题名:凤鸾和鸣 作者:吃了木鱼的猫 简介: 门主过于满意爱徒,不顾爱徒性别也要将女儿许配给她,两人十分抗拒。爱徒怂恿少门主逃婚——行走江湖寻找真爱,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门主派去保护少门主。少门主在外时而柔弱时而冷艳,唯独在师姐面前不设防时而性感时而可爱。门主不断派人四处宣扬她们二人的亲事。一路走来,人没找着,满江湖皆知二人的亲事。两人各种撇清无果,而某天,在门主派来的小师妹的催动下,少门主突然就觉得“真香”了。爱徒后知后觉发觉不对,欣然接受,带着少门主回家认错成亲了。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近水楼台,天作之合,甜文,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二,时长乐┃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伪装柔弱少门主*门内忠犬高手 立意:轻轻松松谈恋爱 第1章 鸣门不是江湖上开宗立派几十载的大门派,近几年来声名鹊起,原因无二,里头高手如云。鸣门分为凤、凰、雀、鹏、鸾五旗,各旗弟子皆以旗为姓,排名为名。凤旗为杀手,不论正邪,收钱办事,鸣门起初名声大噪也是源于此。 凤二快步走入百鸟殿,一手提着她的云鸿刀,一手提着一个包裹。推门而入,凤二便瞧见门主在上头坐着,少门主时长乐站在一旁,凤二顿觉来的不是时候,立马低头:“弟子告退。” 时川见爱徒来了,连忙拦住:“凤二留下,这怎么才进来就告退呀?”凤二只好停下脚步转回身:“师父和师妹叙旧,凤二在此不妥。”鸣门里,只有门主时川亲传弟子才会称他为师父,这样的人并不多。 时川笑着冲凤二招手:“可是完成任务了?”凤二先前去,讲手中提着的包裹放在时川面前的桌上:“这是那人的舌头和扳指。”她从不管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管雇主为何原因,只要师父接了生意,雇主说要什么便取什么。 时川笑着打开面前的包裹:“你总是我最放心的。”时长乐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走下来:“又脏又臭。”凤二又弯腰:“师父若是没有问题,弟子便先退下了。” 凤二才走出没有多远,时长乐追了上来,拿着指头戳了戳她的肩:“你怎么也不洗个澡再来,身上都染了血腥味,臭死了!”凤二扭头看了她一眼:“自是没有少门主香。” 时长乐很少出门,因着时川不放心,总说江湖险恶,十六年里便总拘着她待在门里,其他弟子过了十岁便开始在外头闯荡完成任务,便总拿这事取笑她。 时长乐一听凤二这般说,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凤二,我看你,只是说起我来比较厉害。”凤二停下脚步,看着她。 时长乐也停了下来:“怎的?打不过凤一,便欺负我?”凤二可没看出她有丝毫害怕,叹息一声:“你不知我为何一直都是凤二?” 时长乐摇摇头:“我都不曾出过城,怎知晓你们那江湖里的弯弯绕绕。”凤二看着她:“此时与江湖无关。” 时长乐越发纳闷:“那是为何?难不成是我爹故意给你穿小鞋?我瞧我爹喜欢你喜欢得紧,定不会如此罢。”凤二叹息着摇了摇头:“原来这苦竟是我一人食下。” 她这般说来,时长乐越发好奇,一时也不嫌弃她了,拉住她的袖口:“你快说呀,往日也没见你这么爱卖关子。” 凤二不说话,往湖边走去,外头都是鹏旗的弟子护着,谁知会不会被人听了去。时长乐便跟在她后头,见她往湖边去,心道,这里头竟真有门道?今日竟被她歪打正着知晓了,着实有些兴奋。 两人站在湖边,凤二四处张望一番,此地鲜有人来。时长乐催促着:“你倒是快说呀。”凤二这才开口:“师父有意给我们定亲,我不依,便叫我永远只能做凤二。” 时长乐万万没想到是如此,惊得张大了嘴巴,用手指了指自己:“和我?”凤二点了点头,时长乐知晓凤二的性子,这定然不是玩笑,她从来不知她爹还有这念头,着实吓得不轻。 时长乐左思右想一番,又抬头看凤二:“那怎么办?你一直拖着,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了吗?若不是你,爹会不会叫我嫁给凤一?”毕竟她爹都不顾凤二也是个姑娘了,那又怎会在乎凤一比她大了近十岁。 凤二倒是没想过这点,当下安慰时长乐道:“凤一都有孩子了。”时长乐瞪她:“有孩子算什么?我爹都已经不在乎你是姑娘了。”凤二低眸思索片刻:“凤一打不过我,师父看不上他的。”时长乐点点头,凤二只比自己大了一岁,是爹的小弟子,凤一是大师兄,武艺在鸣门一直都是顶好的,其他弟子与他相距甚远,可在几年前,他便是凤二的手下败将了。 她只以为,爹是因为凤二年纪尚小才一直压着她,如今才知真相,转念一想,这凤二的武艺竟有这般高?高到让爹迷了双眼,不顾自己幸福。 时长乐有些迁怒地瞪了凤二一眼:“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你就不能劝劝他?”凤二长叹一声:“此次任务便是因着我劝了两句,被派出去的。” 时长乐看着眼前身形颀长的凤二,暗想自己已过二八,指不定她爹一脑热,哪天就让她俩拜堂了,此事已经拖延不得。凤二见她着急,提议着:“师父向来疼你,不如你去江湖寻找真爱罢,师父兴许会依你,左右不会罚你的。” 时长乐一听,大呼妙极,她本就向往江湖已久,不如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顺便替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回来,一举两得。时长乐转身就走,凤二只以为她回头去找师父了,便默默祈祷师父能够同意,好叫自己脱离苦海。 不过两个时辰,时川便派人来请凤二过去。凤二动作快,一眨眼便将来人甩在了身后。凤二推门进去,在屋内打量一圈,不见时长乐,却见师娘坐在师父身侧。 凤二正要行礼,时川挥了挥手:“都说了不知几次,人后不必有那些虚礼,屋里又没旁人。你走近来。” 凤二往前几步,在桌前站定。时川继续道:“长乐贪玩,跑出城去了,还给你师娘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去寻个如意郎君。”凤二听到这,暗自松了口气,早知时长乐如此靠谱,早该将此事告知她的。 “她还不懂事,不知晓我的良苦用心,外头的人哪儿有你好。”时川自顾自说着,凤二连忙低头打断:“师父,我觉着师妹也不是小孩子了,婚事不是儿戏,师妹也该自己选的。”不说她赞同,她回去以后,要日日焚香祷告,希望时长乐能早日寻到如意郎君,自己也好早日成为凤一,当了凤一便能拒绝不喜欢的任务了。 时川嗯了一声:“你师娘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此次,我也不叫人去抓她回来了,她出去玩一玩也好,一直闷在家里也怕闷坏了。”凤二听了替自己和时长乐感到高兴:“师父明智,亦是好父亲。” 时川点点头,觉着凤二说的是实话,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也知外头,人心险恶,我怕长乐吃亏,你追上去,在她边上护着。”凤二愣住了,这胡人的事,不该是鹏旗做的吗?他们凤旗的,只会杀人,哪儿会护人呀?凤二好心提醒时川:“师父,我是凤旗的。” 时川却丝毫没理解她的提醒,自顾点头:“师父知道,你是鸣门身手最好的,有你护着,师父师娘都好放心。”还不等凤二说话,师娘走到凤二边上,拉住凤二的手:“凤二,长乐可就交给你了,你打小就乖,长大了也一身本事,有你跟着,师娘才放心。” 凤二是个孤儿,是师娘捡回来的,师娘一直都拿自己当女儿疼,凤二实在说不出拒绝师娘的话来,只好轻轻拍拍师娘的手:“师娘放心,我会护好师妹,等她玩腻了,我便带她回来。” 出了门,凤二先去了一趟凰旗,问清楚了时长乐的动向,便出门了。有了凰旗的消息,凤二寻起人来很快,时长乐也没有走出多远,凤二轻功了得,很快便找到了人。只不过,她不急于现身,只远远在后头跟着,不叫时长乐发觉。 时长乐显然比她准备充分许多,牵着一匹马,背着一个包裹,东张西望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新奇得很,并不急着赶路。她算了算时辰,过去这么久,爹都不曾派人来,想来,已是同意了,这般一来,她越发不必着急赶路了。 时长乐虽初出江湖,但她的师姐师兄们,时常会同她说江湖里的事,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出门在外,也知晓隐姓埋名,化名吴虞,也知自己孤身一人,难入江湖,便留意着身边的江湖人士,遇上靠谱的便会上前攀谈,好知晓江湖事。 凤二不知此事,只远远见她在酒楼里与江湖人士攀谈,一顿饭下来竟成了同行,凤二心中暗叹,难怪师父都不准时长乐出门,这缺心眼的样子,的确还是少出门为好,一顿饭的功夫,便跟着人走了,也不怕被人卖了去。 第2章 时长乐跟着两位少侠一起同行,凤二也不知他们一行人是要往武林大会去,只在后头跟着。只是不知为何,才进了逍遥镇的地界,就有人盯上他们了。凤二皱着眉,想着夜里去刺探一番,将这几人除去。 只是,还不等天黑,那几人便有了动作。 时长乐三人眼看着就要走出林子,几个人影四面八方而来,皆往那三人冲去。那两位少侠很快便拔剑应敌,只时长乐孤身一人靠在树干上,并不动手。 时长乐并不知晓林子里提前埋伏了人,知晓这几人不是凡手,只是她是鸣门的少门主,凤旗的高手她见了不知凡几,这几人的杀气和凤旗的人相比,还差些。她并不害怕,只靠在树干上,看着眼前的人打斗。 跟她同行的人虽然年纪尚轻,但看招式步法稳稳当当,二人对敌六人,也不慌张,那两人得空往身后望去,时长乐连忙装出一副害怕慌张的模样,挺直了身子,靠在树干上。张青栋挽了个剑花,冲时长乐道:“吴师妹,你躲远些。” 时长乐听了,连忙往后退去,心里暗暗可惜,不能近距离见识这些人的招式了。她往后稍退了一些,可也没退出多远,那帮人缠斗在一处,没人能顾得上她。其中一人吹响了哨子,没过多久,便从林子深处又蹿出来两人来。 时长乐看得出来,来的两人比方才那六人的功力强了不少,张青栋两人怕是难敌,但她依旧靠在那处,并没有想逃的意思。总听他们说江湖里的危险刺激,她出来这么多天,难得碰上了,怎能不看个够呢? 那两人加入后,张青栋两人渐渐败下阵来,张青栋还不忘大喊:“吴师妹,你快跑!”时长乐站在那儿不动,叫人瞧着是吓到了。那几人也不知时长乐是谁,但见张青栋如此照顾,便觉是个紧要人物,便有人往时长乐来。 时长乐没有动手,只左躲右闪着,总在紧要关头,看似好运地躲开了刺来的剑。时长乐应对的还游刃有余,并不慌张,甚至心里还在想着,常听人说英雄救美的事,自己如今落难,待会儿便要有人来营救了罢,没准儿就是自己的姻缘呢! 时长乐正躲着,却见那刺向自己的剑被拦腰斩断,那强劲的刀气叫时长乐赶紧倒退两步,还没来得及站定看清,方才还纠缠自己的那人已经倒下。 凤二提着刀走到时长乐跟前:“你没事吧?”时长乐见到熟人,慌张地往四周张望:“我爹让你来的?”凤二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只道:“你放心,师父让我来保护你。” 时长乐知晓她爹没有让她回家的意思,松了口气,又指了指不远处:“那你快去帮他们。”那两人一路上对她多有照顾,死了也挺可惜。 凤二领了命,刀出鞘时,人已行至张青栋身侧,抬手砍去,动作简单没有什么花样,那人却怎么也抵挡不住。有高手相帮,张青栋也来不及询问,紧随而上,只是他动作总是慢一拍,在他剑到之时,那刀犹如洪水排山倒海而至,几下就将人冲得四分五裂。 凤二的招式干脆利落,刀刀致命,不过瞬息,起初那六人已经全部倒下,后来的那一个虽多拖延了一会儿,但尚来不及逃命,已成了刀下亡魂。张青栋二人甚至都没帮上忙。 凤二收刀,走到时长乐边上。张青栋二人围了上来:“在下武岳张青栋,多谢英雄相救。”凤二没说话,张青栋往她手上的刀看去,惊得退了一步:“敢为阁下可是鸣门凤二?” 凤二这下来了兴趣,侧头看他:“你从何知晓?” 张青栋后面的杨青凡走上前来:“英雄手上拿着的是烈鸿刀,江湖上谁人不知烈鸿刀,你拿着烈鸿刀,除了鸣门凤二,还能有谁?” 时长乐看着凤二手上的刀,无奈地闭上眼,爹怎么就派了这么个石头脑袋来,这下好了,一出来就把自己的身份卖了个彻底。 凤二抬手看了看手上的刀:“没想到烈鸿竟有如此盛名。”张青栋看向时长乐:“那吴师妹也是鸣门之人?吴师妹行医,那是雀旗的弟子?”凤二听闻,转头看时长乐:“雀旗?” 时长乐倒是想入雀旗,可她打小也不知何故,明明想行医,却总是阴差阳错走了偏路,再后来便彻底断了这个念想,她不仅不是雀旗的,还是鸾旗的,那个跟凤旗一般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鸾旗,里头都是使毒高手,有时凤旗的弟子出门杀人,还会向鸾旗讨一些毒药,而时长乐兴许是于此极有天赋,兴许是不能出门,成日憋在家里憋的,她就是传闻中无人见过的鸾一。 时长乐仰头看着凤二,眼里笑得温柔,凤二却看见了她垂在腿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明白,若是她坏了时长乐的好事,没准儿立马就能被她毒哑。她不知时长乐是怎么跟这两个人说的,便只好摇头道:“我亦不知,我与她并不相识,此次也是无意路过此地,拔刀相助罢了。” 时长乐满意地收起笑脸,侧头对着张青栋:“我医术平平,哪儿能入鸣门的眼。我先前有幸得鸣门雀旗弟子指点,略知一二罢了。” 张青栋并不觉得时长乐说的有何不妥,只因结识了传闻中的凤二而感到兴奋:“那吴师妹没准儿还得称凤师妹一声师叔呢。”时长乐听了,颇觉好玩,冲着凤二便叫了一声:“师叔?”凤二连连摆手:“当不起。” 张青栋和杨青凡没想到凤二如此谦逊,好似与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刀魔不是同一个人,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凤二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若不是方才凤二出手现过几招,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虽然凤二比他们想象中好相处,可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探听凤二此行为何,只方才受人相助,便放下成见,只拱手道:“凤师妹名声在外,若是叫人知晓,恐多打扰,不如将烈鸿刀遮掩一二,能少些麻烦。” 凤二看了一眼时长乐,若是她自己,她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时长乐贪玩,还正要玩呢,定不会允许自己打乱她的计划,便抬眼望去,将地上躺着的尸体身上的衣裳脱下,将刀鞘遮挡住,绑在背上:“是我考虑不周,先前出门,见过我的,见过烈鸿的都已经死了。”其实她还很好奇,她的烈鸿到底是如何被人知晓的。 张青栋抖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觉得有些凉意。杨青凡又道:“冷血刀魔名声在外,无人知晓其模样,可又怕自己得罪错了人,便千方百计打探其模样,其模样难知,烈鸿刀的模样渐渐被人所知,一传十十传百,如今江湖中人,兴许人人皆知烈鸿刀的模样。” 凤二皱了皱眉:“冷血刀魔?真难听。”惹得时长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青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吴师妹往日里不苟言笑,怎么在凤二跟前这么不当心,若是惹怒了凤二,谁能救得了她? 凤二瞥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她。倒是时长乐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看你们兴许是惹了麻烦,之后兴许还会有人寻上门来,届时可没这么好运了,不如请凤二跟我们一道,也好护我们安宁。” 张青栋小心翼翼地看着凤二,听着时长乐的话,差点想上千捂住她的嘴,承人一次恩惠便罢了,怎还得寸进尺了?不料凤二点头应下:“我闲来无事,不如与你们一起。” 张青栋和杨青凡甚至都不敢多想,凤二也会闲来无事?既然她要跟着,正如吴师妹所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他们二人赶紧上千翻起尸体来,想寻点线索。时长乐与凤二站在不远处,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时长乐侧头看凤二:“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凤二的?”凤二也看着他:“那些人,我只需用刀,无需用脑。”时长乐叹息一声:“你赶紧起个名儿,别耽误我寻夫。” 凤二当下自然明白:“你叫什么?”时长乐沾沾自喜:“吴虞,长乐不就是无虞吗?是不是很妙?”凤二点了点头,也立马想好了自己的化名:“那我便叫时简酒。” 时长乐不乐意了:“你为何要跟我姓?”凤二瞥了她一眼:“我是跟师父姓,不是跟你姓。”时长乐哼了一声:“说自己是第一,真不要脸。”时简酒不就是一吗?凤二也学着她哼了一声:“若不是你,我早就是凤一了。”时长乐嘀咕了几句,没再说话。 第3章 几人身上干干净净,只一人身上带了药瓶,看着像是特制的,几人都不曾见过,张青栋便将药瓶收好,打算以后再去打听。鸣门凰旗定能知晓,可时长乐和凤二都不打算插手此事。 四人往镇上走去,时长乐和凤二都寡言少语,基本都是张青栋和杨青凡在说话。张青栋侧头看看她俩:“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凤二先开口:“我不爱说话。”时长乐一开口却是一副娇弱模样:“走了这么久,我已是累极,哪儿有力气说话。” 凤二侧目看了一眼时长乐,有些诧异,她何时这般体弱了?不过这谁说得准,兴许她从未出过远门,真就走这么几步便累了呢?她的马,方才打斗时早就跑没影儿了。 凤二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要我背你吗?”时长乐转头看她,眼里含着笑意,转了转眼珠子:“如今还能走,若是走不动,再叫你背。”凤二点点头:“那你待会儿叫我。”说着话,已经伸手将时长乐手上的包裹接了过来 她俩风轻云淡,张青栋和杨青凡都瞪大了眼睛,这冷血刀魔不仅不冷血,还挺热心肠?见凤二好相处,张青栋胆子也大了起来:“凤师妹树敌不少,在外行走还是藏着身份好些。” 凤二倒是很乐意跟他们分享自己刚取的新名字:“我化名时简酒,如何?”张青栋和杨青凡哪儿敢品评凤二的名字,直点头道:“真是好名字。”时长乐又扭头问他们:“那我的名字好听,还是她的名字好听?” 张青栋的眼睛在两人之间不停打转,顿了半晌才道:“都好听。”两人都没有说话,张青栋又开始没话找话:“江湖人多口杂,我看你们二人同行不如假扮姐妹,倒是方便。” 凤二还没说话,时长乐便不肯了:“你见过一个姓吴一个姓时的姐妹?”张青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表姐妹也是常有的嘛。”时长乐盯着凤二,似在考虑:“表姐妹?” 杨青凡也开了口:“哪儿有姐妹如此生疏,叫人瞧了便有破绽,不如假扮主仆。”时长乐很满意这个提议,拉住凤二的袖子:“这个好,我就是出门游玩的小姐,你就是保护我的侍卫。我不懂武功,带个侍卫,恰恰好。” 张青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这吴师妹怎么缺心眼呢,几次三番对凤二如此不敬,这人真是不知道凤二的可怕吗?杨青凡也有些担心地打量着凤二的神色,他的提议本意是让吴师妹假扮凤二的丫头,这吴师妹哪儿来的胆子,果真是不知者无畏。 谁知凤二十分随意地点着头:“挺好。”张青栋和杨青凡看着两人,都对她俩刮目相看,一个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好脾气,一个是他们意料之外的胆大。 时长乐本就是有武功的,这点路对她而言本也不算什么,只是想在外头低调行事,假扮不懂武艺罢了,等四人走进客栈,她才想起自己方才路上随口说的话:“终于到了。” 张青栋连忙叫小二送些热水到时长乐的房里:“吴师妹没有武功傍身,这段路实是有些长了,用热水烫烫脚会舒服些。” 用了晚膳,四人各自回屋,凤二将时长乐的包裹拿进她的屋里,正要走,时长乐将她叫住:“你先别急着走。”凤二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时长乐坐在床边,抬起双腿晃了晃:“我走得太累了。” “张少侠不是替你叫了热水吗?”凤二看了一眼时长乐的脚,时长乐两脚一踢,将鞋子甩了出去,凤二盯着被她甩飞的鞋,还没说话,门被敲响:“客官,热水来了。” 凤二将门打开,接过小二手中的水桶,又将门关上,走到床边,将桶放在床边。时长乐看着木桶,脚指头动了动:“你就是这样照顾小姐的?”凤二依旧站在那儿不动:“我们是假扮而已。” 时长乐仰着头:“我爹不是派你来照顾我吗?”凤二波澜不惊地与她对视:“师父是让我来保护你,不是照顾你。”时长乐歪了一下脑袋,眨眨眼,故意装作听不懂:“有什么不同吗?” 凤二轻轻地叹息一声,认命般地去一旁找来木盆,放在床边,小心地将热水倒进盆里。她与时长乐一块儿长大,哪儿能不明白,时长乐不是真不懂,但她要自己这般做,她似乎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倒好热水,凤二就要走,时长乐又叫住她:“这就好了?”凤二扭头看了一眼她还抬在半空的脚:“你何时连袜子也不会脱,脚也不会洗了?”时长乐见她一副无奈模样,乐得不行:“就在方才。” 凤二无话可说,走到边上蹲下身来,替她脱去袜子,又伸手试了试水温,才让她将脚放进木盆,随即站起身来:“看来我得等着替你倒完水才能走。”时长乐见她自觉,唇角上扬,又歪头看她:“我脚都走痛了。” 凤二是不相信的,以时长乐的身手,这点路便能脚痛?但她也不能说,她是说不过时长乐的。这脚痛不痛,她也无法拆穿。凤二只当没听见,站在那儿无动于衷。时长乐弯着身子,伸手够到她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凤二——” 凤二无奈极了,抬头看着她:“我可不是师父,你别冲我撒娇。”时长乐扁起嘴,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很委屈:“没有用吗?”凤二叹息一声,蹲了下来,伸手进木盆,替她捏起脚来。 时长乐缩了缩脚:“轻点。”凤二手上动作放轻,嘴上依旧不松口:“师父不曾教过我这个,做不来。”时长乐笑嘻嘻地看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脚上捏着:“没事,我来弥补我爹的失误,我教你。” 凤二说不出话来,只得感叹,前些时日不露面真是明智极了。 时长乐空着的那只脚调皮地踩了踩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凤二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何时敢骂你?我只是在想,希望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我好重获自由。” 时长乐哼了一声:“届时你求着要给我捏脚,我都不叫你捏了。”凤二啧了一声:“那可真是太好了,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时长乐轻瞥她一眼,抬了抬脚:“你看我脚上这玉好看吗?”这是她昨日买的,这玉用红绳串着,坠在她白嫩的脚踝上,俏皮可爱。 凤二看了一眼,没有评价:“戴着这个,不碍事吗?”时长乐不管她,自顾欣赏着自己脚上的玉:“你这石头脑袋当然不懂,我买了一对,等我找到如意郎君,就把另一条挂他脚上去。”凤二又看了一眼那玉坠,形似竹叶,薄极了:“也不知哪只脚如此有幸。” 时长乐越发得意地扭了扭脚踝,看着上头薄薄的玉坠,凤二想起张青栋一直对时长乐比较上心,便道:“我瞧那张少侠对你挺上心,你可有意?”时长乐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武功太差。” 凤二抬头看她:“你这话可不能叫你爹听见,他会误会你中意我的。”时长乐脚趾灵活地在凤二手心抓了抓:“你真不要脸,这么大的江湖,就你武功最好?”凤二也学着她的模样歪了脑袋:“比我功夫好的,都跟师父一个年纪,你要嫁?” 时长乐扭过头去:“那自然不是单看武功的,但张青栋亦不是我喜欢的。”凤二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喜欢哪样的,我替你一起找。”时长乐摇了摇头:“这我如何说得清?” 凤二也没再说话,替她洗完脚,又拿布巾替她擦干,将水端到一旁,倒进另一只空桶里。时长乐倒是很会使唤她:“我的脚都已洗过,再穿鞋下来多不好,你好人做到底,帮我在床边洗漱了罢。” 凤二又替她倒好热水,端到床边,时长乐凑在床边洗漱完毕,一转身溜进了被窝,看着凤二,十分乖巧:“谢谢师姐。”凤二摇摇头,将东西拿到一旁收拾好,倒是十分理解自家师父,为何总拿时长乐没有法子。 凤二出了屋,没有回屋,反是下了楼去,走到柜台前:“掌柜的,这里何处卖马?”掌柜的十分热情,替她指了方向。凤二便往那去,这逍遥镇不小,她在路旁瞧见了鸣门的医馆,便走了进去:“一道残阳铺水中,千里无鸡鸣。” 小二也不抬头,连忙走出来,将凤二带入一间屋子。凤二解下自己背上的烈鸿刀,放在桌上,微微将刀拔出一段,露出刀身上的凤凰。那掌柜的哪儿认不出人来:“客官要什么?” 凤二答道:“白银几许。”那掌柜的也不多话,向凤二拱手便出去拿钱去了。凤二拿了钱,对那掌柜道:“告诉大当家,小姐一切安好。”那掌柜的弯腰,恭送凤二出去。 凤二往马市去,挑了两匹马,牵回了客栈,将马交给小二,又扔给小二一粒碎银:“照料好。” 第4章 四人正在桌边用膳,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子,抓着杨青凡的胳膊:“大师兄!”凤二和时长乐放下筷子,看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子。杨青凡和张青栋显然认出了他,十分惊诧地起身,往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见其他人:“你怎么孤身一人在此?” 那小子突然就流下泪来,在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两道明显的痕迹,一面抹着眼泪,半晌停不下来。这大堂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人只得回到楼上屋里。杨青凡给他倒了一杯水,又让他坐下:“你别急,慢慢说。” 那小子又转头看了一眼凤二和时长乐,还在犹豫,张青栋开口道:“她们不是江湖中人,不碍事。”吴师妹只是一个会点医术的姑娘,而鸣门虽处在江湖,可向来不掺和门派之争。 那小子才开口:“二位师兄走后,掌门又叫了大师姐带着我们几个,去给万剑宗送信,可我们昨日还不到逍遥镇,就遭到几人围杀,那些人武功高强,我们敌不过,师姐……师姐他们在前面挡着,叫我带着信跑了。我……我一刻不敢停,跑到这里,我知晓二位师兄大致也在逍遥镇,今早便在各个客栈外头寻人,竟真叫我寻到了!” 张青栋和杨青凡对视一眼,昨日他们也遭到围杀,或许是同一帮人,又问了几句那些人的长相武功,却不能对上。时长乐提醒道:“兴许他们不知晓你们谁带了信,便派了两拨人来拦截。” 杨青凡点了点头:“是极,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把信送到万剑宗,小南你一人回去也是不妥,我们先一齐去了万剑宗,届时请万剑宗的师兄们送你回去。”小南点头应下,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杨青凡。 他们都明白,大师姐他们已是凶多吉少,若不是凤二出现,昨天他们二人也难逃一死。没有截到信,那些人定不会放过他们,以他们三人的身手,想要活着将信送到万剑宗,怕是难,想回去搬救兵,亦是难。 若是凤二能帮他们,便有了生机。可鸣门向来只认钱不认人,而凤二这等身份,他们哪儿敢开口要求,犹豫着。时长乐见他们沉默,又瞥了一眼凤二,明白过来,便主动开口道:“此事重大,我们即刻便出发去万剑宗罢。” 张青栋张了张嘴,他知晓时长乐不懂武功,而自己此行定是凶险,若是让她跟着,自己也护不住:“此行凶险,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吴师妹,若是我们有幸脱险,便在武林大会相见。” 凤二站在那儿没有言语,她只需护好时长乐,至于时长乐想去哪儿,根本不是她能管的。时长乐显然很想跟着去凑这个热闹:“你们也知我不懂武功,去武林大会也只是想见识见识所谓江湖,如今你们要去万剑宗,我便也跟去瞧瞧。” 张青栋还要再劝,时长乐却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凤二:“简酒会护好我的,对不对?”凤二点了点头,张青栋见凤二会跟时长乐同行,便闭上了嘴,他也不傻,能看得出,凤二对他们并无什么情谊,若不是吴虞拉着,凤二定不愿蹚这浑水。 主意已定,五人齐齐下楼,走出客栈,小二便将两匹马的缰绳递上,凤二接过,拿在手里,走在一旁。张青栋侧头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凤二瞧着冷面冷心,倒是个细心的,扮演起侍卫来也是有模有样的,竟叫人看不出破绽来,这吴师妹真是傻人有傻福。 万剑宗离逍遥镇不远,若是骑马两日便能到。张青栋和杨青凡也没了马,当下便先去马市买了三匹马,又给小南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往城外走去。走出城外,几人便利落地上了马,张青栋三人很快便驰马冲了出去,凤二并没有动,还在等着时长乐。 时长乐骑在马背上,先是慢悠悠地走了几步,后又转头看凤二:“我只会慢慢骑马,那般快,我害怕。”凤二才不信她,她会什么,不会什么,她兴许比师父还清楚。 凤二没有说话,只骑着马跟在她的身侧,与她的马保持差不多的速度。时长乐拉着缰绳,靠近凤二:“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凤二看她:“你骑马比我厉害。”时长乐翻了个白眼:“时长乐会骑马,吴虞可不会,我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骑那么快,马非得将我颠出去不可。” 凤二没办法,她虽不明白时长乐为何要在外头装作如此柔弱,可也明白,若她此刻快马加鞭赶上去,便露了馅,只得朝她伸手。时长乐先是将缰绳递过去,凤二将缰绳系在自己的马身上后,又伸出手去,时长乐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她一把握住,用力一拉,将人拉到自己马背上来,牢牢圈在自己怀里:“你这般,不麻烦吗?” 时长乐眉眼弯弯望着凤二,笑得得意,丝毫没有往日在张青栋他们跟前清冷的模样:“不麻烦,这样才好玩嘛!若我武艺高强,他们就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了,那我就要错过很多事了。” 