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倾天下:殿下太难缠 作 者:酒酿丸子 她本是大燕国的三公主,却被渣男欺骗渣女陷害,受尽折辱自杀而亡。 一朝重生。 她凭借先知之势逆转乾坤! 渣女再袭?以牙还牙! 渣男前来求亲?先把他踩在脚下! 什么赵贵妃,宁皇后,父皇的后宫们统统都给她听话!本公主乃是大燕皇室,三无门之主,本宫的地盘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人放肆! 某女:那谁你别过来啊,本宫位份尊贵,岂是你可以……唔…… 某男:再敢用身份压我,我就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塔读2018-02-24完结 第一章 城破国亡 大燕二十一年,冬。 三公主丞相大婚,然而京城上下却一片死气沉沉。 城内街道冷清,家家大门紧闭。冷风刮过,几处大门上的囍字松落,混着雪花掉到地上,像流了一地的鲜血。 皇宫内,叶君浅穿着一身绣金大红喜服,失了魂般站在金銮殿前,脸色煞白,死死盯着敞开的大门。 门外,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四处乱逃。而远处,喊杀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刺激着人最脆弱的心脏。 “不,不可能的……” 叶君浅低声轻喃,拼命摇着头否认,心底却是一片空白。 楚南阔怎么会带兵攻进皇城,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是丞相,他更是她的夫君……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要去找他!” 她的声音透着悲凉,刚冲出去,却被猛地拉了回来,她愤然甩开二皇兄的手,声音嘶哑,“今天是我们大婚,他不可能造反的,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叶悠然用力扳正她的身子,迫使她看向自己,语气苍凉,几乎是吼了出来,“君浅,他已经攻入皇城了,你非得等到他把你杀了,把所有人全毁了,才能清醒过来吗?” “你们完了!大燕完了!” “你爱的男人,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你的男人,他在你们大婚当晚攻入了皇城!他是南冥的人,他要我们死!” 叶君浅惘然摇头,踉跄着往后退,想叫叶悠然闭嘴却找不到任何一句可以反驳的话语。 “公,公主,王爷,丞相他,丞相他杀进来了……” 听着冲进来的侍卫禀报,叶君浅愣愣侧过身,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她也不看其他,只怔怔地盯着眼前大步跨进来的男子。他一身黑衣,冷冽的五官宛若寒冰,正如王者降临般,傲视着她。 “为什么?”从宣布大婚到攻破城门,一天之间,一切翻天覆地。难道他们五年的点点滴滴都只是一个笑话么?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南阔轻轻扯了扯嘴角,一如他在大殿上力战群臣的意气风发,只是他眼神的冰冷却如深山寒冰,正正印证着他已经不是那个大燕的忠臣,而是攻破皇城的叛军。 他身边的洛霜,一袭红衣,比之她身上的嫁服还要红艳几分。她娇笑嫣然,挽着楚南阔的胳膊,眼底里尽是对她的蔑视,“叶君浅,怪只怪你是大燕的人!” 叶君浅没有理会这个曾经生死相依,现在却拔剑相向的闺蜜,只是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一字一顿地问:“这,都是你一早就策划好的么?” 那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门外的厮杀声依旧,偶尔一阵风吹来还混着刺鼻的血腥味,这大概是她的子民在抵抗敌军所流的鲜血,浓浓烈烈,直冲得她眼睛发酸。 而他的语气也像外面的寒风一样轻,“是,在南冥我就策划好了。” 一瞬间,死寂充斥着阴森的大殿,门外惊雷响起,雪花也大了起来。 “所以,这五年也是假的。” 她声音沙哑,身形一晃便跪到了地上。而楚南阔却双唇紧抿,似乎默认了她的话。 她曾经想过许许多多的婚礼场景,到底是像一国公主般华丽堂皇地嫁人,还是像平民百姓,浓情蜜意的小夫妇,即使毫无功利可言,只要有爱,甘之如饴。 她当时觉得,只要有爱就够了。 就像楚南阔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几年前,她在汉林寺冒死救过楚南阔一命;后来,楚南阔含冤入狱,她力排众议保他出来。 她以为他们早已历经万难,就差最后的一拜天地。然而,现实却狠狠地刮了她一掌。 借着婚宴之名大开国门,引兵混入婚礼队伍,敲锣打鼓前来的不是迎亲的士兵,而是嗜血的叛军。一向威严的父王一口血吐在龙椅上,颤抖着说,“你这个祸害,就是你,就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给这个逆贼!” 以往端庄的皇后一巴掌刮在她脸上,“你这个里通外敌的卖国贼,现在大燕被你害惨了!” 其他的兄弟姐妹更是厌恶有加,“都是这个贱人,都是她,大燕要亡了!” 是!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她微微仰起头,盯着眼前冷漠着脸的男人,忽然惨笑一声,“现在大燕已经是南冥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国破家亡,她又怎么可以再苟且残存?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叶悠然猛地一步上前拦在她面前,这一向护着她的二哥到最后一刻,还是选择维护她,“她一个女子对你们毫无威胁,放了她。你要的是大燕的国土,现在已经得到了。我们皇室的人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你没必要再多杀一个人!” 楚南阔听罢,摆了摆手,一个黑影忽而上前飞踹开叶悠然,冷笑,“大燕已经在我控制之下,你一个俘虏又有何资格和我谈条件?” 叶悠然剧痛,冷汗直流,躬缩着身子,迎来的却是一阵拳打脚踢。成王败寇,从来俘虏都是任人鱼肉的。叶君浅扑上前去,挣扎着想将他护着,却被人生生扯开,直扯得衣领都掉了下来,露出艳红的肚兜。 楚南阔厌恶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恶心的事情,忽而又笑开了,“大燕的皇室还真是相亲相爱,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 他的眼神如刀,轻轻拍了拍手,掌声在空旷的大殿上回荡。 门外轰隆几声,几个黑衣侍卫闯了进来,而跟在他们身后发出“嚓嚓”磨地声的正是大燕皇室的人。他们被绳子拖着,咕噜噜滚进来,脸上鲜血淋漓,鬓发凌乱,哪还有半分皇室的样子。 楚南阔如王者般俯视了他们一眼,淡淡道:“砍了他们的手手脚脚,扔到大缸中,在城门口展览十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相亲相爱。” “你敢!”叶君浅双眼充血,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上前就要抓住楚南阔,却被侍卫擒下。 “比之你们皇室曾对我们做的,我又有何不敢?” 他的语气冷漠至极,洛霜听罢心里却颤了颤,拖得越久事情败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她上前轻轻挽着他,漠然地瞥了叶君浅一眼,娇声道:“明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这样太过晦气了。” 楚南阔回头看她,眼里终于恢复一点柔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既然如此,现在就把他们杀了吧?” 洛霜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撒娇般摇了摇他的衣袖,“楚哥哥,君浅是我的好妹妹,你,留她一命吧。” “好。” 想都不用想,男子答得宠溺,议论他们的生死好像在谈论天气日程一般轻松,他们偎依的身影更如同一把利剑,刺眼至极。 什么留她一命?只不过是想她看着她的国家,她的亲人一个个逝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 好一个善良,好一个洛霜,好一个楚南阔。 她当年怎么就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呢?甚至前几天洛霜来找她,说是做了她爱吃的梨花糕,她吃完后就睡着了她都不曾怀疑什么。 直到发现父王让她调动城外三千守卫的兵符不见了!她竟然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她甚至怀疑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曾怀疑过他们! “哈哈哈!” “本宫位份尊贵,即便是死,又岂是你们可以玷污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叶君浅一把甩开了捉住她的侍卫,侍卫一惊正欲上前,她却踉跄一下直直往剑上撞去。 来不及收回剑,一个对穿,已直直穿过叶君浅的胸口。洛霜张了张嘴,似是惊讶她的举动,以往的叶君浅可是很惜命的,而楚南阔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悔不当初,错在当初。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剑抽出,颓然摔到地上,眼中的恨意似乎只有天翻地覆才可以熄灭,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都没再闭上。 第二章 劫后重生 无穷无尽的痛苦似是一个茧,挣不开摆不脱。 而叶君浅就是那茧中人,绝望扼住了她的喉咙,整个世界都沉沉地往下压,挤走了她胸腔最后一点空气。 直到“笃笃”声响起,她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甫一睁眼,手不自觉抚上左心口处,那里的疼痛似乎还在,耳边还回荡着城破国亡的嘶喊声。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浸湿后背的衣衫,只觉浑身发冷。 仔细环顾四周,直到看见熟悉的雕花木床,窗外盛开的桃花,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想,刚刚的一切都是梦么?为什么那么真切?就好像,就好像这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了,甚至闭上眼还能看到那双暴戾的眼眸,感觉到那把冰凉的剑尖,还有那浓重,绝望的血腥味。 如果,那一切都是梦,为何她会觉得那一晚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为何那记忆深得仿佛刻入了骨血里,怎么抹都抹不掉? “皇姐,你换好衣服了吗?你可是答应了我今天带我出宫玩的!”六公主叶君依一开门就冲了进来,她着一身朴素男装,娇俏的小脸故意修饰得有几分英气,转过屏风就扑到了叶君浅身上。 但刚抬头,却被叶君浅黝黑透着冷意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张了张嘴,愣愣道,“皇姐?” 这就是叶君依,每一次做错了事都会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在这偌大的后宫当中,虽然父王子嗣无数,但是要说和她走得亲近的也就这个妹妹了。以往无论她做错什么事,只要一露出这个表情,她都会心软。所以无论有多少的锅,她都在父王面前一一受了,即使上次叶君依无意打碎了父王准备赐给南冥外使的玉如意,她都毫不犹豫的一力承担。 她被父王命人打了二十大板,高烧趴在床上,叶君依哭着说,“皇姐,皇姐你痛不痛,都是依依不好。以后无论皇姐遇到什么事,依依都一定第一个冲在前面。” 可是到最后,这个好妹妹不但没冲到她面前,甚至还推了整个大燕一把! 她真是瞎了眼!谁能想到那一切都是一个计?那个柔弱贪玩的叶君依竟然会和南冥皇室有着扯不断的关系,在最后关头给了他们大燕最重的一击! 她可是大燕的六公主啊!大燕对她不好么?父王对她不好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叶君依可以至国家安危于不顾,可以在整个大燕摇摇欲坠之时继续火上浇油? 叶君浅深吸了口气忍住想狠狠质问她的冲动,缓缓道:“你怎么进来了?” 刚才那一眼总让叶君依觉得心底寒寒的,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地道:“皇姐你忘啦?我们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今天就要回来了,不是说好了我们去城门边凑凑热闹的吗?” 此时,叶君浅才蓦然发现自己穿越了,穿越回了及笄那一年。也就这一天,她和叶君依偷跑出去凑热闹,看到这个众人簇拥的少年,鲜衣怒马,一双凤眼漆黑深邃,他的英姿飒爽,他的惊才绝艳,都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是那一刻起,她沦陷了,甚至都没留意到楚南阔的异常,才会导致大燕国破家亡。 既然上天给了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叶君浅冷冷道:“今天不去了。” 叶君依听罢更是委屈,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叶君浅,“皇姐,我衣服都换好了,今天京城里难得这么热闹,错过了就没有啦,你就陪我去嘛,陪我去嘛。” 就是这样子,每次遇到什么事她都是这个样子。以往,她看到这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眼神,总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妹妹,但今天,却完全没了以往的心境,只有抑不住的烦躁,“都说了不去了,我还有事要交代明珠,你出去叫她进来。” 这下,叶君依再也装不下去了,嘟了嘟嘴,一脸失落地“哦”了一声就转身出了门,到门边语气冷冷地对修剪着花儿的宫女道:“皇姐叫你进去。” 那宫女停下手中的活儿,看见叶君依气呼呼的样子,心下疑惑,“六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要你管!”叶君依一跺脚就匆匆离去。 走进屋内,叶君浅正站在窗前凝望着远处遥遥而落的桃花,身影萧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公主有点不一样,就像那地上残花,甚至只看着她的背影都能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哀伤。 明珠拿过屏风旁的披风准备披到她身上,却听叶君浅囔囔道:“明珠,你说到底是皇家本就凉薄,还是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情谊可言?追逐名利才是他们的本性,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掩饰本来面目的遮羞布?” 明珠把毛茸茸的披风披到她身上,笑了笑道:“虽然冬天过了,但是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寒凉,公主要注意身体。可是六公主气到了您?她年纪尚小,是就是任性了一些,公主也不要为了她气坏了身子。” “公主您今年才及笄,眉头都要皱的比昭阳宫的李嬷嬷还深了。” 这就是明珠,虽然和她同岁却永远像个姐姐一样,什么都为她着想,什么都为她担忧。即使那天敌军兵临城下,所有的宫女太监走的走,逃的逃,她都依然陪在她身边。当年被洛霜陷害,她怎么会怀疑到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明珠呢? 她当时到底被什么猪油蒙了心? 这一次,她一定不可以再错,更不会一次又一次放过那些居心叵测的卑鄙小人。那些鲜血大刀,城外嗜血的敌军,都不会再出现。 这一世,就让她守护好这个大燕! 收回视线,叶君浅拍了拍明珠的肩膀,“只是娘亲离开太久,忽然有些想她罢了。” 明珠松了口气,“公主若是想娘娘了,不如去秦家多走走,奴婢听说最近秦夫人还念叨过您呢。” 秦夫人?那不就是她娘亲的姐姐,上一世她甚少和秦家来往,基本上除了宫宴都没怎么见过她。 她儿子秦云逸上一世还是楚南阔的至交好友,在很多次朝堂交锋都出了不少力。秦云逸虽然年少成名又是帝师之子,却依然待人谦和,廉洁自律,深得京城百姓甚至是皇上的喜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拉拢对象。 但此人正直不阿,不爱钱也不见他沉迷女色,想要拉拢他也确实不易。 而现在楚南阔风头正盛,她要去揭发他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来处置,与其这样鲁莽,不如一点点去瓦解他的势力,将他前世所得到的一切全部拿过来。 她记得很清楚,楚南阔就在上一世的今天真正结识了秦云逸,那天之后他们可谓俞伯牙遇到了钟子期,两人越走越近,到最后秦云逸完全站到了楚南阔一边,甚至国破之日才和她一样恍然大悟,后悔不已。 现在就是改变一切的好时机…… 叶君浅的眼眸亮了亮,心中豁然开朗,“确实很久没有拜访过秦夫人了,现在我就去秦府走一趟。” “现在?可是……” “对,就现在。” 第三章 迎难而上 大燕的京都总是比较热闹的,今天尤甚。拥挤的人群延绵数十里都围在官道旁等待状元郎回京。 每个京城百姓都探着头,或好奇或艳羡地看着城门的方向,唯有叶君浅此时脸都黑了。 现在的她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到秦云逸一向谦卑温和的为人,她特意一改以往皇家的做派,换上一套简单的装束就自个儿跑了出来,想借此来拉近彼此的关系。 本想一路走去秦府,但现在的她就像一块肉夹馍的馅儿,挤都挤不出去。 眼看着楚南阔也快入城了,她不愿看到那人意气风发的身影,但刚走前一步,身前一臃肿的女人就挪了挪身子挡着,她挪了挪,那女人又挪了挪。 最后,她忍无可忍道:“这位姐姐,可以让一让吗?我只是想走过对面而已。” 那女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你这套路我见多了,一会儿我一让路,你保证就抢着站到我面前去。” “……” “快看,快看,状元郎来了。”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欢呼一片。 官道上,为首的一人面如冠玉,一袭红衣被风吹得猎猎而起,他唇角带笑,周身的风华仿似雪地里的红梅,皑皑白雪也为之黯然失色。 周围的人或惊叹或尖叫,叶君浅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眼前风度翩翩的脸庞和梦里冰冷若雪的人重叠在一起,就像魔咒一般,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脸色苍白,左心腔空空如也,怔怔看着拥挤的人群,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她想,她总有一天可以撕开这个人虚伪的脸皮,将他的丑陋公诸于世。 “表妹。” 身后清朗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叶君浅的娘家衰落,但姨妈嫁到了秦家这个大族,各种亲戚还是不少,就连能叫得上一声表姐的都有好几个。但是,敢直接叫她表妹的男人,却只有一人。 她赌对了,秦云逸果然就在附近。 再转身时,叶君浅早已收起了眼里汹涌的情绪,微微一笑,“原来是秦表哥,你也是来凑热闹的吗?” 她歪着头,眼里平添了几分小女孩儿的娇羞,却惹得眼前人“噗嗤”一笑,“表妹可是偷跑出来的?状元郎才华横溢,刚上任就立下了大功,但是他作风却依然不骄不躁,也难怪连你都会跑出来一睹他的风采,其实即使是我也想认识一下这个人。” 他说得爽朗大方,一点也不避嫌。手上的水墨画折扇一摇一摇,却令叶君浅的心“咯噔”一下。如果说秦云逸一开始就颇为欣赏楚南阔,那确实不好办,今天一定不可以让他和楚南阔单独见面,让前世的事再发生一遍! 更何况,今晚的庆功宴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她必须要先一步去打破楚南阔的计划。 眼珠一转,她忽而失落道:“状元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还听人说他对诗词歌赋都很有研究,只可惜……” 她忽然一顿没有再说话,秦云逸挑眉,清俊的脸上带上些许疑惑,“只可惜?” 叶君浅踌躇了一下,似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偷偷瞄了一眼秦云逸温和的眼神,又壮着胆子道:“只可惜宫里人多嘴杂,我即使是想和状元郎说上两句诗词,也恐怕会惹来闲言闲语,即使是今天也是借着去寺庙里求符的理由偷偷出来的。” 她的头越垂越低,银白的牙齿轻轻咬着饱满的下唇,似是害羞得很。秦云逸愣了下就明白了过来,这脸皮薄的小表妹看来已经芳心暗许这位状元郎了。眼前女子清丽绝色,杏眼流光溢彩,说是风华无双也不为过,这样看来和状元郎也是登对。 作为表哥帮她一把倒也没什么,继而清咳一声,“难得出来一趟也不必急着回宫,既然表妹那么欣赏楚兄,不如一会儿就和我一起去一趟清欢楼会一会状元郎吧。” “真的?”叶君浅眼眸亮如星辰,忽又不安道:“但表哥怎知状元郎一定会去清欢楼哎……” 她的话里无处不透露着害怕希望一场空的失落,活像一个娇羞的小女孩。秦云逸笑了,“其实昨天我就收到了楚兄的邀约,这点表妹大可以放心。” 叶君浅立马点头应承,欣喜的脸色却在秦云逸刚一转身就消失了。 她曾以为上一世的秦云逸只是碰巧遇到楚南阔,巧合之下再引为知己。但是现在看来,从一开始楚南阔就想着拉拢他。 不过,重生一世,这次她占尽先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南阔成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到了清欢楼门口。 刚一入门,及眼之处都是水墨挂画,盆栽摆设,确确实实称得上一个雅字。要不是早在上一世就见识过楚南阔的真面目,叶君浅都要认为楚南阔真的是那么一位追求清净,优雅从容的人了! 她在一副水墨画前站着,画上画的是一男一女在凉亭中把酒言欢,本来论功底画风都是一流的佳品,然而图中左侧空白处却硬生生多了两点黄色的汁液,看起来整幅画都被这两点毁了。 “这画……” 叶君浅刚开口就有一方字脸,打扮富贵的男子走了上来。他似乎很不高兴别人提起这事,只冷冷道:“这是玙卿先生的真迹。” 只一句话叶君浅已经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估摸就是有人打翻了茶盏,溅到了画布。 玙卿身为大燕第一传奇军师,运筹帷幄之余在绘画方面也是颇有建树,然而燕冥一战后他却失了踪迹,现在他的画可谓价值连城,想必清欢楼的人看这茶迹不大也就舍不得撤了这画。 但是这两滴茶汁就像一双浑浊的眼睛,躺在画布之上是如此明显,显眼得看着看着就让人不自觉把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个黄点之上,而忽略了这幅画的内容。 叶君浅前后打量了一下这幅画到茶桌的距离,它比起其他的挂画都要挂得远,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人故意走近来泼上去的。 故意泼上去的?难道这就是楚南阔的计划的关键之处?叶君浅摸了摸下巴,再认真地看了一眼图上似是热恋中的男女,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了一下。 清欢楼,难得清欢,何以清欢,谈何清欢? 说什么情谊,什么知己,追名逐利果然才是世人的本性,这才是真相。 无论之前有多少承诺,即使亲如画中人,也不过转眼翻脸变色。 只留下画中的女子,还有那片抽空的空白。 心里似有惊涛骇浪,强自稳住心神,提议道:“原来是玙卿先生的真迹,我看这画中空白之处也比一般的画作要多,何不提上几个字,这不刚好可以盖过这碍眼的茶迹?” 第四章 识破第一计 叶君浅一句话刚落,清欢楼炸开了锅。 “竟然有人想在大燕第一军师玙卿先生的画作上提字?” “玙卿先生是什么人?大燕第一传奇!他和容承两人立下战功无数,这种前辈是谁都可以议论的么?” “这人是谁?这么不要脸?” 这话似乎激起了千层浪,茶楼里几个人闻言都回头指指点点,有厌恶有不屑,似是很不赞同她的想法,唯有角落处一披着斗笠的身影比起其他人却显得异常淡定。 方字脸男人立马不满皱眉道:“玙卿先生的画怎么可以随便让人乱画?你一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看着这小姑娘一身打扮也算得体,模样也是清丽脱俗,算是能称得上一个美字的人,想不到妇人就是妇人,一点学识都没有。 叶君浅也不生气,只瞥了一眼角落处淡青的身影,缓缓道:“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同样,先生既然不是我又如何确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方字脸更是上下打量了叶君浅一眼,嫌弃道:“就凭你一介妇孺还能知道玙卿先生的心思?” 叶君浅但笑不语,只手抚着空白之处,秦云逸也是明眼人,本来叶君浅这一下反常的举动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现下不由道:“表妹可是看出了什么?” “比起其他画作,表哥可有看出这幅画的特别之处?” 秦云逸秀眉微皱,沿着她的手看向空白处,又看了看其他内容丰满的水墨画,忽然醒悟过来,一拍手道:“这幅画根本就是一个半成品!” 果然是秦云逸,就是比其他俗人反应快。叶君浅满意地点了点头,“据闻,玙卿对自己要求极高,一个要求如此高的人又怎么会把一副半成品流传出去,想必当时这幅画只是缺了一个完成的人罢了。” “或者说,这画缺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在他们眼中,玙卿身为传奇,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画什么都是好看的,即使拉了坨屎,都会是香的。是以,根本没人往这方面想过,只觉得这画空了一块也有空了一块的好看。 现在不流行缺陷美么? 却原来这幅画根本就没画完? 有人一时不能接受这真相带来的冲击,反问道:“一块空白也能猜出这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的呢?” 那人一开口,旋即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这女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这就是所谓的无知吧,屿卿先生是什么人,还会缺一个题字?” 他们有说有笑,指指点点,都在看着叶君浅出丑,这时角落处那淡青的身影却站了起来,她声音冷冽开了口。 “她没胡说。” 裙摆轻扬,那人的头依然低着,虽然厚重的斗笠遮住了她的脸容,但单薄的留仙裙却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气势,一举一动间威严有力,根本无法让人相信这人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只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子。 众人齐齐转头向她看去,有人试图弯低腰想看清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似乎无论从何角度都无法看清这人的面目。 虽则如此,却无人能忽略此人强大的气场,就像泰山降临般让人肃然起敬。 一时间,吵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方字脸走前一步,恭敬道:“老板。” 他沉稳的声音透着发自内心的敬意。 青衣女子摆了摆手,沉沉道,“这幅画……确实是故人玙卿送给我的,也确实缺了一个题字。这位小姑娘,对这画还有何见解?” 她的话语中透露着急切,就像一个沉默良久的人急需要一个知己去说出她心中所想,叶君浅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之人,慢悠悠道:“人间难得是清欢,前辈把这茶楼取名清欢楼,不就是对这幅画的见解么?只是,这画既然已经脏了,何不把它填满,了一个心结?” 那人衣袖下的手抖了一下,不再言语。此时,秦云逸沉默良久总算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莫非,阁下就是玙卿先生那未过门的妻子?” 玙卿在大燕征战五年,立下战功无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赏过了,皇帝为了留住他不止一次准备下旨赐婚,而玙卿总以乡下早有一未过门的妻子回绝。 皇帝派人去打探,从来都无功而返,一直都以为这只是玙卿推脱婚事的借口,却原来他竟然真的有未过门的妻子! 而且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沙哑的语气,似乎还被抛弃了?还是说,玙卿一早就在那次大战中战死沙场? 看着大堂中央戴着斗笠的女子,不知怎地,总觉得她真的和画里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说,玙卿最后还是为了大燕千千万万的子民死在了沙场之上,而辜负了这位女子的一番等待吗? 秦云逸也是一阵唏嘘,打开胸前的折扇摇了摇,似是想扇走空气中止不住的伤情,“所以,这幅画的空白处应该缺了你的名字……” 淡青身影愣了愣,心中酸楚蔓延,垂下眼眸向门外走去,只听到背后传来一清脆若泉的声音,“他喜欢过你的,只是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比喜欢你重要罢了。” 那人脚步一顿,鼻子发酸,看了看天色,幽幽道:“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这京城也难得有姑娘如此通透之人,有空就多来清欢楼坐坐吧。” 说罢,叹了一口气踏步离去。 或许这些年来在秦云逸眼中,叶君浅都是一副皇家做派,对谁都不亲近的样子,今天却确确实实震惊到他了。他以为皇室中人都是向往富贵权力,利欲熏心,但很明显叶君浅不一样。 看着眼前清丽的身影,黝黑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丝伤悲,不由道:“你也不必难过,玙卿一生为国,这也是他的命数。” 叶君浅瞥了他一眼,幽幽道:“玙卿,玙也则是玉,他真名叫玉卿。” 玉卿,女人是也。 秦云逸心神一震!原来从头到尾他都领会错了,玙卿和容承征战五年,有容承处必有玙卿。之所以玙卿拒婚,不是什么有未过门的妻子,而是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她为了容承化身为军师陪在身侧五年,只是,最后容承为了更上一层楼,大战前还是娶了丞相长女,而他也是在那一次大战中失踪。 这幅画,恐怕是缺了容承的名字吧…… 而叶君浅却没想那么多,这幅画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楚南阔当初就是借着这一出戏一箭双雕。一边拉好了他和秦云逸的关系,一边引出了早已避世的第一军师玉卿! 那个到最后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为了一口气而叛变大燕的女子! “都什么破地方?状元爷来了还不迎接?” 第五章 再次交锋 一阵杂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京城里几个出名的公子哥簇拥着一人走进楼里。 楚南阔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洁白衣衫,笔直的身躯站在众多锦衣华袍的公子哥中间,平添几分清雅。他一手负在身后,黑如浓墨的眼眸恰巧映着立在大堂中央显眼位置的叶君浅。 叶君浅直直望着眼前之人,然而在他潋滟的眼波中看见的却是黑夜里的无边杀戮,是皇室之人的耻辱狼狈,是叶悠然被暴打,父皇皇兄被拖在地上的情形! 衣袖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尖锐平整的指甲陷入了血肉里,剧烈的疼痛传来才挽回了她的几分神志。 楚南阔,现在只是开始,前世的帐我有的是机会向你慢慢清算! 秦云逸敏锐地察觉到了叶君浅的异常,打量了一眼楚南阔又看向叶君浅,关怀道:“表妹,你怎么了?” 此刻的叶君浅恨不得扑上去将楚南阔这个伪君子杀死,但是她不能!楚南阔才刚登上状元的宝座没多久,还立下大功,如果现在冲动只会适得其反! 眼角瞥见门口处,叶君浅忽然笑了。 在教训楚南阔前,不如先打一下他的狗! 想罢,叶君浅柔声道:“表哥莫担心,只是小妹第一次见得宛若天人的状元郎,不由得唏嘘感叹。” “状元郎确实名不虚传……” 秦云逸一拍折扇点头应是,楚南阔勾起唇角接受了她的夸奖,然而叶君浅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叶君浅皱眉看了眼在门口趾高气扬的公子哥,意有所指,“只可惜状元郎才刚立下大功就有此排场,只怕会让人误会状元郎为人浮躁,当不起如此尊贵的位分。” 唇边的笑容忽然凝结了,楚南阔不明所以地看向叶君浅所指的方向,却正好看到朱贵指着小二鼻子谩骂的一幕。 “你们清欢楼竟然敢如此目中无人!赶紧的,不管你们老板是出门了还是被仇家追杀,都得出现在我们面前恭恭敬敬地迎接状元郎进去!否则,清欢楼休想再开下去!” 朱贵存心刁难,为的就是在楚南阔面前讨巧卖乖,然而小二虽不敢得罪于他却依然坚持道:“朱爷,我们老板真的不在,二楼包间也早就被那位大老板包了,得罪不得啊。” “得罪不得?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状元郎就可以随意得罪喽?” 小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立马弯腰赔礼,“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楚南阔拧紧了眉头,刚要开口,却被叶君浅冷笑一声截住了话头,“既然二楼雅间已经被包下,朱公子又何必强求?清欢楼的一楼雅间也颇为清净,你现在这般刻意刁难,难道这就是状元郎平时的作态?” 听到有人质疑楚南阔,朱贵更是火冒三丈,立马指着叶君浅骂道:“你朱贵爷爷我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君浅曼妙的身姿,“看你还算有几分姿色,要不爷爷我宠幸宠幸你?” 秦云逸本就是书香门第家的公子,哪听过这般不堪入目的字眼,更何况现在被骂的不但是他的表妹更是当今公主! 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一丝厌恶划过眼中,叶君浅心里暗笑,又反问了一句,“朱贵?古人有云,朱门酒肉臭。我看你该叫朱臭还差不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叶君浅借用这句话讽刺朱贵的恶霸行为,听得秦云逸差点拍手叫好。 瞥了眼秦云逸,楚南阔终于忍无可忍,对着朱贵猛喝:“够了!朱贵你休要闹事!” 朱贵本想继续他的仗势欺人,但是刚一回头感受到楚南阔隐忍不发的怒气就怂了,立马跑回来谢罪。 楚南阔瞪了一眼朱贵,举步来到秦云逸面前,拱手做礼,“想必这位就是十岁誉满京师的神童秦云逸公子了。” 秦云逸顿了顿,回礼道:“世人秒赞而已,楚兄客气。”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恭维着,叶君浅却没把焦点再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眼神幽深地看向了二楼。 可以包下清欢楼二楼,甚至让小二对状元郎都视而不见,这么有势力的人,除了他们大燕皇室,也就只有他了。 羽仙盟宗主萧暮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重生的这一世连上天都在帮她。上一世萧暮影身为羽仙盟宗主,手握重权,本来可以救回大燕一命,然而他最后却选择了沉默,她有试过用尽所有方法去联系这位宗主,但最后都石沉大海。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个和皇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羽仙门宗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罢,叶君浅勾起一抹淡笑,“宗主躲在背后看了这么久的戏,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叶君浅语毕,迎来的却是许久的沉默。 二楼包间的窗纱随风起舞,露出一抹雪白轻裘,那轻裘珍贵如雪山之莲,惹人注目。然而更引人注意的是那人良久的静默。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二楼那人不会再有任何言语之时,纱帘内飘来了一把低沉醇厚的嗓音。 “我是君子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都不如何。” 叶君浅微微仰头,清澈明亮的双眸直视二楼包间,似是要透过层层帷帐把这人看穿。然而即使她眸子再明亮,隔着重重纱帐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容。 南冥寻风门,大燕羽仙盟。这两门派不但身在江湖,背后势力人士错综复杂,还掌握了两国丝绸,大米等命脉,可谓一举一动即影响两国存亡。 本来羽仙盟一向是支持皇家的门派,然而自从萧暮影上位后,仿佛一夜之间换了片天地,羽仙盟表面上依然顺从皇家,内里其实却离皇家越来越远。 有疑心者该当除之,但是偏偏羽仙盟势力庞大不可能立马就将他瓦解。 既然一时之间没办法铲除,那这一世她就主动出击去会一会这个萧暮影! “公主真是好眼力,不但能一眼看出画中真意,还能单凭一句话便猜出萧某是谁。” 沉厚有力的声音清冷地从帷帐传了出来,此话听似赞扬,实则阴冷无比,其余韵更是直击大堂众人的内心。 第六章 初见萧暮影 一时间大堂内炸开了锅,看着叶君浅镇定自若地受了这句话,更是开始猜测这穿着朴素的人竟是大燕公主? 不及多想,他们立马行了个大礼,想起刚才的无礼之言,朱贵更是瑟瑟发抖,怕这个公主怪罪下来,落得个惨淡收场。 叶君浅只抬手让他们平身,心里的疑虑却逐渐加重。 她与萧暮影从未相见,萧暮影竟然一眼看出了她的身份? 楚南阔听罢忽然脸色微变,沉黑的眸子瞥了一眼墙上的挂画,冷意在眸中一闪而过,不由打量了叶君浅几眼。 这女人忽然出现在这里坏了他的好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而此时叶君浅却正在来回地打量着二楼和楚南阔。萧暮影该是早就知道了楚南阔的计划,甚至现在就在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这人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她打破了楚南阔的计划,他见不着玉卿,心里必定已经气炸了,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以楚南阔的个性绝对不敢在这里发飙,今天就让她好好给这个伪君子一个下马威! 果然,楚南阔沉吟片刻,随即抱拳道:“原来是公主亲临,臣真是深感荣幸。只是不知公主从这幅画上又看出了什么呢?” 楚南阔不愧是隐忍多年的人,布置了这么久的计划被破坏了,依然镇定自若,叶君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看出了一段误会。” 楚南阔摇了摇头,“臣认为这可不是误会,玙卿先生一心为国……” 叶君浅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出一副怎么恭维的话语,一如当年讨好她和秦云逸一样。但重活一世,她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立马打断了他,“不是误会?状元之言难道是想说我们皇家做事不周?还是对我们皇家早有不满?”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饶是再镇定自如的楚南阔也愣在了原地。惊愕在他的眸中一闪而过,又拿不准这位公主的心思,楚南阔立马换上了一副惶恐的表情,“臣对皇家绝无疑心。” “那自是再好不过。” “皇……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状元郎?” 叶君依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不满地看了眼叶君浅,又羞涩地瞥了眼丰神俊朗的楚南阔,“状元郎对皇家忠心耿耿,皇姐你这样简直太过分了!” 叶君依这气鼓鼓的表情让叶君浅瞬间明白了一件事。看来在这之前叶君依早就认识了楚南阔,并且关系匪浅。 这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南阔中状元后没多久就被分配去南下办事,叶君依长期在皇宫之中,根本不可能认识到这个人! 难道是说在更早之前?楚南阔到底已经巴结了宫里多少人? 忽然间,她觉得早就有一只大手在更早之前就开始摆布了一切。她该早就想到,南冥不可能只派了楚南阔来大燕,应该有更多她未知的东西,才能让楚南阔直接在大婚当晚长驱直入! 既然如此,那她必定要把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叶君浅决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随即像以往一样调笑道:“看这紧张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妹妹你认识了状元郎很久了呢。” 叶君依并没察觉她的异样,反而听了她的话脸上还有一丝自豪,立马道:“我自然一早就认识楚哥哥了。” “哦?一早就认识?” 大燕皇家对于皇族子女的婚嫁是看得相当严谨的,甚至于叶君浅偷偷出宫都得找多番理由,现在叶君依只是被问了两句话就把这事说了出来,楚南阔自然皱起了眉头。 这蠢货!他心里暗道自己失策,立马解释:“只是微臣偶尔一次救了六公主一命,自此认识罢了。” 英雄救美吗? “状元郎对我们皇家有此大恩,本宫感激不尽。” “公主何必客气。” 他们就这样客套着,实则都各自开始了猜测。秦云逸早就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对劲,但是先前叶君浅还一副很喜欢状元郎的样子,现在显然让他反应不过来,不由道:“大家都傻站着干什么?楚兄,表妹,有什么不如入席再说?” “好。” 说罢,叶君浅故意放慢了步伐,等到所有人都走后,她站定在了楼梯转角处,目光幽深地瞥了眼二楼包间。 微风吹过,帷帐翻飞,那里刚好露出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一直面向窗边的身影转了过来,逆光中他的样子清晰可见。 那一副眉眼清俊,似是藏有世间美景,虽只浅浅一眼,便足以胜过世间万千繁华。 那双藏在浓密睫毛之下的深茶色眸子,摄魂夺魄,似藏有万千光辉千重明月,也像那诱人的陈年佳酿,让人不自觉沉醉却又有着不可忽略的危险。 似乎有一瞬花了眼,叶君浅轻垂眼帘,低声道:“萧宗主,久仰大名。” 那身影并未说话,闲雅地拿起玉壶倒了一盏清酒,又向着叶君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一饮而尽。 虽不曾言语,但叶君浅感受到了他身上浓重的敌意。 如果当初还不敢肯定,那现在她可以十分确定地说,萧暮影即使不是大燕的敌人也绝对不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这之间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一路去到席间她还是毫无头绪。 清欢楼地处偏僻,又一向以雅字著称,是以楚南阔等人即使在此进行庆功宴,也只不过限于喝酒谈天。 叶君浅来到这里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和秦云逸谈得颇为高兴,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楚南阔的动静。 楚南阔可谓意气风发,一直和席间各种人互相敬酒恭维着,酒过几巡,各人的热度兴致才开始稍降下来。 忽然,楚南阔以喝酒太多为借口走了出去,叶君浅注意到了他和叶君依那一刹那交汇的眼神,心中警惕忽起。 果然,不过片刻,叶君依也匆匆离席。 以她前世对楚南阔的理解,他能放过一个和达官贵人打好关系的机会,而去约见一个女人,那么必定有他的缘由,而且那缘由一定来得比讨好达官贵人重要得多。 如此,她就必定要去看看了。 第七章 楚南阔的哑巴亏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席中热闹依旧。 叶君浅忽然撑住了头,语气虚弱,“表哥,我不善饮酒,这几杯下来就有点难受,想出去走动走动。” 秦云逸从酒桌上回过神来,立马担忧道:“可需要我陪同?” 在他看来今天的叶君浅和以前很不一样,那一双剔透的杏眸里似乎多了很多别的东西,似是整个人都沉稳了,但沉稳归沉稳,无论如何放任一个女孩子酒后独自出去,他还是不放心的。 而叶君浅却宽慰他,“这清欢楼也不大,我只是随便走走,表哥应约而来本该和他们好好聊一聊,不需太为我操心。” 看了眼旁边拉着他喝酒的庄鸿旷,又回头看见叶君浅双颊微红,眼神却依旧清亮的样子。来清欢楼的人都颇有身份,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秦云逸只好点头,末了又补充一句,“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立马来找我。” 俨然一副表哥保护妹妹的样子。 叶君浅表示明了,匆匆离开了宴席,独自走向郁郁葱葱的后院。路过装饰清雅的亭台楼阁,顺着小路向东走,不多久,她就听见了楚南阔那熟悉的嗓音。 脚步放慢,娇小的身躯躲在了大树后,双眸注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里一男一女在灌木丛中站着,她的好妹妹叶君依拉着楚南阔的衣袖,脸上还挂着一抹红晕。 “楚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有叫皇姐出来的,但不知她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忽然就拒绝了我!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还和秦云逸一起来了这里!我知道这样影响了你的计划,但是其实不一定要是皇姐的,我,我也可以!” 她偷偷瞄了眼楚南阔紧绷着的脸,又接着低声道:“楚哥哥……” 楚南阔理了理被她拉出皱褶的衣袖,冷冷道:“你能帮我什么?” “我知道后天父皇就会南下微服私访一个月,楚哥哥不是想得到父皇的重视吗?这是个好机会,我虽没有皇姐受宠,但是我可以尽心的帮你。” 楚南阔垂下眼睑,眼中神色虽看不清,但嘴角却明显勾起了一抹笑意,“依依真的肯定皇上后天不在宫里?” 叶君依立马点头,“真的!这是李公公告诉我的!” “那自然再好不过,依依那么可爱,我又怎么会怪你呢?”说罢,宠溺地理了理叶君依额前的秀发,惹得叶君依脸色通红。 原来前一世的相遇竟然都是他策划好的把戏!她的妹妹还真是蠢得可以,竟然认为楚南阔只是想得到父皇的重视? 他现在那么在乎皇上后天在不在宫里到底是为的什么?难道他要谋划什么大事? 叶君浅心里一惊,脑中闪过很多前世的画面,但都想不出前世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而就在叶君浅苦苦冥想之时,楚南阔就对叶君依打了一个手势,那似乎是他们之间的暗语,叶君依吐了吐舌头就蹦蹦哒哒地离开了。 楚南阔收起了笑意,俊秀的脸上铺了一层薄冰,冷道:“谁躲在树丛里面?出来!” 叶君浅一惊,脚下的树枝立马被踩得“咯吱”响。抬头看了眼楚南阔的神情,她心里一动,下一秒就恢复了冷静,镇定地从树后走了出去。 “原来是状元郎,真是巧。” 楚南阔看到此刻站在他面前那清丽的身影,想起刚刚的谈话,不由自主挑起俊眉,心里开始掂量叶君浅到底听到了多少,然而下一刻叶君浅就解答了他的疑问。 “状元郎刚和我妹妹挨得甚近,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过,我还是想提醒状元郎一句,现在看到的人是我倒没什么,如果被有心人看见,传到皇上耳中,只怕有人会认为状元郎有故意亲近我们皇家之嫌。” 楚南阔幽深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似是想透过这艳绝的脸庞洞悉一切,然而叶君浅却大方地一步步走过去,逼得他背贴大树才停下来,“还是说,状元郎本就想讨好我妹妹?” 楚南阔被叶君浅压着,温热的吐息呼到他脸上,鼻端满是清淡的兰花幽香。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在南冥的景象,对于这种弱势的处境很是不爽。也不知道是什么蒙了心,他忽然握着叶君浅的手微微用力,轻巧地一个转身,二人位置互换,立马把叶君浅压在了树干上。 暧昧环绕,二人距离很近,楚南阔呼出的温热气体喷薄到叶君浅脸上,双眼直视着她,轻声道:“公主和微臣才初次见面却对在下百般关怀,又是安的什么心思?” 叶君浅娇笑看着他,“状元郎可猜得出?” “你以为我猜不出?”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时间真是算得刚刚好,楚南阔,是时候让你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了。 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接下来的事,状元郎确实猜不透。” 楚南阔还未清楚叶君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她眼眶里积蓄起了泪水,只眨眼间就已倾落下来。 微微一愣,即使心机再多的楚南阔也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她闹的是哪一出,手上的力道忽然就松了。 就在此时,叶君浅一手用虚力抵在他的胸膛,泪雨婆娑的哭泣央求道:“状元郎,你别这样,父皇看见了不会放过你的!” 楚南阔心生疑虑,还没来得及放开叶君浅,背后就响起了男子赤怒的声音。 “楚南阔!” 楚南阔心里一惊,立马放开叶君浅猛地退后一大步! “秦兄,这绝对是误会!” 此时先不论秦云逸会怎么看,要是传到皇上耳边,他还没事成可能就已经身首异处! 他想解释,但看了眼叶君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刚刚确实把她压在了树干上,而她现在还抱着自己的身子一直哭,心中的怒火越烧越高! 好一个叶君浅!变脸比谁都快!为了陷害他竟然连自己的名誉都可以不要!他挖了她家祖坟啊? 心里又开始怀疑,这个公主为何针对他?难道她已经发现了他是南冥的人?不可能!他一向行事谨慎,自认毫无破绽,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楚南阔还在心里想着到底有没暴露,这边的秦云逸看着叶君浅这般哭,却越发愤怒,“楚南阔!我不管你立下了什么大功,今天你这番行为传到皇上耳边就是死路一条!但为了我表妹的名誉我姑且饶你一次,若有下次,我秦云逸必定让你身败名裂!” 说罢,轻声抚慰着叶君浅离去,独自留下楚南阔一人吃了个哑巴亏。 叶君浅低着头,嘴边勾起了一抹笑意,今天这么一闹,他要想拉拢秦云逸得难上加难了吧。 然而,远处的屋顶上,银辉之下,静默地站着一抹身影。微风吹过,衣角翩飞,飘扬的墨丝随风交缠,那人清俊的脸庞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良久过后。 眼底一抹凉意,“夜羽,你说我要不要杀了她呢?总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破坏我的计划。” 身后一黑衣男子歪头想了想,认真道:“此女阴险狡诈,不要脸的程度像极了主子,确实是个祸患!” 祸患?萧暮影含笑看着他,“是吗?” 浑然不觉周围阴风暗起,夜羽立马点头,“对!” 萧暮影紧了紧雪裘,嘴角似笑非笑,似乎对于夜羽的评价毫无所谓反倒是提起了他的兴趣,“既然如此,我倒想看看她能撕起什么风雨。夜羽,你去查一下我们的大燕三公主。” “好!收集八卦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第八章 东窗事发 两天后,澜悠宫。 如叶君依所言,燕皇果然今天就南下私访,月余才回。 而此刻,叶君浅正在澜悠宫里看着一本从藏书阁里顺来的医药典故,在听明珠说到现在是叶悠然代政时,冰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想,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明珠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异常,唇角间的淡笑就像那冬天里的雪花,更是令她心里一凉,不由担忧道:“公主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叶君浅轻笑着拍了拍明珠的肩膀,“被一件事纠缠头痛了两天,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忽然就想通了。” “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相比起明珠的惊讶,叶君浅只是淡淡道:“没有。” 这两天叶君浅比起以往都沉静了不少,经常一个人独自在宫里发呆,远远看去那背影沧桑冷漠,就似历尽千帆一样。每当想到此明珠都会蓦然感叹,公主才十五岁,怎么只是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什么都变了? 这些明珠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是有些事既然公主不说,她也就不问,这是多年来作为主仆的共识,不自觉地她把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吞了回去。 就在她恍神间,叶君浅的抬手在她眼前划了划,那模样娇俏可爱,倒不像刚才的冷漠了,“明珠发什么呆呢?我们去明堂宫看看太子殿下吧。” 明堂宫是叶悠然所在的地方,按现在的时辰来算,叶悠然应该刚刚下朝,这时候过去叶悠然即使不是在批改奏章 也该在会见朝臣,现在去到那边只怕是太子殿下都见不着? 叶君浅看见明珠这疑惑不解又不敢问出口的表情不由柔声道:“现在皇兄应该要出大麻烦了,我们过去看看。” 明珠半知不解地点了点头就陪同叶君浅前往明堂宫。 一路上还能看见刚下朝的臣子,身在叶悠然阵营的骠骑大将军李安顺一边走一边叹气,那忧心忡忡的劲儿大得叶君浅路过他身边都忘了行礼。 刚到明堂宫,风尚就迎了上来,行了一礼,“三公主您来了就好了,太子殿下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奴才,奴才担心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是又不敢贸然进去啊!” 叶君浅向他点了点头,对着紧闭的木门唤了一声,“皇兄。” 清冷的声音在明堂宫外回荡,然而房内却许久没有回应,过了半响才有一把疲惫的声音淡淡道:“浅儿先回去吧,皇兄正在处理政务。” “可是因为户部尚书涉嫌贪污案一事?” 烈日洒下一片金黄色的亮光,叶君浅负手站在明堂宫门前,侧脸看去,她柔美的脸上稍显出了几分英气,那美目流转,那笃定又自信的样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风尚站在门旁看傻了眼,在这宫里十八年,他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他竟然觉得三公主有一种风华绝代,凤飞于天的风范。 明明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默无声,但就是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吱呀”一声,木门猛然被人推开,他才蓦然回过神来,心道刚才自己竟然如此无礼,好在站在这里的是三公主,要是换作是八殿下或者六公主,有他好受的。 “浅儿也对此事略有耳闻?” 叶悠然大踏步从屋内走了出来,清瘦的躯干在白衣的包裹下依然显出了一分瘦弱,气场虽在,英俊的脸上却可以看出几分疲惫,不难猜出今天他在朝堂上绝对不好受。 内敛沉稳如叶悠然,现在露出这般模样,恐怕是楚南阔在背后使了不少绊子。何人不知,楚南阔是八皇子那一党的,拉帮结派为的就是上位。现在皇上南下由叶悠然代政,这绝对会让楚南阔不爽,他如果什么都不干他就不叫楚南阔! 脑中不停闪过上世叶悠然被暴打的样子,衣袖下的拳头一度握紧再松开,叶君浅心里发誓,这个仇一定要让叶悠然亲自报回来! 想罢,她轻松一笑,“在屋子里待久了反而思绪会更乱,皇兄不如陪我边走边聊,刚好浅儿也想看看落月湖的那棵玉竹如今长得如何了。” “你啊……”叶悠然无奈地摸了摸叶君浅的秀发,他何尝不知道这个皇妹只是在担心他。 既然如此,在宫里闷着也是闷着,此刻看见叶君浅那灿烂的笑容,心里涌起一丝暖意,也就答应她了。 毕竟,在这偌大的皇宫当中,除了三皇妹,又有几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叶君浅带着他东拐西拐,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就直视着叶悠然道:“皇兄,上个月户部尚书涉嫌贪污一案是不是又被提起了?” “我记得那案子是你去查的。” 叶悠然把叶君浅的异样尽收眼底,却并没点破,想到这个妹妹一向和八弟不亲近,也没打算瞒下去,沉声道:“确实,今天楚南阔提出此事,还暗指我包庇徇私,他刚立下大功又是八弟那边的人,我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出。” 俊眉不自觉皱了起来,“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拉拢了几个重臣,才入朝没多久也真是好手段,我竟然一时不察就踩入了他的陷阱。” 上一世叶君浅甚少理会朝堂中事,就算略有耳闻楚南阔干了什么什么,她都觉得他是对的。她可谓被那个鲜衣怒马的身影迷得神魂颠倒,一颗少女心满满都是这个男人。 但如今再经历一次,她头脑却清晰得很。 看样子楚南阔是打算先把叶悠然拉下马,再扶持那个整天只会风花雪月阴阳怪气的八弟,好继续他的大业。 “皇兄可有解决之法?” 叶悠然摇了摇头,“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查户部尚书之事,但是朝廷关系错综复杂,当初我之所以停下调查也是父皇暗中授意的,那件事内里复杂,现在户部尚书即使有大错也不该乱来。” 叶君浅接话道:“但是如果你不重启调查,以楚南阔的行径,这短短一个月的弹劾煽动,在父皇没回来之前恐怕那些中立的群臣就会对你失去信心,假以时日再来事,到时候必定便宜了八皇弟!” 第九章 心如明镜 这一点叶悠然自然也想到了,刚毅的下巴紧绷着许久,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忍。” 忍?怎么忍?再让上世的事重演,叶悠然失势,八弟受宠,楚南阔上位吗? 叶君浅顿住了脚步,看了眼落月湖,那湖水悠悠冲刷着石壁,“哗哗”的水声环绕着他们,就如这世间纷乱的杂事,扰得她心烦意乱。 过了许久她才沉下心来,轻声说道:“皇兄可记得厉冲?” “母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厉冲?” 叶悠然讶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何思维这么跳跃,上一刻还在谈论贪污案下一刻怎么就扯到了厉冲?不由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是啊,就是这个厉冲,我记得他可是娶了几位对吃妻子,个个貌美如花,宫外的府邸还在京城最贵的地段,以宫内的月银,我想他在宫里待一辈子也买不起吧。” “厉冲私下贪污受贿的事我倒是早有耳闻,只是母后喜欢得紧,宫里的人又有哪个是干净的,是以也没在意。你这么一提……” 叶悠然吃了一惊,“难道你想我查封厉冲用以转移视线?” 叶君浅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太监这种权臣最为微妙,既可以在权力斗争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又偏偏因为没什么根基不具备太大的威胁,严惩他我们就可以利益最大化。” 她说话时,一丝狠厉在脸上一闪而过,叶悠然疑惑了一下,感觉这皇妹真的是越来越陌生了,以前从不理会朝政,现在竟然说起来都一板一眼的,但是此方法确实可行! “你是说我现在该严惩厉冲?一来他是我母后的人,可以显得我不徇私枉法,暂且堵住悠悠众口,二来以他的根基我也不需要担心像吏部尚书一样瞻前顾后,甚至可以杀鸡儆猴暂时镇住那帮臣子?” 这话真是完全说到点上了,叶君浅压低了声音,“没错,父皇让你代政一个月,现在正是表现得好时机,万万不能让楚南阔这小人得逞。” 说起楚南阔,叶君浅的心里就一阵烦躁,然而那变化莫测的神色叶悠然确实看得一清二楚,“皇妹为何一直对状元郎……” 他顿了顿,不知该找一个什么词儿形容才好,照理叶君浅应该不认识楚南阔说是恨完全说不过去,但是提起他时那神情,却是真真切切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和叶君浅从小在宫里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叶君浅有如此神情。 叶君浅听罢,认真地看着叶悠然:“皇兄,你只需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事,都只是为了大燕就够了。” “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大燕。” 那一字一句的承诺在落月湖上回响,语气之间的沉重就好像将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直听得叶悠然浑身一震。 叶悠然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明天我就会找人查封厉府,开启厉冲贪污案,把朝廷的异议压下去!” “哎呀!就你这小蹄子还敢冲撞本宫?” 远处的打骂声打破了叶悠然和叶君浅的谈话,声声尖利,那刁蛮跋扈的语气,不用猜都知道是赵贵妃。 赵鸢上个月刚怀上身孕,从赵妃升为了赵贵妃,那脾气也升了一档。也不知是恃宠而骄还是孕妇脾气都不太好,反正现在算是人人都躲着她,惹不得还躲不起吗? 叶君浅还正愁着楚南阔下一步会做什么,想着见招拆招,本不想理会这些事儿,然而看了一眼叶悠然紧皱的眉头,想起当年赵鸢带着宫中财物潜逃的所作所为,不由教训她的心思就升了起来。 善恶终有报,现在都是时候了。 想罢,叶君浅清喝了一声,“住手!” 那正握着棍子的太监一愣,顿时停住了动作,刚转眼就看见了那冷艳的身影,她脸上的怒气清晰可见,吓得他的棍子也掉到了地上。 赵鸢也注意到了叶君浅和叶悠然的存在,毕竟叶悠然的身份摆在那,立马笑脸相认,“然儿也来了这里,今天第一天代政可是累了?也不早说一声,您瞧,本宫都来不及为您准备一些茶点。” 紧接着又瞥了叶君浅一眼,“本宫正在教训自己的女婢,三公主还是别多事为好。” 这一席话下来,差别立马就体现了。叶悠然现在风头正盛,赵鸢当然得巴结,然而她现在怀有龙种,当然就瞧不起叶君浅这样毫无地位的公主。 叶君浅无视她的差别对待,只走过去扶起了那位宫女,淡淡道:“父皇一向交代我们要善待下人,若果宫女有犯事应该经过刑部处理,就连德妃娘娘都不敢这么做,赵娘娘这样行私刑似乎不妥?” 她这一句话直接刺激了赵贵妃。宫里人都知道赵贵妃和德妃不和,之前虽为六大妃子之一却迟迟没有封号,现在难得怀上龙种封上贵妃,她竟然还敢连贵妃娘娘都不叫一声还拿德妃这贱人和她比较?凭什么?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赵贵妃冷笑,“我一个贵妃娘娘要惩罚一个宫女都不行了?倒是你一个准备和亲的公主有时间理会一个小小宫女,不如去想想远嫁之后,孤家寡人到时候深宫寂寞该如何自处!” 和亲?她什么时候需要和亲?前一世她直到国破也没听过这件事,再看赵鸢脸色却不似是糊弄她,为何这般肯定?叶君浅留了个心眼,表面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深宫寂寞?贵妃娘娘似乎对于深宫寂寞该如何自处这事很有经验啊。” “你胡说什么?”赵贵妃听罢顿时脸色一寒,气鼓鼓地瞪着叶君浅。 “咳。”叶悠然假意咳了声,赵贵妃怀了龙种这事多少对他不利,也不知要是产下皇子再加上赵家的势力又会对他造成多少的影响,是以也没帮赵鸢说话,只对叶君浅道:“浅儿不是要去看看那玉竹吗?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皇兄你为人最为公正,现下贵妃娘娘这样欺负一个下人,再让她跟在娘娘身边恐怕不妥。” 叶君浅说话之时向他眨了眨眼,叶悠然心里明白只怕她今天是非收了这婢女不可了。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叶君浅今天帮了他大忙,现在也不过举手之劳。 立马接口道:“既然如此,贵妃娘娘看她如此不顺,也免得冲撞了胎气,我看浅儿对这宫女也合眼缘得紧,不如就让了这宫女给浅儿,也算两相欢喜。” 叶悠然发话,现在皇上也不在,赵贵妃心里憋了一股气,只得冷哼一声,也不说别的就带着她的太监,大摇大摆地离去。 叶君浅慈眉善眼地拍了拍那宫女身上的树叶,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很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瑟缩地道:“灵瑶。” 她点了点头,“你去澜悠宫报备一下,明珠会安排你住下,去吧。” 看着灵瑶一撇一拐走远的身影,叶悠然这才皱眉道:“赵贵妃现在得势,指不定会下绊子,浅儿你为了一个宫女这样做太冒失了。” “当然不是为了她,皇兄你放心,我心如明镜。” 第十章 深夜套话 夕阳缓缓落下,澜悠宫也点上了烛火。 看着房间渐渐亮堂起来,豆大的烛光在蜡烛上跳跃,叶君浅的脸也被照得忽明忽暗,而更忽明忽暗的是她纷乱的思绪。 只见她抿了抿唇,问道:“明珠,今天灵瑶回来后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明珠放下火折子,又拿了件鹅毛大衣披到叶君浅身上,温声道:“灵瑶给我报备过后就回了房歇息,她毕竟是赵贵妃身边的人,公主冒然把她带回来,如若她一心还向着旧主子,这恐怕会是个大患。” 明珠担忧的神色落入了叶君浅眼中,这诚恳的关心让她心里一动,眼角看去墙上神情哀切的七色鹿双面刺绣,缓缓拍了拍她的手,“确实,自古就有很多七色鹿这般的例子,即使多少真心去维护一个人,到最后都只能落得个惨淡收场。” 她徐徐说出这句话之时双眼空洞,似乎要透过墙上的刺绣看到更深层遥远的东西,明珠却听得心头一痛,“公主,您对奴婢有恩,奴婢一定不会背叛你的。如若,如若有人敢背叛您,奴婢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叶君浅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忠心,只是……” 多年主仆关系,明珠看见叶君浅轻笑着把玩玉杯的样子,忽然顿悟,“公主是否有特殊的理由才带了灵瑶回来?如果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都会尽力去做。” 明珠真是一点都没变,沧海桑田,也只有她忠心不改。 叶君浅叹了口气,附在明珠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明珠平淡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双目圆瞪,“这其中竟有这么复杂的缘由?” 叶君浅重重点了点头,“我们过去看看灵瑶那丫头。” 入夜后的澜悠宫更显寂静,一路走过除了幽幽花香和偶尔窜出的几只小鸟,不再见到任何生物。灵瑶的住处在明珠隔壁,此刻透过纱窗只能看到幽幽烛火,一个黑影子撑着下巴坐在凳子上。 叶君浅清咳了声,那黑影立马站了起来,跑出来打开木门,“公,公主,奴婢参见公主!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明珠冷哼一声,“冒冒失失的丫头,怎的连宫廷礼仪都不懂?傻愣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请公主进去?” 灵瑶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让开了路让她们进内,叶君浅看着她那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柔声道:“灵瑶可是才进宫没多久?” 灵瑶本就长得可爱,听见叶君浅此言,杏眼睁得极大,张大了嘴巴道:“公主怎么知道的?” 叶君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径自坐下扬了扬桌子上的杯子,“熟悉宫规的人都知道主子进门后,第一时间就是服侍主子坐下斟茶,你看你都在干什么?” 灵瑶慌慌张张地看了眼准备关门的手,立马跪下,“公,公主殿下,奴婢……” 叶君浅抬手示意她起来,话中满含深意,“灵瑶是赵光启派给赵贵妃的人?” 听罢,灵瑶更是慌张抬头,“这这这,老爷说了我进宫这件事只有皇上知道,公主怎么知道的?” 明珠冷喝,“公主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猜测?” 灵瑶很明显在赵家没受过什么恐吓,脸上惊慌的神色一览无遗。这才进宫几天赵贵妃就忽然不妥她,本以为要被打死了无缘无故又被公主救了起来,现在又做错事,她如果被赶出宫该如何和赵老爷交代? 想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叶君浅轻咳了声,责怪地道:“明珠,何必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凶,灵瑶才进宫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学。” 明珠应是,灵瑶抬起头来,两眼汪汪地看着叶君浅,委屈道:“他们都说皇宫的人很凶让我小心应对,但公主你明明看着就很好说话,反而贵妃娘娘,才进宫几年,性格却完全变了。” 叶君浅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体恤道:“宫里多的是宫人,赵府怎么还派你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过来?” “老爷说贵妃娘娘怀有龙种,很容易被……”灵瑶忽然护住了嘴,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这么管不住嘴巴,那人的方法还真是用得好。 叶君浅心里冷笑,却接住了话头,“很容易被陷害?赵府把你送来一定有你的特别之处,灵瑶可是会医术?” 公主是她肚子里的虫吗?竟然什么都知道! 灵瑶愕然的神情全数落入了叶君浅眼中,这么看来她的猜测就是对的了,于是不经意般道:“刚好本宫身子一向不好,灵瑶以后就留在这吧,本宫的澜悠宫离赵贵妃的楚纹宫尚不算远,如有什么事灵瑶也可以第一时间过去,也不算违背赵光启的意思。” 忽然神色一变,沉声道:“只是,宫中诸多御医,难道赵府还信不过他们,却宁可信一个小丫头?灵瑶可得说清楚,不然此事若是传入皇上耳中,被有心人曲解,那麻烦可大了!” 灵瑶猛地摇头,“奴婢的医术是羽仙盟所受,公主大可以放心,先前赵老爷身体不适,去求教盟主,就是盟主送了我给赵府,这次也是盟主的提议。” 叶君浅拿着茶杯的手一滞,淡淡道:“原来如此,盟主一向对皇家忠心耿耿,他的人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灵瑶今天就好好休息。” “摆驾,回宫。” 远离了那片幽暗的烛火,明珠才皱眉道:“公主,羽仙盟怎么可能会收一个思想那么简单的人?要是传出去,这不严重影响羽仙盟的名声么?” 叶君浅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今天救人除了出一口气还是因为她认出了灵瑶。当初赵家被灭或多或少都因为这丫头不分轻重,赵贵妃的事就这么被这丫头无意说了出来,最后导致赵家灭亡,陆家上位。 赵光启虽算不上什么清廉的官,也没站在叶悠然那一边,但对皇上却是一等一的忠心。她先前以为灵瑶前世是无心之失,但现在看来却全是萧暮影一手策划。 有什么会比身边有个猪队友死得更快? 萧暮影把这么一个傻白甜放在他们身边,除了医术什么都不会,接近赵光启,等待时机向那丫头套话,再把一些话传出去,这么刁钻的方法,还真是只有他才能想得到。 这人,颇不要脸,简直就是个祸害! 但,萧暮影到底为何要陷害皇家,难道他也是楚南阔的人?叶君浅忆起那双深如醇酒的眼眸,暗自摇了摇头,看来她得去会会这个盟主了。 第十一章 人心难测 第二日,叶悠然果然按叶君浅所说查封厉府,下旨开启厉冲贪污案。旨意刚下,以楚南阔为首的八王党一时间都慌了神。金銮殿内,中立派的朝臣瞬时倒向叶悠然,直言太子殿下大公无私,乃大燕之福。见此状太子的人立马见势就上,八王党的气焰被压了下去。楚南阔和八王爷叶悠剑对视一眼,也禁了声。 此时的叶君浅正站在金銮殿对面,潋滟双眸在阳光照耀下似有星光流转,清冷秀美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刹那风华无双。 叶悠然果然没令她失望,只是稍作提点,他就立马顿悟,现在中立派的视线都转移去了厉冲贪污案,那这次风波算是平息了。 至于楚南阔,呵,等到父皇回朝才收拾他。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远处一黑衣男子快步跑了过来,单膝跪下,粗狂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额间隐约可见细汗,似有大事发生。 “发生了何事?”此精瘦健壮的男子正是她前几天派去查探秦府的弘风,此刻见着他的神情,叶君浅也不由急了。 弘风很少会那么紧张…… 弘风四下看了眼,确认四周无人,才沉声道:“秦云逸中毒昏迷,现在生死未卜!” 秦云逸中毒生死未卜? 叶君浅猛地后退一大步,脑中迅速划过前世种种画面。她记得前世秦云逸一路平平安安,直到国破当天还好好的! 怎么可能中毒? 她愤怒地回望金銮殿,似要透过层层厚重的木门去看破楚南阔!难道因为秦云逸这一世对他心生恶意,楚南阔生怕再多一个敌人所以先下手为强? 不,楚南阔隐藏多年,他不是冲动的人,不会为了一个人毁坏大局。 但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八弟?他虽然喜怒无常,但和秦云逸并没过多交集。赵光启?现在赵贵妃风头正盛,根本没必要去陷害一向中立还受皇上喜爱的秦云逸! 深吸口气,叶君浅闭上眼,强力压住愤怒的思绪,下一刻便冷静问道:“秦云逸中毒之时身边可有旁人?什么时候中的毒?何种毒?” “当时秦云逸正准备上早朝,在房里晕倒,身边几名侍女都惊呼出声。” 顿了顿,观察了下叶君浅早已恢复正常的神情,才松了口气继续道:“太医也一早过去秦府,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看见一向果断的弘风此刻神情纠结,心里慌张一圈圈扩大,叶君浅无来由一怒。 弘风垂首,“只是,太医一时间也无法查出秦云逸到底中了何种毒!” 金銮殿内朝臣还在如常早朝,殿外的风声有点大,几根树枝承受不住风的压力,“咔”一声断成了两截。 “太医也不知道。”叶君浅重复了一遍弘风的话,忽而笑道:“好手段!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挡本宫之路,害本宫之人!摆驾!本宫现在就去秦府!” 刚走几步,心思一转,回首道:“弘风,你去把灵瑶带上。” 秦氏一族三代为官,秦修远又身为当今帝师,秦府自然而然就建在了京城最繁华之处。 一辆金边马车缓缓停在了秦府门口,叶君浅刚下车就急冲冲走了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路过香气清幽,玉竹装饰的清雅别院,很快就到了秦云逸房门前。 门内,秦云逸脸色苍白躺于床上,叶君浅仔细查探了他的指甲,眼睑,发觉全显紫黑色,很明显中毒已深。 “这几天照顾表哥饮食起居的是谁?站出来!” 叶君浅回身猛喝,气势凌厉,身后侍女猛然跪倒一片,五个侍女皆低着头,却似乎无人敢上前。 一群胆小如鼠,毫无责任感之辈!表哥如若有事,恐怕她们走得比谁都快!就像当年国破之时,大难临头各自飞! 叶君浅习惯性地把玩着桌上的茶盏,慢悠悠道:“既然无人敢认,那也就是所有人都有责任。表哥尚未娶妻,如若一个不幸,本宫送他几个侍妾也不错。” 那漫不经心之语却仿似一道惊雷,所有侍女都倒吸一口冷气。 太医之言犹在耳中,只怕秦云逸凶多吉少。侍妾要怎么送,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得紧,叶君浅的意思十成十就是要她们陪葬! 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连累其余四个人?五个侍女心里都开始了各自的小心思。 不久,靠门边个子矮小,长相柔弱的女子瑟瑟发抖地抬起头,颤抖地指着身前之人,“是,是云裳!这几天照顾秦少爷的是云裳!公主,奴婢是无辜的啊!奴婢不想死!” 说完,已是泪如雨下,而众人则是立马怒视云裳。 她们中的人并没有都觉得这事是云裳干的,但是可以推到一个人身上,自己置身事外,这么好的事又怎么会错过? 然而,云裳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完全不去辩解? 她立马上前一步,语气也恐慌得紧,“奴婢一向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毒害少爷!而且所有食物都是经由锦衣之手再在房内交给我的!奴婢在少爷眼皮底下服侍少爷,又如何能下毒!” 话音刚落,众人视线又是一转,全都转去为首一名绿衣侍女身上。 这就是人性,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可以出卖!只稍稍几句话,集体沉默的几人就已经开始窝里反了!叶君浅心里冷笑,轻抿一口清茶,淡淡道:“锦衣,本宫记得你最早进府,想当年本宫年少之时来秦府玩耍,你还曾照顾过本宫。” 扫了眼众人,视线再次落在那瘦弱淡定的身影之上,“现在本宫给一次机会你好好回忆,如若查清状况,此事与你无关,本宫也不是心狠之人,不会为难于你。” 叶君浅清淡舒缓的话语比之身后那帮怒目而视的人,就似是水中浮木,锦衣立马爬上前捉住叶君浅的裙摆,急声道:“公主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奴婢一向忠心耿耿,根本没理由要陷害少爷啊!” 叶君浅轻笑,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锦衣,现在可不是本宫不相信你,而是没证据之下确实难以服众。” 顺着叶君浅的视线看去,众人那愤怒坚定的目光很明显只想着置身事外,现在唯一要务就是要把她推上去。 求生的欲望,被冤枉的心理越发强烈,思绪却开始慢慢清晰,画面一一拂过,她不愿意放过曾经见过的一丝一点异象,很快就捉住了什么。 锦衣猛然抬头,“公主,我知道是谁了!” 第十二章 解毒之法 叶君浅心中一动,面上依然平静无波,“锦衣可得回忆清楚。” 锦衣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蓦然抬头沉声道:“是羽仙盟的人。” 真的是羽仙盟吗? 在去秦府的路上叶君浅早就怀疑到了羽仙盟,毕竟能无声无息进去帝师之所的人不多,只是猜想被别人证实的感觉始终不一样。 只听锦衣继续道:“奴婢八岁之时曾被羽仙盟的人救过,那时奴婢年纪尚小,他们把我抱在怀里,我刚好能看到他胸前的鸢尾花标识。奴婢对此的印象很是深刻。昨天奴婢去厨房取少爷的夜宵之时,曾看见一黑衣人影在厨房里出现,我记得那人的胸前绣的就是鸢尾花。” 叶君浅冷笑,“哦?” 眉目一沉,忽然高声:“发现可疑人却隐瞒不报,直到现在才提起此事,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 她把“忠心”一字咬得特别重,锦衣听罢,清瘦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羽仙盟一向忠于皇室,还救过奴婢一命,也和秦府向来无仇无怨,是以奴婢才没往深处想,还请公主明鉴!” 她当时真的以为羽仙盟的出现是秦修远授意的,他们在合谋着什么大事。 但现在再一想,即使有何大事羽仙盟的人也不该带着面具半夜出现在厨房啊! 总不能是谈着谈着就饿了吧? 叶君浅把玩着桌上的茶盏,眸光流转,却是久久不语。 锦衣不是凶手,这点她从没怀疑过。 她的脑中闪过那抹危险的白色身影,不知为何羽仙盟从盟主到长老一共十二人,萧暮影并不是唯一的话事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多半就是萧暮影授意的。 “平身吧,此事本宫自会查证。” 叶君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复又转头去看秦云逸。 他的脸上苍白如纸,眼底的暗黑显而易见,呼吸微弱,伸手探去却依然能感受到一丝活人的温度。 若果是萧暮影所为,那目的一定不是想杀了秦云逸,萧暮影这厮还不至于连杀个人都杀不死。 “参见公主殿下。” 思绪被打断,叶君浅回头,只见灵瑶早已探头探脑地从门口跑了进来,弘风皱了皱眉想呵斥她一声,却被叶君浅眼神示意他退下。 “瑶儿,过来给表哥看一看。” 叶君浅声音恬淡,虽然心里闪过猜测无数,却还是像之前完全没听到锦衣所说,也不知道灵瑶是羽仙盟之人一样,唇边依旧挂着一抹浅笑。 灵瑶毫无所觉,上前为秦云逸把脉,叶君浅不经意退后一步,观察着灵瑶的一举一动,似是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然而直到灵瑶仔细检查了一遍,也并没发现异常。 “公主,秦公子中的是一种叫做凌霄草的毒,不难解,奴婢开几剂药,保证药到病除。” 灵瑶夸张地拍胸口保证,这几天下来她早就把叶君浅看成了很好相处的主儿,样子就像一只想讨要糖果的小狗。 叶君浅却抓住了她的话,轻笑着问:“凌霄草只能在凌霄山找到,凌霄山远在当年海月国的地界,我们大燕的人对此几乎没有研究,瑶儿为何一眼便能看出来?” 灵瑶道:“我们盟主身体不好,一向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去赵府之前奴婢才学到了这个毒药。凌霄草可致人中毒昏迷,但是只要及时解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才学?” 灵瑶点头,“对啊,刚在大堂奴婢还看到了盟主,还是盟主提醒的奴婢呢!” 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叶君浅听罢,垂下了眼睑。 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她不找萧暮影,萧暮影倒是找上门来了。如此说来,只怕萧暮影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她把灵瑶带离了赵贵妃,才急着来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前脚她才带走了他的人,后脚他就看出了自己在乎秦云逸立马来了一道阴招。 这速度之快,行事果断,有仇必报,果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羽仙盟盟主!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浪费他一番心意,必定要去见上一面了。 叶君浅笑了笑,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如此说来,本宫还真得亲自代替表哥感谢盟主,瑶儿你这段时日就留下来照顾表哥,不需要回宫里伺候了。” 说罢,匆匆出了门去。 秦府大堂。 此时,萧暮影正坐在大堂左侧打了一个喷嚏。 秦修远看着萧暮影如今沉稳的样子,抚了抚山羊胡道:“当年老盟主忽然去世,老夫还担心羽仙盟后继无人,现今看来倒是当初老夫眼挫了。” 秦修远身为帝师,以前也是羽仙盟之人,为人高傲,清高无双,现今能这样赞叹后背已是难得,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得诚惶诚恐,荣幸之至。 但萧暮影不同。 他脸不改色地受了这一赞,拱了拱手,“帝师言重,当年在下年纪尚小,且刚拜进羽仙盟没多久,帝师不相信在下实属正常,如今羽仙盟能维持原状还是托了各位长老的福。” 其实萧暮影上位后,羽仙盟可谓更上一层楼,从前在商业运作方面羽仙盟只涉及到大米丝绸一类,现今就连钢铁也一并接纳,还在大燕开了无数茶楼。看到萧暮影谦虚的样子,秦修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羽仙盟一直和皇家紧密相连,大燕得羽仙盟相助假以时日必能称霸四方。” “今日犬儿无故中毒,也是麻烦盟主了。” 这自然不用麻烦他。 漆黑深邃的双眸闪过一抹精光,萧暮影勾了勾唇角,“秦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帝师不必担心。” 复又回头看向门边,“公主殿下得空前来,可是找到了解毒之法?” 门外的叶君浅心里一惊,若果是弘风最快会在七步之内感觉到她的存在,现今她离门口还有九步之遥,这是何等惊人的内力? 只是,内力再高,她今天也必需一探萧暮影的虚实。 理了理衣服,叶君浅一把推开厚重的木门。 “表哥身上的毒,本宫自有办法解除。” 她扫了一眼站在侧边的萧暮影,复看向秦修远道:“帝师不必担心,本宫早已传召御医医治表哥,现下已找到解毒之法,再过一会表哥就会醒来了。” 说到解毒之法时,叶君浅瞥了眼萧暮影,只见萧暮影勾了勾唇角。 第十三章 竟扑倒了他? 他今天的本意只是试探一下这小丫头的虚实,并没动杀念。 但当看见叶君浅那挑衅的神情时,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他萧暮影是什么人? 名震八方的羽仙盟之主,年少上位,京城中无人不服,就连在皇上面前也不需行叩拜之礼,何须劳师动众地去杀一个人还给他留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他会劳师动众的去试探叶君浅,萧暮影并没多想。 他魅惑而危险的双眸眯了眯,淡淡一笑,“那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的毒,公主一来竟迎刃而解,真是让萧某刮目相看。” 叶君浅报以一笑,“盟主说的什么话,这说来还得多谢我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不然这回表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君浅把“小丫头”一词咬得特别重,这不明摆着提醒萧暮影你的人在我手上呢。 萧暮影无意识地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登上盟主之位八载,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语气和他说话。 抓了他的人还敢出现在他面前的,叶君浅是第一人。心里怒极,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意有所指,“小丫头始终是小丫头,做不了大事,公主还是小心为好。” “本宫做事用人从来只看能力,不会因为他是谁,又有什么特殊身份而有所不同。” 空气中一股暗流流转,萧暮影用小丫头成不了大事来提醒叶君浅这一步棋他根本不在乎,而叶君浅却告诉他不会因为他是盟主就让步,本是火星四射,然而两人都皆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表面看来依然言语有礼。 秦修远历经官场多年,不该看不出怪异之处,然而现在只急着知道儿子近况的他在这么多话中只抓住了一句,“殿下,你说一个小丫头救回了我儿子?” 叶君浅愣了愣,收回了凌厉的眼神,心想着秦修远在此,恐怕她和萧暮影之事并不好办。 于是道:“确是本宫身边的丫鬟认出了表哥身上的毒,现在正在房里为表哥施针,一会儿该就醒了,刚本宫还听闻表哥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他的儿子就快醒了? 秦修远听罢,也顾不得其他只匆匆道了谢就急急往秦云逸的卧房跑去。 叶君浅曾听闻秦修远一向高傲,为人正直严苛,几乎找不着他情绪波动的时候,只是特别护子,现在看来总算是见识了。 秦修远走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她猛一回头,盯着萧暮影冷傲的俊脸,“萧盟主可有空和本宫下一盘棋?” 那一话说得杀气腾腾,仿似要下的不是棋,而是要与萧暮影来一场比武,以消这两天的恩怨。 萧暮影不语,浑身冷然,直直走到桌前,一拂衣袍坐下,“之前和帝师之棋局刚好下了一半,既然公主有意,不如就将此下完。”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边的恶狼,要看看眼前猎物的能耐在哪,又值不值得他萧暮影花时间去对付。 叶君浅扫了一眼棋盘,黑白两子势均力敌,显然势力已胶着。 纤手轻移,她手执白子上前,很显然放弃防守采取了进攻之态,这正是她一贯的做法,绝不坐以待毙。 萧暮影盯着她的手半响,并没觉得她这一步走得有多出色,很快落下一棋吃了她的白子,“公主急着进攻,以为找到了在下的弱处,却没看出在下在引君入瓮。” 叶君浅抬头看清了他的神态,俊美冷漠的侧脸在逆光下显得有几分阴暗,嘴角那抹轻蔑似在告诉她,你以为将我的人放到你身边就万无一失,却不知这正好中了我的计。 轻笑一声,白子上前把萧暮影的几个黑子围了起来,“萧盟主可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自以为只手遮天,却不知永远斗不着白的一方。” 我叶君浅堂堂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大燕皇室更是历经百年沉淀,虽则现在不如以前,但又岂是你这种只靠着手段起来的一个门派可以威胁的? “啪”的一声,叶君浅把那几个黑子拿了起来扔在盘子里,就如扔几个弃子一般。 萧暮影扫了一眼盘子里的黑子,再下一步却是刚好又把白子吃了几个,“公主可知什么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一时间杀意四起。 叶君浅已经全然明白萧暮影根本是要和大燕敌对,上一世的置身事外不过是精心策划让大燕陷于两难。她知道,他敢如此说,只是笃定了皇家现在不能把这么庞大还掌握国家命脉的羽仙盟怎么样,为了大燕眼前的平静,她也不可能说出去,羽仙盟要造反了。 他只是在威胁她,她一定斗不过他。 叶君浅站了起来,眼神死死地盯着萧暮影,她已经派了人去查探萧暮影没进羽仙盟之前的经历,只要很快,她一定可以知道原因。 “羽仙盟盟主,萧暮影。” 毫无意外的回答,叶君浅扯了扯嘴角,不欲纠缠,抬步就要离开。然而,刚站起来之时,裙摆刚好扣到了桌角,这么一走,一个冲力,叶君浅就向外扑去。 情急之下叶君浅双手无意识一抓,似是抓到了一个温暖的物体,受力改变,轻身一侧,带着旁边一物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萧暮影竟是眉头紧皱地被她压在身下,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刚发生了什么?内力深厚的萧暮影竟被她牵到了地上? 这感觉像扳回了一局。 并没察觉他们一上一下的姿势有多暧昧,叶君浅单手撑着萧暮影的胸膛笑了一声,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盟主的功夫还真是出乎本宫意料地让本宫失望。” 身上柔软的物体动了动,萧暮影感到下腹一股灼热。刚只是一时好心想去拉叶君浅一把,没想到他竟然脚下一滑,反应不及摔倒在地,但他萧暮影堂堂盟主怎么可能把这么窘的事告诉别人? 叶君浅也想到了这一点,柔美的小脸憋笑憋出了一抹红晕,秀眉得意地挑了挑,温热的呼吸刚好喷在他耳根处。 这女人分明在挑衅,更是在找死!深吸了口气,只感觉某处更硬了,咬着牙道:“萧某功夫如何,公主要不要试试?” 叶君浅笑不出了,一开口便是咬牙切齿。 “你!本宫位份尊贵岂是你这种小人可以随意侮辱的?” 她羞红了脸,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身下的人用手紧紧抱住,使她动弹不得,“现今可是公主你投怀送抱。” 第十四章 不该看到的东西 叶君浅气得杏眼圆瞪。 你丫才投怀送抱呢! 她气呼呼道:“你可知轻薄皇家之人是死罪?” 说罢,红唇抿成一道直线,扭过头去不看那男人魅惑可恶的脸。然而,身下有力紧实的肌肉紧紧贴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现在的处境有多暧昧,刚才去撩萧暮影又有多作死。 即使是前世,浓情蜜意之下,楚南阔抱着她把她放在了床上,耳鬓厮磨,缠绵之时也不曾像现今这般心跳加速,似是触了电。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萧暮影眼里,这又羞又恼的姿态,倒真是比她咄咄逼人的时候可爱多了。手又用力了几分,靠近她耳边道:“公主以为,你对楚南阔的那一番说辞可以威胁到在下?” 脑中“嗡”地一响,叶君浅猛地抬头。 狐疑,杀意,猜测,一一闪过眼眸。 那天她设计楚南阔竟然被这男人发现!?怪不得他今天会转那么大一圈去试探自己,却原来不但是清欢楼的匆匆一瞥! 想必,眼下他还在猜测叶君浅和楚南阔的恩怨到底由何而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楚南阔的真实目的,以防他们现在就联手,这将会是个大麻烦。 叶君浅也贴近了他的耳侧,温热的呼吸让他觉得痒痒的,“本宫劝你还是早点放手少管闲事。还是……” 她眸光一冷,“盟主想本宫现在就断了你的第三条腿?” 忽一发力,叶君浅就向萧暮影下方不可描述之处踢去,萧暮影反应极快,似是早就料到叶君浅会来这么一出。大掌紧紧抓着她的手,双腿一压,夹着她的腿,用力一翻,狠狠把她压在地上。 “公主倒是小瞧了在下,会咬人的猫始终也就是只小猫而已。” 猫就是猫,斗不过老虎。 他们的距离靠得极近,如泰山压顶的气势逼得叶君浅紧咬着饱满的下唇。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看着那鲜艳欲滴的唇瓣,萧暮影竟脑子一热就这么亲了下去。 贴上那柔软的唇瓣,只觉甘甜至极,萧暮影喘了口气,渐渐加深了那个吻。叶君浅脑中一片空白,瞪大眼睛看着他长如蝶翅的睫毛,半响才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 “啪……” “登徒子!” 在位八载,在大燕之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为羽仙盟盟主,就连皇上都得给三分薄面,这还是第一次,他萧暮影竟然被打了! 还是刚亲了一口就被这女人打了! 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大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逼得叶君浅喘不过气来。 突如其来的惊变,这男人上一刻还在亲她,下一刻竟然要她去死。呼吸被卡住了,叶君浅的脸涨得通红,死死抓着他的手,有气无力道:“本宫虽然不受宠,也是皇室之人,秦修远看着我们两在一处,如果本宫出了什么事,拼着这份皇家的脸子,你以为父皇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萧暮影也冷静了下来。他觉得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太受自己的控制。 双手放开刚想说话……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啥……” 两人被这特如其来的叫声一惊,这才发觉木门不知何事已被推开。 只见,夜羽此时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不知道他们刚才有多你死我活,惊险万分。在他看来,只看到了此刻三公主被盟主压在了地上。满脸通红还喘着气,而盟主更是紧紧夹着她的一条腿…… 这是多惊艳刺激的场面…… 我的天啊,我不会被灭口吧?前一刻还在叫我调查三公主,这一刻就发展那么快了? 难道他误会了盟主的意思,盟主调查三公主的目的是因为好事近了? 他们什么时候有一腿的? 夜羽立马捂住了眼睛,“啊,这里是哪里,我一定走错了地方,盟主呢?我要去找盟主。” 这厮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萧暮影咬牙,“滚回来!” 夜羽不敢转过身去,今天秦府的风景特别美,天那么蓝,还有鸟儿在天上飞,他要站在门口看风景。 萧暮影此刻早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而叶君浅也像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服,冷冷道:“盟主最好做好本分,不要让本宫逮到错处。” 说罢,大步离开正堂,甚至看都没看夜羽一眼,夜羽瞥了眼怒气冲冲的三公主,心道难道还是盟主霸王硬上弓?想不到啊,盟主平时冷面冷心,原来还好这一口。 萧暮影咳了一声,抬头望着自己的属下,“怎么,门外的风景还没看够?” 语气正常,不冷不热,看来主子没为他看见这场面动怒。立马走上前去,行礼,“盟主,元长老请您回去一趟。” “属下想,是为了皇上南下一事。” 萧暮影点了点头,没再深究,这昏君南下,他确实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元长老那边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话锋一转,问道:“叶君浅的事可是调查清楚了?” 夜羽犹豫了片刻,组织了下措词,“属下已查了三公主的一切事儿,三公主并没心上人,这几年和三公主来往较多的都是叶悠然和六公主。” 萧暮影一愣,无意识地抚了抚玉扳指,尾音上扬,俊脸魅惑如涂了毒的花,“嗯?” 这表情,是萧暮影暴怒的前兆。 夜羽立马跪了下来,心思百转,才反应过来恐怕主子不是好事近,是真的要和三公主过不去啊! 立马解释道:“属下还查到三公主从几天前就开始变得有点奇怪,和六公主也忽然疏离,甚至据属下所知,叶悠然今早提起的严查厉冲,转移视线,都是叶君浅授意的!” 皇宫中有他们的耳目,叶悠然和叶君浅也皆是不会武之人,那天刚好就有暗卫听到了此事。 萧暮影不语。 在他以前看来,这公主一向默默无闻,不入他的眼,但清欢楼一见,他心里早就产生了一丝不确定感。 叶悠然虽然一向贤明温润,但是处事能力却不足,现在有叶君浅帮忙,对他的计划更是不利。 如此想来…… “夜羽,派人去跟着三公主,我要知道更多的消息!” “必要时,除之!” 第十五章 作的什么主? 刚回到澜悠宫的叶君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加入了黑名单。 她摸着嘴唇,满脑子都是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吻,心道太可恶了!这厮竟然敢轻薄她! 萧暮影比楚南阔还心黑,等除掉楚南阔后必要除掉萧暮影! “公主可是吃饭时咬到了自己?” 身后明珠关怀的话音吓了她一跳,放眼看去,明珠早上带出去的钱袋子早就空了,显然事情已办完。叶君浅不想多谈论萧暮影,只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就直奔主题,“明珠,可是交代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明珠点了点头,“没错,银子已经送出去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同时奴婢还打听到皇上会提早回京。” “提早回京?”叶君浅对此并没多惊讶,她何止知道皇上会提早回京,还知道她那个父皇会带回一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妃子。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清妃,日后压倒皇后的人物。 她爹陆允成更是一言难尽。 “对,估计再过七天就回来了。” 七天,秦云逸的病足已痊愈,叶悠然已经可以安抚群臣,她也够时间去准备一件事了。 自打灭了海月国后,也不知是年老糊涂还是前几十年都忙于国事现在才念到女人的好,反正老皇帝算是一头栽进温柔乡里了。 偷偷摸摸地离宫南下自称微服私访,现在却浩浩荡荡地回来,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有好事的侍卫在皇帝路过时偷看,还发觉此女甚是眼熟,好像以前就在皇宫里见了无数遍,搓了搓眼,以为自己眼花。 其实不假,那带回来的女人正是前陆丞相嫡女陆雪清。 他们刚回来,就进了御书房。 陆雪清偎依在老皇帝怀里,食指有意无意地卷着一缕墨发,娇羞的表情惹得老皇帝都看不下去奏折。揉了揉怀里人儿最柔软的地方,沙哑道:“清儿,你总算愿意跟朕回来了。” 陆雪清嘟了嘟嘴,“皇上说的什么话,皇上叫清儿回来清儿自当回来,当初皇上叫爹爹回去扬州臣妾不就很听话么。” 老皇帝搂紧了怀中的人儿,叹了口气,“你还在怪朕,当初户部尚书贪污一案,陆相……朕也是无可奈何啊,朕要真不信你们又如何会只让陆相返乡。” 陆雪清眼眶都红了,“皇上要是没怪罪爹爹,那为何一向和爹爹交好的状元郎会被扁去那荒凉之地!状元郎年少有为,何以至此!” “朕现在不就下令让他回来了么?朕当然知道状元郎才华横溢。” 看见老皇帝神色稍有松动,对于男人陆雪清可谓了解透彻,情动之时,自都是好说话的。立马蹭了蹭老皇帝,蹭得他眯起双眸,“皇上既然知道,不若就晋升状元郎,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你唯才是用。” 老皇帝刚想说好,忽然御书房外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赵贵妃你简直欺人太甚!我一定要找父王评评理!” 叶君浅声音恼怒,下一步就跪在了御书房紧闭的雕花木门前,“父王,儿臣有事禀告!” 相比起叶君浅的愤怒,赵贵妃却一副委屈的模样,调子也带了几分哭意,“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作主啊!” 老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头,刚刚升起来的浓情蜜意都消了一半,挥手正欲叫他们滚回去,叶君浅却像早就料到了一样,又一声喊,“父王,儿臣有事禀告!如若父王不见,儿臣就长跪不起!” 赵贵妃看叶君浅七情上脸,更是气上心来,今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叶君浅一大早就过来找茬,说了几句还跑来御书房告状!上次的事她还没和叶君浅计较,现在既然那小蹄子要来找死,她就成全她! 想罢,更是跪下来磕了一个头,“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作主啊!臣妾,臣妾……” 赵贵妃说到最后只剩下了哭音。在皇宫之中,就要学会演戏,赵贵妃虽在后宫横行霸道,脾气爆表,但在皇帝面前却一直是个一碰就眼红的瓷人儿。 御书房外就这样一声声的响着,最后一点激情终于都在赵贵妃的哭喊声中消磨殆尽。 老皇帝一脸怒容,要不是碍着她大着肚子,怕太激动动了胎气,早就让她滚回去闭门思过了,他松开了怀里人儿的手,脸上又青又黑,“来人,叫他们两个滚进来!” 叶君浅心里暗喜,这时间点捏得刚刚好,真不亏前几天花出去的那一袋银子,更不亏今天硬生生被她砍了头的那一根东笙国进贡玉竹。 赵贵妃啊,也别怪我摆了你一道,要怪就怪你前世亡国之时不念旧情!要怪就怪后宫之中除了你无人再能打扰皇上和清妃的好事! 叶君浅跟着赵贵妃低头走了进门,赵贵妃刚进门就跪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活像叶君浅刚才踹了她几脚一样,“皇上,您要为臣妾作主啊!” 老皇帝烦了,一直说作主作主,到底作什么主? 赵贵妃也不知道要作的什么主,平时做的坏事不少,这叶君浅忽然说要告状她也就想着要先下手为强,现在看见老皇帝的神色,不由有点慌了…… 到底编个什么理由好呢? 叶君浅自赵贵妃开始哭喊就收了声,现在更是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回禀父王,贵妃娘娘一时兴起,把东笙国进贡的玉竹斩断了!” 老皇帝一听,脸有恼色,正欲说话,这多大的事儿也能闹起来?但还没开口,那边的赵贵妃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皇上为臣妾作主啊!臣妾根本没砍什么玉竹,三公主一大早就跑来臣妾寝宫拉着臣妾说臣妾破坏两国友谊。臣妾,臣妾,一心向着皇上,怎么会这么做!更何况那不过就是一根竹子,难道还能比臣妾的龙胎重要?竹子没了,再叫东笙国送一盘来就是,我大燕现在国力昌盛……” 此时,叶君浅笑了。今天这一出戏,她等的就是赵贵妃那一句…… 叶君浅抬头,眉目清秀,眼睛亮晶晶的犹如黑夜的星光,“赵贵妃此言甚是,父王自然英明神武,一根竹子不是大事,然而……" 第十六章 洛霜来了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说话都说一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还能不能快快离开让他继续抱女人了? 老皇帝皱眉,很不耐烦,声音也沉了几分,“然而什么?” 叶君浅瞥了眼自顾自把玩着头发不知道危险已经越来越近的陆雪清,低声道:“然而父王一向明察秋毫,富有智慧,又有远见,儿臣自认为父王看到的自然不是一根竹子那么简单,父王一定也看到了我们大燕和东笙两国邦交的象征,是以,儿臣发现玉竹断了才匆匆赶来禀报。” 老皇帝摸着胡子的手一滞,把才多大点事儿这句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承了叶君浅的那一段赞美,心道原来自己在女儿眼中有那么高大的形象,这女儿不错,有眼光。 叶君浅接着又道:“就如父王当初不顾众人反对派遣状元郎去荒蛮之地历练,父王的远见儿臣深感佩服,现在状元郎比着刚为官之时可谓越来越懂为官之道了,想必父皇再遣派状元郎一二,状元郎日后一定能担当大任。” 真是越来越懂为官之道了,这头巴结秦云逸不成那边就去找李将军,和八弟狼狈为奸,最后还要灭他们大燕!叶君浅心里补了一句,衣袖下的手瞬间握紧。 当初把楚南阔赶去南城只不过是把气撒到了他身上,这句话老皇帝自然不会说,点头道:“浅儿果然深得朕心,不愧为朕的好女儿,当初朕派遣状元郎去南城,正是因为看到了状元郎年纪尚小,还不能担当重任,现今说来最近北岸城……” 之前不是这两个女人在为了棵竹子吵架吗?现在怎么扯上了楚南阔?什么北岸城?难道那昏君还想为了句和他靠不着边的贤明就把楚南阔派到离京千里远的北岸城?那怎么完成爹爹指派的任务?陆雪清终于听到了不对,立马扯了扯老皇帝的衣袍,“皇上,您刚才说了要公正处理的,难道皇上还在怪爹爹以至于,以至于……” 陆雪清红了眼眶没再说下去,但老皇帝一听就知道陆雪清要说什么了。就在刚刚,他还打算应了清儿晋升状元郎呢。 这毕竟是陆相的门生,当初自己一时生气,现在清儿在自己眼前,老皇帝又看了看目光炯炯的叶君浅顿时为难起来。 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光辉的形象重要? 老皇帝很纠结,叶君浅却没给他纠结的机会,又识事儿地补充了一句,“清妃说的什么话呢?父王处事一向公正严明,有情有义,即使前陆相回乡也不曾忘了您,亲自去接了您回来,又怎么会因为陆相的事而去怪罪状元郎?” 这句话老皇帝听着没啥,然而某人听到叶君浅咬重的“亲自”两字就炸了。 这个某人正是进来后就完全没存在感的赵贵妃。 这清妃何德何能还让皇上亲自去接她回来?她镶金的啊?就凭那副狐狸精的皮相?这说什么都不能让那贱女人在自己眼前如愿!她想什么我就要毁什么!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天大地大后宫女人的黄瓜最大!赵贵妃瞬间就站到了刚还互相告状的叶君浅那一边,高声道:“臣妾认同浅儿的见解。皇上一向处事公正,又怎么会为了那么点事儿而去怪罪状元郎呢?妹妹你这可不能怀疑皇上啊,依臣妾看,皇上现在安排状元郎去北岸城也是为了状元郎着想,国家大事,妹妹怎么能因一句话就误会了皇上呢?” 也没听清刚才老皇帝说了啥,赵贵妃就捉住了关键词“北岸城”和“状元郎”立马把这两联系了起来。 陆雪清吃了憋,更气了。 难道这两女人今天演的这一出大戏就是为了这个?爹爹叮嘱她的话语还在耳边,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今不敢忘记,脸色忽青忽白,想发怒但又碍着老皇帝在场,昏君曾说的我最喜欢清儿你柔弱的性子了还在耳边,忍了忍,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最后也只能两眼汪汪看着皇上。 地上两女人说到了这份上,还目光炯炯地望着老皇帝,现在再说什么加官晋升恐怕就要落下闲话,老皇帝装作没看见清妃的神色,摆了摆手道:“你们言之有理,朕又岂是是非不分之人?状元郎年纪尚小,还需多加历练,来人,传朕口谕。” 旁边一看戏看得正爽的太监立马跪下,“喳。” “北岸城连日旱灾不断,朕深感忧虑,今特命状元郎运送粮饷一百万前去赈灾。” 清妃黑了脸,这赈灾的事儿少则一个月多则几个月,再回到京城就到中秋节了,那他们策划的那件事恐怕就会有什么变故!早知如此就该一回来就早早把这昏君骗到房内!口谕一下,到时候这昏君想反悔都不行! 叶君浅低头,心里松了一口气。中秋节本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但那天的事,即使过了那么久,她依然记忆深刻,好在现在暂时送走了那个瘟神。 老皇帝吩咐了几句,赏赐了她们一点东西算是奖励,就让叶君浅和赵贵妃退下,赶着抱女人去了。 而之前到底为何而闹,还有那棵玉竹却仿似道具一般,上场过后就没人再提起。 叶君浅刚回到澜悠宫,明珠就急匆匆走了过来,神色紧张。 一向面无表情的明珠露出了如此神色,叶君浅也皱了皱眉头,“明珠,发生了何事?” 明珠掏出腰间的纸条递给叶君浅,“公主,你看。” 叶君浅打开皱成一团的纸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那个南冥的皇家商团已经进了京城,在上一世他们进京的时间应该是月底,现在足足提早了半月有余,也就是说拦截的人连他们的影子都没遇上,地点都去错了。 那个南冥皇家商团没什么特别,但是洛霜正在里面。 也就是说,洛霜来了! 当初偷兵符毁她家灭她国,最后还想着让她生不如死,和楚南阔狼狈为奸的女人来了! 第十七章 被灵瑶坑了 明珠是聪明人,虽然公主不曾说过到底为何要拦截那个商团,但她看得懂公主的神色。 就在打开纸条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公主眼底的那一抹沉痛。仿似乌云密布,大风怎么刮也吹不去浓浓的乌云,沉得能滴出水来。 明珠想起了她的奶奶。那一年饥荒闹得紧,她和奶奶被饿了好久好久,到临终之时奶奶连话也没了力气再说出来,她那时的眼神也是如此。就像有太多的话无法说清,就像有着道不尽的遗言,悲凉,不甘,沉痛,仿似溺水的那一刻,绝望灌顶而来,但却无法自救,无法开口。 她也变得难受起来,她很想问公主到底为何小小年纪就露出如此苍凉的眼神。明珠无用,但前有救命之恩,后有多年照拂,即使是拼死,她也要护得公主一世安康快乐。 叶君浅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明珠?” 明珠这才回过神来,立马低下了头,不让叶君浅看到她眼中的忧思,“公主交代的事,奴婢一定办妥。” 她刚神游太虚,但叶君浅说的一番话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她说,“找灵瑶,立马出宫。” 湘溪楼前,长安街。 长安街上,两位长相清秀,衣着华丽的男子正风度翩翩地站在湘溪楼前,惹来路过少女一阵艳羡。 “这蓝衣少年是谁家的公子?这眉目清秀如画,举手投足皆贵气天成,脸上的八字胡更是显出男子气概,这么帅的少年,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一天天在大街上偷瞄帅哥的女子甲道。 女子乙一巴掌拍了过去,“今天南冥皇家商团到了京城,你没眼力啊,这两男子要去湘溪楼,一定是商团里的人。” 女子甲不悦,“我今早就见过那商团了,一个个男子都世俗得很哪有这公子惊为天人。” 享受着众人赞美的蓝衣男子抚了抚八字胡,满意地点了点头,“灵瑶,你这易容术不错。” 一旁的灵瑶吐了吐舌头,“公,公子,那还用说,快进去吧,邀请函已经到手了。” 这两人,正是叶君浅和灵瑶。 南冥商团身为南冥的皇商,来到大燕也很土豪地包起了一等一的湘溪楼,若无请帖,任何人不得入内。 灵瑶善用各种药理易容,自得知消息后,叶君浅就找了灵瑶简单帮她加粗轮廓化作男子,偷走出来。 临走前,灵瑶还帮她贴上了八字胡,据灵瑶所说她样子太过于清秀亮丽,即使化了妆也很容易让人认出是女子,这样做比较保险。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顺来了一张请帖,现在才能进去。 才走上前,他们就被拦住了,酒楼旁一相貌凶凶的男子走过来,看身形应该就是商团的保镖无疑,“公子,请出示请帖。” 叶君浅大方地把请帖递上前去,那名男子接过,仔细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然而刚抬头他的神色却猛然变了。 什么情况? 杀气一闪而过,叶君浅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男子便拔刀怒吼,“九子!把这两人捉起来!” 叶君浅心中一惊,想了一圈也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捉自己,立马慌了,扭头就要拉着灵瑶逃跑。她想,只要逃了出去,再换个妆容从头再议也不迟。 刚转过头去,灵瑶却忽然瞪大了眼,捂住了嘴,歉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见此,叶君浅脑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你这惊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灵瑶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又使了个眼色,叶君浅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嘴角,抬手一看,半截胡子亮眼地躺在手指上。 此时,几个大汉已经把他们围了起来,拔刀相向,现在叶君浅即使是会飞天也会被这高大的汉子一巴掌拍下来。 先不说商团明日便要进宫,在大燕地盘,为了两国邦交,他们也根本不会杀人,最多就是打上一顿,再送往官府,套上个贼人的罪名。 叶君浅是大燕三公主,位份尊贵,报上名来自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然而如此一来,引起洛霜的注意,等同于告诉楚南阔她知道了一切。 到时,敌暗我明,一切就难了。 所以,她死也不能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叶君浅瞪了灵瑶一眼,那眼神分明就在说,“说好的双重保险呢?第一名医?从无差错?嗯?嗯?嗯?” 灵瑶无辜地瞪大双眼,那样子似乎在表示,“我也很绝望啊,可我有什么办法。” 叶君浅眯起了双眸,无声控诉,“药粉呢?” 灵瑶眨巴着眼睛,“没带。” 这两人无声的交流,在这几个汉子看来,就像两滑头在商量待会儿要怎么逃跑。 本来嘛,花那么大功夫易容混进来,他们商团多的是进贡给皇家的奇珍异宝,这两厮,一定就是个小偷,还是个身手渣渣的小偷。 “九子。”相貌凶悍的大汉搓了搓手,“这一路上太太平了,老子这会儿真有点手痒。” 老大一向残暴,以往的贼人鲜血满脸地在地上挣扎喊叫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名叫九子的瘦子立马懂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旁边渐渐多起来的围观人群,低声道:“谢老大,人多眼杂。不如现在就将他们两小子带进去。这两小子觊觎贡品在先,到时候就算对他们做了什么,只要留他们一条狗命,大燕的人也责怪不了我们。” 谢毅点了点头,嗜血的神色一闪而过,“老子才不怕大燕这玩意,把上次那东西拿出来,看这两小子细皮嫩肉,先给爷消消热也不错。” 说罢,粗糙的大手就要摸上叶君浅的脸蛋。叶君浅扭头闪开,一脸厌恶地“呸”了一声,“恶心。” 自幼被训练成镖师,一天到晚保护那些个有钱人,一个个人要求还多,时不时对他又打又骂。谢毅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现在听到恶心一词更是火上心头,一巴掌就向叶君浅挥过去。 叶君浅弯腰险险避开,右脚发力就要向谢毅的命根子踢去!谢毅身为镖师对周围一切反应灵敏,心里不屑,轻轻一则身就避过了叶君浅的攻击。 满意地等待叶君浅露出绝望的眼神,却不料叶君浅不但不害怕,还狡黠一笑,冲着刚因为他侧身而露出的半边空档叫道:“玉姐姐。” 第十八章 竟真为偷贡品 玉姐姐? 这小白脸还要一个女人救他?真是丢尽男人的脸面! 谢毅满脸不屑,顺着叶君浅视线所及之处看了过去,打算看看这玉姐姐到底是五大三粗还是力大如牛,竟然能让这小白脸如此淡定。 难道这女人还能在他眼皮底下把这小白脸带走?笑话! 然而才刚看见那抹青色的身影,他就愣住了。 那女子青衫微扬,白纱遮脸,黝黑的眼里精光闪烁,浑身的气势如同泰山在前不可忽略。练家子看练家子,谢毅一眼就能看出此女内力惊人,甚至不在他之下。 他很不爽,一个女人的内力和他相当,这简直比小白脸呸了他一声更恶心。 所以,他行动了。 挥了挥佩剑,对着青衫女人大喝一声,“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就在大街上干掉你!” 银剑反射得亮光一晃一晃的,谢毅额上的青筋尽显,大街上的人吓得四散逃了开来,然而青衫女子却似毫无所觉,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来。 谢毅有点吃惊,大手一挥就要砍过去,刚一发力却被一只黝黑有力的手按住了手腕。 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妨碍老子砍人!猛一抬眼,才发觉按着他的人竟然是九子,立马吼了一句,目呲欲裂,“你要拦着老子?” 九子并没松手,瞄了眼周围,低声道:“老大,大燕国内不宜生事。” 谢毅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大燕,此事要是传到大燕皇帝耳中,即使大燕碍着两国关系不处理他,南冥国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想罢,忍着怒气,收起佩剑。 而此时,青衫女子早已走了过来。 她停在叶君浅跟前,淡淡瞥了眼谢毅,语气更是清淡得如同一阵风,“叶公子。” 她没叫三公主,没称呼殿下,而是斟酌着叫了一声叶公子。 聪明人看聪明人,叶君浅既然会被一个南冥人在街上逼到绝境却不反击,那一定有她不透露身份的理由。 一如她当年。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暴露她。 叶君浅目露感激,似是下定决心,垂眸道:“玉姐姐,带我走。” 重生一世,她很少再去求人,现在却是在赌那天的情谊到底能不能让玉卿施一把援手。 如果不能,她也不怪她。毕竟,说多谢容易,然而当真的麻烦来临,很多人都是避之而不及的,上世国破之时,不也如此吗? 只是玉卿如若不帮这一把,那她就只能出最后一招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玉卿颔首,第一次正眼看了眼谢毅,淡淡道:“这位大侠,叶公子是我朋友,今日之事有何损失大可到清欢楼找我,但他我今天得带走。” 说罢,根本没等他的反应,拉起叶君浅就要走。 谢毅气急,一把剑横在了她们之间,就差没一剑劈过去,“玉姑娘,这小子易装打扮前来湘溪楼偷我们进贡给皇上的宝物,你一句要带他走就算了?你可有把我们南冥放在眼内?把大燕皇室放在眼内?还是你们本来就是一伙,想带他在老子眼皮底下逃走?” 这是很大的一顶帽子。谢毅心里冷笑,如此一介妇孺,老子把南冥,大燕两国皇室都搬了出来,任你是什么人,还不吓得你满地找牙? 快跪着求老子,老子或许可以放过你。 然而,很快谢毅又失望了。玉卿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佩剑,稍稍将它移开了叶君浅两分,眼神冷淡,“叶公子只是来湘溪楼找在下,现在门口还没进何来偷贡品一说?兄台如此污蔑欺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难道就不丢南冥的脸面?” “湘溪楼?”谢毅冷笑,“湘溪楼一早就被我们包下,你说这小白脸来这里找你?” 玉卿从腰间掏出一块木牌举到他跟前,“湘溪楼本就是在下的产物,这位叶公子前来找在下难道还要得到你一个外客的同意?” 谢毅一滞,目光却瞥向了叶君浅脸上的半截胡子。 叶君浅早就察觉了他的眼神,大方地撕下另一半胡子,笑道:“本公子认为自己不够男子气概,贴一片胡子在脸上也犯法?” 谢毅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刚想发话,九子却截住了话头,“玉姑娘所言极是,既然湘溪楼是玉姑娘的所有物,我们身为外客自然不该多加干涉,进贡之物也有人把守着,哪会说丢就丢,刚才只怕是误会一场。” 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如此,叶公子,玉姑娘请进。” 玉卿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叶君浅跟在后头,走到低眉垂眼的九子身边,低声道:“脚法不错,可惜,公子如此,真叫在下遗憾。” 九子一震,再抬头叶君浅已经进了门,而手上却多了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白纸,仔细摸去中间还有点凹凸不平,似是绣花针刺成。待谢毅气冲冲地离去,九子把字条放到阳光下,地上刚好呈现出了几个星星点点,仔细观察还能辨认出这是几个字,“子时,雁安山。” 九子沉默,把纸条收进怀里。 而此时,叶君浅早就和玉卿去了湘溪楼一侧的私人厢房。 玉卿无言地端坐在桌旁抿着茶,叶君浅招呼了还一脸懵逼的灵瑶一句,“瑶儿,在宫内和你说好的事就交给你了。” “一定给你偷回来。”抛下一句话,灵瑶就跑了出去。 在宫里,叶君浅对她说,这次出来的任务就是偷一支铃兰花白玉簪,明珠身手不行,但是灵瑶的手脚却是极好,正适合干这事儿。 而且,叶君浅又说,那簪子是南冥名匠打造,还去多子庙开过光,进宫后一定会落到赵贵妃手上。那天赵贵妃把灵瑶打惨了,今天要为她出一口气,把簪子偷回来。 然而事实,当然更多是因为洛霜。这事不能让灵瑶这丫头知道,不然一定会传到萧暮影耳中。 玉卿敲了敲桌子,“公主此番前来,竟真的是为了偷贡品?” 叶君浅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第十九章 她竟然都知道? 玉卿神色淡然,抛下句“公主好好休息”就准备出门,叶君浅在身后补充道:“今天多谢玉姑娘搭救。” 客气的话音入耳,玉卿脚步顿了顿,“公主何必言谢,即使今天玉卿不在此出现,你不都可以安全的混入来么?”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独留下叶君浅坐在桌旁看着玉杯出神。 她说得没错。 玉卿身为大燕第一军师,即使隐世多年,但是看出这一点还是不难的。 刚在湘溪楼门前,她之所以“呸”了谢毅一声,本是想通过此转移谢毅注意力,好让身后的灵瑶抛出银针。 灵瑶身为羽仙盟的人,防身绝技不可能没有,这就是她带灵瑶出来的原因。 然而,就在她刚想打手势让灵瑶行动时,她看见了玉卿,计划就改变了,她挥了挥手制止了灵瑶的行动。 她知道玉卿是湘溪楼背后的人,即使不是,也会有办法救她出去。 因为,玉卿从不愿欠除容承之外的人的人情。 而她,就可以趁此空隙,写下一张纸条。 今晚,她就要去雁安山见上一见那个人。 在湘溪楼待了片刻,叶君浅就出了门,出宫前她已经和灵瑶谈好,偷到玉簪后灵瑶就回宫,而她还需要逛一逛。 刚到拐角之处,她抬头看了眼烈日,余光瞥见背后有一个人影。黑影忽地向她靠近,叶君浅闪避,然而刚转过身,一支羽箭竟直冲她脑门射来! 叶君浅眼中寒光一闪,侧身想避去,然而为时已晚! 这时迟那时快,叶君浅迅速伸手挡在自己额前,打算以手挡箭,然而猛地闭上眼却听到了“叮”的一声响。 再睁开眼,一黑衣人出现在眼前。 此人目如清月,清朗俊逸,不是萧暮影那混蛋还能是谁? 看了眼地上断开两截的羽箭和一把小刀,叶君浅就傻眼了,萧暮影那祸害竟然救了自己? 这到底是吃饱啦撑还是另有所图? 她动了动嘴角,刚想说声“谢谢”两片嘴唇刚贴近,又猛然想起那晚的吻,谢谢这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踌躇半响,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萧暮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听闻叶君浅易装出了门就打算来看看,刚到巷口就看见她遇刺,想都不想就把她救了下来。 或者,只是他还没了解清楚叶君浅的目的,所以才不想她死。 想通了之后,萧暮影冷冷打量了叶君浅的装束一眼,几乎用鼻子哼出来,“不男不女。” 叶君浅也同时打量了他一眼,勾起唇角,“那也比披着人皮的狼好,看多一眼都辣眼睛。” “公主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真令萧某刮目相看。” 确实,一时气上心头,叶君浅都差点忘了萧暮影救了自己一次。 于情于理,即使救人的原因不明,但她也不能连一句谢谢也不说。 沉默片刻,“萧盟主今日之恩本宫记在心里,今日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如有必要,盟主大可以讨回来。” 萧暮影本就没想领她的情,但她忽然这样正儿八经的说起来,他还是认真地看了一眼叶君浅。 神色淡然,举止从容,那神态似是真的非要还了这人情不可。 他萧暮影做盟主余年,地位名利钱财都有,唯一需要的……叶君浅也给不起,甚至会是他的阻碍! 这公主又有什么能给他? 不屑冷笑,“公主多虑了,萧某路过此地,看到有姑娘遇险,无论是谁都会顺手救上一救,若真要感谢,不如把你身边的人撤走,不要以为跟着我就能打探出什么消息。” 说罢,转身离去。 叶君浅目睹他离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短刀。 这形状,似乎在哪里见过?擦了擦尘,收进了怀里。 今天萧暮影会忽然出现,那说明他果然派了人在自己身边。 不过,她也派了人,现在大家都发现了,也算打了个平手。 刚刚弯腰之时,叶君浅看得清楚,那个偷袭的人就是谢毅! 那高大的身影还有一身南冥的装扮,叶君浅不会看错,即使谢毅很努力的掩饰了自己,但是手上露出的那个豹纹标记,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这是寻风门的标记,皇商的保镖都是寻风门的人。 谢毅起了杀意,今晚一定要联系九子。 晚,雁安山。 叶君浅掐着时间绕到了雁安山的半山凉亭里,此时山里阴凉,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叫声。 她打量着周围,山间幽静,偶尔有萤火虫飞过,像是一颗颗升起的鬼火,如果换着灵瑶可能早吓哭了。 不久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向她走来。 九子一身夜行衣,正鬼鬼祟祟地四周望着。 在今早,叶君浅就知道九子这种人,一定不会甘心留在谢毅一个暴力无脑子的粗人身边。 九子跟在他身后担当的就是一擦屁股的角色,谢毅做得太过了就上前制止。试问一个事事俱到的人,又怎么会真心臣服于一个这样的粗人? 九子走到叶君浅身边,摊开手,把今早的纸条递到叶君浅眼前,“叶公子此番作为,是什么意思?” 叶君浅抬头,浅笑嫣然,“和我今日所说一样,惜才。” 九子听罢,冷笑。 他林九子生来便无父无母,从小拜进寻风门特训,从来不知才字是何意。 他只知在寻风门,他要学会看懂人心,学会小心翼翼,学会能伸能缩,学会找一个靠山。 即使再恶心都得捧着他,只有捧着他,自己才能活,才能活得好。 至于惜才?从来没人说过他有才,也从来没人惜过他的才。 现在一个陌生人见了一面,早上他还想要她的命,这叶公子却说他想惜才?笑话! 林九子冷言相向,“叶公子实在太自以为是,你就不怕林某今天带了谢毅的人来?现在夜黑风高,即使杀了你,也没人会知道!” “是吗?” 叶君浅随意地打量了四周,“你想杀我,在今早不就可以了吗?” 九子闻言,蓦地一惊!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第二十章 说服九子 夜风烈烈,有几分冷意,他们之间的空气也显得冷了几分。 看着林九子满目惊诧的神情,叶君浅歪头浅笑,不惧也不语。 今天她打手势让灵瑶准备银针,灵瑶那坑爹竟然被谢毅吓得手抖,一根银针“叮”地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她见此,心里一惊,才会立马“呸”的一声转移谢毅的注意力。 谢毅当时满脑子都是看到别人败在他手上的兴奋,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没察觉身后灵瑶的动静,那时身后的林九子如果发现了什么立马禀报,那就没玉卿什么事了。 但是,就在叶君浅弯腰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林九子伸脚稳稳地踩住了那一根银针。 她顺着那双修长的脚看上去,看到的是林九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是以,才会改变了计划。 叶君浅拿出银针敲了敲身前的石桌,“叮”的一声,传遍山野,更是激得林九子打了个抖,“林公子,难道不是么?” 他从没见过这么目光锐利的男人,今天如此危险的关头,这男人到底脑子怎么长得才会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还把他引到了这山上? 他今天考虑的不该是保命么?还能有时间算计一个敌人? 正常人会这样? 他有一刹那的心动,觉得遇到了伯乐。但,这叶公子来历不明,信得过么?谁能保证这叶公子不会是谢毅派来的人?或者是皇家的人看他和谢毅一伙,想借此来打击他们? 他承认了,同意了,或者就在身后,那茫茫黑夜里,会有一群南冥寻风门的人跑出来捉着他,说他出卖主子。 他的脸色时黒时白,叶君浅却似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接着道:“让我猜猜你当时在想什么?” 林九子不语,叶君浅继续道:“我猜,你一定在想,谢毅这粗人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有脑子的都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在大燕生事,就算真要生事吧,也得偷偷摸摸地来,你一身的才华,却因为出身不佳,武力不算上乘,就非得屈尊在谢毅之下,你很不服,是吗?” 林九子听罢,眯起了眼睛,拳头握紧,不语。 叶君浅装作没看见,又接着道:“所以,你不想让谢毅如愿。你看到我朋友掉了银针,你立马帮她掩饰过去,不单是因为你觉得谢毅做得不对,更是因为你看不惯谢毅那嚣张的姿态,不是吗?” 林九子冷笑,“不管你今天叫我来是何意,叶公子无论如何说,我都不会出卖寻风门的。” 说罢,转身就走,脚步比刚来时还要快上许多。 他听不下去了,他怕再听下去就会一口答应眼前的叶公子做出将来他会后悔的事。 然而,叶君浅在身后悠悠道:“谁说我要让你出卖寻风门?” 人呐,只要没破坏他的底线,在利益面前,总是忍不住低头,谁都一个样。 果然,听见此言,林九子走了回来,“那叶公子今晚所言,到底所谓何事?” 叶君浅浅笑嫣然,那一笑,林九子恐怕此生此世都不会忘。 她说:“我帮你把谢毅拉下来。” “为什么帮我?” “惜才,报恩。” “你以为我会信?” 瞧,在这红尘中打滚久了,我们总不会相信如此简单的理由,忽然天上掉馅饼了,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觉得很开心,而会想,这馅饼没毒吧?为什么天上会掉馅饼?他是不是想害我? 就像,叶君浅无法相信萧暮影真的是恰好路过救了她。就像,玉卿无法相信叶君浅当初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让她想开。 就连简简单单的报恩,看起来都那么不可思议。 更何况今天这一行,叶君浅本来就有目的。转念一想,也就道:“谢毅今天如此待我,在下拉他下来难道不合情合理?如果今天我落在谢毅手里,或者,现在就没办法和林公子在此聊天了。” 林九子很想补充一句,是的,如果今天你落在谢毅手里,恐怕现在已经菊花残了,但他不敢说。 叶君浅那诚恳无辜的眼神让他一颗插满了尖刺的心慢慢软了下来,最后化成一滩细水。 他甚至想都没想,就不由自主道:“好,你想我怎么做。” 有时候,说一句我们有共同利益,确实比我想帮你啊有说服力多了。 叶君浅很满意他的回答,这么快就完成任务,那她还赶得及在宫门关闭前回去,甚至还能喝上明珠每晚为她煮的糖水。 这人,真是比萧暮影那混蛋好相处多了。 叶君浅拍了拍衣服起身,望向远处还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淡淡道:“中秋之夜,我需要你跟随谢毅入宫。” 中秋,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之久,林九子想不通为什么要选在中秋,明天他就要进宫送礼,早一步不是更好? 叶君浅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林公子,有些事急不来,这一个月你还得好好准备一下,让谢毅更信任你。” “我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叶君浅回头,打量了他一眼,“除了本公子,你没得选。” 说罢,取下了手上的一只羊脂白玉玉镯放到林九子手上,“进宫后,你找办法到御花园等三公主,把玉镯交给她,她会知道怎么做。” 这下,李九子真觉得自己遇到贵人了,“你还认识大燕的三公主?” 叶君浅神秘一笑,“对啊,我是她表哥。” 今天灵瑶做了简单的易容,她有信心即使林九子他日见了叶君浅也认不出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如此委婉曲折,连自己本尊都搬了出来,林九子真是不信不行。 果然,林九子忽然跪下,磕了一个头,“他日如若在下能在谢毅之上,此份大恩大德,在下必定报之。如果叶公子他日有事相求,在下一定誓死效忠。” “你记住就好。” 叶君浅没指望他能报什么大恩,只希望那天他能机灵少许,得以骗过洛霜。 中秋就快到了。 如果顺利,中秋过后,她应该就在淮州了吧。 第二十一章 她中计了 一转眼已到中秋。 清晨的阳光还没从窗外照进来,叶君浅已经早早起了床。 她们偷走白玉簪后,弘风去湘溪楼观察过一段时间,但是南冥商团依然如常,那证明他们直到现在都没发现那根假的簪子。 今晚一到,最后一批贡品也该进宫了,到时候洛霜也会随行。 她等的就是今天。 叶君浅拿出丝绸把手上的玉簪裹好,放到了明珠的掌心,神色严肃,“明珠,在入宴前一定要把这根簪子交给林九子。” 明珠点了点头,发现那根簪子刚好就是叶君浅上个月偷来的,不禁疑惑,“公主,这簪子现在又交给他们,那偷来作甚?” 她完全跟不上公主的逻辑…… 叶君浅神秘一笑,根本没打算解释,“或者,今晚你就知道了。” 中秋之夜,也是团圆佳节。虽然老皇帝的兄弟姐妹都不约而同地去卖了咸鸭蛋,但是子女还在。虽然一个个表面笑意盈盈,内心不知道在怎么吐槽对方,但是为了意头,为了面子,这宴席还是必不可小的。 叶君浅早早就入了席,刚想坐下就看到身穿浅红色锦袍的八弟和楚南阔从远处走来,那亲密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兄弟。 楚南阔仿似已经忘记了那天被叶君浅耍了一通的窘样,三两步就走上前,一如对着其他人般热络地和叶君浅打招呼,“臣,参见公主。” 叶君浅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见着叶君浅脸上浅笑盈盈,楚南阔又道:“都说中秋月色最为怡人,依臣之见,再美也不过公主如玉之姿。” 三分笑意,三分魅惑,风度翩翩,赞美不算多也不算少,比着以前或者说换着京城其他女子,听见楚南阔这一番话,恐怕都得尖叫连连。 这多会说话的男人! 然而叶君浅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叶君浅了。她看了眼月色,仿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得另有深意,“本宫只是觉得,这中秋的银月虽圆,却远不及清欢楼那晚的月色那么令人沉醉。” 叶悠剑没听出什么不对,但楚南阔听来就很不好了,说起清欢楼,他就立马想起了叶君浅那天是怎么坑他的,一时间脸色有点难看。 叶悠剑见之,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好还是故意打圆场,笑得满脸暧昧:“三皇姐和楚兄真是郎才女貌,本王见之都觉得很是登对。“ 叶君浅瞥了眼叶悠剑一身骚包的浅红锦袍外加一条绿腰带,悠悠道:“八弟的眼神真是和品味一样好。” 就在叶悠剑还没回过味来之时,叶君浅已经匆匆离去坐到了叶悠然身边。 独留下一脸懵逼的叶悠剑,她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看到叶君浅落座,叶悠然这才从一人独饮中回过神来,“君儿,那天的事皇兄还没好好多谢你。” 他是真心感激叶君浅,在这宫中,有多少人是跟红顶白之辈。那段时间他腹背受敌,站他那一派的大臣一个个愁眉苦脸,甚至都开始偷偷找着出路。而对立的,如楚南阔那一帮派的人早就迎势而上把他吃得死死的。 他以为他第一次代政会就此结束,他以为父皇回来后会露出那副失望的眼神,从此本来就深得父王宠爱的八弟上位。 但就是叶君浅那一提议,他好好地等到了父王回来,甚至还打了楚南阔的脸。 现今想起楚南阔那天的脸色,真想大笑三声。 叶君浅倒了壶酒,刚想敬叶悠然一杯,忽然一道黑影却扑了过来! “砰”那是酒杯酒壶落地的碎声,再看清,却原来是一只顽皮的小花猫。 再看去花猫冲过来的地点,只见一粉衣宫女匆匆跑上前来,叶悠然满脸怒气,一改往日温润的神色,“大胆,一只花猫都看不好,如若伤着了公主,你该当何罪?” 那宫女神色惶恐,四处看一眼,那花猫早就跑得没影了更是又惧又急,立马跪了下来,“奴婢参见公主,参见太子,这花猫是清妃娘娘的爱宠,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都是很乖的,奴婢知错,求公主太子责罚。” 叶悠然看了眼叶君浅手背那一条血口,刚想责罚却被叶君浅伸手拦着了,“皇兄,只是一指甲盖大小的伤痕,不碍事。我想清妃娘娘的爱宠也不是有心要伤到本宫,今日团圆佳节,就不必要再给父王添麻烦了。” 说罢,她打了一个眼色。叶悠然明白,在老皇帝眼里,一个公主为了点小伤去破坏他的兴致,那简直是罪该万死的,更何况今天抓人的还是老皇帝的小心肝的小猫儿? 女儿和小心肝,当然小心肝重要! 叶悠然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你去再拿一壶酒,退下吧。” 粉衣宫女如蒙大赦,立马飞溜了出去,很快就有人端上了一壶酒。 叶悠然帮他们两倒了个满杯,叹道:“如今父王这般,本王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理朝政,只抱女人,所有皇帝该干的事都没干,除了睡女人。 叶君浅也附和,“对啊,但是皇兄,身为大燕的太子,本就该看透一切,即使父王再如何不是,也千万不可以鲁莽行事,你要记住,身边还有很多人看着你。” 叶悠然点头应是,然而刚从酒杯中抬起头来,却发觉一向清明的眼睛有点花,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叶君浅也撑着头在一旁不说话。心中一惊,手中却死死握住了玉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君儿,有人向我们下药。” 叶君浅揉了揉眼,先是迷惘再露出惊诧的神色,“怎么会,好好的宴席,怎么会有人下药?” 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阴郁,“怕只怕有人就想趁此搞事,君儿,皇兄的宫里有药,先勿声张,现在离开席还早,我们先回明尚宫一趟。” 叶君浅茫然地点了点头,任由叶悠然虚扶起来,然而却在叶悠然转身的一刻,吐出了一口酒。 第二十二章 偷龙转凤 走在前面的叶悠然没看见叶君浅这一举动,回过头来只以为她中毒甚深,不由担忧道:“君儿,不如还是让御医前来一趟吧,阵仗大了,也好让那些下毒之人惊上一惊!到时候再借此时机搜查,好让他们知道本太子不是吃素的!” 惊上一惊?那还怎么引蛇出洞? 叶君浅忙摆了摆手,“我只是觉着有些头晕,明尚宫离这里近,我身边的灵瑶刚好会点药理,一会皇兄帮我去澜悠宫一趟把灵瑶叫来就好。” 叶悠然思虑再三,刚那只猫是清妃的爱宠,他和清妃毫无恩怨,自己待人接物也一向温润有礼,想来敌暗我明,也便同意了叶君浅一言。 只是,如有人真敢踩到他头上,他也不可能一让再让! 刚到明尚宫,看见叶君浅依然一副迷惘的模样斜靠在塌上,一人吃上一颗醒神丹,叶悠然便匆匆离去。 那抹淡白的身影刚离开宫门,叶君浅便蓦然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眼眸依然清晰,她吹灭了摇摇曳曳的烛火,又躺回了塌上。 今晚,夜来风冷,似有故人到访。 门外似是有风声吹过,宫里的侍卫大多去了御花园,叶悠然又不在,此刻的明尚宫只有寥寥数人在把守,有一点儿动静,或者再来个探子间谍,也便等于没有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风吹来还隐约有酒味儿。叶君浅翻了个身,轻薄的毯子刚好遮住盖过了她的脑袋。 忽然,一个温热的物体扑了上来,叶君浅一挣扎,那物什似乎还把叶君浅抱得更紧了,温热的话语,似羽毛撩到了心上,“太子殿下,让奴家来服侍你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锦袍撕裂的声音。 重生一世,现在才发现此故人对自己也是够狠。 撕完了衣服,那女子复又挨到叶君浅身上,柔软的小手掠过被角想去扯掉叶君浅盖在头上那碍人的被子,却被叶君浅一把捉住! 忽然,内殿的烛火被点亮!女子心中一惊,猛地看向塌上人儿。 叶君浅坐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洛姑娘,好久不见。” 洛霜皱起了眉头,不懂为何明尚宫的人会是一个女子而不是叶悠然?为何换了人探子也不知声?而且,这女子似乎认识她? 怎么可能?她才来大燕也根本没见过她! 她认真地打量了叶君浅一眼,被子遮住了她的衣着,但就凭那头上朴素的装饰,她敢打赌,此人不是什么大角色,应该就是叶悠然宠妾一类的人物。 如此,便也好办了。 恶毒的神色一闪而过,“姑娘可知,破坏我的好事会有什么下场?” 叶君浅根本不惧她,依然坐在榻上歪头看着这个眼前只穿着肚兜的女子,答非所问:“洛姑娘深夜一个人前来明尚宫,袒胸露背,如此有伤风化,还对本宫做此等魅惑之事,要是传了出去,你说该如何是好?” “还是说,姑娘有什么特殊癖好?” 洛霜站了起来,根本不顾身上的衣服此刻有多少,在她心里,眼前的女子很快就会变成死人了,只冷冷道:“原来死人也可以说话?” 这是自国破之后,叶君浅又一次看清了这朵白莲花。人前娇羞怕事,人后,还真是有多恶心要多恶心。 今天这一出戏,在上一世就完美的上演过。叶悠然酒后发疯,差点睡了南冥来使! 前一世,叶悠然就因为这事被贬去了太子之位! 而洛霜,当时她竟然还觉得洛霜很可怜! 那梨花带雨,宁死不屈的模样,还说回南冥无面目见人! 害得她还亲自开口让父王把她留了下来,和自己以姐妹相称! 现在,呵呵…… 洛霜见她一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内,还满脸不屑的模样就来气,手中银光一闪,就刺了过去! 反正事情败露,这女人是留不得了!到时候处理干净点,后宫里一个半个女人死了,怎么也追查不到她头上去! 然而,就在尖刀差点刺到叶君浅脖子时,忽然“叮”一声,洛霜手腕一痛,刀子就飞了出去,而她却是被一脚踹飞了。 弘风在窗外观察良久,这才找准机会毫不怜惜地踹了眼前的女人一脚,拍了拍手,也不多看她一眼,转过身就对叶君浅点了点头。 那模样分明在说,殿下,属下这一脚正中心口是不是做的实在太好了?夸我! 叶君浅也不知道弘风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看洛霜不顺眼,不过也没多想,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洛姑娘,游戏现在才开始。” 然而,另一边厢的叶悠然也不太好过。 他匆匆跑去澜悠宫,才发觉此时灵瑶根本不在宫里,找了一圈也没结果。急起来也没点上蜡烛,就这么摸黑打算出去,快点回去和叶君浅回合。 然而,却忽然被一庞然大物扑到了身上! 他才刚推开身上的物体,澜悠宫的灯却亮起来了,抬眼望去,地上一个大汉正揉着脑袋坐在地上,应该是刚刚撞上了桌角,而楚南阔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手上还握着一把剑,此时正不知道要收去哪里好。 之前想的是英雄救美,搞定叶君浅,但是,现在澜悠宫里的怎么变了叶悠然?那明尚宫里的是谁? 神色变换不定,却都落在叶悠然眼里。 叶悠然虽一向温润却不是蠢人,看到楚南阔和地上大汉,一瞬间便明白了。 二十二年来,第一次,他那么想杀人。 下药,大汉,英雄救美,如果在澜悠宫的是叶君浅,如果他没叫叶君浅去他宫里歇息,那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 吓破了胆?君儿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看到一个男子扑向自己,再被一个背后策划者救了,那得多恶俗多讽刺? 他怒了,猛地站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夜访澜悠宫,状元郎到底所谓何事?” 楚南阔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地上的大汉,忽然不知如何说起。 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一脚踩到大汉身上,一剑划破了他的咽喉,“太子殿下说的是,微臣只是缉拿刺客,现在便退出去。” “站住!” 第二十三章 宴席惊变 叶悠然怒喝。 楚南阔在皇宫中都敢如此设计公主,那离开皇宫,离开皇帝的视线,他又该如何的嚣张? 楚南阔听闻叶悠然唤他,悠悠然回头,眼神里毫无惧意,“现在宴席已开,太子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是,宴席已经开始了,团圆之日他身为太子不可以不到场,楚南阔已经杀了那人更是死无对证,他动怒不得。 深吸了口气,“本太子只是想叫上楚卿一同回席。” 楚南阔点头与叶悠然同行,一路上仿似刚刚的事完全没发生过。 而这边,明尚宫里,却是剑拔弩张。 洛霜被擒在地上,秀发凌乱,额间的牡丹花都暗了几分,她正怒视着叶君浅。 而叶君浅则是坐于木凳上,一手把玩着茶杯,浅笑着看着她,仿似饿狼看见了猎物。洛霜终于被她看的心寒,但思前想后都想不到除了今晚自己何时得罪过这尊神。 想不出,也就不想了,她洛霜何时怕过谁?便嘴硬道:“公主如此做,宴席上不见了他国来使,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是吗?”叶君浅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你这一句话了。” 挥了挥手,“弘风,给我掌她的嘴!” 她这一瞬间飚起来的气焰把洛霜吓懵了,立马反击,“你敢?” “他国来使从明堂宫出来后,嘴唇红肿,头发凌乱,你以为皇上见了不会下令查证?到时候查出真相,死的是你!" 叶君浅扬唇一笑,“这你倒是提醒我了,弘风,把棍子拿来。” 弘风闻言,转手便扔来了一根木棍给叶君浅。 这很明显早有准备!就打算等她开口! 洛霜这时才开始慌了,刚刚的气焰一下子灭了下去,想退后弘风却在身后拦着,她不停地摇头,“你打我,我也会去告状的!” 摇着摇着,鬓发便散了下来,模样颇是凄惨。叶君浅敲着手上的木棍,一下一下,似敲在她心上,“是吗?” 说罢,一棍向着她的心口打了过去,“那你倒是当众脱衣告诉父皇我打你啊!” 洛霜吃痛,痛得弯下腰来,“宫里有女御医,只要叫……叫他们验伤,你,你必死无疑。两国开战,都不斩他国来使。” 洛霜这不说还好,一说叶君浅就想起国破当日,红事变白事,父皇和母后惨死在她面前。而如果自己不死,等待她的会是三天游街示众,手脚尽断,生不如死。 女御医?国破之人,所以女御医都死了,侍卫死了,宫人死了,而她洛霜却还好好地活着! 和那个小渣男登上宝座,坐享本是别人的东西,凭什么?就凭当年自己太蠢?凭她会装白莲花? 眼角有了湿意,叶君浅闭了闭眼,再睁开,竟是满目的恨意,一棍子又打到她身上,“女御医来之时,你也最好解释解释为何本宫会被人下药扶回明尚宫,而你却忽然闯入来!本宫这一棍打的就是乱臣贼子!” 祸我国者,当诛! 再几棍下去,洛霜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却依然死死咬牙不吭声。大事未成,她不能给楚哥哥添麻烦。 叶君浅看着要是再下去,恐怕会被人看出问题,扔下木棍,留下一句弘风你帮我处理后续就出去了。 御花园,中秋宴席。 叶君浅回去之时,宴席已开了一会儿,今天显然兴致颇高,老皇帝看见叶君浅迟到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呵斥。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想破坏自己在女儿心中那光辉形象。 叶君浅坐在叶悠然身旁,刚吃了几口酒,叶悠然就道:“刚没找着灵瑶,看见宴席快开想着你也该回来了,我就匆匆赶来,现今看来你这么迟,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君浅摇了摇头,“小睡了一会儿,醒来便匆匆赶来。” 皇家的人事关系复杂,即使亲近如叶悠然,她也不能事事都告诉他,更何况那是她的个人恩怨,涉及前世,叶悠然知了反而不好。 叶悠然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心里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楚南阔今天的行为。 楚南阔那样子不像是很喜欢叶君浅想和她独处一块,真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路人甲去假装玷污自己的心上人,这怎么看都是别有用意。 想了想,就道:“君儿,你以后得小心楚南阔这个人。” “皇兄说得极是。” 叶君浅没问为什么,她知道今天这一出偷龙转凤算是成功了,楚南阔一定被叶悠然捉个正着。 忽然,老皇帝身边的清妃护住了肚子,向着老皇帝身上一倒,晕了过去。 “清儿!” 这变故吓得老皇帝站了起来,但又怕清妃失去意识摔倒地上,站到一半又坐了下来。 他几乎是吼了出声,“你们这帮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朕宣御医!” 这时,众人才一哄而散,有怕触霉头的,有去叫御医的,有在回忆自己有没在今天见过清妃会不会被碰瓷的。 不久,御医就上来了。 李御医走上前去,拿上红布铺在清妃雪白的手腕上,颤巍巍地把脉,半响,又颤巍巍地道:“以微臣之见,清妃怕是中了毒。” 中毒???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下毒,这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老皇帝怒吼,“是谁?站出来!” 傻子才站出去。 在场的人你眼看我眼,最后一致低头,看自己的官靴上是否落了尘。 这时,清妃悠然转醒,声音沙哑像是几天没喝水,“皇上,不要为臣妾担心,臣妾心痛。” “清儿,你说,是谁害得你?” 老皇帝完全不计较还在宴席上,就这么问了出来,清妃似是苦恼回忆,半响才不确定道:“清儿这几天都在皇上身边,也没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似是苦苦回忆,“就,就除了,清儿见着那支白玉簪很是好看,问鸢姐姐借过来戴了几天。” 赵鸢? 这女人怀了孕就以为自己后宫最大了?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内? 老皇帝脸都黑了,“把那支白玉簪和赵鸢都提上来!” 第二十四章 有人要造反 众人往四周打量,才发觉今天赵贵妃没来。估摸是因为有了身孕走不动路,当然也可能是不想看到清妃和老皇帝恩爱害得自己吃不下饭。 赵鸢上来之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刚准备沐浴就被一个王公公叫了过来,还心里一喜,以为老皇帝终于想起自己了。 本来嘛,人家就是怀孕了有点脾气需要哄。 谁知道刚一到御花园,只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地低着头。她下意识看了眼上回还和自己作对的叶君浅,发觉她也不看自己,只看着远处的菊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跪下!” 老皇帝看见赵鸢这一副样子就来气,怀孕之后还丑了不少,现在竟然还敢算计他宠的人! 赵鸢被这一声吓得跪了下去,委屈又不敢发作,试探道:“皇上?不知,今晚叫鸢儿前来所为何事?” 还死不悔改? 老皇帝怒喝,“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不知道?到现在这一刻你还死不悔改!” 她做过什么了?今天不就吃了串葡萄,吃了碗粥,再睡了个懒觉没给宁皇后请安吗?但她怀孕了啊,宫规怀孕超过六个月免去请安啊! 这时,清妃帮她解答了。 清妃拉了拉皇帝的衣袖,一脸虚弱,“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怪妹妹了。” 赵鸢终于忍无可忍了,刚想出声,这时候才听到她身后传来了一把清脆的嗓音,“父皇,现下各位也在场,清妃娘娘现今也无性命之忧,不如先查清毒素的来源吧。这样也好帮清妃娘娘找出凶手。” 不知为什么,清妃本来是希望这昏君去检查白玉簪的,里面放了一早准备的毒药,但现在听叶君浅这么一说,反倒是心里总觉得不安。 老皇帝点了点头,“来人,检查白玉簪。” 几个御医上前,忙活了好一回。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如鸡,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御医才走了过来复命,“皇上,微臣检查过白玉簪,并无异样。” 怎么可能? 这毒药是她亲手放下去的怎么可能没有? 清妃揉了揉额头,又虚弱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妾头晕,臣妾总觉着这簪子和昨天看到的不太一样。” 老皇帝心里一动,难道有人换了簪子?想毁灭罪证?但是白玉簪独一无二,只要被换了,无论模仿得有多逼真,鉴宝师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又大手一挥,“来人,检查玉簪的真假。” 赵鸢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无缘无故被叫了过来,老皇帝甚至问都没问就想定她的罪,现在查到没有下药竟然还怀疑她换了簪子? 她前些天是瞎了眼的才会故作大方把簪子借给清妃。 叶君浅跪在地上,忽然就明了赵鸢前世为何会在国破之日逃跑。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连有福之时也未曾感受过欣喜,为何还要和他共患难?或许,这个赵贵妃也没有这么讨人厌。 赵大人不就是一个忠臣么?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不久后,鉴宝师也打破了沉默,“皇上,此簪子千真万确就是南冥的贡品。” 老皇帝抿唇,看了眼清妃,虽然年老开始糊涂,但是该有的智商还是有点,清妃那么三翻四次提起簪子,难道,难道清儿竟然想嫁祸赵贵妃? 那该怎么处理?女人之间的斗争只要不给他绿帽子不伤及脸面他不想管,但现在还有那么多大臣在场呢,就这么不了了之,让他怎么过啊…… 此时,叶君浅又识事儿地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咦,簪子都没事儿,那贵妃娘娘就是清白的了呀。清妃娘娘你是怎么怀疑到簪子的?说出来,父皇也好帮你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的,她怎么那么烦?清妃简直想爆粗,立马捂住头,“皇上,清儿头好痛。” 老皇帝又心痛又下不去台,想来想去,面子战胜了美人,立马就怒了,“鸢儿先回去好好休息,朕一会儿再来看你。至于清妃,既然头痛,那么就回去宫里好好休息,好好思考一个月,想想到底是谁要害你!” 清妃看见老皇帝那漆黑的脸色,只好应是,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叶君浅几声就退下了,走时还一颤一颤的,可见为了陷害赵贵妃下了重本。 赵鸢临走时,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看了眼叶君浅,点了点头。 叶君浅那天之所以偷簪子就是为了破他们的第二出计谋,上一世,就这一天,他们吓到赵鸢流产。虽然叶君浅不爽赵鸢,但是在公在私,还是无法看着赵鸢白白地被陷害。 簪子进宫前要做检查测毒,所以洛霜或者清妃一定不会在宫外下毒,一定是在宫内。只要在宴席开始前把真簪子对换,一切就万事大吉了。至于如何换,林九子身为维护贡品的人,多得是理由去办此事。 还差最后一步…… 忽然,御花园外又匆匆跑来一黑衣侍卫。 今年的中秋注定不太平,大家都往宴席上跑,甚至连一个晚饭都没时间吃完。 老皇帝也烦了,不耐烦道:“说,又什么事?” 他的语气吓得侍卫趴了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才刚进来怎么就得罪皇上了。 颤巍巍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淮州城堤坝忽然崩塌,死伤无数,又恰逢大雨,现在淮州被冲垮房子的百姓都跑到了其他地方变成难民。” “还要,还要……" “还要什么?说!” 侍卫打了个抖,“他们还说要起义,说说说……" 他不敢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了。 但叶君浅知道,她这个父皇啊…… 当地百姓说,昏君无能,残害忠臣,贪官当道,江山该易主了。 前世那天,老皇帝最后派楚南阔前去修堤坝,镇压反贼,然而就因为那次,大燕又留下了一个祸患,才会使大燕派出一万兵士常驻淮州附近,导致京城侍卫更是少上加少。 那天楚南阔杀进来,大燕缺兵少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第二十五章 萧暮影来借人 有很多大火都是因为一点星星之火才会燎原的。 老皇帝气得揉额头,觉得头痛,“刁民!全都是刁民!” 四下看去,却不知道该找谁去镇压。 一一略过那些个大臣的脸庞,最后目光落在楚南阔身上,要不要给他试试呢? “皇上,不若就让微臣代劳。” 秦云逸先一步上前,跪在地上。 老皇帝沉吟片刻,秦云逸一向以贤出名,又是书香世家,深得人民喜爱,让他去镇压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刚想点头…… 只见,楚南阔也上前一步,“皇上,此事事关重大,秦卿才刚受伤归来,现在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此事不若就让微臣前去完成。” 老皇帝此时头晕了,这该叫谁去才好?状元郎才刚上任没多久,让他去只怕不能服众,经验也不足。但是秦云逸现在那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要是有个万一,还如何向帝师交代? 如果是上一世,清妃还在场,一定会极力推荐楚南阔,然而现在清妃都不知道在哪儿面壁思过了,此时也就少了一个能说话的人。 叶君浅看见老皇帝也纠结的差不多了,上前行礼,“父王,状元郎才从那南城回来,再叫他前去镇压只怕状元郎会吃不消啊。然而,秦云逸虽然年少也受了伤,但毕竟一月过去,也该好的差不多了,何以不给一个机会让秦卿去一展抱负?” 她瞥了眼满脸怒容的楚南阔,继续道:“而且秦云逸一向颇有盛名,让他去镇压那些叛乱的人也说得过去,这也好让老帝师安心。” 这句话正中点上,老皇帝虽然人糊涂了些,但是对帝师却是衷心的敬佩,对他的儿子也一向比较好。 老帝师一向说,他的犬儿胆儿不够肥,虽有贤明,却像个娘娘腔,现在看来让他去镇压个不大的叛乱也是不错的。 想罢,便点了点头,“状元郎才回来没多久,正是着手学习朝廷之事的时候。此次,就让秦云逸去镇压叛乱。” 秦云逸领旨谢恩,楚南阔一肚子气却发不得。 待再回座位之时,叶悠然问叶君浅为何一定要举荐秦云逸前去,楚南阔去镇压叛乱,离开京城不是更能拔除他的实力么? 叶君浅摇了摇头。 上世,楚南阔出去镇压叛乱,最后凯旋而归,所有人都说他贤明,亲民,就连判军都听了他的话,还把堤坝修得好好地。 然而,第二年,堤坝倒塌,死的人甚至是现在死的人的两倍,也导致了大燕更大的混乱,四面楚歌。当时调查,楚南阔毫无嫌疑,但现在看来,叶君浅觉得里面满满都是猫腻。 如果秦云逸去镇压,她还可以偷偷跟上去,到时就可以了解到上一世的情况。 她没打算给叶悠然解释,只是笑了笑,“修堤坝,镇压叛军毕竟是大事,楚南阔此人阴险狡诈,我怕他到时候若有疑心,会对我们不利。” 叶悠然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她的观点。就以刚才他在澜悠宫所见,楚南阔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注意一点绝对没错。 宴席散去,叶君浅回到宫中之时还能看到凌乱的桌子,摔倒的椅子,很明显当时楚南阔走得很急。 正想更衣睡觉,窗外却传来了石子砸窗户的声音。 打开窗,叶君浅看了眼远处又平静地关上,慢悠悠走到门口,对明珠道:“我出去一趟,有任何人来,你只需要说我已经就寝了就好。” “公主,这么晚为何还出去?” 叶君浅看了眼门外,“见一个人罢了。” 走到假山旁,叶君浅正好看到萧暮影斜靠在树上,神色冷漠。 叶君浅冷笑:“想不到我们堂堂盟主竟是比王子王孙还了不起,大夜晚的还可以出入后宫。” 萧暮影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这次来,是要你还一个人情。” “萧盟主不是说你从不需要还人情?” 叶君浅反唇相讥,她就知道,那天救她绝对没那么简单。萧暮影却没理会她的讥讽,淡淡道:“只是需要你帮一个忙。” “不帮又如何?我不见得我们是一个阵型的人。” 叶君浅掉头就要走,帮他个啥,她已经查出了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帮一个叛徒?笑话,她叶君浅是这样的人吗? 萧暮影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声音冷淡:“那我就只能把你偷龙转凤换了玉簪,还打了他国使臣这事爆出去了。” 他冷笑:“洛霜人在他国没有证人可能不敢说,但她要是知道我也看到了,你说她会不会去告你一状?” “……”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帮什么?” 萧暮影看到叶君浅动容,笑了:“也没什么,我需要借你的弘风一用。” 叶君浅猛地回过头去,“我的人也是你可以随便用的?” 萧暮影不语,看了眼月亮,“你说,我是该找洛霜呢?还是楚南阔?公主,我的耐心从来都不多。” 叶君浅权衡了起来,她不知道萧暮影是怎么看到她打洛霜的,如果不帮,她敢保证萧暮影是做得出一拍两散的人。 他到底要弘风干什么?一一回忆弘风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想了半天,叶君浅猛然醒悟:“你要弘风帮你找东西?” 弘风有一个比狗还灵的鼻子,只要嗅过的气味就会记得,甚至还能把气味嗅出很多个层次。如果他要弘风…… 叶君浅算是懂了,“可是你们羽仙盟的医药圣地里出了内鬼,丢了什么药?” 萧暮影勾了勾唇角,“你倒是不算太蠢。” 叶君浅懒得理他,也懒得继续和他说什么话,点了点头就答应了:“借你可以,但我只会借三天,如果你都查不出来,那必须交还给我。” “好。” 萧暮影一口答应,叶君浅想想又不忙讽刺他一句,“想不到我堂堂大盟主,竟然还会有找人讨人情的时候。” 萧暮影承了这句话,“我一向不大方。” 第二十六章 大军遇袭 几天过去,萧暮影倒是按时归还了弘风,叶君浅有问弘风萧暮影借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弘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萧暮影让他闻了好几种药材,而且那味儿,他敢保证普通人绝对分不清。 南冥皇商外使还要在京城待上好几个月,林九子找过几次叶君浅,而叶君浅都对他说时候未到。 这天,南风起,叶君浅穿了一身贵公子素衣,偷偷溜了出宫跟上了秦云逸的队伍,而明珠则扮成她的样子留了下来。 一列队伍浩浩荡荡向着南方前进,叶君浅混在队伍中间,个子矮少,脸上还涂了粉去修饰样貌,一眼看去倒是看不出来她和其他人的差别。 此次老皇帝派了一万兵士去镇压叛乱,分成三批,叶君浅怕太早被秦云逸知晓会被赶回去,只偷偷尾随了最后一批军队。 刚过山林,旁边的士兵甲就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我说小兄弟啊,第一次出来打仗吧,我瞧着你一点都不怕。” 叶君浅走着也无聊,一心想着打听消息,这时也开始凑过去搭话,“看大哥你的样子,好像打了不少硬仗?” 那士兵甲拍了拍胸口,爽朗道:“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以后叫我良哥,老子以前跟着皇上打江山,打东篙国的时候还打头阵咧。” 东篙?最近貌似听过很多次这个字了,老皇帝昏庸是因为败了东篙,心气上来了,一整天觉得大燕天下无敌。 东篙,太多事儿是因为这地方改变的了…… “哎,我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啊?” 叶君浅被唤回了思绪,笑得眉眼弯弯,“我叫君俊,刚参军没多久,现在也是第一次出战,心里紧张得很,良哥给我说说东篙国那一战呗。” 那良哥看到有人愿意听他吹牛特别高兴,笑露出了一排大黄牙,“那会儿啊,东篙和我们大燕生死一战。屿卿军师和容承将军打头阵,一个九死一生阵,把东篙的军队困得断粮断水在山里数天,那之后啊,容承将军带着我们杀进去,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啧啧。” 良哥闭上眼,似是还在回味那天的血腥味,叶君浅却心里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说不上来,半响才问,“东篙国也不小,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那良哥睁开眼,满目那天的情形,“那一战,东篙的皇帝也在里面,据说他们这边出了一个内奸,直接把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那天,良哥不会忘记,血流成河的山上,到处都是哀嚎,仿似人间地狱,他们没想过这么快就可以击垮东篙的军队,满脑子都是胜利的喜悦,更是杀红了眼。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残忍,但确实爽。 上一世她没想那么多,对东篙了解更少,只知道一夜之间东篙皇城不再,大燕吞并东篙成为第一大国。但现在想起来,却发觉所有的转折点都在东篙那一战。 头上的枝叶哗哗作响,良哥指了指摇摆不定的枝叶道:“那天,那个山上也是这般,阳光正好,无风,但是树叶却无风自动。” 无风自动?叶君浅心里一个激灵,再环顾四周,才发觉现在已经在深山里,而远处的绿色像保护障一样横在各处,好像有什么遮蔽了眼睛。 忽然,远处传来了越来越响的马蹄声,叶君浅心里一凛,其他人也反映过来了,人声四起,开始嘈杂了起来。 良哥撸了撸袖子,一脸不屑,“哪来的野山贼,连皇家军队都敢挟持?君兄弟,你尚且跟在我身后,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杀人!” 大战多年过去,还是第一次,良哥又有机会让刀染血。 然而,那整齐的马蹄声却让叶君浅越来越慌,这种步子,根本不像是普通山贼的声音,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叶君浅握紧了手中的小刀,她知道弘风就在不远处跟着,如果有事只要够快就可以逃走,然而如果军队死伤太多,再去镇压叛军就难了! 上一世楚南阔带队南下,一路平安无事,然而这次秦云逸刚带队就遇到了偷袭,真是不用想也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忽然,一大队兵马穿着一身黑衣,杀了出来。 他们没问买路财,没问一切,仿佛出现就是为了杀人,似地狱修罗一般。 一刀劈来,叶君浅险险避了开去,弘风出现立马拉了她一把,把她护在身后,而良哥早就杀上去了。 弘风一眼三关,也不忘问叶君浅,“少爷,现在是撤还是杀?” 叶君浅拧眉四看,那一群黑衣人似是疯了一样,两人始终难敌一大队的人,叶君浅闭了闭眼,“走,如果我没猜错,秦云逸在另外一条路也遇到了偷袭,我们去找他们。” 然而,就在弘风想拉着叶君浅走的那一刻,一把大刀砍来,叶君浅一个侧身,却直直往山下摔了下去! “少爷!” 弘风想捉住她的手,但终是一场空。 叶君浅滚下了山,直到撞到一颗大树上才停了下来。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她觉得最近真是万事不利,出个门都遇到杀人的,她看了看山上,只听见刀剑的声音,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只希望弘风可以快点把她拉上去,好一起去找秦云逸。 “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悉的语调透露着一丝不可思议,又带点儿轻蔑,叶君浅也觉得自己撞鬼了,为毛掉个山崖都能遇见萧暮影? 此时,萧暮影直挺挺地站在叶君浅身前,打算伸手拉她一把,但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里流光流转依然透露着一股危险,“公主殿下这是在晒太阳?” 叶君浅扭到了腰站不起来,又不想叫面前的人看轻了去,哼了哼,“是啊,盟主也这么巧。” 萧暮影向上看了看,只见那边的声音也小了,“公主就一点都不担心弘风吗?毕竟,那边的人马更多。” 叶君浅看了眼远处,不语。 萧暮影出现在此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二十七章 腰扭到了 弘风的实力她还不需要担心,看见眼前男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君浅靠树坐着,轻笑,“人马虽多,然而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大燕的人还不至于输在那么一群人身上。” 萧暮影抱胸,那小丫头还真是每句话都话中带刺。 “公主可有听过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叶君浅指了指山上看不见的那一点,“比人数,我们未见得会输。” “那再接着看看。” 说罢,萧暮影也坐下,学着叶君浅背靠大树看着山尖。明明树木密密麻麻,距离也远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可能,敌对嘛,都说个气势,现在谁走了谁就先输了。 所以这会儿,谁都没走,都仰着脖子向上看。 看了一会,叶君浅终于不看了,腰已经扭到,再扭到脖子,那她一会儿基本得靠弘风抬下山。拍了拍树叶,准备站起来,然而才一起来才发觉腰扭到了的威力如此大,脚一歪就往后摔去。 她现在脑中只有两个大字--丢脸! 天旋地转,只见一抹黑影闪过,再睁开眼之时,叶君浅看到萧暮影稳稳地躺在她身下…… 他抿着唇,剑眉微挑,似是挑衅又似是调笑,由于贴得太近,说话时还能感觉到胸腹的震动,“公主三翻四次对在下投怀送抱。” 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痒痒的感觉让她的脸又红上三分,“可是属意在下?” 叶君浅脑子一嗡,刚想起来,用力过大腰一痛又摔了下去,身下人闷哼了一声,“不要脸,你三翻四次跟踪本公主可是另有图谋?” 萧暮影眯起眼睛看她,手在她腰上扭着的地方一按,痛得叶君浅哼了声,差点想打死他丫的。 “放手!” 萧暮影这才抱着她坐起来,撤了手,“刚才那一下是警告公主,不要那么容易让敌人知道你的弱点。” 叶君浅挑了挑眉,心道萧暮影这迷之态度到底所谓何故,山上的打斗已经消失,相信弘风也快找到这里了,还真想快点离开,别再对着他。 刚才那氛围,让她很不习惯。 “盟……盟主。” 夜羽过来之时,刚好看见的就是萧暮影抱起叶君浅那一幕,一抹凉意在后背升起,叫了声盟主,看到萧暮影那阴郁的眼神才大觉不好。 吞了吞口水,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睛看了下周围的树木,今天天气比那天在秦府的还要好,还是到处走走吧。 “滚回来!” 萧暮影觉得头痛,咬牙切齿。 夜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萧暮影了,站定不动也不回头,“盟主有事尽管吩咐。” 叶君浅特别想笑,但想起刚自己好像被捉x在床一样,笑意到了嘴边又笑不出了。 萧暮影揉了揉额头,“上面的人如何?” 夜羽眼睛直视前方,“我们的人没有损失,那帮扮作山贼的歹徒也已经全部杀了,全部死士,没有活口,至于朝廷的人……” 夜羽想到叶君浅在旁,毕竟是皇家的人,斟酌了下用词,“伤亡不大,死伤大概在一百人左右,现在在休整,准备出发。” 萧暮影点了点头,“他们的目的应该是秦云逸那一边,你现在赶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给他们提个醒。” 夜羽点头,溜得比谁都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看了不该看到的,现在担心被盟主一个不开心灭口。 叶君浅目瞪口呆,他以为萧暮影来坐收渔翁之利,却原来是来帮他们的? 萧暮影看见她瞪大的双眼,嘴角勾了勾,一双眸子里流动着精光,“公主现在发现误伤友军了?” 叶君浅嘴硬,“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山间,刚好我们还遇上土匪,你的行为不到人不怀疑,指不定这就是一出苦肉计。” 萧暮影眯起双眸,“我这次来,是承了一个人所托,既然公主那么不想看到在下,那在下先行离去。” 说罢,还真的开始往山上走。 叶君浅看了眼四周,她掉下来的时候滚了几滚,现在腰也扭到了,天色渐晚,如果再等下去,弘风来迟了恐怕她遇到了豺狼虎豹被吃了都不知道。 想了想,正所谓聪明的人都能屈能伸,小声的叫了句,“萧暮影。” 萧暮影耳力极好,听到她一声唤就停了下来,“公主有何吩咐?” 叶君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来这里不是要保护我们么?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你身后,你还见死不救?” 说罢,还是慢慢挪到了萧暮影身边,心里默念要是找到了弘风,这个月月银不用发了,什么比狗灵的鼻子,连她一个大活人都得找半天还没找到。 萧暮影看她一副想低头又不愿意丢了面子的模样,竟觉得这丫头也挺好玩儿的,伸手扶了她一把,“从这里再追上他们估计要一个时辰,不过以你现在的伤势,我觉得你还是追上秦云逸那大队才好。” 叶君浅注意到了萧暮影打量的目光,腰麻了半边现在走路痛得很,但依然咬着牙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追上表哥的大队需要多久?” 萧暮影沉思片刻,“三天,出了山那边有我的人,到时候你可以坐马车绕近路直追,我相信弘风找不着你,也会想到你在哪里。” 三天,不知道秦云逸那边可有中埋伏,叶君浅总觉得刚刚过去支援的那个人不靠谱,“可还有更快的方法?” 萧暮影略一思索,“没有。” 才刚想再说句什么,忽然树枝一阵摇晃,他们的身后多了一条黑色的人影。 “两位似乎没把我们三无门放在眼里?” 黑衣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眸,叶君浅刚转头差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哪里炸出来的僵尸。 这一吓,腰又差点扭到了,痛得眯起了眼。 萧暮影特别想笑,也真是不容易,一向严肃的他,见了叶君浅咋就那么想笑呢?心情好了几分,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三无门是什么?没听过。” 叶君浅觉得,没有比萧暮影更毒舌的人了。 第二十八章 我们八字不合 三无门,在前世她听过一次,在大燕往南一带,鱼龙混杂之地忽然建立起来的组织。据说,三无的意思即是无人敢管,无人不识,无人能敌。 能不能敌她不知道,但是从取名来看,这门派很嚣张,并且嚣张得有一定的实力,毕竟这几年间还真的无人敢惹这个门派。 而萧暮影现在说一句,没听过,当真是……不怕死。 果然。 黑衣人眯起了眼眸,浑身杀气溢出,“不知死活。” 叶君浅想和萧暮影撇清关系,大仇还没得报,被这毒舌给害死了就不值了。然而还没来得及挣脱萧暮影扶着她的手,黑衣人已经一剑劈了过来,萧暮影侧身一带,足尖轻点,已经带着叶君浅去到另一边。 黑衣人看见了萧暮影护着叶君浅,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一招招狠厉地往叶君浅身上劈。 每每剑锋近前,萧暮影总是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她觉得萧暮影是故意的…… 在黑衣人转身的当口,叶君浅眼珠一转,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你是三无门的右护法昆方?” 黑衣人停下了攻势,一抹亮光从眼珠划过,“你如何知道我是昆方?” 萧暮影也觉得好奇,低头看了她一眼。 叶君浅打量了一眼执剑的手,“我以前听过,三无门右护法昆方是个左撇子,左手使剑能力堪称一流。” 昆方看了眼左手上的剑,觉得这姑娘有眼光,抬头时也友善了一分,“姑娘眼光不错,可惜跟错了人。” 她就说吧,这三无门是冲着萧暮影来的,无论萧暮影有没毒舌,面前的右护法都不会放过他。 叶君浅瞥了眼萧暮影,想到自己扭到的腰,一个人逃走也是不可能,不知为何,真要她选择,她还宁愿相信这个一向针锋相对的萧暮影。 起码,萧暮影不止一次救过她…… 叶君浅道:“不知大侠是不是对萧盟主有什么误会?” “误会?”黑衣人冷笑,“你的萧盟主无缘无故踹了我们在淮州的根据地,这也是误会?谁人不知我们三无门惹不得?山下还有我们一众兄弟,现在萧盟主的近身已经跟着大队前去,我倒想看看萧盟主还要怎么逃出去。” “你踹了人家老巢?” 叶君浅震惊地看着萧暮影,顿觉不可思议,三无门的势力也很大,他无缘无故踹了别人的窝,现在还敢出来逛?更何况,不对啊……萧暮影干嘛忽然去踹三无门的老巢? 萧暮影勾了勾唇角,说得云淡风轻,“对啊,不堪一击。” 叶君浅笑了出来,“原来三无门就是一个九流的门派。” 黑衣人听罢,不再说其他,估摸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一剑直指萧暮影心脏就攻了过去。 萧暮影反手一剑推开昆方的攻势,接着倾身一跃而过,很快就离昆方十米多远。 刚刚他在叶君浅手心上写,激怒昆方,他的弱点是发怒的时候不动脑子。 想不到叶君浅就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昆方的武功不错,萧暮影单人对打确实有必胜的把握,但是现在带上叶君浅,也就只能趁乱逃跑了。 叶君浅觉得她的腰可能废了,萧暮影带着她狂奔,她的力道几乎都挂在了萧暮影身上,感受到他炽热的气息,脸上不由一红。 然而,才刚准备出山,一支羽箭“咻”一声破空而来,萧暮影才反应过来,立马抬手去挡,却不小心松了手,叶君浅跌倒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想她和萧暮影一定八字不合! 再次醒来,看到的是一个有点破败的屋顶,侧边萧暮影靠着墙闭目养神。叶君浅坐了起来,萧暮影睁开双眼,“摔一下就晕,公主的身体也真是娇贵。” 叶君浅盯着他看了半响,抿唇,“萧暮影,你为什么要去踹三无门的老巢?” 萧暮影看了眼天边的月亮,“江湖的事还轮不到公主来管。” 叶君浅知道问不出结果。萧暮影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做一件心血来潮的事,他的人生有一个规划,做什么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奋战,三无门之所以被萧暮影盯上,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三无门妨碍了萧暮影的路。 如果说是生意上,这种三九流的门派,叶君浅不觉得萧暮影会放在眼里,不是钱,不是权,也不可能是女人,那叶君浅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萧暮影的身份。 当年进入羽仙盟,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她也看上了那轮银月,在萧暮影的前半生,他都经历过什么? 萧暮影也看着这银月,幽幽道:“小时候每到月圆我也爱这么看着天边,可惜……” 叶君浅正想旁敲侧击,然而-- “殿下,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弘风的额上还冒着汗,匆匆地跑了过来,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萧暮影瞥了眼叶君浅,笑得别有深意,“公主连在半昏迷中都不忘落下标记,在下实属佩服。” 刚在危急关头,叶君浅脑袋磕到了石头上,一直浑浑噩噩,但是一路上确实没忘记落下一片金叶作为标记。 也想不到,弘风竟然那么快就找来了。 弘风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把叶君浅护在身后,一脸戒备,萧暮影却喝了一口不知在哪里拿来的水还是酒,淡淡道:“这里出去一直前行,很快就会见到秦云逸他们的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奉陪了。” 叶君浅跟着弘风出去,刚到门口,踌躇半响,回头道:“萧盟主的救命之恩,本宫记着了。” 直到萧暮影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小点,弘风才道:“公主,他救了你?属下觉得他不像那么好心的人。” 叶君浅摇了摇头。 萧暮影一直跟着他们,直到遇险才又恰巧出现,就像上一世楚南阔对她那样,越好她就越不安。 更何况,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是敌对的。 那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 叶君浅眼珠一转,浅笑,“弘风,到了淮州后,看来我们要去一趟三无门拜会拜会了。” “三无门?” “对。” 第二十九章 你想救人吗? 此刻,秦云逸刚摆脱了“山贼”的追杀,进了淮洲。 淮州城建在江南,在这鱼米之乡里,应该是烟雨缥缈,小河流水。但现在却是一片荒凉,被洪水冲垮后的淮州,到处都是黄土尘埃,房屋破破烂烂,有些倒塌了一半,另一半还住着人,三两个乞丐在街边讨饭,再也不复以前的模样。 在淮州城门南边,还有喊打喊杀的叛军守着,随时要攻破城门,老皇帝怕淮州的人动乱,把北门关了起来,防止难民进城。 秦云逸就在那一片混乱之下,在众人的哀声怨气之中,带着第一批军队进了淮州。 虽然秦云逸是个有名的好官,然而他的到来没有得到百姓的欢迎。他几乎是狼狈地滚进了早就为他打扫干净的府邸,侍卫们慌忙地关上了府门。 才刚关门,秦云逸吼了出声,手都气得发抖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刚被调配来做州官的官员李怀德几乎是吓得趴了下来,前有烂摊子接手,现在又被京官一嗓子吼着,几乎把他吓得心肌梗塞,“回,回大理寺少卿的话,本,本官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无视淮州的惨状?秦云逸气得拍桌,这几乎是这几年来他最生气的样子了,“一个月前,你就被派来这里维护秩序,你现在就一句不知道?” 李怀德垂首,嘴角颤抖,“本官,本官见有人要嚷嚷着起义,就,就派人捉他们去监牢,还有些,还有些逃出去了,本官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外面召集了那么多判军,本官眼看朝廷要派人来,就先把南门锁起来,以防他们进来伤害百姓啊……" 他觉得没错啊! 