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章 孟冬,郡太守府邸。 盈月照雪,红灯高挂的楼宇亭台一派繁烟胜锦,浓浓喜意,冰雪寒风挡不住天赐良缘,不久前的国丧仿佛早已被人们遗忘,斋戒三日、焚香哀悼……韦太后迅速钦点督成的大婚突然间让人觉得好笑,天大的笑话,隐隐间透着悲凉。 月色薄凉,皎若琉璃,纹珠绣履踏过厚雪,发出吱吱声响,我独自在月下行走,身上只着单薄寝衣,同样的白色,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涔没在这茫茫的雪海里。 我脸色亦苍白若纸。 过了今晚,世上就会多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人们称她娘娘、皇后,而渐渐忘了她的小名——清尘。 惊鸿一瞥,相拥而笑,后花园里一对碧人浓情蜜意,都已被我渐渐遗落在身后,而我的指尖依然冰凉,不住颤抖,曾几何时,我也曾有那等虚荣,那等儿女情长。 ××× 天曜十年,今上第三任皇后薨逝,南靖大将军府长女李氏十四岁入宫为后,迄今三载没得一子,与前两位皇后一样芳华正茂却早早辞世,世人捥叹的同时难免心中邑邑——韦太后将花名册上年龄适合的女子一一看过,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长长蔻丹戴着碧玉掐金丝的指套,远远一指,道:“就他罢。” 名不见经传的武陵郡太守郁诚越,小小的从五品官员却在在册后的花名册上出现,携嫡女郁红泪入围,并幸运的当选,清苦了大半辈子,一朝成了皇亲国戚,然郁家上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明烛直照到天亮,太守夫妇对坐无眠,朝中臣相子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了一劫。 翌日,太后懿旨送到府上,郁诚越跪地接旨,目光惶惶探过来,我微微垂下眸。 “武陵郡太守之女郁红泪有姿貌,工书琴,贤德昭昭,品行端正,特立为后,明日入宫 ——钦此” 一道尖细的嗓音徜扬着欢快、愉悦,太后懿旨龙恩浩荡,不容拒绝。 他以额触地,语声沉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在旁深深叩首,目光涔寂,此刻,我不是清尘,是红泪。 重金谢礼送走了宫中喧旨内侍,郁诚越走过来,亲手将我扶起,“清尘,你不会怪爹罢?其实宫里并不是像外面传言那样,皇上虽体弱,也不至于短命,朝中万事都有太后娘娘作主,你不用担心,只要为皇上诞下嫡皇子,也就算是光耀门楣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我低着头一语不发。 今上体弱多病,幼年患疾,十四岁登基后一直由韦后执政,二十岁上握了政权却因身体时常违和仍然事事大小都任由韦太后决择,后宫诸多嫔妃,子嗣鲜少,唯一的一位皇子却不是皇后嫡出,生母萧美人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妃。 韦太后接连册了三位短命的皇后娘娘,没有一位能产下皇子,不过三载便离奇死去,天下百姓谣言四起,一时间,母仪天下的后位成了块烫手的山芋,有毒的,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太后娘娘无法,只得选用略次等人家的女儿为后,卑贱没有势力,无力反抗,便是我们郁家,而郁家,另有更为卑贱者。 娘别过脸去悄悄的抹眼泪。 大娘带着红泪从内廷走出来,笑着道:“哭什么,奴才的女儿一朝成后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们家红泪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清尘,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娘怯懦的低下头去,不敢接话。 “你少说两句罢!”一向温吞老实的郁诚越跺着脚喝道,当着家下众人出了丑,沈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反驳,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坐下,红泪一语不发立在身旁,她一直看着我,面带愁绪,像是有话要说。 我心中苦笑,十多年来爹爹终于肯为娘出头了,然而却是在我代替红泪入宫的前一天,对于娘来说,这份幸福好像来得晚了些,但是没关系,若以此为交换,他可以一辈子都对娘这么好的话,那么我愿意。 第二章 “娘,不要哭,您应该高兴啊,女儿做了皇后是何等荣贵,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母女了。”我掏出绣帕将娘脸上泪痕擦干。 娘抬眼看我,伤痛不已,“傻孩子,娘宁愿受一辈子苦也不愿让你冒这个险。” 我微笑不语,脸上笑容黯淡。 娘刚才说错了,这不是一次冒险,而是一场赌局,性命便是赌注,我别无选择,谁让我是庶出呢? “清尘妹妹,对不起。”红泪走过来道,她脸上真得带着歉意。 我轻笑,转身与她对视,就算她真心道歉又能怎样呢?一句对不起并扳不回代嫁入宫的局面,爹爹与大娘也决不会怜悯我。 “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别过脸去,语声平淡。 沈氏见我态度冷度,拍案大怒,在旁叫嚣着道:“别不识好歹,我家红泪诚心待你,你一个奴才的女儿居然也敢给她脸色看,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后娘娘了?” 外面的雪似乎下得大了些,能听见籁籁落下的声音,冰粒和着寒风帖着窗纱过,发出沙沙声响,我冷笑,目光凌厉望向她,“鄙陋的家伙。” 我脸上笑意带着讽刺与不屑,十六年来第一次跳出内心的隐忍,我再也不用看她们脸色苟活,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娘被大娘欺负,我那怯懦无能的爹爹…… 冰冷眸峰划过她们脸上仓皇与意外,我扶着娘转身离去。 大娘怔愣片刻,没想到一向柔弱温顺的我会出此狂言,她气得发抖,霍然起身追上来,破口大骂道:“夏兰心,我早知道你是存心的,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也要跟我抢男人,孽种就是孽种,就算当上了皇后也是奴才的女儿,你以为成了皇后的娘就可以名正言顺,跟我平起平座了吗?别妄想了,清尘顶了我们红泪的名字入宫,最好是安份守已,今天当着老爷就敢对我这个做娘的出言不逊,别到了太后娘娘面前也是如此,别人会说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教好,坏了我们郁家的名声事小,若丢了脑袋可就事大了!” “娘,你少说两句罢!”红泪小声劝道。 郁诚越也道:“少说两句罢,少说两句罢,是我们有愧于她们母女。” 不说还好,越是这样说,大娘越气恼,摔开他的手再次扬声骂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娘的眼泪籁籁落下,连一句争辩都没有。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给她力量。 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常常握着娘的手,在她被欺负、被侮辱的时候…… 我的娘,这个苦命的女人,别人口中卑贱的奴才,原是大娘陪嫁过来的丫鬟,十七年前的中秋之夜,沈氏身怀六甲,临盆前夕,我的父亲,那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他强爆了我娘,醉里梦里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保护不了她,十多年来娘一直在众人厌弃的目光中生活,徒有偏房的虚名,却连家里最低等的奴仆都敢欺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大娘,还有我那软弱的爹爹。 “走罢!”我拉着娘离开,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遥远、模糊,可是我心中愈来愈痛,不能呼吸。 “兰心,清尘……”爹呼唤我们的声音仿佛是从前世传来,娘回首留连,我听不清。 大雪覆盖苍穹,桌子上吉服整整齐齐叠放,深红耀目,飞凤翔鸾的图案跃然锦上,六屏宝冠垂下精致的流苏,和着烛光摇曳纷呈,屋子里水溻溻一道足印蜿蜒至床边,脚踏上一双绣履湿透,鲛纱朱幔分挂两边,我缩在角落里哭泣。 然而,我干涸的眸中渗不出泪水,唯有一颗心茫然而疼痛,明日,便是成婚之日,前方的路究竟怎样崎岖与坎坷?我不知道,我抱着赴死的决心前往深宫,只希望换回娘名正言顺的地位。 年少轻狂也好,一念之差也好,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三章 大婚之日 当我戴上皇后宝冠的那一刻,内心荒寂如林。 外面吉乐声如雷震耳,人声嘲杂,盖头缓缓落下后,内庭命妇掺扶着我缓缓走过回廊,曲桥下不是一池春水,而是百里冰川,望进我眼中的全是一片深红,火红色泽暖不热心底冰冷,此时,世人是在嘲笑我?还是在怜悯我?亦或是……等着我三载之后猝殁于静室,还是更短? 两旁宫人沿路酒下细碎的金色彩纸,红毯上鸾架缓缓移动,前往正堂。 郁诚越与周氏端坐堂上,两人显得十分紧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左右宫人、内侍垂首而立,宝扇簇拥下,他才开始觉得自己已经真得变成了国丈大人,激动不已,不时向外翘望,坐立难安,手中玉如意都被他在掌心撰出了汗。 “皇后娘娘架到……” 随着长长的喧到声,一抹红色身影在命妇的小心护送下踏进厅内,吉乐声适时的停下,满堂寂然。 内庭宫人站在一侧,高声道:“请国丈大人觐婚辞、奉如意……” 郁诚越瞌瞌巴巴的将早已准备好的祝婚辞说了一遍,“愿君与主鸾瑟其鸣……天作永合。” 他走下来,将一根系了红色同心结的碧玉如意交到我手中,我缓缓抬首,语声清冷的道:“保重……” 简单二字之后便不再说话,左右命妇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刚刚礼仪之辞她们早已反复教授过我,然而,堂上高坐的父母都与我那么陌生,我叫不出那声爹爹,也不愿叫大娘作娘。 郁诚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退到一旁。 沈氏至始至终不发一语,她脸上摆着僵硬牵强的笑,此刻,那笑容里又出现了一丝冰冷与咬牙切齿。 我无暇理会他们,隔着喜纱四下寻找娘的声音,哪怕是哭声也好。 现在,我的娘一定站在旁边最角落的位置,苦苦望着我。 我怎会不懂得她的痛呢?这世上,她只有我一个亲人——骨肉至亲,却还不得不代嫁深宫,生死未卜,她一定很心痛。 “吉时到……” 无情冰冷的声音划破长空,命妇位开始掺着我往外走,我执意不前,双脚有力的钉在原地,就像小时候那样,我闭上眼睛努力追寻着空气中那缕熟悉的兰草萫,我用力挣开命妇的掺扶朝着香味浓郁的方向走过去,在与她一尺之遥的地方站住,我听到她压抑悲切得哭声,她双手颤抖—— “千万要——保重。”怕被人看出纰漏,我不敢说太多话,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狠狠的……我怕这会是最后一次,怕我活不过三年便会死去,怕娘独自一人活着…… 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我不愿放手。 “娘娘,吉时到了,再不走怕会错过大典的吉时,太后娘娘怪罪下 来……”内庭命妇上前的催促道。 娘依依不舍,却突然放了手,用力推着我往回走,“快走罢,走罢,别错过了吉时。” 我一直压抑着的泪水在此刻终于忍不住落下,娘怕得不是错过吉时,而是怕太后娘娘怪罪下来。 我没有再说话,任由她将我推离身边。 吉乐声再次奏起,命妇上前掺扶过我,缓缓出了正堂,登上鸾舆。 沿途,百姓夹道跪送高呼千岁,可是为何?我却听到了嘲讽的笑声,是错觉吗?还是冥冥中的警告。 大雪覆盖了整个宫阕,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冰冷建筑上红灯高挂,喜气洋洋。 第四章 我将轿帘撩起一角向外看去,雪后天空亮如明镜,即便没有阳光,看久了也能晃得人眼睛生疼,我眼眶微潮,放下帘子。 姐姐,从此以后你便可以顶着清尘的名字陪伴父母左右,与王爷浓双宿双飞,而我,将要以郁红泪的身份殁入后宫。” 现在你们一定很惬意?把我苦命的娘撇在一旁。得意吗?笑罢!为了娘我也一定要活下去,不是三载……而是永远。 “皇后娘娘请下辇。” 宫舆在銮殿前停下,我下了辇,缓缓抬眸望去,高高在上的紫金銮殿如同天宫一般威严而冰冷,左右侍立的宫人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隔着喜纱,我脸上渐渐浮现一抹苦笑,拾级而上。 銮殿里弥漫着神秘清烟,袅袅缈缈,内庭命妇将我扶到殿前便分撤两边,我独自站在那里,屈身跪下,“臣妾参见吾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以额触地,伏在地上,寂静的殿里响起一声极短促的笑,如鬼魅般冰冷、难以琢磨,我浑身一震,本能地想要退缩。 “嗯,看样子倒是挺知书达理的,毕竟是小户人家,哀家也不便要求过高,只是红泪……这名字取得不是太好,不吉利,那就——赐封号“明诚”罢!皇帝你意下如何呢?”太后娘娘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我如一件摆设,被她品头论足一通,然后被撇在一旁。 一阵轻咳后,皇上笑着道:“她是母后钦点的儿媳妇,赐号的事自然也由母后来决定,儿臣对这些无所谓。” 这,便是那鬼魅般笑声的主人,我的良人,如果不是盖着喜纱,我真想抬起头去看看他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形容槁枯、可怕…… 韦太后关切的道:“身子不舒服吗?怎么又咳了?今天是初一,是不是今天还没服药?” 皇上轻笑,意有所指的道:“朕的皇后又殁了,无人侍药。” 太后不再说什么,对旁边宫人扬了扬手,御前宫人曹寅高声道:“太后娘娘绶皇后封号——明诚。” “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我将身子伏得更低些。 “臣等恭贺皇上新婚大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跪地高呼万岁,诺大殿内,回音空然森寂,我缓缓垂眸,这便是皇宫,我的良人迎娶新后,不过是为了让她侍药。 入夜 与外面热闹相比,新房内是一片寂静,红烛照见墙上斗大的喜字,我独自坐在床边,悄然无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凌乱的脚步声后,一双做工精细的龙靴映入视线,下一秒我头上的盖头便被他扯落,突然而至的光明让我有些不适应,本能的用手挡住光线,眯起眼睛看过去。 当眼睛适应光线,他脸庞的轮廓越来越清唽,我不禁有些意外,皇上并非人们口中那样不堪,相反的竟然十分英俊,有种儒雅之美,只是……他唇边的笑意太过邪魅,眸光太过冰冷,要不然我真得会被他温柔的外表所蒙蔽。 他捏住我的下巴,手指温柔的在我细滑的皮肤上摩挲,“长得还不错,如果你不是皇后,朕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的唇便已落下,当着宫人们的面吻我,我微微挣扎,双手挡在胸前,推着他道:“皇上……宫人们都在呢!” 他放开我,讽刺的笑道:“怎么,你害羞了?呵呵,以后会习惯的。”他将我推到床上,唇再次落下…… 第五章 他的吻并不温柔,辗转间狠狠啃咬,柔软的唇被他撕扯、掠夺的同时,我心中一片涔寂,连泪水何时落下都不知道,他用舌舔噬我的泪,耳畔响起他粗重的喘息,似野兽般狂妄放浪……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如行尸走肉般躺在他身下,他也终于发现了我的僵硬,撑起胳膊看着我,讽刺的道:“又是一个毫无兴趣的女人。” 他直接表示对我的不满,我以为他会生气离开,可是他再次伏下身子吻下来,这一次,他不再缠绵,而是直接将我下唇咬破,努力吸取着什么。 难道这就是床弟欢爱吗?我任何经验都没有,胡乱的猜想着,如果是的话那也太诡异,太痛苦了,可是,即便痛苦我也不能反抗,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我是他的皇后,他想要在我身上做什么都可以,甚至杀了我…… 当他缓缓抬起头,我看到他唇畔鲜红的血渍时不禁惊呼出声,本能的推开他向后退缩,他脸色苍白,唇齿间流下的鲜血狰狞可怕。 看到我的反应,他笑得更加开心,用袖子擦干净唇角血渍,“今天在殿上见你不卑不亢,朕还以为你会比前面三个好玩一些,没想到你跟她们一样,毫无特别之处。” 我的测目引不起他丝毫收敛,想来大家都已见惯不怪,相反的,我的反应倒有些可笑了,目光一一看过在场宫人,她们掩口窃笑,对我指指点点,突然间,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再次看向皇上时,眸子里多了分惧怕。 我慌忙翻身下床,在他面前跪下,“皇上恕罪,臣妾失礼了。” “哈哈哈……”看到我仓皇的样子,他仰天大笑,笑得好不得意,目光凜冽的看着我道:“你放心,朕不会怪罪于你,记住,这个世上如果说还有谁是朕不能杀的,那便是你,太后娘娘也不例外,而你,明诚皇后,朕还需要用你的血来续命,所以不会杀你,除非你不堪忍受自己了断……” 突然间,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林立的宫人,华丽喜庆的新房,繁锦的朱纱垂幔,我今生的良人,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大的阴谋,不是说今上体弱多病吗?不是说太后当权吗?怎么这些我都看不到,他喝了我血之后脸色反而变得红润了些,修长高大的身子立在灯光下显得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壮些,而太后,皇上谈到太后生死时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 他如一只危险的兽,缓缓俯下身子,冰冷的手指轻柔的为我擦去唇角残留的血渍,“宝贝,别怕,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朕不会这么快让你死去的,放心……” 他是在安慰我吗?为什么我的身子越来越凉,内心麻木。 娘,女儿选了一条狰狞可怕的路去迎接新生活,你一定要等着我出去,母女团圆。 我以额触地,不敢抬头,他一把提起我脑后发丝将我拽起,我被迫抬头,疼得直皱眉。 “记住朕的名字,夏侯君曜。”他说完便冷冷的甩开我,起身离去,左右宫人跟在御架后头鱼贯退出。 直到房间恢复了宁静,我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棉棉的躺到地上,冰凉的地面帖着脸颊,我不住颤抖,感觉到一种来自地域深处的凉意。 第六章 空荡荡的寝宫里,能听到我狂乱未平的心跳声。 细小的脚步声传来,我惶惶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小宫女,她怯怯的望着我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是……皇上让奴婢过来的,皇上说皇后娘娘家道清贫,连一个陪嫁的丫鬟都没有,所以……” 我看着她,心中苦涩蔓延,她说得没错,我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我久久不语,她有些慌乱,躬身上来扶我,小声的道:“娘娘,这些话是皇上让奴婢说的,你千万不要怪罪奴婢,奴婢叫碧月,是来侍候皇后娘娘的。” “碧月?”我幽幽的道。 “是,奴婢是叫碧月,娘娘快起来罢,在地上坐着会生病的。”她用力掺扶着我起身,冰冷的小手抓着我手腕,殿里青麟里袅袅升起香烟,飘缈如云,我如置身雾里,郁家庶女清尘一朝之间成了皇后,这一切太虚假,另我不敢相信,然而,方才那一幕幕……血腥、残忍,我唇上的疼,又太过真实,我不得不信。 “清尘——” 我轻轻吟语,最后一次唤我的小名,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人会叫我的小名,知道,原来我叫清尘,不是红泪。 碧落星空,宫灯垂幔,手指缓缓抚过床帐上细纱流苏,我躺在霞红黯影里,身边倒茶涂药的青装宫人,我好像真得成了皇后娘娘,好像真得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陷井里。 [萧贵妃] 凤鸣宫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圣上宠贯一时的萧贵妃此时正是在后宫叱咤风云的时候,曼妙身体横躺在鸾榻上,宫人轻轻捶着腿,殿下宫乐们弹奏着新编的宫庭乐曲。 “刚刚入宫的皇后娘娘你可见了?长得什么模样?”贵妃幽幽问道,灯光下媚眼如丝。 帖身婢女景儿剥着葡萄皮的手略停了一下,甜甜的嗓音道:“娘娘,其实不管她长得什么样娘娘都不用担心啊,只要进宫来做了皇后总归都是一个活死人,不过三年就会被皇上给吸干了血,娘娘现在又有太后娘娘与大皇子做靠山,何必怕她呢?” “混帐东西。”萧贵妃历喝一声,拍岸起身,“你懂什么?本宫哪里是怕她,只是不过是问问而已。” 景儿仓皇跪地,以额触地,手里剥好的葡萄滚到地上,“娘娘息怒,奴婢知罪。” 她臣服的姿态另她满意,萧贵妃冷冷的恩一声,重新向后躺去,“起来罢,说说,那女人长得如何。” 景儿迟疑着,小声的道:“好像……还算是个美人,只是不太会说话,刚进宫就惹皇上不高兴了,奴婢听说今晚皇上没有睡在新房,而是去了沈美人那里。” 悠扬的乐曲声终,萧贵妃扬起爽快的笑声,大声道:“赏……” 宫乐们躬身上前领赏,然后退下。 贵妃娘娘脸上笑意越发浓郁,缓缓拈起一颗水晶葡萄放进嘴里,“那这么说来,那位皇后长得还不错?只是性格不好,不会讨皇上喜欢?还是她被皇上吓到了?” “好像……都有罢。”景儿不敢撒谎,如实的道。 “皇上架到——”殿外长长一声皇上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萧贵妃慌忙起身迎出来,理理鬓角与宫装上的折皱,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夏侯君曜轻轻揽过她的肩,“爱妃平身,今晚可能什么节目没?” 萧贵妃偎在他怀里,掩口微笑,略带酸意的道:“今天晚上是皇上洞房花烛夜,这不就是好节目吗?怎么放着那么漂亮的皇后娘娘不爱,却跑到我这凤鸣宫里来找乐子?” 第七章 夏侯君曜脸上笑容渐渐变得冰冷,手指轻轻抬起她下巴,“你知道朕最不喜欢争风吃醋,别让朕也讨厌你。” 他眸光变得幽深,前后不过几秒,却像两个人似的,一个来自天堂,一个来自地狱,萧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撒娇的道:“皇上……人家不过随便说说嘛,您还不了解臣妾吗?现在有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宠爱,还有大皇子,臣妾已经很知足了,再说……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可让臣妾嫉妒的啊!” 夏侯君曜转而笑了,指下力量变得轻柔,环过她的肩,“你是不用嫉妒她,因为她不过是个可怜虫。” 他口吻冷冷冰冰,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萧贵妃掺着他,一同在鸾榻上坐下,似漫不经心的道:“说起来,也不可怜,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朝成后,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唉……” 她徒然叹气,手中把玩着碧青色的丝帕。 “那不如你与她换换位子?”他玩笑的道。 只是玩笑,却仍将贵妃娘娘吓了一跳,惶惶的摆手道:“皇上……开什么玩笑,臣妾还有大皇子要照顾。” 夏侯君曜冷笑一声,目光幽远的道:“说不定,朕哪天改了主意,转而钟情于贵妃娘娘呢?” 周遭气氛突然变得凝滞、逼泅,迫人欲窒,萧贵妃满脸惊駭,颤声道:“皇上……不,不要开玩笑啊!大皇子已经八岁了……他,他离不开臣妾的。” 夏侯君曜不语,缓缓向后靠去,躺在舒适的裘垫上,明烛照耀下,他目光变得迷离,方才那个女人身上仿佛有种魔力,只是轻轻的碰触便能让他欲罢不能,直到此刻仍有些悸动,犹其是与她对视的时候,她眸子里的惶恐与怯懦后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他决不相信她性格柔弱,决不是,她是一个暗藏玄机的女人。 不知不觉,嘴角牵出一抹微笑,萧贵妃看着稀奇,笑着问道:“皇上,今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皇上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夏侯君曜一愣,“朕有笑吗?” “对啊!皇上刚刚笑了。”她轻轻偎过来,柔软的小手在他胸膛画着圈,挑逗的道:“皇上……大皇子已经那么大了,臣妾……还想为皇上生一个公主,不知皇上——准不准?”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神色,生怕龙颜不悦。 没想到他却笑了,温柔和煦的笑如微风般轻轻抚过他英俊的脸,萧贵妃随即露出笑容,搂着他的脖子,“那这么说,皇上是准了?” 夏侯君曜顺势抱住她,修长手指熟练的挑开她衣襟,“也没什么不可以,朕就准你今晚不不服药,看你本事了,你若能怀上就准你生下来。” 说放间,他的手已经伸到衣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摸上她胸前硕大浑圆的双峰,掌中柔软弹性的触感另他满意,萧贵妃瘫软在他怀里,轻吟出声,纤长十指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谢皇上恩典,臣妾一定会努力的。” 生儿育女原本应是夫妻最平常不过的事,可是在此刻却还需要特别恩典才能得到,听起来难免让人心酸。 景儿察颜观色,悄悄带着殿里宫人退下,悄掩上门。 第八章 殿外宫人林立,不时从里面传出淫糜叫喊声与娇爽声,在宫中待久了,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但对这样的声音并不陌生,个个垂首站着,脸上飞红一片。 景儿转头看看殿里越来越昏暗的灯光,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此翻,贵妃娘娘若有幸怀上龙孕,诞下小公主,那么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就算是稳定了,不管住进来多少皇后娘娘,多少宠妃都不用担心,而太后的刀刃也决不会危胁到凤鸣宫。 [清尘] 天下百姓只知太后娘娘执政,却不知太后垂帘,国事,有几分做得主,有几分做不得主,第一次册后,封得乃是——韦丞相府嫡女,太后的亲侄女,第二次册后,封得是——平西王府郡主,第三次——南靖大将军府嫡女。 这些人都与太后关系亲密,然,今上并非昏庸之辈,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总之,偏偏选了皇后娘娘做为侍药承血的妃子,第一任皇后死时,太后气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不发一语,第二任皇后死时,太后鸾袖一拂,道:“召内庭总管来,再册后。”等到第三次时,她什么都没说,咬着牙册了第三位皇后,最后,第四次时,连朝中党羽都怕了,早早的将自己的女儿连夜嫁出去,太后无法,只得选了位卑贱无势力的太守府嫡女——郁红泪。 人都说天下母子,哪有不血浓于水的,可是,今上并非太后嫡出,至太宗皇帝死后,母子二人对峙到今天,已经整整过了十年,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韦太后脸上已经略见风霜,而那个幼年丧母的太子殿下已经彻底长大成人了,二十四岁,过了豆蔻年少的无知,过了少年皇帝的隐忍,他一连杀死了三位皇后,给了太后娘娘一个漫长而有力的还击。 今上生母乃是前昭德皇后,知书达理的大家千金,婉约而和善,只是身子赢弱,多病,勉强生下小皇子后便一病不起,不过满月便殁了,太宗皇帝深爱皇后,当场封了她的孩子为太子。 大概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太子自小恶疾缠身,太宗皇帝特地找来天下奇人术士,教绶太子习武防身,仙丹续命,只是,今上即便武功盖世,却怎么都摆脱不了那奇怪的疾病,每逢月盈月亏之时便会如枯萎的花朵般失去所有的精气与武功,唯有服用处子鲜血才能续命。 这,便是三任皇后接连猝死的秘密,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当碧月向我诉说时,我的心跳停了一刻,难以想像这之中的复杂与纠葛,今上残忍与血腥并非无来由,他只是不甘顺应天命,要奋力博回属于自己的江山,而我与宫中诛多无辜的嫔妃,便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中宫殿并没有太多的宫婢与内侍,清晨的阳光从窗棂中洒进来,照见我彻夜未眠的憔悴容颜,碧月推门进来,看我仍然坐着,吃惊的道:“娘娘,您吉服还未脱,是一夜没睡吗?” 我虚弱的笑笑,起身道:“没什么。” 可能是坐得太久了,双脚有些麻了,刚刚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我向前栽去,连同屏风一起倒下,巨大声响与碧月的尖叫声惊动门外宫人。 一片脚步声后,我于晕眩中听到冰冷讽刺的笑声,“这次册的皇后也并不比前几任好多少,皇上一夜未归,她便等了一夜,那今后干脆不要睡好了,皇上,会“夜夜不归”。” 第九章 “如果因为这样早死了倒也好,省得最后被皇上吸干了血,死状奇惨……” “你看看她倔强挣扎的样子,只怕她不肯呢?” “哈哈哈……” 碧月扶着我起来,大声叱责道:“住口,你们对皇后娘娘说这么大不敬的话,小心我告到太后面前,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宫人虽不怕碧月,但听到太后名讳也着实吓了一跳,惶恐的对视一眼,止了笑,“死丫头,我们哪有说什么?你可不要到太后面前乱嚼舌根!” “这次我就不计较,惹有下次,一定到太后面前禀报。”她认真的表情让那两个宫人害怕得后退,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什么来,讪讪的退出殿外。 我轻笑,有些悲凉的道:“没想到,皇后娘娘的威严居然还不如一个宫女。” 碧月以为我抱怨,慌乱的解释道:“皇后娘娘请别这么说,奴婢只是一个侍候的宫人,她们害怕的是太后娘娘,只要娘娘以后小心办事,在宫中竖立起权威,就会成为真正的后宫之主,没有人再敢欺负。” “你说——要怎么小心,怎么才能成为这后宫真正的主人?”我看着她,笑得有些苦涩,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只要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她迟疑着道:“宫中的事,奴婢也不是太懂,只是天下间事皇后娘娘想不明白的还有很多,所以,不要只看到眼前的东西,眼光,要放得长远些,才是长久生存的道理。” 她在说些什么大道理,我听不懂,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摆摆手道:“这些事以后再说罢,时候不早了,该到太后娘娘那里请安了。” ××× 一路走来,太后寝宫比别处宫殿显得更加清幽一些,但庄严的气势不减,高大耸立的宫门两旁带刀侍卫执仗而立,无形中给人震慑感,我在门前站立,悄然抬头看着门头上几个大字——长生殿,太后娘娘寝宫提辞,确实合人心意。 我微笑,抬脚迈进。 “呦!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身后略带讽刺的语声传来,我驻足回首,看到一袭黄色宫装的女子缓缓向我走来,袅娜娉婷,天姿国色。 “臣妾萧芸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微微福了下身,将身上鹅黄色宫装衣襟,目光挑衅的看着我。 我缓缓微笑,颔首道:“多礼了。” 她看着我,眸子如刀子般锋锐,最后冷哼一声率先进了门,随侍宫人亦冷哼一声,不屑的将我撇于身后。 碧月垂着首恭送走贵妃鸾架,上前扶着我道:“娘娘,萧贵妃得荣宠多年,一向是这样的,您别太在意。” “我们进去罢。”我淡默的道,转身进去。 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萧贵妃向太后撒娇的声音,“母后,人家一时忘了嘛,都怪景儿这丫头粗心大意,臣妾本想换一身衣服再来,可看看时辰不早了,怕误了侍侯母后用膳,于是就大胆穿一回,求母后恕罪。” “你这孩子,哀家见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连后宫嫔妃只有皇后可以穿黄色的规矩都不懂,皇后刚刚进宫,看到你这样,不说你不懂事,还以为你向她示威呢?不过好在,哀家看皇后也不像那样斤斤计较的小气人。” 太后的话像是专门说给我听,我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站了片刻方才进殿。只身跪在殿下,“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十章 太后看着我,目光和善,“应该改口了皇后,连贵妃都叫哀家母后,你是正宫皇后,哀家的准儿媳妇,就更应该叫母后了,怎么?不愿意吗?” 她笑着跟我说,言词之间好像有意的在众人面前维护我皇后娘娘的地位,我有些诧异,惶惶的叫了一声:“母后……” “矣!碧月快把皇后娘娘扶起来,过来坐罢。” 在碧月的掺扶下,我缓缓向鸾榻走去,头一次看到太后娘娘容颜,竟是那样一幅国色天香,她丝毫不像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妇人,光滑白腻的肌肤,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难怪当年昭德皇后死后,太宗皇帝不惜与宫中反目也要执意立她为后,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色。 我在她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与萧贵妃相视一笑,都笑得十分勉强。 太后娘娘察觉到我脸上惊艳的神色,嘴角笑意更深,我轻笑,果真是女为悦已荣。 “皇后,昨晚睡得不好吗?哀家见你脸色有些苍白。” 我垂眸,笑着道:“没有,臣妾睡得很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贵妃突然叫了一声,“皇上……” 随即不好意思的掩口,做出娇羞的女儿态,款款朝门口走去。 我抬眸望向门口,果然见到夏侯君曜一身龙袍斜斜的靠在门口,俊美有脸上英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个病殃子,他唇边噙着一抹笑,“皇后昨晚不睡觉,是在等着朕回去吗?” 他当着众人的面道,目光直盯着我,萧贵妃迎过去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有些讪讪的,太后亦沉下脸色,低声喝道:“皇帝,怎么能……” 无意间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刹那,我慌忙低头,双手不住颤抖,嘴角的伤口抽痛起来,我想到他昨晚嗜血的模样,脸色血色瞬间退尽。 “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他无视太后,继续追问着向我走过来。 萧贵妃被他撇在一边,脸上笑容僵住,猝然转身,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我,隐忍着怒气浑身颤抖。 在他手指将要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我慌忙从榻上起身,跪到殿下,“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手指停在半空中,眸中闪现邪恶笑意,居高临下看着我道:“抬起头来。” 他语声过份冰冷难以琢磨,我惶惶抬头,不敢直视龙颜。 当着太后与贵妃的面,夏侯君曜俯身,旁若无人的用修长手指勾起我下巴,以指腹轻轻划过我唇角伤痕,暗红色泽激起他的笑,“如果你不是皇后,朕到是对你非常感兴趣,看看你平静外表下究竟藏了多少惊悸与惶恐。” 我能感觉到他指尖湿润的凉意,仿佛从来就没有温度般,他周身散发邪恶气息,与冰冷交织,如来自地狱的修罗,带给我无限恐慌,身子不住颤抖。 他说得没错,我平静外表下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我怕死。 我目光闪躲着,沉默不语。 “说话。“他冷冷命令,好像已经失去了耐性。 第十一章 冰凉的手指紧紧扣住我下巴,指关节突出、苍白,我疼得直皱眉,“皇上要听什么?臣妾说给你听。” 看似屈服的话无疑却是对他的挑衅,夏侯君曜目光变得幽深,瞳孔映出诡异的颜色,我在他直视下不断后退—— 他却突然笑了,放开我道:“哈哈哈,你果然有点意思,没错,就是要这样强势才会不被人欺负,果你太软弱就会早早死去,朕可不希望你早死……” 他眸子时似有深意,我只看了一眼便猝然转眸望向别处,他的眼睛太过美丽邪恶,如一潭幽深的湖水,陷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韦太后仍旧坐在鸾榻上,只是如坐针毡,皇上的话看似说给我听,实际上是种奋起与反驳,暗示他不会再这么软弱下去,太后讪讪的笑着,轻轻转动着指上硕大圆润的玉戒,“好了,皇上也闹够了,该用早膳了,摆膳罢。”她吩咐宫人。 “不必了。”皇上断然拒绝,将我从地提起来,“朕与皇后新婚燕尔,需要多些时间相处,就不陪太后娘娘用膳了,萧肜,你就留下来陪太后用膳罢。” 萧贵妃美目圆睁,恨恨的看着我,我低下头。 “臣妾知道了。”她黯然的道,太后没有说什么,在婢女的掺扶下进了膳厅,临走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夏侯君曜提住我衣领,飞快的朝外走去,碧月怯懦的跟过来,他冷冷的道:“不准跟过来,你留下。” “是。”碧月福身道,不敢再说什么。 我几乎是被他拖着,衣领紧紧勒住脖子,我胸口窒闷,脸胀得通红,一路被她提到殿外,他冷冷的放开我,“走罢!” 我摔倒在地,小声问道:“去哪!” “跟着来就是。” 他没有等我,率先离去,我勉强从地上撑起来,跌跌撞撞的小跑着随在他身后,沿途碰见的宫人看到他时都躬身行礼,而看到我一身狼狈样时,都不禁窃笑起来。 这,便是差别。 我低着头走路,只希望与他的纠葛能快点结束,然后回中宫去。 他修长高大的背影,矫健的步伐……我只觉得有点晕眩,终于明白了“深宫”的含意,一墙之隔何谓深宫,皇上与太后谣言竟能与现实差得这么远? 他将我带到一处宫门前停下,我抬头看了看——乐府,这不是宫中礼乐伶伎们住的地方吗?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转身看着我,笑容里带着某种邪恶,“你与宫中其他嫔妃不同,甚至不用侍寝,所以你在宫中的日子会很无聊,朕怕你闷,特地安排你到这里学些歌舞,有宫宴时若许还能祝祝兴,不然……白放着这样的绝色岂不是浪费吗?”他伸出手,在我脸上细细抚过,冰冷湿润的感觉像蛇慢慢游过。 他带给我深深的恐惧。 第十二章 “臣妾遵旨。”我向他福了福身,顺势避开他的抚摸。 他愣了一下,抽回手,目光紧紧盯着我,良久才道:“你不会反抗吗?看来你很喜欢朕的安排。” 我垂首不语,向后退了两步。 我明显的怯意让他嘲讽的笑声出来,“你怕朕吗?放心,朕不会让你死的。” 我是怕他,只是不能承认,他是我的夫君,是天朝的君上,是我的天,我的地,我能爱他,能服从,就是不能怕,不能恨。 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恨相近,是厌恶。 “又不说话,”他得意的笑道,转身踏进“乐府”宫门,“进来。”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进去,屋子里传出混合在一起的乐曲声,庭院里舞伎在嬷嬷的教导下练功,伶伎们大多都见过龙颜,猛不妨看到皇上架临,都愣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齐齐跪地请安,碧洗天空传来浩浩荡荡山呼万岁的声音。 大概是碍于皇上亲自带着我来,于是他们礼貌性的带上我,高呼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这声皇后娘娘让我觉得有些好笑,我不是皇后,连一个宫女都不如。 夏侯君曜负手立在院中,“乐府”总管李公公恭身上前道:“皇上架临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奴才好提前张罗迎接。” “哦?那这么说是朕的不对喽?”他笑着道,眸子里透出冰冷来。 李总管惶惶跪地,以额触地,“奴才该死,连句话都不会说,求皇上恕罪。” 夏侯君曜笑着道:“起来罢,还有事要麻烦你呢?” “皇上只管吩咐就是。”他从地上起来,躬身站着。 夏侯君曜将我拽至他身前,当着众人道:“喏,就是她,朕的皇后想要来这里学些歌舞,就请李总管多多费心了。” 宫人们都有些诧异,用异意的目光看我,底下传来一片细小的议论声。 李总管抬头看我一眼,猝然垂眸道:“皇上别开玩笑,奴才不敢……她,可是皇后。” “不敢什么?正因为是皇后娘娘,所以才要才艺过人,你好好教她,三个月后,朕要看成绩。”他笑着道,扣住我手腕的手指渐渐收紧。 我觉得手腕都快要被他折断了,紧紧蹙眉,将痛呼声湮于喉咙深处,不愿意让宫人们看到我的狼狈。 然而心中却在苦笑,其实,已经再狼狈不过了,大家都在笑我,卑微的郁家女儿以为进宫为后便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殊不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就在这儿待着,什么时候觉得学有所成,觉得自己有足以媚惑江山的本事时再来找朕,要是你能吸引朕的目光,说不定朕会改变主意,再也不需要皇后娘娘的处子之血,留着你这条命,传宗接代。”他附在我耳边道,暧昧姿态另宫人惶惶垂眸,不敢直视。 我目光涔寂,冷冷的道:“谢皇上悉心栽培。” 哈哈哈……他抽身离去,发出爽朗的笑声。 “奴才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宫人呼声如雷,将我弱小的声音湮灭,眼前乐器陈横,舞姬们身上的舞衣繁烟似锦,琵琶的线条优美,纤尘不染。 第十三章 只有我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身上还穿着皇后朝服,六屏宝冠压于鬓上,混迹于宫乐伶伎之间,这一切只是让人觉得好笑,她们看我的目光复杂,冰冷,嘲讽,得意,唯独没有尊敬与怯意,她们不怕,我却怕。 陈公公向我走来,“皇后娘娘,奴才是这“乐府”的总管陈迁,受皇上之命不得不从,您看您想学点什么?” “呈皇上令,歌舞。”我冷冷的道。 “那要学些什么乐器?”他再问。 “琵琶。” 他不再说什么,带我进入一个房间,里面架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乐器,琵琶与古琴分别放在东西两边的柜子上。 “娘娘请选罢,挑一把好琴才能弹出绝世名曲。”他站在架子旁道。 我走过去,目光一一略过那些造型优美,用料上层的琵琶,无心挑选,随便指了一把道:“就它罢。” 他看了看我选的那把琴,有点遗憾的道:“娘娘不懂琵琶,这把可不是最好的,您要不要再选选。” 我将那把琵琶拿起来,轻轻抚摸着,“不用,它正好适全我的身份。” 陈公公不再说什么,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怪。 手里琵琶的重量沉沉压在手上,我抱着它,缓缓垂下目光,皇上不是说了吗?如果我能有办法留住他的目光,便能放我一马,那我为何不试试呢?他只是需要处子之血做药引,谁的都行,这么多年来都用“皇后娘娘”的,是时候换换了。 郁家不算大户,但爹爹也请了先生精心教绶我与红泪诗词歌赋,琴自是不在话下,唯今,最难的是舞与琵琶。 第一次被嬷嬷用绳子将脚吊到梁子上的时候,我疼得落下泪来,却没有吭一声。 负责教我的苏嬷嬷在旁看着,一手死死的拽住绳子另一头,脸上有某种得意之色,四周伶伎们也都无心练功,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不时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 另一个嬷嬷突然想起什么,凑上去对苏嬷嬷耳语了几声,她惊得脸上变色,随即便放开绳子,我的腿因吊得时间过长,一时难以放下,扶着柱子撑在那里,疼得直皱眉。 苏嬷嬷走过来道:“娘娘,这舞恐怕您是跳不了了,要跳舞这功夫都在腿上呢?但是您开不了腿,也不敢给您下腰,您还是选别的罢?” “为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她道,慢慢将腿放下来。 “练功危险性大,若一不小心破了娘娘的处子之身奴婢担不起这责任,您还是选别的罢。”她直接当着众人说道,毫不避讳。 我一阵脸红,低声喝道:“够了,别再说了,我知道了。” 旁边响起一片笑声,苏嬷嬷也忍不住笑了,“那皇后娘娘请再选一个罢。” 我垂下眸,语声坚定的道:“不用选,舞照跳,一定有可以不用练腿的舞步,你教我。” “奴婢教不了。”她语声尖锐的道。 “你敢违抗圣命?”我转身看着她,目光凌厉而冰冷,她被我突然的气势吓到,惶惶的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道:“什……什么违抗圣命,奴婢只是……。” “不用解释,去将舞谱拿来。” 第十四章 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讪讪的站了一会,冷哼一声回去将舞譜拿了来,我在檐下坐定,缓缓翻看过那些华丽艳逸的舞谱,她说得确实没错,这些舞蹈都是需要腿功与腰功,我身子虽不算太硬,但也远远不足。 “哈哈,皇后娘娘要学舞,不妨让在下试试?”一阵放荡不羁的笑声传来,原本围成一团的宫人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我缓缓抬眸,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向着我走来,他修长身材,一张脸俊美无比,说是貌似番安一点都不为过,只是他目光太过轻佻,一看便知是不安份的人,今上与太后道高一丈魔高一尺,终是漏了一点,放着这样的美男子在后宫,岂有不乱之理。 我看着他,语声清冷的道:“来者何人?” “在下易子昭,“乐府”笛子手。”他拱手道,说话的同时仍旧打量着我,眸中似有笑意。 我微微转首,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道:“易公子,方才你说要教我舞蹈,这话……” “郁家虽不是大户,倒也是书香门弟,皇后娘娘初入宫中,却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他向前走了两步,轻笑着道。 我徒然沉下脸色,一个笛子手,居然也敢当面教训我。 “什么规矩?”我微笑着道,笑得无比甜美。 “为何不自称本宫呢?”他同样笑得甜美,眸子里灼热如火焰般燃烧起来,四下宫人发出讥讽的笑声。 易子昭沉下脸色,冷眼瞥过那群人,宫人们忙住了笑声,恭身立在一旁。 我心下疑惑,看这情景,想必,他在这里的地位非同小可,再看他时,目光不禁多了一分好奇,笑着道:“你这是笑话我吗?” 他轻笑,“我怎么敢?” 他话声未落,我便笑出声,用绣帕掩口道:“易公子在宫里待的日子想必不短,可怎么跟我这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一样,也不懂规矩,刚刚说我没有自称本宫,可你也没有自称奴才?即便是御前宫乐,也太放肆了些。” 他怔愣片刻,仰天笑道:“哈哈哈,皇后娘娘果真不是位凡人,难怪……难怪啊!” 他话里有话。 我垂眸轻笑,“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靠近我,近距离下,能闻见他身上淡淡麝香味,我向后仰了仰,避嫌道:“男女有别,还请易公子注意些分寸。” 他像是完全没听到我的话,俯身在我耳边道:“没什么意思,我的职责就是要教你我所会的所有,你的职责就是将艺技学好,别让今上失望了,别这么看着我,要想活下来,你只有照做。” 他的话晦默难懂,我却从中听出端倪,看着他道:“是皇上让你来的?” 他没有回答,拿过我手里的舞谱随意翻看了一下,扔到身后,“这些俗物哪里配让皇后娘娘来跳,跟我来。” 他伸手拉我,却突然想起什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的笑了笑,收回手,率先转身先走。 我脸上飞红一片,讪讪的坐了一会,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缓缓起身跟过去。 看来,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他是想让我变成他的玩物吗?还是世人的笑柄?夏侯君曜,我会牢牢记住你的名字,牢牢—— 第十五章 灯火通明的殿内不时传出一阵笑声,天胤宫里金樽碰撞、酒酢纷纶,值今上龙颜大悦,几位刚刚入宫的秀女得幸应召侍酒,无不歇尽所能,使出浑身懈术在御前承欢言笑。 佳人接连敬酒,几番下来,夏侯君曜已有醉意,目光迷离的望着眼前花团簇簇的笑脸,有几分陌生,几分滟, “皇上,臣妾再敬您一杯。” “皇上,臣妾弹的这曲“良宵”可还合意?” …… 抬手挥开那些莺莺艳艳的女子,他执起酒杯仰头干尽,若有所思的道:“天下百姓真得以为朕是一个形容槁枯的病秧子吗?” 身边宫人一时怔住,湮了欢声笑语,殿内突然寂静起来,气氛有几分诡异。 没人敢答。 夏侯君曜却突然笑起来,修长手指沿着身边美人脖子慢慢下滑,敞开的衣领春光乍泻,他探进她衣襟内轻轻抚触,感受指尖那份细腻与柔软。 “你们说,要是这次皇后娘娘再猝,天下会不会大乱?”他笑着问道,眸中邪恶稍瞬即逝,身上只着明黄色寝衣侧躺在鸾榻上,给人冷艳的感觉。 目光扫过全场,众人只是垂首不语,夏侯君曜讽刺的笑了,“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看来……是该给她一条活路。” 他自言自语的道,自人群中抽身站起。 殿内炭火融暖,青麟香炉内袅袅飘出一阵龙涎香,他缓缓行自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寒风一泻而入,迎着冷风似乎让他十分惬意,不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刺激的感觉。 二十五年了,他从太子,到皇上,在世人眼里,在江山社稷都背着一个病殃子的身份,太后将世间美女召到宫中供给他玩乐,无非是想要让他沉迷于酒色,撒手不管朝政,多年来他都顺着她的意,安享天下美人,可是现在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是时候了—— ××× 长生殿与天胤宫比起来就清静多了,太后娘娘微微瞌着眸躺在鸾榻上,由小宫人捶着腿,“听说,皇上把皇后安排到“乐府”学艺,可是真的?” 帖身侍女玲珑在旁小声回道:“是的太后娘娘,已经有半个月了,听说是由易公子亲自教的。” 闻言,太后霍然睁眸,骂道:“混帐东西,枉为我韦门之后,竟敢跟着小皇帝瞎闹。” 玲珑吓得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娘娘息怒,易公子只是年少不更事,再大些就会好的,必竟骨脉相亲,他迟早会懂得相爷的一片苦心。” “唉,他要不是我亲侄子,我也不会任由他在宫中胡闹,吹什么笛子——”韦太后颓然叹气,重新躺回去。 “起来罢。” 玲珑轻轻站起身,复又站在旁边道:“娘娘,自从皇后娘娘嫁入宫中,好像还没听说过她闹着要回家,像是这郁家女儿真的有些不同。” 太后冷笑,把玩着手上碧玉指套,“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了几分清高,家道清贫,她的爹又没有多大的官位,还敢怎么闹?” “娘娘说的是。”玲珑笑着道。 太后转眸看她一眼,接着道:“不过这样也好,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至少没那么娇气,也用不着听他们天天在我这儿哭闹,现在就看她的命够不够硬了,等着瞧罢!如果皇上肯“另眼看她”,那么哀家也会将她视为“亲人”看待,必竟还是哀家的儿媳妇。” 第十六章 腊月初一 一大早,便有天胤宫内侍仓皇跑过来传旨,连日来被易子昭折磨得浑身酸痛,我吃力得从榻上撑起身子。 碧月撩帘进来,亟亟的道:“娘娘,皇上传旨过来说要娘娘即刻起身去天胤宫 侍药。” 侍药?我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他嗜血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只一心在乐府跟着乐师学琵琶、歌舞,在易子昭无休无止的训练下,我身心俱疲,甚至忘了还有侍药一事。 “即刻吗?”我问,掀被下床,碧月蹲在地上为我着履,回道:“即刻,娘娘,快点妆扮一下随奴婢来罢!” 穿好鞋,碧月将我扶到妆镜前坐下,然后招来殿下宫人侍侯我洗脸、嗽口,她到衣柜边手忙脚乱的为我挑了一身绿色织金凤的宫装。 梳妆宫人为我梳了个流霞髻,小心的为我戴上皇后宝冠,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碧月,如果皇上初一、十五二日不服药会怎样?”我问,突然好奇起来,他如果不服药会不会像百姓言传中的那样槁枯? 我站到屏风后头,让碧月为我换上宫装。 “皇上如果不服药,功力就会减弱,甚至没有,浑身无力,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很可怕的,每到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就会去宗祠烧香。”她一边为我整理着衣裙一边说道。 我垂下目光,笑着道:“是吗?你见过?” 碧月一怔,接着笑道:“对呀,奴婢从前是皇上宫中的人,有一次皇后,奴婢是说前皇后,前皇后使性子不肯侍药,所以皇上病发,奴婢在旁边看到那情景,真得好吓人。” 我不再说话,穿好衣服出去。 宫门上早已备好了肩舆,碧月扶我上了辇。 “起轿……”内侍高声道,肩舆缓缓被人抬起,平稳的往天胤宫去。 今天天气晴好,出门时,看到廊下的杜娟开了一朵,我也渐渐的适应了宫中的生活,那些宫人虽然不敬,但也不敢太放肆,每月奉银和太后的赏赐也都按正常的来,日子还错好过,唯一难熬的,是易子昭如魔鬼般的训练,他确实不同于一般的伎师,教我的舞都是一些难得一见的风格,想是从别国引进的,这也罢了,最主要的是他对我的态度。 半是嘲讽,半是玩笑,像是从没拿我当过皇后,也不是女人,他在宫里的地位也比一般的乐师要高些,说不出是哪里怪,总之大家都很怕他。 正沉思音,轿子停了,我隔帘问道:“碧月,什么事?” 碧月小声回道:“娘娘,前面碰到沈美人的轿子。” “沈美人是谁?”我问。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柔媚的女声插进来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真是不巧,刚要去给娘娘请安,娘娘却要出门。” 我将轿帘掀起,看到旁边站着的那个女子,她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皮肤白晰娇嫩,“我刚刚进宫,失礼了。” “娘娘别那么说,是臣妾失礼了,因为连日病着,也没去给娘娘请安,所以娘娘不认识,不过……”她转而看着碧月,冷声喝道:“主子不知道,连奴才也不认得本宫了吗?娘娘忙着学伎没空认人,你也哑巴了吗?不会一一教给皇后娘娘吗?” 说着便一掌哐到碧月脸上,碧月尖叫一声栽到轿子上,捂着脸起来不敢反驳,怯懦的道:“奴婢知错,请娘娘恕罪。” 第十七章 我眸中浮上冰冷,笑容渐渐僵住,好大一个下马威!这宫中上至凌贵妃,下至一个小小的美人都要给我脸色看,凌贵妃那日穿着黄色宫装,明明是向我挑衅,而这位美人显然也娇纵得很,绝不是个善茬。 我微笑不语,在旁看着她将戏演下去。 她觑一眼我,接着叱道:“知错,知错就好了吗?本宫就今天就要代皇后娘娘教训你这个不长心性的奴才。” 她反手一掌又哐到碧月脸上,碧月捂着脸跪到地上,连叫都不敢叫,她流着眼泪看我一眼,向我求救,我抱歉的看着她,不动声色。 沈美人越打越来劲,身边宫人远远的退到一旁边,不敢上前劝阻,直到后来她打累了,自己停了手,“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若还有下次绝不轻饶。” 她接过宫人递上来的帕子擦着额上香汗,转身看着我笑道:“娘娘你不知道,这些奴才最会仗势欺人,皇上宠谁就怕谁,那些失宠的……没有一个不被她们欺负的。” “想必娘娘正得龙宠喽!”我笑着道,语声淡淡的。 她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于我的冷漠与沉静,“让娘娘见笑了,娘娘贵为皇后,又是太后皇上重视的“贵人”自然是不屑于与我们这些人争宠。”她倾身过来,“不管你怎么样,皇上都离不开你。” 我冷笑不语,转身上了轿。 天胤宫内侍看时辰不早,也不敢再耽搁,惶惶的跑到沈美人面前道:“娘娘,今日是初一,皇上立等着用药,耽误不得……” “去罢!”沈美人不耐烦的打断他长长的解释,冷冷的挥了挥手,目光阴狠的看着我,唇边绽出毒灼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原来皇后娘娘要去天胤宫侍药,这可是件大事,耽误不得,等会皇上若怪罪下来,还望皇后娘娘替臣妾多美言几句。” 我只是看着她笑,一语不发,放下轿帘淡淡的道:“走罢。” 碧月挨了打,但是没有我的吩咐仍然不敢回去擦药,直到进了天胤宫,我才看着她道:“碧月,你一定怪我了罢?”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高高肿起的脸颊。 她微微闪躲了一下,怯懦得不敢看我,“没有,奴婢知道娘娘的难处。” 我有些心痛,吩咐道:“来人,把碧月送回中宫,叫御医来好好瞧瞧。” 随着过来的中宫婢女小梅走上前来扶了碧月道:“娘娘安心进去罢,奴婢一定好好照顾碧月姐姐。” 她看我的眼神清澈,言语间透露着担忧,我有些诧异,多看了她两眼,她果然很伶俐,对我友善的笑了笑。 有时候心意不用说明,只用一个眼神就好,看得出来,她是个心机笃深的人。 我亦对她微笑,“谢谢,帮我好好照顾她……” 她惶恐的低下头,“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身后有人催促道:“娘娘快点罢,皇上立等着呢?” “知道了。”我说,然后冲她们点点头,转身随在宫人身后进了殿。 他的宫里果然弥漫着一阵清苦的药香味,跟上次我在他身上闻到的怪异味道一样,我随着宫人转过层层垂幔,他穿一身明黄寝衣,闭着眼睛躺在龙床上,像是睡着了。 烟霞色的帐子在他身了投下妖冶的黯影,远远看过去显得有些诡异,透露着阴霾。 第十八章 我缓缓向前走去。 旁边一道珠帘后突然走过来两个医女,原本走在我身后的宫人上前来将我左右架起,医女手中握着一把光亮的刀子,迅速的割破我中指与食指,这一切太过突然,我只是呆呆得看着手指尖不断渗出的鲜红色泽,眼前有些晕眩。 另一个医女将一只早已血好的药碗放到我手下,接着留出来的血,它们落下的声音与水滴的声间没有区别,如果只是闭着眼睛听,一切都是正常的。 我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没有惊叫出声,闭着双眸显得很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澎湃不已,承受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显然她们觉得够了,医女匆匆将药碗奉到龙床边,“皇上,请服药。 我缓缓睁开眸,有医女正在为我包扎手指,白色纱布渗出一点粉红色,比先前淡了一些,不知是我眼花还是因为白色中和的颜色,总之淡了一些。 隔了层层宫纱垂幔,我恍恍望向龙床,他缓缓撑起身子,从医女手中接过药碗,没有一丝犹豫,他将渗着我鲜血的药液喝下。 我的心凌厉一痛,忍不住抚住胸口,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被他拿去了。 夏侯君曜将空碗递给医女,缓缓抬头看向这边,隔着宫纱垂幔,他语声似鬼魅般飘忽不定,冷冷的道:“过来。” 我指尖凉似冰棱,站在原地不动。 两旁宫人松开手,失去支撑,我觉得脚下软棉棉的,我狼狈的样子一定会惹来他的嘲笑,然而,我等了良久,始终没有听到那抹熟悉的笑声。 我有些诧异,抬头看向他。 隔着珠帘宫幔,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大至轮廓…… 是我看得太久,还是等得太久。 他终于不耐烦了,冷冷的再次说道:“过来。” 这一次,宫人怕受连累,也不敢再旁观了,两个人同时上来将我推进去,“皇上召娘娘入殿,娘娘请罢。” 请字未落,我身子已经跌在了他脚下。 夏侯君曜仍旧斜倚着,并未起身,美目冷冷的扫过我指上伤口,“疼吗?” 我吃惊的抬头,他居然问我疼吗?是关心吗?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是讽刺,打一巴掌揉三揉,我冷笑,语声比他的更加淡默,“不疼。” “是吗?”他轻笑,目光意味深长的看过来,“那就好,朕还以为你会哭呢?可是你连一滴泪都没有,不错!” 他像是在表扬我,这让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怀疑的看着他,他脸上荣辱不惊,异常平淡,我从中看不出任何别的东西,只得放弃。 冷冷的道:“谢皇上夸奖,您气色似乎好多了。” 他的脸色却实比先才要红润一些,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夏侯君曜垂眸轻笑,再看我时,目光多了份柔情,“是啊!多亏了皇后你的功劳,朕是该好好奖赏你呢?过来。” 他再次唤我,挥开宽大的袖摆在床上给我让出了位置。 我怔怔地看着他,“皇上,臣妾还得去学舞,今天就先告退了。” 我目光慌乱,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匆匆找着介口离去。 他躺在榻上,徒然冷笑道:“今天不用学了,称朕还有耐心,你最好自己过来。” 他在威胁我,我明明知道,却不能顺他的意,只得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我是曾经想过引诱他,让他帮我破身之后就不会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是……现在太仓促了,我还没有任何准备。 第十九章 “啊……” 眼前掠过一抹妖冶的红色,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身子就已悬空,然后重重的摔在床上,他手床帐上红纱另一端,邪魅得看着我笑,手指轻轻抚过我惊恐未定的脸,“好玩吗?” 他慢慢摩挲着,似乎很享受。 然而,我却不能有他那份淡定,紧握得双拳不住颤抖,极力忍着恐惧,“看来,皇上骗了所有人,你不光身子无恙,还“好”得很!”我讽刺的道。 他轻笑,并没有抽回手,而是顺势滑进我衣襟、亵衣抹胸,他手指冰冷,我觉得像是游进去一条冰冷的蛇,不住颤抖。 “百姓生活无忧,就是君王最大的成就感,骗与不骗,事实与否,又有什么关系?朕没有负列祖列宗的期望。”他忧郁的语调没有先才邪魅,我有些诧异,竟不能接受他还想着黎民百姓的事实。 印象里,他绝对是个恶君,可事实上,我不得不承认,天朝的确国富民强,百姓生活得很好。 原本便紧窒的抹胸,因为他手指的介入显得更加紧迫,我柔软的胸脯被他强力挤压,一刻下来,也有些呼吸困难,躺在床上挣扎着。 他只手控制我,笑着道:“别试图反抗,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吗?” 我再一次被他压到床上,耗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喘息着道:“是吗?皇上与臣妾之间不是还有三个月的许诺吗?怎么?忍不住了?” 我转眸看着他,眼神极尽可能的妖娆妩媚,感觉到他手微微一震,接着紧紧握住我一边的乳×房,“你是在诱惑朕吗?” 他手指温柔而有力,辗转在我胸前挑逗着,我忍不住战栗,在他手中变得坚挺,膨胀的****从体内窜升起来。 “皇上被诱惑了吗?”我反问,目光与他对视,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觉间有些好笑,我这是在做什么?找死吗? 我猝然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他。 我突然的反应让他轻笑,得意的笑道:“怎么?临阵退缩了?” 他不断加重手中力量,我极力忍着,连一丝呻吟都没有,他轻俯下身,在我耳边吐着气,“郁红泪,红泪,怪不得母后不喜欢你的名字,果然不讨喜。” 他灼热的气息另我脸红,将脸埋进厚厚的衾褥里,窝在仅有的一点空隙里,脱口而出,“那清尘呢?” 话音未落,我突然怔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暗暗祈祷他没听清楚。 可是他却听见了,不光听见,还讽刺的笑了,“清尘?碧草凌古庙,清尘锁秋窗。这个更不好?怎么?你喜欢?” “不……”我轻喊出声,“臣妾不喜欢,只是随口一说。” 他目光幽深得看着我,不再说话,手下微微用力,将我从床上提起来,另一支手出终于抽了出来,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将我提到近前,冷笑着道:“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朕都会将它挖出来。” “臣妾……没有秘密。”我被他提在手上,语声淡漠的道。 夏侯君曜放开我,转了话题,道:“技艺学得怎么样了?听说是由易子昭亲自教的?” 我心里一阵恶心,明明是他指派的,“是,易公子亲自传授,比伶伎们教得要好些。” 第二十章 “看来你对他很满意?”他不无讽刺的道,妖冶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头顶那片火红的影子,帐幔上垂下长长的璎珞流苏。 我一时无语,没有接话,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不说。 “朕给你送去的那个宫女你还满意吗?”他停了片刻,转言道。 “很满意,碧月是个懂事老练的宫女。”我小声的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碧月。 夏侯君曜微微一怔,转眸看着我,像是很吃惊,“碧月在你那里?” 看他这样诧异,应该指的不是碧月,可是碧月明明说她从前是侍候皇上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只道:“对,她在臣妾那里,皇上指的不是她吗?” 他沉思了一会,对我摆摆手,“下去罢。” 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我不明所以,只得躬身退出,如获大赦,再不愿在里面多呆一秒钟。 [夏侯君曜] 看着那抹仓皇逃离的身影,夏侯君曜突然笑了,喃喃的道:“清尘——” “来人……”他轻唤。 纱幔后头消没声息的出现一个鬼魅般的黑色身影,躬身立在床边,“皇上有何吩咐。” “去查查有没有清尘这个人。”他漫不经心的道,手指抚过眼前的流苏。 黑衣人领命离去,诺大寝宫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像是幢没有生气的宅子,四周散发另人发怵的阴凉香味,袅袅缈缈穿越轻纱漫舞。 ××× [清尘] 回到中宫,看望过碧月的伤势后,我就召来了宫中所有的侍婢。 如果夏侯君曜在我宫里安插有人,不是碧月,那又是谁? “抬起头来。”我坐在鸾榻上,目光一一掠过那些面孔。 平日在宫中的时间虽少,但大部分人我都是有印象的,这些人里并没有夏侯君曜派过来的人,我敢肯定,因为她们眸中没有付合他脾性的精明与冷漠。 “还有谁没到吗?”我冷冷的道,端过一旁的茶盏轻轻吹着上面浮叶。 除了碧月,宫里另一个负责我起居的内侍宫人回道:“回娘娘,还有小梅姑娘没来,她去太医院帮碧月姑娘拿药去了。” 小梅? 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划过,激起一片涟漪,是她。 抬眼再看这位内侍,虽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可看起来十分懂事,不慌不忙的回话,对我,虽没有惧怕之意,但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不敬。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奴才叫陈仲。”他恭身回话。 我轻笑,将茶盏放回去,“原来你叫陈仲,平日里都听他们叫你陈公公,你从前在哪宫伺候?” 有了碧月的经验,我不敢再掉以轻心。 “奴才是直接从内务府里调过来的,并没有在哪位娘娘宫里待过,若伺候得不好,还请娘娘多多指教。” 他说话的同时,我目光紧紧盯着他,他十分大方,没有一点慌乱犹豫之色,看来不是撒谎,我决定重用他,现在,我身边缺的就是忠心的奴才,要在这宫里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不被处死,除了取悦君上,还要拉拢自己身边的人。 我笑着道:“指教就免了,陈公公从前在内务府待过,想必也是知礼之人,我这中宫现在还没有一个管事的人,不如,提你做总管如何?” “奴才资质浅薄。”事实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惊讶,其它宫人也都议论纷纷,其中一个最为刁钻的嬷嬷道:“皇后,这立总管之事还是请过太后皇上之后再定罢!” 第二十一章 又是她。 我黯下神色,冷冷看她一眼,“我贵为皇后,难道立一个总管都要听奴才指指点点?” 一句奴才划分了她与我之间地位的悬殊,她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不甘心的小声嘟哝着什么?我无意与她再纠缠,冷冷的别过眸,换上和谒的笑容,“我看……不浅薄。” 我看着他,话里有话的道。 他抬头看我,微微一笑,“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很好。”我笑赞,对大家说,“你们可都听见了,从今天起陈公公晋升为中宫总管,为二品宦官,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这个皇后娘娘有名无份,但终归也是皇后,这天下谁最大?” 我问,眸光掠过在场所有人。 “皇上。”他们惶惶的道。 “那皇上之下呢?”我再问。 她们互看一眼,统一了答案。“太后。” “那…太后之下呢?”我笑着问,漫不经心的垂下眸,看着衣服上盘成凤凰的纽扣,今天,我已经意识到了宫中的阴谋,若不是刚才沈美人给了我提示,恐怕,我明白过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她说,皇后娘娘是太后与皇上眼中的贵人。 贵人,我轻笑,这话不错,我不该这样隐忍下去。 “皇后。”他们连声音都颤了。 我脸上笑意更浓,缓缓抬眸,“没错,本宫是皇后,看来有些人忘记了。” 我语声轻哝,远远的看着天空,像是说给她们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陈公公帅先高呼一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宫人,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惶惶的俯下身子,以额触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满意的笑出声,以袖掩口,“呵呵,今日本宫高兴,索性将宫中的事情都处理清楚,李嬷嬷。”我语声轻柔的唤道。 她闻言身子一震,俯在地上还未起身便再次深深叩首,“奴婢在。” “适才你好像不满意本宫擅自作主将李公公晋升为主管,是本宫唐突了,你原本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宫人自然护主心切,不如,再回到太后娘娘身边如何?” 我目光凛冽的看向她,试探的道。 她抬头看我一眼,像是不认识了,惶恐的道:“皇后娘娘,请恕奴婢昏庸无知,娘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罢。 我脸上笑意愈发浓烈,她不反驳,想必就是太后的人无疑了,更加留不得。 “那……本宫与太后娘娘之上还有皇上,在那里当差,想也比中宫更加舒适,不如,派你去那里如何?”我倾身问道。 她摇着头道,“不,不,皇后娘饶了奴婢罢,奴婢再不敢放肆了。” 我轻笑,“两处都不去,那就只好送去浣衣局了,你也老了,侍候主子的事怕是力不从心,太后娘娘怜惜本宫,只可惜,本宫无福消受,来人啊,将李嬷嬷送去浣衣局享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一时还搞不清楚,等回来神来早已有几个内侍上来拿人,她被四人架起,哀求的看着我,“娘娘,求娘娘饶了奴婢罢!” 我冷眼看着她,“饶不得。” 我语声似寒冰般冷冽刺骨,下跪宫人惶惶垂下眸,不敢再看,而我,也被自己突然的狠毒下了一跳,从前隐忍听话的清尘哪去了? 第二十二章 李嬷嬷被遣到浣衣局的事不经而走,很快传遍后宫,而我,皇后娘娘的地位也终于在太后和皇上的沉默中慢慢提升,从前不相来往的后宫嫔妃也都竟相前来请安问好。 张捷妤,李修容,莨淑妃,裴昭仪,嫥淑仪…… 还有一些没有名份的女宠,因没有名份所以不能直接入宫送礼,只由宫人将礼物呈进来,我若召见,她们便进殿跪安,若不召见,只得就此回去。 那日,送走了晚来的嫥淑仪,我有些累,躺在鸾榻上小睡。小梅帮我整理着裙袂,然后恭身退到一旁,我闭着眸,轻轻唤了一声,“小梅……” “奴婢在,娘娘。” “你名字里可有梅字?”我问,仍不睁眸,躺在沉沉缈缈的轻烟里,仿佛睡着了,涔寂的语声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她停了一刻才回,“奴婢姓梅,所以大家都叫我小梅?奴婢本名叫梅香墨。” 香墨?我缓缓抬了眸,眸中流光照人,“这么好的名字为何不用,偏偏用小梅?” 我探究的看向她,一身碧青色宫装的她,微微垂着眸。 碧月病后,我便将她调到了身旁,变为帖身侍婢,奉银多了三倍,可她仍然淡淡的,对我,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态度大变,我对她也只字不提,她也不提,像是等着让我开口,夏侯君曜放在我身边的奸细果然比一般人陪明了许多。 我心中轻笑,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低着头道:“香墨这名字在别处的话还可用,只是在后宫,却不可用。” “为何?”我不解的道,将手中湖绿色的丝帕绞在指间,殿里生着火盆,暖香融融,我披着薄裘偎在织金锦靠上。 她微微抬了头,目光若有深意看着我道:“身为奴婢,应该明白自己的本份,在诸多娘娘中间不管妆容、语言、还是名字,太过艳乍都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我转眸看她,眸子里多了几分赞许,心内可惜,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却是夏侯君曜的人,不能为我所用。 “那你看,本宫的行事作风……“艳乍”吗?”我笑着问。 她脸色不变,不卑不亢的道:“娘娘犯了忌了。” 我微一怔,她转而再道:“只不过,娘娘是皇后,即便是触了太后的忌讳也无妨。” “这话怎讲?”我轻问,帕子在指间越绞越紧。 “娘娘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我抬眸,目光紧迫她。 小梅轻轻笑了,“娘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谁的猎物,太后娘娘也是个聪明人,不必为一个必死之人再染脏了剑,多管闲事,不如乐着享福。” 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深深得看了她一眼。 她果然是聪明的,竟能够如此轻松的明白我的心意,没错,我是皇后,是必死之人,就算触了太后的忌,但太后娘娘也不会为我这个必死之人再生事非,暴露野心对她没好处,所以这次李嬷嬷的事情便很快过去了。 而碧月于我,并无大害,我留着她,就像是驯养在身边的一只狼,她能为我所用,也能随时要了我的命,但我仍决定留下她。 ××× 两天后,我才再次去了乐府,完成皇上交待下来的任务。 第二十三章 当日,我恢复了小梅的本名,香墨。 她谢恩的同时我却苦笑,什么时候我才能恢复自己的名字,不再以红泪的名字苟活于世,还有娘,进宫已经快一个月,我好想念她。 “乐府”宫人对我的态度也都大有改善,必恭必敬,陈公公与苏嬷嬷因为从前得罪过我,更是小心翼翼,我冷眼瞥过他们那副另人恶心的嘴脸,冷冷的道:“易公子呢?” 陈公公惶恐上前,小声回道:“易公子伎艺超长,是各宫娘娘的最爱,又有太后宠爱,来去自由,所以奴才不知道……” 我不由的黯下脸色,后宫——真是个混乱的地方。 夏侯君曜明明知道,但却放任不管。 “香墨……”我唤来宫人,扶着她的手腕起身,款款向门口走去,“传易子昭到我宫里,即刻。” 我冷冷命令,缓缓出了“乐府”。 途中,香墨紧随身侧,另随侍宫人退后三米,上前道:“娘娘为何这么生气?是怕耽误了三月之约吗?” 她与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也不再隐瞒心际,除了代嫁的事。 我不停步,笑着道:“本宫生气了吗?我记得我一直在笑。” 她垂眸笑道:“娘娘的笑里透露着凉意,越是平静,就越是生气。” 我转身看她,猝然发笑,六屏宝冠下绝代容颜妖冶、毒媚,缓声道“你果然很聪明,只是别峰茫太露。” 我眸光冰冷,轻轻抬手,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慢慢划过她细嫩的脸颊,“那……跟艳乍一样,也是道催命符。” 她恭身站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奴婢只是在娘娘面前露了些峰茫,可是娘娘你却在整个后宫露了峰茫,娘娘可能忘了,您现在还是孤军一人。” 孤军一人?我怔愣了片刻,慢慢抽回手。 我竟忘了我还是孤军一人,皇上于我无恩,而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不睦的嫔妃,像萧贵妃,沈美人……随便一个计谋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可是现在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皇上放任易子昭不管,让他在后宫为所欲为,如果其他嫔妃可以的话,那皇后又有何不可。 学舞是假,撮合才是真。 想到此,我一阵头疼,撑了额角继续往前走,冬日的阳光难能可贵,我穿着绯红色宫装,华丽的织绵面上以金线织就的鸾凤栩栩如生。 我却越来越没了生气,进宫后不过短短几日,于我来说却是巨大的轮回、蜕变。 易子昭与其他宫嫔可以,但是我的身子,一定要留下来,换回这条命,夏侯君曜如果想要用我来狭制易子昭,从而威胁太后的话,那我绝不答应。 也绝不让他得逞。 我边走边想,出神的时候,萧贵妃已经带着浩浩荡荡随侍宫人站在了我面前,笑着请安,“皇后娘娘吉祥,臣妾愿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这语声,我才惶然回过神,这一次,她没有再穿黄色,穿了一件浅紫色宫装,外面罩着纯白狐裘披风,抱着手炉看向我,眼神妩媚而冰冷。 先才,也只是轻轻福了福身。 我轻笑,与她对视,“贵妃这是去哪?” 她一直盯着我的脸,目光越来越毒烈,“看来,皇后娘娘近日练琴练舞的,气色大有好转,比先前见到的还要美了几分,难怪易公子口口声声,念念不忘。” 她无视我的问话,我脸上笑容越来越深,目光冰冷,“是吗?看来易公子对我这个学生还算满意。” 第二十四章 果然不假,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拿我与易子昭放在一起冷声嘲讽,想必,她们也想借此机会除掉我罢! 我笑得幽深漠测,她有些意外于我的平静,转眸看向别处,“是呀,皇后娘娘天资聪颖,想必不管学什么都会是个好学生罢!臣妾无才无德,却空凭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而做了这贵妃,宫中,怕是有人不服呢?” 她意有所指,指头看着明静与洗的天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青淀的天空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唯有阳光普照,显得空兀些。 “怎么会是无德呢?为皇室延续香火这不就是最大的功德吗?”我笑说,收回目光。 易子昭教我的舞步的同时教了我一项“气数”,他说,练久了不光可以身子轻盈,还能抵挡寒冷,所以,他教我学舞的时候不可穿太多,我今日也只穿了一件平常的宫装,连件裘衣都没有,虽是阳光晴好,但也难免冷些。 我无意再与这贵妃说下去,睇给香墨一个眼神,香墨上前道:“娘娘,站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罢,若想与贵妃娘娘说话,不如改日再召娘娘到宫里,坐下来好好聊聊,也比站在这风里强些。” 我心里暗暗发笑,这香墨果然伶俐,一张嘴,风云不起便把萧贵妃先才无视我问话的那一仇给报了。 宫中规矩,只有皇上,太后,皇后有随时召见的权利,她这样说,无疑是暗示萧贵妃就算是母凭子贵,也终究只是贵妃,对皇后也该知仪。 我赞许的对她点点头,香墨笑着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萧贵妃明显身子一僵,极力忍着怒火,隔了良久才转过身,并不直视我,眸光阴郁的看着别处,微微福了福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看她躬身退下,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多日积郁下来的怨气,总算是报了,心里好不惬意,连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香墨带着宫人远远的跟着,我一个人在宫墙之间雀跃着,欢喜着,像个孩子,原来,这就是复仇的快感,痛快。 如果我以后会迷上这种快感,那也是被逼的。 就像夏侯君曜说的,在宫里如果你太软弱就会被欺负,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暗示我坚强的还击,不要隐忍。 那天,易子昭没有去中宫。 去召的宫人回说,他在太后娘娘宫中进乐,不得空。 是他不想来,还是太后娘娘意欲给我些暗示,我不知道,怔怔的坐在妆镜前发呆,月洞窗外明月高挂,没有盈月,也不亏,我可以暂时不用去想侍药的事,手指的伤处也不再痛了,缠着白色纱布。 碧月站在身后为我梳头,她脸上的伤也好了,对我说话时比先才更多了几分尊敬与小心,碧玉梳轻轻划过我乌黑发丝,她赞道:“娘娘的头发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头发,又黑又亮,如瀑布一般。” 我收回思绪,勉强笑了笑,“碧月,你在宫中几年了。” “有些年了。”她答,用一条丝带将梳好的头发束起来。 “那…你可知道易子昭为何不姓韦,他为何甘愿在宫中当一个笛子手也不愿做官,以他的才华,大可以为官哪,再加上太后势力?”我问,缓缓从妆镜前立起身,长长的发丝在后背划过漂亮的弧度。 第二十五章 易子昭,原来,是“易”。 ××× 我说过,碧月是我养在身边的一只狼,她能为我所用,是因为她会丝毫不差的提供给我最准确的信息,太后想让我知道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若不想让我知道,她就不会说,通过此,我可以最准确的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从而不引火上身。 这一次,碧月稍有迟疑,“因为易公子的姐姐,前明德皇后——韦媡,易公子与姐姐的感情非常好,明德皇后薨后,他就易了姓氏,入宫做了笛子手。” 我略一怔,眸光定在云母屏风上,原来,是“易”。 翌日,我早早起来,去长生殿向太后请安。 韦太后高坐殿上,看到我,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听说皇后娘娘近日忙着习舞,皇上特许了,不来请安也可以的,又何必来回跑,哀家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若想皇后了了,抽空会去中宫看望皇后的。” 她话中讽刺意味十足,我俯身在殿下,惶恐的道:“是臣妾不是,近日一直没来请安,还望母后宽恕。” 太后眸中露出满意之色,笑着道:“平身罢,快过来坐。”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我谢了恩,在她身旁坐下。 “昨日子昭那孩子倔脾气上来了,多有得罪,还请皇后看在哀家的份上不要见怪,你可能也听说了,哀家这个侄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太后摇头叹气,十分苦恼。 我淡淡微笑,好个精明的太后,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提前堵了我的嘴,让我说不出话来。 “母后说哪里话,臣妾怎么会怪,谢还来不及呢,母后有这么个多才多艺的侄子,又肯屈尊在宫里教臣妾舞艺,昨天之事是臣妾鲁莽了,不知道易公子在母后这里伺候。”我笑着道,连眸子里都映着笑,但指尖却越来越凉。 太后娘娘的眸光太过凌厉,仿佛隔着皮肉就能将我内心看穿,但是此刻,我不能低头,不能躲避,只能迎刃而上,笑着与她对视。 片刻,太后终于转了眸光,笑着道:“国事忧心,也只有他才能博哀家一笑。” 我垂眸微笑,扬手招来宫人,“碧月,将昨日备好的千年紫燕拿过来。” “臣妾听说母后近日为国事忧心,微有小恙,特地带了些紫燕来给母后补补身子。”我在旁说道。 碧月上前,将一盒珍贵的紫燕棒在头顶,让太后过目。 韦太后笑着看过礼物,再看我时,目光中明显多了份满意,拉着我的手,笑着道:“还是儿媳妇帖心,说什么为国事忧心,说起来,这些都是曜儿的事,哀家插不得手,只是跟着瞎操心罢了。” 太后矢口解释为国事忧心一事,我心内一惊,知道刚刚说错话了,忙转言道:“是呀,我们女人家也不过是跟着瞎操心罢了。” 太后看我一眼,笑着高深漠测,“皇后,你也看到了,皇上后宫嫔妃诛多,前几任皇后身子不好,操牢不了几年就去了,你若能将这后宫打理好了,减轻了皇上的负担,即便是不生下子嗣也是大功一件,后位也可稳坐。” 她突然跟我提到后位,挑明了她知道皇上没有碰我一事,我有些慌乱,弄不清她言下之意是什么?紧张得手心冷汗涔涔,尴尬的笑道:“臣妾不济,没有多少学问,怕是打理后宫一事还有些欠缺,还请母后多加指点才是。” “哀家近日看你行事作风,很是满意,比前几任皇后强多了。”她直言称赞,话里若有深意,我低着头,不敢往深处想。 这——怕不是好兆头。 第二十六章 她紧紧盯着我,要我给她答案,我缓缓垂眸,小声的道:“谢母后夸奖。” 我不能答应她。 她脸上笑容焉然沉寂,收回目光,“哀家是不求你什么?但也帮不了你什么,皇帝性子倔强难驯,能不能诞下小皇子全看你的本事,你也知道,三年之后若还不能诞下小皇子……” 说到此,她便停住不再往下说,而我已经全然明白了。 她是在威胁我,我只装作听不懂,黯然哀伤的道:“母后……臣妾以后还得仰仗母后……” “哀家累了,你退下罢。”她冷冷的打断我的话,扶着宫人慢慢起身,进了内阁。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惶惶唤道:“母后……” ××× 从长生殿里出来,我便一语不发,碧月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不敢开口。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想说什么?” “娘娘,刚刚太后言下之意……”她迟疑的道。 我猝然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怎么?你懂得太后的言下之意?” 我目光凌厉而冰冷,她话到嘴边,却不敢再说,颤抖的道:“奴婢不知,只是好奇。” 脸上慢慢浮现笑容,眸光不再冰冷,我慢慢往前走去,漫不经心的道:“太后娘娘好像很疼易公子,语气里充满了溺爱。” “是呀,太后没有孩子,一直将易公子视为亲生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太后娘娘眼里,易公子与皇上没什么差别……” 说到后来,她仿佛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又加上一句,“太后娘娘一样疼爱,就像从小疼皇上一样。” 我微笑不语,目光淡淡的看向前方。 刚刚转过宫墙,便见陈仲带着几个人,连同一顶四人肩舆,匆匆从前跑过来,躬身回道:“娘娘,易公子在宫里久候多时,请娘娘上轿罢,走得快些。” 听到他在宫里等我,我也有些意外,刚要上轿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轻笑道:“让他等着罢!今天天气不错,本宫还想到御花园里走走。” 我为何要匆匆去见他,不是应该他随时听命吗? 陈仲怔愣了,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一面是太后宠溺如嫡出的亲侄子,一面是刚刚将自己提拨上总管位置的皇后娘娘,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愣愣的站在那里,看我渐渐走远。 淡淡瞟了一眼身后那人,我唇角绽出一抹笑来,将他提为总管也有几天了,但还一直没有试探过,这人虽是聪明谨慎,但终究不知根知底,轻易用不得,在跟易子昭较量的同时,也不防试试他是否忠心?是否知恩图报? 他不敢多言,站了一会,便另人抬着肩舆默默跟在我身后。 我缓缓走着,今日出来,特地多加了一件紫貂披风,走在路上,倒也不觉冷,只是有些冷清,不时从身边穿行而过的宫人,看到皇后鸾架,连大气都不敢喘,躬身站在一旁,等我过去后便又匆匆离去,碧月与陈仲也都不说话。 一时间,静了许多,让我有些不能适应,仿佛我的内心已经习惯了忙碌与缤纷的争斗。 只是……有些空虚,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郁诚越有没有遵守诺言,好好待她,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将她带在身边,再不分开。 第二十七章 故人相逢 远远的,看到一顶宫舆缓缓走过来,辇车上高擎诚王府字样。 我的心跳露掉了一拍,猝然转过身去往回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停车。”我听到他浑厚而有力的声音。 以为已经将他忘了,但是却记得这么深,入宫前夜,他与红泪在后花园中私会,留给我的只是一片冰冷。 他选择了红泪,我留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做一辈子平淡无奇的清尘,还不如放手成全,入宫绶封。 夏侯君悦下了车,缓缓向我走来,直到——高大的身子将我视线掩盖,我抬头看他,软语浅笑,“王爷近日安好。” 他拱手,对我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突然间,我有点想笑,相隔不过几日,而我与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诚王爷,我是郁家卑微的庶女,从前,他是灯节上翩翩多情的英俊男子,我是灯节上千万小姐之中的,一个。 四目相对,却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影子,现在,他是天朝的诚王爷,今上的亲弟弟,而我,是天朝的皇后,他的嫂子。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道:“真想不到,会是这样。” 碍于宫人,他没有直说,他是知道的,我是清尘,而不是红泪。 我淡淡微笑,只说,“大概——命运是这样安排的罢,王爷今天进宫想是有要事,本宫就先别过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见我要走,情急之下竟然闪身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慌乱间一怔,他想要干什么? 夏侯君悦脸上胀得通红,尴尬的看向别处,“娘娘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你娘她很好,清尘……” “妹妹她好吗?听说你与清尘就快订亲了对吗?”我没等他将话说完就匆忙打断他,唯恐被人看出端倪。 他脸憋得紫胀,良久才道:“你……误会了。” 误会?我转身看向他,转而轻笑,“是吗?在家时见你与清尘日日相好,以为今日是来向本宫报喜的,怎么?不是吗?” 我语声平静,内心却汹涌澎湃,不,不能让他解释,如果他说那天晚上是我误会了,他并没有选择红泪,那么,我今天所做这一切,我会后悔死的。 我手指凉似冰棱,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 “不是。”这一次,他说得坚决而肯定,情绪中似乎压仰着愤怒。 “不是……”他再一次向我解释。 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感觉身子越来越凉,原来真的是误会,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宁愿都是真的。 我渐渐笑出声来,硬生生逼退眼中泪水,“是吗?看来我家清尘没有这个福份,本宫还有事,今日就不多聊了,告辞。” 我错身从他身边走过,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这个人,是让我日思夜想的人,也是让我万劫不复的人,如果将来我会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刽子手。 不可原谅。 我走了两步,又停下道:“多谢王爷来告诉本宫娘她一切安好。” 说完,我便绝尘离去,再待下去,我怕从前逝去的感情会死灰复燃。 我在心里轻轻的告诉自己,清尘,大概你与夏侯君悦今生无缘,一场误会成就了今日的局面,恐怕也是上天注定,强求不得,不要后悔,不要后悔……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后悔,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下。 簌簌,如断了线的珠子。 第二十八章 来到御花园,我禀退宫人,独自坐在亭子里吹风,泪痕未干,心里更是茫然无措,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失去了目标。 从前,我以为我舍去诚王爷之后会无爱无欲,只要拼了命在宫里活下去就好,而现在,一切都变了,他说,他选择的人是我,可是为何这样晚,当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我才知道。 一颗心茫然而疼痛,我再一次偿到心碎的滋味。 “陈公公。”我将脸上泪痕擦干,唤来陈仲。 他俯身在我面前,恭声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看着一梢梅花枝头,缓声道:“你看这御花园,到底是皇家园林,就连冬日也能见到这么多奇珍异葩。” 他抬头看看四下风景,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这样问,只得随声附和着,“是呀,这林子平日是供各娘娘们观赏游玩的,所以更加荒废不得,每日都有园丁宫女们细心打理,就连园子里的鸟儿每日都由特定的人喂养。” 我眸光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吗?花是好花,树是好树,鸟是好鸟,唯独缺了一点,本宫喜清静,这鸟叫声太吵闹,如果它能通人心意,本宫想让它叫的时候它便叫,不想让它叫的时候他便缄口不语,这…该多好。” 我看着他,目光幽深。 他微微一怔,随即将身子俯得更低,恭声道:“娘娘是人中龙凤,相信鸟儿若通灵性,一定能听到娘娘的心意,不再吵娘娘清幽。” 他的话无懈可击,我轻笑,“是吗?不知今天鸟儿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手指轻轻摆弄着紫貂披风上的丝带,目光幽远的看向前方。 陈仲屈膝跪倒,以额触地,“鸟儿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我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挑挑手指,“起来罢,果然如你所说,这园子里的鸟都是通灵性的好鸟,去传旨喂养的宫人,每日多加谷子好生喂养。” “是。”他领命起身,慌忙跑去传旨。 我脸上笑意却越来越深,有些苦涩,什么时候,我也成了这样的女人。 再坐了一会,我便起身要回去。 “怎么,娘娘不是说今日天气晴好,想要来御花园里逛逛吗?怎么只看鸟儿就已经满足了吗?” 易子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斜倚在柱子上,口气里满是调侃意味。 我轻笑,并不看他,“难得易公子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教本宫舞伎,真是多谢呀。” 他笑着,双手抱胸缓缓的踱到我面前,“皇后娘娘何必说这种话,就算在下在您面前,您又何偿正眼看过在下?徒惹悲伤啊!心痛。” 他捂着胸口,言语轻佻。 我眸光焉然变冷,语声亦冷若冰峰,“是吗?是本宫失礼了,还望见谅。” 我微微向他福了福身,眸光充满讽刺。 他仰天长笑,“皇后娘娘是在教训在下没有对娘娘行礼吗?还望见谅,在下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玉体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将身子深深俯低,对我拱手行礼。 这,算是伏低吗?怎么我看到的还是放荡不羁的男人,相隔不过一尺的距离,他看我的眼神暖昧,迷离,寂静里渗杂着沉重的呼吸声,暖暖的气息迫在眉睫。 我慌忙直起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上已有红潮,冷冷的道:“免礼。” 第二十九章 看到我仓皇的样子,他猝然发笑,得意的道:“娘娘,已经歇了两天了,现在该好好学舞了,要不然三月之期到时,不光娘娘会失去唯一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就连在下也会受到皇上的责罚。” 我好整以暇,淡淡微笑,“是吗?易公子这样说那本宫就一定要好好学喽,本宫的命不足为惜,但易大人若跟着受牵连,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一次,他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如针茫在背,冷冷的走出亭子。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他不只是个男人,还是太后手中的棋子,唯一一个舍不得杀的棋子。 ××× 他教我的舞,并非寻常,他要我大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练习,口口声声说,在下已教过娘娘“气数”,好好练习,善加利用,相信过不了几天娘娘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 我站在冷风里,熟练那些舞步,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目光越来越坚定,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围着厚裘坐在软椅上,漫不经心看过来,刚好对上我的目光,他笑着道:“娘娘生气的时候更美艳。” 我一阵恶心,猝然转过目光,恨不得一掌打碎他那张邪恶的笑脸。 但是,我却渐渐笑了,“那……跟明德皇后比起来呢?” 打蛇打七寸,果然一招凑效,他脸上笑容渐渐湮去,脸上神色可怕而冰冷,而我越笑越得意,看着他气得浑身发抖,真是好不惬意。 “不许你提她的名字,不许你用这么不尊敬的语气提到她。”他从齿缝中崩出两句话,铁青着脸看我,目光变得阴霾。 我冷笑,收了步子站定,“本宫并无冒犯亡灵之意,只是想告诉你,本宫——绝不会是那第四个,也绝不会被人随意利用。”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目光并不闪躲,直直与我对视,但是却慢慢笑了,讽刺的道:“在下也希望娘娘可以打破旧例,活过三载。” “不是三载,是永远。”我语声凉若冰棱,坚定的道,像是对他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轻笑,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近我,“那就请娘娘好好练舞罢,歌舞琵琶,相信娘娘一定会成为后宫最受嘱目的一个舞伎,也会成为史上唯一一个艳绝天下的,皇后。 他温热的手指划过我冰冷的脸颊,分明是一片暖意,但我却觉得越来越冷。 闪身躲开他的抚摸。 他轻笑着收回手,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冷声道:“继续罢,时间不多了,等会还要学歌,学琴。” 我每日的行程就是这样被排得满满的。 早上练歌,下午练舞,晚上工琴。 到休息时,往往已经过了子时,我的艺伎也渐渐的得到了提高,那人的脸上也渐渐有了满意的神色,不,应该说是惊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夏侯君曜是否满意? 中宫殿里暖香融融,我梳洗已闭,穿着家常宫装庸怠的躺在鸾榻上,等宫人来回话。 片刻后,陈仲进来,躬身站在殿下。 我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可有消息?” “是,王爷那天进宫好像是为了指婚一事,听说皇上为王爷指婚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 闻言,我身子一震,他终于是逃不过指婚,而我与红泪还妄想着哪天嫁给他,现在,我已经进宫做了等死的皇后,而红泪得知这个消息又会怎样?会伤心罢?还是冷笑,两个人争了这么久,终是徒劳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第三十章 夏侯君悦的影子在我心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连一片衣角都不留下,他被我驱逐出了身体,留着他的影子,只能遭来杀身之祸,而我,还有娘需要照顾,死不得。 我抚弄着衣角,淡淡的道:“知道了,这两天让你找聪明伶俐的宫女,找着了吗?” 身边宫人,只有陈仲是自己人,对其他人仍得保持三分戒心,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树大招风,我最近峰茫太露,被人算计是迟早的事,必需得赶在事发之前筹谋妥当。 陈仲迟疑了一下,为难的道:“娘娘,宫女倒是好找,只是聪明伶俐的不太多。” “是吗?”我轻笑,慢慢收回目光。 见我不置可否,他显然有些慌乱,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我转眸看他,笑着道:“行了,你下去罢,最近天气更冷了,本宫让内务府给你做了两条裘被,明天大概就会送来了。” “奴才何德何能,怎么当得起皇后娘娘如此关怀。”他惶惶不肯收。 我轻笑,缓缓站起身往内阁走去,“收下罢,本宫既给你,你自然就受得起。” 我广袖垂落,长发披泄,如一片影子,妖冶的身影从他眼前慢慢掠过,唯留一片凉意,他惶惶跪地恭送,直到我进了内阁,才站起来出了寝殿。 太后生辰将至,天胤宫传来旨意,让我代为筹宴。 宫中妃嫔除了给我送了礼的张捷妤,李修容,莨淑妃,裴昭仪,嫥淑仪…… 其他不相往来的还有: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而萧贵妃与沈美人自是不在话下,更是视我为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立刻拨了去。 我放下茶盏,看着殿下跪的那一排人,笑得倾国倾城。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们呼声棉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我淡淡哦了一声,“说什么?本宫听不清。” 下跪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沈美人,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我,不情不愿的再次扬声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玉体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们连跪三遍,我终是冷冷的嗯了一声,算是满意,并不急着说平身,只道: “近来各宫都很忙啊,本宫进宫一个多月还见都不曾见过你们,如果不是过两天太后生辰,本宫为准备宫宴不得不召各位来见上一面,只恐怕,到时候连各位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呢?” 我笑说,脸上笑容越发深邃。 身着素衣白纱的王良人即刻便道:“臣妾王仪……” “谁让你说,香墨。”我冷冷的打断她,唤来香墨。 香墨笑着道:“各位娘娘,皇后娘娘进宫晚,但奴婢进宫已有些时日,不妨就代各位娘娘说罢,也省得娘娘们嘴干疲累。” 王良人恨得咬牙切齿一语不发,讪讪的低下头,跪在那里。 我满意的点点头,“说罢,本宫洗耳恭听,看看这些都是何方神圣。” 香墨向我躬了躬身子,一一介绍道:“良人娘娘,本名王仪洁,十四岁入宫,迄今五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六次。容华娘娘,本名傅莲,十三岁入宫,迄今四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次。敬嫔娘娘,本名萧敬,十四岁入宫,迄今五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二次,嬉嫔娘娘,本名刘嬉,十五岁入宫,迄今三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八次,美人娘娘,十四岁入宫,迄今一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四十二次。” 被香墨一一道出底细,她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好像恨不得立刻掐死我。 第三十一章 我目光定格在沈美人脸上,笑道:“进宫一载,圣上翻了四十二次牌子,可见真的是圣上宠眷殊厚喽!” 我话中讽刺意味十足,表面上说给她听,实际上是说给另外几人听。其余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气得浑身发抖。 试问一个进宫四五年只得到几次宠幸的女人,怎么敢跟皇后娘娘过不去,自然是幕后有人。 我轻笑,转动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玉戒。 沈美人杖着皇上宠爱,向来心高气傲惯了,哪容得下被人这样羞辱,立刻便要站起来,被中宫内侍左右按在地上,当下劝道:“美人娘娘怎么不懂规矩,皇后娘娘还没让起来,自行起身,视为大不敬。” 她被重新按到地上跪着,仇视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皇后娘娘,臣妾等虽没有娘娘身份高贵,母仪天下,但也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让一个小小的宫女当面这样羞辱我们,岂不是让皇上脸上难堪吗?是问连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对我们都怜爱有加……” “哦,你这样说,是在怪本宫不给你们面子喽?你大概是忘了,从本宫进宫的当天起,太后娘娘就下旨让本宫掌管这三宫六司十二局,自然也包括你们。” 我目光凌厉的看向她,嘴角噙一抹笑。 她气得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轻笑,再道:“既然你说到太后娘娘,那不妨现在就着人去请太后娘娘懿旨,来人。”我当即便将宫人唤来,吩咐道:““速速”前往长生殿,将此事如实禀报,带娘娘旨意来,看本宫是否越愈超界了,难道……还管到贵妃娘娘的地盘去了不成?” 我话里若有深意,她们岂会不懂,个个垂下目光,只有沈美人仰着头,恨恨的看着我。前日没有细看,今日这样看起来,倒确实有几分美艳,只是目光太过狠毒,心胸过于狭隘,虽没什么精明头脑,但越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被高人利用,那就是我至命的敌人。 “是,奴才这就去。”陈仲领旨出去,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美目扫过,不露痕迹的对他摆摆手指,“去罢。” 我重新偎到锦靠上,香墨跪在地上,轻轻为我捶着腿。 片刻后,碧月匆匆进来,跪在殿下道:“皇后娘娘,奴婢办事不利,没有请到贵妃娘娘,娘娘说身子不适,改日再来请安。” 我缓缓抬眸,猝然冷笑,“看来今天本宫是歇不得了。” 我转眸,看着下跪之人,笑着道:“即然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来不了,那就传我旨意去,这个月二十八是太后娘娘五十大寿,身为贵妃娘娘自然也得了表心意,往日只送送礼,谨几句祝寿辞,今年若再那样就毫无新意了,不如让贵妃娘娘带着这几位圣上一向宠爱的妃子学一出《苏莫遮》在太后娘娘寿延上献出,也算是尽了孝了。” 听到《苏莫遮》她们骇然变色,惊惶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将矛头指向我,“皇后娘娘,我们贵为妃子,怎么能表演那么下三滥的东西。” 我轻笑,无视于她们的愤怒,“什么是下三滥,听说太后娘娘近日所听宫廷乐曲以《苏莫遮》居多,你竟说下三滥,那就是说太后娘娘也下三滥喽?” “臣妾没说。”她慌忙撇清。 我冷笑一声,挥退香墨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面前,“连贵妃娘娘都演得,何况你们。” ———————————————————————— 注释:《苏莫遮》唐玄宗时教坊曲名,来自西域。表演者戴各式面具,****跣足,挥水捉泥,突出了“献忠祝寿,永庆万年”“夷邦归顺”的政治说教和玩耍气氛。 第三十二章 “速速”去请太后懿旨,却也“足足”去了半个时辰,日已斜西,陈仲才带了太后的旨意珊珊来迟。 底下嫔妃早已跪不住,撑着胳膊伏在地上,额上香汗淋漓,怨声道载。 我轻轻叹了一声,被宫人从榻上扶起来,靠在厚枕上。 “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说,娘娘此翻安排——甚好。”他跪地轻启。 我脸上露出笑容,得意得看着地上妃嫔,“各宫娘娘可都听清了,不是本宫故意刁难,而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寿延庄重,本宫岂敢马虎,即这样,碧月,传太后懿旨去凤鸣宫,让贵妃娘娘抓紧时间,算算日子,只有半个月准备时间,让她好生练习,不得有误。” 我特别强调是“太后懿旨”,而不是我的旨意,相信她会识实务。 “是。”碧月领旨退下。 我看看在地上不断哀呼的那些人,终于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也都退下罢。” “谢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有气无力的呼声差参不齐的响起,我淡淡的嗯一声,连看都不再看她们。 各宫帖身侍婢匆忙上前掺扶主子起身,伶俐的宫女早已为主子备好了肩舆,到此刻,终于才上轿离去。 沈美人至始至终连动都不动,咬牙忍着,直到这会,她仍冷冷的看着我,不服气的冷哼一声,由帖身宫人掺扶起身,蹒跚着往外走。 我心内冷笑,仍旧坐在榻上,目光淡而幽远,今天,可算是将事情做到极至了。 香墨看着我,小声提醒道:“娘娘,这样做怕是不太好,得罪这些嫔妃事小,何况还故意去请太后懿旨,狐假虎威,太后娘娘一时骑虎难下,只得说,甚好,她老人家嘴上虽不说,又岂会不气,说您耍小聪明?” 我冷笑,狐假虎威,骑虎难下,这些都不错,只是我假得不是虎威,而是——龙威!是皇上下旨给了我这个权利不是吗? 我笑而不语,淡淡看了她一眼,“再过两天就到十五了对罢。” “是。”香墨小声回道,知道我是问侍药的事,于是安慰道:“娘娘进宫这么久,想必也适应了罢!” “备水沐浴,今日晚膳准备皇上爱吃的菜。”我吩咐着,起身向内阁走去。 香墨站在那里,恍惚间竟听不懂我话里意思。 我转身,对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得罪了这么多嫔妃,皇上自然也得来教训本宫几句。” 她恍然明白过来,惊讶的道:“原来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请皇上过来。” 我微笑着道:“其中之一罢。”说完便转身进了内阁。 虽然,我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但也不能让人觉得皇上冷落了皇后,有这样的名声传出,我在后宫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他可以故意冷落我,但不能忽视我,我会时时在后宫各院抛头露面让他注意,让他牢牢记住这第四个皇后,就像他当初让我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第三十三章 中宫殿后面有一方温泉。 “据说,前朝昭德皇后十分喜欢沐浴,所以太宗皇帝就特地将中宫殿搬到了现在的位置,原来的中宫就是现在的凤鸣宫。”香墨在旁道,一边为我宽衣。 我端端站着,让她为我更衣,然后将一裘抹胸的白纱裙穿在身上,我缓缓走向那泉池边,由宫人掺扶着入水,坐定。 温热的泉水由四面祥兽口中汩汩吐出,氤氲着雾气,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宫人正将各色香料加于水中。 “娘娘,这是白檀香,丁香,芷兰……” 我微微闭着眸,十分享受这份舒适,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软语轻哝,似一声叹息,“鹫占鹊巢。” 香墨微微一笑,像是并不惊讶于我的回答,“娘娘,你与前三位皇后真是不同。” 我轻笑,缓缓睁开眸,“那……前三位皇上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被皇上赐死的,还是自己死的?” 我直言不讳,目光紧紧盯着她。 她躲避不过,只得低下头讪笑,“娘娘……是奴婢该死,说错话了。” 我收回目光,冷笑道:“即知说错话,本宫现在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说罢!” 我拈一片花瓣放到鼻下轻闻,那一缕幽香扑鼻,另我神魂俱宁。 她迟疑了良久,拗不过,只好说:“前三位皇后娘娘,其实都是太后娘娘处死的。” 我微一怔,转眸看她,她脸上真诚可辨,不像是说谎。 我在水中摆摆手,禀退其他宫人,只余香墨在身边。 “太后娘娘是用什么方法将那些皇后处死的?”我再问,轻轻抬起她下巴,让她不能躲避我的目光。 她为难的看着我,中肯的道:“娘娘,奴婢真的不能再说了,况且就算您知道了也只是会增加麻烦而已,帮不了您,您现在做的很正确,只要照这样下去,扭转乾坤不成问题,何必再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看她坚决的样子,今天就算我再问下去,她也不会再说什么,于是我放开她,重新将手指浸于温水中,轻轻撩动,“算你诚恳,今日就算了。” 细细回想她刚刚说的话,仿佛是有些玄机的。 还没待细想,门外便传来通禀声。 “娘娘,碧月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我冷声道,挥退香墨。 香墨躬身退到一旁,下去为我准备等会要穿的宫装。 碧月匆匆忙忙进来,脸上带着喜悦之色,跪在池边道:“娘娘您果然神机妙算,各宫娘娘出了中宫殿后便直接去了凤鸣宫,又同贵妃娘娘一起去了天胤宫,几位娘娘跪在那里求皇上为她们做主,让您收回《苏莫遮》的旨意。” “皇上怎么说。”我淡淡的问,重新闭上眸。 “皇上没有说什么,只说知道了,让她们各自回去,不过,娘娘们好像不甘心,又去了长生殿,看来,这次她们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娘娘您做对了,还搬出了太后娘娘。” 我轻笑,不是她们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做对,而是我不肯罢手放过她们。 第三十四章 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后宫地位,岂容几个小小妃嫔而毁于一旦,至于萧贵妃,仗着一个皇子就想在后宫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冷笑,“不相干,晚膳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都是皇上爱吃的菜。”她伏在地上回答。 哗……一声水响,珠飞玉溅,我从水中站起来,“更衣。” 她忙上来掺扶,我扶着她手腕上了岸,香墨将早已备好的宽大浴衣披在我肩上,房间被碳火熏得暖融融,并不觉得冷,我缓缓穿过几道紫晶珠帘,走过波丝地毯来到寝室。 殿里,早有几名宫人候在那里,手里挚着各式宫装任我挑选。 我目光一一掠过,最后抬手一指,“这件。” 其余宫人即刻收了宫装退下,执绯红宫装的宫人上前帮我更衣,我坐在妆镜前,香墨用棉软的干布将我长发揩干,以角梳沾了玫瑰香油细细梳透,盘成精致的飞鸾髻,并未戴冠,鬓边簪一支流苏钗,再戴上与之相映的流苏耳饰,并未傅粉施珠,就已显得十分娇嫩,在灯光下煜煜生辉。 香墨笑赞,“娘娘真是天生丽质。” 我笑而不语,看着镜中的自己,国色天香,顾盼生辉,端的是风华绝代。 这样一个女人,我就不信夏侯君曜会弃而不顾。 “皇上架到——”殿外长长一声喧到声起,香墨仓惶找着粉盒,担忧的道:“娘娘,您还未傅粉,这可怎么办?” 我轻轻抬了抬手,“不必了,就这样罢。” 与其大肆妆扮,让他觉得我有心迎合,倒不如这样。 “这……是。”香墨犹豫着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夏侯君曜身子已经出现在门口,再见他时,我已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与慌乱,平静的脸上带着笑容,迎上去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目光上面打量着我,似笑非笑的道:“皇后娘娘想必已经适应了宫中的生活,近来气色好了不少,越发——迷人了。” 他亲自将我扶起,仍旧盯着我的脸不放。 我脸上微潮,垂眸笑道:“臣妾不才,在皇上与太后娘娘,还有各宫姐妹的悉心“教导”下,终于是适应了一些。” 我言外之音他显然是懂了,仰天长笑道:“哈哈哈,皇后,你果然没让朕失望,相信有你在,后宫会更热闹。”他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不卑不亢,端端站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没错,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他放开我,回身在椅子上坐下。“今日几位嫔妃一起到朕那里告状,说你言语不尊。” 我轻笑,随侍到他身边,“哦,原来皇上为这件事而来,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罢!” “什么误会?”他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轻轻抬眸,与他对视,“几个六七品的后宫嫔妃,说本宫不尊,这岂不是笑话吗?” 夏侯君曜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得深邃,“看来,你并不打算认帐。” 第三十五章 认帐?我冷笑,黯然垂下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么,难道是朕冤枉好人了吗?”他眸中笑意不减,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臣妾怎么敢?今日的事是臣妾鲁莽了,那几位都是深得皇上宠爱的后宫嫔妃,臣妾让她们跪了那么久,真是不应该,都是臣妾的错,一心想着太后娘娘懿旨没到,生怕辱没了太后娘娘凤威,知道的是我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眼里不容人呢?” 我觑着他神色,只见他目光幽得冷了几分。 “请皇上见谅。”我紧紧蹙着眉,自责的道。 他目光幽冷的觑着我,讽刺的笑道:“朕今日就索性听你说完,说罢!看你还能说出大天去不成?你要真有把白猫说成黑猫的本事,今日的事,朕就不追究。” 我垂眸轻笑,简言道:“皇上过奖了,臣妾又怎么会黑白不分,事非颠倒呢?臣妾说的全是实话。” “那就把你的“实话”说出来让朕听听。“他好整以暇,目光淡淡的看过来。 “皇上下旨让臣妾代为筹办太后娘娘五十生辰的宫宴,臣妾怎么敢马虎,还准备在那天献上新学的歌舞呢?贵妃娘娘带领各姐妹,一向关系融洽,臣妾让她们一起学一出《苏莫遮》献上,了表心意,这……也不为过呀?” 我咬着唇,委屈十足的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良久,才猝然笑出声来,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我惊呼一声,坐在他腿上,感觉到他胸口咚咚有力的心跳,以及狂乱难平的欲×望,心里,却十分得意。 心绪未平,他却突然紧紧扣住我下巴。 他语声阴冷唯美,在我耳边轻轻吐着气,“只是,为何偏偏是《苏莫遮》?” 终于说到了重点,我垂眸避开他灼人的目光,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连皇后娘娘都可以去“乐府”学艺,她们跳一出《苏莫遮》又有何防?” 如此近暧昧的距离,让我一阵脸红,我扭头不去看他,像在赌气。 夏侯君曜轻笑不语,紧紧盯着我,“你倒是有点意思,饶了这么多弯,只是为了向朕抱怨让你去“乐府”学舞一事。” “臣妾没有,学些歌舞琴艺,即能怡养身心,又能消遣时光,两全齐美。”我矢口否认,说得真诚十足,若不是心里清楚,连我几乎都要被自己的演技所骗。 正僵持不下时,香墨上前来为我解围,禀道:“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 我轻轻哦了一声,似漫不经心的从他身上站起来,其实手心早已出了汗,恨不得立刻逃开,他只是轻笑,没有强留。 “晚膳已经备好了,请皇上用膳罢,您若不想在这里用的话,那臣妾现在就备轿送您回天胤宫,或者,凤鸣宫。”我恭声轻启,说得婉转动人。 他站起身来,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道:“今日哪宫都不去,就在这儿罢。” 我垂首站在原地,脸上笑容越来越深,宫灯缱绻,情话灼人,而我——赢了。 第三十六章 我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在我把他当成了平常的男子。 而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 夏侯君曜目光一一掠过桌上的菜色,转眸看着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字字如冰。 觑得他眸中凛色,我轻笑垂眸,黯淡语声不似先才咄咄,竟然有些寂寥,“臣妾终归是皇上的女人。” 殿里气氛越来越暧昧,香墨带着宫人默默退下。 转眼间,我已退去了母仪天下的光环,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殷殷切切,颦笑顾盼,好像真的是一个等着丈夫回心转意的弱小女子。 他眸峰如刀,深深看着我,“过来。” 我依言缓缓走到他面前,不敢抬头,“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双颊早已飞红。 他苍白修长手指,轻轻抬起我下颌,“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朕看不懂。” 靠近他,便如置身于香芷清芬的花园里,黯香浮动,淡淡的龙涎香味,意念里,存储了十六年的少女情怀,除去在诚王爷那里的惊鸿一瞥,浮华一梦,唯有他,能带给我恐慌,悸动,还有——漠明的心动。 如果跳过嗜血一事,他英俊逼人的面孔绝对足以惑人心智。 宫灯下,我目光渐渐变得迷离,顺势攀住他的颈。 我轻轻闭上眸,等待他即将落下来的吻。 如果非得有一个男人,那么,命里注定的那个又何偿不可? 他如炽呼吸迫在眉睫,温热气息越来越粗重。 ——却是笑!讥讽的笑。 我猝然睁眸,看到他满脸笑意,好像碰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蓦得,我双颊臊红,仓皇推开他,不住后退,跌坐在椅中。 “朕的皇后难道是守不住寂寞了吗?”他话里犹带笑意。 我冷冷别过眸,一语不发,紧紧握着双手,长长蔻丹掐入手心。 而他并不打算放过我,继续讽刺,“你难道忘了吗?你是皇后,朕还得用你的处子之血来续命,你这样引诱朕,还不惜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想让朕给你破身对不对?你说得没错……” 他话至一半,暗藏玄机,我冷冷的看向他,目光如淬了毒的针。 他却轻笑,眸子里竟有一丝柔情掠过,肯定的道:“你是朕的女人,夏侯君曜的女人,只要牢记这一点,不用牺牲色相也能保住性命。” 前半句话还犹可,后面便又带上玩笑意味,我无意再听下去,冷冷站起身向后殿走去,“笑也笑够了,臣妾就不奉陪了。” 刚走两步,便被他一把拉回来,我猝不及防,重重的跌撞到他怀里, “啊……” 我惊呼一声,捂住胸口,饱满的胸脯已隐隐作痛。 他脸上微红,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尴尬的咳了一声道:“准备了这么多菜不吃岂不浪费了。” 我半晌不语,不置可否,僵持着站在那里。 “来人。”他轻唤,门外宫人鱼惯而入,趋行而至。 ——————————————————————————— 头疼欲裂,这几天连做梦都是宫斗的情节,有时候我以为自己睡着了,但是一睁眼,却发现是醒着,偶刚睡醒,半梦半醒间…… 第三十七章 香墨、碧月察颜观色,笑着打破僵局。 “娘娘今日特地叮嘱准备了皇上爱吃的膳食,皇上,您看看,都是您爱吃的。”香墨道,将银盖一一揭起,并介绍:“凤尾鱼翅,八宝野鸭,绣球乾贝……” 屋子里顿时香味弥漫,熏得人食欲蠢蠢欲动。 我半推半就,被碧月扶着在桌边坐下,仍旧冷着一张脸,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犹其还是在自己打算投怀送抱的时候,这个人,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他却好像已经将先才的事忘记了,也不用让人试毒,执起象牙箸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到这里,我方收了怒气,勉强吃了几小口。 那晚,他并未留宿中宫,也并未急着走,是到夜半时分才仓皇逃离的。 没错,是逃离这个词。 我斜倚绣屏,闭着眸,香墨以为我睡着了,上来为我盖被子,我却突然笑了。 她惊吓的收回手,心魂未定,“娘娘,可死吓死奴婢了,想到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我睁开眼,脸上笑意更浓,“皇上已经走了吗?” “已经走了,奴婢刚刚看着皇上上轿离去的,不过娘娘,您费尽心机将皇上请过来,却为何不让在此留宿呢?”她疑惑不解的道,为我掖掖被角。 我轻笑,讳莫如深的道:“不是本宫不留,而是皇上怕了。” “怕了?皇上怕什么?娘娘还能吃了他?”她掩口轻笑,揶揄的道。 我不置可否,抬眸看着这满室缱绻的春意,用力呼吸,仿佛还能闻到残留的龙涎香味,丝丝入喉,甘醴馥郁。 手指轻轻抚上胸口,那里仿佛还在微微的痛,只是我却越笑越开心。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天虽然皇上没有为我破身,但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言语深处,他已经向我透露了同盟的讯息,他说,只要记住我的他的女人,就能保全性命,这不就是暗示的信号吗? 今天的事算是过去了,而我却不能就此高枕无忧,一朝树敌太多,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不留宿也没关系,反正皇上皇后鹣鲽情深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我淡淡的道,掀被起身。 香墨慌忙过来掺扶,“娘娘要到床上去睡吗?” 我冷冷嗯一声,由她掺扶着进了内阁。 ××× 太后生辰将至,我按照往日的安排,重新学起了歌舞,而太后娘娘因为之前说过“甚好”,所以不便再改口,萧贵妃等人也只得不再反抗,认命的带着各式丑陋的面具开始学跳《苏莫遮》。 再见我时,易子昭眼里有某种深意,浓浓淡淡,浅浅咄咄,好似讽刺,休息的当口,他漫不经心的踱到我面前,“皇后娘娘近来容光满面,看来,娘娘与皇上真得如传闻所言,恩爱无边,羡煞旁人啊!” 我转眸看他,冷笑道:“易公子留连花丛,从来都不缺红颜知已,不管这“旁人”是谁?终归也不会是易公子。” 他在我对面坐下,放荡不羁的笑出声,“好一副伶牙俐齿,怪不得连平日里在后宫叱咤风云的萧贵妃这一次也输了,娘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呀!” 第三十八章 他手中转动着随身携带的短萧,上面系一根锦黄色同心结的璎珞流苏,眸光比那骄阳还要炽烈几分。 这眼神,我有些看不懂,良久才轻笑一声,“易公子真会开玩笑,不过是跳支舞,又何来谁输谁赢?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去学琵琶了。” 我起身便走,不愿再待下去。 他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向我透露着某种危险的信息,而我不想听,也不要听,有些事情,即便你不做,单单“听到”也是种罪过。 他闪身挡住我去路,冷冷的道:“好好做你的皇后,侍药承血就好。” 我缓缓抬眸,轻笑,“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听不懂?” “你真的不懂吗?”他缓缓靠近我,俯低身子。 我向后退了一步,眸中已有三分戾气,“放肆,本宫乃堂堂六宫之主,岂容你这样轻薄。” 外围宫人就在亭外,我极力压力声音,这件事情闹大了,对我并没好处。 他哈哈大笑,引来众人侧目,“我真是后悔。” 他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暂且收了怒气,等他把话说明。 “后悔领了圣命来教皇后娘娘。”他终于道出了全句。 我微微一怔,转身看向他,他站在那里,看我的目光充满着情绪,怒,痛,怨,嗔,独独没有一样东西,却无一不彰显出它。 我突然发现我错了,错在我把他当成了平常的男人。 而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他是太后娘娘精心扶佐的亲侄子,除了太后自己,将来唯一一个有可能篡得帝位的男人。 望着他,我竟然哑口无言,仓皇的转身离去,他亦没有再阻拦。 见我出来,碧月匆忙上前掺扶,随一帮中宫侍婢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奴才(奴婢)恭送皇后娘娘。”乐府宫人伏地跪送鸾架。 与之前相比,我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升,该满意才是,而我心里慌乱如麻,连一刻都平静不下来。 回到宫中,立刻便有宫人匆忙来禀,“娘娘,良人娘娘已经久侯多时了。” 我沉默一刻,冷笑道:“哦,真是“稀客”呀!”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各宫嫔妃到我这里“走动”得越来越勤,而那几个人却仍不见动静,直到今日,终于是有人崩不住了。 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凤履踏进殿门。 王良人敛襟颔首福身候在那里,见到我,立刻露出又怕又怯的表情,恭恭敬敬的请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眼角轻轻瞥了她一眼,我由宫人掺扶着,缓缓在鸾榻上坐下,笑着道:“良人娘娘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她身后宫婢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见问,那个宫人连忙膝行至前,将上面红布揭起,露出一件碧绿通透的翡翠玉像,栩栩如生,刻的竟然是我! 我眼中露出惊讶神色,随即冷笑道:“这是何意?本宫还没死,用不着人刻像留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本宫。” 中宫内侍近来伶俐了很多,不待发话便上前将玉像夺下,两名内侍一左一右将主仆二人按倒在地。 —————————————————— 血拼去了,晚更了,呵呵,点点推荐,点点推荐,一直觉得收跟推荐存在巨大差距,简直就是天瓤之别,难道偶真得写得不好吗?小郁闷一下~ 第三十九章 王良人吓得花容失色,惊恐的看着我,哀哀的解释,“娘娘您误会了,臣妾让人雕此玉像仅仅只是为了表达臣妾对娘娘的一片悔改之心,臣妾每日练舞回来都要对着这玉像忏悔,希望娘娘可以原谅臣妾以前的昏庸无知。” 我轻轻抬了抬手,捉拿的内侍便松了手,躬身退到一旁。 “那这么说,你每日都像供菩萨一样供着它喽?”我语声平淡无常,并无讽刺之意,相反的竟有几分感动。 她眸中闪着泪光,使劲向我点了点头,“娘娘,臣妾知错了,求娘娘看在臣妾心诚的份上饶过臣妾罢。” 我收了情绪,微微笑着,“良人严重了,本是一家人,都是侍候皇上的女人,又何来饶恕不饶恕,本宫只是被架在这母仪天下的后位上,看到后宫被一些妖孽赎乱,不得已才出面整治,其实,本宫又何偿看不出谁忠谁奸,你的心意本宫已经明白,退下罢。” 我挥挥鸾袖,端起一旁茶盏轻轻吹着。 她张了张口,并不退下,跪在原地迟疑地看着我。 我转眸看她一眼,漫不经心放下茶盏,“怎么,你还有事吗?” 她磨蹭着,小声的道:“娘娘,臣妾想请皇后饶恕臣妾,别让臣妾去叫那个舞了,臣妾愿意每日跟着娘娘学舞工琴。” 我淡淡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原来良人娘娘送本宫这么重的礼,就是为了这件事呀!只可惜得让良人娘娘失望了,那个舞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从前还好,但现在已经晚了,本宫也无回天之力,不如你就跟贵妃娘娘跳一出,又有何妨?” 听我这样说,她黯然垂下眸,已经快哭了,“娘娘,那个舞,祼×体跣足,动作奇丑,还戴着面具,简直像个小丑,臣妾真的……” 噗……我已进口的茶被喷了出来,咯咯笑着。碧月忙用丝绢帮我擦拭襟前殘留的水渍。 “不妨事。”我抬手挥退碧月,脸上仍带笑意,对王良人道:“本宫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再说了。” “那娘娘是饶恕臣妾了?”她脸上立即露出欣喜之色,立刻就要谢恩。 我连忙打住,换上郑重的神色,“本宫可以救你,但有一事你得清楚。” “娘娘尽管教导,臣妾一定谨记于心。”她深深伏首,以额触地。 我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尊玉像,语声更凉似冰棱,“雕玉像的事就先暂且不说,但以后这种蠢事不要再做,至于你的事,本宫自有主意,接下来的日子你尽管跟着贵妃娘娘一道学舞,别的话,半句也不可多言,要是你不能守住秘密……” 我拉长语声,止而不言,而是将那尊玉像提起来,再轻轻松开手指,碎瓷声如乐悦耳,王良人,连同身边宫人都骇然失色,如此精贵一件翡翠就这样化为灰飞烟灭。 而我却轻轻微笑,“你明白了吗?” 王良人点头如捣蒜,亟亟的道:“臣妾明白,臣妾明白,娘娘真是宽宏大亮,宅心人厚,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四十章 我轻轻摆了摆手指,“行了,退下罢!” 听到这令,她方起身吿退,临走,还依依不舍的看着地上那片碎玉,十分可惜,就连碧月都忍不住问道,“娘娘,这么好的玉像,留着玩多好,碎了怪可惜的。” 我轻笑,缓缓从鸾榻上起身,向内阁走去,“岂能让她觉得一个玉像就能得到本宫的怜悯,也得让她明白,本宫要的是她的忠心。” “可是……”她迟疑的道,“那玉像是娘娘自己,摔碎了怕不是吉兆。” 我目光沉寂,沉默了半晌,冷冷的道:“什么吉不吉,本宫不信邪,留着这玉像也只来遭来更大的祸端。” 碧月不解,“一个玉像而已,能有什么祸端?” 我冷笑,挑眉看她,“你以为?这玉像真的是她造的?一个九品嫔妃,无恩无德,又怎么能用得起宫中御用的玉匠,又怎么敢用?” 碧月有些骇然,低头去看,果然见到碎瓷上有一片赫然印着御唐两个小篆。她不再说话,只是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我。 我在心中冷笑,转身进内阁更衣,她随侍在后,一面吩咐宫人过来清扫。 江山不稳,为了防止内患,今上自登基起就下旨,嫁到宫外的帝姬与赐了封邑的王爷平时不召不准回京,以免谋权,只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才允许回宫。 太后寿宴是腊月二十八,与年相近,往年各王爷与帝姬都会提前几天回来,为准备太后娘娘的寿宴,因为今年是五十整寿,所以比以往更加隆重些。 而我入宫也已经两个月了,宫里不比寻常百姓,还有婚后三天回娘家一说,但是逢年过节时是可以备些赏赐送回去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的一夜未睡,连夜张罗着,把宫里侍婢内侍支使的团团转,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好像错过了机会就不再有了,总觉得还不够。 “江南新贡云罗纱十匹,汴京绢扇十把,西域狐、貂、虎皮各五张,织绵司造成衣春夏秋冬各十件,绫罗二十匹,璜、玉、珠、翠各五件,白银三百两,珍珠五串,珊瑚玛瑙各五件,黄金一百两……” 陈仲念完长长的礼单,躬身禀道:“娘娘,可还缺什么?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 我坐在椅上,看着殿里摆得满满的已经用黄条封装好的赏赐,蹙眉想着。 香墨走过来,为我加了一件披风,笑着道:“娘娘,想必是想家了罢,过两天年庆宫宴的时候国丈大人就可以带着夫人一道进宫参宴,到时候娘娘就能见到家人了。” 我苦涩一笑,没有说话,即便是能进宫,郁诚越也不会带妾室来,而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我好想她。 香墨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泛白的天色,劝道:“娘娘,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反正若少了还能再补上,先睡罢,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了,娘娘还有得忙呢!”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扶着她站起身,“陈公公,你也先回去睡罢,这些东西吩咐宫人明天午时送过去,你亲自去送,临走时再过来见本宫,有话交待。” 陈仲躬身答是,令宫人把那些东西小心抬出殿外,随即退下。 忙了一整夜,我也觉得累了,躺到床上便睡着了。 —————————————————————— 回复博客网友新呼吸留言,厄~因为我一时把博客密码忘了,想不起来是在哪个日记本上写着,所以在这里回罢,这不是唐代的故事,确切的是历史架空,宫人衣着服饰,礼仪宫规大至都按隋唐时期的来,天朝,是自古中原大国“唯我独尊”的自封,像唐,清,都有自称天朝的记载。 第四十一章 梦境中,又到回了小时候,仲夏夜里,我偎在娘身边睡觉,她身上淡淡的兰草萫味仿佛带着催眠的功效,只要闻到就能让我觉得漠明安心,她在旁轻轻为我摇着扇…… 这画面淡而幽远,像一首远古的诗,我辗转反侧,不愿醒。 ××× 耳边声音由远至近,缥缈若尘。 我睁开眼,听到香墨小声轻唤,“娘娘,该起了。” 勉强撑起沉沉的身子,我淡淡的应了一声,问:“什么时辰了?” “平明刚过。”她将鲛绡帐幔左右挂起,扶我起身。 “平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华宜长公主,还有诚王爷,晋王爷,睿亲王都已等在殿外了?”她继续说道,弯下身子为我着履。 我有些诧异,“这些公主、王爷为何要来见本宫?” 她们刚刚入宫,不是应该先去长生殿请安祝寿才对吗?太后今日上朝垂帘,受文武百官朝贺,皇上吉言万寿无疆,临上朝,这些人却来到我的中宫殿,这让我想不明白,一时竟有点担心。还有……那人。 “娘娘是新后,大婚仓促,几位公主王爷都没有见过,按理是该先来见见娘娘您的。”她说着,召来宫人为我梳洗。 我端端站着,任由宫人为我忙碌着。 今日要上朝,她昨夜便已将朝服备好。 厚重庄严的绛黄色,上面织金锦凤、祥羽贵屏全由各色金线织就,清、绿、翠、金、银……成百上千个小凤,凤目由极小珍珠点缀,华贵中透露着奢糜。 宫人亦为我换上了簪珠凤履,和着六屏宝冠,我这身妆扮无懈可击,俨然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天之娇子,再也没有人会猜到,原来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 再见他之前,我的心还是重重的沉了一沉。 ××× 我由宫人掺扶着,款款进了正殿,果然见到几个人坐等在那里,见到我,忙起身躬侯,“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微笑着道:“免礼,赐座。” 美目扫过,只见莺莺一地的公主、王爷,华衣美服映衬下,眉目清秀,气宇不凡,端的是天潢贵胄。 待到他时,我便不着痕迹的抽回目光,抱歉的道:“真是失礼了,让各位久候多时。” “娘娘近日为忙着母后生辰寿宴累着了,多睡会也是情理之中,相反的,我们倒是失礼了,来早了。”说着便是一笑。 好一副伶牙俐齿,我脸上笑容淡淡的,转眸看向那人,一身尊贵朝服的昭阳长公主亦笑着看向我,美目中有几分冷艳。 我轻笑,微微颔了颔首,“昭阳长公主心存体恤,宽容大度,真是当之不愧的天家之女,骄阳之子。” 我说得温雅平静,她微微惊讶,笑容里多了分戒备。 我转眸轻笑,热情的与其他人打招呼。 来之前香墨已经一一向我介绍了这几位的来历: 平阳长公主,前朝德妃所出,年方三十,下嫁于汴州节度使。 昭阳长公主,韦太后之女,年方二十二,下嫁于当朝年轻有为的大司农陈褰。 华宜长公主,前朝娴妃所出,年方二十七,下嫁于金陵节度使。 诚王爷,前朝班婕妤所出,年方二十二,食邑武陵郡。 晋王爷,前朝华昭仪所出,年方三十二,食邑秦谷。 睿亲王,前朝美人之子,年方二十八,食邑平阳。 第四十二章 同样的长公主,但平阳长公主与华宜长公主下嫁十几年,夫家从前是节度使,现在仍是节度使,而昭阳长公主的良人陈褰,结婚前突然被提调当了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司农,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公,但只因,昭阳公主是韦太后唯一的女儿,所以一切又都顺理成章。 晋王爷的母妃因为之前与韦后不和,所以被赐的封地十分贫瘠,从他一身的衣饰就能看出,为人处事又十分小心,连说话都句句透露着怯懦。 睿亲王,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举止间大方得体。 我尽管与他们坐谈言笑,暗暗从细节中观察着他们,以防日后对我不利。 “娘娘脸色不太好……”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嗓音打破这份别样的“祥和”,众人止了笑,将目光齐齐钉向说话那人。 我微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笑着道:“多谢诚王爷关心,本宫只是昨日睡得晚些,不妨事。” 在众人的目光下,夏候君悦尴尬的垂了眸,笑道:“皇后娘娘连日操劳了。” 我只是轻笑,不再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昭阳长公主漫不经心的看看我,再看看他,恍然笑道:“竟忘了,六弟与皇后娘娘都是武陵郡的,娘娘又是太守之女,想必从前也是见过的。” 我心下一沉,随即便冷静下来,转眸看向夏候君悦,与他相视一笑,打破了些尴尬。 “何止认识。“我语出惊人的道,昭阳长公主有些诧异,立刻来了兴趣,而其它几个也都屏息听着。 我轻笑,“若不是皇上指婚指得早,本宫还有意撮合王爷与舍妹的婚事呢?当年在家时就觉得王爷相貌堂堂,而我家妹妹也是知书达理,本宫自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没想到被皇上先抢了去。” 一句话,半是恭维,半是玩笑,说着,我便先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一起打趣诚王,他的脸微微红了红,笑着道:“娘娘怎么拿臣寻开心呢!” 我只管低头笑着,心里,却是越来越苦涩,而这位昭阳长公主果然不愧是韦太后的女儿,行事作风谨慎又精明,刚刚不过随随便便一问,就已让我惊出了一 身冷汗,幸好皇上不在场,若深究起来,只怕会牵扯到我的身份。 再坐了一会,便有宫人来请,说上朝的时辰已到。 于是,我与几位王爷、长公主一起乘辇去了紫金銮殿。 朝上,无非又是一翻参拜。 待回来时,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乏力,步子沉而缓。 香墨担忧的看着我,“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召太医来瞧瞧?” “不用。”我淡淡的道,脸上苍白,没有任何表情。 回到中宫,在鸾榻上坐定后,我便吩咐道:“叫陈仲来见本宫。” 香墨领命而去,片刻后,陈仲进来,躬身立在殿下,“娘娘,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发,您还有别的要交待的吗?” 第四十三章 我从鸾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递给他,“这是本宫写给夫人的信,你亲自交给国丈大人,告诉他,是给“夫人”的信,让他转交。” 陈仲微微一怔,接过信,“是,奴才一定将信带到。” 我以手支颐,斜倚在榻上,冷冷的问:“你可“听清”了本宫的话?” “奴才明白,将信交给国丈大人,告诉国丈大人这是娘娘给夫人的信,都说女儿是娘的帖身小棉袄,想必娘娘有几句话是要同夫人说的。”他笑着道,将我言外之音解释得大方得体,将信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帖身放入怀中。 我满意的笑了笑,“早去早回,这路上四五个时辰的行程有劳你了。” “奴才应当的。” 我笑着挥挥手,“去罢,回来后本宫重重有赏。” 他谢了恩退下。 我躺到榻上,只觉得头疼欲裂,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香墨。”我轻声唤。 香墨从外殿进来,趋行至半,看到我蜷缩着躺在榻上,立时慌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娘娘,您怎么了?” 我紧紧蹙着眉,额上涔出冷汗,“没事,给我倒杯水。” “娘娘,您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她担忧的道,即刻就要召来宫人。 “不要,去将王良人召来。”我小声的道,沉沉闭着眸,觉得自己身上棉软无力。 “娘娘的身子重要,良人娘娘的事可以往后再说。”她劝道,将我扶起来,身后垫了厚厚的锦靠。 我颓然坐着,苦涩的笑了,我又何偿不想歇歇,只是这大好的机会,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不要多言,照做就是。”我冷冷的道,揉着发疼的额角。 香墨见我坚决,于是只好不再劝,命宫人去召王良人。 我偎在织金锦靠上,香墨将茶细细吹凉,送至唇边,我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小口,便不再喝。“谢谢。”我说。 她有些诧异,良久才回过神来,惶惶跪倒,“娘娘说这话折煞奴婢了,奴才侍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 我看着她,笑得苦涩又麻木,缓缓抬头看向门外碧洗的天空,目光淡而幽远。 半个时辰后,王良人只身一人匆匆赶到,看得出来有仓促痕迹,我斜倚在榻上,并未起身,幽幽的道:“递给她!” 香墨将一张画着符咒的纸递过去,王良人看看上面奇异的画,再看看我,不解的道:“娘娘给臣妾这个是何意?” 我抬眸看她,微笑着道:“本宫说过会免你去跳苏莫遮,王良人难道忘了吗?” “没有,可是臣妾不解娘娘为何让臣妾看这个。” “前几天你送了本宫一尊玉像,今天宫人打扫时不小心打碎了玉像,而这咒符就是从那里找到的。”我淡淡的道,语声轻缓,就好像事实真的是这样。 她闻言一惊,气得瑟瑟发抖,立时就要站起来辩驳,香墨适时的喝道:“大胆,娘娘话还没说完,岂容你放肆。” 第四十四章 王良人一怔,回过神来,重新跪到地上,求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您知道臣妾没有那么做,这道符臣妾根本就不认识,娘娘如果觉得帮臣妾太难的话可以不用帮啊,臣妾愿意再跳《苏莫遮》,求娘娘不要这样,臣妾真的害怕。” 我冷笑,缓缓撑起身子,“你怕什么?本宫说过会帮你。” 她垮着脸,哀哀看着我,“娘娘,臣妾是斗胆让娘娘帮臣妾,可是并不想用这种方法,这事情如果让皇上与太后娘娘知道的话,臣妾一定会被打入冷宫的。” “是吗?”我问,目光凛冽如冰,“那你可知道,就算不这样做,单单凭你说过跳《苏莫遮》奇丑无比,并求本宫免你参予一事,本宫就可以把你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 她张大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娘娘……臣妾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送过玉像,还是没有说过这句话,本宫这里可有证人?”我再次逼问道,她情绪的承受力已经濒临极限,瞳仁剧睁,看我的眼神充满着恐怖与惊吓。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话时有了些气势,“皇后娘娘,臣妾也有证人,当天臣妾是跟婢女小蝶一起来的。” “小蝶?”我轻叹,随即冷笑,“有小蝶作证这样更好,可以证明你当天确实说过不愿跳舞,也确实送了玉像。” “不是,不是……”她情绪激动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香墨要上前至止,被我拦住,“让她说。” 王良人平了平气,才道:“小蝶还可以证明,臣妾的玉像里没有符咒,而且是当天就被打碎的。” 我轻笑,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儒子可教,你终于是聪明了些,只可惜,太后娘娘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更不会相信小蝶说的话,因为你的符咒,本宫现在正在发高烧。” 王良人站在那里,双手无力的垂下,她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求娘娘饶了臣妾罢。” 我轻轻叹了一声,转眸看她,“本宫何时说过要怪你,你只要照本宫的话去做,本宫可以保你无事,而今天,你也不用去寿宴上跳那丑陋的《苏莫遮》,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挂满了委屈的泪水,“可是臣妾害怕。” “那你就是不相信本宫喽?”我反问道,手指轻轻抚平略皱的衣襟。 “不是……”她艰难的道,缓缓垂了眸,终于在我的威逼下默默答应了。 “那就好,不过要先委屈良人娘娘了,来人,将罪妃王良人挷了。”我轻唤,候在殿外的内侍得令,立刻带了绳索过来,将惊魂未定的王良人牢牢挷了。 临去,她看我的眼神充满着期待,还有……前途未卜的担忧,她努力张了张口,“娘娘,一定要“饶恕”臣妾……” 第四十五章 她的眼泪,让我心中一动,几乎有种想要停手的冲动,但是不能,如果饶了她,输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的,而我不能自掘坟墓。 我勉强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带下去。” 三四个内侍强押着王良人出了殿,我唤来香墨,“去将此事回禀太后娘娘定夺,顺便……请太医过来。” 香墨站在那里迟迟未动,看着我,欲言又止的道:“娘娘,你不惜耽搁自己的病都要除掉面前的敌人吗?从前,奴婢见到娘娘,只觉得娘娘美丽而可怜,可是现在,奴婢觉得娘娘您好可怕。” 我冷笑,目光涔寂看着脚下青白地面,轻问:“那……是永远做一个可怜人被人欺负好,还是做一个可怕的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好?” “奴婢不知道。”她摇着头道,眸子里有着某种疼痛情绪。 我缓缓闭上眸,重新躺下,“去罢,有些事你不懂。” 她又独自站了一会才出去。 长久以来,被我压抑着的泪水也终于缓缓落下,打湿了枕头。如果能做一个平常人,我定会是那最善良的女子,一只蝼蚁都不忍踩死,可是在这岌岌可危的后位上,关系着江山朝政,关系着黎民百姓,我不敢马虎,错一步,就能倾天下。 夏候君曜并不是稳坐江山的君王,我也不是只需要在后宫安稳度日的皇后娘娘,我们的太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帝位已经十年了。 片刻后,香墨引着太后一行人匆匆赶到,随即,太医院的太医也已来了。 太后娘娘峨眉紧锁,上前拉着我的手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小梅所说,是王良人设盅陷害你吗?” 我挣扎着起身行礼,被她轻轻按下。 “母后今日寿辰,原不该以这种小事去打扰,只是臣妾年纪尚浅,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皇上平日政事繁忙,臣妾不敢去打扰,只有请母后为臣妾作主。”我说的殷殷切切,眸中犹带泪花。 与太后同行过来的还有昭阳长公主与萧贵妃,沈美人三人。 看到这里,她三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静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直起身子,长长叹了一声,恨声道:“想不到后宫还有这么歹毒阴险的人,罪妃在哪,哀家要亲自审问。” “已经被臣妾先行拿下了,现在就关在后院里。”我哭着道,眼角瞥向萧贵妃。 她深深看我一眼,上前劝道:“母后,今天是母后大喜的日子,何必动气呢?这些小事让臣妾代劳就好,眼下,先让太医瞧瞧皇后娘娘的病才是主要。”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太后转身在床边坐下,吩咐道:“叫太医过来瞧瞧,哀家亲自看着,决不能让皇后有什么差池。” 几位太医轮翻请脉后,经过一翻讨论,得出统一的答案,“皇后娘娘气血两虚,冷汗不止,时而伴有抽搐,这像是高烧的症状,而印堂发黑,脸上惨白,唇为绛紫色,这又是中毒的症状。” 第四十六章 中毒 太医说出中毒二字,在场人人脸上变色,唯有萧贵妃避开众人视线——狠狠的看着我,我轻轻咳了两声,无力的躺到床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得微笑。 窗下长桌上,那一盆五色梅迎着寒风开得正艳。 “皇后中的是什么毒?”太后紧紧蹙眉,冷声问。 太医个个惶恐,迟疑着,相互对视一眼方道:“臣无能,一时还难以查出,娘娘中的毒很奇怪……不过幸好并不重” “怎么个奇怪法?”一直在旁看着的昭阳长公主出声询问,狐疑的看向我。 我用无辜的眼神回敬她,眸中犹带泪光,“本宫……是不是要死了?” 太后娘娘忙上前安慰道:“皇后,不可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放心,哀家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至于这病,好好调养一下,几日就可好了。” “你们说对不对?”她转身置问几个太医。 太医惶惶的道:“是,娘娘中的毒并不防事,吃了药,好好调养几天就可好了。” 听到这里,我便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太后笑着道:“你听到了?放心罢,好好养病,哀家现在就去看看那个罪妃王良人。” 长公主的问话风云乍起,便又被我巧妙的挡了回去,不过——这并不算什么! 见太后又要去看王良人,萧贵妃忙道:“母后,今天是您的生辰,不要为这些小事扰了兴致,走,臣妾陪您一道去听戏。” 她掺扶着太后往外走,昭阳长公主掩口一笑,“听说贵妃娘娘今天要亲自上场?可是真的?” 萧贵妃脸色一沉,随即笑道:“皇后娘娘的吩咐,臣妾怎么敢违。”她目光深深看向我。 我奄奄一息伏在枕上,没有理会她,气若游丝的道:“臣妾恭送母后。” 太后笑着道:“你好生养着,哀家改日再来看你。” 太后临走,吩咐几位太医好好帮我煎药调养,我吃了药,禀退所有宫人,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青螭香炉里袅袅腾起安息香,沉沉缈缈散于殿里,珠帘后琉璃宫灯映出迷彩光影,我睁着眼,感觉视线越来越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约约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而后,一个高大孤寂身影映在鲛绡帐上。 “谁?”我警惕起来。 外面传来一声讥讽的笑,紧接着是易子昭略带冰冷的语声传,“怎么这沉息香 不管用吗?皇后娘娘还是如此警觉?是坏事做多了心里不安吗?” 我微一怔,随即冷静下来,软语浅笑,隔着帘幔道:“易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学生病了,做师傅的总该来看看,好让在下也见识见识这盅毒的厉害。” 他用短萧挑开床帐,借着昏明的灯光看着我。高大的身子投下巨大黯影。 我仍旧躺在床上,目光冰冷如剑,“易公子仗着太后宠爱,目中果然无人,这么暧昧的距离,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他笑着问我,弯身在床边坐下。 我脸色一沉,蹙眉看着他,“现在只要本宫喊一声,这轻薄嫂子的罪名可是不小,即便有太后为你撑腰,只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四十七章 我的话如一阵轻风从他耳旁吹过,惊不起丝毫涟漪,他眸中亦平静无波,只是看着我笑,将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慢慢伸出来,妖冶花香扑鼻而来…… 看到他手中事物,我终于是笑出了声,撑着身子坐起来,“太后五十生辰,别人都在宫宴上敬洒言欢,易公子却在嫂子帐里聊天戏谑,好个庄严皇室,清规戒律,真真的好笑话。” 他笑而不语,将那盆五色梅放下鼻下轻闻,赞道:“果真是清香四溢,娘娘好雅致,大冬天的,居然在寝宫里养五色梅?” 他眸中满含戏谑神色,我心中冷笑,漫不经心看过去,以长长寇丹轻柔的抚过它幼小的叶子,妖冶的红花。“五色梅不足为奇,宫里到处都是。” 他轻叹一声,像是十分挽惜,“是啊!五色梅在一般人眼中是不足为奇,只是在有些人眼中它却是味毒药,而且,与娘娘盅毒的症状刚好吻合。” 我冷笑,悄然转眸看向他,目光如淬了毒的针,“只可惜,太医不像易公子这样细心,竟看不到本宫这里的五色梅?可见……是天助神佑。” “天助神佑?”他猝然冷笑,深深望定我,“那在下岂不就是那天?那神?” 我眸中笑意丝丝湮去,目光凜冽,“即然你都知道,本宫就不与你浪费唇舌,说罢,你想怎么样?” 他轻笑,倾身靠过来,勾起我下巴,“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让皇后娘娘记住在下之前说的话,侍药承血就好。” 我与他,几乎要紧紧帖在一起,他宽厚的身子压下来,逼得我不断后退,靠在墙上,用双手抵在胸前,“本宫听不懂,别再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仓皇间,我竟忘了称谓。 他美丽的唇边漾起一抹笑,在暗夜里——妖娆盛开。他的唇,仿佛倾刻间就要吻下来,温热的气息扑到我脸上,“你叫啊?今天的事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我都难逃一死。” 他冷言激将,我不由得大怒,胸口剧烈起伏,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说的没错,事情闹大了,我的命也难保全。 他紧紧盯着我,眸中那团火越烧越烈,终于,我闻到灼热的欲×望气息,他的唇,轻轻帖上我的,伸出兰舌细细舔嗜上面残留的清苦药液,我感到一阵阵战栗,僵直着身子,丝毫都动弹不得。 他的吻不过短短一瞬,可是,在我看来,几秒钟的时间却像千年般漫长,我紧紧闭着眸。 他慢慢抽身起来,好整以暇看着我,“娘娘真得不知道吗?你才是那最毒烈的五色梅,那种异样毒烈的妖冶,足以惑人心智。” 他以指腹轻轻划过我湿润柔软的唇。 他的平静让我惊异,先才的一幕仿佛是个幻觉?我深深恐惧,猝然睁眸看向他,长长蔻丹掐进肉里。 啪!寂静的殿里响起一声跪响,我反手一掌哐到他的笑脸上。 第四十八章 远处遥遥传来的,是歆月宫里钟磬丝竹声,中宫殿里廊下长灯已息,只余皇后寝殿几盏小灯,幽幽寂寂森森,太后寿宴,大部分宫人都被召到歆月宫里侍候,此刻,帐子里静得吓人,唯闻彼此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好生歇着。”不知僵持了多久,他才冷冷的道,满不在乎擦去唇角血渍,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帐幔垂落眼前,我手掌被震得麻木生疼,仍在颤抖,于狭缝中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修长寂寥的身姿,黯然穿过层层烟罗、珠幔,最后湮没不见,我突然害怕起来。 今夜的事完全在意料之外,如果任它发展下去,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去应付将来纠葛的场面,易子昭居然爱上了我,独独凭他冒死前来后宫相会,就足以确定这份感情是可怕的。 没错,是可怕的。 ××× 那日,我独坐到天明,至宫人来喂药时,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病了,身子沉如灌铅。可能,正如他所说,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两日来,我只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吃药便又倒下睡了。 梦境中,常常能看到一个鬼魅妖冶的笑脸,他看我的目光是那样温柔、怜惜……他与夏侯君曜如出一辙,却又竭然不同,竭然…… 年 鞭炮声如雷震耳,我从梦中惊醒,霍然坐起身,“来人……” 香墨就候在帐外,听唤,忙上前听吩,“奴婢在,娘娘您怎么了?” 她将床帐左右掀开,窗外,已是润雪压枝头,皑皑大雪映得天空越发明亮,我微微眯起眼,昏睡了几日,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样惨白的光线。 “娘娘总算醒了,奴婢担心死了。”她欣慰的道。 我轻揉额角,低着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今天是年初一,刚才皇上过来看过娘娘,见娘娘还没醒,坐了一会就走了。”她笑着道,将我从床上扶起来。 原来真的是他! 我无力的笑笑,扶着碧月起身下了床,“太后娘娘是怎么处置王良人的?” 我在妆镜前坐下,望见里面一张病容槁枯的脸,苍白没有血色。 香墨迟疑了一下,才道:“整件事情都是贵妃娘娘代为审理的,念在良人娘娘从前功德,并没有处死,只被打入了冷宫。” 听到此,我的心重重一沉,脸上没什么任何表情,“是吗?看来贵妃娘娘并不如看见的那样精明!竟然不明白斩草要除根。” 香墨细细为我梳着头,从镜子里看我一眼,“娘娘,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吗?非要斩草除根才放心吗?” 我冷笑,从镜子里看着她,“即便王良人活着,对本宫也没有什么不利,倒是萧贵妃才该睡不着觉了。” 香墨不语,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冷笑,从妆匣里拿出钗子一根根在头上比试着,“玉像是她吩咐造的,王良人是她支使来献玉的,而本宫只是受害者。” 第四十九章 她恍然明白,“哦……怪不得贵妃娘娘一直阻止太后去见王良人,几次三番自请去审察此案,原来她担心王良人将自己供出来。” 她炯炯看着我,露出钦佩的目光,我淡淡微笑,接着道:“现在,她留着王良人,只是想将来有机会可以扳倒本宫,养虎为患,岂不是太傻了吗?” 我笑问,最终选定一支紫珠钗,递给香墨。 她将钗簪入我发髻一侧,赞道:“娘娘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真是绝!” “借刀杀人?”我猝然冷笑,从妆镜前站起身,“不是应该说——自食其果吗?” 香墨看着我,不再语,唤来宫人为我梳洗。 过年了,连日病着,但宫中礼数不可少,各宫嫔妃都按制送了礼来,太后皇上的赏赐也一样不少,我也按制赐了各宫年赏,唯缺的,是那份亲情,和喜庆。 在我心中深深埋藏着的孤单与寂寞,终于在每年最热闹的一天突显了出来。 孤伶伶,独树一帜,无处可逃。 我斜倚在榻上,望着手里那双手工缝制的布鞋,两行热泪簌簌落下。 陈仲讪讪的跪在殿前,见我潸然落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娘娘,这是夫人让奴才带回来给您的,夫人说要娘娘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 鞋上细密的针脚,精致的刺绣,除了娘,还能有谁? 两个月下来,她不知是怎样日夜操劳,才能缝制得出五双绣履,娘知道我最爱穿她做的鞋,可是她不知道,在宫里,皇后娘娘只能穿织锦司做的凤履。 我拭了拭泪,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将鞋搁到一旁,“这次多谢你了,本宫早已备好了赏赐,来呀!把那些银子拿过来。” 香墨端着托盘过来,将其中最大的一份递给他,“娘娘赏白银一百两。” 陈仲接了银袋,惶惶谢恩,“奴才谢娘娘赏赐,在这儿给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驻,富贵永享,千岁千岁千千岁。” 香墨、碧月,连同宫中所有侍婢齐齐跪下,浩浩荡荡一屋子人,山呼千岁,“给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驻,富贵永享,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淡淡笑了笑,抬手喧平身,大声道“赏。” 于是,香墨将托盘中剩下的分成份的银子一一递给他们。 领了赏,又是一遍谢恩,我笑着摆摆手,“好了,退下罢,本宫累了。” 陈仲带领其他宫人退下,香墨、碧月将银袋收到袖里,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我给的赏赐自然是不少的,而给她们的也比一般宫女要多出许多。 碧月笑着道:“娘娘身子也大好了?其实在屋里睡久了也会身子不适,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如出去走走可好?” 我脸上淡淡的,倚在榻上道:“算了。” 碧月自知暨越,低下头不再语,默默站在一旁。 不是不愿出去,而是不愿见他们,从前,只有一个诚王,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易子昭,只是两个人,但是我却觉得那样多,好像随随便便就会碰到。与其多生事非,不如借着病未愈好生在宫里躺着。 况且,今天是初一,月亏,侍药的日子。 第五十章 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病容,苍白槁枯的样子,就连邪魅妖冶的笑容里,也多了份疲惫。 ××× 说是不出门,但如何敌得过礼制,年庆宫宴上,太后坐于凤藻案后,目光一一掠过在场妃嫔,却独独不见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怎么没见,是身子还没好吗?哀家今天听太医说已无大碍了。”虽是笑问,语声更透露着关怀,可也说明她并未“坐视不管”,中宫殿的事,她了如指掌。 皇上淡淡笑着,轻声唤来宫人,“去中宫殿将皇后娘娘请过来,大喜的日子, 让她也来高兴高兴。” 殿里熏着暖笼,但皇上仍拥着厚裘,倚在岸后,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太后笑了笑,不再语,转身与昭阳长公主言笑。 圣旨到时,我正站在窗边看鹅毛大雪漫天落下,在中宫殿寂寥的光影里,挥撒…… “奴才常顺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听到跪地的声音,并未转身,只问:“哪宫的?” “天胤宫的。”他端端答道。 我微微侧了侧眸,看向他,他穿一身藻色宫装,臂捥弗尘跪在灯下,从服色看来,想必是夏侯君曜身边的大总管,一品宦官。于是我转过身,搭着香墨的手腕款款走到鸾榻上坐下,“常公公今天来所为何事?” 他亦转过身来,仍跪在原地,“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请皇后娘娘入宴,皇上说,大喜的日子娘娘去听听曲,看看舞,一高兴说不定病就好了呢!” 我轻笑,露出赞许的目光,夏侯君曜身边的人果然都是小看不得的,先是香墨,再到这位常公公,无一不是绝顶聪明之人,谦恭有礼,不像别的奴才一般自侍尊贵,目中无人。 “即是皇上圣旨,常公公就该早说,真是失礼失礼,本宫怠慢了!”我笑着颔了颔首。 常顺谦虚的笑笑,惶惶不敢当,“娘娘说哪里话,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这旨意在别人那里或许尚可说是圣旨,但在娘娘这里,也就只是夫对妻的一句话而已。” 我笑着点点头,对他更加多了份好感,“皇上既这样说,那本宫就去凑个热闹。” 碧月早已备好了厚裘,此刻,正等在旁边。 见我起身,忙上来为我披上,轻轻掺扶着,“娘娘,小心脚下。” 我由碧月、香墨一左一右掺扶着出了殿门,外面雪盖半尺,穿着木屐踏过厚雪,穿过长长回廊,我突然想到了出嫁的前夜,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我身着单薄的寝衣走在漫天飞雪里却不觉得冷,现在,事过境迁后,厚厚的裘衣下我身子仍不住颤抖。 我踩着脚凳,上了华盖肩舆,宫人放下重重棉帘,由四个身强体壮的内侍稳稳抬向歆月宫。途中,遥遥传来的宫乐声里透露着喜庆的意味。 而我的轿子,孤伶伶行于宫墙之间,御道之上,耳边还能听到大雪籁籁落下的声音,寂寥,唯觉寂寥,铺天盖地的寂寥…… 第五十一章 即是躲不过,不如迎刃而上。 宫宴过半,皇后鸾架才翩跹降临,袭一身尊贵朝服,在左右宫人的掺扶下缓缓入殿,今日在座的不光有皇亲国戚,更有当朝重臣,多数都没见过皇后鸾架,听到喧到声,都纷纷放下酒杯翘首看向门口。 霓红光影里,酒微醺,意半酣,朦胧的目光里,皇后绝美容颜飘缈若尘,如昙花一现般不真实,素肌冰骨,黯香浮动,端庄里隐隐约约透着的妩媚,噙着笑,含着嗔,风致嫣然,施身请安,“臣妾见过母后、皇上,祝母后安康长寿,皇上万岁万万岁。” 病后初愈,少了往日红晕,略见苍白的脸色,风姿委婉,却更添了一份病态的西施美,太后娘娘抬眸看过来,眸中划过一丝惊艳神色,即而恢复平静,笑着点点头,“皇后,近日身子可觉好些?” 我微微福了福身,“谢母后关怀,已好多了。” 其他嫔妃,臣相、夫人……起身相迎,躬身请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我微笑颔首,“免礼,都入座罢!” 我目光扫过众人,漫不经心的看向郁诚越,今晚,他果然带着大娘沈氏前来赴宴,虽然之前就已想到,可仍有些失望。 眸光黯了黯,我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向御案后的那人福了福身,在圣架一旁空着的位置坐下。 夏侯君曜轻轻咳了咳,脸上仍带鬼魅笑意,“不是一直想家吗?今日国丈大人还有夫人都来了,为何不见?” 还没坐稳他便置问过来,我心下一哂,看向他,他目光若有深意,脸上异常苍白,比我上一次见到的更加憔悴,看到他一副病容,强撑着。我已到口边的讽刺话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担忧得看着他,“臣妾在宫中等了多时,怎么不见人来传召侍药?” 他讽刺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朕吗?” 我没有说话,他扬了扬手,筵前宫乐声再起,已经换了一首“润雪兆丰年”。 他从裘衣底下伸出手,苍手修长手指执着冰冷玉壶,亲自为我斟了一杯酒奉过来,“喝一杯罢,暖暖身子。” 他低下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等着。 我执着杯子轻轻与他碰了碰,“太医院可煎了药?不如现在臣妾扶您回宫……” 他猝然冷笑一声,打断我的话,“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是絮叨之人……”他略不耐烦的道,但目光却缓了几分。 明黄锦袍下的身子越发显得削瘦,偎着厚枕,斜斜倚在榻上默然喝洒的样子,竟让我有些不忍看,尊为天子又如何?贵为皇帝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孤伶伶一个人。 突然发现,这个人,比我更可怜,我还有娘可以依靠,虽不能见面,但仅那份亲情就可以无形得支撑着我努力走下去,可是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身边莺莺燕燕,儿女情长,又有几个是真,几个是假? 太后娘娘凤座就在一旁,却连一句关怀的话语都没有,只与嫡亲的女儿言笑赏乐。 第五十二章 “咳咳咳……”他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抚着胸口撑在那里,杯子里的酒泼洒出来,湿了他苍白手指。 我慌忙过去将杯子拿下,轻轻为他拍着背,“皇上你怎么了?传太医……” 身后随侍宫人也都慌了,撒腿去找太医,匆忙中四下乱撞。 先前一副其乐融融的宫宴,瞬间换上了凝重的气氛,两旁嫔妃也都放下酒杯围了过来,不管这份情是真是假,但她们没一个人希望皇上死去,天朝祖制,皇帝架崩,所有嫔妃无子嗣者均得殉葬。 这一阵咳来得凶猛、湍急,筵前宫乐声嘎然而止,也湮了君臣欢笑声,寂静殿里,大家都听到皇上重喘、压抑的咳声。纷纷投来目光。 或担忧,或惊讶,或静观…… 唯有两束目光是我不能忍受的,灼热而炽烈,比恨少一分,比爱多一分…… 我冷冷的放下珠帘,将那些目光隔在外面,也隔了那束灼热。坚决的将身子靠近身边的那人,他,才是我真正的夫君。 韦太后也终于放下酒杯,倾身过来,“皇帝,你怎么了?哀家刚才劝你你总是不听,皇后娘娘虽然病刚愈,但稍失点血也是不打紧的,你为何执意不肯用药呢?” 我欲过去掺扶的手,停在半空中,原来,他是担心我的身子所以才没让侍药, 往日只到中午便要吃药,可是今天,足足撑到了子夜,难怪他会这样虚弱不堪。 “皇上……”我惶惶叫出声,轻轻扶起他的身子,“臣妾的身子不要紧,现在我们就回宫吃药好吗?” 听了太后娘娘刚才的话,现在抱着他,让我觉得好温暖。 夏侯君曜低着头,缓了良久,咳嗽才稍稍好些,“不妨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病,母后不用太担心。”即使病成这样,他说话时脸上仍挂着冷笑,只是,这鬼魅妖冶的笑容里多了分疲惫。 他将方才捂嘴的帕子不着痕迹的收进袖中,先前苍白的唇,此刻添上了一种诡异的艳红,好像——血。 近身的几个人,我看见了,太后自然也看见了。 她眸中划过一丝不异察觉得笑意,稍瞬即逝。 看到这一慕,我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突然好想保护他,我撑起身子,向太后福了福身,“母后,今天的宫宴怕是进行不下去了,臣妾要先行扶皇上回宫吃药。” 太后娘娘峨眉紧锁,摆摆手,“去罢,哀家刚才就劝他,只是他不听,这次换你劝他,想来,媳妇的话比娘的话要管用些。” 她话里意味是讽刺还是无心,都已不重要,我冷冷的站起身,扶着夏侯君曜出了席,“备轿,送皇上回宫。” 易子昭坐在乐手中间,双手紧紧攥着长笛,当我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觉得几乎要被他凌厉冰冷的目光凌迟至死。 而诚王爷,至始至终都坐在案后,未起身,也不动。 此刻,他在想什么?一定也觉得我冷血无情对吗?可是我没办法,无论倾向他们任何一个,****败德,赎乱宫帏,都会不得好死,可是我怕死。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都没有,我也不会背叛夏侯君曜,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这么不理智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第五十三章 一场突变让宫宴不欢而散。 颠簸的轿子里,狭窄的空间,可是他仍旧不愿将身子靠在我身上,好像男人的软弱是一种耻辱。他身子僵直,强撑着靠在轿椽上。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语声清泠,近身在侧,还能闻见他身上轻微的血腥味。 夏侯君曜冷冷一笑,对我伸出手,“让群臣都觉得朕病入膏肓,这又是谁的功劳?” 心中冷笑,他居然在怪我,“你为什么不吃药?召我入宫不就是为了侍药吗?难道皇上真的把臣妾当成皇后了吗?”我反问出声,直直的望向他。 如此大不敬的话,可他不怒反笑,将手里的东西丢给我,是先才那一方丝帕,展开来,借着外面灯光,果然看到上面斑驳、赫然刺目的血渍。 “不管怎样,现在你都坐上了母仪天下的后位,朕在一日,自然就会有你一日荣华,至少他们三年之内还不敢杀了你。” “三年之后呢?”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微微怔了怔,笑着道:“你很怕死吗?”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缓和了下神色道:“怕。” 昏暗狭小的轿子里,我与他挨得那么近,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想这个问题,我怕死吗?怕?不怕?死?不死?而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娘过得更好些,至于我自己的命,又有什么要紧?死又如何?生又如何? 这条命终归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我苦苦挣扎,也不过是想求一线生机。 “你笑什么?”他突然问,我微一怔,果然发现自己是笑着的,慌忙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他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我,用瘦弱的食指轻轻挑起我下巴,“是在笑朕吗?朕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没有……”我小声的道,冷冷别过脸去。 他轻笑,一把放开我,“你不是怕死吗?一个月后我们约定的三月之期就到了,到时,你若能让朕回心转意,那时候,你就是这天朝真真正正的皇后娘娘。” 我抬眸看他,他脸上带一丝戏谑,苍白的唇,似笑非笑。 “那孩子呢?”我问得轻慢,但他却变了脸色,阴沉不定的看着我,“怎么?你也怕朕会死,到时你也落下殉葬的下场?”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我脸上笑容僵住,垂眸不语。 私心里,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笑得更大声,又轻轻咳了两声,“你要,就给你。” 你要,就给你,短短五个字,他说得不以为意,而我却越听越心惊,指尖冰冷,不住颤抖,藏了这么久,终是被他看穿了心思。 他一定觉得我也跟后宫所有嫔妃一样,只求得一个子嗣,好保住日后的地位,而我想得不过是三个字“不能死”。 他不再说话,轻轻瞌上眸小睡,我也不再语,内心五味杂陈。 到了天胤宫,太医早已等在那里,诊了脉,说吃过药就已无大碍了。 可我仍不放心,苦苦的守在床前,寝宫里灯光昏明,只留几个宫人随侍在侧,他沉沉睡在床上,对我视若无睹,好像,真的生气了。 第五十四章 到三更时,他仍没有开口说话,再多坐下去想必也没用,于是我起身告退。 “皇上歇着,臣妾先行告退。” 他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我眸光沉了沉,黯然转身离去。 陈仲备好了轿等在门口,见我出来,忙上前掺扶。 我将手搭在他手腕上,借了一点力,“国丈大人走了吗?” “还没有给娘娘请安,并不敢走,现在正在中宫殿等着呢?”他道,抚着我上了轿。 我坐在轿子里,突然有点想笑,冷笑,可笑的不是夏侯君曜,而是我自己。 能有今天的地位,真正应该感谢的是此刻等在中宫的那两位,是他们将我推向了绝路,而现在,他们一定后悔了,我并没有死,在后宫安然无事,与皇上恩爱无边,大娘会想,如果当初入宫的是红泪那该多好,现在,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夫人,可是一步错棋却成就了我…… 哈哈……我猝然笑出声,苦涩滋味蔓延开来。 下了轿,便看到郁诚郁带着沈氏端端站在门口,两个宫人挑灯在侧。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我冷眼看过他们,郁诚越自从我进宫时起就被晋升为总督,官居三品,他穿一身紫红色朝服,红光满面,显然现在过得很如意,沈氏身上一席朝服也是上等苏州刺绣,价值不菲,脸上傲慢犹存,俨然是当朝夫人的姿态。可我娘呢? 我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径直走过他们,进了正殿。 郁诚越与沈氏尴尬的站了一会,沈氏欲要发作,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恨的瞪着我的背影。 香墨上前请道:“国丈大人与夫人请……娘娘召见!” 他二人憋了一肚子火,忍气吞声的跟着香墨进了殿。 我已去了外袍,斜倚上榻上。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们又行了一遍礼。 我冷冷的嗯了一声,道:“免礼,爹爹与娘近日身子可好?” 郁诚越躬着身子,惶惶答道:“劳娘娘惦记,都好。” 我心中冷笑,好一个都好。 “那二娘好吗?妹妹好吗?今日宫宴也不见你把她们带过来,本宫在家时就喜欢吃二娘做的芝麻馅汤圆,记得那会每到过年,二娘就会做好多。”我笑着道,故意将二人放在一起说,碧月等人都在场,我不敢大意。 郁诚越身子一震,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抬头看我。 我喝着茶,冷冷的睇了他一眼,他低下头,半晌才恢复平静,小声回道:“臣下次一定将兰心带来参见娘娘,红……清尘她也很好,一直惦记着娘娘呢?” “是吗?”我放下茶盏,微微笑着,“妹妹她一向有心,现在本宫有了“好归宿”,也一定不会忘了妹妹的,本宫这两天正看着有哪家的公子与妹妹般配。” 听到我的话,郁诚越还好,只是沈氏却再也撑不住了,亟亟地上前道:“劳娘娘关心,红泪……不,清尘还小,妾身还想让她在家多待几年呢?” 第五十五章 我冷笑一声,看着她,“娘可是忘了罢,妹妹今年也有十六了,再不嫁,莫非您想让她当老女?”说着,又是一笑。 宫里侍婢也都跟着笑起来,香墨道:“可见夫人爱女心切……” 沈氏无以回答,只得干笑两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默默的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话。 我心中冷笑,难道她以为我会故意找个智障身残的男人给红泪配婚,用以报复吗?真好笑!就算是要报复,也该先算我跟她之间的帐呀! 他二人惶惶站着,我良久才道:“行了,今儿也晚了,爹爹与娘就先回去罢。” “是,娘娘劳累一天也该好好歇歇了,那臣就先告退了。”郁诚越恭身道,脸上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莫非想说什么?可是再看,碧月虚视耽耽站在一旁,刚刚大娘已经不小心露了一次纰漏,若再说什么,肯定会惹人怀疑。 于是我暂且不提,转身对碧月道:“去将今日准备好的糕点拿过来。” 碧月领命退下,我又对他二人道:“准备了些糕点,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几个宫廷常用的花样,你们带回去也让二娘与妹妹偿偿鲜。” 郁诚越与沈氏唯唯诺诺答是,我睇了个眼色给香墨。 香墨会意,带着宫人退下。 等殿里宫人都退下,只留我们三人时,我方开了口,神色淡淡的偎在榻上,“说罢,有什么事?” 郁诚越吱唔不语,倒是沈氏开了口,不似先才无理,喜笑颜开的道:“娘娘,妾身娘家舅哥饱读诗书,连年榜试,是乡里有名的秀才,只是现在赋闲在家,没个着落,娘家送了礼,稍信过来,说……” 话说一半,我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极力按耐下心中烦燥情绪,冷声道:“说什么?” 她觑我脸色,小心翼翼的道“说……让妾身来请娘娘开个恩,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妾身舅哥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我心中冷笑,看向她,亏她敢说,小小一个秀才就想在朝中为官,怪不得找到我,原来是郁诚越三品都督的权势不够。 看到我笑,她也忙陪上笑脸。 只是我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眸光越来越冷,阴郁的看着她,“沈氏,今天你既然敢说,就一定是在心中打好了算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说罢,如果本宫不帮你办的话,你会怎么样?” 原以为我会爽快的答应,没想到我一语说中了她的心思,她脸上难看的笑容一点点湮去,看着我,目光亦变得阴狠。 郁诚越在旁看着,讪讪的,想劝却又不好开口,急得直叹气。 哼,她冷笑一声,看了看四周几近奢糜的摆设,讽刺的道:“想必娘娘现在过得好惬意,怕是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家红泪把进宫的机会让你,你又怎么会有今天,妾身不过是求您办件事,举手之劳,你就推拖成这样!当初在家时,还口口声声让我们帮着照顾夏兰心,上次你捎回去的信,我们也给她了,赏赐也都分给她了,怎么娘娘倒不遵守当初的约定了?” 《凰宫:滟歌行》下部简介 (免费) 淡华胭浓的女子,集无尽屈辱与荣耀于一身,天朝易主,良人已逝。 她以废后的身份改嫁诚王,只为了肚子里孩子能够平安出世。 那是她对他最后的承诺。 原以为,可以就此沉寂下去,直到死。 可是…… 新君怜惜,难忘旧情,凰宫情缘再续,却不是从前的那人。 从前的乐府笛子手已经做了皇帝。 他曾用冰冷的地声音在她耳边说,弑子之仇,当用血来偿还,然而,他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她的孩子,临盆之际,清尘奋力一博,用拈满鲜血的手立下毒誓: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如果你敢伤害这孩子半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殇未朝庆延元年,诚王爷一纸休书将她再次推进了凰宫,那人,给她无上荣耀,赐封尊贵无边的殇国夫人。 国号命名,可见圣上荣宠殊厚,后宫佳丽三千,他对她是不同的,截然不同,屈辱与荣耀,天堂与地狱,只在他一念之间。 从此,广濪宫森森松影下,有她幽寂落漠的身影,六宫口中,闭门谢客的殇国夫人,不过是一个二度改嫁的莲华色女,嗤之,不屑。 我就在这声声质疑声中,冷笑。 这一次,本宫要的是天下。 作者的话: 上部已经完结,可能很多人认为上部结局不是太完美,美中不足,夏侯君曜与清尘不能见上最后一面的遗憾,死得过于仓促,后事不能交待清楚,没有遗诏。 其中,太后立侄子为王需要过继姓夏侯,这点我已经改过来了,稍汗一下,当初没有考虑周全,后来发现不过继,太后娘娘就没法称呼,还叫太后罢?可她已经不是皇帝的母亲了,不叫罢?又不知道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O(∩_∩)O~ 虽是架空,可也不能太离谱。 在这里,要感谢给我提建议的某人,呵呵,还好我休了一天下文没开始写,能及时改正。 关于结局太过仓促这点,上下部连结,我一直以为上部没有交待清楚的,可以在下部接着转述,另外,清尘会在第二部为大家一一破解疑云,至于夏侯君曜最后没能出场的遗憾,我会用更多转诉的方式交待清楚他临死之前的事情。 死…… 汗,真不忍心说这个字。 看到有亲说我残忍,呵呵,其实我也伤心来着,或许,我伤心得更早些,还没写到他死去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的将来,一想到清尘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悲伤,我就一阵情绪低落,看过下部简介,可能很多亲也看出来了,下部比上部更加纠葛。 关于清尘:她二度改嫁,重新殁入凰宫,太后对她的戒备与厌恶,红泪对她的恨等等……,都会成为她在后宫生存下去的阻挠。 另外,清尘对于夏侯君曜的爱,是永远不可磨灭的,无论历经多少岁月变迁,都不能改变,他们之间还有爱的结晶,那是清尘唯一割舍不下,愿意为之献出所有的人。 关于易子昭:下部中,他不顾太后娘娘反对,执意将清尘接进宫,封为殇国夫人,他对清尘是爱恨交织,两人之间的欲孽纠缠会是下部主要看点。 关于诚王爷:他这个人物一直是被我简写的,从一开头就提到,但 只是简单几笔,到最后,他终于娶了清尘,却只是表面夫妻,下部中,主要写他被迫写下休书,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进无底深渊的无耐,苦情戏居多。 我在简介中说,本宫要的是天下,所以,下部还会有争斗。 废话不多说了,亲们有话要说就留言给我。 ===================(以下部分由橘园手打组完成)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一直笑着,听她将话说完。 果然,她是想利用娘威胁我,如果我不帮她,她就会对娘不利。 手指轻缓,我将胸前衣襟抚平,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当初本宫与你之间可有什么约定?” 我故意加重“约定”二字,她不懂我的意思,一时间愣在那里,看向郁诚越,想从他那里得到点提示,郁诚越却低着头不看她。 我轻笑,再道:“当初宫里圣旨到时,大娘与姐姐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做了这第四个等死的皇后,怎么?现在后悔了?说是姐姐把大好的机会让给了本宫? 我声声置问,她惶惶后退,结结巴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你,你……。” 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笑得无比甜美,只是眸光越来越阴郁,“我怎么?既是后悔了,不如现在到皇上与太后娘娘面前将实话说出来,欺君之罪,将你和我还有都督大人打入死牢,尽力保全一个,让红泪再来做这个皇后怎么样?” 说到欺君,死牢,几个字,沈氏早己吓得脸色惨白,躲到郁诚越身后,竟不敢再看我的目光。 “娘娘,你大娘她心直口快,一时糊涂,命运既然这样定了,也许是红泪没有这个福份,所以娘娘不要再说换回来的话,臣……”郁诚越在旁劝道,话至一半。 我冷冷一眼看向他,语声冷若冰霜,“命运?你居然也说到命运,哈哈!真好笑,那想必娘与爹爹之间的那段孽缘也是命运的安排喽?既然这件事都能忍,为何当初你们都容忍不下她!”我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重重一掌拍到桌面上,手腕上洁白无暇的玉镯应声而断,碎成几段,我的手腕也被刺破了几道口子,血一下子涌出来,将雪白衣袖晕染成一片深红。 郁诚越一骇,拉着沈氏跪到地上,“娘娘息怒,如果娘娘真觉得为难的话,那件事就等等再说罢!” 话音刚落,就听到沈氏不服的道:“凭什么等等,这个后位原本就是我们红泪让给她的,现在又帮她照顾着夏兰心,让她帮着办一点点小事就推三堵四的。” 显然,刚刚我说到爹爹与娘的事,大娘受到了刺激,不管不顾的吵起来。 她的话,字字如针,深深扎在我心上,冰冷手指不住颤抖,我猝然冷笑,目光凛冽看向她,“沈氏,你就打定了主意本宫会帮你对不对?” 她跪在地上,看我的目光充满猜疑,“皇后娘娘若不帮,妾身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话里隐晦的意味我又怎么会不懂,坐在鸾榻上,第一次感觉到那四个字的真谛,“小人难养。” 夜己深,我不想再与她们僵持下去,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碧月也回来了,于是我收了情绪,挥挥鸾袖,“起来罢,那件事本宫会酌情处理,今天就到此为止。” 听到我说会酌情处理,沈氏高高兴兴的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副胜利的微笑。 我冷笑,她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怯濡无能的清尘吗?既然坐上了这潢潢后位,又怎么会任凭一个刁妇随意左右?我深深看着她。 本宫会让你偿到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她只顾欢欢喜喜,接了碧月递上去的糕点盒,跪安离去,丝毫都察觉不到我眸中深意,倒是香墨发现我情绪不对,服侍我上床睡觉时,又看到地上几段碎玉,她骇然一惊,却不敢叫出声,蹲在地上将那几段残玉捡起来用帕子包了放到桌子上。 从头到尾,我都看着她,不语不发,等她做好了一切,我躺在榻上轻声问,“香墨,让你褪个镯子就这么不小心,今天若饶了你,日后肯定会更加不仔细。 她稍一愣,然后屈身跪倒在地,哀声求道:“娘娘,奴婢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我看着她,眼眶微潮,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个香墨,好香墨,即便我知道为了避人耳目故意冤枉她,她也毫无怨言,就那么跪在那里让我责罚她。 可是我却不能可怜她。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冷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责罚不能少,念你有悔改之心,本宫就饶你重责,从明日起,三天不许吃饭。 香墨身子微微一震,以额触地,恭声道:“奴婢谢娘娘开恩。” 我不语,眼角余光看见帘慢后人影己经悄然离去,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伸手将香墨扶起,“你不怪本宫吗?” 她看着我,憨厚一笑,“奴婢打碎了娘娘心爱的玉镯,娘娘能开恩饶奴婢不挨板子,奴婢就十分感谢娘娘了,又怎么会怪呢?” 她冲我眨眨眼。 我再看时,果然见到那道人影又悄然无息的返了回来。 香墨跪在地上为我着履,轻轻掺扶我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 “娘娘,现在都四更天了,快睡罢!”她扶着我进了寝室,帘后那道黑影也随即湮到屏风后头消失不见。 从前,还能装病不见,可是昨晚我己经公然出席宴会,加上皇上昨晚开出的条件,我再也躲不了了,不得不去面对易子昭。 一个月的时间,我必需得抓紧练习,把病得这几天空缺补回来,否则,就会失去唯一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皇后娘娘病好了吗?还以为永远都不会好了?”易子昭讽刺的道,坐在屏廊下看着桥下冰冻的河面,见我走过来,他连头都不回。 我冷冷一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冰面,“永远都好不了的病是绝症,本宫不过是中了小人的盅毒,上天眷顾,还有皇上庇佑,所叫良决就好了。” 他轻笑,转身看着我,“皇后娘娘说谎话竟然一点都不脸红,你真是幸运,有一副天生的好伪装,单看这张脸,倾国倾城,谁又能想到她的心竟然是黑色的。” 他尖酸刻薄,我如若未闻,屈身在廊往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目光淡模的看着远处厚厚的积雪。 “是啊,一个黑心肠的女人不值得爱,易大人这么聪明,相信一定懂得取舍。”我暗示的道,眸中带着笑。 他笑而不语,舒服的靠在栏杆上,扭头看我,“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随侍宫人都被远远的退到廊下,他说话没有忌讳,但我却不敢掉以轻心,转身看看那边垂首站着的宫娥,幸好她们没听见。 我黯下神色,压低声音道:“易公子有太后娘娘做靠山,不管在后宫怎样胡作非为都没事,但是本宫不能陪你玩!你最好认清这一点,最好,记得本宫是皇后。” “皇后?”他冷笑出声,不无讽刺的道:“在下当然记得你是皇后娘娘,一个可以去“乐府”学艺的皇后,一个不用侍寝的皇后,一个每逢初一十五就要用处子之血给皇上续命的皇后,而且,还是一个……妖娆至极的冷美人。 我冷漠一笑,仰身靠在栏杆上,入宫以来,经他的口,终于清醒得面对了自己的处境,他所言不差,我确实是个“另类至极”的皇后。 良久,我轻哼,“那又如何?” 他脸色一沉,笑得高深莫测,“没什么,只是不知皇后娘娘今日来找在下有什么事?” 他故做姿态BBS.JO oYOO ·NE T,冷冷的坐在那里,等着我去求他。 我心中冷笑,缓声道:“易公子忘了圣旨吗?皇上让你来教本宫歌舞艺伎,现在三月之期未满,怎么?你想“推 拖”吗?” 我只说推拖,并投说抗旨,但看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冷,应该己经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他垂眸轻笑道:“看着娘娘羽翼渐丰,又未偿不是一件有趣的差事,只是在下近日身子不适,怕还得体息两天 “哪里不适?” “心痛。”他迅速的回答,脸上带着一抹邪恶的笑,用手抚着胸口,显然就是在等我这一问。 我不由得要发火,紧紧握住双手,“怎么个痛法?” “绞痛。” 我冷笑,再也受不了他的轻佻与不可一世,倾身靠近他,语声凉似冰棱,“心绞痛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抗旨不尊可是要即刻受罚的,所以,只怕你歇不得。” 我一字一句的道,凌厉冰冷的目光深深望进他心里。 易子昭紧紧盯着我,猝然一笑,放下了所有姿态与抵抗,语声平平的道:“那好,既然皇后娘娘坚持要学,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笑得邪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有阴谋,只是事到如今,即便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走罢!”我冷冷的站起来,长长捥纱披帛拖逦身后,肩上紫貂披风雍荣华贵。 腊月寒冬,我脱掉身上所有御寒衣物,穿着极单薄的一层衣衫站在冷风里,他脸上笑容愈加浓烈,坐在廊下品 茶,一边看着我道:“皇后娘娘,腿再高一点,你这样练下去就算再练三年也不可能让皇上回心转意的。” 我冷冷的瞪他一眼,睹气将腿踢得高了些。 从一开始,他就说“教”我气数,说什么练久了可以身轻如燕,抵御严寒,说什么闭目宁神,吞云吐呐,全都是鬼话,我非但没觉得热,还冷得要死。 何况,连一句指导都役有,我又怎么能领悟里面的奥妙。 寒风里,我冷得牙齿不住打战,双腿冻得发麻。 连一旁的宫人都看不下去了,小声的道:“易公子,皇后娘娘大病初愈,万一再病了可怎么是好,还是让娘娘再加件衣服罢?” 话音未落,就被易子昭一个眼神瞪回去,笑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又哪会那么容易说病就病了呢?” 他深深看着我在雪中飞扬跳跃的身影,眸子里有一种东西,越来越沉…… *** 我每日的的行程又开始按照原来的进行,甚至更加忙碌,没时间再想别的,诚王爷的身影也己经越来越模糊。 那日午后,艳阳高照,积雪化成水,我吃了午膳后在香墨的陪同下来御花园里小坐。 这个时辰,后花园通常是个是非之地,所有嫔妃都会在这个时辰出来走走,就算不为赏花,偶然能碰到圣架,也是求之不得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坐在亭子里,听身后传来一阵女子笑声,越来越近。 我将茶盏放下,问道:“那边是谁在笑?” 香墨转身看了看,回道:“娘娘,是沈美人陪着昭阳长公主在赏花。” 听到昭阳长公主,我的心不由的提了一提,这绝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单只见过两三次,但她所表现的精明与冷静就足明上我拿出十二分小心来应对。 “长公主,你知道吗?听说前几天被打入冷宫的王良人疯了!” “哦?是吗?这么不堪不击。”昭阳长公主淡漠的语声役有丝毫怜悯之情,有的倒是几分嘲讽与不屑。 看到长公主如此冷漠,沈美人也略略吃了一惊,接着道:“听说她披头散发的,整日整日在冷宫里诅咒着皇后娘娘。” 这一次,长公主却笑了,问道:“怎么咒起皇后娘娘来了,要咒也是该咒把她打入冷宫的贵妃娘娘啊!” ……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落入我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曾经怀疑是北风吹得正好,所以才让我听得这么清楚,直到她们走近时,一眼看到长公主脸上那抹娇媚的微笑,我才恍然明白,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们也看到了我。 “呦!原来皇后娘娘也在此。”沈美人惊讶的叫道,与昭阳长公主一起看过来。 我微微抬了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阳光下那两团娇艳的身影,“本宫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这么无聊,大冬天的来逛御花园,没想到长公主与美人娘娘也在,真巧啊!” 长公主笑而不语,扶着宫人款款走上来,沈美人道:“没有打扰娘娘赏花罢?” 我轻笑,看看这满园冬柏,寒冬腊月的,又有什么花好赏,这位沈美人真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也没什么花好赏,本宫只是坐坐,透透气。”我笑着道,眼神里透露着冰冷。 说话的当口,她二人己经上来了,站在那里请安,只是微微福了福身。 “快免礼,坐罢!香墨倒茶。”我热情的招呼着,将桌子上糕点一一推向她们,“这是御膳房做的糕点,还能入口。 盘子里几样小点心色泽鲜美,造型精巧,芙蓉雪花糕,珍珠白玉糕,红豆枣泥糕,金丝酥油卷…… 沈美人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捡了一块珍珠白玉糕吃着。长公主只是谦虚的推让,不肯吃。 我淡淡一笑,并不强求,重新将手放到暖笼上暖着,“长公主自小身在宫中,想必这些糕点都吃腻了,不过这样珍珠白玉糕却是极好的,用珍珠磨成粉,掺了糯米粉,面粉,香油,蜂蜜,砂糖……做成的,有美白润肤的功效。” 昭阳长公主看着面前那盘白得耀眼的珍珠糕,笑着道:“皇后娘娘喜欢吃珍珠糕吗?现在不是从前,既做了皇 后,以后尽可以吩咐御膳房天天做给娘娘吃,以保您容颜不老。” 此刻,她眸中恨意是我所不能理解的,而更让我不解的是,那样一个精明的长公主,怎么会说出这样放肆的话来,现在,即便是太后娘娘都得给我三分颜色,可是她却敢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难道我哪里不小心得罪她了吗? 我胡乱猜想着。 “娘娘这张迷惑众生的脸,若长了皱纹岂不可惜了?”她再道,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我不怒反笑,暖缓垂眸,看着鎏金滚边的袖口,语声淡淡的道:“说起容颜不老,长公主更该多吃些才是,本宫听说骆马爷生性风流,喜欢美人。” 只是开了个头,她就气得浑身发抖,直盯盯得看着我,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 一旁沈美人也吓得怔住了,脸上堆着的笑慢慢消失,拿着那块吃了一半的珍珠糕看看我,再看看她,终归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放下袖子,好整以暇抬眸看她,“怎么?传闻有假吗?还是本宫听得不清楚?” 昭阳长公主自出生时起就倍受宠爱,何曾受过这样侮辱,她霍然站起身来,目光凌厉而冰冷,“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后娘娘了?竟敢对本宫这样说话。” 我微微挑眉,“长公主言下之意……难道本宫不是皇后吗?”我故作不懂的问道,眸子里笑意冰凉。 她脸色气得发白,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句话堵在喉中,碍于宫人在场,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脸被憋得通红,最后只晦默不明的丢下一句话,“离我表哥远点……”便转身离去,身后侍婢慌忙跟过去,沈美人也连忙的站起来,冲我福了福身,讪讪的笑着道:“长公主从小被太后娘娘宠坏了,娘娘大人有大量,请不要计较。” 我冷冷一眼看向她,沈美人吓得往后一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慌忙择路而逃。 看着桌子上泼洒出来的茶水,还有不断萦绕在耳边的那句话,我只觉得乱,好乱。 易子昭带给我太多的麻烦。 “走罢!”我长长叹了一声,站起身,默默往回走去。 看来,宫中谣传不假,御花园果然是是非之地。今天虽然与昭阳长公主结下了梁子,但是我却不十分担心,像她那样一个聪明人,是绝不会将自己做的这件蠢事告诉太后的,只是,从她话里话外可以听出,她好像己经听说了我跟易子昭的风风雨雨,我开始担心起来,如呆真得是这样的话,那么太后也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将宫人退到三米之外,只觉得四周清静异常,并役有想像中的那么热闹,初一晚上的那场宫宴后,不想面对的那个人,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我知道他住在西宫,而我在中宫,这段距离应该是安全的罢! 我安慰着自己,轻轻仰望天空,当太阳落下,就又是一天过去了,而我也终于又平安度过了一天,三月之期,还差二十天。 “娘娘,娘娘……”出神时,听到有人叫我。 我回过神来,看到香墨不知何时己站在了身后,“什么事?”我问。 她暗暗朝后瞥了瞥,小声说道:“诚王爷在后面跟着。” 什么?我微微惊讶,转身去看,果然后来夏侯君悦披着一袭玄色披风,带两个宫女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是何时跟过来的?我竟不知道? “怎么办?若不打招呼怕不好罢?”香墨皱着眉道,十分为难的看着我。 好像,她己经看懂了我与他之间的不同,我看着香墨的眼睛,问道:“什么怎么办?跟诚王爷打个招呼又怎么了?” 她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说得也是,不过奴婢每次见到诚王爷就会好紧张。” 闻言,我瞪大了眼睛,役想到一向乖巧稳重的香墨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女大不中留。 我尴尬的轻咳一声,远远的对诚王爷笑了笑,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 他亦对我点了点头,负手走过来,步子缓缓的,“皇后娘娘这是去哪?身子可大好了?” 我淡淡笑着,“谢王爷关心,己大好了,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就觉有点累,现在想回宫歇息去,王爷这是去哪?” 原本熟悉的两个人,突然客套起来,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炽烈的目下光都显得那么多余、做作…… 我缓缓垂了眸,避开他的直盯盯的目光。 夏侯君悦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收了目光,脸上己泛起红潮,“刚刚陪母后听了一出戏,现在正觉无聊,随便走走。” 他说无聊,但男女有别,我不能邀到到宫里小坐,也不能即刻就走,一时间,愣在那里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和煦如轻风拂面,温柔而多情。 只是我与他却再没有机会回到从前。 “听说皇上为王爷指婚南靖大将府的小姐,本宫虽没见过本人,但想来应该也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怎么这次没有把王妃带过来?”我笑着道,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原本低着头,听到我的话,将头垂得更低些,淡淡一笑,更像是苦笑,“指了婚,但还没迎娶。” 我哦了一声,有些尴尬。 他也不再说话,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近身在侧的几名宫人,都是平时经常在身边走动的,更不能让她们看出什么!于是我笑着道:“那不打扰王爷散步了,本宫就先走了。” 说着,我转身就要走。 他却突然抬起头,“反正顺路,一起走罢!” 我身子一怔,愣在那里,顺路?他原本就是散步,走到哪都行,可不就是顺路吗? 纵然有千般不愿意,但他BbS. J OOY OO ·NET话己出口,我也无法,只得勉强笑了笑,对他点点头,“那……走罢!” 我和他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走在阳光下,没有万盏明灯,没有人潮如海,也不是夜,只是这样走着,却仍能带给我不小的悸动,像是又回到初遇的那一晚。 他目似朝阳,朗若星辰,穿一件银色长袍,举步优雅,身后随着两名近身侍卫,成为灯节上一道美丽的风景,风流倜傥的样子引来不少女子爱慕的目光。 听到异动,我从琳琳琅琅的灯谜上抬起头,刚好对上一双美目,他亦看到了我,凝视,一笑春风拂面。 只一瞬,我就被这笑容里的温柔所俘获…… 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有点可笑,我的心动来得太过简单,真诚,那时候没有顾忌,爱就爱了,后来才明白,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爱了就可以。 不爱,也不要紧,总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跳进去赴扬蹈火,就像我,即使知道入宫后危险坎坷,可还是来了,甘愿来…… 娘现在过得舒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不知不觉,己经到了,我停下来,扭头看他,“己经到了。”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恍惚间竟听不到我的话。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王爷……”我又叫了一声,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看门头上高悬的《中宫》 两个大字,神色有些黯 淡,“哦,到了。” “嗯,到了。”我亦道,语声也是淡淡的。 他笑了笑,对我拱拱手,“那娘娘回去休息罢,我就不进去坐了,就此别过。” 避人耳目,这样,不是最好不过的吗?我应该求之不得呀?可是看到他转身离去,我的心竟然微微的痛了起来,舐舐齿咬,寸寸挑挑,如针凿过。 我转身进了门,碧月就立刻迎了出来,“娘娘,有人来访。” 近来,总有很多不知名的内眷称着过年的由头,前来请安问好,带着诸多珍贵的礼物,说是拜年,临走,总不忘将自家大人的名字一报,求我多多在皇上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多多提携。 我略有些烦,冷冷的道:“谁呀?” “他说自己是娘娘的亲戚。”碧月回道,上前掺扶着我。 亲戚?我挑挑眉,想不到会是谁。 进了殿,却看到一个面相很生的男子坐在那里,见我进来,忙起身请安。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翻,心里己猜到八九分。 让香墨为我去了裘衣,在鸾榻上坐下,“是舅舅罢?” 见到皇后凤架,正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到我语气和善,他也稍微平静了一下,笑着道:“不敢当,小人沈 珏,冒昧前来还请娘娘包涵。” 他自称是小人,这让我又是一笑,“听娘说舅舅是连年秀才,怎称起小人来了。” 听我提醒,他才突然想起来,改口道:“学生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屈身跪下,以额触地,我轻轻抬了抬手,“平身罢,赐座。” 他惴惴在椅上坐了,不敢直视凤颜,小声的道:“听说娘娘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家父特地备了些山参、灵芝让学生送过来给娘娘补补身子。” 我目光扫了扫桌子上那几样东西,笑着道:“劳他老人家惦记着,己经大好了。” 他尴尬的笑笑,用帕子擦着额上涔出的汗水,“那就好,那就好……” 我坐着喝茶,并不接话,见气氛沉闷,他欲言又止,想说,却不敢说,怕说错话。 香墨给他倒了一杯茶送过去,他接过来起身道谢。 香墨笑着道:“不客气。” 我细细观察着他,终于明白为何连年落榜,守着一个做都督的姐夫却不能给他找到份合适的差事,像这样温吞老实,连句话都不会说的人又怎么适合做官呢? 但是沈氏既然求到我这里,威逼利诱,将事情做绝了,那我说什么也得好好“帮帮”这位舅舅,圆了他的做官的心愿,也圆了沈氏光耀门楣的梦。 