凤二催着马加快步伐:“你这么爱凑热闹,应该去凰旗,那里什么都知道。”时长乐嘁了一声:“他们就不知我未来夫君在哪里。”凤二见旁边的马能跟上,又加快了一些:“你去武林大会找夫君?” 时长乐转头看她,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是不是很聪明?各个门派的青年才俊都往那儿去,那还不由得我挑?”凤二低头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挑中的不喜欢你,我们直接绑回去?”时长乐心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嘴上却道:“除了你这样眼盲的,谁会不喜欢我?” 凤二撇撇嘴,倒是不否认她的可爱:“我喜欢你,只不过不是想成亲的喜欢。”时长乐不再跟她说这个,催她加快速度:“你快一些,都追不上他们了。”凤二只得压低身子,一甩马鞭,又加快了些。 张青栋三人没看见她们跟上来,才想起吴虞不懂武功,兴许骑不了这么快,正打算停下来等一等,便见她们追了上来,便又继续前行,等凤二追上,他们才看清,原来凤二是带着吴虞一道的,明白吴虞的确骑不快,便心生愧疚,放慢了一些速度,好叫她没有那般难受。 他们不着急,凤二更不会急,也跟着放慢一些,这般一来,她可以抬起一些身子,不必跟时长乐贴得那般紧密。时长乐被压迫在她和马背之间,憋了好一会儿,如今总算可以喘口气。 他们再着急赶路,也得休息,到了傍晚便找了歇脚的客栈,杨青凡只要了两间房,他们三人一间,吴虞和凤二一间。凤二皱了皱眉,杨青凡便等小二走后,赶紧解释:“我们今日没有遇见他们,恐夜里会有危险,需要小心提防,住在一起方便些。” 听了解释,时长乐和凤二便接受了这件事,五人又一起下楼吃饭。赶了一天的路,除了早上那吃到一般的早饭,几人都没有进食,早就饥肠辘辘。张青栋三人没有什么心情,只想随便应付几口,时长乐并没有这样的紧张心情,饶有兴致地让小二上几样招牌。 菜上来了,杨青凡又十分小心地用银针试毒,凤二并不去看银针,只留心时长乐,见时长乐闻了一下勺中的豆腐便放入嘴里,便也挖了一勺豆腐吃。时长乐吃过的菜,她才动筷,俨然将时长乐当作试毒银针,毕竟使毒高手比银针要好使得多。 时长乐点了一桌子菜,张青栋三人只吃了一些便上楼去了,时长乐并没有被他们扰了兴致,慢悠悠地吃饱喝足了,才起身。凤二跟着起身,时长乐却并不上楼,往外头走去:“吃太多了,去消消食。”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时长乐东看看西瞧瞧,已经没有初出门时的新奇。时长乐将手上的小东西放回原位:“可惜我们还没回去,带在身上着实不便,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定要买一些。” 凤二又看了一眼被她放回原位的东西,没说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这街上热闹得很,有人不注意,便撞到了时长乐的手臂,时长乐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着,凤二却一把将那人拉住,拽到跟前:“道歉。” 那人本极不耐烦,但被凤二拽着,看见凤二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赶紧弯腰:“对不住对不住。”凤二又偏头指了指时长乐,那人又连忙对着时长乐道歉,凤二才将人松开。 时长乐见那人吓得瘫倒在地,往前面走去:“你吓他做什么?”凤二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撞了人,不该道歉吗?”时长乐知晓她在一些地方爱较真,也正是如此,才能年纪轻轻有了凤一的实力,便不与她辩驳,只走近一步,故意撞了一下时长乐的胳膊,随后侧头看她:“我不想道歉,怎么办?” 凤二瞥了她一眼:“这不一样。” 第5章 时长乐躺在床上,看着桌边坐得端正的凤二:“你这般坐着,贼人怎么敢来?”这人实该去凰旗学一学。凤二自己干的便是这活,倒也明白,夜里有人来也会等人躺下,只是她没想到时长乐是盼着贼人来的,没有法子,只得脱下衣裳,钻进被窝。 凤二睁着眼睛,硬挺挺地躺着,时长乐侧着身,捏了一缕头发,轻轻扫着她的脸:“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可是他们的祖宗。”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论这事,江湖上谁比凤二熟练? 凤二看着她:“寻常我都是在外头那个,头一回做里头这个,难免紧张。”时长乐躺了下来,拍了拍身侧的人:“你便放松些,歇息一会儿,等人来了再说。” 凤二合上眼,依旧僵硬着身子,时长乐摇了摇头,不再管她,转了个身就要睡去。凤二侧头看了她一眼,羡慕她如此也能睡得着。 没多久,凤二便听见了屋顶上的动静,那声音离自己还有些距离,凤二心里竟还放松了些,来人不如自己。屋顶的脚步声停了,走廊传来动静,没一会儿,有人戳破了窗子,伸了根竹管进来,慢慢往里头吐烟。 凤二连忙屏气,又赶紧伸手捂住时长乐的口鼻,谁知时长乐在身上摸出什么,喂到凤二嘴边。凤二没有张嘴,时长乐还不耐烦地点了点她的唇,凤二张嘴,一粒药丸滚了进去。时长乐又拍开凤二的手,将药丸吞下。 若说凤二是杀人的祖宗,那时长乐可谓是使毒的祖宗,这些人放进来的毒烟,时长乐并不放在眼里。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的人才敢撬门进来,直奔床头而来,手拿短剑就往两人身上刺去,凤二却是双掌合十夺下短剑,翻转手腕,那短剑便已在来人手臂上划出血痕。 后头的人也跟了上来,凤二一脚将眼前的人踢开,撞得后头的人也上不得前来,随后一张棉被盖了过来,几人挥剑砍向棉被,凤二却已轻踩棉被跨至他们头顶,从上而下,已经结果了一人性命。 那些人齐涌而上,凤二手上的短剑翻转着,轻巧地挡开袭来的剑,又贴着剑身往下刺去,划伤一人的手腕,那剑脱落,被凤二握在手里,长剑一挥,将涌上来的众人逼退,一纵而起,翻身而落,已在众人身后,长剑刺去,又倒下一人。 再看时长乐,已经穿戴好,坐在床边,手心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瓜子,正嗑得起劲,咔嚓咔嚓一声,被剑声掩盖。 倒下四人后,那些人便想先逃,可凤二哪儿有放他们走的意思,形势反转,倒像是凤二来杀他们的,他们抵挡不住,只有被杀的份,时长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将瓜子壳的碎屑拍落在地:“留个活口。” 凤二收回刺出的剑,剑身一偏,只将人刺伤,又近身将人点穴定住。时长乐又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去看看热闹。” 凤二跟着过去,两人慢步走到张青栋他们的屋前,门大开着,里头并没有人,两人又听着打斗声,走了过去,几人正在院里打得热闹。凤二在一旁站定,看着他们:“要去帮吗?” 时长乐先是看了一会儿,见张青栋三人落了下风:“去罢。”凤二轻踩栏杆上前,几招便将形势逆转,快剑斩乱麻,一会儿功夫,那些人便都已倒下。杨青凡一一查看,略有些失望:“没有活口了。” 时长乐站在栏杆后头朝他们招手:“快回来,我屋里还有一个。”话音方落,凤二已经站定在她身侧,两人往回走,杨青凡三人赶紧跟上。 进门一看,地上躺满了人,并不比来刺杀他们的那拨人少,而这些人,全是凤二一人所杀,杨青凡和张青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凤二,无比庆幸与她同行,也有些明白鸣门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而跟在后头的小南看见满地尸体,吓得捂住了嘴,他方才与两位师兄一起对敌,是三人之中最弱的,若不是两位师兄,他想必早就不行了,不曾想这位时姑娘身手竟是如此了得,比两位师兄还要厉害许多,这只怕,能与掌门师伯比试一二了。 杨青凡三人将那仅留的活口绑住,才脱力地坐在一旁,朝凤二拱手:“多谢时姑娘出手相助,救命之恩,吾等莫敢忘。”凤二并无任何动静,倒是时长乐走到他们边上,举了一盏灯来:“我看你们都受了伤,我来替你们瞧瞧。”言语之间,竟隐隐有些兴奋。 凤二往后退了一步,留下杨青凡三人,庆幸自己不曾受伤。时长乐替三人把脉,三人发觉毒烟后便闭了气,可时间长久,后又与人打斗,多少都吸了一些进去,时长乐连忙替三人开了药方:“你们中了毒,待会儿去按这个方子抓药,吃几贴就好了。” 杨青凡三人又是感恩戴德一番话,拿着方子回屋去了,如今半夜三更,哪儿有药房开着,幸好三人都带了一些伤药,伤口上并没有带毒,用普通的伤药便可。 凤二与时长乐又换了一间屋睡,睡到天明,杨青凡三人已经煎药喝下了,五人吃了东西,继续往万剑宗去。 杨青凡三人都受了伤,又带着一个绑着的人,骑马便快不了,时长乐总算可以自己一骑,与他们共行。五人走出几里,凤二伸手拉住时长乐的缰绳,二人停下。另三人见她们停下,便也停了下来,大伙儿一起扭头看着凤二。凤二盯着前方的林子:“前面有人。” 时长乐问道:“相较昨晚如何?”凤二只摇了摇头,神色认真,看来前方的人比昨夜的要难对付。可万剑宗在前头,几人不得不行。五人只得放缓步伐,小心地往前去。凤二又侧头看了一眼时长乐,有些不放心,时长乐却冲她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几人走进林子,便一片雾气,五人靠近慢行,张青栋一直开口说话,好叫五人不走散。剑气逼近,凤二将时长乐一把拉到身后,用手臂将剑格挡开,便冲上前去,手上并不拿武器。那人被凤二逼得倒退两步,时长乐便趁机躲到一旁。 来人与先前遇到的人相比,功力好了许多,面上戴着面具,瞧不出模样,但从手掌可见,此人年岁不小。凤二不敢掉以轻心,认真应对,幸好此人带来的人不多,身手不如昨夜那波人,杨青凡三人亦能应对。 凤二不敢离时长乐太远,与来人相斗百招过后,那人运气将剑掷向时长乐,凤二纵身过去,将剑踢离,那人已经跟至身后,在凤二身后打上一掌。凤二落地又起,并不见被那一掌影响了身形,与来人又拆了百招,凤二侧身将那人面具打落,露出脸上一道疤来。那人见面具脱落,竟是用衣领挡脸往后退去,又往外退去。 其余人见他走了,也跟着走了。凤二还要追,时长乐拉住了她:“你都受伤了还追。”凤二看了她一眼,弃了追上去的念头。杨青凡三人身上又添了伤,先前绑着的活口,如今已经是死了。 几人不敢再耽搁,准备继续往万剑宗去。凤二倒没有那么着急,方才那人年岁不小,功力深厚,是他们中的大人物,他们此次不得手,后继该没有准备了。时长乐要替她看伤势,凤二摆手推却:“伤在后背,多有不便。”时长乐不肯,偏要给她把脉,凤二只得伸出手去。 时长乐皱起了眉:“此人练的寒功,你体内寒气入侵,到了万剑宗,要请人替你运功,将寒气逼出才行。” 杨青凡听了,便道:“此事交予我,我们师兄弟定会请求宗主派人相助。”时长乐放下心来,凤二却没放在心上,她还是不大相信时长乐的医术。 果然如凤二所料,后头便没再有人来扰,一行人顺利到达万剑宗。想来杨青凡张青栋在武岳身份不低,宗主听闻他们前来,竟是亲自来见。杨青凡将信递上,宗主看着信,皱起了眉:“贵派无意间得知梅花谷与魔教暗中有勾结,恐武林大会有变,兹事体大,便派人前来告知,不料却遭人暗害。” “那这些人都是梅花谷的人?”张青栋问道,心中更是气愤不已,若不是凤二在,他们送不到此信,那魔教之人便得逞了。 宗主摇了摇头:“听你们所言,追杀你们的,恐怕都是魔教的人。只一人,时姑娘所说那人,应是梅花谷长老,那人一手梅花掌,脸上有疤。”时长乐接上话去:“那梅花掌可是带了寒气?简酒寒气入体,还望宗主能助她运气。” 张青栋也连忙拱手请求:“刘师伯,若不是时姑娘,我们这信恐怕到不了这里,时姑娘侠肝义胆,师伯可千万要帮帮她。” 宗主点点头:“时姑娘被伤之处可落有一朵梅花?若是,那便是梅花掌,梅花掌看似带有寒气,却不得以寒气相待,得以寒攻寒方可。”凤二听了,暗叹幸好没听时长乐那半吊子的:“晚辈尚来不及查看伤处。” 宗主自是不方便替她查看,便道:“不如叫小女前来查看。”正准备抬手叫人进来,时长乐却拉住了凤二,对着宗主道:“不必不必,我也懂医术,我来看便是。”也不由凤二说什么,拉着人便往屏风后头去。 第6章 凤二站在屏风后头,手里捏着自己的衣襟:“你去替我拿面镜子来,我自己可以看。”时长乐却不理会她,径直伸手去扯凤二的衣裳:“何必这么麻烦,我没眼睛吗?” 凤二僵着身子不肯转身,时长乐气得叉腰:“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既然少门主都开口了,凤二哪儿有不从的,只得转身过去,任由时长乐将衣裳扯开,露出背上的伤来。那伤处果真奇怪,没有掌印,却落有一朵梅花,开得妖冶。 时长乐看清了,就替她将衣裳拉上,头也不回地走到原位坐下:“宗主所言极是,伤处落有梅花,并无其他,确实是梅花掌。” 宗主点点头,心中早有预料,又挥手让弟子请了二长老来:“我师弟所练心法带有寒气,可助时姑娘运气,以除梅花掌。”凤二整理好衣物出来,恰巧听到这话,拱手道谢:“多谢宗主相助。” 宗主摆摆手道:“欸——若不是时姑娘相助,这信尚不能到我手中,这武林大会恐怕生乱。”时长乐满是好奇:“武林大会自有武林盟主主持,这梅花谷能做什么?” 宗主摇摇头道:“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的计谋,只知晓了此事后,万事谨慎,总归都能应付。即刻,我便派弟子将此事告知各派,等时姑娘伤愈,还劳时姑娘将此事告知盟主。”宗主自有自己打算,时简酒是不可多得的高手,纵观他万剑宗,哪儿有弟子能有此身手,若有时简酒同行,武林大会自是更有胜算。 凤二还不曾说话,时长乐已经替她答应了。除了杨青凡张青栋,其余人皆以为时简酒是吴虞的侍卫,见吴虞开口应承,也不觉奇怪。 很快,万剑宗二长老进入大殿,听宗主之命,带凤二进了偏殿疗伤,又有杨青凡几人护法,两个时辰过后,二长老收了功,只留凤二一人仍在运功。杨青凡几人退了出去,时长乐仍坐在一旁守着,看着凤二额前流下的汗水,却不敢轻举妄动,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的各式毒物,却没一样能帮得上忙,暗想,也该学着制一制香。 凤二睁开眼时,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时长乐赶紧过去将她扶起,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汗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脉象无不妥,时长乐又将她翻过身去,熟练地扒下她的衣裳,看她方才的伤处,那朵梅花已然消失。 时长乐松了口气,替凤二将衣裳整理好:“我扶你去屋里歇息罢。”运功许久,消耗极大,凤二如今倒像是功法枯竭。凤二瞥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力气说话,若不是感到丹田之处有元气快速涌入,她定以为自己中了毒,功力尽失了。 凤二稍稍恢复一些力气,时长乐扶着她回到客房,将她安置在床上:“你今日承我如此大恩,日后不知要如何报答。”凤二瞪着她:“你怎不提我的救命之恩?”时长乐替她脱去鞋子,扯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那是你分内之事。” 凤二没再说话,时长乐便出去了,在万剑宗溜达了一会儿,又让人送些饭菜进屋。时长乐进屋坐在桌边,看着丫鬟们将饭菜摆好,便拿起筷子夹菜:“你可睡醒了?需要我喂你吃饭吗?” 只觉一阵风来,凤二已经站至时长乐身侧,手作刀状停在时长乐喉间:“你这般不警觉,若真有人要害你,方才就没命了。”时长乐却丝毫不害怕,替时长乐摆好碗筷:“我知晓屋里是你,你又不会害我。”再者,她很明白,世上有此身手的并没几人。 凤二坐下用饭,胃口比往日好了一些,时长乐见她一派喜气,问道:“可是功力又有精进?”这凤二是个武痴,便只有武功精进才会叫她开心。凤二笑着点了点头,将嘴里的一大口饭咽下后,才开口道:“这梅花掌与万剑宗二长老的功法都是往日我不曾遇见过的,有那二长老相助,我将梅花掌化为己有,于运功之法又有领悟,自是与往日不同。” 时长乐也很乐意凤二武艺更进一步:“那你下次再遇梅花掌,可能胜了?”凤二思索一番:“那长老今日有意隐瞒身份,招式之间不曾使出自己擅长功力,只后头逼于无奈,使出梅花掌,若他起初便用梅花掌,我功力略逊他一筹。不过,我今日得了机遇,再过些时日相遇,我不会输他。” 话虽如此说,时长乐也明白,那长老没有一直使梅花掌,可凤二也没有拿出烈鸿刀,恐怕过些时日,那长老再遇凤二,即便没有烈鸿刀,亦不是凤二的对手。 时长乐替她感到高兴:“这梅花掌果真有意思,你说我若仿着此掌制毒,中毒之人背后开出梅花,岂不是美?”凤二瞥她一眼:“恐怕只你会觉得美。”时长乐笑笑,又替她夹菜:“你快多吃些,看看还能不能长个儿。”凤二来者不拒,将饭菜往嘴里送,含糊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罢。” 第二日一早,杨青凡张青栋二人便前来探望,见凤二精神尚佳,又急忙请来宗主替她把脉,知晓梅花掌寒气尽消后,也松了口气。几人也不敢多耽搁,见凤二无碍,便提出要趁早出发,好将消息早些告知盟主,恐途中生变。 宗主亦是这般考虑,并不留他们,亦派了两位弟子与他们同行,而小南则暂时留在万剑宗,等过些时日,再由宗主派人送回武岳。 万剑宗的两个弟子,一个比杨青凡还要年长几岁,是万剑宗的大弟子,叫莫万山,十分沉稳,一个是宗主的小女儿莫如蓝,据说天赋极高,才十二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莫如蓝一见着凤二,就凑到边上,十分熟稔:“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位中了梅花掌的高手?”凤二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莫如蓝却毫不在意,自顾说道:“听说那个长老脸上有疤,吓不吓人?你说给我听听呗。” 凤二还是不理她,上了马就往前去。莫万山看着自家小师妹,颇为无奈:“小师妹,时姑娘身体刚刚痊愈,你便不要去烦扰她了。”莫如蓝也不理他,做了个鬼脸,骑上马就跟了上去。 凤二不理她,她又对着时长乐道:“吴姐姐,你家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侍卫?”时长乐对她微微一笑,虽带着笑意,却并未叫人觉得有多亲近:“家中做点小生意,我爹疼我,打小就给我养了侍卫,不料她资质不错,初入江湖,竟还算得上厉害。” 莫如蓝点了点头:“那吴姐姐怎么不跟着学一学?”时长乐便回答道:“家中没有江湖人,便不看重这个,只学了别的,我会点医术,有机会替你看看。”莫如蓝十分开心地应下,凤二扭头看了她俩一眼,替莫如蓝感到可怜,年纪轻轻的,就遇到了时长乐。 莫如蓝又去问凤二:“时姐姐,你背后背着什么呀?”凤二言简意赅:“刀。”莫如蓝又好奇了起来:“那你为何要这般包着?这般包着,用起来多不方便。”凤二看了一眼时长乐,把锅甩到她的身上:“小姐嫌丑,不准用了。”莫如蓝还真信了,笑嘻嘻地解下自己身上的一柄剑,扔了过去:“时姐姐,我这剑送给你,这把剑漂亮。” 凤二接住剑,将剑拔开,一声轻鸣,剑身清亮,叫她叹一句:“好剑。”莫如蓝听她夸赞,也得意起来:“我们万剑宗最不缺的便是好剑。”凤二朝她腰间望去,见还别着一把,便将剑收了下来:“多谢。” 一行六人到了客栈,这里莫万山最为年长,事事便都由他安排。莫如蓝虽然年幼,却早不是头一回行走江湖,亦是十分老练。她将剑随手放在桌上,等着上菜的空隙,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此次武林大会,可能碰上鸣门的人。” 张青栋偷偷瞥了一眼凤二,凤二却是波澜不惊,仿佛跟鸣门无关。时长乐倒是好奇:“鸣门可有什么事?”莫如蓝瞪大了眼,看了看在座的几人,除了大师兄和时简酒在低头喝茶,其他三人皆好奇地看着自己,便也奇怪起来:“你们不知道吗?” 这下张青栋也耐不住了:“知道什么?我们早先出门,只顾着赶路,竟是没听到什么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跟凤二擅自出门有关,想来也是,鸣门若是无事,凤二怎会在外闲逛?难不成,凤二是带着什么任务而来? 莫如蓝往桌前凑了凑,那三人便也向她靠近,打算仔细听听她的消息。莫如蓝放低了声音:“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江湖上的人都听说了,鸣门凤二和少门主定亲了!” 话音落下,那三人仍定在原地没有动静,莫如蓝以为他们不信,就扯了扯身边大师兄的袖子:“大师兄你来说,我说的是不是?”莫万山点了点头:“听闻鸣门少门主亦是女子,这等稀奇事,的确传遍了。” 第7章 张青栋和杨青凡二人都忍不住瞥了一眼凤二,心道凤二原是逃婚出来的,难怪会说闲来无事。时长乐听了,兴致缺缺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她方才还以为家中发生什么新鲜事了,不料却是她和凤二的婚事。她也不知怎回事,她早早就跑出来了,她和凤二怎就定亲了? 凤二喝着茶,全然不关心他们说的事,心中亦是疑惑,她何时与时长乐定亲的?最来劲儿的还是莫如蓝,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这鸣门盛名在外,却鲜少有人去过,你们说,这少门主的亲事,可是会邀请各派人前去?” 凤二难得开了口:“只怕鸣门敢请,也无人敢去。”鸣门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谁知晓自己是不是在他们的任务榜内,这送上门去,还逃得出吗?莫如蓝见有人搭理她,愈发停不下来:“要我说呀,这鸣门的少门主,若是同魔教的少主成了一对儿,才精彩呢!”这鸣门之特殊,倒是有不少人担心会同魔教勾搭到一处,但知晓两位少主皆是姑娘,大伙儿倒也放心一些,谁知这鸣门果真与旁的不同,竟将少主许给一个女弟子。 张青栋这段时日与凤二相处,已对鸣门改观不少,自然替鸣门说话:“这鸣门虽不参与武林大会,可终究与魔教不同,不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杨青凡也道:“这鸣门的少门主若是同魔教少主一块儿,这江湖恐怕危矣,哪儿用得上梅花谷。” 莫万山摆摆手:“你们说这些都无用,这鸣门少门主已有亲事在身,这门主既肯让独女嫁给凤二,想来凤二定是个不凡人物。”凤二跟着点了点头:“是极。”时长乐没想到凤二会这般厚颜,皱着眉瞥了她一眼,凤二却冲着她偷偷挑了挑眉,似乎在说:“难道不是?” 张青栋也顿了一下,倒不觉得凤二厚颜,他与杨师兄已是门派之中天赋极佳的,又肯吃苦,年纪轻轻在江湖中已小有名气,不然怎能代表师门前往武林大会?可与凤二相比,他们的招式与功力均比不上,依他所看,凤二甚至能与掌门对招百招,不,他不曾见过凤二全力使刀法的模样,兴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一些。 杨青凡自然也想到了这点,甚至隐隐庆幸,鸣门不是个野心勃勃的门派。 几人再次回到逍遥镇,这里的江湖人比起上回来要多了许多,菜上齐后,边上便已落座几桌江湖人士,张青栋这桌热闹,不免惹眼,很快就有一个小个子走了过来:“敢问阁下可是武岳三侠的杨师弟和张师弟?” 杨青凡和张青栋赶紧起身行礼,时长乐颇为好奇地看着他们,她倒是不曾想到,这两人看似在江湖还小有名气,凤二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那小个子又赶紧介绍了自己:“在下北沧刘二刀。” 听了这话,凤二才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刘二刀也是江湖中使刀高手,她确实头一回见。杨青凡邀请刘二刀入座:“竟是刘师兄,刘师兄可是要往武林大会去?” 那刘二刀虽年长,却行为洒脱,挥手让小二送来酒,给自己到了一碗酒:“武林大会尚早,我们几个要先去鸣门一趟。” “鸣门?”张青栋十分好奇,无事不登鸣门殿,这些人去鸣门,可是有事要求?可若是门派中事,怎会叫他们知晓呢?那刘二刀将酒饮下,也给他们倒上了酒:“怎么?你们武岳不曾派人去鸣门道喜?” 此话一出,大伙儿倒是明白过来了,他们是去鸣门恭贺少门主的亲事的。莫如蓝十分激动:“我们万剑宗派了大师姐去,合该我同她换一换,好叫我瞧一瞧那凤二是何模样。” 张青栋二人出来已久,先前也不曾听小南提起此事,可见北沧和万剑宗都如此安排,想来掌门定然也是安排了人的,可凤二已然逃婚出来,鸣门欢迎他们前去恭贺吗? “只是定亲,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前去道喜?”张青栋也是好奇。刘二刀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这江湖中,鸣门最难料,也最不能得罪。据闻鸣门门主仅此独女,宠爱有加,她的亲事,怎算小事?借此由头,若能拉拢鸣门,那魔教便不足为惧了。” 至于魔教与梅花谷勾结一事,事关重大,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杨青凡等人皆闭口不谈,只想着此事几位掌门自会安排,自己若轻举妄动,恐会拖累。听闻刘二刀如此说道,倒也有些明白过来,哪怕拉拢不得鸣门,但能叫鸣门不帮着魔教,便是大事了。 莫如蓝又凑了进来,十分激动:“听我爹说,那凤二和少门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今少门主才及笄便定亲一事闹得全江湖皆知,指不定就趁热打铁,过不了多久就成亲了。” 时长乐开始怀疑起这个传闻来,毕竟连自己年岁都能弄错的传闻,当真可信?时长乐皱着眉,是场上唯一质疑的人:“这传闻是真是假?为何我半点不知?”难道是凤二在出门前跟自己定亲了?定亲一事不需自己在场的吗? 莫如蓝宽慰她:“你家又不是江湖中人,这些江湖消息闭塞一些实属正常。此事千真万确,我爹是收到了鸣门的信的。” 刘二刀也接了话:“正是,我派掌门亦是收到鸣门信件得知此喜讯的。”时长乐一听,差点翻眼晕厥过去,这出门也没有多长时日,自己竟已有婚约在身了。时长乐侧头看了一眼另一个当事人凤二,只见凤二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亦不知情。 此后,时长乐便毫不关心那些人在闲谈些什么,只吃完饭后,又朝门外走去:“我要出去逛逛。”凤二既然是她的侍卫,自然也起身跟了过去,莫如蓝也站了起来:“你们去哪儿玩,我也去,逍遥镇我熟!” 三人走在街上,莫如蓝走在最前头带路,尽将她们往热闹处带。若是往常,时长乐定是欢喜,可如今,她心思不在此,便只站在后头看着。莫如蓝知晓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也不在意,只拉着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逛了一圈后,时长乐走在了最前头,几拐就拐进了另一条街,瞧着不像头一回来的。只不过她确实是头一回来,却是在方才游逛时,记住了路。三人站定在一家青楼门口。时长乐仰头看着招牌,抬脚就要往里走,莫如蓝拉住了她:“这里我可不能陪你们进去了。”若不是知晓时简酒武艺高强,她们断不会被人欺了去,莫如蓝倒想提醒她们换身男装再来。 莫如蓝走后,时长乐就踏进了青楼,里头的老鸨立马迎了上来,显然不是头一回接待女子了:“二位女侠可是头一回来呀,外头吵闹,咱们去包间。”时长乐也跟着老鸨走,走到楼梯上,才听凤二念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千里无鸡鸣。” 一句诗很快就被楼里的热闹冲散,老鸨引着人进了包间:“二位女侠瞧着要怎样的姑娘?”时长乐坐在那儿没有说话,凤二站在一旁,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叫个话少的来。”老鸨点头哈腰,接了凤二的银子就出去了。 很快,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进来了,面带白纱,弯膝做福,在一旁坐下:“客官想听什么?”时长乐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凤二:“想听点家里的事。” 那琵琶女便起身,往二人走近了几步后坐下,并不言语。凤二将背上的烈鸿刀解下,露出刀身上的凤凰。琵琶女看清了图腾,自然认出人来,又起身福了福身:“家中一切安好,家长安康。” 时长乐又问道:“可有什么喜事?”琵琶女便立刻就地跪下:“恭喜少门主定亲。”时长乐有些泄气,看来那些人收到的并不是假消息:“和凤二?”琵琶女点了点头,倒是不懂这二人来自己这里问这个是为何?难不成自己都忘了自己和谁定亲了? 时长乐挥了挥手,那琵琶女起身:“少门主放心,此间我已有安排,外头有人看着,不会有人听见或瞧见什么不该听不该见的。”时长乐点了点头,倒是很放心他们的办事,琵琶女也没有出去,只走到外间寻了个角落,弹起琵琶来。 时长乐将外间的门也关上,有些懊恼地看着凤二:“我都不曾出示信物,她怎认出我的?”少门主的信物自然不同,她担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方才便不曾展示,谁料还是被人识破。 凤二叹了口气:“若我们定亲是真,那门人自然皆知你我二人结伴在外。我的烈鸿旁人假冒不了,既知我是凤二,那你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了。” 时长乐听到这儿,越发恼怒:“我究竟是何时与你定的亲?”凤二也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我出门时,师父并未提及此事。”两人沉默一会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也只能是时长乐的爹,凤二的师父能做的。 时长乐皱着眉,跺了跺脚:“他怎么能这样?我们二人不在便能定亲,那他若是愿意,哪日直接帮我们办了婚事,我们也没法子?” 凤二想了想,的确如此:“那只望少门主能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时长乐瞪着她,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第8章 二人回到客栈,已经不早了,大多人都已经歇下。不过客栈里住着不少江湖人,凤二亦没有特意隐瞒行踪,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动静。张青栋见她们回来了,赶紧凑了过去:“你们回来了,外头可好玩?”逍遥镇他来了不少,前几日又总是面临大敌,有凤二在,也无需他跟着保护,是故他并没有跟去,只在屋里歇着。 杨青凡同张青栋同一间屋,也跟在后头走了过来。四人进了屋,杨青凡便道:“你们走后,我们留在客栈里,许多门派都有弟子前往武林大会,还不曾见到梅花谷的弟子。” 凤二全然不管这些门派的勾心斗角,站在一旁,虽然明知杨青凡是在同自己商量这事,可她并不打算插手。时长乐倒是回了一句:“这梅花谷既然想在武林大会有动作,那弟子要么不去,要么早早就走在前头了。” 杨青凡点了点头:“我亦是如此想的。” 