秦云逸几乎是气笑了,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身影,咬牙切齿,“是怕叛军伤害百姓还是伤害你自己啊?” 他不敢说话了,说多错多,京官都像会读心术,他说什么都一眼看穿。当晚他看到有人要造反,怕自己官位不保,立马杀的杀,入狱的入狱,只是想不到更激起民愤,他们去南边召集了更多的人打算从淮州攻进去一路杀上。 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李怀德不敢管,也不能管啊! 昏官!秦云逸脑中只有这两个字! 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本官要问的是,淮州的百姓为何这么多流落街头,瘦成饿殍,而你,却衣着光鲜,过得滋润?” “大人明鉴,本官绝对没贪图粮饷,只是,只是受灾人数众多,暴动也多,本官暂时无法凭一己之力镇压啊!大人!” 李怀德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责任,担心自己官位不保,秦云逸真想一脚就踢过去,然而他二十多年来都做惯了温润公子,此等做法总觉不雅,脚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冷笑道:“李大人既然如此无能,那从即日起……” “表哥,慢着。” 他刚想说要罢免李怀德的官职,再上书老皇帝,却被一把清脆的声音打断,抬首看去,此人不正是女扮男装的叶君浅。 惊讶,怀疑,担心,高兴,一一略过眼前,刚想出声,却被叶君浅截住,“表哥,借一步说话。” 秦云逸深吸了口气,瞥了眼碍眼的李怀德,冷冷道:“你先退下,明日再来找本官。” 李怀德擦了把汗,也不知是祸是福,甚至感激地看了眼面前的公子哥,匆匆退下。 再想想管他呢,做多一日是一日,大了不有什么不对路,现在兵荒马乱,他就趁乱跑路。 人影才消失,秦云逸就皱眉看着眼前人,“君儿,这里那么乱,你怎么跑来了?皇上知不知道?你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你会有多大麻烦吗?” 这表妹怎么总这么出其不意,害他担心…… 叶君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讲究什么礼仪,先问起来,“多日不见,表哥身体可好些了?” 秦云逸这才想到之前自己中毒还是叶君浅身边的丫鬟救的他,这才软下了语气,“都过那么久了,自然无大碍,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表哥,国家有难,淮州还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是担心你和父皇。” 秦云逸有点急了,“你也知发生那么大事,你知不知道要是他们识破你公主的身份,那些叛军会把你捉了做人质!” 叶君浅轻笑,“我只问一句,你还要不要好好解决这里的问题了?” “解决这里的问题?” 叶君浅点头,“对啊,房屋破败,无家可归,粮食不够,叛军动乱。” 这些,她刚路过观察,发觉都可以一一解决的问题。 秦云逸惊得站了起来,“表妹,你去哪里知道解决的法子?” 现在他还一团乱,这表妹真的越来越让他惊奇了。 叶君浅看了眼大门,“可能是午夜梦回得人指点吧,表哥,想解决这一切,先让他们吃饱。” 衣食住行,没衣服穿可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唯有食之一字无法解决。 秦云逸自然懂这个道理,但是朝廷给的粮食有限,这里的难民却数不胜数,如何能好好的解决? 他皱眉,“这里难民太多了,有钱家庭也一早在洪水来临前见风声就逃跑,我们钱银有限,不可能全部解决这个问题。” 叶君浅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似是无意又似是蓄谋已久,“表哥,找三无门。” “三无门?”秦云逸差点被叶君浅气笑,“你要找一个流氓组织?他们不趁火打劫已经算是善良,你还想他们帮忙救助难民?” 叶君浅垂下眼帘,掩盖住了一闪而过的精光,“明天我会去一趟三无门的老巢,你只需要借我几个人就好。” 秦云逸不允,十几年的诗书教会他不能让一个女子去做这样的事,他是有原则的人,他懂得男儿的担当,而且这是皇上指派的任务,他怎么可以…… 叶君浅打断了他,“你是想救人,还是看着他们死?” 你想救人吗? 第三十章 初遇施无归 想救人吗?千里迢迢,攀山涉水前来淮州,在秦云逸心里为的不就是救人。 他狐疑地盯着叶君浅看了半响,似是深思熟虑又似是不可置信,最后终于点了点头打算听叶君浅说下去。 看见秦云逸稍有松动,也不再追究她跑出来的事儿,叶君浅开始打铁趁热,“明天我去三无门,没有我的通知你都不可以乱来,一切依我的计划行事。” 秦云逸马上皱起眉头,“万一遇到危险,你一个女孩儿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叶君浅摇了摇头,“弘风也会帮我,而表哥你,只需要在这段时间稳定民心就好啦。” 此事,似乎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叶君浅去到淮州城外三无门的所在地。 自从上次被萧暮影狠狠踹了一脚老巢,现在三无门把守森严,清一色穿蓝布衣的人在围墙外巡逻,别说是人,就连一只鸟儿飞过他们都警惕三分。 门主有命,一切小心为妙。 而叶君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一颗树后,她向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准备好了吗?” 身后的弘风轻声道:“嗯。” 准备好的意思,不是准备就绪怎么进去,而是撇开秦云逸的人了吗? 叶君浅早知秦云逸会派人跟着她,所以先下手为强向秦云逸借人,让他放低警惕,好在今日把他们的人甩开。 此次进去,不方便带外人。 既然准备就绪,叶君浅再打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天,弘风手一挥,一颗石子弹了过去围墙边上,所有护卫立马冲了过去,而叶君浅则趁此时机由弘风抱着飞身略过围墙。 众人发现再攻来之时,他们早已在围墙内。弘风打掩护与众人缠斗,而叶君浅则找路跑去大堂。 刚拐过几个弯,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位小美人,是打算来找我么?” 微扬的声音中有几分调笑,听不出喜怒。 叶君浅站定,转过了身。 这一辈子里,她看过好多人,有如叶悠然一般,温润如玉,清秀内敛的;也有如秦云逸般一看便知是读书人,温文尔雅,举止有礼的;更有如萧暮影,眼波流转则危险至极,俊逸诱人如同毒药。 但是,她没见过眼前这种。一身红衣,身子斜靠在树旁,明明一眼便看出是一位俊美男子,偏生比女子更美上几分,一双桃花眼似有妖气,妖艳至极,却不会觉得娘里娘气。 他明明在笑,但却让叶君浅觉得心寒。 叶君浅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勾唇一笑,“我只是一时迷了路,如果打扰到了这位公子,真是万分抱歉。” “呵。”红衣人直起身子一步步走过来,叶君浅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他站定,笑如三月春风,“外面打斗如此激烈,想必姑娘是吓着了,你要去哪,施某或许可以带你前去。” 说着,就要伸手过来。叶君浅侧身避过,眼角瞥向红衣人衣袖上的大牡丹花,“我怎敢劳烦门主。” 红衣人的手滞了滞,却很自然地收了回来,笑容依旧,“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叶君浅没回答,只浅笑看着他。 三无门门主,从来不是什么衣着简陋之人,反而衣着得体,有钱得很,甚至不属于任何三流门派,最爱捉弄人。 喜怒无常,生杀成性。 在来之前,叶君浅就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三无门门主喜爱杀人,更喜欢那种猎物被玩弄的乐趣。 叶君浅道:“我进来是想和门主做一笔交易。” 红衣人歪头,笑得妖里妖气,“本门主不爱和人合作。” 叶君浅接着道:“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昆方,我知道上次你们三无门被萧暮影打击很深,如果事成,我愿意和你合作打击萧暮影。” 红衣人看了眼天,似是在思考,半响才道:“这种仇,还是自己去报才有意义,人多了就不好玩了。” 红衣人这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合作,叶君浅看着那边打架的声音尚小,就道:“我和你赌一局如何。” 红衣人挑眉,“赌什么?” 叶君浅指了指围墙的那边,“就赌到底是我方的人会赢还是你们那边的人会赢。” 红衣人放声大笑,“我们三无门这里人多势众,你那侍卫虽强,但是我们还不至于这么多人都捉不住一个人,小姑娘你说,你的下属输了,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进来了,输了就是技不如人。 叶君浅张嘴,一字一顿道:“如果弘风输了,我任凭你处置。但如果你输了,你得和我们合作。” 这丫头何来这么大的口气?红衣人觉得很有意思,点头,“好。” 流云飘过,太阳还来不及西下,弘风已经被几个人绑着带了上来。红衣人好笑地看一眼眼眸低垂的叶君浅,“愿赌服输?” 这小姑娘可惜了,很好玩,就是不自量力。 叶君浅点了点头,“愿赌服输,任凭处置。” 红衣人挥了挥手,“先将他们带下去。” 叶君浅乖巧地跟着下去,被关在牢房里。 弘风被关在隔壁,侍卫刚走就急道:“小姐,我们就这么输了?” 这不是必输的么?公主之前什么都没说只叫他跟着做,但特么就被关起来了?他们进来的目的难道是来体会三无门牢房的?他不信,他主子没那么蠢。 叶君浅斜靠着墙壁,睁开眼:“等呀,等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接应我们。” 弘风惊奇,“难道主子你一早叫了秦公子来救我们?我们现在是深入虎穴刺探敌情?” 叶君浅尴尬地咳了声,“说什么呢,被表哥知道了我还不得被骂死,我在等一个人。” 今天本来挺顺利,但是看到门口那一堆人她就改变了主意,正所谓聪明人动脑,粗人动武。 她叶君浅向来喜欢动脑子,刚才弘风攻进去之前,她还给某人寄了封信。 “我们在这里等萧盟主来接应。” 弘风惊得站了起来,“我们在这里等萧盟主?” 他一定是在做梦!! 第三十一章 夜谈合作 殿下什么时候和萧盟主有一腿的?难道是那晚? 耳边响起“啪嗒”的柴火声,弘风想起那一晚他去到破庙,看到的就是一双璧人,登对得很。然而,上一个月她提起萧盟主不是还咬牙切齿吗? “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君浅狠狠瞪了弘风一眼,恨不能挖了他的脑子看看现在这一脸淫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风不敢乱想了,清了清嗓子道:“主子,萧盟主他会来吗?” 这才是他该关心的,那萧暮影看着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叶君浅突然寄封信过去,他萧暮影凭啥要来救他们? 叶君浅敲了敲铁柱子,“铛铛”的声音传遍牢房,“他一定会来。” 上次无缘无故去拆了三无门的老巢,后来又匆匆忙忙离去,想起那日昆方的神情,还有萧暮影的反应,她敢肯定萧暮影想做的事还没做成,现在给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来,何乐而不为? 届时,她再想办法从中获得时间前去打探,摸出个来龙去脉。 她真是自己都要崇拜自己了。 入夜,牢房里一片寂静。 巡逻的侍卫看见稀稀拉拉几个人都在牢里头睡觉了,过来拉了拉门锁,看看有没锁牢,就走回凳子上撑着下巴打盹儿。 夜里寒凉,正是好梦时。 不多久,牢外飘来了一阵白烟,以看话本子多年的经验,叶君浅认为这就是所谓的蒙汗烟,立马和弘风一起捂住了鼻子。 过了半响,那些个侍卫果然一一躺了下来。 叶君浅认为,萧暮影这光明正大在三无门老巢吹迷魂烟的方法很简单粗暴,甚至不要脸,完全不把这个门派放在眼内。 但是深得她心,她最喜欢这种简单有效率的做法。 不多时,铁门终于“吱呀”一声响起,楼梯口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到了叶君浅面前,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面目之时,叶君浅却整个人都懵逼了。 三无门之主施无归,竟然迷晕了看守敌人的侍卫,大摇大摆站在了她面前? 这合符常理么?叶君浅傻眼了,不太能理解这位门主的思维。难道三无门有不成文规定,门主不能私自进入牢房,所以施无归要迷晕他们?即使如此,那他进来干什么? 施无归很满意地看着叶君浅时黒时白的表情,一双桃花眼招摇灵动,唇角勾起,仿似狐狸看着面前的一块肥肉。 就在叶君浅要问出口的那一刻,他才缓缓开口道:“本门主闲来无聊,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叶君浅看了眼弘风,她想再过不久萧暮影就该来了,如果施无归现在把她带走,那这个计划还要怎么进展下去? 皱了皱眉,淡淡道:“施门主就不怕带了我会有危险?” 施无归抱臂打量她半响,“何以见得?” 叶君浅眼珠飞快一转,笑道:“施门主应该知道,我今日前来绝对不可能只带了一个侍卫,或者就在我和你出去的那一刻就会有埋伏,捉的就是施门主你。” “为何要捉我?” “淮州城乱,人们流离失所,捉你,自然是要威胁你救人。” 叶君浅盯着他看,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盘算着施无归的反应,如果施无归可以答应帮他们救人,或者其他事都可以再往后压一压,也不会便宜了那个萧暮影。 然而施无归却无所谓一笑,下一句话就让她大失所望。 “我施无归向来只爱杀人,不爱救人。” 二十二年来,他施无归无一天不在干坏事,现在还让他救那堆只会吃不会做的百姓?开什么玩笑。 叶君浅默然片刻,“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没什么好和施门主说的了。” 说罢,靠着墙闭上了双眼。 成立三无门几年,施无归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全不怕他的人,当下兴致起,直接打开了门锁,叶君浅睁开眼打量了一眼施无归,“看来今天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施无归笑了,“你即使拖延时间,也不见得会等得到萧暮影来救你。” 叶君浅猛地抬头看着他。施无归竟然知道她的打算?想来也是,叶君浅从进来后一直无所畏惧,现在还不咸不淡地拖延时间,很明显在等人。 而可以出入三无门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朝廷的人,一种是羽仙盟的人。 朝廷现在为了赈灾和叛军的事,都要火烧眼眉了,哪里还有空理什么三无门,更不想再多树敌。那仅剩的就只有萧暮影了,而且施无归早就收到了消息,萧暮影已经在淮州。 “你和萧暮影看起来并没如此水火不容。” 施无归既不惊讶于萧暮影回来,也没为此而动怒,这说明他们之间并没外面传的那么差。 施无归坐了下来,背靠铁柱子,“萧暮影上次来三无门本来是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叶君浅脱口而出,“是什么?” 施无归笑得狡猾,“看来你和萧暮影也没有熟到无话不说。” 叶君浅默然,竟然一不小心就被这厮探了口风。然而,她也知道了一个信息,施无归似乎也在旁敲侧击地打探萧暮影。 叶君浅看了眼躺了一地的侍卫,“施门主似乎也并不太信任你的手下啊。” 施无归倒是没有反驳,“三无门是什么地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说得从来都是力量,哪里有什么忠心可言?本门主要和美人聊天,自然不能让他们听了去。” 叶君浅扯了扯嘴角,“你要知道萧暮影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施无归失笑,“阶下囚也有资格谈条件?” 叶君浅拍了拍身上的稻草,站了起来,看着外头的月亮,“从我进三无门的一刻起,直到我走进这个监狱,不都一直在你我的计算之内么?” 白日那个打赌,大家心知肚明,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避过众人,好好谈一谈合作。 正如那日叶君浅寄来的信鸽所说。 没错,在来之前叶君浅曾送过一只信鸽进三无门。 第三十二章 我知道了 没署名,没道明原因,只单单有三个字,施何归。这三个字即使被人看到了也绝对云里雾里摸不清用意,但是施无归看到他就会懂。 “无归无归,你是东篙国的人。” 叶君浅很肯定,淮州离当年被灭的东篙国不远,自从东篙合并进大燕,虽说两者为一家,但是近年来老皇帝越发昏庸,东篙人还是想念从前的故乡的吧。 三无门成立以来,一直欺霸街市,看起来像是三九流的人联合起来开的流氓帮派,但是其实很多习性还是保留了东篙国的风俗。 施无归,意思就是东篙国再也回不去,叶君浅对他说何归,如何归去?不就是看懂了他名字因由,那他一定想见上一见。 施无归拍了拍手,声音在寂静的牢狱里特别响亮,“那让我猜一猜你打算怎么说服我?三公主。” 叶君浅眯起了眼看他,想不到施无归从不去京城,却竟然能天马行空地猜出她的身份。 施无归没说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那天秦云逸叫了叶君浅一声表妹,皇家的事,他总也知道不少。 他扬唇一笑,“你让萧暮影来,不过就是想我们两厢纷争渔翁得利,但我想告诉你你要失望了,萧暮影的事我并不知道。” 叶君浅被他看破,也不觉得尴尬,倒是大方承认,“既然现在计划已乱,我相信我们还可以合作一番。” 施无归眯起了桃花眼,“和你合作对我又有何好处?“ 叶君浅扫了眼牢房,“三无门虽大,但依然是三九流的门派,如果和朝廷合作,得到皇家的允许,再开先例如同羽仙盟一般也未尝不可。” 叶君浅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乌合之众? 施无归冷笑,“你们尚且自顾不暇,当年灭我们东篙,现在还想我们帮你,公主会不会想得太乐观?” 叶君浅继续道:“难道三无门就打算一直如此下去?淮州城乱,判军一旦进来,我不见得你们能拿到什么好处,还是想再遭遇一次家破人亡的境地?” 东篙国灭亡之时,死的死伤的伤,一山一地的死人,哀嚎遍野,很多参与这场战争的人都记得,自古以来战争伤害的都是百姓,大燕动乱,更比皇帝忧心的也是百姓。 皇帝尚且在城墙之内安然无恙,但首先面对屠城,没粮食,无家可归的也是那些基数最大的百姓,大军一进,什么三无门之流,死多少都不嫌多。 施无归却看到了另外一个方向,笑得妖娆,“公主说得好听,难道不就是想我们对抗羽仙盟吗?” 叶君浅直视着他,不语。 对啊,说来说去,她担心的还是那个位置,宁愿一心扶持三无门这种小门派,也不想羽仙盟一家壮大,萧暮影实在有太多未知,她不想去冒险。 她垂下眼睑,“那施门主意下如何?等着任人鱼肉还是……和我联手?” 施无归玩味地看着她,不语。皇家竟然有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儿,怎生老皇帝就如此昏庸无能?真是,有趣。 忽然,牢外又响起了声音,施无归警惕,现在谁在外面大家都心中有数,估摸就是萧暮影来了。他想不到萧暮影还真的会来,不知道这小丫头又写了什么给这个萧盟主呢? 叶君浅大方地抬头,等到铁门开启,萧暮影大步走了进来,“公主在此如此高兴,看来萧某来得不是时候啊。” 语气讽刺又危险,好像很不满被叶君浅算计了一把。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叶君浅说自己在三无门,他明明已经清楚三无门已经没有他要的东西,却依然赶了过来,以为她会遇到危险。 但现在看来,过得不错啊! 叶君浅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这不,我可没叫你一定要来。” 施无归看着他俩欢喜冤家的表情,哭笑不得,“叙旧是不是要看一下这里是谁的地方?” 他施无归,虽然身边一大堆意图不轨的下属,但好歹也管着这么多人,他们两个就不能注意注意? 叶君浅起身,萧暮影来了,虽然今晚没得到她想要的信息,但好歹见上了施无归,而且自己也安全了,便点了点头,“走吧。” 弘风频频回头,也跟着走了出来。 三无门外,萧暮影好整以暇地盯着叶君浅,“公主今晚要做何事,恐怕你最清楚,在下虽然不是随便杀人的人,但也请公主记得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人不能得罪。” 他的意思是,叶君浅你丫得罪我了。 叶君浅倒也不怕他,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早就摸清他的性子了,“萧盟主来这里难道不是打算协助秦云逸么?” 叶君浅答非所问,萧暮影却笑了,“在下来淮州是为了私事,至于赈灾一类,那是你们朝廷要关心的事,萧某不想理会,也不需要理会。” 说罢,直接走了无视掉在一旁的叶君浅。 叶君浅却叫住了他,“萧盟主,我们可以来一次合作。” 萧暮影站定,语气毫无波澜,“在下不认为公主有什么是可以让在下感兴趣的,我又为何要帮你?” 虽然羽仙盟很有钱,但是有钱也不是拿来烧的不是,凭啥要拿钱出来救他们?她们倒霉,他萧暮影不是该高兴么?今晚还莫名其妙把他叫了出来。 叶君浅笑得像只狐狸,“就凭上次你借了我的人,我知道你要找的药在何处。” “你说什么?” 萧暮影语气里带着惊异,这件事他没向外人说过,叶君浅又是如何得知他的用意?即使弘风,当时蒙着他眼睛让他闻的东西,就以他这五大三粗的性格,也不可能清楚那是啥。 叶君浅说,“刚刚弘风在施无归身上嗅到了那个味儿。” 是的,萧暮影要找的那东西,就在施无归身上。 这也是弘风临走时多次回眸看施无归的原因。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歪打正着啊! 萧暮影垂了眼眸,没说话。 第三十三章 叛军又攻城 这事他不想太多人知道,现在叶君浅说出来,他一时间真不知要怎么表示才好。如果叶君浅没骗他,那么他还真是找对人了,东西就在施无归身上,不过如果要拿到,还得靠弘风。 他抬起了头,一双眼潋滟有神,“公主所言,或者我可以帮到你。” 而此时,就在京城内,有两人却不同他们那般镇定。 楚南阔此刻正坐在状元府里,一双修长的手正在逗弄着一只小鸟,那小鸟不愿给他玩耍,一直扭头避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了起来,用力再用力,小鸟想叫想挣扎,但是“咔嚓”一声,脖子已经软了下来。 楚南阔最讨厌的便是一切掌控不住的东西,就正如在南冥之时,他被关在一个地方训练,十个人最后只有一个能活,他只有不停的杀人,不停的掌握一切才能让自己活得好。 他讨厌背叛,更讨厌被动。 所以洛霜站在身后许久,他也像没看到一样,他知道皇帝派洛霜来不是帮助他那么简单,更是怕他会出逃,不再帮助南冥。 洛霜看着眼前一幕,也是胆战心惊,但是楚南阔是她从小爱慕的对象,她很难得才找着机会自荐前来,又怎么可以退缩呢? 想了半天,才怯生生叫了一句,“楚哥哥。” 楚南阔甩手扔掉那只死去的黄色小鸟,宛如扔掉一块破布,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除了坏事你还会干什么?” 洛霜咬着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根簪子就忽然完好无缺了!去到明尚宫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叶君浅!叶悠然完全不见了人影!” 她不敢说下去自己还被揍了,太丢脸,会影响自己在楚哥哥心中的地位。这一切都怪叶君浅这个贱人!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坏了自己的大事,现在叶悠然早就自身难保了!而楚哥哥也不会在京城难以做事!下次见到叶君浅一定以牙还牙,打得她满地找牙! 她这边还没想完,楚南阔的脸就更黑了,“叶悠然不见了你不会立马出外拦截?你不会动脑子?” 如果那晚拦截了叶悠然,也不会那么快暴露他的计划!皇帝派来的都是什么人!垃圾!楚南阔完全没想为什么不是他立马出去拦截叶悠然或者叶君浅,他身在高位,是首领,是策划者,他不需要想这个问题。 洛霜眼眶红了,一切的怨恨更归到叶君浅身上,恶狠狠道:“都是叶君浅这个女人坏事,我怀疑那个簪子指不定也是她动了手脚,楚哥哥,在宫里不好动手,但据我所知,叶君浅现在偷偷去了淮州!如果现在告发她……” 楚南阔点头,这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没错!” 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唇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现在告发她,以她的口齿伶俐,最后大不了就禁足,扣月银,如此,不如让我们下手。” 洛霜瞪大了眼,“楚哥哥,难道你想亲自……” 这真是正中她洛霜下怀,除掉叶君浅这个眼中钉,一切好办,她就是看叶君浅不顺眼,这种不顺眼是与生俱来的好像前世就有,不是那一棍才有的! 楚南阔摇了摇头,“我在宫中尚有一件事要办,叶悠然一天不下来,我一天都不安心,而且堂堂状元郎要出城没那么简单,这次你去。” 洛霜身为外使,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出了京城也不会有人理会洛霜到底去了哪里,现在看来确实是洛霜更合适,而且她懂毒理医术,也会武艺,这样看来也确实方便。 洛霜同意,“过几天我会与那个昏君请辞,清妃那里你也担待一下,毕竟她爹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事成之后我会立马回来。” “事成后,我会找个理由把你留在京城。” 此时,似乎就这么定了。洛霜走出门之时还脸带笑意,好像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那几棍到现在她还隐隐作痛,叶君浅那个贱人竟然敢打她!她洛霜手下人众多,每一个都是出色之辈,只要带他们去淮州,淮州动乱,谁说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个泥石流,一个叛军,一个饥荒,人不就说没就没了? 远在淮州的叶君浅打了一个喷嚏,她觉得有人在诅咒她。心道:“该不会是林九子等太久了,觉得我坑了他一直在京城骂娘?” 弘风在旁边帮叶君浅倒着茶,“主子,原来你还记得这事啊,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 叶君浅嗤了一声,“我堂堂大燕三公主,向来说到做到,而且那个谢毅不还活着么?没有林九子,谁去看着他?” 她叶君浅有仇必报,可没忘记谢毅那天要杀她的眼神,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弘风不像叶君浅那么多想法,他一心想着的都是昨晚的事儿,“主子,萧暮影真的会和我们合作么?” 叶君浅正想开口,一个侍卫忽然冲了进来,一把跪到地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边的叛军忽然攻城,,而且还带来了一批训练有素的人,眼下就要进城了!” 叶君浅吓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侍卫颤巍巍道:“秦大人已经在那边主持大局,只是……" 他没敢说下去,但叶君浅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秦云逸不是武将,是个文官,他可以淡定迎战解决粮饷问题,解决饥荒问题,可以出谋献策,但是对于用兵一事,却未必会做得好。 而对方忽然来了一大批训练有素的人,这考的就是反应能力了。 她立马起身往外走去,“弘风,我们现在就去城墙那边看看。” 弘风闻言跟上,半响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叫上萧公子?” 他对这人没好感,但他依稀记得萧暮影对用兵一道很是擅长。 “不必了,我们先去。” 叶君浅对萧暮影还是有所保留,她记得前世那一批叛军只是乌合之众,楚南阔简单就解决了,现在为何会多出一批又一批的人? 她信得过前世楚南阔的说法,以楚南阔的性格,如果叛军真的很多很难解决,他当年不会只是寥寥几句一笔带过。 她,怀疑萧暮影。 第三十四章 擒贼先擒王 叶君浅走到了城墙上,古朴的铁门被叛军撞得直响,老旧的城墙上都起了裂缝。 秦云逸一直在边上指挥着将士,脸上毫无害怕慌乱之色,只是动作略显笨拙。他很快就看到了叶君浅,眉头皱了起来,“表妹,这里那么危险,你快快回去!” 他的表妹一向养尊处优,在皇宫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回出来看难民就算了,还跑到打仗的地儿,要是有个万一,他怎么和皇上交代?怎么和死去的姨妈交代? 叶君浅不理他的担忧,站在边上透过盾牌的缝隙看了眼淮州城外的世界。 硝烟四起,一队又一队的叛军攻上来,他们拿起梯子,刚爬几步就被城墙上的将士用石头扔了回去。一支支的羽箭飞过,被盾牌挡了下来,他们现在只是在守。 她想起了亡国那天,也是那么出其不意,忽然大婚变成了亡国,那些将士倒在地上,到最后一刻也想保护这个国家。 她想起楚南阔站在金銮殿上邪笑,想起洛霜小人得志,想起她想尽办法联络萧暮影联络好多好多人都石沉大海。 还有那把剑,刺穿了她的胸膛,那么冰冷,那么真实,原来再活一世,那一切都依然清晰,永远忘不掉。 叶君浅的神色时怒时哀,惆怅的思绪在眉间蔓延,秦云逸以为叶君浅害怕,走到她身前把城外的一切阻隔在他宽厚的肩膀之后,“表妹,回去吧。” 他不愿意看到叶君浅那样难过的眼神,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不停的下沉,但他怎么捉都捉不住。 叶君浅摇了摇头,“只是这几天有点累而已,我没有害怕。” 秦云逸叹了口气,他想起前几天他们遇袭,据说叶君浅还差点命丧于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西门那边要支撑不住了!” 淮州有四门,西门外是以前的东篙,东门外是荒漠,北门通京城,秦云逸主要守着比较易攻的南门。现下心里一震,真想爆粗。 李大人这个废物! 叶君浅当机立断,“表哥,我去守西门。” 秦云逸立马拒绝,“不行!你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 叶君浅道:“战场之上哪有什么女人?要是城破,表哥又可保证我一定会没事?还是会被人捉回来当傀儡?与其如此,现在人手有限,不如信我一次!” 秦云逸还在犹豫,叶君浅看了眼天色,现在腊月冷得很,似是要下雪了,她命令道:“准备热水,越多越好!” 秦云逸疑惑,叶君浅继续道:“让全城的淮州人听着,大家都回去烧热水,越多越好,只要今天谁参与了帮助了我们,每人发一斤大米!” 秦云逸忽然明白过来,“表妹,难道你是想利用热水阻止他们爬墙?”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热水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其实更容易结成冰,到时候墙体打滑,他们就无法通过梯子上来。 现在人手不够,城里多的是难民,他们饿得很,淮州城到处是水,只是要他们烧水就可以换粮食,一定会很卖力,到时候这个就不是问题了! 叶君浅点头,“没错!既然人手不够,那就全民抗敌!” 秦云逸终于同意叶君浅去西门,她穿一件铁甲,做上男子装扮就上了阵,她以前贪玩学过射箭,此刻一支支箭射向城外的叛军,不带一丝犹豫。 半响,她吩咐道:“让全城的人把马桶,夜香一类的东西拿来。” 是的,他们没什么物资了,但是猥琐的事她还会一大堆,这些污物下去,可以躲避一时半会的攻城。 侍卫觉得这位大人的方法很不按套路出牌,但是依然领命去了。 而在大街上的萧暮影也看到了这一幕。 大燕朝廷的破事,他不打算插手。他觉得以秦云逸的经验,多半对抗不了那边的人,到时候叛军进来,他还能看看自己能拿到什么好处。 但当他看见一桶桶夜香往西门去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心里却无来由的不安。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方法,一般也就叶君浅会用了。 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战争地儿别人躲都来不及还要往上凑,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以为自己万能什么都可以解决么? 上次要是他不在,叶君浅早挂了! 想着他已经走到了西门前,他不懂为何会走过来,猛然惊醒时才倍感震惊,他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他在担心?怎么会?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阻挡他的女人,死了最好了。 或者,或者,他只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不能便宜他人。 萧暮影想通了,一定就是这样,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上城墙,正看到吩咐侍卫往下倒夜香的叶君浅。 他嘴角微微上扬,“叶姑娘还真是厉害,全大燕也只有你会想到这么损的法子。” 叶君浅身上没受伤,他觉得这女人还不算太没用。 叶君浅看到他来了,心里舒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们被叛军逼得走投无路,萧盟主竟然像看戏一样高兴,我也觉得挺出乎意料。” 萧暮影看了眼外面,“这一时半会,他们攻不进来。” 叶君浅诚恳道:“萧暮影,帮我一次吧。” 这是她第一次在萧暮影面前服软。萧暮影觉得好笑,却道:“昨晚问借钱,今天又帮你,公主有什么值得合作的资本,萧某倒想听听。” 叶君浅冷笑,“你信不信叛军进城,你也不会讨到任何好处,大不了来个两败俱伤。” 她叶君浅从来都不善良。 萧暮影道:“你想怎么做。” 叶君浅指了指远处那一个指挥着人的黑点儿,“擒贼先擒王,你武功好,飞过去擒着他。” 这四两拔千斤的做法萧暮影震惊了。 他以为叶君浅会排阵,会叫他派人死死对抗,却原来就想这么简单的擒贼先擒王? “你的想法会不会简单了点?” 叶君浅摇了摇头,“我观察了很久,这是最快的办法。” 第三十五章 说服涂柏然 一群乌合之众之所以团结,是因为有一个足以说服控制他们的首领,只要这个首领不在了,他们自然就会群龙无首,自然就会内乱。 叶君浅觉得这简直就是兵不血刃的方法,目光炯炯地看着萧暮影。 萧暮影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一丝龟裂,他对大燕皇族没什么好感,然而百姓却是无辜的,这群叛军一进来,只怕生灵涂炭,现在确实不是窝里反的好机会。 他抿紧双唇,半响才道:“好。” 说完,他打了一个口哨。 那边叛军首领隔壁的人有了行动,不出半刻,那首领便被擒住了。 萧暮影早就在那边埋伏了不少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而叶君浅也看到了这一点。 首领被捉,那边就开始乱了,众将士忽然就变成一盘散沙。 “我擦,竟然有内奸!我就知道那边的人信不过!” “那边的人信不过你们的人就信得过了?” “现在难道不该是先救出首领吗?” 他们是一群粗人,没什么策略,之前都是听领头的指挥,忽然领头的人被捉了,他们只会互相猜疑,却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领头的人简直要气死了,然而薄而利的刀抵在他的脖颈处,他轻易不敢出声。 萧暮影看了眼城外的情形,冷冷道:“公主,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叶君浅心里感激,但现在更重要的事应该是解决眼前的麻烦,立马挥手下令,“众将士听命,立马放箭!” 放箭可以让这盘散沙更散,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很快,那些人被逼退出护城河,萧暮影冷冷看着这一切,也开始好奇叶君浅下一步会怎么做。一个从来没带过兵的人,真的懂得如何谈判么? 叶君浅靠近了城墙,她觉得现在才是谈判的好时机。只要手上有足够的筹码,解决这帮人不难。 她声音洪亮,“现在你们的人在我们手里,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脖子在刀上,即使他要拒绝也拒绝不了,亡命之徒也怕死。那个首领点了点头,终道:“好。” 萧暮影见之,好奇道:“你打算如何和他谈?” 叶君浅挑眉,“你想知道?那不如跟我过去。” 很快,首领被押进城内,其他人不得靠近。 叶君浅回到了府上,那人就这么被萧暮影的人压到了叶君浅跟前,虽然现在脖子在刀上,却依然硬气了一句,“我涂柏然不是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公主以为用钱可以收买我,那就大错特错。” 叶君浅这才知道这个首领叫涂柏然。她轻笑了一声,似是十分不屑,“就你一个手下败将,也想我收买你?” 在涂柏然心里,叶君浅应该是震撼的,或者害怕的,毕竟现在他连收买都不愿意,那就证明他的手下一定还有后招,他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腔热血,这对于眼前女子会有震慑的作用。 然而,叶君浅竟然直接轻蔑的来了这么一句,他觉得羞愤难当,“呵,手下败将又如何?你即使现在杀了我,我手下的人依然会很快组织起来,很快就再次攻城,你们的死期到了,欢迎你到时候下来陪我。” 他以为叶君浅会露出恐慌的神色,然而叶君浅又道:“谁说我要杀你?” 萧暮影在一旁差点笑出声,这女人在气死人这路上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她总有一句话堵死人的本事。 涂柏然这下怒了,“那你捉了老子到底想怎么样?” 妈的,不是收买他又不是要杀他,难道请他来喝茶,讨论关于洪水过后淮州该如何恢复的大事? 叶君浅喝了口茶,脸不改色道:“自然是请你来喝茶,探讨合作。” 涂柏然一噎,怒道:“老子涂柏然对得住和我起义的一帮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们这些人合作!” 别以为他一个粗人就不知道,皇家最喜欢玩的就是秋后算账,他说了合作,下一步就是皇家瓦解势力,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们所有人,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叶君浅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心思,又道:“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你凭何保证?” 叶君浅放下茶盏,掏出了一块布,展开了,那嫣然是一块地图,她指着布上那一块红点,“你们之所以起义,不过就是生活过得不如意,没有人起义是为了求死,都是为了往后过得更好罢了。” 她顿了顿,“你们的叛军里,我们混入了很多人,你们的胜算不高,一不小心就是两败俱伤生灵涂炭,而且你们的家人很多都在淮州,现在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涂柏然冷笑,“选择,你们会有这么好心?” 他看不出眼前的女子是谁,但是看服饰,隔壁的侍卫,可以看出是皇室派来的人,自古以来,君王都容不下背叛,他做得了叛军就知道下场,现在这女人说给他选择,这不是开玩笑么? 会有什么选择?死得惨和死得更惨? 叶君浅看着那张地图,目光清冷,“要么两败俱伤,我们启动叛军里的内奸将你们杀个措手不及,再把你们的家人诛九族。” 涂柏然呸了一声,眼神厌恶,他就知道朝廷不会放过他们这班人。本来他是受不了这里的税收,还有饥荒才拼死一搏,两边都是死,那不如让皇家损失惨重一点,指不定还可以来一个釜底抽薪,破釜沉舟。 然而叶君浅下一刻就打消了他的念头,“要么,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涂柏然觉得这女人疯了,即使他们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皇上也不会当没有这件事! 这可是叛变啊!全城皆知,哪有说没发生就没发生的道理? “姑娘,你这说辞恐怕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萧暮影却忽然懂了叶君浅到底想干什么,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这叶君浅,倒是比起她的皇兄皇妹都有几分脑子。 这么一个办法,确实可以不见血地消除这次叛乱。 只是,真的会那么顺利么? 第三十六章 借刀杀人 即使是涂柏然这种老粗,他都懂得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们已经拿起了大刀,甚至攻起了城门,现在眼前这女子说保他们安全。 不说他们不信,即使去问一个三岁的小孩都不会信,有疑心必该诛之。 叶君浅卖了个关子,涂柏然等得心惊胆战,心里既有求生的欲望又怕到头来一场空,脸上的神色就像打翻了调色盘。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过了好久,就在涂柏然心里挣扎了无数遍就快要崩溃的时候,叶君浅才道:“东笙国的流寇已经趁乱打了进来,你们也算是组织了一支有纪律的军队,如果和我们朝廷合作,到时候自然会戴罪立功。” 涂柏然震惊,“你说东笙国的人攻了进来?” 叶君浅冷笑,似是在笑他的迟钝,“东笙就在淮州隔壁,现在淮州饥荒,难民遍地,还有叛军动乱,他国要来取渔翁之利有何奇怪?” 叶君浅那抹冷笑就像针一样扎在涂柏然心里,窝里反是一回事,那是内部问题,他想着都逼到绝路了不如破釜沉舟,指不定能一路打到京城,实现逆袭。 但是他国攻城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大燕再怎么着也是他们的大燕,什么时候轮到东笙国出来占便宜?瞬间,涂柏然就像一只被占了窝的大鹅,燃起了汹汹的爱国之火,但是转念一想又犹豫了,“老子就没听闻东笙国的人有异动,该不会是你们匡老子去送死?”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君浅算好的,一个黑衣侍卫匆匆地跑了进来,立马跪在叶君浅身前,恭敬道:“公主,东笙国流寇现在在东边城门攻城!” 涂柏然倒吸一口凉气,在场的人都震惊地望着叶君浅,难道眼前女子还会预测未来不成?只有萧暮影一拍一拍地把玩着折扇,唇角微勾,似是早就料到了一切又像对一切漠不关心。 叶君浅觉得,萧暮影要么城府深不可测,要么早就得到了消息,不然不可能对此事毫无反应。但是,现在正是再接再厉的好时候,立马道:“涂兄你该知道,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尾音上扬,“到底是要我们一直窝里斗下去,还是共同抗敌,带功立罪?” 涂柏然的心里是不想大燕有事的,但是想到朝廷再不济派来的人也该足够应付东笙国,如果现在他们帮忙,到最后被反咬一口那就是得不偿失,不禁犹豫起来。 在高位者,该走一步看三步,该思前想后。 叶君浅看到了他的顾虑,“只要你和我们合作,打退了东笙国,那你们就不会是叛军。” 涂柏然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老子都打到你家门口了,老子还能不是叛军?我虽然读书不多,还不能信了你的鬼话!” 叶君浅截住了他的话头,“东笙国的流寇一早就是大燕的眼中钉了。” 涂柏然不懂,但是萧暮影立马懂了叶君浅的话中之意。东笙国一大半国土在沙漠之上,粮食,水源都珍贵异常,早就想阔张板块,边境经常有人马侵犯大燕。虽然他们的皇帝依然每年进贡,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东笙国的野心。 而大燕早就看那东笙这种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做法,那感觉就是吃了坨屎却无处去说。隔壁国都觉得东笙和大燕一条心,其实两厢恶心对方很久。 但偏偏那些个流寇都是以个人名义侵境,干一些打砸抢的勾当,官方不能很好地找个理由打回去。要知道每年进贡,官方还一言不合就干架,那其他国家看到了得多心寒。 一个不好,再来个抱团,大燕就变了一个靶子了。 但现在,叛军起义,东笙全军攻城就变了一个契机,出师有利,叶君浅的意思就是想歪打正着。 萧暮影觉得,叶君浅身为女子有点可惜。 果然,叶君浅满意地看着涂柏然一脸惘然,轻轻解释道:“涂兄,只要我们现在两厢合作出去抵挡东笙国进境,到时候本宫就可以对皇上解释,之前你的攻城只不过是引东笙国上钩的一个幌子。” 这也行?涂柏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前一刻他还是叛军下一刻就变了功臣? 叶君浅道:“只要我们这次可以重创东笙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甚至夺得一两座城池,到时候你们就是立了功,即使皇上有所怀疑,但是也无从考究。”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涂柏然有点犹豫,叶君浅却冷笑,“现在你还有得选?” 那要么窝里斗,来个两败俱伤,东笙国渔翁得利,要么合作。 合作成功,那是最后一丝生机。毕竟开国以来,涂柏然还没听过哪个功臣是会被砍头的。 思考再三,他不知道叶君浅他们到底放了多少内奸去他身边,也更不想叶君浅就这么杀了他,终于咬紧了牙,下定决心,“好,老子现在就可以召集他们一起去抵抗东笙国的人马,只是要是事成以后老子的人马还有什么事,老子拼死也会让你们朝廷乱成一锅粥!” 叶君浅微笑答应,挥手让侍卫带他下去。 等到人影消失,萧暮影黝黑的眼眸闪了闪,带了几分探究,“公主就这么自信,放他回去他就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叶君浅歪头看着他,不语。 涂家,她查过,以前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后来因为朝廷内斗,他们祖辈被罢了官,才来到这里。她自信,是因为她相信大燕的人即使再乱,也不会出卖自己国家。 萧暮影这种属性不明的人士例外。 萧暮影却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也不反驳,“再怎么忠心的人,依我看都经不住你们的折腾。” 比如老皇帝,越来越重的税收,比如大燕越来越多的天灾。 都说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萧暮影觉得现在的大燕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在看着大燕一步步瓦解,再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死力挽回,他很好奇这女人可以做到哪一步,甚至或许,不介意拉她一把,看看她要在这乱世怎么挣扎,看着她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 叶君浅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只觉得萧暮影果然一如既往的毒舌,每当她感动起来的时候,总能一勺子冷水打醒她,于是语气也是冷冷的,“折腾着折腾着也就习惯了,今天本以为熬不下去,现在不也熬过去了么?” 只是,这满目苍夷的淮州,刚经历洪水,又经历饥荒,现在还四面环敌,也真是多灾多难。 当年楚南阔很轻易的解决了叛军,回去之后东笙国攻城,但此时已经和楚南阔无关,最后东笙国侵占了淮州许久,最后老皇帝赔款求饶。 至于今天,为何东笙国会提前攻城?她只不过做了一点小手脚罢了。 她只不过找了个奸细去说了几句话,把叛军动乱扩大,再夸大其词的编了一首诗流去东笙国,让他们以为时机成熟,立马攻城。 有时候催化剂一旦用上,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还在这里想着,萧暮影却忽然道:“涂柏然这群人,会全军覆没吧。” 第三十七章 是时候还人情 清冷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直击叶君浅背部,再像阴冷的冰水,轰一声让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他们会全军覆没吧。 叶君浅垂下眼,衣袖下的手握紧,萧暮影却像早就看透了她一般继续道:“东笙国派来的是黑旗军,这是他们最为得意的军队,东面地势复杂,你是想他们去送死。” 叶君浅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想不到萧暮影竟然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用意!然而依然微笑道:“萧盟主何出此言?战场之上,生死早已由天定,只要涂柏然足够的聪明,就一定可以活着回来,这也是本宫对他们的信任。” 她的脸容平静,就像说得就是实情一样。然而,萧暮影却大步走到她跟前,逼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抵住身后的木桌,“不知君儿有没听得一句话,想一个人死,就让他去战场,想一群人死,亦然。” 战场,永远是借刀杀人的好地方,他可以掩盖一切的丑恶。 即使叶君浅大发慈悲打算放过这帮叛军,老皇帝也不会放过。无论是不是早有合作,叛军做出了这些行为,早就不可以戴罪立功,叶君浅说得动听,也只不过骗一下涂柏然这种一根筋的庄稼汉。 而事实,叶君浅也是这样打算的。 早在涂柏然他们造反的一刻起,早就回不了头了。叶君浅利用他们最后的一点求生欲望,威逼利诱他们和朝廷军队合作击退东笙国的黑旗军。 无论最后黑旗军击退多少,涂柏然他们都不可能回头了。 萧暮影清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抬手挑起叶君浅的下巴,也不理会叶君浅的愤怒,周围侍卫早就被吩咐下去,现在他们两人在此,暧昧撩人。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叶君浅细腻的脸,“我猜猜你到底想怎么做?” 叶君浅一巴掌就拍走了萧暮影的手,这人实在太无礼!等她捉着他的把柄,一定第一时间剁了他的爪子! 萧暮影接着道:“东面地势复杂,你是打算拿他们去探路。” 东笙国早有准备,前面的路绝对不好走,第一批出去的人,已经和死士没有区别。 他们已经不可能活着回来。 叶君浅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萧盟主现在还要去通知他们?” 萧暮影抱臂,“他们的事与我何干?只是不曾想到,公主竟然是这么狠心的人。” 叶君浅收敛了笑容,不解释。 老皇帝近年越发昏庸,对待忤逆他的人从来就没好待遇,她记得上一世,老皇帝直接叫楚南阔挖了个大坑,把所有人都活埋了。 所有叛军,被生生闷死在泥土里面。反叛确实是死罪,但是那一世的做法却引起了很大的民愤,他们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 叶君浅不可以再让这种事发生。 只要涂柏然他们一行人立了功,她就可以化解这场危机。 到时候虽然他们都死了,但都是为国捐躯,再加上人已死,老皇帝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在百姓看来,他们大燕皇室就会显得不计前嫌,不是冷血无情。 也可以看出,叛军最后愿意归顺皇室,那么皇室也不会是哪个不可理喻的皇室。 叶君浅看到的不但是铲除后患,更是民心。 萧暮影觉得这个公主的心思千回百转,真的很不可思议。 他在羽仙盟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最难猜测的人也就是和叶君浅一样了,走一步想三步。他偶尔好奇起来,真的很想知道这是叶君浅宫斗学到的产物还是天生就会这一套手段? 果然后宫的女人不在沉默里爆发就在沉默里变态? 叶君浅觉得萧暮影这眼神很不友善,就像一头恶狼正在打量猎物,有好奇,有猜测,有怀疑,但这都是她叶君浅不想看到的。 直接冷冷打断了他的思绪,“狠心与否,都不过是他们的选择。难道要是有人叛变了盟主,盟主还会对他说我原谅你了,我完全不责怪你?” 萧暮影点了点头,“在下不就是如此对待公主?” 嗯,他指的是三翻四次救了叶君浅的事儿。 就在此时,他们正两两相看之时,夜羽很不巧地刚好打开了木门。 不知为何,他每次都能好巧不巧地撞见主子和公主的好事。 这次,他看见这两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静默不语,刚想退出去,这两人竟然很默契地回头盯着他看! 那分明是想杀人的视线。 夜羽觉得今天风景很好,应该出门好好走走,立马转身哼着哥儿准备出去。 他很八卦,但是要是有个万一,他就没命八卦了。即使是个粗人,他都能看出来这两现在身上的气势能杀死人。 “滚回来!” 萧暮影嘴角抽了抽,怒吼。 他觉得夜羽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丢他的脸,叶君浅身边的弘风就不同了,永远警惕小心翼翼,永远冷着一张脸。怎么同样是贴身侍卫,夜羽就这么不着调子呢? “本宫的弘风是从四品带刀侍卫。” 叶君浅声音透露着得意。只一眼,她就看出了萧暮影心中所想。而萧暮影立马就听懂了叶君浅的意思,从四品侍卫就了不起了? 从四品,还不如他萧暮影的位分高级,冷哼一声,“侍卫看的是内力,而不是位分。” 位分再高,遇到刺杀的时候不给力,有何用?他在提醒叶君浅,前几天你那从四品带刀侍卫还自顾不暇,要我来救你呢。 叶君浅很想反驳,但是心里仅剩的一点良知让她闭了嘴。 那天萧暮影确实救了她,救命之恩,大过天。 夜羽此时也退了回来,看了眼叶君浅,又看了眼萧暮影似是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萧暮影摆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吧。” 左右这一天,他也就叫夜羽去办了一件事。 得到了萧暮影的肯定,夜羽这才道:“属下在三无门附近查探了许久,发现了施无归有点不同寻常之处。” 叶君浅看着萧暮影沉思,这厮无缘无故去查施无归到底为何?总不能是看上了施无归? 眼前闪过施无归那招摇的桃花眼,觉得还真的有可能,下一刻萧暮影却打断了她的幻想,“他是不是经常避开所有耳目偷偷跑去西郊?” 西郊?叶君浅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第三十八章 他比我冷静 她眼中闪过了施无归那袭红衣,三千繁华都失去了颜色。 明明一身妖娆明艳动人,比女人还要艳丽几分,然而他眼中却总透着一丝落寞,不知到底是这世间无人懂他,还是人世本就寂寞。 三无门,到底是昆方所说的三无,还是其实只是无情,无爱,无感? 叶君浅不懂,为何只是见了一面便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那么多想法,可能真的是重生一世,人都变得多愁善感了。 此时的萧暮影只看见叶君浅忽然沉默了下来,向来喜欢和他斗嘴的人儿这么安静,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自觉便问了出来,“要不要和我去一趟西郊。” 叶君浅警惕,这简直就是黄鼠狼拜年,总觉得萧暮影绝没好事。 萧暮影立马就将她前一秒的想法变回现实,“是时候还我一个人情了。” 叶君浅有点害怕他们两再次见面,上一次在牢狱之中她可是大大方方的找了施无归寻求合作,做的还是要对付羽仙盟,但是想不到才多久过去,她又要和萧暮影去找施无归。 在皇宫朝廷习惯了两面三刀,永远没有一辈子的敌人,他们的立场会随着利益改变,这一点上叶君浅也一样。 萧暮影要在施无归身上拿一物,而施无归为了三无门想在萧暮影身上拿到一点权势。叶君浅思考片刻,便有了主意。 她说,“本宫和施无归不熟,你要本宫怎么还你人情?” 萧暮影瞥了眼弘风,叶君浅挑眉,似是看懂他的想法,“你又要借弘风一用?” 弘风轮武力比不上萧暮影身边的夜羽,更比不上萧暮影,唯一出众的就是鼻子,难道又是闻那个药? 萧暮影摇了摇头,“确实是要用到弘风,却不能让弘风跟上来,我要你陪我去西郊,弘风去三无门。” 那也就是声东击西了,弘风去三无门继续找萧暮影所要的东西,而叶君浅就去见施无归。这确实没有问题。 很快,叶君浅就答应了萧暮影的请求。 西郊除了有一大片桃林,其他还真没啥好观赏的,而因为那一场洪水,桃林也早就毁于一旦,现在只有枯枝几亩,真是想躲起来都难找到地儿,找了半响,他们决定躲在河畔的大石堆旁。 施无归还没出现,据夜羽所说,还有半个时辰他才会到来。叶君浅和萧暮影挨得近,两人也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周围就特别沉默。 思考再三,叶君浅觉得这是套话的好时机。斟酌半响,“据说你八岁就去了羽仙盟,怎么活下来的?” 老盟主在的时候,羽仙盟的斗争比现在激烈得多,堪比朝廷更甚朝廷,在朝堂上,杀人用嘴,而羽仙盟,那是真刀真枪。 为了上位,当年的羽仙盟可谓半夜睡觉都得把刀子放到枕头底下。 萧暮影沉默片刻,似是在回忆,看了眼叶君浅好奇的眼神,才道:“在八岁之前的生活比八岁之后难过多了。” 他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我以前生长在一个大家族,那时候还小刚好躲了起来,我们的仇家追杀至我们府上的时候,我娘把我塞在水缸里,我是亲眼看见他们死在我面前的,就在那条缝里看见,我却不敢出来。” 叶君浅似乎也看到了那条缝,她想起上一世,她的亲人不也就这样被人像破布一样扔在地上,尊严全无,而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自觉道:“然后呢,你怎么活下来的。” “然后,我等他们走了就走了出来,我怕他们去而复返,没有为我的亲人收尸,拍了拍衣服,把脸涂黑了就走了出去,之后就遇到了老盟主。” 很长一段时间叶君浅都会想,如果上一世有机会,她会像萧暮影一样冷静地走开再活下去么?她想她不会,上世的灭国,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可以死不可以生。 身为大燕皇室,岂有独自偷生的道理?在这一点上,她比不过萧暮影的冷静。 她还想再说,然而再看去,萧暮影已经闭上双眼,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只是不想再探讨这个沉重的话题。 两人各怀心思。 另一边,洛霜早就出发,估摸还有两天就要到淮州了。楚南阔出不来,此时她的旁边只有林九子和谢毅,这两个从南冥派出来的人。 她没有告诉这两个人到底要去害谁目的又是什么,只简单言明要杀一个人。 林九子一路上心事重重,因为他收到了叶君浅的信鸽,犹豫着要不要回信,到底信不信这个男子,而谢毅一路上却高兴得紧。 杀人啊!他最喜欢了! 淮州现在这么乱,一不小心多杀几个人又有什么所谓。想到此,他看着洛霜高冷的脸容都顺眼了。 洛霜这边才走进客栈,他就在一旁道:“洛姑娘,我现在就帮你叫人准备饭菜,再找人喂一下马匹。” 谢毅不属于洛霜管,只是南冥负责护送皇家贡品的寻风门镖师,之前一路上对于洛霜这种人他都没啥好脸色,可谓不闻不问。而洛霜自然也看这种大老粗不爽,现在忽然这么殷勤,她立马皱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我的事不需要你去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语气就如一般达官贵人的高傲,谢毅很不爽,简直想骂娘,然而林九子却扯了扯他,低声道:“洛姑娘的身份不简单,我们还是不惹为妙。” 谢毅也知道轻重,想了想便禁了声。 林九子其实并不想帮谢毅,他恨不得谢毅倒大霉,但是他刚想做一个吃瓜群众,就不自觉得想起了叶君浅那封信。 她说:“林大哥,小弟想请你帮一个小忙,一定要谢毅高高兴兴安全到达淮州啊,不然过了淮州,你到时候想逆袭就难了。” 他懂得安全这意思,但完全不知道为何还要谢毅高高兴兴地过去,难不成谢毅被骂了一顿,不太高兴地过去他林九子就逆袭不了了? 他想不通这个逻辑,但是嘛,一般想不通的东西都一定是很高深的,高深的事一定有他的用意,林九子很谨慎,他不敢违背。 第三十九章 又被耍了 既然不能违背那就只有遵守了,林九子想,要是到时候那个叶公子欺骗了他,就让谢毅去杀了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清秀的脸上那严肃的神色一丝不差的落入洛霜眼内,洛霜很满意。 这些个镖师,早就该听她洛霜的话了,那个谢毅,不就是仗着武功好一点,野蛮粗鲁,一天到晚一脸恶相,身上还有那种类似晒腊鸭的味儿,真是恶心死人,到时候和楚哥哥完成了任务,回去后一定让皇帝下旨赐谢毅一个死罪。 至于什么理由?她洛霜说他错就是错,何需要理由? 她想起叶君浅那晚打她的样子,身上还隐隐作痛,大燕女子不都是和亲的货色,一个毫无权势只有一个虚位的女人还敢这么嚣张!真是越想越气,这次一定要整死她! 如此想着,她便问道:“谢毅,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她神色嚣张,自从林九子拉住了谢毅后,鼻孔都差不多翘到天上去。谢毅心中恼怒,却依然回道:“十个刺客,还有南冥特制的毒药都准备好了。” 叶君浅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她身边早已潜伏了楚南阔的人。 洛霜很满意,离叶君浅的死又近了一天。 淮州西郊。 叶君浅蹲坐在大石后已有多时,萧暮影一直没再说话,闭着眼任由太阳晒着他刚毅的侧脸,好像很享受这里的一切。 叶君浅偷眼望去,伸出了手,她在想,如果现在偷袭萧暮影会不会被发现。 “我闭着眼的时候最好不要离我太近。” 萧暮影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看着叶君浅准备触到他脸上的手,“不然伤到了公主,萧某可负不起这个责。” 叶君浅反唇相讥,“堂堂一届羽仙盟盟主,竟然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怎么刚刚他一个冷眼,她就那么愤怒呢?以往,不该是早就习惯了么? 忽然,大石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萧暮影做了个禁言的手势,他们两一左一右向外面看去,只见施无归到了。 依然是一身如火红衣,墨发轻轻披在身后,一双桃花眼妖娆,他走到水边处,停了下来。 叶君浅想,如果施无归换上一套女儿装,会否比京城第一美人还要惊艳上几分? 然而萧暮影觉得,施无归真他妈的娘,不但娘还阴!上次装成婢女骗过了他那个好色的方长老,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偷走了他们羽仙盟的珍藏草药!偷走就算了,还搞了一堆东西去鱼目混珠,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又怕拿出来一点点研究会误伤良药,害得他还得找叶君浅借人! 施无归没有看见他们,神色严肃地在河岸边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叶君浅不淡定了,扯了扯萧暮影肩膀上的衣服,“他这是在挖宝?” 萧暮影鄙视叶君浅的脑回路,“你见过有人在岸边掏两掏就能挖出宝的?” 叶君浅不服,“不是啊,你看他这瓶子,颜色古朴还刻着一条大蛇,还是椭圆形的,我记得前朝不就流行这个样子的瓶子么?指不定就是个古董,按照常理,这种古董得上交我们大燕皇室。” 萧暮影差点气笑了,“这是龙!身为公主你连龙和蛇都分不出来!” 他真为老皇帝感到羞耻。 叶君浅还是不服,“这么远你也能看见这条蛇是龙?萧盟主好眼神啊!” 萧暮影抽了抽嘴角,“这瓶子是我们羽仙盟的!你说我看不看得出!” 叶君浅吐了吐舌头,样子尴尬住了口,头刚低下来,唇角却勾了起来。 她故意将龙说成蛇就为了降低萧暮影注意,确定这个瓶子是不是羽仙盟一向放珍贵药材的瓶子,如果是,那她就懂了。 这施无归估摸着是偷了羽仙盟很贵重的东西才搞得萧暮影一直针对三无门啊。 再看下去,施无归打开了瓶子,他把瓶子翻倒过来,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就呈现在手上,他就着河水勺了一把,吞下了肚子里。 叶君浅不由道:“他这是中毒了?” 印象中一般这样的情景都是在解毒,如果是解毒的话,只有两个可能。 一就是这瓶药是万能解药,可解百毒,所以施无归死都要去羽仙盟偷回来。二就是施无归身上的毒就是羽仙盟下的,他需要解药。 这两个想法,她更倾向于后者。 然而这次萧暮影没中她的计,没有解释施无归在干嘛,只是压低了声音道:“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你想干什么?” 叶君浅刚问出口,再看见萧暮影那张危险的俊脸时就明白了。 妈的!萧暮影这个阴险小人!他那天根本就是听到了她说的施无归我们对付羽仙盟吧,这句话! 如果现在出去抢,施无归就会认定她就是萧暮影这一边的人,以后就别想和三无门合作了。如果她不出去,萧暮影做一点小动作,施无归要这么隐蔽的来这里解毒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到时候见到他们两鬼鬼祟祟就更洗不干净。 而弘风那边,分明就是调走弘风现在让她上赶着送死…… 萧暮影勾起了唇角,眼底终于有了一抹笑意,“施无归吃了这个药,一个时辰内都是一个废人,公主现在出去抢,他一定打不过公主的,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你一开始就打的这个心思?” “三无门和你们扯上关系,我不得不防啊。” 说罢,推了她一把,叶君浅几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扑出去和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踉跄好几下才站住了身形。 她心里乱成一团,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饶是叶君浅再聪明,忽然间被这么耍了一道,她也是反应不过来,如何才能打消施无归的疑虑,不然以后的合作就更难了。 施无归之所以会出来解毒,一定是他对三无门的人不放心,有他们在守着半废人的自己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而那天叶君浅联系萧暮影他也看到了,到底该怎么做呢? 第四十章 编个理由 用什么办法才可以撇清这种跳入黄河都洗不清的关系? 她这边还想着,施无归已经看到了叶君浅。每每毒发之时,他的听觉都会下降几成,现在忽然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叶君浅,他脑子里就像响起了一声惊雷,立马清明了几分。 此女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想偷袭? 他神情警惕,桃花眼里满是危险的意味,却偏偏说出来的话慵懒异常,“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向叶君浅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一截黑色的衣角,手已经摸上腰间佩剑。这个女子,从那天去三无门,就已经来者不善。 如果一会儿打起来,还真有些可惜啊。 叶君浅似是没看见他警惕的举动,走上前一步笑得灿烂,“我和萧暮影在这里研究灾情,竟然遇见了你,你这是……" 她打量了施无归的身子一周,“可是来研究这里的植被的?” 此时的施无归坐在草地上,单手撑地,一手摸着腰间,倒像在弯腰研究地上的草皮。萧暮影听得叶君浅这么大大方方说起了自己,也坦荡地走了出来。 叶君浅知道萧暮影不会解释的。施无归生性多疑,阴晴不定,如果萧暮影现在说一句我和她来害你啊之类的话,只会让施无归怀疑,甚至会觉得萧暮影是不是在威胁她呢?这样更推进了他们的关系。 而不说话却可以让施无归的疑心更重,有时候沉默比起解释更惹人怀疑多了。 果然施无归皱起了眉头,看萧暮影的样子总觉得萧暮影潜伏在这里已久,就是他发现了叶君浅才会这么大方说出来。 他看了看这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心里疑惑更重,这会不会也是装的呢?目的又是什么? 叶君浅没给他继续思考下去的机会,好像这次来到西郊还真的是研究植被,弯下腰摸了一把泥土,“这里的植被被人做过手脚。” 她眉头紧皱,似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引得施无归也不禁摸了一把泥土,“这里的土地确实比其他地方松软,照理有些年月的泥土,不会这么松动。” 他来了西郊一段时间之前也有这个怀疑,照理,淮州都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会有这么严重的灾祸,不但洪水忽然高涨而出,那边的桃林也损失巨大。 他的思绪已经逐渐被这件事吸引了。淮州这场灾祸,也是很诡异啊!他三无门位于淮州地势较上的地方,但是那一夜之间也是差点被洪水给冲了,而且这洪水来得快退得也快。 本地还有一首童谣,说这是天罚,大燕皇帝昏庸无能,现在连天都要惩罚他们了!看这洪水,不就是为了冲垮他们准备的吗? 就因为如此,叛军才会起来,叛军造反,城乱,房屋倒塌,死的死伤的伤,病疫蔓延,好像都不约而同的来了。 萧暮影也抿紧了唇,要说不怀疑是假的,他之前不理只是出于本能的不作为,但是被叶君浅一说,也不由道:“确实像做过了什么手脚。” 施无归还没打消之前叶君浅出现的疑虑,继续道:“那叶姑娘研究出了什么?” 他眼神探究,在等着叶君浅会说出什么来,如果什么都说不出,那他打死都不信叶君浅今天是来看植被的,她咋不说她是来晒太阳的呢?而且对他现在那苍白的脸色视而不见,那也太假了吧? 当然,如果叶君浅问起了,他会更慌,这么关心他的脸色,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叶君浅用手挖了几下泥土,直到挖出一个木桩子,才停了下来,也不介意自己手脏,才道:“以前这里是不是有几排树木?”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施无归,施无归在淮州多年,这三人中对淮州地势最了解的也只有他了。这亮晶晶的眼神看得他一颗骚包的心都泛滥了,心里开始思索回忆,“没错,一年前这里围着河边有三排榕树,但是后来听闻是有商人觉得这榕树的木头有大用,就通过知府出高价全部买下来了。” 他当时还觉得这哪里的商人这么笨,直觉这商人只是找个理由讨好官府,给官府送钱。 “这山中老林这么多不要钱的树不要,偏得买这河边的大榕树?” 叶君浅觉得这阴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竟是一年前就开始策划。 萧暮影这时忽然开了口,“这商人可是东笙国的人?” 施无归不确定,想了半响才犹豫道:“买了树之后这些人就没再出现过,即使不是他国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淮州人。” 似是忽然醒悟,“难道你怀疑这次的灾难和这些树有关?他们斩了这些树,没了这三排树的阻挡,无形中增加了洪水的力度。” 叶君浅赞许地点点头,“无归不愧为三无门之主,这么快就想到了问题关键。我今天过来要研究的就是这个问题。” 萧暮影差点气笑了,这叶君浅还真有点急智,关于这植被的问题,只怕就是她刚才差点摔倒的时候才发现的,现在扯着扯着倒被她扯出重点了? 施无归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已经相信了叶君浅。叶君浅奉命过来赈灾,出现在河边实在太正常不过了。然而心中又有另一个疑问,“那就奇了,淮州几百年来极少会发大水,即使有洪水也只是涨高一点点,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破坏性,难不成还有人能预知未来测出天灾?” 叶君浅摸了把地上的泥土,声音空旷,“这件事,只怕我们要去上游看上一看。” 她甜甜的一笑,“今天麻烦萧盟主出来帮我,也都怪我侍卫抽不开身要在淮州维持秩序,这里也就你一个大闲人,要不就按刚才所说,我们继续去上游看看?” 施无归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俩。 他想:最后一次解药已吃,萧暮影要抢药的几率为零。 但如果现在要杀他,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现在已经浑身无力,最怕的就是有变故。 第四十一章 还是差一步 他只想萧暮影他们可以快点走,身上的疼痛似是强弩之末。 叶君浅现在拉萧暮影离去,他还真有几分感激。 萧暮影扫了他一眼,如果真的有人一早安排了这场洪水,他也很好奇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想了想,让三无门和皇家翻脸也不急于一时,才沉声道:“我陪你去上游看看。” 施无归如释重负,叶君浅立马拉了萧暮影走去桃林。 她刚刚分明看到施无归苍白的唇角留下了一丝血迹,然而他喉咙动了动,貌似咽了回去。 即使我知道在你门面前我未必有生命危险,但我也不会把最脆弱的一脸展示给他人看见。 她挺佩服这个三无门之主的。 直到走到桃林处,看见这许许多多的枯枝,叶君浅皱眉道:“萧暮影,你有没看出这里的树木很奇怪?” 她不叫萧盟主,直接叫萧暮影,很明显女人这秋后算账的一套来了。 萧暮影勾起了唇角,觉得叶君浅这性格也挺好玩,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生气的时候生气,不会坏了大事,还能不声不响气死人。 “这里的树木都向一方倾斜,有些还倒了下来,很明显受到过很大的冲击。” 叶君浅走过去敲了敲一颗枯树,“你看,这些树是实心的。” 实心的证明这些桃树曾经很健康,不是什么腐木一冲就歪。 她踢了踢树根处,“树根连接处依然很结实。” 树根和土地之间结实,证明之前没有人动过手脚,树根没烂,这样的倾斜只有蛮力才能造成。 萧暮影沉默片刻,手扶上了玉扳指,“这是要很大的力量才可以造成的,一般洪水做不到。” 洪水上涨,再冲上来都需要时间和过程,而这种过程都做不到这么大的伤害。 叶君浅点头,觉得总算找到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了,弘风这榆木脑袋要是在的话一定听得一头雾水,难得兴奋地拍了拍萧暮影的肩膀,萧暮影受了这一掌。 “要造成这种伤害一定要符合一个条件,那就是这力量要来得快。” 只有忽如其来的一击才有这效果,慢慢上涨的洪水,一场倾盘大雨,那都是淹死小草的力量,这远远不够。 叶君浅道:“萧暮影,你想到了什么?” 萧暮影看了眼向下流动的平缓河流,灵光一闪而过,想到刚刚叶君浅那态度,不由笑道:“公主殿下不是来这里观察植被的么?怎么原来观察这么久现在还什么都想不出来?” 刚刚对着施无归不一副早已看破一切的样子? 叶君浅觉得,萧暮影真真是小气,完全不知道这京城的女子是不是都瞎了眼,这么迷恋这个人。 但是,思维依然没带偏,她继续道:“我只是想不通这种突如其来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她觉得她被卡死在一个固定思维里了,就差一点什么,她就能完全看透。萧暮影没打扰她,他也有一点不懂,到底怎么做才能把洪水这一点的力量变得那么大?足以在一瞬间冲垮那么多房屋,差点灭了整个淮州。 他们一路无话,去到上游之时,观察许久依然毫无发现,只有原路折返。 回去之时,叶君浅没再看见施无归,估摸也已经过了药效,回去三无门了。 再回到府邸,还没进门,秦云逸就焦急地跑了出来,看了眼萧暮影也没表示出什么情绪,拉着叶君浅道:“表妹,你这一天都去了哪里?” 要知道他一天都在城墙上做指挥工作,那些叛军忽然归顺,他都完全反应不过来,然后就这么匆匆忙地派他们去攻打东笙国,刚完了那边难民又动乱,叶君浅也不见人影。 他真以为叶君浅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和老皇帝交代?怎么和死去的姨妈交代? 叶君浅安慰地笑了笑,这表哥都快要赶上明珠了。 “我只是去河边研究了下河水的情况,没什么大事所以没通知你。” 这表妹总是出其不意,秦云逸疑惑道:“可有研究出什么来?” 他想他也去过几次河边,这完全看不出什么,叶君浅去那边估摸也就是贪玩吧,然而叶君浅却点头道:“推敲出了一点东西,这次洪水似乎是人为。” “人为??” 洪水还能是人为,秦云逸第一次听,显然不信,觉得叶君浅太异想天开,什么鬼神之流,他秦云逸也是不信的。 叶君浅也知晓现在还没什么证据不可以打草惊蛇,就笑了笑,“现在也不确定,到时候清楚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表哥。” 三人寒暄了几句就去了大堂用膳,完全没留意到刚才经过的小厮诡异地看了叶君浅一眼。 弘风回来时,萧暮影已经走了,他不是皇家的人自然不会住在这里。 弘风的脸色黑得像个锅底,“主子,今天属下完全被耍了一天!” 夜羽带着他在三无门转啊转,搞得鸡飞狗跳,他这辈子还没试过被那么多人追着打,然而最后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了内室,夜羽竟然说:“好了,今天玩够了,我们回去吧。” 叶君浅听完弘风所说,深以为然萧暮影今天恐怕真的只打算把她推出去。 想起来真是一身冷汗,要不是她刚好一个踉跄踢到了树桩,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圆回去。总不能说她觉得天气好,来这里晒太阳,施门主真是太巧了? 不过,现在也算因祸得福,只要查清楚那股力量的来源,她也就知道根治的办法。 这事一解决就该回京城了吧,不知道林九子那边可还能应付得来。 洛霜上次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现在发现她在宫外一定会穷追猛打,如果她不来她就不是洛霜! 只希望到时候萧暮影不要插手的好。 “弘风,这几天你留意一下动向,看见洛霜进城立马通知我。” 弘风点头应是,明尚宫那件事他还深深的记得,真的从来没见过像洛霜一样不要脸的女子! “主子你放心,那洛霜要是敢在宫外乱来,我就敢杀了她。在宫里碍着身份不好动手,出来了不但是我们危险,她洛霜更危险!” 一旦回程,她可就不算是什么外使了! 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死在东笙国,可都怪不得他弘风! 第四十二章 替萧暮影丢脸 对于洛霜,叶君浅有着多一世的了解,心里倒不大担心。 她满脑子都是到底是什么外力冲垮了淮州的事,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着了,想着醒来后再去一趟河边或许会发现点什么。 她是被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吵醒的,隐约中只听见有把尖锐的女声在争吵着什么,但是她记得这府邸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女子,为了方便行事,她可是连灵瑶明珠都没带来。 实在太过吵杂,叶君浅也终于睡不着了,她向来有起床气,一起来披上外衣就想着出去看看到底哪个人敢来她门前作死。 刚开门,看见的是一个青衣女子,秀发轻披肩上,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瞪着眼,好好的一副清秀样儿现在显得有几分嚣张。 她看见叶君浅开了门就立马冲了过来,“我表哥呢?是不是你这狐狸精捉走了我表哥?” 弘风一向绅士,性子也有点害羞,见着女子也不太好意思下手捉着她,就这样让她冲到了叶君浅跟前,这才反应过来要拦着,不由怒道:“放肆,你知不知眼前的人是谁?” “不就是一个狐狸精!” 弘风这么说反而给了这女子一个骂叶君浅的机会,这次本就是偷偷出来,知道叶君浅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弘风看了眼叶君浅的神色吞回了想说的话。 倒是叶君浅,瞌睡虫全被吵没了,心里烦闷,不耐烦道:“你表哥是什么玩意?” 来淮州几天她接触的也没几个男的,总不能这女人是她的亲戚?表哥也是秦云逸? 叶君浅上下打量了眼前吹胡子瞪眼的青衣女子一眼,不像啊,秦修远那一个家族的人都是守规矩的死性子,不像会教出这么粗鄙的人,如果是秦云逸娘家那一边…… 不用想了,要是秦云逸娘亲的人,那和她也是亲戚,她叶君浅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她这边一直想着,脸上神色变化飞快也不知道想的啥,青衣女子更怒了,“你还装傻!” 说完一巴掌甩过去却被叶君浅两只手指掐着挣扎不开,青衣女子气得脸色发红。自从收了灵瑶后,叶君浅向灵瑶学过几招防身术,其中有一招便是如何用一只手不废吹灰之力地捉着对方。 只要穴位捏准,保证即使是弘风这样的糙汉子都无能为力。 青衣女子挣扎不开,叶君浅挑衅看着她,终于怒上心头,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眼里都有了泪花,“你把影哥哥还给我!” 擦!她听到了什么?影哥哥?叶君浅自问认识的人不多,有个影字的就是萧暮影!这是萧暮影表妹?叶君浅瞪大双眸打量这个青衣女子,眼中光彩照人,萧暮影的表妹还真的和萧暮影一样不要脸啊! 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又想起了昨天那一扑,不由计上心头,勾起了嘴角,“原来是表妹,暮影昨晚没回客栈吗?” 她其实连萧暮影住哪儿都不知道,只是既然淮州不是萧暮影的地盘那么大概萧暮影也就是住在客栈了。 然而她一瞬间的犹豫在青衣女子的眼中就像是有什么隐情一样,知道了她是萧暮影表妹还立马性情大变,看起来更可疑的像和萧暮影有一腿,青衣女子脸都黑了。 “你这女人真不要脸!影哥哥昨天才答应了我回京城,你这乡下女人就骗走了他,自从昨天他说有事出去,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你把他藏哪了?” 她不知道叶君浅的身份,但是这里是李大人的府上,那么叶君浅身份再高也就是李大人的女儿了。她是萧暮影的表妹,虽然是义妹,但怎么着以萧暮影的身份,她都会比眼前这个狐媚子高了去。 她真是恨不得抓破叶君浅的脸,免得影哥哥被她拐带了。这淮州乱七八糟的,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青衣女子完全没意识到她是偷偷跟着萧暮影过来的。 叶君浅继续笑得灿烂,“我才来淮州城,暮影不放心就跟上来了,以我和他的关系我何需要藏?他才答应我今天去西郊,怎么可能跟你回城?” “不要脸!女孩子之家完全不知廉耻!之前在山上还装晕要影哥哥抱你!” 叶君浅的笑容凝住了,看来这个女人从京城就跟着他们,也好在她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只是如果萧暮影昨天就想回京,那为何又忽然叫她去西郊呢? “君儿,想不到你还记得今天要和我一起去西郊,我还以为你还因为昨天的事生我气,从此就不理我了。” 萧暮影这时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袭白衣,完全不见昨日危险的神色,一双凤眸微眯,语气还带了几分惊喜好像真的是开心于叶君浅没有生他的气。 青衣女子要气炸了。 然而叶君浅却留意到了萧暮影眼中的那一抹狡黠,心里咯噔一声,这男人恐怕把刚才的话听了个干净。 她也不尴尬,直接走上前去拍了拍萧暮影肩膀,“我又怎么会生你气呢?” “那就好,君儿。” 他们两厢含情脉脉地对望,青衣女子气极,指着叶君浅就道:“影哥哥,你怎么可以千里迢迢的就为了这个狐狸精?就连嫣儿叫你回去你都不去了!到时候方长老真的把你位置抢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萧暮影依然盯着叶君浅,眼睛都没往方嫣儿身上看去,“位置没了就没了,我一早说过叫你不要随便跟来,现在你就给我回去,这里乱得很,出了事儿我可没空救你。” 方嫣儿气极,觉得影哥哥真是太反常了,一定是这个女人,心里一团火然而却碍着萧暮影发作不得。如果在羽仙盟,她早就叫人来教训这个贱女人了! 这种事她方嫣儿也不是第一次做! 跺了跺脚,实在气不过,终于还是跑了出去,顺带还撞翻了一个侍女正准备拿给叶君浅喝水的瓷碗,哐当一声,吓得府上的鸟儿都飞走了。 夜羽跟在萧暮影身后沉默不语,努力忍笑,为了一个人情萧暮影对方嫣儿总是最宽容的,才落得方嫣儿现在这么……一言难尽。 不知为何,他简直替萧暮影丢脸。 第四十三章 直男的脑回路 萧暮影也觉得很丢脸,本来听到叶君浅一番话,想着调戏调戏她,想不到方嫣儿的性子却一点都没变。 弘风是个粗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单纯的觉得自家公主真是沉稳温柔太多了。 叶君浅被那哐当的声响吸引,看到泥沙地上一片水迹,不自觉走了过去,皱紧了眉头。 眼下也没谁可以商量,她不由看向了萧暮影,“我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萧暮影没看见那水迹,只是盯着叶君浅笑,“想到什么?我的义妹很可爱?” 他靠近了叶君浅一步,弯下腰,语气暧昧,“还是终于发觉你对我有意思了?” 叶君浅听罢,被他吓了一跳,一抬头就撞到了他的下巴,痛得捂住了脑袋:“我怎么一靠近你就没好事儿,我让你看水迹。” 萧暮影也痛得皱了眉头,“我遇到你后遇到的好事儿可多了。” 他打算呛回去才说一半就想起她说的水迹,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还是不明所以,“这水迹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一滩正常的水迹吗?叶君浅这是在宫里太金贵,连打翻了碗都没见过?还是太渴了在为这水可惜? 叶君浅这才发觉她解释得模棱两可,刚刚看见瓷碗掉下来的也就只有她而已,左右看看,立马对弘风道:“你去厨房拿一桶水和几个瓷碗过来,快。” 弘风一向跟不上叶君浅的思路,“主子,你要这些干什么?” 叶君浅道:“你拿来了就知道了。” 弘风听命,很快就把叶君浅需要的拿到了她面前,夜羽完全看不懂了,难道这公主有怪癖,生气了要扔碗子发泄? 还没等他想完,叶君浅就倒了一瓷碗的水让萧暮影拿着,萧暮影鬼使神推的接了。 看着这个破瓷碗皱紧了眉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君浅用手勺了一点儿水倒到地上,地上的泥沙湿了一点,凹了下去,一点点的像下雨后形成的小坑。 她指着地上的坑坑洼洼道:“萧暮影,你看到了什么?” 萧暮影蹲下来仔细认真看了一遍,“湿了的沙子。” 除了这些沙子就没别的了,看不出独特之处。 叶君浅抢过萧暮影手上的碗,把水倒在了地上,水花溅起,甚至自己身上都沾上了污迹,她特别兴奋,“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萧暮影看着地上那一大滩水,不自觉道:“一大滩浑浊的水……" 地上的沙被这一碗水完全冲散,汇成了一个小坑。萧暮影看了看小坑又看了看叶君浅手上的碗,抬头看去,叶君浅的笑容亮得夺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这样?” 叶君浅猛地点头。 夜羽懵逼了,挪到弘风旁边,截了截弘风的腰,“你看得懂你主子在干什么不?” 弘风认真地看了眼叶君浅那笑得灿烂的样子又看了眼萧暮影一副我也懂了的样子,猛地摇头,“不知道。” 他觉得主子可能在梦游,笑得莫名其妙。 夜羽又截了截弘风的腰,压低了声音,一副八卦的样子,“昨天他们两使开了我们,两个人去了西郊你说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来来来,快说说,你主子有没透露点什么?你说了,我和你交换个惊天大秘密。” 弘风瞪大眼,“什么秘密?” 夜羽忍不住了,也不等弘风交换消息,看见这两人还沉浸在那水洼上,又靠近弘风一点道:“上次,再上次,我见到他们两,啧,你主子被我家主子压在了身下……” 身为全羽仙盟最八卦的人,夜羽深懂套路,想着夸大其词激起弘风兴趣,再威胁他爆料。 他这么说,是个正常人都会误会吧…… 谁知道弘风却忽然跳远了一步,吼了一声,“靠这么近干什么呢?我观察你很久了,昨天你也老靠近我,老子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别以为编几句话就可以抽我的油!” 弘风直男的脑回路让夜羽彻底蒙了,他不就是八卦了一点怕自家主子听见,怎么就变成抽他水了?谁是断袖啊?快告诉他,指不定他还能套更多的八卦! 弘风也没有不好奇夜羽的话,只是叶君浅怎么讨厌萧暮影他是看得见的,怎么可能被什么压在身下。以他家主子的霸气,即使真压了,也是叶君浅压萧暮影! 他们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叶君浅和萧暮影,萧暮影首先狠狠地瞪了夜羽一眼,猜到他又干了什么事,“上次的亏还没吃够?” 上次从秦府回去,夜羽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银,罪状就是太八卦,随意揣测上司的私事。 想起那半个月的月银夜羽就很心痛,立马跑回萧暮影身边,道:“我只是和弘风在思索这一勺子水的事。” 叶君浅气笑了,这夜羽咋就那么逗呢? “那你思考出了什么?” 夜羽摸着下巴道:“这地面不干净,是时候叫人打扫了,沙尘太多,不利于住宿。” “……” “……” 萧暮影好想装作不认识他。弘风对此完全没有想法,依然离得夜羽远远的。 最后还是萧暮影心理素质好,自动忽略了夜羽的话继续和叶君浅讨论道:“我觉得和你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了,这忽如其来的力量应该就和上游的那一堆石子有关。” 夜羽忍不住还是探了个头过来,“什么石子?主子,你该不会是发现了那个洪水的来头?” 他昨晚听完萧暮影的叙述,可是想了一晚到底为啥会变成这样。 叶君浅点头,“对,我之前查过,淮州那会儿连日多天暴雨,但是以往遇暴雨就涨的水位,在那段时间竟然一点变化都没甚至还低了几分。” 那段时间甚至还有谣言说天降异象个,必有灾难,然后不久就忽然在半夜来了那么一场洪水。 夜羽没听懂,“这和洪水有什么关系?” 萧暮影恨不得敲他的头,看看这夜羽脑子里除了八卦还剩下什么,“这关系大了!” 他站了起来,开始说出之前和叶君浅的分析,“连日的暴雨,以那几天的雨量如果存起来,起码有两层房子那么高的水位。” 弘风听闻就不服,“这可是雨,要咋样存起来啊?用水缸都没那么多水缸!而且这么多的水要存起来绝对会被人发现!” 第四十四章 背后阴招 夜羽觉得弘风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还是有点想法的。 叶君浅接道:“这就要从西郊上游那个瀑布说起了。” 她组织了语言,想了好久想着怎么解释夜羽和弘风才会懂,半响道:“那个瀑布在深山之内,本来就人迹稀少,基本上没人会去,然而在三个月前就有流言说那边有鬼出没。” “也刚好那个流言出来不久,一些好奇的探险者就去了探险,最后都死于非命,被发现尸体的时候,连头都没有了。之后,这里几乎没有人再进去。” 这件事夜羽他们刚到淮州也听到过,但当时他只觉得淮州的人发生了太多事都开始迷信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鬼怪,现在看来竟然还有这么深层的意思? 但是即使没人去源头的地方,和这次洪水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他的主子萧暮影就接了下去,“没有人去源头之后他们就开始实施蓄水大计,你见过堤坝么?就类似这样的蓄水,到一定程度忽然放下来就会造成很强的破坏力,还会让淮州城忽然间被水淹没。” 弘风有疑问,立马打断了他一向看不顺眼的萧暮影,“我们的人早就去过源头那边了,瀑布什么的完好无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要他们怎么蓄水?” 夜羽看见弘风这么打断自家主子很不服气,“你这大老粗,继续听下去不就知道了,你想不到还不让别人想到啊!” 萧暮影无视这两的争吵,继续解释道:“他们很聪明,只用了两种材料,自然我们都发现不了。” 他卖了个关子,夜羽急了,“什么材料?” 叶君浅答道:“是树和石子。” 昨天她就好奇,这些为什么会砍了湖边的那三排树,现在她却明白了。如果那些树还在,榕树根基稳,上了年龄的榕树更是大得惊人,这么密密麻麻地围着河流,会阻挡住很多水流的冲击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要用到这些榕树! 上流瀑布口,如果用足够长的榕树做成箱子拦着,再加上许多的石子在里面加固力量,这么围上一层半层,到水蓄到一定程度,然后移开这些木箱,水一旦没了这些东西的阻挡就会汹涌而下,造成非常大的冲击力! 这样冲垮房子,又是夜深人静人们熟睡之时,再冲死淮州的人简直再容易不过! 她本来是没发现的,但是刚刚那个瓷碗碎在地上,水猛然下来的那一刻,她却忽然明白了! 这些树木和石子都是天然的东西,随着水流飘走,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种猫腻! 弘风和夜羽也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夜羽啧啧称奇,“是谁想的那么损的法子?” 准备了几个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蓄谋那么久就为了搞死淮州城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在他看来很蠢,这么麻烦的方法在实用性不如造反,在隐蔽性不如直接井里下毒。 叶君浅道:“恐怕就是我们大燕的人。” 弘风气愤极了,“杀几个百姓算什么事儿殿下你说是谁,属下今天就捉他回来!” 叶君浅摆了摆手,“现在不可以行动。” 弘风想不通,萧暮影却默契地解释了,“他们搞这么多绝对不止是为了害几个平民百姓,恐怕后招还没出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待那个幕后的人自以为胜利,主动走出来。” 他从来不喜欢敌暗我明,他喜欢将敌人暴露出来,然后一点点磨灭,再连根拔起。 弘风目瞪口呆,他忽然觉得萧暮影看起来和自家主子很是登对,甚至脑回路都差不多,忽然想到夜羽刚才的话,难道这是真的? 他不自觉看向夜羽,夜羽瞪了他一眼。 我早说了有这么回事啊,是你自己不信非得误会我有意接近你! 叶君浅回了萧暮影一句,“现在我们最好就装作昨天什么都没发现,一如既往地赈灾,分配粮食给老百姓,按着正常得来,至于秦云逸这边,他虽然没上场打仗的经历,但是足以应付东笙国。” 东笙国有野心而实力不足,只要没有错过最佳机会,上一世的事不可能发生,叶君浅有这个自信。 他们有默契地达成一致,这一天就出去分配了救灾的粮食,没有再去西郊,甚至听见路边歌谣都好像初到淮州城之时一样,不露出任何的异常。 直到晚上,秦云逸一脸疲惫地回来,叶君浅犹豫再三,觉得以秦云逸的性子还是不便将此事告诉他,寒暄几句就回了房。 秦云逸正直心善,他知道了阴谋一定会大肆去查,以防有更多无辜的受害者。但是,叶君浅却想等到事情越发大了,再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她不喜欢铲除敌人都铲除不干净。 然而为了更好地解决这件事,她想到了三无门。 三无门最不缺的就是消息,就像夜羽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她打算去三无门打听一下淮州的事儿。 第二天起来,叶君浅就去了三无门,走过小巷,却不想忽然眼前一黑,竟然被人从背后偷袭还晕了过去!她本想着弘风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但临闭上眼前她却看见弘风也晕倒了。 是谁?竟然可以躲过弘风的耳目?如果陌生人的气息靠近,弘风不可能完全无所察觉! 这淮州城到底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是被一盘冷水浇醒的,冷水泼脸而来,她还呛了几下,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待遇! 刚一睁眼,她怒目而视,看见眼前之人却愣住了。 竟然是他! 秦启! 叶君浅无法相信,一向忠心耿耿的秦启竟然会在背后使阴招。 秦启,是秦云逸的得力侍卫,基本上去哪秦云逸都会带上他。她心里想着对策,不知这秦启到底是求财还是另有图谋。 此时,秦启敲了敲手上的木棍,露出一丝冷笑:“想不到公主殿下竟这般信任于我,对我毫不设防。” 第四十五章 他的阴谋 弘风早就醒了,怒目而视,“秦启你不要脸!公主和秦公子什么时候待薄过你?你现在竟然恩将仇报!” 叶君浅咳了一声,秦启向她看去,才发觉此时叶君浅虽然神色慌乱愤怒,却竟然完全没有害怕之色,不由怒从心起,“公主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知道这是哪里吗?西郊!传说中闹鬼的地方,此处荒无人烟,即使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叶君浅无所谓一笑,“一般像你这种人,无脑无勇,只有一身蛮力,还不至于让我叶君浅害怕。” 秦启举起棍子就要敲过去,弘风立马挪过来挡在跟前,“秦启,伤害公主那是诛九族的罪!” 秦启停住了挥棍子的手,冷笑,“虽然这里荒无人烟,但我倒是想到了办法引淮州的人过来看看热闹。” 叶君浅看了眼周围,身边只有腐木,一间破房子,心里思索秦启到底想怎么对付她,又是谁派他来的。 她不经意道:“是洛霜?” 重生一世,唯一改变最多的事情就是那晚宴席,也除了洛霜她想不出有谁对她这般恨之入骨。秦启微愣,没否认也没肯定,复又冷冷道:“是谁要害你,一个死人知道了又有何用?” 这不横竖都是死?死得明不明白下到黄泉又有谁在乎?只可怜他秦启受人威胁,只怕帮着洛霜干完这勾当也得一命呜呼。 叶君浅看他神色沉重,觉得有机会反转,不禁道:“我的身份你是清楚的,表哥对你一向很好,你就这么做,不觉得对不起他么?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她循循引诱,然而秦启似是想到什么,依然不为所动,“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是你的死期,一会儿就让所有人看到你的浪荡样。” 叶君浅皱眉,看到一同被绑的弘风忽然意识到什么,愤怒地看着秦启。 秦启冷笑,“有没觉得浑身发热?呼吸困难?似是很想找点冰冻的东西去解一下?” 叶君浅咬住下唇,这么说着弘风忽然觉得丹田处真有股热流在酝酿流动,即使看到叶君浅那熟悉的清丽模样都开始心头微动。 这不像是心理暗示,弘风心中一寒,难道他被下药了?他记得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啊! “几天前他已经在我们的饭菜下药了,只是现在他点燃了药引。” 叶君浅声音沙哑,瞥了眼木房子中的香炉。 秦启点头,“想不到公主还有几分脑子,只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害得我还把命搭了下去!” 他想伸手过来摸一把叶君浅,叶君浅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弘风又死命拦在了叶君浅身前。 秦启冷笑,“既然都是死,今天就不如让我爽一把,小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都是要死的人,我们一起爽一把玩玩又如何?” “恶心!” 叶君浅何事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就一脚踢过去,却因为身体发软,被秦启狠狠握住了小腿,“你越挣扎只会让我越兴奋,公主消停下,待会死前也能爽一把。” 他已经叫人将淮州的人引了过来,等到他们坦诚相见,爽了一把之后,那些人也该到了,洛霜交代要的是叶君浅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他是个粗人,只觉得让一个女人生不如死也就只有霸王硬上弓还被逮了个现行。 他以前受过叶君浅恩惠,所以刚才也没伤了他,但是那个人在洛霜手上,他不得不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怪就怪叶君浅对人的戒心还是太低! 他已经开始脱自己的衣裳,叶君浅缩到了弘风身后,冷静道:“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 “呵,你认为我还有回头路?” 秦启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叶君浅继续道:“我记得你从小父母双亡,是秦云逸将你带了回秦府,你比表哥大三年,当时表哥被帝师管的紧,做错了事儿就被关柴房,你总会偷偷帮他。” 秦启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叶君浅眼神放空仿似在回忆,“有一次表哥不小心伤了我,被帝师关在了柴房,说要饿他三天,你怕表哥这金贵的身子饿坏了,还偷偷拿了鸡腿送给他。那次你被帝师捉住了,还差点被赶出秦府。” 秦启狐疑,“你怎么知道?” 叶君浅叹了口气,“是表哥告诉我的。自那之后,表哥到哪都喜欢带着你,他说你很忠心。他说做侍卫不但武功重要,忠心同样重要,他很欣赏你。” 秦启冷笑,“说这些有何用?别以为勾起了我回忆我就会放过你。” 叶君浅摇了摇头,“所以即使他知道你和李将军的侍妾暗通款曲,也没有将这事说出去。” “你说什么?” 秦启瞬间变了脸色!叶君浅竟然知道!他和玉儿的事隐瞒的那样好,叶君浅都知道那秦云逸又知道多少?知道了他的秘密这么久,一句都不说,难道就是拿着他的把柄等着威胁他么? 秦启本就是心胸狭窄自私的人,在他眼里秦云逸的隐瞒不是感激,而是拿着他的秘密威胁他!他震惊,更觉得不但该杀了叶君浅更该杀了秦云逸,这才能保证他玉儿的安全! 他呼吸都急速了,迷香之下,叶君浅的脑子越发糊涂,就在他脑子思绪混乱的时候,弘风忽然跳了起来,银光闪过,秦启还反应不及,一把利刀已经抵在他脖子上。 !!! 他才发觉刚才叶君浅一直挪到他身后,看似很害怕,恐怕其实就是错位帮弘风割断了绳索。 弘风的手上仍有血迹,看来似乎是放了血才维持现在的清醒,但是手一直打颤,似乎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打算一刀解决秦启,叶君浅却喊了声,“等等。” 秦启觉得叶君浅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恐怕不杀他就是要折磨他了,只要他拖延时间,一会儿药力再上来了一定捉住叶君浅让她生不如死。 叶君浅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本宫虽然不爱理事儿,但是在京城认识的人也不少,正巧我识得玉儿的一个好姐妹。” 秦启掩住眼中神色,“你想说什么?” 第四十六章 竟被扔下水! 只要一会制服她,玩死她,即使她认识的人再多又有何用?想着,他衣袖里的手已经握紧了。 叶君浅笑道:“临出去前,我看着玉儿这么年轻嫁给那么年老的将军也是可怜,也就找人帮了个小忙。” 秦启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君浅继续道:“也没啥,也就是去了她房中谈点儿女儿家的事儿,但好巧不巧……" 叶君浅弯腰看着秦启闪烁的眸子,“我那好友却在玉儿的房中发现了你的玉佩,你说这可如是好。” 秦启分不出叶君浅的话到底有哪句是真的,到底是秦云逸告诉的叶君浅还是叶君浅早就发现了他的事儿,然而他一个侍卫有什么值得叶君浅去观察? 其实,叶君浅都是胡扯的,她压根不认识什么朋友,也没见过秦启的玉佩,只是在诈他。 秦启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你敢赌吗?我要是死了,下一刻你的玉儿可能就会挂着荡妇的名称游街示众。” 叶君浅大方地盯着秦启,秦启想在她眸中看到几分真几分假,却完全没看出来。弘风的手又抖了抖,他几乎咬破了舌头去控制住清醒,叶君浅也察觉到了不对,于是道:“我要和你合作,只要除去洛霜,我自然可以保证你玉儿的平安。在大燕的地盘,我比她有能力得多。” 秦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洛霜拿到的罪证实在太大,他不得不这么选择,忽然怒吼一声一把推开弘风就要扑到叶君浅身上。 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反正都是死,叶君浅之前刚醒的时候那么惊讶,绝对不可能谋划了什么,一定都是诈他的,他立马扑过去准备杀死叶君浅! 怒火太旺,他已经完全忘记之前是要叶君浅身败名裂,要她生不如死! 然而就在这一刻,木门忽然开了,萧暮影一个侧身闪进来,一把踢开了他! 叶君浅爬了起来,终于舒了一口气,“你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夜羽早已经进来捉住秦启,萧暮影冷冷扫了秦启一眼,再看回叶君浅,“如果今天我没看到你给我的记号你该怎么办?” 他很生气,刚才他就在外面想着叶君浅是不是会直接杀了秦启,等了半天竟然都不动手还想着合作,最后被秦启反击! 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合作合作,人都死了要什么合作?如果他没来,叶君浅是不是就要死在这个人手上了? 叶君浅第一次看见萧暮影发怒,印象中这人都是危险而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还毒舌,但是满脸怒气还是第一次。 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忘了弘风鼻子很好使,刚刚他向我打了个眼色,知道你在外面我才会改变了主意。” 萧暮影冷笑,“如果我就是来看你笑话,根本没想着要进来救你呢?” 刚才再迟一步,那把刀子就已经捅了进去了! 叶君浅捡起了那刀子擦了擦,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觉得萧暮影会救她,可能只是想剑走偏锋吧,而且合作关系还在,萧暮影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萧暮影这时才发觉这把刀子有点眼熟,看到刀柄的花纹,才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上次救她的那一把! 心里的怒气忽然消了半分。 叶君浅将刀子递给他,“上次你救了我,这刀子我看过是上好的材料做的,现在物归原主。” 萧暮影没接过来,“这种东西我在羽仙盟有很多,既然救过你,你就自己拿住,谁知道你哪天又被劫了。” 他怒目看着弘风,“一个侍卫,连主子都保护不好。” 弘风理亏,不敢说话。他是真的没想过秦启会是敌人。 而夜羽早就擒住了秦启,心想,我擦,这刀是定情信物?那之前盟主吩咐的继续调查三公主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了? 叶君浅脚步一个踉跄,扑到了萧暮影怀里,萧暮影扶着了她。 她毫无内力,中了毒就是中了毒,学不得弘风可以自己消化。萧暮影只觉得怀里人儿柔软得很,只是身上却火热的不同寻常,“投怀送抱?” 这时也不忘记毒舌。 叶君浅想推开他,但是感觉真是太累了,重生那么久,一天天事情就没停过,忽然感觉身前的人是真的安全,可以靠着,只要贴近身上的燥热就舒缓一分。 萧暮影察觉到不对劲,“他给你下的到底是什么药?狼毒草?软骨散?乌石散?” 叶君浅囔囔,“合欢散。” “……”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萧暮影已经把她扔到了河里。 叶君浅开始清醒过来,河水不深,正好过腰,但是最愤怒的还是萧暮影这厮竟这般粗鲁还在看她笑话。 “萧暮影你是不是想死,本宫堂堂公主,你就这么把我扔出来?” 萧暮影抱臂挨着木房子,“不然?公主还想爬上我的床吗?萧某要求颇高……” 萧暮影扫了一眼叶君浅若隐若现的胸,“而公主还是太小。” 叶君浅果不其然爆发了,再不复往日的淡定,“回京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公主就这般对待救命恩人?” 夜羽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卧槽,主子好帅!竟然直接扔了公主下水!这事儿起码得在羽仙盟说上个三五七年! 叶君浅开始冷静了下来,合欢散是几天前下的,现在只是用了其他办法去引了出来,她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受。只是,洛霜做的那么一出,总觉得这只是开始。 上世的洛霜,她记得太清楚了,这个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让她吃亏的人! 她觉得如果没猜错,洛霜这次没有留下来也一定不会回去。 毕竟楚南阔还在呢。她可以威胁一个秦启,那就可以威胁更多的人。 今天她晕倒之前在地上扔了一个玉佩,玉佩之下是她用指甲刮出来的几个字,她知道萧暮影今天会经过这里,也就是赌一把,如果萧暮影没来,她也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大不了就杀了秦启,但现在秦启没死,或许能在他嘴中问出一点洛霜的事儿。 第四十七章 他还有用 打探消息的事,由于叶君浅落水需要回家换衣,就这么耽搁了一天。 当叶君浅换好衣服出来时,秦启早已被五花大绑绑在了柴房,萧暮影坐在一旁,轻轻敲着木桌,神色冷淡。 而秦云逸也得到了消息急急赶了回来,立马捉住了叶君浅的手,“表妹,你有没受伤?” 叶君浅瞥了萧暮影一眼:“多得盟主相救,我没事。” 她不想解释太多,潜意识还是觉得秦云逸这种正直派还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当她刚晕了,萧暮影就来救了她把。 秦云逸很感激,向萧暮影作了礼,“萧兄,今天多谢你救了表妹。” 他以前和萧暮影不熟,现在也和萧暮影不熟,他看不惯萧暮影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萧暮影救了叶君浅他就感激。 这是他的表妹,多好的表妹啊,应该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如果今天不是萧暮影,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萧暮影看了秦云逸拉住叶君浅的手一眼,不知为何,总想去拍掉那只手,语气也就不好了,“这是我该做的,既然你来了,秦启是你的人,这里就交给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旁的夜羽也跟了出去。 背后只传来叶君浅冷冷的声音,“秦启,现在是你说实话的时候了。” 他能想到,叶君浅一定会又威胁又恐吓地逼这个人说出点什么。 夜羽在一旁道:“主子,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语气恋恋不舍,似是很想继续留下来。 萧暮影冷冷道:“之前让你查的事是不是有结果了?” 什么事?夜雨很清楚,就是叶君浅的破事儿。然而他查了很久也只觉得叶君浅是个普通的公主而已,唯有一点很奇怪。 他苦思冥想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出来。 萧暮影道:“怎的不说话?难不成还真查出了什么?” 如果有妨碍他的计划,那么他就真的要行动了。 夜羽想了片刻,道:“没有,只是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有时候想不通,有时候又觉得三公主真的是个神人。” 萧暮影挑眉,“神人?” 神人会中毒?会落水?会三翻四次要他救?神人都这样那他萧暮影岂不是神尊? 夜羽没看着萧暮影话里的不信任,猛地点头,“对,总觉得三公主这人,似乎有点预知能力,或者说逻辑能力实在太强了!” 萧暮影顿住了脚步,“你说说。” 夜羽开启了他的八卦细胞,“比如吧,很多事还没发生,但她都能说出个所以然,然而几天之后还真的发生了,你说神不神奇?” 他有时候真想叫三公主帮忙看看手相,指不定三公主还真会? 萧暮影勾了唇角,眼里都是鄙视,“这只是一般的推理,你主子我做这种东西还少?” 认识叶君浅那么久,他相信叶君浅有这个能力。推理点事儿,预测一下,只要是有点心计的人都会用。这算什么大事?难不成她还能推测出谁谁谁要拉肚子,谁谁谁什么时候要吃饭? 夜羽点头又摇头,“这种主子确实常做,但是有些事主子还是推理不出来的。” 萧暮影不信,“我还能输给她?” 手下败将,还让他救过多次,不过想想叶君浅除去某些地方,还是挺深得他心的。 夜羽猛地点头,“这点主子还真比不过。” 他指着远处的一间茅厕,“上次我们的人在御花园偷听到,她那侍女身体不适要去茅厕,她一把就拉住了人家说不要去,现在西边的茅厕满人,你去东边那个。我们的探子觉得很好奇,她咋就知道满人了?还过去查证,发觉还真是,你说神不神奇?” 而且那个时段不是上茅厕高峰期,后来他们查证还知道了因为西边的宫殿有人集体食物中毒,所以都去抢茅厕了。他觉得叶君浅这是真的有预知能力! 萧暮影觉得,他不想发表意见。 而这时,木房内,秦启已经被弘风打了好几棍子,鼻血都流了出来,嘴巴却硬得很。 秦云逸也没了耐心,看秦启越发不顺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还是不说?” 秦启冷笑,“别说的那么好听,你们杀我啊,只会虐待人是怎么回事?秦云逸,老子跟你那么久早就越来越看你不顺眼了,死板无趣!” 叶君浅拉了拉秦云逸的衣裳示意他先别说话,走上前一步捉着秦启的衣领,“你就坚信你事情败露了,洛霜不会对你做什么?一个弃子,你还想她会守信用?” 秦启沉默不语。 叶君浅继续道:“她是不是拿着玉儿的声誉和性命威胁你?以我对她的了解,只怕你的玉儿早就出了点什么意外,死了。” “不可能!” 秦启愤怒,叶君浅却笃定,“留着她一个后患对洛霜有什么好处?” 洛霜和楚南阔都不是良善之辈,帮秦启守秘密?他们会相信死人最能守秘密。而且,秦启就是以死士一样的身份前来,洛霜又为何要留着玉儿? 信誉?她没有,从来没有过。 秦启不信,他觉得这都是叶君浅的激将法,就是想他和她合作而已。叶君浅也不再勉强,“弘风,别让他死了,好好看着他,我们去找点证据。” 秦云逸走出门就问道:“你真的不杀他?” 他觉得秦启就是一个隐患,只有死才可以解决。 叶君浅道:“他还有用。” 像秦启这种人,自私自利却有软肋是最好的利用对象。她眼下有太多的事要解决,还没时间去收拾秦启。 两人就一前一后往外走,叶君浅忽然想到啥,又道:“表哥,现在战况如何?” 秦云逸本不想把那么血腥的事告诉叶君浅,但是看见叶君浅目光炯炯,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归顺我们的叛军很给力,将东笙国七成的兵力都引去了另一边,我们这边比较轻松,只是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有这些人,我们还真可能全部死在东笙国手上,等到回去,我得上报皇上,嘉奖他们。” 叶君浅点头,却心事重重。 第四十八章 黑蛇窝? 她知道那批人不会再回来了,他们走的都是前世皇家士兵走过的道路,而现在的他们就去拦截最后的兵力,这场仗一定会胜利,只是这些叛军一定会死,也需要死。 不但皇上无法容下他们,叶君浅也不能。 背叛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低下头看了眼掌心,手指修长莹白,一看就是保养良好的一双手。 而这双洁白无瑕的手,也要染上鲜血了么? 她不杀伯仁,却在借刀杀人。 她很鄙视这样的自己,但是为了大燕为了更多人的安危不得不这么做。 下一步,就该继续联络三无门了。萧暮影救过她,她必须报恩,但是如果他朝萧暮影伤害到大燕,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除去他! “表妹?” 秦云逸唤回了叶君浅的神智,叶君浅深吸了口气恢复正常,“表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城墙那边吧。” 秦云逸立马皱起了眉头,“一个女孩子家的去这边多危险。” 叶君浅拉着他的衣袖摇了又摇,“难得出来,就是想见识见识。” 叶君浅薄唇如樱桃般丰满欲滴,秦云逸低头看着,很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不由道:“好。” 叶君浅放心了。 她必须要去一趟战场,她要清理掉所有痕迹,更要看着东笙国退兵,这样才会安心。 外患解决了,那就到了捉出幕后黑手的时候了。 不知道那人看到她这么沉得住气,会在背后怎么想? 相信她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亲自出来试探她? 叶君浅一心都在这事上,去不知道淮州城们刚走进了一辆马车。 车帘被拉开了半边,洛霜探出头来,“谢毅,我要你准备的都做好了吗?” 谢毅黝黑的眸子因嗜血而兴奋,“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得到消息,叶君浅依然活得生猛,那个没用的废物一定是失败了,现在只能靠她洛霜出马。 这淮州城,难民四处走,一个个饿得可怕,瘦的不像人形,不知为何,谢毅看到了就特别开心。 这里的人啊,一个个都比他谢毅可怜! 吃不饱,穿不暖,生不如死却依然要苟且残存,这就是谢毅最想看到的! 洛霜很看不起谢毅的样子,要不是有些事只能谢毅去做,估计早就和谢毅闹翻了,见他现在像变态一样,看着这些难民一脸的兴奋不由心里骂道有病! 脸上更是冷若冰霜,“准备妥当就好,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谢毅听罢,收起兴奋的神色,衣袖下的手握紧成拳头,一路上对洛霜的不爽快要爆发,直到林九子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背脊才冷静下来。 沉声道:“老子还不至于杀一个人都杀不死,洛霜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谢毅,看不起达官贵人,更看不起洛霜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 杀人就是他的强项,现在这个洛霜什么意思?怀疑他的能力? 然而,他自以为的小声,其实声如洪钟,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卧槽,那边的黑小子说啥,杀人?” “就是杀人!我听到了!快离他远点,现在这世道指不定这人就是杀人越货的货色。” “要不我们去官府举报吧,这一天天的吃不饱还不让人安心。” “官府哪有空理你啊?” 说着说着,那些人都离洛霜他们远了好几尺。 这样的环境下,人人自危。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洛霜一向傲娇自大,从来都倒贴她的人多,何事受过这种待遇?红了脸,眼神阴沉得想杀人,这辈子她还没这么丢脸过! 猛地站起来,一巴刮到谢毅脸上。 谢毅懵了。 然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小巷,叶君浅正拉着秦云逸走去城墙,相比起那边的萧杀,这里显得和谐很多。 “表哥,现在都过了半月有余,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了。” 秦云逸回过头来,也同意了她的话,“现在战事吃紧,确实越来越不利于淮州的百姓,我有想过集齐兵力一举把东笙国的黑旗军驱逐出百里外,然而最近遇到了些麻烦。” 这个麻烦,他秦云逸可谓闻所未闻。 “可是因为那个黑蛇窝?” 叶君浅话语平淡,秦云逸闻言却震惊不已。 “你如何会知道黑蛇窝?” 这事太过诡异,秦云逸一直压住消息,叶君浅这些天也没去过军中,这是如何得知黑蛇窝的? 他仔细地打量着叶君浅的神情,这些天为了叶君浅的安全,他一直有派人偷偷跟着,但是除了西郊叶君浅哪都没去,除了那次他的人忽然被人挡路跟掉了,叶君浅就几乎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何以会知道黑蛇窝?如果真的知道黑蛇窝那她该有多害怕? 秦云逸又忧心了,然而他看不出叶君浅脸上有任何奇怪的神色,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直到下一刻叶君浅回答他的话,他又是一震! 她说,“萧暮影告诉我的,东笙国那边的人很诡异,那些黑旗军厉害的不是战术,更是会操控黑蛇。” 说着,看见秦云逸的担忧还拍了拍他肩膀,“那些黑蛇虽然很恐怖,而且据说杀人于无形,神出鬼没。只要我们杀到他们的地盘,黑蛇就会组成一窝窝围着大军,但是我毕竟不在战场上所以也没有很害怕。” 秦云逸松了口气,他真的怕吓着这个金枝玉叶的表妹。 这些黑蛇就是他们即使胜算在握却驱逐不了东笙国大军的原因。每每他们把黑旗军攻退出境,那些黑蛇就会忽然一窝窝的出动,来不及撤退的士兵都已经葬送在黑蛇嘴里。 秦云逸叹了口气,“想不到萧兄还会如此关心我们这边的事,没错那黑蛇确实让我们很头痛,表妹你也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去的。” 这事,其实真不关萧暮影什么事,但最近叶君浅习惯有什么事解释不了就赖萧暮影。 关于黑蛇窝,她还是前世听来的谣传,现在却发现当时一笑而过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却是有点奇怪,“表哥你可有想过,为什么那黑蛇这么厉害却从来没攻进淮安城吗?” 第四十九章 白线内外 为什么从来没攻进淮安城? 秦云逸没想过,他只想到黑蛇窝伤害了他无数将士,黑蛇窝使得他们无法赶走东笙国的人,他只想着怎么冲过去这道屏障,其他的从没深想。 他不像萧暮影和叶君浅喜欢走一步想三步,他只看眼前。 很快便到了城楼,今天的风有点大,大燕国的红黑国旗稳稳地插在城墙上,随风猎猎而起,就像在显示着他大燕的国威--环境再乱,依然屹立不倒。 而在远处,黑烟袅袅升起,那地方便是黑旗军驻军的地儿。 宽阔的几里地,触目所及,只有荒草丛生和隔不远处的险山峻岭。前一世,皇家将士便是追着黑旗军进了这一带山脉,最后一去不回头。 而现在代替皇家将士走进去送死的是那一批归顺的叛军。 他们该是连着那些黑旗军一起都死了吧。 心里一滞。 叶君浅把视线收回,落在那一片荒草上,这么空旷的草地毫无遮掩,那些黑蛇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秦云逸也有同样的疑问:“逃回来的将士说过,这片荒地是岩石构成,地上连一个洞孔都没有,那些蛇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再回想那天这些侍卫慌张惊怕的神情,感觉后背生冷,“真是见了鬼了。” 那些个壮汉天天打打杀杀,死人鲜血见得不少,说得不好听的就是胆生毛,不怕死,但连他们都怕得要死,回来之时磕磕碰碰膝盖胳膊都摔淤青了,活像见了洪水猛兽,那真是诡异至极。 当时到底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秦云逸歪头深思,想了半天没想得出个所以然来,只觉着一会儿得把叶君浅带走,不如那黑蛇又出来吓到了叶君浅,或者伤到了她,那现在的时势就得更乱了。 这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到叶君浅眼里,叶君浅简直秒懂。 “这几里地里城楼远得很,我不会惹麻烦的,表哥可有考虑过如何解决这些黑蛇?” 秦云逸说,“蛇最怕之物就是雄黄,之前那两次都太极,我们被打了个从手不及,而这次我打算用雄黄。” 再攻出去之时,让先前的一批将士全身涂满雄黄,这样可以避免那些黑蛇的触碰,然后再洒出更多的雄黄,为闯出去铺路。 以前夫子上课时,对于蛇这种动物有很多分析,它们的同意特质都是害怕刺激气味的东西,秦云逸觉得自己这方法很明智。 然而他发觉这个表妹并没有夸他,只是走到城墙边,抬起手,用小石子在石墙上不知道在画着什么,他有点失落,但还是凑了头过去看。 暗灰色的石头上被叶君浅画出了几道白痕,很潦草,但依稀能看懂。 一条白线在中间破开,白线两边左边是一道城墙,右边是一条条疑似蛇的物体,这道白线恐怕就是黑蛇出没的分界处。 很简单的画,线条刚毅又不是又几分柔弱,就像叶君浅的样子。 看着这两者,秦云逸心里一突,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你画这个作甚?” 叶君浅扔下石头,指着那条白线,“表哥,你的方法可行,也确实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叶君浅赞了他,他嘴角刚勾起,听得她下一句话那半勾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只是,我认为并不安全。” 秦云逸觉得很挫败,并且很不服,“为何?”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把低沉的嗓音,“这些蛇又名过山风。” 回头看去,来人竟然是萧暮影。 他一身黑色劲装,负手站在他们身后,样貌俊美,但一如既往的脸无表情。 秦云逸不懂为何萧暮影会上来,关于军事方面,他心里觉得萧暮影不该太多涉及,而且刚和表妹说到重要之处竟然就这么被他打断了,他心里有点不爽。 但是做人的礼貌还有那些条条框框告诉他,他不可以表现出来,所以还是微笑回礼。 而叶君浅瞪了他一眼,脑里只有四个字:这个面瘫! 也不知道他上来这里又打的什么歪主意? 萧暮影走进他们,也蹲下来看叶君浅画的话,随手执起了石头,“你这画少了一笔。” 秦云逸奇道:“两方势力都勾画好了,还少了啥?” 总不能把隔壁的险山峻岭也画上,来一个淮安城内外大地图?叶君浅是在和他这个表哥讨论军事局势的,又不是来画地图的,画那么清楚干啥? 秦云逸有点不爽,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天看到萧暮影就觉得那么不爽。 萧暮影没回答他,只在白线之外画了一个圆点,“过山风性情凶猛,不可能一越过白线就停止追逐,这不像一个动物的本性,反像是人才会干出来的事儿。” 叶君浅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它们被人控制了?” 秦云逸倒是不认同,“据探子回报,方圆百里都没什么奇怪的人,这些蛇不像是有人控制的样子。而且,据将士回报,它们都是凭空出现的!” 一个人再厉害,即使可以远距离操控那么多蛇,也不可能做到让他们凭空出现。 这仿似陷入了死局。 叶君浅想到了前世,东笙国一战的结果是大燕损失了数个城池,几万将士,那一个谣言始终也只是谣传,淮安城已失,没人知道那一条白线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 她斟酌着开口,“会不会是这样?” 而在不远处,一间小别院内,洛霜也说了同样一句话,“会不会是这样?” 他们讨论的自然不是什么黑蛇窝,大燕的生死管他们屁事,早死早超生!他们说的,是叶君浅。 那边的林九子垂目,比起谢毅,他对洛霜可是恭敬多了,也顺眼多了,“应该不会,洛姑娘,那个叶君浅也不像是个会武的人,属下在皇宫也远远见过她的样子,模样柔弱,不可能一个人就对付得了秦启。” 他们在讨论秦启一事,洛霜对于敌人一向格外小心,特别是她还在叶君浅身上吃过亏。 秦启按着她的方法去办竟然失败了,洛霜怀疑叶君浅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技能,比如暗藏武功,不怕百毒什么的,毕竟秦启这一招暗棋,叶君浅不可能想得到再防范于未然。 她很惆怅,谢毅却不耐烦,“怕毛啊,一个娘们,老子直接过去整死她!” 第五十章 九子动摇 麻烦,早早折磨死她,再回南冥国领赏多好!想那么多乱七八糟也不见她洛霜成功啊! 林九子拉了拉谢毅,“你这样过于鲁莽了。” 谢毅很看不惯人反驳他,这时看到林九子站在洛霜这边,不由怒上心头,一把推开林九子。 他拍了拍小腹展示自己的雄壮,也不避讳洛霜是个女子,“没胆识!思前顾后比娘们还娘们!一个女人又不是在皇宫有诸多暗卫,还怕老子虐不死她?让老子逮住了,让这叶君浅跪下添老子小弟她都没话说!” 言语恶俗,动作猥亵,听得洛霜一阵厌恶反胃,“莽夫!叶君浅身边的侍卫你能搞死?来的时候我怎么吩咐你的?” 这林九子真是比谢毅这头猪顺眼多了!没脑子! 谢毅最讨厌别人叫他莽夫,青筋都起了,“老子不是老早就按你吩咐做好了?是你这娘们瞻前顾后,这不行那不行,活该上次被打!” 洛霜一把站起来,脸都黑了,“你可以试试再说一次!你以为我没有你就做不成了?林九子,今晚由你去!” 只剩最后一步了,林九子虽然武功各方面都比谢毅差点,但她就不信没了谢毅不行!等事情一成,谢毅死期到了! 林九子回答的特别恭敬,“属下听命。” 谢毅暴怒,指着洛霜鼻子就骂,“你信不信老子……” 洛霜冷笑着打断他,“看清楚这里谁才是主子!” 临行时,南冥皇帝吩咐得清清楚楚,他说洛霜虽不会武,但是谋划极佳,你们一切都得以洛霜为首。谢毅即使再鲁莽也是有点脑子的,深呼吸好几口气,掉头回了房,“砰”的一声,门关得特别用力显示着主人的怒气。 洛霜猛地往谢毅刚离开的方向扔了一个杯子,“不知所谓!” 复又回头,看到低眉垂眼的林九子,心情又好了点。作为下属,就该是林九子这种,听话顺眼,谢毅除了武力好点,其他算什么东西?还真以为我洛霜动不了一个谢毅了? 林九子这种人,才该为她所用…… 说话之时,语气更和缓几分,“九子,这段时间我知道委屈了你。今晚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一定如实禀报皇上。只要叶君浅一死,以后谢毅的位置就是你的!” 林九子一震,蓦然抬头看着洛霜。 叶公子说,只要搞砸了洛霜的事就帮他除去谢毅,他为了这句话不停离间洛霜和谢毅的关系,努力让自己接手这件事。 但是现在洛霜竟然表示只要叶君浅一死,他就可以坐到梦寐以求的位置!他毫不怀疑洛霜在南冥帝心中的分量! 林九子是一个在乎眼前利益的人,隐忍多年不过就为了这个位置,此时他动摇了。 如果有更简单快捷的方法,为什么他还要帮叶公子呢? 他神色正常,朝洛霜点了点头,“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还在城楼之上的叶君浅并不知道林九子已经动摇了,还在那认认真真的给萧暮影分析。 她伸手去拿萧暮影手中的石子,又在那块砖墙上画了几圈,模样认真,手指着刚画出来的线条:“比如这样。” “你是想说东笙国那边用上了奇门八卦阵?” 叶君浅觉得,这回终于找到一个能和她商量的了,立马接下去道:“我觉得就是类似的阵法。” 她右手拿起石子,又双手合十,再摊开两个拳头,道:“你说这颗石子在我哪只手上?” 萧暮影眼尖,“两只手都没,石子在你衣袖里。” 心里暗笑叶君浅身手太慢,但多日的相处又让他默契地懂了她的意思,“眼见不为实,或许你确实捉住重点了。” 叶君浅立马点头,“没错,就像沙漠中的人濒死会看见绿洲,既然可以无中生有自然也可以有中生无。我们一直都太框死了,觉得我们看不见那些蛇就是凭空出现,但是如果其实它们一直就在这里呢?” 叶君浅说得激动,捉住了萧暮影的衣袖。萧暮影没觉不妥,反而是一旁沉默许久的秦云逸移开了她的手。 不知为何,这一幕特别刺眼,他秦云逸自诩饱读诗书,但是这一刻完全跟不上他们两的想法,而他们两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议论了那么久。 皱了皱眉,语气稍有不悦,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表妹,注意礼仪。” 一肚子的话,最终还是没问出去,他不想叶君浅觉得这个表哥和她如此没默契,更不想在萧暮影面前露出那么一丝破绽。 叶君浅还沉浸在得知真相的喜悦里,没感受到秦云逸的不悦,“都听闻东笙国诡术秘法多,他们用的很可能是障眼法。” 银牙咬住了饱满的下唇,“但是,如果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他们又是怎么控制住那么多过山风的?” 而且,能控制那么多过山风比控制狮子老虎还厉害啊,随便逮着人咬几口,一路杀上去,很快就一统大陆了,为何还要藏在白线之后? 每当她想不通时就是这样子,萧暮影万年坚硬的心忽然也柔软了一下,“这事儿或许你可以问下三无门。” 三无门这种组织,对于这些诡术最为熟悉。 叶君浅想通了,难得对萧暮影说了声,“谢谢。” 但问题解决,女人秋后算账的心又起了。就在萧暮影刚站起来之时,她道:“这里军事重地,你为什么会上来?” “……” 秦云逸也道:“萧兄,你这确实于理不合。” 叶君浅出来要掩饰身份没有说自己是三公主,但那也是跟着秦云逸上来的,他萧暮影上来这种地方竟然这么如入无人之境?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不会忘记萧暮影第一次见面之时,对她说的那番话。 萧暮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表情,一字一顿道:“皇上当年为了感谢羽仙盟的救命之恩,曾赐予过令牌,除了特定地方,其他一切可以自由出入,包括城楼。” 本来他也不想来,但是听闻了战场上的事,直觉叶君浅又要作死,不知安了什么心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叶君浅刚想说什么,忽然城楼下“砰”的一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第五十一章 衣袖断了 今天的风有点大,吹散了层层乌云,终于见着了太阳的影儿。 才刚下城楼,叶君浅就在这炎炎烈阳下被雷到了。 她眼睛瞪得极大,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往日的那一份清冷都被震得没了边。萧暮影抄着手挨着城墙冷冷地盯着前面这两人。而秦云逸则是抬起衣袖,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被众人盯着的两主角终于有一个忍不住爆发了。 “妈的,都说了不要扯我衣服你还扯!你,你,你就是故意的!老子早就知道你想接近我了!上次也是那样!” 弘风悲愤欲绝,叶君浅来回扫了他们两眼,顿觉有猫腻,八卦之心顿起,忍不住道:“哪次?” “上次在三无门!你就是这样借着要偷听什么重要信息为借口一直拉着我,拉着拉着就去了澡堂!要不是我反应敏捷……” 夜羽打断了他,“都说了上次是意外,我怎么知道那里是澡堂?” 对弘风眨了眨眼,“你衣服又掉下来了。” 弘风的脸红得像煮熟的鸡蛋,单手把掉了半边的衣服拉上来,想遮住领口的一大片春光,然而怎么着也恢复不了原样,拉了几下就不拉了,嘴唇气得发抖。 这夜羽他早就看透了!老是借故挨过来,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现在还死命看着他!他弘风一个糙汉子喜欢的是女人!活生生的女人!伪娘都不行! 夜羽一脸无辜,似是想过来帮弘风,弘风立马后退一大步,夜羽无奈摊手,“是你自己要站在楼梯口,我就是想挨近点听一下墙角,谁知道一个激动就……” “再说了,一个堂堂男子汉破了件衣服又怎么了,我一会儿陪你去买一件就是。” 擦?夜羽还想陪他去买衣服?一个男人陪他这个男人买衣服?买完衣服是不是就该去客栈了? “老子就算从了村口那个阿花都不会和你去的!” “……”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丢脸,萧暮影走上前几步,示意夜羽跟上,声音冷得吓人,“还没闹够?还不跟上?” 萧暮影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剑眉下垂,这是很明显要发怒的迹象。夜羽冷汗都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盟主,暗想着一会儿打听打听,经过弘风身边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肌肉挺结实啊。” 弘风觉得自己要断气了,使劲扯那截衣服,可惜还是没扯上来。 叶君浅看了眼地上的火盆,估摸刚刚就是弘风一个激动碰倒了它才惊扰了他们。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弘风羞愤得像个被非礼的小姑娘,这机会不能错过! 叶君浅走上前去,扫了眼弘风胸前,弘风惊得一手遮住,她拍了拍弘风肩膀,“肌肉挺结实啊!” 说罢,哈哈哈大笑走了。 弘风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对他这个直男充满了恶意。 秦云逸一向风度翩翩,比起不要脸的前两者显得知心又懂事多了,即使遇到了这样的事都依然有礼得很,笑不露齿。他摇着折扇跟上了叶君浅的脚步,在路过弘风时,低声说了句,“悠着点。” “草!!” 叶君浅一路笑到回府,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哈哈哈,弘风和夜羽,一定是弘风在上!早知道那小子看上我家弘风了,遇到什么事都得拉上他!” 一定得叫弘风加把劲,压夜羽一头,气死萧暮影! 然而刚踏入门槛,笑意就凝在了唇边。 她屋里站着一个人,头戴斗笠,身穿粗布麻衣,身形瘦削,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叶君浅看了眼外头,果然这府邸的守卫简直如同虚设,稍微武功好一点的人都可以出入自如,以后还是叫弘风跟紧一点,最好把夜羽也拉来。 来人见着叶君浅,解下斗笠行了个简礼,微笑着道:“九子参见公主。” 叶君浅眯眼看着他。 九子恭敬道:“第一眼见公主之时便知道公主不是普通人,皇宫内虽然公主没亲自露面,但如果九子这样都猜不出公主的身份,岂不是太过蠢钝,也不值得公主你如此帮小人。之前九子扮作不知,还请公主惩罚九子隐瞒之罪。” 说罢就要跪下,叶君浅虚扶了一把,似是理解,笑着道:“九子你对本宫一向坦诚,也帮过本宫不少忙,且也是本宫欺瞒在先,你何罪之有?” 林九子诚惶诚恐地起来,感谢溢于言表,叶君浅继续道:“只是,这次你忽然过来,洛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林九子垂眸,掩住了眼中神色,“虽然公主在信中说过为了避免洛霜发现,从而猜出我们的关系,还是书信来往更好。” 说着,他抬眸,细长的眼中透露了分真诚,“但是公主帮过我,即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九子也不得不来通知您。” 叶君浅走上前,坐下来倒了杯茶,盯着清澈的茶水,笑着道:“看你额上都是冷汗,想必刚才害怕得紧。本宫自然明白你的心意,发现了什么就说吧,我许诺你的自然会做到。” 林九子松了口气,把一早组织好的话说了出来,“公主,洛霜她都布置好了,今天公主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让侍卫离开您的身边!九子一定会尽力帮您的!” “嗯?” 林九子怕叶君浅不信,又急步上前,这次直接跪了下来。 “公主您也知道,谢毅他一身蛮力,武功也是我们这几国数一数二的,洛霜在府里安插了势力,今晚必定会有一战。” 他说得咬牙切齿,“小人也没想到这一个女子竟然会这么歹毒,公主你和她无冤无仇,她竟然非要拿了你的命!” “有仇啊,本宫上次打了她一顿。” 叶君浅说得随意,眼角余光没错过林九子一丝一毫的表情。 林九子一愣,立马道:“九子知道,公主你是有原因的。还请公主相信九子!安排好一切,以防万一。” 叶君浅说,“好,我会去布置。九子你现在回去,免得洛霜察觉有疑,到时候情况有变。” 九子应声退下,言语里都是对叶君浅的担忧,却在刚转身时露出了抹诡异的笑容。 这公主聪明是聪明,到底还是小女孩,太年轻。 他林九子没押错注。 第五十二章 房屋塌了 淮安城,东郊。 此时夜幕已临,街尾的一所破败的宅子亮起了烛火,摇摇曳曳,透过窗户隐约能看见一个女子在画着眉妆。 林九子轻轻推开木门,门的夹缝连接处恐是生锈了,“吱呀”一声破空而来,特别响。 女子没被吓着,放下眉笔回过头来,烛光下,她额上的牡丹花特别明艳,一开口更是妩媚,“大隐隐于市,我这挑选的地方如何?” 这声线无论是哪个男子听了都会心动,怪不得冥帝一直把她视若珍宝。 林九子看直了眼,这点让洛霜很满意。她娇笑了一声,林九子才自觉失礼,立马垂下眼睑,扫了下周围,窄小的房内只有一张木桌子和一张破败的木床,到处堆放着杂物,但是并没灰尘,感觉是一破落户女子的闺房。 他神态恭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并不像荒废的宅子,鸠占鹊巢可以隐藏身份,但万一主人家回来恐怕会引起轰动,洛姑娘为何忽然换了地方?” 洛霜倾身抬头直视着林九子,轻笑道:“这家人恐怕都已在谢毅身下,九子何须担心这些?今天的事办得如何了?” 这角度隐约可见洛霜白花花的高峰,若隐若现,偏偏想看的都被遮住了。林九子吞了吞口水,诱人的花香飘过鼻端,他才心神一凛。 洛霜今天的态度太诡异了!她一向自傲,怎么会对一个下人作出此等行为?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在试探些什么? 刚刚的风花雪月一扫而空,眼中闪过叶君浅喝着茶淡笑的画面,又闪过洛霜妩媚的样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斟酌了一下,道:“属下已经在府内做了手脚。” “是吗?” 洛霜站了起来,眯起了眼看着他,无意地把玩着秀发,似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发怒的前兆,洛霜不是善男信女。 林九子心里一紧,握紧了衣袖下的拳头。 这绝对出了问题!会是谁?谢毅?洛姑娘早就不信谢毅了,不可能因为谢毅的关系就对他产生那么大的怀疑! 难道他和叶君浅的关系被洛霜发现了? 林九子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垂下眼帘作出恭敬的模样,生怕眼中神色被洛霜看了去,一点一点回忆和叶君浅的过去。 他自问隐藏得很好,哪里出了纰漏? 他打定了主意,立马跪下,语气疑惑,“属下一向遵从洛姑娘吩咐,不知是什么事惹怒了姑娘您?” 洛霜俯视着他,冷笑道:“今天中午,有官府的人来我们原来的据地,若不是我早一步发现,恐怕现在已经和这间屋的人一样消失了!” 竟然发生了这事!难道叶君浅发现了什么?不,官府的人不一定是叶君浅的人。 林九子刚想解释却看到洛霜阴冷的神情,房外响起脚步声,听节奏那是洛霜的暗卫。 她生性多疑,如果直接解释恐怕不能洗清嫌疑,毕竟今天只有他去叶君浅府上了。 如果不解释那就是默认,暗卫破门而入,到时候以一敌十,即使逃出去了,以后也只能变成丧家之犬。 那就只能这样了。 林九子道:“洛姑娘,我们现在内斗只会耗费时间,正中叶君浅下怀。不如今晚按照原计划进行,事情结束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他绕过了这话题,直接想用今晚的结果去证明清白,不做无谓的解释,这很机智。 然而洛霜道:“叶君浅这狐媚子连萧暮影都勾了过去,没把你的魂魄勾走?今晚的计划到底进行得如何还真只有你林九子一人知道!” 林九子接道:“属下去府上之时,并没遇到叶君浅。况且,叶君浅即便长相秀气,也不及洛姑娘你万分之一,属下又怎么可能被她勾了去?” 她自然比叶君浅美得多!即使是楚哥哥也只会看上她不会看上叶君浅! 语气缓了下来,“如果欺骗我,你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林九子恭敬道:“属下有信心,今晚叶君浅必死,洛姑娘你大可放心。” 另一边,弘风终于回到了府上,一身的青衣如今便了一身蓝衣,似是去了一趟裁缝店。 叶君浅一如既往地看着书,只等到弘风进门,才笑得弯起了眼睛,“弘风,这衣服谁帮你挑的?挺合身。” “我自己挑的!!” 公主为何老要把他和那个娘炮联系到一起!他是个直男! 看见弘风准备炸了起来,她才收了笑意,换上了正经的神色,“刚刚林九子来找我了。” “来找你了?他为啥来找你?不怕死啊?洛霜就在他身边呢!” 连弘风都觉得想不通,事出反常还真可能有妖。叶君浅大概把事情原委说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弘风你怎么看?” 公主难得问他意见!弘风捉了捉脑袋上的头发,原地转了几圈,不确定道:“会不会,会不会他真的看上公主你了?” 哎,如果灵瑶在就好了,这丫头鬼点子多,一定有所看法。 叶君浅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轻咳了声掩盖了过去。 她就知道弘风给不出什么好点子…… 林九子把名利放在第一位,身边还有洛霜这妖艳货,喜欢她有什么好处? 罢了…… 叶君浅道:“不管如何,先加派守卫,今晚我就在屋子里不出去,你们注意外边动静。” “是。” 关乎叶君浅安全,弘风一支箭般地冲了出去布置,房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轻轻地敲着桌面,回想林九子刚才的神情,满额是汗,真的是很急的样子啊。 他在急什么? 扫视房内一周,东西完好,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 她问过侍卫,并没发现有可疑人进入。 那,弘风满额冷汗的样子在惧怕谁? “公主,不好了,西郊那边有几栋房屋忽然倒塌了!” 门外,一侍卫的声音急急地想起。 叶君浅起身,开门,只见那侍卫满额是汗,跪在地上急急道:“秦大人已经过去处理,死伤人数有达二十人之多,那边的人骚乱了。” “为何会倒塌?” 叶君浅声音看不出喜怒,那侍卫猜不准她的用意,只心里祈祷这主子不要太过激动,秦大人可在那边都要气死了。 语气慌乱,“可,可能是之前的洪水早就把房屋冲垮了吧。” 第五十三章 她死了? 傍晚,叶君浅匆匆忙忙跟着侍卫又去了一趟西郊。 即便见惯了大场面,但看到眼前的景象叶君浅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不舒服。 她秀眉紧皱,似是要发怒,侍卫连忙解释,“平民的房子多是木头黄泥建成的,所以这塌下来也塌得特别彻底。” 真不是有人偷工减料!这问题秦大人也问了一次,他这次答得特别顺溜。 叶君浅点了点头,心里一股烦躁。上前一步蹲了下来,捞起一把黄泥,泥下露出一截衣角,在下头的人该早就死了。 她第一次感到皇室和平民的差距。 支撑着房屋的木桩折断了,看起来腐败得很,瘫倒在地上。平民的房子用料本就随便,恐怕第一次洪水之时房屋早已摇摇欲坠。 但是不住在里面,又能住去哪? 有房子就不错了。 大燕不再是以前繁华的大燕,它千仓百孔,赋税一年年加,宫里吃肉喝酒,百姓却在想下一餐还能不能喝上粥。 前世,她何尝想过这些。如果想巩固大燕,避免亡国,除了楚南阔,她还要做很多很多。 真怀念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然而想起前世,总又会想起大婚那天,地上都是鲜血,天空黑沉沉的仿似会压下来,一切都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耳边除了小时候的欢声笑语,还有敌军的喊杀声,宫女侍卫的惨叫声,皇室亲戚的哭喊,楚南阔的冷笑…… 有些事发生了,就注定一辈子都过不去! 她握紧了黄泥,尖锐的沙子扎到了手心传来一阵阵刺痛,这才清醒了几分。 她沉声道:“传令下去,好好安葬这些人,如有亲属在生,按大燕律例进行补偿。” 侍卫听命退下,叶君浅又在西郊待了一会,刚想站起却踩到了地上一堆木头,低头去看,心里一凛。 有些事,恐怕得立马解决。 她如常在入黑前回到了府上,唤来了弘风,耳语几句,弘风眼睛瞪得极大,难得地拒绝了一次,“公主,这样太危险了。” 他怎么可能让公主去冒这种风险! 叶君浅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你主子我是谁,还会怕那点危险?你且放心去做,外面有人守着你也不用担心我安全,今天头痛,一会儿本宫就休息了,出不了什么事儿。” 弘风拼命摇头,“万一出了意外,公主叫属下如何是好?”他得寸步不离跟着。 “再墨迹你现在就回京城!”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弘风知道说服不了她,应声退下,刚出房门却两三下上了房顶,往萧暮影所住的方向去。 秦大人不会武,这弯弯绕绕他一时三刻也无法消化,现在他只信萧暮影! 他记得,萧暮影救过公主很多次,他脑子向来想不出办法,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也只有萧暮影才能去保护公主了。 弘风刚走,叶君浅吃了侍女送来的晚饭,便打开了窗,仰望着逐渐变黑的苍穹,幽幽说了句,“该睡了。” 说罢,关窗,吹灭了烛火。 此时,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但叶君浅通知了下去,她病了需要早点歇息。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府内的人都懂,纷纷脚步也轻了下来,只按要求增加了守卫。 府外,洛霜听闻消息很兴奋。 林九子却有点不安,心道:“她真的听了我的建议?” 洛霜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吩咐一旁的谢毅,“杀进去,到时候你想怎么虐待叶君浅我都没意见!” 谢毅一手拍着长剑,哼哼,“谁要女干尸?” 说罢,便起跳杀了进去,身后跟着的是众多暗卫。 虽然兵力不多,但是府上并没多少人知道叶君浅真实身份,大部分士兵也都去守关了,是以这些暗卫,足矣。 很快,惨叫声越来越多,也分不清谁是谁的,漆黑的夜里兵器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就像灭国的那天。 然而,叶君浅可能是累了,府内依然漆黑一片,没有点燃蜡烛出来瞧瞧情况的意思。 打斗还在继续,府内的侍卫和洛霜的暗卫打得难解难分。 然而,突然有人尖叫…… “走水啦!快救火!” 火势不大,但是都分身乏术。一瞬间所以侍卫都慌了神,他们记得那房子里住着的可是秦大人带来的贵人。 这一慌神,身上便挨了刀子,再回过神已经落了下风。 在房顶,林九子陪着洛霜看戏,他们都一脸喜色。 叶君浅的晚饭,他们的派去的人加了蒙汗药,她醒不过来了。 她要死了,这么点守卫还真是托大。 死得,真没劲,完全不是她洛霜的对手。 还来不及去救火,“轰”一声,整个房顶忽然倒塌了下来。 这声响盖住了林九子的话,“中午我去给她屋子做了手脚,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一间房屋用料再好,只要关键之处受损,再受外力影响也会不堪一击。 中午之所以满额冷汗,不过就是来不及逃跑叶君浅就回了来,最后只能演了一场戏。 洛霜点头,满脸喜色,“一会就写信告诉楚哥哥这个好消息。” “哈哈哈,九子,回去后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举荐你!” 相比他们的高兴,房屋之下,知道叶君浅身份的侍卫却惊恐地喊了出来。 “公主!!” 他们唤了好多声,发了疯地击退那些暗卫。 公主一向待他们不薄,上次除了意外也未曾责罚他们分毫,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但是,那片倒塌的房顶就像西郊那几栋房子一样,瘫在地上,了无生气。 萧暮影赶到之时,洛霜的暗卫已经落了下风,一步步闪退,只是谢毅越战越兴奋。 他看了眼房屋,就明白了过来。 胸腔跳动的心似是在宣誓它的存在,特别痛。 他发了疯般向后吩咐,“捉住他们!我要活口!” 身后的人听令,加入了战斗,他似是听不到耳旁的声音,一步步走到那间屋子前。 一般的房子都用四个柱子支撑,一般毁了一个柱子,房顶也不至于整块崩塌。 但是面前这房子,只是右边的柱子被烧了,整个就塌了下来,很明显被做了手脚。 刚弘风交代了前因后果,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扔下一句,“公主要是有事,老子和你们没完!” 就风风火火的说要去办事,走了。 他鬼使神推地跑了过来。 但是,叶君浅出事他不该开心吗? 他走了过去,那该是床的位置,木堆之下隐约可见一截衣角。 他记得今天叶君浅就是穿的粉色百褶裙,像个精灵。 不自觉唤了声,“君儿。” 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飘散,然而无人回应。 她似乎真的死了。 第五十四章 捉住所有人 微风吹过,暴露在外的半截浅粉纱裙在碎木堆中翩翩而起,仿似在向谁招手。 萧暮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跟前,不敢上前去确认又不想离去,修长的双腿就像在这地上生了根。 夜羽也禁了声,站得远远的生怕触到逆鳞。 他们来迟了。 那厚重的房顶压着的,是今早还在调笑他和弘风的三公主。 那么鲜活明艳的一个人,他本还想着主子和她有一腿。 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 一向果断冷淡的萧暮影,现在也冷静不下来了。 他想起那晚在破庙里叶君浅的话,那天她鼓着腮帮子一脸气愤,“你别小瞧本宫,终有一天本宫要让你好看!” 他怎么答的来着? 他那时才救了她一命,听到她这话简直气笑了。 他说:“我从不小瞧你,因为我压根就没看你!” 又是针锋相对,又是互相毒舌。其实哪有没看,夜羽带着调查回来的消息天天给他念叨,现在对她的破事几乎都要倒背如流了! 七岁的时候帮六公主背锅,挨了三十板,趴在床上一个月,硬是一声不哭。 十岁的时候在树上掏鸟蛋,闪了脚掉到刚在树下看风景的赵贵妃身上,蛋液捂了她一脸,从此结下大仇。 很多很多,甚至有些可能连叶君浅自己都不记得了…… 还有最近,提议叶悠然缉拿厉冲,夜闯三无门,研究黑蛇窝…… 反而,叶君浅似乎对他一无所知,想想就来气。 这女人对敌人就不能上点心研究研究? 他还没打败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愤,他一把掀开了粉衣上的残木,被压着的女子立马显露了出来。 刚看到,他便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就像一块挫劣的画板,五颜六色。 恐是他素来面瘫,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很惊奇,夜羽也忘了刚开始要远离萧暮影的初衷,无视他浑身气息凌厉,立马凑了过去,刚看到,他直接捂住了嘴。 那废木堆上,躺着一个口鼻被压扁的女子。 那不是一般的扁,似是脸朝下掉到了地上,血肉模糊一片,像被拍扁的肉饼。 夜羽想,这房顶得和这女人多大仇,掉下来还尽往她脸上掉,现在连样子都分不清,只能分辨身形服饰就是叶君浅的。 但他知道那不是叶君浅。 他记得探子汇报的点点滴滴,叶君浅脖子上有一道疤,是小时候叶君依贪玩不小心划到她的,但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脖子莹白无瑕,只一张脸模糊不清。 玛德,浪费他感情! 玛德,弘风说话只说一半比他主子还阴! 他偷瞄了一下萧暮影,他尚且觉得像吞了一口翔,刚难得伤心的主子又该如何? 这可是一向冷面冷心的主子啊! 估摸想杀了叶君浅的心都有! 只见他的嘴角在抽搐,脸上阴晴不定,拳头握得“啪啪”作响,很快就将邪火撒到外面,“捉住所有人送去地牢!” 竟然不现场审问? 夜羽试探道:“那,主子你……” 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瞄了眼萧暮影。 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要把尸体搬走,好一会儿逮着叶君浅了能反咬她一口。 今天她笑得开心,弘风那笔账还没和她算呢! 萧暮影咬牙切齿,“本盟主要去三无门。” 去逮住这个连他都敢算计的小女人! 他就知道,这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砸扁了! 他绷着一张脸就往门口走去,夜羽在身后嘀咕,“主子遇到某人的事就特别不冷静。” 这自以为小声的自言自语,全都落入了萧暮影耳中。 他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眼睛带毒:“背后议论主子,扣一个月月银!” “……” 夜羽刚想挣扎,只见萧暮影的夜卫领头宣一剑跑了过来,神色恭敬道:“盟主,全部人员捉拿完毕。” 他瞥了一眼东北方向的房顶,方脸紧绷,欲言又止。 萧暮影已经恢复一向冷淡的表情,剑眉微挑,瞥了眼不远处的尸体,特别想破坏叶君浅的部署。 刚开口,又想起那双秋水眸,笑起来像揉入了满天星辰。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如果打乱了她的计划,这女人会伤心吧。 毕竟那么大的一件事,叶君浅就这么叫弘风通知了他,也不怕他会暗地里破坏。 怎么好毁了她的信任? 心里又记下一笔账,冷冷道:“不必说,那两个人不必追了。” 宣一剑摸不着头脑,很明显的主谋为何不追。向着萧暮影身后的夜羽眨眨眼,夜羽摊手,表示自己也一头雾水。 萧暮影离开了一片混乱的府邸。 子时已至,三无门沐浴在一片夜色之下。 三三两两的守卫绕着围墙巡逻,有一两个守卫恐是累坏了,坐在地上靠着墙边打起了瞌睡。 周围一片静谧。 萧暮影跨出了那片丛林,守卫警觉,怒吼,“谁?” 声音浑厚有力,很明显内力深厚。 萧暮影无视之,侧身轻轻避开射来的羽箭,三两步便到了大门跟前。 夜色下,他穿一身绣金白衣,从容淡定,一手背身后,周身似有银光流转。 月下美人,俊美如画。 这是那几个守卫第一眼看见萧暮影之时的感觉,只可惜,美人带刺。 三步就可避开他们的羽箭,那意思便是即使所有人一起围攻,也不会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一年轻的守卫胆子比较肥,刚想凶他一句干嘛乱闯他人地盘,但一开口却被萧暮影的气势压得声音弱弱,语气也温柔了,“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找人。” “何人?” “我的女人。” 俊美男子深夜来寻女人,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 三无门门主施无归,阴晴不定,俊美无双,一切的一切都是神秘的存在,唯有一点全天下皆知。 他,很喜欢睡女人。 这白衣男子的头估摸是绿了。 虽则如此,但是身为守卫,他们依然坚持了该有的原则,“公子,夜已深,三无门不是你惹得起的地方。” 以一可以敌十,但肯定敌不过一整个三无门。 这同情的眼神,回想前后,萧暮影才蓦然反应过来。 他一向言简意赅,想说的其实是,“得罪我的女人。” 第五十五章 萧暮影吃醋? 夜风吹过,吹不走萧暮影身上那一层寒意。 他想他是疯了才会说叶君浅是他的女人,一副来捉奸的样子…… 冷着脸,沉声道:“要么现在让我进去,要么我铲平了三无门再走进去。” 这好狂妄的口气,好冷漠的样子。 守卫们一阵骚动,已有人偷偷跑去通知门主。 而在三无门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三无门的偏厅四角摆满了夜明珠,整间房子被照得亮堂堂的。 中间一张四方梨花木桌,桌上放着一碟糖醋鱼,一碟烧鸡和一碗牛肉羹,品种不多却色香味俱全,并且全是叶君浅爱吃的菜。 她喝了一口羹汤,眼睛眯起,慵懒得像只猫儿。 一旁吊着二郎腿的施无归见状,笑道:“君儿要是喜欢,以后不如天天来吃,三无门虽然鱼龙混杂,但是伙食可不比皇宫那千篇一律的差。” 他挑着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倾身靠近叶君浅,“最重要的是,京城可没比我更帅的男子。” 那样近的距离,如果此时夜羽看到了一定会说,“主子!三公主和施无归暗地里好上了!”唯恐天下不乱。 可惜,偏厅里只有这两人,无人能看见这一副暧昧的画面。 叶君浅嗅到他身上的梅花香,脸上发热,拿着玉碗向后靠了靠,确保拉开了距离,才道:“施门主,说正事。” 施无归这才坐直了身子,难得正经道:“上次,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天在西郊,他毒发硬撑着吞下了口中的鲜血,叶君浅带走了和他过不去的萧暮影。 无论是面子上,还是性命上,都救了他。 叶君浅大方地接下他的道谢,施无归眼中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比起惺惺作态的白莲花,叶君浅的作为恰到好处。 只见她笑着道:“当日也只是举手之劳,这不现在就来麻烦施门主你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我从来都不是仇人。” 施无归没回答这句话,反而桃花眼眨了眨,一脸好奇,“我倒是想知道,公主你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偷龙转凤的?这事连弘风都瞒着,有意思。” “其实那天林九子满额冷汗地出现在我闺房,我就起疑了。” 一向在乎名利的林九子,见到她的一刹那不是要她保证以后能给予他什么,而是担心她安危! 这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时候她就知道九子只怕是归顺了洛霜。 再加之言语试探九子,九子强调加重守卫,好好呆在房里。 那房里一定不能呆! 她刚想解释如何金蝉脱壳,木门却被“砰”一声撞开了,抬起头看去,顿觉头痛。 一个黑衣守卫扑倒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门主,这,这女人相公杀进来了……” 说罢,便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 叶君浅很想踹那侍卫一脚,竟然说萧暮影是她相公,长不长眼睛? 萧暮影似是已经百毒不侵,跨进门槛,扫了眼四方桌,冷笑,“看来你在这过得不错。”枉我之前担心那么久。 复又瞪着施无归,“本盟主要谈论我们的私事,施门主是不是该回避?” 这杀神一样的态度。 施无归不亏是三教九流的头儿,立马站起来瞪眼,“这是三无门的地盘!” “那又如何?” 三人静默,窄小的偏厅特别闷,外头的风声都显得特别响亮。 叶君浅知道,萧暮影是来找她算账的。她瞒着弘风下一半的计划,一定把弘风吓坏了。弘风会担心她,然后去找萧暮影帮忙。 萧暮影帮忙,就可以捉住洛霜的人。 她身边的侍卫,除了弘风,都没什么大用。 她诚恳道歉:“事出突然,本宫确实利用了你,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萧暮影不知今晚怎么了,他只觉得烦躁,看着桌子上那几道菜更是莫名其妙气愤。 他不知道叶君浅前世经历了什么,是怎么的错信他人,国破家亡。 他只想又是人情,人情。不谈人情就谈合作,叶君浅到底是不是女人,懂不懂感性? 为什么她就不会觉得他生气不是因为被利用,而是因为担心! 他简直不想再回想当他以为叶君浅被压在了厚重的房顶之下那感觉! 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恐慌。 二十多支羽箭对着他,他都不曾觉得恐慌!竟然会为了个敌人担心害怕! 最重要那人还毫无感觉…… 他迫使自己冷静,不要情绪外露,低沉道:“我捉住了洛霜。” 叶君浅震惊,“你说什么?” 她微微张着嘴,眼神复杂,一脸恐慌。 他心情好了,接着道:“……的暗卫。” 什么时候萧盟主学会了冷笑话,叶君浅的心情就开始时起时落。 洛霜不能捉,她来这里不是单纯为了搞死她,更是因为那个幕后黑手。 一切都要浮出水面,如果现在打草惊蛇,只怕会得不偿失。 所以她宁愿假死,也不正面回击。 捉住了洛霜,还谈什么引蛇出洞? 她咬着下唇,也觉得刚刚小人之心了,低声道:“谢谢。” 萧暮影重重哼了声。 施无归被冷落好久,眯着眼来回扫了眼他们,走近叶君浅,语气亲热,“君儿,刚你说你是如何偷龙转凤的?” 他一身火红衣裳衬着叶君浅身上的火红纱裙显得特别配,男子俊美,女子清丽。 高大的身躯衬得叶君浅小鸟依人,并且桃花眼的主人盯着她,似在放电。 萧暮影冷冷咳了声,“施门主,即使现在是晚上,也请顾及外人。” 施无归瞪了他一眼,笑得明媚,“萧兄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带了什么帽子,夜半寻妻的相公了?” 这话,真是…… 怎么气萧暮影他就怎么来啊…… 饶是萧暮影再冷面冷心,脸色也已黑如锅底。冷笑一声,双手抚想腰间…… 能动手就不动口,是萧暮影的作风。叶君浅赶忙上去按住他的手,打了个哈哈,“萧盟主,冷静,施无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他置气。” 萧暮影“哼”了一声。 叶君浅立马生硬地转了话题,“其实,刚刚逃跑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凶险。” 第五十六章 哪来的脾气? 她差点就撑不住了。 在见到施无归之时,她紧绷的背脊才得以松弛下来,晕了过去。 施无归是知道的,是他立马抱着她跑去找了三无门的大夫。 那柔弱的身子躺在他怀里,呼吸轻得就似会随时断了气息。 施无归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接话道:“好在本门主有恩必报,要是换着别人,你只怕得横尸街头。” “横尸街头?”萧暮影似笑非笑,冷眼盯着叶君浅。 当时他正在吩咐手下办事,弘风无视宣一剑的阻拦直接冲进他房中。 还没说话,弘风就拉着他的衣袖,完全无视他的嫌弃急急道,“公主想引出那个害她的人,主动吃了有迷药的饭菜!老子怎么劝都劝不住!现在躺在房里,一会儿就有人杀过去了!老子怕公主有危险!你快去救她!老子还有事要办!” 就是那句话,他才会想都不想就以为木头下的尸体是叶君浅…… “我告诉了弘风,我不但要假死还要打击洛霜势力更要放走洛霜,但是计划只说了一半,余下的都告诉他,恐怕他拼了命都不会离开我半步……” 叶君浅心虚,挪到施无归身边,半响才道:“我出门在外会用银针试毒,洛霜的人只敢用迷药把我迷晕。” 说着勾起了唇角,一脸得色,“我将计就计把饭吃了,吹灭蜡烛后就叫了她来,摸黑打晕她掉了包。” 神不知鬼不觉。 没人会把一个吃了迷药准备晕倒的人放在心上,趁她不备打晕她实在再简单不过。 施无归问:“本门主一直好奇,算上前后时间,你来三无门也得一个时辰,你是怎么撑着不晕倒的?” 这迷药能迷晕一头老虎! 施无归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君浅娇小的身躯,这娇弱的身子在床上都得温柔对待,怎么抗得住这么强力的迷药? 这女人真是处处出乎他意料,有意思。 叶君浅看他色眯眯地瞧着自己,一脚就踹了过去,施无归连忙闪躲,滑得像条蛇。 可气!正准备再来一记拳头,手挥到半空却被人一把捉住! 那双修长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指骨凸起,用力得紧,而手的主人深深呼着气,似是很生气。 是萧暮影。 “痛死了!”叶君浅挣扎着叫他松开,然而萧暮影却越抓越紧,最后一用力就把她拉到身前。 叶君浅一个站不稳向前摔去,鼻子撞到他厚实坚硬的胸膛,顿时痛掉了眼泪。 不就骗了他一次,今天他这是有病吧? 叶君浅何时受过这等对待,一时间连反抗都反抗不了,直接吼道:“你出门没吃药啊!” “我看你才是吃药吃多了!” 萧暮影咬着牙,声音冷得吓人。 施无归想上前来拉走叶君浅,无视这野蛮人,都说三无门的人不讲理,他觉得萧暮影才不讲理! 在他面前凶他看上的女人,这个王八羔子! 然而刚对上萧暮影凌厉的眼神,施无归就顿住了脚步。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是再看看吧,在三无门和萧暮影打架,这决定太蠢! 叶君浅刚想回击,这一晚上凶巴巴的到底撞了什么邪!右手却被萧暮影拉了起来,语调阴冷,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急智?” 她右手拇指满是密密麻麻的针孔,上面还凝着干结了的血珠。 施无归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她的手指,现在也是满目震惊。 怪不得刚喝汤的时候,她那么小心翼翼。 十指连心,那得多疼才能保持清醒? 语气怜惜,“君儿,你对自己也蛮狠了点。” 萧暮影冷笑,空出来的手指按在了那些针孔上…… 叶君浅痛得嘶了一声,猛地抽出了手,“萧暮影,本宫挖你家祖坟了?” 她怒目瞪着他,这男人果然和楚南阔是一样的,只会落井下石,如果今天她伤的不是手指而是其他致命的地方,恐怕萧暮影会直接把她结果了! 这些天来的相处,她差点忘了萧暮影的身份! 暂时的合作不会永久…… 在萧暮影看来,现在的叶君浅就是一只炸毛的猫儿,处处透着警惕。 刚看到她那样对待自己,一股邪火就涌了上来,确实太冲动了…… 他软了语气道:“知道痛了?那做事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清楚?” 每次见着她不是受伤了就是在准备冒险的路上…… 她不像一个娇弱的公主,更像一个军师。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叶君浅消化不过来,呆呆地看着他好久。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但这个人怎么会是萧暮影? 半响,才解释道:“这迷药药力极强,如果我当时不这么做,现在恐怕早就被洛霜发现。” 被萧暮影一直盯着,她有点不自在,“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病得很重,上帝师的律法课老是打瞌睡,扛不住了就会用针刺一下大腿,一个激灵就立马清醒了。” “只是这次,迷药重了些,针也刺得深了许多。” 后来帝师发现了,还说她是他见过最顽强坚毅的女子。 “什么病?” 叶君浅被萧暮影的追问拉回了思绪,总觉得萧暮影今晚有点不同,但是抬头看去却神色冷淡如常,刚才的事好像不是他干的似得。 看见他询问的眼神,只得叹了口气道:“也不是病,是中毒。” 皇家那点破事儿,理解。 萧暮影没再追问下去,想着回去得再罚夜羽一个月月银,竟然连中毒那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 施无归则自动脑补了一出宫斗大剧。 这两人一个冷笑一个贱笑,都在想些什么…… 他们又聊了几句,施无归一如既往地不待见萧暮影。 而萧暮影,压根就不看施无归。 他刚想回去,走到门口,打开了木门,却被叶君浅叫住。 她道:“这几天我会在三无门暂住,我发现了洛霜和制造洪水那幕后人有关系,我会引他出来。” “萧盟主,今天我确实利用了你,但是这事关乎平民百姓,无论你和皇家关系如何,百姓是无辜的。” 还是对他那么不信任…… 萧暮影顿了会,只点了点头,便出了三无门。 他刚走,叶君浅就道:“还有件东笙国的事儿或许你会知道。” 夜里的淮州特别宁静,他们在三无门彻夜长谈。 然而,在远处的京城,却发生了大事。 第五十七章 多变的男人心 莲泷殿。 天色尚早,莲泷殿外巡卫稀少,只有两个心腹在探头探脑地守着,全神戒备。 而殿内深处,一声声压抑着的娇-喘飘了出来。 屏风后的雕花大床上,两具交叠的身体正在疯狂抖动。 “嗯,轻一点……” 娇弱的女声刚开口,便被上方的人用力一顶,舒服得差点尖叫出来。 那男人似是很满意,薄唇贴在她耳边道:“清儿,我不用力一点那不就和老昏君一样无用,如何能满足你?” “楚郎好坏,那还让清儿天天服侍着这老不死。” 这楚郎正是楚南阔。 听到陆雪清的话,他轻笑了一声,一手探到了下-面,轻慢地揉着,身上的动作却加快了起来。 陆雪清再也说不出话来,半响过后,完事。 楚南阔直起身子,随手套了条亵裤坐在床边,道:“再过半个月,这昏君只怕就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事成,我自然会在冥帝前多说好话,也该让你爹享享清福了。” 陆雪清光着身子,从后圈着楚南阔,头贴在他汗湿的背上,声音还带着一丝愉快过后的虚弱,“楚郎,回到南冥我们就成亲吧。” 她用手在楚南阔坚硬结实的背上打着圈圈,“现在在宫里想见上一面都难,清儿天天都在想你。” 楚南阔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像哄孩子似的,“自然,我如何舍得不娶清儿。” 嘴上说着这世上男女间最亲密的情话,然而他欢愉过后迷离的双眸却忽然变得森冷。 要不是发现清妃开始动摇,也不会在那次晚宴后和她好上。 要不是上次晚宴没拉下叶悠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改变计划。 那女人被一个老男人碰过,家世也算不上好,一夜欢好还可以,成亲? 笑话。 他怎么会和一个暖床工具成亲? 他楚南阔有的是大好前途,荣华富贵,绝不会屈就于这个女人。 清妃看不见他眼中的不屑,只觉脸上都热了起来,露出了吃了糖般的微笑,就像初恋的少女。 她悠悠一叹,贴到他背上,脑中已勾画好了未来,“回到南冥我们领了赏赐就归隐吧,楚郎,伴君如伴虎,冥帝比起这昏君只怕还要狠辣得多。” “清儿听爹爹说,南冥的莲枝镇特别美,一年四季都开着花儿,我们以后可以去那里定居下来。” 目光短浅!果然就只是适合暖床的女人!楚南阔心里冷笑,背上的柔软却让他下腹热了起来。 转身抱住了清妃,低声道:“再来一次。” 清妃娇吟一声,“楚郎……” 顺着耳后根亲下去,无意中注意到她脖子上那颗红痣,忽然就想到叶君浅。 那天叶君浅一把推他到树上,月光下,可以看到她脖子上那道淡淡的疤痕。 她的肌肤像豆腐一样白嫩,那疤印就像只翩翩起舞的粉蝶。 那个处处和他作对的叶君浅。 这女人要是死不去,不如等她回来后也试试她的滋味。女人训好了,就会乖乖听他的话。 没有女人会不顺服他楚南阔。 在淮州,某人也有一个烦恼。 萧暮影刚回到房中便叫来了夜羽。 夜羽刚熟睡就被人叫醒,那人还是自家主子,有气都没地方撒,一阵憋屈,揉着眼睛便去到萧暮影跟前。 然而萧暮影却坐在椅子上,拿着本账本,久久不说话。 夜羽等了半响又半响,终于忍不住道:“主子,盟主,老大,你账本拿反了。” 萧暮影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默默地合上账本。这墨迹的举动实在太反常了,夜羽的八卦之魂终于被勾了起来,人都精神了几分,“主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萧暮影轻咳了一声,“本盟主见你平时见的人事八卦都挺多,这件事也困扰了我几天,现在打算问你一个问题。” 夜羽惊奇,“这世上竟然有值得盟主你烦心几天的事?” 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月亮没从西边出来啊。 萧暮影反驳道:“不是我,而是本盟主前几天遇到的一个好友。这人你也认识的,最近有件事他总搞不明白。” “主子,是哪个我们一起认识的朋友在淮州出现了?” “这你不用管!”萧暮影又冷冷盯他一眼,“他之前可能得罪了一个女子,但后来也对她挺好的,还三翻四次救过她。” 说着,又斟酌了下言辞,“但不知为何,这女子却老对他警惕万分,你说该如何是好?” 夜羽了然,“盟主是说,叶君浅总是对你警惕万分?” “对,有时明明很信任我,但是更多时候见我总是像见到了敌人似得。” 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冷,“不是本盟主,是本盟主的朋友!试探本盟主,你下个月月银也不用拿了!” 夜羽心痛一天内消失了两个月的月银,不敢再扯叶君浅这个名字,只在心里默默臭骂她一顿。 忽然想起,今晚主子不就去找了叶君浅吗? 顿时明了,这才信心十足道:“其实要消除敌意很简单,主子只要对着叶……呸,主子的朋友只要对着那姑娘好一点就行了。” “比如?” “比如,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把抱住她再告诉那女子你会解决啊。属下纵观所有女子,她们都吃这一套。” 她最脆弱的时候?萧暮影想到了那个沾满血的手指,想到了那双冷淡的眸子,她再脆弱也不会让人看见的,更不会让他看见。 “比如,她需要什么就帮她得到什么啊。” 她想要什么?这些天他还真看出来了。 大燕稳固,皇室安稳,百姓幸福,或者还有更多。但,他有他在大燕的目的,这些他都给不起。 忽然就没了这兴致,今天真是疯了。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是家国大业,踩着身后人的尸骨铺成的路走到现在,那么多的期盼在他身上,他竟然会去想一个大燕皇室的女子! 无结果的事,就该掐死在萌芽阶段。 无来由一阵烦躁,心里的邪火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萧暮影忽然冷着一张脸,“好了,你的提议毫无意义,出去。” 第五十八章 洛霜的阴谋 夜羽应声出去,实在想不通他的提议有何问题。 低头低脑地走着,身边忽然刮来一阵阴风,再抬头去看,只见那道黑影子已经进了萧暮影的房内! 是顾行客! 他蓦然明白过来,只怕不是他提议不够好,而只是因为叶君浅姓叶。 房内,顾行客单膝跪在萧暮影跟前,垂首道:“盟主,方嫣儿已经安全回京了。” 上次那出闹剧过后,萧暮影便派了顾行客送她回去,但这么点小事他绝对不会这么晚还过来禀报,便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顾行客道:“还有一事,京城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只要盟主下令,叶悠然必死。” 他静默等着吩咐,萧暮影抿紧了唇。 叶氏皇室,除了叶悠然有点才能,其他的人堪称废物。 叶悠然一死,叶氏倒塌一半。 本来他想袖手旁观冷眼看着楚南阔剥去叶悠然的势力,但是他失败了。那之后他便开始了部署,一直没回京也是方便到时候撇清嫌疑。 他要搞垮叶氏,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叶悠然是她的哥哥,无论于公于私她都会很难过吧。 各为其主,你我一开始的立场本就不同…… 墨黑的双眸似深不见底的古井,萧暮影俊脸紧绷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行客以为自己做错了,才导致盟主露出了这幅神情。他不像夜羽在盟主面前什么都敢说,遇到这情况也只是沉默着等待盟主开口。 过不久,只听到了萧暮影冷冷的声线,“按原计划执行。” 顾行客应声,“属下遵命。” 盟主的宏图大计终于展开了,一颗雄心蠢蠢欲动,顾行客觉得自己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萧暮影走到窗前,看着挂在半空大而圆的银月出神。 “父皇,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二天一早,几乎淮州的人都知道李大人府上遭遇了刺客,据闻当时秦大人还在守城,但是秦大人身边的女子却香消玉殒了! 人闲起来没事儿做,为了得到点心理安慰总喜欢听点八卦,最好还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些悲惨的八卦。 一天之内这事就流传了多个版本。 路人甲猜测,“我看吧,这就是秦大人身边的女人,秦大人守城得罪东笙国的探子了呗,十成十是仇杀!” 路人乙一看就是秦云逸的迷妹,立马反驳,“放屁吧,秦大人为官清廉,这里谁人不知?他哪来的女人?这分明就是李大人失散多年的私生女,秦大人帮他瞒着而已,昨晚被原配买凶杀的吧!” 路人丙说:“你一看就是李大人的低级黑!李大人年年加税,搜刮民脂民膏,就一老恶棍!这人还能生得出孩子?” 路人丁嗤之以鼻,“你们这些阴谋论!现在这世道乱得很,我看着就是一普通的劫杀案!”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有一妖艳女子婀娜着身姿走到他们面前才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料子是上等的,浅绿的留仙裙拖到地上,额间一朵牡丹花妖娆至极。相比路人的粗布麻衣,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一般有钱人家的人都不屑于和他们这种穷人交谈,所以当她停下来时都觉得很惊奇,纷纷想知道这女人要作什么妖。 只见,她浅浅勾起了唇角,声线如三月春风般舒适,“小女子刚好和李府的人有几分交情,倒是听过里面的人说那被害的女子是谁呢。” 普通人这么说自然不会有人信服,但面前这人无论身姿还是装束都是极好,一举一动似会勾人心魄,认识李府这事看起来就没什么出奇。 有消息不听是傻子,他们纷纷侧耳等着那女子说下去。 只听她轻笑了声,“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在夸大其词,这怎么可能啊。” 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真的不太可能。” 这话说一半最让人受不了,几个人立马异口同声道:“哎,我说姑娘,你就说出来让我们分析下呗,也好过一个人独自猜测。” 那女子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似是在斟酌言辞。 众人的兴致更是被吊起来了,那为难的态度十成十有大料啊! 他们立马开始催促,安慰,一番言语下来,女子才小声道:“你们别说出去啊,我听说那晚秦大人的心腹叫她三公主!” 众人睁大了眼,有点怀疑,“我们都没听闻这消息啊,小姑娘你该不会来耍我们玩儿的吧?三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淮州?” 如果是皇帝安排,这么亲民镇场的好事儿干嘛藏着掖着? 一个金枝玉叶千里迢迢来这重灾区干嘛? 不不不,不可能。 想着,看这女子的眼神都带起了怀疑。 然而,此时人群外有一个高瘦男子走了进来,他似是无意道:“小姑娘你说的还真有可能!我听闻三公主暗恋秦大人好久,这次也是偷偷跟来。只是这孤男寡女也不知道背后干了什么苟且之事,现在就连人不在了也依然瞒着。” 那女子接话道:“是啊,李府的人都说三公主天天缠着秦大人,甚至好几天待在他房中不出去,他们下人在跟前不敢说,但在背后早就议论开了。” 那男子道:“一个女人这么不要脸,真是成何体统!也难怪会有报应遭到横祸!” 那女子轻声道:“我还听说三公主为了秦大人还打死了好几个侍女,她去了,李府的人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哎……” 这说的跟真的似得,众人听得全神贯注,那女子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他们不认识三公主,现在才知道三公主那么不要脸! 刚一开始针对李大人可怜这女子的风向立马变了,他们开始指责三公主。 而一唱一和的这两人正是洛霜和林九子。 洛霜不喜欢叶君浅,所以她死了也要抹黑她。 她要让全淮州甚至全大燕的人都知道叶君浅就是一个不三不四的贱人!得罪她洛霜的人都不得好死! 那几棍她记着呢! 她为此感到得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人群,傲视着天边的红日。却不知道叶君浅还好好地活着,甚至听到她的抹黑也只是一笑置之。 第五十九章 黑蛇再现 今夜月黑风高,有几只乌鸦站在高高的桦树枝上,一声声地叫着,在寂静的夜里愣是有点渗人。 淮州实行了宵禁,街上早已没了人影,只有城墙附近依然守卫森严。 秦云逸正站在那城墙之上。 离叶君浅“死去”已有两天,他毫无哀戚之色,也无封锁消息之意。任由着事情发酵,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现在他却很紧张地望着城外。 此时东笙国的人停止了攻城,那几万精兵退到十里之外歇息。天地一片开阔,仔细看却隐约可见不远处有两个黑影正在往外走。 那两黑影正是叶君浅和施无归。 秦云逸担心他们会被人抓住,双手紧紧地握着城墙边,尖锐的石渣扎在他手心上,磨破了皮,他也没空在意,满目的不安。 叶君浅早就让弘风通知了他,假死之后就放她出城,现在他要看到这两人安全离去了才放心。 第一次,他很讨厌自己既无萧暮影之能又无施无归的阅历,空有一腹诗书才华,竟然什么都帮不上。 而在城墙外,叶君浅和施无归走没多久,便遇到了困难。 此时,她根据地图所指的方向,走到了黑蛇出没的地方,却发觉荒地平整一如那些士兵所说,连块蛇皮都找不着。 弯腰摸了一把黄土,低声道:“确实只是普通的土。” 又捡起了小石子仔细查看,黑眸里有一丝失望,“石子也是普通的石子。” 所以那忽然出现的黑蛇到底是什么鬼? “真能让你一眼看出啥,那还如何凸显本门主的用处。” 施无归挑着一双桃花眼,撩起红袍便坐在地上,一脸得意。 他一手撑着下巴,笑得魅惑,“上次的人情我已经还了,这次帮了你你就欠我一个人情,打算怎么还?” 怎么还?这两天相处下来,叶君浅知道这一定不会是什么正经的还法! 果然,施无归接着说道:“不如就直接嫁给我好了。” 叶君浅失笑,“可以啊,以后待在公主府,每月进宫晋见,定时向皇上皇后请安,学习宫廷礼仪,不能说错一句话。在宫里勾心斗角,在朝堂上小心翼翼……” 施无归这种人最怕的便是这些规矩,她还正待说下去刺激他,却被打断,“无趣。” 施无归坐直了身子,笑意盈盈地盯着她,“什么鬼驸马?嫁给我还可以做门主夫人啊,反正你现在都已经“死”了。” “不再和京城的人扯上关系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偶尔还能研究个体位姿势啥的,还可以试试不同的地方。” 叶君浅抬眼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恶向胆边生,捡起小石子就往他脸上扔! 施无归轻轻避过,“啧,你扔我我也喜欢。” 有些人初见之时还觉得他有点神秘,深入了解就会发觉他压根没脸。 叶君浅打算装死,站起来顺着那一条看不出来的界限走了一趟,看看她能不能不靠这无赖再发现点什么。 然而,远处忽然起了风声。 她记得今晚无风,抬头看了眼云层的位置,果然还和刚才一样。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仿似全身的毛孔都灌入了冷风,一股不安立马涌上心头。 正待逃跑,右手却猛地被人抓住! 抬眼看去竟是施无归! 真是,差点吓死了…… 他桃花眼微微眯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叶君浅了然点头,周围明明空无一人,然而他们却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往空地一旁的桦树挪去。 施无归指了指那棵有两人粗的桦树,叶君浅默契地跟着他走到了树干后。 此时天空无光,离太远了就看不太清荒地上的情形。 叶君浅觉得刚才的声音是人为,很想看清楚是谁搞的鬼,或者这搞鬼的人就是控制黑蛇的人! 想着,便探头出去,眼前却忽然黑了下来。 是施无归在身后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他手心散发着温热,这样近的距离,触感尴尬更妨碍了她看外面的情况,正待拨开他的手,却听施无归轻声道:“别动,本门主良心发现先给你提个醒,怕一会儿吓着你。” 那边悉悉率率的声音越来越大,叶君浅背脊紧绷了起来,一颗心吊着,手停在了半空也低声道:“看不见更吓人,人的恐惧多数来自于未知事物,只要摸清了,就不会吓人。” “要是一会儿你吓得回头抱住了我还死不放手怎么办?一般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本门主是不会拒绝的。” 这话他是贴着叶君浅耳边说的,温热的嘴唇还碰到了她,鼻端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痒痒的。 她打了个抖,抬脚便狠狠地往后踩了他一下,施无归立马放开了手。 叶君浅向前看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出了鸡皮疙瘩。 荒地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好多黑蛇,有大有小,不停地来回挪动着,就像寻找食物的野兽。 