再僵持了一会,我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先开口说话的,于是放下杯子,笑着道:“舅舅的事,前天几娘己经跟本宫说过了,只是不知道舅舅想做什么官,是做京官?还是地方官?” 宫里嫔妃为自家亲戚谋个官位在后宫己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没必要避开宫人,直接问他。 沈珏有些惊骇,抬头看着我,见我看他,忙又低下头去,声若蚊咛的道:“学生没有要求,全凭娘娘做主。” 罢了又道:“爹爹说,最好是京官。” 我心里冷笑,脸上不透声色,“京官?那是做文官还是武官?” 他笑得有些扭捏,吱唔着道:“自然是文官,学生自小体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更别说打仗了。” 我轻笑,这倒是实话。 我轻轻撑了额角,沉吟了片刻,唤来香墨,“前几天让你去打听现在朝中空缺,可有什么消息吗?” 香墨上前回道:“打听了,只有国子监学正一职正空着,其他的都是武职,不适合舅爷。” 我淡淡哦了一声,转头看向沈珏,“你看……行吗?” 国子监学正虽然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小官,但却是很多人花钱都买不来的肥缺,文人墨客谁不以进入翰林院为荣,何况他! ” 听到此,沈珏己经高兴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连忙跪在地上谢恩,“学生谢娘娘提拨,学生一定好好做,学生虽也有点才华,但无论怎么说,外人面一定觉得学生只是靠着娘娘的关系才进得了翰林院,学生一定不会给娘娘丢人。” 我心下冷冷一哂,好个不会说话的“学生”,还没当上官就开始怡然自得起来。 我也懒得再与他多说,挥手道:“行了,跪安罢!” 他又连谢了三遍才算离去。 我让碧月将他送到宫门口,说是送,实际上是监察,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高的人,等下若碰到人,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呢! 让碧月跟着也好以防万一,省得他给我惹麻烦。 我脱了鞋,侧身躺在榻上休息,香墨将一条用兰香熏过的裘被为我盖上,小声道:“娘娘,翰林院掌院学士是萧贵妃的父亲,你把舅爷安排在那里,怕不妥罢?” 我冷笑不语,良久才道:“正好,没什么不妥。” 我脸上笑容华美、阴霾……跟我时间长了,她也看出个八九分,没再说什么,识趣的退到一边。 小睡了一会,就到了练琴的时间,现在,我己经不去“乐府”了,直接将易子昭召到宫里来教授,他也没再为难我,两人算是相安无事。 王良人在冷宫疯癫的事也很快传遍后宫,太后娘娘得知后,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竟将我召过去。 我乘轿赶去长生殿,进了门正要请安,太后就迎过来道:“都是自家人,哪来那么多礼数。” 我笑了笑,跟着她来到榻bB S · JooyOo.NEt上坐下,“母后召臣妾来有什么吩咐吗?” 她看着我,却没有直接说,而是挥手屏退了宫人后,才语重心长的道:“皇后,你可听说了吗?王良人疯了……” 我垂着眸,小声的道:“听说了。” 她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道:“你知道了?可还这么冷静?难道你不怕吗?” 我轻声一笑,摇了摇头,“怕什么?她只是一介凡人,还是个疯子,随随便便叫骂两句都能应验的话?那岂不成神了?” 韦太后笑着点点头,也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哀家是怕对你不利,自从你进宫习来,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也知道,皇上现在离不开你,哀家也离不开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是好。” 我感动的红了眼眶,靠在她怀里惶惶叫了一声,“母后,有母后这样关心,臣妾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她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傻孩子。” 这画面太过温馨,让人生出怀疑,当事人心如明镜,却各有各的安排,她既然这样对我,自然有所目的,而我只要不动声色,就不会央及池鱼。 我且听她说下去。 良久,她终于将真实的目的说了出来,“不如,哀家将她赐死,免留后患如何?” 早就听说韦太后心狠手辣,现在,亲耳听到她说杀人,却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慌乱,“赐死”二字在她口中仿佛是那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没有把这份惊恐表现出来,脸上仍带着笑。 “谢母后想得这么周到,不过她一个疯妇,又能有什么危害,让她骂去罢,臣妾不在乎,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正是母后从前时时教导各宫嫔妃的话吗?臣妾谨记于心,不敢再生是非,母后,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罢!” 太后娘娘看着我,欲言又止,其实,她又何曾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被我一句话架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只得承认,笑着道:“都说皇后娘娘知书达理,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她一翻称赞让我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臣妾没有母后说得那么好,就是打理后宫也都是母后辅佐得好。” 正事说完,又坐着说了一会闲话,我便告辞出来,乘轿回宫。 快到中宫时,我却突然说:“去留芳殿。” 香墨侍轿而行,诧异的道:“娘娘,现在己经很晚了,明天再去罢,听说那边怨魂多,死在那里的嫔妃不计其数……” 说到最后,她越来越小声,浑身瑟缩了一下,好像真得有阵阴凉的风吹过来。 我一语不发,坐在昏暗的轿子里,像一尊雕像,就像王良人当初送的那尊玉像,只是此刻,我比那玉还要冷上三分。 见我不语,就知没有转还余地,香墨叹了一声,吩咐轿夫,“调头,去留芳殿。” 留芳殿在宫里最偏僻的角落里,俗称冷宫,但实名并不是冷宫,因为送到那里的人往往都不能活着出来,所以.又名“留芳殿。” ———————————————————————— 国子监学正:文职京官,正八品,归属翰林院。 拐进那道门,便觉得周围阴风阵阵,帖着轿身划过,发出丝丝叫声,听起来,像女人的哭声,更觉骇人。 香墨胆战心惊的走着,一手抓着轿子,“娘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吓人,不如我们回去罢!” 我冷笑,撩起轿帘看着她道:“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真正应该感到害怕的是我,而不是她,可是走在这气氛诡异阴冷的小路上,我却觉得莫名的平静。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香墨突然沉默了,目光也黯淡下来,四下看看,更觉恐怖,用手紧紧攥住轿子一侧毡布,我亦没再逼问,重新放下帘子。 又走了一会,就见轿子停了下来,香墨恭声道:“到了娘娘。” 我掀帘看了看,果然看到门头上镶着“留芳殿”四个大字,两盏灯笼昏明的照见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上面红漆剥落,露出黑综色的木头。门前宫灯早己破败不堪,被风吹得七凌八落,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 “皇后,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皇后,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王良人的声音,从宫内遥遥传出来,嘶哑,凄厉,如破风箱的里传出的吱吱声,又像子夜游魂的厉鬼的哭声,笑声…… 香墨身子一震,惶惶的看向我。 我却猝然笑了,垂着眸,叫人猜不透这笑里的意思。 香墨小声的道:“娘娘……” “本宫不会死,会天天咒你,咒你不得好死,三年后被皇上吸干了血,瘦成骷髅,一点点饿死,折磨死,皇后你活不过三载……” “活不过三载……” 那几个字如一道诅咒,不断回荡在我耳边,她究竟在骂些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情,只能听到“活不过三载”这五个字。 足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我才缓缓放下轿帘,冷声道:“走罢。” 香墨怔愣片刻,有些诧异我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轻笑,倾身靠在厚枕上,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活不过三载对吗?这宫中,人人都盼着我活不过三载,而我偏要好好活着,不光活着…… 过了两天,沈珏便到翰林院上任了,大娘也特地备了份大礼送进宫来。 我躺在榻上,看都没看,闭着眸道:“搁着罢。” 陈促吩咐几个宫人,将那一大箱子东西抬下去,恭身告退,“娘娘歇着,奴才告退。” “等等。”我突然出声叫住他,对其他人挥挥手,“你们退下。” 两旁宫人鱼贯退出,陈仲只身站在那里,不知道我留他干什么。 我抬眸看他,笑着道:“上次回家的时候,是你亲自将信交给国丈大人的吗?” “是的,娘娘吩咐的事奴才不敢马虎,亲自将信交给了国丈大人。”他小心回话。 我沉吟了片刻,再问,“旁边可有人在?” 陈仲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外人,只有几个丫环家丁。” “蠢。”我沉沉骂了一声,目光变得凌厉,“本宫说的是宫里的人。” 陈仲惶然明白过来,再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小贵子跟小福子两个人在,还有两个宫女,一个叫青儿,一个叫……回娘娘,那个宫人面生的很,好像是新调来的,奴才一时叫不上她的名字。 我心下一沉,果然出了岔子,有些后悔那天服毒太早,没有做到万全的准备。 “哪个宫女,现在可在宫中?”我问道,撑起身子坐起。 陈仲也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慌乱无措的看着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娘娘,是奴才办事不力,那天回来后,就没有再见到那个宫女,娘娘连日病着,奴才觉得这是件小事,所以也没将此事回禀。” “蠢才。”我拍案而起,脸上神色骇人,“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向我禀报?” 陈仲浑身颤抖着,吓得不敢抬头看我,“奴才……奴才一时糊涂。” 我冷笑,一时糊徐,你可知道你一个差错,就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我得费多少心思将这个宫女找出来,再费多少精力堵严她的口。 事己至此,再多说也无用,于是我暂且收了怒气,重新坐到榻上,“中宫没有,可去别的地方找了吗?” 陈仲黯然的摇了摇头,极度失落,我正要失望时,他却突然抬起头,欣喜的道:“娘娘,好像是见过的,奴才从前在萧贵妃宫里见过那个宫女。” 萧贵妃?我迟疑了一下,暗叫不妙。 冤家路窄,要是真被她抓住把柄,我又怎么能轻易摆平得了呢?她也绝不是可以随便任我摆布的人。上一次的事不过是借了太后娘娘的光。 *** 一时间,危机四伏,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无助,那么渺小,加上三月之期将到,我整个人疲惫不堪。 至晚,事实己经查明,那个宫女名叫鹏儿,两年前就被调到了凤鸣宫,是萧贵妃的贴身侍婢,贵妃宠爱重视不低于景儿,只因,我与各宫走动太少,一时间,竟然没发现她混了进来。 陈仲跪地请罪,我也无意再责罚,冷声挥退他,独自坐在椅了出神。 如果我假冒红泪入宫的事情败露的话,别说是三载,就连三个月都难活。 萧贵妃的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当朝二品大员,然而,可怕的不是他官居二品,而是他的位置太过重要,几乎与韦丞相齐名,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现在的权势还远远不够除掉他。 倒是萧贵妃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拨了我这根刺。 我颓累的低下头,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外面更漏声遥遥传来,己是三更了,香墨亦在外提醒道:“娘娘,三更了。” “知道了,进来罢!”我缓缓站起身,向寝室走去。 香墨跟着进来,为我宽衣卸妆,我换了寝衣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了睡了一小会,即刻就又要起床了。 再过两天就是元宵节,我可以暂时将昭阳长公主与诚王爷放到一边,因为过了十五他们就要回到封地去,纵使长公主再精明,也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宫里的事,太后娘娘自然不会让她插手。 至于那个萧贵妃那边……打草惊蛇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要等,等着她来找我。 过了年,诚王也就要迎娶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了,我突然有点为红泪可惜,她与我抢得那么辛苦,最终却落得什么都没有,换作从前的话,大娘或许还会让红泪嫁过去做个侧妃,但现在,郁诚越做了国丈大人,皇亲国戚,又官居三品,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偏房。 可是红泪会放弃诚王爷吗?未必。 虽然还有两日,但宫里也早早给各宫挂了上形状各异的灯笼,皇上与太后另外赐了玩赏用的琉璃宫灯,有心思的宫嫔还特地请了翰林院的学士为自己量身编制灯谜。 一大早,易子昭就过来了,披着厚厚的披风,高大挺拔的身姿临风傲岸,身后宫人抱着一把琵琶。 我正用膳,并没有太热情,坐在雕璃凤墩上淡淡的看他一眼,冷声道:“那是什么?” 他轻笑,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娘娘不是看到了吗?是把琵琶。” 我扬扬手,立在身后静侯的宫人立刻递上一碗清茶,我用茶水嗽了口,然后用湿巾轻轻擦了擦唇角,转身站起来,“知道是琵琶,你带它来干什么?” 他轻笑,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冷嘲热讽的道:“娘娘对我这个老师可是越来越冷漠了。” “哦,失礼失礼,老师请不要见怪。”我阴阳怪气的道,甚至假意对他福了福身。 易子照脸上笑意更浓,“用不着这样,在下受不起娘娘如此大礼。” 撩帘穿过珠帘,我在鸾榻上坐下,他跟着过来,又道:“人家费尽心思弄来的绝世名琴,竟然连一个微笑都换不来,真是不值得。” 素来,他是玩笑开惯了的,不光跟我,跟所有嫔妃都一样,我也渐渐知道了这一点,现在己经不大避嫌了。 听了他的话,我没笑,倒把两旁宫女逗笑了。 我冷冷看他一眼,略有不悦,宫里早己有风言风语,可他却还不知收敛,看来,他不光没打算放过我,还想把“bbs ·JOoY O o·net那件事”愈演愈烈。 “究竟是什么琴?竟然让堂堂易公子“费尽心思”才弄来,本宫倒想见识一下。”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他只是轻笑,将琵琶端在手上,手指轻轻撩拨了两下,琴音铮琮如流水,宽广厚重,不似一般琵琶略显轻挑,果然是把好琴。 看到我脸上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他立刻将琵琶送到我面前,“送给你,祝你好运。” 我心里冷冷一哂,并未接琴,随手指了一个宫人道:“将琵琶拿下去好生收着,过两日再用。” 我并没有即刻就用,这让他有点失望,看着琵琶被宫人拿下去,他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失落,再说话时,己经不像刚才那么兴致勃勃。 他的失落,我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道,仍旧笑着道:“易公子请喝茶,不知今天我们学些什么?” 他接过宫人递的茶,端在手上,却是一口不喝,冷冷的道:“天外飞仙。” 昨晚睡得不好,我恹恹无神,听了这名字,倒有些喜欢,笑着问:“是舞吗?为何从前不教,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易子昭冷冷的睨着我,“因为从前娘娘连腿都踢不起来。” 他当着宫人的面,将我的缺点通通暴露出来,我有点脸红,也有些气,不由的黯下神色,冷冷的坐在一旁。 他仿佛也察觉到我神色有异,也不再开玩笑,正了正色,将跳这个舞要往意的细节说了一下,就将舞谱递给我,让我自己看。 起初,我只是胡乱翻了两下,到后来却发现这不是一般的舞,舞者要登上一丈高台,场子四周长长绢帛汇集到中间的柱子上,而我,就要抓着那些绢帛起舞,用手臂,或腿的力量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腾空旋转,飞腾,就像飞天的仙子,怪不得这舞的名字叫“天外飞仙。”果然是有一翻意喻的。 我心底浮上一丝愉悦,无以言表,有了这个舞,我就又多了三分胜出的把握。 介于他送了我这么好的舞谱,所以刚才的仇可以暂时化去,我也不再计较,下午,中宫殿撑起了三尺高台,模拟着真正的场地设置,我一心一意的学起舞来。 两天后,无宵节不期而至。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 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小正月、元夕或灯节。 与年比起来,这个节日也是热闹非繁,宫里张灯结彩,重视程度丝毫不减,但司能是因为过了年后各王爷长公主就要离去,所以这热闹里,又多了分离别的伤感。 我与皇上平日不见,到初一、十五两日却是不能不见。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没等传召就早早的来到天胤宫侯着,早上的夏侯君曜就己经有点虚弱了,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我突然有些心疼,不由的皱起眉。 他由宫人掺扶着,缓缓从内阁走出来,轻轻一眼瞥过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惊讶,也不感动,更不感激…… 看到他冷漠的表情,我脸上笑容慢慢湮去,原本准备好的话此刻却全部用不上了,他对我如此冷漠,我却热情似火,那不是有点可笑吗? “臣妾见过皇上。”我小声的道,微微向他福了福身。 夏侯君曜侧身在椅上坐下,斜倚在厚枕上打量我,脸上笑容高深漠测,“你们都下去罢!” 他居然冷声禀退了宫人?我的心重重一沉,惊讶的抬头,刚好对上他妖魅的眸子。 他庸怠的倚着,眸子里全是笑意,“听说你前几日将一个秀才安排进了翰林院?” 我暗暗呼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笑着对他福了福身,“那人是臣妾的舅舅,爹爹极力推荐……” 他既然问,就一定都调查清楚了,我再隐瞒的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自找没趣。 他一笑,将目光转向别处,淡淡的忧郁浮现在脸上,良久,才似轻咛般说了一句,“你还是做了……” 我一时听不懂他话里意思,愣在当场。 他扭头看我,笑着道:“身为皇后,权掌后宫,撕杀,受贿,封官,无所不为……”他一字一句道出我的“罪行”,眸光变得越来越阴鹜,紧紧握住双拳,脸上愈渐苍白。 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我既然没有避开香墨,就也无意要瞒他,自从那天他向我透露了同盟的信息后,我就一直以为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可是他今天突然来置问我,这让我有点搞不懂,难道初当是我听错了吗?还是理解错了。 我竟慌了起来,怪自己太过大意了。 “皇上……”我轻轻叫了一声,无从辩解。 看到我略显慌张,他讽刺的笑出声来,“你也会怕……” 怕,我当然怕,他是我在宫中唯一的依靠,失去这个靠山,那我这个皇后就形同虚设,再大的头衔都抵不过“失宠”。 “过来。”仍是熟悉的那声轻唤,他媿魅妖冶的容颜略显苍白,微微张开的眸子里满是冷漠与探究。 此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只是我慢慢开始觉得害怕,近日连连失误,频发的突然事件让我措手不及,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危在旦昔,好像人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自以为聪明,设计陷害王良人,狐假虎威,几次借着太后凤威整了后宫嫔妃。 而这一切,这个男人好像都是知道的,他深居天胤宫,冷眼看着我在后宫这潭混水里跳跃,扑腾,最后被涨潮的河水逼死在干涸的岸边…… 我内心挣扎、猜度着,慢慢走向他,他身上散发清苦药香味,混合着馥郁的龙涎香,生出一种迷幻的味道! 我动作迟缓,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再不向前。 他冷冷看我一眼,猛得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 惊魂未定,他妖邪的容颜便出现在眼前,我将恐惧深深望进他瞳眼深处,“皇上……” 没有丝毫预兆,他的唇轻轻吻上我的。 我睁大惊恐眼睛,悸动中,他柔软的舌轻轻挑开我的贝齿,随即,略甘的气味冲撞进来——是他口中的味道。 记得第一次,他狠狠的将我的唇咬破…… 这一次,我怕他还会那样做,于是整个过程都不敢掉以轻心。 我身体僵直,几次试图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他将我狠狠的圈在怀里,强壮结实的手臂简直要将我身体折断,我紧紧皱着眉,被他强吻的同时,心里暗骂碧月,她不是说初一十五这两天皇上会体弱无力吗?怎么现在他却还能轻而易举得控制我。 “你辛苦练舞,就真得那么想要宠幸吗?”他终于放开了我,呼息声急促,在我耳边问道。 我深深喘着气,避开他灼人的目光,脸上早己霞红一片,“后宫之中,皇上的宠幸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 “那你刚才为何还想推开朕?”他笑着问,轻轻放开我。 “朕一直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是,两个多月来,你有点让朕失望。”他接着道,看着我的眼神高深莫测。 失望?我抬眸看向他,他到底想要暗示什么? 我低头沉思着,被他吻过嘴唇还有些红肿,这个吻……有暗示吗?既便有,也应该只是情*欲的暗示,牵扯不到大问题,可是他的眼神却告诉我,这决不简单。 “来人。” 我正要说什么,他却扬声唤来了宫人,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只好再次沉默。 进来的宫人中,有两名医女,是熟悉的面孔,以往也都是她们负责取血,进宫近三个月,对于这样的事我早己习惯。 伸出手,十个手指上面尽是伤口,刚刚愈合便又被切开口子,琳琳琅琅如蔷薇般盛开在我指尖,对我来说,这些伤口,是个象征。 象征我是皇后,天朝第四任——明诚皇后。 一切程序照旧,夏侯君曜当着我的面喝下渗着我鲜血的药液,我的心微微刺痛,将脸别过一旁,他用眼角余光觑着我,笑B BS.JoOYOO.NEt容妖邪,十分享受这种别样的折磨、凌虐。 我越恐惧,越难受,他就越满意。 那是本能的反应,但是我不能这么说,我理理凌乱的衣衫,站起来,低着头一语不发。 他苍白的脸色,还有闲情自若的表情,让我怀疑,刚刚那么吻是否真得存在过?怎么这个人竟然可以这么善变,前一秒钟还迫不急待的吻我,下一秒,就能将脸上的表情调整成那样冷漠的颜色,如一池幽碧的湖水。 “去罢!”不知站了多久,他轻轻闭上眸,对我挥了挥手。 我收回思绪,微微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坐在轿子里,手指还在痛,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凉,是我大意了,轻敌了,自作聪明的结果就是不可收场。 摆在我眼前的大问题,一是萧贵妃,再有就是刚才夏侯君曜话里隐晦的意思。 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 ...... 头疼欲裂,越是努力去想,越是毫无头绪,什么都想不到。 晚间,太后赐宴歆月宫。 傍晚时分,我便开始妆扮,碧月命人将织造司刚刚送来的宫装一一展开,任我挑选,“娘娘,今天是灯节,织造司特地送来了几套宫装,您看,都是最新的面料与款式,娘娘穿着这些宫装出席,一定会艳压群芳!” 我轻笑,将一支白玉钗拿在手里把玩着,“有时侯,艳压群芳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碧月一愣,笑着道:“是啊,树大招风!” 这句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犹可,此刻,听她说出,我突然觉得胸口窒闷,脸上笑容随风殁去,我冷冷的看着她,“你既然懂得,为何还故意陷害本宫。” “陷害”罪名不小,她惶惶受不起,忙屈身跪下,“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觉得这些宫装漂亮,并没有想得那么长远。” 我轻笑不语,转身挥退宫人,“你们都下去罢。” 碧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手里还拿着那柄白玉钗,轻轻步至她身后,“那你可认识鹏儿?” 听到这话,碧月更是心惊,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认识。” 她没否认,很好,我轻笑,接着问道:“前几天陈公公奉本宫旨意出宫去送年赏,你亲自点的名,鹏儿就在队伍里,你为何没认出来。” “奴婢确实没看见。”她答得迅速,没有一丝犹豫,显然是有准备的。 我眸光一沉,冰冷眸峰划过她脸上惊恐神色,“是真得没看见还是故意没看见?” 在我的逼问下,她心里的防线己经快要撑不住了,惶惶的跪在那里,看我的眼神充满无助与恐惧,深深的伏在地上,以额触地,“奴婢真得没看见。” 我轻笑,在她面前站定,缓缓蹲下身子,脸上带着一抹无比和蔼的笑容,“既然你没看见,那本宫就不再追究,不过……这是什么?” 我将手中那根白玉钗放到她眼前,看到这根钗,她脸上血色瞬间退去,惨白一片,“娘娘……奴婢不知道。” 我执着玉钗,用尖尖的尾端轻轻划过她吹弹可破的脸,笑着道:“这是陈公公刚才从你的枕头下搜到的,但是据本宫所知,这根钗原本是贵妃娘娘之物,两年前,皇上赏赐的生辰贺礼。” 我顿了顿,不再说下去,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摇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眼泪不住的落下来,嘴里喃喃的道:“娘娘……奴婢真得不知道。” 我淡淡一笑,站起身,“不知道没关系,等一下,本宫亲自带着你去见贵妃娘娘,看看这支钗到底是她赏的,还是你偷的。” 话音刚落,她便一下子扑到我脚边,抱着我的腿求道:“娘娘不要啊,不要,那支钗不是奴婢偷的。” 我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轻言问道:“那……你承认这支钗是你的喽?”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咬着唇,十分委屈的看着我,“娘娘……” 我目光凛冽的看着她,“是与不是?” 她眸中泪水再次决堤,籁籁落下,死死的闭上眼,点了点头。 我弯下身子,亲自将她扶起来,用帕子为她拭泪,“你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怎么还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是本宫平时的赏赐不够吗?” 她哭着摇了摇头,不敢看我。 我轻笑,轻轻垂下眸,“那你为何还是偷这玉钗?” 她抬着看我,极力忍着硬咽,“不是……不是奴婢偷的。” 我故作惊讶,收回手,“那这么说,这玉钗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喽?” 这一问,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想挽回,己是不可能,只能惊恐得看着我,一屈身,就又跪倒在地,“娘娘……是奴婢一时糊徐,贵妃娘娘说,如果奴婢肯帮她的话,她一让奴婢的哥哥进翰林院为官,全家吃穿不愁,所习奴婢就……求娘娘饶了奴婢罢!” 又一个翰林院,我心里轻笑,萧贵妃仗着父亲在翰林院做掌院,卖官求荣的事她倒是很在行,不过碧月,既然身为太后的人,为了这一点点小利就出卖了自己,这样真是太不理智了 单凭这次的事,我就能一举除掉她,让她再也不能在我身边做太后的奸细,可是……因为她是太后娘娘的人,所以暂时,我还得留着她。 只是苦了香墨,上一次她为我挨了三天饿,这份恩情,我永记在心。 我目光幽远,看着窗棂上映着的簇簇光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让你帮她什么忙?” 碧月哭着道:“贵妃娘娘让奴婢把鹏儿安排进送赏的队伍里,回来时,再暗暗抽走。” “只有这些吗?”我转眸看她,目光阴晴不定。 她伏在地上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恐慌,“只有这些了娘娘,她只让奴婢做这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奴婢就帮……她做了。” 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这宗交易的确吸引人,难怪碧月会上钩,若换成陈仲的话,我也不敢保证他会不动心。 “起来罢。”良久,我才叹了一声,重新在妆镜前坐下。 碧月怯儒的站起身,退到一边拭泪。 我将那支白玉钗在头上比了比,从镜子里看着她道:“更衣罢,找一件与这玉钗相衬的,今晚本宫要素雅一点。” 如她所说,树大招风,前段时间我己风头太盛,是该收敛一些。不过,收敛不代表隐忍。 宫宴之上,向来都是嫔妃争奇斗艳的好场合,那些平时连龙颜都见不到的失宠妃子,可以称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展露风情,有运气好的,也会当晚临幸,从此平步青云,再拾圣恩。 前赴歆月宫的路上,皇后凤帷走在最前,后边嫔妃的娇子摆成长龙,从东华门一直延伸到歆月宫。 宫娥们敛襟晗首侍轿而行。 香墨、碧月一左一右随侍在旁,陈仲臂挽拂尘走在最前开道。 “落轿……”到了歆月宫,他高声喧落轿,小跑着到我跟前,“娘娘请下轿。” 碧月、香墨随即上前将轿帘掀起,我缓缓从轿子里出来,一身素锦梨花宫装,除了腰问系一段粉红色的腰带,覆之比其重一色的璎珞流苏,身上再无别物,连头饰都不曾带,简单的绾成髻,上面用一支白玉钗妆点。 而与我一起下轿的宫嫔,皆是盛妆出席,看到我却是一身素雅的打扮,她们不禁都低下了头,暗自不安起来,有些甚至还临时吩咐宫人回去拿素色的宫装换上。 我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扶着香墨、碧月进了门。 自从王良人事件事,这些宫嫔也都乖觉了不少,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万事平和,私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 由宫人引着进了宫门、殿门,转至宫宴,却见太后娘娘己经携了昭阳长公主坐在那里了,我向太后行了礼,长公主亦向我行了礼。 “皇后今天的妆扮清雅得很。”太后娘娘笑着道,拉着我入座。 我依言在她旁边坐了,“母后今天这件银白纹鹤的宫装也十分精致,衬得您皮肤越发白晰,胭脂的颜色也正好,母后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一翻恭维的话后,韦太后开怀大笑,直叹我会说话。 我笑着低下头,趁机躲避昭阳长公主投来的目光,不是怕她,而是懒得理。 接着,其他宫嫔以萧贵妃为首,都己来了,向我和太后行了礼,入座不谈。 我也向太后告辞,坐到自己的凤藻案后,我与太后中间隔着皇后御座,而萧贵妃与我的位子却是相邻的。 从她一进门时,我就往意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头顶,我只是轻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兀自坐在那里喝茶,等皇上驾临。 她冷冷得看了我身后的碧月一眼,碧月吓得不敢抬头,瑟瑟的躲在我身后。 萧贵妃抽回目光,终于笑了,端起茶喝了一口,“皇后娘娘今天戴得白玉钗好精致,通透白晰,色泽温润,想来是珍贵无比的。” 我淡淡一笑,并未看她,“是啊,世间独一无二。” “不知道这钗是娘娘从哪得来的。”她再问,脸上笑意冰冷。 我猝然一笑,转眸看她,“难道萧妃真得不知道吗?本宫还以为你会觉得眼熟呢?”我将钗拨下来递到她眼前。 她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接过去,“果然眼熟,臣妾近日刚好丢了一支钗,而娘娘刚好得了一支,可巧了。” “是啊,可巧了,要果真是贵妃娘娘丢的那支,那你就拿去罢!”我笑着道,将玉钗放到地上。 萧贵妃眸色黯了几分,隐忍着心中怒火,对我福了福身,“娘娘如此宽宏大亮,臣妾真是感谢万分。” 她弯身从地上拿起玉钗,收进袖笼里,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碧月。 我微笑着道:“谢就不用了,只要贵妃娘娘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宫自然不会再追究。” 萧贵妃一笑,看着我,“臣妾乐得清闲。” 我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门外遥遥传来喧到声。 我携众起身,列队两旁,夏侯君曜修长的身影从外进来,穿一件明黄锦袍,头戴宝冠,威风凛凛,气宇不凡,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我身上,我将头低了低,众人齐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他语声低沉,向太后拱了拱手,“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亦笑着说免礼。 夏侯君曜入了座,一翻祝辞之后,宫乐奏起,舞姬紧接着上场,一时间,眼前酒酢纷纶,糜丽异常,到底是皇家宫宴,自是与民间不同。 多了一分奢侈与华丽,少了一分团圆与祥和。 诚王爷与易子昭都在座,我隔了一道珠帘坐在案后,好像专注的在看舞姬跳舞,然而,我什么都没看,只是睁着眼睛发呆。 过了今天,诚王爷就要回去了,我与他再见面己遥遥无绝期。 “皇后今天怎么这么素?”皇上突然问道,并没看我,端着酒杯专注得盯着舞池。 我回过神来,福身回道:“哦,原戴了一支钗,路上不小已掉了。” 萧贵妃斜眼看过来,听到我的回答后,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夏侯君曜笑而不语,而是唤来了身旁宫人,“去将那支霞飞钗拿来。” 福寿恭身领命去了,片刻后回来,将一个锦盒奉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夏侯君曜。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冷声道:“身为一国之母,太素了有失体统,朕就把这支霞飞钗赏给你。” “谢皇上赏赐。”我谢了恩,将那锦盒打看,看到里面躺着一支造形别致的水晶钗,大大的钗身,显得十分厚重,气场十足。 霞飞钗,顾名.思bbS·J O o YOO.nET义,如朝阳一样骄艳,如飞霞一样灿烂,长长的钗身由纯金铸造,钗身镶嵌着形态各异的水晶,颜色由红、橙、黄、紫、四色组成,展开来,如凤尾,又像天边流霞,所以叫霞飞钗。 我唤来香墨,让她为我戴上,夏侯君曜却倾身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从盒子里将钗取出,亲自为我簪在鬓边。 看到这一幕,香墨识趣的退到一旁,而太后娘娘与萧贵妃同时看过来,似笑非笑。 “到底是皇上眼光好,这只钗显得更合适,戴上它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太后娘娘笑赞,满意的点点头。 我向她颔了颔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萧贵妃附和着道:“是呀,这钗上的红色,刚好与娘娘的腰带相衬。” 我亦向她点了点头,仍然什么都没说,十分谦恭的样子。 原本是想让出些风头,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更加惹人注意。 阶下众人也纷纷举杯,恭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只得端起酒杯扬了扬,算是回礼,脸上笑容讪讪的,觉得有些臊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清冽甘辛的昧道十分刺激,灌肠而过,更觉热气上涌。 夏侯君曜看着我,语气怪异的道:“没想到,娘娘还是好酒量。”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垂眸轻笑,脸上己经红成一片,“臣妾……今天高兴。” 确实高兴,萧贵妃的麻烦己经解决,虽然兵走险招,但终归也算是摆平了,眼下,又有皇上当着众人亲自簪花,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想必,明天到中宫殿送礼的人会更多了。 他抽回目光,仰头喝了一杯酒,回味着道:“这是西蜀国进贡的酒,精粮纯酿,兑以山泉,喝第一口,并不觉得特别,入口后,先是辛,再是辣,喝进肚子里,如火舌舔过胃壁,酣畅淋漓,后味略甘。 我低头讪笑,红着脸道:“臣妾不懂品酒,只是牛饮罢了!” 他轻笑不语,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再喝一杯,喝完后闭着眼睛细品,就会觉得甜了。” 我怀疑的看着他。 他眸中闪现一丝妖邪,唇角轻扬,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声道:“喝喝看,朕没骗你。” 他己将酒奉到我嘴边,我推让不得,将信将疑的接过酒杯,照着他刚才的样子,一仰而尽,紧紧皱着眉。 口中辛辣刺激的味道久久不散,我用手轻轻压着胸口,强按下欲呕的冲突。 夏侯君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甜吗?” 我紧紧闭着眸,良久才缓过劲来,睁开眼,看到他眸底的笑意,讽刺、戏谑的看着我,再问:“甜吗?” 我眸中情绪瞬间转炽,冷冷的道:“很甜。” 他哈哈大笑起来,引得群臣观望,觉得皇上今天心情不错,于是也都放开来,各自饮酒赏乐不谈。 我将身子移了移,离他远了些。 这个邪恶的男人,居然耍诈戏弄我,而我居然也那么傻相信他,居然相信酒是甜的?真是愚蠢至极的,怨不得遭人嘲笑。 皇上可以笑我,但其他人不敢笑,只是象征性的弯弯嘴角,我冷冷的坐在一旁,气得呼吸不畅,频频喘息。 目光不经意的看向阶下,一不留神,对上一双炽烈的眸了。 是易子昭。 我不着痕迹的别过目光,心跳却狂乱起来,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他呢?这个男人太过可怕,即便我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心绪未平,那边皇上己止了笑,倾身靠过来道:“既然皇后说甜,再喝两杯怎么样?” 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啊!” 他不就是想哄我多喝两杯吗?那我就奉陪到底,大不了一醉,人都说一醉解千愁,今天我倒要试试看,看这话准不准。” 他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回身将酒杯取过来,我也端起酒壶,分别斟满。 “今天是元宵节,臣妾祝皇上龙体安康,先干为敬。”说着,我便将酒一口干了。 “青春永驻。”他轻笑,也一口干尽。 口中辛辣的感觉还没过,我就再次将两人的杯子斟满,对他扬扬杯,“废话不多说了。” 我喝下第二杯。 “那就别说。”他仍笑着,也喝了第二杯。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直到整壶酒都喝光了,中间,太后屡屡看向这边,只笑不语,而下面众人离得远,并看不到珠帘后的情形,倒是萧贵妃脸色越来越差,与临坐的沈美人一起谈笑对饮。 我提着空酒壶,转身唤碧月,“再取一壶。” 碧月上前接壶,她穿桃红色宫装,十分耀眼,突然看到鲜艳的颜色让我一阵头晕,手指一松,空酒壶应声而落,动静之大,引来满座侧目。 “娘娘小心。”碧月忙躬身过去将酒壶拾起来,抽出帕子擦去榻上的酒渍,下去取酒。 隔着层层珠帘,我仍能感觉到那些注视的目光,如焦如炽,灼在我身上、脸上……我的脸微微红了红,嘻嘻笑着“臣妾……好像醉了。” 我确实有些醉了,头一次喝了这么多,而且还跟他拼酒。 夏侯君曜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看着我,眸子里笑意渐深,伸手将我拉过来坐好,“还能说话,证明你没醉。” 我心中冷笑,嗤笑出声,原来,他是真得想灌醉我。 “那就再喝。”我收了笑,直直得看着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眸光寸寸下移至我微微敞开的领口,殿里生着火笼,我己退了裘衣与外袍,一片柔嫩的肌肤裸露在外,纤长的脖子,线条优美如鹤。 素色的衣服,确实让我显得更加娇俏些,少了平日的妖冶,多了分甜美灵动。 在他的目光下,我渐渐觉得不自在,动了动身子,“臣妾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鬼魅一笑,向后仰了仰身,“你这样好极了,没什么不对。” 醉,可以是一醉解千愁的醉,也可以是酒后吐真言,不醒人事的醉。 身在宫中,我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失误,自然也不能醉。 待有三分醉意时,我便故作醉态,闲闲懒懒的倚在靠枕上,将一支芳樽拿在手里把玩,里面琼酒点点滴滴泼洒出来,湿了罗袖,“皇上今早说的话,有别的意思吗?” 我眸光迷离,望着头顶琉璃宫灯垂下来的细流苏出神。 他斜倚绣屏,抬眸看过来,带三分笑意,“你是在质问朕?” 我仰身一笑,“不敢,是请教。” 这话,若放在平时说就是大逆不道,但现在,却可以当成醉话,他若回答,更好,若不答,就一笑了之。 夏侯君曜倾身靠过来,直直得望着我的眼睛,深棕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隐晦莫测,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又好像只是戏谑。 “你很聪明,这一次,朕让你自己选择,如果你选择献艺,那就在十天后,如果在那之前,你产生别的想法,就提前来找朕。” 他不过是给我出了道选择题,二选一,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湿润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滚烫的肌肤触及他指尖凉意,我微微瑟缩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看着他,讳莫如深的道:“臣妾愚笨,怕到时候结果会让皇上失望。” 他轻笑,收回手,“选对了利在你,选错了罚也在你,与朕毫无关系,谈不上失望不失望,只是你这个人,值不值得可惜?” 我心下冷冷一哂,再看他时,眸子里己多了分冰冷,狠狠抓住扶手,怕稍一松气,我就会忍不住尖叫发狂。他竟然将我的生死说得那么轻松,好像真得事不关己一样。 我突然有点伤心,失落。伤心的是,到头来我的命竟然不值一提,失落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抬眸看向阶下,角落里,诚王爷正坐在那里喝酒,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是在为谁忧伤?是为我吗?如果不进宫,嫁给他,哪怕是做个妾也好,他也会好好恃我的罢,至少有三分真心,可是在宫里,皇上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又妄谈什么感情。 我抽回目光,冷声唤来香墨,“斟酒。” 香墨愣了一下,看看皇上。 他坐在那里不置可否,连看都没有再看我。 “斟酒。”我再道,没有任何起伏的,冷冷冰冰。 香墨只得上前,将我酒杯斟满,默然退下。 我连喝三杯,便一醉不起,伏在榻上睡起来。 夏侯君曜看着沉睡中的我,沉沉叹了一口气,“来人,皇后娘娘醉了,送她回去。” 就这样,酒宴过半,皇后便酒醉离席,阶下欷歔声一片,太后却十分大度,并没计较,还关照宫人好好好照料,于是,人们各自噤了口,避而不言。 回到宫中,香墨帮我梳洗完毕,换了干净的寝衣,扶我躺到床上,正要退下,我却突然唤住她,“香墨……” 香墨转身回来,笑着道:“娘娘醒了?” 我苦笑,如果不是装睡,我又怎么能这么快就回来呢?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问道,“几更了。” “二更刚过,”香墨取过厚枕垫到我身后,略有迟疑的道:“娘娘,您这样对碧月,不怕她告诉太后娘娘吗?” 我冷笑,面色不改的道:“她自己私自收礼,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过去找打,倒是萧贵妃,吃了个哑巴亏,我倒是有点担心她会恼羞成怒,不择手段呢?” 香墨沉默了一会,“怯懦道:“娘娘,贵妃娘娘确实不是好惹的,况且她还有一个大皇子,太后娘娘对她也是礼让三分,娘娘这些日子以来,气也出了,面子也挣足了,最好不要再与贵妃娘娘为敌,以免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我再次冷笑,我只身一BBs.JO oYoO.n ET人在宫中,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失的。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帮贵妃娘娘说话了?”我沉声道,有些疲惫的闭着眸。 香墨一惊,惶恐的摆着手,“娘娘误会了,奴婢只是为了娘娘好……” “好了,”我冷冷得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传陈仲来见本宫。” 香墨委屈得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不敢说,福了福身退下。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片刻后,陈仲被召来,香墨站在门外把守。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他行大礼,跪地请安。 自从萧贵妃事件后,他一直觉得有愧于我,连说话都多带了几分小心,好像我会随时重提旧事,要了他的命,有了王良人的例子,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妖女,可能,后宫里也不只他一人这么想。 我闭着眸,悲哀了笑了笑。 “这一次,碧月的事你做的很好,本宫正在想要怎么赏你呢?”我靠在厚枕上,似睡非睡的问,语声薄凉如初。” 陈仲将头伏得更低些,“奴才不敢邀功,只求能将功赎过。” 我睁开眼,猝然一笑转头看向他,“一码归一码,本宫要赏你你就收,要罚你,你也受着。” 原本还抱一线希望的陈仲,听了我的话心中一凉,黯然的道:“是,娘娘。” 我盯着他良久,见他没有要求饶的意思,于是才道:“你说,该怎么赏你?” “谢娘娘赏赐,奴才不敢要。” “那罚呢?” “奴才不敢抗。” 他回答得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我轻笑,长长叹了一声道,“这些日后再说,本宫还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 陈仲笑着道:“娘娘只管问就是,奴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公公是怎么知道碧月那里有支白玉钗,还“好心”提醒本宫去搜。”我看着他,笑意深邃。 陈仲身子一震,赶紧低下头去,深怕我看到他的狼狈与慌张。 我脸上笑意更浓,并不逼他,缓缓闭上眸小睡,刚刚喝了那么多酒,虽没醉十分,但也有三分醉了,现在躺在床上,更觉得昏昏欲睡。 早上从天胤宫回来后,他就亟亟来报,说有重大发现,然后将白玉钗的事情说出来,还提醒我说,那支钗他之前在贵妃娘娘头上见过,无论他是怎么知道的,或是什么人指使的,但总归都是帮了我,于是我暂且不提,先逼碧月说出了事情真相,处理好了萧贵妃的事。 可是,即便他背后那个人是想帮我,但藏在幕后的黑手始终都是一样危险的,他能帮你,就能害你,这种小便宜贪不得。 “白玉钗的事是青儿说出来的,她与碧月同房,知道她有支白玉钗,当成宝贝一样藏在枕头底下,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青儿。”隔了良久,他才解释。 我自然不会信他,笑着再问:“那青儿怎么会跟你说?” 听我这一问,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谎说得不妥,结结巴巴接不上话来,“奴才……奴才只是,青儿她……” “是不是你将鹏儿的事告诉了谁,而那“谁”又将白玉钗的事告诉了你,让你来本宫面前邀功。“我问得轻慢,笑得柔和,只是他却越听越心惊,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敢抬头看我,深深伏在地上叩首,“娘娘,求娘娘饶了奴才。” 我轻笑,抬眸看他,“饶了你,好让你日后再来捉弄本宫吗?” “不不……娘娘,奴才再不敢了。”他摇着头道,哀求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调转眸峰,不去看他,怕会心软。一直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但看到这样的场面,关键时候我总是有些想退缩。 “娘娘,娘娘大慈大悲,看在奴才跟了娘娘这么久的份上,奴才再也不敢了。”看我有转还的意思,他忙不失时机的再次求道。 我神色冷了冷,看着他道:“本宫给你活路,但你要说出那个人是谁。” 他刚欢欣了一下,随即又转为忧愁,紧紧拧着眉,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看来你很怕那个人。”我冷笑。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语,内心挣扎着,迟迟不敢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外面一阵寒风刮过,屋子里烛光未动,没有一丝起风痕迹,可我还是下意识的将衣领拉了拉,好像,我骨子里是怕冷的。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寂静、沉默的冷。 “易公子。”终于,他从齿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我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就是在等他说出这三个字,又好像有点失望,内心默默祈祷着另有其人,到头来,却还是他,还是他。 所以,一切又都顺理成章。 中宫殿守卫森严,上一次,他深夜到访,轻而易举潜入寝宫。 五色梅,冬日没有五色梅,只有太医院的温室里养着几株作药材用,我让陈仲秘密找来,忽略了太医一节,于是,他买通太医帮我躲过一劫。 这次,他知道我又有麻烦,于是再次出手相助。 一切一切,都恰到好处,做得天衣无缝,不,应该说“以为”天衣无缝,我就是个笨猪,也早该猜到了。 我嘴角噙着笑,眸中带着笑,脸上亦是笑,一眼望去,好像真得在笑,可是这笑里却透着凉意,深深的凉意,如来自地狱的深寒。 坐在鲛绡帐霞红的黯影里,容颜映上深红,在夜深的光影里,我脸色苍白若纸,看着有些骇人,像个神智半昏的疯子。 亦或,己经疯了。 “你退下罢。”良久,我才冷冷的道,对他挥了挥手。 陈仲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有些不相信的跪在那里,直到我再次说了一遍,他才相信这是真的,连忙谢了恩,恭身退下。 “等等……”他到门口时,我又出声叫住他。 他回身站着,“娘娘还有何吩咐。” “今晚的事不可透露半句。”我冷冷的道,疲惫得将脸埋进手掌。 易子昭与我的事,陈仲一定是知道的,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只一个吻,一次深夜相会就足以要了我的命,我怎么敢,又怎么能顶着不守妇道的传言在宫里行走呢? 只怕早己被皇上赐死了。 所以我不罚陈仲,不但不能罚,还得赏。 我有把柄在他手中,他虽然不敢乱说,可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人。 “奴才知道,一定守口如瓶。”他开门出去。 守在门外的香墨从外进来,为我盖了盖被子。 “几更了?”我闭着眸问,仰靠在枕上。 “三更了。”她回道,转身将窗边几盏宫灯息了,只余几盏小灯,又将屏风拉过来,挡了些许光线,走过来道:“娘娘该歇了罢!” “嗯,该歇了。”我沉沉的应一声,让香墨把身后厚枕抽走,只身躺下。 香墨将帏幔左右放下,“那娘娘好生歇着,奴婢告退。” 我躺在帐子里吩咐道:“等会若有什么人来,就说本宫睡下了,一慨不见。” “是。”香墨领命退去。 我酒意发作,不一会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过了一会,隐隐听到外面有吵闹声。 是谁扰人清梦?我蹙着眉冷冷唤了一声,“香墨?何事吵闹?” 静了片刻后,门外传来香墨的声音,“娘娘,是……” “是本宫要见皇后娘娘。”香墨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冰冷的女声打断。 昭阳长公主,我心下冷冷一哂,真是阴魂不散哪。 “进来。”我扬声道,从床上撑起身子。 香墨提灯进来,几个宫人分别将殿里火烛点上,灰暗转炽,光明一片。 床帐缓缓掀起,分挂在两边的碧玉钩上,我看到昭阳长公主沉步走过来,在离我还有三尺之遥的地方站定,福身请安,“见过皇后娘娘,深夜造访,请不要见怪。” 我轻笑,“既然知道夜深,想必是有要事,说罢!” 她左右看看,意有所指。我会意,冷声挥退宫人。香墨带人退下。 瞬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我和她,人都走了,昭阳长公主也不再跟我客气,大大方方的在床边凳子上坐下,笑着道:“娘娘不是醉了吗?怎么现在精神倒好。” 她b BS. JOOyOo. neT 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我软语浅笑,“昭阳长公主大驾到访,本宫又怎么敢面露不耐,自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 她冷笑,眸光凛冽得看着我,“别仗着嘴皮子好使就可以在后宫为所欲为,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当然知道,天朝第四任皇后——明诚。”我飞快接道,冷冷的对上她的目光。 哈哈,她猝然冷笑,讽刺的道:“明诚皇后,记得你是第四任就好,天朝可以有第一任、第二任、第三任、到你,第四任,就还会有第五任,第六任……只要想,甚至可以更多,所以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皇后,你不过就是一个侍药奉血的妃子。”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这话太过现实,不光她说得明白,我更听得明白,而且早就明白,所以,我才更要努力习舞,做那不寻常的第四任皇后,打破皇后侍药的旧例。 我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冷冷问她,“所以呢?” “所以?”她微一怔,冷笑着道:“所以你就好好侍药奉血就好,不要再勾引别的男人,表哥不是你想像中的男人,他只是想玩玩你,你明白吗。” 这话好熟悉啊,我心里轻叹,脸上笑意更浓,“明白。” “明白就好。”她面露得意之色,缓缓站起身,打算就走。 “可是本宫不明白的是,长公主己有夫家,表哥表哥……长公主口里心里念念不忘的究竟是哪位表哥?”我冷冰冰的话语在她身后响起。 昭阳长公主身子一震,猝然转身看向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不光本宫有夫家,皇后娘娘也是有夫之妇。” 她脸上笑容僵硬,阴森,夷然立在暗黄的光影下,硕硕其华,累累珠玉,深青色的朝服上头细细点缀着晶钻。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缓缓移开目光,“这一点不光长公主清楚,本宫更清楚,所以长公主安心走好,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夜己深,我己不想再跟她浪费唇舌。 她不相信的看着我,“真得……不会发生吗?” “除非天地变色,江山易主,海枯石烂。”我绝然的道。 昭阳长公主冷冷的慎视了我良久,才终于笑了,无比得意,“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娘娘恕罪,娘娘吩咐不让人打扰,可是……奴婢拦了……没拦住。”香墨跪在床前道,十分自责。 我抬眸看了看她,笑着道:“不怪你,起来罢。” 香墨千恩万谢的站起来,服伺我躺下,“娘娘好像猜到会有人来。” 她漫不经心的咕哝一句,我闭着眸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 明日就是亲王与长公主们回封地的日子,她自然有几句话要来“嘱咐”我,今日宫宴,我特地装醉提前离席回宫,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只是,躲避昭阳长公主的同时,我也失去了与诚王爷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第二天,我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而诚王,睿王,晋王,连同三位长公主己经在早上出宫离去了, 宫里又恢复了冷清,于我,却是热闹的。 中宫殿三米高台上,我旋转飞舞的身姿是那样轻快、曼妙…… 也终于体会到了易子昭“气数”的奥妙,长久日未,他让我练气数,身轻如燕,原来就是为了攀着丝带起舞的时候可以更轻巧灵便一些,当然,也更不容易摔下来。 长公主走了,易子昭对我却大不如前,一本正经的,不再开任何玩笑,甚至不多说一句话,能省则省,若非说不可时,就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事情交待清楚。 我觉得我跟他像个陌生人、纯粹的。 因为行程安排的紧,所以并不觉得难熬,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进宴的前一天就有宫人在御花园中搭好了一丈高台,原本在三米高的台子上往下看时,我就觉得很吓人了,现在要站在一丈高的台子上跳舞,想想都觉得害怕。 进宴当天,我停止了练习,易子昭说,让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进宴。 织造司新制的霓裳舞衣也己送了过来。 我坐在碧青的池水中,闭着眼,静静听水流下的声音,它们是那样悦耳,花瓣的香味,是那样诱人,今晚我就要奋力一博,赢取真正的后位了,内心难免有一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如果娘能与我一起分享这份幸福该有多好啊。 想到娘,我的心情变得沉重了一些,从水中站起来,“更衣。” 静候在侧的宫人连忙上前,为我披上裕衣。 我在妆镜前坐下,宫人用干净柔软毛巾将我头发揩干,以角梳蘸了香油细细梳透,用长绳绑了垂在身后。 妆台上放着与舞衣随配的几样首饰,其中有两只银脚铃,我轻轻拨动了一下,银铃叮叮铃铃响起来,清脆悦耳。 “娘娘,这是从牛乳中提练出来的润肤糕,可以润泽肌肤,让娘娘的皮肤看起来白嫩光滑,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碧月将一盒像牛奶一样颜色的润肤膏呈上来给我看。 我看一眼,淡淡的点点头,脱了浴巾站起身来。 她蘸了润肤糕,细细的抹在我全身。 当抹到胸前的时侯,我微微红了脸,阻止道:“我自己来。” 碧月一愣,笑着道:“娘娘害臊啊,可是宫里规矩……”。 “行了行了,不要说了。”我冷声打断她,再不想听那长篇大论,什么宫里规矩,金枝玉叶,龙颜凤体…… 碧月低下头,仔细在我全身擦上乳膏,又挑了一身粉红的寝衣换上,里面是同样的粉红肚兜。 当一切都处理好,我便懒懒得在雕璃凤榻上坐下,“你们都退下罢。” “是娘娘。”碧月领着宫人退下。 我将胳膊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头顶雕梁画栋的屋顶,上面垂下精致的宫灯垂幔,身旁轻烟袅绕,熏的是我最爱的兰草香。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妆镜前,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掉,赤裸着身子站在那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明媚妖绕,寥若晨星,肌肤细腻骨肉匀,绝一代之风华…… 是从何时起,我也变成了这样一个女人,一个令男人心动的女人。 手指轻轻触摸着我的身体,一种奇妙的感情划过内心,不知道,夏侯君曜会喜欢这具女人的躯体吗?若喜欢,又能爱多久,会不会几个月就觉得腻了,弃之如敝屣。 “娘娘……”门外一阵焦急的声音传来,打乱我思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连忙将衣服穿好,走到桌旁坐下,“进来。” 香墨一脸焦急的推门进来,慎重的把门关上,“娘娘,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我不由的紧张起来,坐直身子。 “奴婢听说,娘娘刚刚提调到翰林院的的沈大人获罪了,被萧大人革职察办了。 原来是这件事,我稍稍放下心来,重新将身子靠到桌沿上,“办就办了罢,萧贵妃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总得让她出了这口恶气,出到他身上,总比出到别人身上强些!” 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夏侯君曜就会召我侍寝,这个机会是我全力争取的,可是临B BS .Jo o yo O .n et到现在,我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香墨惊讶得看着我,“娘娘,难道你不问问萧大人给沈大人定的罪名是什么吗?”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问:“是什么?” “轻薄后宫。”她小声说道,睁大眼睛,十分惊恐的样子。 我愣了几秒,笑出声来,幽幽地叹着,“唉l 那么沈珏轻薄的那位妃子一定就是萧贵妃喽?” 香墨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娘娘,你怎么知道?确实是这样的,贵妃娘娘今天上午约了几位娘娘一起赏诗,于是命人去翰林院找个解诗的人,刚好挑到沈大人,两名宫人把沈大人领到凤鸣宫,不一会,就传出吵闹声,还召了御前侍卫,二话不说将沈大人当场绑了,去了顶戴花翎,这件事己经惊动了太后与皇上,皇上十分气愤,也不经查,直接将他打入了死牢。” 我脸上笑意更浓,看着她道:“看来萧贵妃真得是气急了,都不惜牺牲色相了。”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香墨欲言又止的道:“娘娘,难道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心中苦笑,黯然垂下目光,他又不是我舅舅,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一次,就看沈氏怎么办?她让我帮的忙我己帮了,是他自己不知检点丢了性命,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到我身上。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怨他自己没有当官的命,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本宫也救不了他。”我冷冷的道,轻轻转动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白玉戒指。 香墨沉默了一会,怯懦的看着我,“娘娘,这件事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安排好的?” 我轻笑,抬眸与她对视,语气淡淡的道:“本宫不是神仙,没有高人指点,更不会神机妙算。” “那……娘娘为何猜得这么准?” “本宫只是赌了一把,把他放到翰林院,萧大人自然是容不下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不是萧贵妃的事,或许,他还能再多活一段时间。”我黯然看得自己展开的手指,内心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相反的,竟十分沉重。 香墨难心置信的摇着头.看我的眼神充满恐惧与害怕,“娘娘……” 我垂眸不语,内心苦涩,这双纤纤玉手,又杀死了一个人。 它们长得那么漂亮、洁白、光泽如玉,可以提笔写字,也能抚琴奏乐,近乎完美,可是它嗜了血,沾染了欲孽情仇,便可以杀人…… “娘娘,萧贵妃求见。”碧月在外禀道。 我目光一沉,轻笑,“来得好快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香墨转身到柜子里找了一件宫装为我换上,头发来不及梳,就那么散在肩上,别有一种庸怠的美人态。 我扶着香墨款款来到正殿,萧贵妃侧身站在一旁,福身请安,“臣妾见过娘娘。” 气氛诡异,刚刚进门我便察觉到一丝不对,深深得看了萧贵妃一眼,她今天过来只带了景儿一个人,也不像是兴灾乐祸来的,更不像是送礼来的。 我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回身在鸾榻上坐了,方道:“免礼,贵妃娘娘今天好闲哪,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坐坐?”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突然间,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唯有耳边风声提醒着我,这个世界是个冷漠的世界,不值得留恋。 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败在萧贵妃手下。 她向来是不过来请安的,就是平时也很少来往。 萧贵妃直起身子,故作神秘的道:“娘娘还不知道罢!” “知道什么?沈珏的事吗?”我挑眉看她,笑着道:“本宫己经知道了,是他自己不知死活,竟然敢轻薄贵妃娘娘,现在的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你放心,本宫是不会为他求情的。” 她假意的笑了笑,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臣妾也是刚刚听说,那个人竟然是娘娘的亲舅舅,如果提早知道的话,说不定,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大了。” 我不置可否,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她又接着道:“还有,刚才有人进宫报信,是从娘娘家里来的。” 家里会有什么事能值得他们进宫报信,我有些诧异,转头看向她,“直说无妨。” 萧贵妃讪讪的笑了笑,低着头道:“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娘娘家里那个小妾昨天晚上突然想不开,上吊死了。”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突然间,天翻地覆。 握杯的手不断颤抖,碗盖发出瑟瑟声响,哐的一声,我手下一滑,手中杯子应声而落,碎成几块,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我跟它们一样委屈。 “娘娘,您没事罢!”萧贵妃尖叫一声,惊吓得捂住嘴。 香墨慌忙上前将我扶到一旁,“娘娘,您没事罢?” 我摇摇头,嗓音沙哑的道:“本宫累了,你们都出去。” 香墨松了手,转头看看萧贵妃,“贵妃娘娘,你看… … ” 萧贵妃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睁着大眼睛,“臣妾也只是好心来报个信,没想到娘娘跟家里小妾的感情还这么好,那娘娘就先歇着罢,臣妾先行告退。” 我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仓皇得夺门而逃。 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落了下来,沉沉的滴在我心上。 一心一意盼着我回去的娘怎么可能自杀呢?她怎么舍得留下我一人。 回到寝室,我将自己蒙到被子里,将一切压抑着的情绪通通释放出来,号啕大哭… … 哭声悲痛而绝望。 突然间发现自己是那么傻,那么蠢,竟然连娘都保护不了,一箭双雕又如何?步步为营又如何?我终究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败在萧贵妃手下。 BBS.Jo Oyoo·NEt 她给我这一击——是致命的。 斜阳西照,暮染宫阙,御花园中内侍宫蛾奔走相忙,四处张灯节彩,篝火雄雄燃着,照亮方圆百步的距离。 皇上早早吩咐搭建的那一丈高台上挂满了彩绸,远远的,莲池上的三层小楼正对着舞台,此时,楼内也是一片混乱,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宫人都忙着准备茶水,桌椅。 跟这里的热闹相比,中宫殿就显得静多了。 陈仲一路小跑着进了殿,俯身立在殿下,“娘娘,事情己经查明,确有此事,而且,皇上等人也都知道了。” 我如行尸走肉一样,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圆睁的双眼空洞而无神,搁在被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陈仲退到一旁,担忧的看着我。 皇后娘娘家里的一个小妾死了,却传得整个皇宫上下皆知,她们一定都在看我的笑话,现在,萧贵妃、沈美人她们会万分遗憾的说,害人终害己… …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 她们还会说,皇后娘娘做恶太多,这是报应… … 不是,不是… … 那些声音嗡嗡地在我耳边绕来绕去,我拼命摇着头,将脸重新埋进被子里,眼泪再一次无声得落下。 是我害死了娘。 “娘娘,娘娘… … ”香墨一路叫着,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 我擦了擦泪水,将被子拉下来一点,背对着她道:“何事惊慌。”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皇上派福公公来催请了。” 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今天是进宴的日子。 整个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家里死了人,但是大家更关心的是今晚的进宴,就算我伤心得登不上高台,跳不了飞天,他们仍然不会放过我。 看皇后娘娘站在台上出丑,看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这么好的一场戏,不看岂不可惜了。 好罢,我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我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香墨连忙过来掺扶,“梳妆更衣。” 我去了后冠,穿上缤纷的舞衣,光脚而行,层层裙袂摩挲着脚趾,两支银铃戴在脚上,帖肌而藏,冷若冰绡。 宫人将一双软底舞鞋拿过来,蹲在地上为我着履。 我一脚将那双鞋踢开,冷冷的道:“去取柜子里的鞋。” 娘给我的鞋,没有机会穿过一次,现在,是时候穿一次了,也不枉她做鞋的那份心。 香墨为难的站起那里,劝道:“娘娘,那几双鞋留着以后再穿,今天就穿舞鞋罢,高台上危险,也显眼,皇上与太后娘娘都看着呢!” 我冷声一笑,缓缓的再说一次,“去取柜子里的鞋。” 香墨觑我脸色,不敢再劝,只得过去将柜子里的小包袱取出来,战兢兢的递给我。 我从里面挑了一双最漂亮的穿上,其余的,仍用布包好,交给香墨,“拿好,以后本宫去哪里,这鞋就在哪里。” 香墨点了点头,“是,娘娘。” 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微微笑了笑,冰冷脸色缓和了些,“谢谢你。” 她正欲张口说什么,我冰冷食指点在她唇上,“不用说,我明白,但仍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我不再自称本宫,这个称谓对我来说己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一宫之主,再也当不起“本宫”二字了。 “走罢!”我抽回手,冷冷的向外走去。 香墨愣了一会,从后面跟上来,沿路吩咐着备轿,摆架。 途中,又是孤伶伶一个轿子走在渐黑的路上,我的心却己不再觉得寂寥,倒显得平静了许多,异常平静,哼唱着娘小时候常常唱给我听得那首童谣,黑暗中,仿佛又看到她的笑脸,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兰草香。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地乖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泪水不住落下,我声音哽咽,几次都要大声哭出来,又捂着嘴忍下来,我不能让她们看笑话,不能让她们看到我的悲伤。 突然,轿子剧烈一晃,我的身子左右摇晃,磕在轿橼上,“外面什么事?” 外面很久没有回应,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我正要掀帘,却听到香墨回道:“没什么事,碰到一只野猫,轿夫的手滑了一下,娘娘没事罢?” 我揉着手肘,淡淡的道:“没事,走罢。” “是,娘娘。”香墨应了一声。 轿子重新抬起来,缓缓向御花园方向走去,里面不时传出我压抑悲痛的哭声。 远远的,己能听见箜篌丝竹声。 快到御花园时,我便将眼泪擦干,深呼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到了,娘娘请下轿。”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我心下一惊,本能的掀起帘子。易子昭扶着轿杆站在那,穿一身轿夫的打扮,似笑非笑看着我。 “你这是干什么?”我冷声问道,再看看旁边,中宫内侍早不知到哪去了,只有香墨一人在侧,怯b bS .JOOyoO·NE T懦得看着我道:“娘娘,易公子他……” “算了,扶我下轿。”我打断她道,冷冷的蹙着眉。 原以为他想明白了,放弃了,没想到却愈演愈烈,不过,都己经不重要了,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人生一场戏而己,而今天,我人生的戏也要唱完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扶着香墨下了轿,缓缓向莲池走去,连看都不再看他。 他显得有些失落,在我身后挥挥手,强颜欢笑道:“在娘娘进宴之前为您当一回轿夫,此生无憾。” 我心中一动,脚步停了停,重新向前走去。 他无憾,但我有,细想,似乎还是有些遗憾的,但人生若失去了目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那活着也变得没有意义,还不如到另一个世界去与娘作伴,还做母女。 我毅然绝然,奔向的是一条不归路,脚步匆匆,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娘娘,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小心脚下。”香墨挑着灯笼追在身后,我理都不理,反而越走越快。 还未进门,便有宫人通传。 “皇后娘娘架到… … ”一声高昂的声音后,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几百双眼睛一齐扭头看向我,我穿着千层霓裳,万缕羽衣,长长披帛、婉纱拖逦身后,脚上银铃随动而响,铃铃铃… … 大冷的天里,连一件披风都没加,就那样一路走过来,我手臂早己被冻得发麻,香墨几次将裘衣捧上来,都被我冷冷挥退。 我就是要这样出现在夏侯君曜的面前,让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让他记住我最美丽的一面,等将来,他立了第五任皇后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我这第四任皇后,绝色倾城,风姿绰约……英年早逝。 “臣妾见过皇上,母后。” 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一身打扮,只是点了点头。 而他,庸怠的坐在岸后,美丽妖冶的薄唇动了动,“看这阵仗,好像还不错!” 我心中冷笑,不置可否,准备了三个月,只赢他一句怀疑。 我轻轻福了福身,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原本,我可以直接上舞台的,可是我还有些话要对他说。 我冷冷坐着,抬头看着前面挂满红绸的高高的舞台,这里的确是最佳的观看地点,三楼,与舞台高度差不多。 “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来了。”他开了口,仍是那样冷漠与鬼魅。 我冷冷一笑,低着头,“己经约好了,不来就是抗旨。” 他静了几秒钟,笑着道:“朕己听说了,要是因为那件事不来的话,也可以把日期向后推一推的。” 他口中隐晦的“那件事”,还是让我红了眼眶,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心中苦涩一笑,我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他,“那个人,是臣妾最最珍惜的人。” 夏侯君曜拧眉看着我,妖冶的目光划过一丝疼痛,“朕知道。” 我微微一怔,他说他知道? “那皇上知道臣妾是谁吗?”我接着道。 他抬了抬眸,“是谁?” “在民间,臣妾就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臣妾与皇上,仅仅见过几次面,大慨也没什么恩情罢!”我自嘲的笑笑,眼泪溢出眼眶。 “什么意思?”他不解的道,看着我的眼泪,眸光又沉了几分。 我仰头轻笑,逼退眼底泛滥的泪水,“没什么?臣妾就是想跟皇上说,臣妾不只是皇后,还是一个妻子,你的妻子。” 今天,我就要让他牢牢记住我这个妻子,而他的名字也己经深深刻在我心中——夏侯君曜,从他告诉我他叫夏侯君曜的那天起,我就无数次的想起我们的未来。 悲欢离合,日久生情,白头到老,反目成仇,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生离死别。 我的话说完,起身告辞。 离座后向太后与皇上福了福身,“臣妾先下去准备了。” 太后娘娘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侯君曜紧紧蹙着眉,目光疼痛得看着我,他也没有说话,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觉得我不懂规矩,在他面前乱说话。 我苦涩的笑笑,转身出了殿。 不管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就做一次不懂规矩的人罢,放下面面俱到的皇后娘娘的外衣,真实的做一回自己,让他们笑罢。 (夏侯君曜) 夏侯君曜眸光离惑,隔着纷呈的烛火看向她的背影。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今晚的她,是那样美,穿着霓裳舞衣,并不显得低等,倒透出一种别样的妩媚来,只是她的目光那样忧伤,哀哀切切地看着他,告诉他,她还是他的妻子。 妻子,这个词对他来说好陌生,皇室,向来只有妃、后、殡、没有妻。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己经查明她的真实真份,她并不是郁家的嫡女,而是妾生的庶女,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今天郁府死的小妾应该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自幼失估,他又怎么会不懂得失去娘亲的痛呢? 原以为,今天的宴会她不会参加,没想到她还是来了,还是,没有听懂那天他话里的意思。 b BS. J oOyOO.nET 转头看看太后,她己经在那里等着看舞了,皇后哭泣,她并没有过来劝慰,也没有打算将今天的晚宴推迟几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冷笑着看她离去。 这个冷漠、暗藏野心的女人,觊觎着他的帝位江山十年之久,母子一场,他对她,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只有恨。 夏侯君曜抽回目光,看向渐渐登上高台的身影,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清尘,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朕要怎么做才能保全你呢? 锣鼓响起,易子昭从外面进来,拱手向皇上与太后行了个礼,然后在太后娘娘旁边的位子坐下。 他专注得看着舞台上的人,显得十分紧张。 韦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刚才去哪了?” 易子昭仍旧盯着舞台,淡淡的应了一句,“随便走走。” 太后娘娘冷笑一声,眸光变得凛冽而冰冷,“走走?怕是又走到皇后娘娘宫里了罢?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你离她远点,她到底有哪点好?怎么就能把你迷成那样?” 太后动怒,易子昭只是叹了叹气,若换作别人,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可是他不怕,大不了杀了他,不过是一死,就像当年姐姐死去的时候一样。 韦氏一族,在别人眼中看来是皇亲国戚,天家贵眷,可是在他看来全都是狗屁,如果真得那么神通广大,姐姐也不会死。 见他不语,韦太后脸色沉了几分,语声里透着无耐,“子昭,哀家都是为你好,天下好女子多得是,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哀家早己查明,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况且,又是皇上的人,你何苦在她身上浪费精力呢?” 易子昭冷笑一声,转头看着她道:“太后娘娘在说什么呢?侄儿听不懂。” 韦太后气得一怔,张口结舌,“你… … 你真得听不懂?还是故意气哀家?” “侄儿怎么敢骗太后娘娘,是真得听不懂。”易子昭笑着道,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 “孽障。”太后叱了一句,气得浑身颤抖。 易子昭低下头,任她说什么都不再开口。 鼓过三遍,宫乐声响了起来,长铃鸣起,皇后娘娘的身影出现在高台最顶端,她半抱琵琶坐在场地中央,身上羽裳随风飘扬,月华独照,远远看去,她仿佛真得幻化成了最美丽的仙子,目光幽远得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空洞的眸子里尽是忧伤。 易子昭心中一痛,紧紧皱眉,刚才,他听到她在轿子里面哭泣,好几次都想将她抱进怀里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那样会害了她的,现在他还保护不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指,铮综琴音如瀑泄出。 底下乐手们按部就班的,照之前排练好的,认真伴乐。 她弹的是一曲《燕乐正声》 原本欢畅愉悦的曲调,在她指下却弹出了悲伤的感觉,就像她压抑在心底的哭声,那么沉重。 萧贵妃带着沈美人与小皇子坐在第三道门后,与太后、皇上远远隔开,她抱着暖笼似笑非笑得看向舞台,冷笑着道:“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有今天,也会脱下后冠,穿着舞衣为大家献艺,唉,看到如此,本宫的心情就好多了。”上一次在大家面前跳《苏漠遮》可着实让她抑郁了很多天。 沈美人笑着看过来,“是呀,臣妾还以为皇后今天就会病倒了呢?没想到还是出来了,真是不知死活,都这样了还想着勾引皇上呢!你没看见,皇上刚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醋意十足的道,狠狠的瞪着台上的人,‘限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刺死她。 “本宫倒没注意,不过… … 这次以后,谅她也不敢再那么嚣张了,等过几天本宫再去调教她一番,想必,就老实了。”贵妃娘娘爽朗一笑,光是想想,就己觉得无比惬意,揽过大皇子,捧在手里亲了亲。 仅有三岁的小皇子被她挠得咯咯笑着。 看到萧贵妃与儿子亲昵的样子,沈美人触动心弦,黯然垂了眸,止了笑,“娘娘多好啊,无聊时还有一个儿子,可是我们… … 只有等着皇上临幸,这宫里的日子…… 真得好难熬啊!” BbS·jOOyOO .NET 听她这样说,萧贵妃尴尬的笑了笑,招来宫人将小皇子抱到一边去玩。 “唉……谁让皇上古怪呢?本宫这也是意外之喜,哟,琴弹完了,该跳舞了……”她避重就轻的道,将话题引开。 沈美人漫不经心的朝舞台上看了一眼,苦笑道:“臣妾也好想得这‘意外之喜’呀!” 萧贵妃心下一晒,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这喜,究竟是意外得来还是早有准备?己经不重要了,她己经将孩子生下来了,是皇上的亲骨肉,她就不信他还能掐死他不成? 况且,这个孩子可是她维持后宫地位的法宝,就算将来皇上架薨,小皇子不能继位,她也会被按例封为太妃,而不会被殉葬,至于像沈美人这样没有子嗣的嫔妃,就只好殉葬喽! 沈美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的道:“娘娘……有一事臣妾想请娘娘帮忙。” 萧贵妃何等精明,哪里会先答应她,只是笑着道:“什么事呀?本宫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沈美人讪讪了笑了笑,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说了出来,“娘娘,臣妾想让娘娘帮忙,把吴婆婆的“喜好”告诉臣妾,臣妾真得也想要一个孩子。” 萧贵妃微微一怔,脸上笑容更浓,十分抱歉的道:“是这件事呀!这本宫可帮不了你了,你也知道,吴婆婆向来只呆在天胤宫,又不出来走动,每次侍寝后都是由她奉上避孕草药,亲自盯着喝下,想必皇上也调教过,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一翻推委之辞被她说得真真切切,好像真得十分为难,沈美人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笑了笑,将这话搁下不谈。 “呀,开始了。”萧贵妃叫道,转头看向舞台。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碧青宫装的宫娥敲打着编钟,辉宏大气的开场乐后,舞台上彩绸飞舞,霓红羽裳里隐隐透着一个绰约人影,她随乐起舞,静若处子,动如行云。 三个月下来,她的身子竟变得那么轻盈,霓裳浮动、羽衣飞扬、盘旋… … 如午夜盛开的花朵,妖冶,美丽。 沈美人眼里恨意又加深了几分,冷冷斜眼瞥向皇上那边。 他独自一人坐在正中,旁边位置空着,那原本是皇后的座位,可惜现在那一位己经上了台,空出来的,却也不肯让给别的嫔妃,而是让她们全部在偏僻的角落里挤着。 想到此,她更加觉得委屈,不觉得皱起眉。 沈美人目光追寻而上,落到易子昭身上,这个平时放荡不羁的男人,此时却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得盯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还能有谁?自然是倾城绝代的皇后娘娘。 这几天,宫里时常有些风风雨雨传进她耳中,无非是哪个嫔妃失了宠,哪个才人又得圣宠,其中,最另她不敢相信的一件事居然是,易子昭对这位新皇后格外“关照”。 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不过,后宫看似很大,其实很小,这件传闻既然她听说了,那么其他人就也一定都听说了,大家都不说出来,她又何必去抢这个“风头”。 “啊… … ” “娘娘小心啊… … ” 正出神间,周围突然吵闹起来,萧贵妃也紧张得站了起来,走到栏杆旁,沈美人回过神来,跟着来到栏杆旁,不解的道:“出了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原本好好跳着舞的皇后娘娘此时正吊在一根彩绸上不断往下坠。 “啊… … ”她也不觉得尖叫出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点不敢相信。 不对,看了一会,沈美人转而摇了摇头,仔细再看,皇后好像是故意的,她脸上还带着笑,十分熟练得穿过层层防护,抓一根丝带旋空飞起。荡到最高时,她突然松开手,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来。 “啊… … ”底下宫人又是一阵尖叫。 楼里也几乎炸了锅,不光她们,那边主位上也紧张万分,太后、皇上,连同易子昭三人一同站在栏杆旁,紧张万分得看着眼前情景。 皇上紧紧拧着眉,突然提气一跳,施展轻功飞出去救人。 看到皇上身手如此矫键,沈美人微微有些惊讶,从前就听说皇上武功盖世,可一直也没亲眼见过,再加上皇上又是“患疾”之人,起初她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一点不假。 御花园里惊心动魄正上演英雄救美的场面,她自然不能错过好戏,只不过,私心里,她更希望皇后就此死去,也好少了一个麻烦… … 她牵动唇角冷冷一笑,正要转回目光时,却发现易公子也正要提气飞出去,被太后娘娘一把拦下,低低斥了句什么,易子昭急得面红耳赤,几次要争夺出去,被太后娘娘唤来的几个宫人死死按住。 沈美人愣愣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从易子昭眼中看到了泪花,堂堂七尺男儿,还是那样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居然流泪了。 “啊… … 救命呀!”外面又是一阵凌乱的叫声传来,沈美人顾不上多想,连忙转头去看。 bb S.J OoYOO. nET 原来,皇上己经接住了皇后的身子,两人一起滚到第四层场台上,皇上抓着柱子站定,两人毫发无伤,人们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搭得结结实实的台子因为皇后娘娘抽掉了几根绳子,现在散了开来,正顺着这边倒过来。 一丈高台,这幢楼离那舞台的距离也不过一丈远,真是万分紧急。 再顾不上细想,楼里一片慌乱,太监、宫娥、嫔妃,就连太后娘娘都慌忙择路而逃,寻找出路,易子昭当先护架,带着太后下了楼。 嫔妃们一哄而上,跟着太后一起逃命。 “护架,护架… … ” “保护皇上… … 保护娘娘… … ” 周围一片混乱,围守御花园的羽林军匆匆赶到,打算齐力将高台支起来,然而,却己经晚了一步,台子轰然落下,大地俱颤。 夏侯君曜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看粗重的台柱就要倒下来,他想都没想,翻身将她压到身上,护在两臂间那一隅之地。 耳边轰隆巨响,木梁断裂声喀嚓刺耳,还有人们奔跑尖叫声,可他们的世界却是安静的。 在木梁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她说,“傻瓜,为什么要救我?” 傻瓜,多么陌生又亲昵的词汇,从来没有人这么叫他,可是听她叫出口,他却觉得很舒心,很幸福,就好像… … 母后的口吻。 崩……一声巨响,后背被击中,夏侯君曜痛苦的闷哼一声,倒在她身上。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清尘) 当他翻身护住我的那一刻,我哭了,情不自禁的紧紧拥抱他,祈求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他是天朝的皇上,不能因为我而丧命。 如果他死了,我就会成为千古罪人,将来就算到了黄泉,我也不会安心的。 “傻瓜,为什么要救我?”我看着他,泣不成声的道。 高台倒塌的那一刻,他救了我,自己却被木梁击昏,神智渐昏前,我最后看到的是他脸上的笑容,此时此刻,他居然笑了。 再醒来,己经在床上,眼睛刚刚睁开,就听到香墨高兴得叫道:“娘娘,你总算醒了,奴婢快担心死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欣喜的俯在床边看着我。 眼睛酸涩,我闭了闭眼,使视线稍稍清楚了点,从前思绪风雷电掣般闪过脑海,我挣扎着撑起身子,着急的问:“皇上呢?” 说着就要掀被下床。 香墨轻轻将我按回去,“皇上没事,娘娘放心罢,太医说您头部受到重创,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不能操劳。” 听到他没事,我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重新躺回床上,刚才反应剧烈,额头上一阵刺痛,抬手去摸,才发现头上缠着白纱布。 “娘娘别动。”香墨笑着道,在我身后垫上厚枕,接过身后宫人递来的药碗,“既醒了,就先把药喝了罢,娘娘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一阵苦笑,无言以对。 喝了药,香墨又对我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我己经昏睡三天了,那次事件并没造成其他人伤亡,除了我与皇上,别人因为分散得及时,都幸免于难。 皇上的伤势并不重,只手脚上几处擦伤,后背虽然受了重创,但皇上那天恰好穿着金甲护体,所以并没大碍,他当晚就己经醒了,而我因为身体虚弱,直昏睡了三天,听香墨说,这三天里,皇上天天过来看我,甚至,晚上就睡在这里。 听到这,我脸上一阵发烫,没想到一场意外,反而增进了我们的感情,我的舞,显然也己经留住了他的目光。 这些都想过之后,我又觉得有点吃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了,心里十分遗憾,没能亲自体会那种悸动的感觉。 “娘娘,国丈大人也来看过了,说万幸。”香墨一边说着,将空碗递给宫人。 宫女端药退下。 香墨为了掖了掖被子,又走到一旁,做这做那,脚步轻快,十分高兴的样子。 而我却再也高兴不起来,重新恢复了那段悲伤的记忆。 “他还说什么了?”我冷声问,放在被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国丈大人还说家里的事己经处理好了,请娘娘不用担心,还说,过些日子再来看娘娘。”香墨一口气讲完,并没察觉到我的变化。 隔了许久,我仍没应声,她这B B S.JOOyOO.NEt才转身看来我,我己经泪流满面。 香墨吃了一惊,连忙跑过来问我,“娘娘怎么了?奴婢哪里说错话了吗?还是伤口痛了?要不,奴婢叫人去请太医过来。” 我咬着唇,对她摇了摇头,“不用,只是想到一些伤心的事。” 香墨看着我,顿了顿道:“娘娘,奴婢己经听说了,大家都说娘娘家里殁了位夫人,说娘娘与那位夫人感情很好。” 我心下一晒,宫里都己经传开了吗?连宫女都不再避讳… …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香墨有点苦涩的笑了笑,“娘娘,人有旦夕祸福,人有悲欢离合,娘娘那么聪明,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娘娘一念之差,要是您真得有什么不测的话,有多少人会跟着伤心,又有多少人乐得笑开了花,巴不得娘娘去寻短见,那样的话,她们造的孽就没人再去理会,再去惩罚她们,让坏人逍遥自在,娘娘真得愿意看到这些吗?” 她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深,却没想到被她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在她眼下,我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见我低头不语,她也不再说下去,扶我躺下,“娘娘大病初愈,躺下休息会罢!奴婢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叫一声就行。”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她转身离去。 现在,最令我伤心的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没想到,出嫁前的那一面竟是我们母女的最后一面,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稍微触及往事就会落下泪来,我躲在被子里哭泣,也不知道郁诚越是怎么安葬她的。 不过,娘,女儿可以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让您白白的死去,女儿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一定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我暗暗下定决心,紧紧握着双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己醒过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太后与皇上那里,太后娘娘带着许多嫔妃一起过来探视,感慨的说,“万幸万幸,这次的意外,你与皇上都没事,幸好没事,要不然哀家可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呀!” 萧贵妃笑着道:“是呀是呀,娘娘福大命大,冥冥中有神仙相护。” 我淡淡笑了笑,“多亏皇上出手相救,臣妾只是沾了皇上的光,还请母后见谅,臣妾让母后担心了。” 我向她低了低头,坐在床上行了个礼。 太后温和的笑着,拉着我的手道:“快别这么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大家以后都不要再提,皇上对你情意深厚,你可不能辜负他哦!” 她意昧深长的道,看我的眼神充满深意。 我愣在那里,一时竟看不懂。 太后板着脸,随即又笑了,“快快给哀家生一个大胖孙子抱抱。” 身后嫔妃们哄然而笑,我一阵脸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皇后娘娘刚醒,身子虚弱,需要多加休息,哀家就不打扰了,回头再来看你。”太后娘娘笑着道。 “那臣妾去送送母后。”我欲掀被下床,被她一把按住,“快躺下休息罢,只要你这身子好好的,哀家就十分高兴了。” “那… … 母后慢走。” 我让香墨将太后送到门口,看着众人都上轿离去后方才回来。 桌子上,都是她们刚刚带来的礼,我冷眼看过,轻问,“哪个是萧贵妃送来的?” 香墨检点了一下,将一盒人参拿起来,“是这个。” “扔出去喂狗。”我沉声道,峰利的眸峰足以杀人。 香墨怔了怔,不敢多问,转身将那盒人参交给宫人,吩咐她们拿出去扔了。 “娘娘怕有毒吗?”香墨走过来道。 我轻笑,语声清冷,“她才没那么傻,要是想下毒的话也不会在礼盒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况且,现在也不是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香墨不解的看着我。 我只是递给她一个神秘的笑容,没有回答。 香墨也对我笑了笑,不再问,转身去忙其他的事。 原以为,夏侯君曜听到我醒过来的消息后,会马上赶b bs . jo oyOo. NeT过来,可是,从日中等到日落,都过了二更了,他仍然没有来。 我难免有些失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娘娘,陈公公回来了。”碧月站在门外道。 我抬了抬眸,“让他进来。” 陈仲推门而入,行过礼后恭身站在床前,“娘娘,皇上今晚去了凤鸣宫,娘娘别等了,先睡罢,看来皇上今天不会来了。” 我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谁说本宫在等。” 陈仲吓得一怔,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心里烦燥至极,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退下罢,让碧月进来。” “是… … ”陈仲躬身退下。 碧月推门进来,“奴婢见过娘娘,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庸然坐着,靠在枕上闭着眸道:“皇上每日召谁侍寝,或是去哪宫留宿不是都有记录吗?” 碧月想了想,回道:“对,皇上每日宣哪宫侍寝都由福公公亲自安排,记录在册,宫里嫔妃生病、来月事者除外,其他的都会记上名牌,上呈皇上,由皇上亲自翻牌,翻了哪宫的牌子,就说明,皇上今晚要哪位侍寝。” “那… … 那个册子在谁那里?”我问,幽幽的语声响在帐慢间。 碧月不太敢确定的道:“好像是在福公公那里,娘娘要那个干嘛?” 我不置可否,冷声道:“去将福公公召来。” “现在吗?”碧月惊讶的睁大眼睛,指着天色道:“现在己经二更了娘娘了,况且福公公向来都紧随皇上,若是让皇上知道您这么晚召福公公是为了这件事,怕… … 不好罢!” “没什么不好,去罢!”我仍旧闭着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殿里熏着兰香,暖香融融,可我的双手越来越凉。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觉得自己好委屈,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病着时仍能够每日来看,现在我醒了,却不见了人影,还去了萧贵妃那里。 帝王的心,真是说变就变。 碧月迟疑了一会,领命退下。 一盏茶的功夫后,福公公匆匆赶到,并不知道我为何召他来,陪着笑脸道:“娘娘这么急召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我睁开眼,冷冷的看他一眼,“听说,皇上每日由谁侍寝都由你安排?” 福公公闻言一怔,笑着道:“娘娘误会了,奴才只是负责让无病,无经的嫔妃记录在册,由谁侍寝还是由皇上来定。” 他回答得轻车熟路,脸上神态自若,想必,也不只我一个人这样问过。 “那… … 那个册子呢?”我再问。 他轻笑,看着我道:“娘娘要看吗?奴才现在没带,明天行吗?或者,奴才现在就回去取?您看?” 他询问的看着我,我微微有些脸红,一个未圆房的大姑娘家,就这样直言不讳的问侍寝的事,真是… … 不雅。 我黯然垂下眸,“算了,刚刚你说只要病愈,没有月事的宫殡都会记录在册,本宫现在己经好了,今天那册子上可有本宫?” 福公公勉强笑了笑,抱歉的道:“娘娘大病初愈,太医说需要多加休息,至于娘娘的身子好是没好,得太医再来诊过脉后,确实说好了,再由宫人告诉奴才,奴才就会将皇后娘娘的牌子放到上面。” 我有些失望,重重叹了一口气,“好了,没事了,你退下罢!” “那娘娘好生歇着,奴才告退,以后有什么吩咐,娘娘只管吩咐。” 他说完,躬身退下,由碧月送出宫外。 我病己渐好,仍不常出门,只一个人坐着,抱着娘给我做的绣鞋出神,心情好时,我也会将琵琶拿出来弹上一曲。 毕竟,学艺不容易,就那样荒废了岂不可惜吗? 二月的风,己不那么冰寒刺骨了,我围着厚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轻轻闭着眸,十分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娘的死,对我打击太大,我时常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夏侯君曜一直没有来过,像是故意冷落我,他也不再让我侍药,另换了一个没有殡位的华姓才人,夹然问,我发现侍药妃子这个身份竟然十分了得,那位才人,侍药一次后就被封为了华淑媛,位列昭仪之上,这是何等的荣贵。 太后娘娘对我也没有之前那么热络。 我乐得清闲,借着身子抱恙并不去长生殿请安。 宫里的人向来是最会见风使舵的,见到皇上冷落我,转而宠幸华淑媛,于是都纷纷跟我疏远起来,转而去讨好华淑媛。 萧贵妃因为有大皇子,所以,在后宫的地位依然稳如磐石。 可是我己不像之前那样拼命求生BBS . joOYOo .NET,这些对我来说都己经不重要了。 然而,我想肆怀,有些小人却偏偏要在虎口拨牙。 冬天,宫里所需木碳向来都是由内务府按例送过来,可是,这个月的却迟迟没有到。 我己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并不想多一事,所以也不计较。 只是苦了碧月她们,把木碳都留给我用,其他的殿里冷得跟冰窖一样,有几个人为此染了风寒。 我不提,他们也不敢抱怨,仍然精心服侍我。 所谓忠仆,应该就是这样的罢! 我心中感慨,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一道邪魅语声倏然响起,带着丝丝笑意。 我诧异睁眸,看到夏侯君曜不知何时己经来到我身旁,今天,他穿了一身玄色长袍,并没加披风,夷然立在阳光下,身姿修长而挺拨。 我慌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香墨己经搬来另一把椅子,他回身坐下,讽刺得笑道:“怎么,因为没有木碳,你就来院子里晒太阳是吗?” 我心下一晒,原来他都知道。 “皇上另得新宠,那些木碳想必都要留给新贵人用,臣妾挨点冻不要紧。”我缓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轻笑,“半个月不见,你还是这样伶牙俐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苦涩一笑,垂眸不语。 他眸光深邃,紧紧的盯着我脸。 这目光太过灼热,我不由得别过脸去,避开他的凝视。 他一笑,略有尴尬,“你好像瘦了。” 我冷笑,他这是在关心我吗?怎么我却觉得到处都是讽刺! 我还没答话,就听香墨在旁回道:“娘娘最近胃口不好,一直吃不下饭,连觉也睡不好,常做恶梦,皇上… … ” “住口,退下。”我冷声喝退她,不想让夏侯君曜知道我的挣扎与狼狈,不想让他以为我是因为失宠才那样。 我才不是,更不会为这样绝情的男人而伤心。 他不怒反笑。 看着我的怒颜,眸底笑意更深,“吃不下,睡不着,这可是大病,得好好瞧瞧呢?” 我冷冷站着,并没听懂他话里深意,低下头道:“劳皇上废心,臣妾的身子很好,不用宣太医了。” 他仰头长笑,站起身,“跟着过来。” “去哪?”我愣在原地,戒备的看着他。 不是没有先例,跟着他走,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乐府”就是例子。 他不语,负手走在前面,福公公臂挽拂尘,笑着走到我身边,“娘娘,跟着去罢!” 他睇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还是有些不懂,但夏侯君曜己经快走到门口了,没办法,我只好提起裙摆,急步跟过去。 门口,早有一辆华盖辇车等在那里。 他利落的跳上车,对我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他手臂用力一提,将我拉上马车,我站立不稳,本能得抱住他。 耳边响起他短促的笑声。 倏得,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推开他,坐进车里。 他仍笑着,在那里站了一会方才坐进来。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我跟他尴尬的坐着,他无言,我亦无语。 直到车出了东华门直往宫门处走,我才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去哪?” 他笑而不语,用邪魅的目光看着我,“你被宫人欺负,为什么不来向联朕告状?” 我心里冷笑,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罢?就等着让我去求他,向他撒娇,真是卑鄙。 心里火花一片,脸上不动声色,我笑着道:“几块碳而己,为这个去向皇上告状,有失皇后体统。” 他讽刺一笑,“体统,你倒挺重体统。” 我没再说话,将窗帘掀开一角,看着车外风景。 这条路,宫道玉阶,只有进宫的那天走过,现在是第二次走,但感觉己经完全不一样了。我多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醒来的时候,我还是清尘,红泪还是红泪——娘也还活着,我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说。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逼退将要落下的泪水。 宫门越近,我就越难过,喉头一紧,终是落下泪来,沉沉得滴在手背上。 夏侯君曜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嘲笑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得看着我落泪。 BbS·JoOYOO. Net 越是极力忍着,就越忍不住,我憋着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时间长了,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嗝。 他终于被我的倔强气笑了,低低骂了一句,“傻瓜。” 傻瓜,听到这熟悉的二个字,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哭罢,好好哭一场,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从小到大,这是我哭得最畅快,最放纵的一次,再也不用顾忌其他,我将我的委屈统统哭出来,试问苍天,为什么要伤极无辜。 娘是无辜的,她的一生,清白如玉,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可是上天偏偏不长眼,让她代我受罚。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一路畅通无阻,到宫门时,福公公将手中令牌一亮,执仗侍卫着即退下放行,几人将门打开,恭送圣架离去。 我也哭累了,靠在他怀里休息。 我闭着眼,他以为我睡着了,用身上披风盖住我。 “睡罢!好好睡罢!”他喃喃的道,轻柔得为我拂去鬓旁散落下来的发丝。 “既然担心我,为什么还要冷落我。”我的声音清寂冰冷,毫无预警。 他怔愣一下,接着笑着出来,“你真是心机颇多。” 我直起身子,眸底浮上笑意,“不是臣妾有心机,而是皇上太过深藏不露,让人以为无害,谁知却处处都是陷井,臣妾不得不留下退路。” 他一笑肆怀,拧眉看着我道:“什么陷井?朕怎么不记得?” “皇上不记得是因为没有深受其害。”我挑眉看他。 听我这样说,他笑得更加开心,“刚刚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来抱怨朕冷落你,让你失宠,被人欺负吗?” 我黯然垂下眸,情绪也变得低落,幽幽的道:“被人欺负不要紧,令臣妾伤心的是,皇上忽冷忽热,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给我的感觉总是隐在一层纱后头,永远让人看不清,他容颜俊逸飘忽,他语声鬼魅妖邪,他可以舍命救我,也可以让我成为后宫形同虚设的皇后。 我声声置问,他脸上笑容渐渐湮去,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哀凉,“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能,这么长时间以来,连朝政都不能掌握,让一个妇人垂帘摄政。” “臣妾没有。”看到他黯然的神色,我忍不住想要同情他,可怜他。 这种感觉很怪异,明明他才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失宠的皇后,但我仍想保护他,就像一种本能。 他苦笑着低下头,长叹出声,“不要骗朕,世间百姓谁不这样认为,他们都以为朕是一个行动不便的病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西去。” “那是谣传。”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言语安慰他。 夏侯君曜深呼一口气,重新恢复正常,“好了,不提这些了,今天天气不错,陪朕一起去林子走走,听听鸟叫,可好?” 他轻声问我,美丽的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我点点头,无声的回答他。 此刻,听着他口中看似平常的几句话,但却真正显出了他的孤单与涔寂,宫里又何尝没有林子,何尝没有鸟叫声。 非要出宫去走走,说明他内心压抑,十分痛苦。 我挨着他,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 马车缓缓而去,宫外的空气就那样荡入车里——是自由的味道。 微服出行,并不敢张扬,几骑便装羽林军当先开道,专捡人烟稀少,清幽无尘的官道走,等进了城,四周热闹起来,我忍不住掀帘去看。 他却轻轻将帘放下,“不要看。” 我不解,问为什么? 他仰身靠在枕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你这么漂亮,要是让歹人看到,再起了贼心,想打劫可怎么办,你会连累朕的。” 我没好气得睨他一眼,但还是安安分分的坐在车里,不再往外看。 街头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声,路人交谈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新奇,又是那么熟悉。 他却对此漠不关心,不闲不淡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马车走了三个多时辰,才终于到达,是一个幽谧的山谷,并不是什么树林,谷里烟光凝翠,映雪生辉,下了车,顿觉神清气爽。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感慨的道:“这里真漂亮。” 他却轻笑,也不看景,徒步往前走,福公公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等在旁边,见我走过去,他才默默得跟在我们身后过来。 “我们这是去哪呀?”眼见他越来越往深处走,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他不停步,只道:“你不是说这里景色好吗?多走走不好吗?”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语,只得闷闷得走着。 他终于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停下,一棵巨大的千年柏树傲然而立,树下是一处新坟,硕大气派的汉白玉墓碑毅然竖立,地宫修建得十分讲究,环山绕水,风水极佳,墓碑上刻着“母夏兰心之墓”。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呆呆得愣住,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带我来看母亲的坟,他知道我不是郁红泪,知道我不是郁家嫡女。 可是他好邪恶,藏得这么深。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还以为人家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陪笑迎合。 福公公走过去,将香烛祭品摆好,跪到旁边焚纸添香。 夏侯君曜转身向湖边走去,将空间留给我。 我独自站了一会,B BS . J oOyO O.nET 终于止了恨意,此刻,还能有什么比母亲更重要。 对我来说,生没见人,能在坟前为她上一注香都是值得欣慰的。 我跪在母亲坟前,内心说不出的苦楚,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眼泪不住落下。 我一直跪着,直到日落归西,天染暮色才起身,福公公也早己跪不住了,他年纪大,比不得我,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我过去掺扶,他吓得直摆手,惶惶不敢受,瘸着腿退到一旁。 “娘娘快别这样,奴才自己可以站起来。” 看他坚决,我收回手,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笑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夏侯君曜也从湖边走回来,与我们一起往回走,他贵为天子,不便参拜,但仅仅这样我就很感激了,他能带我来为母亲上坟,多难得呀。 还没回到车上,天己全黑,山谷里漆黑一片,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福公公提了灯笼在前,我与皇上并肩走在后面。 马车旁边,几十骑羽林军己经点起火把。 遥遥看到这边光影,立刻迎了过来,周围亮了起来,脚下的路也能看得清了,可是他却无声的拉住了我的手。 从前,只觉得他的手湿润而冰冷,现在却是暖的,很暖,反倒显得我的手凉了。 他紧紧拉着我,直到上了车,我才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好像如临大敌般。 “出什么事了?”我问,四下看看,并没发现异常。 他勉强一笑,安慰我道:“没事。” 他口上说着没事,但我却发现四周气氛越来越凝重,羽林军严加戒备,将马车团团围在中间,时刻警惕得看着四周,不敢有丝毫马虎。 想清楚事情来由,我也开始紧张起来,坐在他旁边,手指冰冷。 他扭头看看我,笑着道:“不用紧张,没事的。” 我蹙眉不语,良久才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是什么人都不重要,这些羽林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以以一敌百,你不用担心。” 他不住安慰我,我突然觉得难过,用忧伤的眸子看着他,“明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出来,就算要来也让臣妾一个人过来就好,为什么偏要陪着过来,你明明知道的… … ” 他几次三番救我,都是在我最危急,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有这份恩情,平常的冷漠,怨与愁都瞬间化为烟消云散,不再那么重要。 咻——有飞箭射中马车,破毡而入。 咻咻咻——接着是更多的箭,每一箭都十分精确,若不是马车跑得快,我和夏侯君曜早就变成箭下鬼了。 他反应很快,抱着我趴到位子下面,跟上次一样,他用身子挡着我。 我声音哽咽,“你是天朝的皇上,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突然笑了,伏在我耳边道:“朕还是你丈夫。” 脸上泪痕未干,我倏得红了脸,有丝甜蜜浮上心头。 这大慨,就是夫妻间的爱了。 堂堂天朝一国之君竟然可以放低身份,像平常百姓一样跟我夫妻相称,我还有什么不满呢?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那种幸福的感觉跟诚王爷不同,跟易子昭也不BbS.JOo yo o.N Et同,是真真实实的。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羽林军身手矫健,熟练的避开从四面射来的飞箭,护着马车往谷外走。只要能跑到前面官驿,这些人就会自己退下,来之前,己经密密安排了三千禁军守在那里,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否还在,有没有全军覆没。 “你在想什么呢?”他问,高大的身子沉沉稳稳的压在我身上,莫名觉得安心。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苦涩得笑笑,窝在他身下狭小的空间里,“我在想,这次能不能安全回去,还在想,那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个诛九族的事情。” 内心深处,我又怎么会猜不到是谁?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己,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尴尬,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他也只是轻笑,不再说话。 马车颠簸异常,耳边到处都是箭发时咻… … 迅速刺耳的声音,也有马嘶声与痛苦的呻吟声,我只求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纷战声渐渐远了一些,我着急得要起身去看,被他一把按下,“别动,现在还不安全。” 我伏在地上道:“外面好像没有撕打的声音了,是不是到了官驿了?” “官驿还早。”他说,也有点疑惑。 “那为什么停了?难道是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又问。 他想了想道:“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哪里不妥罢,或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他暂停了这次行动。” 特殊的原因?我低头沉思,毫无头绪,后面撕打声己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有一片马蹄声越来越近。 “皇上受惊了,现在己经安全了。”外头侍卫禀道。 夏侯君曜沉沉的嗯一声,缓缓直起身子,扶我起来,“好了,己经没事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软榻上坐下,“真是有惊无险。” 他只笑不语,笑容幽深、冰冷、妖冶。 马车连夜赶回宫中,不敢停留。 进宫后才发现,原本本十个羽林军竟死战死了一半之多,可见对方来势汹汹,却不知为何中间突然撤了,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夏侯君曜只是沉默不言。 己经是隔天凌晨了,他把我送回中宫殿,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我张了张口,看他神情冷漠,终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良久才说了一句,“谢谢。” 他缓缓抬眸,似笑非笑得看着我,仍是一语不发。 我有此失落,不明白为什么前后落差这么大,是他太过冰冷,还是我要求太多? 我对他福了福身,转身进了中宫殿。 一夜未归,香墨早己急得不行,匆匆迎上前道:“娘娘去哪了,可急得奴婢了?” 我径直向前走去,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后娘娘一晚上来了好多次?” 我停下脚步,心中冷笑,失宠以后,我与太后娘娘来往甚少,昨天皇上刚刚带我出宫,她就接连来看几次,看起来比我更心焦,相反的,连夜遭到奸贼追杀,险些命丧黄泉的我倒是平静得很? 呵,我讽刺一笑,进了寝殿。 香墨随后跟进来,“除了太后娘娘,易公子也来过。” 易子昭? 我心下一沉,转身问道:“他来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易公子在娘娘走后没多久来的,他看娘娘不在,什么都没说bB S ·JO O yoo. NET,转身就走了。”香墨道,到旁边为我斟了一杯茶端过来。 我端着茶轻轻吹着,水面上浮叶轻轻散开,拨开乌云见明月。 良久,我一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撤兵了。 只是我并不感激他,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但却因我而放弃行动,夏侯君曜因我被困,又因我而获救,我想,他也不会感激我。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了,他也自然明白,要不然,临走时他也不会那么冷漠。 我突然开始有点恨易子昭,一种莫明的恨意在心里慢慢萌生。 上午,内务府王总管亲自送来所欠木碳并一份大礼,口称下人失误,一时忘了,还请责罚等语。 我自然不会罚他,只是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他惶恐得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也是逼不得己。” 我冷笑,轻言慢语,“堂堂内务府大总管,又有谁敢逼你啊?” 他磕头如蒜倒,对那个人却一个字都不敢提。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的,于是笑着道:“下人记性不好,那本宫过里的事以后就要劳烦公公亲自打理喽?” “是是是,以后要再有失误,奴才自甘受罚。”他亟亟的道。 我抬眸,眸光化作凌厉,冷眼看着他,“再有失误,可就是王总管你的错喽。” 他骇然失色,连忙应是。 我轻轻一叹,仰身靠在身后织金锦靠上,“去罢!” 王总管惶惶谢恩,恭身离去。 碧月仍愤愤不平的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不甘心的道:“娘娘就这么放过他啦!” 我轻笑,“不放过又能怎样?” 他毕竟是个总管,熟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身后那个人既然能让他听话到如此地步,不惜得罪皇后娘娘,就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与小人斗勇,不如与聪明人斗智。我何必大动干戈。 “至少也得小小的教训他一下,让他以后还敢克扣中宫殿的东西。” 碧月道,将新炖好的燕窝端给我。 这几天,她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也装作将从前的事全都忘了,不再计较,她好歹也是太后娘娘的人,细究,也没做错什么大事,小惩以戒就好。 我坐起身子,正要吃,就看见陈仲匆匆进来。 “查明了吗?”我问,将燕窝搁到一旁。 碧月重新用银盖罩住,以免凉了。 陈仲正要说,我却抬手打住,转身对碧月道:“燕窝凉了,端下去热热。” 她抬头看着我,委屈的撇着嘴,再看看陈仲,端着燕窝下去。 从前,我若想避开她或许还得有所顾忌,现在不用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她离开,因为她有前科,我不相信她也是应该的。 碧月走后,陈仲回道:“昨天晚上易公子确实不在宫中,宫里人说是回家了。” “回家?真是稀奇,不是说与丞相大人不和吗?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回家了呢?”我冷笑,苦涩蔓延心头。 果然是他。 “这个… … ”陈仲迟疑的道:“大概是因为想娘了罢,易公子虽与丞相大人不睦,但与夫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我的手抖了一抖,先才恨意己消大半,他也是个孝子,他也有个娘… … 我想到自己的娘,怔愣出神。 “娘娘,娘娘……”陈仲小声唤我。 我哦一声,恍然回过神来。 “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他问。 我想了想道:“大后天是国丈大人四十寿诞,你准备一下,到时将礼送过去,再带个人回来。” “谁?”他问。 我却只是冷笑,不置可否,“到时你就知道了。” 有了上次经验,这一次,我要万无一失。 沉寂了近一个月,也是时时问问清楚了,娘也不能白死,要不然,我真是太对不起她老人家了。 陈仲缄口不再问,躬身退下。 下午,相安无事,太后娘娘也没有再来过。 我吃了燕窝就睡下了,一夜无事。 至天明,传来消息,说易公子回家住去了。 这可算是件奇闻了,他一向养在太后身后,突然回去,是皇上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还是别的,我闷头苦想,没有结果,总之是不简单。 不过,他回去了也好,省得给我添麻烦,夏侯君曜对我的误会直到现在还没有解除,我也要抓紧时间… … 华淑媛近来风头大盛,决不能让她盖过我。 Bb S.JOOYo o. NET 我坐在妆镜前梳妆,香墨心灵手巧,为我梳了一个蝴蝶髻,搭配粉玉珠钗,琉苏耳饰,就连宫装也特地选了金粉色带彩蝶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淡淡的琉锦,覆一层薄纱,盖了粉红的轻薄,多了分婉约,正适合我刚刚进宫,新后的身份。 碧月提着食盒进来,回道:“娘娘,都己经准备好了,轿子也在外头等着。” 我淡淡嗯了一声,从妆镜前站起身。 “娘娘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皇上见了肯定喜欢得紧。“她巧言夸赞。 我垂眸一笑,缓缓向外走去。 一个女子最值得利用的就是美貌,而后宫,美貌倒在其次,人家都说母凭子贵,可我无子,无宠,到现在,己经只剩色相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讽刺的笑笑,是谁这么大早跟我一样过来献殷勤? 见我驻足观望,香墨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笑着道:“娘娘,那是华淑媛的轿子。” “华淑媛?”我轻问,眸光变得深邃。 自她得宠以来,我还从没见过这位新贵人,这次正好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我轻笑,转身进了门。 福公公连忙笑迎而来,“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肆然一笑,“你倒乖觉,皇上呢?” 福公公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的道:“皇上有重要的事情,正在和大臣们议政。” “那本宫进去等一会。”我笑着道,说着,便往里走。 福公公趋身挡在身前,“娘娘,还请娘娘先行回去罢,皇上忙完了奴才自当禀报,只是现在皇上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让娘娘等着,怕……” 我心中冷笑,已经全明白了。 夏侯君曜仍不想见我,可恨自己,先才竟没有听出他是推诿之辞。 我脸上一红,低下头道:“原来是这样。” 我语声黯淡,福公公连连叹气,左右为难的看着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娘娘,其实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娘娘应该明白,这一切不过只是暂时的。” 我只是轻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单凭他舍身救我就能看的出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可是……我总觉得亏欠他,不应该让他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易子昭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我正要回答,却听身后一个娇媚的女声传来,“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一直听说娘娘生得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美人二人用在娘娘身上都嫌不够。” 好生轻浮!我心下一哂,转头看她。 华淑媛穿一袭碧色宫装缓缓走过来,相貌只算得上清秀,肤白如凝脂,熟话说一白遮三丑,乍眼望去,也算得上是个丽人。 “这位是……”我轻问,含笑凝睇,眸光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挑衅。 她向我福了福身,笑言:“臣妾是皇上刚刚封的侍药妃子,皇上仁慈,特封为淑媛。” 她语气里满是越来越浓,垂眸轻笑,“皇上的仁慈向来只对美人,淑媛生得娇俏可人,怪不得深得人心,连太后娘娘都时常在本宫面前夸你乖巧。” “真的吗?”她欣喜的问,十分意外。橘园陌陌手打 我心里冷笑,看这表情,太后是不十分喜欢她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意外。 “当然是真的。”我淡淡笑着。 她自我陶醉了一会,再说话时比先才更加傲慢,当着我的面冲福公公一招手,“过来,皇上现在可忙完了吗?本宫要进去请安。” 福公公觑我神色,小声的道:“好像是……忙完了。” 心中苦涩蔓延,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讽刺得笑出声来。 福公公低着头不敢看我。 华淑媛转身再对我福了福身,“那臣妾就先行进去了。” 她想了想觉得不妥,又问:“皇后娘娘不一起进去了。” 我冷冷看她一眼,眸底有细碎锋芒闪过。 她一怔,惊吓得看着我,深怪自己鲁莽。 犹如初生牛犊领教了世事惊险,再不敢造次。 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打破尴尬,“咦,娘娘还带了食盒来,想必是给皇上带的罢,要不……臣妾帮您带进去给皇上吃?” 伸手就要来拿碧月手里提的食盒。 碧月闪身躲过,小心翼翼的看我脸色。 我却突然笑了,仰天一笑道:“皇上胃口不好,这些东西就赏给淑媛吃吧。” 她讪讪地收回手,笑着道:“皇后娘娘真会开玩笑,您带给皇上的东西,臣妾怎么敢要呢?再说臣妾已经吃饱了。” 可再看,我却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脸上笑容冷冷冰冰。 她看看一旁福公公向他求救。 福公公干咳一声,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气得华淑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转身看向我时,脸上已带着十分讨好的笑意,屈身道:“既然娘娘好意赏赐,那臣妾好意赏赐,那臣妾就收下了,谢谢娘娘。” 她让一旁的宫女代为接过食盒,以为这就算了,福身就要告退。 我却笑着又道:“娘娘不尝尝吗?这些可都是本宫亲身做的。” 她脸上笑容僵住,知道我故意刁难,美目里生出寒意,低下头道:“娘娘,臣妾已经用过早饭,吃饱了,现在吃不下去。” 我不置可否,吩咐香墨将食盒打开,与碧月两人一起端着那些糕点呈到华淑媛面前。 “芙蓉糕、珍珠糕,鹅油酥卷这三样是甜品,娘娘可以尝尝这些,就当是饭后甜点。”我一一介绍,亲自为她捡了一块鹅油酥卷递过去。 华淑媛愣在那里,从来没见过赏赐竟可以让人这么为难。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愣在那里,六神无主,“娘娘,臣妾真的吃饱了。”潆心陌默橘园手打 我脸上笑意渐渐湮去,目光冷冷的看着她:b Bs.j OoY O O. neT “怎么,你怕本宫在里面下毒?” “不是不是……”她惶惶摆手,“臣妾只是……” “是什么?”我深望着她,脸上笑容和煦如春风,眸光却比百里冰川更冰彻。 她话到嘴边,生生咽下,颤抖着伸出手,接着那块鹅油卷,小口小口的吃进肚子里,味如嚼蜡。 心里的火稍稍平息了一些,我笑问:“滋味如何?” 她目光含怯望着我,“很好……娘娘的手艺果真无与伦比。” 眸底笑意渐深,我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既爱吃,淑媛以后有空可以常到本宫那里坐坐。” 她勉强陪着笑,“一定一定。” 我心中冷笑,不再说话,扶着宫婢手腕款款转身离去。福公公在后高喊,“奴才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高喝,提醒了我,更提醒了华淑媛,就算失宠,我也是皇后。 有宠无宠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我这皇后的位置,韦太后之所以要再三立后,无非就是要多拉一派党羽,而今,破罐子破摔,却无意间得了个宝,只可惜这宝不是属于自己的,若让它倾向另一边,岂不就是搬起石头咱砸自己的脚?她当然心焦,现在不动声色,不过是让我过去自投罗网罢了。 我又怎会那么傻? 我冷笑,缓身上了轿。 至下午,宫里传出谣言,说皇后娘娘与华淑媛争风吃醋,这个词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学会了,只是一直没地方用,一直不肯接受,总觉得它太过肤浅、轻浮,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它的真谛,原来,也十分贴切。 浅浅笑意浮上眉梢眼底,我只觉得心静——异常。 今日午后的御花园比往日静了些,人烟稀少,倒正合我意,我端起香茗喝了一口润喉,杯未放下,就听到身后熟悉的语声传来。 “皇宫娘娘好雅兴!” 我有些诧异,转身,果然看到易子昭含笑靠在廊柱上。 “几日不见,娘娘清瘦不少。”他再道,仍旧是那略带嘲笑的语气。 我冷冷一哂,抽回目光,淡淡的道:“易公子不是回家去住了吗?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娘娘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他笑着,高大的身子在栏杆上坐下。 我垂眸轻笑,冷声禀退宫人。 香墨带着随侍宫人退下,我脸上笑容瞬间湮去。 “易公子真是巧言善辩,说得本宫无言以对!”我冷笑道,仰头看向天边浮云。 无言以对,是当真的无言以对。 今天的相见,像是设计好了一样,四下无人,若真的想传点谣言出去,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但我与他的距离是安全的,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我,如针芒在背。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长时间的沉默,让我有点不能适应,太过尴尬,我伸手端茶,以图缓和下这诡异的气氛。 心不在焉,眼里更是茫然,我抬手的刹那间只听碗盖一响,杯子已经掉下来。 我惊吓的站起身,闭着眼睛等那声脆响。 却迟迟不来,睁开眼,易子昭已经眼明手快抢先一步接过了落地的杯子,茶水打湿他长袍下摆。 “你……”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即尴尬得转过身去。 他在身后苦涩发笑,将茶碗放回桌子上,自嘲的道:“娘娘是天之娇女,皇上宠爱无边的皇后娘娘,让您说谢谢,真是不知死活。”橘 潆心陌默 园 我冷笑,“既知是错,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 “因为放不下。”他接得飞快,丝毫没有犹豫。 我哑然,转身看他。 他胸前,月白色的长袍上一点血红正袅袅晕开,显然是刚刚接杯子时撑开了伤口。 我惊讶得张大眼睛,“你……流血了。” “不要紧。”他苦涩的笑笑,唇上已无血色,额前涔出汗水。 我本能的掏出帕子要给他压住伤口,可是脑海中意念一闪,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冰冷如常,“果然是你。” 果然是他,那天晚上果是他带人去刺杀皇上。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疼痛,笑容是那样无力,“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真的疯了吗?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谋逆江山可是死罪?”胸中恨意一点点浮上心头,我脸上越来越冷,手指愈渐握紧。 他抚着胸口颓然坐到椅上,是方才我坐的位置。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娘娘也会死,所以就去了……”他直白的道,没有任何掩饰,就连眸中的眷恋都那么分明,让我忽略不得,逃避不得。 这个疯子。 我咬牙忍下欲破口大骂的冲动,转身便走。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只是低下头苦笑。 看到他脸上那丝惨淡忧伤的笑,我的心微微的刺痛,终是不忍心,终是停了脚步,将手上那方绣着蝴蝶戏牡丹的帕子丢给他。 “压住伤口,别以为本宫是关心你,本宫只是……” 话未说完,他便接道:“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我受了伤,不想引起朝中大乱,娘娘事事都以大局为重,真是难能可贵呀!” 他话里讽刺意味十足,说得我哑口无言,拂袖而去。 “娘娘慢走。”他阴阳怪气的道。 我冷冷的不理,径直出了亭子。 一切水落石出,怪不得他要回家去住,怪不得太后娘娘当晚一夜去中宫殿几次,她担心的不是我,而是易子昭。 而他,回家去住是假,躲避搜寻才是真,宫中人多口杂,宫人稍有一个不留神,就能让他命丧黄泉。 可是这个疯子,他还是来了。 是特地来看我的吗?我渐渐冷笑出声,苦涩滋味蔓延心头。 香墨近身在侧,看我忽笑忽嗔,笑着问道:“娘娘,易公子说什么了?让娘娘高兴成这样?” 我猛然心惊,猝然止步。 我竟忘了,香墨是夏侯君曜的人。 我的手心涔出冷汗,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转身笑望着她,“没说什么?只是说太后娘娘很喜欢1本宫前次送去那些小点心。” 香墨脸上笑容浅浅淡淡,似笑非笑的道:“是吗?那娘娘下次要多做些送过去喽,太后她老人家还鲜少夸赞谁手艺好呢?就连对宫里的御厨都是有限的。”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身继续走,今天的太阳似乎过分灿烂了些,耀得我睁不开眼,看不清前面的路。茫然得走着。 她也不再开口,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她一定也跟夏侯君曜一样怪我了罢?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疏远,平时都是紧随在侧,现在分明就在赌气,可是我又不能跟她解释什么? 多说无益,越描越黑,还是让时间来说明一切罢! 夏侯君曜,我没有背叛你! 如果他在身旁的话,我真想这么对他说。 嘴角说不在乎,又何尝能不在乎,被夫君冷落,连见都不肯见,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轻松释怀罢? 我也是个女人。 回到中宫殿,刚刚坐下,就有陈仲来报,说华淑媛刚才亲自送了一份礼来,说是谢娘娘早上赏赐之恩,等不及,已先行走了。 他将一盘东西呈上来。 他回身在鸾榻上、上坐下,面无表情,伸手将那方红布揭开,托盘上锦绒布上嵌着一枚硕大的黑珍珠,足有半个拳头大小,散发着神秘温润的光泽。 “这可是无价之宝。”我沉吟着,将它拿起来看了看,重新搁回去,淡淡的道:“交给香墨好生收着。” 香墨福了福身,接过珍珠转进内阁。 陈仲道:“可不就是无价之宝吗?听说这个是皇上赏的,淑媛娘娘舍得将它送来给娘娘您,可见是认真伏低了。” 我黯然冷笑,“伏低?她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呢!” 陈仲一怔,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碧月瞪了他一眼,代为解释道:“华淑媛送黑珍珠来,分明就是来显摆的,连皇后都不曾有的东西,她却有了,这不是打娘娘的脸是什么?说你笨你还真笨!” 陈仲干笑两声,也不敢强,“是,是,奴才真笨,那娘娘不如给她送回去,好让她知道咱们娘娘才不稀罕她这颗珍珠呢。” 我原本冷着脸,听他这么说,倒一下子笑了起来,“原来觉得你还算聪明,怎么今天净说这些傻话。” 见我笑了,他低下头,喃喃的道:“奴才本来就很笨。” 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我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一股暖流淌过心间,他哪里是笨,是太过聪明,他们是故意这样说逗我发笑。 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开心的笑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娘,我的世界只有冷漠一片,我常常冷笑,苦笑,装笑,却没有一次是开心的笑,只有今天。橘园陌陌手打 眸中已泛起泪光,我感激的看他一眼,哽咽B bS.joOyOO·Net的道:“谢谢你。” 陈仲抬头看到我眸中的泪,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说着对不起,“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太笨了,惹娘娘生气了。” 碧月也屈身跪下,“娘娘,您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打奴婢骂奴婢,千万别苦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垂眸笑着,轻叹一声,“不怪,都不怪,本宫能得你们照顾,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罚呢?” 除了娘,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亲情,尤其还是在我最空虚,最无助的时候。 我起身,亲自将他们一一扶起。 “从今以后,你们与本宫就是一家人,有本宫在一日,自然就有你们一日好处。”我真心的道,目光诚恳。 碧月、陈仲惶惶不敢当,“娘娘,主仆有别。” 我冷笑,“什么主仆有别,不都说主仆本是一家人吗?你们难道不愿意做本宫的家人吗?”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对望一眼,才终于笑着应了。 我欣慰的笑了,空虚的心里突然有了希望。 娘,女儿不是一个人,你在天上安息罢。 翌日一早,陈仲就已经将要送回家去祝寿的所有贺礼准备好了,进殿回禀,并将一方礼单呈了上来。 我正梳妆,并没有看,只说:“一切都由你负责好了。” 陈仲答是,仍旧跪着,他知道我还有吩咐。 碧月梳好了头,我轻理鬓角,从妆镜前站起身。 跟着我时间长了,已经不用吩咐就自行退下。 等宫中只剩我与他二人时,我才将一张前日就画好的画像递给他。 “看清楚,看仔细,别带错人。”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看着画像中的人,惊叹着道:“娘娘,她与您长得有点像啊,眉眼之间。” 我眸光凛冽的看向画中人,一阵冷笑,“像吗?那就好,记得本宫跟你说过的话吗?要怎么跟国丈大人说,不用再教你了吧?” “不用不用。”他连声应着,伸手接画,我却突然将画抽走,一挥手,将它丢到了烧的正旺的火盆里。 薄薄的宣纸很快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化为灰烬,脸一点纸屑都不曾留下。 我说过,这一次我要万无一失。 陈仲愣了愣,明白过来,伏在地上道:“娘娘若没有吩咐,那奴才就告辞了。” 我冷冷的嗯一声,“去罢,早去早回。” “唉。”他应道,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出了门。 我坐在桌旁,看着火盆里那张纸上隐隐残留着的渐明渐黯的轮廓,猝然笑出了声! 红泪,不是本宫不念旧情,而是你们一家人将事情做得太绝。 沈珏的事本就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让我措手不及,他现在被皇上关在死牢里,虽是死牢,可毕竟没死,说不定什么时候,萧贵妃到皇上面前求一下,他就出来了,而我娘,已经被他们生生逼死了。 上吊,自刎,多么好听的词汇呀,阴霾华美,血色浪漫。 萧贵妃这招棋走得真是漂亮,天衣无缝,轻薄后宫,罪名虽大,但皇室向来是要面子的,没有总比有的好,案件移交刑部审查后,萧贵妃总会有办法让它从有变成没有,反正,一开始,就是从无生有,现在物归原主应该不算太难。 她就抓准了大娘这个心思,所以威逼利诱,逼着她们交待了所有的事。 而大娘沈氏,娘家就那么一个表兄,自然不会舍他。 反正终归得去一个人,那只有我娘。 娘死了,沈珏就有出狱的希望,何乐而不为。 可气的是,郁诚越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居然默许了。 现在,他还大张旗鼓的办自己的寿宴,还等着我这个做皇后的女儿赐下贺礼,呵,真好笑,如果他在我面前,如果那次进宫我不是昏睡着,我连杀他的心都有。 我要当面问他,让他告诉我娘究竟有什么错,一辈子活在大娘的压迫下,临到头,还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 我的眼泪簌簌落下,来不及拭,大颗大颗的落在火盆里,滋……化成青烟。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那就让红泪一起来罢!大娘不是一直后悔让我待嫁入宫吗?那本宫就把这个机会再还给她,她若真有造化,就成全她。 若没造化,我就要你们尝尝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红泪)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我连片刻都安宁不下来,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炸来了,脑子里乱无头绪,想不出清尘为什么突然召我入宫。 自从那天那个漂亮神秘的贵妇人来过之后,爹与娘就整天失魂落魄的,更奇怪的是,隔天,二娘突然就自杀了,二娘死后,娘与爹爹就更是奇怪,突然从庙里请了尊菩萨回来,整天在家里烧香求神,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橘 陌陌 园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也看出一二分,二娘的死绝对不简单,舅舅还在大牢里,可是娘却不再担心,以前,她总是以泪洗面,哭着说都是自己害死了舅舅,没脸回去见外公外婆等话。 马车越跑越快,借着月光向帝京奔去。 可能清尘真的只是因为二娘的死心里有点难过,想找人说说话,所以才召我进宫。我坐在一片黑暗中,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想想就要见到清尘,我还是有些紧张的,她现在已经做了皇后,再不是从前那个只能吃我剩饭,穿我的旧衣服的清尘了,还有……诚王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薄凉的夜色中,往事一幕幕翻腾上来。 还记得那天,宫里传了太后懿旨,封我做了第四任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晕过去,因为天朝百姓谁人不知,这位皇上身患恶疾,接连害死了三位皇后,好人家的女儿都避之唯恐不及,我家虽不是大户,但爹爹与娘也很是疼我,更加舍不得我入宫送死,他们连夜商量着对策。 一家三口坐在灯下,娘的眼睛哭得红肿,哽咽的道:“老爷,我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能让她进宫送死呢?” 爹爹长叹一声,老泪纵横,“你不想,我又何尝想,可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懿旨已到,又岂有收回之理,我看,还是认命吧。” “我不管,我不管,老爷,不能让红泪入宫。” “那你说怎么办?”爹爹无奈的摊摊手,长声叹着。 娘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让夏兰心的那个孽子代我们红泪嫁进宫不就好了吗?” 娘一言既出,我惊恐得睁大眼睛,娘怎么能想出这样自私的主意。 可是娘主意已定,接着道:“反正宫里人又没见过红泪,外人也没有,只有几个家丁,多给些钱,再吓唬吓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爹爹起初不答应,可是后来还是拗不过娘,算是默许了。 而我,能不进宫当然是好的,可是……另一个让我沉默的原因却是诚王爷,清尘走后,诚王爷或许就可以喜欢我了呢? 我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爹爹与娘娘将一切都商定好,然后由娘出面去找清尘谈。 娘高高兴兴去,却窝了一肚子火回来,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清尘那里受了气,清尘虽然庶出,但性格倔强,出言不逊,对我娘从来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她常挨打。 印象中,我记得最深的一次是在我九岁的那年,清尘八岁,我们一起在井边玩耍,旁边绳子上晾着丫鬟刚洗好的衣服,细细一条绳贯通南北院墙。 青红紫绿,五颜六色的衣服像旗子一样飘在空中。 井台边,地上十分湿滑,我一不小心掉进井里,幸好有绳子牵绊,衣服层层叠叠护住我,挂在井沿边,我吓得大哭起来。 可是清尘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她镇定自若的四下看看,丫鬟们都不在,如果去叫人的话,以我的臂力是完全撑不到人来的,她当机立断,自己伸手过来拉我,可是我一个九岁孩童的重量,几十斤的大活人,她那么小,怎么能拉得动呢? ———————————————————————— 用第一人称写红泪,大家觉得怪吗?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好,还想把前面写别人的都改过来,也用第一人称,这样统一些,不过一想,还有萧贵妃,沈美人戏份,还是算了,只把红泪一人用成第一人称吧。 橘园潆心陌默 亲们也都知道,滟歌行是有一个系列版本的,下面这两章写得都是红泪,从侧面介绍清尘小时候的事,还有跟诚王爷的事。 她只是咬着牙硬撑在那里,我的哭声越来越大,终于引来了家丁,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把我拉上来,娘也随即赶到。 不由分说,反手就给清尘一掌。 清尘跌倒在地,却没有哭,她冰冷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我也止了哭声,那一刻,我真的怀疑,她真的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吗? 我性命无虞,可是清尘却被母亲吊起来打个半死,郁家上下敢怒不敢言,都怪母亲凉薄。我高烧不退,休养了半个月,郁郁寡欢,始终想不明白清尘眼底的笑容是何意。 从八岁开始,爹就请来先生教我与清尘琴棋书画,娘总是有怨言,说干嘛教那野孩子。 她对二娘始终有恨,二娘原本是娘的陪嫁丫鬟,娘怀我的时候,爹爹耐不住寂寞,纳了她为妾,后来有了清尘,娘出身大家,自然看不起那些卑贱的人与她平起平坐,她心里很苦,只是说不出来。 我做为女儿,一方面为她的行为而感到愧疚,另一方面,我始终同情她,因为我懂得一个女人不能完整的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那年的灯节,我拉着清尘出去玩,路上偶遇了诚王爷,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长得温文尔雅,身上有一种贵族气派,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可是他的目光却只是追着清尘打转,那一刻,我的心好痛。 我开始有点恨清尘。 我穿着绫罗绸缎,吃着锦衣玉食,而她穿着旧衣服 ,脸上连脂粉都没用,却仍是比我漂亮,仍是比我出众。 她走在人群中是那样扎眼,大家都在看她。 我长得也算清秀,可是站在她身边,别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我忽略掉。 诚王爷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着迷,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我那么喜欢诚王爷,若能嫁给他,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清尘与一般女子不同,她喜欢诗词,喜欢看书,爹爹有许多藏书,准许我们随便看,但我是极少看书的,只完成先生教的《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等就不再看,可她什么都看,甚至连兵法都看。 我不懂,问她为什么,她埋头书中,轻笑着道:“活着就是一场无形的战争,这冷漠的世界就是战场。” 听了她的话,我久久不语,只是越来越觉得她怪异。 我甚至还想,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这么要强,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可是诚王爷偏偏喜欢她的才情,喜欢她的冷漠。 对我视若无睹。 清尘比我小一岁,她平时不光要洗衣服,还要煮饭,想要出BBs.J oO YoO · NEt 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就跟她说,如果她每次见诚王爷的时候可以带上我,那我就去跟娘说让她出去。 清尘冷冷一笑,默许了我。 可我心里仍有算盘,诚王爷第一眼不喜欢我,可能以后就觉得我漂亮了呢? 就这样,我暗暗等着,等着诚王爷哪天厌倦了清尘后回头喜欢我。 可是这一天,好遥远啊,几乎远得看不到希望。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那就是让清尘待嫁入宫,让她永远消失。 娘刚才碰了一鼻子灰,我知道清尘是舍不得诚王爷。 我虽然没有看过兵法,可我是女人,女人嫉妒起来的话是很可怕的。 晚上,我约诚王爷来家里后花园相会,说清尘有话要我代为转达,所以诚王爷很快就来了,即使他知道这样做不妥,仍是来了,可见他是真的喜欢清尘吧。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心里苦苦一笑,放出信号,故意让丫鬟去请清尘过来,看到我与王爷梅下定情,亲密无间,清尘一语不发转身走了,她披在肩上的外袍轻轻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只余一件单薄素衣裹身,迎着风雪…… 她离去的身影是那样绝望,坚决。 我随便编了几句话告诉诚王爷,打发他走,然后再回到母亲房里时,果然看到母亲一脸喜悦坐在那里等我回来。 我走过去,笑着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神秘兮兮的告诉我清尘答应待嫁入宫了。 我只是勉强笑了笑,心里苦涩无比,希望清尘可以不要怪我,她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聪明,进宫去一定比我好些,她一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计划就按照我想的那样一步步进行着,可是……诚王爷没有喜欢我。 他再次约了清尘,是我去赴的约,当他看到我时,那失望的眼神另我无地自容,同样是女人,可是我却那么不堪,连清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好恨哪!清尘,你明明走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死死抓着这个男人的心,就不能分一点点给我吗?你已经在宫里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太后的宠爱,听说连太后的侄子都喜欢你,你为什么还不满足,你究竟要多少男人才觉得够。 从那以后,我再见诚王爷时,他总是问清尘的事,总是到后院去看二娘,还嘱咐我多多照顾二娘。 直到后来,诚王爷被皇上指婚娶了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我的心也随之死了,我甚至曾经想嫁给他做二房,可娘是不会同意的,我们家现在不比往常,爹爹是国丈大人,官局三品,她的女人怎么能给人家做妾呢? 想到这些,我不禁泪流满面,马车还在狂奔着,向帝京的方向。 离凰宫越来越近,我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着。橘 潆心陌默 园 这次进宫,那位公公只说是皇后娘娘想我了,让我进宫小住。 娘听到这个旨意,如临大敌般惊慌失措,极力阻挠,不让我进宫。 可到底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爹爹好说歹说劝走了娘,送我上了车。 进了帝京,来到宫门,天已大亮了,整整一夜的颠簸,我已疲惫不堪,晕沉沉的倚在车源上,有侍卫上前盘问,“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是皇后娘娘在家时的贴身丫鬟。”一个冰冷的声音道。 我的身子一震,豁然坐起身来,难道是我听错了吗?我怎么会是丫鬟呢? 慌忙撩帘看时,侍卫已经放了行,马车快速驶进宫门,我连发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呆呆的坐着,一面安慰是自己刚才听错了。 马车七拐八拐,进了一条窄小的胡同,在一扇破旧的宫门前停下。 “在这儿等着。”那位公公隔着帘子冷声对我说。 我哦了一声,撩帘去看,黑漆驳落的门匾上刻着几个滚金大字——洗衣局? 我疑惑的四下看看,周边寂静得很,连一个人影都不见,倒是宫墙里面不时传来谩骂声与惨叫声,这般惨淡的气氛无形中给人压抑的感觉。 我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并本能的联想到前些天来家里的那个妇人,还有这两天爹娘奇怪的反应,我总觉得他们在做着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也曾经问过娘,可她只是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这次清尘召我入宫,这本来就很可疑,我与她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感情并不像一般的姐妹深厚,她对我来说,就像是个丫鬟,也从来不主动亲近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无聊至极时,主动去找她玩。 如果二娘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对我这个陌生人,她又何必手软。 想到这里,我已经浑身冒出冷汗,不敢再往下想。 “也是,娘娘这两天家里死了人,自然心里头不快。” “唉……这些下人不能帮着分忧,还净惹娘娘生气,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咱家了,陈公公有空常来完……” 里头传来模糊的谈话声,断断续续被风吹进我耳朵里。 我怔愣着,还没回过神时,已经看到有两个身形高达的妇人朝马车走来我吓得连忙放了帘子,缩回车子里。 紧接着,一双粗手掀开轿帘,下车紧紧抱着自己,“你们要干什么?”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打碎娘娘最心爱的花瓶,被送到这浣衣局,你以为我们要干什么?”那个妇人冷笑着道,她狰狞的面孔让我害怕。 “什么花瓶,我不知道。”我拼命摇着头,内心充满了恐惧。 两个妇人对望一眼,手脚利落的上车来将我拖下去,“快过来吧你。” 我跌跌撞撞被她们拖下车,重重的摔在地上。 由始至终,接我来的那位公公一直在旁边冷冷的看着我,他蹲低身子,在我耳边小声道:“娘娘让咱家转告你,如果想平安无事的出去,最好安分几天。” 娘娘,他口中的娘娘一定就是清尘,果然是清尘,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让我去见皇后娘娘,我要去见她。”我挣扎着爬起来,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他冷冷的看我一眼,甩开我的手,“记住咱家说的话,在宫里不比别处,祸从口出,说错一句话说是会死人的。” 他摞下话,不再理我,转身跳上了车。 我还想跟过去问清楚,身后就有人强行将我拉了回去。 “让我去见皇后娘娘,我要当面问清楚,为什么送我来浣衣局,我要见她。”我挣扎着大喊,马车飞快驶离,扬起一片灰尘。 一名公公默然看着我,冷笑着道:“算你运气不好,娘娘家里死了人,心情不好,你却偏偏惹到了她老人家,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后娘娘与家里死的那位关系可是不寻常那。” 听到他的话,我愣住了,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二娘跟清尘关系不寻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弄糊涂了。 “带我去见皇后娘娘。” 浣衣局上空留下我不甘心的叫喊,空寂的声音得不到任何回应。 (清尘) 中宫殿里袅袅青烟沉浮空中,在清晨的万丈朝阳中,仍有丝丝的凉意透过厚裘灌进袖中,我在发抖。 自从不练舞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吹过这清晨的冷风了。 香墨再三劝我回去,说:“这冷风刺骨的,娘娘站在这里干什么?当心再着了凉。” 我只是轻笑不语,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回来了。 我仰望天空,看青鸟翱翔空中,自由自在,突然好像它们一样飞走,逃离。而我已经渐渐堕落,沉沦。 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轻禀,“娘娘,奴才回来了。” BBS.JOoYOo.NE t 我收了目光,并不转身,只问:“都办好了吗?” “都办好了,那位姑娘也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送到浣衣局去了。”他恭声道。 “她还听话吗?”我冷冷的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身后迟迟没有回答。 良久才道:“……她一直说不相信,还只是一直吵着要见娘娘。”他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我不怒反笑,喃喃笑着道:“不相信。” 陈仲惊吓得看着我,怯懦的道:“娘娘,您就不怕太后娘娘知道了吗?再说,国丈大人怎么会甘心呢?” 我冷笑,“不甘心又能怎样?” 我沉沉叹息,他是说什么都不敢来找我的,我倒希望他来,如果他来,我就可以把红泪还给她,还要当面问清,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只怕他不敢来,我再次冷笑。 陈仲仍是不解,担忧的道:“娘娘,就算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辈子的。” “用不了一辈子,几天就够了。”我冷冷的道,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外面站的太久,我双腿冰冷而麻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香墨、陈仲慌忙上前搀扶。 “不用,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我说,扶着香墨进了殿。 他躬身谢了恩,转身回去不提。 进了殿,香墨为了倒了杯热茶送来,宫人打扫已毕,各自退下,屋子里窗明几净,有一股淡淡的尘土味。 我雍然倚着,殿里炭火融暖,趋了刚才的凉意,看她欲言又止静候在旁,我忍了良久,终是忍不住问出声,“想说什么?” 她回头,怯怯的看我一眼,“娘娘,奴婢没话好说。” “怎么,是失望得无语了吗?”我冷笑着道,目光紧迫她。 她迟疑着,久久不敢说,我轻笑,端过茶喝了一口,悠然的道:“既然不说,那就退下吧。本宫累了,想歇一会。”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嘴唇动了动,站在原地不肯走,终于惶惶叫了一声,“娘娘……” “您打算怎么处置浣衣局的那位?”她语声轻若蚊咛,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放下茶盏,“你可怜她?” 香墨苦笑,“奴婢自己不过是个宫女,由哪来的资格可怜别人,自己还不够可怜吗?只是有点担心娘娘这么做太过危险。” 我的目光缓和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声,她终归是在关心我。 她接着道:“娘娘,非这样不可吗?奴婢记得很早以前就跟娘娘说过,娘娘行事不够冷静,纵然再聪明,也终究不能以一敌众,现在宫中大部分人都跟娘娘结仇,只要有人稍微一挑拨,娘娘的立场就会变得很艰难了,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呀?万一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纵然是皇上也保不了的。” 她提到皇上,让我轻笑出声,无比讽刺的道:“皇上现在连见都懒得见本宫,又怎么会担心呢?” 香墨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娘娘别贸然行事,因小失大。” 我又是一笑,转头看向她,“香墨,什么时候竟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宫?”我眸峰化作凌厉,直直望着她。 香墨骇然一惊,惶恐得跪下,“娘娘恕罪,奴婢暨越了。” 我漠然冷笑,调转目光看向别处,“你知道本宫不会罚你的。” “只要娘娘肯现在回头,奴婢万死都在所不辞。”她看着我道,坚决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 我始终不去看她,我怕自己看了会心软,就会回头。 我内心的坊堤也已经在崩溃边缘,只要稍加刺激就会溃不成军,然而我只有这一次机会,等事情都放凉了再去处理,已经完全达不到我要的效果了,平平淡淡的说两句,减几月俸禄,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娘,不能白死。 我漠然不语,她长跪不起。 主仆二人就这么冷冷对峙,不知僵持了多久,我也累了,她也绝望了,我笑着说:“你还是那么倔强。” 她笑着说:“娘娘主意已定,就再没有反悔余地。” 我目光交错,相视一笑,冰释前嫌。 **** 吴婆婆,那个古板的老太太,却掌握着宫里所有女人的命运,只要她稍一松手,宫里就会再多一位王孙,或帝姬,可是皇上严令重责,令人不敢莽撞行事,每日侍寝都由她亲自为宫嫔奉上避孕草药,盯着喝下,至今,只有萧贵妃一人从这位吴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偷”得龙孕,其他人都还尚且无缘。 这两天,我已经将福公公送来的册子细细看过,我惊奇的发现,其实皇上去各宫住处的日子并不多,就是去也一定会在后半夜回到天胤宫去。橘园陌陌手打 我十分好奇,试问哪个男人能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抽身撤离,怕是只有当今天子吧,天下美人都是他的,他不用急,也不用担心错过什么? 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不让宫嫔妃要子嗣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遑论他还是皇上,将来他的子嗣是要继承大统的,难道他不明白帝王无嗣驾薨,是要在皇亲贵爵中先出继承人的吗?他难道是想看着天朝江山易主? 我眉头紧蹙坐在榻上,闷头沉思着。 碧月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笑嘻嘻的道:“娘娘,织锦司又送来了两件宫装,说是新春的款式,娘娘快看看,可好看了。” 她将宫装一一展开让我看。 我抬眸看了两眼,笑着说好,就不再评价。 宫中织造,无非就是奢华靡丽,还能有什么新意。 碧月有点失望的垂下目光,“娘娘不喜欢呀,王公公还说这是最好看的款式呢,要不,奴婢拿去让他再换两件?” 听她这样说,我才抬起头来,问道:“是各宫娘娘都有的吗?” “是呀,立春了,宫里就要换新装的,连宫女,内侍都有呢?”她开心的道,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站起身,将那两件宫装细细看了一遍,手指滑过它光滑的面料,脸上笑容越来越浓。 “娘娘笑什么?”碧月被我笑得莫名其妙。 我不置可否,只说:“这款式倒好,只是料子没什么新意。” 碧月也低头看看,笑着道:“是呀,这料子去年奴婢就见到过,不过现在宫里的师傅怕也没什么新设计,娘娘先将就着穿吧,回头有了好料子再送过去让他们重做。” 我心里苦笑,衣服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皇上的那份恩泽,他的心究竟偏向哪边?橘 潆心陌默 园 “搁着吧。”我淡淡的道,转身坐回去。 碧月将衣服放好,回来道:“娘娘,奴婢这两天听说宫里最近好像常有人去找吴婆婆送礼,都想怀上龙孕,以后也有个保障。” 保障?我冷笑,不过是可以不用殉职而已。 “都是哪宫娘娘呀?”我冷声问,无聊的翻着书页,并没有用心看。 她想了想,回道:“沈美人冲在最前头,其次就是华淑媛,好像还有其他几位嫔妃,奴婢没记住。” 沈美人在这上面打算不足为奇,可华淑媛这样做就让我有点想不通了B b S·joO yO O.N E T,她一个侍药的妃子,都不用侍寝,要那方子又有何用?难道她还想有朝一日皇上真心喜欢她,将她扶正吗? 浓浓笑意浮在眉梢眼底,我笑着道:“华淑媛还真是深谋远虑!” 碧月也笑道:“是呀,我们底下人都说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才不是瞎子点灯,她是过于聪明了。 而红泪进宫也已经四天了,我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我摒退碧月,召来陈仲,“备轿,本宫要去浣衣局。” 陈仲有些惊讶,“娘娘,现在情况危急,还是不去为好。” “不用多事,照办就是。”我冷冷的道,起身向内阁走去,今日阳光很好,风并不大,我要穿上夏侯君曜赐我的春装,与那些嫔妃们“争奇斗艳”。 浣衣局的天空并不是想象中的灰色,相反的,明媚异常,我下了轿,扶着香墨款款走进。 听陈仲高呼皇后娘娘驾到,立刻有人匆匆陪着笑脸迎了出来。 “不知娘娘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为首一人陪着笑脸道,带着身后众人一起俯身行礼“奴才(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微笑着点点头,“平身吧!” 陈仲悄悄在我身后道:“娘娘,他是浣衣局总管王公公。” “王公公掌管宫中浣衣大事,劳苦功高,本宫特意备了份薄礼,以慰你连日辛劳。”我笑着道。 香墨将备好的赏赐端过去。 看到那些白花花黄灿灿的金银,王公公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一面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一面让人收了放好。 我眸中浮现笑意,四下打量着,满院子挂的都是刚刚洗好的宫装,池边浆洗的宫人当中并没有熟悉的身影,我没有找到她,有些失望,仍旧笑着,向里走去。 王公公前边带路,命人搬一把贵妃榻出来摆在树荫下面,我坐在树荫下斑驳的光影里,脸上笑容飘忽,让人捉摸不定。 王公公小心翼翼陪在一旁,并不敢贸然开口,只等我问。 可这种小事我又怎么会亲自问呢?睇了个眼色给香墨,香墨笑着问道:“我们家娘娘就是心存仁厚,前几天打碎花瓶的那个宫女被贬到这里后,娘娘一直挂念着,这不,今儿又亲自来看,说是不放心,王公公,现在那位宫女何在呀?” 王公公听见是为这件事,忙笑着回道:“那位宫女送进来后奴才念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一直没太敢用,奴才想着,娘娘万一哪一天改了主意想要再要回去时……奴才怕不好交代。” 他长篇大论装乖卖巧,向我邀功,我淡淡笑着,幽深眸底浮上凉意。 他接着道:“奴才只让她洗皇上的衣服,喏,在那边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红泪的身影,她蹲在池子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洗着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的心突然凌厉一痛,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几何时,我也曾是郁家一介婢女,为大小姐洗衣服做饭,甚至连她穿过的旧鞋都要洗的干干净净。 虽说十年风水轮流转,而这一幕却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郁家肯放我娘一马的话,我仍旧甘愿当她们的婢女,甘愿将往事都忘掉,可是她们不肯,他们宁愿让外人帮忙都不肯来求我。 我紧紧握着双手,指甲深陷肉里。 香墨见我脸色惨白,关切的上前询问,“娘娘,你怎么了?” 我恍然回过神来,无力的笑笑,“没事。”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没再说什么,恭身退到一旁。 王公公也算乖觉,见我要召见的意思,不等吩咐,立刻命人将红泪唤来,“去,请清儿姑娘叫过来。” 红泪已经不叫红泪,她顶着我的身份做清尘,而现在清尘也不能做,只能做那莫名其妙的清儿,没人知道清儿是谁,或许真的只是娘娘宫里一个小宫女,抑或,真的只是娘娘在家时的婢女,无以查证。 她被召来,看到我后惊讶的睁大眼睛,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被我冰冷的眸峰吓住,将为出口的话生生咽下,曲身跪了,“奴婢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笑着,转头看向香墨。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香墨会意,对王公公道:“公公,我家娘娘……” 王公公何等乖觉,不等说完便陪着笑脸恭身退下,嘴里喃喃的道:“奴才告退,娘娘有话尽管说。”陌陌橘园手打 我微微笑着,轻点下头。 看他身子走远,我才重新调转目光看向红泪,“清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含着泪道:“我不知道。” 我冷冷一笑,讽刺的道:“你不知道,那沈氏与郁大人一定是知道的,如果你有幸能回去,可一定要问问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别把这笔帐算到本宫头上。” 我称本宫,为当朝皇后,再不是从前为她洗衣做饭的清尘,她看着朝服加身,头戴凤冠的我,突然觉得陌生起来,身子往后退了退。 我冷眼看过,一丝苦笑浮上心头。 诧异怎么不是骄傲,怎么不是得意,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 “爹爹与娘到底做了什么?”她问我,眸子了充满着痛苦。 我猝然冷笑出声,看着她满脸无辜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巫婆,一种钝痛划过心头,我紧紧的揪起眉,是谁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沈氏,是郁诚越,还是我自己的心本来就是黑的,就像易子昭说的那样,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个善良的人,善良的清尘。 我笑望着她,“现在,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为什么?”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立时就要站起身向我扑过来,陈仲眼明手快上前按住,小声劝道:“姑娘好自为之,这里不比家里,万事还请三思。” 红泪眼含泪光看着我,突然醒悟过来,回复失落的神情,“告诉我为什么,爹娘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痛下狠手,如果他们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受罚,只求你放过他们,清尘,就算我们没有姐妹之情,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难道你就不能……” “不能……”我冷冷的打断她,眸子里闪过冰冷锋芒。 我的绝情,让她一时怔住,痛苦的看着我,“为什么?你好狠哪!” 狠?初听这个词,让我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冷笑,“你知道什么是狠吗?但本宫不是,本宫总是留下一条后路给自己,也给别人,真正狠的人不是本宫,而是你娘,还有你那个官居三品的爹,如果非要怪谁的话,那就怪他们吧,是他们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谁都怨不得。” “那也是你爹啊!你要对他们做什么?”她挣扎着站起来,冲我吼。 她浑身颤抖着,浓浓的恨意彰显在脸上。 “那不是我爹,我没有那么混账的爹,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死。”我冷笑道,挥退陈仲,让她靠近我。 “本宫什么都没做,也不想被他们的血染脏了手指。”我冷冷的道,目光紧盯着她,没有一丝畏惧。 这个小时候只会哭,只会玩,没心没肺的姐姐,现在终于认清了世道的险恶,我是该恭喜她呢?还是该同情她,这样的经验第一次就经历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她仇恨的眼神,我笑了,看来,就算我同情她,她也不会感谢我。 我扶起香墨站起身,缓缓走向她。 “那姐姐就好生在这儿待着,过两天本宫就把你接回去,送你出宫。”我俯在她耳边道,语声里透着深深的凉意。 她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来。 我肆然一笑,款款向门口走去。 “奴才(婢)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身后传来浩浩荡荡呼声里,夹杂着不甘屈身的挣扎叫喊,是红泪。 我轻轻笑了,姐姐,天生好命是针对安分过日子的人来说的,像郁家那样不安分守己的人家,败落是迟早的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他们将事情做得太绝,根本插不上手。潆心陌默橘园手打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拐道去了长生殿。 想想,已经好久都没有过来请安了,虽说太后嘴上不说什么,但谁又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羽翼未丰,不敢太过张扬。 长生殿里向来都不缺迎合奉承之人,等我到时,才发现有人在旁侍笑言欢。 我冷眼瞥过,原来是那位新贵人华淑媛,她身上也穿着一套新制春装,心中冷笑,她也算是圆滑了,看来并不是泛泛之辈,懂的怎样才能在后宫长久的生活下去。 脸上不动声色,我笑着福了福身。“臣妾参见母后,母后玉体安康。” 韦太后上坐高堂,只是轻笑,“皇后娘娘好久不来,哀家都快忘了皇后长什么样了。”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我垂眸一笑,抱歉的再次福身,“母后是知道的,臣妾近日身子不好,前几日又跟皇上一道出门受了些惊吓,所以没来看母后,听说母后去看过臣妾,真是劳您费心了。” 提到那件秘事,太后脸上果然有了笑容,打断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孝顺,哀家只是一句话气话,快过来坐吧……” 华淑媛站起来,福身向搜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我冷冷的嗯一声,在她方才的位子上坐下,往事重提道:“淑媛送去的那颗东海黑珍珠,本宫已经看到了,果真是天下奇珍,这宫里,也唯有淑媛娘娘可以有那么大的手笔了,本宫就是显得过俗了,竟没见过呢?” 华淑媛脸上变色,紧张的笑道:“娘娘真会说笑,不过是件小玩意儿,也是别人送的,臣妾位卑,不敢独享,所以特地送了去给娘娘赏玩。” 她暗暗揪着我的袖角,我淡淡笑着,脸上仍旧不动声色。 太后微微挑了挑眉,问道:“什么奇珍?” 我微微颔了颔首,笑着道:“不过是颗珍珠,是臣妾少见多怪了。” 我话锋变得太快,太后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再看看她,也不再问,笑着道:“宫里奇珍也多,不过有一样东西倒真是稀奇,连本宫都觉得稀罕呢?”橘 陌陌 园 我笑着,“究竟是件什么东西,连母后这么见多识广的都觉得稀罕吗?” 太后神秘的笑笑,转身命宫人去将宝物拿来。宝物原来是一幅画,画上是十二仙女奏乐图,画像栩栩如生,展开来,点一根檀香在侧,彷佛立刻就有淙淙乐声入耳,再看时,画中人物眉目鲜活——像在动。 乐曲悠扬动听,佳人美不胜收,我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等宝贝,华淑媛更是吃惊,在旁啧啧赞道:“太后娘娘这才是宝物,我们那些不过是写俗物罢了。” 太后含蓄的笑着,将目光顶格在我脸上,“皇后看这幅画怎么样?” 我微微福了福身,笑着道:“果真是件宝物。” 说着话,我心里已有不祥的预感生出,太后娘娘盯着我,突然道:“那哀家就把这幅画送给皇后娘娘如何?” 华淑媛一惊,有些嫉妒得看向我。 我垂眸轻笑,回绝道:“臣妾人小福薄,怕是当不起的宝物。” 太后神色一黯,笑得高深莫测。“皇后娘娘人中龙凤,怎么会当不起这幅画呢?哀家也老了,哀家也老了,有些好东西也只是白放着罢了,可惜了,你就拿去吧。” 她摆摆手,主意已定。 我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太后已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拒绝,就是自讨没趣了。 我起身谢了恩,仍旧坐下。 再说了一会闲话,我便起身告辞了,太后也没多留,只笑着说让我以后常来玩,听着这话,我突然有点想笑,她好像在招待未过门的儿媳妇,生分得很,而不像是对待一个已经过门应天天来请安的媳妇。 我坐在轿子里一阵冷笑,平白无故的送我这么重的礼,她分明是在暗示我些什么?我又怎么会不懂呢? 回到中宫没多久,华淑媛就匆匆赶来了,进了殿就直跪到我面前,“娘娘,臣妾愚昧,请娘娘多多包涵……” 我倚在榻上,斜睨着她,“淑媛娘娘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错?本宫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心里一阵冷笑,我怎bbS .JO OY OO .Ne t 么会不知道呢?刚才只要我再多说一句,她就会有不小的麻烦,而她也一定是看到刚才连太后娘娘都要笼络我,所以才匆忙赶过来谢罪。 见我有心要将事情湮去,她慌忙一笑道:“臣妾谢娘娘刚才在太后娘娘面前庇护之嗯。” 庇护?我轻笑,我明明就是去拆台的,她现在却说我庇护,现在这宫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脸上浮现笑意,也不再装,“起来吧。” 香墨搬了把椅子放到一侧,她谢恩就坐,笑着道:“臣妾不懂规矩,这两日多有得罪,还请娘娘不要见怪,那颗东珠确实只是为了孝敬皇后娘娘,没别的意思。” 我淡淡笑着,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淑媛不必当真。” 她松了一口气,喃喃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喝茶。 她也讪讪的,四下打量着我屋里的摆设,香檀玉岸,翡翠珠帘奢靡至极,看到这里她缓缓的低下了头,深怪自己鲁莽,太沉不住气,一颗东珠而已,就值得拿来炫耀。 我眸底浮上笑意,唤来宫人,“来人,去将那颗珠子取来。” 香墨领命去了一会,将那珠子拿了过来。 我用眼睛看了看宦淑媛,她便将珠子承到华淑媛面前。 我笑道:“这颗无价之宝淑媛娘娘还是拿回去吧,树大招风,娘娘也该收敛些才好。”橘园手打 潆心陌默 我轻声慢语,好像真的是漫不经心,一切只为她着想,但在当事人听来却比谩骂声更加刺耳,这分明是教训,可她还不得不承这份“恩情”。 点头笑着道:“是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命一旁宫人将珠子收了,仍旧讪讪的坐在那里,也不敢说走。 良久,我放下茶盏,轻问:“听说淑媛娘娘最近到吴婆婆那里走动得很勤快?” 闻言,她先是一惊,随后笑着道:“娘娘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别人不知,但娘娘应该知道的呀,像臣妾这样的,就是做那番功夫也是白费。” 我轻笑,不置可否,接着道:“可从吴婆婆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见我直管问,一点都不听她解释,她就知道解释无用,只好认命的道:“宫里人都知道吴婆婆是出了名的刁钻、冥顽不灵,臣妾是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落得一身腥,现在宫里人都知道臣妾去了吴婆婆那里。” 听她这样说,我就知道不是我一人问过,漫不经心的笑着道:“哦,是吗?本宫还以为只有本宫一人知道呢? 那还有谁呀?” 到这时,她才知道说错话了,但再改口已来不及了,迟疑了半天,只好说:“萧贵妃.” 我脸上露出笑容,随意的抠这袖摆上滚金的凤凰上头用珍珠点缀而成的凤目。 “贵妃娘娘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大皇子了吗?怎么还问?”我笑着问。 这华淑媛是个不经说的,口大无遮拦,见我问,张口就要大吐口水,“谁说不是呢?但萧贵妃还……” 我连忙扬手止住,怕她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我可不想让人家以为我跟她是一道的,把这么个心里的装不住事的人留为己用,绝对是个祸害。潆心陌默手打 橘园 她怔了怔,话到口边却又被拦下,不解的看着我。 我轻笑。“时候不早了,淑媛娘娘也该回去了。” 她睁着无辜哦大眼睛看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下了逐客令,难道是刚才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兀自猜疑着,起身告辞。 我笑着,“有空再来玩啊!” 她看着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那娘娘歇着,臣妾告辞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看着那抹妖艳身影消失不见,我脸上笑意愈浓,原本还想乘此机会将她收为己用,现在看来还是赶快远离些的好,她连萧贵妃的是非都敢说,那我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至于韦太后,她送我那么神奇的画不过是为了封住我的口,显然,易子昭已经将我知道他受伤的事告诉了太后,她这是在收买我,就算今天我不过去,这份“大礼”,她也会在这两天亲自送过来,逃不掉。 午后阳光晴暖,我慵怠得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身旁边缭绕着兰草熏香,像娘身上的味道。 我的初夜与旁人不同,像是偷情。 对,偷情…… ********************* 入夜,宫里掌灯。 更漏三遍,中宫殿早已沉寂一片,我屏退所有宫人,独自躺在床上发呆,独守空房,怕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香墨睡在外面榻上,悄没声音,想是睡着了。 昏黄灯光透过帐子将一片霞红色黯影投在我身上,白衣变为绯红,伸出手指在空中翻转,如瓷般细嫩的肌肤亦转为红色,在昏明的光影下,看上去有些鬼魅。 鬼魅,这个词让我情不自禁想到了他,那张华美阴霾的笑脸,想起初见他时的惶恐,再见他时的心悸,还有……他带我去给娘上坟时的感动,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是我独守空房,是他无情冷落。 心中苦笑,我黯然垂下眸。 外面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我警觉起来,惊问是谁? 香墨的声音袅袅传来,“娘娘别惊慌,是奴婢。” 我微一怔,撩帘去看,“这么晚有事吗?” 她神色有些焦急,小声道:“娘娘,请跟奴婢走。” “走?去哪?”我疑惑不解,不明白她为何大半夜让我跟她走。 香墨已兀自忙开了,她将床帐左右掀开,挂在两旁白玉钩上,又从柜子里为我取了一套宫装,走过来道:“娘娘请相信奴婢,穿上衣服,跟奴婢去一个地方。”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我也不再问什么,下了床,让她帮我更衣。 她行动轻巧,语声极低,连灯都没用再点,只借着那两盏小灯打理着,一切就绪后,她又从柜子里取了披风。 “娘娘,我们走罢。” 我无声的点点头,再梳妆已来不及,我长发分披两肩,素颜而行,宽大的风帽下,苍白脸色映着夜色更加显得清瘦。 出了殿,外面月华如水,四下沉寂,守夜宫人早就被她打点好了,默然立在门旁,不敢出声,他将门打开,待我们出去后又悄悄得将门关好,就像从来没人出去过。 门外,一项四人肩舆静静候着,看那轿夫面生,并不像是中宫殿的,我转身看看香墨,她悌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扶我上轿。 轿子里有一阵淡淡的清香,有点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心潮澎湃,未及细想,只能任由他们抬着我向深宫走去。 宫中西院已荒芜多年,院子里幽幽碧碧的青竹蔓长,庭院深深,早年间,曾有显赫一时的昭德皇后未封后时就住在那里,封了皇后,入住中宫殿,西院就此废了,昭德皇后薨后,太宗皇帝新封了韦后,韦后因不喜竹,一度将西院空着,也不着人入住,皇帝登基后,就更不让人住进去了,因为那是母后曾经住过的地方。 走在空寂的院子里,香墨点灯走在一旁,小声向我诉说着这一切。 我抬头看向幽碧深处,眼前仿佛就出现一个女子倚屏赏竹的摸样,我轻轻叹息,这么好的一处宫殿就此废了好可惜。 香墨看出我的心思,笑着道:“娘娘不要可惜,皇上是常常来的。” 我黯然一笑,语声清冷的道:“今晚的事是皇上的意思吗?” 她笑着低下头,“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娘娘怕是早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跟着奴婢夜行深宫。” 我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越来越不懂他的心,越来越糊涂,夏侯君耀究竟是偏向哪一边的,或许,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毕竟,他从没说过什么,同盟等等都只是我的猜测。 “娘娘,小心台阶。”香墨道,伸手抚了我一把。 我对她笑笑,“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扶着我往前走,穿过长长的回廊,“奴婢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皇上一样都不让奴婢知道。” 她回答的巧妙,我肆然一笑,“你倒乖觉,撇得干干净净,什么时候都不会惹祸上身。” 她轻笑不语,带我来到一处紧闭的门前停下,抬手叩了三下。 里面传来沉沉的语声,“进来。” 我的心重重一沉,果真是他的声音。 香墨将门推开,侧身让过,“娘娘请进。” 我低头迈进,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月华,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香墨重新将门关上,守在殿外。 废弃已久的宫殿,倒没有湿霉的味道,想必是时常有人打扫的,我摸索着,小心向前挪着步子。 "皇后娘娘近来可好?”他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驻足止步,转身去看。 他背着光立在我身后,孤悄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慢慢走近我,“你在看什么?” 他伸手将我的风帽褪掉,露出我苍白的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轻轻捏住我的下巴,“不认识了?” 我冷笑,转眸避开他的目光,“现在还认得,再过几Bbs .jooYO O.n ET日,怕就不认得了。” 他仰头一笑,轻薄的将我揽进怀里,“你母仪天下,凤威庄重,将华淑媛逼得节节后退,吃了毒糕点,气也出了,怎么你还在怪朕?” 心下冷冷一呬,我抬头看向他,这个邪恶的男人,原来他都知道,却仍是不肯出来见我。他躲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借着窗外薄凉的月色,他脸庞轮廓模糊,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光,他如一只兽,诱惑而危险的,我明明知道,应该远离他才对,可是却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臣妾的糕点没有毒。”我冷冷的道,猝然别过目光。 他轻笑,“有毒的不是糕点,而是娘娘冽然的目光。” 我冷笑不语,没错,我是个毒妇,但他不可以笑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能笑我,独独他不可以,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素颜无暇的脸上,略显苍白,我双手紧握,倔强的与他对持。 他嘴角微扬,带一抹浅浅笑意,久久打量着我,然后突然将我抱起,转身进了内阁。 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我已经被他放到了柔软的棉榻上,撑起身子看向他,他高大的身子映着月华,侧脸夷光,线条是那样优美,他呼吸转炙,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受到某种刺激,此时,我竟然有一丝慌乱。 房间里早就被人点上了暖笼,有淡淡的龙娫香味,想必,他早有准备,不是一时兴起,看着四下精心安排的一切,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他不会是要在这里跟我圆房罢? 从前,我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他宠幸,可是现在这么仓促,一点准备都没有,跟所有女子一样,我竟然有点想逃。 身子刚刚移到床畔,就被他一把拦下,“别走……” 他凄婉的语声响在我耳边,“别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微微一怔,抬头看他,刚才他说我,而不是朕。 他轻轻将我搂进怀里,身上披风滑落,露出里面大开襟的宫装,我身体僵直的被他抱着,紧张得手心攥出冷汗,脸呼吸都在颤抖。 “皇上……”饿轻轻唤了一声,闻到他身上男性的阳刚气息,一种很奇怪情愫慢慢升起,紧张,害怕,再由好奇变为期待,我心跳加快,脸上浮现红晕。 “叫君耀,今晚过后你就是夏侯君耀的女人,朕有后宫三千,而夏侯君耀只有清尘一个,清尘,不要哭……”他以指腹轻轻拭过我脸上的泪,怜惜得看着我,“不要怕……” 不知何时,我已经哭了,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像个傻瓜一样哭了,紧紧抱住他,“君耀……” 月夜妖娆,月华如水,红软帐下交缠在一起的躯体是那样炽烈,激情澎湃。 我的青涩抵不住他狂热的***,他手指伸进我衣下,隔着衣衫熟练的解开我的小衣的带子,顷刻间,我贴身而穿的衣物已经被他抽出,随手扔到一旁。 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原来是这样急切而炽烈。 他如一只快要发疯的兽,埋头在我身上,急切的亲吻着,在我白皙的肌肤烙下吻痕,点点殷红如午夜盛开的兰花,神秘而妖娆。 我紧紧闭着眼,承受着他给与我的一切爱抚。 他的吻慢慢下移,挑开我宫装衣襟,落在我最敏感的蓓蕾,我忍不住惊呼出声,本能的躬气身子迎合他,他轻笑,“都说冰冷的女人私底下往往藏着一腔狂热,果真不假。” 他语声刚落,所有的激情瞬间化为灰烬,我睁开眼,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我霍然坐起身子,脸胀的通红,迎头看向他,“我没有……” 我的话引来他更加放肆的笑,顺势将我压到身下,用邪魅的语声道:“不用极力否认,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喜欢你这样热情……”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的脸刷得红成一片,挣开他的手翻身滚到里面,将脸深埋进枕间。 他笑着跟过来,开始对我背后下手,侧身躺在我身边,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在我背上划着,酥麻的感觉袭便全身,我咬着牙,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俯在我耳边道:“宝贝,不要忍着。” 我冷冷的不语,他轻笑,翻身压到我身上,两只大手在我胸前摸索着什么,衣带渐开,他将我宫装拉开,露出洁白如玉的背,我臀部线条优美,他的目光悠得狂热,烧了起来。 我紧紧抿着双腿,笑笑的亵裤挡不住春光一片,我觉得自己快要在他的目光下融化。 他的手由上而下,轻轻拂过我的背……我一阵战栗,紧紧抓住身下床褥。 他手指修长,挑开那片窄小的布,慢慢探入。 “嗯……”我紧紧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哼一声,那种感觉太过奇妙,惊悸,陌生,羞怯,难堪…… 当中,还夹杂着一点点的期待。 我自认是个心思笃深,头脑清醒的人,可是现在,我完全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究竟是排斥还是期待,如果排斥,可我为何还要躺在这里任由他摆弄,如果期待,我又为何还要如此慌乱。 我的呻吟无意间触动了他心底的防线,再也忍不住,他是手指已经触到我柔软湿润的禁地,他用溽湿的手指轻轻撩拨着我的*** ***这个词,原来不只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我的身体在他的挑逗下慢慢起了反应,浑身燥热,我觉得体内有一个强大的力量需要得到释放,我呼吸急促,撑起身子,想要翻身正躺,顺便摆脱他的轻薄,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却让他手下一滑,深深刺*进。 “啊……”我尖叫一声,身子无力的趴到床上,极力忍着先才的痛楚。 我痛苦的样子让他有一丝不忍,怜惜的亲吻着我的耳垂,他呼吸声如此迫近,气息如此灼热,体内***蠢蠢欲动,神奇的将同感湮去。 我微微仰起头,舒适得轻咛。 他满头于我颈间,喃喃的问:“清尘,你愿意为朕生下嫡皇子吗?” 他突然又恢复了皇上的称谓,我怔了怔,淡淡的笑道:“皇上已经感觉到危机了吗?” 嫡皇子本就是最最重要的事,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让嫔妃生子,现在才想到,可是我怕已经晚了呢,皇上登基已经十年了。 他仰头看我,笑着道:“是啊,是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所以想让你帮朕生个孩子。” 我轻笑,莫名的涌起一阵哀伤,我轻轻抱住他,有些可怜他,帝王之位虽是万人敬仰,可在这动荡乱世中却不是好坐的。 “臣妾愿意为皇上生下皇子。”我幽幽的说着,已全然忘了自己正赤裸相承。 他胸膛紧紧贴着我胸前柔软,轻笑,得意,邪魅的一手掌握住它。 我霍然惊醒,本能得要推开他的手,诱狼入室,又怎能轻易摆脱得了,他倾身将我压于身下,除去我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又抽身坐起,急切得脱掉自己衣服,再覆身上来。 我感觉到他胯间的硬硕,几次三番想要逃避,但他却不容我忽略他,紧紧将我控制在双臂之间,轻轻吻着我。 “清尘,你怕吗?”他问。 我笑:“怕……”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会抛弃你的。”他在我耳边道,有种誓言的意味,但我已经不能去计较这些了,他已分开我的双腿,慢慢的进入。 比刚才的疼痛更加炽烈,我觉得身体被他慢慢撕裂,他将他的硕大强硬的挤进来,紧紧扣住我的肩膀,不容我后退。 我的眼泪无声的落下,将最后一声呻吟湮于喉间,他的深吻。 他试探着,慢慢深入,屋子里闫散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我知道那是我的血,象征纯洁处子之血,他终于可以相信我与易子昭之间的清白了。 此刻,我好像问问他,是否怀疑过我的忠诚,但他忍了太久,已经变得急切不堪,双眸被***灼得生疼,他抬高我的腿,让彼此更加贴合,紧密,他也更加深入。 我在他一次次的撞击中轻轻闭上眼,泪水唰唰落下,不是因为疼,而是觉得欣慰,他终于不负我,我也不负他。 耳边,是他急促和喘息声与快意闷哼声,我紧紧咬着唇,忍受着他的狂热,喉间深处,有丝丝娇吟传出。 红软帐幔轻轻落下,隔了一时旋旎,一室春光。 四更时,他便起身为我穿衣,我无力的摊在床上,稍稍用力,身下仍有痛感传来,微蹙了眉,他看出我的不适,停下手上动作,紧张的问,“还痛吗?” 我脸上一红,别过脸去,“不……” 我害羞的样子惹得他轻笑,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对不起,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以后不会痛了。” 他说以后,这让我更加无所适从,好像以后我跟他在一起就只有这件事了,我不由得低了头,脸上更红。 他笑笑,不再说什么,接着为我穿衣服,从来,只有宫人为他更衣,现在却又无上至尊的皇上为我更衣,心头划过一丝甜蜜,我推开他,“还是我自己来罢,你把我的袖子都穿反了。” 他哈哈一笑,抱着我亲了一下,“快点,再迟一会天就亮了。” 我微微一怔,脸上笑容有些讪讪的,深夜被召到这废宫相会,一夜绮色之后再匆匆回去,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可我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娘娘,现在却像在偷情。 他看出我的心思,语气黯淡的道:“清尘,你觉得委屈对吗?” 我苦涩一笑,“不是委屈,而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真的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他表面上冷落我,私底下却热情如火山盟海誓,我几乎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笑得凄凉,轻轻将下巴抵在我肩上,“清尘,以后你就会明白朕的苦心,不光今晚,以后也会这样,黯夜之后,你仍是那个冰清玉洁,无恩无宠的皇后娘娘,好好保护自己,别生是非。” 我有些迷惑了,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朕快要保护不了你了,你在后宫树敌众多,往后万一有什么不测,朕怕自己保护不了你,所以你要乖一些,别再那么任性。”他语调忧伤,让我忍不住心疼。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隐隐中总觉得不详,他突然临幸,告诉我让我好好保护自己。 他笑着摇摇头,“什么事都没有,朕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被别人伤害,后宫是非太多,太后娘娘太过阴险,你要远离她的视线,让她觉得你无害。” 我终于明白了,怔怔的望着他,流下泪来。 他的用心良苦我到现在才明白,从前,他说让我选择进宴与否,我选择了进宴,他说我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原来,他是想让我永远维持侍药妃子的身份,皇后无宠就对太后娘娘造不成什么威胁,因为她永远不会生下皇子,可我当时没懂得,执意进了宴,丢掉了侍药妃子的这层保护,于是他只好另行他法,故意冷落我,一次都没召我侍寝,不侍寝,就同样不会有子嗣,太后仍然可以放我一马。 我突然好想哭,一直以为他对我漠不关心,却没想到原来他处处都在为我着想。 一切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君耀……”我哭着扑进他怀里,“谢谢你。” 他笑,轻轻拍着我,“傻瓜,谢什么?” 我由哭转笑,现在,傻瓜二字,是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昵称,“谢谢你这么爱我,代替了娘的位置。” 这一次,他没有送我回去,我们在门口分手,我的轿子2先走,他随后。 香墨小心的观察站着四周,回到中宫,一切无异,我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一整晚的时间像是做贼一样,不对……是比做贼更刺激,更觉凄凉。 我有一种……极度膨胀后突然无所适从的空虚感。 进了殿,香墨为我去看披风,扶侍我躺下,“娘娘好好睡一觉,奴婢等会给您看看,不让人进来打扰。” 我嘴角微扬,勉强挤出一抹虚弱的笑,“你也累了一夜,不困吗?还是让碧月来吧!” 她低下头笑着,为我掖掖被角,“不困。” BBS.JOoYO o .NET 嘴上说着不困,抬手却打了个呵欠。 我轻笑不语,翻身向里睡去。 她尴尬的红了脸,“娘娘,奴婢……” 我闭着眼,喃喃的说了一句,“去睡吧!” 她福身谢了恩,将帐幔放下退去不提。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从来没觉得这么困,我的身子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绵软无力,将至黄昏,我才昏昏沉沉醒来,唤了碧月进来。 她打起帐子,笑着道:“娘娘今儿怎么睡了这么久,奴婢进来看了好几次,还以为娘娘病了呢?” 我撑起身子坐起,看看天色,已见夕阳,“今天宫里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萧贵妃来了一次,奴婢说娘娘身子不适正歇着呢!她就回去了。”她回道,转身去柜子里帮我找我衣服。 他低着头沉吟了一会,问,“她说什么了吗?” 碧月摇摇头,拿着衣服过来,“贵妃娘娘什么都没说。” 我脸上露出笑容,掀被下床,碧月蹲下身子为我着履,更衣。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杏黄色的宫装下摆有大大的牡丹花图案,金线织就,艳色挑染,我缓缓走到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轻抚上脸颊,一夜折腾, 我脸色苍白若纸,黯淡没有神采。 碧月唤来宫人为我梳洗,今天气色不佳,天也黑了,并没上太浓的妆,她帮我淡淡得扫上一层胭脂,朱唇一点,峨眉淡扫。 我连珠钗懒得再戴,随意得在鬓边戴了一只檀木簪。 刚刚妆罢,就有宫人来禀萧贵妃来访。 我冷笑,她终于来了。 碧月小心的搀扶我起身,缓缓向外殿走去。萧贵妃只身站着,福身向我行礼,“听说娘娘身子微恙,臣妾特来瞧瞧。” 我淡淡笑着,轻佻手指,“免礼,坐吧。” 她谢恩入座,抬眸看着我,“娘娘前几日说身子不好,现在可大好了?” 她脸上那抹得意的笑让我的心微微刺痛,眸光化作凌厉,生生钉到她身上,我冷冷的道:“劳贵妃娘娘惦记,已经大好了。” 她垂眸轻笑,有些讽刺,“娘娘好像不大欢迎我。” 心下冷冷一呬,我抽回目光,“虽然不欢迎,可你还是来了。” “娘娘不就是在等着臣妾来吗?”她挑眉看我,带着挑衅的意味。 我只笑不语,抬手禀退宫人,“说罢!