张青栋坐了下来,去看坐在边上的凤二压低了声音:“时姑娘,定亲一事,可是真的?”张青栋纯粹是好奇,尽管那些人言之凿凿,但也不敢相信。凤二才求证了此事,时长乐又在一旁坐着,自己好似没有否认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杨青凡也坐了下来,对凤二这事极有兴趣,毕竟女子同女子定亲这事,前所未有,更何况鸣门这弄得人尽皆知的手笔,实在叫人好奇。可惜凤二并不是个爱说话的,当下也没有开口说话。 张青栋追问道:“那你既定了亲,怎么还跑出来,可是逃婚?”凤二一想,这倒也没什么毛病,怂恿时长乐逃婚同自己逃婚有什么差别呢?反正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逃婚路上还需自己护着。 凤二才点头,时长乐便在桌下悄悄踩了她一脚。张青栋杨青凡被凤二激起兴致,并没发觉。张青栋又问:“你为什么要逃婚?是不想娶姑娘,还是那少门主不好看?” 凤二愣了一下,她实在明白时长乐的小心眼,哪儿敢瞎说,她待会儿给自己下点毒,她可找不到人帮她。犹豫片刻,凤二才道:“她挺好看,我怕她看不上我,先逃了。” 张青栋有些吃惊:“看不上你?你不论长相还是武艺都是数一数二的,还怕人看不上?”还不待凤二回答,时长乐便打断她:“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凤二看着她,久久不能回复,时长乐果然是个爱难为人的人,这种问题她要如何回答。她正想就沉默着糊弄过去,反正时长乐也不会当着旁人的面如何,不料张青栋在一旁添油加醋:“吴姑娘风姿绰约,倾城之貌,那少门主比之如何?” 凤二心中叹了口气,又看时长乐,一直盯着她,眼里含笑,正等着她的作答,只得道:“她们各有各的美。”张青栋还不待说什么,时长乐却不肯了:“你这话糊弄谁呢?那你详细说说,我们各有什么美。” 凤二不知如何作答,杨青凡打起圆场:“这姑娘啊,都在意跟人比较,吴姑娘也是在意你,才在意你心里谁更美些。可时姑娘为人正直,哪儿会说一句未婚妻不好呢?” 时长乐站起身来,嘁了一声:“别胡说,我才不在意。”说着,便往屋里头走去,杨青凡笑了两声,看向凤二:“你瞧她,还害羞了。”凤二回头看了一眼时长乐,看向杨青凡:“她应当是真不在意。” 张青栋又伸手轻轻推了推凤二:“她如今不在,你便老实说说,可是那少门主更美些?”凤二觑他一眼,他以为时长乐不懂武功,听不见这话,她可知晓,时长乐有武功在身,这般声量,她在里头照样能听见。 况且,纵使时长乐真听不见,可要她比较时长乐和时长乐谁更美,这如何比较呢?凤二瞪了张青栋一眼:“关你何事?”张青栋后知后觉闭了嘴,挠了挠头,憨笑两声:“那什么,你们应该乏了罢,我们就先回去了。” 凤二锁上门,回到屋后,时长乐坐在床边打趣她:“你怎不回答,我们谁更美些?”凤二看了她一眼,任命般地替她去打洗脚水:“这无法比较。” 时长乐还真来了兴致,双手撑在床沿,身子微微向后仰,看着凤二:“怎么无法比了?是我吴虞跟她没法比,还是她跟我没法比?” 凤二将水盆放在床边,暗自庆幸时长乐逃婚出来了,若两人真成了亲,她可有安生日子过?这刁难人的话也抓着人不放的。凤二蹲下身子,替她脱了鞋袜,然后坐在一旁。 时长乐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你快说呀,你休想装聋作哑便混过去。”凤二叹息一声:“你们的确各有各的美,她比吴虞可爱些,吴虞比她……柔弱些。”时长乐转了转眼珠:“你喜欢柔弱的?”怎柔弱还成美了? 凤二又改了口:“那是我说错了,吴虞比她乖一些。”时长乐哼了一声:“你说我乖一些,又说她可爱些,你喜欢不乖的?”凤二有些无奈地扭头看她:“你现在是谁?” 时长乐又哼哼两声:“怎么?想学那些臭男人花言巧语,看我是谁就说喜欢谁?我可没那么傻,会被你欺负。”凤二蹲下身替她擦干脚:“你不欺负我,我都谢天谢地了,不论是谁,我都是被欺负的命。” 时长乐看她这无可奈何的模样,便十分得意,将脚从凤二手掌心抽走,凑到凤二鼻子前头:“你闻闻看,香不香?”凤二身子后仰,躲开时长乐的脚,又伸手将她脚掌握在掌心:“别闹。” 时长乐嬉笑着又想将脚抽出:“你闻闻看嘛,跟我说说,是我的脚香,还是她的脚香?”凤二握住脚不叫她溜走,伸手在脚心挠起痒痒:“我倒是可以看看,是你怕痒,还是她怕痒。” 时长乐再想缩脚已来不及,便整个人拼命往床里头缩去,凤二紧跟而上,轻压在她身上,在她腰间挠起痒痒来。时长乐一面笑着,一面躲闪着凤二作怪的手:“我认输,我认输,你快饶了我。” 凤二也闹够了,便停下了动作,看着她:“你下回再欺负我,我可没这么容易就饶了你。”时长乐翻滚着身子逃了开去:“下回我就先下手为强!”凤二也不再去管她,弯腰将水盆端起走到一旁倒了,又换了个盆,装了洗漱的水来,叫时长乐先洗漱了再睡。 凤二自己亦在一旁洗漱,待一切收拾完毕回到床边,时长乐已将所有被子都裹在了自己身上:“你求求我,我再将被子舍给你。”她们儿时一起长大,都喜欢凑在一块儿玩,时长乐也常常跑去跟凤二抢被子,也时常像这样,将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非要让凤二讨饶才肯,有时候凤二逗她玩,偏偏许久不说话,憋得时长乐热出一身汗来。 凤二翻身上床,如儿时那般,隔着厚厚的被子抱住她:“求求你,你行行好,给我一点被子罢。”时长乐得意地翻转着身子,将被子腾出来,凤二拽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时长乐转过身来,闹了一会儿还没有困意:“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凤二看着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应该问你才是,是你找夫君,不是我。”时长乐扭了两下身子,又靠近凤二几分:“你说说看嘛,我也可以帮你找找,帮你找着了不是也很好?” 凤二伸手将她身后的被子拉好:“如何能好?我纵是能找着,师父也不会答应的,多些伤心难过,只有你才可能叫师父转变主意。”时长乐叹了口气:“哪儿有你想得这么容易,你看我爹,说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将我们亲事定了,若是我找的人他看不上,我看他也会拆散了,让我们成亲。” “那你找个他能看上的。”凤二宽慰着她,也宽慰着自己。时长乐啧了一声:“想自然是如此想的,可这几日江湖走来,发觉此事的确不易。若不然,我爹也不会不顾你女子身份,也要将我嫁给你了。” “师父只是觉着我定不会负你欺你,所以才想我们成亲,你在他跟前也展示展示你的手段,他自然也放心你找旁人。”凤二倒是很明白自己师父的心思,时长乐瞥了她一眼:“我有何手段了?你说得真不中听。”随即又摇了摇头,“若是要放心,我纵是再厉害,他也不会嫌有你更放心些的。” “你尽管找自己喜欢的,有我在旁护着,我也定不会叫人欺负了你,不论你嫁不嫁给我,都是一样的。我同师父也这般保证的。”凤二信誓旦旦,时长乐越发忧愁,也难怪她爹一副非凤二不可的模样。不过如今再担忧这个也是多余的,她已经逃婚出来了,她爹也没非要抓她回去,那此事定还有所转机,只要自己把握住机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又叫爹满意的,自然就可以了。 第9章 六人启程要往武林大会赶去,在即将出逍遥镇时,却见城门边上的空地上搭了个抬,插着旗杆,外头围满了人。几人走近几步,看清那旗帜上写着的“比武招亲”。 时长乐和莫如蓝都极有兴致,都往那边走去,剩下几人便也跟了过去。只见旗杆边上站着一个姑娘,面容清秀,身着劲装,瞧着台中间两个男子打斗。那两个男子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却都是上了年纪的,打斗了一会儿,但见那矮胖的男子略胜一筹,将另一人踢下台去,满面春风。 立马便有一个精干的男子拿着一面锣走了过来:“可还有侠士要来试一试的?若是没有,那这位壮士只需打败小女,便能迎娶小女回家了。”那男子说着话,还敲了几下锣。 那旗帜底下的姑娘脸上毫无喜气,没有笑意,很快又有一人跳上了台,却是丐帮的一个弟子,衣衫褴褛,朝敲锣的男子身上扔了几枚铜钱:“哈哈,老叫花子今天也要娶上媳妇儿了!” 下头看热闹的人起着哄。这丐帮的弟子是有些功底的,三两下便将那个矮胖的男人打下了台,一时之间便不太敢有人上台了。 莫如蓝扭头看向张青栋:“张师兄,你快去帮帮忙罢,不然那姑娘就得嫁给这老叫花子了。”张青栋却有些扭捏了看了一眼时长乐:“这可是比武招亲,我又不想娶她,我不去。” 莫如蓝有些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只要你去帮帮她,谁叫你娶她了?你这般没胆量的人,吴姐姐也不会喜欢你,你看吴姐姐也没什么用。” 张青栋被她戳破了心思,脸上泛红:“你瞎说什么呢?”莫如蓝却没再跟他说话,只听着锣声往台上看去。那姑娘已经和丐帮弟子动起手来,那姑娘瞧着是有些武功的,若是寻常男子也讨不了便宜,可她运气不佳,碰上了个丐帮弟子,还是个功力深厚的,这怎敌得上? 对了几十招,那姑娘便节节败退,眼看着她就要被打下擂台,莫如蓝跳上台去:“我来试试。”那丐帮弟子看了她一眼,却没将她放在心上。那打着锣的男子亦不会跟钱过不去,他是巴不得招亲不得,可借此多挣些钱,眼看着“女儿”就要招亲成功,他亦是着急的,当下也不管上来的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姑娘,接了她扔来的铜钱,就退到一旁。 只是莫如蓝到底年幼,低估了这丐帮弟子的功力,对了几招后,便抽出了剑,两人打斗得难舍难分,台下鲜少有人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能盲目瞎喊着喝彩,纵是看不清,但也明白如今台上两人是怎样的高手。但这边动静不小,慢慢又引来一些武林人士,那些人在台下瞧见如此精彩的打斗,自是心痒。 莫如蓝与那弟子两掌相对,倒退两步,正要继续往前,莫万山已经跳上了台,挡在她的前头,这下那丐帮弟子便不肯了:“这比武招亲只有未成亲的人能上来,我看兄弟你也不像是没有家室之人啊。” 莫万山的确已有家室,当下被这人辩白一句,便顿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放任小师妹和他斗下去也只会受伤,可自己亦不能不顾万剑宗的脸面无视规矩。正焦灼时,一个年轻公子跳上了台:“我不曾成亲,且来试试。” 这年轻公子倒不是冲着招亲来的,他单纯见了方才的比试手痒,决心待会儿故意输给那招亲的姑娘便可,便是真的将人娶回去,那姑娘长相清秀,也不是什么坏事,是故上了台来。 莫万山见有人解围,朝他拱手道谢,拉着莫如蓝下了台来。那年轻公子武功了得,一把折扇逍遥恣意,杨青凡很快便认出他的武功路数来:“是翠山派的弟子。”翠山派是个小门派,只掌门大儿子天资聪颖,才能在江湖中闯出一些自己的天地,掌门便属意自己这个能拿得出手的大儿子能与大门派联姻,武岳和万剑宗均收到过此等消息,自然便对它不算陌生。 张青栋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人武功不错,是翠山大公子?”说着,便看向了莫如蓝,莫如蓝哪里没瞧出他眼里的揶揄,不过当初她爹便不曾同意过这门亲事,当下又瞪了回去:“等我下回见到师伯,定要同他说说,张师兄胆小如鼠,和这翠山大公子倒是般配得很,还能圆翠山掌门一心思。” 时长乐从他们的对话和表情中,猜测出一些来,便又看戏一般看着台上。这翠山大公子显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丐帮弟子被打得节节败退。原本以为戏码到此为止,这比武招亲也算得了个善果,谁知那丐帮弟子并不是独自前来的,那人败退,他的同伴便气急败坏地跳上台来:“你们可是欺我丐帮无人?” 他亦不管这是不是比武招亲,扔下铜钱便朝那翠山大公子打去。丐帮多的是年过半百也不曾成亲的,这人虽年近四十,却也不曾有人怀疑,只瞧他来势汹汹,那年轻公子恐怕不敌,暗暗为那姑娘惋惜起来。 那姑娘如今站在旗帜底下,已经面如死灰,如今的场面已不是她能掌控,她要嫁给谁,已不是她能做主了的。 这两人打斗阵仗不小,就连台子也裂了开来,众人离台子越来越远,深怕被殃及。就连莫万山也忍不住道:“这人怕是丐帮里有些脸面的。”他暗暗摇头,那公子如今已经显出败象来,纵是他去,也不敢肯定就能取胜。 时长乐似是比他还早些看出这场面,歪头看了一眼凤二,又盯着台上。凤二自是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你又动了什么坏心思?”时长乐摊开掌心,上头叠着十枚铜板:“那姑娘多可怜,你去帮她一帮。” 凤二看了一眼她的掌心,哼了一声:“我瞧你是看戏没看够罢。”时长乐笑了一下,轻声道:“你知道还不快去。”凤二认命般地拿过她掌心的铜钱,台上亦已尘埃落定。 打斗到此刻,那敲锣的男子亦十分明白,“女儿”是打不过这些人的,也没有了打斗的必要,还不如早些将“女儿”嫁给他便是,左右借着这个“女儿”,他已经挣了不少银子了。 那男子正要敲锣,凤二跳上了台,倒不像其他人将铜钱扔过去,只走到一旁,将铜钱交给那姑娘。那姑娘愣愣地接过铜钱,便突然安心起来。 凤二在台的一侧站定,并没有任何招式的起式,只不过如今敢上来的,又岂会是简单的,这丐帮弟子亦不敢掉以轻心,运了功便快步袭来,凤二轻巧地闪开,才解下先前莫如蓝送她的剑,格挡开袭来的棍棒。 凤二不急不躁,动作也均只有闪躲,将那人的招式都套出来后,才开始一改攻势,提剑倒砍,却是一记刀法,将那人手中棍棒打断,又紧跟上一掌,将人打落下台。 凤二不慌不忙,轻轻巧巧便赢了,台下喝彩声不断,又见她外形出众,就连那些武林中人都纷纷打探起她的身份来。敲锣的人正要敲锣,凤二终于开口:“且慢,这姑娘还不曾与我比武。” 方才那人的功力已叫大伙儿吃惊,如今凤二将其打败好似毫不费力,谁不明白,那招亲的姑娘哪儿是她的对手。不过按照规矩的确如此,那男子让开,叫姑娘出来。 姑娘拱手行礼,又蹲下身,一个起式,凤二点头,那姑娘上前攻来,凤二不与她拆招,只顺着她的招式,借力自己下了台去,便当自己输了。 时长乐亦看够了戏,见凤二回来便要走,却听后头那姑娘喊了两声,竟是跑了过来,在她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跪在凤二身前:“女侠救命!女侠若是不将我带走,我兴许午后便被那些人卖了。” 方才那敲锣的男子紧随而至,拉扯着姑娘就要往回走。时长乐拉住了姑娘,又问那男子:“她还要比武招亲?”那男子却毫不客气,一面拉着姑娘往回走一面回道:“到了年纪就该嫁人,既然今日招亲不成,之后当然还要招亲。” 时长乐立马便明白过来,想来这人未必是这姑娘的家人,比武招亲亦不是为了女儿,她们帮了这次,下次未必有人能帮,这姑娘难逃此命运,便又掏出十枚铜钱:“既然还要招亲,那我们继续。” 凤二带着姑娘回到台上,将十枚铜钱放在地上:“可还有人要来试试?”那些人才见识过凤二的身手,哪里敢去,静默片刻,凤二便偏头看向那姑娘,姑娘一掌打来,凤二只接力拉过她手掌往后一扯,那姑娘便轻飘飘地落下台去。 凤二侧头看向那敲锣的男子:“如何?”那男子敲了锣,收拾了东西便跑了。凤二回到时长乐边上,那姑娘也跟了过来,时长乐便打趣道:“恭喜你啊,这么快便有了亲事。” 凤二却不甘示弱:“我只是替你办事,铜钱是你的,亲事亦是你的。”还是那姑娘心里明白,赶忙示意:“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愿跟随两位女侠,作牛作马。” 时长乐冲她笑了笑:“我有马,也用不着牛。此事不过举手之劳,你若害怕便先跟着我们,待出了这地界,你自可找自己的去处去。” 第10章 那姑娘却就地跪了下来:“还望恩人能留下小柔。”看着是铁了心要跟着时长乐和凤二了。众人均有些疑惑,能得自由还有不要的?若说报恩,自有万千种法子,以她的能力,跟随吴虞,若说是报恩,还不如说是求助。 时长乐让她起来,并没有说话,众人先往城外去。走到无人之处,时长乐才问小柔:“那人还有帮手?”小柔听了便又要跪下,还是时长乐拦住了她:“好好说话,我们自会帮你。” 小柔抹抹眼泪,知晓如今已经不在城内,才放心开口:“他们……他们拘了不止我一人,他们一帮子人,养了我们一院子的姑娘,叫我们习武,长大些便四处去借着比武招亲挣银子。今日我有幸遇见恩人出来了,可院子里还有许多姐妹。” 几人对视一眼,明白此事并不简单,便让小柔先跟着自己,几人就近找了个小镇住下。这才来得及坐下,让小柔好好将事情说清楚。原来小柔原本是个乞儿,流浪在外,被今日这人捡了回去,给她吃喝,还教她武艺。起初,她十分感恩,习武十分刻苦,可过不了两年,她便发现,院子里那些比她大的姐姐,会有人来接出去比武招亲,有时候捡她回来的那人也会出去。 有不少姐姐都被比武招亲走了,也有不少妹妹进了院子,她们被管得极严,往日都不准出门,呆在院子里不停习武。后来她才知晓,原来院子里不是所有姑娘都如她这般是个孤儿,有些只是出门游玩时被抢掠到此的。 而时间推移,今年便轮到她和同她一般大的几个姑娘,出来比武招亲了。她也凑巧碰见过一个老实人,便假意输给他,谁知那些人知晓这人好欺负,便跳出来将他们二人打了一顿,那人自然不敢再娶她,而她换了个地方继续比武招亲,亦不敢再轻举妄动。她明白,那人身后,还有人。 可小柔知晓的毕竟有限,张青栋和莫万山便一起回到逍遥镇,打听这件事来。其余人留在客栈里休整着,等张青栋回来,张青栋沉着脸,显然此事并不简单:“我只打听出这般的院子,在别处还有,那些人后头还有人在,但打听不出身份来。” 过了一会儿,莫万山回来了,摇了摇头,并没有打探出身后的人来,几人不敢轻举妄动,商榷过后,杨青凡三个男子轮流去那院子附近蹲守。 如此过了三日,虽仍旧没有摸清身后之人是什么身份,可也逐渐摸清,这院子与身后人的联系并不密切,似乎那人也并不大在意这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就连院子里那几人,也不知晓后头的人,只能按吩咐形式,而小柔所说的那武艺高强之人,确实有一个,算是院子里的头领,往日并不露面,只姑娘出去比武招亲时,偶尔会在一旁看着,也不轻易出手。 几人商榷一番,决定分头行动,三人去院子救人,二人去对付那头领。时长乐没有功夫在身,与小柔留在客栈里。凤二并不同意:“我只保护她,其余事与我无关。”显然不愿独留时长乐在此。 时长乐那日回来后,也与凤二分析过那丐帮弟子的功法套路,虽然那人不及凤二,可丐帮的武功是无人敢轻视的,时长乐那日看得清楚,便将自己所见告诉凤二,好叫她明白丐帮武功的长短。以前在鸣门,凤二与同门打斗时,时长乐见着,也会如此同她分析。 凤二就常说她:“你习武的天赋统统都在脑子里,手脚却跟不上,可惜可惜。”时长乐则冲她翻个白眼,不屑道:“总好过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凤二说不过她,哼哼两声。 此次替她分析过后,凤二亦有所得,时长乐也瞧得出,便主动提议:“你们去院子救人,我和简酒去对付那人,足矣。”凤二没有说话,其他人便也没有意见。几人商定好,便叫小柔在客栈里守着,分头行动。 时长乐骑在马背上,侧头看着凤二:“你便借这人试试,我前日与你所说,可有道理?”凤二点点头:“少主所言定是对极。”时长乐冷不丁听她这么说,皱着眉看她:“你何时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你便是这般讨我爹喜欢的?” 凤二是故意那般与她玩闹,听她这般说起,叹了口气:“我怕他老人家总惦记着我们的事,我都不敢在他跟前说话。”时长乐也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我们俩都不乐意,偏他乐意,能有用吗?果真是个老糊涂。”凤二可不敢说自己师父糊涂,也不应和时长乐,只闭上嘴不说话。 时长乐又问凤二:“你总出门,经验多,你瞧着这事背后会是谁?”凤二摇头:“我向来只管杀人,不问任何事。”时长乐忍不住嘀咕一句:“果然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凤二不服气:“那你这个诸葛亮来说说,这后头是谁?” 时长乐略一思索:“这事并不是一人可为,一个小院便能有一个武林高手盯着,那么多院子,那么多高手,背后定是个门派,而此作为如此下贱,若不是魔教,也怕跟魔教脱离不了多大关系。” 凤二扭头:“难道是梅花谷?”时长乐瞥她一眼:“说你头脑简单,你还不高兴。这梅花谷与魔教共谋一事显然是才有的,此次撞见这事已经多年,这梅花谷若与魔教已经合作至此,也不至于派长老来劫信了。”凤二点了点头,也不再想:“待会儿是灭口还是留活口?” 时长乐尚不知那人如何水平,便道:“你不能用烈鸿暴露鸣门,待会儿若能留活口,便留,若不能便灭了。”凤二哼了一声:“什么叫若能?只要你想,便能。”说着,满是不羁地骑马向前去,时长乐笑着跟在后头:“你别骑太快,我跟不上。”她倒不是真的跟不上,是在外伪装不懂武艺,不好骑太快。 凤二只得慢下一些:“真是麻烦。” 两人照着莫万山所言来到那头领的住处外头,凤二四处张望一眼,在院外寻到一棵高大的树,抱着时长乐纵身上树,将时长乐放在树枝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将人抓了来。” 时长乐点头应下:“见机行事,注意安全。”凤二回头冲她一笑:“放心罢,我可是凤一。”时长乐见她纵身跃进院子,嘀咕一句:“臭美。”可脑袋仍忍不住探出去,望着院子里的动静。 但见那亮着灯的屋里,忽然便灭了灯,半晌都不见动静,时长乐正懊恼着方才应该让凤二带些毒药进去,却见她提着一个人飞了出来,又将人扔在门口,过来找她。凤二跃到她所在的树枝上,笑得得意:“如何?是不是很快?” 时长乐上下打量了一眼:“可有受伤?”凤二摇摇头:“这人身手还没你那两下呢,怎么可能伤到我,我将他手筋脚筋都挑断了,带回去慢慢审。”凤二搂住时长乐的腰,纵身往下,落至那人跟前,又提起他往城去,她们的马绑在此处。 这人趴在马背上,占了一匹马,凤二不愿同他一匹马,便跳到时长乐身后,接过她手上的缰绳:“夜里骑马危险,我来。”时长乐哪里不知她的心思:“我才不需你带,你回你的马上去。” 凤二并不松手,甚至一手按在时长乐的腰上,省得她左右扭动不得安生:“你需要,你需要。”说完一甩马鞭,两匹马奔驰而去,苦了那马背上的人,被颠得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她们回客栈等了一会儿,张青栋回来了,另外三人却留在那院子里,原是他们将院子里看守的那几人都制服了,特意叫张青栋去帮凤二,谁知那里已然没了人,他才特意出城赶回客栈找凤二两人保平安。凤二将人推给张青栋:“此人交给你们,你看好了,我们要睡了。”说完,关上门不再管张青栋。 张青栋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拎着人回自己屋里,将人五花大绑好,在一旁审问起来。 时长乐见凤二关门得快,便调侃道:“你这般急着锁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凤二不接她的话:“那人留在屋里,屋里都是血腥味儿,臭死了。” 时长乐见她去开窗透气,笑道:“你嫌臭,还划这么多伤口?”凤二依靠在床边,吹着风,屋里的味道散了些,心情也好了许多:“那还不是怕你等急了。” 时长乐靠在床头:“你杀你的人,我急什么?还不快端水来,我要洗脚。”凤二叹了口气,转身关上窗,往里头走去:“你便不能晚些洗?”时长乐已然抬起了脚:“折腾这么久,我想早些睡也不成?” 凤二就势蹲下身去,替她脱鞋:“成成成,你说什么都成。” 第11章 一早起来,杨青凡已经在客栈了,他一早过来,和张青栋已经审了那人许久,见凤二二人已经起来,便替她们安排了早饭,与她们约定回逍遥镇的那小院子去。 凤二时长乐是不大在意这件事的,左右这些事都跟鸣门无关,她们掺和其中只是因为时长乐贪玩与好奇罢了。当下,这事当然不能坏了她们吃早饭的兴致。时长乐慢悠悠吃了早饭,才准备同凤二回逍遥镇去,她也没利用鸣门的情报知晓此事的打算,只跟着张青栋等人玩一玩。 两人来到院子,外头风平浪静,什么也瞧不出来,才推开门,便看见一早跟着张青栋杨青凡回来的小柔,小柔亦瞧见了她们,赶紧将她们带去里头的屋里,杨青凡他们正在那儿审人。 时长乐与凤二都对审人没什么兴致,看了一眼便出来了,反倒跟着小柔和莫如蓝在院子里溜达起来,打量着院子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姑娘。时长乐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人,扭头对着凤二道:“你可要护好我,如今这院子里,随便哪个人都能打死我。”好一派柔弱模样,可凤二压根儿不会相信。 小柔倒是在一旁安抚着她:“恩人放心,大伙儿都是你们救下的,不可能对你下手的。”莫如蓝啧了一声:“你也不瞧瞧她身后站了谁,纵是全院子的人一起上,人家没准儿也不怕。” 小柔想起时简酒的身手,点了点头。时长乐也不管她们,走到几个小姑娘跟前,与她们闲聊起来。原来,这几个姑娘并不全是无父无母的人,有两个是同家人走失后,被人抓来这里的,有三个甚至是从家人手中抢来的。 时长乐扭头看了一眼凤二,其实鸣门里许多都是孤儿,凤二便是其一,是她娘带大的,若当初她爹没将人捡回来,是不是也会同这些人一样?转念又想,以鸣门的身手,恐怕也不会留在这里比武招亲,或许早早就被收到别处替他们害人去了。可她如今也只是替鸣门办事,那些杀人的事,也不能算什么好事啊。 凤二看她盯着自己许久,忍不住开口:“你作何要如此看着我?”时长乐摇了摇头,只心里有些许失落:“我们送她们回家罢?”凤二自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一旁的小柔听了,连忙拉着那几个姑娘跪了下来:“多谢两位恩人。” 时长乐有些不耐地摆摆手:“你别动不动就是跪,我有这么吓人吗?”小柔又连忙站起来摇摇头,随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她是个孤儿,可也替那几个能回家的姑娘感到高兴。 到了午饭时刻,杨青凡和莫万山终于肯从审人的屋子里出来了,他们审出了一些东西,只叫他们越发难受。吃饭时,莫万山咳了两声,时长乐朝他看去,只觉他脸色不对:“莫师兄,我替你把把脉。” 莫万山摆了摆手:“只是呛着了,不妨事。”时长乐却已经伸出手去,没再言语。莫万山只得将手抬起伸了过去,时长乐摸到脉象,皱起了眉,又上前翻动他的眼皮,看见上头的黑点:“你昨夜有遇见什么异常?” 莫万山见她神色凝重,也认真回忆起来,片刻后才道:“没有什么异处,只拿下人时,有片刻晃神,身软了一下,差点叫人跑了。”时长乐点点头道:“你中了毒,待会儿便要咳血,若不解毒,便会咳死为止。” 这下,莫如蓝等人也紧张起来:“怎会这样?定是那些人搞的鬼。”说着,四人又立马起身去屋里要解药去。可那人只有毒药,没有解药,这毒药还是上头的人给的,是什么毒,他都不知。 莫如蓝又赶紧跑回来问时长乐:“吴姑娘,你可有解毒之法?”既然她能看得出中毒,该是会解毒的。时长乐点点头:“拿笔来。”很快便写了一张方子。莫如蓝去配药了,张青栋杨青凡二人还是有些担心,虽说吴虞一直声称自己医术了得,可他们从没见识过。 凤二倒是毫不担心,若是别的,或许时长乐不行,但跟毒有关的,时长乐能算个高手。药煎好,莫万山服下,时长乐便道:“待会儿你会吐出一口黑血,不必害怕。”果不其然,她还未走出屋子,莫万山便吐出一口黑血来,张青栋再去翻看他的眼皮,已经不见异常,终于放下心来。 此等小毒,时长乐并不放在眼里,解了毒她也没多少欣喜,反提议道:“有几个姑娘还有家人,我们不如将她们送回家去,剩下的那些就交给你们了。” 此处离万剑宗更近些,他们便打算分头行动,一拨人将有家的姑娘送回家去,无家可归的姑娘则带去万剑宗再安置,顺便将此事告知两派掌门。杨青凡和莫万山莫如蓝回万剑宗去了,张青栋则跟着时长乐二人一起送姑娘去了。 而小柔,不肯跟他们回万剑宗,偏要跟着她们将那些姑娘送回去,时长乐也没法子,只能带着她。这些姑娘的家倒不是特别远,但她们许多人不会骑马,张青栋索性弄了一辆马车,凤二骑着马跟在边上,时长乐一副受不了马背颠簸的模样,也躲进了马车。 张青栋驾着马车时不时探头进马车看看她们,小柔如今跟他们已经是熟稔了许多,心里只因感激对时长乐和凤二尤为客气,对张青栋等人则没那般好脾气,见他几次探头进来,便怨道:“我们里头都是姑娘,你老是往里头看做什么?” 张青栋被她说得不敢再往里头瞧。下马车时,小柔亦是抢在前头下车,将张青栋挤到一旁,扶时长乐下车,那提防张青栋的模样,是生怕自己的恩人被人欺了去。时长乐自然也感知出了她的用心,心头发暖,又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凤二,这人竟还不如小柔一个才相识的人用心。 进了客栈要进屋时,小柔在门前张望了许久,见屋内陈设应有尽有才算放心,凤二见她站在门口不舍离去,便道:“你放心罢,我会照顾好你的大恩人的。”小柔又十分娇羞地低下了头:“你也是我的恩人,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说着,下楼替两人张罗热水去了。 凤二将门关上,转身回屋:“这小柔倒是对你挺上心。”时长乐伸了个拦腰:“你倒是也知道,既知晓怎不见你对我用心些?”凤二有些委屈:“我还不够用心?”时长乐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反正总是还差了点儿。” 凤二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我对你已是顶好的了,我待旁人可没有这般的。”时长乐走到一旁,没有看她,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以后可想过离开鸣门?”凤二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鸣门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 “那你这么想当凤一是为何?”时长乐继续问道,除了能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任务外,还有一个许多人都不知晓的优待,每旗的头号,都能选择退出鸣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凤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凤一多好听啊,凤二凤二的,总是低人一等,自是没有当凤一好,届时我想如何便如何,多好?”时长乐转过身来看她:“那你若是遇上喜欢的人,可是会为了他离开鸣门?” 凤二倒是没想过这个事,听她这般问,当下便想了想,又摇头道:“师父师娘将我养大,就是我的爹娘,我定是要孝顺他们的,若那人是我喜欢的人,他定是愿意陪我在鸣门孝顺师父师娘的。若那人非要我离开鸣门,那我便不喜欢他了。” “真的?”时长乐确认道。凤二点点头:“当然了,怎么?怕我要走,舍不得我?”说着,便笑了起来。时长乐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你如何关我何事,我只是见那些姑娘这般想逃离那院子,好奇问问你罢了,别自作多情了。” 凤二显然是信了时长乐的说辞:“哦——她们那是想回家,鸣门就是我的家,我在外头也会想家。”时长乐还是头一回听她这般说,又好奇起来:“你在外头的时候回想鸣门?”凤二点了点头,时长乐顺口便往下问:“那你也会想我吗?” 话出口,时长乐自己也愣了愣。凤二顿了一下,笑着点头:“当然会想你,还有师父和师娘。” 