那一窝窝出现的黑蛇开始越来越多,数之不尽…… 那一条条滑腻腻的……. 实在太恶心了!叶君浅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些滑腻腻的东西,即使离这么远也依然觉得浑身难受! “这就是他们说的黑蛇窝!” 她深深地呼着气,握起了拳头,努力克服最害怕的东西带来的恐惧。 她终于知道为何那些训练有素的精兵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换着是她要是忽然被扔进一堆黑蛇里也一定会被吓个半死!更何况那些黑蛇还是凭空出现的! 施无归颇有点怜香惜玉,站到了她跟前挡住了她一半的视线才道:“嗯,现在这情景和战场上是一样一样的。” 被挡住了视线,叶君浅的恐惧也消失了一半,却有点疑惑,“我记得表哥说过只有他们交战准备胜利之时这些黑蛇才会出现,今晚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些黑蛇每晚都在这里活动不可能没人发现! “因为你。” 施无归言简意赅,叶君浅不解,还没说话却听见那些声响蓦然停了下来。 他们两都发现了这诡异的动静,立马向着荒地看去,只见那些黑蛇忽然直起了半边蛇身,似是懂人性般齐齐向他们看来! 第六十章 又被包围了 荒地上,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发着光。 叶君浅觉得背后都冒了凉气,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身后还有一个人,她只怕吓得要瘫倒在地上了。 不是她胆小,人往往在面对恐惧事物之时,会比面临死亡更害怕。 施无归俊眉皱起,虽没害怕,但也露出了苦恼的神色,似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叶君浅看见他那淡定得多的样子,觉得自己被坑了,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它们会出来了?” 施无归还在思考着事情,敷衍道:“在你顺着那界限走了一圈之后,我就料到了。” 叶君浅愤怒,“那是个阵法?我刚打开了阵眼?” 施无归仍然盯着前方那些眼睛,衬得他一双墨眸也绿幽幽的,淡淡道:“算是吧。” “那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 施无归终于回过头来,抱臂环胸看着她,一脸戏谑,“君儿,原来你怕蛇啊。” 说着,又靠近了她几分,语气暧昧,“那你还敢出来,啧,胆肥,我喜欢。” 施无归,如果不是本公主温柔善良,还有打不过你,你坟头草已经有我这么高了! 叶君浅扬起拳头,正想着要不要朝那张俊脸直接来上一拳,施无归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她还没下手,这什么情况?她顺着施无归视线往身后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倒后一步撞到了施无归的胸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有好多绿幽幽的眼睛偷偷地从后把他们包围! 它们似是懂人性般,把他们围在了一个弧形之内,只留他们视线触及的那一块空着,混淆他们的视线,却堵在了他们视线的盲区。 后方已经退无可退,近城墙的方向又被堵死。 只要蛇群一拥而上,把他们逼到前方的蛇堆里,那就是死路。 前有狼,后有虎。 叶君浅头皮发麻,手不自觉攀上了施无归的衣袖,“施无归,你不是说躲在树后就没事吗?” 刚才一时情急,又太相信施无归那点本事,她竟然不记得这种蛇是凭温度识人的!还躲你妹啊! 她一定是脑子坏了才相信施无归!这可是三教九流的头头!不靠谱! 施无归也难得正经了起来,“我以为他们的阵法只在荒地那一片,没想到他们布置的范围那么大。” 叶君浅双眸中有着深深的恐慌,四下环顾了一下,想跑又怕踩错了什么位置,最后落得大燕士兵那一个下场,全身毒发,肠穿肚烂而死。 只得再问了一句,“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抬手指了指荒地上唯一空出来的那一小片位置,“冲到前面,那块的蛇还不算多,你武功不错,或许可以杀出一条路。” “只要熬到近城墙那一面,它们就追不过来了。” 那些蛇越爬越近,当他们是猎物一般,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几乎可以听到蛇信子的声音。 幽静的环境下,一点点声音都显得很大,任是正常人见了都会心里发毛。 施无归摇了摇头,捏灭了叶君浅的希望,“那些过山风速度是我们的好几倍,它们现在不行动只是在估量我们的实力,一旦他们知道我们只能跑,只怕不出一刻就会发动进攻吃了我们。” “我轻功虽是不错,但是这里没有落脚点,碰着它们只需一下,必死无疑。” 而且还有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那些蛇既然是人炼出来的,放得上战场,那就不会是普通的过山风,不能把他们当普通蛇看。 叶君浅顿时绝望。幕后之人还没查到,楚南阔没除,如果她以着假死之身出来,又葬身蛇口,那真是没颜面面对叶氏的老祖宗。 恐怕下到黄泉之上,他们也会骂她丢脸。 她垂死挣扎,“你既然知道那些蛇的由来,可知道怎么让他们消失?” 她的小脸皱了起来,黑眸大大地瞪着,捉着他衣袖的手用着力,全神戒备。 施无归想,这小女人是真的害怕了。 这才就好,不枉他故意吓她一吓。 多找他帮帮忙,感情能更进一步,或者这回出去就生米煮成熟饭呢? 他可不是萧暮影,一副禁欲脸,他喜欢就会去抢,管其他什么道德礼仪。 施无归满意地打量了她一眼,“只有捉着那个人,这些蛇才会完全解决。” 叶君浅手一抖,他接着道:“但我知道该怎么安全的离开。” 施无归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而就在他们商量着如何逃跑之时,淮州城内,某个客栈里,萧暮影正把玩着一块蛇皮。 那蛇皮的色泽黝黑,触感滑溜,看着就是现在围着施无归和叶君浅那些。 他看着蛇皮看得出神,“夜羽,他们现在在哪。” 夜羽知道他指的他们是谁,点头道:“探子回报,秦云逸晚上便放了他们出城,现在该在荒地那边。” 萧暮影想起那天叶君浅几笔勾画起来的地图,那道白线正是阵眼所在。只怕现在他们已经触发了黑蛇阵。 一旦触发,东笙国那边的人就会知道,很快就会将他们包围。 一旦暴露,东笙国人一定拼死都会捉住他们。 夜羽看见他皱着眉头,一脸阴沉的样子,觉着自家主子在担心叶君浅的安全,不由提议道:“要不,属下现在派人去保护她?施无归这人滑得很,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三无门都被他管得上下有序,向来三无门弱肉强食,上次中毒竟然活了下来,他这人不简单。” 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安好心。” 萧暮影失笑,“他不安好心,难道我安了好心?” 他语气加重了起来,“夜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似乎自从顾行客出现后,主子的态度就变了,就像回到了京城之时。夜羽不敢再忤逆他便闭了嘴。 萧暮影捏紧了那块蛇皮,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派人去拖着他们,这十天之内都不能让他们回城!” 他要叶悠然死,这事不允许任何意外! 夜羽道:“那如果……” 萧暮影立马打断,“没有如果,生死不论。” 第六十一章 中计! 该怎么安全离开? 施无归贴近叶君浅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它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它们被那个控阵之人训练得太聪明了,聪明到学会了人的思前想后。” 想太多,总容易错失良机。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那棵高而直的桦树,叶君浅仰头看了看那桦树的高度,很高,足有十多米,如果不是轻功特别好,恐怕都不可能上到它顶部。 她又抬手摸了摸树干,比一般的树滑溜,但依然有些粗糙。 她记得蛇是靠挪动摩擦来爬行的,一般的蛇可以爬树,但是却不一定爬得了光滑笔直的树…… 她心领神会,“你身上有油?” 施无归挑起桃花眼,笑得像只狐狸,叶君浅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双大手紧紧圈着,他一提气,带着叶君浅几下落脚便往桦树顶上去。 耳边风声呼呼几下,不出一会,他们已经站在了离地十米高的一根树枝上。 那些蛇似乎终于确定他们根本没威胁只会逃,立马一哄而上,绿幽幽的眼睛晃动着,从树根开始往上爬。 然而就在此时…… 施无归从腰间摸出了一瓶油,顺着树干一圈倒了下去。泛黄的油滴在黑夜里闪烁着油光,顺着树干往下流,很快便砸到了几条蛇的头顶。 粗糙的树干变得光滑,几双绿幽幽的眼睛忽地掉到了地上。 蛇身的颜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凭着那个绿色的小点,叶君浅知道它们爬不上来了。 本来这只有一小瓶油,只要那些蛇再多次尝试,一定会磨干,或者会发现没有油的空隙,但是它们怕死。 这么高的位置,它们摔下来必死无疑。 之前的几条蛇掉了,其他的不敢再行动,都虎视眈眈地仰望着树顶。 那绿幽幽的眼里,似乎还夹杂着怨恨。 刚意识到这个想法,叶君浅就打了个抖,施无归又趁机圈紧了点,叶君浅瞪他一眼,“登徒子!” 她刚想挣扎,施无归挑衅地看着她,笑得邪魅,“本门主倒是可以放手,但你敢吗?” 他低头示意了一下高度。 叶君浅气鼓鼓的,“不要脸!” “本门主可不像萧盟主这般虚伪,我不要脸我承认。” “……”真是抬杠不忙踩萧暮影,可见施无归不但不要脸,还很记仇。 叶君浅瞪圆了眼瞧着他,施无归眯着眼回视着。 然而就这样大眼对小眼一会儿,他们就感觉不对。两人本算不上熟,也不说话,面对面靠这么近,实在太尴尬了! 叶君浅移开了眼,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绿光,咳了声,“这是药油吧。” “嗯,本想着受伤可以用上。药油比药粉好用,找不着水和布可以直接涂。” 叶君浅道:“你考虑得挺多。” 施无归得意地笑,“你这种深闺里的小姑娘自然不懂,在三无门无时无刻都要防着被人算计,或许某一天,你一打开门,就会有一支箭直直向着你脑袋射来。” 施无归做了个中箭的手势,本想逗叶君浅,但她不说话了。 施无归这才想起像叶君浅这种深宫里的人,哪来的什么都不懂?皇帝儿子何其多,现在就只剩下两个,其他的不是病死就是根本活不到出娘胎的那一刻。 那死亡率,比蛮荒之地的乞丐还高。 皇宫的那点破事,大家都懂。 叶君浅虽是公主,但是从小没了娘,在这食人的后宫当中又怎么会是安安逸逸地渡过。 心里忽起怜惜,柔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宫里……” 叶君浅却仿似想到了什么,打断他道:“也不是每天每个人都只会算计的,比如二哥就对我挺好。小时候我想娘了一直哭,父皇不耐烦,明珠又那我没办法,都是他偷偷拿着糖果来哄我。” “那时候有一颗糖就挺开心,还有……” 还有曾经以为很好的妹妹,只可惜经过前一世,看清了面目,现在已经不是了。 一颗糖就可以很开心的快乐,确实只是上辈子的事。 “你喜欢甜食?” 施无归这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叶君浅愣了愣,点了点头。 施无归想,他记住了。 又过了半响,那些悉悉率率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叶君浅立马警惕地向下看去。 黑夜中,那些绿幽幽的眼睛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有规律地往荒地中心爬去,不久那些绿色全消失在黑暗中。 待了片刻,施无归抱着叶君浅又再次落到地上。 叶君浅立马挣出施无归怀抱,急急跑去荒地上仔细查看,然而一切依然如初,就好像刚才那些蛇的出现是幻觉。 她不服,蹲下来仔细查看。 施无归总觉得怀里空空如也,心里少了点啥,郁闷地走过去给她解释,“机关开了,这阵法已经再次关闭。城墙那边的人看不见只因离得太远,其实他们出现和消失只要注意都是有迹可寻的。” 叶君浅在地上扒拉着,纤细的手拨开泥土,也不怕地上肮脏,似在感受什么,半响喜道:“我摸到了,地上岩石坚硬,但是有细小的裂缝。” 这估摸就是机关的接口,只是那人到底怎么操控? 施无归看透了她的想法,又开始臭屁道:“我帮你找出那个人,你再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他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叶君浅挥了挥拳头,刚想说啥,忽然远处传来了人声。 他们都收敛了笑意。 东笙国的方向,一支支火把如夜里的星光,正在向空地附近迫近。 叶君浅警惕,拉起他的手打算逃,秦云逸应该还在城墙上,留得青山在才能捡材烧。 既然东笙国的人往这里来了,傻子才待在原地等被抓。 然而,施无归不动,皱紧了眉头,“即使触动了蛇阵他们也不该这么快赶到这里,君儿……” 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看来,你身边有内鬼啊。” 叶君浅怒了,一向奸诈的施无归怎么在这节骨眼犯傻? “人都杀过来了,谁管有没内鬼,赶紧逃啊!” 然而下一刻她就知道为何施无归一动不动了。 刚还完好无缺的荒地,有几块岩石无声无色地低了下去,刚刚看见的细小裂缝因此便大,一条条黑蛇在那之中爬了出来。 它们越来越多,瞪着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怨毒地盯着他们! 第六十二章 服软 此时,他们离桦树已有一段距离,不可能故技重施了。 退无可退。 黑蛇把他们团团围住,只留下脚下的一小块地儿,现在想挪一下脚都变成了奢侈。 一对上那蛇眼叶君浅就觉得腿软,最后直接闭上双眸,眼不见为净,果然害怕就减轻了不少。 施无归见状从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挣扎,手心冰凉还有点濡湿。 如果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叶君浅而是哪个大家小姐,即使没被蛇吓死,也得尖叫大哭,甚至可能会立马抱着他害怕得瑟瑟发抖吧。 施无归甚至能想象她们毫无形象,哭得妆容都化了的样子。 然后惊动了蛇群,他们一起去卖咸鸭蛋。 但叶君浅很镇定,长而黑的睫毛微微颤着像只黑蝶,样子清冷从容,如果不是她手心冰冷,真的会以为她压根就不怕。 这倔强的样儿,像根小羽毛一般,挠着他心窝。 直到她凌乱的呼吸开始平静,施无归才轻声问了一句,“不怕了?” 叶君浅摇了摇头,“怕,我没想过我会这么死了。” 临出来前她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但她想的都是要么被东笙国的人捉住了,然后她宁死不屈,要么在捉控蛇人之时被他的机关整死,要么…… 反正都比较轰轰烈烈,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自以为胜利的一刻被一堆蛇给算计了!甚至还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 施无归带领三无门多年,早就做好了随时横死的准备,现在内心也没什么波澜,反正只身一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他担心叶君浅。 安慰她道:“或者再坚持一下,会有……” 奇迹这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叶君浅腿一软,身子直直向下倒去! 她身周的蛇嚅动着嘴,张开血盘大口,只差一寸,半寸……叶君浅的身体就会沾到黑蛇的毒牙,毒液会透过皮肤的破口立马蔓延全身,她的身体会发黑,腐烂,当场死亡! 一如当初离毒蛇阵最近,无一生还的士兵! 然而就在叶君浅刚要碰到蛇口之时,施无归一手扶正了她,再单手甩出银针,直接打在刚立正身子要咬她的蛇的七寸! 那条蛇瘫在了地上,蛇眼瞪得极大,挣扎挪动几下,再没动静。 其他的蛇开始发出“嘶嘶”的声音,似在窃窃私语,一瞬间就像打破了僵局,他们都不安分起来。 施无归担忧道:“你怎么了?” 他没有为刚才的事生气,反倒是关心起她来,叶君浅从没遇到这种待遇,心里有点不习惯又有点内疚,“腿麻。” 施无归想起前不久叶君浅才经历了一次生死,身体还没复原。 他伸手环住了她,让女子身上一半的力都卸在他身上,好让她的腿恢复恢复。 叶君浅没矫情挣扎,只淡淡道:“它们不敢贸然行动只不过是没见过我们这种这么淡定的敌人,但是这种状况撑不久的。” “这次连累了你,如果可以见到父皇,我一定叫他给你立块牌。” 施无归差点被她气笑了,“谢谢你啊,但公主,我们能不能换个赏赐?” “你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比如嫁给我啊……”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视力好一点的已经可以透过昏黄的光线看到模糊的人影。 这些火光映到叶君浅眼里,像天边闪亮的星。 她未顺着施无归说下去,没头没尾道:“你知道为何我可以一个人在宫内活到现在吗?” 施无归答:“因为聪明?” 叶君浅摇了摇头,掰开了他环在她腰上的手站直身子,正经严肃地看着施无归,“因为我能伸能缩,如果正面实力差距太远,我从来都不会硬着来,我会认输。” 然后,绝地反击。 刚才那一跌…… 施无归想,他懂了。 他勾起了嘴角,眼神狡黠,“腿麻是真,但你那是故意跌的吧。” 这些蛇再怎么聪明也是听命主人的,这么久没动静只证明了那边的人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还不想他们死。 她在试探。 叶君浅被拆穿,向他挥了挥拳头,清了清嗓子向着前方喊道:“本宫乃大燕三公主,亲临贵国,有事相商。”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些蛇似是得到了命令,圆圆的蛇阵裂开了一道口子,它们向两边退开,很快便让出一条路来。 昏黄透着热气的火光中走出一人,身穿典型的东笙国服饰,腰带绣有鱼不像鱼,鹿不像鹿的野兽,双肩披着黑铁盔甲。他半边脸掩盖在面具里,声音洪亮浑厚,“哈哈哈,我还道是哪个贵客到访,原来是三公主。” “大燕的皇帝是个缩头乌龟,他的女儿倒是大胆不怕死!” 顿了顿,语调又一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大战在即,公主一人前来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他身后的士兵,许是多时没碰女人,看见叶君浅脸容清丽,肤色更是胜雪,立马躁动了起来,不知是谁提议,“cao死这女人,cao到她断气再送到大燕皇帝跟前,看他的面子往哪隔!” “啧,她身边的小白脸也不错,可惜不是女的,扔去喂狗吧。” “扔军妓营里轮着来呗……” “哟,你真重口。” “呸,老子说扔那女的,那男的直接烧死!” 面具男没有叫停他们的意思,戏谑地看着她,摆明了就是羞辱。 他们以为会吓得这三公主又哭又叫,拔腿就跑,欲拒还迎,更爽! 然而都没有。 叶君浅脸不改色,好似那些污言秽语说得都不是她,只直视着面具男,“本以为东笙国路尘岚有勇有谋,现一看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凡夫俗子。” “如果本宫受辱,我敢保这只会更振奋大燕的士气,到时候对东笙并无好处。” 路尘岚向来好胜,赫赫战功还在这摆着,最受不了质疑,脸色一沉,不怒反笑,“那公主说下,聪明的做法,是该怎么对你?” “既然生擒了本宫,当然该用我来换取大燕更多的东西。” 路尘岚脸色变了。 第六十三章 谁阴的谁? 路尘岚想起那人回报的话:“大燕公主现在在蛇阵,小心她。” 大燕公主是啥?不认识! 当时他只觉得黑蛇阵无人可破,无人可过! 准备了三年,这是他们最完美无瑕的防线攻击线! 敢来挑战他,这么蠢的人,绝对是大燕的弃子,生擒也无用! 所以他没放在心上,派了一支队伍在附近待着,只等着黑蛇把他们咬死,把她的头砍下来,羞辱大燕皇帝。 然而,他们没死。 他开始觉得不可思议,遇到对手了!心里想着这必定是个高人,还是个重要角色!为了大燕单枪匹马过来,又一定是个忠君爱国之人! 立马打算用黑蛇困着她,搓搓她的锐气,再生擒!威胁大燕皇帝! 在他的想象里叶君浅该是这样的-- “本宫宁死不屈!” “你即使羞辱我,我也不会出卖我父皇的!” “你杀了我吧,大燕将士必会为我报仇!” 然而他还没开口,叶君浅竟然主动要求绑了自己去坑她爹! 这算什么来着?坑爹啊! 路尘岚明明赢了,却又觉得自己被这小丫头片子整了。 这分明就是他鱼钩都没下,那鱼儿就主动跳到筐里了啊! 那怎么能说他赢? 然而叶君浅就这么缓步走到他跟前,低垂着眼似是很怕死,伸出手,示意他绑上自己,绝不反抗。 末了还道:“主帅,你千万不要杀我啊,父皇一定会用几座城池把我换下来的。” 她身边的小白脸还赞道:“本门主最喜欢能伸能缩的女人了。” 如果现在才杀她会显得蠢! 憋着一股气,路尘岚一挥手把他们压了下去。 这疯女人!不要脸!大燕的耻辱!这一晚上被打两次脸,气死他了! 他一定要算算怎么威胁威胁大燕! 他们被压往地牢,一路上被蒙着眼,叶君浅看不见,摔倒了几次,手掌都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皮。 身边的侍卫笑这女人十成十被吓傻了,想着过去偷一把豆腐,但每每准备得手,就被那小白脸打岔。 一直到了牢房他们竟然连叶君浅的衣角都没碰着…… 正想着要不强来一下,又被主帅叫了出去。 郁闷。 地牢里烧着火把,忽明忽暗的,牢门是千年寒铁所做,敲一下就发出巨大的“哐哐”声。 余音回荡,就在这声响里,叶君浅问了一句,“看出来是谁了吗?” 她指的是那控蛇之人,施无归点了点头。 之后,一夜无话。 地牢紧闭,不知白天黑夜,当侍卫送来饭之时,叶君浅才知道现在该是午饭时间了。 阶下囚没人权,更没早饭。 一位狱卒拿着两盘子东西走过来,恶狠狠地擂到叶君浅跟前,又恶狠狠地道:“要吃就吃,别想着公主就会有好待遇,换不来城池有你丫受的!” 叶君浅唯唯诺诺道:“是,是,一切都听你们的。” 狱卒满意地看了眼她低眉垂眼的姿态,乐见敌国皇室在他一个下人面前卑躬屈膝,心情好也不为难她,哼着东笙国的民谣出去了。 他才消失,一旁的施无归伸了个懒腰,完全无在地牢的不适,拿起饭碗看了眼。 “啧,番茄炒蛋配饭,有肉有菜,这牢房伙食不错。” 番茄是菜,蛋是肉,叶君浅也这么安慰自己。 施无归夹起了一块番茄放到口中,立马皱起了眉头,叶君浅没看见他的表情,刚想把番茄往嘴里送,施无归肉麻地叫了声,“小君儿~” 筷子停在了嘴边,叶君浅抽了抽嘴角,十分嫌弃,“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施无归眨了眨眼,挪到她身旁,“我喜欢吃番茄。” 叶君浅挑眉,不明所以,心想这家伙有点奇怪。 施无归直接下筷子把她碗里的番茄夹过来,又把自己碗里的蛋都夹给她,在叶君浅傻了眼的情况下把她筷子上那唯一一块番茄也夹了。 顺手吞下那一块番茄,他笑眯了眼,“而且不喜欢吃蛋。” 叶君浅看了眼碗里的蛋,黄橙橙一片,这好好的一碗番茄炒蛋就这么变了蛋炒饭,从心里感慨了一句,“施无归,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是全大燕最成功的人士。” 施无归大口扒着饭,似是好饿,一边吃一边道:“为啥?” 叶君浅把一小块蛋送到口中,嗯,有点儿酸,又扒了口饭,继续道:“成为成功人士有三个条件。” “第一,坚持。” 他直觉叶君浅接下来说得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叶君浅吞了口饭继续道:“第二,不要脸。” “第三,坚持不要脸。而你,把第二和第三做到了极致。” 施无归听罢,笑眯了桃花眼,“君儿这么夸我,我真是好生欢喜。” 即使那番茄酸得牙都掉了,也很欢喜。 叶君浅瞧着他一脸明媚的样子,觉着施无归即使某一天上了朝堂,也一定会混得风生水起。 远处的牢门开了,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低沉有力的脚步声也越来越靠近。 叶君浅闻声抬起头来,一个黑衣白发戴面具的侍卫站在了她跟前,语气轻蔑,“主帅要见你。” 她认得这人腰带上的那个图案,也看见了他眸中的杀意,垂下眼睑任由睫毛遮住眸中的神色,放下饭碗低声道:“好。” 叶君浅跟了他出去,施无归在身后拉了拉她衣袖,她摇了摇头。 她刚走后不久,后脚就有人走了进来,和刚才那人的怠慢不同,他神色恭敬,向着施无归行了一礼,道:“我们主子想请公子过去一趟。” 施无归眯着眼瞧了他半响,点了点头。 被关押的人消息闭塞,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淮州炸了。 一大早淮州的人就收到消息,他们大燕三公主被抓啦! 现在东笙国已经停止攻城,就等着不废一兵一卒让大燕割城池! 平民们气愤万分,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传说中最忠心耿耿的直男弘风现在的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 他鬼鬼祟祟的,正趴在一间破旧的房子上听墙角。 第六十四章 公主的本分 淮州这一带的房子特别破旧脆弱,厉害一点的暴雨都可能会把这些房顶砸出几个洞。 弘风身子重更不敢有大动作,此刻凭着一身功夫硬是像壁虎一样攀在瓦顶上。 他耳朵贴着灰瓦片,忍笑忍得肺疼。 “爽!” “哎?老子裤子都脱了给我听这个,你倒是再用力点啊!” 弘风心里想着,又贴近了房顶几分,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现在那八卦的样子真心像他最讨厌的夜羽。 而隔着一层瓦片下,破旧简陋的房子内,正站着洛霜和林九子两人。 林九子捂住了脸,嘴角隐约可见几缕血丝。 他心里的怨恨不耐一阵高过一阵,心道这死女人整天就会找人撒气,以为自己是谁?不就是借着她和冥帝的那点关系上的位,如果他有背景,会做得比她差? 嘴上却依然低声恭敬道:“洛姑娘,属下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霜扬手又一巴甩到林九子脸上,脸上的掌印一下子就对称了,她冷哼,“不知道?上次在京城好端端的计划被打破,我早该想到有内鬼!” “现在又一次,李府是你亲自去的,现在叶君浅这贱人还没死,不是你通风报信还有谁?” 害得她洋洋得意了几天,现在想起来那样子就像个傻货!她还高高兴兴的寄了信给楚哥哥,现在这一通变故,叫她如何见人?如何解释? 洛霜挑着眉,斜着嘴,完全没了往昔妖艳的假象,又想到今早那人的猜疑,他们的合作都要瓦解,不知道楚哥哥收到消息后会怎么想。 越想越气,又踹了林九子两脚。 林九子一个踉跄,衣袖下的拳头握得青筋突起,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洛姑娘,房顶塌的时候你也在场,当时你也根本没说要下去仔细检查尸体!” “萧暮影来了还怎么下去?没看到他把我们的人都捉了?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这帮废物什么都不如人!” 洛霜恶狠狠地瞪着林九子,林九子垂着眼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们两都深深呼吸着,然而此时大门“砰”的一声响打破了平静。 “我们废物?老子踏马要是废物你这娘们早死了!以为老子不敢干你啊?要不是看在皇帝的份上你这女人能爬老子头上拉屎?” 谢毅越说越气愤,从门槛跨进来指着洛霜鼻子道:“别以为老子一个粗人看不出来,要不是你大张旗鼓宣扬叶君浅死了的破事,现在会和那人搞那么僵?” 洛霜想反手就甩他一掌,但是眼角瞧见谢毅那一身腱子肉,凶神恶煞的脸,狠狠收回手忍了下来,“这次的安排就是林九子计划不周,回去之后我自会一一向皇上禀报!” 谢毅也狠狠瞪着林九子,要不是他当初抢工,叶君浅早死几百遍了! 洛霜又凶道:“现在叶君浅没死就算了,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的窝!那人怀疑是我们那边泄的密!” 做过内奸的人总是特别敏感,林九子猛然抬头,“不可能是我们泄密。” 洛霜冷嗤,“你搞了那么大一个乌龙,叫那人还怎么相信我们?现在是不是我们的错,那人退回了东笙就是我们的错!” 林九子心道,真不知道当时是谁说的要全城都知道死的是贱人叶君浅,现在摆了乌龙就成他的问题了?这洛霜也是脑子不好使的货色,找着机会得换人。 声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那洛姑娘现在打算如何?属下尽量补救。” 看着这两人的样子,洛霜更是一脸不屑,丑就算了还蠢! “去东笙!无论如何必须得找着那人,准备了这么久才乱了淮州,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谢毅早就不爽洛霜,立马踩场,“乱了淮州不就为了吞城池么?现在叶君浅都被他们抓了,就等着昏君割池救女呢,哪还有他要干的事儿?” 洛霜被气得不轻,“他和南冥的合作不可以瓦解!我手上有皇上的亲笔手谕,信里那么大的诱惑他不会拒绝的!届时,我们再向他们拿回叶君浅……” 想到后路,她笑得奸诈,好在冥帝还有后招,叶君浅我绝对会让你后悔你活了下来! 本想着看热闹的弘风打了个抖,只觉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心的女人,刚刚看见他们窝里反的兴奋都被那一声笑给刺激没了。 他脚底生风,立马跑去秦云逸的住处。 而此时的秦云逸,他正听着手下的回报。 “秦大人,探子传回来消息,三公主确实被抓住了,而且据说,据说……” 那侍卫好像不敢说下去,一向温润的他现在也心烦意乱,声音高了几分,“据说什么?”该不会她已经…… “据说三公主提出要用自己换城池。” 秦云逸默了默,斩钉折铁道:“她不会!” “不许胡乱猜测!你加急传信给皇上,东笙有什么要求如实汇报,现在就去!” 侍卫领命退下,匆匆忙忙就叫人拉来一匹快马,打算连夜回京。 在他走后,秦云逸打开了手上的字条,淮州的人不懂,但他知道叶君浅一定不会让大燕割城池。 那天,他拉着叶君浅不让她去冒险。 他道:“那黑蛇阵破不了就耗下去,一月摆不平就两月,两月摆不平就一年,反正大燕人力物力不输东笙,我们耗得起。” 是叶君浅严肃地问他,“我们耗得起,那百姓耗得起么?” “大燕的状况表哥你看在眼里,现在我有办法为什么不去尝试?” 他当时脑子里嗡嗡作响,背上都是寒意,之前只想着要顾及表妹的安全,朝廷的人帮不了忙那就耗着,总不至于出大错,却竟然完全没想过百姓! 叶君浅接着道:“我们皇室吃喝玩乐用的是百姓上缴的税,安全靠的是大燕子民的保护,为大燕冒险,只是一个皇室之人该尽的本分。” 秦云逸的手缓缓松开了,只嚷嚷着问,“如果你在东笙出了意外被人抓住了,我们救不了你,那……怎么办?” “那就立碑一块,葬。” 第六十五章 白发男的阴谋 那就立碑一块,葬。 那话一直在秦云逸的脑中挥之不去。他想不通那娇小柔弱的身体里到底藏了一个怎样的灵魂,可以在热血方刚的男儿都望而却步之时,站了出来。 窗外刮来一阵风,弘风又毫无形象地翻了进来,还没站稳便急道:“秦大人!那女人要去东笙国!” “快去救她!我们现在就去救她!” 秦云逸消化了一下这信息量,把叶君浅写给他的纸条收回了袖中,疑惑道:“现在东笙那边的人都和她掰了,还能出什么大事?你冷静点。” 弘风比划了好久他偷听到的内容,秦云逸脸色剧变,不安地在房中徘徊,只后悔当时没拉住叶君浅。 忽然顿住,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你先冷静,就凭我们两个救不了她的。我会先派人联络那边的探子,打探一下情况,如果可以就救她出去。” 那黑蛇阵无解,出兵又怕触怒东笙国,在秦云逸的意识里,没有比这更稳重可靠的做法。 但只要和叶君浅有关,弘风一向雷厉风行。 他反驳了这个提议,“联络个啥啊,秦大人虽然你是主子的表哥,属下也很敬重你,但是我等不及。” 他神色愤愤,“现在洛霜那边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筹码我不知道,我不敢赌,属下今晚就会出发去东笙,这里就交给秦大人了。” 说罢,他便要再次翻窗出去,秦大人做什么事都得思前顾后,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可以,迂腐! 秦云逸叫住了他,“你怎么和你主子一个性格,现在战火四起,你知道一个人去东笙有多危险么?她身边有施无归都那么快被抓了,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秦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主子么?” 这话题转得快而生硬,秦云逸刚想说的一番大道理都被堵了回去,愣愣道:“你不是皇上派给表妹的侍卫么?” 弘风看了眼外头的白云,透过它似是回到了当年,声音空而远,“小时候家里穷,最后都要揭不开米缸了,属下的爹无奈之下把属下卖了进宫里,我本来该是个太监来着。” 秦云逸的目光不自觉往他裆部看,弘风察觉到他的注视,立马一把捂住,刚刚回忆的那个惆怅调调都没了,“但我现在是个纯爷们!特别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必须娶个娘子,绝对不喜欢男人!大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云逸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弘风道:“我被押了去净身室,他们拿着刀走到我跟前,两个人把我按在木凳上,就在那把利刀要碰到我下面时,我怕了,用尽全力推开了他们,甚至裤子都没穿好就往外冲。” 秦云逸震惊,这种事在皇宫不是第一次遇到,但到最后他们下场都只有一个--不服从皇家安排,死! 这种拒绝净身的人,是死了都不会留一个坟的。 “那你为何……”不但活得好好地,还长这么大这么壮实。 弘风解释,“我逃出门外,撞到了刚经过的公主。当时属下很害怕,那刀的银光一直在我脑中闪过,我知道被捉住会有什么下场,甚至怒上心头还想过杀了她给我当垫背。凭什么因为穷我就要被卖,我就要去净身?” “是公主,她好像看透了一切一样,没有怪罪我的恐吓鲁莽,还把我藏了起来。” 秦云逸想起叶君浅偶尔露出那古灵精怪的样子,那脾性,确实是她会做的事。 弘风就像多年瞒在心里,现在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她当时把我推进了一间房,关上门就留自己在外面。那些人追到之时,见她是公主也不敢得罪,最后两三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弘风笑了起来,“那帮孙子找不着人又怕被怪罪就瞒了下去,只道我是净身的时候出血过多死了。公主当时刚要去拜祭她母妃,硬是把我说成是在路上救了她一命的恩人,皇上念着她刚去了母妃年纪又小,就留了我在她身边。” 十年了。 他鼻子有点发酸,当时动过杀念,但公主提都不提甚至还救了他,不然弘家都得绝后了。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她怎么可以出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回不来,我也不会回来,秦大人你保重。” 秦云逸没再拦住他。 而在东笙国的叶君浅并不知道弘风已经风风火火地翻过城墙,向着她这一边来了。 更不知道因为他这么一翻,以后又牵扯出了多少事。 此刻,她被那白发人带着,绕过了好几条回廊,经过几栋风格粗狂的房子,越走这条路就越人烟稀少。 那黑衣白发人在前面走着,腰间那鱼不像鱼,鹿不像鹿的图案在她眼前晃,总觉得在哪见过但是偏偏她想不起来。 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大人,还要多久才到?” 叶君浅气喘吁吁,刚说完还摔了一跤,白发人头也没回,只淡淡道:“你跟着便是。” 叶君浅只得爬起来继续走。 又过了会,那人感觉到叶君浅越走越慢,不耐道:“快点。” 叶君浅顺着他加快了脚步,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最乖巧的时候了,还装起了可怜,“我手都被你们绑住了,行路也不方便,大人你脚步生风,实在是跟不上啊。” 那白发人忽然刹住了脚步,叶君浅一顿,差点往他身上撞。 此时,周围荒芜,实在不像主帅会来的地方,倒像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叶君浅心里一慌,刚捡来的石子不够尖锐,磨了这许久竟然都解不开绳索。 就在此时,白发人回过了头,嘴角一抹冷笑,眼中杀意顿显。 “现在确实不用走了。” 他手中的小刀刺了过来,叶君浅险险避开,双手被绑着难以控制重心,一个不稳便摔到了地上。 刚刚捡来的那颗小石子掉了出来。 对于东笙国,杀了她除了可以爽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好处,叶君浅怀疑这白发男是路尘岚的死对头。 只怕她要成为他们内部斗争的牺牲品。 想着,叶君浅紧张地盯着他,挪后了一步。 白发人冷笑着步步逼近,像在逗弄猎物,“我就说你干嘛连走路都走不好,原来还想着逃走啊。” “还是有点急智,可惜你最大的败笔就是不会武。” 话毕,眼中银光闪过,那把利刃直直向着她的左心口刺来! 第六十六章 真,引火上身 利刃还差半寸便要穿透胸膛,叶君浅伸手一挡,绳索应声而断。 白发男冷笑一声,反手又向叶君浅的额头刺去,她闪避不及,抬手就要挡住那一下。 刀刃这么利,也不知道这手会不会废掉! 该怎么办?叶君浅眼角注意到了离她有几尺远的一根木枝,然而还没滚过去…… 忽然,只听“哐”的一声,那把刀掉到了地上。 叶君浅愕然,抬头望向白发男的方向,只见那面具寒光闪烁,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 那里站着一人,脸部方方正正没什么特点,身穿一件东笙国的民族长袍,手还保持着弹出的姿势。 刚才是那个人救了她一命。 暂时脱险,叶君浅思索了下刚才的情形,才满目惊讶地看着白发男。 刚刚那几下她可以看出,白发男根本不会武,甚至连一丁点的内力都无,不然她早死了几百回了。 那个长着路人脸的人走了过来,神色严肃,话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容楚,主子吩咐,放人。” 白发男盖着一块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语气十分不满,“姓路的一天到晚踩在我们头上,等这机会我们等了多久?” “现在说放人就放人?如果只是怕会被人查出来,那属下可以保证他们查不到我们这边。” 路人脸冷冷地扫了白发男一眼,周身气势顿起,白发男似是很怕他,立马禁了声,但依然还是满脸不服。 那人淡淡道:“主子另有安排。” 白发男愤愤瞪了叶君浅一眼便气冲冲离去。 杀不了我,还怪我咯…… 叶君浅心里嘀咕,路人脸走过来扶起了她,笑笑,“确实比一般女子勇敢,想必你也看出来容楚毫无内力,那小子其实对你没什么恶意,只是性格急躁,还请姑娘担待。” 都要杀人了还能说成毫无恶意,这人的立场很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叶君浅拍了拍身上的灰,会意道:“今天容公子只是带着小女子转了一圈,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 路人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过后还带了她去营帐吃了顿饭。 整个营帐只有他们二人,两人沉默吃饭,仿佛都能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一顿饭吃了良久,足足拖了一个时辰才带了叶君浅回去。 再回到地牢之时,施无归也早就回去了,他翘着二郎腿打量了叶君浅一眼,“出去这么久,本门主还以为你被路尘岚留着回不来了。” 叶君浅坐了下来,瞥他一眼,“对啊,路大主帅还留了我吃了个饭。”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施无归啧了声,“可怜本门主在这里继续吃了一顿番茄炒蛋。” 叶君浅状似无意道:“这一天你哪里都没去?” 施无归好奇,“君儿~我这是坐牢啊,坐牢!你是不是对坐牢这个词有什么误会?你见过哪个犯人还能高兴了就坐牢,闷了就出去玩玩的?” 他那语气好像真的在这里待了一天,而且还十分不满叶君浅可以出去,而他只能待在这里。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在东笙国根本不认识任何人,又是谁在紧要关头从白发男手中救她回来? 她今天分明看到了那个路人脸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紧张。 就好像如果她出了事会发生什么一样。 “回神。” 不知何时施无归已经挪到了她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面前晃阿晃,叶君浅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你别晃,眼花。” 施无归又凑了过去,“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干坐着也是无聊,来,给你施哥哥说说。” 看着他明媚的眼神,叶君浅差点就问了出口。 她想问,你是不是和那个“主子”有什么关系?但是话到嘴边就不自觉想起前一世的荒唐事,还有这次出来被内鬼陷害的种种。 刚张嘴便又咽了下去,只道:“谁是你妹妹?恶心!” 伸手去推他,“过去过去,本宫要睡觉!” 施无归满脸委屈,“那边有火把照着,太亮了睡不着。” 叶君浅看了眼那边墙上的火把,想到这次施无归也是被她连累,一时间心软了下来,“那我过去睡。” 施无归懒洋洋地躺着瞧着叶君浅走过去。 叶君浅刚躺下,想想又觉得和他关一起实在不安全,便把身边的稻草都搬到了他们中间。 刚搬完,一躺回去,看了眼他们的距离又不爽了,“施无归,你再靠近角落点。” 施无归打量了下他们的距离,更不满了,“这牢房那么大,我们中间都能睡十个人了!” 叶君浅反唇相讥,“十个人哪够,你劣迹斑斑。” 她指的是施无归那些个天天睡女人的传闻,施无归闭嘴了,乖乖地挪到角落,就生怕她一会儿吵着要换牢房。 君儿就是只小刺猬,不能逼得太急。 见施无归乖了,叶君浅也就躺好睡了下来。 施无归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会儿便道:“君儿?” 没人回答。 他转过头。 牢房里的火光忽明忽灭,摇摇曳曳只见叶君浅熟睡的容颜,秀眉微微蹩起,似是在担忧什么,肌肤白嫩得就像一块水豆腐。 看了眼他们之间那足有几丈远的距离,施无归想,晚上睡觉会梦游也是很正常的。 想着,他就挪了几下,拉近了距离。 过了一会还是不满足,他看着黑压压的牢顶又想,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绪紧张,梦游症重一点也是正常的,想罢,他直接站起来踢开中间那碍眼的稻草躺在了叶君浅身边。 叶君浅睡得熟,动了动嘴角翻了个身就接着睡。 牢里安静,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可以听到叶君浅柔软绵长的呼吸。 施无归看见她把手当成了枕头,手背被她睡得都起了折痕,便有点心痛。 这豆腐一样的人儿,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伤着。 他侧身,轻轻抬起她的头,救出了她的手后,再轻轻把头放在了自己手臂上,温柔地看着她。 他想,这也不关他的事,是叶君浅睡相太差自己靠过来的…… 嗯,她要是忽然醒了就是这个解释。 然而下一秒,叶君浅可能也在梦里察觉到了这边躺着更舒服,在他怀里拱着拱着便靠到了他心口。 施无归直接下腹一硬,整个身子都僵了。 真引火上身。 施无归不敢再动,然而叶君浅一手搭在了他腰上,动了动嘴角,似是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又沉睡了过去。 真投怀送抱。 施无归呼吸沉重,不敢乱动,他想这真是唯一一个可以躺在他身边还完好无缺的女人。 瞧这小刺猬睡得舒服,他明天即使被扎出一身刺也很满意。 第六十七章 到底谁变了? 夜已过半。 施无归毫无睡意,仔细瞧着叶君浅熟睡的容颜,终于忍不住抬起手,伸出手指,把握好力道在她脸上摩挲,从鼻梁到脸颊最后停在了唇上。 那里触感柔软,手指能感觉到她鼻端缓慢而温热的呼吸。 施无归整个身子都燥热起来,似被火烤着,又似掉入了滚烫的温泉。 他抚上叶君浅纤细的腰,薄唇轻慢地凑过去,就在差点要碰到她的唇时,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光洁莹白的额头。 半响,才声音沙哑地道:“总得等你愿意才能来。” 又把她捞进了怀里,把下巴搁到她的秀发上,轻笑了声,“睡得像猪,换着其他人早把你吃了。” 之后,一夜无眠到天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君浅悠悠醒转,只觉昨晚睡得浑身舒畅,想不到以前睡惯了高床软枕,但现在换成了坚硬的地板,自己适应力依然那么强。 她很满意,起来了精神就特别好,心情也好。 然而,当她看见身边靠着墙玩着稻草的施无归时,就不淡定了。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施无归!你为什么会坐在我隔壁!” 施无归缓缓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有几分疲惫,慢悠悠坐正了身子,声线魅惑,“醒了?” 看他这委屈又哀怨的样子怎么好像她做了什么一样? 叶君浅立马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衣带依然绑着,也没扯过的痕迹,这才安了心。 但还是忍不住补充了句,“你为什么会坐在我旁边?” 施无归揉着左臂,淡淡道:“我失眠,就随便坐坐。” 叶君浅打量了一下他的熊猫眼,颇为震惊,“我说施门主,你不是说自己在山沟沟里摸爬打滚多年,就是给你一个猪窝都能睡得着吗?” 她没记错,第一天来到这里,她累得要死却睡不着的时候,施无归就是这么说的。 施无归双眼带毒地看过来,“本门主可不像某些人,能睡成猪。” 叶君浅注意到施无归一直揉着左手,又疑惑道:“你这是干嘛了?” 施无归一听她的关心便来了兴致,几步挪了过来,把手伸到她跟前,“手麻,帮揉揉。” 叶君浅颇为嫌弃地拨开他,“你这一晚上都干了什么?怎么手就麻了?” 施无归沉默,望天。 这样子似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打量了他半响,叶君浅恍然大悟,扯了扯嘴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啥,施门主。” “嗯?” 施无归侧头魅惑地看着她,余音微扬,然而听到叶君浅的下一句他脸色就黑了。 叶君浅说,“我们宫里流传着一句话,小那什么怡情……” “大那什么伤身,强那什么灰飞烟灭啊……” “虽然你还年轻,但是……悠着点。” 施无归嘴角抽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宫,里,的,人,懂,得,真,多!” 听罢,叶君浅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施无归却趁着这机会忽然凑近她,叶君浅反应过来,立马禁声往后退,不一会便被逼到墙角。 施无归低头,单手撑墙俯视着叶君浅,渐渐勾起了唇角。 叶君浅被他那双仿似被点亮了的双眸吓着,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嘛,本宫是……” 施无归低头亲了下去,叶君浅立马用手捂住嘴,他的吻就落到了手背上。 痒痒的,有点温热湿润。 叶君浅羞红了脸,瞪圆眼睛盯着他,施无归眯着眼回视着。 时间仿似定格了,窄小的牢房里只剩下她如雷的心跳声。 她觉得呼吸困难。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叶君浅趁机推开了他,两人有点尴尬,一时静默。 依然是昨天那个狱卒,他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但又和昨天不一样,他没有直接把托盘擂到叶君浅跟前,而是把饭碗轻轻拿了出来,再递给她。 叶君浅一看,菜色不错,加了鸡腿还有糖水。 心中有几分疑惑,怎么菜色忽然丰盛了?路尘岚有这么好心? 狱卒手捧糖水从托盘拿出,递到他们两个跟前,然而就在此时,他手一抖,水滴溅出,滴到了施无归手背上。 施无归含笑斜了他一眼,那狱卒似是慌了神,手不停地抖,手上的糖水放到地上时就撒了一小半出来。 他颤颤巍巍道:“小的,小的,不小心……” 叶君浅狐疑地打量着他,这态度和昨天怎么差别那么大?他在怕施无归? 她把目光落到施无归身上,还不待开口,便只听施无归懒洋洋道:“这位小哥可是手抖症发作了?” 那侍卫立马用左手捂住了刚拿糖水的右手道:“正,正是。” 叶君浅来回扫了他们一眼,“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探究地望着施无归。 那侍卫立马答道:“昨晚转冷,刚复发的,刚复发的,两位慢用,小的出去了。” 说着,就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似是要逃脱什么可怕的事物。 叶君浅转过头来,眼里透着危险,皱眉瞧着他,“刚那狱卒手上有很多新伤。” 她敢肯定昨天他的手虽然粗糙黝黑,但绝对没伤痕。 施无归一脸惘然,“瞧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打的,昨天我都待在牢里啊。” 又狡猾的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道:“还是君儿你终于对我动心了?想多瞧我几眼?” 他语气暧昧,呼吸温热地喷在她颈上,叶君浅心里一慌,立马推开了他。 “登徒子!” 被他打了岔,疑虑却消了一半。 他那样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是她多心了? 施无归把糖水推到叶君浅身前,“这个你拿去,本门主不喜欢吃甜。” 叶君浅回过神来,瞪他,“不要脸!” 糖水很甜,但叶君浅却喝不出什么味道,她一直在想今天那狱卒怎么那么奇怪。 然而施无归打断了她的思考,“上次你问我谁才是控蛇之人,我可以……” 叶君浅抬眸淡淡瞥他一眼,“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第六十八章 不会让人伤害你 施无归垂下眼睑,捧着饭碗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是谁?” 他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戏谑反而有几分缥缈,似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叶君浅喝着糖水含糊道:“容楚啊。” 施无归松了口气,放下饭碗轻轻拨开她差点掉到糖水里的秀发,语气轻柔,“怎么会想到是那个白毛怪?” “以前我偷偷去过宫里的藏书阁,无意中翻看过一些古籍,听说这种年少白头也可能是因为失血引起的,刚好东笙有一种蛊正要用人血来养。” 叶君浅想起那一双双怨毒的绿色眼眸,“我怀疑那个蛇阵的蛇和失传已久的迷离蛊有关。蛇这种冷血动物,单凭一个阵法它们不可能这么听话并且懂人性……” 她放下碗,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而且那天我观察过,他和我一样毫无内力但这里的人都对他颇为恭敬,可见不是一般的侍卫,所以我怀疑是他。” “嗯,就是他。” 施无归一本正经地点头,然后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宠溺地伸手去捏叶君浅的脸颊,立马被她拍了一下手背,“施无归,我发觉你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施无归大笑,“我只是帮你抹去嘴角的饭粒。” 叶君浅看了眼她还没动一口的饭,挥了挥拳头想抽他。 “我都还没吃饭!” “嗯,说错了,就是想帮你抹走嘴边的糖水。” “……” 施无归心情很好,拿起了饭碗继续吃,然而叶君浅却在低头之时眼神暗了下来。 她说,这个蛇阵是容楚控制的,施无归没问她容楚是谁,而是自然的说那个白毛怪。 施无归说他没出过牢房,她也从来没提过容楚这个人。 施无归认识他。 手不自觉地收紧,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烦闷,似是被很多蚂蚁咬着挠着,怎么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想起施无归在三无门和她谈天说地,想起在蛇阵毫不犹豫的一救,想起天天被他戏弄,挥拳头想抽他的情景。 到底都是一场糊弄,心里似哪里漏了风,凉凉的。 施无归在骗她,而且骗得毫不犹豫。 要想破了蛇阵再回去,那必须要远离施无归的耳目。 只是,前世楚南阔求的是大燕,现在施无归引她过来,求的又是什么?只简单地想要几座城池? “你打算怎么做?” 施无归一如既往地关心,但是叶君浅此刻只觉得他处处透着破绽。 收拾了情绪,眨了眨杏眼,回道:“等到父皇那边消息来了,再找机会接近容楚,事情完了就逃跑。” “那万一你父皇不愿意用城池交换呢?我怕到时候他们会伤害你,那更别说逃跑了。” 他在试探! 叶君浅立马歪头不解道:“你不是要帮我吗?你的用处呢?” 施无归揉了揉她的秀发,一脸宠溺,“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平安离开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叶君浅听完只觉得浑身发冷,整个牢房都像在冰窟里一样。 而在不远处,某人也翻过了城墙正在向东笙国而来。 此时的东笙停止了战事,正等待着燕帝的回复,这一带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他们成功跨过了荒地,离淮州越来越远也没再见着一具尸体,一路还算顺利。 夜羽在萧暮影身后絮叨,“不是说生死勿论吗?主子,听属下一句劝,以你和她这关系以后准出事。” 他指着已经成了一个小点的淮州城门,也不管萧暮影压根没回头看他,继续道:“回头是岸啊!你现在去找她,然后回去她发现你要杀了她哥哥,又要抢大燕江山,那怎么办?” 有意义么?自己找罪受!倒不如趁着现在抽身一了百了。 夜羽就不懂了,那天主子说得多斩钉折铁啊,一句“生死勿论”,多有气势! 仿佛那个杀戮果断,不带一丝感情的主子回来了! 但是才过几天,得知叶君浅还真被关着了,前几天还遇到了刺杀,他就坐不住了。 萧暮影站定,回头凉凉看他一眼,“你最近话很多。” 夜羽打了个寒颤,被他那眼神盯得后背都冒了寒意,声音低了八度,“主子,虽然属下也挺喜欢三公主,但是假若有一日她知道你的事,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知道他的事么? 他想起了和叶君浅第一次见面,想起了一起相处的那段日子。 心里某一块位置又软了下来,“那就站起来和我对抗,谁赢了算谁。” 他看了眼天边的明月,今晚的月亮圆得好像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我看上的人,不允许其他人去欺负。” 夜羽叹了口气,他该早就想到,主子收到关于施无归的情报一定会去东笙的。 然而刚走没几步,他便看到远处躺了个人,那背影还有几分熟悉。 隐约似乎是…….弘风? 萧暮影武功比他高,眼神也比他好,离得远远便看清了那躺着的人影,“是弘风,你过去看看。” 夜羽慌忙跑了过去,地上的石子都被他踢飞起来。 他想起往日拉着弘风在一旁八卦的种种,不由忧心:“弘风武力尚可,怎么会出事?” 以他一向粗心的性格,难道被暗器伤了? 然而刚蹲下,翻转他的身子那瞬间,夜羽就吓得捂住了嘴。 弘风满脸是血,周身似也是被血湿透,气息微弱,感觉到有人动他便费力地睁开双眼,当看到夜羽时,立马慌张地四处张望。 夜羽问他,“弘风,你,你这是……” 弘风不理他,待终于看到了萧暮影的身影,便急道:“萧盟主,去救公主,洛霜过去见路尘岚了。” “我偷看了洛霜手上的信函,她手上,她……” 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萧暮影皱眉蹲下来,一探鼻息,才松了口气,“没死,晕过去了。” 夜羽眉头皱得死紧,“这洛霜怎么一直阴魂不散啊,次次都是她,弘风更渣,怎么连洛霜都打不过了?” 萧暮影检查了一下弘风的伤势,拉开湿透的衣服,指着他手上的血痕淡淡道:“不是洛霜干的。” 那伤势蜿蜿蜒蜒,一条一条渗着血迹,似是被蛇缠过。 第六十九章 最甜蜜的毒药? 弘风醒的时候已是白日,眼珠转了一圈,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客栈内。 他想起晕倒之前见到了萧暮影,立马坐起来,这一用力才又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纱布缠着,根本动都不能动。 气人! 他挣扎着左右摆动身体,终于引起了夜羽的注意。 夜羽端着一碗水走过去,一脸惊叹,“弘风,汉子啊!好在那些蛇不是蛇阵里的玩意,不然你早被毒死了!” “来来来,说说说,你咋办到的?怎么逃出来的?” 弘风被他那戏谑的样子气得想吐血,刚想开口辩解却发觉出不了声。 夜羽看着他扭曲的脸才想起来弘风说不了话,便又幸灾乐祸地解释道:“那些蛇有微毒,现在应该毒上喉咙了,这几天你都得做个哑巴。” 萧暮影走了过来,拿着一张信纸,淡淡道:“现在我问,如果没错你点头就好。” 弘风点了点头。 萧暮影瞥了他一眼,“洛霜已经往路尘岚的营地去了?” 弘风紧张点头,想伸手拉他但是被布缠着就是动不了。 萧暮影目光清冷,翻了翻信纸,说,“君儿知道施无归是东笙国的人么?” 弘风的瞳孔一瞬间放大,猛地摇头。 施无归不是三教九流的头头吗?怎么会和东笙扯上关系? 萧暮影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书信,如果叶君浅真的一点都不知情,那施无归背后捅她一刀,她该怎么办? 她……会害怕吗?一个人可以安全地逃出去吗? 心乱了,他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救人,但是营帐守卫重重,至少得等晚上。 萧暮影收起了书信,再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是谁偷袭的你吗?” 弘风摇头。 他说,“手法很辣,必须置你于死地?” 弘风重重地点头。 那天他趁着洛霜不备,大半夜爬窗去偷看洛霜的信,谁知道惊醒了洛霜。他心里一惊立马逃跑,谢毅听见洛霜的惊叫追了出来,他一心想着去救人只敷衍挡住谢毅的进攻,找着机会便逃了。 本来很顺利,他还逃到了路尘岚的驻地前,那里全是巡逻的守卫,他想着打晕一个借机混进去。 然而,就在准备行动时,他听见了有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太诡异了,公主被困着,这里谁还认识他? 他顺着那声音走过去,然而就在那黑暗之处忽然窜出了一条大蛇!那条大蛇好像就看上了他似得,死命追过来,他打不过就往回跑。 主子说的,留得青山在才能捡柴烧。 但那蛇紧追不放,很快又缠上了他,咬他,捆他,最后用尽力缠着他脖子。 再醒来已经见到夜羽了。 但这些他现在都告诉不了萧暮影,萧暮影却似是早已知道了一切,只叫他好好休息。 刚走两步便顿住,回头道:“我会带你主子回来。” 而此时,一向负责传信的跑腿跑了进来,速度太快差点摔到地上,连忙扶住门框,急道:“主子,燕帝大怒,说没生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儿!一块城池都不会让!还叫了快马加急给路尘岚回信!” “现在应该已经传信到路尘岚那里了!” 萧暮影手一抖,信纸掉到了地上。 昏君!他真是一点不懂自己女儿的苦心! 最坏的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了。 此时在地牢的叶君浅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玩着稻草,施无归坐在她隔壁教她用稻草编人儿。 叶君浅编了一只小白兔递给他,施无归拿过来直言,“真丑。” 见叶君浅想抢过来,立马收入怀里又补充一句,“但我喜欢。” 叶君浅瞪他一眼,又拿起一根稻草,淡淡道:“父皇的消息该在这几天来了。” “如果他不愿意割让,路尘岚要杀了你,我又出不去帮你,那打算如何?” 叶君浅牛头不答马嘴道:“施门主,蛇阵的机关一般都建在哪?来这么久了你都还没告诉我。” 施无归瞧她嘟着嘴满脸委屈的样子,心里一软,揉了揉她的秀发道:“地势较高的地方吧,这样底下空间会比较广阔也好布置。” 叶君浅点了点头。 忽然,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来到了牢房跟前,打开锁,冷冷道:“叶君浅,路主帅有请。” 叶君浅放下手上的稻草,拍了拍衣服就打算出去,施无归在背后叫住了她。 “君儿。” 他的语气难得正经,叶君浅不解。 施无归两步跨过来便把她抱在了怀里。 叶君浅挣扎着想推开他,但施无归紧紧抱着,似是死都不愿放手,“别动,就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叶君浅不动了,她的头贴在施无归胸膛上,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心可以跳得那么快。 施无归的手放在她腰上,很规矩,真的只是抱着什么都不干。 她想起这几天睡着,在梦里也总感觉到有人这样抱过她,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她有一种想问出口的冲动。 她想问,“施无归,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你解释啊,你解释我就听,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救过我,我始终对你还是宽容点的,或者伤害不大,或者……我就原谅了呢? 立场不同,我不怪你,但是我害怕欺骗。 她听着施无归快到不似常人的心跳沉默无言,施无归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牢房里有一股暧昧在升华。 她终于忍不住道:“施门主啊,虽然我不想说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施无归道:“你说。” 她说,“我们在牢房里待了六天,这六天我都没洗过头,现在这头发我自己都不想碰,你真是……一个勇士。” 施无归似是被人点了穴,半响,木然地放开她,幽幽道:“君儿,你真是无时无刻都这么煞风景。” 叶君浅走出牢房,听着锁头再次上锁的声音,最后还是顿住,回头问了一句,“无归,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小刺猬第一次叫他无归,没有连名带姓,没有叫施门主,特别好听,他心都化了。 然而,他道:“君儿,等你回来啊。” 叶君浅垂下眼眸,“好。” 但刚一转身,便咬住了下唇。 萧暮影虽然和她对立,但从来没骗过她,一向光明正大。 但是施无归,你就是一剂最甜蜜的毒药…… 她走后不久,施无归在腰间掏出了钥匙,他开了锁大方地走了出来。 守卫的人跪了下来,不敢吭声。 阴暗中有一人在阴影里嗤笑,“我还以为你要待在牢房里不出来了,啧,不就一个女人。” 施无归收起了一向不正经的神色,似是心情很不好,冷笑一声,一脚踢去把那人踹在地上。 再一脚踏在了他的背上,语气阴冷狠厉,“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那人跪趴在地上,一脸屈辱,却强忍着恐慌道:“你不就靠着一个身份压着我,如果我……” 施无归脚上出力,那人痛得说不出话。 “对。”他的声音轻蔑而冷漠,“我就是要用身份压制你。” “有本事你推翻我试试。” 第七十章 死也不低头 出了牢房,叶君浅便被两侍卫一前一后地押着。 这次的路果然和上次的不同,绕过几个弯,他们走着走着便上了山。 叶君浅左右看看,向前问了一句,“大哥,这里怎么看着似是要上山?主帅见我们这种人质不该是在营帐里吗?” 她的态度很好不像一般或发狂或哭闹的犯人,前面的侍卫也没为难她,只答道:“这是路主帅休息的地方,其他的事你管不着。” 叶君浅点头应是。 她想,以路尘岚待她的态度,绝对不会是什么以礼相待的邀她去山上一边聊一边谈。 那么今天会约在休息的地方见面,很可能是路尘岚的地盘出了问题,他刚好赶了回去。 他这么急着叫她前来,也很可能是父皇那边来了消息。 依父皇的性子,这么快就来了消息,只怕凶多吉少。 她眼角余光扫了下周围,两侍卫虎背熊腰,现在逃跑的机会为零。 该怎么办? “哎,我说老七,你才带她上去啊,路主帅都在上面发脾气了。” 一把沙哑怪异的声音打破了叶君浅的思考,她的心咯噔一下。 抬头看,只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一手捂着嘴,似是在咳嗽。 前面那叫老七的侍卫愣了一瞬便回道:“哎,是十九,你这是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那叫十九的人摇头,快步走下山,“不说了,还不是那个摄政王,都不知道什么怪癖,晚晚往牢房里去,半夜出来就拿我们这些下人折磨。” 那老七听罢,立马恐慌地四处张望,吓得腰都弯低了一半,“嘘,你作死啊,不能提!” 那叫十九的又咳了声,低声道:“不提不提。” 他经过之时,叶君浅分明嗅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那老七似是也嗅到了,嫌弃道:“你身上都什么味儿?” 十九又咳了一声,“药味!昨晚差点被那爷整死,不说了,赶路,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那边。” 那老七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带叶君浅去路尘岚的休息处。 那是一座靠半山而建的房子,闲雅舒适确实像是休息的地儿。 路尘岚看见叶君浅进来,冷笑了声,从书桌旁走了过来。 他早已脱了面具,国字脸上有几分不屑和冷漠,那样子似是还记着那天被叶君浅摆了一道的账。 叶君浅还没下跪,他便提了提手,身边的人一脚扫到叶君浅膝盖处,她向前摔倒,被绑着的手顶在了前方,不然一定摔一个狗啃屎。 她刚想起来,便有两个人死死压着她,要她跪在地上。 痛……她想她的膝盖一定淤青了。 路尘岚走上前去,捏起了她下巴,“啧,长得是不错嘛,可惜老子不争气。” 叶君浅愤然扭开头,路尘岚冷笑,“这倔强的样子给谁看?” 说罢,他转过了头,对着帘子后头道:“洛姑娘,你要的人带到了。” 青酱色的帘子被撩开,里面走出一妖艳婀娜的人,额间画了朵牡丹花,衬得雪白的肤色艳丽非常。 她扭着腰走上前来,停在叶君浅跟前,好像很享受叶君浅跪在她身前的样子。 洛霜娇笑道:“路主帅,我们南冥的提议不错吧。” “现在把叶君浅交给我,也算是个见面礼,以后一定合作愉快。” 叶君浅心里打鼓,看洛霜的态度,父王那边多半是没了,即使信里已经暗示了她的打算,但想不到父王到底一句没看懂。 或者说,不信任她这个女儿。 路尘岚道:“洛姑娘的提议自然不错,南冥国力强盛,我们东笙和南冥合作一并吞纳大燕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我们南东两面袭击,很快大燕就会步东篙和海月后尘。” 现在大燕就是一只年老的老虎,地盘大,偏偏国力一再衰弱,简直就是一块肥猪肉。 靠他们东笙连打下淮州都那么吃力,现在可以合作吞并大燕,路尘岚很满意。 他伸脚踢了踢在地上起不来的叶君浅,“至于她,废物一个,任你处置。” 目的达到,洛霜双眼放光,“我相信我们冥帝一定很高兴能达成这次合作。” 她见叶君浅一直低着头不看自己,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立马暴怒抬起她的下巴,冷笑,“哼,多少人护着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上。” 叶君浅勾起了唇角,“是吗?” 洛霜一巴掌甩到叶君浅脸上,“死贱人,死到临头还笑?” 打完感觉还不够,反手又一巴掌把叶君浅甩到地上,“一副狐媚的样子,怎么,这次没人救你了?” 叶君浅的脸高高的肿起,耳朵嗡嗡作响,嘴角都渗出了血迹。 洛霜一脚踩到她的手上,叶君浅痛得嘶了一声。 她洛霜在南冥虽然不算高高在上,但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花儿。才来大燕就被叶君浅摆了几道,这贱人算什么东西?不就一靠着男人护着的废物!现在没人帮她还不是死在她手上? 一个废物还多次累她丢脸! 看她现在那样子,竟然还不求饶! 想想,洛霜依然觉得不解气,好像不整死她都难解心头之恨,又踹了她几脚,踢得叶君浅弯起了腰来。 洛霜蹲下身狠狠地扯着叶君浅的脸,“上次不是很得意吗?诈死?我这次就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向后叫了声,“谢毅,拖她起来。” 谢毅和林九子走上前,刚谢毅就认出了叶君浅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上次在他手上逃脱那个人! 原来是女扮男装,他就说干嘛娘里娘气的。 他走得最快,一把便捉着叶君浅衣领磕她到地上,又拉起来,“啧,没想过会落到我手上吧。” 叶君浅脑袋作痛,额角都出了血,依然咧嘴笑了声,“谁落到谁手上还不一定。” 新仇旧恨,她在谁面前认输都不能在洛霜面前低头。 洛霜大笑着上前,狠狠捏住叶君浅的脸,叶君浅怒瞪着洛霜,“啧,这么好看的脸蛋你说划上几道,那人还会喜欢你吗?” 叶君浅看着洛霜捏在她唇边的手指,灵光一动,突然转头用力一咬,洛霜惊叫一声,一巴掌甩到叶君浅脸上,“死到临头还像个泼妇!” 叶君浅反唇相讥,“没你泼妇,一路从京城追我追到淮州,就一甩不掉的狗屎。” 洛霜捂着手指气得都要疯了,“贱女人,我是为了和右相见面才去的淮州,除你只是顺带为之!你以为你是谁?还值得我洛霜攀山涉水?” 叶君浅冷笑,“路主帅,你听到了吧,我们的洛大姑娘一开始合作的是右相而不是你。计划败露后,右相退回东笙,她才想和你合作。” “你竟然是第二人选啊。” 路尘岚最受不得质疑,更恶心右相什么都插一脚,现在听着更是火爆,危险地盯着洛霜,“此话当真?” 中计!叶君浅这死女人死到临头还搞得她和路主帅互相猜疑,不能让她说话! 洛霜讨好道:“路大将军,别听这女人含血喷人。” 又怒目而视,“来人,割了那女人的舌头。” 叶君浅被谢毅死死擒着,挣扎不得,洛霜看她那半死不活还不服输的样子冷笑,“你跪下来给我磕头,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叶君浅呸了一声,冷笑,“最好能整死我,我还活着死的就会是你。” “还嘴硬!”洛霜更是怒极,“林九子,割,给我割了她的舌头再让她吃下去!我看看这贱人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林九子拿起了一把小刀,一步步靠近,阴笑,“上次死了就一了百了,这完全是你自找的。” 第七十一章 信过了,觉得蠢 连日赶去东笙,右相拒绝再次合作后又急匆匆追上路尘岚。 才刚达成合作,洛霜已经迫不及待想折磨她了。 让她洛霜丢脸的人,如果在南冥早死了几百遍,现在能让叶君浅活了这么久真是托了她是公主的福! 林九子掐开了叶君浅的嘴,比划着在哪里下刀会更爽,必须得痛,最好痛得叶君浅生不如死,这样才能在洛霜面前邀功。 叶君浅看着在她脸上比划的刀,心都跳了出来。 她还要拖久一点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但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五脏六腑都似被人揉碎,脸上火辣辣的痛,额上的血顺着睫毛流下滴进眼内,难受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从来没试过这么难受,就连呼吸一下胸腔都会痛得发颤,感觉下一秒就会吐出血来。 真是……窝囊。 她被掐着嘴说不出话,双手被谢毅擒到身后,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林九子比划好了位置,刚举起刀,叶君浅拼着最后一口气向他身下踢去,林九子想不到叶君浅竟还有力气反抗,一个不慎,立马痛得弯了腰。 他蹲在地上狠狠地捶了叶君浅一下,她差点失足跪下,但后头的谢毅扯着她的手,这才又半跪不跪地站稳了。 洛霜见叶君浅这死不认输的样子几乎发了狂,“垃圾,一个女人都治不住!” 她抢过林九子的刀,手高高提起,一把插到叶君浅的右肩上。 不能插在心口,这样叶君浅会死,她要慢慢折磨她,于是还把刀提起在叶君浅的肩胛骨上磨了几磨。 叶君浅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冷汗混着血流得满脸皆是。 这里都是洛霜的人,叶君浅觉得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喉咙一股子的血腥味,痛得几乎麻木,眼睛已经被血糊得看不清。 她隐约听见洛霜说,“谢毅,交给你了。” 谢毅在身后兴冲冲地伸手来解她衣带,她害怕,拼命挣扎,但根本毫无用处。 此时,门被人踢开,只迷迷糊糊听到一个愤怒威严的声音说,“谁敢动本王的人?” 那声音好像有一丝压抑的颤抖,会是谁? 那个名字要呼之欲出,但是脑中一片混沌,她记不清了。 谁会在她受难的时候救她?上一世二哥挡在了她前面,但现在他在千里之外。 那个声音似是越来越近,依然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把全部人抓起来!” “我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你敢?” “本王有什么不敢?” 身边似乎有惨叫声,很吵闹,背后的人忽然松开了手,她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一手环住了她,在腰间的手一直颤抖着,呼吸混乱,好像比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还要害怕。 勉力睁开眼,只见一双桃花眼里满目的担忧,悔恨,内疚。 她第一次看到人的眼里可以表达那么多情绪。 那人塞了颗很苦的药丸在她嘴里,轻按着把她的头贴到自己胸前,声音沙哑道:“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他伸手想抚上叶君浅肩膀的位置,那里有血涌出,但是手提起来了却不停地抖,最后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吼了出来,“路尘岚你是不是活腻了?” “本王吩咐过要是燕帝拒绝了交换,那就用她来要挟秦云逸投降换取淮州。” “但前提是她毫发无损!” 那人愤怒得好像要不是抱着她,怕她伤着了,一定会上去全杀了他们。 然而叶君浅却感觉不到感动,只浑身都颤了起来。 感觉到身前的人儿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想要推开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他低头轻声道:“别动,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把头埋在了她颈间,用着几乎是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量道:“我以后解释给你听,我用一辈子解释给你听,你现在听话好不好?” 那哀求的声音似在哄孩子。 路尘岚被几个侍卫拦着冲不上前去,见施无归抱着叶君浅根本不理外事,愤怒质问,“摄政王,要是皇上知道你出去几年便被女人迷花了眼,现在还为了一个女人捉了自家的大将军,你说他会怎么做?” “迷花了眼?本王看你才是被这个女人迷花了眼。” 施无归冷笑,满目怒火盯着洛霜,“和南冥合作?我看你是忘了海月国是怎么灭亡的了!” 当年大燕就是和海月合作共同剿灭东篙,在海月全力进攻东篙的那一刻,燕帝来了一个出尔反尔,出兵攻打海月兵力薄弱之地,一举吞并了海月。 大国和小国谈合作,有时候就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路尘岚为了踩下右相,忽略了这个问题,现下不想承认,怒道:“我们只是负责拖住兵力在淮州淮安两城,其他的南冥会去解决。他们即使出尔反而也不会像当年海月一样!” “冥帝许诺我们五座城池!” 施无归冷笑,“本王在淮州潜伏五年,南冥大燕的动作本王都看得清楚,之前一直想坐山观虎斗,现在忽然来合作难道不会另有阴谋?也只有你这种无脑之人才会信了南冥的计!” 路尘岚说,“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护着这女人,呵,真那么情深义重还把她带过来做人质。” 感觉到叶君浅的挣扎,施无归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轻声道:“大燕没了淮州也不会有事的,君儿别激动,我过后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君儿,我只骗过你这一件事,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呢喃着,想抱紧一点但又怕弄疼她,低头看到地上的一滩血几乎心都要碎了。 他最怕的事发生了,小刺猬知道了一切,他很怕小刺猬就这么跑了。 在场的人从来没见过摄政王露出这个样子。 他一向高高在上,从来不做小伏低,但他现在在求一个女人。 他从来都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但现在他红了眼眶。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捧着一把碎了的瓷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药力的作用,叶君浅渐渐有了点力气,推开了眼前之人,唇色苍白如纸,她努力弯了弯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 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声音虚弱却吐字清晰,“弘风。” 施无归手上一颤,心似掉落了湖底,浑身冰凉。 他想起那天被捉回牢房,叶君浅对他说,“刚刚趁着摔跤的档子撒了点粉末,弘风看见我不回去,可以顺着这个来救我们,他鼻子灵。” 他当时看见叶君浅一脸开心的样子就问了句,“他们刚刚那么羞辱你,不委屈吗?” 怎么还有时间冷静下来留下线索。 她浅笑着,擦着手上的伤,“总得有人惯着,那些委屈才能说得出口啊。” “没人惯的时候,都得自力更生。” 当时他说,“我惯着你啊。” 转过身,他不但没惯着她,还下令去捉弘风。 他说以后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委屈。 但现在那一腔委屈都是他给的。 他想伸手抚上叶君浅红肿的脸,却被她轻轻避开。 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努力在辩解,“我只是赶走他,我没杀他。” 看着她陌生的眼神,施无归有几分失神,颤抖着又把她抱到了怀里,手心都出了汗,“我错了,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几分手足无措。 看见她肩上的血不停地流,想抱起她先带她出去找大夫,但叶君浅轻轻推开了,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说,“信过了,觉得蠢。” “现在都不信了。” 第七十二章 谁跳了下去? 小刺猬后悔信他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施无归瞬间慌了神。 “君儿,我……” 施无归想告诉她,他想用一生去偿还。 但叶君浅只冷冷扫了他一眼,恢复了初见之时的表情,仿佛和他隔了一片天地。 她弯了唇角,声音却透了丝疲惫,“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她往后退了一步,房间的大门再次被踢开,这次冲进来的是萧暮影的人。 他穿着东笙侍卫的服装,刚刚怪里怪气的十九就是他。 是他提醒了叶君浅,救兵还有半个时辰才到。 他们直冲过去洛霜那边,很快就扭打成一团,施无归的人毕竟是东笙国的侍卫,看见外人入侵也加入了战斗。 路尘岚知道那是叶君浅的救兵,怕南冥的来使在东笙出事,立马大吼,“保护洛姑娘!” 施无归也不管那边的情况,只紧紧地盯着她,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深情,嚷嚷道:“我可以解释。” 萧暮影走到他们跟前,挡住了施无归的视线,神色冰冷,“摄政王,这里就不麻烦你了。” 他转过身,看见叶君浅一身的伤满目心痛,轻轻抚上她的脸,“要紧吗?”肩上还冒着血。 叶君浅侧头看了眼,“她的目的只是折磨我,磨了骨,但没伤着要害,没事。” 她说磨了骨之时,施无归身形又颤了颤。 萧暮影抿着唇,脸色阴沉,只恨自己没早一步赶到。掏出一瓶药倒在她肩上,又撕了衣服上的布帮她简单包扎,沉声道:“谁伤的你?” 叶君浅看了眼被路尘岚的侍卫围着的洛霜,谢毅,林九子,垂下了眼眸,“全部。” 萧暮影回头吩咐,“夜羽,要活口。” 夜羽正和谢毅缠打一块,头也不回道:“好。” 然而,情形并没那么乐观,这里是东笙的地盘,虽然萧暮影使了手段让路尘岚来了这里面见叶君浅,避开了营地的士兵,但是动静大了,依然引来了很多侍卫。 施无归站在中间,目光只跟随着叶君浅。 萧暮影的人撞到了他身上,手上的剑伤着了他,施无归也不躲不闪。 好像再也没了感觉。 此时,路尘岚杀了出来,直直砍到萧暮影背后,萧暮影察觉反手一挡,立马和路尘岚缠打了起来。 他担忧地回头,此时叶君浅正捂着伤口靠着墙休息,身旁的打斗差点撞到她身上,立马向夜羽吼了一句,“带她走!” 他怕那些刀剑会在叶君浅身上再添上一道伤。 夜羽一脚踢开谢毅,闪过来,“公主,我先护送你出去吧。” 叶君浅知道待在这里帮不上忙,跟着夜羽走了出门,然而刚出去却被堵住了。 房外冲来了刚刚巡逻回来的士兵,夜羽上前拦着他们,硬是挤出了一线空隙,回头道:“公主,在山下等我们!” 他的意思是让她先走。 叶君浅点头往山下跑,然而此时洛霜也冲了出来。 她要杀了叶君浅,如果这次放她走,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她几乎是疯了一般扑过去,叶君浅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急忙闪躲,也管不上会不会伤到肩上的伤,就地一滚闪过了洛霜那一刀,洛霜脸色狰狞,“贱女人,我要杀了你!你有什么好值得那么多男人护着?” 叶君浅勾起唇角,“没多好,就是比你好而已。” 洛霜听罢气得差点吐血,捡起刀再刺过去,房内的刀剑声不止,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叶君浅侧身一避,竟然半个身体子都飞出了悬崖! 她死死攀住了一块石头。 洛霜见状,仰天长笑,笑得毫无仪态可言,“你这次还不得死在我手上!天都在帮我,哈哈哈!” 她拿着刀一步步上前,只要砍下去,叶君浅就会失手掉下悬崖。 也可能这一天经历太多了,此刻叶君浅内心已经没什么波澜,她四下看了看发觉离右手三寸的位置有一条藤蔓,还挺粗。 就在洛霜砍下来的那一刻,她松了攀住岩石的手,紧紧抓住了藤蔓。 受力太重,藤蔓往下掉了几尺,她也被带着滑下几尺。 凹凸不平的岩石山把她的衣服都磨破了,此刻看去,真是惨不忍睹。 身下的脚悬空踢动,这个山是岩石山不会像泥山一样难以攀登,她在找落脚点。 洛霜没看出来,只冷笑着提刀去砍藤蔓。 一刀一刀劈下去,嘴里念叨,“叶君浅,绝望吗?” 叶君浅嗤笑,却不抬头看她,“我们没完的,洛霜,新仇旧账下次一并和你结算。” 说罢,就在洛霜还没砍断那粗壮的藤蔓之时,她忽然松了手,整个人直直地往下掉去。 洛霜在上方被岩石挡住了视线,再站起来往下看,只见藤蔓抖动,山下空空如也。 叶君浅掉下去了!她肩上有伤使不得力,掉下去了! 她几乎高兴得大叫起来。 那边的打架声减弱,施无归听到洛霜的笑声才意识到洛霜一早就离开了房间! 他冲出去之时,只见洛霜站在悬崖边高兴得发狂。 一条黑色的身影忽然从他身边闪过,一跃往山下而去。 他颤抖着走到悬崖边,往下看去云雾缭绕,几乎心都跳了出来。 他的小刺猬那么聪明,一定都发现了。 他身边的侍卫问:“殿下,要属下去看看吗?山下……” 施无归冷冷打断了他,“你退下。” 洛霜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压根没注意到施无归已经走近。 他一掌劈在洛霜背上,洛霜滚了几滚差点摔下悬崖,抬头见到来人,神色狰狞,“摄政王,我是南冥来使,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我要是少一根汗毛,冥帝和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你!” 她本想威胁施无归,然而,施无归却不为所动,一手掐住了她的下颚,用力再用力,几乎要掐碎她的骨头,冷笑,“寻风门洛霜,你觉得本王会在意何人的眼光?” 洛霜痛得不轻,想反击谩骂,但是一开口却变成了毫无姿态可言的求饶,“你,你放了我,冥帝很紧张我,你放了我,他会感激你的。” 施无归笑得邪魅,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然而洛霜只觉得毛骨悚然,“冥帝很紧张你,但本王也很紧张小刺猬啊。” 施无归拿起洛霜身旁的小刀,在她脸上比划着,“你说说,你刚刚伤了她哪里?又打算再伤她哪里?” 他把刀移到了洛霜的肩胛骨处。 洛霜浑身都在发颤,被掐着下颚想退后又退不得,瞳孔都吓得放大了。 她知道施无归是真敢杀了她,她听过施无归在东笙国的传闻。 他现在连路尘岚都敢抓,走不掉了,眼珠转了一圈,祈求能见到林九子和谢毅,或许两人合力可以救她呢? 她可以许他们名誉地位!可以许他们一切!只求立马离开这个恶魔的视线! 然而施无归打破了她的奢望,“萧暮影的人已经捉了他们,不过本王可舍不得把你让给萧暮影。” 他的声音很好听,然而洛霜听完却浑身如泡了冰水,“不,不,你还是杀了我吧,叶君浅掉下去了,你去救她,我不会了,我发誓我不会了!” 施无归用刀拍了拍她的脸,笑得美艳无双,“太迟了。” 他吩咐一旁的侍卫,“把她关去下一层的牢里,先拿那几样东西好好招待招待我们的美人儿。” 那几样东西似是很恐怖,一旁的侍卫手都抖了一下,目不斜视地拖着洛霜往前走。 洛霜尖叫,“我不去,我不要去!” 然而,直到她喊哑了嗓子依然没人敢和她说一句话。 第七十三章 你心真黑! 刚到地牢下层,孔武有力的大汉便把洛霜摔在了地上。 这牢房和叶君浅之前住的完全不同,牢中有一口大池子,池子足有半人高,用木盖盖着,不知里面是何物。 施无归跟了进去,冷冷扫她一眼,便对那大汉道:“把她衣服全脱了。” 身旁那大汉摩拳擦掌的走过来。 洛霜突然想起施无归身为门主之时的种种传闻,自以为有戏,爬起来却又被大汉摁在地上,她急道:“殿下,奴家会好好服侍你的,一定比叶君浅这贱人服侍得好!” 施无归盯着她,不知为何说到这贱人之时,她感觉施无归的眼神冷得穿透人心,一旁的大汉冷汗都流了下来,一把扯烂了洛霜的衣服,大喝,“你别自作聪明了!我们殿下何等尊贵,还用得着你服侍?” 一旁站着的两侍卫打开了木盖,此时洛霜才意识到施无归是要把她扔到池子里面。 看他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池子一定不会只有清水! 洛霜慌了,“殿下,殿下……” “真吵。” 施无归很不高兴,侍卫立马拿来腰带塞住了洛霜的嘴。 “扑通”一声,洛霜一丝不挂地掉落到池子里,刚下去她就慌了,这辈子都没试过那么害怕。 她想爬上来,却被侍卫摁下去,她想挣扎,却被刚才那大汉用绳子把手绑在了桶边的铁杆上。 她哭了出来,要不是嘴被布堵着,她可能真会咬舌自尽! 施无归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施无归满意地看着她状似疯癫的样子,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头,似情人低语,“这一池子的过山风都没牙,不会要了你的命,别怕,至于其他……” 施无归顿了下,看着洛霜那惊恐的样子笑得邪魅,“下这池子的你还是第一个,小美人可得好好享受啊。” 身上被滑腻腻的东西缠着,它们拱来拱去,似是要拱遍身体每一个地方,此时她才明白施无归为何要叫人脱了她衣服。 不敢低头往下看,她想死,但就连恶心都吐不出来,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除了发抖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她才知道这世上真有比死还恐怖千百倍的事! 身上的痛永远没有心里无边的恐惧害怕让人绝望! 她想求饶,然而施无归根本没再看她,走到门口便道:“如果小刺猬出了什么意外,你即使在这里待一辈子都还不起!” “现在就在这里待着,待本王找着了小刺猬再来找你算账。” 施无归走了上顶层的牢房,那里左边最尽头的一间房便是小刺猬之前和他待的地方。 他走了进去,把玩着牢房上的锁,眼神黯然。 此时,昆方走了进来,行了一礼,“殿下,路尘岚和他的心腹都被捉住了,该如何处置他们?” 施无归看着墙上的火把,黑暗的牢房在他脸上盖了一层阴影,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只听他幽幽道:“全杀了。” 昆方讶然,“殿下,那皇上那边如何交代,路尘岚毕竟是他亲封的骠骑大将军……” 施无归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将与路尘岚有关的所有人等都杀了,砍了他的头给皇上送去,就说他想造反,还杀了南冥外使。” “这……”这也可以? 施无归继续道:“通知右相,叫他作证,他儿子不是早就想坐上骠骑大将军这个位了吗?本王准了。” “但,但殿下之前不是想他们两个相抗衡吗?路尘岚倒了,右相势力壮大,对殿下您不利啊,殿下不该为了一时之气……” 施无归冷冷打断他,“昆方,是不是还要本王说第二次?” 他眯起了眼,昆方打了个抖,感觉地牢的温度都降了几分,额上冷汗流下,立马跪下领命。 而在另一边,叶君浅昏迷在了山洞里。 那洞穴位于山腰,似是天然形成。洞外是云雾缭绕,洞内一片漆黑不知有没尽头。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只见萧暮影拿着一条绳子在她身侧端详。那绳子绣工精致,绳上花纹是鸢尾花,越看越眼熟。 想了半响,才想到这不就是自己肚兜的绳子? 立马悲从中来,一拳挥了过去,却被萧暮影轻轻握着,她气道:“你耍流氓啊!” 萧暮影咳了声,放开了那绳子,望了望洞外逐渐漆黑的天色,淡淡道:“刚帮你换了点药,这个我……不知道怎么绑回去。” 这时,叶君浅坐了起来,才发觉右肩已经被缠好,虽然晕倒了可以催眠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还是无来由的尴尬。 敷药就敷药,绑不回去就算了,一直盯着肚兜带看这是要干啥? 她觉得关于这问题还是不问为好,立马转移注意力,“你怎么下来了?” 萧暮影这才转过头看她,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红晕,“之前你上来的时候老观察这山的四周,我猜你是发现了什么。” “看见你掉下去,我觉得你不会就这么死了,所以就跟着跳下来看看。” “果然,刚下来就发现了这个洞穴。” 这里的山不算十分高,但是掉下去也必死无疑,萧暮影却说得云淡风轻。 叶君浅酝酿了半响,说了声,“谢谢。” 施无归说机关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她一直想不通入口在哪,在看到那藤蔓之时就想通了,所以借助藤蔓之力把自己甩进了山腰的洞穴。 这种岩石山山中经常会有这种洞,有些还会一直往下直达地面。 她想这或许会通到城墙那一带,这种洞穴是最好的天然机关之地。 而且,入口在高山峻岭之上也不易被人发现,是最好的防护。 她毫不犹豫地跳下来那是走投无路,而萧暮影却是因为她才跳。 她竟一时间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何话。 “痛么?” 萧暮影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叶君浅系着带子的手停了下来,垂下了眼眸,“不痛了。” “饿了,我去找吃的。” 她说罢便要离开,好避开那暧昧的氛围。然而萧暮影却在后拉住了她,走到她面前道:“怎么什么事都自己往前冲,你不会叫我帮你找吗?” 叶君浅惊奇,“萧盟主,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了。” 萧暮影挑眉,“你坐着,我帮你找。” 他一副你不坐下,大家就在这里饿死的样儿,叶君浅愣愣道:“好。” 萧暮影刚走几步,感觉到山里阴凉不太放心,又脱了外套扔到她身上道:“裹着,病了就扔你下去。” 叶君浅在后做了个鬼脸。 不久,萧暮影便拿着一个果子回来。 他递到叶君浅面前。 叶君浅接过果子刚想下口,才发觉果子背后凹凸不平。 翻过来,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你,你,你给我找个果子竟然都得咬一口!”这都什么人啊! 萧暮影失笑,“我只是试下有没毒,放心吃吧。” 叶君浅觉得萧暮影就是在占她便宜,要她吃口水。但肚子咕咕作响,愤愤地咬了一口。 刚咬下去,脸色一变,小脸皱成了一团差点哭出来,“萧暮影,你心真黑……” 第七十四章 她去了哪? 山洞外吹来一阵清风,然而也吹不走萧暮影的一脸惘然。 他以为这青果子出了问题,也或者是他敷的药和果子相冲,立马就着叶君浅的手也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下,吞下肚子,一脸不解地看着皱着眉头快要哭了的叶君浅,“你这是怎么了?” 她擦了把眼泪,感觉牙关都在打颤,“你,你知道这果子那么酸还给我!” 原来是这事儿,萧暮影松了口气,“这里的果子都这样。” “说,你是不是故意要我待在这里然后把甜的都自己吃了!” 叶君浅最怕这种酸溜溜的东西,肩膀的伤又痛得厉害,气上心头作势就要去翻他衣袖,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几个甜的。 萧暮影捉着她的爪子,哭笑不得,“我的公主,这周围我走遍了也只找到了这么个果子,你不吃就只能烤蚂蚱了。” 叶君浅听见只有这一个了,又愤愤地咬了一口,“胡说,现在蚂蚱都不敢三只在我面前出现了,就怕我烤了它吃。” 舔了舔嘴角,又补充道:“好歹是肉。” 萧暮影见她这皱着眉头吞酸果子的样子特别逗,扯了扯她的脸,“谁叫你不要命地爬进来,出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见她肩上缠着的布,就想起爬进洞时她那惨淡的模样。萧暮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的右肩几乎是血肉模糊一片,深可见骨,就差没整块肉掉下来了。 但到现在,叶君浅几乎不哭不闹,心里又柔软了几分,“以后别那么冲动了,好歹多带几个侍卫。” “弘风呢?” 说到侍卫,叶君浅就想起弘风,那个香气是弘风和她联络的暗号,今天看见萧暮影她就知道弘风出事了。 萧暮影道:“包得像个粽子,在客栈待着。他还说如果你少了一根汗毛,他就要和夜羽同归于尽。” 叶君浅奇道:“为什么不是和你同归于尽?” “可能打不过我吧。” 萧暮影感叹,他想起弘风那缠得只露张脸的样儿。 然而又想到施无归,他想起施无归盯着叶君浅的神情,不由道:“那个施无归,其实……” 叶君浅快速打断了他,“我知道,他不叫施无归,他是施辰陌,东笙国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皇帝都得听他的。”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只有一小堆火光在跳动,萧暮影看不清叶君浅的神情,只觉得她脸上似蒙了层薄雾。 他试探道:“那你,他……” 此时问什么都显得唐突。 叶君浅拿木棍挑了挑面前的火焰,“其实,第一天在牢里我就怀疑了,算了。”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又话锋一转道:“为什么要来东笙?” 萧暮影沉默好久,一双眸子像盛满了醇酒,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说:“脑子发热。” 叶君浅咬着唇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火光在眼前跳动,过了好久叶君浅都没再说话,胡乱地挑着柴火,似在压抑着什么。 萧暮影看见了,低声道:“这里没麻药,我只带了简单的止血消炎药粉,我知道很痛。” “痛就别忍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忍着终于到了爆发点,还是一个人忍着忽然有人关心起来就会特别脆弱委屈。 反正她就忽然抱腿哭了起来,萧暮影有点不知所措,半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想把她抱到怀里,但是叶君浅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 夜里山间安静,只有轻微的风声和叶君浅抽抽搭搭压抑着的哭音。 萧暮影从没见过有一个人可以哭那么久,特别是那个人刚刚摔进来痛晕了都还没哭。 她在洛霜面前死都不哭,但现在哭了。 他不太会安慰人,在位八载,也没人敢叫他安慰。即使是方嫣儿,为了在他面前美美的,也绝对不会露出叶君浅的这般样儿。 似是有什么东西真的在心里裂开了,生起了根。他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刚开口就感觉自己被雷劈了的话。 他说:“你再哭我就亲你了啊。” 这本来是男女之间打情骂俏的话…… 但是叶君浅顿了顿,哭得更凶了,“你们坑我就算了,现在你竟然还想轻薄我!” “王八蛋!” 萧暮影石化,心里暗骂夜羽都给的什么破方法,说什么女的发怒或者哭,根本不用和她说道理,直接推墙上亲。 亲到她哭不出就好了。 君儿很明显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她有个性…… 还很不按套路出牌……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叶君浅睡着了,摇摇晃晃身子一侧,差点倒在地上。 萧暮影轻轻摆正她的身子,脱了件衣服给她盖上,然后独个儿在洞口吹冷风。 他在想这一天自己做的荒唐事,最正确的做法不该是现在就解决了叶君浅,再回大燕做掉叶悠然就万事大吉了吗? 他望着大如盘的明月,渐渐出神,再拖久一点他就真的要下不了手了。 叶君浅在他身后低声道:“水。” 萧暮影这才又折返过来,见她脸色潮红伸手一摸才发觉她额头烫的吓人。 也对,今天那么大的伤也没及时料理,不发烧的都该是铁人了,更何况叶君浅还一点内力都没。 可能是太辛苦,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萧暮影问:“怎么了?” 她可怜巴巴地眨眼,“渴,嘴上还有酸味儿。” 萧暮影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柔声道:“这种岩石山很多都会有山泉的,我走远点去找找,你待在这里等我。” “有什么事你就大叫,知道么?” 叶君浅点头,他起身去找水。 山洞很大,有两条路可走,萧暮影顺着今天找到青果子的路往前,一般能结出果子的地方都有水源。 果然,走了不远就看到一块岩石上有水滴下。 他拿出瓶子盛好,回头之时还认真研究了附近的路,他在想叶君浅说的机关。 如果机关真的就建在这洞的下面,那该怎么毁了它? 他一路走一路想,然而刚返回原处却心里一跳,手上的瓶子差点摔到地上。 叶君浅不见了! 他想着叶君浅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走远,立马四周寻找,但是一个人影都没! 他走到刚叶君浅躺着的地方,伸手摸去还有温热,那叶君浅去了哪? 刚刚明明安静得很,也没听见叶君浅呼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慌了,眸色幽深,仔细地打量四周。 他想到了另外一条路,立马跑过去查看,刚到路口心都几乎跳了出来! 火光之下,粗糙的岩石地上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刺目得他呼吸都紧了一紧。 第七十五章 过了这村没了这店 萧暮影弯腰摸了一把地上的血迹,触感冰冷黏腻,是新鲜的。 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他捏灭了火折子抹黑向前走去,凝神静听周围的声音。 如果叶君浅真被捉走了,捉她的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现在都不能打草惊蛇。 萧暮影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他无法想象如果叶君浅真的在他眼皮底下出事,他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悔恨一辈子? 刚刚出去该把她带上的,这里是东笙还是在山上的洞里,一切都太危险了。 忽然,东南方向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声音。 似是……布料在摩擦岩石发出的声响。 他皱眉盯着一面岩石的缝隙,脚步放轻,谨慎地挪过去,如果敌人就在里面,这样近的距离他必须小心应对。 叶君浅已经受了很多伤了,他不可以让她再添上一笔新伤。 然而就在此时-- “萧暮影,是不是你?” 一把清脆的嗓音正在唤他,语气里有点委屈纳闷,还略有点紧张的试探,如石落湖水沉到了他的心里。 这不就是叶君浅的声音吗? 萧暮影有点搞不清状况,他警惕地盯着四周,怕是周围有什么埋伏着,或者这根本就是什么幻听。 东笙国这一带的东西都诡异得很。 然而,声音又继续传来了。 “萧暮影?哎,你,你走过来一点儿。” 这语气一定是叶君浅! 他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跨了过去,叶君浅既然说得出话那就证明她暂时没有危险。 刚走近,打开火折子对上叶君浅明亮而无辜的杏眼,他一身紧张都放了下来,嘴角却抽搐了。 “君儿,你这是在和我玩躲猫猫?” 他的声音有点生气,眉头都皱了起来。 都伤成那样了还有时间去捉弄他,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万一乱走出了事怎么办? 但叶君浅的脸色有点红,似是很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无地自容。 她闭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原本不想叫你,但是我被卡在石缝了,出不来,你帮帮我。” 萧暮影这才上下打量她一眼,抱胸看着她,“公主殿下,你大半夜的躲石缝里干嘛?” 叶君浅提了一口气,想踮起脚挤出来,但一用力右肩又痛得发麻,她龇牙咧嘴道:“你先扶我一下让我出去,这石缝凹凸不平,我我我卡住了。” 她不好意思说卡的是哪,但是以萧暮影的角度来看,一定卡的不是胸,她胸小,腰那么细,也一定不是腰,那就只可能是下面的部分了。 萧暮影尴尬地咳了声,走过去伸手环着她的腰,用力提了她出来。 叶君浅乖得很,全程一动不动。 出来了才知道,这石缝下面窄上面宽,呈一个漏斗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躲进去的。 叶君浅一出来就想推开他,却被萧暮影紧紧环住了,一双如盛满了醇酒的眸子似藏了无数想开口的话。 他有一刹那的冲动想和叶君浅说清楚一切。 无论以后如何,起码这一刻不在京城,不在朝廷,把自己的背景感情都告诉她多好。 以后的事,回去再算。 但是这一环却刚好碰到了叶君浅的伤口,她痛得差点哭出来,“萧暮影,你其实是不是想谋杀我?” 萧暮影一愣,立马放开了手,刚想说的话又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换了个话题,“说吧,那边洞口的血是不是你的?为什么卡在石缝里?” 叶君浅拉了拉衣服,“血是容楚的。” 萧暮影疑惑,“东笙国右相身边的那个白毛?” 他这样子很明显就调查过东笙的事儿,叶君浅也不需要再去解释了,只道:“就是他,刚刚我看到有人爬了进来,就急急忙忙往里跑,看见石缝就躲了进去。” “他走了,你来了,然后我卡住了。” 这真是一件毁形象的事儿,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真的好想把萧暮影灭口啊。 萧暮影看不见她此刻的神色,沉吟一下,“有人进来了你为什么不叫我?万一他有恶意,或者发现了你,你躲这石缝里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 叶君浅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萧盟主,我都不知道你走去哪了,我还大叫一声,你要是离得远,赶回来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揉了揉额头,“而且,我怀疑容楚和玉卿有关系,不想打草惊蛇。” “容楚姓容。” 萧暮影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抬手递了刚才接好的水给她,“姓容就和玉卿容承有关?” “君儿,你想象力那么丰富,该去写话本子。” 叶君浅差点想解释,因为上一世玉卿背叛了大燕,坊间传闻是为了一口气。她总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容承。这个渣男和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凭着楚南阔的煽动,不至于隔了那么多年又去旧事重提。 她觉得自己忽略了啥,直到看到容楚。 他身上的气质有几分和玉卿相似,玉卿隐退十余年,容楚也是十来岁。 而且容楚是右相的人,洛霜和右相有合作,他们俩的合作一直都有点耐人寻味。 但是这解释无从说起。 她看着这素白的瓷瓶,打开瓶塞,喝了一口泉水,“谢谢夸奖。” 这小丫头总是把所有心思都收到了肚子里。 或者说,不信他。 萧暮影叹了口气道:“你想跟上去查清楚?” 叶君浅立马点头。 萧暮影蹲下身子,背对着她道:“上来,我带你去找容楚。” 叶君浅眼都瞪圆了,“萧盟主,你要背我?” 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萧暮影也觉得自己很堕落,堂堂一届羽仙盟的宗主,整整一天时间,又是做守卫又要帮换药,现在怎么还沦落到要背一个小丫头了呢? 好在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没人看见。 他淡淡道:“上不上来你自个儿想清楚,容楚虽然受了伤,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追过去他可能已经走了。” “而且,本盟主从来没背过人,过了这村没有这店。” 第七十六章 叶悠然被阴 萧暮影说过了这村没有这店。 叶君浅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此刻她觉得能让在御前都不需行叩拜之礼的萧大盟主背上一背特有面子,所以她二话不说地爬了上去。 萧暮影背着她站了起来,这才发觉这小丫头那么轻,似乎比刚去淮州之时又瘦了许多。 这几天她一定都没好好吃饭。 叶君浅把手放到了他的胸前,软软的趴在他的背上,喷到他颈间的呼吸带有微弱的梨花香气,萧暮影觉得整个身子都燥热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喝了水之后有没好上些许?” “好点了,就是累。”叶君浅说完就把头搁在了萧暮影背上,这么近的距离,透过衣领可以看到他光洁的脖子,这才发觉男人的脖子也可以这么美。 萧暮影确实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有很好的武功却又不会像谢毅一样凶神恶煞五大三粗。他长得清雅俊逸却又不会显得娘娘腔。 此刻,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萧暮影胸膛的震动,似是在笑。 他说,“你以为你真是铁做的?有那么重的伤还到处跑。” 叶君浅闭上了眼,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背着的感觉特别舒服,她紧了紧抱着脖子的手,“不跑就坐以待毙了,刚才本想找你商量一下,但是起来了才想起你去给我找水,我才匆匆忙忙躲起来。” “以后我会想得周到一点。” 洞里的路凹凸不平,叶君浅趴在背上能感觉到哪里是上坡哪里又转了一个弯,但是无论怎么走,萧暮影都一直背得很稳,在她腿弯的手紧实有力,特别有安全感。 过了好久,她又迷迷糊糊地听到萧暮影说,“我去找容楚,找到了叫醒你,一切都会好的,睡吧。” 叶君浅被这语调撩得心都停顿了一瞬,不知为何她就像回到了五岁之前,病了母妃就在旁边哄她睡觉,也是这么对她说:“一切都会好的,睡吧。” 她觉得自己有一种传说中被撩了的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想,可能只是最近累坏了。 而在京城的那一边,宫中传来了一个噩耗,老皇帝病倒昏迷了! 宫里的人大气不敢出,据说老皇帝是慢性中毒,弑君之罪,谁碰谁倒霉,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叶悠然处理着一堆公文,温润的他在明堂宫也发了好几回火。 楚南阔和叶悠剑竟然一直在朝中有意无意地指自己就是下毒害父皇的人! 什么父皇倒下获益最大的就是他,谁不知道皇上疼爱八弟,他就是怕再晚一点父皇会废了这太子之位! 混账!全是混账! 他一甩手把奏折都扫到了地上。 风尚冷汗都从额上流了下来,乖乖地捡起地上的奏折,整整齐齐叠好不敢说话。 最近太子的脾气好暴躁,千万不能触霉头。 叶悠然揉着额角说:“淮州的事如何了?” 风尚恭恭敬敬道:“殿下,自皇上拒绝后,东笙那边都没有再来消息,恐怕……” 叶悠然打断了他,“本宫知道了,三皇妹也是,怎么偷偷摸摸跑了去东笙。” 风尚犹豫着道:“其实,属下也听闻过一些消息。” 看见叶悠然示意他说下去,便继续道:“据说三公主是为了秦云逸才去的淮州,只是不知道何事就被东笙的人抓了。” 叶悠然皱眉否认,“三皇妹不是这么鲁莽之人,而且本宫也没看出她和秦云逸有何关联,你别道听途说。” 风尚忙道:“是。” 然而,此时门外又传来了一把尖细的声音,“太子殿下,八殿下他……” 忽然,宫门就被踢开了,叶悠剑依然穿着一身骚包的浅粉色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楚南阔还有一队御林卫。 叶悠然站起身来,对此很不满,冷笑道:“父皇才病倒,八弟你这就要造反?” 叶悠剑慵懒地鼓起掌,笑得轻佻,“二皇兄这演技真是好,好一出父子情深啊,不知道下毒之时你可有想过你是父皇的儿子?” 叶悠然看了眼他们的架势,暗道不好,只怕他们已经从中做了手脚。他向风尚使了个眼色,风尚悄悄后退。 楚南阔站了出来,神色狠厉,“太子殿下,弑父之罪论罪当诛,现在才想逃跑会不会太迟了?” 说罢,御林卫把叶悠然围了起来。 “本宫光明正大何须逃跑?”叶悠然神色冰冷,愤然怒喝,“说本宫弑君?你们可有证据?还是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在贼喊捉贼?” 楚南阔一拂衣袖,笑得别有深意,“此事,清妃可作证。” 原来是清妃,叶悠然向风尚那边看了一眼。 叶悠剑在一旁赞许地点了点头,复又怒视着叶悠然,“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来人,把太子殿下关到天牢!” 他们有备而来,叶悠然没有反抗,只冷冷地盯着叶悠剑和楚南阔二人。 跟着一大队御林卫出门,在经过楚南阔时,他听到楚南阔说了一句话,“殿下,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声笑意让叶悠然恨不得踢死楚南阔这个人。 他抬头挺胸走出去,脸上一片坦然,只希望风尚机灵点可以联络到帝师和李安顺及时作出应对。 东宫始终还是皇上立下的,还没定罪前叶悠剑不敢做的太过,不然名不正言不顺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只勒令御林卫守着明尚宫,以免有谁去通风报信。 风尚等到所有人走了之后,掀开了叶悠然床下的一块地板,迅速钻了进去。 而顾行客也到达了皇宫,他在明尚宫前溜了一圈,对着一个样貌路人的侍卫道:“依计划行事。” 叶悠然在天牢畏罪身亡,他觉得这法子萧盟主一定很满意。 而此时刚睡着的叶君浅打了个寒颤,醒了。 她做了个噩梦,仿佛又回到了亡国之时,心里很虚,总有不好的预感。 萧暮影察觉到她身子抖了抖,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叶君浅摇了摇头,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没事。” 第七十七章 跑不掉了! 萧暮影顺着山洞一路往下,渐渐便听到了滴水声,这条洞和叶君浅猜想的一样,似是真的通到了地底下。 叶君浅觉得洞里的阴风特别冷,不知是否刚才那个梦的作用,感觉心里都有几分寒意。 烧还没退,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又一阵风吹来,她抱紧了萧暮影的脖子,还吸了吸鼻子。 萧暮影察觉到了身后人儿的动静,侧头道:“你真没事?” 看她虚弱的样子,他真的有几分担忧。 叶君浅点了点头,“只是做了个噩梦,梦到宫里一些事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病了的缘故,她的语调比起往日温顺了许多,在萧暮影听来甚至还有几分可爱的娇嗔。 洞里寂静,只有远处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和萧暮影轻浅的脚步声,他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都有什么事?” “我梦见二哥出事了。” 她感觉到萧暮影的身子似乎不自然地绷了一下,抿紧了唇。 萧暮影淡淡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叶君浅点了点头,低头之时发丝撩到了他的脖子,身下的人脚步顿了一下。 只听她道:“萧暮影,你是海月国的人吧?其实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无论当年发生了何事也早就被浮尘俗世淹没了,你执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叶君浅第一次正面问出了这个问题,萧暮影沉默良久,便道:“我们的三公主现在还当起说客了?” 叶君浅抬头看了眼洞顶,“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我没觉得我可以说服你。” 萧暮影道:“你知道海月当年是怎么灭国的么?” “略有耳闻。” “但是。”叶君浅垂下眼眸,淡淡道:“萧暮影,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萧暮影感觉自己的心都停了一拍,那天的决定又差点全盘推翻。 刚想说什么,忽然眼前的洞口矮了下去半截,他抬手遮住了叶君浅的脑袋,低声道:“小心头。” 叶君浅把头又弯低了点。 再一出去,已到了视野开阔的地下河,洞里空旷广阔,和之前狭窄的通道完全不同。他们顺着河流往前再抬头看,心里一震,瞬间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擦…… 叶君浅猛地拍了拍萧暮影,“你快放我下来,我头皮发麻!”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萧暮影也仿似定格了,过了半响才紧了紧背着叶君浅的手,“别胡闹,我带你逃出去。” 叶君浅自知战五渣,趴在背上埋住了头又偷眼看了看洞顶。 山洞的顶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蛇,不知是不是有人进来惊动了它们,此刻正在洞顶上缓慢扭动着。 山洞不高,似乎只要某条蛇伸长脖子吊下来,就可以碰到萧暮影他们。 萧暮影迅速转了身,刚想退出去,然而那些蛇似是受了什么召唤,纷纷向着洞口而去,最后围了起来。 出不去了…… 这是萧暮影的第一个想法,眼前的洞口已封,即使现在狂奔到身后的出口,也会瞬间被蛇围起来。 他放下了叶君浅,提起了剑。 叶君浅吞了吞口水,点了点他僵硬的背脊,“萧暮影,你觉得我们现在跳下河里有没胜算?”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平缓的地下河。 萧暮影看了眼黑漆漆的河流,里面似是有黑影浮动,“可能会死得比站在岸上快点。” “你不怕死可以试试。” 叶君浅打了个抖。 她打量四周,所有黑蛇都开始密密麻麻地向他们挪来,比之黑蛇阵之时还要凶悍许多。 绿幽幽的眼睛似有怨恨似有愤怒,甚至连红红的舌头都伸了出来。 叶君浅向着萧暮影的方向靠了靠,“你说,他们这么凶的看着我们干嘛。” 萧暮影提着剑把她护到了身前,语调冰冷,“有陌生人闯入你闺房,你不会生气吗?” “现在我们可是进了他们的地盘!不生吞了你算给你面子!” 她见萧暮影全神戒备,眉头皱得死紧,有点过意不去,“想下洞破阵是我自己的事,不该连累你的。” 萧暮影这才移开视线,低头看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而且,也是我自己要下来的。” 叶君浅比起上次冷静了许多,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你说,我们把衣服裹紧了跳下水里,能不能顺流而下平安出去?” 萧暮影见她这样儿,这么危险的地儿也难得乐了,“不以身殉国了?不破坏机关了?” 叶君浅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人没吃饱的时候不会去谈理想。” “同样,人都要死了,现在谁还去想机关啊!” 萧暮影打击她,“现在太迟了,你的衣服就是一般上等丝绸,还几天没换,指不定都发霉了,那些蛇咬一口就破。” 忽然,一条蛇发动了进攻,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认出了叶君浅就是上次闯蛇阵的人,张开大口便向她扑了过来。 萧暮影一剑挥去,黑蛇瞬间分开两截。 蛇血溅了一滴在脸上,叶君浅闭了闭眼,鼻端都是血腥味。 她只是对人巧舌如簧,她可以算计一切,但是现在对着那么多冷血动物,毫无武力的她依然像三岁小孩一样毫无用处。 一条蛇倒下了,其他几条离得近的便也扑了上来,萧暮影带着她后退,手上动作不曾停下,然而身后的蛇也开始了攻势。 “把火折子给我!” 叶君浅大喝了一声,萧暮影紧盯着前方,道:“在腰带里。” 叶君浅脱了外套,萧暮影一愣,顿时便知她要干什么,赞许地点了点头。 君儿的应变能力即使在发烧中都依然不减分毫。 她摸向萧暮影腰间,拿出了火折子点燃衣服,站到了萧暮影身后。 他们两人围成了一个保护圈,萧暮影挥剑斩杀前面扑过来的蛇,而叶君浅则挥舞着衣服保护萧暮影的背后。 蛇越扑越多,尸体开始堆积如山。 然而就在此时,身旁的地下河响起了轰隆隆的水声,他们侧头看去,瞬间瞪大了眼。 黑色的地下河上忽然涌起一股水流,一个庞然大物从河中站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容楚被擒 水花四散开来,庞然大物的样貌渐渐清晰。 湿漉漉的白发,瘦削的身形,银灰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这不正是叶君浅要找的容楚。 他走了上岸,水珠滴得满地都是,铁皮面具泛着冷光,沉默地盯着跟前两人。 一时间,所有黑蛇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他,似是在等待命令。 叶君浅拿着烧剩半件的衣服,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容楚怎么会从水里冒出来?” 说完,却松了口气,揉了揉手腕。 刚好她手臂发麻,嗅到烧焦的蛇肉还饿,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 萧暮影擦了擦剑上的血,将叶君浅护到自己身后,幽幽道:“可能刚在潜水吧。” “与蛇共舞。” 叶君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回道:“怪不得刚才那些蛇在水里游得那么欢,做蛇肉羹味道应该不错。” 他们竟然还有闲情聊天?容楚拨了拨湿发,双目死死盯着萧暮影身后。 “又是你这女人!不知死活!” 他还记得上次就是这女人害他被大人训斥一顿。 上次杀了她现在就没那么多麻烦事! 叶君浅躲在萧暮影身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目露凶光的他,“不不不,你认错人了。” 萧暮影觉得她在拿自己当挡箭牌,偏头低声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他想杀我没杀成,算不算得罪?” 萧暮影一本正经地回话,“算。” 容楚的听力极佳,听罢便冷哼了一声,“这次右相不在不会有人帮你了,现在杀了你还能为我们东笙出一口气!” 他的视线落在停在岸边等候命令的黑蛇上,萧暮影按紧了手上的佩剑,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君浅伸了个脑袋出来看着容楚,“容公子,你就那么确定你是东笙国的人?” 容楚一向性情孤僻冷傲,听罢更是冷嗤一声,“废话。” 他抬手吹起了奇怪的曲子,那些黑蛇的眼眸中绿光闪烁,不多时,便像人一样扭头看向了叶君浅的方向。 它们目露凶光,似是地狱来的死士。 萧暮影皱眉,尽量为叶君浅挡住了那些黑蛇的目光,“这些蛇是容楚炼的。” “我知道。”叶君浅躲在他身后轻声道:“东笙国的秘术真是诡异得很,怪不得这么小一个国家可以在乱世中活了这么久。” “如果我没猜错,蛊是容楚炼的,做机关的应该是……施辰陌。” 她想说施无归,但默了半响还是硬生生改成了施辰陌三字。 容楚停下了吹奏,冷冷说了一句,“差点忘了,你这女人还和我们摄政王有点关系。” “不过我可不需要事事都听摄政王的命令。” 叶君浅躲在身后继续刺激他,“上次还不是眼巴巴放了我。” 容楚听罢,双眸愤怒地盯着叶君浅,“上次我只是听相爷的命令!” “你相爷听命于摄政王,你听命于相爷,啧。” 叶君浅挑衅道:“你连听摄政王命令的资格都没有。” 容楚气得冒烟,一挥手就要那些蛇去咬她,忽然萧暮影点地而起,把容楚生擒了。 身形之快,容楚都来不及反应。 被长剑抵住了脖子,他一脸羞愤难当,怒吼,“别以为你捉住我就可以逃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到底还是年纪小,粗心大意,只听到了叶君浅的毒舌却忽略了他们两的小动作。 叶君浅走到容楚跟前注视着他,眼中如藏了一轮明月,清澈明亮,“你不会的,刚在水里看了那么久你都没动手,反而在我们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之际才冲了上来。” “你是来救人,不是杀人。” 容楚扭过头去不说话。 叶君浅目光落在容楚胸上的一块血迹上,暗红的衣服似乎还有血渗出来,半响又移开了目光。 “他叫你来的?” 这个他不言而喻。 容楚装聋,萧暮影的剑又逼近了容楚一分,洁白的脖子上已经染上了血痕。 萧暮影道:“刚才走来之时我就发现这山洞有点奇怪,这么大一个机关根据地怎么可能毫不设防。” “而且这条洞里连岔路都没有。” 看见容楚还是一副打死不说话的贞烈模样,萧暮影冷笑,“刚刚你是故意引起君儿注意的,你还提早一步关了洞里的所有机关。” 萧暮影扫了眼四周,又看向左侧的洞口,“目的就是要引她来这里。” 他说这话之时余光看了眼叶君浅,然而叶君浅只是神色淡漠,静静地注视着容楚。 二十二年来,他第一次有一种怕失去什么的感觉。 他想走过去抱住叶君浅,一向自信冷漠的他,怎么就在叶君浅面前忽然患得患失了呢? 他何尝怕过什么? 容楚愤愤盯着叶君浅,眼中带毒,“托你的福,殿下叫人打了我一顿,还威逼我进来救你。” 叶君浅转头看着地下河的水,沉默。 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线,勾起抹冷笑,“我没让他来救我。” 容楚想起施无归那阴沉的样子,冷道:“他说你不会想见到他的,但又怕你倔性子怎么都要下去山洞,碰到机关又怕伤着你,便叫我引你进来!” “还让我不能太刻意,来了就找个办法送你们出去!” 说着说着几乎吼了出来,“本来不想理你们,让你被蛇咬死,但如果你有事殿下会怪罪右相!” “相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施辰陌竟然还用右相威胁我!” 容楚一手指着前方的洞口,那里似有亮光透出,“你赶紧滚出去,别连累我们!” 叶君浅抬眸瞧着他,笑得越发深了,“但我不想出去啊。” 容楚气得瞪眼,“不知死活!” 叶君浅道:“右相前右相后,说得比谁都亲,右相那么好何以叫你炼蛊,还让你少年白头?” “我自愿的!” 右相收买人心还真有一套。 叶君浅歪头浅笑,狡黠的模样晃花了容楚的眼,下一秒便抬手除去了他的面具! 容楚一惊想伸手遮住,却被萧暮影一手擒着。 待看清样子,叶君浅倒抽一口凉气。 擦…… 第七十九章 洞口封了? 萧暮影看清他面具下的样子也是一愣。 因为长年累月地带着面具,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病态,不过五官长得不错。 鼻子高挺,脸型偏圆,右眼下一颗泪痣,但是,这…… 涂黑了不就是容承的样子么? 叶君浅觉得之前的猜想都是对的。 容楚不懂他们心里想的啥,看见这两人奇妙的表情只觉得羞愤难当,“把面具还给我!” 叶君浅抿着唇作势就要把面具扔去地下河,容楚也顾不上长剑还抵着自己的脖子,伸长手便要去拿。 叶君浅把面具收到了背后,问了一句,“你可知你生父是谁?” 容楚死死盯着叶君浅收在背后的手,气结,“不知!” 萧暮影把长剑移开了一点,以免他一会挣扎起来真的血溅当场。 他接着叶君浅的话,也问了句,“是谁叫你带着面具的?” 容楚扭过头去不说话,脾气暴躁得活像个青春发育期的大男孩。 “是东笙国右相安诩?” 听完叶君浅的话,容楚大大哼了一声,一副我就不爱和你这女人说话的样儿。 叶君浅摸着这片铁皮面具,感受着铁皮带来冰凉,悠悠说了一句,“面具戴得久了,连自己的样子都不愿意面对了?” “还是安诩说你的脸丑得见不得人?” 容楚终于被叶君浅点燃了,回过头来吼了一句,“相爷都是为我好!他说我和大燕的将军有几分相像,不想东笙的士兵见着误会,所以特制了这个面具给我!” “你这女人休要抹黑我相爷!你才丑得见不得人!” “还有!我无父无母,但是相爷说过我是东笙国的人!你别挑拨离间!” 激将法成功,容楚终于还是忍不住都说了出来,容楚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上前去抓破叶君浅轻笑着的脸,就在这之际,萧暮影二话不说敲晕了他。 容楚软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刚他吹奏曲子的原因,那些黑蛇依然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但并没有行动。 叶君浅看着晕倒的容楚,问了萧暮影一句,“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面具戴久了,都会忘了本来的面目。” 萧暮影道:“说人话。” 叶君浅浅笑着瞥了他一眼,“比如容楚啊,面具在脸上久了,被人脱了下来就似裸奔。” 萧暮影咳了一声,瞧了他的样子一眼,说:“你也不能怪他,我们只是猜测他是容承的儿子,并没有证据。或许他其实和玉卿无关,只是东笙国和容承长得很像的一个人呢?” “而且,安诩养育他多年,你看就连这种损兵一千自毁八百的迷离蛊都愿意炼,可见基本上就是被洗脑了,你说他的恩人,当然不愿意听。” 叶君浅点了点头复又垂下眼眸,似乎为无法确认他的身份感到失落。 萧暮影把容楚放到地上,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叶君浅一愣,他收回了手目光移向远处。 “君儿,如果你想确认,那就把他带回大燕。” 叶君浅摇了摇头,“算了,这次能不能逃出去还不一定,回去大燕之后我再去找容承或者玉卿旁敲侧击一下。” 如果真是玉卿的儿子,那就必须做点什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叶君浅乌鸦嘴,她刚说完话,山洞里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周围似是发生了地震,摇摆不定,那些黑蛇更是慌乱,一条条似是下水的饺子,都跳到了水里去。 河上黑漆漆一片,全是游动的黑蛇。 山洞上有石子落下,一些白白的灰尘掉到了叶君浅的头上,萧暮影左右看了看怕一会有更大的异动,一把抱住了叶君浅的脑袋。 叶君浅闷闷道:“萧暮影我们八字不合!每次见着你都准没好事!” “嗯,我天生克你的。” “……” 过了半响,山洞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叶君浅站了起来,四处看看,刚想说虚惊一场,待看到左侧洞口的时候,嘴角就抽了一下,“萧暮影,洞口封了。” 萧暮影刚想说大不了原路返回,我背你爬下山,但是刚转头看向右侧,一向冷静的他也皱起了眉头,“刚刚的洞口也封了。” 他们大眼对小眼,沉默。 果然他们两碰一起就没好事情。 萧暮影是个行动派,立马走到山洞边敲了敲洞壁,一路走过去都敲了一遍,手上也染上了泥灰。 叶君浅大概是累了,坐到地上,把头搁在膝盖上,问他:“敲出什么了?” 萧暮影道:“似是机关启动了,把洞口封了起来,但是山洞的四面墙都没机关口,机关之类的开口应该设在外面。” “或者。”他指着满是黑蛇的地下河,“在河里。” 叶君浅捏了容楚一把,没醒。 萧暮影补充道:“可能刚刚敲得太用力了。” 叶君浅站了起来,走到萧暮影身边,“刚来之时我无意开启了蛇阵,到后来蛇阵又自己关闭了。” “我怀疑它是有时间限制的,这就是蛇阵无法挪前,助东笙攻下大燕的原因。” 萧暮影看着地下河,心里感叹要是老皇帝有叶君浅的一半才智也不至于把大燕带成这样,也不知道叶君浅是不是继承了她母亲的才智。 赞同地点点头道:“而且这些蛇还有地域限制。” 他指着地下河,“你瞧,只要有什么变动,他们似乎都会回到这河流。迷离蛊需要人血养,但是也需要引子。” 叶君浅想起那晚那些蛇像是受到什么召唤,匆匆离去的样子,又听萧暮影继续道:“这河流或许就是他们的引子,如果离开它,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他踢了一脚容楚,“也不需要怕,等他醒来了威胁他带我们出去。” 叶君浅灵光一闪,忽然道:“不,不能让他醒来。” 萧暮影挑眉,顿然醒悟过来,“你依然想破坏这里的机关?” 叶君浅点头,“这个阵一直在,东笙就会有恃无恐,时不时过来侵犯大燕国境,只有毁了它,东笙才会消停,我来这里不就为了这件事?” “现在深入机关,我不会就这么轻易回去。” 她站了起身,拍了拍洞壁,“我已经知道要怎么解除这机关了。” 萧暮影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平整的洞顶,迟疑道:“难道你想……” 第八十章 他的小刺猬 叶君浅扬手指着洞顶道:“萧大盟主,我想你上去。” 此时,整个山洞被封住了,洞腹空气闷热,只有地下河传来流水的声响。 萧暮影又看了眼洞顶,他觉得君儿的想法很天马行空。 但确实是一个可以绝处逢生的好办法。 叶君浅拉了拉他的袖子,眨巴着眼睛,模样特别真诚,“萧盟主,大燕的子民靠你了。” 萧暮影瞧着她眼巴巴像只小狗的样儿,感觉浑身舒畅,一颗心像太阳底下的融雪,软下了一块。 他很喜欢叶君浅有事儿找他帮忙的样子。 嘴上却偏喜欢毒她,“现在就会叫萧盟主了?”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本盟主不喜欢做无偿生意。” 叶君浅听罢,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那,那你要收多少银子……” “本宫虽然是公主,但是月银不高啊!” 她开始掰手指,萧暮影都要被她气死了,刚融下的雪水都变成了冰,没好气道:“回京请我去湘溪楼吃一顿。” “就这样?” 萧暮影点了点头,“嗯,要点最贵的,不许带其他人!” 这都没什么大问题,叶君浅立马点头答应,笑得一脸讨好。 此事,就这么定了,但还有一事。 萧暮影走到了河边,仰望着洞顶,“看这里的规模和这些黑蛇的藏身地,地上恐怕就是黑蛇阵出没的那一带。” 叶君浅道:“对,河里的机关我们不可能去打开了,但是当初在荒地上怎么误开蛇阵我还记得清楚。” 她凭着记忆在河边来回走着,“就是这么一条直线,当初在地上就是这样把阵法打开的,现在只要你在洞顶上灌注内力顺着踏上去,或者可以在内打开阵法。” 萧暮影打量着洞内四处,依然有些担心,“当初你触动阵法,黑蛇就攻了出来,如果一会开阵可能会有危险。” 叶君浅皱眉回忆了一会。 “不,我记得蛇阵开启后,过了好一会黑蛇才冒出来,只要你快速打开一个口子把我们带出去,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萧暮影点了点头,脚尖点地,略过洞壁,几步过后便倒挂在了洞顶上。他按着叶君浅的示范灌注内力踩到洞顶上,来回数十次,终于,听到了石头摩擦的声音! 他脚下发力,朝着正挪开的最薄弱处踢去,瞬间碎石四溅! 他跳下洞底,一手拉过叶君浅,一手扶着容楚便越出地面! 此时还是黑夜,但是却依稀可见大燕城墙上的火把。 终于还是出来了…… 叶君浅刚下地,看了眼准备爬上来的黑蛇,拉了一把萧暮影,“快,砍了那边的桦树!” 萧暮影明白她想干什么,提剑便起。也不知道萧暮影的剑是什么材料做的,砍了几十下大桦树便应声倒下,巨大的冲力导致本就中空的岩石地碎成了几块,桦树刚好补在缺口上,如此,算是什么机关阵法都毁了大半,这些蛇也出不来了。 叶君浅踩了踩树干,心情愉悦,“现在尽快回去叫大燕的士兵出来倒上泥浆砖石把下面封起来,以后都不会有什么黑蛇阵了!” 萧暮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叶君浅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容楚,“以他那性子也不会跟我们去大燕,我们先走吧。” 然而如果当时她知道这一走会牵出一个多大的阴谋,她是绑也会把容楚绑回去的。 才刚走,她便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君儿。” 是施无归。 她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再迟,只怕要赶不及回城通知秦云逸了。 “君儿,我有话和你说,他们不会追来的。” 萧暮影看了她一眼,叶君浅停下了脚步。 “我去和他说几句。” 萧暮影皱眉,“危险,你忘了他是怎么算计你的了?” 萧暮影的视线落在叶君浅右肩的伤口上,这么一折腾,血又从里面渗了出来。 叶君浅抬眸看着他,眼神深远,“萧盟主,其实我这人做事很讨厌拖泥带水。” “甚至有点强迫症,每一件事都必须写上句号才算完成,如果有一件事没说清楚的,或者只做了一半,我心里就会有一根刺,时时刻刻想着,永远都忘不了。” “有些事,是一定要有个了结的。” 她走了过去,施无归很开心,笑弯了眼。 她停在了离施无归几尺远的地方,施无归见她脸上都是灰,走上前想帮她擦去。 然而,叶君浅后退了一步,冷冷道:“站住。” 施无归站在了原地。 他的小刺猬终于还是被他惹毛了,弯了腰把一身的柔软都裹了起来,只留下一背的硬刺对着他。 叶君浅说:“第一次,我帮过你,你也救了我。” “第二次,你骗了我去威胁我父王,我也毁了你的黑蛇阵。” “其他种种也说不清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了,你不许跟过来。” 她说罢转身,匆匆忙忙想走,施无归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没给机会我解释。” 施无归死死捉着那片衣角不放,他看见叶君浅抽出了他身上的佩剑。 施无归多希望那一剑可以捅在他身上,小刺猬耳根软,然后他就死死抱着小刺猬不放手,要她负责要她原谅。 但小刺猬那么决绝,“嘶啦”一声割开了衣袖,剑扔到了地上,仿佛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关联。 施无归觉得心里都紧了一紧,他听到小刺猬说:“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想起那天小刺猬问的那句,“无归,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大业保持了沉默。 是他把小刺猬一手推远的。 他想起那天,君儿晕倒在了三无门门口,他抱她进去,大夫说她只是睡着了。 施无归想,这是哪里来的猪那么能睡。 他手指滑过她肌肤,停留在了脖子上,是不是只要一用力就可以了结了她呢? 她死了大燕那堆废物就不足为患了。 然而刚想下手,就听她唤着,“炸子鸡,牛肉羹,饿。” 施无归失笑,松了手叫人去准备吃的。 他想,要不再等等。 君儿睁开眼看到一桌子菜眼睛都亮了,他觉得好开心。 像喂饱了自己的小宠物。 他知道再迟就舍不得下手了,但还是想再等等。 但是他不是东篙国人,他是堂堂正正的东笙国人,他有自己的责任。 当年为了上位,他无所不用其极,很难得才爬到了这个位置,又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 他们都觉得最近摄政王不行了,蛇阵一直无法延伸到大燕,那一场洪水还都是安诩的功劳,所以,他说捉了大燕公主。 用她交换城池,不换就杀了,好羞辱大燕。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偷龙转凤,把她护出来,君儿一定会理解的。 但当君儿开始猜疑,他慌了。 他想,只要不停对她好好到她放不下,只要这样她就不会生气了吧。 他又想,过了这次,他就娶她回家,难道一辈子还不足以消掉这一次的阴霾吗? 他不敢开口,怕两边都落空,但到头来竟然就因为他不开口,两边都落空。 既没得城池,也没得到她。 他很想对小刺猬说,成为摄政王十年,他一向运筹帷幄,只懂心计谋略,算他人之不能算,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他一直往着父亲给他的目标进发,要的只是名利地位,家国山河,女人只适合暖床,从来不知道生活还有另一种活法,世上还有如此可爱的人儿。 到他蓄谋好了一切,他知道了,但已经太迟了。 他是摄政王,眼前有万里河山,手下有黎民百姓,一切都不可随心而为。 他没有办法。 他施辰陌向来只喜欢杀人,不喜欢救人,但小刺猬除外。 他想对小刺猬好,可小刺猬走了。 “殿下,是时候回宫了。” 他按住了发抖的双手,回头看着昆方,“你回去告诉皇上,东笙大燕的关系经此一战早已破裂,唯一的修补方式就是和亲。” 昆方犹豫道:“殿下是想……陛下娶一位大燕公主回来?” 施无归看着城门的方向,幽幽道:“陛下年纪尚小,此事该由本王代劳。” 第八十一章 弘风真是气死人了 叶君浅刚走进李府,府内的人便似是见了鬼般不敢吭声。 之前大家只以为秦大人身边的贵人死了,后来发觉原来死的是公主已经是惊了一惊,怕惹祸上身;再后来发现公主没死但莫名其妙被东笙的人捉了,他们又惊了一惊,怕被人打成内鬼;之后今天还听见公主在东笙掉下了崖,又惊了一惊,感觉世事无常。 但现在公主怎么又出现了? 所以,她是人是鬼?他们不敢想啊! 叶君浅脑袋疼,低着头跟在萧暮影身后走进房内,完全没看见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卫侍女们。 她刚进门,便看到弘风包成了个蚕茧蹦了出来,他刚想抱过去,却被萧暮影用一只手指推开。 这才发觉自己一时高兴都忘了主子是个女人了,立马蹦远了一点上上下下打量叶君浅,又怒视萧暮影,声音嘶哑地质问道:“萧盟主,老子不是说要完好无缺地带主子回来吗?怎么现在不但衣衫不整还伤那么厉害?” 他想去揍萧暮影,但是刚困难地举起拳头,意识到实力悬殊,立马回头吼向夜羽,“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 叶君浅忍住笑,觉得萧暮影之前的转述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咳了声道:“不关他的事,你都裹成粽子了就别闹了。” 弘风哑了一天现在才能开声,看到公主回来心里都松了,哼哼唧唧地还想说句啥,就被夜羽拉到一旁低声道:“有没有眼力见儿,我家主子有话和你家主子说,你就不懂得回避啊?” 夜羽指着眼神温润看着叶君浅的萧暮影。 弘风蹦离了他一尺远,“老子早说了,你小子别老靠我那么近,而且你家主子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弘风嗓门大即使声音嘶哑也如此,说出来的话都被萧暮影听了去,顿时刚想对叶君浅说的话又都吞回了肚子里。 酝酿了半响再想开口,木门就被敲响了,外面传来秦云逸的声音。 “表妹,你还好吗?” 语气里有惊喜有担忧有紧张,还不待叶君浅开口,他便冲了进来。 刚他就听到了萧暮影派来的人的回报,才吩咐下去让他们开城门封了那个黑蛇阵,便匆匆过来看他的表妹。 见着叶君浅鬓发凌乱,一身衣服还不见了外衣,一向明亮的眸子都没了神采,再看到右肩上的血迹,立马忍不住冲了过来,却被萧暮影轻轻挡在了前面。 他气结,“表妹,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他似乎听到夜羽在一旁说了句,“这不废话么。” 但身为帝师之子,一向彬彬有礼的他说不出骂人的话,也不知道如何回嘴,只有无视夜羽,继续道:“是不是东笙国那些人?告诉表哥!” 叶君浅觉得一回来就脑袋疼,揉了揉额头,萧暮影见状想叫他们都出去,但是叶君浅开了口:“表哥,过几天休息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帮我做一件事吧。” 秦云逸立马点头。 叶君浅说:“淮州现在倒塌的房子太多了,本来淮州就是多雨的地方,新建的房子外墙都建成圆形的吧,这样大雨来了不容易一边倒。” 静下来了才发觉身上有多疼,叶君浅说句话都得喘一下气。 秦云逸不明所以,“这一带的房子一向是四四方方的,从没人说过要建成圆形的房子,表妹这是怎么想的?” 叶君浅趴在了桌子上不想说话,萧暮影此刻只想打发走秦云逸,不耐烦道:,“你看过水珠么?掉到地上呈的都是圆形,这就是它最稳定的状态,淮州天气不好,本来平民的用料就不坚固,圆形的房子可以尽量挡住一些外力。” 秦云逸消化了一下,觉得言之有理,刚想说啥就又被萧暮影打断,“君儿也累了,还得换药,秦大人也早点休息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秦云逸看见叶君浅疲惫的样儿也点了点头,刚出门才发觉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萧暮影会帮表妹下逐客令?现在还留在她房中成何体统? 然而想起萧暮影冰冷的样子,他却不敢回去,总觉得他今天气势逼人。 夜羽听到换药,又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叶君浅,立马去拉弘风,“我们出去。” 弘风蹦到了门口,对着外面守门侍卫喊了一句,“把玲珑叫来,我家主子要换药。” 夜羽看了眼萧暮影恨不得上前打弘风。 这很明显我家主子想给公主换药啊!你这大老粗能不能懂点情趣?还叫谁啊?全淮州医术最好的人不就站你面前了吗? 他心里还没腹诽完,叶君浅也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睡觉。” 萧暮影踌躇半响,瞪了眼在门口等玲珑的弘风,转身离去。 刚到转角处,他便对夜羽道:“立刻帮我传一封信去京城!” 然而就在这档口,东笙国地牢下却是另一番模样。 施无归不知发生了何事,急急吩咐了几句看好这个女人便匆匆离去。 此时,洛霜依然站在大池子里,双手被铁链锁着,满脸绯红。 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断断续续羞耻的呻吟声。 一旁长得比较粗壮的侍卫吞了吞口水,“这些蛇最喜欢的便是暖融融的地方,哎,老黑,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很爽啊。” 另一边的老黑瞧了眼洛霜,伸手捉了一把那柔软的地方,惹来洛霜一阵娇喘,啧了一声,“这娘们有料,摄政王殿下也不懂得享受一下,给一群畜生浪费了。” 那老粗擦了擦手掌,“哎,你不知道啊?这娘们伤了摄政王的心肝宝贝,等摄政王回来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呢,真是可惜了这身子。” 此时,似乎洛霜叫得更大声了,似舒服似难受,眼神迷离的模样刚好都勾起了男人这方面的心思。 那老黑听不下去了,“摄政王起码得过几天才回来,要不我们来一把?” 他一双眼被洛霜的样儿勾得充满情欲,手不自觉在洛霜胸前来回,“哥哥给你换些更舒服的东西。” 洛霜终于正眼看着他,额上的牡丹花越发娇艳,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爷,手痛,下面好多蛇。” 见老黑就要去解洛霜手上的锁,那老粗立马拉着他,“让那娘们用嘴服侍服侍就好了,你解了这锁,殿下要是知道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老黑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了眼,一把推开那老粗,“用嘴怎么爽?来,娘们,爷给你换个暖暖的东西。” 说罢便把洛霜抱了起来。 她的身下青青紫紫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无牙的过山风用嘴拱出来的,他甩手拨去那些碍眼的东西,便脱起了裤子。 刚进到那温暖的地方,他叹息了一声,在这军营里真是三月不知肉味。 这种姿色的娘们,他老黑从前真是想都不敢想,这完全托摄政王的福。 洛霜眼神迷离,抱着他抖动着,沙哑地对着那老粗唤了声,“哥哥,你也来啊。” 两个人在他面前上演活春宫,那老粗也终于忍不住了,脱了裤子就塞到洛霜嘴里。 两男人一前一后地晃动,白花花的胸前满是手指印痕。 刚准备到达巅峰,忽然,一疼,那老粗倒抽一口凉气! 惊恐地想拨出来,但那娘们竟然越咬越紧,他甚至听到了咔的一声,双腿抽筋跌在了地上。 老黑还沉浸在忘我的快乐中,刚听到尖叫想抬头看,却被一条铁链勒住了脖子。 半响,没了声息。 洛霜站了起来,吐掉口中的污物,也不管自己肮脏,拿了老黑的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低头走了出去。 此时,正值午夜,巡逻的人打着盹儿,底层的牢房经常传来惨叫也见怪不怪了,抬头看见是自家人的装束便没细看,继续闭上眼歇息。 洛霜狠狠地擦着嘴巴,“现在就回去找楚哥哥,叶君浅你就等死吧!我洛霜受过的屈辱一定加倍奉还到你身上!” “我要你生不如死!” 第八十二章 京城变天了! 叶君浅在梦中惊醒,摸上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不过热病倒是退了。 萧暮影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她舒了口气。 此时,晨曦升起,窗外还能看到一抹鱼肚白,终于没了黑夜的沉闷,空气也变得暖和。 冬日的淮州比起京城真是舒适多了,如果没有三天两头的雨水,淮州真是个好地方。 叶君浅伸了懒腰便想唤来侍女,然而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急速的敲门声。 “笃笃笃。” “表妹,表妹你起了吗?出事了!” “表妹,快起来!” 一向规矩讲礼的表哥为何如此急躁?叶君浅起疑,急急忙忙去开了门。 秦云逸走了进来,额头上还冒着汗,一见着叶君浅便急急道:“表妹,刚京里传来消息皇上中毒昏迷了!” 叶君浅皱起了眉头,握在门上的手紧了紧。 中毒?是谁如此大胆对父皇下毒? 虽然老皇帝昏庸无能,一向和她也并不亲近,但她还是有点忧心,不知道这其中又蕴含了什么大阴谋。 下一秒,她便听到秦云逸继续说:“据说已经捉到了凶手,就是太子殿下!” “现在朝中已经乱成一团,八殿下正在安抚群臣,现在群龙无首,甚至已经有人举荐八殿下登上帝位了!” 叶君浅眼波一震,“你说什么?二皇兄怎么可能下毒?” 秦云逸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 “他们真是反了!八弟登上帝位?现在是父皇死了还是二皇兄翻不了身了?” 叶君浅快步走到门外,拉过一位侍卫便道:“你现在给本宫备马车,本宫要回京!” 秦云逸这才回过神来,走出去拉着她衣袖,“表妹,你身上还有伤,而且你现在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事啊!” “我父亲在京城,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别急!” 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在腰间掏了掏拿出一封信,“这是三无门送来的,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叶君浅赶着回去收拾行装,听到三无门三字,抿了抿唇,“不看了,你帮我扔了吧。” 秦云逸见她态度坚决,传闻也听了不少,迟疑片刻便道:“刚来找我的是三无门的长老昆方,他说之前门主答应了你,说会帮淮州的难民,门主没食言。” “他会帮忙赈灾,还有……” 他瞧了眼叶君浅清冷的神色,看她没有要打断的意思便继续道:“他说大燕现在危机四伏,他们东笙虽小,但打起仗来也不是好惹的,我们都会两败俱伤,摄政王会上书皇上和大燕结盟,三无门也会退出去。” 叶君浅顿了一下,哦了一声,把收拾过来的行装打包扎好。 秦云逸试探道:“表妹,我看着东笙那个摄政王也没传闻的残暴阴险,感觉还挺好啊。” “我还以为他会和南冥结盟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毕竟现在大燕……” 他叹了口气。 叶君浅已经背着包袱走到门外,听见秦云逸在身后唉声叹气便回头道:“南冥现在越来越强盛,它的使者还死在了东笙,南冥和他们结盟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和他们结盟?东笙不怕变成当年的海月么?” “反而大燕四面楚歌,外表繁盛实则内里中空,不足为惧。施辰陌在淮州潜伏几年,岂会不懂这个道理?现在说要结盟,到时候发生什么还不一定。这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赶走安诩在这里的势力便可,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她说的安诩的势力便是上次制造洪水的那一帮人,上次跟踪洛霜已经踹了他们的老巢,现在就只剩一些散兵走卒了。 秦云逸点了点头,表示会派人继续缉拿他们。 知道叶君浅也就劝不住了,便又拿出一块玉佩交到她手上,“你万事小心,别逞强,有什么事找我父亲。” 这玉佩色泽温润,青翠色的条纹横在中间,上边刻有一个“秦”字。 叶君浅接过,道了谢便跑去找弘风。 来这里一月有余,都是时候回去了。 萧暮影在客栈出来,再去到李府之时才知道叶君浅走了。 酝酿了一晚的话语又少了可以说的对象,他叹了口气。 夜羽在一旁道:“主子,京城乱了,我们也回去吧。” 萧暮影看了看天色,似是又要下雨,便道:“走吧,至于林九子和谢毅,扔他们去折磨折磨再杀了便好。” 夜羽又问道:“那洛霜……”这阴险的女人可没捉着。 萧暮影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施辰陌连一个这样的女人都要和我抢,送他便是。” 反正洛霜落到谁手上都不会好过。 反正,他的君儿都和施辰陌毫无来往了。 他回了客栈,而此时,叶君浅刚好出了淮州。 弘风已经拆了身上的布条,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但身为伤患,此刻也坐到了马车之上。 坐在软软的马车里真是比骑马舒服多了,弘风毫无形象地靠在叶君浅对面。 赶路的途中,马车夫给叶君浅回报这几天的情况。 这马车夫便是叶君浅的暗卫之一--弘凌。 弘凌一边赶着马一边道:“主子,京城那边最近都很奇怪,昨天开始忽然加紧了巡防,说是皇帝出事,万事都要注意,现在进京城都得要身份证明,还要侍卫一一排查。” “但是他们不已经抓了太子殿下,现在加紧巡防又闹哪般?不是更会引起民众的慌乱吗?” 叶君浅眼皮都不抬,淡淡道:“怕我回去坏了他们的好事,抓我。” 不用看都知道是楚南阔搞的鬼。 弘风坐在一边安慰她道:“那就在京城附近的扬州停下呗,我就不信我还不能偷几个证明回来了!” 他拍了拍胸脯道:“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护着你入城的!” 叶君浅点了点头,抓紧了秦云逸给她的玉佩,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不知二哥在牢里可一切安好? 楚南阔还不敢大肆叛变,恐怕只是碍着二哥的势力吧,李将军和帝师那些人都还在,但万一他们也出事了呢? 想及此,她觉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一定要尽快进城! 始终还是伤重的人,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就像在摇篮里一样,叶君浅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忽然-- 马车剧烈一震,急速停了下来! 叶君浅被惊醒,睁开双眼,满目警惕,“出了什么事?” 此时,车外吵杂,似是进了城。 弘凌结结巴巴道:“主子,可,可能出大事了……” 第八十三章 就是碰你瓷! 难道楚南阔派人来拦截她了? 现在身边只有两人,突围的几率基本为零,该如何是好? 叶君浅扫了眼马车内部,又拍了拍车座,发觉根本无处可藏,心里砰砰直跳。 该怎么办? 还在思索着,弘凌又道:“主子,我们貌似撞死人了……” “……” 难道为了赶路撞到了无辜平民? 擦,弘凌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吓死了! 叶君浅立马撩起车帘下了马车。 此时,已到连州镇,连州镇地处偏僻,大街的马路也比京城狭窄,几乎只容许一辆马车通过。 而她这类型的马车放在京城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在这里却只有富裕人家才用得起,特别显眼。 她下了车,路过的人已经指指点点地看着她还偷偷地议论着。 “看地上那人一动不动,这是死了吧?要不要报官?” “去去去,你别那么大声啊,要是她听见了怎么办?那车夫看着一个能打几个!” “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吧?可怜这乞丐儿了!” 叶君浅木着一张脸走上前,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脸朝下躺在地上。 瞧着似是没了气息,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什么都得小心,叶君浅站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观察了一下。 马车离他还有些距离,地上无血迹,如果真是撞到了那得是马儿蹄子踢出的内伤。 弘凌也下了车,他一向以收集信息为主,平时并不杀人,见此脸色都有点潮红还很慌张,“主子,刚刚忽然有人冲出来,属下记得属下及时拉住马了啊!” “属下实在不知道为何……”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嘴唇都颤抖了,为何就撞到了啊? 该不会是刺客?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玩偷袭实在太蠢,刚刚的山林明明才是最佳的偷袭地点…… 叶君浅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 总算是松了口气,此次回京不易有过大的波折,没反击没死人便好。 她起身对弘凌道:“没死,你扶他去附近的医馆看看。” 然而才刚走两步……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脚! 叶君浅一慌,回头看,只见刚才脸朝下的那人正抱着她的脚踝不放手。 叶君浅扯了扯,没把自己的脚扯出来。 好啊,撞晕了也挺大力气的嘛! 竟然还有人敢碰她的瓷! 叶君浅怒道:“王八蛋,放手!” 那人抬头泪目看着她,“娘子,你不能这么对为夫啊。” 此人,眉目清秀,一双桃花眼明媚得很,特别好看,可惜脑子被撞坏了。 “你,你神经,谁是你娘子?”叶君浅嘴角抽搐,依然努力想抽出自己的脚,然而那人抱得恰到好处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那人把眼泪揩到她小腿上,“娘子你不能不认为夫啊!为夫以后都会听你话的!” 说罢,抱得更紧了。 “……” 玛德,这连州城居然还有这样的碰瓷? 看见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样子,叶君浅终于恼羞成怒了,对着马车吼了一句,“弘风,你下来剁了他的爪子!” 弘风兴冲冲地下来,撸起了袖子,“丫的,你这小乞丐竟敢碰我家主子的瓷!” 他拔起佩剑准备砍过来,那人似是受了惊吓,嚎啕大哭,“娘子,你竟然要杀为夫!为夫不就烂赌了一点吗?但为夫已经改过自身,你怎么可以拿着我们的家产跑路!现在还要了为夫的命!” “卧槽,这女人竟然拿了夫家的钱跑路?怪不得这男人衣服都那么破!” “擦,了不得啊!这女人是母老虎吧,瞧她瞪着那男人的样子,哎,谁娶谁倒霉!” “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想不到心这么黑!” 抱着叶君浅的腿的男人好像听不得别人说他娘子,对着路人吼,“你们不许说我娘子!我娘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不会不要我的!” 路人听罢更怒了,纷纷开始谴责,“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啊,这女人真是!” “……” 叶君浅脸色时红时白,很想打死他。 不,打死太舒服了,应该把他砍成十八块再拿去喂鱼! 弘凌一脸懵逼,公主啥时候做了这种抛夫之事? 弘风拿着佩剑,看着对他指指点点的路人一张脸长得通红,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君浅深吸了口气,“小乞丐,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现在围观的路人已经很多,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闹大了恐怕会引来楚南阔的人。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那男人抱着他的腿呜咽道:“娘子,我不要钱!我只要娘子你带我走!” 弘风小声提议,“主子,要不我们毒哑他吧!然后再拖他上车……”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那人的听力似乎特别好,立马把叶君浅两条腿都抱紧了,“娘子,难道是因为这个人你才抛弃的我?” 他哀怨地盯着弘风,叶君浅余光看了眼围观的路人,压住心里的怒火,弯腰虚抹他的眼泪,“夫君,我又怎么舍得抛弃你呢?” “来,先上马车,我们回家再说。” 她的笑容冷得小乞丐打了个抖,然而不等他反抗,弘风已经默契地抬了他上车。 弘凌摆了摆手,路人看见已经没热闹可看也都散了。 马车再次启动,车轮咕噜噜地驶过地面,渐渐便出了连州镇。 早在街上弘风就看到了叶君浅的暗号,刚上车就把小乞丐扔到了地上,一脚踩在他背上。 叶君浅死死盯着眼前的“夫君”,笑得似冬日寒霜,“小乞丐,谁派你来的?楚南阔还是八弟?目的是什么?” 那小乞丐一脸委屈,“娘子,为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君浅笑得更冷了,“行,这里已经没外人,弘风,把他扔下去我们继续走。” 弘风松脚弯腰,作势要扔他下去,那小乞丐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转身便躲过了弘风的手,又抱住了叶君浅的脚,“娘子,如果你扔我下去,那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是大燕的三公主!” 叶君浅心里一凛,危险地眯起眼,“弘风,杀了他!” 第八十四章 奇怪的男人 这人无缘无故来碰她瓷,现在还说出了她的身份,必定可疑! 京城变天,叶君浅不想再横生波折,现在已经动了杀意。 容纳了三个人的马车变得很挤,弘风不敢拔剑,怕误伤了叶君浅,偏了偏身子再想去抓他,然而就在此时,小乞丐也站了起来。 此刻,叶君浅才真正看清小乞丐的模样。 此人脸容清秀白净,身材高大,年龄看起来也才二十五六岁,除了衣衫破烂,哪有乞丐儿的样子! 这周身的气质说他是京城贵公子都不为过! 弘风怕那人对叶君浅不利,立马一把拉过她把她护在身后。 此时,弘凌听到异动已经停下了马车,他一手按向腰间等待着命令。 小乞丐也一手摸向了腰间-- 弘风全神戒备,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伤痛,只怪刚刚自己身体不适让主子下了车。 如果刚刚他先一步下去,必定杀了这小乞丐儿!大不了他去衙门走一趟,也好让主子有机会逃跑! 就在他们都认为小乞丐要拿出暗器之时,他从腰间掏出了一块莹白的玉佩,颤抖着道:“公主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碰你瓷的,是你在淮州掉了玉佩,我一直跟着想还给你,但是你们的马车一直不停,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拦在马车前边。” “你也看到了我身无分文,万不得已才又起了其他心思。” 弘风不信,“放屁,你这家伙古古怪怪的,刚刚公主问你要多少钱你还一口一句娘子我不要钱!” 那人双手捧上玉佩辩解,“钱哪有在公主手下做差事长远,如果小的真有歹心,刚刚早就在街上动手了。” “况且,小的在路上还看到了有人跟着公主您,我还帮忙引开了他们。” 他怕叶君浅不信,还在袖间拿出一枚令牌,牌上刻着一个楚字。 那样式似乎就是楚南阔亲兵的信物。 叶君浅皱眉盯着他手上的玉佩和令牌,最后目光落在玉佩上。 这玉佩质地莹白透亮,是上好的东陵玉,佩上刻的是梨花,边上有一只凤凰,头顶一个浅字--是她当时给林九子的那枚玉佩。 上次给了林九子之后为了通信一直没问他拿回,怎么会在这人的手上? 他是哪一方的人? 他手上有楚南阔的令牌会不会是楚南阔的阴谋?也或者是洛霜的走狗? 那为什么要缠着她却迟迟不行动? 难道他真的引走了楚南阔的人? “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道:“公主为淮州做了那么多事,小的敬佩公主。只是怕公主不愿见在下,刚才才出此下策。” 叶君浅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神色,自然地接过玉佩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见叶君浅收下了玉佩,笑弯了眼,“小的叫安卿南,淮州人士,乞讨为生。” “公主,你现在身边就只有两个人,加上小的安全点,小的会一点儿武!” 弘风附到叶君浅耳边道:“主子,这人很奇怪。” “属下刚探了探,他的武力不在属下之下,我现在有伤和弘凌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公主信不过他,属下拼死也先护你离开。” 安卿南瞄了弘风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弘风所说,继续笑意盈盈地看着叶君浅。 她这样儿真像一只炸毛的刺猬。 叶君浅抬头,笑道:“安兄既然一片诚心,本宫又怎么会拒绝你。” 弘风刚想说啥,叶君浅在背后拉了拉他的袖子,继续道:“这一路上还请兄台多有担待。” 她一字一顿道:“要是能平安回去,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说话之时,她在弘风手上写了一个字--等。 弘风恶狠狠地盯着安卿南,“老子告诉你,别玩花样,不然剥了你的皮!” 安卿南点头,笑出一口大白牙,“小的一定听公主的话。” 叶君浅觉得憋屈,这人表面上一副顺从的样儿,但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一路上,他们绕路而行,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甚至拒绝了秦云逸派的人,怕的就是太过张扬入京城之时被拦。 但是人少,她就必然要承受被追杀的风险。 现在这情况,她即使再不情愿也要摸清那人的底细,甚至还可能要到这个人的帮助。 这是孤注一掷,更是铤而走险,但是眼下已经无可奈何。 现在抓他,会两败俱伤。 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闭目养神。 安卿南似乎很高兴,一路上说个不停,这时又坐到叶君浅身边道:“公主,你的闺名是不是叫叶君浅?以后我叫你浅儿可好?” 叶君浅装死不理他,憋了一肚子气,想打他打不过,想踢他出去又怕身后真的跟了人。 在砧板上的鱼还能跳,现在她可是连动都得小心翼翼地动。 安卿南也不恼,继续道:“浅儿,你可有心上人?” 叶君浅终于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 那人一怔,半响,又笑嘻嘻地道:“没事,心上人嘛,出点意外也就没有了。” “……” 见叶君浅不吭声,那人又道:“浅儿,我长得可像你未来心上人的模样?” “……” 叶君浅直接和弘风换了位置,弘风一脸警惕地瞪着安卿南。 这人太奇葩了…… 安卿南似是什么都没看见,绕过弘风继续问叶君浅,“浅儿,今晚找不着客栈我们住在哪?” “.....” 忽然,马车一震,急速停了下来。 还不待叶君浅说话,弘凌便道:“公主,前方被大石拦着了,可能要绕路。” 被拦了? 叶君浅撩起车帘看了一眼。 前方的山路上横着很多大石,刚好有一马车高,除非弘凌的马车会飞天不然都不可能通过。 这段山路不像会有泥石流的地方,这一带也不像淮州会经常下雨…… 叶君浅狐疑地打量四周,总觉得山上的叶子在无风自动,周围静得可怕。 她心里异常的不踏实,忽然道:“弘凌,你过来。” 弘凌下了马车走到窗边,叶君浅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的脸色蓦然一变,然后点了点头。 安卿南伸长脖子想去偷听,弘风站起来一屁股横在他跟前。 半响,马车又转过头来缓缓前行。 山路上安静得很,一路上绿树葱葱。 忽然“嗖嗖”几声,前方突然射来羽箭! 弘凌意识到不对,翻身躲过羽箭,然而就在这关头,所有羽箭都穿过车帘射进了马车之内! 第八十五章 弘风失踪了! 弘凌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主子!” 远处的黑衣人杀了出来,弘凌见状立马往东南方向逃去,那是一条下山的路。 黑衣人也顾不上这个人,几个人合力出剑插到马车上。 然而才穿透木板,只觉里面空空如也,毫无阻力。 为首一人猛地拉开车帘,脸色一变,“中计!” 四下看去,整个山林静悄悄,根本毫无人影! 为首一人望向前方,正色道:“我们已经用了大石拦着上京之路,叶君浅和她的侍卫身上有伤绝对走不远,封山搜查!” 众人答道:“是!” 他们心里都恐慌得很,楚南阔可是交代了以免再生变故,必须在进京前除掉叶君浅! 因为不知道她会走哪条路回京,上头还下令将回京之路都封住了,现在叶君浅出现在他们这一方,要是在他们手上溜掉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另一边,叶君浅脸色黑如锅底,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她真的很想大叫几声,抒发一下这一天下来的憋屈。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压抑着揍人的冲动,怒瞪着眼前揉着肩膀的某人压低声音怒吼,“安卿南,你丫就是故意的!” 刚刚看到那堆巨石她就意识到不对,看样子楚南阔是非干掉她不可了,为了争取逃跑时间,她让弘凌继续开着马车返回装作什么无事人的样子。 然后她就在中途跳下草丛。 这一切都计划好了,但就是这个小乞丐儿!她算不到那厮就那么坑爹! 弘风第一个跳下去,为的就是怕身后会有追兵杀出。弘风跳完不久,她也开车帘跳到草丛中,想着如果没收到弘风暗号就证明一切安全,她会跳下去和弘风会合。 一切都很顺利,她跳了下去,站到了草丛上,一人高的草丛是最好的屏障,她打算往回走去找弘风。 然而就在此时,安卿南竟然也跳了下来! 跳下来就算了,起码一路上他也没杀意或者还能当个打手。 但是他竟然脚一歪连带着拉了她一下,之后一起失足掉下了坑! 安卿南一脸委屈,“浅儿,我也不知道这山上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有个坑在你脚下啊!而且我不是已经做了垫背的了吗?” 他还转过身让叶君浅看看背上的磨损。 嗯,很好,本来就破得发霉的深蓝色粗布衣更破了,甚至还能从某些磨破的地方看到里面白净的肌肉。 叶君浅觉得自己承受能力真是越来越好了,“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该带我上去?不然一会楚南阔的人找来了,我一定拿你做垫背!” 她向上指着有三人高的坑顶。 安卿南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了看蓝天,更是一脸的委屈,“浅儿,我脚扭到了,施展不了轻功。” 他坐在叶君浅的对面,伸出了脚让叶君浅看。 在叶君浅看来,他脚有没扭着她不知道,但是她的脑子一定扭着了才会在前一刻还觉得安卿南能做个打手! 她颇为嫌弃地扭过了头,摸出腰间的一瓶药粉,洒在了坑底上。 安卿南凑了过去低头嗅了嗅地面,“好奇怪的味道!” “这是暗号?” “浅儿你要不等我缓缓再带你上去,弘风这一身的伤,恐怕跳下来就上不去了啊!” 乌鸦嘴…… 叶君浅闭目歇息懒得理他。 她在想这个坑刚好有绿叶和滕蔓遮着,只要小心一点好运一点还不至于这么快被找着。 她不担心弘凌,弘凌做惯了探子,虽然打架不行,但是独自逃跑还是可以的。 但她担心弘风。 弘风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如果碰到楚南阔的人很可能会出事。 如果萧暮影在就好了,他一个顶几个…… 安卿南坐到了她隔壁,继续低声道:“浅儿,我们聊会天。” “你放心,我耳力极好,如果有人靠近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浅儿,你说晚上我们吃啥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坑,我会负责的,我回京就娶你。” 他又念叨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一旁的叶君浅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心里觉得奇怪,他这么吵闹浅儿是怎么睡过去的? 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一看,擦…… 叶君浅不知道何时摘了两片叶子塞到了耳中…… 好伤心好受打击啊…… 他轻轻地把那两片叶子拿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在不安定的环境叶君浅睡得也浅,立马转过头警惕地盯着他。 此时夜幕已临,夕阳的余光透过树叶照下来,落到他们之间,叶君浅的眸子显得特别明亮,就像夜里潜伏的豹子。 安卿南打了个哈哈,“见你睡不舒服,过来看看而已。” 叶君浅不理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里沉了下去。 “刚有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弘风会放信号弹,这是她在淮州准备的,信号弹的声响特别大不是几片叶子可以盖过去,放了代表她就不需要等了。 但是现在什么声响都没,弘风也没来,难道刚刚睡得太沉了错过了什么? 安卿南笑出一口大白牙,“没有,你睡觉很安静,不磨牙,不打呼。” “……” 她就不该问。 安卿南瞧着她的样儿,也不再逗她,轻轻道:“没听到弘风的消息,你别担心。” 叶君浅点了点头。 如果午夜还等不到弘风,她必须得先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安卿南又靠了过来,“太阳都要下山了,浅儿你饿不饿?” 叶君浅眯着眼瞧着他,“安卿南,你好像一个人。” 安卿南愣了一下,笑眯眯地道:“谁啊?浅儿的未来夫君?” 叶君浅走到对面,坐得离他远远的,道:“宫里的小李子。” “特别聒噪特别娘炮,天天来烦我的贴身侍女,我看不下去便贬了他去洗茅厕。” 她又肯定的加一句,“自那之后他终于不敢在我面前出现了。” “现在你那样儿特别像洗茅厕前的他。” 安卿南脸色黑了一黑。 月亮渐渐升起,叶君浅觉着等不来弘风了,她摸了摸右肩,想着自个儿爬上去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把声音。 “那边貌似有个坑,我们过去看看!” 是楚南阔的人! 第八十六章 救人! 叶君浅整个人都贴到了洞壁上,夜里枝叶的影子刚好遮住了她,然而如果遇到内力十分了得之人,依然能凭着气息辨认出她来。 越来越近了,脚步声就在头顶响起…… 安卿南也走了过去,叶君浅瞄了他一眼,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面对面站到了叶君浅跟前,似是要将她护在怀里。 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外面又传来了声响,依稀能听到是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一把尖利的嗓子叫唤着,“找遍整个山头都不见人影,真是奇了怪了,这丫头片子是会飞天不成?” 另外一把稍微粗壮的嗓子听着有点悲观,“别说她了,连那两个护卫都找不着!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楚大人怎么责骂!” 还有一把嗓子一听就是乐天派,“去京城的路都封了呢,那边没人来报就绝对还在山上!擦,该不会就在这坑里吧?” 这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坑边的泥土掉了下来刚好掉到了安卿南头上,他皱了皱眉又靠近了叶君浅几分。 “不会吧,这坑那么高那丫头掉下去了还能爬上来?” 那把尖利的嗓子嗤笑着,踢了踢边上的泥土,土灰顺着枝叶掉下坑里刚好落在了安卿南头上。 他抬手帮叶君浅挡着,叶君浅见状微微抬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抬眼看去却差点喷出来,立马一把捂住了嘴。 他的脸上沾满了泥灰,此刻只有一对招摇的桃花眼是清明的。 安卿南低头在叶君浅手上写了几个字,泥灰顺着他的头掉到叶君浅手心里,他写,“别怕,不会有事。” 而就在此时,那把稍微粗壮的嗓子说:“下面黑漆漆的啥都看不清,哎,找个人跳下去呗。” 叶君浅心都紧了一紧,她想起鞋底藏有一块刀片,抓起安卿南的手便写了出来。 柔软的手指在手心里轻画,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安卿南微微一怔,写道:“洞外十个人,可以一战。” 叶君浅死马当活马医,轻轻弯低腰想把刀片拿出来,在此过程中她憋气憋得头晕眼花。 然而就在此时,洞外忽然传来了更大的惊响! “轰隆”一声,天上闪起了亮光,那正是弘风的信号弹! 叶君浅觉得心都跳了出来,如果不是安卿南拉住了她,可能她就会冲出去! 坑外的人也看到了这情景,大吼,“卧槽,老子看见了,那个人就在那边!快追!” 那个粗嗓子说:“不对啊,这是声东击西吧,他们搞那么大动静干嘛?这坑还没看呢!” 尖利的嗓子已经越来越远,“这坑都观察这么久了,不就一个普通的坑,现在大队都往那边追了你还不过去!” 说罢,人声远离。 叶君浅立马走出了阴影就要爬上去,再也顾不得肩上的疼痛。 安卿南走过来抱着她,几步跃起跳到了坑上,叶君浅也顾不得质问安卿南的脚咋好得那么迅速,她只想想办法去救弘风。 安卿南拉着她,“冷静,弘风只是引开他们,不会有事的。” 叶君浅甩开他的手,眼眶发红,“你知道那信号弹的意思么?” “生死不论!快跑!” “弘风他根本没想着要活着回去,刚在我们这边的确实只有十个人,但他搞那么大的动静追他的会是一个山头的人!他身上伤得比我还重,不想办法他只有死!” 安卿南站到了她面前,按着她的双臂,柔声道:“你想怎么救?我帮你。” 叶君浅终于冷静了一点,深吸一口气,“找准位置,偷袭!” 她不是冲动的人,即使一时被打击撞昏了头脑,但是她也知道直接过去就是送死。 她想起五岁那年救回弘风,那时只不过是觉得身边缺一个帮手,但就一个举手之劳,弘风多年来忠心耿耿,从来没背叛过她! 上世亡国之前,她察觉不对只是交代了弘风几句,他便只身去闯了羽仙盟。 他说:“搬救兵,搬不回来,不归。” 弘风在她心里从来都不是什么下属,而是一个哥哥一样的存在。 安卿南拨了拨她凌乱的头发,低声道:“想好怎么偷袭了吗?” 叶君浅点了点头,示意跟上去。 他们现在位于半山腰,向下看去依稀可以看到火光在向山下移动,那一大堆的火光渐渐聚在一起,弘风只怕就是在山下了。 以楚南阔的性子,捉不到她估摸会生擒弘风折磨他逼他供出她来。 时间不多了。 叶君浅看了眼周围,树木众多,底下则是泥土石子。 她盯着一个横在地上的树杆,道:“安卿南,你力气大吗?” 安卿南也跟着她的视线打量了一下这个半山腰,最后目光落在地上的树杆上。 这些木头特别粗壮,整根断开,缺口焦黑,似是雷劈的。 安卿南点了点头,“尚可,难道你想……" 叶君浅走过去拍了拍尚且干燥的木头,“其实我这人挺爱护环境的,我宫里不像其他的宫殿建了那么多房子,反而都种满了花花草草,一年四季绿树常在,我实在不喜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她抬头看着安卿南,目若朗星,“但是,这一切都是闲来无事做的,如果有人伤了我身边的人,我必定百倍奉还。” 安卿南见着她的神色,抿了抿唇。 叶君浅燃了火折子放到树杆上方的岔枝上,火势很快就大了起来,“这个顺着坡扔下去,火烧山林大家都得死,他们一定会惊慌的。” “安卿南,帮我一个忙吧。” 叶君浅正眼看着他,神色特别认真,“帮我趁乱救出弘风,弘凌要是没事会在山下的镇等着,去找他。” 安卿南眉头皱得死紧,不动手,“那你呢?” 叶君浅看着火势蔓延,又歪头看着安卿南,“他们人多,你带着我救不了他们的。” 不知为何,她似乎在安卿南的眸光中看到了怒火,也不知道是这树木烧的还是只是她眼花。 她继续道:“还记得刚刚拦着山路的石子吗?本来我想着攀过去的,但是想想楚南阔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在那边等着,攀过去就是送死,才会出此下策。” “现在正是好机会,他们都被弘风引过去了,我攀过去,再绕去找你们。” “岩石隔火,烧不到我。” 火势越来越大,似乎再不把木头滚下去就来不及了。 安卿南道:“好,救出他我就去找你,你在那边躲着,你有事我就把弘风杀了。” 说罢,不再等叶君浅说话,他一脚踢向已经全燃起来的木头,跟着走了下去。 而叶君浅则是立马向着今天所走方向跑,身后的山下传来一阵阵惶恐的惊呼声。 然而,才刚跑到岩石旁,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公主殿下,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第八十七章 想要驯服她 冷风吹过,夜晚的山上有点寒凉。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冬至了,今天的夜里冷得好像那晚的风。 远处的惨叫声依旧,只是这次换作了他的人,但她还是被逮住了。 叶君浅看了眼天上的星星,裹了裹外衣,定在了岩石堆前却不转身。 她想,好在楚南阔早到了一步,不然等到她毫无形象的爬到一半再去叫她,那得多丑多没形象。 两人敌对,输人不能输阵。 楚南阔不知叶君浅都在想什么,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不怕死,驯服她的心又起。 能驯服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比杀了她有成就感多了。 楚南阔走到了叶君浅身后,一把圈住了她,双手放在她腰间,炽热的呼吸都喷到了脖子上。 他说:“我的公主殿下,你和你哥都输了给我。” “嗯。”叶君浅平静地回答:“愿赌服输。” 楚南阔竟然有一瞬觉得挺欣赏她的,她既不会像清妃徒有样子只会以色侍人,天天做着不设实际的美梦。 也不会像洛霜,明明地位靠山都不输于他,却永远都在他面前软得像个柿子。 他喜欢名利地位,也喜欢激情。 叶君浅刚好都符合了,难以驯服得像匹野马,她有自己的立场,即使在现在这样的危险时刻也不曾低头。 但就是这样,竟让他下腹一热,更想狠狠蹂躏她,让她屈服在自己身下。 他的手在叶君浅腰间摩挲着,用力的环着她,坚硬都贴到了她的后腰上。 他明显能感觉到叶君浅的身子颤了一下又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楚南阔在她要上捏了一把,轻笑:“怕?” 叶君浅垂下眸子看着楚南阔在她腰间的手,也笑了一笑,“状元郎会怕蛇么?” 楚南阔看了眼这黑漆漆的山上认为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大手伸到了她的腰带里轻揉着,淡淡道:“这座山不会有蛇,公主用这方法来转移注意力实在太蠢。” 女人始终是女人,在他面前也就只会用这些法子了,他已经能想象到叶君浅一会儿在她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 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躺在他身下,会不会和其他女人一样,都是脸红耳赤,欲拒还迎,不能自己。 叶君浅感受到他的手越探越入,心里都蒙了层寒霜,她努力的握起拳头,左手已经被尖锐的指甲扎出了鲜血。 她甚至能感受到楚南阔在他后颈上细细吻着,就像爱抚情人一样。 她觉得反胃。 就在楚南阔终于摸到了腰间那个结上,她伸手按住了他。 楚南阔冷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冰冷的触感在叶君浅看来比东笙的黑蛇更让她恶心。 他说:“本以为公主胆大,却原来还是和其他女子毫无差别。” 说罢,他居然反握着她的手在她腰间揉捏起来。 叶君浅努力镇定着,扯出一丝笑容,“本宫只是想说你比这些畜生更让我厌恶罢了。” “是么?” 还不等她挣扎,楚南阔已经反转了她的身子,抱着她亲到了她的嘴边,如果不是叶君浅扭开了头,这个吻会落到唇上。 楚南阔也不介意,在她唇边语气暧昧道:“公主,上次秦云逸那笔帐还没和你算,现在只是假戏真做而已。” “嗯,差点忘了你还曾是我的手下败将。” 叶君浅越是言语反击,楚南阔就越起了心思,他一手圈着她一手解开了衣带道:“确实,既然上次你让我丢面,那这次你就先肉偿吧。” 话音刚落,他的盔甲已经落到了地上,挺拔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柔软的黑色劲装,接着叶君浅的外衣也落了下来。 他这才发觉叶君浅的身材并不比清妃的差,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 那更好,身材不好的人他楚南阔也不愿意碰。 叶君浅只穿着单衣,冷得打了个寒颤。 楚南阔又抱住了她,呼吸炽热,眼睛都红了,“冷?一会就不冷了。” “第一次吧?在我身下,便宜你了。” 说罢他吻上了叶君浅的唇,他也不好奇为何叶君浅那样乖,只以为她吓怕了。 薄唇碰到她的唇瓣上,辗转轻磨,那感觉美好得想把她吞到肚子里。 再怎么烈的女人还不是在他身下被吻得气喘吁吁,他甚至投入得忘记了防备,只想着怎么搅开这小女人紧咬的牙关。 性子真是烈,就是怎么都不愿意开口放他进去! 征服欲充满了他的头脑,淹没了他的理智。 然而就在此时,他下腹一痛,一股冷意汹涌而进,他惊恐地推开眼前的女人。 低头看去,只见小腹下插了把薄而扁的小刀片,鲜红的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原来刚刚的言语反击不过就为了刺激他,让他脱下盔甲! 原来刚刚她那乖巧的样子都是装的,为的就是等他放下注意力!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逃跑! 贱女人! 这把刀是刚刚临逃跑前拿出来放在袖子里的,刀片不够长伤口也不会深,楚南阔直接拔了出来便一步步上前,叶君浅拼命向前方跑去! 叶君浅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那样快,脑里眼里都只有山脚的方向,颠簸得身上的伤都麻木了起来。 然而始终没有楚南阔的一身武力,才转几个弯,她便被楚南阔再次捉了回来! 走不掉了! 还差一点,还是离安卿南他们太远了,她不知道安卿南还能不能找来,够不够时间找来。 然而凭着山下的惨叫声,似乎都在无情地告诉她,来不及了。 该怎么办? 楚南阔摸上了她洁白的脖子,手指在她脖子上那条粉红色的疤上摩挲。 “能伤我的你还是第一个,公主,我们慢慢玩。” 他打晕了叶君浅。 叶君浅这人实在太诡计多端,醒着不知道她还能想出什么计谋,现在她的人还在山下,即使要驯服她也不能在这里。 楚南阔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他想,这地方正常人都找不着。 叶悠剑这蠢货听话得很,会在京城如常进行他的计划,而他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好好驯服这个女人。 想及此,他的眼中又略过了一抹嗜血,抬着叶君浅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八章 叶君浅不见了! 大树杆顺着山路滚下,其他的树木也纷纷燃烧了起来,此时的山下已是火光满天,一股子的烤焦味儿。 楚南阔的人从一开始的懵逼到现在已经变成慌乱,周围那么多树木如果不赶快跑,烧起来了得变成烤肉。 “擦,哪个人放的火?那么缺德!” “管他呢!赶紧跑啊!” “带,带上那个人,要回去交差!” “咳咳咳咳咳。” 想到要是就这么跑回去也是个死,一个长满腱子肉的汉子立马走过去,弯腰准备提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弘风。 然而就在此时,他只觉一阵风划过,脖子一凉,还没反应过来便没了意识。 