你找本宫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前些日子沈珏那宗案子现在一直悬在那里,皇上没有批示,金口不开,臣妾也没办法,不过,倒是可以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将人放了,不知您意下如何?”她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 我仰头笑出声来,“原来是为这件事,放了他,娘娘不就白白的被人轻薄了吗?” 她脸上笑意僵住,眸子里崩射冰峰,恨不得立时杀了我,“这么看来是臣妾多管闲事了,那娘娘说这人是放还是不放,若不放臣妾就告辞了。” “放。”我笑着道,当然得放,如果不放,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唱下去,我已经把戏台子都搭好了,静等着她上场。 她正欲起身,听到我的话后又重新坐下去,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那……臣妾会得空向皇上禀报的,这件事就交给臣妾吧!” 我一阵冷笑,听她这口气,倒像是我求着她办事一样,到这时,我也懒得再计较这些,沉沉一笑,“好了,那就谢贵妃娘娘帮忙了。” 她缓缓起身,笑言不用谢,两人互看不顺眼,她也不愿再多坐,躬身告退。 我也不再留,“那贵妃娘娘走好。” 着碧月代我将她送至门口。 香墨端茶进来,见屋子里空空如也,诧异得四下看看,转进内阁,才看到我独自站在窗边发呆,她将茶搁下,笑着问道:“贵妃娘娘怎么走得这么急。” “他的目的达到了,时间紧迫,当然走得快。”我缓声道,幽幽的语声似一声叹息,沉沉渺渺荡于空气里。 香墨轻笑,端一杯茶递给我,“娘娘又有什么事瞒着奴婢?听您这样说,好像贵妃娘娘这次过来时另有所图的。” 我转身对她笑笑,走到桌边坐下,用温热的杯身暖着我冰冷的手指,“红泪接进宫已经七天了,她也该急了。” 香墨倒茶的动作停滞,怔愣看着我,“娘娘接红泪小姐进宫,难道不是为了让国丈大人着急吗?” 我冷笑,我何必让他们着急,自从我娘走的那一天气,他们早就急疯了,恨不得将事情全部抹平,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沈珏在大牢里已经住了近两个月,而郁诚越与沈氏也终于等不及了,催着要放人,我冷笑,这人可以放,但必须得有人死,既然沈珏不死,那就得有人替他死,催着放人,不如说是催着索命。 放了沈珏,以后若是发生什么事,萧贵妃就可以洗刷嫌疑,她来我这儿不过是为了先铺路,我何必不答应,我不光答应,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手让她去做。 看到我脸上的笑,香墨像是明白过来几分,难以置信的道:“奴婢还以为娘娘接红泪小姐进宫去浣衣局做杂役是为了报那弑母之恨,原来,娘娘是为了救她。” 我垂眸不语,脸上浮上淡淡的忧伤,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别把本宫想得那么好,你不是说过本宫是个冷血的女人吗?”我冷笑着道,惊茶盏放回桌子上。 香墨讪讪的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是奴婢错怪娘娘了。” “你没错怪,本宫就是一个冷血的女人。”我喃喃的说着,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目光幽远得看着前方深红一片。 宫中掌灯,窗外光影透过纱窗形成斑斑驳驳的圈,大的,小的,园的,椭圆的……我就坐在这圈子里,牢锁深宫,挣不脱,太不掉,我是一个冷血的女人。 我可以眼睁睁看着郁家惨遭灭门,就在今晚。 明天,就会有人十万里加急给宫中送来急报,说国丈大人惨遭灭门,无论老少,鸡犬不留,这是萧贵妃处事的作风,她一定会这样做,死无对证,永不留后患。 就算我把红泪放到宫中,就算我从她口中问出了什么,也治不了她贵妃娘娘的罪。 然而…… 我冷笑,然而…… 一向做事谨慎的我,又怎会那么没计算,把一个连花瓶的影子都没见到的女子送去浣衣局,说她打碎了我的花瓶,宫里人不是傻子,萧贵妃更不是傻子,她知道我接进来的是谁,像所有人一样,她以为我让红泪在宫中做苦役是为了报复郁诚越一家,而我不过是为了让她着急,让她快点动手。 郁诚越与沈氏那副可恶的嘴脸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他们狞笑着……看着娘死去,娘临死前,一定在呼唤我的名字,清尘,清尘……可我听不到,她是那么绝望的死去,而一个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死去的男人,又是多么可恶!该杀,也该死!我不会救他的。 我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去浣衣局,把清儿接回来。”我冷冷的吩咐着,起身向寝室走去。 我觉得自己好累,可是我明明刚睡醒。 “娘娘,晚膳已经做好了,还是吃一点再睡罢!”bbS.jOoyOO.n E T香墨小声的道,跟在我身后。 我无力的扬扬手,“去吧,本宫吃不下。” 我如一只幽灵般荡在中宫殿长长的回廊里,广袖垂落,眸光黯淡,长长披帛、挽纱迤逦身后,我是妖娆的,鬼魅若影,我是苍白的,快要死去的那一种…… 睡梦中,我又听到了郁诚越与沈氏的狞笑声…… 娘的呼唤声那样遥远,她苦苦哀求我,让我放手,放手…… 心中苦笑,娘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女人,所以她总被大娘欺负,可是娘又什么错?她不过是个女人,被强暴后默默无声的承受着那一切羞辱与冷眼,生下我,这个孽种,我顶着孽种的身份活了十六年,终于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到头来,却是这么不堪,什么都没用。 ****** “我要见皇后,让我见她,皇后……你出来见我,出来见我,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皇后……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 外面遥遥传来叫骂声,还有宫人们拉扯阻止的声音,我从噩梦中霍然坐起身,外面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眸中笑意也越来越浓,掀被下床。 打开门,守在门口的碧月看到我,吃了一惊,连忙推着我回去,“娘娘,外面有小人吵嚷,娘娘还是进去罢,小心污了耳朵。” 我扬手挥开她,身上只着单薄寝衣,缓缓走出去。 红泪被三四人拉扯住往回拽,她不屈的挣扎着,叫喊着,宫装被撕扯得裂开,鬓角早已散乱,青丝散乱眼前,她看到我,双眼倏地变为通红,伸长了手臂凌厉得向我抓来。 宫人眼见她有伤人之意,当下喝令着,将她死死按住。 我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不是要见本宫吗?”我用冰凉的手指抬起她下巴,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着恨意,浓稠得化不开。 香墨见我出来,悄悄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娘娘,今天早上刚刚传来消息,国丈大人家里昨天出了事。” 他说的婉转,怕我伤心,然而我却越笑越大声,冷冷的抽回手,仰天长笑。 红泪狠狠的瞪着我,“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心好狠哪!” 我猝然止了笑,目光凌厉得看向她,语声亦冷若冰霜,“你怎么知道是我,或许,是他们坏事做多了,老天要惩罚他们呢?” “你胡说,爹娘什么都没做,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她不相信的大叫,冲着我喊,嗓音嘶哑得让人不忍听。 我轻哼,扬手挥推抓着她的宫人,“你们都退下。” 连同香墨、碧月一起怔在当场,陈仲道:“娘娘,还是让奴才留下吧,清儿姑娘受到刺激,万一有什么事的话,奴才还能保护娘娘安危。” 我漠然挥手,打断他的话,“都下去罢。” 香墨与碧月对视一眼,十分不愿走,“娘娘……” “退下。”我终于不耐烦的吼了一声,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眸光亦变得冰冷。 香墨等人屈身退下,不敢再做停留。 偌大院里,只剩下我与红泪冷冷对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毒灼,恨不得眼睛里可以飞出刀子,刺死我。 没了束缚,她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看着我,“你怎么还敢这么面对我,你心里难道就一点也不愧疚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愧疚?”我轻笑,“本宫说了,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的绝情让她难以忍受,她用疼痛的目光看着我:“丢娘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们死了你就这么高兴吗?你别忘了他也是你爹啊!” 不说还好,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气愤,他算什么爹,从小到大没有关心过我一次,就算看见也只是擦身而过。 “我没有这样的爹。”我冷冷的道,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 红泪看着我,像是突然不认识了,“清尘,你怎么这么无情?就算爹从前对你不好,他终归是爹呀,你怎么能眼睁睁得看着他去死呢?就算不是你,你也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你为什么不救?” 我冷笑,无比讽刺的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他害死我娘的时候怎么没人想到,她不光是个妾室,还是他的妻子,怎么没人看在夫妻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呢?我为什么要可怜他?” 我的话犹如惊雷过耳,让然一时怔住,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说是爹跟娘害死了二娘,这怎么可能,二娘是自己上吊死的。” “住口。”我冷喝一声,凛冽的看向她,“我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自杀呢?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她是自杀的,相信你爹娘编造的谎言。” 我字字如冰,生生钉到她心上。 红泪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喃喃的道:“不,不可能……” 我冷笑,猝然转过身躯,“究竟是不是真的,本宫以后会给你答案,但现在,你最好安分守己的做清儿,因为现在,除了这中宫殿,没人能保得住你。”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地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一时难以接受,颓然坐到地上,“你为何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她哀哀的问着。 苦涩滋味蔓延心头,我苦笑着道:“杀了你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本宫是不会做的。” 说完,我便不再停留,转身进了殿。 我离去的背影那样绝然,手指不住颤抖,我怕再待下去会被揭穿,原来……我没有那么坚强,听到她声声质问,我终究还是慌了。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不是我爹,爹没有那么绝情,爹不会眼睁睁看着娘去死,他不是爹,清尘,不要后悔。 ******** 皇后家门惨遭不幸,宫里人人唏嘘不已,都说一事未平又添一事,太后娘娘亲自带人过来看过我,安慰了几句,无非都是节哀顺便之类的话。 我恹恹的躺在床上,借着伤心之名未起身,也未答话,太后娘娘等人讪讪的坐了一会方起身告辞。 萧贵妃有意延迟,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时,她才缓缓起身,向床边走来。 听到脚步声,我闭着眸,冷冷的道:“你也走吧,本宫累了什么都不想听。” 她脸上笑容凝滞,皮笑肉不笑的道:“臣妾只是想跟娘娘说,沈珏的事已经办好了,请娘娘安心养着罢!” 我冷冷的没有哼声。 她也不介意,仍旧笑着,美目翻转,四下打量着,最后将目光钉到床边的宫人身上,“哟,娘娘新添的这位宫女好相貌啊,细看,竟然和娘娘还有些相像呢?” 我冷笑,缓缓抬了眸,“萧贵妃真是有心,连本宫这里添了个宫女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他知是自己口快说错话,讪笑着低下头,婉转的回道:“她生的脸生,也因为她长得像娘娘,所以臣妾就随口一说,应该是皇后娘娘多心才是。” “多不多心各自心里明白,废话少说,退下。”我板起脸,也不再跟他打哈哈,他微怒得看着我,敢怒不敢言,压了火气,福身退下。 待她身子走远,我才幽幽得开了口,轻问,“这个人你可曾见过?” 红泪的目光仍旧追着萧贵妃离去的身影看着,不相信的道:“怎么可能,爹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漠然冷笑,“现在你知道了,所以说,他们能有今天的结果全都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郁诚越宁愿与这种人达成同盟都不愿进宫求我,自作孽,不可活。” 红泪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看着我发呆,她的眼神充满着恐惧。 她在想什么?一定也觉得我冷血而无情,我冷笑,翻身向里睡去,“退下吧,香墨会带你回自己的房间,没事最好不要乱走。” 我喃喃的吩咐着,已经重新闭了眼睡去。 那些天,我真得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我成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睡着,说是睡,却又更像是醒着,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头,爹爹耐心授书时的剪影历历在目。 梦里,我突然回想起来,原来爹爹是关心过我的,他请来先生教我与红泪读书,明知红泪不喜读书,可那先生去一请就是十年,从没断过。 爹爹的藏书也是从最初的《四书五经》、《论语》等古板的书籍,增添到了《女列传》、《春秋》等这些参杂着野史的书。 十岁时,先生无意间对爹爹说我资质聪颖,如果是男儿,一定可以当大将军,爹爹从不看兵书,但那之后,书架上就又多了几本《孙子兵法》。 越是往下想,我的心就越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停的剜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眼角不断涌出的是什么?我抬手拭去,骗自己那不是泪,我不会为郁诚越掉一滴眼泪,可那泪水却怎么止都止不住。 就像夏侯君耀说的,表面上我仍是一个无恩无宠的皇后娘娘,幽居在中宫殿,家门惨遭不幸,我借此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中日待在宫里。 天气渐暖,宫里已撤了暖笼,裘褥,棉帘,换上轻薄的织纱,锦褥。 红泪忍气吞声做了我的宫女,有时候看到她仇恨的目光,我都有些恨自己,是我亲手杀死了她的双亲,也难怪她恨我。 可是红泪终究是单纯的,过了些日子,她就渐渐的把这件事释怀了,也开始跟着香墨她们学习宫中礼仪,认清人物和是非。 虽然极力得不承认,可她终究是我的姐姐,再恨,再痛,娘也不能死而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我对郁家的恨也渐渐沉到心底,藏了起来,骗自己已经忘掉了。 我斜倚在午后融暖的大殿里,闭眸冷笑,自欺欺人。 那晚之后,夏侯君耀几乎夜夜都要召我到废宫,即便是在郁家惨案之后的那几天,他对我有一种万分的迫切感,像是迟了就抓不住,摸不着了一样。 每一次躺在他身下都让我有种被爱的感觉Bb s.j oO yoO· neT,可有时候更像是在做梦,梦醒时,我就已经回到中宫殿,神不知鬼不觉。 他的手指依然冰凉,脸色愈加白,我忍不住想要怜惜他,君耀,我是你的,不用这么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是你的。 他轻笑,将我抱得更紧,用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说,清尘是颗毒药,太过诱人。 他的笑里,有种淡淡的忧伤,让我不能忽略,这个可怜的男人,我的夫君。 我将双腿勾上他的腰,随着他的律动更加深入、贴合。 无月的掖,只有妆镜上的夜明珠闪着青碧色的光,幽幽凄凄,他喘息声渐急,后背渗出汗水,将全身的力量都释放在哦身上。 我不堪忍受的紧紧蹙着眉,君耀…… 一声轻唤,让他突然惊醒过来,放慢了速度,放柔了力道,清尘,对不起…… 一个原本应至高无上的帝王,却常常向我说对不起,我的心微微的揪痛,我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邪恶冰冷的夏侯君耀,宁愿他仍是个嗜血养生的君耀,让我惶恐,让我害怕,让我忍不住想要逃离。 他眸光变得焦灼,暗哑的嗓音里透露着濒临极限的欲望,从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我的手,十指紧扣。 我声声娇喘,甘愿在他温柔的怀抱中沉沦,如果爱这个人有错,那就让我万劫不复好了,下辈子,我仍要爱他。 清尘,我爱你。他在最后一声闷哼中说他爱我,然后无力的趴到我身上。 我感觉到一股热流贯穿体内,没有吴婆婆,没有避孕草药,他存心要给我一个孩子,然而我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孕育。 如果让太后娘娘洞察到他已有身孕,就连易子昭都再也保不了我。 易子昭,初听这个人名,竟让我有些陌生,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自从上次御花园相见之后,他就回了丞相府,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我慢慢睁开眼,有些恍惚,我是在关心他吗? 不……我连忙否认,我只是无意间想到,无意间…… 当我幽居宫中,认真等待喜孕消息的时候,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碧月匆匆跑来禀报,躬身立在榻前,“娘娘,宫里出大事了。” 我慵懒倚着,缓缓抬了眸,轻问:“什么大事?” 我语声漫不经心,唯今,在我看来,只有我怀孕才是件大事,我也希望上天能保佑我快快怀上龙孕,君耀也就不用那么“幸苦”了,想到这,我不禁红了脸,稍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香墨放低了声音道:“萧贵妃那里出了大事了,这些天华淑媛与沈美人一直在吴婆婆那里求得子妙方,无意间,竟听到了大皇子的秘密,原来大皇子根本不是皇上的孩子,吴婆婆说了,只要宫嫔吃了那药,就是无论如何都怀不了的,萧贵妃的事虽可疑,可她怕皇上怪罪,就没敢说出来,昨天晚上,沈美人赐宴,多喝了几杯,就说露了嘴,把这件抖了出来。” 她这到这自己也觉得可叹,感慨的道:“平时沈美人跟萧贵妃的关系是挺好的呀,可是这次沈美人非但不担待,还故意去皇上面前禀告,这真是……墙倒众人推。” 我不置可否,只是轻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怪她,从前萧贵妃得势,却也无恩于这些人,现在能除掉一个事一个,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香墨暗暗点头,惊奇的道:“娘娘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贵妃娘娘骗了皇上四年,现在大皇子都已经三岁了。” 我仍是笑,扶着她坐起身,目光淡淡的看着地上光影,石砖泛着惨白的青灰色。 “不惊讶。”我说,“一向无心机的王良人都能制盅害人,何况她萧贵妃,这宫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关键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突然听我提起贬去留芳殿的王良人,香墨不解的看着我道:“娘娘怎么突然提起王良人,她不是疯了吗?” “疯了好啊!”我笑着道,笑的高深莫测,“疯子才会说真话,吐真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香墨越发的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我垂眸笑着,有些伤感,“本宫曾答应她一定保她无事,现在,是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她很忠心。”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连奴婢都瞒着。”她彻底糊涂了,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 吴婆婆,不光管着宫中嫔妃孕育的大事,更曾是皇上的奶娘,因为皇后顺利接生,太宗皇帝大悦,留用为太子乳母,皇上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好,四年前萧贵妃怀孕的事后,皇上不忍怪罪,就此罢手,但吴婆婆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始终弄不明白这之中的道理,几年来郁郁寡欢,对避孕的事更加小心,所以宫中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她那里要到秘方,这一点,皇上很放心,尽管他知道沈美人与华淑媛的事也并不紧张。 然而,她不明白,却有人明白,那就是留芳殿的疯妇王良人。 “可是她已经疯了啊?她说的话也有人信吗?”香墨疑惑的道。 “一个疯子话自然没人相信,所以要由吴婆婆来说。”我淡淡的道,转眸看向她,“香墨,本宫还要谢谢你呢?” “谢奴婢什么?”她不解。 “谢谢你曾经告诉本宫行事作风要收敛些,不可太过招摇。”我冷冷的道。 她惶恐的低下头,“奴婢失礼。” 话音未落,殿外就响起禀报声,“娘娘,沈美人来访。” 我一笑,仰身靠在枕上,“让她进来。” 香墨暂且将疑惑放下,退到一旁倒茶。 沈美人独自进来,将贴身宫人留在殿外,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挑挑手指,语气轻慢,“起来吧。” 她身穿朝服,雍容华贵,脸上笑容未退,站起身道:“臣妾特地来谢谢皇后娘娘,如果不是娘娘出了那么个妙计,怕皇上直到现在还被萧贵妃蒙在鼓里呢?” “沈美人拔奸除恶,可为上表。”我笑着道,眸中笑意幽深。 他惶惶摆手,“都是娘娘主意出的好,如果不是您跟吴婆婆关系密切,能探听到如此绝密的消息,又有心退让,臣妾又怎么会有机会邀功呢?” 我垂眸轻笑,随意的拂拂皱了的衣角,“本宫还争什么?如今能落的全身而退就已不错了,不知是什么可恶的仇家,竟然下手那么狠,算了,能够在中宫殿了此残生,也算是上天眷顾了,再说,皇上连碰都不碰本宫,这样机会还是让给你们的好,省的浪费。” 见我愁容浮面,语声悲切,她也跟着感伤了一翻,叹道:“是呀,赶尽杀绝,听说连二小姐清尘都惨遭毒手,可怜一个姑娘家才刚刚十七岁,正是大好年华呢?” 我心中苦笑,清尘死了,确实是死了,早在我进宫的那天她就已经死了,世上只有明诚皇后,没有清尘,也不是红泪。 “还有事吗?”我问,看她欲言又止的。 话未出口,她就先红了脸,笑着道,“臣妾还要谢谢娘娘给了那副草药,如果有用的话,臣妾定当重谢。” “谢?你要那什么谢?”我冷笑着道,这宫中殿最不缺的就是赏赐,还有贡礼,太后皇上虽不理我,可赏赐还是不少的。 她讪讪的笑着,“臣妾知道娘娘宫里什么都不缺,只是想了表心意。” “什么都用不着,只要你记着本宫的这份恩情就是了。”我漠然的道,语气淡淡的。 香墨倒了茶端过来奉上,“娘娘请喝茶。” 沈美人点点头,笑着道:“香墨这丫头越长越漂亮了。” 她说着话,眼睛却瞟向我,意有所指。 我轻笑,“不碍事,她是可信的人。” 听我这样说,她方尴尬的笑笑,接着道:“臣妾真是佩服娘娘,像吴婆婆那样冥顽不灵的人,娘娘是怎么博得她的信任的。” 表面是奉承,实际上却是试探,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笑着,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这就得谢谢香墨了,你也知道她原本是皇上宫里的人,自小就认了吴婆婆作干娘,这些也都是她告诉本宫的。” 我睇了个眼色给香墨,香墨笑着道:“是呀,干娘脾气是有点古怪。” 沈美人恍然明白,连忙站起来拉着香墨是手道:“哎呀,这么说来,本宫还得谢谢你呢?”说着,便从头上拔了一只金簪下来,“来,快拿着,随后本宫还有赏赐。” 香墨觑着我的脸色,十分不肯收。 我笑着点点头,“美人娘娘有心怜爱,你就收了罢。” 听我说,她才将簪子收了,躬身退下。 香墨走后,沈美人啧啧叹着道:“娘娘这里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啊,难怪吴婆婆会如此配合,臣妾还以为她是受娘娘打点了的,原来是香墨这层关系。” 我笑着点点头,不置可否。 吴婆婆哪里会听我的,她只是听命于夏侯君耀,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香墨会把这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非但知道我想为爹娘报仇,还知道我处心积虑得想要铲除萧贵妃,当我正要实施时,他却突然告诉我另一个良方一举歼灭了萧贵妃。 现在,她已被黜出嫔位,押入大牢,就连那三岁的大皇子也已被赐了白绫。 听到大皇子也被赐死了,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可皇上却怡然自得很,仿佛他早就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难怪他一直对大皇子不冷不淡的,我突然发现这个人是可怕的,他什么都知道,却能忍耐这么久。 有时候想想,我会想笑,我还费尽心机干什么,只要问问他,一切就都有了答案,我又何必费尽心思从王良人那里逼供。 香墨说我瞒着她,我苦笑,我能瞒着她的,就只有王良人发疯的秘密。 沈美人将礼送到,再坐一会便起身告辞,我也不留,笑着让她常来玩,得势后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姐妹。 她点头称是,躬身退下。 当天下午,我再次去了留芳殿。 白天的留芳殿并不显的骇人,只是有些萧条,守宫宫女婉儿独坐院内,听到门外脚步声响,未等宣到就惶惶的上前,看到果真是皇后緛舆,她立刻欢喜起来。 “娘娘,奴婢久候多时了。”他伏在地上道。 我缓缓下轿,慢抬手指,“起来罢,这些日子幸苦你了。” 她笑着站起身,又对一旁的陈仲福了福身,“你不见过陈公公。” 陈仲微笑颌首,并不Bb S·jOO yO O.N E T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这边请。” 我扶着香墨进了门,破落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整个留芳殿显得空空荡荡。 “自从娘娘吩咐后,奴婢就把所有的宫嫔转到后院居住了,这里只留良人娘娘一人。”婉儿在旁解释道。 “她人那?”我冷声问,心境莫名的萧条,就好像在这里住了近半年的不是王良人,而是我,废宫的寂寞又岂是常人能想象的。 “在这边,请娘娘跟奴婢来。”婉儿上前带路,脸上有说不尽的喜悦。 我的眸底浮现浅浅笑意,她当然高兴,当初承诺过,接王良人走的那天,也就是接她走的那天,终于可以摆脱这寂寥的留芳殿了,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谢谢你,给本宫找了这么个聪明伶俐又忠心的宫女。”我小声的道。 阵仲随侍一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还得多亏娘娘指点,要不然奴才这么也想不到娘娘是想要这里的宫女,耽搁了那么久,娘娘不怪罪奴才就谢天谢地了。” 他的话引来我一阵轻笑,“谢天谢地?可惜天地无情。” 阵仲微微一怔,连同旁边的香墨都诧异的看着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眸中的笑意越来越冷,犹如冰封了千年。 婉儿带着我们来到一处门前,轻轻叩了三下,“良人娘娘,有人来访。” 灰黑 屋子,良久,里头才传来轻笑声,接着是王良人半疯半傻,将近嘶哑的声音:“是谁?是萧贵妃派人来送本宫上路来了吗?” 婉儿转身看看我,抱歉一笑:“自从上次娘娘受惊后,就一直担心萧贵妃娘娘来索命,整日疯疯癫癫的。” 我勉强一笑,命她开门。 婉儿推开门,铺面而来的是一阵阴冷的香味,劣质的檀香,烟呛熏人。 缭绕的烟雾中,朦朦胧胧坐着一位妇人,她宫装宫装拖遢,广袖垂落,长发分披两肩,白衣素人,看上去有些吓人。 她用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慢慢移过来,“皇后……” 他有些惊讶?不敢相信我真的来了,猛的扑到我身上,抓着我的衣袖惶惶跪到地上,“娘娘……娘娘……快救臣妾出去吧,臣妾真的受不了了。” 她凄厉的哭声让我心尖轻颤,一阵疼痛,冷宫寂寞,慢说她只是装疯,若再待上半年,怕就真的疯了。 “起来说话。”我亲手将她扶起来,婉儿已在榻上找了两块还算干净的垫子铺好,我拉着王良人就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苦苦一笑,眸子里有种凄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能活着就好,臣妾还要谢娘娘救命之恩呢!要不是娘娘出此良策,让臣妾装疯卖傻,躲过一劫,臣妾现在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说着,她便起身再跪,被我伸手拦住,笑着道:“你忠心耿耿,本宫该赏才对。” 听了我的话,她突然又伤感起来,落寞的低下头,“臣妾从前被奸人利用,陷害娘娘,难道娘娘一点都不恨吗?为何还要救我。” 我看着她,突然无言以对,我根本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善良的救世主,我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就算救她,也是为了从她身上另谋好处,可是她却这样谢我,让我何颜以对? 我苦涩的笑笑,“都过去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是呀,都过去了,娘的仇也报了,我心愿已了,再没有什么事能够让我乱了方寸,大声哭泣,娘一定也不喜欢看我软弱的样子,我要好好活着,生下君耀的嫡皇子,让她再天上看着也高兴高兴。 当天,刑部另人禀报上典,说查清了当初盅毒一事并非王良人所为,御用雕师唐某如供,那玉像乃是萧贵妃特制,后又嫁祸于王良人。 翌日,皇上酌情将王良人接出留芳殿,恢复嫔位。 自此,我宫里又多了一位宫女,婉儿换上崭新的宫装,在香墨的陪同下,羞怯怯的拽着衣角从里面走出来。 “外面的宫装就是鲜艳好看,不像留芳殿只能用暗色。”她感慨的道。 我放下茶盏,看着她焕然一新,笑着道:“打扮一下也是位美人呢?” 婉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谢娘娘夸奖,奴婢哪有什么姿色,只是香墨姐姐手巧,妆化的好,头发也梳得好。” 我点头笑着不语,吩咐陈仲将东西给她,“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收下罢。” 阵仲将一袋银子交给她,“还不快谢娘娘的赏赐?” 婉儿拿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道,“这么多银子都是给奴婢的?” 我点头,“是,都是给你的,以后只要听话懂事,还会有更多的赏赐。” 她欣喜的看着我,屈身跪下,“奴婢谢娘娘赏赐。” 见她看到银子时两眼放光的表情,我不禁有些担心,这样一个爱财的人,怕是会因财而做傻事,给我惹上麻烦,但刚刚招来,又不好妄下定论,还是先看看再说。 我主意已定,也不再留她,“好了,你去忙罢?” 婉儿再次谢恩,躬身退下。 一朝获罪,株连九族,萧贵妃胆敢欺君瞒上,赎乱皇室血脉,自然难逃死罪,不光死罪难免,就连整个家族都要跟着获罪,皇上下旨,明日午时,将萧氏满门抄斩。 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孙。 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 灰暗的地牢内,只有案上一盏烛火照明,青灰色的石壁应户惨白的光,“哐……”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响,地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绰约人影立于门前,款款进来。 “娘娘,这边。”狱卒躬身带路,将一盏灯笼提的低低的。 周围散发浓烈而刺鼻的霉味,我缓缓走在狭窄的甬道里,香墨随在身后,小心的避开我长长的宫装后摆。 遥遥的,从地牢尽头传来凄厉的叫喊声,“皇后,这个妖妇,还我孩子,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同行三人,听到这些咒骂,脸上不禁露出尴尬的表情,只有我在笑着,浅浅笑意浮上眉梢眼底。 越离得近,萧贵妃的骂声便越清楚。 一束阳光从头顶打下来,照着跪坐在地上的落魄身影,萧贵妃宫装凌乱,长发散成一团,被铁链牢牢锁住脚踝,光洁的肌肤被钝器磨得血肉模糊。 狱卒回身,讪讪得对我一笑,“娘娘,到了。” 我淡淡的嗯一声,香墨将备好的银两递给他,“将牢门打开,娘娘要与贵妃娘娘说话。” 狱卒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连忙过去将牢门打开,“娘娘请进。” 她说完便躬身立在一旁,我睇了个眼色给香墨,香墨再次从袖子里掏出银子,“到门口守着,娘娘有悌己话要说。” 狱卒收了银子,自去不提。 萧贵妃从散乱的发丝中看着我,模糊的目光,隐隐约约的影像,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来看她。 当看清是我时,倏地坐起身来,瞳仁剧睁,喉咙深处呼噜噜翻滚着如野兽般气响,挣扎着向我扑来,“贱人,你还敢来看本宫。” 我轻笑,往后退了一步,她有锁链牵绊,定定的挣扎着,却再也迈不出分毫。 “当然也来看,本宫是个念情的人,还欠着贵妃娘娘往日‘恩情’本宫怎么还能不来还呢?”我笑着道,看看四周,染血的刑架木栏,到处都散发着死亡般另人作呕的霉味,萧贵妃***在外的肌肤染着浓黑污浊。 哪里还有当朝贵妃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将死的犯人。 “郁清尘,你别得意,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她恨恨得道,凌厉的目光恨不得吃了我。 我仰头一笑,“郁清尘,叫的好,既然知道本宫是郁清尘,你就不该去招惹郁家的妾室。“我眸峰化作凛冽,冷冷的看向她。 她笑,干裂的嘴唇,因牵扯而崩裂,涔出血痕,”你竟然顶着红泪的名字入宫,欺瞒上典,就该想到会有那样的下场,本宫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我眸中笑意愈发深邃,冷冷的钉到她脸上,“替天行道的人不是应该得到上天眷顾吗?怎么萧贵妃现在如此落魄,竟沦为阶下囚?” 我一语刺入她痛处,她脸上笑意瞬间湮没,瞪红了双眼看向我,“郁清尘,你别得意,本宫会在天上诅咒你。” 我冷笑,“诅咒要有用的话,你也早死了千百次了。” 地牢里的霉味让我一阵阵作呕,也不想再多待,从袖中抽出圣旨扔到她面前,“看看罢,上天眷佑你,早早得要招你萧氏一家上天相会呢?” 她盯着圣旨,良久才叫了一声,像是疯了一样,“郁清尘,你这个疯子,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好整以暇,慢慢踱步到她身后,“当初你杀死郁家满门,而今,本宫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而已,怎么,你受不了了?” 我轻笑,蹲下身子。 她得此机会,立刻便撑着手指抓过来。 她饿也饿了几天了,早就没力气了,被我一把挥开,狠狠地哐了她一掌,“这一掌是替我娘打的。” 她伏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良久才冷笑出声,“本宫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没有把你冒名入宫的事说出来。” 我一阵冷笑,“是吗?易子昭不让你说罢?” 我眸中笑意冰凉,深深钉到她心里。 她骇然后退,睁大了眼睛,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宫里人只知道孩子不是皇上的,却不知那皇子究竟是谁的,后宫并无男子,唯有易子昭,碍于太后,纵然大家心中有这个想法,也都不敢说出来,别说说出来,就是想想都不敢。 如果不是萧贵妃做事太绝,这个秘密我也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不为别的,只为易子昭曾经救过我。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救过我,所以我才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那次盅毒,除我之外只有萧贵妃,王良人几人知道,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还特地拦下太医做好交待?深夜到我宫中邀功? 这一切的一切,此时都有了答案。 大皇子是易子昭的野种,太后的另一条后路,即便到时候不能篡得帝位,只要能辅佐大皇子登基,江山就已不再姓夏侯,而姓韦了。 试想,若不是关系至亲,萧贵妃又怎么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觉得我一定都会以为他是从太后那里得到的消息,可是往细了想,就知太后并不知情,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催见王良人。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萧贵妃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气绪不宁,“你,你……” 她颤抖的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冷笑,缓身站起,“想问本宫是怎么知道的吗?” 她漠然无声,紧紧咬着唇。 我无比得意的轻笑一声,接着道:“易子昭若念旧情的话,应该会在你临走之前来看你,不过,他永远都不可能来了,宫里现在人人都在盯着他,看他是否会来天牢与你见最后一面,既便他想来,太后也决不答应。”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要听,不要听……”她受不了的喊道,拼命摇着头,不想再听下去。 冷眼看过她过激的反应,我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下去,转身出了牢房。 香墨从袖里掏出两个带银铃的小手镯放到她面前。 看到这两只再熟悉不过的手镯,萧贵妃颤抖着双手将它们拾起来,簌簌落下泪来,“麟儿,我的孩子……” 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着,冷冷的丢下话:“这是本宫最后能为你做的,不是为你,单纯的只是为了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也是易子昭的孩子,我救不了它,君曜下令赐死的时候是那样狠,笑容是那样痛快,他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将这个孽种杀死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他希望杀死的是易子昭。 出了天牢,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抑郁了良久,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香墨无声的跟出来,小声的道:“娘娘,怎么大仇己报,娘娘反而不开心?” 我苦涩的笑笑,慢慢的往前走着,“血债血偿而己,她输了,本宫也没有赢,我们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她嘎然止步,惊诧的看着我,“娘娘……” “走罢,一切不好的事都过去了。”我转身对她一笑,自欺欺人的道,我知道易子昭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那么帮我,而我却亲手杀死了他的孩子。 当晚子夜,萧贵妃被白绫赐死,第二天,萧氏满门抄斩。 我心思不宁,每天都在等着易子昭来向我索命,可是,事情过了很久,都没看到他的身影,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我才知道,他自请上了战场。 南淮之战,蛮国入侵,死伤无数,两国实力不相上下,死伤无数,这场仗,持续了两年之久仍在打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默默祈祷着天朝得胜,但又不希望头功是易子昭的,我怕他太优秀了,风头超过夏侯君曜,在我心中,夏侯君曜才是世上最完美无暇的男人。 女人奇怪又自私的想法。 我轻笑,从梦中醒来,一阵奇香入喉,我脸上笑容愈深,轻唤,“君曜。” 那是只有他身上才会有的龙诞香昧。 他从身后抱住我,笑着问:“梦到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我顺势将头靠在他肩上,笑着道:“你怎么现在来了,不怕被人看到吗?” 他将下巴搁到我肩上,无声的笑笑,用宠溺的口吻道:“是朕先问的,你先回答。” 我仰着头假装冥想了一会,“梦到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现在万分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后宫的日子太过孤寂、无聊,尽管君曜很爱我,时常相见,尽管红泪还活着,可我仍然觉得孤单,没有依靠,我缺乏亲情。 他一阵惊喜,抱着我坐到榻上,“可传御医瞧过了吗?如果真得怀上了,朕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有压力,黯然垂下眸,摇着头道:“还没有,君曜,你真得那么想要孩子吗?” 男人想要孩子是正常的,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份紧张与急切来得有些蹊跷,说不出是哪里,我知道他是爱我的,这点我从不怀疑。 “你不想要吗?”他眸光黯了黯,勉强笑着,将我抱得更紧。 我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味,“想要,可是……我有点担心,怕我会像萧贵妃那样,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无意间提到萧贵妃,夏候君曜脸色己变,沉下脸道:“不许你这样说,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 看着他这么生气,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急忙安慰他,“好好……我不说,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将来做太子,做皇上。” 这是他曾给我的许诺,他说,我的孩子将来就是天朝的储君,若生公主,也是天下无双。 听我这样说,他方释怀,慢慢平静下来,在我额上吻了吻,“清尘最近朕没来看你,你想朕了吗?” 我低下头,悄悄得红了脸,口是心非的道:“不想。” 他怜惜的抬起我下巴,印上深吻。 “朕想你,清尘。”他含混不清的道,轻轻将我推倒,倾身压过来。 我安静得躺在他身下,用心感受他炽烈又深情的吻与爱抚,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无穷的力量,而有时候又觉得抓不牢,好像一不小心,他就会从我指缝中溜走,像空气一样从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 所有缱绻,缠绵,都是那么不真实,唯有他温暖的怀抱才是最真。 既便什么都不做,能被他这样抱着,也是一种幸福。 室内烛火黯了黯,宫人将屏风展开,挡住殿内满室春意,无声的退到门外。 “君曜……”我轻唤了一声,别过脸去,“我们谈谈罢? 他微一怔,坐起身来,“谈什么?” 我将褪至一半的宫装重新穿上,低着头道:“君曜,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的说过话,我们说说话好吗?我想……了解你。” 我从未真正了BBS·JO O yoo·NEt解过这个男人,他想要的,他想做的,从前,我们不相往来,而后,我们之间只有床第之欢,我自恃聪明,其实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冥冥中给我暗示,让我发现线索,一路走下去,然后达到他的目的。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我觉得不安,他这样迫切的要我,让我觉得一阵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什么事情? 头疼欲裂。 他沉吟了半晌,才突然发笑,黯然的道:“一直觉得你是世上最了解朕的人,现在你却说你不了解。” 他落漠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忍看。 “君曜,我不了解的是你的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要的是什么?真的是我吗?还是我的孩子。”我捧着他的脸问,目光怜惜。 我总觉得在他心目中,孩子比我更重要。 他再次苦笑,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你跟孩子朕都想要,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我们的孩子。” 他的目光是那样橘園黃橘子忧伤,看着他,让我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究竟能让我多心痛?十年来,碍于太后,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要,他怕保护不了它们,也怕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现在,他将大任寄托于我,沉沉的担子下,更让我担心的是……来不及了。 只怕来不及了,总觉得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逝去,某种离别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与他相处时,那种味道便越重,他的眸光越来越忧伤,看着我时,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眷恋与不舍。 他在不舍什么? 他要离去了吗? “君曜,答应我,永远都陪在我身边。”我不再追问什么,只是轻轻的偎进他怀里。 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还做那个听话又温柔的清尘,做那个在他怀里的微笑的弱小女子。 我想,只有在他面前时,我才会变回真正的女人,而不是狠心冷血的明诚皇后。 他疲惫一笑,轻轻拥着我,“朕答应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窗外的风声似乎大了些,乌云挡了月色,四月初春的夜里,起了雨意。 风卷雨丝过,檐下雨滴如织。 伴着渐渐沥沥的雨声,是他如痴如狂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我将所有思绪都放下,轻轻闭上眸。 他衣带渐宽,蚕丝织物划过我剧烈起伏的胸口,冷若冰绡,触肌冰凉。 “君曜,我们还有未来吗?” “有。”黯夜中,是他简短而艰难的回答。 我不再说话,一滴晶莹的泪悄悄落下,顺着鬓角没入发中。 如果真得要发生,不能阻止,就让我当一个傻子,自欺欺人的活一回好了。 他无声无息,轻轻的进入我的身体,我沉沉叹息……气息如兰。 “清尘,永远不要恨我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伏在我耳边道,像是哀求。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凄然一笑,用身体纠缠他,“不恨……” 不恨,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重复着,永远都不恨。 *** 半个月后,宫里传出沈美人怀孕的捎息,太后大喜,连夜赶去看望。我做为正宫皇后,自然也得过去道一声贺。 香墨己备好了轿子,我妆罢,款款站起身,香墨碧月左右掺扶。 “娘娘,皇上己将空出来的凤鸣宫拨给沈美人住了,相信不久后提升为贵妃是迟早的事,听说明天晚上还要在歆月宫设宴庆祝。”碧月小声说道,语气中有种愤愤不平的意思。 “她怀得龙孕,为天朝立大功一件,自然当得起这样待遇。”我淡淡的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碧月撇撇嘴道:“她不过是一个美人,娘娘贵为皇后,等什么时候娘娘怀了龙孕那才是值得庆贺的事。” 我黯然一笑,不置可否。 一直沉默的香墨道:“娘娘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可是在后宫不比寻常人家,也该学学别的嫔妃,偶尔在皇上面前撒撒娇什么的,也好让橘園黃橘子皇上怜爱呀!” “就是就是。”碧月连忙附和着道。 我只是轻笑,依然没有答话。 沈美人果真怀孕了,太后真得高兴吗?那皇上呢?这一次,沈美人怀的可真得是他的孩子,他寄了厚望于我,可我的肚子却迟迟没有捎息,不免有些失望。 香墨看出我的落寞,转言安慰道:“不过,娘娘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得宠是必然的,不用太着急。” 她话里深意我岂会不懂?我转头看向她,笑着点头,正要说话时却一阵反胃,忍不住要吐,连忙推开她们,跑到廊檐下干呕。 香墨紧张的跟过来,“娘娘,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投好好吃饭,胃里不舒服。” 碧月呆呆的站在一旁,沉吟了半晌,自言自语的道:“娘娘是不是怀孕了?” 极小声的一句话却让我身子一震,脑子里瞬间空白,细想起来,这个月月信确实迟到了半个多月,我以为是气血虚弱,于是就没太在意,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有可能。 我直起身子,冷冷的看向碧月,眸峰如刀,“你胡说什么,本宫还未圆房哪来的身孕?” 觑得我眸中锋芒,碧月脸色惨白,扑通跪下,“娘娘恕罪,奴婢是无心的,只是随口一说,竟把娘娘还未圆房的事给忘了。” 香墨讳莫如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看向她,笑着叱道:“你可是糊涂了罢!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萧贵妃的前车之鉴你难道忘了吗?” 提到萧贵妃满门抄斩一事,碧月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连声求道:“奴婢真的是无心的,求娘娘恕罪。”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抽回目光,语声转平,“算了,你回去罢。” 她如获大赦,以额触地,“谢娘娘开恩,奴婢告退。” 谴走了碧月,香墨便上前掺扶过我,“娘娘,这次可能真的是有了。” 我垂下目光,什么都没说,默然往前走着。 沈美人可以诏告天下说她怀孕了,而我却不能,在别人眼中,我仍是那个玉洁冰清的皇后娘娘,皇上冷落了近半年的女人。 凤鸣宫换了新主,己将墙壁粉刷一新,宫里一应事物也全都换成新的,美人娘娘说,用死人的东西怕沾了晦气。 听到这样传言,我轻笑不语,看来这位沈美人比萧贵妃更加恃宠而娇。 我到时,太后娘娘早己先来了一步,与王良人等几位嫔妃一起围坐谈笑,中间,沈美人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听着大家的恭贺之辞和羡慕的眼神。 听得殿外喧皇后娘娘架到,沈美人连忙带着大家站起身,笑着迎出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BBS· JO OYoO. n E T娘,娘娘万福。”她们福身行礼。 我进了殿,连忙亲手将沈美人扶起来,笑着道:“你现在身子不便,又何必多礼。” 再转头对其他嫔妃道,“你们也都起来罢。” 沈美人羞怯一笑,低下头,“臣妾能有今天,全靠娘娘庇佑。” 她指我赐药一事,我轻笑,拉着她进了殿,这种场合,稍有不慎就会落人把柄,还是让她少说两句罢。 “不值不提。”我简短的道。 她微一怔,心下会意,也不再多言。 太后娘娘高坐堂上,看到我来,笑着道:“皇后近来身子可好?你也不常出来走动,哀家也老了,腿脚不便,不能常常去看你。” 我微微笑着,福身向太后请安,“还是老样子,牢母后挂念。” 她笑着点点头,挥袖让坐。 我端端在椅了坐了,紧挨着太后,其他人也都入了座,依旧言笑,好像没什么不同,又好像哪里变了,说不出来,只觉气氛沉闷了些。 我淡淡喝着茶,默然听着她们说笑。 太后的目光一直紧盯橘園黃橘子着我,与其说是盯着我,还不如说是盯着我的肚子,我不动声色,心中冷笑,碧月的脚步还真够快的,这么快就将消息传给了太后。 “皇后近来吃着什么药?”太后突然问道,语声里充满着关切。 其他人也都止了话声,向我看来。 我浅浅一笑,放下茶盏,“御医说得内调外养,只靠吃药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就给开了食补的方子,近来一直在吃人参,燕窝。” 太后笑着点点头,“嗯,也对,药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食补好。” 我微笑不语,眸光淡淡的。 太后一时沉默了,良久,才又问道:“那……食补可有用吗?有没有再召御医诊脉?” “一直请脉来着,只是近日懒了。”我颔首回道。 太后哦了一声,道:“该多请脉才是,也好了解病情。” 我点头笑着,“母后说的是,臣妾回头再招太医过来。” “何必回头呢?等会刚好有太医要来给沈美人请脉,不妨给你也诊一回,省得你回去还得费事,也好让哀家听听看太医怎么说,你这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太后笑着道,眸中笑意愈发深邃。 我眸色一沉,脸上笑容未退,推辞道:“还是不麻烦了,美人娘娘是喜脉,臣妾是病脉,只怕冲了喜呢?” 太后不以为意的拍拍我的手背,“你多虑了,哪有那么多说头,哀家看,沈美人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无形间,战火已起,深知的只有当事二人,其他人像是隔岸观火般坐着,笑着,看我与太后你言我语,看谁与争锋。 我淡淡笑着,默然不语,太后娘娘也在笑着,只是越来越冰冷。 正无可耐何间,沈美人接话道:“对呀,臣妾这儿没那么多讲究,娘娘身子重要,等会就先给皇后娘娘请脉罢?” 我抬眸看她,笑容里透露着凉意,浓浓淡淡,浅浅咄咄,都是恨意。 她看不出,仍旧笑着。 “娘娘就不要推辞了,来人,快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她扬声吩咐着人去催请。 “既然这样,那臣妾就在这里劳扰一回。”我轻声说道,转身对太后点点头,“臣妾谢母后关怀。” 她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片刻后,御医急匆匆赶来,一翻行礼之后,太后笑着道:“先不忙为美人娘娘请脉,你先过来看看皇后的脉相如何。” 年迈的太医躬身起来,慢慢走过来,对我施身一拜,“娘娘,请伸出手。” 我淡淡的笑着,将手搁在檀木高几上,香墨用一条丝帕覆于我腕上,“太医请……” 老太医再一福,然后撩袍坐下,认真的诊起脉来。 此时,旁边人等都屏息等着,尤其是太后,她恨不得自己化成那太医,急于想知道我是否真的怀孕了。 我紧紧盯着太医神色,额上泽出冷汗,命悬一线,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处境,只要他说我怀孕,那就是下一个萧贵妃,必死无疑。 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皇上赐死,而是太后谋杀。 她是不允许皇后怀孕的,嫡皇子,这个名讳真可怕,能够让她将来纂位的路上增多一个障碍,防患于未然,这样的事她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老太医左手诊一遍,右手诊一遍,紧紧拧着眉叹息,一语不发。 太后焦急的看着他,声声问道:“怎么样?好还是不好?” 我心中冷笑,如此精明的太后此时竟也忘了分寸,说话也不再避讳,宫中从来,话只说好,忌讳不好,太后久居深宫,又历经三代帝王,如今却也犯了这样低级的错。 老太医沉吟一会,抽身站起,深深跪倒在地,“以微臣看,娘娘的脉相怕是不好。”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不好?”太后疑惑的道,“哪里不好?” 在坐众人,脸上神色都开始紧张起来,并不是关心我的死活,而是等着听我到底还能活多久,或者,离死期还差多久。 如此突变,让我一时还弄不清楚状况,转眸看向香墨,她不露痕迹的对我点点头。 到此时,我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脸上浮现忧伤,眸子里隐有泪光闪烁,哀哀凄凄的看着太医,“你说……本宫不好,是指什么?” 听我问得凄凉,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我,太医还没说话,但他们好像己经认准了我必死无疑,若不是深知内清,连我都忍不住要觉得自己快死了。 老太医跪在地上,兀自叹息了良久,才终于说道:“娘娘的身子太过虚弱,近日来又连遭打击,气路不通,血脉不畅,依脉相看来,像是有痨疾的忧患。” 像是,忧患,只是忧患而己,众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太后娘娘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恶,轻问:“可有治愈良方?” 老太医拱手道:“臣回去后会为皇后精心配治药方,先吃吃看,痨疾可以漫调,短时间内是治不好的,不过幸好娘娘现在症状不重。” 我轻轻叹了一声,“那就有劳御医了。” 他连连摆手,不敢当,“这是臣应尽的职责。” 随后,他便又去给沈美人请脉,无非说要多多休息,开几副安胎宁神的药,就退去不提。 己经亲眼证实过,太后再无忧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安慰了我几句,便借由年迈贪眠先行回宫。 太后走后,我也不想再多坐,起身告辞,沈美人亲自将我送到门外,“娘娘好生养病,臣妾改日再去看娘娘。” 我笑着点点头,上轿离去。 回到中宫,我唤来香墨,谴退其他宫人。 “这件事是早有安排吗?”我语声凝重的问,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香墨低着头,回道:“皇上料事如神,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己将太后信任的御医买通了,娘娘不用担心,以后就再也没人会怀疑娘娘怀孕了。” 我低头沉思,一语不发,良久才道:“还没经御医诊脉,万一不是呢?”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己,御医并没亲诊过脉,我只怕这会是空欢喜一场,又何颜面对夏侯君曜。 香墨抬眸看我,神秘的一笑,“谁说没诊过,刚才不是己经诊过了吗?太医若说风寒,那就是未孕,若说痨疾就是有孕。” 我恍然明白,原来,早都是设定好的。 心境突然明朗起来,我暗暗高兴,开始猜想,夏侯现在在干什么?一定也乐疯了罢?呵呵。 看着我自己发笑,香墨禁不住乐,掩口笑道:“娘娘收敛些,笑得这么开心,哪里像是个身患“痨疾”的病人。” 我微笑不语,眸中笑意越深,轻轻抚上小腹,好像己经感觉到了那弱小的生命在跳动着,它与我浑然一体,是我至亲至爱的骨肉,夏侯君曜的孩子。 ***B b S.JO OYO o.NET 过后的几天,沈美人带着大礼过来谢过,宫里其他宫嫔也都带了礼物前来探病,太后娘娘人没到,只礼到,我也不计较,心里浓浓郁郁,沉沉甸甸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近日笑容多了,连一直不跟我说话的红泪都忍不住问道:“娘娘最近又想到了什么新计谋害人吗?怎么这么高兴?” 在她眼中,我只有在顺利除掉敌人的时候才会快乐的笑。 我倚在榻上,淡淡看她一眼,“事情过了这么久,你还在恨本宫?” 她冷笑,“过去了吗?在我心中,爹娘的仇未报就永远都不会过去,直到将来我有机会为他们报了仇,才会真得过去。” 她直言不讳的道,眸子里有深深的恨意。 我心中苦笑,眸光变得幽深,远远得看着天上浮云,“那你可要好好学些本领,本宫等着你来报仇。” “我一定会。”她肯定的道,一字一句的。 我冷眼看她,穿着一身青色宫服的红泪,竟让我有几分陌生,虽然容颜还是那副容颜,气质还是那份气质,可是却多出了一份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我想了良久,才终于明白那多出来的是什么,是恨…… 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恨意。 “你还在爱着诚王爷吗?”我问,抽回目光。 她闻言一怔,脸上浮现忧伤神色,“爱不爱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是王爷的人了,我己经被你陷害进了宫,再也出不去了。” 她目光如此绝望,我忍不住叹息。 诚王爷己经娶了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郁家己经没了,红泪也己经死了,可她仍有机会回到诚王爷的身边,只要……她肯开口求我。 她知道我能办到,可是她从来不说。 她做不了红泪,做不了清尘,但她可以做皇后的帖身宫女,诚王爷位高权重,虽娶了正妃,纳一两个妾也不足为奇。 历来,宫女全都由落选的秀女充当,家世才情也不比一般的闺秀差些,嫔妃们将喜欢的宫女指给皇家子爵们的事更是时常有之。 我盯着她看了良久,才终于问出声:“那天晚上,诚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也是一直不敢问的。 那个男人占据了我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时的一份纯纯的爱,那份感情与夏侯君曜不同,更与易子昭不同,然而终归成了黄梁梦一场。 此生我们无缘,更无份。 红泪猝然冷笑,转眸看着我,“你想知道吗?” 我心下冷冷一哂,她这样子看来是不会告诉我了。 “本宫只是想弄清楚,上一次诚王爷进宫时对本宫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找缓声道,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我记得他说——是。 这“不是”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得像我猜的那样? 她微一怔,紧张的问道:“诚王爷进宫对你说了什么?” 我一阵轻笑,挑眉看着她,“你想知道吗?” “你……”她一时气噎,脸色由白转红,气得挥身轻颤,咬牙切齿的冲我吼:“不想知道,我永远都不想知道。”说完便摔门离去。 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心中苦涩蔓延,连笑容都变得有点凄凉。 我怀孕了,可是夏侯君曜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似乎故意将我冷落,凤鸣宫新主母凭子贵,己被皇上另册为怡贵妃,喜得龙孕,宫宴不断,嫔妃们也都纷纷倒戈,改投到贵妃娘娘门下,我这里,己经鲜少有人来了。 既便深居简出,既便不打听,可那些谣言还是陆陆续续传进了中宫殿这方领土,大家都说皇上夜夜留连凤鸣宫,不肯走。 我瞌眸睡着,又是冷冷一笑。 近来,我总是嗜睡。 香墨随侍一旁,见到这样,便知我还在生气,并没睡着,于是小声说道:“娘娘,宫里谣言自来就很多,娘娘不必为这点小事烦心,容易伤身。” 这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向来是最懂我心思的。 我缓缓睁开眸,不置可否。 她又接着道:“娘娘晚膳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叫御膳房给您准备。” “随便,反正也没什么胃口。”我漫不经心的道,撑身坐起来。 这几日害喜害得厉害,为了躲避碧月,我总是待在房里睡着,只让香墨侍候,连红泪都瞒着,太医院每日都有药送过来,旁人看来,那是治痨疾的良方,实则是安胎药。 一种酸涩难咽的怪异昧道,每次吃了这药,我就再不想吃饭。 “那怎么行呢?娘娘现在正该多吃才是。”香墨劝道,将岸上香炉往旁边移了移,怕熏着我。 我沉默不语,呆呆得看着阳光下自己的手指。 苍白修长,没有血色。 见我不语,香墨笑着道:“娘娘生皇上的气了吗?” 我冷笑,不置可否,语声淡淡的道:“最近凤鸣宫里还算安宁吗?太后那边呢?” 我现在顾不上生他的气,宫嫔怀孕,看似喜事一件,太后也十分喜悦,私下、表面都做得面面俱到,完全像是一个正耐心等待孙儿出生的慈祥老人。 别人不懂还尚可,我却不能不懂,太后为人太过阴险,她是绝不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沈美人终归是心浮气傲,肚子里沉不住气,一朝得宠,太过招摇。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古人有云,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乐极生悲怕是迟早的事。 现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新封的贵妃娘娘身上,替我挡了所有的峰茫,再加上夏侯君曜有意冷落,我这个曾经叱咤一时的明诚皇后己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于我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夏侯君曜的心太过难懂,我总是在猜,总是猜不到。 “好像没什么消息,贵妃娘娘那里现在热闹得很,太后娘娘也没见有什么新动态,倒是王良人从留芳殿出来后,也收敛了很多,整天颂经念佛,完全变了人似的。”她笑着道,为我杯子里续上热茶。 “这样也好。”我语声淡淡的道,端起杯子浅酌了一口,重新放下,再问:“那华淑媛呢?” 她是侍药妃子,刚刚有了些地位便又被沈美人的风头给盖了过去,一定不甘心罢,不过,那样一个不知算计的人,在后宫吃亏也是迟早的事。 香墨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动静,每逢初一十五皇上也照常传召用药,倒是听说最近常去凤鸣宫,好像是有意巴结贵妃娘娘呢?” 我轻笑,“她倒是什么人都容得下,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在她面前尚且还得自称臣妾,现在反过来去巴结她,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香墨也跟着笑起来,“谁说不是呢!” 就这样,闲闲淡淡的跟香墨说了一会话,我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闷在屋里太久,临时想要出去透透气。 香墨连忙过来为我着履,又去柜子里找衣服,“娘娘也该出去走走了,这样老待在屋里,时间长了也容易生病。” 我淡淡笑着,不置可否,重新换上一套外出的宫装,淡淡的鹅黄色,里头是绯红色的抹胸长裙,云髻轻綩,斜簪凤钗,走出去,俨然是一幅春日丽景。 香墨怕等会起风,又顺便带了一件薄披风。 我并没有乘轿,香墨带着几个宫人,随侍在后。 缓缓走在寂静无人的宫墙之间,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梅花的香味,我深呼一口气,突然觉得好惬意,己经好久都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两个多月的身孕,我的小腹还依然平坦,看不出任何异样。 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我怀孕的消息也总不能瞒得了一辈子,再过几个月,大家终究是要知道的,到时,我要怎么办?夏侯君曜又打算怎么办?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迎着风,我轻轻叹了一声,将先才的好心情全都湮去。 只管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走着。 “真巧呀,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我抬头看去,见华淑媛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我心下一哂,冷笑,真是狭路相逢,迎上去道:“是啊,真巧,淑媛这是去哪?” 说话间她己来到了我面前,目光如炬般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翻,然后笑着道:“去看看贵妃娘娘,娘娘您这是去哪?要是没事我们就一道去,您也难得出来一趟,贵妃娘娘还常常念起你呢!” 听她说话的口气,仿佛跟怡贵妃已经亲如一家,不是外人了,而贵妃还常常念起我,又仿佛我该感激涕零才是。 我轻笑,“还是改日再去罢,本宫今天走得有点乏了。” 凤鸣宫近来那么热闹,去了肯定免不了一翻应酬,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最近失宠,我才不愿意去自讨没趣,让她们笑话我呢? 她看着我,有些犹豫,迟疑了半天才道:“反正娘娘也投什么事可做,若是乏了,让他们去抬轿子来。” 一阵无名怒火冲上心头,她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暗示着我已失宠,她与贵妃娘娘此时正得宠,她好意邀我去,我就该去才是,推推拖拖不识好歹。 只是碍于上次经验,她并没有将这翻话说出来。 我脸上笑容未褪,愈发深邃,“既然淑媛这么说,那本宫就去坐坐罢!” 如她所说,最近是无事可做,我倒要看看她们那里又是怎么个热闹法。 华淑媛笑了笑,扬手招来宫人,“回去备两乘轿子来,快点。” 宫人领命退去,不一会就将轿子抬了来,我与华淑媛上了轿,缓缓往凤鸣宫走去。 刚刚下了轿,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说笑声,倒真是热闹非凡。 心下冷冷一哂,我缓身进了门,华淑媛紧随身后。 “皇后娘娘架到,淑媛娘娘架到……”内侍高声喧到。 院子里围坐在锦团花簇下的人们止了笑,看到门外缓缓进来的身影,连忙起身迎过来。 纵然失宠,我的身份仍是不可忽视的,怡贵妃一手搭在宫人手腕款款走来,才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哪容易就累成那样,她这样,无非是想显摆自己现在身份高贵。 我轻笑,真是小人得志。 “臣妾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嘴上说着,只微一点头,算是行过礼,其他嫔妃也都微微点了点头。 “免礼。”我笑着道,脸上神色淡淡,并没表现出怒意。 华淑媛亦对她福了福身,“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怡贵妃笑着说免礼,又看着我道:“今天皇后娘娘怎么有空过来,听说您身子不适一直静养着呢?臣妾也就不敢去打扰,您今天还特地来看我,真是叫BBS.JO oYOO.NE t人受宠若惊呢?”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像已经将我从前赐她药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再不记我这份恩情,也不再认我这个“恩人”。 我垂眸轻笑,语声清冷,“娘娘为我朝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是大功一件,本宫自然得常来瞧瞧你,再说,本宫生得也只是小恙,偶尔还能出来走走。” 在她们眼中,仿佛我己是个将死之人,皇上又无宠,就只能终日在中宫殿里等死了。 见我辩解,否认有病重,以为我不过是为了面子。 她一笑,不再说什么,侧身让过,“娘娘请进,我们正在赏花品茶,娘娘不妨也一起坐坐,说说话也好。” 我轻点下头,缓身向里走去。 宫嫔随后而来。 阳光下牡丹花开得正艳,红的、粉的、紫的、白的……花团簇簇,繁烟盛锦,几把交椅,岸上几盘茶果,我们就坐在这花香四溢的院子里,淡淡喝着茶,吃着点心,偶尔有人说一两句笑话来听,大家一笑作罢。 大家都坐着,只有怡贵妃侧身躺在贵妃榻上,旁边有宫人轻轻捶着腿,俨然觉得自己己经是后宫之主了,需得万人敬仰,而我们都是坐客,客随主便。 我心里冷笑,不置可否,她倒真不客气。 吃着茶点,华淑媛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鹅油酥卷的味也算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臣妾吃着总觉得是差了一点。” 说着,她又兀自叹了一声,“唉,自从上次吃了皇后娘娘做的鹅油酥卷之后,臣妾再吃别人做的就觉得没味了。” 怡贵妃笑看着她,有些惊讶的道:“什么时侯皇后娘娘居然亲自做点心给你吃?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哪,我们都是俗人,无缘一偿。” 她感慨着,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笑着,不置可否,放下茶盏,用帕子拭拭唇角的水渍。 华淑媛把手一挥,解释道:“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有那样福份,能让皇后娘娘亲自做糕点给我吃,只是上一次碰巧娘娘送糕点到皇上那里,皇上刚好在忙……所以那些糕点就便宜了臣妾。” 初听,她的话,仿佛是没什么问题。 再听,就己觉出了端倪,皇后亲自做糕点送去给皇上吃,皇上不吃,反倒让她吃了,是宠了她,还是冷落了皇后,各,人心下明白,只是不好说出来,轻笑了两声,装作听不懂。 怡贵妃脸上笑意愈浓,掩袖笑道:“皇后是大家千金,臣妾只知道皇后娘娘工书琴,没想到连做糕点这种小事都在行呢?真是多才多艺啊!”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我脸上笑意越来越冰凉,垂眸看着脚下一方地面,目光毒灼。 “几块糕点而己,从小在家时,经常见娘给爹爹做,看多了,也就会了,并不是什么难事,也算不上什么才艺,贵妃娘娘少见多怪了。”我语声清冷,抬头看向她,脸上仍旧带着三分笑意。 她脸上笑意慢慢湮去,看了我良久,“哦,是吗?娘娘真是心灵手巧。” 我淡淡笑着,不再接话。 气氛一时僵住,华淑媛察情观势,笑着打破僵局,“皇后娘娘做糕点的手艺这么好,不知能否传授给臣妾呢?臣妾学会了做糕点以后,就能常常做给各位娘娘品偿了。” 我淡淡笑着道:“也没什么不可以,你有空就来罢!” 她十分欢喜,起身福了一福,“那臣妾今儿个就先拜师了。” 我软语浅笑,“不值一提。” 怡贵妃等人都说她乖觉,称机将话题转到到花草上。 我无心赏花,随便敷衍了两句便想走了,心里正盘算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却听到门外长长一声皇上架到…… 众人一愣,没想到皇上会来,也都万分喜悦,连忙理鬓整容,生怕在皇上面前失仪。 怡贵妃也匆匆从榻上起身,上下打理着自己的宫装。 在这一派混乱中,只有我显得那么安静,脸上还带着笑容。 眸底,却是一片冰凉,原来,他也没有很忙,仍是能抽出空来凤鸣宫走动。 我紧紧的握着手中杯子,指关节苍白、突出,因为太过用力而轻轻颤抖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哦,这里原来这么热闹。”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由远至近。 近前几个嫔妃也都起了身,看到皇上过来都想立即迎上去,可是再看,我还未起身,于是只得等在那里。 香墨在旁轻轻唤,“娘娘,皇上来了,娘娘……。” 我如梦初醒般,抬了头,放了杯,缓缓站起身来,带着莺莺几个嫔妃迎上去,只轻轻福了福身,口里什么话都没有。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旁宫嫔齐呼万岁,声音是那样娇媚,那么多佳丽,我想,没有我的声音,他应该也不会注意到。 “皇后也在啊!”他笑着道,仍是那样那魅又诱惑的声音。 一双做工精致的龙靴映入视线,我缓缓抬起头,笑望着他,“是啊,在宫里挺闷的,就出来走走。” 几日不见,他似乎又瘦了不少,月白袍子,宝冠压髻,孤削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单薄。 他脸上笑容淡淡的,看我的目光清澈透明,没有任何杂质,而我的心己经越来越痛,怎么能如此清澈呢?他不是应该流露出想念我,或是愧疚于我的神色吗?好让我知道他有苦衷,让我觉得这里面另有隐情? “多走走也好。”他笑着道,简短的打过招呼后,便回身揽住怡贵妃,宠溺的在她肚子上摸了摸,“今天怎么样?小家伙在你肚子里还乖吗?” 怡贵妃当着众人得此荣宠,真是得意万分,她娇羞的低下头,“皇上,皇后娘娘还在看着呢?” 直到周围窃笑声起,我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真的还在看着他们。 我慌忙低下头,脸上早己滚烫,羞愤难当。 她分明是故意告诉别人,我在嫉妒,而他,分明是要我出丑,一种莫名的恨意浮上心头,压抑而沉重,令我不能呼吸。 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恨,心像是快要炸开一样,全身的血液逆流,涌上大脑。 不是恨别人,而是恨我自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己经爱上了夏侯君曜,不可自拔,这个邪恶的男人,真得打算让我就此沉浸下去,万劫不复吗? 他回头看看我,只是轻笑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拉着怡贵妃往里走去,“你们在一起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嫔妃们也都跟着皇上移驾,只有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跟过去,还是就此走了。 看着他们甜蜜相拥的背影,我的心抽抽得痛。 香墨担忧的看着我,移上前道Bb S·jOOy O O.N E T:“娘娘,再过去坐会罢,现在走了反倒让人家笑话。” 是呀,我现在走了,他们一定会笑话我,皇后被皇上冷落后恼羞成怒,当众离去,毫无教养。 我仰头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缓身向里走去。 他不是想让我出丑吗?那就如他所愿好了,我就在这里当大家的笑柄,能博得龙颜一悦也不堪为一件好事。 香墨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目光里满子怜惜。 入了座,怡贵妃又命人橘園黃橘子为皇上彻了新茶。 “皇上尝尝这个,这可是臣妾一直留着舍不得喝的上等云雾。”怡贵妃亲自将茶盏奉上,期待得看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浅酌一口,大声赞好,怡贵妃方笑了,“只要皇上觉得好就行,以后呀,臣妾天天抱给您喝。” 她如此说,众人心下又是一哂,她不是想让皇上喝茶,是想让皇上天天都来。 我心中冷笑,默默喝着茶,已偿不出味道了,只觉得淡淡的,苦苦的,犹如我心头的滋味。 皇上一到,众人都显得媚了些,无论坐、站、笑、言都多了分做作,也多了分谨慎,都想称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展示一下自己。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得宠的妃子那里总是人潮如海,原来,不光是为了巴结与讨好,也为了能够偶尔碰到皇上一面,那些无恩无宠的小嫔,怕是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皇上一次,在这里,不说侍寝,好歹也能见到龙颜,也该知足了。 我的位子在正中,怡贵妃的鸾榻就在一旁,夏侯君曜并没命人再搬椅子,就在那张贵妃榻上坐了,与怡贵妃紧紧挨着。 我与他的距离是那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味,然而,又是那么远,我看不懂他的心。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他笑问着。 怡贵妃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我,回道:“也没什么,只是大家都说皇后娘娘糕点做的好,都爱吃,臣妾正想着要跟娘娘学做糕点呢?” 夏侯君曜哦了一声道:“怎么突然想起做糕点了?” 怡贵妃脸上一红,低下头道:“近来害喜,臣妾一直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不过倒是很想吃皇后娘娘做的糕点呢?” 他笑了笑,宠溺的道:“你既然想吃,那就让皇后娘娘做来给你吃好了,又何必还学着做呢?小心累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说话的口气十分不在乎,仿佛我就是一个宫女,而不是他的皇后。 心上凌厉一痛,我紧紧握住双手,长长蔻丹深陷进掌心,笑着道:“是呀,贵妃娘娘现在身子金贵,您若想吃本宫等会回去做好了让人给你送过来。” 怡贵妃越过皇上,抬眸看着我,十分推让的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娘娘身子不适,正在静养呢,臣妾怎么好麻烦您呢?” “不麻烦。”我笑言,说着就站起身来,向夏侯君曜福了福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他冷冷看我一眼,摆摆手,“嗯,去罢!有劳你了。” 我轻笑垂眸,转身离去。 没有一丝留恋,我几乎是逃离般仓皇离去。 出了门,我就跑了起来,拼命的往回跑,什么凤仪庄重,什么明诚皇后,全都不管不顾,我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一股闷气憋在心里,快要把我憋死了,我需要用什么东西公平发泄一下,要不然我真得会窒息而亡。 “娘娘,娘娘……你别跑,小心啊……”香墨担忧的喊着,跟在身后。 “娘娘……” 耳边风声呼呼吹过,我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咚咚雷人的心跳声,我心底压仰已久的的委屈统统涌了上来,快要将我淹没。 不知不觉间,眼泪己经落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该谨慎些,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该微笑面对,无论冷笑也好,假笑也好,就是不能哭,不能在皇宫内院这么疯狂的发泄自己的感情,如果被人看到的话,明日就又会被传为笑柄。 可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我好像完全疯了,行为不受控制。 提着裙袂,长长婉纱浮于身后,我觉得身上宫装繁复不堪,都是累赘……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我脚下一绊,身子重重向前跌倒。 “啊……”我听见香墨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我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才突想想起来肚子里的孩子,我闭上眸,身子落下时,心里一阵绝望。 正当我绝望之时,一双大手从天而降,飞快的将我接于怀里,当一切都静止下来,不再狂乱,不再惊恐,我缓缓睁了眸,看到那张久违的面孔。 是他,易子昭。 他眸峰冰冷如霜,带一丝妖邪,完全没有从前的眷恋与爱意,我心下一惊,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放开我,冷笑,“皇后娘娘好雅兴,居然在宫里练起长跑来了,远远看着,末将还当您在放风筝呢?” 他身上盔甲未脱,换了称谓,显然已以将军自居。 他话里玩笑意味十足,我脸上讪讪的,一阵红一阵白,却终究不能说什么,只道:“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 他救了我,我不能再恩情仇报了,至少这次应该说谢谢,如果刚才没有他,我怕孩子会出什么意外,那我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不可原谅了。 他冷冷的不语,良久才道:“原来娘娘也会谢人,我还当你的心是块石头呢?” 他话里话外全是恨意,我又怎么能听不出呢? 他在恨我,因为我杀了他的孩子。 “总之谢谢你,本宫先告辞了。”我低着头道,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香墨己经远远的追来了,不能让她看出什么。 见我要走,他冷冷一笑,闪身挡在我身前,“怎么,这就想要走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再也装不下去,抬头看向他道:“那你想怎么样?” 反正我做都做的,现在人己经死了,再也无法挽回不了了。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末将听不懂。”他冷冷的别过目光,十分不屑,好像我的脸上有某种脏东西,让他十分厌恶。 他的轻视让我不由的生怒,突然间,仿佛人人都在轻视我,宫里嫔妃,夏侯君曜,还有他,我坐着母仪天下的位子,却连宫中最小的嫔妃都敢笑话我,我有一种从云端掉到地狱的感觉,极度不适。 “你真的听不懂吗?那为何挡住本宫去路,怎么,你也想来报复本宫,笑话本宫吗?”我冲他凌厉的大喊,将一腔怒火全都出在了他身上。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看着我发疯,良久才说了一句,“我们的账,日后再算。” 说完便转身离去,迅速的拐进另一扇宫门,很快消失不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疑惑不解,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了,转身再看,原来是香墨追了上来,所以他才走了。 香墨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娘娘,您没事罢?奴婢快担心死了。” “没事。”我冷冷的道,转身继续向前走。 她跟着我,仍不放心,“娘娘,皇上的心思您还不明白吗?怎么这么容易冲动,沉不住气呢?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我心中一阵冷笑,他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明白过。 “回去罢。”我冷冷的道,不想再跟她说什么。 一路上,我都没有再说话,易子昭冰冷的眼神让我记忆犹新,看来,他是真得恨我入骨,想想,也难怪,必竟是至亲骨肉,谁能不疼呢? 听说,他今年己经二十四了,跟夏侯君曜一样大,却还没有成过亲,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回到中宫,我便招来了碧月。 她福了福身道,“娘娘何事召见……” 我己去了外袍,坐在榻上,冷冷的吩咐道:“上一次你做给皇上的糕点,再做一份送去凤鸣宫。” 碧月笑着道:“娘娘怎么突然想起让奴婢做糕点送去给贵妃娘娘吃呢?” 我淡淡一笑,看向她,眸底峰锐夺人,“因为贵妃娘娘想吃。” 我语声冰凉刺骨,她的身子向后缩了一缩,惊恐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香墨见她愚昧,看不下去,在旁叱道:“娘娘心情不好,你快下去做罢,别在这儿惹娘娘生气了。” 碧月口里应是,惶惶退下。 直到她的身子走远,我才抽回了目光,心底一片沉寂,冷笑,我怎么会亲自做糕点给她们吃呢?妄想。 香墨为我倒了杯茶送过来,“娘娘,喝点茶消消火,怡贵妃不过一时得宠,您何必跟她过不去呢?” “本宫气得不是她。”我冷冷的道,并未接茶。 香墨讪讪的端了一会,只好先将茶放到我旁边的桌子上,“皇上可能是有苦衷的罢!” 她试图为他辩驳,我冷冷一笑,苦衷?他有苦衷就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吗? “香墨,皇上知道本宫怀孕吗?”我轻问,顺势倚到榻上。 跑了一下午,我也累了。 香墨抬头看着我,十分不解,笑着道:“娘娘怎么会这么问,这么大的事,皇上自然是知道的呀!” “可本宫总觉得他不知道。”我苦笑着道,语气里充满了落寞与伤心。 香墨轻轻叹了一声,想要安慰我两句,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只得道:“娘娘别想太多,一切都会过去的,总有拨开云雾见明月的一天。” 浓浓苦涩蔓延心头,我垂眸一笑,不语。 再坐一会,便有宫女送上几样点心。 “娘娘累了一天了,想必该饿了,这是些小点心,娘娘先吃点,奴裨这就吩咐人备膳去。”香墨道,将那些精致的小点心一一推到我面前。 我淡淡看了一眼,“撤下罢,本宫吃不进去。” 她脸上浮上愁容,苦苦劝道:“娘娘总该吃一点罢,总不吃病怎么好呢?” 碍于旁人,她只能说病,我转眸看了看那送点心的宫女,是上一次从留芳殿带回来的宫女婉儿,从来了到现在,她倒是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做事,我这里人手多,活计少,也没什么重活,吃得也好,奉碌也多,她自然是高兴的。 “蜿儿,来了这么久,可习惯了?”我笑着问。 见我问话,她受宠若惊,连忙回道:“早就习惯了,娘娘这里锦衣玉食的,比留芳殿可好多了。” “是吗?”我轻笑,睇了个眼色给香墨。 香墨笑着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罢。” “是。”她躬身应着,转身离去不提。 待她走后,我便问道:“她最近BBS·J OOyO o· n ET还老实吗?” 香墨努力想了想,回道:“并投什么不安分的,也就是喜欢玩牌,小打小闹的,牙受什么输赢,跟陈公公他们几个一起。” 宫里人聚赌不算什么大事,日子无聊,总得有什么打发一下,可是一个小姑娘好赌就不寻常了,平时,赌的也只是嬷嬷们,鲜少有宫女参赌。 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问:“是经常赌吗?” “奴婢没有往意。”香墨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叹一声,将茶盏重新放回去,“回头好好注意她的行踪,禀报于我,另外,你去查查易将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完这话,我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本宫听说他回来了。” “现在吗?”她问。 “现在。”我点头道。 她哦了一声,并没看出我神色的不同,转身退下。 我独自倚在榻上小睡,不一会,殿里响起脚步声,我抬眸看了看来人,笑着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精心打扮。” 红泪穿一身桃红宫装款款向我走来,似笑非笑的道:“娘娘你也觉得我漂亮呀?” 我轻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话,只道:“是呀,很漂亮。” 红泪是不丑的,容貌也算是上层,这点我不能否认。 她在我面前站定,高深摸测的看着我道:“娘娘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至少大家说起来,我是从娘娘这里走出去的宫女,容貌过得去,也算是不给娘娘丢人了。” “走出去?”我疑惑的坐起身来,看着她,“你要去哪?”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并不宫女的服装,而是货真价实的宫装,至少也是有嫔位的妃子才能穿的宫装。 她又是一笑,十分感慨,无比得意的道:“唉呀,我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运,今天太后娘娘居然下旨将我赐给了易将军易公子为妾,这真是天大的福份呀!” 一句话,犹如惊雷过耳般,另我无法接受。 太突然了,怎么会呢?太后娘娘难道己经知道我密密把红泪接进宫了?可就算她知道,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把她指给了易子昭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冷声问道,狭长的凤眼中满是峰茫。 她轻笑不语,缓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我冷眼看着她,正要追问,陈仲匆匆从门外进来,亟声禀道:“娘娘,大事不……” 他话至一半,才看到红泪坐在一旁,有所顾忌的看着我道:“娘娘……刚才太后娘娘下旨把清儿姑娘指给了易公子做妾。” “这是刚才发生的事吗?为什么没人去禀报本宫?”我拧着眉道,这太不合情理了,太后娘娘就算想把我宫里的人指给易子昭,但终归是我宫里的人,她也应该事先给我打个招呼,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我的人交了出去,这也太欺负人了。 再看看红泪,她仿佛还没意识到这里的危险,怡然自得的坐在那里,向我炫耀她突然而至的荣贵。 好蠢哪,我心里轻叹一声,转过目光。 陈仲惶惶跪在那里,吓得不敢抬头看我,“本来是要去的,可是太后娘娘说一点小事不用惊扰娘娘散步,还说娘娘一定也觉得这是件橘園黃橘子美事,不会有异议的。” 我心中冷笑,若是别人,我一定没有异议,可是她是红泪,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也是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而不管。 我一挥鸾袖,霍然站起身来,“去长生殿。” 陈仲跪在那里不肯起身,劝道:“娘娘,还是算了罢,太后娘娘己经下旨,就算去了也是没用的,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不能再惹事端。” 红泪听到这里才算是听出了端倪,她倏得站起身挡到我面前,置问道:“你想去干什么?难道你想去太后娘娘面前告诉她,让她收回成命吗?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么做,我不想一辈子做你的宫女,我要给爹娘报仇。” 过了这么久,她还想着要报复我。 我转眸,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给你爹娘报仇也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她不解的看着我,有些不服,“你说什么火坑,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命比你好,你虽然做了皇后,可是皇上不爱你,你只能等在这中宫殿里等死,说不定我嫁给易公子,他会十分疼我呢?你嫉妒了罢?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 我一阵冷笑,真是讽刺。 “他不会爱你的。”我语声清冷,脸上表情认真。 红泪久久得看着我,才总算相信我不是在开玩笑,她冷哼一声,轻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爱我,难道你以为他还在爱你吗?你们的事我早就听说了。” 说着,她便讽刺的笑了。 她淡淡的一句话,居然就让我无言以对了,我看着她,唇畔翕合,良久说不出话来。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陈仲在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喝道:“清儿姑娘不要乱说,在宫里乱讲这样的话,不光会给皇后娘娘带来杀身之祸,你也一定难逃干系。” 红泪不屑的看他一眼,“你又知道什么。” 她现在己经被指婚给了易子昭,再也不是从前的宫女,自然不会听他喝令,陈仲自知暨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默然退到一旁。 “你不要去跟太后娘娘说,我己经决定嫁给易公子了。”她转身对我说,目光十分坚定。 看着她,我突然觉得无可耐何。 “那诚王爷呢?”良久,我才艰难的问出声。 她脸上得意湮去,换上落寞神情,苦笑着道:“走到这一步,诚王爷早就成了我心中的一个梦,成不了现实,我还是认命罢?” “你可想清楚了,只要你现在回头,本宫还有办法让你回去诚王爷身边,但你如果执意不肯的话,将来,你若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没等我说完,她就亟亟的打断我,仿佛在下着某种决心,说给我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这个傻瓜。 我暗骂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我还是不能不管,我要去太后娘娘面前问个清楚,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把红泪留下来,不能让她再有什么意外了,那样,我就真得是孑然一身了。 “你去哪,你站住,不准去。”红泪急忙追了上来,拉着我的胳膊。 我狠狠的甩开她的手,“你真得以为你嫁过去就会荣华富贵?我告诉你,易子昭不会爱你的,你嫁给他只能后悔一辈子,诚王爷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幸福?哈哈……”她突然冷笑起来,讽刺的道:“诚王爷爱的人是你,他怎么能给我幸福呢?嫁给他我才会万劫不复,郁清尘,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贱吗?在别人的唾弃声中活着,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心中一阵苦笑,她竟然说我贱,我的冷笑,居然被她说成是笑得开心?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扪心自问,清尘,你开心吗? 不,一点都不…… *** “你有什么好?你霸占了所有的人爱。”她的情绪也终于到了极限,再也伪装不了,眸子里涌上泪水,声声质问,我无以回答。 从来没觉得我有爱,我一直以为我是孤独的,可她居然说我霸占了所有人的爱,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任何爱意呢? 在这冰冷的殿堂里,周围冷飒飒的风,我只觉得孤独,还有……无边的寂寥。 “太后娘娘架到……” “易将军到……” 殿外响起内侍高呼,我身子一震,没想到他们会送上门来,红泪也赶紧将眼泪擦了擦,趋身站到我身后。 “等会你什么话都不要说。”我冷冷的吩咐一声,款身迎出去。 太后娘娘带着易子昭进了门,我躬身行礼,“臣妾见过母后。” “易将军……”我只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不再理他。 太后娘娘未语先笑,看着我道:“皇后,你大概也听说了,哀家跟你要了一个宫人,指给子昭当妾室,你……没有意见罢?” 我垂眸笑着,语声淡淡的道:“能与易公子喜得良缘,是喜事一件,臣妾自然没有意见。”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就算是有十二万个不情愿也没用。 太后脸上笑意加深,正要说话,不料我却话峰一转,再道:“不过……不知易公子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脸上笑意不减,抬眸看向易子昭。 如果我的话在太后娘娘面前没有用,那么易子昭的该有用才是,我把仅存的一点希望放到他身上。 他好整以暇看着我,似乎就是在等我这一问,良久,才笑一声,道:“末将没有意见,听闻清儿姑娘是娘娘在家时的贴身婢女,想必娘娘对清儿的感情不浅,末将不才,夺爱了。 他眸子里满含深意,戏谑,得意,邪魅,恨……还有一种隐隐的快意,我心下冷冷一哂,他果然知道红泪的真实身份。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猝然笑了,以袖掩口,笑得倾国倾城,妩媚芳菲。 “既知是夺爱,就更该好好珍惜,本宫也希望看到易公子与清儿能够双宿双飞,恩爱无疆,那本宫也算是放心了!”我笑着道,不着痕迹的抽回目光。 他目光紧锁不放,笑看着我道:“娘娘放心,末将一定会“善待”清儿姑娘的。” 他故意加重那二字的语气,生怕我听不懂其中含意,而我怎么会不懂,又怎么能……?” 我转身看向红泪,她低着头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夕阳的余辉下,她仿佛在极力忍着什么,身子轻轻颤抖着。 我沉沉叹息,红泪,这一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太后娘娘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和蔼的唤了一声,“清儿姑娘,快到哀家这儿来。” 红泪闻言,如梦初醒般恍然回过神,慢慢挪步过来。 太后娘娘上前牵着她的手道:“清儿,你还没有见过易将军罢!喏,哀家把人给你带来了,让你好好看看。” 说着,她便向易子昭招手,他转头看我一眼,冷冷的眼神让我的心凌厉一痛。 他错身走过我,向红泪走过去。 红泪一直低着头,躬身福了一福,“奴婢见过将军大人。” “免礼。”易子昭亲手将她扶起,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他轻薄的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细细看了良久,然后满意的笑了,“不光皇后娘娘美貌无双,就连身边的丫鬟都漂亮得不似凡人呢?果然一幅好相貌。” 他的赞美之辞让我浑身不舒服,感到一阵晕眩,陈仲眼明手快,赶忙上前扶着我,小声询问,“娘娘,您还好罢?” 我摇了摇头,“没事。” 我强打起精神,跟过去,“母后请坐。” 我目光闪躲,故意避开易子昭他们,太后娘娘脸上笑容也是讪讪的,见我上前解围,于是也就顺势而下,跟着我入了座。 见我们有意回避,易子昭这才放开红泪,径直走了过来,“太后娘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末将就先告辞了。” 太后娘娘刚刚坐定,见他要走,也不阻拦,只挥挥手指,“去罢去罢,省得在皇后娘娘面前丢人,好像投见过姑娘家似的。” 红泪脸上一红,轻轻低下头。 我只是轻笑,“哪里的话,将军深爱,这是我们家清儿的福气。” 易子昭拱手退下,修长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殿里,临走,连看都不再看红泪一眼,我仿佛己经看到了红泪的未来,忍不住默默为她叹息。 看他身子走远,太后娘娘抽回目光,拉着我的手道:“皇后近日身子怎么样?可好些了?” “好多了。”我笑着道,“劳母后关心。” 她点头笑着,“那就好,那就好,哀家近日只顾忙着怡贵妃的事,你这里也不常来看,你不要埋怨才是。” 心中苦涩蔓延,我勉强一笑道:“不会,母后多心了。” 我低着头,久久不再语,坐了一会,太后也觉没意思,只好招来宫人将带来的东西拿上来,“这是哀家给你带的一点补品,你好好养着,回头再来看你。” 我起身道谢,命人收下。 “母后慢点。”我亲自扶她起身,送至门外。 一路上,她只是笑着叮嘱我多多注意身体,后宫的事自然有人替我打理,然后又说易将军的婚事易bBS.J OOYoo ·NEt早不易迟,最好就是在这两天。 我点头答应,默然无声。 将太后娘娘送到门外,她上轿离去。 看着她轿子渐行渐远,我脸上笑意湮没,眸子里水波凝结成冰,语声清冷的道:“备轿,去天胤宫。” 我再也忍受不了,不管他多么冷漠的对待我都可以,可是红泪不行,刚才看易子昭的态度,他分明就是为了报复我才会把红泪要到身边,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红泪傻不要紧,可我是清醒的。 一直随侍身后的陈仲闻言变色,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娘娘,还是不要去了,皇上那里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我失控得大声说道,猝然转身看着她。 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红泪去送死吗?还是让我就这么被人拿捏?不敢哼声。 “太后娘娘的旨意,任谁都是不敢违抗的,在宫中,怕只有易将军才能让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只是……这一次易将军是不会帮咱们的。”他将这其中的道理说出来,我瞬间失去所有的朝气,没了希望。 他说的没错,在宫里,只有易子昭可以左右太后娘娘的思绪,别人都不行,既便是皇上。他是皇上,可他也做不了主。 我的心突然又疼起来,绝望的痛…… 默然转身往回走去。 *** 太后说自然有人替我打理后宫,这“人”不是别人,是怡贵妃。 难怪今天看她她态度变了这么多,原来是太后娘娘亲自通过气的,她自然有恃无恐。 碧月将做好的糕点呈上来给我过目。 “娘娘,这些可以了吗?”她小心询问。 我淡淡瞥了一眼,冷言道:“可以,给怡贵妃送过去,该怎么说相信不用本宫再教你了罢?” 她笑着点点头,福了福身,“是,奴婢知道怎么说,这些糕点都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惦着贵妃娘娘身子,所以特地让奴婢拿过来给娘娘偿偿鲜。” 她将话复诉一遍给我,我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 她提着食盒离去。 直到天色渐黑,宫中掌灯,香墨才从外面回来,一脸落莫的神情,眼睛红肿。 她进了殿便屈身向我跪下,“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一惊,从榻上坐起身,不解的看着她,“香墨,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的礼,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这一问,她刚刚止住的泪水便重新落了下来,哽咽的道:“娘娘,奴婢只是好久都投给娘娘行过礼了,怕忘了。” 我释然一笑,放下心来,吩咐陈仲将她扶起来,“那你怎么会哭呢?是没有探到消息吗?就算没有探到消息也用不着哭啊,本宫是不会怪你的。” 她勉强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不是,奴婢只是突然觉得伤心,没什么?”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有些怀疑的看着她,淡淡哦了一声,既然她不想说,那我也不再问,只说:“那可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香墨将泪水擦干,冷静了一下,道:“是,易将军得胜归来,得了头功,将持续了两年的战事平息了,皇上十分高兴,特招回京。” 我心下冷冷一哂,果然,还是让他得了头功,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香墨顿了顿,看红泪并不在殿里,接着道:“太后也十分高兴,把平西王府的小郡主赐给了易将军为妃,择日成婚。” “什么?”我惊得脸上变色,霍然站起身来,太后娘娘既然把红泪指给了易子昭,那为何还要指婚平西王府的郡主,妾比妃先进门,这不是笑话吗? 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太后的主意,而是易子昭,易子昭点名要红泪去侍候。 香墨见我情绪激动,连忙上来安慰道:“娘娘,事己至此,我们还是听天由命罢!” 我心中一阵冷笑,看着她道:“让本宫怎么能听天由命,你可知道刚才太后娘娘己经把红泪……” 没等我说完,她就接着道:“奴婢知道,红泪的事奴婢也己经听说了,不过易将军既然要了红泪,想必应该会对她好的,娘娘不用太担心。” 她巧言安慰,我心中一片涔寂,默然冷笑道:“希望如此。” 易子昭跟我的事还是得避着她的,她是夏侯君曜的人,这是不变的事实,既便我们己情同姐妹,可她对他的忠心程度不亚于我,甚至更多。 香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些,只是眼睛仍然肿着,她久久看着我,满脸悲伤的样子,好像很快就要掉下泪来。 她的这份悲伤,来得莫明其妙,我十分不解,忍不住再次问道:“香墨,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哭。” 她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看她坚决的样子,我也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宫人来回晚膳己备好,香墨扶着我向膳阁走去。今日的菜色十分丰盛,自从怀孕以来我就命人撤了油腻荤腥,只捡清淡的上,可是今天却备了很多荤食。 我看了看,一阵诧异,冷声问道:“不是说过不要这些菜吗?怎么还备下?” 香墨一边为我准备餐箸,一边回道:“是奴婢让人备下的,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少食,奴婢见娘娘日渐消瘦,实在不忍看下去。” 我叹息,无奈的入了座,“可是这么多,本宫根本吃不下啊!” 近日害喜害得厉害,只要一闻到荤腥味就十分恶心,别说是吃了。 可是她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菜,直堆成小山。 “娘娘多吃点,身子要紧。” 看着面前堆得高高的饭菜,我不禁苦笑出声,“够了够了,香墨。” “不够,不够娘娘,你要多吃点。” 香墨说着,眼泪己经止不住得往下掉,怕我看到,她连忙背过身去。 看着她的反常,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放下筷子,冷声禀退宫人。 “说罢,出了什么事?”我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得问。 香墨痛苦的摇摇头,极力忍着悲伤,“没有。” “那你哭什么?”我冷声道,缓身站起来,“是皇上的病情恶化了吗?还是……另有其事?” 我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想了一遍,始终不愿意往最坏的的方向想,可是偏偏,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一切正在发生。 香墨哽咽难奈,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猛得一沉,颓然飘零,独自向寝殿走去…… 这一天还是来了,夏侯君曜将时间掐算得这么仔细,不多一分,也绝不晚一刻,现在,我的孩子己经两个多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从衣柜里找出最华美的一件宫装换上,然后坐到妆镜前,一下一下的梳着头,我要用最绚烂的方式离开,我要留给他最美丽的背影。 香墨跟了进来,默然无声,从我手中接过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娘娘,您己经猜到了吗?” 我眸中泛起层层泪光,极力忍着不让它落下来,“是的,本宫该走了,对吗?” 香墨无言以对,只是落泪,“娘娘,不要怪皇上好吗?” 我冷笑着,喉头一滚,将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轻轻闭上眸,不怪…… “不怪他。”我艰难的道,长长寇丹隔着衣服掐痛我掌心,凌厉而尖锐的痛,无法言喻,我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娘娘,您没有什么要对皇上说的吗?奴婢可以转达。”香墨道,极力忍着泪水。 我苦涩得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支梨花春带雨,我见犹怜何况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让我突然想起了这句诗,此时,我的那个“他”又在哪里呢? 夏侯君曜,你的爱让我又爱又痛,欲罢不能。 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爱你,你那么冰冷,那么邪恶…… 可是,每当看到你单薄孤寂的身影,还有孤独无助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靠过去抱着你,安慰你,我可怜你。 你让我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可是明明,你才是那个强者,我不过是你手中一颗棋子,君耀…… 只是这些,我都不会对他说。 “不恨你。”隔了良久,我如梦呓般,轻bB S . JOoY Oo.NE T吟出声。 香墨身子一震,惶惶抬起头来看着我,突然放声哭了,她一屈身,深深向我跪下,“娘娘,奴婢代皇上谢谢您,替天朝百姓谢谢您。 我仰头冷笑,不再顾及什么,任泪水肆意划落,打湿我鬓角,没入发中。 不用谢,这是我对他的承诺,我应遵守。 看天色己不早,我擦干脸上泪水,轻声唤道:“香墨,再为本宫梳个头罢,就梳你最拿手的蝴蝶髻罢,君曜也曾说过最喜欢本宫梳那个发式。” 香墨含泪站起身,连声应着,“是,奴婢一定为娘娘梳一个最好看的发式。” 我无声的笑笑,目光涔寂。 凰宫内院,灯光通明的华丽殿堂,昏黄的光影下,明亮的妆台边,是谁家女儿对镜理容装,又是谁家女儿默然为君泣,她目光凄然,笑容哀哀,妩媚还是从前那等妩媚,绝色还是从前那样倾城。 只是为何,脸上有着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点人的情感。 香墨梳好了头,从首饰盒拿出那支皇上亲赐的霞飞钗,“娘娘,今天就戴这一支罢?” 我默然坐着,不置可否。 她便将那支钗小心得为我簪于鬓边,“娘娘倾国倾城,绝代风华。” 我垂眸轻笑,这是她每日梳头后都会说的赞美之辞,进宫半年之久,她也说了半年,只是……今天是最后一次。 “谢谢。”我轻声道,缓缓从妆镜前站起身。 我走到衣柜前,从箱子里拿出娘给我做的鞋抱进怀里,我要跟她一起走,我曾说过,一定要活着走出凰宫,回到她身边。 看到我又拿出这几双布鞋,香墨刚刚收进去的泪水便再次落了下来,“娘娘……您不要这样,奴婢的心都快碎了。” 我闻若不闻,目光呆滞得从她身边飘过去,重新坐到妆镜前等着。 等着突变,等着一切如雪昭彰。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后,门外吵杂声起,远远的,己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与金钢铁甲、刀兵碰撞的声音。 陈仲跌跌撞撞的跑进殿来,隔了老远就开始喊:“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  我如行尸走肉般坐着,转眸看了他一眼,“何事惊慌。” 既便我心如明镜,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精心设计好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陈仲手脚并用爬到我脚边,“贵妃娘娘吃了碧月刚才送去的糕点后突然说肚子痛,然后流血不止,情况十分危急,皇上己经将碧月当场处死了。 我紧紧握着一把碧玉梳,任利齿深深刺进我掌心,涔出丝丝鲜血,冷声说道:“难道皇上怀疑是本宫下的毒?” 陈仲看着我,惶惶垂下眸,不敢再说什么。 殿外脚步声己近,一众羽林军执仗而至,将小小的寝宫四下围起来,福公公带一众人马纷乱如兽般闯进来。 “大胆,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能让你们这些奴才乱闯。”香墨当先上前,挡在我面前喝道。 福公公狞笑着,福身向我一拜,“奴才失礼了,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因一宗案子涉及到娘娘,所以,皇上下旨让奴婢前来带娘娘过去问话,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还是乖乖的跟着走罢。” 我笑一声,平静如初,冷冷的看向他,“福公公,你能告诉本宫,本宫犯了什么罪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要知道夏侯君曜给我定了什么罪。 “这个……”福公公迟疑的道:“娘娘到了那里自然就会知道。” “本宫要现在听。”我冷冷的道,坐在那里,并没起身的意思,我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从未有过的,美丽而温柔。 见我如此坚决,他也不再隐瞒,将我的罪状道出:“娘娘在糕点里下毒,致使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不保,乃是杀人之罪。” 我再次冷笑,轻问,“杀人可要偿命?” 他看着我,突然无言以对,扬手吩咐道:“带走……” 即刻,从他身后上来几名体格健壮的羽林军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用一条冰冷的铁链将我锁住,毫不留情的押出去。 “娘娘……娘娘……福公公,这件事一定是弄错了,娘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求求你到皇上那里替皇后娘娘说两句好话……” “娘娘……” 我听到香墨与陈仲哭喊着为我求情。 我轻轻闭上眸,任眼泪纷然落下,出了殿门,走在黑漆漆的宫墙之间,两旁捉拿我的羽林军仿佛有所顾忌般,慢慢松开了手,只是轻微的掺扶着我,并没强拉,我默然跟他们走着,不像一般犯人般吵闹,安静得不似凡人。 我努力了,试过无数办法让自己演得更逼真一点,可是……我就是没办法,面对着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凶煞煞的气势,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想辩驳。 好像,我真得是一个罪人。 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的平静,莫名的,异常的…… *** (夏侯君曜) 凤鸣宫里一片混乱,太医、宫女匆匆穿梭于檐廊厅堂,殿里气氛凝重,皇上与太后对坐无言,表情十分沉重。 几个太医跪于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为首的一人双手拈满鲜血,吓得连声音都颤了,“皇上,太后娘娘,臣己经尽力了,可是那药效太强,根本就没有转还的余地。” 韦太后沉吟着,一语不发,转身看向皇上。 夏侯疲悲得撑着额角,斜倚在榻上,良久才问一声,“孩子呢?” 他没有问贵妃娘娘,而是先问了孩子,这让太后又是一惊,目光里多了分探究。 几个太医惶恐的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将噩耗说出,可总得有人先说出来,僵持了半天,实在没办法,为首的那人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了。” 话落,殿里又是一片死样的沉寂,似乎都能听到彼此不安的心跳声与喘息声。 “死了?”夏侯君曜冷笑着道,难以至信的看向说话那人,“你说死了,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吗?怎么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他冰冷的眸峰紧紧锁定他,慢慢坐起身来。 太后娘娘见势不妙,好言劝道:“皇上请息怒,这也是没办法的Bbs.JOO YOO·nET事,你近来身子不好,可千万别再气坏了身子。” 夏侯君曜挥开她过来掺扶的手,冷冷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死亡般阴霾华美的气息,缓缓向太医走过去,“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朕要你何用?” 他狠狠一脚跺上太医胸口。 太医来不及叫喊,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惶惶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呀……” 其他几个太医冷眼看着同僚受难,也不上前解救,眼睁睁看着那人被皇上踩于脚下,自身尚且不保,哪里还管得了别人,这时,先保住自己才是最主要的。 夏侯君曜收回脚,冷冷的再问:“那贵妃娘娘呢?”。 太医己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回道:“娘娘并无大碍,调养些时日就可大好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说不妙等话,只说大好,以求保住这条老命。 夏侯君曜闻言,眸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坐回去,“算你还有点用处,好好将贵妃娘娘的身子调养好,要不然朕要你抵命。” “是是是……”太医们连声应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见皇上怒气平了,太后娘娘倾身过来道:“皇帝,你也不用太担心,孩子没有了以后可以再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揪出这下毒的人,太可恶了,居然这么狠心,不过一个小小的尚未出生的婴儿她都不放过,这一次,绝不轻饶。” 夏侯君曜冷冷的不语,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得疼痛。 清尘,他最心爱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把她当犯人一样对待,冷落了她那么久,现在还遭到这样的对待,她一定恨他了罢? 清尘,对不起。 他无声的说道,一阵苦涩蔓延上心头。 今天下午,看着她受伤的离去,他的心都快痛死了,真得好想上去抱抱她,可是她走得那么坚决,那么快,让他都来不及好好看看她,她身上淡淡的兰草香昧,让他熟悉到陌生,欲罢不能。 见皇上不语,太后讪讪的坐回去,静等着犯人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福公公小跑着进了殿,“皇上,奴才己将皇后……犯人带到。” 一句犯人,让他的心又一痛,冷声道:“带上来。” 太后娘娘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他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心中却在笑着,原本只是想立一个无关紧要的侍血皇后,到后来,却发现这小小的郁家女儿竟是别有一翻“滋味”,不光让她消受不得,就连易子昭与皇上都被她迷得晕三倒四的,如果再让她待下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今天,总算是要拨掉这根刺了,真是好不惬意呀! 夏侯君曜端端坐于榻上,浑身散发威严的气势,众人面前,他是一个君王,然而,退去这层面纱,他不过是一个需要她呵护的男人。 他轻轻的颤抖着。 看着她拖着铁链被人押进来,一把推到地上,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清尘)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语声清冷,伏身跪在殿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不抬头看他。 我知道此刻,他一定紧紧盯着我,眸子里满是愤怒,既便这都是装的,既便我知道,可我仍然不愿意看到。 我是一个脆弱的女人,经不起一丁点委屈。 “你可知罪?”他冷冷的问道,隔着那着远的距离,我就仿佛己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凉意,彻骨冰寒。 “不知。”我答得飞快,比先才更加冰冷,仍旧低着头。 听了我的回答,夏侯君曜尚未说话,太后娘娘就先笑了,说道:“不知?人证物证据在你还想抵赖吗?皇后,哀家平时看你知书达理,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你竟然敢在糕点里下毒害死怡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 呵… 我突然笑起来,略带苦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碧月己经死了,死无对证,任你们说什么都行。” 是啊,碧月己经死了,无论是他们谁杀的,我都必定难逃干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将声调提高了一倍,冷声质问。 我只是冷笑,不语,这件事我并不是太清楚,还是少说为妙。 见我不语,太后娘娘转身向夏侯君曜道:“皇上,你看她还在狡辩,真是可恶至极。” 夏侯君曜冷冷的坐在榻上,良久才道:“她说的是事实,碧月己死,死无对证。” 我心下一惊,抬头看向他,他疯了吗?怎么到现在他仍帮着我说话。 他与我的目光短暂交汇,激起浓情千丝万缕,然后转头看着韦太后道:“母后刚才就不该草草把人杀了,也该问问清楚才是。” 这时,我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原来,碧月是太后娘娘杀的,是她为了消灭罪证。 “这,这……”太后娘娘突然无言以对,隔了良久才道:“这事实不是明摆着的吗?哀家只是一时气愤,怎么现在倒好像是一切错都在哀家身上似的。” 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夏侯君曜只是冷冷的坐着,不置可否。 他抬眸看着我道:“皇后,人证确实己经死了,但物证还在,那些糕点确实是从中宫殿送过来的,至于碧月,朕也己经查明,那些糕点确实是你吩咐她做的。” “臣妾只是吩咐她做糕点,可没让她下毒?”我低着头道,手上镣拷沉沉压在手腕,好像要将我双臂压掉一样。 他仰头一笑,无比讽刺,“可有证人?” 我抬眸看向他,冷笑,“没有证人,只有臣妾一人。” “既然没有证人,那又有谁证明那毒不是你吩咐下的?”他冷笑着道,邪魅笑意浮上眼底,冷若冰霜,他脸上隐隐含着愤怒,某种弑子之痛。 看到这里,我颓然低了头,闭了眸,“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我己不想再装下去,夏侯君曜脸上的冰冷让我受不了,我是一个蠢女人,即使知道那是假的,可还忍不住要伤心。 见我低头认了罪,这么痛快,太后娘娘有些诧异,转头看看皇上,“她认罪了,皇上你看……要怎么处置。”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刚才我挑明碧月的事,她身上嫌疑尚未洗清,不好再插手,只得询问他的意见,可终是不甘心,末了又加一句,“决不能轻饶。” 我低着头跪在那里,静等着他宣判。 良久,他才冷声道:“皇后娘娘妒善嫉贤,心地阴恶,不配为母仪天下之位,拆下凤冠,黜出后位,即日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返回帝京。” “母后对这个处决还满意吗?”他转身轻问。 太后娘娘知道皇上有心饶我,只是为快点将碧月的事掩盖过去,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不杀,以后总有机会,于是也不再说什么,点头说好。 几个内侍上前,粗鲁的扯掉我头上的凤冠与宫装…… 当……一声脆响,那支霞飞钗掉在地上。 我恍然如梦,缓缓低头看去,它静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乱人践踏,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委屈。 太后娘娘挥挥鸾袖,如赶一只苍蝇般,“拉下去,快拉下去,别让哀家再看到她这副可恶的嘴脸。” 我被他们粗鲁的拽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我与凰宫之间短暂的渊源,与夏侯君曜之间的缘份,我知道这一去,再见面怕是遥遥无绝期,于是,我拼命挣扎着回过头,于散乱的发丝间……最后看了他一眼,远远的,他的身影被我眸里的泪光阻隔,模糊成一片,渐渐的,遥远不可及。 我在无数宫人的注视下被押解出去,曾经的明诚皇后己不复存在,只有庶人郁红泪。 庶人,除奴婢外,无官、爵及秩品者均泛称庶人。 *** 只有冰冷铁链碰撞声响,我眸中干涸一片,涔不出泪水。 君曜…… 我在心底轻轻唤道,假装他听见了,君曜,如果你负我,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 春日夜里的凉风,吹起我轻薄雪白的裙袂,廊下宫灯长明,寂寥的光影里,再看不到我的身影,我自由了。 心酸的自由。 (夏侯君曜) 一夜之间,怡贵妃龙胎滑落,明诚皇后默为庶人,凰宫内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往日门庭若市的中宫殿瞬间沦为废宫,皇上下令封了宫门,任何人不得擅入。 怡贵妃保住了一条命,却失去了孩子,得知是皇后娘娘有意陷害自己,她气急之下,不顾小产后身子孱弱,立刻就要起来去求皇上再重新审理此案。 贴身宫女小玉轻轻将她按回去,“娘娘请冷静些,皇上己经回天胤宫了,这件事还是算了罢,奴婢看……连太后娘娘都有意回避此事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了皇后……哦不,是郁红泪。” 她改口道,怡贵妃头上缠着煞邪红布,恹恹息息的躺在床上,眼睛哭得红肿,“两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你让本宫怎么冷静?” “奴婢知道娘娘心里难过,太后娘娘己经将那个送糕点来的婢女赐死了,另外,皇后黜为庶人,对娘娘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这凰宫内院,现在可就数娘娘最大了,以后再策为后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她好言劝道,将利弊一一摆出。 怡贵妃听后,想了想道:“你这样说,本宫的心里算是好过了一点,可是……皇上的脾气又是那样的,万一以后再不来本宫这里怎么办?” 景儿笑着道:“怎么会呢?皇上总会看着曾经的份上多多来关心娘娘的,娘娘就安心养好身子罢,别再操心了。” 经过一翻劝,怡贵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翻身睡去。 与此同时,长生殿也不太平静。 太后娘娘紧紧盯着殿下的人,恨声道:“清儿,什么清儿,还不就是她那个姐姐,郁红泪,你要她来干什么?” 易子昭翘着腿,随便的坐在椅上,“这就不劳太后娘娘操心了,我己经答应你娶平西王的小郡主,你答应我纳红泪入府,我们之间早有约定。” 他的放荡不羁与满不在乎,把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逆子。” 易子昭充耳不闻,风轻云淡的坐在那里,优哉优哉的喝着茶,任她骂够了,气也出足了,才道:“说罢,这次又有什么事?” 太后坐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平息了些怒火,“郁清尘己经出宫去了,不管皇帝究竟有没有与她同房,你都要去把她杀了,永绝后患,万一他给她留下了个孽种,以后就又是一个麻烦。” “皇上不是没有与她圆房吗?”易子昭道,放下茶杯。 刚才,他只是远远得看了她一眼,她一身素衣,长发低垂,被羽林军用一乘破旧的马车押解出京。 只是远远的一眼而己,他就差点想要心疼她,将弑子之痛都抹去。 不……他猝然惊醒,从前恨意渐渐浮现心头,仍旧那么痛,她心如蛇蝎,竟能那么狠心,连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明明那是他的亲骨肉,可她还是痛下杀手。 他想要看看,当她落到今天的地步时,究竟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冷漠,那么平静无波,那么冷血,不计较。 原本以为她会哭泣,会不平,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冷冷的坐在无鸾无蓬的马车上,身上只穿一件单薄衣衫,迎着冷风BB S· Jo oYoO.Ne T渐渐远离。 她自由了,终于摆脱了凰宫,摆脱了明诚皇后的身份。 哼,太后冷笑一声,“表面是无宠,谁知道暗地里干了什么,碧月之前来回过,说皇后娘娘近来胃口不好,喜酸食,还时常干呕,这不正是有喜的症状吗?” 易子昭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冷笑着道:不是己经有御医诊脉,说是无喜吗?您也太多虑了,宫里人这么多,如果她怀孕,肯定是躲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线的。” 话虽这么说,可私心里,他还是有些担心,一想到她与夏侯君曜在一起,他就莫名觉得烦燥,一种无名怒火从心里升上来,压都压不下。 太后娘娘冷笑一声,顺势倚到厚枕上,“皇帝也不是傻子,况且还有那么一位聪明过人的皇后,哪有那么容易就发现的,说不定,他们己经暗结珠胎了呢?所以现在才要把她送出宫去,不过……” 她说了一半,话峰一转,接着道:“不过,哀家近日看皇上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好,前几日还听说他连着咳血,怕是……不好呢?” 闻言,易子昭随即冷笑出声,“他不好了,您不是最开心的吗?” “孽帐”太后不由得愠怒,叱道:“哀家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哀家己经年过半百,是半个身子没入黄土的人,这江山要来何用,还不都是为了你。” 易子昭脸上浮现落寞神情,语声淡淡的,“太后娘娘只知道自己要怎样,要怎样?从来没问过我的想法,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抢别人的东西,会让我心里不舒服。” 二十四年来,虽然只做丞相府的公子,却从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平生第一次嫌自己手里没权势,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看到她一次次被皇上制挚,他却没有办法靠近分毫,那时候,他才开始觉得,如果自己是皇帝那该多好,那样,她就会是他的皇后,而不是别人的,他就能明正言顺的将她留在身边。 太后转眸看他一眼,恨声道:“糊涂,什么你的我的,历来,帝王之位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让,他一个久病的身子,霸占着帝位十年之久也该让下来了,他无子嗣,朝中又无能人,只要哀家从旁稍一提点,这帝位还不是非你莫属?” 她反问道,将目光钉到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种满含宠溺的目光,是对别人从未有过的。 易子昭冷笑,“就算他无子嗣,也总有亲王,像诚王、晋王这些人又怎么会眼睁睁得看着江山易主个您还是多想想别的事罢?” 他的脸色稍微黯了黯,关于诚王爷与清尘之间的事他是有些耳闻,如果那人真得爱她的话,那这次废后,他一定会再去找清尘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握紧双拳,那个女人还真是会拈花惹草。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太后叹声道,抽回目光,重新倚回榻上。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将那个清尘杀了,过几天,哀家再把你和小郡主的婚事办了,这以后你继位的事,还得仰仗着平西王爷多多帮忙,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至少,这段时间得对她家女儿好一点。” 易子昭把玩着手里的短萧,笑着道:“太后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六年前,你将平西王府的大郡主立为后,在宫里待了三年,皇上一直没碰过,你就再也等不了了,怕她耽搁大事,亲自赐了白凌鸠酒,平西王一直为此事与您不快,现在为了弥补他们,您千挑万选的把她家的女儿嫁给我,这究竟算是弥补呢?还是互相利用?” 他用戏谑的口吻道,太后冷冷的瞥他一眼,不予理会。 他接着道:“都不是,您是看中了他家三十万的大军罢?” “你……”太后娘娘一忍再忍,终是被他给激怒了,连连叹气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哀家真正的苦心哟!” 易子昭不语,别过脸去,他的姐姐也是被她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害死的,他亲眼看见姐姐被人用白绫勒死。 她临死前的眼神是那样无耐,那样忧伤…… 太后无奈的叹一声,站起身道:“什么都别说了,去罢,去把郁清尘杀了,提她人头回来见哀家。” 血淋淋的一句话,只是说说,就己经让他浑身不适,内心生出厌烦情绪,他霍得站起身来,飞快的向外走去。 一刻都不能多坐,每次来太后娘娘只会让他杀人,宫人,妃子,皇上,这一次,轮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听着她口里“人头”二字,他的心突然就那么痛了一下,像锥刺过,凌厉而尖锐,令他无法呼吸。 虽然极力不承认,可他仍不能否认,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太后娘娘转身见他气呼呼的走了,一时不解,只得追在他身后道:“你去哪?哀家的话你听见没有?限你七日之内把事情办好。” 易子昭脚步未停,越走越快,直到身子出了层层殿门、宫门,再也听不到太后娘娘的叫喊,他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放慢脚步,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宫墙之间,远远的,有更漏声传来,是三更了,三更,她应该己经出了帝京了罢?今晚,她会在哪里过夜呢? 是在树林里?还是在山洞里? 他长长的叹一声,无奈又凄怨。 天上月色薄凉,照见他一身单薄伶仃的身影,还有他的孤独。 他不能去救她,她杀了他的孩子,这份仇,他一时还放不下。 抬头看向明月,那层淡而朦胧的光晕,他从怀里掏出一直贴身而藏绣帕,是那天她给他掩盖衣服上血渍用的,现在,放到鼻下轻嗅,仿佛还能闻到那丝丝缕缕的香味,如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郁清尘,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我就永远不会放过你。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寂静的天胤宫,廊下长灯己息,室内几盏昏明的灯,沉闷的气氛令人室息,静如初水的暗室里,偶尔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与隐隐的哽咽声。 “皇上,娘娘太可怜了,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也没有多穿衣服,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求皇上让奴婢出去侍候娘娘罢!” 榻上坐着的人沉寂无声,轻轻磕着眸,良久不语,苍白疲倦的脸色,乍一看去,会让人以为他己经永远的睡去了。 “皇上,皇上……”香墨唤了两声,开始紧张起来,她连忙起身走过来,探指到他鼻下。 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皇上……她又轻轻唤了一声,低头看时,才发现他脸上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正慢慢落下,那么沉沉的……泪水。 香墨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她知道现在皇上比她更伤心。 夏侯君曜静静躺着,他苍白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悲伤。 “她临走时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他闭着眸道,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如梦似幻般不真实,呓呓哝哝。 这一问,让香墨刚刚收起来的泪重新落了下来,极力忍着哭声道:“娘娘说她……娘娘说,不恨你。” 不恨你。 如钝器击上心头,再不能承受,夏侯紧紧闭着眸长呼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一口气给憋死了,疼痛,无以覆加。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当日,红鸾帐下,他与她缠绵无边,他曾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恨他,她幽幽应声,说好。 今日,她用“不恨你”这三个字来实现她对他的承诺,而他却负了她。 他曾经说过要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现在却让她独自一人流落在外,还带着他的孩子。 唔……他发出一种类似于兽的悲鸣,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咳,咳……一口鲜血喷出,他猝然坐起身来,雪白衣襟己沾满赫目殷红。 “皇上……”香墨惊呼一声,冲上来用帕b Bs.JOOy oo .NE t子为他拭去身上血渍,“皇上你怎么样?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叫御医。”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不要去。”他沉声唤住她,艰难的喘着气,胸口窒闷,伴着呼吸的频率,丝丝痛楚涌上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十年了,他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活了十年,靠丹石续命,早该去了。 只是这天朝江山,诺大疆土,如果就那么拱手让人,实在心有不甘,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于是他硬撑到现在。 活着,只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将后事布置好,或是诚王,或是晋王继位,从来没有觉得生存有什么乐趣,直到她的出现,让他真正体会到了爱的滋味。 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那样的,可以那么甜蜜,又那么痛苦,整日整日,一颗心胀得满满的,只为她一颦一笑,或是…… 一个忧伤的眼神。 “皇上真得没事吗?要不要奴婢去备一副药来。”香墨担忧的看着他,看着他胸前的鲜血,惊慌无措,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才好。 夏侯君曜轻轻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他己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服丹石之药,如饮鸠止渴,多服一帖,就早死一天。 现在,他还不想死,还要见她最后一面。 “皇上,不服药,那奴婢扶您进去换身衣服就歇着罢!”香墨道,小心将他扶起来。 夏侯君曜艰难的扶着她起身,他修长孤俏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那么单薄、伶仃,缓缓向寝室走去。 榻前地上,还残留着他咳出的血渍,殷殷色渍,残红与浓黑,明天,这里就又会被人清扫一新,恢复从来青灰色的地板,再不会有人知道,皇上昨天又咳了血。 就像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嗜血,不过是一个谎言,天大的、漫长的谎言。 他不需要谁的鲜血,他只是要杀了太后娘娘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 *** 三天后,太后娘娘将红泪正式赐给易子昭为妾。 妾比妻先进门,平西王府未置一言,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娶妾而己,易子昭并未现身,只派了几个家仆将穿着大红喜纱的红泪接回府里。 因为这是太后的懿旨,韦丞相没有多言,将后院一处房子拨给她住,又拨了几个丫鬟,公媳并未见面,赐了四件珍玩当做见面礼。 当天晚上,红泪坐在红鸾帐下,等着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到来。 第一次见到那人,她只觉得他俊美得有些邪恶,心里仍旧存着诚王身影,她嫁给他,只是嫁给了一个名叫易子昭男人,能给她荣耀,助她压倒清尘的男人,而不是丈夫。 她深知这一点。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她一时还难以适应,清尘就那么被废除了后位,她还没来得及与她较量,她就从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了卑贱的庶人。 还有什么可争的,还有什么较量可言,清尘再也没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一辈子只能做个庶人而己,自己没有动手,却也算是让她得到了报应,这么轻易的报了仇,她心里却并不偷决,反而有些失落。 总觉得遗憾,现在,坐在这里,她又觉得忐忑,害怕真得被清尘一语成谶,易子昭永远都不会爱她,她嫁给他只会受到无尽的折磨而己。 呼……门应声而开,几个穿着同样服色的丫鬟鱼贯入内,在床前端端站定,分作两排,形成一个长长的涌道。 他就从那涌道的尽头慢慢向她走来,高大的身子在地上没下巨大黯影。 红泪的心往上提了一提,免不得要紧张,她紧紧撰住丝帕,在指间绞成绳。 妾室,不用喜帕,省了挑喜纱这一道程序,易子昭缓步走来,在床前站定,修长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让我叫你清儿?还是红泪?” 他邪魅的语声道,红泪一惊,赫然抬眸看向他,面对他的直接,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该应,还是不应。 他既能叫出来,说明己经掌握了全部的情况,抵赖、狡辩都是行不通的,可是承认……还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如果承认,万一遭来杀身之祸呢? 万千思绪从脑海里闪过,她拿不定主意,只能再次垂下眸,躲避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小声道:“将军在说什么呢?妾身听不懂。” 他笑,将手指向上提了提,她的脸也随之上仰,呈完全仰视他的状态。 “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傻?难道郁诚越生了两个女儿,全都是这么虚伪讨厌的泼妇?你倒是比郁清尘更会装些。”他讽刺的道,收紧手指,狠狠捏住她下巴。 红泪疼得皱眉,垂下目光,“妾身真得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什么清尘,红泪的?” 哈,他仰天笑一声,冷冷的甩开她,回身接过丫鬟手中的己斟好的酒杯递给她,自己又重新端了一杯,与她的一碰。“喝罢,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该喝点酒助助兴才是。” 红泪端着酒,一阵为难,“我……妾身不会喝酒。” 易子昭闻若不闻,毫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将酒干了,递了空杯过去,丫鬟眼明手快,马上又为他把杯子倒满。 易子昭端着杯子冲她扬了扬,“快喝。” 红泪被催逼得无法,只得端起来喝了,辛辣滋味贯肠而过,她只觉得身体里一阵火辣辣的烫,如火舌舔过。 易子昭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冷笑出声,回身端过酒壶,亲自为她倒满,“再喝一杯。” 红泪刚刚将唇角酒渍拭干,听他说还要再喝,惊得瞪大了眼睛,“还要喝啊?” “怎么,不喝吗?”他斜晚着她,一副威胁的口吻。 红泪无奈的叹息,看他那样是决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强不过,只好喝,她只好将第二杯酒喝了,就这样,他连灌了她七八杯,对于从来不会喝酒的人来说,这样的烈酒,己经是极限了。 红泪双颊发红,醺然倚在床柱上,喃喃的摆着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醉了。” 看着她醉态酣然,易子昭轻笑一声,泰然自若得将杯子里的酒喝尽,空杯子递给丫鬟,“你们都出去罢。” “是。”丫鬟福身退下,悄掩上门,将一室春意与喜红都隔在门内。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她也喝得差不多了,易子昭轻叹一声,转身坐到床沿。 蒙蒙胧胧间,看他上了床,红泪惊得一咕噜翻身站身,端端站到他面前,隔着一段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惶惶轻唤:“将军……” 易子昭讽刺的笑出声,“别怕,我只问你几句话就好。” “几句话?”红泪疑惑了,抬头看着他,“将军要问什么?” 她身子轻晃,犹自站立不稳。 易子昭冷眼看过,十分看不下去,冷冷的道:“坐下罢,我不会碰你。” 得到这样的话,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安心才对,可是她发现,非但没有安心,反倒多了些失落,莫名的有种挫败感,觉得清尘的话正一点点成为现实。 她慢慢挨着他坐下。 “清尘当初为什么会顶着你的名字入宫,成为皇后?”他直接问道,不再拐弯抹角。 红泪见他这样问,就知是瞒不过,小声回道:“当初是娘要她代我入宫的,清尘也很喜欢入宫,她在家过得不好,进宫能当皇后,她很高兴。” 闻言,易子昭不觉得皱起眉,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烦感。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与诚王爷之间是怎么回事?”他冷冷的再问,脸上己比先才又黯了三分。 红泪暗暗思量,迟疑了一会道:“诚王爷与清尘情投意合,进宫之前他们曾私定终身,后来清尘见有进宫的好机会,于是就舍弃诚王爷进宫来了,诚王爷自今都忘不了清尘,妾身在家时诚王爷还经常去看清尘的母亲。” 既然他都知道,那就该说些“真事”让他听听,到时若真有什么,他就算问,她也有理可说,她并投说谎,诚王爷确实对她依依不舍。 易子昭转眸看她,一幅怀疑的样子,他的脸上写满了不信,同时又有一种愤怒,紧紧蹙着眉头。 红泪咬着牙,暗暗与他对峙。 她不能退缩,不能露怯,如果现在退缩了那易子昭一定会怀疑她,她要让她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清尘就是那样一个女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易子昭冷声问道,眸子里充满凉意,脸上笑意华美而阴霾,他像是在诱惑她,用他的绝代风华,用他的磁性的嗓音。 红泪半醉半醒,原本就意识模糊,现在又过去了一会,酒性上来,她更觉头晕,勉强撑在那里,抬眸看他,下意识里,只觉得这个男人太过俊美。 “都是真的,郁清尘就是那样一个女人,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贪图富贵,处处留情,谁都以为她高不可攀,私底下,不为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妹子……” 啪……室内一声脆响,断了她咄咄逼的人话,红泪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哀哀凄凄的看向那人,眸子里,己有委屈的泪花闪烁。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他俯在她耳边道,邪魅的语声亦真亦幻,荡进她耳中。BBS.JOO Y oo.N ET 颗颗泪水滴落地上,红泪摇摇头,不敢哼声。 易子昭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轻挑起她下巴,“人尽可夫与婊子,这两个词都不该出现在易将军妾室夫人的嘴里,太过粗俗、无品,人家会以为我易子昭娶回来的是个满口脏话的婊子。”他吐气如兰,幽幽在她耳边道。 丝丝热气喷在她脸上,红泪却只感到一阵凉意从头到脚贯穿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惊恐得看着他,“妾身知错。” “真得知错了吗?”他再次追问,平静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脸上亦面无表情。 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既便那都是真的,他也不要听,他宁愿自欺欺人下去,想像着她完美无暇,也不要相信她真得是那样一个女人。 他可以接受她冷血,可以接受她狠毒,就是不愿意相信她龌龊的。 红泪目光惶惶望着他,声若蚊咛,“妾身……真得知错了。” “知道就好,从后,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有关清尘的坏话,我让你说的是事情本身,而不是你对她的抱怨。”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冷冷的放开她,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将军大人。”红泪情急之下,连忙就要追上来。刚一起身便被绊倒在地。 “将军……”她遥遥唤着。 易子昭的身影早己消失在门口,本应双宿双飞,恩爱无疆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变成了独守空房,醉醺醺撑起头,红泪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不过说清尘一两句坏话,他就打了她,看来她说得不假,他是不会爱她的,因为他心里深深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夺去了她所有的爱,父母的,诚王的,还有夫君的。 红泪趴在冷冰冰的地上,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陷进肉里。 郁清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变成庶人还是奴隶,我都要将你狠狠的踩在脚下,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俯首称臣,我要为父母报仇。 她暗暗发着毒誓,情绪愈渐膨胀,濒临极限,她圆睁着双眼,穿一身血红的喜服,在昏黄的光影下看来是那样骇人。 哪里还有入宫时的清纯影子,她是一个完全被仇恨覆灭的女子,她有着与清尘相似三分的相貌,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只是这一点,她怕是己经忘了。 现在,她叫什么?是谁?都己经不重要了,反正没人会在意,她只是废后郁红泪的一个宫女,名叫清儿,被太后娘娘相中赐给易将军为妾,天生的好福气,羡煞旁人。 *** 武陵郡诚王府 “怎么样,找到了吗?”夏侯君悦焦急、的问道,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跪地男子身穿恺甲,风尘仆仆,满是惶恐的摇了摇头,拱手道:“没有,据那天押解娘娘出京的侍卫说,他只送娘娘到城外就将她放下了,并没看见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属下己经派人往四个方向寻找,娘娘体弱没脚力,相信也走不远,王爷就放心罢。” 夏侯君悦一阵失望,紧紧蹙着眉,让他怎么能放心呢?前两天他突然听到她被废了后位贬为庶人,他的心都要揪紧了,她那样一个好强的人,现在遭受这样的打击,又身无分文流落在外,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再去找,多派些人手,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他冷声吩咐,显得十分慌乱无措。 诚王妃带着丫鬟秋香款款从内阁出来,笑着道:“什么事把王爷急成这样?” 夏侯君悦转身看向她,并不热情,只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李绾儿脸色一沉,先才笑意全然湮去,嗔怨的道:“臣妾见王爷忧心,只不是好心问一句,王爷,您就那么烦我吗?” 她凄怨的眼神看着他,直直钉钉,不容他躲避。 夏侯君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罢。” “你……你就真得那么讨厌我吗,那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她哽咽着道,当着下人出了丑,她脸上十分下不去,掩面哭着跑回去。 “夫人……”秋香小跑着跟上去。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跪地侍卫脸上稍显尴尬,他低下头,不敢再看王爷。 夏侯君悦一心烦乱,挥挥手道:“去罢,记得多派人手,一定要将人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本王要活的,要是死的,你们就提头来见。” 他实在说不出那个字来,一想到她可能遭遇意外,他的心就一阵揪痛,太后娘娘的一惯作风是斩草要除根,这一次,一定也不会例外。 他回身坐到榻上,一事未平,又添烦恼。 政治婚姻的下场就是不欢而散,就像刚才,那个女人便是他迎娶进门三个月的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不是她不温柔,也不是她不娴慧,只是他心里己经装满了别人,再也装不下一个她。 又是一声叹息后,他开始在心中无奈的轻唤,清尘,你在哪?一定不要出什么事,等着我…… *** (清尘) 浮华与乱世,当尘埃落定,当一切回归原样,都城还是那个都城,只是物是人非,从前的国丈府己经面目全非,早在满门被害的当天就己全然封锁了。 从此,诺大的武陵郡内竟容不下一个清尘。 不,不……我不是清尘,我是郁红泪,废后郁红泪,庶人郁红泪,我惶然告诉自己,轻轻摇着头,现在,我连摇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近四月底,天气转暖,有落樱柳絮飘浮空气里,我身上雪白绢衣己变了颜色,肮脏的黄色,脚下软棉棉的如踩棉花,走在街上,周围人潮涌动,我却觉得仍是我一个人。 就好像晚上独自走在野兽乱嚎的林子里、山上,尝遍了独自一人的滋味,现在,回归到真实的世界里,竟让我有些不能适应。 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肮又皱,袖子早己被树枝划破,看到这里,我不禁在心中苦笑,他们一定是把我当成了乞丐了。 或是疯子。 我长发垂落,分披两肩,长长的流海遮住了视线,一阵风吹过,就能闻到上面尘土气味,夹杂着一种油脂腻昧。 这样还不够,脸上也糊着厚厚的一层泥巴,不为别的,只为躲过追兵,我知道太后娘娘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不这样,我怕是走不到这里。 我低下头,躲避着众人的目光,沿路边慢慢往前走着。 五天,从帝京走到这里整整花了五天时间,只用野果与山泉裹腹,我己经饿得没有任何力气了。 破落、空无一人的国丈府外仍有侍卫把守,我回不去,只能另想他法,退废宫人被贬出宫,任何物品都不许带,更不许带银子,香墨千恩万谢,才终于答应我将娘做的绣鞋带了出来,我紧紧抱着那几双鞋,觉得双腿无力,浑浊的目光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实在太饿了。 街上随处都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食物的香味隔着层层空气飘向我这里,诱惑……胃里一阵难受,我紧紧蹙眉,捂着肚子在路边坐下。 己经顾不得干净与否了,我跟真的乞丐没什么两样,轻轻靠着墙,璀璨骄阳直射过来,我抬手挡了眸,有些晕眩。 “王爷,你看她多可怜。”一个清怜的男生道。 王爷,听见这两个字,我全身的神经倏的崩紧,连忙低下头,用长发遮了容颜。 武陵郡的王爷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夏侯君悦,只是,此刻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我投靠他,只能为他带来更大的麻烦而己。 诚王停下脚步,转头向这边看了看,沉声道:“取些银子给她。” “是……”男仆恭声道,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我面前。 看着那块银子,我突然很想笑。 没想到我还会有今天。 从前在郁家,日子过得虽不好,可也有口饭吃,一朝为后,大家都以为我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可是现在这bBs.jOOYOO .n ET只凤凰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被怡贵妃、华淑媛她们知道的话,一定会笑得很得意罢!说我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然而,我骨子异常高傲,不容忽视。 我默默的站起身,蹒跚的向前走去,我不要做乞丐。 “喂,给你银子都不要,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男仆一阵不解,追在后面叫了两声,又无奈的重新将银子拾起来,回去禀道:“王爷,她不要。” “不要?”夏侯君悦有些诧异,这才认真的向那离去的背影看去。 这一看,他的心不由得重重一沉,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清尘……” 隔着遥遥的距离,耳边还有吵杂声入耳,可我还是听见了,清尘…… 这声久违的清尘,再次听他叫我清尘,居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苦涩的笑笑,重新向前走去。 我不是清尘,清尘早就死了。 “清尘……”他大步追上来,一把扯住我的手。 我慌乱得想要挣开他,手上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不是清尘。”我低吼,一种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说是怒火,不如说是委屈,无限的委屈化为怒意,无边无际…… “我不是清尘。”我再次吼道。 他将我控制在双臂中间,看着我,小心的将挡住我容颜的长发拨开,我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渐渐腾起薄雾。 然而,他却突然笑了,一种欣喜若狂的喜意。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清尘。”他激动的将我抱进怀里,不顾我身上的脏乱与灰尘。 我脸上还带着厚厚的泥巴,他却仍认出了我。 几天来的委屈与痛苦全都涌上心头,再也抑制不住,我抱着他,痛哭出声,“啊……” 我像只受伤的小兽,躲进他怀里放声哭泣。 “一切都过去了,清尘,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都过去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看尊贵无边的诚王爷抱着一个乞丐似的女人站在路中间,他目光怜柔,眸子里有某种痛楚。 像是在为她的眼泪而心疼。 很快,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他四下看了看,冷声吩咐道:“阿宝,去牵马过来。” 一直随侍在侧的男仆听到吩咐后,连忙去将那边的马牵了过来。 “王爷……”他将马缰递过来。 夏侯君悦接过马缰,小声在我耳边道:“清尘,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府再说。” 我勉强止住哭声,默默的点点头。 眼下,也只有先跟他回去了,除了他,我真的想不到别人了。 我与他共乘一骑,很快消失在武陵郡熙熙攘攘的街头。 到了诚王府,他先吩咐丫鬟为我沐裕更衣,又吩咐厨房备好一桌子饭菜,我沐浴后,换了干净的衣裳走出来,一袭粉红色绣寒梅的宫装,头发也梳得服服帖帖,尽管我很憔悴,尽管我日渐消瘦,可还是美丽的。 我幽幽的看着他,脸上有某种忧郁。 他定定看着我,直到我走到他面前时才回过神来,脸上有显出红晕,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道:“你……饿了罢,我己经准备好了饭菜。” 我默然点了点头,跟着他向膳阁走去。 饭菜很丰盛,我吃得狼吞虎咽,从来没觉得这么饿。 “慢点吃……”他在一旁看着我,见我吃得津津有味,他脸上露出笑容,十分满足的样子。 “清尘,慢点吃……” 耳边,他声声唤着我清尘,这是在诚王府,可以无所顾忌,我仍旧做回我的清尘,没有人会去通禀给太后娘娘。 恢复了原来的身份,我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只要……不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我吃到一半,突然放下筷子,他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不吃了?饱了吗?” 我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油脂,勉强对他笑了笑,“嗯,饱了,我也该走了。” “走?”他惊诧的站起身,“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去哪?” 我淡淡笑着,随之站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可怜我,不过我得走了。”我语声轻柔,目光却是坚定的,我必需走,在这里不安全,我的孩子……不能跟我一块死。 我曾答应过他,要扶养孩子平安长大。 夏侯君悦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你无亲无故的,身上又没有银子,你能去哪里?现在太后娘娘的人到处都在找你……” 没等他将话说完,我就接着道:“正因为太后娘娘的人在找我,所以我才不能在这里住,诚王府太扎眼,一个乞丐似的女人进了诚王府也太过扎眼,宫里很快就会知道是你收留了废后,我不能连累你。” 他苦笑,一阵无奈,“你担心的这些我都会再做安排的,清尘,就算我求你,留下好吗?你这个样子走了,让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他眸中真诚让我无颜面对,轻轻垂了眸,“王爷别这么说,会让我觉得很愧疚。” 他堂堂一个王爷,帮助我,却还要求我,在外人听来,一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恃宠而骄,然而…… “太后娘娘的眼线分布很广,不能再等了,从下午到现在,己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我真的得走了。” 我转身走到桌边,将装着娘的鞋的包袱抱进怀里,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又觉不妥,“王爷,能再帮我找一身衣服吗?素一些的。” 他颓然站在我身后,一阵无奈耐,“你真得要走吗?” “对,要走。”我语声坚定,没有一丝转还余地。 他定定的看着我,良BbS .J OOYOo.net久才道:“那好,我跟你一块走。” 看着他脸上真诚,我突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黯然垂了眸,避开他灼人的目光,轻笑道:“王爷己经娶了诚王妃,你要跟我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在。”他温暖的双手抚上我的肩,从身后轻轻抱住我,“清尘,我们己经错过了一回,这一次,请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的表白那么动情,让我忍不住心头一热,没错,几个月前,我们还是一对恋人,我对他有着深深的情谊,几个月后,我们却是叔嫂关系,我是他哥哥的废后。” 尽管,可能……我对他还存有一丝丝的情感,但那也是纯洁无暇的感情,再掺不了别的进去,我苦涩的笑了。 “忘了我罢,我希望你能幸福。”我深呼了一口气,挣脱他的手。 看看外面天色,己经完全黑了,再也耽搁不起了。 我转身道:“快点,给我准备一套素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轻轻叹息,眸光突然变得坚定,沉声道:“我要跟你一起走。” 他执着又幼稚,像个孩子,我突然觉得无奈,叹息着,在椅上坐下,“你跟着我只能连累我,帮不了我。” “那你要我怎样?”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十分痛苦的看着我,“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走了吗?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不管呢?清尘,别走好吗?就算走,也让我跟你一块走。” 他声声质问,近乎哀求的关切,让我的心丝丝抽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就像红泪说的,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毒的。 “你要去哪里?”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娇喝,随即,一道翩跹丽影亟亟的走了进来,她戒备得打量着我,眸子里隐有一丝仇恨,然后转头看向诚王爷道:“你要去哪里?” 她再次问道。 夏侯君悦别过目光,冷冷的道:“用不着你管,回去。” 我尴尬得退到一旁,看来,这位就是诚王妃了,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举手投足间,果然有大家风范。 她脸上现出忧伤神色,并不转身,只用手指着我道:“我知道她是谁,她就是从前的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你从前跟她有一段感情,可是事到如今,收留她回来换身衣服,吃点东西,这都无可厚非,可你还想收留她,还想跟她走,你可知道她现在有多危险吗?你不怕她连累你吗?” 我正要行礼,听这样说,脸上笑容不由得渐渐湮去,我讪讪的低下头,有些愧对于她。 毕竟,诚王爷现在是她的夫君,而我确实是个麻烦。 “放肆……”他大声喝道,如惊雷滚过天际,不光诚王妃,就连我都吓得浑身一震,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印象里,他总是温文尔雅,看我的时侯习惯性的会脸红。 原来,他也有这样暴躁的一面,只是从来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心内苦涩一笑,我缓缓垂下目光,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不准你在这里胡说,她不是什么皇后,她只是本王的一个朋友,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能对外面说,吩咐下人,告诉他们谁也不许将今天下午的事说出去半个字。”他冷声道,半点情面不留给她。 诚王妃突然冷笑起来,转身走到我面前,“你就是郁清尘对吗?你明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还要来找他干什么?你不是爱他吗?那就应该快走啊,别给他带来麻烦。”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讪讪的站起身,“对不起,我这就走。” 我无言反驳,对于她来说,我是个罪人。 “别走。”夏侯君悦闪身挡到我面前,将我拽到他身边,“别走,别听她胡说。” “我胡说?哈……”诚王妃猝然冷笑,有些讽刺的道:“王爷,你难道真想看到这个家毁在这个女人手里吗?她是太后娘娘费尽心思在找的女人,如果让太后娘娘知道是你私藏了她,那后果……,你想过吗?” 夏侯君悦不置一辞,只想快点摆脱她的纠缠,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挣开他的手,转身看着诚王妃,冷冷的道:“夫人请放心,太后娘娘是在找我,可是她也不是明目张胆的找,就算知道诚王爷曾经收留过我,她也不会把诚王爷怎么样的,最多,是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找到我。” 我将话挑明了说,不想让她心存忧虑,同时也想摆脱她覆加给我的罪名。 连累,麻烦,这些都不假,只是由她说出来就变了味了,我觉得自己在她的注视下变成了狐狸精,专吸男人血的,是她们这种良家妇女深恶痛绝的那一种。 她冷冷的看着我,眸子里满含深意,仇视、恨意、不屑、讽刺…… 我就在她这样的目光下渐渐矮了下去,心头涌上酸涩,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我向她微一福身,“夫人保重,我就此告辞了。” “不是句句是理吗?怎么现在又急着走了?”刚刚转过身,她讽刺的语声便从身后传来,无限讽刺的。 她慢慢绕到我身前,看看旁边的诚王爷,再看看我,道:“既然王爷有心想要救你,那本夫人就成全你们,不过……” 她话峰一转,未恃开口,我便冷声打断她道:“不用夫人成全,我这就走。” 一刻都待不下去,在她的往视下简直就是煎熬,我才不要在这里住下去。 我转身就走,夏侯君悦连忙拉住我,“清尘别走,等等我……” “还是不用了,王爷就留在家里陪诚王妃好了。”我冷声拒绝,毅然绝然向门口走去。 “站住,你们都不许走。”诚王妃在身后喊道,追过来。 我冷笑,转身看向她,“刚才不还说让我知趣离开吗?怎么,现在又不让走了? “是,本夫人要让你留下来。”她亦步亦趋走向我,一字一句的道。 夏侯君悦站在一旁,冷声喝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本王一让再让,你不要得寸进尺。” 诚王妃冷笑一声,看着他道:“王爷不是舍不得她吗?那干脆就纳了侧妃好了,反正她刚才也说了,太后娘娘也不能明目张胆得杀了她,与其让她藏着,不如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算是要谋杀,也得有些顾忌才好。” 她的话让我恍然惊醒,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可是转念再一想,却不妥,我怀着君曜的孩子,怎么能再改嫁呢? 可是,不改嫁,就算孩子生下来,那不就是分明在告诉大家,这孩子是皇上的龙种吗?那样更危险。 一时间,我思绪万千,再顾不上与她争吵,低头苦思。 夏侯君悦也突然明白了过来,看着我道:“清尘,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如我们……你就住下来好吗?” 他终是不敢开那个口,只用期待的目光询问我。 我抬起头,冷眼看向诚王妃,“夫人真是贤慧,只不过我没有那个福气,做不了侧妃,要做,也只能做一个婢女。” 她看着我,突然笑起来,无比讽刺的,“婢女?就算你愿意,王爷怕也会心疼呢?怎么?你不想做他的侧妃呀?你不是没有跟皇上圆房吗?” 堂堂王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由的沉下脸色,低声叱道:“大胆,皇上的事情也是由得你来议论的吗?” 我这一喝,让她身子一震,惊诧得睁大眼睛,“你……本夫人只是随口一说,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皇后呀?” 我冷冷的看着她,一语不发,眸底锋锐夺人,她惶惶后退,不敢再说什么,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夏侯君悦上前解围,冷声命她退下。 这一次,诚王妃也不再强,讪讪的退下,临去,仍不忘狠狠的瞪我一眼。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恶气,感慨万千,虎落平阳被犬欺。 原来,我只想着怕连累诚王爷,竟然忘了,他己有妻室,小小的一个失误让我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不甘,也不愿。 “清尘,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小声道,愧疚的看着我。 我抬眸看他一眼,笑着道:“不会,她还帮我了呢?要不是她,我也想不到原来还可以换一种身份活着,不单单只能躲藏。” 是的,我不用躲她,只要我诏告天下,明正言顺得在诚王府住下来,那么她就算是有心杀害,也得有得顾忌才是,最重要的是,我得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父亲,不能让大家以为那是君曜的孩子。 “王爷……” “清尘……”我与他同时开口,又都尴尬得闭了口。 他尴尬的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我垂眸笑着,淡淡的道:“也没什么,王爷想说什么?” 他迟疑了半天,吱吱唔唔就是说不出口,我忍不住轻笑出声,转身向里走去,一边道:“王爷,不如……就按她说的,你纳我做侧妃好吗?” 闻言,他一时怔愣了,受宠若惊的道:“真的吗?” 我转身对他一笑,“真的,不过……” *** 就这样,我在诚王府住了下来,当我把真实想法告诉诚王爷后,他显得十分落寞,难以言明的忧郁,可他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们只是表面上的夫妻。 纳侧妃,原本不用大肆张扬,可是我们却在城中放榜诏告百姓,并没有送旨去帝京,但我想,宫里也己经得知消息了 我坐在满目喜红的洞房里,轻轻抚上小腹,忍不住在想,此刻,君曜在干什么呢?他知道了我再嫁的捎息吗?如果知道,他会不会以为我真得要嫁了呢? 吱呀,门被人推开,如月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碗热粥,“夫人,奴婢去厨房要了碗粥,夫人先吃一点罢!” 她是夏侯君悦拨给我用的婢女,相处几天,只觉得这个丫头天生的好相貌,做丫鬟可惜了。 我站起身,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王爷呢?”我漫不经心的道。 如月将一碗燕窝粥放BBs.jOoYOo . N et到我面前,笑着道:“王爷在外面陪着宾客喝酒呢?” 今天王爷好像十分高兴,酒兴很好。 “是吗?”我淡淡笑着,心里苦涩蔓延。 他怎么会高兴呢?他的心应该在滴血才对,我怀孕的消息对他来说是个坏消息,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嫌我不洁,而是,他心疼我,因为我要保卫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 “是呀……从奴婢进府习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王爷一次喝这么多酒呢!” 她笑着说,还投有察觉到我脸色的变化。 我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粥,轻问:“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四年前。”她道。 “一直侍候王爷起居吗?”我接着问,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点点头,“对,奴婢一直是王爷的贴身丫鬟。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笑着道:“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她躬身退下,洞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房间内,鸾帐上,喜红色泽渐渐变得森冷,不再那么火热,红通通夺人眼球,映着外面漆黑夜色,化成一种黯沉的绛红。 一抹冰冷笑意浮上眸底,怪不得她长得那么漂亮,原来……是他的贴身丫鬓,多么暖昧的一个身份,自打进府,就听到王爷与诚王妃并不和睦的传闻,而他今天二十二韶华,怎么会……又怎么能没有暖床的妾奴呢? 放下思绪,还没来得及清静一会,吱呀,门便又被人推开了。 我坐在椅上,并未转身,只问是谁? 身后久久的没有应声,我心下诧异,回过头去,看到来人,我倏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子昭穿一袭月白袍子,冷笑一声,慢慢踱步进来,在他的身后,诚王妃带着婢女秋香也走了进来。 看到还有人,我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起身迎过去,躬身一福,“臣妾见过易将军,夫人。” 这一次,诚王妃对我十分热情,笑着道:“免礼,今天是你跟王爷大喜的日子,太后娘娘特地赐了礼过来,还让易将军亲自送了过来,可见太后娘娘仁厚啊,并没有因为是废后就……” 嗯哼……我轻轻咳了一声,诚王妃才住了话头,讪讪的道:“真是的,原来是带易将军来祝贺的,我却说个没完,那你们聊。” 她推让的道,却并不就走,回身在桌旁坐下,淡淡喝着茶,虽未正眼看向这边,却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我和易子昭动态,哪怕是一个眼神都逃不过她的目光。 “请坐。”我礼让的道,并不看向他。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屈身在椅上坐了,半晌不语。 我也不接话,在离他很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隔着昏黄的灯光看向我,遥遥的,眸子里犹带笑意,幽幽淡淡的道:“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快就再嫁了,真是让人遗憾哪! 还以为你会为皇上守洁呢?” 我冷笑,“皇上还健在,用不着我守洁,再说,我们只是露水夫妻,空有一个夫妻的名份而己。” 哈……他仰天一笑,无比讽刺的看着我,眸子里有细茫闪过。 我的心倏得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笑什么?”我冷声问道,咄咄逼人的看着他。 易子昭无视我眸中锋锐,仍旧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来诚王爷很喜欢娘娘,这里的布置跟宫里的没什么两样。 我冷笑,“我己经不是皇后了,请将军把称谓改了罢。” 再听见娘娘二字,让我有些排斥,宫里的腥风血雨太过残酷,还是忘了的好,再也不要想起来。 ———————————————————————— 琵琶别抱:形容妇女改嫁。 可能看了这一章,很多人会以为清尘改嫁得太快了,也可能还会质疑,说皇帝的老婆怎么能再改嫁呢?开始我也质疑,但查查史料,确实有废后改嫁的先例,所以,不足为奇。 他脸上笑容一沉,有些落寞,“叫娘娘叫习惯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叫你什么好?” “就叫侧王妃罢。”我冷声道,抽回目光。 守洁,指的是为死去的人守身玉如,我不知道他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隐隐己觉得不安,他话峰一转,对刚才的事避而不谈,这更让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垂眸轻笑,不语,转身对诚王妃道:“夫人,能不能让我与侧王妃单独说几句。” 我冷冷的看向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诚王妃正在喝茶,闻言一怔,笑着道:“好啊!那……你们聊。” 她搁了杯子,讪讪的站起身,带着丫鬟退去。 等人都走了,我便不再客气,冷冷的道:“将军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他只是看着我笑,并不急着回答,“看来红泪说得不假,皇后娘娘就是个天生不安分的女人,处处留情,刚刚出了凰宫,这么快就又要嫁人了。” “我一个女人家,手无缚鸡之力,不嫁人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等着饿死吗?”我冷声道,脸上犹带三分笑意,却是冰冷如霜。 “女人……呵,说得好啊!你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诱人的女人,怪不得诚王爷这么迫不急待的娶你。”他话里讽刺意味十足,眸子里全是锋芒。 我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废后再婚,太后娘娘却不远万里的赐了礼来,若是平常,也不足为奇,可我并不是无端被废,我是获罪才被废的,前几日还说要不能轻饶了我的太后,转眼间就又来恭贺我喜结良缘,这不是太蹊跷了吗? 他起身,缓缓走到我身后,“郁清尘……” 他直言我芳讳,我身子一震,转身看向他,“易子昭,你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语声清冷,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在他脸上,这个男人太过俊美,比夏侯君曜风华更盛,亦比诚王更有魄力…… “哦……如果我不呢?”他讽刺的笑出声,丝毫不把我的威胁看在眼里。 一抹讽刺笑意渐渐浮上眉梢眼底,我冷笑,转眸看着窗外残月,“你也己经纳了妾,不日就又要娶妻,而我不过是一个废后,现在己经改嫁他人,怎么,难道你还对我依依不舍吗?” 他对我的情谊我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肯面对,因为我心里装着君曜,此生,我可能只会爱他一个人。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目光充满了恨意,紧紧握着双拳,仿佛随时都能落到我的脸上。 然而,他终是平静了下来,仰头笑了,“郁清尘,你以为你嫁给了诚王爷就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bBS.J OO yOO.net ”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抽身走向别处。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杜若香味,与夏侯君曜不同,他常年吃药,身上熏染的龙涎香味里总是夹杂着一股清苦药味,神秘而情冷。 我径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散那撩人心魂的杜若香。 “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笔血债。”他跟过来道,狠狠的盯着我。 他眸中恨意让我不觉得苦笑出声,靠着窗棂,幽幽的道:“血俩就要血偿,将军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如果你有心报仇,我倒是无防,随时等着你来取走我的性命。” 我顿了顿又道:“不是我,是诚王爷侧妃的命。” 我对自己的新身份也很满意,不大不小,至少是个侧妃,因为多加了一层废后的身份,所以,这个侧妃又别样的遭人关注,我想,她突然猝死,应该会再引起轰动罢? 我知道他不敢杀我。 他知道我在激他。 我们默然相望,对峙半晌,他仰身一笑,道:“我不杀你,血债血偿要的不是你的命,你的血,而是……” 他话音拖长,止而不言,故作神秘,我冷冷的抽回目光,“而是什么?” “而是你肚子里那个。”他的话平静无波,连声音都是极轻的,可在我听来,却如惊雷震耳,猝然睁大眼睛看向他。 他兀自笑着,浓浓笑意浮于眉梢眼底,目光讽刺,如霜般冷冽。 我重重得喘着气,脸上写满恐惧与愤怒,这个人,他怎么能…… “又被我猜中了对不对?”他倾身在我耳边道,语声低沉而嘶哑。 我身上穿着深红吉服,厚重而繁复,我紧紧握着双拳,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怕稍一松懈,就会忍不住一掌打碎他的笑脸。 垂眸看着我剧烈起伏的胸口,他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笑意,“娘娘果真更加丰满了,不知道这里如何?” 说着话,他便伸手摸向我小腹。 一种强烈的恨意冲上头上,再顾不得许多,我抬手一掌殴向他。 他反应极快,牢牢得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另一只手很快便探向我小腹,不容我拒绝。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紧紧箍住我的身子,好像恨不得将我全身骨络都捏碎,我紧紧皱眉,低吼:“放开我。” 他冷笑,抱着我离开窗口的位置。 “你怕了吗?”他妖娆的声音浮荡在我耳边。 我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颤抖,“放开我,这里是诚王府,不是丞相府,更不是凰宫。” 他的手隔着层层衣料抚摸着我柔软的小腹,我头上涔出冷汗,以他的力道,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轻轻松松的伤害到我的孩子。 我紧紧握住双手,指甲深陷进肉里,只能任他抱着,不敢轻举妄动。 他温热气息如炽,呵气到我敏感的脖子,“你怀孕了对吗?因为怀孕了,所以才迫不急待的嫁给诚王爷。”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我冷笑,出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吗?呵!”他讽刺一笑,突然收紧手臂,迫使我的脸紧紧帖着他的下颔,“别骗我,我最讨厌说谎的女人。” 说谎,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在说我与皇上瞒天过梅,暗结珠胎。 我又怎么能听不懂,可事到如今,我却仍不能承认。 “将军大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冷冷的别过脸去。 “别装傻。”他冷魅的笑声里透出薄凉意味,嗓音黯哑,大手慢慢伸进我衣下,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划过我光滑的肌肤。 “你为什么要做他的女人,为什么怀了他的孩子?”他痛苦的问我。 我无言以对,只是觉得好笑,“我本来就是他的皇后,做他的女人,为他生孩子,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到此刻,我也不再狡辩了,我知道再怎样都己经于事无补了,他察觉了。 他的手渐渐上移,将要触到我亵衣下的胸…… “住手。”我低吼一声,用力想要挣开他。 他牢牢将我锁于怀里,轻笑出声,“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不想让我碰你?呵,我竟忘了,今天的新郎是诚王爷,怎么……你怕等会诚王爷进来时,会愧对他吗?” “放开我。”我冷冷的道,不想再跟他多耗下去,天色不早,诚王爷也该回来了,如果让他看到我们这样,他一定会伤心的。 既便我不是他真正的妻子,可我有义务为他保留一点男人的尊严,格守妇道。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最后,慢慢抽出手,放开了我,“如果你一定要待在诚王府的话,那就记住我说的话。”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背转过身,将衣服整理好,冷声问道:“什么话?” “一个就够了,我不希望你再拈染另一个男人。”他一字一句的道,脸上脸情严肃,字字如冰。 我轻笑,“可我己经嫁了第二次。” “以后还会有第三次。”他飞快的接话,我茫然怔住,转身看向他,“你说第三次是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语,斜睨了我一眼道:“你跟诚王爷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就算你肯委身于诚王爷,只怕他也不敢要,说白了,你现在还是皇上的人,他的亲嫂子。” 我心中冷笑,被他一语说中,哑口无言,“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说我会嫁第三次,难道?他要……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是夏侯君曜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接我回宫的。 他无比惬意的叹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冷冷的丢下话,“好好待着,太后娘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让我过来看你。” 我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隐隐的,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不清,道不明,仅仅是女人的直觉。 那晚,直到三更时分,诚王爷才醉醺醺的被人扶着回来,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嗔怪的道,上前扶他。 丫鬟松了手,退到一旁。 我小心扶着他往床边走去。 “本王今天高兴。”他吃笑着道,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是那样用力,他在极力忍着什么…… 我心中一沉,他没醉,醉的人是不会这么压抑的,而他分明就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 “你们下去罢!”我冷声禀退下人,将他扶到床上。 “你该少喝点。”我再一次道,弯下身子为他脱鞋,他大咧咧仰躺在床上,突然长笑一声,将我拉进怀里。 “清尘,我终于如愿以偿娶了你,我真得很高兴。”他在我耳边喃喃的说着,深情款款,而我的心却越来越痛,狠狠的,如针凿过。 “我也很高兴。”我低着头道,不敢看他。 听了我的话,他苦涩得笑了,“清尘,你爱过我吗?我是说……当初,你没入宫之前,如果我娶了你BbS.JOOyoO. n e T,你会爱我吗?” 爱,这个字眼好陌生,细想一下,我竟然从没有过这种情感。 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就像我对夏侯君曜那样吗?我轻问自己,随后苦笑,爱情不是个好东西。 我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进宫,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真得能嫁给他吗? 不过,既便不能嫁给诚王爷,我也能与娘相依为命,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夏侯君曜的爱飘缈若尘,我抓不住,亦看不明。 我一次次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来接我回去,然而,当我再嫁的的俏息传遍天下的时候,他却仍能泰然处之,没有一丁点慌乱的迹像,哪怕是传道旨来也好,可是没有……他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 “回答我。”他再次逼问。 看着他满脸恳切的表情,我黯然笑了,声音微弱不明,“可能会爱罢!” “真的?”他欣喜的坐起身,摇着我双肩,“清尘,你真得会爱我吗?” 我看着他,无比真诚的道:“会……” 如果不进宫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爱上他,这个真诚、善良的男人。 “太好了。”他激动的将我抱进怀里。 轻轻靠在他肩上,我轻轻闭了眸,心里苦涩不断蔓延心头,他的怀抱温暖而舒适,如果可以,真想就此睡去,再不醒来。 没有撕杀,没有政治,没有战争,我要的只是一个男人,和我的孩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与诚王妃相处的还算“融洽”,各自井水不犯河水,自从上次易子昭送了太后贺礼来以后,她再见我时,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或真或假的,终归是不再冷言讥讽。 我独居后院,鲜少见客,孩子一天天长大,小腹己日渐隆起,那种叫做母爱的女人天性也渐渐的进驻了我体内。 因为身子瘦弱,才将近六个月的身孕,我就己经觉得肚子是个负担,不能承受,每天大部分的时候都躺着,这些日子以来,诚王爷每天都陪在我左右,嘘寒问暖,俨然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谁又能想到那会是别人的孩子呢? 刚刚成婚便传出喜孕消息,诚王妃表面上也很高兴,私下里却难免有些不满,将我恨得牙痒痒,有很多次,看到她仇恨的目光,我都忍不住想将实情告诉她,可是……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瞒着的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太后娘娘那边却再不见有任何行动,她似乎己经将我忘了。 而皇上呢? 我庸然倚在榻上,轻轻翻了个身,我己经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四个月了,他也己经把我忘了罢? 心中苦笑,我冷哼一声,轻唤:“如月……” 如月上前听吩,道:“二夫人有何吩咐?” “王爷今天出去了吗?”我轻问,仍旧闭眸躺着,平常的这个时候他一定会过来把我从榻上拽起来,逼我出去走走,他说睡久了会生病的。 可我迫切想让自己生病,生病时就可以不用想太多事,也不用想夏侯君曜。 “是呀,今天一早王爷就出去了,好像是宫里有什么事?”如月道。 宫里?我慢慢睁了眸,转身看向她,“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今天王爷走得很匆忙,天还不亮就走了。” 他走了,竟然没有跟我说一声,这太不寻常了。 我递一只手给她,扶着她坐起身,“王爷走时有什么交恃吗?” 我与王爷同住后院,但他却并不在我这里睡,晚上自有如月服侍,诚王妃住在东院,不知情,就连那几个侍候的下人也都一一交待过了,不许把这里的情况说出去半个字 与后院相隔甚远,这里的事她并 我倒是并不担心我怀孕的事被人怀疑,只是隐隐得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因为沉寂了太久了,自从我出宫以来,也有四个月了,这四个月宫里就如一片死海般,风波不起。 就好比,海上没有风浪还能叫海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王爷只说要奴婢好好伺候夫人。”她说。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丝毫理不出头绪,只觉得头疼欲裂,挥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罢,这里没什么事。”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心里纷乱如麻。 “是……”她躬身退下。 殿里点着提神香,袅袅缈缈烟雾从青麟香炉里慢慢升腾起来,散于空中。 檐下挂着的铜钩上站着一只绿毛鹦鹉,门旁玉缸里养着红色鲤鱼,上面有睡莲盘卧。他说,如果我无聊时可以逗逗鸟,喂喂鱼。 我确实无聊,却不是一只鸟一尾鱼就能缓解的。 我的鸟到现在仍不会说话,那些鱼也渐渐的失去了生气,没有刚捉回来时鲜活。 我缓缓站起身,挺着硕大隆起的肚子来到玉缸旁边,从槽里拈了些食儿扔进水里,很快,鱼儿就游过来一抢而光。 我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有些苦涩,现在,我就跟这些鱼,还有那鹦鹉一样,被主人抛到了一边,渐渐失去了生气,只等着主人能来看看我,哪怕是一眼也好,内心渐渐生出苦涩,我默然垂下目光,将手里的鱼食儿全部投进水里。 什么时候,他才能接我回去,我害怕一个人面对将来。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内心的恐惧就越来越多。 中午时,如月送了饭菜过来,只是数十道家常菜,但精致的程度却并不亚于宫里,那是他特地为我找的御厨,他怕我吃惯了宫里的饭菜,再吃外面的会吃不惯。 我淡淡扫了一眼,轻声叹道:“撤了罢,我没胃口。” 如月正在摆碗筷,听我这么说连忙劝道:“娘娘近几天总是不吃东西,那怎么行呢?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就多少吃一点罢,不为自己也为孩子想想。” 我忍不住轻笑,有些无奈,现在她己经很清楚我的死穴在哪里,每次只要我不肯吃饭,她就会拿孩子来说事儿,她知道我可以谁都不理,但无论如何都得顾忌着孩子。 我恹恹的在桌边坐下,用筷子挑了几根菜吃,食之无味。 “夫人偿偿这个,这是奴婢吩咐厨房特地为您做的八宝鸭子,夏天吃能生津去热,是最好不过了。 她夹了一块鸭脯放到我碗里,我只是看了看,一点食欲都没有。 “如月,我吃不下。”我搁下筷子。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灵光一闪,“夫人不想吃鸭子,可以再偿偿这道五味虾球,味道也很鲜美的。” 她用勺子盛了些虾球放到我碗里。 我轻叹,将碗推到一旁,“我真得吃不下,如月,把这些都撤了罢!”我不再说什么,起身进了内阁。 “夫人……”如月在身后唤我,“夫人您再吃一点啊,不然王爷回来见夫人又瘦了奴婢不好交待。” 我并未止步,轻轻摆了摆手,“撤了罢。” 见我主意己定,她也不再说什么,命人将饭菜撤下去。 武陵郡距京城,有上千米的的行程,说远不远,近也不近,可宫中的消息传到这里仍显得慢了些,三天,四天……我度日如年的等着诚王爷回来,然后带给我夏侯君曜的消息,可是,直到第七天,他仍没有回来。 我开始失眠,晚上稍有响动便会惊醒,噩梦连连。 第八的夜晚。 “二夫人,二夫人……王爷回来了。”如月一路喊着跑进来。 我坐在灯下看书,听到王爷回来了,连忙放下书迎出来,“在哪呢?” 话音未落,我便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我不禁皱起眉,“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眼眶深陷,两眼无神,胡子拉茬的,好像己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 他见到我,什么话都没说便一把抱住我,“清尘……” 他声音硬咽,犹带哭腔。 我的心重重一沉,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强作镇定,沉声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如月担忧的站在一旁,正不知干什么好,闻言连声应是,退去打水不提。待人退去,我便推开他,直接问道:“告BBs.Joo YO o. Net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我一眼便又重新垂下目光,一个字都不肯说。 “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进宫干什么去了?”我声声逼问,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明显。 他双眼布满红血丝,痛苦的看着我,良久才叫了一声,“清尘……皇上驾崩了。” 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窗外的蝉鸣声是那样欢快、讽刺,我的身子渐渐冰凉,指尖颤抖。 泪水,己经在眼眶里打转。 良久,我才笑着道:“死得好。” 他终是负了我,夏侯君曜,你这个骗子。 我紧紧握着双手,锋锐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直到涔出鲜血,我仍然不觉得痛,整个人仿佛都己经变得麻木了。 “清尘,你没事罢?”诚王爷关切的问着,扶着我在椅上坐下。 我仰头靠在椅背上,逼退将要落下的泪水。 这个骗子,他负了我,我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我在心里狠狠的发着誓,可是眼泪却不听话,不断得落下来,打湿我的脸,我极力忍着内心的痛楚,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清尘,你如果难过就哭出来罢! ”他轻声劝慰。 我靠在那里,只觉得内心一片荒芜,变得毫无目的,夹然间,我竟认不清自己是谁了?是郁家庶出的女儿清尘?还是天朝风华绝代的明诚皇后,亦或是……诚王爷宠爱无边的侧王妃?手指轻轻抚上小腹,感觉到里面小家伙在微微的动,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死的好……”我再次说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泪随之落下。 “清尘,你别这样。”他担忧的道,心疼得将我脸上泪水拭去。 他粗糙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擎着我的脸颊,“清尘,如果你愿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这个孩子我会把他当成亲生的抚养。” 我两眼空洞的盯着头顶雕梁画栋的屋顶,冷笑着道:“孩子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你的,也就是我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阵笑声打断,诚王妃一脸得意的出现在门口,讽刺的笑道:“哈,怪不得那么快,原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您的?” “又是你……”夏侯君悦冷声道,起身向她走去。 诚王妃仰头一笑,满不在乎的道:“对是我,怎么?这后院不欢迎我吗?” “是,不欢迎你。”他说完,便推着她往外走。 她就那么被他推着往外走,不怒反笑,越笑越大声,“好啊,你们要赶我走那我就走,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这张嘴出去以后不会乱说,到时候太后娘娘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皇帝的遗腹子……” 夏侯君悦愣了愣,站在那里。 诚王爷冷笑一声,转身轻问:“你们说……她会怎么办?” ———————————————————————— 凰殇,凤为雌,凰为雄。 我眸中泪水渐渐干涸,悲伤化为凌厉,有细碎锋芒自眸中闪过,冷冷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 “你胆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杀了你。” 我语声冷若冰霜,脸上浓浓厚重的杀意另人望之触目惊心。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你……你敢?” 我笑,无比讽刺的,“我有什么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现在,我己经什么都不怕了,我冷笑着望向她,冰凉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既然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就该缄口不语,意图投敌叛国,罪可当斩,我杀一个你又有何防?” 如此大的罪名扣下来,她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道:“我……我只是,谁让你们都不理我呢?快半年了,王爷夜夜在你这里,而我却得独守空房……” “够了。”我冷声打断,抽回手,“现在没功夫听你诉苦,让人备车,你也回去收抬东西。” “备车?你要我们去哪?” “你要去哪?”夏侯君悦也不解的问道。 我转身向寝室走去,幽幽叹着道:“皇帝突然驾崩,没有立储君,天下一定会大乱,有多少人都等着这个机会纂得帝位,太后娘娘首当其冲,她想要得到帝位就必须先要除掉有可能与她夺王位的人,这些人里面,第一个就是诚王爷,接着还有晋王、睿王,所以,我们必需赶快走,诚王妃也得走,所有亲近的、可能被逼供的人都得带走,包括如月。” 我冷冷的说完,身子己经进了寝室,他们二人愣在当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颗心心茫然而疼痛,我将眼泪和着鲜血吞进肚子里,我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连夜带着家里大大小小连同侍卫百十多个人一起逃出武陵郡。 出城后兵分两路,夏侯君悦带着一众人往南去,我带着如月外加三四个侍卫往东走,人多目标大,他想用这样的办法帮我引开追兵。 我于黑暗中握着他的手,久久得说不出话,只道珍重二字,就己经沉重得让人无法呼息,生离死别,末日逃亡,也不过如此。 “快走罢!好好照顾夫人。”他吩咐着,将我推回到马车里。 我们重新上了路,能听到狂乱踢踏的马蹄声,在黑暗幽寂的小路上狂奔。 翌日,宫里传来皇上国;驾崩的消息,天朝百姓一时震惊,哀嚎四起,皇帝驾崩,举国齐哀,天地同悲,太后懿旨召诰天下,皇帝无嗣,新君另选。 帝京外围,有精兵二十万死死防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通风报信,凰宫内围,有良将十万抵死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这样,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边塞的兵马直到十天后才得到捎息,可一切都晚了。 那十万守城护军早就被平西王三+万人马牢牢控制住,没援的,发粮晌十石,抵死不从的,一律当斩。 国丧期间,按照天朝祖制,所有嫔妃均得殉葬,那一天,宫里嫔妃的痛哭声响天彻地,太后娘娘赐了各宫鸠酒白绫,毒不死的,就再赐白绫三尺;若有不愿断气的,那就再赐鸠酒一杯,总之,无论如何都得死。 一天之内,宫里死了近三百嫔,人心惶惶,似乎连风中都夹杂着血腥味,凰宫上空,鸦声四起,冤魂不散。 而太后娘娘那道新君另立的懿旨,朝中文武百官,有赞同的,也有出面反对的,反对那人,隔日即卒,接连过十,再不敢有人反对。 另立,究竟怎么个另立法,朝中人人心中明白,盛夏酷暑,到第十天时,皇上遗体既便置于千年寒玉棺中也再不能放了,得尽快出殡,忠良之臣沉痛叹息,只得点了头,好让皇上尽快出殡。 祖制,立了新君才能出殡。 太后娘娘召了文武百官,笑言丞相府公子文滔武略,仪表堂堂,又立有战功赫赫,适合为新君人选,让群臣商议。 说是商议,其实是挑明立场。 太后娘娘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没有后路,只有一条绝路,群臣只得迎头而上,再不敢有人反对,就这样,易子昭于皇帝驾崩后第十天继承大统,改年号庆延,国号殇未,大赦天下,免赋税三年。 平西王为新帝登基立大功一件,自然有赏,太后娘娘将小郡主立为皇后,母仪天下,永伴君侧,而红泪,也跟进宫做了玉昭仪。 当我于闭塞的山谷中得到这些消息时,己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我无法想像夏侯君曜躺在玉棺中的样子,他闭着眼,被人无情得搁置了十天有余,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像锥刺一样的疼。 