第12章 替姑娘找家的事儿都有张青栋做,等张青栋找到了人家,时长乐才带着姑娘找过去,好在这些姑娘对原本的家都有些印象,寻起来还算顺利。姑娘们都回家后,几人又回到逍遥镇,杨青凡等人也从万剑宗过来了。 “此事应是魔教所为,恐魔教中人发现,莫师伯派了人过来维系这里的现状。”杨青凡将事情汇报一二,时长乐和凤二都没什么兴致,也只点点头。杨青凡又看向小柔:“小柔姑娘,不如留下来,待此间事了,你跟着他们去万剑宗便可,莫师伯已有安排。” 小柔却低着头不说话,瞧着不大乐意,时长乐大概猜出她的念头,但也不开口,她可不是吴虞,她还能把人带回鸣门去?莫万山也说了几句,小柔依旧没有表态,莫如蓝便道:“小柔兴许还想跟着吴姐姐,吴姐姐你就让她跟着你,当个小丫头罢。” 时长乐与凤二都有些无奈,若是拒绝恐要惹人怀疑,可若是答应,无疑是个烫手山芋,沉默片刻,没有法子的时长乐便笑道:“你可是真心想跟着我?万剑宗和武岳在江湖中威望不小,能是你的依仗,我家只顾得上我。” 小柔却是一直等着她开口,听她开口,连忙跪了下来:“我只想跟着两位恩人,报救命之恩。”时长乐叹了口气,将她扶起:“你比我还年长一些呢,别总是跪来跪去的,你想跟就跟着罢。” 小柔立马起身,欣喜地改口:“多谢小姐。” 此事已了,几人便启程往武林大会去。凤二并不放心小柔,夜里去了一趟鸣门的店里,让人去查小柔的身份,送至下个镇的店里。待她拿到结果,小柔确实与江湖其他门派的人毫无关联,这才放下心来。 小柔也的确兢兢业业,努力做着丫头该做的事,若不是凤二明面上还是时长乐的侍卫,恐怕她都得跟时长乐一间屋。时长乐也怕她关键时刻拖后腿,叫凤二指点了她几招,小柔只听得自家小姐不懂武艺,只念着要在危急时刻护好小姐,习武时十分刻苦,对凤二的指点也十分感激。 小柔天赋不高,可十分吃苦耐劳,空闲时间都在琢磨着习武一事,得空便会自己偷偷比划,一心扑在照顾小姐和习武上,叫人瞧着也觉可爱,张青栋和莫如蓝有时瞧见她练武,也会指点一二,有这些人的指点,小柔进步不小,她便也不藏着掖着,时常当着几人的面练武,好叫他们教一教自己。 这日,几人在林子里过夜,张青栋几人倒是经验丰富,很快便生起火,找来食物。凤二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插手的打算,反倒东张西望的,很快就物色好了一棵树,这棵树不算太高,胜在树冠大,还算枝繁叶茂,可以藏人。 而张青栋等人已经用衣物在地上铺出了要睡的位置,张青栋在最靠近火堆的地方,先用树叶铺了一层,又用衣服铺了厚厚的一层,算是铺得最厚实舒服的一块了,他铺好了便招呼时长乐:“吴姑娘,待会儿你便在这儿睡。” 时长乐瞥了一眼凤二,见她毫无动静,心里哼了一声,对着张青栋笑着:“多谢张师兄了,不过我随便靠哪儿都能睡的。”张青栋嘿嘿笑了两声:“我们都有武功在身,在外头怎么对付一宿都没事,你不一样,细皮嫩肉的,还是得仔细些。” 时长乐其实也明白,张青栋对她有些别的意思,可正是如此,她不想承他的情,既然对他无意,便不想留下亏欠。时长乐正想着怎么推脱,凤二开了口:“我待会儿送她去树上睡,安全些。” 张青栋一听,这才抬头看了一圈身边的树,很快便找到了凤二选中的那棵树,倒的确是个好去处,在树上,也不怕夜里有人或是野兽突袭,似是更好些。张青栋没有说话,看向时长乐,时长乐在树底下走来走去,显得十分新奇:“原来树上还能睡觉,这可太好了,我要试试。” 张青栋便不再说话,有些失落地坐在自己铺好的位置上,莫如蓝跳过去:“张师兄,你这里好暖和,不如我跟你换个位置罢!”张青栋本就是铺给时长乐的,时长乐不需要,那他也无所谓,便跟莫如蓝换了。 张青栋又去烤食物,举着烤好的野鸡拿到时长乐的跟前:“吴姑娘,吃些东西罢。”这会儿大家都围坐在火堆旁,三个男子正烤着东西,四个姑娘坐在一旁等着吃,张青栋将吃的递给时长乐的时候,莫万山也将烤好的递给自家的小师妹莫如蓝。 时长乐正要接过,小柔抢先接了过来,动作麻利地用剑斩了半只鸡下来,将剩下的半只还给了张青栋:“多谢张师兄,我来伺候小姐就行,她定是没有这般吃过东西的。”说话的档口,她已经将一小块鸡肉撕下,递给时长乐。 时长乐这般倒是没了负担,接过鸡肉吃着,扭头夸张青栋:“张师兄的手艺果真不错。”张青栋笑呵呵的,又翻滚着另一只手上还未烤熟的野兔。凤二接过杨青凡递来的食物,毫不客气地吃着,她倒是没有时长乐和小柔想得那般多。 莫万山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袋,高举酒袋,喝下一口烈酒:“待会儿睡着难免会冷,喝点酒暖和暖和。”说着,将酒袋扔给了杨青凡,扭头对莫如蓝道,“你还太小了,不能饮酒。” 莫如蓝哼哼两声,也没吵着要喝:“张师兄铺的可暖和了,我才不需要酒。”张青栋尴尬地笑了一下,从杨青凡手中夺下酒袋,喝了一口,转手递给时长乐:“吴姑娘要不要来一点?” 时长乐点着头接过酒袋,也同他们一般高举酒袋,将酒倒入口中,将酒咽下,脸就有些发烫起来,她还不曾喝过这般烈的酒。酒袋传到凤二手中,凤二也同他们一般喝了一口酒,倒是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喝了一口水。 几人坐在火堆旁东聊西扯了一会儿,莫万山开口道:“你们先睡,我先守夜。”他们已经商定好,他们三个男子轮流守夜。凤二向来不会和人客气这些,站起身走到时长乐边上,蹲下身问她:“可要去睡了?” 时长乐扭头看她,眼里竟带了些委屈,凤二不明白她为何委屈,看着她的眼睛,满是疑惑,时长乐轻声开口:“我想洗脚。”凤二眼中的疑惑散去,拉着时长乐站起身来,同一旁的小柔道:“我陪她去消消食,你自行睡罢,她有我照顾。” 小柔点点头,便没打算跟着她们,看着她们走远。时长乐一只手被凤二拉着,跟在后头:“走慢点——”凤二果真走慢了一些,与她肩并肩并行,侧头看她:“这点小事,就委屈成这样了?” 时长乐扁着嘴侧目瞪了她一眼:“要你管!我就委屈!”凤二笑了笑:“张青栋若是知晓你是这般的人……”时长乐听她提起张青栋便更不快了,甩了甩牵着的手,追问道:“会如何?” 凤二看了她一眼,她不知晓张青栋喜欢的时长乐是什么样的,可她的的确确觉得她私下的模样更可爱些,见时长乐这满脸恼怒的模样,笑道:“会更喜欢。” 时长乐停下脚步,拽着凤二停在自己面前,凤二要继续走,她偏不肯,又伸手捏住她的脸,掰过来叫她看着自己:“那你呢?” 凤二一面莫名:“我什么?”时长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怕错过她的神情:“你喜欢吗?”凤二也不觉不妥,将她扶在自己脸上的手拉了下来:“喜欢啊。”时长乐走近一步,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真的吗?”凤二也将脸凑近几分,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我何时骗过你?” 时长乐心满意足地往前面走去:“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眼光。”凤二跟上去,将她带到溪边,找到一块石头,让她坐在上头。凤二才替她脱了鞋袜,一个不注意,时长乐已经将脚伸进溪水里,溪水冰凉,冻得她惊呼一声,赶紧将脚抬了起来:“太冰了!” 凤二哈哈笑着:“亏你还说自己聪明呢,你这般伸进去,当然冰啦。”时长乐有些不满地看着她,凤二也没继续逗她,双手握住她的脚掌,运着功将她的脚慢慢放进溪水里。 时长乐心有余悸,还想退缩,可惜脚在凤二手里,没有缩成,意料之外,这回的溪水虽还有些凉,却没有方才那般冰冷。时长乐放下心来,只觉脚边的水越来越暖和,她知晓是凤二运了功的缘故:“你这功夫倒是有用,叫我还想洗个澡了。” 凤二瞪了她一眼:“你不如直接替我收尸罢。” 第13章 泡了一会儿,凤二抬头问时长乐:“洗好了吗?回去睡了。”时长乐满意地点点头,凤二站起身来,时长乐又朝着她伸出双手,显然是不想走了。凤二无奈地拾起边上的鞋袜,递给时长乐:“先穿好。” 时长乐却又将鞋袜递给凤二:“你帮我穿。”凤二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蹲下身子,接过时长乐手上的袜子,仔细地套在时长乐的脚上:“你赶紧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好接了我这些活。” 时长乐动了动脚趾:“那我就偏偏要找慢一些,让你伺候我久一些。”凤二又拿过她手中的鞋子,替她套上,提醒道:“那可不成,你不快些,师父没准儿都要替咱拜堂了。” 说着话,凤二起身弯腰,一手扶在时长乐的腰处,一手穿过时长乐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时长乐顺势搂住她的脖颈,看着她的侧颜,顿了一下,才道:“那你就伺候我一辈子。” 凤二扭头看了她一眼,往回走去:“那你可得加把劲儿,赶紧找呀。”时长乐抿了一下唇:“你待别人也会这般好吗?”凤二挑了一下眉:“哟!你终于承认我对你好啦,你以前可不总说我欺负你,对你不好么。” 时长乐轻哼了一声:“你就是爱欺负我,你就是对我不好!你也是才对我好了那么一点点。”时长乐用手比划出一点点的模样,眯着眼控诉着不满,凤二笑着:“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别个,妄想我伺候他?早喂烈鸿了。” 时长乐掰过她的的脸,叫她看着自己,凤二被迫停下脚步。时长乐看着她,确认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管遇到谁,都不能待她更好。”凤二点点头:“行——对你最好。”时长乐还不放心:“那你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也只能对我最好。” 凤二皱了皱眉:“那不行,既然是我喜欢的人,我当然得对他好啦。”时长乐有些不乐意地妥协:“那只能跟对我一样好,不能超过我。”凤二还是不同意:“若是男子倒还好说,准是他更照顾我一些,若也是个姑娘,那我自然都得以她为重,多照顾她一些的,她要是跟着我回了鸣门,那我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你还有师父师娘,还有你自己的郎君,我自然要对她更好的。” 时长乐捂住她的嘴:“别说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凤二继续往前走,时长乐才把手放下,凤二嘀咕道:“不爱听也是实话。”时长乐极不服气:“那她若是叫你不要理我,你也听她的不理我了?”凤二还停下脚步,十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那她定不是无缘无故如此的,我喜欢的人,定不会如此无理取闹,若她真有原因有此要求,我会好好跟她说,不理你是不行的,倒是可以离你远一些。” 时长乐气得差点儿就要跳下来,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凤二的耳朵:“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倒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凤二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口气:“哎呀,你想那般多做什么,我会不会遇见喜欢的人还二说呢,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偏偏就找个不喜欢你的?” “你待我好,她瞧着会吃醋也说不准呀?”时长乐觉着凤二大概遇见喜欢的姑娘也会错过了,就她这榆木脑袋,能指望她什么?凤二点点头,觉着很有道理,又摇了摇头:“咱们姐妹俩感情好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可吃醋的。” 眼瞧着快走到方才的地方,凤二可不想叫人瞧见她是抱着时长乐回来的,杨青凡和张青栋可是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若自己对时长乐百依百顺被他们知晓了,没准儿就猜出时长乐的身份了。凤二运起轻功,跳上树,在树枝间跳跃,很快便跳到了自己一早便物色好的大树上。 张青栋等人见她们回来,倒也没想太多,凤二找了根合适的树枝,才将时长乐放下。时长乐瞪了她一眼,轻声道:“谁和你是姐妹?”凤二也轻声回答:“师姐妹不是姐妹?”时长乐气不打一处来,可又说不出话来,只瞪了她两眼就作罢。 凤二正要走,时长乐拦住了她:“你去哪儿呀?”凤二指了指另一根树枝:“我去那儿。”时长乐看了一眼脚下的树枝,比凤二指的那根要粗壮不少,枝繁叶茂将里头遮掩得干干净净。 “就这般躺在树枝上多膈人呀,张青栋都知晓将地铺得暖和柔软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说自己多会照顾人,多会疼人,我现在好歹是你的未婚妻,你就这般照顾我的?”时长乐声量虽低,气势却不减。 凤二也低头看了看树枝,这树枝已是十分粗壮,一人躺着还算舒坦,可若是给时长乐这细皮嫩肉的睡,的确太硬了一些,她也有些没了法子:“那你说怎么办?” 时长乐看着她,小心地试探着:“你抱着我睡。”凤二没有多想,打量了一下树枝,觉着可行,便点头答应。时长乐见她答应,心里欣喜,面上却不显,站在一旁只等着凤二先躺下去当肉垫。 凤二也明白她的意思,倒是很自觉地靠在树枝上躺了下来,等调整好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对时长乐点了点头,时长乐蹲下身,慢慢往凤二怀里爬去,只觉心中的花开了一朵又一朵。 时长乐靠在凤二的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忍不住抬头去看她,只看得见她的下颌。时长乐又往凤二怀里靠近几分,嘴上说着:“可别把我掉下去了。”鼻子却在偷偷嗅着凤二身上的味道。 凤二一手搂住她,一手扶在一旁的树枝上:“你安心睡罢,如何也不会摔了你的。”时长乐靠在凤二怀里,一时有些睡不着。她回想着方才凤二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时而气愤,时而欣喜,心里又叹,凤二现今这般待自己,旁人是如何都超不过了,若将来真有那么一个姑娘,也真是可怜,样样都被她占了个先,既如此可怜,那便不要再遇见凤二的好。 至于自己出门时想寻的如意郎君,如今已经不知被她丢到哪儿去了,她想不起丝毫,也不觉有什么。 时长乐抬头想看看星空,可被枝叶挡住,看不见外头,在这隐蔽的小空间里,只有她和凤二,像是回到了儿时,凤二带着她爬到树顶去看星星。可惜,她后来时常拉着凤二给她试针试药,吓得凤二都不怎么敢单独同她呆在一块儿,更别说再单单带着她去哪儿玩。 凤二听着她的呼吸声,知晓她一直没睡,便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还不睡?”时长乐呢喃了一声:“有些冷。”凤二便仔细拉好盖在时长乐身上的衣裳,随后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天方亮,七人便启程了,蜀城派就在眼前了。蜀城派如今的掌门便是武林盟主宗归舟,他年轻时便武艺高强,惊艳江湖,为人正直,在江湖中威望甚高,在丐帮的前辈过世后,便由他担下了武林盟主之重任,如今是正值壮年。 七人进了蜀城,武林大会即将开始,大街上已满是江湖中人。杨青凡和莫万山递上帖子,宗归舟亲自接待他们,并叫人安排住处。 张青栋四人,宗归舟并不陌生,倒是对凤二三人感到好奇,张青栋不愿给凤二惹去麻烦,依旧将她的身份瞒下,只照着原先告知万剑宗那般说给宗归舟听,又将小柔的来历一一道明。 宗归舟站起身,朝着凤二时长乐二人拱手:“两位少侠年轻有为,此等武林大事,多亏两位少侠相助。”不过宗归舟可不认为无门无派便能有凤二那般成就,虽如万剑宗的人一般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数,但总要好奇问上一问:“少侠身手如此了得,不知师承何处?” 凤二看了一眼时长乐,沉默片刻,抱拳道:“师承鸣门。”她知晓,路上碰见了两庄魔教有关的事,若她不言明身份,宗归舟毕竟是武林盟主,不能只听张青栋二人担保便信她,而其他小门小派也难掩自己武功路数,左右做的都是些好事,也替鸣门涨涨门面,但也担心太招摇会惹来事端,“盟主该知我派作风,还望盟主替我隐瞒。” 莫如蓝最先跳出来:“原来你是鸣门的人!难怪你身手这般好,我就奇怪,这吴家如何养出你这般的侍卫来,若是鸣门请来的,倒是在理,那你是鹏旗的?”凤二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鹏旗才干护人的活,很在理。 莫如蓝只觉吴家不缺钱财,又心疼女儿,才替女儿请了鸣门鹏旗的人来当侍卫。小柔在一旁也十分震惊,她也对鸣门有所耳闻,曾经还想过偷偷攒钱,请鸣门的人救自己出去,未曾想,如今便和鸣门的人同行,还有幸得她指点。 宗归舟点点头,也觉时简酒这般倒是像极了鸣门的人,而鸣门的人在外就爱遮掩身份,都说得通,至于鸣门肯帮着他们对付魔教,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虽说时简酒不能完全代表鸣门,可鸣门若是和魔教一派,这时简酒自然不会如此行事了,只要不是一派,便是好事。 莫如蓝又在一旁新奇地问凤二:“那你是鹏九?”她见凤二化名时简酒,只取了最后头的九字,凤二却瞪了她一眼:“你是什么眼神,纵是瞧不出,十减九也算不出来?” 第14章 莫如蓝听闻凤二是鹏一,便嚷嚷着要跟她切磋切磋,莫万山拉着她,不叫她胡闹。宗归舟和蔼地笑着:“你们一路奔波,也该累了,先去歇息,待我部署一番,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们帮忙呢。” 莫如蓝果然被宗归舟吸引去了注意:“宗师伯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宗归舟摇了摇头:“只等武林大会那天,梅花谷与魔教定会有些动作,此外,那些院子的事,我亦要派人联系各个门派,一起行动,势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然那些姑娘,危矣。” 凤二兴致缺缺地站在一旁,对宗归舟说的事不大有兴趣,宗归舟自然也瞧出来了,鸣门向来不管江湖中这些事,便叫人将他们带去歇息。 夜里,凤二才躺下,又坐起身来。时长乐见她异常,便问道:“怎么了?”凤二皱着眉头,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有人。”时长乐也认真去听,却是没听见什么动静,凤二却已经起身穿起衣裳,时长乐也只得跟着起身。 凤二侧头看她:“你不必起身,那些人不是冲我们来的,听方向,应该是往盟主的方向去了。”时长乐虽然也同凤二一样,并不是很想管江湖中的这些事,但她倒是挺有兴致,想见识见识魔教人的手段,就推了推她:“那我们赶紧过去瞧瞧,若是盟主被他们杀了,我们武林大会什么都瞧不见了。” 凤二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她判断,今晚来的这些人,都是个中高手,与先前遇到的并不同,他们应是铁了心要将盟主在武林大会前杀害:“你在这里等我罢,我去看看。” 时长乐见她神色严肃,哪儿肯一个人呆在这儿:“我跟你去,我能自保的,我能用毒帮你。”凤二没说什么,便带着她出门了。走到院子中间,便见到了莫万山等人,张青栋赶紧迎了过来:“你们也听见动静了?还是莫师兄听见了,还喊我们,我们都还没发觉呢!” 凤二点了点头:“这些人内力深厚,不简单。”既如此,便是把蜀城的人都叫醒也是无用,无用的人非但帮不上忙,或许还要添乱。是故,几人连小柔都没喊,便一齐往盟主那院去了,几人亦是担心时长乐,但她偏要跟着,事情紧急,他们便也不再劝说。 一路上,倒是碰见几个往这里赶的蜀城弟子,到了盟主的院中,那边已经打斗声起了。也多亏张青栋一行人白日里就与宗归舟说了魔教这些事,宗归舟留了个心眼,也吩咐下去,万事小心,夜里,脚步声近,宗归舟便警觉地起身,来到了院外与他们正面交锋,试图引些人过来,也好顾全屋里夫人的性命。 如他所料,正在他孤身应敌时,不少人赶了来,替他解去压力,方才以一敌众,宗归舟身上已经负伤,有两人依旧追着宗归舟打,凤二叫时长乐躲在一旁看着,便上去帮忙,替宗归舟挡下两人,方叫宗归舟能喘口气。 那些人见形势不妙,便使起阴招,暗器毒物一通砸,又伤了不少人,时长乐在一旁看不清凤二那儿的情形,有些着急,却暴露了行踪,有人往她那袭去,时长乐本就心急,见他过来也不含糊,身后一包毒粉迎面撒过去,又往一旁闪开攻势,那人几招没有得逞,竟就倒了下去。 凤二也时刻注意着时长乐那边的情况,见她被人缠住,便有些分心,见她能应对才放下心来,便朝她喊:“你别过来,我没事。”时长乐知晓,凤二随身携带着她做的避毒香囊,一般的毒气毒粉奈何不了她,可魔教此次来势汹汹,难说不会准备些不简单的。 只听外头动静不小,外头又有人朝这边赶来,这些人越发心急地往宗归舟那儿攻去,凤二挡在宗归舟前面,那些毒粉暗器自然也都朝她而去,时长乐不怕凤二的身手,却怕她掉以轻心中了毒,便捡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往凤二那边去。 凤二见她过来,亦是心急,可她不能再喊话,不然若叫旁人知晓她最在意时长乐,那些人定会往时长乐攻去。时长乐走近一些,已经瞧见凤二脸色,越发肯定,她已在混乱中中了毒。 时长乐越发急切地靠近,凤二也只得往她那边靠去,只想将她也揽在自己身后才好放心。只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来的人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单单与他们对招便不容易,凤二又是以一敌二,哪儿有那么多精力去挡那些毒物。便是往常出门杀人,凤二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就以一敌众,叫自己处于被动处境。 人都挤在一处,时长乐未免误伤自己人,都不敢轻易用毒,而来人却不管不顾,竟是抱着必死的心。很快,或伤或亡,地上已经躺了一片,只有凤二与宗归舟附近还有几人继续打斗着。宗归舟亦是受了伤,如今只靠凤二在前面挡着,那些人不敢拖延,使出浑身解数都往宗归舟与凤二两人身上砸去。 时长乐惊呼:“小心他们的毒!”毒不难解,可这么多毒混在一处,并不好解,她亦是考虑到此,才越发担心凤二,凤二如今身上并没有负伤,可光看衣裳便知晓,已经有不少毒砸在她的身上。 凤二转身躲过毒物,便有人往时长乐攻去,时长乐抬手抵挡住他们的攻势,这些人心急,又已受伤,倒是一时奈何不料时长乐。倒是凤二瞧见了,心急得不行,也顾不上后头的宗归舟了,跳到时长乐跟前,拉着时长乐到自己的身后。时长乐替她挡住身侧的刀,她却没有躲过暗器,戳在了凤二的手臂上。 时长乐大呼一声,凤二只以为她也受了伤,怒火攻心,踢腿拾起脚边的刀,一手使刀一手使剑,那些人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很快便又有人倒了下去,而外头的弟子终于赶到,得以收拾残局。 凤二解决完眼前的人,转身看向时长乐:“你哪里受了伤?”时长乐却已发觉她的不对,脸色涨得通红,嘴巴却发黑:“我没事,你先不要说话,不要运功。” 凤二知晓她没事,心头一松,却是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时长乐赶紧接住她,抱在怀里,替她把了脉后,凤二嘴角和鼻孔已经开始流血,时长乐也顾不上别的,精致掏出一粒药丸,喂她吃下去。凤二将药吞下,体内那火热汹涌的感觉才压住,便笑道:“你竟带了药丸?” 时长乐却没她这般乐观:“什么药丸,我给你喂的是毒,你如今身中几种剧毒,我只能再加一点,以毒攻毒还能压制住。”她知晓凤二最在意的便是自己那一身武艺,方才毒发症状,若是再压制不住,纵是之后解了毒,她那一身功力都要散去,是故她只能用此法先将她体内的毒压制住,再想法子。 宗归舟叫来大夫,时长乐却摆了摆手,中毒一事,她最清楚,大夫胡乱开药,哪儿会顾忌凤二功力之事。时长乐只叫他帮忙,将凤二扶在她的背上,她独自背着凤二回了屋。 时长乐守了凤二一整夜,见毒性压不住,便继续喂点毒压着,到了后半夜,总算没有再有毒发的迹象,可她们都明白,毒还压在体内,并没有解。 第二日一早,宗归舟便亲自来屋里探望,知晓凤二的情形后,便道:“不如我去请贵派雀一帮助。”时长乐也在思虑着,谁知便有人来报:“掌门,外头有一姑娘求见,说她是雀二。” 宗归舟虽不知这雀二怎来的如此及时,可鹏一在此,他们同门之人定是相识,不如先请进来再说。很快,雀二跟着人踏进屋内,凤二和时长乐自然都认得,是她们的小师妹,学不进多少武艺,在医术上天赋却极高。 见凤二点头,宗归舟才放心让路,让雀二上前去医治。时长乐却挡着,有些不大乐意:“谁要你来看了?”宗归舟还道时长乐不认识雀二,便在一旁解释道:“吴姑娘,这位雀二姑娘是鹏一同门,医术了得,叫她看看,对鹏一伤势亦有好处。” 雀二也跟着道:“我是奉师命来替我门弟子医治的。”凰旗将事情禀告门主后,时川似是预料到此,早早便让雀二启程赶来相助。雀二实则比凤二还早到蜀城一日,只她谨遵师命,在她们二人受伤前不露面,昨晚半夜,凰旗便有弟子告知她凤二受了伤,她自然就来了,她也知晓凤二和时长乐此行隐姓埋名之事,当下也没有捅破少门主身份的意思。 时长乐忿忿地瞪了她好一会儿,才让开身。旁人不知,她儿时见凤二时常因习武受伤,便存了学医的念头,可她天赋并不在此,经常让凤二的伤势雪上加霜,这般也就算了,身后还有个小师妹,医术了得,引得凤二后来受了伤便径直去找她,气得时长乐时常给凤二下毒,这叫凤二越发不敢与她太过亲近,到了后头更是见了她便跑。 第15章 凤二见雀二过来,十分难得地在众人面前展开笑颜:“你来了。”雀二也十分熟稔地在她手腕上把脉,谈笑着:“我再不来,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时长乐有些气愤地站在后头:“你瞎说什么?我自会治好她!” 雀二并不理她,自顾替凤二查看着脉象和伤口,时长乐气不过,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被宗归舟拦住了:“鸣门雀二医术定然了得,吴姑娘,我们便先出去罢,不要打扰她行医。” 宗归舟语气里满是商量,手上却已是用了力气,将时长乐往外拉,时长乐哼了一声:“雀二算什么,又不是雀一!”宗归舟安抚着她:“哪儿有说的那般轻巧,这中毒之事拖沓不得,传闻鸣门雀一从不曾有人能请得动,雀二能来,也是鸣门看重自家子弟了。” 宗归舟自己也是一派之长,又是武林盟主,最知晓培养一个高手得费多少心血,鹏一如此年轻便有这般身手,纵是他都不舍得,若他是鸣门门主,自然也会派出雀旗最得力的高手来。 时长乐哼了一声:“那也得看谁去请。就她的伤,我自己也能瞧,若真等她今早来,什么都晚了。”说着,时长乐也顾不上礼仪,甩开宗归舟的手,走回床边。宗归舟本就有伤在身,拉扯时长乐时便没有用力,被她甩开也不觉如何。 时长乐也没再说什么,只站在一旁瞧着。雀二紧皱起眉:“你怎能中这么多毒?”凤二叹息一声:“昨夜魔教来袭,中了三四样毒,后来小姐替我压制毒性,又给我喂了几种毒。” 雀二转头去看时长乐,时长乐瞪了回去:“看什么!等你来,她尸体都凉了!那般紧急的情况,只能先以毒攻毒。”雀二一想到时长乐的医术,能做到这般,确实是尽她所能了,纵是换了别的大夫来,或许状况还不如此,起码这般一来,凤二的经脉不会受到影响,不得不说,于毒物,时长乐的确是个中好手。 雀二很快也有了思绪:“我可以施针先将你的穴道经络暂时封住,然后将毒一一解去,不过有些毒性混在一处,要麻烦些,若不能一次将毒性拔除……”说到此处,雀二倒是想起身后还站着名副其实的鸾一,扭头看她:“那些毒,你有把握吗?” 时长乐起初也是担心解药时,会激发另一种毒,但雀二能封住穴道经络,那便少了许多顾虑,当下点了点头,这魔教用的毒,虽都不是常见毒物,但遇上她,倒算不得什么,甚至有一种,就是她在鸣门闲来无事时研制的,若不是众人皆知鸣门的买卖有钱便行,恐怕这脏水还得泼到鸣门去。 雀二得了肯定,就打开药箱,拿出底层的一袋银针来,随即转头看向屋里的两个人。宗归舟很快便反应过来:“我晚些再来探看。”说罢,抬脚往外头走,他还有许多事要忙,就连自己的伤都没好利索,只是担心鹏一罢了。 宗归舟走了,还将门也带上了,时长乐还站在原地不动,雀二看着她:“你不避让一下吗?”时长乐直视着她:“我为何要避让?”雀二挑了挑眉,转头就让凤二趴下,凤二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要脱光?”雀二点点头:“全身的穴道都需要封住。” 凤二又看了一眼时长乐:“那你先出去,待我穴道都封好了你再进来?”雀二要施针没有法子,时长乐就站在一旁看她赤条条地趴在这儿,叫人怎么好意思呢? 时长乐也看着她,脸上毫无笑意,比往常都要严肃许多:“她看得,我看不得?”凤二知晓她打小就不大喜欢雀二,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那你们俩都先转过身去,我趴好了你们再转回来。” 雀二很乖巧地转过了身,时长乐偏不:“我是你未婚妻,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凤二觉着,自己若再跟她拖下去,就要毒发身亡了,索性也不管她,背过身,将衣物褪尽,快速地趴好。 雀二转过身来,拿起银针,在凤二身上认真扎着,她找穴位既快又准,时长乐也不敢在这种关节打扰她,只在一旁看着,很快,凤二的穴道都封好了。雀二才转过头来与时长乐商榷解毒一事。大部分的毒,她倒也能解,只有三种毒,她解不出。一种她知晓,是时长乐前几年研制的,还有两种却是叫她没有头绪。 时长乐接过她的笔,将药方上的药改了一种:“你这味药,会加剧我那毒,可以换成这味。”说着,又写了一张方子,“你那个方子吃完,再吃我这方子,可解余下两种毒。”雀二拿起药方,倒是准备亲自煎药:“那最后一毒要如何?” 时长乐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来:“那是我出门前刚研制的,解药我带了。”雀二这才放下心来,又点起了香:“先熏香,待我药煎好,吃了药便拔针药浴。” 时长乐接过她递来的香,这事她倒会做,只需拿着香从头到脚绕过凤二身上的银针慢慢熏便可。雀二出去了,时长乐认真地替凤二熏着香。凤二穴道被封,动弹不得,连话也不能说,只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时长乐熏着香,看到了凤二胳膊上的伤,这伤她昨夜便处理包扎过,只不过方才雀二来了,又重新处理包扎了一遍,时长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些不快,她包扎得哪儿不好了? 凤二知晓时长乐在替她熏香,她向来是那个伺候人的,如今这般,倒是很不自在,可穴道被封,她无法动弹,纵是再不自在,也得受着,偏时长乐一句话也无,时间一久,凤二便沉睡过去。 等雀二端了药来,凤二的背上已经流出黑色的汗渍,雀二拔掉其中两针,凤二便醒了,仰着脑袋十分费力地先吞下喂来的两颗药丸,雀二又拔了两针,凤二恢复了一些气力,紧接着便是喂来的一碗药汁。 药才饮下,雀二的银针又扎了上来,压住了她喉间那原本要汹涌而上的献血。时长乐见她唇色快速变黑,后又压下变得毫无血色,松了口气。 歇了一炷香,第二碗药喂下,雀二便按顺序收了银针,要扶着凤二去泡药浴。凤二才恢复力气,十分努力地抓过一旁的衣裳,遮挡住自己身前,才由着雀二扶到一旁浴桶里。 