他甚至还来不及大叫,双目圆睁躺在了地上。 安卿南几步掠过去提起了弘风,周围几个人见着便围了过来。 他刚想一掌拍过去,然而刚出手,身后已经有人出了一掌。 回头看去,竟是萧暮影。 萧暮影一身黑衣站在了他身后,眉头皱得死紧,来回打量了一眼弘风,又看向安卿南,语气很不悦,“是你。” “君儿呢?” 安卿南不想跟他解释,冷冷地扔了弘风给他,脚尖轻点便往山腰上去。 这附近混乱得很,所有人几乎都四散开来,偶尔几个不怕死的,怕人被带走了无法交差的冲上前来也被夜羽一一挡了回去。 夜羽刚一掌打开了来人便疑惑道:“哪个人这么能搞事,山林大火啊!对了,公主呢?” 他们可是一路追过来的啊!现在怎么把公主跟丢了?弘风这个垃圾! 萧暮影皱眉细想,总觉得刚才他的神色很奇怪,就好像赶着要去干什么一样。 猛然醒悟过来,“追!” 君儿一定出事了! 他揽着弘风也奔往山腰,楚南阔的人看到还有人冲向火海,目瞪口呆,“他们有病吧,送死啊?” 一旁的人一边跑一边道:“管他呢,快逃啊!” 安卿南他们的轻功极好,火舌还没来得及舔舐到他们的衣角,他们便已经到达了靠近京城那边的岩石处。 即使没岩石隔着,跨了这么一段距离,大火也起码还有一两个时辰才会蔓延来这边。 按照时间算,叶君浅应该就在这周围。 然而,安卿南刚落地便慌了,他完全找不着叶君浅的身影。 来来回回走了一趟,依然找不着! 叶君浅不可能走得那么快的,为什么不见了? 萧暮影随后也到了,他凝神观察四周,走到安卿南面前沉声道:“君儿呢?” 安卿南冷笑,“她在哪关你什么事?”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凉下去半截。 叶君浅很可能遇到意外了。 衣袖下的手不停地颤着,为什么每次都有意外,每次都保护不好她? 为什么? 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跃起便翻到了岩石后,刚下地,他觉得自己的脚都抖了。 山路上躺着一件男装盔甲和一件女子的外衣。 那件盔甲在黑夜里泛着冷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而这件浅绿色的外衣不就是叶君浅刚刚穿在身上的衣服! 他的脚似是灌了铅,他离这衣服是那样近又这样远,仿佛走过去都要用尽一生的力气。 萧暮影跑了过去,捡起了那件浅绿外衫,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认得这衣服,叶君浅在京城穿过,浅绿的颜色着她雪白的肤色远远看去就像一朵树上的梨花。 特别清雅,特别迷人。 他站了起来几乎吼了过去,“她一个女子除了偶尔聪明点其他事都笨得很,不会武又粗心,拿一点重物都会累,这么弱小的一个人儿你就抛下她一个在这里?” 他想冲过去打人,在位八年一向冷静的萧暮影竟也会有这么狂躁不安的时候。 好像只要发泄出来,叶君浅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了。 好像只要打眼前这个人一顿,叶君浅就会立马跳出来骂他,“萧暮影你这个王八蛋!” 也或者,只是用怒火掩盖他的恐慌。 夜羽拉住了他,劝道:“主子,公主未必有事的,冷静啊!” 安卿南根本不在意萧暮影在说啥,盯着地上的盔甲只冷冷说了一句,“她让我去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倔劲儿。” 说罢,便向京城的方向而去,无论用任何方法,他都必须要把叶君浅找回来。 然后,把所有伤害她的人都杀了! 萧暮影走过去仔细查看了盔甲,心里似堵了块大石,“是楚南阔的,君儿一定被他捉走了。” 看着手上的外衣,他不敢深想,他怕再想下去自己会发疯。 他该再快一点的,早点追上君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夜羽在这里四处看了一眼,忽然注意到地上的红点,“主子,地上有血。” 萧暮影心都几乎跳了出来,连忙走过去查看,手在地上摸了一下然后便不停地抖,他怕那是叶君浅的血。 但是再转念一想,他的君儿拼死都不可能从了楚南阔的,一件外衫或者就是给他的提示呢? 毕竟,这里其他什么都没有! 或者这血根本就不是她的! 夜羽看主子终于冷静下来,也道:“主子,我们追了一路才追上的公主,你看她走一条路都七拐八弯的心思,怎么可能就这么中了楚南阔的计。” “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或者弘风醒了就知道了呢?” 萧暮影想起上次,心里更是稳了几分。 他的君儿聪明得很,即使被抓了也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也一定会留下线索等他去救。 “我再四处找找,你唤醒弘风。” 四处转了一圈,没被火势侵蚀的地方都去遍了,暂时一无所获。 再回来之时弘风已经醒了,不停地揉着额头,也不知道夜羽用的什么法子去唤醒他。 萧暮影走过去,立马开门见山,“君儿不见了,楚南阔来过,你主子有没交代过你怎么找到她?” 弘风脸色白了一白,“有没听到什么特别响的声音?” 萧暮影摇了摇头。 弘风脸色一下子比死人更白。 他说:“如果有生命危险主子会放信号弹提示,但是.....” 他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心如死灰,“如果什么提示都没,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很安全,要么,她连发信号弹的时间都没有。” 山上的风吹走了地上的外衣,那抹绿色便像叶君浅一眼消失在他们眼前。 楚南阔来过,叶君浅遇到了哪种情况不言而喻。 第八十九章 一梦三日 (一) 她是被人用一盘水淋醒的,刚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在一间破房子内,而且嘴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 房内简陋,只有一张太师椅,一张桌子和地上的废木堆。 而她此刻正躺在废木堆上,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手没被绑着,还算自由。 侧耳细听,房外有母鸡的叫声,黄牛的干嚎,似是在一个小村庄里。 只是,她是谁? 她怎么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她的脑子昏沉得很,稍一用力回忆更是痛得厉害,擦了擦脸上的水靠在木柴堆上什么都不敢想了。 刚泼她水的大娘叫黄婆,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给她解释,说她想自杀,一不小心磕坏了脑子所以什么都记不住了。 她在心里腹诽,你才磕坏了脑子呢,你全家脑子都被驴踢了! 但是碍着那黄婆长得粗壮,要是干架她一定吃亏,她不敢说出声。 黄婆又说她是隔壁村君家的大女儿,名叫君浅,浅的意思是说她福薄。从小干粗活儿长大,但最近收成不好了,全家人都吃不上饭,她爹便把她卖了给她的儿子做媳妇儿。 君浅细细打量她的手,细嫩白净根本不像干粗活的样子,还有,她丫才福薄呢!她觉得她的话全是漏洞! 黄婆继续说:“他们用五个铜板达成了交易,她爹开心得乐开了花。” 在听到这里时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卖得更贵,但怎么黄婆还一副便宜了她的样子? 她觉得这黄婆可以不用说下去了,她不想听! 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闭眼直言黄婆好吵。 黄婆放下瓜子儿,骂骂咧咧道:“别再想着自杀,老娘儿子可是花了钱的!” 说罢,扭着屁股出去,锁上门,还不忙吩咐她外头的相公道:“现在别喂她吃饭,饿得她没了力气混点药给她吃,我看她来了我们家还敢不敢自杀!” “我儿能去隔壁村买她回来简直就是这丫头三生修来的福气!” 君浅听完她的话睁开了眼,总觉得头痛得更厉害,甚至连刚刚那个黄婆说的话都记不清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什么都记不住?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好重要的事情,心里空了一块,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她觉得恐慌。 左右四处看看,她起身拿起了捆在窗户上的小铁丝开始在一块稍微平整的木头上刻字。 她回忆黄婆说过的话,能回忆起来的已经不多了,总结起来只能写上几句,“我叫君浅,长得好看,不干粗活……" 嗯,长得好看是她自个儿认为的,不干粗活也是她自个儿对自己的印象。 还有什么呢? 她试图努力想了一下,“黄婆话里漏洞多,一定在说谎,所有人都不要信。” 写完,她只觉脑子混沌得厉害,半响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她已经不记得黄婆说的很多话,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肚子咕的一声响,只记得一句话,便向门外吼。 “不是说饿到没力气了就给饭我吃吗?我饿死了你们就等着冥婚吧!” 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多久了,只觉得好饿。 话音刚落,破烂的木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她身前,俯视着她,眼里冷得像冬日的井水。 她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便站了起来,瞪着这个男人,“饭呢?” 她想,这么霸气,她以前的出身一定不简单,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君家福薄的大女儿!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了一碗饭给她,“你要的饭。” 这还真是一碗白饭,白得都没有菜。 君浅接过白饭也顾不得没菜没肉没筷子,直接用手吃了起来。 她觉得眼前男人一双阴沉的眸子特别不衬他的样子,而且那眼神越看越讨厌,似是刻在心里怎么都忘不掉的阴影。 她觉得反感,吃着吃着便背过身对着他。 那男人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君,黄大傻。” 君浅吞着饭卡在了喉咙,咳了好多声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那人过来轻拍她的背,她像触电一般跳到隔壁,“你别过来啊,我,我会叫的。” 她说完也知道即使叫也不会有人理她,这村子很安静,很古怪。 那男人冷笑了一声便出了门去。 大门又被锁上,君浅放下饭碗觉得脑子又开始痛了,总感觉会忘掉什么,发现地上有根铁线便找了块稍微平的木板刻了起来。 “无来由讨厌一个人,可能认识。” “这男人身材高大,手脚敏捷,不像山村乡夫。”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眼神无爱,一定不是暗恋她!眼睛和脸对不上,丑!” 刻完后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发觉木板之上早就有几行小字。 像她现在的字迹,但是她发觉她对前面那一排字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立马又加上一句,“必须逃出去,不可以任人摆布!” 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她很害怕明天一起来又忘掉了仅仅记得的那一点东西。 该怎么让自己不要忘掉这些好不容易才记下来的事? 临晕过去前,她把那块木板收了起来。 不能被那个男人看见,这里的人好像都在忽悠她。 而在另一边,那个男人回到了破旧的屋中,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人皮,认真听着下属的禀报。 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一字一顿道:“京中进展顺利,大人可以放心。” 那男人点了点头,“继续跟进,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黑衣人应下,欲言又止。 那男人不回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别以为有什么事可以瞒过我!” 黑衣人心里一紧,立马道:“萧暮影派了好多羽仙盟的人出来,似是……” 他要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男人捏死了墙上的一只正在搬运粮食的蚂蚁,神色特别冷,“继续观察着。” 要不是下山的时候遇到了点意外,也不会让萧暮影的人早到一步派了人在各个城门巡查。 他也真是胆大包天,现在叶悠剑掌权,他竟然敢明目张胆无视叶悠剑的存在! 怕萧暮影的人看出什么来,他才转念一想将叶君浅扔了过来。 换一个法子去和她玩这个游戏也不错。 叶君浅三翻四次想和他作对,他就要试着将她的一切慢慢摧毁。 让她再清醒过来之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会后悔为何没死在淮州。 他对身后的人道:“你在她的饭里再加双份的药量,这丫头意志坚韧得很,竟然灌了那么重的药都还对我有记忆。” 他可没忘记刚刚叶君浅厌恶的眼神,想起就让他火冒三丈! 身后的侍卫应声退下。 而就在不远处,安卿南走到了一个村庄的前面,他看见这村子名叫西番村,里面只有寥寥几盏灯似是个穷村落。 他觉得叶君浅不会在这里,楚南阔应该把她藏到了守卫森严的地方。 只是看了一眼牌匾,便离去了。 第九十章 一梦三日 (二) 她是被大公鸡的叫声吵醒的。 刚起来她便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胖女人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脸上神色厌恶,似是很嫌弃她睡得和猪一样。 那女人见她醒来便说:“我叫黄婆,明天晚上你就得嫁给我儿子,也免得我儿子老觉得对不起你,你也别困在这柴房里了,随便在村子里走走,反正你也逃不出去,等到明天我儿子来娶你便是。” 说完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试着逃,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她瞪大一双杏眼听着黄婆说的话,一脸的我在哪里我是谁的迷惘。 黄婆解释了一遍,在听到自己被砸坏了脑子之时好想一巴掌给她乎过去。 你才是二傻子呢!你全家都是二傻子! 但她忍住了,只记得自己叫君浅,是隔壁村君家的大女儿。 看见君浅眼巴巴想哭的样子,黄婆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一个乡下女人还娇气! 刚走到外面便对她相公道:“也不知道儿子怎么就买了她回来,看着傻不拉几的,一点事儿都不记得。” “麻烦!” 君浅跟在她身后气呼呼地出了门。 你才傻不拉几的! 这村子不大,有十几户人家,每户人家四周围都有篱笆拦着,东面有一条小河水流很急,依山傍水不知为何村子还会那样穷。 她走了一圈,刚想走出村子便被一个大汉子拎了回去。 但是那一瞬她看清了这个村子叫西番村。 好熟的名字啊,难道她真是君家大女儿? 她路过井边,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一张脸蜡黄蜡黄,摸上去粗糙得很,甚至抚在脸上的手都比脸光滑。 擦,她怎么那么丑?怪不得被五个铜板卖了给黄婆家的大傻子。 一傻傻一窝,一丑丑一村。 照着这样子,那她更不想嫁啊! 隔壁有人经过,一个拿着锄头的小伙子道:“这不是黄大傻昨儿个买回来的媳妇儿嘛?都要成亲了怎么还在这走?前个儿据说你寻死啊?别想不通,这村里的人哪个不是这样。” “黄大傻子不错的。” 她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见机会来了立马走过去神秘兮兮地道:“哎,小帅哥,你给我说说这大傻子呗。” “昨儿个磕了头,现在啥都不记得了。” 她揉了揉脑袋,一张丑脸硬是笑出了几分甜意。 那小伙子看着她那似是揉碎了星星的眸子,心都融下了一块。 笑得真甜,多可爱灵动的眼睛,可惜啊,黄婆家已经买了。 他放下了锄头,笑嘻嘻道:“君大丫头,黄婆家那大傻子啊,有点儿傻,西番村的人都不太愿意嫁,一直都是从外头买媳妇儿。但是照我看他们没眼光,你说,傻乎乎的多听话啊。” 从外头买媳妇儿…… 她心里抖了一抖,却猛地点头道:“对对对,傻乎乎才听话。” 她那乖巧的样子特别可爱,就像只小白兔,那个小伙子得到了认同继续道:“想通就对了嘛,不过据说那黄大傻子出去了村子一趟,现在回来沉默了很多,也不知道在外遇到了啥,有空丫头你也去安慰安慰他啊。” 他不敢说下半句,大傻子心情好的时候都被他们欺负去干活,可好了,现在这么沉默孤僻,他的活儿都没人帮干。 君浅摸了摸下巴,擦,不知道是谁以前告诉过她,这种外表看起来傻乎乎又特别沉默的男人都有变态癖好。 她脑中闪过一个很多女人的画面,个个浓妆艳抹围着一个明黄色的人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乡下人。 真是见了鬼了。 只听那小伙子又提醒道:“还有哎,黄大傻子有点克妻,这都是第十八个了,不过我看姑娘有福气,一定一双璧人活到老的!” 说罢,拿起锄头便去种田了。 她绕回了屋子里,那个黄大傻在树底下蹲着不知道在干嘛。 轻轻走了过去,看了半天才发觉他在玩蚂蚁。 “好玩吗?” 黄大傻听见有人说话便抬起了头,见是她立马笑得一脸腼腆。 她总觉得哪里奇怪,印象中黄大傻的眼睛不该这么傻才对。 但他们明明第一次见面啊!难道是刚买她的时候她就对大傻个印象深刻? 黄大傻说:“君丫头,是你啊,呵呵呵呵呵。” 君浅幽幽道:“不是我。” 黄大傻回不了话了,一副被吓着的样子。 “不,不是你,那那那你是谁?” 君浅差点被他这样子笑死了。 黄大傻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也安了心,嘀咕道:“好在,好在没做错事。” 君浅听到了,凑过去说:“做错什么事了?” “是我把你……”黄大傻立马捂住了嘴,那个男人告诉他这都不能说,不然娘亲会有危险的。 君浅眯起了眼,“黄大傻,你知道什么叫夫妻之间坦诚相对么?” 黄大傻听罢立马红了脸,他起码都是娶过十八个娘子的人,再傻也知道…… 然而君浅下一秒就让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君浅说:“就是夫妻之间不能有任何事隐瞒,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嫁给你啊。” 黄大傻觉得言之有理,便结结巴巴道:“那,那娘子你想知道啥?” “我是谁?你是怎么买我回来的。” 黄大傻立马道:“你是君家的……” 他看见君浅眯起了双眼,好像想打他,立马怕了便道:“是,是一个男人说要把你卖给我的,娘子,为夫会对你好的,不会让村里的人欺负你,你,你别怕。” 君浅愣了一下,直直看着眼前的大傻子。 她似乎想起了一袭红衣,不知是谁也和她说过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然后,然后怎么了? 她怎么会觉得右肩隐隐作痛? 又是谁拿着个酸果子背着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又在万蛇堆中轻描淡写的把她护在了身后? 她觉得鼻子发酸。 那大傻子以为君浅被她感动了,想过来抱她到怀里,以前的娘子都很喜欢这一套。 那些娘子是他娘买回来的,然而这个是他自己带回来的,他觉得应该要好好珍惜。 然而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君浅便退后一大步。 她脸色有点不好,“渴了,我去喝水。” 黄大傻子刚想告诉她水井在哪,然而君浅已经快步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的娘子好聪明。 而跑去井边的君浅却似乎知道了什么问题,打了一桶井水抬回了柴房中。 她这一天都很乖巧,黄婆认为她不会自杀了,早早便送来米饭。 她看见米饭眼睛发亮,然而黄婆刚走,她便拿着饭碗递到了今天吵醒她的公鸡面前。 那公鸡吃后,倒在了地上。 她心都抖了一抖,擦,黄婆到底想干嘛? 她不是花了黄大傻五个铜板买来的媳妇吗? 五个铜板不要了? 第九十一章 一梦三日 (三) 她拿着饭碗颤巍巍地回了柴房,满脑子都是大公鸡销魂的躺姿。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这次醒来竟然神奇的还记得昨日的事。 今天的公鸡没吵,不知是去卖了咸鸡蛋还是忘了叫唤。 那黄婆也没来找她,她打算再出去走走,但刚起身她便碰到了地上一块木板。 那木板明明塞在了一堆木柴之间,却偏偏露出了一个头来,看着比较平整,尖角处的木纹却不平,还有倒刺,似是有人故意挑的。 她手上被扎了刺,拔了半天才拔出来。 这木板实在可恶,一定是有人恶作剧! 君浅狠狠地把木板扯了出来,这才发觉上面刻满了娟秀的字体。 字迹外柔内刚,特别好看。 “我叫君浅,长得好看,不干粗活……” 这不就是她自己写的吗? 看来她的审美有问题,这鬼样子也叫好看? 她回忆了一下井水倒影下她的样子,打了个抖。 “黄婆话里漏洞多,一定在说谎,所有人都不要信。” 这句话也奇怪,不知道意义何在。黄婆那必定是说谎啊,她老早觉得自己不止值五个铜板了! 君浅对黄大傻花五个铜板买她回来这件事怨念特别深。 “这男人身材高大,手脚敏捷,不像山村乡夫。” 一句句看下去,下面的话她都有点无法理解。 再回忆细想她只觉得脑袋疼,从心口到喉咙间就像被烧着一样,难受得厉害。 估摸就是磕着了头之前闲来无事写的吧。 她扔了木板,拿过昨晚找了半天才找来的小瓶子便走了出门。 她走去了村子里唯一的市集,虽说是市集,其实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档口。 卖肉的,卖菜的,卖水果的,她都买不起。 想来打探消息来着,不然今晚就要嫁给大傻子了,不过转了一圈都没有有用的消息。 那些卖东西的人见她没钱都不爱搭理她,一走近便道:“去去去,没钱一边儿去。” 切,了不起啊! 君浅嘟了嘟嘴,气呼呼地就想出市集。 才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个年老的声音道:“算命啦,不要钱。” 不要钱! 她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几步退后到那个摊前。 “真不要钱?” 她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那个白发苍苍一脸慈祥的老婆婆道:“老人家打发时间,不要钱不要钱!” 君浅立马递了手过去。 那老婆婆握着她的手,手臂上刚好露出了一条手链。 手链是木头做的,看样式应该是沉香木,木头珠子上刻有很多似鱼不是鱼似鹿又不是鹿的怪物。 君浅觉得眼熟,摸着老婆婆手上的珠子道:“很特别啊,大娘这是在哪里搞来的。” 又笑着凑过去,“能不能卖我一个做嫁妆啊。” 那老婆婆笑她,“姑娘有钱?” 君浅诚恳地摇头,“木有。” 那老婆婆被她的样子逗乐,拍着她的手道:“姑娘也不需要忧心啊,姑娘命里富贵,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君浅最喜欢听人说好话,立马道:“哎,大娘看得准!” 那老婆婆更高兴了,“你啊,就是现在走错路而已,不该在这里,不该在这里。” 她看看君浅的手纹又道:“只是,姑娘你这……哎。” 君浅大方道:“大娘有什么快告诉我啊。” 那老婆婆似是顾忌什么,“哎,以后你会知道的。” 绕过了这话题,最后也不知真的假的,那老婆婆说了很多好话,说完后可能也不知道该赞美她什么了,便开始了唠家常。 什么牛大叔家的媳妇生第三胎了又是女儿;王大婶家里的老母鸡老不下蛋;村内那条河的鱼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啊,等等等。 君浅一直认真的听着,听到老婆婆感叹当年还猛地点头附和。 老婆婆一个高兴,脱下了手中的链子套到君浅手上,“姑娘且戴着,大娘我见着你合眼缘,这就当是嫁妆了。” “这木头啊,都是东笙国的东西,贵着呢。” 君浅觉得奇怪,她记得这里是大燕啊,为何东笙的东西会落在一个小村落里? 这村里的人明明看起来就穷得不能出游! 但是老婆婆不愿说,她便不问了。 又唠了两个时辰,老婆婆还买了个梨子给她做午饭,直到黄昏便有一个瘦削的夫人跑过来拉起了她,“哎,你怎么又出来缠着别人了。” 她对君浅道:“她老家人就是无聊,在家闲不着天天在市集抓着人陪她唠嗑,姑娘不用管她。” 说罢,神色上还颇有几分嫌弃,好像觉得老婆婆又丢面子了。 君浅道:“不啊,我也闲着无聊,和大娘说话我也很开心。” 老婆婆一个劲呵呵地笑,还说明天姑娘也来啊,便被那妇人带了回去。 那边卖梨子的大叔说:“姑娘是黄大傻的媳妇儿吧,就你脾气好,这李婆婆家有点钱,一天天不用干活,就会拉人唠嗑,老烦咧。” 君浅不经意道:“李大娘家里那么有钱该经常出游吧,据说淮州附近的风景特别美,老羡慕了。” 卖梨子的大叔摆摆手,“说什么傻话啊,我们村子又不是扬州这些地儿,再有钱也就去去扬州,哪来的功夫去淮州。” “别说去淮州了,我们这小村子就连外人都少来!” 君浅讪讪笑着点头。 再回去之时,又留意了一下村口,依然有几个汉子在走动着,眼里泛着精光。 逃不掉,她打算先回去。 然而刚转身,她余光便看到了一双绣花鞋。那人脚步轻快,看起来比黄大傻还敏捷。 她加快了速度,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上。 擦,该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然而没走多久那人便从后按住了她的肩,她反应过来立马弹开:“谁?” 那女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的样子妩媚娇艳,一朵牡丹花在额上显得特别亮丽。 此时也不在意君浅惊恐的样子,笑得特别甜:“这不是君家的丫头吗?我是黄大傻的远房表妹,晚上都要成亲了,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走?” 君浅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不,现在就回去,姑娘不必担心。” 那女子道:“也别那么生疏,我叫洛霜,君丫头就叫我洛姐姐吧。” 君浅笑得腼腆,似是害羞得很,过了半天就是没叫洛霜洛姐姐。 洛霜也不在意,据楚南阔说,叶君浅是彻底被他们搞傻了,接下来她只需要看一出好戏便是。 她说过,之前的事一定要十倍奉还给叶君浅! 她在前头带着路,把君浅带到了房子里,据说那是新婚的房子。 君浅一路低头,笑得真像个傻货,连自己有危险都不知道。 她关上了门,“叶君浅,我们又遇上了。” 君浅瞪大眼显得特别无辜,“姑娘你都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以免再生意外,不如现在就先绑住她。 洛霜笑得一脸阴险。 晚上,西番村都挂满了灯笼,淡黄色的灯笼挂在房檐上随风摇曳着,不知为何远远看去总有几分惨淡诡异。 黄大傻又要成亲,村里的人习以为常祝贺了几句便也走了。 一餐饭后,才刚进房他便看到娘子乖巧地坐在床上。 这次的娘子好像特别乖,不哭不闹,就连他娘亲都允了她以后也可以在村里走走,到生了孩子便可以再带她出村外看看。 他刚想过去掀开头巾,忽然心里边燥热难受得厉害。 不出片刻,手臂额头上都起了青筋,他觉得很燥热,甚至很愤怒。 很奇怪的感觉,但那感觉很快就淹没了他的神智,他双目通红,很想解决掉眼前这个人。 好像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这红衣女子引起的! 还没揭开头巾,他便扑了上去,撕开眼前人的衣服。 身下的女子虚弱地挣扎,但是他不管不顾,掐了一把胸前那团雪白的柔软,胡乱解了腰带便进了去。 这完全就不是黄大傻平日里憨厚的样子! 一次又一次,进进出出,不知过了多久,身下女人的胸前,手上都满是青紫的痕迹,他都觉得还不够。 她似乎流出了血…… 还想再来,忽然,木门被一脚踢开。 身后一个男人猛地扯开他,他想反抗,然而另一个男人又上去踢了他一脚。 那男人神色特别冷,他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可怕的神色,只单单看一眼便忘了之前的愤怒,心里除了恐慌还是恐慌,他不停后退再后退,不小心便撞到桌角晕了过去。 而这男人正是萧暮影。 萧暮影看见床上的人儿,眼圈都红了,颤抖着把她抱到怀里,“别怕,君儿,我……” 他胡乱地解了外衣包住女子的身子,又怕她闷着,立马把红盖头扯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他刚想说出我娶你的话,然而红盖头落下,他便似触电般立马弹了起来。 “……” 虽然惊魂未定,却是松了口气。 好在,好在不是君儿…… 夜羽惊恐地捂住嘴,“这洛霜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她不该在东笙吗?” “草,施辰陌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好,一天到晚就会和主子抢公主!我家公主呢?” “你把我主子的公主藏哪了?” 洛霜张着嘴满脸泪痕说不出话。 萧暮影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君儿不会这么傻站着让别人欺负的。” 他说完话便冲了出门。 刚刚萧暮影带了一群人闯村子,现在村民都吓得缩回了屋子里。 这么大阵仗还真是第一次见! 村里可谓安静得出奇,淡黄色的灯笼随风摇动的吱吖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萧暮影刚冲出门就在村里转了一圈,草丛角落都找遍了,就连水井都跳了下去检查一番,整得浑身湿漉漉的,然而,都找不着叶君浅的踪影。 他慌了,怕是楚南阔早一步得知变故又掳走了叶君浅,立马又回到了屋子里。 此时,夜羽正弯腰对着床上的洛霜,一屁股对着门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暗淡的烛光,完全看不出他在干什么。 萧暮影刚进来便忍无可忍道:“夜羽,要找女人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夜羽无辜地抬头,远离了木床,“主子,属下刚观察了一下,发觉这女人脱臼了,而且还被下了药。” 萧暮影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洛霜身上,现在夜羽说起才狐疑地走过去查看。 刚刚洛霜一动不动的模样确实奇怪,现在有关君儿的任何消息都不可以错过。 他走了过去,洛霜此时是清醒的,手脚都很软,看见他就想后退然而却被夜羽轻轻按住了。 浑身无力,她只任由夜羽拿起手来查看,一脸的泪痕,还有满目的恨意。 都怪叶君浅这贱货,竟然敢阴她! 楚哥哥不是说叶君浅已经失忆了吗?不是傻了吗?依她看叶君浅这个人就是阴险狡诈!连楚哥哥都被这女人骗了过去! 萧暮影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主,现在看着洛霜又想起君儿被她害过,眼神里也只有憎恶。 他从来没试过这么讨厌一个女人!三翻四次挑战他的底线! 萧暮影抬起洛霜的下巴看了一眼,“这是用手指掐穴位造成的,君儿向灵瑶学过两手,趁对方不备时还能用上一下。” “好在之前没有问她拿回灵瑶。” 说罢,他大力向上一撞,只听“咔”的一声,洛霜痛乎,嘴角动了动,似是能说话了。 萧暮影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捉住她的肩膀便道:“君儿呢?她去了哪?” 洛霜实在讨厌别人紧张叶君浅的样子,怎么楚哥哥就不能这么对她呢?叶君浅这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狐媚子! 她冷笑:“死了。” 刚说完,她就痛得直抽气。 萧暮影这男人竟然大力按着她的胳膊把她的整条手臂都卸了下来! 萧暮影冷冷盯着她,“寻风门与羽仙盟都同为两个国家的皇家门派,本盟主往日的做法你也该略有耳闻。” 他冷笑一声打量了她一眼,“施辰陌应该没少给苦头你吃,我的方法也绝对不会比他弱。” “再问你一次,君儿在哪?” 洛霜想起了那一池子的蛇,还有在她身上轮番上阵的那两个男人,嘴里似乎还有尿骚味,这是她一生最大的屈辱! 还有现在,还火辣辣的痛…… 不能让楚哥哥知道,楚哥哥会不要她的。 更不能死,她死了就找不到叶君浅算账了。 她看见萧暮影向夜羽打了个手势,夜羽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夜羽要出去之时,洛霜连忙道:“我知道叶君浅在哪。你,你不可以杀我,楚哥哥现在控制了大燕,你要是杀了我,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暮影瞥了她一眼,“说!”他已经没耐性再等下去了,他一定要在今天找到叶君浅。 洛霜说:“本来想起上次的事也觉得我实在太过分,本想着冰释前嫌。但叶君浅装傻设计陷害我,还衬我不备按住了我的嘴,塞我喝了一些奇怪的水,之后我就浑身发软说话不清没感觉了!” “我只看到了叶君浅换了我的衣服偷偷跑了出去,真没怎么着她!” 她把一切都归罪于叶君浅,尽量把自己说成一朵洁白的莲花。 然而萧暮影只冷笑,“君儿确实太善良了,如果我是她一定不会让你活在这个世上。” 洛霜打了个抖。 萧暮影看她似是真的没藏着叶君浅,想想要是她跑了出去那一定不会在村里的大门走。 他想到了那条河,立马摔门走出去,只抛下了一句话给夜羽,“把这女人带回羽仙盟。” 而那边的叶君浅确实装成了洛霜的样子跳了河,夜晚是最好的幕布,它可以隐藏好一切。 叶君浅就是利用村里的黑灯瞎火躲过了村里人的注意,刚到河边便跳了下去。 水流不急也不深,她可以潜水也可以在水中慢行,游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直到看到灯火她才爬上岸。 才刚上岸抹了把脸,她便发觉脸上掉了层皮,融融烂烂特别恶心。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毁容了,透过月光看了看才发觉这层粗糙的皮是人皮面具? 刚想离去,却看到了河面上有一个高大的倒影! 有人在岸上! 眼角余光瞄去,那人神色严肃的样子似是盯梢的,盯的便是西番村的方向! 擦!到底是谁这么不遗余力要抓她? 还没来得及躲起来,那男子便道:“什么人?站住!” 傻子才站住等你抓! 叶君浅拔腿就跑,另外那几个侍卫反应过来便也跟着追过去。 绕了一个弯,实在跑不过这几个高大的男儿,叶君浅看着一道敞开的门便躲了进去。 刚关上木门,气还没喘过来,便嗅到一股子清香的脂粉味儿。 一把清甜的女声笑了一下,在她身后道:“姑娘深夜到访,难道也是来抱月楼玩乐的?” “小女子海棠,敢问姑娘芳名?” 那一声轻笑,听得叶君浅都差点苏了。 然而叶君浅也不知道自己该叫啥,清亮的眸子一转,转身笑道:“我叫梨花。” 一树梨花压海棠。 那女子笑得更欢。 然而此时,木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很多吵杂的声音,“开门!官府查人!” 是刚刚在河边那个男子! 第九十三章 职业病害死人啊! 抱月楼里人声鼎沸,头牌花魁穿着淡粉色的留仙裙在大堂里翩然起舞,堂内一片叫好声,打赏的打赏,没钱打赏的假装喝茶。 没人知道此时的后院外已经聚集了几个官府的人。 叶君浅向前挪了挪站到了抱月楼前,尽可能远离了木门,然而海棠却缓步上前瞧着她。 海棠浅笑盈盈地看着叶君浅惊慌的样子,轻声道:“姑娘,有人找你呐。” 刚叶君浅匆忙的跑进来她早就看见,才关门不久便有人敲门,这官府要捉谁不言而喻。 “抱月楼一向不会得罪官府,甚至大人们都很喜欢来帮衬,你说海棠要不要……” “开门。”她做了个口型,指着被踹得“轰隆”响的木门依然在笑。 时间不多了。 叶君浅就像一个患了老年病的人,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唯一可以靠的竟然是眼前的女子。 只要她大叫一声,那叶君浅几乎就完蛋了。 她摸了摸今天老婆婆给她的链子,这是沉香木,虽然对这东笙国的东西还是很不解,而且也是老婆婆的一片心意,但是命都没了谁还在乎这个! 她打死都不要回去嫁给黄大傻! 她脱了下来递到海棠面前,“帮我躲开这群人。” 海棠歪头看着这串沉香木链子笑得更欢,“梨花姑娘,你说我为了救你收了你一串沉香木链子。” “那是不是待会如果有人出一串金链子我就可以把你卖出去?” 她的眼里有着精光,叶君浅也跟着勾起了唇角:“海棠姑娘陪客人一晚要多少银子?” 后院的门已经开始松动,海棠看着叶君浅身后轻声道:“十两。” 叶君浅把链子交到她手上,“这链子少说也有二十两,先押着,待事情过去了,我再拿十两赎回来。” “哦?”海棠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拿十两赎价值二十两的东西? 叶君浅道:“这种风华雪月的场所,答应了陪客,总不至于进了房脱了衣,又有个客人来开更高价,海棠姑娘就会变卦吧?” 她笑了笑,“这样的青楼,如此没信誉,那还该如何开下去?” 这女人不似普通人。 海棠想,在如此危急关头她还可以说得一套套的,而且官府的人竟然不从正门直接搜查而要在后门破门而进,恐怕事情有点不简单。 不如帮她一把,如果这女人真有点身份,或许可以帮到她。 现在送她给外面那帮糙汉子,似乎对她也无甚好处。 海棠转身就走,“跟上来。” 刚跟上楼,后院的木门便被踢烂了。 那男子四处看看,沉声道:“搜!” “别引出太大动静!” “还有你,去前厅知会一下杜大人。” “刚刚那女子从西番村出来,西番村的人不会碰那条河水的,一定是楚大人要我们守着的女子!现在羽仙盟在这周围巡逻,你们注意点,不要叫他们发现了!” 叶君浅刚进房便慌忙关了门,这房间一股子女子的脂粉味,墙上挂着很多浅粉色的海棠花画像,估计就是海棠的闺房。 外面的大堂还在高歌喝彩,然而这里却安静得吓人。 海棠走到木桌旁想吹灭蜡烛,叶君浅上前拉了拉她,示意她看向浴桶,“别吹,过去。” 海棠笑得妩媚,一张标致的瓜子脸都笑开了,“梨花姑娘不会真想和我洗一个鸳鸯浴?” 她语气暧昧得撩人,就像青楼里姑娘们对待嫖客的样子。 叶君浅退后了一步,脸色都红了,她觉得以前自己一定是个娇羞的小姑娘,不然怎么就被一个姑娘撩红了脸? 她说:“漆黑的房中更容易引来搜查,也更惹人怀疑,点着,要躲就光明正大的躲。” “虚虚实实,这样才能迷惑他们的眼睛。” 海棠觉得自己帮对人了,这女子真的不简单,只是为何经常看着外头露出惘然的神色? 这傻精傻精的样子,真让人奇怪。 外头似乎有很多人上楼的声音…… 叶君浅看了眼地上的水迹,当机立断,“海棠,你带了我进来,现在我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必须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走过去直接跳下了浴桶,还拿旁边的花瓣都倒到浴桶里,“其他的交给你了。” 海棠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地上的水迹,那些人就是跟着地上的水迹找来的吧。 “笃笃……” “开门,杜大人在抱月楼不见了一块玉佩,现在要搜查。” 海棠向着浴桶看了一眼,这女子不像会偷玉佩的样子。 难道那么短的时间,这些侍卫为了不引人瞩目,已经和杜大人通了气? 凭着玉佩丢了来搜查,就没人知道他们在找人。 但杜大人是扬州城的知府,如果这么快就能通气,那要捉这女子的人官位只怕比杜承闲还高,这还该不该冒险。 她想起了叶君浅刚刚那句话,“带了我进来,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咬了咬牙,走到浴桶旁脱了外衫,也跳了下去。 小声道:“真被你累死了。” 此时,大门已被人撞开。 那男子看到的便是这景象。 浅粉色的纱帐随风而起,烛光在房内摇摇曳曳,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子头发尽湿,看见他进来立马惊恐地捂住了胸。 那惊恐的样子恰到好处,洁白的双手沾了花瓣护着重要部位,却刚好露出撩人的锁骨。 所有人都听到那男子吞了吞口水。 海棠慌张道:“你,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那男子拿出两张画卷。 一张画上的女子皮肤粗糙,丑如无盐,正是君浅的样子。 另一张画上的女子肤色莹白,容貌清丽,一双眼睛灵动得像会说话,那不就正是三公主。 然而,这两画像都和眼前女子不符。 那男子看了眼地上的水迹,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房子。 墙上挂着海棠花的画,右边一张床,左边便是木桶,一眼看去似乎没有藏人的地方。 海棠好心问道:“大人可是要找什么人吗?” “可要小女子帮忙?” 那男子长着一张猴子一样的脸,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像外头强抢民女的恶霸。 此刻看见海棠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要查房还是只是想占她便宜。 他一步步走到了浴桶旁,抬起了海棠的下巴,淡淡道:“有没看见一个女人,全身湿漉漉的,慌慌张张,从后门进了来?” 他的手指冰凉,海棠心都凉了几分,她眼神不敢乱瞄,怕男人看出异常。 只直视着那男人道:“海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房里沐浴,如何得知后院的情况?” 那男人指着地上的水迹道:“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海棠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容,“刚在大堂被客人的茶水倒湿了身,一整壶,滚烫滚烫的,才急急忙忙回来洗澡。” 她提起雪白的手臂伸到他眼前,手上沾着红红黄黄的花瓣,水珠滴到了地上,“你看都红了。” 抱月楼的女子会撩人,而最会撩的非海棠莫属。 那男子在海棠手上来回摸着,声音沙哑,“确实红了。” 海棠娇笑了声。 如果不是有要务在身,那男子真想下楼对抱月楼的妈妈说,海棠今晚是我的。 而在浴桶底下的叶君浅就要憋不住了。 擦! 刚在河里怕被发现憋了好久的气,现在又憋气。 她觉得胸腔里都被压了块大石,越压越重。 而海棠不知道是职业毛病犯了还是那男子实在难搞就是不要离去,他们两个开始了暧昧的互撩。 忽然,胸前那块大石沉沉落下,她的肺一空,喷出了几个水泡。 这几个水泡随着水流向上,冒出了水面。 虽有花瓣隔着,但是水面还是奇怪地翻滚了一下。 那男子看见,眸中闪过杀意,“水下有人!” 第九十四章 我连自己都不认识! 叶君浅立马在水底下捂住了嘴,心跳到了喉咙,下意识摸去脚底然而脚底一片空空如也。 难道之前她都在脚底的地方藏过什么? 海棠脸色一变,立马靠近了浴桶边捂住了鼻子,“今天吃腻了,大爷我……” 她垂下眼眸,一副娇羞的模样。 那男子神色狐疑,半响阴笑道:“海棠姑娘刚才一番邀请在下也觉得盛情难却,左右我的手下也都在帮着杜大人寻找那偷玉佩的小贼,不如你我先在这里洗浴一番。” 说罢,他的手就要伸到水下…… 这哪里是要一起洗鸳鸯浴,明明就是要确定水下是不是还有人! 海棠束手无策,心里念叨:“死了死了,要被这丫头害死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近到男子身边道:“梁大人,羽仙盟的人发觉了我们这边的异动,现在正在往抱月楼里来!” “我们现在人手不多,不易有过大的冲突。西边已经搜过,不见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趁着人多溜走了。” “不是和杜大人通气了吗?我们帮杜大人捉小贼找玉佩他们也有意见?” 那男人很不爽,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这边的侍卫又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羽仙盟的人似是得到了死命令,我们稍有动静都要和我们来个你死我活。” 那男人一拂衣袖,“走,我们去堵住扬州的大门,就不信那丫头能飞天!通知羽仙盟的方长老,他家盟主要反了!” 海棠听不见他们在耳语什么,来来去去也只听清了羽仙盟三字。 那男人冷冷瞪了她一眼便离去了,还随手甩上了门。 听见关门声,叶君浅立马冒了出来。 她趴在桶沿上直喘气,脸色潮红得像只水蜜桃。 海棠走了出来,也不介意叶君浅在直接脱下了肚兜换上干爽的衣服。她一边换还一边道:“梨花小妹妹,你是羽仙盟的人?” 是的话她就赚了…… 叶君浅扇了扇风,闷得说话都说不清:“羽仙盟是什么鬼?不认识!” 她只隐约记得是个好厉害的门派。 海棠脱离危险又恢复了本性,笑她,“我看你们就有关系,我救了你,而你还事事瞒着我,梨花你实在不厚道!” 叶君浅也走了出来,海棠扔了一件浅蓝色的留仙裙给她,她单手接过退到屏风后换上,“真不认识,我现在谁都不认识,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连自己都不认识!”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海棠,“所以,你若想在我身上得到好处,得先帮我记起之前的事情。” 她看了眼湿哒哒的绣花鞋,神色特别认真,“我刚想过了,我的鞋子里之前应该藏着银票,记起来了能分你一半。” “……” 玛德,她真傻还是假傻?海棠气得没话说。 左右就是已经绑在一起了,不怕她出卖她了是吧! 但看看她望着月光一脸迷惘的表情又有点心软,她这迷惘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海棠今年十八,做了三年多的抱月楼歌姬,也算见惯了人情世故。 看见这小丫头的样子就有一种姐姐看着妹妹的怜惜感。这梨花感觉也才十五出头,个子小小的,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保护欲。 但是她却被一群人追杀直到现在都不慌不乱。 记忆可以被抹杀,但是习惯不会。 那在她有记忆的日子里又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可以导致她临死都不怕? 她想到了羽仙盟,便试探道:“梨花妹妹,我听见他们刚才提起羽仙盟,看他们的神情似乎羽仙盟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好的样子,你会不会是羽仙盟的人?” 她觉得有可能啊,羽仙盟内部斗争严重,就一个盟主在上头压着,整个门派既涉及朝廷又关系江湖,那一定腥风血雨异常刺激,这样梨花的淡定不就可以解释了? 然而叶君浅问道:“我……不会武,羽仙盟招收手无搏鸡之力的人么?” 还真不会招,再不济的羽仙盟人似乎都会一些药理暗器,但是眼前这梨花姑娘看她跑路都气喘啊。 她也陷入了困境。 好歹海棠也救了她,也不知道要在抱月楼躲多久,叶君浅关心道:“海棠,为什么帮我?” 海棠笑:“不是你说的收了客人钱财,不可以随便换客吗?” 叶君浅握着拳头轻咳了一声,很明显的不信。 只听海棠道:“我感觉你不像普通人,如果你记起来了,我想你把我赎出来,我,我要去一趟京城。” 一向男女通吃的海棠忽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叶君浅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她又忽然想起了和海棠一样妩媚的一个人--洛霜。 海棠的妩媚让人神魂颠倒,而洛霜却带毒。 刚刚在黄大傻的婚房里,洛霜忽然举高了手要打她,她条件反射地握着洛霜下巴往下一拉,洛霜就脱臼了。 她从洛霜眼中能看出洛霜认识她,更知道自己似乎在她眼中就该什么都不会。 那一下的反应她也觉得很神奇。 后来洛霜说不出话,她灵光一闪便把那瓶水灌了给她喝,洛霜忍着痛在房子里追着她打,然后她才刚跑几步便像昨天那大公鸡一样倒下了。 这水就是那碗米饭泡出来的,药力反应似乎没有大公鸡那么强,洛霜还有意识,只是眼神迷离,浑身发软动不了。 她怕晚上真的要嫁给黄大傻,想到他们找不着人见婚房亮着蜡烛一定会走过来,一不做二不休便掉了包。 她不知道守在村外的是什么人,更不敢被人发现。只想起老婆婆说的那条河不见了鱼啊,一路通往城里,自从没了鱼大家也不近那条河了之类的话,便偷偷摸摸跑去了河边。 也不知道黄大傻发现了娘子被掉了包会怎么样…… 虽然她潜意识就很讨厌洛霜,但是看样子……应该比五个铜板贵? 那也不亏了,随他们去。 叶君浅被海棠拍了一下头便回过了神来,道:“如果我有这能力,我会的。” 海棠松了口气,又提议道:“要不,我现在就去外面探口风把羽仙盟的人引来?看那个男子的反应,羽仙盟一定或多或少和你有关系的。” 叶君浅摇头摇得像拨浪鼓,“谁知道羽仙盟安的什么心,要是这是他们的反间计苦肉计什么的,其实要捉我的是羽仙盟的人呢?” “我不要去送死!” 她还记得自己无缘无故被卖去西番村,那些人奇奇怪怪的样子,还有村外守着的人,还有洛霜,谁知道都是什么东西啊! 海棠也没脾气了,刚想抬头说,要不我去贴个寻人启事或者找个大夫吧。 然而才抬头,她吓得倒退了一步,说话都结巴了,“梨,梨花妹妹,你的脸……” 叶君浅不明所以,海棠递来了一面圆圆的镜子,她刚看清自己的样子便倒吸一口凉气。 擦…… 她就知道西番村奇奇怪怪的和她八字不合! 而萧暮影此时也正在离开这个和叶君浅八字不合的村子,他低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 如果他的君儿来到了这里,想要安全的逃跑,她会怎么做呢? 他看着那条平静的河,一步步走到了河边,缓步向前。 他想,以君儿的性格应该会选择在河中离开吧。 她水性不好,但是这条河不深且平缓,现在夜色漆黑,躲在河里最安全。 想及此,他顺着河水游了下去。 他刚才有留意洛霜的情况,如果君儿被喂了这药,时间久了真的会变成白痴的。 这么勇敢可爱的姑娘,怎么可以被这群人毁得下半生痴傻疯癫? 他必须要尽快把君儿找回来。 第九十五章 来踩场的啊! 夜凉如水,扬州起了风。 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烛火被吹得暗了许多,海棠连忙走去关上窗户。 冬日的扬州城和京城一样寒冷,冷得渗入心肺。 叶君浅拿着铜镜大大打了一个喷嚏,她可是冒着寒意泡了一个多时辰的河水啊! 刚刚还不觉得,现在静下来才觉得冷,她感觉鼻子都堵住了。 看了眼手臂上,还有脸上那些红红肿肿的圆点,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海棠,“海棠姐姐,你还有没零钱,帮我找个大夫呗。” 海棠不知为何看着她脸上的红疹竟也觉得自己痒得难受,在手臂上抓了几把,摸到平时光滑的手臂现在有点凹凸不平,立马把衣服往上一拉…… 擦…… 海棠悲愤地盯着叶君浅,“梨花!你,你传染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花柳梅毒?你快老实告诉我,你刚刚是从哪儿来的!” 该不会是隔壁竞争对手西月楼吧,其实刚刚的侍卫都是西月楼的人?为的就是陷害她这朵娇艳的海棠花? 叶君浅吸了吸鼻子,“外面那条不知名的河啊,从那爬上来的。” “……”海棠翻箱倒柜拿了点药酒出来止痒,“这条河我们扬州人都不敢近的,据说是有什么水怪,里面的鱼虾水草都在三年前全部消失了,你胆儿肥啊!” “怎么水怪没把你这小骗子拖了去!” 叶君浅看她对那条河很是避讳,便问道:“你听过西番村吗?” 海棠把药酒抛了给她,皱眉想了想,“我一般甚少出门,来这里的客人多数都是达官贵人,讨论的也是京城扬州之事,没听过什么西番村。” 两人一时静默,那基本线索都是断的,这可如何是好。 海棠觉得自己亏出了老血,都怪自己太纯洁,竟然觉得小骗子是个什么有身份的人,万一她只是个得罪了达官贵人的山村小丫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君浅涂了药油,然而发觉那些红疹不但不退还更大块了,她抬头便看到海棠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要哭的样子。 “你这小骗子,我要被你害死了,要是毁了容哪还有客人找我,我以后都得去洗茅厕……” 叶君浅有点手足无措,这确实貌似真是她传染的?她提议道:“海棠,要不你去找找大夫吧,我不方便露面,你就装作我的样子顺带把我的情况说了,看看有没医治的法子。” “我感觉我以前应该不是穷人,记起来了会帮你赎身的。” 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沉香木链子,“要不你就把它拿去当了吧,我也不知道我这情况要找什么样的大夫才能恢复过来。” 海棠擦了把眼泪,“梨花你这个小骗子!你他娘的该不会以前就是个骗子吧!老娘怎么觉得从见你开始就被你牵着鼻子走?” 话虽这么说,但是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 次日,海棠拿着银票把自己裹得只露一双眼珠子便出了门,不能让其他姐妹看到,他们一定会小事化大,传得全扬州的人都知道的。 她走到了扬州城的一间传言特别便宜的回春堂,刚进去她就把裹在头上的围巾拿了下来。 那一脸胡子的老大夫被她吓了一跳,“你,姑娘你,你这疹子怎么长得这般厉害。” 海棠不敢说是那条河惹来的,只说一觉醒来便这般了。 那老大夫抚了抚胡子,一脸不信,“一觉醒来就如此?不可能!” 海棠觉得憋屈。 想着看这大夫可能也没隔壁草露堂有实力,想想解释不清便换个问题吧,一回再去草露堂看看,作为歌姬脸蛋比什么都重要。 便道:“大夫,那你可知有什么法子治疗失忆?” 那老大夫狐疑地看着她,“姑娘失忆了?” 海棠想说是我朋友失忆了,但不知为何自从出来就感觉自己被人跟着,想起梨花说的不要暴露她的行踪,不然他们会被一锅踹的话。 她眼珠动了动说:“嗯,是我失忆了。莫名其妙一觉醒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我觉得自己依然傻精傻精的,你说这病有法子治吗?” 她说得一脸诚恳,梨花这样子确实傻精傻精的,偶尔还带了一丝迷惘,昨晚她还发觉梨花偶尔还会忘记之前说的话,整一个老年病患者。 那大夫又抚了抚胡子道:“大虎,出来。” 海棠好奇,难道要换大夫? 但是放眼看去,酱青色的布帘后走出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怎么看都不像个学医的倒像个打手。 胡子大夫见壮汉出来了便道:“把这女人扔出去。“ 他指着海棠道:”老夫早看出来了,你就是草露堂派来踩场的!” “什么一觉醒来满脸红疹又失忆,老夫行走江湖二十年都没见过此等怪病!看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样子,做卧底还做得这么不专业!” “辱了老夫的智商!” 海棠被赶了出去,最后她也不敢再提起失忆之事,只去草露堂看了个红疹拿了点风寒的药便回去了。 幸好草露堂的人都见惯了世面,她即使说无缘无故就这样了那大夫也没说她什么。 然而刚回去,推开门,她却看到了叶君浅坐在桌旁一脸陌生地盯着她。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说话,叶君浅便警惕道:“你是谁?” “……” 海棠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到她跟前,“梨花小骗子,你,你该不会想躲债又装失忆了吧?” 叶君浅歪头看着她,“我叫梨花?” 为何她觉得自己不该叫梨花,而该是……该是什么呢? 海棠望天,真的是被这小骗子坑惨了,带她出去怕被人发现,不带她出去,她跑去看症别人又觉得她在踩场。 她拿过放在柜子里的沉香木链子递到叶君浅面前,“记不记得这个?是你昨晚给我的!你还欠我银子呢!” 叶君浅惘然摇头。 她刚刚醒来就发觉自己躺在这个陌生的房间,房内满是海棠花的挂画,她还以为自己很喜欢海棠花就叫海棠来着。 她皱眉细想,问道:“这是哪?” “抱月楼,青楼!” 海棠看着她纠结的神色道:“你真的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又?” 海棠叹了口气,颓然坐在床上,“对啊,昨天你就告诉我你失忆了,现在你又失忆了?” 她怎么觉得自己救的不是贵人而是个祖宗啊? 叶君浅抓了抓手臂上的疹子,一脸无助,“那,那该如何是好?” 完了,海棠怎么觉得看她这傻样子不但失忆了还变笨了? 她见到叶君浅还不停抓着红疹子便拍开了她的手,“别抓了,破相了我赔不起。” “一会儿我再出去找找其他大夫,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别出这房子半步知不知道?” 叶君浅惘然点了点头,反应都迟钝起来,像一个人偶。 海棠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她多年的经验,梨花这丫头估摸是被下药了吧! 真是欠了这小骗子了! 海棠又叮嘱了几句,活像自己当了妈,又煮药给她喝,看见她额头滚烫得厉害又吩咐她好好休息。 一切吩咐完毕,她又裹着头出了门。 她拿着自己存了三年的银票去找了几个扬州最好的大夫,然而他们不是觉得她来踩场就是说无能为力。 就在她一脸丧气往回走之时,她看到了太阳下她的身后跟了个影子。 据说扬州最近不太平,她又倒了血霉,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采花贼什么的,她加快了脚步。 然而还没走几步,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刚回头,便被人一棍子打晕了去。 第九十六章 男神都自带光环 叶君浅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她觉得自己后背濡湿,睡着之时竟出了一身虚汗。 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 再回想今天之事,她惊得心都要跳出来。 她似乎今天又莫名其妙忘记了一切,现在又记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断了半截,无论怎么想都只记得从西番村醒来之后的事。 但是她也知道一点,她的身体似乎在和那股药力对抗,只要身子一弱,她的神智就会被搞得迷糊不清。 那再下去她会不会真变了二傻子?她打了个抖。 她才不要变二傻子! 她起床走到桌旁喝水,茶水早已变凉,进入喉咙里冷得人都清醒了几分。 海棠要帮她找大夫,但是现在都要入夜怎么还不回来?她开始担心会不会是那些抓她的人盯上了海棠,就等着她冒头。 这样她就连累人家姑娘了…… 她捶了捶额头觉得疲惫。 忽然,木门被人敲响。 “海棠,哎,你这丫头这一整天都在干什么?今晚轮到你出来表演,你准备好了么?”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又想着偷懒?黄员外最喜欢你那翩蝶舞,你还不出来今晚谁表演去?”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特别青楼据说都会逼良为娼! 才摆脱黄大傻,她该不会又要入狼窝吧? 叶君浅皱了皱眉,刚想躲起来木门就被推开。 一个浓妆艳抹,身穿大红色丝绸的妇人走了进来。她年龄也就三十上下,似乎是这个抱月楼的妈妈。 她看到叶君浅的样子首先惊了一惊,然后前前后后围着叶君浅转了一圈,眼睛都在放光,“海棠这丫头不错啊,在哪里找来这种上等的货色?” “就是这脸上怎么……” 叶君浅摸了摸脸,疹子似乎平下去了一点,但是依然能感受到凸了出来,估摸还没好全。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怕被人扫地出门,也不知道抱月楼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又怕真被卖了,立马灵光一闪。 不如先示个好,这妈妈看着就爱吃软的一套。 她笑弯了眼,“我是海棠远房亲戚,来投靠海棠的,妈妈晚好。” 她福了福身。那个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礼仪举止都不错,调教调教指不定会是头牌。 她和蔼道:“以后就叫我李妈妈,你这脸怎么回事?一会我叫大夫帮你看看,小丫头要爱惜自己的样子,这样才能赚到钱啊。” 叶君浅慌忙阻止,“我的脸沾了花粉就长了红疹,海棠已经帮我找过大夫,李妈妈放心。” 傻子才让她去叫大夫,万一被那些人发现了她还在抱月楼这可如何是好? 李妈妈点了点头,“那你好生将养着,海棠呢?她得出场了。” 叶君浅有点为难,她也想知道海棠在哪…… 刚想编个故事.....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把男声,声音清朗悦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嗓音。 那男人说:“海棠在这。” 李妈妈应声望去,甚至都忽略了海棠为何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眸子。她的眼神一直在这男子身上上下打量着。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怎么看都是贵人啊! 她一脸讨好的笑。难道海棠这丫头泡到了这贵人?看这贵人一副禁欲模样都败在海棠石榴裙之下,不错不错,海棠果然是抱月楼最会撩的人。 只见那男子拿出了一锭金子,“今晚海棠我包了。” 李大娘搓着手觉得不可思议,抢过金子还咬了咬看看是不是真的。 海棠一晚竟然值一锭金子! 这丫头当初落难被卖来这里,真是买对了!就知道这丫头会撩! 此时,她也不再想什么黄员外,大不了找桃花打发了呗,桃花平时的身价可比海棠贵得多!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大爷你好生歇息。” 走到海棠身边又道:“海棠,你服侍好这位大爷!出了岔子可绕不了你!” 木门被轻轻关上,叶君浅歪着头看着眼前这男人。 他生得真的好生漂亮,一双如盛满醇酒的眸子似是藏了无数话语,竟让她看着有几分触动。 到底在哪见过呢? 是谁曾经用一双这样的眸子看着她,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语却又毫不迟疑地将她护在身后? 她呆呆的看着那男子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她挣扎,那男子抱得更紧,好像怕她会忽然消失一样。 “你吓死我了,怎么才少见一会儿你便变了这模样。” 叶君浅不爽,一把推开他,“什么叫这模样啊!不就长了疹子!去去去,嫌弃人家还过来占我便宜!” 那男人哭笑不得,抓着她的手拉起了衣衫细看,“夜羽正在赶来,一会儿他会带药材过来,你会没事的。” 海棠感觉自己被帅哥无视了特别委屈,走过来拉着叶君浅,“梨花,你你你他他他……” 刚刚她被人从身后打晕,后来就被这帅哥救了,一路无话送她回来还给了一锭金子说要包她一整夜。 她脑中都开始浮想联翩,却原来这帅哥要找的是这小骗子? 叶君浅眨了眨眼道:“我不知道啊,这不是你带回来的人吗?他该不会想双飞吧?” 那男人皱眉,“叶君浅,你去哪学来的词?” 叶君浅觉得他有点冷得吓人,立马躲到海棠身后:“什么词啊,什么叶君浅,你是不是黄大傻那边的人,我叫梨花!” 那男人这才确定叶君浅真的失了忆,好在她还算清醒,应该没被害得坏了脑子。 他觉得君儿现在有点怕他,但是在位八载都高冷惯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把叶君浅哄过来。 总不能硬抢把她带回去,君儿似乎特别不吃硬,一会儿指不定会闹着又跑了。 海棠看见这么大一尊帅哥皱眉了忧心了,心都痛起来,关心道:“那,那公子,你没事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梨花她貌似什么都记不起来,你别介意。” 她觉得一直叫公子感觉有点不够亲切,好歹他还出了一锭金子呢。又问道:“公子,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男人盯着在海棠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叶君浅,半响,别过了头,淡淡道:“萧暮影。” “萧萧萧……暮影?” 这,这不就是羽仙盟盟主吗?擦,她在扬州见过最大的人物便是杜承闲。萧暮影可是在御前都不需行叩拜之礼的大神啊! 这小骗子到底是谁,竟然让萧暮影亲自找上了门来。 海棠转身盯着一脸惘然的叶君浅,“小骗子,你还说你不是羽仙盟的人!” 早说啊,早说她早就去找羽仙盟的人,不用傻呵呵的被几间药房扫地出门。 她海棠一天内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萧暮影上前圈住依然一脸写着“你是谁”的叶君浅,“她不是羽仙盟的人。” 萧暮影神色很冷,似乎不想人多问,海棠被冻得不敢说话。 萧暮影仔细查看叶君浅脸上的红疹,轻声问道:“怎么弄的?” 他的手放在脸上摩挲,叶君浅觉得特别痒,但似乎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难道真的认识? 她抿了抿唇,“应该是河水泡的。” 萧暮影觉得奇怪,“我也是顺着河流来找你的,我怎么没事?” 海棠感叹,男神就是男神,泡了那河水都依然完好无缺,自带光环啊!不像这小骗子,还会传染! 叶君浅摇了摇头。 此时,楼下传来声响-- “走水了,快救火!” 他们都嗅到浓烈的烧焦味儿从窗外飘了进来,萧暮影眼神一凛。 “是楚南阔的人!” 刚刚他就是跟着楚南阔的人找到的海棠,难道他们现在想孤注一掷? 第九十七章 两肋插刀? 抱月楼下,一群人救火的救火,跑路的跑路。 大家都不知道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但是现下谁也没时间再顾及此事。 海棠想开门逃跑,然而过去推了推,才发觉大门已经被锁了起来! 她慌张得很,话语里都带了哭音,“死了死了,这该怎么办,我还没去京城……” 叶君浅揉了揉额头,看着淡定如山的萧暮影道:“你有把握逃出去?要知道带上我们两个,要是遇到了追杀,可能你就无法反击了。” “那些人看样子不会只放了一场火,一定有后续的。” “我现在不记得你,你想走可以先走,别有什么负担。” 萧暮影挑眉,把她圈得更紧了,“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对自己太没自信?” 叶君浅摇头,她只是下意识觉得在这种关头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被人追赶了一路,早已习惯。如果萧暮影要走,她可以试着抹黑脸和海棠顺着窗户外的栏杆爬下去。 趁乱或者可以躲开那些人的注意,然后她再离开扬州去其他地方找大夫。 那些人再权势滔天也不可能这样也能找到她吧? 至于失忆,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怎么被抹去都一定有办法可以记起来的。 然后那群害她的小兔崽子就等死吧! 萧暮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弹了弹她额头,“说了,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你就不会叫我帮忙?” 这句话好耳熟…… 萧暮影蹲下身,“上来,我带你们闯出去。” 叶君浅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说过了这村没了这店吗?” 说完她愣了一下,什么鬼,她说的什么话? 萧暮影噎了一噎,淡淡道:“没了这店还有下一间店,你到底是要我拎着你走,还是你自己爬上来?” 被人拎着这得多没形象啊…… 叶君浅二话不说爬了上去。 于是,海棠就被萧暮影单手拎着领子冲了出去。 他刚踏上窗户便转身上了屋顶。然而,房顶上站了四个黑衣人。 他们的猜测没错,楚南阔的人依然怀疑叶君浅就藏在了抱月楼,羽仙盟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他们就偷偷摸摸守着。 今天海棠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本想打晕掳走她来威胁叶君浅,然而萧暮影却出现了。 孤注一掷,便放火烧了抱月楼,此等大火一定可以逼萧暮影他们出来。 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只要他们找人引开羽仙盟的人,那萧暮影带着两个女人便会孤立无援。 为首的一个人露出了奸笑,“萧暮影,有活路你不走,偏要和楚大人作对。” “受死吧!” 他们几个人围攻了过来,叶君浅慌忙道:“你放我下来。” 萧暮影现在一手抓着海棠,一手背着她,根本就毫无反击之力! 然而萧暮影紧了紧背着她的手,“说了,信我。” 他无视这群人冲了出去,第一次,他萧暮影遇到强敌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直闪躲。 那些人准备得太急,还是没料到萧暮影的武功竟然这般好。 几招下去,萧暮影竟然逃跑了! 萧暮影一直逃,一直逃,直到一间破房子前才停了下来。 刚放下他们,海棠满眼都是小心心,“大神……” 这根本就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人物啊!平时见惯了抱月楼那种肚满肠肥的男人,现在见到萧暮影,简直就如见了一股清流! 叶君浅也瞧着他,有点迷惘,“萧暮影,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啊?” 怎么这男人那么尽力去救她?她印象中没有这种人哎! 萧暮影想了一下,道:“朋友吧,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叶君浅总觉得萧暮影的眼神有点闪躲,而海棠却高兴了,朋友啊!不是夫妻,那她有戏! 海棠搓了搓手刚想撩男神,然而萧暮影根本没看她,径自走了进房子,示意他们都跟上。 海棠在身后拉了拉叶君浅的袖子,“萧盟主一向这么高冷?” 叶君浅摇了摇头,“谁知道啊!别问我,我失忆!” 萧暮影用火折子生了火便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着,叶君浅和海棠都困了,睡在了里面。 第二天醒来,她刚睁开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她吓得被自己口水呛着,这个样子方方正正,小麦子肤色的男人是谁啊? 她咳了几声,那男人担心道:“主子!属下差点要自刎去找你了!” “好在你没事!” 她惊得瞪大了眼,“属下?” 擦,看来她挺有钱的嘛,还有侍卫。 弘风摸不着头脑,萧暮影拿着一袋子水递给叶君浅,解释道:“君儿失忆了,你别刺激她。” 弘风瞧瞧这两人,刚想说这递水的活儿不是该我来做的嘛?萧暮影你干嘛抢我活儿! 然而还没说话,夜羽便过来拉他走,“你懂不懂看脸色啊,很明显我家主子要和公主说话,你凑上前干嘛?” 弘风甩开他,不满,“我也有话和我家主子说!弘凌和安卿南都不见了!” 夜羽默了默,“那也一会再说,你现在说了你家主子知道那是什么?看你这样儿,是不是又忘了是谁救的你?” 夜羽刚想说自己,弘风便粗粗打断他道:“安卿南!” “……”他当时不是晕了吗?怎么知道的…… 这边的叶君浅接过水喝了一口,萧暮影道:“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叶君浅摇了摇头。 海棠凑了过来,“萧盟主,你饿吗?海棠可会煮饭了。” 叶君浅双眼放光,对海棠道:“饿!” 海棠嗤了她一声,“小骗子我又没问你!你还欠我钱呢!我的金簪子都当出去了!” 叶君浅歪头想了想,“那没什么啊,是金子总会花光的,到我有钱了我还你。” 又皱起眉头,“但我是真的饿!” 她想起来她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萧暮影想和她说西番村的事儿,然而看着她那样子,想想还是先让她恢复记忆吧。 便对海棠道:“夜羽带了点吃的过来,你帮我们煮一下吧。” 海棠立马飞奔了过去,萧暮影揉了揉叶君浅乱糟糟的头发,“吃完东西就喝药,喝了药我们就回京城。” 叶君浅抱着水壶,乖巧地点点头,萧暮影觉得她这傻样子比起她平时真是可爱多了。 而在京城的地牢里。 叶悠然已经被关了十日,他仰头看着牢顶眼里有几分颓然。 他对着这四面墙已经对了好久好久。 风尚应该已经照着他的吩咐去找帝师他们商量,但现在都没消息,那要么就是风尚出事了,要么就是楚南阔和八弟已经完全控制了兵力。 他从那些狱卒的口中得知叶君浅还活着,不知道这妹妹听到消息能不能想出法子来救他。 她一向点子多,就像厉冲案,总可以出人意料。 但同时也担心叶君浅会不会不是楚南阔的对手,楚南阔这人太阴。 就在此时,牢门被打开,一位狱卒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 饭上有鸡腿和青菜,他毕竟是太子,即使现在落魄了他们也不敢太过亏待于他,宫里的事很容易反转,谁知道这位殿下还能不能出去呢? 现在对他太差,出去了就秋后算账,那不如偷偷给点小恩惠,指不定还能捞个好处。 在宫里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狱卒,都是人精。 而今天的狱卒似乎话特别少,端了饭放下便出去了。 叶悠然问了一句,“今天的饭菜可有加盐?” 那狱卒顿了顿,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刚出天牢,他便走到洗衣房前,低声对着阴影里的一个人道:“饭已经送了过去。” 那人点了点头。 而此人,正是顾行客。 第九十八章 提起裤子不认人! 叶君浅特别乖巧,吃完饭后便喝了药,一边喝一还一边皱眉,说:“苦。”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捏两下。 萧暮影摸了摸她的头,感觉像在摸一条小狗,“这里没糖,回京我买糖水给你喝。” 叶君浅眼睛亮亮的就差摇尾巴了。 夜羽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在一旁低声对弘风道:“你看见了没,公主竟然会撒娇!” 他印象里三公主一直都很强,撒娇这东西就不是她会做出来的。 弘风瞧了瞧那边端着碗皱着秀眉的叶君浅道:“主子只不过说药好苦而已,哪里有撒娇了,要撒娇也不对你家主子撒。” 夜羽瞧不起他,“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听语调,看表情,她就是在撒娇啊!” 他都忍不住想叫主子别医她了,傻乎乎的公主才可爱,还好骗,指不定以后卖了她她还得帮他们数钱。 叶君浅喝了药,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些药和楚南阔的毒一样,喝了就容易犯困。 萧暮影打横抱起了她,道:“夜羽,准备马车,回京。” 他们一行人启程,萧暮影本不想带上海棠,这女人的背景还没调查清楚,他怕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据闻她救叶君浅的条件便是要去京城,最后便让弘风和她跟在后面,他坐在前面那部马车里。 夜羽驾着马车,一路平静,静得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他觉得不说点什么实在太寂寞。 想了想便对马车里的人道:“主子,其实公主现在这样挺好的,不一定要医好她啊。” “她这样子以后无论你做了什么都十成十是你的人。” “赶都赶不跑!” 萧暮影正了正叶君浅的身子,淡淡道:“你知道楚南阔这么做的用意么?” 这夜羽还真知道。 那天他们搜遍了山头都找不着叶君浅,便通知各处的羽仙盟注意楚南阔的动静。楚南阔似乎也料不到萧暮影会那么强硬,刚准备进城便和他们的人碰上,只是他趁乱溜了出去。 当时萧暮影赶去之后,发觉羽仙盟的人没拦住楚南阔,那脸色夜羽简直不想回忆。 真是比锅底还黑。 最后还是动用了放在楚南阔身边的探子才查出来的后续,楚南阔用了药还把叶君浅扔去了西番村。 虽然那些探子现在都被拔了出来,但盟主好像不甚在意。 那西番村以前都没听过,似乎就是一个小村落,但想起那黄大傻还有那村子里的状况,夜羽打了个抖。 这些想不清,但楚南阔能想清。 他说:“楚南阔不是觉得公主处处和他作对吗?以他那性格,估摸就是想把公主毒傻了,然后扔去西番村让个傻子折磨她,再英雄救美吧。” “之后傻了的公主绝对什么都听他的,多讽刺,多有成就感。” 萧暮影摸了摸叶君浅才刚退下红疹的脸蛋,说:“那就不是君儿了,要来还有什么用。” 他宁愿叶君浅吵他闹他离开他,也不要将叶君浅变成另外一个人。 夜羽看着天空中的太阳,沉默。 嗯,所以怎么都要医好公主,恋爱中的人的思维,他懂。 又过了好久,萧暮影补充了一句,“那西番村有点奇怪,你给我派人看着,君儿醒来估摸还会再去一趟的。” “别告诉她我做了什么,不然知道了她又不乐意。” 夜羽挥着马鞭,难得反驳了萧暮影,“其实主子啊,我觉得公主也就缺了点安全感,我想她还是挺喜欢你的,干啥做件好事还不能让她知道啊?多憋屈!” “万一以后被那不要脸的施辰陌抢去了怎么办?我看那不要脸的真是万年老树修成的精。” “看他把那么乱的东笙都治得贴贴服服就肯定不简单啊!” 萧暮影一路无话。 马车很顺利便到了京城。 他始终是羽仙盟的人,羽仙盟在大燕的势力不输皇家,即使现在楚南阔叶悠剑掌控了朝廷,萧暮影说要进城也没人敢拦着。 天才将黑,萧暮影便抱着叶君浅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叶君浅还没出嫁没建公主府,但现在送她回宫实在太危险了。 看她那熟睡的样子,萧暮影也不想叫醒她,抱着她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路过之时,府里的人都立马低头不敢看。 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盟主竟然抱着一个女人回来! 萧暮影把叶君浅放到床上便想走出去,然而叶君浅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就是不放。 他拉了拉,叶君浅皱着眉头握得更紧。 他发觉叶君浅睡着了很喜欢握点什么,在山洞的时候,叶君浅也是握住他的外衣睡的。 他记得那是对这周围没什么安全感的表现。 萧暮影叹了口气,脱了鞋也上了床。 既然这样便陪她一晚吧,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睡睡也没什么。 想完,他圈住了叶君浅。 叶君浅向着他怀中靠了靠,他亲了亲叶君浅的唇,便抱着她睡了过去。 这一晚他睡得特别好。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叶君浅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她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有黄大傻,有海棠,自己竟然还叫梨花,都什么鬼! 还有,还有竟然有个老女人说她叶君浅只值五个铜板!这杀千刀的!她可是堂堂大燕皇室,无价的!他们都什么眼神! 但再一向,又想到自己不是被楚南阔抓了吗? 那天她醒来便不停挣扎,楚南阔灌她喝了好多好苦的药,还说:“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 所以现在她还在楚南阔手里? 她感觉自己腰间有一只大手,圈得特别用力,她恐慌得差点尖叫出来。 颤巍巍地伸出手,她伸向前摸了摸。 手掌触到的地方温热坚实,再向上,似乎有一个小点,软软圆圆的,但她的手指碰到后便立马硬了起来,她不敢睁开眼不敢想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 为了确定,她闭着眼强忍着恐慌,手不断向下,下方隔着衣服能摸到一个小孔,似乎是肚脐眼? 她再向下,脑子都浆糊了,就在准备伸到禁区之时,忽然被一只大手捉住了爪子。 头顶上的人喘着粗气道:“叶君浅,你是不是想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他说得有点咬牙切齿,握着她的手特别用力,她甚至能听到他喉头滑动的声音。 等等等……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而且绝对不是楚南阔那个人渣! 叶君浅猛地抬头,头顶撞到了他下巴,痛得叶君浅立马捂住了头顶。 萧暮影真想把她扔出去,“一大早的你想玩火是吧?去了一趟青楼你都学了什么东西?”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叶君浅那么会撩?要不是多年来一向定力惊人,早就忍不住要把她按在身下! 叶君浅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悲从中来,立马坐了起身拿被子捂住了自己,“萧暮影你又占我便宜!” 那声音大得在外偷听的侍卫甲乙丙丁都听得一清二楚。 “又?” “原来不是第一次!” “卧槽,主子带回来的女人好生猛!” 萧暮影揉了揉额头,没好气看着她,“你昨晚死抓着我不放,现在就是我占你便宜了?” 昨晚她干了啥?不记得! 看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萧暮影张开手让她看了看衣衫,“我连衣服都没脱,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多少京城女子想嫁给他萧暮影,怎么到了叶君浅这就好像很嫌弃他一样? 萧暮影气得不想看到她,起了床绑了绑有点松动的腰带,他觉得全身都有点火热得难受…… 看见萧暮影起身理了理衣衫准备出去,叶君浅心都凉了半截,“萧暮影你竟然提起裤子不认人,睡了就走!” 她就知道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第九十九章 就要欺负你 萧暮影准备跨出去的脚顿住了,几步退回床边一手把叶君浅按在床上。 叶君浅瞪圆了杏眼,脑子一片空白,“你你你……放肆!” 萧暮影瞧着她急得跳脚的样子笑了笑,那魅惑众生的模样竟然让叶君浅看傻了眼。 他把叶君浅额前的秀发拨开,靠近她耳边道:“行,我不走,你满意了?” 叶君浅心砰砰直跳,脸色潮红,她能感觉到萧暮影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盟主!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不正经? 看他那刚醒来眼神还迷离的样子,还有那举止,叶君浅觉得危险,立马去推他,“出去出去,本宫要换衣服。” 萧暮影直接抓着她的爪子把她压在了身下,呼吸变深,整个人都火热起来,“本盟主哪是你能叫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他的膝盖轻轻压着她的大腿,手撑在一旁,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看到叶君浅水润的唇,也不顾及她的挣扎,直接低头啄了一下。 刚啄完一下,才发觉君儿微微张着嘴,整个人都傻住了。他觉得那唇瓣的滋味特别美好,似是人间甘露,便再啄了一下,这次下去却舍不得离开,薄唇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一步步深入,手轻轻摆正了她的脑袋,刚想探进去,叶君浅推开了他。 她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萧暮影很不满,又把她拉到怀里,抓着她的爪子,“不许擦。” “你凶我!” 叶君浅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里逃生了几次,在他面前就特别脆弱,眼圈都红了,“还轻薄我!” “没凶你。”萧暮影趁她不注意亲了亲她的额头,补上一句,“又不是第一次了。” 叶君浅暴怒,“萧暮影你老实交代,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她一向睡得沉,做了什么还真可能没感觉? 她立马低头检查衣衫还扯了扯衣带,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我是说第二次见面就亲过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叶君浅想起了那日在秦府,她摔倒砸到了萧暮影身上…… 萧暮影的身份又再次清晰浮现在脑海里,她觉得自己真被那些药害傻了,刚刚怎么会有几分意乱情迷? 不行,一定不行的…… 忽然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她想起身,但萧暮影把她困在了怀里。 “都在想些什么?”柔软的身子碰到他坚实的胸膛,萧暮影声音沙哑,似在压抑。 叶君浅推了推他,“萧暮影,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这样是要浸猪笼的,你放开我。” 萧暮影不放,“君儿,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怎么想的你真看不出来?” 叶君浅抿着唇不说话。 萧暮影抬起她的下巴,说:“是不是介意我的身份?我会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更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 叶君浅垂着眸子,萧暮影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便亲了亲她的脸颊,“等事情过去,我向皇上提亲吧。” 叶君浅道:“父皇昏迷了。” 萧暮影不给她逃避,“那向你哥提亲。” “我总算发现了,不逼你一逼,你是怎么都不会踏出第一步的。” 说完,他又亲了亲她的秀发。 萧暮影一般只要想做一件事便一定要做到,叶君浅怕再下去真的会沦陷,她不敢看也不敢去想萧暮影眼中的柔情。 她甚至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便推开他,“以后再说!” 萧暮影也不想逼太紧,刚想说好,然而叶君浅刚起来胡乱放着的手竟然好死不死地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叶君浅触电般收了回来,眼神乱瞄就想逃跑,萧暮影一把扯过她,把她抱到了怀里。 叶君浅挣扎,“萧暮影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敢碰本宫一下,本宫……” 她想说让你做太监,但是不敢说。还在想着措词,萧暮影亲了上来。 “再说多一句话,我就让你今天出不了门。” “萧暮影你又欺负我!” “嗯,就欺负你了,你再动一下试试。” 叶君浅不小心又碰到了他身下的火热,立马乖乖停下挣扎,她被亲得气喘吁吁,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最后软在了他怀里。 萧暮影终于懂了夜羽那句话,女人闹脾气你就亲她啊,亲到她没力气了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那天误以为叶君浅被黄大傻欺负了之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怕再不做点什么,叶君浅就真的会走。 他萧暮影难得看上点什么,那一定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之宝,轻易不能弃。 叶君浅被亲得没了脾气,却惊觉心里并不讨厌他的靠近。 甚至有一点心里的大石落下的感觉,她想起萧暮影救过她好多好多次,是不是因此有了依赖? 因为前世大婚之变,她对感情一直都避而不谈,她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眼前也有太多迫在眉睫的事要做。 但会不会,萧暮影会不会不一样? 她还没想完,萧暮影的手已经不知何时解开了腰带伸了进去,她浑身一个激灵,萧暮影低声道:“别怕。” 大手在背上游移,缓缓向前,终于还是被叶君浅抓住了,他眼神迷离,不解。 叶君浅几乎要哭出来,“海棠说得对,无论多高冷多沉静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躺在了床上就总想发生点什么事……” 萧暮影滞了滞,把手抽了出来,帮她拉了拉衣服,满眼的情-欲褪去,轻轻触了触她的唇,“好,不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那宠溺的语气叶君浅听着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见鬼,萧暮影是不是吃错了药?不,可能他们都吃错了药! 此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公主,主子,主子你是不是在里面?我要进来!” 是弘风!叶君浅惊了一惊,连忙起身系腰带,向外喊道:“你在外面等着,别进来!” 萧暮影窝在一旁看着叶君浅笑。 把话说开了,既然她不反对,他的心也安定了好多。 叶君浅哼了他一声,便飞快去开门,只见夜羽和弘风都站在门外。 夜羽看见叶君浅身后的萧暮影立马捂住了嘴。 主子神速啊…… 弘风立马走到叶君浅跟前,“主子,你都想起来了么?” 叶君浅恢复了一贯的神色,点了点头:“都记起来了,宫里现在怎么样。” 弘风神情很严肃,他说:“有两个坏消息。” 叶君浅很少看到粗枝大叶的弘风会有这种表情,手都颤了一下,萧暮影走上前圈住她,“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叶君浅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弘风道:“第一件事,八殿下说公主你早已和太子殿下串通,现在要全城追捕你。” 叶君浅点了点头,她能料到。 既然暗着来没有成功,那就只能撕破脸皮了。 “第二件事.....”弘风犹豫不决。 叶君浅道:“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弘风说:“主子,你要有心理准备啊,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叶君浅皱眉,“他不是还在天牢,即使刑部有八弟的人,以免惹人闲话,该走的流程都要走,也不到提审的时候吧?” 弘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太子殿下中毒昏迷,现在还在牢中生死未卜。” “八殿下说太子殿下是重犯,不许派人去看病,现在快要不行了!” 叶君浅脚软了一下,二哥怎么会中毒?她绝对不会相信什么畏罪自尽的话! 萧暮影看了一眼夜羽,夜羽摇了摇头,然而这个举动却被弘风看见。 弘风难得机智了一次也不管什么主仆之分,把叶君浅拉到一边道:“刚刚收到太子殿下中毒的消息,我就发觉夜羽的神情特别奇怪,主子……” 他斟酌着用词,刚刚萧暮影就在房中走出来,要是他们真好上了,萧暮影又是陷害太子殿下的人,这么狗血的事发生在主子身上,主子该如何是好? 然而叶君浅却特别淡定,她说:“我知道了,你别打草惊蛇。” 萧暮影不知道他们在耳语什么,只见弘风时不时瞄过来一眼。 他走过去拉住叶君浅的手,“羽仙盟的人已经在行动,你别急。” 叶君浅抽回了手,“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不麻烦萧盟主了。” 不知为何,萧暮影觉得叶君浅那句话说得特别冷,就如回到了初识之时。 第一百章 意外比情话先来 京城的天色不太好,大白日的却黑压压一片,似是要下雨。 萧暮影皱眉,扳正了叶君浅的身子,“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 萧暮影抓着她的肩膀,叶君浅拍掉他的手,“痛死了,你变态啊!” 她心里闷得像下不出雨的夏日,她想说你说过那么多话谁知道你指哪句啊? 或者说弘风怀疑你,我也怀疑你,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然而世事往往就那么巧,或者人生中实在有太多意外,就在她刚想启唇之时,有人闯了进来。 弘风嗅到浓烈的血腥味,立马挡在叶君浅身前,警惕得像只豹子。 萧暮影拧眉瞧着前方。 那些侍卫都拦不及,看见主子们皆在眼前,立马跪下,“盟主,这个人说要找公主,我们,我们拦不住他。” 萧暮影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那个摔倒在地上的人浑身是血,抬起头来,样子清秀而苍白,不正是风尚。 他咳了一声,捂着心口似是非常难受,“三公主,属下终于找到你了,快去救救太子殿下,属下怕太子殿下就快不行了。” 叶君浅扶了他起来,心又沉了沉,“谁伤的你?” 风尚死死盯着叶君浅后方,附到叶君浅耳边道:“就是羽仙盟的人,我本来想去找帝师商量,但是在路上遇袭,我认得他们胸前的鸢尾花标识,公主,你不要信他们,快走!” “这个萧暮影不是好人,我听到那个伤我的人说是盟主的命令!必须要除去太子殿下不能有误!” 叶君浅深吸了口气,“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你先养伤。” 她抬头看向弘风,“现在宫里回不去了,你把海棠安置在了哪?本宫要去找她。” 弘风立马上前扶住了风尚,风尚实在觉得全身难受,整个人都靠在弘风肩上。 叶君浅皱眉深思,风尚虽然伤得重,但是仔细看去都不是致命伤,似是有人故意要留他一口气一样。 萧暮影过来拉了拉她胳膊,“我陪你去,现在外面都是抓你的人,我跟着去更安全。” 叶君浅道:“萧盟主刚回来京城,想必要处理很多要务,我就不打扰盟主了。” “叶君浅,你就非得一口一个盟主叫得那么生疏?”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真是气得都想破开她的脑子,看看这女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叶君浅走向前跟上弘风,只抛下一句话,“迟些再和你说。” 萧暮影还保持着抬起手的姿势,只觉得忽然怀里便空了,只剩下寒冷的风。 他一双如盛满醇酒的眸子深沉地看着叶君浅离去,怎么每次都有变故?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去打扰现在的盟主,只有夜羽上前了一步道:“主子,属下觉得……” 萧暮影打断了他,“你派几个得力的人跟着她,就弘风一个人在她身边如果遇到了楚南阔的人她怎么办?” 夜羽点了点头。 他刚走,顾行客便来了,行了一礼对萧暮影道:“盟主,方长老要见你。” 上次为了救叶君浅他调动了羽仙盟几乎一半的人马,看来这方长老又要来找事。 萧暮影揉了揉额头,想着是时候除去这个人,羽仙盟不允许有这种人事事和他作对。 这个京城的冬天注定不会平静。 他把之前的感情事都先抛在了身后,换了衣衫便往羽仙盟去。 弘风把海棠安置在了一个平民房里,叶君浅去到之时,海棠只穿着一件粗布衣在煮饭,样子闲适还有一分贤惠,完全不像一个青楼女子的模样。 她看见叶君浅就冲上前,“小骗……呸呸呸,参见公主殿下。” “民女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连公主殿下都认不出来!” 她刚想行礼,叶君浅便拦住了她,“好了,别装了,以前就没行过礼,现在我还被通缉呢,你行礼给谁看?” 海棠立马起身,“哎,小骗子,呸,梨花,你被通缉还来探望我,我实在太感动了!” 她做出一副感动抹泪的姿势,弘风打了个抖。 心里嘀咕,这女人太会演了!刚刚是谁还威逼利诱他给她钱来着?她怎么不去京城西厢楼里去做戏子呢? 叶君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海棠,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来京城?” “我记得上次你帮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你赎出来带你去京城吧。” 她打量了一下海棠这平民装扮,“你要弘风帮你找房子,而且一天都没出去,就在这做做饭剥剥瓜子,似乎也没熟人在这啊。” 海棠欲言又止,开始打岔,“弘风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放心,我们是蚂蚱!我不会供你出去的!” 这是表明忠心。 弘风嗤她,“你威胁老子拿了一百两!要不是你是主子的救命恩人老子一早打死你!” 公主身上的钱花得七七八八,天可怜见那一百两是他的钱啊!! 海棠说起这事就郁闷,为何她这撩人大法在弘风和萧暮影身上就特别不灵呢?最后还得把小骗子搬出来才能坑到点钱。 叶君浅见她眼睛咕噜噜地转,也不拆穿她,只道:“海棠,我想你这几天去一趟雪月楼。” 雪月楼,取名风花雪月中的雪月,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出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士。 海棠刚来便略有耳闻,半响,结结巴巴道:“小骗子,你要我下海?” “老娘才逃了出来有点钱啊!看不出来你这小骗子还是个人贩子!” 叶君浅正儿八经地点头,“不但要你下海,还要你引出一个人。” 海棠哀嚎,“你比李妈妈还毒!” 弘风立马醒悟过来,“主子,你是不是想海棠去勾引八殿下?” 八殿下出名的风流,用女子近身是最正确的做法。 海棠反对,“梨花,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太危险了!我不要做卧底!” “而且八殿下啊!身边美女无数,他看不上我的!” 她还做了个鬼脸给叶君浅看看,自己真是个庸脂俗粉,绝对入不了八殿下的法眼。 叶君浅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不会让你有事。雪月楼老板娘欠我一个人情,只是让你去登台演出一下,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我八弟最近都窝在宫里和他的侧妃宫女们风花雪月,是时候让他出来开心开心了。” 没性命危险一切好说。 海棠伸出了五根手指,弘风深受其害,脸色都黑了。 “你想要五十两?” 海棠摇头,又摇了摇五根手指。 弘风气得站了起来,“你想要五百两?” 海棠笑眯了眼,用力点了点头。 叶君浅道:“你先帮我准备笔墨,我一会写一份宣传纸,弘风去贴到街上,我要京城人尽皆知,八弟才会主动来自投罗网。” 海棠觉得神奇,一张宣传纸便可以吸引到八王爷? 那宣传单上面画的是金子吧? 然而她把纸笔墨都递到叶君浅面前,叶君浅写了出来之时,她颤抖了…… 梨花小骗子果然不要脸! 她跳了起来,“我拒绝!” 叶君浅笑着挥了挥五根手指,伸出右手再加一指,“六百两。” 海棠开始动摇,但想想这实在,这实在,太丢她这朵娇艳的海棠花的脸了! 叶君浅道:“你想想,事成之后我回了宫,那你就是大功臣,以后好处多多啊,海棠姐姐。” 这诱惑大啊! 海棠舔了舔唇角,“你先给一半定金,我现在缺钱!” 叶君浅听罢看了弘风一眼,弘风打了个抖。 他的钱! 第一百零一章 穿着肚兜跳舞 叶君浅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总做些出人意表之事,所以当弘风拿起纸张看了一眼之后,他也抖了一抖。 为了挽回自己最后一丝颜面,他道:“主子,我,我可不可以拒绝?” 叶君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说呢?” 他说啥?他当然想说可以啊! 弘风比海棠还显得悲愤,“主子,这职务......在青楼里应该叫龟公。” “在外应该叫......拉皮条的。” 叶君浅看着他一副想撞墙的模样,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弘风更悲愤差点要暴走,叶君浅终于捂住了嘴,拼命忍笑。 她说:“雪月楼那边也会宣传,我三年前曾穿男装出门,救过雪月楼的老板娘,所以我们干什么她也不会多问,只当是还人情了。” “海棠你一会儿过去只需报上君俊这个大名即可,她会招待你,你就在雪月楼等我来。” 海棠点了点头,想起弘风还是无偿劳动,海棠就觉得开心好多。 叶君浅说罢,便去看了风尚,此时风尚脸色苍白如纸,听到脚步声便立马警醒地睁开眼。 他想起来,叶君浅按住了他,“躺着说就行了。” 风尚眼里充满了血丝,“公主殿下,你一定要救太子殿下啊。” 叶君浅道:“救是一定会救,只是今晚还要你帮一个忙。” “只要可以救到殿下,属下死而无憾!” 二哥的下属都好有血性,叶君浅听得热血沸腾,接下来说的话简直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的冲劲。 她说:“别激动,我就是想你帮我做一个简单的易容。” 她本来想叫弘风,弘风跟着灵瑶学过两手,但想起上次灵瑶和她去偷簪子,半途还掉了半片胡子下来,她就打了个抖。 这两都不靠谱!看风尚这性子就靠谱多了...... 风尚傻了眼,“就,就这样?” 叶君浅点了点头,“三年前我救荷姐的时候,荷姐还不是雪月楼的老板,现在三年过去,想必她识人也有一套。” “我怕她看出我是个女人,再牵扯出我的身份那就难办了。” 风尚答应,说出了几种材料的名字,叶君浅写了下来交给弘风,等忙完之时,已是入夜。 弘风拿着叶君浅那一叠宣传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了出去。 他专门绕开众人走去小街小巷,虽然自己也易了容,现在看起来像个老头子,但是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他可是从四品带刀侍卫啊!现在被通缉就算了,为啥还要做拉皮条! 他就着夜色又看了一眼纸张,上面有几行娟秀的字体。 “十二月初八,雪月楼将请来东笙第一妖姬表演肚兜舞,香香姑娘的初夜到底花落谁家,到时便会揭晓。” 多露骨,多直白!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他还记得当时问公主,“第一妖姬是什么?主子,你确定他们真的会来捧场么?属下听都没听过!” 叶君浅笑得一脸神秘,“人嘛,总是对一些神秘的东西充满好奇崇拜感,就是因为没人听过我才可以更好的塑造海棠的形象。” 弘风还是不懂,“那为何要安上东笙一词?千里迢迢来献......”太粗俗,他不说。 叶君浅又道:“你想想,如果纸上说今晚辰时,东街角卖羊肉串的李大妈要去跳舞,你会去看么?” 弘风立马摇头,这李大妈今天来之时见过了,满脸皱纹,比他娘还老! 叶君浅说:“那就对了,东笙一直以来都有很多奇人异事,加上它更显神秘。” “而且,贴宣传纸只是个开始,后续才是重点。” 弘风不知道还有什么重点,他只想快点贴完回家。 然而,他才贴了几张便听到身后一声大喝—— “谁在老子地盘撒野?” 弘风悲愤地回头,“我在这里贴几张纸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壮汉过来撕了一张纸看了一眼,叉着腰一脸不屑,“拉皮条的是吧!知不知道这里是老子地盘?做什么都得问过老子!” 弘风气得冒烟,“你才是拉皮条的你全家都是拉皮条的!”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吹了声口哨,“哟,现在老头子都敢在老子面前放屁了。” 弘风很想撸起袖子和他干架,但是想起现在自己还是通缉犯不可以太高调,便哼了一声悲愤离去。 憋屈! 又换了好几个地方,他才将将把那些宣纸贴好,再回去之时叶君浅早已入睡。 第二天一早,叶君浅便起来,海棠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押金,人越来越贤惠,一大早便煮好了早饭,见叶君浅出来更是热情招呼,“梨花,快过来吃,不然一会儿弘风起来就要被他吃光了!” 叶君浅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馒头,“无事献殷勤,说吧,何事。” 海棠挽着她的胳膊道:“我就说还是梨花你最懂我。” “我今天有事,就不去雪月楼啦,那些个舞蹈难不着我的,少去一天也无事。” 叶君浅今天本来也没打算再过去,便点了点头。 早饭过后,海棠便匆匆离去,她直觉海棠今天有点古怪。 弘风也已醒来,扒了两口饭便道:“主子,今天还贴吗?” 他有阴影。 叶君浅摇了摇头,“今天我们要去一趟清欢楼。” 她要找玉卿帮一个忙,顺带探听探听关于容楚的身世。 也不知是不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呼吸都会长肉,反正去到清欢楼叶君浅就碰了壁。 那个方字脸的掌柜说:“老板出了远门,大概下月初才会回来。” 本来她是想通过清欢楼做大海棠第一妖姬的声势,清欢楼一向清雅出尘,如果玉卿愿意帮忙,在世人看来海棠会更神秘更有吸引力。 但现在玉卿不在,她也不好毫无商量便捣乱别人清欢楼,她想另寻他法。 才出清欢楼大门,她便听到了吵杂的声响,那声音有点耳熟,再仔细一听。 这不分明就是海棠的声线! 弘风也听出来了,“见鬼,海棠今天匆匆忙忙的出门就为了在大街上和别人吵架?” 叶君浅觉得海棠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 才走过去,海棠见着了他们,左右不知道认不认他们为好。 她眼眶发红,对着一个老妇人很少有地露出愤怒又难为情的神色。 弘风心道:“最不要脸的海棠花竟然会难为情!不知道这妇人是谁这般厉害!” 叶君浅走了过去,海棠见着了她便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吵,只听了一会叶君浅便明白估摸是海棠花不小心得罪人了。 只听那老妇人继续道:“都多大个姑娘家了,你这年纪的人孩子都成群了吧!瞧你还不三不四的样子,羞耻!你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 海棠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才羞耻......” 叶君浅见她连反驳都不会,便道:“她这年纪怎么了?” “倒是大娘你这年纪的人很多都入土为安了吧,你不还好好地在这里骂人,怎么不见你觉得羞耻?觉得着急?” 海棠拉了拉她,小声道:“说得好。” 说完,她眼睛余光又瞄了隔壁一间卖鲜花的小铺子一眼。 而此时,身后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是你?” 第一百零二章 似是故人来 今天的京城天气很好,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在寒冷的冬天里特别舒服。 叶君浅看了看天色,怎么看怎么觉得连天上的白云都特别像连州镇天上飘的那块。 她想装作没听见,拉起海棠便要走,然而海棠不动。 她觉得叶君浅的举动很反常,一定有什么八卦! 她立马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子,刚看清样子,估计职业病又犯了,笑成了一朵花儿,“这位公子可是找我大哥啊?” 她拍了拍装成了男子模样的叶君浅。 叶君浅就不懂了,她易了容还专门装作粗声粗气的样子,一路上就连方字脸都没认出她来,怎么安卿南才和她见过一脸就认出来了呢? 不,正确的来说是只见了一眼她的侧脸就认出来了! 她摸了摸嘴上贴的胡子,觉得安卿南认人功夫堪称一绝! 安卿南也帮过她,倒不是她想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只是这人身份来历不明,叶君浅实在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 这几个月的惊险刺激,都要得心脏病了! 想罢,她下意识回了一句,“我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安卿南就没打算放过她,装作听不见叶君浅说话,笑得一脸暧昧地道:“这位姑娘猜得没错,本公子正是要找你哥哥。” 他走上前拉住叶君浅的袖子,“君......”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立马打断他,“君俊。” 安卿南笑眯了眼,“君兄,要不要去湘溪楼吃一顿饭?” 又靠近她耳边,用着只要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一声,“浅儿。” 此时,那个老妇人看了,像见了鬼般盯着他们,“真是不知廉耻,断袖成性!” 安卿南揽过叶君浅的肩膀道:“我和我兄弟叙旧,碍着这位阿婆了?” 大娘看起来也就五六十岁,被人叫做阿婆特别羞愤,她几乎气黑了脸,“我哪里像阿婆?” 安卿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认真道:“哪里都像。” 又问了一句海棠,“你说是不是。” 海棠忍着笑点了点头,“像。” 那个老妇人想破口大骂,但是刚对上安卿南那凉凉的视线便闭了嘴,羞愤离去。 她才不要和断袖计较! 海棠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走到安卿南跟前道:“公子真是个好人,刚刚那位大娘当街羞辱我,小女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得公子相助。” 说罢,还福了福身。 叶君浅抽了抽嘴角,“刚刚我也帮了你说话,咋没看见你感激我?” “小骗子,你还欠我钱呢!”海棠哼了她一声。 “娘子,你欠她钱了?为夫刚好变卖了家当,可以帮你还。” 安卿南也不知有意无意,用着仅仅是海棠和叶君浅才能听到的声音如此说道。 海棠听到娘子两字,眼睛都瞪圆了,“小,小骗子......” 她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两人,撇开叶君浅这套不伦不类的男装不谈,真是相当登对啊! 难道?! 海棠气愤,“你有夫君了?那你还和我男神走那么近!” “梨花你太过分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男神!” 叶君浅拍开安卿南的手,气呼呼道:“安卿南你又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安卿南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终于认我啦?刚刚不是说不认识?” 叶君浅这才发觉自己被耍了,这人怎么比自己更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大街上碰瓷就是当街叫娘子! 不!要!脸! 她不想理安卿南,招过弘风便要走,安卿南在身后叹了口气,“君兄弟,你真是相当不担心你家弘凌啊。” 叶君浅心里一凛,昨天她有问过弘风关于弘凌的消息,但是弘风都说找遍了扬州甚至用了各种联系方法都找不着。 难道安卿南把他抓了? 她眯着一双眼瞧着安卿南,只想,如果真是安卿南所为,那目的是什么? 弘凌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探子吗? 但是安卿南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只道:“饿了,君兄弟要不要去吃饭?” “安某才来京城两天,还没尝过京城的美味,都说湘溪楼是京城第一楼,可要赏个脸?” “现在安某可是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啊。” 他抛出一个线索便停住,那这个饭不吃也得吃。 叶君浅点了点头,安卿南笑弯了眼。 海棠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叶君浅一身的怒气。 弘凌据说是叶君浅的下属,但是眼前这位公子那么清秀,怎么可以凶他呢? 帅哥的威胁算是威胁么?那是调情! 想罢,海棠跟上了他们的脚步,湘溪楼她还没去过呢! 安卿南到了湘溪楼便包了一个包间,海棠又感慨了一下,安公子就是有钱,包一个包间一天在湘溪楼得要一百两。 而弘风竟然问他拿一百两都肉疼,看别人呐! 她想罢又狠狠瞪弘风一眼,却只见弘风警惕地看着安卿南。 安卿南无视弘风,轻笑着道:“浅儿,喜欢吃什么随便叫,为夫变卖了家当,现在算是衣食无忧。” 叶君浅根本眼睛不看菜单,只是严肃地看着安卿南,“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害怕这种无法预测的感觉,曾经也有一个红衣身影,瞒着一切去缠着她,最后却喂了她一剂甜蜜的毒药。 安卿南想抚平叶君浅皱着的眉头,然而弘风伸手挡住了他,“弘凌呢?” 叶君浅也道:“弘凌在哪?” 安卿南叹了口气,“无趣,浅儿你越来越不好玩了。” 也不再逗她,道:“我想让弘凌送你一份礼物。” 他拿出弘凌的玉佩交到叶君浅手上,“大概今晚他就会回去找你。” 叶君浅接过玉佩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如果安卿南都能发现破绽的话,那被楚南阔见到会有危险,她必须叫风尚再去帮她易容。 谁知道安卿南忽然凑近她耳边道:“我记得你身上的梨花香。” 叶君浅反手一肘,肘到了他胸上,安卿南夸张地捂住胸口,“浅儿,你谋杀亲夫啊!” 弘风终于忍无可忍道:“安卿南,我主子也是你可以随便占便宜的?活该!” 他从第一天就看不顺眼安卿南,光天化日下碰瓷! 安卿南瞄了他一眼,道:“我好歹还救了你呢。” 听罢,叶君浅便茅塞顿开。 对,安卿南救过弘风,那他为何能跟到京城来就想得通了。 叶君浅挥了挥拳头,盯着他,“安卿南,你是不是给弘风下过什么药,然后一直跟着来的?” 安卿南眼里闪过一抹光,趁叶君浅不注意还摸了摸她的头,“还是浅儿聪明。” 弘风觉得不可思议,下了药?他这鼻子怎么可能嗅不出来?反而被安卿南嗅出来了? 他起身上上下下的跳了几下,仿佛要跳掉什么东西,又拉起衣袖嗅了嗅。 没味儿啊! 叶君浅示意弘风坐下,斜瞄着安卿南,“你身上有东笙的闻香鸟?你是东笙的人?” 据闻东笙闻香鸟嗅觉特别灵敏,只要训练得当,即使是远隔千里之外的味道都能嗅出来。 弘风鼻子再灵也是个正常人,怎么样都不可能比过一只出生就自带异能的鸟。 安卿南喝了口茶,窝在了凳子上,神色特别慵懒,“是啊,下了药,可惜没下在你身上,不然我一定能第一时间找着你。” “那天发现你不见了我便翻遍了扬州,但都找不到你的影子,就想你会不会回了京城,就上了京。只是才到京城那闻香鸟便躁动起来。” “我跟着它找到了弘风,然后看见了你。” 他可怜巴巴道:“可惜,我这么紧张还有人不领情。” 海棠似是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立马道:“千里追妻!” 叶君浅看都懒得看她,弘风鄙视地说了一句,“都不知道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 叶君浅随便点了几个菜,让小二进来拿去厨房,待包房的门关上,她才又开了口:“安卿南,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吧,就连认识都算不上,但你为何老跟着我?” “要说是想在我手下当差,我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有意义么?” 安卿南不回答,抬手帮她倒了杯茶,看了眼她刚点的菜肴道:“浅儿怎么不要这里的桃花酥?我昨天在茶楼里便听见有人说过这里的桃花酥特别甜特别好吃。” 弘风奇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主子喜欢甜食?” “老子他娘的觉得你这家伙很有问题!” 叶君浅也眯着眼盯着他。 她喜爱甜食这件事除了宫里平常给她上菜的应该就没几个人知道,安卿南一个大街上碰瓷过来的人,为什么这么顺口的就说了出来? 或者,刚刚是他说漏嘴? 安卿南放在桌子下的手指颤了一下。 第一百零三章 不要脸到极致 关心则乱,就是这么个理儿。 安卿南把目光移到了叶君浅胸前,叶君浅注意到他的视线立马捂住了胸。 他倾身靠近叶君浅,语气暧昧,声音大得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浅儿甜得腻人,当然会喜欢甜食。” “为夫为你神魂颠倒。” 叶君浅按了按手指,忍住一巴掌呼去他脸上的冲动,弘风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太,太不要脸了,他就不该问! 叶君浅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安卿南,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稳婆脸朝下摔在了地上,所以你没脸?” 安卿南笑得一脸甜蜜,“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为夫再为你点个桃花酥吧。” 说罢,便出了门外找小二。 门刚掩上,海棠就坐了过来,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外面,确保安卿南听不见,才道:“会撩啊!竟然有个男人比我还会撩!” “我要拜他为师!” 叶君浅嗤她,“你不是说金盘洗手了吗?” “过几天还要为你下海呢!” 海棠立马反驳,弘风想起那泼出去的一百两,跟着附和叶君浅,“出尔反尔!不要脸的小人!” 海棠哼了声,“你们欺负我!你们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叶君浅敲了敲桌子,弘风把刚想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主子,你是不是想到这个人的目的了?” “他似是要跟着我们啊!” 叶君浅摇了摇头,“这件事暂且不提,我只担心弘凌现在怎么样了。” 弘风道:“主子可是担心弘凌会被那个碰瓷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叶君浅看了眼门外,幽幽道:“他真要杀弘凌何须通知我们,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似是知道他要弘凌送我什么了......” 她刚想说话,然后门又被拉开,安卿南走了进来。 叶君浅闭了嘴,弘风转过头看风景,海棠乖乖回到了远处。 安卿南坐回叶君浅身边,一脸疑惑,“干什么呢,看到为夫进来就不说了?” 叶君浅瞥他一眼,又看向弘风,桌子底下的脚抬起一脚踩到安卿南的脚上。 她用力踩了几下,谁知道安卿南竟然任由她踩着,却用另外一只脚轻轻揩了揩她。 叶君浅脸色扑一下红了,想把脚抽出来,安卿南反应特别快,立马两只脚反夹住了她的小腿。 他凑到叶君浅耳边说:“娘子,这可是你先主动的。” 叶君浅余光看了眼海棠,生怕她看出点什么来又要起哄,咬牙切齿低声道:“安卿南,放开!” 安卿南笑眯了眼,似是偷了糖吃,得了逞的孩子,“好。” 他刚放,叶君浅立马站起来,“弘风,我和你换位置,我要和海棠商量一下明天去雪月楼的事。” 她找了这么个理由,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位,然而安卿南简直如有先见之明一般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 “浅儿说的可是这个?” 他大声读出来:“十二月初八,雪月楼将请来东笙第一妖姬表演肚兜舞,香香姑娘的初夜......” 叶君浅捂住了他的嘴。 “你再读下去我就毒哑你。” 玛德,听见这个她就很尴尬好么!她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怀了怎样的决心才写出来的这东西! 丢脸!太损她这个公主的身份了! “为夫不读了。”安卿南笑眯眯地拿开叶君浅的手,临放下还在叶君浅的手背摸了一把,害得叶君浅又踩了他一脚。 叶君浅怕他又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也不换位了,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安卿南特别满意,又道:“昨天在小巷里看到了这么张纸条,那上面的字迹这么漂亮,我一想便想到是浅儿你。” “东笙国第一舞姬是谁?为夫也想看看。” “我啊!”海棠看到安卿南提起自己的身份立马跳了起来。 然而,安卿南道:“浅儿,你想把你家八弟引出来这方法确实不错,但你是女人,始终想漏了一点。” 叶君浅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引的谁?” 安卿南说:“你被通缉不就是八殿下下的命令么!难道浅儿你不是想擒贼先擒王?” 叶君浅点了点头,“确实是要引他出来,但是你说我漏了哪一步?” 安卿南真的越来越喜欢叶君浅了,真是怎么看怎么好,不但聪明还好学。 他道:“你亲我一口,我告诉你。” 叶君浅举起了拳头,笑得阴险,安卿南立马又道:“男人啊!只单单神秘是不够的,要想把这种男人引来,你得让他知道这第一妖姬床上功夫了得!” “他什么侧妃妾室都比不上,这样他不就想着过来一亲芳泽了么。” 海棠竖起耳朵听见了立马摆手,“我只收了六百两,我,我卖艺不卖身的!” 海棠在抱月楼里混了几年,什么荤段子咸猪手客人都听过接触过,这时候还是很冷静。 然而一向在深宫里长大,学惯了皇家优雅的那一套的叶君浅不淡定了,立马弹了起来,“弘风,你和我换位!” “我不要对着这色狼!” 弘风屁颠颠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拦住了安卿南想站起来的身子,“再多说一句话老子和你没完!” 这碰瓷的真是他此生见过最不要脸之人! 叶君浅一直乖巧吃饭,没再说一句话,然而她也有想到,其实安卿南说的也不无道理。 她既然都写出了那天卖的是第一妖姬的初夜,那为何不再加重点,引得她那风骚的八弟无论如何都想出来试上一试。 一顿饭过后,叶君浅和弘风他们原路返回家中,安卿南一直跟在身后。 再到家时已是傍晚,冬天的京城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 就在安卿南准备跨进叶君浅家门之时,叶君浅转身拦住了他,“天黑了,安公子请回吧。” 安卿南不爽,“浅儿,为夫变卖了所有家当,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么?” 叶君浅点头道:“忍心。” 他忽然就捂住肚子蹲下,“好痛,一定是京城的东西和淮州差别太大,不行了,浅儿,借茅厕一用。” 叶君浅站着不动,觉得他十成十又想碰瓷。 然而安卿南又抱住了她的腿,“浅儿,现在就连一个茅厕都不愿意借给为夫了么?” “浅儿,你何其狠心,想当年在连州镇,为夫被你用一辆马车......” 他越说越大声,似是想引来围观群众,叶君浅当机立断道:“你进去吧。” 安卿南原地复活站了起来,几步跨进去还体贴地帮叶君浅关了院子的门。 叶君浅盯了他半响,“我好想送你一首诗。” “你说。”安卿南笑得眼弯弯的。 叶君浅说:“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安卿南,你上天吧。” 安卿南脸色黑了一黑。 第一百零四章 深夜何人来? 萧暮影去了羽仙盟。 他来到正厅之时,方长老正窝在木椅子上喝着茶。 他泡了一杯雪山银针,青瓷茶盏旁放着一碟湘溪楼的桃花酥,两样东西都是京城里极贵极好的。 他那样子休闲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盟主。 方长老样子长得老成稳重,鼻高眼大,眉毛特别粗,整个人看去就给人一种威武有力的安全感,要不是萧暮影气场强大,单凭样子来看,还真没他有说服力。 他吹了吹杯中的茶水,压根不起来行礼,“萧盟主,你说老盟主见着你今天所作所为,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萧暮影径自坐下,一拂衣袖,冷笑,“老盟主真有在天之灵,那在你娶第十八房小妾之时就该跳出来了!” 方长老人长得稳重,却特别好色,只要是羽仙盟中长得稍微漂亮的都想纳到府里,上次羽仙盟药库被盗,还是因为方长老一时鬼迷心窍被施无归钻了空子。 方长老一边拿起一块糕点用手拨开上面的椰子丝,一边言语反击道:“女人不就如这块点心,拿起来吃了就是吃了,倒是盟主似乎不太懂这个道理。” 他站了起来,努力显得自己比萧暮影气势强,冷声道:“老盟主是瞎了眼才会传位于你!现在朝廷乱成这样,盟主不好好站队辅助八殿下,还屡屡为了一个女人调动我们的人!这是在和皇家作对!你也配做盟主?恐怕你现在连身为盟主的职责是什么都忘了吧!” “也对。”方长老似乎在回忆什么,说出来的话别有深意,“老皇帝清醒之时你的态度就一直模糊不清,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毁了羽仙盟!” 萧暮影也站起来,低头冷冷看他一眼,周身的空气都似乎结了层冰,“羽仙盟这些年的发展恐怕不需要本盟主细说,至于本盟主为何调动羽仙盟之人,我是盟主,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小小的长老禀报?” “至于八殿下......” “方长老哪来的消息他就一定会是皇帝了?现在就表明立场,方长老不如说是你的一己之私,本盟主没记错的话,你的女儿正是八殿下的侧妃吧!”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方长老一眼,似在看一只想绊倒大象的蚂蚁,“方长老想篡位也不练一下台词?” “萧暮影你别欺人太甚!” 方长老虽一直被萧暮影压着,但是在羽仙盟二十多年,无论资历威望都是数一数二,现在被萧暮影这般鄙视,简直不能忍! 不过不怕,萧暮影无缘无故去了一个多余月淮州,这段时间该做的他可都做了。 方长老退后了一步,萧暮影眸色深沉如湖水。 “今天我就替老盟主好好清理清理门户!” 说罢,方长老拍了拍手。 瞬间,半掩着的木门被一脚踢开,几个穿着羽仙盟弟子服饰的人冲了进来,他们团团围住了萧暮影。 萧暮影神色深冷,左手不自觉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为何听见这声音,那些个弟子额上已经开始流下冷汗。 如果今天篡位不成,那他们都得死!一些资历深的人还记得萧暮影当年是怎么在刑讯室逼供的,吓得脚都差点软了下来。 但他们或多或少都被方长老抓住了把柄,现在怎么做都是死,只能一拼到底! 事已至此,盟主不会放过他们的! 想罢,举起了刀,面目凶狠,只待方长老一声令下便要和萧暮影来个你死我活。 萧暮影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十个人,方长老还真看得起他,比起楚南阔那天派来的人数还多几个。 他盯着方长老道:“一起上吧。” 方长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萧暮影竟然到现在都不求饶!想来个鱼死网破是吧,他曾经和萧暮影较量过,他的武功只是略输萧暮影一筹,再加上这几个人,萧暮影必死无疑! 他大喝了一声,“上!” 这几个人冲上前,白光一闪,大刀一挥便向萧暮影头上劈去! 萧暮影向后一弯腰,右脚发力往前一扫,跟前的人应声倒地! 废物! 方长老心里暗骂,立马加入了战争! 他一加入,场面立刻变了个模样,本来轻松至极的萧暮影应对起来开始变得吃力。 这是十一人的车轮战,再强大的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体力耗尽。 方长老觉得萧暮影之所以还没面露难色只是因为在等救兵,边趁着空隙攻击他边道:“你的人从昨天开始便被我使开,萧暮影你现在独木难支,这羽仙盟迟早会是我的!” “你这人输就输在太托大!总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内!” 萧暮影此时已添上了伤,他反手应付着一个人,忽然冷笑,“是么?” 方长老暗道不好,难道萧暮影还有后招?不可能!夜羽已经被他派人缠着,其他的人该引开的也已经引开,他不可能还有援兵! 他在故弄玄虚! 方长老用尽全力攻到萧暮影跟前,银剑提上,一剑便刺了过去! 他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只见萧暮影被两个人缠着,分身乏术,硬生生中了他一剑,他一手拨了出来,也不顾及胸前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翻身一拍台面! 心里还来不及窃喜,下一秒方长老便变了脸色! 萧暮影脚下忽然开了个大洞,他直直落了下去,他们刚反应过来,然而还来不及跳下去,那个洞口便已经关上了! 这是什么时候设好的机关? 方长老马上过去拍桌,然而桌子应声而裂,地上依然完好无缺。 难道这机关还能在里面锁上? 只听地下传来一把冷厉的嗓音,“方古,知道为何老盟主当年不选你么?你这人输就输在太自以为是,本盟主没有后着如何敢在明知道你要叛变之时还独自回来?” 方长老气得怒踢了一把椅子,但是细听下去却发现萧暮影的声音似乎有点压抑的虚弱,刚刚他受了伤,如果现在找到他必定能生擒萧暮影! 这房子位于羽仙盟正中,即使有出口也不会离羽仙盟太远,他这次回来故意中计只怕就是想看看到底谁和他是一伙的!为的就是以后连根拔起! 方长老黑了脸,“搜!联系八殿下,全城开搜,你去告诉他要是抓不着萧暮影,那羽仙盟以后便会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他就不信萧暮影能飞天! 地底下很黑,萧暮影摸黑开始向前走,凭着感觉判断方向。从这里出去会是京城的一处别院,这个机关是当年老盟主去世后他准备的,防止有一天有人造反,想不到还真用得上。 现在已经清楚方长老的人是谁,恐怕是时候动手了。 他想,现在受了伤,得去找君儿帮忙包扎包扎。 而还在院子里的叶君浅正为一件事头痛。 她还保持着君俊的样子,现在揉着额头的模样在安卿南看来真是有几分滑稽又可爱。 叶君浅不去看他笑得花枝招展的脸,斜眼看着弘风,“你这闹的什么别扭?安卿南今晚不和你睡一块难道和我睡一块么?” 安卿南说:“好啊。” 叶君浅回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复又继续看向弘风,“这宅子本来就那么几间房,风尚要好好休息占了一间,我占一间,海棠占一间,你占一间。” “只有你是男的而且是完好无缺的,他不跟你睡要和谁睡去?” 弘风气得跳脚,“我这张床那么少,怎么可以挤两个人!让碰瓷的睡院子去!” 叶君浅头痛,弘风咋就老和安卿南不对盘呢?现在冬季寒冷,谁上一晚院子,安卿南明天得去了半条命。 她刚想说要么我把房间让出来吧,我去和海棠凑一块,反正我们苗条。 然而还没说话,安卿南便缓缓开口,“我睡地板。” 叶君浅觉得不可思议,安卿南又道:“能一早起来看见娘子,睡哪都无所谓。” 她不想说话了。 一切吩咐妥当,准备就寝,就在此时,木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从缓慢到急速,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但是知道这处宅子的人少之又少,现在大晚上的会是谁?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躲起来还是该去开门。 海棠怕得躲到了衣柜后,“先说明,我救过小骗子,严格来说算是同党,被发现了我也是要死的,我不去开门!” 她还记得那晚那个长得和猴子一样的男人呢! 叶君浅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确保现在还是君俊的装扮,便对弘风道:“我们出去看看。” 安卿南轻声道:“我陪你们吧。” 叶君浅点了点头,她走到院子的木门前,透过窄小的缝隙只能看到一点亮光和一件深蓝色的衣服。 看不清人影,叶君浅皱眉。 此时,敲门声还在响...... 夜深人静,在没确定外面的是敌是友之前,他们都不敢轻易出声暴露自己。 弘风在叶君浅身旁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安卿南将她拉到身后,手按上了门上的锁头。 第一百零五章 仇人?贵人? 夜里寂静,敲门声传遍了整个院落。 安卿南轻轻拉开了门,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外,只要外面有异动,那就先下手为强! 然而,木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门外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嗓音,“主子,是我。” 他的声音很轻,生怕别人听见,似是要掩饰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叶君浅听出来,松了口气,让开路让他进来,也捏着嗓子道:“弘凌,你大半夜的这么吓人干嘛?” 弘凌刚进来便立马关上门,他身后跟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 院子很暗,透过月光叶君浅只能看到这个人带着帽子低着脑袋,下巴特别尖,看身影像个女人或者发育不良的男人,而且这太监袍子穿在她身上特别大,看起来十分滑稽。 安卿南也看见了弘凌身后的人,淡淡道:“弘凌,真把她带来啦?我以为你们最起码要半夜才能到。” 弘凌向他点了点头,“别说了,现在宫内守卫森严,我是引开了狗洞里的狗爬出来的。” 叶君浅噗嗤一声笑了,“怪不得你身上一股子尿骚味。” 他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一把扯掉帽子,头发散落,露出一张艳丽莹白的小脸,“叶君浅你才一身的尿骚味!” 此人,不正是赵贵妃赵鸢。 叶君浅这才明白,估摸这身衣服就为了遮住那早已凸出来的肚子。 好在狗洞还算宽敞,赵贵妃的肚子也不算大,不然这爬到一半卡在中间可如何是好。 这和她中午的猜测没什么差别,弘凌的那份礼物便是赵鸢。 安卿南弯腰贴近叶君浅耳边道:“娘子,这份礼物满意吗?” “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联系宫里的人的,你身边的人肯定已被严密监控甚至已经变成了人质,现在赵鸢最适合。” “为夫可是教了弘凌很多话,弘凌才能把她哄出来啊。” “谢谢。”叶君浅低声道。 复又转头对着赵鸢,“进去再说话。” 赵鸢想喷她不叫贵妃娘娘就算了,你现在连赵娘娘都不叫,简直找死! 但是刚想开口便意识到这次出门的重要性,立马闭住了嘴。 他们进了屋子里,弘风怕有人鬼鬼祟祟在外面偷听,主动提出在门外放哨。 海棠刚见到叶君浅身后跟了两个人,而且大家虽然脸色沉重却都和和气气的,立马在衣柜后闪了出来。 才出来,她便看清楚了弘凌身后的人。 擦!好高贵好端庄好明艳! 赵鸢的美特别有侵略性,不像叶君浅那样看起来就很舒服,所以海棠注意到后便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她。 这女人,一看就是白莲花! 赵鸢看到有人如此无礼,脸色都黑了,“叶君浅,能不能管教一下你的下属?” 她特别嫌弃,“简直和你一样无礼!” 海棠噎她,“你才无礼呢,大晚上的进别人家!” “还有,不许这么说我家梨花!”海棠特别护犊子地站在叶君浅跟前,完全忘了中午还在叫人家小骗子。 赵鸢眼角抽搐,之前听闻叶君浅偷偷出宫被东笙抓了,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叶君浅吃了狗胆,现在再看她身边的人...... 简直蛇鼠一窝啊!都什么怪人!她赵鸢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不要和叶君浅这个小兔崽子合作! 叶君浅踢了踢凳子,“坐。” 她觉得对于赵鸢,这已经是她能做出最体贴的行为了,然而赵鸢不领情,“你叫我坐我就坐啊?” “本宫偏要站着!本宫还记得你上次骗我去皇上那出丑呢!你,你就比清妃这个贱人好那么一丢丢!” 叶君浅翻了个白眼,“上次我还救过你,于情于理你还欠我一句多谢。不想谈就回去,我叶君浅没了你一样活得滋润。” “而你就不同了,八弟当政。” 叶君浅扫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你这无论儿子女儿都活不久了吧。” 叶悠剑那混账可是和楚南阔一样都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主。 哪会留这么个种在宫里,万一长大了嚷嚷着要造反呢? 现在赵鸢还好好活着,不过是风头火势,皇上中毒,太子入狱,再有变故会引起怀疑! 赵鸢捂住肚子,想起这几天心惊胆战,还有八殿下每次看到她,盯着她肚子的眼神就打了个抖。 她声音都软了下来,“本宫这次是要来和你合作的,皇上现在中毒昏迷,太子殿下又下了天牢。” “虽然,虽然本宫平时不爱理这些事儿,但是也知道太子殿下不会下毒,绝对就是清妃那狐媚子联合叶悠剑的计!” “本宫愿意帮你。” 话音刚落,她看见叶君浅似笑非笑的模样,直觉叶君浅下一句就是,“赵鸢,是我在帮你才对。” 立马先下手为强,哼了一声,“别忘了我还好好地在宫里,而你,被通缉着呢!” 安卿南凑到叶君浅耳边道:“赵鸢虽美,我却欣赏不来,这宫里的女人果然都不好惹,还是我浅儿最可爱。” 叶君浅也凑到安卿南耳边道:“安公子,我也是宫里的,还是土生土长那种。” 安卿南噎了一噎,半响道:“娘子出淤泥而不染。” 赵鸢看见叶君浅和一个陌生男子耳语不停,立马又皱起眉头,“叶君浅,你竟然把一个男人放进了家里,成何体统!” 叶君浅真的好想封住赵鸢的嘴啊,不就是小时候抓鸟蛋砸了一个在她头上,害得她鬓发凌乱,被皇上嫌弃了么? 想起当时赵鸢那模样,叶君浅又想笑,以免再产生矛盾,她握起拳头在嘴边咳了一声,“赵鸢,你到底还要不要天亮前回宫了?” 赵鸢这才又哼了一声坐在刚刚叶君浅踢来的凳子上。 叶君浅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出来这件事你爹知道么?” 赵鸢特别嫌弃这房子破旧,又坐得离桌子远了点,怕灰尘碰着她,道:“不知道,我父亲一向只听命皇上,现在听到证据确凿指不定怎么气着太子殿下呢,哪敢告诉他。” 她瘪了瘪嘴,“他就知道清妃和皇上感情很好,所以清妃出来做人证,他就完全信了。老糊涂!清妃这妖女有多作妖他都看不出来!” “指不定皇上的毒就是这贱人下的呢!上次连下毒害自己都敢!她有什么不敢!” 叶君浅点了点头,“谢谢你信我二皇兄。” 赵鸢道:“别以为我是想和你合作,只是比起清妃小贱人你顺眼一点!还有......” 她摸了摸肚子,面目慈祥,“太子殿下在,我们两母子才会稍微有点好日子过。叶悠剑那混账真是!” 再怎么嚣张高傲的女人,在提起自己孩子时,都和普通人一样,眼里心里都带有一份爱。 叶君浅抿了抿唇,“二哥虽然中毒了,但是我相信他还有救。他既然能叫风尚出来,那一定有给自己留后招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相信叶悠然的实力,叶君浅只记得叶悠然的好,她必须要救他出来。 即使他死了,也不能让他的尸体在天牢里腐烂。 赵鸢少见叶君浅会有这种忧伤的神色,愣了一下,想到这叶君浅也不容易啊,一个金枝玉叶现在变了通缉犯,看现在那难看的妆容,还和...... 还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自己也准备当娘亲,想想如果女儿这样,她一定心痛死。 她语气也好了起来,“弘凌有和我谈过几句,我也有心里准备,你想怎么做你说吧。” “只要我母子可以平安,我会和你合作,之前的事,我们暂且不提!” 叶君浅笑了起来,“很简单,我想你把我二哥掉包出来。” 赵鸢瞪大了眼,“叶君浅你是不是太天真?掉包?那可是天牢啊!多少重侍卫,你见过有活人从里面闯出来过么?” “活人不可以但死人可以。” 叶君浅眨了眨眼。 赵鸢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想到了啥,站了起来嫌弃地看着叶君浅,“你太变态了!” 叶君浅挑眉,“我只是想让你喂一颗药给他,让他假死。他死了八弟必定高兴得很,一定会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然后再大度地把他安葬的。” “对死人的守卫会宽松很多,到时候你让弘凌还有灵瑶助你,将他掉包。” 赵鸢一向也就一张嘴厉害,现在听到生生死死的,说话都结巴了,“会,会不会一不小心搞出人命啊?” 叶君浅有想过。 叶悠然现在中了什么毒,到底情况如何她都不清楚,现在留着一口气也指不定是叶悠剑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等的指不定就是刑部下来的所谓证据确凿这句话。 这假死的药风尚有,只是这一颗下去,再混着毒一起,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没人知道。 是药三分毒,但是死马当活马医。 叶君浅道:“死了也不会让你担责,你照着做便是。” 她看了看天色,“回去吧,再迟就鸡鸣了,没了夜色的遮掩,即使爬狗洞都会被人看出来。” 赵鸢觉得叶君浅是故意的,一天到晚提狗洞就是想恶心她! 她哼了一声便离去,弘凌也跟在身后送了她出去。 这两人刚走,叶君浅便眯着眼瞧着安卿南,“碰瓷的,我有话要问你。” 第一百零六章 谁在耍流氓 安卿南坐在了她身边,笑得春风明媚,“你说。” 叶君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安公子,你一个普通的淮州百姓为何会懂皇宫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安卿南道:“娘子,为夫只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点而已,况且宫里的事不就是百姓的事,你们好我们也好,关注多了自然懂。” 海棠凑过来道:“安公子好聪明,海棠好敬佩你。” 安卿南眼睛亮亮的,“有眼光。” 叶君浅深吸了口气,“算了,睡觉。” 如果她是小骗子,那安卿南绝对就是大骗子! 现在各种事都堵心得很,她不想再给自己添堵,睡觉睡觉! 第二天,叶君浅照常起来,她依然易做君俊的样子,吃了饭便和海棠去了雪月楼。 安卿南想跟着,但是被她拒绝了,他只能乖乖留在家中看门。 叶君浅早写了一封信给荷姐,此时荷姐见着她便客气了几句,之后生意太忙,她走了出去。 海棠八卦道:“梨花,你都在想什么呢,我看你一直在看着门口发呆。” 叶君浅轻轻道:“只是觉得时光易逝,救荷姐的时候她还瘦骨嶙峋的,现在都这么富态了,还变得特别会说话。” 海棠用自己的经历下了评价,“在青楼里打滚的哪个不是人精?荷姐还是老板娘呢!” 是啊,所有人都会变。 上一世,她救了荷姐之后,就再没找过她,现在见着才这般感慨。 当初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大姐姐,现在都不一样了。 叶君浅文艺地感慨了两句,便又恢复原样,“这次叫你来是学肚兜舞的,还有......” 她拿出一大叠东笙国的册子,“这是东笙国的风土人情之类的记载,你随便看看,装得像一点别惹八弟怀疑。” 海棠一脸苦恼的接过册子,“我可以不看吗?”她最讨厌看书。 叶君浅伸出一根手指,这是要扣一百两的意思。 海棠立马抱住册子,“我看我看,姑奶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君浅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至于其他的事,你不需要管,我都会安排。” 说起安排,海棠才发觉弘风今天都没跟来,立马八卦道:“弘风呢?” “帮你做宣传呢,只有几天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更抢眼,弘凌那边也会在宫里传消息的。” “必须要把八弟这混账引出来!” 说罢,她也不想再打扰海棠,便去了隔壁房。 这忙了几天才知道累,玉卿不在,现在再重新计划可真不易啊! 她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这雪月楼虽然是青楼,但是高级的包间倒是看着很不错。 她翻身环视房间,名人挂画,古董花瓶作为装饰,没有金光闪闪的东西显得土气,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兰花清香,也不会显得俗气。 怪不得一般的达官贵人比较喜欢来雪月楼,这青楼比起隔壁显得优雅。 再嗅了嗅,她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心里一凛。 难道这里还有密室藏尸?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叶君浅坐了起来,顺着血腥味传来的地方走去,几步便走到窗前。 这窗槛上雕了一些清雅的花纹,窗外是一条河,河外是山,很僻静,但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味道? 叶君浅俯身向下看没人,再往上看,才一看便吓得倒退了几步。 擦...... 此时,窗外的人爬了进来,他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左肩上一片血红,这血腥味估摸就是他身上发出来的。 但这个人是萧暮影啊!萧暮影竟然受了伤还爬青楼的窗! 叶君浅傻在了那里,一时间都忘了之前要问他的话。 萧暮影终于见着了她,之前听夜羽回报叶君浅会去雪月楼,他从地洞里出来后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她。 这等了这么久,才看到叶君浅出现,他便提着最后一口气爬上屋顶找她的位置。 现在真是松了口气。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坐在了床上,唇色苍白,“君儿,帮我包扎。” 叶君浅咬着唇看他,“哪里弄来的伤?你们内斗啦?还是你外敌太多?” 萧暮影不答,反而道:“不生气了?” 他还记得叶君浅前天的样子,看见那神色他心都疼了一下。 他又道:“你二哥的事,不是我干的。” 他觉得那天弘风鬼鬼祟祟拉她去一边就是要说这件事。 叶君浅哦了一声,便走了过来,“你伤了还在雪月楼外面学倒挂金钩?” 萧暮影想起身捏捏她的脸,但是从地洞到这里,胸前的伤口只做了简单止血,现在都红肿了起来,他才提起手,淤血又从深蓝色的衣服上渗出来。 叶君浅立马按住了他,“萧暮影你脑子秀逗了?现在这时候你不该找夜羽或者自己找个大夫吗?你走来这里凑什么热闹?等着晚上看艳-舞啊?” “你在关心我。” 萧暮影笑得一脸甜蜜。 他的君儿只是嘴硬,但是却是真真实实关心他。 “夜羽还要去办事,现在方长老那边正在找我,我受了伤没地方去了,所以来找你。” 叶君浅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些纱布出来,又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你就不怕我趁你病拿你命。” 萧暮影抓着她的手,“在你身边安心点,你不会害我。” 她觉得萧暮影可能伤了脑子,就会说胡话,一点都不像毒舌的他。 她伸手探了探萧暮影额头,“不是医术一流吗?一个剑伤就发烧。” 萧暮影闭着眼道:“一路赶过来根本没时间敷药,本来想去你家找你的,但是想想白日你一定不在,便来这里等你了。” 他声音很疲惫,“消炎的药在我腰带里,你帮我拿。” 叶君浅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伸手探到了他腰带里,她明显能感觉到萧暮影浑身忽然绷紧,小腹下的衣服微微鼓起了一块。 叶君浅脸立马红了起来。 王八蛋!都伤成这样了还那么流氓! 她拿了一瓶药出来,便没好气道:“把衣服脱了。” 萧暮影睁开眼瞄着叶君浅,眸色渐深。 第一百零七章 这简直是浴血奋战啊! 叶君浅没看见萧暮影的神情,只低着头捣鼓纱布。 一会儿该怎么帮他包扎呢?药粉是直接捂上伤口还是要泡水? 她从来没干过这活儿! 忽然,只觉眼前的纱布罩了层阴影,她还以为天色黑了要下雨,刚想抬头便被扑倒在床上。 萧暮影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手环住她的腰,用膝盖分开了她的双腿。 叶君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她挣扎着想把萧暮影挤出去,然而萧暮影一双修长的大腿已经稳稳地跪在了她的双腿之间。 她心跳如擂鼓,萧暮影觉得叶君浅唇上的假胡子特别碍眼,一把扯开便弯腰亲了下来。 炽热的唇碰到她冰冷的唇上,萧暮影只觉触了电,只想更深入点摄取那头的柔软,仿佛再多都不够。 他把舌头伸了进去攻城掠地,很快便缠上了她躲闪着的小舌头,腰上的手也没闲着,在腰带边上滑过便从领子间探了进去。 炽热的手碰到那抹柔软,叶君浅浑身一颤,慌忙去推开他,才一碰便碰到萧暮影胸前湿润了一片,估摸是刚才动了一下伤口又裂了开来。 萧暮影喘着气也顾不上痛,从她的唇上离开,缓慢亲到下巴再滑向颈部再缓慢下滑,手已经解开了腰带正在往下探去。 他的大手在她的裤腰带上留恋不前,又在肚脐眼上打了个圈,坚硬抵住她大腿侧,火热得烫人。 叶君浅差点哭了出来,推他又怕碰到他左肩上的伤口,只能用手去捶他右肩。 “萧暮影你耍流氓!再不停下来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王八蛋!” 察觉到她的哭音,萧暮影这才停下,薄唇停在叶君浅的肩上亲吻了一下,深吸口气,“烧傻了,刚刚控制不住自己。” 他侧躺下来,把叶君浅圈在怀里,顺势帮她扯好了衣服。这才看见叶君浅眼睛红红的,刚刚估摸真被他吓到了。 毕竟是才刚及笄的丫头,他也才表明心迹不久,不该这么心急的。 他擦了擦她的眼泪,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成亲前都不碰你,不哭,是我流氓,乖。” 叶君浅依然吸着鼻子。 萧暮影从来不知道叶君浅还会是个泪罐子,觉得心都痛了,“我让你打回来。” 萧暮影抓着叶君浅的手按到他胸前,让叶君浅去打他。 叶君浅甩开他的手,自己擦了把眼泪,“王八蛋,我刚刚就该扔你出去。” 萧暮影抚着她背脊,“你先勾引我的,你让我脱衣服。” 叶君浅这才想起来刚刚到底为啥叫他脱衣服,立马坐了起来,只见自己绿色的衣衫上也染上了血迹。 这简直就是浴血奋战啊!这男人有毛病! 她气得说不出话,“萧暮影你赔我衣服!” 萧暮影斜靠在床上看着叶君浅那皱着眉头的小脸,笑得一脸甜蜜。 刚刚亲她,她一点都不抗拒,其实君儿心里是有他的。 叶君浅觉得他欠揍,坐直了身子绑腰带,低着头道:“把你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你再敢乱来我就叫外面的打手扔你出去。” 萧暮影乖乖脱了上衣,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是个妻管严。 叶君浅拿了药便往他伤口上抹,萧暮影闭着眼任由她摆弄,过了好一会叶君浅才帮他包扎好。 萧暮影低头看了看,左肩忽然多了一坨东西,真丑啊! 这实在有损他盟主的形象,便道:“我教你怎么包扎。” 他低头解了纱布上的结子,示意叶君浅过来拿开纱布再包一遍,在他的指导下,叶君浅很快便学会了。 他觉得他的眼光真好,君儿学什么都快。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便把剩余的东西拿去扔,她贴上假胡子又出了门。 其实房间里便有垃圾桶,但是她想出外透透气。 她发觉自己经历了前世之后不但恐婚,甚至更害怕和喜欢的人确立关系。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越发强烈,她觉得那不是好兆头。 二皇兄的毒据弘风所说,可能是萧暮影所为,如果真是他,那......该怎么办? 潇洒的一刀两断拼个你死我活?还是相忘于江湖? 她竟然完全没了一开始的坚持。 再回去之时萧暮影还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叶君浅不想去打扰他,刚想离开去看看海棠,萧暮影便道:“君儿,给我煮点粥,我一天没吃饭了。” “......” 叶君浅傻眼,半响道:“萧暮影,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家暴男!” 萧暮影睁开眼,哭笑不得,“君儿,你都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家暴你了?” “刚刚不但强行轻薄我,还要我帮你换药,现在又要煮粥,明珠我都不敢这么用!” 叶君浅气得跳脚,这男人就是得寸进尺,还不如以前冷着一张脸可爱! 萧暮影站了起来道:“好,不煮,我自己去看看。” 叶君浅又过去按住他,“你坐着,你出去了被人发现会连累我!” 说罢,便匆匆关门去了厨房。 她本想问问厨房有什么吃的,但是一问之下才发现现在刚刚过午饭时间,除了一些点心就没别的剩下。 她打算自己煮点粥,萧暮影好歹救过她多次,以前也没少照顾她。 可她从来没煮过东西,此时看见这些锅锅盘盘一个头两个大,问了厨房里的人拿了点米和猪肉,便盯着一个锅铲发呆。 该先放米还是先放肉? 她想了想,直接把肉和米都倒到了烧开的水里。 再想想平时偶尔去御膳房看到厨师们煮食的样子,便勺了一大勺盐下去,盖上锅盖大功告成。 第一次煮饭便会那么多步骤,她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以后宫里伙食不好还可以自己开个小灶。 过了好久,直到她打开盖看到坚硬的米粒变成浓稠的粥水才关了火,用手扇了扇感觉香味儿还不错。 她拿着托盘走回房间,萧暮影警惕地睁开眼,看见是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他觉得很感动,君儿一个公主竟然愿意为他下厨。 叶君浅勺了一碗粥递到他跟前示意他拿着,萧暮影道:“失血过多,手软。” 叶君浅没好气地勺了一大勺粥递给他,萧暮影嫌弃地别开脸,“烫。” 叶君浅想打死他,她就知道萧暮影是这种得寸进尺的人! 她没好气地勺了一小勺吹了一下,递到他嘴边,“这次你再不吃试试?” 萧暮影满足的笑,张开了嘴。 就在勺子准备碰到嘴唇之时,木门忽然被打开,外面传来海棠大惊小怪的声音—— “梨花,刚刚有人说你去了厨房煮吃的,你竟然不叫上我!” “你这个叶扒皮!” 就在她刚进来,看清叶君浅之时,双手捂住了嘴,“你们......” 第一百零八章 不会放你走 此时,叶君浅正拿着勺子送到萧暮影嘴边。 她看见海棠那夸张的表情手都抖了一下,立马放下勺子把碗塞到萧暮影手里。 萧暮影冷冷瞥了一眼海棠,好可惜那勺还没吃下去的粥,这是君儿第一次那么温柔的对他吧,也不知道还有没下次。 他很不喜欢海棠,黑下了一张脸。 海棠指着叶君浅衣服上的血迹,“梨花,你们浴血奋战啊!” 又看向萧暮影,“男神!想不到你体力这么惊人!” 叶君浅羞红了脸,立马过去捂住海棠的嘴,“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啥?” 她把海棠拉到萧暮影跟前,“看清楚,血是他的,他受了伤。” “男神受了伤!”海棠看着萧暮影胸前的血迹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男神啊!之前带着他们两个冲出重围,连衣袖都不沾灰的,原来竟然也会受伤! 她觉得有点不能接受,“男神,是不是梨花这小骗子拖后腿了害你受伤的?” “不关她事。” 萧暮影语气特别冷,海棠禁了声。 叶君浅也看出来萧暮影不知为何貌似心情很不好,便把海棠拉到一边道:“他今天吃错药,奇奇怪怪的,你别惹他了,帮我找件衣服换吧,不然外面的人看见了不好,惹人怀疑。” 海棠点了点头,也知道现在叶君浅被通缉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立马开门出去,才想走出去,似是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 她问了一句,“我说梨花啊,你和我男神好上了就算了,看你们现在腻歪的我都看不下去。” “但是安公子怎么办?” “......” 她说完这句话立马就溜了出去,很明显抛了个炸弹给叶君浅。 萧暮影在她身后道:“谁是安公子?” 叶君浅走过去,坐在床上,摸了摸他额头,“一个碰瓷的。” 想起安卿南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比麦芽糖还粘人,但是又对他毫无办法。 甚至还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暮影自己喝了口粥,皱了皱眉,语气里都是不高兴,“他和你很熟?” 叶君浅望天,“以后我带你去见见他。” 她不想再在这问题上计较下去,立马换了个话题,“这粥味道怎么样?”怎么萧暮影眉头皱得死紧?有那么难吃么? 然而不说还好一说萧暮影就来劲。 他吞下一口粥,又勺了一勺子递到她嘴边,“你试试。” 听那语气一定不是什么好粥,她才不要做白老鼠! 叶君浅别开头,坐得离他远远的,笑得一脸讨好,“本宫那么辛苦煮给你,你好好吃完,我,我舍不得吃!” 萧暮影咳了一声,“君儿,你是不是煮粥的时候没放姜?” 他低头搅了几下粘稠的粥,里面除了猪肉和米碎再没别的,腥。 叶君浅眨了眨眼,嘴硬,“本宫十指不沾阳春水,熟了就不错了。” 萧暮影又吃了一口道:“而且厨房里的盐还不要钱。”他能感觉到起码放了一大勺,咸到苦。 叶君浅跳起来去抢他碗,“本宫煮粥你都敢挑刺,你别吃了!” 他怎么和话本子里的人不一样啊!这时候不该一声不吭全喝完了再加一句好吃吗?然后等到她不知道多少年后发现原来自己煮的东西那么难吃,感动得泪眼花花,一边吃一边哭。 他现在竟然说难吃! 萧暮影拍掉她的手,“谁说我不吃。” 说罢,两三口灌完,好像一秒都不想那些粥停留在嘴里。 好受打击啊...... 之前还想在宫里开小灶,现在想想还是训练一下弘风的厨艺吧。 叶君浅帮他把碗放在桌子上,她想,这件事完了,现在是不是该想想到底怎么引出八弟。 难道真的用安卿南所说,显示海棠功夫了得? 如果是这样,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正在此时,海棠也拿着衣服开了门,她不敢看去萧暮影那边。 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到萧暮影气场压人,就差一脚把她踢出去了,男神脾气不好啊! 她放下衣服就慌忙退出去。 叶君浅拿过衣服转到屏风后换上,出来便走到萧暮影身边,对他说,“你睡吧,本宫自个儿去忙。”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天旋地转,她被萧暮影抱到了腿上。 她一惊,挥起了拳头,“萧暮影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 萧暮影圈着她的腰,亲了她的小嘴一下,“抱一会,一会我就去睡。” 叶君浅看着萧暮影苍白的嘴唇,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 萧暮影的手在叶君浅腰上轻捏,“腰细。” 叶君浅不爽,“本宫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在你眼里就只能看到我腰细?” 我去,都什么男人! 她刚说完,只觉身下某个地方有个物体硬了起来,她吓得立马想起身,但被萧暮影按住了,“别怕,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叶君浅耳根子一片通红,“不要脸。” 萧暮影扳正她的头,让她正视他,“不要脸就不要脸,君儿,这次我不会放你走的。” 叶君浅垂下眼。 萧暮影把下巴搁到她头上,叶君浅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腹在震动,“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扛,有什么难处告诉我,嗯?” 叶君浅不回答,萧暮影把手移到她的胸上,被叶君浅一把捉住,“好。” 他满意了又低头亲了亲她,“以后如果怀疑我,你要当面问我,我不想我们因为什么误会而分开,知道么?” 叶君浅抬头,“二哥被下毒你知不知情?”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不是我干的。” 叶君浅没再问下去,她觉得最清楚整件事的人就是她二哥,只要救了他出来,她一定会亲口问一次二皇兄。 经历过上世,她不会一昧相信片面之词。 萧暮影又说了好多话,她都点头听着,到后来靠在他怀里睡了一觉,直到晚上,窗外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声响。 叶君浅想出去看看,但被躺在外边的萧暮影按住。 他说:“我出去看,你在这里等我。” 叶君浅第一次觉得,貌似萧暮影在身边也很不错。 什么都不用担心,反正他武功好,也就毒舌了那么一点,但是其他方面都不错。 她觉得最近自己很反常,越来越感性,甚至有时候会想,要不要解决了楚南阔之后,就和萧暮影一块呢? 以后她就懒洋洋的窝在公主府,煮酒扫雪,写意人生。 至于萧暮影的身份,他既然都说了会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她是不是盯紧一点就可以了? 然而那时候她不知道,世上从来都没两全其美的办法,施无归当时如是想,他失败了。 萧暮影这么想,也不见得会成功。 她躲在被窝里探了头出去,透过月光才看到来的人是夜羽。 夜羽貌似一直偷偷往她这边看,但是碍着萧暮影在又不能上去瞧个清楚。 他主子神速!开窍了!看看现在就把公主按到了床上,分明好事将近!他觉得他要去找弘风拿回上次赌输的五两银子。 萧暮影咳了一声,脸色发黑,很不满夜羽的举动。 夜羽立马正了正身子,“主子所言极是,属下会去照办!” 萧暮影点了点头,实在不想夜羽说出些什么混账话,便道:“在屋顶等我。” 夜羽立马领命翻窗出去,外面夜凉如水,在屋顶听墙角也不错,总比打扰主子的好事被打死好。 萧暮影走到床边,坐在了床上,叶君浅能感受到床垫子都陷下去了一块。 她想装睡,然而萧暮影弯腰亲了亲她耳坠道:“我去办事,明晚再来找你。” 那声音温柔得叶君浅觉得她遇到了假的萧暮影。 她翻了个白眼,气他,“最好不要。”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亲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气喘吁吁才停下,“明晚等我。” 说罢,也翻窗出去。 那矫健的身影...... 不是说失血过多吗?不是没力气吗? 感情都是骗她的!王八蛋! 叶君浅气得坐起来,整理好衣服便出门。 以后都不会再信他什么伤得好重的话了! 她找到了荷姐,此时荷姐正在和一个相貌路人的中年男子说着话。 那男子看起来雍容华贵,不像普通人,看他们相处客气,也不像荷姐那个夫君。 荷姐见叶君浅进来,笑着招呼,“君兄弟,吃完饭了吗?” 叶君浅摇摇头,走到她跟前道:“荷姐,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荷姐点点头,笑得开心,鱼尾纹隐约可见但风韵犹存,“君兄弟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叶君浅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一向见惯风浪的她也一脸惊诧,“这,这真的可行?” 这君兄弟怎么总这么出人意表? 第一百零九章 深夜中伏! 叶君浅安排好一切便去找海棠回家。 此时,海棠正拉着雪月楼的花魁轻竹在讨论护肤的问题。 叶君浅过去拉了拉海棠,“该回去了,现在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风尚也要人看着。” 海棠瞥了叶君浅一眼,“回去又要对着一大群糙汉子,不回!” 叶君浅看见她们拿着一堆胭脂水粉乱抹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不像一个女人,对这些竟然已经毫不来电! 见她不走,便独自回去。 那也好,今晚把海棠的房子让给安卿南。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京城的夜里时常变天,现在也是,乌云随风飘过,别说星子,就连月亮都被遮住。 风有点大,她紧了紧衣裳,快步走回那个平民小区。 这条路寂静得可怕,街上黑压压的又没什么人,左手的树丛里好像随时会蹦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她手放上门把,刚准备开门,忽然浑身一凛。 不对,不对劲! 叶君浅浑身都似被恐惧缠住,努力迫使自己镇定,但是后背已经冒出冷汗。 风尚还在里面养伤,她交代过只要天一入黑便点上灯,如果房里漆黑就代表这里已经不安全! 但是她定在原地,余光瞄去四周,家家大门里都透出或明或暗的灯光,只有这里无论向上看还是向门缝里看都是漆黑一片。 她在地上扫视一圈,并无记号。 之前他们商量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谁还在屋子里,谁便留下线索。 现在这情况,要么安卿南他们被捉了,要么情况危急得根本没时间落下记号。 他们去了哪?那些人会不会还在附近? 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手心都是冷汗。 “谁?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她身后有人! 叶君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逃跑一定跑不过他们的! 她深呼吸着,想起自己现在还是男装,立马脚一软趴到木门上,不停地敲着。 “臭婆娘,老子不过就喝了二两酒,你就锁着门不让进!” “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她干呕几声弯低腰,顺手拿起了脚底的刀片。 “你这头母老虎!” 她站起来一脚踢去木门,“老子瞎了眼才娶你回家!” “不开就不开,老子继续喝酒去!” 说罢,她转身装作很醉的样子,踉跄着向外走。 身后的侍卫甲对侍卫乙道:“哎,还以为捉到人,原来就是一个敲错门的醉汉。” “去去去,扫兴。” 侍卫乙看叶君浅脚步蹒跚的模样,本来放下了戒心,但想到刚刚的情形,忽然想起什么,大喝一声,“站住!” 叶君浅没有立马站住,只踉踉跄跄向前走,“臭婆娘,老子就去喝酒你能怎么着!” “站住!官府搜查!” 叶君浅这才定住了脚步,衣袖里的手死死抓住刀片,粗声粗气骂了声,“真麻烦!” 侍卫乙在身后道:“转过身来。” 侍卫甲也走出草丛,“哎,和一个醉汉较什么劲,捉住三公主要紧,殿下在宫里都发了好几次火了呢。” “楚大人说过,三公主足智多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对象。” “即使是男的只要可疑都得捉!” 叶君浅咬紧牙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听到身后的人正在一步步向她走来。 只要再多十步,他门便会逮住她,把她带回去,到时候就会发现她女子的身份,再对上画像,必死无疑! 但身后有两个人,她跑不过。 叶君浅并不回头,只弯低腰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样子,眼角余光却在找路。 侍卫乙离她越来越近,一步,两步,就像地狱修罗夺命的声响...... 忽然,身后传来人声,“君兄弟,原来你在这!” 是安卿南的声音! 叶君浅仿似找到了救星,刚看到安卿南的黑靴便立马起身一把抱过去,“安兄,这臭婆娘又赶了老子出门!” 她推了推他,“走,我们喝酒去!” 侍卫乙狐疑地看着他们。 安卿南顺势揽住叶君浅,“君兄弟,哪是臭婆娘不给你进门啊!你自己看看这里是东街角,你住西街角啊!” “早说了别老喝那么多酒!一喝就发酒疯!” 他说着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小瓶东西洒在叶君浅怀里。 叶君浅嗅了嗅,是酒! 她身上根本没酒气,如果那个侍卫靠近一定会察觉出来的,安卿南竟然随身准备好了这玩意。 侍卫乙上前一步,靠到他们跟前也嗅到了酒香味,疑心降下了一分,但依然道:“官府搜查,烦请两位公子合作。” 安卿南笑弯了眼,“自然自然,现在这世道乱啊,公主太子都敢造反,万事小心是应该的。” “只是我这兄弟醉得很,昨儿个还被那个臭婆娘揍了一顿,两位大人烦请帮忙扶着我兄弟啊。” 侍卫甲点了点头,“现在这些娘们都上天了,来,搜查核对完了也好各回各家。” 搜查核对便是要对户籍身份,这叶君浅绝对没,现在搜身更是会发现她女儿身。 叶君浅抱紧了安卿南。 侍卫甲笑道:“这小兄弟喝醉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安卿南也笑,“君兄弟一向如此。” 就在侍卫甲准备接过这个“醉汉”之时,叶君浅忽然抬头盯着他,眼中寒光闪过,侍卫甲一愣,反应过来准备拔剑,然而叶君浅一脚踢去他的命根子,他痛得弯低腰。 再一脚便踩到他头上,直接撞晕了去! 侍卫乙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刚想拿出信号弹搬救兵,然而还来不及看清眼前人的动作,胸前一凉,向下一看,一把刀片已经完全没入了胸口! 原来刚刚那男人只是在装醉!原来这红衣男子武功这般好! 可惜,这男人的手法特别精准,侍卫乙还来不及呼救便断了气。 叶君浅吓得喘了口气,好在安卿南反应够快,她只是在背后塞了刀片给他,安卿南便完全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感激地看他一眼,“谢谢你回头找我。” 如果刚刚他不回来,她一个人真不一定能逃出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安卿南点头,刚想对她说已经藏好了风尚,就在此时,巷外传来了人声。 “他们是不是在偷懒啊,这么久不过来,我们过去那边看看!” 是地上这两个侍卫的人! 一定是找他们汇合来了! 叶君浅和安卿南相视一眼,巷头已经隐约可见火把的光亮,而巷尾是一条死胡同! 第一百一十章 一样都不想失去 叶君浅向身后的木门看了眼,“这房子我改装过,里面有简单的机关,可以先进去避一避。” 安卿南拉住她的手,“里面恐怕有埋伏,我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 叶君浅狐疑,这里都是平民的房子,官府来查没人会敢包庇,他们能躲去哪? 但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那双温实有力的大手拉着她,现实也不再容许她考虑,立马跟着安卿南往巷尾跑去。 叶君浅以为安卿南会带她跳墙,但是如果墙后有人守着,那几乎就是自己送上门! 谁知安卿南拉一把她,直接拉她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叶君浅注意到院子里有一个凸起来的口子,没有竹竿撑着,也没吊绳,倒像一个地窖。 “你想躲去地窖?” 安卿南赞许地点点头,“风尚也在下面。” 叶君浅狐疑,这户人家的灯还亮着,怎么他们弄出这么大动静也不出来? 就好像里面没活人一样...... 想及此,她心里跳了一下,怒瞪着安卿南。 安卿南知道她要说什么,只道:“下去再说。” 远处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外面的人已经发现死去的两个侍卫。 有一个大嗓子粗鲁地吼着,“草,谁下的手?” “快,走不远的,我们快搜!” 叶君浅向来就是个能分轻重的人,当下二话不说打开地窖先下去。 现在内斗实在愚蠢! 安卿南跟着下去,立马从里锁上了地窖的盖子。 这盖子是石头做的,即使他们发现了想打开也需要一段时间。 叶君浅爬下去,地窖下黑暗一片,只有豆大的烛火亮着,应该是安卿南刚刚点燃的。 窖里一股子酸菜的味道,这家人应该在这里藏了不少酱菜,但是再四下看看,这窖子不大却深。 再走几步,绕过几个坛子,叶君浅心中一紧。 风尚脸色苍白躺在地上,而胸中正插着一支羽箭! 叶君浅跑过去拍他的脸,“风尚,风尚你醒醒。” 风尚毫无反应。 安卿南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他只是昏迷了,不会有事的。” 叶君浅安下心来。 安卿南道:“这些箭都有倒刺,刚刚我出去买酒准备消毒一下刀具便帮他取箭,又想到你快回来了,便在一旁等着。” “好在等到了你。” 他刚刚着实害怕得紧,要是叶君浅被抓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然而叶君浅并没很高兴,只是一脸严肃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把这院子里的人都杀了?” 安卿南沉默片刻,拿过一袋子水给她,道:“你也累了,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一会想办法出去。” 叶君浅没接,眼神特别冷。 安卿南叹了口气,帮她拨过额前被冷汗沾着的头发,道:“中午的时候他们忽然过来挨家挨户搜查,我估摸这些人是得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觉得你就在这附近。” “我和风尚发现情况有变之时已经被围着,风尚受伤,我带着他也逃不远,所以跳过来躲进了地窖。” “那些侍卫一直在四处搜查,我不杀他们死的会是我。” 叶君浅没说话,移开目光不去看他,抬手探了探风尚的额头。 安卿南看着叶君浅那冷淡的反应心都碎了,一把扯过她抱在怀里,叶君浅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我那是迫不得已!” “你想想如果他们举报了我,我逃不出去死的就是风尚和我!” “浅儿,我不许你生我气。” 他没再叫叶君浅娘子,但是语气却十分认真沉重。 叶君浅深吸口气,声音沙哑,“他们只是普通的平民,遇到官府的人害怕是正常,你打晕他们就好了,为什么要下狠手?” 安卿南向来不是善良的人,他下手只求方便,也不太在乎人命,所以他不答。 叶君浅只觉得浑身发冷,只是因为宫里的权利斗争,就要牵连越来越多无辜的人么? 他们可能只是在这里烧着饭做着菜,或者正等着在书院读书的孩子回来,但就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原因便要死了。 她觉得再不快点铲除楚南阔,受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不想以后回头看,这一路上铺满的全是白骨。 刚刚那么危急的关头,安卿南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死去的人都不会回来,她叹了口气,“算了,不怪你。” 她声音有点疲惫,“我们先帮风尚取箭吧,这样插着一根箭不是办法。” 安卿南放开叶君浅,笑着道:“好。” 但是刚刚用来消毒的酒已经倒掉,如果再要消毒,只能靠火。 安卿南拿出一把剑在火上烧了烧,心里一阵心痛,这剑从小跟着他,现在烧它等于烧自己。 但是浅儿要救风尚,那心痛就忽略不计了。 他走到风尚跟前,用剑割破风尚的衣服,叶君浅弯腰观察这箭的位置。 “很近心口,取出来可能会血流不止。” 她看向拿着剑比划着的安卿南,“你有止血药吗?” 安卿南摇头,“外面的人都在搜查,他们知道我们有人受伤,特地派了很多人去医馆守着,根本拿不到止血药。” 叶君浅看着风尚一筹莫展。 此时,风尚已经迷迷糊糊醒过来,也听到了安卿南的话,便道:“安公子,帮我拔出来吧,我不能拖后腿。” 他声音沙哑得似乎吸一口气都会痛。 安卿南点了点头,下剑挖出那枚羽箭。 羽箭出来,叶君浅拿在手里,只见箭头处全是倒勾,如果硬拔,只怕得没几块肉! 她感觉寒意从脚底升到了背部,那些人真的是招招致命! 就在此时,那伤口终于控制不住喷出鲜血! 叶君浅被喷了几滴在脸上,安卿南皱眉,叶君浅狠下决心立马抢过安卿南的佩剑去火上烤。 安卿南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又在心里夸了一遍叶君浅的反应简直一流。 剑身越来越烫,叶君浅扯过裙摆一擦汹涌出来的血便拿着剑往风尚伤口上摁去! 只听“嗞嗞”声起,空气中飘过一种烤焦肉的味道,风尚满脸冷汗死咬着唇晕了过去,但是血却止住了。 叶君浅放下剑,探了探风尚的鼻息,终于松了口气。 安卿南过来安慰她,“有我在,没事的,我们去找找出口。” 叶君浅点点头,形势危急不再容许她有半点怠慢。 她站起来向黑暗处走去,安卿南怕前面有变故,便走在她前面。 然而走约一刻钟,便到了尽头。 这世事便是这么奇妙,不会到处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绝路就是绝路。 叶君浅敲了敲四面坚硬的墙,“这就是尽头了,出不去。” 安卿南点头,“先回去吧。” 洞里的空气很闷,安卿南用衣摆擦着剑,叶君浅靠着墙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叶君浅才睡着,安卿南便走过去,轻按她的身子,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叶君浅的脸颊,“跟了你这么久你都认不出我来,我该开心还是难过?” 叶君浅一向熟睡了就睡得死沉,此刻也是完全没反应。 他很想叶君浅看出他就是施辰陌,然而又害怕叶君浅知道了又会走。 他的小刺猬被他伤着,说过再也不想见他了。 他每每想到这句话便心痛得不能。 安卿南靠在墙上叹了口气,“不缠着你你又要把我抛下,缠着你又说我无赖,我该拿你怎么办?” “幸好,幸好这次在你身边的是我,不是萧暮影这个混蛋。” 安卿南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头,“等事情定下来,我再主动坦白,你该不会再生我气了吧。” 他抚了抚叶君浅右肩上的伤口,这道疤都是他害的。 本来该叫她君儿,但是一路上想了许久,他的小刺猬独一无二,他才不要和萧暮影一个叫法。 浅儿比君儿好听多。 现在最主要是先帮小刺猬回宫做回堂堂正正的三公主。 求亲义和的大队也会随后而来,之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娶小刺猬为妻又可以得到大燕的支持。 只要娶了小刺猬回去,一切的事都迎刃而解,到时候再除去安诩...... 他喜欢江山,也喜欢小刺猬,一样都不想失去。 只是萧暮影,安卿南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绝对不允许小刺猬被这个男人抢去。 现在萧暮影也是左右受敌,他不介意帮方长老一把。 忽然,窖外传来了人声—— “楚大人,全都搜查过了,找不着他们,但是这屋子里的衣柜都藏满了死人,属下猜测他们可能进了地窖。” 上面似乎有锤子敲石板的声音,“很结实,只怕一时三刻打不开。” 敲击声继续传来,叶君浅也被惊醒了,她看见自己枕在安卿南的腿上,脸色一红,见安卿南靠着墙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相太差躺过去的。 不好意思地绕绕头,摇醒了安卿南,“快醒醒,你怎么比我还能睡?” 安卿南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似是才察觉外面的动静,一双眼冷得骇人。 前面全是死路,只要他们敲开石板,他们基本上必死无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走进了误区 上面的敲击声还在继续,透过光线,叶君浅能看到一些石灰从上头掉下来。 她想起上次在坑里的事,但可惜这次他们当中有一个受伤,上面也不会简简单单只有十个人。 叶君浅环顾四周的坛子,整整齐齐的排开两排,一大一小一大一小,特别有顺序。 安卿南道:“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走。” “这个地窖比一般人家的挖得深,或者再去看一次会有什么发现。” “我们再往里走一次,带上烛火。”叶君浅很认同安卿南的观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地洞挖那么深,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很可能有什么机关。 安卿南背上风尚,叶君浅拿着烛火走进去,敲击声随着距离变小。 她在这两面墙上细看,几乎没错过任何一个地方,然而走到尽头也依然一无所获。 这两面墙似乎真的只是普通的地窖墙。 安卿南把风尚放下,拿过叶君浅手上的烛火,“我陪你去看多一遍吧。” 叶君浅点头,她这次不再只是瞧着墙上的奇异之处,甚至一边走会一边敲一下,看看有没什么奇怪的声响。 墙质粗糙似是用小石子和石灰捂上去的,敲下去也是实心,她一时竟毫无办法。 难道要坐以待毙等着楚南阔下来?这次再被他逮着,不会再有上次的运气! 她想起上次楚南阔圈着她的手,还有那怀抱就一阵恶心。 “浅儿,你过来看看。” 她被安卿南清朗的声音拉回思绪,只见他正抬高头在研究着什么,叶君浅走过去,然而安卿南比她高一个头,她垫高脚都看不清。 “安卿南,这上面有啥?” 叶君浅跳了几下都看不见...... 欺负她个子小啊! “矮子。” 安卿南笑她,叶君浅按着他的肩膀一跳,“比你高!” 就这借力一跳,她似乎看到上面有幅画,她又跳了几下,然而时间太短还是看不清。 安卿南被她的样子逗乐,塞了个烛台给她,便道:“我抱你,你别动。” 安卿南圈住她的腰提了她起来,叶君浅这才看清墙上的东西。 墙面上的画很奇怪,弯弯曲曲特别抽象,似是迷宫。 叶君浅摸了摸那副画,“似是石头刻上去的,这弯弯绕绕的似是......路线?” 安卿南在她背后道:“感觉是一副地图,浅儿,你注意看那些划痕,不似是同一天刻上去的。” 叶君浅伸出食指在划痕上抚过,感受着它们的不同,道:“无论力度还是色泽深浅都不太一样,似是长年累月的刻画。” “安卿南你放我下来,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安卿南把她放到地上,松了手,浅笑着看着她,“想到外面的坛子?” 叶君浅点头,“我们出去看看。” 安卿南跟了叶君浅出去,他乐于跟着小刺猬,小刺猬聪明,只要有一点线索就可以顺藤摸瓜,就像在东笙一样。 想到叶君浅在东笙的一番话,他的眼神又暗了暗,还是要瞒久一点,他总觉得小刺猬上次的气还没消。 叶君浅又回到入口,此时,窖口下已经有一圈高高的灰,敲击声越来越大,如果不是石板太厚,一定早就碎了。 叶君浅飞快地打开一口大坛子,安卿南怕坛子里面有什么会伤着她,立马在跟前护着。 叶君浅对于他的反应愣了愣。 “安卿南,你干嘛什么都护在我前面?” 安卿南笑出一口大白牙,“因为你是我娘子啊,为夫不护你护谁?”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她站起来顺着两排坛子看去,观察了很久,终于发觉有一个小坛子是比其他小坛子高的。 她走过去想打开,安卿南又拦在前面,“为夫来。” 说罢,他便揭开那个木盖子,一看下去,连他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叶君浅觉得古怪,也上前看。 擦...... 她似乎知道那个地图是什么了。 她往里拿出几条成色极好的翡翠链子,“安卿南,你说这家人该不会在这里打了个盗洞吧?” 安卿南认真打量一圈这个地窖,“像,你看这里不大却深,里面除了几个坛子别无他物,石板还比一般人家的厚,在这里做不法勾当也不出奇。” “砰。” 一块小石子掉下来,咕噜噜滚到叶君浅脚边上,叶君浅和安卿南同时往窖口看去。 她眼神一紧,“管他打的是盗洞还是老鼠洞,有洞就行,快找出口!” 安卿南点头,叶君浅立马把链子盖子都放回原处,看了眼这里和一开始并无异样之后,起身就跑。 不能让楚南阔发现这里的秘密!这洞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叶君浅跑回原处,安卿南拿着烛台,他们都在石墙各处随便敲着,然而根本找不到机关!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叶君浅看了眼安卿南的样子,忽然道:“安公子,你是不是对机关一类的很熟?” 她能看出来,安卿南敲墙的方式很有节奏很专业,不同她,就随便乱敲。 安卿南敲着墙的手忽然停住,眸中神色汹涌,如果叶君浅眼神好一点还能看到他的手颤了颤。 他道:“是。” 叶君浅说:“我们好像进了误区。” 他收回了手,不知为何,叶君浅总觉得他似是松了口气,但再看去明明又是平时无赖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道:“我们都太过用我们的思维方式去思考这家人了,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你是说,我们想得太复杂?”安卿南理解了她的意思。 叶君浅点头,“或者我们该用粗暴一点的方式。” 她看着这面平整的墙说了句,“这个地图指不定是个记号,我们直接推吧。” 此时,外面传来巨大的噪音。 “轰隆”一声,人声逐渐变大清晰。 是窖口的石板碎了! 叶君浅心里一紧,看向风尚的方向。 安卿南想都不想便走到叶君浅前面,“一会来不及的话,我来拦住他们,你快点逃跑。” 叶君浅心里一暖,咬着下唇,“推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果我都不介意呢? 安卿南出尽全力向前,叶君浅也没闲着,边帮忙边低声道:“即使一会找不到出口我也不会独自逃走的。” “抛下队友太不耻!” 安卿南依然轻笑着,“这是共生死同患难啊,娘子,我们情比金坚。” 叶君浅懒得理他,这种危急关头依然一副无赖模样。 只听“咔嚓”一声,那道墙凹陷下去一只拳头大小的距离,但是之后再怎么推都推不动了! 叶君浅向着石门踢了两脚,依然不动。 她皱眉,有点想不通,难道这家人都是纸片人啊?这么小的缝都能过! 她不自觉脱口而出,“安卿南,他们瘦成闪电了吧。” 安卿南敲了下她的头,“这时候你犯傻!快向两边推一下,我背风尚过来。” 叶君浅这才醒悟过来,立马伸手往右一推,这道门真的完全推向了右边! 只见前方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尽头,只能感觉到有冷风不停从前面吹来。 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大,只怕楚南阔的人就快到了。 安卿南背了风尚进门,叶君浅立马把石门往左边推去,恢复原样后安卿南一出力推向前,石门又变成了一道墙的模样。 这道石墙隔着楚南阔一群人,他们终于松一口气。 叶君浅拿起烛台想走上前,安卿南跟上去,“进来了应该暂时安全,以他们这群人的脑子,一时半刻找不到这里的,风尚放在这,我们先四处看看。” 他的模样特别认真,满目都是担心。 叶君浅拿着烛台的手紧了紧,她说:“安卿南,我们认识没多久吧,一开始你说你要来当我手下,但是我看着你能力超群,在我这通缉犯手下屈就了。” 安卿南帮她拿住烛台,说:“公主机智过人,一定可以顺利回宫的。” “进了皇家那可是铁饭碗,哪里是屈就。” 叶君浅看着黑漆漆的洞,眼神深远,半响道:“安卿南,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好的。” “不值得。” 安卿南仿似没听见,拿着烛台走向前。 叶君浅跟在后头说:“出去之后我们就分开走吧,你也有你自己的事,不用一直跟着我。” “我会让弘风给你一笔钱,也算是....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 “如果你想当差,我要是可以顺利回宫,我就叫二哥给你一个职位,不会比弘风低的。” 安卿南身形一颤,顿在原地。 这是小刺猬第二次让他走吧,把一切都算得干干净净。 第一次因为他伤害了她,第二次竟然好笑的因为他对她太好。 小刺猬可以一直接受萧暮影的好,却不能接受安卿南;小刺猬会在萧暮影面前软弱,却永远在安卿南面前一副客气模样。 因为她在乎萧暮影,却从来没把“安卿南”放在心上。 安卿南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嘴里泛苦,“你欠我太多了,现在还害我下盗洞,你还不清我不会走。” 叶君浅愣愣道:“你,你想怎么还?”刚刚的条件已经是现下她能想到最好的了啊! 安卿南把烛台放在地上,一步步走近她,叶君浅心跳得厉害,一步步后退,最终撞到一面凸出来的墙,停了下来。 她的手一直背在身后,现在似是擦破了,她嘶了一声,安卿南立刻上前抓着细细查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君浅哼道:“你吓的。” 她才刚抬头又撞到安卿南下巴,一后退脑袋又撞墙上,她觉得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安卿南一手撑着墙不让她乱走,叹了口气,“平时都那么聪明,一遇上这种事你怎么总是笨笨的。” 叶君浅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安卿南道:“刚刚你问我想怎么还,那我现在告诉你。” 