一切风波都过去了,太后仁慈,并未废掉宗亲们的爵位,王爷仍是王爷,长公主仍是长公主,一切都没变,除了……突变当晚没有逃脱的晋王与睿王做了冤死鬼,幸运躲过一劫的诚王爷己经回了武陵郡,而我却待在山谷中不肯走 我闭着眼,轻轻靠在冰凉的墓碑上,眼泪慢慢落下,我要在这里陪伴娘,我唯一的亲人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件衣服落在我身上,接着是如月的声音,“这谷里气候冷,夫人小心着凉。” “谢谢。”我道,仍旧闭着眸。 她在我身边坐下,小声道:“夫人,您在这住了一个月了,离临盆的日子也不远了,还要再住下去吗?” 谷里有一间猎人狞猎时临时过夜用的简陋木屋,这些日子,我和如月就住在那里,四个侍卫在外面搭了茅舍临时居住,我知道他们都烦了,可我不想走,现在太后娘娘己经不再怀疑我、让人追杀我了,我也用不着再回去做诚王府的侧王妃,我要做回清尘,再不受人左右。 “不回去。”良久,我才道,语声坚决。BBS·JOOyOo· Net 她轻轻的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王爷让人捎信过来,说皇帝大婚连夜进京去了,这一去怕也得十来天,让夫人好好保重身体。” 我慢慢睁开眸,“新帝大婚了?” “对,这次新皇后封的就是平西王府的小郡主,先帝崩时,宫里嫔妃如数赐死,己寥寥无几,听说立了皇后,很快就又会大肆选秀,充实后宫了。” 我笑,终于笑了,淡淡的道:“是吗?” 现在听到这些,仿佛就像前世的事一样,那么遥不可及,不真实,我甚至记不起来,原来,我也曾是皇后娘娘。 山里的空气很新鲜,我每日游荡于山谷里,听着鸟叫度日,也觉十分惬意,什么都不想,现在,我只等着孩子出世。 轻轻摸着硕大浑圆的肚子,想起那人颦笑尔语,不觉的,腮边己经有泪水划落。 我口口声声说恨他,却一直都恨不起来,每每想起来,只有心疼,只有怜惜,他死得惨烈,还被人用那样的方式摧残,我要帮他留住唯一的血脉。 “夫人,快中午了,我们回去吃饭罢.”如月道,起身过来扶我。 我艰难的站起来,扶着她,慢慢往回走,木屋离娘的墓地隔着一潭深湖,远远的,只看到湖面碧绿如苔,烟光凝翠。 我己怀胎七月,再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生孩子,这对从来没有经验的我来说,无疑是个挑战,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同时又深深恐惧。 我穿着一袭水蓝色的宫装,宽大的裙摆下,我的肚子高高隆起,己经十分壮观,如月小心翼翼扶着我,生怕摔着。 松风过处,衣袂飘飘,轻轻摩挲着脸颊肌肤,我不禁仰起头,十分享受这样细微精巧的爱抚。 天朝己逝,人己逝,但天朝的江山还在,我的肚子里还有着帝王的骨肉,它活泼跳动着,生命顽强。 殇未朝庆延元年,九月壬辰,皇帝新册了后,赐封号孝文,帝宴君臣,大摆宴席,后宫掖庭又一翻乐舞起,舞姬己换,从前的乐师己经扶摇直上做了天子,稳稳坐于御案后,看繁烟似锦的宫乐们演奏天赖,看霓裳舞姬裙袂飞扬。 一切看似,似乎……真得那么热闹非凡,但看进眼中,却好像是缺了些什么,缺什么呢?目光清冷,风华绝代的她。 江山还是那个江山,只是改了姓氏而己,龙椅上的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只是一切都变得不同了,那些我深爱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变得孤身一人,可是我人生的路,才走完了一半。 (完)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殇未朝庆延元年,十月底,天气转凉,秋意盎然,这满园中荡存着浓浓喜意,丝毫看不出几个月前,那场天崩地裂般血雨腥风的痕迹,花自飘零水自流,枝头鸟儿仍在歌唱。^橘园.青囊花开^ 今上大婚一月有余,由太后亲自督点的民间选秀终于宣告结束,从三千名佳丽中脱颖而出的不过寥寥百余人,新一轮的秀女进宫,浩浩荡荡的队伍充实了原本寂寥的后宫。 御花园中落樱缤纷,满目枫红,午后骄阳不再炽烈,值新一轮秀女进宫的大喜之日,太后娘娘赐宴御花园,邀百名佳丽共赏歌舞,逸乐品茶。 一眼望去,只见花丛中一片莺莺身影,红的妖艳,白的粉白,黄色庄重……欢笑声盖过乐曲声,是谁乖觉伶俐,又是谁一翻巧言,惹得太后与皇后娘娘捧腹大笑,这笑声,无比爽朗,惬意……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皇上十分宠爱的玉昭仪坐于凤藻岸后,与太后娘娘谈天说笑,纯白色嵌梨花的织纱宫装衬得她皮肤越发的白皙逼人,红唇皓齿,娇艳欲滴。 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自花丛中穿过来,俯身在侧,禀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说他今日不得空,让娘娘自己做主带着小主们玩赏,皇上还特地赐了些南方进贡的水果让奴婢送来给娘娘们品尝。 闻言,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湮去,沉声道:“他有什么好忙的,哀家己经半个月见不到他人影了。” 宫女不言,只将头低了低。 眼见气氛凝窒,皇后娘娘忙笑着打破僵局,“皇上刚刚继位,要打理的事自然很多,再加上近来忙着修建广濪宫,怕是一时累着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母后不用动气。” “是呀,母后小心气坏了身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玉昭仪附和着道。 太后冷哼一声,不再言,皇后挥挥手,禀退宫人,笑着道:“母后,今天乐府新进献的舞谱上有一个蛮新奇的舞蹈,不妨让她们舞来一看?” 她将一个锦黄色册子执到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就着她的手淡淡的瞟了一眼,突然笑了,“这舞居然还有人会跳?” “母后以前看过吗?”皇后问道,+分好奇,再次向舞谱上看去,“他们说这是皇上亲自吩咐‘乐府’编排的舞蹈……” 听她们说得玄乎,红泪也不禁侧眸看过来,见摊开的舞谱一侧赫然印着四个大字一一天外飞仙。 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太后目光幽远得看着远方天空,语声淡漠,只言:“看过,看了一半。” “一半?”皇后更加好奇,“怎么会是一半呢? 这一次,太后娘娘只是轻笑,不再语。 跳这舞的那位女子己经完全淡出的了她的视线,她己经改嫁他人,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绝顶聪明与高明的手段会威胁到自己。 与其说是她,不是如说是易子昭,那个女人太过妖艳,媚惑人的功夫堪称一流,这根毒刺,原本应该一拨子之,永除后患才是,可是,当初子昭一再阻挠,并以性命相逼,她只好放了她,放虎归山,是为糊涂。 可是现在,她己经完全放心了,那个女人己经改嫁了诚王爷,听说也己经快要临盆,登基以来,易子昭再也没提到过那个女人,现在又有佳丽三千,个个年轻貌美,她想,他怕是己经完全将那个女人忘了罢?^橘园.青囊花开^ 想到此,太后脸上轻松笑意越来越浓,挥手道:“嗯,这舞不错,命他们准备去罢!”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答,皇后娘娘脸上笑容讪讪的,也不敢再问,轻轻哦了一声道:“好,臣妾这就吩咐人准备。” 她唤来宫人,吩咐宫人自去准备不提。 红泪端坐一旁,突然沉默了,低头望着脚下出神。 关于这个舞的传说,她是听说过的,这是皇上曾经亲自教她跳过的那支进宴舞,天外飞仙,一丈高台,绝世倾城,都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传说。 她己经改嫁他人,嫁给了她最心爱的诚王爷,无形中,她对她的恨又加重了一分,从前,她进宫,荣宠一时,她嫉妒,现在,她被废,改嫁诚王,她也嫉妒,她得到的东西都是她想要而得不到的。 遗憾的是,她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任她羞辱,这份恨深埋心中,无处发泄,她觉得心里一阵窒闷,无法呼吸。 有时侯,她甚至想要召她进宫来,就像当初她一道懿旨召她进宫为婢一样,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皇上对她的感情死灰复燃,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呵呵呵…… 旁边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接着,一个低压的娇柔女声道:“我听说皇上最近在大肆修建的广濪宫,己经快要峻工了,从外面看真的好气派啊,先不说精妙绝轮的设计构造,就单看那遍植庭院的千年青松,衡芜碧草……就够眼馋的了,真不知道哪个有福的能住进去。”她轻叹了一声。 说话的那人是新进宫的秀女,左相文宗青的小女儿文静嫿。 红泪侧眸看去,见尚书大人家的千金虞姬儿接话道:“我猜,应该是给将来的贵妃娘娘建的罢,现在宫里殡位有很多空缺,其中最大的当属贵妃之位,如果我们当中能有谁幸得龙宠,当上了贵妃那就太好了。” 文氏一笑,抬眸,刚好对上红泪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吓得连忙低下头。 惊悸一刹,等了好一会,她才冷静了下来,故意抬高了些声量道:“就算是封贵妃,也轮不到我们,那贵妃之位自然是归昭仪娘娘所有,昭仪娘娘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她的声量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到,又不至于让更远些的太后娘娘与皇后听到,红泪垂了眸,轻笑,内心苦涩蔓延。 别人眼中,荣宠一时的玉昭仪真得像她们所说那么幸福吗? 不,唯有她自己知道,一点都不…… 她不过是那个女人的影子,因为长相的三分相似,他把她当作那个女人来宠,对她的爱,对她的恨,全部都化为每日帐下的激情,统统施加到她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很快的,那高台便己搭好,不是一丈,而是三米,怕是,为了杜绝前朝惨案的发生罢?她想,钟磐丝竹声再次响起,擂鼓奏乐…… 红泪收了思绪,转身与太后说笑两句,专心看舞。 天胤宫中青烟撩绕,丝丝杜若香味袅袅散开。 婉儿走进来,福了福身道:“皇上,奴婢己经把您的话转达到了,贡果也都送过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御案后,低头沉思的人男子抬了眸,淡淡眸峰斜睨过来。 婉儿不敢看,低了头道:“不过太后娘娘好像有些生气。” 闻言,易子昭默然冷笑,不置可否,沉声问道:“广濪宫修建的怎么样了?可完工了吗?” “大至己经完工了,只等油漆干了,再添些家具摆设就可以入住了。”婉儿回道。 “是吗?”他道,脸上神色稍微好转了些,“让他们加快速度,七天之内,一应事项必须完工。” 婉儿听了,不禁惊呼,“啊?这么快,怕完不成呢?” “不行,必须完工。”他冷声道,役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算算日子,她也该要临盆了,他已一刻都不能b Bs .j OoY O O. neT 等了,迫不急待要把她接到身边。 几个月以来,他都被太后用众多繁文褥节束缚在宫里,不能去见她,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与诚王日久生情…… 这是他最担心的。 “必须完工。”想到这里,他再次说道,将语气加重了三分。 见皇上神色如此冰冷,婉儿不敢再说什么,连声应是。 “行了,你下去罢。”他挥挥手道。 “是。”她福身退下。^橘园.青囊花开^ “等等……”她刚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到召唤,她止步回身道:“皇上,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主人就要回来了。”他语声冰冷,脸上神色淡淡的,挂一抹浅笑,看不出喜恶。 婉儿一时疑惑, “主人?啊……你是说……”她恍然明白,惊讶的睁大眼睛,“皇后娘娘……不,奴婢是说,主人她怎么会回来呢?” 易子昭冷笑不语,拿起前方玉玺在已拟好的圣旨上一按,笑着道:“将这个送去地牢拿给那两人看,顺便告诉香墨,如果她再不说,就永远都见不到她的主人了。” 婉儿重新走过来,手指颤抖的将圣旨拿起来看了看,脸上神色赫然凝重,紧紧蹙着眉,“皇上,还是换个人去送罢,奴婢实在是……无颜面对他们。” 她是罪人不是吗?因为怕死而投靠了新君,所果皇后娘娘再进宫,她一定会报仇的。 易子昭斜睨她一眼,语声幽冷的道:“你怕什么?他们现在都沦为了阶下囚,随时可能变为鬼魂,你还怕她们吃了你吗?” 听到鬼魂二字,婉儿的身子轻轻颤了颤,小声的道:“你把……怕的就是鬼魂。” 哈!易子昭突然发笑道:“你放心,就算他们变成了鬼也会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鬼。” 他语声清冷,眸中浮上一层冰霜,望之令人生畏。 婉儿怯懦的低下头去,“是,奴婢这就去。” 她将圣旨卷起来收好,自去不提。 青灰色的烟雾为家具拢上一层神秘的色泽,连同那扇云母屏风……幽深的殿堂,潢潢奢华,只让人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都是朦胧。 易子昭重新将案上那方玉玺拿起来,冷眼看着,突然冷笑出声,无比讽刺的。 他随手将它丢到一旁,笑声越来越大。 夏候君曜此刻在天上看着他的狼狈,应该会很得意罢?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懂了夏侯君曜死前的笑容,他想,他那应该是得意的笑罢?皇帝架崩,没有遗诏,没有立继位人选,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病危之时,他只是终日躺在床上,不言不语,望着床头帐幔发呆,或是,昏昏沉沉睡着。 门外,有三千禁军层层守卫,说是守卫,不如说是软禁。 他的这份淡定自若,连他都忍不住要好奇,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自信满满,又为什么会那么从容淡定,原来…… 天下人总以为,在这场帝位争夺之战中最后的胜者是太后娘娘,是他这个继承大统的皇帝,殊不知,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深知即便留了遗诏也没用,太后娘娘自有办法将这遗诏任之、改之,传位于谁,并不是一朝之间成为天子,荣耀一身,而是场灾难,因为,太后娘娘是不会放过那人的,他必死无疑。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所以,夏侯君曜没有留,什么都没留。 在郁清尘出宫四个月后,他就那么去了,将一个天大的笑话留给他来背,让世人耻笑他一一不过是一个白版皇帝。 开国皇帝遗留延用下来的那块传国玉玺直到现在仍没有找到,就像是上天遁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将整个凰宫都翻了过来,仍是找不到。 他弥留之际,身边照顾他的宫人也都一一盘察过,严刑拷打,那些人,宁死都不肯说出一个字,唯今看来,只有她才知道传国宝玺的下落,她从前的宫人已被他控制住,现在,只等她来,然后一切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易子昭轻轻闭上眸,仰靠在椅背上,他觉得累极了,空前绝后,原来皇帝就是这样的。 (清尘) 怀胎十月生子,是每个母亲的愿望,我也毫不例外,将近产期,诚王爷已把我接回了王府,他实在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那里,我也没有再强,乖乖的跟他回了王府。 经过四个月,诚王妃对我的恨意却全然没有消退,只是她已经学乖了,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大家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如月并不是我的丫鬓,但却一直代替着丫鬓的位置,精心照顾着我,我甚至开始有点欣赏她、喜欢她,她虽是丫鬓的身份,但实际上却是妾室,能这么抛开身份,端正心态的人不可多得,更何祝她是忠心的。 山谷中条件那么差,她仍愿意坚持陪我一起度过。 傍晚,诺大空寂的殿里起了凉意,我庸然倚在榻上,等着郎中来给我把脉,这是这些天来必备的检查,一日都不落下 如月将一袭轻薄的蚕丝锦披风为我披上,“二夫人,您再等会,郎中马上就来。 我轻轻磕着眸,没有哼声。 往日里,郎中都会在傍晚之前赶到,今儿个却不知怎么回事,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渐黯仍不见人影,派去的人直到现在仍没回来 如月退到一旁,不时向外翘盼着,像是有什么焦急的事。 再等片刻,人还是没到,我睁开眼道:“为什么今天这么晚?” 见我问话,如月马上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夫人,再等一会罢,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 我久久看着她,不语。 “你有事瞒我?”我问,语声轻慢,脸上表情庸庸懒懒,看似并不介意,凤眸中亦无一丝锋芒,只有浅浅薄凉笑意,却仍能给人威胁的错觉。 觑得我眸中风华,她脸色变得惨白,扑通跪下,“您别动怒,今天王府里有个家养的奴才要生孩子,难产了,稳婆一时没法子,眼看性命攸关,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让郎中先去给她瞧瞧,好歹是两条人命啊!” 闻言,我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眼神,没有说话。 “夫人……那人是奴婢的亲姐姐。”她终于经不住逼问,道出了实情。 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我猝然笑了,苦笑,“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一坏女人,自私自利,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帮助她们。” 此刻,让我觉得伤心的不是她私自做主让郎中去给她姐姐接生,而是她瞒着我,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居然以为我会不答应,谷中一起相处了几个月,没想到,她对我还是这么不了解。 我原以为,她早该了解我才对,可是她却只是怕我,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的主仆情谊,唯有的,只是一层冷冷冰冰的主仆关系。 “不是……”她出口否认,吱唔了半天却只有这两个字,无从辩解,因为是事实,她是一个不善于说谎的女子,善良、温柔…… 我轻笑,慢慢收回目光,“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觉得很好奇,在王府,我明明一向深居简出,并没有与府里其他人多做交锋,也没有露什么锋芒,为什么她却怕我到此地步呢? 如月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道:“因为二夫人让人觉得很冷。” 她怯懦的道,简简短短的一句话,让我一时怔住,望着她,竟然无言以对了。 轻问自己,难道真得给人冷的感觉吗? “你先起来罢,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事,只不过王爷不放心,才要日日把脉,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不用让他过来了,你也回去帮忙罢,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冷声吩咐着,重新闭上眸。 她脸上露出笑容,欣喜的道:“谢夫人,谢谢您……” 我似睡非睡躺着,良久,才幽幽的道:“别忘了替我备份贺礼送过去,母子平安后,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听到还有赏赐,她更是开心,连连谢恩。 我抱着硕大的肚子艰难的翻了个身,向里睡去,“去罢。” 如月俯身叩首,退去不提。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门口,诺大空寂的殿里,响起了我幽幽寂寂的叹息声。 改朝换代以来,诚王爷虽爵位未废,但仍是多了不少事项,新帝仁慈,俸禄未减,可送到府上时却已经所剩无几了,正所谓,小人当道,那些发俸的官员知道诚王爷如今己经不是当年的诚王爷了,他们再也不怕皇上会怪罪,开始肆意的苛扣。 而他,连日来公事繁忙,为了养家,陪我的时间己经越来越少了。其实,这样也好,看见他,就又会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 我一直不敢看他的脸,亦不敢叫他的名字,只因,他与他有几分相似,几分,只是几分而己,却让我欲罢不能。常常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要想,他真的能代替夏侯君曜吗? 我摇摇头,不…… 他与他截然不同。^橘园.青囊花开^ 那人活着时,或许我的心里还留有一地空白,可笑的是,他死后却能占据我全部的心。 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情感,我分不明,想不通,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记起那人颦笑模样,心内苦涩滋味蔓延,我收了情绪,慢慢坐起来。 此时,斜阳已落,天色渐黑,殿里笼罩着一种昏昏沉沉的黯色,我独自坐在这样的黑暗中,突然掉下泪来。 “坏人……”我喃喃的道,嗓音颤抖。 没想到废后那次,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咬牙再装下去,只为了能够多看他一眼,一分一秒也好。 手指不觉地抚上小腹,感受到里面孩子在轻轻动着。 殿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诚王爷回来了,他每次回家都是这样迫不急待的来找我。 抬起头,却见是诚王妃进来了,我擦干泪痕,笑着道:“稀客,怎么今天有空到后院来了?” 我双腿肿胀,强撑着下了床,身上只随便的披了件披风,长发未梳,挺着硕大的肚子,看上去十分吃力。 她并没带丫鬓,也没上前扶我,站在门口盯着我看了良久,才走进来,“如月不在吗?” “不在。”我笑着道,走到桌旁为她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临近产期,我行动十分不便,她并未接茶,摇摇头道:“你倒的东西我不喝。” 我笑,将杯子放到桌上,“怎么,你怕我会毒死你?” “请坐。”我笑着道,自己随即也坐下来。 她坐也不坐,冷笑着道:“对,怕你毒死我,听说你心狠手辣,从前在宫里没少害人,这样的事你也并非做不出来。” 她出言不逊,我淡淡笑着,也不恼,必竟我是欠她的,我夺走了她的丈夫。 “既然不喝,那就说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道,缓缓抬眸看向她。bBs.J OoYO o.NET 她笼在一片昏明的黯色中,身上穿着紫青色的宫装,背着光,看过去身子轮廓鲜明,凌厉的气势,竟然让人觉得有些骇人。 我暗暗对她起了几分戒备。 这时,她却突然向我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吃惊的道,想要站起来扶她。 她膝行上前,抱着我的腿,用几近哀求的声音道:“我有事求你。” “有事就说,用不着这样。”我被她用力按在椅上,动弹不得,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再挣扎,重新坐好。 她方收回手,硬咽的哭出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郁清尘,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罢!”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已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 她话至一半,顿了顿,看着我的脸色,终于说出了口,“你走行不行……” “我求求你走行不行?有你在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去我房里的,清尘,你可怜可怜我好吗?” 她摇着我的身子,激动异常。 我有一种淡然离世的平静,慢慢抽回手,笑得有些苦涩,“你让我去哪里呢?我己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除了这里,我真得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低下头,苦涩得笑了,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容身之所。 “我可以给你银子,你可以走得远远的,去别的地方买一处宅院,找几个丫鬓,我只求你离开这里,清尘,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你独自霸占着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看着她,我竟无言以对。 或许,我真的有些自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如果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不会这么待在诚王府里讨人嫌,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况且,我即将昨盆……” 这才是我留在诚王府的主要原因,因为只有诚王府这块宝地可以守护我与孩子,离开这里,我怕我会保护不了它…… “我己经问过郎中了,你的孩子至少还有半个月才到产期,你现在走刚好,趁着王爷这两天不在家。”她诚恳的道,一切看似,似乎都在为我着想。 我不禁冷笑,原来,她早就为我打算好了。 “你就真得那么希望我走吗?”我问,幽幽的语声,听不出喜恶,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们就在这黑暗中,冷冷对峙着 我表面淡如秋水,内心,却是纷乱如麻,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果她冷言对我,或许我还可以无视她的话,然她这样求我可怜她,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同样身为女人,我能理解她独守空房、夫妻不睦的苦闷。 可是…… 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呢? “你走罢,我真得希望你走,你长得这么漂亮,无论到哪都一定能再找到喜欢你的人的,清尘,我求求你……”说着,她便开始向我磕头。 以额触地,咚咚有声。 我弯腰困难,只能看着她道:“让我走也可以,你先起来说话。” 见我松了口,好像有些眉目,她便仰起头,欣喜得看着我,眸子里闪着极明亮的光,“真的?你真得答应要走吗?” 我无力地笑了笑,“不走的话,你能收留我吗?” 闻言,她讪讪的低下头,沉默了。 我再次冷笑,“诚王爷公干三天,你既然挑这个时候来,想必今天是离开的最佳时辰,早晚都得走,那就今天罢!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收拾东西,过了三更我就走。” 既然她想让我走,那就走罢! 走得远远的,忘掉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回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小声问道,不敢相信的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你真得确定要走吗?不会反悔?” “不反悔。”我默然道,缓缓垂了眸。 她高兴得站起身来,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我……我这就让人给你备车,还有银子。” 她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我点点头道:“谢谢。” “不,不用谢,不用……”她喃喃的道,六神无主的在屋子里来回转圈,然后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离开这里后,我需要银子来抚养孩子长大。 我点了灯,将娘留给我的绣鞋取出来,又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包好,诚王爷送了我很多首饰,就像易子昭所说,他真的非常喜欢我,不光屋子里的摆设接近奢靡,就连我的首饰都不比宫里的嫔妃少。^橘园.青囊花开^ 我知道,他给我这些不过是想证明,他也能给我幸福的生活,并不比从前做皇后时坏到哪去。 呼……我将装得满满得梳妆盒重新盖上,放回镜前。 他一直不明白,其实我需要的不是锦衣玉食,只是幸福的日子而己,还有……爱我的男人。我不需要首饰来伪装幸福…… 挺着硕大的肚子,来来回回几趟,我己经觉得无力了,坐在椅了微微喘着气,算算时辰,如月也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这后院平时是不留人的,因为我喜清静,只留了如月一人服侍。 再过了一会,就到晚饭时间了,诚王妃亲自带着脾女送了饭菜过来。 “清尘,快来,今天我吩咐厨房为你多做了几个菜,你现在需要好好补补,来,快过来坐。”她笑着招呼我,态度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就好像……我们一直这么好一样。 我有些不能适应,慢慢走过来坐下。 “其BBs·JoO YoO.NeT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笑着道。 她一一掀着盖碗,听我这么说,突然停了手中动作,脸上笑容有些讪讪的,“其实,真得很谢谢你。” 我垂眸一笑,语声淡淡的道:“不用谢。” 她这声谢,我真的无颜接受,明明是我打乱了她的生活,现在她居然反过来谢我,我突然发现,这个女人也是个善良无辜的人。 她干笑了两声,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秋香手脚利落,己经将碗筷都摆好了,“二夫人请用。” “哦,快吃快吃。”诚王妃附和着道,夹了几样菜放到我的碗里。 “谢谢。”我小声的道,低着头吃起来。 这……算是最后的晚餐吗?我有些恍惚,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口一口吃着饭菜,直到……再也吃不下去。 我搁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诚王妃尖叫着道:“怎么就吃这么一点。” 如数饭菜,满满一桌子,我只动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我心里很乱。 “已经饱了。”我说着站起身来,往外殿走去。 她跟着过来,“你要多吃一点才是,在路上哪有什么东西吃。” 我转身看着她,苦笑,“你用不着这样,真得不用关心我,会让我更加内疚,这里原本就是属于你跟诚王爷的地方,我是时候该走了。” 她看着我,唇瓣翕合,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叫了一声:“清尘……” “不用再说。”我打断她道,转身离开。 我与诚王妃的约定是一一她永远都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而我,永远都不会告诉诚王爷是她逼我离开的,亦不能再回来。 要走,就得走得彻底。 并没有用家里的车夫,她另外雇了一个外面的车夫送我出城,我已经将东西全部收抬好,只等三更一过,就立刻离开。 诚王妃陪在一侧,显得比我更紧张,坐立难安。 我以为会见不到如月最后一面,没想到她居然赶在我走之前回来了,进了门看到诚王妃与秋香也在。她一阵诧异,将还未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诚王妃淡淡的嗯了一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我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没关系,我跟她说。” 我知道她的心思,她怕如月会告诉诚王爷,必竟,她是他的侍妾。 “那就麻烦夫人等会再来。”我轻声道,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秋香随在身后出去。 “二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一走,如月就焦急的问道,十分担心地看着我。 我对她笑了笑,安慰道:“没什么事,如月,你跟我进来,我有东西给你。” 我挺着腰,艰难的站起来。 如月连忙过来扶住我,“娘娘小心。” 她脸上写满疑惑,想问又不敢问,只得扶着我进了寝室,当看到床上放着的包袱后,她再也忍不住,拧眉问道:“二夫人,您准备包袱是要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服侍王爷。”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她惊讶得看着我,难以置信。 我在妆镜前坐下,将沉沉的首饰盒推到她面前,“这个送给你,就当做是我谢谢你这么多天日来都细心照顾我。” 她精心服侍我,我总该给她些回报。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些金灿灿的首饰,重新将它推还给我,“我不要,你不能走,王爷走时交待过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二夫人,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奴婢怎么对王爷交待呢?” “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会明白的。” 我想,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不留只字片语,他应该就会猜到我的心思罢?从前,我住在山谷中不愿回来,后来,我借着身体不适常常睡着,躲避着,不见他,其实只是因害怕面对他,也怕面对诚王妃仇恨的目光。 他对我的感情过于炽烈,那份爱,太过沉重,我承受不了。 我的心里己经被伤痛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既便今天诚王妃不来求我,我也要走了,再住下去,我怕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怕他将来会恨我,奋力拼博一场,到头来,终是玷污了我们之间那份纯纯的爱。 不值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就这么留着罢,留着他对我的眷恋,得不到的遗憾…… 我轻轻叹息。^橘园.青囊花开^ “我不管,王爷只吩咐让我好好照顾二夫人,总之,你不能走。”如月痛苦的看着我,极力想要劝我留下来。 “二夫人,您知道王爷不能没有你。”她甚至试图用他的爱来感动我。 我轻笑,垂眸,“你不爱他吗?” 人家不都说爱是自私的吗?怎么她的爱却这么宽广,豁达,她深深爱着的男人爱着别的女人,而她,甚至可以去服侍那个女人。 如果这不是大肚的话,那应该说是蠢吗? 不,我不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她是善良的。 “你怎么不说话?”我盯着她道,眸中流波照人,笑意越来越浓。 她脸上微红,低着头,不敢看我,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奴婢……我,王爷喜欢二夫人,如果二夫人走了王爷会伤心的,可是奴婢不忍心看见王爷难过。 她的这份宽容让我无言以对,与她比起来,我就算得上是一个真真正正自私的女人了。 我的爱容不下一丝杂质。 说完,她神情显得很落漠,接着道:“其实,在二夫人没来时,奴婢就己经知道您了,因为王爷喜欢在每天夜里把自己灌醉,喝酒之后,他就会一直叫着二夫人的名字。 怔怔的坐在那里,听着说着这些我不知道的往事,突然间,我觉得心好痛。 “傻瓜……”我喃喃的BBS·JO OYOO.NEt道。 “二夫人……”如月突然向我跪下,“二夫人,奴婢求您不要走。” 她眸中己有泪光闪烁,一天之内,有两个女人给我下跪,口口声声说是求我,却无疑是在逼我,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她,我真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才道:“如月,不要这样。” 我费力地将她扶起来,累得气喘吁吁,“你姐姐可母子平安了吗?” 我故意转开了话题。 她仍有些落漠,脸上犹带泪痕,点点头道:“嗯,托二夫人的福,姐姐己经顺力产下了孩子,爹娘还有姐姐一家都让我谢谢二夫人呢?” 听到顺产,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像做了母亲后,我就特别容易感动,犹其是关于孩子的事,“那就好。” 如月也变得开心起来,“是呀,还是个儿子呢?” 儿子? 听到这个词竟然让我心尖一颤,如惊雷炸耳般,脸上笑容瞬间湮去。 她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太蠢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产期越近我就越感到不安,我以为自己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的人,大家都以为这孩子是诚王爷的,可是,我竟忽略了,原来,除了诚王妃,与诚王爷,还有一个人知道这孩子的秘密。 那就是易子昭,他曾说过要用我孩子的血来报当初弑之仇,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我霍然坐起身来,紧紧蹙着眉,神色凝重。 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低级的错误,这些日子以来,我只顾着伤心,连这样的大事都会忽略掉,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当初饶过我,并不是因为怜惜我,不舍得,而是…… 他在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如果我生女儿,他就可以就此罢手,犯不着与我结仇,可……如果是儿子呢? 我骇然,不敢再往下想。 走,必须马上走。 我于慌乱中做出决定,立刻转身回去拿包袱,一边吩咐道:“如月,你去叫诚王妃过来,我有事交待。 恍惚中,我已经觉得要迟了,好像四周已经埋下了易子昭的的伏兵,只等我出门,便要一举而上将我控制住。 如月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紧张,也不敢多问,转身出去叫人。 我一个人站在窗边,抬头仰望,夜澜中星子如萤,月至中天,己经快到三更了。 我额上不断涔出细碎的汗珠,头疼欲裂,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弥补,因为有些事情是无法用人力来挽回的,我不是神仙,说生女儿就能生女儿。 还有,如果真生女儿的话,那夏侯君曜会原谅我吗?他希望后继有人,能够为他挽回江山,继承王位,而不是一个柔弱春水的女儿。 我心里矛盾不堪,眉心一跳一跳的疼。 不一会,诚王妃匆匆赶来,刚刚进门便道:“清尘,怎么了?这么急找我?” 她担忧的看着我,并不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而是怕我反悔。 我转身迎过来,笑着道:“放心,我既然说要走,就一定会走,不过有件事还想要麻烦你。” “什么事?”她问。 我附到她耳边说了几句,她骇然,吃惊得看着我道:“你这是……” “不用问,照做就是。”我冷声打断她的话,接着道:“马车备好了吗? 我要现在就走,如月,怕还要跟着我一段时间, 等过些日子一切都稳定后我会再让她回来的,你转告诚王爷……”我想留给他些话,可是临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都惘然。 “算了,还是不用了。”我尴尬的笑笑,低下头去。 诚王妃也有些讪讪的,“你放心,那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好,诚王爷那里,我也会按你说的办,如月跟着去侍候你,我也放心些,你就带着她走罢。” 我转身看着如月,轻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得问问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不能强人所难,为了要服侍我,她己经很久都没有与王爷同榻过了。 她默默的点点头,不说话。 “你若不愿意可以留在家里,没关系的,我可以再用人。”我强调道,不希望她勉强跟着我。 她抬眸看着我,摇摇头道:“不,奴脾愿意跟着二夫人。” 她眸中流露出真诚的光茫,我心头一热,将她抱进怀里,“好如月……” 原本,我可以不带着她,可是现在不同,我需要有一个忠心的奴婢在身边,我需要她。 “时辰不早了,要走就快走了,免得夜长梦多。”诚王妃催促道。 如月回去收拾了几件简单衣物,随我一起上了马车,马车从后门出去,除了我们四个人,再没有别人知道。 漫长的夜空下,我再次上了路,这一次要奔向哪里?我不知道,只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不能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待下去。 我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未完成,我要替夏侯君曜保住这个孩子。 “你觉得怎么样了?”如月担心的问道。 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巨大的压力还有马车的颠簸下,我感觉肚子开始阵痛,一张一合的痛。 “是不是要生了?”她再次问道,用帕子为我擦去额上汗水。^橘园.青囊花开^ 我深呼息一口,缓和了一下道:“没有,羊水还没破。” 这些产前的必备知识,我己经陆陆续续的从郎中口里学了来,可是我还担心如果真得要生了怎么办?这里,绝不是生孩子得好地方,况且没有稳婆。 “如月,让车Bb S·jOO yO O.N E T夫再快点。”我道,声息孱弱。 如月仰头看着我,不禁拧眉,“二夫人再快的话你会受不了的,这样的速度已经很颠簸了。 “不……让他快点。” “二夫人……”她还要再说什么,我己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表示坚决,她才住了口,撩帘吩咐车夫再快些。 就这样,我们一路狂奔出了武陵郡。 原本,我还想要走得远远的,可是刚刚出了城我的羊水就破了,不得已经,我们只好敲开了一户农家,给了她些银子,求她让我们临时住了下来。 那户人家是很朴实的村民,不仅让我们住了下来,还好心得帮我找了个接生婆。 躺在粗糙的床褥上,感受着下身一阵阵强烈的阵痛传来,那一刻,我真的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喜悦,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小姐,热水来了。”如月端着热水进来,为了怕泄露行踪,我们已经彼此改了称谓,她叫我小姐,我叫她阿月。 接生婆是个年龄很大的老太太,她先用热水洗了洗手,笑着安慰我,“看来,你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门呢?太危险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虚弱的对她笑笑,没有接话。 如月帮我解释道:“是呀,娘家出了点事,我们小姐急着要赶回娘家,没想到在路上羊水就破了,只好停留在此,幸好碰见了你们这些好心人。” “哦,原来是这样,大家都叫我张婆婆。”她自我介绍道。 “张婆婆。”我叫了一声。 她走过来将我被子掀开,在我肚子上摸了摸,沉吟道:“是要生了,你别紧张,是头一次吗?” 我点点头,“是……” 她笑了笑,“接生了这么多人,头胎生的都很紧张,不过看你……好像很平静。” 我无力的一笑,虚弱得道:“是呀,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很高兴,那就麻烦婆婆了。” 我强撑着支起身子对她微福了福。 她惶惶不敢受,连忙将我按回床上,“使不得使不得,快躺下。” 如月已经将一应事物都准备好了,上前禀道:“婆婆,可以开始了。” 这时,这家女主人送来了一碗东西递给张婆婆,她将碗递给我,“喝下去。” 我看了看那碗清亮的东西,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蓖麻油,催生的。”她解释着,己经将碗送到我嘴边。 一股刺鼻的味道随即而来,我不由得皱起眉。 张婆婆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道:“喝罢,为了孩子也得喝啊,喝了这个会减轻生产时的痛苦。” 我看了看她,不再说什么,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强忍着欲呕的冲动咽下去。 很快的,便有了感觉,好像孩子在挣扎着,忍不住要出来一样,我微微喘着气,下身一阵阵强烈的宫缩传来…… 原来……生孩子是这样的,阵痛来时,我己经忘记了要喊叫,只能紧紧咬着牙。 “再用点力,用力……”张婆婆不断催促着我,如月握着我的手,给我力量。 我觉得呼息越来越吃力,下身撕裂般的痛楚让我的神经开始变得麻木,心中,唯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将它生下来。 “小姐,你还好吗?”如月帮我擦着汗,担忧得看着我。 我转头,对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再用点力,己经快要生出来了。”张婆婆道,用手在我腹上轻轻推着,由上往下。 (易子昭) 望着堂上高坐的天子,诚王妃心里一阵发怵,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皇上……她确实是走了。” 易子昭穿着宽大的风氅,容颜掩在风帽下,低着头,一语不发。 如此的沉默让诚王妃更加紧张起来,紧紧攥着手指。 “皇上……”她跪在地上,惶惶的再叫了一声。^橘园.青囊花开^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隔了良久,才听到他沉沉如叹息般的语声传来,“孩子呢?” 诚王妃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相信的看过去,忙又低下头,“孩子在奶妈那里,臣妾这就命人去抱来。” 她亟亟的道,扭头吩咐秋香去把孩子抱来。 隔了一会,秋香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进来,“夫人。” “把他抱过去给皇上看看。”她紧张得连手指都在颤抖,更不敢抬头看向龙颜。 秋香诚惶诚恐的将孩子奉上,“皇上……” 易子昭单手接过孩子,拨开襁褓看了看,“叫稳婆来。”他冷声吩咐道。 一不会,便有一位身穿绫罗的御用稳婆从外面进来,抱起孩子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禀告道:“回皇上,这孩子确实是刚刚出生的没错,还是个男孩。” 男孩? 易子昭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锋芒,他笑了,“那这么说,她是自己走的?并且把孩子过继给你来扶养对吗?” “对……”诚王妃低着头道,那声音听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堂上,一声极鬼魅的笑声传来,她的身子又是一震。 “她可真是狠心,连亲生儿子都忍心抛下,这事,诚王知道吗?”他冷声问道,将薄凉得目光牢牢钉在她脸上。 诚王妃伏在地上,只觉得头上直冒冷汗,“王爷他……知道。”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再问,脸色己经渐渐暗了下来,手里的小娃正在咿咿呀呀的叫着,胳膊腿儿乱蹬。 “己经走了三天了。”她小声的道,她没有骗他,清尘确实走了三天了,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走时并没有说她去哪。 她说,她们还是不知道的好,省得到时被逼供。 “三天……”易子昭沉吟着道,轻轻撑着额角,紧赶慢赶,处理好了朝中的事,避过太后耳目偷跑出来,还是晚了一步。 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娃儿,他正用明亮的小眼睛看着他,“你是清尘的孩子吗?” 他轻轻问着,又像是自言自语,用食指点着他胖乎乎的脸蛋儿。 “不……你不是。”他说道,再次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这绝不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扔下自己的儿子不管,她那样一个事事周到的人,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儿子扔给一个恨她入骨的女人扶养呢? 绝不。 他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婢女,“诚王呢?” 诚王妃张张口,正要答话,却听到身后传来冷笑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皇上大驾光临,怎么这么晚来?微服出巡吗?” 夏侯君悦身上披风未去,冷冷立在门口,身上带着凛然气势。 “王爷……”诚王妃惶惶叫了一声,已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仿佛有了某种依靠。 易子昭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不答话,却问:“王爷这么风尘仆仆的,去了哪里?” 他明知故问,夏侯君悦脸上露出冷笑,缓缓走进来,“内人前几天跟我闹了些别扭,离家出走了,所以……” 他没将话挑明,但相信他己经明白了,而他称她内人,不是清尘,相信他也会懂。 “哦,是吗?真不巧,朕也是来找她的。”易子昭笑着道,语气意味深长。 夏侯君悦心下冷冷一晒,已经在他面前站定,只是微微福了福身,“见过皇上。” “不用客气,反正你也不自称臣,亦不行礼,何必佯装下去呢?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罢!”易子昭挑眉看他,有几许薄凉意味。 夏侯君悦冷冷一笑,亦挑眉看他,“说什么?” 易子昭转身对殿里人道:“你们都下去罢。” 随侍而来的内侍宫人鱼贯退出,连同诚王妃一起,她担忧地看着他,“王爷……” “没事,你先出去。”他缓声安慰。 诚王妃依依不舍地出了殿,“现在这里已没有外人,皇上有什么话就请说罢,臣洗耳恭听。”他负手站着,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易子昭抽回目光,脸色已变得冷冽,缓缓的说道:“朕只要你一纸休书。” 夏侯君悦心下一晒,笑着问:“休书?休谁?” 他冷笑,反问:“你说呢?”^橘园.青囊花开^ “臣不知道。”夏侯君悦冷冷的道,别过脸去,他不想看到他那副可恶的样子,清尘不告而别,己经让他恼火不己,现在他却又赶来说让他休了她? 怎么可能? 他怎么舍得放那个女人走呢?不过……她离开这里,又去了哪呢?就快要生了,他真的好担心。 易子昭不温不火,仍旧笑着,“不知道,那就让朕来告诉你,清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是前朝皇帝的遗腹子,朕要的只是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女人,如果你不肯就范的话,那就只好让诚王府再遭劫难喽。” 他言语轻佻,眸光却是凛冽的。 夏侯君悦冷冷一笑,“现在你是皇上,要杀要剐,你想怎么样都好,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休了她,还有,那孩子是我的。” “是你的吗?哈……”他讽刺的一笑,接着道:“人家的孩子都是怀胎十月,怎么你们的孩子却只有七个多月就出生了?你当朕是傻子吗?” “是早产。”他不卑不亢的道,心里己暗暗起了凉意,他这一次怕是有备而来,他早己算准了清尘生产的日子,只等她生出来然后动手。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早产?生下的就是刚才那个孩子吗?”他问,目光直视他。 “对,是那个孩子,皇上也已经看到了,那确实是刚出生的婴儿。”他强调道,企图用别的说服他。然而,都惘然,他仍是不信。 易子昭垂眸笑了,“诚王……你真得以为朕那么好骗吗?三天前,武陵郡乃至整个天下,刚刚出生的孩子有千千万万,三天的时间,无论你从哪里抱来一个都跟得上,现在……孩子的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朕怎么相信? ” 夏侯君悦冷冷的别过脸去,不置一词。 “怎么不说话?”他逼问道,目光紧迫他。 “既然皇上不相信,那臣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何必浪费唇舌?”他冷声道,并不看他。 易子昭轻笑垂眸,“既然你不愿意写下休书,那朕也不强人所难,不过……” 他轻轻抬了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最好祈祷b B S.JoOY OO.Ne t 朕找不到她,如果找到了,不需要你这一纸休书,她同样都是朕的人,至于那个孩子……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朕可以确保孩子安然无恙,如果不……那就难说了。” 他将话说到此,便不再说了。 私心里,他希望清尘生女儿,女儿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夏侯君悦脸色倏的黯下,紧紧握住双拳,目光森冷得看向他,恨得咬牙切齿:“你身为皇上,怎么能……欺男霸女呢?” 易子昭仰身一笑,无比讽刺的道:“反正她跟着你也是守寡,何不让她进宫来享福呢?” 他只说守寡,并未言明,但夏侯君悦已经气得变了脸色,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笑脸上,“你怎么知道她是守活寡,我们好得很。” “不用骗联,她根本不喜欢你。”他冷声道,丝毫不留情面。 他亦冷笑,“她也不喜欢你。” 易子昭看着他,沉默了一刻,笑道:“不管她喜不喜欢,她都得做朕的女人,你就祈祷她生女儿罢!” 说完,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擦身而过之时,他又倾身在他耳边道:“还有,将休书准备好,过几天朕派人来取。” “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冷冷的道,凌厉冰冷的眸锋如刀子般锋锐。 易子昭看了看他,没有接话,冷冷的向外走去,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耽搁了,三天的时间不算短,在这期间,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要尽快找到她。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漠而高傲,夏侯君悦突然有种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天朝江山己经被他夺去,而现在,他仍不满足,还要抢走清尘。 这个恶魔。^橘园.青囊花开^ 他握着拳,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呼……殿里响起沉闷声响,他一拳击在柱子上,手指关节处立即变得血肉模糊。 “王爷……”诚王妃不知道何时己经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立刻尖叫着冲过来,眼里充满切关之情。 夏侯君悦冷冷的甩开她,“不用你管。” 诚王妃手指僵在半空中,脸上浮现落漠神情,“你仍在怪我吗?清尘的离开并不关我的事。” “不是你又是谁?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呢?再说,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转身,冷冷地看着她,眸子里有种仇恨的情绪。 他离开两天,再回来时,清尘和如月就己经走了,而她却不知从什么地方抱来了一个孩子养在府上。 诚王妃黯然低下头,苦涩得笑了笑,“那孩子,还有这一切都是清尘临走时的安排,她说王爷会懂得她的心。” 这是她临走时的话,可是三天来,他仍旧不相信她。 “那你总该知道她去了哪里?”他退一步道,就算那孩子真的是清尘找来当掩护的,可是她总该留有些什么东西,字句、信之类,可是没有,她居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那么走了,让他如何放心得下。 “她真的没有告诉我,夫妻这么久,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诚王妃嘶声力竭地道,觉得自己快要失望了。 原以为清尘走后,他会将心思稍稍放到她身上一些,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他对她的依恋反而变本加利了。 夏侯君悦讽刺一笑,垂眸看着她,“让我怎么相信你?” “可你总该相信我,是她自己要走的啊,你看看现在的形势,如果她晚走一步的话早就落在了皇上的手里不是吗?”她提高声音道,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再也忍不下去,嫁过来这么久,他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她问,凄楚地看着他。 看着她疼痛的目光,夏侯君悦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回答我。”她再次逼问道,强迫他看着自己。^橘园.青囊花开^ …… 他仍是不语,冷冷的别过头去。 她苦涩的笑了,有些讽刺,“你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女人,清尘,郁清尘,她是你的命,是你宠若至宝的的宝贝,可是……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我嫁给你,我并没有错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把给她的爱分一点给我呢?王爷……” 说到最后,她己经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都要落下来。 “对不起。”良久,他才说道,只是短短的一句,却比那千言万语更灼人心,诚王妃所有的委屈都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瓦解,崩溃…… 她偎进他怀里,沉痛地哭出声来。 夏侯君悦身体僵直的站在那里,茫然又无措,只能任她哭…… (清尘) 三天,于我来说却如上天的恩赐般,我无比感谢它,让我可以有时间安排下一切。 我己经顺利生产,母子平安,在距武陵郡近百里的小镇上租住了一处宅院,用重金谴走了当日的车夫,又请了两个佣人,加上如月,一家子只有三四口人。 我并没有请奶娘,因为我希望可以自己来喂这个孩子。 虽然如月曾经劝过我说,二夫人亲自喂奶有失身份。 可我是一个母亲,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我轻笑不言,固执得要自己喂。 帮佣的都是些朴实的妇人,没有大家奴才出身的世故与傲慢,更好相处,也十分勤快,我很满足,安心地在屋子里坐月子,孩子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偶尔,它醒时,就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我很快就能知道它醒了,就会下床去将它抱起来。 现在正午后,我已喂了奶,她吃饱了,此刻正睡得香。 我坐在床边看着它,真得觉得好幸福。 如月端着一碗燕窝从外面进来,看看床上的孩子,小声的道:“小姐睡着了?” 我转身对她露出幸福的微笑,“嗯,睡着了。” “奴婢去给您炖了碗燕窝,您趁热吃了罢?最近连日奔波,加上生产,得多补补才是,不然月子里落下的病可是很难冶愈的。”她将碗放在桌子上,又过来扶我。 我扶着她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谢谢……” “二夫人怎么又说谢谢,多见外呀!”她不满的道,撅起嘴。 我笑而不语,用勺子搅着粥,“这两天,街上有什么动静吗?”^橘园.青囊花开^ “听买菜的王婶说,好像没什么异常,镇上挺平静的。”她回道,一边帮着整理着床铺。 “是吗?”我沉吟着,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那……你又拿首饰去当了吗?” 那天,从村民那里出来时,我就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张婆婆,到了这里,只得再当首饰,现在,连同这处宅院在内都是用当首饰的银子去办的。 当初走时,幸好如月带了那盒首饰,要不然,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橘园.青囊花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如月迟疑了一下,小声的回道: “是......夫人,奴婢还有一事不明。 ”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什么事?”我搁了勺子,扭头看她。 她在我的目光下慢慢低下头,怯懦的道: “二夫人,你明明知道小镇上本就没什么大户人家,我们刚刚落脚到此,还拿了那么多珍贵的首饰去当,一定会暴露行踪的,为什么.......还几次三翻的让奴婢去当首饰呢?” 听了她的话,我脸上渐渐露出栈笑,重新低下头喝粥,一边道: “如呆真得逃下掉的话,就迎头而上罢 ! ” 如月吃惊得看着我, “二夫人 .......” 我不答,只是脸上笑意越来越凄凉,以易子昭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跟孩子的,既然这样,下如我自己站出来引开视线,免得他再深入调查。 离开王府时,我曾吩咐诚王妃用如月的姐姐的孩子做诱饵,这么做并不是我心狠手辣,要用别人的孩子保全自己的孩子,而是我知道,易子昭绝对不会相信那是我的孩子。 我要的,仅仅只是这个过程。 以常人的心理末想,如果第一个是错的,那么,第二个往往就会万无一失了。 留在诚王府里的孩子是假的,他一定就合以为现在这个是真的。 转身看向小床上熟睡着的孩子,她小小的身影温暖了我原本冰冷的心,她就是我的女儿,名叫君言。 郁君颜...... 如月不再说话,默默地将床铺收拾好,等我吃完了就扶我回床±躺着,“二夫人好好休息,奴婢把碗送回厨房。” 我点点头,她收了碗筷离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君颜还太小,既便醒着也只会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我,我抱着她轻轻拍着给她唱娘小时候给我唱过的歌谣: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地乖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此刻,娘如果能看到的话,她也会替我高兴的罢,我终于又有了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仰起头,看着窗外明月星辰, “娘,你在那里幸福吗?女儿现在很幸福。 ” 一切都过去了,悲伤的,痛苦的,遗憾的.......存留在我的心里的,只剩下那些美好的记忆,夏侯君曜的温存与笑颜。 不知不觉得,已有眼泪落下,我回过神来,将眼泪拭去,低头看着怀里微微动着的孩子,唯爱得用手指轻轻点着她的小脸颊,逗得她咧嘴微笑。 寂静的夜里,廊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着叫惊慌的叫声: “二夫人,二夫人......” 呯.......的一声,她冲进门来, “二夫人,门外有大队人马将院子围了起来,点着火把,来势汹汹的样子好像是.......”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心头一紧,起身下床,如月接过孩子。 “能看得出来是些什么人吗?”我问,拿起旁边的披风穿±。 “看下出来,他们都穿着便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他们不叫门也下哼声,就那么围在院子外,二夫人,您看......” 我脑子里一片棍乱,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一个包袱出来,一边道: “如月,你带着孩子先走,我随后就去,” 我暗暗将一把月掖入袖中。 如月看着我,用力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走,二夫人骗人,要走一起走。 ” 我一阵无耐,再解释已来不及,从她怀里抱回君颜,用襁褓包起来,又在她额±轻轻吻了吻,才三天而已,想不到我们就又要开分了。 我不再说话,快步向外走去,如月提着包袱跟在身后,不断的道: “二夫人,奴婢不走,奴婢要留下来陪二夫人。 ” “不用多说,你必需走。 ”我冷冷的道,没有任何商量,脚下越走越快,临时请末的两个家仆早已吓得不行,紧张得站在院子里。见我出来,忙围上来道: “二夫人,外面来了好多强盗,这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我们不会有事罢?” 我勉强对她们笑了笑,安慰道: “下会有事的,你们放心罢。 ”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不能再耽搁,转身就要离去。 “二夫人 ......”她们下放心得再次拦到我身前,追问: “真得不会有事吗?我们真的好害怕哦!” 我脸上已有不耐神色,冷冷得道: “是,不会有事。 ” 说完,便夺步离开,下再停留片劓,她们仍下死心的在身后唤着, “二夫人.......” 我无暇理会,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紧张万分。 如月默默跟着,小声的道: “二夫人,外面人那么多,我们走得了吗?” “走后门”我冷静的道,紧紧抱着孩子。 后院里荒草丛生,我们不敢点灯,只好摸黑而行,艰难的来到门前听了一会儿,见没有异常才让如月过去开门。 她轻轻抽了门闩,将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头看了看,回过头来小声道: “二夫人,没人。” 我稍稍放下心来,抱着孩子同她一起出了门。 B BS.JOoY Oo. NEt 巷子里漆黑一片,乌云遮月,显得诡异三分。 我拉着她焦急往前走。 走了几步后,我便停下来,把孩子交到她手里, “如月 “二夫人”她一手拉着我的衣袖,不愿放手。 “不用多说。”我冷声打断她。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 “轰 ......”身后传末一阵轻抛的轰响,突然间,一片明亮,无数火把光照亮了小巷,拉长了我的身影,还有 ...... 许许多多陌生的人影。 我的身子一震,转过身去,看到他就端端得坐在那里,围着厚厚的披风,冷眼看着我,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这声音如此熟悉,令我心悸。 我冷冷得看着他,眸子里崩射出寒茫, “这么晚了,皇上在这儿干什么?” 如月一听到是皇上,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抱着孩子转身就要往后跑去,很快,便有两路黑衣人提刀追上去,将她死死堵在那里,刀锋相对。 我紧张得大叫一声,冲过去挡在她身前, “住手,不要伤害她们。 ” 易子昭轻笑一声,无比讽刺的道: “朕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如果你们不出来,朕还会再等下去。 “你疯了吗?”我狠狠的说道,从未役觉得这么恨过。 他不在正门,而宁愿在后门等两个时辰,分明就是在等着我自己送上门来,这个邪恶的男人,临到此时 ,他还有心思跟我玩一把。 他垂眸轻笑,抬了抬手,身后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宫人站出来。 “把孩子抱过来。”他冷冷得吩咐道。 “是。 ”那个女孩福了福身,向我走来,我护住她们,不住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凉的刀尖。如月亦不能再动,害怕得看着我, “二夫人,我们怎么办 ...... ” “别伯,有我呢 ! ”我噪音黠哑的道,目不转睛得盯着前面那个宫人,只觉得身形眼熟,却想不出是哪个,直到——她开了口。 “娘娘 请把孩子给奴婢罢?”她仍保持从前的称谓。 我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难以置信的叫出声来, “婉儿” “是,是奴婢”她声音颤抖,步履有些犹豫,戒备得站在离我三尺之遥的地方,不肯再向前走。 “婉儿?”我再叫一声,脸上已有冰凉笑意, “好一个奴才,你居然还敢叫我一声娘娘?”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看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凌厉与不屑。 背叛与出卖都是我所不能容忍的,犹其是后者,我不能接受当初如此精心栽培,不惜冒着危险接进宫里来的婉儿会出卖我,如果她是这样的话? 那香墨呢?陈仲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怒火不断升腾,已经越来越盛。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奴,奴婢不敢,请把孩子给奴婢罢 ! ”她深深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怯懦得移过来,向如月伸出手。 “给我 ...... ”她小声说道,顾忌着我,仍是不敢抬头。 如月抱着孩子后退一步,藏到我身后, “二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压不下紧张情绪,重重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拖着产后虚弱身子站在秋夜的冷风里,只觉得一阵无耐,终究是逃不过这场劫难。 “给她。 ”我冷冷的道,语气里不带一些情感。 “二夫人 ...... ”如月担忧得看着我,紧紧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给她。 ”我再次说道,噪音黠哑,显得十分无力。 如月揪心得看着我良久,才终于下依依不舍得将孩子交到婉儿手上,她抱过孩子,一刻不留的转身离去,去向皇上复命。 易子昭接过我的孩子看了一眼,转手交给一直等在旁边的妇人。 妇人接了孩子,福了福,转身±了一辆马车,片刻后,她又下来,小声的对他说了些什么,易子昭便突然笑了,戏谑的道: “居然是个女儿,夏侯君曜在天上看着,不知该有多失望啊! ” 提起故人,他居然还是这么一副下恭的口吻,我的心凌厉一痛,再不能忍,脱口而出道: “他不会失望,皇上才应该失望罢?我生了个女儿,不是儿子,你要怎么来报你那弑子之仇呢?” 我冷言激将,只希望他将火转到我身±,而下牵怒于我的孩子,现在小君颜抱在别人的手上,我的心就像吊着半空中一样,没着没落,随时有堕入悬崖的危险。 他冷笑, “自然有法,来人,连同Y鬟一并带走。 ” 话声刚落,已有几人上前来将我们团团围住,用刀迫着。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冷声问道,已经暗暗摸上藏于袖中的短刀。 易子昭并未答话,只是冷笑,将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在我脸上。 “请跟我们走罢。 ”一人说道,一步步逼着我们往前走。 就这样,我和如月被人压着往前移,感觉脖子上的刀子子越来越沉,刀峰尖锐,一丝隐隐的痛楚传来。 临到近前,我被入从身后推了一把,跌到易子昭脚下。 “嗯 ......”我闷哼一声,抬起头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你最好祈祷她是你的女儿,若再跟诚王府里那个孩子一样是借用人家的,那么......朕就杀了她。” “卑鄙 ...... BB S ·jO OYOO.NET”我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人宇,看他的目光锋锐无比,映着潢潢的火光,显得毒灼无双。 他就在我这样的目光下,仰头笑了,无比舒心的。 “当初你杀死我的孩子时,是一点都没有手软。 ”他笑着道,冷冷得与我对视。 我别过脸去,讽刺的道: “当初我只知道那是萧贵妃的孩子,并不知道是皇上的。” “说谎。 ”他大声打断我,声音突然提高了三倍,我身子一震,骇然看向他。 “把孩子抱末。 ”他沉声吩咐,在我听来却字字如针针,狠狠扎在我心上。 “你要干什么?”我冲他大吼出声,两眼瞪得血红。 他冷冷一笑,轻吟: “干什么?朕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孩子的痛。 ” 抱孩子的妇人很快就走过来把孩子交给他,易子昭单手接过孩子,用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在她脏上划着。 哇 !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我像只发狂的母兽一样本能的冲过去,拨出袖中的短刀刺向他...... “二夫人 ...... ”如月尖叫出声,惊恐得看着眼前的一幕。 没有人能想到,一个柔弱的女人会有如此大的力量,速度之快连一旁功力深厚的侍卫都来不及迎救,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将刀刺进皇上的胸膛。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刺下去,狠狠的闭上眼,最后一眼看入我眼中的,是他冰冷闪着某种伤痛的目光。 混乱...... 尖叫声,月兵碰撞的金属声。 在刀子剌入他身体的那最后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他说, “你真得下得去手吗?” 然后是一声痛苦的闷哼声,我已经感觉到背后阵阵冷风吹来一一是刀光剑气发出的,我闭着眼,等待着那些剑刺向我。 行剌皇上的罪名,足够让找死一千次,一万次...... “退下。 ”还是他的声音,低沉而艰难。 空气中,有一些血腥味渐渐泅散开来。 身后杀气遽止,我睁开眼看到他渐渐苍自,退尽血色的脸,已经没有之前的恨意,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伤痛。短刀剌中的并不是胸膛,他在关键时刻抬手挡了一下,那一刀正好剌在他手臂上。 深深的,刀子已经没过了三分之一。 近距离下,我手上被溅满了鲜血。 惊驻万分,我惶恐的抽回手,跌坐在地上。 从前,不是没有害过人,可是,我的手上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染过血腥,我第一次伤害别人,竟然是对易子昭。 他的鲜血沾了我满手,浓浓的血腥味与惊恐让我一阵头晕,下身还没完全长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我紧紧皱着眉,无力的趴到地上。 “护架...... ” 回过神后的下一秒钟,已有宫人侍卫冲向前去,将圣架团团围住,随身带来的那名妇人上前为他捡察着伤口。 “二夫人 ......” 此时,如月亦挣开押解的侍卫,奋不顾身的扑向我,说话的语声带着哭腔,“二夫人,您还好吗?奴婢扶您起来。” 她艰难得将我扶起来,让我靠到她怀里, “要是不出来就好了 ...... ” 我闭着眼,已经神智不清,只是喃喃的叫着, “我的孩子。 ” 我在一片混乱声中渐渐晕过去,刚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与护驾得声音。 临沉睡之际,他拨开众人又说了一句什么......而我已经听不清,渐渐的失去所有知觉,放弃最后一丝挣扎我的头渐渐向如月的臂弯中跌去。 ××× 再醒来,已经换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睁开眼,看着头顶明媚春红的顶鲛削纱帐,帐子里有种熟悉的香味,淡淡的,因为太过熟悉而一时想不起来。 我撑身坐起,习惯性的轻轻唤了一声, “如月...... ” 听帐外环佩声响,一双纤纤素手将床帐撩起,分挂在两旁自玉钩±。 “夫人醒了?”一个眉目清秀,陌生的女子站在床边,向我福身行礼,她 身上穿着宫服,我的心狠狠一揪,也顾下上说话,连忙抬头去看,只见室内装饰果真是一派皇家风范,华贵艳丽的织锦屏风,大大镶明珠的妆台,层层珠市帷幔...... 就连熏香 ...... 都是宫廷常用的几味香。 兰草萫,这屋子熏的是兰草萫,怪不得我觉得熟悉。 “这是哪里?我的孩子呢?”我问,已经揪被下床,还没穿鞋就要往外走。 宫人连忙将我拦下,推回去坐好,蹲下身子为我着履,一边避重就轻的道:这是宫里,夫人,皇上吩咐过,只要您一醒来就要吃药。” 我心头一震,唯一的一点希望破灭,这里果然是凰宫,他带我末这里干什么?就算是要带走,对待我这样的刺客,不是应该被关在地牢里吗?怎么会是在这么奢华富贵的寝宫呢?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冷声再问: “吃什么药?我的孩子呢?” 宫人一笑,再次避开我的问话,低着头道: “说了这么久,娘娘还不知道奴婢叫什么呢?奴婢叫小云,是广濪宫里的大宫女,夫人既然住进来,那就是这宫里的主人了,以后夫人有什么吩咐可以尽管使唤奴婢,和广濪宫所有的宫人。” 我扭头看她,冰冷眸如刀,冷冷的站起身, “你还没回答我,吃什么药?这广濪宫又是什么地方还有我的孩子在哪里?如月呢?我现在又是谁” 我一连串问出许多问题。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这些都是我最关心的,隐隐的,我已经觉得我失去了诚王爷侧王妃的身份,住进广濪宫,这广濪宫又是什么地方跟我有关系吗? 如月呢?我的孩子呢?难道已经被...... 我不敢再柱下想,额上已经冒出冷汗。 我心里的疑问像雨后春笋般一个个露出头,只等人来为我一一解答。 小云很有素养躬身福了福,回道: “回禀夫人,皇上只吩咐奴婢侍候娘娘,没有让奴婢多说话,还望娘娘恕罪。 ” 我的怒火一直子窜到脑门上,冷笑着道: “很好,皇上不让说,那么你总该告诉我这广濪宫是什么地方罢?” 她垂眸笑着,回道: “广濪宫是皇±下旨刚刚建成的一处宫院,宫里传言是给一位皇上最宠的妃子住的,现在夫人您住了进来,想必...... 皇上是最疼您的罢?” 说着,便又是一笑,娇羞低下头去。 我一阵气结,半天说下上话来,只觉得胸口空闷异常,随时都有暴发的可能 那个男人说的话正在一点点应验着,他曾说,无论我走到哪里,嫁给谁,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嫁第二次后还会有第三次...... 难道,他真得想要再...... 我下想再柱下想,摇了摇头,理情脑子里的思绪,我沉声问道:“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既然他不让别人说,那他就让他自己说。 “皇上此时正是早朝时间,等皇上下了朝,奴婢就派人去请。 ”她道,脸上仍日带着笑,无边无际,没完没了的笑,让我十分厌恶,只觉得这个人很虚伪,而且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左右逢圆类的。 我身上只穿着自色蚕丝寝衣,十月的天气,虽下十分冷,但也绝不暖了。 “更衣。“我冷冷的道。 她应了一声,转身唤了一声“来人 ...... ”立刻就有持着热水,脸盆,毛巾的宫女鱼贯入内,侍候我梳洗。 我梳洗已闭,被入掺扶着坐到妆镜前,由梳妆宫人为我将头发盘成髻,斜譬宝钗,再敷一层薄薄脂粉,原本苍白的脸色便已全然消失不见,取之而代的只有红润,还有一种孕育之后的丰韵。 小云将她为我BBs . JOo Y oo.NEt挑选的一套宫装拿来,湖绿色绣牡丹的图案,华贵而不失优雅, “夫人,这套可还满意吗?“ 我看一眼,冷冷的点点头,未置意见,两个宫人左右将我掺扶起来。 小云亲自为我更衣,穿好了衣服,她便将我扶到外面。 来到正殿,我才知道这处宫殿到底有多奢华,殿里,一应家具全部都是用紧檀木造就,厚重而尊贵的色泽,即便没有熏香屋子里也会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鸾榻一侧,那扇李白亲自题画的屏风一看就知道是世间绝无紧有的珍宝,别人得到,一般也都是视如珍宝般好生收藏着,而这里,却堂而皇之的将它摆出来,就好比,它只是一件屏风而已。 整个房间摆满了珍玩古董,货真价实的。 门外,峙立高耸的雪松还有门前、墙边琳琳琅琅的花朵,一眼竟望不到头。 我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只觉得这奢华背后藏着诺大的阴谋,为什么是我住这里,广濪宫,新帝为最宠爱的妃子建造的宫殿,我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吗? 不,我连忙否认。 我是他的仇人。 “夫人,该喝药了。 ”小云过来催请,轻轻扶着我往回走。 我叹一声,默默的跟她回去。 现在,也只有等他来了,如月和孩子,不知道现在是否安全?是否遭遇不测? 我在鸾榻上坐了,宫人将一碗温热的药奉上来, “夫人请用。" 我端起来闻了闻,一股情苦药味迫入鼻中。 小云笑着道: “夫人不用担心,这只是一般的补药,有肋于夫人恢复体力、愈合伤口。 ” 伤口?我抬头看她一眼,她目光明亮,丝毫不闪躲,想必已经知道我刚刚生过孩子仍在坐月子的事,这些药,是易子昭吩咐她们准备的吗? 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迟迟不愿把他往好人那一方面去想。 我下再顾忌,一口将药喝了,随即,有宫人奉±去苦的玫瑰情露,我喝了两口放下,用帕子拭拭嘴角的水渍。 “夫人有特别吃的没有?奴婢吩咐御膳房去准备,您睡了两三天,也该饿了。”小云在旁道,周到得无微不至。 我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你说什么,我睡了三天了?” “对呀,皇上与夫人是昨天晚上回的宫,听皇上说夫人昏睡了两天,那今天可不就是三天吗?”她向我解释,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我摇摇头,“没有。” 她笑了笑,道: “那 ...... 夫人爱吃什么?” “随便。 ”我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难以言喻心底的悔意。 三天,三天之内可以发生多少事情啊!如果如月禁不住拷问,如果易子昭痛下杀手,杀了我的孩子...... 我的心凌厉一痛,低下头去。 “那 ...... 奴婢这就命人去准备。 ”小云福身退下,殿里留四个宫人侍候,其他的全都退到廊下。 我侧了身,抖倚在榻±。 再回到凰宫,我对这里竟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前的身影已经全然不见,换了一朝新人物, 新宫女,新内侍,新秀女,还有......新帝。 尽管我心里很乱,尽管我迫切得想到知道孩子的消息,可是我仍得继续沉默下去,这里没人会告诉我,只有易子昭。 我闭上眸,静等他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小云身未到,声先到,在殿外高呼:“恭喜恭喜 ...... 夫人。 ” 我睁开眼,看到她带着几名内侍一起进了殿,当头一人手执圣旨,向我一福,“夫人,请接旨。” 我有些无措,转身看向小云,她对我眨眨眼,上前掺扶,笑着道:夫人不要顾虑,是好事。” 她虽这样说,可我仍觉得不安,碍于礼节,不得不起身跪下。 口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宣旨内侍再对我一福,高声喧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妇郁氏红泪,性聪慧,姿貌无双,配掖庭,册选入宫为嫔,瞩封殇国夫人,位居贵妃之上,皇后之下,赐居广濪宫;念郁氏之女年幼,圣上体恤母女情深,特将其继为养女,赐封号华阳。 钦此!”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翁得一声炸开了,直到小云叫我接旨时我才回过神来。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滑稽又可笑,抬头,看着那一双双探究、好奇的目光,我终于冷笑出声,没想到我的人生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废后再嫁,本就让我声名狼藉,百姓口中,只知道前朝明诚皇后妖艳无双,赎乱宫帏,一度改嫁诚王,已经让人啼笑皆非,却没想到就连新帝都对我念念不忘,可是......我虽然离开诚王府,但名义上仍是诚王的侧王妃呀,那个人,他怎么敢滑天下之大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个二度改嫁的女人再次收入后宫,纳为嫔,还赐封“殇国夫人”。 多么可笑,例来,后宫嫔妃制度,皇后之下的妃嫔称号有五等:贵妃、昭仪、婕妤、容华、美人,前朝时,帝王又增加了贵嫔、淑媛、修容、顺成。现在没有贵妃,却平空得冒出来一个殇国夫人。 真是可笑至极。 “夫人,请接旨。 ”小云再次催请,掺扶着我站起身。 皇上圣旨已下,王命下可违,敌不过,但我可以选择沉默。 我并未接旨,转身离开。 “夫人...... ”小云叫了一声,见我去意坚坚决,只好尴尬的笑笑,对那位公公道,:“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就请奴婢代为接了罢?” 传旨内侍有些惊讶,传了这么多年旨还从没见过敢这么无视于他的,他迟疑了一下,将圣旨交到小云手上。 小云跪地接了,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侍小心的觑我一眼,躬身福了福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 我转身坐于凤榻上,轻笑, “何喜之有。” 他一怔,巧言答道: “夫人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吗?” 我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小云代为答道: “夫人身子虚弱不便多言,公公,你请跟我末,夫人自然有赏。”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听到有赏,他也不再在我面前浪费唇舌,躬身退去不提。 我疲惫的撑着额角,感觉万事哲伏,君颜被他收为养女,赐封华阳公主,怕也不是好兆头,他并不是怜悯我,而是想要将她收在身边做为人质。 让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这招高明,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君颜受伤害的,他无疑是掐住了我的死脉。 可是......诚王呢?他要怎么办才好,他的处境该有多尴尬! 平白的被皇上抢了女人,连孩子都霸占了,他颜面何存。 远远的,听到外面响起嘈杂声,我宁神去听,问道: “外面何事吵闹?” “奴婢去看看 ......”宫女回道,匆匆跑到外面察看,片刻后回来道: “夫人,昭仪娘娘在外求见,被侍卫拦下,心有不甘,正在理论呢?” 昭仪,我心里沉思了一下,问道: “可是玉昭仪吗 “正是。”宫人回道。 玉昭仪就是红泪,她这么迫切得要来看我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我猜测着,沉声吩咐“让她进来。” “这......”宫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我斜睇睨她一眼, “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宫女小心翼翼的觑着我的脸色,低着头回道:“因为皇上吩咐除了皇上自己,任何人不得擅入广濪宫,就连太后娘娘也......” 她话至一半,不再多言。 原来如此,他是想幽禁我。 “扶我起来,我要出去看看。 ”我冷声吩咐,递了一只手出去,她犹豫的掺扶过我,小声说道: “夫人,您现在身子虚弱,不能见风,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多嘴。”我叱一声,扶着她起身。^橘园.清清^ 她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只好命人去里面帮我取了件披风,小心地为我披上,然后扶我出去。 走出来,才知道刚才看到的远远不值什么,广濪宫面积远远不只是我看到的那一点,庭院里不只宽敞幽静,更有一池碧湖盘卧于雪松丛中,远远望去,晨光透过树枝照进去,湖面上烟光浩淼,这哪里是宫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宫人扶着我穿过重重回廊、莲桥,来到门口,未待到时,就已听到红泪厉喝奴才的声音。 “大胆你可知道本宫是什么人?” 接着,是侍卫十分无奈的声音,“奴才知道,只是皇上有令。” “既然知道,那你还敢拦着本宫……” 我垂眸一笑,来到门前,众人看见我出来,止了吵闹,忙都跪地参拜,“奴才(婢)见过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红泪并不跪,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眸子里有某种仇恨的光茫闪烁。 我低下头,心中苦笑不己,她仍在恨我。 “免礼,你们都退下罢。”我沉声道,微微抬了抬手,他们谢恩起身,连同扶着我的宫女一起远远的退到一旁。 “好久不见。”我看着红泪道。 她盯着我的脸看着,良久不语,最后,突然冷笑出声,仰天笑道:“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低下头笑着,语声岑寂,“是呀,我又回来了。” “真想不到,你可真有能耐,不愧是前朝曾叱咤一时、艳冠后宫的明诚皇后,为求富贵,居然能够让诚王爷心甘情愿的写下休书,让你顺顺利利的进宫来。”她冷声道,眸中笑意如霜。 我心下一哂,抬头看着她,“你说诚王爷写下休书?” 见我一脸迷茫,她猝然笑了,“装什么无辜,要不是诚王爷写下休书,你一个有夫之妇又怎么能有机会再嫁入宫,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这份狐媚人的功夫。” 原来,诚王爷已经休了我,我想像不出易子昭究竟是用什么卑鄙的方法逼他写下休书。但我知道一定是最毒烈的,要不然诚王他怎么会舍得放我走呢? 我无声地叹一声,别过目光,“你还好吗?听说你现在是昭仪。” 她讽刺一笑,看着我,“我好不好你还看不出来吗?昭仪又如何,还不是远远在你殇国夫人之下。 殇国夫人的称谓是可笑的,我讪讪的接不上话。 她仰头看看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再道:“你没来之前,大家都说这广濪宫是皇上为我而建造的,现在,居然让你住在这里,怎么?你很得意罢?” 我亦抬头看了看这处宫殿,笑着道:“是呀,这里的确不错,可是我做不了主,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回到民间。”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她冷笑着道,转身向后走了两步。 我仍站在门里,并未出门槛,我们两个,就这样一里一外,隔着一段距离说着话。 她的冷声讽刺还有恨意都敌不过我心中对她的那份歉意,是我害她失去了父母,不管她怎么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我们终归还是亲人。 “红泪……”我轻轻叫出她的名字。 她身子一怔,转身看我,“干什么?” 我勉强扯了一抹笑出来,“红泪,我们必竟还是亲人,不管你多么恨我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这世上,你只剩下我这个亲人,我也只剩下你。” 她脸色缓了缓,好像有所心动。 我趁势接着道:“现在,你可能也知道了这宫里不比外面,有多少人表面上迎合,但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将你踩到脚下,防不胜防,既然你我都在深宫,又是姐妹,我希望我们可以站在同一边,共同抵御外敌。 “你希望我跟你结成同盟?”她冷笑道,脸上全是讽刺。 “对。”我说。 她再次冷笑,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跟你结成同盟,谁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利用过我之后再一脚把我踢开,过河拆桥你也不是第一次,记得当初王良人就是这样被你打入冷宫的。 我轻笑,原来她也知道王良人的事。^橘园.清清^ “可我最后还是救她出来了,真正死的人是萧贵妃……”我试图告诉她实情。 “够了够了……”她冷声打断我,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郁清尘,你好自私,王良人跟你是同盟,为了你的胜利她就得在冷宫待上那么久,为什么去冷宫的是她而不是你?” 她冷声质问,我无以回答,默然低下头去。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吗?”她冷声逼问,一步一步走过来,声声问到我脸上。 内心苦涩蔓延,我无力地笑笑,“对,我很抱歉。” 她笑,猝然转过身去,“跟我说有什么用,等将来,你到了天上再跟那些人说去罢。” 是呀,那些人都己经去世了,我有些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话题,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恭喜你呀!”她笑着道,仍用背影对着我。我一阵无语,耐着性子再问:“谢谢,还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她转头看我一眼,目光轻佻,挑衅。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觉得越来越无力,强撑不下去,对她笑了笑道:“皇上就要下早朝了,他明令禁止所有人靠近这里,让他看见你也不大好,不如……改日我去找你?” 我的话,一部分是真,一部分是敷衍,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宫人退后三米,却不代表就真的一点都听不见,我刚刚进宫,分不清谁是敌是友,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红泪脸色黯了黯,讽刺的道:“这么快就用皇上来压人了?你可别忘了,枪打出头鸟,皇上这么爱你,实则就是害你,就算我不动手,太后,皇后,也自然不会放过你。” 我轻笑,“那你是来向我报信的喽?” “才没有。”她极力否认,脸已胀得通红。 我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苦涩,“那……bbs .j OoY O O. n ET 请便罢,我要回去了。” 我扬手招来宫人扶我回去,红泪仍站在门前不愿走,直到我身子走远,她才拂袖离去,可我宁愿相信她是来提醒我的。 红泪是个单纯的人,喜怒言于色,不像我,即便心里恨得要死也还是笑着。 我回到殿里,坐在榻上微微喘着气,短暂的行程而已,已经让我觉得疲倦。 “夫人,早膳备好了。”片刻后,有宫人来请。 我幽幽地叹了一声,起身跟着她进了膳阁。 只是早膳而己,就见桌子上己经摆满了琳琳琅琅的菜色,各色面点,小菜,粥…… 我因为担心孩子,已经没什么胃口,可是又怕等下她回来没有奶给她喝,于是挑了一碗灯芯花鲫鱼粥,吃了半碗就搁了勺子。 “夫人,您昏睡了三天,身子虚弱该多吃些才是。”劝我的那位宫人长得眉清目秀,甚是难得的好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随即站起身来。^橘园.清清^ 她连忙过来搀扶过我,低着头小声回道:“奴婢名叫碧珠。” 我轻轻笑了笑,“好名字。” 她亦笑着,“是从前的主子给取的,奴婢也只是受用罢了。” 我脸上笑容沉了沉,漫不经心的再问:“你从前的主子是谁啊?” “这……”见我这么问,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迟迟不敢说。 我转头看她一眼,“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她缄口不语,只是用力地摇摇头。 我再看她一眼,已经察觉到异样,冷声道:“你扶我进去休息。” “是……”她小声应声,扶我进了寝室。 宫人如数留在外殿,进了房间,只有我们二人,我在一把雕螭桃花木的椅子上坐了,沉声说道:“这下,你可以说了罢?” 她怯懦地站在我面前,不敢直视我的目光,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是……前朝的良人娘娘。” 她声若蚊咛,我听一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起身子再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前朝的王良人。”这一次,她干脆说了封号。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膨胀起来,再看她时,目光里己多了份惊喜,与探究…… 新帝继位,前朝宫人已如数赐死,她却能活到今天,并且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是漏网之鱼呢?还是王良人死前的精心安排。 如果是,那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足智多谋,竟然将这条鱼线放得这么长远。 我久久的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碧珠被我看久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道:“夫人,现在您是时候该上床休息了。” 她说是时候休息,其实是暗示有些事情还不是时候挑明,我怎么会听不懂,轻笑一声,心情已变得好多了,夏侯君曜总算是有所安排,没有让我的等待与期盼化为灰飞。 她小心地服侍我躺下,“夫人,奴婢就在殿外,您有事只管叫一声。” 我对她点点头。 刚刚躺下没一会,便听到殿外响起皇上驾到的声音。 我连忙起身,碧珠也已推门进来,为我披了件外袍,来不及穿,就立刻得去前厅接驾。 “就这样罢,不用穿了。”我沉声道,就那样披着外袍出去。 她随侍在侧,小心搀扶我前往正堂。 我从偏厅进了殿,易子昭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身穿龙袍,头戴宝冠,器宇轩昂的站在那里等我行礼,目光灼人。 小云去了一个时辰,连早饭都是令别的宫人送回来的,直到现在,她才跟随易子昭一同出现,我目光轻轻掠过她,心中已有了排斥感。 我来到他们面前,轻轻福了福身,“见过皇上。”^橘园.清清^ 然后小云再向我福了福,便走过来站到我身后,俨然觉得自己是我身边的人。 “平身。“他略显沙哑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然后回身在鸾榻上坐下,轻问:“听说你找朕有事?” 他明知故问的道,紧紧盯着我不放。 我低着头,跟着他来到榻旁,在一米之外的地方站定,笑着道:“自然是有事,不过……臣妾想先问皇上几个问题。”听我自称臣妾,他脸上透出满意的笑容,眸底笑意转浓。 我亦微笑,无比深邃。 诚王爷休书已下,皇上圣旨也已诏告天下,这个殇国夫人的身份,无论我有多排斥都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另外让我坚定信念留下来的……还有碧珠。 她让我平静无波的内心重燃起希望,隐隐的,我总觉得夏侯君曜留有什么给我,不只是孩子。 殇国夫人的身份虽然可笑,可它能让我名正言顺留在宫中,将那些不解的谜团一一破解,包括……那人的临终遗言。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你们都退下罢?”他看着我良久,终于下了令。 殿里宫人鱼贯退出,只余一片寂静。 我与他,在渐渐变炽的晨光中相视,不语。 我并不说话,但相信他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 他亦不开口,只等我问。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叹了一声,打破沉寂,“你对朕的安排不满意吗?为何脸上没有笑意。” 我讽刺一笑,冷言道:“皇上眼花吗?臣妾明明在笑着。” 他笑,“可惜你的笑里全是讽刺。” 我沉下眸光,己经不能再装下去,冷声问道:“我的孩子呢?如月呢?” “孩子交由奶妈照看,至于如月……朕听说她是诚王爷的侍妾,于是就放她出宫去了,总不能抢了他的女儿,再抢小妾罢?”他讽刺的道。 “况且,你也不希望诚王爷独守空房罢?”他脸上笑意妖邪,眸子里有一丝期待。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想,他是在等我发狂。 他知道我不能没有孩子,然而,我却笑了,“易子昭,孩子必须由我亲自带。” 我一字一句的道,语声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上三分。 在外人看来君颜的确是诚王爷的孩子。 就像红泪所说,宫里想要至我于死地的人有很多,孩子放在外面,等于是羊入虎口,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他轻笑,并不把我威胁的目光放在眼里,“你还是安心养身子好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等你生下了朕的孩子,就随便你带。 他岔开话题,露骨的话语让我一阵气咽,无从反驳,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眸锋凌厉如刀。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戏谑地笑。 我们就这样冷冷对峙,隔了良久,我才终于笑出声,“没想到堂堂殇未朝皇上竟然对嫁了两次的女人如此感兴趣,还不惜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危险过继她的女儿为养女,易子昭,你究竟想要闹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橘园.清清^ 如果用正常的心态无法理解的话,那我就只好认为他是在胡闹了。 他仰天一笑,正色道:“朕曾经告诉过你,一定会得到你,现在……已经实现了一半,等你开始真真正正接受朕的时候,那时,就完全……” “够了……”我冷声打断他,将语声提高了三倍,紧紧握住双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他只是说说而己,可我己经觉得自己背叛了夏侯君曜,那种矛盾的感觉让我十分不适,呼吸困难。 “够了,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死了这条心罢。”我喃喃的说着,心情已复沉重,突然想到夏侯君曜让我十分难过 我已经能想像得到他在天上看着我的眼神,那么沉重,忧郁,他尸骨未寒,我却已经再嫁了两次,这一次,嫁给的是夺去他江山的仇人。 他一定恨我了罢? 君曜,不要恨我。 我在心里呼唤了两声,眼里已有泪光闪烁。 看我突然哭了,易子昭也不再用话激我,缓和了下脸色,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他,泪眼朦胧,嘶声力竭地大吼,“把孩子还给我。” 我像是一只发狂的母兽,借着孩子,将心里对夏侯君曜的.思念一起发泄出来,还有……对易子昭的恨。 我情绪激动,身上外袍滑落,只余里面单薄寝衣。 他无奈地看着我,眸子里有某种疼痛闪过,低哑着声音道:“休想。” 短短的休想二字,透露了他全部的恨意,休想?休想让我带着夏侯君曜的孩子甜甜蜜蜜的出现在他面前。 休想让我幸福。 我看着他,猝然冷笑出声,讽刺得笑出泪来。 一想到夏侯君曜,我的情绪突然就不受控制了,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他面前流泪,可泪水却偏偏止不住地往下落。 同是一个江山,同是一个凰宫,却已经截然不同了,我的良人已经抱憾离去,他临死,拼了命将我救赎出宫,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现在,再回到凰宫,却已经完全颠覆了初衷,我成为了新帝的殇国夫人。 我与夏侯君曜的孩子成了别人控制我的把柄,让我怎么能不痛? “那你也休想得到我。”我冷声道,语声黯哑几若不闻,如一声叹息。 他冷冷一笑,站起B bS· jOO YOO.nE t身来,缓缓走向我。 “你以为你还是皇后?我还是易子昭吗?”他绕至我身后,贴近我耳边道,优雅磁性的嗓音透露着阴霾。 他不再称朕,而是用“我”。 一切好像,跟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又好像全都变了,他不再是易子昭,是殇未朝的天子,而我也不再是皇后,是广濪宫中不伦不类的殇国夫人。 “你不是。”我沙哑着嗓音道,目光岑寂地望着脚下青白地面。 看出我的落寞,他轻笑出声,满意的点点头道:“对,我不是了,你也不是皇后,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你为别的男人哭泣。” 他温柔的嗓音透着阴凉意味,呵气在我敏感的脖子。 眸中泪水已渐渐干涸,我忍不住笑,带着一抹薄凉,转头看向他道:“你难道连人的心也要控制吗?你可以让我生,让我死,却永远都不能让我出卖自己的心。” 我直直的望着他,将一潭冰凉望进他心里。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我,“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死了,好上天与他相会吗?我不会成全你的,我会让你活着,好好活着……” 我呼息声渐渐粗重,抑制不住内心的狂乱,一把打开他的手,逃也似的闪到一旁,“我会好好活着。” 我一字一句的道,十分坚定,说给他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冷笑,深深地叹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二十天后正式册封,这期间你最好是安分守己,不然,就休想再见到孩子。”他冷冷地撂下话,将我所有的希望都浇灭。 “啊……”我发出一声凄厉的类似于兽鸣的叫喊,颓然跌坐到椅上。 幽深殿堂里,久久回荡着我的尖叫声,我耳边嗡嗡的响,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心滴血的声音。 叭嗒,叭嗒……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脚步未停,很快消失在门口。^橘园.清清^ 他走后,小云探头探脑地进来,怯懦地问道:“夫人,你还好罢?” 我转眸,冷冷地剜她一眼,“本宫好得很。” “本宫”,代表一宫之主,现在,我是这人人凯觑的广濪宫之主,自然称得起这声“本宫”,再次听到自己说本宫,竟然有点陌生。 小云哦了一声,讪讪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年华易逝,但这二十天的时间是漫长的,我见不到君颜,心里没着没落的,刚刚哺育了三天的孩子就那么分开了,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 整日整日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 这二十天,是太平的,可是二十天之后呢?易子昭虽然明令禁止所有人靠近广濪宫,但太后娘娘又怎么会甘心?皇后呢? 我总要从这里走出去,去面对她们,那些嫉恨我的人,会拭目以待,等着看太后娘娘如何替她们除掉我这个绊脚石。 “来人。”我轻唤一声,从榻上坐起身子。 半个多月过去了,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小腹变得平坦,就像从没有孕育过,还是那副绝璧无瑕的身子 小云低眉近前,“夫人有何吩咐?” “本宫要出去走走。”我道,已经缓身站起。 半个月未出宫门,易子昭也没再来过,红泪也不来,这样幽居的日子让我觉得空寂,得不到外界一点消息、,更更没有君颜的消息,我受不了,我要出去看看。 “夫人是指……出去吗?”她小声询问,有所顾忌地低着头。 我冷冷的嗯一声,算是回答。 “夫人,皇上吩咐过要……”见我要出去,她立刻抬出圣旨来制止。 我冷笑一声,停了脚步,慢慢转过头去看她,“皇上吩咐不让本宫出去吗?” “是,夫人……”她点点头道,低着头不敢看我。 “如果本宫非要出去呢?”我挑眉看她,眸子里闪烁着如霜锋茫。 “这……夫人,请不要为难奴婢。”她楚楚可怜的道。 我冷笑,转身往外走去。 她是易子昭的人,妄想让我怜悯她。 易子昭将我牢锁在广濪宫,是保护我?还是不想被人耻笑?看一个二度改嫁的废后再入凰宫,再伴君侧,他觉得颜面无光了罢? 哈,我再次冷笑出声,既然这样,那我就一定得出去走走喽?大家彼此熟悉一下,也好为日后“相处”打好基础。 我出了殿,穿过长长回廊,款款走在午后森森的松影里,向门口走去。 “夫人……”小云远远的跟过来,又带了几个宫人,执着翠羽、宝扇、华盖,潢潢銮驾一丝不苟,小心翼翼跟于我身后。 来到大门口,小云上前向守门侍卫说明我的意思。 侍卫犹豫了一会,抬头看到我脸上坚决与冷漠,终于放行了。 “奴才恭送夫人。”他们收了刀剑,跪地齐呼。 我仰着高傲的头颅,在众人恭送声中出了大门。 出了宫门,走在宽敞的宫墙之间,我才觉察出熟悉,转身再看广濪宫,心已隐隐钝痛,突然发现,建造广濪宫的地方,就是从前我与夏侯君曜约会的那处废宫。 这太巧合了,以至于让我没办法相信这是无意之举,易子昭是故意的。 他查到了我们暗暗相会的地方,心怀妒恨,于是就一举毁了它,再不存在,从前的记忆都已被盖在这座奢华无比的广濪宫之下。 我紧紧握着双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夫人……”见我看着广濪宫出神,小云担忧的看着我,轻轻叫了一声。“走罢。”我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向前走。 我缓缓走在午后的暖阳下,觉得心渐渐凉下去…… 易子昭毁掉的是我与那人相爱过的见证,我痛的,是我绝无机会重温旧梦,再见不到那人温存的笑脸。 我轻轻叹一声,低下头。^橘园.清清^ “小云。”我唤道。 小云趋步向前,敛襟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华阳公主在哪?”我问,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语调,脸上亦十分平静,看不出喜恶,慢慢向前走着。 小云一怔,讪笑着道:“夫人,奴婢一直在夫人身边服侍,鲜少出来,这样的事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心中冷笑,想想也是,她怎么会告诉我呢?可是得不到君颜的消息真得会让我发狂,离易子昭所说的二十天期限仅剩一天时间, 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之前见到君颜一面。 “夫人?还有事吗?”见我久不言语,她不禁担心的问我。 我垂眸一笑,语声舒缓,“小云,你入宫多久了?” “才几个月而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指教。”她小声回道,一直低着头。 “几个月,那就是刚刚选进宫的宫女喽?”我转头看她一眼,笑着道:“是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博得上位可见真得是人才,不过……” 我一顿,意味深长得道:“你该清楚谁是你的主人?” 小云愣在当场,惶惶抬头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如若不见,只是慢慢走着,眸底冰冷的色泽让人心生寒意,越往前走,记忆越深,我仅存心底的那点坚强正一点点地被瓦解。 我不禁开始想,我脚下所走的路,他也曾走过吗?他走时,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不知不觉间己经来到凤鸣宫,从外面看,全然没有变,只是换了人而己。 “这里住着哪位宫嫔?”我转身问道。 小云抬头看了看,上前回道:“是昭仪娘娘。” 我不禁轻笑,是缘份吗?我竟然无意间找到了红泪的住处,要不要进去看看她呢?我犹豫着…… 小云看出了我的心思,小声说道:“夫人要不要进去坐坐,走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不用。”我冷声道,转身离去。 还是不要见她的好,现在还未正式册封,我的身份尴尬,再见面,也只是徒惹彼此不快而已,我只希望,红泪有一天可以明白过来,把我当成她的亲妹妹,而不是敌人。 小云默默的跟过来,“夫人,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罢?” 乍听御花园,我脑海中出现的不是那些明璀妖艳的花朵与绿枝,而是……接二连三在那里发生的故事,与那些“故人”。 我想了想道:“好罢。” 我还是决定去走走,我甚至妄想着奶妈也会带着君bBS .j OOYoO · NEt 颜到那里散步,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君颜还未过满月,是不能出房门的。 我苦涩地笑了笑,也只有我才会冒着落下“月子病”的危险出来在凰宫里游荡。 宫人得了令,于是銮驾改道,去往御花园。 选秀刚刚结束,我知道宫里会有很多秀女,只是不知道她们那样刁钻,目中无人。^橘园.清清^ 秋天的御花园,已无百花争艳的丽景,只有满目枫红与一些移植培育而成的盆花,用以装点景致,只是花期不长。 我随意的看着园中景色,走在落叶缤纷的园子里,也觉十分惬意,暂时忘掉了所有的不快乐,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 “唉,昨儿我让宫人把皇上新赐的布匹丝带拿去织造司做衣裳,你猜怎么着?那里的宫人竟然说要等到下个月才能做好,可是后天就有册封喜宴,虽不是我们的,可好歹也是一个见着龙颜的机会,到时候没有新衣服可怎么成?”一个女声幽幽叹着道,与另一位女子同行,带着两个青装宫人款款向这边走过来。 “你担什么心呀,你爹是左相大人,难道一件衣裳都非得用宫里的不成吗?让你爹爹在外面带一件不就行了吗?”另一个道,接着用更加忧郁的语调道:“其实说起来,我还不是跟你一样,织造司赶制礼服自然先做太后、皇后,还有玉昭仪的,谁受宠就先做谁的呗!你也别太在意,大不了,就穿旧衣服去,反正只要人漂亮,还怕皇上看不见吗?” 她俏皮的捏捏她的脸蛋。 “哎呀.你掐疼我了。”那人娇喝一声,不依地追着她跑。 咯咯咯……两人打闹起来,在林子里嬉戏后便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就在我旁边,繁密的灌木树丛与树枝正好挡住我的身影。 并不是有意要听她们说话,可是现在走出去更不好,让她们看到我,反正会以为我刚才躲在里面偷听,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在这里躲下去好了,一边对随行宫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会意,低下头不敢吱声,将羽扇宝盖执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我站在那里笑着,觉得很好笑,没想到我还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像做贼一样。这两人应该是刚进宫的秀女,我暗暗猜测着。 “喂,你觉得那个殇国夫人长得是什么样啊?能比我们还美吗?听说她连孩子都生了,可还是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不惜从诚王爷那里抢过来,她到底有什么妖术啊?”一个人问道。 听她们说起我,我不禁来了兴趣,宁神静听,想要看看宫里人是怎么说我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有没有妖术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她长得绝色倾城,你知道吗?她呀!还是前朝天皇的皇后,后来获罪被废,改嫁诚王爷,现在居然……皇上不仅要了她,连她与诚王爷的孩子都一并收了,你说……可笑不可笑。”那女子无奈的说道,神色黯然,挫败的连连叹气。 “唉,我们当初还以为广濪宫会被拨给玉昭仪住呢?没想到,让她横刀夺爱了。” “哼,你等着瞧罢,就算皇上喜欢她,太后娘娘也一定不喜欢她,我听说在前朝时太后娘娘就与这个殇国夫人结了仇,两人一直面和心不和,所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罢?” 两人聊了许久,才终于聊完了,我的腿也站麻了,再看看旁边宫人,他们也都站不住了,执銮的宫人累得额上涔出汗水。^橘园.清清^ 我心里渐渐生出歉意,可那两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接着说道,“说了这么多,我们的礼服要怎么办才好?” “既然宫里不给做,那就只好跟家里要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就这样,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她们才终于聊累了,起身往回走,我也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揉着发疼的肩膀。 “夫人,您没事罢,我们去亭子里坐下来休息一会。”小云顾不上自己,连忙过来搀扶我。 我淡淡的嗯一声,往那边凉亭里走。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偷听我们说话?”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喝,我心下一沉,躲了那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我微微笑着,转身看向她们,未待开口,小云就率先喝道:“大胆,你们竟敢随便对人大吼大叫,也不问问这位是谁?” 咯咯咯……穿紫色宫装的女子不由掩口,嘲讽得笑道:“我们刚才不正是在问吗?” “你……”小云气结,一时接不上话来,就连我也不禁湮了笑容,这两位新秀女真是太目中无人了,这么傲慢,想必是家世显赫。 我轻轻拉了拉小云,让她不要多嘴,退到一旁,小云对我福了福身,退下不提。 我暂且不语,怡然立在树阴下,冷眼看着她们,静等下文。 另一个女子穿一袭粉红色宫装,上下打量了我一翻,“我看你姿色还算不错,只不过年纪应该不轻了,最多也就是个失宠的妃子,而我们可都是将来前途无量的秀女,你最好识实务些,赶快向我们赔礼道歉。 她盛气凌人的看着我。 我心中冷笑,怎么世上还有这种无知的小人,说蠢都是抬举她们,先不说现在还只是个秀女,就单说这份莽撞就够她们死一百回的了。 我脸上笑意冰冷,语声幽幽淡淡的道:“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我态度如此冷淡,并不受威胁,紫衣女子微一怔,柳眉一竖,用尖长的指甲指着我道:“你偷听别人说话,还敢装傻?” “是呀,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抓了个现行,你怕是才不会承认呢?”另一人附和着道。 我心下冷冷一哂,原来是她们发现了,才故意走开引我出来,我冷笑,微微挑眉道:“本宫又没说不承认。” “那你就是承认喽?”紫衣女人问道,得意地看着我。 “是呀,承认,并且听得一字不差。”我说,用同样得意眼神得看着她。 她被我这份淡定搅乱了心神,开始有些怀疑我的身份,两人对视一眼,再说话时,语气已软了不少,“既然是无心的,那就算了,我们先告辞了。”^橘园.清清^ 她们说着便转身要走。 我上前两步,似漫不经心的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难道不想听听本宫刚才都听到了什么吗?这样的话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或者,殇国夫人耳朵里,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闻言,她们脸色倏得变得惨白,慢慢转过身来,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你……你不会去告状罢?”她连声音都颤了。 紫衣女子心下思量一翻,强打精神站出来道:“我爹是当朝宰相,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说,说出去,也未必就对你有好处,不说的话,你……就一定有好处。 我心中冷笑,原来是宰相之女,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哦……那你说,本宫会得到什么好处呢个”我反问,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她见我语气软了,好像有缓和的余地,于是不再顾虑什么,缓缓踱步到我身旁,在我耳边道:“我可以让爹爹为你家人找个事做,你知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我轻轻笑了笑,“这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呢?" 她冷哼一声,直起身子道:“所以,你要想清楚才是。” 我冷笑着垂了眸,觉得有些好笑。 事到如今,我竟然跟一个秀女在这里争吵不休。 “你难道就不好奇本宫是谁吗?”我问,语声里充满笑意,就连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可是我还是看到她的身子抖了一下。 “你……是谁?”她下意识得向后退了两步。 我眸底笑意愈深,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并不说话,只轻轻抬了抬手指。 小云即刻上前道:“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人,竟然敢私下乱造殇国夫人的谣言,还对我们家夫人如此无礼,等回头我禀明了皇上,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厉声震喝,两位秀女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屈身跪到我面前,“臣妾有眼无珠,竟然不认得夫人,请夫人大人有大谅,不要跟我们计较才是。” 我漠然冷笑,不置一词。 小云接着道:“身为丞相之女,就更该恪守本份,而你们却不知检点,妄自评论嫔妃,仗势欺人,如果丞相大人知道这件事,他该为有你们这样女儿感到骄傲还羞愧呢?” 她轻声询问,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紫衣女子后悔地哭着,深深低着头。 一旁的粉衣女子同样低着头,不敢看我,亦不敢说话。 “她是丞相之女,那你爹又是谁?”我问道,将目光定格在她低垂的后脑勺上。 “臣妾……的爹是户部尚书虞万侯。”她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轻轻哦了一声,并不惊讶,笑着道:“怪不得,一个是当朝宰相之女,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女,你们在一起,珠联璧合,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呀!”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弯腰看着她们。 粉衣女子抬起头,惶惶地看我一眼,复又低下,“臣妾知罪。” “现在才知罪不觉得晚了吗?”我不禁冷哼,轻问“你叫什么名字?” “臣妾叫虞姬儿。”BBS.JOoYOo.NE t “那你呢?”我转身再问紫衣女子。 “文静嫿。” 我冷笑,“这么好的名字却不能配一副好秉性,你们跟本宫来。” 说完,我率先往枫林深处走去。 她们对视一眼,不明白我要做什么,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直到我走出五米开外,仍不见她们跟过来,我止了步,转身看着她们道:“怎么?还不过来?” “是,是……”听到这里,她们方才站起身,亟亟地跑到我跟前。 小云留在原地,身子动了动,终是没有跟过来。 我对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橘园.清清^ 她远远的看着我,脸上表情复杂。 我冷冷的抽回目光,转身向前走去,文静嫿与虞姬儿一步不敢离身,紧紧随在身后。 待走到一处静林,确定四下无人时,我才停了下来,开门见山的道:“这一次,本宫可以饶你们。” 听到我说饶了她们,二人立刻高兴起来,双双跪地谢恩,“谢夫人开恩,谢夫人……” 我猝然冷笑,“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而本宫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开恩。饶你们是可以,不过……你们要替本宫办一件事情。” 听我话峰一转,两人脸上笑容凝住,对视了一眼道:“夫人想让我们帮着做……?” 她话音未落便被虞姬儿一把捂住了嘴,“唔……” 她下半句话被生生咽进肚子里。 “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虞姬儿道,对她使了个眼色,等她迷迷糊糊,渐渐明白过来才松了手。 我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赞许之色,笑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虽是新进宫的秀女,但对宫里的事想必比那些老宫女还要熟悉些,现在本宫问你们……” 我顿了顿,将眸光钉到虞姬儿脸上,“可知道……华阳公主在哪里?” 闻言,她们脸色倏的骇然,瞬间褪尽血色,宫里人人知道,皇上严令重责,不许任何人接近广濪宫,未册之前,更不许我见华阳公主,她们如果告诉我,无疑是与皇上做对,违抗圣命,罪状可大可小,大则可处死,小则,一笑而过,一切都看皇上的心情,然而眼下,如果不说……造谣后宫之罪,等我禀明皇上,亦是一条“死”罪。 现在还只是秀女,万一龙颜盛怒,别说是侍寝,怕是被贬出宫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家族的脸面又往哪放? 两人在心里细细计较着,紧张得手里冒出冷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怎么样?想好了吗?”我庸庸懒懒的问道,接一片枫叶在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双腿己跪得发麻,确仍不敢开那个口,犹豫不决的看着对方,只等着有谁先开口,为自己免去决择的痛苦。 “夫人,臣妾不知道华阳公主的住处。”文静嫿道,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神色,生怕我不悦。 我只是淡淡笑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恶,转身再问虞姬儿,“她不知道,那你知道吗?” “臣妾……”她犹豫着,最后一眼看向文静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姐姐,我们还是说了罢?”文静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可是说了,皇上万一……” “我相信夫人是不会让这个‘万一’发生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期待我给她肯定的答案。 我只是用冰冷的眸锋望定她,并未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橘园.清清^ 转而再看旁边疑惑不解的文静嫿,我终于笑了,直觉告诉我,虞姬儿比文静嫿要可怕的多,虽然,我喜欢聪明的女子,却并不喜欢阴险的人,虽然我就是一个阴险的人,可就是不喜欢,也可能是同性相斥罢?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将手中枫叶掷到地上,笑着道:“那要看你们怎么表现了。” 从她们口中,我知道小君颜由奶妈带着,住在一个偏远的宫殿里,易子昭拨出一处院子来供她住,像我一样,奶妈也不许带她出门。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她身边去,可是转念一想,小云她们还等在那里,我不能丢下她,如果她去报信,那就算我再怎么迅速都超不过易子昭贴身侍卫的速度,那样的话,我即便知道君颜在哪里,也一样见不到她的面。 我冷冷的站在那里,拧眉想着对策。 “夫人,我们……”虞姬儿小声唤一声,意有所指。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们可以走了。” 她们己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那我就应该遵守承诺放她们离开,听说能走了,她们变得十分开心,福身谢恩后,各自带着宫人离开。 她们走后,我也出了树林,回到小云身边。 “夫人,就这么放她们走了吗?”她小声问道,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道:“不放她们走又能怎样呢?难道真得要去皇上面前告状吗?” 我低着头走着,显得有些落寞。 小云担忧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的道:“其实……以夫人现在的地位,大可以不必受这种小人的气,刚才您为什么不让奴婢报出身份呢?” 我轻笑,“要是早报出身份,那不就不好玩了吗?看着她们由嚣张跋扈变为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能看到这个过程不是很好吗?” 小云原本跟在我身侧,听了我的话后突然止步不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夫人,你这样让奴婢有些害怕。” 眸底笑意越来越浓,我吟吟绕绕笑着,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小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只好跟着,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直到转过一道清幽的小巷后,她才突然警醒过来,停在原地,“夫人,您这是要去……” “你是个明白人,最好不要多嘴。”我脚步不停,边走边说,不一会就与她拉开距离,执驾宫人也随她一起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跟过来。 我转身看了看,冷笑道:“这样也好,你们就等在那里,不许过来。” “夫人……”小云唤一声,提着裙摆跑过来,“夫人,万万不可,如果皇上知道了会责怪奴婢失职。” 她轻轻拉着我的衣袖,我冷冷地甩开她,“你怕皇上怪你失职,难道就不怕本宫怪你多管闲事吗?” 我语声冷若冰霜,眼底闪着细碎的锋茫。 觑得我眸中寒茫,她猝然低了头,怯懦的道:“求娘娘不要为难奴婢,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负责夫人饮食起居,如果夫人对奴婢不满意,可以退掉奴婢,但奴婢在一日就一定会遵从皇上的意思,所以……还请夫人回去罢?”^橘园.清清^ 她说着,便屈身跪到我面前,挡住我去路。 我冷冷笑一声,无比讽刺的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本宫吗?你以为?本宫能做的就只是把你退回去那么简单吗?” 我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她真的如此。 我总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一抹熟悉的影子,犹其是她刚才说那番话时的表情,似曾相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哪里? 她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坚决。 她不受威胁,我紧紧握住双拳,站在原地无计可施。 碧烟居就在前面,我甚至己经觉得自己听见了君颜的哭声,可是却偏偏走不过去,内心极至的怨念慢慢浮出心底,不断升腾,我觉 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怒火点燃了。 “让开。”我自唇齿间吐出两个字,冰冷没有起伏。 她摇摇头,B bs·J oo YoO.NET 仍是不说话。 “让开……”我大吼一声,抬脚将她跺翻在地上,纹珠绣履踏过她的身子,快速向碧烟居去。 她被踹倒,顾不上喊疼,一翻身起来便抱住了我的腿,“夫人,您不能过去,小公主很好,她真得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夫人还是跟奴婢回去罢。” 我拖着她,用力想要抽出腿,却怎么都撼不动她分毫,“放手,快放手……” 我厉声喝道,看着地上的她,挣扎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把心一横,我死死抓住她的头发往上提,“放手……” “啊……”她尖叫一声,扑到地上,却仍是死死抱住我不放手,宁愿被我扯着头发,忍受那撕心裂肺的痛。 我与她拉扯着,头上钗环纷纷落地,垂下鬓边几缕发丝。 她不还手,咬着牙忍住痛,远远站着的几个宫人,看着这一幕也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日已斜西,有淡淡的阳光挥洒过来,映着我的凌乱身影,妖冶、颠狂…… 突然一回眸,看到地上影子,我的手渐渐变得无力,松开了她,不再动弹,就那么站在那里。 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像个疯子。 小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夫人,我们回去罢!” 我不语,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木门,良久良久,才终于低下头去,落寞的往回走去。我输了,在他们的沉默与冷眼旁观下输了。 不是小云,而是输给了易子昭。 他曾说过,如果我胆敢不“听话”就永远也见不到君颜,直到此时,再看小云,我竟有些感激她,谢谢她拦住我,才没有让我做出傻事。 这一次,没有人能保护我,我……真的成了孤身一人,不可莽撞。 君颜……等着娘,娘很快会接你回去。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离去的步伐越来越坚定,我怕稍一犹豫,自己就会忍不住重新扑过去。 当日.我平静的回到广濪宫,再没有任何事发生。 翌日,册封在即,内务府送来明天大典上要穿的朝服与凤履,我从弯榻上睁开眸,看了一眼那些被宫人高举过头的吉服、琅玉珠翠,只见神色淡淡,并没有露出多少欣喜之色,冷冷的道:“搁着罢。”^橘园.清清^ 我态度冷淡,内务府总管跪在地上,脸上笑容一僵,继而深深低下头,“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奴才定当尽力去办。” “免了,你退下罢。”我冷声拒绝他的好意,复又闭上眸。 碧珠跪在榻侧,轻轻为我捶着腿。 这一次,内务府总管脸上已经十分挂不住了,只得小声应是,尴尬的起身退下。 小云看我一眼,小声瞟道:“夫人,奴婢过去送送。 我未睁眸,冷冷的嗯了一声。 她向我福了福,快步跟出去。 “夫人……”她走后,碧珠迟疑的叫了我一声,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我闭着眸道。 她停了捶腿的动作,倾身过来小声说道:“这位内务府总管大人,在宫中的地位也是屈指可数的,娘娘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她,还是不得罪的好。”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睁开眼来,那日,我与小云在碧烟居门外争执之时,曾经觉得她像某人,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出来,却是在碧珠身上,而我,也终于想起了她们像谁? 是香墨。 聪明伶俐的香墨,忠心的香墨,在我大难临头之前拼命喂我吃饭的香墨,她现在好吗?还活着吗? 我平静的心里再次起了风浪,坐起身来,“你觉得本宫得罪了他吗?” 碧珠下了榻,低头站在一旁,“奴婢只是觉得多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强些。” 眸底笑意越来越深,我仰身一笑,长长叹了一声,她说“帮手”,而不是“忠心的奴才”。 “那你……是本宫的帮手吗?”我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微微一笑,重新低下头去,“只要夫人想要,奴婢可以为夫人上天入地,在所不惜。” 我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橘园.清清^ 她再一笑,脸上已微红,双手捧起一旁搁着的绣履送到我面前,“夫人看,这双绣履做工好精细啊.夫人您要不要试试?”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那双绣履乃今秋新出的款式,又是用宫廷御用绣娘用了整整二十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绣出来的,做工当然精细些,可是这些在我眼里却远不及娘做的鞋漂亮。 “不要。”我语声清冷的道,并不对它多做评价。 碧珠显得有些失望,落寞的将鞋放回去,强装笑颜道:“奴婢从前家里很穷,从来没有买过新鞋,穿的鞋都是娘亲手做的,那时候奴婢真得好想穿一双买的鞋,后来,宫中选秀,奴婢被选入宫,经过三个月的训练被选入广濪宫做事,第一次发了新鞋,是宫里的款式,可是……有了新鞋后,奴婢又发现,还是娘做的鞋好。” 她没头没尾的,突然跟我说起家里的事,我有些听不明白,只静静的听着,直到后来她说起喜欢她娘做的鞋子时,我才开始认真听。 她说完了,低着头,显得有些难过,我对她渐渐产生了好感。 “你想家了吗?”我问,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对我摇摇头,“奴婢的家人都死了。” 我一阵语塞,说不出话来,招手让她过来,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算做安慰。 她感激得看着我,眼中已有泪水,“夫人……” 我无言的笑笑,苦涩无比,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跟我一样的苦命的,我们都是孤孤单单的。 天微亮,更漏声止,广濪宫上下已经开始忙了起来,我早早的被人叫起来,沐浴熏香,梳妆更衣,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终于一切妥当。 宫人过来禀说诸事已备,只等吉时一到就可以动身上朝了。 吉时,BBS.JoOYoO.nET吉利之时辰。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有意,我的册封吉时被定在卯时(相当于现在5 到7点),寓指除旧布新。 “夫人,吉时已到,该动身了。”小云从外进来,福身在我面前禀道。 我由妆镜前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境中化着鲜艳妆容的女子,朝服加身,点金缀珠,庄重的衣身上绣着象征富贵的牡丹花,裙袂染红,一抹亮色增加喜意,连同我的披帛,都是红色。 我凝眸,淡淡烟愁浮于眉目之间,不见半点喜意。 殿外,吉乐声已经奏起,无比欢畅的音乐声中更衬出了一种别样的沉闷来,殿内,无人说话,只偶尔有女子的轻声软语传入耳中。 “夫人,走罢!”小云过来掺扶。 我收了回目光,由她搀扶着往外走。 一条红毯从殿门,穿过回廊,曲桥,森森树荫……直铺到宫门,两旁宫人跪地候着,待我出来,便齐声高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内庭命妇沿途洒下细金碎纸,一眼望去,红毯上金光熠熠,落樱之中,我微微垂了眸,漠然往前走去。 还是这个凰宫,还是嫁给天子,这一次,横铺在我脚下的,仍是一条不归之路,我毅然走上去,闭着眼睛前行,只为了不负那人在天之灵,他的爱,他的抱负,他的遗憾……统统都覆加到我身上。 他将沉沉的担子压到我身上,然后离去。 或许,他当初选易子昭教我艺伎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天,我与易子昭的风风雨雨,他都知道,只是不昧忍着;又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无意,一切只是无意,到最后,含恨离去……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终是晚了。 我还是嫁了,第三次。^橘园.清清^ 不知不觉间我已来到驾舆前,由两人搀扶上轿,随着一声高高的起轿声落,轿身轻轻晃了一下,然后平稳得向前走去这次再嫁,已不像第一次那样庄重,娶妾而己,既便是最高地位的妾,也终究只是妾,我未盖喜纱,只等朝堂上被皇上正式册了封号,再拜过太后,被群臣众嫔参见过,就算是正式的殇国夫人了。 殇未朝独一无二,史无前例的不以嫔妃为号的嫔妃。 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銮殿正门,我下了轿,由内庭命妇搀扶着进了殿。 “殇国夫人到……”随着一声长长的高呼,众人的目光一致看过来。 清晨朝阳映辉,身着尊贵朝服的女子款款走来,衣带当风,步履遗香。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紧接着,一道清冷女声荡入耳中,众人只觉这声音太过脆美,如雨溅瓷上。 “平身。””直到皇上宣起身,众人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眸看时,只觉得眼前珠光宝翠在那张绝代盛颜的映衬下都黯然失色,唯有她的笑…… 颦笑顾盼,吟吟绕绕,端的是风华绝代。 难怪,难怪皇上会如此不惜代价的要她,殿里响起唏嘘声一片。 听着他们切切碎语,我眸底凉意渐渐融解,红唇牵动,漾起一抹浅淡笑意。 我抬了眸,直视龙椅上那人,他亦看着我,眸子里多了分离惑与痴迷。 堂上,并没见到皇后身影,不知是故意不来,还是有事不来,我也懒得理,少一个人就少面对一个人。 太后娘娘凤驾就在下首一侧,她挑眉看着我,眸锋冰冷,率先开了口,“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哀家这辈子还能再看到你。” 她不顾凤威,竟公然在朝堂上这样说,我轻笑,“是呀,母后别来无恙?” 她笑着点点头,阴阳怪气的道:“托你的福,哀家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 我微一额首,道:“那就好。” 她不再说什么,转身看向易子昭,我也不再说话,静等着赐封,然后快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刚刚走进来,我就觉得有无数道目光生钉到我身上,浑身不自在。 易子昭抬了抬手,对旁边宫人示意,执着诏书的公公上前喧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郁氏清尘品行端庄,是为后宫典范,着即日起正式赐封为殇国夫人。^橘园.清清^ 一一卿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伏身一拜,行大礼,然后由内庭命妇搀扶起身,只身立于大殿上,受众臣子嫔妃参拜,同样也是大礼。 “臣(妾)参见夫人,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这称呼,我身子一震,有些诧异。 例来,在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太后与诸侯可以当得起千岁之称,如今却用在我身上,我不明白易子昭为什么要这样做,给我无上的权利。 我转头去看,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唇边带一丝冷笑,直直盯着我看。那笑容,太过邪恶与冷媚,我猝然收回目光,掌心已经渗出汗水。 “平身。”我冷声道。 众人起身,退回原处,从那些渐渐散去的身影里,我看到了红泪,她漠然站在莺莺婉婉的嫔妃之中,显得那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她发现我在看她,突然的抬眸一笑,却是对我。 我又是一惊,看不出她这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她确实在笑着。来不及想,就有命妇过来搀我。 我福身别过皇上与太后,转身出了鉴殿。 正式册封与不正式册封的差别就在于,侍不侍寝。 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就会列入宫嫔侍寝名单中,如果他翻牌子,我就不得不去…… 而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傍晚,皇上赐宴歆月宫,与群臣共同畅饮。^橘园.清清^ 按理,皇上封嫔,封地诸侯可以不到场,白天,我在驾殿上没有见过诚王爷,就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到晚上的宫宴时,他居然来了。 当我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也不由得一怔,忘了前行…… 他看上去很憔悴,显然是连夜赶过来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低着头,同那些大臣一起躬身对我行礼。 “夫人……”碧珠小声提醒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被人看到我的失态。我来到御案前,分别向皇上与太后娘娘行了礼,皇后仍是没来。 皇上微抬手,宣平身,赐座身旁。 皇后不在,我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太后娘娘在另一侧,她对我,仍是不冷不淡的,我也没有再去招惹她,落座后,就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我没想到诚王爷会来,现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我觉得很尴尬,怪不得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喝酒言笑也都拘着,好像不约而同的在等着那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场的好戏。 诚王爷是前夫,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是继夫。 他们在等,我也在等。 我在等时间能够快点过去,风平浪静,没有意外发生。 突然的,一只青瓷杯子递到眼前,里面是已斟满凉浆。 “朕原本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他居然来了,真是不识抬举。”他讽刺的语声在我耳边响起,带着薄凉意味。 我脸色一黯,抬眸看向他,冷笑,“皇上还是想让他来的,若不想,大可以在B 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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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城门处就将他拦下,谴回封地去。” 被我揭穿,他仰头笑起来,感慨的道:“你说的不错,朕是想让他来,因为朕想要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你还是在乎他的。” 他语声变得低哑,黯沉,仰头干掉杯子里的酒。 我冷笑,不置一语,也不接那杯酒。 他用胳膊碰了我一下,冷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橘园.清清^ 一句话,比钢铁更生硬,比冰霜更阴寒,我的心慢慢抽紧,咬着牙,死死握着紫檀雕花的扶手,身子微微颤抖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虽是隔着珠帘,可还是不防碍外人将里面情形看清楚,况且一旁还有太后与嫔妃。 冷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可是我好像太过脆弱…… 僵持了半晌,终究还是接过了杯子,他肆然一笑,冷声命令道:“喝……” 这一次,我不再倔强,依言把酒喝了,空杯子接在手心,一滴冰冷的液体流出来,湿了我手指,淡淡酒精味散开,清凉到让人发冷。 “你还在乎他吗?”他再问,已不是先才的语气,而是冰冷的,帝王的口吻。 我低着头不看他,冷冷的道:“皇上在乎的究竟是什么?臣妾不懂,你要的不就是臣妾这个人吗?我在不在乎谁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最后,我语声已至凄凉,就连笑容都浮上凄楚来。 他看着我,冷笑,“世间美女有千千万万,朕若只想要一个女人的身子的话,又何必大费周张,非得要你这不洁之人?” 他语气里满是不屑,让我忍不住笑,“那……皇上想要的是什么?” 我转身看向他,等待答案,可是他却不再说话,自斟自饮起来。 我在心里叹一声,重新低下头去。 这看似繁华的一切,恩宠无边,只是泡沫一场,再看诚王爷,他也同样在喝着闷酒,身边同僚有过去敬酒示好的,他也都不理,最后人家只得讪讪的离开。 尴尬,就是这样来的。 人人都看得出来,诚王爷还是舍不得那个女人,而皇上,却要定了。 冰凉的酒杯在手里握得时间久了,己经变得温热,我伸出手,将它重新放回到案上。 手指还未来得及抽回,他就亲自执壶为了添满,此时,他已微醉,动作更随意了些,自案下轻轻拉住了我的手,狠狠的,用力握着我的手。 我感觉得手指骨骼快要被他给捏碎了,不禁皱眉道:“皇上请自重。” 他仰天一笑,倏得收紧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握,然后松开,“不准你看他。” 我揉着发疼的手指,听到他醉熏熏的这样说,突然间觉得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上醉了。”我说。 “你以为这点酒就能灌醉联吗?”他冷笑着道,仰头喝了一杯酒,随即就再斟满,又一干而尽,“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朕不希望你心里装着别人……” 我低着头不语,他说大喜的日子,可是我却觉得是灾难日,无比煎熬。 诚王爷就坐在不远处,自今,他仍对被迫写下休书一事耿耿于怀,却仍能为了见我一面,赶来宫里受众人耻笑,白眼。 我对他,有种愧疚之情,远远的看着他,高大而落寞的身影,不住喝着闷酒,一口一口,我觉得整个颗心凌厉刺痛,不能呼吸。 “朕说了不准看他。”易子昭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没防备,重重的跌倒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气氛凝重的大殿里更显窒闷,宫乐声也不由得停了一刻,复又奏起,零零碎碎。 我强撑着坐起来。 碧珠想要过来搀扶,但看皇上神色冰冷,太后冷漠以对,她犹豫的站在那里,终是不敢上前来。 “皇上,臣妾有些醉了,还请皇上准请臣妾先行回宫。”我音量不高,却足以让周遭几个重臣与嫔妃听到。 易子昭原本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有些诧异我会好心为他撇清。 无论如何,大婚当天,皇上就对刚刚册封的嫔妃动粗,这传出去于他不好,于我也不利,我不是为他撇清,而是为自己留一点尊严。 我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他的。 他怔了一刻,轻笑出声,用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嗓音道:“不准。”^橘园.清清^ 不准,呵,我冷笑,刚刚才被强压下去的恨意重新浮上心头,愈演愈烈,我用同样小的音量,倾身到他耳旁道:“既然皇上不准,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臣妾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臣妾醉了。” 嗤……我听到一声讽刺的笑,然后是他近乎妖邪的声音,“你不知道,朕知道。” 我的威胁,他完全不看在眼里,因为一一他才是皇上。 我抽身坐好,冷冷的不言,事到如今,己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然而,刚刚那一幕突发状况显然已经掩盖了下去,大家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我说我醉了,就真的醉了,皇上温柔的对我说笑,必定是甜言蜜语,而我……倾身过去,说的,也必定是闺房私语。 没有人能看得到皇上与我之间的战争,除了她与一一他。 太后娘娘就在临坐,这里发生的一切,她又岂会不知,她只是坐视不理罢了,有易子昭在,她犯不着当着他的面跟我做对,她有的是机会。 而诚王爷,就算他知道也毫无办法,我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他保护不了我。 易子昭嘴角嗜着笑,抬手召来宫人,“殇国夫人要献一支《霓裳羽衣曲》 ,吩咐宫乐们准备。” “是。”宫人领命退下。 他得意得看着我,“朕记得当初教过你,你还没忘罢?” 我紧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臣妾忘了,连一招一式都不记得。” 我真正忘的,是他这个人,易子昭,再不是当年那个救过我,教我艺伎的乐府笛子手。 他轻笑,看似并不介意,“你不想跳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我重复着,紧紧握着双拳,指甲深陷进肉里,竟一点都不觉得痛,只有无边无际的恨。 如果他不给我这个身份,那么,我上去跳一支舞又有何妨,如果诚王爷不在,那又何妨,可是现在,他分明就是想要当着他的面羞辱我,向他炫耀他已得到了我,他可以随己所欲,让我怎么样都行。 内心苦涩蔓延,我用凄凉的语声道:“皇上的意思……我是跳定了吗?” “对,跳定了。”他没有一丝犹豫,果断的回答我。 “如果我不跳呢?”我仍是那样幽慢的语声,不急不缓,不高不低。 他轻笑,讽刺的道:“才第一天而己,如果你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那就尽管违抗朕命,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朕就可以考虑以后好好对你。”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挑起我下巴。 这动作,太轻佻也太挑衅,我眸光倏的冷下来,里面寒茫乍现,霍得站起身来,他笑看着我,以为妥协。 此时,宫人正好也高声喧布接下来由殇国夫人为皇上献舞一曲,看到我站起来,机缘恰恰好,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重新钉到我身上。 我就在这充满嘲笑与讽刺的目光中一步步下了殿,身上仍旧穿着白天那身朝服,繁复沉重,我在殿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站定,一屈身跪下,高声票道:“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这《 霓裳羽衣曲》 怕是今日跳不了了。” 话落,殿里唏嘘声再起,众人看看我,再看看皇上,都想不明白刚才还恩恩爱爱的两个人,怎么转眼就起了干戈,而我,居然胆敢当堂驳回圣命,真是普天下头一人,再没别人敢这样。 我冷冷的看着他,看他脸上笑意一点点湮去,最后化为冰霜冻结脸上,冻结笑意。 “你说什么,朕听不清。”他语声清冷,眸子里闪着某种危险讯息,仿佛只等我一说出不字,就立刻会飞出刀子来将我刺死。 “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怕是跳不了。”我再次说道,直BBs .JOO YOO.NE t 直得回望他,没有一丝闪躲与惧意。 一阵死样的寂静之后,我听到了他的笑声。 太后坐一旁,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并不置一词,仿佛有意将决定权留给我们自己解决。 气氛己经达到极至。^橘园.清清^ 他良久不语,我再没耐性,不待他宣起身就自己站起来往外走去。这一次,我打定主意不跳,无论他怎么对我。 如茫刺在背。 但我已经可以感觉到他愤恨的目光,灸如火,烈如阳…… 被嫔妃当场驳回命令,他身为皇上,颜面何在?而我,已经走到门口,只想快点离去,一边默默祈祷着他会就此罢手,再闹下去,对我们谁都没好处,希望他可以明白这一点。 猝然,左肩一阵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他不知何时已追了过来,一把抓过我的肩膀往回扯。 我轻呼一声,被他拉到怀里,头上钗环掉落,他手过处,宽大外袍己褪至肩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唔……众人一阵哗然,无数目光落在我裸露的肩上。 太后娘娘一个眼神扫过,鸦雀无声。 腾的,我的怒火已全部窜到脑门上,胀得满脸通红,冷冷的道:“放手,皇上不嫌丢人吗?” 我用力推着他的手,一面拉着滑落的宫装。 他冷笑。 好不容易挣脱出的一点空间,他只一用力,就又把我拉了回去,后背紧紧得帖着他的身子,我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忍着怒火。 “是你自找的。”他声音凛若寒冰,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狠狠钳住我肩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蹙眉, 忍着没叫出声来。 尔后,他又放开我,单手提着我后衣领往回走,我被他拖着后退,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池的桎梏。 “放手,放开我……”我大喊。 现在,己经没有什么殇国夫人,也没有皇上,有的只是两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我没必要再隐忍,对于他,也不是没吵过、打过。 我在这一刻,竟然糊涂的忘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灾难发生。^橘园.清清^ 我与他撕扯着,挣扎着,正不可开交间,突然一抬眸,我看到了一双受伤心痛的眼睛。 诚王爷就坐在三尺开外的地方,直直得看着我,眼里有种泣血的温柔,怜惜。 徒然,我心中一酸,连忙低下头去,拼命忍着的委屈与泪水在这样的目光下通通瓦解,我红了眼眶,内心感慨万千,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不可收抬。 宫宴之上,让朝臣、嫔妃看着皇上与新册封的殇国夫人争吵,打闹……而前夫诚王就坐在一旁,我觉得整颗心都快炸开了,压抑万分。 我伸长胳膊,悲愤化为一种强大的力量,长长蔻丹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道深痕,我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 我豁出去,趁机奋力往前一扑,嗞……裂帛声过,我的身子重重的扑倒在地上,一阵冷风贴肌而过,我觉得四周起了风,透衣冰凉。 这一瞬,殿里更是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到,唯有我自己的喘息声。 我闭着眼,等待易子昭的魔爪,可是没有,他并没有再来拉我。 不知隔了多久,我才觉出不对劲,低头一看,才发现我外面三层宫装外袍已经没有了,只穿着最里面的裹胸长裙,啊……我尖叫一声,慌忙用手挡住自己,蜷缩在地上。 那一刻,真是狼狈不堪,从没有试过如此丢人,我闭着眼,将头深埋进膝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易子昭提着我的宫装愣在那里,胸中愤怒己濒临极限,瞪得通红的眸子,像是两团雄雄燃着的烈火。 “滚,都滚,滚……”他沉声道,一声比一声大,最后,干脆嘶哑着嗓音吼,我觉得大地都在颤抖。 众人吓得一愣,回过神后便作鸟兽散,匆匆离了席,逃也似得向殿外奔去,连同嫔妃们一起撤离,宫乐们抱着乐器退下,实在抱不动的,就只好丢下。 四周凌乱,金银器皿跌落,到处都是脚步声与碎瓷声,巨浪似的,一波一波冲刺着我的神经,我埋着头,骗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真的没想到会弄得这么糟,我开始害怕,后怕,我可以无所谓,无论他怎么样都好,可是,君颜还在他手里。 浓浓悔意将坚强反抗的意志覆灭,我手指渐渐冰凉,轻轻颤抖。 面对这样情况,太后娘娘仍是平静,只轻轻叹一声,然后在宫婢的搀扶下起身离了座,缓缓走到我跟前,“你可真有能耐,今天的事想必明天就会传遍整个帝京,明诚皇后,哀家真的要对你另眼相看了。”^橘园.清清^ 她将语音拉长,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我冷笑,抬眸看着她,“母后过奖了,臣妾也想做你的好儿媳,好好待在武陵郡,只是……” 我顿了顿,将目光落到易子昭身上,“只是有些人偏偏要强人所难,如果母后不喜欢臣妾,可以将臣妾废黜出宫。” 我俯身,无比认真的对太后一拜。 她脸上神色淡淡的,仍带一丝微笑,只是眸光却越来越冰冷,不知过了多久,才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四个宫女随后离去,此时,殿里人早己跑光,仅剩三人。 诚王一直坐着没动,直到现在才起身,脱下他的外袍向我走来。 “站住。”当他快要走到我跟前时,易子昭冷冷的喝住了他。 “诚王爷难道忘了吗?她现在不是你的侧妃。”他冷声道,鹰隼般的眸子钉到他身上。 诚王爷如若不闻,依然靠近,轻轻将手里的衣服为我披上,“我没忘,我现在做的正是对嫂子所做的。” 他沉声道,却一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有些话不用开口,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他抬手,想要为我拭泪。 他心疼我,可是我却不能接受,易子昭己经做势要扑过来,我不能让他们再起干戈,今天做成这样已经够了,再不要发生任何事才好。 在他手指将要触到我脸颊时,我向后仰了仰,躲过他的抚摸,“谢谢,王爷请回罢!” 我语声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他手指僵在半空中,苦涩得一笑,颓然落下,只道:“保重。”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我低头不语,只是泪水却一个劲的往下掉,简单保重二字隐含了多少深意…… 心下埋怨,为什么每一次他离去的背影都那么悲伤,让人心疼。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我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此刻,抬眸看着这满室的狼藉,只觉得一阵好笑,猝然笑出声,无比讽刺。 “你非要闹到这样才罢休?”我问,语声清冷,仍旧坐在地上。 他冷笑,一步一步逼向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郁清尘。”^橘园.清清^ 他直呼我姓名,让我隐隐觉得不祥,本能得想要后退,然而,却己晚了一步,一切太过突然,又太过仓促,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无法接受。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诚王爷的外袍掉在地上,他故意从上面踏过,不管地上碎瓷伤人,也不管凌乱的桌椅,只管拖着我走。 我跌跌撞撞跟着他,脚上一只凤履已不知遗落在哪里,光脚踩在碎瓷上,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易子昭,你放开我……” 脚底被划伤,疼痛难忍,我刚刚平复的心火又升了上来,化成无数怨气,此时,这里没有别人,我可以无所顾忌的冲他大吼!也不用管什么凤威庄重,龙颜冒犯。 “郁清尘,你现在该明白自己是谁的女人。”他面无表情的道,越走越快。 “我早就明白。”我冷声道,语气里有某种讽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我更知道,拥有一个人,不仅仅是拥有她的身体。 我话音未落,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 我被他挥身散发的那种邪恶气息吓到,下意识的想要逃离,无奈却挣不开他的魔掌,他反手一推,轻轻松松得将我推倒在地。 尽管地上铺着柔软的波丝地毯,可还是摔疼了我。 我将身子蜷缩起来,极力忍着痛。 他冷冷得看着我,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平静得像潭死水。 良久,他倾身靠过来,开始从后面解我的衣裙。 “你想干什么?”我腾得从地上坐起来,很快便被他重新按下去。 “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 ”他冰冷的声音传进我耳中,幽寂,没有任何起伏,手里动作未停,一手控制着我的身子,另一手已将裙子解下,然后是亵衣,直到赤裸相呈。 我眸光倏的黯了下去,渐渐没了生气,也无从反驳。 他说的没错,今天是我们洞房b bS. J ooyOo. NeT花烛夜,在一场动乱之后,我却仍旧逃不过委身于他的命运,我没有反抗,如行尸走肉般任他肆意抚摸,舐咬…… 而我已经失去了知觉,没有痛感,不说话,也不叫,只有泪水不住落下。易子昭,我紧紧抿着双唇,将这三个字咬碎,吞进肚子里。 初见他,只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异常俊美,妖邪,那人还在时,我曾经想过无数种关于自己的未来,庶人也好,侧妃也好,却独独想不到这一种。 我以为,他绝无机会得到我…… 孟秋之际,还未生火,入夜后气温更低,丝丝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我只觉得冷,彻骨冰凉,他手指所到之处全是颤抖,止不住的战栗。 嗜骨针扎般的痛苦。 “你恨我吗?”他喘息着道,在我耳边轻轻吹气,手指渐渐上移,触到我的胸。 丰满的胸脯被他狠狠揉捏,我闭着眸,一语不发,连一丝呻吟都没有。“说话……”他追问,加重手上的力道。 我身子一颤,霍然睁开眸,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看向他,“易子昭,我恨你,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 他轻笑,丝毫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轻挑起我的下巴,占有的在我唇上印上狂热的吻,“要不然怎样?” 我的唇已变得红肿, 无边怒意冲刺胸间,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口气给憋死了,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要不然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哈,他讽刺的笑出声,翻身压到我身上,“看来,你不光需要知道你是谁的女人,更该知道……谁才是驾驭者。” 最后一句话,他是伏在我耳边说的,声线已然变得沙哑。 我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坚硬与灼热,赤裸相呈的好处就是谁都骗不了谁,谁都遮掩不了,我不再说话,脸上已有红潮,不露痕迹的别过脸去。 与其说我无法面对他,不如说我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该把那个深埋在心底的人藏到哪去,藏都藏不住,我也想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逢场作戏而己,可是,那种背叛的感觉愈来愈重,我有些受不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双手摆正我的脸,逼我直视他,“看着我,我叫易子昭,不是夏侯君曜,不是诚王爷,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他宣誓似的说着,然后突然进入我。^橘园.清清^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毫无防备,忍不住惊呼,一种尖涩的痛楚传遍全身。 他手指修长,轻轻抚平我皱起的眉头,“给我生个孩子罢?” 这一问,让我无从回答,有几秒钟的僵硬,直到此刻,我才突然发现,他一直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好像还是从前的易子昭,我没说话,也没睁眼,默默承受着他的撞击。 我的回避让他倏的收起所有的温柔,变回残酷的新君,冷冷的抽回手,气息变得狂乱起来,他加重力道,一下一下,狠而彻底。 室内,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狂热气氛,他身上龙涎香味越来越浓,紧逼入鼻,渗杂着欢爱时特有的淫糜气息。 我紧紧抓住身下的地毯,难以承受。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夜晚好像太过漫长了些,渐渐的恍惚间可以闻到了一丝沉寂的血腥味,冰凉的。 我无奈的笑了。 我已不是初夜,可雪白地毯上的那抹鲜红却仍是那样刺目,比我脚上的血液颜色更红,红得惨烈,他自有办法让我流血。 小云进来时,我侧身躺着,身上只盖着一件他的外袍,里面春光若隐若现。 “夫人……”她轻轻唤了一声,跪到我身旁。 “夫人……” 我良久不应,她移过来,轻轻将一条裘被为我盖上,“轿子已经备好了,夫入,我们回去罢。 我仍是一片沉寂,仿佛想要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橘园.清清^ 小云不再说什么,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宫装,然后扶我起来,“夫人,要睡也回去再睡,地上凉……” 听到她说地上凉,我就突然笑了,小云被我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有些无措的看着我。 我睁了眸,脸上仍带笑意,“是皇上让你来的吗?”我问。 “是的,夫人。”小云低声回道,一边为我穿衣服。 我光洁的肌肤上满是殷红痕迹,映着晨曦十分刺目,小云轻轻垂了眸,放轻动作,小心避开伤口。 隐隐的,空气里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他刚走不久,昨晚除了不停得要我之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连走时,都不曾说,我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十分赤裸与彻底的侮辱。 小云为我穿好衣服,扶我起身往外走去。 门外,果然有一顶华盖肩舆。 “把那条毯子烧了。”我冷声吩咐,然后上轿离开这个留有我鲜血和我不愿想起来的地方。 就这样,我在昨晚大闹一场之后,平安得回到了广濪宫,众人只说,这个妖女会妖法,能迷惑圣心,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上都可以宠幸她,除了小云,没人看得到我那晚流下的血泪与心酸。 和当年的中宫殿一样,广濪宫中也有一方温泉,只不过是人工的。 我坐在氤氲的池水中,闭着眸。 方池四周各跪有一位宫人,正将篮内各色香料洒入池中,浓厚的香味弥散开来,终于掩盖住了我身上的那种味道,他的味道…… 碧珠从门外进来,跪到池边禀道:“碧珠见过夫人,夫人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我缓缓睁了眸,冷声吩咐那些宫人,“你们退下罢。” “是,夫人。”四个宫人放下竹篮,躬身退下。 室内,只剩我与碧珠两人。^橘园.清清^ 我轻轻撩拨着水面上的花瓣,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看,本宫这里有许多香料,都是皇上御赐。” 碧珠低下头,笑着道:“是呀,皇上对夫人真是宠爱无边。” 她恭维,我轻笑,“只可惜少了一样本宫最爱的香。”我略有遗憾的道,轻轻叹了一声。 碧珠抬头看我,再看看那些琳琅满目的香料,有些不解的道:“但凡宫里有的,乃至天下有的,几乎这里面都有了,不知夫人还缺哪一味?” “麝香。”我冷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碧珠一惊,吓得睁大了眼睛,“夫人。您可知道那味香料在宫中是禁用的,长期用可至终身不孕的。” 我垂眸冷笑,语声淡淡的道:“碧珠,你从前是王良人的宫女对吗?” 她微一怔,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茫然的回道:“是呀。” “既然你也是天皇时期的宫人,就更应该明白本宫现在的心情,为何还要问?”如果她是,她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我是不可能为易子昭生孩子的。 碧珠黯然低下头,小声的道:“可是……那个东西不太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来。”我语声恢复冰冷,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她无奈的福了福身,“奴婢会尽力帮夫人找来的。” 我满意的嗯一声,重新闭上眸,身体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十分舒适,除了……伤口处隐隐的疼痛。^橘园.清清^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没说退下,碧珠也不敢走,静静得跪在那里。 隔了良久,我才再次开口,幽幽的问,“你从前说……等有适当的机会会告诉本宫一些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好像早有准备,见我突然问起,也不惊慌,只道:“是的。” “是关于什么的?” “香墨姐姐……”她低着头道,语声异常平静,而我却突然激动起来,转身看向她,“你说什么?香墨?你知道她的下落?” 我接连问道,沉寂如死灰般的心底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她并不直面回答,抬起头道:“我家娘娘说,夫人是个聪明人,很多话不用明说就能明白……” 她止而不言,意有所指,倾身到我耳边说:“香墨姐姐与陈公公都被皇上关在地牢里。” “为什么?”我震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还活着,并且还被易子昭关在地牢里,难道我离开后他们又犯了什么罪了吗?我胡乱猜测着。 碧珠摇摇头,“不,夫人进宫时间短,可能还不知道,皇上并没有找到先帝遗留延用下来的传国宝玺。” 我一阵哑然,虽为妇道人家,但我也知道这传国宝玺的重要性,易子昭拿不到宝玺,就不能坐稳江山,只要有谁拿着宝玺养兵起义,那他随时有可能再下来,我一面有些庆幸,另一面,又有些担忧。 他单单只关押了从前侍侯过我的宫人,显然是怀疑我知道那宝玺的下落。 茅塞顿开,我不禁在心中冷笑,原来,他不惜一切召我进宫还有这一层目的,怪不得,一直讨厌我的太后娘娘居然会默不作声的允许他将我娶进门。 “这些,都是王良人教你的吗?”我问。 她轻笑,对我摇摇头,“夫人难道不好奇奴婢的身份吗?” 我微抬了眸,盯着她看了良久,才道:“你是谁?” 她再次低下头笑了,只是这次有些苦涩,“夫人可还记得碧月姐姐?” 我不语……越来越紧张。 “奴婢是她的妹妹……” 听到这个回答,我不由得感到震惊,简直不可思议,碧月与我之间的恩怨是显而易见的,当初,她是珍珠糕事件的受害者,那毒,不管是太后下的,还是夏侯君曜下的,总之,她是背着替我送东西罪名死的,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承认不承认。 我对她起了戒心,身子向后退了退,警惕得看着她,“你是她的妹妹?那为什么会告诉本宫这些,你是什么人?” 看我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她笑着道:“夫人不必如此,奴婢决不是来讨债的,当初,碧月姐姐是受皇上的命去死的,虽然死了,可是值得,奴婢一点都不怨谁。” 我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摸不清楚方向。 “你说……她是受皇上命死的?”可她不是太后娘娘的人吗?我一直这样认为的,难道是我错了吗?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好象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道:“是,姐姐从小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可是后来,皇上十四岁登基后,太后娘娘就把姐姐拨给了皇上用,夫人进宫后,皇上又把姐姐派去了中宫殿,姐姐虽调了两次地方,但始终被太后娘娘掌控着,表面上,大家都觉得姐姐是太后娘娘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奸细,皇上是因为想摆脱才把她派到夫人那里去的,可是……姐姐已经早就不再听从太后娘娘了。”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而我已经全然明白了。 “你说……有些话想要对我说,难道是……他的话吗?”良久,我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道,冥冥中,我知道他有所安排,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敢猜测,我怕会失望。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点点头。 “他说什么?”我问,内心汹涌澎湃,又激动,又期待。 碧珠在我的目光下渐渐低下了头,小声的道:“皇上没有留话,只留了件东西,那东西,早已经交给娘娘了,娘娘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应该能想到的……” 宝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宝玺,可他什么都没给我呀? “你把话说清楚。”我冷冷的道,有些失望,期待已久都落了空。 “奴婢昨天就已经告诉娘娘了。”她笑着道,对我眨眨眼,“我家娘娘总说,夫人是个聪明人,绝顶聪明。” 她恭维。 我良久沉默,努力回想她昨天对我说过的话,可是她除了跟我提起从前喜欢穿娘做的鞋之外,就再没有…… 鞋,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原来是鞋,我恍然大悟,欣喜得看着她,“我想到了,是……” 她对我一笑,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相视而笑,一切水落石出。 “来人……”我大喊一声,声音里难掩喜悦,匆匆招来宫人为我更衣起身,迫不急待的去寝宫找出娘为我做的鞋。 我将那几双鞋抱在怀里,如珍宝般小心呵护着,将它们一一摊到床上。 殿里宫人已经全部都谴退在外,为避嫌,我并没有让碧珠跟进来,坐在帐下仔细看着那些鞋,紧张得手心涔出汗,表面上,那就是一般的绣鞋,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我找来剪刀,忍痛剪开鞋面,最后,终于在一支紫色的绣鞋里找到了,却是它。 里面没有宝玺,只有一支霞飞钗,当年,废后之时,遗落在朝堂上的霞飞钗。 我拿着钗,一阵茫然,他为什么留这个给我?碧珠不是说那是重要的东西吗?可这只是支普通的钗而已,虽然也珍贵,但跟宝玺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我有些失望,再剪开剩下的几双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以近中午,殿里静得吓人,珠帘轻渺,帷幔幽深,无一不是皇家风范,大奢大华,而我却感觉到了苦涩滋味,娘留给我的鞋已经全都坏了。 我颓然躺到一片狼藉中,流下泪来。 那人,竟然连只字片语都不留下,我还傻傻的期待着他能跟我说些什么话,哪怕是一句也好。 ×××BbS .jooYOO .n ET 一朝荣宠,自然少不了有许多人不请自来。 此时,后宫并不充实,只有皇后,玉昭仪,另外嫿修容,虞美人,仪顺成,嫥良人,是皇上新封的秀女,就连没有侍过寝的秀女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礼送来。 我倚在雕螭飞凤的鸾塌上,轻轻吹着茶碗里的浮叶。 “嫿修容可就是文宗清的女儿?那虞美人可是户部尚书之女虞姬儿?”我漫不经心的问,将茶碗递给一旁官人。 小云手里端着几盒贴着封条的礼品,俯身立在一旁,回道:“正是她们。” 我眸底浮上一丝浅淡笑意,不断扩大,渐渐泅散开来,“那天见时,就觉得容颜清秀,又有家世靠山,能在短短时间内有如此成绩,也不意外。” 我语声平淡缓沉,听不出喜恶,也不知是在夸,还是在贬。 小云讪讪的低着头,不敢接话。 她们既然送礼,就说明有投靠的意思,我若驳回不就等着驳回她的“好意”吗?而此时,我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且看着罢,能不能用还得再观察。 我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笑着道:“拿下去罢。” 小云托着礼品躬身退下。 我伸了个懒腰,靠到身后织金锦靠上。 殿里熏着淡雅兰萫,隔着午后的阳光,沉沉渺渺浮于空气中,恍惚里,我竟觉得又回到了从前,还是中宫殿,还是皇后。 现在,我由明诚皇后变成了殇国夫人,然而,却仍是宠耀一时,仍有宫嫔争相送礼来,此时,我突然有些好奇,皇后会在干什么? 昨天的宫宴上她没有出席,说是生病,谁知道呢? “来人……”我轻唤了一声,立即有宫人趋步上前,站到我面前。 “夫人有何吩咐?”一个面目清伶的宫女道。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问:“碧珠呢?” “好像在外面扫地。”她回道。 “扫地?”我有些诧异,宫里婢女等级是有严格规定的,碧珠是宫里上等宫女,位列女官之职,怎么还用得着扫地呢? “是谁让她去扫地的?”我问,撑起身子坐起。 小宫女害怕得觑着我,欲言又止的道:“这……” “不好说吗?”我看着她道,脸色已转黯,眸光亦化为凛冽。 觑得我眸中风华,她猝然低下头去,怯懦的道:“是云姐姐让她去扫地的,奴婢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就再不知道了,夫人请恕罪。” 她极力撇清,然后扑通对我跪下,吓得花容失色。 难道是我让她去找麝香的事被发现了吗?我暗暗猜测着,低头沉思了一会道:“你怕什么?本宫又没说怪罪你,起来罢。”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谢夫人。”她连连磕头谢恩,从地上站起来。 “去叫小云来见本宫。”我冷声吩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然她是我这里的宫女,不管是谁派来的,仗着谁的势,都不能逾越了本份。 小宫女瑟瑟退下,片刻后小云匆忙赶了来,俯身站殿下道:“夫人叫奴婢有什么事吗?” 我轻笑,目光徐徐看想她,“怎么,非得有事才能召你吗?” 她脸上表情一僵,显然也听出了我话里有话,低下头道:“不是……” “不是就好。”我笑着道,转眸看向门外荫荫一片树影,“广濪宫面积大,需要打扫整理的花草也多,宫里人手不够用,按理说,也不该用你这样上等的女官去做这些粗活,只不过……本宫怕人家说本宫偏心,有意刁难,不得已才要一碗水端平。”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将头垂得更低些。 我接着道:“既然碧珠都去打扫院子了,你也去罢!” 她低着头,一语不发,也不动。 “怎么?不愿意吗?”我问,脸上犹带笑意。 “夫人难道不问问奴婢为什么要让小云去打扫院子吗?”她小声的道,显得有些落漠。 美目流转,我轻笑转身,冷冷看她一眼,“哦?是你让她去打扫院子的吗?本宫还以为是本宫糊糊涂涂不知何时就吩咐让她去扫院子了呢?原来是你呀……”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她脸上讪讪的,福了福身:“奴婢暨越了,没有事先回禀娘娘。” “你刚才说,你是因为为什么才让她去扫院子的?”我问,脸上神色淡淡的,随意的抚弄着衣角。 “这两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各宫都送了礼去,奴婢想,我们不送的话怕皇后娘娘多心,于是昨晚就吩咐厨房熬了虎骨汤,让人看着整整熬了五个时辰,今早上好了,奴婢就让碧珠把汤送到中宫殿去,可谁知,她竟然给打翻了,所以……” 她娓娓道来实情,我沉默良久,猝然笑了,仰头笑出声来。 小云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本能的开始紧张,“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本宫还当自己死了呢?”我语声凛若冰霜,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在她脸上。 “夫人……”她屈身跪下,惶惶得看着我。 “你还记得本宫是夫人?”我笑着道,狭长的凤眸里全是讽刺。 “不是的,不是……”她拼命摇着头解释,以额触地,“奴婢真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代夫人教训一下她,让她以后多长点记性,并没有冒犯夫人的意思。” 我冷笑,“哪个宫人该教训,哪个该赏,本宫心中自然清楚,用不着你来多操心,还有……你们同为宫里上等女官,她并不比你低一级,为何你就敢指示她?” “这……”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语,只有不住的磕头“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罢!” 真到她把额头碰得红肿,我仍无动于衷。 “小云,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转言,轻问,环顾殿堂四周,她直起身子,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遍,不解的道:“这是……这不是广濪宫吗?” 我微微一笑道:“对,这里是广濪宫,这里的主人是殇国夫人,而你,是广濪宫里的宫女,并不是主人。” 我语声异常平静,甚至妩媚,只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完全褪尽血色,“夫人,奴婢……知道错了。” “不,你不知道,本宫这一次要让你牢牢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像易子昭让我记得我是他的女人一样。 小云的哭声越来越大,我的心却越来越冷硬。 ××× 再过几天,宫里传出风云,笑传殇国夫人手段高明,竟然为了教训奴才记住本分而赐名“宫奴”,真是天方夜谭,众人只道,再没人比她更会整人。 ××× 那晚之后,易子昭几乎夜夜留宿广濪宫,我们谁也没有再跟谁说过一句话,语言,在妖娆与激情的夜里是多余,我也没有问他香墨和陈仲的事,我先开口,他必定让我求他,用条件做为交换,可是我为什么要先开口呢? 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香墨与陈仲是他留下来控制我的把柄,我暂时不为他们的安危担心。 而宫里疯传的“宫奴”自然就是小云,我没有派她去打扫庭院,仍是上等女官,可是她说的话,再也没有人听从,即使是辈份最小的宫女。 这件事风清云淡的过去了,广濪宫暂时安宁。 又是一个夜晚过后,他上朝离去,我披衣起来,独自来到窗前,推开窗,外面冷风倏得灌进来,吹乱我的长发,昏沉的头脑也立刻清醒了不少。 我迎着风,轻轻叹了一声。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不知何时,碧珠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为我添了件披风,这是多日来的规矩,我总是在他走后沐浴,用麝香洗去他的痕迹。 我没说话,默默得向外走去。 碧珠无声得随在身后,这些天来,她已经很熟悉我的脾气了,我不说话时,她也决不会来打扰我。 我坐在池水中,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睡眠上打着转。 “碧珠,今天是君颜两个月的生日。”我的声音回荡在空寂幽深的殿堂里,有些空灵。 “夫人不用担心,皇上一定会好好善待公主的。”她微笑着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将里面液体滴了几滴到池水中,顿时,麝香味糜散开来,馥郁逼人。 我心中苦笑,孩子不在身边,总是会觉得不踏实,我倒是不担心易子昭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只是太后娘娘让我不得不防,她终归是恨我的。 而这后宫只中大多阴谋,一朝得宠,先不说别人,就是皇后娘娘也该对我有些意见才是,如果她…… 我不敢再往下想,撩了些水到肩上。 碧珠将我头发解开,蘸了清水细细梳洗,“夫人,皇上娘娘病了一个多月,现在还不见好,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吗?”她问。 我笑,幽幽叹着到:“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宫里人好像有意隐瞒什么?大家闭口不谈,我们也不要沾惹是非才好,管它呢!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我刻意说得轻松,内心却越来越覍得压力。 一个多月来,红泪也没再来找我,那天晚上,诚王爷连夜回了武陵郡,我想,他再也不会来了罢!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苦涩又蔓延了一寸,直逼心尖,我低下头去,借着氤氲的湿气掩盖脸上的悲伤。 碧珠道:“夫人,我们用不用去看看皇后娘娘?” 我将身子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美丽的头颅,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说:“去看看罢。” 我还从没见过皇后娘娘,易子昭好像有意不让我见她。 “是,等会吃了早膳,奴婢就去备轿。” 我洗了澡,碧珠为我挑了一件蓝色的宫装,又喝了几勺汤,然后便乘轿前往中宫殿,那是我原来的宫殿,刚刚踏进宫门,听宫人高喊“殇国夫人到”时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喊错了。 “夫人,小心脚下。”碧月掺扶着我进了宫门,有宫人引着往正殿去。 今日探病,带的礼物是几件杭州刺绣,宫中自来,送礼,送用的好过送吃的,上次小云让碧珠去送虎骨汤,她“不小心”打翻了,想必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碧珠是从前的老宫人,她又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我进了殿,看皇后恹恹得偎在塌上,并不起身,只是看了我一眼道:“你来了,过来坐,本宫也没力气相迎,真是失礼了。” 我向她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十几岁,年轻貌美的女子,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算得上是标致,穿一身家常宫装,却舍不得卸了头上凤冠。她也在打量着我,良久,才笑着道:“果然名不虚传,殇国夫人风华绝代,遗世独立,难怪会……”她用笑声代替接下来的话,我亦微笑,脸上神色淡淡的,并不介意她话里意思,反倒笑的更妩媚了些。 “坐。”她伸手让了让,语声是真得无力,可听起来却不像是生病,而是……厌烦。 我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道:“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合,臣妾特来看看,可好些了吗?” 我并未行礼,只称臣妾,虽然圣上龙宠殊厚,表面上,我与她地位误差,可终究还得遵循国法,她毕竟还是皇后,母仪天下的女人。 近距离观望下,她脸色也没什么病态,只是有点倦而已。 她恹恹一笑,道:“也没什么大BbS· jOO YoO.nE t碍,就是精神不济,四肢乏力。” 她换了个姿势躺,并未因客来而坐起身。 我微微笑着,扬手一召,碧珠执着托盘上前,端端跪到皇后塌前,揭开红布,露出里面手工精致的几件刺绣。 我笑着道:“这是几件苏绣,不值什么钱,只是花样还好,臣妾想娘娘可能会喜欢,所以就带来了。” 她用手指挑起一方丝帕来看了看,重新放回去,笑着让人收下,只说好,然后就再不提别的,笑容里有几分瞧不上的意思。 我眸上笑意越来越浓,像看笑话一样,她拿腔作调,无非就是想向我证明她是皇后,而我,应该恪守本份。 就像预想中一样,皇后娘娘对我十分冷淡,再坐了一会,我便起身告辞,她也不拦,笑着说:“以后常来玩。” 我说,“等皇后娘娘病好了也可以到广濪宫去坐坐。” 我们像是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彼此对望,谁都不舒服,还是走罢,我转身离开,出了中宫殿,坐在轿子里慢慢往广濪宫走。 碧珠憋了那么久,终于笑出来了,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宫墙之中。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勉强止了想笑得冲动,正了正色,隔了轿帘问,“你笑什么?” “夫人还问我干什么?现在你该高兴了罢?”她笑着道,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死丫头。”我低低骂了一句,没有说话,她说的没错,我是高兴,今天看到皇后娘娘这样,我已经大致可以猜出她得的是什么“病”。 有人让她生了一场病,只为了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到他身边,诏告天下,殇国夫人的地位与皇后娘娘并列,然而,他这翻用心良苦,只是为了这样吗? 我摇摇头,不敢确定,也不敢妄自猜测。 平稳走着的轿子突然晃了一下,我身子磕在轿橼上,皱眉问道:“外面什么事?” 碧珠帖着窗口禀道:“夫人,前面碰到昭仪娘娘。” 红泪?我沉吟一下说:“落轿。” 轿子稳稳的落下,我下了轿,看到红泪带着几个宫女内侍,穿一袭粉红色宫装,正往这边走来,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来到近前,微一福身道:“臣妾见过殇国夫人,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她抬起头,认真打量了我一翻,然后笑了,“夫人最近气色真好,身段也已经完全恢复,若不是从前知道,谁又能看得出您生过孩子呢?就跟未出阁的少女一样”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丝毫不避讳宫人在场。 我眸光黯了黯,笑着道:“昭仪娘娘过奖了,本宫哪比得了年轻的姑娘家,听说皇上最近又封了不少嫔妃!” 他封嫔的速度之快另人乍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嫔位空出的宫殿已被盛得满满当当,只剩三宫一空缺,那与我并列的贵嫔之位迟迟不封。 三宫:皇后,夫人,贵嫔称为三宫。 “夫人有事吗?没事的话不如去臣妾那里坐坐罢?”红泪道,挑眉看着我。 我想了想道:“好罢,那就讨扰了。” 我没有再乘轿,与红泪并肩往凤鸣宫走去,我们沉默的时候,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十五,我十四,一起去灯节上赏灯;说话的时候,就有说有笑,彼此敷衍得风雨不透。 然而各自心里明白,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到了凤鸣宫,她吩咐宫人沏茶给我,笑着道:“是皇上最爱的云雾,夫人也偿偿,要喜欢回头臣妾送去些给你。” 她故意提到皇上,我装做没听见,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着道:“真是好茶。” 她端着茶盏,却也不喝,直盯盯得用眼神看着我,“原来夫人跟皇上的口味嗜好很相像呢?怪不得合拍。” 闻言,我一阵语塞,讪讪的一笑,不置可否。 抬头看殿里摆设陈置,与从前大同小异,只不过旧的换成新的,仍是富贵逼人,奢华无度,这是易子昭的风格,他喜欢华贵,而本人却阴柔。 红泪笑着道:“这里跟从前比,如何?” 我收回目光,笑赞,“自然是现在好,从前凤鸣宫的摆设都不及现在好高贵典雅,连人都不及现在的漂亮。” 说着,我就先笑了,红泪也笑了,“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我摇摇头,“哪里,实话而已。” 我笑着,不再说话,我也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宫人陆陆续续奉上各式水果点心,其中有一样芝麻汤圆,我微一震,抬头看向红泪。 她微笑着道:“知道你爱吃这个,快吃罢,不过可能没有‘从前’的味好。” 从前,从前做汤圆的那人,她不说,我亦懂。 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说不出话来,血浓于水,看来这话不假,我眼眶微潮,端起碗来尝了一口,“真好吃。” 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她轻笑,也吃了一个,用帕子擦擦嘴角道:“原来,你是念旧的人,从前喜欢吃这个,没想到,现在有这么多好吃的,你还是喜欢吃这个。” 我不知道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笑着,不应声。 她接着道:“现在,皇上是新人,天皇是旧人,那诚王爷呢?也算是旧人罢?” 我脸上笑容慢慢湮去,刚刚蒙生的一点姐妹情谊在她的冰冷的笑意里全然隐退,搁下碗道:“你让我吃汤圆,就是想问问我会不会喜新厌旧?或是移情别恋对吗?” 她低下头,淡淡笑着,语声有些幽寂,“没错,我想知道你霸占这三个人还要到什么时候?”她眸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让我无言以对。 “你知道吗,现在大家都知道殇国夫人叫郁红泪,红泪,荣耀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殇国夫人,每每听着别人说到红泪,说到你的这些成绩,我的心都会隐隐做痛……” 她用疼痛的目光看着我,扬手挥退宫人,我也让碧珠先行退下。 等人都走后,她才接着道:“可我明明就是红泪,那些荣耀却都不是属于我的。” “你后悔了吗?”我问。 她仰头苦涩一笑,有颗晶滢的东西落下,“我不后悔,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要坚持走下去。” 她自欺欺人的道,到此时人不肯在我面前低头。 “你还喜欢诚王爷吗?”我问,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当初听我的话没有嫁给易子昭的话,现在……应该也会幸福罢?至少比在宫里强些。 她苦笑着摇摇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诚王爷跟皇上,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差别了,他们都不爱我。” 她说的凄凉,我忍不住叹息,“红泪,你问了这么多,我也想问你一句,如果当初不是大娘让我代嫁入宫,我现在会是在哪里?会比现在幸福罢?” 她抬头看着我,凄凄的笑了,“你在怪我娘?不是她的错,都是我,是我那天约王爷来的,然后故意让丫鬟请你出来,说王爷来看你了。” 很多年前的往事,她隐瞒的,现在一字不差说给我听,可是已经没有当初的激动了,现在听着这些,我很平静,异常平静。 我笑一笑,仰身靠在椅背上,“我们都有错,所以现在得受到惩罚。” 她轻笑,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现在还是恨你,比从前更恨,那天看到诚王爷看你的目光时,我就知道自己输了,再也没有机会了,然后,你大闹筵席,还跟皇上在堂上对博争吵,若是换个人,怕早就被打如冷宫了,可是皇上还是舍不得你走,仍旧那么爱你,隔天,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说这翻话时,我不住苦笑,事隔一个月,可我觉得我的心还在隐隐作痛,是幻觉吗?只是内心的伤别人都看不到。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大家都说殇国夫人会妖术,可我知道真正让你赢的是你的独特与冷艳,你从小就跟别人不同,即使受伤、受委屈也不吭声,好像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你的兴趣,也不笑……,就算笑了也都是冷漠的颜色,你只是长得漂亮,你没有我温柔、可爱,没我体贴,清尘,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受爱戴?” ^橘园.清清^ 她看着我,冷声质问,我无言以对,我不可爱,不温柔,甚至毒辣,可能真像她说的,我只是长得漂亮而己。 “可我原本可以更平淡一点。”我看着她道,眸中平静无波。 她不解得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垂眸一笑,道:“做郁家的庶女,或者,不管嫁个什么人,相夫教子,也总比现在好些……”现在,再风光又有什么用,我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 她斜晚了我一眼,笑着道:“那孩子……真是诚王爷的吗?” 闻言,我身子一震,冷冷的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泪是个外人,她知道的并不多,如果这孩子的身份,连她都怀疑的话,更何况别人。 “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觉得她比别的孩子生得早些,才七个多月就生了。”她漫不经心的道,低头避开我的目光。 我盯着她看了良久,直到确定她真的只是随便一问时才抽回目光,笑着道:“早产而已,没什么希奇的,不过这话以后最好别乱说。 “你威胁我?”她冷笑着看向我。 我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别人还可,但是红泪,如果她够了解我的话,就会知道宫里这些人里,我最不可能伤害的就是她,不伤害,就没有什么可威胁得到她的。 红泪也不再说话,笑着站起身,缓缓走到旁边搁置的琴案边,抚摸着琴身,“这把琴是送给你的,小时候爹爹让我们学琴,你就比我学得快,现在这琴我也不会弹了,弹了也没你好,还是送给你罢!”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又是汤圆,又是赠琴。”我笑着道,起身走到她身边,淡淡瞥了那琴一眼,木质优良,造型精美,一看就知道是稀罕之物。 “你不要吗?”她将琴抱起来,玩笑的看着我。 我轻笑,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你不给我就不要。” 我们就这样对看着,扑哧,不知是谁先撑不住笑了,不约而同的将刚才的过节忘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跟红泪在一起,总是能让我暂时的忘掉烦恼,如果不是她刻意提起,好像真的能做回姐妹,不管怎样,至少,我们是一起玩到大的。 她将琴交给我,“拿去罢,本来就是为你要的。” “为我要的?”我又是一阵疑惑。 她笑着道:“是呀,这琴是当年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爱时所用的那把琴,名叫”绿绮”,是我费尽了心思才弄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我心里一阵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红泪……” 谢字还未出口,她便不奈烦的打断我的道:“好了好了,一把琴而已,用不着谢,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情而已,我已经想明白了,当初,若不是你把我接进宫,那死的就不止爹娘了,这把琴,是还你救命之恩的,但愿它值那么多。” 我不禁轻笑,原来如此。^橘园.清清^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它很值。”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在这儿吃午饭?”她问,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 “不了,改天罢。” 我跟着走过来,仍旧抱着琴。 “那好,那就不留你了。” 我从凤鸣宫出来,碧珠抱着琴左看右看,十分高兴,”夫人,看来昭仪娘娘对您还是有些感情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有心,特地找了把这么好的琴给您。” 我在前走着,并不接话,只是轻笑。 仿佛心里的包袱一下子轻了不少,红泪能懂得当初我的用心良苦,真是个好兆头呢!至少说明,我们将来是有机会朕手的。 临近正午,阳光更暖了些,几个人走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慢慢往广濪宫去。 无人的宫道上,远远的,出现几个身影,似乎是从前面哪个宫里出来的,正往这边走来,我抬眸看了一眼,问:“前面那些衣裳华丽的女子是谁呀?” 碧珠手搭凉蓬看了看道:“好像是虞美人与嫿修容。 我闻言一笑,”这两个人倒是形影不离的,应该感情很好,情同姐妹罢?” 碧珠沉吟着,摇着头道:“那倒未必,人心隔肚皮。” 我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碧珠是聪明的,就像当年的香墨,突然想到香墨让我刚刚才好些的心情又恢复沉重。 “夫人,你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我淡淡的道,继续往前走去。 临到跟前,未至跟前,两人看到我后对视一眼,想要再退回去已是不可能了,只得迎头而上。看出她们的逃避我心中冷笑。 站在那里等着她们过来请安。 “臣妾见过殇国夫人,夫人长乐无极。”我淡淡嗯了一声,笑着道:“平身罢。” “谢夫人。”她们谢恩平身,站在那里。 “夫人这是去哪呀?”虞美人问道。 “早上去看了皇后娘娘,这会正要回,你们是去哪?”我笑着道,暗暗注意着她们神色,嫿修容自始至终都不敢看我,这不免让我有点疑惑。 “哦,那不打扰夫人回宫了,我们就先走了。”虞美人道,匆匆对我一拜,然后拉着嫿修容离开。 看着她们仓皇而去的身影,我不禁轻笑,“她们怎么一见到本宫就跑啊,难道本宫真得那么可怕吗?BbS.JoOyoo·NEt” 碧珠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笑着道:“可能还记着夫人上次的教训呢?” 我无奈一笑,转身继续往回走。 傍晚时分,天胤宫内侍来通知沐浴更衣,皇上晚上要来。 连着一个月,日日如此,我早已习惯了,不等人来就自觉的沐浴更衣,等着皇上来临幸。 临幸幸,皇上与嫔妃同宿,我冷笑。 闲着无聊,我让碧珠为我取了几本书,挑了一本《春秋》 坐在灯下随意翻看。 碧珠在旁整理床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夫人,您看今天僵修容是不是有点怪呀?” 我翻一页书,淡淡恩了一声道:“是有点怪。” 今天下午碰见时,她们好像有意躲避着我什么,嫿修容脸上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喜悦,但偏偏好像,就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喜悦。 我想了一想,觉得烦,又专心看书。^橘园.清清^ 碧珠道:“奴婢也觉得是,不过以夫人看,您觉得她们二人哪个是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那你说,何为有福啊?”我笑着问,从书里抬头看她。 她铺好了床,又为了倒了杯茶端过来,“有福就是将来为皇上生下子嗣,安安稳稳,后顾无忧。” 我轻笑,接过茶来喝了一口,“虞美人罢!” “虞美人?可是论相貌论家世,她都比嫿修容略逊一筹,夫人怎么就觉得她将来有福呢?”碧珠不解的看着我。 我放下茶杯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见面,觉得虞美人有些心机,懂得收敛,知道进退,而嫿修容太过张扬了,总觉得她的路不宽。” 闻言,碧珠沉默了一会才道:“听夫人这样说,奴婢倒也想起来了,听宫里人说,嫿修容仗着家里有钱,总是用钱财上下打点,而虞美人家里也有钱,但从不用钱财打点,每每总是送些刺绣啊,丝帕啊什么的。” “哦,是吗?”我淡淡笑着,正要说什么,门外已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我脸上笑容隐褪,恢复冷漠表情,起身到门口接驾。 碧月也收了笑,默默的随侍身后。 不一会,他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沉着脸走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我福身道。 “平身。”他冷冷的道,目光越过我头顶,径直往里走去。 他己换下了龙袍,穿着一袭月白长袍,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坐下后就庸然倚着,用手指撑着额角。 “皇上请用茶。”碧珠倒了一杯茶送过去,然后躬身退到一旁。 我慢慢走过去,无声的站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你怎么了?有话要说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没有。”我道,仍旧低着头。 一个月以来,我们第一次交谈,还是这样尴尬的对话。 我们在一起时总是尴尬,直到现在我仍无法面对他。 “过来坐。”他将旁的位置让出来一点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过去,不想再争吵,明明知道他是不容我反抗的,那又何必自找苦吃。 坐下后,气氛变得更加沉默,我有意与他保持一寸的距离,虽然我们早就肌肤相亲,可内心里我还是……这好像是一种动物自我保护的本能。 “你们都退下罢!”他冷声吩咐。 碧珠同两个内侍躬身退下,殿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明烛照曜下,谁都不看谁,两个影子端端坐在驾榻上,一眼看去,分明是恩爱夫妻,再看,却隔着一寸距离。 “你觉得厌了吗?”良久,他开口问我。 我低着头道:“有一点。” 他猝然笑了,冷笑,“朕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乍听这句话,让我觉得熟悉,仔细一想才知道原来,诚王妃也曾用这样的口吻问过夏侯君悦,当时他的冷漠让她伤心不己。 如果我也冷漠呢?他会伤心吗? 我胡乱猜想着,仍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他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仰身向后靠去,“可惜得让你失望了,就算再怎么讨厌,你也必须待在朕身边,而不是那个死人身边。” 