浴桶里的药很快变得越发浑浊,雀二替她把了脉,将时长乐的解药喂她吃下,终于放下心来:“再泡一次药浴便无事了,不过此次损耗不小,需吃几帖药补一补。” 待浴桶里的药换了一次,已经入了夜,时长乐也上前把脉了一次,见她确实无碍后,总算放下心来,也不再在一旁看着了,回到床边,躺下便睡着了,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松下后,便是无尽的困意。 等时长乐从浴桶里出来,又换了热水洗了一遍,将身上的药味冲淡了一些,换上干净衣裳,院子里早就悄无声息了。方才确认她无碍后,雀二也回屋歇息去了,凤二本不习惯人伺候,自然不会留人在一旁,只是泡药浴,她自己足矣。 收拾完,凤二回到床边,看见时长乐还穿着头一天的衣裳,就这般躺在被子上睡着了,便很心疼,时长乐这般爱干净的人,何时这般不讲究过?凤二又去打来热水,替时长乐擦洗一番,替她将外衫褪去,正要替她盖上被子,时长乐转醒过来。 凤二见她那迷糊样,心头软软的:“怎的醒了?继续睡罢,我替你盖被子。”时长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好了?”凤二点点头:“有鸾一雀二在,我不好都不成呀。” 时长乐轻轻推开她,半坐起来:“还有事没做呢。”凤二退开一步,时长乐又叫她去倒水。待凤二端着一杯水来,时长乐已经坐起身来了,时长乐接过水喝了一口,便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 凤二低头看了看她的脚:“可是要洗脚?”这都睡着了,还惦记着洗脚?凤二虽是惊叹,倒也准备去打热水来。时长乐叫住了她:“不是,是你还没换药呢。” 凤二走回床边,将衣袖扯起:“师妹已经替我换过药了。”她本想叫时长乐放心,谁料时长乐端起矮几上那杯温水就泼在她的纱布上:“是吗?怎么湿了?要赶紧再换一遍才成。” 凤二拉着衣袖,被时长乐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震惊,时长乐已经拿了纱布和伤药来,替她将纱布拆开,又将原先涂着的药擦得干干净净,才涂上伤药,重新包上纱布。 凤二后知后觉地问道:“可是这伤药有不同?”时长乐却没有回答,只问她:“我和雀二谁包得好些?”凤二脑子里警钟响起,这是时长乐儿时总拉着她要问的话,儿时不大聪明,总要实话实说,这后果不是皮肤瘙痒几日,便是腹泻几日,她如今已经学聪明了,当下立即展开笑颜:“当然是你包得好。” 时长乐果然十分满意,轻轻拍了拍凤二,便自顾钻进被窝睡了。凤二松了口气,将东西收拾好,也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睡去了。 第16章 一早,雀二就来诊脉了,和雀二一起来的是宗归舟。宗归舟看凤二恢复如常,放下心来,也暗叹鸣门雀旗的医术果真了得,倒是也不知这其中还有鸾一的功劳,若没有鸾一,雀二也没有这般顺利。 那日受伤中毒者人数众多,也只是宗归舟仗着内力深厚,还能行动自如,又实在担心凤二的伤势,才连着两日都来探看。张青栋等人倒是想来,可自己也负伤中毒,瞧着比凤二还要狼狈。 雀二是为自己鸣门来的,宗归舟心里清楚,也不敢叨唠,但念着当下鹏一已然恢复,还需请雀二替自己这满院子的伤员看一看,外伤已有大夫看顾便也罢了,那毒,却不是那么容易,纵是自己被鹏一好好地挡在身后,也轻染上了两种毒,大夫也不敢轻举妄动。 雀二听了宗归舟的请求,笑道:“我们鸣门都是讲究人,宗盟主礼数也有了,酬劳也应下了,我自然会帮的。不过,你们有几人中的一种毒,我无法解,您还需请这吴姑娘才行。” 宗归舟大吃一惊,不曾料想这吴姑娘医术竟如此了得,连雀二无法解开的毒也能解,可先前鹏一那般,她的手足无措亦不是假,想来术业有专攻,没准是吴姑娘对解毒一道更有研究。 “这江湖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想到这小小一间屋里,便有三位翘楚,老夫今有幸得见后辈如此,死亦无惧!”宗归舟感叹着,又想起鹏一那惊为天人的武艺,恐怕不比现今的自己差多少,若是她早出生二三十年,哪儿还有他宗归舟什么事。 想到这,宗归舟又不免关心起凤二来:“不知时姑娘可有婚配?”凤二被突的这般问起,一时楞在那里,时长乐见宗归舟脸上慈爱神情,像极了自家爹爹,心头一跳:“盟主家里该不会也有个女儿恰好年纪,想要托付罢?” 宗归舟被她戳破心思,倒是坦然一笑:“老夫爱才心切,想学一学鸣门那气派。”若不是他的几个儿子,能拿得出手的已有婚配,恰好年纪的又远配不上鹏一,他怎会想让女儿与女子相配。不过,有鸣门在前,鸣门门主为了凤二,都不惜下嫁独女,他这算得了什么? 到此,他又不由感慨,鸣门的鹏一尚且如此,凤二又该是怎样的风采,幸好他瞧不见,也幸好凤二已然有了婚配,不然他怕是要同鸣门抢起人来。 时长乐哼了一声:“可惜了,她已有婚配了。”语气不甚友善,神情也有些傲气,宗归舟看向她,顿时便了然了,倒也不生气不奇怪:“时姑娘这般的人物,实该如此。” 雀二看了时长乐一眼,亦没有说什么,只起身要给宗归舟把脉,宗归舟便借此离开了,独留时长乐和凤二两人在屋内。 凤二见人走了,才看向时长乐:“你那般说岂不是要暴露我的身份?”时长乐瞪她一眼:“你身份暴露又如何?”凤二转了转眼珠:“我这么听你的,若是大伙儿都知晓我的身份,岂不是能猜出你是谁?在外头太危险了。” 时长乐走到一旁:“张青栋杨青凡又不是不知你的身份,也不见得他们怀疑我半分。”凤二也站起身来:“他们二人这般愚钝,也不知那武岳派是何山水,养出这样的人。” 时长乐想起凤二在那般情况都不曾拔出烈鸿,与她今日所言放一块儿,大概猜出来她的意思:“你硬扛着不用烈鸿,也是怕我身份暴露?”凤二理所当然地点着头,还有些愤恨地埋怨时长乐:“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当时是什么情况,若叫人知晓你是谁,你便是最危险的那人,谁不想将你劫走,好威胁鸣门?你竟还往我这边凑,不好好躲着!” 时长乐用力地推了她一把,没推动:“我还不是担心你,我那是去帮你的,你不识好人心!”凤二嘁了一声:“我身上都没受伤,有什么可担心的?”时长乐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担心你太蠢,打小便不识毒,那些人开始使毒,你准要吃亏。” “那些人的使毒手段哪儿比得上你,我对付他们自然是游刃有余。”凤二也不肯承认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被人下了毒。时长乐气得走到一旁坐下,不再搭理凤二。凤二只得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胳膊:“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你骂我就是,你别生气。”气着了待会儿偷偷给自己下毒,纵是雀二在身边,她也怕。 “哪儿哪儿都不对!你先前还都听我的,怎的雀二一来,你就学会跟我顶嘴了?”时长乐气愤道,凤二皱起了眉:“你说什么呢,这关师妹什么事?” “师妹师妹,叫的真好听,我也是你师妹,你怎么不这样叫我?”时长乐已经不知自己在气什么,但只听凤二说一句,她便更气一分。凤二听了越发喊冤:“我以前叫你师妹,你不是不乐意么?你说我们不是同一旗的,不该叫你师妹。” “那你也不该叫雀二师妹,她是雀旗的,你是凤旗的,你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时长乐气得不行,若不是这人身子才好,她定要下毒叫她吃点苦头! “那是你认为的,我觉着我们都是鸣门的,当然都是一家人,她也叫我师姐。”凤二实在不觉得自己这般排资论辈有什么问题,时长乐却气得不行,伸手将人往外推:“你去找你师妹罢,别站在这儿碍眼!” 凤二使了力气,时长乐推不动:“就欺负我!”凤二转身扶住她的胳膊:“我不走,你也是我师妹。”她虽不知时长乐为何会这般生气,可她却知,若她当真听她的出去,哪怕今晚没有被毒死,日后回了鸣门,师父听说她的委屈,自己也要完蛋。 时长乐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脾气,当下没了脾气,反倒有些委屈:“我不是你师妹!”凤二很不明白,为何她总是拒绝承认跟自己的师姐妹关系,若不是跟她一块儿长大,知晓她的心性,都要误会是不是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不明白归不明白,当下时长乐扭过身去一副就要落泪的模样,又看得她心软不已。 凤二拉住时长乐,哄道:“好好好,你不是我师妹,你是……你是我未婚妻,我也不能走啊。”时长乐听了,先是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的气焰已经灭了干净,当下一种十分陌生的慌张汹涌而至,她像是沉醉的人突然清醒过来,一下就将自己方才那些无理取闹之处看得清清楚楚。 再回想,宗归舟和雀二出门前看自己的眼神,如今哪儿有不明白的,原来他们早就瞧出来了。哇的一声,时长乐抱住凤二大哭起来。 凤二见她原本已经平息,突然又大哭起来,越发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跟你顶嘴,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不好?你别哭了。” 时长乐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哭,这想哭的劲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凤二一句话的时间,她便停了哭声,从凤二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凤二在一旁看得不敢再多说什么,若不是的确瞧见她眼睛微红,当真要怀疑,她方才就只是演了一出戏。 时长乐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派淡然,像是无事发生。凤二走过去,还没说话,时长乐头也不抬:“方才的事,全都忘了。”凤二的话被堵住,她也坐在一旁,扭捏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是鬼上身了?” 时长乐瞪了她一眼,没有回话,摊上这样的人,也难怪自己这般聪明,也会被内心蒙蔽许久,这不怪她,这都怪凤二。 凤二也不敢再追问,又见她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当下屋子里便有些尴尬,想起雀二,便道:“那我去看看师……雀二,她一个人,也不知会不会被欺负了去。” 时长乐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先前劝我出门寻找如意郎君,可是想与我撇清关系,好与雀二成对?”凤二听她一说,惊得瞪大了双眼:“你胡说什么呢?师妹她还是个孩子呢!” 时长乐不满道:“她再过几个月也要及笄了,哪里是个孩子了?”凤二愣住:“她已经这般大了?我道她还很小呢,这般岂不是该给她准备及笄礼了?”时长乐虽已从她的话中得知答案,可仍旧不忘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凤二顿了顿,想起她的问题:“师……雀二对我来说,就是妹妹,我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事。我劝你,只是我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成亲了,而且你也不该就这样随意就嫁给了我,你应该找到你喜欢的才对。” 时长乐点点头,还算满意她说的话:“行了,你也别师雀二师雀二的了,我又没不准你叫。”凤二得寸进尺:“那我也能叫你师妹吗?”时长乐抬眼瞪她没说话,凤二直起身子:“那我先去看看。” 第17章 武林大会并不会因为宗归舟被袭这事延后,尽管许多人都还没完全康复,宗归舟见凤二过来,难免要开口将此事托付,凤二是不想掺和这些事的,低头沉默着,宗归舟又道:“若是无事,你大可在一旁不掺和,只是我怕有人闹事,若是必要时刻,还望少侠能替江湖守住正义。” 凤二拱拱手:“盟主言重了,我如今只担侍卫之责罢了。”宗归舟便也不再相劝。 果然如宗归舟所料,武林大会那日并不是一切顺利。梅花谷的人嚷嚷着江湖事要用武力解决,大家不如先比武,谁功夫好,谁说话才响亮。虽说往年的武林大会皆有比武一事,可被梅花谷这般一搅和,大家竟隐隐有种,要重选武林盟主的意思来。 若是往年,各派都会派出年轻弟子上前比试,也是一展门派之风,可这次梅花谷显然来势汹汹,各大派的弟子展示一番后,他们竟是长老上了擂台来,而其他大门派来的皆是年轻弟子,一时之间也不敢有人上前。 张青栋要去,被杨青凡拉住,他们纵是没有伤恐怕也没有极大的把握,更何况如今还带了伤。莫万山受伤最轻,他知晓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宗归舟亲自上场,不论输赢都是落入魔教圈套,只能咬着牙上台。 莫万山不愧是万剑宗的大师兄,与梅花谷的长老打得难舍难分,最后险胜一招。才要松口气,却见梅花谷的大长老上了台来。凤二一见他的步法就认出人来,这就是那个与她交手的人。 凤二侧头去看时长乐,时长乐也侧头看她:“不如上去试试?”凤二被她猜中了心思,点点头,已是跃跃欲试。 莫万山方才本就打得力竭,如今一交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凤二没给别人机会,很快就跳上台去。宗归舟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方才一直注意着凤二那边的情况,他既知梅花谷与魔教勾搭,岂能叫梅花谷得逞,正想着对策,却见到了凤二与时长乐对视的场面。 原来只是吴姑娘一句话的事,自己昨日怎想不到去找吴姑娘呢? 这大长老自然也认出了凤二,见她依旧背着一把刀不使,手上却拿着一柄剑。大长老心下冷笑一声,当初自己为了隐瞒身份,一招一式都收着,不能用上自己真正的武功,才叫她拖得那般久,今日便让她好好瞧瞧! 大长老也不啰嗦,一掌朝着凤二打来,凤二提剑格挡,腾空翻身绕到一侧,将剑当刀划过去。大长老自她这一击中感受到她又精进了许多的内力,有些困惑,这短短时日,不知她有何机遇? 几招下来,大长老哪儿还有方才淡然的模样,这姑娘瞧着没有几岁,一招一式却都压着自己打,内力又是深厚,好像自己的招式都被她猜得清清楚楚。大长老知晓,若打下去,自己定是要败了,届时梅花谷还有何颜面,当下往后退去,抬手停战:“姑娘好身手,我心服口服。” 说着,他就跳下台去。凤二倒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也跟着下台,回到时长乐边上,有些得意:“他打不过我。”杨青凡趁机上台,说了一番话,将比武一事揭了过去。已经饱了眼福,知晓各门派实力的众人也已经心满意足,见杨青凡来圆场,便随着他的话过去了。 此时,雀二从后头走了过来,拍了拍凤二的肩:“师姐好威风,我才晚来了一会儿,差点儿错过你的风采。”时长乐脸上的笑意淡去:“你师姐都已经康复了,你还不走?” 雀二摆了摆头:“谁说已经康复了?我摸脉象,还有一些奇怪之处,可我暂时也弄不清,也不知如何才好,定是要跟着的。” 时长乐听了,皱起眉去摸凤二的脉象,自然是没有察觉出什么来,雀二扬起脑袋:“别说是你,纵是雀旗五字开外的,都摸不出来。”时长乐怀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就编了个由头,赖着我们了罢?” 雀二一把抱住凤二的胳膊:“我跟我师姐在一块儿,怎么算赖呢?师姐体内还有一丝异样,我调了药方也无用,瞧着暂时无碍,也不知时日久了会如何。”时长乐哼了一声:“那你不去想法子,还在这里玩?”说着又瞥了一眼凤二被雀二抱在怀里的胳膊。 雀二笑着,歪着脑袋靠在凤二的肩上:“我自然是来看着师姐是否无恙的。”凤二也笑着低头看着她:“我没事的,你放心便是。”这在时长乐眼里越发刺眼,心里暗骂一句不知羞耻,便转过身往外走去。 凤二拉着雀二追了上去:“你怎么走了?你不是想看武林大会吗?”时长乐脚步更快:“看够了!”凤二有些摸不到头脑,扭头问雀二:“她怎么了?”雀二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么我倒不知,不过你多哄两句准没错。” 才到院子,小柔就迎了上来,打量着时长乐上上下下,见她没有伤才放下心来。因着宗归舟被袭一事,小柔也知晓,自己若是哪儿哪儿都跟着,恐怕只会拖累她们,于是,大多时候都只在院子里打理时长乐生活之事,她见时长乐这么早就回来了,觉着奇怪。 时长乐跟她说了一句便回屋去了,小柔又去看后头走来的两人:“小姐怎么了?”凤二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但小柔看着雀二,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但她如今已知晓凤二不是寻常侍卫,是鸣门的高手,想了想,也进屋去了。 小柔给时长乐倒了杯水:“小姐可是因着时姑娘不高兴?”时长乐哼了一声:“关她何事?”小柔又道:“我瞧时姑娘浑然不知,您自顾自己生气,恐怕气死了,她也不会知晓。” 时长乐一想,的确如此,可她又不愿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凤二,更不愿让旁人先知晓了此事,是故也没追问,丧气地想着,实在不成,就回鸣门去,爹爹定会让她们成亲,等成了亲,自己想要管着凤二不跟旁人多么亲昵,也师出有名。 师出有名?如今自己也是她的未婚妻,管管她也十分在理呀!随即想到昨日凤二同自己说的话,雀二于她而言只是师妹,又放宽了心些。其实她知晓凤二对雀二没有别样心思,可怕就怕在凤二对她恐怕也没有别样心思,那谁能知晓,她与雀二谁会抢了这个先。 这般想着,时长乐突然觉得这些江湖事实在是乏味,盘算着如何跟凤二说要回鸣门,凤二一门心思惦记着自己在外头找个如意郎君,好叫她自由,自己若提出回鸣门,她该不会不肯罢。 这时,凤二与雀二也进了屋来,邀她去外头逛逛。这段时日来,两人掺和了不少江湖事,时长乐此时对这些已经没了兴致,倒是挺乐意出门散散心。三人同小柔一起出门,去了江边。 小柔去租了一条船,四人坐着船,随意游荡着,吹了一会儿风,听着那船家说江心岛有家酒楼景致味道皆不错,四人便同意去那酒楼瞧瞧。 站在门前一看,凤二三人便知晓了,这酒楼也是凰旗的,当下更是放心地往里走。一楼的台子上正有个老先生在说书,说着江湖上的什么事,有声有色的。三人目不斜视地由着小二引着往二楼去,只有小柔竖起耳朵听那老先生说书。 那老先生说完一段,底下就有不少人起哄,问起了江湖事,那老先生也会挑着回答。凤二三人对说书那段不感兴趣,对他们的问答倒是起了兴致,也留神听着。 不知从哪个角落,有人问了一句:“传闻鸣门少门主与凤二定亲了,此事可是真的?”还不等老先生答话,便有人在不远处嚷嚷:“江湖上人尽皆知了,多此一问!”那老先生也摸着胡子笑笑,那人便追问:“那她们何时成亲?两个女子成亲,这鸣门将来岂不是要落入旁人之手?” 那老年生摸着胡子答道:“此事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晓了。听闻此事是门主一手操办,既然门主都没有忧虑,又哪儿轮得到我们这些人来忧虑。” 凤二有些尴尬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雀二瞥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两人,拿起茶杯挡住偷笑的半张脸。而小柔眼珠子转了转,想用这事推一推时简酒,帮一帮小姐。 于是,小柔转向凤二,满是好奇地问道:“时姑娘,不知这鸣门少门主,长得如何?”凤二听着这似曾相识的问题,眼角突突跳动,清了清嗓子:“很美。”小柔又道:“还不知是如何的美人,我见过那么多人,最美的就是我们小姐了,时姑娘,你说是不是?” 凤二看着小柔,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知晓些什么,故意在这儿探口气呢,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自然。”这惹来时长乐的不满,先前雀二不在时,她答得可比这个动听多了,如今雀二在边上,连夸自己都不敢夸了,时长乐一皱眉,小柔瞧见了,便又追问道:“若是我家小姐去了鸣门,单论美貌,能排第几?” 小柔心想着她没见过那少门主的模样,虽觉着不大会有人比小姐更好看,但也怕万一,不如这般问,总能排在前头的。时长乐也转头看着凤二,倒是觉得小柔问得好极了,她倒是想知道,自己和雀二,凤二会认为谁更美些。 第18章 凤二看着小柔,满眼都是疑惑:“你在乎谁好看是为何?难不成不够好看,你便不喜欢了?鸣门那么多姑娘,各有各的美,也各有各的好,并不是非要摆在一处比较的。你瞧鸣门那么多人,比试的都是本事,不是别的。” 小柔点了点头,倒是觉着凤二说的极有道理:“是极,是我狭隘了。俗话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若是喜欢,那人不论什么模样,你都觉着好看。”凤二对此还没有什么感悟,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无人打扰的一顿饭,四人吃得舒心,却听楼下卖唱女的歌声停了下来,原是有几个男子出言调戏,那姑娘不理会,那几人却是动手动脚起来。小柔最先站起身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时长乐,时长乐冲她点点头,她便下楼将那姑娘护在身后。 那几人不仅没有退去,反倒连带着小柔一块儿调戏,正要伸出手去摸小柔,却被小柔一脚踹翻在地。那人站起身来,也朝着小柔打去,却是打不过。 那几个男子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又上来几个侍卫,往小柔身上打去,小柔虽然这段时日十分刻苦练武,大有长进,可以少敌多还是落了下风,近些年来蜀城经常要开武林大会,这蜀城的武林人士亦是层出不穷,这几个侍卫身手亦不了得。 凤二站在楼上瞧着,拿过一双筷子,几下折断,往那几人身上扔去。动作利落,那几人被打中,身形慢了许多,局面竟又被小柔拉了回来。 那几人眼瞧着自己没有胜算,便撂下狠话跑走了。小柔关心身后的姑娘,抬头时,凤二几人已经下了楼来。雀二是三人中最为热切的,嘱咐几句后也不再管了。时长乐往外走去,凤二和雀二跟了上去,小柔付了钱,也跟了上来。 这江心岛上除了这座酒楼,便还有一条长街,沿着江,环着岛。四人便打算在长街上走走,小柔眼珠子一转,拉住了一旁的雀二:“呀!我的帕子掉了,雀二姑娘陪我去寻罢。” 雀二也有留时长乐和凤二两人的意思,听小柔提议,自然而然地应下:“那待会儿便在码头出碰头。”也不等时长乐说什么,小柔已经拉着雀二跑远了。时长乐看着雀二的背影,凤二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要跟她们一起去寻吗?” 时长乐哪里不明白那两人的心意,瞥了一眼凤二,只她不知罢了,就转过身往前头走去:“一块帕子,她若是要我们帮忙自然会说的。”凤二跟上脚步,人有些多,她拉住时长乐的手腕,时长乐侧头看她,凤二解释道:“人多,拉着不会走丢。” 时长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脚步轻飘起来,眼前也看不见什么,只管跟着凤二走,所有的心思都跑到了被凤二拉着的手上。走出一段路后,时长乐有些紧张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也是奇怪,她们儿时时常手牵着手,她何时这般在意过。 时长乐平复了心情,便又有些不满足起来,手腕轻转,手掌落入凤二的手中,时长乐手上没有用任何力气,瞧着便像是不小心挣开的,就这般耷拉着罢了,凤二手指微微收起,将她的手掌轻轻握在掌心。 时长乐不敢动弹,任她牵着,僵了片刻后,才开始打量起街边的摊贩来,这长街上摆满了摊贩,方才她却是一点儿也没注意。时长乐被糖人吸去了目光,这在其他地方也见过,可当时都有旁人跟在边上,她并没有表现出新奇过。 时长乐反手握住凤二的手,往前挤去:“去瞧瞧那糖人。”这糖人倒是稀奇,往常看见的都是动物,这人却是用糖画出了一个个才子佳人。时长乐正盯着他案板上的动作看,凤二已经掏出铜钱:“给我们来一个。” 时长乐却又道:“我们要两个。”说着,迫不及待地问那老头,“老板,你可能照着我们的样子给我们画两个?”那老头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都是风采极好的美人,便道:“只能画个神似,两位姑娘模样好,老头的手可没这么巧,得让女娲娘娘来画。” 时长乐又想起方才被凤二躲过的问题,转而立起身子,凑到凤二跟前:“你方才还未说,我和雀二,谁好看?”凤二眨巴着眼睛:“何时有人这般问过我?”时长乐却不跟她绕来绕去:“那便是我当下问,你告诉我。” 凤二想也没想:“自然是你更好看。”时长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嘴上却不依不饶:“那你方才为何不说,偏要绕过去?”凤二倒是不知,她何时这般在意容颜了:“我说的那番话,可是你儿时告诉我的,这么多师姐妹,怎能仅用这个来比?若真要比,小柔那般问,你和你比,我如何比得?” 几句话的功夫,那老头已经画好了一个,放在一旁凉着,立马便开始了第二个。不得不说,这老头的技艺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手下的两个姑娘,面容相同,可单单看着姿态和衣着,便能分辨得出。 两个糖人做好了,老头一手一个递给她们,凤二伸手便要去接自己面前那个,那瞧着便是她,一派女侠风范。谁料,倒是被时长乐劫了去:“我要这个,你拿我那个。”凤二不做他想,接过糖人付了钱,就将糖人放进嘴里。 时长乐看着“自己”那从凤二嘴里吐出来的脑袋,突的便脸红起来,轻声埋怨:“哪儿有你这般吃的。”凤二拿起糖人看了一眼,立即反应过来,笑着:“是我唐突了,那我先吃衣裳?” 时长乐此刻才觉着,自己这主意真是差极了。她径直吃“自己”的脑袋也不行,可先将衣裳吃完了,好似也不太对。时长乐没再说话,快步往前走去,犹豫着到底还如何解决自己手中的“凤二”。 凤二追上她的步伐,伸手去拉她的手,两人都光顾着注意着手中的糖人,凤二极其自然地扣住她的手指,两人便立刻从手掌相握变成十指相扣。时长乐才将糖人放入嘴中,十指相扣之时,一不小心,就将糖人咬了下来。 凤二瞧见了,取笑她:“你看你,直接把我的头都咬掉了,真是狠心!”时长乐本要反驳,可走路时晃荡的手提醒她凤二方才的动作,她心头涌上的火气便灭了,反软软地冲她瘪嘴:“我的糖人坏了,怎么办?” 凤二扭头看了看身后:“要不再去买一个?”时长乐摇了摇头:“太甜啦。”说完便向前走,拉着凤二也向前。心情大好的时长乐,在长街窜来窜去,也不怕挤,一会儿看看面具,一会儿又让凤二给她买木偶,等两人到码头时,凤二已经提着不少无用的东西。 时长乐并不愿意叫旁人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到码头前便松了手,凤二也不觉如何,只越发小心地看着她,生怕她一眨眼就跑没了。 时长乐心满意足,虽在人前依旧冷清个脸,可小柔仔细瞧着,自然能看出她眼底透出的欣喜和温柔,小柔心道,果真还需她们二人独处才行,瞧着小姐心里是有时姑娘的,只不知时姑娘会不会对一个姑娘动心。 走了许多路,凤二十分主动地端来热水,要帮时长乐洗脚。这于她们二人来说,本是十分寻常的事,可时长乐如今却有些扭捏起来。凤二已经蹲在她的跟前,看她不似往常早早抬起腿,就抬头催促她,时长乐把腿抬起,任由凤二替她脱掉鞋袜。 脚放进热水中,凤二替她捏起脚来,时长乐有些害羞地缩了缩脚:“要不我自己来吧?”凤二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她,以前自己不肯洗,她还要说道半天呢,今天怎知道害臊了? 时长乐也知自己突然如此有些蹊跷,便编了个由头:“走了这么路,脚都臭了。”凤二竟是径直将她的脚捧到鼻前,闻了闻:“不臭。”说完,又替她搓洗起来,“走了那么久兴许要累着了,我替你捏捏。” 时长乐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凤二捏完她的脚掌,手掌上移,捏起她的小腿来。时长乐又缩了缩:“痒。”凤二继续捏着:“往日也不见你痒,今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时长乐伸着脚趾:“我还能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你,这么殷勤,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怀愧疚?” 凤二抬头看她:“我哪日不殷勤了?”时长乐哼哼两声:“雀二来了以后,就没以前殷勤了。”凤二一副受了冤屈的模样:“那明明是小柔把我要做的事都抢着做完了。” 时长乐依旧不满意:“那你便不能寻点小柔抢不了的殷勤?”凤二捏了捏她的小腿肚:“我这不是正做着呢?”两人又说了几句,水便有些凉了,凤二替她将脚上的水擦干,起身将水倒了。 第19章 凤二才躺进被窝,时长乐就贴了上来,眨着大眼睛:“张青栋他们要去救那些被魔教困住的姑娘,你去吗?”凤二掖好被子:“你想去便去,你不想去,我们便去别处。” 时长乐笑着看她:“那是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凤二不觉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时长乐又道:“那我想去你的梦里。”说着,她端详着凤二的神情,在微弱的光亮中,凤二有些疑惑:“去我梦里?” 时长乐半撑起身子,点点头:“对呀,看看你梦里都有什么人。”凤二十分坦然地笑着:“那你也不用去了,我很少做梦,纵是做梦,里头也都是你认识的人。”时长乐问道:“会有我吗?”凤二点头:“有时会有。” 时长乐凑近几分,认真地看着凤二的眼睛,没有说话。两人呼吸相撞在一起,叫凤二觉得有些滚烫,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时长乐又开口问道:“那我今晚可以去吗?” “啊?”凤二觉着自己的脑子被点了穴,此时此刻,什么都听不懂,怎么也转不动,她只注意着,自己的呼吸会不会太重,会不会唐突时长乐,尽管是她靠自己这么近,可自己也不舍得叫她难受一丝一毫。 时长乐看着她有些懵的样子,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她以前怎不曾发现凤二是如此可爱,可尽管如此,自己还是喜欢上了她,只不过如今,喜欢的心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光是看着她就忍不住想笑。这真是一种可怕的感觉,短短的时间,躲不开,逃不掉,更可怕的是,她竟是一点退却的意思也没有。 “今晚你的梦里,会有我吗?”时长乐又问了一遍,凤二勉强听明白了一些,连点头的动作都不敢做,只轻声细语地答着:“应该会有罢。” 时长乐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哪儿有往日半点威风,叫她的心跟着她一起变软。