他语气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嫁给我就还清了,你说好不好?” 他的手指在叶君浅嘴边停着,轻得似是在碰一件上好的瓷器,叶君浅转过脸,“不好。” 她想走安卿南不放,寂静的洞里都简直可以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叶君浅第一次知道人可以那么固执。 明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口,但他就是偏要在意这个问题。 明明他这样的人可以找到很好的女人,但他就是偏偏不放手。 叶君浅说:“其实我也没你想象那么好的,我浑身都是缺点。” “兄弟姐妹多,争斗多,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你娶我其实就是嫁给我,以后别人会说你倒插门,你在男人面前抬不起头。” 安卿南轻笑了声听着她说下去。 叶君浅见他无动于衷,又下猛料,“还有,我,我睡觉打呼,脚臭口臭狐臭都有。” “娶了我你绝对后悔,如果我回不去我们就是亡命天涯,回去了你后悔想休妻都休不了。” 安卿南低头夸张地嗅了嗅,“胡说,明明都是梨花香,我不怕亡命天涯也不休妻。” 叶君浅急道:“我还挑吃,脾气也差,可能还会一言不合打相公。” 安卿南低头想亲她,“如果我说,即使你有那么多缺点,我都不介意呢?” “我......” 叶君浅急得咬住了下唇,安卿南只觉鼻子发酸一阵心痛。 为什么换了一个身份,没了那层隔膜,小刺猬还是那么抗拒他呢? 之前明明差一步,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了,他的衣袖里还藏着叶君浅当时折的那只兔子。 他还记得小刺猬当初回头的眼神,她说:“无归,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是不是他当时坦白,现在会不一样? 但他当时有苦衷啊!他不知道洛霜会来,他不知道路尘岚会伤害她,他不知道小刺猬会那么快知道了一切。 他不想他只是小刺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只是她人生路上轻描淡写的一笔,他只想小刺猬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安卿南难受得只想回到那天,他想知道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很想说:“有,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然而,他不能。 他深吸口气,笑了起来,“逗你玩的,我什么女人没见过,瞧把你吓得。” 叶君浅愣愣看着他,只觉得安卿南笑颜如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真的?” “嗯,只不过觉得你好玩,海棠也好玩,过不久我便要去办正事了,哪能一直跟着你。” 她松了口气,捶了他一下,“你吓死我了。” 安卿南弯腰拿起烛台,“我们快去找出路吧。” 不知为何,叶君浅总觉得他走得特别快,好像想掩饰什么一样。 他们仔细观察着这里的布局。 此时,他们置身在一条长长的洞里,洞里不宽,刚好够两人通过,地下干燥,偶尔会看到一些油纸,应该是之前用来包干粮的。 叶君浅仔细观察洞壁,“都是黄泥之类的,这么长的洞,他们应该挖了好久,前面该不会是墓葬吧?” 她打了个抖,其实她还是很害怕死人的东西。 安卿南察觉到她的异常,淡淡道:“就算是墓葬也不会有鬼忽然蹦出来,别怕。” 又走不久,他们进入了一条都是石头砌成的洞里。 叶君浅向洞里四周看了一圈,“我以前看话本子,一般这种墓葬都会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安卿南,你有察觉他们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么?” 安卿南摇了摇头,“都是正常人,没瘦成一道闪电。” 她直觉安卿南就是拿之前那句话取笑她,踢了他一脚,“去去去,本宫不要和你站一块。” 安卿南笑,“浅儿,你不想和我走可以先行,但是烛台我不会给你的。” “好你个安卿南,你威胁我!” 安卿南笑得开心,他很想小刺猬以后都可以这般对他。 只是,再走了一圈,他忽然发现了奇怪之处。 他拿烛台照了照四周,沉声道:“浅儿,我们似乎又走回来了。” 叶君浅皱眉,心里一突,立马也认真打量四周,依然是石头墙壁,烛火照去能看到洞壁上刻有一些人物画像,再一看...... 擦! 右边的墙上不就刻着她刚随手用石子刻的兔子记号么? 叶君浅忽然觉得周围都起了寒风,“我说安卿南,该不会是鬼打墙吧?” 安卿南敲了下她的头,“平时不要老看这些没营养的话本子,我们应该是踩着机关了。” 叶君浅想起之前看到那副弯弯曲曲的图,如果这里真有墓葬,最大可能这些机关是古人留下的。 叶君浅满脸期待地看着安卿南,“安公子,你机关之术是不是特别厉害?那,破了机关应该不难吧?” 安卿南摇头,“设机关容易,破机关难,有一些厉害的机关要破开,起码得一头半个月。” 叶君浅又想起那幅图,那些划痕都是不同时段刻画的,刚刚另一边也有洞口,只怕这家人在这里也花了不少时间。 但他们身上除了一壶水什么都没,不可能花那么多时间在这里。 刚想着,她抬眼看向前,只见刚刚的路上多了一庞然大物! 她心里一紧,抓住了安卿南的衣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卿南消失! 洞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芒便是安卿南手上的烛火。 叶君浅其实很怕这种无法预知一切的环境,特别现在前面还凭空出现了不明物体,所以她捉着安卿南衣袖的手都冒出了冷汗。 安卿南也是见惯世面的人,空出来的手拉住了叶君浅,“别怕,我们上去看看。” 叶君浅难得没甩开他,躲在身后道:“万一它会动怎么办?我们再走前点,一扑上来连逃跑的时间都没。” 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洞,一个让人绕圈圈的机关,再加一个凭空出现的物体,这三样组合一起,准没好事! 这忽然出现的东西总不可能是古人留给他们观赏的吧! 而且仔细看去,那物体在阴影下黑漆漆的看不清面容,体型比三个她还大。 安卿南握紧了她的手,“有我呢,就算那东西会忽然扑过来我也护着你。” 叶君浅咳了声,“肉麻!如果它会动一只手就能做掉我们。” 说罢,她壮了胆子上前。 人有时候就那么奇怪,一个人会很害怕,但都说十指连心,两个人拉着手走过去之时,却又没那么怕了。 叶君浅猫着脚跟在安卿南身后走到了那东西旁,安卿南尽量护着她,一手拿烛台照去这东西上。 这才看清那是一座石像,他们都松了口气。 只是这石像有三个叶君浅大,下身是鱼尾,上半身竟然是鹿头,很怪异。 而且那眼熟的造型让叶君浅心里升起一股诡异感。 这不就是在东笙甚至在西番村见过的那个图案吗? 她看见安卿南好像看这石像看入了神,便拉了拉他,“安公子,你认得?” 她指了指这座石像。 安卿南抿紧唇,半响道:“不认得。” “但是我见过。”叶君浅一边说便一边走上前,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还用手点了点这石头。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机关?” 叶君浅看向底下,只见地面都是平整的石板地,但是她不敢乱动,这凭空出现的石像也不知道是从洞顶下来的还是从地上冒出来的。 她记得清楚在东笙她只是来回走了一圈便触动了施辰陌那劳什子的机关,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 安卿南上前护住她,“不要乱碰,你在边上等我,我检查一下这东西。” 说完他又无赖地补充一句,“免得一会出什么事还得救你,本公子金贵得很,你要是害我受了伤,以身相许十次都不够!” 叶君浅气得踢了他一脚。 “我就在边上等着,顺便在四周观察一下情况。” 安卿南不放心,便出剑把蜡烛斩成两截,扒出了另一半的烛芯,点燃放在地上,把烛台给了她,“别走太远。” 叶君浅没有立即去观察四周的情况,她站在刚刚那个洞口看着安卿南,只见安卿南在那鹿头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半响皱了皱眉,又弯腰在鱼尾上轻拍。 但是她现在不是在想这个石像,她只想着安卿南刚刚那个表情。 人那一刹那露出来的表情是不会骗人的,她直觉安卿南见过甚至知道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只是为何瞒着她? 这不鱼不鹿的东西应该不会和她堂堂大燕三公主扯上关系才对,没去东笙之前她可没见过这玩意。 安卿南在那边转着圈研究,她觉得自己提意见也是捣乱,便在地上捡了小石子在墙上乱画。 “路尘岚的腰带,容楚的腰带,老婆婆的手链,还有这个石像......” 叶君浅在那自言自语,“会不会他们都有什么关联呢?” “当时我留意过来往的侍卫,甚至施辰陌,都没看到有这个怪物的标记。” “也没听说东笙有什么护国神兽啊。” 这怪物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但老婆婆当时说这手链来自东笙国,东笙国的怪物在京城出现,这就很厉害了! 叶君浅总觉得这些东西串联起来就像一条线,但是苗头在哪就怎么都抓不着。 她余光撇去认真观察石像的安卿南,心道他也很厉害明明知道点啥就是不要说。 叶君浅刚收回视线,不知是不是眼花,她总觉得刚刚刻小兔的那条洞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似是,窄了点? 这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打了个抖。 她起身轻轻走过去想看清情况,然而再回头看,刚刚的石像连着安卿南都不见了! 她吓得瞪大眼,脚都软了一下,难道是错觉? 她立马跑出去,然而刚刚放着石像的空地就只是一片空地,连一个印子都没留下! 石像消失就算了,那安卿南呢?他消失了为什么连一点动静都没? 她不信安卿南会忽然抛下她,立马大声叫了一句,“安公子!” 洞里黑暗一片,余音回荡,只有她手上的蜡烛还亮着。 叶君浅壮着胆子又走回那条洞口再出来,只是空地上再也没出现石像,更没出现安卿南。 叶君浅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是个才及笄的小丫头,她觉得身心都受到了冲击,总觉得四周的风特别冷,那条洞口源源不断的黑暗更像会吞噬一切的深渊。 她又走到那个本来该有石像的地方,转了几圈,然而周围毫无动静。 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户人家可以在这里挖到首饰翡翠,甚至还搞了那么大一个工程,那一路上应该很平静才对。 而且看他们就连石墙都只是巧妙的设计,连机关都没,如果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必死无疑,哪还有命在地上等着安卿南杀。 这么说来,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她和安卿南却遇到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要么,他们不小心触动了普通人不可能触动的机关。 要么启动机关的关键是他们其中一个人。 叶君浅眼中闪过一抹光,会不会是安卿南? 她开始找了颗石子在墙上画着标记,再四处走动,然而一路看来都无什变化,标记都在原处。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她听到之前那个有兔子标记的洞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从来都不仁慈 海棠很惆怅。 她陪着轻竹聊了一夜的护肤心得,本想着以后都可以和花魁一样美,但今早脸上竟然暴起了一颗痘痘! 还红通通的正正长在鼻梁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去了趟大厅便看到很多歌姬偷偷瞄去她这边。 她想:这东笙国妖姬长痘痘能不能说成水土不服?或者更有一种缺陷美? 她找了这么个理由本打算向叶君浅负荆请罪,然而她等了一个早上都没在雪月楼见到叶君浅,衡量一下,便主动回家。 梨花花了那么多心思在这件事上,总不能砸在她手里。 万一那个八殿下不上钓,她真是太对不住梨花了! 刚到东街角,海棠便看到有一队一队的侍卫在挨家挨户搜着查着,她心虚地躲在一棵树下观察了一会,心里担心叶君浅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 看了一会,只见有一个披着深绿色大裘的男人站在街口指点着其他人,看起来似是他们的头儿。 这男人长得俊朗,但以海棠看来总觉得他脸上有点阴狠,比起俊逸高冷的男神差得远。 只听那男人道:“找几个力气大的人下去挖开那面墙,本官就不信那女人还能遁地!” 他那语气好像恨不得把口中的女人撕成几块。 海棠直觉他在说梨花,之前有八卦过梨花的事,眼前之人很可能就是楚南阔。 梨花一向待她挺好的,她要帮什么忙基本上只要开口梨花都会帮上一把,平时有什么好的也分她一份,完全没公主的架子。 她不想梨花有事。 海棠想起萧暮影的府邸也在京城,之前梨花有说过地址,她立马跑了过去。 然而,绕过几条街,再去到萧府之时,萧府外边也聚集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海棠心里一跳,惊觉大事不好,立马原路返回,他们要是都被逮住了,她今晚就要立刻离京! 这京城太可怕了,根本不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 然而才走几步,她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海棠挣扎,用指甲抓那人的手,弯脚乱踢,然而毫无用处! 那人抱着她的腰直接拖了她进小巷。 小巷里一个人影都没,那人松开了手,海棠以为有人要劫色,立马护住胸转过头去,刚看清身后人的样子便傻在那。 “男,男神?” 此时,萧暮影刚脱下了银色的铁皮面具,皱眉瞧着她,抿着一张唇,脸色很不好。 夜羽首先发问,“海棠小丫头,我家公主呢?” 他们才刚刚给方丈老设了个局,回来才发觉萧府被监视着,正准备去找公主,怎么海棠这小丫头慌失失的跑来了? 会不会是叶君浅出了什么事? 萧暮影右手转着玉扳指,有种不好的预感。 海棠过来拉住萧暮影的袖子,萧暮影冷冷看了她一眼,她似是被烧着了般吓得立马放手。 手也不知道放去哪,胡乱比划着道:“男神,梨花好像,好像被楚南阔抓了。” 夜羽过去按住她肩膀,“你说什么?” 萧暮影停下了动作,只觉心里忽然一阵空落,他还记得昨晚那柔软的人儿窝在他怀里的感觉。 他还说今晚要去找她,百忙中,刚刚还在街角冒险买了份桂花糕给她。 如果楚南阔真抓了君儿,那么他即使把这京城翻了一个遍也要杀了楚南阔把君儿找回来! “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楚南阔在哪?” 他声音冷得吓人,海棠缩了缩脖子躲到夜羽身后道:“我昨天一天都在雪月楼,本来想早膳后就回去找梨花的,但是去到东街角就看到了一群侍卫在搜查。” “我,我还听到楚南阔说,什么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女人做掉,男,男神,我觉得梨花可能......” 海棠的嘴长得大大的,她还没说完男神竟然就直接走了! 夜羽对于萧暮影的迅速很淡定,“我把你送回雪月楼,弘风那小子应该也快回去了,送了你我还得找主子。” 萧暮影像鬼魅般出现在叶君浅之前的家中,站岗的侍卫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一刀劈晕。 萧暮影像托沙包一样抬起他便去了后巷。 他把人扔在地上,用力一捏人中,那侍卫痛得醒了过来,刚想呼救一把刀便抵在他脖子上。 对于敌人萧暮影一向简单粗暴并且没耐心。 他说:“楚南阔要找谁?现在你们守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那侍卫也是个硬汉子,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答,竟是一点都不怕死。 萧暮影轻笑,他特别少笑,但现在看起来这笑容竟然比他平时冷漠的脸还吓人。 那侍卫觉得心里都被冻出了寒霜,但想到楚南阔对于出卖他的人的态度,依然嘴硬道:“不知道。”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萧暮影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脸,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强行掐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那侍卫想吐出来,然而药丸立马化在嘴中。 刀横在脖子上,脖子都感觉到了刀尖的凉意,他死命不敢动。 他想最多不就是毒药之类的,死了就死了,好过被楚大人发现不但会被折磨还会连累家人。 半响,他觉得从喉咙到小腹都一阵火辣辣的痛痒,似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咬,又似有蚊子在内脏里叮,他心里开始恐慌,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会怎么做。 萧暮影已经收起了刀,冷冷看着他。 那个人开始弯腰不停抓着肺部,肚子,魔疯了般扯开衣衫,身上被抓出一条一条的血痕。 他觉得好痒,然而无论怎么抓都抓不到正确的地方,那些痒似是深深生根在内脏里,他的手挠出了皮肉,血肉模糊一片。 他恨不得把自己碾碎!眼前这男人简直就是变态! 他看到萧暮影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看他似是在看一块死猪肉。 他想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些痒的感觉似乎已经到达喉咙,他死死抓住萧暮影的衣摆,“我,我说。” 他声音沙哑得根本不可能大声呼救。 萧暮影弯低腰,一把扯开那人抓着他的手,凉凉道:“她在哪?” 那人意识已经模糊,手又在身上捉着,额头都是冷汗,此刻也听不清萧暮影说了什么,只道:“楚大人,楚大人说那女人在地窖里消失了,但是地窖没出口,估摸就在哪个洞口藏着,他要把她挖出来。” “解,解药。” 然而萧暮影根本没再理他,径自走了出去。 还没做萧盟主之时,为了树立威信,他审犯时甚至还活剥过人皮,现在这一次不过小儿科。 后来为了遮住锋芒,也不易在羽翼未丰之时和皇家起冲突,才收敛了起来。不然他一点都不会比那施无归仁慈。 如果说施辰陌是一把锋利妖艳的刀,那他只不过是合上了剑鞘的剑,锋芒依旧却不轻易外露。 但是伤到他的人,他从来都不介意让他们见一见血。 他拿了一件侍卫的衣服穿上,低头跟着一批侍卫下地窖。 那些侍卫壮汉还在地下胡乱挖着,萧暮影看了一眼那些被打碎一地的坛子,注意到一些瓦片下有一抹绿色,走过去拿起来端详。 过不久,他平静地收起这些链子快步往地窖深处走去。 这个洞另有一番天地,他的君儿一定躲在里面了。 而此时,叶君浅吞了吞口水,退到洞壁。 她拿着烛台,不知道如果那个洞口忽然出现怪物她能不能用火吓吓它。 但如果是人,她看了眼烛台还有这黑暗又广阔的空间,心道:“那就只有跑了。” 那些诡异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感觉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把心一横赌了一把,她把烛台放在地上,猫着脚步摸黑向前。 她想躲到光芒照不到她的地方,然后躲在暗处看看能不能看清发出怪声的是什么东西,好做出应对。 一路上还算平整,她贴着墙壁又走到洞口,几乎整个人恨不得贴成一张纸,眼睛盯着远处那一点亮光。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引出那东西? 如果是人应该会往亮处走的,如果是怪物也应该不会放过这个亮点。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声音消失了也不见有东西走近那个烛台。 她腿都有点发麻,想想也已经一天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准变人干。 她想既然声音停了,那会不会这里已经安全? 她又走过去拿起烛台想走出这个地方,然而刚回去那诡异的“咕噜噜”声又再响起。 她吓得打了个抖,烛台都差点掉到地上。 总不能是这烛台引来的声音吧? 如果是这样,那扔掉烛台会不会安全点? 拿着烛台自己就像个发亮的靶子,感觉遇到什么都一打一个准。 叶君浅思考再三放下烛台,她打算抹黑前进。 又再一次贴着墙回到那个曾经刻着兔子的洞,周围静得只有她清浅的脚步声,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现在目不能视,她的触觉听觉反而出奇的好,周围有一点声响都特别敏感。 走了没多远,忽感背后一阵寒风吹过背脊,她感觉有东西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浑身一震,木在原地。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网打尽 会是谁? 叶君浅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乱动,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浅儿?” 身后清朗的嗓音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叶君浅瞬间整个人松了下来,舒了口气,转身一把抱住了他。 她的头埋在安卿南胸前,双手环在腰间,身体是冰凉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是小刺猬第一次主动抱他,安卿南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也顺势圈住了叶君浅,把下巴搁在她头上,舒服地眯起眼。 如果这一刻可以静止该多好,哪怕变成石头,他们也是一双一对的石头。 不再管什么万里河山,不再管什么家国恩怨,他只是想要他的小刺猬而已。 就这么抱着多好,他们没有上次的裂痕,没有那一道疤。 然而,过了半响,叶君浅冷静下来,一把推开他,“我去,安卿南你又想占我便宜!” 幸福的时间怎么总是那么短暂,小刺猬如果可以胆子再小一点就好了,那他还可以吓吓她,抱得再久一点。 安卿南觉得很惋惜,虽然周围黑暗不能视物,但他还是准确找到了她的头,揉了揉她的秀发道:“你刚刚怎么乱跑?吓死我了。” “我乱跑?” 叶君浅惊疑,思考了片刻,才道:“刚刚我在墙上画圈,后来觉得石洞有点奇怪就过去看了一眼,刚一转身你和石像都不见了。” 她很肯定道:“我没乱跑啊。” 此时,他们心里都是一凛,叶君浅不是会乱跑给人添麻烦的人,安卿南也不可能和石像一起消失,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这里实在太诡异了。 安卿南怕叶君浅一会儿又不见人,立马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以免一会我还要四处找你,还是拉住吧。” 叶君浅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安卿南现在也看不见她,又道:“嗯。” 安卿南只觉得这黑暗的地洞里仿似都开出了花来,叶君浅柔软的小手就握在他手里,如果不是现在危机四伏,他真的很想告诉叶君浅他就是施辰陌,他一路追到了京城,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那么,可以原谅他么? 可惜,在刚准备开口之时,刚刚叶君浅听到的“咕噜噜”声又传来了。 他们立马竖起耳朵,警惕了起来。 叶君浅又靠近了他一点,轻声道:“就是这声音,刚刚我还以为是那个烛台的原因才引来的,所以扔了烛台就走,你的蜡烛呢?” 刚刚明明他还有半支蜡烛,现在怎么安卿南也是摸黑前进? 安卿南道:“还在石像那边。” 叶君浅惊讶,“石像还在?” “何止还在,我还打开了它。刚打开它,我就发现有一面洞壁的墙移开了一个口子,本想叫你看看,然而一抬头你就不见了。” 叶君浅皱眉细想:“如果你和石像都在原处,那......” 她指了指自己,“难道是我乱走?”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刚刚明明只看到洞口变窄便上前看了看,前后也没几步,怎么会走到这里? 她把整个经过都告诉了安卿南。 安卿南眸色深重,右手紧紧地握着叶君浅,半响道:“那石像放有致幻的药物,应该是我刚刚打开它之时,药末飘到你这里了。” “而且,那鱼尾一开就打开了那个让我们绕圈圈的机关,你通过这洞口去了另外一个地洞,所以你才会在清醒之后找不到我。” 安卿南扯下一块布让叶君浅蒙住鼻子,“我内力深厚自然可以抵住这种药粉,但是你身子柔弱,抵抗力不够便会被迷了神智。” 他舒了口气,“幸好我还是找着了你。” 他跟着之前留下的线索,凭着仅有的触觉和听觉试图找回那个石像。 安卿南带着她绕了几圈又回到了那石像的地方,蜡烛还在燃烧着,只剩大约半个时辰便会烧尽。 叶君浅松开手走过去,安卿南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愣了愣,片刻后才跟着叶君浅上前。 此时,石像的尾巴已经被打开,左手边的洞壁出现了一条道,似是出口之类的东西。 就在他们相视一眼准备走进去之时,刚刚画有兔子记号的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似是有人拿铲子铲着洞壁的声音。 还有之前叶君浅听过的“咕噜噜”声。 她看到那个石像震动,似是在改变方向。 这时,他们几乎异口同声道:“有人在破坏这里的机关!” 刚刚的咕噜噜声不是什么因为烛台而引起,而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这石像的出现指不定都是他们挖着了哪个机关触动的! 叶君浅皱眉,“是楚南阔的人找来了。” 他们看不出石墙的秘密,所以直接挖进来,真是简单粗暴。 楚南阔为了抓住她简直就是不遗余力! 安卿南想起上次楚南阔害得叶君浅差点变成傻子就是一阵气愤,脸色阴得可以滴出水来。 眼中嗜血闪过,他道:“浅儿,我们把他们一窝踹了。” 楚南阔三翻四次把她往死里逼,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可能错过? 叶君浅眼珠转了转,看了眼那个石像,勾起唇角,“好。” 半响,楚南阔的人终于拿着铲子挖了进来,一身的泥泞,看见那只剩一点儿的烛火更是大喜,“楚大人猜得没错!这女人真的躲进来这里了!” “快,快四处找找看!” 他们看见那石像奇奇怪怪的特别骇人,有人提议道:“砸了吧,真丑。” 他刚提议,那些不嫌事大的便附和,“砸了呗,指不定那小丫头就藏石像下面呢。” 他说罢一刀劈去了石像,石像应声而裂。 只见石像裂开后,一个女子便在石像底下站了起来,他立马过去抓着那女人。 只要抓到了,这可是立了大功! 然而,他才碰到衣角,那女子便骂他,“你碰我干什么?” 不知是谁还在身后踢了他一脚,他扑到那女人怀里,甚至嗅到了女子身上的汗臭味,他还在想一个女子怎么那么臭,然而那女子竟然嫌弃地一把推开了他,“你有病吧。” 他彻底怒了起来,一剑挥过去,那女子似是不知道他会下这狠手,被他悬空刺了一剑。 他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这时隔壁的人竟然满目惊讶,愤怒,拿起剑就和他打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围着他进攻起来。 他不解,不就是杀了个楚大人要抓的女子吗?为何他们会围攻他? 至于吗? “你们现在窝里反,楚大人要是知道了,他......” 话还没说完,他直觉胸前一阵凉意,愣愣低头看去,一把剑插在胸口上,剑尖沾满了他的鲜血。 再一抬头,哪有什么倒地的女子,石像还在,只是不知何时尾巴被打开了,他们的人不知为何打成了一团。 他想开口对他们说小心,这里有问题,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断了气息。 叶君浅躲在那个洞后,用布捂着嘴鼻,道:“安卿南,你以前是不是老做那么缺德的事?” 怎么刚刚他出去阴人阴得那么熟练? 简直就是老手啊! 刚刚那群人进来,看见了蜡烛准备找他们之时,安卿南就直接去打开了鱼尾巴,还躲起来给他们下阴脚。 那鱼尾巴散出来的药粉足以迷惑这些壮汉,不久便打了起来。 “为夫光明正大,最讨厌做缺德事,这都是为了娘子你啊。” 安卿南邀功般凑到叶君浅跟前,叶君浅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脸!”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哀嚎的侍卫打了个抖,“我们还是走吧。” 她不是嗜血成性的人,现在看到这些不免就想起那些进了东笙国深山的叛军,心里未免不好受。 安卿南点了点头带她出去。 过了片刻,他们便看到了亮光,叶君浅高兴地飞奔出去。 外面山清水秀,有小河在流,鸟儿在树上吱吱喳喳叫着,阳光照下来,特别暖和舒服。 这里没有楚南阔的人,他们逃出来了! 她想去小河边洗把脸,然而刚走到河边,脸色便是一变。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把流氓进行到底 那条河水特别清澈,潺潺而流的水上还飘着几张掉下来的绿叶,然而河上没有生物! 何止没生物,河边还飘满了一条条翻着白肚的死鱼! 叶君浅觉得一阵恶心,捂住了嘴,她甚至嗅到了浓重的腥臭味。 安卿南跑过来之时,也是俊眉紧皱,似在思考着什么。 叶君浅强忍着恶心道:“这条河怎么会有那么多死鱼?” 她刚还想洗脸!想起这事就更觉得恶心了! 安卿南顺着河的上游看去,最后又看到刚刚他们走出来的洞口,“这些水好像会连着这个洞。” 叶君浅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忽然惊觉,“这条河会不会就是流去扬州那条?” 扬州离这里不远,那个西番村更是接近京城又偏僻,会不会是同一个水源? 她想起老婆婆那句,“村里那条河都没鱼了,他们说有什么鬼怪大家都不敢近。” 她再看一眼河上漂浮着的死鱼,忽然又想起之前长满一身的红疹。 那个不鱼不鹿的怪物,那家人在底下挖了那么久,会不会引出什么东西污染了西番村? 她想起西番村那个诡异的夜晚,还有奇奇怪怪的黄大傻。 或许,解决了八弟的事,她还要去一趟西番村。 她听过萧暮影形容黄大傻的样子,会不会西番村还有黄二傻黄三傻? 东笙国的怪物在京城底下出现,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君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叶君浅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被吓了一跳立马回过头来。 萧暮影站在洞口抱胸看着她,确认是她之后立马三两步跑过来把她拉到怀里。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被逮住,可还是要亲眼看着你没事。” 他亲了亲叶君浅的头发,“洞里的人都是你的杰作吧。” 此时,叶君浅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风尚!” 她脸色都变了几变,刚刚一路逃亡被吓出来,她竟然把风尚给忘了! 叶君浅立马想跑回去,萧暮影拉住了她,“刚刚我打开那个石门就见到风尚躺在那,已经背了他出来了。” 他把叶君浅拉到洞口,风尚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 叶君浅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稳便松了口气。 萧暮影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不能让你带,被人卖了你可能得过几天才会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 叶君浅不爽,“我哪有!” 忽然又惊觉他说的是他们的孩子,立马耳根子一红,踢了他一脚,“谁和你有孩子,你一边去!” 萧暮影笑着抱住她,“我的公主,刚刚怎么逃出来的?” “我背着风尚出来之时,看到满地都是楚南阔的人就想到你一定在这里出现过,顺着那条通道走了会,才走出洞口便见了你。” “我和安卿南一起出来的啊,机关他破的。” “谁是安卿南?”萧暮影疑惑。 叶君浅刚想介绍安卿南给他认识,然而才回头看去,山依然青,水依然流,但哪里还有安卿南的身影? 她皱眉跑去四处看看,心觉奇怪,他怎么忽然走了? 果然是有要事要办了么? 那也不和她说一声,难道因为之前那番话生气了? 叶君浅挠了挠头,萧暮影问她,“在找谁?” 叶君浅摇摇头,“算了,还是先回去吧。”有机会见到安卿南再多谢他一声。 萧暮影一脸嫌弃地背着风尚和叶君浅越行越远。 此时,安卿南才脸色阴沉地从树后走出来。 他们又走回到京城的大街上。 只要不是遇到搜查,叶君浅还是不怕在京城里走的,他们很快便回到了雪月楼。 为了方便,叶君浅让荷姐留了一个固定的房子给她,她把风尚安排好便回了房。 刚进门,萧暮影便一把拉过她,低头嗅了嗅,嫌弃道:“衣服都是臊的,快去洗澡,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叶君浅瞪大眼,“我自然要洗澡,但萧暮影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谁允许你进来的?” 萧暮影没理她,靠在她床上闭目养神。 叶君浅左右打也打不过他,赶他出去也赶不了,便跺了跺脚,“萧暮影我沐浴你不许过来!不然我和你没完!”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她在外头看了看,确定屏风够结实,也不会透光之后才走了过去,脱了衣衫便走进木桶洗澡。 她害怕萧暮影忽然过来,刚洗了一会又向着床的方向试探问了句,“萧暮影?” “嗯?” 呼,好在他没怎么着。 不对,这声音怎么像在她身后传来的? 床不是在屏风前边吗? 叶君浅吓得立马又转过身,忽然水花四溅,溅了她一脸。 叶君浅擦了把脸,低头只见浴桶的水忽然涨高,本来才到胸前的水涨到了颈部。 她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 “萧暮影我说了你不可以过来!” 萧暮影又嗯了一声,直接抱住了她,下身的灼热抵在她小腹上。 第一次赤果相见,木桶里的花瓣随水波漂移,她还能隐约看到萧暮影坚实有力的胸膛,再向下...... 不能向下了,再向下就少儿不宜了。 叶君浅立马捂住眼,“萧暮影你耍流氓!” “我说过你不可以进来的!” “你就会欺负我这种弱女子!” “你是弱女子?”萧暮影低笑了声,拿开她捂着眼的手,亲了亲她额头,“沐浴而已,你怕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萧暮影简直要把流氓进行到底,大掌在她腰间捏了捏,低头在她耳边道:“还有哪里我没亲过?” 他声音沙哑得很,叶君浅一动便发觉他某处更胀大了几分,她不敢乱动,差点哭了出来。 “你之前说过不会强迫我的,萧暮影,你说话不算话!” “还,还......” 萧暮影很不满,把她逼到了桶边,堵住了她的小嘴,“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你么?” 叶君浅扭过头不说话。 萧暮影埋头在她颈间道:“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不要再抗拒我,嗯?” 叶君浅吸了吸鼻子,“都说了以后再说,你再这样我真的不要理你了。” 萧暮影大手在她背上游移着,感觉整个身子都烫了起来,低声道:“君儿,为什么那么抗拒我?” 叶君浅忽然想到了前一世,楚南阔不同萧暮影,他甜言蜜语多得数之不尽,然后在大婚当晚攻破了城门。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浴桶里的热水好像都变凉了好多。 谁能保证这次她没看错人呢?萧暮影是海月国的人,潜在大燕多年谋划什么先不必说,说为了她一个女人改变理想大好未来,她觉得没有信心。 如果再信错一次,她还可能重生么? 在感情上摔倒两次,太蠢了,肩上的伤口现在还时时作痛,她不敢赌。 或者说,她不愿赌。 但她总不可能对萧暮影说,我上世做了冤大头,今世不敢想啊! 她抿起唇,感觉到萧暮影的手从背上又游到胸前,立马一把抓住,道:“祖国尚未繁荣,身为公主如何谈感情之事?” 她刚才的神情全部落进了萧暮影眼里,他直觉叶君浅就是在逃避问题,还怎么都不愿意坦白。 一气之下,双手在她腿弯上一用力,叶君浅整条腿凌空圈在了他腰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何拒绝我? 整个人忽然失重,叶君浅惊呼一声,慌忙抱住他的脖子。 她能感觉到身下的男人肌肉紧绷着,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整个身子热得烫人。 萧暮影的手圈在她的腰间,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整个房子里静得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她挣扎着想下来,圈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他喘了口气,“别动,再动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叶君浅捶他的背,他就是不放。她身子湿了水特别滑,不一会便滑了下来碰到他的灼热,她吓了一跳,立马紧紧夹住他的腰。 萧暮影被她折腾得满头大汗,下身涨得难受,简直要疯了。 他喘了口气双手抬着她的腿站了起来,叶君浅连忙挣扎着要下来,双腿乱踢。 “萧暮影,你快放开我!” 萧暮影紧紧抱着她,声音沙哑道:“君儿,别乱动。” 现在不动还等到什么时候? 叶君浅挣扎得更厉害,她什么都没穿!萧暮影这王八蛋一早就该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听话! 死闷骚! 萧暮影一手拿过浴巾裹着她,一边走一边给她擦身子,刚想擦到前面叶君浅更是害怕,直接整个人紧攀在他身上,尖锐的指甲都在他背部划出了红痕。 萧暮影感受到那团柔软贴着他,身子一颤,加快脚步把她放在床上。 刚放了手,萧暮影看见她一丝不挂的身子眼睛都红了,喉头动了动,立马拿被子包裹着她,自己也上了床。 他在身后环住了叶君浅,强抑住欲望道:“说了不动你就不动你,现在你信了?” 他把叶君浅转过来,抬起她下巴,叶君浅依然紧紧闭着眼。 他失笑,“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用被子裹着你了么?” “君儿,我们隔了一层被子呢。” 叶君浅把头埋在被子里,气呼呼道:“王八蛋,把你衣服穿上,我不要长针眼。” 萧暮影叹了口气,“君儿……” 叶君浅死死抓着被子不理他。 “算了,我买了桂花糕,我拿给你。” 他见叶君浅还是埋着头不看他,便乖乖拿过亵裤穿上,拿了之前买的桂花糕,一手把叶君浅和被子都提了起来。 叶君浅立马睁开眼,抱着被子靠到角落里,哼了声,“我不要吃,谁知道你有没下什么药在里面。” 她那眼睛湿漉漉的样子真的好像一只向他撒娇的小狗。 “我要你还需要下药么?” 萧暮影气了她一句便靠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桂花糕送到她嘴边,“这档桂花糕是一个老婆婆做的,我小时候经常吃,很清甜也不腻,你试试。” 叶君浅看见萧暮影那似是揉进了一轮明月的眸子,鬼使神推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嗯,确实很清甜,没有宫里那些加了一堆东西的糕点那么浮夸。 见她咽了下去,萧暮影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唇齿间还有桂花味在流连,他笑,“君儿,信我一次,嗯?” 萧暮影从被子里拿出了她的手贴在胸前,“我萧暮影二十二年来也只喜欢了那么一个女子,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的君儿就这么没自信?” 他一向自制力很好,但是看见叶君浅就总冲动。他一向不为任何人停留,却为叶君浅回头了无数次。 这么多年,无论多妖艳多清纯的女人都入不了他法眼,他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去证明自己的心意了。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君浅,等待她的答复。 然而,叶君浅把手抽了出来,看了他那还没结疤的剑伤一眼,别过了头,“不是这个问题,现在我还是通缉犯呢,其他的以后再说。” 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拒绝,萧暮影有点失落。 叶君浅哼了哼,“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 她那又委屈又傲娇的样子特别可爱。 萧暮影低头想了会,一把扯开被子钻了进去,叶君浅惊呼一声,他堵住了她的嘴。 薄唇碰到她柔软的嘴唇,萧暮影再也忍不住翻身压住了她。 叶君浅双手撑在萧暮影的胸膛上,被亲得气喘吁吁,软在了他怀里。 萧暮影抓着她的手一路往下,想让她感觉一下他,但刚碰到,她就触电般缩了手。 萧暮影真的觉得君儿的一举一动都在点火,很想就在今晚要了她,然而再低头看去,他看到叶君浅红了眼,泪流满面。 他不解,眼中的情欲褪去,他吻了吻她的泪水,翻身把她抱在怀里,“我不动你,睡觉吧。” 叶君浅抽抽嗒嗒的,“不敢睡。” 萧暮影终于心软了下来,起身穿了衣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去隔壁睡。” 他的君儿依然没能完全接受他,那他就再等等吧。 他敲响了夜羽的门,此时夜羽正睡眼惺忪,看见是主子立马整个人清醒过来。 “主子,这大晚上的难道,难道方长老找来了?” 他立马警惕注意四周,没啊,很平静啊。 但怎么主子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萧暮影道:“夜羽,你去查查君儿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或者……有没被人伤过。” 夜羽惊奇,“主子,以我以前在三姑妈八姨婆那里听来的家长里短来说啊,这事你该直接问公主。不然以后她知道你现在还查她,准闹矛盾。” 萧暮影脸色黑了黑,“她不愿说,你去查便是,其他不要多话。” 萧暮影看着外头的月色又想起叶君浅眼泪汪汪的样子。 多坚强勇敢的小姑娘,却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如果他知道是谁伤害过他这么好的君儿,一定让那人五马分尸! 第二天醒来,叶君浅便去找海棠,此时海棠正用一条丝巾包住了脸,只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眸子。 叶君浅无法理解,“海棠,你这是又长疹子了?” 海棠一把撕下了丝巾露出鼻上那颗又大又红的痘痘道:“梨花,我对不起你。” 叶君浅这才知道她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是为哪般。 她立马给海棠打了个定心丸,“你放心好了,我最近让荷姐流传了点......嗯,一点关于你的事儿出去,你的样子已经不太重要,影响不了三天后的大局的。” “你流传了什么?”海棠不解,她不是打着妖姬的名号引诱八殿下这个好色之徒出宫吗?现在变了有痘痘的妖姬,要是他知道了不来,或者看出了阴谋这可如何是好? 叶君浅道:“你有没听过一地菊花?” 一地菊花不是说掉了一地的菊花,他是个人,据说还是个美男子,但是他是个采花大盗。 海棠当然听过,“就是那个据说要采尽天下人的一地菊花?” 她捂住胸口道:“你要他对我做什么?梨花你该不会认识他吧!” 梨花一个公主认识一地菊花,这就很厉害了! 叶君浅敲了敲她的头,“乱说什么?我就是传了几个版本大概就是说他怎么迷恋你的。” “一地菊花这种见惯女人的人都对你依依不舍,从京城追去东笙又追来京城,我相信这些传到八弟耳中,八弟应该会想见上你一见。” 本来叶悠剑就是老去雪月楼的人,只是现在风头火势再加上心虚,就待在了皇宫,但叶君浅相信狗改不了吃屎,只要诱惑够大,叶悠剑一定会找机会出来的。 又叮嘱了海棠几句小心安全,有什么事找弘风之后,她打算去找弘凌。 她和弘凌有特殊的联络方式,这几天过去,二哥的事应该进行得一大半了。 然而才走没多久,她绕过一条小巷便发觉有人跟着,余光看去似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叶君浅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地菊花 小巷里几乎没有其他人,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暮影和夜羽有自己的事要做,弘风帮着忙活怎么帮海棠造势,她不可能事事都要人护着。 她捏紧了衣袖间的粉末,那是她问萧暮影拿来的毒粉,只要手快就可以派上用场。 她脚步越来越快,那人也越来越快,她闪到了一个转角处,那人快速跟上,才刚露头,叶君浅便衣袖一挥,把一包毒粉散在了他身上。 那人似是想不到叶君浅还会来这种下三滥的阴招,捂着脸一直咳,叶君浅连忙往他命根子踢去。 那人擦了把脸反应极快,立马闪开来,叶君浅还想再来一脚。 那人急急道:“梨花!” 擦...... 叶君浅愣在那,叫她梨花的只有海棠一个,但眼前的是个男人啊! 还是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那人一直咳嗽着,似乎药力终于起了,指着叶君浅想骂人,但是药粉粘在喉间喘不过气来,“呯”一声便倒在地上。 叶君浅瞪大眼,挪着脚走过去查看。 这人面目清秀俊朗,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只是美得无甚特色。 她扯了扯那人的脸,没有人皮面具,所以这是个正主儿。 这是她第一次毒翻一个人,这人能叫出她的别名还跟踪她那么久,叶君浅觉得得绑他回去好好审问一下。 她拖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垃圾堆旁藏了起来,便立马去找弘凌。 此时,弘凌已经在一个小破庙里徘徊着,他见到叶君浅便立马上前道:“主子,我们已经安插了人手下去,那颗药也已经喂给太子殿下了,只是不知为何八殿下看到他断气了依然不行动!” 叶君浅皱眉,“你是说他留一个死人在牢里,既不向外宣扬也不打算草草下葬?” 弘凌点头。 叶君浅垂眸细想,难道八弟已经知道了二哥的死是假死? 他何时变得那么聪明?这假死药吞下去即使是萧暮影这样的人都不可能发现他只是假死,而且再不运他出来,十日过后他便要真死了! 叶君浅猛地抬头,“这样拖下去不行!” 她吩咐弘凌,“你现在传消息进宫里,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叶悠剑引出来!” 她真的要好好问问她的八弟,楚南阔给了什么承诺好处给他可以将自己二哥弃之不顾! 即使现在知道他“死了”也不打算下葬,就放任他在牢里烂着! 现在父皇还只是昏迷呢!如果父王去了他不得和楚南阔翻了这个大燕? 一天只管风花雪月沉迷温柔乡的八弟,要是再不进宫,只怕大燕亡得比上一世还要快! 弘凌不知道叶君浅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少有满脸怒气的样子,本想过去安慰,然而叶君浅又道:“还有,你去引叶君依出来!” “现在楚南阔到处找我,你透露点消息让她知道我在哪,她一定会来的!” 弘凌担忧,“主子,这样暴露行踪属下担心你的危险,六公主现在被楚南阔迷得神魂颠倒,很可能会带人来抓你的。。” “我没时间了。” 叶君浅只知道再过十天叶悠然就真的会与世长辞,药石无灵,现在只要可以,她都会做最大的尝试! 她和弘凌商议好后便带了弘凌去小巷把那个男人拖了出来。 弘凌刚到小巷,踢开那一堆垃圾。 垃圾倒下,露出那男人依然昏迷却惨白的脸,嘴上还挂了颗坏掉的菜渣,脸上有些剩饭,弘凌倒吸了口冷气。 好在他和主子是一伙的,得罪主子的人被逮住了都好惨! 他把人拖到了叶君浅的房里,叶君浅拿来绳索把他困在了椅子上,弘凌看见这男人即使醒来也不可能伤害叶君浅了,便退下回宫。 他现在假扮的是赵贵妃身边的侍卫,轻易不能离开皇宫。 叶君浅灌他喝了点解药,拿出鞋子里的小刀片,把玩着等他醒来。 夜幕降临,那个人才悠悠醒转,本来俊朗的脸上现在五颜六色特别难看,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被绑着,眼神又沉了几分。 他看见叶君浅根本没看他,便开了口,一开口才发觉一嘴的苦涩,“你这女人简直就是野蛮。” 叶君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危险地眯起双眼。 那男人轻蔑一笑,“这点易容术也想骗过我?不过就是骗骗那些无知的人罢了。” 这人似乎有点能耐,刚刚她也只是出其不意才制服了他。 会是谁?楚南阔的人? 叶君浅拿着小刀走近他,锋利的刀尖在他下巴上抵着,“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她低头严肃地瞧着那人。 如果真是楚南阔的人,那她一定要逼问出楚南阔的势力都安插在哪,好等到有机会一一拔除。 那人深深吸了口气,一副贱兮兮的模样,“我本以为梨花这么绑着我会有什么特殊爱好,却原来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还口口声声到处宣扬我的事?” “什么事?” 叶君浅手上的刀子又逼近他一分,这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从见面到现在也只叫她梨花,似乎不知道她身份? 她最近都在死里逃生,没宣扬过什么事啊,就有一件事…… 叶君浅醒悟过来,猛地抬头,“你是一地菊花?” 她觉得世界无奇不有,这正主该不会找上门来了?那该去找海棠啊! 找她这朵梨花干啥! 那男人哼了声,“我只是去轻竹那处睡了一晚,轻竹便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我。” 他眯起眼,“一地菊花都征服不了的第一妖姬,一地菊花都拜倒在海棠的石榴裙下,这句话难道不是你传出去的?” “本来以为又是哪个歌姬想红遍京城后来一看不过如此。”他在叶君浅身上打量了一遍,“倒是梨花你感觉上颇为懂得房中之乐趣,比那什么妖姬有趣得多。” 叶君浅一脚踢去那凳子上,他差点摔倒在地,“阴险狡诈,性子辣,大爷我喜欢。” 叶君浅一直以为这一地菊花会是个武功高强警惕性极高而且不太在乎名声的好色之徒,现在看来竟然是贱兮兮的还颇有孩子气? 她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念头。 放了他可能会引来他报复,杀了又好像太残忍,那不如…… 她把玩了一下手上的小刀向一地菊花靠去,那菊花也是见惯世面的,知道叶君浅起了杀意,本来他也只是好奇看看是谁那么大的狗胆竟然利用他,现在立马喝道:“梨花姑娘,你要是想帮你的好姐妹海棠造势,我可以帮上一把。” 叶君浅不理他,勾起唇角拿刀的侧面在他脸上拍了拍,“你就一个采花大盗,有什么条件可以帮上我?” 她那威胁人的样子颇像个土匪头子。 一地菊花怕叶君浅伤到他的脸,连忙把头弯向身后,道:“我认识的相好无数,女人的妒忌心最重,只要在他们跟前提上一提,海棠姑娘绝对不出一天便火遍京城。” “到时候还怕没男人来捧场吗?” 目的达到,等的就是他这个提议。 叶君浅满意笑了笑,“你的毒我还没解完,等到海棠出场过后要是能全场轰动,我便把解药给你。” “要不然,你就等死吧。” 此时,叶君浅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叶君浅没察觉身后的动静,正弯腰对一地菊花说着话,萧暮影在身后只看见叶君浅和一个男人靠得特别近。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叶君浅你在这里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荷姐的秘密(一) 叶君浅愣愣转过身来,被那一声怒喝吓得手上的小刀都差点掉到地上。 她在审问一地菊花,这萧暮影满脸怒气的模样是要干什么呢? 太不把她公主的身份放眼里了! 一地菊花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一张清秀的脸笑得贼贱。 他没留意刚刚这男人叫梨花什么名字,但是这男人的样子看上去像来捉女干的。 啧…… 萧暮影大步走过来,瞧着叶君浅气呼呼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刚刚他在门口听到荷姐说:“君俊这小子厉害啊,男女通吃,现在还带了个昏迷的男人进房,啧啧啧。” 他听到的时候只觉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愤怒。 叶君浅现在是通缉犯万事都很小心,会和她走近的人不多,弘风荷姐是认识的,荷姐说的人不可能是弘风。 他想到了那天说要去找回叶君浅的施辰陌。 在京城里,荷姐没见过,又敢跟着叶君浅回来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夜羽告诉他,叶君浅在宫里十五年,没有和什么男子接触特别多的,除了那次去东笙,她和施辰陌相处了好久好久。 而且那天他去救叶君浅,分明看到了君儿一副很失落低沉的样子。 她那模样就好像最心爱的人出卖了自己,萧暮影从来没见过叶君浅露出这样的眼神。 想及此,他心里像扎了一根无形的刺。 他不想施辰陌找来京城,更怕叶君浅真的喜欢上施辰陌,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 他想质问叶君浅为何这个男人伤害过你还要和他在一起? 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暗中把施辰陌做了。 然而现在一看,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一向高冷如他怎么可以让叶君浅看出他的想法,当下转了个话题道:“审犯呢?” 叶君浅觉得萧暮影就一奇葩,菊花被她绑成了大闸蟹,不是审犯是干啥? 她推开萧暮影简单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萧暮影表示理解,直直走到一地菊花跟前,一地菊花看见他那阴沉沉的样儿吓得只想后退,立马大喝,“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叫啦!” “你,你这变态!男人都不放过!” 这一地菊花真是好玩儿。 叶君浅站在窗旁捂嘴忍笑,萧暮影拿起一颗药丸就往他嘴里拍。 一地菊花想反抗,奈何被绑着,萧暮影捏着他的穴位,简单直接让他吞了药丸下肚。 一地菊花满脸悲愤,“老子从没见过你们这么野蛮的人!” 萧暮影看都不看他,一拂手解了他的绳子冷冷道:“按着我娘子的话去做,要是有什么小动作你就等着横尸街头吧。” 一地菊花觉得萧暮影那冷冰冰的样子简直比梨花还要可怕,得救后便立马滚了出去。 叶君浅目瞪口呆,萧暮影关上门过去一把抱住她,手一提便把她整个人放到桌子上。 “以后不许随便带男人回来。” 叶君浅一手抵住他胸口不让他靠得太近,萧暮影不管,直接低头亲了她一口。 那温热的唇瓣触到嘴上,痒痒麻麻的像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她有一瞬的恍惚。 半响,才推开他,咬着下唇,“萧暮影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一天到晚缠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暮影根本不回答她的话,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眼叶君浅的假胡子。 真刺啊…… 他把叶君浅的胡子扯了下来,这才满意道:“这样才好看。” 叶君浅瞪他,想跳下桌子,然而才动了一下,萧暮影直接手一抬,整个人站到了她两腿中间。 他身上干燥灼热,被他抱在怀里就像被一团火炭拥着,甚至会忘了现在还是冬天。叶君浅不安,想到昨晚差点被吃了又想到前世红事变白事,眼眶一下就红了。 萧暮影察觉她气息不稳,低下头去,只见她一双秋水眸酝酿了雾气,一双眼像积了雨的云,随时都会落下水来。 他觉得整颗心都似被人捏着,君儿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为什么他只要靠近一点,一向坚强如她便会露出这般模样? 他温热的大掌摩挲着叶君浅的脸,叹了口气,“本来我今天是要来告诉你,我的别院收拾好了,让你搬过去。” “这荷姐的身世我找人查过,但很奇怪,在你救她之前的事都查不出来,我怕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叶君浅吸了吸鼻子,“以后不许随便亲我。” “嗯。” “也不可以动不动就抱我。” “好。” 萧暮影都一一应下,怕她真的要哭,一哭他就没办法,然而叶君浅继续得寸进尺,“这段时间都不许再提成亲的事。” “等你回宫我便会提亲。”萧暮影抬起她的下巴,对于此事绝不让步。 僵持了好一会儿,叶君浅实在拿萧暮影没办法,瞧见他坚定的神情心便开始软了下来,才道:“嗯。” 萧暮影笑了出来,道:“你二哥的事我会帮你的。” 叶君浅点头,他又道:“至于你八弟那执绔,你真打算用海棠?刚那男人看起来就无什作用,想不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一地菊花。” 叶君浅悠悠回了一句,“可能他那方面特别好呢。” 萧暮影浑身一僵,抬起叶君浅的脑袋,“君儿,这些你都去哪学来的?” 叶君浅眼睛乱瞄,不敢说她晚上睡不着出去听一听花魁们说的,就耳濡目染了。 她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过了好一会,她忽然想起一事,推开萧暮影下到地上道:“你说起荷姐的事,我也想起一件事。” “上次我去找荷姐,见了一个男人和她在一起似是谈生意。” 她皱了皱眉,“但那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荷姐相公吗?”萧暮影抚了抚她的眉头,提出了疑问。 君儿曾经说过荷姐被她救后不久就嫁给一个商人,后来才有了雪月楼。 然而,似乎在这里的几天里甚至都没听问荷姐提过相公这个词。 叶君浅敲了敲桌子,“何止没见过她相公,就连之前我救她之事,现在想来也有点巧合过头了。” 她正想说话,忽然外头传来了响亮的“轰隆”声。 叶君浅和萧暮影相视一眼,瞬间两人都警惕得像是潜伏在暗处的豹子。 萧暮影走在叶君浅跟前,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 只听外头传来了声响—— “站住!快来人捉住他!” 是荷姐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章 荷姐的秘密(二) 叶君浅贴上胡子,跟着萧暮影走了出去。 虽还是白日,雪月楼里依然点满了灯光,一片亮堂。 挂在楼顶的灯笼随着过堂风摇摆,混着打斗声吱吱呀呀地响,歌姬们都慌慌张张地躲到楼梯下,抱成一团。 平时客人最多就是小打小闹,陪酒赔笑就完事,这么大阵仗的场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而雪月楼的护卫正追着一个中年汉子杀到了门口。 那人穿着华贵的金边大衣,手上的剑滴着血,估摸是有护卫中了他的毒手。 荷姐看见叶君浅出来,立马迎上前去,神色有点慌张,“君兄弟,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危险,快回房子里去。” 叶君浅拧眉,“荷姐,出什么事了?” “就一个来雪月楼撒泼的贼人而已,君兄弟且安心。” 荷姐今天穿着一件裹胸粉色留仙裙,虽然年过三十但依然风韵犹存,这急急忙忙的走上楼,胸前的春色更是显露无遗。 一旁护着荷姐的侍卫偷偷瞄了眼,只觉在这儿打工真是艳福不浅,就连老板娘都这么有料,可惜有时候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会危险一点。 然而萧暮影压根没看她,一双深沉的眸子认真注视着楼下,眉头紧皱,“此人的内力很深,不是普通的贼人。” 过了一会又道:“他的剑法很特别,似是沙漠那一带的狼人剑。” 荷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人不好糊弄,连剑法都能看出来? 叶君浅来回打量了一眼萧暮影和那个差不多流口水的侍卫。 萧暮影平常都这么正人君子,怎么对着她就如此流氓? 果然衣冠禽兽,哼。 她虽如此想,心里却有点窃喜,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萧暮影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道:“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叶君浅一跳。 她真的有开心得那么明显?胡扯! 立马黑了脸,哼了他一声,转头问荷姐道:“雪月楼一向有这么多护卫把守,为何会放进来一个贼人?” 看她刚才的样子,叶君浅猜测在没打斗前,那贼人应该还和荷姐在房间攀谈。 她眼光余光瞥了下去,此人正被五个护卫缠斗,渐渐落了下风。 他刚好转过脸来,逆光之下,此人浓眉大眼但长得非常路人。 “他身上只有一把剑,无论是神色还是样子都更像一个探子。” 探子多数都路人脸,太好看太丑容易被人记住都不适合。 说罢,她似是觉得哪里痒,揉了揉嘴唇,“现在外面危险,不如先回房再说吧。” 荷姐点头同意,萧暮影跟着进去关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住了外头的打斗声,叶君浅松了口气,懒散地窝在一张椅子上。 荷姐也找了个椅子坐下,“今天之事让君兄弟担忧了。” “哪有,当年我也只是举手之劳救了你一命,这几天我借住在此,还有海棠也麻烦,你帮了我很多。” 叶君浅倒了杯茶给荷姐,荷姐接过,笑着开口:“君兄弟说的什么话,滴水之恩都该涌泉相报,更何况那是救命之恩。” “也有三年了,荷姐该是在那之后嫁了个好夫君吧。”叶君浅打量着这房子,装饰素雅却绝对不是粗制滥造,甚至连挂在墙上的画都是名家所画。 她说:“这雪月楼三年便有这规模,要不是一早认识荷姐你,我真以为会是背后某个有势力的人建起来的。” 荷姐的笑容有点僵,捧着茶喝了一口,“哪里,夫君是商人,做点小生意,也是托君兄弟的福,大难不死才有了今天。” “嗯。” 叶君浅抬起头来,笑得灿烂,“自然是托本宫的福。” 萧暮影瞧见她那样子已经知道君儿的意思,握紧了手上的一枚暗器。 要是一会儿有什么变故,他得立马带走君儿。 荷姐瞧着她笑得灿烂,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也忽略了叶君浅说的不是我而是本宫。 她说:“君兄弟大可以安心住下去,这救命之恩是我该还你的。” 她想糊弄过去,自上次一别到现在三年,本来以为此事已经没后续。然而就是几天前,叶君浅和主人竟然都一同来找她,刚又被那人追了过来,现在一时之间要应付叶君浅还真有点难。 好在一切都能用救命之恩盖过去。 然而就在她松了一口气之时,听到下一句话,她的一颗心都掉到了冰湖上。 她听见叶君浅说:“荷姐果然是见惯世面的人,心思细密,演技到位,只可惜演得太过。” 叶君浅把玩着刚在门口已经撕下来的胡子,道:“本宫以为我露出了两个破绽,荷姐你作为一个正常人会觉得奇怪,但是你竟然一直盖过不谈,甚至连神色都如常。” “好像一早就知道本宫的身份,所以连起疑都不曾?” 她的笑容很冷,荷姐定住心神依然道:“君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其他的事,我不敢多问。” 她眼神坚定起来,“至于我是谁,之前我就说过,只是一个饥荒中和家人走散的难民。” “你不是什么难民。”萧暮影此时才插了一句嘴,这女人的身世他查过,如果只是普通难民,她的过去不会被抹得那么干净。 叶君浅闭上眼,“你是东笙的人。” 刚刚她认出了那个贼人,这路人脸的中年男子不就是那天和荷姐谈生意的男子。 而且,东笙有一半不就在沙漠上么? 那天,那个人一直在后面暗暗打量她,以至于她留了一个心眼,就连一向脸盲的她都忍不住记住了这个男子的路人脸。 荷姐瞧着他们的架势,只觉得空气都静止不动了。 主人说过他们两都不是普通人,万事要小心,可主人从来没教过她该如何小心地去应付这两个不普通的人。 她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夫君,尽量少出现在叶君浅眼前,但是还是因为这探子刚刚的叛变,叶君浅还是发现了。 她叹了口气,“公主,我是纯正的大燕人,之前也真的以为你只是君俊,直到主人来找我。”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在主人手下混口饭吃,可否当作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叶君浅眯起了眼,“你主人是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嫉妒使人发狂 此时,叶君浅绷着下巴,清丽的小脸瞬间暗沉了下来。 荷姐咬唇不语。 叶君浅斜了她一眼,冷笑,“施无归?” 荷姐避开了她的视线,“我……” “施无归来京城了?现在大燕正乱,他又想为他的东笙谋点什么福利?” 叶君浅句句带刺,荷姐不敢说太多话,主子并没告诉她该不该把此事告诉叶君浅。 而且,她私心不想叶君浅知道太多主子的好。 她不知道主子到底为何来京城,只是觉得主子对眼前女子不一般。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子! 叶君浅当年救了她,给她一点银两便走了,后来她又遇到抢劫差点横死街头,是主子把她救回来。 她记得那天,月色正浓,主子一袭红衣犹如神祇般出现在她面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些欺负她的人只一瞬便都惨叫着双目圆瞪死在了地上。 她还记得主子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他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看着那嗜血的眼神应该在之前也杀了不少人。 但是,主子却救了她啊。 主子给了京城一处地产她打理,帮她洗去了罪人的身份,她以为她会是特别的,一颗心都心花怒放,只可惜自那之后主子就没再出现过。 她一直努力经营雪月楼帮他打探各种消息就等着主子来见她一脸,然而这次来竟是告诉她,帮她照顾好一个女子。 她问主子,“那……你不亲自出面么?” 她从没见过主子露出这么温柔深情的眼神,甚至觉得那种眼神不该是属于他这样的人的。 只过了一会,他道:“本门主现在不方便出面。” 荷姐承认她是嫉妒的,但叶君浅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恩将仇报,所以她努力做出一副友好的模样,压抑着自己的妒意。 但现在叶君浅竟如此怀疑主人的好意? 荷姐不满,站了起来,脸色都黑了,“叶姑娘,你到底是不是冷血的?” 她没再叫叶君浅什么君兄弟,一颗心不想叶君浅知道主子的好又看不惯叶君浅对主子爱理不理。 叶君浅脸色木然瞧着她,只觉右肩隐隐作痛一直痛到心上。 一路算计策划到东笙就为了让她做一个俘虏,威胁大燕割让城池,还差点让她身死在东笙。 东笙摄政王有勇有谋,自上位以来东笙国无论天灾人灾都没一个大国敢上前去灭了它。 在夹缝中生存,他把东笙治理得比大燕好十倍。 现在对她说施辰陌是来帮她而不是另有图谋? 东笙摄政王,一向残暴心狠,花了十年爬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现在大燕正值内乱,难道不是最好的趁火打劫的时机? 还一直躲躲藏藏,说不是另有图谋,谁信? 萧暮影抿了抿唇,走到叶君浅身前皱起眉头。 他把大爷我现在很不满的神情暴露无遗。 他不想叶君浅心里有其他男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行!特别这个男人还是施辰陌! “君儿,我们先离开这里。” 荷姐上前一步道:“主人对我说过你很需要引你的弟弟出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前尘往事而毫无理智的去改变计划。” 她嘴上如是说,心里想的却是不能让主子知道事情搞砸了,她不想主子不开心。 叶君浅冷冷看她一眼,“计划已经到了一半,会如期进行,也请通知你主子,不要想着在大燕做什么手脚。” “我也不想欠他什么,如果你见着他便叫他来找我,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危害大燕我都会尽可能答应。” 她抛下一句话,主动拉着萧暮影走了出去。 荷姐觉得心里泛苦。 她爱主子而不得,主子竟然就爱这种冷冰冰的人?看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她有什么比不上这女人? 嗯,除了年龄大点,但是她风韵犹存啊! 相比这女人,她可以为主子付出一切! 嫉妒让她发狂,真面目已暴露,再也不需要隐藏什么,她暗暗下了一个计划。 如果叶君浅消失,主子该就会正眼看她了。 雪月楼外,依山傍水之处,施辰陌解下了安卿南的面具。 他负手站在一棵树后,几朵梅花落到他肩上,远远看去他就如那画中之人,妖孽邪气。 他静静看着雪月楼,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萧暮影认得安卿南的样子,只要萧暮影还活着,他就不可以用安卿南的样子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 他刚看到萧暮影拉走了叶君浅,只觉这荷姐果然不堪一击,一点小事都办不妥。 他想起在东笙国的日子,那时君儿是信他的,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是他将这一切都毁了。 施辰陌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小刺猬在他怀里说的话。 “信过了,觉得蠢。” 每次他想走过去告诉小刺猬他的身份,那句话就会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有趁着萧暮影不在潜入过小刺猬的房间,她依然睡觉像头死猪,轻轻碰一碰她的脸蛋也不会醒。 他坐在床边看着小刺猬睡觉。 窗前的树一有风便会碰到窗户,特别吵,他便叫人把树的岔枝都砍了。 后来觉得这冬天特别冷,小刺猬常常抱着被子卷成一团,又吩咐荷姐记得给小刺猬房间加点炭火。 一切都很好,只可惜有萧暮影。 为什么小刺猬就不可以再信他一次? 施无归不懂,他即使有再多的欲望理由,难道对她的好就不是真的了么? 他望了望逐渐暗下来的天,看来还是得好好表现,到时候再一次把他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好感动小刺猬。 知道了一切,她该就会信他了吧。 另一边,萧暮影把叶君浅带去了别院。 此院子是他私人名下,而且知道的人甚少,院子外都布满了机关,比起雪月楼安全得多。 院子内除了一些青竹装饰便再无太多物什,很符合他冷清的性格。 叶君浅跟着他转了一圈,听着他各种介绍院子的竹子,房间。 最后怒气冲冲地瞪着萧暮影,“王八蛋,你其心可诛!” 萧暮影指着房子的手都颤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开心结 其心可诛? 萧暮影转头打量四周,这房子外的花园很清雅很空旷,住下来了还能让君儿自己再种点花草,没什么不对啊。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瞧了眼开着门的房间,四周有暗卫,甚至屋顶上都有暗器机关,她住这里很安全。 问题出在哪? 他一脸疑惑地盯着叶君浅。 只见叶君浅皱着鼻子,气成了一个包子脸,“其他房子你都介绍了一遍,你说这最大的房子是我的。” 她走进去,指着敞开一半门的衣柜里面露出来的男式衣服,气道:“那为什么这里会有你的衣衫?” “说,你是不是又打了什么歪心思,偷偷摸摸的又想凑过来!” 她就知道萧暮影拉她来别院绝对不安好心!还不如给荷姐一点银子继续住在雪月楼呢! 夜晚还能听听花魁们唠嗑,长长见识。 看她们跳舞抚琴,那感觉也特别舒适,轻竹的那一手桃花酥也很好吃。 比跟着萧暮影这个流氓好多了! 萧暮影揉了揉额角,拉着叶君浅的手,转过屏风,撩开一串串垂下来的珠子,指着内榻道:“我睡这里。” 叶君浅的床在室内衣柜对面,而他的内榻和叶君浅的床榻隔了一个屏风还加一个珠帘。 这距离远得已经可以再建一个房子在中间了。 叶君浅哼了声,依然不满意,“流氓!你别院明明还有空房子!为什么要我们住一起!” 她刚看到了,明明花园后面有一排房子空着,她刚想过去看就被萧暮影直接拉走。 萧暮影望天,木着一张脸,脸不红心不跳道:“那边是下人的房子,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可以屈尊。” “以后成了亲也天天一起,你不是说你害怕成亲,现在不正好让你提前习惯习惯?” 叶君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她确实貌似曾经说过她恐婚? 她被萧暮影一大堆理由堵得说不出话。 这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暮影见她瞪圆了眼的样子心里乐了,他的君儿真是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那么可爱。 他拦腰抱起她,三两步把她放到内榻上,站在她跟前拉着叶君浅的手,“等事情都解决了,如果你都觉得没安全感,那我们便去隐居好了。” 叶君浅道:“盟主的位置不要了?你是海月国的人,就真的一点都不狠?当年是我父王出尔反尔,趁海月国毫无防备之际一举攻进皇城,还屠了城。” “你说,你看着你的家人死在你面前,你躲在水缸里捂住嘴出不了声。” “这件事你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么深刻的记忆,一点都不比她上世的浅,又怎么会毫无芥蒂的和她在一起,将以前的目标弃之不顾。 萧暮影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不会让你为难。” “我父王现在中毒昏迷,在大燕你的医术也算数一数二,那你陪我进宫看看父王吧。” 她明显的感觉到萧暮影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周围的空气似乎冻结了一般,她的心忽然冷了下来。 有些事发生了就不可能当没发生过,萧暮影说得动听,但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双全之法? 她是大燕皇室的人,一开始就注定了。 萧暮影恨她的父王,所以即使是试探都依然拒绝。 谁也不能保证以后萧暮影会不会想着复国或者把大燕皇室整个铲除。 叶君浅拂开他的手就要走,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萧暮影垂眸,忽然一把扯过她把她压在榻上。 叶君浅用脚踢他下面,他立马用膝盖夹住了叶君浅乱动的双腿,顺势把她胡乱挣扎的小手压到头顶,“君儿,每次都出脚那么狠,你是想以后守活寡?” 叶君浅脸色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扭头一口咬住他放在她耳边的手腕,嗅到了血腥味他也不放手,这才松了口。 她恶狠狠道:“谁要嫁给你,再不放手我让你断子绝孙!” 说罢又要去踢他,可惜萧暮影身材高大力量也惊人,要压住她简直易如反掌。 萧暮影被她那样子气笑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着君儿,无论她做什么事都觉得她可爱。 她骂他觉得可爱,她打他觉得有趣,一颗心似是被猫爪子抓着,痒痒的热热的。 就连君儿这永远不愿意吃亏,张牙舞爪的样子,他都觉得别有风味。 他觉得自己着了魔中了毒。 萧暮影拨开她凌乱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以后试探我也别用这么挫劣的法子。” “我不是荷姐,没那么蠢。” 他把叶君浅抱到怀里,侧躺在榻上,让她的头贴到自己胸前,感觉到柔软的身体贴近,他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上。 “你本来和你父王就没什么感情,就连见面都不多,如果让你选你恨不得就让你二哥坐上那位置,如果我现在救醒他,只怕他会看都不看就认定叶悠然和你想谋朝篡位,你不会就这么叫我进去救他的。” “君儿,我们没必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伤了和气。至于我说的方法,等过两天你二哥出来,你就知道了。” 叶君浅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瞧着他,“你对我二哥做了什么?” 难道刚开始二哥的中毒将死都是他策划的,目的就是等到后来方便运他出来? 所以即使她没想到要假死救出二哥,他也会为了她出手? 难道风尚误会了他? 那是谁追杀的风尚? 她把疑问都一股脑问了出来,萧暮影笑着点了点她鼻子,“果然,你还是藏着那么多疑问没问我。” “我和你二哥有一个协议,现在该算是盟友。” 他俯身咬着叶君浅的唇瓣,轻轻在上面摩挲,只觉全身的感觉力量都在她的唇上。 感觉到叶君浅没反抗,他伸了舌头进去攻城掠地,直到叶君浅气喘吁吁地呜咽起来才放过她。 瞧着她被亲得肿了起来的唇瓣,还有酝酿了雾气的眸子,幽幽道:“这是惩罚。” 叶君浅摸了摸红肿的唇瓣,气得捶他胸口,“你这让我一会怎么出去见人!” 萧暮影勾起唇角,“那今天就在这里陪我,别出去见人了。” 说罢,他翻身压着叶君浅,低头亲了下去,温热柔软的薄唇往下移,从下巴一直落到锁骨上。 他喘了口气,拉开了叶君浅的衣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叶悠然醒来 此时,天上的红日正缓缓落下,像一只熟透的咸蛋黄。 叶君浅抓住了他那双到处点火的手,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淡淡道:“现在天还没黑全你就这般胡闹,叫我晚上怎么敢和你同眠一室?” 她的话像盆冷水一样,一下子把萧暮影身上的燥热都浇灭了,他撑起身子,捏了捏她的脸颊。 “看我成亲后怎么治你。” 说完,他自己都错愕了下,想他堂堂羽仙盟盟主,现在都说些什么话? 他的高冷呢?他的傲娇呢? 果不其然,叶君浅的脸唰一下红得像个虾子。 她一手捂住脸,一手推开萧暮影,“王八蛋,我不要嫁你!” 萧暮影把这小女人拉了回来,让她躺到自己的胸前,瞧她害羞的模样自己也笑了起来。 岁月静好,最爱的人在怀,无论外面再乱,她都在身边。 人间最幸福不过如此吧。 他粗糙的大掌抚着叶君浅光滑的背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前我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女人。” 他一向毒舌惯了,不太会说情话,自认为这已经是很深情的表达,正等着叶君浅怎么样感动。 然而,叶君浅咻一下抬起头来—— “所以你以前喜欢男人?” “我早觉得你和夜羽有一腿了!天天粘一块!去去去,我不喜欢断袖!” 说罢,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就要起身,萧暮影一下子就把她压回榻上,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下唇,“再歪曲我的话试试?” 手又探了进去,刚想再深入一点,叶君浅拍了拍他指了指天色,叫了声,“萧暮影,天还没黑呢。” “本宫现在怀疑你以前经常去青楼,不然为何现在这般急色?” “素了二十二年,难得逮住了一块肉还不让吃一口?” 叶君浅瞪他,“不让!” 萧暮影瞧她神情,又想到刚刚那番话,强忍着欲望停了下来。 叶君浅哼了一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叫得亲热一点。” 萧暮影总觉得叶君浅连名带姓的叫,实在不像在叫一个未来夫君。 “难道叫影哥哥?”叶君浅又哼了声。 她才不要和方嫣儿一个叫法,汗毛都竖起来了! 萧暮影瞧她那样儿就来气,伸手去挠她胳肢窝,叶君浅猝不及防笑成一团,弯着腰去拍掉他的手。 但是萧暮影的手灵活得很,她就是怎么都躲不过。 “哈哈哈,萧暮影你快停手,不然我和你没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暮影你敢挠本宫,本宫要治你罪!” “哈哈哈哈,王八蛋,老娘叫你放手!” 任何有威胁的话前面加上哈哈哈,都会显得一点气势都没。 “该叫我什么?”萧暮影的魔爪就是不放,不停地挠,他才知道原来君儿那么怕痒。 “哈哈,暮影,放手。” “哈哈哈哈,阿,阿影,快停下来!” 刚听到这句话,萧暮影才将将停了手,叶君浅喘着气,一脚踹了过去,萧暮影顺势连人带脚把她抱在怀里。 擦了擦她头上的汗,低声道:“你二哥应该会在这两天出来了。” “我早料到叶悠剑楚南阔疑心重,不会抬叶悠然出地牢,所以已经在叶悠然身上做了手脚。” “不许那么胡闹还把叶君依引出来!” 叶君浅收起不正经的神色点了点头。 原来萧暮影一直有关注她这边的情况,他从来都不空口说白话。 她心头一热,瞧着萧暮影鲜红的薄唇,主动抬头亲了一下。 萧暮影浑身一震,按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隔天,傍晚。 皇宫里,此时赵贵妃摸着早已显出来的肚子,躺在地上一额冷汗,“好痛啊!” 那几个被她的侍女拖过来的侍卫道:“贵妃娘娘,你把我们带过来也没用啊,这情况得找御医。” 他们后背都出了冷汗,这贵妃娘娘该不会是被哪个娘娘下了毒,现在来碰瓷吧? 好给她肚里的孩子找个伴儿?不然干嘛把他们这些大老粗叫过来? 赵贵妃弯着身子道:“好痛,本宫不行了,不能乱动,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叫来轿子把本宫抬回去啊!” 她脸色苍白,吩咐着这些侍卫,一个去叫御医,一个去叫轿子,一个去御膳房准备补品,一个回宫里通知下人。 再准备吩咐到最后一个,那侍卫瞧了她一眼冷冷道:“贵妃娘娘,所有人都被你吩咐走了,微臣要是也离开这里,那太子殿下谁来看管?” “出了事谁来担责?” 这是个很有原则的汉子。 赵贵妃余光瞧着弘凌抬着麻包袋偷偷溜进去的身影,抽着气道:“太子殿下早已仙逝,难道一个已逝之人还没我的龙种重要?” 赵贵妃一向在宫里横行霸道,脾气也大,此时那个侍卫也不疑有他,只觉得这女人不知死活,还敢提龙种,真不知道现在谁当政? 心里这样想着,也没为她去找劳什么送子观音,只站在一旁守着,免得她真的死在这里。 他转身看了眼那个黑压压的房子,一个死人而已,离远点看着以免沾了晦气也好。 赵贵妃偷偷看了眼那个侍卫,擦了把冷汗。 前天,叶君浅让弘凌带回来消息,说既然八弟宁愿叶悠然在牢里烂着也不愿意把他抬出来安葬,那她就把八弟引出来教一下他该怎么做人! 据说,她还打算把叶君依这丫头引出来,再想办法威胁叶君依去给她带路救出叶悠然,那丫头现在就是楚南阔的傀儡,也不知道叶君浅是不是吃了豹子胆。 她刚想在宫里再加点流言,帮叶君浅一把,好除去叶悠剑这个冷血的男人。 然而今天弘凌又交了封信给她,她打开一看—— 擦! 叶君浅又说一切计划照旧,暂且不需要引来叶君依,只需继续找人怂恿叶悠剑去雪月楼便可。 然后,她最后一句写着,今晚救叶悠然! 叶悠然不就在地牢里吗?她当时觉得叶君浅实在是脑子坏了,地牢里一堆侍卫守着,她说救就救啊? 她开始觉得叶君浅不靠谱,本想着要不要再找一个靠山。 然而就在今天下午,她的探子竟然告诉她,叶悠然被运了出地牢,现在就放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里准备后事下葬。 据说明天就会公布天下,叶悠然畏罪自杀! 她还想着叶悠剑为何忽然态度大变,再一打听,竟然有人告诉她叶悠然臭了! 那腐烂的气味熏得地牢的人叫苦连天,叶悠剑匆匆过来看了一眼便立马下了旨。 赵贵妃只觉得,这叶悠然不会真死了吧!那得多晦气? 她就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假死药,这都是骗钱的! 但是都走到了这步,她即使心里狐疑还是跟了弘凌出来,装作忽然肚子痛的样子,把人尽量引了过去她那边,其他的只能靠弘凌了。 过了好久,那顶轿子已经抬了过来,她都觉得再纠缠下去那人就要起疑,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鸟叫。 那是弘凌的暗号,证明任务已经完成。 她擦了把汗,做这种事真是有失身份,现在太子殿下已经抬了出去,她可不想再参和这件事。 弘凌把叶悠然运了出来,一路避开守卫,生怕臭了的叶悠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萧暮影在宫里的势力不算多,但是要调开几个人也是轻而易举,很快的,弘凌又从狗洞运了叶悠然出去。 他把叶悠然抬到了萧暮影的别院。 刚到院子里,叶君浅一嗅到臭味就立马迎了出来,她掀开包着叶悠然的麻布袋,看见他周身完好才松了口气。 萧暮影也过去探了探叶悠然,道:“没死,我的手下在牢里喂了他发臭的药同时也把唤醒他的药也一并喂了。” “估摸着明天就会醒。” 叶君浅要在这守到天亮,萧暮影把她抱在怀里陪着她。 直到天边的鱼肚白开始变得橙黄,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强烈,叶悠然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窝在萧暮影怀里睡着的叶君浅,皱了皱眉头,叫了一声,“君儿。” “皇兄!”叶君浅根本没有深睡,一听见熟悉的嗓音立马弹了起来。 她跑过去摸了摸叶悠然的额头,直到感受到人体的温热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然而叶悠然却没露出多开心的眼神,苍白的脸色有几分疲惫,他对叶君浅道:“君儿,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 单独和她说? 叶君浅转身看了眼负手看着他俩的萧暮影,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到底该信谁? 萧暮影不是说和皇兄是盟友么? 有什么事是必需要避开萧暮影的? 她踌躇着来回打量他们,此时萧暮影负手站在椅子旁,神色如常,叶悠然则虚弱地靠在床上。 皇兄一直是她敬重的人,现在也受伤未好该万事以他为先。 想及此,走到萧暮影跟前道:“阿影,你先出去吧,我和二哥叙叙旧。” 萧暮影皱眉盯着叶悠然,而他全无所觉萧暮影的冷意,握着拳头咳了声似是很不舒服。 叶君浅又推了推萧暮影,他这才收回视线,摸了摸叶君浅的头,“我在房里等你,有什么事叫我,嗯?” 直到叶君浅点头,他才放心离去。 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关上,叶君浅走到叶悠然的床前坐下,轻声道:“皇兄,有什么话是不可以当着萧暮影说的吗?” “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 叶悠然笑得一脸温润,叶君浅却更加不安,他越这样越证明一会儿要说的话很重要。 甚至可能会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 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禁问出口:“是萧暮影救的你,他说你们是……盟友?” 她的话里透着试探,叶悠然只温润地瞧着自家妹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君儿,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那天在牢里,有人拿着一碗饭想毒害我,此人在两年前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我认得那是顾行客的手下。” 叶君浅记得顾行客似乎是萧暮影麾下的人。 她抿着唇不说话,静静听自己哥哥说下去,从手一直到心里都是冷意。 这京城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都要冷得多,皇兄的手也冷得和雪块一样,即使穿了那么多衣服也能刺骨。 叶悠然说:“我看出来那碗饭有问题,所以没吃。后来萧暮影又派了人来游说,想与我合作,想到牢里如此不安定,我迫于无奈才答应了。” “君儿,我想他会与我结盟只是因为在楚南阔那边谈崩了,退而求其次。” “八弟和楚南阔的关系很好,羽仙盟方长老的女儿还是八弟的侧妃,萧暮影估摸只是想我们这边会更好利用。” 叶君浅垂下眼眸,双手握紧了被子,只听叶悠然继续道:“我不知道顾行客下毒是不是他指使的,但是那次之后他的人很快就来了,皇兄觉得这事很微妙。” “我知道了。”叶君浅淡淡应了声。 他掖了掖被子,让自己躺的舒服了一点,叹了口气,“你去了淮州之后我有查过萧暮影的身份,他似是……海月国皇室的人,君儿,他绝对不是你的良人。” 这句话似是一道惊雷惊醒了叶君浅,轰的一声,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她一直只知道萧暮影是海月国的人,但当时父皇屠尽了他们的皇室,所以她没往皇室这方面想。 真的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么? 但再想想刚开始认识之时他对皇室之人的种种敌意,还有一步步去掌握大燕经济命脉,似乎目的一直很明确。 叶悠然道:“君儿,你是我最亲的妹妹,要是让你嫁给他,我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我不想以后会因为一个外人而伤了我们的感情。” “更不想到以后我们没利用价值了,萧暮影会一脚把你踢开。” 他句句都是为了叶君浅着想。 叶君浅歪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想到了前一世他毫不犹豫地护在自己跟前。 她觉得心头被一块大石压着,难受得慌,喉咙都好像被人捏住了一样,便道:“皇兄今日所说君儿都明白,我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 “皇兄早点歇息吧,我让厨房煮点吃的送来。”说罢,扶着叶悠然躺好,飞快地离开了叶悠然的房间。 她吩咐了厨房做点清淡的食物,便立马去找萧暮影。 萧暮影此时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细看,瞧见叶君浅脸色暗沉地走进来,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叶君浅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萧暮影,顾行客是不是你的亲信,并且只臣服于你?” “是,怎么了?”萧暮影觉得莫名其妙。 叶君浅又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下毒的会是谁。你和我皇兄又不熟,当时他被人下毒,你们是怎么救他的?偷龙转凤?” 原来是这事。 萧暮影松了口气,把她抱到腿上,叶君浅挣扎了一下便顿住动作。 萧暮影满意地抱着她,道:“在叶悠然还没被下毒之前我就联系了他,之后一直有人在牢里照看着,发现异常后我的手下便把假的毒药换了过去。” “至于是谁下的毒我暂时还没查出来,但是应该不会是叶悠剑的人,现在风头火势,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最起码都会拖到叶悠然定罪了才会杀了他的。” “好在发现及时,不如叶悠然早没命了。”说到这里,他亲了下叶君浅的小嘴,在她耳边道:“刚刚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问得随意,似乎只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关心,叶君浅歪头看了他半响,道:“萧暮影,之前你在东笙不是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要我请你去最贵的湘溪楼吃饭么?一会儿去。”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萧暮影不满,他们都这样了,现在来讨论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问题? “忽然想起来的而已。” 他的心沉了一下,狐疑地盯着叶君浅,想在她脸上看出些信息,试探道:“相公帮娘子天经地义,亲我一下就都还清了。” 他凑了脸过去,示意叶君浅亲一下。 叶君浅避开他的脸,依然笑得淡然,“再叫上夜羽他们吧,现在二哥救了出来也该庆祝一下。” “我请。” 萧暮影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叶君浅的举动很奇怪,他觉得心里闷闷的,想试出是哪里不对。 难道叶悠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他扳正了叶君浅的脸,幽幽道:“哪有娘子请夫君的道理。” 叶君浅不反驳,只推着他让他出去收拾收拾,她也好换件衣服。 萧暮影见她态度坚决,又偷亲了她一口才答应下来,叶君浅顺势又踢了他一脚。 她一直笑着推走萧暮影,却在关门的那一刻敛了笑容。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身边的人都是人精 叶君浅换了套男装,坐在镜子前扎发髻。 瞧着镜中稚嫩的小脸,她想:人的面具戴久了是不是都会忘了他本来的模样? 看久了镜子总会觉得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很,现在的叶君浅觉得不但是她,就连这身边的人都披了一层面具。 如果是以前她该会义无反顾的随便就信上谁了吧。 一如前世信楚南阔。 之前她问萧暮影,二哥被下毒他知不知情,萧暮影只说不是他干的。 这句话答得特别好,瞬间让她安下心来。 其实,萧暮影从来没回答她,下毒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 萧暮影现在说他没查出来是谁下的毒,但是有些事或许根本不需要查。 萧暮影没骗她,却一直引导她去相信一些他想让她知道的事。 而二皇兄…… 他也只是说萧暮影和下毒之事关系微妙,并且认出了顾行客的人,他没把话说死,却故意引导她去相信萧暮影是敌人。 这两个人都是人精,说的话看似句句都是真的,实则都在打太极。 他们都绵里藏针,他们在暗中较劲,最糟糕的是她还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到底该怎么办? 站在叶悠然一边和萧暮影反目成仇,暗暗害萧暮影一把? 还是站在萧暮影这方,和她的亲哥哥周旋? 叶君浅拿出了那枚秦云逸给的玉佩细看,或许该躲过他们找一下帝师。 帝师为人正直,并且只臣服大燕,她需要一个没异心的人先把叶悠剑拉下来。 “君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叶君浅听到萧暮影的话,立马回过神来,走上前开了门。 夜羽和弘风一早就回了来,他们都跟在身后去往湘溪楼。 叶君浅心里乱得很,萧暮影在她耳边说啥都左耳入右耳出,她怕萧暮影看出她有什么不对,便慢了几步拉上弘风。 夜羽溜到萧暮影身边道:“主子,你们吵架了?” 他觉得十成十就是主子得罪了公主,不然公主干嘛宁愿和弘风说话都不要理主子。 萧暮影冷冷道:“多事。” “主子啊,女孩子要哄,这时候你该死缠烂打缠着公主才对。” 夜羽以他目睹许多夫妻吵架的经验出招,心里叹了口气,主子什么事都这么聪明,为何在感情方面情商就为零呢? “你帮我去跟踪叶悠然。”萧暮影一句话拉回了夜羽的思绪,夜羽惊奇,也低声道:“你们不是谈妥了吗?” 萧暮影冷笑,“只怕有人出尔反尔。” 夜羽领命。 他们到了湘溪楼前,萧暮影首先踏进去要了个包房,刚回头却见叶君浅神色有点奇怪,一直东张西望着外面。 他走过去道:“怎么了?” 叶君浅摇了摇头,“刚刚似乎看到了一个卖糖水的小贩,我想吃,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就来。” 萧暮影狐疑,见叶君浅一只脚都踏出了门口便点了点头。 叶君浅刚走,他便向夜羽递了个眼神,夜羽跟上前去。 弘风拦住了他,“跟着我主子干啥?作死啊你!” “老子去买点心给主子,谁跟你主子了?” “我主子刚走你就要买点心,你刚干嘛不说?” 弘风维护主子得紧,主子忽然离开一定是不想萧暮影知道,所以他死死拦着夜羽,甚至叉起腰和他吵得脸红耳赤。 夜羽也挺胸和他吵,而弘风不知道,就在他背对着大街之时,有个人向萧暮影点了点头便向着叶君浅刚刚走的方向而去。 萧暮影刚刚那眼神,只是要夜羽引起弘风的注意,好让暗卫跟上叶君浅。 他觉得或许叶悠然跟他的君儿说了什么事,如果是这样,那将来要走的路会比现在艰难得多。 这皇室的人果然都爱出尔反尔,即使素有贤明的叶悠然都继承了他父皇的本性。 叶君浅转了几个弯,刚刚她似乎看到了安卿南。 这厮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又一直引起她注意,她才抽空跟了出来。 然而,她走了几条巷,才发觉人不见了! 她狐疑地打量四周,这条巷子安静得很,大白天的一点声音都没,老诡异,想想便打算回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右肩被人拉着,刚转身便被人一把扯着抱到了一间小房子里。 刚刚开着的门“砰”一声关上。 她惊愕抬头,只见那人不正是安卿南。 安卿南穿着一件墨黑色的上好丝绸,领间有梅花暗纹,这样子看起来特别素雅,叶君浅又感慨,现在连个碰瓷的都那么有气质。 当初她是怎么瞎了眼没看出来,才让他抱着大腿? 她拍掉安卿南在她腰上的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安卿南把食指放到唇上,嘘了一声,低声道:“刚有人跟着你。” 有人跟着她? 她几乎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萧暮影的人。 她没好气道:“跟着就跟着,我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倒是你,上次一出来怎么就忽然不见人了?” “我回头去找风尚,后来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再出来连你都不见了。” 叶君浅看了他几秒,才道:“萧暮影帮我把风尚救了出来,我以为你有事走了才没等你,对不起啊。” 安卿南倾身瞧着她,“哪舍得怪你。” 叶君浅从他臂弯里溜了出来,以免这登徒子一会儿又做出些什么惊世的举止。 “说正事,你引我来干什么?” 她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面坐下,等着安卿南说话。 安卿南靠到了她旁边,道:“浅儿,我打听到消息,你的八弟会去雪月楼一睹海棠的风采。” “据说他已经和朱贵这些人下了赌注,要赌谁才能获得海棠的芳心,这次要玩个大的。” 这确实很符合她那个八弟的风格。 叶君浅皱眉道:“这事你如何得知?” “朱贵的大哥朱星和我有往来。” 安卿南嬉皮笑脸地回答这个问题,“朱贵就是楚南阔的走狗,和叶悠剑也玩得好,在这件事上我也出力了啊。” “娘子,你要怎么奖励为夫。” 叶君浅扯了地上的枯草,随手折了个小白兔递给他道:“奖励。” “以前一个人教我折的。” 小刺猬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安卿南心里一紧,淡定接过叶君浅的兔子,垂眸遮住眼中神色,道:“娘子折什么我都喜欢。” 他也是个没节操的,瞧见叶君浅又扯了一条枯草在编织,便把准备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浅儿,萧暮影想利用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想尽可能的成全你 叶君浅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暴怒,而是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下。 她编了几下,安卿南见她编错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教她,然而刚伸出手来便蓦然顿住。 叶君浅抬头看他,眼里有着他看不懂的光芒,“想教我?” 她的声线清脆,听得安卿南的心都化了,差点要说出对啊,以前教过你了,还这么笨。 但是当视线从叶君浅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上移去她轻轻勾起的唇角时,安卿南又改变了注意。 他的小刺猬狡猾得很,看来是对他安卿南的身份起了猜疑。 如果现在告诉她,以她那性子一定会暴走。 怎么可以又惹她生气呢? 他看了眼天色,话锋一转道:“想学。” “想不到浅儿那么心灵手巧,等以后学会了用来哄人也不错。” 叶君浅顿了顿,道:“以后有空再教你。” 安卿南试探着问了一句,“浅儿,这种哄女孩儿的玩意是谁教你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很期待叶君浅说出施无归三个字,又怕她说出这三个字却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怕你恨我,更怕你对我毫不在意。 这小院子里很安静,甚至连风声吹过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等待着叶君浅的回答。 只听叶君浅轻轻的折着枯草,半响,似是考虑了好久,久得足以让他的心提起了好几次,才道:“一个……故人吧。” 他躲在衣袖里的手颤了一下,忍住再问下去的冲动。 叶君浅终止了这个话题,又道:“刚你说萧暮影利用我?” 他回过神来,又换上了一副慵懒的神色。安卿南的节操本来就没在过及格线上,现在难得找到了黑萧暮影的机会,更不会错过。 他可不像那个伪君子,他就是小人怎么的? 他兴冲冲地说:“对,萧暮影想利用你。我前几天想去他别院找你,看见他和一个黑衣人说话,便躲在角落里偷听。” “好在我偷听了,不然都不知道他竟然那么过分!那厮要威胁叶悠然,啧啧,浅儿,这种人要不得,我带你远离他。” 嗯,说那么多,重点只有一句,我带你远离他。 叶君浅被他那样子逗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可以把偷听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看到叶君浅笑,安卿南就觉得开心,神色都温柔了下来。 他真的很想立马杀了楚南阔,然后向大燕提亲把小刺猬娶回东笙,从此以后这便是结局。 他又试探道:“浅儿,萧暮影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叶君浅道:“让我搞清情况再说。” “那……如果有人骗过你,你要如何才会原谅他?” 安卿南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感觉到心都在发颤,全神贯注等着叶君浅说接下来的话。 叶君浅瞥了他一眼,“安卿南,你引我来就为了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心里有一瞬的失落,他的小刺猬没有告诉他,到底怎么做才会原谅他。 “我就是来揭发萧暮影的。” 叶君浅点头,“那说完了,我回去了。” 她拍了拍衣服起身,手放上门把,就要开门离去,安卿南也急急起来拉住了她。 “不逗你了,我送你一样东西。” 叶君浅转过身来,只觉安卿南抓住了她的手,忽然,一个触感冰凉的硬物套到了她手上。 似是,手镯? 叶君浅抬手,拉开衣袖,洁白的手臂上有一个碧青色的镯子,镯子上面有几丝像云絮一样的白条,白絮的两边都有一个墨色的花纹。 很好看,但看材质不像普通的玉镯。 她一脸疑问地看着安卿南。 安卿南笑得像只狐狸,拉起她的手,用指甲在玉镯两边花纹上按了三下,白色云絮状的部分忽然凸出变成了两截手指长的白色小尖刀。 “机关?” 叶君浅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安卿南道:“上次在山洞里,我瞧见你老把刀子藏在脚底,虽然有夹层不会伤到脚,但是真正遇到危险根本没时间去拿。” “这个镯子的机关我设计了好久,记住按三下,最后一下按久一点,这些小刀便会弹出来。危急时,可保你一命。” 空气有点闷热。 叶君浅抿着唇,心里有暖流流过,刚想说出拒绝的话,但一对上他那双明媚的眸子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镯子很小,要设计这些机关需要花很大的心力不说,就连这玉石的材质即使是她父皇都不一定能找来。 黑蛇山的碧纹玉,据说坚硬无比却可塑其形态,别说它只是个传说,根本没人见过,即使能找到它,也不会轻易给人。 这种宝物出其不意,是最好的防身暗器。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安卿南,其实我……” “还有,你再多按两下。”安卿南打断她的话,挪开身子,握着她的左手,再按了两下那两个墨色的花纹。 白色的小刀忽然弹起变长,伸出了一臂长的距离,速度极快,如果对方稍微不注意,这刀头便会直接扎穿人的身体。 叶君浅摸着玉镯,留意到了安卿南手上一点点的伤疤,没再细问,只说了声:“谢谢。” 安卿南笑得爽朗。 “我知道你这小刺猬说也不会听,与其一直什么都管制着你,圈着你,倒不如找个方法保护你,让你即使在这个乱世上,即使只有一个人,都可以安全的走下去。” 叶君浅抬头望着他,说不出话。 安卿南很满意她感动得泪眼汪汪的样子。 他的小刺猬有她的智慧,有她的理想,那他就尽最大的可能去成全她。 他揽着叶君浅的肩膀,头缓缓下移,想碰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 然而,叶君浅吸了吸鼻子,一把推开了他跑了出去。 叶君浅神情恍惚跑回大街上,她本想走进去湘溪楼,然而才刚踏入门槛,又退了出去。 她让店小二传话,她有事要去雪月楼。 吩咐完毕她便去找了海棠,海棠在那练舞,她在旁边发呆,最后脱了玉镯收在腰间。 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 看不见那玉镯,心便平静了许多,她走回萧暮影的别院。 刚想推开叶悠然的房门,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呯”的一声! 叶君浅立马一脚踢开了木门,蓦然抬头,瞪大了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变了肉包子的馅 叶悠然唇色苍白摔倒在地上,他身边有碎掉了的白瓷片。 皇兄一定是自己起来倒茶水不小心摔着了。 叶君浅快步过去扶起他,叶悠然靠着她站起来,脚步虚浮,缓慢坐回床上。 “皇兄,你病了这里怎么都没人照看着?” 叶君浅很生气,皱眉打量四周,房间很大却空空如也,连一个照顾他的侍女都没有。 叶悠然怎么说也是太子,即使落魄了也还是她二哥,萧暮影就这么对他? 叶悠然安慰她道:“风尚还没好全,这里始终是萧盟主的地方,我们现在失了势,别要求太多。” 叶君浅也不是没有侍女就活不下去的人,但是叶悠然现在才醒过来,走路都不稳,怎么可以没人看着? 万一他余毒未清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呼天不应叫地不闻? 叶君浅皱眉,“萧暮影是不是威胁了你?” 不然为何叶悠然总露出一副隐忍退让且无奈的模样? 叶悠然摇摇头,余光瞥了一眼窗外,似是怕外头有什么人,又对叶君浅低声道:“君儿,萧盟主不错的,他现在正和方长老较劲,方长老又是八弟的人,刚好和我们不谋而合。” “你也及笄了,到回宫后皇兄便让你们成亲。” 他说罢又咳了好几声,闭上眼歇息,一脸疲惫。 他的小动作叶君浅都看在眼里,她一向敬重叶悠然,心里都给萧暮影画了个叉。 叶君浅压抑着怒气,“皇兄,你可有觉得好点?或者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这话,是明显的不愿意把叶悠然再交到萧暮影手上。 叶悠然摇摇头,“好多了,君儿,不要为了我和未来夫君伤了和气。” 他说的话和昨天有天壤之别。 叶君浅道:“皇兄,你记住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走了出去。 此时,萧暮影正在书房翻阅着文书,这是羽仙盟那边寄过来的,方长老的势力早就被他挖得七七八八,只等着一个适合的时机一网打尽。 叶君浅推门走了进去,他瞧见叶君浅满脸怒气的样子,有一丝错愕,很快便恢复如初。 “君儿,回来了?”刚刚他的暗卫来报,跟丢了叶君浅,然后叶君浅便去了雪月楼,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叶君浅绷着一张小脸走到他身边,萧暮影把她揽过来放到自己大腿上,“怎的黑着脸?刚刚为什么匆匆去了雪月楼?夜羽点了一桌子的菜都吃不完。” 他的样子就像被抛弃了一样。 叶君浅瞧着他漆黑如潭的眸子很想瞧出点什么来,然而萧暮影依然一如往常,心思深沉内敛。 是他隐藏太好还是二皇兄演技太好? 她就像一个肉包子里面的馅儿,两个人都做出了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却一步步逼得她无路可走。 她简直想怒吼,你们他娘的有什么不对不能打一架? 非得演戏演得一套套的,比西街的戏班子还精彩。 她别开脸,“过两天就是初八,忽然想去看看海棠而已。”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然后你就这样抛下你的夫君?” “我们还没成亲。”叶君浅垂眸,没好气道:“萧暮影,一会儿我会和皇兄搬回雪月楼。” “虽然那里人多也杂,但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藏在这里也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那里是施辰陌的地盘。”萧暮影几乎是冷冷的打断她,只要是施辰陌,无论什么他都不想叶君浅碰到。 叶君浅声音也冷冷的,“雪月楼一晚多少钱我会照着给,如此我也只是里面的一个客,和施辰陌没关系。” 几乎是第一次,他们冷战了,大家都绷着身子谁也不让步。 萧暮影一双眸子寒得冻人,落在叶君浅身上,叶君浅觉得心里发虚。 她想下去,然而萧暮影把她抱得紧紧的,她一动身,几乎能感觉到萧暮影的灼热忽然傲然挺立起来。 她害怕,猛然怒道:“萧暮影!” 萧暮影横腰抱起她,三两步走到榻前,把她扔在了榻上。 叶君浅虽然穿了棉衣,但是皮肤一直都嫩得很,背部磕到内榻的边上更是痛得厉害。 她嘶的一声想坐起来,萧暮影已经欺身而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那力量大得叶君浅几乎喘不过气。 “王八蛋,你弄痛我了!” 叶君浅眼泪都痛了出来,萧暮影捏着她下巴,“施辰陌是不是找过你?你要跟他回去?” 都什么跟什么?施辰陌什么时候找过她? 现在她明明生气的是叶悠然的事好吧! 叶君浅觉得他无理取闹,那只捏在下巴的手越来越大力好像想捏碎她一眼。 “放开!痛死了!”她拼命捶打着萧暮影的手。 叶君浅眼睛都红了,怒气冲冲瞪着他,萧暮影醒悟过来放了手。 只见,她的下巴都被捏出了指痕,萧暮影从小练武力气大得很,此时看见叶君浅痛得一直揉自己,心也软了下来。 “是我没控制好,痛吗?”他一脸心痛,轻轻碰了碰她脸颊。 叶君浅一巴拍开他的手,“我要搬走和施辰陌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只是出于你和我皇兄之间关系的考虑。” 萧暮影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轻声道:“是不是你二皇兄又说了我什么坏话?” “他什么都没说。” 叶君浅想推开,萧暮影根本不给她避开自己的机会,让叶君浅直视着自己,“君儿,我何时欺瞒过你什么,不要因为他是叶悠然,你便对我起了偏见。” “他对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 叶君浅想起前一世皇兄努力维护她的样子,又想起前一世弘风去找萧暮影却一去不回头。 她垂眸,心硬了起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过两天八弟就要去雪月楼了,我也有很多事要准备。” 萧暮影不满,叶君浅和他一直好好的,才见了叶悠然两面便要离他而去? 他就是不放叶君浅走,和她较起劲来。 他越抱越紧,叶君浅挣扎,他揽过她的腰让她别动。 忽然,“叮”一声,叶君浅腰间的玉镯滑了出来。 萧暮影弯腰捡起,瞬间满脸怒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后不逼你 这玉镯晶莹剔透,青碧色的部分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傻子都能看出不是普通的玉镯,根本无法用一句刚顺手买的来掩盖过去。 叶君浅想抢回来,以免一会萧暮影还看出这玉镯内有玄机更是解释不清。 然而萧暮影把玉镯收在身后,神色冰冷,就像暴风雨的前夕。 叶君浅忽然想起以前宫里的人说的,别看萧盟主年纪小,平时也不爱说话,发起怒来比老盟主可怕得多,就冲着他那性子,才会变了京城万千少女心中的一个梦,除了方嫣儿没人敢靠近。 硬碰硬她一定碰不过萧暮影,叶君浅一向能屈能伸,瞬间态度就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说起话来温柔得自己都鄙视自己。 她说:“阿影,这是安卿南送我的,我也觉得这玉镯贵重得很,正打算以后还给他,你现在快交给我,不然我要拿什么还给别人?” 说完她就有一种被捉x在床的感觉,萧暮影冷得脸色发黑,好像厨房里的锅底。 他一步步走上前,叶君浅一步步后退,从榻上退到抵住了墙壁,她直视着萧暮影咬着下唇。 “你别冷着一张脸来吓我,我好歹还是个公主!” 萧暮影抬起她的下巴,狠狠道:“这东西是黑蛇山才有的碧纹玉,据我所知只有东笙的皇室手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就连他们的皇帝都把它当宝贝藏着,除了施辰陌谁还能给你这个?” 萧暮影像打翻了醋瓶,握着玉镯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 叶君浅瞧着他身侧,似是透过他看到了那只玉镯。 她之前只道这玉镯珍贵,可能安卿南不知在哪个山坑坑里碰瓷来的。但是如果东笙皇宫就有一块…… 荷姐说施辰陌找过她,萧暮影怀疑她和施辰陌有往来。 叶君浅回忆往日安卿南的种种表现,还有今天试探他他眼珠直转的狐狸样。 她忽然把安卿南和施辰陌画上了等号。 如果安卿南就是施辰陌,那说不通啊!安卿南一直跟着他,根本不是施辰陌的作风,现在大燕水深火热,八弟代理朝政,施辰陌应该去找八弟才对,不可能对她一个落魄公主那么好。 他一个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怎么会来大燕就为了跟着她! 不可能是施辰陌! 她垂着眼睛咬着下唇的样子在萧暮影看来就是默认。 一把火从他心里一直烧到脑上,他把叶君浅推到内榻上,叶君浅忽然被推了一把,惊呼一声便被男人堵住了嘴。 她眼睛瞪得极大,想去推开萧暮影,然而萧暮影好像失去了耐性,眼神幽幽暗暗,嘶啦一声,三两下把她的上衣扯碎。 厚暖的棉衣掉了下来,现在还是腊月的天,冰冷的空气透过肌肤,她冷得发抖,但萧暮影的大掌很快便抚了上来,粗糙灼热的掌心在她身上游走,时冷时热,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她现在还不知道萧暮影打算干什么,那她就真的是猪了。 她用手推开他,想着萧暮影前几天不还受了伤吗?直接往他伤口上摁去应该还会痛吧? 她对准萧暮影左胸的位置伸出了魔爪,然而萧暮影眼疾手快立马把她的手拉高。 他喉结动了动,低头便往她的柔软亲去,他伸出舌头轻轻咬着,叶君浅只觉浑身一颤,阵阵酥麻蔓遍全身,她想挣扎摆脱他的禁锢,然而力量悬殊,根本动弹不得。 萧暮影见她挣扎得没了力气,便一只手按着她,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袍子,很快小麦色的肌肤便露了出来。 他光着上身又压了上去。 叶君浅就像死鱼一样躺在内榻上。 想她前一世没能好好的认出楚南阔真面目,整个大燕国破家亡,今世预知了未来,步步为营,走到今天这一步,上一世的格局全乱了,想着总可以改变一切,然而现在依然任人鱼肉。 她就是斗不过萧暮影,武力没他好,身材没他壮,别人简单粗暴抓住她,她就只能像待宰的羊一样躺着。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还谈什么保护大燕?还谈什么复仇? 叶君浅越想越悲愤,眼睛发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脸。忽然,感觉到有只温热的手抚着她脸颊,身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一件大衣盖到了她身上。 她低头看,绣金黑纹的丝绸袍子,那是萧暮影刚脱的衣服。 她的手抓住衣服轻轻抽泣着,萧暮影叹了口气,躺下来把她抱在怀里。 “别哭了,我又没拿你怎么样。”他粗粝的大手笨拙的去抹叶君浅的眼泪,见她哭得更凶又伸手抚着她的背。 “君儿,我痛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我以后都不逼你,嗯?” 叶君浅这才抬起头来,透过雾蒙蒙的视线去看他。 萧暮影把下巴搁到她头上,低喃道:“你以后不要去见施辰陌就是,不会再凶你了。” “我没有见过施辰陌,你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 叶君浅抗议,萧暮影抱紧了她,“好,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 “雪月楼那边不安全,要是施辰陌忽然起了歹心暴露了你随时会被楚南阔反咬一口,继续在这里住,嗯?” 叶君浅从他怀里伸出头来,低声道:“他要出卖我早出卖了,估摸根本没时间管我,万一八弟提前来雪月楼,我这不就见不着他。” “叶悠然都对你说了什么?” 萧暮影的话里很迷惘,似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过啥,如果真的是演戏会不会演得太好? 一个被羽仙盟耽误的戏子…… 但是,叶悠然一向温润不爱结仇,萧暮影和他合作要是回朝了简直势如破竹,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他为何会一直故意让她觉得萧暮影有问题? 叶君浅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也想不通,但是却没法问。 她刚想试探一下,然而屏风外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她向下看了一眼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立马往萧暮影怀里缩去。 擦,哪个没眼力见儿的yin贼进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 叶君浅很紧张,萧暮影把衣服又拉上一点,把她的头都盖了起来。 “站住!” 他满脸怒气喝住那人的脚步,翻身站到地上,光着上身走了出去。 刚转过屏风,便看到夜羽蹑手蹑脚的准备退出门外。 之前得来信报,方长老那边不知出了何事正在内乱,简直就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他一个激动便冲了进来想告诉主子这事儿,往常有什么重要事他都是这样闯进书房的…… 谁知道这次主子在里面藏了人? 他看见萧暮影光着上身的样子还有阴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便懂了——公主在里面。 他看了眼门外的天色,嗯,天气不错,但现在他的脚迈不动,不敢出去。 “没规没矩,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的?” 夜羽立马垂首道歉,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主子,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没看到!隔着屏风呢! 萧暮影居高临下看着他,浑身的气势强得如泰山压顶,狠狠压迫着夜羽。 半响,在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罚两个月俸禄,滚出去!” 萧暮影冷冷下了定论,便转身走了回去,脚步很快,依然掩饰不住怒气。 夜羽连忙爬了起来滚出去。 刚关上门,他又想起事情还没禀报,便在门外大声说道:“主子,那边是时候行动了!” “你要不要先走?”叶君浅裹着他的袍子背对着他躺在内榻上,下了逐客令。 萧暮影当没听出来她的意思,翻身躺到她身边,“一会便会去看看,最近这两天可能都回不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派两个暗卫跟着你。” 叶君浅嗯了一声,看着手边被撕碎的衣服感觉特别累。 萧暮影见她不愿看自己想着她心里还有气,轻轻靠过去想从背后圈着她,却不料刚搂过去便觉她浑身一颤,叫了一声痛。 萧暮影顿住,“怎么了?” 叶君浅把头埋在衣服里,萧暮影想着刚刚是腰上的令牌碰到她背部才叫的痛,便连忙掀开衣服查看。 她瑟缩了一下,光洁如丝绸的腰背上有一道红痕,萧暮影轻轻一碰,她立马转过身红着眼怒瞪着他,“流氓!王八蛋!” 她小脸皱成一块,立马用衣服裹得自己紧紧的,满目防备警惕。 叶君浅防备他,萧暮影心都碎了。 他转头看了眼内榻边,蓦然反应过来该是刚才他那一推磕到的。 他的君儿皮肤特别柔软,稍微磕磕碰碰都会伤着。 萧暮影又心痛又后悔,恨不得把伤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轻轻搂紧了她,“刚刚是我混账,我让你打回来。” 他抬起叶君浅的手碰到自己脸上,岂不料叶君浅嫌弃地别过头去,话里都带了哭音,“我不想嫁给你。” “我们都这样了,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萧暮影轻轻抚着她背哄她,然而她越哭流泪越凶。 哭到,萧暮影甚至有几分手足无措。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不知道女人这时候得说什么才会高兴。 他是觉得自己吓着了叶君浅,便只能轻啄她额头道:“我不知道刚刚你会撞到榻边上,是我力度没控制好,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刚刚醋意上头,根本没想着这样会伤到叶君浅。 但现在伤着了,发现了,却又太迟了。 他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叶君浅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但是眉头一直紧皱着。 萧暮影轻轻揉了揉她眉心,起身去厨房给她做点桂花糕。 他想君儿刚刚去雪月楼一定也是什么都没吃,一会起来准会饿。 夜羽经过见到萧暮影在搓面粉,以为自己见了鬼,“主子,你,属下什么都没见到!” 每次萧暮影为公主做什么事他都撞上,早有一天守不住嘴巴被谋杀! “滚回来,一个时辰后准备出发。”萧暮影叫住了他。 夜羽立马点头,又小心翼翼回了一句,“主子,属下发现叶悠然那厮把他房内的侍女都赶走了。” 萧暮影的手顿了顿,“你说,君儿会站在哪边?” 有时候人问出一个问题,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只是他想在别人口中听到心里的答案。 可惜,这个答案真的捂着良心也说不出口啊。 夜羽踌躇片刻道:“公主总会明你的苦心的。” 萧暮影刚走,叶君浅便也醒过来,看见桌上有吃的便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味道很清新,不像往常厨师做的。 她觉得好吃便整碟吃完,再换了套男装去雪月楼。 荷姐固然认得她的身份,但是出门在外,该装的还是要装。 白日里雪月楼的人不多,刚进门,一个歌姬认出了她便给她指了路。 她走进房,只见海棠立马扑了过来。 “梨花,老娘想死你啦!” 海棠这么热情,叶君浅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警惕道:“你又想干啥?” “今晚有个歌姬表演,算是两天后的预热,梨花,你必须陪我看!” 海棠拉着她的手,眼里有皎洁的光芒。 海棠身为压轴出场的人物,没到初八自然不会露脸,但是以她的性子就不可能闲下来,叶君浅也想看看青楼里的歌姬表演都演的什么,便答应了。 但到晚上,她才知道海棠干嘛叫上她! 此时,她们正在一个内里有着一扇窗的包房里,打开窗便可以清晰的看到台上歌姬的表演。 海棠指着穿着粉色,黄色,蓝色露胸留仙裙的歌姬道:“梨花,一百两,你说谁赢?” 嗯,海棠想梨花了,也想钱了。 她来京城需要一大笔钱,梨花给她的钱还远远不够,她得赌一把。 然而,早在刚刚走了进来的弘风立马浑身一抖。 他俯身在叶君浅耳边道:“主子,我们没银两了。” “粉色的。”叶君浅无视弘风的提醒直接下注。 海棠摩拳擦掌,眼睛都亮了,立马道:“我赌黄色!” 她可是青楼里混了几年的人,哪个受男人欢迎她几乎一眼便看得出来,梨花一个纯净的小丫头会看什么,今晚一百两到手! 然而,她没看到叶君浅偷偷塞了块玉佩让弘风走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 表演依旧是一如往常的歌舞表演,主要卖弄她们的各种风情,哄那些个客人给她们投票打赏,赢了的身价便会再涨上一个层次。 叶君浅没见过几次看着也不无聊,但是海棠这天天看的,心里便只想着银子。 以后有什么能赌的都哄着梨花来,她人傻钱多! 海棠在心里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她们的包厢不算隔音,便听到隔壁几桌的人在那高谈阔论。 “哎,李大人,我说你出来也不怕那个臭婆娘回家让你跪地板啊?” 这李大人也不知道是京城哪个小官,听着就是个妻管严。 然而他道:“这婆娘敢凶我?昨晚她还乖乖给我洗脚咧。” 他又说:“哎,黄大人,你这从七品的官职都好几年没长了,现在朝廷动荡绝对得下去一批人,有没什么打算啊?” 那黄大人粗声粗气说:“我娘子的姑妈的隔壁的儿子的朋友是八殿下的知交,早打好了关系,再不久本官就是从五品的官了。” 这一看就是吹牛逼。 他又说:“哎,金大人,据说上次你看中了珍宝斋的琉璃盏,那东西很贵吧,最后有没下手?” “本官会在乎这点小钱?” 大燕朝廷一向腐败,清官都是被暗地里嘲笑的对象,他们说起买官勾结还是各种钱财都毫不避讳。 反正只要站队站得好,他们就不倒,站错队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君不见骠骑大将军李安顺一向英勇清廉,现在叶悠然下台,他立马连降几级被楚南阔压得死死的! 海棠哼了声,“切!一天到晚不是攀比金钱权利就是攀比女人!” 叶君浅眼里闪过一道光,她好像知道叶悠然和萧暮影为何会较劲了。 金钱女人他们都有也不太可能会因此起冲突,那唯一的起因便是权利。 先不论萧暮影到底有没像他说的那样完全没出卖过叶悠然,但兄妹这么多年叶君浅还是理解这个皇兄。 叶悠然身为太子,一向有贤明之称,是大燕未来的治国之君,温文尔雅,比起八弟自律,比起老皇帝聪明。 很多人都只看到了他这么完美的一面,甚至连叶君浅也是。 但是有谁想过,叶悠然母妃早在他十岁的时候去世,从此八弟的母妃上位,叶悠然过继给皇后,一路过来,死了那么多皇子,他却活得好好的。 甚至前世,如果不是楚南阔的出现,他该会顺利登上帝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计谋?没有一点小野心? 萧暮影如果和她成亲,然而按着萧暮影的身世还有她独自去淮州的种种,现在淮州还流传着公主各种好的言论,叶悠然估摸是怕吧。 他对她这个皇妹好,是出于对自己没威胁之时,不伤和气又铲除后患的办法不就是将萧暮影从她身边拉开么? 没有萧暮影的助力,她怎么可能称帝? 叶君浅的手颤了一下,所以她花了那么大力气,最后竟然落得皇兄猜疑? 大燕开国之初确实出过一位女帝,但是她叶君浅却从来没有当什么帝王的想法! 或者他更惧的是萧暮影叛变吧…… 女子嫁了夫君,心思便不同以往了。 叶君浅把玩着桌子上的小纸片,心思都转了好几遍。 她过两天得去试探一下萧暮影摸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黄衣服的兰花姐姐赢了!” 海棠立马摇着叶君浅的胳膊,“快快快,梨花快给我一百两!” 叶君浅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舞台,黄衣服的女子正笑得欢,身上贴了很多花瓣,明显比其他两个的多。 叶君浅点了点头,“等一刻钟。” 海棠心都开了花,立马又伸头出去叫小二再拿点点心上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弘风兴冲冲走了回来,刚回来就给叶君浅竖起了拇指。 “弘风你这是干啥?我赢了,该夸也是夸我!”海棠不满!这弘风偏心啊,他主子对的错的都是好的! 弘风大大方方扔了一百两在她面前道:“你的钱!” 海棠眼尖,留意到他刚拿出来之时腰间还有一大叠钞票,满脸不可思议,“梨花,弘风私藏银两!他竟然还敢对你说没钱了!” 海棠总喜欢找弘风的渣,仿佛生来就不对盘。 “胡说,刚刚主子叫我去赢回来的好吧。” 海棠一脸惊奇的视线从弘风身上又转移到叶君浅身上。 叶君浅接过弘风的玉佩,解释道:“西街头有个赌档,之前住在那边的时候偶尔有留意到他们几乎什么都赌,包括雪月楼的各种竞选歌姬。” “我怎么不知道?” 叶君浅笑她,“因为你没被追杀,不会留意身边的一事一物。” 海棠忽然惊醒,才想起梨花还一直都是通缉犯,但是看看她的行为依然那么从容,真不知道她是胆大包天还是心太大。 叶君浅继续道:“刚刚你叫我和你赌我就看出你的小心思,弘风又和我说没钱,我便叫他把玉佩压了拿钱去赌档跟着你买。” 感情是故意和她赌好等着听她压的谁啊。 “不对啊,擦,这样的话我们姐妹们去赌档各种买买买他们不得赔死?” 叶君浅悠悠瞥了她一眼,“你知道那边赌档的都是什么人么?还想买买买,只怕你姐妹们去到只能被他们买买买了。” “那……”海棠刚想说弘风不活得好好的吗?弘风立马挺了挺胸膛,又秀起肌肉,“从四品带刀!哪个地痞流氓打得过老子?” “要是你丫猜错了,老子把钱抢回来他们都不敢和老子打!” 海棠被弘风那嘚瑟的样儿气黑脸。 “弘风你的赌品呢?” “被你吃了!” 叶君浅见他们吵得欢,想着时间也到了便想去找荷姐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她离开包间走去荷姐的厢房。 厢房里面亮着灯,她敲了敲门,竟发觉门是半掩着的,一股奇怪的香味从里面蔓延出来。 叶君浅下意识摸去腕间,那个玉镯被萧暮影收走了,他的暗卫还在外边。 她忽然一把扶住门把,眼前发黑。 房里的似是迷香? 第一百三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 房内的烟渐渐散去,透过木门还能看到幽暗的灯火在里间摇曳,偶尔会响起灯油被烧着的“噼啪”声,对比起外间的喧嚣,荷姐的房子安静得诡异。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荷姐才穿着一套藕荷色的纱裙走到了屋前。 刚刚她的护卫来报,叶君浅已经走了进去并且晕倒在了床上。 这是她下的迷香,她知道叶君浅今晚要去找她了解情况,所以迷晕了叶君浅。 这小贱人除了样子嫩了点其他一无是处,比她还战五渣,一会便送她去给这一楼的护卫享乐。 她想:主子好像在故意躲开这小贱人,现在主子一定在流花苑这些地方喝着酒水,等她被糟蹋后便毁尸灭迹再把责任推到那个楚大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然后,主子就是她的了。 她嫉妒叶君浅,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年轻,更嫉妒主子对她上了心!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主子,她为主子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浪费了大好年华依然守身如玉! 而她呢?身边跟着一个男人还想要另外一个! 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女人一定是用了什么媚术去魅惑主子! 嫉妒让荷姐变得狠辣,她心急地推开了大门。 门里的迷香早就散去,她轻关上门走到床边。 叶君浅侧趴着晕倒在床上,呼吸均匀,一张脸白里透红嫩得像一块水豆腐,浓密的睫毛像蝶翅般微微颤着。 荷姐看得怒火中烧,要是她再年轻十岁也是这般模样,叶君浅一定是用这张脸迷惑的主子! 她翻身去柜子里找了把水果刀,一步步走到床边。 她不但要叶君浅被人糟蹋,更要毁了她这狐媚子的样子!让她死了也勾不了别人! 此时的荷姐早就忘了叶君浅曾经救过她一命,她当年还感激得泪流满脸,说来日一定报答她的恩情。 她狰狞着脸,凤眸旁的鱼尾纹显而易见,一脚踢去叶君浅的小腿上,见叶君浅一动不动便举起刀往她脸上刺去! 叶君浅忽然睁开眼,她一愣神,电光火石之间,叶君浅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弯,她的手“啪”一声响,似是骨折了。 贱人,竟然敢骗她! 荷姐想到叶君浅一定怕被人发现身份,便打算大叫一声“三公主就在雪月楼”来一个玉石俱焚! 死也得找她去做垫背! 然而才刚张嘴,那个她一直认为是废物的叶君浅竟然抬手把她下巴往下一拉! 她一阵剧痛“咿咿呀呀”的叫着,然而下巴再也合不上了! 这便是叶君浅唯一向灵瑶学的两招,她学艺不精,对付不了汉子但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像洛霜荷姐这种人还是卓卓有余。 之前被洛霜设计过一次,她就在身上一直备着解迷药的药粉,不然刚刚还真可能中了荷姐的计! 荷姐愤怒惊恐地瞪着叶君浅,想出声恐吓她,然而下巴牙骨都痛得厉害,还有她的手,好像断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一团火憋在心里,她气得想吐血。 叶君浅揉了揉手腕,冷冷看着她,“本来不想管你的,你非得自己作死。” 她拿起小刀在荷姐脸上比划,满意地看着荷姐一脸惊恐的眼神,笑道:“今天只是一个警告,我叶君浅不喜欢主动惹事,但也从来不是好惹的人。” 她拿着刀尖缓缓下移,荷姐的皮肤还算平滑,刚想着折磨叶君浅拿的也是最尖的刀子,现在被叶君浅这样轻轻下拉,瞬间血水便汹涌而出。 她的脸算是废了。 她害怕得想尖叫,大口大口呼着气,眼瞪大得如同死鱼一般,想挥脚踢去,然而脚一早便被叶君浅踩着,手动不了,下巴合不上,满目只有绝望。 忽然,门外传来开门声。 叶君浅皱眉,警惕看向木门的方向。 难道荷姐叫的人来了? 她四周一看,立马闪到屏风后面,握着刀子的手放在身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君浅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她细听屏风外的声音,似是只有一个人? 更惊奇的是,不久后那木门又被轻轻合上,似是对于荷姐那模样无什惊讶。 叶君浅在屏风后偷偷看出去,来人竟然是安卿南! 只见安卿南走到床边,附下身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安静的房里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叶君浅一惊,脚不小心碰到了屏风。 “谁?” “是我。”叶君浅从屏风转了出来,皱眉,“安卿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卿南看见她安然无恙的样子笑了起来,“荷姐得罪过我,我来报仇而已。” “雪月楼背后老板是……三无门门主,你杀了她他很可能会找你算账的。”叶君浅半信半疑。 “反正闲着无聊,他要找我也好。”安卿南笑得满脸邪气,用被子擦了擦手,又扫了一眼叶君浅手上还在滴血的小刀,“这种人必须得杀,起了歹心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你和她起了冲突,更该杜绝后患。” 杀人在他口中说出来就像切菜一样简单,叶君浅打了个抖。 刚想再问他到底和荷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很大的声响。 安卿南示意她站着,他开了半边门去视察情况,一会便立马关门,脸色微变道:“楚南阔带了人来搜查。” 是她被荷姐揭发了?还是单纯的搜查? 叶君浅看了眼窗户,那些人现在搜查的范围应该不大,这雪月楼的设计很巧妙,房顶有一个凹槽,只要楚南阔没有丧心病狂的连屋顶都不放过,那在上面是安全的。 她和安卿南对视一眼,指了指房顶。 安卿南秒懂,瞥了眼荷姐的尸体,立马将她拉起藏到床底之下,又拿回之前放在床底的物品塞回去。 这样在外看来毫无异样。 他收拾了一下被子,忽然揽过叶君浅的腰,脚尖轻点便飞了上去。 叶君浅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发生过。 此时,荷姐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叶君浅和安卿南趴在屋顶上,两人都禁了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再介意有软肋 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进房,并没有预想中翻箱倒柜的声音。 叶君浅只听到一把尖利的嗓子说:“后天八殿下要来这里行乐,这是你们雪月楼的福气,别给我们搞什么小动作。” “你,还有你,搜搜柜子,一切尖利的东西都不能出现!今时不同往日,八殿下要是稍有差池,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叶君浅紧张地抓着安卿南衣袖,如果发现了荷姐的尸体,要是闹大了惊动到楚南阔那边,那绝对不好办! 她刚之所以选择躲起来,也是怕如果进来的是楚南阔会认出她易容后的脸。 楚南阔怕是化了灰都会认得她,就像她即便死也不会忘记楚南阔! 安卿南趁机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小刀我都拿了出来了,他们也就是领命行事,不会搜那么仔细的。” 屋里一直传来开柜还有侍卫议论的声音。 过了两刻钟,屋顶下的房子便安静下来,叶君浅松了口气。 她想爬下去,然而安卿南道:“万一他们杀了个回马枪怎么办?我们怎么解释我们的忽然出现?” 叶君浅觉得有道理,向天上看去,今晚月大如盆,夜凉如水,休息一下也不错。 “你教我折吧。”安卿南趁机挪了过去,拿出一条枯草递到她跟前。 叶君浅见鬼一样盯着他,“你怎么随身带着枯草?” “刚路上捡的。”安卿南才不会说他一直随身准备着,等着叶君浅教。 叶君浅接了过来,折给他看。 安卿南留意到叶君浅根本没戴他送的手镯,他觉得心都碎了,又怕要是遇到危险他不在身边叶君浅会有麻烦,心想着一定得找个理由让叶君浅戴上。 不一会,叶君浅就折了个小兔给他,依然丑得也只有安卿南才能看出这是只兔子。 安卿南睁着眼睛说瞎话,“真好看。” 叶君浅觉得安卿南脸皮比自己更厚。 安卿南学着她的样子一直折,错了好多步,叶君浅一直帮他纠正,完全没看见安卿南垂下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直到折出一只兔子,他递给叶君浅,只见叶君浅笑得一脸得意。 “手比我还笨,连耳朵都折不出来。” 安卿南笑着点头。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他只是故意折错了好多步逗她的小刺猬开心,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他总觉得满心明媚。 直到远远看见那些侍卫走出门外,他才带了叶君浅下去。弘风在大堂等着,他一点都不担心叶君浅有事,这点小检查公主都躲不开,那就不是公主了。 直到他们离去,安卿南才又回到荷姐的房间。 此时,灯火依然亮着,昆方正在拖开箱子把荷姐的尸体搬出来。 他见了安卿南立马跪下行礼,“参见摄政王。” 安卿南点了点头,靠在门边冷冷看着他。 “殿下英明,殿下才离开不久安诩果然就在背后搞了小动作。” 安卿南没说话,把玩着刚刚叶君浅折的小兔。昆方看不清他的神色,实在猜不透这阴晴不定的主子到底又有什么打算,听着那轻微的折草声响,冷汗都流了下来。 他甚至都听见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但是殿下最讨厌便是这般冷场,他会觉得手下无用,无用之人就没必要留下了。 立马又道:“但是我们的人早在安诩还没行动前便阻止了他,只是殿下拿了碧纹玉的事,还是被皇上知道了。” “告诉皇上,这碧纹玉是和亲的聘礼,不想他东笙被三面夹击便闭嘴!” 安卿南冷冷抛下一句话,似是根本不把这个皇帝放在心上。 昆方觉得该禀报的都说完了,正准备退出去,安卿南冷冷道:“慢着。” 昆方立马像被点穴一样定在原地。 “本王府上是不是还有侍妾?随便挑两个给安诩送去,就说是本王赏他的,得好好爱护着。” 他本想说名字,但是想了一圈,发觉自己根本记不住这些女人的样子,就更别说名字了。 做摄政王十年,女人不过是他泄-欲工具,就连暖床工具都算不上,他根本不会留女人暖床。 不是想到要羞辱安诩,他都不记得府上还有女人。 把他的女人送去,意思便是即使是女人你都得用我施辰陌用剩下的。 这是提醒安诩,别以为路尘澜死了便可以踩到他头上来! 还有个小心思,以后娶了小刺猬,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去碍她的眼,以前荒唐惯了,那也是过去,他改! 昆方什么都不敢反驳,只点头应是。 忽又想起一事,“还有,安诩似乎在查大燕的三公主。属下觉得,殿下对公主太过于关注,很容易便会被人抓住软肋。” 在位者最怕的便是有软肋。 安卿南眼中闪过一抹血色,摩挲着那只丑丑的兔子,只嗯了一声。 昆方见他执着的样子,一向忠心的他便又添多了一句,“殿下,你太在意三公主,三公主很可能会有危险的。”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昆方冒死又说一句,“三公主现在住在萧暮影府上,很可能他们已经……” “殿下实在不该为了个女人分心!” “你的话太多了。” 安卿南冷冷打断了他,昆方不敢再言语便行礼退下。 安卿南看着天上的星子,抬手感受着夜间的冷风,有片刻的失神。 如果小刺猬就是软肋,那他不介意有这软肋一辈子。 很快便过了两天,再过一个白日,海棠便要出场。 今晚,月黑风高,夜里的风特别冷,呼呼的吹着,门外的风铃都被吹得叮当作响。 叶君浅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就是睡不着。 不是想海棠想的,也不是忧心什么八弟,而是她打算今晚勾引萧暮影。 嗯,萧暮影正躺在房内的榻上,她要勾引他。 叶悠然这几天一如既往的温润,而且也明里暗里表达了好几次萧暮影的不是,叶君浅想试探下萧暮影的口风。 本来白日萧暮影回来,一脸疲惫之际她就试探了一遍,但是这厮贼精,就是给她打太极。 都说夜里男人心里防备最低…… 叶君浅一闭眼一咬牙便坐了起来,寒风吹过,即使房子里有暖炉也冷得发抖。 她揉了揉鼻子,踮起脚悄悄往内榻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半夜勾引你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落在萧暮影身上。 他的俊脸少了白日的冰冷紧绷,多了点人间气息。 萧暮影这两天和方长老的人打了起来,整日里东奔西走,现在应该累得睡着了吧? 叶君浅偷偷地走到内榻边,打算轻轻爬到他身旁。 一会该怎么叫醒他呢?睡意朦胧之时应该最容易套话才对。 她还在纠结着,一只脚刚准备抬起,萧暮影却忽然睁开眼,她吓得猛地退后一步。 萧暮影根本没睡! 她就说萧暮影怎么可能有人近身都不醒嘛!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觉得这人贼精,想着要么让弘风去套夜羽话算了,她不要冒这个险。 然而才转身,她便感觉整个人悬空,刚吓得惊呼出口嘴唇便被一温热的物体堵住,再然后她整个身子都被一张松软的被子裹了起来。 男子的气息灌满她的鼻端,萧暮影的大手搂在她腰间轻轻摩挲,她瞪圆了眸子瞧着萧暮影,整张脸立马红了起来。 萧暮影再啄了一下便放开她,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把被子都裹在她身上。 君儿只穿了一件亵衣,浑身都是冰凉的。 他一手圈住了叶君浅,又把她露在外面的小脚也裹起来,“外面这么冷你连鞋子都不穿,病了怎么办?” 他能感觉到叶君浅身上的寒意,这丫头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暖,立马往他怀里钻,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萧暮影只觉下腹有一股热流在升起。 “睡不着,就过来看看。”叶君浅眨巴着眼看他,一双手圈在他脖子上,手背若有若无地撩过他冰凉的耳廓。 萧暮影感觉到那柔软的小手越来越不安分,一把捉住了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别胡闹。” 叶君浅不管他,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笑着说:“你眼睛真好看,我总觉得里面藏有一汪清酒。” “嗯。” 萧暮影声音暗哑,身体就像被点燃一般,望着叶君浅饱满晶莹的唇瓣,缓缓亲了下去,轻柔地咬着,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停下。 才刚停,叶君浅便把头埋在他颈间,感受到他浑身都僵硬起来,心里也慌了一慌,“阿影。” “我在。”叶君浅柔软的呼吸都喷在他颈侧,这软软的人儿挂在他身上,萧暮影整个人都酥了。 “君儿,君儿。”他声音越来越沙哑。 “阿影,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叶君浅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似揉进了无数星辰。 萧暮影这下懂了,君儿绝对又打了什么坏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下她的头,“说吧,有什么事?” 哎,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不然干嘛萧暮影完全没海棠说的意乱情迷,然后巴拉巴拉把她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叶君浅觉得挫败,哼了声就想走。 白天都问过了没答案,现在也绝对不会说了! 去去去,白白被占了便宜! 然而她才掀起被角,一股冷风透了进来,萧暮影一手把她拉回去,她惊呼一声,掉到萧暮影身上。 她气鼓鼓瞪着萧暮影,“你敢再扔我我现在就搬走!” 她还记着前两天被扔到榻上的账! “不扔你。”萧暮影刮刮她鼻子,叹了口气,“我来告诉你之前的事吧。” 叶君浅眼睛都亮了起来,萧暮影捏了捏她的细腰,“先亲我一口,满意了我告诉你。” 叶君浅想都不想就吧唧了萧暮影一口。 萧暮影摸了摸嘴角,还都是湿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亲人是这么亲的。 笨拙,羞涩。 这样看来她和施辰陌在东笙的时候应该没发展到这一步,他相信叶君浅,但是不放心施辰陌。 他的君儿是宝贝,不许任何人抢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也该由他来教,旁人碰不得! 叶君浅就是闲不下来,又在他身上动了动,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萧暮影眸子忽然变得幽深,翻身把叶君浅压在榻上,一手解开她的腰带,重重亲了下去。 这一次不像刚刚的柔和,带了一丝霸道的撕咬,大掌在各处游走。 叶君浅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立马捶他肩膀,“萧暮影你这个流氓!” 萧暮影不管她,直接抓着她的手探了下去,叶君浅想缩回来,然而萧暮影紧紧抓着她手背,直到碰到那灼热都没办法缩回来。 萧暮影握着她的手动了动,叶君浅立马眼都红了,哭道:“萧暮影你恶心!” 听到她的哭音,萧暮影这才停下来,翻身搂紧了她,“好了,不逗你了。” “君儿,我一会告诉你但你不许生气,听我说完。” 叶君浅乖乖点头,即使会生气现在也不能告诉他啊! 萧暮影说:“在淮州之时我确实派了顾行客去刺杀叶悠然。” 叶君浅怒目而视,萧暮影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头。 “听我说完。” 他继续道:“但是后来去了东笙找你,之后我便改变了注意。我知道顾行客一定不会听我的话立马停止行动,便叫了夜羽去安排另外一个人去通知叶悠然。” “牢里送饭的一直是我的亲信,如果有一天对不上暗号便证明该开始行动了。” 那之前叶悠然每天拿到饭菜都会问一句“今天的饭菜可有加盐”,如果那狱卒答不出来,那这碗饭就必定有问题。 叶君浅听他说下去,心开始安定下来,渐渐信了萧暮影的话。 即使他一开始想伤害二哥,但是最后也为了她把叶悠然救了回来。 心里有暖流流过,她把头埋在萧暮影胸前,道:“阿影,你是海月国皇家的人吧,真的放得下之前的事么?” 她的话里都是担忧。 萧暮影道:“我会想办法做到两全,至于如何做,你嫁给我后,我就告诉你。” 叶君浅探了个脑袋出来,“本宫要今晚知道!” “总得找点事吊你胃口,免得你拒婚。” 萧暮影把威胁的话说得如此坦然,叶君浅气得没话说。 “明天我要去一趟扬州,这几天你要有什么事就通过信鸽找我。” “嗯。”叶君浅点头答应。 她想既然知道了答案,那就可以回去睡觉了,然而还没起身,萧暮影就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今晚不许走。” 叶君浅暗道不好,这简直是狼性大发的先兆,然而她这点力气打在萧暮影身上简直就是挠痒痒。 萧暮影折腾了她好一会,直到她嘴唇发麻,才抱着她睡了过去。 一早,萧暮影便离开了别院。 叶君浅醒来后又看到桌上有一碟桂花糕,吃完便去找叶悠然,想看看他有没好利索,或者再和叶悠然说清楚。 她觉得只要她表明心迹,二皇兄一向宠她,一定会理解的。 叶悠然的房子半掩着,叶君浅以为他在里面便轻轻推开了门。 偌大的房间没有人影,她看见桌边凌乱便打算帮叶悠然收拾收拾,然而才走过去拾起纸张,刚一看,她手一颤,纸张便掉回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间计成功 叶君浅垂下眼眸,拾起地上的纸张。 她手指微微颤抖,从标有海月的红点上轻轻抚过,一路弯弯曲曲指尖停在京城这两字上便停了下来。 这条线上如果她没记错,这一路上都有萧暮影的店铺,客栈。 原来连在一起可以直通海月? “君儿,你怎么进来了?” 叶君浅还没回过神来,叶悠然便急急过来抢过叶君浅手上的纸张,见到叶君浅神色冰冷,便道:“君儿和萧盟主关系如此好,实在不该看这些。” “皇兄你回来了。”叶君浅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转身去收拾。 叶悠然是故意让她看到的,她知道。 最高明的离间从来都不是拉着她直接告诉她萧暮影有多可怕,而是将事实摆出来,让她自己去发现。 这样既不伤害他们感情,又可以让她猜忌萧暮影。 但是昨晚不都说好了?萧暮影既然将叶悠然救了出来,她就该对萧暮影有信心。 叶君浅顿住了收拾的手,道:“萧盟主之前确实有异心,但是事情也过去许久,这次他也帮了我们不少,皇兄,我们不该对盟友如此猜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叶悠然一如既往的温润,贴心。 他拍了拍叶君浅的肩膀,道:“皇妹既然一心想和萧盟主在一起,做哥哥的自然不会有意见,现在天色尚好,我们也很久没一起同台吃饭了。” “皇兄记得南街角的牛肉面很好吃,以前在宫里皇兄还偷偷给你带过一次。” 叶君浅想起儿时,她不能出宫太频繁,每次见着叶悠然出去都会央求他带好吃的。 宫里管得严,明面上不允许有外来食物运进来,叶悠然便东藏西藏给她带。每次回来之时都是一些小点心,唯一一次他说自己吃了个很好吃的牛肉面,带回来面条却涨大到不好吃了。 一路忙得很,竟是到现在她都没尝到那个叶悠然说很好吃的面。 叶君浅点头答应。 风尚过来帮他们易容,好了后便都走了出去。 那面店是一个露天的摊子,正对着一间米铺,袅袅的热气从锅里升起,飘来一阵阵的牛肉香,让人见着了都想坐下在这里来上一碗牛肉面。 叶悠然毫无太子的架子,和那个店家好像很熟络,那个小二一看见叶悠然便慌忙过来招呼,“叶公子又来啦。” 叶悠然点点头,那小二用肩上的布拍了拍凳子,热情招呼他们坐下。 “这位是……公子的兄弟?” “公子还是第一次带其他人来呐。” “嗯,她是我最疼的弟弟。” 叶悠然如是说,那小二连忙附和,“叶公子一看就是疼爱弟弟妹妹的好人。” “一切可是照旧?” 叶君浅拿起筷子擦了擦,叶悠然点了点头。 那小二刚走,叶君浅便道:“二哥真的很喜欢这面店,小二都认得你了。” “嗯,之前都是易了容出来吃,想着撞见其他官员也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里热闹可以体验百姓的生活。” 叶君浅瞧着叶悠然温润的面容,觉得他话里有话。 叶悠然不是一个做事没目的的人,现在风头火势,没有要说的话不会带她出来吃面体验人生。 这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做的事儿。 很快,店小二端了两碗牛肉面过来,一人一碗摆得端端正正。 碗不算大,汤的色泽浓厚,牛肉摆在上面还有几许葱花,闻了闻香气,特别诱人。 叶悠然拿过勺子给叶君浅挑开牛肉上的葱花,“我记得你不吃葱,刚刚顾着说话都忘了交代小二了,我帮你挑走。” 叶悠然做事一向细致,他抬眼看了看叶君浅,不知是不是隔着一层雾气的原因,他竟感觉看不清这个妹妹的神色。 他无意瞥了对面的米铺一眼,道:“看得清牌匾上的字吗?” 大良米铺,这四个大字金灿灿的写在木牌上,叶君浅觉得她瞎了才看不见。 然而这四个字之下,还有一个小鸢尾花标记,叶君浅懂了,“这是羽仙盟的铺子。” “何止这一间。”叶悠然把葱都勺到了自己碗里,抬手横着指了指那一排店铺,“这条街的米店,丝绸店,钢铁店,甚至是隔壁街的客栈都是羽仙盟的产业。” “我估算过,京城有三成的产业都属于羽仙盟,他可是比我们皇家都富裕有钱。” 叶君浅看了眼一颗葱花都没了的牛肉面顿时没了食欲,“萧盟主治理得好。” 除了这句话她竟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去解释。 萧暮影确实把他们大燕的衣食住行都渗透了一遍。 当初羽仙盟建立就是因为当年大燕动荡,女帝登基,皇室乱成一团,女帝的弟弟带头在民间建起来的。后来先皇抢回了帝位,为了感谢羽仙盟便把羽仙盟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羽仙盟本就出自皇室,在江湖上也有了声势,皇家一直觉得这样可以更好的管理大燕便一直和羽仙盟和好相处。 一直都不错,直到萧暮影出现。 羽仙盟确实比以前更壮大了,甚至越来越狼子野心,老皇帝昏庸,但是叶悠然不蠢,只怕早就怀疑萧暮影了吧。 大燕内忧外患,如果和羽仙盟决裂会落得两败俱伤,明明她嫁给萧暮影才是最好的笼络手段,叶悠然现在这般挑拨,不过还是不放心她。 她在淮州有了声势,母妃早死,秦家和她关系生疏,没有家族牵连,如果她想和萧暮影造反,叶悠然的地位不保,会是一场血战。 叶悠然怕她被萧暮影牵着鼻子走,不想撕破他们的关系也只有不停地下猛料让叶君浅领会了。 她只要一天不后退,叶悠然便不会安心。 叶悠然是大燕的太子,然后再是她哥哥啊。 叶君浅拿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皇家和羽仙盟密不可分,萧盟主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叶君依现在被楚南阔迷得神魂颠倒,她也只比我小了半年,让她嫁给萧盟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叶悠然无意道:“君儿不喜欢萧盟主么?” “互为互利罢了,我身后没靠山,嫁给萧暮影很容易会被他利用,叶君依的娘亲是大燕的贵族,李贵妃又是李将军的妹妹,嫁过去了正好监视萧暮影。”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就不要在一起了 正午的阳光特别刺眼,叶君浅觉得她眼中可能进了沙子,不然为何眼睛总是发酸。 误会从来都不可怕,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最可怕的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该在一起。 她觉得之前一切都错了,大燕只有两位皇子,八弟不适合登基,只能是叶悠然。 叶悠然是疼爱她的二哥,是大燕未来的君王,不能让前世的事发生一遍,她必须辅助他。 叶悠然无法接受萧暮影和她在一起,那就…… 那就不要在一起了。 叶君浅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好像怎么填都不会填满,只听叶悠然道:“可是,我听闻君儿你这几天一直和他处在一块,即使晚上也……” 他好像怕叶君浅会伤心或者不堪,想了好久才道:“君儿你可有被他占了便宜?如果他敢如此,等重振大燕,我一定会扒了萧暮影的皮!” “没有,我们没有同床共枕。”叶君浅急急打断了他,只觉得周围一切特别吵。 “回宫后便找个机会把叶君依送过去吧,也好治一下叶君依的性子,她太胡闹了。” 叶悠然察觉出了叶君浅的不对,安慰道:“君儿,萧暮影不是良人,二哥让你认清他也是为你好。” “等回宫我会为你寻一位良人的。” “我现在无心这些感情事,二哥,海棠那边不知准备如何了,我先过去看看,你还没好利索,先回别院休息吧。” 叶君浅抛下一句话便急急离去。 叶悠然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眼桌子上只动了一口的牛肉面,苦笑。 他的妹妹很聪明,一眼便看出他的用意,只可惜耳根软,心也软。 萧暮影和她相处再好也不会比江山社稷还有他这个哥哥重要。 他努力维系了和这个妹妹的关系,却逼着她自动去远离她喜欢的男人。 心狠么?阴险么?过分么? 皇家的感情一向如此,权利第一,亲情才是第二。 叶悠然放下银两,心满意足地回了萧暮影的别院。 怪只怪萧暮影的势力太大,叶君浅没有家族牵连太难掌握,而叶君依母妃的哥哥却是他的人。 叶君浅跑去了雪月楼,刚推开海棠的房门,海棠便夸张地叫出声。 “梨花你的脸色好像抹地布啊!”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变抹地布!” 叶君浅呛了她一下便自顾自坐下。 弘风一直在房间里布置,此时看见叶君浅也道:“主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叶君浅摇摇头。 此时,窗外忽然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 它似是很认主,飞进来就停在叶君浅脚边。海棠八卦,一看见鸽子的右脚上绑了一张卷起来的信纸立马过去一把扯了出来。 叶君浅刚想抢过来,她便打开了,念道:“京城一切可安好?念你甚深,阿影。” “天啊,这是萧盟主写的?梨花你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汤?萧盟主是这么肉麻的人吗?”她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又道:“快快快,梨花快回信。” 她拿出纸笔递到叶君浅面前,期待着叶君浅会写出些什么来。 落款什么好呢?同样念你甚深的小君子? 活了十八年终于见着情信了!好期待! 然而才抬眸,她便愣住了,瞬间一头雾水。 叶君浅接过她的信纸,一下一下撕碎,特别整整有条,她甚至都听到了萧暮影心碎的声音。 “梨花,即使男神写的很肉麻,你也别黑着一张脸啊,瞧你这样子,大不了骂回他呗?” 海棠还想说话,弘风立马扯她到角落里,低声道:“有没眼力见儿,我主子很明显心情不好,少说话!” “弘风。” 叶君浅唤了一声,弘风立马走了过来,“主子有何吩咐?” “把这鸽子拿去烤了,我想吃乳鸽。”弘风盯着这肥腻的白鸽子一眼,又看了眼叶君浅,“主子,这……” “要是烤了那你得怎么和萧盟主通信啊?” 叶君浅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弘风不敢多话立马捉着那肥腻的鸽子走了出去,那鸽子挣扎着想脱离魔爪,然而弘风抓着它两翅膀,怎么挣扎都徒劳。 “梨花,你们吵架了?”海棠不死心地挪过去问叶君浅。 这简直就是殃及池鱼啊!梨花霸气侧漏!她海棠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吵架会殃及鸽子的! 她见叶君浅低着头不说话,又问:“捉奸在床?” 不对,男神又不蠢不像偷吃都会被抓的人。 “嘶,该不会是不举吧!那一定得分!” 她忽然想起梨花昨天还问她该怎么勾引男人来着,难道昨晚就…… 海棠捂住了嘴,回想萧暮影高大的身躯,看不出啊,中看不中用。 “如果只是这些小问题就好了。” 叶君浅抛下这一句话,好像不想再看到海棠立马走了出门,留下海棠一人懵逼。 这还是小问题? 夜幕降临,海棠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场表演。 她没见过八殿下,所以远远看去也认不出来是谁。 虽说是穿着肚兜跳舞,其实也就是哗众取宠,海棠今天只是穿了一件比较单薄的衣衫,叶君浅没真的让她卖肉。 她出了场,眼睛一直留意场内各处,叶君浅说为了保护她安全,跳完舞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她按着东笙国那一套异域风在台上扭动着。 台下的人因为她蒙住大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摄魂的眸子,不禁议论纷纷。 “样子都瞧不起清啊,还花了我五两银进场,骗钱的吧!退钱!”这是坐在角落里的观众甲说的。 观众乙又说:“穷酸相,花个五两能看到这么好看的女人还不满足,一会有钱把她买下来啊!” “好看?卧槽,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你咋看得出她好看的?你是雪月楼拉皮条的吧!” “妖姬啊!听名字就是个美女!你才是拉皮条的!你全家都拉皮条!” 不知何时,他们从聊天变成了吵架,坐在包间里的红衣人觉得外面特别吵,便道:“把他们扔出去。” 他身边的侍卫立马开门行动。 一瞬间世界又清净了,这歌姬看身材不错,但总觉得缺少了一点异域风情,也不知道一地菊花为何会看上这种女人。 难道功夫了得? 红衣男擦了擦嘴角,今晚得亲自试试。 就在他看得兴起之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台后的一个清丽身影,整个人忽然僵住。 叶君浅这死丫头原来藏在了这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有连环计 此红衣男正是叶悠剑。 他之前听着一大堆传言说妖姬如何如何好,又找人调查过雪月楼,一切都显示着海棠衣食住行都像一个东笙国的人,才决定前来的。 楚南阔有说过叶悠然虽然发臭下葬了,但是消息还是得瞒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叶君浅这死丫头一天抓不住都不安心,但他觉得楚南阔大惊小怪。 然后今天他竟然就看见了叶君浅! 抓住她!只要抓住她把一切都推到她和叶悠然头上,这个大燕君主之位就是他叶悠剑的了! 叶悠剑向来好色成性,但想到要是登上帝位要什么没有?他立马也忘了什么歌姬舞姬妖姬,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 开门声很大,在包房隔壁的观众都吓了一跳。 “我去,这人还有没点礼貌?” “看他那骚包衣服,败家子吧,快闭嘴,让他听着了有你好受的。” 叶悠剑也顾不得理会这些眼瞎的刁民,立马挥手招呼身后的侍卫,“一个个愣着干什么?立马四面包抄!捉住那个女人!” 然而,他才跑过去,叶君浅就不见了! 这丫头一定是听见他刚才的声音了,都怪这些侍卫反应慢! 叶悠剑推开身前的人立马奔出门口。 才出去,他又想起一事。 玛德,该去哪逮住这死丫头呢?一天到晚和叶悠然处一块,他早就看这个所谓的姐姐不顺眼了! 他四处张望,很快便看到了叶君浅向长繁街跑的影子。 一定要抓住她,不可以让她跑了! “快跟上来!” 叶悠剑打定主意追上前,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什么皇子,撒腿跑得比以前夫子让他学轻功都快。 他追着叶君浅的身影转了几个小巷,外头黑漆漆的,跑了这么久喘气喘得难受,四处看看才发觉不对。 叶君浅这死丫头跑来这里干什么? 他叉着腰打算再往前看看便回去,现在走太远了,他的侍卫都是废物竟然连他都追不上! 然而才跨脚,忽然脚一空,重心往前,他竟然整个人摔了下去! 一阵剧痛传来,他才发觉这里有个地洞! 哪个眼瞎的在小巷里挖洞?他叶悠剑回去皇宫就弄死他! 叶悠剑看这个洞也就一人高刚想爬起,忽然一个黑黑的东西盖下来,这个洞竟然被盖住了! 总有刁民想害本王! 叶悠剑这才发觉他中了叶君浅的计,怪不得忽然在公众场合出现,原来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阴险卑鄙无耻! 他一张脸时青时白,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忽然背后传来了响声。 他警惕回头,只见叶君浅出现在了他身后,点着烛火放在她脸前,这忽然出现的样子差点吓死他。 “叶君浅你卑鄙!” 他气得要不是叶君浅和他隔了一道稀疏的铁门,他早就过去掐死她了。 “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叶君浅放下蜡烛,拍了拍手,“八弟是不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这就能吓死你?” 她一脸休闲得逞的样子正中叶悠剑痛处,“你别得意,整个京城都是我们的人,很快我的侍卫就会找来,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侍卫?”叶君浅一脸疑惑的想了想,忽做恍然大悟状,“你是说被弘风缠着那几个人啊,武力太渣,一时三刻过不来。” 她拿起把小刀敲了敲铁门,“再过来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死了。” “你,你别以为可以吓到我!你一开门我们谁死还不一定!”叶悠剑退后了几步,真怕叶君浅发恶。 现在光脚的吓死穿鞋的! 叶君浅冷笑,“我为什么要亲自动手?现在我的人已经在你宫里拿了号令御林军的令牌,过不久便会带着御林军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抓了,何必脏了我的手。” “不可能!” 那令牌是他从父皇身上拿来的,皇上不在,御林军便只认令牌,但是他藏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被叶君浅发现?难道叶君浅这次引他出宫,就是为了趁他不在让人去搜他的寝宫? 简直胆大包天! 他变了几下脸色,心里发狠,怒道:“即使你有御林军又有何用?那个护着你的萧盟主今天在扬州被方长老的人重创!” “到时候萧暮影一死,羽仙盟归顺于我,还怕御林军?” 他一向奉行输人不能输阵这句话,立马把今天听来的好消息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他看见叶君浅脸色变了,眼都红了,一脚把蜡烛踢在地上,吼道:“你骗人!萧暮影不可能有事的!” 说罢,她把刀飞了过去,便快步离去,接着是关门声,似是上了地洞去到了房子上面。 叶悠剑轻松避开飞刀,笑得得意。 他就说女人成不了大事,他叶悠剑就是有急智。 叶君浅竟然这么紧张萧暮影!她都没派人看着他就自己走了! 叶悠剑拿过小刀,两三步爬了上凹凸不平的墙壁,用小刀敲了敲那个铁盖,一点点慢慢地移开盖子。 过了大半夜,叶悠剑累得半死,终于爬了上来。 很快,那些被打得内伤的侍卫找到了自家殿下,看见叶悠剑的脸色立马跪下,冷汗都冒了出来,“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废物!全是废物!” 叶悠剑一脚踢去一个侍卫的心口上,侍卫倒地不起,腰间的令牌掉了下来。 叶悠剑这才想起叶君浅的话,立马道:“摆驾,回宫!” 他才刚走,叶君浅就从后巷转了出来,“弘风,立马叫弘凌跟着叶悠剑,他一定会回去检查令牌是否丢失,让弘凌拿过来。” 她刚刚根本不是因为担心萧暮影而走,只是话已说完,给一个机会叶悠剑逃跑而已。 他们不知道御林军的令牌在哪,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弘风简直想给叶君浅竖个大拇指! 之前他一直不懂引叶悠剑出来干什么,叶悠然被救走,难不成真的是想一刀杀了叶悠剑? 原来公主是要拿御林军的令牌! 他摩拳擦掌地打算跑回去传信,临走又想起刚才的话,“主子,那萧盟主这边?” 他刚刚听见叶悠剑说萧盟主被重创。 “他与我无关。” 叶君浅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小巷,弘风总觉得叶君浅刚才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真的无关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京城惊变 扬州,某不知名山沟沟。 夜羽最近两天都在往窗户外面瞧,脖子拉得老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等哪个未归家的妻子。 萧暮影终于看不下去,他走过去轻咳一声,“你一天到晚对着窗口看什么?” “就算要观察有没来人也不是你这样看的,丢我脸。” “主子你心大啊,都两天过去了,那鸽子还没回来你不担心吗?” 他又加重了语气,“这可是你们传信的鸽子!我驯养了五年的!” 夜羽把头伸出窗外又仔细地扫视了一圈,然而这小山村里,鸟儿是有,信鸽却一个影儿都见不着。 他主子难得被他哄着写了那么一句肉麻的话,公主好歹回个信?不然显得他这个出策的多失败! 萧暮影却没他的焦虑,“昨天你也去扬州城打听过了,京城无什动静,证明君儿一切安好,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夜羽见鬼般反驳他,“公主不回应你啊!这还不让我忧心?万一她觉得你性子太闷,反悔了呢?” 他这样子好像怕自家主子没人要一样。 “君儿她一向表达含蓄。” 萧暮影完全不把夜羽的话放在心上,走了出去晒太阳。 他就喜欢君儿傲娇含蓄的样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或者说,君儿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反正他们同床共枕许久,君儿的心意他清楚,这是他的女人,现在不回信,等他回去再小小惩罚她一下便是。 他想起叶君浅那亮晶晶的眼,笑起来弯弯的,心都暖了起来。 这是他的君儿,他的公主。 夜羽也走了出去,难得的瞧见萧暮影嘴边有一丝笑意,不用想就知道主子在想公主。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瞧着天色道:“我们的替身装作被他们的人重创也两天了,现在方长老那边该行动了吧,我们要不要开始前后夹击。” “再等等,他们的人一向小心。” 萧暮影说完又道:“等他开始煽动扬州的部下,看清楚谁造反了,一律从重处理。” 他们这次的目的便是要一网打尽明里暗里跟着方长老的扬州分部的人。 “回去时你去扬州楼给君儿买个玫瑰酥,她喜欢吃甜的。” 夜羽又点点头。 正在此时,密林深处走出一个红衣人影。 夜羽十分警惕,拿起剑便走到小茅屋跟前,才想着方长老不简单啊,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被他找到,看来计划要变。 然而,人影走出来,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施辰陌?” 他看了眼天色,尚早;捏了一下手臂,很痛——所以他没做梦,施辰陌真的来了。 问题是这厮来这里干啥啊? 萧暮影早就发现有人靠近,看清人影后也紧皱眉头,语气都不好了,“是你?” “萧盟主似乎很不喜欢看到我?”施辰陌负手,慵懒地走到茅屋跟前,正对着萧暮影。 他眯起一双桃花眼,“萧盟主是否很惊讶我为何会找来?” 萧暮影冷冷打量了他一眼,施辰陌一副要搞事的模样,如果是要来杀他,不可能一个人前来。 他这次一路保密,装作被重创的样子和夜羽躲来这山沟,只要夜羽不告密不可能有人发现。 除非—— 他从怀里掏出他在叶君浅那里抢来的碧纹镯,“你跟着这个来的?” “萧盟主一向聪明。”施辰陌拍了拍手,他确实在这个镯子里下了药,他是跟着闻香鸟找来的。 自从上次弄丢了叶君浅,他就偷偷在镯子里下药,以免再把她弄丢。 然而他今天去扬州办事,闻香鸟竟然躁动起来,却原来萧暮影早就拿了叶君浅的玉镯! 是她交给萧暮影的,还是萧暮影抢的? 萧暮影将玉镯抛给他,施辰陌伸手接住。 “卑鄙。”萧暮影如此下定论。 施辰陌笑,“她本来就该是我的,你不会懂我找了她多久。” 夜羽怒,“施辰陌你不要脸!我主子和公主早就相识,他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你来参和个什么劲?你认识她能比我主子早?” 施辰陌完全无视他的问题,把玩着玉镯,半响才道:“我施辰陌杀人向来看心情,但是今天是因为小刺猬找到的你,我便不和方长老那边说了。” “下次京城见。”他摆了摆手,也懒得和夜羽废话,转身离去。 萧暮影抿唇。 施辰陌的意思是他已经和方长老合作,必要铲除他。 他这次来恐怕就是想给他来一个下马威。 夜羽道:“东笙的摄政王是不是太闲了?” “不是东笙太闲,只是他必须要和大燕合作。如果大燕亡了,下一步亡的就会是东笙。” 施辰陌既要除去他,又想得到叶君浅,又想保护东笙,萧暮影只觉他在做梦! 他哼了一声,完全不把施辰陌放在心上。 京城。 叶君浅早已写了信给帝师,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御林军夺皇城刻不容缓。 弘风观察了四周,确认一切安全便过来找叶君浅,“主子,一切准备就绪,帝师也已经回复会领兵打楚南阔一个措手不及!” “为啥不今晚攻城啊?月黑风高攻皇城不是更有胜算么?”海棠早就离开了雪月楼跟叶君浅躲了起来,现在听见弘风说得威风凛凛,不爽地去找他渣。 “你哪得出的结论?”弘风用鼻子看着她,“一个无知妇孺!” 海棠跳了起来,“月黑风高杀人夜!现在不是要去杀人吗?当然夜晚最容易得手!” “你们两能不能静一静?”叶君浅觉得头大,她只是想发一会儿呆而已,怎知这两就像冤家一样吵个不停。 海棠挪了过去,讨好地笑,“哎,梨花啊,我就是随便说句话让你乐乐,我看你这脸都黑了两天了。” “要不,要不我去买只信鸽帮你给男神回个信?” 她觉得梨花十成十是后悔吃了红烧乳鸽,现在得了相思病。 然而,叶君浅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样子颇为鄙视她,“你要想你男神就自己去回,我只是在想明天会不会像计划一样顺利。” 明天三千御林军便会包围皇城,御林军一撤皇城的守卫几乎可以说是不堪一击,但是楚南阔真的会坐以待毙么? 李将军被软禁,现在只有德高望重的帝师可以拿着令牌阴他们一把,但如果八弟楚南阔要誓死一搏,必定生灵涂炭! “公主,大事不好了,帝师遇袭昏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公主,你怕死么? 弘凌下了马便匆匆来报。 此时,乌云刚好遮盖住了月亮,院子外一片寂静,只有乌鸦的叫声,叫得让人心寒。 叶君浅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咻一声站起来,“你说什么?” “刚刚帝师在家中遇袭,那些人似乎是羽仙盟的人,帝师没留心便中了他们的计,现在胸前中了一剑,虽已经脱离危险,但是明天不可能带头攻城!” “不过属下已经按照公主之前的吩咐,封锁了所有消息!” 弘凌也是冷汗直冒,说话都颤巍巍的,最后抬手擦了把汗。 他们的最后一张底牌竟然在关键时刻倒下了! 叶悠然因为被楚南阔抹黑下毒,不可能带领御林军攻城,这样会更将罪名落实,而且御林军也不会全部信服于他。 在京城里也就帝师可以担此大任了,如果他都出事,那明天谁攻城? 一旦错失良机,接下来的都会是未知! 万一楚南阔像上一世一样说服了容承,容承带兵回京城,发狠了还可以围城逼她出来,那她叶君浅岂不就是瓮中之鳖? 到时候她还能走哪一步棋?即使帝师好了也得半月,三千御林军再怎么精炼也不可能和边境甚至是南冥的大军相比,也不可能靠羽仙盟。 楚南阔这招真狠!叶君浅在心里骂了叶悠剑一句脑残! 弘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想不到叶悠剑会这么丧心病狂任由着楚南阔为所欲为。 那可是帝师啊!京城最德高望重的就是他! 但再想想也就不出奇了,帝师虽没有明说,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帝师站在了叶悠然这一边,他不杀帝师以后登上帝位也不好过! “该怎么办?”海棠搞不清状况,只见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便知事情大条了,不知道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她把目光移去叶君浅身上,现在所有人都听命叶君浅,她会怎么做?也是逃跑么? 叶君浅披了件狐裘走出门外,道:“叫风尚过来,我带兵。” “公主!万万不可!即使皇上倒下,御林军便只听命于令牌,但你现在还是通缉犯,你这样根本无人会信服!” “就连帝师现在也只是打着皇上被软禁的名号攻城,没明着支持叶悠然就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御林军从来只效忠皇上!他们不会信服被怀疑陷害皇上的人的!” 叶君浅回头反驳弘风,“现在只有我们和楚南阔知道帝师受了伤,趁着流言还没传出去,我可以装作帝师安好,立马带兵攻城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被御林军发现你冒充帝师号令他们,到时候他们反叛你必死!” 弘风一向忠心,现在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一把就拉住了叶君浅衣袖。 如果萧盟主在就好了,公主又不会武,要怎么装帝师?楚南阔伤了帝师,下一步一定是将传言流传出去,再把罪状嫁祸到他们身上。 到时候,他不敢想! 公主这是去送死,他觉得即使以后挂了个通缉犯的罪名,四处逃亡,也不想公主冒这个险! 大不了就让八殿下登基呗,他弘风反正也是只身一人,那就誓死追随着她了。 他眼睛充满了血丝,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又紧紧抓着叶君浅的手臂,“属下虽然是个粗人,不懂算计谋略,但也看得出楚南阔下这步棋的意义,我不会让你去的!” “他必定是想引你出来!” 叶君浅闭眼沉默了几秒,蓦然睁开双眼,笑道:“好。” 她笑意嫣然,嘴角弯起的弧度刚刚好,眼睛明亮,弘风一瞬便愣住了。 就在此时,她撒了一把粉末去弘风脸上,弘风没想过叶君浅会阴他,中了招。 粉末进鼻,一道火辣的气息直冲肺部,他难受得放开了手弯低腰。 叶君浅咬着唇别过头去,海棠过来扶着弘风,大声道:“梨花你太过分了!弘风都是为你好!”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叶君浅扔下这句话,便对弘凌道:“立马带我去帝师府上,也叫上风尚。” 弘凌一向没那么多心思,全听主子行事。 叶君浅如何说他便如何做。 他说了声主子得罪了,便带了叶君浅走。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叶君浅已经到了秦府。 此时,秦府一片静谧,秦云逸不在,几个侍妾哭哭啼啼的在房内不敢出去,也好在帝师遇袭之时没多少人看见,不然就凭叶悠然派去的几个亲信,还真无法按住流言。 但是,时间不多了。 叶君浅去帝师府上拿了令牌,她让风尚易容,然而她身高气质和帝师差别巨大,基本上看上一眼便会被人看出来。 叶君浅看着镜中的自己打定了主意,“弘凌,备马车。” 骗得一时是一时。 弘凌帮她准备了帝师府上的马车,叶君浅快步走上去,他们驶去御林军集合的地点。 叶君浅在半路上一直想着该如何做才不会被他们看出换了人,然而马车到了营帐口,叶君浅依然没想出该如何做。 今晚,无风也无月,一切安静得可怕。 “来者何人?” 那是守门的御林卫发出的声音,他们行事谨慎,必要检查。 弘凌掏出令牌让他们检查,那人恭敬接过,但是最近京城混乱,而且攻皇城已经是老皇帝上位来,京城发生最大的事,又据闻帝师此次只是领着清君侧的名义,也没说到底谁才是反。 他怕是哪个冒充帝师之人,便道:“车上何人?可否下车一查?” 此时,车帘吹起了半角,暗淡的灯光下,只可见半张威严的侧脸,露着胡子,肤色苍白。 似乎,真是帝师? 只听马车内的人道:“老夫身体不适,你一个小小的御林卫便这般命令老夫下来?” “可知何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又何为忠君忠臣?” 那声音威严至极,目光冷冷的扫了那个守门的御林卫一眼,那御林卫立马跪下,“臣下该死!帝师请进!” 马车咕噜噜向前行进,叶君浅靠在马车上松了一口气。 帝师说话一向一套套的规矩规矩,好在今晚月色暗淡,而且没真的让她下马车,不然真的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叶君浅道:“弘凌,你进去让他们直接准备攻城。” “今晚夜来风冷,老夫年纪也大了,不便过多的吹冷风,余下的交给你了。” 弘凌明白她的意思,令牌已在手,叶君浅是想现在立马反咬楚南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她这个“帝师”便是偶感风寒,不易露面。 只要不站起来露出整个身子,以叶君浅的演技还是能嘘人的。 他吩咐下去,叶君浅一直露出半张脸来吩咐他们,很快便攻到了皇城下。 叶君浅把营帐扎在皇城外的一片荒地上,趁着没人她躲了进去,弘凌在一旁守着。 古朴的铁门发出“轰轰”声,年老的城墙被撞掉了许多泥灰。 在皇城周围的京城百姓立马都躲回了家里,半点声响不敢发出,怕殃及池鱼。 叶君浅透过营帐的缝隙看出去,只见皇城升起了狼烟,一如前世的情形。 只是前世她在城内,楚南阔在外攻了进来,而今世她在城外,却要冒充帝师带队攻进城内。 御林军已经是京城最好的精兵,城门史也是个人精很会见机行事,基本上攻进去只是时间问题。 她害怕生灵涂炭,但是到最后也不得不走这一步。 身为一国公主,安稳渡过十几年,现在就让她把乱臣贼子都清理出去,好好辅助叶悠然。 其他,其他都不想了。 “公主真是何时都可以这般胆大。” 是楚南阔的声音!他竟然没在皇城里面! 他真的是要引她出来! 叶君浅本来看着营帐的窗,现在木然地转过身,对上楚南阔阴狠俊美的一张脸。 楚南阔是真的长得不错,虽不及萧暮影的俊逸,也没施辰陌的那一股子邪魅,但是他很有男子的气息,阴狠得来坏坏的,也不怪叶君依一颗心死死圈在他身上。 可惜,他心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利欲熏心。 叶君浅手下出了汗,退后一步,警惕瞥出外面。 怎的如此安静? 楚南阔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等救兵?” 他向叶君浅耳边吹了一口气,凉得叶君浅打了一个抖,“太迟了,公主自作聪明把御林军引去了攻城,独留下自己在这里,却不知道黄雀在后?” “你想怎么样?” 楚南阔冷笑一声,一手抬高叶君浅的下巴,修长粗糙的手指在她脸上抚过,“可惜了一张脸,本来想着好好的驯化你,却不知你这小野猫就是驯不熟,老和我作对。” 他单手抱起叶君浅,见她不停挣扎便点了她穴道,叶君浅终于一动不动被他扔在了地上。 很痛,然而叫不出来,只能怒视着他。 楚南阔蹲下身,手抚过她脖子,一瞬扯开了叶君浅的假面皮,痛得叶君浅眼泪直流,“你说,我该不该现在就拆穿你?” 叶君浅闭眼,当什么都听不见,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楚南阔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还是先要了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叶君浅的计中计 楚南阔灼热的气息喷薄到叶君浅脸上,透着浓浓的男子气息,叶君浅脸色发白。 她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一地的鲜血,冰冷的剑尖穿透她的胸膛。 最后是叶悠然挡在了她面前。 她咬着下唇,眼泪汪汪的,样子楚楚可怜,这更勾起了楚南阔征服的欲-望。 叶君浅不同于清妃,叶君依这种只会围着他转的女人,她就像有一只猫爪子,总能勾起他的各种心思。 楚南阔刚想亲下去,却看到叶君浅眨着一双眼,似是想说话。 女人在行男女之事时要是连叫都不能叫,那就没意思了。 楚南阔拉开自己的腰带,一把将叶君浅抱起扔到营帐的角落里,将她的一双手绑在了柱子之上。 叶君浅怒目而视,羞愤得红了眼眶,楚南阔满意地脱了上衣。 他自小练武,冬天可以在冰水上游泳根本不怕冷,很快便露出健美结实的胸膛,他只穿着一条裤子蹲在叶君浅身前。 “怕吗?” 他觉得如果不是点了穴道叶君浅一定会挣扎得像是待宰的鸡,想着便一挥手解了她穴道。 果不其然,叶君浅开始挣扎着想脱出那个手上的带子,楚南阔压着她的脚欺身而上,扳过她的头,让她正视着自己,“公主到现在都不愿意看自己的男人一眼?” “还是你认为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解了这带子?”他拉了拉那腰带显示自己绑得有多结实。 “最好你一会杀了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都一定会想着和你同归于尽!” “是么?”楚南阔抬起她的下巴,满意地瞧着她露出痛苦的神情,“我还想着一会便带你回去,以后锦衣玉食地将你圈养起来,从此除了服侍我,不需要再干其他事。” “嗯,再顺便公开你的身份,让你看看你指望的那一群御林军是怎样忘恩负义的一群废物。” 他以为叶君浅会露出惊恐的眼神,然而叶君浅到此竟然停止了挣扎,轻嗤一声,“看来状元郎曾经的生活也不好过啊,都憋出毛病了。” “一天到晚除了折磨人就是想着怎么折磨人,难道寻风门的弟子都那么变态?你这性子还真是和洛霜如出一辙,物以类聚。” 