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而已他怎么突然发疯》作者:不见仙踪 文案: 方燃知做了陆霁行三年的地下情人,不要资源不求名利,只是因为喜欢他,而他也知道自己是替身。 但方燃知不信邪,非要让金主喜欢自己。只要能见面,他每次都会展示精湛的厨艺,只要能睡觉,他每次都会率先做出勾引,就算隔着屏幕他也能掀开衣服说我腰很细很白很好摸...... 总体下来,效果很不错,陆霁行很喜欢他的身体。方燃知便以为自己逐渐得到了金主的心,沾沾自喜,等着转正。 然而,陆霁行却突然开始频繁出国,和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问一打听,他白月光就在那个国家,而且要回来了。 一盆冷水骤然浇下,方燃知喜欢陆霁行,但还没卑微到下贱的地步,强扭的瓜不甜,他清醒了。 自那天起,他不再主动给陆霁行发消息,不再奢望,更不再勾引,安静地等人提分手。 等了一天两天,没动静,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没动静。 方燃知没想到这话是他先说:“合约......快到期了。我们分开吧。” 已经被冷落多日的陆霁行表情瞬僵,说话莫名其妙:“你把我当替身就算了,现在还要甩了我?” 方燃知茫然震惊:嗯?你在说什么?我不才是那个替身吗? 夜晚,陆霁行罕见地发了脾气,把他拽进暗室,狠声:“你想抛弃我,做梦。” 方燃知摇头哭着说了无数次不分手了,都没有被放过。 方燃知发现陆霁行变了。 以前说不介意他有没有绯闻的陆霁行,现在不仅要让他解释澄清,还要表现得酸意冲天。 之前说让他多交朋友的陆霁行,后来一天无数次问你又在跟谁聊天,每句询问都妒火中烧。当初说他能带朋友回家的陆霁行,如今严令禁止他带任何人回去,并强势地说你只能有我一个。 真的觉得他们不合适,想分手的方燃知最后被管教得眼泪汪汪。 他不懂哪里出了问题,哽咽颤声:“分个手而已,你怎么……” 陆霁行沉声:“还分手?” 方燃知连忙摇头,退居三舍,陆霁行却抓住他说:“我们谈谈。” “我不要跟你谈!——唔呜!”陆霁行捂住了他的嘴巴,非要跟他谈。 【阅读指南】: *1V1,HE,双洁,甜文 *年上,差十岁,双替身是误会 *攻占有欲极强,是醋精,还有病,偏执疯批(看清楚,偏执疯批,是真的!) *一切剧情只为本书发展而服务 *无原型,请勿带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打脸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燃知,陆霁行(xing) ┃ 配角:接档文《男人不听话那就换了他》求收藏~ ┃ 其它:预收《和他求爱无果后我这样做》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他发起疯来真可怕 立意:真心以待 第1章 宴厅装潢精繁,两处壁落摆放着红掌,花叶跟绿叶形似,红得艳,绿得鲜。 红掌有旺财红火之意,看位置肯定还有讲究,需要懂行的人才能看懂。 厅顶很高,琉璃般的灯光倾照而下,将铺在中间的伊斯法罕地毯映得清晰。 意大利黑金花地板,施华洛吊灯......空间大,又不显空,一眼扫过,只觉得奢靡昂贵。 还没进到内里,方燃知刚看见门,就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一个月前,他和陆霁行在这里胡闹。他主动勾.引的。 平日暗藏神秘高贵的大理石颜色,金纹都似化金蟒,变成陆霁行有力的臂膊,缠梏他的腰死死不放。 方燃知哭求了许久...... “傅导,这地方你都排上队了?”一行人推门而入,先进来的年轻男人看见金光灿灿,赏心悦目地慨叹道。 走在人群最后的方燃知眸光垂下,神色未动地看东西。 有名的White hyacinths酒店顶楼,老板是有名的陆总,听说七老八十了。此产业只是他巨额财富中不值一提的一处,名流人士的宴会必备地。 但这里不常外借。 “排什么队,”傅文哼笑一声,道,“跟朋友借的。他最近出差,说一声就行。” 年轻男人惊:“您跟陆老爷子是朋友?忘年交啊?” “陆老爷子?”傅文朝放酒柜的地方走,打开柜门,古怪地疑惑重复,不知忆起什么,哭笑不得,“啊对,忘年交。” 赤霞珠红酒颜色漂亮,度数不高,傅文关上酒柜,侧首看向身后几个人:“咱们的综艺确实是没剧本,但我怕后天拍摄你们互不认识会尴尬,想着还是提前认识下吧。”红酒与两瓶香槟碰响,他轻笑绅士,“所以还算是有剧本,效果也好些。” 此行来了十二个人,只有六个会参与后天的正常拍摄,剩下都是这些人要带的生活助理。 明星演员间要互相认识,他们的助理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年轻男人粱霜,笑意与奉承都恰到好处:“当然是导演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明显是前辈的视后,让保养得当的面容扬起明媚的笑:“对啊,我最年长,不见面就突然和这些小孩子聊天,说不定会发挥不好。” 傅文眼神掠在始终落于最后的方燃知身上。 他穿着干练,爱马仕的黑白两色衬衫束进裤腰,腰劲瘦,身形韧拔颀长。 眉骨凌刻,鼻梁拓挺,朱唇漆眼,下颌线条明晰,但并不凌厉。眼尾略长,微微上挑,抬睑时眼睛深邃,垂眸时神情乖顺。 是个做被包养的小情人的好料子。 就是话有点少,显得与大家不太合群,性格可能也不讨喜。 傅文递给他说话机会:“燃知,傻站着干什么,和大家认识认识,后天拍摄好顺利。” 刚才已经说过“大家好”的方燃知从地毯上收回眼神,表情无异,语气却无措。 