时长乐又凑近一些,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她并不怕凤二会问,她们的亲事满江湖都知晓了,亲一下算什么? 凤二是开口了,只不过问的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凤二眼里有些惊慌:“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不然怎会无缘无故亲她呢?时长乐看着眼前这煞风景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回答她,转过身睡下。 凤二伸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唇,又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强烈地跳动着,凤二心想,自己真是中毒了。凤二扭头去看时长乐,见她不搭理自己,正想问她给自己下了什么毒,自己又是哪里惹她不快了,怎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要翻脸给自己下毒呢? 就在这火光刹那间,她好像明白过来了,明白自己中了什么毒。又想起时长乐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哪儿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她对自己的心思也有了些异样,在那儿试探自己,而自己鸡同鸭讲胡言乱语一番,也难怪她要不快。 凤二不想叫时长乐误会自己对她无意,便撑起身子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你下的毒,便不替我解了?”时长乐有些烦闷地转过头,正打算骂她一句,谁知凤二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如法炮制,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只是有些微不同的,比自己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这下解了毒,我就能睡了。今晚我的梦里全是你。”凤二只稍稍离开一些,轻声说道,说话的气息喷在时长乐的鼻头上,惹得时长乐脸上才退下的热意又爬了上来。时长乐此刻全无方才的淡定与嚣张,软软糯糯地问着:“你……” 时长乐不知该问什么,问到一半便停住了,凤二便学着她往常无赖的模样,道:“怎么,你亲得,我亲不得?”时长乐气呼呼地推了推她,凤二笑着:“那我再让你亲回来好不好?”时长乐嘁了一声:“谁要亲你!” 凤二眨巴着眼睛,倒也不拆穿她:“那我想亲你,你行行好,再让我亲一亲?”时长乐不答反问:“你为何想亲我?”凤二似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瞪大了眼睛:“这还需问?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时长乐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还跟榆木一般的人,这么快便想明白,还喜欢自己了?时长乐不放心地问道:“你还喜欢谁?”凤二倒是很明白她的心思:“这种喜欢只能一人能有,那便是你。师父师娘是别种喜欢。” 凤二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时长乐心里泛出丝丝甜蜜,又想起自己今晚沉不住气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又立马有些后悔起来:“那是你,我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亲你的。” 凤二也不戳破她的心思,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那你不高兴了想亲我,你只管亲,我不会怪你的。”时长乐被她说得脸红,无力地推了她一把:“瞎说什么呢。” 凤二把话说清了,见时长乐这模样,应该不会再怀疑自己的心意,便也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至于时长乐何时能像她喜欢她那般喜欢自己,她有这个信心,既然时长乐此时对自己亦有好感,并不排斥自己,那她已经赢过了许多人。 时长乐反倒有些睡不着了,暗自用力地掐了凤二一把,凤二倒抽一口气:“你做什么呢?疼死我了。”时长乐心道,原来不是梦,放下心来,嘴上却道:“叫你方才不经我同意便亲我!” 凤二心道,你亲我的时候也没经我同意呀。可她不敢这么说,便只好道:“这种情之所起的事,哪儿能控制得住自己。”时长乐红着脸去推凤二:“你真不要脸,说得出这种话来。” 凤二呵呵笑着,拉住时长乐的手:“要不我们回鸣门罢?”时长乐立马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可偏偏装作没听懂的模样:“回去做什么?我还没玩够呢。”倒是没说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凤二偷笑着,坦言道:“师父告诉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切机会都要及时把握住,我想快些回去跟你成亲,省得夜长梦多。” 时长乐没想到凤二说得如此直白,竟是半晌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扭捏道:“这也太快了些,我才有一点点喜欢你。”凤二不以为然:“这哪儿快了,你还不喜欢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定亲了,你现在有一点点喜欢我,还不能成亲吗?” 时长乐哼了一声:“那你这般说来,等我很喜欢你了,我又该如何了?”凤二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到那时,我们也跟师父师娘一样养一些孤儿,然后白头偕老。等你很喜欢很喜欢我,非我不可的时候,我下辈子还去找你,好不好?” 时长乐轻轻应了一声,凤二没忍住又在她额前亲了一下:“我们回去时换条路走,也能瞧瞧别的风景,你若喜欢,成亲后,我们再出来便是。”时长乐乖巧地点点头,凤二叹道:“我怎么好像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时长乐耸了耸鼻子:“你定是喜欢我很久了,偷偷藏在心里不告诉我。要不,明明是陪我出来找夫君了,这就要带我回去成亲了。亏你先前还装作那般不情愿的样子。” 凤二也由着她说,并不辩驳:“是极是极,不耍点小心思,怎能骗的我们少门主也芳心相许呢?”她本就喜欢时长乐,只是以前确实将她当师妹看,也不知何时变了味,难道就方才时长乐那亲一下,便有如此大的威力? 情情爱爱的,哪儿有这么界限分明,哪儿有这么明明白白,不叫人头脑发昏,不叫人匪夷所思,不叫人甘于承认是先前的自己有眼无珠,又算得上什么情爱呢?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才睡去。 早晨醒来,时长乐拉住凤二的衣领:“你的梦里有我吗?”凤二将人搂在怀里:“我言而有信,昨夜的梦里全都是你。你呢?” 时长乐笑着:“我的梦里?只有猪头。”凤二去捏她粉嫩的脸:“不该是凤头吗?怎是猪头了?哎,少门主愿意的话,凤旗就此改为猪旗也无不可,那我就勉为其难当这个猪头罢。” 时长乐横了他一眼:“真不要脸。”凤二得意地挑挑眉,时长乐不服气,又去挠她痒,反倒被凤二挠得直讨饶:“饶过我罢,我再也不敢了。”凤二才松手,时长乐便向床里头滚去,离凤二远远的:“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第20章 时长乐二人既已决定与张青栋等人分别,便找来小柔,与她明说:“我们不打算同他们一起去解救那些姑娘,你若想去,便跟着他们去,他们会愿意带着你的,这三个门派,你留下来都可放心。” 小柔却没有丝毫犹豫:“我心事已了,我相信盟主会解决好此事的,我这辈子只想跟着小姐。”时长乐想了想,决定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我亦属于鸣门,你跟着我,便要回鸣门,你可想明白了?” 小柔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她是切切实实相信了时长乐起先的说法。但听时长乐这般说,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凤二和雀二,她虽仍以为凤二是鹏一,可想着,能叫鸣门这两位大人物出马的,可不是出身不简单么? 这般想着,小柔倒是很快就接受了时长乐实际也是鸣门的人,甚至她从鹏一和雀二的态度来看,她家小姐在鸣门的地位并不低。小柔本也不在意这个,就想应下,可又转念一想,犹豫起来:“小姐,我跟着你回鸣门是不是不方便?” 毕竟鸣门之内,个中高手数不胜数,自己在里头恐怕只能拖累小姐。时长乐听出她的意思,倒是笑了:“你放心罢,鸣门本是收留孤儿而起,虽有排名,但门人友爱,并不会因此看不起你的。” 小柔一想,也是,自己又不去鸣门排名论辈,她只想跟着去照顾小姐,便道:“小柔还是想跟着小姐。”时长乐也猜到了她的决定,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要跟着我了,那日后回了鸣门便依旧跟在我的边上,我是鸾旗的,你跟着兴许也能学点本事。” 小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江湖中最常见的鸣门人便是雀旗和鹏旗的,凤旗名声虽大,但鲜少有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而鸾旗则更加神秘,听闻鸾旗的人鲜少出门,都窝在家里制毒。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小姐使毒,就连后来宗归舟被袭多人中毒,亦是雀二出面解的毒,她立马便反应过来,为何小姐出门需要鹏一护送,又要隐姓埋名,便轻声道:“小姐,你还是藏着点身份好,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不知多少人想将你劫掠走。”惹得时长乐大笑。 四人又去找张青栋等人,一路同行,就此别过,自然需要交代一番:“我本就不是江湖中人,此行已经掺和了太多江湖事,之后的事交由你们自然放心,我们就此别过罢。” 张青栋没料到这么快就会分别,他满意为她们会跟着一起去解救那些姑娘的。张青栋愣了一下,张口挽留:“吴姑娘若是无事,不如跟着我们去看看,权当游玩了。” 时长乐还没说话,凤二已经挡在了时长乐的跟前:“她有亲事要忙,无暇顾及你们的事。”张青栋更是不曾料到,吴虞竟已有婚约在身,听凤二说来,她这是准备回去成亲了。 张青栋还要开口,凤二已经拉着时长乐转过身去:“别过。” 小柔将凤二和时长乐的动作看在眼里,替时长乐感到高兴,四人上了马,小柔纵马到凤二边上,略感抱歉道:“对不住,我先前不知小姐亦是鸣门中人,要你比较她和少门主的容貌,难为了你。” 凤二见她还是不知晓,那日为难了自己在何处,可她也不愿多做解释,只点点头。小柔又颇为好奇地问道:“不知我家小姐在鸾旗排名几何?”她方才便想问,可又怕自家小姐排名比不上鹏一雀二伤了自尊,便等到此时才偷偷问凤二。 凤二瞥了她一眼,知晓她既已跟着她们,那便已是半个鸣门人了,也不隐瞒:“鸾一。”小柔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马的脚步便慢了下来,她看着眼前三个鸣门翘楚,感叹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能同她们同行。 四个人里,江湖经验最为丰富的是凤二,可惜她杀人从来都是速战速决,闯荡江湖多年,也只在杀人一道上较为熟练,其他的东西,也只比时长乐好上一些。雀二凤二两人出门自有凰旗打点,并不需要如何与常人打交道,这般一来,四人中,竟是小柔于此道最为熟练,于是许多事便都是她去打点。 小柔定了两间屋,时长乐与凤二一间,她与雀二一间。雀二虽对凤二时长乐的关系已经心知肚明,可她偏要刁难一下小柔,质疑她的安排:“你不跟你小姐一间屋,如何伺候她?” 小柔却胸有成竹:“小姐本也不需我如何伺候,此行在外自然还是安危更重要些,她最为柔弱,与时姑娘一间屋子最恰当不过。”雀二是知晓时长乐的身手的,她们四人中确实不懂武艺最为柔弱的该是自己才对:“那我呢?” 小柔拍了拍她的肩:“我也略懂一些武艺,虽不至于保你无恙,但拖到时姑娘来救我们想来是可以的。”说完,也不等雀二再说什么,拉着她就往楼上走,显然不想再让她打扰自家小姐和准姑奶。 凤二又要替她洗脚,时长乐忍着羞意,如今又有些不同,除了羞意,瞧着蹲在跟前的人,心头泛起甜蜜,她想,最幸福的事,恐怕是凤二能替自己洗一辈子的脚,隐约又有些觉得她可怜:“要不我待会儿也给你洗洗脚罢。” 凤二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她:“不用,你若是不好意思,亲一下便行了。”时长乐脸上泛起红色,像是落了几朵开得正艳的桃花,就连说话也没往日那般底气十足:“想得美。” 凤二没有说话,只仔细替她洗了脚,擦净了脚,站起身来,弯腰俯身,在她那粉红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先收些利息。”时长乐扭着头翻身钻进了被窝,不肯理她。凤二站在那儿,笑着看她看了一会儿,才弯腰端着水盆走到一旁。 凤二并不是毫不知事,甚至有几回杀人,便是趁着那人纵情时,只是她匆匆而去只为杀人,对他们男女那些事颇为嫌弃,从不多看,是故,虽不至于毫不知事,可也算不得如何知晓。 凤二心想着,此次回鸣门,很快便会成亲,成了亲自然要圆房,自己不能毫无准备叫时长乐受了委屈,暗自决定,待会儿趁时长乐睡着,去青楼瞧瞧。 两人在被窝里相拥着,两个少女情窦初开,正是黏腻的时候,时长乐见凤二比方才洗脚时要老实,又有些不耐起来,看着凤二眨巴着眼睛:“亲一下。”凤二十分听话地凑上前,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时长乐这才满意,也凑上前亲了一下,不敢去看凤二的眼睛:“还你的。”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才安分睡下。待时长乐睡去,凤二轻轻掀开被子,穿上衣裳,翻窗出去了。 凤二站在屋顶,只往最热闹的地段去,很快便来到青楼屋顶,她轻踩瓦片,仔细听着脚下的动静,挑了有人的位置,趴下身去,掀开瓦片,入目十分不堪,她正要盖上瓦片,可一想起时长乐夜里娇娇柔柔问她讨亲亲的模样,她咬咬牙将瓦片放在一旁,凑近去看。 看了个囫囵,凤二便将瓦片盖上,又挪个位置继续偷看。连着偷看了几个,可惜都是男女之事,她虽大致明白了男女如何,可她与时长乐都是女子,又该如何?她不肯死心,离开脚下之地,去寻别的青楼。青楼挨得都挺近,跳过一间酒楼便是。 凤二站在酒楼屋顶,正要跳去青楼,突闻脚下动静,顿了一下,立马蹲下身去,掀开瓦片,竟也有男女在此苟且,与方才青楼瞧见的不同,这两个要斯文许多,可入目一些,凤二便蹲在那儿看着。 看了一会儿,凤二便搞明白了,盖上瓦片,心满意足地往客栈方向去。 再说时长乐,凤二起身时她的确不知,可熟睡中她转身去摸凤二的手,摸了个空。时长乐便惊醒过来,枕边哪儿还有人。时长乐正要起身,听到屋顶传来动静,立马躺了回去,很快窗子打开,有人进来,听动静,是凤二。 时长乐眯着眼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脱衣裳的人,假装翻身转过身去,心中疑惑,这人半夜做贼去做什么了?她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自己的? 身后的被子被轻轻掀开,凤二轻手轻脚地坐进被窝,慢慢躺下,十分小心地看着身侧的时长乐,见她没有醒来才放下心。也得亏她自己心虚,心跳不止,不然她定是能从时长乐的呼吸瞧出,时长乐实在装睡而已。 折腾了许久,又满足了心思的凤二很快便睡了过去,时长乐转过身来,凑近几分,在凤二身上轻轻嗅了嗅,倒是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第21章 骑在马上,时长乐仍旧对昨夜的事难以忘怀,她实在想不明白,凤二这半夜三更翻窗出去是为何。时长乐看了一眼身侧的凤二:“你说会不会有人才成亲就在外头偷腥的?” 凤二听了也很诧异:“谁?”她以为时长乐是要同她说鸣门里谁的丑事,谁知只等来时长乐的摇头,竟是什么也不说。凤二对别人的事也不大关心,时长乐不想说,她便没再追问了。 时长乐见她丝毫没有心虚,反倒一副好奇模样,便将此可能性排除了,排除过后便也放下心来,既然不是去偷腥,难道是鸣门给她下了任务,她偷偷出去杀人了? 想到这,时长乐倒是觉得极有可能,但又有些奇怪地回想着,昨夜她并未闻到什么血腥味,凤二换下的衣裳,她今日瞧了,也没有异样,况且她要去杀人,为何要瞒着自己? 这一整日,时长乐都被这心事扰得心浮气躁,恍恍惚惚,一直到了客栈才缓过一些神来。 洗漱好,时长乐见凤二依旧没有同自己坦白的打算,她打算径直问个明白:“你昨夜去哪儿了?”凤二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侧头看她,不复往日的淡然:“你知晓了?” 时长乐见她这般紧张,也跟着坐了起来:“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眼神沉下来,叫凤二觉着害怕:“没有没有,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凤二赶紧摆手解释着。 时长乐追问着:“你去做什么了?”凤二脸上通红,支吾着,眼见着时长乐脸色越发难看,只得低头道:“我……我到青楼学本事去了。”声音很轻,时长乐依旧听得很清楚:“青楼?学什么本事?”时长乐紧皱起眉来,她似乎无法将凤二与青楼扯上联系。 凤二扭捏了一会儿:“我怕洞房的时候被你笑话,先去学一学。”时长乐总算明白过来,压抑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早说呀,你还不如问我呢!”凤二瞪大了眼:“你会?” 时长乐往凤二被子盖住的地方瞥了一眼,凤二拉紧了被子,时长乐见她这紧张的模样,笑了一下:“医书上有提及,会一点。”凤二哼了一声:“会一点有什么可说的,一点我也会!”时长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真要学,我给你下点药,包你无师自通!” 凤二连人拉着被子往床边挪了一下:“我们两情相悦的事,怎能用那种肮脏手段?”时长乐便跟着过去,依旧贴着她:“我有不伤身的,只用一些,倒是能助兴,旁人想要还没呢。” 凤二又往外撤了一些,似乎真怕时长乐这一不小心,就将药用在她的身上:“你怎会去做那种药?”其实时长乐也是闲着无聊,恰巧瞧见了,就做着玩玩,倒是从未想过拿来使用,或是叫人用在别人身上,所以那药根本就没带出来。 可她见着凤二这模样,便忍不住逗她玩:“自然是为了你呀。”说着,身子慢慢靠过去,凤二扶着床沿,将身子往外仰:“胡说!你对我也是近来才有的别样心思,你怎会一早就为我制药?”她这阵子可没见着她制药。 时长乐笑着挑起她的下巴:“我当时想着呀,等你成亲了,送给你当贺礼,你说我待你好不好?”凤二继续往后躲去:“我才不需要呢!”时长乐一手拉住她的衣襟:“你再躲就要摔下去了。” 凤二停住动作:“那你离我远些,我自然不会摔了。”时长乐顿时摆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你真是好狠的心,才说喜欢我,这便要我离你远些了。”凤二又连忙道:“不是不是。” 时长乐依旧扯着她的衣襟,腾出食指,在她的胸前慢慢打着圈:“不是什么?不喜欢我?”凤二清了清嗓子:“我喜欢你的。”时长乐笑着:“你昨夜学了那么久,不想试试?” 凤二脸上才褪去的红色又爬了上来:“我是为洞房那天做准备的,我没别的意思。”时长乐凑近过去,在她唇上吹了一口气:“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凤二十分为难地看着她:“我们还没成亲呢,那样不好。” 时长乐没再说话,只低眸看着她的唇,凑上前做出一副要亲吻的模样,凤二便经不住诱惑也凑上前来,时长乐见她凑来,便往后躲了一躲,凤二定住,时长乐又凑上前,勾得凤二也向她凑来,依旧被她躲过。 时长乐笑了:“你这样便好了?”凤二支吾半晌也说不出什么来,正在她要彻底放下亲时长乐的念头时,时长乐又在她唇角轻轻巧巧地亲了一下。就像被小麻雀啄了一下,凤二的脑子和心头很快就缺了一块空,她追逐而上,在时长乐的唇上扎扎实实地亲了一下,心头的那块空缺不仅没有补上,反倒更大了。 凤二又要去亲她,时长乐原本扯着她衣襟的那只手却挡住了她的靠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凤二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方才问了什么,她扭捏着说道:“昨夜我们都亲过了。” 时长乐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拉开了与凤二的距离:“昨夜亲过了,我今日便也要给你亲吗?”距离拉开了,凤二却觉得心里越发黏腻,也坐直了身子,甚至往时长乐身上轻轻靠去:“那你说,要如何才能让我亲一亲?” 时长乐也学着她方才的模样,歪着身子往床里头靠,不叫她碰到自己身上:“你方才说得多好,我们合该规矩些,这些事都等到成了亲再做罢。”凤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学着时长乐的模样靠过去:“那还要好久呢,别的可以等着,亲亲就不等了罢。”说着,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时长乐难得见她撒娇模样,正要心软应下,可话到嘴边又变了:“不成,要等就一起等,分开等算什么样子。”凤二听着也觉得十分在理,低着头犹豫。时长乐见她这般,心道这人该不会真就应下不亲了罢?那不管,若是她答应了,那就不准她亲自己,自己可没答应,自己想亲便能亲。 凤二犹豫着,到底没舍得这才拥有了没多久的特权:“要不我教你,你来罢?等洞房那日,我再来。”时长乐伸手掐住她的耳朵:“你是何意思?我还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你便不想伺候我是不是?你竟还想着叫我伺候你!” 凤二伸手去扶自己的耳朵:“冤枉啊,我怕我们那般被师父知晓了,会责罚你。若是我,该是无事的。”时长乐这才知晓她顾忌什么,松了手:“恐怕我爹知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他盼着我们成亲还来不及。” 凤二却摇摇头:“盼着我们成亲是不假,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叫我轻薄了你。”时长乐捧住她的脑袋:“我在你心里如何?”凤二诚恳地看着她:“最最重要。”时长乐轻轻揉了一下方才捏着的耳朵:“既是最最重要,又怎算轻薄?”凤二依旧有些犹豫:“若你成亲前变了心,这也算留了退路。” 时长乐叹了口气:“你傻呀,你便不要给我留退路,你把我捧在手心,把你的心给我,让我再也看不到旁人,再也变不了心,不就好了?”凤二没再反驳,确实将时长乐的话听了进去。时长乐又道:“再者,你师父他看重你得很,若是我负你,于他而言,不会算无事的。你瞧我们的婚事,他尚且还跟你说起过,却是一直都瞒着我,到底更看重谁,还未可知呢。” 凤二赶紧替师父说话:“师父一直都是最疼你的。”时长乐在她唇上一点而过,将她的话堵在嘴里:“我知晓的,爹他最疼我。这不需你来说,需要你说的,是你最疼我。” 凤二倾身过去:“从小到大,以后到老,我都最疼你。”说完,双唇碰在一处。凤二昨夜果真不是白偷学的,张着唇轻轻摩挲着时长乐的唇,又轻轻探出舌尖在她唇上轻缓地勾勒着。 时长乐的双手就势挪了位置,双臂环住凤二,两人越贴越近,凤二一面亲吻着,一面引着她躺了下来。桌上的烛光跳了跳,灭了。 第22章 再回到逍遥镇,几人的心境已然不同,时长乐也怜惜小柔在逍遥镇这般久,却从不曾在这儿闲逛闲玩过,便带着她走街窜巷,多停留了一日。而小柔看着自己居住多年的镇子,此刻才有闲心好好欣赏:“这么多年,这逍遥镇在我看来终于是逍遥的了。” 雀二此前为了赶路,匆匆路过逍遥镇,根本没有心思,当下留在逍遥镇,她便提议道:“听闻这里有一家青楼,是咱们鸣门的,我们去瞧瞧。”时长乐和凤二已经去过,可她们并不打算说给雀二知晓,便点头应下。 出门前,雀二还特意嘱咐:“既然是去玩的,你们可别露了自己的身份,不然就没劲儿了。”时长乐想起那一回去,那里的人规规矩矩,兴许是与往日不同的,便也答应了。 四人到了青楼,老鸨很快便来相迎,她对时长乐和凤二还有印象,就要将她们往包间引,却见凤二摇了摇头,老鸨便明白过来,只当她们是寻常客人那般招待,只留意着,莫让人不长眼,开罪了她们。她虽不知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瞧着气度,便是地位颇高的。 从窗子看下去,一楼台子上的表演一清二楚,想来这位置亦是极好的。老鸨还在一旁候着:“不知几位客官,是要姑娘相陪,还是小倌?”时长乐想都没想,便道:“还是姑娘罢。” 一众姑娘走进屋来,没有先前那些的规矩,十分黏腻地缠上了人,似乎对她们而言,那屋里坐着的是男是女与她们没什么干系,进了屋一瞧里头的人个个气度不凡,这明显是自己占了便宜的事,比往日还卖力了许多。 凤二依旧木着一张脸,见有人靠来,只挥手将人格挡开。那姑娘还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小姐,奴只想给小姐揉揉肩。”说着又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要靠过去,凤二用手上的剑将人隔开:“不必。”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叫时长乐觉得满足。 时长乐脸上带着笑意,可比凤二瞧着好接触多了,那几个姑娘便都围了过去,小柔瞧着暗暗着急,时不时瞥一眼准姑奶的脸色,见她依旧那般模样,瞧不出喜怒哀乐。 小柔走到时长乐边上,替她将那个就快坐到她怀里的姑娘扒拉开,轻声提醒道:“小姐,您注意着些。”时长乐却是轻哼一声没反应,瞧着好像是怪她多管闲事了。小柔只得走到一旁,不去看自家小姐那儿的动静,眼不见为净。 雀二是早就将她们忘到一边的,自顾自玩乐。 时长乐轻瞥一眼凤二那边,见她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竟是也不瞧着自己这边,心里越发不乐意。这人口口声声说着多么喜欢自己,瞧着也不过如此。也只有她自己,蠢得可怜,一个雀二便将她嫉妒心轻易燃气,而凤二却好似从不在意旁人待自己亲热,这人是真的喜欢自己吗?她真的知晓情爱与姐妹的区别吗? 尽管她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时长乐仍旧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犹豫着,是趁着凤二没发现前赶紧成亲,还是要在成亲前问个清楚,但又想起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更是有些气愤起来。 凤二哪儿会没注意到她那边挤满了姑娘,她心里自是不开心的,可她也知晓她们这趟出来玩,若她过于计较,恐怕会扫了时长乐的兴,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注意。可她余光瞧见,有个喂酒的姑娘,喂着喂着都要坐到怀里去了,幸好被小柔拉了开去,不料等小柔走开后不久,那人竟又故伎重演,扭着身子要坐到时长乐的腿上去。 凤二终究没有忍住,唰的一下站起身子,吓得众人都停下动作向她看来,只有时长乐好似根本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依旧看着窗外的表演。凤二走到时长乐边上,对着那几个姑娘道:“你们先退下去,或是去伺候那边的两个姑娘。” 那几个姑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拿不定主意,不断窥探着时长乐和凤二的神情。凤二此举,是叫时长乐感到高兴的,可她方才正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惹得气愤,当下便撒气到凤二身上:“你管得真宽。” 凤二定定地看着她:“我管得不宽,我只管我媳妇儿的事。”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人从椅子上抱起。那几个姑娘哪里明白不过来,当下赶紧走到一旁,生怕自己惹了客人的不快。凤二就这样抱着人走到门边,对着小柔道:“我们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她们回答,凤二就这般抱着人走到了楼下,又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了出去。时长乐脑袋埋在凤二的肩头,不肯露出脸来:“你怎么不从窗子跳出来,就这般大摇大摆出来?” 凤二还没理解她话里饱含着的羞意,只以为她担心此事会传到师父耳里:“不论我从哪儿走,这事都会传到师父耳里,还不如从大门走,省得师父误会我。”时长乐摆摆腿要下来,凤二却没叫她如意,时长乐便道:“放我下来。” 凤二却有些不高兴了:“你还想回去?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怎能往那种地方去?”时长乐本是害羞,想自己下来走,听她这般一说,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我何时有的家室?” 凤二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们两情相悦,又有婚约,不算吗?”时长乐趁她失神,跳下来,往前走去:“我何时说喜欢你了?我只说对你有些好感,你可别多想。” 凤二紧皱起眉,追了上去:“你不喜欢我,还跟我那般?”时长乐没想到她会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问,虽旁边的行人不一定在听他们所言,可她依旧感到害羞,否认道:“你可别瞎说,我与你哪般了?” 凤二拉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路回到客栈,一路都没有说话,走得太快,叫时长乐跟着有些吃力。关上房门,凤二有些气愤:“你这是何意?是翻脸不认人了,还是原本就想逗我玩?” 时长乐在街上那般说,本还有些心虚,可被凤二拉了一路,停下就是这般劈头盖脸的质问,叫她就想气一气眼前这人:“我翻脸不认人会如何?我就想逗你玩又如何?” 凤二涨红了脸,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正要垂头丧气时,时长乐又道:“你这就认输了?”