叶君浅早就是到嘴的猎物,离方长老的人赶来还有些许时间,他根本就不急,叶君浅句句话都戳他痛处,他现在只想慢慢地驯服这只野猫。 最好可以剪了她的爪子,让她永远只可以张牙舞爪却伤不了人。 他解了叶君浅的衣带,满意地看见叶君浅身子一颤。 “本以为公主临死还剩一张利嘴,现在看来这张利嘴也有不堪用的时候。”他一把扯烂了叶君浅的外衣。 叶君浅看着厚重的棉衣像是纸片般被扯碎了一地,呼吸都紧了,手上早就因为挣扎得太厉害起了几条红痕。 楚南阔弯低腰在她颈间嗅了嗅,继续恶心她,“听说你和萧暮影很好?” 叶君浅咬着唇不回答。 楚南阔继续低声道:“之前一直找不到你,是被他藏着了?共处一室?可有试过什么姿势?” “你变态!” 叶君浅心里满是怒火,一歪头就向楚南阔撞了过去,楚南阔不慎被她撞了一下,怒上心头,对着她脸上就是一巴。 叶君浅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 寻风门的人都是变态,南冥皇帝也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她前世肯定不但瞎了眼还瞎了心才会喜欢楚南阔这种人渣!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剧烈。 楚南阔能听出外面又来了人,估摸就是方长老带着羽仙盟的人杀来了。 萧暮影果然是个废物!保不住羽仙盟,还保不住自己的女人! 他心情特别好,笑得也爽利,“任你再怎么挣扎最后还不是得在我身下承欢。” “本宫只觉得一个男人对着女人却只能用强的,是他的失败。” “死到临头只剩一张嘴。” 楚南阔抹了一把脸,伸出魔爪打算把叶君浅剩下的衣服都撕碎—— “住手!” 他的身后传来愤然的怒喝,楚南阔一个愣神便被一道掌风劈了过来,他险险避过,抬起头,满目惊讶。 来人竟然是秦云逸? 他转头看向叶君浅又看去秦云逸,只见叶君浅瞧着眼前之人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怒视着叶君浅。 秦云逸不是还在淮州,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那他应该还带了一万精兵! 叶君浅刚刚一直刺激他,难道在拖延时间? “表哥,快帮我解了。” 秦云逸快步上前,两三下把叶君浅手上的衣带解下来,瞧着叶君浅红了一圈的手腕,几乎想杀了楚南阔的心都有,“楚南阔!我上次就说过你再敢对表妹不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来人,抓住他!” 帐外涌进了几个壮汉,楚南阔眼见大势已去,束手就擒。 他怒盯着叶君浅。 前世相处了五年,叶君浅能看懂他的意思,她揉着手腕,冷笑,“你以为本宫真的会那么蠢只身一人带着三千御林军前来冒险?”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楚南阔,顿觉天清气朗,心情舒爽。 “本宫在刚到京城之时便寄信给表哥,让表哥速速回来。本想着也就是这几天,但是帝师忽然遇袭,本宫才会出此下策。” 三千御林军攻城成功是最好的结果,她一开始之所以会惊慌,只是怕秦云逸那边万一有意外被其他人拦截,变数会更大。 她走到楚南阔跟前,弯腰低声道:“也好在帝师昏迷,不然本宫都不知道要怎么引你出来啊。” “你用自己引我出来?” 这女人竟然为了抓住他连命都不要了?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叶君浅,“你就不怕秦云逸迟了回来,我就在这里和我一夜欢好?” 他说得露骨,秦云逸立马上前把叶君浅护在身后,一脚踢到楚南阔心口上,“乱臣贼子!胡说八道!” “问得好。”叶君浅在秦云逸身后道:“可惜你碰不了我。” 楚南阔觉得叶君浅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刚刚叶君浅就在她跟前,手被绑着,他会碰不了她? 然而下一秒他就懂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不会和你成亲 “因为有我在。” 一直以来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的叶悠然走了进来。 他脱了自己的外袍让叶君浅披上,低声道:“别冷着了。” 叶君浅接过立马裹好了自己。 “我道是谁,原来是只能靠女人才能活着的太子殿下啊,本官就说你为何会臭得这么快,原来是偷龙转凤?” 楚南阔冷冷扫视着叶悠然青黑的脸色一眼,轻蔑道:“太子殿下真是心狠,你的妹妹刚刚被我如此折磨都可以隐忍着不出来。” “他对你做什么了?”秦云逸听罢第一个跳了起来,立马扳正叶君浅细细检查,直到看清她只是碎了外袍才放下心来,又怒视叶悠然,“你刚刚在外面为什么不进来救她?” “万一楚南阔对君儿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怎么办?你还让君儿以后怎么见人?” 叶悠然抿唇,别开眼去,“皇妹还没给出信号,证明一切还安全。” 他不敢去看秦云逸的眼神。 对啊,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的呢?因为相信叶君浅会没事?还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不到最后一刻,等不到救兵来都不想破坏行动? “太子殿下心态真好,如果是本官的妹妹,本官只怕无论发生何事都必定第一个冲进去护住她。” 楚南阔似是看透叶悠然内心一般,叶君浅立马上去踹了他一脚,“闭嘴!” 那一脚特别用力,楚南阔摔在地上阴郁的看着叶君浅,“说到痛处了?” 楚南阔分明在使离间计! 叶君浅喝道:“是我让皇兄在外面等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救我的!” 帝师昏迷之后她便想到不如直接将楚南阔引出来,拼死一搏,拖到秦云逸回来,于是便告诉了帮她易容的风尚。 之后风尚不放心,他怕楚南阔会在秦云逸来之前便对叶君浅不利,或者在带领御林军之时便遇到变故,于是才和叶悠然一起隐藏在暗处。 只要真有不对,叶悠然便会来救她走! 她觉得刚刚即使秦云逸不出现,楚南阔真敢霸王硬上弓,叶悠然一定会出来! 她才不会信楚南阔的离间计! 楚南阔瞧着叶君浅难看的脸色,冷笑一声,正待说话,叶悠然便一脚踢了过去,“我们兄妹两一向互相信任,别以为单凭这几句话便会破坏我们的感情!” 他说得铿锵有力,直接拉过叶君浅的手道:“这里有秦大人在,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通缉犯,还没回皇宫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先回去吧。” 叶君浅点了点头。 秦云逸走上来道:“要不要先去秦府歇息?那边有侍卫守着也放心。” 叶悠然先一步帮叶君浅应承了下来。 叶君浅想到再过一两天萧暮影便该回来了,点了点头。 能避开还是避开吧,见了面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秦云逸带兵回朝,皇城的门便不攻自破,能被方长老派去的羽仙盟弟子始终是很少一部分,过不久便给打了回去。 叶君浅吩咐了秦云逸把羽仙盟的人全部捉住打进大牢,也算是给萧暮影的礼物。 毕竟打扰了他很久,想两清就必须什么都还清,不欠下一个人情。 秦云逸回朝不久,老皇帝便莫名其妙被医好了,她猜测是八弟看见大势已去,早一步为老皇帝送上了解药。 只是父皇一向糊涂,他清醒后会怎么看待此事? 她记得老皇帝基本上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主。 她和叶悠然是时候回去了,不然指不定八弟还会恶人先告状。 过了两日,她开始收拾包袱,然而此时遇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这几天弘风都不理她。 此刻,海棠正窝在椅子里剥瓜子,直言秦大人府上就是清新,比起雪月楼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叶君浅走了过去拉了拉她,“海棠,你去和弘风说,我要去萧暮影别院收拾东西回宫。” “你自己去!”海棠平时总是和弘风吵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 叶君浅望了望天,觉得自己很悲剧。 她是公主啊!大燕的三公主!为什么连自己的下属都可以对她发脾气? 她不就是给他撒了一把粉末,让他喉咙痛了两天!还有,嗯,还有没告诉弘风她的计划吗? 但是这都是有原因的啊! 别家的主子可是动不动就对下属又打又骂呢,萧暮影还老扣月银呢! 而弘风竟然反过来两天没和她说话? 她吩咐弘风事情,弘风甚至还找海棠做传声筒! 叶君浅越想越不淡定,转身走去弘风的住处,一脚踢开弘风的房门,“弘风你给我出来!” “属下参见公主,公主有何吩咐。”弘风看见是叶君浅便屁颠颠地走出来。 前一句公主后一句公主,叶君浅这辈子没见过弘风这么礼貌。 叶君浅没好气道:“收拾收拾,去萧暮影别院拿了包袱直接回皇宫!” 弘风立正,“属下领命!” 瞧,就是这态度,活像隔壁街被逼良为娼的小倌。 叶君浅用看小倌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神情瞧得让弘风背后都出了冷汗。 小倌弘风一向直性子,叶君浅也从来没重罚过他,想到前几天一颗红滚滚的忠心被撒了一把粉就来气,挺了挺胸板道:“主子还有什么不满意?尽管说!” “没,你好得我很想扣你月银!” 叶君浅不再看他,自个儿先迈出了秦府,弘风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一会儿要是外面遇到个什么楚南阔的人,谁去保护公主? 萧暮影别院大门前,依然一片寂静。 叶君浅觉得萧暮影应该还没回来,她打算偷偷的把自己的包袱拿走,以后回宫了即使拒绝他也不敢乱来。 想及此,她偷偷摸摸又绕过前门,从后门进去。 她这个公主真的越来越混不下去了,现在就连拿包袱都得偷偷摸摸。 “公主你回来啦!” 夜羽在身后大着嗓子叫了她一声,她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夜羽在,那……萧暮影也回来了? 她咬着下唇,既然都准备做她妹夫了,不见! 她回过头来对着夜羽笑,“夜羽,你主子呢?” “在书房,属下就知道公主一来便是要去找主子。” 夜羽笑嘻嘻地走过来,又拍了拍弘风肩膀,“兄弟,你脸咋这么黑?” “哪壶不开提哪壶!”弘风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掌。 叶君浅就趁着这时候,咻一声溜去萧暮影房间。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她胡乱收拾起自己落在萧暮影房里的衣衫,扎好,背起包袱准备跑。 然而才刚转身,萧暮影竟然已经站在了门前,现在正凉凉看着她。 似是很不满意?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包袱,打了个哈哈,“皇兄在秦府等着我呢,一会便要回皇宫了,我都来不及和你说一声。” 她装作很镇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目不斜视地走去开门,然而手还没碰上门把,萧暮影便从背后圈住了她。 “为什么搬去秦府?我等了你一天,你就给我说你要走?” 叶君浅整个人木在当场,萧暮影温热的手臂紧紧搂着她,她甚至能听到萧暮影的心跳在她身后跳动。 萧暮影拿过她的包袱,她紧紧抓住。 “君儿?”叶君浅铁了心就是不放手。 等了一天又能怎么样,这只是一天,算起来他们相识也才半年,但是前世经历了五年! 她看着大燕一步步走向衰退灭亡! 五年后叶悠然可以顺利登基么?还会亡国么? 楚南阔倒下了会不会还有楚西阔,楚北阔? 她有她这一世活着的信念,有更远大的理想,她和叶悠然有血浓于水的关系,感情这事太奢侈了。 皇家从来都没有感情! 叶悠然和萧暮影只能选一个,她只能选叶悠然。 叶君浅掰开萧暮影的手指,很不耐烦,“你等了一天关我什么事?” 心有一瞬间的悬空,说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萧暮影此时才察觉叶君浅的不妥,君儿似是很不喜欢见到他? 怎么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从后一只手抱起叶君浅,不理会叶君浅挣扎,把她放到了床上,整个人压了上来。 叶君浅怒道:“萧暮影你放肆!谁允许你如此对本宫的?”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天?临在扬州还给你买了玫瑰酥回来,然后你现在说关你什么事?” 萧暮影脸都黑了,叶君浅扭过头不去看他。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般,流动起来都慢了半拍。 君儿从来都不吃硬。 萧暮影瞧着她别扭的样儿,叹了口气,也躺下来圈住她,“我送给你的那只信鸽呢?为什么不回我信?” “烤了。” “……”叶君浅回答得简单直接,萧暮影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线,“好吃吗?” “不好,肥。” 萧暮影失笑,“羽仙盟的厨子很会烤乳鸽,下回带你去。” 不能再拖下去了…… 叶君浅下了决心,忽然回头正视着他,鼻子发酸,“萧暮影,没下次了,我不会和你成亲的。” 圈在她身上的手收紧,萧暮影眯起了双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和你签一份契约 以往叶君浅也经常嚷嚷不要嫁给他,但那都是撒娇,从来没试过像今天这般认真。 他甚至还能看到叶君浅的秋水眸不再是水汪汪的,往日里似揉入了无数星辰的眸子也暗淡了下来。 但是,神情却特别坚定。 心里有一根刺在撩着,他摩挲着叶君浅的脸,把她的头按到胸前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紧紧搂着她,道:“别胡闹。” “我没胡闹。”叶君浅语气闷闷的。 萧暮影问她,“是不是害怕成亲?如果你不习惯,我们可以像现在一样先分开睡,反正还有一辈子呢。” “都不是。”叶君浅抬起头来,似铁了心般,一字一句敲在萧暮影心上,“萧暮影,我是真的不喜欢你,我不想嫁给你,你要是敢逼我,我就叫父皇立马赐婚随便找个人嫁了。” 这几句话似惊雷一般在萧暮影脑中炸开来,他猛地低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敢?” 她宁愿随便找一个人嫁了都不要嫁自己? 这么多天的相处,真的说弃就弃? 他不信! 萧暮影深深吸着气,仿佛要证明什么,按着她的脑袋就重重亲了下去。 叶君浅没躲,睁眼看着萧暮影,不哭不闹,任由他亲着不做任何反应。 萧暮影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被他亲得红肿了的唇瓣,道:“不喜欢我?那还和我同床共枕?” 他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人心,叶君浅避开他的眼睛,“互惠互利罢了,之前被通缉没地方去,要靠着你便什么都依你,现在父王醒了,我和皇兄要回宫,自然该什么都说清楚。” 觉得不够狠,她又补充一句,“以免以后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我还是要嫁人的,只是不想嫁给你。” “我们皇室之人都不会喜欢海月国的人。” 而他何止是海月国的人那么简单。 萧暮影动了动嘴唇,好像心脏被人插了一刀,胸部的气体都被人挤压了出来,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叶君浅继续道:“本来以免我们尴尬,我想着回来拿了衣服便走,是你缠着我不放。” “萧暮影,痛!”叶君浅惊呼一声,萧暮影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手臂越搂越用力,叶君浅被他圈得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松了手,亲了亲她额头,“我不信。” 他不想这小嘴再说出些什么话,直接翻身压着叶君浅,熟络地解了她腰带,堵住了她的嘴。 叶君浅抬脚踢去,他夹着;叶君浅伸手捶他,他没反应;叶君浅直接用力咬他唇瓣,血腥味缠绕在他们唇舌间,他就是不放。 直到叶君浅真的喘不过气来了,他才离开叶君浅的唇瓣,擦了擦她下巴的血迹,“上次扔了你一次,这次让你咬回来。” 叶君浅翻了个白眼,别开脸,决心气死他。 这人真变态,被咬成这样都不会痛! “君儿,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 萧暮影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了她颈间。 “不记得。” 叶君浅想离开他的禁锢,然而惹来他惩罚似的在她颈间轻轻咬了一口。 “无论有什么误会我们都说出来,我们没必要猜来猜去。” 萧暮影等着她回答,那霸道劲儿好像今天她不服软便不会放她走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以萧暮影的脾性,估摸怒了什么都可以做出来,如此更不能牵涉到她皇兄。 得换个法子。 叶君浅轻轻圈着他的腰,惹来他浑身一颤,低头瞧着叶君浅,“不闹了?” 叶君浅见他嘴唇还流着血便用衣袖帮他擦了擦,“没什么误会,只是暂时不想成亲,我现在真的要回去,等下次你进宫了再谈这件事吧。” 萧暮影抓着她的小手,眼神幽深,“心痛了?” 叶君浅不置可否。 “君儿,我萧暮影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绝不会轻易放她走。” “你敢喜欢其他人我便杀了他。” 他低头又亲了一下叶君浅,同时右手又探了进去却被叶君浅抓着,“萧暮影你现在真的不像一个盟主,简直就是一个流氓!” 萧暮影见叶君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自己也笑了起来,抱着她躺着。 “方长老的人被秦云逸抓住了,现在在地牢里,你想好要怎么处置了便自己过去带他们走。” 萧暮影侧了侧身,让叶君浅躺得更舒服一点,“直接杀了他们便是,这些人即使现在归顺,我也不放心。” “那我一会去交代表哥一声。” 他们又聊了几句,叶君浅便说天黑前需要回去,萧暮影按着她折腾了好久,才放了她走。 叶君浅才离开,他便唤来了夜羽。 夜羽刚进门就看出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这几天君儿都去过哪,见过谁。” 夜羽刚想说你们这样不行啊,但是看见萧暮影冷冷的神情便闭了嘴。 萧暮影抚过刚刚叶君浅躺过的地方,皱起眉头。 叶君浅刚刚的话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就像心里的刺一般,让他坐立难安。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一定不会让她就这么跑了。 叶君浅出了别院便往回走。 夕阳缓缓落下,在她脚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抬脚踢了踢,影子便跟着她的动作变动。 正踢得开心,地上忽然多了一个横出来的黑影! 她惊愕抬头,只见一条修长的手臂横在她跟前,她眼疾手快往这只手的手腕上捏去,然而才刚碰到那截白色的衣袖,骨节分明的大手便反手握住了她! 她一惊,立马转身提脚往那人命根子踢,那人袖风一扇,轻松侧身避过。 “浅儿,你这三脚猫功夫实在不怎么样。” 叶君浅甩袖,瞪他,“无聊!” 刚差点被他吓死了,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 不,安卿南本来就是登徒子! “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安卿南笑嘻嘻地过来拉她的手,却被叶君浅一记手刀劈开,他立马苦着脸道:“你对我这么狠。” 叶君浅向他挥了挥拳头,作势要揍他,“再这么无聊就叫弘风扔你出去!我现在要回宫,没空陪你去。” 她话还没说完,安卿南抓住她的拳头便拉她去旁边的小巷,一副要强抢良家妇女的模样,叶君浅被他拉得一头雾水,“放手,你耍流氓啊?” 安卿南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现在要拉她去哪? 她四周看看,这一处小巷安静得很,墙壁上爬满了滕蔓,一看就是荒废许久的地儿。 玛德,这该不会是假的安卿南? 她正思索着呢,安卿南忽然定住转身,她差点整个人撞到安卿南身上。 安卿南忽然指着她身后道:“八殿下,你怎么来这里了?” 什么?八弟出了宫? 叶君浅吓得立马回头,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万一八弟来灭口呢? 谁知道回头看去,远处的大街依然热闹,偶尔有推着木头车的小贩路过叫卖,但哪里有叶悠剑的影子? 手上忽然被人套了一个冰凉的物体,她警惕回过头去。 一只碧纹玉稳稳戴在她手上,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所以,安卿南刚刚是故意耍她的,目的就是给她套个镯子? 叶君浅气鼓鼓地要脱下来,然而扯了两扯,这玉镯就是脱不下。 “安卿南!你又从哪找来的碧纹玉?” “刚在街上捡的。”安卿南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 街上捡的?骗鬼呢! 叶君浅试了好久都脱不下来便递到他跟前,“太贵重了,我不要,你给我脱下来。” 安卿南趁机拉过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道:“你再跟我来。” 想了几天,他可是终于想到办法让叶君浅收下这镯子了。 “我要赶着回宫。”叶君浅拒绝。 安卿南铁了心,“就一炷香的时间,你现在回去还是晚上回去,没差。” 叶君浅看着眼前月白的身影,还有紧紧拉着她的手,抿了抿唇没再反驳。 转过一个弯,安卿南带她停在一间旧房子面前,轻轻敲了敲门。 叶君浅刚想说话,安卿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吱呀”声响起,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整洁的蓝衣男子,“公子来啦。” 他弯腰热情地招呼安卿南进去。 “安卿南你什么时候连这种房子都有了?”叶君浅一脸疑惑。 安卿南笑道:“我祖母的遗产。” “……” 叶君浅斜了他一眼,伸手去扯他的脸皮,安卿南舒服地眯起眼弯低腰让叶君浅扯得更顺手点。 他的小刺猬还是第一次主动碰他呢,反正人皮面具做得好,不怕小刺猬扯出来。 然而,叶君浅扯了两下便抽了抽嘴角,轻轻拍了他一下,“鉴定完毕,你脸皮比城墙厚。” 安卿南睁开眼一脸委屈,“我不就是收了份遗产吗?” 叶君浅翻了个白眼,他这句话东街头卖茶叶蛋的大妈都不会信。 “公子,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刚才那小厮拿着纸笔墨放到了桌子上。 “安卿南你这是要带我来练字?”叶君浅走过去拿起白纸,一脸疑惑。 “不,我要和你签一份契约。”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用心良苦的安卿南 什么契约?卖身契? 叶君浅忽然觉得这古老的石房子里有点冷,立马双手交叉捂住胸口。 安卿南哭笑不得,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刺猬。” 他的头发撩到叶君浅耳边,痒痒的好像撩到了心上一般,叶君浅立马退后一步,反驳他,“你才是小刺猬呢!” “这么容易炸毛,对人又特别警惕,不是小刺猬是什么?” 安卿南抛下一句话便去提笔写字,屋子里满溢着墨汁清香。 他心情好,写起字来也写得飞快,几笔便完成了。看着墨汁慢慢被白纸吸收,他道:“你现在戴了我的碧纹玉也脱不下来了,这碧纹玉无价,鉴于你漂亮,我给你打折。” “我要京城黄金地段的一块地皮,来,签字。” 叶君浅瞪圆了眼,“你咋不去抢呢?” 她这个公主月银不高,京城黄金地段的一块地皮是她五分之一的财产! 她拒绝!她绝对拒绝! 叶君浅把手递给安卿南,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抠门,“这明明就是你塞给我的!你快脱下来!本宫的钱银用处多得很,郊区的地皮都不要给你!” 想想又委屈地补充一句,“你这王八蛋分明是碰瓷!” 安卿南笑得一脸狡黠,“这镯子我精心设计过,你脱不下来的,不是说贵重吗?那你就买下来。” 叶君浅咬着唇,不动。 他把笔递到叶君浅跟前,“浅儿你想啊,你这三脚猫功夫要是遇到敌人,刚好弘风又不在的时候,没有自保的能力该怎么办?” 叶君浅摸着镯子,沉思。 她确实一直很头疼这个问题。 安卿南捏了捏她的脸,“我知道你不想欠我,用钱买下来就不欠我什么了。” 叶君浅抬头看着他,心里开始松动,安卿南又道:“小刺猬,精于算计的谋士再强也只能听命于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前程。” 叶君浅摸着这温润的镯子,沉默。 她很喜欢这镯子,做工精致符合她一向清雅的审美,用着也方便,只是一直碍着不想欠安卿南才拒绝,但既然安卿南都给了她下台阶,那何不走下去? 或者,这是所谓的义气? 她想通了,在安卿南的怂恿下挥笔写了自己的大名。 她才写完,安卿南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叶君浅不解,安卿南又嫌弃道:“脉搏绵软,心脾肾皆虚,怪不得功夫三脚猫。” 叶君浅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抽回手,愤愤道:“那叫柔弱!安卿南你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略懂皮毛。”安卿南得意地哼了一声,“没见过柔弱女子像你这般凶的。”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他又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写,“这镯子给了你简直暴殄天物,以后我教你几招,十天教一次,一次一百两。” “……”叶君浅哑口无言,安卿南怎么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如此缺钱? 她拒绝,“我会叫弘风教我。” 安卿南放下笔走了过来,忽然伸出左手往叶君浅脸上捏去,叶君浅抬手一挡,他立马抬起右手掐她胳膊,叶君浅反手避过,却被他单手一转,整个人像个麻花一样被他锁在怀里。 她抬腿往后踢,安卿南立马夹住了她。 叶君浅挣扎不出来都要被他气哭了,“安卿南你学的色狼术啊?” 竟然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她! 安卿南在她身后沉吟道:“你镯子的用处呢?要是我刚刚要来杀你,你该怎么办?” 叶君浅愣愣道:“你不会。”这是一种直觉上的安全感,毫无理由就是觉得他不会。 “反应太慢,这镯子就是把双刃剑,如果你不够灵活,别人看出你的招式,你只会伤着你自己。” 安卿南说罢放开了双手,“弘风脑子就一根筋,不会教你投机取巧,我要你在短时间内学会自保,不需要武力便能接我三招。” “为什么?” 安卿南把毛笔递到她跟前,“听说你前几天差点被楚南阔伤着,我怕没了金主。” 有时候你明知道是假的,但他句句在理,你就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种感觉好像一个人。 明明都是为她好,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不要脸。 “安卿南,你……好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叶君浅说了出来,安卿南勾起唇角,随意问道:“谁?” “算了,这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安卿南点了点头,她分明见到他桃花眼里有一抹苦涩一闪而逝,然而再认真看去却依然是那副狐狸般狡诈的模样。 她看了眼屋内摇曳着的烛火,大概是眼花吧。 叶君浅是真的很想学武,最后她答应了。 她看着纸上各种罚钱的标语,失笑,拿过笔又签下她的大名。 安卿南心满意足地收起这两张纸,她见着天色开始暗下来便说要离去。 她自个儿走了出去,安卿南勾起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 他拿出纸张在叶君浅的名字是画了一只小刺猬。 他的小刺猬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姑娘,唯一的败笔便是不会武,那他就帮她把这个败笔去掉。 即使他派人去保护小刺猬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只有真正的培养她,让她站在高处,才没人可以欺负到他的君儿。 再看了眼她娟秀的字体,安卿南自个儿笑了起来。 一次一百两,她笨一点又扣一百两,到小刺猬负债累累就让她直接签卖身契好了。 叶君浅坐着叶悠然的马车回宫,一路上想到可以学武就特别兴奋,又想到一次一百两又开始心痛,看见天边的月亮都想把它砍下来,甚至都听不进在一旁的皇兄对她说什么。 她拨了拨凌乱的头发,那抓着头的样子特别像一只猴子。 因为抬起手,衣袖掉了下来,露出雪白的手臂上那一只碧纹玉。 叶悠然被这只玉镯的光泽吸引,便问道:“君儿哪来的镯子?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你戴,这种玉质似乎很特别。” 碧纹玉的由来实在太珍贵,都是国宝级别的东西了,叶君浅哪敢直接告诉叶悠然。 不是信不过,只是怕解释起来越解释越乱。 她随便胡谄道:“刚刚在玉店买的,戴了上去便脱不下来,我见着好看便买了。” 叶悠然点了点头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此时,一人拦住了他们的马车,马车一顿,他们向后一仰,叶悠然也被惊醒了。 “大胆,竟敢冲撞太子殿下!” 叶君浅拉开车帘往外看。 一个蓝衣太监跪在地上,她认得那是皇上身边的小李子,此时正颤巍巍道:“皇上刚清醒过来,现在怒火中烧,要,要殿下马上过去御书房一趟!” 叶君浅和叶悠然对视一眼,心里都暗道不好。 恐怕,有人已经恶人先告状。 第一百四十三章 罪责全揽上 耀和殿。 此时,老皇帝正让甄贵妃喂着药粥,一旁的清妃在哭诉他病倒期间她受了多少委屈,在听到她爹门下的状元郎竟然被栽赃陷害之时,老皇帝觉得头都大了。 想他才刚醒来,妃子们竟然都争相进来又是哭又是诉苦,怎么女人就不能安静点,在他需要的时候再出现呢? 但那是清妃啊,他的心肝宝贝儿,他耐着心吞下一口粥又安慰一番,便道:“秦云逸的上书朕已经看过了,里面确实写着是悠剑和状元郎疑似陷害太子,至于事实是否如此,朕会一查究竟。” 清妃哭得更大声,“皇上的意思就是我爹的门生,我爹的干儿子陷害的皇上和太子?臣妾身为爹爹的女儿,愿意,愿意一死以正清白!” 这几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老皇帝痛苦地闭起双眼,清妃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儿现在已经勾不起他的欲望了,他虚。 甄贵妃此时也放下了勺子,比清妃懂事得多,她行了个礼,道:“皇上,悠剑绝对不会陷害皇上的,他一向和太子殿下亲近,更不会陷害太子。而且太医也查明了皇上是吃了药粥再嗅了西域奇花,两者相冲才会中的毒,都是一个误会啊陛下。” “秦大人是正直,但是他也才从千里之外回来,对事情起因也未必全然了解。” “朕会查清楚!”老皇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想他才刚醒来,躺了一个月躺得全身都是麻的,那些个无用的太医还要拿着药物和那朵贡品一个个让他确认,刚确认完吃上一口粥,这些个妃子就在他面前哭! 老皇帝心里烦躁得很,但是花是友国的花,药是自己要求太医开的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把怒气往哪里泄。 好气啊! 此时,清妃给了他发泄的理由。 她抽抽搭搭地坐在老皇帝隔壁,柔柔弱弱地道:“皇上的气色很差,都怪太子殿下自陛下中毒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的,我们和太医才查错了方向,差点就错过了救回陛下的时机!” “我们只是为了皇上着想先把他关到牢里,他最后竟然诈死出去和三公主一起胡闹!皇上,他差点就反了这个大燕!现在连秦大人都被他游说了,可见其心术不正!” 被清妃这一说,黑白瞬间颠倒,就连身旁的小李子听着都一头雾水再打了个抖。 但是,他只是个太监,他不敢乱想。 皇帝听罢也信了九成,想想叶悠剑一向也只是胡闹了些,哪敢去干掉太子,状元郎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既然叶悠剑和状元郎都没错,那错的就一定是叶悠然了。 最主要是,叶悠然竟然可以从天牢逃出来还动用到御林军,这是夺权! 他想到叶悠然一向温润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他才病倒叶悠然竟然就暴露了真面目! 那以后让他如何安心把叶悠然放在身边? 他怒喝下令立马带叶悠然和叶君浅前来见他。 过不久,叶悠然走在前方进了耀和殿,叶君浅跟在身后,如果有人眼神好一点,还能看到这位低着头看似胆小如鼠的公主眼睛正在滴溜溜地转。 叶悠然首先跪了下来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老皇帝瞧着这一屋子的女人就头痛,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冷冷扫视了一圈叶君浅和叶悠然,“大胆!朕只是病了便胡闹至此,要是再病久一点,你们岂不是要翻了这个天?” 他提气说完这几句话立马咳了几声,嗓子都疼得难受。 叶悠然立马上前一步道:“父皇,这都是八弟的奸计!你不能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啊!” 老皇帝一个枕头就飞了过去,平生第一次砸得这么准,叶悠然瞬间头破血流。 “你说朕老糊涂?谁对谁错朕自会判断!” 叶悠然垂首道:“父皇,儿臣绝无背叛之心更无乱朝之意!” 老皇帝拿起一旁的碗砸了过去,泼了叶悠然满身的粥。 才刚醒来这个无辜那个又无辜,连御林军都动用了,大燕的精兵内斗,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叶悠然都能动用秦云逸和御林军了,现在来说无辜? 谁知道他攻进来,他又没醒,是不是这个儿子就登上帝位了呢? 他母妃早死,皇后收养了他已经是他的福分,现在竟然还这么搞事!还有这叶君浅,之前偷跑被抓的账还没和她算,现在还和叶悠然胡闹! 全杀了得了! 他越想越气,正准备再度开口重罚他们,此时,地上传来了一把清脆的女声。 叶君浅小声道:“儿臣们为了父皇闹了如此大一个乌龙确实该死,但是父皇即使要惩罚我们也要顾忌自己的身体啊。” “儿臣瞧父皇脸色苍白,儿臣身边有一侍女略懂医术,之前病了她也配过几剂汤药给儿臣,不如请她过来帮父皇开几剂药汤?父皇是天命之帝,但是也要照顾龙体啊。” 叶悠然低头递了一个问号给叶君浅,不太懂叶君浅这时候为何要扯什么龙体,现在该是他解释的时候。 然而叶君浅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安心。 老皇帝本还是一肚子的气,听着叶君浅这几句安慰,气都下了一半。今天所有人过来都是装样子,要么是为了自己,要么是为了宠幸,只有叶君浅这一个女儿,实实在在的关心他。 他有太医在身边,什么都是用最好的,她叫一个身边的侍女出土方子确实很可笑,很蠢,但是女儿家不都这样么? 这才是关心他的好女儿! 老皇帝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朕早晚要被你们气死!” 叶君浅就在这时对一旁的小扇子递了个眼神,这小扇子和小李子一直服侍老皇帝,期间还收过叶君浅不少钱银,现在读懂她的意思立马转身在盅里勺了一小碗粥。 叶君浅起身拿粥,颤巍巍地走到老皇帝身边,跪下,“父皇才刚醒,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一定不能为了我们这些小的动气,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老皇帝看了眼叶君浅双手捧起的粥,气几乎消完了。 他身为皇帝一向喜欢看被人求他的样子,求他宠幸求他赏赐,屈服于他的龙威,但那都在身体好的时候。 现在他才刚从鬼门关回来,那些个妃子儿子便在他面前前一个冤枉后一个委屈,没一个真心来关心他一下。 就连甄贵妃过来亲自喂他喝粥,言语间都在试探她儿子现在被软禁了,什么时候才放出来。 只有叶君浅,只有这一个女儿被他骂了依然不怕惩罚,还在关心他的身体。 老皇帝毕竟老了,看见孩子的关心总会心软,想到之前还叫东笙快点杀了叶君浅又有点过意不去。 再看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君浅,你是为什么要跑到东笙那边去?” “为了父皇。”叶君浅低眉垂眼,眼眶都红了。 “嗯?你给朕说说是怎么回事。”老皇帝像听故事一样,靠在床上,让叶君浅一勺勺给他喂药粥,一边听叶君浅解释。 叶君浅道:“儿臣听闻坊间有传言说父皇不是好君王,我便偷跑出去看看是哪个贼人如此过分,后来发现真有其事,还说淮州那边都要造反了,秦大人都管不住,一时担心表哥的安全又跑了过去,然后不知怎的就被人打晕捉住了。” “好在,好在最后东笙还是怕了大燕,怕了父皇的龙威放了我。” 她前一句担心父皇后一句担心表哥,全都是女儿家的心态,女人成不了大事,见到亲人有危险便没脑子的冲了出去,这很真性情,可以理解。 女子柔弱被打晕陷害也正常,老皇帝也信了叶君浅的话。 他叹了口气道:“以后不许如此胡闹,不然下次一定重罚你。” 叶君浅连忙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老皇帝,“儿臣就知道父皇是最讲道理的。” 那样子乖巧得,如果有一条尾巴,可能她都要开始摇尾巴了。 都说女儿是暖心宝宝,叶君浅不但说话好听还暖心。 叶君浅趁热打铁,“还有一件事,但是君儿怕说出来父皇会生气。” “偷跑出宫都饶了你,还有更大的事?”老皇帝倒想听听叶君浅到底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叶君浅偷瞄了一眼叶悠然,道:“君儿一回来便被堵在了皇城外,他们说父王中毒昏迷。儿臣以为有歹人陷害父皇,后来又在帝师府上遇到二皇兄,是君儿说服二皇兄让二皇兄和帝师带兵攻城的。” “只是不知是谁伤了帝师,君儿差点没了办法,好在秦大人及时回来了……” 她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君儿实在不知道父皇是药物相冲,根本没什么歹人,搞了那么大一个乌龙实在是君儿的不是,求父王责罚。” 叶悠然愕然抬头。 叶君浅竟然把罪责都揽在了身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让我嫁人? 他们在来的路上便了解了一大半,叶悠剑把这次下毒都推在了药物相冲之上,这估摸是楚南阔给自己留的退路。 但是他们最后兄弟兵刃相见,为了权利争得你死我活,怎么说也是大罪,现在叶君浅一人揽了会有什么结果? 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害怕。 叶君浅咬着下唇等老皇帝惩罚。 然而过了许久,老皇帝都没再说话。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这是他一直以来不太关注的女儿,母妃早死,他现在都不记得叶君浅母妃长什么样了。 他是这丫头的父亲却从来没尽过父亲的责任,听到他中毒,这女儿竟然冒死都要冲进来救他? 他并不是全信叶君浅的话,但是他信帝师信他儿子。 秦云逸之前上书的是叶悠剑疑似陷太子于不义,为了皇上安危所以领兵救驾。 现在是误会一场,很尴尬,但叶君浅和秦云逸本意是好的。 难得忠心啊…… 老皇帝觉得心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惩罚哪边的人,摆了摆手道:“退下吧,朕乏了。” “儿臣遵旨,父皇千万要保重身体。” 叶君浅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便拉着叶悠然退下,刚出门叶悠然便道:“君儿,你太大胆了,要是父王发狠,你这是死罪!” 叶君浅笑道:“不会的,父皇一向喜欢被人捧着,在位这么多年,其实心里最是孤独。他才刚醒,清妃他们一直缠着他要诉苦求情,我却去关心他的身体,正中他的弱处,他即使要怪我也会顾念到亲情。” 孤单的人最受不了的便是突如其来的安慰。 “此事本来都是因我而起,而君儿你一个人都揽在身上,本该是由我……” 叶君浅打断了他,“虽然情况危急,但现在动用的是御林军,楚南阔他们已经把关系甩了个干净,父皇会先入为主。如果你来担责会牵涉到兵权甚至是君威,但是如果我揽上身,那便是女儿对父王的关心。” “有秦云逸作证,父王怎么都不会把我一个女儿家和夺权这事扯到一起的。” 如此,便不会重罚,那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楚南阔八弟,前世有五年,现在来日方长。 叶悠然点头感谢了叶君浅,他们各自回到寝殿。 然而才刚回去,叶悠然便叫来了风尚。 风尚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现在见到殿下安全回来更是兴奋,“实在太好了,太子殿下你可以平安归来。” “此事还得多谢我皇妹。”叶悠然脱下狐裘清理着身上的粥水,淡淡道。 “三公主?公主殿下怎么做到的?两皇子兵刃相见那可是大罪啊!”风尚觉得神奇万分,再想到那次叶君浅在地洞里用烧红的铁给他止住汹涌而出的血,心里更是佩服。 公主殿下不但精于算谋还果断。 叶悠然喝了口茶,皱眉,“怎么这般冷?” 一旁的侍女立马跪下,颤巍巍地道:“奴婢,奴婢不知殿下会这么快归来,便,便没去烧水。” “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 叶悠然虽一向温润但怎么都是主子,现在让主子喝了冷茶,她怕得瑟瑟发抖。 叶悠然摆了摆手,“现在去烧水吧。” 那侍女立马起身拿起茶壶匆匆出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叶悠然才道:“连本宫都不知本宫会如此快回来。” 他以为皇上会责罚下来,这么重的罪即使再轻也会挨上几十个板子,再被软禁数月,但现在父皇只叫他退下。 或者说,只叫叶君浅退下。 他感激叶君浅义无反顾把罪责都揽了,但他更害怕! 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敢去淮州参战,据说还给淮州设计了什么圆形的土方子抗雨。 他一开始认为这只是君儿的小聪明,但是直到今天他开始怕了,真的怕了! 叶君浅竟然还会利用人的心理!她竟然可以抓住父皇的心理免去了所有的罪责! 刚刚那么危险的关头,就连清妃都只会哭着诉苦推卸责任,只有她一个想到了父皇现在刚从鬼门关走回来,最需要的是关怀! 她用关怀去感动了一向昏庸的父皇! 君儿太有主见,太会煽动人心了…… 风尚看着自家主子五颜六色变幻不定的脸不敢说话。 叶悠然道:“明天你去把京城官家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子画像找来。” “殿下这是打算给六公主物色驸马吗?”风尚试探着问,毕竟六公主的舅舅是殿下的人,六公主一心向着楚南阔,确实需要管一管了。 “不,本宫要给君儿物色驸马。” 叶悠然神情难测,风尚惊道:“可,可是三公主和萧盟主似乎,似乎……”主子的事,他不敢太明显的说出来。 叶悠然喝了口冷茶道:“君儿是我最亲的皇妹,本宫自然会爱护她,退下吧。” 他没把下半句话说完。 叶君浅确实是他一直想爱护的好妹妹,但是她太有主见,背后也没靠山,实在太难以控制,如果她和萧暮影在一起,他不安心。 但是叶君依不同,他们背后家族牵连大,和萧暮影一起刚好可以监视利用萧暮影。 第二天。 叶君浅醒来,明珠便打水让她洗脸,终于回到有人伺候的日子,那叫一个舒爽。 安心的睡了一觉,早上也没收到什么要责罚的圣旨,叶君浅想父皇这是饶过他们了。 其实在宫里的人都懂,他们哪有干净的,儿子们的小心思老皇帝都能看清一些,只要不是太大的罪责,不会威胁到老皇帝本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便就过去了。 她忽然抱住明珠的细腰,叹道:“明珠,我好想你啊!想死你了!这两个月我都没吃上你亲手做的甜糕!” 明珠拍了拍叶君浅的背脊道:“奴婢一会便帮公主去做糕点,公主不在的日子灵瑶简直胡闹过了头,在公主的花园里都种满了药草。” 灵瑶啊,是萧暮影的人…… 叶君浅想到此事又想到叶悠然的一番话,脸色瞬间又不好了起来。 她想了好久,还是没法接受萧暮影娶叶君依! 她觉得她必须提出抗议!如果好好和叶悠然商量,这事应该还是能解决的吧。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唤了一声:“公主殿下,太子送了一些画像过来。” 叶君浅不明所以,叶悠然一大早送画像过来干什么?谁的画像? 她让明珠去开了门,那个侍女把画像放到桌子上,便道:“公主殿下,这是官家贵人家里各个到了适婚年龄的公子画像,太子殿下让公主殿下挑选一个合心意的。” 叶君浅拿着糕点的手一松,软绵绵的糕点掉到了地上,“你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个个歪瓜裂枣 软绵绵的甜糕掉到了地上,椰子丝洒了一地。 叶君浅看着地上的糕点忽然没了食欲,明珠不知道叶君浅出宫后的事,只以为她在可惜那块甜糕。 她弯腰收拾着,安慰道:“公主要是还想吃一会奴婢再去做一碟甜糕来。” 然而叶君浅没露出她预想中的笑意,只憋着嘴道:“没胃口了。” 公主难得没胃口,明珠觉得不可思议,以为今天的早点做得不对味,就着捡起来的糕点咬了一小口。 味道很甜。 明珠看着手上的甜糕不解:这糕点和往常的一样,为何公主好像吃了黄莲那般皱着脸? 叶君浅走过去看着那一堆画像烦躁得很想把这些画纸全部撕烂,就好像以前不想去上夫子的课,向母妃发脾气一样。 但是她不能。 她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叶悠然是在逼她做决定,要么她嫁,要么萧暮影娶。 整一个棒打鸳鸯的刁民! 她心里对叶悠然有了气,跟着对他侍女的语气也不好了,“放着,滚回去!” “公主殿下,太子爷吩咐了公主得尽快看完,明天太子爷会在御花园的赏花阁等您。”那侍女看见叶君浅脸都黑了,立马抛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此时,明珠才看出不对头,她走了过来轻声道:“公主可是不想嫁?太子殿下一向和您亲近,要是公主还想在宫里,只要和他说,应该都不会有问题的。” 明珠的安慰完全没有消火的作用,叶君浅反而觉得心里的怒火更大了。 她愤愤拉开一张画纸,“有些事,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瞧着这幅画,她的心里好像被划了一道口子。 叶悠然不信她!现在还要逼着她去做选择!贪污案帮他出谋划策,入狱又去救他出来,不惜设计八弟,最后还冒死把罪责全揽到身上,重生之后所做之事几乎都为了叶悠然。 他想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她便用尽全力地为他清除障碍。 他怎么可以不信她?怎么可以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叶君浅憋了一肚子的气,扫了眼画中之人,“尖嘴猴腮,瘦得和营养不良一样,丑!” 她出气一般把画像向后扔去。 又拿起一幅,“安州刺史庶子李二狗,这芝麻绿豆的小官配上这名字已经没前途了!还想高攀本宫?做梦!” 她一挥手就把这挂画扔了出去。 “哎呦,梨花你谋杀啊!” “咦,这人长得怎么那么路人,弘风都比他好看!” “滚,老子有的是内涵!” 这两人怎么一起来了? 叶君浅听见他们的声音回过头去,上下打量了穿着太监服的海棠一眼,疑惑道:“你怎么进来的?” 海棠过去拉着叶君浅衣袖,“我叫弘风带我进来的啊!藏马车下呢,闷都要闷死了!” “老子才不想带你来!是你死缠烂打!” 弘风立马撇清关系,海棠鄙夷道:“胆小如鼠,我只是来参观一下而已!有什么事梨花罩我!” 心大就是好。 叶君浅瞧着海棠那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心里感慨,她推开了海棠的手继续去看画像。 这时海棠才看出叶君浅的愁眉苦脸,立马也凑了过去,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扬州知府杜承闲嫡子杜一剑。”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 海棠蓦然抬头,拉着叶君浅指住画卷惊道:“这,这不就是上次在扬州楚南阔的人认识的那个杜承闲吗?他儿子长得好胖啊!” “就是他,难看。”叶君浅直接将画像扔向身后。 她又拿起一幅,“礼部尚书钟宣沉之子钟允祁。” 她瞧着这幅画总觉得里面的人有点眼熟,海棠一把抢过说:“这个长得好看啊!就是有股病秧子气息,都没男神完美。” 说起男神她才想起不对,“梨花哎,你把一大堆男人的画像放在房子里,男神知道么?” 叶君浅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她立马夸张地叫起来,“梨花你该不会要去找第二春?” “放肆,休得在这里胡说八道!” 海棠一直调笑叶君浅终于引起了明珠的不满,她怒目看着海棠,走过来想把她请出去。 公主一个天之骄女身份尊贵,这女人都在说些什么胡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传到皇后或者皇上耳中该如何是好? 什么第二春?这是浸猪笼的大罪! 弘风也立马过去捂住海棠的嘴,海棠挣扎,他捂得更严实,“再胡说八道我就扔你去喂狼狗!刚进宫我对你说什么你都忘了?” “这里又没人!”海棠支支吾吾地反驳。 虽然弘风是有说过进宫了比不得在外,一切都要小心翼翼,但是这房子里就他们四个啊! “罢了,弘风你放了她吧。” 叶君浅如此说,弘风刚一松手海棠立马弹出来躲在叶君浅身后对弘风吐舌头,“野蛮人!” 弘风气得撸起了袖子,但是叶君浅瞥了他一眼,他立马就怂了。 叶君浅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才道:“这里是皇城,说什么话都得想好再说出来。” “还有,这些画像是皇兄给我选驸马用的,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传出去。” 她还在想办法怎么推脱。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叶悠然翻脸,只怕明天得和叶悠然好好谈清楚。 “什么,你要选驸马?那男神怎么办?” 海棠听到叶君浅的话就跳了起来,她做梦都不敢想的男神啊!叶君浅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弃了? 你说弃了就算了,人往高处走,但是看看这些歪瓜裂枣,梨花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难道,男神真的不举? 她想起叶君浅红烧鸽子的神情,立马一脸惊异不定又纠结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子。 叶君浅看她一脸猥琐的表情就知道海棠又想到了什么,拿起一幅画卷拍到她脸上道:“再乱想就板子伺候!” 海棠立马抬手捂住嘴,动作太快,她手旁的画像直接掉了下来。 叶君浅弯腰捡起画像,只觉得这下半张脸有几分熟悉。 她拿起画像慢慢拉开,眼睛蓦然瞪大,连气息都乱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安卿北? 这画中之人长着一张清秀的脸,一身白衣飘飘,模样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看起来十分儒雅。 并且,他样子和安卿南有七成相像! 叶君浅轻皱秀眉,抚上了画像上方的名字。 人有相像,安卿南虽然长的不是一张路人脸,但天下人那么多,遇到和他相似的人都是可以理解的。 问题是,这个人叫安卿北!这就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了! 难道这是安卿南的哥哥? 叶君浅反转了画像查看,然而此幅画除了安卿北三个字之外再无其他字样。 其余的画像都标有什么官什么人,怎的这幅画那么随便? 叶君浅拿着这张画像老僧入定,海棠以为她看到了什么绝世美男子,立马凑了头过来。 “这人和安卿南好像啊!不过没安卿南的风韵……” 海棠说完觉得自己用词不对,又比手画脚描述,“安卿南虽然样子看上去只是清秀,但是一举一动总有一种不符合他样子的韵味。” 安卿南和萧暮影都是男神,海棠总是特别留意。 叶君浅歪头问她,“你也觉得这人很像安卿南?” 海棠猛地点头。 这不废话么! 叶君浅脸无表情收起画卷,弘风奇道:“主子难道觉得安卿南有问题?这碰瓷的虽然很不要脸,但是扪心说一句,感觉他不像会害主子的样子。” “摆驾,本宫要去一趟明尚宫。” 叶君浅没再解释,明珠本想陪她去,然而她摇了摇头,只吩咐了弘风带海棠四处逛逛便尽快离宫,自个儿去了叶悠然殿里。 她一路上拿着画像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然而直到明尚宫前还是没办法分析出来安卿南到底和这安卿北有什么特殊关系。 现在想来,安卿南虽然和她相处了一段日子,但一直胡扯,自己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风尚见到叶君浅立马迎了上前,萧暮影救过他,据说还纾尊降贵背着他走了一路,他是感激萧暮影的,现在这般帮着主子让公主选驸马,他心里总有几分愧疚。 见着叶君浅他都不敢抬起头来,“公主殿下可是来找太子殿下?只是殿下还在殿内议事,还请公主稍等片刻。” 叶君浅点了点头。 她不像叶君依的野蛮,其实在这方面叶君浅很有耐性,瞧见殿内人影闪动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便转过头坐到了一棵大树下。 她摸了摸安卿南给她的手镯,再次打开画像细看,总觉得这画和安卿南越看越像,两人都快要重合了。 她以为自己眼花,又揉了揉眼,再睁开眼只见风尚蹲在了她身前。 他瞧见叶君浅正眼看着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道:“上次还没感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要不是公主,属下和太子殿下只怕早就性命不保。” 叶君浅对叶悠然还有气,见着风尚也没以往的热情,只稍微点了点头。 风尚心里更内疚了,他真想不通为何殿下要这般对公主。 他见叶君浅一直看着画像便也凑了过去,想着帮她解决疑问,如果叶君浅能看上画中之人,他或许内心能宽恕自己几分。 这不看还好,一看他也跟着讶然起来,“这,这怎生这般像安公子?” “这位也是安公子,风尚,这些画你们是怎么拿回来的?” 叶君浅趁机问他,风尚想了想回答道:“这些是我让人收集回来的官家适婚男子,之后便全都叫人送了过去澜悠宫,属下也没细看。” 叶君浅指着这个名字道:“那这个安卿北你可有听过?为何连官职都不曾写上?” “安卿北?”风尚瞧着叶君浅指甲指着的地方想了好久,不确定道:“似乎有点耳熟。” “安卿北是三年前升上来的从七品官员,现在担任靖州知府一职。” 靖州隶属淮州,它的知府也比淮州的小上一级,可算芝麻绿豆的小官,怎的她选驸马这种职位也能混进来? 叶悠然似是看出了叶君浅的心思,便道:“这个人是三年前买官买来的,似乎是靖州一带的富商,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买官,之后一直安安稳稳,本来这种人没资格送到君儿面前,也不知道是谁这般胡闹把这个混了进来。” “那他可有弟弟或者哥哥?” 叶悠然挑眉,“君儿这般问难道是看上了此人?” 他走了过去,拿起叶君浅手上的画像仔细打量,“皇兄觉得此人虽然样子不错,但是他富商出身,家里无靠山,只怕不是良人。” “皇兄不觉得此人年纪轻轻便是富商并且还买官做了个知府有点奇怪么?”叶君浅直接岔开了驸马这个话题。 叶悠然道:“可能富二代吧,这种小官谁去在乎,估摸也是手下的人只听我说要官家适婚之人,便把他也拿回来了。这连官名都没写上,要不是之前有人提起过买官一事皇兄也不会记得此人,看来就是他们拿来充数的。” 叶君浅根本没在乎这个人到底怎么做的从七品小官,在她心里做不做官根本无甚重要,她只是觉得这人无论是名字还是样子都很像安卿南而已。 三年前忽然买官从政的富商,会不会和安卿南有关? 她道:“皇兄可否帮我查一下此人?有无兄弟为何做官我都想知道。” 她摸着手上的玉镯又加了一句,“最好还能查上一查他这几年可有发生什么特别之事。” 叶悠然见她神色坚定以为她真的看上了这个男人便点了点头。 但是叶君浅始终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虽然他心有忌惮,现在要她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土鳖叶悠然也是一万个不愿意,他打算把此人的旧账查一个底朝天,打消叶君浅的念头。 他收起了画像,而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把声音—— “参见太子殿下。” 他转头看去,不正是去而复返的钟允祁,此人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怪病恹恹的,但是父亲是礼部尚书。 而且他去年科举虽没楚南阔的惊艳,然而也是一个榜眼,现在跟在他父亲手底下做事,以后的前途算不错。 主要是叶君浅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们的结合能力不会太过威胁到他,而且还可以让整个礼部都归他所用。 叶悠然眸色幽深,想及此便轻笑着向叶君浅介绍,“这位是礼部尚书之子钟允祁。” 叶君浅笑着点了点头。 这人的脸色真是比画纸里面的还白! 她瞧着叶悠然的神情就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叶悠然又道:“你们年龄相当该是很好说话才对,君儿,允祁也很少往皇宫里走,以后也在这宫里任职,该是回去礼部之路都分不清,皇兄现在有要事在身,不如你帮我带他回去。” “这,这怎么可以如此麻烦公主?”钟允祁笑得腼腆,估摸也觉得这样太不敬了,但话里又透着一丝期待。 然而叶君浅就是那么不安常理出牌,她笑意嫣然,道:“本宫闲着无事,自然可以帮钟卿这一个忙。” 她率先走在前面,示意钟允祁跟上。 钟允祁看着公主这般热情,脸上都泛了一丝红晕,之前父亲早有提过现在宫里有三位公主都到了及笄的时候,必须要留意一下。 难道现在真的好运来了? 要是能攀上皇家这个高枝,以后一定扶摇直上! 他偷偷瞄了一眼叶君浅走在前边的身姿,婀娜得体,不像之前看到的官家小姐这般造作,而且笑起来一张小脸像朵花儿,眼睛亮晶晶的,娶回去一定别有一番情趣。 他正想得入神,叶君浅忽然站定了身子。 他抬头看见烈日当空,又想到这位公主果然不同寻常女子,一点都不娇弱,又在心里给她加分。 想想他该做一个有风度的男子,便夸张地抬手帮叶君浅挡着烈日,“公主小心晒着,现在虽然还寒冷,但是女儿家皮肤嫩,晒伤了总是不好。” “女孩子家确实最怕的便是晒黑了的肌肤,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像钟卿这般脸比纸白。” 叶君浅抬头看了看天,“钟卿不如在这晒上两三个时辰再回去,以免一会面无血色的进礼部,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公主吓着了您。” “嗯?” 钟允祁表示听不太懂。 叶君浅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本宫的意思是你这张脸碍我眼了,我让你在这里晒上几个时辰冷静一下,以后也别想着打我的主意。” 嗯,简单直白,这才像一个公主的样子。 叶君浅以为这一番下来可以把这个人赶走,然而钟允祁却道:“公主可是对允祁有什么误会?” “允祁只是一心向着帮公主挡着着烈日而已。” 他本想上前一步再给叶君浅解释一下,整个皇城都说叶君浅好说话,怎么她就会第一眼就看他不顺眼呢? 然而叶君浅今天穿了一条极长的留仙裙,他才上前一步便踩到叶君浅粉色的裙摆,叶君浅一后退,整个人都被扯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往后摔去。 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拉住叶君浅的腰,稳稳地将她扶好。 才松一口气,远处便传来冰冷的嗓音,似在压抑着滔天的怒意—— “叶君浅你在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泡醋缸里的萧暮影 叶君浅听到身后那熟悉的嗓音,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她低头瞄着钟允祁刚在她腰上离去的大手,感觉要变天了。 钟允祁以为叶君浅只是害羞,眼里都溢满了兴奋。 他有戏!他就知道女子都吃这一套! 他想再在叶君浅面前加点好印象,立马狠狠地盯着叶君浅身后之人。 这人一身绣金黑衣,连官服都穿不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家贵族的小白脸!他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狗胆叫公主全名! 瞧三公主这严肃脸,连转身看一眼他都不曾,很明显就是这人惹公主不高兴啊! 钟允祁一张白色的脸涨起了红晕,他撩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教训这个男人! “放肆,冲撞了公主还不过来领罪!” 他学着父亲训斥下人的样子提起气鼓起胸膛,骂得气势汹汹。在预想中这人该会吓得屁滚尿流地滚过来,哭着跪着大喊,“公主,奴才知错了!” 然而,他发觉那人根本没看他,甚至三公主竟然用一种敬佩并且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这是崇拜的眼神吗? 钟允祁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这男子就走了过来,直接一把扳正了叶君浅的身子,道:“这是谁?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前些天萧暮影才说着要是她要嫁谁他就杀谁。 叶君浅叹了口气,拍开他腰上的手,“这里是皇宫,萧盟主即使为人再热情也该注意影响。” 叶君浅淡淡的话语就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钟允祁,把他的脸劈成了青黑色。 这人就是羽仙盟盟主?那个皇上都不敢得罪的羽仙盟? 他他他……他刚刚对这主子说了什么? 他是谁?他在哪?他会不会就快死了? 钟允祁立马把才提起碰到萧暮影衣袖的手放了下来。 萧暮影终于冷冷看他一眼,眼里透着厌恶,还有浓浓的杀意,特别是视线移去他爪子的时候,目光如刀,似乎恨不得立马把它剁了下来…… 他一张脸更是吓得雪白,以为是萧暮影不喜自己碰到他的衣衫,宫中人人都知道萧暮影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不爱碰,根本没人敢近他身侧。 钟允祁立马慌乱地擦了擦刚刚碰到萧暮影的地方,声音颤颤巍巍,“盟主,盟主,下官绝不是有意冒犯,刚刚只是……” 萧暮影冷冷扫了他一眼,还没说话,他已经被萧暮影身上的气场吓得跪了下来,脸色比死人白,“都是下官眼瞎!求盟主恕罪!” 萧暮影示威般地圈住叶君浅的腰,从牙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钟允祁如蒙大赦,慌忙站起来要跑,叶君浅又叫住了他,“今天的事不可以说出去。” 钟允祁回头看了眼萧暮影圈在叶君浅腰上的手,还没看清便注意到萧暮影的目光,他心脏都要被吓得停止跳动,立马道:“下官什么都没看见!下官什么都不知道!下官更不敢打公主注意,我,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 他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叶君浅看了眼天上刺眼的烈日,拍开了萧暮影的手,“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你能不能注意点?” “谁敢说我?”萧暮影才不管她,刚被拍开了手,这次直接把她搂入怀,将手抚在她背上,“想不想我?” 他把头都挨到了叶君浅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呼到她肩上,痒痒的。 叶君浅想说挺想的,但话还没出口,余光看见远处匆匆而过的宫女太监便想起叶悠然。 要么她嫁,要么他娶。 她轻轻推开了萧暮影,直接另起了一个话题,“你怎么来了皇宫?” “帮你去解释御林军攻城的事,免得你被抓了。”萧暮影抬头捏了捏她的脸,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手感真好。 原来是担心她…… 叶君浅拿开他的手道:“你怎么对父王说的?” 萧暮影瞧见她从见面以来就没笑过的样子,决心逗她,“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 “那你别说了,本宫要回去。” 叶君浅嫌弃地偏开头,萧暮影看见这四周空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有心人在远处看着。虽然没人敢明着去动他萧暮影,但是难保不会有人趁他不在去动君儿,便也不逗她了,“我们回寝宫再说话。” 这意思便是要跟叶君浅回去。 叶君浅本想拒绝,但回宫后见面的时间就少,她怕萧暮影会忽然心血来潮第二天就来一个求亲。 父王看在盟主这个身份上不可能不答应,到时候叶悠然那边就难以解释了。 她要辅助叶悠然,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翻脸。 叶君浅带了他回寝宫。 明珠见着叶君浅身后跟了个男人,整个人都傻了眼,刚想对叶君浅说此举不合宫规,这里比不得外面,公主该万事注意。然而她还没说话,叶君浅便示意她退下。 明珠欲言又止,“公主,这……” 她来回看了他们一眼,这男人气宇轩昂看起来便不像普通人,但是就这般进公主闺房实在太过胡闹! “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此男又加了一句话,语气冷冽,她看了公主一眼,但见公主无什表示,便终于退了下去。 叶君浅的澜悠宫一向人少,她瞧了眼外间无人,立马拉了萧暮影进去关上木门。 室内静谧,隐隐约约还可嗅出叶君浅身上淡淡的梨花香,这是萧暮影第一次走进叶君浅的闺房。 他们见面一直在宫外,唯一一次在宫里见面也是针锋相对,此刻瞧着室内的布置,萧暮影竟然觉得心都宁静了下来。 这是他最喜欢的女子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室内的布置一如她的性格般清雅。 看了一圈,他留意到桌子上堆放了如山高的画纸。 萧暮影走上前,以为这是叶君浅无聊之事的杰作,想着一会一定得毒舌她几句。 他刚走过去,叶君浅才想起今早上都干了什么破事,她想过去阻止,然而萧暮影已经打开了在桌上的一副画! “礼部尚书钟宣沉之子钟允祁。” 他淡淡读完这几个字,抬头盯着叶君浅,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是什么?” 叶君浅被他盯着,想到叶悠然便失去了解释的勇气,别开头道:“选驸马。” “谁选驸马?” 叶君浅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根本不敢回头直视他的眼神,木然道:“我,啊……” 她被萧暮影从后忽然打横抱了起来,她挣扎,萧暮影把她抱得更实,修长的腿几步转过屏风把她扔到床上。 “萧暮影你又扔我!” 她还没爬起来,萧暮影已经整个人压住了她,“这被子厚,不疼。” “那你也不能随便扔我!”叶君浅想爬起来,然而萧暮影抬高了她的手,重重亲了下去。 他在柔软的唇上轻咬片刻便开始攻城掠地,过了好久才满意地把她抱在怀里说:“谁叫你选的驸马?” “是我自己要选的。” 叶君浅偏头不看他的眼神,萧暮影把她的头扳正,“我明日便向皇上提亲。” 萧暮影就是这样,永远那么霸道,永远那么自信,总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掌握一切。叶君浅在心里苦笑,可世事哪能都如他所愿? 他确实在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开口就没有他得不到的,可是人力再强又岂能强过天意? 如果她没重生,她还在上一世早一步遇到萧暮影,她一定义无反顾的说好啊,你敢提亲我敢嫁。 但是上一世她遇到的是楚南阔。 她身子抖了一下,如果她嫁了,叶悠然和她翻脸,那会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路?即使她可以在暗中牵扯楚南阔,那还有大燕四面的敌人呢? 这局面控制不了,她不敢赌。 萧暮影感受到她整个的身子都颤了一下,手上圈紧,轻轻道:“君儿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你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些歪瓜裂枣?” 说罢,他眼神变得幽深,紧紧地盯着叶君浅等待她的回答。 叶君浅咬了咬牙,“萧盟主,之前本宫就说过了,本宫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性格你的一切,我只想随便找个本分的老实人嫁了。” “你即使逼我也没用,你向父王提亲,我也会誓死不嫁,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父王也不会强我所难……” 萧暮影堵住了她的嘴,扯开她的腰带,很快便把她剥个精-光,狠狠道:“那我们现在便生米煮成熟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叶君浅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刚刚她为了让萧暮影死心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萧暮影目光转冷,再没了以前的耐性,单手擒住她,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虽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赤果相见,但是一向萧暮影都比较尊重她,只要她一撒娇一哭,便立马停了下来又是哄又是劝。 然而这次不同,叶君浅见着他精光的身子吓得鼻子发红,眼泪都流了下来,挣扎着想挣脱他的魔爪,萧暮影根本不管她的哭闹,大手越来越下,整个身子都挤到她两腿之间。 “萧暮影你快放开我!你敢再乱来我以后都不原谅你!” 他压着叶君浅复又弯腰亲了亲她的嘴唇,“别哭,我会温柔的。” 他揽过叶君浅的肩,手恰到好处地锁着她一双手,使她挣扎不开但神奇地又不会觉得痛。 “嫁给我,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我在海月之前的地方确实还有旧部,但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听话,嗯?” 他一寸寸亲着叶君浅,只想着今天过后君儿便没其他选择了。 这样他会安心一点。 渐渐地,他感觉到叶君浅不再反抗,心里一喜,放开了她的手,专心致志地在她身上攻城略地。 他轻轻地亲着她,如在亲吻一件珍宝,呼吸开始越来越粗重。 他感觉到叶君浅圈住了他的腰,整个身子都沸腾起来,立马高兴地埋在她颈间,吻了吻,“君儿……” 忽然,他只觉胸前一凉,似是有什么物体插到了坚实的胸膛之上! 他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去,只见叶君浅打开了玉镯,三把利刀紧紧地插在了他右肩之上! 鲜血缓缓流下,递到她雪白的肌肤上,叶君浅趁着他发愣,立马把小刀拔了出来,起身坐好拿被子裹紧了自己。 她不敢去看萧暮影的神情,低头盯着染血的镯子道:“萧盟主你冷静一下,这里是皇宫,我们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闹僵。” “一时之气?你认为这是我回家吃一餐饭睡一觉便能过去的事?” 叶君浅咬着下唇不说话。 萧暮影以为叶君浅是喜欢他的,不会胡闹到真的嫁给其他人,但他发现他想错了。 他以为叶君浅再怎么对他生气也不会伤害他,但他也想错了。 那三把刀子插得不深,却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就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刚拿起自己想要的一切,忽然便有人叫他起床。 梦碎,梦灭。 萧暮影狠狠穿好衣衫,也不理会右肩上的伤口,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叶君浅,眼中充满苦涩,“皇家的人果真都如此,过河拆桥,过桥抽板。” 他用最狠辣的语言刺激着叶君浅,想等她解释。然而叶君浅抖了抖,握着手镯说不出话。 萧暮影见她沉默,自嘲地笑,“公主玩弄人的把戏这般得心应手,只怕以前也不少干这些损人利己之事,是萧某愚钝,竟会看上你。” 叶君浅沉默,一直到萧暮影转身走向门边都不曾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打开门,回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画像,冷冷道:“公主不必像避瘟神一样避开萧某,萧某对公主已无兴趣,更不会娶你为妻。” 大门“砰”一声被关上,大殿都震了一震。 叶君浅听到关门声才抬起头来,她打开手掌,手心上正有鲜血涌出,那块玉镯的小刀根本没收上。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鲜血,苍白地笑,“这确实挺痛的,怪不得他。” 从此,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辅助叶悠然了。 然而她为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萧暮影回到别院,一路上侍卫看见了主子这般表情都不敢作声,整一个暴风雨前夕。 夜羽看见主子从皇宫回来后脸就黑了一块,立马上前一步道:“主子,你,你这是?” 黑衣虽然不显血色,但是他还是嗅到了强烈的血腥味。 萧暮影冷冷打断他,“闭嘴,滚出去。” “主子,你和公主吵架了?还是遇袭了?”夜羽依然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但是不对啊,有谁能近身伤到主子? 唯一一次还是主子故意受伤引开方长老注意的局。 萧暮影只觉胸口到头上都隐隐作痛,淡淡道:“叶君浅刺的。” “叶,叶,叶……三公主?” 三公主怎么可能伤主子?这,这…… 夜羽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见主子整个人压抑得都要杀人了,便偷偷走出去。 他才走到门边,只听萧暮影冷冽道:“礼部尚书那个儿子钟允祁,你去把他的右手剁下来。” 夜羽不敢再废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八卦也等主子气消再说。 他一走,屋子里又恢复一如往常的安静。 萧暮影脱了上衣,看着已经开始凝结的伤口,心里好像不知道被谁捣碎了烂掉。 叶君浅要伤他,他不惧。 他怕的是叶君浅要拼个你死我活都不要嫁给他。 那真的是一点也不爱吧,施辰陌当时害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都可以一笑而过,甚至又戴上了那只手镯。 他在这里伤神,而在另一边弘风还不知道这里已经变天。 他带着海棠左转右转,看了花园看了假山,海棠依然不愿走。 看见天色渐黑,他不耐烦了,“你这丫的到底还要不要回去了?” “再看看啊,老娘还没看够呢,大不了晚上我在澜悠宫过啊,梨花不会嫌弃我的。” 海棠压根不把弘风的话放在心上,四处仔细打量,眼睛仿似不够看,一直在看着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可是她从八岁起便有的愿望,现在过了十年竟然真的进了皇宫! 她看到了一颗特别大的榕树便跑到树杆下,双手抱着树杆,“皇宫里的树都比外边的大!” “土鳖!”弘风没好气地毒她。 海棠哼了哼,“一点趣味都没的糙汉子!” 她绕着树走了过去,弘风不想跟着她疯,抱胸在一边等着。 “啊!” 他听见海棠的尖叫,立马冲了过去,海棠吓得回抱住他,弘风脸都红了,然而往脚下看去,刚红起来的脸又是一白! 地上躺着一具穿着御林军官服的尸体,正胸一把长剑,嘴上留了血迹,他的眼睛像死鱼眼一样瞪着,恐怖得很。 弘风杀过人本来不会怕这些死人的东西,但是这死的是御林军! 他忽然死在这里一定没好事! 弘风拉着海棠打算悄悄离去,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宫外人,不可以被人发现。 “站住!” 身后一把熟悉的清脆嗓音叫住了弘风,弘风身体一颤,即使他再蠢都知道这是阴谋! 清妃走到了他身后,冷笑着道:“三公主身边的人真是很大的狗胆,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御林军!难道是上次攻城太迟没如她所愿地陷害陛下,现在你帮她泄愤?” “来人呐,捉住他们,检查这具尸体。” “你别含血喷人!”听到清妃打算把罪责往叶君浅身上推,弘风转过身去,狠狠盯着清妃。 清妃来回扫了他们一眼,娇笑道:“哟,还从宫外带了个小丫头进来,三公主对下属的管治还真是随性啊。” 海棠躲在弘风身后,整个身子瑟瑟发抖,这宫里好恐怖,怎么走路都能遇到死人? 这,这不会把这死人推他们身上了吧? 她还没想完,只听刚刚检查尸体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拿起一块玉佩跑过来道:“清妃娘娘,属下发现了这枚玉佩。” 弘风看见玉佩,心里咯噔一下。 清妃这次只怕是铁了心要搞死叶君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想称女帝? 清晨的第一抹光透过窗花斜斜地照在床上。 叶君浅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总觉得即使睡觉右眼皮都在跳。明珠打了水走进来,拉了拉她的被子,“公主该起床了,今天是十五,一会还得去皇后娘娘那边请安。” 叶君浅倏然坐起,揉了揉眼睛道:“皇后不喜欢睡懒觉也总以为其他人都如此,一天到晚请安,还不如自个儿去赏花。” “嘘,公主小心隔墙有耳。”明珠差点就想捂住她的嘴,公主出去一趟回来真是越发随性了。 她递了块毛巾过去,叶君浅接住,这才发觉叶君浅手上包了厚厚一条纱布,明珠吓得立马捉住叶君浅的小手,“公主你这是,怎么受了伤都不叫太医?就这样包扎一下,万一感染了可如何是好?是不是昨天那人伤的你?” 叶君浅拍了拍她的手,“安,我自己扎着的,小伤,拿宫服过来吧,我们去给那些个贵人请个安回来接着午睡。” 明珠这才点了点头便去拿宫服,除了请安,叶君浅少有穿得那么华丽的时候,折腾了一会儿,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再不过去便要迟到了。 宁皇后是叶悠然的养母,对叶君浅不算亲近,少不得又一通责骂。 她才刚插上最后一根头饰,便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似是有人想冲进来。 叶君浅侧身看向木门,只见一群侍卫正气势汹汹地向着她走来。 会是什么事? 她握紧了手镯示意明珠出去问清状况,似乎回宫后真的一刻都闲不下来。她脱了头上沉重的头饰,扭了扭脖子,只怕今天的请安可以免了。 明珠走上前行了一礼,规矩道:“各位大人一早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皇上有请三公主立刻前去御书房一趟!”为首的是御林军总管顾信范,那天叶君浅装作帝师的样子指挥他们,其实根本没露面,此次可谓第一次相见,但是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不太好。 需要到御林军亲自来请她过去,恐怕就是认定她有什么罪了。 叶君浅从容走出去,明珠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嘴型示意:“要不要搬救兵?” “叫太子。”叶君浅也做了一个嘴型,四周看去才发觉少了弘风,她皱眉,“弘风呢?” “从昨晚就没见过他了。” 明珠小声回答,叶君浅点了点头。 御书房。 此时,老皇帝瞧着地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只觉脑袋发胀。 前天才夸完这女儿各种温柔善良呢,原来竟然是个背后使阴招的小蹄子! 好在他醒得早,不如这个天都要被这个丫头反了! 他看着弘风紧咬牙关无论怎么打都只答一句“公主是无辜的!”他简直恨不得叫人割了他的舌头下来! 他是皇上,叫他从实招来就该从实招来,这一副忠心的样子,意思是在他心中叶君浅比他这个皇上还大? “再打!” 两个侍卫拿着板子又重重下去一板,弘风的屁股被板子打得血肉模糊一片,本来质量不错的衣衫都混着血缠在一块了。 他意识开始模糊,看去眼前明黄的身影都变成了暗红,但就是咬着牙关不哭不说,他想,死了也好,这样死无对证该就不会连累公主了吧。 一旁的海棠可能顾念着她是个女子,也或者在等叶君浅来了再处理,她被几个侍卫押跪在地上,瞧见弘风趴在地上如死蛇一般,哭了出来。 “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你就是栽桩嫁祸含血喷人!” “大胆,竟敢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掌她嘴!”宁皇后皱了眉,对着侍卫吩咐一句。 这女子果然是宫外进来的不三不四之人,如此大不敬的话都说得出口!要不是之前她见着叶君浅帮了叶悠然,她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 “回禀皇上,三公主带到。” 门外传来了侍卫恭敬的声音,老皇帝瞧见叶君浅淡定走进来的样子更是不满。 这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到现在竟然都不知道怕! 老皇帝信了清妃的话,在他看来叶君浅什么都是错的。 她如果畏畏缩缩地进来,那就是这丫头心黑会装,这害怕的模样一定也是装出来的。 她要是像现在这般淡定,那也是错,证明她死不悔改。 叶君浅瞥了眼弘风半死不活的样子,衣袖下的手握紧,脸上依然维持着清淡的神情,不惊也不惧。 清妃在场,那基本上她现在即使是哭也无用,倒不如镇定一点,好看一点。 在皇上还没开口之时,她就跪了下来。 “不知儿臣的侍卫所犯何事,父皇要把儿臣的侍卫打至重伤?” “还装傻!”老皇帝最近好像很喜欢砸人,抄起桌上的一块墨砚扔到叶君浅头上,叶君浅侧身避过。 “叶君浅你竟然敢躲开!”清妃摇着老皇帝胳膊,娇声道:“皇上,三公主根本没把你放眼内。” 宁皇后皱眉,现在皇上正气上心头,她竟然敢如此忤逆。这叶君浅一向聪明,现在竟然如此糊涂? 她在琢磨着还要不要帮她一把。 叶君浅抬头,冷冷扫了眼清妃,再恭敬地对老皇帝道:“如果儿臣犯了事,父皇要责罚,儿臣绝对不敢拒绝。但是儿臣一向循规蹈矩,实在不懂为何父皇要如此对待儿臣。” “死不悔改!”老皇帝指着一个侍卫道:“拿给她看!” 那个侍卫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受到牵连,小心翼翼把玉佩递到叶君浅跟前。 清妃道:“昨晚你的侍卫杀了一个御林卫不就是为了帮你拿回这枚玉佩,他都被打到半死不活了,你这当主子的依然不认不救他,还真是枉顾下属的一片忠心。” 叶君浅抬眼看去,这玉佩确实写有一个浅字,是她的,只是这块玉早就在被楚南阔扔去西番村之时就遗失了。 他还真是为了暗算自己不遗余力,一招接一招。 叶君浅道:“这枚玉佩早就遗失多时,儿臣对此毫不知情,弘风更不会为了一块破玉佩去杀御林卫。” “为了玉佩自然不会,那这个呢?” 清妃示意另一个侍卫上前,那侍卫走到她跟前展开了一封信,叶君浅看了一眼,是她的字迹。 信里密密麻麻都是她打算怎么策划谋划攻城陷害皇帝的经过。 恐怕清妃早就趁她不在去过她寝宫叫人临摹过她的字迹。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三公主只怕想不到你的人杀他之时会恰好被我看见吧?” 清妃笑道:“这封信可是在这个侍卫的居所找到的,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可说?” 老皇帝气得脸色发青!之前他还以为叶君浅真的是为了他不顾生死攻城,现在再看来,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这丫头竟想着攻进皇城便杀了他称女帝! 第一百五十章 入狱 在场所有人都怒目而视叶君浅,即使是一向和叶君浅交好的小扇子也为了保命低头看着脚趾。 弘风早就瘫在地上奄奄一息,有出气没进气。 海棠被打得嘴都肿了,说话支支吾吾,但能听出个大概她是在喊冤。 然而,又有何用? 叶君浅抬头正视着满脸怒火的老皇帝,冷笑,“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即使弘风不出门,你们也会亲自把尸体送到我澜悠宫再污蔑我一句杀人藏尸!” “死不悔改!”老皇帝才刚病好,大声一点就嗓子痛,拿起毛笔扔到叶君浅头上,这次叶君浅没躲,毛笔掉到地上,溅了她一裙子的墨汁。 叶君浅重重磕了一个头,道:“既然父皇认为儿臣想篡位,儿臣即使无辜也不敢反驳一句话。只是帝师和儿臣都参与了此事,并且那一晚都由秦大人带兵,父皇这般认为儿臣造反,可会寒了帝师的心?” 老皇帝一向昏庸,但是对帝师却是敬重有加,要不是帝师还在,还不知道大燕到底能乱成什么样。 他一时间也起了疑问,对啊,难道帝师也没看出不妥?一接到消息他就立马火冒三丈,根本没去理清前因后果。 “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要瞒住帝师执行,到攻破皇城便杀帝师于城门,夺权!”清妃见皇帝犹豫,立马冷嗤一声反驳。 就在此时,叶君浅才抬头看她,轻笑道:“清妃娘娘真厉害,这封信里写过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却可以一字一句记得这般清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信出自你之手。” 她的笑特别冷,甚至还有一丝挑衅的意味,清妃恨不得一巴甩过去。 这丫头死到临头还设个陷阱给她踩! 她立马眼睛变得通红,扯着皇帝的手道:“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所以凡是有关皇上之事都过目不忘,三公主现在这般污蔑,都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 宁皇后狠狠瞪了清妃一眼,清妃毫无所觉。叶君浅为何会被污蔑,她清楚得很,不过就是之前救回了叶悠然,现在这帮人想着要先除掉叶君浅。 她依然保持着端庄的样子,威严道:“皇上,臣妾有话想说。” 宁皇后虽然年老色衰,但是说话还算有分量,老皇帝点了点头。 宁皇后说:“现在也只是发现了一封书信,篡位毕竟是大罪,三公主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此事不宜过于草率。” 她说罢淡淡看了叶君浅一眼,帮她一句,之后便看她的造化了。 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叶君浅,此时她正担忧地看着那个死蛇一样的侍卫。 这女儿一向不起眼,柔柔弱弱的,如果不是人证物证都有,他也不愿意去信,而且前几天对他的关心也不似有假。 但是这关乎皇位,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他摆了摆手,“此事交给大理寺,相关人等全部押进天牢。” “皇上……” 清妃似有不愿,老皇帝揽着她肩膀道:“事关重大,她要是真有谋反之意,朕决不轻饶,清儿不必为朕担心。” 大理寺的少卿是八弟的人…… 叶君浅心里一沉,然而侍卫已到跟前,她便听话地随着侍卫去了天牢。 虽然交给大理寺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以老皇帝的性子没有当场斩首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刚刚激怒清妃,便为了等宁皇后帮她说一句话。 毕竟在老皇帝眼中,她连清妃的一条汗毛都比不上,但皇后素来威严,念着和叶悠然的关系,都不会不帮她的。 她一倒,下一个就会是叶悠然,皇后膝下无子,八弟一向不亲皇后,只有叶悠然可保她将来安好。 牢里幽深黑暗,有着一股霉潮味儿,那些个侍卫念着她还是个公主,宫里的事,谁反转还说不定呢,对她也还算客气。 开门,锁门。 许是皇上有吩咐,弘风,海棠,叶君浅都分开关押,她用脚踢开发霉的禾草,坐在角落里头。 火把正插在墙壁的铁架里,虽然不明亮,但刚好可以看清这黑暗的牢房,隔壁左右都关押着人,一间也不曾空出来。 只是这环境,竟是比东笙差上许多倍。 “哎,姑娘,看你这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像新人啊!” 叶君浅转头瞧了眼隔壁的狱友,逆光,看不清样子,但听声音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她友好地笑了笑,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那人挪到铁栏杆旁,特热情地指了指禾草,“你瞧啊,上面还有小虫子在爬,一般女子进来哪个不是吓得又哭又闹的,瞧你淡定的模样不是第一次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叶君浅就觉得整个身子都痒。她哪里是对这些虫子很淡定,她是逆光压根看不清好么? 为什么要告诉她! 叶君浅又踢了几脚那些发霉的禾草,以免这人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淡淡道:“第二次了吧。” 确实,第一次在东笙也蹲了牢子,只是那时候的环境好很多。 叶君浅想起那个红衣身影,那时候是他吩咐别人把稻草都换了吧,做人质的待遇还那么好。 那人没看清叶君浅的神色,只以为她在回忆自己的风光史呢,便道:“哎,犯的什么事啊?进这里的不死都脱一身皮,小丫头得罪贵人了吧?通奸?做小三?” 叶君浅对他翻了个大白眼,阴测测道:“杀人。” 这人或许在这里很久没人陪他说话了,见叶君浅认真回答他,兴致也上来了,高兴道:“小丫头有前途啊!” “……” “我跟你讲,我也是!” 那人道:“可惜啊,老子杀了个狗官,过几日就要问斩了,哎,人生寂寞,才刚遇到个活人可以聊天呢,来这里的人要么一个个穷凶极恶,要么被冤枉天天哭喊,难得有个正常的。” 他杀了官?看这人的语气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私仇?杀手? 叶君浅刚想问他杀的谁,忽然,远处又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侍卫走过来,开了门锁,冷冷道:“八殿下请你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想折磨你 叶悠剑来找她,这绝不是好事。 叶君浅四下看去,这一牢房并没她的亲信,外面有守卫,如果想逃跑不出一刻钟便会被人五花大绑捉回来,之后少不得刑罚,不划算。 她打量着铁柱,火把,当她的目光落到那个狱友身上时,狱友热情道:“小丫头有前途啊,杀个人八殿下都找上门了!” 果真是人之将死无所畏惧。 她看了眼那个已经不耐烦的侍卫,似乎是叶悠剑的人? 嗯,柳暗花明总有个村子的。 叶君浅忽然“哎呀”一声,那侍卫抱胸俯视着她,不耐烦道:“还不出来?装什么死?” “八殿下等久了你赔得起么?” 他仰了仰下巴,特别嚣张,整一个土匪头子的样子。 “我被草刺到了。”叶君浅可怜巴巴地递出右手,只见掌心上确实有鲜血冒出,蜿蜿蜒蜒滴到脏兮兮的地上。 “痛。” 她本就生得清丽,一双秋水眸无辜地眨巴着,这咬着下唇的模样楚楚可怜,只想让人好好保护。 那侍卫感觉心里都升起了异样,还是一个小丫头,刚刚会不会自己太凶了呢?他别过头,想到殿下那张冰冷的脸狠了狠心道:“快点出来,别让殿下久等了。” 他的语气不自觉低了下来,不敢再看叶君浅,怕心软。 叶君浅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一边抽抽嗒嗒地吸着鼻子,一边走了出门。 那侍卫一直不敢正视她,这女子真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勾人,让人想保护起来,像一个瓷娃娃,比起宫里其他刁蛮主子可爱多了。 现在她甚至哭声都是压抑着的,委委屈屈地跟在身后,好像有羽毛在他心上撩。 可惜,她得罪了八殿下。 但即使没得罪八殿下她也是公主,只能看看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那名狱友这才坐直了身子。 铁架上的火把照下来,刚好打在叶君浅的牢房里,他能很清楚看见地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估计是时间紧急,写得很慌张。 他刚刚看得清楚,那丫头不知道偷偷摸摸用什么刺穿了自己的手心,然后自个儿哭了起来。 就在那侍卫不敢看她的那一瞬间,她飞快地用自己的血写了一行字。 她在上面写道:一命换一命,帮我通知来人。 时间紧急只有一句话,但是足以传达两个信息。 只要他帮上忙,她便会救他出去。并且,一会会有救兵前来。 都是将死之人,要不要帮她呢?能从八殿下手上救人,会是什么大人物? 那狱友瞧着火把出神,老天还真待他不薄,临死还能遇到贵人。 叶君浅跟着那侍卫走到了一个审讯房子里,房子不大,但是比起牢里的环境整洁得多,还熏了香。 此时叶悠剑正翘着脚喝着茶,也不知道甄贵妃用的什么方法,他竟然被解了禁足令。 叶悠剑见她满脸泪痕地走过来,笑得贼贱,“我的好妹妹终于来啦。” 叶君浅四下看看整个暗暗的房子只有一张椅子,便站在了中央,眼中并无惧色。 “哎,我的好妹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模样?” “拜你所赐。” 叶悠剑冷笑,“别人或许会被你骗了,但我不会!别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去欺骗人,上次的账本宫还没和你算!” 他说罢盯了一眼小路子,小路子立马垂下脑袋。他刚刚还真的是不忍心…… 叶君浅根本就不正眼看他,“上次是你活该,不是你贪图美色走了出来,又疑神疑鬼的以为我们拿了你的令牌,你会中计吗?” “还和楚南阔同流合污,愚钝!” “闭嘴!死丫头!” 叶悠剑瞧见她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模样就来气,这死丫头是中了叶悠然什么毒?好好的公主不做,非得和他作对! 上次明明差一步,就差一步楚南阔就可以帮他登上帝位!就是这死丫头引诱他出宫最后还出动御林军,现在一切又打回原形! 这么帮着叶悠然是吧?那好,先干掉她,再干掉叶悠然! “抓住她!” 叶悠剑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上前捉住叶君浅,她挣扎了一下,然而体质柔弱,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被一人一条胳膊擒住。 “叶悠剑你这是滥用私刑!皇上尚且没这般对我,你一个刚解除禁足的人,无手谕,无权利,要是皇上知道不会放过你!” “父皇交了你给大理寺,别以为他还会有空理你。” 叶悠剑神色狠辣,想到扳不倒叶悠然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眼神更狠,对身旁的侍卫道:“上火炭!” 叶君浅心里一跳,看向门边,门外依然毫无动静,为何还没人来?明珠去通知叶悠然,再慢他也该来地牢了。 如果他不来,她真不知道叶悠剑会做出什么来! 她之前亲自设计一脚踢走了叶悠剑,以他锱铢必报的性格,他不会让她死的,只会折磨到她生不如死。 她想到手上的玉镯,然而这里有三个人,真的不行…… 须臾,一盘滚烫的火炭便被人送了上来,漆黑的碳被烧得通红,离了一丈远还能感受到热气。 她看着地上的红碳紧张得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明明室内这样热,一阵冰凉却从脚尖一直延伸到背脊,冷得她浑身一颤。 红红的火炭印在着她的眼里,她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她不该只叫明珠联系叶悠然的,她应该交代明珠再通知秦云逸。 以帝师的名义,秦云逸护犊子的性子,怎么都可以阻止叶悠剑。 叶悠然太慢了,他要顾虑的事太多了,可能她根本等不到他来…… 只听叶悠剑继续道:“三皇姐,你吃过烤肘子么?” 叶君浅怒目瞪着叶悠剑,努力维持着镇定,一颗心都悬空。 叶悠剑很满意她惊惧的神情,继续道:“铬铁烫下去也是一瞬间,本王听闻最痛的做法是把人放上去慢慢烤,从微热慢慢到无法忍受,看着自己一块块变得焦黑,皮肤到骨头一寸寸变熟,想想也好玩。” “你说先烤你哪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亲一下便不气了 叶悠剑问她先烤哪里,那语气就像问她喜不喜欢吃卤蛋一样。 眼前的火炭越烧越旺,发出“噼啪”的声响,叶君浅想起往常宫宴被烤成金黄的羊腿,吞了吞口水。 这个八弟从小一言不合就重罚下人,有一次要不是父皇阻止还要把罚他的夫子杀了,他是真的做得出烤人肉的事。 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哪里都不想,我上火。” “……”叶悠剑被她噎了一下,更是脸色发青,指着小路子道:“捉着她手臂,十指连心,先把她的爪子烤了!” 小路子听命,把叶君浅往火炭旁拖,叶君浅扎了个马步死都不愿走,然而最后还是被两人架起拖到了火炭前。 叶君浅头皮发麻,手越来越近火炭上,一股热浪越迫越近,被烫着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她本来雪白柔软的手瞬间涨得通红,好像被开水烫了般,额头都流下了冷汗。 真的痛,那种痛就像有虫子在皮下叮咬,火辣辣的钻心入骨,但就是抽不出手。 叶悠剑瞧着她咬牙强忍的样子,笑得开心,继续指挥道:“还不把她拉近一点?烤不熟是不是要拿你们去烤?” 那侍卫一惊,更不再顾及什么怜香惜玉,出尽力一扯,就在此时叶君浅顾不得疼痛起脚踢向炭炉!炭炉瞬间倾倒,火星四溅,叶悠剑吓得立马跳开,小路子一个愣神便松了手! 叶君浅不管脚上被炭火溅得疼痛,一个转身打开手镯便向小路子划去,小路子险险避开。 叶悠剑狂怒,“一个女子都对付不了,本王要你们何用?” 小路子被骂得慌张,立马起脚往叶君浅膝上扫去!叶君浅弯膝避开,然而身后那人也横腿扫来,一个混乱间她摔到了地上! 两人见捉着她有戏,前后夹击打算扬腿飞去,先打得她没力气再说! 然而就在叶君浅神色慌张,退无可退之时,大门被一脚踢开了。 众人还没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叶悠剑已经被踢了一脚,一个闪身,他扶起了叶君浅。 “萧暮影,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来这里的不该是叶悠然吗? 萧暮影抿着唇不语,身后的夜羽已经杀了上来和两人缠打在一处,他沉着脸把叶君浅提到角落处,用高大的身躯挡住身后的混乱。 确认了这距离足够远,不会伤着她,这才道:“伤着哪了?” 叶君浅摇了摇头,除了脚上火辣辣的痛,其他地方都还算完好,但是脚上鞋子厚,应该不碍事。 但她嗅到了萧暮影身上浓烈的酒气,往常萧暮影也会喝酒,然而那都是小酌怡情,从来没有酒气这么冲的时候。 浓浓烈烈,灌满了她的鼻间。 他这是喝了多少酒? 叶君浅抬头看去,只见他下巴上有些许青色的胡茬,认识萧暮影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 刚刚他是一路赶来的吧?甚至直到现在依然心跳飞快,气息紊乱。 他这是怕吗? 萧暮影认真检查了她周身,拿起她的手查看,“怎么伤的?” 手上的血迹才刚干枯,红红黑黑一块特别吓人,叶君浅把手收在身后,“我自己刺的。” 萧暮影单手把她圈紧,叶君浅不敢再正眼看他,想到昨天自己刺了他三刀,连胸膛都不敢看了,直接盯着鞋子不说话。 “要不是我之前派了人去你澜悠宫盯着,你今天怎么办?” 萧暮影低头亲吻她的秀发,整个身子都是冰凉的,他想象不到要是他来迟一步,叶君浅会发生什么事。 刚刚那个人分明就是要一脚踢去她的天灵盖!还有旁边的火炭!这皇家的人还是人么?叶君浅只是个才及笄的丫头,他身为男人不该三个加起来欺负一个小丫头!身为弟弟,更不该合伙陷害她姐姐! 他抱紧叶君浅还能感觉到她身子在轻轻颤抖,转头怒喝,“捉住叶悠剑!这三个都给我绑起来!” 叶君浅拉了拉他衣袖,“叶悠剑伤着了在父皇那如何交代?不可胡来!” “我会留他一条贱命。”萧暮影顺了顺她的背脊示意她安心。 半响,叶君浅闷闷道:“你不生气了?为什么要来?” 萧暮影抬起她下巴,认真道:“确实还在生气,得亲一下才能好回来。下次再这般胡闹,就再亲几下。” 叶君浅听罢,心里沉沉的,瞧着他醇酒般闪亮的眼神更是难受得慌,跺了跺脚,“不亲!” 萧暮影见她别扭的样子,飞快地低头啄了她一下,“那我来,现在不气了。” 喝了一晚上的酒,本来还下了决心以后不会再和她有瓜葛,但当夜羽进来说她被关进了天牢,他所有气都被忽如其来的惊慌吹散了。 萧暮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这辈子只怕是真的放不下这个小丫头。 叶君浅把手抵在他胸前,没再挣扎。 隔了一个身躯就像隔了一座山,外面的打斗都和她不再有关系,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会安心。 她叹了口气,抚上萧暮影伤口的地方,隔着衣服可以感受到里面缠了纱布,“还痛么?” 萧暮影用下巴的胡茬轻轻刮了刮她额头,她缩了一下。 萧暮影轻笑道:“喜欢上了一头母老虎,有什么办法。” 叶君浅踩了他一脚。 就在此时,敞开的大门传来了脚步声,似是有好几个人,不久便有人开口—— “君儿,你还好吗?” 是叶悠然,叶君浅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萧暮影更是圈紧了她,“不许逃,我去和叶悠然说清楚。” 萧暮影拉着她的手走到叶悠然跟前,此时夜羽已经捉住了叶悠剑三人,五花大绑着,嘴上还体贴地帮他们塞了布条,不许他们说话。 叶悠然的视线从萧暮影的手上扫过,叶君浅站在萧暮影身后看不清脸色,只是萧暮影的神色却似是很不好。 他温润地笑,“萧盟主这般关心本宫的皇妹,本宫得先帮皇妹说一声谢。” 说罢,又轻声对叶君浅道:“君儿,还不快过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男人太专制! 叶悠然伸出了手,一如既往地笑得温润,看着他的笑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叶君浅想松开萧暮影,然而萧暮影握得很紧,甚至还轻轻在她掌心捏了一把。 他冷冷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本盟主还以为太子殿下早就忘了这个皇妹,所以才会知道她被人污蔑都迟迟不出现。” “本宫从得到明珠通知后便一直担心君儿,刚去了趟大理寺,听闻八弟来了地牢,我便立马前来,萧盟主虽是好意,但如此说未免会让人误会,影响到本宫和皇妹的兄妹情分。” 叶悠然依然客气委婉,然而萧暮影根本不和他来官场的那一套,简单粗暴打断了他。 “本盟主会向皇上提亲。” 他拉着叶君浅的手又紧了紧,他感觉到叶君浅的手心都是冷汗。 为何君儿这般在乎这个哥哥?他心里很不爽。 现在想来之前那一堆画像十有八-九是叶悠然送去的,看着叶悠然的眼神就更不好了。 叶悠然低头轻笑了声,声音空而远,“那我便祝福萧盟主和皇妹了。” 叶君浅听见他这般说,立马站了出来,“二皇兄,我……” “既然这里有萧盟主在,想来本宫也无甚用处,母后那边还有要事,今天也帮了皇妹不少,本宫先行去皇后寝宫答谢一番。” 他还没等叶君浅再度开口便匆匆离去。 叶悠然提起宁皇后不过是想让她记着,今天她之所以活了下来都得感谢宁皇后和他的那一层母子关系。 她好烦躁,前一世她和叶悠然虽见面不多但都是兄妹情深,为何今世总觉得变了味? 是她变了还是叶悠然变了? 萧暮影转身圈住了她,“一会我叫皇上放了你。” 先不说他还有一万海月旧部隐藏在各处,就凭羽仙盟根基深厚掌握大燕命脉,他开口要人,皇帝不从也得从。 然而,叶君浅拒绝,“我要找到证据光明正大地出去。” 萧暮影挑眉,这里环境不好,他很不愿叶君浅继续待在这里。 “我知道只要你开口,父皇即使心里再恨也会给你三分薄面,但是从那之后羽仙盟和皇家便会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我不想,也不愿。” 叶君浅拍开他的手,“帮我找证据,或者找机会让他们露出马脚,只有光明正大的出去才是正道,我不要以后背负一个骂名,攀着你过日子。”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小脸,“我的君儿什么时候都这么有主见。” 他不会逼叶君浅完全接受他的安排他的想法,如果什么都依他,那便也不是叶君浅了。 身边的三人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这时叶君浅才转头过去,想起身边还有三人。 又想到刚刚她和萧暮影举止亲密立马羞红了脸,萧暮影站到她身前,冷冷对着三人道:“刚才你们打算如何对君儿?” 两主子都说开了,夜羽适时地拿出叶悠剑口中的布条。 叶悠剑虽然早熟,还没到而立之年便娶了侧妃还有侍妾无数,但毕竟还比叶君浅小上大半年,现在看见萧暮影这个冰人黑了张脸,泰山都没他那么逼人,冰山都没他冷。立马换了态度,讨好道:“本王只是和皇姐胡闹胡闹,绝对没想过伤害皇姐!本王怎敢伤害盟主的人啊!” “是么?” 萧暮影笑着回头瞄了一眼叶君浅,此时叶君浅正盯着自己被烫得发黑的绣花鞋。 这态度大转变啊,她八弟这辈子都没试过这么好声好气和她说话。 萧暮影转头继续看向叶悠剑,“那本盟主也和你玩玩。”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夜羽,夜羽立马拿起叶悠剑的手拉到掉在地上的红碳上。 叶悠剑惊慌大骂,“萧暮影,要是父皇知道你对皇家的人如此放肆必定饶不得你!别以为有羽仙盟做靠山就了不起了!父皇早就看羽仙盟不顺眼,迟早有一天铲掉你们!” “本盟主等着。” 萧暮影转身把叶君浅的头按在他怀里,“别看,辣眼睛。”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不让我看!” 叶君浅不满就是想伸头出去看叶悠剑,这是她八弟,她不想拿了他的命,但那性子这般狠辣,也是时候受点教训了。 “我还有什么不让你看?” 萧暮影问她,叶君浅立马摇头,“木有木有。” 心里却道:有啊,上次在青楼她听见隔壁传来奇奇怪怪的呻-吟声,本来特别好奇,想刺破窗户纸去偷看,谁知道萧暮影黑着脸把她拉走了! 不就看一眼,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才想着,虽看不到叶悠剑的情况,但是身后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夜羽好像觉得他吵,又把布条塞了回去。 房内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肉味儿,叶君浅立马喝道:“夜羽你快停下来!” “哎,我的好公主,不就是烫了他手臂一块疤,他刚刚这架势还想要你命!” 夜羽说罢,特别不爽地放开了他的手,只见叶悠剑右手手臂上的衣服被拉了起来,手腕到手肘之间有一条焦黑色的疤痕,他满脸冷汗唇色苍白,早就痛晕了过去。 另外两个人早就害怕得尿了裤子,八殿下身份尊贵尚且被如此对待,那他们该怎么办? “轮到你们了。”夜羽笑嘻嘻地走到他们跟前,嗅到那尿骚味,立马黑脸一脚踢了过去,“真踏马恶心!” 他骂了句粗口,萧暮影也嗅到了那味儿,立马捂住叶君浅眼睛,“不许看,我先和你出去。” 专制! 叶君浅不满,但是屋内的气味确实太难闻,依然乖乖地跟了萧暮影出门。 只听萧暮影在跟前对夜羽道:“和着这废物做这般害人之事,此等人也不该有后,这里交给你了。” 这,是要这两个带刀侍卫做太监啊…… 那两人被堵着嘴,叶君浅听不到他们的惨叫,不出一刻便又回到了牢房里。 萧暮影吩咐下人把稻草全换了,又交代叶君浅一切小心,保证了他们不会泄露今天之事后,便离去了。 叶悠剑本来就是动私刑不敢闹大,萧暮影必定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惩罚他也只是在衣服可遮掩之处。 然而他消停了,清妃可未必。 这地牢只怕会越来越热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不该手软 狱友见她又安静地靠在墙上,立马挪了过来,双手攀着铁杆,要不是缝隙太窄,他连头都要伸到叶君浅这边来了,“哎,我说小丫头,你哥哥我给不给力啊?” 这句话很有歧义,叶君浅抬头阴测测地瞪了他一眼。 那狱友夸张地退后半步,又道:“我说小丫头啊,要不是我提醒那位贵人说你被八王爷带走了,现在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咧。刚刚那男人一来,我一说,啧啧,他那脸色比他衣服还黑,紧张得一点形象都没。” “你相公啊?” 这句话真是,萧暮影听了想打人…… 叶君浅抽了抽嘴角,“本姑娘还未成亲!” “哎,看你这样子快好事近,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这是入正题了。 叶君浅说过,只要帮了她,她便会想办法带他出去,但是当时情况危急,她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人到底杀的谁。 叶君浅端正了神色,皱眉道:“你之前说你杀了一个狗官,我在京城还未曾听闻哪个官被杀了,你杀的是谁?” 牢里火光阴暗,说起杀人来就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那人压低声音道:“这狗官不是京城人。” 他杀的不是京城人但却被困在了刑部地牢,那证明这个官死的时候在京城。 五品以上官员入职需要进京,如果是新官,应该都还没时间作女干犯科,那就是私仇? 这人年纪不大,能一人杀了官员会不会有什么过人之处? 叶君浅示意他说下去。 他才刚想说出口是谁,但好巧不巧一名狱卒拿着饭菜向这边走来,他脚步特别轻盈不似一般只会喝酒吃肉的狱卒。 倒像是以为内力深厚的高手…… 叶君浅坐直了身子,握紧手上的玉镯,只见那人恶狠狠地擂了碗饭菜给那名狱友便走了过来。 他会不会是清妃派来的人? 暗杀? 叶君浅向后挪了一下,把头埋在膝盖上装作很疲惫的样子,余光却在瞄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侍卫打开了锁,走到叶君浅跟前,轻轻放下两碗饭两碟菜,低声道:“该吃饭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难听,样子更是难看,叶君浅见着那么丰盛的菜式心里起疑,糊弄着嗯了一声,然而依然埋着头。 她的手已经握上了玉镯,那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拉住了她露出来的手,叶君浅立马反手一肘,那人后退一步抬脚横扫向叶君浅的膝盖,叶君浅摔在地上险险避开,身子一滚便滚到那人跟前! 那人手握成爪抓向她的胸口。 叶君浅一愣,不该直接打她天灵盖吗?这招式怎么根本不像要杀她,而是想占她便宜? 她放弃了打开手镯,抬手向他脸上撕去! 只见那人在离她胸前还有半寸便停了手,一张人皮面具掉下来,露出安卿南的脸。 她气得立马坐了起来,“安卿南你耍流氓啊?” 再看见他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立马双手交叉捂胸,“登徒子,你怎么进来的?” “刚刚为什么不开手镯?”安卿南坐到那两碗饭跟前,拿起了筷子。 还好他放得远,不然这饭就白拿了。 叶君浅也坐了过去,想想觉得这厮不安全,又挪远一点,哼了一声,“看招式就知道是你!色狼!” “你真敢碰下来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安卿南把一块鸡翅膀夹到她碗里,道:“今天要教你的便是狠,即使你猜到了是我,但也不该手软。” “如果今天我要杀你,你的迟疑就会要了你的命。” 叶君浅咬着鸡翅膀茫然地眨眨眼,“你……就这么喜欢被虐?” 安卿南敲了一下她的头,“万一我是假的呢?你迟疑了一下,就会被杀手杀了。” 宁愿伤了他,也不可以给自己留下破绽,他要他的小刺猬学会保护自己。 想及此,他的双眸仿似一口古井,看不清眼中神色却深得摄人,“无论是谁,只要伤了你你都该还手。” 他今天的神色不太对…… 叶君浅试探着问:“安卿南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偷走进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再陪我吃饭?” 神经,地牢的牢饭特别香? 不对,好像真的特别香…… 叶君浅夹了右边碟上的一块桃花酥试了试,酥脆甜腻,这分明是湘溪楼的招牌菜! 她瞪圆了眼,“安卿南你……” “路过顺手买的。”安卿南轻描淡写地吃着牢饭。 叶君浅不淡定了,“假扮狱卒来送饭还有易容也是顺手?” 安卿南开始不要脸,“这不是顺手,我专程送来的,你现在欠我一百两。” “……” 那边的狱友伸了手过来,“哎,小丫头,你这边那么丰盛,赏我几个菜呗。” 他这碗里只有几条青菜啊! 安卿南笑得特别明媚,又把菜端远了一点,抢在叶君浅开口之前回答,“不给。” “哎,信不信我叫人来揭发你。” 那狱友刚说完,安卿南便危险地眯起眼,“你试试?” 这男人刚刚能畅通无阻走进来,现在还一脸轻松的样子,绝对不简单,傻子才试! 那狱友哼了一声继续吃白饭。 安卿南俯身在叶君浅耳边道:“那些狱卒在外面喝酒呢,现在估摸都醉了,即使没醉他们也不敢乱说话,我塞了钱。” “早上听到你被人抓了,差点吓死我。” 叶君浅抓住了他话中关键,“我被关进地牢一事关乎皇室名誉,没判刑之前不会传出宫外,你怎么知道的?” 小刺猬还真是什么甜言蜜语都不受,总能抓住关键。 安卿南咳了一声,眼珠转了转,“本想偷进宫找你,然后遇到了熟人。” 叶君浅点了点头,有些话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安卿南没有害她之心便也够了。 她夹了一条鸡腿给安卿南,“谢谢,赏你。” 安卿南盯着她的筷子笑得像只狐狸,这是小刺猬用过的筷子,这鸡腿一定比外面任何一道佳肴都要美味。 “君儿,这人又是谁?” 牢外传来一把熟悉的声线,叶君浅吓得桃花酥都差点掉到地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来一个安重明 墙壁上的火光打在萧暮影身上,抬眼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牢里黑暗的关系,总觉得他脸色不太好,一张冷脸就像一块烤焦的锅贴。 叶君浅看到刚好掉在碗上的桃花酥松了口气,好在保住了这五颗桃花酥,吃一颗少一颗。 她又朝低着头的安卿南看去,想到安卿南认识她那么久竟然神奇地没和萧暮影打过照面便打算给他们介绍介绍。 眼见萧暮影推开虚掩的牢门走进来,她挥了挥手,“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安卿南,他来送饭的。” 她刚说完便站了起来,然而安卿南一抬头,只见他又把那块丑不拉几的脸皮戴上了。 她惊讶道:“安卿南你这是见不得人么?” “不打扰你们两位叙旧,本公子还有事先走了。” 安卿南猛地向叶君浅眨眼,要不是叶君浅和他认识多时,会以为这厮长了针眼。她艰涩地读懂他的意思,似是不太想见到萧暮影? 她来回扫视这两个男人,安卿南气质虽好,但样子也只是个清秀,这是自卑了? 她咳了声想安慰安卿南,然而那厮竟然转身跑了出去。叶君浅正抬高准备拍他肩膀的手放下也不是举着也不是,为了化解尴尬转手拍到萧暮影身上。 萧暮影皱眉,“这人有问题。” 他刚说完,安卿南又弯腰低头跑回来,蹲下半个身子拿起鸡腿便立马又走了出去,萧暮影从身后想单手擒住他,然而他轻轻一闪,滑得像条鱼一样跑了。 叶君浅看着地上空了一个鸡腿的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安卿南最近难道真的很缺钱? “这人易了容,还变了声,举止鬼鬼祟祟,到底是谁?”萧暮影挑了挑眉,特别不满地哼了声,整个地牢里蔓延着一股子醋味。 这是兴师问罪啊…… 叶君浅见他手上还拿着一盒子东西,一边抢过来一边道:“就是上次在那个地洞里救了我的安卿南,你是不是太凶吓着人家了?” 她做了个鬼面坐下,萧暮影可不这么想,他觉得刚刚这个人身形古怪,好像在故意避开他。这种行径,不是偷腥就是敌人! 他眼神幽深地向着早已空荡荡的走廊看去,半响才坐下帮叶君浅打开那个盒子,“桂花糕,刚刚专程回去拿给你的。” 盒子里,晶莹粘糯的糕点上撒着几朵桂花,放在桃花酥的旁边,虽然两者都是甜点,但是酥脆和绵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叶君浅偷偷瞄了眼萧暮影的样子,似是看这碟桃花酥很不顺眼?她偏不想萧暮影如愿,三两下把桃花酥也夹到桂花糕的盒子里,整个端了起来。 “你别想把这扔了,我都要吃!” 萧暮影眯起眼,“君儿,做人不可以贪心。” 他的话意有所指,叶君浅塞了满嘴的甜点盯着他,惹来隔壁狱友一句,“啧啧啧。” 叶君浅一块鸡骨扔了过去,那狱友“哎呦”一声,被打了个正着,痛得一直揉额头。 这小丫头越来越远有暴力倾向了! 叶君浅不看他,又咬了块桂花糕便对萧暮影道:“弘风那边情况如何?” “没性命之忧。” 萧暮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证明伤得很重。叶君浅继续道:“那海棠呢?” “哭红了眼,说对不起弘风。” 还算她有良心。 她咽下一块甜点,又道:“我八弟没死吧?” “没死,在他寝殿里挺尸。”萧暮影看着叶君浅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头也凑了过去,然而叶君浅立马一手抵着他额头。 “旁边还有人。” 他们隔壁是墙,对面的人已经被捉去审讯,唯一还在这活蹦乱跳的便是右手边的狱友。 萧暮影眯着一双凤眸,冷冷道:“不想死就转过身去。” 他本来性子就冷,现在黑起脸来更是生人勿进,那狱友虽然凭着阴暗的光线看不太清他的样子,但听见他开口便立马吓得转过了身。 萧暮影飞快地亲了她一口,“好甜。” “……”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两聊着聊着越来越腻歪,狱友一个单身狗听着很不是滋味,在他们聊到我借给你的侍女还好不好用之时,狱友终于忍不住插了嘴,“小丫头,你不是要问我到底我杀的是谁吗?” 叶君浅这才想起被打断了两次的事,立马回头问他,“是谁?” “安重明!淮州刺史!从五品的大官!那个狗官之前是个商人,骗得我家破人亡!不知道做了什么狗屁交易变成了大官,老子反正只身一人便一路跟他到京城,找个空隙杀了他!”他话语特别大,打破了这两的谈话真觉浑身舒畅。 又姓安?又是商人,还都是淮州? 叶君浅问道:“这个安重明是不是一个中年人,而且家中还有儿子?” 狱友搞不清她的思路,愣愣道:“商人啊,当然得有儿子,即使没有儿子,他的娘子侍妾也得制造一个,不然怎么争家产?” 叶君浅皱起眉头,“那你可知他儿子叫什么?” 那狱友更一头雾水了,“自然是化了灰都记得啊!一个叫安卿南,一个叫安卿北。”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就连萧暮影都听出了不对,“安卿南?” 那个狱友终于反应过来了,“是安卿南,但不是刚刚那个啊!这绝对是巧合,当年出了场意外,安卿南早死在三年前了!” 他拍了拍胸脯,“老子性命担保!” 萧暮影不知道前几天安卿北的事儿,但是叶君浅却是记忆犹深的,如果是同一个安卿南,她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股凉风,就连咬在嘴里的桃花酥都变得滑腻腻的,好像变了味。 她木然道:“三年前死的安卿南,会武功吗?” 狱友道:“执绔就该有执绔的样子啊,身为安重明的执绔儿子,当然除了吃喝玩乐就什么都不会。不过也奇了,安卿南安卿北这双胞胎兄弟,安卿北比安卿南有志气得多。” “老子家破后就偷偷研究了他们的事迹三年,虽没见过这两儿子,但不会错!” 叶君浅听罢,夹在筷子上的桃花酥终于掉到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狱花 牢房外不远处,几个狱卒正在喝酒谈天,东倒西歪的笑成一片,特别不敬业。 那拿着酒壶的狱卒甲打了个饱嗝,靠在墙上眯起了眼,“刚刚这小伙给的酒不错啊,湘溪楼陈年桃花酒,平时得上百两一壶,顶我一年月俸,现在能喝上真是死都值了。” 说完,再用力嗅一嗅——香! 狱卒乙听罢呸了两声,把自己那壶抱在怀里道:“你才要死呢,老子连女人的小手都没碰过,滚!” “就是,喝壶酒都要死,再把这烤鸡吃了还不要上天!”狱卒丙一看就是个吃货,趁他们不注意立马又扯下一块肉,烤鸡烤得金黄,焦脆的皮上还冒着油,入嘴焦脆嫩滑,他吃得津津有味。 狱卒甲身子肥圆,瞄到了这瘦子又在偷吃,刚想斥责,但想想自己虚胖的身型,吞了吞口水别开脸。 他开始转移注意力,“哎,刚刚那男的长得虽然丑,但是贼有钱,哥们下次要不要趁那小姑娘还在,坑他一笔大的?” “放屁吧,这小姑娘刚来没多久,一个二个权贵都往这里跑,刚刚进去的那个还是羽仙盟的人,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那个丑男能进来也绝对是宫里人,老子才不要得罪权贵!” 狱卒乙胆小拒绝,想到关在里面的小姑娘,真的长得好生好看,绝壁是狱花,又叹了口气。 长得漂亮就是好,坐个牢都像上了小倌馆似的。 敲诈不敢,小姑娘不敢碰,只能在这里喝酒,他想想酒都没了之前的美味。 而在牢里的叶君浅压根不知道现在已经被封为狱花。 她正想着狱友刚刚的话,感觉这牢里忽然变得阴深恐怖。 她记得安卿北的画像,除了骨子里的气质不符,其他的一切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她忽然吸了吸鼻子,放下了碗筷。萧暮影问她:“怎么了,刚刚还说要吃完,现在就两口?” 叶君浅瞧了瞧头顶的蜘蛛网说:“感觉背后有一阵阴风,吹得我牙齿打颤。” 萧暮影也看了看牢顶,淡淡道:“说人话。” 叶君浅眨了眨眼,摸上那个冰凉的手镯,“我可能见到鬼了。” “……” “嘘人呢你,老子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连鬼影都没见过。” 狱友被叶君浅那个漂忽的调调吓得汗毛竖起,不就说了一个死人,现在想起来这牢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阴魂野鬼,本来就潮湿阴冷的地方,要不要那么吓人呐! 萧暮影把她揽到怀里,“你怀疑安卿南?我派人查他。” 最好查出点什么黑历史,直接告诉君儿,让君儿离他远远的。 叶君浅往他怀里缩了缩,“不用,我亲自问。” 这是她对朋友一向的信任,安卿南一直都对自己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想安卿南亲自说出实情。 她又转头对狱友道:“等我出去以后,会把你也带出去。” 狱友高兴,看着这两秀恩爱也就不那么刺眼了。 萧暮影陪她聊了许久,想着来了也有一两个时辰,也该回去了。他弯腰想最后香上一个,叶君浅看出他的意图,余光瞄去,狱友已经靠着墙睡着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忽然主动揽住了萧暮影结实的腰身,萧暮影见她难得主动,一双凤眸眯了起来,颇为享受。刚想亲下去,叶君浅竟然在他后背用手指打着圈圈…… 他浑身一颤,感觉小腹升起了热气,声音沙哑道:“在这里玩火?” 他搂在叶君浅腰间的手慢慢收紧,想把身前的人儿再抱紧一点,叶君浅抬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头发丝撩到他耳背,萧暮影浑身都热了起来。 要不是还在公众场合,早扑倒她了。但是不能扑倒,现下也没个活人,亲一下折腾一下也不坏? 想及此,萧暮影蠢蠢欲动,揽在腰间的大手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叶君浅忽然放开了手弹起,她跑到门边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现在也夜了,萧盟主请回吧,回去了记得帮我查一下证据啊。” 萧暮影眯起了眼,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叶君浅身前,叶君浅立马躲到铁门后,透过空隙眨巴着眼,一脸无辜,“萧盟主,这里是地牢,注意影响!” 谁叫他刚刚连吃个桃花酥都有意见呢,这人专制,完全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内,得治! 叶君浅哼了一声,就是断定他不敢乱来,就在她转过头看向走廊之时,萧暮影一把扯过了她。 她惊呼一声便被一片温软堵住了嘴,轻撕慢咬,良久,萧暮影才放开她道:“三天不亲,揭房上瓦!” “王八蛋,你又胡说八道!” 他捏了捏叶君浅羞得通红的脸,高兴地离去了。 第二天。 叶君浅牢房对面又来了两个新人,正所谓旧人还尸骨未寒,新人已经泪流满脸。 他们一路被压着走到牢里来,两边都是不停喊冤伤痕累累的囚犯,好一点的也面黄肌瘦,整一个人间地狱,看见都瑟瑟发抖。 他们进了牢房,本以为已经暗无天日,直到见到刚醒来的叶君浅。 那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老鳏夫也有春天。 这女子眨巴着一双秋水眸盯着隔壁的狱友,头发乱糟糟的却有点凌乱美,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再想想之前看到的饿殍们,这不就是狱花么? 传说中的狱花就住在他们对面! 同样是坐牢,对面有了那么一个水灵灵的人儿,顿时看这世界都不一样了。 再四周看去…… 这牢——宽阔。 这环境——奢侈。 这人儿——美。 那新来的高个子立马起了调戏之心,“哎,小美人,笑一个。” “哎,看看大爷我,来笑一个呀。” 他们叫了好几声,叶君浅才听出对面的人在叫自己,转头眯起了眼,“叫我?” 她指了指自己,高个子立马点头,“这里就你美,哎,犯的什么事啊?” 那狱友也被新来的吵了起来,听见他们问了昨天他问过的问题,兴冲冲地等待着叶君浅回答。 这小丫头,怎么看都不像个杀人犯,这次会如何回答呢? 三个好奇宝宝都盯着叶君浅,她眼珠转了转,有了新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本宫心里苦 墙壁上的火把“噼啪”响了几声,本来明亮的地牢忽然暗了一下,叶君浅坐在阴影里,朦朦胧胧,更有几分朦胧美。 对面的高个双眼放光,觉得有个美人在对面,牢房生涯都有了乐趣。 叶君浅笑弯了眼,嘴唇勾起,“小哥哥因何事进来啊?” 她的声音清脆,比起他以前住在贫民窟见过的各种女人都要吸引得多,就好像中了毒一样,高个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逃难来京城,没钱吃饭,拦路抢劫却不小心抢了大理寺少卿。” 这还真是好运气,如果抢的只是普通人估摸在京城普通地牢里关个把月便会放出去,不至于被关到刑部的地牢里来。 叶君浅颇为同情,眨巴着眼道:“小女子进来的原因只怕和小哥哥你差不多。” 她见着高个儿和矮个儿立马来了精神,好像惺惺相惜一般,继续楚楚可怜道:“大理寺少卿看上了我,本来想抓我去当他的小妾,但是……小女子誓死不从,就被他找了个理由关进来了。” “他还说若果我继续不从便要关我在这里一辈子。” 叶君浅掩面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大燕官员横行霸道,贪污盛行,抢一个良家女子做妾这样的事更是正常不过。狱花这么漂亮,这两人立马信了,把那个大理寺少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从淮州到这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狗官,什么这人生儿子一定没命根子之类的…… 骂了半响想到狱花在他们跟前,一定要注意形象,立马又换成了正义的绅士模样。 他们就说嘛,这少卿长得一副女干臣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他们才抢的! 只有隔壁的狱友想骂叶君浅一句放屁,但他怂,只在心里暗暗吐槽。 你这小祖宗坐牢像度假,一天到晚来看你的人看着就不是普通人,还在牢里秀恩爱! 还强抢民女呢,大理寺少卿敢惹你? 又暗暗同情了一把少卿大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他一脸的不屑,这样子完全被叶君浅看到了,她又转头一脸温和地说:“刚进来之时我便和这名狱友说过了,你说是不是啊?对了,一直都没问狱友你高姓大名。” 她的眼里满是威胁,狱友连忙点头,“本人姓宋单字明,姑娘身世很是可怜,我也很同情。” 他一颗正义的内心正在鄙视自己…… 高个儿听了更是骂那个少卿,“人渣!之前就老欺霸百姓,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就是,要是老子能出去,非得杀死那狗官不可。”矮个儿立马附和。 叶君浅没再说话,以前一直没留意,只以为他是八弟的人但也应该算得上是个好官,却原来现在大理寺少卿如此荒唐不得民心。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现在大燕的根基如此不稳,该借着这件事把这位少卿拉下台,也好把自己救出去。 叶君浅想罢,关心道:“小哥哥现在这一进来,家里老少可如何是好?” 那高个看着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父母该尚在,拖家带口的逃来京城,看他面黄肌瘦的模样,家里的人该不太好过。 果然,他神情悲戚道:“别提了,家人连个窝都没,说好的赈灾也没赈到我们手上,我们刚逃了又有人说那劳什子公主秦大人去了淮州赈灾,这次还真拿到了粮食钱财,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一路倒霉到现在,洗脸都差点被淹死!” 矮个儿也想骂人,“我们进来了即使受刑还能填个肚子,还能和狱花说说话,不知道家人在外面可如何是好!” 狱花是什么鬼? 叶君浅很不淡定,但看这两人气愤的样子,实在不好破坏了气氛。她抽了抽嘴角道:“小哥哥可想那个少卿大人下台?” 这两人异口同声道:“这少卿简直就是狗官,百姓谁不想他滚蛋?奈何官位在此,我们普通人根本伤不得他分毫!” “小女子或许有个办法。” 叶君浅咬着唇一副很犹豫的模样,那两人不可置信,“狱花,你都被他逼到这般地步了,还能有办法?” 他们只当是小丫头的玩笑,然而叶君浅一句话让他们又惊了一惊。 她说:“小女子虽然家里势力没少卿大人这般大,但机缘巧合之下曾经救过,嗯,就你们说的那个去淮州赈灾的劳什子公主,或许她可以帮上一帮。” 这两人哈哈笑成一团,根本不信。 叶君浅瞪了宋明一眼,示意他帮说话。本来宋明也想一笑置之,但忽然又想到出入如无人之境的那两个男人,还有叶君浅刚来之时对她客客气气的那两个侍卫。 然后他就开了口:“小丫头进来之时,公主确实来看过小丫头一次。” 跟着这丫头,他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谎都说完了。 叶君浅的形象瞬间从狱花又升到了女神,那两人颤抖道:“那,那姑娘你为何不让公主直接放你出去啊?难道公主还比不上大理寺少卿?” 说了一个谎就得用另一个谎去圆…… 叶君浅黑了自己一把,“公主说不想得罪大理寺少卿,必须要有扳倒他的方法才会帮我,不然对她太不利了。” “那公主蛮不是东西!你好歹还救了她呢,她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气你于不顾!” “贱人!这种人有一定是个丑八怪!就看不得狱花好!” 高个儿又把这劳什子公主黑了一遍,叶君浅咬着牙点头附和。 高个儿道:“狱花你说,老子要怎么帮你?只要不伤及家人,即使要了老子的命也要把那人渣拉下来!” “帮我送两封信到你家人手上。” 叶君浅直言,高个儿见着不过就两封信,行不行得通也无大碍,立马点头答应。 刚说完,他们便被狱卒带了出去。 他们不是死刑犯,进了这里一番刑罚少不得,不像宋明,都快死了也没人再想着去审讯折磨他了。 他们才刚离开,宋明就挪到铁杆前,“小丫头厉害啊,看你身份绝对不低,真不能叫那个白眼狼公主帮你?她不帮,你叫你的小情人威胁她啊!” 叶君浅一副宝宝心里苦的模样,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咬牙切齿道:“本宫就是你口中那个白眼狼公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里都能泡酸菜了 咦,小丫头刚说什么来着?他耳背,听不清! 叶君浅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眼前晃着,宋明有点眩晕,耳朵开始嗡嗡作响,他想他可能幻听了。 不,他可能还在梦游!庄周不是说么,什么梦里蝶蝶里梦的,可能他还在梦里呢? 然而叶君浅就是不让人安心,她见宋明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又恶劣地强调了一遍,“我,就,是,那,个,白,眼,狼,公,主!” 宋明想起之前侍卫对她恭敬的模样,还有八殿下亲自召见,然后那个男人竟然还在什么八殿下手上把她安全救了回来…… 似乎,可能,或许,她真的就是公主本尊?贵圈好乱啊!为什么公主会偷偷摸摸的来坐牢,还要住在他隔壁? 他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猛然放大,“扑通”一声跪下,战战栗栗地道:“公,公主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我……” 本还想着自己有一线生机呢,现在得罪了公主会不会死得更快?他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偷偷瞄向叶君浅的脸色,只见这小丫头现在笑得灿烂,一双秋水眸亮晶晶的闪着,闪得他心里又凉了半截。 她,她该不会叫那个小情人来毙了他吧…… 叶君浅简直和他的小命杠上了,继续说:“不啊,我觉得你眼光很好,我确实又白眼狼,又丑而且还是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她想想又补充一句,“还是个劳什子公主。” 宋明把头弯得更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小,小的不敢,公主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天下第一美。” 叶君浅瞧他那难得的狗腿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怕死还学人杀人,起来吧,这么低头看你看得本宫脖子痛。” 她郑重地下了定论,最后还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两声,宋明吓得立马又坐了起来,生怕这小祖宗会出什么事。 他瞧见叶君浅好像真的没打算怪罪他,松了很长一口气,“小的还以为公主这种人物都是随便杀人的。” “杀那个狗官是血海深仇走投无路,但是过了那股气,可以活着总想活下去的啊。” 没有谁是真的会为了死而死,多数都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就像她前一世自尽。当发现自己还可以活下去,死里逃生的人,才更不想死。 叶君浅瞧见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叹了口气,“我不食言,如果我可以顺利出去,会带你走的。” 宋明猛地点头,但自从发现她是公主再也不敢胡说话。再想想之前胡吹瞎扯见过的种种,现在完全羞得满脸通红。 这简直是班门弄斧啊! 没人有在她旁边瞎扯,叶君浅觉得无聊,拿着新换上的干净禾草折兔子。 自从在东笙学会了这一手艺,她无聊就会折一下来玩,有丑的有稍微好看的,这样折着好像比练字还要让她心平气和。 宋明没了可以说话的对象也无所事事,偷偷瞄去叶君浅这边,继续在心里吐槽,小丫头折的四不像真丑。 哼,看来公主也不是万能的嘛。 又到了晚饭时分,然而这次来的不是狱卒而是萧暮影。 他依然光明正大走了进来,单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开了门。狱卒见到他的令牌还有手上塞去的银两,点了点头乖乖回到牢房外守着。 萧暮影弯腰走进来把食盒放下,第一句话就开始兴师问罪,“叶君浅,那个驼背还鬼鬼祟祟的丑货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语气醋得,完全没了之前刚认识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啥?”叶君浅完全搞不清状况,想她堂堂公主,能和鬼鬼祟祟的丑货有什么关系? 然而她那迷惘的样子,在萧暮影眼里就是装傻。萧暮影向着宋明吼了一句,“转过身去!” 待宋明战战栗栗转身,他就捏了捏叶君浅的脸,把她抱在怀里,“还装傻,昨天那个易容怪!” “什么易容怪?安卿南来了?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叶君浅很不满,安卿南辛辛苦苦前来看她,肯定带了好吃的,指不定还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而且,他还要教她武功!萧暮影就这样赶走别人? 谁知萧暮影冷哼一声,“我可没赶他走,他刚一看见我便掉头跑。本来想把他抓回来,但是他的轻功竟然不在我之下!” 他说罢皱眉细想,这大燕轻功能和他相当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都认识,这人他怎么听都没听过,而且好像一直在故意隐藏身形避开他! 事出反常必有鬼! “你以后离他远点。” 叶君浅反驳,“我以后会找他问清楚,不需要你管。” 萧暮影眯起了眼,按着她的后脑勺,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上他了?” “胡说八道!” 宋明似乎真的特别看不顺眼两情人秀恩爱,在他看来这就是妥妥的打情骂俏!他的心都碎成一瓣瓣了,想到这男人还能直接叫公主全名,能力必定比公主大啊! 他开始添油加醋博萧暮影好感,“哎,我说这就是公主你不对了,昨天我还看到他把你按在地上。” “……” 萧暮影扳正叶君浅的身子,似笑非笑,“怎么按在地上的?” “他在教我武功,你休要乱说!”叶君浅拍开他的手,弯腰拾起一块鸡肉就向宋明脑上扔去,“唯恐天下不乱!信不信本宫阉了你!” 宋明立马住嘴。他只是凑个热闹而已,还不想真的惹怒这个小祖宗。 但是萧暮影依然很不满,他圈着叶君浅的腰,下巴搁在她脑袋上,幽幽道:“以后我来教。” 萧暮影就是这样,冷漠而霸道,总想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叶君浅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让你教,只是你的武功都是长年累月练习得来的,靠的是内力还有精准的功法,我学不来。” 她怕萧暮影不信,又安慰地捏了捏他肩膀,“但是安卿南的不一样,他似乎特别擅长旁门左道,教我的功夫我很快就可以学会,而且很适合我。” 她没说下去,安卿南教给她的功夫真的好像是为她度身订造的一样,而且还很清楚她的弱点,甚至会让她一边心痛一边觉得这一百两花得值了。 “只是学武功,如果有其他亲密的关系我就杀了他。” 叶君浅身子骨确实太弱,萧暮影虽然心里都能泡酸菜了,但还是没拒绝。 叶君浅想起来今天的要事,警惕瞧了眼四周,看见宋明也在最远的角落里面壁思过,便在萧暮影耳边道:“帮我一个忙。”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萧暮影也有今天 叶君浅怕隔墙有耳,附在他耳边说了很久,声音特别小,要不是萧暮影耳力惊人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终于把整个计划说完,萧暮影一口拒绝,“太危险,我不答应。” 叶君浅见他神色坚定,立马嘟起嘴,眨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萧暮影依然不动如山,“装可怜也没用。” 她又主动圈住了他,靠在坚实的胸膛上道:“阿影,我一定要扳倒这个少卿,你不答应等安卿南过来我就叫他帮忙。” 萧暮影瞧着她那又撒娇又威胁的模样哭笑不得,心里又莫名泛起一丝甜意。君儿只会对他撒娇,也只会这么可怜巴巴又毫无说服力地威胁他。 他在叶君浅心中是特别的。 他反手圈住了叶君浅,叹了口气,“何必那么复杂,我只要叫羽仙盟的人断皇宫几天的粮食供应,或者直接去皇上面前威逼利诱,他就不得不答应放了你再贬了少卿,也可以免你冒险。” 这种办法很不明智,他准备了那么多年,一向对皇上委婉周旋,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捅破窗户纸。但是叶君浅身边实在太多豺狼虎豹,他不想她去冒任何一个风险,宁愿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在这些人跟前。 他不愿意让步,叶君浅直接把他推开,哼了一声,“本宫不要见到你,快走快走。” 萧暮影失笑,“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君儿,为了一个大理寺少卿没必要把命搭上,为什么一定要叶悠然掌权?一定要他的人上位?即使你认为你的八弟不适合,你就那么肯定赵贵妃肚子里的也坐不了那个位置么?” 叶君浅眼神闪躲,她不知道如何去说,因为上一世到亡国那一天,老皇帝也只有这两个儿子。叶悠然适合做皇帝,他也想做皇帝,所以就他了,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每次问到为何,叶君浅毫无意外地都会拒绝回答。 萧暮影拗不过她,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帮你,但是有什么危险我也依然会用我刚才所说的方法去把你绑回来。” 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萧暮影不想再谈,打开食盒递了一块桃花酥给她,叶君浅一双秋水眸瞪得老大,“你昨天不才说不喜欢桃花酥么?” 她可没忘记萧暮影昨天一脸嫌弃的样儿! “这个我做的,不一样。”萧暮影免得叶君浅又说话气他,夹起一块糕点塞到她嘴里。 入口外酥里嫩,馅儿有清甜的花香,确实不输湘溪楼的招牌。叶君浅觉得萧暮影可能入错了行,他本该是一个厨子来着。 她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萧暮影敲了敲她的头,“就你话多。” 隔壁的宋明听到了这几句话,终于忍不住低声嘀咕,“就是,甜到发腻。” 叶君浅拿起烤鸡的鸡头扔了过去,正中他后脑勺。 这准头,真是越练越好! 始终有外人在场,他们没再聊什么见不得光不可描述的话,萧暮影只交代会送信过去,两天后便会有消息,便就离去了。 宋明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叶君浅,“我说公主殿下啊,你说可以扳倒少卿大人的方法是啥?” “大概是先坑我自己一把吧。”叶君浅不欲多说。 而在明堂宫,叶悠然也和风尚在商议大事。 叶悠然一如既往地裹着一件狐裘,天气虽没过冬前的寒冷,但是大冬天的京城依然冷得刺骨。 他握着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对风尚道:“皇妹这边情况如何了?” “相熟的狱卒有专门留意三公主的情况,不会有人欺负了她去,而且食物还是其他都给了她最好的。有人盯着八殿下不会再乱来,太子殿下还请放心。”风尚恭恭敬敬回答。 叶悠然顿了一下,又道:“最近狱卒那边可说过有没人专程去找过皇妹?” 他翻开桌上的兵法,神色冷漠不明,风尚猜不准殿下的心思,只得一五一十上报,“有两个人找过三公主殿下,一个是萧盟主。另外一个,据说穿着打扮很怪异,不知是谁。” “这些狱卒殿下也懂的,一般有点办法钱财的人想进去探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他们并没有拦。” 叶悠然点头。 一个怪异的人会是谁?萧暮影会去看皇妹一点都不出奇,那天叶君浅出事,他一个宫外人可是来得比他这个东宫的都快。 只是他们会谈论什么?叶君浅还会站在他这边么? 他想起叶君浅那天那双失望伤心的眼神,心里有一丝苦涩。只是,爬到了这个位置,即使是亲如枕边人也不敢完全相信。父皇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么? 他敲了敲桌子道:“最近叶君依在干什么?” 风尚想了想之前太子殿下叫他留意的叶君依,便道:“还好好的在宫里,闹过几回要见楚哥哥,这丫头太荒唐了,也不知道之前和楚南阔有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主子真打算串合萧暮影和她么?” “属下觉得,萧盟主也帮过我们不少,上次开的条件也不过分,要他娶叶君依,别说他不愿,实在是……” 他想说实在是属下看不下去,但是看到叶悠然脸色发黑,他闭了嘴。 叶悠然冷笑,“他为了皇妹可以退让到如此地步,这才是本宫害怕之处!叶君依也是金枝玉叶,不算委屈他萧暮影。” 风尚犹豫道:“但是谁可以逼萧盟主娶这个人?” 他想以萧盟主对三公主的态度,别说是娶叶君依,只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这件事我自然有他拒绝不了的办法,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即使他不愿意,三皇妹也会逼着他从。” 他很了解叶君浅,只要发生了这件事,叶君浅一定以后都只会站在他这一边,和萧暮影断绝来往,到时候两边的势力都在他掌握之内! 风尚点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准备退下,叶悠然又叫住了他,“叶君依这个人就是颜控,以前她都没见过萧暮影本尊,你找人流传几幅画到她手上,再说说萧暮影的好,我相信她很快会放弃楚南阔这个人。” 叶君依喜欢一个人,也是不死不休。 叶悠然低声笑了起来,想到有点对不起叶君浅又补充一句,“努力查一下安卿北的事,最近皇妹有什么需要都尽量满足她。” 因为最大的愿望,他叶悠然已经不可能满足这个皇妹了。 第一百六十章 冤家啊! 这边叶君浅虽然不得踏出牢房半步,但除此之外一直过得舒适。饭菜是萧暮影叶悠然挑选过的美味,偶尔还有安卿南偷偷送来湘溪楼或者哪个角落的小吃;闷了还能和宋明东扯西扯,牢房对面的一高一矮还一天天狱花狱花把她夸上天。 然而,弘风那边就不太好过了。 虽然叶君浅有叫人拿了上等的金疮药送去给他,但是板子打到肉上还是实打实的痛,何况当时老皇帝发了狠,亵裤黏在肉上真是好一个惨不忍睹。 那个奉命来捡回他的小命的太医去帮他撕开屁股上的裤子时,他当真是痛晕了过去。 现在他趴在地上,坐起来屁股痛,躺着屁股也痛,站起来大腿直立用力,屁股还是痛,差点痛得不能人道! 本来刚进牢房之时,那些个狱卒还扶他上了两回茅厕,后来那要命的太医说要行气活血,完全胡来的开了利尿之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时辰上五次厕所!本来第一次那狱卒还好心说:“哎,兄弟瞧你可怜,老子帮你一把。” 第二次他也还有点耐心,“哎,兄弟你行不行啊?要不要再叫大夫来看看?” 第三次弘风和他都不淡定了,狱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神情都不大对劲,“兄弟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啊?” 要不是弘风受伤太重,一定揍他丫的!往哪里看呢?谁不行呢? 到第四次第五次……狱卒忍无可忍把海棠带了过来,道:“你们一起进来的,这是你男人吧?他这方面不行啊!老子忙,没空扶他上茅厕,你是他娘子,你们自己解决!” 那个狱卒把尿壶搁地上便一边大笑一边离去。 弘风很绝望,但是尿意又来了。他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太医这个老祖宗。 海棠正在角落里打盹儿,弘风想双手撑起来,刚起了半身,正到屁股要用力的地方,他便整个人又摔了下去。 他“哎呦”一声痛得龇牙咧嘴。海棠被他杀猪般的惨叫惊醒,立马跑过来道:“弘风,你,你即使不行了也别这么折磨你自己啊!” “本来就没有男神帅,你现在这样面朝地的一摔,扁了不是更难看?” 嗯,他确实是屁股一痛,手一松,整个脸拍到地上了。 弘风粗重地呼着气,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海棠气的,咬着牙道:“你丫给我闭嘴!快扶老子起来,老子要上茅厕!” “你自己坐着用夜壶解决不行么?”海棠不乐意了,把夜壶踢到弘风面前别开脸。 想她虽然青楼出身,但可从来没扶过客人去小解!太恶心了! 弘风痛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自己看清楚我坐得起来么?你扶我站起来!将来谁娶你谁倒霉!胸大无脑!” “你才胸大无脑呢!你脑子里全是水都可以养鱼了!” 海棠一天不给弘风抬杠就不爽,刚还想再堵他几句,但是再向他身下看去,只见他裤子上又开始渗出血迹,估摸是刚刚用力导致的伤口撕裂。 她回头看见弘风一脸忍痛就是不再叫出来的模样,打成这样,该是很痛吧。如果不是她要进宫,或者弘风根本遇不上清妃的破事。 她一脸心痛地想摸去一直渗血的地方,还没碰到,弘风就吼了一句,“你这女人竟然想趁着老子动不了就去占老子便宜!” 海棠像触电一般缩回手,半响道:“你丫简直和你主子如出一辙!” “呸,老子的主子要脑子有脑子要身材有身材,还长得漂亮,像她这样简直三生有幸!” 弘风哼了一声,要不是他变了半废人,海棠真想打丫的,气道:“盲目崇拜!你到底还要不要上茅厕?” 这是真的急,好像有人勒紧了他的裤头一样,不提还好,一提弘风差点泄出来。 海棠见他浑身都打了一个颤,主动伸出手去,“扶住我,别太用力啊,老娘柔弱得很!” 弘风艰辛地挽着海棠的胳膊站了起来,本来海棠想把他扶到墙边,然而又想起弘风屁股靠不了墙,整个人颤颤巍巍都靠在了她身上。 她十分嫌弃,打开尿壶递到弘风跟前,“快点,老娘算是欠了你了。” 弘风单手脱了腰带,长久的声音响起,海棠一向八卦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弘风察觉到海棠的视线,一张脸涨得通红,手一抖整个尿壶掉到地上,洒出一地水花。 “草,你耍流氓啊!” “弘风你好恶心!” 弘风红着脸倒退一步摔倒在地上,好在侧了侧身,不然屁股一定会再次开花。 海棠看着裙子上黄色的水迹,一股子味道冲了上来,眼泪都出来了,“变态!你赔老娘裙子!还老娘清誉!” 想是她这一叫实在太惨烈,那边的狱卒闻声匆匆走了过来,看到弘风裤子都没穿上,海棠一副要哭的模样。 “你们简直不知廉耻!分开分开,太有失我们刑部地牢的身份了!” 他打开门把海棠拖了出来,还没过一个时辰,海棠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牢里去。 弘风只想找一个地缝钻下去,然而尿意又起,狱卒为了不影响牢狱风气,强忍着不耐又扶了他去茅厕。 只想着有朝一日这人能放出来,一定得叫他给钱! 过了两天,叶君浅那边也有消息了。 萧暮影不知遇上了何事,一直没再来找她。那一天来通知她的是夜羽。 夜羽先是塞了些银两去看了一眼弘风,直言,“大兄弟你咋消瘦至此,一身腱子肉都不见了,这地牢伙食不好啊?” 气得弘风翻了他一个白眼,他又去看叶君浅。 叶君浅过得逍遥得多,此刻正坐在边上和宋明唠嗑。她瞧见夜羽就迎了上前,“稀客。” “哎,我的好公主,我这不一直帮你干活现在才有空来看看你么?”他八卦地凑了个头去宋明那边,只见那人长相清秀,唇红齿白也算一个标志的少年。 他又八卦道:“这谁啊?” “狱友!” 叶君浅特别强调,免得他越描越黑,夜羽又换了个话题,“这里貌似很喜欢对人用刑啊,我瞧着除了死刑犯,一个个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公主知道这情况么?” 叶君浅皱眉摇了摇头。 他说,“而且我刚还瞧见有些人被拖了出去,血淋淋的但又没死,也不知道拖去了什么地方。” 叶君浅听到他的描述打了一个抖。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反败为胜(一)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闻大燕会把囚犯血淋淋地拖去不知名的地方。 她想起之前在对面消失了的狱友,还有宋明死囚的身份却安然无恙不受刑罚的样子,又打了个抖。 偷偷摸摸地拖走那些人,难道要拿尸骨去施肥不成?这就是宫里树木比别处茂盛的原因? 她皱了皱眉,回头问了宋明一个问题,“你是人么?” 神经!他不是人难道是鬼啊? 宋明气得脸都白了,又不敢大声和叶君浅说话,指着火把打出来的影子道:“我有影子的,绝对是人!公主你这欺负人啊!” 还是夜羽和叶君浅认识久了反应快,立马接了一句,“公主难道怀疑他们要拿那些人去做什么非法勾当?” 叶君浅只是怀疑,她不敢确定,夜羽毕竟是见过现场的人又一向八卦,不由问:“如果真的是要拿死刑犯做不法勾当,你怎么看?” 夜羽想了想,道:“半死不活的人没什么用处啊,难道做人皮灯笼?” “……” 不靠谱,夜羽这想法完全天马行空,比她还不靠谱! 叶君浅摇了摇头,“该没那么无聊。这里的囚犯一般都犯了大错,需要交给大理寺的人,不是死刑也是终身监禁,再不放出来的也有七老八十,我只是想不通一点。” 她走到宋明跟前,隔着铁杆阴测测盯着宋明,盯得宋明打了个抖,“你一个死囚,为何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和其他囚犯有什么不同么?” 叶君浅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夜羽说的,宋明听了却吓得躲到角落里面,“你这小祖宗要对我做什么?” “你别过来,我会叫的!” 叶君浅懒得看他,夜羽想了一想,犹豫道:“似乎,他比其他人年轻,刚一路走过来也有年轻力壮的人,但是都二十往上,这牢里很少有这人这般年纪的。” “或许也有,只是属下没看见。” 叶君浅点了点头,“行了,此事等我出去了会和二哥商量查他一个底朝天。也好让二哥立一个功。” 又是叶悠然啊…… 叶悠然三翻四次破坏主子和公主的关系,之前主子放下姿态和他合作,叶悠然还反咬一口。夜羽听见这人的名字就来气! 他认识那么多三姑六婆,即使是城里倒夜香的大爷也没有叶悠然这么让他避之不及。这人无论做何事都一副翩翩君子模样,私底下却阴阴沉沉,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虚伪! 据说叶悠然还要他家公主嫁给朝廷那些吃得肚满肠肥,胸无大志的执绔! 猥琐! 夜羽没有萧暮影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立马反驳,“我的好公主,属下实在不喜欢这个人,为什么要帮他立功?” 叶君浅斜了他一眼,“闭嘴!再说我皇兄坏话就让萧暮影扣你月俸!” 夜羽已经被扣了很多次月俸,现在听到就来气,“我主子和叶悠然掉水里了你救谁?” “……”叶君浅被噎着,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隔壁的宋明哈哈大笑,“问得好,问得好!” 叶君浅终于跳了起来,暴怒,“夜羽你给我滚出去,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内,这个月的月俸直接扣掉!” 夜羽正欲反驳,叶君浅又伸出一根手指,他眼睛瞪得老大,连忙摆手求饶。 这是要扣两个月啊!比他主子还抠门! 夜羽不敢再说话,立马闭了嘴。在离开之前,低声道:“想来就是这几天了,公主要有心理准备。” 又过了两天,叶君浅都快不记得太阳长什么样子了,这天一早牢外终于传来了异动。 似是有一大群人汹涌着进来,宋明也听见了响动,担忧道:“公主殿下,这该不会是来抓你的吧?你都被关着了,还能抓到哪里去?” 这异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皱眉,手又不自觉握住玉镯,好像只要握住了心里就会安定许多。 真应付不来了,她不还有个玉镯么?然而即使如此安慰自己,还是有一丝紧张。 她转头低声对宋明道:“你一会听好他们要带我去哪,要是我出去了没回来,那个平常来找我的两人来了,你便告诉他们。” “你小心,我还想出去呢。”宋明见叶君浅神色凝重,担忧地点了点头。 五个侍卫打开了门锁,声音洪亮,一点都不客气,“公主殿下,皇上有请。” 叶君浅乖巧地跟了他们出去,路过牢房内的小厅,狱卒见了嘴巴都长大了,激动得说不出话。 原来之前被关进来的贵人是个公主?怪不得天天有人塞钱,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连带他们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现在就走了出去,那是放人了?他们一向对她也算客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特别顺溜,不知道公主记起来了会不会提携他们? 叶君浅一路低头跟着他们走,好几天没见过阳光,刚一出来刺眼得她泪流满脸。 一旁的侍卫看她眼泪花花的模样,也起了同情心,低声道:“公主殿下一会注意说话啊,皇上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 叶君浅连忙点头,笑得极甜,“谢侍卫大人关心。” 御前御林卫不是没势力的怂包,叶君浅一向不会得罪他们,好声好气才能互为互利。 绕过几个宫殿,她来到了御书房,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在场,就连八弟都来了看热闹,一张脸黑得吓人。 老皇帝暴怒,一张纸甩到叶君浅头上,“你看清楚你干的好事!” “一个小女子你竟敢通敌卖国!” 叶君浅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画纸,抿唇沉默不语。 清妃坐在一侧心里乐开了花,这次真是天助她楚郎,出了这么一件事,叶君浅还不死? 叶悠剑扯了扯嘴角冷笑,心道上次整不死这皇姐,这次父皇亲自上阵,萧暮影再了不起还能杠过一个皇宫的人? 上次的伤口还疼着,叶君浅活该! 叶悠然皱眉正欲说话,然而叶君浅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他点了点头便保持了沉默。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败为胜(二) 叶悠然沉默,叶君浅那边的气势顿时就被叶悠剑这些人盖住了,一个个看去都恨不得立马拖叶君浅出去斩。 宁皇后已经帮了一次忙,现下叶悠然没说话,她和叶君浅不熟自然不会出面。 毕竟谁想趟这种浑水呢?大家都只是来看热闹而已。 老皇帝见这一群人都没一个站出来为叶君浅说话,心里更气愤难当,这证明他们也认定了叶君浅通敌卖国啊! 他重重拍了一下金边木桌,一张脸白里透黑,“孽障!你还有何话可说?” 真不知道澜悠宫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竟敢大胆至此,还想苟同东笙吞并大燕!狼子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手指都抖了起来,叶君浅瞧着他气得也差不多了,终于捡起地上的画纸。 她一脸惘然,“儿臣不知这玉佩和我有何关系,更不知父王的怒气由何而来。” “混账!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承认!梁卿,你念给她听!” 那少卿大人一点都不少,看起来有四十左右,听到皇上提起自己的名字,便开始念书一样念出叶君浅的罪状。 “本官奉皇上之命前去查探,终于在这几日得到了确凿的证据。” “公主殿下之前借着护皇上之命出宫,其实暗中早已和东笙有合作。当初皇上英明神武拒绝了东笙的要求,三公主又出了第二计。” “你以玉佩为信物与东笙之人联系,打算煽动御林军攻城,而东笙的人尾随,如若不是秦大人及时回来,你早就连同东笙一起抢了这皇位!” “秦云逸是你表哥,不知前因后果,自然被你蒙骗了过去,跟着你一起欺骗皇上!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几个难民在逃难之际无意认出了你的玉佩,偷听到了你和东笙国暗使的对话!还拾到了一封信!”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说得铿锵有力,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鬼话。前几天他还愁着叶悠剑的压力,苦着找不到更严重的证据,刚好听到一帮难民在偷偷议论,还拿出了一封信! 一番责问之下他们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就说叶君浅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在东笙国归来,原来是准备了这一出!好在他机智发现了此事,不然要再找一个证据去污蔑她想篡位还真有点难! “帝师是老糊涂了才会帮着你说话!” 老皇帝气得咳了好多声,脸涨得通红,“要不是大理寺少卿梁大人明察秋毫,朕真的要被你这逆女蒙骗过去!” 他说罢还是不消气,挥了挥手,准备叫小扇子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叶君浅垂头,忽然轻笑了声,笑得老皇帝吹胡子瞪眼。她抬眸,一双眼弯弯的像月牙儿,“儿臣原还以为是我无意中犯了什么事去惹怒父王,东笙之事儿臣早有解释,只是他们惊惧父王的龙威,我们大燕国力昌盛,不想与我们为敌,才做了顺水人情。” 她说到此顿了顿,在场的人很想说她简直在放屁,还龙威呢,还昌盛,骗谁啊?但是没人敢在老皇帝面前如此诚实,只能默默接受了叶君浅的解释。 毕竟,世界都是欺负老实人的。 “少卿大人是说难民认出了纸上的玉佩,推断出本宫是大燕的公主?” “正是。” 她来回扫了叶悠然和叶悠剑一眼,又道:“二皇兄和八皇弟可否把你们的玉佩也交出来一看?” 叶悠然听见叶君浅如是说,立马点了点头,走上前把玉佩递到叶君浅手里。叶悠剑一脸不屑,极度不情愿,但是又想看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敷衍地叫身旁的小扇子把玉佩递了给她。 老皇帝懵了,叶君浅这是要干什么? 叶君浅把两块玉佩放在纸上,双手托上,对老皇帝道:“父皇请认真观察这三枚玉佩。” 老皇帝老眼昏花看不清,小扇子立马善解人意地上前把它拿了过去放到金边木桌上。 老皇帝一看,更懵了。 这两个玉佩为何和画纸上的玉佩一样?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叶君浅道:“当年东篙进贡了我们一块东陵玉,父皇便拿着它给儿臣们各自做了一块玉佩,为了表示一视同仁,您还在玉佩的背后雕了一样的花纹,而在玉佩前则刻上我们各自的一个名,这张纸上的玉佩画的只是一个背面啊,父皇。” “父皇福泽深厚,后宫子女二十多人,我们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只是当初命定玉佩背后花纹之事,父皇日理万机,时隔多年自然淡忘了。” “这幅画根本就是断章取义,如何证明是儿臣所有的那一块,儿臣认为有人想陷儿臣于不义,而且手法挫劣。” 这有心之人不就正是呈上证据的大理寺少卿。她说着说着眼泪便往下掉,好像真是很委屈。 叶悠剑大怒站起来,“还想狡辩!传证人上来便一清二楚!” 老皇帝同意,对于威胁皇位之事,他总是小心万分。 几个难民被拖了上来,战战栗栗,见了皇上又是跪又是拜,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老皇帝怒道:“你,说说你都见到了什么?” 一个约莫四十的中年妇女抬起了头,惘然地看了眼叶君浅,又看去皇帝这边,颤抖道:“民妇不知,民妇不敢!” 叶悠剑更怒了,抢在皇帝跟前开了口,“之前你都对大理寺少卿说了什么?现在一五一十说出来便可以了!” 叶君浅也道:“是啊,本宫光明正大不怕污蔑。” 那个老妇人立马跪了下来,偷偷看了一旁沉默的少卿大人一眼,又道:“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偷偷的一瞄实在太张扬太笨拙,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卿大人心里顿时一凉。 似乎,情况有点不对劲? 老皇帝怒道:“朕的吩咐也敢不从?” 那老妇立马摇头,“只是,民妇怕……” 然而老皇帝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像打开了话匣一样,“民妇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是少卿大人威逼民妇去冤枉公主的!他还说需要捏造一个证物务必让公主跳入黄河都洗不清,然后……” 她不敢再说下去,老皇帝怒道:“继续说!” 那妇人把头弯得更低,道:“然后就想出了个证物。他叫人偷了公主的玉佩,画了一个图像,然后民妇就不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败为胜 (三) 妇人一脸惶恐的模样,低着头,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她记得公主在信里有交代,老皇帝最喜欢所有人都捧着他。老皇帝还疑心重,在他跟前不能把话说死,最好说一半,引导他自己去猜想出来。 儿子已经入狱,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狗官,她即使拼了老命也想把这个狗官拉下水,所以她表演这辈子就没那么卖力过。 她被一个俊逸的男人告知了少卿大人往日的去处,又被逼着和一个话特别多的男人练习如何去让少卿大人信服,这好不容易才到了御前啊! 她心里猛跳,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 现在御书房一片静谧,皇上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事不关己的在旁看热闹看得起劲,真是好一出大反转。然而清妃等人,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他们似乎真的踩进了叶君浅的陷阱! 叶君浅之前安然无恙回来,洛霜也提过东笙国之事,他们一直觉得叶君浅一定做了见不得光的交易。 所以,当他们见到了叶君浅亲笔的书信,还有那个难民像模像样的描述,立马就信了!先入为主的意识坑了他们。 但不对,这封书信可不像她那个挫劣的嫁祸,实打实的通敌叛国内容,这也能洗? 或者叶君浅只是占尽先机收买了妇人呢? 少卿大人淡定了,又道:“本官看来你才是被三公主收买了!即使玉佩可以被你们说得通,那书信又如何解释?本官为保准确性,专门找了公主之前的字迹作比对!” 皇帝头很大,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想起书信立马道:“呈上来!” 小扇子立马去拿了书信上前,老皇帝看着两张字迹的对比,又暴怒,“叶君浅你还有何解释?” “儿臣绝对不会背叛父皇,儿臣依然怀疑有人临摹儿臣的字迹。” 她打了一个眼色给叶悠然,此时叶悠然才开了口,“儿臣早年教过三皇妹练字,父皇可否给儿臣一看?” 老皇帝挥了挥手上前,他对比着之前的纸张和书信,半响笑道:“虽然模仿得很相像,然而人的习惯还是不能被轻易模仿改变的。” 他放下两张纸,指着一个今子道:“父皇你看,三皇妹的今字总喜欢在最后顿一顿,看起来像一个令,但是这张所谓的证据,下笔干净利落,绝对不是三皇妹的笔迹。” 老皇帝研究了一下,他摸着胡子沉思。 还是太子眼光够犀利,这么快便发现了不对,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玉佩是片面之词,书信是被人模仿,就连他找回来的证人都因着害怕把少卿暴露无遗。 谁对谁错一眼看清! 老皇帝黑了脸,威严道:“捉住他!” 几个御前侍卫立马上前把少卿大人捉着,他挣扎了下,然而叶悠剑却阴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他懂,这是要他把罪责全揽上,皇帝疑心重,一旦起了念头便不会停止怀疑!然而无论是楚南阔还是叶悠剑都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他不可以拒绝! 他愤怒地盯着叶君浅,就是这个女人,要不是她到现在还设了个局,他就不会有事!早知道便在牢里下毒冤她一个畏罪自尽! 人一旦绝望愤怒起来力量就特别大,他忽然挣脱了两个侍卫的手,拿出收在腰间的小刀向叶君浅扑去! 死也得找你给我垫背! 叶君浅一直乖巧地低着头,察觉到阴影忽然靠近,立马愕然仰头,看见少卿大人狰狞的表情,心里一惊,就地一滚避开了第一刀。 少卿不服气,抬起手再来,几个侍卫大喝着跑去保护皇上,现下竟然只有两个侍卫去抓他!然而他疯起来谁都怕,一时之间竟都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袖。 就在他准备再落下一刀之时,叶君浅不敢被人发现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战五渣,打算转一下身子用肩膀受了他这一击。 刀还没落下,只听“铛”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到了刀上,小刀应声落地。 “皇上的御书房今天好生热闹,本王在东笙还都从来没见过如此激情的一面。” 一个红衣身影招摇地走了进来,他一双桃花眼明媚摄人,可惜在转向少卿大人身上之时,却一片冰冷。 少卿大人认出了他挂在腰间的令牌,感受到他刀子般的视线,似是抓到了一线生机立马跪下道:“皇上,微臣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才急于求成出此下策,您看东笙国的摄政王都要硬闯御书房救这个人,可想而知他们背后必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侍卫们快速拿开刀子,老皇帝终于在众侍卫的身后露出脑袋来,他端正了身形,脸色漆黑一片。 东笙来使前来大燕求和他知道,但为何这么快便来了宫中还恰好救了叶君浅?难道他们背后真的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此,即使拼着两国战争爆发也不能放过叶君浅! 叶悠然走上前道:“父皇,摄政王是儿臣请进宫的,父皇交代儿臣接待来使,所以儿臣便打算带他在御花园好好见识一下我大燕的风光。只是今天忽然被传召,儿臣便忘了此事。” “本王在御花园等了太子殿下两个时辰,太子殿下一向守时,本王还以为发生了何事便向小侍卫们打听,却不知在外便听到异动,以为殿下有什么不测才破门而进。” 施辰陌弯了弯腰,“还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点了点头,疑虑消了一大半。少卿见大势已去,一张脸变得惨白,再也没了求饶的勇气,他把所有罪责全揽上,只道是看这个公主不顺眼。 皇帝大怒,“拖他出去,明日斩首示众!” 此事已了,东笙来求和谈合作还是要事,皇位安稳了便会去思考外患,老皇帝觉得合作有利益,毕竟之前合作他还吞了海月呢。立马就不再想谈论此事,然而叶君浅打破了沉默,“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老皇帝示意她说下去。叶君浅道:“上次之事儿臣也是毫不知情,再仔细对比字迹,这封信依然不是儿臣所写,求父皇还儿臣一个清白,彻查到底。” 她磕了个头,清妃怕再查下去自己被暴露,立马也跪下,“臣妾一时被蒙蔽,现在想来这封信还有御林卫只怕也是少卿大人一手策划。” “是臣妾愚钝,竟差点害了公主!”她哭得梨花带雨。 老皇帝深以为然,叶君浅也知道清妃正受宠,有了替死鬼扳不倒她,也不再纠缠。 老皇帝刚想挥手,她又道:“儿臣在刑部地牢之时,发现囚犯总是无故失踪,总觉得此事有疑,为了我大燕皇室威严,儿臣恳求父皇彻查到底。” 还有这种事? 老皇帝看了看这两儿子,道:“然儿去查。” 叶悠然立马跪下领旨,偷偷对叶君浅眨了眨眼。 现在正被这几个人整得头痛,老皇帝见事情解决了便让他们退下,再吩咐叶悠然好好接待来使,明日晚上再为他洗尘。 才刚离开御书房,叶君浅快步走着,施辰陌叫住了她,“君儿,我有话和你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在死缠烂打啊 叶君浅顿了顿,瞧了眼远处的流云,假装耳背,继续前行。 她一路走去地牢,当务之急是把弘风带出来。然而才到地牢的铁门前,她又回头不爽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施辰陌左右看了看,睁着眼睛说瞎话,“顺路。” “你不许进来!”叶君浅瞪了他那笑得灿烂的脸一眼,大力关上牢门,要不是施辰陌闪得快,脑门得被这铁门夹上一夹。 叶君浅下了地牢,手上拿着黄色的手谕,那些个狱卒见着狱花公主又回来了,立马跪成一片。 这是要打赏呢?还是要打赏呢? 正在他们内心兴奋表面淡定地垂着脑袋之时,叶君浅把手谕扔到了他们跟前,自个儿去了右手边的牢房里找弘风。 狱卒甲胆儿肥,立马拿起细看。这一整篇手谕下来,大概都是说公主受了委屈,皇上赏赐,放人,等等等。 一个字都没提起他们…… 他们先是失落了一瞬,立马又反应过来:公主都进去了,他们还不过去开锁放人,这是找死吗? 经常扶弘风去茅厕的人自认为有功,屁颠颠着冲在前面为叶君浅开了门。 弘风正趴着歇息,一听到开锁声立马尿意又起,刚想叫人扶起来,却对上了叶君浅温柔的双眸。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糟蹋样,有点无地自容。 叶君浅见着他这样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回去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尽管和明珠说,我叫灵瑶去看看你。” 公主多关心他啊,这么多天从来没人关心过他痛不痛饿不饿,只一直在嫌弃他老要去茅厕了。 弘风眼眶发红,扯着叶君浅的袖子差点哭了出来,“主子,我完全动不了,以后可能整个人都废了,保护不了你了。” 叶君浅抿唇,挥手叫人拿个板子把他抬起来。那些人又急急忙忙出去,她才低声道:“废了也没事,大不了本宫养你一辈子。” 这多霸气侧漏的一句话啊…… 弘风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那几个人把弘风抬起,海棠也被放了出来跟在身后,想是知道自己做错事,在叶君浅面前完全没了之前的话痨。 他们一行人走出去,叶君浅在路过那一堆狱卒身旁时顿了顿,转身道:“本宫在牢里时,你们也算尽职尽责,本宫从来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算是一点的心意。” 她把腰间的一些碎金子放在桌子上,在他们连番感谢下离开了地牢。 将来用得上刑部的时候多,这些小喽啰收买了或许今后有用。 铁门再次打开,那抹红色身影依然还在。施辰陌靠在树上玩着一朵小花,一听到开门声立马抬头,笑得明媚。 叶君浅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冷着脸向前走,施辰陌立马跟上。她为了避开他直接不回宫了,绕了路,去到小树林里面。然而直到走到青葱树林的小湖旁,她依然能听见身后有踩着细碎落叶的声响。 很轻,脚步不紧不慢,是施辰陌的。 已经到了湖边,她也无路可走了。叶君浅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特无奈道:“你到底为什么要一天到晚都跟着我?现在东笙国的摄政王都很闲么?” 施辰陌站在她身前,瞧着小刺猬炸毛的样子,勾起了唇角,“我在死缠烂打啊。” “……”这多直接啊,叶君浅被堵得抓狂。 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神经!” 她气得脸都红了,直接转身跳上了小船划开去。 这小船是她以前准备的,逃跑没施辰陌快,躲又躲不开,她想划船到对岸,再绕小山路走回御花园。 这样,他应该再神通广大也会跟丢了。 然而施辰陌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是一个脸皮比城墙厚的摄政王。 他完全无视叶君浅不想看见自己的样子,脚尖轻点水面,空中一跃,便落到叶君浅的小船上。 小船晃了一晃,叶君浅抬头看见他,不淡定了,“面子是个好东西,我认为摄政王应该有一个。” 施辰陌坐了下来,伸出手,“这点力气像没吃饭一样,把船桨拿来” “你要去哪?我来划船。” 神经!本宫能去哪?就是要避开你啊! 叶君浅真想一脚踢他下水,但想想现在大冬天怪冷的,外国使臣在大燕染病,影响两国邦交。 她别开脸,冷冷道:“对岸!” 施辰陌点了点头。 叶君浅选的这条路偏僻,这湖绕着山去,看起来挺大,眼力很好的人才会看到远处的城墙。那山上是皇家猎场,已经是皇宫最偏远的地方了。 施辰陌想不到大燕的皇宫会有这么大,也怪不得国力一弱,周围的国家都开始虎视眈眈。 湖水平静,木浆划下去有一圈圈的波纹荡漾,湖上的高树偶尔掉下来几片白色的花瓣,意境很美。如果不是叶君浅冷着脸,这一切他都很满意。 施辰陌打破了沉默,“伤口还痛吗?” “要是现在还痛,我估摸已经残了。” 叶君浅哼了一声,就是不想和施辰陌说话。 小刺猬说过要和他一刀两断,真的是说到做到。施辰陌歪头瞧着她这一脸坚定的神色,脑中灵光一闪,直接把木浆扔了。 此时,小船已经在湖中心,木浆借着他的力气飘了有几丈远的距离,船上再无一物。真正的一叶小舟在湖上。 叶君浅吓得眼都瞪大了,站起来怒道:“施辰陌你扔我船桨干什么!” “本王不高兴,不划了。” 施辰陌一副委屈的样子,慵懒地躺在船上,眯起眼晒起了太阳。 “……” 叶君浅打量了一下位置,离两边的岸实在太远,湖水虽然清澈,认真看还能看见鱼儿在水下游动,但实在是太深,她即使不怕冷也游不回去。 她深吸了口气,算是败给他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心情好?” 施辰陌这时才睁开眼,一双桃花眼深沉悠远,“陪我说会儿话啊。” 他坐了起来,叶君浅想退后,然而船实在太小,根本无路可退。 打算划船避开施辰陌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把桨交给他,是她脑子进水了。 叶君浅没好气道:“你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情不好就是任性 施辰陌又开始不要脸,眼睛眨了眨,道:“心情不好,不说了。” 你咋不上天呢? 叶君浅真想一脚踢他下水,再用湖水给他洗洗脸,看看能不能把脸皮洗下来一层。 她都被施辰陌磨得没了脾气,幽幽道:“那你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坐到有人经过吗?” 见她语气软了,施辰陌这才又开了口,“不气我了?” 叶君浅端正摇头,“不敢,你是大爷,你最大。” 他笑得颠倒众生,又道:“还要避开我?” 叶君浅眼神特别正直,“本宫从来不避开你,施门主,摄政王殿下,使臣大人,你心情好了吗?” 好了快把船桨拿回来,她一天都没吃饭。 施辰陌瞧她一脸憋屈的样儿,心里乐开了花,“那你刚刚不是在避我?” 叶君浅直接一脸壮烈,睁眼说瞎话,“不,我是带你来游湖呢。” 施辰陌终于“噗”一声笑出来,“君儿你这胡扯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 “刚回来时顺路买的,你给我试试好不好吃。” 施辰陌在衣袖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系着的绳子,露出里面的小点心。它们看起来形状简单,完全没有茶楼里的精致,应该是在京城的小胡同里买的。 见施辰陌好像要她试毒一样递到她面前,叶君浅怒了,“你随手买了个点心,还要本宫给你试吃!” 欺负人啊! 施辰陌点了点头,拿了一块白色沾着椰子丝的糕点递到她嘴旁,“都试试,不好吃就都给你。” 这是她听过最坑爹的一句话。 但是一天下来她确实饿得慌,此刻再不吃肚子就得打鼓了。 油纸包里有五种不一样的小点心,她每一种都拿了一块细尝。施辰陌在旁边笑眯眯看着,见她吃着白色的小点心还眯了下眼,便知道她很喜欢,吃到粉红色的小糕点时,眉头轻轻皱了皱,那该是不太好吃。 瞧见她都乖巧地试了一块,施辰陌把粉红色的小点心都挑了出来,道:“瞧你这样儿就知道味道不错,我只喜欢粉色,其他都给你。” 骚包!一个大男人喜欢断袖粉! 叶君浅看到他把粉色的都捡到了手上,便整个油纸包捧了起来品尝。京城的小胡同太多,特色的小糕点更是多了去,但是她每次出宫都很赶,叶悠然回来带给她的也都是大客栈茶楼的美食。像这种清香特别的小点心,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粉色的馅儿她不太喜欢,但好在施辰陌都眼瞎的挑了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心也软了下来,淡淡道:“上次的事你也是为了东笙,也不完全怪得了你。” “本来很气的,但是都过了那么久了,便一笔勾销吧。” 施辰陌笑得甜,“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如此了,君儿,其实我是……” 叶君浅忽然捂住了他的嘴,警惕道:“岸边有人,小声点。” 这小手软软的,捂在他嘴上有淡淡的梨花香还混着糕点的味儿,施辰陌心里特别甜。 他顺着叶君浅的视线看去,只见岸上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人,似在哭泣。 他不解,叶君浅低声道:“是我皇妹,四公主叶君雅。快把桨拿回来,我们偷偷绕过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施辰陌同意地点点头,单手甩出一条绳把木浆拖了回来,几下便划到岸边。 他们轻轻地上岸,施辰陌怕她摔着了,还伸出手扶了扶,却被叶君浅拍开了他的爪子。 他眼神暗了暗,又恢复了本来慵懒的样子,和她趴在一颗树后,偷偷瞄了出去。 叶君浅道:“四皇妹,京城第一美人,为人低调娴熟,刚出阁,摄政王要和亲吗?” 施辰陌眯起了眼,特别不满地盯着叶君浅。 而在明尚宫里,叶悠然也是一脸的不满。他几乎把桌子上可以扫下来的东西都扫了下来。 地上一片狼藉,散乱的书信,打洒的墨汁,碎掉的茶杯,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前收拾。 即使是前来回报的风尚,额上也冒出了冷汗。他偷偷看了眼叶悠然的脸色,继续道:“还有,李将军的娘子本来是京城首富的女儿,一直过得安稳。但是这几日也不知道谁散播的流言,说他们的钱庄准备倒闭,所有百姓都忙着去取钱。然而就在前一晚,钱庄的紧急备款都被一个人取走了。” “属下帮忙去追查,似乎是羽仙盟的人。” 叶悠然脸色漆黑,温润如玉的样子开始崩裂。 风尚还没汇报完,继续道:“丰州靠近以前海月地界的地方最近也有异动,他府上出奇地一夜之间死了好几个侍卫,前几天忽然收到了一封信。说是,说是已经掌握了他贪污的证据,要上报朝廷。” “书信上有一朵鸢尾花的标记。” 丰州知府是叶悠然的人。 那么明目张胆意思明确,很明显又是羽仙盟的人干的。 叶悠然沉着气,强抑怒火道:“还有?” 风尚双手举起一封信,道:“这是萧盟主身边那个下属送来的,他说要让殿下您亲自查看。” 叶悠然一把拿过书信,拆开看了一眼,把信件撕了个稀巴烂。 “好你个萧暮影,竟然敢动本宫的人!” “如此不把我放在眼内!” 苍劲有力的字体写在信上,简短只有几句:今日之事,只是开始。 那是赤果果的威胁,挑衅。 叶悠然拿了画纸让叶君浅选驸马,萧暮影便在背后开始一颗颗拔去他的爪牙。短短几天时间,他便可以把李将军,丰州知府搞得一团乱。 如果他再继续下去,萧暮影便不会再留情面! 但是如此维护叶君浅之人,他日他登上皇位,还如何一统天下?甚至连一个皇妹都要踩到他的头上来! 他容不下萧暮影!他的野心比老皇帝这个昏君大得多! “殿下,萧盟主养精蓄锐多年,暗藏的势力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不如……” 他想说不如算了,然而叶悠然打断了他,“让三皇妹过来,本宫要让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都在背后干了什么好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西楚也来凑热闹? 冬日里的太阳总比夏天温和,即使在阳光下站久了也不会有大汗淋漓的黏腻感。 叶君雅不知发生了何事,抱着膝盖在河边嘤嘤嘤地哭。 叶君浅看了半响,没看到她有什么情郎,也没见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趣事,便打算出去安慰安慰。 她正想绕开大树,施辰陌幽幽道:“看她这样子,要么是失恋,要么是被逼婚。” “你经验真丰富。”叶君浅头都不回便下了定论。 施辰陌弯低腰,在她耳边低声道:“自从遇上你,我都学乖了。” 登徒子! 叶君浅往后踩了他一脚,施辰陌轻笑着缩开,她气不过转头又来一脚,然而就是这点动静,惊动了在河边的叶君雅。 “谁?” 叶君雅声音软软的,嗓子还有点哭过后的沙哑,缓缓转过头来,一张脸清纯可人,杏眼还有一圈红影,泪水将下而未下,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一个惹人怜惜的瓷娃娃。 她看见叶君浅先是一惊,不懂素来不怎么来往的皇姐为何在背后偷看她,咬着下唇特别委屈,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然后看到叶君浅身后的男子,一身红衣亮眼夺目,俊脸惑人,桃花眼盯着她看似会摄人心神。她的脸立马羞红一片,低着头特别紧张。 真是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美人儿。 叶君浅感叹了一句,回头瞪了施辰陌一眼,便走了过去,“四皇妹,早。” 叶君雅抬头瞧了瞧天色,不知早在哪,余光瞄去叶君浅身后的男人,有几分不知所措。 “三皇姐,你怎么会在此?”她似是很怕生,羞羞涩涩地低着头。 叶君浅道:“路过。” 叶君雅又偷偷看了眼叶君浅身后,继续胆怯道:“三皇姐身后这位是?雅儿好像从来没见过此人。” 叶君浅抬手,刚想介绍施辰陌的身份,然而却被施辰陌抢着回答,“奴才是新来的太监小陌子。” 他捏着嗓子回答,叶君浅打了个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经!好装不装,装什么太监?有这么好看有男子气概的太监? 果然,叶君雅半信半疑地来回扫了他们一眼,不过出于礼貌,她没再问下去。 