他的话让我沉寂已久的内心腾地起了火,燎原大火,我转身,冷冷的看着他,“你难道非要这么说话吗?我们就不能平静得相处吗?” 长时间以来,我们第一次开口说话,却吵了起来,真是还不如不说的好。 我暗暗懊恼,紧紧握住双手。 他冷笑,斜睨着我,“怎么,说他你不高兴了?” 他似乎有意要挑起我的怒火,无所不用其极的讽刺,挖苦……^橘园.清清^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语不发,他笑着,转而再道:“看你这个样子,难不成还忘不掉他吗?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比什么都重要。”我一字一句的道,目光凌厉望着他。 他冷笑,“可惜你在他心目中不重要,他直到临死,都不提你一个字,知道你改嫁诚王的消息后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真得觉得他爱你吗?” 他转头看着我,眸光离惑。 我冷冷的别过脸去,无视他风华,“这就不劳皇上操心了,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认了。” “认了?”他轻笑,“你认什么?你对他可以做到这么心甘情愿,那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因为你不是他。”我道,冷冷的甩袖起身,打算进房,他不动声色,踩住我长长的宫装裙摆,“站住,朕还没让你走。” 我定身站在那里,挣脱不开,又无奈,又好B bS· jOO YOO.nE t笑,只得转身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他眸光倏冷,斜睨着我,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想见女儿吗?” 我眼睛一亮,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要什么条件?”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让我见女儿,一定是有条件的。 “朕要你像平常的女人一样温柔体贴的对朕,一晚上。”他冷冷的道,挑眉看着我,“怎么样?答应吗?” 果然,我心中冷笑,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只要这样吗?如果我说,我要把女儿接过来一起住呢?” “那就要永远对朕温柔体贴。”他道,目光仍是那样妖邪,可是我却从中觉察出了凄凉的味道,某种心酸涌上心头,我别过脸去,“那就一天好了。”虽然我很想把女儿接过来一起住。 他眸光黯了黯,苦笑的低下头, 可我实在没办法永远自欺欺人下去。 “成交。” “过来。”他沉声道,已经张开宽阔的肩膀等着我靠上去。 我慢慢走过去,照他说的那样,像宫里平常的女人一样温柔的靠进他怀里。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我这句话,我不禁疑惑,抬起头问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显然在等着我说什么,但却不想自己先开口。 “你难道不问问皇后的事吗?朕听说你今天去看她了。”他手指温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眸光怜惜。 我心中冷笑,“连这样的小事皇上都知道,看来……皇上也并不是日理万机,倒是闲得很。” 他在我脸上掐了一下,警告的道:“别忘了你说要温柔点的。” 我一阵语塞,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笑着道:“皇后娘娘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罢?” “嗯,你想让她好,那就好罢!”他满意的收回手,将我抱得更紧些,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与心跳,都是那么狂热,不像我这样冰冷。 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为什么?”我问,重新靠在他肩上。 “什么为什么?” ^橘园.清清^ “为什么这么对皇后娘娘?”我一直想不明白,皇后是平西王的小郡主,先不说别的,就单说平西王在宫倾之日立下的功劳,看在这个情份上,也不应该冷落他的女儿,再说,连太后娘娘都不管,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他笑,轻轻挑起我下巴,“既然你好奇为什么不问呢?” 这种姿势太过暖昧,气氛更是从来没有过的诡异,我脸上微红,别过目光道:“皇上想说时自然就会说,用不着臣妾问。” “你是不想受恩于人,你很怕还债吗?”他一语道破我的心思,我无力反驳,只得缄默。 没错,我不问,是不想欠他人情,有些事,我宁愿拖着等他主动说出来,或是主动办好,都不愿放下脸面去求他,即使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就一定会办到。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后幽幽的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你到底有没有?” 我扭头看着他,他脸上神情复杂,目光深邃而笃定。 “清尘……”他低下头,迫切得吻上我的唇,辗转而温柔。 我身子本能得想要往后仰,他长臂一伸,将我牢牢固定在他怀里,“记得你说过要温柔。” 他用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道。 一种酥麻的感觉涌遍全身,我轻轻闭上眸,任他的柔情,他的吻,将我凌迟至死。 如果非得要有一个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的话,放纵。 我己经渐渐开始明白,有些东西,愈想珍惜,就愈悲伤。 他掌心温暖,略有些粗糙,划过我肌肤的时候很有质感,我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从未有过的契合,我不再反抗,不再冷漠。 他用一晚温柔以待,换我与女儿见面的机会。 “清尘,你恨我吗?”他喃喃问我,将点点深吻印在我柔软的脖子上,胸前…… 我仰起脸,宽大外袍滑落肩头,“恨。” 他轻笑,手指伸进我衣下,隔着一层绢衣抚摸上因孕育而变得更加丰满的胸,“如果我说,我也恨你呢?” 他问,用一手掌握住它,轻轻揉捏。 我呵呵笑着,从未有过的坦然,“可你舍不得杀我。”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法宝,没有一兵一卒,滟行深宫,仗的,就是因为他爱我。 这句话太过直白,没有掩饰,他猝然笑了,翻身压到我身上,“你说的没错,我是舍不得杀你,因为少了你,会少很多乐趣……” 他用暖昧的眼神看着我,手指轻轻抚平我眉心。 “包括每日帐下吗?”我反问,带一丝讽刺。 他不答,如炽呼吸迫在眉睫,意念里,存储已久的颠狂与恩怨情仇统统在他的眼神中爆发,沉溺,看着他这份迷离,我不禁开始想,他的这份爱,我真得能接受吗? 不…… 我身上背负着夏侯君曜临终的托负与使命,是关于整个江山的。 繁烟仲夏的夜里,起了雨意,呼呼的凉风刮来,满院树枝乱颤,霍啦啦响…… 层层宫装飞落一地,殿内明烛闪耀,帘幔无风自动。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轻轻闭上眸,用心感受他的吻与爱抚。 “清尘,如果将来有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我想都没想就回道,双手轻轻攀上他的颈,靠近三分,他身上龙涎香味便浓了三分,层层将我包围其中。 他拥着我,将沾满汗水的胸膛贴上我的,“清尘,我希望生女儿。” 他声音显得忧郁。 “为什么?”我问,手指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睫。 “女儿可以像你。”他笑着回答我。 烛光影映在烟霞色的帐子上,连同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我黯然一笑道:“男孩可以做皇上。” 他沉默了,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我身上,“可是女儿……更能得到幸福。” 他选了一句最折中的话,没有说明,我已懂,怜惜的抚摸着他的头,“君曜,别担心,我们的儿子也一定能够幸福。 黑暗中,我的泪无声落下,没有半点声息,耳边,只有他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仿佛时空转换,这个驰骋在我身上的男子,妖冶,颠狂,他身上淡淡龙涎香味如此熟悉,然而,已全然不是从前。^橘园.清清^ 物是人非。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我便召来宫人服侍起床梳洗,易子昭躺在床上,支着头看我,“干嘛起这么早,怕朕食言吗?” 我坐在妆镜前,身边来来回回穿梭着执着各式发簪,宫装,环佩饰物的宫人,碧珠轻轻为我梳着头。 有外人在场,他又重新自称为朕。 我未转身,从镜子里看他一眼,“臣妾只是想念孩子。” 我对他十分客气,他眸色黯了黯,一仰身,重新躺到床上,盯着头顶帐慢发呆,良久才幽幽的道:“一个月都没有动静,是时候找个太医来给你瞧瞧了。” 我默然不语,碧珠在镜子里与我对视一眼,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我微微笑了,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后宫禁用麝香,服食久了就会终身不孕,而我只是用来洗身子,短短一个月时间,太医应该暂时还查不出来。 碧珠稍稍放下心来,转身从身后宫人奉上的钗环里挑选着今日要用的,我打开妆盒,从里面拿出霞飞钗递给她, “用这个。” 娘给我留的鞋已经全都被剪坏了,我亦没有再藏这支钗,与其让大家怀疑,不如光明正大戴在头上,一支钗而已经。 碧珠怔了怔,接过去道:“用这个吗?” “对。”我冷冷的道,从镜子里看他一眼,他仍旧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睡容异常平静。 碧珠不再说什么,将霞飞钗簪于发中,“好了夫人。” 我抽回目光,起身来到床前,“皇上,该上朝了,您还不起吗?” 他是皇上,我不得bbS.jOoyOO.n E T不先把他送走。 他没有应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皇上……”我再叫,话音未落便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他手指飞快一闪,己将霞飞钗稳稳拿在手里,刚刚盘好的发丝散落下来,我不解的看着他,挣脱着要起身。 他好整以暇,细细看着那支钗,揶揄的道:“都这么久了还舍不得扔。” “你不要太过份。”我压低声音道,冷冷得看着他。^橘园.清清^ “不准戴。”他用更冰冷的声音道,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我被他控制着,挣不开身,又碍于宫人在场,只能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明白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亦冷笑的看着我,无视我怒意,笑着道:“那就毁掉好了。” “不要。”我亟声阻止,妥协的道,“好罢,就不戴,皇上该起床上早朝了。” 他这才满意的嗯一声,放开我,将钗远远得扔到床角。 我起身退到一旁,召来宫人为他更衣梳洗。 碧烟居 远远的,还没至宫门,我便不断的从轿子里伸出头翘望着,两个月来第一次去见君颜,我兴奋极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份喜悦连带着也感染了碧珠。 她看我如此着急,不禁笑着道:“夫人都快把脖子伸断了,您就安心坐着罢,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淡淡笑了,“你还没有孩子,你不懂。”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孩子就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碧珠笑笑,不再语。 前面,碧烟居己经越来越近…… “殇国夫人到……“ 随着长长一声高呼,我下了轿,款款走向门旁。 和上次一样,碧烟居大门紧闭,徒然,让这声”殇国夫人到”显得有些讽刺。 “夫人,请稍等。” 随侍宫人恭敬的对我一福,然后躬身上前敲门。 叩!叩!叩! 连叩几遍,里面才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 她开了门,看到我先是一惊,然后连忙低下头去。 “这位是殇国夫人。”碧珠介绍道。 那妇人三十岁上年纪,普通装扮,穿戴干净,听说我是殇国夫人,立刻便明白了来意,忙退到一旁道:“奴婢柳烟见过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免礼。”我和蔼的道,亲自扶她起身。 “本宫今天来……”^橘园.清清^ “奴婢知道,小公主很好,请夫人随奴婢来。”还没等我开口,她便热情的招呼我进去,听到君颜很好,我脸上浮现笑意,紧随她身后。 “奴婢是负责照顾小公主的,另有奶妈喂奶……” “现在小公主正睡着……” 她边走边道,引着我来到后院,碧烟居地方不大,不过环境怡人、清幽,被人打扫得很干净,廊下摆着几盆花草,刚刚浇过水,台上水渍犹在。 “到了,夫人请进。” 她恭身请道,侧身让到一旁。 我进了殿,闻到一种属于孩子的味道,循着味道过去,果然看到君颜躺在小床上睡着。 我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君颜,我的孩子……” 眼泪随之落下,柳烟在旁看着,感慨的道:“还是亲娘好。” 一句话,触动心弦,我的泪落得更汹涌,她吓得连忙解释道:“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知道夫人有苦衷。” 我用帕子拭了拭泪,看着她道:“我该叫你什么呢?” “奴婢贱名,夫人随便叫都行。”她惶惶的道。 我微微笑着,抱着君颜坐到椅子上,两个月,她已长大了不少,也重了不少,被奶妈喂得胖胖的,这让我很欣慰。 “来人。”我唤一声,几个托着托盘的宫人上前来,高擎手里托盘。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们照顾小公主辛苦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们照顾她。”我笑着道,睇了个眼神给碧珠。^橘园.清清^ 碧珠上前,将上面红布一一掀起,介绍道:“这是娘娘赏的,白银一百两,黄金一百两,布十匹,貂皮两张……“ 柳烟惶惶的站在那里,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奴婢怎么敢要夫人赏赐呢,平时的俸禄已经不少了。” 我低头看着孩子,爱不释手,良久才听到她的话,恍然惊醒,笑着道:“一码归一码,你们把君颜照顾得这么好,理应赏的,收下罢,再不收就见外了,我是亲娘,可她却劳烦你们照顾,也算半个娘。” “不敢当不敢当,奴婢何德何能,敢做公主的娘。”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碧珠道:“快收下罢,夫人还有事要吩咐呢!” 于是她将礼收了,回来站到我旁边,“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婢一定照办。” 我将孩子交给碧珠,整了整皱了的衣裙,笑着道:“也没什么吩咐,不过是嘱托你们多多细心的照顾孩子,你也知道,宫里不比外头,吃的用的上面都要万分谨慎。 我眸光深邃望定她,她恍然抬头,看一眼,已懂得我的意思,“夫人说的,皇上己经交待过,奴婢并不敢马虎,就连小公主喝的水都会亲自试吃的。” “那就好。”我满意的点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那边响起孩子的哭声。 “夫人,小公主醒了。”碧珠兴奋地抱着孩子走过来,递到我面前。 我欣喜地从椅上站起来,接过孩子,“君颜,还记得娘吗?” 她咿咿呀呀哭着,看到我就突然笑了,这种母子连心的本能的感应让我再次红了眼眶。 “夫人,小公主可能饿了。”柳烟道。 我恍然应了一声,本能的就去解自己的衣服。 “夫人不可,还是把孩子交给奴婢让奶妈喂罢!”她连忙拦住我,伸手就要来抱孩子。 我闪身躲开,“不用了,今天就由本宫来喂。”我冷冷的道,回身坐到椅子上,神色间已有愠怒。 “这……”柳烟为难的站在那里。 碧珠走过去,笑着道:“柳姐姐,想必您也是有孩子的人,夫人是小公主的亲娘,您就让她喂一次罢!” “不是奴婢不让喂,是宫里规矩,哪有娘娘们自己喂孩子的,有违祖宗规法。”她无奈的解释着,看着我己经解开衣衫,见多说无用,只好不再说话,任我去喂。 事隔两个月,喂奶时那种母爱天性仍一点都没改,只有此刻,我才真正感觉到我是她娘,是一个母亲。 碧珠看着我幸福得微笑,也十分欣慰,漠然退到一旁。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我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就有圣旨传到碧烟居,说皇上召见殇国夫人,已经派了轿子过来。 我无奈,只好忍痛将孩子交给柳烟,“拜托你了。”放心罢夫人,这是奴婢应该的。”她道,接过孩子。 我依依不舍得放了手,转身出了碧烟居。^橘园.清清^ 坐到轿子里,我的眼泪便一个劲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我紧紧咬着牙,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夫人,奴婢觉得柳姐姐也是个善良老实的人,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公主的。”碧珠小声安慰着我。 她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生下孩子却不能自己养的滋味很难受,比给别人做嫁衣裳更难受。 几天后,宫里传出嫿修容怀孕的消息,皇上大喜,随即攫升为淑媛,位在昭仪之上。 “难怪……”我冷笑一声,坐在妆镜前,任碧珠细细为我梳着头。 “难怪什么?”碧珠不解的问,说话间一双巧手已为我盘好一个飞鸾髻。 “难怪那天见到时,她们匆匆忙忙,还有意躲着我。”我淡淡的道,从妆镜前站起身。 自从那天之后,易子昭也没有再日日留宿广濪宫,新晋出头的秀女更是层出不穷,不几日就把宫中空缺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位填了个满满当当,他与夏侯君曜不同,他需要子嗣,敢生,也敢养,太后娘娘这两天更是喜笑颜开,只是……红泪呢? 嫿修bBS.JOoYOo.NET容母凭子贵一跃成为淑媛,原来俯首称臣的女子突然风头盖过了自己,不知红泪心里会作何感想。 “本宫听说最近玉昭仪大受冷落?”我问,已经来到外殿,在榻上坐了。有句话叫作,登得越高摔得越疼,红泪从前宠耀太盛,现在就越凄惨。 碧珠跟过来道:“好像是有此说,不过玉昭仪好像并不太在意,也仍旧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也与嫿淑媛说笑,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我轻笑,目光幽远而淡然,望着庭院里仍旧郁郁葱葱的松林,“那虞美人呢?” “那就更好了,虞美人天天都去福瑞宫跟淑媛娘娘聊天解闷,甚至还亲手做了许多孩子的小衣服呢?” “是吗,”我只是淡淡应一声,不再说话。 在宫里,有时候越是对一个人好,就越恨她,恨不得她死。^橘园.清清^ 晚上,皇上赐宴歆月宫,为庆祝嫿淑媛喜得龙孕,这一次皇后不再避让,堂而皇之的出席了宫宴,坐在潢潢凤藻岸后,嫿淑媛坐在太后下侧,脸上有着难掩的喜悦,刚刚一个月的大孩子,连肚子都还没有,便时时刻刻挺起胸膛,美人垂娇,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 而我居于下侧,位子刚好与红泪相临。 堂上,皇上也十分高兴,频频举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淡淡然坐着,偶尔喝一口酒,面前摆着各式菜品,瓜果,我捡了一只樱挑入口,顺势斜倚到旁边厚枕上。 “你还好吗?”我问。 红泪轻轻笑一声,端起杯喝了一口酒,“好得很。” 她说着话,眸色已黯了三分,隐隐有寒茫闪过,直逼对面那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怎么你侍寝这么久却还没有怀孕,倒让她占先了。” 我话里没任何讽刺意味,只是她的心太过敏感,倏的转身看向我,眸光凌厉而冰冷,“我怀不怀孕关你什么事,你也正希望如此罢。” 我一怔,倒也笑了,”是啊,本宫是不希望你怀孕,因为有了孩子后,你会迷失得更快,可是在宫里,必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 红泪冷冷一笑,抽回目光,“那你现在……迷失了吗?” “有点罢。”我说,将樱挑核吐出来,扔到桌子上。 我沉寂了良久,话峰一转,突然又道:“你别动她。” 她微一怔,不解得看向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别动她。” “你心里明白。”我冷冷的道,漫不经心看向对面的嫿淑媛。 红泪会意,冷哼一声道:“真正想要动她的人是夫人您自己罢!听说皇上最近己经不去广濪宫了,我可没那么想过,她不过是怀了一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她借喝酒掩饰内心的慌乱,喝得生猛。 我转头看她一眼,笑着道:“如果没有的话,你紧张什么?不过,你最好还是听本宫一次,别动她,就是保护自己。” “少假惺惺,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她冷声道,颊边已微红,也懒懒的靠着。 我猝然一笑,毫不介意的道:“本宫倒是不想管,只不过你送了一把那么好的琴,想要谢谢你而已。” 红泪是个骄傲又自负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受恩于人,所以我只好用激降法,嫿淑媛一朝得宠,眼红的人自然很多,这池浑水,谁蹚了,谁就得死。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不用谢,夫人用着还顺手吗?”她也收了脸上凛色,平淡的问。 “最近没有抚琴的雅兴,倒是还没有用过。”我实话实话,那把琴却实已被搁置很久。 红泪听后,淡淡哦了一声,脸上有某种失望闪过,随即又笑着道:“刚才,夫人好心提醒,那我也要对你说一件你感兴趣的事,以做报答。”^橘园.清清^ “什么事?”我转身看向她。 她庸然倚子,端一杯清茶在手,偶尔喝上一口,良久才道:”听说,平西王手里的三十万大军已经被皇上调到了边境,一个月来,消息封锁的滴水不透,宫里,就连皇后娘娘也是刚刚得知,圣上连最后面圣的机会都不给平西王,连夜将他谴出帝京,圣旨上只说那样做是为了防守边关,却把原来震守边关的袁将军连同他的十万大军一起调回帝京。”她说的漫不经心,而我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我哑声问道。 “谁知道呢?”她幽幽叹着道,“平西王一直不肯走,但后来……就在你册封那天,皇后平白无故没有出席,消息传出,平西王这才走了。” 我恍然如梦,惊醒,原来如此。 怪不得皇后平白无故的“生病”,就连太后都不闻不问,原来,他们是怕平西王势力渐涨,威胁帝位,所以才把平西王调走,当初,皇后嫁入宫中,说是联姻,实际上却做了人质,牵一发而动全身。 “怎么不说话?”见我久久不语,红泪忍不住看过来。 我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世事无常。” 她轻笑,将杯子放回到桌上,“是呀,世事确实无常,谁又能想到当年宠贯一时的明诚皇后现在却成了新帝的殇国夫人。” 我漠然冷笑道:“是啊,世事无常,原以为你跟我和好了,没想到却还是这般‘见外’。” 她冷哼,不再说话,我也不再说什么,抬眸看着筵前舞姬跳舞,一曲《良宵》 惹得四下纷纷叫好。 珠帘后,是一片寂静。 惶惶的,看不清里面状况,只觉得今日气氛好到极至,再没有如此值得另人高兴的事了,嫿淑媛得宠,文丞相脸上也有光,群臣纷纷过去敬酒,他欣然接受,同女儿一样,满脸得意之色。 宫宴过半,我便以以身子不适为由早早离去,易子昭并没为难,我全身而退,回到广濪宫,心里激动万分。 听了红泪说的那个“好消息”后,真是不得不高兴。 碧珠不知我的喜悦从何来而,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夫人怎么这么高兴?”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为嫿淑媛高兴啊,皇家传宗接代可是大事。”我笑,坐在妆镜前,摘下头上发簪与头饰。 碧珠上前帮我,“夫人真会说笑。” 她嗔怪的道,我没有再说话。^橘园.清清^ 自从知道了香墨与陈仲被关在地牢的消息后,我便一直没有跟易子昭提起,也没有去看他们,不过现在,是时候去看看他们了。 我曾经的忠仆。 我站起身,缓缓向床边走去,“碧珠,明日一早备轿,本宫也要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别的宫嫔都是七日一大省,三日一请安,而我,进宫以来还从未去过长生殿,她也不怪,反正,我们谁都不想见到谁。 “是,夫人。”碧珠应着,上来扶我上床躺下。 深秋夜里,风疏云淡,偶有一阵风吹过,听树叶沙沙声响,更觉长夜漫漫,我独自躺在床上辗转无眠,难得可以一个人睡,可是我却睡不着,往事例例浮上心头。 往事,堪称为往事的只有一人,也只有那人。 一个人,能承受的压力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我抱着一个活下去的信念独自走到今天,从原来的“活着就好”走到今天的“家国天下”,为的,只是将来在天上见到他时,可以有所交待。 有时候,我时常想,我也不过是个女子。 纵有千般豪云壮志,也终究,不过是个女子,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在帝王家经历生死,拼博……值得吗? 我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翻身向里睡去。 太后娘娘心里万分不愿意见到我,可是见面不打笑脸人,何况,我是带了礼去的。 “臣妾见过母后。”我福身行礼,脸上犹自笑着。 她冷冷的晚我一眼,笑着道:“殇国夫人怎么今天有空到这来,哀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庸然偎在榻上,由宫人轻轻捶着腿。 “母后没有看错,是臣妾。”我笑着道,转眸看了碧珠一眼。 她BBS .jO OyOO· net执着锦盒上前,将里的画卷打开,太后娘娘转眸一看,眼前一亮。 我趁势说道:“母后,这是您当初赏给臣妾的那幅《十二仙女奏乐图》 ,臣妾人小福薄,实在消受不起,就是收着,也是白白浪费了这幅好画,现在拿回来还给母后,您闲暇时,也好解闷。 这幅画珍贵无比,当初赏我时,必定是忍痛割爱。 太后娘娘听了我的话,淡淡一笑道:“这幅画,怎么还在你手里?” 我低头笑着道:“是皇上怜惜。” 我并没明说,但相信她已明白,早在进宫之时,易子昭就好心将从前中宫殿里的东西如数交还给我,其中,就有这幅画。 “你今天拿着这幅画来干嘛?。”她冷冷的道,一面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 我微微笑着,上前一步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太后仰身一笑,无不得意的笑了,“殇国夫人,你现在深受皇上喜爱,什么事只要在皇上那里吹吹枕边风就行,又何必来哀家这里相求呢?” “臣妾又怎么会目无尊长呢?”我微微笑着,在她面前伏低如婢,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她对我的恨罢?我想。 她冷笑,满意的舒一口气,“说罢,什么事?” “听说,臣妾从前的宫人获罪被关在地牢里,臣妾想,好歹是主仆一场,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去看看他们。”我抬起头,目光徐徐望向她,没有一丝闪躲。 她与我对视一眼,足足一分钟,而后猝然笑了,大声道:“准。” 旁边碧珠微微一诧,没想到会这会顺利。 我眸中笑意愈深,福了福身道:“谢母后。” 这时,有宫人送茶过来,我接过来,亲自送到太后面前,“母后,臣妾从前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母后多多包涵,不论怎么说,我们现在仍是婆媳。” 是呀,我们仍是婆媳,我的身份常常变化,从明诚皇后,诚王侧妃,再到殇国夫人,不变的,只有我与韦太后的婆媳关系。 她并不接茶,似笑非笑的道:“你有什么错呢?” 我望着她,心下冷冷一哂,不由得开始佩服,老话说的没错,姜还是老的辣,她咄咄逼人,无非就是想看见我伏低做小的样子。 于是我顺从她,将茶盏高举过头,“臣妾……不该魅惑君心,不该再三改嫁让母后为难,臣妾知道母后心里是怜惜臣妾的,臣妾不孝,让母后失望了。” 长久以来,我们之间的结,除却家国天下,深宫谋权,其他的,就跟别的婆媳没什么两样,她恨我霸占了易子昭的心,让他迷失自我,频频与她做对。 我又怎么会不知呢,只是装做不知罢了。 而今,我们相视一笑,冰释前嫌,她终于伸手接了茶杯,“好孩子,知错能改就好。” 我吟吟笑着,羞怯的低下头,表面上,我与太后已经和好如初,她视我如亲出,赐座让茶,我恭敬言笑,承欢膝下,两下里敷衍得风雨不透。 再坐一会,我便起身造退。 太后娘娘淡淡笑着,命人将通行令牌取来,只说以后常来玩。^橘园.清清^ 我接了令牌,躬身退下。 出了长生殿,碧珠就再也忍不住问道:“夫人,原来您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可是……您为什么不去求皇上呢,还有,怎么太后娘娘会这么轻易的就准了呢?” 她一连串问了许多,我在前走着,长笑不语。 我与太后娘娘的结总该有人来解开,大家以后还要彼此“关照”,总僵着也不是好事,至于易子昭,他们是相同的,同样都在等着我来开口,不能直问,只有静观,我只是选了后者而己,这样做,能让太后娘娘觉得我知理服贴,又能让易子昭明白我不会去求他任何事。 包括,君颜的事。 我快步走着,上了轿便吩咐速速往地牢去。 一直认为自己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在那里看到什么状况都会平静面对,然而,当我看到他们时,还是忍不住哭了。 阴暗的地牢散发湿霉而刺鼻的味道,火光映着青灰色的墙壁,泛出死亡般阴霾华美的气息,我将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跟着狱卒往里走着。 碧珠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也是紧张万分。 “到了,夫人。”碎卒在一间牢房前站定,躬身说道。 我抬眸看去,头顶一束阳光照见牢里大致情形,在那一隅之地,宫装散发的女子蜷缩在阳光下,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她身下铺着厚厚的稻草,微一蠕动便发出细微声响。 来之前,我己经在心里想了千万种情形,身残与刑罚,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劣,可是此时,亲眼所见,仍是让我的,已凌厉一痛,如钝器击上,沉重不能呼吸。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将牢门打开。”碧珠吩咐道。 “是。”狱卒躬身一福,上前将牢门打开,然后退离一旁。 “夫人,可以进去了。”碧珠过来掺扶着我。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回过神来,步伐沉重而艰难,缓缓走进去。 她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累了太久,己经动弹不了,发不出声音来了,只是静静的蜷缩在那里,直到我走到她身边,宫履映入视线,她才微微抬了头,于凌乱的发丝间看向我。 往事繁乱从心头掠过,灵光一现,恍然如梦。 “娘娘……”她哀哀看我,挣开干裂粘连的双唇,惶惶唤了一声。 可能太久没说话,她声线嘶哑而苍凉,闻言,我心头一痛,扑过去紧紧抱住她,“香墨,对不起,我来晚了。” “娘娘……”她声音哽咽,久久的,只能吐出娘娘二字,再说不出别的。我的眼泪簌簌落下,喃喃的道:“对不起香墨,对不起……我来晚了。” 碧珠也忍不住在一旁落泪,她塞了些银子给狱卒,“劳烦您了。” 狱卒接了银子,犹豫了一些,最后还是恭身退下。 她身上散发的昧道,如凝固的鲜血,厚重而殷红,无法磨灭,一如她的意志,我不管不顾,用力抱着她大声哭泣,将深埋心底的悲伤和委屈统统哭出来。 她哽咽而泣,激动的看着我,心中,欲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脱口而出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哭声,泪水肆虐如潮,我们相拥而泣。 从来没有过如此伤心,隐忍压仰心头的痛,都在此刻爆发。 还有,对那人的怀念。 他走时,我曾发誓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而今,我再也忍不住这份过于沉痛的悲伤,借着重逢决堤而泄,一发不可收拾。 从牢里出来我便直接去了天胤宫,迟迟不愿来这个地方,只因回忆太多,每走一步,就像踏着心尖过。 我脸上泪痕未干,亟步入内,门口宫人来不及阻拦,连忙转身跑进去禀报,我一脚已经踏进大殿。 “皇上。”我俯在殿下道。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易子昭看着我,一点都不惊讶,放下手中奏折道:“你来干什么?” 他言语森冷,看我的目光中带一丝戏谑,明显的,太后娘娘早就把我去地牢看望香墨的事告诉了他。 我上前两步,在离他三尺之遥的地方站定,“不知香墨与陈仲犯了什么罪?” 我冷声道,目光森森迫向他。 他仰身一笑,好整以暇看着我,“你是来为他们求情的吗?” “不是,是来质问。” 他闻言,不禁冷笑,“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敢这样对朕说话。” “回答我。”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看到香墨与陈仲在牢里惨状之后,我再也冷静不下来。 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连累,伤害了那么多人。 “其实,放他们出来也不难,只要他们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就好,可是……”他止而不言,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我。 我猝然冷笑,无比讽刺的道:“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强人所难,把他们关在牢里严刑拷打,易子昭,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才终于笑出声来,“不管是什么做的,都略逊你一筹,如果殇国夫人真的不忍心看他们受刑的话,不如代他们说出来……” 他略带挑衅的看着我,一如从前放荡,另人发指。 直到此时此刻,他仍有心跟我开玩笑。 “你接我进宫,难道就是为了要那件传国宝玺吗?”我冷声质问,眸子里隐有寒茫闪过,他轻轻别过脸去,无视我问话。 我冷笑,接着道:“香墨跟陈仲要是永远都说不出来宝玺的下落的话,那皇上是不是打算要关他们一辈子,还是……下一步也会把我关进地牢里去?” 这是他的野心,我只是替他说出来而己。 他黯然一笑,也不辩解,只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用朕再多说什么了,宝玺的下落……你还是说出来罢。” 我突然很想笑,冷笑,大笑……笑自己是多么无知,多么高傲自负,什么爱与心酸,其实,不过是又做了一回棋子而己。 “我不知道。”我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道,眸光凛冽而冰冷。 他转头看着我,审视了良久才道:“那就退下罢,朕还有公事要忙。”^橘园.清清^ 他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我绝地挣扎般,倏得扑过去,如一只矫捷的兽,双手撑着御岸,目光紧迫他,“放了他们,他们真得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吗?”他挑眉看我,唇角划BBS·J OOyO o· N ET出优美的弧度。 “我不知道。”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他轻笑,抽回目光,“你们都不知道,那宝玺还能上天入地去不成?如果没有人告诉朕的话,那么香墨跟陈仲就得永远关在地牢里,直到死。” 我冷笑出声,有些凄凉。“那我呢?” 他不语,倾身过来,一阵妖冶诡魅的笑声后,才贴着我的耳朵道:“那你就永远见不到孩子,你跟夏侯君曜生的孽种。 崩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痛了。 我紧紧握住双拳,逼自己微笑,“我是一定要让他们出来的,如果皇上真的不同意的话,那你就杀了我。” 他脸上笑容丝丝湮去,抬头看着我,直到发现我脸上没有一丝玩笑意味后,便徒然生出一种愤怒,空前绝后的,他抬手,迅速给了我一掌。 第一次,他打了我,也是第一个打我的人。 我连声尖叫都来不及,身子向后飞出去,仓促间,宽大袖摆扫落桌上官砚,笔驾,浓黑墨迹泼洒一身,碧珠尖叫着冲过来,“夫人……” 殿里气氛猝然升温,高到极至,仿佛随时都能燃起来,两旁宫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呆呆地看着……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失手打了殇国夫人,那个宠耀一时的殇国夫人,不是说皇上宠若至宝吗?不是说欲罢不能吗? 碧珠将我从地上扶起,一脸担扰之色。 我伸手,轻轻摸上脸颊,脸上指印已高高肿起,嘴里,一阵浓浓血腥泅散开来,我一声不哼,徐徐转过头,用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刻,我居然不恨,甚至很高兴他打了我。 “打得好。”我冷笑着道,声息孱弱,眸光不再咄咄,如将要凋零的花,失去生气。 他气势凛然的坐在那里,浑身颤抖着,仿佛忍着巨大的怒火,久久不语。我也不语。 “夫人……”碧珠小心翼翼搀扶我起身。 我垂下目光,用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我们走……” 走,一直以未,我似乎就是在等他这一掌,然后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跟他恩断义绝,彻底的离他远去,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我对他恨不起来。 他无疑是爱我的,十分爱,残酷而激烈,让受的人无法负荷的爱。 可是我却不得不拒绝他这份爱,这个人。 此生,我可能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这……”碧珠无措的看看一旁盛怒中的皇上,再看我已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只好上来搀扶。 “夫人,让奴婢扶着您……” 我没有哼声,默然将手搭在她手腕上。 身后,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我们就在这迫人欲窒的气氛中慢慢走出大殿。我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清尘,出了这个殿门,你与他就再不相欠,从前救命之恩,弑子之仇将一笔勾销,他,易子昭,只是一个夺去你丈夫江山的敌人。 不得不除的敌人。 我听见眼泪滴落的声音,细微而巧妙,恰巧落在心尖,猝然一痛。 宫履踏过门槛,绝然,毅然。 从此,我将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再没半点情感。 宫里的消息向来是传得很快的,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我挨打的事已经传遍凰宫上下,大家各执己见,只是谁都不明言,用旁观者的态度静静看着广濪宫的动态。 傍晚,我脸上指痕已不再肿,碧珠用一条冷毛巾为我敷着。 “夫人,您这是何苦呢!”她怜惜地看着我。^橘园.清清^ 我漠然倚在榻上,轻笑出声,“刚才吓着你了吗?” 这是我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咬着唇点头, “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么生气,夫人,香墨姐姐的事,奴婢看您还是算了罢,相信他们应该也能理解您的苦衷的。” “不……”我冷声打断她,抽身坐起来,脸上毛巾滑落下来,她慌忙上来拿开。 “他们可以不怨本宫,但本宫却不能原谅自己。”直到看到香墨的眼泪,那一刻,我的心仍是颤抖的,我无法想像他们暗无天日的待在地牢里的受刑的时侯,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一一比死更黑暗,比活着更无望。 所以,我不能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可是皇上……会答应吗?”她底气不足的问出声,然后黯然低下头。我在心里苦笑,并没说话,重新躺回去。 半个时辰后,香墨与陈仲被人用轿子抬回广濪宫,皇上命太医过来精心为其诊治…… 折腾了太久,他们已经很累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我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的睡容。 “夫人,您怎么会……奴婢还从没见过皇上这么在乎一个人过呢?原以为皇上生气了,没想到却还……”碧珠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眸子里都是敬佩之意。 我苦笑一声,垂眸不语。 我并猜不到他的心思,我也意外。 “太医怎么说?”我问,起身向外走去。 “太医说两人并无性命大碍,身上的伤也都只是些皮外伤,休养几日就可好,只是这身子恐怕得调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碧珠小声道,跟着出来。 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叹一声,“还好……” 还好他们没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夫人打算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问,身子已经进了寝室,在妆镜前坐下,开始卸妆。 “香墨姐姐与陈公公两人哪,难道夫人还真要把他们养在宫里吗?”她走过来帮我,将钗环摘了放进首饰匣里。 “就是养着又有何妨?”我冷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亦对我微笑,笑出世间最冰冷的颜色。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碧珠看了看我,迟疑着没有哼声,许久才道:“夫人会深受其害的,所有人都会以为夫人什么都知道,到时,想要开罪都难。” 她小声的道,不敢看我。 “本宫从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开罪。”我冷冷的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是个有罪的女人。 “皇上会以为……”^橘园.清清^ “不用再说了,本宫累了。”我打断她,胡乱将发髻拆了,起身向床边走去。 “夫人……”她不死心的跟过来,再道:“依奴婢的意见,还是好好安排一下,多给些钱财,然后将他们送出宫外,不管怎么说,宫外,总比宫里安全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冷笑着道,脱了鞋上床,抬手放下床帐,将她隔在外面,“碧珠,本宫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要担心,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的语声黯淡了许多,隔了层帐幔,仿佛就隔着尘世,我再也不用伪装坚强,冰冷…… “夫人……”她站在帐外,惶惶叫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默然将外面烛火息了,恭身退出去。寂静夜里,我躺在霞红色的黯影里,从枕下摸出一个冰凉的东西握在手里,放在心头。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宝玺,人人都想知道宝玺的下落,人人都以为我知道,可是我并不知道,夏侯君曜留给我的,只有这支冷冷冰冰的霞飞钗。 半个月后,香墨与陈仲的身子也渐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每日都会去看望他们,至始至终,他们都没向我透露半点关于夏侯君曜的事,好像是有意的,又好像真得没有可说的。 我由最先的期盼与等待,变为后来的绝望与放弃。 而我与易子昭的关系也就从那天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从前,从前,时常来广濪送礼的那些人,也都见风转舵,去了嫿淑媛那里。 今天天气晴好,我令宫人在院子里摆了几张椅子,带着香墨、陈仲,碧珠一起晒太阳,谈笑说话。 时隔半年之久,再相处时,似乎没有从前热情,多了些生份。 “尝尝这个。”我将一块蛾油酥油卷亲自放到陈仲面前,又替香墨拿了一块,“你也尝尝。” “谢夫人。”陈仲十分恭敬的对我福福身,把那块糕点拿在手里,迟迟不敢吃。 香墨也微微对我福了福身,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我脸上笑容一僵,放下筷子,讪笑着坐回去。 “怎么都不吃呢?”我笑着问,自己也捡了一块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见问,香墨将头低的更低了些,在上面咬了一小口,陈仲也小口小口的吃去来。 初冬的暖阳,普照在广濪宫森森松海上,也照在我们对坐几人身上,彷佛是刺眼了些,又好像不够灸烈。 我终于长叹出声,将剩下的半块糕放回盘子里。 “我知道你们还在恨我,对不起。。。。。。” 香墨惶惶抬头看我,与陈仲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没有,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奴婢还要感谢夫人救命之恩呢!” “是呀夫人,奴才也并不敢恨夫人,夫人多心了。”陈仲附和着道,亦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苦笑,“既然不恨,那为什么要这么生份呢?” 从前亲密的人,物是人非之后的陌生感与距离感让我无法接受,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却怎么都抚平不了他们受伤的心。 她们久久不语,隔了良久,香墨才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们没恨,也不敢恨。。。。。。夫人。” 她特地强调后面夫人两字,我微一怔,恍然明白。 “原来,你们介怀的是这个,我现在。。。。。。殇国夫人的身份让你们觉得不舒服对吗?”我看着他们问,目光中有某些疼痛。 他们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我冷笑一声,再道:“你们觉得,这殇国夫人的位置是本宫自己想要的吗?” 我声声质问,他们一直不语,只是头越来越低。 “你们只记得殇国夫人,却不记得明诚皇后。”我苦笑着低下头,眸光恢复黯淡,没有一丝光泽与希望。 碧珠随侍在旁,一直不敢多言,直到现在方开了口,“香墨姐姐,陈公公,有很多事你们一定不知道,夫人她其实很多很苦衷。。。。。。” “不要再说。”我冷声打断,垂眸看着地上莲砖,“本宫相信,时间长了,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他们并没有错,心存介怀也是应该的。 在牢中待了近半年,只为活着见我一面,去没想到,再见面时,我已成了新帝的宠妃,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她们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 “夫人。。。。。”香墨惶惶叫了我一声,怯懦的道:“奴婢还能叫你娘娘吗?” 心中,彷佛有股热流淌过,我激动的抬起头,“当然可以。” 她笑了,病后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 “娘娘。”她与陈仲异口同声叫了一声。 我眼眶微潮,使劲点了点头,“以后,你们还可以叫我娘娘,殇国夫人,是留给别人的称谓,与你们无干,我还是。。。。。。” 原本想说,我还是从前的明诚皇后,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了口,明成皇后早已不复存在,早已被黜除后位。 “还是你们的娘娘。”我勉强微笑,掩饰尴尬。 她们亦无力的笑了笑,大家心下明白,只是不说出口而已。 “夫人,午膳备好了,先用膳吧。”一个宫人过来禀道。 “知道了。”我冷冷的应一声,转身看向他们,“今天就陪本宫一起用膳罢!也顺便庆祝你们大病初愈。” 香墨无声的点点头,冰释前嫌,我心里一阵轻松,起身,拉着他们往回走。 我曾说过,嫿淑媛那池浑水,谁淌了就就得死。 时隔一个月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两个月了,正是容易“出事”的时候,最近忙着香墨他们的事,我也无暇去顾忌红泪,只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衷,懂得我话里的意思。 “夫人,夫人。。。。。。出事了。”碧珠小跑着进来,累的满头大汗。 香墨正在为我放羽帐,闻言转身看向她,“什么事大吵大闹的,夫人正要午睡呢!” 我从床上起身,示意她将帐幔重新挂起,“出了什么事?” 碧珠气喘吁吁的来到我面前,“嫿淑媛的孩子突然没了,现在皇上,皇后,太后娘娘他们都在福瑞宫里坐着呢!” 闻言,我轻笑出声,起身下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碧珠道,蹲下身子为我着履,一边吃惊的问:“夫人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我再次冷笑,并未接话,香墨拿了宫装来为我穿上,笑着道:“碧珠,我来问你,平BbS .jooYOO .n ET时谁跟嫿淑媛走的近些。” 碧珠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想道:“大家都知道虞美人与嫿淑媛走的最近,她们还是秀女时就是好姐妹了。” 香墨笑笑,再问:‘那嫿淑媛做了淑媛后,虞美人可曾有什么恩宠吗?” 这一次,碧珠彻底疑惑了,摇着头道:“没有,皇上已经很久都不翻别人的牌子了,独宠嫿淑媛。” 香墨与我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下去,低着头扶我坐到桌旁,“娘娘冷不冷,要不要奴婢端个火盆进来?” “不用了。”我小声道,转身看向碧珠,“你确定孩子已经没有了吗?” “是的,奴婢亲耳听到太医院的公公小禄子说的。”她肯定的道,跟着走过来。 原以为,这件事发还得有一段时间,没想到她那么沉不住气,才两个月就忍不住下了手。 我低头沉思了半响,冷声问道:“是吃了什么东西没的?还是。。。。。不小心跌倒摔没的。” “听说是吃了块芙蓉糕。” “谁送过去的?” “虞美人。”碧珠小声道,突然灵光一现,大叫一声,“啊,我明白了,夫人,原来是这样啊!” 我轻笑,不置可否,“虞美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被软禁在宫中了,皇上说要亲自彻查此事。”她道。 闻言,我不禁冷笑,看来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 “夫人。。。。。。”见我迟迟不语,她不禁唤道,我回过神来,沉思了一会才道:“背轿,去凤鸣宫。” 碧珠一愣,疑惑的抬头看我,“夫人,奴婢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要去凤鸣宫呢?” 就连香墨都忍不住侧眸看我,“娘娘,玉昭仪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我轻笑不语,笑的高深莫测。 凤鸣宫暖意融融,玉昭仪斜躺在榻,见我进来,微微一诧,忙又起身相迎,“殇国夫人怎么来了,臣妾未曾远迎,真是失礼失礼。”她一面笑说,一面转身怒叱宫人,“混账东西,殇国夫人道怎么不通禀。” “是本宫不让通禀的。”我冷声道,缓缓从她面前掠过。 红泪脸上笑容沉寂三秒,随即恢复正常,笑着跟过来,“夫人请坐,来人,看茶。” “免了,让他们都退下,本宫有事要对你说。”我转身在榻上坐了,香墨退至一旁。 红泪站在那里,并未发话,迎身一笑道:“不知殇国夫人想说什么事,还非得让屏退宫人。” 我亦冷笑,眸光徐徐望定她,“本宫只是不希望今天来这里的事被别人知道,你最好也吩咐宫人守口如瓶。” 我话里意思隐晦三分,她盯着我看了良久,直到确定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后才扬手挥退宫人,回身坐到一侧椅上,笑着道:“现在人都走了,殇国夫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那件事,是你做的?”我直言不讳的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红泪一怔,随即冷笑,“夫人说的是哪件事,臣妾听不懂。” “你听得懂。”我冷声道,“本宫记得曾经跟你说过不要动她,可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可知道皇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十分在乎的,如果查到是你的话,就连我都救不了你。” 我眸光咄咄逼人,她挺而直上,与我对视良久,才终于轻笑出声,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说什么救我。” “那么。。。。。。真的是你做的喽?”我的心沉沉一痛,她不否认,显然是她做的无疑,我突然开始有点恨,为什么非要不听好言劝,祸来悔不及呢? 她轻笑不语,缓缓站起身,绕到我身边,看着香墨道:“她终于还是把你就出来了,挨了一巴掌,倒是挺值得。” 我挨打的事,香墨从来不知道,听到这里,便急着追问道:“娘娘说挨打是什么意思,谁挨打,难道是我家娘娘。” 红泪冷笑,转过身去,“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在惹毛了皇上后,挨了一巴掌后就仰着高傲的头颅扬长而去。” “娘娘。。。。。。”香墨惶惶转身看向我,眸里已有泪光闪烁。 我对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那么心痛难熬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挨打又算什么,我在心里苦笑,低下头去,“红泪,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怎么确定是我做的?”她反问,转身直视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反驳,可是已经晚了,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能确定是她做的无疑。 因为,她眸子里有一种紧张与慌乱,即使她尽量伪装着平静,可那份做了坏事后的紧张仍是无处不在。 “因为虞美人不可能在自己送去的糕点里下毒,自寻死路。”我冷声道。 她脸上笑意冰凉,眸子里隐有寒茫一闪而过,生生盯到我脸上,“一切事实都由皇上定夺,不劳殇国夫人在这里多管闲事,嫁祸于人。” 听到嫁祸于人我就猝然笑了,无比讽刺的道:“嫁祸于人的是你罢?你以为虞美人真是那种可以任你嫁祸的女人吗?她比你精明的多,也比嫿淑媛精明的多,现在,你把事实讲出来,或许本宫还能帮你。” 自从上次交锋,我就一直觉得虞美人是个精明异常的女子——但凡能忍,必定不是凡人,她不光能忍,还能迎合,就更不可小觑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冷笑着道,亦步亦趋逼向我。 我轻笑,转过目光,“因为你没有时间了,皇上已经着手要严查此事,只要一查,你那些小伎俩一定会暴露出来,虞美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被软禁几天,装几天可怜,就可以平步青云,一举两得,不光除了嫿淑媛的孩子,连你——玉昭仪一举歼灭。” 她突然瞪大眼睛看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一派胡言,皇上不会相信她的,那些芙蓉糕明明就装在写着虞美人的食盒里。” “可当天,你也送了芙蓉糕去不是吗?”我反问,语声冰冷没有任何起伏。 红泪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冷笑,没哼声。 据陈仲带回来的消息,今天,红泪与虞美人一起做了芙蓉糕送去瑞福宫给嫿淑媛吃,嫿淑媛随便拿了一块吃了,当时没人在意是谁的,事发之后才发现,刚好,恰恰是虞美人的,这一切太过巧合,也太明目张胆,这么漏洞百出,别说易子昭,就连太后娘娘这关都过不了,我也没有想到,红泪居然会出此下下策。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厉声再问,瞳仁剧睁,脸上表情骇人,彷佛激动到了极点。 我冷笑,无视她脸上峰茫,“到此时才觉得害怕不是太晚了吗?当初本宫就告诉过你,这池浑水,你不淌,就自然有人来淌,反正你的目的是铲除她的孩子,借别人之手不是更好吗?为何非要置自己于险境呢?” 我想不明白,她为何宁愿自己冒险都不肯相信我一次。 她猝然冷笑出声,仰天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机关算尽,天生就是害人精吗?是,这一次我是输了,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你死也死得值得吗?”我冷声道,眸中笑意讽刺无比,“你可知道人死代表什么?灰飞烟灭。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本宫倒是宁愿做一个天生的害人精,总比被别人设计陷害死的好。” 我的话冷冷冰冰,不留一点情面,生生刺到她心尖,红泪的承受能力濒临极限,再也受不了,她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去,“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怕了吗?”我问,缓缓走到她面前。 她就蹲在我脚下,用无助又愤恨的目光看着我,“郁清尘,怎么每次都是你赢?我不甘心,不甘心。。。。。。” 她声音嘶哑的大吼。 我轻叹一声,有些无耐的看着她,“一切。。。。。。都还没有定,现在还有转还的余地,只要你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的告诉我就好,红泪,我会帮你的。” 我弯下身子,亲手将她扶起来。 她双手一用力,将我使劲推倒在地,我毫无防备,身子就那么跌出去。 “娘娘。。。。。。”香墨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接过我的身子,我拉着她一起跌倒在地。 红泪狞笑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你帮我?为什么每次都用帮这个词,你帮我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敢说,这一次你是真的想要帮我吗?” 面对她的质问,我沉默了,无言以对。 有时候一举两得的事,总是被人误会,利用。 可我没有利用她,我原以为,这个可以让我利用的人会是某个颇有心机不怕死的秀女,却没想到,还是红泪。 红泪冷笑,讽刺的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郁清尘,别把自己想成是好人,你从来不是,你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她好像疯了,越说越大声。 我递了个眼色给香墨,香墨先扶我起身,然后走向红泪,用尽全身力气捂住她的嘴,“娘娘不要再叫,这件事让别人知道了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 我极力忍着心中怒火,在椅子上坐下来,“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尽管叫好了。” 一句话,让她傁的静了下来,不再吵闹,木讷的转身看我,“为什么每次都让我这么难堪,输的这么彻底,你是故意的对吗?让我一步一步走上你设计的圈套后,然后你就像是个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口口声声说是来救我,然后我就要像感激天神一样的感激你?” 她声声质问,我无言以对,冷声道:“时间不多,你最好快说。” 我不想再跟她耽搁下去,她对我成见,不管怎么说都没用,还不如不说,现在,我只想快点知道事实真相,摆平这件事。 错过时机,就再不会有了。 红泪冷笑着,尽管万分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我听后,良久不语,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疑。 “去瑞福宫。”我冷声道,起身往外走去。 红泪背对我而站,幽幽的问:“你去那里做什么?告发我吗?” 我一阵哑然,苦笑着低头,“如果本宫要你死,你早就死了,还用得着现在大费周折害死你吗?” 她轻笑,笑得头上花枝乱颤,“轻尘,但愿你这次救我,往后,不会后悔。” 她话里意思笃深,我一时理不出头绪。 “这次本宫救你,以后,你就好自为之罢。”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出了凤鸣宫,我乘轿前往瑞福宫,途中,香墨几次都想要开口,却什么都没说。 我隔着纱帘看着她,忍不住问道:“香墨,你想说什么?” 香墨苦笑着低下头,“娘娘真是蕙质兰心,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我轻笑不语。 “奴婢只是想问,娘娘有几层把握。”她抬头看我,隔着纱帘彷佛就能将我的心思看透。 “一成都没有。”我小声道,笑的有些苦涩。 我是真的一成把握都没有,尽管灵牙利齿,长袖善舞,耐何那是关于皇家子嗣的大事,一步错,就万劫不复,我险中求胜,这一步,走的险,也难。 她低下头,不再语,直到轿子快到瑞福宫的时候才道:“娘娘要慎重,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弄不好,会连累娘娘的。” 我看着她,突然有些感慨,香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也是最忠心的人,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离不弃,不会恨我。 “放心罢!”我安慰她道。 轿子在瑞福宫门前落轿,我下了轿,听门口宫人高呼“殇国夫人到”,然后踏着这声 的声音步bBs .J ooY OO·NeT入宫门。 我在众人惊讶,猜度的目光中缓缓步向正殿,殿里,高坐着皇上,太后,三四嫔妃,她们大概都是皇上新封的,我并不认识,殿下,跪着几个太医,医女,气氛窒闷。 我俯身请安,“臣妾见过皇上,母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销声匿迹一个多月的殇国夫人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且还挑了这个“时机”,众人心下疑惑,并不哼声,一齐将目光投向了皇上。 “殇国夫人这个时候来,有事吗?”他轻问,坐在上首位置遥遥看向我,眸光离惑又多情。 我低着头道:“臣妾听说淑媛娘娘遭小人陷害,特来看看。” 太后娘娘笑着道:“哦,连你都听说了?哀家还当殇国夫人久居深宫,不闻身外事呢?” “怎么会,就算臣妾想要不闻身外事,可后宫实在是人多口杂,一些风言风语的,也还是能听得到的。”我笑着道,目光徐徐看向她。 一句话说得太后哽咽,极力忍着心里的怒意,盯着我看了良久才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微微笑着,垂下眸。 “既然来了,那就赐座。”他冷冰冰的声音从我头顶掠过,立即有宫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下侧,我缓缓坐下,对太后点点头。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亦向我点头微笑,只是笑得僵硬些。 落了座,皇上便不再理我,转身再问太医,“袁太医,你说虞美人送来的芙蓉糕里有可致使滑胎的红花、桃仁对吗?” “初步看,是有。”太医回道,诚惶诚恐的跪在那里。 “那就是说,嫿淑媛流产是因为吃了芙蓉糕对吗?” 。。。。。。 审案的过程繁冗而漫长,我静静听着,偶尔用眼角瞥向寝宫方向,穿梭而过的宫人手里端着热水、痰盂等物。 屋子里,有一种浓厚香味都掩不住的血腥味,时而,还能听到嫿淑媛凄凄哀哀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正出神间,惶惶的,听见有人唤我。 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都在看我。 “殇国夫人一向聪明,不知可有何意见没有?”易子昭倾身问我,隔了不过三尺之遥,他身上哤涏香味扑鼻而来,冲淡了血腥味。 我笑着福福身,“臣妾一介妇道人家,又哪会有什么主意,不过。。。。。。” 我话锋一转,抬头看着四下宫殿道:“不过瑞福宫里倒是挺香的。” “香?” 众人议论纷纷,都不解我话里的意思,有的甚至开始窃喜,皇上神色一怔,转眼看看室内并无太多异常,于是脸上出现愠怒,冷眼看着我,“朕问的是意见,不是问你瑞福宫用的是什么香料。” 我一笑,垂眸不语。 袁太医仔细闻闻宫里的香味,哎呀叫了一声道:“皇上,微臣疏忽了,殇国夫人说的没错,这殿里的香。。。。。。” 他转眸看向我,欲言又止。 “这香味怎么了,你但说无妨。”皇上沉声吩咐,冷眼瞥过我。 “这殿里的香味,微臣一进门时就觉得不对劲,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经殇国夫人一提,微臣倒是想起来了,这好像是迷迭香,跟麝香功效一样,用久了,也可致使不孕。” 一语既出,满殿哗然,只有我,显得那么平静,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容,看众人纷乱无措的在那里议论纷纷。 “来人,去把云儿叫来。”皇上沉声吩咐,目光一直紧迫我。 我缓缓垂下眸,避开他的视线。 不消片刻,云儿脸上带着泪痕被召来,跪倒殿下,“奴婢见过皇上。”“云儿,你是嫿淑媛的贴身宫女,你可知道这殿里熏的香是谁送来的吗?可是内务府送来的吗?”皇上问,语声低沉。 云儿努力回忆一下道:“奴婢也不知道,这香是娘娘自己拿出来命奴婢熏上的,娘娘说,这香味馥郁,皇上喜欢,所以。。。。。。” 听到这里,我不禁冷笑。 易子昭好像发现我在笑,冷声打断她道:“废物,连你都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 云儿见龙颜不悦,吓得连忙叩首,“奴婢该死,奴婢只知道这香是娘娘自己带来的,要不。。。。。。皇上再问问秋儿。” “秋儿是谁?”他冷声问。 “秋儿是储秀宫的宫女,从前也侍候过娘娘,想必她是知道的。” 皇上沉吟了一会道:“来人,去把秋儿带来。” 殿里气氛已经升到极致,太后娘娘在旁喝着茶,一言不发,旁人不敢多言,只是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我,又低下头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心中冷笑,起身道:“看来,臣妾来的不是时候,那就此告辞,不打扰皇上与太后娘娘断案了。” “怎么就走了?”太后放下茶杯道。 我笑着低下头,“臣妾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徒遭非议而已。” 那些议论过我的嫔妃立刻正襟危坐,再不敢言,我笑了笑,向堂上一福,“那。。。。。。臣妾就告退了。” 易子昭至始至终都不说话,也不喧准,我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太后说了一句,“去罢。” 于是我才谢恩退下,终于摆脱了那两道欲将我刺穿的目光。 出了殿,我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香墨原本等在门口,见我出来,立刻冲过来道:“娘娘,怎么样?” 我点点头,对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她欣然笑了,扶着我快步往外走去。 回到宫中我便叫来碧珠,吩咐道:“把宫里剩下的麝香都倒掉。” 碧珠不解的看着我,“娘娘,那是好不容易才从小禄子那里要来的,怎么要倒掉呢?” 我没多解释,只说:“不要多问,倒掉就是。” 易子昭是何等聪明的人,今天我在瑞福宫提起迷迭香,他一定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再加上我久未怀孕,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是。”碧珠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大殿。 她走后,香墨不禁担心的问道:“娘娘,小禄子可靠吗?” 我哎一声,回身坐到榻上,“就信他一次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选择信任。 至晚间,传来消息,那味迷迭香是早在嫿淑媛还是秀女时虞美人就送给嫿淑媛用的,当时,嫿淑媛嫌味道重,就一直搁着不用,后来,“偶然”拿出来用了一次,恰巧被皇上夸说好,于是就一直用下来。 算算日子也有两个多月了,刚好是嫿淑媛怀孕的日子。 而那芙蓉糕里确实有红花之类,不过红花要用燕醋煮才有功效,只用一点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快流产,最后太医得出结论,真正致使嫿淑媛流产的真凶,是她长期用的熏香。 就这样,虞美人未来的及喊出口的“冤”就这样被生生吞进肚子里,一案查明,皇上当初把虞美人打入冷宫,再无翻案机会。 晚膳过后,凤鸣宫宫人送来一盒芙蓉糕,“这是我家娘娘亲手做的,娘娘特地让奴才送来给夫人尝尝。” 我倚在榻上笑着,抬手喧平身。 那人惶惶站起身,将食盒捧到我面前。 香墨上前接了,笑着道:“有劳你了,我来罢。” 她从里面取出一盘雪白通透的芙蓉糕,然后将空盒子重新递给他,那人拿了盒子恭身退下。 我看着那些糕,拿了一块正要入口,香墨连忙拦下道:“娘娘,还是先让奴婢“尝尝”罢?” 她说的隐晦,我轻笑,挥手道:“不妨事,她要想害我,也犯不着这样。” 于是香墨不再说什么,躬身退到一旁。 红泪想用芙蓉糕表达谢意,这是个好兆头,说明,她还不是没心没肺之人,也懂得知恩图报,可我从来没想过让她报答,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好。 救她,只因,她是郁家唯一的后人,除了我,我必需让她活着,与我一起。 我吃了一块,用帕子擦擦嘴角,“召陈仲来见本宫。” 香墨领旨去了,片刻后带着陈仲过来。 “娘娘找奴才有何吩咐?”他跪在殿下道。 我笑望着他,抬了抬手指,“平身,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本宫该怎么赏你呢?” 我支着头想。 他憨憨笑着,“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奴才不求娘娘任何赏赐。” 我摇摇头,“不,本宫应该赏你,若是没有你,本宫怎么能左右得了袁太医的想法呢?” 我笑得高深莫测,舒适的靠在椅靠上,“那就赏白银一百两好了。” 他赌性未改,赏别的不如赏银子。 陈仲推让了几次,终是收下,“谢娘娘赏赐。” 我轻笑,隔着纷曳烛火看向他,“陈仲,你实话告诉本宫,袁公公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听你的?” “这。。。。。。”陈仲抬起头,不是看我,而是看香墨,我一眼看过,心里已明白了几分,沉声再问:“跟那人有关系吗?” 那人,那人已逝,从此,再提起时只用那人代替。 陈仲不再说话,将头低得更低些。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的心微微痛,眸中已有泪水湮出。 “退下罢!”我语气沙哑的道,轻轻闭上眸。 “娘娘。。。。。。”香墨惶惶唤了一声,我不应,他们对视一眼,躬身福了福,转身退下。 殿里,恢复宁静,我独自躺在熏着蓝萫的屋子里,多想就此沉寂下去,从此,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死比活着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簇拥着淡淡熟悉的香味袭来,我不禁皱起眉,他的声音已从头顶响起,“我时常想,一个人的心究竟能有多狠2,恐怕,也只有你——明成皇后,你杀了我第二个孩子。” 他语声幽慢,无形音透露出阴霾,我浑身一震,从榻上撑起身子。 他穿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整个身子都笼在黯影里,看过去有些吓人。 “臣妾参见皇。。。。。。啊。。。。。。” 没有任BBs· JoOYOO.NeT何预兆的,他突然一把揪住我头发,我被迫抬头,仰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脸上有种从未有过的愤怒,级至到崩溃,我不由的开始害怕,语声颤抖。 而他却笑了,缓缓倾身过来,用温柔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你知道吗?每一次,我都期望着你可以否认,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可是你没有,你连着杀了我两个孩子,郁清尘。。。。。。” 说到最后,他脸上笑意又多加了几分,分明是一片暖意,而我却感到了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意。 “难道上辈子,是我易子昭欠你的吗?说啊,你说。。。。。。” 他大吼,用疼痛的眸光看着我,声声质问,我被他摇的头晕目眩,只觉得头皮一阵尖锐的痛传遍全身,“怪只怪你做了皇上。” 我语声冰冷,紧紧咬着牙。 他猝然笑了,狠狠放开我,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倒榻上。 “我不做,你然有人来做。”他笑着道,负手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天子的光环,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浑身散发着阴霾华美的气息,将我层层笼罩在里面,挣脱不得。 我冷笑,撑起身子,“就算做,也是夏侯家的人,而不是你——韦太后的亲侄子。” “你以为,事情真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吗?”他冷笑,转身看向我。 我冷冷的别过目光,“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已经做了皇上,为你们韦家争了光,想必韦氏的老祖宗,在地下看着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目光冰冷如霜,刚才,被他拉过的头皮还在痛着,我伸手取掉钗环,让头发全都散落下来,轻轻揉着。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当着他的面舔舐伤口。 他不禁轻笑,“郁清尘,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是殇末期的皇上,我是殇末期的殇国夫人。”我冷冷的道,仍旧低着头,长长发丝遮去大半个容颜,遮去我脸上犹豫之色。 前朝记忆都已不复存在,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强行掠夺和占有的莽夫,我讨厌这样不由自己的感觉,可是他每次都霸道的让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苦笑着低下头,“就只有这样吗?这么时间以来的夫妻,除去名份,除去肉*体*欲*望,我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面对他如此坦白的问话,我沉默了,强压在心底的呼声跃跃欲试,险些就要冲破心口,我苦笑着道:“皇上有后宫佳丽弱水三千,又何需我这一瓢。” 这句话,早就想说出口,迟迟不说,只是因为怕听不到他的答案。 果真,他笑了,讽刺的道:“是呀,我有后宫佳丽三千,却独独只钟爱于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难怪。。。。。。要被你一次次杀掉亲生骨肉。” 他双眼瞪得通红,对我,有种恨不得吃下去的愤怒。 而我只觉得可怜,我冷笑着垂下眸,收了手,仰头看着他道:“这次的事,明明是虞美人做的,所有目标都指向她,皇上也已做过处决,为什么还要说是我?” 如果说萧贵妃的事是场意外的话,那这次,绝不再是意外。 他轻笑,笑得无耐又讽刺,“别人只知麝香可至不孕,而你却知——还有迷迭香,不惜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说明迷迭香也有可至流产的功效,郁清尘,我易子昭就是个傻子,也应该明白了吧?” 他说的有些凄凉,令我不忍听,良久才笑一声,道:“这些知识,只要平时多看些书就能知道,如果皇上有证据证明,那些香是我给虞美人的,那马这弑子之罪,臣妾愿意背,可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我转眸看着他,“皇上不会冤枉好人罢?” “好人?”他猝然笑出声来,“郁清尘,你别把自己想成是好人,你从来都不是,你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这句话似曾相识,让我耳熟,想想,不觉笑了,在这方面他倒与红泪有些投契。 然而,再往深了想,彷佛还有一人曾这样说过我,只是他与他们态度不同,那人,喜欢我坚强勇敢的样子,喜欢我的蛇蝎心肠。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不用你来提醒。”我苦笑着低下头,语声黯淡。 一直以来,好人与坏人的界定都是那么模糊,我从没计较过,也没认真想过自己究竟算得上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许,对我来说,好与坏已经没什么区别。 我要的,不过是最终的结果。 “哈,他终于承认了。”他一笑,有些苦涩的看着我,我转身避开他的目光,从榻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里走去,“承不承认还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结论。” 我长发素衣,如一片妖冶的影子,缓缓从他面前飘过,他伸手拦住我。 “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不怀孕。” 他终于问出了口,我冷笑着垂下眸,不语,也不看他。 “你也用了麝香?”他用询问的口气道,脸上,却是一副肯定的表情。 我不由得笑了,“诺大广濪宫,没有皇上所说的麝香,也没有迷迭香。”我睁开他的束缚,漠然离去。 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慌乱异常。 我们像是两条在干涸岸边挣扎了太久的鱼,唇畔翕合,无望无际,尽管各自心里明白,却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因,他要的,我给不起,他给的,我也要不起。 停了一刻,易子昭突然冲过来, 从身后将我拦腰抱起,“既然不让旁人生,那就由你来代替好了。” 我一声不哼,任他抱着,早就明白,挣扎时无用的,就好像我早就明白,有些事情躲不过,不如迎头而上。 他将我放到床上,并不温柔,后背重重摔抵床上,让我不禁皱眉,“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让我难堪。” 我语声轻若蚊咛,他脱衣的动作娴熟,丝毫未闻,我幽幽的叹了一声,将脸埋进被褥里。 长空无月的夜里,一阵风吹来,窗下烛火摇曳不定,挣扎了半天,终是熄了。 羽帐下,焉的漆黑一片,不见了他癫狂姿态,也看不见我的狼狈,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我觉得安全,无声的吐出一口气,我睁开眼,仍是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除了。。。。。。 耳边起伏不定喘息声,黯夜轻狂,我与他欲孽纠缠,意念里,挥之不去的是一张与他截然不同的面孔,黑暗中,重重叠叠交织在心头,分不清,究竟是前朝废宫里的那人,还是“留宿”广濪宫的皇上。 朦胧中,彷佛听到他俯在我耳边说,“叫我君曜。。。。。。” 我双手轻轻攀上他的颈,感受着他有力的撞*力,他胸膛灼热,好似能将我化了的热。 “君曜。。。。。。”我轻轻唤了一声。 徒然,帐下恢复一片死寂,他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猝然抽离起身。 “你bbS .joO yo O ·NET刚才叫什么?” 直到耳边冰冷语声响起,我才恍然如梦中初醒,挣扎着坐起身,黑暗中,并看不到他脸色,但我已感觉到无边的怒意将我包围。 那是一种可以让人窒息的闷。 “我不知道。”我小声的道,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 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将我禁锢在怀里,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咚咚雷人的心跳声,我突然间觉得害怕。 他长时间不语,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恨不得将我揉碎在他怀里。 我听见自己骨骼喀嚓声响。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终于怕了,我宁愿他开口说些什么。 他不语,加重下手力道,我痛得皱眉,挣扎着想要逃离他,“易子昭,你放手。” 我声音嘶哑,微微喘着气。 他如若不闻,时间,彷佛就此停止了,沉寂的没有半点声响。 “放手。。。。。。”我再道,低下头咬住他的肩。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反应,重重得将我推倒在床上,身子随即压下来,没有任何前兆的进*入,狠狠的。。。。。。 他将心里所有的怨与狠都发泄在我身上,空前绝后的彻底。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像个妓女,青楼女子不能选择男人,而我,一样不能。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也是第一次,我发现深埋在这个男人心里的恨竟然那么深,深不见底。 他像一只发疯的兽,让我无法承受,“易子昭,你不要这样。。。。。。放开我。” “放开我。。。。。。”直到声音嘶哑,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仍是没有回应我,唯有的,是属于身体的无尽的折磨。 这一夜,似乎太过漫长了些,广濪宫森森松影下,一阵寂寥的风掠过,落叶缤纷,如开在那褥衿上的糜*乱花朵。 “娘娘。。。。。。”香墨再次唤道,俯身过来轻轻推了推我。 我侧身而卧,背对着她,一声不哼,彷佛要就此沉寂下去。 此时,已过快到正午,他早已离去,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彷佛是睡着了,可是睁开眼,又异常清醒。 “娘娘,奴婢知道您昨夜受了委屈。。。。。。”香墨怯懦的道,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我不禁轻笑出声,终于有了声息,“备水沐浴。” 身后良久无应,我转身看去,见香墨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娘娘,皇上走时吩咐娘娘要过了今天才能沐浴。”她在我的目光下,终于道出了实情,我有片刻怔愣,随即冷笑着坐起身,一言不发,唯有两束目光显得那么凛冽,冰冷。 香墨蹲下身子为我着履,亦不敢多言。 听得环佩声响,碧珠从外进来,小声禀道:“夫人,昭仪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我冷声道,缓身站起。 碧珠领命,恭身退下。 香墨将早已备好的宫装为我穿上,银白罗缎上绣朱鹤,黑与白交织,隐有一点红,长纱逶拖地上。尊贵无与伦比。 我端端站着,让她为我更衣,穿至一半,红泪已从外进来,红光满面,并未带宫女,“呦,怎么才刚起床吗?” 说着话,目光就不由得瞥向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床铺,室内还隐有一种欢*爱后特有的味道。 我微微皱了眉,冷声道:“说罢,你来干什么?” 我转身在梳妆镜前坐下,态度冷冷淡淡,她笑着跟过来,并不介意我的态度,“昨天臣妾送来的芙蓉糕,夫人吃了吗?” “吃了。”我道,语声依然冰冷,扬手召来宫人为我梳妆,一旁久候着的宫人立刻端着热水,毛巾等物过来。 红泪暂且退到一旁,似漫不经心的走到床边看了看,只一眼,她脸上笑意变得冰冷,越发深邃。 我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没有哼声,任宫人为我擦脸梳头。 她心里想的什么我很清楚,无非是觉得我又一次“因祸得福”了。 她的床前徘徊着转了几圈,最后在圆桌旁坐下。 “娘娘请喝茶。”碧珠奉上香茶,恭身退到一旁。 一盏茶的功夫后,我妆罢,冷声挥退宫人,只留香墨在侧。 “看也看够了,说罢,你究竟有什么事?”我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喉。 她笑而不语,用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我,良久才道:“清尘,你是怎么知道嫿淑媛用的是迷迭香?这些事连近身侍候的宫人都不知道,何况你久居深宫,足不出户。。。。。。”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好自为之。”我冷声道,连看都不再看她,今天心情不好,实在没精力与她敷衍。 红泪似乎不想罢休,接着问道:“嫿淑媛真的是因为熏久了迷迭香,所以才流产的吗?” 我轻笑,徐徐抬眸看向她,“红泪,本宫不求你知恩图报,但求你安分守己,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死得快。” 我语声冰冷如霜,眸子里隐有寒茫闪过,她觑一眼,连忙低下头,笑着道:“我也只是好奇,怎么大家都那么相信你的话,就连皇上也深信不疑。” 说着,她又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床榻,脸上笑意高深莫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皇上的心思本宫猜不透,只是。。。。。。他愿意宿在哪宫是皇上的自由,我们身为嫔妃,干涉不得。” 她掩口一笑,道:“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皇上去谁那儿,不去谁那儿,我们也管不着。。。。。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加小心才是,嫿淑媛刚刚怀上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如果,下一次轮到你呢?” 她话里深意笃深,紧紧盯着我。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此刻看着红泪冷漠的表情突然让我有种想笑的冲动,想想,再一次遭易子昭无情的摧残,都是为谁? 值得吗? 我叹一声,手指轻轻沿着杯沿划圈,“人的命,天注定,如果到时真的发生的了,那就得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易子昭拼了命想让我怀孕,借此而留住我的心,我的人,只是他不知道,我早已是个没有心的人了。 “不过。。。。。。。”我话锋一转,看向她,“最好下一个怀孕的人不会是你。” 红泪仰身一笑,有些自嘲的道:“皇上已经半年都不去我那儿了,上哪里去怀孕。” 她幽幽叹着,眸光已黯了三分。 “最好如此。”我冷声道,低头看着被子里茶叶沉浮。 红泪静了片刻,突然起身离去,缓缓走到我面前,“清尘,你真的不愿告诉我吗?我们可是亲姐妹。” 她离我,不过一尺之遥,我能闻见她身上浓而幽的脂粉香味,一如她的笑,不真实。 我不禁轻笑,讽刺的道:“是从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记得我们是亲姐妹,恨不得彼此去死的亲姐妹吗?真好。” 她脸上笑容变得讪讪的,低着头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嫿淑媛用的是迷迭香。” 我垂眸笑着,眸底笑意愈来愈浓。 诺大宫中,我又怎么会万事皆知呢?我并不知道谁用迷迭香,我只知道,谁去求过迷迭香。 而那人,恰恰就是虞美人。 现在,究竟是芙蓉糕导致嫿淑媛流产,还是迷迭香导致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虞美人的话,已不再有人相信。 如果没有迷迭香一说,那她大可翻供,或者,在皇上面前楚楚可怜的哭诉一番,那么事情自然就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红泪,也难逃一劫。 现在,迷迭香是她送给嫿淑媛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狡辩不得,就算嫿淑媛的孩子是因为吃了红泪的芙蓉糕才掉的,她也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背了这个罪,可是她真有那么无辜吗? 未必,单单只看事发后她的淡定,就知道此事一定不简单,她似乎早就料到了红泪会在芙蓉糕里做手脚,偏也选了那天送去。 这里面的含意,不表也罢。 我想了良久,已觉思绪烦乱,站起身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回罢!” 我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红泪还站在旁边等我答案,听这样说,为免有些失落,“早知道你不说,我就。。。。。” 她话至一半,将后半句生生咽进肚子里,“算了,总之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说着,还侧身一福。bBS . JOOYOo·net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轻笑,“不送。” 红泪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 我淡淡的笑着,起身走到窗边,春去秋来,松林仍是那样茂密,好像时光不曾变幻,不曾物是人非,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 “出去走走罢!”我突然道,目光盯着窗外出神。 香墨微一怔,没有劝阻,而是转身去柜子里找了一件白狐披风为我披上,“外面凉,娘娘该多穿些才是。” 我沉默着没有应声,径自往外走去,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特别特别想。。。。。。 在宫里,其实是有一个地方可以见到他的。 我与香墨两人,慢慢走在无人的宫墙这间,微风拂面而过时,我不禁轻轻闭上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 看似漫无目的,脚步却坚决的朝着一个方向去。 香墨起初并不介意,直到发现我的心意后才猝然停下了脚步,“娘娘,我们回去吧!” 我转身看她,笑得妩媚又多情,“回哪去?” “回宫里。”香墨小声的道,避开我凄楚的目光,“娘娘,现在不是时候,不要去。” 我苦笑着低下头,泪水滚落脸庞。 “可是我好想他。”我语声沙哑的道。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突然不再说话,我也不再说话,风似乎又大了些,吹起我长发与披风。 里面一条殷红色捥纱被风吹的摇曳起舞。 如飞舞在冬日风中的一只蝶,孤单着,妖娆着。 千秋殿,皇家祠堂,位于凤宫最西,那里,供放着历代的皇帝灵位和画像。 我抬头仰望着这片辉煌的建筑,心砰砰狂跳着,激动万分。 “什么人?”门前侍卫执仗过来,大声问道。 “大胆,殇国夫人在此,岂容你放肆,还不快收了剑。”香墨挡在我身前,厉声喝道。 那人微一怔,转眼再看我身上穿的服色,也不由得证了,忙收了兵刃,拱手道:“小的该死,不知是殇国夫人驾临,还望见谅。” 我转眸看他一眼,语声淡淡的道:“这里平时都无人来看的吗?怎么这么冷清?” 这是一个威严冰冷的地方,而我印象中,它应该是受人朝拜,怀念的地方。 “这。。。。。。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有重要的日子时才准许入内。”侍卫回道,他恭敬的声音打碎我心里希望一角。 我冷笑着,缓缓走到门口,“开门。” 宫里没有男子,有的,只是宫人,而这城门处的侍卫纵使守着万千佳丽,却是连半点芳华都沾不到,突然看到这样一个绝色佳人从天而降,几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远远得看着,不敢靠近分毫。 闻言,那侍卫像是没听到一样,紧紧盯着我的脸,愣了好久才惶然惊醒,猝然低下头去,脸上已有红潮,“没有皇上令,小的不敢。” 我冷笑,缓缓走近他,“你可是这里的参领?” “正是,小的姓曹。”“曹参领,本宫喜欢尽忠职守的人,可是。。。。。并不喜欢不知圆滑通融的蠢人。”我语声冷冷冰冰,转身看了香墨一眼,香墨上前,对他耳语了一阵。 曹参领为难得看着我,“夫人,可是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不会有人知道。”我肯定的道,目光直视他。 他不敢看我,惶惶低下头去,“那。。。。。。小的以后就仰仗夫人多多关照了。” 我笑着点点头,他仰身高呼,“开门。。。。。。” 朱红木门缓缓开启,我迫不及待的带着香墨进入大门、仪门、穿过走廊、明楼、享堂、直奔寝堂,那里,有我要找的人,可是在将要迈进最后一道门槛时,我的脚步还是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周围缭绕着的,是清雅的檀香,沉沉缈缈,无处不在。 “娘娘,你怎么了?:”香墨担忧的看着我。 我对她露出微弱的笑容,“没事,我们进去罢。” 走进高大庄严的殿堂,抬头,当看到他画像的那一刻,我还是哭了,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我就那么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然后,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唯有眼泪簌簌落下。 一年后,再见面,已两世相隔,长时间压抑在心中的念与恨,也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决堤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香墨默默的退到一旁,不禁也跟着拭泪。 画像上,他的表情威严,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高坐銮殿,龙袍加身,妖冶俊美的容颜,风华绝代。。。。。。 香炉里轻烟缭绕,此刻,彷佛突然汇聚了某种灵性般,慢慢靠近我,包围我。。。。。。洞深高阔的殿堂上空,是谁在轻声吟语,又是谁在无声落泪?又或者,只是幻觉。 。。。。。。 你来了,离我不到一丈。 你的笑,又温柔有凄凉。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哭累了,嘶哑的嗓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 “娘娘。。。。。。”香墨靠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我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小心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娘娘,我们回去罢,再晚恐怕被皇上知道。” 我拂开她的手,如行尸走肉般,漠然走向高堂。 夏侯君曜,我曾说过,如果你负我,就再不会原谅你,你听到了吗? 我无声的问,仰望着他冰冷的画像。 空气中,一阵凉风吹来,没有任何回声。 我拔下头上一只白玉钗,轻轻插到他的香炉里。 “君曜,如果觉得孤单,就让它来陪着你好吗?” “君曜,我们的孩子很健康。。。。。。” 我用嘶哑的几乎没有声音的声音说,手指颤抖的拂过他的灵位,身旁,一直环绕不去的檀香味似乎更浓了些,呛得我直落泪。 沉寂了太久,现在,是时候了,是时候为他做点什么了。 回到广濪宫后,我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睡下,一觉醒来,已是隔天早上,身旁空空如也。 “来人。”我轻唤。 香墨从外进来,“娘娘醒了?” 我沉沉的嗯一声,撑着额角问,“昨晚皇上没来吗?” “来了,看到娘娘这样就又走了。”她道,小心的扶我起来。 “他没说什么吗?”我站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不由自主的想靠着。 “娘娘,你没事吧?”她担忧的看着我,伸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低着头,对她摆摆手,“没事,可能是饿的。”“难怪,昨天都没有吃饭,奴婢原本想叫醒娘娘吃些东西的,可是看您睡得实在是沉,就。。。。。。” 她抱歉的看着我。 我无声的笑笑,递给她个安慰的眼神。 香墨为我备的早膳很清淡,一碗燕窝粥配几样小菜,都是平时我最爱吃的。 她将bbS .jO oYOO .Ne t 一块冰糖核桃放进我碗里,“娘娘尝尝这个。” 我一口吃了,笑赞,“好吃。” 她便笑了,高兴的再夹了几块给我。 我低头喝粥,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响,然后便没了声音。 “什么事?”我问,搁下勺子。 陈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娘娘,碧烟居有消息传来,说小公主被太后娘娘抱去了。”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猝然转身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柳烟姑姑亲自来送的消息。” “此刻她人呢?”我起身问道,一面向外走去,心里已是波澜不定。 香墨小心翼翼跟过来,“娘娘别担心,太后娘娘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对小公主不利,表面上,她仍是她的亲孙女。” “是呀娘娘,小公主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担心,柳烟姑姑说怕被人看到,只把消息带到,然后就先走了。” 他们一人一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只觉得脑子里混乱如麻,什么都听不到,脚下步子越来越急。 “备轿,去长生殿。”我吩咐,身子已经出了殿门。 香墨,陈仲小心跟在身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长生殿,还未进门便听到婴儿的哭声,我的心都揪紧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殿,看到君颜正被太后娘娘抱在怀里,无助的哭喊着,小胳膊用力挣扎着。。。。。。我本能的想要冲上去看看孩子。 可是香墨拼命从身后拉住我,“娘娘不要这样,这里是长生殿。” 我颓然挫败,在心里无助的挣扎了几下,终于认清了事实。 我深吸了几口气。。。。。。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出微笑。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第一次,我屈身跪下行大礼。 太后娘娘得意的笑笑,将孩子交给一旁宫人,那凄惨的哭声才终于是止了,我提着的心稍微落下,仍旧是痛。 狠狠握着双手,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怕一张口,就是忤逆。 “你来啦!”太后口气淡淡的,回身在銮榻上坐下,居高临下望着我。 我以额触地,深深伏低,“是,臣妾来了。” 她轻笑,“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算是哀家的亲孙女,你也知道,哀家一直因为改嫁的事对你心存芥蒂,但这孩子毕竟也是哀家的亲孙女,现在,嫿淑媛的孩子没了,伤心之余,哀家恨你的那份心也渐渐淡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低头不语。 她轻轻叹一声,接着道:“进宫以来,君颜一直都被几个姑姑,奶妈照顾着,哀家实在不放心,现在把她接过来,由哀家亲自照顾,你……没什么意见吧?” 她倾身问我,语声前所未有的和蔼。 而我却不由的,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寒意,彻骨的寒意。 “没意见。”我小声说,长长蔻丹隔着衣袖插入掌心,几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满意的笑笑,慢抬手指,“平身吧!赐座。” “谢母后关爱,臣妾不累,还是站着好了。”我小声道,从地上站起来,恭身站到一旁。 太后又是一笑,看着我,眸中深意飘忽不定,我将头垂得低低的。 “哀家听说,皇上昨天去了你那儿?”她问,仰身靠到织金锦靠上。 我心下冷冷一晒,她只说昨天,但分明就是在影射我专宠,我脸上笑意不减,低头道:“是啊,臣妾昨天身子不适,皇上去探望过。” 我风雨不惊的为自己辩解着,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着道:“哦,殇国夫人哪里不适,可喧太医瞧过了吗?” “一点小恙,无妨。”我卑恭的道,一直低着头。 “还是叫太医来看看的好。”她说着,扬手便唤来宫人,“来人,喧袁太医过来。” “母后,还是不用了。”我出声阻止。 太后笑着安慰我,“还是看看罢,又不值什么,你坐,喝茶。” 我勉强一笑,也不再推让,回身在椅上坐下。 此刻,君颜已被奶妈抱下去,再听不到她一丝声响,莫名的,我心里有些空落,不觉垂下目光。 “那天,幸好你提醒,要不然,哀家还会冤枉好人呢?”太后漫不经心的说着,轻轻吹着水面浮叶。 我的心重重一沉,强作镇静。 “臣妾也只不过是无心一提罢了。”我避重就轻的道,故意跳过她下一句话,然而,她却不打算就此作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听说,那天送去芙蓉糕的还有玉昭仪,她是你从前的宫人,你应该最了解她的。” “你说,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她笑着问我,我亦微笑,仰头直视她,“哦,还有这样的荒谬的传言吗?母后不要听信谗言,玉昭仪她禀性善良,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还望母后明察。” 我深深伏低,她脸上笑意愈浓,将茶盏递给一旁宫人,“哀家也不相信她们说的话,玉昭仪是当初哀家亲自指给子昭的女人,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她问,眼睛一直盯着我,抬头,看到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提红泪不过是为了试探我。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是呀,红泪与我比起来,我更像是那个会在芙蓉糕里下毒的人不是吗?太后娘娘一直忌讳我的,不也正是这个吗? “母后能这样想就好。”我小声道,并不多言。 太后轻叹一声,重新靠着,“哀家是不相信,不过皇帝这次做的也太过仓促,怎么能光凭一点迷迭香就认定了虞美人就是那罪魁祸首呢?虞美人的父亲是户曹尚书虞万侯,在朝中举足轻重,哀家实在是……” 她若有深意的看着我。 我轻笑,低下头道:“原来母后为这个担心,虞万侯虽然是个正三品的尚书,但终究还是臣,古有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他还敢对太后娘娘有什么微词不成?暂不说这些,单说虞美人做的事,赎乱宫闱,罪可当斩,母后仁慈不杀,他该感激才是。” 我句句都向着她说话,无疑却是将我自己推进了绝地,越是对别人不留余地,就越说明心虚,香墨在旁看着,不禁为我捏了一把冷汗。 “母后,您说对吗?”我轻问。 她笑而不语,缓身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我连忙起身搀扶,她并未拒绝,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聪明。” 一句话,我笑了,她也笑了。 “不过,哀家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后宫,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她话锋一转,止步看着我,炯炯有神的眸子没有一丝老态,反而比年轻人的要显精明些,略染风霜的脸上,仍是那样光彩照人。 一如初见。 我苦笑,用凄凉的目光看着她,“难道母后以为,臣妾现在还有心去争什么,夺什么吗?” 她一笑,慢慢往前走去,一面道:“既是不争不夺,那为何还要屡屡邀皇帝专宠与你,弃其他嫔妃于不顾,然后把哀家这里搅得不得安宁。” 我心下冷冷一晒,欲辩解,已显无力,只得说:“臣妾知错。” “知错就好。”她冷声道,缓步往前走去。 “母后……”我迟疑着道:“母后,让臣妾去看看孩子吧?”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道:“皇帝与你之间的恩怨,哀家不想插手,既然他不想你见孩子,那就不要多事好了,难道放在哀家这里你不放心吗?”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到底还是老姜够辣,先前还说我夺皇上专宠,现在便又说不想插手管我跟易子昭之间的事,我苦笑着,终于摇了摇头,“不,孩子在母后这里,臣妾很放心。” 她满意的笑笑,收回目光,“陪哀家到偏厅坐坐,那里有几幅上好的名人字画要你瞧瞧。” 我无声的点点头,默默扶着她转进偏厅。 太后命人拿出几幅苏东坡,李白的真迹给我看,一番敷衍之后太医也便到了。 仍是袁太医,有了陈仲上次的暗示,再见他时,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穿绛色官服,看来,在宫中时日已不短。 “微尘参见皇后娘娘,殇国夫人。”他躬身行礼,随侍而来的宫人手里提着药箱。 太后娘娘点头恩了一声道:“殇国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你帮她把把脉,‘好生’瞧瞧。” 她特地强调‘好生’二字,我在旁坐着,心下冷冷一晒,只当没听见。 “是,”袁太医应声,转身对我一福,“夫人。” “有劳你了。”我笑着道,将手放到桌子上,b B s.JOOYOO.Ne T香墨将一方丝帕附在我手腕上,袁太医细细诊了半天,捋须长叹。 “夫人的身子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大碍,但是劳损中亏,长时间下去也是不可小觑的。”他幽幽叹着,抽回手,又是一拜。 我感激的看向他,“不必多礼。” 四目相望,一对视,已然明了,他转身再对太后一拜,“回禀太后娘娘,夫人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虚弱,需要多加调料,以防小病不治终成疾。” 太后娘娘凝神听着,问:“只是虚弱吗?你可要诊清楚了。” “是,只是虚弱。”太医再道,深深弓着腰。 太后娘娘看看他,再看看我,良久才挥挥手,“好了,既是虚弱,那你就多加几幅大补的方子送去给殇国夫人调养。” “是,微臣告退。”他躬身退去,我笑着道:“多谢幕后关怀,臣妾让您担心了。” 她笑而不语,眸子里闪着某种失望的光,转身过去喝茶,不再理我。 我讪讪坐了一会,便也起身告辞。 出了长生殿我便一言不发,也不乘轿,漠然往回走去。 香墨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夫人,你还好吧。” 我冷笑,“好得很。” 香墨怯懦的看着我,“夫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原本亟步走着,闻言,猝然停了下来,将香墨吓得一怔,我脸上神色骇人,前所未有的冰冷,绝然…… “既然顺从不是办法,那就放手一搏好了。”我冷冷的道,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天空。 腊月,小寒。 往日从不接见外人的广濪宫突然大门敞开,将所有送礼的嫔妃迎进去,幽居深宫的殇国夫人亲自接见,几个嫔妃小心翼翼走着,不免惴惴。 “臣妾参见殇国夫人,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这绵长整齐的呼声,我轻笑转眸,于凤榻上端视着底下宫嫔,“免礼,赐座。” 身后,立刻有宫人抬来椅子放到两边,几人谢过坐了。 我一一看过,眸中笑意愈浓,果然多了嫿淑媛,自从她升为淑媛后就不再来广濪宫送礼了,怀孕后更是目中无人,如今,孩子没了,皇上自己已接连在广濪宫住了半月有余,于是她不顾产后身子凌弱,亲自前来送礼。 这份情,我怎么能不受呢? “淑媛近来身子可好?”我软语浅笑。 她笑着对我福福身,“好多了,谢夫人关心。” 我笑了笑。转眸再看其他几人,皆是生面孔,碧珠看我都不认识,上前一步欲要介绍,我却抬手挡下,指了一个奉茶的宫人道:“你来。” 那个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颤,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夫人是说奴婢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徐徐笑着,点头道:“对,就是你。” 碧珠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 她怯懦的看着我,迟疑的移步过来对我一福。 我淡淡笑着不语,静等着。 她勉强镇定了下来,笑着道:“我家夫人久居宫中,除了淑媛娘娘以外,对各位娘娘都生分的很,不如各位娘娘先自己介绍下罢?” 说着,就歉意的笑了,底下嫔妃怔愣片刻,对视一眼,连忙笑着说:“是臣妾疏忽了,竟忘了夫人还不认识……” 一人起头道:“臣妾燕云,燕昭华。” “臣妾傅瑶,傅良人。” “臣妾王梅,梅修仪。” “臣妾夏莲,莲蓉华。” “臣妾君仪,仪顺成。” 我一一看过,笑着道:“果真都是天香国色,请喝茶。” 华容华,燕昭华,梅修仪,是皇上新封的嫔妃,近来很宠,而傅良人,仪顺成是同嫿淑媛一起封嫔的小主,如今再看,一人短暂风光后什么都不剩,另一人,已经被打入了冷宫,难免心生感慨。落座后,端着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我转眸看了那宫女一眼,冷声道:“你先退下吧。” 她向我一福,躬身退下。 “本宫不常出门,还得你们自己介绍,真是见笑了,请别见怪。”我笑着道。 燕昭华率先道:“哪里,是我们失礼了,夫人多包涵才是。” 我深深笑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她,她姿色堪比虞美人,嘴巧伶俐,刚才就是她先开的头介绍自己,我不免多看了两眼,笑着道:“好张巧嘴。” 她害羞的垂下眸。 我微笑不语,静看这些莺莺燕燕身影,都是皇上近来恩宠无边,或是将来契机一到,就可大有作为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不知道长相而已。 我收了思绪,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最后落下傅良人身上,从进门时起,我就一眼注意到她,虽说长得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无形中却有一种内敛的贵气,静而不语,端坐喝茶,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风范,然而,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她入宫受封半年之久,却仍是无恩无宠。 “不知傅良人今年芳华几何?”我轻问。 着淡蓝宫装的女子微微抬了眸,脸上带一抹淡淡微笑,徐徐望向我,“回夫人,臣妾今年十八。” 话毕微一福身,仍旧颔首。 我点头笑着,“果然妙龄。” “夫人不也是十八吗?年少有为,真是后宫中的典范呢!”她笑着道,平静的眸中风云不起,话里,却是半讽半嘲。 我一笑,斜倚在身后织金锦靠上,“是啊,本宫今年也是十八。” 淡淡的一句后,我便不再说话,脸上神色无异,看不出喜恶。 虽是不怒,却也沉寂半晌,不免让气氛有些尴尬,嫿淑媛笑着打破僵局道:“夫人,今日臣妾给你带了一件南海红珊瑚手钏。” 一语化烟云,众人说笑一番,闲话家常,表面看仍是风轻云淡,私底下,却暗涌浮动。 …… 送走了这几人,我便随手招来香墨,“把小云带来。” 香墨领命去了,不一刻便被带到,怯懦地站在我面前,“夫人,您有何吩咐?” 我庸然倚在榻上,冷笑着道:“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叫你吗?” “是……是奴婢刚才说错话了吗?”她结结巴巴的道,不敢抬头看我。 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渐渐浮于眉梢眼底,我轻笑,睨着她道:“不,你做得很好,本宫该赏你才是。” “夫人……”她不解得看着我。 “着即日起,你便不用再叫宫奴,这么聪明知理的宫女,应该有相同的地位才是,从今天起,你就同香墨,碧珠一样,为本宫贴身宫女,古有云‘香墨弯弯画,胭脂淡淡匀。’既有了香墨,那你就叫燕脂好了。” 到此时,她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怔愣着望我,“夫人,您不怪奴婢了吗?这是真的吗?” 我对她点点头,“是本宫从前误会你了。” 我微笑不语,看着脚下这个对我伏低的女人,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直到化不开。 晚上要睡时,香墨忍不住问我,“夫人,为什么突然把小云提上来,她今天在殿上话虽说得没错,但毕竟还是皇上的人。” 我轻笑,“再凶猛的兽,爪子磨平了也不失为一个好宠物。” 她不再语,弯下身子为我脱鞋,我撑着双臂坐在床上,着一身粉白寝衣,长发分披两肩,看上去显得有些慵怠,半晌才道:“她虽然是易子昭的人,可确实聪明,本宫现在需要这样聪明的人,今天若换成是碧珠回话,那她必定一开口就会把各宫娘娘给得罪了,到时,不好收场。” 脱了鞋,香墨扶我躺下,“也是,碧珠她口无遮拦,互助心切,今天如果是她,必定口直心快要自己介绍,不如让她们自己说圆滑些,可是……说起得罪,今天傅良人怎么……” 她话至一半,便不再说,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轻声不语,只说:“你去查一下她的身份。” 历来,没有平白无故的恨,她今日送礼,却这样对我,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不明,也不愿再想,“你也早点睡B bS.joO yOO.nEt吧。”我说完,翻身向里睡去。 “恩。”香墨应一声,为我放下帐子,吹了烛火离去。 今天易子昭并没有来,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来。 太后娘娘说我专宠,我也不去辩驳,事实真相,我相信她比我更明白。 只是,君颜在太后那里还是令我放心不下,从前还可以,现在反而更令我忧心,我一定要把她夺回来,放在身边。 天气渐凉,内务府送来过冬用的木炭和棉被,衣物,其中有几件上好的貂皮。 “夫人快看,这件紫貂做件披风肯定好看。”香墨捧着一张纯净光洁的兽皮道。 我转眸看了一眼,笑着道:“嗯,不错,把这件皮料分成三份,一份送去给嫿淑媛,另一份送去给燕昭华,还有一份,送去留芳殿。” 香墨一怔,收了皮料道:“夫人现在还想着虞美人吗?” 我轻笑不语,搁了茶杯道:“送去给她她也找不到人做成衣穿,不如你送织造司做好了再给她送过去。” 见我存心不说,她也不再问,收了皮料下去安排。 自从小云恢复身份以后,比以往倒真是收敛了不少,连话都变得少了,往往看着她,就能让我想到被驯服的兽。 “夫人,燕窝粥炖好了。”她端一盅燕窝进来,放到我面前正要掀盖,我却说,“把这个给皇后娘娘送去。” “这……是,奴婢这就去。”她恭身道,重新将燕窝放进保温盒里,急急忙忙转身离去。 自从君颜被太后接走抚养之后,我每日都会去请安,希望可以有机会见到君颜一面,哪怕是哭声也好。 可是一次都没有,太后娘娘好像有意把孩子活动的时间跟我去的时间错开。 皇后也是每日一省,我们在那里碰面之时,也偶尔说笑,只是却形同陌路。 她一直对我心存排斥,不过……太后娘娘好像不是十分喜欢她,对她,要比对我更冷淡些。也可能因为易子昭的关系,所以太后娘娘不得不敷衍着我。 从前,我以为皇后娘娘因为父亲立了战功,在宫中更改受到重视,然而却不是,易子昭有意冷漠,太后娘娘刻意疏远,反倒是我的地位如日中升。 “查清了吗?”我问,抬手撑着额角。 香墨从帘后现身,笑着道:“夫人猜得没错,傅良人果然是虞美人的表姐,两人同选入宫,却各自不理,直到虞美人被打入冷宫,她都没有正面与虞美人说过话。” “是吗?”我轻笑,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夫人,你在想什么?”她问。 “没什么,不过想起来一个成语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香墨来了兴趣,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娘娘说的这个黄雀是谁?” 我笑而不语,香墨盯着我看了良久,也不再说话,默默地上前为我杯子里续上热水。 至傍晚,燕脂才回来说:“皇后娘娘说谢谢夫人美意,并让奴婢带回来一些糕点,这是红豆枣泥糕。”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将一盘精致的枣泥糕放到我面前。 香墨拦都拦不及,我已随手拿了一块尝到:“你去回说,多谢皇后美意,一点薄礼还用回送,嗯,枣泥糕很好吃。” 她笑着,“谢夫人夸赞。” 我笑而不语,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在她脸上,看了良久才道:“去吧。” 她转身出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我脸上异样。 她走后,香墨嗔怪的道:“夫人,怎么不先让人试过就吃了呢?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的。”我缓声道,用帕子擦擦手指,“我送燕窝粥,她送枣泥糕,两不相欠,打平。” “夫人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她疑惑的看着我道。 我轻笑,伸手拉过她抱了抱,“怎么连香墨这么聪明的奴婢都不懂得本宫的心了呢?这可怎么办,呵呵!”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夫人,那天傅良人说的没错,您也不过十八岁。” 我脸上笑容渐渐湮去,慢慢推开她道:“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很老了。” “夫人……”香墨怯懦的看着我。 我不语,起身向寝宫走去,一边吩咐,“那些药已经吃完了,明天让袁太医再送些过来。” “知道了夫人。”香墨应道。 入夜,宫中掌灯,门外风声霍响,我独自坐在灯下看书,妆已卸,穿着件家常宫装坐在那里,殿里点着暖笼,倒也不觉的冷。 身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靠近,“你最近很反常。” 他冷冷的道。 我未转身,眼睛仍旧盯着书页上字句,笑着道:“皇上是说我听话了很多吗?” “对,连每日的药都按时喝下,一点不剩。”他幽幽的道,身后一阵暖意传来,他突然从身后轻轻拥住了我“清尘,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吗?” 我不语,任他抱着,“皇上希望臣妾能为您诞下一子,臣妾只是从命而已,那些药就算我不喝,你也会强行让我喝不是吗?何必再挣扎。” 我苦笑着低下头,已经无心看书,合了书本坐在那里。 他抱一会,便松开手,“我知道你在恨我,恨我没有把君颜给你,恨我没能阻止太后娘娘把君颜夺过去。” 我心头划过一丝酸涩,仍是不语。 “诚王侧妃生了个儿子,太后下旨让他们过两天抱着孩子一起进京让她瞧瞧孙子。”他突然道,缓身走到一旁,随便拨弄着梁上挂着的珠帘,指尖一碰,叮咚脆响。 我身子一震,强作镇定,“哦,是吗?诚王爷又娶了侧妃吗?” “是从前的侍妾,如月。” 听到如月,还是让我的心紧了一紧,勉强笑着道:“如月很好,是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相信诚王一定能够好好善待他们母子。” “那你呢?”他问,我一时语咽,垂眸笑着道:“皇上也会善待臣妾不是吗?” 闻言,他却苦笑,无动于衷的道:“清尘,你的心藏得太深,现在,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亦苦笑,转身看向他,“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对我的爱,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或许,你只是因为得不到的遗憾,报复……” 这是我一直想说而没有说的。 他冷笑,目光徐徐望向我,“我时常想,当初,如果夏侯君曜没有下旨让我教你艺伎,那么,我们今天回事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漠然道,抽回目光。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下部:第六十章 破茧重生 一直以来,我们逃避的,束缚的,不过是自己的心,还有那日渐明显的深刻不容忽视的鸿沟——跨越不过的。 怀孕 按理说,怀孕是件喜事,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可是在我这里,却是件灾难,太后娘娘不想让我怀孕,我也不想,可决定权都不在我们手里,在易子昭手里。 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让这成为一件“坏事”。 ××× 留芳殿,一如从前冷清,再来时,看望的已不是王良人。 “虞氏,快快起来见礼,殇国夫人来看你了。”留芳殿宫人厉声喝道,引着我进了一座空院,那里杂草漫长,入眼枯黄一片。 虞美人长发凌乱的坐在院子里,阳光照耀下,她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她闻言,转身看了我一眼,冷笑着道:“殇国夫人大架光临,真是稀客。”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宫人连忙上前将她的嘴捂住,“乱说什么,这位是殇国夫人,你最好小心点。” 她交待完,转身对我笑了笑,接过香墨递上的银子,恭身退去。 “看来,你在这里很好,是本宫多虑了。”我笑着道,缓缓走过去。 她冷笑一声,并未起身,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双手抱膝看着我,“是呀, 这里很好,没有争斗,撕杀,没有用之不尽的心机与暗算。” 香墨在旁边石块上放了棉垫,我缓身坐下,“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她不解的望着我,或许,是她不想懂,亦或不想让我懂。 我轻叹一声,眼波盈盈看向她,手指轻挑了她身侧一缕发丝随意拨弄着,“本宫倒是替你可惜,如此花容月貌,以后,就要在留芳殿里虚度了。” 她冷哼一声,拂开我的手,“你又何必来猫哭耗子假惺惺,当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殇国夫人心里应该很明白。” 我仰身一笑,不无讽刺的道:“是呀,本宫心里清楚,你心里也应该清楚才是。” 我深深望着她,她看一眼,猝然别过目光,重重喘着气,似有千万气绪睹在胸口上下不得,只能憋着。 “天也渐渐凉了,你还是一身单衣,本宫给你送来一件紫貂披风,不管怎么样,还是身子重要。”我淡淡的道,不再说什么,起身向外走去。 香墨包好的披风放到她身边,“美人娘娘保重。” 一句娘娘让她笑了,无比讽刺的笑出声来,“我早就不是什么美人娘娘,你又何必再用这个称呼来中伤我。” “没有,奴婢绝无此意,告辞。”香墨转身离去。 我刚刚踏过门槛,身后,就传来虞美人又哭又笑的声音,无比b Bs.j OoY O O. neT 凄惨的浮荡在凰宫上空,不……是留芳殿上空。 如果说凰宫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那么留芳殿,就是瘗骨之所。 我转身看了一眼她单薄凄凉身影,默默离去。 十二月的一天,我怀孕了。 太医把脉时,易子昭紧张得恨不得自己去诊,我看一眼他,心里有种漠明的感情划过,如钝器击伤,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 是对我自己绝望。 良久,太医终于诊好了脉,我抽回手,香墨替我放下衣袖。 “怎么样?“他紧张的问,袁太医未语先笑,拱手道:“恭喜皇上,夫人有喜了。” 他腾的站起来,双眼炯亮的看着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激动过。 他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太好了。” 我微微挣扎,垂眸道:“皇上,你弄疼我了。” 他如梦初醒般松了手,又是一笑,大声喊赏,袁太医谢恩离去。 接着,又是一翻赏赐,连宫中打扫亭院的宫人都有赏,最后,他终于有事离开,我稍稍松了口气。 香墨长时间望着我,不说话。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你想说什么?”我问,漠然倚在榻上养神,双手,无意无意的避开肚子,孩子一个多月,只是胚胎,我想像不出它的样子,也不敢去想。 “夫人……奴婢觉心痛。”她艰难的道,有些哽咽。 “夫人,奴才也是。”陈仲不知何时已进来了,我睁开眸看了看他,问:“事情都办好了吗?” “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把银子送到了,曹参令说感谢夫人提拨。” 我笑,不再说话。 “夫人……”香墨唤我一声,缓缓靠过来,“夫人,您的心里难道就不痛吗?” 浓浓苦涩蔓延心头,我不禁垂下眸,用微笑掩饰悲伤,“本宫累了,你们退下罢。” 说完,我便翻身向里睡去,不再理他们。 “夫人……” 他们默默站了一会,悄悄退下。 我的眼泪眼眶里打转,终于,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落下了,沉沉的,戳在心尖痛处。 怀孕后,易子对我的关爱,更是如火如荼,有那么一刻,竟让我觉得不能承受。 各宫更是竭尽本能的过来讨好我,只有皇后娘娘一直没来,一直。 太后娘娘表面笑着说好,也时常来看,笑意里,却隐隐让我觉得有丝峰茫,寒如冰,刺入骨。 每每看到这丝峰茫,我便不由的笑了。 香墨照着礼单检点着贺礼,突然惊喜的拿起一个盒子道:“夫人,这里面竟然有诚王爷的贺礼……” 下部:第六十一章 破茧重生 诚王爷,乍听这个名字,还是让我的心不由的抽了一下。 “是吗?”我笑着道,脸上神色淡淡的。 “是呀,夫人你看。”她欣喜的端着礼盒走过来,打开来,里面放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拨浪鼓,铜镶边,上绘百天童子画像。 我将鼓拿起来,轻轻摇了两下,听着这鼓声,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我喜得龙孕,他送拨浪鼓,一切都正常不过。 我望着鼓面上画的小人出神,久久不语,香墨也不敢上去打扰,正要悄然退下,我却叫住了她,“香墨,你觉得诚王爷好吗?” 香墨迟疑的看着我,小声道:“奴婢觉得王爷很好,很善良。” 我轻笑,“善良有用吗?” 当年,如果他能稍作挣扎,郁诚越一家又怎么能瞒天过海将我送进宫来,顶着红泪的名字活了这些多年,我似乎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来,是叫清尘。 bBs.J OoYO o.NET 香墨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我将鼓放到一旁,侧身 躺下,“去罢,明天一早记得将那些银子送去给袁太医。” 怀孕后,最另我安慰的一件事就是……不用再侍寝了。 我借由太后之名将易子昭推向了别的妃子那里,他没说话,只是一直望着我,最后无声的离去,后来,我听说他去了燕昭华那里。 我淡淡笑了笑,独自躺在床上,手中握着小鼓冰凉光滑的长柄,轻轻摩挲 着。 隔日,燕昭华亲自送了份厚礼过来。 “夫人,这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夫人收下。”她笑着道,将身子压得低低的,伏身站在我面前。 我淡淡喝着茶,抬眸看她一眼,“平白无故,怎么送这么大的礼。” 我可不认为一对通碧无暇的瓷彩琅珐玉金瓶是一点薄礼。 她垂眸一笑,脸上浮现红晕,款身走向我,“夫人,臣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昨晚……若不是夫人有意推让,皇上又怎么去会臣妾那里呢?臣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妾……这次送礼,还要请夫人以后多多提携。” 她福身对我一拜。 我轻笑,搁了茶盏道:“你本就生得花容月貌,皇上怜爱也是正常的,现在本宫不能侍寝,皇上理应由你们多多“照顾”才是。” 她连声应是,脸上已然笑开了花。 我笑得高深漠测,庸怠的抬了抬手,“坐。” 她侧身坐了,笑着道:“夫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有福之人,现在又怀了孩子,将来,在这后宫之中真是……” 她湮了半句话没说,笑望着我。 我淡淡一笑,道:“什么福不福的,不过是造化而已,本宫从来不信命。” 她附和着道:“是呀,夫人好造化,只是臣妾……就没那个命。” 她若有深意的看着我,我觑一眼,冷笑,“有没有,得要看你……” 她见有机会,立刻起身跪到我脚下,“臣妾一切都听夫人的。” 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抬了抬手指,“何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 “夫人,臣妾以后什么都听夫人的,只要夫人能……” “嘘……”我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得记着一点,在宫里,祸从口出,你该少言才是。” 她拼命点点头,连声应是。 我笑着道:“起来罢。” 她依言坐下,我接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刚刚继位,后宫还不充实,只靠本宫一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嫿淑媛的孩子是个意外,以后,保不准本宫就能顺利,所以,你们也该BbS.jOoy OO.nET多多分担才是,说什么提携,不过都是为了殇未朝好,你说呢?” 我转身,笑望着她。 “是,夫人说的很对。”她唯唯诺诺应着,一直低着头。 看着她这恭敬,我不由的笑了,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缓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罢。” “那夫人歇着,臣妾告退。”她躬身退下。 我庸然倚着,轻轻闭着眸小睡。 香墨上来为我多加了条薄裘,“夫人,你觉得这个人可靠吗?” “除了自己,谁都不可靠,不过是两厢利用罢了,现在她还翻不出什么风浪,暂且看罢,希望本宫没有压错注。” 香墨轻笑,“夫人压了那么多注,总有一个中彩的,您就放心罢!” 我淡淡笑着不语,好像真得困了,香墨不再说话,悄悄退去。 殿里,久久弥散着的是兰萫清雅的味道,闻得时间久了,我仿佛已经忘记了从前的那份熟悉,只是,娘身上的味道是永远不变的,也忘不了。 如果天地有知,我真想告诉她,娘,女儿后悔了,后悔当初意气进宫,闹到现在不可挽回的地步。 陆陆续续的,从燕昭华开始,嫿淑媛,梅修仪,莲容华,仪顺成,就连傅良人也在列,接连被皇上翻了牌子。 燕昭华已被擢升为燕淑妃,正一品,梅修仪被擢升为梅妃,正二品,莲容华被擢升为莲婕妤,从三品,仪顺成被擢升为淑仪,从二品。 而嫿淑媛与傅良人则分别被封为贤妃,德妃,与淑妃并列为正一品。 此时,红泪还是红泪,玉昭仪。 下部:第六十二章 旖梦 昭仪,从二品。 刚躺一会,就有宫人来回说玉昭仪求见。 我哦一恩,轻笑起身,“让她进来。”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终于忍不住了,比我想像中的要有耐心,原以为她早都应该来找我,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她。 宫人领命下去,不一会,红泪冷艳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她穿一身绯红宫装,披纯白狐裘,远远看去,脸上神彩不见,黯淡无光。 “臣妾参见殇国夫人。”她施身行礼。 我慢抬手指,笑着道:“免礼,赐座。” “谢夫人。”她谢恩坐下,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我,我冷声屏退宫人,斜倚绣屏看着她,“今天来有事吗?” 没有外人,她也不用再客气,冷声道:“你明知故问。” 我淡淡笑了,“本宫不知道,还请玉昭仪明说。” 我故意将昭仪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她身子一颤,紧紧握住双拳,咬着牙道:“你打算怎么样?这么不停的提拨别人,让她们把我踩在脚下吗?” “本宫只是无意间提拨了她们,再说,施恩于人也得人愿意受,玉昭仪心高气傲,凭借无双美色掳获君心,并不是那些泛泛之辈,本宫就是想提拨,你也不屑不是吗?”我笑望着她,美目中满是讽刺。 她看我一眼,猝然别过目光,冷笑道:“别以为皇上宠你你就能目中无人,宫里,还有太后,皇后,接着才轮到你殇国夫人。” 我笑,“是呀,贤妃,德妃,淑妃,梅妃,之后,才是玉昭仪。” “你……”她气结,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仰身一笑道:“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玉昭仪,突然被几个新秀女给占了风头,你心里……应该不好受罢?” 我倾身问她,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在她脸上,看她脸上神色变化,从极怒到讽刺,然后冷笑,“你不就是想让我求你吗?” 我抽身坐好,重新靠着,笑道:“本宫不要你求,你也不会求。” “那你想要怎么样?” “想让你认清事实,在宫中,到底谁才是可以帮助你的人,又有谁才能保你平安无事,究竟何去何从,本宫相信你心里很清楚,要不然,你今天也 不会来。”我道,以手支颐。 我一直坚信红泪是我在宫中唯一一个可信的人,血浓于水,亲情,就算她再恨我,也终是舍不得害我,现在她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认不清方向而已。 她听后不语,漠然冷笑着,良久才道:“清尘,你很聪明,这些我不能否 认,但是不是人bbS .joOYo o ·NET人都是傻子,你把事情做得太绝,终有一天会没有退路可走。” 我笑,不以为意的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把事情做绝了,还有,本宫并没有自峙聪明胡作非为,乱说话,可是会引火上身的。” 我冷冷的道,眸光深邃,无形中给你震慑威胁的感觉。 她轻笑,“看来,你还是弄不明白我今天的来意。” “什么意思?”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笑得有点妖邪。 她转身看我一眼,高深漠测的眼神让我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脸上的得意之色究竟又是来源于何处? “你把话说清楚。”我再道,已经紧张起来。 她笑而不语,看着我,半晌才说:“宫里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提拨别人,你别忘了,你上头还有太后,皇后。” 我终于明白了,她这样说,无疑就是暗示我太后娘娘有意拉拢她,我确定是太后,而且一定是,因为皇后有名无实,如我当年一样不受人尊敬,她 怎么可能去提拨红泪呢? “那就是说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看中你了?”我问,笑得更加妩媚。 她亦微笑,绯红色宫装衬得她雍荣尊贵,华美无双,此刻再看,她脸上已无先才黯淡之色,仿佛她所有的快乐与不快都是来源于我,只要我不好她就开心,我好,她就不开心。 多么微妙的情绪呀! 她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我垂眸轻笑,觉得有些讽刺,“那么,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跟本宫说这件事吗?你是想让本宫替你高兴呢?还是……应该把你列为“旁人”。” 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旁人。 她仰身一笑,“我不从来都是旁人吗?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自己人?” 闻言,一种别样情绪划过心涧,苦涩异常,有种付之东流的的可惜,“如果你想好了,那就不用再多说了,本宫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是意欲与我为敌,我担心的,不是红泪会出卖我多少,而是太后娘娘奸 诈,究竟能掏空她多少心思?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她笑着道,已经从椅上站起来。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什么事?”我冷声道。 “太后娘娘急着召诚王爷与那个侧妃入宫,带着孩子,一家三口都在这里,你说……是妙还是不妙呢?”她问,眸子里笑意飘忽,隐有种恨。 我笑,“原来你还是在乎诚王爷的。 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脸上笑意已全然湮退,剩下的,是一种埋得很深很深的感情,越藏的深,越让人看得真。 下部:第六十三章 旖梦 我低头微笑,“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来提醒本宫这件事。” “我不是帮你。” “我知道。” “你明白就好。”她冷笑一声,然后绝然离去,看着她匆匆背影,我竟然有些难过,替她,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老天捉弄,总之,她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与幸福擦肩而过,就像我一样,可悲。 “来人。”我轻唤一声。 香墨从外进来,“夫人何事召唤?” “晚上准备皇上爱吃的菜,着陈仲去天胤宫请皇上今晚过来。” 香墨看着我,怯懦的道:“夫人,您……” “照做就是。”我冷声道,起身下榻,缓缓往寝宫走去。 一个多月来,易子昭都没有再来,他仿佛有意与我作对,或是做给我看,只要我与哪个嫔妃关系稍近,他便宠幸哪个,于是,短短的时间内,让我阴谋得逞,省去我大费周折的苦心,可是我不能调以轻心,就是红泪所说,宫里,不是人人都是傻子。 B bs·J oo YOO.NE T 而易子昭更不傻,他只是走进了一个爱的旋涡,迷途了,出不来。 至晚,陈仲回来说,“皇上说他今晚不得空,改日再来。” 我于妆镜前转身,轻笑,“皇上今晚去了哪里?” “好像是燕淑妃那里。” 闻言,我不觉又笑,脸上笑意浓浓深深咄咄,“备轿,去上阳宫。” 自从燕昭华被擢升为淑妃后,就从原来的住处搬到了上阳宫,而她,本就生得有几分姿色,更是因为口巧伶俐,深得皇上的喜爱,近来,在嫔妃之中,最是吃香。 此时,我已怀有身孕两月有余,行动还算灵便。 陈仲领命去了,不一会就回说轿已备好,香墨知我心思,并不阻拦,默默的从柜子里取了一件裘衣为我穿上,“夫人,其实皇上不来……也。” 我没等她说话就打断道:“皇上不来,不代表本宫可以不去。” 我们已僵持了这么久,总得有人打破僵局,现在,我需要他。 轿子走在冷风飒飒的宫墙之间,能听到乎乎的风声帖着轿壁划过,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我回忆起当年,进宴当晚,我也是这样坐在轿子里,被送到那一丈高台上。 现在回想,那些往事仿佛都已离得很远很远了,我甚至记不起来,我曾经自杀过,曾经与那人一起劫后重生,喜极而泣的拥住他,叫他丈夫。 偌大宫中,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方才到了上阳宫。 下轿后便有人进去通传,殇国夫人到。 燕淑妃并没有迎出门来,只躬身站到门口等我进去。 我进门后,轻轻看了她一眼,“打扰了,近来可好?” 她笑着行礼,“臣妾见过殇国夫人,多谢夫人挂念,挺好的,只是一直……不得空去看望夫人,还请……” 我扬手打断她,抬头看着上座那人,他穿一身龙袍,即使是夜里都给人光辉万丈的错觉,我走过去,福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 岁。” 我说的生硬,字字沉闷。 他斜睨着我,看了良久,才终于开了口,“殇国夫人怎么这时候来,真是扫兴。” 此时,燕淑妃已经跟了过来,听如此说,不免有些尴尬的重新退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轻笑,不以为意的道:“打扰皇上雅兴,还请恕罪。” “哼,既然知道,那你还来……”他冷哼,挑眉看我,眉目间有种浓稠的划不开的魅态,妖邪,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溺死在里面。 我冷眼看过,笑着道:“皇上已好久没有去臣妾那里,臣妾……有话想要说。” 我用幽怨的眼神看他,不在乎旁边还有宫人在场。 燕淑妃看看我,再看看他,终是明白了我们之间的秘密,识趣的带着宫人退下,留下殿里清静。 待人都走后,他猝然笑了,“说罢,找朕有什么事?” “只是想让皇上去用一顿晚饭。” “只是这样吗?” “还想请皇上看看臣妾,臣妾怕……皇上会忘了。”我用前所未有温柔的语声道,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口吻,而不是后宫妃子对当朝天子。 他仰身一笑,眸子牢牢盯着我,“过来。” 我不由的笑了,轻轻低下头,“饭菜都快凉了,还请皇上就走罢。” 话音未落,他霍地起身将我抱起,“清尘,你真是个妖精。” 我在他怀里微笑,笑得有些苦涩,只是他看不见,他看见的,只是我最温柔体帖,还有点粘人的一面。 此刻,他以为,我只是个女人,不再是明诚皇后,不是废后,也不是二度改嫁的莲华色女,只是妖精,能够迷惑他心的。 他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发上,额头,眉眼,“你终于是来找朕了,朕还以为你快要把朕忘了呢?” 我垂眸微笑,“怎么会呢,就算臣妾不需要皇上,孩子也需要。” 夜晚,昏黄的灯光照在我笑脸上,更显得柔情似水,风情万种,看不出一丝丝假。 他满意的笑了,将我抱得更紧,“走,回家。” 家?听到他说这个字眼,竟然让我愣了一秒钟,凰宫,宫里就是宫里,怎么会是家呢,对我来说,从前的郁府才是家,尽管它并不尽如人意,可是……有娘。 下部:第六十四章 旖梦 他就这样抱着我出了上阳宫,在燕淑妃幽怨的目光中。 我低下头,没有看她,我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能看得出,她爱上了易子昭。 易子昭无疑是个优秀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恐怕能拒绝他的人很少,除了我。 回到广濪宫,香墨早已在门口候着,“娘娘回来了,奴婢见过皇上。” 已经这么久了,再见到易子昭,香墨脸上表情还是很僵。 他淡淡嗯了一b B S.JoOYoO.NEt声,与我一起进了用膳阁。 “今晚上的菜色都是皇上爱吃的。”我亲自将他扶到椅上坐下,一面另宫人掀开银盖,屋子里顿时充满了一种食物的香味。 他看一眼,笑着道:“何必这么费心。” 说着话,他眸光已黯了一下,瞬间,短暂不易让人察觉,但我还是发现了,走过去道:“皇上嫌菜色不好吗?” “没有,很好,你也坐下来罢,让她们来就好。”他伸手拉我。 我将一勺绣球虾仁放进他碗中,然后搁了勺子坐到他身边,“听说皇上最近为国事忧心,臣妾没什么好分担的,只有做点您喜欢的菜,也好……” “清尘……”他突然打断我,眸中隐隐含着痛苦,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语声低沉,“如果你有事求我,可以不用这样……太生份。” 我不语,轻轻垂了眸,易子昭是聪明的,我的讨好,或许可以骗得他一时高兴,然而他却能很快清醒过来,装不下去,是因为装不了无知。 “臣妾知错,请皇上恕罪。”我起身,对他福了福。 他轻笑,笑得有些苦涩,“你有什么罪?” “我……”我一时无语,接不上话,他说我对他生份,然而我却一再的行礼,更加生份,我低下头道:“皇上,您一个月不来,臣妾生份也是应该的啊!”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语声幽怨,亦如我的神情。 故意垂眸不看他。 一笑,冰释前嫌,他终于笑了,轻轻将我拉进怀里,“你忘了吗?是你赶朕走的。” “走了,还可以再回来啊。”我撒娇道。 于是他将我抱得更紧,我几乎能感觉出他心跳的频率,“清尘,你记住,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朕就一定为你办,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我在心里轻轻叹一声,这个人,为什么要如此……让我愧疚。 我甚至开始有些恨,恨他为什么要这么清醒,傻傻的不是很好吗? “皇上,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臣妾想出宫去给爹娘上坟。”我说爹娘,但他已经明白我指的是谁。 他微一怔,推开我道:“清明节宫里要举行拜祖大典,你不在怎么行?” 话说到这里,我们各自垂了眸,各怀心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刻意避开夏侯君曜,可是拜祖……又怎么能少得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臣妾才……”我小声道,没有看他,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我的伪装会无处遁形。 他看着我,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我苦笑着摇头,“要怎么忘?如果皇上仍在介意,那么臣妾可以留在宫中,装作一切都忘了,然后笑着去祭拜他,让他看着我现在有多幸 福……” “够了,不用再说。”他苦笑着道,“你知道吗?朕突然有点想笑,可笑,不管你留下来还是出宫去,都有一个男人在等待着你,好像永远都避不开。” “皇上指的是诚王爷吗?”我问,回身坐到椅上,此时,宫人都已退下,只留香墨与碧珠帖身侍候,二人识趣退得远远的。 他不置可否,望着眼BbS·J OoY OO ·NeT 前出神,眸子里隐有种凄凉。 我别过头,不忍再看,“再过几天,太后娘娘就要召诚王与侧王妃进宫,小世子如今才不到两个月,长途跋涉的,借着祭拜机会,不如就由臣妾回去代为看望,怎么样?” 我询问的看着他。 他笑,有些讽刺的道:“你明明知道是太后娘娘下旨让她进宫的。” “可是太后娘娘有些事情是不知道的。” “你指什么?”他问,眸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君颜。”我冷冷的道,目光紧迫他。 他与我对峙半晌,终是笑了,“清尘,你为什么要这样聪明,你知道,朕怕的就是你这份聪明,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太后娘娘……也永远都不会对你下手。” “那皇上呢?皇上会吗?”我问,有丝苦涩蔓延心头。 君颜是夏侯君曜的遗腹子,这件事,只有易子昭一人知道,当初如月与我一起躲避追杀,如今,四个月就诞下小世子,唯一一个可信的说法就是当初就有孕,早产,然而……这一切,也都只有易子昭一人知道。 如果太后娘娘知道的话,君颜根本活不到今天。 他苦笑,并没正面回答我,“你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个小世子?” 我冷笑,仰身笑出声来,“臣妾在乎的,是皇上这份赶尽杀绝的心,一直以来,都把同情与可怜用到了别人身上,现在发现,最可怜,可悲的是臣妾自己。” 下部:第六十五章 旖梦 他转眸看我一眼,“为什么要这么说?” “皇上心里很明白。” “朕不明白。”他挑眉看我,幽深似潭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冰凉笑意,仿佛讽刺。 我苦笑着低下头,娓娓的道:“皇上召诚王一家三口入宫,表面上,是说让太后娘娘想看看小世子,真正,却是为了要阻断诚王与宫外的联系,留孤单无助的诚王妃一人在家,然后好下手……诚王妃的父亲是南靖大将军,手中握有二十万兵权,至高祖时就是朝中的功臣,威望十足,皇上继位之时,太后娘娘念在南靖大将军够冷静,并未插手,也顾忌他手中兵马,所以也没诛连,现在,诚王爷生了小世子,而且是个男孩,可皇上还没子嗣,所以,皇上怕了,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诚王爷的,或者,是不是我的,皇上…… 其实你与太后娘娘挺像的,在太后娘娘的眼里,永绝后患才是真道理,皇上也一样,现在,只等诚王一进宫,诚王妃就会不翼而飞,好像从这个世界上平空消失一样,再也找不到。 直到……什么时候,南靖大将军愿意主动交出兵权,什么时候,诚王妃才会顺利被找回,诚王爷一家才会顺利出宫去,如若不,就死在宫里。”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皇上,你说对吗?”我轻轻唤他,语声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一直漠然听着,直到后来,脸上才有了笑意,“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说出来,直到现在才说。” “皇上不是希望臣妾很蠢吗?”我反问的道。 “可你并没有伪装成功,你还是bBS.JO O YOo.nE T 放弃了。” “因为臣妾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死。”我笑着道,言谈生死间,我竟然笑了,笑的有些苦涩。 他冷笑,良久才道:“就是你这份聪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麻烦,如果你能够再蠢些……” “如果臣妾能够再蠢些,君颜就可以回到臣妾身边对吗?”我打断他道。 他轻笑不语,默认的低下头。 “快半年了,君颜现在长的什么样子臣妾都不知道。”我说的凄凉,眸光黯淡。 “她很好。” 我苦笑,“她长的像我,还是像他?” 他越是不能容忍君曜,我就偏要在他面前提起,有时候,残忍是需要会出代价的,就好比我对易子昭残忍,就得忍受别人对我的残忍。 就像我不能自己养孩子。 他冷笑,慢慢从椅上站起来,“看来今天,你并不是让朕吃饭来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你还是要杀了他们吗?”我问,缓缓起身走向他。 他闻言一怔,停在那里,“你说什么?朕不听不懂。” 我从身后抱住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必需要用感情去换来某些东西,“不要杀他们,你不是曾经说,只要我肯开口,你就答应吗?现在,臣妾求你不要杀他们。” 如果诚王死了,那我活也也没什么意义了,带着君颜孤儿寡母在宫里等死,还不如跟着他们去。他是我现在的依靠,心灵上的。 他不语,身体僵硬的任我抱着。 “不要杀他们。”我喃喃的道。 他苦笑出声,“你第一次开口求人,却还是为了别人,诚王爷在你心目中,是在什么样的位置,比朕更重要吗?” 见我不语,他又问,“那……跟夏侯君曜比呢?” “没法比。”我道。 根本就是三个不同的人,在我心中,永远不可能替代的男人,至始至终只有夏侯君曜一人,而诚王,是个善良的男人,善良的人应该幸福。 我不能因为我而让他们受牵连。 “是因为朕不够格吗?”他问,我感觉到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仿佛在笑。 我久久不语,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可是我不能乱说话,诚王爷一家的命还在我手上,等着我去救赎,然而,易子昭却已动怒。 我有时候挺恨自己这份莽撞,总是轻易就能激怒别人,然后将自己的立场变得艰难。 “可是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我小声道,轻轻将脸帖着他的背。 这是我最后,唯一一个可以利用的了,所谓不择手段,大概也就是这样罢! “你总该为孩子积点德,诚王一家死不足惜,南靖大将军手上兵权也不足惜,可是民心动摇,对殇未朝不利。 他冷笑,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清尘,如果你说这些都是真心话,那你成功了,朕确实被你感动了。” 我看着他,他眸中的真诚。突然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真心的呢?”我小声问。 他脸上笑意更浓,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就算不是真心的,朕也愿意为你刚刚那一句话去死,万劫不复也好。” 心里涌上一阵酸涩,我轻轻偎在他怀里,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过真诚,炙烈的让我抗拒不得。 只为我一句“怀了你的孩子”就可以抛却一切生死,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养奸除恶,都不管了,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恶,尽管救了诚王爷,可我仍是个另人讨厌的坏女人,至少,对于易子昭来说是这样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下部:第六十六章 旖梦 你怎么能这么傻,我在心里问出声。 他紧紧抱着我,“如果你说,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我就信。” “不是。”我没有一丝犹豫的脱口而出,他将我抱得更紧些,“我信。” bbS.JO OYo O.ne T 一句“我信”仿佛就是某种承诺,他坚定又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相信我。 我别过脸,看到香墨与碧珠远远得看着我,眸中泛着莹莹的泪花,她在痛吗?为谁?为我还是为死去的那人? 对不起,我在心里说,然后轻轻闭上眸。 我不得不选择这么做,因为我毫无办法。 那晚,易子昭留宿广濪宫,并没有碰我,只是紧紧的抱着我,紧紧的。 翌日,武陵郡传来消息,小世子突然得了天花,诚王一家进京的事情不了了之,太后娘娘关怀孙子,亲自挑了几个太医送过去给小世子治病。 吃了早饭,从长生殿回来后,我问香墨,“你恨我吗?” 她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小声道:“奴婢怎么会恨夫人呢?” “可是你昨天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幽怨?”我停下来,转身看她。 她笑着垂了眸,“奴婢……” 她无言以对,我不再逼问,转身继续往前走,“袁太医他们今天下午就要起程去武陵郡了,你回去把本宫准备好的那些礼物送过去,让他代为交给诚王爷与王妃,祝小世子早日康复。” “知道了夫人。” 我迎着阳光,缓缓走着,只觉得今天阳光太强烈,耀得人睁不开眼。 我轻轻眯起眼,看向天空,君曜,你怪我吗? 对不起,我们还有孩子得养活,不得不这么做。 刚刚回到广濪宫,碧珠就迎出门道:“夫人,德妃娘娘在此等候多时了。” 德妃,就是傅良人。 我轻轻哦了一声,“她来干什么?” “带了礼来,并没说干什么?只说是来给夫人请安的。”碧珠道,与香墨一齐跟在身后。 香墨笑道:“大概也是来谢谢娘娘提拨的。” 我轻笑不语,傅良人与别人不同,她并没讨好我,但我不计前嫌的帮她,这之中的隐情,只有她心里明白。 我款款进了门,她已躬身立在门旁,“臣妾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我笑着抬抬手,“不必多礼,今天德妃娘娘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呢?” 她平时是不来我这里的,只是我对她的赏赐源源不断,外人看来,我们无疑是谈得来的好姐妹,可实则不是。 她是第一个敢不搭理我的嫔妃。 也是第一个让我不遗余力去拉拢的人。 “臣妾亲手做了几件宫装,不知夫人能不能看得上眼。” “哦,是吗?劳你有此心,来人,奉茶,赐座。”我回身在鸾榻上坐了,一个宫女捧着几件宫装跪到我脚下,我将衣服抖开来看了看,笑赞:“德妃娘娘女红真好,谢谢,本宫很喜欢。” 我命人收了,另外打赏了她跟来的几个宫女。 “夫人何必客气。”她笑着道,对我已有几分和善。 我笑着道:“哪里……” 她讪讪的低下头去,良久,才抬头唤了一声,欲有话说,“夫人……”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抬手打住,吩咐宫人:“你们都退下罢。” 香墨带着众人福身退下,等人都走后,我才笑着道:“宫里人多口杂,还是避讳些的好,德妃娘娘有什么事吗?” 她淡淡一笑,有些愧疚的望着我,“臣妾以前错怪了夫人,请夫人见谅,今天来,主要是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妾……” 我轻笑,“你何错之有啊,本宫喜欢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在宫里,你不吃人,人就得吃你,只不过,你大意了。” 她低着头道:“是,臣妾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夫人别见怪。” 我点头笑着,“什么见怪不见怪的BBS .j OOYO o·N eT,都是一家人。” 她一直不敢看我,低着头,“臣妾真的是没脸见夫人,臣妾听说夫人常常去留芳殿关照虞氏,夫人这份肚量真是……另人敬佩。” “你这又是何必呢,她本就没什么错,不过是少了分打算,才把自己折进去,本宫相信,你也是无心的。”我看着她道,笑得高深漠测。 她抬头看我一眼,又连忙低下,“夫人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还……难道您不觉得我坏吗?我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利用。” 我笑,“如果不是知道,本宫又怎么会赏识你呢,本宫说过,本宫喜难聪明的女人,有时候,人的好坏不能用杀不杀人来横量,犹其是在这后宫。” “可是……” “没有可是,”我轻笑,“本宫相信她也不会再怪你了,以后,若有机会,你还可以去弥补她,必竟,你现在是德妃,手中权利应该比从前做良人时大得多。” 德妃与良人,等级之差悬殊之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闻言,又是一福,“这都要谢夫人的栽培。” 我点头微笑,“不必多理,以后没事尽管来本宫这里坐坐,必竟一个人在外面,既便是太后娘娘怜惜,皇上怜爱,也终究是没有家里舒服,另尊还好吗?” 我突然问,她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道:“嗯,家父一直在外打仗,现在被皇上调去守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下部:第六十七章 旖梦 “傅将军劳苦功高,是百姓心中的英雄,你做为他的女儿,该感到自豪才是。”我笑着道,深深望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夫人过奖了,家父只是愚忠而已。” 听她说愚忠,我不禁轻笑,“傅将军是个将军,带兵打仗是所长,为人处事,朝中为官是所短,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微笑点头,“是呀,家父只懂得打仗,是个粗人。” “傅将军在前朝时就曾立多次战功,是先皇最为赏识的一位功臣,现在,皇上也十分赏识他,……”一“不小心”提到故人,我沉默一阵,笑了笑,转言道:“不提这些,本宫特地备了些薄礼,过几日你回家省亲时可以顺道带回去,就算是本宫代皇上赏的。” “来人。”我唤来香墨,吩咐她道:“去把准备好给傅将军的那些礼物给德妃娘娘送去。” 香墨福身退下。 她惶惶不敢受,站起身道:“这怎么好意思,夫人,原本是臣妾来谢谢您的,怎么好收你的礼呢?” 我轻笑,亲自将她推回去坐下,“不过是几样小东西,你又何必如此见外,若不是身份牵跘,本宫也就直接赏给将军了,只是……你也知道,后宫不参政,这是老祖宗多年来立下的规矩,本宫身为后宫,即便是想要堂堂正正地慰劳傅将军,也得有所顾及,人言可畏……” 我长叹。 话里意思已然明了,她默默点着头,小声附和着道:“是呀,人言可畏,夫人放心,臣妾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真诚,想必,也懂得“人言可畏”这四字真谛,我轻笑,没有接话。 香墨命人抬着几箱子东西从外进来,俯在殿下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b BS·JoOYOO.N Et 我嗯一声道:“你亲自给德妃娘娘送过去罢。” “是。”香墨领命离去。 身后,几个宫人抬着沉沉的箱子出了大殿。 我与傅德妃两厢对坐,闲话半天,其乐融融,随意讲了几件宫里的新鲜事后,她突然沉默了,小声道:“夫人,有一件事不知道您知道吗?” 我将杯子递到到唇边,刚要喝,闻言,放了茶盏道:“什么事?” 她迟疑了一会,咬咬牙道:“夫人,好像,燕淑妃已经怀孕了。” 闻言,我一惊,随即冷笑,“哦,是什么时候的事?外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臣妾也只是……无意间听说的。”她话中略有隐瞒,我无意计较,只笑着道:“为皇家添枝散叶,是好事啊!” 她笑着低下头,有些落漠的道:“是呀,是好事,可是……臣妾听说燕淑妃最近往太后娘娘那里走得勤了些,与玉昭仪也有来往……” 她说到这里,便止而不言,但我已经明白了,笑着道:“我们别说她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怀上一个呀?” 她倏的脸颊飞红一片,不好意思的道:“臣妾……哪有燕淑妃懂得多呀!” 她指的是床第技巧。 我轻笑,招招手道:“过来坐,本宫跟你说几句悌己话。” 她低着头,挪过来坐下,“夫人……” 我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她的脸越胀越红,将头垂到胸口处,嗔吟道:“夫人,这些事也太……” 我仰身一笑,拍着她的手道:“傻丫头,不这样怎么能怀孕呢?从前皇上命袁太医给本宫开的药方还留着,回头你带回去,也按照上面的方子吃几天,保准有用。” “真的吗?”她又惊又喜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真的。” 于是她更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半推半就的道:“那臣妾就谢谢夫人了。” 送走了傅德妃,香墨也就回来了,笑着道:“夫人跟德妃娘娘说了什么,她走时那么兴奋。” 我微笑不语,碧珠接话道:“自然有好事。” “什么好事?” 碧珠睨她一眼,故作神秘的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她不说,香墨也就不再问,走过来道:“夫人,你觉得德妃娘娘可用吗?她跟虞美人和淑妃娘娘不同,她的心机笃深,到时候别……” 我轻笑,打断她道:“不妨事,她还有把柄落在本宫手里。” 香墨低头想了想,恍然明白,“哦,虞……”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立马噤了声,外面,燕脂已经走到门口,“夫人,天胤宫送来几件宫装和首饰。” 易子昭对我的赏赐是源源不断的,大到屏风、玉瓷,小到一碟樱桃,糕点。 我从榻上坐起身,“不用给本宫看了,拿进去收好就是。” 她恭身一福,转身去了内殿。 香墨乍舌道:“幸好……” 我轻笑,“以后注意些就是。” 她一面为我杯子里续热水,一面不解的道:“夫人既然这么不相信她,为 什么还要留在身边呢?” 我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笑着道:“本宫自峙现在还能拿捏的住她,留着罢,她不过是个传话的工具而已,日后自然有用。” 我话里隐晦漠测,香墨不禁摇头,“夫人的心思真是难懂。” 碧珠笑着道:“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女人心,海底针,呵呵。” 下部:第六十八章 旖梦 我睨她一眼,叱道:“贫嘴。” 她冲我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我不觉笑了,夷然起身走到窗边,四月,天气渐暖,院子里松树比从前更翠绿了些,葱葱郁郁,颜色深邃,好像浓得化不开。 此时,隔着树荫望天,就又是一幅别样的景像。 一切,才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傅将军,就是那位被皇上调回来代替平西王的将军。 傅德妃是他的女儿,父亲是位将军,但女儿却有着军师的头脑,必定不是一般人能够拿捏的了的,她今天,有意跟我说起燕淑妃怀孕的事,并且透露她最近时常与太后娘娘和红泪走动。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若单说太后还好,可她提起红泪,让我不得不防。 我与红泪的关系,表面是好的,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我从前的帖身丫鬟,然而她却知道BBS.JoOy OO.N ET我跟红泪关系并非一般。 这……不知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 易子昭跟别的君王没什么两样,照样宠妾纳嫔,或许,他只是为了子嗣,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我不知道。 过几天,宫里传出燕淑妃怀孕的消息,太后娘娘大喜,亲自赐了麒麟送子图,这份厚待,相对于我来说,就淡薄得多了。 她是不希望我怀孕的,这我知道,所以她所有的冷漠与忽视也都合情合理,我不计较,我只是越来越担心君颜。 算算日子,她已五个多月大了,而我这个当娘的,却与仅仅与她相处了四天不到。 这算是,一个做母亲的可悲罢? 香墨检点着桌子上堆的满满的东西问:“夫人,我们送什么好呢?既能显得大方,又不会超过皇后,太后娘娘的礼。” 我轻笑,从摊开的书本上抬起头,“儒子可教,香墨本宫该赏你。“ 她垂眸笑了,“跟夫人时间久了,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可怎么好?送这个好吗?“她将一件雕工精美的长颈玉瓶拿起来给我看。” 我摇摇头,“不用这么讲究,争奇斗艳的事自然有别人去做。” 我环视室内,最后,将桌子上一碟青苹果推给她,“喏,送这个去。” 香墨惊奇道:“夫人,不是说送用的好过送吃的吗?再说,她现在怀孕了,若真像傅德妃说的那样,万一她借此做些文章呢?” 我轻笑,看着那盘苹果道:“送给她,好让她知道她还只是青苹果。” 香墨哦一声,恍然明白,“哦,夫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呀,那奴婢这就命人送去。” 她端着苹果下去。 我脸上笑容渐渐收去,恢复冷漠的颜色。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祭祖大典,如果皇上是别人,那这大典还可行,可是,易子昭凭什么祭夏侯家的祖先? 相信,他也觉得别扭,可这是一年一度的盛大典礼,不可或缺。 易子昭不允许我回武陵郡,却允许我以圣上的名义出宫去城凰庙祭拜祈福。 宫妃出行,又是一场浩浩荡荡仪仗,内务府,礼部提前半个月便开始着手准备,调派三千羽林军全程护卫。 祭祖大典,却偏偏把宠耀一时的殇国夫人派出去,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祭祖前一天,红泪特地过来看望我,笑着道:“夫人一路要小心哦,现在乱党很多,你身份特殊,又是新皇宠爱无边的妃子,万一有什么不测,可就……另人挽惜了。”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我却笑了,深深望着她道:“谢谢。” 我是真心的谢她,她虽然语气尖酸,极尽讽刺,可无疑还是关心我的,只是不好意思明着说出来而已,“其实,你是关心本宫对吗?” 她冷笑,脸上笑意湮退,“我才不是关心你,你少往自己脸上帖金。”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来提醒我。”我看着她道,她脸上表情冷漠,有种被人猜透心思后的气极败坏,慌乱。 她拂袖起身道:“我是希望你一去不回来。” “你知道什么?”我接着问,丝毫不介意她的话。 她转身不看我,僵持了半晌,才压低声音道:“你最好小心点,燕淑妃怀孕了,有人接替了你的工作,太后娘娘就不用在乎你肚子里的那个了。” 听了她的话,我不由的感动,眼眶微潮,“红泪,你还是关心我的对 吗?”我不再自称本宫,叫她红泪。 她讽刺一笑,有些凄凉的道:“上次,你救了诚王爷,我只是替他谢谢你而已。” 她果真还是喜欢着诚王爷,却因为我而要坚持留在宫里,我有些想不通,她对我的恨,能够有比自己幸福更重要吗? BBS.JO oY oO.n ET “红泪,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你出宫与王爷在一起,你会吗?”我问,缓缓走到她身后。 她闻言,更加讽刺的笑了,“我已经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王爷还会要我吗?就算他要,我也会拒绝,我这副不干净的身子,配不上他。” “红泪……”我有些心疼。 “你自己好自为之罢,明天能不能回来就看你的造化了,反正,我已经把欠你的还了,以后对你,剩下的就只有恨。”她冷冷的道,已经收了伤感情绪,话里话外尽是恨意,无边无际的恨。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下部:第六十九章 初露端倪 我绕到她面前,逼她看着我,“你真的恨我吗?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她冷笑,眸子里隐有泪光闪烁,一字一句的道:“我恨你,郁清尘,你害死爹娘,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冷冷的甩开我的手,转身出了殿。 我望着她的背影,长时间站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这份恨太强烈,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或许,真的是我对不起她罢! 香墨从帘后转出来,悄悄走到我身边,“夫人,昭仪娘娘说的没错,我们要小心才是,万一太后娘娘起了杀心,那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不会。”我冷漠的道,她同意易子昭接我进宫,为的不过是传国宝玺,可是半年来,还丝毫没有音信,香墨陈仲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夏侯君曜完全放弃了江山,帝位,可是……他瞑瞑中的安排,又让我不得不相信,他对我是有所交待的,要不然,也不会早早的把碧珠安排到王良人那里,远远的,好让她活下来。 宫倾之日,但凡是有点恩宠,有点地位的宫人都已如数被赐死。 而袁太医,陈仲,香墨虽未明说,可我知道,他们是知道一切事情的,只是不愿意现在说出来而已,或许,是时机未到。 “夫人还是小心些好。”香墨道,一脸的担忧之色,抬头看看天道:“夜深了,夫人先睡罢。” 我淡淡嗯一声,扶着她起身往里走去。 明天,又是一翻折腾。 ××× 五更刚过,我便起身,由宫人侍候沐浴更衣,按品大妆。 门外仪仗早已备好,妆罢,我由香墨扶着缓缓出了门,登上一乘华盖辇车,前面,三千羽林军当先开道,身后,三千羽林军执杖护卫,侍辇而行的百余名宫人,手里执着各式用品,青一色宫装,脸上妆面干净,敛襟颔首,进香供品满满载了数十辆车,一直从东华门延伸到西华门。 我刚刚上了车,就有天胤宫内侍匆匆跑来,呈上来一封信。 “皇上让奴才把这个交给夫人。”他躬身道。 香墨将信从帘下递进来,我打开来看,信封里装的是一只通透雪白的“玉钗”,我留在宗祠里的。 我轻笑,将玉钗收进袖中,冷声道:“出发。” “起架……”陈仲高喊一声,前面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宫妃出行,礼部按早已拟定好的路线,早早命人将路面清扫干净,拨水防尘。 马车缓缓走着。 刚进入皇城,便听到外边嘈杂声起。 听说殇国夫人今天去城凰庙进香,百姓也都早早起来,想见识见识后宫风采,将一条并不宽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两旁侍卫将手中长矛当空横过,死死抵住热情的百姓。 “退后,退后……” “殇国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马车过处,百姓夹道跪送,高呼千岁。 我侧身倚在厚厚的织金锦靠上,隔帘看着这一切,内心仍是一片平静,如死水般,激不起丝毫涟漪,他们想看的,不过是殇国夫人容貌,都说那相貌倾国倾城,惑人心智…… 冰凉手指轻轻抚上脸颊,我不觉笑了,苦笑。 堂堂鸾架,b BS· JoOyOo.neT 潢潢仪仗一丝不苟,浩浩荡荡队伍穿过皇城,往城外城凰庙去。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山门,方丈住持久候多时,上前行礼,“阿弥佗佛,城凰庙的住持玄空,见过殇国夫人。” 他双手合什道。 我向他点点头,还了个礼,“方丈好。” “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夫人随贫僧来。” “有劳了。”我颔颔首,随着他一道进了门。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香墨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不时向两旁翘盼。 “你在看什么?”我问,并未回身。 玄空住持远远的走在前面,隔三米距离。 香墨收回目光,俯身道:“奴婢只是看有没有危险,万一有刺客……” 我轻笑不语,继续往前走去,她也安份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 城凰庙建于高宗,是有名的皇家寺庙,只接待有品有爵的天家贵眷,每年只有两日对百姓开放,三月三日与元节。 庙里建筑庄严宏伟,青砖碧瓦,院中遍值梧桐,干净清幽,有淡淡香檀味浮于上空,袅袅不散,远远的,传来钟声与急切的木鱼声。 听着这声音,我顿时觉得心境明朗了许多,仿佛能撇去世间一切罪孽。 “夫人请进。”玄空住持带我来到一处大殿前,俯身立在门口。 我向他点点头,缓身进去。 里面,供奉着一尊高十米的大佛,周身用金泊镶錶,面目慈善,拈花微笑。 我接过小和尚递上来的檀香,由香墨扶着缓缓跪到佛前。 “弟子郁清尘,求佛主保佑殇未朝百姓安康,国富民强……” 拜了佛,玄空道:“夫人要不要求个签?” 我点头说好,于是他带着我来到一处偏殿,。 “夫人求什么?”他问,将签筒递给我。 我想了想道:“求国运。” 他和谒一笑道:“夫人真是心系百姓,可惜是介女流。” 我抬头看他,他笑得温和,眸子明澈纯净,深深看着我。 下部:第七十章 初露端倪 “方丈此话怎讲?”我问,淡淡笑着,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竹签。 他轻笑不语,对我伸伸手,“请夫人摇签罢BbS.jOOY oO.Net!” 我冷笑,抽回目光,执着签桶摇了几下,掉出一根来,香墨弯身捡起,递给我,“夫人……” 我拿起来看了看,细细的签子上写着,“古人:文君访相如” “是中签。”我将签交给玄空住持。 他看一眼,不觉笑了,沉吟着道:“谁知苍龙下九衢,女子当年嫁二夫,自是一弓家两箭,却恐龙马不安居。” 听了这诗,我脸上神色一凛,冷笑道:“方丈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贫僧是按签说话,一切都是这签上的意思。”他双手捧着签给我看。 “那这签究竟是好是坏?”我问,语声冷冷冰冰,已经没什么耐心跟他耗 下去,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点诡异,却说不出是哪里。 “事有重复,皆由天定。”他简短的说完,就不再说话,我不觉皱了 眉,问道:“还请方丈明示。” 他不忙着答,环视四周道:“这里太吵闹,夫人走了这么远也累了,请随贫僧来喝杯清茶,边坐边聊。” 我转身看了陈仲一眼,“你去吩咐他们在外面等着。” “是。”他领命而去,香墨一人跟着我进了内殿。 内殿清幽不减,有着淡淡的檀香味,我随他入内,在一处干净的禅房里坐定,香墨留守在门口。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夫人请坐。”他让道。 我点头谢过,缓缓坐下,一个小和尚端着茶进来,放到我面前的方桌上,“夫人请用茶。” 我端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方丈这里的茶,比别处更清香。” 然后喝一口道:“水也更甘醴。” “夫人好味觉,这是贫僧冬天收集的雪水,用瓷翁装了,埋在梨茶树下,今天,是第一次打开来喝。”他笑着道。 我轻笑,放下茶盏,“难怪。” 他拿着签,在我下侧的棉圃上坐了,“夫人刚才说,此签是求国运,可是贫僧不知道您求的是天朝的国运,还是殇未朝的?” 我闻言一怔,目光凛然看向他,“你是谁?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难道就不怕本宫赐你死罪吗?” 他轻笑,不以为意的道:“这话不是贫道要问,是有人让贫道问的。” “是谁?”我神色凝重起来,将一切有可能的人在脑中一一想过,越想越 觉得这个方丈非同寻常。 皇家寺庙,连进寺的和尚都得经过重重筛选,而他居于方丈之位,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夫人不用想了,如果夫人问的是殇未朝的国运,那么贫僧什么都不知 道,如果夫人问的是天朝的,贫僧还能说出一二。”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并不看我,只是高深漠测盘腿坐着,笑着…… 我冷笑,“听这话的意思,方丈也是逆党?” 改朝换代以来,外面并不安生,一些意欲谋反的人结成团党在各地活动,就连番帮之地也借由此机会纷纷向殇未发动进攻,易子昭没有传国宝玺,江山不能稳坐。 之所以要找,只因,那方宝玺是“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嗣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他们在找,我也要找。 我深信,夏侯君曜暝暝中自有安排,会一步一步将我引向皇位。 他避而不谈,只道:“忠臣与乱党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如果夫人站在天皇那一边,贫僧就是忠臣,如果夫人,倾心于今上,那贫僧就是乱党,一切,都由夫人决定。” 他目光徐徐看着我,没有丝豪畏惧。 我仰身一笑,“出家之人六根清净,看来,方丈不适合做和尚。” “不适合也做了十年了。”他叹道。 十年就做了方丈之位,我不禁开始上下打量着他,他四十多岁年纪,面相年轻,英武,眉宇间有种贵气,如果不是一身僧袍,根本不像是和尚。 “你BBS.jOoyoO.Net 说,如果本宫问的是天朝的国运,你就略知一二,那么,本宫就问你天朝国运好了。”我笑着道,眸子里闪过一丝峰茫,处处戒备着。 有时候,眼睛与耳朵是最不可信的……他这样说,也不一定就是天皇的拥护者。 “夫人以后的路很难走。”言罢,他看我一眼接着道:“不过……危急之时往往会有贵人相助,皇上曾说过,夫人很聪明,相信您会做的很好。” 他提到皇上,让我身子一震,显然,他指的不是易子昭。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问,霍的站起身来。 他浅浅淡淡笑着,悠闲的喝一口茶,“贫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千万要沉住气,不管发生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呯……的一声,门被人从外撞开,香墨跌跌撞撞跑进来道:“夫人,有刺客,快走。” 我闻言一震,转身看向那方丈,他满脸平静,温和对我俯首一拜,“夫人保重。”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下部:第七十一章 初露端倪 香墨看出端倪,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们走。”我冷冷的道,转身的那一刹,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 来不及细想,香墨已拉着我往外跑去,她用身子挡住我。 门外,已有百余名羽林军提着刀枪进了后院,将禅房团团围住。 我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人闪身挡住去路,抱拳道:“夫人,外面危险,请随末将来。” “你是谁?”我问,拧眉看着他,不觉的多了分戒备。 “末将是羽林军卫尉,姓曹……” 我心头一顿,冷声道:“抬起头来。” 他缓缓抬了头,我看一眼,不禁轻笑,“原来是你。” 他亦微笑,有些腼腆的低下头,“是末将。” 宗祠那天之后,我只命陈仲有机会将他提拨上来,却不知做了羽林军卫尉。 “没时间了,请夫人随末将往后门出去。” 他道,引着我们往后院方向走去,身前身后,百余人将我死死围在中间,高度戒备着。 我紧紧撰住香墨的手,紧张得手心冒出冷汗。 方才那位玄空方丈的话,还有临去时他脸上的笑意都回荡在我脑海里,不断不断…… 后门口,有一辆马车和几匹快马在等着,我与香墨上了车,马嘶鸣起,鞭策声划过长空,车子飞快得跑起来。 城凰庙位于山脚,现在马车正往山前树林里跑,根据马蹄声判断,大概跟着的只有二十余人,队伍简而精,撩帘看去,个个神色凝重。 “夫人小心。”香墨将我拉回来,重新放下帘子。 我抽身坐好,睨她一眼道:“你早就知道吗?” 她一怔,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为什么你这么平静。”从下了车开始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刺客,刺客只是红泪的猜测,而她的表现,显然是早就知道会发生。 “香墨,怎么你还是事事瞒着本宫。”我冷声道,一双眸子幽幽迫人。 她在我凌厉的目光下垂了眸,怯懦的道:“夫人,奴婢没有瞒着夫人,奴婢对夫人忠心梗梗,上天可表。” 我冷笑,“你忠心不假,可为什么总是不肯说实话。” bBs .j OoY O O. n ET 记得初进宫时,她便有意瞒着自己的身份,每逢临大事,都有她指点化解,可是,每一次都不明说,仿佛在她心中藏着万千事,只等发生,或是已发生时才会自觉的站出来引我度过难关,然而,却什么都不说。 “有些事情,夫人知道了对自己没好处。”她低着头道。 我轻笑,缓缓用指尖挑起她下巴,眉目婉转间,凛凛峰茫如秋水横空的一剑,深深刺在她心上,“香墨,宝玺在哪?” 我问,牢牢控制着她,不容她躲避。 她无声的摇摇头,只是不肯说。 “你一定知道,告诉我。”我冷冷逼问,手下力道加重,她微微皱眉,仍是不说,“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我最后一次问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我是了解她的,只要她打定了主意,就永远不会改变,就好像对夏侯君曜的衷心。 让我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人很会用人。 她抬起头,咬着唇看我,“夫人,奴婢绝不爱害夫人,请您相信奴婢。” 我猝然抽回手,放开她,冷笑着道:“你到底还是他的人,本宫只不过是一个被他利用的人,不,是被你们。” “不是这样的。”她亟亟的道,“夫人,皇上没有利用夫人。” 我只是冷笑,不置可否。 一种苦涩异常的滋味慢慢浮上心头,我从没有看透过那人的心,直到他死,直到现在,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我却仍看不透他。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永远藏着,连我都不信任。 “夫人,你还好吗?”看我郁郁不欢,香墨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没事。”我道,深呼一口气。 既然她不说,那就等着看好了,这场刺客之乱,但愿不会为我带来什么麻烦。 渐渐的,天已黑了下来,可马车还在跑着,身后,久久听不到追杀的声音。 “已经安全了吗?”我问。 香墨撩开帘看看,回道:“好像是。” “夫人,我们已经出了帝京了。”她坐回来道,目光烔烔看着我,显得很兴奋。 我却高兴不起来,车厢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如我的心,茫然没有希望。 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马嘶,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香墨隔帘问道,下意识的挡到我面前。 外面无声音,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后,轿帘被掀开,借着月华,我看清了那人大至轮廓,“王爷?” 我不敢相信的叫出声。 “是我。”他沉声道,利落的跳上车来,香墨没有说什么,仿佛早就知道似的,识趣的下了车。 “怎么是你?”我问,已经有些愠怒,“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一时间,我发现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香墨知道,诚王爷知道,曹卫尉知道,就连城凰庙里的方丈都知道,独独我……被他们排挤在外。 下部:第七十二章 初露端倪 他不语,在我对面坐下,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你还好吗?” 一句深情的关怀,让我所有责备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苦笑着低下头,“圣上宠眷殊厚,我很好。” 即便车厢里黑暗没有光线,可我仍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热炙烈,仿佛能将我所有坚强的伪装都戳破。 “你真的好吗?”他再次问道。 我轻笑,终于装不下去,“好不好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人生只有活着,死去;只有成功;溃败,没什么什么好不好,那是对幸福的人而言,而我,是个注定不能幸福的女人。 我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清尘,如果觉得累了,就不要做了,全部交给我来。” 他的手大而温暖,被他握着时有种极度安全的感觉。 “你来?”我冷笑出声,“如果一个诚王就足够的话,那他……又何至于……”我话至一半,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诚王足够的话,那夏侯君曜也不会抱憾离去,可是,我没有理由责怪他,这个男人太过善良,我不能说他善良有错。 必竟,只要我一个人下地狱就好了B bS· jOO YOO.nE t,我谋权杀人,利用陷害,无恶不 做…… 他轻轻抱着我,让我靠上他肩上,“想哭就哭罢!” 我抽泣着,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好像,长久以来,我只在这个男人面前哭过,在夏侯君曜面前,我只是一个女人,千方百计要靠近他,爱他的女人;在易子昭面前,我是个冷血而无情的蛇蝎毒妇,只想谋权,报复,只是在他——诚王的面前,我才能够真正做一回无依无助的小女人。 靠在他怀里哭一场,笑一声,完全抛开杂念。 良久,我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推开他道:“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我,连香墨都知道。” “别怪她,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他小声道,递过来一个帕子“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我接过帕子拭泪,低着头问:“玄空方丈是谁?曹卫尉是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另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曹卫尉虽然曾经得过我的关照,可决不至于敢冒 这么大的危险做这种诛连九族的大事,何况,他们在宫里,又是怎么与诚王窜谋的? “这些……”他迟疑着不肯说。 “怎么?连你都瞒我?”我仰头问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不,不是……只是有些事情太过复杂。”他避重就轻的道。 “那总该告诉我方丈是谁?”我退一步道,从第一眼看到时,我就有种别样的感觉,风雨雷交错,直觉告诉我,那个方丈决不是普通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玄空住持是十四皇叔。” 一句话,犹由惊雷过耳,带给我的震惊并不亚于宫倾玉碎,“十四皇叔,那就是太宗皇帝的……” “对,是父皇的十四弟。”他接过我的话道,“十四叔是父皇当年最器重的一个儿子,如果不是他后来出家做了和尚,这皇位,恐怕就非他莫属了。” “那为什么他要出家呢?”我问,有点明白了,又不明白。 “十四叔当年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可是……她跟你一样,是个心机笃深的女子,母后……就是静皇后,静皇后一生无子,我们虽不是她的孩子,可婚姻大事,她还是能一手操办,做得了主的,她不喜欢那个女人,怕十四叔温顺多情,被她左右心智,把理朝政,于是后来又给十四叔指了一位女子,十四叔郁郁不欢。后来就出家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轻笑,有些讽刺的道:“是呀,像我这样的女人是祸水。” “不,清尘,你不是……我刚才的意思是……”他急忙解释,语无伦次。 我抬手,冰凉食指轻轻点在他唇上,“不用解释。” “清尘……”他小声叫我的名字。 我不语,仰身长叹一声,像是替他们惋惜,又像是自怜,“真遗憾……” 见我不生气,他便也恢复常态,继续对我说十四叔的事,“是呀,十四叔表面温顺,可是他是很有心智的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今年就有……?” “五十有四……”他道。 我哦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十四叔看起来还很年轻……” “嗯,十四叔当年也是个潇洒倜傥的好男儿。”他附和着道,语声里不免有些遗憾。 “真不知道当年被他喜欢的女子是怎样一个女子,能有多美貌,竟然可以让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他抛却江山,遁入空门。”我喃喃低语,有些羡慕那个女子。 听了我的话,他突然笑了,“清尘,你难道不好奇那个女人是谁吗?” “是谁?”我顿时来了兴趣,直问道。 他长时间不语,笑得诡异漠测。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没错,就是她,韦太后。”他平淡叙述,显得有些无耐。“可能是造化弄人,她最终还是进了宫。” 下部:第七十三章 初露端倪 惊讶过后只剩下无耐,就像他说的,可能是造化弄人。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bBS.J oO YoO · NEt ,“那静皇后就不再管了吗?” “静皇后当时已经去世了。” 我哦一声,点点头,“看来静皇后当年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仍没有阻止她进宫,谋权夺位。” “是呀,谁又能想到,她没做成十四叔的王妃,却最终做了父皇的宠妃,静皇后去世后,再没人能左右得了韦氏进宫,再加上,她的确是个美人,父皇当年是个风流种子,天生爱美人,而韦氏又是个颇有手段的,进宫后不久就做上了皇后。” “那她……就只有昭阳长公主一个孩子吗?”我问,幸好生的是女儿,饶是女儿,却还是挡不住她的野心,竟然让侄子做了皇帝。 “韦氏曾经生过一个皇子,不过刚刚生下来不足两个时辰就夭折了,可能正因为这样,所以她特别疼韦丞相的儿子,就是现在的易子昭,他也是那几天出生的,可能看见他就会让她触景生情,所以最后干脆接进宫来养 着。” “你说易子昭也是那个时候出生的?”我问,脑子里有种猜测一闪而过,并不确定,就已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那……十四叔当时在哪里?”我亟声问。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十四叔……在韦氏生产的前一个月出家做了和尚,我只记得父皇当时很难过,十四叔是父皇在兄弟几个里关系最好的一个,也是最器重的一个,那些日子他连朝政都不理了,当即吩咐扩修城凰庙,让十四叔做了住持。” 我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内心太龌龊,我总是能想到一些在世人看来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正在一点点蔓延开来。 涨势生猛,不容怱视。 “十四叔没有孩子吗?”我隔了良久才问,已经平静了很多。 “十四叔一生无子,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吗?”他突然发觉到我的异样,紧张的问。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乱。”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不再说话,马车又开始飞快跑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我问,撩帘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树林。 林子里黑漆漆一片,前方的火把光淡而幽,远远的…… 周围紧张的气氛,让我不觉想到了那一次,与君曜一起亡命天涯的画面, 往事例例浮上心头,才发现,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仍逃不脱女子的宿命……痴。 “去你想去的地方。”他小声道,嗓音温柔而有磁性。 我轻笑,放下帘子,“如果真的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那么,我希望是天上。” 我最爱的人都在那里,只留我一人在这冷漠的世界挣扎,我觉得累了,很累很累…… “清尘……”他轻轻拥住我,“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如果你能保护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我笑,偎在他怀里脱口而出,话音未落我便后悔了,推开他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他低下头苦笑,也不辩驳,“是啊,我是个无能的男人,保护不了你。” “王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怜惜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太善良,太好了,而我太阴险,太残忍。 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永远没有交集。 [易子昭] 殿里气氛沉重,跪地几个将领脸上都带着血痕,风尘仆仆,显然是经过一翻撕杀,从战场上拼死活下来的。 御案后,皇上脸上神色骇人,良久才冷冷的问一句,“殇国夫人呢?” “回皇上,殇国夫人下落不明……”话音刚落,未待皇上发怒,他便赶忙接着道:“不过皇上不用担心,有曹卫尉护卫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曹卫尉是谁?”他沉声问,下面,是一片的沉寂,仿佛都能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 “是……是刚刚提拨上来的羽林BBs· JOOY OO.neT 军卫尉,功夫很好。” 话落,又是一片死寂,说话那人紧张得脸上汗水层层落下,咸涩汗水蛰得伤口生疼,也不敢抬手去擦。 良久,终于有了一丝笑声,极其鬼魅,殿里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大气都不敢喘,端端跪在那里。 “让一个刚刚提调上来的羽林君卫尉保护殇国夫人,你们这些吃军粮拿皇饷的将军倒在这里闲着,还敢有脸回来见朕……” 他冰冷眸峰扫过全场,凛然气势駭得人不敢直视,连两旁宫女都不觉得退后两步,生怕泱及池鱼。 “说啊……”伴随着这声山吼,他用力一掌拍向桌面,书桌上毛笔被震得剧烈颤抖,砚台里浓黑墨汁拨洒出来,湿了他半点衣袖。 明黄变得深黑,丝丝泅进稠纹里。 下跪几人身子惊得一颤,仍旧垂首跪着,都默默不语,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 婉儿一直站在旁边,看到这里,她犹豫着上前,小心用帕子将他袖子上墨迹拭掉,“皇上消消气,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未落,他便一臂挥过去,将她拂到地上,“滚开。” 下部:第七十四章 初露端倪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婉儿跌坐在地上,不敢哼声,诺诺的爬起来退到一旁。 “现在查明去向了吗?”易子昭又问,殿里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至,这一次,谁都不敢接话,几个人对望,你看我,我看你,终是不敢站出来说话。 看到他们推让,他不觉又笑了,冰冷眸中浮现怒意,妖邪得另人不敢逼视。 “不说?很好,既然不说那就按军法处置,失职之置,律可当斩,来人……” 话音还未落,立刻就有人开了口,“皇上……曹卫尉带着殇国夫人好像是往后山方向跑了,乱党也随之跟了过去,为了截断追杀,我们顾不上追赶殇国夫人,只带兵将乱党抵死挡在山下,城凰庙后山地势险要,又陌 生……等我们将乱党如数拿下,殇国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静静听着,半晌才问,“抓回来的有活的没?” 回话那人,迟疑了一下道:“没有……” 易子昭又是一笑,脸上妖邪笑意另人发慌。 “来人,将这几个拖出斩了。”他冷声道,沉寂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谁又能想到,一个如此轻易决定人生死的人,高高在上的帝王,在那个女 人面前时,也曾有那样温柔、孤苦、无助的时候。 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闻言入内,将殿下四人架起,用锋锐刀峰迫着往外走。 “皇上,皇上饶命……” 易子昭冷眼瞥过,轻笑,“身为将军,竟然不能做到大义凛然去死,更该杀。” “混帐,你这是什么谬论。”随着一声娇喝,太后娘娘被宫人掺扶着进了殿,扬手挥退那些侍卫,“你们都下去。” “是。“那几个人不敢强,转身看看皇上,见无反驳之意,于是叩首退下。 “谢太后娘娘。”四位将军跪地谢恩。 太后无耐的看他们一眼,沉声道:“行了,你们也下去罢。” “谢太后娘娘。”听到可以下去,几人如获大赦般纷纷逃离在殿。 一度气氛紧崩的殿里终于有了一丝平静。 “皇帝,你现在帝位不稳,再造杀孽,落得个暴君的名头,可就更难坐了。”她挥退身后宫人,缓缓走向他。 “就算坐稳了又能怎样?”易子昭冷笑,并没打算行礼的意思,仍旧坐在那里。 “坐稳了,就不会再遭万世骂名。”太后冷声道。 有宫人搬来高椅放在身后,她缓缓坐了,抬眸看着送椅那人,问道:“你可就是殇国夫人从前的忠仆。” 这个身份,现在这样提起,难免有些尴尬,婉儿脸上微红,低着头道:“是,奴婢名叫婉儿。” “婉儿?”她沉吟着,突然笑了,“好名字。” 说着话,她眸峰便又睇向案后那人,带着吟吟笑意。 易子昭冷笑不语,别过目光。 她眸中深意他又怎么会不懂呢?只是“不想”懂而已。 太后轻轻叹一声,转身重新看着婉儿道:“婉儿,你先退下罢,本宫与皇上有话要说。” “是,奴婢告退。”婉儿福身退下。 太后娘娘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子昭,那个女人会用人,香墨,陈仲,事到如今都抵死忠于她,你把她的人放到身边,难道就不怕她反过来 咬你一口吗?” “她不过就是个宫女,太后娘娘多心了。”他不以为意的道,脸上仍旧带着怒意。 bBs.JooYoO.NET 刚刚听说她被乱党追杀,下落不明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很害怕,害怕失去她,这种恐惧感渐渐在胸中汇聚成冰,形成强大的怒意,将他仅存的理智一点点剥夺。 从来不知道,原来恐惧是可以这样要人命。 他觉得整颗心都被掏空了,坐立难安,茫然无措。 自他登基以来,拥护天皇的乱党就开始肆虐,从未停过,现在,她以废后的身份改嫁,还怀着他的孩子,如果落到乱党手里,后果可想而知,仅仅水性扬花一个罪名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他仰身靠到椅背上,将十指*****发中,“你来有什么事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闭着眸问。 太后娘娘看他一眼,有些无耐的皱起眉,“为了一个女人,至于你这样吗?” “如果没事的话,儿臣就……”说着他便要起身往外走。 “站住。”她厉声喝住他,“你要去干什么?找她去吗?” “对……”他冷冷的站在那里,未转身,也不看她,去意已绝。 “不准去,说不定她们这样只是一个计而已,追杀殇国夫人是假,用她威胁你才是真,你不能出宫,给哀家老老实实待着。”她将他重新按回到椅上。 易子昭不语,只是冷笑,笑得有些凄凉。 太后语重心常的道:“子昭,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女人,不要也罢,如果这次真的有什么不策,就让她去罢,后宫这么多女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你能中意的吗?” “太后娘娘难道不想从她嘴里得到宝玺的下落了吗?”他反问,语气里有难掩的讽刺笑意。 “指望她?”太后冷笑着道,抽身站起,夷然立在灯光下,昏黄光影从头顶泻下,她如尊雕像般冷冷冰冰,没有人的感情。 “那个女人何其奸诈,指望从她嘴里问出什么,难如登天,这个你不用操心了,哀家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下部:第七十五章 初露端倪 “王牌?”易子昭吟吟笑了,“太后娘娘是想放弃她吗?” 放弃,也就意味着死,他不能接受这事实,也决不答应。 浅浅笑意浮上眉梢眼底,韦太后转眸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还舍不得她吗?现在燕淑妃已经怀有身孕,她身上那个……你就当从没有过罢。” 她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 易子昭冷冷站着,只觉得肩上搁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千斤重担,压得他不堪承受。 “你就非要赶尽杀决吗?”他问。 太后讽刺一笑,抽回手,“不是哀家赶尽杀绝,你也看到了,她才进宫几日,就把宫里折腾的天翻地覆,众人只记得宫里有个殇国夫人,去不记得还有皇后娘娘,哀家虽不喜欢皇后,可更不喜欢郁清尘……” “这次的事,是你做的吗?”他转身看向她,突然觉得有点寒心,就像姐姐被赐死的那晚一样,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太过阴险,红唇笑魇,影影绰绰,都像是附了毒般。 太后只是冷笑,不置可否,“哀家还是那句话,宫里有佳丽三千,你何苦却非要跟她纠缠不清。” 易子昭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你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魔鬼,你究竟还要杀从少人才罢手?” 他脸上受伤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心,她微微蹙眉,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子昭,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够了,我不想听,你当b B S .JOOY OO .Ne t 初杀死姐姐时,也说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从来都只是为你了自己,你心里从没装过别人。” 他大声置问,脸上表情万分痛苦,压抑已久的感情统统逼上心头。 “子昭……”她哀哀唤他。 “我不想听……”他痛苦的摇着头,节节后退,视她为洪水猛兽。 看他这样,韦后只得停下来,不再靠近,无耐的道:“你以后就会明白,有时候,活着就是身不由己,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 她神情突然黯淡了下来,叹一声,落漠的转身离去。 在身子将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凄凄的道:“人这一辈子,谁能无爱无恨呢?不同的只是爱的程度和价值而已,我的爱,太过沉重了一些。” 有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我,而不是“本宫”,“哀家”。 易子昭不禁抬起头,隔着遥遥的距离看向她,这一刻,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另万人景仰又畏惧的韦太后,仿佛就只是一个寂寞的妇人。 他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失望的叹一声,转身离去。 [清尘] 马车一直急驶,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去往哪里。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偎在诚王怀里,我赶忙推开他,脸上已有尴尬之色,“我……太累了。” 我无力的解释着,他却并不介意,笔吟吟看着我,活动着被我靠了整晚而麻木僵硬的肩膀。 “睡得好吗?”他笑着道。 我轻轻点下头,仍不敢看他的目光,“嗯,很好。” “那就好,等过了这个村子,我们可以停下来吃点东西。” “我们这是去哪?”我撩开帘看看,果然见到有农家舍院,此时天已大亮,近中午,各家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炊烟,孩童在门前玩耍,这种情景,让我羡慕,心生向往。 算算时间,我也已经睡了很久了,想必这会,宫里也已经得知殇国夫人失踪的事,不知道易子昭会是什么反应。 我在心里想着,不觉垂下目光。 他伸手,替我放下车帘,“不要看,我不想惹麻烦。” 我微一怔,仰头看着他道:“为什么?” “你这么漂亮,要是让歹人看到,起了贼心,想打劫可怎么办,你会连累我的。”他笑着道,丝毫没注意到我脸上的变化。 这句话,似曾相识,让我的心猝然一痛。 我无力的笑笑,“打劫倒不怕,有羽林军开道,就是歹人也会识相退 开。” 他轻笑不语,眸光幽深的望着我。 我接着道:“可是,正因为羽林军开道,我们的去向也更明了些,宫里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你还是走罢,把我送回去。” “清尘,”他小声的唤我一声,竟然怯懦的不敢看我。 我有些心痛,“嗯……” “你怀了易子昭的孩子……”隔了良久,他才问出了声,仍是不敢看我。 我相信,这是他一直想问的,也是这样冒险将我劫出来的的目的。 “是,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沙哑着声音道,有些情绪如排山捣海般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得不面对的,是我与易子昭的这个孩子。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面对他的问话,我竟然无言以对了,我曾经,早已想过无数次这个孩子的未来,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经别人口中说出时,我的心还是不由的揪了一下,才意识到,原来……它也是我的孩子。 “我想……”我迟疑着道,脑子里思绪纷乱,实在是理不出任何头绪。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无力的道,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助。 下部:第七十六章 初露端倪 他垂眸笑了,良久无声,脸上苍白的笑容让我心痛。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乞求的道。 “清尘,如果你要生下来,我不会有半点意见,我知道这一切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太过沉重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他肯定的看着我。 越是这样的成全,越是另我为难。 我心里明明知道不可以生下来,可是……我多需要有个人来点醒我,骂我,郁清尘,你不能把孩子生下来…… 我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成全,会另我的心更加动摇。 bBs.joOyOO.n Et我看着他,张了张口,终是说不出任何肯定而坚决的话来。 虎毒不食子,我还没到狠到可以杀了自己的孩子而面不改色。 我是脆弱的,万分脆弱。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情,转言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逃亡啊。”他说的轻松,让我不由的皱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莞尔一笑,正了正色道:“清尘,太后娘娘想要杀人灭口,现在,她派出来的杀手可能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我心下冷冷一哂,果然被红泪说中了,看来,她不是没有根据的,一定是太后娘娘向她暗示了什么。 “那这么说,这次的事,是因为你知道太后会谋杀,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吗?”