凤二又抬起头来,倔强地看着她,一如儿时模样:“我才不会认输!你给我等着!” 凤二放下狠话,就要走,时长乐拉住她的衣襟,拉到自己跟前:“我不等,你有本事现在就哄着我让我喜欢你。”凤二不理解她的意思:“我还在生气呢!怎又变成我哄你了?” 时长乐不说话,去亲她,被凤二躲了过去,时长乐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躲开?”凤二理直气壮极了:“你又不喜欢我,我还不能躲了?”时长乐已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这般有脾气的凤二了,凑到她嘴边闻了闻:“你喝酒了?脾气这么大。” 凤二却被她这动作撩拨得心头发烫:“是你酒喝多了,胡言乱语。”时长乐确实喝了不少酒,但走了这么多路,此刻她的脑袋却仿佛更加糊涂起来。她没有说话,又去亲凤二。凤二这回没有躲开,两人很快便拥吻着倒在床上。 衣衫凌乱,空气变得愈发燥热,时长乐肩头露出,正期待着凤二有进一步的动作,却见凤二突然坐直了身子,往一边退去:“不行,你不喜欢我,我们不能这样。” 时长乐没想到当时自己一时气话,会惹得如今场面,她只能拢起衣裳,坐起身子来哄凤二:“我那是为了气你瞎说的,我若不喜欢你,我怎会愿意与你这般?”凤二却不相信:“我看是你现在为了哄我瞎说的。” 时长乐又道:“我是喜欢你的,我本想逗你玩,谁知你一生气,就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我后头是故意气你。”凤二想了想,依旧不放心:“口说无凭,你要把你的话写下来,省得待会儿翻脸不认人。” 时长乐怎肯真的依她写下这种凭证,那日后万一叫人看了去,叫她如何做人?时长乐也知,今夜这事是因自己而起,是自己理亏。其实当时被她抱出青楼,她是欣喜万分的,她看到凤二为她生气,她满心欢喜,便忘了分寸,与她胡闹玩笑,谁知戳了凤二痛处,叫她跳脚。而自己长久以来,都得她温柔相待,突然被她硬扯了一路,心里又不满起来,便也口不择言了,其实话说出口,见她那失落模样,自己便心痛了,便后悔了,才伸手拉住她,想叫她哄自己一两句,好将此事翻过去,万没想到那根刺在凤二心里会这般深。 时长乐翻身跨坐在凤二腿上,搂住凤二的脖颈:“姐姐,我说错了话,你饶我一次罢,我今后定不会再瞎说了。”凤二脑袋里已经炸出了千万朵烟花,早忘了自己方才要做什么。她打小便缠着时长乐,哄着她叫自己一声姐姐,从未如愿,谁知如今竟能听见,还是在这般状况下。 时长乐的衣裳方才已经松散开,她起身时也只是随手一拢,此刻跨坐在凤二怀里,双手抱着凤二,那衣裳便得了自由,松松垮垮的,隐隐约约露出那迷人景致。凤二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去看,一双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凤二没有说话,时长乐便又贴近她,蹭了两下:“姐姐——”凤二头脑一热,根本没听她说什么,连忙应着:“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时长乐稍稍分开一些,看着她:“你不生气了?”凤二显然已经没有了理智,一派茫然:“啊?我生什么气?” 第23章 凤二的经验果然没有张青栋几人老练,雀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路是对的,只不过她们走了许久,竟是越走越偏,等缓过神来,几人好像已经在山中了。 “看来,今晚只能露宿于此了。”凤二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还没有上一回的好,那一回好歹还能寻到小溪给时长乐洗洗脚。 时长乐也叹了口气,但也怪不得凤二,四个初出江湖的人,还能找到回家的方向,已是不错了。小柔也十分乐观:“幸好我们带了足够多的水和干粮。” 天还有些亮,四人便找寻起山洞来,却是翻过山头也没找着一个,凤二有些无奈地往悬崖边走去:“既然找不到山洞,我们便去悬崖边上,这般夜里只需防着一边,也好一些。”这是她仅有不多的经验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雀二牵着马已经累极:“你真不懂怜香惜玉,这般带着我们好找。” 这山路陡峭,没法骑马,雀二不懂武,自是累一些的。还不等凤二说什么,时长乐昂起了头:“我又不累,她有什么可怜惜的?”话里的意思是凤二无需怜惜她雀二,雀二颇不服气:“纵是怜惜妹妹也不该吗?” 时长乐听她这般说,倒是很满意:“若是妹妹的话,那的确该怜惜怜惜。”小柔赶紧走过去扶住雀二:“雀姑娘,我来怜惜你。”雀二哼了一声:“说得真真好听,只是替你家小姐盯人罢了!”小柔笑笑,也不反驳。 走到悬崖边上,凤二叫她们歇息,自己走过去探看。她小心地俯下身子,想看看下面的情况,正要起身时,却发觉一个角落深处,似乎还有块若隐若现的石头。她走到那边俯下身仔细去看,也看不真切,却放不下心来:“这里有块石头看不真切,不知会不会有野兽从那儿上来,我下去瞧瞧。” 时长乐听她说要下去,连忙过去,也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确实瞧不出什么来,但也不放心叫凤二下去:“不然我们就提防着些,下去未免也太危险了。”凤二笑笑:“我不到底下去,只是凑近些看看,若是没事,也放心些。” 凤二从怀里掏出两把匕首来,转身将匕首深深插进石缝里,抓着匕首慢慢将身子探下去,她腰间还绑着一根布条,另一头牵在时长乐手里,其实这布条关键时刻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不过这般能安抚时长乐罢了。 凤二也不是头一次这般做,是故她并不觉得这般有多危险,她出门做过的危险事太多,这个确实算不得什么,她是凤二,需要让她杀的人,从来不会是简单的人,那些凤一不肯去的,便都是她去的。 凤二左手拿着匕首插进下方一些的石缝里,随后将右手的匕首抽出,如法炮制,慢慢往下爬。怕了几步,她低头去看方才那块石头,看清一些,原来那是个平台,只不过被遮挡住,只露出一点头来,在上头瞧着就像一块石头。 凤二爬上悬崖,将自己的发现告知时长乐:“若那是个平台,那后头没准儿就有个山洞,也不知那里头是什么样的,我们在这里太危险。” 时长乐站起身来:“那我们换个地方歇息罢。”而凤二却挠了挠头:“这太阳也下山了,山上也没什么树,我都不知方向,该往哪儿去了。”其实方才在找山洞的时候,她便有些迷路了,只是担心引起她们的恐慌,才没有说。这也正是她方才很想对那石头一探究竟的缘故,她若能在那儿找到山洞,那她们几人有了容身之地,就可以让她慢慢寻找回家的道路了。 时长乐一时也没了话:“那我跟你一起下去。”凤二坚决摇头:“等我先下去看看。”时长乐不肯,凤二只得答应。这下,凤二可没有方才那般大胆,她拆下马身上的缰绳,用匕首固定在悬崖上头,叫小柔和雀二看顾着,自己先下去翻下身去试了试,才朝时长乐点头。 时长乐也学着她的模样翻过身,抓住另一个缰绳,慢慢往下爬。爬过最上面的一段悬崖后,下面反倒没有那么笔直,如今已经能看清下面的平台,方才凤二便瞧过了,她们缰绳放下的地方正对着平台那位置,如今纵是摔下去,也不会如何。 凤二依旧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时不时抬头看看上方的时长乐,时长乐也都会等她踩好了点,爬下去一些后,照着她的老路往下爬,叫凤二放心不少。估摸着距离,凤二往下一跳,跳到了平台上,又伸手张开怀抱,时长乐便松开手摔进她的怀里。 凤二很快就将时长乐护在身后,她猜得没错,眼前是一个山洞。两人手拉着手往里走,走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凤二松了口气:“我去将她们接下来。” 时长乐拉住了她:“你如何接?”凤二愣在那儿,她可不敢说要将她们背下来。时长乐看着头顶的崖壁,想了一会儿:“这天色也晚了,从这里下来总归不安全,我们不妨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派上用场。” 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这山洞竟一时没有尽头。里头越来越黑,凤二拿出火折子吹亮,继续往前走去,时长乐则在一旁用剑戳两边的道,确实突然戳中了什么,将凤二拉住。凤二举着火折子靠近,竟是一个人,看着气息微弱,即将死去。 凤二探了一下鼻息,那人还在昏迷中。再看他,身负重伤,凤二与时长乐对视一眼,这人伤成这样,要么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然后走到这里,要么是从另一头进来的。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火折子的火苗微微闪了闪,凤二便拉着时长乐往有风的那方向去。没走几步,却碰了壁。凤二将手放在上面,十分扎实,凤二又在石头上摸了摸,在一处石头的缝隙中感觉到微微吹进来的风,让时长乐拿着火折子后退,自己抽出惊鸿,往那壁上奋力一劈,瞬间便透出一丝光来。 凤二连忙对着那裂缝再劈上一刀,瞬时石头翻滚下来,凤二往后退,躲过塌下来的石头和泥土,幸好她后面没有如何用力,塌下来的石头并不多,没有将通道堵住。凤二踩着石头朝那道光处走去,探出头来一看,原是方才她们路过的一处石壁。 凤二回头拉着时长乐出来,当下外头已经黑了。凤二将原本包着烈鸿的布条包在土块上,再用火折子点燃,照着路一面往小柔雀二那边走,一面照着枯枝。 两人找到枯枝,举着枯枝往悬崖那边走,很快便看见了那边的火光,原来小柔雀二久等不到她们,便自己寻了枯枝点燃了等她们。 看见远处的火光,小柔和雀二也十分紧张地站起身来。小柔挡在前头,抽出自己的剑,直到听见时长乐呼唤她的名字。两个人松了口气,赶紧迎着那边跑去:“小姐,你们怎么从后面来了?” 时长乐也十分欣喜地拉着她:“那山洞很深,一直通到后头石壁上,我们先前路过那儿,却没注意,那原来只是一堵墙。” 四人兴致勃勃地往那山洞走去,这下也算有了庇身之地,夜里总能安心睡觉了,等天亮了再出来找路。这回四人都拿了点燃的枯枝,比方才出来时要亮了许多。四人沿着山洞往里头走,很快就又遇见了那个躺着的人。 很是奇怪,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的尸骨,只有这么一个人,还活着。四人互看一眼,最终决定救他。小柔先是给他喂了水,雀二替他诊脉,发现此人身上外伤不少,内里伤得也不轻,内力正在散去。 凤二与小柔一齐将他扶到前头宽阔处,才将他放下。四个人身上并没有带多少药材,雀二只能用随身携带的药物替他处理一番。凤二又用内力帮他运功,勉强稳住内力没有再散去。只是这般,这人便转醒过来,小柔又趁机喂下一些干粮和水,那人又睡了过去。 雀二又替他把脉,只他已无性命之虞,便点头道:“我们也该歇息了,他也死不了。” 四人醒来时,那人已是醒着了,他坐在一旁自行运功,四人也不打扰他,只分了水和干粮,打算出去找路。那人听见动静立马收了功:“多谢四位姑娘相救,闫某感激不尽。” 四人都不打算打探他的身份,只拱手道:“举手之劳,前辈切莫挂怀,这些干粮和水,前辈可先食用,我们先出去探探出去的路。” 闫克接过干粮和水:“若是下山的路,闫某倒是知晓,不如等闫某伤好一些,替四位姑娘指路。”时长乐和凤二对视一眼,觉得并无不可,便点头应下:“那般便多谢前辈了,我们此番先出去寻些食物。” 闫克点了点头,四人便出去了。凤二的烈鸿早在昨晚便又包起来了,并没有泄露身份。 第24章 这山上贫瘠得很,几人找了许久,才抓到一只野兔,凤二看了看山顶白茫茫的一片,决心继续向上爬:“这底下根本没有水,哪儿能找到吃的。我看山顶有积雪,我们上去看看。” 走了几步,凤二又看向时长乐:“累不累?我背你罢。”若是无人,时长乐兴许就叫她背了,可小柔在后头跟着,她又不好意思起来:“你还是省着力气,待会儿多拿些吃的下来罢。”凤二嘀咕着:“也不差这点力气。” 山很陡峭,很难爬,爬到一半,雀二便爬不了了,凤二也不放心叫她一人回去,也不放心她俩独自面对山洞里那人,便让小柔陪着她在下面平坦一些的地方等她们。 凤二拉着时长乐的手,一步一步往上爬,两人运着轻功,倒是没那么艰难。终于看见了积雪,凤二冲过去,抓起一把洁白的雪就在掌心揉搓起来,很快那把雪化作一滩水,而凤二的手也变得干干净净。她又抓了一把雪,替时长乐洗起手来,两人手搓在一起,洗着洗着就玩闹起来,两人抓着雪打了一会儿雪仗,才开始喘着气找起食物来。 两人沿着积雪的位置慢慢找着,在一块断壁处,看见了一股细小的水流。两人对视,眼里皆是欣喜。时长乐解下腰处的水囊,跑了过去,接起水来。因着昨日没找到水源,几人饮水都是省着来,虽不至于饥渴难耐,但也没有喝个过瘾,当下,时长乐接了水就仰头痛饮,总算喝了个痛快。 凤二也喝够了水,两人才将水囊装满,系在腰间。两人又顺着那细小的水流往下走,那附近果然长着许多野花野草,边上依稀也有几棵树,比别处多了许多生机。 两人往那里走去,遇见了几条毒蛇,通通被凤二斩下了头,只听高空中一声啼叫,抬头一看,是老鹰在空中盘旋,是被这蛇的血腥味儿引来的。 凤二拉着时长乐躲在一旁,而自己拿着剑等着它下来。那老鹰许是鲜少见人,许是根本不怕人,见她们还躲躲藏藏的,立时便冲了下来,竟看不上地上遗落着的蛇头,冲着他们抓在手上的蛇身来了。 凤二提剑刺得准确,一剑将它刺穿,也不叫它痛苦,抬手一掌拍在它的头上,叫声立马便断了。两人下去时,也算得上满载而归,凤二处理不来这些东西,便下去叫小柔上来,就着雪水,将抓住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已足够她们五人饱餐一顿了。 闫克也被她们抓回来的老鹰吓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凤二两眼:“姑娘好身手。”凤二笑笑:“待会儿前辈尝一尝这鹰肉。”这鹰很大,加上她们还带回来几条蛇,两只野兔,这已经足够了。 五人吃饱喝足,精神都比原先好了许多。闫克亦是如此,他明白自己流失的功力已经无法补回,但如今还能活下来,还留住了一些功力,已是万幸。他亦不在乎这四个姑娘是哪门哪派,缘分至此,便也开始交谈起来。 说到兴头,闫克非要替她们指点一番武功。小柔很是爽快地站起身来,先是舞了一遍剑法,闫克立马便想到另一种剑法,站起身,不运功,只手拿树枝比划着,慢慢地将剑招比划给小柔瞧。 凤二见着,也觉着这剑法精妙,赞道:“前辈这剑法果然精妙。”闫克看向她:“我看你该是惯用刀的,不如我就教你一套刀法。”说着,闫克手上的树枝又化作了刀,凤二看着手痒,也拿起一根枯枝,不运功,只拆招,与他对起招来。 两人拆招百余招,若不是闫克身体才痊愈,兴许还停不下来。收了招,闫克哈哈大笑:“姑娘武功了得,我已没有刀法可赠,不如赠你掌法。”闫克歇息片刻后,又将一套掌法连带着运功心法传给凤二,这掌法精深,没那么好学,凤二学会两招后,第三招便使不出威力了。 凤二在一旁钻研着,闫克目露欣赏:“这掌法精深,短短时间便能学会两招,天降之才啊!”时长乐看着他的神色不对,心头一跳:“您……该不会也有女儿罢?” 闫克被她乍一问,还没反应过来:“是有一女,如何?”他回答着时长乐的话,眼睛还是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凤二。时长乐摇了摇头:“那你教我什么呢?”闫克看了看她,沉思片刻:“我有一套用匕首之法,虽没有方才的刀法和掌法精深,可胜在巧劲儿,你使得好,没准儿还能压住她的掌法。” 时长乐笑着:“不碍事,对她我自有办法。”说着,便催他快教自己,其实也不是她真的很想学,她只是想转移走他的注意力,省得又起了要将凤二带回去当女婿的念头,尽管她知晓,就当下而言,他不是凤二的对手。 又过了一日,闫克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几人便启程下山了。闫克果然是识路的,问清她们的目的地后,很快便带着她们找到了方向。几人走了一天,终于来到了山下的小村子里,在小村子里借宿一晚后,闫克与他们作别,分为两路,去往不同的镇上。 直到分别,凤二四人也没有问过闫克姓名和身份,彻彻底底是鸣门的做派,而闫克传给凤二的掌法,凤二只学会了三招,剩下的几招,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找到镇子,凤二便又找到了回去的方向,四人又重新去买了马,好好休整了一番才上路。 凤二和时长乐相拥着醒来,时长乐调皮地朝着凤二吹气:“等我们回去,你恐怕能跟爹打个平手了。”凤二瞪大了眼:“你可太抬举我了,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如此英勇。” 时长乐嘻嘻笑着:“我爹又不在,你这么怕做什么,你纵是夸下海口,我也没机会戳破你。”凤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就怕你一听,非要我同师父比试比试,届时受了伤,你又不准雀旗替我疗伤。” 时长乐嘟起了嘴:“你很喜欢雀旗的师妹给你疗伤吗?”凤二看着她,后背冒出了冷汗,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她受伤找的最多的便是雀二了,雀二医术高明,又是女子,自然方便,可当下她明白,若她承认,定是在讨苦吃。 可她转念又想了想时长乐的医术,若自己违心地说喜欢她替自己疗伤,那之后自己受了伤,岂不都要雪上加霜了?可她又不愿时长乐不开心,最终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替我疗伤。” 时长乐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满是惊喜:“真的?”面对这般神情,凤二越发说不出别的话来,只用力点头:“尽管你有事会让我的伤情雪上加霜,可我知晓你是真心想我快些好的。”只是天赋不在此罢了。 时长乐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亲:“原来你都知道呀。”凤二茫然地眨了眨眼,她知道什么?可她不敢问。 时长乐又拉过凤二的手腕,替她把脉:“你这团气,怎还消不下去?这雀二也是浪得虚名。”自打那日解了毒后,雀二用药替凤二滋补,可脉象看来,总有一团气还凝结在凤二体内,没有异动,也没有异样,但总是消不下去,还是叫时长乐感到不安。 凤二安慰她:“雀二看不了,不是还有雀一么?等我们回去了,叫师娘替我看看。”没错,鸣门那神秘的雀一,其实是门主的夫人,门里都尚有人不知晓,更何况外头的人了。 时长乐点着头:“我就说她还差得远呢。”也难怪时长乐丝毫不怕得罪了雀二。 两人又闲聊了许久,才慢悠悠起身下了楼去。雀二和小柔早已坐在桌边,点好了菜。看见人下来,小柔赶紧起身迎过去:“小姐,我们已经点好了菜,很快便能做好。”她倒是不会多嘴问自家小姐为何此时才下来,反倒有些得意地冲着雀二昂了昂头。 雀二十分无奈,叹了口气,看来得找个时间,同她们主仆说清楚,这两人都把自己当敌人看,可怎生是好,以后少门主当了门主,自己还怎么混日子? 怀着这般心思,四人一上路,雀二便迫不及待地纵马走到时长乐边上:“小姐,我有话要说。”她不方便在外头直呼少门主,便学着先前凤二和小柔的叫法,叫时长乐小姐。 小柔还觉着奇怪,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时长乐点点头,凤二也凑了过去,她也很好奇,是什么话,能让雀二如此憋不住。 “此番是门主派我来的,目的有二,一是替师姐疗伤,小姐亦是知晓,二是催动小姐和师姐的事,小姐恐怕还不知,我与师姐打小便姐妹情深,小姐不必有此误会。”雀二终于将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师父嘱咐过,这第二个任务,无论如何都不能败露,可如今她们情投意合,而自己里外不是人,若是再不说,恐怕今后日子难过。 时长乐一脸诧异看着她:“他怎知晓你能催动?他如今还会观天象了?”雀二叹了口气:“是师父出的主意。”雀二的师父,便是凤二的师娘,时长乐的亲娘。凤二依旧一脸不解,时长乐却像是想到什么,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雀二见她如此,便知晓,自己该是躲过一劫了,终于放下心来。只时长乐沉思着,难不成她爹娘早就发现了她的心思,才瞒着她定下这门亲事,还能如此准确地,派雀二过来逼她就范?合着,自己的心思,只有自己不知? 第25章 雀二与时长乐说清后,便一直称她为小姐,依旧叫凤二师姐。时长乐和凤二不觉得如何,倒是小柔越发觉得奇怪,这雀二按理同自家小姐是师姐妹的关系,怎叫起小姐来了,而且看她们三个的态度,好似雀二这般也无不妥? 小柔突然猜到了什么,等吃完饭回屋时,试探着问时长乐:“小姐,雀二姑娘一直叫你小姐,你可是少门主?”时长乐本也没打算再瞒着她,只是无缘无故的,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听她问起,便点头:“是的,一直不知该如何同你说,我本名时长乐,是鸣门少门主。” 时长乐这般承认,小柔反倒愣住不知作何反应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时长乐走到一旁,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小姐,那你都同凤二有婚约在身了,如今怎可同鹏一这般眉来眼去的呢?” 时长乐见她这模样,也觉得好玩,便也不径直戳破凤二的身份,只拐弯抹角道:“你看雀二也不觉得不妥。” 小柔低下头沉思片刻,咬咬牙,抬起头来:“小姐,雀二姑娘兴许碍于你的身份不敢多嘴。可我觉着这般还是不行,若你真不喜欢凤二,大可与她解除婚约后,再同鹏一在一块儿,这般于凤二于鹏一都好,不是么?”小柔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在劝一个浪子回头。 时长乐哭笑不得:“你就没想过,或许此鹏一就是彼凤二?” 小柔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是极是极,你瞧我,心急则乱。”小柔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扭头去看凤二,原来她就是凤二,难怪每每听闻鸣门凤二亲事一事,她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更难怪当初她死活不肯回答小姐与少门主,孰美。 相较于自家小姐没有做什么道德败坏的事,自家小姐和准姑奶到底是谁,小柔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知晓以后,难免再看她们三人时,又有了不同的感受。就连她,都觉得雀二有些可怜起来。 小柔看着凤二背后背着的烈鸿,瞧瞧问凤二:“你背着的就是烈鸿刀?”凤二见她已知晓自己的身份,看了一眼时长乐,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点点头承认了。 几人在山上过了两天苦日子,虽已在客栈里修整了一天,可当下天色已经不早,小柔打听过,若是此刻赶路,未必能赶上下一个镇,于是她们决心再住一晚再走。 其实当下离鸣门已是不远,时长乐便有些紧张起来,既想早些回去,又有些害怕很快就到家了。她同凤二自那日有了亲密接触后,后来的几日便一直不大方便,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凤二似乎没有那个意思,时长乐也不好意思提,若她提起,那显得她如何爱惨了凤二,以后可怎么抬头挺胸做人?不仅不能提,她还得表现出一副淡漠矜持的模样,要用此拿捏凤二才行。 时长乐是如此打的如意算盘,可凤二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丝毫不提,也丝毫没有要逾矩的意思。前几日要赶路,又在山上和村子里住了几夜,确实不大方便,可昨日明明住在客栈,怎么也没动静呢? 时长乐以替她查看那团无名气为由,又替凤二把了脉,没来月事啊,怎么就没想法呢?难不成自己于她而言,如此不迷人? 但回想着凤二那日看着自己的眼神,又不像不喜的。愁闷的时长乐靠在床边,还不知凤二何时坐到了边上,手里捧着一盘瓜果,正捏着一小块瓜往自己嘴边喂。 时长乐张嘴将瓜咬进嘴里,甜滋滋的。吃了几块瓜,她便忘了自己方才在烦恼什么。时长乐坏心思起来,便故意不将凤二喂来的整块瓜吃进嘴里,只咬了一小口,还剩下板块在凤二指尖。 时长乐眼巴巴地看着凤二,那眼里的热切,叫凤二明白她的意思,便将剩下的半块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谁料时长乐就爬到她的跟前,抬着头,凑得很近,看着她的嘴:“你怎么吃了呢?”凤二捉摸不透她的意思,顿在那儿,时长乐微微张开嘴:“你要赔我一块。”凤二赶紧又捏了一块喂过去,连忙将手松开,时长乐叼着瓜抬起头,凑过去用瓜碰了碰她的唇。 凤二没法子,只好张开嘴,时长乐将那块瓜为进她的嘴里:“甜吗?”凤二点点头:“甜。”脸上泛着点点红意。时长乐又在她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是瓜甜,还是我甜?” 凤二慌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磕巴半天也不好意思回答,只能转开话头:“你还要吃吗?”时长乐低头看看她手里的瓜,仰起头看她:“你喂我就吃。”凤二就要伸手捏了一块瓜喂来,时长乐却摇了摇头:“没诚意。” 凤二红着脸学着她方才的模样,将瓜叼着,微微向前倾,时长乐便倾身过来,一口咬下她嘴里的半块瓜。 两人将一盘瓜果吃完,便不早了,凤二起来去端热水替时长乐梳洗。时长乐吃饱了,靠在那儿由着她伺候,一派餍足模样。 时长乐看着跟前的凤二,想起她俩的事,问道:“等我们回去,你会将我们的事告诉爹娘吗?”凤二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不说我如何提亲?”时长乐知晓她没明白,又问了一句:“你知晓我说的是哪件事?” “我们还有什么事……”才说完,凤二便反应过来,她们的确还有一件不好与师父师娘说明的,她便犹豫起来,“这事就不说了罢,省得他们生气。” 时长乐放在床边上的手指点了点:“回去以后,你若是一个月内与我成亲,我便不将那事告诉爹娘,若是你做不到,我便要说,看爹娘会如何你!”凤二叫苦不迭,却也说不了什么:“我定会努力,叫师父答应尽快让我们完婚。” 怀着这个心思,凤二就连回程也在不经意间匆忙起来,总惦记着这件答应了时长乐的事,虽然她不明白时长乐为何突然这么急切想要成亲,可她求之不得的事,也不多问,倒还怕时长乐突然又心血来潮改了主意。毕竟她这师妹,打小便是这般,一会儿一个主意,古灵精怪得很。 也没多久,四人便到了云山,回到了鸣门。 时川和时夫人一早就知晓她们快到家了,她们才踏入云山,他俩便在屋子里候着了,见四人进了屋,时夫人忍不住上前拉着时长乐上下打量,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又去看凤二和雀二。 时长乐正要叫娘替凤二看看那团古怪的气,却见凤二径直走到师父面前,跪了下去:“师父,弟子以前年少无知,如今才明白师父苦心,恳求师父能答应弟子和长乐的亲事。” 时川似是猜到了她会如此,哈哈大笑着,看着自己的夫人:“你看如何?我就说罢!”凤二依旧低着头,一副师父不答应,她便不起来的样子。 时夫人过去扶她:“行啦,你又不是不知你师父的心思,你先起来,我们改日挑个日子,慢慢筹备。”凤二又低下头去:“师娘,长乐这般好,弟子怕她看久了弟子生厌,便要改主意,弟子想尽快完婚。” 时川和时夫人对凤二是再了解不过的,知道她不是这般的人,会说出这番话来,定是有时长乐的原因在里头。时夫人再去看时长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摇了摇头。 时川倒是十分满意,他一个劲想让两人成亲,中意的就是凤二这一点,她定是个只会委屈自己也不肯委屈心爱之人的,他一来期盼着自家女儿能得这般全心相待,或许肯全心相待之人也有,但又肯全心相待,又有凤二这身本事的,这世上恐怕挑不出第二个来了;二来也是心疼自家徒弟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一旦这委曲求全的对象变成了自家女儿,自己怎么想都是得意的。 时川乐呵呵应下:“你先起来罢,既然你想尽早完婚,也不是不行,明日我们便看看哪个日子合适。” 师父师娘既然都应下了,凤二便喜滋滋地站起身来,回头去看时长乐,松了口气,这下自己与时长乐私相授受之事,师父师娘不会知晓了,自己的腿也保住了。时长乐自然也是欣喜的,只是她面上依旧一副矜持模样,见凤二看过来,也只是羞涩地低头笑笑。 第26章 尽管婚期定得很近,可在师父师娘的眼皮子底下,凤二定然是不敢再跟时长乐住在一块儿的,这叫时长乐很不高兴。 凤二也十分无奈:“再等几日,我们成了亲,就可以天天住一起了。”时长乐依旧嘟着嘴不乐意:“你轻功那么好,就不能偷偷跑来陪我吗?”凤二很是为难:“你都不知道你那屋边上都是谁在看着吗?有点风吹草动,师父定是要知晓的。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万一我不小心暴露了,得不偿失,还不如老老实实等一等呢。” 时长乐皱起眉拿手指一下一下用力地戳着凤二:“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小,我们左右都是要成亲的,早几日住一起,被爹娘知晓了也不碍事。”显然,凤二并不是这般认为的:“不好不好,我不想师父感到失望,感到我轻待了你,他后悔了怎么办?这可是大事,我不想有丝毫的差错,我只想平平安安能娶你为妻。” 时长乐知她考量都是为了娶自己,也渐渐熄了脾气:“那你早上早些过来找我。”凤二点头应着:“我连早饭都不吃,就先来找你了。”时长乐这才满意。 两人又去找时夫人张叶,张叶前几日已经帮凤二诊过脉了,虽也弄不清那团气到底是什么,但大致也有些眉目,虽然这团气暂时无碍,但谁能知晓时日长了会如何,她可不想自家女儿突然有一日便守了寡。张叶便嘱咐两人天天都去她那儿诊脉,已经做了几日的针灸,但效果依旧不大。 “我思来想去,有一个法子可以将那团气卸了,这法子却不大好办,你们自己拿个主意。”张叶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凤儿怀有身孕,在生产时,那团气便能顺着孩子出来,我便能有法子除了去。” 其实凤二儿时跟着张叶时川并没有名字,会走路以后便跟着时川习武,展示出了极大的天赋,时川便觉着她今后定是凤旗的主力,私下便一直凤儿凤儿地喊她,而凤二也因此打定主意要当那个凤一。 凤二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那不成,我不能做对不起长乐的事,少活几年也不碍事的。”她甚至觉着以时长乐的脾气,若是自己不答应,兴许还能多活几年。不过纵是她没有这个脾气,她亦是不肯的,哪儿能因着这个,就做出那般伤人伤己的事。 凤二本以为时长乐定是也会这般叫嚷着,谁知时长乐在一旁沉默不语,她顿时有些慌了,这时长乐该不会还真的动心了罢,凤二连忙扯了扯时长乐的袖子:“你别想了,这事我不会答应的。” 时长乐瞪了她一眼:“你想得挺美,若是同别人,你便放宽了心,我宁愿等你死了同你殉情,也不会同意你和别人做那等事,我想着,或许能想个法子,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凤二皱起了眉:“你是不是夜里磕着脑袋了?