这三个人的寂静比两个人的沉默还尴尬,施辰陌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见了美人也不主动搭讪,完全不像遇到她时的死皮赖脸。 叶君浅只好又问了叶君雅一句,“刚刚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说出来皇姐帮你欺负回去。” 施辰陌心里赞许道:小刺猬霸气侧漏,他喜欢。 叶君雅听了反而有几分吃惊,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不是什么大事,雅儿并没被欺负。只是,只是……” 叶君雅还在迟疑,叶君浅便问了句,“只是什么?” 皇宫里怎么会有叶君雅这种看起来如此小白兔的人?说句话都说不清楚。 叶君雅道:“只是据说,后天西楚国也派了来使前来,母后对雅儿说皇上打算送两个公主去和亲,想到现在及笄的公主就只有三人,我,我怕……” 她怕会被选中去和亲。 西楚比东笙大上些许,可惜四面环海,国内多渔民还多雨,西楚皇子没什么存在感,她不想去。而东笙,靠近淮州一带的地方还好,但有大部分国土在沙漠上,粮食产出少,行事诡异,据说来这里的摄政王生杀成性,荒淫无度,她丑拒。 怎么想都还是招一个驸马在大燕安稳,所以叶君雅伤心啊。 然而叶君浅一直忙出忙入,这头刚出地牢,完全不知道西楚也来凑热闹了。这是西楚也察觉到了危机还是想来分一块肥肉? 叶君浅记得西楚的海上战术很不错,易守难攻。上一世西楚并没前来,难道是淮州一事改变了原本该有的轨迹? 她抿唇想了想,自己也是及笄待嫁的一员,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叶君雅。 忽然,背后起了阴风,叶君浅刚想回过头去便被施辰陌推了一把。她脚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再抬头看去,只见背后多了三个黑衣人! 他们并没蒙脸,神情骇人,似是死士! “君儿,我挡着他们,你快走。” 施辰陌头也不会地吼了一声,那些黑衣人神情狰狞,似是想过来追杀叶君浅,然而都被施辰陌挡住了。 他们是冲着她来的还是施辰陌来的? 叶君浅强压着急剧的心跳,只觉头皮发麻,拉过一边吓傻了的叶君雅道:“愣着干什么?跑啊!” 她又扯了一下,叶君雅这才站了起来,泪流满脸,“皇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黑衣人,我怕,我……” 怕毛啊!怕还不跑等着一会儿收尸吗? 叶君浅依然坚信留得青山在才能捡柴烧的原则,拉着腿都软了的叶君雅跑到距离那些黑衣人几十丈远的距离。 她带着叶君雅躲在一颗树后,偷偷看出去,施辰陌虽然武功很好,然而被三个顶级高手缠着,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她不知道一会会不会还来人…… 这些人可以进到宫里刺杀,必定是宫内的人安排的。 她咬了咬下唇,转头道:“回去通知父皇,你就说有人要刺杀东笙国来使,快去搬救兵!” “他,他不是太监吗?他是东笙来使?” 叶君雅一脸震惊,东笙来使怎么会和皇姐走在一块? 叶君浅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吼了她一句,“快跑回去搬救兵,不然大家一起等着死。” 想是她脸色太吓人,远处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大,叶君雅咬着唇,终于冲了回去。 叶君浅偷偷绕过几棵树,趁着一个瘦高的黑衣人背对着她,又被施辰陌缠着的关头,她按开了玉镯。 三把飞刀弹出,完全没入瘦高黑衣人的背后,叶君浅又飞快收回了飞刀,鲜血喷了她一脸。 那个黑衣人猛然回头,神色惊愕,双眼圆睁倒在了地上。 这是叶君浅第一次亲手杀人,她瞧着那个人狰狞的样子,脚一软坐到了地上,脸上都是那人的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矮瘦的黑衣人找准了空隙,一刀砍向叶君浅的脑门。 “君儿,小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烤兔肉也能吃? 叶君浅身子发虚,听到施辰陌的叫声才猛然回过神来,然而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施辰陌一脚踢倒缠着他的黑衣人,扑了过去叶君浅身前,把她抱在怀里就地一滚。 “怎么在这紧要关头犯傻?” 施辰陌叹了口气,刚刚叶君浅帮他杀了一人,本来想着少了一人的牵制,可以抓住他们两再逼供拷问。但是现在已经错过了生擒他们的最佳时机,只怕一会会有麻烦了。 他往后飞出了自己的软剑,抱起叶君浅跑了起来,一个黑衣人立马追了过来,然而另外一个却往回跑。 叶君浅在他怀里颤抖着,把头埋在他胸前,少有地沉默,没再说他登徒子,也没有挣扎。 “别怕,一会他们该还有追兵,我们先躲起来。” 施辰陌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脚步飞快地穿过这一片小树林。 这里一向少有人涉足,周围只有虫叫鸟鸣,完全没有人影。他穿过小树林便直接上了连着树林外的一座小山,他不太懂为何大燕皇宫会有那么一座山头。 “这里是皇宫禁地,父皇不让人来的。”叶君浅在他怀里闷闷道。 施辰陌听见身后似有脚步声,他单手发了一个信号弹,毅然躲了进去,“我不怕你父皇。” 山上完全没人来过的痕迹,只有一条满是落叶树枝的小路,他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这样实在太容易被人发现行踪了! “抱紧我。” 施辰陌低声说了一句,叶君浅也知道他是想隐匿行踪,便乖巧地圈住了他脖子。施辰陌脚尖点地,轻快地施展起了轻功。 耳旁有呼呼的风声,山上的空气清新,然而叶君浅鼻间都是施辰陌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只听施辰陌道:“有个山洞。” 她再抬头,已经到了一个山洞里。她立马放开圈着施辰陌的手,快步走上前查看,只见外头一片郁郁葱葱,全是树木。 这个洞,似是天然形成的普通石洞。 施辰陌有一丝的失落,怀中又再次空空如也。他负手走到叶君浅身后道:“先休息一下,敌暗我明,现在不宜乱跑。” 叶君浅点了点头,坐回了洞里。她一直擦着脸上早就抹在了他胸前的血迹,施辰陌坐在她身旁,关心道:“刚刚怎么忽然犯傻?被吓着了?我太好看你移不开眼?” 叶君浅吐槽了他一句,“不要脸!” 她不会说,刚刚那个人死前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一天。那天也有一个人在她身前被人刺了一刀,双目圆睁倒在了地上。 那是深陷灵魂深处的记忆,一辈子都忘不掉! 施辰陌看她低着头把自己的脸擦得通红,立马抓住了她的手,“别擦了,破相了更难看。” 叶君浅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便停了手。 施辰陌又道:“刚刚为何回头?我一个人也可以应付过来。” “怕有追兵,你逃不了打不过他们。” 施辰陌一脸满足,“担心我?” 叶君浅哼了一声,“在外看,你是东笙的来使,如果在我们大燕出事,东笙和我们的关系只会进一步恶化,到时候覆水难收。” “在内看,你是我二皇兄接待的人,要是出了事,我二皇兄会有很大的麻烦,甚至会性命不保。” “所以,我必须救你。” 施辰陌瞧着她一步步分析形势的样儿,眼神黯淡,刚刚升起来的幸福一下子被冷水浇没了。他很想问,那如果我和这些都没关系,你要不要救我? 但是,虽然他不要脸,却不是不要尊严,最后他没问。 又聊了几句,叶君浅的心情也开始平复,忽然就问了起来,“我说施门主,你干嘛说自己是太监?这是你小时候的梦想?” 施辰陌笑眯了眼,“怕叶君雅看上我,只能委屈我自己了。” 叶君雅起码都是京城第一美人,还怕?施辰陌不是号称家中美女成群,人称东笙邪王的人吗?邪气呢? 叶君浅翻了他一个白眼,“女人看多了,开始不喜欢女人了?” 施辰陌忽然端正了神色,“我现在家中已经没有任何女人了。” 鬼信啊…… 他们再聊了一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山里寂静,太阳下山后,更是冷得渗人。 然而,没人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 救兵没来,他们都是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冒险。 一切都很安静,直到叶君浅的肚子传来“咕”的一声,施辰陌哈哈大笑。 “你这是在打鼓吗?” 叶君浅脸都黑了,“闭嘴!你这个登徒子!” 施辰陌夸张地捂住嘴。 他们的人要找他们估摸找到了也得是下半夜,还要防着山里有没有刺客,要是遇到了,他们还有没力气对抗。 他想了想,便道:“你躲在山洞后面,这里树木多,也没人来,应该有一两只兔子,我去捉回来烤。” “有什么事你立马发信号弹。” 施辰陌塞了一颗到她手里,立马跑了出去。 叶君浅看着他的身影,还有刚刚的样子,似是发现了什么,神色有点意味深长。 过了半个时辰,施辰陌便拿着一只拔了毛的兔子回来了,兔子身上还滴着水,估摸是在附近的泉水里对它进行了清洗。 施辰陌拿了一些树枝架起一个架子,用火折子点燃了架子下的乱枝。 叶君浅觉得不可思议,“你会烤兔子?” 她怎么觉得施辰陌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宁愿吃土绝不做饭的呢? 施辰陌的回答也没让她失望。 他直言,“不会。” 叶君浅瞧着他拿树枝串着兔子胡乱转着的样子,十分无奈,“那你为何不找点野果子?” “我想看看这香味能不能引来敌人或者救兵,一网打尽总比躲躲藏藏好。” 嗯,所以烤个兔子都是有理由的。 叶君浅损他,“你不是说你以前在山沟沟里,什么地方没住过,什么东西没吃过,其实却是连烤兔子都不会?” 施辰陌完全觉得这没毛病,“嗯,即使在山沟沟里我都在想着怎么干掉外面的人了,哪有时间学烤什么兔子肉。” 他只有时间学阴谋算计,没时间学什么厨艺。 叶君浅嗅到了焦味儿,再低头看去,兔子的腿黑了半截。她担忧道:“这真能吃吗?” 施辰陌认真地烤着兔子,“熟就行了,你离火远点,别烫着。” 又过了两刻钟,兔子外层终于变成焦黑的炭兔子。施辰陌拿刀刺了下去,再拔出来,看见刀子无血色,刀尖处还有油流下,便停止了烤兔。 他道:“吃吧。” 叶君浅决定丑拒他。 施辰陌开始把兔子外面的皮都片了下来,露出里面嫩白色的兔肉,削了一小块递到叶君浅跟前,“你试试。” 他一脸期待,好像要讨糖果的孩子,叶君浅鬼使神推地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然后淡定闭眼。 原来没有调味料的烤兔肉可以这么难吃…… 她吞了下去,完全不敢再尝那味儿。然而再睁开眼,只见施辰陌一脸无所谓地割下一片吃了。 叶君浅道:“勇士。” 施辰陌勾起唇角又割了一块给她,“有苦同当。” 就在此时,石洞外面终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们敢对本王有意见? 施辰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偏头细听,半响,眯起眸子看着叶君浅。 来人是队友还是敌人? 叶君浅读懂了他眸中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山洞外。 她想躲出去。 在黑暗的夜中,所有人都很小心,敌明我暗,才有制服人的先机。 他们轻轻放下兔子肉,猫着脚步躲了出外面。山洞外漆黑一片,依稀透过如水般的月光也看不清这里的树林杂木,不知密林深处是否会忽然蹦出些什么来。 “快,他们可能在这边,别让他们逃了!” “快快,我们前后包抄!” 叶君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股阴风吹来,脚下一滑,施辰陌立马伸手扶住了她,“别慌,有我。” 她拉着施辰陌的手,低头看去,用脚踢了一下才发觉绊倒她的是一圈圈的树藤。 这些人听起来不下十个,这里藤蔓太多,打不过一定跑不掉,跑不掉就只能等死。 叶君浅观察了四周,凭着夜色的掩护还可以躲避一会儿,但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走过来,必定会被人发现! 她在施辰陌手上写道:能打过吗? 施辰陌探身出去望了望,回道:不知除了他们还有谁,带着你,不行。 唔,她是那个拖累。 时间在渐渐过去,那一批不知名的黑衣人已经在不远处左右围住了山洞,许是怕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敢轻易冲进去。 “上!” 不知是谁发号的司令,所有人冲上前方,剑尖哗哗划过,斩断跟前的乱枝,然而进去竟然空无一人! 黑衣人甲不淡定了,“来迟了!废物!思前顾后,早说了叫你们早点冲进来!” 他是这帮黑衣人的头头,越想越气,一巴呼到黑衣人乙脸上。 黑衣人乙心里憋气得紧,指着地上的东西解释道:“属下觉得他们根本不在这里!这里是禁地,还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你看这烤兔肉,正常人能烤成这样?很明显不知道是哪个脑子不好的动物随便堆火上烤的啊!” 黑衣人丙不想背锅,更不想被骂,立马附和,“对对对,应该就是这里的老虎豺狼成了精。” 指鹿为马,胡说八道!你家的老虎会点火? 黑衣人甲看到这帮下属就心累,一个个推卸责任比谁都溜。但现在最主要还是要找到摄政王这两个人,殿下吩咐了,必须除去摄政王,不能让叶悠然邀了功去! 他大手一挥,“出去出去,继续搜!” 他们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出了外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里在山上就特别疑神疑鬼,他们开始一片片草丛搜索。 越来越近了,叶君浅都听到了他们鞋子踩在树枝上的声音。 施辰陌看着人越来越近,周围的草丛树木不能好好地遮住他们的身形,三思之下立马一把扑倒了叶君浅! 叶君浅吓得差点惊呼出声,便被他用手捂住了嘴。他整个人压在叶君浅身上,想尽量帮她挡着,以免一会会有刀剑伤着了她。 他整个身子贴着叶君浅的,外头的风声渐大,叶君浅凭着月色可以看到远处有黑影一步步靠近,顾不得其他,立马往施辰陌怀里缩。 危险靠近,她下意识觉得施辰陌安全,不自觉便去贴近了他…… 施辰陌被这小丫头贴着,胸前软绵绵的,娇艳的唇瓣就在他嘴边。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要不是现在有人走过来,他真的想…… 算了,再想就忍不住了。 他把叶君浅的脑袋都护在了怀里,刚才想抬头,身边忽然多了一双鞋子! 那人似是胆子特别小,四处看了看,也没有往地上瞧,想来也觉得一代摄政王不会那么猥琐趴在地上,看见四周无人便离去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叶君浅松了口气,“吓死了,好在他们没有仔细搜查这里。” 施辰陌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想到了个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在叶君浅耳边低语了几句,唇角碰到了她的耳坠,叶君浅立马推开他坐了起来,施辰陌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一双桃花眼明媚摄人。 叶君浅觉得他的意见甚好,打开了手镯砍到树藤上,藤蔓立马断开几截。 那边的黑衣人走了半路又开始觉得不对劲,这山头再深入已经是密林遍布连一条小路都没,施辰陌带着一个女人不可能躲进去。 那有小路的区域都搜索完了,唯一有疑问的便是刚刚的位置。 黑衣人甲似是想到什么,立马道:“擦,中计!我们立马返回!” “那边阴森恐怖,还是算了吧,殿下会理解我们的。”黑衣人丙一看就是胆小鬼,立马开始思前顾后。 黑衣人乙道:“他们刚刚会不会躲在了小树丛里?” 黑衣人丙立马解释,“刚刚都搜过了,没发现!老子搜得可仔细了!” 下面一大堆黑衣人立马附和,“都搜过了,没发现,绝对没失职!” 黑衣人甲脑袋涨,简直想一剑解决了这些人。 所以,逃命的之所以能逃掉,多半是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拼死一搏。而侍卫们之所以抓不住人,也只是因为消极怠工了。 毕竟,责任这东西,谁都不想担。这树林恐怖诡异,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啊。 就在此时,他们鼻端又传来了烤兔子肉的味道,很淡,那方向分明就是刚刚的山洞! 众人都觉得情况有诈,大家都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要是抓到人,功劳都是黑衣人甲的,捉不到人殿下骂的也是黑衣人甲,所以他又命令道:“回去继续搜!” 他们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山洞前。 洞里生着火,兔子架在树枝上,兔肉的油滴到火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但四周空无一人。 黑衣人丙吞了吞口水,“这,这不正常啊!” 他脚都抖了,然而黑衣人甲似是被这两人逗得发了狠,立马跑进去,一脚踢倒地上的火堆,“贱人!竟然把我们当猴耍!” 黑衣人们都跟着他走了进山洞,为了表示勤奋,立马在洞里四周查看,看看有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就在此时,洞口忽然被一块大树枝排从上到下罩着! 那一大片的东西似是很多树枝缠在一起组成的,中间还有空洞,透过去还能看到外面站着的红衣人! 黑衣人甲立马想冲出去,然而红衣人魅惑一笑,一双眸子阴沉得厉害,“本王给君儿烤一个兔子你们也有意见?” 说罢,他双手拿起一把火折子,打横飞到木排上! 木排立马被大火淹没! 草!谁想出来的缺德法子? 黑衣人甲气得一脚踢去木排上,然而木排两侧被巨石压着,震了一下便毫无反应! 火越烧越大,浓烟滚滚,他们已经不能靠近这个洞口了! “丫的,等老子出来非灭了你这小子!” “有种单挑啊!” “脱衣服下来,救火!” 这是十个人开始骂骂咧咧,还伴随着咳嗽声,施辰陌立马走到叶君浅跟前,道:“快走!”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玩意怎么又出现了? 大木排上的火越烧越大,滚滚黑烟升到了空中。 这大山里的动物不会点火,现在也没雷电,能让山林着火的也只有人了。 现在无论是敌是友,只要是还在这山里搜寻的人,发现了这些异常都一定会前来查看。 施辰陌想的便是把他们引在一处,他和叶君浅便可以安全逃走。他不喜欢被动,从来只喜欢主动。 远处似是起了风,树林上的枝叶轻轻摇摆着,这个山林的今天注定不会平静。施辰陌拉着叶君浅往山路下走,一路躲躲闪闪,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动静。 小刺猬没有内力无法听到较远处的声音,但施辰陌可以。他甚至听到了刚刚山洞位置开始有两群人的脚步声出现。 很杂乱很急,不是为了救火就是为了找人。 至于这大火会不会牵涉到其他树木丛林,那一堆人能不能活下去,他不在乎。 他从来只在乎叶君浅。 想到刚刚叶君浅那柔柔弱弱的样子他心里又是一甜,小刺猬明明就是还相信他的,人的本能不会骗人。 他还在侧耳细听,然而身边忽然传来“咦”的一声。他立马低头询问,“怎么了?” 叶君浅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听见他的声音便立马把一物藏了起来,低声道:“没事,不小心踢着了。” 施辰陌发现了叶君浅的小动作,但是小刺猬不想他知道他便假装没看见。他一安全下来又开始不要脸,“要不要我抱你?” 叶君浅狠狠道:“滚,登徒子!” 他继续笑,趁叶君浅不注意又捏了捏她的脸,“那我背你?这山里的路不好走,有我在安全!” “登徒子你离我远点!”叶君浅低声恐吓他。 施辰陌被她那炸毛的样子逗乐。 在东笙做摄政王许多年,身边有妩媚的,清纯的,甜美的各种女子,无一不是为了名利或者他的样子爬上他的床,使劲浑身解数想得到他的青睐。他有欢好过,却从来没一个女子可以像小刺猬这般让他心动。 一颗心送了出去,好像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心念一起便停不下来,忍不住便问了出口,“君儿,我娶你回去可好?”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特有的磁性,话里语里都是期待。然而叶君浅答:“不!好!” 不是普通的不好,她这话里还加了重音,生怕施辰陌会有一丝的期待。 他忽然觉得天上的月亮好刺眼,好想一刀砍下来。一颗心好像被人用火烧一般难受。然而最后这股子难受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他幽幽道:“没事。” “那我过几天再问一遍。” “……” 神经!怎么有人可以把死缠烂打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叶君浅气得不想和他说话,山路难走,最后一心都在这条路上。 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都跑了过去山洞的方向,那股浓烟就像一个指引灯,抬头便能看到月色中的一抹黑。施辰陌带着她左绕右拐,凭着惊人的耳力,安全把她带出了山。 再次回到那艘船的位置,施辰陌不放心叶君浅一个人回去,死缠着把她送到了澜悠宫。 宫内灯火通明,许是主子没回,丫鬟们都不敢先去睡觉。 明珠见到人影向着这边走来,立马冲了出去,“公主你可算回来了,你吓死奴婢了!中午太子殿下的人还来过,让您过去一趟呢。” 她心有余愧地拍了拍胸口,先是公主莫名入狱她被吓得半死,死求着太子殿下去救她。后来刚放出来,不到半天又看到四公主跑了过来说三公主和摄政王被追杀了! 她在此前从来没应付过这个情况,立马带着四公主去找太子殿下和皇上搬救兵,折腾来折腾去,那边消息不曾传来,就像石沉湖里一样。 她都起了自己出去找人的念头,好在,好在公主平安无事。只是,隔壁的人就是那个东笙的摄政王? 明珠偷偷打量了施辰陌一眼,长得那是极邪魅妖孽,只是公主在宫里和他在一起都能出事。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起码脚头不好! 明珠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叉,可能脸上表情太生动,施辰陌皱了皱眉。 他道:“君儿,这是你侍女?”语气里不太高兴。 叶君浅走了那么久的路累得要命,敷衍道:“是啊,你看上了?那也不能给你。” 施辰陌勾起了唇角,笑得春风满脸,“有你就够了,何须要别人。” 明珠很想骂他不知廉耻,但是碍着来使的身份,最后按了下去。叶君浅都听惯了,完全无视他这句话,挥了挥手道:“夜了,摄政王慢走。” “不认路,今晚让我在这里凑合吧。” 施辰陌死皮赖脸,叶君浅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施辰陌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施辰陌瞧她再惹就真炸毛了,低笑道:“明天再来找你。” 还没等叶君浅拒绝,他便像风一样离去,脚步越行越快,像要赶集一样。 叶君浅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心里有点无法言喻的感觉,好像有一只手在心里捏着,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能摆脱这只大手。 她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 明珠脸都黑了,皱眉问叶君浅,“这人身为来使,为何如此,如此……”碍于礼仪,她说不出口这人为何如此不顾国家形象。 叶君浅拍了拍她肩膀没说话,独自走回房里关上门。 施辰陌本来就是如此的人,他从来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他。 豆大的烛火在房里摇摇曳曳,她伸出了一直藏在衣袖的手,手里倏然多了一枚巴掌大小灰黑色的石头。 透过烛光可以看出石头被雕刻的痕迹,依稀能辨认出形状,似乎是一只鹿不似鹿鱼不似鱼的怪物。 从东笙到现在已经见了这东西好几次了,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透着一股诡异。而在这被皇帝列为禁地的山里,为何也有这玩意? 叶君浅打开一梨花木桌上的柜子,把这东西放了进去。 似乎得找一个机会向人套套话。 第一百七十章 脾气上来了 早上起来叶君浅便被风尚请了去叶悠然的殿里,明珠以为这是主子要和太子殿下叙旧或者是商议大事,然而等到叶君浅回来才发现不对。 她的脸色很不好,疲倦而且苍白,一双秋水眸似是变了枯井,特别无神。 她担忧过去询问,“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一向叶悠然都对主子很好,比其他殿下都要亲,主子不该见了他便变成这样才对。以往太子殿下有什么好的都往这宫里送,然而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公主不在的缘故,已经没往澜悠宫送东西了。 他们的相处似乎和之前很不一样…… 叶君浅见着明珠一副忧愁的样子,轻轻摇头,“无事,只是有点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不到初春,天气又再次回冷,叶君浅裹了裹披在身上的狐裘披风,见到披风上的毛茸茸的很可爱,又伸手去扯了扯。 自个儿把玩了半响,她才问:“弘风怎么样啦?” 她昨天回来实在太累,没有再去看这小子。弘风在地牢里的话她还记得清楚,如果真废了非得打断清妃两条腿不可! 看清妃平时维护楚南阔的样儿,以她对楚南阔的理解,父皇头上都可能长草了! 这女人,有时候比洛霜还恶心! “灵瑶说没伤着筋骨,一个月后该会恢复如初的,只是疤痕是一定落下了。” 明珠如常把灵瑶说的话全部告知叶君浅,她点了点头,“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疤。海棠呢?” 她记得海棠是跟着弘风身边走出地牢的,一天没理她,这里的人没她命令也不会安排海棠出宫。 明珠道:“陪着弘风,不过据说弘风不想她陪。吵了几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叶君浅又点了点头。 明珠开始觉得奇怪,“公主为何今天的样子有点不同以往?” 公主一向视弘风如哥哥,弘风都伤成这样了,以她平时的脾气非得立马冲进去看不可。然而今天她问了那么多似乎是不打算去看弘风? 不正常,公主刚出了狱应该很闲才对,而且那海棠简直太胡闹了,如此这般竟然不治她罪? “哥哥和喜欢的人你会选谁?” 叶君浅没头没尾问了一句。明珠愣愣回答:“奴婢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哥哥。但是奴婢该会选哥哥吧,亲人呢。” 她不知道答得对不对,说完便听见叶君浅道:“本宫也这般想的。” 叶君浅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心里所想的答案而已。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羽仙盟。” 叶君浅直接吩咐了明珠去准备好一切。明珠带着疑问去为她准备出宫的衣服。 大燕的皇宫不可能随出随入,但他们每个月都有名额出去办要事。比如现在叶君浅就可以借着刚出狱,要去拜拜神的名义出宫。 至于出了宫后,只要不是倒了大霉地被人告状,谁管你去哪呢? 她还吩咐了一架马车,羽仙盟离皇宫有一段距离,要是叶君浅用走的,估摸怎么着也不可能在入黑前回来。 宫规宵禁,不被发现还好,要是发现叶君浅彻夜不回,那也是大罪。 叶君浅登上马车之时已经换上简单的便服,一套清雅的浅紫留仙裙。她头上戴了一根簪子,装饰简单,真的是一副要去庙里的样子。 她递了令牌给侍卫查看便顺利出了宫门。这次她没带任何人,只让弘凌驾着马车送她。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她出了大红色的宫门后,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也偷偷跟了上去。 她到羽仙盟时已经是中午,太阳刚刚好升到了天空顶上,照下来特别刺眼。 弘凌递了皇宫的令牌给羽仙盟的门卫,那侍卫根本不吃皇宫的人情,直接摇了摇头,“没有羽仙盟的邀请牌,不得入内。” 另一个也附和,“我们羽仙盟可不是随便的地方。” 弘凌刚想责骂他们眼瞎,叶君浅撩起了门帘,淡淡道:“你们盟主可在里面?” 这两侍卫穿着羽仙盟灰黑色的服装,浑身站得笔直,样子普通,看上去也有十七八岁。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不喜欢皇宫的人,还是只是单纯瞧不起叶君浅这种只有一个马夫跟着的女子,反正就是目不斜视根本不回答。 叶君浅跳下了马车,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这就是羽仙盟对待外客的态度?” 那两个侍卫不回答,好像很有默契般,完全不把叶君浅放在眼内。 叶君浅脾气也上来了,她好歹还有皇宫的令牌,堂堂正正的公主,没有萧暮影的话便进不去羽仙盟的门? 到底是羽仙盟治下太严还是叶悠然所说的萧暮影根本从头到尾瞧不起皇家瞧不起大燕。 她直接拉着弘凌道:“我们进去!” 弘凌按住了腰间的佩剑,生怕一会会打起来,叶君浅黑着脸直接走进大门。果不其然,那两个侍卫拔剑拦住了她。 “皇宫的人便可以如此不懂规矩?难道我们羽仙盟的人进来皇宫也可以自出自入?” 当年先帝为了夺回皇位,建立了羽仙盟,后来为了感谢羽仙盟的功绩,确实几乎是皇帝第一,盟主便是第二。 连叩拜之礼都可以免了的人,确实从哪方面说都不简单。 只是羽仙盟不涉朝政,和皇宫更像一种合作牵连的关系。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羽仙盟还能爬到皇家头上来了? 叶君浅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今早的消息心情不好,或者起床气还没过,直接堵他一句,“本宫就是要在这里自出自入!” 她一副不服你打我啊的态度,这两侍卫也毛了。大燕公主那么多,谁知道你是谁?只带了一个侍卫就来的公主,一看就是不受宠的那种,来他们羽仙盟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去勾引盟主就是想去勾引长老!谁不想嫁盟主啊?虽然盟主为人冷了点,那也比外面一堆执绔子弟强上百倍! 他们见叶君浅非要进去不可的神情越想越气,立马拔刀。 这人一看就是想攀高枝,缺点教训! 弘凌把叶君浅挡在身后,拔出了剑,“伤着了公主,皇上饶不了你!” “皇上英明,还会顾及一个不受宠还乱闯羽仙盟的公主?” 那侍卫冷笑,不以为然。 他们举起了剑,就在准备劈下来之时,身后传来了急喝,“快停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套话 那两侍卫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立马收起了佩剑,转身恭敬地弯了弯腰。 夜羽并没有穿着羽仙盟的盟服,一如既往地穿了一身黑,好像黑色会显得他很酷一样。他一手执剑,立马走到叶君浅跟前隔开叶君浅和那两个侍卫,冷冷道:“谁给你们的狗胆拦着公主?今天守门没带脑子?” 这是想死吧,被主子知道了十条命都不够赔!看三公主的脸色,来者不善啊!他们还拦,再拦一下一会儿都要变天了! 然而那些个侍卫不知道萧盟主和三公主那些年的那点事儿,只以为夜羽是怕了这种贵族。一个侍卫便解释道:“这公主似乎是想来巴结萧盟主,而且多次劝解都不听,属下才会拔剑相向!” “而且指不定她的身份还是假的呢!” 他这解释毫无力度,夜羽听到拔剑相向还有巴结盟主冷汗都冒了出来。羽仙盟这次招的门卫都是猪吧,连眼色都不会看,三公主还要巴结盟主?他天天见着盟主缠着三公主啊! 果然,叶君浅在他身后阴阳怪气道:“是,本宫是来巴结你们盟主的,夜羽可需要再问本宫拿那劳什子的令牌?” 她把“巴结”这两字咬得特别重,语气里都是暴风雨前夕的感觉。夜羽心都悬空了,自从主子和公主认识,他的月银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被扣一次,再这样下去非得吃土不可。 一向仁慈的他都看不下去了,立马怒骂侍卫,“不长眼!以后三公主要来羽仙盟你远远见了就得出来迎接,知不知道?巴结这种词也是你可以说出口的?” 他一脚踢了过去,那侍卫膝盖一痛立马跪了下来,“属下领命。” 夜羽瞧见叶君浅脸色黑如锅底也不敢再说什么调侃的话,恭恭敬敬带她走上羽仙盟的大堂。羽仙盟位于半山上,大堂离得也远,他生怕会累坏叶君浅,脚步走得特别慢。 他瞧见身旁看见他便停下恭敬点头的人,心里在想公主这次到底为何事而来。 按理以公主的性子很少会这样和门卫起冲突,而且还这么主动来羽仙盟。之前主子提起过让她来羽仙盟看看,她都一副推脱的态度。 他忽然想到前几天萧暮影交代他做的事儿,心里“嘶”了一声。 三公主该不会来秋后算账吧? 再想想以叶悠然那副不搅黄萧盟主的婚事就是不罢休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 还真有可能!而且一定添油加醋了! 那事情就大条了,好在他刚刚有事要吩咐下一层的弟子,不然还真的没听见远处叶君浅的声音。 要是公主今天还出了什么事儿,他不敢想! “你们平时都挺忙吧?” 叶君浅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然而这在神经已经完全紧绷的夜羽听来,却像赤果果的试探! 夜羽想了一堆好话,但都想不出哪一句可以糊弄公主。最后诚实道:“还好,生意和江湖的事较多。主子一向忙,属下都是在帮轻主子。” “方嫣儿呢?” 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夜羽想到了方嫣儿前一句影哥哥后一句影哥哥的样子,主子还欠她一个人情呢,绝对不会赶了她出羽仙盟。 但是三公主这样子像来找渣啊!难道她现在也开始吃醋了? 夜羽瞧了眼她的脸色,吓得草木皆兵,又斟酌道:“住在山腰那边,离盟主很远。平常他们不怎么见面的。盟主不喜欢她这类型的人儿,公主放心!” “羽仙盟现在几乎包办了丝绸大米钢铁这几条线了吧?” 夜羽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猜疑,公主这东一块西一块的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他想了一下,想到这些也不涉及什么秘密,便大方道:“这几年比以前的量多了点,公主怎么不问盟主啊?其实主子一向很关心公主,他昨晚还念叨你呢。” 叶君浅不为所动,又问了一句,“羽仙盟有多少人是全部信服萧暮影的?” 夜羽道:“七成吧。” “他在之前海月国的国境里开了兵器厂?” “一年多前就开了。” 夜羽刚说完便立马捂住嘴。 三公主在套话!他就说她刚刚干嘛什么都扯一点却没有重点!分明是想套他的话啊!主子之前说过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三公主知道。 完了! 夜羽感觉脚都在发抖,一路下去没再说话。都怪自己这张嘴,公主和主子好上了,他对公主也放心,不然不会这么不小心便被套了话去! 要是弘风在就好了,他也可以找弘风套套话,现在这弘凌完全不熟根本无法下手! 他脚底生寒,弯弯绕绕走过几个大殿。叶君浅证实了叶悠然的话便也没再多问。 她发觉这羽仙盟虽然装饰没有皇宫的金碧辉煌,但是用料却绝对不输皇宫!感觉还有一股皇宫没有的江湖气,很豪迈。 她被夜羽领到了一个房门前,夜羽低声道:“我的好公主,你等等啊,盟主现在还和长老们商量要事呢,一会便来找你。” 叶君浅点了点头走进去,夜羽立马又吩咐下人,“上糕点,上茶,不许怠慢!” 他说完便一溜烟跑去找萧暮影,只祈求着主子知道了这事能应付过来。 叶君浅走了进去房子里,房内装饰简洁高雅,墙上有几幅挂画,似是某个古人的真迹。 看起来摆设都和别院差不多,这就是萧暮影平时睡的地方了。 她走到书桌前,只见书桌上的书券公文摆放整齐,比起她没有侍女收拾的地方要整理得多,一如既往像萧暮影的性子。 她记得以前有人说过,萧暮影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特别喜静,也不知道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在房间里干什么。 她拿起了一本公文翻开,里面都是写着各种账目,似乎是羽仙盟的账簿。她对羽仙盟的账簿没兴趣,又拿起另一份文书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的似乎是羽仙盟的大事安排。 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查找叶悠然所说之事的信件。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一个蓝衣人影推门走了进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脑子进水了? 这娇小的身影像兔子一样跑过来,叶君浅刚抬头,她便软绵绵地环住了叶君浅的腰,“皇姐,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最近你都没找过依依了,你是不是还在生依依的气。” 装,继续装。 叶君浅低头看着妆容浓艳的人儿,抿住唇,心里哼了一声。 叶君依这丫头不但变心快,来得也快,叶悠然真是适合洗脑。 她拉开叶君依黏住自己的身子,暗暗打量她,这妆容精致,得打扮了大半天吧。 刚刚在半路她已经发现了叶君依偷偷摸摸坐着马车跟在身后,想来门卫也被夜羽吓怕了,才又放了她进来。 “皇姐皇姐,上次的事依依知道错了,是我眼瞎相信了楚南阔的鬼话,但是母妃和二皇兄已经训了我一顿啦。” 她见叶君浅继续在桌子上翻着文书,又胆怯叫了声,“皇姐?” “小女孩儿一时糊涂喜欢错了人,改了就好。你是我六妹,我自然没生你气。” 叶君浅敷衍回了一句,又翻开一本书信,看清内容后立马收到了衣袖里。叶君依瞧见了,又伸了个脑袋过去,问:“皇姐你这是在偷萧盟主的东西?” 她以为叶君浅会反驳一下,叶悠然说过了皇姐和萧暮影的关系很好,应该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然而,叶君浅大方道:“对啊,光明正大的偷。” 她一时之间被堵得没话说,但是这样她告诉了萧盟主,自己的胜算会不会更大了呢?之前她很喜欢楚南阔,但是自从上次八弟上位失败后,楚哥哥便没再理会过她。她本来在宫里难受悲伤得想一死了之,然而二皇兄来找了她。她见到了萧盟主的画像,听到了萧盟主的事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楚南阔没了,还有萧暮影,女人谁不想找一个好夫君。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坑叶君浅一笔。然而还没想好呢,叶君浅就发话了,“你喜欢萧盟主?” 她猛地点头。 叶君浅笑道:“你和楚南阔之前发展到了何种地步,老实告诉我。” 这怎么能告诉皇姐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之前二皇兄下了地牢,楚哥哥欢喜得紧,她去找楚哥哥便把自己交了给他!现在想到楚南阔那天的疯狂,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这支支吾吾的态度落进叶君浅眼里,叶君浅几乎秒懂了。她也不揭穿,转了个话题道:“萧暮影多年来都没有一个贴身的女子,你真要想和他在一起了便得先知道他喜欢什么。” 叶君依双眼放光,叶君浅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教你。” 就在她细致地教着叶君依怎么勾引萧暮影之时,萧暮影在书房里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夜羽刚好轻轻地开门走了进来,他绕到萧暮影跟前大概说了叶君浅的事儿。 说完,他总结了一句,“属下觉得公主今天出门没吃药。” 萧暮影皱了皱眉,总觉得叶君浅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坐在堂里的长老还在说,“方长老这个糊涂东西,现在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盟主该加派人手找到他才是。” “怕只怕他之前知道我们羽仙盟太多的机密,打算一拍两散便泄露了出来,必须尽快捉拿他回来!” 萧暮影想到叶君浅还在那边,心里烦躁得很,脸色也不好了起来。那些长老还在你一言我一语,这个出计那个反对。 萧暮影实在被吵得脑袋疼,怎么一点小事儿这帮老头子都能纠结这么久呢? 他一掌拍到桌子上,世界终于安静了。盟主发火,所有人都闭了嘴。 萧暮影这才道:“派人去跟着叶悠剑,方长老的行踪他一定知晓。” 他说完,立马站了起来出门。 他脚步飞快,很快便到了房门口,在这路上已经想好了措辞,到底要怎么解释叶君浅才会满意。 明明就是为了她好才这般对的叶悠然,他连叶悠然的汗毛都没碰着,只是打压了他的势力,提醒提醒他别太过分而已,怎么叶君浅会不懂呢? 还有今天这般冲动硬闯,如果不是夜羽发现了她,就弘凌一个人在他身边,被羽仙盟的人伤着了怎么办? 他们自有一股江湖中人不怕死不畏强权的傲气,根本不会理会叶君浅到底是不是公主。 他摇了摇头推开了门,抬眼看进房里,只见叶君浅正窝在他床上看书。 他轻轻关了门走到叶君浅身边,伸手环住她,低声道:“怎么忽然上来了?我给你的信鸽呢?你该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嗯,萧盟主最了不起,不但能威胁丰州知府的人,打压李将军,现在连我要来一趟羽仙盟也得先支会你。” 她的语气很冲,好像就是要来吵架一样,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性子。萧暮影弹了弹她额头,俯身凑过去,叶君浅立马避开。 他眉头都皱成一团,“我以为你会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做,你现在连我都怀疑了,就去相信那个叶悠然?他即使是你哥你也该知道皇家的人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 “至于兵器厂这件事,那是一年多之前已经开始的计划,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乱想!” 叶君浅冷笑,“你把兵器厂交出来给二皇兄,那我便信你。” 她今天的话刺耳得很,萧暮影一颗心都被爪子爪出了血痕。 “叶君浅你别太过分!你不如直接让我把羽仙盟也交给你二皇兄,再让他下旨把我赐死!” “那没什么好说的,本宫回去了。”叶君浅推开他就要走,萧暮影一把把她扯了回来,她摔到萧暮影身上,衣袖里的书信掉了出来。 她发现了立马想拾起来,然而萧暮影一手压住她,单手拿了起来查看。 他抿住唇看了很久,眼神幽深。 半响,他整个人压到叶君浅身上,冷冷盯着她,“我给一个机会你解释,是不是叶悠然逼你这么做?” 可惜叶君浅好像不怕死一般,硬了脖子冷冷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本宫要回去!” 然而就在此时,衣柜后面忽然响起了“咔”的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信过我么 萧暮影略有深意地瞄了叶君浅一眼,放开了手。 叶君浅立刻坐起来整理衣衫,萧暮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衣柜,叶君浅立马拉住他,一脸惊慌,“这里没人,你别过去。” 然而叶君浅话音刚落,叶君依便从衣柜后钻了出来,对着萧暮影弯了弯腰,“萧盟主,依依今天胡闹缠着皇姐出来,皇姐怕萧盟主责怪依依乱闯才擅自藏起了依依,萧盟主千万不要责怪我皇姐。” 她前一句别责怪叶君浅后一句都是她的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在甩锅给叶君浅。 萧暮影点了点头,难得大方道:“不怪你。” 叶君依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清冷俊逸,优雅出尘,确实是人中龙凤。虽然少了点楚南阔坏坏的感觉,但是却像一壶清酒般让她不自觉沉醉,移不开眼。 萧暮影瞧见她盯着自己的样子,心中有一丝厌恶,但还是压了下来,“都晚了,本盟主让人送你回去。” 这外头还是大太阳的天,晚在哪? 叶君依才不要就这么回去,立马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拉住叶君浅的衣袖。趁着叶君浅一脸懵逼,她哭着道:“皇姐你快把盟主的东西拿出来吧,盟主好客,我们擅自翻找他的桌子已是不对,你还怎么可以偷他的东西呢?” 她演戏演得七成上脸,萧暮影抬头冷冷瞪了叶君浅一眼。 “胡说八道!”叶君浅一把佛开叶君依的手,“你爱留在这里就自己留下,我回去了。” 说罢,她脚步飞快地走出房门,萧暮影没拦着。 此时,房子里只剩下萧暮影和叶君依两人。 叶君依抽抽搭搭地哭着,以为女子梨花带雨地哭,萧暮影总会心生怜惜。然而萧暮影就不是普通的男子,看见她哭只觉得心里烦躁。 他脸都黑了下来,“你还要哭多久?” 那冷冷的语气像把利刃一样,刺得叶君依打了个抖。她立马闭了嘴,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盟主,皇姐她……” 她还想再黑一把叶君浅,反正看她那样子多半和萧盟主闹掰了。然而萧暮影打断了她,“别提这个人!” 他想到有女人在他房间就觉得烦,这下也不顾及什么盟主的风度了,扔下叶君依打开了门。 夜羽刚好探了个头进去,萧暮影冷冽道:“送六公主回去,不许怠慢。” 夜羽指了指叶君浅离开的地方,用眼神询问萧暮影发生了什么事。萧暮影冷声道:“明天去一趟元洲。” 元洲是以前海月国的地盘,离京城有五天路程,正好就是兵器厂所在地。萧暮影现在忽然说去元洲,难道叶君浅真的背叛了主子? 夜羽嘴巴张了张,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萧暮影,这一颗真心送了出去就被踩得稀巴烂。 萧暮影没理会他,急匆匆地便去了书房。 叶君浅一路跑着下山,路过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叶君浅大白天的遇到了鬼,不然这惊慌的表情是闹哪般?身后也没人追她啊! 弘凌在门前等着,见到叶君浅跑得发髻都凌乱了,立马上前扶住了她,“公主怎么了?” “我得到了那边的消息,快回去。” 她提起裙摆便跑,弘凌想起她今天说过的话,这消息估摸就是萧暮影兵器厂的事儿,立马也跟了上去。 叶君浅一进宫便冲到明尚宫里,气都没喘过来,一张小脸煞白。叶悠然瞧见她这样子,叫风尚去倒茶,便扶叶君浅坐下,“皇妹怎么一脸惊慌的神色?” 他这皇妹可不像这么冲动的人,除非有什么急事。今天就听闻她去了羽仙盟,难道? 果然,叶君浅灌了一口茶,弱弱道:“皇兄,我,我刚在萧暮影的房里看到了这封信。” 她拿了出来,叶悠然接过。仔细看去,上面全是六天后萧暮影的兵器厂便会和卖家交接的消息。 然而不知真假。 叶悠然很小心,问道:“萧暮影可有看见你拿了他的信?” 叶君浅苍白着小脸,“我衣袖里收了两封信,刚刚为了免去他的怀疑,我故意露出了其中一封,那封只是无关痛痒的羽仙盟关于丝绸的来往信件。” “但是想来萧暮影很快便会发现我拿了这封信。皇兄,不如我们今晚立刻启程去元洲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叶君浅一向和萧暮影关系好,都到了谈婚论嫁阶段,现在怎么可能帮他,还要打乱萧暮影的计划? 难道她真的会因为今天他添油加醋的一番话而去扳倒萧暮影? 叶悠然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半响道:“很可能是个陷阱,萧暮影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叶君浅拉住了叶悠然的手,“我知道萧暮影打压了你的势力,只要戳了他的痛处,他才会收手。到时候我们捉到了他的把柄,他和兵器厂都会为我们所用。” 叶君浅确实说的有道理。如果能找到兵器厂并且拿到他交易的证据,以后别说兵器厂,为了不被揭发,羽仙盟都会为他所用。 如果现在去,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也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叶悠然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连夜出城去看看。父皇那边风尚会找人瞒下来。” 他到现在还是不放心,所以要带上叶君浅。万一叶君浅伙同萧暮影设局陷害他,他还可以拿叶君浅做人质威胁他。 叶君浅刚走,他便让风尚去把叶君依也叫了过来。 今天是他让叶君依跟着叶君浅的,她应该可以知道不少今天发生的事。 他们连夜出了城,叶君浅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伤心里,一路上瞧着车外不说话。 叶悠然想到自己确实耽误了叶君浅不少,叹了口气道:“君儿,是萧暮影打压我们在先。他想对我们大燕不利,我们即使对他做了什么也没有错。要不是碍着羽仙盟的势力,应该完全扳倒他们才对。” 叶君浅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哥。” 她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实在不好,忽然抱住了叶悠然。叶悠然愣了下,轻轻拍了拍她背脊,“皇妹你,你这是……” 虽然兄妹关系好,但是叶君浅忽然这般举动,他还是有点尴尬,感觉脸都红了。 叶君浅闷闷道:“二哥,你信过我么?” “你是我最好的妹妹,我何时没信过你?” 叶君浅觉得一颗心掉到了谷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在为谁哭 就像她很小的时候摔倒了便要向哥哥撒娇一样,叶君浅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叶悠然没了办法便任由她抱着。 在这密闭的马车里,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君儿心情不好了便随她去吧。 叶悠然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叶君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他把她平稳地放在马车的长型软垫上,这时才发觉他胸前濡湿了一片。 她哭了? 叶悠然弯低腰拉开车帘就着清浅的月光看去,只见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手指刮去,一片黏腻。 她在为谁哭? 叶悠然没有多想,只道女孩儿家为了个男人哭,真是成不了大事。 五天过后,他们来到了元洲。 元洲和京城不同,依然保留着海月国的风情,大街上的房屋爱以红砖绿瓦为主。 不过百姓的服饰和大燕相差无几,只是爱在腰上缠上两条腰带,不知道有何意义。 叶悠然还在拿着信问路,叶君浅得空去买了几个软绵绵的糯米糕。她走到叶悠然身边,用竹签儿挑起了一块递给叶悠然,“二哥你尝尝,比你以前在酒楼里带给我的好吃。” 叶悠然笑她,“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喜欢小孩儿的零嘴。” 虽这么说,依然拿了过来品尝。 叶君浅道:“这路那么难找,要不我们再过一天再去吧。” 叶悠然拧眉。叶君浅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做什么都拖拖拉拉?难道她反悔了想等萧暮影发现了冲过来? 他四周看看,只觉平常再正常不过的小贩都像探子假扮的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直到他看到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侍卫才安定下来。 即使萧暮影出现,他手上有叶君浅这个筹码,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他想要兵器厂,更想要羽仙盟的势力,这样才可以在登基后一把铲除异己,不会再像父王这般思前顾后。 想及此,他拉了拉叶君浅的袖子,“现在就过去吧。” 叶君浅瞧着远处的梨花糕有点失望,叶悠然敲了敲她的头,“一天到晚就会吃,快跟我过去。” 他拉走了叶君浅,一路经过很多弯弯绕绕,很快便到了一个大院子的面前。 他们等了很久,跟着一个大木头车偷偷走了进去,那些侍卫则在门外随时待命。一切都很顺利,大院子里有传来轻微的打铁声,但那声音听着却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 叶君浅指了指脚下的土地道:“好像在下面。” “萧暮影果然厉害,竟然在这院子里硬生生给他挖了一个地下室。” 叶悠然四处打量着周围,感觉很满意。只要找到萧暮影羽仙盟和这个兵器厂来往的单据,不想一拍两散,萧暮影就必须和他合作。 到时候羽仙盟都归顺于他,再加上叶君依那边和他成亲,有了孩子,这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下。 他要利用萧暮影,更不可以让这个利用翻船。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将来攻打南冥,东笙,西楚,最后一统大陆的美梦。 叶悠然拉着叶君浅溜到了西厢房,那边的装饰较于东边隆重,怎么看都像接客的地方。偷偷走过去,来往的人员很少,小心一点根本没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这个东西很奇怪。”叶君浅忽然“咦”了一声,叶悠然转身看去,只见叶君浅正拿着一条长铁细看。 这周围空旷,这条长铁似是运输时不小心掉下来的。 叶悠然小心翼翼道:“不要乱碰,我们去找放文书的地方。” 他一颗心都急着找到证据,好趁早回去。 叶君浅摇了摇头,“二哥你看,这个兵器似乎在大燕从来没出现过。我以前看过一些兵器书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构造。” 这个长型棍状的东西头顶尖利,中间有一个凹陷的位置,似乎是便于人用来旋转的。叶君浅转了几下见兵器完全没反应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打不开?” 叶悠然见着新型的兵器也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我看看。” 他从叶君浅的手上拿过兵器,手放在凹陷处用力一按,尖头的部分立马一散而开,飞出几枚尖钉。 这是一个可以当暗器使的武器! 叶悠然觉得神奇正打算研究一下,东边的地方便传来了人声! “有人!” 如果被人发现就没办法去找文书了!叶悠然拧紧了眉头,四处打量藏人的地方。 叶君浅拉了拉他,指了指那边的房子,示意叶悠然进去躲藏一下。这里比不着外面人来人往,被人看见了得有麻烦! 叶悠然放下兵器点了点头,叶君浅和他偷偷溜到西厢房的门后。 叶悠然余光看去,来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身后跟着一个清秀的男子,分明是萧暮影! 萧暮影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只见身后的人捡起了兵器递到萧暮影跟前,萧暮影抿唇细看点了点头。 叶悠然不懂这点头是啥意思,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被身后人一推,脚一滑撞开了木门,整个人摔了出来! 他刚想回头,只见身后的蓝衣身影像只兔子一样冲了出去,扑到萧暮影怀里! 他中计了! 然而这闹的哪一出? 他的侍卫还在外面,难道叶君浅真的打算为了个男人杀了自己的哥哥? 他怒目而视,往日的温润一扫而空,“叶君浅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出卖我!” “无耻!” 叶君浅在萧暮影怀里缩了缩,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萧暮影叹了口气双手环住她。 夜羽站了出来道:“太子殿下,你现在就是老虎嘴里的羊,别反抗,我们谈一笔买卖。” 叶悠然不乐意,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敢对我不利!要是父皇发现了这里的兵器厂还有你杀了我,皇家会和羽仙盟决裂,到时候内忧外患,一拍两散!” 他就不信萧暮影这么快就可以和皇家抗衡,这个兵器厂才建了一年多,他应该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好!不会轻易翻脸的! 对,一定如此。 夜羽打开了那个长铁,在里面拿出一张纸,笑道:“现在是殿下要求着我们合作啊,我们又如何舍得对你不利?” 叶悠然抬头看去,脸色一变。 叶君浅竟然敢这般设一个陷阱给他踩!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击 夜羽打开了从铁条里取出来的纸张。隔了太远,叶悠然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但是看见了他的红手印后,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千辛万苦要他落下的手印,恐怕这份纸张上面的内容不会比卖身契好多少。 他冷笑出声,“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叶君浅身子颤了颤,把头埋在萧暮影怀里不敢看他。之前叶悠然给她说了萧暮影打压他的事,虽然他言语温柔地把自己形容成了一朵莲花,而萧暮影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 但是,她不信。 萧暮影如果真的要害叶悠然,没必要只在背后这么委婉曲折地搞小动作。所以,明珠说她选亲情,她也确实如此选,但目的却是不想某一天叶悠然实在太过分,萧暮影真会下狠手。 大燕内里中空,叶悠然还不是皇帝,如何能斗过萧暮影?即使万一真斗过了,也是两败俱伤,你死我也只剩半条命。 这些她都不愿看到。 所以她像脑门被夹了一样冲上羽仙盟找萧暮影晦气,知道叶君依跟在身后还在她面前直截了当和萧暮影闹翻! 她确实偷了萧暮影的书信,但是掉下来让萧暮影捡到的这封信却是她一早写好故意让萧暮影看见的!萧暮影读完她要说的事,也确实很配合的和她演了一出戏。 最重要的是,弘凌是叶悠然的人啊…… 叶悠然不信她,却会信叶君依,会信弘凌……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叶君浅眸里都是失望,可惜叶悠然没看见。如果他没有想到带上叶君浅去做人质,没有这么急着去找到萧暮影开设兵器厂的罪证,或者再听一听叶君浅的话,放慢一下脚步,叶君浅都会心软。 可惜,并没有。 一点都没有。 这不是她认识的二哥,只是疑神疑鬼的太子殿下。 “别伤心,有我呢。” 萧暮影瞧见她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的,心都痛了,恨不得一脚踹飞叶悠然。 他真想问问叶悠然,有这妹妹不好么?有什么事不是为了他先考虑,他何其忍心让她失望,让她伤心至此! “夜羽,带他去厢房!” 萧暮影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抬手拭去叶君浅的泪痕,轻轻拉着她走进去。 夜羽一点都不客气,冷着一张脸让叶悠然坐下,完全不当他是什么太子殿下。反正叶悠然现在有把柄在手,什么事不得乖乖听话? 他按着主子交代的事说道:“这张纸上也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兵器厂买卖交易,你既然已经按了手印,那就是你的了。” 叶悠然蓦然抬头,根本不相信他们会那么好。大燕的兵器厂都属于皇家,是个肥差。但可惜兵器不见进步,产量也不多。这个兵器厂不但对自己以后夺位有利,暗中拆散贩卖给皇家也会获利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兵器都比皇家的新得多! 他按压住内心的疑问激动,淡淡道:“条件。” 夜羽瞧见他那样儿就特别看他不顺眼,公主不开心主子就不开心,主子不开心他哪高兴得起来? 他冷着脸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条件很简单,不许搞事,主子和公主的事你无权干涉,到你登上帝位,到了适当的时机,主子便会把这厂子让给你。” 登上帝位了还需要你一个兵器厂?全个大燕都是他的! 叶悠然刚想反驳,夜羽接着道:“不答应也可以,太子殿下别忘了皇上最讨厌就是手下的人势力大,现在你已经盖了手印,自己的儿子在他背后建兵器厂,皇上看到会怎么想?别说是盟主都得瞒着以免生事端。而你?你斗得过老皇帝?” 他言下之意就是看不起叶悠然。 叶悠然满目都是怒火,却不敢发作,憋得肚子都是气。 他被叶君浅这只小白兔摆了一道!之前还说会和萧暮影划清界限,现在便连同萧暮影去坑了他一笔大的! 现在即使萧暮影提出什么要求,为了这太子之位,他也不得不从! 叶悠然转头怒视着在萧暮影旁边垂着脑袋的叶君浅。 这事分明就是她想出来的,现在伤心装给谁看? “后宫里的女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一骂骂了很多人,甚至都忘了自己母妃也是后宫里的东西。 叶君浅抬头,抿唇。半响道:“二哥,如果你安安分分的继续做太子,阿影不会对你不利的。” “你懂个屁!”叶悠然难得爆粗。 萧暮影拉了叶君浅起来就要带她走,“你和他说什么?让他在这里冷静冷静就好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叶君浅看了眼叶悠然阴冷的神色,也觉得此地再待下去只会徒增烦恼,跟了萧暮影出去。 刚出门,她便问:“你的兵器厂地图都在我手上,不怕我出卖你啊。” 她那天确实带了萧暮影的机密文书出来,如果她反悔,告知了叶悠然一切,萧暮影还真的会惹一身蚁。 起码,这兵器厂一定废了。 萧暮影紧了紧拉着她的手,“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要怀疑,那我活得还真失败。” 什么鬼?谁是他女人? 叶君浅不乐意了,“谁是你女人啊?还没成亲呢,指不定我看见谁更顺眼,我……”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萧暮影转身搂腰堵住了她的嘴。 男人的气息缠绕在鼻间,叶君浅看到远处有人走过来,立马拍他后背。萧暮影见这女人羞得满脸通红才意犹未尽放开了嘴。 “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他声音暗哑。 好汉不吃眼前亏!叶君浅哼了一声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怂。 萧暮影笑得开心,一张脸俊逸非凡,“夜羽说你吃错了药,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一定出了什么事了。只是叶悠然他们不了解你,这样都看不出来,活该被你坑了一笔。” 他的君儿一向喜欢深思熟虑,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他拉起叶君浅的手继续向外走,“我带你去一个地儿,保证你喜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个喷嚏的尴尬 元洲别院。 叶君浅以为萧暮影会带她去哪,直到跟他回别院后,人都懵了。 “这就是你说我会喜欢的地方?” 她看了看周围,这里的装饰摆设都和京城的别院相差无几,并无特别啊。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鼻子,“跟我进来。” 他拖着叶君浅的手,一路绕过弯曲的长廊,尽头之处是一个荷花池。池上的荷花正像夏天时节一样盛放,粉红的花瓣在寒风中摇曳,香气扑面。 叶君浅伸手感受了一下现下的温度,还是那么冷。 萧暮影怎么做到的? 她一步步走到荷花池旁,弯腰看去,池底下似有泉孔,水流正在里面涌出却刚好被莲叶挡住了,不仔细看都看不见此番景象。 她伸手探了探水温,温热适中,似是温泉? 叶君浅疑惑回头,萧暮影走过去,道:“元洲这一带有很多类似的温泉,有些较热甚至可以煮鸡蛋,有一些反而温度特别舒适。之前看到后院这温泉水的温度刚好,便种了点花。” “现在也才初春,只是想着你看到这奇景会很喜欢。” 萧暮影说罢,温柔地望着这自个儿玩荷叶的小丫头,心里的暖流都要涌了出来。在这里他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他看着叶君浅就够了。 叶君浅本来很感动,但是寒风中这里的花儿太多,吸入鼻间,她不适时儿地打了个喷嚏…… 美人戏水的美景没坚持一刻钟就被她给毁了。 她咳了一声,“很好看,不知道下面的莲藕现在能不能吃,明珠做的绿豆酿莲藕还有荷叶粥就特别好。” 说罢她还伸出小粉舌舔了舔嘴唇。 萧暮影被她这举动逗笑,站起来跳下了莲池,水花溅得叶君浅一脸都是。 她擦了把脸,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 大寒天的游冬泳呢? “给你摘莲藕。” 萧暮影话音刚落便潜了下水,叶君浅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确实饿了,但更多的只是想转移话题缓解一下一个喷嚏的尴尬,然而就这一句话萧暮影竟然便跳了下去。 她是个公主,以前在宫里也见过很多主动献殷勤的人,比如钟允祁这种给她挡太阳的,也或者一些她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因为她一句话便呼喝着下人去干嘛干嘛,嘴里像抹了油。 却从来没一个人像萧暮影一样实在——直接跳下去。 池里涌起了巨大的水花,荷叶被水波冲得摆到了一边,萧暮影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手上拿着已经洗掉淤泥的莲藕,慢悠悠走了过来。 叶君浅想去拉他,然而他只把莲藕放在边上便伸出手抱住了叶君浅的腰。叶君浅推开他的手,“湿漉漉的,快上去洗澡。” 萧暮影不依,硬是抬头亲上了她的唇,“今晚再和你算账。” 他的眼神有几分暧昧,叶君浅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现在在元洲这么偏远的地方,还和他这个大色狼住一块,今晚该不会被吃干抹净吧? 她挣扎着要推开他,谁知道脚一滑便掉到了水里。温暖的泉水顿时浸到了她胸前,要不是萧暮影反应快紧紧抱住她,她得呛上几口水。 叶君浅抹去脸上的水花,想推开他,“本宫上贼船了,就该知道你带我来别院一定不安好心!” 萧暮影把她抱紧,“这贼船得开一辈子,也不会翻船,你上得对。”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萧暮影一提气便抱着她越出了水面。她挣扎着想下来,然而抱着她的男人轻笑道:“别动,一起去洗澡。” “谁要和你一起?” 叶君浅一脸嫌弃,然而依然被他抓着扔到了木桶里,她瞧见萧暮影开始脱衣服,直接转过了身,却被萧暮影从身后环住。 “君儿……” 他声音沙哑摩挲着叶君浅的细腰,叶君浅不敢动,甚至不敢乱想。 再想下去就不可描述了! 萧暮影感觉到她的羞涩,在身后轻笑,“你平时不怕死的胆儿呢?” “被你吃了!” 他从身后咬了咬叶君浅的耳坠,低声道:“今晚再治你。” 话语刚落便一跃而起,拿过屏风上的毛巾擦身,话里都是笑意,“别冷着了,我给你做饭。” 那……那吃完饭是不是要吃她? 叶君浅打了个抖,说好的成亲后呢?萧暮影说话不算话! 她想逃跑,立马起身穿好萧暮影早就放在屏风上的女装便出了浴房的门。 她鬼鬼祟祟地左绕右绕,这别院甚大,到处都种了玉竹,看起来都一个样子,绕着绕着便到了厨房门口。 萧暮影正在厨房里做着饭,有模有样像个入错行的厨子。她见到萧暮影在切着刚刚摘回来的莲藕,咬起了下唇。 如果现在逃出去,这个外表高冷实则闷骚的人会不会不开心? 她心里还在打架呢,身后便有人叫了她一声—— “公主你在这看啥哩?” 这不就是夜羽吗? 叶君浅回头,“事情解决了?” 夜羽摇了摇头,“叶悠然脾气倔啊,还在厢房思考人生,不过我们现在有了他的把柄,他绝对不敢再打你们的主意了。” “唔,好香,主子你煮饭啊?” 他完全没意识到萧暮影已经转过了头,正在用杀死人的目光看着他,继续道:“哎,公主你知不知道一个事儿,其实上次再上上次,你的饭菜都是主子煮的。” 他一脸期待的等着叶君浅一脸感动的样子,叶君浅瞧见萧暮影的神情暗暗为他擦了把汗。 夜羽也看到了叶君浅的眼神,回过头来见到萧暮影拿着菜刀走了出来,立马退后一步,“属下也是为了你好啊!” 说罢,立马脚底抹油溜走。 萧暮影又拿着刀进去,叶君浅跟着他走到他身旁,“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萧暮影刀法很好,那纯熟的技巧不像一天半天才学的样子,倒像个很有经验的厨子。 萧暮影把莲藕放锅里,故意捏了捏她的脸,抹了她一脸绿豆粉,“海月亡了之后,颠簸流离,没去羽仙盟前我去过茶楼给厨子们做助手。” “看多了便会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主子,属下有点担心你啊 海月亡国都是因为大燕背信弃义,老皇帝自食其言。萧暮影当时才六七岁,在没遇到老盟主前,一个人要隐藏身份,还要养活自己,该有多艰难? 独自躲在小茶楼后做帮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要怎么应付那么多的杂活?她甚至能想象那个冷着脸一声不吭刷着碗的身影。 而他本来应该是一个皇子,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 这一切都拜老皇帝所赐,所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才会充满了敌意。 叶君浅咬着下唇,闷闷道:“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抚到萧暮影。大燕言而无信在先,才会导致在强大之时没有国家再敢和大燕合作;到了大燕衰落,变了一块肥肉,却要暗地里盼着别人和自己联盟了。 萧暮影把她抱到了桌台上,双手环住她,低笑道:“你这忧心忡忡的样子是为哪般?当年的事又不关你事。” 叶君浅把头埋在他怀里,“是我父皇……” “那以后好好补偿我。”萧暮影低头寻到了她的唇,轻柔地啜咬着,直到叶君浅喘不过气来才停下。 低头看去,叶君浅双眸水汪汪的,脸上红得像只桃子。萧暮影喉头发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刚想探进去却被叶君浅一把抓住,“王八蛋!这里是厨房!” 这小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萧暮影轻啄了她一下,“好,吃完饭再继续。” “……” 锅里飘出了阵阵莲藕香,萧暮影让她坐好,又转身去忙活。约莫半个时辰后,萧暮影才把所有的菜做完。 他夹了满满一大碗菜给叶君浅,像填鸭一样把她喂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瘦了,萧暮影看着心痛。 莲藕清香绿豆糯软,荷叶粥也有一股清淡的香味,更别提那盐焗鸡有多入味。 叶君浅心满意足吃饱,萧暮影拿着碗碗碟碟去清洗,她这才靠着椅子惊醒过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现在已日落西山,她一个人又没有弘风在身边,酒饱饭足便想睡觉,要逃去哪? 她怎么觉得萧暮影在温水煮青蛙呢? 她这边还在左顾右盼,萧暮影已经过来横抱起了她,叶君浅挣扎。 萧暮影低头啄了她一下,低笑道:“我们今晚做点正事。” “你这混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叶君浅不依,然而已经被萧暮影快步抱到了床上,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萧暮影已经整个人压了上去。 他们互相对视着,叶君浅瞪圆了眼好像如临大敌一般,半响,萧暮影笑了起来。 “别怕,回去我们就成亲。” 萧暮影轻轻按着她想推开他的手,薄唇亲到她的唇上,浅啄片刻便缓慢往下移。他停在锁骨处轻咬,叶君浅只觉浑身都像触了电。 还来不及缓上一口气,萧暮影已经拉开了衣带探进去。大手上的薄茧触到柔软的肌肤,痒痒的,似是有什么想冲口而出,她立马咬住了下唇。 她脸上滚烫,萧暮影的手像火折子一样,去到哪都热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慢慢便圈住了萧暮影的腰。 萧暮影感觉到身下的人儿开始回应自己,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君儿……” 他沙哑地唤了一声,声音里都充满着谷欠望。他飞快地脱了衣衫,把叶君浅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身子烫得身下的人儿都瑟缩了一下。 “别怕,不会痛的。” 萧暮影轻声安慰,手开始向下探去。他坚实有力的胸膛就在她眼前,男子的气息缠绕在鼻间,叶君浅忽然呜咽道:“你骗人……” 她以前偷看过某些不可描述的书,上面都写着第一次会痛得厉害。而且以往父皇宠幸了哪个新入宫的妃子,那些个姐姐也一定几天都出不了宫门。 越想越觉得可怕,叶君浅抓住了他的手想让他停下。 萧暮影都被点了火,下腹胀得厉害,哪里肯依,“君儿……” 他单手擒住了叶君浅双手,在柔软处流连了一会便往下探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叶君浅只觉下腹一热。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停,停下,我好像来葵水了。” 萧暮影依然在她身上轻抚着,就像在亲吻一件精美的瓷器,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叶君浅都要急哭了,腿蹬着想踢他,“王八蛋,我真的来葵水了,你丫还想浴血奋战啊!” 听到她的哭音萧暮影才回过神来,喉头动了动,撑起身子向下看去,床单上多了一小片鲜红。再抬头看,叶君浅眼睛红红的,似是生气了? 每次到关键之处便要停下,迟早得憋出病来。 萧暮影拿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低声道:“君儿你这是故意的吧。” “这哪能是故意的,指不定是被你吓的。”叶君浅委屈地皱着小脸,把头埋在被子里。 萧暮影叹了口气,强忍着谷欠望,推了推她,“快起来,我去给你拿件衣服再把床单给换了。” 叶君浅听话地站在一边,萧暮影又是换床单又是给她找东西,忙活完了才拿着一套新的裙子递给她。 叶君浅接过准备绕到屏风后换上,却被萧暮影从后一把抱住,声音暗哑,“就在这里换。” 王八蛋!不要脸! 叶君浅回过头去,鼓起腮帮子道:“快放开,登徒子!” 萧暮影瞧着她这包子脸,笑着放开了手。叶君浅拐到屏风后换衣衫,末了还伸了个头出来道:“不许偷看!” 他心里都是暖的,他就喜欢君儿这副矜持的样子,或者说君儿什么样子他都爱得不得。 换好衣衫后,他才可以躺下圈住这个小人儿。 然而积蓄已久的谷欠望还在腹里酝酿,叶君浅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很明显假睡。他踌躇着,手又开始在她背上轻抚。 纠结了好久才开口道:“君儿,夫妻之事也不一定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其实还可以……” 他实在说不出口,忽然便拉着叶君浅的手往下按去,叶君浅触到那滚烫立马吓得缩了回来。她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萧暮影,“肚子痛。” 她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就像丛林里跑出来勾人的妖精。萧暮影吸了口气,狠狠抱着她亲了下去,直到她呜咽挣扎着才松开她。 “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声音里都是宠溺无奈,叶君浅眨巴着眼,“胡说,明明老欺负我。” 君儿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惹人怜惜,小妖精一般的样儿。 萧暮影瞧着她那样子,心里都泡了蜜,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给你烧点热水。” 一刻钟后,他把装满了热水的水壶塞到叶君浅怀里。叶君浅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虚弱肚子便特别难受,立马抱起水壶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萧暮影看了看水壶,又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决定去外面吹吹冷风。 此时,夜羽正在荷花池旁摘荷叶,“主子太过分了,完全不顾及单身狗的感受!” 他把摘来的荷叶扔到水里。长夜难眠,连弘风都不在身边陪他唠嗑,真心无聊啊! 就在他感叹人生无聊之时,身后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 他警惕回过头去,只见主子正踱步走了过来。 夜羽脸色微变,刚刚看见主子忙出忙入,之后他偷偷爬上房顶看去,房内熄灯也才两刻钟不到。 这这这…… 他见萧暮影脸色不太好地站在他跟前,把视线从萧暮影的脸上移到腰带下,关心道:“主子,属下有点担心你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也太快了吧 夜羽私以为萧暮影这种宽肩蜂腰,武艺了得的人在那方面应该也很了得。然而现在看看时间,竟然才不到两刻钟? 这,这,上一个茅厕开大可能都比这时间长…… 男人之痛! 他眼里有怜悯有惋惜有悲叹就差开口给萧暮影推荐赤脚郎中。 能医不自医,但不能讳疾忌医啊! 萧暮影瞧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那里看,脸上神色特别难以形容,似是想到什么,脸都黑了。 “收起你那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夜羽瞧见他脸色黑如锅底,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别开面。得知主子的痛处,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他心里一凛,立马斟酌着开口解释,“属下什么都没想!” “君儿身体不适,早就睡下了,本盟主只是出来吹吹风。” 萧暮影生气的时候便会在夜羽面前用本盟主自称,思前想后还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解释了一句。 然而夜羽根本不信。想到今天还生龙活虎的叶君浅又忍不住往萧暮影身下瞄去,才扭过头便被萧暮影一眼瞪了回去。 良久的沉默尴尬…… 他们两就在荷花池边吹了大半夜的冷风。 第二天。 萧暮影一早便拉了叶君浅出门,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夜羽才起来发觉房门半掩着,新请来打扫的侍女也没来,想着进去看看主子有没什么不见得光的东西好帮他收起来,便推开木门走了入内。 他八卦的本性又起,眼睛胡乱的瞄,忽然便注意到床边的木桶里有块床单。他四处瞄了一眼,看见萧暮影没去而复返便退后八卦地往下看去,只见床单上有一块暗红的印迹。 他立马捂住了嘴,整个人警惕起来,特别做贼心虚。 所以昨晚他真的猜对了? 想,想不到主子竟然这么快…… 男人最怕就是别人发现他不行,他不敢再待下去,四处看了看主子没什么机密的东西遗留,便又偷偷出了门。 但心里还是想着,回京城得给主子介绍一下得力的郎中。 那边的萧暮影不知道夜羽的思想已经歪出了天际,他拿着一包东西,拉着叶君浅去到一座小山上。 叶君浅一觉醒来精神也好了不少,跟在他后头话特别多,“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便知道了。”萧暮影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叶君浅四处打量,这小山头感觉特别荒无人烟,萧暮影总不可能带她去郊游吧? 然而又走了半个时辰,直到寒天里她都出了汗才知道萧暮影的用意。 她的身前出现了一座坟。坟上的石碑是无字碑,跟前还长了些许青草,应该有些日子没人打理了。 荒山野岭,一块无字碑,再加上萧暮影抚着无字碑那温柔的神情…… 叶君浅走了过去,轻轻道:“这是,你母妃?” 萧暮影点了点头,转身拔下了青草,“是我母后,不过只是个衣冠冢。” 海月被大燕灭了,一个后人不留,萧暮影为了隐瞒身份,即使是墓碑也不会刻上名字。叶君浅瞧见他弯腰拔草,也走到一边帮他拔起来。 萧暮影又拉她站到墓碑前,轻声道:“君儿,给我母后磕个头。” 他拿出了纸包着的香点燃,然而回头看去,叶君浅却并没跪下。她的神情纠结,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萧暮影站起来把她圈在怀里,拧眉,“想反悔?” 叶君浅低着头道:“你娘亲知道我是大燕皇室的人,应该不会喜欢我吧。” 她是仇人的女儿,在话本子里那是不共戴天的!萧暮影的母妃再开明也不至于如此心胸广阔?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我死了也别来脏了我的坟头。叶君浅觉得她拜下去,萧暮影的母后知道了即使没气得诈尸,老皇帝也得气得挺尸。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我母后一向开明,我喜欢的女人她也一定会喜欢。上一辈人的事没必要牵连到下一辈人。” “我从来没带过其他人来这里,你是第一个。” 她是第一个,那是对她的信任。 叶君浅抿唇,瞧见萧暮影认真的表情便点了点头。她认认真真地跪下上了香,再叩了三叩。之后便站了起来,对着墓碑吹了很久的冷风。 但是上一辈子的事真的可以不牵连下一辈么? 她想不通了便不愿多想,等到萧暮影站在前墓碑很久很久,黑衣被吹得翩翩而起,都快变雕像了。萧暮影才回身道:“下山吧。” 他一边走一边道:“拜过我母后你便算是我娘子了,以后都不许反悔。” 叶君浅哼了一声没反驳。 但是山路遥远,她越走越慢,脚上像拖了两块石头,萧暮影放慢了脚步也比她走得快得多。 他瞧见这人儿明明累得要命就是不吭声的模样,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弯低腰道:“上来,我背你。” “不是说有了第二次就没第三次么。”叶君浅嘴上和他较劲,身子却靠上了他背上,双腿一抬,整个人都被他背了起来。 萧暮影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就你记仇,都多久前的事儿了。” 叶君浅双手圈在他脖子上,脸贴着他的肩背,闷声笑道:“就记着,让你凶我,我好歹还是个公主。” 萧暮影只觉自己越来越堕落,以前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冷面罗煞。现在下山都得背着这个小女人走,还像背了金条一样,心里欢喜得不得。 再回到别院,叶君浅便道累得慌,要去沐浴。 萧暮影随她去,然而她刚走,夜羽就闪了出来,脸色有几分不好。 他瞧见叶君浅走远了,便低声道:“主子,尉迟长老来了。” 尉迟长老其实一点都不老,年纪和萧暮影不相上下。他是萧暮影还是皇子之时的远房亲戚,生疏得几乎没见过面,血缘淡得连老皇帝的探子都不知道这事儿。萧暮影去了羽仙盟之后便努力的联系海月之前的人,后来联系上了便一直让他跟在身边。 他还找了个机会让尉迟言进了羽仙盟坐上了长老之位。之前一直在羽仙盟帮他打理内务,现在忽然前来元洲所为何事? 萧暮影有了不好的预感,最近他为了叶君浅计划变了实在太多了。尉迟言找上门,八九不离十便是为了最近的事。 如果谈不好,以他素来火爆的性格,恐怕会找机会对叶君浅不利。叶君浅虽然聪明,但是战五渣啊! 萧暮影脸色一沉,“他在哪?” 夜羽指了指荷花池对面,道:“估摸现在还在那边的房子里。” 萧暮影点了点头,“我去会一会他,你现在带君儿还有叶悠然回去,如果君儿问起来,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的意思。” “如,如果公主她不愿呢?”总不能用绑的? 萧暮影一边走一边道:“她不会拒绝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羽责任重大 夜羽等在房门口很久,徘徊来徘徊去,不知一会该如何说服叶君浅。 他才不信主子的话,公主才没那么好说话呢。 女人嘛,一定会问长问短,指不定缠着他问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直接不走了。 到时候没完成任务一定会被扣月银! 然而等叶君浅擦着头发走出来,夜羽立马直起腰板问她“能不能现在启程,主子让你先回去呢”的时候,叶君浅竟然只是愣了片刻便点头道:“好。” 所以,夜羽直到现在驾着马车送了她出元洲城门,都依然是一脸惘然。除了叶悠然冷哼一声不愿跟着他们,要自己带着侍卫回去之外,其他一切竟然这般顺利? 他向来是个好奇宝宝,憋了很久没憋住就问了出来,“我的好公主啊,你今天怎么说走就走了?不挣扎一下么?” 马车内的叶君浅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直沉默。 沉默也则是难以启齿。 难道公主真的爱主子到如斯境地,主子的话已经是圣旨了?啧啧啧,以后得在弘风面前嘚瑟一番。 夜羽还沉浸在公主果然已经被主子征服了的幻想里,叶君浅这才悠悠开口,“萧暮影让我先回去就说明他还有事要干,现在又过了几天,再不回去被父皇发现了,我吃不了兜着走,为何还在这浪费时间?” 唔,竟然就只是这么个原因,一点都不浪漫。 所以公主到底有没被主子彻底征服? 夜羽驾着马车,穿过花花草草,看着天上飘得缓慢的白云,又想起了自家主子那方面的事情。 叶君浅会不会嫌弃主子呢?他以前见过山脚下那个七大姑就是因为牛郎那方面不行,才给了牛郎一点绿。 他踌躇了好久,无法想象万一公主也给了主子一点绿该怎么办。半响,犹豫道:“公主啊……” “嗯?”叶君浅探了个头出来,可能也觉得说话麻烦,自己坐到马车座驾旁,和夜羽并排而坐。 夜羽有点受宠若惊,挪开了一大半位置让给她。之前送那个小公举六公主回去,那厮可是从羽仙盟就鄙视他鄙视到皇宫,话里语里都带刺,也不知道嫌弃他什么。 他好歹还是羽仙盟的人,她一个没地位还会随时准备和亲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女皇呢。瞧三公主就不一样,对自己人就是亲近。 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让叶君依见着主子了好么? 夜羽一脸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公主想不想知道主子以前的事儿?他这个闷葫芦应该没怎么和你说过吧。” 叶君浅点了点头,把身子靠在马车壁上,样子特别慵懒,但是神色里却有几分兴奋。 “你是怎么做了阿影手下的?” 夜羽道:“主子没去羽仙盟之前在茶楼里刷盘子,那时属下也是。后来属下被欺负了,主子知道属下是海月国的人,便把属下救了回来还揍了那些个厨子一顿。之后属下就一直跟着主子了。” 他想起以前就觉得气愤,又补充道:“那些个大燕的人听出了我们的口音,知道我们是海月的人就开始仗势欺人,当我们是奴才一样!说什么海月归为大燕之后便是一家!放屁,海月地界税收就比大燕高一半,大燕人有当我们是一家人?奴才而已!好在属下和主子机智,后来便学了大燕的口音。” 他刚发泄完才猛然醒悟过来。 完了,在公主面前说这些是活腻了么?公主再怎么和他们亲近也是大燕皇室的人! 他颤抖着偷偷瞄去叶君浅那边,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夜羽试探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大燕还是很好的,属下……” “我知道。” 叶君浅打断了他。刚进元洲她就发觉,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爱去大燕的地界,元洲算是以前海月很富裕的地方,但现在看来比起扬州也差得远。而且物价奇高,想来就因为税收的缘故。 淮州的人都因为皇室的政策如此气愤,条件更艰难的海月地界里的百姓又会怎么想呢?天天想着下一顿该吃什么,然后心里怨恨诅咒着吞并了他们海月,却从来没履行过承诺的大燕? 如此不得民心还该如何繁荣起来恢复昔日容貌再去对抗如狼似虎的南冥? 叶君浅认真地看着夜羽,一字一句道:“等皇兄登基了,我会要求皇兄将朝廷的政策都作出调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们会说到做到。” 夜羽是信叶君浅的,她似乎一直做的事都是想让大燕再度繁荣起来,甚至一直在挽救皇上在百姓心目中的声誉。 就像拯救了淮州,她却把功劳都推给皇室一样。 但是他不相信叶悠然。 指不定老皇帝是被绿了才出了叶君浅呢,她本性根本和皇家的人不一样。但叶悠然很明显和老皇帝一样,不是个好人! 然而他没敢说,半响又转移了个轻松的话题,继续围着萧暮影转。 现在挽救主子的尊严才是正事! “主子以前来元洲都会去拜祭他母后,公主应该知道了吧。” 叶君浅看了看天,点了点头。 夜羽继续道:“他如果还是皇子估摸现在不是皇帝也该被封太子了。主子的母后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人,主子也很敬重她。现在的萧姓是他母后的姓。主子能带你去拜祭他母后,一定是把你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我家主子真的是喜欢公主喜欢得紧啊。” “属下从来没见过主子这般对一个人好!” 他自顾自说完又偷偷往叶君浅脸上瞄,只见叶君浅笑道:“夜羽,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就是想把你家主子卖了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推销的,你家主子卖不出去。” 他这不是在担心主子真的没人要么?他责任重大! 夜羽道:“也差不多了,其实属下只是想让公主知道主子对公主一片赤诚,某些方面不行,也可以忽略不计。” “他哪里不行?”叶君浅歪着头一脸疑惑。 第一百八十章 他真的不行? 看三公主纯真的眼神,似乎是真不知道男人何为不行。 但是时间长了,她总会发现的啊…… 夜羽又怕再说下去萧暮影知道了会灭了他,立马挠了挠头道:“这小问题其实也可以忽略不计了,公主别担心,羽仙盟多的是鹿鞭虎鞭还有大夫,属下一定会找办法医好主子的。” 忽略不计?鹿鞭?虎鞭?大夫? 叶君浅的眼神开始奇异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哗”一下红了。她揉了揉鼻子道:“原来你是想说阿影他,咳,他下面不太行啊。” 叶君浅望天想了一下。 这忽略不计她不太敢苟同,已经好几次要把她吓哭了。 至于行不行…… 难道他每次都能很好地把持住自己其实不是自控能力好,而是本来就不行? 这才是他多年来从不让女人近身的真相? 叶君浅似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嘶”了一声,“夜羽你怎么知道的?” 萧暮影行不行连她都不知道呢,夜羽怎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他们背着她都干了啥…… 夜羽看见叶君浅脸色像便秘,私以为戳到了他们两的痛处,吓得刹住了马车。 马儿嘶鸣一声,夜羽还没停稳便跳下车来,道:“现在太阳这般大,属下去树林里摘一点果子给公主解渴。” 说完跑得比谁都快。 叶君浅抽了抽嘴角,又想起夜羽刚刚的话。 唔,回京后她得和萧暮影好好聊聊,他和夜羽都背着她干了点啥。 难道他还看过夜羽的小菊花? 就在她还想着这问题的时候,萧暮影已经去到了尉迟言身旁。他对着尉迟言打了一个喷嚏,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说他坏话。 尉迟言见到他脸色不太好,冷哼了一声,“之前夜羽还给我说让我别算计这个劳什子公主,你们有多好多好,昨天还为了她跳下荷塘摘莲藕。” “现在看来,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染上风寒!” 那语气好像很嫌弃他一样。萧暮影皱了皱眉,但是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淡淡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旁人说闲话。” 此时,天上刮起了风。尉迟言倒了杯滚烫的热茶暖着手,神色却比刚刚还冷上几分,就像冰天雪地里的冰雕,看着让人感觉冰冷刺骨。 “之前顾行客和我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放了叶悠然一马我还不信,以为你有别的计划。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你对得起海月千千万万的百姓?对得起你父皇对你的期望?你们皇室一脉只剩下你而已!” “你现在就为了一个亡我们国的女人变得如此糊涂!” 他说的铿锵有力,眼神怒不可歇,一张阴柔的俊脸都气红了。要不是萧暮影武力比他好上些许,估摸他一定会上去打上一架,好出一口气! 他的宏图大计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搁置? “海月亡国和她无关。” 萧暮影根本不看他气红的脸,弯腰掬了一把泉水,又松手让泉水缓慢流下。半响才道:“在百姓看来只要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便够了,海月大燕一百年前本来就是一家,只是后来分家了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过得好,根本不在乎这里是海月还是大燕。” “现在之所以怨恨,只是过得不好罢了,我和君儿会努力让一切好起来。一直想复国报仇,说到底只是我们这些在位者的欲望,别把他们拖下水。” 尉迟言气笑了,“那你父皇呢?他要是在生恐怕会亲自打醒你!” 萧暮影擦了擦手,淡淡道:“我知道我们有很多隐藏的兵力,如果真要和大燕对抗也有一定胜算。但是真的有必要再让这么多人为了我们的一己之私而无辜牺牲?” “你简直就是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双眼!昏了头!” 尉迟言见他一副根本不想当皇帝的样子,气得立马站了起来,就差冲出去灭了叶君浅了。这么大冷天的,也真是出奇,他竟然气得浑身发烫! 萧暮影也站了起来,背过身淡淡道:“和她无关,经历多了看透了而已。她没迷惑过我,一直都是我缠着她。” 他想起昨晚半夜回去房子里的情形。他爬上了床摸向那个暖水壶,感觉到水壶已经凉了便拿了出来。刚拿开水壶,叶君浅便不自觉靠到他怀里抱着他。低头看去,那人畜无害,熟睡了的样子真的让他心头一热。 他刚想轻轻亲一下,便听见叶君浅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阿影”。 这么可爱的人儿哪需要迷惑他啊,是他察觉到了她的好,是他缠着她不愿意放手。 “她拒绝过我,是我不愿意。”萧暮影总结道。 “那是欲拒还迎!这种女人的小心思你竟然都看不出来!”尉迟言否认。 萧暮影笑,“我上次受伤,她也没趁机伤害过我。” “那是因为她知道即使你伤了,她也打不过你!” “她手上有我们兵器厂的地图,却没有泄露给皇家的人!” “那是她想放长线钓大鱼!” 瞧,只要你看一个人不顺眼,她对你好是错,对你坏是错,即使她什么都不干,你也能给她扣上一顶心机深沉的帽子。 萧暮影不想再和他废话了,本着解释了一番也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他很少有亲近的人,能近他身的,他都真心相待。 然而,尉迟言上前一步激动道:“你真喜欢这个女人也算了,何必一定要为了她放弃大好的前程?到你登上帝位,把大燕皇室的人全部踩在脚下,这女人还不是归你所有?到时候你让她叫她就得叫,你让她跪着,她都不会敢反抗!” “到底是为了我的前程还是为了你的?” 尉迟言怒目而视。 萧暮影拂了下衣袖,冷冷道:“话已至此,解释也解释过了。言弟,我没让你接受她,只是想让你知道……”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大哥,就不要去打她主意。” 他说完便大步离去。 只是尉迟言瞧着他离去的身影皱紧了眉头。 萧暮影被这女人迷得都没了理智,完全不像以前的他。这在公对复国大计不利,在私他也不想这大哥被一个女人耽搁。 看来,他得亲自去探一探叶君浅。 有必要便直接解决了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兄台,你砍错人了!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林里被一大片雾气笼罩着,离远了都看不太清前方的路。 夜羽怕叶君浅被雨水溅湿,刚下雨便让她回到马车里。 马车一路前行,周围安静得连鸟叫声都未曾听见。 吱吱呀呀地响着,只有马车辗到小石子的声音一直在耳中盘旋…… 又过了一会儿,夜羽的耳朵动了动,瞬间警惕起来。 这前方有一些奇怪的声响,似是人声,并且十分小心翼翼,很奇怪…… 前方的草丛动了一下! 是埋伏! 夜羽猛然醒悟,立马回头道:“公主,前面藏着一群人,马车目标太大了,属下带你走比较安全。” 叶君浅闻言立马掀开车帘跟着夜羽跳了下去。 那动作快得,完全不计较有人看见了会说她贪生怕死。 夜羽从腰间抽出佩剑,一手向后护着叶君浅,眼睛有神而警惕,完全不像往日八卦懒散的他。 叶君浅皱了皱眉,“萧暮影让你带我走是因为有人要追杀我?羽仙盟的人?” 怎么会千里迢迢追杀到这里来?杀了她能有什么好处么? 夜羽依然警惕盯着前方,头也不回道:“属下也不确定来者是不是羽仙盟的人。” 照理来说,尉迟言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还不至于一言不合便对萧暮影的人下杀手。 然而还来不及多想,那些人忽然从树丛里跳出,直接挥剑砍了上来! 夜羽看到一个个蒙面的黑衣人向他挥剑,立马拿剑去挡,但敌人有十个之多,他带着叶君浅根本跑不远! 这种完全灭口的架势,绝对不是尉迟言所为!夜羽是萧暮影的左右手,杀他如折断萧暮影的双臂,尉迟言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会拿夜羽的性命! 夜羽意识到不对,用尽全力推开眼前夹击的两个黑衣人,偏头道:“公主快跑,我挡着他们,我们扬州老地方汇合。” 叶君浅本想打开手环,见他如此说,动作滞了一下。这十个黑衣人根本不是良善之辈,她那点仅可以自保的功夫留在这里只会是拖累。 她点了点头,趁着夜羽又冲上去之际,立马往树林里跑去。 树林里遮掩的地方多,既是很好的埋伏之地,也是很好的藏身之所。 打杀声逐渐远去,她分明听到身后有一把声道:“快追!” 那似是东笙国的口音…… 东笙的人为什么要来追杀她? 叶君浅来不及多想,越跑越快,这辈子都没这么卖力过。只要跑出树林,再绕着山下的小溪一直走,她就可以到扬州。 到了扬州,这些东笙的人即使再猖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杀她。 这样她就安全了! 她像兔子一样往前窜去,额上都出了些许细汗,流到眼睛里涩涩的,也没空擦去。双眼因为被汗水沾着,跑太快了便开始视物不清,她刚绕过树便直直撞到一人身上! 那坚硬的胸膛像铁板一样撞得她生痛! 谁这么不长眼? 她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青衣身影,嗅到怀里松柏的清香,然后便脚一歪,两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她又撞到那人的胸口,鼻子痛得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血。她揉着额头抬起脑袋来,只见那人长了一张如玉般的俊脸,五官很淡雅,脸色却有些许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压的。 叶君浅立马站起来,刚想道歉然后继续逃跑,然而已经有一个黑衣人躲开了夜羽追上来了! 她感觉到背后有风声,立马侧身险险避开。那人见刺不中她,剑尖一偏便往那个陌生青衣人身上去! 青衣人刚站起来又摔到地上,滚了一滚避开剑尖。他抬起头来,一张脸有几分冷淡疏离,神色没过多的害怕,反而有点如深湖般的宁静。 就在叶君浅以为他一定是个高人,绝对要反击之时—— 青衣人淡淡开口道:“兄台,我和这姑娘并不相识,你砍错人了。” “……” 叶君浅觉得自己瞎了才会觉得他是个高人。 那个黑衣人很明显也一愣,但立马又反应过来,“你很明显就是她的救兵,以为我好骗?” 他可能也是个直性子,特别看不起这种卖队友的货色,一时间竟然起了先杀这个人的念头! 叶君浅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想是自己连累无辜了,心里也急了起来。 她眼珠一转,就在那个黑衣人再次挥剑准备劈死这个青衣人之时,立马按下手环开关! 几把小刀同时弹了出去! 白光一闪,黑衣人才来得及回头,小刀已经行云如流水般穿透他的胸口再收了回来! 他张了张嘴,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眼睛如铜铃般瞪着叶君浅这纯净无辜的脸,似是不可置信。 叶君浅也管不得又杀了人心里有多害怕,立马拉起青衣人的手道:“还不走等着给他收尸呢?再有人来我就不救你了!” 她拉着青衣人不停往前跑去。 也是奇怪,青衣人很听话并没有拒绝。 雨越下越大,叶君浅转了好几个弯,估摸已经没人追上来了,才在一个小亭子中停下。她喘着气,擦了下头上的雨水,这才抬头打量起被他连累的青衣人。 他也才二十左右,气质俊雅,五官如玉温润。虽好看却很淡,就像夏天里的山间清泉般,给人的感觉很舒适,却总少了一点味道。 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而且他衣着的材质不像普通人所有,倒似是官家的人。 忽然在这里出现,会是谁呢? “姑娘很大胆。” 青衣人清淡的声音拉回了叶君浅的思绪。 叶君浅也歪头笑道:“你也是。” 青衣人握着拳头轻咳了声,举止特别温文有礼,眼中的笑意清淡而疏离。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刚才多谢姑娘搭救。” 明明是叶君浅连累的他,现在安全下来了这青衣人却给她说谢谢。 这是个很会说话的读书人。 叶君浅点头,笑:“也算相识一场,我叫君浅,刚逃婚出来。那追杀的人只是村头二大爷家的侍卫,也好在没连累兄台你。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在等你坦白 那兄台一愣,轻笑回道:“姓慕,单名珩。” 叶君浅不知他这一愣是何故,只以为慕珩是看她穿着不太相信她是从乡下来的姑娘。 然而只是萍水相逢,她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雨越下越大,两人一起沉默又待在这么窄小的空间里,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 叶君浅揉了揉鼻子,问道:“慕兄为何独自在山林出现?” “等人。” 慕珩是个不多话的性子,说话也言简意赅。这一句话下来,他又把天聊死了。 叶君浅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便拍了拍石凳,一拂衣裙坐下。 她托着下巴在等雨停下。 慕珩看了眼亭外的大雨,闭眼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想来也不能这么凉着人家姑娘,便补充道:“父亲让我来接我的娘子回家。” 挺好,叶君浅编了一个逃婚的谎言,他直接来说接娘子,也算是不谋而合。 她还想再说什么,亭外便传来了声音—— “公子,属下终于找着你了。” 叶君浅向外看去,只见一个撑伞的小厮急急跑进来,他关了伞又怕溅湿这个男子,离得慕珩远远的。 他恭敬而有礼,“公子,马车已经备好,是时候启程了。” 那男子这才收回了视线,闲雅地点了点头。 小厮打开伞做了个请的手势,男子刚想走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回头,他从小厮的包袱里拿出一把青绿色的雨伞递给叶君浅。 “想来这雨还要下一段时间,这把伞便留给姑娘吧。” 还不等叶君浅拒绝,他便负手离去。那小厮跟在身后将伞撑在他头顶。远远看去,在这烟雨朦胧之中竟能看出几分意境。 叶君浅拿起他放在石凳上的伞,嘟囔道:“听这男子的口音恐怕不是大燕的人。” 她看着雨伞上的杏花,“看他举手投足比朝廷那帮臣子还有礼,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冬雨淋淋沥沥,亭外又响起脚步声。 叶君浅以为夜羽终于找来了又或者是慕珩去而复返,立马站了起来。然而才转身,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今天这林子真是热闹,大家都喜欢往这里凑。 “你怎么来了?”她疑惑地打量着安卿南。 “不想看到我?” 安卿南并没撑伞,一身湿漉漉地走进来,衣摆下还有被水泡化了的血迹。 叶君浅抿了抿唇,“你杀人了?” 安卿南抹了把脸上的水,瞧了眼衣摆上的血迹点了点头。 此时此地,安卿南为何杀人,不言而喻。而他为何能及时出现,叶君浅几乎不用猜便知道了。 她抚上玉镯,“你在玉镯上下药粉了,一直跟踪到这里?” 安卿南没否认。 自从昆方告诉他安诩的人要去活捉叶君浅之时,他就日夜兼程跟着闻香鸟去找叶君浅。 刚追到这里他便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心里担忧着一路跟着闻香鸟,再跟不久便到了这小亭子里。 他也顾不得叶君浅会不会起疑心,只是想她平安无事罢了。 然而叶君浅眼中的怀疑还是刺痛了他。 安卿南别开视线,故作轻松道:“只是看你许久没找我练武,便跟过来看看,谁知道你跑了那么远。” 叶君浅歪头看了他一眼,拿出收在腰带里的丝帕走近他,抬手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水迹。安卿南眼眸一怔,整个人如被电着了般,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之人。 这是叶君浅第一次主动对他做出这般亲密的行为。 他看了看天,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寒冷的风,亭外的雨,脸上的热度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的心跳得很快,好像想跳出来,直接跳到叶君浅的手心里。 安卿南握住她给他擦脸的手,只觉浑身都被烧着了一样炽热。 千言万语酝酿在心间,就要一哄而出。 然而下一刻,叶君浅反手一握,轻易易举地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却伸到他的耳后。 “嘶啦”一声,把他整张人皮面具都扯了下来。 面具没有泡特殊的药材便被撕下来,很痛。 痛得梦都醒了。 施辰陌笑道:“怎么发现的?” “很久了吧。从上次看到安卿北的画像再到你去地牢找我,我就怀疑了。然后第一次你追着我去到船上,我便确认了。”叶君浅将面皮还给他。 施辰陌接过,笑道:“那怎么现在才来拆穿我。” “等你坦白,你一直都没说。” 施辰陌收起面皮的动作滞了一下。 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他施辰陌叱咤风云多年,猜得了皇帝的心思,算得了安诩的计谋,却还是猜不到她的想法么? 他本来只是想用两个身份再多和她相处一会。 用安卿南的身份,再教多她一会武功。 许是这里的气氛实在太闷了,叶君浅便打破了沉默,“也不是生气,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她说完便打开了伞,对施辰陌道:“要不要一起去扬州?” 施辰陌很快便收拾了心情跟上。 他来这里就是要护她安全,怎么可能扔她自个儿先走。 然而才出凉亭呢,他抬头瞧着这青绿色的伞就开始作妖了。 “君儿,这谁给你的伞?” 他脸色有些发黑,叶君浅忍着笑道:“路人。” “我们男人不撑这颜色的伞!” 施辰陌拒绝,非常拒绝。 这伞根本就像一顶绿帽子从头罩到脚! 叶君浅凶他,“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我回去了。” 施辰陌当然不愿意,踌躇了一下,闭了闭眼,豁出去一般抢过叶君浅手上的雨伞撑着。 回到东笙他就要下令全国不许生产这种绿油油的伞! 寓意太不好了! 或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也或者这雨中的小树林意境太美,总让人放下警惕放下面具,问出一些本不该问的问题。 施辰陌才走了不久,忽然站定,拉住了叶君浅的手,“君儿,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君浅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有啥事不能回去问,这还下着雨呢,再下大点我们都变落汤鸡了。”叶君浅掰开他的手。 施辰陌的样子却特别认真,特别执着,就是不让她离去。 “君儿,你喜欢过我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都染上了风寒 他脸上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然而眼底的紧张却怎么藏都藏不住。 这恐怕是施辰陌二十多年来伪装得最失败的一次。 他堂堂摄政王连皇上都不怕,却在一个女人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叶君浅怔怔抬眸看着他,刚触到他深邃的眼神便别过头去。 “别闹。” 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施辰陌这次很认真。 他的手紧紧抓着叶君浅的手不放,握得手指节发白,仿佛今天她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便不死不休。 叶君浅瞧着脚尖,叹了口气,“无归,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她抬头注视着顺着雨伞边缘流下的雨水道:“或者这么说吧,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会这般不声不响的对我好。” “你陪我坐牢,教我武功,甚至眼睁睁看着我毁了你多年的心血而不管。你三翻四次来救我,没有你我可能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她不敢再看施辰陌的眼神,掰开他的手,“有一个人长得那么好看,还这般对待自己,没有感觉是假的。” 施辰陌眼神一震,然而听到下一句话又暗了下去。 她说:“但是时间错了。” 她重生了一世,本来就因为楚南阔的事变得对感情特别敏感。而才开始对施辰陌有那么个念头,施辰陌却把她刚升起来的信任毁了。 施辰陌有自己的立场,没错。 只是,时间错了。 她的右肩一直痛到右胸,时时刻刻在提醒她,上世和今世的种种。 施辰陌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沉默。 雨也不知为何渐渐大了起来,已经有水花溅到叶君浅的衣摆。 施辰陌虽然外表总是懒散无所谓,敢做别人所不能做,但其实这种人才最爱面子。 那不如,她先走吧。 叶君浅低声道:“夜羽在扬州等我,我再不过去他就要担心了。” 她说罢,伞也不要了,自个儿冲了出去。 然而才刚离开雨伞的遮挡,她就被施辰陌拉了回来。脑袋被按在了温热的胸膛上,伞掉下地,两人瞬间被淋湿。 如果时间正确,施辰陌还想感叹一句,终于甩掉这把绿油油的伞了。 可惜现在他只想抱住眼前的人儿不放手。 如果时间能定在这里该有多好。 因为重视才会小心翼翼,又因为太过小心翼翼,他才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世间安得双全法,他就偏想双全呢? 错了一次便没以后,那何其狠心! 更何况最近他记起来很多奇怪的事情,那个鱼尾鹿头的四不像还老进入他梦中…… 怀里柔软的人儿挣扎,他紧紧抱着。 “就一会儿,你还欠我钱呢,以后不要你还了。” “我是正经公主,不卖艺不卖身!”叶君浅气结。 “好,是我不正经。” 他的语气温柔宠溺,心跳得飞快,搂在叶君浅腰上的手紧了又紧,仿佛想把她融进骨血里。 直到叶君浅不合时儿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才苦笑着松了手。 叶君浅揉了揉鼻子,“登徒子!” 施辰陌拨开叶君浅被打湿的长发,笑道:“都说开了,以后大家都别放在心上。” 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信他才出奇! 叶君浅一脸不信地盯着他,然而施辰陌一副慵懒的样子,边走边道:“本王可是东笙的摄政王,要什么没有,还会被你一个小刺猬圈死?” 叶君浅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哼了一声。 他又毒舌道:“呸,自恋!”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再撑伞,漫步雨中两厢沉默,很是浪漫。 换来的却是去到扬州之后,他们都双双染了风寒! 夜羽徘徊在羽仙盟的分部大院前,见到叶君浅之时也是大吃一惊。 “公主,你怎么染上风寒了?” 他才说完又看见跟在叶君浅身后走进门的施辰陌,眼睛瞪得老大,“你干嘛跟着我家公主?” 趁主子不在,乘虚而入,阴险! 他像防狼一样站到叶君浅面前,隔开他们两,“哪儿来回哪去!” 施辰陌根本不看他,直接对叶君浅道:“君儿,上次叶悠然谎称你们病了,皇上又把宴会推迟。两天后皇室又设宴,你不带我回去,我就留在这里养病了。” 说罢,他打了个喷嚏。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要是皇上看不着他,这买卖还怎么谈下去? 叶君浅刚想答应,看见他打了个喷嚏,自己也不自觉打了一个。 夜羽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这一天里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主和这阴险小人一起病了? 他看见叶君浅手上拿着一把绿色的雨伞…… 这,这不会是公主给主子的礼物吧? 完了,变天了…… 果然是因为主子不行么? 叶君浅见他一脸绝望的表情就知道他又不知道想哪去了,立马一脚踢了过去,“快去找马车,还要不要回去了。” 多了个夜羽,施辰陌更没机会和叶君浅说话,就这般一路安静地回了京城。 这几天京城里一直安好,只是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是皇帝更看好西楚,所以西楚皇子耽搁了几天还没到京城,他便索性把宴席推迟了几天。 这是妥妥的对东笙的蔑视! 然而,在外人看来施辰陌好像任人鱼肉一般,根本无所谓。 那天,明珠也对叶君浅感叹道:“想不到这个摄政王虚有其名,还是怕了我们的国威。” 叶君浅好笑道:“你给我说说最近都有谁说他东笙坏话了。” 明珠掰着手指道:“六公主啊,貌似八殿下也有说,还有一个官员来着,都在御花园这种大庭广众说呢,摄政王听见都毫无反应。” 叶君浅摇了摇头。 施辰陌怎么会就这般咽下这口气,他只是以大局为重,来阴的而已。 这厮聪明得很。 比如,这几天叶君依就不知为何得了满脸疹子,现在都不敢出门。 八弟据说都蹲在茅厕里没出过门了。 至于那个敢明着说他的官员…… 他在回家路上忽然被人拥了一刀死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这都是施辰陌干的。 “公主,那个摄政王又来找你了。” 灵瑶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嘴嘟得老长,好像很不喜欢见到他。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他要灭掉楚南阔 叶君浅失笑,“他又欺负你了?” 确实是又!这几天施辰陌老往澜悠宫里凑,灵瑶每次回来禀报都这个表情。 灵瑶哼了一声,嘴瘪了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一点都没主子的君子风度! 夜羽对她说公主是主子的人,记得别让其他狂风浪蝶靠公主太近,特别是某位施姓人士。 施?不就是那个每天穿着红衣,样子比女人还漂亮的骚包摄政王吗? 那她当然得按着夜羽的话去办! 她见摄政王天天往这里来,开始还好声好气说公主没空,但都被他无赖地混进去了。 要么爬墙,要么让手下拦住她,要么直接飞檐走壁,一天比一天新鲜。 还故意让她看到!示威呢? 今天,她终于忍无可忍对他说:“我们公主不会见你的,别老往我们宫里来!也别用什么奇葩的方法躲进去,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面子?” 她以为施辰陌会知难而退,但是并没有! 那厮邪魅一笑,坐在了门口的大树下,道:“你是萧暮影的人?” 她当然是挺了挺胸,骄傲地说:“是!” 然后那厮就来劲了,笑得比狐狸还奸诈,“萧暮影知道影响两国邦交会有什么后果么?” 见施辰陌这么问,她当然是点头啊! 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说不知道这不侮辱主子么? 那施辰陌竟然继续说:“你公主不出来就是看不起本王,看不起本王就是看不起东笙,到时候本王一怒之下两国开战,生灵涂炭,你担当得起么?” “你主子担当得起么?” 这根本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然而她偏偏就被这胡说八道吓着了,跺了跺脚就出卖了主子。 气死人了! 叶君浅见灵瑶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我出去看看。” 灵瑶捂住眼。 她对不起主子!有负夜羽所托! 叶君浅见到施辰陌的时候,施辰陌正托着下巴靠在石桌上,脸上的笑容可谓魅惑众生。 叶君浅暗暗吐槽他就是个妖孽,快步走了过去道:“怎么又来了?” “找你下棋。”施辰陌把桌子上的棋盘推到她跟前,“还有话和你说。” 他的样子是难得的认真,叶君浅挑了挑眉,衣袖一拂便坐下。 她看了眼棋盘,拿出一颗白子放到棋盘中央,“要说什么呢?你又把我侍女气哭了。” 叶君浅的语气里并没责怪,反倒有几分笑意。施辰陌趁着她还在捣鼓那一盘白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她活该,天天棒打鸳鸯。” 她就不该提…… 叶君浅拍开他的手,道:“谁和你是鸳鸯,一边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像大家都自然地忘记了小树林的事。 有些事提出来尴尬,说出来伤感情,想起来也不知该从何想起。 叶君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施辰陌当然也乐意,下着棋便伸手从身旁的木盒里拿出了一碟烧鸽子放到她跟前。 “昆方烧的,火候正好,鸽子肥腻得当,你试试。” 他说得叶君浅都觉得自己饿了,她也不顾形象,直接拿了个鸽子腿来吃。 施辰陌最喜欢她这般不做作的样儿。以前他在东笙,那些个围着他的女人,叫她吃不敢吃,吃了也小口一小口的咬,明明就是血盘大口,非得装什么樱桃小嘴。 但是君儿,看着她吃得这般开心,施辰陌也开心。 他也拿了一个翅膀,还把一碗糖水放到叶君浅跟前。 过了半响,似是犹豫了很久,才道:“君儿,你以前可是喜欢过楚南阔?” 叶君浅猛地抬头,鸽子肉还在嘴里,咀嚼了几口咽下去,感觉味如爵蜡。她看着施辰陌的表情,一本正经,完全不是试探,而是肯定。 他怎么知道的? 叶君浅皱眉回忆。 她喜欢楚南阔是上辈子眼瞎才发生的事,这辈子她和楚南阔交集不多,即使见面也是针锋相对,为何施辰陌会这般问? 她深吸了口气,眼睛直视着他,说得干巴巴的,“从来没有,他丑,不喜欢。” 施辰陌笑:“以前和一个人学过一些人的心理分析,里面曾说如果一个人撒谎,她会直视着发问者的眼神,其实这是心虚的表现。” 叶君浅猜不到施辰陌心里所想,其实对于施辰陌她真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了。 但提起楚南阔就影响心情! 她忽然便没了食欲,扔下鸽子骨,冷冷道:“不吃了,我回去睡觉。” 她擦了擦手,立马站起来要回去。施辰陌也站了起来,拉住她衣袖,“又炸毛了。” “君儿,我帮你除掉他。” 叶君浅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他认真的双眸,好像楚南阔和他曾经不共戴天似得。 她摸了摸施辰陌的额头道:‘没发烧啊,你都说的什么胡话。好好的使臣不当,去搞大燕臣子干什么?’ 施辰陌没说,只是笑得一脸神秘,“以后我会告诉你的,那个西楚的皇子已经来了,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感觉此人不简单,别靠他太近。” 叶君浅点了点头,没把西楚皇子放在心上。 楚南阔这名字让她觉得这花园都碍眼了起来,再说了一句便离去了。 施辰陌并没走,而是拿出了叶君浅以前折的兔子把玩。 他这几天频频做梦,甚至还梦到了一些他从来没见过的画面。 故事里面没有他,只有叶君浅和大燕的一群人,他在梦里叫着君儿,然而她只在那哭,听不到他的呼唤。 他眼睁睁看着楚南阔扯开了叶君浅的衣服,艳红的肚兜都露了出来,她摔倒在了地上。 施辰陌从来没见过这样绝望落魄的君儿,但是他再怎么呼唤怎么气急败坏都没有用! 他甚至亲眼看到君儿在他面前撞到了剑尖上! 他心里一痛,吓得急忙过去阻止,然而只扑倒了一阵风。 君儿睁大了双眼,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 而那天叶君浅穿着喜服,听她说的话应该就是她和楚南阔大婚,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有一把奇怪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刚想仔细听清,便猛地醒了。 醒来还是半夜,他出了一身冷汗。 偷偷地爬墙去偷看叶君浅,看到她熟睡的容颜才放下心来。 这梦越来越离谱,而且还都能连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鹿不鱼的怪物到底要作什么怪? 施辰陌只想,既然梦里楚南阔伤了她,那他就把楚南阔干掉。 敢在他眼前伤害君儿的人,他是第四个,前三个都去卖咸鸭蛋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炖品给你补身子 萧暮影回到了京城。 刚进了羽仙盟的大门,夜羽就跟在后头不停地回报事儿。 哪个长老又作妖了,宫里的昏君又做了什么蠢事,边关的南冥是否又开始蠢蠢欲动。 萧暮影都点头一一听着。 回到书房,刚坐下,在堆积如山的文书里随手拿了一本打开,才开始吩咐夜羽正事儿。 “调派几千我们的人回来京城。” 他的语气淡淡,头都不曾抬起来。 夜羽却被吓了一跳,“主子,你,你真要行动了?” 他想起主子在淮州留下的几天,该不会尉迟言说服了主子?但主子从来都不是这种那么容易说服的人,况且公主还在呢,知道了不得决裂? 而且就几千人怎么造反啊?真如此不把大燕放眼内了? 他一脸的担忧,总觉得主子行动了以后一定后悔。 他不是一个特别有抱负的人,不像尉迟言那些,他只要主子过得高兴就好。 其余的时间,他去山下听听八卦,溜溜鸟儿,再无聊了就找弘风这些人唠嗑唠嗑。 这种才是他要的生活。 所以预想到主子以后会后悔,他也跟着惆怅了起来。 好在萧暮影摇了摇头,“不是,先调回来,今晚我要去找君儿。” 夜羽松了口气,然而提到公主,他又开始不自觉地眼睛往萧暮影身下瞄。 瞄了半响,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夜羽咳了一声叫她进来,侍女拿着一盅炖品放在了桌子上。那是夜羽一早吩咐好的,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侍女立马低着头退下。 他觉得身为萧暮影的左右手,他简直尽责到不行,上到羽仙盟各项事儿,下到萧暮影男人的自尊,他都一一照顾周到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加月银? 萧暮影嗅了下气味,感觉有点怪异,皱着眉回头道:“这是什么玩意?拿走!” 一股子药材的味道,他非常嫌弃,脸都冷了起来。 夜羽连忙打开炖盅,从里面勺了半碗汤放到他跟前道:“主子辛苦了,这是公主吩咐下来给你补身子的。” 这是他让厨房准备的药材鹿鞭,这东西特别补那个地方,照顾到萧暮影的自尊,他并没有说出来这是啥。 甚至以防萧暮影察觉出不对,他早就叫人把炖渣去掉了,最后还把功劳推到公主身上…… 夜羽自认为他简直就是萧暮影的小棉袄! “君儿吩咐的?”萧暮影心里一甜,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下,喝上一口立马皱起眉头。 他不太懂君儿为何忽然炖药材汤给他喝,明明派去给君儿的信鸽都没收到回信,怎么忽然就贴心了起来? 这算是……惊喜? 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又喝了一口,感觉汤里有一种很熟悉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的药材。 “嗯,公主知道你这几天回来,特地让属下好好照顾您。” 夜羽睁着眼睛说瞎话,感觉这话说起来自己都不信,更何况萧暮影。 半响,又补充一句,“属下这几天都有去宫里,还老看到施辰陌那厮往公主面前凑呢。” 萧暮影顿了下,皱眉道:“是时候把君儿娶过门了,免得施辰陌一天到晚惦记我的女人。” 他打算晚上皇上设宴之时,他便向皇上提亲。 以他的身份地位,老昏君除非想死,不然都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他娶君儿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尉迟言那边,以后多的是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到晚上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提亲,一个高兴之下也不管这碗子里的是什么了,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唔…… 味道总有点不太对劲,很明显不是鸡汤猪肉汤一类的东西,晚上得问问君儿都给他炖的什么。 夜幕降临,萧暮影乘着马车去到了宫里,夜羽跟在后面进入宫门。 御花园里点满了煤油灯,鲜花环绕着铺出了一条路,各处昂贵的装饰点缀,倒是很有迎接重要使臣的意思。 看得出来一向昏庸无能的好色老皇帝也是知道大燕的危机的。 萧暮影一路走到离皇上饭桌最近的位置,此时皇上还没来,但是他已经看到了穿着一袭水蓝长裙的叶君浅,旁边坐着的是施辰陌。 怎么又是这个人? 他还听说君儿在半路遇到东笙的人刺杀,施辰陌又出现去救她。 这时间地点那么巧,怎么看都是苦肉计。 他本来就和施辰陌不对头,现在更是一股子怒气,总有一种小孩子被人抢了糖果的感觉。但他偏偏冷脸惯了,又不能对着叶君浅发火,想到此浑身的气场都冷得吓人。 夜羽感受到萧暮影那冷死人的气场,越走越慢,渐渐地便离了萧暮影几丈远。 他瞧见弘风在树下站着,看样子精神爽利,似是好得差不多了,立马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哎,兄弟,屁股不痛了?” 他的视线移去弘风身下,弘风立马像被火烫了般,拍开他的手,弹得远远的。 “老子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都说了几百次了,别老靠老子那么近!惹人误会!” 夜羽怎么就总那么粘着他呢?眼神还老向这不该看的地方看,都说了他是直男了! 夜羽嘻嘻笑着,看见弘风这样子就觉得特别逗。他又靠近弘风一步,神神秘秘道:“我知道了一个主子的大秘密,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告诉你。” 弘风警惕拒绝,“老子不好奇你主子!不答!” 夜羽感觉特别扫兴,还是不死心道:“是关于你主子的!” 他就不信了,提起叶君浅弘风还会没兴趣? 果然,弘风终于臭着脸道:“问!” “你是不是看上海棠那小丫头了啊?每次来到宫里都看你们在一块,真打算藏着她啊?” “关你屁事!”弘风被他那暧昧的眼神看得脸都红了。 都不知道夜羽这厮到底又从哪里听来的破消息! 此时,萧暮影终于重重咳了一声,站到了叶君浅身旁。 叶君浅刚还和施辰陌说着话,看见萧暮影来了便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然而施辰陌却桃花眼一眯,冷冷地看着萧暮影。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萧暮影的眼神和施辰陌接触上,周围都泛起了无形的寒意。 叶君浅如坐针毡,双目直视前方,两个都不敢看。 她是要走呢还是要走呢还是要走呢? 这两个人动作都停顿了,一个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一个微仰着头双眸半眯,要不是碍着还在宴席上,可能还会打上一架。 叶君浅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道:“我要换位!” “坐我左手边。”萧暮影发话了。 “就在这里坐着,不然本王就回去睡觉了。”施辰陌往椅子上一靠,直接用外使的身份威胁。 所以说,她就不该这么早出来,应该等他们到了,打上一架,她才选择找个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坐下。 施辰陌身为三无门门主之时,就老和萧暮影不对头。他去偷萧暮影的藏药房,把萧暮影的地方搞得一团糟;萧暮影直接一把火烧到施辰陌的老窝。 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争斗得更激烈,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好。 叶君浅眼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坐下,“你们都是我们大燕皇室的贵客,全部坐好!” 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萧暮影一拂衣袖坐下,脸色臭得吓人。 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宴席,不久后,萧暮影隔壁坐上了叶君依,施辰陌隔壁来了叶君雅。 碍着所有人在场,这两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半分。 萧暮影凑过去低声道:“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给你的鸽子呢?” 鸽子?上次红烧了一只之后,叶君浅就没再见过萧暮影的信鸽了。说起红烧,她猛然醒起昨天施辰陌请她吃的红烧鸽子。 该不会也被施辰陌做掉了吧…… 她神色复杂地转过头,瞪了施辰陌一眼。 施辰陌夹着菜的手一顿,淡淡道:“别看我,你也有份的。” 那晚他被噩梦惊醒跑去看叶君浅,看见窗台上的信鸽特别不顺眼,一挥手就抓了回去。 叶君浅已经连续两次把萧暮影的宠物鸽吃了,吞了吞口水,又转头淡定地对萧暮影道:“可能它迷路了吧。” 迷路到她肚子里了…… 萧暮影冷哼了一声,憋了一肚子气,不知为何总觉得小腹下开始隐隐有一股热流,涨得难受。 此时,施辰陌夹了一筷子酥炸牛奶给叶君浅,“这是东笙的菜式,很甜,你试试。” 叶君浅刚想夹起,萧暮影就从她碗里把这甜点夹走,再夹了一条青菜到她碗里去,“这东西上火,多吃青菜。” 叶君浅很不喜欢吃青菜,但看在萧暮影的面子上还是打算把这咽下去。然而才拿起筷子,青菜就被夹走了,接着碗里多了块烤鸡腿。 叶君浅转头看着施辰陌,“这又是为何?” 能不能让她好好吃饭? “知道你不爱吃,来试试这烤鸡,不比湘溪楼的差。” “吃鱼有营养。” 萧暮影抛下这一句话,也把烤鸡夹到自己碗里…… “你喜欢螃蟹。” “容易手脏,试试这块东坡肉。” 叶君浅偷偷看了眼不知道有没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众人,又左右看看他们满满的一碗菜,气得眼都红了。 这分明就是想饿死她啊! “你们想互相夹菜就早说,我给你们换位!” 叶君浅气得勺了一大碗汤来喝。 施辰陌勾唇浅笑,低下头吃饭。 萧暮影夹了一块烤鸭到她碗里,“一会儿我会向皇上提亲。”免得其他人再惦记。 他声音说得很低,但叶君浅听见了,脸色一红,给他夹了只大虾。 忽然…… 叶君依拉了拉萧暮影的衣袖,萧暮影轻轻拂开,脸色都不太好。 叶君依娇滴滴道:“萧盟主,我夹不到那边的烤鸭子。” 她一张脸如沐春风,红红的,眼睛眨巴着,自以为可以电死萧暮影,今天的妆容可是花了不小心机。 即使萧暮影和三皇姐好又如何,大燕娶平妻的贵族就不少!以后都入门了,就凭家势,三皇姐都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萧暮影回头招了招手,道:“六公主夹不到菜,你帮她。” 完全没帮她夹的意思,还挪了下身子离远了她一点。 叶君浅喝着汤,差点一口喷出来。 萧暮影这态度,她喜欢! 叶君浅心情好,拿起丝帕给他擦了擦嘴角。 萧暮影眼神幽暗,要不是碍着太多人,真想亲叶君浅一口。 宴席过半,老皇帝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有一种吃完了等看戏的感觉。 每逢大宴,都有大戏。 萧暮影拍了拍衣服,正打算上前给老皇帝提亲,就在此时…… “皇上,本王从西楚前来大燕,皆都是为了我们两国的和平共处,何不在今晚喜结连理,共商和平合作大计?” “本王和三公主曾有一面之缘,更是互相倾慕多时,本王恳请皇上赐婚吾与三公主,他日必能共创大燕西楚永久繁荣。” 这一大堆场面话都被叶君浅略过了,她脑中就只有一句话——西楚皇子要娶她回西楚! 她惊得差点站了起来,透过人群看去,这不正是那天在小树林遇见的慕珩吗? 他们什么时候倾慕已久?从一把绿伞说起? “皇姐,恭喜啊,我看西楚皇子也是一表人才。” 叶君依首先说了恭喜的话,她满脸笑意,是真的开心。 叶君浅嫁了,萧暮影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叶君浅实在忍无可忍,回她一个白眼,气得她别过脸去。 都要嫁去西楚这鸟不拉屎的小渔村了,看叶君浅还能嚣张多久! 萧暮影双手握拳,他是不会信叶君浅和那劳什子皇子有什么关系的,这事儿轮得到施辰陌也轮不上他! 施辰陌皱眉深思,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他和萧暮影对视一眼,谁都没上前。 如果现在他们随便一个人出去,以老皇帝的性子,为了三个人都不得罪,最后可能会找机会做掉叶君浅。 君儿在宫里他们不能时刻看着,这样太危险了! 叶君浅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低声道:“我一会去回回他。” “朕准了。” 此时,老皇帝不嫌事儿大一般爽快地同意了西楚皇子的提议。 第一八十七章 不服憋着 怎么平时没见老皇帝同意那么快呢? 不都是朕考虑一下再考虑一下么? 周围都一片奉承恭喜之声,或说他们郎才女貌,或说皇帝英明神武,叶君浅出去领了旨后,回来便没了食欲。 连带着远远看见西楚皇子那清俊的样子都觉得很不顺眼。 宴席散去,清妃扭着腰故意走到叶君浅跟前,笑得花枝招展,“恭喜啊,以后去到西楚天天能吃鱼肉,指不定太子妃还得下海捞鱼呢。” 这是暗示西楚穷。 叶君浅本来就一肚子气,瞧见她就更不爽,笑着道:“西楚皇子一表人才,和我年龄也不相上下,自然是登对的。” 这是直戳清妃痛处,年纪轻轻嫁老皇帝。 清妃想到和楚哥哥一起还得偷偷摸摸,脸都气青了,“西楚皇帝儿子无数,最后谁坐上这个位还不一定,小心到头来一场空!” “我们大燕还有先帝妃子陪葬的先例。” 四下无人注意到她们,叶君浅淡定反驳。 老皇帝现在年事已高,叶悠然她也没勾引过来,任务没完成,还真的可能出师未捷先陪葬。清妃气都要气死了,余光看去老皇帝早就离去,不需要再扮什么娇滴滴的白莲,猛地一挥掌就打向叶君浅。 叶君浅轻轻接住,反手在清妃手腕处一按,咔的一声折了清妃的手腕。 清妃的手瞬间使不上力,痛得眼泪汹涌而出,尖叫,“叶君浅你以下犯上!” 这一声叫,所有还没离场的人都听见了,他们全都看热闹般看着这两个皇室中人。 “清妃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呢?刚刚还在恭喜本宫找了门好亲事,现在为何又这般污蔑本宫?” 叶君浅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那样子都委屈得要哭了。 萧暮影尾随西楚皇子离去,施辰陌刚和叶悠然说了两句话就注意到叶君浅那边,眼睛瞄过去,勾起了唇角。 小刺猬这是演技大爆发,他看到了清妃的手软趴趴吊着,很明显是脱臼。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一出好戏,这热闹不看白不看。 “放肆!你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折断本宫的手!要是皇上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别人注意到了这里,清妃不敢再阴阳怪气的说话,立马恢复了白莲花的样子。她痛得不敢碰自己的手,眼泪花花地瞧着还没离场的那位太医,道:“李太医,你得帮本宫作证啊!你快过来帮本宫看看!” 她才回头,手腕处又传来剧痛,立马转身怒目而视,“叶君浅你又想干什么?” 叶君浅立刻倒退两步,一脸茫然,“清妃娘娘何以一直这般说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李太医听见自己被点名,本不想掺和后宫之事,现在也不得不上前,免得挂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他诚惶诚恐上前,在清妃梨花带雨的样子下,颤巍巍地拿出一条丝帕包着清妃的手细看。 半响,小声道:“回禀清妃娘娘,您的手腕没事儿啊。” 他想这该是清妃看三公主这丫头不顺眼,想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她呢,原来清妃竟然是这样的人!但是他性子一向耿直,不愿做这般见不得光之事。 清妃怒道:“放肆!李太医如此谎话连篇,信不信本宫治你罪?” “清妃娘娘如果信不过下官,大可再宣几名太医前来诊治!” 李太医跪下,恭敬地道。 此时,清妃才开始觉得奇怪,她刚动了动手,怎么又不痛了?她想起刚刚叶君浅那一下,立马怒骂道:“叶君浅又是你!” 被耍了一圈,她这清纯样子终于维持不下去了,挥手就想给叶君浅一巴,让她装! 然而刚挥起来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一只大手捉住。 “清妃娘娘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小公主,本王还真是见识了大燕的风采。” 施辰陌依然保持了一贯的三分笑意,然而握着他的手指煞白,也不知道用了几成力。 清妃痛得出不了声,这次眼泪是真的飙了出来,李太医跪在地上不敢看,她更是看见施辰陌眸中的杀意就慌了神。 “放,放手……” 刚刚的气焰都消失一空,她现在只想快点滚回寝宫,这变态是真的会直接掐断她的手! 叶君浅这笔账她记住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改日就去陷害叶君浅!让她连西楚都去不成! 施辰陌放了手,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们摆明了要你吃哑巴亏,不服憋着。” 说罢,负手对叶君浅道:“本王认不得回去的路,三公主可否赏个面带本王回去?” 叶君浅笑着点了点头。 清妃想打她是不可能的,刚刚如果施辰陌不来,她会再折了清妃的手,但到时候李太医就会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招。 施辰陌来得刚刚好。 回到寝宫后,叶君浅沐浴完毕便躺下,这一天下来真有些累。 她闭着眼想起慕珩,不知道这人为何要编出一番话来提亲,难道小树林的偶遇也是他设计的? 如果真是如此,目的为何? 她想起慕珩一举一动都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又想起他那句你砍错人了…… 人的一瞬间反应不会骗人,这人是很会为自己考虑的一个人,一定不简单。 倏然,窗户被人打开了一半,一股冷风涌进来,她握着手腕上的玉镯满脸警惕。 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如此偷偷摸摸,难道是清妃的人? 她的双目有神,耳朵警惕地听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君儿,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叶君浅舒了一口气,翻身继续睡觉。 萧暮影扯开了她的被子,钻了进去,双手环住她的腰,“不欢迎我?” 叶君浅把头埋在被子里,低声道:“这里是我闺房!” “嗯。”萧暮影翻过她的身子,在唇上轻轻触了一下,道:“宫门已经关了,你要收留我一晚。” 放屁,连后宫都能随便进,他还会在乎宫门关没关? 叶君浅哼了一声,把头埋在他胸前。 感觉到怀里人儿的柔软,一股子热流又开始升起来,萧暮影低声道:“君儿,你都让夜羽炖了些什么给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流鼻血了 对此,叶君浅是一脸懵逼的。 她什么时候让夜羽炖汤了? 她抬头看去,萧暮影的脸色有些泛红,手已经不安分了起来,从腰间慢慢往上,再在柔软处留恋不止。 那样子,很明显是情动…… 现在还在她的闺房里,要是被人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响,那真是不得了了。 叶君浅捉着他的手,“趁机耍流氓呢,我什么时候让夜羽炖汤给你了?” 她想转移话题,但是萧暮影很明显就是不想忍了,立马翻身压住她,一手把她的爪子抬高,狠狠亲了下去。 “不管,就是你炖的。” 萧暮影声音沙哑,两三下便赤果相见,火热的唇在她的胸口上流连不去。 叶君浅咬着嘴唇,全身被点得火热,刚动一下,木制的床发出“吱呀”的响声,更是一动不敢动。 她叫了萧暮影几声,然而萧暮影根本不管她,越探越下,仿佛想把她吃到肚子里去。 她忽然想起夜羽说的什么不行…… 那厮该不会是炖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汤给萧暮影喝,还推到她身上吧? 嘶…… 这个坑货! 萧暮影单手抱起她的腰,抬头道:“别怕,一会就好了。” 叶君浅扭着身子拒绝,他整个人像火炭一样烫,碰到哪热到哪,大冷的天,整个被窝里都是热气。 萧暮影按着她的手,“别动,一会弄痛了你。” “王八蛋,快回去你的羽仙盟,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呢!你现在就乱来!” 她不知怎么的就对这些事有些恐惧,对成亲也恐惧,也不知道是什么后遗症。 萧暮影不容她拒绝,他已经明白夜羽都下了些什么药材给他了。 君儿迟早是他的人,今天还是后天在一起都没差,那当然越快越好。 他看叶君浅真的害怕得慌,眼泪滴答滴答又往下掉,叹了口气改去吻住她的泪。 “别怕,你还信不过我么?” 叶君浅本想回头,但是不小心太过用力,猛地撞到了萧暮影的鼻子。高挺的鼻梁被这么一撞,一股子热流就滴到她脸上。 叶君浅伸手一摸,趁着月色看去,分明是血。 萧暮影也感觉到了鼻血倒流,立马坐了起来,叶君浅也弹起来,慌忙去找手帕给他堵着鼻子。 萧暮影捏着鼻子,脸都黑了。 叶君浅反而松了口气,一边拿清水帮他擦着,一边道:“夜羽这是下了重本啊!” 萧暮影哼了一声。 夜羽这坑货下个月的月银都别想要了!这一大堆药材下去,多得连他都分辨不出到底放了哪种药。 即使是肾虚都受不了好么!更何况,他,很,健,康! 叶君浅看见他的样子就笑了起来,“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你看到我就流鼻血。” “等过两天我们继续。”萧暮影淡淡道。 叶君浅笑不出了,苦着一张脸,乖巧地靠过去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打个商量啊,推了西楚皇子再考虑这个问题。” 她想起萧暮影刚刚就是去跟西楚皇子来着,连忙道:“有没打探出什么消息?” 萧暮影摇了摇头,“跟了他一路,除了家长里短什么重要的消息都没听出来,我探过,他也确实不会武。” 叶君浅撇了撇嘴,“他当然不会武啊,我还救了他一命,莫非这还是以身相许?” “他敢?” 叶君浅埋在他怀里,“敢不敢谁知道呢,明天我便去找他问清楚,威胁恐吓都得让他把这亲事给退了。” “还有施辰陌,别让他靠你太近。”萧暮影得寸进尺。 叶君浅抬起头来,“那方嫣儿呢?” 所以说无论是什么女人都是爱记仇,瞧,这陈年旧事还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被叶君浅翻了出来。 萧暮影敲了敲她的头,“嫣儿对我有恩,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关系,别想着用这事糊弄我。” “施辰陌也是我朋友,除了此没其他关系,你别给我扣帽子,而且你还有夜羽呢。” 萧暮影一翻身就把她压在床上,“我和夜羽是什么关系,你再说一遍?” 叶君浅猛地摇头。 月黑风高最容易想入非非,她才不要主动去惹毛萧暮影! 鼻血已止,萧暮影把手帕丢在一旁,硬是抱着她赖在了澜悠宫里。 清晨。 才传来第一声鸡鸣,明珠便早早起来。 她记得公主交代过要一早叫她起来,好让她今天去见一见西楚皇子。明珠听闻了赐婚的消息,真想感叹一句,如今她的公主也是香饽饽了。 这两使臣前来都想娶她,以明珠的眼力看,她觉得西楚皇子比东笙摄政王靠谱。 不论其他,她总觉得东笙摄政王身上的戾气太重,一双桃花眼明明笑着,却总能刺透人心。再加上种种传闻,怎么看都是默默无名的西楚皇子好。 她正打算好好和公主谈一谈呢,刚像往常一样打开门,眼睛扫到床上,立马尖叫起来—— “啊——” 她吓得捂住嘴,赶紧四处看看,立刻关上门,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她看到萧盟主睡在公主床上!公主还把头埋在他怀里,脚搭到了他腰上。 这成何体统? 萧暮影从有人开门就醒了,此刻坐了起来,脸色漆黑,“你公主没交代你进来要敲门?” 平时叶君浅敲门都不醒,所以明珠才直接忽略了这个步骤,叶君浅没说啥,她也一直这样了。 明珠走上前去,诚惶诚恐,一脸震惊,“盟主,这样,你们这样……” 她一把跪在地上,眼泪都流了下来,“你这样以后让公主怎么嫁人呐?这,这是浸猪笼的大罪!” “君儿以后也是嫁给本盟主,谁敢说本盟主的不是?” 萧暮影神色特别冷,如果刚刚进来的不是明珠,他会一手解决了这个人。 君儿的名誉,他当然很重视,但眼前的人,不治不行! “下去领二十大板。” 明珠惊愕抬头。 此时,叶君浅也醒了。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明珠红红的眼眶还有萧暮影的神色,几乎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她扯了扯萧暮影,“算了。” 又冷冷瞪明珠一眼,“还不退下!” 明珠呆愣愣地走出去,直到关门都消化不了这种情况。 萧暮影皱起眉头,“你这样不治她一下不行!哪有主子像你一样管下人管得如此松散?” 他就是有起床气,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叶君浅捏了捏他的鼻子,“她从小看着我大,要出卖我,早出卖了。” 叶君浅刚说完,一看天边渐渐升起来的太阳,立马跳了起来,“糟了,我现在得立马去找那个姓慕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君儿自毁形象 萧暮影打横抱起她,大步走进浴室,“你出了一晚上的汗,洗干净吃了早饭再去。” 然而,才到浴池边上,他就被叶君浅赶了出去。 可惜…… 他瞧见这古灵精怪朝他吐舌头的人儿,起床气也消了一大半,笑着摇了摇头出外等她。 叶君浅在浴池里哼着歌儿,泡了很久的澡才起来穿上衣服。 刚走到饭桌前,她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萧暮影!你睡我的床骂我的侍女还吃我的早饭!” 桌子上的稀粥和点心早就被萧暮影一扫而空,连半碗粥水都不留给她。 这男人嫁不过!不嫁了!不嫁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摇头,萧暮影一把拉过她,抱到腿上,头也凑了过去,“让你吃回来。”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萧暮影可以这么……骚呢? 那鲜艳的薄唇好像有魔咒一样召唤着她,叶君浅鬼使神推的脑子一短路,真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萧暮影尝到了甜头,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亲了好一会儿。 叶君浅喘着气离开了他的唇瓣,扭着身子,满脸羞红,“还欺负我!” “现在天气凉,你去沐浴那会儿早饭就凉了,我叫明珠煮了新的给你。”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这柔软的人儿在他身上乱动着,某一处地方都起了反应。 他的君儿折腾起人来真的比武林高手还难缠,他这辈子算是败给她了。 叶君浅感觉到被什么戳了一下,立马跳了起来,嗔了他一声,“登徒子!” 明珠再进来时,虽然两人都端正坐着,但是她的头就没敢再抬起来。 她总觉得萧暮影正冷冷地看着她,放下早饭就快步离去。 饱餐一顿,太阳准备升到了天空顶上,叶君浅才摸着肚子出了门。 西楚皇子又叫慕容珩,和慕珩只差一个字,她当时竟然没想到,也是失策。 她匆匆忙忙赶去慕容珩的住处,脑子里都还是萧暮影临走的调笑。 “这么急着嫁给我了?” 嘶……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暗暗吐槽着,已经到了雕花大门前。 “参见公主!” 那是小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小厮,现在已经认出她来了。小厮行了大礼,便道:“公主这是要找我家主子?新婚的日期还没定,公主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紧张你个大头鬼! 叶君浅瞪了他一眼,冷道:“带本宫去见你主子!” 或许这侍卫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女人会露出这般冷的眼神,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半响才道:“主子今天出外,现在还没回来。” “本宫在此等他。” 那小厮本得了吩咐要打发叶君浅离去,但是现在叶君浅还真是靠在了木门上冷着脸等人,他就慌了起来。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 或撒泼骂街或嘤嘤而哭或掉头就走,他都一一想出了对策。 但叶君浅竟然就这般等着,不打不闹甚至不要求进去等,他一时竟想不出要怎么打发她离去了。 现在大太阳的,还在燕国地盘,要是她在门口出了什么事,他们如何给皇上交代? 他不淡定了,看见叶君浅一声不吭也不离开的样子,又没理由赶她走就更不淡定,终于忍不住道:“主子去了清欢楼。” 最难磨的不是撒泼打滚,这样容易吃亏,不声不响不要脸才是得胜之道。这是她在施辰陌这不要脸的人身上学来的,叶君浅得到了消息立马去了清欢楼。 她塞了小二银子,终于在雅间找到了慕容珩。 而此时,慕容珩正一个人喝着茶。 叶君浅走上前去开门见山,“为什么娶我?安的什么心思?” 慕容珩愣了一下,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 待叶君浅坐了下来,他才开了口,声音如凉雨击玉,“君儿果然和其他女子不同,如果是其他女子,该早开心得笑开了花,绝对不会这般问我。” 叶君浅白了他一眼。 无缘无故就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倾慕她还逼婚的人,她即使是个圣母都无法给出好脸色。 慕容珩倒是不介意,依然带着恰到好处的三分笑容道:“自然是欣赏公主的才华。” “那你可以放弃了,我不会作画下棋没棋品弹琴还走音,说起才华你该娶叶君雅,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叶君浅没好气地自毁形象,慕容珩却依然云淡风轻道:“无妨,公主的仪态修养也是在下所倾慕的地方。” 他刚说完,叶君浅一脚踏到凳子上,“别给老娘来这套,说起仪态你还是该娶叶君雅!老娘行走江湖不需要仪态!” 慕容珩失笑,“公主何必如此自毁形象,在下第一次见面便倾慕公主,才用雨伞相赠,公主无论是何种样子,在下都会接受。” 好像无论如何做,这慕容珩就是这一副表情……唇边挂着三分笑意,举止如读书人般温文尔雅。 其实,雷打不动,心思难测,软硬不吃。 叶君浅有气无力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慕容公子实在不该强人所难!” 慕容珩笑道:“父皇让我来娶走一位公主,我在皇宫里也算和几位及笄的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叶君依任性,叶君雅懦弱,唯有君浅你别有一番风味。既然要娶,我为何不娶一位合眼缘的?” 他句句都是道理,简直让人无处反驳。 叶君浅张了张嘴,“本宫看你很不合眼缘!” “感情可以培养,难道公主不想我们西楚和大燕结盟?和亲是最好的结盟方式!”慕容珩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温润,似在谈判。 他就像一块棉花,即使重重打下去也可以回到原型。 叶君浅发觉和他说道理根本说不通,冷笑着站了起来,“谁说我们大燕一定要和西楚结盟,你别忘了这次来的外使还有东笙摄政王!要说知己知彼大燕和东笙才是!” 慕容珩喝了口茶,笑道:“我们西楚可以提供海上战术,南冥有一处临海。” 大燕自从衰退后,陆地的兵力大不如前,海上战术一塌糊涂,要不是底蕴还有几分,早亡国了。西楚的海上战术确实可以带来好处,但是他们和西楚往来一向少,要说结盟,叶君浅其实更信任施辰陌。 不过老皇帝未必如此想……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第一百九十章 怎么就得罪主子了呢? 叶君浅说罢,眼里透着三分轻蔑,她把不爽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 慕容珩似是没看到她眼中的不耐,又喝了口茶,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需要在和亲这件事上再起争执了。” 他那模样好像在哄三岁小孩一样,叶君浅挪开眼去看清欢楼外的大榕树,以免忍不住一巴掌乎死他。 她重重咳了一声,道:“或许在众人眼中和西楚联盟才算是上上之策,即使在待客方面,我们大燕表现出来也如是。但慕容公子恐怕是忘了,东笙能活到如今是因为它有深不可测的机关秘术,相比起光明正大的海上战术,不为人知的阵法反而更会令南冥畏惧。” 这不就是南冥大燕迟迟不敢拿下东笙的原因! 即使慕容珩海上战术再厉害,谁敢保证南冥的海上战术不行呢?毕竟他们从来没在海上交战过! 万一真是海上交战,他们战术上尚可参照古籍,但是一旦处于劣势,旁门左道的办法才可以出奇制胜! 机关秘术东笙最擅长!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结盟,施辰陌才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亲自出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来由地相信施辰陌,就好像一切就本该如此一样。 这似是从地宫里见到那个四不像就开始的? 叶君浅摇了摇头,抛开那些不设实际的想法,反正解释也解释了,她才不要和这逼婚的多待半刻! “你要和我成亲,下辈子也不可能!本宫劝你还是早早去退了这门亲事为好,免得他日害人害己!” 她头也不回,准备离去,慕容珩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赐婚早就下了,你何必一意孤行。” “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退亲!” 叶君浅一甩衣袖,气冲冲离去。 她想到了些事,要找施辰陌商量对策! 慕容珩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似是无所谓,又好像有那么点失落,心里仿佛被虫子轻轻咬了一口。 他身为一国皇子,受封太子之位,将来也是万人之上,这女子怎么就如此不待见他? 忽然,木门被敲响。 他的眼中闪过亮光,道了声“请进”后,大门再次打开,他眼中的亮光又暗了下去。 进来的小厮一见着慕容珩立马跪下,“属下失职,没能打发公主离去,还暴露了主子行踪,请主子恕罪!” “起来吧。”慕容珩又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表情。 他放下了茶杯,瞥了小厮一眼,道:“本就没指望你能打发她离去。” 那小厮放了心,想起叶君浅那冷淡样儿,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只是主子,这位公主如此不想和亲,会否影响我们的计划?” 慕容珩扫了他一眼,不语。 他想起了那晚叶君浅坐在席中的样子。 施辰陌和萧暮影都坐在她隔壁,而她的身子一直微微倾斜向萧暮影,很明显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甚至可能早已互相倾慕。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叶君浅喜欢谁是她的事,他感觉她不错,娶到了手,目标就达成了,其他的事情只不过是路上的琉璃渣,他不关心。 他向来只关心自己。 不久后,午时已至。 夜羽被通知立马去见萧暮影,他想到萧暮影一晚上没回来,自认为立了大功,掰着手指都在算能拿多少打赏了。 他身轻如燕地冲进书房,而此时萧暮影正在画着一幅画。 夜羽见他嘴角含春的模样便知道他在想谁,心里脑子里都在想着小金库有着落了。 他凑近去看萧暮影的画作。 一位蓝衣女子靠着树浅眠,黑衣男子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无论从衣着神态还是样貌,那都是主子和公主啊! 夜羽摩拳擦掌,道:“主子紧急召见,不知有何事要吩咐属下?” 他微微行礼弯腰,抬起来的眸子都写满了“夸我,快夸我!快用银子砸死我!” 萧暮影假装没看见,抬手轻轻描绘着蓝衣女子衣袖上的花纹,轻声道:“之前的事安排如何了?” “回主子,羽仙盟几千人已经调回了京城,且都是精兵。”夜羽恭敬回答。 萧暮影点了一下淡蓝色的颜料,再去涂女子的头饰,随意道:“元洲那边又如何。” “回主子,新型重要的兵器已经搬迁到新厂,现在元洲只剩下一些废旧的兵器,早已是空壳。即使叶悠然有什么动静,也掀不起大风浪,更何况他还有把柄在手!”夜羽继续恭敬回答,但八卦的心思已经有点蠢蠢欲动。 萧暮影洗了一下毛笔,又去画起了树旁的小亭子,继续道:“此事目前不能让君儿知道。” “是。”夜羽抬眸瞧了眼萧暮影。 怎么还在画呢?不该提一下别的事儿? 萧暮影画了凉亭,又去画树下的落花,又道:“大燕现在已经内里中空,我也是时候参政了。” 羽仙盟立功后为了以保平衡,一直不参政,难道主子已经要开始行动了?羽仙盟一加入,大燕朝中格局必变! “那公主这边……也是瞒着?”夜羽试探道。 萧暮影顿笔,“大燕如此下去只会越来越虚弱,本盟主此次只是参政,也该让昏君好好醒醒!至于君儿那边,她不会反对。” “属下明白。” 萧暮影瞥了他一眼,“好了,你退下。” “是……” 嗯? 夜羽惊愕抬头,满脑子的银子都把他砸醒了。 不对啊,主子不该还有话没说么? 在他跟前画了一幅画,还一副甜蜜模样,不是要想着怎么奖励他么? 忍了这么久,夜羽的心思都经历了几许回落,拐着弯子提醒道:“主子,你可是忘了什么事儿?” 萧暮影终于眯起了眼,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夜羽打了个抖。 “对了,确实忘了说。” 他恢复了漠然的样子,冷冷道:“你下个月的月俸也别想要了!” “这,这,主子,属下所犯何事?” 夜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和想象中的怎么不一样? “私下乱来猜测主子心思,还给主子下药,随便一条都足够扣你一年的月俸!还不滚出去!” “再妄自猜测主子心思,我下次就让你做小夜子!” 夜羽立马捂着命根子滚了出去。 萧暮影看见夜羽这样子就想起昨晚的鼻血,到口的肉又溜了,恨不得踢夜羽一脚! 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 他为有这种下属感到悲哀!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在梦里得罪本王了 施辰陌出了门,最近他每晚都梦见叶君浅的各种事儿,梦里都逼真得好像在现实里一样。 偶尔会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她坐在地上哭,一直喊着母妃,隔壁有个宫女哄着她,“公主别哭了,奴婢带你去玩好不好?” 他很想过去抱起她,然而伸出了手,只摸到一阵风。 有时候也会梦到她长大了,朝中的臣子偶尔有个年轻的去献殷勤,却被她各种捉弄了回去。 他真想拍手叫好。 也会梦到一些更奇怪的画面,他看到楚南阔忽然出来救了她一命,然后慢慢地两个人越走越近。楚南阔在她跟前各种温柔体贴,然而转过身却一脸嫌弃。 还有一次,施辰陌看到楚南阔把她放在了床上,耳鬓厮磨,楚南阔解去了她的腰带,却在最后关头不知道君儿说了句什么,停下了手。 再一转身,楚南阔一脸阴郁。 这变脸怪! 施辰陌一拳挥了过去,然而只打到了一阵风。 他气醒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打算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先给楚南阔一个教训。 他的小刺猬是世上最好的宝贝,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楚南阔来玷污? 管他是梦境还是现实,反正他现在只想打楚南阔一顿! 向来为所欲为的摄政王还没试过那么憋屈,换了衣服便赶往一条小巷里。 他在一个角落处等着楚南阔出来,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刚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他忽然闪出,抬脚往楚南阔胸口踢去! 这用了他十成的功力! 楚南阔看到一道红衣人影忽然飞出来,立马闪开,然而那身影实在太快太快了,才一侧身就狠狠受了他一脚! 虽然没正中心口,也用了内力抗衡,然而楚南阔还是“噗”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摔在了地上! 他右肩火辣辣的痛,不知道骨头是不是碎了! 他看清那人的样子,立马皱眉,怒目而视,“施辰陌你有病?本官何事得罪过你?” 这人竟然敢伤他,待明日回宫他就借着清妃的嘴给皇上洗脑,这东笙也别要了! 东笙和大燕闹翻对南冥更有利!对!一定要施辰陌这男人死! 他刚想起来,然而施辰陌又立马踹了他一脚,这次没用多大力,却痛得他躺回了地上。 “你在梦里得罪本王了。”施辰陌眯着一双桃花眸,嘴角微微翘起,眼神里都是杀意。 楚南阔一向在人前装得人模狗样,自诩忍耐力特别强,现在被偷袭重伤成这样,虽然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杀了施辰陌的办法,但是嘴上却怂得不行。 “一个梦而已,摄政王可是对下官有什么误会?” 施辰陌又踩了踩他心口,楚南阔嘴角都流下血来,“本王要伤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知道是不是误会。” 他弯下腰,笑得轻蔑,仿佛完全不把这个人放在眼内,“本王想打你就打你,难道还需要问过你愿不愿意?” 楚南阔听了这话,气得差点被自己的血噎死。 他都还没动施辰陌,这人当自己是谁?一个小小的东笙有南冥的一半大吗?还有一半在沙漠里,一个小破地方的摄政王还敢伤他楚南阔! 这人该死! 楚南阔恨不得现在就做掉施辰陌,但是他不是施辰陌的对手。就凭刚刚施辰陌的速度,即使不是偷袭,楚南阔也打不过他。 现在施辰陌还一脸邪气地盯着他,楚南阔不敢表现出来,只心里想着回去了一定借机灭了东笙,把施辰陌抓了做成人彘! 安慰好了自己,楚南阔说出了这辈子最憋屈的话,“那摄政王消完气,可否放了下官?如果你杀了下官,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这里是大燕的地盘……” 怂包! 施辰陌笑得颠倒众生,“本王自然不会那么快杀了你,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放开了脚,话里都是深意,“滚吧。” 楚南阔全身痛得难受,却怕施辰陌一个疯起来真杀了他,这厮在东笙的残暴可是出了名! 他忍着痛,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还在路口重重摔了一跤。 施辰陌看着他的丑态,浑身都舒爽了。 他不会说是因为君儿,如此楚南阔会找她麻烦,有什么事冲他来就好。 他施辰陌就没怕过! 想害他的人?楚南阔再去修炼十年八年都没资格! 他回到了住处,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每晚梦里都见到的身影,立马一双眸子都灌满笑意。 “小刺猬,可是想我了?” 叶君浅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来,却瞧见施辰陌右边脸上都是灰尘。 她拿了条丝帕递了过去,“你右边脸黑了,拿去擦擦。” 施辰陌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了一些黑灰,想是刚刚藏起来时不小心弄的,立马伸了脸过去道:“你帮我。” “登徒子!”叶君浅嗤了他一声,把丝帕塞到他手里。 这人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呢? 她坐到凳子上,道:“等了你好一会了,我是来和你商量西楚的事儿的。” 施辰陌也坐了下来,给她倒了杯茶,“慕容珩?那小不要脸的也敢和我施辰陌抢,不自量力。” 叶君浅抬头瞪了他一眼,“这次你来,关于联盟的事儿,到底有多大胜算?” 这是她最关心的。 她这语气很明显偏向施辰陌,或者说她一直都站在施辰陌这一边。 先不论施辰陌对她多次相救,就在长远的角度看,东笙和大燕停止战争联合对外,怎么都比和西楚这种不太了解的国家合作好。 “十成。”施辰陌喝了口茶,趁叶君浅不注意,又捏了捏她的脸。 叶君浅拍了他一下,“再动手动脚我就揍你了。” 施辰陌一脸委屈,“我是安卿南的时候你都让我叫你娘子,你还叫我师父,现在竟然对我如此嫌弃。” “……” 他瞧见叶君浅黑了脸,挥了挥拳头要揍他,立马笑嘻嘻避开。 “西楚这地方之前我有了解,他们的野心绝对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我们三国不可以一起合作。” 叶君浅抬起头来,眼神愕然。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她撞邪了? 她想不到连三国合作这一方面施辰陌都想过了。 叶君浅示意他说下去。 施辰陌靠在椅子上,笑道:“西楚四面环海,易守难攻,这次主动前来大燕,我怎会信他们只是想自保?西楚皇帝有八子,慕容珩虽然被封太子,但是西楚皇帝最后不是太子登位又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现在这个西楚皇帝之前就是打倒了太子,最后坐上皇位的。 叶君浅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确定道:“你想说他们现在也在内斗?” “嗯。”施辰陌点了点头,“西楚皇帝让慕容珩来娶走一位公主,难道就不可以让另外一位儿子也去南冥娶一个么?” 此时,叶君浅懂了。 到最后,西楚看到哪边占了上风,便站去哪边。慕容珩被派来大燕自然想大燕获胜,但是他的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 到时候有什么差错,出了意外,或者海月之事再次发生,慕容珩都只是和大燕一起陪葬的棋子而已。 施辰陌又怎么会愿意让这种墙头草和他一起合作。 这种不必要的意外,施辰陌根本不会接受。 这么想来,只怕慕容珩的某位兄弟也已经去到南冥了,只是他们还没收到消息而已。 叶君浅沉默片刻,道:“我们该让西楚知难而退,但是又不能让他马上倒去南冥一边。” “自然,我会先让慕容珩主动退婚。” 施辰陌说得肯定。 只有这样,那些个隐藏在身后的豺狼虎豹才不能找到理由去陷害叶君浅。 又再聊了好一会儿,施辰陌拖着叶君浅下了好几盘棋,叶君浅都是愣愣地看着他。 施辰陌都差点以为叶君浅是沉浸在他的美色中了,直到太阳下山,才送了她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叶君浅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最近怎么越来越觉得施辰陌长得好看?甚至越来越对他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信任? 她摇了摇头,入黑便早早睡下。 然而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叶君浅梦见自己闯进了一个雾林,悠扬的琴声像有魔力一样,勾引着她一步步前行。 才走了不远,她看到施辰陌在杏花树下弹着琴。 树下美人,俊美如画。 她不知为何便走了过去,好像全身都不受自己控制一样,走到他身边依偎在他身旁。 好像一切重复了无数遍,又好像所有事都合情合理。 一曲毕,她望着施辰陌明媚的桃花眼,问道:“阿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刚问出口,叶君浅惊醒了,满额的冷汗。 日了狗了,她该不会撞邪了吧? 叶君浅吓得不敢再睡,穿好衣服想出外透透气。 刚好,她看见了一直死赖在皇宫不走的海棠。 叶君浅上前去,问道:“大半夜的,你干嘛不睡?思春?” 她顺着海棠的视线看去,这分明是弘风所住的地儿。 嘶…… “你该不会看上我家弘风了?”叶君浅简直惊得脱口而出。 海棠立马跳了起来,道:“老娘在思考人生!要思也不思这个大老粗!即使梦里都没门!” 梦里? 叶君浅又想起那撞了邪的梦,眼珠转了一圈,随意问道:“海棠啊,你也算在风月里打滚了好些年,最近我朋友有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我实在也很好奇。” 海棠立马拉着叶君浅,道:“来来来,什么问题,老娘给她分析分析。” 在她看来,一般叶君浅这么问,这朋友十成十就是叶君浅自己! 八卦之苗都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叶君浅坐了下来,斟酌一会,道:“你会不会老梦到一些场景,你觉得熟悉但是又分明没发生过的?” 海棠摇了摇头,“不会,老娘记忆力好得很,见过了一定记得。” 叶君浅泄了气,“那会不会老梦到同一个男人啊?” “梨花你难道每晚都见到萧盟主?” 叶君浅见海棠都说那么直白了,也知道用朋友这一称呼来搪塞,显得太假,顿时又没问下去的心思了。 要是被海棠知道她老梦见施辰陌,还越来越觉得施辰陌好看,传到萧暮影耳中…… 她不敢想!恐怕澜悠宫都被萧暮影拆了。 “罢了,没事了,本宫回去睡觉。” 海棠见叶君浅这说一半又不说的颓废样子,良心发现地补充道:“会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叶君浅没回答,自个儿回了寝殿。 她思考这种改变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了很久,依然只能想到是从地宫见了那个四不像开始。 她想再找一个也见过四不像的人来问一下,发觉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当时昏迷不醒的风尚,一个是施辰陌,一个是萧暮影。 当天除了他们没有人再活下来,施辰陌就是她的做梦对象,她打算问问萧暮影有没梦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梦见自己对施辰陌表白? 叶君浅打了个抖,觉得这画面一定很离奇,挥笔写了封信,准备让萧暮影这几天和她见上一面。 然而,一大早,她刚出门就被海棠堵在了门口。 海棠顶着一双熊猫眼,无比肯定地对她说:“梨花,我想过了!要是你梦到的是萧盟主一定不可能惆怅得难以入眠!说,你都梦到了谁?” 嘶…… 难道梨花要改名叫红杏了? 叶君浅无语…… 海棠一向都粗枝大叶,怎么在这事上她就这么聪明这么敏感呢?嗯? 叶君浅决定以牙还牙,恶人先告状,“本宫也想过了,你怎么会是大半夜睡不着思考人生的人?说吧,昨晚看着弘风的住处都在想什么?” 海棠立马弹了起来道:“真没有!我只是吃饱了撑的睡不着!” 提起弘风她就跳。 呸呸呸!她才不要和弘风这厮有什么关系! 然而,叶君浅很明显看到海棠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拍了拍海棠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海棠都气得忘记了要问叶君浅什么了,只打算一会儿要去找弘风吵一顿! 叶君浅看见海棠这气呼呼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海棠糊弄了过去,萧暮影还抽不了空和她约会,她打算去看一眼风尚。 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大家都有这个问题?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真要变红杏? 自从上次元洲回来,叶君浅几乎没再见过叶悠然,即使平时路过,她都选择绕路走。 以前感情有多深,现在就有多尴尬。 但是,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住要去找风尚。 昨晚她又回去睡觉,这个梦竟然接了下去! 梦里,施辰陌听了“她”的话,只浅浅一笑没有回答。 “她”一气之下,捶了他的胸口一下,起身就跑。谁知没跑几步,施辰陌便拉住了“她”,把“她”推到了树杆上,狠狠亲了下去。 两片唇瓣纠缠在了一起,那种霸道里透着温柔的碰触,逼真得根本不像在做梦! 叶君浅想到此,立马摇了摇头。 打住打住,再想下去就出事了。 她去到了叶悠然的住处,风尚正站在门口。 刚一见面,风尚立马迎了上来,“三公主,你都好久没来了,今天是要找主子吗?” 话音刚落,他便要去帮叶君浅敲门。 叶君浅连忙拉住他,笑得尴尬,“没有,皇兄忙,找你呢。” 风尚见叶君浅拉着他的袖子,受宠若惊,脸都红了。 他立马行了个大礼,恭敬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他虽然知道太子殿下最近和三公主有点矛盾,但是多年的相处,他还是想公主和太子和好的。 宫里亲近的人本就不多,他们之前一直关系都如此好,他实在不想三公主和太子越走越远。 是以,风尚特别尽心尽力,想着帮叶悠然做点什么。 叶君浅低声道:“风尚啊,你的伤好了吗?” 风尚看见叶君浅神秘兮兮的样子,愣愣道:“属下的伤早在上月已经痊愈。” 他记得公主之前就问过了啊…… 叶君浅左右偷偷看了眼,又低声道:“地宫出来之后,你可有什么不适?比如,做梦之类的。” 叶君浅不敢说做的什么梦,要是风尚什么都没发生,那实在太尴尬了。 然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 风尚摇了摇头,一脸感动道:“属下伤口痊愈后没有任何不适,谢公主关心。” 叶君浅点了点头,余光看了眼叶悠然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叶悠然有没听见她来了。想想就一肚子气,说了几句话便告别风尚。 她刚走,叶悠然就打开了房门,风尚恭敬地行了个礼。 叶悠然略有深意地看着叶君浅远去的方向,道:“过两天你去套套三公主的话,看看她地宫出来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称呼三妹也没叫君儿,风尚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叶悠然又回到房内。 叶君浅不会无缘无故去问风尚这些话,她一定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如果抓到了她的把柄,他就可以拿回之前的契约。 到时候,他不会再对叶君浅手下留情。 而与此同时,叶君浅正在走去澜悠宫的路上,她远远看见了一袭火红衣袍,立马加快了脚步。 心里默念: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 然而,天不遂人愿。 她才走出两步,一袭红衣就落到她跟前。 左右她怎么跑都没别人轻功一下快,叶君浅觉得憋屈,立马掉头打算绕路走。 施辰陌上前拉住她的袖子,“你怎么老避开我?” 他刚刚就发现了,叶君浅见了他好像见了洪水猛兽似得,明明他什么都没干! 叶君浅整个人都定住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哪有,我眼瞎,没看见你。” 她实在不敢抬头看施辰陌,看见他的薄唇,她立马想到梦里的触感,一颗心跳得奇快,都快要窒息了。 “昆方煮了几样你爱吃的菜,跟我来。” 他这声音也该死的越来越觉得好听…… 叶君浅立马摇头,“不饿,澜悠宫有事,我要立马回去,你别拦着我。” 施辰陌当没听见,继续道:“有糖醋鱼,炸子鸡,雪花糕,西湖牛肉羹……” 施辰陌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烤兔子都能变成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把昆方一个好好的手下训练成了一个厨子…… 叶君浅试过昆方的手艺,咽了咽口水,想起昨晚的梦,狠心拒绝,“不去!” 她甩开施辰陌拉着她的袖子,飞也似的跑开。 施辰陌愣了一下,没追上去。 小刺猬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模样?难道这些菜都吃腻了? 他得回去强迫昆方加紧学些新菜式。 叶君浅回了澜悠宫,她找来了许多的话本子,打算好好忘掉梦里的事。 入夜,她喝了一杯明珠熬的凝神茶,沉沉睡去。 梦里升起了白雾,她慌张地跑入了一片小树林,跑着跑着身前出现了一片湖。 湖水宁静,树上杏花飘落,如在人间仙境。 她似在找着什么人,一直叫着,“阿陌,阿陌……” 然而,周围没人回应。 她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不知为何便感觉伤心难受得很,眼泪不停往下掉。忽然,湖中冒起了一片水泡,波浪翻滚,施辰陌赤果着上身站了起来。 他的胸肌结实有力,大腿修长紧实,全身除了腹下围了一小块布条,再无穿一物。 他笑得邪魅,一步步走到她身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我就出来洗个澡,你怎么又哭了?” 她哭得更厉害,“胡说!你明明要偷走。” 施辰陌把她圈在怀里,身上的水都浸湿了她的衣裳,男子的气息灌满了她的鼻端,笑道:“都还没吃掉你,怎么舍得走?” “登徒子!” 她偷偷抬起头,向上看去,顺着男子健美的曲线能看到胸肌的起伏,完美的下巴,然后鼻子涌起一股热流。 眼前忽然一黑又一亮,叶君浅吓得立马坐了起来。 日了狗了!这分明是春-梦啊! 叶君浅感觉到嘴上有点湿意,手颤巍巍地摸上去,透过月光一看…… 鼻血…… 这两晚越来越猖狂,再这么下去,明天会不会直接儿童不宜? 叶君浅坐不住了,立马披了一件衣服,写上一封书信,让信鸽给萧暮影送去。 她靠在床边不敢再睡,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信鸽又飞了回来,脚上绑着一卷信纸。 叶君浅也来不及思考为何萧暮影大半夜还不睡,打开信纸一看,里面只有浅浅一句:近日琐事缠身,待事情解决,即前来相见,勿念。 叶君浅前前后后看了几眼,真的就只有一句话。 怎么有事的时候总找不到萧暮影? 她怒了,挥笔写道:“明日不来,你以后都别来见我了!” 写完后,心中的烦闷才舒缓了几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连串古怪的梦 施辰陌也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赤果着上身,打横抱起叶君浅,从小树林走回了小木屋。 屋里只有简陋的木桌,木床,但是桌上无灰尘,还有一些碗碟,很明显常有人居住。 他把叶君浅放在了床上,叶君浅反而起身把他扑倒,眨巴着眼道:“我们圆房吧。” 她的小手探下去扒拉他围在腰间的布块,却被他一把按住,起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他揉了揉叶君浅的秀发,神色却从邪笑变为了正经,“这种事该让我来主动。” 之后,丝质的淡蓝衣裙落到地上,接着是亵衣…… 忽然,门声敲响,一长三短,那是他和手下联络的暗号,他拉过被子盖在叶君浅身上,急匆匆走了出去。 才开门,施辰陌醒了。 这连日的怪梦里第一次主角是他自己,他起来浑身燥热,下腹胀得难受。 但是他不得不说上一句,这绝对不是他! 他又不是柳下惠,君儿穿着肚兜躺在他床上,他怎么还能被敲门声叫走? 要真是他早出暗器灭了外面那个人了! 他又躺下去接着睡,想看看出门后有没回去继续没完成的事儿,比如君儿又主动扑倒他什么的。 然而,一夜无梦。 天空微亮,叶君浅耐不住困意,又再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地还能感觉到在殿外来往的脚步声。 忽然,柔软的床铺凹陷下去一块,她惊得睁开了眼。 揉了揉眼睛看去,才发觉是萧暮影。 他穿着一件绣金边黑衣,脸带笑意地坐在了她床边。看到她醒来,还躺下把她抱入怀里,亲了一下她额头。 “晚上做噩梦了?” 他连续收了两封叶君浅的书信,上面并没说清状况,只道晚上做了噩梦,要他过去。 他一开始只认为是小事,羽仙盟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朝廷的事也没部署完毕,只想着解决完了再找叶君浅好好说话。 然而,昨晚他临睡前又收到了叶君浅的书信。 之后还收到了叶君浅的威胁…… 萧暮影没见过叶君浅那么急着找他的样子,早上推了各种事儿给夜羽便匆匆赶来。本想着要是小事儿就好好收拾她一顿,然而才见面他就心痛了。 君儿瘦了很多,熊猫眼深得吓人,很明显一直没睡好。 “不是忙么,你继续忙。” 叶君浅哼了他一声,脑袋却缩到他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萧暮影抬起她的下巴,刮了刮她鼻子,“最近我就没离开过羽仙盟,以后有时间了天天都陪着你,嗯?” 萧暮影第一次给人解释,解释完了也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是不是就会消气了,心里紧张地盯着叶君浅。 她的郁闷消了一半,环住了他的腰,“今晚在这里陪我吧。” 萧暮影只觉下身一紧…… 叶君浅感觉到了他身下的变化,整张脸都红了,“王八蛋!我让你陪我睡觉,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说完,觉得越描越黑,又补充一句,“就是睡觉!不是你想的那种睡觉!” 她脸都红了,瞧见萧暮影憋笑又捶了下他的胸口。 萧暮影抓着她的小手,用胡茬刮了下她的脸,笑道:“我想的是哪种?” 他的呼吸刚好喷到叶君浅的颈窝上,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叶君浅不动,萧暮影轻轻揽住她,双手慢慢在背上游移…… 半响,才道:“找我那么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君儿和那些妖艳贱货不同,才不会有事没事都无理取闹。 她这么急着见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叶君浅这才想到昨晚的梦,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萧暮影说。 她总不能说,昨晚做春-梦了,梦的还不是你,你说神不神奇? 她一说出口,估摸澜悠宫就不复存在了,她可能也不复存在了。 叶君浅斟酌了一下,道:“之前你不是去地宫找我么,回来后可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萧暮影见她难为情的样子,以为她身子不舒服,立马抓着她的手把脉。但是探了一会,除了身子虚了点,什么都没探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道:“没有。” 叶君浅瞧他这举动就知道他误会了,又变了个方法问,“那有没梦到我啊?” “有。”萧暮影笑着亲了亲她。 叶君浅差点跳了起来,“都梦到了什么?我赤身果体?还是我在沐浴?起来后可有什么身体上的异样?” 沐浴?果体?异样? 他像是这样禽兽的人吗? 萧暮影被她呛了一下,敲了下她的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叶君浅揉着脑袋,泄了气,“那你有没梦到什么男人啊?” 萧暮影翻身把她压着,脸都黑了,“叶君浅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断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让你确认一下?” 叶君浅瘪了嘴,“你重死了,不要压着我。” 萧暮影这才发觉自己刚刚一时激动,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连忙挪了下来。才下来,他就想起一个问题,挑眉道:“叶君浅,你是不是梦见其他男人了?” 他这样子像是兴师问罪,分分钟变天。 叶君浅立马瞪起死鱼眼。 “木有木有,除了你,我不敢梦见别人!” 她为了加深自己的可信度,立马蹭到萧暮影怀里,免得萧暮影看见她眼神不对劲。 萧暮影见她古古怪怪又不愿说的样子,实在拿她没办法,只等着趁她不注意再套她一套。 