我问,手指已渐渐变得冰凉。 我越来越发现,这里面,只有我知道的最少。 他们好像有意瞒着我。 “不是。”他否认,迟疑了一下道:“这次我只是想……可以利用你引易子昭现身。” 听到利用二字,我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一直以来我避讳的就是这两个字,我不愿意听到被别人利用,然而,我从一开始就扮演着被利用的角色,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清尘……”他轻唤,察觉出我的异样。 “我没事,你接着说。” “原本我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谋杀,只是事情发展的有些蹊跷,所以我才大胆猜测。” 他看着我,我点头不语,他接着道:“事情并没有像计划好的那样,我们的人好像被分散了,在城凰庙的时候,动乱一开始,就突然插进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引散了护卫队的注意力,所以这次我劫你出来才会这么顺利,可是……如果被太后知道我有插手,以后就会有麻烦了,所以现在,我们得万分小心,决不能让太后察觉有异。” “既然知道危险,那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我责怪的道。 他低下头,“我没时间跟你商量,前几天孩子的事就让府里乱成了一片,现在几个太医都住在府里,还有宫里的眼线在,我……” “孩子好吗?”我低着头问,突然变得落漠,仿佛自己是个罪人。 “很好。” “宫里的袁太医是可以相信的,我已经交待过,你只管放心就是。”我小声的道,仍旧低着头。 他嗯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笑,有些讽刺,“我还跟你说这些干嘛,袁太医,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这里面,就只有我被瞒着而已。” 细想,夏侯君曜的心思何其细密,连现在我的感情都能预想的到,他怕的就是我对易子昭日渐生情,怕的就是我临阵倒戈,所以他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 一半,是为了我好,另一半,也是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些,让我不由的佩服起他,这辈子,大概能让我真正心服口服的人,就只有他——夏侯君曜。 “除了袁太医,你还可以相信曹卫尉。”他道。 闻言,我不由的笑了,“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把他提上来,如果他至今还是在宗祠做参领,那今天,是不是又得变成另外一种情景。” “没有他,也有别人。”他小声道,故意避开我言下之意。 我咬着唇笑,眸中笑意越来越浓,“看来,宫里的人并不少。” “对,香墨跟我说,你在极力拉拢傅德妃,其实……” 未等他话出口,我便打断道,“傅将军也是你们的人吗?” 我说了你们,而不是我们。 他听出来,苦笑着道:“清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皇上……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对你是有交代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一切胜利之时,你就会揭开他给你的答案。” “胜利的那一天是那么遥远,而他给我的答案?要何时才能看到?”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这样漫不目的的挣扎,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却始终不知 道目标在哪里。 我承认,每到关键时刻,夏候君曜就像早有预料一样,他安排的救星总会及时的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我需要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了。”他温柔的看着我。 “快了是多久?” “如果这次顺利的话……” B b s.JOOy OO·NEt 我冷笑,打断他道,“不会顺利的,易子昭……对我是有感情,可是他身边有一个太后娘娘,这次的计划,还是放弃罢!” “没有一点希望吗?”他不死心的看着我。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下部:第七十七章 初露端倪 “没有,”我肯定的道,转念一想,我又推翻道:“不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想到了什么?”他着急的问。 我轻笑不语,有些苦涩的低下头,“不过是一些害人害己事。” 突然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害人终害己。 当天夜里,我们连夜赶回帝京,诚王爷在半路下车,带一纵人马湮灭在茫茫夜色里,而我,由曹卫尉安全护卫回京。 护卫,而不是救出后送回,诚王爷启用曹卫尉,为的就是在事情失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自己回来。 回京的途中,一路上太过顺利,并没见到半点追兵的影子,让我不由的起疑。 撩帘看着外面街景道:“香墨,你不觉得蹊跷吗?”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笑着道:“夫人是说街上太冷清了吗?” “嗯,现在才刚过人定,不该这么冷清的。”我喃喃的道,放了车帘坐好。 话音未落,前面,就起了嘈杂声,我起初漫不经心,渐渐的,外面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夹进了刀兵碰撞的声音,于是我紧张起来,下意识的要撩帘去看。 香墨赶忙阻止,闪身挡到我身前,“夫人坐好别动,可能是……他们来 了。” 他们,指的是太后娘娘的追兵,从被劫到现在,一天一夜的时间,宫里没有任何动态,一路上,也没见太后娘娘追兵人影,我不由的笑来。 果然是高手过招,别有一翻情趣。 见我事到如今还能笑得出来,香墨不解的道:“夫人在笑什么?” 我不置可否,只是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太后娘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她并没命人一路追杀,而是等着我回京,如果我回来,就必死无疑,如果不回来,落到乱党手里也必死无疑,就是不死,也出了她的视线。 而易子昭此时,一定被她牢牢的控制在宫里。 这一次,是我输了,我不由得长叹,“难道本宫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吗?” “夫人……不要说这种不吉的话,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躲过此劫的。” 我仰身一笑,自顾自道:“可能就是报应,不该有那样的念头的,虎毒不食子,这是老天罚在我。” “夫人别这么说,一切都会好的,曹卫尉武功高强。” 撕杀声越来越近,车壁上,不时透穿而过的利箭让人心惊胆战,不敢有丝毫放松,我与香墨紧紧抱在一起。 空气里,有硝烟弥漫的味道,还有……血腥味。 “夫人,您还好吗?”慌乱中,有人隔帘问道。 像是曹卫尉的声音,我抬起头,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本宫很好,外面情况如何?” “敌众我寡。”他长叹一声,接着又道:“不过夫人放心,末将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救夫人突出重……” BBS.JOOYoO ·nET 此时,说话声突然停止,我听到一个痛苦的呻吟声。 “你还好吗?”我紧张起来。 “还好,谢夫人关心。”他回了话,我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叹口气道:“辛苦你了。” 他笑笑,不再说话,可能是外面都已交待妥当,时机刚好,于是他跳上马车,用刀背策马,飞快的驶离现场。 这个夜,似乎太过宁静了些。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时,我不由的笑了,放眼望去,分明是一片战乱,耳边呼啸而过的撕杀声如雷震耳,而我却感到一片宁静,死样般的宁静,没有活的迹象。 飞溅而来的热血,染红了雪白的轿帘。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丝丝血腥味泅散开来,我微微皱眉,十分不喜欢这种味道,抑或者,是恐惧。 有流血,就有牺牲,我讨厌死亡,讨厌…… “夫人,只要到了宫门我们就安全了。”曹卫尉隔着帘道,将马车赶得飞快。 身后追随而来的马蹄声渐急,似乎立刻就能追上来,我紧紧握住香墨的手,“如果我有我不测,一定要将君颜救出来。” 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君颜也活不了。 “不会的夫人,我们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了。”她安慰的道,突然落下泪来。 我勉强笑了,轻轻为她拭泪,“你哭什么,傻丫头。” “奴婢只是伤心,夫人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她哽咽的道。 我笑,“那夏侯君曜一定是个坏人。” “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没有人的情感。”相较之下,人在危难之时一定会想到最牵挂的人,想要留些话,而他,只字未留,只用无尽的铺排将我牢牢锁在他的世界中。 可是,你明明死了,为什么我还是逃不出你情感的束缚。 香墨怯懦的看着我,“夫人,其实皇上是有……” “是有交待的。”我抢过她的话道,释然一笑,“放心罢,都过去的,本宫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再也记不得,他嗜血的样子……” 我自欺欺人的道,仰起头,任眼泪汹涌落下。 是谁说过人死后,过往种种就会化为灰飞烟灭,又是谁说过,活着的人是幸福的,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恰恰相反呢? 真正死去的那个人是我,是郁清尘,而活着的,不过是夏侯君曜在世上留着的一张牌,一个工具。 下部:第七十八章 初露端倪 形势越来越紧张,眼瞅快到宫门,身后的追兵也更拼命了些,飞箭似雨点般落到车厢四壁、顶篷,若不是木料结实,恐怕,也早已被箭透穿了。 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我觉得一阵战栗,濒死前的挣扎般,另人决望。 “香墨,你怕吗?”我于混乱中问出声。 “奴婢只是怕娘娘会受伤。”她小声道,紧紧撰住我的手。 我微微笑了,将她抱得更紧,“死不可怕……” “夫人……”她仰起头,不解的看着我。 我不再BBS.JoOyOO.NET说话,将脸埋进她颈窝。 ……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她的身子颤了颤,然后,从喉咙深处发现一丝悲鸣。 “香墨……”我察觉到异样,还没来得及推开她,就已闻见浓浓的血腥味从四面蔓延开来。 “夫人……”她奄奄唤我一声,身子渐渐瘫软了下来,无力的跌到我怀里。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那支刺中她后背的箭,箭身泛着幽绿色的光,显然是沾有巨毒的,可见太后娘娘杀人决心。 “夫人,你们没事罢?”听到里面异样,曹卫尉紧张的问道。 我愣了良久,到此时,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大声尖叫,“快点回宫,香墨受伤了。” 我知道必需及时处理伤口,不然,她一定会死的,我的香墨,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香墨,是我对不起你。” 她虚弱的笑笑,“夫人不必紧张,奴婢……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住口,不许说死字。”我抬手捂了她的嘴,却看到满手鲜血,我突然怕 了,“香墨,不要死,我还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你死了,谁为我一一指明方向呢?”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夫人放心,奴婢死后,也有别人替夫人指明方向,夫人……” 她突然停下来不说了,轻轻唤了我一声。 “让奴婢再叫你一声娘娘好吗?”她祈求的看着我,我的眼泪就在这一刻全部泄下,紧紧拥着她。 “傻香墨,”一直以来,她最不平的就是叫我夫人,然而……在她眼中,我永远都是皇后娘娘,娘娘,才是她愿意叫的称谓。 “香墨,我永远都是你的皇后娘娘。” “香墨,求你不要死。” 我无助的哀求,可她的身子却渐渐瘫软。 “娘娘,你……一定要相信皇上,他决对没有利用你,他是……爱你的。”她说爱你的时候是那样吃力,气至咽喉,却怎么都上不来。 “香墨,不要说话,我们不说他。”我怜惜的道,不忍看她难受的样子。 看着她越来越离我远去,才突然发现自己是这么无助,我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她。 “香墨……” 我终于抱着她哭起来。 她轻笑,吃力的抬起手,摸摸我的头,“娘娘,皇上……真的很喜欢娘娘,奴婢从没有见皇上对哪个女人那么痴迷,娘娘还记得吗?中宫殿后院有一方石桌,娘娘走后,皇上就天天坐在那里……” “不要说了,香墨,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痛苦的摇着头,真怕她就这样离我而去。 “香墨……我很怕。” 她看着我,凄凄的笑了,眼角划下晶滢的泪珠,“娘娘,如果奴婢走了,以后,谁来为您拭泪呢?”她摊开手,接过我落下来的泪,轻轻握进手中。 “娘娘绝顶聪明,却也有莽撞的时候,从前,皇上总是告诉奴婢要多多提醒你做事三思,你曾经夸奴婢聪明,可是……奴婢这份聪明,又怎么及得了皇上万分之一呢?”她用疼痛的目光看着我,“娘娘,你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犹其对太后娘娘,今上或许一时对你放不下,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要为自己留后路,只有在朝中树立威信,才能不被打倒,不管太后也好,皇上也好,你现在仗的不过是今上的眷恋,可是万一将来有变,你就会变得孤身一人,立场很尴尬。” 她这翻良言,越是往下听,越让我觉得心酸,“香墨,不要再说了。” “娘娘,您就让奴婢把话说完罢!”她微笑的望着我,那么诚挚的眸光,让我说不出不字…… 她的声息,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临近凰宫,身后追兵也渐渐放弃了,徘徊在十米之外,不前也不退。 死死的守在那里。 “车上什么人?”守门侍卫上前盘问。 我已气急,还没等曹卫尉回答,就霍得将轿帘掀起,语声凛若寒冰“开门……” 那个侍卫看到我,眼睛突然睁大,诺诺的低下头,“小的不知是殇国夫人,还请恕罪。” 然后恭敬的退到一旁高呼放行…… 随着宫门缓缓开启,身后,那些追兵也终于放弃了,调转马头离去,绝起一地灰尘。 “香墨……我们安全了,你还好吗?”我捧着她的脸问。 她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毒性发作,她唇色变成深紫,看上去异常骇人。 我手Bbs. J OOyoO. neT指颤抖着为她擦去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香墨,你有什么愿望吗?” 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 她轻轻闭了闭眸,声若蚊咛的道:“奴婢只希望娘娘能够幸福。” 下部:第七十九章 初露端倪 听到这两个字,我便哭了,声音颤抖,幸福对我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香墨……”我紧紧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量,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留在身边,然而,她还是走了。 我感觉到她的身子突然重了,沉沉压到我身上。 “啊……”我受不了的尖叫出声,整个凰宫上空都弥漫着我悲伤的回声。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夫人,您没事罢?”曹卫尉驾着车,飞快的驶入凰宫深处,我的心,却已经渐渐冰凉,颓败,绝望到了极至。 “香墨……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她安详的躺在我怀里,嘴角带着微笑,没有一丝挣扎,不吵也不闹,从此,她再也用不着活在缤纷的争斗中,再也不用……一次次因为我而受责罚。 香墨,我的好香墨,这个曾经被我冤枉打碎了玉镯,而罚她三天不准吃饭的香墨,这个曾经为了我而在地牢里忍受了半年酷刑折磨的香墨。 ××× 香墨死了,我病了,一病不起。 太医说是因为受了惊吓而至,开了些温和疗补的方子,又庆幸胎儿安然无恙。 不知情的嫔妃们,纷纷送了礼来,安慰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知情的,太后娘娘来看过一次,远远的站在床边看了一眼,只说让我安心养病,别的不用管。 易子昭倒是天天来,可能,他觉得对我有愧,久久的坐在床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我恨,怨…… 香墨死了,我也失去了生气。 隔了几天,红泪来看望了我。 “夫人,玉昭仪来了。”碧珠小声俯在床边道。 她终于来了,我轻笑,递一只手给她,“召……” 她扶着我起身,将一个织金厚枕垫于身后,“夫人近日精神好像好了些。” 我淡淡嗯一声,没说话, 她转身下去,不一会,红泪走进来,笑着道:“福大命大,恭喜你平安回来。” “谢谢。”我冷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用谢我,不过……香墨死了真叫人可惜。”她不无遗憾的道,轻轻叹着气。 我冷笑,眸峰凌厉看向她,“你若只是为了这个来,那就请便罢。” 香墨是我不能提起的痛处,一想到她,就会另我难过,是我对不起她。 她淡然一笑,正了正色道:“当然是有事才来,谁不知道殇国夫最近心情不佳,若是没事,臣妾也不敢冒然来打扰呀!” “那就快说。”我没好气的道,转眸看向别处。 BbS.JoOy O O.N ET 她睨我一眼,笑着道:“你的女儿君颜,现在在我那里。” “哦?”我惊讶的转身看她,直起身子问,“君颜怎么会在你那里?”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到底年迈,想要照顾也力不重心,再加上殇国夫人近日身子不适,就更不适合照顾小公主了,所以……就让我代为照看,这件事恐怕他们还没跟你说罢,所以,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你再误会什么……” 末了她又强调,“一切都是太后娘娘的主意哦!” 说这些话时,她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我却对她恨不起来,不光不恨,还要感谢她,孩子在她那里,总比在太后那里要强的多。 “红泪,谢谢你。” 我真诚的道谢。 她冷笑,有些讽刺的道:“不用谢我,这世上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我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我忽然发现有点看不懂红泪了,以前,她是多么单纯的一个人啊,可是现在却越来越让我看不懂。 她低下头笑了笑,“你也知道,宫里母凭子贵是多年来不变的传统,现在你与燕淑妃都平步青云,成了这宫里的皎皎者,而我,却还是一个小小的 昭仪,我想……” 她转身看向我,眸子里若有深意,“你应该有办法可以让皇上到我那里。” 听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你爱上易子昭了吗?” 这是我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如果红泪爱上易子昭,那就一定会痛苦一生,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而且,我也决不能让她怀孕。 她用冷笑回答我,不置可否,我猜不透,再次问道:“你回答我,你爱上他了吗?” “跟爱无关。”她冷冷的道,仍是不看我。 “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下一个怀孕的最好不要是你,难道你忘了吗?”我置问,紧紧盯着她的脸。 华衣美服相衬下,她显得越发雍荣起来,这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红泪,有思想,有算计,有企图,不再是从前那个一昧只要报仇的红泪了。 她已经明白了,要报仇,不仅仅是让我死那么简单,而是……把我狠狠的踩在脚下,那才算是胜利,算是赢。 她低下头,讽刺的笑了,“连你都可以怀孕,为什么我不行。” 她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反驳,她说的对,我也怀孕了,为什么她不行。 “你觉得你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吗?”我问,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再怎么就那个问题说下去也于事无补,她是不会清醒的。 “当然。”她接得飞快,丝毫没有犹豫。 下部:第八十章 初露端倪 以为她成熟了,然而,还是有些任性,就像当年的我。 我轻笑,“红泪,我承认你比从前好多了,可是,如果你真有能力保护孩子的话,那为什么,上一次会栽在傅德妃与虞美人手里?” “这……”她无言以对,迟疑了半晌后,又笑着道:“傅德妃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问,让我清醒过来,红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我连忙别过目光,用笑掩饰脸上尴尬,“错了,是嫿贤妃,本宫这几天有些昏沉,竟然连人都分不清了。” 她深深看我一眼,笑着道:“殇国夫人可要好生养着,这光复天下的大事可还指望着你呢?” 她话里不无讽刺意味,而我却不再跟她计较这些,只说:“君颜就劳你多照顾了,等我病好了,一定去登门拜谢。” bbS ·JoOyOO·NeT 她轻笑,“殇国夫人怎么忘了交易的流程,您还没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呢?” 我低下头苦笑,“可是皇上要去哪里,我又怎么能决定呢?” 以前,我还自峙可以拿捏得住易子昭的心,现在看来,他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 “你少装蒜。”她拂袖道,脸上已有愠怒。 “不过……我倒是可以用别的弥补你。”我话峰一转,她见有希望,忙问:“是什么?” 我笑而不语,看着她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脸上欣喜之色瞬间收起,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什么时候,你再来看孩子。” 她说着,转身便向外走去。 “红泪,谢谢你。”我在她身后道,虽然她还是任性了些,可我仍要谢谢她,我相信,她会善待我的孩子。 红泪走后,我便召来陈仲,他眼眶红红的,香墨走后,他也跟我一样,如果说我对香墨的感情很深的话,那么他跟她,日夜相处,也绝不比我的感 情浅一分。 “夫人……”他恭身俯在床前。 “陈仲,香墨的丧事都办好了吗?”我问。 他点点头,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嗯,一切都按照夫人的吩咐,按宫嫔的丧葬去办的。” “有劳你了。”我小声的道,眼睛变得酸涩起来,连忙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我脸上的悲伤。 两个悲伤的人对视,总是会失去控制,看到我脸上的泪水,他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屈身跪到我床前,“夫人,香墨……她死得好冤哪!” 我仰起头,任眼泪无声落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可是我……现在还没资格谈什么报仇,因为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夫人……”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 在他声声哀求下,我的情绪也终于到了崩溃的程度,泪水如山洪般倾泄而下,我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陈仲,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香墨这样白白死去,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用流泪的眸子看着我,“夫人,有您这句话,奴才就放心了。” 他以额触地,对我行一个大礼,“谢谢夫人,奴才替香墨在天之灵,谢谢夫人。” 我无言的望着他,感憾万千,恐怕,除了娘以外,这些人就是我最亲密的亲人了罢! 再转念一想,我又有什么好让他们感谢的,我是个罪人,我没有保护他们。 几天后,我身子康复,顶着三个月大的身孕去了中宫殿。 听传殇国夫人到,皇后娘娘不觉一笑,“稀客啊!” 天气渐暖,她穿一袭颜色鲜艳的百花衣站在廊下,亲自执着水壶,给那些盆花浇水。 “娘娘,要见吗?殇国夫人在外等着呢?” 皇后脸上笑容愈浓,将水壶递给她,“见,为什么不见。” 她转身进了正殿,华丽身影留下一缕香,长长披帛拖逦身后。 我只带碧珠一人进殿,恭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莞尔一笑,端端坐于凤榻上,“殇国夫人何必多礼,快请坐。” “谢娘娘。”我谢恩,回身在椅上坐下。 她上下打量着我,良久才道:“听说你最近身子不适,可大好了?” “劳娘娘挂念,已大好了。”我笑着道,彼此敷衍的风雨不透。 她笑了笑,“那……今天来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娘娘,上次您身子……” 我话未说话,她便笑着打断道:“本宫这里已经成了冷宫了,众嫔妃都鲜 少来看,更别说皇上了,现在殇国夫人肯屈尊来看,真是让本宫感激万分。” 一翻话,被她说的阴阳怪气,我訕訕坐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笑着道:“娘娘说哪里话,臣妾还得仰仗娘娘多多关照呢?” “你又何需本宫关照,皇上自会为你做主。”她冷声道,已经收了脸上笑意,抬手端了旁边茶盏吹着。 我黯然一笑,低下头道:“自古以来,后宫之中,又有谁能得皇上宠一辈子呢?后宫佳丽三千,又有不断进贡的美女,而我们,也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那时,还不是一样的可悲。”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喝着茶,突然笑了,“就算真是那样,那殇国夫人也绝不是可悲的那一个… … ”她意有所指,目光徐徐下移,定到我肚子上,“你现在,毕竟怀了龙子。” 我了然,笑笑不语。 她接着道:“也算是你福大命大,遭遇了那么大的事,现在还能安然回来,不过好在,皇上怜惜。” 我苦笑着,眸子里浮上忧郁之色,“臣妾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比起平西王来,己经算是幸运的了。” 我突然提到平西王,皇后娘娘脸上神色转黯,扭头看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殇国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轻笑,不卑不亢的道:“平西王爷立战功赫赫,现在年过花甲,却不能居家享福,在那边塞荒蛮之地受风沙征戌之苦,真是让人又敬,又怜… … ” 她眸光己变得冰冷,紧紧握着香檀木雕鸾扶手,一声不哼。 我低头笑笑,再道:“皇后娘娘,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院子里坐坐如何?” 我紧紧盯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皎洁的光。 她冷眼看过,立起身道:“摆架后花园。” 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跟在她身后出去。 中宫殿后院有一方石桌… … 看到那张石桌,我的内心汹涌澎湃,愣愣的站在原地。 “怎么不走了?”皇后转头看我,一脸的不解。 我忙低下头,尴尬的笑笑,“娘娘,就我们两人坐着说话岂不好?好久都没有清静过了。”我转身看看那些颔首而立的宫女,意有所指。 她会意,想了想,然后冷声屏退宫人,“你们都下去罢。” 众宫女福身退下,我缓缓走到石桌旁,手指轻轻拂过纤尘不染的桌面,这里,早己被宫人擦得干干净净,而我,多想让她们留一份从前的灰尘。 “坐罢。”她冷声道,先行在桌边坐下。 桌子上,己摆有几碟新鲜水果,还有刚泡好的热茶。 我亲手为她倒了一杯,奉过去,“娘娘,请喝茶。” 我轻笑,一手接了,“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呀?” 心下冷冷一哂,我不由的笑了,看来,这位皇后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傻,她是知道的,只是什么都不说。 “我们同是侍候皇上的人,也算是姐妹了,自古,偏房为大房敬茶就是不变的规矩,从前,没有机会,现在,您就只当是臣妾补给娘娘的,还望娘娘不计前嫌。” “前嫌?”她冷笑,“你我之间可有前嫌?本宫记得我们两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井水不犯河水是对仇人而言,而我们,顶多也只算得上是无缘见面罢了。” 听到无缘她便又笑了,我接着道:“从前,臣妾幽居广濪宫,现在,娘娘幽居中宫殿,不抛头,Bbs .j OoY O O.n ET不露面,我们就是想见彼此都难,又谈何交情。” 这位皇后,我与她是没有过节的,刚开始时她恨我,也不过是因为易子昭与太后娘娘将她软禁宫中,让我抢了风头,可事实上,我们还算是两个陌生人,与其说是我抢了她的风头,不如说是太后娘娘有意冷落,让我得了便宜。 这一点,相信她比我懂,要不然也不会愿意跟我一起坐在这树荫下“喝茶聊天”。 她低头苦笑,“本宫只是不想跟她们争风吃醋而己,就像娘说的,皇帝只有一个,皇后也只有一个,你现在坐在母仪天下的位子就应该感到知足,至于那些别的,还是让给她们好了,毕竟,好处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全是无耐,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那些话,能骗得了别人,又怎么能骗得自己呢? “娘娘现在坐在这母仪天下的后位上,将恩宠都“让”给别人,您真得幸福吗,甘愿吗?”我问,句句戳在她心尖痛处。 她仰身一笑,有些讽刺的道:“你从一进门时起,就不断提到我的苦衷,你终竟是何用意,是来嘲笑本宫的吗?” 她眸光变得凌厉,视我为不善。 我轻笑,“臣妾只是想劝娘娘,不该这么隐忍下去才好,让那些小猫小狗得了逞,”话落,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道:“臣妾听说,娘娘到现在都还没有跟皇上圆房。” 一直以来,我以为她早就跟皇上圆了房,可是昨天听碧珠说,皇后至今未被宠幸过,我听后不禁乍舌,难怪,皇后可以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 试问深宫里的女人,有谁能够做到淡然一生,至少… … 我不能。 当初我也是坐在那岌岌可危的后位上,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我是何其奸乍,无恶不作,然而,这位皇后却… … 让我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太平静了,就连平西王受逼迫都看得那么开。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如果,她真的能像表面上这么坦然,真得不争宠,不霸权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另有苦衷,另一种,是她真得看破红尘了。 闻言,她脸上神色一凛,由红转白,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到桌子上,大喝:“放肆… … ” 我微微笑着,并不因她的怒意而畏惧三分,笑着道:“娘娘何必动怒,臣妾忠言逆耳,还请娘娘多担待才是。” “担待?”她冷笑,眸光凛冽,牢牢盯到我脸上,“无利不起早,你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说罢,你今天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我垂眸笑了,“娘娘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 她笑而不语,轻轻转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玉戒。 “臣妾听说,娘娘有一把平西王爷用过的龙泉宝剑,臣妾想… … ” “你想要那把剑?”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我绕了这么多弯,不过是为了求一把剑。 我低下头,小声道:“是呀,臣妾想求皇后娘娘那把宝剑,并不白要,娘娘也可以从臣妾这里换走一样东西。” “哦?”她更加疑惑了,“你要那把剑,有什么用处吗?” 我笑而不语,“当然有,娘娘不急着回答,您可以好好想想,臣妾今天拿了娘娘的宝剑,就欠着娘娘一份人情,以后,不管娘娘有什么吩咐,臣妾也一定会尽全力办到。” 她不语,只是久久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到点什么。 我对她笑笑,“怎么,娘娘不忍割爱吗?” “也不是。”她沉吟一声,换了个姿势坐,“你要,你给你好了,那原本是父亲让本宫带着防身用的,现在,在宫里也没什么用了。” “原来娘娘还会功夫啊?”我有些意外。 她谦虚的笑笑,低下头,“略懂一些。” “真看不出来,皇后娘娘生得柔若春水,殊不知,还是位巾帼英雄。”我笑赞。 “英雄不敢当,学这些东西,都还没用武之地。”她有些婉叹。 我轻笑,不再说什么。 顺利讨剑归来,几个内侍抬着重十斤的剑远远的跟在身后。 我未乘轿,徒步走着。 碧珠随侍身后,不解的问:“夫人,怎么好端端去送个人情给人家。” 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我转身看她一眼,笑道:“听说过那句话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闻言,碧珠一知半解的哦了一声,再问:“那这把剑,真的有用处吗?” “去把它给曹卫尉送去。”我冷声道,加快了脚步,进入五月后,天气转暖,稍微走走,就觉得燥热。 此时,我己怀孕三个月,小腹开始微微凸显。 “夫人累了吗?要不,坐下来歇歇罢,奴婢命人抬轿子去。”她担忧的道。 “不用,我们走罢。” 自从香墨走后,我己经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抬眼再看凰宫,十里徜徉,连绵宫阙,无一不是金壁辉煌,处处彰显着皇家风范,而我… … 华衣锦服,峨磋高耸,行迹于莨宫深处,位居殇国夫人之位,在这里斗智斗勇,争宠霸权,就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猛然惊醒,回头再看时,我发现我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镜子里那个女人,真的是郁清尘吗? 她与她如出一辙,却又截然不同。 bbs .joOyOO·NeT 从前的郁清尘,己经死了。 吃了晚膳,我梳洗己毕,庸懒的倚在榻上看书。 陈仲从外进来,躬身禀道:“夫人,己经把剑送到,曹大人让奴才代为感谢夫人赏赐。” 我淡淡一笑,“区区一把剑,何足挂齿,他的救命之恩,本宫还没报呢?” “夫人… … ”他迟疑的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我问,从书里抬起头。 “宫里这么多好剑,随便跟皇上求一把都行,怎么夫人却偏偏相中了皇后娘娘那把剑呢?”他有着与碧珠同样的疑问。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听问,我不觉笑了,“皇后娘娘的龙泉宝剑是平西王当年用过的,由名将亲自打造,削铁如泥,堪称的上是一把好剑,曹卫尉保家卫国,缺的就是一把好剑,怎么,你觉得本宫不该送吗?” “不是。”他唯唯的低下头。 我转头看向他,“陈仲,皇后娘娘会武功,你觉得这件事,是好还是坏呢?” 他微微一怔,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轻笑,挥挥手道:“行了,你下去罢。” “是… … ”他尴尬的转身离去。 我放了书,独自在灯下出神。 上次见时,只觉得皇后娘娘是个懦弱的妇人,可这次,她却告诉我她会武,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试问一个习武之人,即便是个女人,也不该那么软弱才对。 唯一成立的说法就是… … 她装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装呢? 我想不通了,直觉告诉我,皇后娘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至少,不在我之下。 她高就高在,她能忍。 被皇上冷落了这么久都听不到她的怨言,被后宫无视,也不见她气恼,仿佛天生就是那种淡然处世的女子。 就像她说的,无利不起早,我不可能平白无故送个人情给她,之所以舍近求远,偏偏选中了她手里的那把剑,只是为了给她和我一个合理的来往的理由罢了,有了这个理由,她就能来找我,我也能去找她。 不过,最主要的是,皇后娘娘拉不下脸来,现在我把台阶给她铺好了,就等着她下来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己无心看书,闭了眸养神。 良久,我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我本能的睁开眼,惊问是谁? “是我。”是他略显黯哑的声音,有一点伤感… … 听到是他,我复又闭上眸,冷笑着道:“皇上今天应该在新宠的尤贵人那里,怎么来广濪宫了。” 我虽不希望他来,但他每晚翻谁的牌子我是知道的。 在宫里,用最快的方式知道谁最近受宠,就是这个。 他良久不回话,我闻到他身上龙涎香越来越浓,缓缓迫至近前… … 我不由的睁开眼,他己经站在我身边。 “清尘,你恨我吗?”他问的凄凉,仿佛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我。 我讽刺的笑了,“不恨。” “香墨死了,我无能为力。”他脸上露出淡淡的优伤,这与平时的他不一样,他总是给我霸道又多情的感觉,可是这一次,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无耐。 “都过去了,不用再说。”我冷冷的别过脸去。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我们三人同时选择了沉默,那次的事彼此心里清楚就好,究竟是谁痛下杀手,谁漠视不理… … 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他摇着头,用痛苦的眼神看我,“清尘,你知道你最大的威胁不光是聪明,还有… … ”他迟疑着,艰难的说出了口,“太后怕的还有… … 你很可能掌握着传国宝玺,将来契机一到就会… … 翻身为王。” 我冷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交出宝玺,就会没有威胁,就能让太后娘娘饶我一命吗?” 他用沉默回答我,我脸上笑意更浓,“怎么人人都觉得我知道宝玺在哪,可是… … ”我转身看着他,眸光前所未有的明亮,“易子昭,你信吗?夏侯君曜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他无声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不信,不禁苦笑,觉得有些讽刺。 “我们不要再欺骗对方了好吗?”他看着我道。 头一次,听到他用乞求的语气跟我说话,突然让我觉得有些不能适应,笑着道:“好啊,我们都不要再欺骗对方,不要再假爱之名给对方施以压力,不要再用一己之私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易子昭,我们两清好吗?” “两清?”他喃喃笑了,“要怎么两清。” “你放我出宫,我从此再也不插手殇未朝任何事,这个交易,你喜欢吗?”我紧紧盯着他的脸,有一种拼了这条命去赌一把的刺激与快感。 他不说话,只是笑。 我接着道:“太后娘娘怕的不就是我将来夺权吗?如果我走,以后就再也不会威胁到你们母子坐稳江山,这样两全,难道不好吗bBS·jOOyO O.nET ?” 我冷声置问,他终于笑出了声,笑眼吟吟看着我,眸底,却藏着无尽凛冽的冰峰。 “清尘,你知道我舍不得你。”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仰身一笑道:“舍不得不也放弃了吗?与江山比起来,我确实要轻的多,你这样选择很正确,我只希望,将来… …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没有像上次那样好运,逃不过这场劫的时候…… 请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女儿。” 如果他可以为江山舍得下我,那么,我自峙还可以要求他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情。 我要君颜活着,为夏侯家,为我。 “清尘,我知道你怨我,上一次没有能够救你。”他凄凄的道,目光十分幽深,填满了浓浓的划不开的愁绪。 我冷笑,“我不怨你,我只是替肚子里的孩子不平,恨它没有一个可以呵护它的爹爹,也恨我自己不能够自己保护自己。” 祈求别人照顾你,保护你,永远都是最错误的想法,没人可以保护你一辈子,这是我上次事发之后才体会到的真理。 他苦笑不止,落漠的低下头,“你说的我无言以对。”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没有哼声。 或许,他真的是无耐,可是… … 我受伤了。 有种感情,跟爱无关。 就比好女人的小自私,虽然不爱,可一直希望他是爱自己的,也一直这么认为,当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他的爱不过如此的时候,那时,心中的落漠与失望,难以言喻。 “你知道吗?我虽然穿着龙袍,坐在九五之尊,可我不过就是一个“白版皇帝”,权势于我,根本没有多大重要,我要的,不过是跟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生活。”他将目光看向我,我别过脸去。 他苦笑一声,接着道:“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会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那天,如果我不顾一切出城救你,那么今天,死的就不止是香墨一个,还有我,对吗?” 我转头看向他,他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液体,他居然哭了。 “你以为,是我设的局,故意要引你出宫好杀你吗?”虽然他猜的很正确,可是我下意识的要反驳,我内心,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至少,至今为止都没有。 “我们都坦诚一次好吗?”他真诚的看着我。 我漠然低下头,冷笑,“如果那天不是有香墨替我挡了那一箭,现在,死的那个人就是我。” 原本不想说,可是他逼得我不得不说。 原来,我们不过是两个自私的人。 “你爱过我吗?”他突然问,我不由的一怔,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爱他吗?不爱吗? 这是我一直回避的问题,我的心,己经下意识的将他与我隔决开,没有什么爱不爱,也永远不会有答案。 “回答我。”他冷冷逼问,向前走了两步。 我翻身下榻,冷笑道:“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吗?身在宫中,爱情就变得虚妄起来,毫无价值,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你呢?你爱她们吗?” 我反问,目光直盯盯的看着他。 他在我的注视下垂了眸,脸上浮现一丝苦涩笑意,“清尘,你始终回避着我,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 你终究还是不爱我。” 良久,他才轻叹出声,幽幽凄凄。 我再也笑不出来,脸上所有伪装都在这一刻坍塌,我平静的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无声的站了一会,便走了,那晚之后B B S.J O OYO o.NET,他再也没有来过广濪宫。 我不知道他是对我失望了,还是认清了事实,我们都没有再去打扰对方。 他每日处理国务,然后挑自己喜欢的女人侍寝,而我,每日在后宫之中你来我往,与嫔妃们闲聊喝茶,间或打点铺路,一切好像,都走上了正轨,又好像,是缺了点什么。 等我明白时,太后娘娘己经亮出了她最后一张王牌。 皇帝架崩,身边宫人如数赐死,仅活的,是福寿,天皇的帖身大总管——福公公。 那日,我去长生殿请安,未待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莺莺里带着笑。 “一场误会,都过去了。”是太后娘娘的声音。 “都是太后娘娘怜爱,奴才才能活到今天。”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乍听,不觉奇怪,再听下去,我的心跳就漏掉了一拍,站在那里,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好了,从今天起哀家就恢复你一品大总管的身份,到皇上身边去好好侍候。” “谢太后恩典,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瞅了机会,带着碧珠进了殿,笑着道:“母后今天心情大好,老远就听见笑声。” 太后娘娘仰身一笑,对我招招手,“快过来,哀家正要跟你说呢!” 我走向前去,看了看跪地那人,惊讶的叫出声,“哟,这不是福公公吗?” “正是奴才。”他对我磕了个头。 “免礼。”我笑着道,转身看向太后,“母后,这是怎么回事呀?” 太后深深看我一眼,笑着道:“宫倾之日,福公公遭奸人陷害,被打入狱,今天彻查情楚了,本宫做主,还了他清白。” 我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太后点点头,“嗯,他先还一直说想要见你呢?从前他也常奉皇上命去中宫殿传旨,想必你们也是熟悉的。” 她转身问我,我没有否认,却并不承认皇上常常有旨去中宫殿的说法,只笑着道:“是呀,福公公那时是宫里的红人,臣妾怎么会不认识呢?” 然后又转身对福寿道:“难为你,还记得本宫。” 他将头低了一低,不敢哼声。 近一年下来,他己老了很好,原本胖胖的身子己经瘦了许多,现在再看,只觉得清瘦,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我不禁心酸,别过脸去,“母后,你打算怎么安置福公公呢?” “哀家刚才己经说了,让他还到皇上跟前服侍。” 我低头想了想道:“母后,福公公大难不死,身子还没恢复,皇上身边事情繁杂,若是母后成全的话,臣妾想让福公公去臣妾那里当差,也好轻闲些,您看呢?” 她听后,良久不语,笑吟吟端着茶盏喝茶。 “殇国夫人想要用他,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是老熟人… … ” 她话里意有所指,我避而不谈,笑着道:“那就谢谢母后了。” 她轻笑,放下茶盏,“好罢,就算是对你的补偿罢。” 补偿?她未说明,我却笑了。 b bS· JoOYOO·NET 我们讳莫如深,都对上次的事避而不谈,她何其聪明,当然知道我早己猜到了是她,我们选择不说,不过是为了往后的天长日久,长路漫漫。 “谢母后。”我装作不知,仍旧笑着。 她满意的点点头,环视殿堂四周,唤道:“来呀,去把哀家珍藏多年的青蚨剑拿来。” 她突然命人去取剑,我心下冷冷一哂,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 “行了,你先退下罢。”她对福寿道。 福寿谢了恩,又对我拜了拜,然后恭身退下。 片刻后,一把宝剑被人捧了上来,太后娘娘连看都没看一眼,笑着道:“这是给你的,拿着罢。” “给我的?”我微微惊讶。 “是呀,前天日子听说你去皇后娘娘那里求剑… … ”她话至一半,便不再说,有些埋怨的道:“傻孩子,什么东西,就算哀家这里没有,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向皇上要呀,何必又去麻烦皇后娘娘,这把青蚨宝剑,乃是先皇御赐,有消灾避邪之用,你拿去罢!” 太后关怀备至,让我不能拒绝,笑着命碧珠将剑收了。 “那就谢谢母后了。”我向她福了福身。 “不必多礼。”她笑着对我点点头,命人赐了座,奉了茶,闲话了半天又道:“哀家己经把华阳公主交给玉昭仪代为照看了,你… … 听说了罢。” “是,臣妾听说了,这次就是来向母后道谢的,母后年纪大了,又有诸多事务,还得帮我照看小公主,真是… …辛苦了”我说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心里的恨太浓,我真得快要以为自己己经完全原谅她了呢! “没关系,谁让我是你母后呢,照顾孩子是个费神的事,何况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肯定力不重心,就先放到她那儿罢。”她微笑的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莺莺笑魔里,几乎分不清彼此谁真谁假。 我紧紧握着双拳,努力微笑。 恨意,充满全身每个血管,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谢母后。” 她点点头,“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罢,哀家昨晚睡的不好,现在倒困了。” 我笑着点头,起身行礼退下。 五月郁蒸,出了门,一阵风吹来,还是扑面的热。 我穿一身淡蓝织纱宫装,默默出了长生殿。 福寿己经等在门口了,见我出来,忙俯身行礼,“奴才见过殇国夫人,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亲手将他扶起来,“福公公不必多礼。” 他仰头看着我,未语泪先流,“夫人… … ” “不必说了,先回宫。”我打断他道,转身吩咐碧珠召来轿子,我脸上神色凝重上了轿,缓缓往广濪宫去。 碧珠捧着剑,侍轿而行,我隔着轿帘看了她手里的青蚨剑一眼,不觉笑了。 太后娘娘方才那些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我,不要去招惹皇后娘娘,看来,她并不是深居长生殿,外面的事,我的一举一动,她还是知道的。 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反其道而行。 皇后娘娘这条大鱼,我是要定了,不,是平西王那三十万大军。 我眸光越来越深,紧紧握住双手,如果真得会死,那就让我万劫不复好了。 bbs. joO yOO. nEt 看到福公公,陈仲同我一样惊讶。 “福公公,您… … ”他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福寿对他一笑,“皇上庇佑。” 皇上,自然不是说现在的皇上,我们彼此明白,不言明。 “你们都下去罢。”我转身屏退了其他宫人,只留碧珠,陈仲,福寿在侧,又赐福寿坐下,才开始说话。 “福公公,这半年来,你在哪里,为什么本宫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连香墨……陈仲都不知道。”提到香墨,我不禁鼻头一酸。 福寿看出我的异样,笑着安慰道:“夫人,香墨的事,奴才己经听说了,夫人节哀顺便。” 我点点头,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他接着道:“长生殿后院的偏房里,有一处暗室,奴才也是前几天出来时才知道的,被关进去时… … 己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的讳莫,而我己然全部明白,不觉又红了眼眶,“你受苦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奴才还能活着出来,还能有机会见到夫人,就是天大的福份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他年过半百,却十分乐观,遭遇如此大劫,还能笑对人生,我不得不开始佩服他。 “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关押你… … ”这句话刚刚问出口,我便笑了,自言自语的道:“我也糊涂了,她关着你,还能为了什么?” 宝玺,如果说除了皇上自己,还能有谁更清楚宝玺的下落的话,那就是他了,天皇的帖身大总管,从小时起便开始照顾皇上起居,自然不会比我跟皇上的感情少。 反言之,如果皇上什么话都没留给别人的话,那么他,就一定全部知道。 太后娘娘的这张王牌,果然是张王牌。 我看着他,不由的笑了,“福公公,你现在,在此时此景看到本宫,不觉得好笑吗?” 他低下头,小声的道:“不觉的。” “为什么?” “本该是这样的。”他不卑不亢的道,我脸上笑意更浓,眸子里浮现几分兴趣,再问:“为什么?” 我有太多的为什么,都等着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看着他,仿佛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他抬头看我一眼,复又低下,小声回道:“因为… … 皇上希望这样。” 我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他希望这样,他怎么会希望这样呢? 见我不语,他又接着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必走的路,夫人现在可能想不明白,日后,奴才会慢慢告诉夫人。” 我良久不语,突然道:“碧珠,福公公年迈体弱,你着人去后院准备一间厢房出来,让他好生歇着,调养调养,晚几日,再来侍候。” 碧珠怯懦的看着我,“夫人,这么快吗?” 我知道,她一定觉得我还有更多的事要问,这么快就让他下去休息,她不解,陈仲却懂得我的心,笑着道:“是呀,福公公刚刚出狱,是该好好调养几日的,来,奴才带您去休息。”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BBS.JOOy OO.NET 福公公始终都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对我福福身,转身跟着陈仲下去。 他们走后,碧珠仍不死心的道:“夫人,福公公刚才说的话让您生气了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她,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我只是… … 想起了香墨的话,她说我沉不住气,可是现在,正该是沉住气的时候,我要稳重,不能因激动而乱了阵脚。 时隔三天,皇后娘娘终于来了,说是来瞧瞧我,瞧瞧广濪宫的优雅景致,我忙笑迎出来,“皇后娘娘大架光临,臣妾有失远迎。” “免礼,你现在身怀有孕,不良于行,又何必自己来迎呢?”她笑着将我扶起来,满脸和善。 我低下头微笑,“才三个月而己,不妨事。” 她缓身进了门,抬头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雪松,赞道:“真是好景致,难怪道,来广濪宫的比去中宫殿的多。” 她言下之意,我又怎么会不懂?我淡淡笑着,避重就轻的道:“还好,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宫,被重新改建后,倒也算是不失所望。” 她看我一眼,笑而不语,在宫女的掺扶下进了殿。 她四下打量一翻,回身在上首位置上坐下,笑着道:“布置的真雅致。” “哪里,皇后娘娘那里的布置才堪称得上是一流,我一直身子不好,这些也都是她们去办的,凑合着能看罢!”我谦虚的道。 她低头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好端端的挂把剑干什么?” 屋子里屏风,翠羽,宝扇… … 什么没有,可是她偏偏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那把青蚨剑,我不由的笑了,“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太后娘娘说这把剑可以为我驱魔避邪。” 我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她淡淡哦一声道:“那本宫不知是魔不是妖啊?” 她用玩笑的口吻道,但脸上却丝毫不见玩笑意味,我冷眼瞧过,笑道:“皇后娘娘说哪里话,您是臣妾的贵客,福星… … ” 她莞尔一笑,端起旁茶盏轻轻吹着。 “这是竹叶青… … ”我介绍道。 她尝一口,笑着说:“好茶,入口甘、柔… … 殇国夫人品味不凡。” “哪里,还是娘娘会品。” “你也坐啊!”她笑着道。 我福了福身,回身在椅上坐下。 闲话了一会,便有宫人来禀燕淑妃来访。 我微微一笑,看向皇后,“刚好,燕淑妃来了,不如皇后娘娘留下来中午一起用膳如何?” 她一笑,没有拒绝。 我转身吩咐陈仲,“让燕淑妃进来,另外,皇后娘娘今天在这里吃午饭,你下去吩咐一下。” “是。”他转身下去,与正要进门的燕淑妃打了个照面,恭身一福,“奴才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她笑着嗯了一声说“免礼。” “臣妾来的不巧,妨碍皇后娘娘与殇国夫人说悌己话了。”她笑着道,走过来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玉体金安,殇国夫人长乐无极。” 皇后扭头看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免礼。” 我不动声色,命人赐座看茶,又道:“淑妃娘娘现在身子不便还来看望,真是有心。” 她的孩子与我的不差几天,现在应该也是三个多月,但她的肚子己经十分明显了,行动就要人来扶着。 她缓身坐下,挥退一旁扶着的宫人,“挺长时间不来看夫人,怕失礼。” 自从上次,我从她那里把易子昭抢回来之后,她对我就更好了,没事就要上门来说两句,却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我几次要对她说抱歉,可是看她态度好像并不介意,于是我也没有提。 我还投接话,皇后倒笑了,轻轻用帕子掩了口BBs. JoOYOo.nET。 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不由的暗暗叹气,这位嘴巧伶俐的燕淑妃,原来也有失口的时侯。 我笑着,转身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近日病着,臣妾们想去请安,也不敢去。” 一句话,提醒了燕淑妃,她连忙起身解释道:“是呀是呀,臣妾想要去的,可是听说娘娘最近身子不适,不见外客,所以… … ” 皇后久久不语,只等笑够了,才摆摆手道:“你坐,本宫笑的不是这个,而是殇国夫人好大凤威,把人吓得这样。” 我心下冷冷一哂,原来还是冲着我来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燕淑妃诺诺的坐下,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脸上笑意不减,抬眸看着她道:“皇后娘娘说哪里话,淑妃娘娘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您就当真了。” “是呀是呀,臣妾说的是玩笑话,殇国夫人平时对我们很好的。”她连忙附和着道。 不说还好,越说越描得黑,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更浓,忍都忍不住,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不由的沉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娘娘跟我们开玩笑的,不必认真。” 燕淑妃见我神色凛然,惶惶的点头应是,不敢再哼声。 我笑着道:“皇后娘娘以后也该常出来走动走动才是。” 她止了笑道:“嗯,本宫以后会常来走动走动的。” 那天,皇后娘娘并未留下来用午饭,只说困了,便早早离去,我也没有强留,等她走后,燕淑妃就走到我面前,低着头道:“夫人,臣妾说错什么话了吗?” 我斜倚榻上,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看不出喜恶,风轻云淡的道:“没有,你说的很好。” “可是刚才… … ”她意有所指。 我扬手打断她道:“皇后娘娘是说给本宫听的,你不必介意,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事倒是没有,不过就是想来看看夫人。”她低着头道。 “没事就好,以后也要常常去看看皇后娘娘,她毕竟是皇后。”我和言交待,她点头应是,再坐一会,便要告辞。 我也没拦,命碧珠出去送了送。 碧珠回来后道:“今儿淑妃娘娘是怎么了?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我轻笑,“谁知道呢?说是来看看,却偏偏挑了这么个时侯,往日过来也都是有打听的,如果有外客就改日再来,今儿却奇了怪了,不光来,还净抢着拆台… … ” 说着,我又是一笑。 碧珠低头笑了,“原来夫人也怕这种老实人啊!” 我转眸看她一眼,冷笑道:“真要老实就好了,怕的就是她装老实,你去查查看嫿淑妃最近在忙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是… … ”碧珠对我福了福,转身出了门。 我独自坐在殿里,看着门外阳光灿烂,突然笑了,皇后娘娘比我想的要聪明的多,这样很好,很好… … 我答应过要给红泪补偿的,那样,我才能见到孩子。 B BS ·JOOYoO .n E T  宫里殡位,淑妃,德妃,贤妃,都己被占,那就只剩下与夫人齐名的贵妃了,只是这个贵妃之位,要得来,谈何容易。 我不过是尽量罢了,她为我救了孩子,我还她一个贵妃之位,从此,再不相欠。 那天,我让碧珠把红泪曾经送的我的那张“绿绮”抱了出来,碧珠笑着道:“夫人今天好雅性,居然有功夫弹琴?” 我笑而不语,细长手指轻轻撩拨过琴弦,乐声叮咚如水,流泻而出… … 如此美好的一件东西,谁又能想得到,它有毒呢? 我在琴案后坐下,突然来了兴趣,挥手弹了一曲《广陵散》 ,随着琴声越来越激昂,我的情绪也终于到了极点,脸上有种破釜沉舟般的绝决。 不知弹了多久,从日出到日落,碧珠几次劝说,我都不听,最后,铮… … 琴弦断了,我方停了手,抬手看到指尖那点樱红,我满意的笑了。 碧珠着了慌,匆忙找来止血药膏为我包扎。 我挥挥手,无力的站起身,一步一摇的向床边走去。 我为什么这么做,只有天知道。 半个时辰后,手指伤处红肿发炎,我发起了高烧,陈仲连夜请了太医过来,太后看了看我的伤口,摇头轻叹,一个字都不肯说。 太后娘娘,皇上,连夜被惊动,太医这才说出了原因,“琴弦上有毒,一种烈性,可威胁到人命的毒,俗称——见血封喉,不过可能放得太久,药效己经没那么强了,刚才臣又调了味驱毒散让夫人服下,殇国夫人现在己无大碍。” 太后娘娘听后,什么都没说,扬扬手道“哀家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下去罢。” 太医谢恩退下。 易子昭拧眉问道:“不彻查吗?这琴弦上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这些日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广濪宫,我己从昏睡中醒来,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听到太后娘娘态度,我脸上露出淡淡微笑。 浅浅的,丝毫不被人察觉。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太后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我的床边,“殇国夫人,这次的事恐怕是次意外,你说呢?”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无比委屈的咬着唇,“难道母后就不为臣妾做主吗?那张琴,明明就是玉… … ” 还没等我话出口,她便打断我道:“好了,不必说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罢!” 她转身看了易子昭一眼,道:“你也先回去罢,她没事了。” 易子昭嘴唇动了动,把想说的话重新咽回去,转身离去。 我与他之间,再见面,己经觉得尴尬,还是不见的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想再在他面前撒谎,犹其是在我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说狼狈,是因为… … 我又露出了我的蛇蝎心肠。 等他走后,太后娘娘缓缓坐到我床边,伸手为我拨开额前的发,笑着道:“你与玉昭仪的关系,哀家都己经知道了,怎么,你希望把自己的亲姐姐打进冷宫吗?如果你愿意,哀家现在就可以为你做主。”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和蔼… … B B s.jOOYoo.Ne T 我黯然垂下眸,“什么都瞒不过母后,不过… … 臣妾并没有想要把自己的亲姐姐打入冷宫,或许,她也只是一时糊涂。” 听到我的态度,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道:“是啊,血浓于水,你们毕竟还是亲姐妹,哀家之所以刚才没说,只是想为你留条退路,你好好想想,如果真得觉得委屈,就命人去告诉哀家,哀家一定不询私。” 我默然点点头,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站起身,“好了,你好好休息罢,幸好这次的事没有危害到胎儿。” 我勉强笑了笑,“是呀,真是万幸。” 纷乱的寝宫终于安静了下来,碧珠心疼的看着我,“夫人,您这是何苦呢?” 手指伤口还在微微的疼,我望着头顶帐慢发呆,良久才道:“值得。” 半个时辰后,红泪匆匆赶到,看得出来仓促痕迹,里面还穿着寝衣。 她缓缓走向我,“你这招好狠哪!” 我冷笑不语,扶着碧珠坐起身来,“你下去罢。” “夫人… … ”她怯懦的看着我。 “下去。”我冷声道,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碧珠看我一眼,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对红泪福了福,恭身退下。 红泪冷笑着看向我,“郁清尘,我不图你回报,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 我冷笑,目光徐徐看向桌子上还投来得及收的琴,“你敢说,你真的没在琴弦上施毒吗?” “我… … ”她哑口无言,只能恨恨的看着我。 我转眸看她一眼,接着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把琴的秘密吗?” “为什么?” “因为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这是听皇后娘娘说过之后,我才突然醒悟的,当初红泪送琴,我一直不解,后来也渐渐忘了,直到前几天才突然想起来,而她… … 当时一切一切的异样表现,也都有了答案。 起初,我有点恨,但渐渐肆然了,她救了我的孩子,只这一项,就能让我忘掉所有的恨。 我看着她微笑,“红泪,你什么时侯,才能真正不恨我。” 她猝然别过目光,冷笑道:“别真把你自己当好人,别人不知道,但我心里是清楚的,就算我真的下了毒,可也不是“见血封喉”,那不过是种可以让你嗜睡的药。” 我无奈的笑了,不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无言以对了吗?”她逼问道,紧紧盯着我的脸。 我不再说什么,静了半晌才道:“太后娘娘对你很好,好好在她身边罢。” 她不解的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郁清尘?” “我累了,你下去罢。”我闭了眸,翻身向里睡去。 “郁清尘… … 你把话说清楚。”她不甘心的叫着。 我一声不哼,她叫了一会,才愤愤的转身离去。 过几日,宫里便传出消息,玉昭仪被太后娘娘擢升为玉贵妃,一跃成为贵妃后,她好不得意,往日见风使舵的宫嫔们也都纷纷带了礼物去她那里贺喜。【橘园三周年庆,恭喜你获得前程似锦签一支,即88橘果,请至橘园妙签堂回帖领奖,并回答问题一则“兴凯湖是哪两个国家共有?”回答错误奖励减半哦~】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看着宫里又多了一派繁忙景象,我站在广濪宫森森松影下,笑了,越热闹,才越好玩。 “夫人,怎么太后娘娘不怪罪,反倒是赏了呢?”碧珠不解的看着我。 未待张口,我便听到身后有人笑着道:“因为只有这样,太后娘娘才能信任玉昭仪,才能无所顾忌的提拨她,重用她。” 我转身笑了,“福公公身子可大好了?” 他笑着对我福福身,“谢夫人关心,己经大好了。” “那就好,不过… …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呢?”我笑着问,回身在石桌旁坐下。 bBS.j oOYOo . NEt “己经好了,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我笑而不语,他接着道:“不过夫人这次兵行险招,就不怕用错人吗?玉昭仪到底还是对夫人心存怨恨的。” 我黯然垂下眸,有些无奈的道:“可她毕竟是姐姐,本宫又能怎么样呢?” 碧珠笑着道:“夫人真是神机妙算,竟然能猜到太后娘娘的心思,夫人,您怎么知道她一定会重用玉昭仪呢?” 我轻笑,不置可否。 我又怎么能猜得到太后娘娘的心思呢?我只不过是把所有后路都掐断了,逼得她不得不像我一样——兵行险招。 宫中嫔妃,大部分都己被我收罗,仅剩的,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也只有玉昭仪而己,再加上前几天,宫里传闻皇后与我走得稍近了些,于是她着了慌,不得不再弄一张王牌出来,而能够拿捏得住我,能够让我乱了方寸的,也只有她——玉昭仪了。 见我不语,福公公笑着道:“夫人,奴才闲了这么多天,也该干点活了,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做的吗?” “倒有一件,你陪本宫说说话罢。”我笑着道,转身吩咐碧珠,“去沏一壶茶来,再拿点水果点心。” 碧珠福身退下。 我笑着对福公公道:“请坐。” 他惶惶不敢坐,推让了半天,才半推半就的坐下,“夫人想跟奴才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闲聊,上次去城凰庙见到那里的玄空住持,后来,本宫听说他居然是十四皇叔,这件事,你可知道?” 他低下头笑了,“是知道的,十四王爷,自小性格就懦弱,静皇后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一直担心他这样的性格会坏了江山社稷,最后,也只能早早了立了潘王,赐了封地。”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道:“如果,静皇后一生无子的话,昭德皇后,就是夏侯… … 不,天皇的母亲是是在静皇后之后吗?” “对,昭德皇后前前后后,从淑妃提到皇后,只不过短短一年的时候,从怀孕到生子,到殁。”他深深叹口气,无限惋惜。 “昭德皇后身子不好,是跟天皇一样的病吗?”如果是,那他就太惨了,从出生时起,就拖着病快快的身子,还身负江山社稷的重任。 一路走来,他何其苦? 昭德皇后做淑妃时倒也没有生病,就是… … 登上了后位之后,突然就变得不济起来,恰逢那时候生产,可能,皇上的病,也就是从那时候落下的,奴才无能,没有能够找到神医,把皇上的病治好。”他突然起身对我一拜,老泪纵横。 心中沉寂己久的情绪被他这一句话带了出来。 我努力伪装,好让自己在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可以平静如初,然而,终于还是崩不住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深深刻在我心上。 “不怪你。”我小声的道。 碧珠送了水果点心来,看到我眼眶红了,不禁关心的问道:“夫人,您怎么… … 又哭了?” 我连忙将脸上泪痕擦干,笑着道:“没有,是风大,眯了眼。” 与她一同送东西过来的,还有燕脂,香墨去世后,我就尽量不叫她的名字,每逢要叫时,就只说“你… … ” 因为,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 “你今天有没有给皇后娘娘送燕窝过去?”我问。 燕脂对我福福身,回道:“己经送了,皇后娘娘还夸奴婢呢,说奴婢的炖燕窝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呢?” 我笑着点点头,“那就好,你下去罢。” 她福身退下,我转身对福公公道:“公公,你看她怎么样?” “关于她的事,奴才这几日在宫里也听陈公公说了,夫人用她是因为她聪明,可是… … 毕竟不知根知底,宫里这么大,谁知道是她忠于谁呢?”他笑着道,说的委婉。 我赞道:“福公公果然眼尖,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只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人是忠是奸,不过… … 她倒不妨事,留着她还有用处。”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只要夫人拿捏得好就行。” 我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刚才提到夏侯君曜让我情绪失控,再坐一会,就觉得累了,屏退了福公公后,我便起身回屋休息。 自从上次从诚王爷口里知道傅德妃的父亲也是同盟之后,我对傅德妃就更好了,她到底对我还是戒备三分的,时常拿眼睛看着我,只是不说话。 我捡了一颗水晶葡萄入BBS. J ooyOO·neT 口,笑着道:“看着青,入口倒是甜的。” “是呀!”她附和着道,一句之后就再不开口,只管低头坐着。 “听说德妃娘娘最近在学舞?” “闲着没事,只是随便学学而己。”她笑着道,目光有些闪躲。 我转身看她一眼,笑道:“宫里的日子是挺无聊的,如果你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学学解闷,不过,皇上可是艺伎出身,他懂的很多,如果你有什么不解的,还能向他请教。” “臣妾早就听说从前皇上亲自教过娘娘习舞,只是… … 皇上大概也只肯教像娘娘那样天资聪颖的学生,像臣妾这样的,只怕皇上不会教呢?” 我垂眸轻笑,“你可不算笨,有着像傅将军那样的父亲,女儿,自然也不会笨到哪去,不过…… 虞美人也在留芳殿住了好一阵了。” 突然提到虞美人,她的脸色不禁黯淡了下来,放下一直拿在手里不肯吃的葡萄,叹口气道:“臣妾,也是无能为力。” 我仰身一笑道:“你现在身为德妃,怎么会无能为力呢?” 我迫不急待的想让她做一件事给我看看,好让我确定她的能力,可是她迟迟不动,整日就知道过来请安,说话在宫中,跟别的嫔妃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燕淑妃。 “进了留芳殿的嫔妃,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出得来的,再说,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直不喜欢臣妾,皇上也…… 臣妾就是想救,也说不上话呀!” 说到这里,她便不再说话,怯懦的低着头。 易子昭最近时常宠幸的,都是宫里新进贡的美女,燕淑妃除外,其他的几个我的心腹,也都算是无宠,我明明知道,却不能自己先开口提这件事。 近来,红泪得了宠,有很多人都纷纷倒向红泪,我要趁此机会再树威信,就必须得让她们求着我,才能让自己的恩惠更有价值。 我笑而不语,只当听不懂,闲情淡淡的喝着茶。 她抬头看看我,憋了半晌才道:“夫人,还请夫人为臣妾做主。” 我冷笑,“本宫怎么为你做主呢?皇上现在连广濪宫都不来。” “可是… … 夫人一定有办法的。”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扭头看她一眼,终于笑了,“本宫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喜欢皇上吗?” 我没有用爱,而是用喜欢,因为爱是可怕的。 只要她爱了,就不能再为我所用,就好比燕淑妃。 碧珠己经查到她最近与太后娘娘走得很近,时常去长生殿请安送礼,这些天来,又跟红泪热络了起来。 她低头想了半天,对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我问。 她仰起头看我,眸子里闪着许多无奈,“进宫之前,爹爹就跟我说过,宫里的人不能有爱,如果爱上了,就万分痛苦。” 她炯炯看着我,双眼明亮而有神,这一语双关的话,让我满意的笑了。 看来,傅将军还是有所交待的,不过,我不能让傅德妃爱上易子昭,虽然有些残忍,可是… … 就像她刚才说的,如果爱上了,就万分痛苦。 “好了,你回去罢,本宫会酌情处理的。”我笑着道。 “夫人… … ”她还想再说什么,碧珠上前拦道:“娘娘,还是先回去罢,夫人说过了,会酌情处理,您就放心罢… … ” 傅德妃这才半推半就的出了门。 当红泪那里终于清闲下来的时候,我挑了一个最晴朗的日子去看望了我的孩子——君颜; 与此同时,易子昭的孩子,也正在我肚子里健康成长。 她己坐上了贵妃之位,与我平级,所以并未起身相迎,端端坐在凤榻上等我过去。 凤鸣宫布置的一派祥丽,陈设雅致奢靡,处处透露着圣上宠眷殊厚。 “贵妃娘娘近来可好?”我笑着道,在她面前站定。 她吟吟笑着,放下手中茶盏道:“嗯,还不错,本宫知道你今天你为什么来,既然你己经完成了我提出的条件,那现在,你可以去见君颜了,不过… … 只有两个时辰。”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正要说谢,听到只有两个时辰时,不觉沉下脸色,沉默了半晌道:“好罢。” 见我不争不闹,她有些不敢相信,盯着我看了一会,才转身吩咐宫人:“去把华阳公主抱过来。” 宫人恭身下去。 她笑着对我道:“坐啊!” “不必了,等会,本宫想要抱华阳公主出去玩一会,行吗?” “这… … ”她迟疑着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 不能回广濪宫,其实,本宫也知道你这份做娘的心,可是… …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有交待,所以,我们还是彼此配合些的好。” 我冷笑着,没有说话,她接着道:“这次的事,谢谢你喽!” 她满不在乎的道,丝毫没有谢意,我冷笑道:“我们不过是交易而己,你也B BS.jOO y oO.N et用不着谢我。” 这时,宫女抱着孩子进来,她在宫女怀里,呆呆得睁着大眼睛看我,然后突然将脸撇向一边吸吮手指。 看到己经长得那么大的孩子,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小时看不出来,现在大了才发现她五官竟然有些熟悉,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穿一身小绸衣,漂亮极了。 我只管呆呆的看着,最后,还是碧珠笑着将孩子接过来抱到我跟前,“小公主快看,这是娘… … ” 一句娘,让我的眼泪簌簌落下,也顾不得宫人在场,一把将她抱过来,揉进怀里,“君颜,孩子,娘对不起你,…… ” 她起初漠然看着我,后来也委屈的跟着哭起来,小嘴一撇一撇的抽着气,碧珠站在一旁落泪,不知道该怎么劝,整个殿里都是我们的哭声。 红泪倚在榻上,冷冷地看着我们三人道:“行了,把孩子抱走罢,两个时辰后送回来。” 我没有理她,抱着孩子往外走去。 太久没见,她好像己经不认识我了,对我跟陌生人差不多,顶多也只是不排斥。 我抱着她来到御花园的草地上坐下,碧珠用玩具逗着她玩。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玩了一会,她就跟我热络起来,常常自己爬过来偎到我怀里,把小脑袋靠在我身上,小小的她,对我有种天生的依赖,亲昵… … 这一刻,我才知道做娘的幸福,然而越是幸福,就越能衬托出平时的相思之苦来,我看着她,喃喃自语,“孩子,孩子… … 什么时候娘才能把你接到身边来?” “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人伤害你,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 ”我轻轻抚摸着她头顶新生出来的柔软的发,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 “好难得的一幅画面。”身后传来女子羡慕的声音。 我擦了脸上泪痕,转身看到嫿贤妃带着一个宫女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目光直盯盯的看着我的孩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贤妃今天好清闲,也在御花园啊?”我笑着道,碧珠正要上前扶我起身时,她却突然走过来,蹲下身子把我的孩子抱进怀里,“它好可爱。” 可能,真的是有母子天性一说,她刚刚抱住君颜,君颜就极不情愿的哭起来,一边委屈的扭头看我,伸着小手来抓我。 可是嫿贤妃像是没听到一样,紧紧的抱住她,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同情她,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当初救红泪时,真的没想她的感受,现在看着她的伤心,才突然发现了我们的残忍。 我缓缓低下头去,没有救她。 小君颜哭得更大声了些,好像对我很失望。 良久,嫿贤妃才止了眼泪,抱歉的对我笑笑,将孩子递过来,“真抱歉,把她弄哭了。” “没关系,小孩子哭一哭没事的。”我笑着道,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不忍的,我将孩子接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君颜乖,不哭不哭,有娘在… … ” 看到我跟孩子相亲相偎的画面,她便又哭了,“夫人,您真幸福。” 幸福,听到这两个字,我垂眸笑了,浓浓的苦涩蔓延心头。 见我不语,她又接着道:“华阳公主的事,臣妾也知道,不过… … 夫人要想开些,至少,她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啊!你们母女也总有重聚的那天。” 她伸手过来,轻轻抚措着君颜的头,目光里充满慈祥的光。 我抬头看着她,这个女人,这个原本在我看来是那么柔弱无力的女人,突然让我觉得震憾,又愧疚,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多么真切,诚挚。 我不该那样对她的。 “贤妃,你的孩子… … ”我想跟她说抱歉,既便主谋不是我,然而,我间接的包庇了两个主谋,算起来,是半个凶手,可是… … 话到嘴边,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我没办法面对她,她的目光那么诚挚纯净,我那么脏。 她和蔼的笑笑,“不用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恨吗?”我问。 “恨谁?”她肆然一笑道:“谁不都不怪,只怪我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让它那么小… … 就离开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说着话,她的眼泪就不住的往下落,我抽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宫里确实是残忍的,最受伤的,往往是那些无辜的人。” 相反的,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却能活到最后,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我没有立场说,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那样的人。 她黯然垂了眸,笑着道:“夫人看得透彻。” 我苦涩的笑笑,“只是经历的多了,有些感慨罢了,要是真的看得透彻,就不会在这儿跟你一起看着孩子伤心落泪了。” 我低头看着在我身边玩耍的君颜,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一支拨浪鼓就能让她玩得乐此不疲。 “再过一阵,等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就好了,这个… … 总不会还不让夫人自己抚养罢?”她试探着询问。 我摇摇头,“谁知道呢?” 我下意识的回避她那个问题,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孩子会生下来。 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红泪派了人来催请,我无奈,只好辞别了嫿贤妃,让她以后常到广濪宫坐坐,然后把孩子送回了凤鸣宫。 临走时,君颜用小手紧紧拉着我的衣襟,咿咿呀呀叫着,哭声,看着她不舍的样子,我的心狠狠揪痛,猝然别过脸去。 红泪亲自过来抱走BBs·jo OYOO·NET孩子。 “好了,以后若你表现的好,还有机会见她,回去罢.”她说,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我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她,“你最好能够善待她。” 她不以为意的笑出声,抱着孩子进了内殿。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再也听不到君颜的哭声才离去。 回到广濪宫,我便让碧珠找了两件质地上层的白玛瑙花瓶给嫿贤妃送过去,我知道她不缺这个,可是我迫不急待的想要补偿她点什么。 碧珠拿了花瓶给我过目,不解的道:“夫人怎么突然对贤妃娘娘这么好。” 我苦笑着低下头,“可能是想赎罪罢!” 嫿贤妃,一直是被我忽略的那个人,因为她太软弱,没算计,不能为我所用,可是今天看到她真诚的一面,又让我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伙伴。 对凰宫,她有着同我一样的夺子之恨,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成为“朋友”。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撒进来,我走在暖洋洋的光辉中,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黑暗,越来越沉沦,不可救药的沉沦。 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回想刚才嫿贤妃的话,我不禁迷惑了,我刻意的想要忘掉它,从上次易子昭的反映来看,他现在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个孩子 我一直逃避着这个孩子,或者,是而我迟迟按兵不动,不过是在为了等机会。 既然被迫怀上,从没有想过让它生出来,那我就何必思念它,留恋它。 我轻轻抚摸着它,告诉它,“孩子,不要怪娘。” 话音刚落,我又说,“娘会被上天惩罚,不得好死的。” 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求宽恕的,我希望得到上天的惩罚,然后好洗刷我深重的罪孽。 去了半个月,袁太医他们终于回来了,小世子己平安脱险,几个太医跪在大殿上,口里直呼皇思浩荡,祖宗庇佑。 太后娘娘脸上露出笑容,大声说赏。 太医叩首谢恩,领了银子退下。 那天,我也被召了过去,可能她觉得我会说些什么,或者,有些什么表现。 我带着碧珠进了殿,才发现不止我,还有红泪。 她站在太后娘娘身旁奉茶,必恭必敬的笑着,“母后请喝茶。” 心下冷冷一哂,我收了目光,走上前去。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我福身请安。 太后娘娘正要接茶,抬眸看了我一眼道:“你来了,坐。” 我谢了恩,回身在椅上坐下,红泪也走下来,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殇国夫人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我笑,“是啊,可能是怀孕的关系罢,稍显丰韵了些。” 我故意提到孩子,并且还煞有介事的摸摸肚子。 红泪想要母凭子贵的愿望,己经有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己,我现在这样,无疑是刺激了她,看到她脸上笑容僵硬下来,我在心里笑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我对红泪的这份感情,除去血亲这一项,大慨她对我来说跟别的嫔妃没什么两样,可就是多了这一样,就让我永远都没办法真正与她为敌。 相信她也一样,平时,我们吵归吵,利用归利用,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能够出手拉对方一把的,就好比上次出宫进香的事。 这番话,表面说给她听,实际上却是说给太后听的。 她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冷眼看着我们争风吃醋,然后放下茶盏道:“说起来,殇国夫人的身孕也有三个多月了罢?” 我垂首回道:“是,劳母后惦记着。” 她笑,“好歹也是哀家的孙子,怎么能不惦着,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小世子己经平安脱险,你大可放心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笑着道,脸上难掩喜悦。 红泪在旁冷笑道:“还没出生呢?生男生女还不一定。” 闻言,我心下冷冷一哂,低下头去不置可否。 太后娘娘收了目光,悠闲的喝着茶,看来并不打算理会我们的纷争,于是我也不接话,再坐一会,就称身子不适,回宫休息。 太后娘娘没拦,临走,又说:“哀家腿脚不便,玉贵妃,你代哀家送送殇国夫人。” 红泪恭身应了,转身跟我一道出来。 刚刚出了大殿,她便冷笑道:“看来,你很得意啊?” “我得意什么?”我反问,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看向她。 她漠然走在我身旁,脸上有种极至快要爆发的怒气。 “明知故问。”她冷哼。 我低下头笑了,“红泪,真正得意的人是你啊,你现在是太后娘娘的左膀右臂,行动就要你代劳,这… … 可真是天大的荣耀,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你可真是为郁家争了光啊!”我俯在她耳边道,语气里讽刺意味十足。 她驻足看着我,冷笑,“你别以多了个孩子就能怎么样?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又知bBs .J oOYOO·NeT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好命呢?” 她话里,隐隐透着深意,我脸上笑意更浓,冷冷向外走去。 身子走出三米开外的时候,她在后面道:“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我未回身,继续走着,挥挥手道:“谢你提醒,我会好好的。” 回去的路上,碧珠显得比我更高兴,“夫人,小世子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是呀,真是太好了。”我淡淡笑着,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恶。 “夫人,你好像不大高兴?”她疑惑的盯着我的脸。 我垂眸一笑道:“没有啊,本宫很高兴,小世子平安无事,皆大欢喜。” 我吟吟笑着,内心,却是苦涩无比,皆大欢喜?呵,喜的恐怕只有我一人,大家都不希望小世子活着。 皇上的孩子至今才三个多月,离生下来,还很遥远。 宫里,母凭子贵是历来不变的规矩,只是生男生女很难说,如果能够是位皇子,再好不过,若是公主,就低了一等。 回到宫中,我便命人召来了太医。 他惶惶跪地请安,“微臣给殇国夫人请安,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赐坐。”我椅在榻上道。 “臣,跪着就好,不知夫人今天召微臣来有何吩咐。” 我垂眸笑了,也不再强,轻轻转动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玉戒,“你姓何对吗?今年多大了?” “是的,微臣姓何,今年四十有七。” 我淡淡哦了一声道:“在太医院多久了?” “臣家里世代行医,至臣这辈己经是第六代了,至小时起就开始跟着家父学医,后来进了宫。”他小声回道,仍是不敢看我。 我轻笑,“原来是医学世家,怪不得宫里都传你的医术高超。” 他谦虚的笑笑,不敢接话。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看他一眼,接着道:“听你说家里现住的还是祖上旧宅,本宫己经吩咐人在京城给你建一幢新宅子,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闻言,他不敢相信的仰头看着我我,不明白往日无恩的殇国夫人,怎么突然给了这么大一份赏赐。 “臣… … 不敢收夫人这么贵重的礼。”他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我轻笑,随手端起旁茶盏轻轻吹着,“自古以来,论功行赏,本宫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赏你,听说,袁太医诊脉奇准,不仅可治疑难杂症,还能通过脉象看出生男生女,可有这回事吗?” “谣传而己,臣不敢妄说。”他惶惶低着头。 我又是一笑,喝了一口茶润喉,接着道:“俗话说,空穴来风,本宫相信你还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传得那么神乎其神。” “这… … ”他无言以对。 碧珠笑着道:“何太医也不用太紧张,我们夫人只是想请你把把脉,看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位皇子还是个公主。” “这… … 臣不敢妄说。”他还是不敢答应,局促的跪在那里,深深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搁了茶盏,仰身靠到织金锦靠上,笑着道:“何太医在宫中为官多年,想必也深知宫里的事,本宫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实话告诉你,本宫希望肚子里的是位皇子,也希望别人知道本宫肚子里的是位皇子。” 我把话挑明了说,他方才领会我的意思,吓出一头冷汗,“原来夫人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道,缓缓将手搁到旁方桌上。 碧珠将一方丝帕为我盖到手腕上,转身对他道:“何太医,请罢。” 送走了何太医,碧珠不解的问我,“为什么不是袁太医。” 我轻笑不语,眸光却越来越黯淡,抬手看着自己纤长冰凉的手指,可能是罗衣太素,只觉得指甲上涂的蔻丹颜色似乎太艳了些。 三个多月了,该是时候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很快,第二天,就有人听到了风言风语,何太医亲自诊脉,说殇国夫人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燕淑妃,傅德妃,嫿贤妃… … 纷纷来看,至晚,易子昭也出乎意料的,翻了广濪宫的牌子。 我从黄昏时起,就开始沐浴更衣,妆好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轻轻抚上脸颊,“碧珠,我老了吗?” “没有啊,夫人还很年轻。”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老了。” “夫人… … ”碧珠怯懦的看着我。 我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看着外面黄昏丽景,轻轻叹了口气。 “福公公来啦?”碧珠叫了一声。 “奴才给夫人请安。”他在身后道。 我未转身,只问:“你是来劝本宫的吗?” BbS·j oo YOO·N E t “奴才不知道该不该劝。”他小声道,碧珠识趣的退出门外。 我冷笑,转身看着他道:“福公公,这宫里,只有你能看得懂本宫的心。” “夫人做了这么多,不就是等着今晚过后吗?”他低着头,并没看我,但我己经觉得自己被他看得透透的了,再没半点可隐藏。 “是呀,今晚过后,一切都开始了。”我幽幽叹着,仰头看着梁上挂着的珠帘,抬手,轻轻抚摸着细小圆滚的珠子,一个一个,仿佛是要感受被那些棱角划过指腹的尖锐感。 他跟着叹了一声,“夫人,有什么奴才能帮得上忙吗?” “不用。”我低下头道,回身在桌旁坐下,“你只要好好的待在广濪宫享福就好,也好让外人看看,本宫是怎么善待“老人”的。” 福寿被我带回来也有十来天了,我还没有让他做过任何事,外人看来,他就是我养在宫中的一个奴才,没有重用,甚至不如陈仲帖心。 “这就是本宫要的效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我喃喃的道,陷入某种沉思中。 他不再说什么,默默的站了一会就退了出去。 晚上,易子昭如约而来,穿着明黄色的袍子,上面绣着精致盘龙,无以言喻的气态轩昂,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福身行礼,显得十分生疏。 他缓缓走过来,抬手挑起我下巴,“你真是一刻都愿意闲着,朕就是不愿意想起你都难,因为宫里时时刻刻都在传着殇国夫人今天怎样,明天怎样… … 这回倒好,大家都传你肚子里怀的是位皇子,朕要是再不来,都说不过去。” 我垂眸笑着,“是吗?看来臣妾最近风头很好,并没被玉贵妃给盖过去。”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冷笑,放开我,“是啊,比玉贵妃能耐多了。” “谢皇上夸奖。”我对他福福身。 他紧紧盯着我,看了良久,才冷笑一声,回身在榻上坐了,“朕己经把所有事都推了,今晚的时间,都是你的。” 这句话让我不觉笑了,“臣妾应该感激涕零是吗?” 他嘴角浮现讽刺笑意,自嘲的道:“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原以为这么久没见,你会有些想念朕呢?” 我冷笑,“想念皇上的人多了,傅德妃,嫿淑媛,玉贵妃,还有那些有名没份的,个个都想… … ” “那你呢?”他问,目光紧迫我。 我笑而不语,隔了良久才道:“我只想念孩子。” 他闻言一笑,故意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肚子里是个皇子吗?再过几个月就能生下来看看,何太医的话到底准不准。” “准了怎样,不准又怎样?”我挑衅的道。 “准了就赏,不准就杀了他。” 我抬起头,徐徐看向他,是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变得不同了呢,言谈生死,竟然这么满不在乎,真不枉为一代君王,他有着君王的霸道,却没有君王应有的沉着。 我苦笑着,没有接话。 “怎么,你怕了吗?”他接着问道。 “臣妾怕什么呢?皇上杀的又不是臣妾,不过是一个太医而己。”话虽这样说,可是我的心还是紧紧揪了一下,昨天,碧珠问我为什么不是袁太医,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袁太医死。 连一点点意外都不能,我以后还有很多用得到他的地方。 碧珠送了茶进来,我接过去,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端过去,“皇上请喝茶。” 他接了茶,却并不喝,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我笑着道。 他苦笑着低下头,“朕己经怕了,你每次温柔对联,紧接着就会有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还回来,可能是朕多心了”他自我安慰的道。 我的心,变得有些苦涩,强言欢笑道:“皇上,晚膳己经准备好了,都是些皇上爱吃的菜,我们还是先用膳罢。” B B s .J oOYOo.NET 他没有说话,默默的起身向膳阁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身上龙涎香味清淡优雅,让我不知不觉得想到了从前,似乎有那么一个夜晚,我也是静静这样跟着那人走。 从前,只要跟着那人的步伐就好,而现在我却不得不自己拿起屠刀,行走,在滔天的爱恨情仇之中,步步刀口边缘,只为了能够不负他。 今晚,广濪宫里比以往更显得沉闷了些,每次他来,我们要么沉默,要么争吵,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过过一天,今天,最后一天,就让我温柔以待罢! 我夹了一块鱼放到他碗里,“皇上最近瘦了,要多吃点才是。” “不要这样。”他低下头,再次说:“不要这样,会让朕觉得不安。” 我微微笑了,“皇上这样,才是让臣妾感到不安,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再说… … 现在不是有了孩子吗?” 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小腹。 他高兴的笑了,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清尘,你还怪朕吗?上次的事… … ” “都己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我用食指,轻轻点住他的唇。 我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己经过去了吗?不可能,我们不过是两个自私的人,他心中,永远有一道坎,只要不迈过那个坎,无论我怎样都行,可是一旦越过了,他也会变成一个平常的男人,一个平常的君王,以江山社稷为重。 而我,也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差异,与距离,身在混沌的世界里,可我是清醒的,万分清醒,我们之间有着一道不可跨越的距离。 他终于相信了我,安然坐下吃饭,从没有过如此和谐。 “清尘,明天朕要进宫狩猎,你要去吗?”他突然道。 闻言,我不觉一怔,笑着道:“不了,还是皇上去罢,臣妾的身子… … ” “哦,对,朕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该死,不过母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让朕去狩猎,说她想吃朕亲手猎的鹿肉。” “皇上是该尽尽孝道的。”我笑着道,低下头,默默吃饭。 吃了饭,我又陪他下了几盘围棋,输到最后一把,我推了棋盘,不依的道:“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皇上赢。”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不语,只是沉沉笑着,最后说:“能赢棋的人不算高手,真正厉害的是能够输得让人信以为真的人。” 我脸上笑容渐渐湮退,讪讪的低下头去,“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香墨曾经说我峰茫太露,可是,高手与高手过招,既便你没有半点峰茫,处处让着,也还是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他不语,站起身道:“太晚了,我们睡罢。” 夜晚比白天好,黑暗中,什么都能伪装,隐藏,也不必担心,我脸上勉强的笑容会被他看穿,我偎在他宽大的怀里,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 “清尘,如果有一天我们彼此成了仇人,你会怎么办?杀了我吗?”他于黑暗中问,黯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沧桑。 我轻笑,不答反问,“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你的帝位,你会杀了我吗?” 他亦不语,我们在这个难得温馨的夜里,聊了如此血腥而残忍的话题,良久的沉默后,我笑着打破尴尬,“皇上,你知道十四皇叔吗?” 他的反应比我预料的要平静得多,“知道。” “那你知道十四皇叔在城凰庙当住持吗?” “知道。” 我在心里冷笑,他知道,全都知道。 我转过身,偎到他怀里,“既然皇上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十四皇叔曾经跟太后娘娘有过一段扑朔迷离的恋情罢?”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冷声道,压抑着某种情绪。 “没什么啊,我只是觉得好奇,没想到像太后娘娘那样的女人居然还会有一段这么纯洁的爱情。”我往他怀里拱了拱,用亲昵掩饰心虚。 他没有再计较,只说,“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纯洁。” 这句话,晦漠难懂,我努力想,却怎么都想不出最后的答案,只能按自己的思路理解,或许,太后娘娘与十四皇叔的恋情,并不简单。 就像他说的… … 不纯洁。 我们睡下,一夜无语。 隔天一早他便早早起床,出宫狩猎做他的孝子去,而我起床梳洗后,就那么坐在镜前等着,一刻,二刻… … 日出后,太后娘娘懿旨就来了,“太后娘娘召殇国夫人过去有话要问。” 他们来者不善,同内侍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位身材高大的禁军侍卫,我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笑着道:“什么事这么急,一B B s.jOoy Oo·nE T 大早的。” “奴才不知道,还请夫人快点,太后娘娘立等着呢!” 我冷笑,转身看着他,眸子里幽幽闪着寒光,他觑一眼,吓得低下头,“夫人,奴才只是奉命而己,请夫人不要为难。” 我仰身一笑,站起身,抚着刚刚隆起的肚子缓缓向他走去,“本宫何时说要为难你,只不过想问问太后娘娘这么急召本宫什么事!” “奴才真的不知道。” 我不再说话,绕到那些板着脸的禁军面前,——看过他们的脸,不由笑了“真是好笑,太后娘召本宫,还用得着带这些禁军侍卫吗?” “难道本宫犯了什么罪?”我突然俯到他耳边问,他吓得一颤,深深伏到地上,“奴才真的不知道,还请夫人就走罢。” 我转身对碧珠使了个眼色,冷笑道:“本宫今天身子不适,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说本宫晚上再过去。” “不行,现在就得去。”他回答的干脆,突然站起身来。 我后退一步,被身后进来的几个内侍挡到身后,陈仲当头喝道:“什么人敢对殇国夫人无礼?” 几个禁军,见有人进来,立刻就要拨刀,那位内侍抬手挥退他们,看着我道:“殇国夫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您配合。” “要是我不呢?”我反问,转身便向外跑去。 我宫里的内侍,都是陈仲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个个身怀绝技,并不比那些禁军的功夫差,有他们挡着,我才得以脱身。 “去天胤宫找婉儿,让她速速派人去请皇上回来。”边跑边吩咐道。 碧珠、燕脂紧紧跟着我,碧珠道:“夫人,还是让燕脂去罢,奴婢不放心您。 ” “好。”我短促的应一声,身子己经跨出了宫门外。 这一刻,让我想起了被贬出宫的那天。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我… …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这一刻,我比上一次还无助,放眼凰宫,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救我的。 此时,外面正有宫人打扫,剪花,泼水… … 突然看到殇国夫人大汗淋漓跑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闪躲让开,跪地请安。 一路过来,己经有不下百十人看到我的狼狈,够了,我也终于跑累了,陈仲他们的能力终究有限,不知太后娘娘又调了多少禁军去,总之,我在中宫殿门口被抓了回来,用长绳绑了,强押到长生殿。 皇后娘娘闻讯赶来,恰巧看到我被人押走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呀?”宫人不解的问。 皇后娘娘神色凝重,什么都没说。 到了长生殿,我直接被押进了后院的一间密室,这大慨就是从前关押福寿的地方,幽深的地道尽头,一间间阴暗的牢房陈列,两边墙壁上点着雄雄的火,把黑暗的地牢照得异常明亮。 我漠然走着,手臂被绳子勒得生疼。 “进去。”我被人猛得推了一把,跌倒在地上,抬起头,一双纹珠绣履映于眼前,紧接着,太后娘娘冰凉的声音至头顶响起,“殇国夫人,真是令人意外呀,没想到你竟然还能不顾身份,在宫里撒腿逃跑。” 我冷笑,慢慢坐起身,“兔子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人呢?”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她冷笑着道,回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意外什么?臣妾并不知道太后娘娘今天用这种方式召臣妾来所为何事?太后娘娘究竟想问什么话?” “你真得不知道吗?”她脸上笑靥狠毒,于潢潢烛火下,闪着骇人的光。 “不知道。”我断然道,冷冷的别过脸去。 她不语,转身召来宫人,“把准备好的药给殇国夫人端出来。” 当一碗浓黑药汁端到眼前时,我终于笑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一点都不惊讶,昨天,不… … 是更久以前,当我开始把肚子孩子做为法宝在宫里肆意显摆,邀宠的时候,我心里盼的,就是这天。 不久以前,当易子昭说,太后娘娘突然想吃他亲手猎的鹿肉的那一刻,我其实很想笑,只要他出宫去,死的就不只是鹿,还有他可怜的,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轻轻抚上小腹,最后一次摸摸它。 “孩子,你一定不要原谅娘。”我在心里小声说。 我迟迟不动,太后娘娘冷笑道:“怎么?不喝吗?” 我苦笑着低下头,“如果不喝,太后娘娘会放了我吗?” 她一笑,顺势倚到扶手上,“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说出宝玺的下落,哀家就可以饶你一命,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我冷笑,“太后娘娘一直坚信宝玺在我手中,有什么证据吗?这个孩子… … 也是您的亲孙子啊,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我用痛苦的目光看着她。 她轻笑一声,有些讽刺的道:“宝玺在不在你手中,你心里清楚,看你现在是愿意拿宝玺出来换回孩子呢,还是就让它这么去了,至于孩子,若是换个人,不管谁都行,哀家都会认这个孙子,但是你不行,郁清尘… … ” 清尘,她终于叫了我的名字,戳破了我们之间最后一道防线。 我不觉笑了,目光徐徐看向她,“既然你这么怕,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以绝后患。” 她冷冷目光斜睇过来,笑道:“你以为哀家不敢吗?哀家只是觉得,好不容易碰到像你这么强劲的对手,我们好好玩一场,也好打发一个无聊的日子,你说呢?” 她笑望着我,目光如淬了毒的针,我冷笑,“你可知道玩火的下场?” “哀家玩了一辈子的鹰,就不信,临到了还能被鸡啄了眼不成?”她话里轻藐,不无讽刺意味。 我冷冷的别过目光,BBS.J O oYoo.NeT不再说话。 “看来你是不打算用宝玺换孩子了,既然这样,把药喂殇国夫人喝下。” 她冷声命令,身后,几个宫人上前,将我的身子牢牢按住。 执药宫只上前,将药碗直送到我唇边。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坚硬的碗沿磕着牙龈,喝药之前,我就先偿到了一丝血腥味,浓而甜。 我的心,微微的痛。 宫人动作粗鲁的把药灌进我口中,冰凉液体顺着脖了划进衣襟,如同那些流进我身体的药液,一点点侵蚀着我的身体。 喝了药,他们便放开我,我无力的趴到地上,等待着身体渐渐起反映。 看着一旁空碗,太后娘娘满意的笑了,站起身道:“好了,这下哀家可以安心的吃子昭猎回的鹿肉了。” 她缓缓走到我身边,“今天的事,本宫不希望你向皇上告状,要不然,你将永远失去君颜……” “不要……”我本能的叫出声,抓住她裙角,“不要,太后娘娘,臣妾不会告诉皇上的。 此刻,我完全臣服在她脚下,丝毫看不到先前张扬跋扈。 君颜是我的至命的把柄,不容人碰。 她得意的笑,“算你识相。” 她抬了脚,厌恶的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地牢。 我就着明亮火光,遥遥看过去,她身子缓缓没进涌道尽头的黑暗里,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一点妖艳的红…… 如同我雪白裙袂上湮透的血。 一点点泅散开来,像开在枝头的花,夺目,绚丽…… 我的目的达成了,我终于把太后娘娘逼得不得不快点下手打掉我的孩子,我迫不急待送走它,只因为,我害怕它越来越大,我就会越来越舍不得它。 其实,今天的事是可以延后的,我不断想…… 我是个坏女人。 手指沾了鲜血,温热而浓稠,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抚摸到它,却只是一地残骸而已,我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着每一次剧烈的痛感传来,我也渐渐失去了知觉。 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动物,非要把自己逼到绝地才转身。 可是我转过身,却发现没有人。 君曜,你爱我吗? 爱,我爱你,虽然我一直不说。 那你爱我吗?他笑着问我,笑容似微风,和煦而温暖。 爱,我笑着道,虽然我也不说。 我们相拥而笑,在一片无知的世界里,四周什么都没有,空旷而明亮,比阳光更亮,我轻轻偎在他怀里,从未有过如此幸福。 你的爱,像毒药,让人不可救药的沉沦,一直一直…… 我喃喃的道,手指轻轻画过他英挺的鼻。 好久都不曾如此清晰的橘園黃橘子看到他的脸,抚摸他,手中不真实的触感让我心悸,处处小心,怕一不留神,他就会像空气一样消失。 他紧紧拥着我,呵气到我敏感的脖子,清尘,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再也不负你。 我黯然垂了眸,轻笑,为什么是下辈子。 因为这辈子,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听到这三个字,我就突然哭了。 “清尘……”他怜惜的唤我,我不应。 “清尘,情尘……” 他不断叫我,声音越来越遥远,又越来越近。 “清尘……”我终于睁开眼,发现,一直唤我的人不是君曜。 “清尘,你醒了?”易子昭俯在床边,欣喜的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挣开干裂的嘴唇,“皇上,我的孩子……” “不用说了,朕都知道,你还好吗?还疼吗?太医……”他慌乱无措的召来太医,几个太医战战兢兢上前为我诊脉,察看病情。 “殇国夫人病情如何?”他焦急的问。 “已经无大碍了,殇国夫人已脱离了危险。”太医躬身禀道。 他挥挥手,“下去罢。” “清尘……你觉得好些了吗?”他关切的问我,缓身坐到床边。 我睁着眼,无力得看着他,“好多了。” 面对他,我突然无话可说,他也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他才小声道:“对不起。” 想起刚才梦中清景,我不觉笑了,“该臣妾说对不起才是,没有能够好好帮皇上把孩子生下来,怀胎三月还不知小心,摔了一跤……把孩子给流掉了。”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也低着头,我们都是罪人,谁都没办法面对谁。 “清尘,不要骗朕,朕知道这件事是太后娘娘做的……都怪朕不好,不该出宫狩猎的,把你一个人扔b Bs.j OoY O O. neT 在宫里,等婉儿派人去围场告诉朕,再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一步……” 我看着他,在心里笑了,苦笑。 我不顾身份,拼命在最后一刻跑出广濪宫,让大家看到我狼狈被追,不过是为了听到他一句,“朕知道是太后。” 没错,是太后,既便太后娘娘不让我说,既便我不说,可是他还是能知道,因为太后娘娘不能杀了所有知情的宫人,太后娘娘让我隐瞒真相,我就隐瞒,反正,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我乐意做,这样只会让易子昭更加怜我,恨她。 何乐而不为。 我默不作声,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他抬手,轻轻为我拭去脸旁的泪水,“清尘,你受委屈了。” 我紧咬唇畔,不说话,直至血色褪尽。 “清尘,你不用替她隐瞒,朕比你更了解太后,她是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杀掉的人,更何况是你的呢?” “真的不是太后娘娘,是臣妾不小心。”我开了口,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尽管我拼命解释,可他还是不相信是我“不小心。” 我醒了一会,他亲自喂我喝下补身养神的汤药,便重新让我躺下休息。 我闭眸假寐,我知道他一直坐在床边,可我不敢面对他,我的谎言只能支撑到现在,再也装不下去。 他独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就翻身坐起,碧珠一直恭身站在床边侍候,见我起来,忙过来道:“夫人,你醒啦?” “嗯,我睡了多久了?”看看外面天色,是晚上,可是我觉得我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 “夫人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她小声的道,有些瞒怨的看着我,“夫人这样做太冒险了,奴婢是刚才听福公公说了……才知道的。” 我轻轻揉着发疼的额色,良久才说一句,“多嘴。” 我连碧珠都瞒着,不过是为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虽然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背叛我,可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夫人不要怪福公公,都是奴婢逼着福公公说的,不关他的事。”她急忙解释道。 我苦涩的笑了,“行了,本宫不怪你,这两天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我没说透,但是她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皇上回宫的时候,夫人就已经被送回来了,皇上看到这样,立刻就去了长生殿,不过……接下来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大吵了一架,所以太后娘娘才被气病了。 “病了吗?”我冷笑,“原来她也有病的时候。” “是呀,听说病的还不轻呢?这两天一直让太医轮翻瞧着。 “除了太后娘娘呢,还有什么事?”我冷声问,突然回想起来,那天被抓走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场,我是故意跑到中宫殿的,那时,若是有什么人能救我的话,也只有皇后娘娘。 可是她选择了按兵不动,这点,我很是欣赏,因为她没有感情用事。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比一般人要沉着,不在我之下。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德妃,贤妃,凡是叫得上名的都送了礼来,皇上说夫人身子不适不见外客,所以一律没让进来,只收了礼。 我点点头,隔了半晌才道:“太后娘娘病了,本宫该做些什么呢?” 碧珠不解的看着我,怯懦不敢开口。 我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映着烛火熠熠生辉。 隔天天不亮我便起身,长发素衣,未梳妆,拖着带病的身子去了长生殿,守门宫人看到我来都吃了一惊,“殇……殇国夫人?” “本宫,是来向太后娘娘请罪来的。”我冷声道,她侧身让开,我缓缓进了门。 碧珠将一张竹席铺到院子当中,我屈身跪下,以最虔诚的姿态跪在太后娘娘寝宫门前。 长生殿宫人亟亟跑进去通禀,过一会,又默默的各自走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我久久跪着,从平明到日出,再到禺中。 正午阳光毒烈,碧珠站着,都觉得身子发软,何况我还跪着。 我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开始有些晕眩,可是太后娘娘丝毫还没有出来接见的意思。 这件事不知被哪个“嘴快”的传了出去,惊动了皇上,易子昭匆匆赶来,见我跪在那里怜惜的将我搂到怀里,“清尘,你为什么这么做。” “皇上……”我凄凄望着他,眼睛里闪着委屈的泪水。 “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掉了孩子橘園黃橘子,还害得皇上跟母后争执,都是臣妾不好……”我喃喃说着,已经浑身无力,顺势倒在他怀里。 闭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太后娘娘的身影,我在心里笑了。 太后娘娘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只身站在殿檐下,丝毫看不出病容,只觉得脸色略微差了些,她冷冷的跟易子昭对峙,良久才叹一声道:“带她走罢!” 易子昭冷冷的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抱着我起身离去。 回到广濪宫,他便立刻召来太医为我诊治,喝了药,我精神也渐渐好些。他坐在床边,怜惜的看着我,“清尘,你为什么那么傻。” “臣妾只是不希望皇上为了我跟母后反目罢了。”我垂着眸,小声道。他目光紧紧盯着我,俯下身道:“清尘,真是只是这样吗?” “我……”我哑然,轻轻别过脸去,这是骗不了的,我与太后娘娘的仇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我也不可能改变的那么快。 “看着朕,你真的是为了不让朕跟太后娘娘反目,所以才那样做的吗?” 他逼我与他对视,面对他真诚纯净的目光,我终于哭了,轻轻偎到他怀里,“太后娘娘一直不喜欢臣妾,君颜还在她手里,臣妾怕君颜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臣妾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孩子。” “皇上……君颜是臣妾的命根子。”我的眼泪打湿了他衣襟,明黄色的袍子上,龙诞香染了泪痕,变得越发浓郁起来,一如他脸上的坚定的表情。 良久,他终于说了一句,“把君颜接回来罢。” “皇上……”我惊讶的抬头看他,“真的吗皇上?” “真的。”他将我抱得更紧些,“清尘,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不怪你,皇上,真得不怪你……” 原以为,胜利的这一刻我会微笑,会得意,可是……我笑不出来,我把脸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的体温,“皇上,你怪我吗?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不怪你,都是朕的错,是朕疏忽了。” “皇上,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为什么这么说?”他扳过我的身子问。 我低下头笑,顺势避开他的目光,“太后娘娘是永远都不会喜欢臣妾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幸福。” “那朕准你以后不去长生殿请安。”他叹声道,显得十分痛苦。 我苦笑着摇摇头,“那样,太后娘娘更会对臣妾有意见,还是算了,臣妾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冰释前嫌的。” 我幽幽叹着气,已经觉得心里畅快多了,君颜终于要回来了,也算不枉我一片苦心,只是……为什么胜利之后,还是觉得失落呢?好像是赢了,可是仔细想想,还是输了。 我输掉了为人父母的仁爱之心。 虎毒不食子,我一直不觉得自己善良,可至少,我觉得我会像娘一样,是个好母亲,然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连一个合格的母亲都不算。 我就这么靠着他的肩,透过穿棍看着外面天空。 “皇上,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说什么?” …… 当天夜里,易子昭就下旨把华阳公主从凤鸣宫接回了广濪宫,我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君颜安静的睡容,那一刻,才觉得付出的再多都值得。 碧珠也凑在一旁看着,高兴的道:“夫人终于如愿以偿了,这次,可把太后娘娘气得不轻。” 我轻笑,“有些时侯,像太后娘娘那样的人,只有最爱的人给的伤害才是至命的。” 我脸上笑意晦漠难懂,碧珠嘟嘟嘴,“夫人每次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 我转头看着她,笑道:“你该多跟香墨学学……” 话说一半,我便突在不说了,碧珠也跟着沉默了。 “夫人,这次也算是给香墨姐姐抱仇了,香墨姐姐在天上看着,也该安心了。” “不……”我打断她道,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锋茫,“还远远不够。” “夫人……”她怯懦的看着我。 如果说娘跟君曜的死是我不能接受的,那么香墨也一样,她就像是我的亲姐姐,时刻提醒我,教导我,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郁清尘。 我眸光越来越来越深邃,碧珠担忧的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她是怕我了,她跟香墨、陈仲不同,她才刚刚跟着我,还没有完全适应我的“狠”。 说“狠”,那是因为我不光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 “你明天去内务府,让他们把碧烟居的柳氏调到广濪宫来照顾小公主。” 我沉声吩咐着,打了个呵欠,“行了,今天就让她在这儿睡罢,天晚了,你也下去睡罢!” “是BB S.JOOYoo .NET 。”她替我放下帐子,恭身退下。 我现在已经没有奶喂君颜了,而从前太后娘娘找的那个乳母也不知根知底,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柳氏合适,仅凭那天,君颜被太后娘娘抱走后,她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送信,我就应该报答她,重用她。 寂静的驾帐里,听着君颜均匀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我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稳,那么沉…… XXX 这一次,不管太后娘娘怎么威逼利诱,装病威胁,易子昭都坚决的站在了我这一边,君颜也从此回到了我身边,太后娘娘病了几日,气消了,也就好了,这件事情也慢慢过去了。 我调养了半个月,才开始渐渐出来走动。 五月底,天已大热,各宫都撤了锦帘,换上了漂亮的竹帘,内务府也为各宫娘娘们送来了立夏新装,而此时,燕淑妃的身孕也满四个月了。 她对我还是恭敬的,每隔几天就来看望,其中,最让我感动的是嫿贤妃,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送礼,而是命人给我送了一张观音送子图。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劝我不要往心里去,孩子以后还会有。 而皇后娘娘那边也似乎有所动态,我虽天天在宫里躺着,可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些的,听碧珠说,皇后娘娘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也开始在宫里走动起来。 “皇后娘娘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我问,一边逗着君颜玩,她已经完全跟我熟络了起来,每天看不到我都会哭。 我也一刻都离不开她。 陈仲想了想道:“好像突然跟一个皇上近来很宠的荣贵人走得很近。” “哦?”我有些意外,笑着道:“那个荣贵人是什么来头,查清楚了吗?” “荣贵人是驸马爷献进宫的美人儿。”他小声道。 “驸马爷?”我有些诧异,不觉笑了,“昭阳长公主的良人果真不是凡人,没见过还有给姐夫给弟弟送美人的。” “那位荣贵人倒不愧为一个美人,颇有一翻姿态。” --------- 我一怔,有种微妙的情绪划过心头。 “哦,是吗?”听到连陈仲都赞她,我不觉来了兴趣,笑着道:“那这个美人儿,本宫是一定要会会她喽!你说是不是,君颜?小宝贝。”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一逗,她就笑了,可爱极了,我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亲了几口,一边吩咐道:“去把燕脂叫来。” 陈仲领命去了,不一会,燕脂低着头进来,躬身站到我面前,“奴婢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召见有何吩咐?” 我把君颜交给奶娘,“抱小公主出去。” 柳氏接了孩子退下。 我回身在鸾榻上坐下,“这些天本宫身子不适,还没来得及谢谢你,那天,多亏了你去天胤宫送信。” “夫人说哪里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她谦恭不敢受。 我笑着道:“本宫是个奖罚分明的人,你有功,本宫不可能忘掉,有过,也逃不掉,今天赏你之前,本宫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燕脂抬起头,缓缓看过来,觑得我眸中峰茫,她吓得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的道:“夫人……想问什么?” “你怕什么?”我轻笑出声,侧身靠到扶手上,“本宫不过是想问问那天,你去广濪宫是直接把话传给婉儿的呢?还是通过什么人说的?” “那天,奴婢并没有走到天胤宫,是在路上碰到婉儿姑娘,然后告诉她的。”她连想都没想就回道。 我听后不语,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到她脸上,吟吟笑着。 “夫人,奴婢说错什么了吗?”她怯懦的问。 我冷笑,好一个燕脂,果真是绝顶聪明之人,自从我小惩大诫,赐她叫“宫奴”之后,她似乎很怕我,时刻都表现出畏惧的样子,可是,她的回话却是完美的,滴水不透…… 我久久看着她,不禁开始想,这样聪明的奴才又会是一个怎样聪明的主子调教出来的呢? 天胤宫向来守卫森严,再加上那天太后娘娘有意发难,她又怎么会不防着我去天胤宫搬救兵呢,可是……燕脂却轻轻松松的把话传到,及时“请”回了皇上来救我,这不是很可疑吗? 两个人,如果不是她的问题,那就是蜿儿了? 或者,是她们两个都有问题。 婉儿虽然倒戈投向了易子昭,但也只是易子昭的人,不是太后娘娘的,我那天情急之下选择她,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换了平时,这种背叛过我的人,我是决不会再用的。 可是现在事情既然露出了端倪,我就一定要查明真相。 “燕脂,你最好说实话。”我语声清冷,脸上也看不出喜恶,似乎很平静。 “夫人,奴婢说的就是实话啊。”她仍撑着,抵死不肯说。 我仰身笑了,“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本宫来说好了。” 她身子抖了抖,低着头没有吭声。 我脸上笑意更浓,接着道:“原因就是传话的那人不是你,而是皇后娘娘。” 她霍然吃惊的望着我,唇畔翕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笑着看她,“怎么,本宫说的对吗?” 她不回答,低着头一语不发。 我站起身,缓缓踱到她面前,“燕脂,你不愧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奴婢,果然比一般的人要聪明许多,深藏不露……” “没有……不是的。”她怯懦的摇着头。 我低下头笑了良久,才道:“晚了……现在才说不是,说明你是。” “燕脂,”我用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逼她直视我,“你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引起本宫怀疑的吗?” “……”她咬着唇不语。 我接着道:“你还记得第一次本宫罚你是什么时侯吗?那一次,你罚碧珠去扫院子,只因为她打翻了原本送去给皇后娘娘的燕窝粥,皇后娘娘生病,理应是要去了表心意的,可是本宫还没说话,你却极力劝说,这不是很可疑吗?” 我挑眉看她,她仍是不语。 我笑,继续道:“紧接着,本宫赐号“宫奴”你从此沉寂了很久,心态坦然,不见半点怨言,再接着,就是各宫娘娘来请安,本宫让你代为介绍……” 说到这里,我不禁赞道:“燕脂,你很聪明,如果不是那次,本宫也不会对你感兴趣。” 她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我,终于开了口,“为什么?” 我仰身一笑,放开她,“为什么?因为本宫喜欢聪明的女人,其实那些人你是认识的,你大可以叫出她们的名字,说出封号,来向本宫邀功,以此而得到重用,可是你没有,你还是处理的很好,装作不知道,因为……那个叫小云的宫女进宫不久,又深居广濪宫,她怎么会知道那些嫔妃的封号及名字呢?你把小云的角色扮演的很好,只凭这一点,本宫就对你刮目相看。” 我大肆称赞,而她仍是戒备的看着我,不住后退,“夫人……” “你怕什么?”看着她怯懦的样子,我讽刺的笑了,“本宫眼里的燕脂不该是这么容易就害怕的人。” “可是……奴婢害怕夫人。”她用明亮的双眸看着我。 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不知是褒是贬。 “你BBs· JoOYOo.NeT是说本宫心狠手辣吗?”我问,眸里隐有冰峰闪过。 她垂眸,避开我的眼神,小声道:“夫人刚才说奴婢聪明,可终究还是比不上夫人,如果说奴婢该怕些什么人的话,那也只有夫人了。” 她终于脱下了面具回话,句句得体。 我不由得赞道:“你这翻恭维倒是让人心花怒放,说罢,皇后娘娘把你安排到本宫这里是为什么?” 说了半晌,我也累了,渴了,重新在榻上坐了,喝了口凉茶润喉,一边等着她回话。 等了良久,仍是无声音。 我放下茶盏,冷笑着道:“怎么,还是不说?” “奴婢不知该说什么?” “照实说就行。”我冷笑道。 她微微笑了,抬头看着我道:“奴婢觉得,夫人应该直接去问皇后娘娘。” 我定睛看着她,兴趣越来越浓,“为什么?” “因为皇后娘娘说了,夫人识破奴婢身份的那天,就是娘娘与夫人摊牌的那天,再者,两个身份相当的人在一起说话,不是更合适吗?奴婢也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只能听吩、回话,不能指点,所以,还请夫人去问皇后娘娘罢。” 她莞尔笑了,由史以来,第一次对我露出这么真切的笑容。 我看了她良久,不禁也笑了,四目相对,已经明白。 XXX 至晚,陈仲已经查明了荣贵人的所有事项,来我寝宫回话,“荣贵人是三个多月前进宫的,也正是夫人怀孕的时候,因善歌舞而得宠,至今仍没被宠幸过。” 听到这里,我不觉笑了,“难怪……” 见我笑得莫名奇妙,他不禁停下来问道:“夫人笑什么,是奴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接着说。”我道,脸上笑意不减。 怪不得我不知道,原来是没被宠幸过,皇上每日翻谁的牌子都会有专人记录在册,我是对着册子看谁得宠,她从未侍过寝,自然没在册子上出现过。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一点失误,显些漏了大鱼。 陈仲接着道:“皇上对这位贵人倒也算是特别,在北宫一角找了一处单独的院子让她住着,每次过去,也都只是让她歌舞助兴陪着喝酒罢了,荣贵妃也鲜少出来走动,前段时间夫人病中,因为皇后娘娘格外橘園黃橘子关注,所以才引起宫里人的注意,这才频繁走动起来,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 我听后不语,良久才道:“这么说来,荣贵人倒也是位清心寡欲的女子。” 陈仲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没有接话。 我轻笑,“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夫人今天晚上突然变得伤感了。” 这一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还是被人看出来了,我没想到,我跟易子昭最终也没能落俗,我也开始处处算计他宠幸的女子。 这样不是很好笑吗?我明明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告诉他,我不爱他,可为什么听到他格外善待一位女子时,我的心还是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滋味呢?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可以自欺欺人,其实不然。 “夫人,明天皇后娘娘邀荣贵人还有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品茶逸乐,还邀请了夫人,您看……您要不要去?” “去。”我幽幽的道,似一声叹息,起身向里走去。 陈仲在身后道:“那奴才明天一早就给夫人备轿。” 我摆摆手,一路转过屏风、层层珠帘,进了内殿,长发素衣的身影,行走在奢华幽然的宫殿里,显得那么寂寥。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沐裕更衣。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爱沐浴,广濪宫后方的温泉不分昼夜备水,清晨,我闭着眸坐在微热的池水中,闻着淡淡的玫瑰幽香,舒适的想要叹息。 水池四角,各跪了一个青装宫人,将刚刚采下的带着露珠的花瓣撒入水中,落樱缤纷过,扑鼻的香。 我随手拈了一片花瓣放到鼻下深嗅,果然是那种香。 一种死了的香,不鲜活。 就像我,倾国倾城又如何?宠冠后宫又如何,还不是像这些花瓣一样,已经被人从枝上摘了下来,辉煌一刻,很快就要死了。 死了不要紧,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直到把你踩到悬崖最底下,看都看不到,然后,会有层出不穷的美女蛊惑圣心。 蛊惑,注意到我用的这个词来形容时,我突然笑了。 这分明是一个欲求不满,邀功争宠的女人口里会说出的话,可是我是吗?我突然坐起身,掬一捧水拨到脸上,郁清尘,你该清醒些,清醒…… 沐裕后,我披着汲地薄纱穿过层层朱幔,走过柔软的波丝地毯来到寝宫,碧珠早已在那里等着,手上拿着一件泼墨梅花的白色织纱宫装,周身的白与淡,只有那条大半尺宽的腰带却是红的,红的耀眼夺目,一下子将人的全部目光都压了去。 她高兴的道:“夫人,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奴婢觉得这件最称夫人高贵气质。” 我冷笑,不置可否,在妆镜前坐下,由宫人帮我轻轻梳着头发,“高贵不是应该穿黄色吗?怎么是白色?” 碧珠不知道我为什么夹然来这么大的火气,先前喜悦之色全然湮褪,她委屈的看着我,不敢哼声。 注意到自己失态,我忙收了脸上凛色,笑着道:“跟你开玩笑的,那件很好,就穿那件罢。” 她莞尔笑了,欣然跑过来给我梳头,嘴里一边道:“梳个什么头好呢?好让夫人今天艳冠群芳,把她们都压下去。” 我低下头苦笑,扪心自问,难道我表现得真的那么明显吗,连平时大喇喇的碧珠都看出来我有争艳的心思。 “随便梳个就好。”我漫不经心的道,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副倾国倾城貌,依旧是那个清冷的眼神,只是却多了份与年龄不符的城府,又少了份该有的单纯与快乐。 皇后娘娘邀了玉贵妃,燕淑妃,傅德妃,嫿贤妃,还有荣贵人,我到时,她们已全部到了,几个乐手,舞姬在侧候着,准备进乐。 御花园里有一处极好的树荫,几百年的参天大Bb s.j oO yoO· n eT树,掩了方圆百米的阴凉,一字按品排开的座位上分别坐着各位娘娘。 荣贵人嫔位最小,却排在了皇后娘娘之下,我之上。 心下冷冷一哂,我脸上风云不惊,缓缓走过去,一边笑着道:“来晚了来晚了……” “来晚了就该罚。”红泪率先接话道,带着玩笑意味。 我笑看她一眼,并不急着回话,而是转身对皇后娘娘一福,“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是皇后,在众人面前我是该给她这份尊重的。 “免了。”她笑着道,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翻道:“每次见殇国夫人都能让本宫又惊又喜,不愧是殇国夫人。” 我微微垂了眸,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今天跟你们一样,是为看美人儿而来。” 说着话,我转眸看了她身旁的荣贵人一眼,刚才,只是远远看一眼,只觉得这人美丽,现在走近了看,我不觉笑了。 她果然是位美人,浓淡适中,修短合度,穿一袭素雅的淡蓝宫装,侍娇低眉而坐,姿质一派给黛差春华。 红泪在内,其他没我品大的宫嫔也纷纷起身向我行礼,“臣妾给殇国夫人请安,夫人长乐无极。” 荣贵人低着头,跟着他们一同行礼,我亲自将她扶起来,“免礼。” 直到这时,她才抬头看我,当她看到我的脸时怔了怔,看了良久,直到发现我也在看她时,连忙低下头去,“夫人,臣妾失态了。” 我淡淡笑着,回身在椅上坐下“没关系,你也坐。” 我入了座,他们才都跟着坐下,红泪笑着道:“怎么样?这位美人儿没另夫人失望罢?” 我轻笑不语,转眸看着她道:“贵妃娘娘近来如何?本宫还没来得及去谢谢你呢!,好歹你也照顾了君颜那么久。” 她微微一笑道:“不值什么?以后殇国夫人没空时,臣妾还能继续代劳。” “免了。”我冷声道,徒然黯下脸色。 她冷冷的睨我一眼,不再说话。 这时,有宫人上前回道:“回禀皇后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歌舞可以开始了吗?” 我笑一声,转身端过一旁茶盏,轻轻吹着上面浮叶。 虽是极小的笑声,可皇后娘娘还是“耳尖”听到了,笑着看过来,“怎么,殇国夫人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微微笑着,虽是对皇后娘娘说话,眼睛却盯着荣贵人道:“还以为是来看戏呢?结果是歌舞,既然是看歌舞,怎么放着好好荣贵人不开眼,反倒看她们跳。” “你说是吗?皇后娘娘。”我转眸看着皇后道。 她吟吟笑了,美目里划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光,“殇国夫人专门挑好的看,既然这样,那就得问问荣贵人喽?” 她话峰一转,也将矛头对准荣贵人,“殇国夫人想要看你一展舞伎,你看……” 她没将话说完,而是把决择留给她,识不识相就看她的了。 如果说我们是后宫里开得毒艳的刺玫的话,那荣贵人就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了,她用纯澈透明的眼睛看看我,再看看皇后,咬着唇道:“好罢,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这么轻易的就达到了目的,我有些失落,脸上笑容淡淡的,点头笑道:“那就有劳了。” 她起身对我一福,再转身对皇后娘娘一福,然后低着头下去换装。 等她走后,红泪凑过来道:“看来你今天过来是有意要她出丑喽?” 我冷笑,“本宫只是让她跳支舞而已,怎么会是出丑呢?” 红泪亦冷笑,笑得比我更轻狂些,“说好了是几位嫔妃一起坐着逸乐品茶,还特地把人家安排到第二的位置,怎么到最后却让她变成最下等的舞姬,进乐给我们看呢?殇国夫人如果真得觉得无妨的话,那么当初,大婚之夜,也不会抵死都不愿意当着群臣跳舞了。” 她说完,咄咄逼人的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的笑着,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并不回答,也不说话。 她盯着我看了良久,接着道:“殇国夫人可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哦!” “本宫说什么了。”我冷笑,目光凛冽得看着她,不可否认的是,红泪确实说破了我的心思,这个下马威,不光是给她的,更是给后宫所有嫔妃的。 我不争宠,却也要维持后宫的地位,因为,倒向对方的越多,我就越危险,今天,皇后娘娘选择了跟我一样的路,相信她也明白,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红泪轻笑不语,故作神秘倾身过来,凑到我耳边道:“你曾经说不要让我爱上易子昭,现在你爱上他了吗?” “没有。”我答的飞快,连想都不想。 她不信的摇着头,“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整荣贵人,难道纯粹只是为了在她面前树立威信吗?好让她牢牢记得你殇国夫人的厉害?” 我只是冷笑,不置可否。 这时,荣贵人已经换好了舞衣,张扬明丽的红色,衬着她绝代美颜,飞扬跳脱,此刻的她比刚才多了分明媚与妖娆。 她款款从那边走过来,福身道:“臣妾今天为各位娘娘献上一支霓裳羽衣曲。” “好。”皇后娘娘笑着点点头。 荣贵人一笑转身,临去时,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禁皱了眉,竟猜不透她的心思。 鼓乐声起,众人屏息观舞,而我丝毫看不进去,不断翻转在脑海里的,仍是她那张娇羞含怯的脸,此时乐起,缤纷的羽裳下,我眸中笑意愈来愈浓,心底……也愈来愈荒芜。 荣贵人,分明……就是一个纯净的郁清尘。 她温柔,眸似秋水,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甜甜的感觉。 而我阴险,目光清冷,无论怎么笑,都是一副冷漠的颜色。 她与我如出一辙,而又截然不同。 一曲终,众人叫好,我命人把备好的赏赐拿上来,是先皇时为进宴而特制的那件舞衣,周身缒满了细小的水晶、珍珠,身后长长披帛,绵延百尺,华美而轻盈。 一拿上来,人群中就有人发出惊呼声,议论纷纷。 红泪凑过来,笑着道:“你可真是下了血本,连先皇的遗物都不要了。” 我淡淡笑着,没有理她。 荣贵人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我,“夫人,臣妾怎么好收夫人这么贵重的赏赐?” 我和蔼的笑着道:“既然都说是赏赐了,那还有什么不敢收的,自然是你的舞伎高超,才值得本宫这么赏你。” “这……”她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道:“那就谢谢夫人了。” 其他人的赏赐不过是几件小玩意儿,跟我的比起来,远远不足。 皇后娘娘倒也不因为我抢了她的风头而面露不悦,反而笑吟吟的道:“看来殇国夫人十分喜荣贵人,倒也算是你们有缘。”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是呀,可能臣妾跟贵人真的是有缘罢。”我眸中若有深意的看向她,荣贵人慌忙低下头。 皇后笑着道:“嗯,起初不觉得,这样比较着看才发现,原来你们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何止是几分相似,若不清楚的,肯定会以为是双生姐妹。”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燕淑妃插话道。一边讨好的看着我,“夫人,恕臣妾直言,这位荣贵人真得与夫人长得十分相像。” 我微微一笑,不语。 她接着道:“你们看呢?” 这一问,傅德妃,嫿贤妃,就连一旁的宫人都纷纷跟着附和,“是很像……” 我讪讪坐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打从第一眼起我就看出了她与我相像,可是……越是看她,就越觉得自己可悲,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易子昭现在独宠她,不光因为她长得像我,而是因为……她比我温柔,她能爱他。 可是我呢? 我是否已经被易子昭视为壁上花,远观而不可亵玩。 还是……他已经选择了用另一种方法凭吊我。 大家说笑一会,便转了话题,一边吃着茶点,筵前宫乐已换了下一支曲,当乐声响起,往事仿佛也随着这悠扬的乐曲翻滚上来,一幕幕浮上心头。 仔细想,我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过单纯的一刻。 从前在郁家,我总是时时刻刻戒备着,保护着娘与自己,进了宫,当一切阴谋都摆在面前时,我又不得不举起屠刀,为生存而战。 单纯,是我以前最为轻视的一种天性,而现在,我却又遗憾自己竟然没有。 突然,我也很想做一个小女人,像荣贵人那样的小女人,被皇上呵护着,被大家众星捧月,又羡慕,又遗憾。 遗憾的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场江山的争夺里,一但踏上了,就没有退路可言。 我长长舒了口气,仰身靠到椅靠上,轻轻揉着发疼的额角。 “殇国夫人累了吗?”见我脸色苍白,皇后娘娘关心的问道。 我勉强笑笑,对她摆摆手,“没有,可能是昨晚睡得晚,精神有些不济。” “既然这样,那殇国夫人就回去休息罢。” BBS .JO OYOo· net我感谢的对她笑笑,“不用了。” 荣贵人坐在我与皇后之间,我们的话她是能听到的,可是她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怯懦得低头坐着。 我看她一眼,黯然轻笑,多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呀! 碧珠端了一杯加冰的酸梅杨过来,“夫人喝点这个,兴许就好些了。” 我淡淡嗯一声,接过碗来喝了几口放下,顿时觉得清爽多了。 碧珠站在身后轻轻为我揉着肩。 等太阳上来,树荫下既便有风,也显得热些,于是皇后娘娘说今天的茶会到此结束,我们互相告辞离去。 皇后娘娘与我同路,我们都未乘轿,选择徒步回去,或者,只是一种默契而已。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身后宫人远远的退到三米之外。 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笑了,她转头看我,“殇国夫人为何发笑?” “臣妾只是笑自己愚蠢,同时也要谢谢娘娘煞费苦心安排这场茶会。”我目光幽深,徐徐望向她。 荣贵人是被我忽视的那个人,宫里那么多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皇上只去看舞听歌而不让侍寝的小小贵人,偏偏她就看到了,不光看到,还特地把她从偏远的北宫引到众人面前,带到 我面前,让我看到她长得跟我那么像。 也让我看到易子昭的对她的不同。 从她今天的表现看来,她显然是在帮我,帮我认情一些事实。 我看着她,良久良久,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没有我,会不会就又是下一个明诚皇后呢? 我不知道。 她低头一笑,不语。 我接着道:“皇后娘娘刚才说臣妾让娘娘意外,然而,娘娘才真正是另人意外的那个人,臣妾不得不佩服,你藏得好深哪!” 我感叹的道。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彼此彼此罢,本宫并没有赢你!云舞也在你那儿吃了不少苦!她一直对本宫说,殇国夫人如何聪明,如何非同凡响。” 一翻赞言被她用平静的语调说出来,也听不出是褒是贬,我淡淡笑着道:“云舞,想必就是燕脂的真实名字了。” “嗯,她是孤儿,从小就跟着本宫,这名字也是本宫给她取的,后来……太后娘娘赐婚,再后来,后来宫中选秀……” 她没有明说,我已经全都明白了,由衷的赞叹,“皇后娘娘真是不凡,你怎么就能想得到先把心腹送进宫来铺路呢?而且,为什么是宫女而不是妃子呢?” 她轻笑不语,半晌才道:“这些,殇国夫人应该比本宫更清楚啊,但凡新秀女进宫受宠,成为嫔妃的,哪一个能长命呢?还是宫女稳些。” 她幽幽叹着,抬头看着远方天空,“你觉得荣贵人会长命吗?” 她突然问,我不由得一怔,笑着道:“你觉得荣贵人是障碍吗?” 她笑而不语,缓声道:“你跟皇上的往事,本宫也听说过一些,但是经过这次的事后相信殇国夫人心里也明白,皇上就是皇上……” 皇上就是皇上,她说得多好,把我从前心中谜团,走不出,挣不脱乱麻一样的思绪全都打碎,让事实苍白的裸露出来,让我不能再逃避。 易子昭对我的爱已经渐渐变得苍白无力,再也保护不了我了。 他已经选择了另一种方法去平衡自己,也找到了替补的人,可是我该去往哪里呢?我突然有些失落,思绪烦乱而 浮燥,慢慢走在宫墙之间。 旁边那个女人,是我新结的同盟,她绝顶聪明,将我拉出迷雾。 “谢谢。”我小声的道。 她转头看我一眼,笑着道:“不必谢,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原本感情的事属于私人问题,可是恰恰你的感情却关系着大家的胜败,所以,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我黯然垂了眸,苦笑的道:“谈不上感情,只是一点点失落而已。” 她深深的看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们默默走着,临分手时,她冷冷的说了一句,“四个月了,不能再拖了。” 我略一怔,立刻明白过来,还没等我说话,她身子已经走远了,我站在门看她远去,直到陈仲跑出来催请,“夫人,小公主一天不见夫人,正闹着呢l!” “哦。”我恍若初醒般,加快脚步赶过去。 XXX 皇后娘娘说的不错,燕淑妃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不能再留了。 那天过后,很奇怪的是易子昭没有来看我,往常,我稍有反常举动,他就会过来看我,或是讽刺的笑我,可是这次没有,他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反而比从前更加宠爱荣贵人。 自从荣贵人得宠后,傅德妃就更无宠了,她终练舞,像是解恨一样拼命的练,直到累得再也动不了,最后,还是她身边的宫女杏儿看不下去,偷偷跑过来告诉我。 “夫人,请您过去劝劝我家娘娘罢,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她跪在殿里,哭着求我。 我轻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德妃,从前,我那么欣赏的一个女子,现在却也为情牵绊,她走进了一张自己给自己织的网,情网。 “知道,本宫抽空会去看看她的。”我冷声道。 杏儿见我不是太热情,不免有些伤心,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夫人,请一定要去,我家娘娘最听夫人的话了。” 听话?我讽刺的笑了,如果她能听我的话,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好了,你回去罢,本宫会抽空过去看看。”我冷冷说完,便起身向里走去。 她哀哀看着我,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磕头退下。 隔天,我召傅德妃过来一起用膳,几天不见,她已瘦得不成人样,双眼深深凹陷下去,延涯着进了殿,请了安,就低头站在那里,怯懦的不敢抬头看我。 “抬起头来。”我冷声道。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缓缓抬了头,仍旧垂着眸,声音嘶哑的叫了我一声,“夫人……” “夫人?你还知道叫我夫人吗?”我冷笑道,见她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我又心痛,又无耐,必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我能责对她什么呢? “臣妾……知错了。”她低着头道。 看着她,我原本欲责备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算了,坐罢。 “谢夫人。”她谢了恩,在我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仍旧低着头。” “德妃,你知道本宫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我问,挑眉看着她。 她摇摇头,“杏儿说夫人召臣妾来一起用膳。” 我微微笑了,“是呀,本宫召你来一起用膳。” 她不语,只将头低得更低些,我笑,接着道:“本宫听说你已经很多天都不怎么吃饭了,这是真的吗?” “臣妾只是胃口不好。”她小声辩解。 “既然胃口不好,怎么不找太医瞧瞧?” “臣妾想,也不是什么大病。”她一昧的狡辩让我不由的沉下脸色,“德妃,你可知道傅将军现在就只剩下你么这一个女儿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本宫怎么向傅将军交待?” 提到父亲,她终于动容了些,咬着唇不语。 我看着她,语重心长的道:“德妃,我知道这样对你有点残忍,可是……一但你陷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了,难道你希望傅将军失望吗?” 她痛苦的摇头,硬咽的道:“不是的,臣妾没有忘记父亲交待的事。” 我听她话里有话,不觉诧异,问道:“傅将军交待过你什么?” 她微一怔,连忙笑着道:“父亲交待臣妾要好好听夫人的话。” 看她脸上真诚,我肆然笑了,“只要你好好善待自己就好。” 她不语,对我笑了笑,笑得很勉强,我长长舒了口气,站起身道:“走罢,午膳都准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菜,今天你要多吃些……” “谢谢夫人。” 送走了傅德妃,我有些累,把孩子交给奶妈抱下去哄着,独自一人偎在榻上小憩,听到脚步声,我未睁眸,只问是谁? “是奴才。” “福公公?”我有些诧异,睁了眼,坐起身来,他躬身站在殿下,抱歉的道:“奴才该死,打扰夫人清休了。” 我轻笑,端起旁边的凉茶喝了一口,好让自己清醒点,“你既然这时候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说罢,什么事?” “奴才只是突然想BBS·JoOYoO.nET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我问,神色已凝重起来。 他笑着道:“夫人不必紧张,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我话至一半,看着我。 我不语,静等着他把话说完。 他垂眸笑了笑,接着道:“皇上刚才突然下旨让南靖大将军出征柔然。” “什么?”我霍然坐起身来,气得浑身颤抖,南靖大将军是历代功臣,此时,也已年过花甲,朝中有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将军,却偏偏派了南靖大将军去,这一切,只因,他是诚王妃的父亲,而诚王又是夏侯家的王爷。 “夫人不必动怒,南靖大将军沙经验十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奴才担心的是诚王爷会自请出征。” 我颓然叹气,是呀,只要诚王一上战场,必定凶多吉少,既便不被敌军杀掉,胜战归来,可谁又能保证路上不会出事呢? 易子昭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除掉诚王爷的方法,他知道他是我唯一的支撑,只要杀了他,凭我一个女人,是怎么都翻不上天的。 “有什么办法可通知诚王吗?”我问,眉心一跳一跳的疼,忍不住抬手轻轻揉着着发疼的额角。 “从前还好,现在宫里看得很死。”他叹口气,接着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奴才也不会来打扰夫人。” 我长叹不语,脑子里乱急了,易子昭已经很多天都不来广濪宫,我没有机会接触他,也没有机会试探他。 “皇上现在在哪?”我沉吟着问,显得疲惫不堪。 “现在在天胤宫,不过……好像已经翻了荣贵人的牌子。”他小心翼翼的道,一边觑着我的脸色。 我不怒反笑,缓缓睁了眼,“看来皇上真得打算放弃本宫了。” “皇上可能只是一时迷茫,想在荣贵人那里清醒清醒。”他小声开导,担忧的看着我道:“夫人,既然皇后娘娘说荣贵人是障碍,除掉就是,您不必多虑才是。” 我苦笑着摇摇头,“本宫是不会动她的,也不会救她。” 她就是那朵刚刚在后宫盛开的花,柔弱娇美,我倒要等着看看,她还能单纯多久,温柔多久,既然易子昭喜欢她,那就随他去好了。 内心深处,我极力排斥的,就是将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妇人,整日争风吃醋,惴度君心。 “还有别的事吗?”我问,已经觉得有些疲惫。 “没有了,那夫人休息罢,奴才告退。”他恭身退下。 我颓然闭了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殿里熏着清雅的兰香,从前,我只要闻到这种味道就会觉得安心,可是现在,无论我怎么样,都摆脱不了橘園黃橘子内心挣扎和无休无止的纠缠。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得找个人,替我去宫外送信。 当我极力在宫中寻找这个人的时候,傅德妃突然与燕淑妃熟络了起来,就像当初嫿贤妃与虞美人一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是为什么,而事实上我也没时间去考虑,因为……易子昭已经把荣贵人耀升为荣妃,一下子从正六品到二品,她也不再在北宫偏院住,皇上另外把空了许久的怡莘宫拨给她住。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荣贵人一朝得宠,眼红嫉妒的大有人在,不需要我再去为她劳神。 放任自流,这枝莲,也该让她好好偿偿宫中的险恶了。 XXX 我一连想了两天,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烦闷的连连叹气,带着碧珠,舞云,在宫里漫无目的走着,自从那天皇后娘娘告诉我燕脂叫舞云时,我便恢复了她的本名。 快要下雨了,四下了起了风,迎面吹来,也觉十分惬意,我好久不曾这么散步,迎面而来的宫女福身请安,侧身让到一旁,她们脸上恭敬与怯意让我笑了,有些讽刺的问:“本宫真得很可怕吗?” 碧珠、舞云对视一眼,都不敢回话。 我苦笑,继续向前走去。 自从上次与太后娘娘正面交峰之后,我丢了孩子,却丝毫不影响地位,相反的皇上却更加疼了,还不惜与太后娘娘反目,私自做主把华阳公主接了回来。 宫里,从来都不缺好事者,也从来不缺聪明的,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殇国夫人因祸得福,丢了小的,得了大的,”于是,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而这些谣言,我这个当事人却在今天才知道,这下,易子昭所有的举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怀疑了。 风。似乎刮得更大了些,吹起我层层裙袂綩纱。 “夫人,还要走吗?快要下雨了。” 我如若不闻,只管向前走着,我喜欢这样逆风而行的感觉,洒脱,肆意,奋勇而上…… 见我不语,她们也只好默默跟着。 过了一会,天上打了一道闪电,乌云蔽日,狂风大作,眼看雨点就要落下,我却还麻木的走着,低着头,完全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当雨滴砸下来,当闪电雷鸣掠过头皮,我仰头看着天,突然笑了,雨水流下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得到我脸上的泪 水。 君曜,此时,你在天上看着吗? 如果你看得到,请给我一点暗示,我该怎么办? 这一路走来,真得好辛苦! “君暇,你听见了吗?”狂妄的雷声湮没了我的话,淋雨的感觉畅快淋漓,我突然撒腿跑开,不顾脚下湿滑。 “夫人,你去哪里?”她们慌忙跟过来。 我浑身湿透,像落扬鸡一样跑到了中宫殿,正好有宫人打着油伞出来关门,看到我,连忙低下头道:“奴才见过殇国夫人,夫人您……” 我不语,漠然走进去,径直来到后院,碧珠他们也已经跟了进来。 “夫人,你要干什么呀?” 我气势凛然的找到石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掀翻它。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碧珠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做,连忙上前阻止,“夫人不可,小心伤着自己。” 舞云比碧珠细心些,看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三分,她给碧珠睇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一起帮忙,三人合力,石桌很快被掀翻。 看着它狼狈倒地的样子,我便高兴的笑了,无比欢畅,仰天笑出声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回去罢?”碧珠担忧的看着我,一边用湿透的帕子为我擦去脸上的水珠。 我笑一阵,却突然哭了,颓然坐到地上哭起来,大声的,放肆的…… 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碧珠被吓坏了,她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石桌底下,因久未打扫,下面沾了一层粘土,现在,被雨水冲涮后露出了几行用刀刻上去的小字。 我一眼看过,心头一震,连忙擦去脸上泪水,凑过去细看。 “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 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bBs.joOyOO.n Et 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 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看到这些字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分明就是夏侯君曜的亲笔,难怪,香墨临去时要告诉我夏侯君曜曾经喜欢来这里,原来她是想让我过来看他刻的这些诗句的。 可是,惊喜过后,我却又有点欲哭无泪——红泪。 他连这点小事都万分谨慎,做明诚皇后的那位是叫红泪,而不是清尘,他面面俱到,是怕因为这个而让我被人抓到把柄,想到这里,我一阵心酸,不由的落下泪来。 ----------- 诗句摘自《西厢记》 西厢不错,推荐大家看看。用词很华丽,艳。 “皇后娘娘。”碧珠与舞云突然叫了一声,退到一边。 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身后宫人撑着伞,她亭亭站在伞下看我,目光有些怜惜,又有些疼痛。 我木然的转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我知道我已经在她面前尽失颜面,这一刻,我身上没有任何伪装,有的只是一个女人的无助与心酸。 “殇国夫人衣服湿了了,扶她到殿里换身干净的……”她冷声吩咐道,然后漠然转身离去。 “夫人……”两个宫人走过来,上前掺扶,为我撑起一把油伞。 我仍是不语,默默站起身来,碧珠,舞云忙过来掺扶,扶着我进了殿,沐浴更衣后,我来到正殿,皇后娘娘闲闲的坐在那里喝茶,看我进来,笑着道:“坐。” 我福了福身,在她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宫人奉了热茶上来,“夫人这是生姜茶,祛寒止咳……” 我接了茶端在手里,宫人福身退下,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殇国夫人从前住在中宫殿,想必这里有夫人很多回忆。”她笑着开了口,却没有直接提到刚才的事。 我笑着低下头,“让您见笑了。” 她摇摇头,“不,没有,一点都没有,本宫甚至有些钦佩你。”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笑了笑,接着道:“在本宫眼里,你从明诚皇后,到殇国夫人都是一个传奇女子,你聪明美丽,运筹帷幄,处处都堪称为后宫的表帅,虽然,算计一词不是太好听,可是……想要在宫里活下去,若缺了算计就会很短命,相比之下,美貌与才情倒只是次要的。” 她话题一直绕在边缘,我苦笑着道:“娘娘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她一笑,仰身靠到身后锦靠上,“本宫想说的是,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殇国夫人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避雨,而后院石桌上的字迹也是场幻觉。” 我一震,抬头看向她,“不,我要留着。” “你留不得,那些字必需销毁。”她冷冷的道,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我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像是有支冰凉的手紧紧捏住心头,所有希望与欣喜都化为灰飞烟灭,唯留的,是那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留了首诗凭吊我,却终是留不住,只看一眼就又消失了。 眼泪,无声的划下,我深深低着头,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上次孩子的事,被宫里人传得风风雨雨,皇上现在对你已经很失望了,如呆他对你彻底绝望,那么你的立场就十分危险,太后娘娘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所以,今天的事,你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罢。”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深深劝说下,我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觉得心尖颤微微的痛,再提到易子昭,我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他像是一个抽离了我身体的人,走了,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良久,我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无耐的摇着头,“现在生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的了。” 她冷笑,有些讽刺的道:“既然不重要,那你为何还要机关算计,峰茫大露,不惜利用皇上对你的感情来挑拨太后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我得让君颜活着。”我的解释有些无力,没人能相信我的话,也没人会相信直到前两天,我还一直犹豫着,茫然无措。 有时候想想,我确实不够狠,我有着一般女子都有的缺点,感情用事。 “可是如果你死了,君颜就一定活不了,没人能像你一样可以保护她。” 我不语,凄凄望着她。 她冷笑道:“不用看我,本宫也保护不了她,在宫里,殇国夫人才是唯一一个可以保护华阳公主的人,皇上对你虽然没有了爱,可往日情份还在,既便是为了那份旧情,他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调整好自己……忘掉过去。” 过去?我摇头苦笑,怎么可能忘得了呢?过去的事情太多太多,已经深深刻在我心里,忘不了,也不会忘。 见我摇头,她不禁皱眉,“怎么,你还放不下?” “怎么能放得下呢?”我苦笑着道,目光黯然。 她轻叹一声,有些无耐的道:“可是你要知道,现在形势严峻,朝中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如果你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或是触犯了,忌讳,很可能就会被皇上杀鸡儆猴,以稳定大局。” 我是脆弱的,此刻,竟然听不得杀字。 “难道杀一个后宫嫔妃就可以稳定大局了吗?”我冷笑道,笑得有些凄凉。 “不是,你不光是皇上的妃子,你更是先皇的明诚皇后,有皇后主坐后宫,再加上诚王爷起兵相助,光复大有希望,杀了你,就等于是杀掉了起义者的希望。”她一口一个杀字,将道理明明白白的摆在我面前,不容忽视。 我承认她说的都对,可我仍是不愿意面对。 “不要再说了。”我痛苦的摇着头。 “你害怕了?”她问,目光牢牢钉着我。 我凄凉一笑,有些讽刺的道:“是啊,我是怕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107 我怕的是从前温梦一朝成空,杀机四起之时,我与易子昭的感情也再不存在,虽然… … 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是… … 当一个从前深爱你的人突然间又深深恨着你,甚至想要杀了你的时候,那种滋味… … 很苦。 皇后娘娘无耐的看着我,轻声叹气,“很多道理你比我懂,如果真得觉得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罢,剩下的事,有我呢!” 我有些感动,转身看向她,“娘娘,你有过爱人吗?” 易子昭的魅力是不容忽视的,又有光茫耀眼的帝位做凭仗,进宫的殡妃哪一个不是冲着他手中无上的权利来的,又有哪一个能逃得过他诱惑,可是至始至终,皇后娘娘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提到过易子昭一个字,也从来没有见她争宠,这一切,都让我不得不好奇,也不得不怀疑。 话落,她猝然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笑什么?”我不解的问。 她难以抑制情绪,一直等到笑够了才道:“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谁家不是黄花闺女送进宫来,本宫又怎么会例外呢?” 她说的有些苦涩,明显是隐瞒了些什么,我不再追问,只说:“儿女情长,从来都不是对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而言。” 她似乎有些感触,渐渐低下了头。 我站起身道:“谢谢皇后娘娘的姜茶,还有这身衣服,臣妾就先告辞了。 她对我笑笑,“何必言谢,我们来日方长。” 我肆然笑了,“是呀,来日方长… … ” 回到广濪宫,我就觉得头重脚轻,似乎是病了,无论碧珠问什么我都不吭声,去那边看了看君颜然后就独自一人回到寝宫睡下。 “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召太医过来瞧瞧?”碧珠俯在床边问,我漠然无声,翻身向里睡去。 “夫人… … ”她叫了几声,我不应,她就以为我睡着了,悄悄的退出去。 X X X 南靖大将军终是被派出征,诚王爷自请代父出征,皇上准。一切似乎早有定数,是我不能抗衡的。 听到这个梢息后,我便病了,病得昏昏沉沉,却坚决不让太医来看,把消息封锁的滴水不透,整日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福寿老泪纵横的站在床前,哭道:“夫人,您这是何苦呢?” 我目光直直的盯着头顶帐慢发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您说什么?”他将耳到凑近我嘴边,才听到我说的是,“都是命… … ” “夫人… … ”他屈身向我跪下,“夫人,还是请太医过来瞧瞧罢?” 我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我想好好清醒清醒。” 只有这样,被冷落,丢弃,用最惨残最现橘园*颜飒实的方法才能让我认清事实,一个堂堂殇国夫人,无恩无宠后,既便病得快死了,也没人知道,这就是失宠与得宠的差别,虽然仍是那个身份,却己远远不同了。 “可是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行?夫人,您还有小公主要照顾啊!”他用君颜来激我,她确实是我的痛处,一提起来,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叹了口气道:“福公公,燕淑妃的的孩子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他回道,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夫人,您是要?” 我只是轻笑,没有说话,四个多月了,尽管我很想好好“休息”,却还是不能,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我去做。 我静了半晌,终于说,“召太医。” “啊?好好,奴才这就去。”福寿立刻欣喜得站起身,小跑着出去。 我的病,因耽搁了太久,由轻转重,太医庆幸的说,“幸好早来了一步,若晚了,很可能积成痨疾。” 我躺在帐慢里,听着他说得严重,却仍麻木的笑着。 “臣给夫人开了几副药,按时服了,不出几天就能好。”袁太医恭声道。我嗯一声,抽回手,隔着帐子道:“有劳你了。” “哪里的话。”他谦恭的道,直身跟着宫人出去。 等人都走后,舞云走过来道:“夫人,您好些了吗?” 自从皇后娘娘与我关系明确后,她对我也很忠心,这样的关切让我不觉笑了,轻声道:“好多了,谢谢你。” “夫人别这么说,奴婢当不起。” “你有什么事吗?”我问,撑起身子坐起来。 她良久无声,苦笑着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奴婢原本想等您病好了再说,可是这件事情真的是紧急万分… … ” “说罢。”我打断她道,深深叹了口气,己经做好了面对任何打激的准备。 她默默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帕子从帐下递了进来,我展开看看,那不过是最普通的丝帕,上面绣着一个女子起舞的样子,裙袂飘飘,一丈高台,绣得竟然是天外飞仙… … 这绣功,像是傅德妃的,她从前送过绣品给我,所以我认得。 “这是德妃娘娘送来的吗?她人呢?”我问,己经隐隐觉得不祥,天外飞仙,只有人死才能升天,飞仙… … 另一个含意是死。 108 “这是德妃娘娘让宫女送来的给夫人的。”舞云小声回道,不敢抬头看我。 “那她有说什么话吗?”我接着问道。 “没有。” 我沉思半晌,神色己经变得凝重起来。 前些日子,她突然和贵燕淑妃BBS· JOO YOO·NEt和红泪走得很近,那时,我就己发现不对劲,可是却无暇理会,现在,我突然有点悔不当初,也顾不上病中,撩了帐子,就要下床… … “夫人小心,”舞云忙过来掺扶。 “去召德妃娘娘来见本宫。”我冷声吩咐,刚刚起身就觉得一阵晕眩,身子重重的跌坐到床上。 “夫人还是躺下罢,这些事都有皇后娘娘呢!”她小声劝道,仍旧扶我躺下,身子的极度不适让我无力反抗,只能任她摆布。 “舞云,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看着这方丝帕,上面天外飞仙的图案,别人还可,可是我却不得不深思,因为从前,我也是跳着这支舞,决定远离尘世,现在她送我这方丝帕,什么话都役留下,肯定有问题。 她迟疑着,低着头不肯说。 “快说啊!”我提高音量道,内心,己是焦急万分。 舞云低着头,屈身跪下道:“夫人息怒,奴婢… … 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不准告诉夫人,打扰夫人养病。” …… 见我不语,态度坚绝,她怯懦的看我一眼,终于道出了实情,“德妃娘娘这些天确实与淑妃娘娘还有贵妃娘娘走得近了些,她能言会道,又时常带着东西孝敬,所以… … 跟她们的关系处的还不错,嗯… … ” “嗯什么,接着说。”我己渐渐明白了一些,德妃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燕淑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愧惭,当初,我见她倒向她们,还曾经怀疑她背叛了,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她。 小云吞吐了半天,才接着道:“皇后娘娘说,看样子… … 德妃娘娘是想要奋力一博了。” 闻言,我不觉笑了,冷笑出声,什么奋力一博,她分明就是想要破釜沉舟。 后宫争宠,阴谋算计,没有一个人不是为了自己地位能够节节高升,可是… … 怕就怕这种不要命的。 “召她来见本宫… … 她要是不来,你就告诉她,本宫不准,不准她那么做… … ”我己经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措的吩咐着。 想要挣扎着起来,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我无力的叹口气,眼泪随之落下。 罪孽深重,我突然体会到这个词的深意。 舞云怯懦的不作声,最后对我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要快点。”我在身后催促,恨不得自己跑过去说。 我知道,再晚一步就跟不上了。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到晚上时,宫里传来消息,德妃娘娘丧心病狂,在燕淑妃的茶里下了毒,致使燕淑妃流产,生命垂危,现在皇上己经下令赐剥去德妃爵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此事经内务府查办后,又得知,原来半年前嫿贤妃的那件案子也是她一手所为,后来嫁祸于虞美人,皇上明察后,又将虞美人从留芳殿放出来,还复原位。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迅猛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舞云怯懦的站在我面前,“对不起夫人,奴脾去晚了一步。” 我紧紧握住双拳,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突然…… 一掌打向她的脸。 舞云捂着脸跪到地上,连一声都没哼。 “你根本就没去对不对?”我冷声问,目光凛冽如冰,深深望着她。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沉默了,将头垂得更低些。 “说话呀!”我大声喊道,极力隐忍的狂乱情绪己经濒临极限,再也忍不住,傅德妃,我曾经那么欣赏的一个女人,我还曾经说要好好保护她的,可是现在… … 她锒铛入狱,生死未卜,而我却无能为力,甚至连看都不敢去看她。 我要怎么对傅将军交待。 “夫人… … ”她无力得叫了一声,仰头看着我,“夫人,太后娘娘和皇上,经过前两次经验后对淑妃娘娘的这个孩子保护得天衣无缝,旁人根本投有机会下手,只有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要不然,等再过几个月,孩子生下来,再要害死就… … 太难了。” 我冷笑,仰天笑出声来,所谓极端的方式就是不要命的豁出去,强行把药灌到燕淑妃嘴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去还虞美人的债。 我曾经说过,虞美人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救出来,却不是让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或许在我说话的时候她内心深深自责着,可是我却没有察觉,还几次三翻的要求她把虞美人救出来,看看她的手段究竟值不值得为我所用。 细想,我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 生生逼她走上了绝路,当初,我就不应该去拉拢她的,也许那样,她还可以好好活着,或许有一天,易子昭回过头时,还能跟他一起相爱一段时间。 那是她的愿望,我知道,她爱上了易子昭,深深爱着,因为爱得太痛苦,所以她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死。 “你出去罢。”我终于叹了口气,无力的摆摆手。 109 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舞云低着头默默的退出去,我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外面清辉月光一泄而入,被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六月天气,我却觉得冷,彻骨的寒。 傅德妃一朝获罪,傅将军难辞其咎,韦太后以“养不教,父之过”为由削去傅将军一半兵权,仍旧守城,傅将军上朝谢恩之时,老泪纵横,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临去,他苦苦哀求皇上让他见女儿最后一面。 皇上冷笑,只说了一句,“将死之人不见也罢,免得伤心。” 听到这里,傅将军己经明白女儿死刑在所难免,当即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吐在殿上,倒地不起。 听到这个梢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碧珠掏出帕子为我拭泪,“夫人,想开些罢,至少燕淑妃的孩子己经没了,虞美人也出来了。” “可是傅德妃永远走了。”我小声的道,望着眼前丝帕发呆。 天外飞仙,从这一刻起,它似乎己经拈染了不祥,再也没有华丽眩目的舞步,也没有人趋之若鹜得要学。 碧珠悄悄的退下去,不再说话。 广濪宫,似乎己经被人遗忘了,失宠后,连夜都变得那么漫长,我独自坐在寝宫寂寥的光影里,觉得心正一点点凉下去。 自从燕淑妃的孩子没了以后,皇上便开始让荣妃侍寝,夜夜长宿,却投有人再提起我。燕淑妃的事发后,内务府只派人来问了一些情况,又到太医院问了几个太医,就再没有下文,显然,我当时在病中,并没有跟傅德妃来往,一切都栽赃不到我头上。 太后娘娘放下心来,从此,再不提起。 似乎是出于某种报复,宣泄的心情,易子昭想要孩子的心也越来越明显,他把这种希望都放到了那只情洁无暇的荣妃身上。 德妃死了,诚王爷上了战场,我也没有再争下去的心情,整日带着君颜清闲度日,等待着王爷战胜的消息,这期间,皇后娘娘来看了我两次,每次她来都只是闲话家长,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她是想暗示我,不能再沉寂下去了。 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愿意再面对撕杀而己。 我的心似乎己经很累很累了,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 虞美人从留芳殿出来后,仍然还是虞美人,一切看来,都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殊不知一一己经天翻地覆。 从她出来至今,都投有来看过我,她恨我吗?我不知道,反正恨我的人己经很多很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又如何? 我的病也渐渐痊愈了,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我带着君颜到御花园里放风筝,虽然不是季节,可是我突然好想放风筝,我记得傅德妃曾经说过,“夫人也不过才十八。” 十八,可是我觉得我己经很老了。 很久都不曾放风筝,我也生疏,试了几次都放不起来,后来,还是陈仲帮我放了起来,他将绳子递给我,“夫人,今天风好,我们的风筝一定能飞得高高的,远远的。” 我笑而不语,抬头看着飞在天际的燕子风筝,我也好想像它一样,飞得高高的,远远的,再不回来。 君颜己经七个多月,被宫人抱着站在一旁。 “君颜要乖哦,娘放风筝给你看。”我扬扬B bS.joO yOO·nEt手上的绳子,对她做了个鬼脸。 她咯咯一笑,显得十分高兴。 看到她的笑容,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能比君颜更重要呢?只要我们母子能够永远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这么开心,整个御花园里都能听到我和君颜开心的笑声,我突然间发现,原来我也很幸福,至少,我有孩子,我的孩子没有被人残忍的杀害。 “君颜再笑一个,娘就让燕子飞得更高… … ” “咯咯咯……” 我对她笑笑,借着风力放绳子。 “又不是清明,是谁在这里放晦气?”一声不耐烦的娇喝传来,我转身,看到燕淑妃被宫人掺扶着缓缓往这边走来。 那些毒不是至命的,她调息几天,休息了半个月也就好了,虽然她孩子的事跟我无关,可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我知道她是恨我的。 宫里没有确切证据,可不代表就真的不是我。她不相信。 她看到是我,冷冷的笑了,走过来道:“原来是殇国夫人,臣妾不知道是您,刚才失礼了。” 她说着话,对我一福,然后漫不经心的瞥了君颜一眼,笑着道:“这孩子,真是长得越来越像夫人了。” 我笑了笑,“淑妃娘娘身子好些了?” “嗯,好多了。” 再见面,我们己经不似从前亲密,她也装不出热络来了。 “这孩子真可爱,让臣妾抱抱罢!”她笑着凑近我的孩子,就像一只凑近兔子的野兽,我连忙把绳子交给碧珠, 走过去道:“还是不要了,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她己经从宫人手里抱走了君颜。舞云无耐的站在那里,抱歉的看着我。 110 “下去罢。”我小声道,话音还未落,我就听见君颜尖锐的叫声,还有哭声。 我身子一颤,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燕淑妃,“孩子怎么了?” 燕淑妃转过身,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这孩子可能认生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哭起来。” 我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勉强笑了笑,抱过孩子道:“没关系,小孩子认生。” 君颜回到我怀抱立刻就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委屈得窝在我怀里哭泣,我转过她的身子看看,大半个屁股己经肿了起来。 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轻声哄着她,“君颜乖,不哭哦!” 燕淑妃脸上笑意阴沉,丝毫都不在乎我的的目光,倾身过来,用手指逗着她胖胖的脸颊:“宫里连连出事,殇国夫人可要把小公主看好了,别步了我的后尘。” “不会。”我冷声道,己经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最好是不会。”她轻笑,狠狠的在孩子脸上掐了一把。 我听到君颜撕心裂肺的哭声,忙向后退了一步,“你太过份了。” 燕淑妃冷冷笑着,己经抽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扶着宫人手腕款款向回走去。 “君颜不哭不哭,是娘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我轻声哄着君颜,抽出帕子为她擦掉眼泪。 “夫人,为什么就这么被她欺负?”碧珠走过来问道,怜惜的看看君颜的脸,“您看,都被她掐肿了。” 我默默流着泪,不说话,我还能怎么做呢,以现在我的处境来说,己经没有力气做任何反击了,只能自保。 “让人收了风筝,我们回去罢。”我小声道,抱着君颜转身往回走去,刚刚转过身我就看到不远处的曲桥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那里,大慨己经看到了我全部的狼狈。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记得那抹明黄太过鲜亮,耀得人睁不开眼。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是的,他终究还是皇上,我不过是个妃子,是个女人。 我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 还是不见的好,要了断,就断个干净好了,我再记不得他从前恩情,他也不必记得我的一切,妖冶也好,倾城也罢,终究都化成了烟。 君颜哭累了,伏在我怀里睡着了,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我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流泪,还是皇后娘娘说的对,我不能沉寂,沉寂就要被欺负,为了君颜我也得好好活着,好好守护着她,守所着夏侯家的江山,只有这样,才能不负那人。 回到广濪宫,我把孩子交给奶娘,转身吩咐道:“召虞美人来见本宫。” “夫人为什么要见她?或许她现在还… … ”碧珠迟疑着,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色。 我轻笑,替她说道:“还恨着本宫对吗?” “夫人。”碧珠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苦笑着低下头,叹了口气,“既然她恨,那就应该让她清楚事情的真相。傅德妃死了,为了她死,那她就更应该肩负起傅德妃没有完成的使命,那样才能够不负于她。” 碧珠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召人,过了一会,虞美人被匆匆召来。 她也调养了半个月,身子恢复了许多,除了略微清瘦了些,容貌倒仍是标致的。 “臣妾给殇国夫人请安,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她施身行礼,恭恭敬敬。 我笑着道:“免礼,请坐。” 她谢了恩,回身在椅上坐下,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翻,笑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终究没能冤枉好人。” 她低着头笑了,语声有些凄凉,“好人坏人也没什么介定,傅德妃不一定就是坏人,臣妾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你现在倒看得开。”我笑,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看来,她并没有恨傅德妃,从她的回答来看,她还是一心向着她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感概,傅德妃终究没有白死。 她垂眸笑了,笑得有些苦涩,“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也该看得开了,再糊涂下去,命就没了。” 她若有所指,没有言明。 我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不像你说得那么残忍,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你应该己经学会了。” “是的,在夫人的教导下,臣妾学会了。”她对我福福身。 我仰身笑了,觉得有些讽刺,她显然是把这几个字用到了我身上,不过… … 能够这么谨慎戒备,也算是件好事。 “你刚刚回来,若有什么需要,或是缺什么,尽管让人来告诉本宫,只要广濪宫有的,就决不差你那一份。”我转了个话题道。 她轻笑,终于抬起看我,“听说殇国夫人最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谢谢你这份好意,臣妾什么都不缺。” 我在心里讽刺的笑了,看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其至还可怜我。 我低下头,笑出声来。 “夫人笑什么,臣妾说错了吗?”她目光炯炯看着我,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说的话而后悔,此刻也一点都不紧张。 111 她显然不怕我,不光不怕我,她现在什么都不怕。 就像她刚才说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你确实成熟了不少。”我笑着道,目光深深望着她,她亦看着我,对视那一刻,我看到她眸中凛凛的寒光。 这样的人,何其可怕。 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更可怕。 我莞尔笑了,将手中丝帕女给碧珠,“把这个给美人娘娘看。” 虞美人不解我意,接过帕子看一眼,笑着道:“好绣功。” “是啊,好绣功,只是你不觉得眼熟吗?”我挑眉问她,美目里含着千罗万象,只等她看懂。 她拿着丝帕,紧紧盯着我的脸,最后笑道:“这绣功臣妾确实认得,只是不知道,夫人又想利用死人的遗物做什么?” 她一点都不掩饰对我的恨意,字字冰冷如霜,眸子里全是讽刺笑意。 我不怒反笑,“既然你现在己经认定了傅德妃的是死是本宫陷害所至,那么多说无益,本宫现在让你看这方丝帕,只是想告诉你,这是她临死之前托宫人交到本宫手上的,既然你看不懂,那就算了。” 我睇了个眼色给碧珠,碧珠会意,对她伸出手:“娘娘… … ” 虞美人没有把帕子还给碧珠,而是抬头看着我道:“你说这是德妃娘娘临死之前托人交给你的?” 我微BBs·JoO YoO · NEt笑不语,对她点点头。 “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交易吗?”她问,仍然戒备得看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她为什么肯为你做这么多牺牲?”她冷笑着道,低下头将帕子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最后,目光牢牢定格在上面精致小巧的舞姬脸上。 那个小人跳舞的时候是笑着的。 如果这绣品不假的话,那就说明,傅德妃的死是她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 她摇着头,“这不可能。” 看到这样,我便知道她己经看懂了上面玄机,我轻轻舒了口气,斜倚到榻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如果你还不信,就去问问你舅舅。” 舅舅,指的是傅将军,傅德妃死后,他虽伤心,可是没有一点动态,显然,他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的所托,由此,我更加感激傅将军,也为夏侯君曜的在天之灵感到慰藉,他的臣民很忠诚,没有背叛他,另他失望。 虞美人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那么,舅舅与你之间有什么交易吗?” 我再次摇头,“也没有。” “那他们为什么要忠于你?”她不解的道,己经气势凛然的站在我面前,手里紧紧撰着那方丝帕。 舞云闪身挡到我面前,想要拦退她,我却挥挥手道:“无妨,你退下。 “夫人… … ”她担忧的看着我,最终还是乖乖退下。 虞美人继续靠近,直到脚尖顶着脚踏,再也走不动。 “你说啊!“她声声置问。 我轻笑,“他们忠的不是本宫,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是谁?”她不甘心的问,仿佛誓必要把所有的疑问都在今天弄个明白,可是我却不能再说,只笑着道:“如果将来有机会出宫去,你还是去问你舅舅罢。” “那你今天叫我来干什么?”她猝然转过身,重重喘着气,太多的不可思议集中起来,她内心狂乱未平,压抑着强烈的好奇,无处解答,只觉得一切都太过扑朔迷离,另人看不清楚。 “本宫今天叫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或许,她未完成的遗愿,可以由你来代替。”我笑着道,眸子牢牢望定她。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她转过身,戒备得看着我。 我不以为意的轻笑,“难道你就不想先听听你姐姐的遗愿吗?” “是什么?” “诱惑君心。” 虽然我极力不想承认,可她确实是爱上了易子昭,因为无果,因为失望而死,跟她比起来,我显得幸福多了,我爱过,被爱过,可是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爱,没有被爱过,甚至也不敢爱,最后凄凄凉凉的离世,被最爱的男人赐死。 她应该有怨,也应该有恨,只是她从来不说。 这么一个倔强坚强的女子,却选择了一个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就是她的遗愿吗?”她问,有点不敢相信,甚至讽刺,“你跟我开玩笑吗?” 我轻笑摇头,“没有,这确实是她的遗愿,德妃娘娘临死前拼命练舞,想要用此来留住君心,可是恰恰不巧,那时候荣妃舞艺超群,得了天机,得了皇上专宠,你姐姐抑郁而终,如果你能惑得君心,也算是了了她的残愿了。” 她不信得看着我,冷笑,仰天笑出声来,“不,你不会只为这个叫我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笑,不置可否,“或许,真得有罢!” “是什么?” “你姐姐输给了荣妃,现在,如果你能赢了她,就会替宫里很多人出了这口恶气,也包括你姐姐。”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也包括你,殇国夫人。”她冷声道。我不怒反笑,“没错,也包括本宫。” 112 我坦承直言,她轻笑出声。 “那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自己呢?听说,皇上对你殇国夫人的感情与众不同,如果换成你的话,不是更容易些吗?可是你为什么把一个这么好的顺水人情推给我来做?”她含笑望着我,眸子里全是噬骨的冰寒。 我不由得在心中赞许,老话果然不错,吃一堑长一智,一次教训,果然让她成熟了很多,也聪明了很多。 “有时候爱也座囫囵。”我用一句晦莫难懂的话来回答她。 她轻笑,徐徐抽回目光,“既然殇国夫人吩咐,看来,臣妾是推拖不得了?” “不,你可以不做。” “不,臣妾恭敬不如从命。”她俯身向我一拜,深深低下头去,“臣妾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 我满意得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说。” 她刚刚从留芳殿出来,无恩无宠,也没势,我现在给她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 … 这样因为吃亏而长了智慧的女人是可怕的,我用她,但也是时时防着她回过身来咬我,这就是宫里现实的人际关系一一互相利用。 我吩咐碧珠把准备好的舞谱拿来交给她。 “这是本宫从前用的舞谱,天外飞仙,皇上对这支舞情有独钟,本宫希望你可以把它学好。” 她低头翻看着舞谱,笑着道:“姐姐就是因为跳着这个舞死去的,难道我也要吗?” 我讽刺得冷笑,“你姐姐死是因为她爱上了皇上,如果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那这不过是支可以让你艳冠群芳的舞而己。” 她淡淡笑着,己经将舞谱翻过一遍,合了册子道:“知道了,臣妾一定会好好练舞,不辜负夫人的精心栽培。” 我垂眸轻笑,“你辜负的不是本宫,而是你姐姐。” 她脸上神色一怔,垂下目光,似笑非笑的道:“都一样。” 我笑而不语,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橘园*颜飒她姿色平平,没有荣贵人娇美,也没有嫿贤妃雅致,所以当初才会一度被皇上忽视,可是现在,经过一翻历练后,她身上多了一种冷艳的美感,这正是我要的,也是打败荣贵人唯一的法宝。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好好在家练舞,需要你的时候本宫会派人去通知你。”我冷声吩咐,随手端过一旁茶盏轻轻吹着。 她对我福了福身,“那臣妾告退。” 我冷冷的嗯一声,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等她走后,舞云有些担忧的道:“夫人用这样的人,难道就不怕被反咬一口吗?” 我笑而不语,喝了一口茶后才道:“越是这样的人,才会越奋勇而上,本宫要的就是她那份不怕死的精神。” “可是夫人为什么要让她去完成这件任务呢?”她有着同虞美人一样的疑问。 是啊,我为什么要让她呢? 我刚才的回答晦莫不明,我说,爱有时候也是座囫囵,犹其是易子昭的爱,他爱的太强烈太霸道,也太自私,我承受不了,也不能接受。 从孩子流掉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牵连,甚至BBs· JOOYOO.n eT连最普通的皇上与妃子之间的关系都不能维持。 他恨我,一直恨着我。 从前,他恨我是别人的皇后,现在,他恨我不与他永结同心。 我们是两个不能相爱的人,现在他选择了放弃,那我就应该成全彼此,就这么远离对方,直至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与回忆。 我没有回答她,放下茶盏,仰身靠到椅背上叹气,现在,己经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了,诚王爷在战场上,易子昭己经放弃了我,只有靠自己。 见我不语,舞云也不再问,默然退到一旁。 晚上,我早早的就命宫人关了宫门,反正皇上己经不会再来广濪宫了。 君颜己经被奶娘抱去睡了,我卸了妆,独自坐在灯下看书,碧珠在旁边点着沉息香,一边说道:“夫人,皇上好像己经连续翻了荣妃一个月的牌子了,再这样下去,宫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只要她不怀孕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轻笑,眼睛仍旧盯着书页。 碧珠不满的撅起嘴,“她何德何能,还不是凭着跟夫人长得像,才能够得皇上专宠,现在还只是个妃子,就目中无人。” 我闻言一怔,终于从书里抬了头,“怎么?你听到了什么?” “奴婢不是听说,是亲眼看到。”她表情十分生气,像是憋了一肚子委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己经合了书本。 她迟疑了一会,才小声的道:“夫人,奴婢可不是向您告状哦,只是荣妃娘娘欺人太甚。” 她可爱的表情让我忍俊不禁,笑着道:“好好好,不是告状,是她欺人太甚,那你告诉本宫,她怎么惹着你了?” “今天下午,奴婢奉夫人命去召美人娘娘过来,在路上碰到了荣妃的轿子,奴婢就退到一旁站着,本想着等她轿子过去再走,没想到,荣妃娘娘却命人停了轿,又让宫人把奴婢叫到轿前,说奴婢没有向她行礼。” 113 “有这回事?”我有些吃惊,没想到柔弱的荣妃也有这样不堪的一面,真是侍宠而骄呀! “嗯,荣妃娘娘还说,夫人是最懂规矩的,奴脾在您手底下做事就更该好好学学规矩,省得出来给夫人丢脸。”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愤愤不平,把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 我轻笑,拉过她的手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奴婢还敢说什么呀,她是皇上的宠妃,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自然只有低头认罪的份,后来她也没怎么刁难,就上轿走了。” 听完碧珠的话,我良久不语,沉吟了半晌才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帮你把这个仇报了。” “夫人,奴婢不是想让夫人为奴婢报仇,而是觉得… … 夫人不该再这么被人欺负,今天连燕淑妃都敢这当着夫人的面加害小公主,以后还了得?” 我微笑不语,目光有些黯淡,是呀,不能再这么沉寂下去了。 “夫人,奴脾说错话了吗?”见我久久不语,她小声的问,怯懦得看着我的脸色。 我摇头笑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早了,本宫累了,你也早点下去睡罢。” 我拍拍她的背,起身向床边走去。 碧珠跟过来为我铺床,“夫人今天放了一天风筝,是该累了。” 我微笑不语,脱了鞋躺下。 “夫人安寝,奴婢告退。”她将床帐左右放下,轻轻退出门外。 帐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透过光影,能看见沉息香袅袅缈缈的烟味缭绕,泅散成花的形状。 我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这些花一点点散去,算算日子,诚王爷己经走了半个月了,不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上一次匆匆别过,还什么话都来不及跟他说,如果那会是我们最后一面,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记得那天,他不顾危险来见我,我不但不感动,反倒还怪他鲁莽。 正想着,帐外突然想起了脚步声,长时间刀口舐血的日子,己经让我变得非常灵敏,察觉到异样,立刻就醒觉起来,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枕下,握着里面冰冷的匕首。 “是谁?”我冷声问,目光紧紧盯着一点点靠近的人影。 他悄无声息,带一点点幽香,慢慢靠近我,“你还是这么警觉,怎么这沉息香不管用吗?” 一句熟悉的对白后,他掀起帐子,久违得笑脸映入眼帘,却是冷若冰霜。 “臣妾见过皇上。”我重新将匕首藏好,俯首请安。 他轻笑,缓缓在我床边坐下,“今天,你为什么看见朕就走?” “臣妾以为,皇上不愿意见到臣妾,所以就走了。”我不卑不亢的道,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这样出其不意的到访,己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 他讽刺的笑出声,转身看着我道:“原以为你会说没有看到朕,没想到你承认得这么干脆,你就那么不希望见到朕吗?还是你怕?” 他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十分诡异,一如他脸上的笑容,都给人十分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只是一层冰冷的伪装,卸下这层伪装,里面将是无底深渊,彻骨冰窟。 我低下头微笑,顺势避开他的目光,“皇上说笑了,难道臣妾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吗?众叛亲离,无依无靠,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惨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问,目光凛然与他对视,笑得冷艳,又讽刺。 他笑,轻轻拨开我脸旁的发丝,“清尘,你见过荣妃对吗?” 他突然这样问,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漠然得看着他,他的手指慢慢划过我的脸颊,冰凉,略微粗糙,像一条蛇。 “你觉得,她跟你长得像吗?”他接着问,手指己经划进了我寝衣的领口。 我身体僵直,紧张得喘着气,气絮不宁的道:“她比臣妾更年轻,更漂亮。” 他莞尔笑了,从没有过的温柔,“是吗?跟朕的想法一样呢?