怎忘了自己是男是女了?”时长乐翻了个白眼:“若我是男的,还需要想法子吗?雀一鸾一在此,这事怎就没可能呢?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试试。” 张叶还真被时长乐的提议掀起了兴致,娘俩凑在一块儿聊起了可能性来,这一聊便聊了几个时辰,根本顾不上凤二。等时川亲自来请三人一起用午膳时,才将她们打断。 饭桌上,时川也忍不住好奇:“可是凤儿体内那团气有了眉目?”时长乐乐呵呵地点头:“娘亲说,等她生了孩子便有法子,我正同娘亲商讨着,如何能让她跟我怀上孩子呢。” 时川一听,她们娘俩竟在讨论这事,一想到自己未来兴许还能抱上孙子孙女,心里便甜滋滋的,面上却摆出一副严父模样:“你瞧瞧你,这都还没成亲呢,就想着生孩子的事,也不害臊。” 时长乐根本不怕这个假严父,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我不先想好,成了亲怎么怀孩子?这生孩子有什么可害臊的,你和娘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是因为害臊吗?” 张叶连连摇头:“我可没说过你什么,你怎连娘也一起打趣?”说着,假模假样地去点时长乐的脑袋,而时川也笑着作势去敲她的脑袋,只有凤二满脸通红地坐在一旁,有些局促。没想到,几年不在师父师娘的饭桌上吃饭,他们谈天的尺度已经如此之大,她别说插上话,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显然,她的好长乐是不会忘了她的。时长乐一把拉住即将要把头埋进碗里的凤二:“你怎么也不替我挡一挡,我可是要跟你生娃的呢!我们以后多努力,比他俩生得多。” 凤二脸上红得就要滴出血来,那红色甚至都蔓延到了脖颈,一眼望去,凤二整个人都是红色的。凤二只低着头吃饭,什么话也说不出,时长乐见她如此,又笑着打趣道:“你这凤凰,是要浴火了不成?” 凤二立刻站起身来,将匆匆吃完的碗放在桌上:“师父师娘,我吃饱了,我先去练功了。”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张叶瞧着,也说了一句:“这轻功瞧着又精进了。” 还是时川心疼徒弟:“你们呀,知道凤儿害羞,还这般玩闹,吓跑了她,看你们去哪儿找这么好的。”时长乐轻哼一声:“她才不会跑呢。” 有事可做的时长乐,便不会再埋怨凤二不陪她睡觉,早上来得太晚了。凤二看着她这般认真地研究着让自己怀孕的事,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时长乐不再粘着她,她便只能回凤旗找点事做。 很快就成亲了,她自然也不会有外出杀人的任务了。凤二只能找人切磋,先前因为师父牵制着,不准她和凤一打擂,如今时川已经松了口,她自然不会再等下去。凤一的擂台并不如后头的那般简单,一战定胜负,凤一的擂台要从拳脚、轻功、暗器、兵器四场来定夺,哪怕只能打成平手,也算是失败。 不过凤二信心十足,她早就有了凤一的实力,这是凤旗里的人心知肚明的。四场比试,毫无悬念均是凤二获胜,凤二荣升为凤一,时川也是高兴,他的女婿,怎会是池中物?先前压着凤二,一是为了逼迫她,二也是防止被有心人盯上。 如今的凤一既然得偿所愿,便认认真真地准备起婚事来,毕竟她的岳母和未婚妻都已经入了魔,根本无闲心再管旁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成亲前,还真叫她们捣鼓出两粒药丸来,虽然她们还不确定这药是不是确实有那功效,可试了试,对身体无碍后,时长乐还是打算亲自试试。 凤一坐在时长乐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盖着红盖头的人。此刻,她竟是有些紧张,她顿了好一会儿,倒叫时长乐不耐烦起来:“这红盖头偏就这般好看?你还不舍得掀开了?” 凤一赶紧去拿一旁的金秤,用秤杆掀起红盖头的一角,随后将金秤放在一旁,双手一起将红盖头掀了开去。凤一看着顶着凤冠的时长乐一时看呆了去,时长乐也是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凤一挪不开眼,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时长乐先回神,有些羞涩地扯了扯凤一的袖子:“合卺酒。” 凤一穿着与她一样的嫁衣,只是发饰与她不同,也没有红头盖,可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凤一如今还是叫时长乐觉得心口发烫,本还因着等的时间长了而起的一些小脾气,瞬间便没了影儿。 凤一也是红着脸,去拿了合卺酒来,与时长乐交臂饮下。她正要去接时长乐手中的酒杯,却见时长乐翻身跨坐在她的腿上,手中的酒杯早就不知去了哪儿。凤一被她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却也怕她顶着这繁重的服饰行动不便摔了去,连忙揽住她的腰。 时长乐毫不客气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想我了吗?”凤一点点头:“想。”时长乐便又坐近了一些:“你帮我把头饰卸了。”凤一抬抬手要去摘她的头饰,可摘下来的头饰得放在梳妆台上,便道:“那你先下来,我们去梳妆台那儿。” 时长乐才不肯下来:“你抱不动我吗?”凤一知道她的意思,将她抱起,往梳妆台那儿走去。凤一将时长乐放在梳妆台上,自己则站在她的面前替她仔细地摘去头饰。时长乐也乖巧地替她卸去头上脸上的东西,凤一的头饰要简单许多,她很快便替她将头发松了下来,而凤一却花了不少力气,才将她头上的头饰摘干净。 凤一又拿着帕子十分小心地替她将脸上的脂粉擦去,还没来得及将帕子放下,时长乐便拉着她靠近自己,许久不曾亲密的两人,双唇触碰到一块儿便难舍难分。 第27章 阳光洒进屋里,凤一照常醒来,只是前一晚实在太晚,差不离也才合上眼没多久,凤一实在觉得困得很,可她也知晓,这成了亲的第二日,她师父师娘还在厅里等着她们过去敬茶呢。 凤一推了推时长乐:“长乐,我们该起来去敬茶了。” 时长乐抱着她不肯撒手:“太困了,再睡会儿。”凤一也不忍心,便抱着她又合上了眼。等再睁开眼,凤一瞧了瞧日头,觉得已经有些晚了,又推了推时长乐:“长乐,现下已是不早了,等回来再睡罢。” 时长乐不肯:“你叫我什么呢?”凤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娘子。”时长乐并没有将闭着的眼睛睁开:“太轻了,听不见。”“娘子,快起来罢。”凤一只好又叫了几声。 时长乐也不再逗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任由凤一替她穿上衣裳,洗漱一番,往厅里走去。 她们才走进厅,便见爹娘走了过来,倒是没叫他们等候,凤一才松了口气,却听她师娘有些诧异:“你们竟这般早就来了?昨夜没闹吗?” 凤一脸上通红,如何也没想到她师娘会这般问,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咳嗽清嗓子,假装没听见。倒是时川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招呼她们过去,但看时长乐一副困倦的模样,又很心疼:“待会儿用了早膳就早些回去再歇会儿。” 张叶也细瞧了两人的神色,笑着:“既然睡得晚就不必早起赶过来,差人来说一声就是了。”凤一低着头,笔直地跪在两人跟前,连忙将茶递上:“爹,喝茶。”时川接过了茶,凤一又赶紧将另一盏茶递到张叶跟前:“娘,喝茶。” 时川张叶两人喝了茶,笑呵呵地将茶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贺礼来。时川送的是一本秘籍,张叶则送了一些滋补的药,看得凤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时川和张叶也不留二人,用了早膳后,时长乐二人就回屋歇着去了。 而时长乐和张叶一同研制的药丸并没有效果,两月过去,两人并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不过这两月她们也没有闲着,又调整了方子,炼出了药丸。 这回的药丸似乎有用,过了一月,两人的月事都没有再来,可脉象还没摸不出,两人小心翼翼地又养了一个月的身子,张叶替她们诊脉,脸浮喜色:“凤儿的脉象似是有喜,长乐的脉象还没有动静。” 凤一有些震惊,她虽知晓这娘俩在折腾什么药,可她确实没想到,这药真能折腾出来,还是这般快就成了。她感觉十分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再去看时长乐的小腹,她倒是希望时长乐没有怀上。 时长乐也去替她诊脉,她还是什么都瞧不出,但觉着那团气似乎有变。既如此,时长乐便不准凤一再日日去练武,只准她手脚慢慢比划比划。凤一也不敢说什么,若是真能生下一个小长乐,她也是很期待,便都听着时长乐的吩咐。 不过这日子还没过一月,张叶再替她们诊脉时,发现两人都有了喜,凤一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心盯着人的那个。比起自己,她更担心时长乐会出什么差错。 她十分认真地询问了张叶需要注意的事,一条一条认真地记在本子上,遇着事,也不听时长乐说的,都要翻本子瞧瞧才放心。时长乐便觉得烦人:“哪儿需要这般小心的,我又不是你,又不爱上蹿下跳的。” 凤一并不听她的:“你比我还不省心呢。”时长乐被她管得严极了,便到时川跟前告状:“爹,你的好徒儿一点都不听话,只会管着我,对我一点都不好。”时川是宠极了女儿的,看着站在后头的凤一,虽知晓是何事,也假模假样地训斥着:“这就是你的不对的,你不单是要顾好她,还该想法子让她高兴让她开心才对,她不乐意,哪儿能一直憋着?” 凤一听了,如醍醐灌顶,频频点头:“徒儿知错了。”时川见她这乖巧模样,笑呵呵地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跟前。时长乐见此,十分得意:“本来就是嘛,我虽医术不及娘亲,但也不是丝毫不懂的,那些事我自己都知晓的。” 时川也应和着:“说起来,长乐当初可是卯足了劲儿要学医,跟着娘亲折腾了不少日子呢,可惜这天赋不在这儿,后头就越走越远了。凤二,你可知她为何要学医?” 凤一一脸茫然地摇头,时长乐已经捂住了时川的嘴:“儿时的事就不需要再说了,我们就不打扰爹了。”说完,松开手就拉着凤一走了。凤一原本不觉如何,经她这般一折腾,反倒好奇起来,这时长乐学医竟还有一段故事? 凤一追着时长乐问了几句,时长乐都不理她,被问得烦了,还翻了脸:“我又没问你儿时的事,你拉着我儿时的事不放是为何?”凤一有些无辜:“只是听爹那般说,你又这般不肯说,我便好奇。” 时长乐瞪了她一眼:“你明知我学医学不好,还要追问那么多?”瞧着,是不乐意自己学不好的事被三番两次提起,凤一便不再问了:“那你为何学制毒呢?”她心想着,时长乐擅长使毒制毒,应该是很乐意分享的。 谁知时长乐的脸色更差了:“我不是特意要学毒,我是学医的时候,总是无心插柳将药变成毒,你不知吗?”凤一悻悻地拉住她的手:“我确实不知,我以为你都是故意那样闹我的。” 凤一儿时生了病或是受了伤,时长乐都会来替她医治,凤一起初也很信任她的医术,谁知不是药到病除,往往都是药到病深,不是莫名其妙中了毒,就是伤势变重,原本的小病小伤,最后都要惊动张叶出马。她并不知晓那是时长乐无意而为,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惹时长乐不高兴,时长乐故意那般折腾自己的。 时长乐听了,甩开她的手:“我在你心里便是这般歹毒?”凤一见她越来越气,也急了,去拉她的手,拉了几次都没有拉上:“不是的,我从没觉得你歹毒。我只以为你调皮,生气了要折腾我玩儿。” 时长乐不听她的,愤愤地往前走去,凤一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我是说真的,我从没觉得你不好,长大了回想起那时的事,我也没有讨厌你,我只觉着你可爱,生气了也不说,还偷偷折腾我。现在我知晓了,你不是故意折腾我玩的,你是好心替我医治,是我自己身体不懂事,自己不争气,没能让你看好。” 时长乐气消了一些:“所以你后来都去找雀二了?”凤一想不起该如何说,只能把人搂在怀里,时长乐挣扎着要挣脱她的怀抱。凤一不得不开口道:“那般次数多了,我以为你是烦我总是去找你,而且总是要惊动师娘,我便不敢再去找你了。” “你是不是觉得雀二医术比我好?”时长乐没再挣扎,嘟着嘴问。凤一十分诚恳:“没有没有,我找她也都是瞧些小毛病,这都显不出你们的医术。我唯一危及生命,便是救宗归舟那回。我知晓,那一回,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哪儿等得到师妹来替我解毒,这般瞧来,你同她医术该是不相上下的。如今,我们又有了身孕,这可都是你和娘的功劳,这算上去,你的医术定是比师妹高的。” 时长乐都被她逗笑了:“行了,我还不知道呢,不过他们都可以认为我医术没有雀二高,但你不行,你要记住,以后要是生了病,还得来找我看。” 凤一连连点头,她心里早有了决断,时长乐似乎很在意此事,她还是乖乖地找自家娘子看病比较好,如今时长乐医术比起儿时,确实进步极大,她想着,顶多也就是腹泻几回,或是伤势多拖延几日,这统统都比时长乐生气难过要不重要许多。 等时长乐午间睡着了,凤一偷偷摸摸来找师娘,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原本只是好奇,如今见时长乐那般态度,生怕自己那日不小心就惹人不高兴了,还是得问个清楚。虽然师娘说过,怀有身孕,脾气情绪会比往日要大许多,可这定是长乐原本就十分在意的,才会在如今表现得这般在意,兴许没有怀孕,她还会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就此掀过。 凤一想着,莫不是雀二从小跟着师娘学医,叫长乐觉着自己的娘亲被抢了,所以也想学医,所以才特别在意同雀二的比较? 凤一找到张叶,将自己的困惑与怀疑说给她听。张叶听了,微微一笑:“她从来不在意雀二,她在意的是你。”凤一有些奇怪,她明明都说清了,自己同雀二只是姐妹之情。 “你打小跟着你师父学武,总是受伤。长乐就来找我,让我教她如何疗伤。她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她学医就只是为了你,只不过后来纵是弄巧成拙,反倒吓着了你,也吓着了她,她于此道竟是差得越来越远。后来你不去找她看病看伤,她一生气,就拿药毒你折腾你,她本想着你会去求她解药,谁知你去找雀二了,可把她气得,一股脑钻进毒里头,就想制出雀二解不了的毒,好让你去找她。只不过呢,等她能制出那般的毒时,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她自然不会再拿毒来折腾你,她自己也喜欢上制毒使毒,在你那儿的心思也就慢慢淡去了,但这些事淡归淡,在她心里总是抹不去的。” 凤一听了张叶的话,愣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张叶又道:“你师父呀,本来就宠她得很,一直压着你,也是变着法子替长乐报仇呢。” 凤一低着头,红了眼眶:“是我不对,师父罚得对。”张叶笑笑:“你又不知,你也不是有意,何来的错?长乐她没有兄弟姐妹,同你在一块儿的时间最多,自然感情深厚些。兴许,当初你们没有那些误会,到如今成了姐妹,倒也做不成夫妻了。” 凤一轻声答道:“不论是姐妹还是夫妻,我都会疼她爱她的。”张叶点点头:“娘知晓。” 第28章 尽管两人都怀有身孕,但时长乐使唤起凤一来,毫不手软。若不是肚子日渐变大,蹲着极为不便,时长乐是不想将每晚洗脚这件事交给丫头来做的。 凤一小心翼翼地将葡萄去皮去核,再喂给时长乐。凤一捏着葡萄正剥着,突感肚子里有点动静,便停了下来。时长乐见她如此,也侧头看了过去,手摸到她的肚子上,恶狠狠地警告着:“你娘是伺候我的,可不是伺候你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等你出来,有你苦头吃。” 凤一毫不介意,反倒宽慰她:“你也别生气,小心惹你肚里的那个生气。”时长乐哼了一声:“你是心疼她还是心疼我?”凤一哎哟了一声:“你成日跟孩子吃什么醋,虽然你吃醋的样子可爱,但也不兴天天吃的。” 时长乐拉住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我告诉你,哪怕以后孩子出生了,你眼里心里最重要的只能是我。”凤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心满意足的时长乐小心眼地戳了戳凤一的肚子:“你听见没,你比不上我。” 凤一将去了籽的葡萄喂到嘴边:“谁都比不上你。”话音才落,时长乐的肚子竟也突突地跳了起来,时长乐连忙拉着凤一的手放在方才跳动的地方:“你看,她在踢我。” 凤一的手小心地覆在时长乐柔软的肚皮上,她甚至不敢太用力,生怕将她的肚皮戳破,感受着手掌下的动静,笑着:“真是个闹腾的孩子,像我,我替她赔不是。” 时长乐捏着她的下巴,轻佻地望着她:“你要怎么赔?”凤一顺着她手的方向,凑近了几分:“你说如何便如何。” 时长乐上前蹭了蹭她的鼻子:“等孩子落地,再让你赔。”凤一知晓她的心思,因着两人都挺着肚子,别说亲热,连夜里睡觉都不能相拥,时长乐已经无数次埋怨此事,也因着十分后悔当初的一时兴起。 凤一扶着时长乐躺下歇息,时长乐侧躺着,手上还拉着凤一的手。凤一坐在一旁,一只手在她身上轻轻抚着:“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肚子大了,躺着便不大舒服,两人都不大好入睡,凤一每每都是先安抚着时长乐先睡着了,才自己去睡。 时长乐眨了眨眼睛:“我还想你亲亲我。”凤一对她是没有不答应的,调整了身姿,扶着肚子慢慢躺下,轻轻掀起长乐的衣裳,在她的肚子上印下轻轻一吻。时长乐低头看不见她模样,只一手扶在她的脸侧,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与耳朵。凤一又慢慢地在时长乐的肚子上落下一片又一片的红樱。 时长乐满足地捏了捏凤一的耳垂,凤一又慢慢起身,坐回方才的位置,继续伸手轻轻抚摸着时长乐的脊背和肚子:“我肚里这个一看就像我,怕你得很,每次我伺候你,她就老实得不得了。” 时长乐可没忘记方才的事:“这还老实呢,方才不是她踢你肚子?”凤一呵呵笑着:“你没见她往日不伺候你时,是如何折腾我的,哪儿有你肚子里这个乖巧。” “你一会儿说她闹腾,一会儿说她乖巧,到底哪个才算?”时长乐轻声细语地问着,凤一抬手将她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跟我肚里这个比是乖巧,可她闹你不舒服时,就是闹腾。” “那你更喜欢哪个?”时长乐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们的孩子,至于在谁的肚子里,并不影响她们对孩子的喜爱,只是两个孩子兴许不大一样,时长乐便好奇问道。 凤一思索了一会儿,伸手轻轻刮了刮时长乐的鼻梁:“我最喜欢你,比她俩加起来都喜欢。”时长乐挤了挤眼睛:“你最好不要忘了这句话。” 因着凤一体内的那团气,张叶每日都会过来替她把脉针灸,已经将那团气引到了胎儿那附近,并没有到胎儿体内,只等着生产时将那团气泄了。 日子到了,凤一的腹痛来得特别准时,已经准备好的产婆连忙都涌进了屋。凤一还坐在那儿一派淡然,只偶尔痛意来袭叫她变了脸色,反倒时长乐十分紧张,一直问她疼不疼,凤一怕吓着她,便骗她只有一点点疼,可时长乐看着她突变的脸色不大相信。 随着时间推迟,凤一越来越难保持脸上的淡然,只能央时长乐先出去。时长乐哪里肯:“我好歹是懂些医术的,留下来又没坏处。”凤一来不及想理由,已经轻声痛呼出声。时长乐这才急得握紧凤一的手:“你别说话了。”又去催产婆快一些。 产婆也十分无奈:“夫人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也急不来。”时长乐见凤一这般吃惯苦头的都难忍耐,便猜想得出这痛意实属非常。凤一从未流露出这般难受无助的模样,时长乐心疼得很,在一旁问着能如何消减她的痛意,谁料还没问上几句,自己的肚子便发作了。 时长乐的痛意来得突然,她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凤一赶紧起身扶住她,将她扶到床上,让大夫和产婆先替时长乐看,一时紧张,竟是顾不上自己的腹痛。时长乐的腹痛来得急,来得强烈,进展竟是十分迅速,那架势很快便要生了。 凤一哪儿顾得上自己,一面扶着腰,一面拉着时长乐的手安抚着:“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很快就没事了。”时长乐痛得大呼小叫,抽着空还要埋怨凤一一句:“你方才还说只有一点点疼,你骗人!” 凤一一面认着错,一面哄着。只听产婆吩咐丫头端了热水来,大喊一声:“夫人用力,可以生了!”凤一赶紧将时长乐扶起,好用上力。时长乐早已痛得顾不上凤一了。 时长乐肚里的孩子确实同凤一所说十分乖巧,竟是没有折腾多久便出来了。凤一听见孩子的哭声才松了口气,就被一阵腹痛打断,才松了口气的产婆们又赶紧将时长乐往里头挪一挪,扶着凤一躺下。 时长乐已经力竭,本要睡去,当下伸手过去拉住凤一的手,轻声安慰着:“不怕。”凤一转过头去看着时长乐,冲着她展颜一笑。 两个孩子都平安落地,凤一和时长乐两个都顾不上孩子,拉着手睡了过去。只小柔和时川一人抱了一个,在屏风外头等着她俩醒来。而张叶和雀二却立即替凤一诊脉,知晓那团气已然消失,才放心。 等她俩醒来,张叶和时川抱着孩子走到床前:“奶娘已经喂过孩子了,你们饿不饿?”时长乐摇了摇头:“我看看是哪两个小东西折腾我们?”孩子放在两人中间,时长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两个孩子:“哪个是我肚子里出来的?” 话音方落,时川和张叶面面相觑,两人又去看站在一旁的小柔,小柔亦是摇头。时川呵呵笑着:“当时只顾着你们两个好不好,都没留心产婆说的话,现下已经分不清两个孩子了。” 时长乐笑笑:“无碍,反正都一样。”凤一也点头:“这样也好,不然我肚子里出来那个,免不了被长乐教训。”她可没忘这几月来,时长乐对那孩子的威胁。 两人也不用喂养孩子,成日躺在一块儿,倒也不闷,身体恢复得也快。时之愉时之悦姐妹俩的身份,还是两个娘亲替她们猜拳决定的。时长乐赢了,靠近她一些的那个便是姐姐时之愉,另一个便成了妹妹时之悦。 姐妹俩只有在白日才有机会躺在两个娘亲中间,晚膳以后,时长乐是不许她俩来打扰她和凤一的。尽管两人依旧不能亲热,可能相拥着入睡已是这几月来的稀罕事,时长乐哪肯被破坏。 养了四月,两人终于重获自由,凤一率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气得时长乐翻白眼:“怎有如此不通情趣的人!我竟还喜欢这人!”但又看凤一身姿在风中一派潇洒模样,又抑制不住的心动:“怎么生了孩子还是这般好看。” 凤一总算收了拳,走到她的身边:“兴许是日日看着你,便越来越像你了。”时长乐靠过去:“你若是多亲亲我,还能更好看。” 第29章 时之愉和时之悦长得都更像时长乐一些,凤一常常看着她们娘仨叹气:“好像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时长乐瞥了她一眼:“怎么没关系,我们三个都是你的,你还不满足?” 时长乐爱出门玩,有了孩子,就越发以孩子的名义出门玩,实则两个孩子都是凤一抱着,还偏偏不喜丫头或是奶娘跟着。凤一手上抱着孩子,越发拦不住她,只能在后头紧紧跟着,她去哪儿就跟哪儿。 时之愉看着前头的时长乐,倾着身子要追上去,偏偏腿还束缚在凤一的手里,便急急地催促着:“娘!娘!看不见娘亲了!”时之悦把她拉回来:“你这样要摔的。”时之愉只顾着找前面的娘亲,急得皱起了小脸,不停叫唤:“娘亲!娘亲!” 凤一也很无奈:“你娘亲就在前面两步,近得很,怎么就瞧不见了?你若是急便自己下来走。”时之愉一听,又扭头抱住凤一的脖子,板着脸十分认真:“鱼儿喜欢娘抱。” 凤一没有法子,抱着孩子紧追两步,赶上时长乐的步伐:“你走慢些,人有些多,别挤着了。”她在街上哪儿还顾得上街道两旁摆了什么,她只顾着眼前的一个,手里的两个,不要挤着摔着。 穿过大街,四人来到酒楼,坐进雅间,两个孩子终于肯下地,在雅间里跑来跑去,没跑一会儿,又走到时长乐边上,拉着时长乐的腿,踮起脚尖:“我们也要看,我们也要看。” 时长乐低头看着她们:“找娘去。”两个孩子转了个弯就抱住凤一的腿:“娘!娘!”凤一笑呵呵地蹲下身,将两人抱在怀里,还不忘着嘱咐:“小心些。”两个孩子一扒到床沿就死死拉住不肯放手,拼命探出头去,想看看娘亲和娘到底在看什么。 酒楼外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形形色色的人与车马,两个孩子也看得起劲,久久不肯松手,还是小二来上了菜,两人才扭头转去饭桌。两人吃饭倒是乖巧,时之愉坐在时长乐边上,时之悦坐在凤一边上,端着碗认真地吃着。她们心里门儿清,若是不乖些,她们的娘和娘亲,下一回便不会再带她们出来了。 吃了晚饭,四人又重新上街,天气正好,时长乐便买了三只纸鸢,时之愉时之悦一人手上拿着一只,十分兴奋地摆着手。四人慢慢走到郊外,微风轻轻吹着,正适合。 时之愉时之悦总算抢着下地,提溜着风筝,在边上一摇一晃地跑着,看着纸鸢后头坠着的尾巴一上一下,笑得格外开心。时长乐牵着线,凤一替她拿着纸鸢,时长乐牵着线跑了几步,那纸鸢摇摇晃晃升到半空,凤一便接过她手中的线,又迎着风跑了几步,那纸鸢很快便升到了空中,时长乐赶紧跑过去,接过凤一手中的线,扯着线,让纸鸢迎着风越飞越高。 两人正玩得高兴,时之愉时之悦两人又跑了过来:“我也要!我也要!”凤一只得一个一个替她们将纸鸢飞到空中,再将手中的线交还给她们,教她们如何拉扯手中的线。 时之愉时之悦可没有时长乐那般娴熟,那纸鸢一只才飞上天空,另一只便又掉下来了,凤一什么也没干,只忙着替她们一次又一次将纸鸢飞上天。到最后,时之愉已经坐在一旁喘着气,不肯再玩了,倒是时之悦抹了抹额头的汗,还是求着凤一将她的纸鸢放上天。 等时长乐也玩够了,四人才收拾一番往回走。时之愉时之悦已经玩得有些累了,更不肯自己走路,只赖在凤一脚前,抱着她的腿要她抱。 等走回客栈用完晚膳,天色已经黑了,有那么一颗两颗星星坠在黑幕中,时长乐仰头瞧见了,便指着那闪光的星:“你们看!”三人一齐朝着时长乐指着的方向看去,也瞧见了那颗星。 凤一心念一动:“我们去房顶,看得更清楚。”说着,侧头去看时长乐,时长乐也点头应和,她便抱着两个孩子一跃上了屋顶,本以为时长乐也会跟着来,谁知她就那般站在原地不动。 大概猜出一些时长乐的心思,凤一都顾不上将孩子放下,又原模原样抱着孩子跳回了地面,将两个孩子放下:“你们先等着。”说着起身将时长乐抱起,往屋顶跃去:“我方才疏忽了。” 时长乐喜滋滋的,在凤一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算你有眼色。”凤一笑眯眯地将人轻轻放在屋脊上,跟着就也要坐下,还是时长乐侧头提醒她:“孩子还在下面呢。”凤一又连忙弹起身来:“差点忘了。”话音刚落,就往下面跳去。 时之愉时之悦倒是还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她们已然习惯如此,样样都是娘亲在先,她们在后,也不会闹脾气。看见凤一回来,两人连忙张开手冲进凤一怀里,凤一抱着两人一跃上了屋顶。 时之愉时之悦看了一会儿星星便坐不住了,凤一只拿出两根绳子,绑在她们腰带上,手上拽着绳子的一端,叫她们在屋顶上玩,动静要小些。两个孩子在平地跑步尚且还摇摇晃晃的,在屋顶上,两人自然是有些怕的,并不敢走出太远,只围着娘和娘亲在附近走走,蹲在一旁玩落在屋顶上的树叶和石子。 时长乐靠在凤一的怀里,一会儿抬头看看星星,一会儿低头看看蹲在一旁的女儿,又侧过头去看凤一。凤一见她看过来,便也低着头看她:“怎么了?”时长乐抬手将她耳边垂下的发丝勾到耳后:“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 凤一没有犹豫,笑着点头:“我会来找你的,生生世世。”时长乐却嘟起了嘴:“我可没答应你生生世世,我只答应了你下辈子,若你下辈子我不满意,那后头的我就不要了。” “那你的意思,这辈子的我,挺让你满意的?”凤一立马抓住了自己想听的内容。时长乐娇俏地瞥了她一眼,仰头看起星星来:“我们这辈子还没完呢,这才刚刚开始,我怎就知晓好不好了?” 凤一搂着她的肩膀,搓了搓她的手臂:“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的,你这辈子就死心塌地爱着我罢。” 时长乐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女儿,脸上微红,转过头看着凤一的下颌:“呸,谁爱你了?”声音轻了又轻,生怕被女儿听了去。 凤一故意摆出无辜模样:“你昨晚上才说的呢。”时长乐脸上更红,偷偷掐了一下凤一的腰:“那时的话怎能算数?你怎么连这种话也要拿出来说,害不害臊?”凤一知晓她担心两个女儿听见,便凑到她耳边,声音也轻极了:“我不害臊,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都爱你。” 时长乐被她的话激得心潮澎湃,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凤一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嘴角:“想亲就亲,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时长乐哪儿肯承认:“我才不想亲,你才想亲呢!” 凤一又凑近几分,双唇就要贴上,时长乐顺势便闭上了眼,只是期待中的吻并没有到来,只听凤一轻声问道:“我是想亲,你给吗?”时长乐正要开口埋怨她废话多,凤一已经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吻,时长乐慌乱时瞧见两个女儿正扭头看着她们,一下子羞得将头埋进凤一肩颈里,不肯出来。凤一笑嘻嘻地搂着她,两人又吹了一会儿风,见两个女儿自顾自玩着,并没有对方才看见的事感到奇怪,羞意便也随着风散去了。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时之愉时之悦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祖父祖母,问着时长乐:“娘亲,我们今日不回家吗?”时长乐点头答着:“对,今日太晚了,我们明日再回去。” 时之愉时之悦又追问着:“那祖父祖母想我们了怎么办?”时长乐明白,她们是想念家里的时川张叶了。只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答,只见凤一洗漱完走过来问两个孩子:“你们睡在娘边上,还是娘亲边上?” 时之愉连忙翻到床的里头:“我要睡在娘亲边上!”时之悦则坐在原地:“我要睡在娘边上。”两人都已经将方才问出的话忘到了脑后,毕竟她们是很难得才能跟娘亲和娘一起睡的。 时长乐摇了摇头,这两个小没良心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