立马柔声道:“一会儿带你去羽仙盟,晚上就宿在那里,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来,嗯?” 他那样子就像哄骗拐卖小女孩的怪叔叔。 萧暮影本来以为叶君浅会拒绝,连接下来说服她的话都想到了,却见叶君浅笑着点头,道:“好啊。” 萧暮影见她同意,立马拉了叶君浅起来让她去准备。 叶君浅一直笑着,然而刚离开萧暮影的视线却敛了笑意。 这连日的梦境根本超出了她对梦的认知范围,羽仙盟奇人也多,或者可以找到能解答她问题的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把命交给你 叶君浅换了一身太监服跟着他出了宫门,拐到小巷后才发觉萧暮影在这里藏了一匹马。 他左脚踩上踏子,一个翻身就上了马,将手递给叶君浅道:“上来,我拉着你。” 然而叶君浅压根没碰他的手,脚一蹬便漂亮地坐到了萧暮影跟前。 萧暮影从后圈着她,皱了皱眉,“之前不是说不太会骑马么?”刚刚那上马的姿势熟练得根本不能用不太会来形容,简直就像受过训练似得。 叶君浅也愣了,她确实不太会骑马,但是最近好像在梦里,施辰陌教过她,然后她还真会了…… 太邪门儿了! 叶君浅咽了下口水,免得萧暮影怀疑,正儿八经道:“本宫天资聪慧,耳濡目染,估摸已经自学成才。” 萧暮影不信,“什么时候学的?” 叶君浅道:“刚刚看你上马,我立马就会了。” 萧暮影:“……” 叶君浅这胡说八道的技能真是要堪比夜羽了…… 萧暮影心里想到了一个人,但是看见眼前人儿今天对他冷淡的模样,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和君儿来硬的只会两败俱伤,他要想个柔和的办法。 他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坐稳,手抓住缰绳,带你去个好地方。” 叶君浅以为萧暮影要带她去哪里,最后才发觉还是带了她去羽仙盟。 羽仙盟守门的侍卫见着萧暮影立马跪下行礼,眼光余光瞄了又瞄,特好奇萧暮影抱着的太监是谁。 叶君浅怕人认出来不好解释,直到入了门依然低着脑袋。 他们才刚离去,那些刚刚还正儿八经的侍卫立马围在了一起。 侍卫甲惊奇地瞪大双眼,“盟主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正常男人就算了,竟然喜欢太监!” 侍卫乙一巴拍了过去,“早说了你不信,不认你以为盟主为何多年没碰过女人?自然是不喜欢女人啊!” 侍卫甲跳了起来,“我以为盟主不喜欢女人是怕了那个姓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都在说谁?” 侍卫们正在七嘴八舌,立马被身后一把娇俏的声音吓得定住了身子。稍微大胆一点的侍卫甲转过身子来,行礼道:“方小姐。” 这方嫣儿平时仗着有盟主护着,可是野蛮得很,简直就是羽仙盟小恶魔。 方嫣儿瞥了他们一眼,一手叉腰道:“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影哥哥?还说我?谁给你们的狗胆?” “属下不敢,属下何时敢说盟主和方小姐的坏话?还请方小姐明鉴!” 侍卫甲慌张辩解,生怕方嫣儿又给他们加点什么奇怪的惩罚。 方嫣儿冷哼一声,“你们有什么不敢?今天我就让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侍卫乙便打断了她,“方小姐,刚刚盟主带了一个小太监回来,还同马而坐。” 萧暮影从不往羽仙盟带人,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这侍卫乙正戳了方嫣儿的弱点。 她一听到萧暮影带了人,还同坐一匹马,她哪里受得了?立马连什么处罚都忘了,一跺脚,匆匆去往萧暮影的住处。 然而,萧暮影并没回去住处,他骑着马一路带叶君浅去到后山禁地。 北边的山常年有人在外守着,他们看见萧暮影都恭敬行礼,萧暮影点了点头继续进去。 这周围安静得几乎连鸟叫声都不曾有。 越走越深入,越深入越安静,叶君浅四周看了眼,奇道:“这里为何这么多侍卫守着?” 萧暮影没回答,轻笑了一声下了马,双手伸出要抱叶君浅下来。 叶君浅抱着他的脖子,下到地上。萧暮影这才道:“何止多守卫,除了这条路,外围方圆百里都布置了机关,除了我没人能进来。” 叶君浅指了指自己。 萧暮影拉着她向前一边走一边道:“你是我的,自然也可以进来。” “这是我们羽仙盟最重要的地方,所有机密文件,兵器图纸,机关布局图,甚至是一些值钱重要的宝物都在这里。” 他还打算继续介绍,叶君浅却站住了。 他回头,不解。 叶君浅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实在不该把这些告诉我,我不是羽仙盟的人,万一出卖了你,你会害了很多人。” 萧暮影皱眉,敲了下她的头,“你要出卖你夫君?” 叶君浅叹了口气,“阿影,我们还没成亲,你不该如此信我。” 萧暮影拉过她,单手圈着她的腰,把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认真道:“我之所以把这些都告诉你,是想你明白,我连命都能交给你,你还有什么不可以对我说的,嗯?” 他很在意叶君浅早上的隐瞒,或者说他在意叶君浅的一举一动。 他一颗心捧出来,而他心爱的人却时冷时热,视而不见。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萧暮影都无法接受,那倒不如大家敞开胸怀。 如果叶君浅因此出卖他,他认输,输得心服口服。 叶君浅垂下眼眸,她知道萧暮影下了多大的决心,然而这该如何开口? 她隐瞒的太多太多了,又该从何说起? 重生?四不像?那一堆奇怪的梦?还是施辰陌? 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 萧暮影抱起她,在一棵树下坐下,道:“从我们认识开始,想知道很多。” 他瞧见叶君浅没反驳,反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便笑道:“很讨厌楚南阔?” 叶君浅点了点头。 萧暮影道:“为什么?后期的事我明白,但之前呢?之前你们基本上毫无交集,而我记得楚南阔刚回来你就对他恨之入骨了。” 刚见面,他就看了叶君浅请楚南阔吃死猫的好戏。 “他人渣!” 要吐槽楚南阔简直三天三夜说不完,叶君浅不想提起这个人,直接三个字总结。 萧暮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又问了下一个问题:“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做噩梦,睡不太好。” 叶君浅垂着脑袋,免得被萧暮影瞧出不对。 她没骗萧暮影啊,这对于她来说真和噩梦差不多,只是她没说主角是谁而已。 萧暮影继续道:“喜欢施辰陌?” 叶君浅就知道他今天下那么重本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邪术 这根本就是送命题啊…… 谁回答谁傻。 叶君浅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秋水眸,眼珠一转,指着头顶的树枝道:“阿影,你瞧这是不是翠鸟?” 这话题转得,快且生硬。 萧暮影才不会让她这么快转移了话题,伸手扳正她的脑袋道:“回答刚才的问题。” 叶君浅睁着大眼睛瞪着他,他也挑眉瞪着叶君浅。 微风吹来,她眨了眨眼,而萧暮影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都什么人啊!眼睛都不带眨的死鱼眼? 叶君浅被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瞪得没了脾气,想转身又被他摁着,左右逃不掉,顿时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今天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非常怀疑萧暮影会在这深山野林里把她吃了。 她把下巴搁在萧暮影肩膀上,有气无力道:“曾经有吧。” 果然,刚说完萧暮影浑身一僵,搂在她腰上的手都用力了许多,就像烧热的铁绳一样圈在她的腰上。 他深呼吸着,似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之前也能感受到几分叶君浅对施辰陌的不同,但是得到了确认却怎么都心里有条刺。 这男人凭什么在他的女人心里占有位置? 萧暮影压抑着内心的汹涌,声音都带了几分沙哑,“现在呢?” 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手心都出了冷汗。 叶君浅沉默了一会,萧暮影忍无可忍扯过她的身子,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下去,似是想愤怒的撕咬,但又似顾及到了她的感受,最后变成了无声的缠绵。 周围只剩两个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萧暮影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像条滑溜的鱼溜进了叶君浅的腰带里。 叶君浅立马捶他肩膀,他反手擒着她的小手。过了好久,他才停下了动作,神色阴沉,“不许犹豫,回答我。” 叶君浅只觉唇上火辣辣的疼,拉了一下衣衫,瞪了他一眼,“本宫用情向来专一,和你一起了就不会去喜欢别人,别又给我乱扣帽子。” 这算是非常委婉的解释了。 她瞧见萧暮影一副还不满意的样子,直觉下一秒他又来。 立马扯了一下他的耳朵道:“我只是最近做梦梦见施辰陌了,所以有点疑惑,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暮影刚好几分的脸色立马又黑了下去。 梦见了其他男人还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的女人心里永远只可以有他一个! 他的心中好像有一把声,一直在告诉他,只要把眼前这个人办了,以后所有一切就是他的了! 萧暮影把她按在了地上,脱了她的外衣就压了上来。叶君浅一脸惊慌,想去踢他却被他压住了双膝。 现在四周无人,荒山野岭,她还激怒了萧暮影,这举动真是太蠢了! 叶君浅不想在事情没搞清楚前把自己交给他,更不想第一次就在野外这么干柴烈火! 这都算什么事? 他这样逼迫她和楚南阔有什么分别? 她眼眶一红就哭了出来,“王八蛋,刚刚还说把命交给我,你现在就如此欺我,叫我以后再如何信你?” “是你欺我在先!”萧暮影抬手探到她脖子后的绳结。 叶君浅扭着身子,然而这一扭刚好又碰到他身下,感觉到某一处又热了几分,她都要急哭了。 现在天气已经回暖,但她竟然从心里透出了寒意。 她几乎吼了出来,“我怀疑自己中了邪术!你再不停下来我和你没完!” 萧暮影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清醒了几分,低头看见叶君浅委屈的样子,立马弹了起来。 刚刚他为何忽然这般冲动?不是才想好的要用柔和的办法套她话? 萧暮影皱了皱眉,好像他最近也经常会觉得脾气无法控制,前些天连夜羽都因为一些小事被他罚了好重一顿。 他低头瞧见气呼呼瞪着他的叶君浅,立马一把拉了她起来,拿起外衣披在这小人儿身上,把她抱在怀里。 “你刚刚说的什么邪术?”他闭着眼让自己冷静了几分。 叶君浅脾气上来了,揉着手别过头不理他。 萧暮影拉过她的手,白嫩的皮肤上有一圈红,很明显是刚刚他弄出来的。 萧暮影抿唇,心痛了起来,“我承认我最近有点暴躁,刚刚没控制好力道。” 叶君浅却似乎忽然抓住了什么重点,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暮影想了一下,忽然自己都笑了起来,“大概和你好上就开始了,你总能气我。” 和她好上就开始? 萧暮影和她好上不就是出了地宫不久? 那天晚上萧暮影直接跳下木桶,差点霸王硬上弓。 她想起以前夜羽的话,萧暮影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平时冷漠自傲,基本上可以说是喜怒不形于色了。 叶君浅想到了那个四不像,立马转身和萧暮影说了起来。 她从东笙看见他们腰带上的图像说到老婆婆给的手镯最后还有后山捡到的石子。 在她提到梦中看到施辰陌还亲了一下时,萧暮影脸色黑了,一双眼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叶君浅见他盯着自己的唇,好像想吃了她,立马闭了嘴,不敢再说后来还有美人出浴这事儿。 再说下去,她怕萧暮影现在就和她去湖边来个鸳鸯戏水。 她见萧暮影黑着脸,主动靠了过去,亲了他下巴一下,道:“大概就这些事儿,我怀疑我们都中邪术了,只是表现的方式不一样,或者我们可以去问问施辰陌是否也有类似的症状。” 萧暮影沉思片刻,站了起来道:“还记不记得黄大傻?” 叶君浅虽然当时也傻得七七八八,但是印象还是有的,黄大傻的村子里的人似乎很多都据说不太正常。 她想起了那个满是死鱼的河流…… 叶君浅点了点头,“记得。但是他的症状和我们都不太一样,他病发起来太暴躁了,而我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萧暮影回头,凉凉扫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我一向自制力异于常人,自小也吃过许多药材,只要不是被你气得半死我都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倒是你,为何会梦到施辰陌而不是我?” 叶君浅无辜地睁大双眼,瞎掰,“可能这邪术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反目成仇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是聘礼 萧暮影冷冷瞥了她一眼,那样子仿佛在说:你再编,你继续编。 叶君浅见他还有气,上去挽住他的手臂道:“这真不是我想的,如果我心心念念施辰陌,为何还会写信唤你过来?” 萧暮影这才又把怒火压了下去。 只要他的君儿愿意解释,解释得合理,他自然会理解她。 要是逼得太急,这小女人一定会和他闹好久的别扭,这就得不偿失了。 他蹲下来,向叶君浅招了招手,“上来。” 叶君浅很自然地爬到他背上,等他站起来,待姿势舒服了,才道:“要背我去哪?” 长久的相处,他们早就有了这样的默契,萧暮影想到此便觉得暖心。 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道:“不是说自己撞邪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你,你还会解邪术?” 叶君浅说话都结巴了,萧暮影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在内可煮饭烧菜,出门可当护卫,病了会治,还能暖床,现在竟然连做噩梦都包治好了? 她想罢偷偷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捡到宝。 “略懂。” 萧暮影见她在背上抖个不停,又疑惑道:“又想到什么了?” 叶君浅连忙摇头,“木有木有,什么都不敢想。” 她才不要让萧暮影知道她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要是被这厮发现了,指不定以后要怎么嘚瑟。 “一会儿你抱紧我,脚不可以下地,知道么?” 叶君浅听到萧暮影声音严肃,敛了笑意,问道:“你带我去的地方有机关?” 萧暮影抱紧了她一点,淡淡道:“藏机密文书,各种宝物的密室只可以一个人进去,要是多一双脚,会触发机关,即使是我都逃不掉。” 叶君浅听罢,立马伸手圈紧了他的脖子,脸贴到他背上。 这紧张得像只炸毛小猫儿的样子,萧暮影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出来。 叶君浅现在一定一脸紧张,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连小腿都会绷得很紧。 她怕死,更怕连累身边的人,在紧要时候,她都是特别讲理不给人添乱的人儿。 萧暮影背着她走到一扇石门前,也不避讳叶君浅,抬手在墙上连续点了好几下。 不久,石门轰隆隆地向右推开,露出里面阴暗的通道。 萧暮影弯腰走了进去,石门自然合上,墙上隔几丈便有一颗的夜明珠恰好能照清前方的路。 叶君浅趴在萧暮影背上,眼珠一转,仔细打量起周围来。 这通道只有两人宽,就连萧暮影走路都小心翼翼,时不时便会去按墙上奇怪的标记,看来这里到处暗藏机关。 不用想,这一定就是羽仙盟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有贼人跟进,即使同归于尽也会保护里面的东西不往外泄露。 但是萧暮影竟然就这么背着她走了进来,当真如此信任她么? 叶君浅眼睛发酸,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到萧暮影温暖的背上。 和她自小相处到大的哥哥尚不可如此,但是萧暮影却可以。 她何德何能让萧暮影这般护她? “到了。” 萧暮影拐进一个房内,把叶君浅放了下来,“这里没机关,你坐着别乱走。” 说罢,他开了左手边的箱子,也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叶君浅打量了四周,这里光线幽暗,桌子上有些书籍,而在柜子里的似乎是药瓶? 萧暮影拿着一个小黑瓶子走了过来,打开拿出一颗递上前,道:“把这个吃了。” 叶君浅拿过吞了下去。 味苦过后有点甘香,感觉好像在吃甘草一样,叶君浅对他眨巴着眼,不解。 萧暮影就喜欢叶君浅对他的信任。 他自己也吃了一颗,把叶君浅圈在怀里,“如果是邪术所致,这药可以驱邪,如果不是邪术,吃了也无坏处。”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这是羽仙盟的宝药,有几种药材在海月灭了后便绝迹了,多少钱都买不着。” 叶君浅舔了舔唇,“那要不是邪术就浪费了。” “不浪费,要不是邪术你还梦到别人,我就得好好和你算账了。” 萧暮影回得特别严肃,叶君浅轻轻踢了他一脚,“小气!” “在这件事上没得让步。” 萧暮影说罢,从腰间掏出了一块血玉拿到叶君浅跟前,继续道:“这是我们羽仙盟的信物,即使我在,羽仙盟的人也会先听命于有血玉的人,我帮你戴好它。” 他抬手解开绳扣,弯腰要帮叶君浅戴上。叶君浅惊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把羽仙盟给我了?哪有你这么当盟主的?” 萧暮影今天是吃错药了么?辛苦多年才夺来的羽仙盟,他把最贵重相当于皇室玉玺的血玉交到她手里。 这就等于皇上没了玉玺,要是拿到的人要谋反,还当什么皇帝? 萧暮影拉过她的手,继续给她戴到脖子上,道:“这几天我们都在布置着兵力,一个月后我会去威胁老皇帝交出一半的权利,羽仙盟会参政。” “我知道你会乱想,但是这皇室从里面就烂了,只有找一个得力的人进驻其中,才可以改变局势,这也是给我母后一个交代。之后我会娶你回来,与其解释那么多倒不如行动来得直接,现在羽仙盟的信物都在你手上,我们以后也不会为了这事儿吵。” 他把这国家大事说得如同只是吃了一餐饭一般。 怕你不信,怕你不高兴,所以直接把经营了多年的东西双手奉上了…… 叶君浅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捏了捏她的脸,“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天都忙什么去了?但你记住了,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给你,但如果你离开我,我会双倍再拿回来。” “这是聘礼,我也不爱说什么甜言蜜语,你收好便是。” 叶君浅捏着胸前那块鸟儿形状的血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心口的方向流向四肢百骸。 鼻子一酸,她眼泪掉了下来,怔怔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这说得比甜言蜜语还感人呢?” 眼前的男人什么都愿意给她了,还需要什么甜言蜜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野蛮的方嫣儿 叶君浅想起很久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废话,都直接点。 然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暮影这般直接的人。 他很孤独,一直以来没有任何的亲人在他身边,长大到现在就一个目标复仇。 没人问他愿不愿意,身边的亲信都默认了他就该如此。 即使到了现在,他夺权依然为了给海月一个交代,给他们一个未来,把血玉交给她是不想她误会,却从来没为过自己想过什么。 而她几乎没为萧暮影做过任何事。 她心里闷闷的,好像到了夏天还闷雨,说不出的难受。 叶君浅一把抱住萧暮影,仰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声音沙哑,“以后都不离开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她想永远陪在萧暮影身边,以后漫漫的日子里都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身在高位的人都孤独,但她不想萧暮影孤独。 萧暮影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得宠溺。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知道了幸福是什么滋味。 君儿就在他的怀里,那之前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过了许久,他们才走回寝殿,然而远远看去,叶君浅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正是等了萧暮影许久的方嫣儿。 叶君浅想起了淮州的事儿,抬起下巴示意萧暮影看门口,“你情人来了。” 她那语气就像要抓相公小辫子的母老虎。 萧暮影失笑,君儿吃起醋来真是无人能及。 他拉着叶君浅的手走到门口,满足这小女人的小心思,“嫣儿,这是你嫂子。” 方嫣儿远远看见萧暮影拉着一个小太监的手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离近一看,这太监不就是之前在淮州看到的乡下丫头? 她的脸一瞬间黑了下去,眼都凸了出来。 这女人除了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还有什么?胸又没她大!她一直陪着影哥哥住在羽仙盟,日夜相处,这女人可以么?凭什么抢她男人?她还救过萧暮影呢!这女人救过影哥哥么? “影哥哥你说她是谁?”方嫣儿指着叶君浅的鼻子,就差没一巴掌刮过去。 萧暮影看见她那样子,眉头都皱了起来,心里升起怒意,把叶君浅拉到身后,“怎的如此胡闹?她是你嫂子!” 她没听错,这女人要做萧暮影娘子? 方嫣儿气得跳脚,小姐脾气瞬间上来了,“这野女人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货色,影哥哥你是盟主,高高在上地位尊贵,怎么可以让这样的野女人进门?是不是她诱惑了你?” 萧暮影冷冷道:“她是大燕的三公主,不是什么野女人,再这般胡闹你就回别院里去。” 方嫣儿才不要回别院,这样就看不见萧暮影了! 她气得眼都红了,“影哥哥,你要娶皇家的人,尉迟哥哥知道么?果然大燕皇室的就都没有好人!男的执绔野蛮,女的全是狐媚子!” “闭嘴!” 萧暮影眼神阴沉,吼了她一句,方嫣儿从来没被萧暮影凶过,吓得立马禁了声。 这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影哥哥从来没凶过她,现在竟然都为了这狐媚子凶她了! 上次她还看见影哥哥和尉迟哥哥吵架,到现在都冷着脸,一定也是这女人搞的鬼! “尉迟哥哥是谁?” 叶君浅在身后捏了捏萧暮影的腰。 萧暮影最怕就是叶君浅知道尉迟言的事,更不想他们碰面。叶君浅怎么着都是皇家的人,在他还没掌管绝对的权利,尉迟言要伤害叶君浅,他恐怕会分不开身。 他转身揉了揉叶君浅的脑袋,“羽仙盟的长老,这事儿你不用管。” 方嫣儿看见萧暮影宠溺的神情,心里嫉妒得发狂。 影哥哥和她相识这许多年,从来没试过这般对她!即使当年她舍命相救,影哥哥给了她想要的一切,但也一直对她以礼相待!凭什么这女人就可以得到萧暮影不一样的对待? 她眼都红了,“什么羽仙盟的长老,他是影哥哥你的弟弟!我现在就找尉迟哥哥去!让他来评评理!” 她看见如此威胁萧暮影都不理她,完全下不来台,叶君浅还一副挑衅的样子冷冷瞥了她一眼,跺了跺脚就往尉迟言住处去。 她要告诉尉迟哥哥,这狐媚子都要迷惑得影哥哥头晕脑胀了!都不知道灌了影哥哥什么迷汤! 对,一定是使了什么迷惑人的手段!不然影哥哥一向清心寡欲,怎么就会喜欢她呢?现在还说要娶她! 尉迟哥哥一向对她好,一定会帮她主持公道! 叶君浅见她又气冲冲地跑了,扯了扯萧暮影的袖子,“你要去追么?一会儿她做出了什么,你和长老们闹翻了就不好了,要不我先回去吧。” 她一脸大方的样子,心里却特别不喜欢方嫣儿。 到以后来了羽仙盟,也不知道这女人会搞什么幺蛾子,只怕住在这里会比在皇宫还麻烦。 萧暮影才不会让她走,打横抱起她走进房内,道:“她这野蛮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随她去。” 至于尉迟言,明天送了君儿离去,恐怕得过去好好谈谈。 入夜,他们已经用过晚饭。 叶君浅沐浴过后便拿了本小册子窝在床上,萧暮影已经在书桌边勤奋地批阅着羽仙盟各地寄回来的书信。 她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血玉,润滑温暖的手感让她安心不少。 她今天吃了驱邪的药,如果这些梦真是邪力所致,今晚应该不会再做这样的梦。 但如果不是,那就有必要再去地宫探上一探了。 “都在想什么?” 正想着事情,萧暮影已经坐到了床上,一手拖了她进怀里。 叶君浅瞧着萧暮影疲惫的样子,揉了揉他微微皱着的眉头,道:“只是总觉得地宫里的东西有点诡异。” “过几天我派人去看看。” 萧暮影说罢,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温暖的唇瓣贴上她的,叶君浅抱着他的腰主动回应他,萧暮影身子一颤,喘了口气,把她压在了床上。 “君儿……” 萧暮影呢喃了一声,探下去解开了她的腰带。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要放过这只狐狸精 叶君浅轻轻掐了把萧暮影的窄腰,闷笑,“我怎么觉得你压根没撞邪,本来就是一个臭流氓呢?” 他的肌肉结实,手感特别好,叶君浅掐了一把又用手指戳了戳,也不懂萧暮影是练了什么才练得这般健美好看。 萧暮影被她戳得深吸了口气,手也探了进去,俯身道:“只对你流氓。” 叶君浅脸色一红,轻轻踢了踢他,“王八蛋。” 萧暮影轻笑一声,堵住她的小嘴,三两下便把两人剥得一干二净。 他的大手游遍了全身,时而停留,时而轻触,小人儿羞得把脸埋在了他怀里。萧暮影轻轻分开她,就在要直入主题之时,叶君浅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轻颤连忙阻止了他。 萧暮影疑惑抬头,只见她咬着下唇,泪流满脸。 他不解,之前不都好好的吗? 萧暮影强忍着小腹的涨疼,轻轻吻住她的眼泪道:“别怕,我会温柔的。” 他把叶君浅抱在怀里,打算循序渐进,不能吓着怀里的人儿。 然而叶君浅眼睛红红的,声音沙哑,央求道:“阿影,今晚就这样了好不好?” 她不知为何,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就在萧暮影那处碰到她之时,她却无来由觉得头痛难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恐慌什么。 叶君浅想到了那个梦,在梦里她似乎一直都好好的,甚至还要主动吃了施辰陌。 怎么到了现实她会觉得恐慌?貌似在上一世,楚南阔将她推到床上,到了最后一下,她也是无来由的抗拒,就像在恐惧什么一样。 但现在的是萧暮影啊!是连命都可以交给她的萧暮影!她怎么会怕?怎么可以怕? 叶君浅想不通,抽抽搭搭埋在他怀里,“对不起。” 萧暮影瞧她又内疚又慌张的样儿,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有一辈子呢,慢慢来,别哭。” 她一哭,他就心痛。 萧暮影笨拙地抹去她的眼泪,抱着她颤抖发冷的身子,紧紧皱起了眉头。 叶君浅这样子不像是未经人事对初次的害怕,倒像是发生过什么的后遗症。 他虽然没有过女人,但他是大夫,之前看过不少医书甚至还看过春宫图,君儿这样子太像曾经被人强迫过了。 他心里涌起一股难受,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斟酌着道:“君儿,你之前可是发生过什么事儿?” 萧暮影怕叶君浅误会他嫌弃她,又安慰似地亲了亲她的眉心。 叶君浅吸了吸鼻子,缩在他怀里道:“没有,我只有你一个。” 萧暮影听见叶君浅慌忙的解释,怕惹他误会,又是心痛又是好笑,扳正她的身子道:“告诉我,刚刚怎么忽然害怕起来了?” 他认真凝视着叶君浅,这问题一定得治好,不如他真的要被夜羽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叶君浅刚动了一下就感受到那灼热,又缩了缩道:“不知道,刚刚头痛忽然就开始难受害怕。” 萧暮影叹了口气。 君儿这样子不像在撒谎,她好像真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但是不是因为心里抵触他,总能找办法治好的。 他想起之前曾经在医书上看到的病症,似乎人如果受了太大的伤害,有可能会自主忘掉一些不愿提起的过去。 难道君儿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他要让夜羽去查查叶君浅之前的所有经历,要是他知道是哪个人渣敢对君儿不轨,非得将那个人碎尸万段不可! 他一生气,浑身血液沸腾,下身更是难受。 叶君浅似乎感受到了,差点哭了出来,“萧暮影你这个色狼!” 萧暮影不想忍了,狠狠亲了她很久,拉着她的手贴近自己,“君儿,男女之事也不一定只有一个解决方法的,我必须教你。” 叶君浅哭着踢他,然而被他压住了双腿,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只剩粗重的喘息声,直到双手发麻才停了下来。 萧暮影搂着她睡觉,她气得脸都黑了,“你脏死了,快去洗澡。” 萧暮影本来就看了一天的文书,现在更是觉得累,把下巴搁在她头上,幽幽道:“明天再洗。” 叶君浅哪里愿意,她觉得这被子简直无法再睡,扯着萧暮影的耳朵道:“再不洗你以后都别和我睡了,恶心。” “我怎么又恶心了?” 萧暮影瞧见怀里的人儿发脾气,无奈地一把抱过她,带她去沐浴。 他想以后成了亲他一定是个妻管严,别人的娘子温柔贤淑,他的君儿却是头母老虎。 但他竟然觉得这样挺好! 胡乱的洗了一通,又把被子换了一遍,萧暮影这才抱着叶君浅躺下。 然而在另一边,方嫣儿去到了尉迟言的住处。 此时,尉迟言正在挥剑练武。 他看见方嫣儿大晚上的哭着跑进来,皱起了眉头,“嫣儿这是怎么了?” 方嫣儿曾经在危难中救过尉迟言和萧暮影一命,尉迟言一向对女人无甚兴趣,却对方嫣儿还不错。 此刻见到方嫣儿那样子,心里也冒起了怒意。 谁敢伤害他的恩人? 方嫣儿哭了半响,见尉迟言的怒火升腾得差不多了,声音沙哑道:“那个什么三公主都快把影哥哥的魂给勾走了,尉迟哥哥要帮嫣儿作主啊!” 尉迟言一向信奉美色误人,方嫣儿为了增加尉迟言对叶君浅的仇恨,说起话来也添油加醋。 什么叶君浅不理旁人的眼光,在大庭广众之下靠在萧暮影身上,当着她的脸亲萧暮影;什么萧暮影还带了她去禁地,出来后衣衫不整;什么还没回到房中远远就看见叶君浅的手伸进了萧暮影腰带里。 这就是青楼里十足十勾人的小妖精啊! 方嫣儿说得自己都要信了,就差没大叫着让尉迟言打她打她,快现在就去消灭叶君浅这个小妖精! 尉迟言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这叶君浅当真放肆!果然是皇家派来迷惑萧暮影的内鬼!萧暮影怎生如此糊涂? 他一拍木桌,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这人再不除,简直就是羽仙盟的大患!” 萧暮影舍不得下手,他就去帮他这个忙! 方嫣儿差点拍手叫好。 她就知道尉迟哥哥一定不会放过这只狐狸精! 第二百章 尉迟言来算账 清晨。 叶君浅朦朦胧胧睁开眼,仰头看去,萧暮影正捧着一本书坐在她隔壁。 她伸了个懒腰,萧暮影见她醒了,弯腰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笑道:“睡得好吗?” 叶君浅这才想起昨晚一夜无梦,也不知道到底是萧暮影在他身旁觉得安心还是药物所致。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久没试过睡那么好了。” “我看过了,三月十五是个吉日。” 三月十五不就是两个月后…… 叶君浅怔怔看着他,原来他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 她脸色泛红,把头埋在萧暮影大腿上,“西楚那边怎么办?” “到时候他会退亲。” 萧暮影就是这样,默默地在背后做好了一切,很多时候等她知道就已经都计划好了。 那是一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叶君浅眼眶一热,抱着他亲了一口便去洗脸。 其实昨晚萧暮影睡得不太好,他本来就浅眠,而叶君浅睡着了却像螃蟹一样擒着他,又怕她冷着,几乎一晚都在扳正叶君浅的身子,帮她盖被子。 饭后,叶君浅打算回去,萧暮影没拦着,他还有很多事要干,实在抽不开身陪叶君浅。 他派了个侍卫送叶君浅回去。 叶君浅刚走,夜羽就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看了进去。 萧暮影的寝室安置了许多机关,除了尉迟言,夜羽,叶君浅是唯一能走进去的人。夜羽远远看见背影就认出了叶君浅,为了月俸不被扣,看见她走远了才敢靠近萧暮影。 这次他没触犯哪个条例吧? 谁知道才一探头,他就听见萧暮影喝了一声,“滚进来!” 他滚了进去,低着脑袋等待萧暮影发话。 公主都陪了他一个晚上了,又不是失恋,他怎么觉得萧暮影的脾气一点都没变好呢? 萧暮影递给他一叠文书,道:“拿去,照着上面的做。” 夜羽恭恭敬敬接好,眼睛看着地板不敢多言。 上次萧暮影如此,最后莫名其妙扣了他一个月月俸。 萧暮影握笔的手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最近多派点人手去看着君儿,我怕尉迟言会对她不利。” 夜羽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抬头道:“尉迟长老今天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练剑。” 往常他每天早上都会在此练剑,但是今天夜羽经过却没发现。 萧暮影的手一顿,方嫣儿的样子在他脑里一闪而过,心中一惊,立马起身冲出了大门。 他怕尉迟言今天就会对叶君浅动手! 叶君浅随着侍卫下了羽仙盟,马车在路上行驶,忽然急刹停了下来。 她拉开车帘,探了脑袋出去。 萧暮影派给她的人不可能连马车都开不好,她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车外,一个长相清俊的少年拦在了马车前,右手执剑,身穿一袭白袍,正冷然地盯着自己。 这浑身的杀气,来者不善。 叶君浅皱眉,“你是谁?胆敢拦截本宫马车。” 马车上的人低着脑袋不敢说话,似是被收买又像被吓着。那人一步步走了过来,拔出了剑,冷笑道:“公主请跟我走一趟。” 这语气哪里是请,分明是威逼。 叶君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像鹌鹑一样的车夫,想起昨天方嫣儿的举动,似是猜到了几分。 “尉迟言?” 这是昨晚萧暮影告诉她的唯一信息,尉迟言,萧暮影干弟弟,羽仙盟长老。 那人冷笑,鄙夷地打量着她,“果然是把萧暮影身边的一切查得一清二楚,皇家对我们羽仙盟下了不少功夫啊。” 他把刀架在了叶君浅脖子上,完全不怕会一不小心伤着了叶君浅,冷冷道:“跟我走。” 他想灭口! 叶君浅心里一跳,眼眸低垂,镇定地走了下来。 这车夫十成十是尉迟言的人,现在靠不了别人,她只能跟着尉迟言尽量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走。 尉迟言站到她身后,佩剑架在她脖子上,道:“往前走。” 现在还没到大街上,两旁都是草丛树木,荒无人烟,叶君浅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只得硬着头皮往前。 坑货萧暮影!派的都是什么侍卫,一转身就把她卖了! 她木然地往前走着,一直走进了树林。 尉迟言一声不吭地强迫她向前,走了许久,才道:“皇家的血脉倒不是每个都是怂包,挺有胆识。”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被刀子架在脖子上都可以那么镇定,怪不得萧暮影会对这个狐狸精刮目相看。 叶君浅垂眼看着脖子上的利刃,道:“小心你的剑,要是伤着了我,萧暮影不会放过你。” “呵,我和萧暮影相识多年,即使我杀了你,他也不会对我如何。”尉迟言冷笑。 这狐狸精还真能把自己当回事。 以萧暮影的性格,即使他杀了这个女人大不了就是和他闹翻,难道还能杀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人不成? 不自量力! “阿影和我日夜缠绵,非我不可,你要是伤我一根头发,即使你是他的谁都不会放过你。还记得方嫣儿么?她昨晚被萧暮影骂了一顿,只因为不愿意叫我嫂子。” 叶君浅继续刺激他,右手已经按上了玉镯,“你想进入密林杀了我再嫁祸他人,即使能骗得过刑部的人,你又能骗得过萧暮影么?” 尉迟言被她气得不轻。 这女人竟然知道他的想法!一个公主无故死了一定会被调查,这一带密林经常有难民土匪出没,他一开始就打的这个心思! 他心神一乱,眼中白光一闪,一把刀子已经撞开了他的佩剑! 他反应过来立马挥剑,眼前女子再次挡开,抬脚往他的不可描述之处踢去! 这女人竟然会点功夫还随身藏着暗器,如此阴险不死不可! 尉迟言脸都黑了,“找死。” 他怒喝一声,提气发力,打算一招解决了叶君浅。 就在此时,叶君浅向他脸上撒了把粉末,立马往密林深处跑去! 尉迟言抹了把脸,立马向前追。 越追越近,叶君浅根本跑不过他,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片有点眼熟的大湖,也管不了那么多,憋着一口气跳了下去。 第二百零一章 兄弟反目 在梦里她见过这湖,当时施辰陌站了起来,水刚好没过他的肚脐眼。 叶君浅不太懂水性也顾不得为何梦里会出现这个地方,只一心想避开尉迟言。 她憋住一口气,直接潜到了水下抓紧一把水草,靠着湖水隐藏自己。 她想,尉迟言应该没疯狂到要跟着下来了吧? 然而,并没有。 她在水里睁开眼,只见尉迟言想也不想就跳了下来,站在湖中拧眉细察,似在等她浮头。 叶君浅忍了一回忍不住了,胸腔难受得炸裂,放了水草,拼命游开一小段距离便站了起来。 她大口呼吸着,看见尉迟言的冷笑,心里一慌,拼命往湖中心走去。 但是即使在湖上,她也不见得是尉迟言的对手。 尉迟言像耍猴子一样捉弄她,一步步逼近她跟前,笑得瘆人,“公主殿下实在是不自量力。” 湖水开始变深,再走就要没过脖子了,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叶君浅转身就骂,“尉迟言你有病啊?我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戴了你绿帽子?” “我一没诱惑萧暮影,二没陷害羽仙盟,刑部判刑都得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内鬼?我踏马招你惹你了,你还非杀了我不可?” “你就是罪!萧暮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内鬼。”尉迟言第一次见到女子这般骂人,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满脸不屑。 和这人根本无法交流! 叶君浅大怒,“萧暮影眼瞎你去治好他啊!你来找我干什么?一个男人把什么都怪到女人头上,不知所谓!” 此时,尉迟言已经走到叶君浅边上,听罢更是怒火冲天,反手一拉,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次他聪明了,第一时间便擒住了她戴着玉镯的手,满脸鄙夷,“这玉镯是东笙特有的玉石,可遇不可求,施辰陌给的?呵,果然是人尽可夫的女表子。”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现在杀了我,施辰陌也不会放过你!迟早也得下来给我陪葬!” 叶君浅想抬腿踢他,然而这招式早在刚刚便已经用过,刚一抬腿就被尉迟言压着。 她远远看去,并没人来救她,恐惧绝望难过愤怒一一涌上来,但是她死也不会在这个人跟前表现出来。 她空出来的手死死抓着尉迟言的胳膊,指甲入肉划出血痕。 即使是死也不能便宜了他!要给查案的人留下证据! “你也就只剩一张嘴了,死到临头还会骂人,不惊不惧,寻常女子如何做得到?皇家花了不少时间培养你吧。” 尉迟言手上用力,压着她的头到水里,大大呛了她一口水,又把她拉了上来。 他像逗弄猎物一样冷笑,“可惜,培养了你一副服侍男人的本事,却没教会你一点功夫,倒以为所有人都像萧暮影一样容易哄了?” “你,你有病……咳……”叶君浅难受得脸涨得通红,断断续续道:“有本事你杀了我,折磨一个女人你还算什么男人?” 尉迟言再次把她按到水下,直到水面上出现一连串水泡,才拉了她起来,“本来倒想一剑解决了你,是公主给我的机会折磨你啊。萧暮影查起上来,就说你想在湖边诱惑我,如何?” 尉迟言想到她死后萧暮影会和他决裂,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心里一股怒气涌起,瞧见她干呕着虚弱的神情更是恶心,再次把她按到水下。 让她再装! 叶君浅已经没力气挣扎了。鼻子里都是水,感觉胸口都灌满了水,她难受得干呕了起来,然而一呕,水更是直冲她的喉咙。 她呼吸不了,眼前一片漆黑,尉迟言骂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痛。 她是要死了吧?原来溺死的人那么辛苦,知道就让他一剑解决了…… 但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怎么可以不挣扎? 她死了,萧暮影会难过么?大燕到了现在这地步,可以翻身了么? 但她真的好累啊,感觉连呼吸都不想了…… 她的身子越来越重,渐渐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此时,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空气忽然又清晰了起来,但是胸口还是好沉,沉得她好想睡。 “君儿,君儿……” 是谁在叫她? “君儿,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么?你不可以有事,听到了没。” “这女人就是会装,刚刚还骂人骂得这般有力气,现在你来了她就虚弱了?呵……” “尉迟言你踏马给我闭嘴!” “吵。”脑子被这乱七八糟的声音轰得炸裂,叶君浅呢喃了一句,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萧暮影慌张的脸,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他眼眶发红,见到她醒来眼中闪过欣喜之色。叶君浅脑子糊涂,垂着脑袋看去,才发现她已经到了岸上。 原来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受到胸口似被压了千斤铁,难受得发慌。 她大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水。 萧暮影也发现问题了,立马抬起她的下巴,灌了几口气给她。他的大掌贴到背后,运着内力,不久叶君浅便感到一股压力直逼胸腔,一口水从嘴里喷了出来。 萧暮影抱紧了她的身子,全身都在发颤,“是我不好,我来太迟了。君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叶君浅动了动嘴唇,想安慰他,然而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暮影一惊,慌忙把脉,直到确认了她还活着,才松一口气。 他怒目瞪着尉迟言,“本盟主之前说过你不可以动她!” 他刚刚赶来,叶君浅已经奄奄一息,如果再迟来一步,她必死无疑! 君儿死了他要怎么办?他不敢想,单是想他就感到绝望。 尉迟言刚刚被他打了一掌,现在嘴角还有一丝血迹,盯着他怀里的叶君浅,凉凉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还想兄弟反目?” “是!如果君儿有任何损失,我还要亲自杀了你!” 萧暮影满腔怒火,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叶君浅,他真的会冲上去一刀劈了眼前这个人。 第二百零二章 她醒不来了 尉迟言就是不懂,叶君浅到底哪里好?一个空有姿色的女人,再怎么漂亮不过只是一副臭皮囊,能比得上方嫣儿恩情的万分之一? 方嫣儿就是太不会装了,才会让萧暮影对她视而不见。 他被萧暮影拍了一掌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胸中有一口血冲了上来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萧暮影对他尚且下那么重手,那在外面等他的人…… 他心里一慌,连忙问道:“你把李源怎么了?” 李源就是刚刚的车夫。萧暮影瞥了他一眼,眼中泛起血丝,冷笑道:“杀了。” 尉迟言一震,冲口而出,“他只是听命于我,从来没背叛过羽仙盟,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杀了他?” 他没杀死叶君浅竟然还赔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萧暮影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尉迟言身上,一字一句道:“不听命于本盟主就是背叛,伤害我的女人就是死罪!这般不忠不义之人,本盟主还需要留着他?” 他那咬牙切齿的话语气得尉迟言心里堵成一团,“要是你父皇还在,死了都被你气活!” 萧暮影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心里眼里都只有怀里的叶君浅。 现在春天寒意重,君儿才刚经历生死,本来身子也不好,必须要回去换一身衣服好好喝药。醒了还得时时照看着,最好这几天他都搬到澜悠宫去。 以后君儿去羽仙盟他都要亲自护送…… 他抱了叶君浅起来,一步一步往密林外走去,尉迟言仿佛成了透明人。 “站住!” 差一点就可以杀了叶君浅,现在萧暮影还这般态度,尉迟言哪里愿意,立马飞身到萧暮影跟前。 萧暮影抬起头来,眸中都是冷意,浑身冰冷的压迫感压得尉迟言都惊得倒退一步。 他从来没见过萧暮影像今天一般,往常无论他做了何事,萧暮影都会顾及干弟弟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他就像地狱里来的修罗,挡他者死。 “萧暮影,你太不冷静了,我们实在不该和大燕皇室的人……” 他想再给萧暮影好好分析,然而萧暮影没等他说完已经一掌攻了过去,招式之快,尉迟言根本来不及闪避! 他狠狠中了一掌,倒退几步,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暮影抱着叶君浅,一步步走近他,一脚把他踢在地上,“如果你不是我弟弟,你现在已经死了!” 尉迟言痛得说不出话,皱眉狠狠地又喷出一口血,眼里终于露出了惊恐。 萧暮影是真动了杀念! 萧暮影眼里满是凉意,好像整个人都没了温度,“本盟主不想知道方嫣儿对你说了什么,君儿是我的人,谁伤她都得死!滚回去羽仙盟待着,安置好了君儿我再回去和你算账。” 尉迟言不敢不回也不能不回,他怕的不是死,是无法再实施他们的大业。 尉迟言盯着萧暮影离开的身影,更是露出毒蛇般的神色。 都怪这个女人!女人祸事! 萧暮影匆匆回了澜悠宫。 明珠看见叶君浅竖着出去横着进来,眼泪都涌了出来,“萧盟主,公主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跟着你就出事了?你能不能好好对公主,公主她,她在宫里活着也不易。” 萧暮影任由她的抱怨,木然地把叶君浅放在床上。 弘风也冲了进来,见到叶君浅昏迷不醒,青筋都现了,“哪个畜生害的公主?” 他拉着萧暮影的领子道:“说!是不是你们羽仙盟干的好事?” “此事我会处理。” 萧暮影难得没还手,他心里既内疚又悔恨,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形象。 他不该随便吩咐一个侍卫送叶君浅下山!是他想得不够周到!他只顾着怎么安排好过几天的事儿,完全忘了无论皇宫还是羽仙盟都有一群豺狼虎豹虎视眈眈! 他轻轻摸着叶君浅的脸庞,又去把脉,写了张方子递给明珠,道:“去太医院拿药。” 明珠也没见过盟主这般失落挫败的神情,抿着唇拿方子退下。 萧暮影把弘风也赶了出去,细致地给叶君浅擦了一遍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躺下,轻轻把她搂在怀里,道:“好在还来得及。” 如果叶君浅不是跑进了水里,被尉迟言一剑解决,那他即使再神通广大都无力回天了。 他把头埋在叶君浅颈窝里道:“快点好起来,我等着你骂我呢。”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只是一次溺水,叶君浅却过了半个月都没醒。 她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脉象完全没问题,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醒转。 萧暮影用了许多方法,甚至把羽仙盟最好的药材都拿了过来,但叶君浅就好像不想醒来一样,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萧暮影把所有羽仙盟的要务都转移到了叶君浅的闺房,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同时吩咐了夜羽去羽仙盟。 尉迟言回了羽仙盟后便被关押在了牢房,萧暮影没再去看过一眼,倒是夜羽去了看他。 尉迟言见着夜羽,以为萧暮影终于想通了,立马跑到牢门前道:“夜小子,还不给我开锁。” “尉迟长老,公主还没醒。”夜羽连日来帮着萧暮影处理事儿,东奔西走,现在也十分疲惫,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他一句。 尉迟言自然是不理解并且不屑的,“灌了几口水就躺了半个月?呵,骗谁。指不定只是骗着萧暮影这个蠢货,博取同情顺带除掉我!” 夜羽听见他的语气又想起叶君浅苍白瘦弱的样子,顿时也怒了,“尉迟长老,主子之所以还没处置你是看在兄弟的份上,如果公主真的醒不来,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多好的公主啊,有她在,他才能感到主子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笑会怒,不是一个只会复仇的行尸走肉。 主子才和她好上,怎么就出事了呢? 夜羽很想安慰萧暮影,但每每看到萧暮影空洞疲惫的样子,眼泪就不自觉流了下来。 那天,他看到萧暮影把自己埋在木盘里,他以为萧暮影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过去。 然而萧暮影却缓缓抬起了头,问他,“你说她溺水的时候会不会很难受啊?”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喉头满是苦涩。 第二百零三章 萧暮影的执着 他们都不是叶君浅,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体会溺水濒死有多难受。 但他能感受到萧暮影的难过。 澜悠宫里到处都是公主的气息,床上就躺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却不知会沉睡到何时,这种感觉太让人窒息了。 “你见过主子流泪么?” 尉迟言冷笑,“不知所谓!萧暮影从小就经受高强度的训练,什么磨难没试过,何时流过一滴眼泪?” 这是他最佩服萧暮影的地方,刚来羽仙盟的时候,他备受质疑,甚至还遭过暗杀,各种侮辱歧视,他都是一一咬牙忍过去的,简直就是硬汉子。 “但我看见了。” 尉迟言惊愕抬头。 萧暮影为了一个女人哭?这怎么可能? 夜羽继续道:“昨天属下去给主子送羽仙盟的文书,刚好看到他转身抹泪,虽然见了属下他立马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但属下依然看到了。” 他看到尉迟言扭过头去,低声道:“公主对主子很重要,主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属下不想主子连最后喜欢的人都失去。公主醒来了,主子会将你交给公主处置,如果公主醒不来,你就下去给她道歉吧。” 尉迟言惊愕转头,“你说什么?把我交给一个女人?你让萧暮影过来!他还记不记得当年……” 夜羽弯腰,放下一枚铜板,瞥了他一眼,“属下只是传话,主子不会来了,你实在不该触犯他的底线。” 尉迟言自然知道这枚铜板的意思,瞬间脸色又黑又青。 “萧暮影到底还记不记得一开始进来的目标?夜羽你给我回来!” 但是他再怎么叫怎么吵,夜羽都置若罔闻,一步步走出了牢房。 尉迟言拿过地上的铜板,手指用力握得指骨发白。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一晃十日,叶君浅依然没醒来的迹象。 期间,皇上有接到叶君浅病了的消息,顾及叶君浅还赐婚了西楚皇子,过来看了一眼。 西楚皇子也过了来,然而却被弘风各种支支吾吾的赶走了。 实在是,萧暮影除了皇上来的时候回避了一下,其他时间都没离开过澜悠宫! 萧暮影就坐在叶君浅床边看,除了上茅厕,几乎连吃饭都没离开过叶君浅一丈远。 他看了几眼小桌子上的文书,又躺到了叶君浅身边,轻轻刮了刮她的脸,“瘦了。” 然而,房里没人回应他,那个古灵精怪的人儿再也不会主动抱他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君儿的手,君儿的脸,君儿的一切,他都碰过触过,但是这样鲜活的人儿已经不会回应他了。 萧暮影把她抱到怀里,用胡子刮了刮她的额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不愿意醒来?” 他低头看去,叶君浅依然闭着眼,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他还想再度开口,但是已经自言自语了大半个月,再次开口只觉哽噎。 他的鼻子发酸,眼睛涨疼,好像再不小心,眼泪又会再次流下来。 他是盟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在御前都不需下跪,他需要在人前冷漠果断,但是现在他做不到。 一颗心拿了出来就再也放不下去了。 “君儿……” 他就是不懂,所有药都试过了,为何叶君浅就是醒不来!他从来没感受过这般无力,好像无论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有用。 此时,有人走了进来。 萧暮影看见屏风闪过人影,立马起身拉了拉叶君浅的被子,恢复一如既往的神色。 夜羽看见他胡子都长了出来,满脸憔悴,眼底一片黑,心都痛了。 他忍不住上前道:“主子,你这样公主醒了也心痛啊,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先回去吧。” “不需要。” 萧暮影依然冷淡回应,好像对外界的事都已经不感兴趣。 夜羽瞧了眼睡着一样的叶君浅又看了看萧暮影,道:“主子,公主也不想你这样的。” “那让她起来骂我。” 他从没见过萧暮影这般固执,好像只要叶君浅不醒,他就要耗死在这里。 都怪尉迟言!公主好好的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能看她不顺眼就要杀了她? 房外又传来响动,一会儿就被人一脚踢开,这次进来的是施辰陌。 萧暮影冷冷看他一眼,皱眉,“不是让人拦着了么?” “施辰陌不好拦啊……”夜羽无奈,这些天能拦着他都靠的骗,但是叶君浅现在昏迷不醒的事人尽皆知,还要怎么骗过施辰陌? 施辰陌冲了进来,怒视着萧暮影,“你怎么搞的?小刺猬跟着你就没好事!” 萧暮影站起来隔开他看着叶君浅的视线,冷冷道:“她是我的人,这里是她的闺房,请你出去。” “本王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施辰陌想绕过他去看叶君浅,然而萧暮影立马上前一步拦着。 他们气势凌然,一触即发。 萧暮影紧握拳头,冷着脸看他,“君儿不想看到你,请回。” “什么时候你还能代她说话了?”施辰陌眯起了眼。 萧暮影看都不看他,示意夜羽拦着施辰陌,又自个儿转身去为叶君浅放下纱帘,道:“我是她夫君。” 夜羽领了命令,立马站在施辰陌跟前,然而施辰陌比他高,以防施辰陌又凑脑袋去看自家公主,立马踮起脚挡着。 施辰陌简直想一巴掌呼死他,“本王有办法让君儿醒过来。” “信你才怪!”夜羽立马反击,就是看施辰陌不顺眼。 然而,萧暮影拉着纱帘的手一顿,半响,竟淡淡道:“你过来看看。” 夜羽不明,转身看去,只见萧暮影垂着眼让出了位置。 东笙一向以各种神秘奇术出名,萧暮影也是没办法了吧。 只要叶君浅可以醒来,先让一让施辰陌又何妨。 施辰陌瞪了夜羽一眼,大步上前,刚瞧见叶君浅就心痛了。 本来就清瘦的人儿,现在又瘦了一圈,连脸上的婴儿肥都快要不见了。 他轻轻碰了碰叶君浅的脸,道:“很凉。” 萧暮影强忍着不去看施辰陌碰到叶君浅的手,冷冷道:“一直如此,但是脉象正常。” 第二百零四章 并没人救她 施辰陌沉默半响,抬手想拉开叶君浅的领子,却被萧暮影满脸怒容地按住。 “本盟主只是看在你会秘术的份上让你看一下君儿,你别不知好歹。”他那语气恨不得宰了施辰陌。 君儿是他的人,在他面前施辰陌都敢这般乱来,要是他不在,他会对君儿做什么?无耻流氓! “还真能把自己当回事儿。”施辰陌抽出了手,慵懒地斜眼看他,“本王要看一眼她的后颈,给不给你随意。” 反正现在不给,萧暮影总会上茅厕,到时候他再翻窗进来…… 萧暮影盯了他一会,这才坐下抱起叶君浅,轻轻侧过她的头,露出一小截洁白的后颈在施辰陌眼前。 要不是君儿的病他实在找不到办法,他现在一定会一掌打飞眼前这个人! 施辰陌不理会萧暮影冷冷的视线,弯腰看了眼,只见叶君浅的脖子上有一个绿豆大的小红点。 他指着那个红点道:“何时长出来的,以前这里并没有这个小点。” 他这个话根本就是挑衅! 夜羽捂着嘴稍稍退后一步,完了完了,施辰陌和公主都做过什么,他会连公主脖子上有没红点都知道? 萧暮影深呼吸着,双手握得煞白。 君儿还在昏迷中,施辰陌不会无缘无故拿这种事来挑衅,他该相信君儿才对,到她醒了再好好质问一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君儿醒来,其他一切都先抛开不谈。 他强压着心里的醋意怒意,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冷冷道:“长了一段时间了。” 施辰陌自然看到了他这示威般的动作,然而做了这么多天的梦,一些事他都清楚得差不多了,心里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萧暮影的事儿。 他打量了一眼叶君浅的房间,道:“最近君儿可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萧暮影猛地一震,蓦然抬头盯着施辰陌。 施辰陌笑道:“看来是有了,那你呢?” 萧暮影看着怀里睡着了一般的人儿,低声道:“没。” “本王也做过许多君儿可能曾经做过的梦。” 施辰陌这一句话让萧暮影心里的醋意都浓得要溢出来了。难道施辰陌也做了那些不知所谓的梦?那为何他什么都梦不见?他才是君儿的枕边人,然而这些梦竟然和他无关! 他的手越收越紧,眸中怒意翻涌,施辰陌忽然出声道:“我们是中了秘术,你别拿她来出气。” 他本来想刺激刺激萧暮影,给他心里添堵,但是看见萧暮影这幅模样,现在又是在大燕地盘,不禁解释了起来。 他舍不得叶君浅受半点的伤害,怕他不在,萧暮影生气起来会找叶君浅算账。 萧暮影冷哼一声,“到底该如何医治?” “帮我找一块石头。” 施辰陌拿出一早画好的图纸递给萧暮影,萧暮影看到纸上的画想起了叶君浅说的四不像,皱起眉头,总觉得有几分诡异怎么理都理不清。 如果真是四不像影响,为何只有施辰陌和叶君浅中秘术?而他却什么事都没?这秘术竟然连羽仙盟的药都解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梦境难道都是梦见了彼此? 想想就不淡定,他吩咐了夜羽一起在叶君浅的房中寻找,过了半时辰,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块像四不像的石头。 施辰陌摩挲着石子,道:“这个我带走,君儿很快会醒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君浅,向着萧暮影笑得意味不明,把石头端在怀里便离去。 萧暮影总觉得施辰陌似乎知道一些事。 他吩咐夜羽,“找人跟着他,有什么不妥立马向我汇报。” 叶君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密林。 周围都被雾气笼罩,她拼命往前跑着,似在逃亡。 “阿陌,阿陌,救救我。” “阿陌你在哪?你快出来啊!” 她一声声绝望的唤着,林里传来一句句的回音,然而没人回应。 她一点点被绝望吞噬,背后追着一群人,越迫越近,想也不想就跳到了湖里。 她就是淹死了也不能让那群人得逞! “这小妞性子挺倔啊,还能跑那么久。” “施辰陌的女人,不玩白不玩,回到东笙,看他施辰陌头上一片草原,还有何面目见人!” “谁先上?记得留她一条命啊,玩死了还拿什么来威胁施辰陌?” “死也不让你们威胁他!”她听见身后的污言秽语,心里泛起恶心,回头怒骂一句立马潜到水里去。 要是逃不掉大不了一死! 她按紧了手中的刀子。 不可以被玷污,不可以让阿陌为难,不可以让他们得逞…… 反正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死了就死了…… 反正死了阿陌也不在乎…… 身边的水流涌动,那些人很明显正在寻找她的身影。 她心里涌起悲愤绝望,从来没有过的难受淹没了她的神智,她游到了湖中心,水没过脖子,再游一步,一脚踩空,湖水忽然没顶而来。 好难受! “卧槽,这小妞还真想死啊!快拖她回来!” “快,现在就死了还拿什么威胁施辰陌?” 湖面上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离她越来越近,她一心求死,拼着难受不挣扎沉在湖里,试着呼吸一口,湖水涌进她的肺腔,呛得她呕吐了起来。 就这么几下,强烈的窒息感已经难受得她模糊了神智。 就在此时,一个粗糙的大掌握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她想挣脱开,然而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拖着她游回岸边。 那汉子粗鲁地把她摔在地上,几个大汉围着她,淫-荡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视。 她那天穿的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湿了水,玲珑有致的身材都浮现了出来。 有个大汉咽了口口水,搓着手色眯眯地道:“老子忍不住了,要不老子先来。” “哎,便宜你了,这女人长得不错,施辰陌眼光好啊,躲在这里夜夜笙歌。” 那个汉子弯了腰撕开她的外衣,露出里面艳红的肚兜,口水都滴了下来,“爷爷疼你啊。” “不,不要……” 她眼泪涌了出来,绝望淹没了她的理智,淹没了她溺水的痛楚,心脏一抽抽的疼。 想死却死不了,想挣扎却挣不开,没有比此刻更让人绝望的事。 她双眸无神,一遍遍叫着,“阿陌,救我……” “住手!” 远处传来一把陌生的声线,汉子们都吓了一跳。 第二百零五章 都记起来了 汉子们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为首的黑汉子指着后面道:“这里不管你们的事,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想是他们身上东笙风格的服饰特别容易认,陌生的声音又道:“这里是大燕的地盘,劝你们还是知趣点好。” 之后便是剧烈的争吵,甚至还有打架的声音,她全身痛得难受,没人顾得上她了,立马扯了扯外衣就想趁乱逃走。 她要回木屋等阿陌,告诉他有人要害他了! 然而,还没站起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腰肢,接着掉落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她抬眸看去,总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熟悉。 俊朗阴冷的面孔,恰到好处的笑容,这不就是…… 名字到了嘴边呼之欲出,但她就是不记得这是谁。 男子见她傻不拉几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腰,笑得特别阴沉,“公主殿下,微臣找了你很久啊。”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害怕,身子不自觉打了个抖,她想挣开,然而男子的手臂却越收越紧。 “在我面前装得三贞九烈的样子,不还找了个不知道哪来的男子同住一处吗?别给我装傻,撞见了我和清妃的好事,想告诉那个昏君?不知好歹!” 她头痛欲裂,有很多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狩猎,宴席,她去找眼前的男子,刚打开门就看到两个苟合的身体,她要去告诉父皇,然后被这个人追杀。 之后,之后怎么来着?她掉了下山,磕坏了脑子,施辰陌救起了她。 但是这个男人又找来了! 她才记起之前的事儿,脑子还是混乱一片,潜意识却告诉她必须要逃离这个男人身边。然而,这个男人把她推到地上,扯碎了她的外衣,阴笑道:“公主试过在野外么?我现在就占了你,我们寻风门有一种药,吃了可以抹掉一部分记忆,想不想试试?” “以后一心一意的服侍折磨过自己的仇人,明明这么狠的对过你,你却偏偏一点都记不起来,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你说那是什么滋味?” 那阴冷狠毒的话语直钻她心脏,她惊恐地瞪大了眼,惊叫出来。 “楚南阔,不要!” 再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她躺在床上。 这是在哪? 叶君浅觉得头痛,爬了起来揉脑袋。 萧暮影出外透气,听见她尖叫便浑身一震,立马跑了进来。他一把抱住叶君浅,双手用力得就差没把她揉进身体里,声音沙哑,“你……你醒了。” 叶君浅听到的不但是他担忧的话语,还有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从来不知道萧暮影的心可以跳得那样快,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沉稳。 熟悉的青竹味吸入鼻间,她这才安心下来,反手抱住萧暮影道:“我睡了多久?”睡得现在说起话来,喉咙都像有刀子割一样疼。 萧暮影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久,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她却好像做了一辈子的梦…… 叶君浅抬头看他,只见他的下巴都长出了胡子,整个人憔悴了好多,早没了往日的丰神俊朗。 “你变丑了。”她摩挲着萧暮影的脸,一脸心痛。 萧暮影用下巴的胡子轻扎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丑了你也得嫁。” 提起嫁字叶君浅就浑身一颤。萧暮影察觉了,皱眉抬起她的头道:“怎么了?” 他还记得施辰陌前几天说的事儿,瞧见叶君浅抿唇不答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又涌了起来。 他把叶君浅压到床上,狠狠亲了下去,手在她背上轻抚,过了好久还轻轻咬了她的脖子一口,闷道:“施辰陌为何会连你脖子上有没红点都知道?” 这问题憋了他很久了!叶君浅要是回答不满意,他今晚就要重振夫纲! 叶君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施辰陌来过?” “那小子会不来?”萧暮影很明显还在愤怒中。 他简单说了几句,也没打算瞒着叶君浅到底谁让她醒过来的,然后黑着脸等她回答。 萧暮影还是有一点好,只要叶君浅病着哭着,无论发生了什么惹怒他的事,他最终都能强忍着脾气耐心等她解释。 叶君浅揉着他皱起的眉头道:“脖子又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无意中看见了也不出奇。” 萧暮影一脸狐疑。 叶君浅揽着他的蜂腰道:“我们都中了秘术,估摸他在梦里看见过吧,这我也不能控制啊。” 萧暮影这才满意了一点,但即使在梦里他都不能接受! “亲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唇瓣,凑了过去。 这是萧暮影第一次露出一种撒娇的姿势,在这么个平时冷着脸的人身上露出来,叶君浅竟然觉得有他有一种诡异萌。 她凑上前去轻轻碰了一下,最后却被萧暮影揽着亲了好久。 终于把这半个月来的都补回来了,萧暮影抱着她躺下,闭上眼。 他这半个月几乎都没睡好。 叶君浅窝在他怀里,踌躇了好久道:“阿影,我们别在三月十五成亲吧。” “二月二十八也是个好日子。”萧暮影淡淡道。 这是基本上不能让她退缩的意思,叶君浅闭着一双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萧暮影的脾气她很了解,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今晚都不用睡了。 然而,她记起了一切。 上一世,她才和楚南阔好上没多久就撞破了楚南阔和清妃的事,她一气之下要去父皇跟前告密,却被楚南阔追杀。 当时刚好在外狩猎,她跑着跑着就从山上滚了下来,瞬间失去了意识。之后醒来,脑子里可能还有淤血,她不记得过去,施辰陌救了她,她便把施辰陌当成最亲的人。 他们一起生活了两个月,直到那天有人敲门,施辰陌说要离去一段时间,回来便娶她回家。 然后就是最后一个梦境,她被追杀。 那之后…… 她不记得了,她不知道之后楚南阔怎么对她,梦里没告诉她的她都记不起来。但是叶君浅知道,在前一世,某一天醒来,楚南阔便告诉她,她在狩猎之时遇袭,他很辛苦才救了她回来,她还昏迷许久。 楚南阔还露出了手上的一条长长的疤痕,说是为了救她留下的,她当时那个感动…… 她记得来找她的是安诩的人,之后便是楚南阔。 她的仇还没报完!不可以现在就嫁给萧暮影! 第二百零六章 反正迟早压回去 萧暮影大概是真的累了,抱着叶君浅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静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声。 有节奏又不吵闹,靠在他身旁便会感到特别安宁。 抬头瞧着他的睡颜,叶君浅伸出中指戳了戳,下巴的胡子有点扎人,他似是感觉到痒,皱了皱眉头,又把叶君浅抱紧了一点。 她不自觉笑了起来。 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然而偏偏人生总有那么多无奈。 她轻触了一下萧暮影的薄唇,低声道:“等我找了楚南阔和安诩算账,以后都陪着你,哪个女人敢近你身,我就灭了她。” 说罢,轻推开萧暮影的手,起身出了门。 不是大半夜的去报仇,而是她实在是太饿了。 谁说的有情喝水饱,她喝几天试试,看不饿死她。 叶君浅偷偷溜去澜悠宫的小厨房,却发现厨房里亮着一盏蜡烛。 她心里一咯噔,心道不知是不是刺客,随手抄了一根地上的木柴就贴近门边。 刚贴过去,便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道:“我的好公主,这大半夜的不带你这么吓人啊。” 夜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碗粥,盯着叶君浅的手,道:“公主你这是要抓贼?” 他左右看了看,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啊!要不是刚刚就知道她醒了,还真以为撞鬼了。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我在我厨房里?”叶君浅松了口气,放下木柴,径自走进去找吃的。 夜羽也跟了进去,道:“给主子禀报羽仙盟的情况,一不小心就那么晚了,要不是你醒了,我想主子得拖着我到天亮。” “哎,主子这些天都没怎么睡觉,一直守着你呢,害得属下也跟着熬夜,现在宫门关了也出不去。咦,公主你饿了?那边锅里还有粥。” 夜羽这熟门熟路的架势,真像在这里住了好久的样子,可想而知这些天他一直都有在这里陪萧暮影处理公务。 叶君浅盛了碗粥,轻抿一口,嗯了一声。 “哎,公主啊,有些事属下不想说但还是不得不说,主子背着你做的事可多了。”夜羽凑了过去,打算为萧暮影说点儿好话,不然以萧暮影那闷闷的性子一定什么都闷在心里,做了好事不留名。 萧暮影这么闷葫芦,要是少了他这么一个机灵的下属,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叶君浅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道:“你说说。” 夜羽放下碗,擦了把嘴,一副长话长说的架势道:“西楚皇子不是很疼他的姐姐嘛,几天前主子找到了他姐姐的把柄,放在了他眼前,威逼他亲自向皇上提出退亲,不然一拍两散。还说不要告诉你,免得你忧心他会不会得罪西楚皇子。” 叶君浅点了点头。 夜羽继续道:“还有啊,尉迟言和他的关系你也懂,也算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有点血缘关系的人了,但是主子就这么把他打入了大牢,还说等你好了让你处置。更不用说之前皇上发现了你们的关系,他天天都在澜悠宫哪有不透风的墙啊,然后他就直接用兵权压了老皇帝,让老皇帝在你醒后便开个宴席赐婚……” 夜羽说了很多很多,有叶君浅一早就猜到的,有叶君浅听到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最后就差把萧暮影小时候穿开裆裤的事都说出来了,说完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他总结道:“所以啊,公主,我主子那么好,你别辜负了他。” 叶君浅点了点头,放下瓷碗,转身回去。 夜凉如水,她想吹一会冷风。 萧暮影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小气得几乎惜字如金,连一点儿的感情不舍得放在他人身上,但他又是一个很大方的人,几乎倾尽所有,把自己的一切无论她需要与否,都一次过给了她。 她把玩着脖子上的玉坠,嫣红的鸟儿在夜色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好像她那颗缓慢跳动的心。 也不知是不是沙进了眼,她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吸了下鼻子就走回了寝殿。 萧暮影依然在熟睡,以往一点轻微的声音他都会惊醒,如今这般,看来是真的太累了吧。 叶君浅脱了鞋子,轻轻躺到他身旁,把手圈在他脖子上,头埋到他胸前,很快便睡了过去。 鼻子里都是萧暮影身上的冷香,她睡得特别舒适。 然而,萧暮影睡得像是鬼压床。 天色已亮,他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心口上压了块大石,动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又扭动一下。他揉了揉眼睛,低头看去,只见叶君浅不知什么时候躺到了他身上。 她双手环着萧暮影的脖子,头侧靠在胸前,似是睡得特别舒服。 “怎么睡成了这样子?” 萧暮影无奈地拧眉,刚想把她放下,然而叶君浅身子扭了下,把他抱得更紧。他身下某一处忽然热了起来,叹了口气,搂着她的细腰不再动了。 “睡了那么久还那么能睡。”萧暮影捏了捏她的鼻子,满意地看着她皱起眉头,又揉了下她的额头,瞧着她轻哼一声,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他的君儿这么可爱的样子,只有他见到过。 又过了许久,叶君浅才在睡梦中醒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萧暮影轻微起伏着的胸膛,吓得立马爬了下来,此时才发觉萧暮影早就醒了,正一脸笑意看着她。 “我……压了你一晚上?” 萧暮影点了点头,“比鬼压床还磨人。” 叶君浅揉了揉脑袋,纠结道:“那你不推开我!” “反正我迟早压回去。” 萧暮影抱着她亲了一下,叶君浅脸唰一下红了。 天啊!萧暮影什么时候学到这么不要脸的? 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萧暮影心口上,“一天到晚不正经!快回羽仙盟吧,再不回去被下面的人反了都不知道,即使有夜羽看着,毕竟他不是盟主,也压不住下面的牛鬼蛇神。” “吃了早饭便回去。”萧暮影起来穿上衣服,叶君浅醒来了,那连日来的郁结早就一扫而空,是时候去处理那边的事。 他才站起来,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君儿,你要如何处置尉迟言?” 第二百零七章 不逗你玩儿 要如何处置尉迟言? 叶君浅盯着床下的鞋子,想起了夜羽昨天的话。 她不是一个万事都可以忍下来的人,尉迟言想置她于死地,她不可能平静地咽下这一口气。 但那是萧暮影在这世上唯一还有点血缘关系的人了…… 整个海月的灭亡都和大燕有关,难道她还要亲自开口让萧暮影杀了他么? 她咬着下唇没说话。 萧暮影坐到她身边圈着她,道:“是他做错事在先,不需要顾及我。” 他说完就静静地等着她回答,然而叶君浅分明感觉到了他身子的绷紧。 就算萧暮影再怎么宠她,但是对尉迟言多年的兄弟情也是真的。 怎舍得让他为难? “打他一百大板吧。”叶君浅靠在他怀里,明显感觉到他整个身体一震。 果然,她猜得没错,萧暮影并不想尉迟言死。 她抬头,捏了一下他的下巴道:“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溺水也就一瞬间,一百大板能让他痛很久了。” 萧暮影三翻四次为了她去改变计划,甚至连羽仙盟的信物都放在了她身上,她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时之气去杀了他唯一的弟弟。 至于方嫣儿,哼,必须找她算账!尉迟言忽然跑去杀她,和这厮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她在人前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她还在想着,忽感天旋地转,身上一重,只见萧暮影已经把她压在了床上。 他用手背轻抚着她的脸蛋,低笑道:“怕我伤心?” 叶君浅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我以后会看好尉迟言,不让他伤你一分一毫。”萧暮影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刚松开只觉意犹未尽,又轻触了下去。 叶君浅抱着他坚实的身子,慢慢回应他,过了许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萧暮影才站了起来。 “今晚我再过来。”说罢,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再待下去会擦枪走火,萧暮影连早饭都没吃便走了出去。 早饭过后,叶君浅收到了信鸽,施辰陌要找她。 信上的字迹潦草,似是写得很急。 这次是施辰陌让她醒来的,他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必须要了解清楚。 叶君浅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他的住处。 他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不是在澜悠宫安插了线眼就是能预估她醒来的时间。 施辰陌在大燕的势力还不至于那么大,那他一定是算到了她会醒。 叶君浅站在门外,听着风铃叮当响的声音,心里有一瞬的犹豫。 她记起了前世,但那都是前世的事,这辈子她认定了萧暮影就不可能再变心,现在又再见着施辰陌总会有几分局促不安。 她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叶君浅才走到门口,昆方就走了过来,道:“参见三公主。” 叶君浅点了点头,看着半掩的门道:“施辰陌在里面?” “是,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叶君浅便轻敲了一下走了进去。 然而施辰陌在沐浴啊! 他想拉回叶君浅但是刚踏进门口又想起施辰陌说的话:他沐浴不喜欢被人打扰。 昆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转过了身。 既然如此,他就当自己没看见吧…… 叶君浅快步走了进去,本想问完了施辰陌就快快回去免得尴尬,然而才转过屏风…… “施辰陌你耍流氓!” 才看见水面上坚硬结实的胸肌,叶君浅就吓得背过了身去。 昆方说话说一半!比他主子还坑! “嗤……” 施辰陌瞧见这小女人一脸紧张,立马用后脑勺对着他的模样,笑了出声。 “这么快来了?”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叶君浅更慌了,这很明显施辰陌站了起来! 他,他想干什么呢?该不会要光这身子走过来吧? 她想起梦里的情形,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我,我先出去。” “我忘了拿浴巾,你去床边帮我拿来。” 听见施辰陌在身后这么说,叶君浅更是脚底生风。 傻子才帮他去拿浴巾! 然而,下一步她就顿住了。 因为她听见施辰陌说:“你认为是你走得快还是我用轻功飞到你面前快?”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不要脸呢?叶君浅气得想揍他。 施辰陌继续道:“退后一点,就在你右手旁。” 叶君浅根本不敢回头,脚往后退了几步,右手胡乱地摸着,然而怎么碰都没碰到所谓的浴巾。 她又退后了一点,手才伸出来就碰到了一块结实滑腻的东西,再碰了一下这触感怎么那么像人的皮肤呢? 潮湿的热气,浅淡的残梅香……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立马松了手,然而却被施辰陌一把抓住,反手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叶君浅立马闭着眼,“这里是大燕地盘,你别太过分了!” “你睁开眼看看。”施辰陌语带轻笑。 叶君浅听罢,空出来的手立马捂住了眼。 “我刚刚只是逗你玩儿。” 施辰陌见她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叹了口气,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叶君浅感觉到手臂上的力气消失,这才微微睁开眼,透过指缝看去,只见施辰陌已经用浴巾围住了下半身。 她这才放下手,背过身去,“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 “哪还敢有下次。” 他只是想试试叶君浅对他的态度,然而这结果真是让他失望。 叶君浅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只会黏着他的叶君浅了,现在的她眼里心里都没他。 即使做了那么多的梦,记起了之前的事,也依然没他。 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但他却笑得越发邪魅,“这次来,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 穿衣服的窸窣声消失,叶君浅这才转过了身,道:“你让我醒来这件事?” 施辰陌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说我们中毒了。” 叶君浅听罢,瞪大了眼,“我醒来了,那邪术不是就解了吗?” “完全没有,只是暂时压制了下来,我们必须想个彻底的办法。” 说罢,他扔出了一块石头,而石上刚好刻着一个四不像。 这不正正是他在澜悠宫拿走的哪块吗? 第二百零八章 越描越黑 这块石头分明就是上次在后山捡到的,她研究过好几次都没发现石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现在施辰陌的意思似乎是邪术就出自这块石头? 叶君浅拿起石头,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奇怪的四不像图案。 石上的划痕摸起来不觉得尖锐,就像被溪水长年累月浸泡过一样,手感很光滑,这图像不会是近段时间雕刻的,起码有数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 四不像的鹿头嘴角微微翘起,盯得久了,那感觉更是诡异,就好像活了一样…… 再认真看看,这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真,真好像是活的? “啪”的一声,叶君浅被那翘起来的嘴角吓了一跳,石头掉到地上,转头望着施辰陌时,眼睛的恐慌都还没消失,“这到底什么情况?之前我捡回来的时候这石头并不是如此。” 现在这石头分明就是石头成精了! “这可能要回东笙一趟才能清楚,这个图案其实是黑蛇山里一个村落的图腾,但是具体我也不太了解……” 施辰陌的眼神有些许闪躲,叶君浅满脸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又瞥向他捡起来的石头道:“那你为何会知道我们中了毒?” 施辰陌注意到叶君浅的眼神,嘴角勾起笑得惑人,又想伸手去揉叶君浅的头发,然而叶君浅轻巧闪开,他看着悬在半空的手有几分失落。 君儿竟然都会躲着他了…… 过了很久,才缩回手道:“我也做了很多很奇怪的梦,是梦里的四不像告诉我,我们中毒了,至于其他,我知道的也不会比你多多少……” 一个盯久了会让人产生错觉的石头,还有那许多奇怪的关乎前世的梦,现在施辰陌还告诉她梦里还有四不像会说话,饶是叶君浅再大胆都接受不了。 这,真的太荒唐了,即使她重生回来已经很荒唐,但是这怪异的事一时间真的难以消化。 简直就像活见鬼了一样! 叶君浅观察了很久施辰陌的神情,良久才下结论,施辰陌没说谎。 东笙她确实打算去一趟,但报仇是一回事,中毒又是另一回事了,要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更是另一回事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和你去一趟东笙。”叶君浅终于下了决定。 施辰陌把玩着手上的石子,完全不意外她的回答,只是补充多了一句,“这事先不要告诉萧暮影,东笙的事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叶君浅本也不想告诉萧暮影她中毒的事,这件事牵扯太多,她不想萧暮影担心。 想都不用想,叶君浅点了点头。 而在另一边,方嫣儿也听到了探子的消息。 一直派去澜悠宫附近的探子忽然匆匆跑了回来,一脸喜色,“方小姐,属下终于逮住她了!属下看到那个叶君浅去了施辰陌的住处!” 方嫣儿一早就派了人在澜悠宫附近,为的就是逮住叶君浅的把柄,好让影哥哥认清这个狐媚子的真面目! 这女人竟然会勾引影哥哥,那一定也会勾引其他男人,她早知道会等到今天! 听到这消息,她几乎是没来得及装扮便冲了去萧暮影的书房。 然而,书房前有夜羽拦着。 夜羽看见从远处跑过来的红衣身影,头都大了起来。 主子最近是桃花泛滥了吗?才抽空从澜悠宫回来处理政务,现在这小祖宗又来了? 他想都不想就走到门口拦着,“方姑娘,主子在处理公务,任何人不得打扰。” “出大事了!夜羽你要是再拦着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方嫣儿看见夜羽的态度就火冒三丈,怎么不见他这么拦着叶君浅呢?她还救过萧暮影,是萧暮影的救命恩人,夜羽对待主子的救命恩人就这态度?哼,要是他知道叶君浅的破事,看他还敢不敢这般帮着叶君浅。 夜羽揉了揉额头,颇为头痛方嫣儿。 这女人能有什么大事啊?她最大的事不就是做了什么甜点要主子尝尝,或者死缠着要主子陪她去游玩吗? “方姑娘,出了何事你可以先告诉属下,如果真有急事属下自然会去通知主子。” 夜羽声音里都是无奈,然而听到下一句话,他整个人都醒了…… 方嫣儿说:“叶君浅出大事了!” 夜羽瞳孔都紧缩了下,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在门外吵闹久了,大门忽然被推开,萧暮影皱眉走了出来,冷声盯着方嫣儿道:“君儿出了何事?” 她在外面说了那么久萧暮影都不出来,以往她想萧暮影陪她去游湖也是被夜羽百般推脱,就连送进去的糕点都多是一口不动的打了回头。 现在就一句叶君浅出大事了,萧暮影竟然立马走了出来? 心里的醋意越来越浓,方嫣儿只后悔当初为何尉迟言没来得及杀死她,好让这个狐媚子别在这祸害人间! 她是萧暮影救命恩人,叶君浅凭什么和她抢影哥哥? 她心里都差点把叶君浅千刀万剐了,嘴上却又惊讶又痛心道:“刚刚,刚刚嫣儿在街上回来,见到公主神色匆匆的去往长繁街那边,嫣儿以为发生了何事,心里担忧便跟了上去,然后,然后竟然看到她进了摄政王在宫外的住处。” 见萧暮影抿起了唇,她趁机拉住了萧暮影的袖子道:“嫣儿也知道影哥哥和公主是一对,所以看到这样的事就觉得很是怪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使大燕再开放……” “闭嘴!” 方嫣儿还没来得及再泼叶君浅多一点儿的脏水就被萧暮影拂袖打断,吓了一跳,差点扑倒在地上,心里满是委屈,眼眶都红了,“影哥哥你越来越过分了,嫣儿都是为了你好,娶一个狐媚子进门也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萧暮影满是冷意的眼神吓得禁了声,就像暴风雨的前夕,萧暮影的脸色沉静得可怕,眼神也沉得可怕。 她很少见过萧暮影发怒,以往都会顾及到她的身份,一时间心都提了起来,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影哥哥……” 她低叫了声,然而萧暮影却转了脸,沉声道:“无论看到了什么,她的事由不得你乱说!” “但是她冲进去施辰陌房里时,嫣儿听到那些下人说施辰陌还在沐浴!之后他们就没再出来过!”方嫣儿一股脑把探子的话告诉了萧暮影。 第二百零九章 陪你做一场戏好了 方嫣儿说话的声音很大,一名路过的侍女立马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就怕一个走太快会错过些什么精彩剧情,周围安静得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楚。 萧暮影黑了脸,俊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然而手已经不自觉握成拳。 就在她还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之时,夜羽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嘴,就差没一刀把她劈晕了。 玛德,他这辈子没见过方嫣儿这么会找事的女人了!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先不论她说的话有几成是真的,这大庭广众之下,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样给盟主戴绿帽子好么? 这样他家主子和公主以后怎么见人? 再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公主真不幸把主子绿了,那也是别人家两个人的事儿,方嫣儿这一未出阁的姑娘,即使爱盟主再深,在背地里提醒提醒就好了,有必要就差公告天下了么? 就好像王二弟把王大哥绿了,旁人知道了最多也只会好心提醒,哎,你们两兄弟住那么近,会不会在某些事上不太方便啊,王大哥你既然成了亲,要不在外面再买一套房子?总不会有人说,喂,王大哥你再不搬就要喜当爹啦,以后你孩子是要叫你伯伯还是爹爹啊? 夜羽觉得,方嫣儿这十几年来吃的饭可能都长在胸上了,所以才会这么没脑子。 然而,他不知道方嫣儿就是想萧暮影和叶君浅黄了,以后萧暮影都是她的,至于萧暮影的面子,她才没空想这些。 她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其实心里都笑开了,就等萧暮影暴怒起来去拆了叶君浅这个狐狸精。 他们三人便这般站在了书房门口,夜羽想打个圆场却也不知道此时此地该说什么才好。 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过了半响,萧暮影衣袖里的手才放了下来,他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刚走了几步好像才想起来方嫣儿这个人,顿了脚步道:“以前恐怕是对你疏于管教才会让你如此胡来。夜羽,带方小姐回去,一个月之内不准再踏出别院半步。” “凭什么!现在和男人共处一室的人又不是我!”方嫣儿都要炸了,她想坑了叶君浅,现在怎么萧暮影倒是罚起她来?禁足一个月,那是何等严重的惩罚?一个月过后叶君浅和萧暮影就成亲了,到时候她还要怎么抢回萧暮影? 她想都不想就要冲过去,夜羽一手拦住了她,萧暮影听到身后女人不满的叫声,皱起了眉头,神色却不变分毫,“私下派人跟着大燕的公主,还在背后议论公主不是,此事要是传到皇上耳中,你这就是死罪!” 老皇帝确实最忍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皇家的不是,然而这只是萧暮影想关着方嫣儿的理由。 其实最主要的是,虽然萧暮影就没表现出来,但其实他还是很要面子的好么!刚刚她这一声叫,以他的判断来看,起码周围有三四个人会听到,虽然他治下严谨,这些人不敢在他跟前表现出来,但是在背后里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还没把君儿娶过门,这事传开去,以后他还还如何树立威信?叶君浅还如何在羽仙盟站住脚跟?在公在私都非常不利! 他还才参政,各方面琐事都多得很,以后还要为海月正名,还要巩固势力试图做到两全,即使是再小的影响他都不想发生,偏方嫣儿还给他添乱。 至于施辰陌的事…… 萧暮影收在衣袖下的手颤了一下,一劳永逸的方式,就是让施辰陌消失在叶君浅眼前。 只要施辰陌消失了,那就没有任何事再会影响他和叶君浅的关系。 而就在施辰陌的住处,叶君浅还在和施辰陌商量着去东笙的事儿。 施辰陌见了叶君浅就不想她回去,让昆方去煮了一盘又一盘的点心,就想撑得叶君浅走不动了,好让他再多看几眼这个人儿。 此时,他又夹了一块浅绿软糯的点心到她碗里,道:“试试这个,昆方用好几种叶子做的甜点,入口特别清香,甜而不腻。” “施辰陌你是想撑死我。”叶君浅鼓着腮帮子,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一只吃撑了的兔子。 施辰陌想伸手抚一下她的腮帮子,然而手才提起来又想到了叶君浅的抗拒,手指自然一转,又把另一边的甜点夹到她碗里道:“我不爱吃甜点,你吃多点。” 夹完了,他又进入正题,“这次来大燕我是为了和亲,如果一个公主都娶不回去我这摄政王只怕会被安诩参上一本,所以我打算把叶君雅娶回去。” 叶君浅咬着糕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施辰陌笑道:“心痛?那娶你也行,我更乐意。” 他说得随意,然而视线却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叶君浅,就像只要盯多一会,叶君浅就会说出那句他等了许久的话一样。 可惜,现实不是梦。 叶君浅确实愣了一下,甚至心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但是再一想,要是如此或者也是不错的。 叶君雅也算是公主中比较好的人了,人长得漂亮,胆子是小了点,但是性子好,人也温婉,而且那天晚宴她能看出,叶君雅知道东笙摄政王是施辰陌后,似乎对施辰陌也有了几分好感。 “雅儿确实是最佳的人选,如此大燕和东笙也算是达成了联盟,只要父皇那边点头,我们到时候就不需要惧怕北冥了。” 施辰陌也点点头,说她言之有理。 接下来又闲扯了一些家常,再讨论到怎么在那天让西楚知难而退,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叶君浅拍了拍手打算回去。 施辰陌想送她,但叶君浅摇了摇头,“你要送我回宫里,要是撞见了雅儿,惹她误会了只怕以后你会有麻烦。” “君儿什么时候都这么体贴。”施辰陌笑得惑人,挥了挥手让昆方把叶君浅送回去,然而叶君浅的背影才消失在晚霞里,他就收敛了笑意。 怎么舍得让你为难?既然你不愿,那我便陪你做一场戏好了。 你说叶君雅好,那叶君雅就好…… 但我一点都不想你体贴,我想你吃醋啊。 第二百一十章 沉默久了总会爆发的 昆方把叶君浅送到了宫门口,眼见着她安全进了宫门才转身离去。 他回去之时天色已黑,施辰陌的房里并没亮灯,他还道摄政王这么晚还出去,他的房子向来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刚没来得及收拾,现在正好进去收拾了那些碗碟。 然而才推开门,却发觉施辰陌还坐在凳子上把玩着一块小石头,见到他惊讶的神情也只是凉凉瞥了一眼。 昆方从来不敢打探施辰陌的心思,没有他的命令也没这胆子去点灯,垂着脑袋摸黑收拾桌子上的碗碟。 他出出进进收拾了两遍,漆黑的房子里偶尔会发出碟子碰到勺子“噔噔”的声响,施辰陌也一直沉默,就在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关门时,他才问了一句,“她回去了?” 他声音很轻,轻得要不是昆方对自家摄政王的熟悉还会以为是错觉。 “是,属下已经把公主安全送到。”他转头回答得恭恭敬敬,就生怕哪一个动作不对劲会触到霉头。 其实他还想问君儿可曾提起本王,然而这种事情何必再问? 施辰陌点了点头,唇角轻轻勾起却并没有笑意。 施辰陌很爱笑,他喜欢用一个简单的笑容去遮住心中的一切,或喜或怒,但是眼下这笑意可谓相当失败,失败得就连昆方都看出了他在苦笑。 肚子里的疑问越积越深,就在那一刻喷薄而出,他几乎是不要命地问道:“王爷既然如此喜欢三公主,而且也打算一起去东笙,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娶叶君雅?” 施辰陌为了叶君浅去到东笙可以舒舒服服的住下去,毫不留情地赶走了府上所有人,现在难得有一个理由带叶君浅回去,他却要娶其他女人,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何必为难自己?那还是以前那个摄政王么? “安诩想拉本王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和亲公主身上做手脚。” 施辰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进入昆方的耳中,昆方几乎整个人一震。 施辰陌很喜欢叶君浅也很讨厌萧暮影,却会为了叶君浅的感受而做出让步,但那也只是不强逼叶君浅而已,都不足以让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回家。 现在昆方算是彻底明白了! 施辰陌这是思考再三决定要叶君雅给叶君浅挡刀!安诩为了拉他下马,一定会想方设法做掉和亲公主,叶君雅如果坐在和亲公主这个位置上,叶君浅就会安全上许多! “但如此一来,要是有个万一,叶君雅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施辰陌冷冷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似是在笑昆方说什么可笑的事,“其他人的生死与本王何干?” 由此至终他都只关心小刺猬一人而已。 昆方叹了一口气,轻轻帮施辰陌掩上房门。 叶君浅回到房中之时,萧暮影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她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萧暮影这黑脸是为哪般,绕过他打算去洗澡。 现在男人的心思真是比女人还难测了,叶君浅哼了他一声转入屏风。 就在此时,她忽感身子腾空,再反应过来已经被萧暮影抱到了床上,身子触到柔软的床垫,下巴被他抬了起来。 “刚去哪了?”他的语气很冷,似乎在压抑怒气。 叶君浅拍开他的手,手抵在了他压下来的胸膛上,不满道:“审犯呢?” “关心你。”萧暮影抓住她的手,薄唇轻触到她的秀发上,半响又把她圈在怀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上的灼热都渡到了她肌肤上,“才病好还到处乱跑。” 因为之前的事似乎萧暮影一直有不满,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那压抑的感受叶君浅却是能感觉到的。 她不想和萧暮影起冲突,更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影响他们的关系,捏着他的脸,娇嗔道:“在宫里待无聊了就出去随便走走,难道还想把我禁足了?” 萧暮影笑了笑,“谁不知道三公主难缠,为夫不敢。” 他拉了叶君浅起来,让明珠上了晚饭。 晚饭过后叶君浅就特别困,施辰陌说过邪术可以暂时压制,但是副作用还是会有的,就比如发困。 之前她睡了那么久起来喝了一碗粥就能接着睡到天亮,现在一个白天没睡,更是困得难受,没和萧暮影说几句话就挂在他身上睡着了。 萧暮影轻轻叫了她一声,看见她睡得和猪一样,不免有点担心。伸手探上她手腕,测了半天才安下心来。 他轻轻拉开叶君浅抱着他的手,帮她盖好了被子。 他想过了,唯一根治他们心病的方法就是杀了施辰陌,叶君浅会生气,但是一个死人却不可能和他一个活着的人斗。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那神色匆匆的样子刚好被夜羽看见。 夜羽本来是打算一会儿去找弘风唠嗑,看见主子拿着佩剑飞上房顶的样子,不禁心里一怔。 羽仙盟最近无大事,小事儿捉几个小喽啰也不需要惊动萧暮影,那主子一大晚上拿着把剑要去哪? 他想起方嫣儿今天的话,主子一直很淡定,淡定得简直不同以往要和公主发脾气的样子。 他和施辰陌一向不和,他还烧过施辰陌老巢,施辰陌偷过羽仙盟灵药…… 夜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难道主子现在要去干掉施辰陌? 施辰陌虽然机关之术了得,但是单打独斗却略输萧暮影一筹,如果主子杀了他,那公主岂不是要和主子决裂? 玛德,主子都在想什么呢? 夜羽只觉要是一个搞不好主子绝对后悔,立马想去叫起叶君浅。 事情因她而起,也只有叶君浅能阻止这事儿了! 但夜羽不知道,两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战斗,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停下。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气场不和,互看不顺。 他刚跑到门口又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随便进叶君浅闺房,气得要暴走,两头看看,这才看见站在园中望着弘风住处发呆的海棠。 他走过去一把扯住海棠,扯得她轻薄的外衫都差点掉下来,“出事儿了,别思春了,快去叫醒公主!”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 海棠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夜羽:“大晚上的你还想害我被男神骂啊?这种破坏别人春宵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主子要去杀了施辰陌!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别磨磨唧唧,快叫醒公主,不然去到就得收尸了!”夜羽差点想一巴掌呼过去,这海棠简直比弘风还不靠谱! 夜羽急得额头都是汗,这时海棠才猛然反应过来,眼都瞪大了。 要是男神和摄政王打架,这简直不敢想! 她也顾不得再和夜羽说什么了,立马跑过去一脚踹开叶君浅的房门,冲进去不停摇着叶君浅的肩膀,“快醒醒,有两男人要为你干架了!再不醒变天了!” 她见叶君浅睡得像只猪,翻了个身根本不理她,直接扯走了被子,“再不醒就冷死你!” 叶君浅感受到冷意,伸手摸了摸差点摸到被子,海棠又把被子扯远点,“快起来啊!” “吵死了。”这时叶君浅才打了个喷嚏爬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把被子还来!” 叶君浅气呼呼地伸手去拿被子,海棠直接把被子甩到地上,“男神要去杀施辰陌!” “什么?”叶君浅才想去拿被子,听见海棠这么一说,低头看到空空如也的大床,才蓦然反应过来。 对了,萧暮影之前还睡在她身边,现在不见了! 她想起今天萧暮影奇奇怪怪的举动,那样子不像吃醋,倒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一定是又不知道是哪个小惠子在背后说了她坏话。 施辰陌的武功比不上萧暮影,轻功倒是不错,但要是有个万一…… 她不想和萧暮影吵架但也不想施辰陌死啊! 她立马下床穿上衣服就往施辰陌的住处奔去。 此时,萧暮影正去到后院,施辰陌并没睡,刚吹着笛子察觉到萧暮影的靠近立马回头,“是你?” 萧暮影没过多言语,大手一挥,银剑直接往施辰陌的心口刺去,速度之快,也只有武功一流的高手才可能避得过! 也幸好施辰陌武功本来就属上乘,轻轻侧身避过了他的攻击,但萧暮影哪里会停手,二话不说反手又是一剑。 施辰陌皱眉,不懂萧暮影怎么忽然会来杀他,但也只是有一瞬的犹疑,他就以笛为剑和萧暮影缠打了起来。 施辰陌的院子里没人,昆方替他出去办事,其他人也在前院候着,此时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差了点还是萧暮影的运气太好。 他们缠斗了一会,施辰陌就渐渐落了下风,如果两人提剑还有一斗,但现在施辰陌只拿着一支不太结实的玉笛,怎么着也只能以守为攻了…… 就在此时,萧暮影一剑挥去,施辰陌手中的玉笛应声而断,银剑直直指向他的心口,施辰陌急退几步,眼看着避无可避,忽然身前扑来了一个黑影! 那人紧紧抱着他,娇小的身子颤抖着,施辰陌看清了黑影是谁,再顾不得其他,用手挡在剑刺来的地方。 然而,就在银剑准备碰到施辰陌手掌要直直穿过刺伤眼前之人时,萧暮影急急停下了。 他几乎是用一种愤怒,悲痛的眼神望着来人,叶君浅见到剑风停了,也回过头来,唤了一声,“阿影。” 萧暮影回应,一双眸子充满了红血丝,深沉又悠远地盯着她。 施辰陌立马拉住她,上下打量她的后背,眼神慌乱又紧张,“你伤着哪了?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叶君浅摇了摇头,施辰陌又认真观察了一遍,接着对萧暮影怒吼,“你他妈脑子有毛病?连君儿你都想杀?” 萧暮影下巴紧绷着盯着叶君浅,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在他看来,叶君浅和施辰陌两个你侬我侬,叶君浅可以为他挡剑,施辰陌反手继续护着她。 叶君浅为了施辰陌隔在了他们之间,而从来没想过施辰陌会不会趁此机会给他一掌。 叶君浅昏迷了也是施辰陌救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他什么事…… 而现在,他们两个还在他这个未来夫君面前亲密无间。 心里似乎哪个地方碎了,一双如藏有清酒的眼睛也不覆往日神采,萧暮影把剑扔在地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叶君浅,好,很好。” 叶君浅推开施辰陌上前,想起拉他的手却被他狠狠避开,“叶君浅,别缠着我。” “阿影,我……” 她还想上前,萧暮影已经转身离开,他本想飞上屋顶,但不知为何此刻连提脚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喜欢的人,他爱的人,他一心一意护着的人,却为了另外一个人可以连命都不要。 就在他还想走之时,叶君浅从后揽住了他的腰,“萧暮影你吃错药了。” “我吃错药了才会喜欢你!放手!” 萧暮影伸手去掰开她的手指,但叶君浅就是不放。 “我不挡在他面前你根本不会停下!他是东笙国来使!” 然而这解释在此刻的萧暮影听来简直苍白无力,“你挡在他面前因为怕我会杀他,如果当时他反手给我一掌,你又当如何?” 叶君浅愣了一下,坚定回道:“他不会。” “嗯,你对他一直百般信任,即使在东笙你被他害得差点身死异乡,你依然对他无条件信任,却总不愿相信我。”萧暮影的心都仿佛要碎了。 但叶君浅就不懂了,这都搞的哪出?是他自己要杀的施辰陌又不是施辰陌要来杀他,她当然就替施辰陌挡了啊。 她跑到萧暮影跟前,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道:“我们回去再说,我给你解释。” “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萧暮影推开她,这力道大得差点让叶君浅摔地上,他看见叶君浅身子歪了一下,本想过去扶,刚抬起来又猛地收回手。 远处传来施辰陌的一声骂,“你推她干什么?” 之后似乎施辰陌把她扶住了,但他没转头去看。 他这辈子心里只有一个珍而重之的人,但那个人狠狠的伤了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们节奏不对啊 萧暮影越走越远,叶君浅想过去拉住他,但施辰陌却死都不愿放手,“君儿,他都这样了你还追他干什么?” “都怪你!”叶君浅踩了他一脚,眼都红了,“要不是你这么菜,我就不需要过来,萧暮影就不会生我气!” 这一脚下去也只有蚊子咬的力气,施辰陌却笑开了花,扳正叶君浅的身子道:“君儿,你担心我。”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温热的泉水融化了,刚刚那一剑刺下来也好,或者这样小刺猬就会再关心他多一点点,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叶君浅就掰开他的手。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即使是弘风被萧暮影揍,我也会站在他面前。”经过前一世她不想身边的人再受一丝伤害,仅此而已,萧暮影不懂,或者这个世上没人会懂,为何她会这么做。 亲眼见过最亲近美好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毁灭,再次失而复得才会倍感珍惜。 但是就她这么一个举动,萧暮影竟然气得暴走了,她也是无奈。 叶君浅看了眼天色,打更的声音响起,应该已经三更,再不回去就该天亮了。刚刚她爬狗洞出来,现在还得爬回去,就在此时—— “哎呀,痛死了。” 施辰陌惊叫一声,叶君浅斜眼看他,“别装,我刚刚看过了你根本没受伤。” “谁说的,刚为你挡了一下,你瞧,我破相了。”施辰陌递手凑过去,然而叶君浅眯起眼睛来看也只能瞧到施辰陌手背上只有一个针尖大的小口。 而且,她很怀疑这是施辰陌这厮自己用针刺的。 她很鄙视,几乎是用眼白在看施辰陌,“我要回宫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我叫御医来看看?” 保证没病也把你看出病来。 施辰陌立马摇头笑得邪魅,“有小刺猬在什么都药到病除。” “……”叶君浅不打算再和他瞎扯,才走一步她又被施辰陌拉住了衣袖,“君儿啊,你身上有味儿。” 她身上有味儿?叶君浅立马低头深吸了好几口气,不对吧,她就算走的狗洞也是叫夜羽打扫过的,而且全身上下都裹住了布。 怎么会有味儿? 她狐疑地望着施辰陌,“哪里?什么味?我,我后背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施辰陌立马凑了过去,闭上眼吸了一口气,笑道:“你身上有梨花的香味儿。” “施辰陌!” “哈哈哈哈哈。” 叶君浅想揍他,挥起了拳头,施辰陌轻轻握住,“我是想你等到天亮再回去,现在还有两个时辰不到,天亮后我可以进宫,你装成我的小厮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这样也安全。” 叶君浅本来也讨厌爬狗洞,看了眼漆黑的天色,最后点了点头。 而他们不知道,萧暮影根本没走远,他越走越慢本来想等叶君浅追上来,再无视她几下,好让她别再那么放肆,但是却远远都听到了这两人的打闹声。 他黑着一张脸回了羽仙盟,心里的那根刺却怎么也拔不掉。 叶君浅找不到萧暮影了,无论她怎么传信鸽萧暮影都没回音,就连夜羽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眼看西楚已经退亲,离皇宫宴席也只有两天,她一时头痛得很。 萧暮影该不会不打算成亲了吧? 之前她老推脱,但到萧暮影真不想结了,她才发觉萧暮影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以前再多的小脾气萧暮影都惯着,而现在,难道他真的说不娶就不娶了么?不知为何,这种恐不安越来越大,远远超过了前一世脑子秀逗时对楚南阔的感情,她坐不住了,甚至连面子都不想要了。 她决定去羽仙盟把萧暮影哄回来,大不了死缠烂打好了,她就不信萧暮影真是个铁石心肠。 他要真敢抛弃她,她就把萧暮影药了绑回来! 叶君浅向来说到做到,穿了件衣服就往羽仙盟去。 侍卫见到公主的马车也不像之前一样恶声恶气,那个守卫也是个聪明人,立马低声让人给萧暮影通传一声。 那个跑腿的跑到书房前就被夜羽拦住了,“干嘛呢?冒冒失失的,盟主见到了绝对罚你。” 这可不是夜羽乱说,最近萧暮影脾气不好,长老们都被他罚过好几回了。 夜羽自然知道萧暮影怎么一回事,但是叶君浅还是他叫去的呢,这种话不能多说,说多了连他一起罚。 他才想着就听见那人急急道:“公主来了,说要上来见盟主。” 夜羽嘶了一声,眼都瞪大了,叶君浅这傲的脾气简直和主子如出一辙,现在竟然放下面子来找主子? 这简直是羽仙盟的福音好么?主子这几天的脸色都要比锅底还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太阳暴晒了几天得了皮肤病。 他立马跑进去对着萧暮影低声道:“主子,公主来了,是让她直接上来还是你下去和她一起散散心?” “让她走。” 夜羽的笑容一瞬间凝结在嘴边,主子竟然让公主走?他不会听错吧?这,这次主子该不会来真的吧? 他一时消化不了主子的心思,都不知道是该服从命令还是不听从安排把叶君浅带上来。 “还不去?” 萧暮影沉沉的一声又把他吓得抖了抖,低头看去,萧暮影正拿着一本折子在看,脸色漠然冰冷,眸子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看不懂神色。 “主子,但是……” “出去。”萧暮影下了逐客令。 夜羽傻傻笑了下,点头替萧暮影关了房门。 他下了山找到叶君浅,支支吾吾让叶君浅先回去,指不定今天主子上火了,明天心情就好了呢?还说了一堆公主别计较的话,整一个牵线的媒人婆。 然而还当他再说,叶君浅直接下马车走进了大门,“我自己去找他。” “这这这,我的好公主哎……”夜羽还想再劝,叶君浅就打断他了,“有什么事我自己负责,不扣你月银。” 夜羽脸唰一下就红了,他是这么抠门的人么? 这两人简直就是欢喜冤家,节奏永远不对,萧暮影这么热情主动的时候,公主冷着脸,现在好了,公主对他伤心了,竟然又到萧暮影闹别扭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让我滚? 夜羽跟在叶君浅身后上了山,羽仙盟很多人都不满皇家,他怕叶君浅会不小心又被哪个不长眼的伤着了。 要是有半点损失,萧暮影气过了一定和他没完! 而就在此时,尉迟言也去了书房,他看见萧暮影黑着脸瞧着折子本来满心欣慰他们海月要壮大了,但才走近,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 玛德! 萧暮影拿着的折子是倒着的,很明显没认真在看,只是在发呆! 他之前过来的时候就听闻这公主又出幺蛾子了,盟主这几天都黑着脸惹不起,现在果然他心里就只有这女人了么? 尉迟言想起那天被他拖到水里去的丫头,没胸没屁股身材哪比得上方嫣儿?再想想样子,好看是好看,问题是京城那么大,好看的女人多了去,有必要抓住仇人的女儿不放? 尉迟言来火了,上前几步就道:“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以前的满心仇恨呢?都去哪了? 萧暮影抬起头来凉凉扫了他一眼,继续去盯着折子,很明显心神不定。 尉迟言又吼,“我们努力了那么多年,现在真的只要海月子民和大燕子民同等就满足了?之前的野心呢?复国呢?” “我现在也握着大燕半个江山。”萧暮影冷冷回应。 尉迟言听见他那无情无欲的语气更来气,“我说的是复国!” “海月亡国多时,再复国只会生灵涂炭。” 这不但无情无欲,简直就变和尚了!敢情羽仙盟还是个庙,开出来救济世间百姓的?之前灭大燕复海月的决心怎么能当没有过? 尉迟言深深吸了口气,“萧暮影,我们掌握着大燕的粮食命脉,只要断粮,大燕皇室那帮昏庸之辈不用多久就会投降,你即使心心念着那个叶君浅,到时候她为了大燕平安还敢离开你么?” “你看你现在都被她踩到头上来了!我还听嫣儿说她和施辰陌也有一腿,这种浪荡女子,不就用身体来绑着你们两个,为求安稳!” “闭嘴!”萧暮影一合折子,满脸阴霾地盯着尉迟言。 尉迟言知道萧暮影怒了,他这般反应,以他多年来对萧暮影的了解,要么踩到了他痛处,要么他就在维护叶君浅的声誉。 现在书房只有他们两个,没什么声誉可说,那么就是踩到萧暮影痛处了? 呵,果然就是这种女人,大燕皇室之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人!上次放他一马指不定就是叶君浅娇滴滴装大度的苦肉计美人计! 尉迟言开始以退为进,“阿影你想想,要是你没权没势只是一个平凡人,叶君浅还会和你在一起么?” 他点到即止,说完就去观察萧暮影的神情,他看到萧暮影捏着折子的手紧了紧,只怕心里早就有了疑问,那现在他只需要在萧暮影心里种下种子,他相信萧暮影总有一天会知道叶君浅就是个贱货。 他满意一笑,表面却不着痕迹道:“盟主你好好想想,我先行回去了。” 萧暮影点了点头,神情冷漠,他又对自己的猜想肯定几分。 萧暮影和叶君浅一定出了问题,这是拆散他们的好机会。 他才开门走出几步,就看到远处匆匆而来的叶君浅。 叶君浅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纱裙,走起路来脚步带风,裙摆在身后飘逸似仙,一张脸不施粉黛更显得清秀可人,然而这在尉迟言眼中叶君浅就是故意这样勾引萧暮影的。 浓妆艳抹的,搔首弄姿的,倾国倾城的在这京城里实在太多了,她这是用另类去勾引萧暮影的注意呢!怪不得萧暮影施辰陌都对她另眼相看。 果然叶君浅就是方嫣儿说的心机女! 他冷笑一声挡住了叶君浅的去路,“这里是羽仙盟,公主在这上蹿下跳是不是太不把羽仙盟放在眼内了?” 怎么又是他? 叶君浅皱了皱眉,绕过他道:“让一让。” 然而尉迟言又挪过一点拦着。 “好狗不拦路!”叶君浅怒了,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萧暮影,别再横生波折,俗话说一而再再而衰,她怕过了一股气就不敢这么不要脸了。 “粗鄙不堪!” 然而,尉迟言就是不让,更是抱着胸俯视着她。 叶君浅就不懂了,她起码还放了尉迟言一马,这人怎么就老看自己不顺眼?难不成她还挖他祖坟了? 再一细想…… 嘶,还真有可能。当年大燕侵占海月之后,貌似老皇帝确实做了那么一件缺德事,说什么海月龙脉不可留,然后把海月皇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都挖了。 她忽然气势就下来一半,老皇帝的破事不管她事,但她偏偏是老皇帝的女儿啊。 “萧暮影不在,连以往的温柔似水都不装了?” 尉迟言以为叶君浅怕了,继续刺激她,谁知道这简直听得叶君浅一愣愣的。 她什么时候对萧暮影温柔似水了?这词似乎和她不沾边啊…… 这两还在僵持,夜羽就跑了过来打圆场,“你们是干什么呢,以后都是一家人,别伤了感情。” 叶君浅挑眉,很不满夜羽这句话。 尉迟言直接怒吼,“谁和她是一家人?” 许是他这声音太大,终于惊动了在书房的萧暮影。书房的门咔嚓一声开了,萧暮影穿着一身黑袍,拧眉走了出来,“还没闹够?” 他这句话是对着尉迟言说的,尉迟言立马脸色一黑,一拂衣袖走了出去。 叶君浅见尉迟言一走,私以为萧暮影这是气消了,立马过去抱他胳膊,“阿影,不气啦?” “谁允许你上来的?滚。”萧暮影厌恶拂袖,往后挪开一步远离叶君浅。 叶君浅的手愣愣定在半空,无法相信有一天萧暮影竟然会这般对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觉得整个心都被一团火烧着,难受的感觉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喉咙,几乎难以呼吸。 这是萧暮影,最纵容她口口声声说着要和她一起,可以等她的人,现在竟然甩开她的手,当着夜羽的脸叫她滚。 这简直啪啪打脸,她觉得自己脸都肿了。 叶君浅又气又怒地抬头,“你说多一次。” 第二百一十四章 心里的一根刺 叶君浅气呼呼地盯着萧暮影,盯着盯着眼圈就红了,鼻子也酸了。 眼前这个男人,她明明不想和他在一起,却一直逼迫她,无所不用其极,她去哪都跟着,就连睡觉都要半夜爬进来,让她周围都充斥着这个男人的一切,甩都甩不掉。 然后她心软了,她动心了,她不顾一切了,这个男人却来了个大转变,臭着一张脸让她滚。 她还要滚去哪?她为什么要滚?想打他一顿又打不过,心里满满的无奈苦涩,就像吃了黄莲从心口苦到了脑子上。 她的感情她的一切好像都被眼前这个人支配了。 她想着想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萧暮影抿唇盯着她,衣袖下的手颤了一下,夜羽直接别开了脸。 半响,萧暮影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就会对着我哭。” 说完,他走进去关上了书房的大门,独留下叶君浅一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连哭都没用了,她就像一个下堂的弃妇,被夫君抛弃了只余一身狼狈。 她狠狠擦了一把泪,心里难受得发颤,好像有只大手在她五脏六腑蹂躏一样,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夜羽上前低声道:“公主,属下先送你回去吧,主子可能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你知道的,他一直很介意你和施辰陌的关系,这也是气在心头啊,可能心里也在难受挣扎着呢。” 难受挣扎?如果她现在走了,萧暮影又不回来,这厮一向要面子,难道就这么断了么? 叶君浅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萧暮影一边冷着脸一边背着她走出山洞,口口声声说着不要管她了最后又屁颠颠回头,还带她去禁地,把羽仙盟的信物都交给她,说要把命交到她手里。 那块血玉现在就静静挂在她心口上,冬暖夏凉,触感温润。 这承诺不会是假的,叶君浅吸了吸鼻子,沙哑道:“我去他房里等他。” 夜羽有点为难,萧暮影要赶公主走,公主要留下,这两个他帮谁? 他踌躇片刻,低头看着叶君浅,清秀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他这么一看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酝酿。 这真的是一个是男人看了都会心碎的样子,如果不是男女有别,如果叶君浅不是萧暮影的女人,他都想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一下。 心里似有根羽毛撩了几下,夜羽心软了,让她回去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萧暮影现在一定后悔了只是下不来台。 而且,而且指不定弘风知道了羽仙盟这么欺负公主还会发飙呢,到时候多麻烦。 夜羽一咬牙,一跺脚,瞧了眼紧闭的大门,轻声道:“我带你去主子房里。” 萧暮影房里的机关都开着,夜羽顺手关了,带了叶君浅进去就回到了书房。 他像做贼一样心虚,第一次违抗主子命令,整个人一下午都在神游。 主子发现了会不会罚他呢?他也没几个月的月俸可以罚了,再罚就得吃老婆本了。 公主和主子的吵架最后都会引申为他钱财的损失,简直不可思议。 “夜羽,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萧暮影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什,什么事?”夜羽吓了一跳,立马捂住嘴。 今天主子交代的事不就是送叶君浅回去,但他把叶君浅送到萧暮影房里去了。 他眼珠转了一下,萧暮影才抬头就看出不对,“她没回去?” “是,不,不是。” 夜羽结巴了一下,萧暮影立马拧眉,他吓得都抖了出来,“公主不愿意走,属下总不能绑她啊,她说要等你回去,现在就在你房里呢。” 他才刚说完就看到萧暮影的手紧了一下,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乎,但夜羽能看出萧暮影不开心。 “主子,公主这么紧张你,你不该高兴么?”他实在无法理解一向为了叶君浅连命都不要的萧暮影怎么如今听见叶君浅在乎他,他又不开心了。 女人心海底针,主子的心估摸是天下间的一粒尘埃,看不见摸不着猜不透。 “她在我面前为施辰陌挡剑!” 萧暮影低哑地说了一句,声音沉得夜羽瞬间闭了嘴。 那是萧暮影的剑,差一点就要穿过叶君浅的胸膛,稍不注意就会将她一刀毙命,他为了收回剑,用尽了一身的功力,差点害得自己内伤。 他现在心口还隐隐作痛,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内力反噬的伤痛还是对叶君浅的失望。 他的女人在他面前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甚至毫无避忌,这就是一根刺,拔都拔不掉的一根刺! 施辰陌有哪里值得她这样?这个人是他的眼中钉!那他萧暮影算什么?保存大燕的一颗棋子?就像以前和亲的公主或者大臣送到皇帝身边的妃子一样,接近他就为了皇室的安稳? 只要想到叶君浅根本不喜欢他,他就难受得发疯。 尉迟言的话简直就像魔咒,不到他不思考,不到他不想! 萧暮影深吸了口气,大手一挥扫掉了桌上所有的文书,染了墨的白纸飘了一地,就像他碎了一地的心。 他不要一个不爱他的人在身边,这样只会让他自己觉得可笑。 或者说越紧张越在乎就越想得到,当他尝试过被爱着的滋味,忽然发现这一切都可能是假的,这感觉太让萧暮影崩溃了。 他在位九载,失去身边所有的亲人后,现在最怕的不是被赶下盟主之位,而是怕最在乎最亲近的人再次失去。 他孤独,外表越冷,心里被坚硬的外表包裹住的那一块就越脆弱。 萧暮影的手握了又松,下巴紧绷着,脸色黑得就快和他的金边黑衣融为一体,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去卧房。 那是他最在乎的人,但现在,他真的好想把她赶出去,仿佛只要把她赶走,再夺了大燕的江山,登上万山之巅,那一切就好了。 到时候他要什么没有?谁还在乎叶君浅啊,是这样的吧,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他推开了门,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对着叶君浅这么强硬。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有一个故事 萧暮影站在了房里,四周看去并没看见叶君浅的身影。 书桌和刚出门的时候一样,凳子依然在原来的位置,甚至连风都是静止的,房内就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难道叶君浅才等没多久就不耐烦地走了?萧暮影自嘲一笑,一步步走了进去,此时春风刚好吹开了放下来的帘账,露出床内的一角,他才看到那个水绿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不自觉走了过去,才发觉原来叶君浅在他床上睡着了。 有时候人就那么奇怪,明明一腔怒气,看到她不在偏偏难过自嘲不已,发现她没走了,心里的怒意才又压过难过涌了上来。 萧暮影现在就是一个矛盾体。 他定定站在床前想叫醒叶君浅,让她快点离开他的视线,但又担心他一开口会惊醒叶君浅软软的睡颜,担心她真的走了。 好像有一只爪子在他心里不停划来划去,挣扎半响,萧暮影才过去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起来,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叶君浅半梦半醒被他摇得很不耐烦,翻了个身继续睡,萧暮影弯腰把她半抱了起来,“一个未出阁女子睡在男人的床上,叶君浅你还要不要脸?”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刚刚那一瞬竟然会想起之前方嫣儿说的,叶君浅在施辰陌房内,怒气攻心也就口不择言了。 两个人吵架本来就喜欢挑出最难堪的事去攻击对方。 但就这句话终于唤醒了叶君浅,她先是一愣,又立马抱住他,“就不要脸了你奈我何,阿影,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 萧暮影的手愣在半空,薄唇嗫喏,喉头如刺在哽,说不出一句话。 “阿影……”叶君浅摇了摇他。 “是你三心两意,我萧家一不要叶家的人,二不要三心两意之女。” 叶君浅本来还想好好哄,听见他这句话就怒了,挣出他的怀里,怒骂:“萧暮影你这禽兽!爬进本宫寝殿的时候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这简直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大渣男!难道她叶君浅还真瞎了眼了? 叶君浅胸口起伏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狠狠盯着他,似乎他不给个交代就会和他没完。 萧暮影揉了揉额角,抿唇就是不说一句话。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一个半躺在床上,一个手撑在床边坐定,好像谁动一下就先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暮影毕竟是练武的,站一整天都可以不动一下,但叶君浅很明显就不太行,半躺着这姿势久了,腰就开始麻,甚至还有点头晕眼花。 她松开手坐直,算是败下阵来,盯着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那……还成不成亲了?” 萧暮影没说话,只默默垂下眼睑,叶君浅的心好像被一盘水淋了个透心凉。 可能她注孤生,所以每次成亲前都会遇到幺蛾子,本以为楚南阔这人渣已经够渣了,原来萧暮影渣起来还真一点不输任何人。 不但想提起裤子就走,还直接给她按了个三心两意的罪名。 叶君浅自嘲地笑起来,眼泪滑下滴到被子上,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掐着,窒息难受得生不如死。 原来一个人真的难受了会哭着哭着就笑起来,笑自己有多蠢! “禽兽!我一开始就不该信你!去你妈的!” 萧暮影想伸手给她抹眼泪,刚想提起来又缩了回去,满嘴都是苦涩,“叶君浅,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再找你,嗯?” 他待不下去了,再见着叶君浅可能他真的会不顾一切,管叶君浅把他当成棋子还是什么,最后不都是他的人么? 然而就在他别开脸的时候,一块温润的东西擦过他的头发,掉到了他面前。 那是他给叶君浅的血玉,定亲的聘礼。 他听着叶君浅几乎哽咽着道:“我叶君浅向来最讨厌被人摆布,不成亲就不成亲,本宫还要求你萧暮影了?” 他的心好像被一把利刃划过,就在看到那光滑的脚踝落到地上,准备穿上绣花鞋之时,他反手把叶君浅拉回了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谁说不成亲了?” 萧暮影几乎下意识吼了一句,下一刻眼里就充满了血丝,“我送出的聘礼不会收回去,戴回去!” “不戴!”叶君浅直着脖子,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然而才没一会眼泪就流了下来。 简直是大渣男!成不成亲都他说了算,什么都要他说了算! 她咬着唇瓣,苦着一张脸,手不停挣扎着要挣脱萧暮影,萧暮影才一把拉高了她的手,狠狠亲了下来。 叶君浅向他下面踢去,萧暮影单膝压着,薄唇从她的唇滑过脸颊再滑到脖子,在她的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 “不许哭。” 他轻声嚷了一句,叶君浅的眼泪反而流得更凶,“还说什么信我,其实就在忽悠我!萧暮影你信过我么?无缘无故去杀我朋友,我还不能阻止了?” 萧暮影沉默,手滑到她腰带处,顿了顿直接把她搂紧,叹了口气,“叶君浅,我心里有条刺。” 这条刺从叶君浅和施辰陌关了几天起,到叶君浅天天梦到施辰陌开始深入,再到她为施辰陌挡剑的那一刻完全爆发。 这条刺从最表面穿透了他的胸膛,即使他想拔都拔不出来了。 叶君浅知道他在说什么,方嫣儿是他救命恩人她都吃醋,更何况她和施辰陌的羁绊比起这深得多。 萧暮影就像一个孩子,心心念念守着自己的糖果,谁都碰不得拿不得,就像一只雄师守卫自己的地盘,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也不允许自己受到半点伤害。 她看着萧暮影起伏的胸口,眼泪默默滑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轻轻道:“萧暮影,我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萧暮影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故事很长很荒谬,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曾经让她生不如死,但她今天想给萧暮影说一说。 这是她做出最后的努力,如果萧暮影无法相信,那就这样吧。 等大燕的问题解决了,她就默默离开,谁都不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主子,属下也饿了 前世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从母妃去世再到如何认识楚南阔,然后发现他的背叛,最后亡国…… 叶君浅刚想开口就哽咽起来,泪水汹涌而出,湿了萧暮影胸前的黑衣,再渗透到他的肌肉上,触感冰凉。 萧暮影从没见过一个人那么能哭,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但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哭音却似包含了万般无奈千般委屈,就像有万千把刀在凌迟着他的心脏。 房内很静,静到只能听见轻微的哭声,但这房内又那么吵,吵得他的心就像打碎了流沙瓶,一瞬乱了。 原来听着心爱人的哭声,他的心也会碎,即使之前心里有了多少根刺,那一刻这根刺也随着碎了的心一起掉了下来,只剩下心痛。 萧暮影颤抖着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君儿,我不生气了,你别哭了,嗯?” 叶君浅咽了下唾沫继续哭。 “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乖,别哭。”萧暮影搂紧了她,下巴贴到她头上,叹了口气。 叶君浅本来空出来的手握住了他的衣袖,扒拉出了折痕,但是哭声终究是弱了下来。萧暮影低头,薄唇贴着她眼角的泪珠,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的人儿,心都抽痛起来,“以后家里多了个泪罐子,为夫得随时准备着手帕,不然我娘子都变了花脸猫。” “王八蛋,你就不会别让我哭吗?” 叶君浅吸了吸鼻子停了哭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萧暮影,萧暮影握紧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都让你打回来。” 他脸上的温热透过手心传到她的血液里,整个人都开始暖了起来,就像走到了阳光下。 “谁要打你这皮粗肉厚的!”叶君浅挣开了他的手,终于破涕为笑,直到顺了气才开始说起了前世。 她不知从何说起,想到哪说到哪,说起这是她前世的记忆时,萧暮影皱了皱眉。 “阿影,你是不是不信?”这么荒唐的事她自己一开始都不能接受,萧暮影没亲身经历,也应该更不会信她的话吧? 她有点不安,才想着还是不说了,却见萧暮影颔首,认真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曾经海月还传说有一妇人掉了下河,再救上来之时却说自己是三百年前的将军,本来也没人信,但是这个大字都不会的妇人却忽然会了武功,还能写一手漂亮的瘦金体。所以,为夫不否定,你继续说。” 叶君浅想不到萧暮影接受能力那么好,安心地继续说了下去,都没发现萧暮影自称为夫,而她已经完全接受了。 她说看到楚南阔的英姿不自觉喜欢上他时,萧暮影脸都黑了,抓着她要她亲好几下才让她继续。 接下来便是她发现了楚南阔和清妃苟合,之后她躲避楚南阔追杀掉了下山,再到施辰陌救起,然后满心都只有他一个…… 她虽然一笔带过没细说,更不敢说那些日子虽然没圆房,但是他们都是一块睡的,然而萧暮影的脸色已经阴得能滴出水来。 “你说,你继续说。”萧暮影咬牙切齿道。 叶君浅立马皱眉就要哭,萧暮影深深吸了口气,“继续。” 她现在好像捉到萧暮影软肋了,原来真的很怕她哭,叶君浅心里偷笑,继续告诉萧暮影接下来的一切。 她都记起来了,安诩想绑她但被楚南阔发现了,楚南阔想和她上演一出春宫再把她杀了嫁祸给东笙国,但是叶悠然出现了。楚南阔为了不暴露身份,才喂了她吃药又假装成才救起她的样子。 之后她失去记忆,还把楚南阔当成了救命恩人! 她想起这事,眯起了眸子,拳头握紧,心口剧烈的起伏,很明显气极。萧暮影安慰似的掰开她掐着自己手心的手,温声道:“再气也不能掐自己。” 而楚南阔这人渣,即使叶君浅不去报仇,他也会去! 随着叶君浅说到国破之时,萧暮影心里一痛,海月亡国的痛苦他感受过,还一度仇恨得想杀了身边所有人,而叶君浅还要背负着亡国的愧疚,每每想起她该有多么生不如死? 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见到楚南阔之时露出这样的神情,才会一开始针对着他。 如果说一开始萧暮影还有所怀疑,但此刻看见叶君浅又红了眼眶,看见她眸子里那种沧桑复杂的神情,现在可谓完全信了。 一个男人要多渣才能利用爱他的女人去做这种事?而遇到她的施辰陌竟然在安诩来了之后就没出现过? 他既然口口声声爱君儿,为何当初不去救她? “我该早一步认识你。” 萧暮影沙哑着说了一句,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叶君浅的脸庞,带着怜惜带着悔恨,最后只剩一声轻叹。 世上并没那么多如果,既然现在叶君浅好好的,那就够了。 叶君浅抱紧了他,“多谢你信我。” 她没想过这样荒唐的事萧暮影会全盘接受,知道早点说出来,那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鼻子,“竟然有这么多事瞒着我,要怎么惩罚你?” 他才想翻身好好亲一下眼前的人儿,叶君浅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咕……” “饿。”叶君浅眨巴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萧暮影轻咳了声,“我让厨房去准备。” “想吃你煮的菜。” 瞧,这小人儿就是会顺势而上。萧暮影狠狠亲了她的小嘴一下,站了起来,“你等一会。” …… 萧暮影去了厨房,夜羽远远看见就跟了进来。 主子无缘无故下厨,那必定是公主哄妥了。 他见主子拿了几块牛肉鱼肉蔬菜出来切片,过后再拿了豆腐作羹汤,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西湖牛肉羹,糖醋鱼,上汤蒸丝瓜……” “主子,我也饿了。”夜羽舔了舔唇,闻着香气简直折磨,主子有一手好厨艺,但他几乎没吃过,真的好想沾一下公主的福。 “隔壁筲箕下还有剩饭。”萧暮影头都没回地说,视线依然没离开他煮着的菜,专注认真。 “啊?”夜羽不服了,“主子,留公主在这里是属下的主意,属下有功,你该赏罚分明!” 怎么着也不该让他吃冷饭啊! “我去杀施辰陌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君儿的?” 萧暮影猝不及防问了一句,夜羽脱口而出,“是啊。” 才说完他就后悔了,难道秋后算账?果然,萧暮影点了点头,“扣半个月月俸。” 嗯???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心塞 夜羽欲哭无泪,“主子,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萧暮影竖起了一根手指,这似乎是要扣一个月的意思,夜羽立马捂住嘴往后退,才退几步,他又道:“牛肉羹煮多了,你勺走半碗。” 两刻钟后,夜羽拿着半碗牛肉羹坐在凉亭上吹风。 半碗汤羹换半个月工钱,主子这么抠,公主是怎么忍他的?实在太可恶了! 萧暮影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背后有人说他坏话,皱了皱眉拿起托盘走回房。 他才刚想叫叶君浅吃饭,就发觉她又睡着了,走过去轻轻摇了摇还发现她睡得挺沉,不禁疑惑道:“怎么越来越能睡?” 然而,把了把脉,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唤醒了叶君浅,叶君浅揉揉眼睛抱住他的腰,“煮好啦?” “嗯。”这小人儿刚睡醒的语气软软糯糯的,萧暮影心都软了一块,抚着她的脸道:“有哪里不舒服么?怎么越来越能睡了?” 叶君浅笑着摇了摇头。 三天后,叶君浅说要让萧暮影和施辰陌吃上一顿饭,然后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施辰陌收到信后立马答应,萧暮影沉默了好久最终也点了点头。 叶君浅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机智的决定,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有点残酷…… 她以为自己摆的是和头酒,去了才发觉这是鸿门宴。 说来也巧,她早早到了湘溪楼,等了半刻不到,萧暮影和施辰陌就双双出现,但门就那么大,两个男人都站在门口,那就进不来了。 但偏偏,没人愿意主动退后一步。 这两都是有身份的人,顾及到场合,自然也就是一个抱胸,一个靠墙,目光阴沉地互相盯着,并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但是,他们的手下就不一样了,叶君浅现在只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昆方左手执剑,一手横在门口,“懂不懂规矩?” 夜羽一脚踩在门框上,翻着白眼回了他一句,“我不懂你懂?” “野蛮人。”昆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来打一架啊,看看谁更野蛮!”夜羽又吼了一句。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君浅低声对弘风道:“把他们其中一个拉走!” 弘风也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但碍着命令,看看昆方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觉得他不好相处,一把拉住夜羽道:“去去去,出去,老子和你去外面逛一圈。” 夜羽本来不愿意,但是才抬起头就看见主子阴沉的眼神,又瞧了一眼弘风急躁的样子,终于点了点头。 他才松脚,叶君浅就叫了一声,“阿影,你过来。” 此时,昆方才放下一直拦着的手,这样一人让了一步,也算是顺利解决了。 弘风拉着不情不愿的夜羽出去,他打算这饭没吃完都不会让他回去了,免得一会儿他还得拉架。 想及此,他大方地道:“老子今天请你吃饭。” 夜羽瞪大了眼表示不可思议,弘风又霸气地说了一句,“公主给了老子打赏,老子心情好。” 还有打赏?夜羽心里又把萧暮影鄙视了一百遍,看看别人公主再看看盟主,还富可敌国呢,简直抠门死了。 这一餐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夜羽一直想的都是这一年来被扣了半年的钱,虽然他月俸一向很高,但他喜欢钱啊! 直到弘风经过一家玉石店还把他拉了进去,他就更不爽了,“珍宝阁,全京城最贵的玉店,弘风你这是贪污了吧?” 弘风拿起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头也不回道:“贪什么啊,你主子才贪污呢,这几天老送公主东西,什么北海珍珠,雪狐大裘,千年人参,送得公主笑得睁不开眼,她一个开心了就把老子的月俸翻了一倍。” 主子扣他月俸给公主送礼物,公主再把钱打赏给弘风,所以他扣的月俸等于间接到了弘风钱包里? 夜羽不淡定了,看着他的眸子都阴沉起来,只听弘风又说道:“哎,你看看这玉佩咋样?海棠这小丫头老说自己一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玉是保平安的,感觉很不安心,老子就琢磨着给她买一块……” 夜羽盯着玉佩,十分悲愤,所以最后他的月俸还要到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手上?他不干了,一把夺过玉佩跑了出去,“这玉佩算你送给我了。” “好端端的哪个大男人给男人送玉佩啊!”弘风怒吼,打算跑出去捉他回来,然而店家拉着弘风衣袖,“你还没给钱呢,三百两。” 弘风气极,但夜羽已经跑没影了。 这边才闹了乌龙,那边的叶君浅也不好受。萧暮影和施辰陌坐在她两边好像木头一样,谁都不说一句话。 叶君浅简直想掀桌,要是回到三天前,她一定不会提出这个骚主意! 她咳了声,对萧暮影道:“炒芹菜好吃么?” 萧暮影才刚点头,施辰陌就道:“这颜色,自然适合萧盟主。” “……”找渣呢?萧暮影筷子一顿,叶君浅立马瞪了施辰陌一眼,“多吃菜少胡说八道。” 施辰陌拿自己的筷子夹了片蘑菇到叶君浅碗里,笑着说:“你尝尝,这味儿你一定喜欢。” 叶君浅盯着蘑菇,直觉他要作妖。果然,他又拿起公筷,夹了一片芹菜到萧暮影碗里,“适合你。” “……” 萧暮影放下筷子摸到了腰间佩剑,叶君浅眼疾手快按住,夹起一块苦瓜塞到他嘴里,“降火,消消气。” 萧暮影咬着苦瓜狠狠瞪了施辰陌一眼。 好尬,叶君浅觉得自己快要聊不下去了,施辰陌今天是吃错了药?那么能搞事!她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施辰陌一脚,提醒他注意点,施辰陌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但,这厢又到萧暮影不正常了。 只见,萧暮影吞下了一块苦瓜,抬手拿起公筷给施辰陌夹了块蒸鱼上的葱头,话里有话,“这个才适合你,吃不到鱼,起码还能吃个配菜。” “……” 叶君浅好想从二楼跳下去,她捂眼偷看,只见施辰陌拉着一张脸,眯起了眼,说得更意味深长,“只怕是某些人本来只够格吃配菜,却硬抢了一条鱼!”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头行动 湘溪楼二楼厢房的空气就胶在了这一刻,两男人互相对视着,桌子底下的手都按住了腰间佩剑。 叶君浅坐在中间,感觉自己就是个靶子,随便一个拔剑就能正中靶心,真是想不通前几天为何她会这么自信能搞定他们。 她看了一眼萧暮影黑着的脸,又瞄了一眼施辰陌嘴角微勾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向门外大喝,“昆方,进来!” 这忽然一声响吓得昆方滚了进来,他还来不到搞清状况,就听叶君浅道:“把这鱼切成两边,一人分一半。” “……”萧暮影挑了挑眉。 “噗嗤……”施辰陌笑了起来,对傻愣着的昆方道:“还不切?” 昆方颤抖着手把鱼从中间切开,看见这三人不太正常的脸色,切的时候他都十分小心翼翼,就怕切出来的两边不对等。 这种怒火,真的,公主一个人受了就够了,他虽然长得高大,但是殿下的怒火也承受不住啊…… 他切好后,叶君浅就站了起来给他们一人夹了半边鱼,冷笑,“说罢,你们还想抢什么?” 萧暮影夹了一口鱼肉没再说话,施辰陌斜了他一眼也对着叶君浅摇了摇头。 这差点打起来的场面就这么化解了,但是他们都没再说话。 直到桌子上的菜清空,叶君浅才叹了口气道:“施辰陌你一会儿是直接回去么?” 施辰陌点了点头,“自然,难道君儿想和我一道回去?” “不知廉耻。”萧暮影从牙齿缝中挤了几个字出来。 叶君浅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萧暮影顺势勾住,又凑过去笑道:“一会跟我回萧府。” 他一向在人前都是正直君子,现在这般暧昧纯熟是做给施辰陌看的,简单来说,就是在示威。施辰陌果然黑了脸,嘴角的笑容都要拉下来了,“君儿,关于那事我还有话和你说。” 施辰陌指的什么事叶君浅自然知道,不就是瞒着萧暮影自己中毒,而且打算婚后溜去东笙解毒的事儿。 她揉了揉额角,“明天再说,阿影,走吧。” 再待下去只怕就不是把鱼砍成两边,而是要把她自己砍成两截让他们对半分了。 终于走出湘溪楼,吸了口门外的空气,简直神清气爽,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这两同桌吃饭。 “那事是什么事?” 萧暮影冷不丁来了一句,手环在她腰间,大有不把话说清楚就要她好看的意思。叶君浅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才过多久,又想怀疑我?萧暮影你再这么禽兽就去跪搓衣板!” “就是担心他在背后搞小动作。”萧暮影捏了捏她的脸,满脸无奈。 既然那天都说清楚了,他确实应该信任叶君浅,起码这小人儿现在眼中心里确实都有他。 他们就像普通百姓一样漫步在街上,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远远看去这两影子叠在一起,就像一对正在缠绵的璧人。 萧暮影想哄娘子高兴,然而夜羽又不在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哄,最后叶君浅看上什么他就给买什么,没多久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活像一个家丁。 叶君浅笑他,“以后不做盟主了,你还能做搬货的,力气大。” “搬货哪养得起你。”萧暮影趁她不注意,看见四周无人立马亲了她一口。 叶君浅刚想说才走进小巷就胡来,耍流氓呢?然而话还没出口,她就看到一条黑影在小巷外窜过。 萧暮影也注意到了,“是楚南阔。” 现在提起楚南阔,萧暮影比起之前更多了怒气,再观察一下那方向,立马皱眉,“他去的地方是靠近羽仙盟那个小树林。” 这小树林也是叶君浅两次差点死在那里的地方,现在这里偏僻,楚南阔往这方向一直走,除了小树林就只能去到羽仙盟,中途荒芜,几乎没有人会去。 他不可能去羽仙盟,那去小树林难道是密会某些人? 他们对视一眼,萧暮影道:“我追去看看,我发信号给夜羽,你在这里等他。” 叶君浅点了点头,萧暮影向天上发了个微型信号弹,放下买来的东西,飞快地追了上去。这种弹没什么声音,但是他们羽仙盟养的药鸟闻到后,就会去找夜羽。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羽如果回了羽仙盟,那么应该也快到了,然而就在此时,叶君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绝对没看错,那个苗条的粉红色身影就是清妃。 为何清妃也来了这里?叶君浅躲到角落后,确认清妃没发现自己就跟了上去。 楚南阔早就去了那边,清妃一个妃子不可能这么冒险出来见楚南阔,那她会来找谁? 叶君浅猫着脚跟上,不多久就跟她走到了小树林前。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夜羽即使到了原处也找不到叶君浅了,叶君浅才跟到半路不想就这么跟丢了,下定决心尾随清妃入林。 她想,即使自己功夫再三脚猫,总不至于连清妃都打不过吧。而且萧暮影也是跟着楚南阔来的,应该也在这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躲着。 透过月光,她看见清妃站在了小空地上,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似是在等什么人。过不多久,远处走来了一个男子,因为太黑看不清他的脸,但叶君浅听到了一把陌生的声音。 “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把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像被火烫过。叶君浅皱了皱眉,又靠前一点想把他们的对话听清楚。 这清妃大晚上的冒险出来,总不能是为了偷情,一定是想搞事儿。 “准备好了,过两天就可以开始行动。” 清妃的声音依然清脆可人,不过现在还多了分冷漠。叶君浅从她的语气判断,看来这两人的合作关系并不十分牢靠。 然而两天后不就是宫宴,老皇帝会宣布赐婚。这么大好的日子,竟然还有人想搞事儿? 简直不能忍! 叶君浅木着一张脸,竖起耳朵打算听清楚他们的安排。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就是想看看野鸳鸯 叶君浅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周围都是树丛,趁着夜色倒是可以很好地隐藏起来。她踮起脚往后退了一步,躲到草丛间。 脚步声越靠越近,她紧张地猫起腰,手按上了玉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只要有什么异常,她就会打开玉镯放出飞刀,然后借机逃走。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腰忽然被一双大手从后环住! 她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那块结实的胸膛靠了过来,接着便嗅到了熟悉的冷香。 她闭着眼松了口气,身后的人才贴近她耳朵低声道:“怎么不在原地等夜羽就跑过来?” 萧暮影的语气里都是担忧,握着她腰间的手都紧了紧,胸口轻轻起伏着,叶君浅转身埋到他怀里,也低声道:“我看到了清妃。” 萧暮影眼神示意她看去外边,透过草丛叶君浅才看清了刚刚脚步声的主人。 那个哑着嗓子的人刚走,楚南阔就走了过去,她当即明白萧暮影是跟着楚南阔来的。 也好在夜色幽暗,树林一直有蝉声响起,楚南阔一心都在清妃身上,自然没注意到远处的她。 而萧暮影,似乎无论叶君浅怎么躲,他都能一眼认出来。 也不知道是他鼻子特别灵,还是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就会有的心灵感应。 他们禁了声,本想看看楚南阔和清妃这大晚上的约会是要谈论什么隐秘之事,然而看了一会,才发觉他们真的是打算约会。 楚南阔才说了几句一切准备妥当,到时候看叶家的人怎么死,之后手就伸进了清妃的衣领里,清妃婴宁一声,直接靠到楚南阔怀里。 叶君浅像好奇宝宝般瞪大了眼准备看一出野外春宫,然而萧暮影在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叶君浅想扒开他温热的大手,萧暮影在她耳边低声道:“辣眼睛,不许看。” 这人怎么那么专制呢?在青楼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况且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啊。 叶君浅坚决不愿意,硬是在他手指缝中扒出了个空位,静悄悄向那边看去。 “清儿,那老皇帝天天待在你寝宫里,我都有多久没好好看过你了。”楚南阔轻轻唤了一声,手已经解开了清妃的腰带,外衣脱落,清妃浅粉色的肚兜露了出来。 好直接…… 叶君浅刚想凑近一点儿就想起萧暮影还在,立马要去捂他的眼,刚抬头才发觉萧暮影根本没看清妃,而是低头一脸温柔地盯着她,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比眼前身材姣好,娇媚动人的清妃吸引一样。 叶君浅愣了一下,脸色一红,又别过头去看那对野鸳鸯。 切,萧暮影一定是顾及她在场才不敢看,哼。 她才转头就发觉清妃已经浑身赤果,背靠树上,上身却靠到了同样脱了上衣的楚南阔怀里。 她脸红了,刚一低头,那边就传来一声似舒服似难受的呻-吟,眼前一黑,萧暮影直接遮住了她的眼,把她半抱在怀里抱了出去。 叶君浅怕楚南阔发现这边的异常,到时候就不是能不能打得过他的问题了,而是被发现偷看多尴尬,所以任由萧暮影抱着,一动不敢动。 直到那一声声的不可描述越来越远,萧暮影才幽幽道:“他们有何好看?为夫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不,刚只是一时好奇清妃的身材,我只是在想她到底有哪点这么吸引我父皇,绝对没想歪!” 叶君浅挣扎着下了地,萧暮影就圈了上来,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声音沙哑,“但为夫比较好奇你。” “我来葵水了!” 叶君浅才拒绝,萧暮影就堵住了她的嘴,在柔软的唇上轻撕慢咬,“你一个月来一次葵水,一次来一个月?让为夫看看是不是……” 她从来不知道萧暮影可以无耻到这般地步,以前的正人君子呢?那张禁欲脸呢?她立马抓住萧暮影正在移过来的大手,“别闹。” 萧暮影停了动作,下巴搁在她头上,低笑,“今晚待在萧府,明天再送你回宫。” “不要,你现在化身色狼了!”叶君浅严词拒绝。 萧暮影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君儿,我们快成亲了。” 是啊,他们快成亲了,所以叶君浅才想把一切都拖到成亲后,比如和他继续大被同眠,比如去东笙。 在成亲之前,她好像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看着萧暮影,等到最美好的那一刻。 嗯,她承认她紧张了。 她垫高脚,轻轻亲了萧暮影一下,轻声道:“我要把最好的自己给你。” 萧暮影捏了捏她的鼻子,他的君儿说什么都好。 萧暮影把叶君浅送回了宫,待了好久才被叶君浅赶回去,想他堂堂羽仙盟盟主,叶君浅还是第一个敢多次赶走他的人,他又宠溺又无奈,临走还抚着她的脸道:“你说的哑着声音的人,我会去查出他是谁,别担心。” 之后,他才离去,叶君浅看到他身影消失在夜里,也转身回房。 然而才刚回头,海棠就贱笑道:“腻腻歪歪,啧啧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男神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年轻,噫,太恶心人了。” 她夸张地抱着胳膊,叶君浅捡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说什么呢,海棠你失恋啊?这么看不惯别人腻歪。” 其实海棠还真的有点失恋了,弘风明明说要送她玉佩,但是最后只买了个木簪子给她,还说什么玉不适合她,木簪子才美,你不要我就给明珠。 她一开始还以为弘风对她有点心思来着,还想嫌弃弘风比起官二代差得远,就一粗人,但是看到他根本不上心,她貌似就开始犯贱了。 她不但天天晚上睡不着就去盯着弘风的房子,看到弘风和宫女说话觉得心闷,现在看男神和梨花一起都开始嫉妒得眼红。 但她是不会告诉叶君浅的,立马反驳,“你才失恋呢!老娘就算喜欢夜羽都不会喜欢弘风这个大老粗!” “我没说你喜欢弘风啊。”叶君浅忍着笑咳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章 这事你管不来 海棠住了嘴,怎么她一出口就提起弘风呢?再看看叶君浅毫不意外的样子,难道她对弘风的喜欢真的这么明显了? 她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色,眼睛胀胀的,似乎有眼泪要掉下来。 然而,这么明显的事情,弘风竟然一无所觉。 或者说,他在装傻充愣,想想这样一个粗人却要这么委婉的无视她,心里就泛起酸味儿。 “梨花,你别在弘风面前乱说,我海棠只喜欢有钱有样子的官二代,死也不喜欢这个老粗。” 海棠扔下一句话就跑了,那模样还有点急,好像迟一点就会被叶君浅发现什么一样。 叶君浅想,这丫头应该是哭了。 她叹了口气,去敲响弘风的门,她就当一会媒人吧。 弘风很快开了门,穿着件内衣,外面披了件黑色的袍子,可能以为是海棠来敲门呢,头还没抬起就说了句,“你丫大晚上的还敲什么门?不让老子睡觉啊?信不信老子半夜扮鬼……” “公公公主……”他才看清眼前的人,吓得立马清醒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属下,不不是这个意思,属下以为是……” 叶君浅笑着摇摇头,“弘风,能进去坐坐吗?” 她探了个头进去,这哪能不行啊?弘风立马让了个位置给叶君浅,又去倒茶,又去拿凳子,想想自己的衣着太随便,又跑到屏风后穿上衣衫,忙活好了,再回到叶君浅跟前已经满头大汗。 “公主这么晚找属下,难道是有任务?” “没事,就来和你说说家常话。”叶君浅喝了口茶,声音淡淡,“弘风,你今年及冠了吧。” “是,前年就及冠了,都跟了主子你好多年了。”弘风不清楚叶君浅的用意,只能诚实作答,又怕叶君浅学到了萧暮影的习惯,动不动就扣月俸,最后还提起了当年的事好让叶君浅手下留情。 叶君浅放下茶杯,见他这样儿就想笑,咳了一声道:“你觉得海棠如何?” “傻不拉几的。” 叶君浅试探着问:“那……喜欢她吗?” 这时候弘风才知道叶君浅来这里的用意,愣了一会儿,竟是沉默了。 叶君浅觉得有戏,毕竟如果不喜欢,那直接否认就是,犹豫了,就证明有想法。 但这毕竟是他们的事儿啊,她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盲目赐婚,弘风一向忠心,在感情上都不让他自由选择,那她这个主子就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想及此,她也只是征求弘风的意见,“我给你两赐婚如何?” 她以为弘风会同意,然而弘风这次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主子,喜欢和成亲是两码事,属下的娘子只可以是一个身心清白的女人。”弘风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再说话。 直到离开弘风的房间,叶君浅都在想这句话。 身心清白,但海棠是青楼里出来的,这何来清白? 她能理解弘风的芥蒂,但是既然喜欢,那清不清白有那么重要么? 她不懂,只是想到如果萧暮影和别的女人睡过,她应该是会和他没完的。 隔天,她见到萧暮影之时就问起了他怎么看。 萧暮影把她抱到怀里,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几乎是毫不思考的说:“换着是我,我也介意,我的女人只可以是我的。” 叶君浅瞪他,“那如果我和其他男人一起过,你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我了?” 哼,男人果然只会在乎女人的肉体! 萧暮影失笑,不知她气从何来,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唇,道:“如果是你,我把那个男人杀了,那你还是我一个人的。” 这,多霸道野蛮。 但她总不能把和海棠有关的男人都干掉,身为朋友,也只是想看看有没解决的办法罢了。 萧暮影见她这样,最后说了一句,“这两人的感情很复杂,你管不来,要管的话,帮为夫管管萧府吧,一直都没个女主人,账目什么的也不知乱成什么样。” 叶君浅哼哼唧唧就是不想那么快答应他,免得以后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回宫后,刚好看到海棠哭着跑了出门,才转过身来,就看到弘风一副想追又不追的样子。 刚打消的念头又起来了,趁着晚上就有晚宴,施辰陌找她之时,她就问起了施辰陌这个问题。 “我说我们的摄政王殿下,你介意你的女人不是清白之身么?” 她想施辰陌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应该更有想法,结果也果然没让她失望,施辰陌一挑眉,凑过去笑道:“不介意。” 叶君浅还正想问他为什么呢,听到下一句话就想一巴掌呼过去。 因为,那厮说:“只要是君儿,你是什么样的身子我都不介意。” 去你丫的! 叶君浅作势要打他,施辰陌笑嘻嘻避过,却似看破了一切,“君儿,你这是在操心弘风的人生大事吧?傻子都能看出弘风和海棠有事儿。” 叶君浅本不想说出他俩的隐私,但是施辰陌都看出来了,只能点点头。 施辰陌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本王一眼宽容大度,介意是很正常的,这绿帽子谁都不想戴。” 叶君浅算是想通了,只能打消这念,让他们自个纠结下去。 她想起那天清妃的事儿,终止了这个媒人话题就和施辰陌提起了。 多一个人留意,她想,总能揪出那个和清妃会面的人是谁。 但是施辰陌就那么爱搞事儿,抓住的都不是重点,笑得如沐春风地回道:“那人走后,楚南阔就来了,那之后呢?” “没有然后!然后我就走了!”叶君浅打死都不会让施辰陌知道她还想偷看活春宫。 施辰陌又神秘地凑到叶君浅耳边,吓得叶君浅连忙后退一步,“你走时,可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施辰陌你不要脸!”叶君浅的脸立马红了。 “哈哈哈……”施辰陌立马直回身子,见叶君浅要生气了不敢再都下去,只道:“可惜可惜,要是我在……” 要是你在,你一定会留下来欣赏完毕! 叶君浅心里给他补充了一句。 第二百二十一章 要成亲了 萧暮影早就为这场晚宴准备了好久,老皇帝去到席间,看到坐在椅子上根本不行礼的萧暮影可谓敢怒不敢言。 这尼玛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他是瞎了眼才会让萧暮影成了气候。 可惜老皇帝不知道,即使萧暮影不成气候,以他这以暴制暴,昏庸治国,出尔反而的行为,也会有张暮影,李暮影出来。 他又瞪了一眼坐在萧暮影身边,还拿着丝帕给萧暮影擦嘴角的叶君浅,差点气得心肌梗塞。 这叛徒!萧暮影短短时间拿了朝廷大半势力,现在无论江湖还是皇宫都基本萧暮影在理政,他一开始还以为叶君浅这是要做间谍勾引萧暮影呢,还满心欢喜终于有个懂事的女儿了。 但是当他提出要怎么铲除萧暮影,让她去使美人计的时候,叶君浅鸟都不鸟他这个父皇! 然而,老皇帝也不会去想如果不是叶君浅和萧暮影的关系,萧暮影要求的就不仅仅是这些,而是颠倒这个天下,一举灭了叶家。 他的思想里,只有自己。 他还在心里拿着小刀一刀刀像片烤鸭一样片了萧暮影,就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回过神来,才发觉萧暮影正冷着脸看他。 瞧瞧瞧,这他娘的是对待一国之君的态度? 但是老皇帝手下除了御林军就没别的了,这帮窝囊废还没羽仙盟的弟子厉害,忍声吞气站了起来,道:“今天朕有一事宣布。” 众人向前看去,看见老皇帝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知肚明。 果然,老皇帝下一句就是,“三公主秀外慧中,贤良淑德,萧盟主英勇无双,忠君爱国,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朕赐婚二人,三月十五完婚。” 说完后,萧暮影的视线才移了开来,站起来微微躬身,“臣叩谢隆恩。” 叶君浅也站了起来,说了一些场面话。 老皇帝见萧暮影没刁难他,这才松了口气,这餐饭可以好好吃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脑子不好使的人。 “父皇,儿臣反对!”叶君依站了起来,第一个拒绝。 “皇上,臣妾也认为此举不妥。”清妃也嘤嘤嘤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老皇帝好心塞,他这皇帝为何越做越憋屈?他看去萧暮影那边,眼神问萧暮影怎么看。 萧暮影这才冷冷道:“本盟主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诸位发表意见。” 他那语气里满满的不屑,拉着叶君浅就坐回去,叶君依在隔壁桌看着,眼眶都红了,“萧盟主,她有什么好?她,她不就是个在男人身下承欢的贱女人,刚刚我还见她和摄政王凑在一块,举止亲密……” 她话音没落,施辰陌就站了起来,“东笙和大燕也是时候达成合作了,本王看着四公主叶君雅天资聪慧,贤惠过人,本王恳求皇上赐婚,此番和亲必定能达成大燕东笙两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和平。” “至于三公主,本王一向视三公主为红颜知己,六公主现在所言,可是往常经常做越界之事,所以看别人都觉得她和你一样?” 他说完那一大通话,眯着眼看着叶君依,好像只要她敢有一句反对,今晚不少点什么器官都回不去了。 叶君依哭了出来,就像以前一样装作一副娇娇弱弱委委屈屈的姿态,然而施辰陌一向嘴角带笑实则阴狠,听见她哭只觉得烦。 他家君儿就不同,打他都觉得那么可爱。 萧暮影冷笑一声,压根不理这个女人,他想不通为何有女人可以这么不要脸,别人根本不把她放眼内,她偏偏觉得自己棒极了。 叶君浅低声对萧暮影道:“我以前就因为她这么哭心软了好多次,最后帮她顶罪还被父皇打。” “要我现在打回去么?” 萧暮影回了一句,叶君浅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嘛,也可能婚事终于公布,萧暮影心情太好了,对于破坏他心情的人一律严惩,一挥手道:“来人,掌嘴。” 他指了指叶君依,叶君依立马把哭声吞了下去,一脸不可置信,然而下一秒,已经被两个侍卫抓着大巴掌呼了过去。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那是真痛,她嘴都红了,感觉再打下去牙齿都要掉,刚开始还狂骂,“叶君浅你这贱人不得好死!” 到最后,只有微弱的声音,“快,快停下,停,求你了,萧盟主,皇姐,父皇……” 老皇帝别开脸,倒不是因为心疼,是觉得丢脸。他女儿被打,竟然连叫停都不敢。 清妃黑了脸,不太懂为何今晚准备的刺客还没来。 各人心思各异,萧暮影见侍卫手上都是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太血腥影响他的喜事,叶君浅也拉了拉他,这才停了下来。 这下,没人敢反对,都是一片祝贺。 宴席后,叶悠然走到了叶君浅隔壁,低声道:“君儿,恭喜,如你所愿。” 刚刚还在高兴的叶君浅忽然静了下来。 这是她以前的好哥哥啊,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生疏,就连她要嫁人了,他也只说一句恭喜。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上一世,要不是叶悠然最后出现,她可能就被楚南阔玷污了,虽然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但是他是曾救过自己的哥哥。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就不再是哥哥了,也不知道是她一开始就不了解叶悠然这个人,还是叶悠然本就如此。 “你也是时候纳妃了。”叶君浅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话找话。 叶悠然挑眉,笑得有几分讽刺,“那皇妹可需要让你的夫君给我赐一个妃子?” 这句话像刀子般撞到了叶君浅心上,她咬唇,“罢了,那你当我没说。” 说再多,在叶悠然耳中也能变成其他意思,既然如此伤感情,那不如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这时,刚刚出去的萧暮影走了回来,凉凉看了叶悠然一眼,低声在叶君浅耳边道:“那个神秘人跑了,我让夜羽去追,不过清妃楚南阔的计划失败了,他们的人全军覆没。” 萧暮影办事她向来放心,特别现在萧暮影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的刺杀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只是不知那个逃走的人到底是谁。 听萧暮影的语气,好像他查不出来那个人的来历,难道是宫外人? 如果没什么身份,也不熟悉皇宫,那清妃为何会单独约他出来讨论计划? 她心里留了个疑问,但是今天是该高兴的日子,也就不再想这些事,垫高脚偷亲了萧暮影的脸蛋一下,“乖。” 萧暮影有一种被她调戏了的感觉,伸手揽过她的腰,又狠狠的亲回来,“你也乖。” “……” 他们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在位置偏僻,除了叶悠然,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只是清妃听到手下来报,几乎吐血,气得差点吼出来,“一群饭桶!” 但是,然并卵。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该死的规矩 宴席就这么表面特别喜庆的散了,施辰陌三月十六就会启程回东笙,到时候叶君雅会跟着一同回去。 没人问过叶君雅愿不愿意,不过看叶君雅看施辰陌的眼神,应该是愿意的。 但是,很不幸,就快成亲的萧暮影似乎特别焦虑。 一转眼已经是三月十二,媒人婆告诉萧暮影,为了以后的婚姻美满,成亲前三天不可以见新娘子。 萧暮影以前都不信这些,此时也忧虑起来,为了以后能多见君儿,决定这三天都不去看她。 但是这一天不见都难受得慌,夜羽偷偷摸摸告诉他,这可能是婚前恐惧症来着。 萧暮影冷笑一声,扣了夜羽半个月月银,让他嘴碎。 早上处理完朝廷的事,紧赶慢赶,中午就去处理羽仙盟的杂事,以往萧暮影都会直接宿在羽仙盟,反正单身一人在哪都没差,但是成亲地点定在了萧府,这是他以后要和叶君浅生活的地方,那萧府也就是他家了。 他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侍卫看到许久不回来的萧盟主都是惊了又惊,战战栗栗给他煮饭,收拾。 一通忙活后,萧暮影出外,看见贴了喜字的门,皱起眉头,“这喜字怎么有点歪?” 侍女傻愣愣的看了眼,“没啊……” 她看见萧暮影不满的视线射来,又立马道:“是,是歪了,现在奴婢就再贴一遍。” 以往萧暮影都没那么不好说话,今天他们都战战栗栗,主要是夜羽给他们说了,萧盟主最近婚前焦虑,动不动就扣人月银,你们都小心点。 看夜羽一副痛心疾首的脸,简直血的教训。 萧暮影看见侍女又撕了喜字再贴一遍,满意地去其他地方巡视,看见花园里的桃花又不爽了,“这花园怎么只有一种花?” 一旁修剪枝叶的男人走了过来,“盟主,现在这时节也就桃花开得最美最艳,我们院子一向按着季节更换盆栽,没问题啊……” 萧暮影瞥了他一眼,总算是没发火,“其他的也得要一点,君儿不喜欢单调。” 就这么巡视一圈回来,萧府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有人去夜羽跟前嗑瓜子吐槽,说萧盟主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都不关心府里的情况,现在这是怎么了? 他还那么年轻,总不能是更年期啊。 夜羽好心解释,“你们这就不懂了,主子这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以前萧府在他眼中也就是一处资产,但是现在,是家。” 吐槽归吐槽,众人还是替主子开心,萧暮影孤独那么久,总算有个可以温暖他的人在身边了。 其实,叶君浅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成亲后就会搬出皇宫,所以澜悠宫倒是不需要怎么收拾,但是她紧张啊! 皇宫教授闺房之事的姑姑们给她看春宫图,她一边好奇一边红了脸。 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面对萧暮影,真是懂得越多越怕。 除了这事,还有妃子们隔三差五前来讨好,这倒是好办,礼物全收,人却不见,久而久之就没谁再来澜悠宫送礼了。 但是,澜悠宫静了,她就更紧张啊…… 她几乎一直没睡好,到三月十四那天,挂了个熊猫眼。 海棠看见她的样子,惊得不能言语,“我说梨花,你要这么丑的嫁给男神?” 叶君浅用被子蒙住头,,“别说了,我不嫁了!” “别闹,让男神听见了,明天皇宫就得废了。”海棠一边说着,其实心里有点嫉妒,什么时候弘风可以待她如同萧暮影对叶君浅一般。 无论如何,都依然爱她,即使,他和她家那边的亲戚们有各种的牙齿印。 她走过去拍了拍叶君浅缩在被子里的头,“我说你啊,现在睡觉还来得及,醒来后就该三更了,起来换衣服贴妆,天没亮媒人就得来接你了呢,错过吉时可不好。” 但是,叶君浅失眠啊。 海棠唯有坐下来陪她聊天瞎扯,期间明珠也进来郑重给她交代成亲的禁忌,比如不可以自己掀了红盖头啊,花轿停下不可以自己下地,三更的时候多吃一点糕点,不然起码到第二天晚上才有饭吃等等。 叶君浅顿感疲惫,玛德,成亲连饭都不让吃,但是萧暮影竟然还可以在外面大吃大喝。 “起来,还要不要成亲了?”终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她就被海棠叫醒。 萧暮影早就把大红嫁衣拿了过来,现在换上,才发觉嫁衣有多合身,这一针一线都是请京城最贵的裁缝做的,就连嫁衣上的丝线都用了金线,大红牡丹印在嫁衣上,显得她的脸晶莹靓丽,娇俏可人。 叶君浅戴上了首饰,明珠帮她梳妆,天都快亮了才将将准备好。 海棠嘴巴长了又长,不可置信,“梨花,我才发觉你,你好美。” “成亲那天的女人果然是最美的。” 以为叶君浅不爱打扮,一直淡妆素衣,现在打扮起来,还真的是惊艳。 叶君浅嗤了她一声,心里笑开了花,盖上了红盖头。 她说过,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萧暮影。 十里红妆,万民欢呼。 坐在花轿上,听着喜庆的喇叭奏乐,叶君浅在轿内紧张得不行,弘风明珠都会陪嫁过来,现在应该在花轿后尾随而来,但是她不能掀开红盖头说话。 这一个人,就更紧张了。 这种紧张在花轿停下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她听到轻轻的踢门声,之后光线忽然强烈,轿门已经开了。 媒婆走到轿前,从后招手示意她过来,这时候需要媒婆背她进去。 然而此时,她听到萧暮影的声音在外传来,“我来背。” 之后就是倒抽气声,她努力忍笑,就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说:“使不得,使不得啊!萧盟主,这成亲之事还是得按照老祖宗的规矩,不可以乱来!” “是啊,盟主,这事儿还是得遵照以往规矩的。” 一大堆附和声,萧暮影这才打消了背叶君浅进去的念头。 他本想从进萧府的那一刻开始,都在她身边,一步步陪她走过来,可惜了,这该死的规矩。 这小插曲结束了,二人才去了大堂拜堂。 老皇帝心塞,装病不来,叶悠然是哥哥本来可以代替一下,但是也说自己身体不太好,不来了。 萧暮影无父无母,尉迟言也只是疏到不能再疏的兄弟,是以,虽然萧府人满为患,羽仙盟的弟子一直起哄,叶君浅的人也在那跟着闹,但是最前面的两个位置竟然都是空的。 不过,对于经历这么多的俩人来说,这都无所谓了。 叶君浅派了喜帖给玉卿和施辰陌,她不知道他们有没来,但是想起施辰陌心里还是不知道是何滋味的。 大概,只剩一声叹息吧。 希望叶君雅和他可以好好相处,叶君雅贤惠温柔,人也美,其实是不错的人选。 萧暮影察觉到她的惆怅,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了?” 叶君浅摇了摇头。 拜堂后,叶君浅当然是被送进洞房,但她没想到天色黑了下来,她肚子都打鼓了,萧暮影还没回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永远在一起 叶君浅想掀下红盖头,肚子饿得打鼓,心想萧暮影在外吃好喝好,这破规矩也太坑了。 但是手还没碰到红盖头,旁边伺候的人又来拉她,“使不得啊夫人,这一定得是萧盟主才可以掀开的。”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掀开红盖头,再打那个伺候的人一顿的冲动。 她两只脚胡乱踢着玩儿,都快饿得晕过去了,房外才传来吵杂的声音。 房门就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本来还饿得发慌,现在的叶君浅却紧张得不得了。 那是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前设计各种人冒各种险她都没怕过,现在竟然会觉得慌张。 “全部退下。” 那是萧暮影低沉的嗓音,带着独有的磁性,叶君浅听了心里又是一跳。 她甚至能从红盖头的缝隙下看到萧暮影黑色的靴子,还有今天的大红喜服,只要再上前一步,他们的鞋就会互相碰到。 她听着所有人退出去的脚步声,还有萧暮影的闷笑声,但是这厮就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既不过来又不退后一步。 叶君浅会儿,终于忍不住道:“萧暮影,你够了。” “君儿。” 萧暮影嚷嚷说了一句,修长的大手才伸到红盖头前,缓慢地拉了下来。 那一刹,惊为天人。 那一刹,仿佛就是一辈子。 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君儿,以往总是淡妆清纯,现在画上稍微浓一点儿的妆,以往清纯的脸上竟增添了几分妩媚。 那是他的君儿,冲破重重障碍才能到手的君儿。 还是一直想吃都吃不着的君儿,但无论如何,君儿什么都好。 萧暮影轻轻圈住了叶君浅,薄凉的唇瓣贴了上去,辗转缠绵,温柔而霸道,差别亲得叶君浅背过气去。 叶君浅也不是第一次和萧暮影这么亲热了很快就圈上他的腰,但是还没过多久,肚子里竟然传来“咕”的一声。 这有点儿扫兴,萧暮影失笑,终于离开她的唇瓣,嗓音,“君儿,我让人做了晚饭。” 嗯,她中饭还没吃,现在都该吃完饭了。 叶君浅轻轻勾起他的脚踝,“你欺负我啊,自己吃饱了,却不理娘子,以后一定是个家暴男。” “胡说八道。”萧暮影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就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到饭桌边。 他打开罩子,那都是早上他精心准备的点心,全是叶君浅的最爱,夹起一块雪花糕,就放到她碗里。 叶君浅才没有平常女儿家的斯文,饿得直接夹了起来狼吞虎咽。 直到一桌子的点心扫完了,她又喝了一口茶,整个人舒服下来,才道:“萧暮影,不对,应该叫相公。” 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萧暮影倒上两杯酒,将莹白的小杯移到她面前,从来没笑得这么满足过,“喝过酒了,才算是夫妻。” 交杯酒双手交接,以后再无分你我。 一杯酒下来,萧暮影已经忍不住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自个儿也压了上去。 叶君浅一开始还有点儿慌张,但萧暮影连忙将她的手抬高,道:“娘子,你这次避无可避了。” 叶君浅想了一通,现在没借口不说,这新婚之夜不行夫妻之事,哪还说得过去? 她放弃挣扎,脸色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萧暮影先是轻轻亲了亲,再是缠绵的深吻,看着叶君浅舒服地眯起眼,甚至放弃抵抗,才开始拉开她的衣带。 循序渐进,一步一步,他要让君儿心甘情愿交给他。 不一会,所有的衣服都掉到地上,再次坦诚相见。 叶君浅才一动,萧暮影就挤到她两腿之间,这次再不许她挣扎分毫,长驱直入。 叶君浅皱起眉头,眼泪都出来了,“痛……” “一会儿,君儿,一会儿就好了。”萧暮影轻轻亲去她眼角的泪珠,但是却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叶君浅几乎晕了过去,他这才轻轻放开她。 瞧见君儿躲在被子里完全不愿意看见他了,他这又去打了水,给叶君浅擦了一遍身子。 本来还想一起沐浴,但叶君浅脸色一黑,直接骂他一句禽兽,就又躲到被子去了。 这估摸是太累,还在生气。 萧暮影隔着被子圈住叶君浅的身子,低声安慰道:“下次轻一点。” “不信。”叶君浅闷在被子里说了一句。 萧暮影又轻轻亲了下她的秀发,道:“君儿,我喜欢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叶君浅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又转身抱住他。 她埋在萧暮影怀里,轻声道:“我先听着,以后你要是骗我,有你好看。” 这过了一会儿痛感减弱了,瞧见萧暮影总是怜惜她的,叶君浅还在他胸口打圈儿,“为了证明一下你说的是真的,今晚都不许碰我。” 说完,还轻轻咬了他胸口一口。 萧暮影刚被撩起来,又被她一句话打击得没了脾气。 不过,都成亲了,来日方长。 两人相拥而睡,一觉便到天亮。 萧暮影发挥好相公本质,一大早就去给叶君浅准备早饭。 叶君浅醒来后,瞧见萧暮影昨晚睡的位置,用手掌感受着睡榻上的余温,自个儿都要笑起来。 她起来穿好衣服,又到窗边透透气,此时,飞来一只信鸽。 她打开来看,是施辰陌问她什么时候出发的消息,叶君浅沉默片刻,把信纸放在桌子上。 她想过了,既然已经成亲,就不该万事都瞒着萧暮影,她打算坦白。 包括她中毒,包括打算去东笙的事儿,都一一坦白清楚。 如果萧暮影离不开朝廷,那她就先一个人和施辰陌过去,如果萧暮影得空,那就两夫妻一起出发。 反正,万大事都有他们两个人一起解决呢。 至于方嫣儿,还是四不像的怪物,重生她都试过了,这世上还有她解决不了的事儿? 这想通了,她自个儿都开心起来。 至于这皇位,谁说得准。 萧暮影走进来的时候,叶君浅正托着下巴傻笑,他拿着点心,放到叶君浅面前,轻唤一声,“娘子。” 叶君浅抬头看他,相视一笑,世间最幸福也莫过如此。 【作者题外话】:本文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宝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