真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关照朕,竟然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来送给朕。” “皇上贵为天子,理应得到眷顾。”我勉强笑着道,额上己经冒出冷汗。 他突然讽刺得笑出声,吓得我浑身一颤,本能得向后躲去,他大手一翻,紧紧抓住我衣领将我提起来,“你知道朕为什么冷落你吗?” …… 我不语,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他现在像是个疯子,两眼通红,狠狠得看着我,好像恨不得能一口吃了我。 “因为我恨你。”他一字一句的道,将恨字咬得清晰,落地有声,沉沉刮进我耳朵里,和着他冰凉气息。 我笑得有些苦涩,低下头道:“还是的,皇上还是在恨臣妾,你还是不肯愿谅我。”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用沙哑的嗓音问我,双手因用力而颤抖,看着他青筋漰起的手臂,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如果他手中抓住的不是衣领,而是我… … 我不敢再往下想,“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你懂。”他恨声道,用力一提,我的身子也跟着移了三分,几乎紧紧帖着他的身子。 114 “臣妾真得不懂。”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眸子里闪着痛苦的光,滢滢似泪。 他不语,冷眼看过我的伤痛,讽刺的笑了。 他的冷模让我苦笑不己,浓浓苦涩蔓延心底。 “清尘,你真得以为朕是傻子吗?”他痛苦得看着我,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我无力的摇摇头,“没有… … ” “可是你一直在欺骗联。 “可是皇上宁愿信别人都不肯信我,不是吗?” 他看着我,突然沉默了,双手无力的垂下,我领口一松,跌坐到床上。 “如果你真得觉得累,那为不什么不放臣妾出宫去呢?反正,你现在己经有一个荣妃,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妃子… … ” 此刻,我突然想到从前,某个幽深凄凉的夜里,曾经听到过的那句话,那个“爱”字,现在想想,只是另人发笑而已。 爱得短暂又轻浮。 “你明明知道朕在等你解释,为什么不来?”他修手指轻轻挑起我下巴,迫我与他对视。 直到现在,我才看清了他的脸,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从前玉面金冠,朗朗星眸,现在再看,己经有点苍桑的味道。 “为什么要解释呢,反正皇上己经选择了相信流言。”我用落漠的眼神看着他,笑得有些凄凉。 他久久看着我,一语不发,最后,轻轻低下头吻了我。 只是轻轻的碰触,他的唇,冰凉而颤抖。 我轻轻推开他,“皇上,我们该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如果不能相信对方,不能给对方幸福,那就彼此放手罢。”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敢对高高在上的皇上说,请你让我出宫去。 既然不爱,就放我走。 我用最极端的方式把自己跟他都逼上了绝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目光真诚,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他眸光迷离,闻言,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有有笑意,一仰身,讽刺的笑出声来。 “你希望如此吗?”他问。 “对,臣妾希望可以出宫去。” “好去找你的诚王爷吗?” “诚王爷有他自己的幸福,臣妾只希望可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漂泊、无助。” “漂泊?你是说朕亏待了你?”B bs·J oo YOO.NE T他转头看着我,眸中笑意更浓,彻骨冰寒。 我垂眸笑了,“没有,皇上只是有太多的女人需要爱,等轮到臣妾的时候,恐怕臣妾己经鹤发盈颠了。” 我顿了顿,又苦笑着道:“不,恐怕臣妾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笑,不置可否。 我亦微笑,抬眸看着他,这个男人,他变了,他口口声声自称朕,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易子昭了。 “臣妾说得对吗?”我问得凄凉。 他不答,长长的叹口气,仰身躺到床上,将头枕到我腿上,“清尘,天底下的女人,美貌的并不难寻,但像你这样聪明的却真得很少,所以朕直到今天都还忘不掉你。” 忘不掉,说明曾经试图忘过,我的心突然狠狠的揪了一下。 “或许当初,我们都错了。”我苦笑着道,黯然垂下眸。 他轻笑,“哪里错了?是你该代嫁进宫当皇后,还是朕不该教你艺伎?” “不是,”我摇头,“而是我们不该心软,给对方留下活路。” 当年,他深夜来会,如果我够狠心,能够一举揭发,他也活不到今天,那次陪皇上出宫,本来刺杀顺利,如果他不来相救,我也早己命丧黄泉,哪里还有今天的纠纠葛葛,牵扯不清… … 或许,内心深处,我们是存心给对方留条活路的,只是这条路越来越长,越来越崎岖,直到现在,我们不得不站到对面,拨刀指向对方。 这句话太直接也太赤裸,让我们的** * * *与野心都生生露在外面,他不觉笑了,翻了个身,侧身靠近我,“清尘,朕还舍不得杀你。” 这句话,或许是他的真心话,可是… … 舍不得杀,不代表就可以不杀。这一点,我还是懂得。 我冷笑,“红颜未老恩先断,皇上这份舍不得,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笑而不语,手指轻轻挑起我的长发,放在鼻下轻嗅,良久才道:“等到可以有人代替你为止。” 我莞尔笑,浓浓笑意浮上眼底眉梢,笑得那么灿烂,映着帐子里昏黄光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眼泪落下,嘴里偿到了苦涩滋味,我才知道,那是泪水的味道。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死期,虽然早己料到,可为什么还是那么痛。 “皇上,如果真得有那么一天,能够让君颜回到诚王爷身边吗?”我问,语声里带着浓浓哭腔。 他回得简洁,只说:“能。” 这是他对我最后的承诺,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要求任何东西了,我们之间的情份,现在只够保住君颜。 他摊开手,接住我我落下的泪,“清尘,如果联答应你,可以给你一条活路,那你愿意放弃心里的那个人,放弃江山,跟朕一起幸福的在一起吗?” 这一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放弃夏侯君曜的嘱托。 115 “怎么不说话?”他问,冰冷眸峰凛凛迫向我。 我低下头,“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仍不愿意放弃吗?”他问,眸子里隐隐含着痛苦,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这份感情是真还是假,我们都己伪装了太久,己经分不清彼此的真面目了。 “如果我说放弃,皇上就可以不杀我对吗?” “对。”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们对视,深深望着彼此的眼睛,最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冷笑… … 那晚,他并未留宿,默默的躺了一会就起身走了,显得十分失望。 那晚,我彻底无眠,站在窗边吹了一夜的风,我想让自己清醒些。 虞美人按部就班的开始学舞,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我静静等着,只等她羽翼丰满,能够留得住皇上的目光。 自从上次听碧珠说荣妃的故意找茬的事后,对于这个荣妃,我己不太介意,她总有她的死法,却不是被我。 可是荣妃的肚子好像很不争气,足足一个月,她却丝毫没见半点消息息,找太医按时诊脉、吃药,该做的也都一一做了,还是不见效,她难免气燥了些,宫里便开始传说荣妃责打宫女。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幽幽叹了句,庸怠的倚在榻上。 舞云笑了笑,没哼声,碧珠因为上次的事仍对她心存不满,愤愤不平的道:“现在她才只是一个妃子,不过得了皇上几天的宠就招摇成这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笑而不语,沉思了半晌道:“福公公在哪?” “他在后院,夫人要见福公公吗?”碧珠道。 我淡淡嗯一声,扶着椅靠坐起身来,“召他来见本宫。” 他出来己经这么久了,我却从来没有问他什么,一是因为害怕太后娘娘监看,再来也是为了能够让我们活得更久些。 太后娘娘想要宝玺,我与福公公,缺一不可。 从前,我不明白夏侯君曜为什么事事都不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一一做了分工,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都一一交代过,而我要做的,就是殇国夫人。 片刻后,福公公被带到,躬身站在殿下行礼,“奴才见过夫人。” “免礼,平身,你们都下去罢。”头一次,我这么明目张胆的留他在宫里说话,还特地屏退了宫人。 舞云带着宫人福身退下,顺手将门带上。 “福公公,你坐。”我笑着道。 “夫人有什么吩咐就直管说,奴才站惯了。” 他一脸的谦卑,我点头笑着道:“调养了这么久,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 一翻客套之后,我便切进了正题,“福公公,你说本宫现在该怎么办?” 我相信能够给我指明正确方向的人,也只有他了,我迟迟不问,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些考虑的空间,内心深处,我也不过是一个软弱的小女人,也会逃避,可是现在我不能逃了,周围杀机己起,我必须为自己做些什么了。 “夫人之前走错了一步,所以现在要想扳回局面会很困难。”他低着头道。 “你说本宫走错一步,是指… … ” “夫人不该为了华阳公主冒险行事的,现在失了皇上的心,对夫人很不利。” 我低下头,苦涩的笑了,“原来,你是指这个,可是君颜是我的孩子,看着她在太后娘娘那里受苦,本宫心里实在是放不下。” 他笑了笑,话峰一转,接着道:“不过夫人不必担心,依现在的形势看,皇上还是舍不得杀夫人的,所以,夫人大可不必忍气吞声,就像当年的明诚皇后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喜欢做的事?”我疑惑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夫人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沉默了,我最想做的事是杀掉太后,可是这句话不能说出来,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见我不语,福寿笑了,似乎能洞穿我的心事一样,“夫人心里想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顾虑。” 听他这样说,我不禁苦笑,“这并不是一件橘园*颜飒简单的事,我又怎么能肆意妄为呢?” “如果夫人肯相信奴才,就听奴才一句,不用管多难,照做就是。” “可是… … ”我还是有些顾虑的,万一事情不成功,就会把我自己先推上断头台。 “夫人,奴才说过,皇上现在还舍不得杀夫人。” 他舍不得杀,不代表永远不会杀,我在心里说,眸子里闪过一丝苦涩。 “福公公,你是皇上身边老人,本宫很相信你,也相信你说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本宫还得再想想。” 我不能莽撞,现在不是我一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得为他们想想。 福寿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我独自坐到温热的水中,周围氤氲着朦胧的水雾,我睁开眼,隔着层层雾气看向窗外那轮残月,或许,福公公说的是对的,放手一博,或许还能有一半的希望。 现在,诚王爷己经上了战场,我也应该做些什么才对,至少,得让他知道,他不是孤军奋战。冷月清辉,凰宫一如从前肃杀,只是今晚,杀气格外的重。 116 自得宠以来,荣妃是从不到我这里走动的。 我站在殿前青花鱼缸前喂鱼,当听到宫人票说,荣妃娘娘求见时,我不禁有些诧异,“哦?荣妃娘娘?” “是呀,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 ”碧珠道。 我点头嗯了一声道:“让她进来罢。” 我把手里所有的食都丢到水里,转身向里走去,鱼儿一拥而上疯抢,平静水面上起了波浪,能听到身后水花飞溅的声音。 她带着一个宫女款款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臣妾给殇国夫人请安,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今天荣妃娘娘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有什么事吗?”我笑着问道,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她穿一袭水深紫色宫装,打扮得奢华而艳丽,脸上,再也找不到从前单纯神情,有的只是时刻备着的一一假意的微笑。 “臣妾长时间不来,怕夫人见怪。”她笑着道,微微低着头。 我轻笑,她说得倒是实话,只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惶恐和敬畏之意,相反的,倒有几分讽刺。 “要见怪也早就怪了,坐罢。”我抬手让道,她福身谢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转身看了随侍而来的宫人一眼,那宫人低着头,捧着一支礼盒上前道:“夫人,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请夫人收下。”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心里发笑,脸上却得得平静,故作不解的道:“好好的,送什么礼?” “夫人就请收下罢,臣妾还有事想要请教夫人呢?”荣妃笑着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一这翻大“实话”把我架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苦笑,暗暗骂蠢… … 宫里殡妃熟知,就算是送礼求人,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可是她何其猖狂,礼还未见张口就要“请教”。 然而,她这份猖狂也不是来得毫无根据,皇上宠了那么久,她从正六品窜升到二品,狂一点也是应该,想必,被她这样“请教”的也不只我一个,宫里却还一点风气都没透,显然,大家都选择了沉默,知而不言,等着要看这位刚刚长成的莲究竟能够香多久。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袖口处绣着的精致鸾凤,淡淡笑着道:“荣妃娘娘想要请教什么?”她转身吩咐宫人退下,然后笑着道:“臣妾想了想,可能宫里最了解皇上的人也只有夫人了。” “了解皇上?”我有些诧异得看向她。 “对呀,皇上的喜好,习性,想必夫人是最懂的,臣妾刚刚进宫,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得多向姐姐们学习。” 她称姐姐,可是我却不敢应,冷笑着道:“荣妃娘娘真是有心啊,对皇上的一片苦心让人自叹不如。” 她低下头,笑得有些苦涩,“可能夫人也听说了,宫里人都传说臣妾长得有点像夫人,所以才能够得皇上宠爱。” 这一层窗户纸,我原以为她会避开的,没想到她却主动BBS·J OOyOO· n ET提起,我笑而不语,静等她说下文。 她抬头看我一眼,接着道:“夫人根本用不着讨皇上欢心,皇上的心也会在夫人那里,可是臣妾不同,臣妾处处都比着夫人来,也想把自己深深的插在皇上心里。” 听到这里,我不免暗暗吃惊,这位荣妃可真是大胆,当着宫人的面什么都敢说,我看到碧珠与舞云己经暗暗对我挤眼睛。 “荣妃娘娘怎么说这种糊徐话,快别说的了,让人笑话。”我笑得有些讪讪,语气虽平和,却也带着些喝斥的意思。 她轻笑,并不理会我,接着道:“夫人不必多心,臣妾这么说,只是想让夫人明白,臣妾是真得很喜欢皇上,所以,来向夫人讨教,或者,做一个夫人的影子,臣妾也不觉得丢人。” “皇上喜欢你,自然有你的好处,以后这样的话不要混说,会被人笑话的。”我笑着道,目光深深望着她。 眼前这个女子,她确实跟我长得像,几日下来,连装扮也都比着我的来,可是… … 她还是跟我有所不同的,只是差在哪里,却说不上来。 “那夫人愿意把皇上的喜好与习性都告诉臣妾吗?”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她点点头,“非常愿意。” 易子昭曾经说,等有人可以代替我时,便是我的死期,现在荣妃娘娘急着讨教,问怎么才能更像我,我在心里冷笑,难道是他们设计好的吗?一个定了死期,一个装作一脸无辜来催命。 在她殷殷热望下,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站起身道:“跟我来。” 她不解何意,默默跟着我走。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将她带着寝殿,让她在妆镜前坐下,转身对碧珠道:“你帮荣妃娘娘梳个头,脸上的妆也卸了重上。” 碧珠低头应了,便开始在她身上忙起来。 舞云在衣柜里找出一套绯红宫装拿过来,我笑着对荣妃道:“这件宫装,本宫还没穿过,你要不嫌弃就先穿罢。” 她看了看那件宫装,再看看我身上那件,笑着道:“一模一样呢?” “是呀,一模一样,本宫喜欢这宫装的样式,于是就让他们多做了一件。”我道,吩咐舞云为荣妃换上。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换好衣服,有些拘谨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是不是很奇怪呀!一模一样呢?” “没有啊,这样很好。”我笑着道,重新妆扮后的荣妃,不光衣服跟我的一模一样,就连发式,妆容都一模一样,我脸上笑意高深莫测。 既然她想要跟我一样,那就成全她好了,从此,我要让她代替我在宫里走动,在皇上面前出现。 她有些不信,自己走到镜前照了照,再转身看看我,突然笑了,“如果不细看,就分不出来呢!” 我和蔼的笑着,慢慢走到她身边,帮她整理着衣襟,“皇上喜红色,不喜素,你这个样子皇上一定会喜欢的,不如,你现在就去给皇上看看你这身打扮?” “现在吗?皇上正在理政呢?”她有些顾虑。 我笑着道:“正好国事操劳够了,抬头看到你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儿,不是正好解乏吗?” 我手指在她柔嫩的脸颊轻轻划了一下,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脸上已有红潮,“是吗?那……” “快去罢。”我推着她道。 她扭捏了半天,最后害羞的低着头道:“好罢,那臣妾就去试试,谢谢夫人一翻苦心,以后定当回报。” “不用回报,只要你跟皇上好就行。”我笑着道,脸上笑容何其假,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僵硬,可是她却丝毫察觉不出来,兴匆匆的别过后,便径直去了天胤宫。 舞云一边整理着柜子里的衣服,一边不解的问:“娘娘成全她,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笑而不语,坐在桌边喝着茶,就着一旁的小点心,那是碧珠亲手做的芙蓉糕,吃了一块,只觉得甜而不腻,十分好吃。 “碧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笑赞,随手又吃了一块。 碧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要夫人想吃,奴婢天天做给夫人吃。 我莞尔一笑,仰头看着天边浮云,浅浅淡淡的一点白,就像这芙蓉糕。 把荣妃变成“我”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让易子昭天天见到我,恨也好,爱也罢,他终究是不能忘了我。 那晚,皇上又开始翻荣妃的牌子,从此,荣妃娘娘只穿红色,深红,排红,浅红,到处都能看到她火红的身影。 她带了份厚礼来谢恩,“臣妾这次是特地来谢谢夫人的,夫人调教得果然很管用,皇上现在又重新对臣妾抬起了兴趣。” “是吗?”我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她命宫人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件有拳头大小,珍贵无比的深海明珠。 “这份礼也未免太大了些。”我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十指苍白,越发衬出了秀丹的鲜红,红滴滴,像十颗樱桃一样。 “不大,一点都不大,只要夫人喜欢就好。”她亲自将礼盒放到我身边的桌子上,低头看了一眼,叫着道:“呀,夫人手上的寇淡颜色真漂亮。” 她羡慕得看着我的手,“夫人的手真漂亮,那么白润,纤长……” 我轻笑,抬眸看着她道:“也没什么,你喜欢,本宫也给你染上。” 说着我便唤来宫人,“去把那些剩下的凤仙花汁拿出来给荣妃娘娘染上。” 碧珠领命去了,不一会就端着东西出来,笑着道:“荣妃娘娘请坐下,让奴婢来给娘娘染指甲。” 她低下头看看碗里的凤仙花汁,皱着眉道:“怎么看着没什么不同,可是娘娘的指甲颜色就比别人的更鲜亮呢?” 我笑着道:“可能是加了染料罢!” “染料?什么染料?” 碧珠将一个小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些鲜红的液体来,加在凤仙花汁里,碗里的花汁渗了这药,立刻变得更红了。 “真的耶。”荣妃兴奋的道,伸出手来放到桌子上,“那就快染罢。” 碧珠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道:“是,奴婢这就给娘娘染上。” 染好了指甲,荣妃翘着十根手指头道:“夫人,虽然现在皇上对臣妾很好,可是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臣妾无能,也不能给皇上生下一男半女,等到老时,还不知道有多凄惨呢!” 我不由的轻笑,她说这些,分明是在跟我抱怨无子,可是,私心里,我又怎么会让她怀孕呢,于是我笑着道:“皇上是个孝子,也是个好男人,不会因为没有子嗣就亏待荣妃娘娘的。” 我轻轻点了一下,并没说明,她果然就听不懂,接着叹气道:“皇上虽是个好男人,可是宫里等着勾皇上魂的妖精实在太多了,一个不留情就……你知道的。”她转头讪讪的对我笑笑。 我轻笑不语,看来,她也已经开始打压试图靠近皇上的男人,宫里呆然是个好地方,很多东西,不用学就会了。 “夫人,你怎么不说话?您帮臣妾出出主意呀!”她无助得看着我,十个手指头上包着桑叶。 我淡淡笑着,侧身倚到扶手上,“本宫不是说了吗?皇上是个孝子。” “夫人的意思是?”看到我眼底深意,她终于是懂了一点,“难道是让臣妾去讨好太后娘娘?” 讨好,她用的这个词让我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后,也是我们的橘園黃橘子母后,只要太后娘娘高兴,皇上自然也应该高兴,再说,太后娘娘在后宫还是有些地位的,她说的话,皇上也能听上一两句。” 我把话挑明了说,她懂了,可是却变得落寞起来,低下头道:“可是太后娘娘好像不喜欢臣妾。” 我在心里冷笑,太后娘娘视我如蛇蝎,她跟我长得像,现在又被皇上专宠,太后娘娘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些我都没有说出来,我笑着安慰她道:“太后娘娘最不喜欢恃宠而娇的妃子,她可能觉得你现在不常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觉得你眼里没人,只要你以后多多去太后娘娘那里走动走动,过些日子,她自然就会喜欢你了。” “真的吗?”她欣喜的看着我。 我对她点点头,“真的。” “那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呢?”她刚刚好点的脸色突然又黯了下去,“前几次送去的礼太后娘娘好像都看不上,脸上神色淡淡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太后娘娘什么没见过,不放在眼里也是正常,你都送了些什么?”我笑着问,这时,碧珠端了一碟刚刚做好的芙蓉糕过来道:“荣妃娘娘请偿偿奴婢亲手做的芙蓉糕。” 荣妃看见那碟子糕,伸手拿了一块道:“殇国夫人这里的宫人手真巧,可惜我那里连个会梳头的都没有。” 我一笑,倚到榻上道:“碧珠确实是个帖心的,你要真喜欢,本Bbs .jOoY O O.n ET宫可以把她拨过去给你用。” 她闻言,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低着头道:“臣妾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没关系,自从你进宫来,本宫也没有多关照过你,这次,就当是一次补清罢。”我漫不经心的道,抬眸看着碧珠,“碧珠,从此跟着荣妃娘娘,你愿意吗?” 这件事很突然,我并没有事先跟她商量,现在她看着我,眸子里充满了瞒怨,可当着荣妃娘娘,她什么都没说,只小声的道:“一切,全凭夫人做主。” 荣妃进宫时并没带帖身丫鬓,用的宫人也都是内务府拨过去的,不省心是应该的,而碧珠心灵手巧,梳头化妆做糕点,样样不在话下,她当然心怡,欢欢喜喜的站起来对我谢了恩,又拉着碧珠的手道:“你放心,本宫以后肯定会好好待你的。” “谢娘娘。”碧珠谦卑的站到她身后。 我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好了,你我主仆一场,临走,也没什么好送你的,给你这支钗,权当是纪念罢。” 我拨下头上一支金步摇交给旁边宫人,宫人手捧着钗奉到碧珠面前,碧珠恭恭敬敬收了,眼里已有泪花闪烁,我不忍看,连忙别过脸去,笑着道:“以后,你要好好侍候荣妃娘娘。” “是,奴婢一定谨尊夫人教诲。” 荣妃娘娘吃了一块糕,赞不绝口,“真好吃。” 我笑着点点头,“有时候礼不在轻,太后娘娘也老了,喜欢吃些棉软易嚼的,如果能够亲手做,这一片苦心,她也是能看得到的。” “我哪里会做这些呀!”她苦笑着道,转身看着碧珠,“以后就有劳你做了。” 碧珠笑着福了福身,没有哼声。 我笑着道:“碧珠做的芙蓉糕确实是宫里一绝,太后娘娘也是吃过的,以后她去了你那里,你也可以天天让她做了送给太后娘娘偿偿。” “对呀,她做了,就说是我做的。”她洋洋自得。 我不由得笑了,语声变得冰冷,“她做了,就不说是你做的。” “为什么?” “因为太后娘娘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看来臣妾还非得亲手做不可了。” 我不置可否,笑着道:“其实在宫里的日子挺无聊的,学做几样糕点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嗯,那臣妾现在就回去学着做。” 我点点头,“好罢,去罢。” 她福身告退,正要离去,碧珠却走到前面,屈身跪下,对我行了个大礼,“夫人,以后奴婢就下能再照顾夫人了,请夫人保重。” 我强压下心中不断蔓延上来的伤感,挥挥手道,“去罢。” 她对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然跟着荣妃离去。 我的眼泪,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落了下来,碧珠,谢谢你。 碧珠走了,舞云也显得十分落寞,悄悄走到我身边道:“夫人,兵行险招,这样好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舞云是最聪明的,她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碧珠此去凶多吉少,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曾经说过,我不会动荣贵人,也不会救她,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或许,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固然是傻,但却可以为我所用,这样的大好机缘,白放着不用岂不可惜了吗? 我轻轻叹了一声,站起身向里走去,“我会尽最大的力量保全她。” 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了,香墨走了,我不希望碧珠也离我而去,所以,这一次行事,我会万分小心,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碧珠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小宫女,可这件事也并没有逃得过太后娘娘的眼睛,荣妃接连几天带着亲手做的糕点孝敬太后娘娘,太后何其精明,她当着荣妃的面让人用银针试毒。 荣妃脸上讪讪的,也不好说,只得让她试,接连几天,都是如此,糕点里并没有异常,可是太后依然天天试毒,不过,对荣妃的态度倒是大大好转了。 荣妃跟我不同,她单纯的爱着易子昭,如果真能让她代替我在易子昭心中的地位的话,对太后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她渐渐明白过来,也开始慢慢接受荣妃,荣妃身边多了个碧珠,为人行事果然也好多了,在宫里的口碑渐渐好起来,也不再被大家排斥,看笑话,甚至还有人去给她送礼,讨好她。 她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时不时的派人送些谢礼来,但却从来不让碧珠过来,我知道,她是在防着我,碧珠必竟是我身边的人,衷于我,现在她尽管用得十分顺手,却也不敢调以轻心。 这点,我倒是不在乎。 与此同时,虞美人的舞也练得差不多了,我说过,她的眼神中有一种冷艳的感觉,这是荣妃没有的,如果虞美人这次赢了,那也只能是因为它了。 XXX 立夏,每年立夏宫里都会举办宫宴,今年因为事多,比往年推迟了两个月。 而更与往日不同的是,十四皇叔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彻夜未还眠,我不知道十四皇叔与太后娘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万分好奇,往日生死相依的恋人再次相见,时过境迁,斗转星移,他们,又能有着怎样的交汇? 虞美人借宫宴机会献舞,荣美人历来以舞闻名,自然也不会落下,今晚,就要看两人如何争奇斗艳,谁胜谁败。 我静静坐在妆镜前由宫人梳妆,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舞云从柜子里挑了一套宫装为我换上,“夫人,今晚宫宴一定要带着小公主吗?奴婢觉得不妥,还是把她留在家里罢。” “不,让君颜一起去。”我冷声道,眸光异常坚定。 每每大事临头,我一定要把君颜带在身边,只有我能保护她。 舞云抬头看了看我脸上神色,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帮我把衣服穿好,笑着道:“内务府送来的这套衣服倒是别致的很,听说宫里只此一件呢!娘娘今天去,恐怕又是要出尽风头了。” 我轻笑不语,低头看着身上华丽宫装,庄重大方的降黄色,长长披帛捥纱,拽地三尺。 今晚,我特地戴上了那支霞飞钗。 “时辰不早了,该过去了。”我道,抬头看看天。 “轿子已经备好了。”舞云道,转身吩咐一旁小宫女,“去把华阳公主抱过来。” 小宫女领命去了,不一会,奶妈抱着君颜进来,恭敬的对我福福身,“夫人今天真漂亮。” 我轻声笑了笑,伸手抱过君颜,她看到我,早已乐开了花,争着要过来。 “公主已经吃饱了奶。”奶娘交待着。 我笑着嗯了一声道:“有劳你了,今天就先歇着罢。” 她没说话,不好意思的理理鬓边被君颜抓落的发丝,低下头去。 我转身对舞云道:“去把刚才备好的那些银子拿过来。” 自从把柳氏从碧烟居调到广濪宫筑未,她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君颤,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谢她,只能用银子。 看到那些银子,柳氏有些惶恐,连连摆手道:“夫人,奴婢不能收这些银子,能够侍候小公主,为夫人效力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怎么还能要夫人的银子呢!” “你就收下罢,本宫真得想不出来更好的方法来谢你。”我道,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她这才勉强收下,谢了恩。 我满意的点点头,抱着君颜转身出了寝宫,抬头看看天上那半轮明月,我微微笑了,君曜,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 等我到时,大部分人已到齐,只差皇上与太后没来,我的位置在皇后之下,红泪在我下侧,依次坐着嫿贤妃。 对面四张鸾案后分别是,荣妃,十四皇叔,燕淑妃,虞美人。 我将孩子交给宫人,走到十四皇叔案前福了福身,“上次不知是十四皇叔,失礼了,还望十四皇叔见谅。” 他穿一身僧服,手执念珠,站起身,双手合十对我行了个礼,“平僧乃出家之人,不敢受夫人这一拜。” 他抬头看着我,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讪讪的笑着,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他脸上突然有了笑容,径直走到我身后,“这就是华阳公主罢?” 原来,他喜欢小孩子。 我笑着跟过去,“是呀,她叫君颜。” “君颜,好名字。”他称赞道,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温和善良的气质,所习君颜一点都不怕他,还冲他笑了笑。 看到这童真的笑容,十四皇叔好像十分感触,眼角竟有了泪水,他把君颜抱在怀里逗着她玩,我站在旁边看着,十分插不上话,当着宫人,也不好再说别的。 十四皇叔这次进宫非常突然,如果不是为了他与太后之间的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诚王爷想让他带信给我。 我紧紧盯着他的脸,希望他能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他抱一会,便把孩子重新交给我,“孩子真可爱。” “谢谢。”我笑着道,接过君颜,我张口,正要说什么,那边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随之太后娘娘也来了,我有些失落,抱着孩子退到一旁,跟众人一起三呼万岁,向太后娘娘请安之后,归座。 皇上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频频举杯,喝着闷酒,一旁的太后娘娘也显得十分低落,失了往日戾气,脸上竟有一种属于女人的落寞,我不动声色的喝着茶,转身看了看皇后娘娘,她穿一身锦黄宫装,独自坐在那里喝花,未转身,却能察觉到我在看她,笑着道:“殇国夫人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皇后娘娘关心。” 她笑了笑,慵懒的倚到扶手上,接着道:“听说你把碧珠拨给了荣妃用,怪不得,她现在处处打扮得跟你一模一样,适才刚刚见到,本宫还以为是你呢。” 我轻笑,低下头道:“她虚心讨教,臣妾看她诚实,也不好推脱。” 我的话,说得隐晦,皇后娘娘却已体会到话里深意,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顺水推舟你做得很好。” 我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她接着道:“刚你见你跟十四皇叔说话,你跟他……以前见过吗?” “见过,从前在城凰庙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十四皇叔。”我如实的道,一边哄着孩子。 皇后娘娘没再说什么,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小点心递给她,“真快,转眼间七个月了,小公主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她怜爱的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君颜得了糕点,立刻浸浸有味的吮起来。 她的话,我原本不在意,可是,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今晚荣妃娘娘也备了芙蓉糕。”听到这里,我却不得不戒备着了。 我不动声色,小声道:“谢娘娘提醒。” 宫宴开始,乐手们早已准备好了,静等开场,宫人将备好的单子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了看上面列出的节目,最后,目光定格在天外飞仙上。 这支舞,一直被人传不祥,后来,就再没人跳过,今天见单子上有,皇上也难免起了兴趣,竟然先点了天外飞仙。 虞美人起身行礼,转身下去准备。 荣妃娘娘被她抢了先,狠狠的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眼睛,却只管盯着太后娘娘面前那碟芙蓉糕出神。 今天原本是个大好时机,可是……多B bS· jOO YOO.nE t了个十四皇叔,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碧珠远远的站在荣妃身后,悄悄的睇眼色给我,示意我放心,我点点头,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太后娘娘端坐于珠帘后,原本相安无事,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在等虞美人上场的间隙突然笑着道:“华阳公主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低下头,小声的道:“谢母后惦念。” “来,给她块糕吃。”她伸手拈了块芙蓉糕递给一旁宫人,宫人双手接了呈过来给我,君颜手里还拿着刚才皇后娘娘给的糕,我哄着她把她的糕哄过来放到一旁,“来,这是奶奶赏的,快吃罢。” 君颜到底是小孩子,只管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却不知,现在,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大家在等什么,我心里十分清楚。 我不由得笑了,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自顾自的哄着她玩。 一小块糕吃了大半,她仍安安稳稳的,什么事都没有,于是,太后娘娘这才放下心来,拿起芙蓉糕吃起来。 也分给众人吃。 这一次,太后娘娘让君颜亲自试毒,不过是为了警告我,告诫我用这样低俗的方法是害不了她的,宫中用毒事件多的是,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毒死了呢! 我心中冷笑,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她死掉呢! 正沉思间,那边宫乐已起,虞美人穿一袭绯红舞衣出场,妖艳身材立刻夺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悄悄看向珠帘后的皇上,他看得出神,黯淡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虞美人姿色平平,但相较于傅德妃,荣妃,还是可取之处的,至少,她很有跳舞的天份,精心调教下来,一点都不输于荣妃,看到她熟练得驾驭着整个舞蹈,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殇国夫人近来气色好了很多。”红泪突然开口道,从进门开始,我便一直有意忽视她,她现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我还是跟她保持距离的好。 现在她先开口问好,不得已,我也只得笑着道:“是呀,托贵妃娘娘的福,好些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有孩子在身边果然是不一样的。”她意有所指,目光盯着虞美人的道:“那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吗?倒是颇有几分你当年的风采。” “哪里的话,天外飞仙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舞了,‘乐府’舞姬们几乎人人都会跳,虞美人天份十足,比我跳得要好很多。” 我言词谦虚,她却冷笑,“清尘,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装吗? “用不着。”我冷声道,接得飞快,我跟她之间是用下着隐瞒什么的,只是今天我没时间跟她浪费唇舌。 我转身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穿一袭淡紫色宫装,绣有飞凤祥鸾图案,衣料也是上好的质地,若不是脸上笑意冰凉,倒也不失母仪风范,给人雍荣华贵的感觉。 “你现在用不着跟我较劲了,皇上也不再爱我了,我跟你一样,甚至还没你好,你至少还有太后娘娘疼着。”我笑着道,把孩子交给旁边宫人,低头拍着身上的碎屑。 红泪轻笑,“皇上若真得不爱你,又怎么会独宠荣妃呢?清尘,你到底还是赢了。” “赢什么?”我故作不知,抬头看向舞台中央的虞美人。 红泪不再说话,直到虞美人一曲跳完,皇上赐御酒一杯时,她才道:“喏,你就赢了这个。” 虞美人笑魔如花,喝了酒,谢了恩,恭身退到一旁。 而皇上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这里,我才知道,我是赢了。 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我轻笑不语,端过一旁茶盏喝茶。 “你很得意吗?”她笑着问。 我抬眸微怔,一笑道:“我得意了吗?” 她低下头,轻笑不已,良久才道:“得不得意只有你自已知道,不过,有时候想想,倒也觉得可笑,我跟你争了这么久,到现在,皇上的心终究还是在你那里。” “你跟我争皇上了吗?怎么我一点都不觉得?”纵观全程,如呆说有谁是这里面最大的赢家的话,那就是红泪了,她时时刻刻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管是我帮也好,她自己求太后娘娘庇佑也好,终究都是安全的,走在刀尖上的人,只有我们而已。 刚才,她说好笑,是好笑了些,因为我突然发现,站在顶端看笑话的人——却是她。 “我争不过你,就只好放弃了。”她语声有些黯淡,转身看着我道:“清尘,你知道你最聪明的地方在哪里吗?” 我微笑不语,静等她下文。 她目光徐徐转向对面的一身绯红宫装的荣妃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你的聪明就在于,就算你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却也要把自己的影子放出来,好让人们记得,皇上爱的还是你,就算对你失望了,伤心了,可还是躲不过这类像你一样的女子,而你,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所以直到现在,燕淑 妃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哦?像我这类的女子?”我挑眉轻笑,抬手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小口小口吃着,一边接着道:“我与燕淑妃无恩无怨,她又会对我怎么样呢?” 那次在御花园,燕淑妃曾经警告过我,接着却迟迟不动,也不敢再来招惹我,想必,看到皇上对荣妃娘娘的变化,她也开始顾忌起来,而我出此下下策,也只是无耐而已。 见我矢口否认这一切,红泪冷笑道:“直到现在,你还是顾忌着我。” “因为你直到现在还在恨我,不是吗?”我转头看着她,她脸上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闪着几分阴鹜,让人不敢直视。 这时,荣妃娘娘起身出列道:“臣妾今天也备了舞,希望能博皇上一笑。” 我与红泪暂时搁下,都转身看向她。 荣妃的歌舞,皇上一向是欣赏的,只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冷冷的道:“不用了,看了这么多歌舞,让她们演出戏唱唱罢!” 荣妃娘娘当场被博回,众从心下暗暗一惊,都不动声色的看着,看往日宠耀一时的她如何收场。 世态炎凉,我在心里冷笑,同大家一样,我也在看她的笑话。 她怔了半天,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对殿上福了福身道:“是。” 等到她身子落坐,筵前便起了罗鼓声,红泪笑着道:“怎么样,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感觉很惬意罢?” “你什么意思?”我转身看向她,心里倒也有些惬意。 常人看来,皇上早已把我抛到了脑后,可是……却又时时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妃娘娘从得宠,失宠,然后经我调教又得宠,现在被虞美人风头盖过…… 再次失宠,这一切,好像都跟我没关系。 真得没关系吗?我在心里问自己,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笑容。 红泪幽幽的叹一声,“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吗?” 我冷冷的不语,她一笑,倾身过来道:“因为荣妃活不久了,所以你要用虞美人来代替她对吗?清尘,这招借刀杀人,卸磨杀驴不是你惯用的伎俩吗?” 我冷笑,眸子里透出刺骨凉意,牢牢盯着她的脸,“红泪,你确实聪明了许多,但是……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虽然她说得很对,可是不能默认,更不能承认。 她讽刺的轻笑,“你以为太后娘娘是傻子吗?就凭你送的那几块芙蓉糕。” “太后娘娘当然不是傻子,那些芙蓉糕是荣妃娘娘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冷冷的道,仍旧笑着,却无时不刻的透出深凉。 --------- 红泪看了我半晌,终于不再说什么,抽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我微笑不语,缓缓抽回目光。 殿上,一曲新编的宫廷戏《凤还巢》唱得正到精采处,却无一人喝采,大家都静静得看着,太后娘娘与皇上情绪不好,所以殿里气氛也显得异常沉闷,对面,荣妃娘娘连头也不抬,只顾闷头喝酒,旁边宫人劝都劝不住。 我在心里轻轻叹一声,她到底还是太简单了些,喜怒都摆在脸上,一眼就让人看透了,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这初戏唱罢,荣妃娘娘便又站起来,亲自接过宫人端着的茶奉到太后娘娘案前,“母后,这是臣妾亲手泡的百花茶,是用冬天的雪水泡制的,请母后偿偿。” “哦,是吗?”太后娘娘脸上有了喜色,却并不喝茶,而是转身对我道:“殇国夫人最会品茶,这第一杯就由你来喝罢。” 我微微笑着,福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荣妃看看太后,再看看我,她简单的思维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进奉的东西,太后娘娘怎么总是让我先吃呢? 她低头想着,默默退到一旁,宫人倒了一杯茶端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如饮鸩酒般一饮而尽,“好茶。” 我示威似的,将空空如也杯底倾向太后。 她莞尔一笑,也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不动声色,已是交峰,当她喝下这杯茶的那一刻,我脸上笑容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直到化不开。 十四皇叔一直闭着眼睛默默念经,到此时,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内容颇多,我暗暗揣渡着,宁愿相信他是惊讶,也不愿相信他在感慨。 他在感慨什么?难道是感慨我行事作风像某人吗?不……我跟她是不同的。 我摇摇头,极力在心里排斥着这种解释。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皇上终于说了一句,“朕累了,今天的宫宴就到此结束罢!” 于是我暂时收了思绪,跟随众人起身参拜,然后回宫,路上,我抱着君颜坐在轿子里,于黑暗中在她身上摸索着,当手指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时,我的心猛得一紧。 果然是有的,刚才十四皇叔什么都没说,可是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进宫来。 “拿盏灯来。”我隔着轿帘,冷声吩咐道。 舞云将一只小巧的琉璃宫灯递进来,小心为我照着,借着那点昏明的光,我展开手中揉成团的纸球,匆匆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揉成团,塞进自B b S.JO OYO o.NET己的腰带里。 “好了,撤了罢。”我冷声道,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坐好。 君颜累了一晚上,已经睡着了,静静的趴在我怀里,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这让我感到无比安心,连呼息都畅快了些。 回到宫里,我便召来了福寿,他恭身请安,“奴婢见过夫人。” 此刻,我已去了外袍,坐在镜前让舞云帮我卸妆,见他见来,连头都没回道:“是你让十四皇叔进宫来的吗?” 十四皇叔出现的这么及时,如果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的话,也只有如此了。 “是。”他没有否认,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本宫。”我问,抬手拨掉头上一只钗。 这一次,他稍有迟疑,隔了半晌才道:”十四王爷说,如果夫人知道他会来一定会改变计划,那样于大事不利……” 计划?大事?看来,十四皇叔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儒弱,他聪明万分,只是不到情非得已,不愿意沾染血腥。 我轻笑一声,“那这么说,他跟太后娘娘之间的事都是真的喽?” 如果他担心我改变计划,一定是因为担心我知道了他跟太后娘娘之间的旧情,会对他心存顾忌,既然他不解释,那就一定都是真的了。 福寿低着头不语,算是默认。 我脸上笑意更浓,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笑着道:“那平时,你们也是通过十四皇叔来传递消息的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宫中所有东西出入宫都得经过严格审查,只有一样是不用的,那就是每个月通过内务府拨银子给寺里,那送银子去人,一个小小的赶车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爱国,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开始佩服那个男人。 最近,我总是能轻易的就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我太寂寞,太无助,每每想到他,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充斥全身。 福寿再次沉默了,躬着身子跟到我面前,仍旧低着头站着。 舞云在一旁收抬着各式钗环,然后,脚消退下。 直到她身子出了门,脚步声也渐渐走远,我才道:“说罢。” 我知道,他是在防着舞云,她毕竟还是皇后娘娘的人,这便是我与他的不同,夏侯君耀橘園黃橘子用人,处处小心,不管你是他最爱的人还是最恨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完全信任你,而我,常常感情用事。 “十四王爷这次进宫,可以帮助娘娘渡过这最后一个难关,他说,这件事后,他也就跟整个凰朝没有关系了。福寿道。” 闻言,我不禁怔住,有些疑惑的道:”十四皇叔难道不想送佛送上天吗?” 他摇摇头,“十四王爷说,这次之后,他在尘世的思恩怨怨,和欠下的债也都一并还情了,从此只想平稳度日再不想别的。” 我想了一会,笑道:“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好了,你退下罢。” 他恭身退下,我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团就着烛火点燃,看它一点点烧成灰,然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透过窗棍看着天上明月,今夜过后,一切都会改变,不变的,只有我与那人从前的誓言。 不负他,不负卿。 到黎明时分,宫里突然起了大乱,太后娘娘一早起床,突然失明了,所有太医全部被召过长生殿一一诊过,都察不出原因。 前天所进食过的东西也都一一用银针试毒,结果大大出人意料,竟然没有一样有毒,可太后娘娘离奇失明,听起来,也太另人难以至信了。 我同宫中大部分嫔妃一样,急忙起床赶到长生殿,刚刚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瓷器碎地的声音还有太后娘娘的厉声喝斥宫人的声音。 “废物,都是废物,滚……” “太后娘娘请息怒……”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说了一句,立刻就被太后娘娘一掌挥落的雕花玉瓶打中了脸,鲜血立刻就流了一脸,他捂着脑袋退下,再不敢言。 我轻轻吸了口气,抬脚进了殿,易子昭就坐在大殿正中,见我进来,眸子里便崩射出一道寒光,极细极细,不易另人察觉,可我还是看到了。 有些东西,躲是躲不掉的,我神色凝重走向前去,显得焦急万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太后娘娘披头散发站在那里,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就像疯子一样扑过来,“郁清尘,是你在那些糕点花茶里下了毒对不对?”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直呼我真名。 我心中冷笑,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转脸看着殿里其他人,该来的全都来了,该听到的大概也全都听到了,此时,最紧张的要数荣妃,她吓得脸色惨白,连坐都坐不住,身子一直颤抖着。 我一一看过,心中暗笑出声,太后娘娘目盲手短,原来根本抓不到我,而我却自己送到她魔爪底下,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母后可能是疾劳攻心,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用不着太担心。” 她十指带着长长金指套,反后一钩,我手臂立刻传来刺痛,不禁皱了眉。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臂,“郁清尘,是你,是你对不对?” “母后,您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呢?况且昨天的糕点和花茶,臣妾跟华阳公主也都吃了呀!”我委屈的道,满脸无辜的看向众人,“你们也都看见了啊!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啊!” 我将矛头指向了易子昭,他从头到底,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不发一语,似乎在等着看我怎么把戏演下去。 太后娘娘眼睛看不见,心里烦燥,抓着我,便不撒手,我的手臂都快被她扭脱臼了,只得咬牙忍着,“母后,真得不是我。” “是你,是你……”她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瞪着我,语声凌厉而狠戾,看过去着实有点吓人。 我不断后退着,“母后,不要这样……” 她这时像是完全疯了,只顾紧紧拽着我,如果等下她死了,那决对会在最后一秒钟掐死我,让我陪葬。 我被她紧紧拉着,动弹不得,只得求助得看向易子昭,“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 这一次,他看我的眸光虽冷,可是我知道,他心里是没有底的,因为那些东西确实都没有毒,而且,我跟君颜也都吃了,更何况,就算是那些东西把太后娘娘毒瞎的,可也不是我做的呀,直接的凶手,应该是荣妃而已。 现在,事发后,大家直觉的就先联想到我,不过是因为我半个月前把碧珠拨给了荣妃娘娘用,而荣妃又是大家心目中洁白无暇的一枝莲。 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那就只有我喽。 易子昭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仍是不说话,我正要再说什么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语声。 “阿弥陀佛……” 是十四皇叔,我欣然转身看向他,而这时,一直发疯的太后娘娘也突然冷静了一些,她一松手,我立刻就挣开她,躲到十四皇叔身后。 “十四皇叔,你来得正好,昨天的事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你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阿弥陀佛……”他闭着眸,又吟了一句,“太后娘娘突然失明,可能是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 这句话,未免也说得太绝情了些,连同我在内,大家都不免为他提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冷笑,仰天笑出声来,狰狞又可怕,“你是在说,我这一切都是抱应吗?”” 头一次,我听到太后娘娘当着众人不称哀家,不称本宫,而是我。她当着十四皇叔,就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变成了个女人。 脸上也有了属于女人那份委婉,那许柔情,而十四皇叔抛开尘世、纯净没有一丝凡心的眸子里,也终于有了一点点真情。 “人有旦夕祸福,因果报应,命中劫数,都是躲不过的,或许这次,太后娘娘突然目盲只是场天劫而已。“他语声平缓无波,当着狰狞可怕的太后,连脸色都没变一变。 我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哈哈……”太后娘娘长笑两声,有些讽刺的问:“天劫?哀家为殇未朝做了那么多,居然会遭天劫?难道上天瞎了眼不成?” 十四皇叔不说话,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离得近,他脸上那丝伤痛的情绪完完整整的的落入我眼中,让我不得不相信的是,十四皇叔还是爱她的,但却可以为了夏侯家的江山,不惜牺牲自己的女人。 我不由的开始佩服。 一直跪地不敢言的太医,此时也开了口,“或许,十四王爷说的对,太后娘娘目盲察不出病因,或许也只是一场劫难。” “那该怎么治愈?”易子昭终于开口问道,脸上冷冷冰冰,没有半点情绪。 “或许……太后娘娘操劳成疾,该去清静的地方好好养养。”太医迟疑的道,一边说一边谨防着太后娘妨扑过来。 清静之地,佛门圣地,都是最好的选择,皇上当然懂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却不愿意开这个口,他脸上有明显得不耐烦。 十四皇叔倒是十分平和,走上前道:“贫僧那里倒还有几间客房,如果太后娘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城凰庙住几天。” 太后冷笑,不知是为何发笑,她苍白空洞的眼睛也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或许,只有他们自己能懂得对方,懂得这笑的真正意思。 易子昭抬眸看着太后道:“母后,或许就听太医的罢!您也该静静心了。” 太后娘娘仍是不语,手一抬,招来两个宫人掺扶着?慢慢往里走去,她临去,还冷冷的丢下话,“别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哀家会彻查到底。” 这些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我脸上满是伤痛,心里却乐开了花,无比舒畅。 于是,就这样,太后娘娘当日便起程去了城凰庙,十四皇叔也一并回去。 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像太后娘娘说的,她会彻查到底,易子昭也不会轻易的就这么算了,他临去时,看我的眼神凌厉而冰冷,恨不得隔着皮肉就把我内心看穿,我心中不禁冷笑,或许,他想看的只是我的心,看究竟是红还是黑。 一场风波乍起复又平寂,大家都心有余悸,从长生殿出来后个个脸色惨白,我走在最前,听着她们在身后小心议论着,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从始至终,皇后娘娘什么都没说,她上轿前,转身看了我一眼,有几分赞许的意思,我躬身对她一福,“皇后娘娘慢走。” 她嗯一声,没有说什么,转身上轿离去。 在等轿子过来的功夫,红泪走过来道:“十四皇叔来得倒是巧。” “是啊,刚才要多谢十四皇叔及时赶到。”我笑着道,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臂,脸上风云不起。 红泪冷笑,有些讽刺的道:“别装傻,你知道我指什么?”” 我冷笑,转身看着她道:“怎么事一出,大家都将矛头对准了我?十四皇叔跟太医不都说了吗,太后娘娘突然目盲不是因为有人下毒,而是因为天劫。” “天劫?哈哈,郁清尘,你以为大家会信谁说的话呢,太后娘娘说了,这件事会彻查到底,你最好是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度过难关,要不然……失去你这个对手,在宫里的日子可是会很无聊哦!” 她竟然有一丝惋叹?我不禁轻笑,有些讽刺的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份心境,难得啊难得,不过你放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撞门,太后娘娘要怎么查都可以。” 我说得底气十足,脸上易平静没有一丝心虚,红泪紧紧盯着我的脸,直到确定不能从上面发现什么时,才转了目光,有些失望的冷哼一声,道:“或许罢!” 然后就转身上了轿。 “夫人,请上辇。”舞云过来请道,我缓步跟她过去,上轿后,隔着轿帘,我看到荣妃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着我,她的目光是那样忧伤,恐惧,紧紧咬着唇。 “走罢。”我冷声道,撑了额角,轻轻靠在身后的厚枕上,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经过了这么多纷杂的事情,我觉得有些头痛。” 刚刚回到广濪宫,我正要回寝室休息,外面就听传荣妃娘娘来访,我宫装外袍已褪至肩头,闻言重新穿起,笑着道:“让她进来。” 事发后,人人都懂避嫌,可是她却迫不急待的来我这里,真是让人又可爱又可恨。 荣妃娘娘低着头进来,眼睛红红肿肿,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她躬身站到我面前,低了低身子,“臣妾给殇国夫人请安,夫人长安无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免礼,荣妃娘娘这时候来有什么事吗?”我笑着问,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眼角余用瞥见她十指上艳红的寇丹,一抹浅浅笑意浮上眉梢眼底。 我不动Bb s.j oO yoO· n eT声色的笑着。 “夫人……”她开了口,却迟迟不敢说出来,怯懦的望着我,像在看一头狮子,畏惧又不得不上前去,“夫人……臣妾真得没有在那些糕点里下毒。” “嗯,太医不也说了吗?那些东西里没毒。”我语声淡淡的道,搁了茶盏,却并不看她。 见我并不像是相信她的意思,她心里一急,亟步上前道:“夫人,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我笑了笑,起身安慰她道:“荣妃,本宫是相信你的,可是皇上信不信,太后娘娘信不信,这一切,都是不是本宫能够做得了主的,所以,你求错人了,现在你应该去皇上那里,而不是本宫这里。” 我轻轻绕到她身后,紧紧盯着她的脸。 她的身子在我的目光下微微颤抖着,“可是……皇上一定不会相信臣妾的,那些东西都是臣妾送去的。” 是啊,那些东西都是她送去的,可是刚才在大殿上,太后娘娘已经把话挑明了说了,她就是再笨,也应该明白是我利用了她,然而现在却还来求我,这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她的动机。 原来,这枝莲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信呢?”我语声清冷。 她深深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早知道这样,臣妾就不会送糕点过去了。” “你后悔了?”我轻笑,她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我转身走向一旁,重新在椅上坐下。 “还是你在怨本宫,不该给你出主意让你送糕点给太后娘娘?”我眸底闪着幽冷的光,深深钉到她脸上,连语声都冷若冰霜。 “不是不是……”她吓得连连摆手,“臣妾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伤心,太后娘娘不知怎么回事就盲了,如果真得是因为臣妾那些糕点的话,那臣妾就是千古罪人了。” “千古罪人?”我冷笑,“说得好啊!” 真正的千古罪人已经被她毒瞎了,如果杀一个可杀的人也会下地狱,那我现在无疑正在走向这条通往地狱的路。 她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笑了笑,有些感叹的道:“宫里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很难预料,你将来会明白的。” 我提到将来,让她更加伤心,“臣妾现在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你前程大好。”我笑着道,笑得无比和蔼。 她抬起头,用凄凄的目光看着我,“你说,皇上真得会相信臣妾吗?” “会。”我说得肯定,她欣然笑起来,“真的吗?” 我笑而不语,对她点点头。 她脸上笑容,真诚,在这一刻看起来,都显得假了点。 或许是因为我看透了她的内心,又或许,假的还有我自己。 皇上信不信她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皇上是一定不会相信我的,等她走后,我便招来宫人道:“荣妃娘娘从前送来的东西,都一并给她送回去。” “怎么了夫人?”陈仲不解得看着我。 我低头笑着,脸上有几分黯淡,“你以为她为什么来?她现在过来,大家都会以为是本宫召她来的,或谢,或交待,如果不跟她撇清,那这份毒害太后的罪名就只得由本宫自己来背了。” 荣妃成许并不像我看到的那么单纯好骗,她现在可以想到跑来这里来做戏给大家看,推委责任,那就说明,她刚才也一定听出了太后娘娘言下之意,也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把碧珠放到她那里,教她做茶点。 她怕了,她想退出,想借我撇情自己。 可是这场游戏一旦开始,要退出是不可能的,她只能陪我玩下去,谁赢谁输,就要看谁道高一尺了。 陈仲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还糊涂着,不解的道:“那夫人刚才为什么还让她进来,直接赶出去不得了吗?” 我轻笑,抬头看着他道:“陈仲,那样不就显得本宫太小气了吗?再说,碧珠还在她手上。” 没错,碧珠不害她手上,这是我唯一顾虑的事情,拨给她用,碧珠就等于是她的人了,要杀要剐全由主子决定,就算她不聪明,就算她将来失宠,可只要碧珠是她的奴才一天,她就有一天权利让她生,让她死。 到时候,她完全可以说那些事情都是碧珠教她做的,所以,我现在还不能逼急了她。 陈仲低下头,不再说话。 “去罢!“我无力的叹一声,起身向床边走去。 陈仲默默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迟疑的看着我道:“夫人,那那些东西真得没毒吗?” 我轻笑,徐徐转身看向他,“你说呢?” 觑得我眸中深意,他低下头不再什么,恭身退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眸中笑意变得越来越深,这一次,连一向精明的陈仲都有些怀疑,那别人就更加不敢确定了。 如果说是糕点有毒,可是不光太后娘娘吃了,君颜和几位嫔妃都吃了,为什么单单太后娘娘有事,如果说是花茶,可是易子昭也喝了,这就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敢断定这是我所为的唯一理由。 南方雨林潮湿闷热,至夏,有毒蛇出没,一种体型小巧的蛇,看似无害,喜欢栖息在一种小白花丛中乘凉。 它的血提炼出来的颜料徐在指甲上,鲜亮而持久。 它的花,抱成茶清香淳厚,滋味甘甜。 太医说无毒,是因为它们本身确实无毒,可是渗在一起,就是一种巨毒,轻者,头晕目眩,重者目盲,再重者,亡。 这个秘密,只有袁太医跟我,还有碧珠,我们三人知道 荣妃终日涂在指甲上的寇丹,足足让太后娘娘吃了半个月的蛇血,她只要稍拈一点花茶,就可以导致目盲,正因为是盲,而不是死,所以易子昭现在还可以平静面对。 如果我真的一举杀了她,那么易子昭究竟能不能饶我,还是个未知数。 隔日,便传来虞美人被封嫔的消息,从六品到正五品,也算是不错了,虽不能跟当初的荣妃比,可也总算是有了点眉目。 虞美人代替了荣妃,而荣妃成了众矢之的,自从我把东西都送回去,表明了态度跟她撇清后,宫里所有人都视她为毒蛇猛兽,不光皇上不爱了,就连后宫嫔妃也都不敢再沾惹她。 这份变化好像太迅猛了些,荣妃一时还有些不能明白,她哭着去求皇上,而皇上却称不得闲,让宫人把她挡在门外,连见都不见。 或许,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恨我的罢? 我淡淡想着,庸怠的倚在榻上,轻轻闭着眸,似乎睡着了,舞云轻轻地旁叫了两声,“夫人,夫人……皇后娘娘驾到。” “哦,快请。”我睁了眼,连忙起身迎出去。 皇后娘娘已经笑着进来了,“殇国夫人好悠闲。” “还好,娘娘今天怎么有空?”我笑着道,福了福身。 “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次你拿去的剑……”她有些迟疑,一向平静的脸上竟然有一丝闪躲。 我不禁暗暗诧异,不动声色的道:“娘娘突然说起那把剑?怎么?是不舍得想要要回去了吗?” “不是,只是想看看而已,必竟是家父留下来的东西。”她淡淡笑着,眸光有些黯淡,似乎为了那把剑很伤神。 我轻笑不语,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那把剑,虽然是平西王相赠的,但也不至于这么舍不下,如果她真得是为那把剑而来,这其中的源由,就一定不 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见我不说话,她不禁问道:“怎么,你送给的那人已经不在凰宫了吗?” “在倒是在,不过……早知道夫人这么舍不得,当初臣妾就不该去夺人所爱了。”我自责的道。 她摇头笑笑,“不,一把好剑还是得由一个好的剑客才配它,放在本宫那里也只是浪费了而已。” “那娘娘现在只是想看看好那把剑吗?”我问。 她对我点点头,“对,只是想看看。” “那……夫人是想要臣妾去把剑要回来看看呢,还是让臣妾告诉您他是谁,您直接召他到您宫中?”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她眸中有一种不易察觉得慌乱,虽然她极力掩饰,可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或许她善于心计,或许又高深莫测,可是……有一种谎是任何人都撒不了的——那就是关于感情的。 现在,我只是猜测而已,就已经让我亢奋不已。 皇后娘娘没有犹豫的道:“不用麻烦了,只要你告诉本宫他名头,本宫亲自去找他,毕竟……送出去的东西,现在是人家的。” “哦,那好。”我笑着道,转身召来陈仲,“你带路,随皇后娘娘一道去找曹卫尉,把话说清楚,就说皇后娘娘只是想看看剑而已,让他不要多想。” 然后又转身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让陈仲带您过去,他是经常去的。” “嗯,好。”她站起身道,一边对我道谢。 我寒暄着,送她出了门,舞云默默跟在我身边,这时,显得异常沉静。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舞云,”我叫一声,笑着道:“怎么看到皇后娘娘,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她似乎很适应广濪宫,也适应了我这个新主人。 “没有。”她小声道,情绪显得很低落。 我回身在驾榻上坐下,看着她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那……是最近跟皇后娘娘有什么误会吗?”我总觉得她今天特别反常,尤其是听到皇后娘娘要亲自去找曹卫尉看那把剑开始。 她不语,B b S·jOO yO O.N E T只是失落的摇摇头。 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于是我也不再问,笑着道:“好了,那你今天就下去休息罢!” “谢夫人。”她对我福福身,转身退下。 看着她的失望的背影,再想到刚才皇后娘娘的不顾一切,我突然有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 一柱香的功夫后,陈仲回来了。 “把皇后娘娘送到了吗?”我问,撑着额角倚在榻上。 “是,送到后皇后娘娘就让奴才回来了。”他小声道,躬身立在殿下。 “哦?是吗?”我有些诧异,满心的疑惑越来越浓,“看样子,是要有点意思的。” 陈仲看着我脸上摸明的笑意,不解的道:“夫人在说什么?” 我轻笑不语,撑起身子坐起来,他连忙过来掺扶,“夫人,您说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要去找这把剑呀?” “是呀,为什么?本宫也疑惑着。”我笑着道,缓缓往内阁走去。 太后娘娘走后,宫里似乎太平了些,这个最讨厌我的人走了,我在宫里的地位也没有人再来压制,皇上虽然对我视而不理,可是上次太后事件,从他宽容处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对我还是有些感情的。 至少,他不愿意赐罪于我。 可是……正是因为他对这件事的宽容,又不免让我怀疑,我轻轻叹口气,揉着发疼的额角,最近,很多事情都让我想不明白,或许,我真得是沉寂了太久,太久没看清过事实真相了。 “今天是上皇上翻了谁的牌子?”我问。 “虞嫔。” 又是她,我轻笑,“看来虞嫔娘娘最近势头很好。” “好像是,听说皇上最近都没有去过别处。” “那燕淑妃呢?”我问,已经在桌边坐下,她一直为了孩子的事跟我过不去,从前,还能仗着皇上宠爱,太后娘娘,可是现在皇上不宠了,太后娘娘也走了,她好像沉寂了,宫里最近一直都没有传她的什么传闻。 “淑妃娘娘最近只跟贵妃娘娘走动,其他的人都不来往。” 我哦一声,笑着道:“她们倒是合拍,好了你先下去罢。” “是,奴才告退。” XXX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我独自走在空荡荡和御花园中,吹着傍晚的凉风,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已经习惯了宫里浩浩荡荡的宫嫔仪仗,这一次,我故意避开宫人,一个人走出来,闻到淡淡的花香,还有荷塘上清新的腥气,我才知道,自己是闷了太久了,要不然,怎么会连这一点点幸福都让我感激万分。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即便是在晚上,也能见识到那些风采。 大株鲜艳的美人蕉,清新淡雅的玉簪花,醉香迷人的百合,那边有一大片玫瑰花丛,大概是因为她香味怡人,所以宫人送了很多,每日都会给各宫娘娘送去插瓶,我不爱玫瑰,只觉得它太过招摇,美丽的让人嫉妒,只是今天看到这片花海,还是忍不住被这庞然的气势震惊。 不知不觉,我已经向那边走过去。 傍晚,园丁刚刚浇了水,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我蹲下身子,凑上去闻了闻,“好香。” 我不禁赞叹着,轻轻抚摸她的叶子。 “不是不喜欢玫瑰吗?”身后一道冰冷的、略带嘲讽的语声传来,我不禁吓得一怔,转身看向来人,“皇上?” 我有些吃惊,连忙起身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他轻笑,缓缓走过来在我旁边的位置蹲下,看着那些玫瑰道:“从前宫人送玫瑰过去,你都会让人换成玉兰,怎么现在却又喜欢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完全不在乎我说了什么,我讪讪的笑着道:“从前不觉得,现在再看,觉得玫瑰也挺好。” “善变。”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斥之以鼻的样子,我一时无语,也无从辩白,只得低头站着。 他撷了一枝花下来,放到鼻下闻闻,然后递给我,“给你。” 他突然对我这么好,我竟然有些恍惚,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他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身高的巨大差异让我显得很渺小,整个身子都被他的阴影笼罩着,他出乎意料的,将花插到我领口处。 “你一个人在宫里乱走什么?” 这动作太挑衅也太轻佻,我不觉红了脸,低着头把花抽出来,“皇上不也一个人在宫里乱走吗?” 他讽刺的一笑道:“朕是跟着你过来的。” 这一句,又让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是什么时候跟着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看到我脸上惊讶的神情,他不以为意的笑了,“起初,还以为是荣妃,没想到,原来殇国夫人也有这么纯真的一面。” “我纯真吗?”我脱口而出的道,并不在意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他说是纯真,但是细想,又觉得可悲,纯真对我来说竟是可贵的,那我最平凡的是什么?是阴险狠毒的一面吗? 他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至少刚才的你是真实的你,没有一点伪装。” 他的话,再一次让我无言以对。 我的笑容有些苍白,“是吗?” “你还没跟朕说你大晚上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他问,缓身向前走去,我只得低头跟着,“就是想……走走。” 一个人走走,也可能,我只是在寻找过去的某种记忆。 “走走?”他轻笑,不再说下去。 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要把话说完的意思,于是我转了话题道:“那皇上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干嘛?” “朕说了,朕只是跟着你过来的。” 我讪讪的哦一声,笑,“皇上今晚不是应该是虞嫔娘娘那里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道:“难道朕去哪里,该向你解释吗?” 他今天很反常,情绪也时好时坏,我语噎,竟然说不出话来,低下头道:“不用,臣妾只是随便问问。” 我低下头不说话,他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向前走去,我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个人,彼此沉默的走要漆黑的御花园中,借着亭子里几点宫灯昏明的光,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寞。 不知为何,我只能用寂寞这两个字来形容他,隐晦莫测的一种感觉。 “你很早就知道了对吗?”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开了口,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一时明白不过来,“什么?” “你早就知道十四皇叔跟太后娘娘的事对吗?要不然,你那天晚上也不会突然问起。”他没有停步,仍旧向前走着。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情。 从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现在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吗?我胡乱猜测着,加快脚步跟上去,笑着道:“臣妾只也是后来才知道玄空住持就是十四皇叔的。” 我的刻意回避让他轻笑出声,转身看着我道:“清尘,陪朕喝酒好吗?” 我没有说话,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酒后吐真言。” 听到这里,我不禁笑了,酒后吐真言,究竟是他要说,还是要我说。 我只当听不懂,笑着道:“既然皇上邀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我转身去召来宫人,令人备了些酒菜送来,并未回宫,酒桌就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先前还一片漆黑的御花园,因为皇上在此小酌而变得富丽堂皇起来,四下里挂起了精致的宫灯,远远的照亮方圆百米的距离,平静的湖面映着灯光,也颇有几分意境。 我与他对座,对饮,今天备的酒是香甜淳棉的桂花酿,入口微甜,起初不觉得,但后劲却大,一壶酒下肚,他还没有开口说任何话,我已微醺,睁着朦胧的眸子看着他。 “皇上,还要喝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他不语,低头倒了一杯酒,仰头干掉,我一阵无耐,也只好跟着倒一杯酒喝下。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们之间没有对话,只是喝酒。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四下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他好像是存心想要灌醉我,我的酒量本就不行,不知不觉的,就完全失去了知觉,昏睡前,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他略带微笑的眼神。 …… 醒来时,我已经睡在床上了,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昏昏沉沉的喊,“来人,奉茶。” 头疼欲裂,喉咙像是被火烧过,十分难受。 “你醒了。”直到身后响起一道慵懒的男声,我才知道床上还多了个人,我吃惊的转身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问得多余,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得懊恼的低下头。 他邪魅的笑笑,侧身躺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酒后吐真言,不睡在你旁边,怎么能听到你心里的话呢?”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了刚才的事,更加懊恼,同时也开始有点担心,“我……说什么了吗?” 直觉我是说了些什么的,要不然他不会笑得这么邪恶。 他不语,修长手指轻轻挑起我鬓边垂下的发,动作很轻柔,好像生怕弄疼我一样。 “说了。”他道,眸光变得更加邪恶,深深望着我,好像就这样就能把我整个人看穿一样。 我不禁缩了缩身子,离他橘園黃橘子远了些。 还没来得及再问,这时,帐外就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舞云的声音,“夫人醒了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她撩开帐子,递了一杯温茶给我,“这是解酒茶,夫人。” 我接过来一口喝尽,顺便掩饰自己的慌乱,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我喝到一半,竟然被水噎到了。 当着他的面,简直狼狈不堪。 咳咳咳……我弯着身子咳起来,舞云连忙接过茶杯,轻轻为我拍着,“夫人没事罢?” 我冲她摆摆手。 “你下去罢。”易子昭冷冷的道,他坐起身,亲自为我拍着。 舞云何等聪明,见势,立刻恭声道:“那奴婢告退。” 她重新放下帐子,轻轻退至门外。 “好些了没?”他柔声问,我已经好多了,摇着头道:“没事。” “你心虚什么?”bbS .JO OY OO .Ne t 他笑着问,借着帐子里一盏昏明的灯,他容颜掩在黯色里,更显得鬼魅三分,这是我见过他最陌生的一面。 “没有啊!臣妾没有心虚。”我否认的道,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他轻笑,也不再追问,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久未谋面的恋人,或许已经冰释前嫌,他看我的目光竟然没有一丝恨意。 他的异常和温柔都让我不能适应,难道我刚才真得说了什么吗? 我有些懊恼得想着,紧紧闭着眸,像只驼鸟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怎么了?”他明知故问,我长长叹气,“没什么,睡罢。” 我下意识的逃避着他,匆匆拉过薄被盖住自己,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他侧身躺下来,紧紧帖着我的背,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酒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混杂着各自的体香味,形成一种别样旖旎的味道。 “你为何紧张?”他问,呵出的气温热,带一丝淡淡香味。 我苦笑不语,我不是紧张,而是怕,我怕自己真得对他说了什么,酒后吐真言,或许,那就是我的真心。 他不再逼问,手指娴熟的伸进我衣下,隔着一层单薄的小衣抚摸我胸前的柔软。 这么久下来,我们已经生疏的不像从前了,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还有熟悉的龙诞香,我竟然有些不应,他轻微的动作都能另空气紧崩。 他手指轻挑,拨开我我身上蚕丝寝衣,一大片肌肤裸露出来,映着灯光,散发出像玉一样的光泽。 我听见他的叹息声,是一种压仰似久的宣泄。 他掌心灼热,掠过我冰凉的肌肤,带来一片战栗,他从身后亲吻我的脖子,和裸露的肩,“清尘,或许你是一场劫,而我——在劫难逃。” 他说得凄凉,从未有过的凄凉。 我在心里叹息出声,或许……是我们今生无缘。 很久以后的一天,重新想起这个夜晚,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已下定了决心。 他灼热的气息,伴随着狂妄,一点一点,将我点燃。 他将我的身子转过来,倾身覆上…… 我觉得有点晕眩,或许,我真得醉了。 他的容颜一点点模糊起来,我记不起他是谁…… 耳边狂妄的呼息声,带动我体内最深处的欲望,意念碎成千片万片。 浑浑噩噩的世界破灭了,我听见了激情复苏的声音,天崩地裂。 XXX 我们和好了,他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礼物,因为失去太久,再拥有,已经没有从前那份牢固,我觉得他迟早还会再离开。 太后娘娘走了,皇后无宠,而我,再一次成了这凰宫内院的主人,只是这一次,又有点不同了。 二十多年来都以为自己是韦丞相的儿子,突然得知身世,自己的娘居然是当朝的太后,虽然早有预感,可这个打激对易子昭来说太大了,他病了。 看着他苍白病容,无助的的目光,我突然觉得,原来他也是脆弱的。 我无暇理会其他,终日在他身边侍候着,担当起了一个妻子的角色,虽然宫中不乏宫人,可是他需要的只有我。 这份依赖催动了我体内的母性,我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晚上,哄睡了易子昭,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正殿,刚刚进门,就看到久侯多时的韦相,他是易子昭名义上的父亲,可是易子昭因为前昭德皇后的事情,一直对丞相和太后不满,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易子昭也鲜少提他,所以我对他并不是太了解。 再者,可能是因为避嫌,他在朝中并不起眼,事事都由太后,或是皇上做主,只是这次易子昭病了以后,才由他来代理朝政,小事做主,大事来禀。 这些天来皇上一直睡在广濪宫,由我亲自照顾,他虽心有不满,可也不好说出口,太后娘娘不在,皇上病中,无人替他做主。 就像朝中疯传的那样,我算是暂时一手遮天。 他起身对我行礼,“臣见过殇国夫人。” “免礼。”我笑着道,转身在鸾榻上坐了,“不好意思,让丞相大人久等了。” “哪里……”他寒暄的笑着,朝里面看了看道:“皇上……精神好些了吗?臣这里还有几个奏折需要皇上批示。” “皇上刚刚睡下了。”我道,脸上带上淡淡笑意,眸子里亦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丝毫涟漪。 韦相脸上神色黯了黯,笑着道:“哦,真是不巧。” “是呀,皇上因为操劳国事,疾劳成疾,现在……就有劳韦相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您就自己拿主意好了。”我笑着道,神色淡淡的喝着茶。 “这……”他语噎,低头叹气。 我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得光茫,搁了茶盏,“怎么,是朝中有什么大事非要皇上亲自决定吗?” 我明知故问的道,他既然来了,还不惜等到深夜,就一定不是“小事”,可是这翻身的大好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呢? 他黯然的点点头,“是十分紧急?” “哦,这样啊,可是皇上刚刚睡下,要不然……等到明天怎么样?”我轻声询问,显得十分尊重? 他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夫人明天帮臣通禀一声,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明天再来……” 他双手抱拳,对我一拜。 “好的,本宫一定把话带到。”我笑着道,一边吩咐宫人,“代我送送丞相大人。” “是,夫人。”舞云领命,走到韦相跟前道:“丞相大人请……。” 韦丞相长叹一声,只得默默的跟着她下去。 等她们走后,我便召来陈仲,“最近,皇后娘娘还去看剑吗?” 那件事一直蹊跷,但随着皇后娘娘看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切,就又都渐渐有了答案,只是……我有些心痛。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皇后娘娘现在已经公然把曹卫尉召到中宫殿了。” “糊涂。”我轻轻叹了一声,搁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握起,想不到聪明如她,竟然也会为了情办出这么蠢的事。 易子昭真到现在都没有宠幸过皇后娘娘,但她也太平静了,好像对这种事全然不在意,正是因为她的平静,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她大肚能忍,那就是她心里装着别人,所以才会有宠无宠的,这么不在乎。 “夫人,现在怎么办?”陈仲问道,紧紧盯着我的脸。 他眼神异样,我不禁抚着脸问:“怎么,本宫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夫人最近好像瘦了。” 我苦笑着低下头,“是吗?” “皇后娘娘的事暂时不要惊动,等皇上的身子好些了,安稳了,本宫再抽时间去看她。”我吩咐道,轻轻叹了一声,“少了碧珠,真是有些吃力呢!” 舞云到底不是自己人,不可轻信,而福公公老了,不能多用,现在只有陈仲可以出力。 陈仲笑着道:“那要不,让碧珠姑娘回来罢。” “回来?”我再次苦笑,低着头不语,我又何偿不想让碧珠回来,只是太后娘娘的事还没有过去,她还不能回来。 见我不语,陈仲又道:“夫人,今天又有许多嫔妃来看望皇上,带的各色礼物,夫人要不要看看?” 我沉默不语,陈仲命人端了几个礼盒进来,一一呈到我面前。 易子昭病后,宫中嫔妃频频来看,都被我挡在了门外,但礼还是可以收进来的,从送的礼物来看,荣妃似乎极力想婉回我对她的信任,她终于认清的事实,知道自己从前有多糊涂。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了,面对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很别扭。 不光她,就连燕淑妃也经常来讨好,燕淑妃是这里面最为聪明的一个人,她知道太后娘娘不在,皇上又病着,现在,只要我动动手指就可明上她从此消失在六宫,所以她不顾从前恩怨,拉下脸来讨好我。 每次送的礼都是最精贵的珍品,我淡淡看过,嘴角浮上一抹浅笑,“搁着罢,明天中午邀嫿贤妃来宫里吃饭。” 这些人里,只有嫿贤妃没有送礼来,孩子没了以后,她依旧平平静静过日子,可我却越来越欣赏她。 “贤妃娘娘?”陈仲有些惊讶,“夫人怎么突然想到了贤妃娘娘?” 我懒懒一笑,仰身倚在榻上道:“这些天朝中多事,右相韦大人,左相文大人都操劳了不少,该多多赏赐才是。” 嫿贤妃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文宗清的女儿,丞相一职举足轻重,这就是为什么皇上冷落了那么多人,太后娘娘贬了那么多妃子,却独独对嫿贤妃礼待三分的缘故。 陈仲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奴才明天一早就吩咐厨房准备。” 我冷冷的嗯一声,打了个哈欠,起身向里走去,陈仲连忙上前掺扶,“夫人累了罢?早点歇息罢!” 我两眼酸涩,疲惫的往寝宫走去,易子昭病中,我命人在寝宫支了一张小床,晚上,只要他稍有响动我就会惊醒。 “好了,你下去罢!”我在门口道,然后款身进了房。 陈仲在我身后将门关上。 易子昭仍在睡着,我悄悄的走近前去,为他掖了掖被子,灯光下,他的脸上平静安祥,没有往日戾气,也不再邪魅,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孩子,极度需要照顾。 我静静的看了一会,转身走向小床,累了一整天,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想什么了,刚刚躺下我就睡着了。 翌日,嫿贤妃早早的来了,我笑着迎出去。 “臣妾给夫人请安,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态度和善,可她却礼数周全,对我十分恭敬,看得出来,她也跟别人一样在顾忌着我。 我拉过她的手,笑着道:“自从上次在花园里见过之后,还一直没机会好好说说话,今天刚好有空,就让他们让你来一起吃个饭,我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她笑着低下头,“夫人这么优待,臣妾惶恐。” 我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命宫人奉了水果茶点上来,她拘谨的坐在那里,四下打量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寝殿方向。 “皇上……还在休息吗?”她小声的问。 “皇上一直静养着,不便见客,等好些了,本宫再安排你们参见。”我笑着道,将各色瓜果推到她面前,“你吃啊,不必客气。” “谢夫人。”她拿了一块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话也不多。 这样的她,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从前的左相千金是何等的娇纵,我不由在心里感慨,深深望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夫人在看什么?是不是臣妾脸上的妆花了?” “没有,贤妃娘娘出落的越发标致了。”我真心称赞,脸上笑容也十分和蔼,“你中午想吃什么,说出来,本宫 吩咐他们去准备。bB s. joOyo O.NET” “夫人别这么客气,随便就好。”她对我的热情始终有点恐惧,戒备,或许,她只是懂得了一句话的真谛——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 我笑着道:“只是怕委屈你。” 我与嫿贤妃刚刚说了一会话,陈仲便进来禀道:“韦大人下了朝,正在外面等着召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哦是吗?”我沉吟着,转身对嫿贤妃道:“真是不巧,皇上这几天病了,宫里的事变得多起来,不如你先去那边等一会怎么样?” “没关系,夫人先处理国事要紧。”她说者无心,我却笑了,有些无奈的道:“外人只说本宫把持着不让外人面圣,其实本宫不过是为了皇上身体着想,本宫也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怎么懂得什么国事家事的。” 她知道说错话,脸上刷得变得惨白,连忙附和道:“是是,谁说不是呢!” “好了,你下去罢!”我笑着道,仍旧是那副和蔼语调,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跟着宫人退到偏殿。 “快请丞相大人进来。”我吩咐道,抬手理了理云鬓。 这一次再来,韦丞相显得十分焦急,就连步伐都有些慌乱,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扑面急问:“夫人,皇上醒了 吗?” “丞相大人先坐,本宫己经派人去瞧去了,若醒了,丞相大人就可以过去了。”我说得轻巧,并伸手让座,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怎么肯坐,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脚。 “大事啊大事,夫人,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微臣面圣。”他冲我道,天热,脸上还不断流下汗来。 我轻笑,倾身倚到身后织金锦靠上,似笑非笑的道:“丞相大人言下之是本宫不让你见皇上喽?” 他微一怔,知道说错话,一介男人,也不会解释,只低下头道:“不是,微臣只是着急。” 我轻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丞相大人只知道国事重要,却不知道皇上身子更重要,前几天太后娘娘突然遭遇不测,让皇上深受打击,太后娘娘临走,也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十分伤心,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丞相大人,您知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吗?”我突然倾身问道,他吓得一怔,连忙否认道:“不,臣怎么会知道呢?” 他脸上神色慌乱,深深低下头去。 “哦……”我点点头,抽身坐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接着道:“皇上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只是这次,可能是真得有什么误会罢!” “微臣不知道,不知道皇上现在醒了没?”他亟口否认,并且转了话题,不时向里面翘望着。 我眸底划过一丝浅笑,也不再追问,扬了扬手,“怎么舞云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你再去看看。” “是……”陈仲回道,转身跑进去。 “丞相大人,坐啊! ”我热情的招呼着,他无奈,只得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如坐针毡般,坐立难安,心绪不宁。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得笑了,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易子昭是太后娘娘私生子这件事何其重大,如果被人知道,这江山稳座就现在来说还只是有点难而己,可到那时,就真的会变成一场空梦。 不光成梦,这些梦里的人也将会一举覆灭。 所以他才逃避。 而易子昭病了,病在这时,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很失望,对韦后,对自己那个久未谋面的爹爹,还有他自己。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现在,恐怕就又是另一个场面。 也正因为失望,太后娘娘目盲时,他才可以那么平静,让它风清云淡的就过去。 很明显的,他现在站在我这边,这一点,想必丞相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凭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又怎么会听凭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子这么摆弄呢! 陈仲去了一会,回来时十分慌张,一路叫着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我紧张的站起来,韦丞相也跟着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今早起来,吃了药好好的,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把药都吐出来了,还咳了血。”陈仲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亟步向里走去,“去看看。” 我突然有点恐惧,记忆像走马灯,轮翻上演,那白的容颜,红得罗帐,还有那人锦黄身影,榻前地上殷殷的鲜血…… 这些画面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然后冉冉而褪。 韦丞相本能的要跟过来,我止步转身,对他道:“丞相还是改日再来罢,今天皇上不便见客!那些“大事”就有劳丞相自己做主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气得连呼吸都颤抖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夫人,皇上病了,请夫人让微臣进去看一眼罢,好歹臣也是他的父亲。” 他说得真诚,眼中隐隐含有泪水,我不忍看,别过脸道:“皇上既然过继给夏侯家,从此,他就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太宗皇帝,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还请丞相大人以后不要再说,省得惹来杀身之祸,你先回去罢,皇上的病情,等一会本宫会吩咐宫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丞相大人。” “夫人……”他还想说什么,我扬了扬手道:“不必说了,送客。 “夫人,夫人……”我不顾他的哀求,急步进了内殿。 几个宫人从四面涌上前,将韦丞相挡在外面,他脸上己有慢怒,紧紧握住双拳,强迫自己按压下内心狂妄的冲动,深深的叹息后,他咬牙跺脚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回身,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平静得脸上多了一抹清冷笑意,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看来,他还是识实务的,太后娘娘不在宫中,既便不情愿,他对我,还是得顾忌三分。 “皇上病情如何?”我问,己缓下步子。 “己无大碍,袁太医等都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喂了一副药,皇上己躺下了,只是临睡前还叫着夫人的名字。” 窗外,一阵风吹来,白色帘幔飘扬至眼前,隔了前面重重宫门,层层屏风,我脸上笑意湮褪,突然止步不前,转身往回走,“袁太医何在?让他来见本宫。” 寂静的殿里,宫人如数退到殿外,我看着眼前那个俯首称臣的男子,脸色己恢复冰冷,就像是从来没有笑过一样 “皇上得的是什么病?”我问,语声清冷。 他迟疑了半晌才道:“好像是……跟先皇一样的病。” “不是说风寒吗?怎么会突然成疾?”我缓慢的转过身来,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到他脸上,背光而立,我脸型犹如刀削,眸光凌厉而冰冷。 七月郁蒸,分明是一片酷暑,他却觉得寒冷,微躬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说……”我冷冷吐出一个字,带着无上的权威,他将头低得更低些,“夫人,皇上的病来的蹊跷,微臣一时还查不出来。” “那他呢?”我问,B B s . JOOyOO.NET还是先才那副语调,平静没有波澜。 他微一怔,抬头觑了我一眼,才知道我指的是谁?忙又低下头道:“先皇自出生时起身子就不大好,登了基后,病情开始加重,不过……用药长期调理也无害,再后来,连药都不管用,所以就开始用丹石续命,直到最后……回天乏力。”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魔力,我的思绪完全不受控制,手指也渐渐变得冰凉,往事一幕幕浮上来,全都是他鲜活的生命,与过往。 迟迟不愿去想他临死前的样子,而一句回天乏力却让我再也崩不住内心挣扎,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无法遏止,如浪潮般袭来,凌迟了我的心,戳痛了我的灵魂。 我无声的退回到椅上坐下,“皇上的病就有劳你了,你下去罢!” “夫人,您没事罢?”他担忧得看着我苍白的脸色。 我苦笑着摇头,“没事。” “那微臣告退。”他躬身福了福,转身退下,陈仲随之进来道:“夫人,皇上己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睡着了。” 他连说两遍,我像是没听到一样,只管怔怔的坐在那里。 “夫人?”他轻唤,往前移了两步。 我望着脚下青白地面出神,视线隔着一层薄烟,是殿里熏的兰草香,温润的香袅袅散开时,像花一样美丽的形状,却是极艳的。 当它丝丝泅散开时,让我想起了那人唇角的血。 他身体里,是流有我的血液的罢?我在心里轻问,无人应声,于是我更加落寞。 “夫人。” 他叫了第三声,我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道:“嫿贤妃呢,让她过来罢!” 见我恢复平静,他神色稍稍松懈下来,“贤妃娘娘一直等着呢,奴才这就去叫。”他飞快的跑出去。 当嫿贤妃迈进门时,我脸上便重新添上了笑容,在重重宫墙之内,笑靥如花,只有自己知道,笑得有多苦。 看到韦丞相无奈离去,她对我又添了几分恭敬,脸上总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她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我们互相敷衍着,又其乐融融的吃了饭,直到她离去,我才命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她,“最近听说你身子不好,这是一些难得的南山灵芝,最是滋补,你带回去,也好好补补身子。” “臣妾怎么好收夫人的东西。” 我笑,语声徐缓的道:“如果不收,就是见外了。” “这……那臣妾谢谢夫人。”她命随侍宫人接过礼盒,福身对我一拜,“夫人歇着,臣妾改日再来打扰。”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去,然后疲惫的倚到榻上。 我轻轻闭了眸,梦吃般轻哝了一声。 陈仲一时听不清,凑近了才知说的是“备轿。” “夫人不歇歇吗?这是去哪?” “凤鸣宫。” ***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自从我进宫以后,皇上足迹鲜少踏进凤鸣宫,然而,这并不影响它的雍荣,与主人的优越感,她现在己经是名副其实的玉贵妃了,红泪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 “你来啦!”她脸上带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斜倚绣屏,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冷冷看着她,平静的脸上刻画着阴霾。 “皇上病了。”我道,扬手屏退宫人,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我不是这凤鸣宫的主人,却轻易的支配了她的侍婢,红泪有些不满,喜怒言于色,冷眼瞧着我道:“怎么了?殇国夫人一直照顾着皇上,连别人去瞧瞧都不准,你现在跑到我这里告诉我皇上病了,是什么意思?” 她眸子里闪着讽刺的光,迎着日光,熠熠生辉,让这讽刺更显得别样纯粹起来。 我轻笑,脸上仍旧没有任何颜色,眸光凌厉如冰峰,直直望进她心里,“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知道的?你问错人了罢?我一介妇道人家,又能知道什么?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你成就大业。”她笑着 道,慵慵懒懒的望着我。 我也不急不缓的望着她,笑得高深莫测。 我们对峙了良久,她终于冷笑一声,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皇上的秘密。” “对你来说,什么才算是秘密。” “我不知道的,足以致命的。”我说得并不是十分隐晦,相信她能听得懂,致命,可以致人死亡的秘密。 她轻笑,坐起身道:“郁清尘,你别忘了,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替身,皇上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他能告诉我什么呢?我们相处的时侯他连三句话都超不过。” “可你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我冷声道,狭长的凤眸里满是锋芒。 她仰身笑了,讽刺的笑出声来,“易子昭的第一个女人不是你吗?先皇是个瞎子,任由你们在后宫胡作非为,这一点,谁不知道?” “住口。”我低声叱道,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 心底深埋的怒意己经被她深深唤醒,我望着她,眸光如淬了毒的针,带着细细锋芒,她在我的目光下渐渐有些慌了,失了气势,坐正身子道:“好罢,就算你说的都对,我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可是他什么都没对我说过。” “他用不着对你说什么,丞相府那些天的变化,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这个……”她迟疑的看着我,“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有没有毒?” …… 红泪被我的话吓得怔住,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我也不再说话,静等她的答案。 红泪是易子昭的侍妾,她进门在我被废出宫之前,而易子昭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登上了帝位,她是陪他一路走来的女人,如果说有谁是清楚这中间发生过什么的话,那就是红泪了。 或许,她进不了宫,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可一定知道易子昭在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我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君曜的死因,万分迫切。 “我不知道。”她眼神慌乱,有些闪躲。 “你看着我,你真得不知道吗?红泪?”我紧抓着她不放,逼问她的同时,我也有些害怕,我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我讨厌被欺骗,我怕自己对这个世界彻底决望。 然而,我终究是决望了。 回到广濪宫,我像一只幽灵一样轻轻来到他床前,他脸上苍白似雪,一如当年的他,虚弱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他容颜掩在黑暗中,呼息均匀。 我站了许久许久,然后,听到他的叹息声,“你一直站在这里,怎么了?” 他睁眼望着我,不知是何时醒的,也不知他听没听到我的叹息声。 他问我怎么了?我心里的城墙塌了,可是我不能告诉他。 “皇上,太医说您的病……不大好。”我徐徐跪到地上,将头轻靠在他床边。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手指温b bS .Jo OYO O.ne T热而削瘦,“你不用担心,过一阵就会好的。” 我静静听着,不说话,隔了片刻才道:“韦大人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皇上决择,他今天过来时,皇上病情复 发……” “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没说吗?” “他怎么会把国家大事告诉臣妾呢?”我有些自嘲的笑笑,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指尖细细划过床沿雕花蜿蜒的纹路。 他轻声笑了笑,稍稍牵动身子便咳了起来,我起身为他拍着背,“用不用喧太医?” 他咳了许久,才终于好些了,我到一边倒了杯茶端过来。 他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谢谢。” 我不禁怔住,“皇上好生份!” 他苦笑着叹气,重新躺到床上,“朕的身子不适,由丞相一个人操劳国事确实也难为他了。” “是呀,韦大人年事己高,可是太后娘娘又不在,朝中能用得上的,怕就只剩下文大人了。”我附和着道。 “你是说文宗青吗?” “对,就是他。” “清尘,祖制规定后宫不可干预朝政,如果不是这样,由你来代为理政,应该是不错的选择。”他笑着道,脸上却全然没有玩笑的意味,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笑意。 “臣妾对国事没兴趣。”我小声的道,慢慢低下头去,眸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他在试探,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我们何尝不是同一类人,他试探,我也在试探,他懂得我,我也刚刚懂了他。 “可是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比他们做的都好。”他还在试图说下去,我轻轻打了个哈欠,打断他道:“皇上,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早点睡罢,明天你养足了精神,韦大人还要过来和您商量国事呢?” 我为他掖掖被角。 他轻轻捉住我的手,当手腕传来他的体温,我掖被的动作也嘎然停止,只能抬头望着他。 “今晚,在这个床上睡罢?”他用询问目光看着我,语气却分明就是圣旨,我抗拒不得。 “好。”我笑了笑,点头答应。 “明天早上,你亲自传朕的旨意去朝上,让文相一起帮着韦大人理政,朕想好好休息。” 他随之而来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无意识间,又跟他做了一笔交易,代价就是睡在他的枕边,而他让我名正言顺的登了朝堂。 夜晚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和着玉芙蓉的香味,我看着他,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男人是自私的,他自私的将我囚禁在他身边。 他也是残忍的,残忍的对他,对我,对他自己。 我恨他吗?今天以前问这个问题的话,我也许会犹豫,可是现在,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恨。 我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暗藏在眸底的,是无边无际的恨意…… 可怜与恨,是种矛盾的棍合体,无法逃避彼此,所以千百年来,人们都为它纠结万分。 在他凄凉的目光下,在他用自残以求解脱罪孽的情况下,我又开始有点可怜他。 或许,我们是可以放彼此一条生路的。 夜晚,弯弯的冷月悬挂天际,冰冷中透着峰利。 我静静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苦药味,这感觉,有一点熟悉,正因为这点熟悉,又让我感到不安。 恐惧渐渐复苏,知觉逃避与沉溺间,我己分不清此刻自己身在何处,我身上,背负着关于一个江山的使命,那个男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带着我成长,让我由一个肤浅女子成为刻画江山的女人,他万事周全,将我以后的路铺得完好无缺,他要他的孩子健康成长,他能答应我的,只是给我一个港弯,让我坐于万人之颠,从此,再不被人欺负。 而我给他的许诺,只是一句不恨你。 不恨,是因为我深深爱着他,他神秘黑暗的气质,如幽暗空瞑中一点深渊,越往前进,越想看清,就越是沉溺,渐渐的,一点一点,我落进了他布满阴霾的圈套里,爱上他,怀念他……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整个心,都分不清方向,甘愿的沉溺在他的妖邪得让我叹息的绝代风华里,黑暗的余韵里,他眸光如夜澜中萤萤星子,朗朗照进我冰封的心。 时间过去了太久,原以为自己己经忘记了他的模样,可是,当看清眼前这个男人,我的脑子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道光,狠狠的将我从混沌中击醒。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眼角,不知何时己经流下了泪水,我抬手,轻轻擦去眼泪,在触碰到它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连泪都是冰凉的。 黑暗中,他手指怜柔的抚摸着我的身体,一寸一寸,似乎要刻画出我骨骼的形状。 “皇上……”我轻轻叫了一声,截断他不停往下伸去的手。 他在黑暗中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犹如乐曲,演奏着凄凉的调子,“清尘,是不是死了就能让你深深的记住朕。” “不是。” “可你牢牢记住他。” 他,第一次,他在提到‘他”时这么平静,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只把“他”当成了平常人,这让我有点意外。 他好像己经调整好了心态,全部全部。 我不语,却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低语在我耳畔,带来酥麻的感觉。 我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于黑暗中仿佛就能洞穿我。 我轻轻低下头,笑容变得越来越涩。 我不过是想起初见时,那人曾用冰冷的语声在我耳边说,“你要牢牢记住朕的名字——夏侯君曜。” 浮华过后,剩下的只有苦涩。他带我上天堂,让我体会飞翔的美妙感觉, 我们爱,在欲孽纠缠与梦魔撩乱间。他推我下地狱,让我体会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我踏着满地落樱,厮杀独自承受着生死两重天的怨恨。 易子昭看着我,霸道又坚决的抬起我的下巴,印上冰冷的唇,“清尘,你要的,我都给你。” 他在我耳边低喃,用柔软湿润的舌描绘着我唇。 这是许诺吗?怎么我却闻到了告别的味道。 “臣妾什么都不要。”我嘶声道,企图后退,却被他抱得更紧,他手臂的力量丝毫不减,让我怀疑他是否病中。 他的吻,随着我的逃避而愈演愈烈,我几乎偿到了血腥的味道,唇畔传来的痛楚让我不禁皱了眉。 “都给你,你能不能永远记住朕。”情到浓时,他低沉的男性嗓音显得有些嘶哑,寸寸舐咬着我的脖颈,引起我更多战栗。 原来,这就是他的要求,他让我像记住夏侯君曜一样牢牢记住他。 这个要求多么简单,可是我却不能答应他,记住他,是潜意识里的一种爱。 我所有谎都能撒,就是不能给他爱的许诺,这种许诺有时候是残忍的,会让人丧命。 “说话,我要听你的回答。”他从我颈间抬起头,紧紧贴着我的脸,他温热的气息扑到我脸上,一片焦灼。 “好好的,干嘛说些不吉利的话。”我笑着道,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目光。 他固执又坚决的转过我的脸,目光直视,“回答朕。” 我躲避不了,只能迎上去,“会……我会记住皇上。” 我成全了他,他却摇头,“不……,朕要你记住的是易子昭。” 易子昭,徒然提起,竟让我有点陌生,这个名字,仿佛己经淡化了很久了,我记住的只有那个冰冷无情的帝王,他强暴我,用他自己的方式让我爱她,宠我,又伤我…… 而易子昭,早在宫倾之日的某个夜晚,就化成了清风,抽离了我的记忆。 我的眼中,只有仇恨二字,恩情早己不复存在,那些往日温存的瞬间也如泡影般消逝。 “皇上,不就是易子昭吗?”我笑着道,仰头看向他。 他亦直视我,明亮的眸子在深夜里熠熠生辉,直射出冰冷的光,深深刺到我心上,他恨我,又爱我。 他不再说话,低头吻下来,用行动来表达内心挣扎与愤怒。 我静静躺在他身下,感受着他的狂乱与放纵,身上的某个地方,被他揉痛了,咬破了,他存心想要惩罚我,用一个男人的方式凌架于我之上,忘了降落在身的病,忘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或许,他也是想逃避的。 他的手,苍劲而有力,紧紧抓住我柔软的身子,一寸寸凌迟,直到落下般般血痕,我不语,连呼吸都忍着,平静安祥的脸,仿佛是在用心体会这种痛。 寂静空瞑的夜,月色薄凉,月夜轻狂,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躯因情欲太盛而冒出细细汗珠,凉风破窗而入,透过轻纱帷幔,冲撞过来,击醒我所有模糊的意识,我浑身打了个激凌,体验着冰与火的极至快感的同时,清醒了。 欲与孽,恩与怨,过与惩,都在B B S.JoO yoO.NE T 他挺身而入的那一刻,更加鲜明,让我无法忽视的凌利与冰冷,足以在心上划出深邃而刺目的裂纹,分明了彼此对立的状态。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朕一定不会靠近你。”他低沉的嗓音,醇厚好听,掺杂着因碰触而引发的喘息,断断续续。 我微笑,灵魂在那一刻漂泊无依,“如果可叹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进宫。” 我的声音微弱,随着他越来越快的速度而渐渐湮没,因为太过短暂与轻柔,我怀疑他没有听到,直到我开始忍不住战栗,轻吟出声,用尖叫来减低体内欲望的冲击时,他却笑了,极轻微的一丝笑,带着冰凉错觉,缓缓荡入我耳中。 “至少,朕在床上不输他。” …… 激情余韵瞬间退却,我冷笑又苦笑,这个邪恶的男人。 翌日一早,我按品大装,着五彩翟纹袆衣,朱色罗凤裐衣,手执皇上圣旨,由两名宫人掺扶着,缓缓登上一顶曲橼九凤朝圣无屏罗帷。 “起轿……”随着内侍一声高呼,轿子稳稳抬起。 明黄升龙蟠,山河五色帜,御前侍卫执仗而立,当先开道,随侍宫人敛襟颔首,侍辇而行,浩浩荡荡队伍从广濪宫出发,往紫金鸾殿驶去。 我坐在轿子里,头一次体会到了万人之上的的优越,所有人都对我俯首,所有人都敬畏我,而这潢潢仪仗,分明就是圣驾,我——郁清尘,一个庶出的女儿,一个小小的后妃,居然登了上朝堂,代表着皇上传旨,这一切听来是多么的另人匪夷所思,可偏偏就是事实。 一道圣旨,内侍可传,别人可传,在明令禁止后宫摄政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让我来传这首旨,事情不大,但却足以让我的地位从后位蔓延至朝堂之上。 冥冥之中,是谁清醒了知觉,又是谁犯了次傻,都无从追究。 凉风吹来,阻断了思绪,我深深呼了口气,等待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清晨的的空气另人心旷神怡,我不禁闭了眸。 到了正殿,轿子缓缓落下,我由宫人左右掺扶着进了殿,手里高擎皇上圣旨,众人看到皇上轿子,以为皇上今日上朝,都期盼着朝外望着,见到我,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四下议论声起,我踩着这些人的低语,脸上神色不惊,缓缓步上台阶。 文武百官一时愣在那里,直到内侍高呼“圣旨到——众臣听旨时!”他们才恍然回过神来,屈身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夷然立在万人之上,受文武百官朝拜,然后,樱唇微启,清冷语声从唇畔缓缓溢出,灵脆动听“皇上龙体抱恙,由本宫代为传旨,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我抬手将圣旨交给一旁内侍,他躬身接过,向前两步喧道:“奉天呈运,皇帝诏曰:朕抱病习未,全由韦丞相一人操劳国事,念韦相年事己高,力不丛心,今日起由左相文宗清协助一起理政。 一一钦此。” 文相脸上惊诧犹自未退,闻言又是一惊,直觉得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一双美丽的凤目,他忙又低下头去,心跳己然加快,咚咚雷人。 喧完旨,众人再次山呼呼万岁。 我不动声色的笑着,轻轻转了眸光,落到韦相身上,“韦大人,皇上近来身子不适,想要安心养病,这朝中的事就有劳你和文大人了。” ———————————————————————— 衣袆翟、称中宫者——《隋书》。 韦丞相早己对我积怨己久,现在听闻是皇上亲自下旨要罢手不理朝政,全权交由他们处理,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与文丞相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不屑。 文相低下头,对他俯了俯首,没有说话。 这二人的关系,看来是不大好了,我心中轻笑,脸上平静无波,转身看向文丞相道:“文大人,” 他这次深深低着头,再不敢觊觎凤颜,“臣在。” “早就听闻嫿贤妃有一位忠国忠民的好父亲,这次皇上圣旨降恩,可见重视,以后,你就跟韦大人一起同心协力,为殇未朝的江山而效力,你可愿意?” 殇国夫人当堂夸赞,他何等荣贵,连忙俯下身子,对我行君臣大礼,“臣……愿意。” 这一拜,让我眸中笑意加深,目光带几分赞许,笑着道:“平身。” 他无疑是带了个头,我扶他上位,他许我地位,一切尽在不言中,只一个眼神的交汇,足矣。心思细密,眼明伶俐的人立刻便形成了势力,不约而同的对我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殇国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人当中,也有几个不愿意的,最后,见大多数都俯下了身子,于是也随众人一起俯身参拜。 当朝而立的女子,俨然是一个幅千百年来都不得见的丽景,太后执政多年,历来,也只在帘后旁听。 我端端站在那里,任君臣行礼,三呼千岁。 正是这声千岁,让我由深宫转自朝堂。 听着这声呼声,我突然间觉着,我取代的不仅仅是皇上,还有皇后,可是那个看淡尘世的女子,在乎的却不是地位,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下了朝,回到广濪宫,我便吩咐宫人备水沐裕,在臀复沉重的礼服重压下,我额上,身上全都是汗水,粘腻的感觉十分不适。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皇上醒了吗?”我问,一边向里走去。 “醒了,皇上今天的精神见好,已经能下床了。” “哦,是吗?”我不禁惊讶,加快脚步向里走去,进了寝宫的门,就看到他迎着风站在窗边,病了几日,他身子显得单薄了些。 苍白的容颜似曾相似。 “怎么刚刚好点,就站着吹风。”我嗔怪的道,将一件外袍披到他肩上。 他轻笑,转身看着我,“七月天气,哪来的风。” “有的。”我固执的将外袍为他披上。 “都处理好了吗?”他问,将幽深的目不流连在我脸上,来来回回,一丝不苟,不放过我每丝反应与表情,仿佛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我脸上平静无波,唯眸中有丝浅浅笑意,“嗯,文大人十分感恩,百官也十分赞成,直呼皇上英明,还祝皇上早日康复。” 我说得缓慢,无懈可击,他轻笑,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主意是你出的,这份英明该是你的才对。” 他脸上没有一丝嘲讽,真诚的无以覆加,可我还是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觉垂了目光,笑着道:“臣妾怎么敢跟皇上邀功。” 可能,是心虚罢。 他只是看着我笑,不再说话,我被他看得浑身发麻,“皇上,臣妾先下去将这身朝服换了。” “嗯,去罢。”他轻声道。 我转身下去,逃也似的,再待半分钟,我想我脸上的伪装一定会在他面前崩塌。 *** 我脱了所有衣服,坐在热的泉水中,轻轻闭着眸,任水流冲刷过身体,洗去纤尘。 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带来香味,清新的味道让我暂时心如止水。 难得的舒适与平和,心中所有杂念都抛开。 以为可以清静,却只是幻想而己。 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夫人,奴婢是舞云。” 她走至门口,被几个宫人拦下,我曾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入内,她站在门口唤我,“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跟夫信禀报。” “让她进来。”我冷,缓缓睁开眸,手指从水下慢慢抽出,拈了水面上一朵百合放到鼻下轻嗅,不同于玫瑰艳丽,它的香是矜持的。 “请夫人恕罪,奴婶冒昧了。”她屈身跪到我身后。 我心里己猜到了三分,冷冷的开了口,“说罢,什么事。” “这一次,请夫人一定要帮忙,不然皇后娘娘就死定了。”她带着哭腔道,未语泪先流。 我转头看她一眼,平静的眸中全是冷漠,“皇后娘娘东窗事发了对吗?” 她一怔,惊讶的抬头看我,“难道夫人知道?” 我冷笑,将手里的花远远的抛到一旁,“从前,本宫问你时你不愿多说,现在,无可挽回了才来找本宫,不是 吗?” 我挑眉看她,唇角慢慢绽出一抹妖冶笑容。 她在我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奴婢……” 她欲言又止,难以启齿,我冷哼,讽刺的道:“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皇后娘娘是不是怀孕了?” 舞云不敢看我,使劲的点了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奴婢曾经劝过娘娘的,可是娘娘不听。” “这就是你这些天来抑郁的原因吗?”我问,显得有些温不经心。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眼睛。”她怯懦的道。 此刻,面对她哀伤的脸庞,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明明知道是深渊,可是为什么还要跳呢? “皇后怀孕多久了?”我冷声问,缓缓从水里站起身。 舞云连忙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浴巾帮我披上,回道:“还不敢喧太医,但看症状应该是错不了的。” 看症状,我冷笑,连症状都有了,肯定是时日不短了,而她与曹卫尉见面不过才半月光景,看来,暗度陈仓己不是一两天,皇后娘娘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己,她又怎么会出此下下策,让我知道这种私密的事呢? 曹卫尉身为羽林军卫尉,内掌宫禁宿卫,外统全国府兵,基本职责是“禁卫九重”,以他的职责进出后宫相对方便些,但也必竟是男人,当初皇后冒然前来,一定是因为他们久未见面,她才狗急跳墙,选了这么愚蠢的一种方式,掩耳盗铃,暴露了自己。 越往下想,越是分明,我莫名的烦燥起来,舞云低着头,正为我系浴巾的带子,我冷冷挥开她,双手抓住浴巾遮挡曼妙身体,漠然向寝宫走去。 “备轿,去中宫殿。”我bBS.jOoYoO.nET吩咐,亟步转过云母屏风。 “是。”良久,舞云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我己经进了寝殿的侧门。 两旁宫人鱼贯进来,默默为我更衣上妆。 “皇上醒来,就说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我交待着,从妆镜前站起身。 舞云从门外进来,怯懦的挪到我跟前,“夫人,轿子备好了。” 我没有看她,径直往外走去。 内心深处,我是替皇后恽惜的,我欣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珍惜她这样的合作伙伴,别的不说,单说她是平西王的小郡主这一项,就能让我毫不犹豫的去救她,可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我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她。 我上了轿,轿子出了广濪宫,顶着烈烈毒日,亟亟往中宫殿方向去。 几日不见,皇后娘娘瘦了些,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垂眸坐在那里,直到我走到身边,她才察觉,惊醒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语,目光疼痛的望着她。 她看到我身后跟着的舞云,仰身一笑,己经明白了,“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如果要看笑话,我就不来了。”我冷声道,语声里隐隐含着一股恨意,恨铁不成钢。 我目光缓缓下移到她的小腹,不禁再次冷笑,症状,这何止是症状,宽大宫装遮掩下,她的肚子己经微微凸起,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慢慢涌上来,渗透身体每一个细胞,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而她己经瞒天过海的这么长时间了。 果然是皇后,如果换个人,怕早己经暴露了。 她轻笑,转身屏退宫人,然后笑着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本宫就不再拐弯抹角,没错,舞云说的是事实。” 她说的漫不经心,十分不在乎的样子,我不由得恼怒,冷冷蹙眉道:“你可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的话,你会是什么下场吗?不光你,平西王爷现在还在边塞驻营,到时,东窗事发,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还有,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人受罚就可以了吗?羽林卫那些人,中宫殿这些宫人,只怕也难逃死罪,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牺牲这么多人,值得吗?” 我气极,不顾身份大声斥责。 连连质问下,她却仍旧笑着,脸上笑容由冰冷转为苦涩,眸子里一丝寒茫挡了些许哀凉,她冷笑着,缓缓抬眸看“值得?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也没有任何介定,说它值得不值得。” 说到最后,她脸上己经隐隐现出凄凉,我在心中叹息出声,别过眸去。 我没资格指责她,我也是个为爱生,为爱死的女人,我们的差别只是在于,我要活着,而她——不顾一切。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问,现在,己经不是判断对错的时候了,她的孩子己经快要包不住了,现在皇上病着,太后娘娘不在,她高居皇后,大可以闭门谢客以此来推掉所有麻烦,可是……宫里人多口杂,她打掉孩子又怎么能做得天衣无缝呢?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就又是一场大劫。 再者,最近宫里发生这么多事,太后娘娘虽远在城外,可是相信她还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十四皇叔能牵绊得了她多久,也只是个未知数,我得在太后回来之前,把所有事情都掩盖好。 她苦笑着摇头,“不知道。” “打掉。”我毫不犹豫的道,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眸子里闪着疼痛的光,“为人父母,你怎么能说得这么残忍?他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 我失望得简直想要叹息,曾经聪明果断的皇后娘娘哪里去了,现在的她好糊徐啊! “你以为你能生得下来吗?只要你肚子大起来,无论谁一张口,就能要了你们全部人的命。”我无情的道,将事实摊在她面前。 她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不住的摇着头,“不,不要……”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不对劲,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摇晃的身子,“皇后娘娘,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把孩子打掉就可以。” 她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精神有点混乱,连眸光都变得迷离。 “我不想打掉孩子。”她看着我道,委屈得像个孩子。 我无声的微笑,笑得有些勉强,如果可以,我当初也一定不会打掉孩子,就像她说的,为人父母,我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可是我别无选择,有时侯,对自己残忍,可以救活很多人的命。 “我们必需打掉孩子,你别无选择。”我缓慢的道,一字一句都像是宣读一张判死刑的生死薄,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接受我的话。 “不……”她痛苦的叫出声。 我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这是没有限期的许诺,我看不到希望在哪里,可是却宁愿骗她一次,一次就好。 她轻轻偎在我怀里,颤抖着哭泣。 “清尘,老天真不公平,既然让我爱上一个侍卫,那又为什么会让我做皇后?为什么让我做平西王府的郡主?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哭着向我控诉,语声里带着咄咄的怨与恨。 她的这份无奈与痛苦,我深深懂得,却无能为力。 我脸上笑容比她更凄凉,“或许,这就是命罢!”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她用力摇晃着我,我有些晕眩,不知是因为她过激的动作,还是因为我被现实折磨的累了。 “这个孩子可能与你们无缘,生下来也是造孽,还是让它好好去罢,没给好人家做孩子,平平安安过一生。”我平静的道,语调里浓浓的是掩盖不住的忧伤。 “清尘,我不甘……” 最后,直到临去,我仍忘不了她最后看我的眼神,苦苦说着不甘。 不甘愿听从命运的安排,奋力去拼,下场只有两个,赢到最后,输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的路走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可是这一次,我己不抱着赴死的决心,而是拼尽了全力要活下来,不光活下来,还要活在万人之颠,为我枉死的爱人一一复仇。 文丞相贵为左相,在前朝时就被皇上重用,改朝换代以来,却常常被掩盖在韦相的光环下,太后娘娘介于他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不敢冒然革职,只是不派实职,只挂个虚名。文大人一直壮志满怀却不得实现远大抱复,这一次的上位无疑是另他惊喜的,惊的是往日无渊的殇国夫人怎么会突然提他上位,喜的是,头一次就拴了这么个天大的肥差。 嫿贤妃不笨,当天下午就带了几份“薄礼”过来谢恩,我淡淡笑着,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主意。 她怎肯轻信,仍旧规规矩矩的谢了恩,在我旁边坐下,“夫人这几天为皇上操劳,为宫中琐事操劳,瘦了许多。” 她紧紧盯着我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怜惜的表情。 有了昨天经验,她己经不敢冒然在我面前提朝政江山等,我双手抚上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是吗?我倒不觉的。” 她笑了笑,接着道:“这样看来,夫人跟那位荣妃还真是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差别来。” 她突然又提起了荣妃,倒让我想起她来,笑着道:“荣妃因为上次太后娘娘的事一直自责,直到现在都不敢见客,对谁对戒备着,可能是吓着了。” 嫿贤妃摇摇头,“哪里是吓着了,她是在躲着呢!” “躲着?躲着什么?”我饶有兴趣的看向她,期待她口中的解释。 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病得蹊跷,荣妃百口莫辩,现在是证据不足,太后娘娘治病要紧,再有,皇上也突然病了,所以这件事暂时搁了下来,可是……太后娘娘总有回来的那天,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她是轻易摆脱不掉这个罪名的,于是就躲起来不露面,夫人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百口莫辩不如不辩,或许还能适得其反呢?” 听了她这番解释,我不由的笑了,“说得好啊,可是宫里人都只看见是本宫的动机,都觉得她纯壁无暇,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尽天良的事。”我幽幽的叹一声,接着道:“她们这么想,还不是因为碧珠是本宫拨去给荣妃用的吗!” “夫人清者自清,这点小事做不了证据的。” “可是有人偏偏就爱在这点小事在做文章。”我苦笑着道。 这一次,她不再接话,而是沉吟了半晌才道:“宫里的传言向来都是以讹传讹,有几个是真,有几个是假,传的人多了,也就信了。” “哦,是吗?”我笑得高深莫测,缓缓转头看向她,轻叹着道:“本宫就是怕传来传去,结果还是自己。” “不可能的,一切交给臣妾就好。”她目光炯炯看着我,一脸的保证。 我赞许的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贤妃果然识趣。” 她与我不谋而和的笑了。 就这样,往日疯传的谣言又有了新说法,荣妃娘娘想要借刀杀人,故意从殇国夫人那里要了碧珠过去,种种迹象表明她只是无辜的,殊不知,她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 这一点小小的插曲,让我在后宫的生活变得更有趣了些,这个充满女人和嫉妒旋涡的后宫,向来是不缺厮杀与阴谋的。 大家乐此不疲的生杀游戏,比的只是谁道高一尺,谁魔高一丈,而我,似乎是这里赢家了,自从皇上让我光明正大的传旨上朝之后,六宫之中,礼尚往来,在我这里突显得更加频繁了些,这一次,不光后妃,连朝中大臣都开始想尽了法子往广濪宫送东西。 各样珍宝源源不断的抬进来,我照收不误。 “夫人收这么多礼,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说夫人以权谋私吗?”陈仲担忧的道,看着殿里摆得满满当当的木箱与各式礼盒。 我随手检点着其中一盒丝料,漫不经心的道:“那你说,是让皇上觉得我贪财好呢?还是让他觉得我谋权好?” 陈仲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放了盒子回身坐到椅上,“皇上的病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bBs.j OOYoO · nEt子,连袁太医都看不出来病在哪里,怪的很。” “最近还在给皇上服丹石之药吗?”他的病跟夏侯君曜是一样的,自然用的药也一样,不同的只是,那个关于嗜血的传闻己消失,他用不着拿妃子的处子之血来做药引,然而,让我不解的是,那丹石之药吃了之后不是可以令人瞬间恢复体力的吗,怎么他总是病歪歪的。 “是,皇上一直在吃。” 我不再说话,陷入沉思中,这时,福公公突然笑了,“或许,皇上得的是心病。” 我抬眸看着他,风雨雷电光石,交炽而过,如一道电流划过心涧,我莞尔笑了,心境也渐渐明亮起来。 “或许罢!”我笑着道,与他对视的刹那间,我们不约而同的达成某种共识。 他笑笑,谦卑的低下头。 我环顾室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语的舞云身上,皇后娘娘的事情之后,她一直都这样提不起精神,不论做什么都像是失了魂,完全不控制,有时候连叫几声都听不见。 “舞云……”我轻唤一声,她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连头都不抬。 我轻轻叹气,陈仲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身子,“夫人叫你呢!” “哦,什么?”她恍然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来到我面前,“夫人叫奴婢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问问你,皇后娘娘最近怎么样,本宫让你按时送去的补药,她可按时吃了?” 打胎并不是一件小事,尽管皇后娘娘那里往来稀少,足迹不多,可是万一有什么不测,就是无数人的生死,我不能大意,况且,那些打胎的药是宫中的禁药,也不是随便就能弄来的。 既便有,也不能贸然在宫里煎,都是由配药房直接煎好了然后贴着标签送给各宫,被赐这药的人,必定都是犯了错的,就像当初的我。 “娘娘最近胃口不好,吃一些都吐了。”她落寞的道,连语声都有透露着忧伤。 她自小被她收养,两人又相处了那么久,她对她的感情我是可日理解的,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她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出事的。 就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暴露,她的反常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些天来,她常常往中宫殿跑,有时是我派去的, 大部分都是她自己跑去的,我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别人不说,就是红泪,但也一眼就能看穿些什么。 “那他呢?”我转身看向陈仲,他跟曹卫尉的关系比较熟,也经常去他那里走动。 陈仲摇摇头,表情不比舞云好多少,“最近瘦了好多,整天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也不吃饭,情况不太好。” “造孽!”我叹口气,搁在扶手的上手紧紧握起。 “袁太医那边有消息吗?”我接着问道。 陈仲看看我,再转身看看舞云,小声的道:“还没有,袁太医说事情太大,得要慎重,他不敢冒然行事,得等时机。” 空气里传来沉沉的叹息声,却不是来自我,我转身望去,福公公手握拂尘站着,感慨得看着远方天空,“皇后娘娘能不能躲过这劫,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福公公,你是觉察到什么了吗?”我问,也开始紧张起来。 其实,皇后娘娘的事情我也只能是尽力而己,后宫嫔妃私通男人,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呀,有朝一日压下来,谁都挡不住。 “没有,奴才只是担忧。”他小声的道,并没有给我任何答案,连预测一下都不肯。 可是,他既然说出来了,肯定就是有端倪的,只是碍于舞云,没有说出来而己,看到这里,我也不再问下去,挥挥手道:“罢了,不提这个,让奶妈把君颜抱过来。” 易子昭住到广濪宫以来,我就很少有时间再去照顾君颜了,趁着这空档,我才能闲下来跟她相处片刻。 *** 文相辅政以来,嫿贤妃来我这里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每次来都不空着手,带的礼物也相当珍贵,无一不是些世间稀有的国宝,可是我一样都没收,把她的东西如数退了回去。 看着我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往回退东西,陈仲忍不住问道,“夫人收了那么多的人礼,为什么单单不收嫿贤妃的。” “因为那不是嫿贤妃的礼。”我冷冷的道,眸子里带着淡淡笑意。 “可是就算是文丞相的,收了也无妨呀!”他不解的看着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对文相的礼物这么排斥,“难道是为了避嫌吗?怕人家说夫人你单单提拨他?” 我轻笑,眸中笑意更浓,转头看着他道:“本宫提拨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为什么要避嫌呢?” “那夫人为什么那么做?”他深深皱着眉,十分困惑。 我不语,吟吟笑着,良久才道:“因为他现在欠着本宫一个人情,就这么轻易的让他用礼物偿还了,那就没有意义了,本宫要的,不是这送来的这些珍玩,黄白之物。 我随手从从面前的箱子里拿了一件檀香木雕制的仕女看着,眸中笑意越来越深,直到让人觉得冰冷,才将它重新扔回去。 我抽回手,重新倚到榻上,手指上还残留着檀木浓郁厚重的香味。 陈仲也终于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恍然大悟,笑着道:“夫人……真是绝顶聪明,能够侍候夫人这么久,是奴才的福份。”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聪明?呵,没有无缘无故的聪明,都是用血泪换来的。 我笑而不语,转头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我想到了碧月,想到了香墨……经历了这么多人的生死,我才终于渐渐成长了。 我笑得涔寂……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嫿贤妃终于不再给我送礼了,她另想了他法,不送我,改成送些小东西打点一下我宫里的侍婢,我这里的宫女向来是不缺赏银的,面对她的诱惑也做得十分得体,礼貌恭敬的回绝,口里只说:“殇国夫人教导奴婢无功不受禄。” 嫿贤妃惊得膛目结舌,终于没了办法。 隔天早上,我抬眸看着那个淡紫身影,轻轻笑了,“今天来得好早。” “是啊,臣妾没有打扰夫人罢?”嫿贤妃小声的道,抬起头四下看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看什么呢?”我问,眸光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慌忙摇摇头,笑着道:“没找什么,臣妾只是怕说话声大了,吵着皇上休息。” 闻言,我不觉笑了,寝宫离这里还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祝且又有几堵墙隔音,他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这里的动静的,我心下冷哂,也不当场说穿,缓缓起身往外走去,“皇上确实还未起床,那你就陪本宫出去走走罢,今儿的天倒好,我们一起去御花园里走走。” “是,夫人。”她低着头跟过来。 我们缓缓走在宫墙之间,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伴着凉风,十分舒爽,我把身后宫人退到三米之外。 “说罢,这么一大早来什么事?”直到走到广濪宫很远,我才开了口。 她仍旧低着头,小声道:“夫人,父亲大人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臣妾来传给夫人。” 我微一怔,脸上己有了笑意,“什么话?” 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文相己经懂得了我真正意图,他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两厢交易,原本是得双方达成共识,可是我自作主张,跟他做了这笔交易,是冒险,也是强制。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好意”,他受不了权利的诱惑,而宫里早己盛传我心狠手辣,手段高明,如果我扶他上位,他不给我我想要的,自然也害怕我对嫿贤妃不利,所以,我就认准了他这个死穴,强行把这个辅政的位置压到他头上,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然而,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互助,稍有不甚,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他犹豫,挣扎,所以送礼给我,我不收,表明态度,所以,他别无他法,只得跟我完成这笔交易。 她顾虑的四下看看有没有人,再转身看看身后宫人是否全部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外,然后,才小声的道:“父亲大人说,诚王爷西征柔然,打了胜仗,现在皇上定度是不是要诚王回京,还有,平西王爷年迈,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前天传来快马急件,说平西王爷旧疾复发,急需冶疗,请求速速回京。” 听到诚王打了胜仗的消息后,我一点都不惊讶,我知道他会胜的,他是个有才华,有战略的男人,只是一直以未都被夏侯君曜的神秘阴霾和易子昭的妖邪鬼魅挡住了风采,他有的,不同于他们二人,他是真真正正能给一个女人幸福的好男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初,我跟红泪才会不约而同的喜欢他,喜欢他温文尔雅的笑,还有与生俱来的庞然贵气。 然而,喜欢也只是一种错觉,年少时的错觉。 我现在,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因为我对他给不起爱,我们之间只能平行,不能交错。 不知是因为那段至纯的感情太过遥远,还是我己偏离了轨道太久,有时侯想想,竟然想不起来我曾经爱过他,好像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暖昧不明的关系。 只暖昧,不相爱。 “是吗?这些政事不是由文大人和韦大人决定的吗?你为什么告诉本宫?”我脸上神色平静异常,慢慢往前走去。 嫿贤妃紧张的蹙眉,快步跟上来,“夫人,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父亲大人说只要臣妾把这些话告诉夫人,夫人就会懂得臣妾的意思。”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轻笑,笑容一闪即逝,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过。 “那文大人打算怎么办?”我问,并不转身看她。 她与我距离半尺,可是我却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的紧张与害怕,仿佛带动着,连大地都颤抖了。 “父亲大人没有决定,可是韦大人坚决反对他们回来,还威胁父亲说,如果他再固执己见就要把事情告到太后娘娘面前。” “太后娘娘?”我闻言笑了,有些讽刺的道:“把国家大事跟一个瞎子太后商量什么?真是让人可笑又可叹。” 当着嫿贤妃,我直言太后是个瞎子,她脸上一骇,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我轻笑,“怎么,说太后娘娘是瞎子你怕了吗?” “没有。”她小声的道,怯懦的不敢看我。 我冷笑,深深呼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叹声道:“他想去就让他去好了,只要他能见得到太后娘娘,也算是他有能耐。” 闻言,嫿贤妃又是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太后娘娘她……” “她怎么?”我反问,转身看她,脸上笑意未退,紧紧盯着她的脸,清冷语声隐隐森森,一字一句从美丽的唇畔溢出,“太后娘娘什么事都没有,她老人家在城凰庙静休。” 她与我对视一眼,看到我眸底深处的幽寒,连忙垂下了目光,不敢再看,“是是,臣妾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这才满意的笑笑,抽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文大人位居丞相,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这次的事情,不用本宫言明,相信他也知道该怎么办。”我边走边道。 “可是韦大人十分固执,父亲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并不能与他抗衡,万一到时候真得把韦大人惹恼了,事情闹开来,到时我们怎么办?”她说“我们”又让我不觉笑了,转身看她一眼道:“儒子可教。” 她一怔,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却不在乎,接着道:“那是从前,现在文大人的势力可以与他抗衡,两人决定不了的事情就该由全部的人来帮忙给意见,朝中文武百官,有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两个人的话是管用的。” “可是……” “没有可是,照本宫说的做就是了。”我冷冷的道,连看都不再看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嫿贤妃怔怔得看着我的背影,目光越来越疑惑,越来越不懂,她久久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我的身子己经走远。 暗暗支持夏侯君曜的人,在这次的事件中一定会支持他,支持他,就是支持诚王爷,文宗青往日一直被韦相死死踩在脚下,这一次是他翻身的大好机会,如果他能胜,那间接的,我也就达到了目的。 只要诚王爷与平西王能够回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或许,皇后娘娘就有救了。 我这样想的,却最终还是一场幻想而己。 陷入爱情的人是可悲的,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皇后娘娘居然还敢召曹卫尉见面,事不过三,皇后就算是想念父亲所赠之物,也不该三翻四次的召一个男人进宫见面,她的不自制,终于引来了人的关注。 不是别人,是红泪。BbS· j oOYOo ·NeT 下午,我服侍皇上吃了药,刚刚放下药盏,便有宫人来禀,“夫人,贵妃娘娘求见。” “知道了,让她在外边等着,你先下去罢。”我没有转身,用帕子轻轻帮易子昭擦着嘴角的残留的药渍。 他己经越来越虚弱,连眸光都不再明亮,“朕没事,你快去罢!” 我心头不由的一紧,竟然有些颤抖,收回手道:“她不过是闲坐,没什么大事的。” “她是你姐姐,不该让她等的。” 我轻笑,笑得有些苦涩,“如果她真得能够做姐姐,我也一定会做好这个妹妹,皇上不要多说话,还是好好休息罢。” 我笑着道,目光刻意的回避,他突然伸出手,拉住我的,“清尘,这些天来你都很忙,连陪朕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他目光有些幽怨,让我觉得愧疚,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不是不愿意陪他,只是不愿意跟他说话而己,他说的,问都是让我无法回答,不由自主的想要动摇的话,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也会在面对他苍白容颜的时候越来越犹豫。 “皇上想跟臣妾说话吗,那现在说啊!”我笑着道,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些,他牵起嘴角,脸上划过一抹苦涩笑意,语声微弱的道:“不用,等你回来罢,先去看姐姐要紧。” 他一口一个姐姐,让我无言以对,私心里,我是不忍心伤害她的,可是我们的关系又何止是姐妹,比仇人亲,比亲人恨。 亲人,当心里划过这个因久违而陌生的词汇时,我笑得越发深邃,眸光也越来越凄凉。 我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臣妾去去就来,皇上好生歇着。” 我站起身,他让我走,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手指仍被他握着,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我的手心竟然出了汗,尴尬的站在那里,“皇上。” 我垂眸不看他,他沉默了一会,终于放开我,“去罢!” 我福了福身,转身退下。 在转身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轻轻叹息出声,太折磨了,我无法面对易子昭,我恨他,却不忍心看他委曲求全,我需要的不是这样的,是坚决的对立,是鲜明的仇恨,可是他……选择了不恨我。 我走得缓慢,当决到门口时却迟疑了,我停下来,“皇上,你知道臣妾唯一的亲人是谁吗?” 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年,娘去世的那天,他是否知道我的悲伤。 他无声的望着我,良久良久,然后用平静的语声道:“知道。” 听到这声回答,我笑了,在心里冷笑出声,“臣妾告退。” 这一次,我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我,直到出了房门,才摆脱了那两束让我没法呼吸的灼热,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疲惫的靠到墙上,当有冰冷的液体划过脸庞,我才知道,自己的伪装再次崩蹋了。 他说他知道,知道,代表着默认,当年的萧贵妃何德何能,她如何有左右郁诚越一家的聪明,又如何能凭她的头脑定下绝世妙计,轻而易举的抽掉我的筋,断了我的脉,让我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只能任人宰割,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是帮凶。 然而,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聪明”,这份默视不理,成就了我与夏侯君曜的感情,我们原来无恩无爱,那一次才真真正正让我看到了那个神秘帝王的心,他是爱着我的,而我极度缺乏爱。 从此,顺理成章的爱上了他,爱得痴狂,热烈。 我转身看去,隔着几层轻纱,帘幔,早己看不到他的容颜,那片空白深处,此刻,他在想什么呢?还在怨我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还是……该反省一下。 嘴角透出笑容,我擦干泪水向前走去,如果易子昭真得爱我,真得怨我不给他爱的话,他谁都怪不了——我不可能爱上一个亲手杀了我娘的男人。 来到正殿,红泪己经久候多时了,看到我,她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恭敬里又带着讽刺,“臣妾见过殇国夫人,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转身在鸾榻上坐下,“你这个时候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臣妾知道夫人最近忙的很,如果不是天大的事,自然也不会来打扰夫人大驾。”她笑着道,妖邪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仿佛想要从中看透什么。 我轻笑垂眸,“什么大事,能让贵妃娘娘亲自来。” “夫人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她笑得高深莫测,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奉到我面前,我冷冷看她一眼,接过丝帕展开来看。 一条最普通的丝帕,上面绣着一首寄情诗和一对并蒂莲,宫里没男子,宫人在丝帕上绣寄情诗传情是很正常的事,我略略看了一眼,笑意己浮上眼底,正要开口时,目光掠过帕子一角的绣凤,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神色变得凝重,我抬头看向红泪,“这个东西是从哪来的。” “哦?夫人这么感兴趣,那想必是知道它是谁的喽! ”她故意的道,挑眉看着我,带几分挑衅。 我冷笑,笑得冰冷阴森,“说罢,你今天来的目的。” “皇后娘娘的东西却在一个小小的卫尉身上搜到,你说,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我面前。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这么说,你都己查清了吗?” 她笑,“这个自然,殇国夫人这么忙,臣妾怎么敢拿没有根据的事来你这个瞎胡闹。” “你想怎么样?”我抬眸看着她,目光咄咄逼人。 没想到,皇后娘娘那样的聪明女子,只因为爱,落在了红泪的手里,此刻,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刚刚听到消息说平西王有机会回京,她的事只要再拖一段就好,可偏偏就耐不住寂寞。 我在心里长叹。 “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太后娘娘不在,皇上又病着,夫人该管管这件事罢,如果你不管,那臣妾可要亲自管了。”她将帕子抽走,重新放回到袖笼里。 我不动声色,冷笑,“你想怎么个管法?” “淫乱后宫的罪名可不小,如果殇国夫人肯帮忙的话,那她的后位一定是会让出来的,到时……你我二人,我们谁的能耐大,谁就可以坐到那颠峰之位,你觉得怎么样?”她笑着看过来,满脸上虚假让人不寒而栗,直觉得这个人太过阴险。 我冷笑又苦笑,因为皇后,红泪再次抓住了我的把柄,她口里说着我们,实际上觊觎这个后位又岂止是两三天,她一直想要把我踩在脚下,这个愿望,直到现在还没变。 “你以为本宫会帮你得到那个后位吗?”我冷笑着道,语气有些讽刺。 她笑得比我更加冷,“看来,殇国夫人是不想帮忙了,那臣妾就只好凭自己的力量让皇后娘娘的丑行公开喽?” 我看着她,眼前这个日渐成熟的女人,头一次让我觉得这么无奈,是什么时候,红泪也变BBS.J O OYo O·NEt得这么精明,精明得让我害怕的地步。 她是何时成长的,竟然可以这么迅猛。 我们对峙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我叹气道:“那个人呢?” “哦,夫人指的是曹卫尉吗?夫人请放心,他现在安然无恙的在臣妾那里歇着呢!”我冷冷的不语,她又接着道:“臣妾只是看皇后娘娘对曹大人这么特殊,于是也想请他到臣妾那里喝杯茶,没想到,就有了这个……” 她笑得好不得意,居高临下看着我,仿佛是在示威。 我无奈的笑,浓浓苦涩蔓延至心头,“红泪,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来找我,而是等到皇后娘娘的肚子大起来,没有办法掩盖的时候才来找我,做事这么有计划,一定不是刚刚知道的。 “也不太久,从你去皇后娘娘那里借剑送给曹大人时起。”她不以为意的道,我却惊出一身冷汗,她居然知道的那么早。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她笑了笑,接着道:“跟你做了十多年的姐妹,跟别人比起来,我这个姐姐还是更了解你一些的,殇国夫人怎么会凭白无故借送人情给她呢?至于你们之间的阴谋,我没功夫管,我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我目瞪口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太精明了,这一次,我不光是惊讶,甚至有点害怕,她蜕变得太快,让人没办法适应。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她问道,己经等得不耐烦了。 对这次事情,她好像是势在必得,然而我却笑了,眸底笑意渐渐泅散开来,无比讽刺的看着她,“这件事情本宫不能答应你,皇后之位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不过……你如果肯答应我把这件事情瞒下去,本宫倒是可以保你后顾无忧。” 我把话挑开了说,紧紧盯着她脸上的变化。 她先是一怔,然后冷笑,“你的后顾无忧是指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 “我不清楚,我不过是后宫之中一个小小贵妃,没有起义谋反的心,也没有争宠夺权的心,没有任何威胁,太后娘娘杀心不起,皇上也不会管我,我不知道到底还有哪一点能够让殇国夫人放心不下,这么替我着想。” 我冷笑,仰身靠到倚靠上,“红泪,你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 这一次,换她不说话了,冷冷的看着我。 我笑,接着道:“太后娘娘无非就是想利用你来威胁我,入宫以来,我连翻救你,她知道我舍不得你,将来,没事还好,若有万一,除了君颤,你就是她手中唯能拿捏得住我的法宝。” “你知道这法宝的意思吗?”我笑着问,眸子里流波照人。 “什么意思?” “就是可以用你的生死来威胁我的意思,因为我舍不得,你才有价值,可是如果我恨你,你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太后娘娘杀一个你,易如反掌。 我语声幽慢,不缓不急,像是在诉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故事。 红泪看着我一言不发,大口大口的顺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怎么样?你是在这个后位呢?还是要这条命。”我问得时机恰当,刚好是她濒临暴发的前一秒,话落,我就听到她沉郁的低吼声。 她嗷的叫了一声,步步紧逼到我面前,迅速的捉住我的衣襟,动作迅捷的像是训练己久的杀手。 我被她紧紧枉桎梏在手中,动弹不得,脸上却是笑着的,“你这样对我也没用,红泪,我最讨厌被人威胁,君颜的事情在先,这是其二,事不过三,你也永远没有机会再来威胁我,因为……只要我松了口风,抬抬手指,你的小命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语声微沉好听,轻柔得像阵风,她脸上表情却越来越难看,红一阵白一阵,分不清从前的颜色。 “为什么总是你赢?”她痛苦的看着我,这次原本想要来大胜一场,却还是输了,这场打击对她来说是不小的。 “因为你无依无靠。”我冷声道,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静。 从始至终,红泪的种种荣华与仇恨都是来自于我,因为我,她被易子昭要过去做侍妾,宠为玉昭仪,然后,又因为我而受到太后娘娘的信任,擢升为贵妃,她每上一步都是凭着我,而我又为什么会受她威胁? 呵,不过是因为那份亲情,为了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光,既便是痛的,也是份回忆,丢掉可惜,除了这个,剩下的就只有愧疚,或许……我是想要弥补她些什么的罢! “是啊,我是无依无靠,因为你杀了我的父母。”她声声指责,语声沉痛。 我垂下眸,笑得有些苦涩,“直到现在你还认为那次的事情是因为我的错。” 她根深蒂固的仇恨,无非是因为郁诚越一家死得不明不白,让她成为孤儿,跟我一样被锁进这深宫,可是……我当初明明问过她,要不要回到诚王身边。 “红泪,当初是你选择了放弃诚王,留在宫里跟我做对的。”我苦笑着道,往事重提,竟然没有往日那份苦涩,心头淌过的泪水是缓的,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像死水般。 “是,我就在要把你踩在脚下,让你也尝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我冷笑,“我早就尝过,现在这里己经不会痛了。” 我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笑得凄凉又美丽。 她一把放开我,动作太过猛烈,我猝不及防,身子向后倒去。 眼前,一个白色的东西飘落下来,盖住我的脸,我听到红泪远去的声音,我坐起身,拿着那方绣有皇后娘娘传情诗的帕子,苦涩的笑了。 为什么频繁的争斗仍抹不去心中的寂寥。 红泪走后不久,舞云便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我落寞失神的样子,不禁惊叫着跑过来,“夫人,您没事罢?” “没事。”我小声的道,扶着她站起身来,“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吗?” “对,夫人,出大事了。”她脸上写满不安与恐慌。 我冷笑,将帕子扔到她面前,“是因为这个吗?” “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低下头道:“夫人,我家娘娘知道错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求了,也不要孩子,只求夫人能把曹大人平安救出来。” “现在才后悔,不觉得晚了些吗?”我突然有点恨,为什么种种的责任与麻烦都得由我来一手解决,而他们却始终瞒着我。 舞云低着头,一语不发。 “你家娘娘进宫的使命是什么?”我冷声问,慢慢向外走去,外天阳光毒烈,室内放有冰块消暑,并不觉得热,一出门便觉有股热浪扑面而来,包裹全身,像是置身于火海里一样,灼热的让人受不了。 我不禁微笑,硫磺火糊,练狱煎熬,就是这种感觉吗? 舞云怯懦的看我一眼,忙又低下头去,“夫人说什么使命,奴婢不知。” “直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本宫吗?”我冷笑,笑得有些苦涩,连带着那份闷热的气流一起涌至心涧。 “奴婢真得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猝然停下脚下,冷笑出声,缓缓转过身看着她,“舞云,曹卫尉与你家小姐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她略有些迟疑,最终敌不过我的目光,还是说了,“曹大人是我家王爷自小收入府里的徒弟,一起跟着小姐学武来着。” “那你呢?”我问,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恶。 她不解我为什么突然提到她,抬头看着我道:“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夫人不是知道吗?奴婢是从小就被小姐收留的孤儿。” “不。”我轻笑着摇头,“不,你也是跟她们一起学武的,一起肩负着平西王爷自小就交待下来的使命,十年之久。” “夫人……”她怯懦的看着我,从她的眸子里,我看到了恐惧。 “你怕了吗?”我问,笑容温和。 …… 她低下头,一语不发,我脸上笑意更浓,接着道:“你知道本宫是如何知道你们之间的小秘密的吗?” 她抬起头看我,还是不语。 “因为你也爱曹卫尉不是吗?”我用纤长的的食指轻轻挑起她尖细的下颔,“从前,本宫以为你只是替皇后娘娘担心,可是……只有担心,是解释不了你无意音流露出来的怨与嫉妒的,你怨曹大人攀了高枝,怨皇后娘娘不恪守妇道。 “奴婢没有。” 我冷笑,放开她,“如果没有的话,曹大人这次出事为什么你没有经过皇后娘娘就直接跑到本宫这里要求救他。” “奴婢……”她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冷哼,“玉贵妃刚从本宫这里走,那件事封锁的滴水不透,怎么会传到中宫殿去,你刚刚偷听到了我们的话,对吗?” “夫人……”她屈身跪到我面前,“奴婢错了,奴婢知道这些都是不该的,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不过夫人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除了这件事什么都没有隐瞒夫人。” 听了她的话,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真的没有吗?你们进宫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本宫一些讯息,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她们明明就是平西王安排进宫辅助我的人,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而且知道的这么心酸,这不由的让我想起了小时先生教的一句话,不愤不发,不悱不启。 夏侯君曜,到底要让我有多少惊喜,多少悲哀,直到现在我仍走不出他布下的那张罗,他等着我自己成长,看透一切,然后在关键的时候给我指点迷津,让我走出迷雾,步步为营,达到他所想要的效果。 他认为,bB s. j OOYOo.NET只有经历得足够多,我将来才能不步上他的后尘,才能不轻易的就被敌人推下去,我苦笑着,看向天空。 你是不想让我被人杀死吗? 我在心里问出声,笑得越来越苦涩。 他对我的这份好,好的这么让我心酸呢?我想像不到他在临死之前是怎样一步步刻画出这些未来,然后把后路给我铺得好好的。 当他拖着久病的身子,站在窗边想我的时候,是否也跟我现在一样煎熬呢? 可是君曜,我宁愿跟你一起死去,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与挣扎,还有悲伤。 胸口浓浓的忧伤浮上来,我黯然垂下了眸。 “夫人,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皇后娘娘也是有苦衷的。”舞云跪着求道,哭声打乱了我的回忆。 我轻笑,笑得无比讽刺,“有苦衷的,有苦衷的人竟然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放弃了十年的修练与培育,这些……她不用跟本宫解释,平西王爷过两天就会回京来探望娘娘,到时,让她跟王爷解释去罢!” 我冷冷的丢下话,转身离去。 平西王爷突然不惜冒着被暗杀的危险自请回京,从前没有解释,现在,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皇后娘娘的“罪行”己经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而这传话的人,就是……舞云。 我越往前走,越觉得好笑,原来,爱情是这么一件神奇的事情,可以让人瞬间变得聪明,也能让人瞬间的变得愚蠢,奋不顾身。 舞云在平西王这件事上,做得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她的动机,却又令人发笑,她嫉妒皇后,所以鬼使神差的想要她们分开。 走到寝宫门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脸上随即也换上了笑颜,就像什么都牙受有发生过一样。 “皇上……”我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 当看到空无一人的凤榻时,我突然怔住,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慌乱的感觉向海藻般从四面八方向我牢牢缠住,“来人……” 我转身往外走去。 “朕在这儿。“他清伶的语声从身后传来,隔一道珠帘,站在窗边看着我。 我转身看过去,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皇上今天能起床了?真是太好了。” 我定了定神,收了恐慌,笑着走过去。 他看着我笑,笑容温柔和煦,“红泪走了吗?” “走了。”我小声道,己经来到他近前,他的眸光太过灼热,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垂下目光,避开他的视线,或许我只是不敢让他近距离的直视我脸上虚假的笑意。 他伸手,在我低头之前,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轻扣住我下颔,迫我抬头与他对视,“清尘,不要低头。” 我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他。 “陪朕坐一会罢!”他的语声轻柔,像是乞求,又带点苍凉的味道。 我笑着说好,扶他在窗边的榻上坐下,“皇上要不要喝点茶,臣妾去倒。” “不用,你坐下罢。”他往里挪了挪,把旁边的位置让出来,我脸上笑容凝滞,讪讪的坐到他身旁。 我们像是两个快要分别的男女,怪就怪在,彼此心中还带着恨,所以这气氛显得别样沉闷,让人煎熬。 他只是让我陪在他身边,静静坐着,没有开口说话,正是这份沉默,让我倍觉煎熬,易子昭“病”了这么久,虽然不曾管事,可是外面的事,他真的不知道吗? 我有些怀疑,刚才一进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第一个窜进我脑海中的想法就是……刚才的我与红泪,与舞云的话被他听到了。 现在看他脸上表情,平平淡淡,像是没什么变化。 但愿没听到,我暗暗在心中祈祷。 “清尘,能给朕跳次舞吗?”良久,他才笑着道,怜惜的目光流连在我脸上,像是欣赏一件珍宝,那么怜爱。 我缓缓垂了眸,笑着道:“好啊,等皇上身子好些的时候。” “就今晚罢!” “今晚?”我有些吃惊,“是不是太快了,再说皇上的身子还没好……” “不防事,己经好多了。”他笑着道,仍旧笑着,我的身子却越来越凉,他说他好了,意味着什么? “好罢,臣妾会命人准备的。” 他再次伸手,强制的抬起我的头,“清尘,朕不喜欢你低头。” “是吗,臣妾以后不低就是。”我笑得有些勉强,心中淌着浓浓的忧虑,我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在他紧迫的目光下,我觉得有些无助,退怯,我不敢看他,他却直视我,不容抗拒让我回视他。 易子昭,你想我眼底看出什么?是我的真心吗? 我在心里问。 他淡淡微笑,仿佛看懂了我的目光,“清尘,今天朕很高兴。” “高兴?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的话。”他笑着道,笑意高深漠测,我更加迷惑了,讪讪笑着道:“臣妾刚才说了什么吗?” “说了,你说了你心里最深处的话……”他肯定的道,一字一句,将温热的呼吸喷到我脸上,带给我的,却是一片战栗。 “是什么话?”我小声问,不敢看他的眼睛,直觉告诉我,那是他决定“好起来”的原因。 他久久看着我,嘴角妖邪的笑意让我心生寒意。 “其实,你是爱过朕的对吗?” 一句话,让我不由的怔住,仿佛有道光击中了黑暗的领地,霎时的光辉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被我遗忘的记忆像潮水般上涌,不断冲刺着我的灵魂。 我爱过他吗? 我说过爱吗? “你是爱过朕的对吗?在夏侯君曜之前。”他紧接着问我,眸中闪着期待的光。 我咬着唇,一语不发,内心狂乱丝毫不退,原来如此…… 原来这份浓浓的恨是因为曾经爱过,失望过。 “说话,朕要听你的回答。”他指下用力,紧紧扣住我下巴,当心头尖锐的痛感袭来,我却渐渐笑了。 我咬着唇笑,凄凉又美丽,“爱过又怎样,不爱又怎样?”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如果爱过,为什么不一直爱下去,如果不爱,为什么这么让人牵肠挂肚,割舍不下。”他眸光疼痛,并不比我好过多少。 闻言,我不禁发笑,仰身冷笑出声,凄凉的望着他,“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亲手杀了我娘的男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选择了夏侯君曜对吗?” 他没有否认,让我的心又是一痛,凌利而彻底。 “对。”我艰难的吐出这个字,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眼泪也随之落下。 一直深深埋在心里的情感瞬间暴发,第一次被人挖出来,还是这么血淋淋的残忍,让我痛彻心扉,连呼吸都是痛的。 泪眼朦胧间,我看到他眸中的心疼与泪水。 他问我爱过他吗?是的,我爱过他,初进宫时,在这里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他与我纠缠着度过,他戏弄我,嘲笑我,可是却陪伴我。 直到……直到娘去世后,得知萧贵妃的小皇子是他的亲骨肉后,我才突然明白,原来,他才是真正的主谋,真正杀死我娘的人。 只有他,才能如此精确的找到我的软肋,打得我措手不及,颓然倒下。 “清尘,对不起。”他轻轻帮我擦去泪水。 我闪身躲开他的抚摸,一大颗眼泪落下,眼前景象也渐渐清楚起来,他居然也跟我一样流着泪,我不禁冷笑,“你哭什么?又痛什么?如果要怪的话,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我知道。” “所以你罪有应得。”我冷冷看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深入骨髓的恨。 “如果要弥补的话,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朕?”他苦苦望着我,眸子里都是痛。 我冷笑着摇头,“不能弥补,做错事的人就应该付出代价,除非你杀了我,要不然……我总有一天会亲手为娘报仇。” “清尘,如果早知道会爱你爱得这么深,当初……我也不会那么傻,去亲手伤害你。” “因果报应,易子昭,这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我对不起夏侯君曜,你对不起我,我们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我确实对不起君曜,我爱他,是在易子昭之后,深深爱着,不乏利用因素,然而,我得到了报应,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己经不可自拨的爱上了他,爱上了,他却走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上天安排好的,种了什么因,就得什么果,逃不掉的。 “清尘,你己经把我的心戳得千疮百孔,如果要报复的话,这样还不够吗?我们停手好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决对不会那么做,对不起……” 他将我拥进怀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在我听来,却是那么讽刺。 “如果一句对不起可以弥恨,可明上他们起死还生的话,我或许可以停手,可是不能,易子昭,我们大慨今生无缘,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回来,夏侯君曜才是我真正的丈夫,我是他的皇后,我们还有君颜。” “丈夫?”他喃喃的道,这个词或许对他打击太大,他推开我,怔怔得看着我笑了,“那我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我的话,太绝情也太狠绝,他仰起头,眼角的泪随之划下,徜过我心里,在上面划出深邃的裂痕。 “清尘,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如果要爱,就相爱,不爱,就三个人一起纠缠。” “易子昭,你好残忍,他明明己经死了,对一个去世的人,你就不能放手吗?” “不能。”他说的果断又坚决,用含着泪的眸子看着我,浓情笃爱,“清尘,你也好残忍,他明明己经死了,难道就不能对他放手吗?” B BS.jO oyoo·net “不能。”这一次,轮到我坚决的拒绝。 自从娘死的那一刻,我就把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划到了对立的一边,我与他是永他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就像君曜不起能起回生一样。 他不语,久久看着我,然后叹息出声,“也许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也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我们就试试看,这样纠缠的结果如何?”我笑着道,眸中却全然没有笑意。 “就试试看,是死人赢,还是活着的赢。” “或许都输了。” “那就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如果真是那样,我会选择一个最好的方式让你记住我,永远永远,像记住夏侯君曜一样。” “永远都不可能。” “那就试试看。” 我看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我无法想象,他口中要让我牢牢记住他的是什么方式,也想象不出他的绝决。 他的眸光太过鬼魅,让人不由自主的后退。 他轻笑,从榻上起身,仿佛正常人一样,没一点虚弱的感觉,步子沉而稳,缓缓向外走去,“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 他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我。 突然发现,我像个傻子一样,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容,都像是在演戏,而他明明知道,却还让我演下去,他病了,好了,全由他自己做主,现在细想,仿佛他这么做就只是为了看清我的真面目。 我甚至有点想笑,为自己的想法。 杀了娘,杀了君曜,还以为他会选择赎罪,怎么可能?呵,我苦笑,他怎么可能会决定用自残来洗测罪孽呢?不可能,因为我还活着。 因为我说曾经爱过,所以他看到了希望,想要再次试着婉回,所以他决定“康复”。 屋子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丝丝泅散在空气里,袅袅缈缈…… 我低下头,苦笑不己,再一次把这头沉睡的狮子唤醒了,他要让我牢牢记住他,要与我一直一直纠缠下去。 舞云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夫人,皇上他……” “他走了。”我冷冷的道,盯着自己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指发呆。 “皇上病好了吗?”她怯懦的道,慢慢挪过来。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是我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到底听到了没有,又听到了多少,总之,这不是好兆头。 关于诚王爷与平西王的事,己经有了结果,文相与韦相争执不下,最后两人求了折中的办法,让所有人都参与讨论,文相胜了,而诚王爷他们也己经上路三天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距京城己经不远了,要是现在易子昭再生变故,诚王爷……能不能活下来还很难说。 “那皇后娘娘呢?”她再问,担忧的看着我。 我转头对她苦笑,“我己经尽力了,如果真得没有办法,就只好认命。” “可是夫人……” 她还想说什么,我扬手打断,“不要再说了,你下去罢,我心里好乱,让我好好静静,好好想想。”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扮演着地狱使者的角色,我手中握着多少人的生死,只要我一举一动,就会牵扯到他们的命运,而让他们活着,就得牺牲自己。 易子昭要让我完完全全服从于他,可是……无论怎么想,我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爱他的理由,我不能背叛,不能不顾虑事实。 事实上,我们是仇人,真正的仇人。 还没到傍晚,天胤宫就传来旨意,让我准备献舞。 我坐在鸾榻上,看着眼前那位红妆女子发笑,她在我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越来越低,“夫人……” 我轻笑望着她,语声一如平常,“蜿儿,你还好吗?” “奴婢很好。”她小声的道,声线有些颤抖。 我眸中笑意越来越浓.似乎很满意她的恐惧,“跟着皇上想必比跟着本宫好多了?” “不……”她摇摇头。 “哦,不好吗?”我故作惊讶的问。 “不是不是。”这一次,她更加慌乱,连连对我摇头,目光在对上我眸中冰冷之前又迅落逃开,仿佛我是一只食人的猛兽,只看一眼,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我冷笑,“你怕什么?” “没有,奴婢只是……来传皇上圣旨的。”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用句没用的话搪塞。 我讽刺的笑一声,扶着宫人手腕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怎么?你想用皇上来压本宫吗?” “没有没有夫人。”她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拼命解释。 我冷哼,慢慢转过身去,“婉儿,你跟了本宫那么久,应该了解我的脾气,本宫不喜欢背叛的人,尤其是像你这样踩着别人肩膀上位的人。” 我语声冷冽,她浑身一震,深深低下头去,“夫人,奴牌也只是无奈。” “无奈?”我冷笑,“没有人强迫你接受这些荣华富贵,一切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你无奈什么?” “夫人……奴婢知道现在多说什么都没用,以后夫人就会明白的。”她看着我,眸子里闪过一丝真诚。 我不相信的看着她,久久看着,她脸上平静,直到确定没有说谎的痕迹,我才收回目光,“好了,皇上的圣意本宫己经明白了,你回去罢。”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那奴婢告退,夫人保重。”她恭身对我一福,然后转身退下,我一直背对着她,直到她出门,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冷冷的站在那里,像尊雕像。 “夫人,热水备好了,可以沐裕了。”舞云上前回道。 我冷冷的嗯一声,转身向后走去。 自进宫以来,我就放下了所有的艺伎,那些都是他教的,我不愿再用,只是今晚,我己经答应了他,逃不掉,他晚上就会过来,以王者的资态,等着我献舞。 我闭着眸,坐在温热的泉水中,借着这份舒适的感觉让心暂时宁静下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便睁开眸,“怎么样了?” “回夫人,曹大人己经被贵妃娘娘安然放了出来,并未惊动任何人,皇上对诚王与平西王回京的事也没有任何看法,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平静。” 陈仲站在一道纱帘后回道。 “那……皇上有没有去皇后娘娘那里?”我沉吟了一会问,这是我最担心的,平西王回来后,皇后娘娘的事本来是可以安然度过的,可这个节股眼上,易子昭却突然起了变故,不得不说,这是天命不可违。 “没有,皇上一直在天胤宫处理政事。” 听到这里我不由的冷笑,他的病未免好得太“快”了些,可他一点顾忌都没有,分明就是想让我看到他的“良苦用心”。 “夫人还有吩咐吗?” “没有了。”我冷冷的道,抬手摆了摆,示意他退下。 陈仲躬身退下,我疲惫的闭上眸。 原以为,不过是一场小宴,没想到,皇上居然邀了群臣一起到歆月宫赏舞,后宫数得上名头的殡妃自是不在话下,统统都被召了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心不由的揪了一下,如此重要的场面皇后娘娘怎么可以不出场呢?看来,她是逃不过了。 来不及多想,皇上派出的轿子也早早的就等下广濪宫门口。 我刚刚妆罢,换上宫装,就有宫人来催请,“夫人可好了?皇上等都己等着了。” 我没有哼声,默默的向外走去,几个宫BBs.JO o YOO.NET人退避开来,侧身让过,然后默默跟到我身后。 上了轿,便一刻不停的赶往歆月宫,大家果然都到了,见我进来,忙都起身行礼,“臣(妾)参见殇国夫人,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笑着点点头,“免礼,都入坐罢。” 说着话,我的目光却一刻不停的在殿里搜寻,脸上表情从忧虑到失望,皇后娘娘没有来,也不知是找到合适的理由推脱掉了没来,还是……己经东窗事发了。 我低头想着,慢慢走向前去,“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玉体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他妖邪的嗓音至头顶响起,我微微一福正要退到自己的位子上,他却开了口,“过来坐。” 宫筵上首位通常只有三个人能坐,皇上,太后,皇后,而我与贵妃的位子次之,都在侧手边,他突然让我“过去坐”这更让我加深了心中的忧虑。 我抬头看着他,有些尴尬的笑着道:“臣妾怎么好坐皇后娘娘的位置。” “让你过来就过来。”他用霸道的语气道,略微苍白的脸上己有不耐神情。 我尴尬的闭了口,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这一坐,底下双是一阵参拜,“殇国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对他们微微笑了笑。 易子昭抬抬手,下边宫乐声再次扬起,换了一首《艳阳高照》,今天的气氛似乎十分和谐,人人都在笑着,人人都在刻意回避什么,而越是回避,那分不协调感就越明显。 皇后娘娘没来,没有半点解释,而殇国夫人名正言顺的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受群臣参拜,像是某种暗示,又像是早就定好的圈套,只等我来跳。 目光不经意的一转,刚好对上红泪凛冽的眼神,她狠狠的瞪着我。 我苦笑着低下头,不是逃避,而是懒得理,我现在满腔心思都放在皇后娘娘身上。 “今晚,你准备了什么舞?”他问,语声淡淡的,听不出喜恶。 我福身回道:“霓裳舞。” “不要,跳天外飞仙。”他冷冽的的看过来,霸道的语气彰显着他帝王的身份,而我不过是他的妃子,只能臣服。 我嘴角牵起一抹绝美笑容,徐徐抬眸看向他,语声幽而缓,“那支舞长时间不跳,臣妾都忘了。” 他不置可否,而是反问:“还是你不愿意跳给朕看?” 我冷笑,漠然低下头去,“臣妾真得忘了舞步了。” 他不语,轻轻挑起我下巴,隔着一层珠帘,但我己感觉到了大家没来的目光,有嫉妒,有笑,还有深深的恨。 “皇上,大家都看着呢!” “让他们看好了,反正你是朕的女人,这是不变的事实。”他的话让我觉得一阵无奈,又好笑,他这是想跟我证明什么?想让我知道我永远都逃不脱吗? 幼稚,我在心中冷笑。 “好了,你下去准备罢,天外飞仙。”他冷声命令,将天外飞仙四字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提醒我。 我起身离坐,“是。” 我己经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既然他想看,就跳给他看好了,我现在只祈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我转至后堂换装,静静的屋子里头,我站在屏风后头,由宫人低头为我更衣,一袭妖冶绯红色的舞衣,长袖、裙摆系着长长的丝带,连绵百尺的红色丝绸被我挽在臂上,洁白柔腻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着玉一样的光泽。 “夫人皮肤真好。”宫人笑着赞道。 我勉强牵出一抹笑,不置可否。 正当这时,外面吵吵的有了动静,似乎是什么在叫!又像是男人的嘶吼……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己经不自觉得向外走去。 几个宫人围上去将我拦下,“什么事都没有,夫人还是请先坐下罢,簪花还没戴呢!”她手里拿着几支与衣服颜色相同的鬓簪花,拉着我到那边椅子上坐下,两个宫人将一面镜子举到我面前,映出一身舞娘妆扮的我。 我的表情是冷的,厚厚的脂粉下,己看不出原来表情,又或许,原本就没什么表情,一切颜色都是伪装出来的。 我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镜子上的那个我,指尖一点冰凉,让我清醒过来,不好的预感急速而上,出事了。 当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的时侯,我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挥开宫人冲出去,看到眼前的那一幕,我惊呆了,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呼吸。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原来想要上来拉我的宫人也惊叫着避退到一旁。 诺大殿上,早己没什么歌舞升平的景象,有的只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嫔妃与宫女们都惊吓得抱在一起,远远的缩在角落里看着筵上那触目惊心一的幕,男人们相对镇定,可还是忍不住离了座,紧紧蹙眉。 屋子里弥慢着浓浓的血腥味道,是从皇后娘娘身体里流出来的,她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苍白的脸色像是鬼魅的狐影,噙在嘴角的血不断不断涌出来。 她仰起头,临死之前仍不望与他的爱人相望。 曹卫尉并不比她好过多少,身子上衣衫早己破鞭子打得破烂不堪,到处都粘着鲜血,到处都是伤口,稍微动一下就会牵到伤口,可是他没有皱眉,只有看到她的时候才会露出痛苦与不舍的表情。 这两个苦苦相爱的人,最终沦为了宫廷的悲剧。 “沐韵……”他唤她的名字,用力想要挣脱身后两个彪形大汉的束缚,靠近她身边,却怎么都挣脱不得,只是被伤口的痛楚折得更加痛苦而己。 皇后娘娘无力的躺在地上,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正宇……” 她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只能看到唇畔翕合,却听不到声音。 她极力对他笑,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慢慢向着他蠕动,每过一处,地上就会留下一道血痕,缓慢而痛苦。 “不……”我终于尖叫出声,奋不顾身的扑过去。 身子在起步的那一刻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这是我熟悉的怀抱,只是此刻,我却如此恐惧,仿佛紧紧箍住我身子的是只杀心肆虐的狼。 “原本不想让你看到血腥的场面,不过,你似乎不太听话。”他妖魅至邪的声音至头顶响起,带着几丝轻哝浅笑,似嘲讽,又似戏弄。 我转身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他原本只是妖邪,现在却如此那恶,简直像恶魔一样,令我深深恐惧。 “你怎么能……”我恐惧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后娘娘赎乱宫闱不假,可是他却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了他们,不光杀,还要让后宫所有人都看到,他在昭彰,他不喜欢背叛。 他美丽的嘴角漾起一抹微笑,轻轻俯到我耳边道:“你知道吗,真正应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包庇之罪,罪加一等,只是……” 他话至一半,突然停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我鬓边的发丝,当着众人的面亲吻我的后颈,“只是朕舍不得你,真得舍不得……” “你不如杀了我。”我咬牙切齿的道,脑海里弥漫的还是皇后娘娘凄苦又苍凉的目光,然后,眸底深处却有一点深情,浓浓的划不开,正是这点深情让我难过的落泪。 身在后宫,爱一个人,难道真得有这么难吗?必须要付出生命做代价。 我看着他,冷冷的落下泪来,连泪水都是冰的。 他轻笑,不以为意的为我拭泪,“别哭,她只是爱错了人,所以才会死,看到眼前这一幕,你不想重新考虑一下朕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吗?”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他给我建议,让我选择,听起来好像事事周到,都为我着想,然而却只是让人发笑而己,“易子昭,你疯了。” “是啊,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他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庞,将温热的气息啧到我耳边。 我在他怀里翻腾,挣扎,“放开我。” “来人,带殇国夫人回宫休息。”他冷声吩咐,扬手召来几个宫女,团团将我捉住,“夫人,请跟奴婢回去罢。” “不……”我嘶吼着,双眼血红的瞪着他。 他轻笑,得意的走开。 地上的两人听到动静,都抬头向我看来,他们的手,只差一点便可以握住。 皇后看我的目光平静得像潭水,没有任何怨恨,我愧疚的看着她,“对不起。” 我声苦蚊咛,身边又有宫人拉扯,她不知听到我的话没有,只是却笑了,笑得美丽又温和,这是我见过皇后娘娘最美的一次,虽然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可是她嘴角的笑却那么美,努力向上一伸,她终于握住了他的手。 再转头看我时,脸上便浮起了幸福的微笑,她像是要向我证明什么,努力微笑着,那么幸福的感觉让人嫉妒。 “皇后,对不起……”我喃喃的道,看着她渐渐失去生气,双眸垂落,我的心如刀割般痛楚,只能对她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身后宫人开始强制性的推着我往外走,几人拉,几人推,奈何我一个人,怎么反抗都没用,只能任由她们拖着离去。 “放开我。”我的嘶吼与反抗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惹来更多的阻挠,根本就靠近不了她们。 曹卫尉,那个曾经带着我出逃的英武男子,此刻陪在爱人身边,什么伦理,道德,在这滔天的爱恨情仇与欲孽里,一概都变得那么缈小,统统都不管,都不顾,仿佛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就好了。 他缓缓抬眸看着我,平静的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光,他竟然在笑。 我突然不明白,为什么临死时,他们却在笑着,是为了这份解脱吗?还是庆幸他们终于死到了一起。 身子被宫人从侧门拉出去,刻意避开大殿,皇后的目光一直追随我,她颤抖的双唇似乎极力想说些什么,我挣扎着往里扑,“放开我,让我过去……” “夫人请见谅,一切都是皇上的主意。”一个宫人解释着,硬生生将我扒在门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我眸光化作凌利,猝然转身看向她,她乍与我对视,吓得一个趔趄往后退去。 “夫人……” “你还知道叫我夫人?今天如果你们不放我过去,改日,就是你们尝后果的时候。”我冷冷的道,眸峰如匕首般,透着凛冽深寒。 身后几个人迟疑了一下,正要放手,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妇人,笑吟吟走过来道:“夫人不要为难她们,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请不要为难奴婢们,还不快把殇国夫人带走,看见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小心吓到。” 她一边吩咐着,一边怒目瞪向那些人,宫人们倒都听她的话,全部听话的围上来,把我控制在中间。 身子动弹不得,我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她低头笑着,默默退到一旁。 我的挣扎终是没用,还是被她们拖走了,失望之时,我听到殿里传来一声嘶裂般痛苦的叫喊,“救他……” 是皇后娘娘,她的声音暴发一刻,就停歇了,凄厉的声音余韵浮荡在空灵的上空,我如失去生气的花朵,颓然败落,双手无力的垂下,任她们抬着下去。 皇后死了。 她最后的那句话,救他,他,指的是平西王。 皇后娘娘做出如此败坏人伦大防的事,平西王就是有天大的功也保不齐受牵连,她说过让我小心行事,可是自己却含笑离去,脱离了苦海,剩下我们这些可怜的人,纠缠着,挣扎着,把对方逼向绝路。 或许,她最后是想对我说抱歉的,她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反倒牵连了所有人,可是我一点都不怪她,我甚至羡慕她,可以这就样死去。 夜晚的天空,黑得像是罩着一层拨墨的画,把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里面,没有月色,显得空洞苍凉,我独自站在窗边,望着黑朦朦的一片发呆。 身后修长的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过来,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我便笑了,“这么晚了,皇上过来有事吗?” “看看你怎么样了?”他笑着道,从身后抱住我,手臂因用力而暴出青筋。 他每一次拥抱都是这么用尽全身力气,仿佛在喧誓着某种占有。 “还死不了。”我嘲讽的道,任他抱着,却不肯回头看他,直到现在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血腥昧,像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洗刷不掉。 他丝毫不在乎我的冷漠,笑着道:“想做皇后吗?” 听到这声,我不可遏止的笑了,人走茶凉,也凉得太快了些,皇后娘娘刚刚BB S ·jOOyO O .nEt 上路,或许影子还不甘的飘在凰宫上空,他却过来问我愿不愿做皇后。 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手指不经意音己经伸到了贴身的小衣内,由下至上徐徐靠近我最敏感的部位。 “住手。”我嘶吼,微微挣扎。 他笑一声,鬼魅又好听,用一只手箍住我反抗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达到了他的目的,胸前丰满的柔软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示威的在我耳边低喃,“不要试图反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试试看,是死了的赢,还是活着的赢?” 我冷笑,无比讽刺,“皇上说的赢,是指什么?” “就赌你永远都逃脱不了我身边。”他轻轻在我耳边呵气,带来冰凉触感。 我眸中笑意加深,转头看着他,“如果我逃离了呢?” “不可能,除非是我死了,才会放开你。”他冷笑着道,美丽的唇角轻轻扬起,带着邪魅至极的笑意,轻而易举的就盅惑了人心。 我在他的目光下渐渐变得绝望,“易子昭,不要逼我。” 他仰身轻笑,十分讽刺,“逼你?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逼迫对方吗?从一开始,看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激起了我的******与野心,再到后来,你的冷漠,你跟他的双宿双飞,无一不是逼我走上现在这条绝路的罪魁祸首。”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在心中冷笑,漠然垂下目光,“你把所有的罪孽都推到别人身上,试图洗涮自己,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 “正因为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所以才会有今天。” “你的意思是我逼你了吗?”我抬眸看着他,冷冷的问。 他缓慢摇头,“不,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清尘,我说过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可是你却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话,讽刺得让我想笑,冷笑,大笑,“你是说如果我够笨的话,不知道你的阴谋的话,我们今天就能过得很幸福对吗?” “对,就算我是错的,也是被你的妩媚所迫,我无法自拔,只能一步步走下来。”他低下头,轻轻亲吻我的脸。 我猝然转过身,避他如蛇蝎,“不要碰我。” 企图反抗的手,还没抬起便被他掌控,紧紧攥住,抬起,搁置头顶, 一步步向前,直至背后抵住光滑冰冷的床柱。 “诚王爷现在就在路上,如果有什么闪失,也是你的错。”他温气的气息扑到我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上野性的男人味。 我冷笑又苦笑,这个邪恶的男人,竟然用诚王的生命威胁我。 他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情,逼得我无路可退,只能顺从,连动一下都不能,睁着眼睛看着他慢慢吻下来,“清尘,如果你肯的话,我们是可以幸福的。” “要怎么幸福?跟一个杀了我娘还有我丈夫的凶手吗?”心中长时间压抑着的话再也不能隐瞒,破口而出。 他动作嘎然而止,轻笑出声,慢慢抬头看着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凛然与他对视,豁出去般不管不顾,“是你杀了君曜对吗?是你杀了他。” 天皇久病缠身,突然崩逝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因病去世,可是……直到易子昭跟夏侯君曜得了同样的病后,我便开始怀疑,头一次怀疑他。 君曜的病,本来就很罕见,可是他却能说得就得,说去就去,他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如此收放自如,唯一的可能就是,夏侯君曜根本就没病,他不过是无意间被人下了十年的毒,然后加大剂量,导致他迅速死去。 易子昭轻笑,慢慢摇头,“清尘,你不该去窥探这些秘密的,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再次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一阵心痛,难以言喻,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哽咽的说不出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语,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因为你。” 他妖魅低沉的语声如一道咒语,在天空划成一道光,划破所有混沌与隐瞒,我的心摇摇欲坠,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痛苦的看着他,不住摇着头,“不,不是……” “是,你很清楚是这样的,所以你觉得自己有罪,所以你想方设法的要补偿夏侯君曜。”他一字一句,像冰封的匕首,狠狠地划开我的心,划开我深埋起来的秘密空间,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揭露,诏告天下。 “不要说……”他松开我,我失去所有支撑,身子颓然滑落,跌坐到地上。 “你不想听听他临死之前说了什么吗?”他慢慢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与我平视。 我眸子里含着泪水,头一次觉得这么寒冷,身子绵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说了什么?” 他苦笑一声,“你果然是在乎他的,说到他,便来了劲。” 我无暇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等待答案。 “他说如果我肯放你一条生路,他便不起兵,所以我放了你一条生路,这笔生意,他做的很值,你确实值得用整个江山去换。” 他指尖轻佻,目光流连在我脸上,手指细细摩挲着我脸上肌肤,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我。 “这就是你不杀我,不杀诚王爷的原因吗?”我冷声问,强忍下心头难掩的悲伤,那个人,临死之前居然用江山换下了我与诚王的命,这份爱,让我怎么能够说承担得起呢?我是有罪之人。 “对……你以为你提前那几个时辰真的可以逃过追兵吗?我不过是给你一条生路,让你肚子里孩子生下来,让夏侯君曜早死早超生。” 他的一字一句,彷佛都是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戳在我心上。 他轻轻靠近,用柔软的舌舔去我苦涩的泪,“他说你怀孕的时候,需要人照顾,既然我不能,那诚王就是最好的人选,我原以为他一辈子温吞,起不了什么大风浪,可是现在看来我是错的,我‘病’的那段日子,你们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若再迟半月,恐怕这江山就要易主了。” 我的身子在他怀里不住颤抖,我觉得跟我共处一室的这个男人突然变成了野兽,时刻都能吃了我,可是他说他爱我,用他沾满鲜血的双手,还有柔软的舌。 “易子昭,你根本没病。”我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闪着啫人的光。 他轻笑,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有时候‘病’了才可以看清很多事实,就像当年的夏侯君曜,临死之前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自认为这一章,把易子昭写成了最有妖邪鬼魅的男人,极具危险性,可是那种隐形的黑暗气质无法阻挡。 阴暗的男银啊,哈哈。 我的心,渐渐凉下来,所哟虚荣浮华都在他唇畔翕合间冉冉褪去,不留一片痕迹,这一刻,我知道我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手,而我是那么傻,居然一直以为他善良。 然而,善良无关乎爱情,他爱着我,残忍到痛彻心扉,强烈到让我直觉他的怀抱是地狱。 他将我推倒在床上,一件一件剥去我的衣服,手指所到之处,带来一片战栗,我不知道怎么会如此害怕,我甚至不敢反抗,我怕他会在下一秒将我吃进口中,就像他杀死君曜时一样彻底,残忍。 我的顺从让他疑惑,“有趣,怎么今天乖了?” 我不语,在他身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以减轻心中的恐惧感。 他妖邪的眸光在看到我眼角落下的泪时凝滞,然后变得冰冷,“你哭什么?” 我紧紧咬着唇,无助的摇头,眼泪却无法遏止。 “说话。”他直直望定我,这么近的距离下,让我无法摆脱他慑人的眸光,“我害怕!” 他不语,唇角却慢慢绽出笑容,像是午夜绽放的花朵,妖冶,美丽。 “清尘,不要怕,不管我怎么对别人残忍,都始终舍不得伤害你,你放心,我会让你好好的活着,做我的皇后,做我的女人。” 他的手指碾转留连在我的身体,目光随之而下,一路延伸至我最私密处……然后慢慢探进去,像是冒险一样,进进退退,直到找到最佳契合点,才愿意露出微笑,顺势滑入。BBS.Jo Oyoo·NEt 他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不放过我任何反应与表情。 帐子里昏黄的小灯下,我的一切狼狈都落入他眼中,我丢掉了所有反抗与自我保护,像是被吓傻的鹿儿,只能任由他的宰割。 “我爱你,清尘。”他俯到我耳边说,声音沙哑,如此醉人,而我却不由得战栗,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邪恶气质所淹没。 “易子昭,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是我?”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后宫那么多女人,不乏漂亮的,相同的,可是他却如此固执,独独偏爱于我。 他笑,带点苦涩的意味,“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你与别的女人不同,你同样是至阴至狠的,后宫争斗不乏这样的女人,可是……你却无形中又有一种光芒,让我忽视不得,就像是咒语,随着你日渐成熟,那种光芒就越强烈,深深吸引我,就好比此刻,我们欢爱时,你仍能想得到别人。” 他手指,在我身体里画着圈,过多的狂喜让我承受不了,紧紧蹙了眉。 他的吻轻轻落在我蹙起的眉心,“舒服吗?” “不……”我疾口否认,却叹息出声。 他轻笑,“那痛苦吗?” “痛……” “知道吗?我喜欢看你的反应,你总是极力忍着******,所以有很多表情,你挣扎,痛苦,尖叫,哭泣,求我,然后直到受不了,在我怀里翻腾,你为何要这么为难自己,既然快乐为什么不愿享受?”他问,在我身上印下柔软狂热的吻,熟练的找到我微微颤抖的乳,用舌尖在蓓蕾上打着圈。 我冷笑,“像我这样的女人,是没资格快乐的。” 终于明白了千百年来流传着的那句话——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是你的心太过执着,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有罪的时候,就会为了赎罪变得万劫不复。” 笑着道,抬眸看着我,然后翻身上来,熟练地不需要任何辅助。 “那你呢?”我问,眸子流连在他妖邪得令人叹息的脸庞,一寸寸流连,寻找他最真实的反应,“你从没认为自己有罪,可你不断的掩盖罪孽,所以犯下了更多罪,直到万劫不复,我们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轻笑,为了我的话,然后在挺身进入的时候说:“那就一起万劫不复好了。” 昏暗的帐子里,我听到他舒适的叹息声。 他身上的汗水渗杂着淡淡的龙涎香味,这种神奇的香味,让我叹息,宁神,直觉想要昏昏欲睡,可是他不许,总是在最适当时候用最猛烈的动作将我激醒,尖叫出声。 他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喜欢看我脸上惊恐与羞赧的表情,喜欢能控制我思维时的满足感。 这就是他——易子昭。 恨我恨到爱,爱我爱到欲罢不能。 今晚的广艳宫,静得让人心惊,廊下长灯散发着昏黄的灯,整整照了一夜,我在他身下,静静睁开眼,盯着它微弱的光影出神,整整一夜。 似乎痛这种感觉,已经渐渐从我身体里退去,我感觉不到痛,麻木,没有知觉,与他纠缠的时刻过于漫长,甚至看不到结束的尽头。 我失望,转头看着他,他额上的汗不住落下,一滴一滴,渗进我的身体里。 “易子昭,我们何时结束。” 他轻笑,终于停歇片刻,“后天诚王爷回京。”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我正要欢喜,他却接着道:“正好参加册后大典。” 我欲出口的话全部咽回,情绪接着失落,怔怔的看着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 这样的没有知觉的我,他不喜欢,于是他将我翻了个身,冷冷的避开我脸上的麻木,“如果你接着沉默,诚王爷有什么闪失,都是你的错。” 我不由得冷笑,已无力再说什么。 身子趴在柔软的床榻上,感受他一次次冲撞,狂野,妖娆,似乎每一次都想要达到最深,最深处,直抵灵魂。 XXX 终究是躲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在原地绕了一个圈,借着易子昭残酷的爱,重新坐上了母仪天下的后位,皇后娘娘死了,被皇上当场迫着喝下鸩毒,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并去了,曹卫尉自小是孤儿,查不到出身,于是暂且搁下,可是平西王逃不掉,现在皇上只是召他入京,并没有明确的给他罪名,可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他。 太后远在山中,没有太后娘娘阻挠,宫里平静了,我顺顺利利的做了皇后,从此宫里再也没有殇国夫人,虽没册封,但贺礼已源源不断的送进广艳宫来。 易子昭没有再让我回到中宫殿,他说,他的皇后不会在别人待过的地方,这,就是他一直都不去中宫殿的原因,因为我在那里停留过,不是为了他。 冥冥之中,我赢了吗,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只是命运的安排。 乘风破浪,都只是幻觉而已,到最后,我还是得靠着易子昭。 同时,我也发现,我永远都赢不了他,我输了。 我放弃挣扎,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娘娘,这是明日大典上要穿的礼服,娘娘看看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可以让他们再回去修改。”几个宫人各提一角,将一件新制的皇后朝服展开在我面前,已经改了称谓,直呼我娘娘,而不是夫人。 我淡淡看了一眼,只说很好,便不再多言。 福公公挥手让那些人退下,笑着道:“娘娘,明天就是娘娘大喜的日子,您这样让皇上看到会不高兴的。” 他好心提醒我,易子昭最近时常都会过来,像是监视我会不会凭空消失掉,我轻笑,不以为意的道:“他生气又怎样。” 他终归是不舍得放我走的,也舍不得让我死,不管我怎么任性,他也只是会小小的“惩罚”我,用他冰冷至极的眸子给予我警告,或者,用我所爱的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让我臣服在他脚下。 他要的,我都满足他,可是我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永远…… 一个木偶怎么会有心呢?我轻笑,眸光变得越来越凄凉,福公公笑着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我转眸看他一眼,问道:“舞云怎么样了?” 昨天舞云是一同陪我过去的宫人,亲眼目睹了他们二人的惨状之后,她的精神似乎受到了重创,回到宫中就吐了血,十分受不了这份打击,连夜发着高烧,我命人宣了太医过来给她瞧了,吃了药,直到现在还没音信。 “好像……不太好。”福公公迟疑的道,小心觑着我的脸色。 我心头一紧,站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娘娘不要过去的好,她现在正在昏迷着,就是去了也没什么用。” 直觉,他是不想让我过去看她的,我不由得怀疑,转身看着他道:“福公公,你有事瞒着本宫吗?” “没有。”他深深低下头看,刻意避开我的目光。 我轻笑,冷冷的将他打量一遍,“是从什么时候起,连你也要瞒着本宫了,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娘娘不要误会,奴才只是怕娘娘触景生情,娘娘这些日子已经够B bS.jOO YOO.nE t难过了。”他小声的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真诚。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怔住,突然发现,我的心竟是如此敏感而黑暗,我觉得所有人都不值得信,我凄凉的笑笑,落寞的垂下目光,“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娘娘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奴才的本份。”他对我毕恭毕敬。 我叹一声,缓身重新坐下,“福公公,到现在,你一定怨我了吧?” 他应该怨的,因为我无能为力,不要说是江山,就连我自己都输给了易子昭。 他摇摇头,“没有,奴才没资格怨娘娘。” “可是你代表他可以。”我笑着道,话说的隐晦,他却听得懂,跟着笑道:“没有,只要娘娘觉得幸福就好。” 幸福?听到这个词,我突然觉得讽刺,“你从前不是这个态度的,你说顺着事情发展的状态走下去,有他一路指点,我就会成功的。” 他确实是这样暗示我的,我也挣扎了,努力了,可是却最终敌不过易子昭,想想,我也不过是个女人。 江山的责任何其大,我一肩扛不起来。 福公公低着头,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苍凉,他年老的脸上慢慢形成岁月的纹路,“就像主人说的,世事无常,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可以的,那鞋都只是下下策,可以保全娘娘性命的下下策,现在娘娘与公主生命无虞,已经没有必要了。” 即便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可他还是称他为主人,而不是天皇,先皇,他的这份谨慎让我叹息。大半辈子都在深宫中成长的人,果然精明得可怕。 保全我性命的?闻言,我不觉苦笑,心内感动与心酸一并涌上来,心内沉沉的,是对他的那么份愧疚,我壮志满怀,想要为夏侯家夺回江山,也还清他的爱,可是却无能为力…… 然而,正是这份爱,又让我有些恨,从前,我刻意回避他死亡的事实,不得不面对,因为我觉得无助。 我恨他把所有责任都抛给我,然后自己死去。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觉得十分无力,最近不知怎么,总是觉得累。 “你退下吧,如果诚王进宫,即刻通知本宫。”我吩咐道,缓缓闭了眸,侧身靠到扶手上。 “是,娘娘。”他躬身退下。 殿里恢复了宁静,脚下一樽青麟香炉里袅袅升腾出香烟,馥郁的兰香弥散在空气中,缓缓将我包围。 帘幔低垂,珠帘不动,远处,有宫人疾步走着,为明日的大典做着准备,她们脚步轻盈,以免吵到皇后娘娘静休。 又是一个仲夏,我做了易子昭的皇后,封号 “文蕙”。 诚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被临时“安排”到一处宫中住下,随行而来的武士们都被分开住,以防动荡,易子昭做得决然,明显,万无一失,他以为我会有所表示,可是我没有,我连诚王的一个字都没有提。 躺在黑暗中,想着明天要面对诚王,我还是有些紧张,像是一个背叛了的女人一样,我无颜面对他。 当他在战场厮杀的时候,我却投向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一双刚劲有力的手从身后抱住我,将我拉入他怀中,“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 我不动声色的闭了眸,不语,假装睡着了。 实在不想再对这个人说什么,说什么都无用,只是徒惹悲伤,让自己失望而已。 黑暗中,他明明看不到我的脸,可是却完全掌握了我的心思,轻笑着把手伸进我衣内,“知道你没睡着。” 我在心中苦笑,叹息,“我没话对你说。” “你不用说,只要回答就好,在想什么?”一如既往的霸道,让我情不自禁想逃,他的手掌坚决而有力的扳过我的身子,“看着我说话。” 我被迫看着他,冷笑道:“明天就是册后大典,臣妾怕出什么事,所以有些担心。”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冷笑,“权利都在你手里,诚王爷已经进宫送死来了,杀不杀他全由皇上做主,就算我老老实实待着,皇上也不一定就会放了他不是吗?” 他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脸上笑意飘忽,“清尘,你又忘了,你不该关注这些的,只要做朕的女人就行。” 我讽刺得笑出声,“宫里都传遍了,皇上的野心显而易见,就是不想知道都难。” “但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藏在心里。” “我们现在已经用不着隐瞒了,易子昭,你赢了,你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不,我没赢,我还不知道传国宝玺在哪?直到找到它,铲除了朝中所有的奸臣,才算是真正赢。”他笑着道,轻轻将我抱进怀里,大手开始上下游走。 我无耐的叹息出声,觉得自己苍白无力,没有任何生气,也看不到希望。 …… 册后大典庄重异常,我早早的便被宫人叫醒,用浸了玫瑰花露的温水洗了脸,青黛画眉,胭脂涂口,头发梳成髻盘于头顶,压上凤冠。 再次戴上这六屏宝冠,我已经不如第一次那么兴奋与忐忑了,有的只是无力无寂的寂寥。 我换上朝服,由内庭命妇搀着慢慢往外走,一顶无屏銮舆早已侯在门外,身体结实的内侍深深跪在车前做人凳,无屏踩着他的背上了车。 身子刚刚坐好,陈仲便一路小跑着过来,“娘娘,一切都好。”他对我点点头,做了个放心的表情。 我隔着车帘,看了他一眼,提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 诚王爷上了殿,说明皇上这次没有心要杀他,深思一下,也不全是因为我,诚王爷刚立战功,如果漠明被杀,他的立场也会变得很难。 我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走吧。” 起轿…… 随着一声长长的呼声,车子开始行驶,凤架直往鸾殿去。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上了殿,一切仪式进行过后,我站在堂上,受百官司参拜,祝福。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如雷贯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目光一一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到诚王身上,他跟着众人一起参拜,深深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他黑了,也瘦了,却变得更加强壮了,露在袖外的两只手上还缠着纱布,隐隐渗着血迹。 “平身。”我沉声道,微微笑了笑,尽量维持着母仪风范,可是我的心在颤抖,诚王爷一定怨我了,所以他刻意避开我的目光,他明明知道我在看他。 “送皇后娘娘回去。”来不及多想,身后就传来皇上“关切”的话语,他示意身旁的宫人过来扶我。 “娘娘……”她们不由分说,从两边架住我,“扶”下殿。 易子昭的目光像火一样,不断烧着我的后背,我知道他在看我,他也知道我在看谁,可是就算只是看看,他也不许,他是皇上,要维持皇上的尊严。 “臣恭送娘娘。”又是一阵呼声来,我身子已经出了殿。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深深付低的姿态,隐藏着巨大的力量,擦身而过时,我能感受他的恨意,他恨易子昭,现在更深。 晚上,皇上赐宴歆月宫,用以庆祝,我称病缺席,那个地方或许还留着皇后娘娘与曹卫尉的冤魂,我无法心安理得的在那里饮酒欢笑。 “什么时辰了?”我问,缓缓从鸾榻上站起身,向外走去。 “快二更了,娘娘是不是该睡了?”福公公问道,默默跟过来。 “还早。”我淡淡的道,站在空清的回廊里,仰头望着天外的明月出神,太后娘娘走了这么久,一点音信都没有,一切似乎真的像十四皇叔说的那样,万无一失。 可是……朝中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来,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易子昭独自理政时漏洞百出,尽管他现在独揽朝政,嗜杀服众,却也只能一时稳住局面,我不担心他越来越霸道,那样只能对我越来越有利,我只担心,十四皇叔会临时改变主意,放虎归山,那这一次,我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江山那回事,复仇那回事,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易子昭疯了,越来越残忍的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强制性的让我接受现在的他,我受不了,直觉得想要逃,也必须逃,留下来,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或者是我被他折磨疯了,或者是他被自己折磨疯了,我们纠葛到底的结果,只能是这样。 “福公公,你说,人生在世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我凄凉的问,仍旧看着天上弦月。 今晚的月色似乎太平静了些,直觉让人不安,一种隐晦的危险。 他笑了笑道:“跟至亲至爱的人在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我笑,转身看了他一眼,“你口中的幸福是所有人都向往着的幸福,可是,你知道本宫最渴望的幸福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远离这里。”我语声依然凄凉,这一次,连眸光都变得沉郁起来,“远远的逃离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跟君颜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至亲至爱的人,只能君颜而已。 “或许娘娘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他恭声道,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是吗?”我苦笑着收回目光,自嘲道:“或许真得很艰难罢!” “天色不早了,今天天胤宫并没传旨说要侍寝,况且有宫宴,皇上说不定不来了,娘娘还是先歇着吧?”他好言劝道。 我没说什么,默然转身走出了殿。 出乎意料的,易子昭没有强迫我参加宫宴,或许,他也不想让我见到诚王爷吧?我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变得越来越苦涩。 我先去看了看君颜,她已经睡着了,我坐在旁边看了她一会,然后才回寝宫。 屏退了宫人,刚刚转过屏风,就有一个黑影闪到面前,我大惊,后退,正要出声却被来人用力捂住嘴巴。 “不要惊慌,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如此熟悉。 是诚王爷,可是他这会应该在歆bbS.jOoyOO.nET月宫不是吗? 我稍稍放下心来,又不自觉得提起,“你怎么会来这里,太危险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凡人接触不得,可是在下有话要跟你说。”他说得生份,残留浓恨,我不由得蹙眉,一丝苦涩蔓延心头。 “这一切都是我无法掌控的。”我无力的看着他,觉得连解释都变得无力,徒劳。 他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纱,只露两只眼在外面,痛苦的看着我,“清尘,我不是想质问你什么,只是想知道,你究竟爱不爱易子昭,如果你爱,那现在一切都停止,我们放弃。” “为什么?”我问,目光深深望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爱不爱他突然变得这么重要,好像谁都跟我说,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那些准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是夏侯君曜口中的下下策。 “因为如果你不幸福,皇兄他也不会幸福。”他低沉的嗓音,彷佛带着催眠的功效,此刻又催人泪下,我眸中涌上泪水,却可笑的坚持,不让它落下。 我轻笑,有些讽刺的道:“他走前,有跟你说过什么话吗?” 那人临走之时,说过些什么话?易子昭知道,诚王也一定知道,因为他是平安脱险了的,不光如此,还掌握着大量我不知道的信息,都是他交代过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应该,至少,对我这个妻子留下些什么话吧?哪怕是一句。 我看着他,渐渐变得失望。 他垂下眸光,摇摇头道:“没有。” 我压抑在唇边的笑终于笑了出来,无比苦涩,“既然这样,那他凭什么说要让我幸福?” “皇兄只是不愿意让你为难。” “不愿意让我为难,然后拖个十年二十年,等我幸福够了,死了,夏侯家再世世代代培养接班人,然而直到时机成熟,一举夺回江山吗?” “迟十年二十年,不算什么。”他说得轻松无比,似乎早已做好了打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突然间,我尽竟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胜,败,王,寇,他不想争,都只是因为要我幸福。 “可是我想离开这儿。”我无助的看着他,说出最真实的想法,“我想离开,永远永远离开这儿。” “这个……”他有些为难,闪躲着避开我的目光。 “怎么,连你都不想帮我吗?”我追问,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过他。 “不是不想帮,而是……事情并不像我们预料的那样,傅将军,平西王连连出事,还有南靖大将军也无能为力,现在形势很是紧张,宫里戒备森严,如果皇后娘娘再出什么差子,只怕到时事情会越来越难平息。” “可是我真得不想待在这里,易子昭他疯了。”难以想像我说这话时的表情,是痛苦的,还是恐惧的,或者都不是,是一种世态炎凉,笑看风起云涌的淡定与平静。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疯了吗?” “疯了,彻底疯了。”我肯定的道,十分肯定。 他眸光变得沉重,深深的叹口气,扶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清尘,就算出宫也不是这一两天就能办到的事,只有你还好办些,可是,还有君颜和宫里这么多的人,你走了,他们必定会受到牵连。” “这些我都想过,可是,不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带着君颜,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易子昭让我害怕。” 现在的他已经成功的把自己蜕变成一个魔鬼,将从前的人性统统隐藏起来,只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残忍且霸道。 XXX 我闭着眼,脑袋昏沉沉睡在榻上,努力想要睁开眼,清醒意志却越来越下沉,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屋子里空无一人,借着床顶昏黄的一盏灯,我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渐渐靠近过来,带着浓浓的酒味。 “睡了吗?”他问,低沉的嗓音像是当头一棒,让我颓然清醒过来,撑着身子坐起来,“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来了。” 他用折扇挑开帐子,高在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黯影,我就坐在这样的阴霾中,戒备的看着他。 我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极具杀伤力的笑来,“你不希望朕来吗?还是有人代替了朕的位置。” 他轻笑着道,目光四下审视的时候,也努力在空气里闻着什么。 “你怀疑什么,怕诚王爷来吗?“我讽刺的一笑,无比轻藐的看向他,“这世上怕也只有皇上一人敢亲自闯进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房里轻薄。” 他转头看着我,突然笑了,收起折扇,用扇柄挑起我下巴,“这么说,你现在承认了自己是朕的女人喽?” 我语咽,无法回答,他脸上笑意更浓,缓身坐在床边,“清尘,今天宫宴上诚王爷喝多了,还搂着身边两个宫女调戏,你说……他是不是因为长年在外打仗,空虚的呢?” 我不以为意的笑,脸上没有平静无波,“或许罢!” “所以朕今晚把那两个女人赐给了诚王,相信他这会应该软玉温香抱满怀,正在酣然处。”他嘴角邪恶的笑意另我不自觉的后退,冷笑,“是吗?皇上真是体帖下士。” 他轻笑着,慢慢靠近,直到距我一寸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瞳深处的倒影,“但愿他老老实实的沉迷在温柔香中。” “他会的。”我说,不着痕迹的抽回目光,神情显得十分落漠,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然后脱了靴上床,衣服一件件抛出床外。 我摸然看着他,“今晚要睡这儿吗?” “嗯。”他冷冷的嗯,却不看我。 “皇上为何不去荣妃那里了?”她跟我长得如出一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爱上了荣妃,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代替不了我的。 他不说话,眸光却变得阴冷。 “皇上,你不喜欢荣妃对吗?” 他还是不语,迟缓的动作像是压抑着某种愤怒,我从身后看着他一切反应,良久良久,直到他快要暴发时,才露出微笑,靠近前去。 “皇上,”我轻轻唤一声,前所未有的温柔,从身后抱住他,这个时机把握得恰恰好,他张口,还没说话便闭了口,有些吃惊的怔在那里。 “你打算怎么处置平西王?”我问,脸颊帖着他温热的背。 昏黄的光影里,我听到他讽刺的笑声,“清尘,你用不着这样。” 我的手指渐渐松开,笑容尴尬,“原来皇上知道我的心思。” 他轻叹,转身看着我,“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你的心思才对,你用不着这样,平西王的事朕会酌情处理的。” “会给他留条活路吗?”我急切的问,我希望能为皇后娘娘做最后一件事,她临死之前的嘱托,直到现在还飘荡在我耳边。”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凄厉的叫声……救他。 “你希望朕给他留条活路吗?”他挑眉看着我,暗沉的光线中,他脸庞轮廓越发分明,英挺而邪恶,微启的唇畔里散发诱人的香。 “嗯,我希望平西王活着。”我肯定的道,表情十分认真。 “只要活着就好吗,你一直在意的,不是他手中的三十万兵权吗?”他一语道破天机,不给彼此留任何余地,我尴尬的低下头,微笑,“皇上错了,臣妾没有在意他的兵权,现在我连自己都保不全,要那兵权有什么用?” “你现在只是没有机会。”他笑着道,转过身来看着我,“清尘,好好的做你的皇后不好吗?你要的,朕都给你,权利,母仪天下,你还有什么不满?” “原来你一直都不了解我。”我小声的道,神情有些凄凉。 “皇后娘娘临终前的嘱托,皇上不也听到了吗?我怎么能负她,让她在九泉之下感到不安呢?既然他那么了解我,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也没想过要隐瞒。 “只是这样吗?”他不信的看着我,目光上下打量。 “只是这样。” “平时看不出你与她的关系好,你这么在意她,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他的话让我不由得冷笑出声,原来他跟太后娘娘是相同的,表面是坐视不理,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尽在掌握之后在最关键的时候掐了我的后路,就像皇后娘娘的事。 “原来皇上都知道。”我笑。 “一直知道。”他说,十分平静的看着我。bbs·JOoy oO. nEt “那这么说,是不是我一直以来都像是戏台上的小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让皇上发笑而已,易子昭,你好邪恶 我突然发现他的邪恶是这么残忍,突然觉醒时,只需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打得让你直不起身来,痛彻心扉。 “是啊,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吗?”他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然后舒适的躺下,将腿翘起在我眼前晃动,十分得意。 我不再说话,冷冷的坐在那里与他僵持,直到他觉得够了,然后随意的翻了个身向里睡去,“天晚了,睡罢!”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在心里轻轻叹息,一个女人所能做的牺牲我都做了,可是还是帮不了皇后娘娘。 我仰头看向天,一阵无奈。 从前一昧隐瞒的东西,现在全部倒出,他——就是要将我打击得再也抬不起头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放弃反抗,安安稳稳的等在他身边,做他的皇后,做他温顺的猫。 诚王爷战胜归来,入宫参加庆功宴,皇上赐封“长胜大将军”,并且特地拨了一处宫殿,允许他住在宫里养生,一切看似荣耀,实则是软禁。 我明明清楚,却也无奈,只能看着易子昭利用自己的阴谋,一步一步把我们推向绝路,再也没有退路。 做了皇后之后,又有皇上赐给的无限特权,再没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在他处心积虑的“安排”下,什么都不用操心,整天只跟君颜嬉闹,教她说话,走路。 半个月后,舞云的病也渐渐好了,仍来侍候我。 我一边教君颜叫娘,一边用眼角看着她,她情绪不高,默默的站在那里,自从皇后事件之后,她就像失了魂一样。 我转身看着她,心疼的叹气,“舞云,如果你觉得累了,就下去休息罢!” “不,娘娘,奴婢不累。”她小声的道,显得十分怯懦。 “舞云,这一切不是你的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我实在不愿意看着她这样消极下去。 她低着头不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我把孩子交给奶妈,“抱公主下去玩。” 奶妈抱过君颜,在她的抗议声中连哄带骗的带出去,直到她身子走远,我才收回目光,看着她道:“皇后娘娘的事是次意外,现在皇上也没有再追究平西王的罪,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你不要多想,怪只怪他们生不逢时。” “可是……”她抬了头,还没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如呆不是奴婢给平西王放信出去,王爷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如果王爷不回来,就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就不会……” 她还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点特性,倒是跟我很像,我轻笑,叹声道:“如果你不这样做,也会有别人这样做的。” “娘娘是指贵妃娘娘吗?”她抬眸看着我,眼泪汪汪。 我笑而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红泪当初因为这件事要我许她皇后之位,现在反而让我坐了,她心中一定有恨,不只恨,是深深的恨。 “玉贵妃最近在忙什么?”我问,侧身靠到扶手上。 “没听说,像是一直在宫里待着,可是却一直不见出来走动。”舞云小声道,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我听了不语,却渐渐笑开来,她不是不想出来走动,只是不愿意见到我而已,红泪,燕淑妃,荣妃最近都鲜少在宫里走动,礼也一样送,只是人却不来,她们对我还是有恐惧的,也同样有着恨。 等了良久,见我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舞云不禁好奇的问道:“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无聊随口问问。”见我没什么事,她便放下心来,退到一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从前想要权利与地位,现在都有了,登上了最顶端的位置后反而觉得空虚了,跟前朝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一切都易子昭给的,他眼睁睁看着我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然后微笑着把我想要的都给我,除了江山。 我轻轻闭上眸,觉得空虚的触感无边无际的蔓延上来。 XXX 得知红泪闭门不出的几天后,她突然来找我,我有些诧异,“怎么贵妃娘娘今天闲了。” “是呀,臣妾是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她笑着道,随即对我福了福身。 “哦,这么有心?”我轻笑着看过去,吩咐宫人赐座。 她回身坐了,四下打量着,“怎么小公主不在吗?” “睡了。”我笑着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她突然提到君颜,不知用意何在? “哦,娘娘现在母仪天下,不光有皇上宠爱,又能跟女儿独享天伦之乐,真是让人羡慕,只怕后宫里,再没有比娘娘更幸福的女子了。”她一翻恭维,又是感叹。 我轻笑,随手屏退宫人,等人都退出去后才道:“如果你想的话,本宫倒是能让你出宫去,相信在宫外,应该比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些。” “不用了,谢娘娘一片好意。”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脸上丝毫没有谢意。 我冷笑,看着外面天空轻叹出声,“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你永远都赢不了。” “娘娘这话说得太武断,不到最后关头,谁知道是谁赢了呢?”她冷笑着道,平静的脸上眸光却是冰冷的,深深刺过来。 我转头看着她,轻笑出声,“或许罢!” “你今天来不只是来给本宫请安的罢?”她一惯的风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只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笑着道,脸上笑容突然变得越来越浓,无比得意的瞅着我。 这笑,让我心里渐渐生出不安来。 “什么好消息?”我问,已经不由自主的沉下脸色,她口中的好消息,往往都是我这里的噩耗。 她故作神秘,凑近来道:“太后娘娘要回来了。” 闻言,我不觉怔住,浓浓的不安情绪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千算万算,竟算错了一点,十四皇叔终究还是爱着韦太后的,他能忍痛帮我一时,却不能一直坚持,不动摇。 惊诧过后,我眸子里只剩冰峰,牢牢盯着眼前这个笑魔如花的女人,“你做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臣妾就是趁着娘娘前两天跟皇上恩爱无边的时侯,去城凰庙里进了次香,求殇未朝国泰民安。” “红泪,你不该这样做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而让我惊奇的是,贵妃出宫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掩得滴水不透,或者,是易子昭让她去的。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是一沉。” 她笑得得意,不以为意的看着我,“可是我已经做了,要怎么办呢?” “你以为扳倒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说了那么多,可是她最后还是不明白,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好处,因为我恨你,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就觉得好舒心。”她眸光清清楚楚的映出仇恨的光茫,让我不得不相信她这份恨由来已久,在她心底驻扎得深深的。 “为什么?”我痛苦的看着她,从来没觉得被一个人恨时竟然这么无奈,无奈到我怎么用力都甩不掉她。 “是你做的孽,该由你来偿还才对。”她冷笑着道,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这抹妖冶的背影,我怔怔的愣在那里,有着天塌下来的恐惧与疲惫,遥遥忆起,当日,昏暗的轿子里,借着一点微薄的光,匆匆看清字条上面触目惊心的字迹后,我心里无法言喻的兴奋,让我欣喜让我狂,正是举步维艰的时侯,是十四皇叔出手拉了我一把。 可是现在,我又觉得自己当初欠考虑,她们必竟曾经那样相爱过。 太后娘娘虽然目盲,可心不盲,她人进山修养,可心腹还是会留在朝中的,时时盯着易子昭的一举一动,然而发生了这么多事,太后却迟迟不露面,一切只因,十四皇叔曾经答应我,要让她“远离凡尘世俗,权势欲孽。” 既便那天太后娘娘没有突生变故,他也会用其他办法把她带走,这是计划好了的,她走了,剩下易子昭一人就好对付多了。 当皇上生病,我利用手中的政权私自使计接诚王回宫时,回来的并不是他一人,还有近三十万的大军,可是另我没想到的是,易子昭居然藏得这么深,我中了他的圈套,计划只能临时中止,他只带了几位武士进宫。 一进来,就被软禁了起来。 回头再想,我不知道十四皇叔用了什么办法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身边,可是,他终究还是动摇了,或是他也中了太后娘娘的美人计。 女人无关乎年龄,时间越长感情越深,他们能不顾身家性命生下易子昭,那份爱,又怎么会比我与君曜的少呢?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知道该说自己笨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玩了一辈子鹰,到最后却被鸡啄了眼。 红泪,是隐藏在我身边的祸,我心软不杀,只能被她杀。 然而,跟我一起受害的,不光我自己,还有十四皇叔。 太后娘娘回宫的那一刻便把城凰庙四下封锁了起来,任何人不准靠近,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背叛了她的男人, 可是我……一定逃不过此劫。 太后回京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凰宫上下,燕淑妃之辈bBS·jooYO o ·NET ,自是得意,等待着晚上太后娘娘进宫好为她们主持公道,铲除“妖孽”。 可是这个“妖孽”已经坐上了后位,又有皇上宠爱万分。 宠爱万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笑,真得是宠爱万分的话,就不会准许红泪出宫去,后妃出行,没有皇上允许是万万不能的。 一切都是他默许了的。 我独自坐在渐渐黑下来的房间里,轻缈兰香徐徐传来,如此馨香,可是我如坐针毡,我不知道红泪跟太后说了什么,才会让她不顾一切的挣开十四皇叔的下挟制,匆匆赶回宫来,而又是为了什么,让十四皇叔突然动摇,放虎归山,放她的同时,也放掉了自己的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像是木头人一样坐在那,不声不响。 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奥妙”,而此刻,易子昭又在干什么呢?他是不是也在等着太后娘娘回来,然后把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她走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扳回局面,就要空亏于溃,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挫败和无助感让我难以承受,突然明白,原来煎熬可以杀死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宫人突然轻轻推开门,担着一盏宫灯站在门口道:“娘娘,太后娘娘回宫了,即刻要召娘娘见驾呢!” 我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坐着不动,可是嘴角却渐渐有了笑容,让苍白平静的脸色显得有些生动,而不是死人。 陈仲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脸上神情,半天不敢再说话。 良久,我才笑出声,短促的笑声响在空寂漆黑的殿里,显得有些骇人,“太后娘娘回来了,真好,皇上呢?” “皇上此刻也在长生殿。”他回道,小心上前掺扶,随手招进外面宫人进来点灯,即刻,原本黑暗的房间里变得灯火通明,昭见我脸上的失魂落魄。 “娘娘,我们过去罢!太后和皇上还等着呢!”他道。 我叹口气,扶着他站起身,既然无可挽回,还是接受事实罢。 长生殿里空了许久,丝毫不见萧条,每日都有宫人细心打扫,此刻,太后娘娘双眼蒙着白色纱布气势汹汹的坐在驾榻上,易子昭默默坐在她旁边,她眼睛看不见,听觉还是灵敏的,从我进殿的那一刻气氛就就得紧张起来,她也察觉到了,不觉正了正身子。 红泪坐在下侧,我进去时,她正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我无暇理会她,慢慢走上前去,“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尘,哀家不得不说,你做为女人,有着不输于男人的气魄与胆量,论手段,也丝毫不差,可是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她开门见山的道,没有拐弯抹角。 因为太直接了,我不由得看向易子昭,他漠然坐着,眼睛看向别处,像是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看到这里,我的心就凉了大半,冷笑着道:“太后娘娘说什么,臣妾听不懂,也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她冷哼,丝毫不理会我的狡辩,“你错就错在,对手是哀家而不是别人。” 说到这里她便停住,抬手一伸,立刻就有一个宫人俯身上前,小心的掺扶她起身,慢慢走下台阶,向我走来。 我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占靠近。 她走近前,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纱布,我在心里笑了,像是一种报仇的快感,可是这种感觉很快被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袭灭。 她止步,在距我不到一尺的距离,冷笑着道:“还错在,那个人是哀家的男人,而不是你的,子昭是哀家的儿子,而你不是过他万千女人之中的一个。” 旁人听来,她的话似乎太过难懂,可我们彼此心下清楚,她说的没错,十四皇叔是她的男人,易子昭是她亲生儿子,他就算再怎么爱我,尽管他也恨她,可还是忍受不了她被别人算计,这其中的孰轻孰重,我很清楚。 很早以前,当易子昭一次次放任不管,让我被太后肆意伤害的时候就懂了,所以刚才他那样对我,我并不惊奇。 我冷冷的不语,也无话可说。 她用缠着白色纱布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明知道什么都看不到,可我还是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冷笑,沉声唤了一句,“玉贵妃。” “臣妾在。”红泪连忙起身走过来,用完全伏低的姿态站到她面前。 太后寻找到声音的来源,用同样的语调道:“你说,殇国夫人……皇后娘娘的孩子并不是诚王爷亲生,可有证据。” “当然有啊,不过……母后还需要证据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她笑着道,我看着她,直觉她脸上笑容是个活生生的陷阱。 我睁大眼睛,心内恐惧感一点点涌上来,像是潮水般无法遏止。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太后娘娘早就怀疑君颜的身份,可是她什么都没做,这一次,却偏偏冲着君颜来,这一切都是有目的。 我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比让我死让我心惊。 “母后,不要相信她,君颤真得是诚王的亲生骨肉,如呆不是,臣妾还能去哪弄一个孩子呢!先皇是从来不碰臣妾的……”情急之下,我俯身对她下跪,迫不急待的求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害怕她。 没等我话说完,她便打断我,“住口。” 她不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殿上,易子昭仍旧冷冷的坐在那里,冷眼看着我们的纷争,似乎并没有兴趣要插进来,目光不经意间看到我,他也只是平静的掠过,没有一点表情。 “这件事情,我想,皇帝你应该是最清楚的罢?”太后问道。 易子昭冷笑,这才开了口,“都是过去的事,母后现在追究这些干嘛。” “干嘛?”她讽刺的冷笑,恨声道:“你可知道你再这样下去殇未朝就会被这个狠毒的女人夺去了,你可知道你那几个孩子全是被她一人所害,子昭,你怎么那么糊涂,眼睁睁看着她胡作非为呢?” 她对他声声指责,言语间我已懂得了这次事情的缘由,我冷下目光,看向红泪,正好对上她凝视的眸,“皇后娘娘,臣妾说得都是事实哦!当初贤妃娘娘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罢!” “红泪,你……”我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气得浑身发抖。 不可原谅,无论她怎么对我都可以,可是君颜不行,她是唯一的孩子。 易子昭冷笑着没有接话,太后娘娘恨铁不成钢,连连叹气,转身看着我道:“清尘,做了那么多孽,你还想怎么样?” “太后娘娘怎么能听别人片面之辞呢?”越往下说,我越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起不了丝毫作用。 她冷笑,扶着宫人的手,缓缓往回走去,“这一次不管你怎么狡辩,哀家都决定要给你一点教训,既然皇上不准你死,那就让你活着好了,生不如死的滋味,想必比让你死好多了。”她脸上笑意冰冷,阴狠,潢潢灯宫照耀下,我甚至能看到她说这话时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快意。 我痛苦的闭上眼,心在那一刻崩蹋,裂出深邃的纹路。 “母后,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错了……”我摇着头道,将身子深深伏低,以额触地。 极度的惊慌与恐惧下,我的身子不住颤抖着。红泪在旁看着,笑得好不得意,长时间压仰积累的恨也终于在今天报了,这一击让我无力反抗。 我轻敌了。 她回身,重新在椅上坐了,高傲的仰起头,“既然华阳公主不是诚王爷的骨肉,那就是孽种喽,来人,去把那个孽种带来。” “不要,太后,她不是,她真得是诚王的孩子,王爷现在就在宫里,何不叫来问问。”情急之下,我已顾不得许多,膝行上前,好像这样就能救得了君颜。 她讽刺的冷哼,你以为哀家是傻子吗,他跟皇帝一样,中了你妖媚的毒,自然万事都听你的,只可惜……“她止而不言,转头看向易子昭,“只可惜皇帝还是有些理智的,没有彻底被你盅惑。”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想笑,在心里苦笑,他是没有被我盅惑,总是能在紧要的关头弃我而去,我抬起头,隔着遥遥的距离看向他,我眸中不知何时已涌出了泪水。 我像个无助的孩子,只能向他求救,放下所有高傲与自尊。 “皇上,连你都不相信臣妾了吗?”我的声音微弱,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冰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我看不分明。 “皇上……”我企图再试,却被太后冷声打断,“你不要再费力气了,清尘,这一次哀家肯饶你一次,已经是看在皇帝的份上了,短短的时间内,你从夫人坐上皇后,又能从边境调回平西王与诚王,在朝中树立自己的地位,不动声色,你确实给人很多意外,只是再怎么样,也到此为止罢!” 她口气里,半是吃惊半时讽刺,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这一次我在劫难逃。 我深深跪在当庭,突然觉得很无助,多么想,有个人可以过来救我出苦海! “太后……或许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我试探着道,意有所指,她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这一次她却不再表示出兴趣,而是冷笑,“既便没有你,哀家也可以找到宝玺的下落,皇帝舍不得让你死,那你就好好活着罢,你以为本宫瞎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吗?”她冷哼,“现在才想到要求人,不觉得晚了吗?当初你杀死贤妃与淑妃的两个孩子时,可是一点都没心软,怎么,这次轮到自己,你受不了了?” 我痛苦的说不出话来,止不住的颤抖,她果然是想用君颜来惩罚我。 她说过要让我生不如死,而她清楚的知道怎么让我生不如死。 ----------------------- 十二点之前,六更完毕,嗯,那个章节顺序好像弄错了,不过没关系。不是大事。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是浑沌中开出的一点缝,有光明的,也有活路,可是我努力挣扎,却怎么都逃不出去,易子昭并带受有救我。 痛苦无以覆加,我凄凄落落跪在当庭,看到所有人都对我冷笑,他们的笑似是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戳在我心扉,我突然怀念起,君曜温暖的怀抱,还有他步步精心的安排,与无可耐何的下下策。 怎么才能救自己?我不断问自己,满目苍凉,没有答案。 直到君颜的哭声自身后响起,我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猝然起身冲过去,从宫人手中抢下她,同行过来的舞云与陈仲此时都无措的站在旁边,试图对我解释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到太后娘娘的喝斥声,“把皇后娘娘拉开。” “不……”我抱着孩子,惊恐的不住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圆柱,而那些人也随之紧逼了过来。 “不要过来。“我冷声道,眸峰扫过,上前阻拦的宫人也都有了顾忌,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前,也不后退,僵持在那里,等候太后再次令下。 君颜的哭声更大了些,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不住的往我怀里缩。 我轻声安慰,“乖,不要哭,没事的,有娘在……” 大概来时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委屈的伏在我怀里哭泣,一边用手入指指身后,嘴里含糊不清咿咿丫丫跟我告状,小小的她,已经懂得被人欺负了。 我又心疼,又可怜,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母后,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况且,你听到的话根本就不可信,君颜真得是诚王爷的孩子。” 我转身看着太后,努力做最后的挣扎。 她高坐鸾榻,惬意的冷笑,“清尘,为时已晚,相信这次教训过后,你就再也不会有心想要赎乱宫闱,安安份份的做你的皇后娘娘。” 她口中并无多少威胁语气,却足以让我恐惧,心狠手辣的人往往比一般人更有犯罪的天份,她的残忍,不在于身体发肤,面是足以让你的灵魂都跟着尖叫的痛苦与煎熬。 形势紧迫,越来越看不到希望,我额上渗出汗水,看看无助的站在一旁的舞云,陈仲,他们救不了我,也不能出去报信,甚至连说句话都不能。 举目四望,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我的,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这么无助。 然而……BbS · JooyO O.N ET 然而有一个人是可以救我的,他能的。 我最后一次抱着希望看向他,“皇上……这个孩子真的是诚王爷的。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啊!可是你为什么任凭那些人这么诬赖臣妾,都坐视不理?” 我的语气里无形间透露出怨恨,他用冰冷的眸子望着我,遥遥的距离,当他口中的话穿透空气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模糊了,或者,是我的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刻意逃避。 他说,“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只有这一次,才能让你真真正正的踏踏实实的留下来。” “不……”我痛苦的摇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我的眼泪吓坏了君颜,她撇着嘴看我,一面哭一面懂事得用小手为我擦泪。 她还那么小,就已经懂得怜惜我,可是……我竟然保护不了她,我恨,怨……强烈的情绪一次次,狠狠的击中灵魂最深处,然后慢慢滋生出一个同性强烈的信念——必须要让她活着,必须。 生命的创造是多么神奇,从出生,到成长,即使分别也挡不住母子间互相依赖的天性,此时此刻,我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君颜乖,娘没事……” 寂静的殿堂上空,都是我们母女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娘娘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划破长空,传了过来,“哭也哭够了,来人,把殇国夫人带下去。” “不要过来。”我像一只母兽橘園黃橘子,危急的时候迅速变得疯狂,拨下头上的金簪刺向自己的脖子,直到渗出鲜血。 我用自残的方式向他们示威,“如果要带走君颜,也杀了我。” 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 看到我脖子上不断渗出的鲜血,易子昭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火苗,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起。 “不要做傻事。” 他的声音仍是冰冷的,可是却透出一丝紧张。 只是,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他爱我与否都不再重要。 原以为,易子昭疯了,爱得失去理智,可是我错了,他在某种“大事”是还是坚持原则的,他爱我,不惜一次次伤害我,让我留在他身边,残忍暴戾的君王。 “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察觉到气氛有变,出声询问。 一旁宫人答道:“皇后娘娘用生命相逼,护着小公主……那孩子。” 太后冷笑,不置可否,转身看着一旁的易子昭,“怎么?你又舍不得了?” 他紧紧蹙着眉不语,刚要站起来,就被太后娘娘一把按回去,“坐下,她才不会死呢,你不要再中了她的奸计,如果要让她完全死心,只有这个办法,子昭,你爱她,哀家可以不管,可是……她一定要安安份份的,不能威胁到江山社稷。” 随着他身子一点点下落,我心中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熄灭,手指无力的垂下,手中金簪哐当落地,砸破一片沉寂。 生命的轮回与注定,让我这个庶出的女儿从十六岁时候就坐上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受万人敬仰,我上跪神明,下跪先皇,可是对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跪过,这一次,意识到再也没有挽回余地的时候,我只得无助的对他下了跪。 当膝盖磕到坚硬的地面时,我的心也几乎跌到了谷底,我用凄凉无助的目光看着他.此刻,已经不用再掩饰什么,也不用再试图隐瞒,“易子昭,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可是这一次,你能不能救救我们母女。” 他的心似乎动摇了,连眸光都变得柔软。 太后娘娘不失时宜,冷声道:“子昭,如果你可怜她,就永远不会得到她,就像当初哀家告诉过你的,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让她无处可去,只能扑向你的怀抱,这样,你才会赢得她的人。”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听了这翻话,我突然明白了易子昭为什么会那么残忍,一次次伤害我最亲爱的人,把我逼得一无所有,原来如此…… 我笑了,笑得凄凉。 隔着浓浓雾水看向他,我目光模糊不清,迟迟听不到他的回应。 “你说话呀!” 他不语,而是缓缓走下台阶,向我走来,宫人连忙为他让开一条道。 他蹲下高大的身躯,抬手,轻轻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清尘,只要错一步,就要不断的用谎言去弥补,可是我越错越多,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你永远死心。” 不…… 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突然紧紧抱住我,钢劲如铁钳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身子,一旁宫人眼明手快,顺势抢走了君颜。 舞云陈仲见状,想要冲上去救人,还没起步,便被早早埋伏在身后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控制住。 太后娘娘冷笑着道:“做的很好,子昭,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真正正的属于你,因为她别无选择。” “你……”我恨得说不出话来,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希望将她碎尸万段。 “清尘,不要挣扎,我不想伤害你。”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如黑暗深处传来的空瞑,让我恨,又让我笑。 冷笑…… “易子昭,如果你敢那么做的话,我将一辈子不会原谅你。”我一字一句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颤抖。 “把孩子还给我……”我的尖叫与哭喊,都打动不了这个被太后娘娘用咒语盅惑了心智的男人,此刻,他一心相信唯有这样,才能把我永远留在身边。 看着君颜哭喊着冲我伸出小手,我的心都揪紧了,可是易子昭牢牢捉住我的身子,让我动弹不得。 他苦笑一声,帖近我耳边道:“早知道你不会原谅,所以更要这样做,那样,你就会永永远远属于我。” “你不如杀了我。” “不要看,我带你下去。”他的话,催眠似得轻柔,带给我的却是冰峰一个的彻骨阴寒。 “不……放开我,把君颜还给我。”我哭喊着,挣扎着,恨不得平空生出许多力量,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撕成碎片。 红泪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我,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有复仇的快意,也有某种久违的伤痛,似乎从前的痛苦记忆正一点点涌上来,蒙蔽了她的双眼,她也流泪了,却不是为我和君颜。 有一句话叫,喜极而泣。 用在这里最帖切不过。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亦笑了,笑得苦涩无比,转头看向瞎了一双眼仍旧笑着的太后,“韦氏,如果你敢伤害君颜,我一定会让你偿还双倍于此的代价。” 我在心中发誓,一定会。 她不以为意的轻笑,并不理会我的威胁,“既然她不愿下去,就让她在这里看着好了,清尘,你知道有一种刑法叫做“扑杀”吗?就是把人装进麻袋里,然后抛向高空重重落下,施刑的人必需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不能一两下就把犯人摔死,而是必需等看得人尽兴了,气也出足了,才能让她死,你想不想看看……” “不想,不要……”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好像灵魂出窍,那么残忍血腥的画面,只是想想,就让我浑身瘫软,连呼吸都困难,晕眩感传来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也随之而来。 这时,从殿外进来几个宫人,手持刑仗与麻袋。 看到这里,我就那么倒下了,无力的靠在易子昭怀里,这种深深的刺激让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力的对着君颜的方向伸出手,“不要,把孩子还给我……” “易子昭,我求你,救救她。” “君颜……” “太后,我再也不倔强了,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求你放了君颜,求你……易子昭……救救她……” …… 当君颜小小的身子被人套进麻袋里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往前扑去,“不要……你们这些魔鬼,把孩子还给我……” 混乱声中,隐隐约约,我似乎听到了君颜的模糊不清的一声叫喊,“爹……” ------ 「扑杀」摔死;击杀。汉刘向《说苑·正谏》:「毐败,始皇乃取毐四支车裂之,取两弟囊扑杀之,取皇太后迁之於萯阳宫。」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跳,仿佛时光静止般。 别人家,都会先教孩子叫娘,可是我却先教她喊“爹”。 爹,君曜,那张没有表情,鲜少微笑的男人,在天上听她叫爹一定会笑的,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便很快乐。 幻觉与现实转换,我猝然清醒。 “啊……”我像野兽一样怒吼,身子颓然落下,眼睁睁看着那双邪恶的手将麻袋紧紧系住,将君颜的哭声掩在里面。 我的目光变得空洞,如此绝望。 在麻袋被抛起的那一刻,易子昭抱着我往外走去,我连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也叫不出声,只能这么任他带走。 当她惨烈的哭声传来B BS.JOo Y oO.nEt时,我本能的转头去看,望进我眼角深处的,是地上殷殷渗出的鲜血。 “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以后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出了门,他便开口道,语气里仿佛一点都没有怀疑,认定了她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不该伤心。 我的一切反应都是装的。 我凄凉的笑了,呆滞目光的转头看向他,嗓子沙哑的发不出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息,“没有别的,她就是我亲生的那个,唯一的。” “什么?”易子昭吃惊的睁大眼睛,放下我冲进殿,可是已经迟了。 君颜的哭声已经停止了。 我凄凄的坐在地上,看着天上黑蒙蒙的一片天,怎么今晚,连月色都没有,是在为我哀悼吗?我咬着唇笑,狠狠的,直到偿到血腥滋味。 然后对着天,大声尖叫,啊…… 我所有的苦与痛,都伴随着这声尖叫,弥散了,消失了…… [红泪] 三天后 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宫里气氛一度紧张,连一向专横的太后娘娘这一次都怕了,再也不敢在皇上多说什么。 两个宫女手里端着几样礼物,并肩往前走着,敛襟领首,踩着小碎步。 其中一个青装宫女低声道,漂亮的眉心紧紧整着,似乎十分遗憾,“真想不到,广濪宫那位居然疯了。” “谁说不是呢?也真是的,天下父母心,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孩子被当庭扑杀,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另一个接话道,杏眼,柳眉,身上桃红宫装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可是……华阳公主不是诚王爷的,还能是谁的呢?” “不知道,难道是……”她为自己的想法而惊恐万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青装宫女也跟着惊讶,随即又想起什么,紧张的四下看看,幸好没什么人,于是沉下脸色,小声提醒道:“你可不要乱说哦,那个说出来是要杀头的。” “想不到……” “呵,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不过这一次呀,诚王爷也挺难过的,听说,诚王爷也十分喜欢皇后娘娘,当初,是皇上硬把人给抢回宫的。” “唉,红颜薄命。” “不要说了,隔墙有耳,我们还是赶快把这些东西送去罢,皇后疯是疯了,可还是皇后呀,皇上照样宠,我们主子一样得巴结,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生富贵命呢,还是苦命。” 两个人一路小声说着,向着广濪宫的方向去。 高高的红墙下,几枝蔷薇开得正艳,高花丛旁边亭亭站着一位华衣女子,她不知已经站了多久,肩膀上,鬓边都粘着几片落樱,像是从隔壁芙蓉园里吹过来的。 皇后娘娘疯了,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已经杀了数位太医,并且张榜于城门悬赏寻找在世华佗,只要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就送万千珠宝,封为太医院掌院。 这样的待遇让无数想要发财的人涌进凰宫,完完整整进来,好命的,留条命落个残废,运气不好的,就只能留下副全尸。 接连死了三个,再没人敢进宫。 而皇后娘娘疯颠痴狂,日日夜夜叫着什么,嗓子都哑了,旁人听不懂,可是她却懂,她叫的是——君曜。 耀与颜,一音之差,又或许,她有时候叫的是君颜,谁知道呢,总之是疯了,疯得彻底,连累着整个凰宫都跟着疯了。 皇上不理政,太后娘娘不敢多嘴。 而诚王爷,自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进过一粒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三天后,才上殿请求出宫去。 太后娘娘垂帘,准他离宫,又特别警告,不召不准入京。 诚王爷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带着满身伤痕,还有随行而来的几个武士,直到他临走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呢? 天色渐渐黑下来,有两个宫女从远处走来,小声轻唤,“贵妃娘娘,天黑了,我们进去罢!” 红泪低头看看,是晚了,连手中的花朵都变得不再鲜艳了,她没说话,漠然转身往前走去,而不是进殿。 “娘娘,你要去哪?该用晚膳了。”宫人诧异的看着她越走越远,只好跟过来。 “娘娘……” 连叫了几声,她都不言不语,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枫儿也不再说话,自从宫里发生了几件大事之后,娘娘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常常一个人坐着,站着,或哭或笑,她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收收拾。 红泪沿着墙角一直往前走,迎面过来的宫人都畏惧的退到一旁,她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枫儿紧紧跟着,也不知她要往哪去,可是却能从她步伐中看出坚定,她要去的地方是三天来一直想去而又不敢去的。 XXX 傍晚时分,连绵的宫网染上暮色,没有朝阳披洒时的明亮与希望,显得阴暗与萧条,远处遥遥传来的女子叫喊如一道咒语,当空划过,留下许多空冥的回音,莫名的让人觉得恐慌,一种萧条感从内而发,挣都挣不脱。 洞深高阔的殿堂深处,青缈烟雾袅袅散开,忽一个人影带着风过,击散了这阵悠闲与平静的轻烟,她端着药碗巫步走向内殿,帘蔓后头,三四个宫人手忙脚乱的围着一个长发凌乱的女子苦苦哀求,“娘娘,别再叫了,再叫嗓子该流血了,奴婢服侍您躺下歇会罢!” 无论谁的声音,都击不起她一点反应,美丽而空洞的眼睛,因为连日不眠而布满红血丝,身上绯红色的宫装,在昏暗的宫灯下,衬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显得鬼异又妖冶,她像是一只美丽又孤单的女鬼,因为美丽而让人怜惜,又因为孤单而变得疯狂。 舞云走过来,围拢的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勉强牵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娘娘乖,我们该喝药了。” 美丽的女子摇摇头,长发在空中划过几个弧形,她不说话,却往后退,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她不要喝,连日来都不喝,一滴都不喝。 “娘娘,我们喝了药病才能好啊!”舞云笑着道,声线因隐忍而显得颤抖,她极力压下心头的苦涩,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三天了,皇后娘娘从长生殿回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吃饭,也不睡觉,她美丽的脸上面无表情,却时常流泪。 舞云端着药碗站在那里,用疼痛的目光看着此刻无助后退的皇后娘娘,心像被刀割一样难受,无法想像,究竟得要多大的刺激才会把一个往日那样冷静而骄傲的女子逼到这样地步,她疯了,终于被这个无情的世界给逼疯了,或许这样逃避,可以缓解她内心的痛苦罢? 舞云无奈的叹口气,将药碗交给一旁宫人,试着靠近,“娘娘听话,我们把药喝了好吗?” 如此轻劝,又怎么会抵得过她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心呢?她无动于忠,再次摇了摇头,口里低喃着模糊的字句,沙哑的嗓子让人听不分明她在说什么,直觉的是让她痴狂疯趁的最魁祸首,也是能救她的唯一方法。 然而,那些人都已不在。 所以她无药可救。 “娘娘,听奴婢的话好吗?”舞云走了几步,终于将她逼到了墙角,又怕过于紧逼而让她害怕,只敢停留在一米之外,不敢再近前。 她转身,向旁边伸了伸手,端着药碗的宫人连忙将药碗递过去。 刚刚接到药碗,转过身就看到原来站在墙根的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那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得看到她凌乱发丝下那双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过多的惊骇让她失去冷静,直觉得想要尖叫后退,手中的药碗也随着她的身子一起向后飞出去。 一旁宫人睁大眼看着着眼前这一幕,跟着抽气,随之,被哐当的碎瓷声惊醒。 凌乱的发丝下,她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极浅极浅的,笑得另人心酸。 然后衬着众人慌乱,她飞快的跑出去。 “皇后娘娘,你要去哪?” “娘娘,不要跑……” 怔在那里的宫人见状立即作鸟兽散,提裙追过去。 舞云无奈的坐在地上,看着一旁摔成碎片的药碗,弥漫在空气里的清苦药味,她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娘娘,你不该受BbS.JOO Y o O .NEt这么多苦的……” 入夜不再郁蒸,清凉空气洗褪燥热,葱葱的松影下,一条红色的身影飞快的狂奔,红色裙袂、捥纱如荡在她身后的精灵,保护她,围绕她,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更加妖冶,然而,这份妖冶衬着夜色,又觉隔外的鬼魅。 迎面而来的女子,有着同她一样空洞地目光,同样落寞的身影。 她停下来,怔怔的看着她,她也不再向前,怔怔的看着她。 枫儿看着对峙的两个人,从怔愣里回过神来,福身请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不语,直望着来人良久,然后嘻嘻笑起来! 红泪也笑,微笑,眼泪却落了下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斗地底的吗?” 她看着她问,手指轻轻挑开挡住她容颜的发丝,长发下,她的容颜削瘦,双眼空洞的睁着,又带着喜意。 “你笑什么?疯了,解脱了,于是快乐吗?”她问,眼泪越落越急,大颗大颗,沉沉砸痛她心扉。 “皇后娘娘……”一众惊慌的侍婢从后边追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连忙收起慌乱,低头请安,“奴婢 们见过贵妃娘娘。” 红泪闻若未闻,仍旧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疯颠的样子不断不断击痛她的心,似乎是向她讨债的黑白双煞,一步不停的紧逼住她的心,寸寸凌迟。 “如果你疯了,那就是我赢了。”她接着道,轻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而皇后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吵不闹静静的跟着她往外走。 一旁宫人看得惊奇,连随之而来的舞云都忍不住惊讶,皇后娘娘虽然疯了,可还是有直觉的,每每皇上靠近时都被会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嘶吼,狂鸣,不让他靠近,太后娘娘也是如此,可是那件事情的主谋三人,却偏偏对贵妃娘娘还是一样。 难道,真得像人家说的那样,亲情之间的力量如此强大吗? 她在心中叹气,不能理解。 “你看什么,还不跟过去。”陈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身子一震,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担忧的看着皇后娘娘越来越远的身影。 舞云不再说话,从旁边宫人手里要来两盏灯笼,跟他一起快步跟上去,不远不近的随在身后。 前面,两个牵手向前走着的身影是那么和谐,美满,谁又能想到,三天前,就是她们将彼此推进了深渊,仿佛势必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一样。 “清尘,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总是欺负你,你越不理我,我就越要去找你的麻烦。”红泪笑着道,脸上凄苦笑意蔓延眸底,浓浓的一点忧愁,让她看起来十分寂寥,喃喃的语声,只有她能听得到。 可是,既便听到了也作不出任何反应,她只会嘻嘻的对她笑,笑得纯洁无暇,再没有往日冷漠颜色。 “清尘,我娘是大家千金,自幼教我女子要守妇道,要矜持,为人礼善,她说你是个孽种,所以郁家上下都看不起你,你被欺负,可是你却是另人羡慕的……”她说到这里,突然转身看着她,“你很惊奇罢?我居然羡慕你?是啊,我从小时起就开始羡慕你,因为你过得很充实。” 她说着,她就静静得听着,好像什么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只是痴痴傻傻的笑着。红泪微笑,深深的吸口气,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你每日起床,砍柴烧饭打扫院子,然后跟我一起工书琴,晚上洗完衣服后还要照顾你那体弱的娘,清尘,你的日子很充实,而我是孤独的,我是养在高楼的小姐,不能跟下人一起玩,甚至连微笑橘園黃橘子都是规定好的模式,我是郁家的大小姐,要为娘争光,让人家觉得,大家出身就是比一般庶出的要高贵许多,懂事许多,可是你……倔强坚强,冷漠、孤傲、无礼,不可一世,然而大家还是喜欢你,从前我看不起你,后来,直到诚王爷喜欢上你之后,我就开始深思,是不是,你那样的人才会更受欢迎,而像我这样的人又太平常,太多见,所以大家都没有过多兴趣呢?” “我在郁家的时侯很孤独,只有在欺负你的时候才会充实。”她突然说,幽幽的语声,如一片叹息,被缤纷的落樱深深掩埋。 她就这样拉着她,一直往前走,似乎要带她去一个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去的地方,可是却又漫无目的,似乎就是想带她看看这夜里的凰宫,寂寞的宫。 “从前,我觉得孤独的人是可怜的,可是你看,这里的人,全部都很孤独,很可怜。”她笑着道,用凄凉的目光眺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网。 “入夜了,皇上要召哪宫娘娘侍褪的话就会翻哪宫的牌子,那晚,那位女子精心妆扮,然后等待着皇上临幸,其余的,就只好在各自宫中苦守寂寞,许多人都不惜一切方法留住皇上的心,可是你,不用任何办法就能让他深深为你着迷,然后将我们这些女子深深打入冷宫,你让我进宫,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体会这后宫的寂寞对吗?” 她拉她在一处宫门前停下,然后笑着问:“清尘,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她盯着她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你不记得了吗?”她又问,然后自己笑了,“我真傻,你已经变成了疯子,怎么会记得我是谁呢?可是……你应该要恨我才对啊!为什么你一直笑?” 她的声音变得缓慢,哽咽,痛苦。 “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惩罚我对吗?清尘,你还是这么残忍,既便疯了也要报复得残忍,让人生不如死。” 她纯澈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日日夜夜不断缠绕的恶梦像是施了咒的湖,一次次将她沉溺,直到快要不能挣扎,然后才会惊醒坐起,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 不断出现在她梦魇里的人影,模糊不清,可是却能清楚得让她觉得恐惧,每一根伸过来的手指都如刀削般凌历,峰锐,可以迅速的割破她咽喉。 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她却笑了,拉着她进了门。 那是一处没有人住的宫殿,因无人居住,所以没灯,枫儿提着灯笼正要跟进去,却被她关在门外,里头传来冰冷的声音,“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本宫与皇后娘娘有话要说。”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舞云与陈仲也急着跟上来,同样被挡在门外,他们对视一眼,下约而同的开口,“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现在身子不适,皇上吩咐过,娘娘身边不能缺人的。 ” 话落,里头良久都没有声音,也听不到皇后娘娘的笑声,于是他们不禁慌了,陈仲把手里灯笼交给舞云,正要撞门,门却突然开了。 两个人安安稳稳站在门内,漆黑的身后灌出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舞云长长松了一口气,额上渗出冷汗,透心的凉,还顾不得擦,贵妃便又拉着皇后往里面走去, “进来罢。 ” 她的语气仿佛恩赐般,让人哭笑不得,又不能追究。 宫中侍婢也是有等级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自然比跟在贵妃身边的大,只是此时情况特殊,枫儿也下再顾忌什么礼节,抱歉的对他们笑笑,然后亟步跟过去掌灯。 宫灯辉煌,却照不到这处废宫,仅和靠三盏宫灯照明远远不足,脚下吱吱踩着落叶,前面一株木芙蓉开得正艳,远远飘来浓郁的香。 正是这味香,让这里气氛显得鲜活了些,那一排幽幽深深的宫殿也下再吓人。 这只是一处废宫而已,或许从前也有人跳过井,只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谁还记得那么清。 “三天前,诚王爷还住在这里。”红泪笑着道,闭着眼睛吸气,好像这样,就能把有着诚王爷体味的空气全部吸进身体里,然后细细品味。 身旁的女子微笑,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红泪苦笑,睁开眸,“诚王爷是个好男人不是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后悔留下末,因为我成功得把你打败了,人生在世,总要为一些事隋而活,不然就太没意思了,你说是吗?” 她盯着她的脸,妄图从中看出些什么,哪怕是一丁点也好,可是没有,她仿佛是无暇的天使,又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做不出过多的反应。 她有些失望,黯然垂下眸,握着她的手不断收紧,狠狠的扣住她的手指,“清尘,我赢了对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愿意承认事实吗?呵,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已经一无所有的了,再也起不了任何风浪,这辈子,只能在宫里做你的疯疯傻傻的皇后娘娘,皇上现在一时爱你,过个十年,二十年,他渐渐的收那份心,就会自觉得把你忘了,那时......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贵妃娘娘.....”听她越说越离谱,舞云不得不出声阻止,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可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妙,不光是对皇后娘娘不好,对她自己也不好。 枫儿也暗自疑惑,往日一向谨慎的贵妃娘娘不知怎么,今天突然当着皇后还有他们的面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红泪不以为意的轻笑,“怎么?你们怕了吗?” “不是怕,而是贵妃娘娘说这些话是宫中大忌,请娘娘小心才是。”舞云低着头道。 “小心?”她冷笑,“如果你们不说出去,还会有谁知道。 ” 一句话,噎得人上下不是,舞云心中叹息,也只能闭了嘴。 红泪转身往后院走去,一直牵着她的手,仿佛这辈子的的温情都要在这个夜晚用尽。 她带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临走,她才放开了她的手,“清尘,如果你恨我,我会好过点。” 如此晦默不明的话,旁人听不懂,舞云也听不懂,回头看看愣在那里嘻笑的皇后,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或许,这话只有她才能听得懂罢。 舞云上前来接过皇后的手, “那......奴婢别过贵妃娘娘,我们就先走了。” 红泪下语,只是一直盯着她弥漫着痴傻笑意的脸。 舞云讪讪的行了个礼,不见回应,于是转身对陈仲示意,他上前福了个身,也跟着一同退去。 直到三人的身子走远,枫儿才道: “娘娘,我们也走罢。” 红泪旺旺的看着前方,又独自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月至中天,才开始慢慢往回走,带着一身冷月清辉回到凤鸣宫,也不理宫人,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任枫儿怎么敲门都不理。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 ......屋子里死沉死沉的,没有回应。 月色是冷的,薄凉如秋水。 天胤宫气氛异常紧张,自从皇后娘娘疯了之后,皇上似乎也跟着疯了,他如一只狂怒的野兽,稍一沾惹就会跳起来吃人,宫里的侍婢全都心惊胆战的侍候着,不敢大声,不敢有丝毫差错。 一个青装宫女站在殿下回话,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敢直视龙颜, “皇后娘娘今天吃药了吗?”他问,身子斜倚的龙椅上,显得十分疲惫。 “这......皇后娘娘把药碗打翻了,吩咐重去煎了,所以现在......还没吃。”婉儿小声道,说话的同时额上已流下汗水。 她也同大家一样,害怕着这个近乎疯狂的男人,直觉的他要比先皇更可怕。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碗药都端不好吗?”他语声是平淡的,没有一些怒火,然而,越是这样平静的语调越让人害怕。 婉儿觉得自己连身子都要止不住开始颤抖,可是又却不得不继续承受着这份煎熬。 “奴婢知错。”她低着头道,感觉到直射过来的那两束目光是那样冰冷,另人禁不住想要逃离。 易子昭冷漠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很好,没有狡辩,那总该知道怎么弥补过错罢?” “知道,奴婢会跟着皇后娘娘一起不吃,不眠,直到娘娘能够喝下药为止。”跟了他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他惩罚人的方式,没有过多的埋怨,她脏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认命。 “很好,现在把这个送过去。”他将桌子上一枚明黄锦布盖着的托盘往前推了推。 婉儿抬眸觑了一眼,问道:“那是什么?” “皇后娘娘的风印。”他说着,便又闭上眸,紧蹙的眉心没有丝毫松懈,浓浓的苦涩蔓延心头,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未来吗? 太后说的不错,她确实安份了,再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可是......他却后悔了,非常后悔,他宁愿让她得知一切真相,然后恨他一辈子,也不愿意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现在弥补,却也晚了。 闻言,婉儿脸上闪过一些异样表b Bs.JOOYOO.Ne T隋,稍瞬即逝,“哦,那奴婢这就送过去。 ” 易子昭闭着眸,冷冷的嗯一声,“去罢,盯着皇后把药喝了,这里役什么事,你就留在那里侍候她罢,正好你以前也侍候过。” 沉稳的声音自御岸后传末,似睡非睡。 婉儿福了个身,上前端了风印, “是皇上,奴婢一定会尽心尽责的伺候皇后娘娘。” “有好转就回来告诉朕。”他又道。 “是。” 婉儿一路退出殿外,路上没半点耽搁,速速前往广滟宫,随行的小宫女手里提着灯笼在前,躬着身子在前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从前的对立与矛盾,让她并不受欢迎,陈仲冷冷的从内殿出来,看到她,没好气的道:“婉儿姑娘,这么晚来有事吗?” 婉儿并不介意他的冷模,仍旧笑着道:“是啊,皇上让我给娘娘送凤印来。 ” “凤印?”陈仲有些惊讶,在前朝时,确实是有凤印,可是自从换代以来,所有大印都由皇上一人保管,就连前皇后娘娘即位以来一直橘园.小雨都没有见过凤印,今天却突然送了凤印来。 看出了他的心思,婉儿笑着解释道:“是呀,皇上说了,这枚凤印应该自皇后娘娘保管,所以,还请公公带路,奴婢要亲自交给皇后娘娘。” 陈仲戒备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会道: “那就请婉儿姑娘跟我来罢。 ” 跟着他,转过重重帘幔、回廊,寝宫内一片混乱,宫女们全都束手无策,乌Y Y跪了一地,请求主子喝药。 宫装散发的女子当庭站着,看着这些跪着的奴才也全然无意识,只顾痴痴笑着,凄凉的笑容里透露出某种冷漠颜色。 婉儿怔怔得站在门前,看着发疯发狂的皇后娘娘,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婉儿姑娘,进来啊。”陈仲道,已经率先进了殿。 舞云看到来人,也十分惊讶,迎过来道: “婉儿姑娘这是......” “奉皇上命,来送凤印的。 ”陈仲代为答道。 舞云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一下,这枚凤印还真是来之不易,好好的皇后娘娘不给,独独等着死了一个,疯了一个,然后才把这枚凤印拿出来,也是,反正她已经是个疯子了,就算拿了凤印也起不了什么作为,皇上很放心。 心里这样想着,舞云转身去看了看还弄不清状况的皇后娘娘,更觉伤感,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对着来人, “哦,有劳你了,快进来罢。” “皇后娘娘,圣旨来了,快跪下接旨。 ”舞云走过去掺扶皇后,她却纹丝未动,眼睛只管盯着托盘里的东西出神。 婉儿笑着道:“不用了,皇后娘娘现在身体不适,就免了,娘娘你看,这是皇上让奴婢送过来的皇后凤印。 ” 她将盖在上面的明黄锦布掀开,露出一个掌头大小的和田脂玉雕刻的凤印,不大的玉器雕工相当精美,上面所绘龙风栩栩如生,迎着灯光,适出温润的光泽。 看到皇后娘娘脸上露出兴趣的表隋,婉儿适时的问:“娘娘喜欢吗?这是皇上让奴婢拿过来交给娘娘保管的,代表着权利与地位。” 她将权利与地位咬得格外清晰,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妄图从中看出某种她希望看到的表情。然而她只是笑着,缓缓伸出手去抚摸它,很慢很慢,仿佛是在享受着玉与体温融合的美妙触感。 “如果喜欢可以拿起来看看啊,这枚凤印从此以后就是皇后娘娘的了。” 婉儿再次说道,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希望。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苍白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印身,最后,终于拿了起来,婉儿脸上露出笑容,带着大家跪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寂静的夜里,广濪宫深处传来山呼千岁的声音,遥遥的,透过薄凉的空气传开来,隐蔽于夜暮下的女子脸上露出微笑,有些凄凉的往前走去。 厚厚的披凤下,她脸上妆容精致,从未有过的妖冶,艳丽而媚惑的色彩盖住了原本脸上的苍白,她锦衣,夜行,最后一次来看过自己终身想要赢她的女人住处,听到的却是别人对她无比崇敬的呼声。 以为赢了,却是输了。 她苦笑一声,身子渐渐悄失在夜幕里。 广濪宫三天来的吵闹终于在这枚凤印送到后稍稍停歇了一刻,皇后娘娘乖乖了喝了药睡下,寂静的寝宫里,可以听到陪睡宫人的沉沉呼息声,凤床上,帐子里的人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空洞的眸子望着头顶发呆,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品味着等待中这个过程的滋味,直到天亮。 宫人醒来,悄悄朝帐子里看看,皇后娘娘仍在睡着,于是她放下心来,安心下去梳洗。 可能是太久役睡,这一觉,一下子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醒时,宫里早就乱了套了,贵妃娘娘突然不知口去向,宫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仍是下见踪影,似乎是失踪了,可是贵妃帖身侍婢却说,昨天晚上在门口守了一夜,都没有见过有人出来,直到早上进去,才发现早已没了人。 事情传来天胤宫时,皇上正在理政,听到这样说,显得并不惊讶,也没有过多担忧,只说: “再派些人去找,宫里就这么大。” 听皇上口气,似乎并不太关心,于是寻找的宫人也不再上心,只要枫儿一人苦苦寻找,流着眼泪去求太后娘娘帮忙。 却不想,太后的态度更为冷淡,只笑着道:“她倒识趣,知道这次躲不过,不过,就是死了也要担上罪名,多派人手去找,就算是尸体也要找出来。 ” 她脸上冷模的表情让人不敢看,直觉那是尊冰冷的塑像,没有人的情感。 枫儿不禁为主子感到悲哀,真是墙倒众人推,想想从前,太后娘娘是如何器重她家主子,可是现在皇上怪罪下来,她还是会保全自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主子身上,人是派给了,却不是找活了,而是要死的。 想到这里,枫儿在心里叹息出声,深深的磕了个头, “谢太后娘娘。 ” “嗯,去罢。 ”太后冷冷的道,躺在榻上休息,一旁宫人轻轻捶着腿,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枫儿无耐的出了长生殿,想到主子从前对自己的好,不禁泪流满面。 再想到事发的前一天,主子见过皇后娘娘,于是枫儿止了悲伤,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往广濪宫跑去。 宫里发生大事,本该通禀皇后知道,可是皇后现在情况特殊,舞云伯她再受刺激,于是一直瞒着,看到枫儿突然跑过来,她忙笑着让人把皇后娘娘支开。 平常十分听话的皇后这一次却怎么都不肯走,坚决的留在那里。 枫儿也觉得皇后娘娘应该是能帮忙的,于是不顾阻拦,跪到皇后面前,“娘娘,奴婢知道我家娘娘有愧于娘娘,可是......必竟是血亲骨肉,现在我家娘娘突然失踪,宫里上下都不管,所以奴婢想求娘娘救救我家主子,哪怕是一句话也好,只要找到我家娘娘,奴婢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娘娘恩情。 ” 舞云看着叹息,上前劝道: “枫儿姑娘,不是我拿腔作调,而是你也看到了,皇后娘娘现在连自身都保不了,又怎么能帮你呢?你放心,好好的一个贵妃丢了,宫里是不会不管的。 ” “不,不是的,太后娘娘和皇上现在根本不管我家主子的生死,只说找,可是如果找到了......晚了呢?” 她没有言情,却无形中将一种可能猜测公诸于众。 是的,不管她是生是死,太后娘娘需要一个人顶罪,如呆真得失踪的稀奇,那也不排除被杀,至于是被谁杀的,这就难说了,宫里向来不缺冤死的鬼,也没人害怕鬼缠身。 听她这样说,显然是不愿帮忙,枫儿失望得流泪,却也不能再说什么,抬头看看痴傻的皇后娘娘,也就死心了,对于一个疯子,她似乎是抱了太大希望了。 太后娘娘派出大量人手,(橘园.小雨)整日在宫中寻找,甚至去了城门,以防出宫,可是接连找了三天,一无所获,宫里气氛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大家都说宫里有索命的怨魂,把贵妃娘娘勾了去。 皇上严令重责,封了众人口,同时也重视起来,可是不管派多少人,把宫里上上下下翻了一遭却怎么都找不到,贵妃娘娘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一日午后,宫人带着皇后娘娘在宫里散步,无意问来到一处废宫,她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突然停下不走,然后指着紧闭的宫门道: “在这里。 ” “在这?娘娘您说什么?”舞云不解得看着她,转身看看那处废宫,似乎也想起什么来,这是最后一天,贵妃娘娘曾经带她来过的那处宫殿,此时再看,已比上次多了份凄凉,破败,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木芙蓉香味。 婉儿顺着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似是欣尉,又似万幸,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舞云姑娘,或许里面有东西,不防让人进去看看。 ”她上前谏言。 舞云疑惑的看看她,却只从她脸上看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相处几日下来,舞云也并非等闲之辈,一直觉得婉儿不简单,现在看来,是真得不简单,于是她不再说什么,召来了宫人进去搜查,最后果然在后院的井里找到了贵妃娘娘的尸体,已经死了很多天,尽管已立秋,天气还是燥热,幸好井水冰凉,抱了几日身子仍日完好,皇后娘娘早早的被带到一旁,以防受惊,她冷冷的看着她的身子被抬出去,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 众人只说皇后娘娘如此精明的女人,即便是疯了,也有着不能等同于别人的冷静。 又或许,是贵妃娘娘死前有所暗示,谁知道呢,总之是死了,太后娘娘看过泡得发胀的尸骸,冷笑着走向皇上,“皇上,贵妃娘娘畏罪自杀,现在皇后娘娘气也出了,看起来比前几天正常多了,不如让那件事就此过去罢 !” 易子昭脸上一如从前冰冷,牢牢得看着远处她的身影发呆,几天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看到她呆滞的目光,他的心都揪痛了,听了太后的话,他又冷笑, “母后要的就是这样不是吗?她疯了,再也不会起什么风浪,这是你早就料到的。 ” 太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笑出声,“哀家也没想到一向冷模的她会这么经不住打击,不过......她确实是听话了,老老实实的待在皇上身边了不是吗?” “可这不是朕要的结果。 ”他冷声道,极力忍着内心将要爆发的情绪,他不能容忍,怎么直到现在她还可以如此冷漠,理所当然。 “这是你要的结果,你不是说只要让她留在你身边就好了吗?” “那也不是以现在这种状态。” 太后冷笑,用眼睛瞅着他, “可是她这样的女子,如果清醒的状态下是木远都不可能跟着你的,你要知道,你是她真正的仇人,她所有的幸福都是在你手里化为乌有的,包括她至亲的亲人。 ” 易子昭冷笑,脸上笑容比她的更冰冷,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些黑暗的光, “你很情楚朕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做。 ” “是啊,哀家知道,所以很感激你,可是......哀家也有付出的。 ”她原本冷漠的脸上俘现一些忧伤,少有的伤感, “哀家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听凭她一个小丫头的安排,更没想到,他居然会背叛哀家。 ” 这是她心中的痛,莫明奇妙被关了那么久,他没给她半点解释,直到后来......她用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感情做本,扳回了失败的局面,在紧要的关头冲回来,稳住了动乱,可是...... 她却不得不杀了那个背叛的男人。 她口中的那个男人让他轻笑,笑得无比讽刺,“背叛?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吗,他早在先择出家的那天就背叛了你,只是你看不透而已,呵,原来母后你这样精明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有会犯傻。 ” 说这话,一半是嘲笑她,一半是自嘲,因为他并不比她好多少,所以才会屡屡做错事,直到再也不能挽回。 太后低下头微笑,并不理会他口中讽刺,笑得有些凄凉,骗了自己十年,突然被人戳破真相,血淋淋的,让她有些不能接受,之所以(橘园.小雨)到今天都没有处理背叛了她的十四王,是因为她还下不定决心,爱了一辈子,也为他付出了一辈子的男人,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不甘,也不愿。 她不再说话,漠然转身离去。 看着她落漠的背影,易子昭有些后悔,她尽管狠毒,可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这B bS.joO yOO·net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虽然极力不愿意接受。 他轻轻叹口气,转身再看情尘,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空地上留下一片孤单的树叶,就像他一样。 直到今天,他仍觉得自己输了,夏侯君曜走了,可他得到了她全部的爱,而他活着,却已经失去了她,永远永远。 可悲的是,他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而那个像驼乌一样躲起来的十四王,他不敢对静太后坚持自己的意见要母亲为妃,也不敢违抗圣命,更不敢淫乱后宫,可是她敢,她就是要爱,就是要为自己爱的男人争到所有应得的。 直到十四王再也受不了心里沉重的压力,选择放弃,她心中也曾恨过,怨过,可是......相较于权利来说,她还是选择了报复,为了那个曾经拆散她们的静太后,也为了那个不爱她却不停的折磨她的太宗皇帝。 还有那个苦苦捱了十年也不肯死的天皇。 奉命执行任务,一次次间接的伤害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聪明如她,还是被发现了,于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的原谅。 越是坚持想要,就越是得不到,越是得不到,就越要不折手段,他觉得自己疯了,直到杀了她深爱着的女儿,他也彻底的失去了她。 她疯了,可还恨着他。 她不让他靠近,像是幼小动物保护自己的天性,觉得有危险就会发出尖叫然后后退,保扩自己。 她这排斥他,让他的心抽痛不已,他要的不是让她怕他,不是...... “皇上,贵妃娘娘的身子已经泡了几天了,放不得,您看......”一位宫人上前禀道,打乱了他的思绪,那人小心翼翼的觑着他脸色。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属于死人的味道,烈日下热气翻腾,让那种味道更加浓郁了些,易子昭负手转身,远远得看向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一切都听太后娘娘安排罢!”他无所谓的道,漠然转身离去,随侍宫人连忙执着华羽宝扇跟过去,挡住日哂。 不大的阴影下,他缓缓走着,脸上有一种不堪重负的疲惫感。 或许,她用这样的方式解脱自几是对的,至少可以留个全尸,然而,即便死了,有些事情还是没办法改变的。 前几日,皇上莫明奇妙杀了华阳公主,接着皇后疯了,贵妃自杀,太后娘娘自圆其说,说贵妃娘娘赎乱后宫,迷惑圣听,至始皇后娘娘疯颠,现在她畏罪自杀,大快人心,不必以宫嫔制度安葬,只准用草席裹了,远远的扔到乱葬岗上。 皇后疯了,连贵妃都死了,一时间,宫里上下人心惶惶。 淑妃、贤妃坐立难安,犹其是贤妃,从前父亲曾经帮助皇后娘娘以权谋私,现在太后归来,皇后又疯了,理所当然的,一切责任都要归到父亲的头上,她这几日连话都不敢多说,生伯会引起太后的注意,万幸的是,至今都没听到父亲不好的消息。 她独自想着,默然低着头往回走,身后宫人远远的跟着,同一旁的宫小声议论什么? 她们声音不大,却也听得到。 “皇后娘娘疯了,那荣妃娘娘岂不是又要上位了?皇上从前可是很宠她的。 ” “你懂什么,荣妃娘娘现在躲还来不及呢,你别忘了,太后娘娘突然盲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结果呢?” “是荣妃娘娘吗?” “谁知道道,反正不会是皇后娘娘,就算是,这一下也碍不着皇后的事了,这个黑锅,她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那多无辜。 ”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谁说不是呢?” “阿楚,阿离......”前面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两人吓得立刻闭了嘴,再不敢多言,嫿贤妃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黯然叹了口气, “你们懂什么,就在这里乱说,小说被人听了丢了小命。 ” “奴婢知错了。” 嫿贤妃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那件事情看似过去了,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碧月仍在荣妃那里,就算一切查清,最后知道并不是荣妃所为,也永远不会被推到皇后娘娘身上,那个碧月......其实就是以防万一的替罪羊。 可是现在,皇后半疯半痴,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或者,生或死,赢或输,她早已不在乎了。 寂静殿内,一个青装宫人悄然走进来,看看榻上仍在睡着的美人儿,不禁柳眉轻蹙,她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怔怔的站了一会,正要转身离去,榻上的人却有了动静, “碧月,有什么事吗?” 碧月停下脚步,重又转身走过去,笑着道: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贵妃娘娘已经找到了,奴婢来通禀一声。” “找着了吗?”荣妃有些惊讶,撑身坐起来, “在哪找着的。 ” 碧月的黯然垂下眸,叹了口气, “人是找着了,可是死了。 “ “死了?”闻言,荣妃又是一阵惊讶,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不知道,听宫里人说是畏罪自杀,贵妃娘娘从前嫉妒皇后娘娘,不知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让皇上误以为真,酿成了华阳公主和皇后一死一殇的局面,现在事情查明,她怕太后娘娘怪罪,就自己跳了井。” 荣妃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惊吓,没有一点血色。 “怎么会这样呢?”她喃喃的道,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人人都挤破头想要进来的后宫会是这么一个人间炼狱时刻都充斥着厮杀,时刻都有争斗,血腥。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她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答案。 碧月看着她脸,有些担忧的道: “娘娘,你没事罢?” 一句话,让她回过神来,情绪也跟着动起来,猝然直起身子,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碧月,你说......太后娘娘会再调过头来调查那件事吗?你是知道的,我什么都没在里面放,太后娘娘的事真得不是我做的。 ” 碧月低下头微笑,显得有些无耐, “太后娘娘的心思向来是难懂的,她觉得谁好,谁就好,觉得谁不好谁就不好,就像从前,太后娘娘不喜欢皇后娘娘,所以无论什么事都要归功于她的头上,现在皇后娘娘疯了,想必她心中的恨也渐渐平息了。” 她话里意思很明显,从前有皇后娘娘在前顶着罪名,现在皇后疯了,太后自然不能再追究,那就只有她喽?这样一想,荣妃原本就忐忑的心现在变得更加不安。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碧月,皇后娘娘经常说你聪明,你帮本宫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躲过这次劫?”她近乎哀求的道,用无助的目光看着她。 碧月谦卑的笑笑, “都是娘娘随口夸奖的,奴婢哪有那么聪明,再说,现在奴婢已经不是皇后娘娘的奴才了,娘娘,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一家人,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让她心中为之一动,有些感慨的垂下目光,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算是给我千倾万倾,给爹爹多大的官,都不会进来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奴婢听说过,当初是大司农大人荐娘娘进宫的。 ”碧珠呻吟笑着说,无非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脸上也没有多大反应。 看她冷冷淡淡,像是并不想帮忙,一向心高气傲的荣妃不禁沉下了脸色,恢复到从前的表情,冷笑着道:“碧月,本宫知道,你到现在都还一心向着皇后娘娘的。 ” 碧珠不卑不亢,并没因她的话有什么改变,仍旧笑着道. “娘娘说说这种话,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既然当初奉皇后命来侍候娘娘,就一定好好侍候娘娘,这种吃里趴外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不过娘娘要是不相信奴婢,倒是可以再把奴婢谴回去。” 谴回去,是指谴回内务府,宫里制度,分出去的宫女被谴回,也绝不是回到原来的主子那里,回到内务府后,一时没要人的,会被派给最累最苦的差事,直到再次被分派,或是有人主动讨要。 荣妃是没有心机的人,欺软怕硬,看不出先机,听她话里坚决,于是也害怕起来,留着她,将来至少可以把责任往她身上推,如果走了,可就真得没有人能代替她了。 “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她笑着道,说着,又亲昵的推了她一把。 碧珠微笑,却不看她, “娘娘显然还是不信任奴婢,不过......做奴婢就得侍候主子,这是天经地义的,娘娘刚才问我,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这次的事,有倒是有,就是怕娘娘不肯抛却眼前的荣华富贵。 ” “什么办法你说啊,只要可行,本宫对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抛下。 ”她亟亟的道,沉寂的这段时间里,就像是在等死,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会有人从天而降,手拿钢月鸠毒,迫她喝下毒药,背负在身上的沉重罪名,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种不能掌握自己生死的悲哀与无耐。 碧珠但笑不语,停了半刻才道: “至于办法嘛,那也只是下下策,还有没周密的计划,不能冒然行事,事情还需要从常计议,娘娘安心等着,等奴婢查探好太后娘娘那边情况,真得没办法的时候才可行,不过您要知道,奴婢是真心为娘娘你着想。” “是是,本宫知道,好碧珠,谢谢你。 ” “谢什么,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微微笑着,眸中闪过一些极细极亮的光,荣妃只管盯着她看,却丝毫都看不出其中的异样。 是夜,宫里的夜晚总比别处辉煌了些,也比别处的更凄冷了些。 天上弯弯的一抹月,远远望去,像是一把悬挂天际的匕首,散发出凌利而冰寒的光。 雍荣华贵的女子被小心掺扶着下了轿,粗状木料制成的门用一把铁锁锁着,看到人来,里面慌张跑来一个狱卒开门,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这显然是一个密秘的行动,狱卒至始至终连句话都不敢说,只管默默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引着几人进了黑暗的门,沿着两面点着火把的通道直往最里面去。 这是天牢,关在这里的犯人都是最高级别的犯人,生着进来,死着出去,无一不是哀嚎着呼唤着,说自己是冤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痴狂的笑声,还有嘶哑得让人不忍听的吼声,听得时间久了,狱卒己经不觉得什么,可是初来这三人却不行,仿佛是指甲刮在瓷碗上,一种另人忍不住要咬牙闭眼的声音。 中间的女子拉了拉身了披风,无声的往前走着。 最尽头的牢房里,坐着一位与众不同的犯人,说他不同,因为他是僧人。 四大皆空的人却犯了世俗的罪,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可是两人对视的目光却是那么认真,认真的恨着对方。 “你来啦!”牢门内,盘腿而坐的男子率先开了口,语声平静无波。 “是呀,来了。 ”她的语声也十分平静,宽大的风帽下一双空洞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两旁掺扶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垂首不语,连呼吸都极力忍着。 狱卒识趣的恭身退下,临去,远远候在一旁的内侍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掏出一袋根子塞到他手中。 这边,两个人冷冷对峙,虽然一个看不见,但恨意丝毫不因此而猝减。 女子摆摆手,挥退两个宫女,笑着道. “我没想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会在这里。 ”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落得如此地步。 ” “这是为什么,我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情楚。 ”她冷冷的道,原来平静的情绪似乎因为他的无所谓而有所改变,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冷笑,保养完好的脸上因几日的折磨也显出了颓废痕迹,腮上新生的青茬胡子为原本儒雅的气质添上了几分男人味,只是她却看不到了。 看了这人几十年的儒雅,一直觉得他太过懦弱,无限的恨与怨夹杂起来,日积月累,终于让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既然他不要做,那就自她来好了。 她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将从前那些嘲笑她的人统统踩到脚下,然而,在她离成功不远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逃离。 于是,她更加恨,恨得好深好深,然楝也爱得无可自拔, 分隔两地,一世一俗,还是纠缠着两个人的灵魂。 “或许你该停手了,你所要的一切都得到了。”他试着说道,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仍是那么怜惜,所以他失败了。 看着这个女人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的,看着夏侯家的江山一点点变成韦家的,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直到先皇临终前的一封信,他才彻底醒悟,夏侯家的的江山,不会因为坐在上面的那个是他的骨肉就会有所改变,在外人看来,江山还是易主了,被一个女人。 他的话让她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丰韵的身子微微颤动, “停手?为什么?难道子昭做皇帝你不高兴吗?” “这跟他是不是我儿子无关,你一直不明自,有些事情(橘园。小雨)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的,从前你在宫中,斗斗无防,可是江山大事是关乎整个朝政皇权,天下百姓的,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所以你十年来一直对付不了小皇帝,所以直到今天才让子昭登上了皇位,可是就算这样,也难逃将来的劫难,如呆现在收手,或许是可以有退路的。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孩子将来被当做纂位者处罚,被后人唾骂。 “所以你就帮助那个女人把我关在那里吗?”她冷笑着道,一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形。 他不语,无言以对。 他确实那么做了,可是他换来的条件是保她们平安无事,只是这些,他永远也不会说,就像他永远都不会说,其实......他很爱她。 正因为爱,所以才不愿意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愿意看到她被仇恨模糊了双眼,跟他至亲的人争斗不停,事情发展到今天,他是有责任的,因为他的逃离,所以她才不停不停的走向深渊,不可自拔,他时常想,如果当初他能留在她身边,劝她,安慰她,是否就能避免今天的情况发生。 见他默认,她的怒火又加重了几分,脸上笑意更冷凉,“没想到,我们这么久的感情居然不及一个小小女子。” “我帮她,不是为了她本身,而是她所做的事是可以拯救你们母子的。 ” 他的话让她冷笑不已, “拯救?郁情尘那样狠毒的女人,如果将来有机合夺政,你认为她会放过我们吗?” “会的。 ”他肯定的道,连目光都十分坚定, “她不是狠毒的人。 ” 她冷笑,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很了解她吗?如果你看到她在后宫杀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个子昭的骨肉你就不会那么说了。 ” 说到这里,她越发的气愤,目盲的事情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结果,可她绝不相信bbs .j OoY O O. n ET 会是天要罚她,一定是她,那个狠毒的女人。 她双手紧紧握起,指甲深陷进肉里。 看到她满心的愤怒,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一种无耐的感觉慢慢袭便全身,他颓累的低下头, “你来干什么?送我上路吗?” 他说得凄凉,却是笑着。 她冷笑,笑得十分僵硬,或许根本笑下出来, “你是该上路了,背叛的人是不能原谅的,何况你还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 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明知是火坑,可还是要推他们进去,几十年的感情,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回头想想,突然觉得不值。 他低头苦笑,语声有些寂寥, “阿尘,我们纠缠了这么久,都到现在了,是不是该对彼此说些真心话呢?” 他怕死了会后悔,也怕再也没有机会说。 他凄凉的语声另她脸上愤怒稍减,冷笑着道: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吗?不是都用行动表示了吗?你背叛我,我惩罚你。“ 惩罚,听到自己说出这个词时她也有些怔愣,心中冷笑,是惩罚役错,只是不同于以往使性不理,和女人的小脾气,这一次,她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这份聪明,常被人称精明,人说太精明的女人是可怕的,如果还冷血,就更加不可救药,而这些,她都有,有时候她也埋怨上天为什么给她这样的性格,如果她肯将就一点,认命一点,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可是既然做了,就无路可退。 她也不想退。 “或许你可以说一下,从前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他笑着道,脸上温和的笑意显得有些凄凉,另人同情。 “我没什么好对你说的。”她冷冷的道,将最后一个和好的机会扔到地上,无情踩踏。 “是吗?”他失落的垂下目光。 他脸上落漠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却只是能让心更苦而己。 “可是我有。”他笑着说。 “什么?”她的态度依然冷淡,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几十年来,第一次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却不是爱你,而是对不起。 一个女人的脆弱,往往只因一句话,一点小事而被勾起,韦太后何其精明,而此刻,她也是个女人,万分脆弱需要男人呵护的女人。 相隔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他说抱歉,她还是哭了 !泪水从眼角滚落,脸上却仍带着笑,凄凉又寂寞。 “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句对不起并不能扳回现在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带着哭腔说,要强了一辈子,终于做了一次柔弱的小女人,然而也晚了。 “可以的,只要你现在收手,郁情尘答应了可以让我带着你们母子出宫过安稳日子的。 ”听到她有所动容,他眸光一亮,伸手抓住粗壮结实的栏杆,然后,当手指触碰到她衣裙的前一秒,他还是迟疑了,放弃了,双手无力的垂下。 “阿尘,可以补救的。” 阿尘,是她小名,自从她进了宫,做了皇妃,皇后,皇太后,就再没有人知道她叫阿尘,只有他敢这么叫她。 “不......”她绝望的摇头, “没有机会了,我杀了她的女儿,她的男人,她的家人,她的一切一切,她是不可能会放过我们母子的。”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会不可能。 ”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她苦笑又冷笑, “这种事情怎么试,用生死来做赌注吗?子詹,我没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好不容易艰难下定的决心,现在,随着他说的每一句温情话语而渐渐升温,再一次让她心生不忍。 可是,她这次明明是要来送他上路的。 惩罚背叛的人,对她来说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只是这次,却像是中了魔一样,无比痛苦。 鸠毒,白凌......这些方法都试过,她不断不断的想像着他死前挣扎的样子,不断不断的被那种痛苦折磨着,明明拼了命的逼自己不要去想,可还是无法控制,它就像是一种己经在她身体里根深蒂固的毒药,拨不去,也抽不走,(橘园。小雨)只能日日夜夜的被折磨。 “阿尘,那不是蠢事,是唯一可以救你们的办法。 ”他做着最后的努力,当看到她脸上神情越来越坚绝的时候,他也渐渐绝望了,彻底绝望。 “救我们?哈,现在她自身难保,你大慨还不知道罢,她疯了,因为孩子死了受不了打激所以疯了,现在留下一个诚王,谅他也起不了什么大风浪,再说,只要有郁情尘在手里,他就永远不可能赢。 ”这就是她恨她,却不能杀了她的原因,不光为了宝玺,还因为,她才是唯一可以控制诚王爷的人。 她脸上冰冷笑意,深深剌痛了他的心。 多说无益,她己经完全被权势,仇恨蒙蔽了双眼,认不清事情的真相。 他轻微的叹息出声,她冷笑, “为什么叹气?” “因为太过无耐。” 一句无耐,让两个人都笑了,冷笑,苦笑,大笑...... 昏暗潮湿的地字内,一轮残月高悬天际,透过狭小的窗户,隐隐洒进月色,薄凉的,促狭的......令人觉得窒闷。 无形中,暗藏于空气里的杀气徒然上升,以迅猛的姿态蔓延开来,紧紧逼向面前那人。 过了今晚,一切尘埃落定。 过了今晚,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 两个月后,秋意盎然,太医经过汇诊,也终于对太后娘娘的病情下了最后结论。 一句臣该死,彻底的激怒了太后娘娘,没有丝毫预兆的,她如一只暴跳如雷的狮子,让殿里所有人恐惧万分。 “废物,全都是废物。 ”她愤怒的道,气得浑身颤抖。 伏跪在地上的三位太医以额触地,惶恐得不敢抬头,瑟瑟发抖。 宽大袖摆拂过桌而,上面精美的茶盏玉炉应声而落,瞬间摔成千片万片,再没有和复合的机会。 “你们从前不是说只要哀家去清静之地休养一阵就会好吗?怎么现在却说无能为力,你们这些废物,到现在连中什么毒都没查到。” “娘娘的病来得奇怪,据臣所知,不是毒。 ”一个胆大的道,说话的同时 仍不敢抬头,仿佛上面站着的是吃人的野兽,看一眼就会被她一口吞了。 太后冷笑,也不用宫人掺扶,自己跌跌撞撞的寻摸着下来,像疯子一样把几位太医全都踹倒在地,疯狂的笑出声,“奇怪?查不到疯因就说奇怪, 废物,全都是废物,来人......全都拉出去砍了。 ” 几个精壮的禁军迅速进来,将地上三人架起往外拖去,没有一点迟疑。 哀求声与哭喊声弥漫在气氛紧张的殿里,显得更加血腥与恐怖。 没人敢上前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位精良太医就这么死去。 回廊转角处,两个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十分沉默,良久,为首的那人才说:“我们走罢。” “袁大人,我们不进去见太后娘娘了吗?” “不去了。 ”他冷声道,低沉的噪音显得很忧伤。 “那......也不去广濪宫了吗?皇后娘娘的病......” 袁太医快步往前走着,像是没听到一样,耳边呼呼的风声似乎还夹带着往日同僚们嘶心裂肺的呼声,可是周围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来,人做了亏心事真得会有报应的。 “今天不去了,你去广濪宫告诉陈公公,我前些日子给娘娘开的药方,现在是时候了,可以吃了。 ”他吩咐道,脚下一刻不停的往前走,像是迫不急待的要逃离。 面目清秀的内侍站在原地,看着他仓惶逃离的背影,十分疑惑,莫明奇妙的耸耸肩,调头往广濪宫去。 时隔这么久,皇后娘娘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就终日坐在松树不,看着眼前缤纷落叶出神,坏的时候,也常常被恶梦惊醒,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内心还是极度排斥着皇上,看到他就会大叫像是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为了不让她情绪激动,每次来,他都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一眼,然后离去,仿佛只要看到她的人,他就会觉得安心。 后宫嫔妃之中,也鲜少有人再能激起他的兴趣。 少言寡语的皇上,好像变了个人,时常流露出的哀伤让人心疼不己,心疼......这心疼之人大有人在,却不是他想要的女人。 易子昭颓累得倚在织金锦靠上,对底下宫人的话闻若未闻 “皇上,皇上......”婉儿连叫几声,才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朕说了,不用人侍寝。 ” “可是太后娘娘吩咐过,皇上应该早点调整状态,为殇未朝传宗接代才是大事。 ”她语重心常的劝道。 皇后娘娘病情稳定下来后,她便重新回到了皇上身边。 跟着这个男人久了,虽然他时常(橘园。小雨)暴戾任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时候,确实爱得让人心疼。 只是可惜,此生,他将绝无机会得到她,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己经彻彻底底的死了心,做了疯子苟活于世。 而他,也己变得孤苦无依,至于那个淳黑悬月的夜晚,在幽暗的地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也无从得知,只是......太后娘娘却不再是从前那个强大得不被打倒的太后,她强撑了一段时间,终于也倒下了,一病不起。 “传宗接代?”他美丽的唇角牵起一抹笑,笑得无比讽刺, “太后娘娘病成那样,还能想到这些,真是有心。 “ “太后娘娘是为了皇上好。 ”她小声的道,可以看得出,皇上现在对太后娘娘心存怨恨,然而母子之情,血浓于水,他恨归恨,终究不会认真责怪她。 这就是亲情与爱情的不同。 他冷笑不语,轻轻闭着眸,让人猜不出这个男人真正的心思,只觉得笼罩在他身上的那种淡淡忧伤,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迷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他,温暖他。 婉儿闭了闭眼,以图让自己思维更清醒些,笑着道: “其实,皇上现在一昧苦着自己也不是办法,好歹找个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也好啊。” “哦,那就你罢。 ”他笑着道,缓缓睁开眸,直直向她看过去。 婉儿尴尬得笑笑,脸颊己飞红, “奴婢怎么行,奴婢等会还要去给皇后娘娘送药去,不过...... 贤妃娘娘倒是不错的人选。 ” 提到皇后,他便收了玩笑态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冷漠的眸子里浮上些暖意,见有转还余地,婉儿忙又接着道: “皇上,贤妃娘娘是文大人的女儿,理应善待的......” 她的话,再一次让他冷笑不己,沉沉的笑意直觉让人浑身发寒, “婉儿,真看不出你也有这样的政抬头脑,看来,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 他的话,半是称赞,半是嘲讽,婉儿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讪讪的笑着,“奴婢暨越了。” “你不暨越,只是话多了些。 ”他冷笑着道,缓缓起身向外走去,沉稳的步子,气势十足,分明是一代王者,却也有万千无耐。 “那朕就听你的话,去巴结巴结文大人的千金。 ”他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婉儿默然低下头,直到他脚步声渐远,她才重新抬起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她无耐的叹了口气,或许,一切都己无可挽回。 她随手招了几个宫人吩咐, “跟过去,好生侍候着。 ” 那晚,皇上留宿贤妃瞧宫,第一次没有去广濪宫bbS .joOyOO·NeT看他深爱的女人。 幽黑的空暝里,一处早己被入遗忘的宫殿里传来鸦叫声,声音遥遥传末,仍让入觉得凄励糁人,仿佛是大事前的预警,只是隔得太远,或者是人们睡得太熟,没人听得到。 守宗祠的宫人浑身打了个噤,慢慢靠近同伴, “大半夜的听到鸦叫,恐怕不是好兆头。 ” “谁知道呢?宫里最近不太平。 ”他说着,也顺势向他靠了靠,两人背对着背,警戒得观察着曰周情况。 鸦声越来越大,却是从宗祠神殿里传来,他们心下一哂,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闪着昏黄灯光的窗户。 道道黑影闪过,长明灯忽明忽暗,殿里神鸦震翅腾飞的声音,庞大而震憾。 无形中,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动着这些神鸦的情绪,它们惊慌,鸣叫,抑或是兴奋,慌乱。 未知的世界里,一切暇想与空间全数过来,将两个宫人吓得撒腿而逃。 “闹鬼了,救命啊!” “救命啊......” 。 更漏三遍,午夜华灯初上,惨淡宫廷月夜。一道浓云遮过,万籁俱寂。 这个夜,整个凰宫都像是睡着了一样,那么静。 翌日情晨,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皇上早朝,太后养病,宗祠神鸦也不再嘶鸣,吓得一夜不敢睡的宫人推门进去看看,一切无异,只是天皇牌位前多了支白玉钗,通透碧玉,洁白无暇。 失职之罪,无人敢禀,直将此事瞒得滴水不透,到傍晚时分,宫人才发现皇后娘娘不见了。 一个疯子能跑哪去呢? 然而奇怪的是,连同三个宫人,舞云,陈仲,福公公,一齐失踪了。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皇上闻言大怒,当下命人四下寻找,消息传到长生殿,太后不顾病中,挣扎着起来,赶到皇上寝宫。 偌大殿里,笼罩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于静,如数宫人都惊吓得不敢哼声,连一向聪明的婉儿姑娘这一次都闭了口,一言不发。 殿外长长一声太后娘娘到,打破这阵窒闷的气氛,婉儿偷眼觑了殿上一眼,站兢兢走出来禀道:“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 皇上如若不闻,冷冷的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太后扶着宫人进来,扑面亟问, “子昭,皇上人呢?” 易子昭冷冷看她一眼,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示意宫人搬了把椅子送过去,她到底还是他娘,如今也已盲了,还有什么恩仇化不开呢? 太后娘娘挥开上来劝坐的宫女,摸索着走上殿,直到枯瘦手指摸到熟悉的身子,她的心才稍稍的放了下来, “子昭,哀家听说那个女人带着宫女逃跑了。 ” 他闭眸不语,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她还是逃离了,不惜装疯卖傻也要逃离他,难道,她就这么恨他吗?他的心开始微微的痛,一种钝器划过伤口的痛,极慢,却极痛。 “你打算怎么办?”她接着问,始终担忧的看着他,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母亲对儿子关切之情丝毫不因此而锐减。 “子昭,你怎么了,说话呀! ”她推着他道,始终都听不到他的声音,让她十分担心,这辈子,她再也不能失去什么了,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容许他有一点点差错。 在她执着的摇晃不,他终于睁了眼,深棕色的瞳孔现出苍白颜色,混浊得仿佛浸着泪花。 “要找到她,不论天涯海角。” 他开口说话,目光仍旧呆滞着,仿佛被抽去灵魂的躯壳。 太后微微一怔,突然恨得用拳头打他,头一次这么狠心得打他,“傻瓜,不争气的东西,直到现在你还放不下她吗?就算是找也该把她亲手杀掉,子昭,她是妖女......” 她声声的控诉终不及他内心残留的缱绻,他还是割舍不不她的,她说她是妖女,没错,他确实是妖,可是他甘愿沉沦。 他苦笑,纷乱落下的拳头阻止不了他不由要想她的思绪, “可是娘,如果你能够早点成全我,让我去爱她的话,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 他用平淡的语声,轻轻低喃,她猝然停了手,眼泪随之涌出来,这是他头一次叫她娘, “你是在怪娘吗?” “对。”他答得干脆,情绪却依旧沉重。 “可是......她不是属于你的女人,争也没用的,子昭,你聪明一世,怎么偏偏转不过这个弯呢?” 他苦笑, “是啊,我是笨,所以当初不该跟你讨价还价,结果......”他低下头,沉痛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看不到,可是他语声里隐含着的痛苦就己让她心疼不己,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试图安慰,话到口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能说什么呢? 是她告诉他,如果他杀了郁家小妾,她就饶情尘不死。 这个交昂,无疑是推着他走向了深渊,原以为,她的恨会让他让退却,渐渐罢手,没想到,却愈演愈烈,直到现在不可收拾。 “子昭,她留不得,派人去把她追回来,然后杀掉。 ”她手指轻柔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嘴里,口口声声说得却是逐戮生杀。 易子昭原本无知无觉,渐渐被她说得清醒,第一个映入脑海的竟是他手执长剑逼向她的画面,涯边凛骨的寒风里,她绯红衣袂连绵百尺,苍白的脸上,刻画着一种举世无双的绝代风华,妖娆着绽放,辗转于风口浪尖。 “不......”他摇摇头,打破这种可怕的幻觉。 “你怎么了,子昭?”太后担心的话自头顶响起,他不理她,冷冷的站起身,大声吩咐, “备马,调三千羽林骑在宫门口候着,等着调谴。” 他要找到她,这种不知生死,没着没落的日子像是一种可以让人痛彻心扉的折磨,让他如蚁嗜骨,生不如死。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子昭,你要去哪?”韦太后紧紧拉住他衣袖,“这种小事让他们去办就好,你不能出宫。” “母后,这一次就顺从我这个皇上的意思罢!”他苦笑着道,很有些自嘲的意思,忧伤的眸子里全是期盼。 太后闻言一怔,渐渐松开手来,他的话突然让她觉得熟悉,从来没意识到,他竟有着和那个小皇帝一样的无奈,难道她真得摄政了吗? 可是,他们明明是不同的啊,他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会给她同样的感觉呢? “子昭,是否觉得哀家给你的自由太少了?” “对,母后,你就放手让儿子去拼一把罢?” “可是,可是……”可是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她迟迟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面对他忧怨的目光,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痛。 一直不知道,一直以为自己是被迫登上了朝堂,一步步,夺回原本属于她和他的东西,只是……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她一直热爱的是权利,是无上的荣耀,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冷冷揭穿她的自欺欺人,假爱之名,这份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一时接受不了,只能用疼痛的目光看着他,“子昭……” “母后,让我去罢。”他目光执着,平淡没有起伏的语声里透露着坚决。 她痛苦的摇头,“不……” “如果这一次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恳求的目光渐渐瓦解了她的意志,内心里,一个母亲的愧疚,仿佛是催眠的咒语,让她一点点失去理智。 最后,她做出艰难的决定。 “如果你真得想去,就去罢!只是子昭,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已,多带些人马。” 她的决定让他有些意外,随即又感到高兴,他轻轻抱了抱她,“母后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事不宜迟,那儿臣就在此别过了。” 他俯身对她一拜,婉儿早已备好了披风与长剑,上前为他披上,“皇上一路保重。” “嗯,你好好照顾太后娘娘。”他吩咐着,随手接过剑。 韦太后顺着声响追寻他的方向,脸上浮满了忧虑与不舍,“子昭,一定要回来啊,娘不能没有你。” 系带子的手刹那停住,易子昭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突然发现原本美貌冷艳的母亲双鬓已经染了白霜,眉间紧锁着忧虑…… 他心中一痛,猝然转过身,不忍再看,“母后保重,儿臣……去了。” 两旁宫人跪地恭送,只觉头顶一阵风过,那么焦急,空气里还弥散着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味。直到他身子出了宫门,韦太后仍旧站在那里招手,“一定要平安回来!” 婉儿久久站在那里,看着那道坚决离去的背影,冷笑,纯澈的眸子里浮上原本不该有的冰冷,她转身看向殿上那人。 尽管她此刻只是一个母亲,尽管她只是一个女人,可是……偶尔的善念并赎不回往日的罪孽,她看着她空洞的眸子冷笑。 回来,谈何容易? 只要踏出这道宫门,他皇上的身份就会被质疑,天朝易主,不是所有臣民都心甘情愿的拥护新君,那些不愿意的,自然就会希望他死。 既便看不见,被人看得久了,也不禁有些察觉,韦太后收了手,用她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冷冷的看向一旁,“是你吗?婉儿。” “是,奴婢在。”她低下头道。 “再看哀家就把你的眼睛挖掉。”她冷冷的道,一字一句都另人畏惧,冷汗淋淳,她抬手招手随侍宫人,扶着她慢慢走下台阶。 “娘娘饶命。”婉儿扑通跪到地上,坚硬的地面磕在骨头上。 太后转身在一处椅子上坐下,脸上浮出一抹微笑,“皇后娘娘带走三位帖身宫女,广濪宫的宫人都是饭桶吗?竟然到下午才发现没人。这其中一定有人在瞒着……” 她脸上笑意高深摸测,静静等着她回话。 婉儿低头不语,心中却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然而再精明也已晚了。 见她不语,像是并不打算自己招供,她话峰一转,又笑着道:“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也在广濪宫服侍。” “奴婶奉皇上命在那里侍侯过几天,早就回来了,最近只是送些药过去,今天去时广濪宫的宫人说皇后娘娘还没起床,于是就不敢打扰,奴婢原本想着把药交给舞云姑娘来着,谁知,下人们也说见不到人,于是……奴婢就斗胆推门进去,才发现屋子里根本没人。”她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感觉,如实说道,并没一点隐瞒,然而她却不信,不光不信,还冷笑。 “是吗?那……那个说皇后娘娘在睡觉的是什么人?”如果皇后出逃是早有预谋的话,那么这个帮忙说谎的人也 一定是同盟。 “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小声道,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也慌了,想到太后娘娘心思居然如此慎密,滴水不透。 “究竟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她问,似乎不打算就此罢手。 “奴婢,一时想不起来。”额上滚落层层汗珠,她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都不能平静,更别提想到办法开脱。 等了良久,仍不见答,于是太后吟吟笑着看向她,“怎么,想起来了吗?” “不……没有。”回话的同时,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很清楚太后娘娘脸上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不说并不能解决问题,总有一个人在说谎,总有一个人要死,既然那个人不死,就只有她了。” “没有吗?很好,看来你的头脑需要清醒一下,来人,把婉儿姑娘送去密室静养几天,等着皇上回来发落。”她 用平静的语声吩咐,带着丝丝凉意,透入骨髓。 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走上来,将她左右架起拖下殿。 “太后娘娘惩罚奴婶没错,可是,奴婢总该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罢?娘娘……”她试图挣扎,却被人捉得更紧,反剪的双手好像随时都能断掉。 良久,太后娘娘的话夹杂着笑声传来,却是冰冷如霜。 “在那个女人的观念里,背叛的人都该死,可是你却好好活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她脸上笑意讽刺,遥遥望去,竟让人产生错乱,以为那是死亡前的幻觉。 双脚拖过地面,她被B BS.JOO YOo.NE t一路拖下殿去,转过那道门后,也终于摆脱了她的咒语,婉儿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落入一个真实的圈套。 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路。 XXX 天色渐暗,却丝毫不影响赶路人的速度,听得马蹄声急,一路人马快速往树林最深处跑去。 骑士们手执火把,马车上点起灯笼,行迹于幽静古老的树林里,单从马车的装饰就可以看出并非一般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黑暗处传来凄凄凉凉的猫头鹰叫声,让人们本就紧崩的神经变得更加紧张,逃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坐在马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心惊。 后知后觉中,她发现,她竟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而且成功了,逃离凰宫越来越远,宫中残酷的杀戮再也不会威胁到她了。 黑暗中,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娘,只要过了这个树林,再越过前边那座毋,我们就安全了。” “知道了,谢谢诚王。”出宫前,她就知道会有人来接应,只是却想不到会是诚王亲自来,面对他,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谢。 “不必谢。”帘外男人态度冷淡,扬鞭驾马离去。 她伸手,将轿帘掀开一条缝,一颗头丽的头颅伸出来,朝前望去,淡淡火光映衬下,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影矫健而强壮,随着每一次颠波,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击起涟漪。 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猫头鹰叫,她吓得连忙放下帘子缩进车内。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也有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的从四面包抄过来,古老的树林深处,正在发生一场战争前的追逐。 今晚,这里并不平静。 无月夜里,无名崖上,空中幽幽闪着的星光,像是招揽大家不奋不顾身前往的诱惑。 赶路的空隙中,易子昭抬头朝前看看,那路火光正在朝山顶的方向去,而他距他们已经不超过五里。 “放信号,让他们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对方下山之前截到人。”他冷声吩咐,一直紧随身侧保护的御前侍卫恭声应是,从怀里掏出号角吹响,带有暗示含意的声音起起伏伏,连吹三遍,才重新收起,不敢有丝毫怠慢,快速向前追去。 出来之前太后娘娘早已吩咐过,皇上的性命才是此行唯一的重点,其它的事一概不理。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皇上若要救人就让他去,但他们只保皇上的安危,其他人的生死,可以一概不理。 急驰的马身上,夏侯君悦转身朝山下看去,鹰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牵浅淡笑意,在昏暗的光影下,极不容易被人察他牵了牵马缰,故意放慢了速度,身后的人也同样慢下来。 尽管队伍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却一刻不停的向前跑着。追赶的人只觉得是人马累了,所以慢,并没想到其他,奋力去追,终于在崖顶将人围堵住。 两个彼此仇恨的人冷冷对峙着,打算就在今晚,将对方置于死地。 易子昭脸上带着冷笑,坐在马背上看着他,“前面就是悬崖,如果还要走,就只有跳下去。” 夏侯君悦脸上并没太多恐慌,相反的竟有些想笑,他平静的与他对视,“没有要走,也不打算跳。” “那就束手就擒喽。”他笑着道,略带讽嘲的眸光扫过面前那三十几个人马,最终落在他们紧紧护着的马车上,低垂的帘内,她一声不响,甚至不打算出来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心痛。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夏侯君悦冷笑出声,“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让皇上亲自出宫寻找。” “朕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让诚王爷不顾生死,入宫劫人。” 他同样冷笑,慢慢收回目光,“可惜诚王这次失算了,就凭这几十个人恐怕很难扭转乾坤了。” “皇上就那么肯定吗?”他嘲讽的道,美丽的唇角轻扬,他长发衣袂跃然眼前,衬托出迷人的洒脱气质。 他仍然叫他皇上,口气却是讽刺的。 易子昭轻笑,招手挥退左右侍卫,“那不如,我们就公平的较量一次好了,谁胜了,谁就带她走。” “好啊。”他毫不犹豫答应他,话落的同时,刀已出鞘,哐得声响震荡人心。 他轻笑,抬抬胳膊,肩头披风滑落,将剑握在手中当空一横,准备应战。 易子昭紧紧盯着那边沉默的马车,等待着她出来,哪怕只看她一眼,让他知道她没事就好,可是她始终不动。 夏侯君悦冷笑,驾马上前两步,“那……臣就得罪了。” 话落的同时刀已劈过来,直逼他致命的要害。 易子昭用剑防御,每一个动物都完美,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心会如此痛,内心挣扎令他分神,一个不小心,左肩已被他凌厉的刀峰划过,留下伤口,一直在身后静观的御前侍卫见皇上失受,立刻就要提马冲上前来,易子昭挥手挡下,“退下。” 他低沉的嗓音拥有足够的气势,身后蜂拥而上的人马立刻又垂首退到一旁。 夏侯君悦看着刀尖上慢慢滑下的血滴,笑着道:“如果再分心,下一次就不止是一个伤口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让他冷笑,“怎么诚王也这么沉不住气,只是划破一点皮毛就定输赢,未免显得急功近利了些。” “臣只是怕伤着皇上,惹太后娘娘伤心。”他揶揄的道,冰冷的眸子里闪过邪魅笑意。 他不再语,再次举刀应战,已经全力已赴,两个武功不相上下的人交战,无疑是激烈的,强烈剑气划过,一旁松针如霜落下,厚厚地铺满一地。 不相干人等全都小心的退到一旁,生怕被激战中的人误伤。 踏着脚蹬,易子昭轻松跳起,长剑直逼他眉心,夏侯君悦身子后仰,用刀挡过他气势汹汹的长剑,以最快的方式后退,弃马下地。 他身子轻盈落到地上,微笑,“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易子昭脸上神情凛然,没有一丝笑意,认真的表情仿佛势必要将他杀死。 他们已经做仇人很多年,只是却没有一个合理的机会除掉对方,现在借由一个女人的名义,他们开战了,战争的结果没有输或赢,只有生或死。 夏侯君悦抬手,抵挡他下一个招势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扔出飞弹,击中马车上的帘子,弹珠穿透而过,里面的人慌乱跳下马车,一身绯红的宫装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妖娆妩媚。 看着面前正打得如火如茶,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她美丽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惊恐,或许,她是怕他们伤到对方,又或许,只是被眼前的气势震吓。 幽深的树林被火把照得通透明亮,连天幕都映成红色,硫磺火色,两军交战,刻画出一个乱世的光景,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往前,是三千羽林军,往后,是万丈深渊。 “带娘娘先走。”夏侯君悦喊道,抬手挡了他一剑,然后奋力还击,情况危急还不忘转身提醒怔愣的她。 易子昭冷笑,“不是说好了公平竟争吗,奖赏都跑了,还争个什么劲。” “难道一个王爷的命不能换回一个女人吗?”他冷笑着道,招架的同时转身看她一眼,她无助的被众人包围着往一侧靠近,刚刚走了两步就被对方的人马紧逼着后退。 易子昭也顺势看了她一眼,她是完好的,没有受伤,可是……或许是因为精神受到太大的刺激,显得有些慌乱,有些脆弱,看到这样的阵仗十分害怕,被人左右架着往后退的时候还拼命摇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当她的眼光与他对视的时候,显得十分意外,害怕,她捂着嘴尖叫,痛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心微微一痛,她不是装疯,她直到现在还是不能看到他。 短暂的分神让他再次受伤,下腹的伤口深而长,鲜血泪扫从体内流出,他后退几步,用刀支撑虚弱的身体,手指按压伤口的同时,能感觉到鲜血温热而粘稠的触感。 夏侯君悦收了刀,稳稳站在他面前,“我说了不要分神,可是皇上好像不长记性。” 他的脸因失血而瞬间变得惨白,几个侍卫再次拥上来,再次被他挥退,他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反正更加深邃,冰冷,“不论怎么样,今天你带不走她。” “皇上刚才不是说,谁赢了谁就能带她走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嘲讽的道,神态自若的抱着刀看他。 他苦笑BBS· jooyOo.n eT,摇头,“刚才朕以为这一切是她的选择,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能力,一切都只是诚王爷 一厢情愿而已。” 夏侯君悦嘴角噙着笑,冷冷得看着他,不置可否。 他亦冷笑,接着道:“或许你现在停手,朕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笑容牵动身体,伤口的渗出更多的血来,他用力捂着,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 夏侯君悦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皇上抬爱,可是臣却不能接受,因为那个女人,我也要定了。” 他的话像誓言一样坚定,有着诏告天下的气势。 易子昭慢漫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如果朕不答应呢?” “那就看看是谁更有能耐。”他冷笑着道,再次扬起刀,势必要分出个胜负,而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耽搁下去,连笑容都变得虚弱。 “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谈判方式。”他说,扬手一挥,近千名侍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敌人团团包围住。 易子昭已被人掺扶下去处理伤口,临去又转身吩咐,“留活的。 “输不起就别赌。”夏侯君悦冷笑,却也无可奈何,以一敌百,显然是不足,不出半个时辰,就已全君覆没。 狼狈的被人反剪双手押到一旁。 易子昭已经敷了药,冷冷看着两旁俘虏微笑,眸子直盯盯望着他的脸,“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今晚你们走不了,那就一起回宫罢。” 夏侯君悦不语,冰冷的眼神足以杀人,他转身看向一直害怕的缩在角落里的女子,她吓坏了,连身子都颤抖。 易子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子里划过一丝伤痛,他慢慢走过去…… “不要伤害她。”一直没有说话的夏侯君悦突然说道,沉沉的语声里有着几分少见的柔情。 易子昭轻笑不语,径直走过去。 他看着她,她每个眼神,反应都让他心疼,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痛可以是这样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痛着。 “清尘,过来。”他对她伸出手。 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迟疑着后退,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痛苦的摇着头。 “过来。”他再次说道橘園黃橘子,又向前迈了两步。 她火红的身子后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所以他不敢逼得她太紧,只能慢慢向前挪动,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让他忍不住心疼,又心痛。 或许他真得做错了太多,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清尘,我不会伤害你。 “清尘……” 他一步步逼近,她后退,仿佛是注定了不能靠近彼此,两人中间的那段距离不单单只是表面那些幻觉,而是一道鸿沟,很深很深的鸿沟。 等了半天,直到他确定她是决对不会自己走过来时,才无奈的叹息出声,正要强迫把她拉过来,却看到她身子向后一仰,已经脚下踩空,连同碎石一起掉落。 火红的身影如同暗黑里一只明艳的光,耀目,逼人。 “清尘……”他最后一次喊出她的名字,扑身过去时,她身子已经落下悬崖。 刚刚敷了药的伤口再次崩裂开,他紧紧蹙眉,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在最后一秒钟拉住她的袖角。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夏侯君悦睁大眼睛看着崖边悬持着的两人,紧张得额上渗出汗水,情不自禁的往那边走去,仿佛被什么催眠了一样,眸子里有种绝尘的痛,身后侍卫拦了两下,被他的眼神一瞪,也不敢再拦。 时至暮秋,衣料也厚了些,可是尽管如此也抵不住她整个人的重量,易子昭觉得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精神一刻都不敢松懈,他怕一松手…… 她的脸近在咫尺,眸子里满是恐慌,却一句话都不对他说,只是害怕,流泪。 看着她,他多想告诉她,清尘,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可是她已经神志半疯,听不懂他的话了。 “别怕,有我在。”他试着安慰她,转身大吼,“来人。” 直到这时,怔愣在那里的侍卫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她痛苦得看着他……他的身后…… 毫无预警的,突然用力向后一挣,裂帛声过,她身子像一片落叶,跌向深渊。 他的心,灵魂,也在那一刻,跌了下去,同她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大片黑暗衬托着她身上那点转瞬即逝的火红,夏侯君悦的眸子里也有一点红,越来越沉,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片黑暗。 “不……”易子昭痛呼,握在手里的,是她的半片衣袖,上面金色飞凤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寂静的身后传来冷笑,“你终于毁灭了她。” 他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的把他从混沌中浇醒,易子昭像只发怒的兽一样嗷得支起身子,“住口。”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慌乱无措得在原地,“来人,来人……快救她。” 他嘶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揪心,夏侯君悦就那么看着他,突然间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已经不用争什么了。 因为她走了,带走了一切。 三千羽林军连夜从崖底搜寻皇后娘娘,找到的,也只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可幸的是,她容颜完好,一如从前美丽。 易子昭远远看着她,甚至不敢走过去,心痛的感觉漫天过海涌上来,他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再没有光亮。 或许,真得是他毁了她,明明知道她怕他,却不断靠近,想要强迫得压下她心中的恐惧,因为自私,所以老天惩罚他,让他永远失去她。 他的身子无力的跌坐到地上,伤口已经察觉不出痛了。 夜,平静如水,先才的一场混战的硝烟已经随风消散,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前面一具惨烈的尸首让人们清醒,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真实发生过。 “皇上,您没事罢?”一个人大着胆子上前问,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吓得一片心惊,“皇上,我们先回宫罢,您的伤耽搁不得。” 易子昭坐在地上冷笑,眸子里布满苦楚,怎么会是这样…… 见他伤心不语,侍卫自作主张招乎其他人,“来人,扶皇上上车,把这些乱党贼寇一起押解回京。” 夏侯君悦一直很平静,直到这时也不见他脸上有半点情绪,他是因为痛了太久所习麻木了,或许,在他的心中,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易子昭转身看看BBs.JOOYOo· NET他,突然笑了,“不,放了他们。” 闻言,那侍卫一时怔住,诧异的道:“皇上说要放了他们?” “对,放了他们。”她曾说过,如果哪天她死了,可不可以求他放过诚王,当时他只是允诺,而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不是她当初的求情,他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因为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已经跟着她的离去一起消失了。 他慢慢站起身,朝后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夏侯君悦眸子里浮现一种不该有的惆怅。 同病相怜,原本不该用到两个彼此仇恨的人身上,可是现在,他真得有点怨恨不起来,只是觉得凄凉。 XXX 殿里兰香馥郁,香炉里烟雾袅袅缈缈升腾,天胤宫一片寂静,只有宫女们凌乱的脚步中流露出不安来。 皇后娘娘殡天已经半个月了,原本应大肆举办的国丧也显得仓促了些,一切只因,太后娘娘吩咐过要快快埋了,留着她的人,既便是尸身也会让她感到不安。 仿佛那个女人是有灵魂的,她走了,却徘徊着不肯离开,直到带走他。 子昭自从那天回来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苦苦哀求着喂下的饭和药也全都吐出来,几日下来,人已折磨得憔悴不堪,连眸子都失去光彩。 “子昭,哀家已经按你的意思厚葬了她。”她用不大的声音道,轻柔得像哄孩子,颤抖的手指抚摸过他颧骨分明的脸。 “她从前做的事情也都不再追究,婉儿也放了,她带走的那些个宫人也不再搜寻了,子昭,只要你高兴,哀家什么都可以不追究,只是你说句话好不好,让哀家知道你没事。” 苦口婆心的劝说,睡在那里的人沉寂无声,仿佛打算要一辈子沉寂下去。 “子昭,或许你跟她命中无缘,还是忘了罢!”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听到她死了的俏息时,她也感到有些意外,甚至失落,害怕,她失落什么,不知道,只是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无趣,更害怕,她会带走他的命。 有一种鸟儿,相依相爱,如果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因为抑郁而亡,所以她怕,看着他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下去,那种恐惧就像是毒药一样蔓延全身,不可救药。 “子昭,娘求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吗?”她终于开口求他,语声里带着浓浓哭腔,她受不了了,这种折磨简直比让她自己死去还难过。 用力推着像死人一样的他,没有半点回应,她的心都要碎了,“子昭,求你说句话。” 易子昭微微睁开眸,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我累了。” 他用沙嘶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挣开沾连的嘴唇。 听到他的声音,韦太后显得有些兴奋,又不敢太过勉强他,“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他用同样的语调说,重新闭上眸。 他太累了,虽要好好休息,好好…… “可是子昭,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别忘了你还是皇上,有偌大的江山需要你来打理,娘已经老了,眼睛也瞎了,就算想帮你也力不从心。” 1 放虎归山是为蠢,上次他私自放走诚王,现在诚王爷趁乱拉拢朝中大员,并私下集聚兵力,暗暗埋伏,搅得朝庭动荡不安,加上皇后殒殁,后宫混乱,皇上颓废不理朝政,整个形势十分严峻,稍不小心,就会国破家亡,然而,现在她已经不想怪他什么了,只求他可以快点走出阴霾,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容易。 易子昭笑了,缓缓睁开眸,“儿子不孝,母后那么大年纪还让您操心。” “傻孩子,不要说这样的话,哀家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轻轻抱住他,安慰他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虚弱的微笑,偎在她怀里的时候才感到一点点温暖,心上暖意还未散开,抬起头,馥郁香味扑面过来的时候,他眼角的泪水也随之滚落。 这是她最喜欢的兰草香,她说,是她娘最爱的香味。 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她怜惜的推开他,“你哭了吗?傻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早知道这样,哀家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她。” 不光不为难她,还要让她好好活着,哪怕纠缠着一起到底,也不会让她死去。 “子昭,答应娘,一定要坚强得活下去好吗?” 她真得害怕,到头来会一无所有。 他凄苦的笑笑,仰头逼退眸中的泪,“好。” 他怎么能天辜负一个做娘的心呢? 两个月后,皇上身子渐渐康复,与此同时,诚王爷聚集的兵力也开始蠢蠢欲动,连同平西王,南靖大将军,傅将军,四人一起从四面围攻过来。 朝中派出所有兵力阻挡,只是……能带兵打仗的几个将军都是年轻将领,到底没有老将懂得谋略,几场下来,也输得惨重。 看着铺天盖地送过来的噩耗战书,易子昭深深叹了口气,或许,真得不该强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备战衣,朕要亲自出征。”他冷声吩咐,仿佛做这个决定已久。 韦太后远远看着他,他脸上的坚决,没有再阻拦,做为一个君王,江山危难的时候亲自出征,才是真正的英雄作风,从前,她只想要把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现在不了……她要放手让他去飞,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 只是,他还能再开心起来吗?她不知道。 征云冉冉,土雨纷纷,战火纷纭中,连天空都变了颜色,到处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渗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场残酷的厮杀过后,留下满地狼藉,急驰的马儿卷起几点腥泥,然后消失在小道尽头。 天晚了,雨也停了,露营里的战士开始吃饭,刚毅的面孔因疲惫而显得麻木,长期的战争让他们失去娱悦的表情。 高高燃起的筹火抵挡了些许寒冷,许多人围着在一起,相互靠着睡去。 将军的大帐中,高大挺拨的身影负手立于灯光下看着战略地图,深深思量…… 他已经一肩扛起了所有的责任,把从前那逼沉沉压在她身上的担子一肩挑起。 身后帘慢BBS ·JO OyOO.Net动了动,他未转身,只问:“他们人到哪了?” “沿黄河南下,离我们已经不远了。”副将回道,身上的铠甲在灯光下闪着冰寒的光。 夏侯君悦冷笑,美丽的唇角牵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看来,皇上是冲着我来的,他是想要接着完成上次的比武。” “好像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他笑着道,缓身在椅上坐下,高大身影落下,随即便少了压迫气势,副将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看来王爷胸有成竹。” 他不置可否,只是眸底笑意越来越浓。 没错,这里地处盆地,只有身后一座小城,这就可以避免军粮不够的担忧,而他们,只要踏进这个地界就会被围攻,向前是敌军,向后也是敌军,就算不打仗,饿也能饿死。 只不过,他是不会用这种方式让他死去的,他要完成上次的较量。 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副将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命人端了饭菜送过来。 同样的一个阴霾的夜色里,独坐帐下的人要显得更加孤寂了些,直到面前饭菜放凉,他都没有动一下筷子,只是愣愣的坐在那里出神。 随行军师悄然进来看了看,又悄然退下,长长叹气,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要怎么跟气势汹汹,斗智正勇的人争斗,势必会输得一塌涂地。 只是这么大不敬的话,不是由他这个小小的军师可以随便乱说的。 他无奈的摇着头离去,看看远方天色,已经快天亮了,又该起程了,然而皇上又是一夜未眠。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沉沉的光影下,他身子斜靠,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擎着指间丝滑的布料,闭着眸,仿佛还能闻到那种熟悉而特别的冷香。 幽幽淡淡,一如她的气质,冰冷如霜,却是最妖冶的最致命的,也让人最忘不掉。 他曾经试着忘掉她,可是失败了,于是他奋不顾身的的要得到她,得到她,折磨她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 清尘,仿佛是烙在心头的两个字,只要轻微颤动,就能撕心裂肺地痛。 可是他时常能想起她,她冷漠的眼神,冰冷的笑意,还有时刻浮现在眸底的讽刺与寂寥,红唇笑魔,吟吟娆娆…… 再怎么风华绝代,权高位重,终究抵不过心头的浓仇深恨,她寂寥,却不愿接受他的爱,她微笑,却往往让人觉得更凄苦,玉骨冰肌,高贵如兰,她用浓妆掩盖悲伤。 暝瞑中,他又想到了那晚,在玫瑰花海馥郁的香味中,她容颜更加惹人心醉,张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他,吃吃的笑,“皇上是想要灌醉臣妾吗?” 他看着她不语,深深被她忧伤的眼神盅惑,他爱她,所有所有的一切。 想到她仓惶的反应,他不禁笑了,苦笑,酒后吐真言,她担心她会说了什么背叛夏侯君曜的话,其实没有。 她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要找一个借口回到她身边而已。 骗自己她是爱他的,也让她相信,内心深处,她是爱他的。 他睁开眸,仰头看着帐子里透进来的一点天光,撑着身子站起身,双腿因为坐得太久而麻木,他微微蹙眉,好看的眉宇间有着浓浓的悲伤。 天亮了,他要再次起程,完全一个君王的应尽使命。 一天一夜的行程后,大队人马停歇在盆地上层,俯瞰着远处簧火,易子昭脸上浮上几许薄凉笑意。 军师在旁看得奇怪,不禁问道:“皇上笑什么?” “没什么。”他笑着道,并未言明。 军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为他披上,“皇上大病初愈,要当心身子才是。” 易子昭只是看着远方出神,良久才道:“我们下去。” 闻言,军师一阵愕然,“皇上,万万不能下去。” 诚王爷的三十万大军就像是块肥肉,引诱着他们扑过去,然而,这么险要的地势,扑过去势必凶多吉少,敌方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堵在里面,翁中捉鳖,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明白一向聪明的皇上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易子昭轻笑不语,转身上了马,一意孤行的向下边跑去。 看着他绝然的样子,年老的军师气得直跺脚,仰天长唉一声,“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去送死。” 如夏侯君悦料想的一样,他还是来了,轻轻松松落入他的圈套之中,然而,他像是不太在乎这些,坐在马身上看着他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我们又见面了。”他道,目光下移至他腹部,“伤好了吗?我不想跟一个带着伤的人较量,不公平。” “放心,我也不希望赢得不公平。”他笑着道,表现得十分轻松,抬头看看身后绵延百里的人马,在清晨的薄雾笼罩下,渐渐生出幻觉,仿佛一场庞然混战就在眼前。 血雨腥风,没来由得让人惆怅,彼此对望的人眸子里涌上凉意,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杀机从未如此浓烈。 …… 那场仗,持续了三天三夜,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他们同时选择用两个人胜负定全局,于是,浩荡荡百万大军就这么看着被仇恨冲测得失去理智的两个人一起纠缠,交战,仿佛要把积存了几世的情仇全都释放出来。 直到……两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再没有爬起来的力气,赢的那方将输的人逼到地上,残忍的刀尖滴下鲜血,渗进早已染红的衣衫中,浑然不觉中,它已经与那些干涸的颜色连成一体,化为乌有。 身后,传来胜利的欢呼声,将整个山河都震得颤抖。 殇未朝,在庆延元年最后橘園黃橘子的那一天覆灭了,从建国到覆灭,整整一年时间,从此,天下没有殇未,只有天朝。 光复江山的伟业已成,太后娘娘在宫中听闻这个消息后,发疯发颠,失明空洞的眼睛突然流下血泪,凄厉的叫喊出声:“子昭……” 子詹,子昭,一字之差,或许,她有时候叫得是子詹,谁知道呢! 宫倾之日,太后娘娘已经记不清谁是谁,宫中嫔妃,宫人,逃得逃,散得散……最后只落得一片狼藉。 火光染红了天暮,硝烟阻挡了视线,殿前飞檐滚落碎瓦,和着宫人的尖叫声,一齐搅乱凰宫大院,宫装长发的女子缓缓走出来,美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被随侍宫人轻轻掺扶着下了台阶。 “娘娘小心脚下滑。” 她冷冷嗯一声,转身上了一辆马车,快速往宫外驶去。 马车被一支精壮侍卫沿途保护着,两天后,才抵达一个小小的村落。 战乱中,百姓疾苦,原本富庶安康的村落已经变得萧条不堪,见到有当兵的进来,村民立刻吓得躲进屋子里。 马车在村落尽头的一户农家停住,宫人上前请道:“娘娘,到了。” 车帘掀起,一个雍荣华贵的美妇缓缓下了车,抬眸看着眼前萧条景像,没来由得让人心酸,她没有说话,缓缓走进院子。 “谁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岖从里面打开门,看到这些不速之客不禁起了警戒,然而,当她看清中间那位妇人的容貌时,不禁吃惊得睁大了眼睛,“夫人……” 华衣女子亟步走过去,扑身跪到她面前,“张婆婆,我是来向你谢罪来的。” 听到谢罪二字,她昏花的眼里便涌出了泪水,凄凉的笑了笑,弯身扶起她,“快起来,夫人这一拜,草民受不起。” “婆婆,我对不起你,没有把孩子照顾好。”她执意的跪在地上,说话的同时,眼角已有泪珠滚落。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哭,第一次放声大哭,为死去的君颜,还有眼前这个仆实善良的老婆婆,相较之下,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她……死了吗?”她艰难的问道,勉强挤出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当事实来临的这一天,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地上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大声了些。 张婆婆宽厚粗糙的手掌轻轻托摸过她的头,笑着道:“不怪你,不怪你,或许是那孩子没有富贵命。” “婆婆,我对不起你。” 张婆婆脸上露出宽容的微笑,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看看她身上飞凤织金的宫装,再看看院子里威武庄严的皇家卫队,笑着道:“当初第一眼见夫人,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我的孙女有幸能跟夫人母女一场,算是她的福气。” “对不起,对不起……”华衣女子喃喃说着,泣不成声。 “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孩子。”她拉着她起身,一路扶进屋,她知道她此行的目的,而她养了整整一年的孩子就要离开她回到亲娘的身边了。 简陋的屋子里没有过多家具,唯一一张床上躺上一个熟睡的小人,他睡得安祥,还没有被世事的纷乱干扰。 看到完好无损的孩子,她激动的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像是重抬了失去已久的珍宝,“娘来晚了,我的孩子……” “我们粗人不会起名字,这孩子就叫阿宝。”她局促的说着,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宝好,就叫阿宝。”她笑着道,眸子里充满了感激,再次屈身向她跪下,“婆婆,阿宝多亏了您照顾,以后您就是这孩子的亲奶奶。” 当她说这句话时,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亲奶奶”代表着什么,直到车子走进皇城,进了凰宫,她才诧异的睁大眼睛,“夫人,这是……您是?” 华衣女子抬眸一笑,用平静的bBS·JOoYOO . NeT语声道:“婆婆,您收养的这个孩子是天朝下一个君王,而您,将是他的奶奶。” “什么?”张婆婆吓得从位子上跌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她,“难道,您是?” “我是清尘,郁清尘。” 她低下头,看着在怀里熟睡的孩子,脸上露出最幸福的微笑。 【清尘】 殇未覆灭,皇帝战死,韦氏满门凡有爵有品者均被鸩毒赐死,老弱妇儒贬为庶人,发配边关服役,而太后娘娘,早在宫倾之日便疯颠痴傻,诚王爷心存仁厚,并没赐死,只剥去爵位,打往冷宫,让她终日活在空虚寂寥的宫里,大声厮吼着,直到嗓子嘶哑。 或许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又或许……她是愿意死的,可她偏偏不让她死。 宫中嫔妃无子嗣者一律放出宫外,然而,这如数人里,除了……荣妃娘娘。 天朝复苏,国不可一日无君,当一切平寂下来的时候,诚王爷以夺回江山头等功臣的身份召集所有大臣上朝,以立新君。 诚王爷是这次最大的功臣,也是最合适做皇上的人选,可是众人进来,看到诚王爷仍是一身平淡朝服,并没有龙袍加身,心下奇怪,难免议论纷纷。 “你说这次另立的新君会是谁?” “谁知道,不过前皇死得倒也蹊跷,连尸首都没有见着。” “没听说吗?是被扔到乱葬岗了。” “唉……” 两人低头说着,听到殿上有了动静,转身去看时,突然被看到的东西惊得失声变色,或许,她的美丽太过惹人注意,竟然以为了白天见到了鬼,“荣……” 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摇头,直觉眼前这位女子似曾相似,却一定不是荣妃娘娘。 我一一看过这些人惊慌的表情,脸上慢慢浮现笑意,抱着孩子走进去,直接站到了銮殿正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 中,我将手中圣旨交给一旁内侍。 福公公躬身对我一福,高声喧道:“天皇遗诏,百官跪地听旨。”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一语即出,四下***动不已,“难道是老夫听错了吗?天皇遗诏?” 这么一句戏言,完完整整的落进我耳中,我脸上浮现笑意,徐徐转眸看向他,“文大人,您听得没错,是天皇遗诏。” 被直接叫出名字,我看到他的身子震了震,用更加惊恐的表情看着我,“难道娘娘真得不是……您是?” 我笑而不语,而是将手中孩子抱得高了些,“他叫夏侯君宝,是天皇的嫡亲皇子,也是天朝未来的皇上。” 这一切,太过夹人,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祝下,场面完全不受控制,大家看看我手中的抱着一岁稚儿,再看看一旁持观望态度的诚王,还有天皇身边老奴手中的遗诏,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诉说着一个隐瞒已久,策划已久的事实。 可是,然而。 江山不是儿戏,总得有些让人信服的东西。 大家议论了半天,终于有一个人沉不住气了,拱手上前道:“娘娘,既然您说这个孩子天皇的孩子,遗诏是天皇的遗诏,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您说得是真的吗?” 这是一位资质雄厚的三朝元老,句句恭敬,却也咄咄逼人。 我笑了笑,扬手招来宫人,她将托着凤印的托盘放到我面前。 我把孩子交给一旁宫人,拨下头上霞飞钗,精美的玉印中间,有一道细微不易被人察觉和缝隙,玉凤背上,一个圆孔刚好盛放得下钗头的宽度。 我将凤钗插进去,铮……一声响,玉印里面机关开启,一块玉印分成两半,而藏在中间的,正是那失传已久的,韦太后做梦都想要的“传国宝玺”。 我按了印泥,就着宫人手中,在明黄圣旨的右下角印上大印。 “寿命于天,即寿永昌。”八个大字跃然纸上,我将圣旨高高举起,“这下,还有人置疑君宝的身份吗?” 底下一片沉寂,众人四下看看,终是将头低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王爷的笑着看向我,一直不语的唇角牵起淡淡的微笑。 殇未朝庆延元年,天皇遗腹子顺利登基,改年号为盛天,国号天,大赦天下,免赋税三年,诚王爷理所当然的被众人推举为摄政王,而我,做了史上最年轻的太后,孝文太后,那个用亲孙女换回我儿子一条命的善良村妇,被我封为善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 或许,这样并不能弥补她,可是……我希望尽全力去弥补。 君颜,我一直视为亲生女儿来养的孩子,直到今天,娘已经为了报了仇了,可是……突然发现复仇的意义已经没有了,因为我还是失去了她,失去了很多很多。 祭祖大典上,我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去宗祠看他,我抱着孩子,站在画像前,看着他温蓄笑脸,心中暖意渐渐浮上来,“君曜,你在天上幸福吗?” “君暇,我们的孩子做了皇上。” 君宝只是一个咿咿学语的孩子,还不懂得皇上是什么意思,看着画像上的男子,他却有着旁人没有的激动反应,用小小的手指指着他,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爹……” 雪后月夜,留芳殿里厮吼声渐渐微弱,变得只剩一点尖细的鸣音,我踩着脚下厚雪,慢慢踏进宫门,左右宫人手里提着灯笼在前。 刚刚踏进宫门,我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像是由内而外生出的一种寒意,或许,真得是这里冤魂太多,所以阴寒摄人,我紧了紧身上温暖轻薄的貂绒披风。 里面迎出一个宫人,小跑着过来请安,“不知太后娘娘大架光临,奴婢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我淡淡的嗯一声,目光越过她,径直落到那边宫装散发的疯妇身上。 她痴痴得坐在一处残破的屏风后头,用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喊着什么,我慢慢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殿里很冷,而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宫装,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很多红肿划痕。 留芳殿的宫人都是经验很足的老人,这种疯颠痴傻的人也侍侯了不少,平时不听话用鞭子教训一两下也是常有的事,看到她身上的伤,我并不意外。 “你还好吗?”我笑着问,用一个老朋友的口气。 她呆滞的脸上现出笑意,空洞的眸子在此时显得更加骇人,我刻意避开她的眸子,笑了笑,“你想死吗?” …… “可是我不能让你死,因为我答应过十四皇叔,要让你好好活着,他用生命换回你们,可是你仍不放过他。”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只有有一天被别人道破天机,才会知道从前的愚蠢,自私与疯狂,她静静听我说着,良久不说话,只是笑,似乎知道我是谁,又似乎不知道,留芳殿的宫人说,她有时侯是可以叫出我名字的。 然而,直呼太后娘娘名讳是为大不敬,我想,这就是她挨打的原因罢。 我就这么看着她,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站起身,将身上的貂绒披风脱下来为她披上,“以后她若叫哀家名讳就让她叫好了,不要打她。” “是是是。”留芳殿宫人连声应着,我转身向外走去。 婉儿将自己身上的被风解下来为我披上,“娘娘用奴婢这个,小心着凉。” 我转身对她笑笑,往外走去。 婉儿,易子昭身边唯一一个帖身侍候的宫人,我从留芳殿调回来却不重用的宫女。 那个太后娘娘暗起杀心之日,不顾一切跑出宫去帮我搬皇上回朝的婉儿,那个常常被我冷言嘲讽的叛徒婉儿……几个月前,我疯颠之时,特意送来凤印让我拿起来过目的婉儿,苦口婆心劝说皇上去贤妃娘娘宫中喝酒,宿醉不归的婉儿。 迎风走在回廊里,寒风刺骨的寒,丝丝灌进脖子里。 冻结成冰的莲池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雪,整个世界都被银白色的大雪覆盖,就像我初进宫时的模样。 连绵宫阙,苍琼覆盖大雪,银妆素裹。 一阵阴风至身后吹来,我浑身一震,本能的停下脚步,往后看去,“是谁?” 空寂的回廊里没有回应,碧珠与婉儿将手里灯笼提高了点,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娘娘看到什么了?”碧珠问,有些紧张得看着我。 我缓慢的摇头,目光仍在空荡荡的寒风中搜寻,我敢肯定我感觉到了什么,却又在下意识里排斥着某种可能。 直到确定身后什么都没有时,我才转过身。 “婉儿……”我轻唤一声,看到她跟我一样的表情后,突然间明白,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那样的感觉。 她怯懦的看着我,“娘娘,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我怔怔得看着她,良久才道:“不,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逃避也好,不愿意面对也好,我否认了那种感觉,我怕一旦承认,就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里。 我不再理她,漠然往前走去。 幽黑的空冥里,因为冰雪的耀眼而显得明亮了些,层层宫网里,阴霾渐渐散开,前世的恩怨情仇,都会在下一个太平盛世中,渐渐被人们遗忘,遗忘…… ———————全书完 全书完,当我打完这三个字的时候,天哪,真轻松,像是心里的石头落地上,很多亲让我写君死前的事,所以我安排了一章后记,还有荣妃的那段,我想应该很多人看着迷茫,所以也要加点后记,两个浓缩成一章,或是两章,都是后记,不放在正文写,嗯……完结了。 后记1:夏侯君曜篇 寂静殿里,弥散着浓重的药味,躺在床上的那人轻轻闭着眸,像是睡着了,嘴角却慢慢牵出一抹笑来,他英俊的脸庞因为憔悴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皇上,该吃药了。”藻色宫服的内侍端了药碗进来,轻轻俯在床边唤道。 夏侯君曜睁开眸,“福公公,你说,她会怪朕吗?” 听到这声问话,年老的内侍再次红了眼眶,这句话,皇上已不知问了多少遍,他每次都说,皇后娘娘为人亲善,又绝顶聪明,一定会体谅皇上的苦衷的。然而他还是要问,一遍一遍,在他有知觉,清醒的时候。 长年服用丹石,已经让他的身子疲惫不堪,终于到了绝地。看着他日渐憔悴的脸,他的心揪痛不已。 “皇上,皇后娘娘不会怪皇上的,皇上吃了药快点好起来,等可以接娘娘回来的那天,亲自对她解释可好? 夏侯君曜不语,苦笑着摇头。 他知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却还坚持着不肯早点闭眼,只希望有一天,奇迹发生,让她再次从天而降,照亮他暗淡无光的生活。 二十多年来,从太子到皇上,从来都是孤独的,没人敢靠近他,因为他是皇上,更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真诚的情感,也因为他是皇上。 而她是不同的,她骄傲,自负,坚强,又有点……任性。 她似乎极怕他,又似乎完全不怕他。 每一次都BBS.JOo Yoo.NET可明巴他全部的兴趣与好奇心都勾起,然后再冷笑着,仰着高傲的头颅离去,她有着不同于旁人的优越感,因为她是皇后。 她似乎喜欢这个身份。 想到这里,他虚弱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原来苍白的气色稍稍好转了些。她喜欢做皇后,而他是皇上,恰恰能满足她的虚荣。 看到他笑了,福寿松了口气,躬身上前道:“皇上,我们先喝药罢!” “不,”他拒绝得果断,“药会让人片刻精神,可是却死得更快。” 他的话如此现实,让听的人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福寿再次红了眼眶,低下头来,他不忍心看他强撑的样子。 床病上的夏侯君曜无声的叹息,虽然他知道现在得要振作起来抵御那些意图谋反的外敌,可是……他宁愿放弃挣扎,多活两天。 口口声声提到生死,还是从病人口中,听起来,仿佛比平常的更加残酷,福寿轻轻叹了口气,无可耐何的看着他,“皇上,皇后娘娘在宫中峰茫橘園黃橘子大露,出宫后也未必就一定安全,诚王爷能保得了她一时,可是将来万一皇上有个三长短……皇后娘娘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夏侯君曜苦笑,这个残忍的问题,他曾在心中想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能让他的心痛得流血,然而……别无他法。 “如果可以的话,朕希望可以亲自保护她。”黯淡语声自唇边溢出,他的眸光也黯淡下来,整个人失去光彩。 福寿不语,开始替他感到婉惜,从小带到大,他了解他甚过于自己,他爱上了皇后娘娘,却没有办法保护她,既便是在此刻特殊的情况下,仍然改变不了男人霸道占有的天性。 他语声里有着浓浓的醋意。 福寿长长叹了一口气。 私心里,他又怎么会不懂皇上的心思,可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已。 夏侯君暇重新闭上眸睡去,断断续续,每隔片刻就会醒来一次。 因为他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爱情,爱情原来是这么奇妙不可言喻的事情,有时痛苦,有时喜悦,幸福时可以上天堂,痛苦时,简直比死还难受。 她带给他爱情,却又给予他无可耐何的痛苦,不得不……狠心抛下她,将孤身一人的她赶出宫去。 他心里的话,诚挚,真切,可是她再也听不到。 有一种痛,叫身不由已。 看他心意已绝,福寿只好不再说话,帮他放下床幔,无声的退下。 寂静的殿里,唯有两盏宫灯照明,远远的,云母屏风上人影晃动,巨大的黑影快速划过灯下,来到床边。 帘幔无声自动。 床上的人因为病重,早已失去了先前的警觉,直到来人用短箫挑起床帐,他才惊醒,透过薄帐昏明的光影看清来人模样,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么晚来,有事吗?” “有,告诉你个好消息。”易子昭微笑,弯身坐到床边,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末将来告诉皇上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夏侯君曜发问,语声尽管微弱,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另人不敢放肆,他强撑着坐起身。 他动作艰难,易子昭却并不打算伸手帮他,好整以暇坐在那里,等他自己挣扎着坐好。 往日的君臣,今日的敌人,在他面前显出如狼狈之态,他却丝毫都不感觉惬意,反而觉得压抑。 “说罢。”夏侯君曜冷声道,声音里有明显的喘息。 易子昭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转过目光,看着角落里妆镜上的明珠,盈绿的光映入他瞳孔,现出诡异的颜色。 殿里空前的寂静。 ———————————————————————————— 后记,不是翻外,写的是从前没有说明的,比如君曜死前的事,比如荣妃怎么变成了清尘。 后记2:夏侯君曜篇 “那个女人怀孕了。”良久,他才开了口。 话落,便又是一片死样的沉寂,今日盈月,冷辉月光洒入房内,透出薄凉意味,一如他们散发的气息。 夏侯君暇紧紧握住双拳,“你想怎么样?” 易子昭轻笑,眸子从明珠上移开,而那抹诡异的颜色并未因他移开目光就消散,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妖邪,就好比他的王者气息。 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谁都无法代替谁。 “你知道的。”易子昭笑着说,缓缓将视线移到他脸上,“我要什么你是知道的,皇上。” 此刻从他口里听到皇上,竟是那样讽刺。 夏侯君暇冷笑出声,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语声却仍平静,“朕不知道,你不是已经势在必得了吗?” 易子昭冷笑,“皇上三十万大军层层包围帝京方圆百里,迟迟不动,不就是因为皇上您还在宫里吗?” 他没赢,他只是控制住了夏侯君曜,可是却永远无法下手,如果皇上死了,封锁城外的三十万大军就会很快攻入城来,到时,谁胜谁败还很难说。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输。 “大将军的人马远远不止三十万,你又何必怕?”他笑着道,笑意却不能到底眼底,苍白的面孔在黯夜里失去一切光彩。 易子昭从他脸上抽回目光,笑一声道:“是啊,现在我不怕了,与皇上交战那天,如果我死了,那么那个女人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一并消失。” 他转头看他,“你懂我的意思吗?皇上。” 夏侯君曜不语,脸上的笑容正一点点消失,表情变得紧崩,从来都知道他是个威胁,也同样知道他保不全她,可是……这一刻,他开始觉得万分无力。 身为君王,他懂得江山与爱得重量,也衡量过,然而真正到了决择的时候,还是会让他痛得想落泪。 男人流泪,是懦弱的表现,可是他这一次真的想。 为天朝数万万百姓,为向他委以重任的父皇,也为他唯一深爱的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易子昭目光紧随他,不放过他每一丝表情。 他脸上慢慢露出微笑,仰头唤了句,“进来。” 外面随即走进一个宫女,低着头将药碗奉上,“将军。” 夏侯君暇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不禁轻笑出声,“易将军最近好像对宫女很感兴趣。” 易子昭将药碗接过手,轻笑,“是啊,犹其是皇后娘娘身边调教出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轻轻眯上眼,像是十分享受某种消魂的回忆,俯到他耳边道:“十分与众不同,别有一翻滋味。” 他露骨的话让一旁的宫女红了红,深深低下头。 夏侯君暇反应平静,笑而不语,目光慢慢落到他手里的药碗上,随即,一种深刻而尖锐的痛与失败感缓缓的蔓延上心头。 他像是突然顿悟了的空门弟子,突然明白了尘世的渊源,从久病不愈,到今天难以挽回的局势,每一样,都能让他冷笑出声。 “这药是给朕的吗?”他问。 “是的,皇上近来身体不好,该多进补才是。”易子昭笑着道,随手挥退宫女,“你下去罢。” 婉儿低着头退下,临去的脚步迟疑着,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病榻上的皇上,只一眼,就让她的心刺痛。 他已经虚弱得没有力气坐直,却仍有着不容忽视的龙威,目光交错瞬间,她不由的打了个寒战,’除陀垂了眸,’消 然隐退到珠帘后头。 里头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朕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好补的了。”夏侯君暇仰头靠到枕上,轻轻闭了眸,脸上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 这一切,不知是该怪自己大意,还是怪对方用药BBS .JOOYOo. n E T太精准。 十几年来,他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整日吃的药是有毒的。 易子昭轻笑,低头看了一眼碗里色泽深沉的药液,“最近皇上一直拒绝吃药,对病情不利,我劝皇上你还是吃了罢。” 他语声阴郁,无形中让人觉得压抑。 如果不是他拒绝吃药,也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而他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因为他拒绝吃药,原本,他是可以好好 死去的。发展到今天对立的局面,是他不想,也不愿意面对的。 他不敢保证,那个女人就一定不知道,更不敢保证,当她知道一切真相后,还能接受他。 夏侯君暇不语,接过药碗轻轻闻了闻,“这药里有什么?” 他确定那是他喝了十几年的药,同时也确定里面一定有东西能至他于死地。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易子昭笑着道,一如往常般放荡不羁。 【橘园手打组制作 bbs.jooyoo.net 欢迎来访】 “有,朕要知道,朕是怎么死的。”他目光直视他,一瞬不瞬,仿佛能透过身体,看穿他的内心。 易子昭收了笑,眸光也黯沉下来,“这么说,你是打算接受我的提议了?” 池没想到他会接受得这么快,或者说,是压根就没想到他会同意。 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与生命,而他为了得到她而不折手段,两者之间的差异,这一瞬间的恍然,对与错的碰撞,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龌龊。 后记3:君曜之死,荣妃之死 “如果不答应的话,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你放过她们母子吗?”夏侯君曜苦笑,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笑容有些凄凉。 易子昭心头刚刚升起的情绪被他强制的按压下去,龌龊,或许,可是他别无选择。 洞开的窗户,高悬着明月,这个夜,比往常更加寂静无声。 皇帝静休,寝宫方圆百米之内不得喧哗。 隔着风声,一丝极细极细的声响传来,哐,吟…… 然后又是一片沉寂。 隔日清晨,大家看到福公公跪在皇上的床上,他似乎跪了一夜,被宫女掺扶起身时膝盖已经伸不直了,而病榻上,皇上的身子早已放凉了。 天胤宫传来哀哀的哭声,又或许,这哭声里还夹杂着窃喜的笑声,又能如何呢? 他已经死了,留下她们母子的一线生机。 ————————————————夏侯君曜篇,完。 黑暗的森林里,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叫声,荣妃忐忐不安的坐在车里,抬头看看一脸安然的碧珠,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如此镇静。 “碧珠,本宫的家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吗?”她再一次不放心的问道,即便选择放弃高贵的身份,却仍不肯抛下“本宫”的自称。 碧珠原来安坐,见问,笑着道:“娘娘放心罢,都安排好了,王爷已经在西域国为娘娘置办好了庭院家具,还为娘娘的爹爹和两个哥哥买了官,到了那里,一切就安稳了。” “到了西域就真的没事了吗?”她小心的问,紧紧撰住领口系带,黑色的风帽下压,完全遮住了她的容颜。 “真的娘娘。”碧珠笑着道。借着车顶火光深深得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不觉加深。 昏黄的光影下,荣妃娘娘美丽的脸上化着华丽的妆容。 这是她最擅长的梅花妆,从前,皇后娘娘爱这个妆,后来,荣妃娘娘为讨皇上欢心,一直让她给她化这个妆,现在,她最后一次为她化这个妆。 遥远的声音至心底传来…… “娘娘,让奴婢再国您化一个梅花妆罢!到了那里,奴婢跟娘娘的主仆情份就算完了,就再也侍候不了娘娘了。” 空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碧珠收了思绪,撩帘看了看外面,山下已有火把光闪烁,看来,他们是来了。 “怎么,外面有动静吗?”荣妃紧张的问,作势要撩帘。 碧珠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她,“没有娘娘,外面危险,不要随意挑开帘子。 她突然出手,荣妃心有余悸的收回手,“好,好罢。” 碧珠收起脸上紧张神色,对她尴尬的笑笑,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这个夜晚,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浸长的,成不成,就在此一举。 马车不知跑了多久。黑暗中,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娘,只要过了过了这个树林,再越过前边那座毋,我们就安全了。” 听到诚王的声音,荣妃觉得安全了许多,随即连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知道了,谢谢诚王。” “不必谢。”帘外男人态度冷淡,扬鞭驾马离去。 荣妃有点失望,早就听说诚王潇洒温柔,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可是,她还听说跟皇后娘娘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感情,想到这里,她不禁叹息,叹这个好男儿不正眼看她,由此,也不免想到曾宠爱过她的皇上,他宠她,却不爱她,只是把她当成代替品。 浓浓的愁思浮上心头,她偷偷将轿帘掀开一条缝,伸头朝前望去,淡淡火光映衬下,诚王爷骑在马背上的身影矫健而强壮…… 这时,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猫头鹰叫,她吓得连忙放下帘子缩进车内,显得有些狼狈,碧珠只是看看她,没有说话此刻,她的心情还不能平静下来。 她在等。 当山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荣妃也渐渐紧张起来,“不会是她们追来了罢?” “不是。”碧珠仍然冷静,小心观察着外面的形势,当她看到那些追来的火把光已经包抄过来时,便不动声色的 坐到了荣妃身边,将一柄光亮锋锐的匕首抵到她喉间。 这一切,来得快来突然,在荣妃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就发生了。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能相信,“碧珠,你怎么会?” “对不起了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代她向您说一声谢谢。”碧珠冷声道,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她能做到的,就是帮她安顿好她的家人,除此之外,再没办法,她必需死,就算是为了天朝江山复苏做出贡献。 然而这些对于荣妃来说太难以致信。  B BS.JOoY Oo.NEt 她只是进宫享福的,从没想过要为天朝做些什么,何祝是死。 她睁着惊恐的眼睛,想要喊出声音,然而她的刀尖却毫不留情,已经深深刺入她肌肤,只待她再喊一声,就会割进肉里。 她只好放弃挣扎,怔怔得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听到了皇上的声音,诚王的声音,刀兵碰撞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他们谈起清尘。 清尘,这不是皇后娘娘的名字吗? 天大的迷团正在一点点被解开,她用她稍显迟钝的脑筋思考,只差一点就能明白过来,只差一点…… 嗖……的一声,质地坚硬的暗器飞打过来,直击胸口,荣妃睁大了眼睛,从山风撩乱的帘子下看清了行凶的人,是诚王,他点了她的哑穴。 一帝碧珠很快收起匕首躲出车外。 荣妃看看她,再看看自己,不由自主的跌出车外,她清楚得看到了皇上的容颜,这一次他看她的目光是不同的, 他叫她——清尘。 芙蓉糕,梅花妆,西域国,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可是却也晚了,晚上…… ——全剧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