面向视后:“前辈好,我是方燃知。” 面向同僚粱霜:“你好,我是方燃知。” 等和大家全说完话,经纪人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拽方燃知的衣服,嘴皮子不动:“介绍一次就够了。” 视后刘静鑫觉得有趣:“我第一次见有人打招呼,向每个人都要介绍一遍自己名字的。” “......” 方燃知没参加过综艺,咖位小,也没什么人在意他,现在被这么多人盯着,觉得不自在。 不觉间就干了傻事。 幸亏地毯上没可疑痕迹,早就洗干净了。 * “这雨下得真大,来的时候还只是阴天呢,”夏天的下午五点跟提前进入了九点似的,黑得骇人,吴至在走廊下给方燃知撑伞,“我送你回去。” 方燃知握住伞柄:“我自己撑吧。” 吴至躲开他的手:“我才是你经纪人,艺人从头到脚都金贵着呢,别磕着碰着。” 哪有这么娇贵啊,跟陆霁行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上就没好地方。 车子缓缓驶入雨幕,车灯亮着都穿不透那些浓密的线条,开得很慢。 方燃知在后面玩手机,车速慢,前方又红灯,吴至从后视镜里朝后看:“你干嘛呢?” 手机页面数个大小相等的格子显眼,有些格子里有数字,有些没有,方燃知在思考:“玩数独。” 吴至稀罕道:“你现在需要静心?” 不然谁会去玩那么费脑子的东西啊。 方燃知是在转移注意力。 整整一下午了,他都没收到任何回复。 玩了一会儿,方燃知思考不出来该是什么数字,心乱,退出游戏打开微信,看自己置顶。 消息还是他在上午12:21发的:【先生,你今天回来吗?】 上面是昨天中午更早些的询问消息:【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就出完差了,晚上回来吗?】 昨天陆霁行回的很快。 他说:【合同有点问题,需要再谈。】 【我明天回去,一会儿让人订机票。】 方燃知当时很惊喜,但临到回复又克制住,只回复了一个乖巧的“好”,连“我等你”都不敢多说,怕太谄媚,惹人烦。 今天陆霁行没回他。 可能是合同还有其他问题。 就是已经将近两周没见过陆霁行了,方燃知有点想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吴至突然警惕,道,“我的知,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你到底是在玩数独还是在和谁聊天?” 手机被关掉,后座的那点光消失不见,方燃知疑惑地面朝车玻璃,一种明显在等消息,却怎么都等不到的失落跃然脸上,他自己都不敢多看,忙别开视线。 “没有。”方燃知道。 雨太大了,刮水器都忙不过来,吴至开车的速度更慢,最后停在马路边,胳膊别扭地扒着驾驶座椅背看方燃知:“二十岁出头的流量小生要努力工作,情情爱爱靠边站,而且你现在正处上升期,可不能谈恋爱啊。我还指望着你大红大紫,给我创造更多业绩呢。” 公司也有规定,事业不稳不能有恋人,怕艺人消极怠工,又或恋爱脑干挫事,方燃知熟稔于心:“知道的。” 自己带的艺人向来听话,吴至放心,拐弯把剩下的路走完。 紫荆小区离White hyacinths酒店不远,在这么大的雨中也只二十分钟的路程。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般人住不起,但方燃知在这有独栋别墅。 娱乐圈中许多名人,几乎全在这里有家。 车是公司安排的,吴至回去需要一小时,从公司回家又要大半小时,这样的天气不安全。 吴至倒车的空挡,方燃知站在走廊下纠结,最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陆霁行——助理的电话。 他不敢直接打给陆霁行,怕打扰他工作。 “方先生。”对面说话的声音周围无风无雨,很安静,不在外面,“我本来要打给您的,给忙忘了,不好意思。” “陆总下午谈合作前,手机不小心进了热水,开机没反应。这边下大雨,还有大风,天气恶劣,我们航班取消了,明天才能回去。” 食指轻刮手机棱缘,方燃知还没说话,就失望地“噢”了一声,又说了谢谢。 其实他还想问陆先生在旁边吗,如果在,他想跟他说......还是算了,陆霁行不喜欢他黏人。 张特助挂完电话,表情还有点茫然,自语:“怎么不说让陆总接电话。” 旁边人问:“什么?” “哦没事,陆......”张特助左右摆首,“嗯?陆总呢?怎么没见他回酒店,忙完了不休息?” “应该是去买手机了。” 张特助惊讶,觉得自己要工作不保:“这种事让我去办不就好了。” 天气不好,今天陆霁行不回来,方燃知撑伞下台阶,敲响正打算往外开的车的窗玻璃:“吴哥,现在雨太大了,不安全。反正明天要一起去节目组,今天住这吧。” 夏天的暑热被这场酝酿了几天的大雨带走,冷气席卷,像重过深秋。 下车时不小心踩进水洼,溅了一裤腿的水,贴着皮肤,再被晚风亲吻,更凉了。 方燃知找了身没拆标签的宽松衣服,递给吴至:“北面就是浴室,你去洗吧,我去楼上。” 吴至接过衣服,眼睛不听话地打量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进方燃知家。 之前他想来参观方燃知都不让,说有人管。 进浴室前,吴至好奇:“我想问很久了,你在这里怎么有房子?你背着我偷偷挣钱了?” 不和别人签第二份合同,方燃知怎么能买得起这里的独栋别墅? 可这样违反合约。 当然是有人送,方燃知避而不答,严实地遮掩关系:“没违反合同。” 那就行,不然得吃官司,吴至不问了,裤腿粘得难受。 明天下午去节目组,后天正式拍摄,需要录制半个月。这一走,又要好久都见不到面了。 知道天气太恶劣,可方燃知还是觉得低落,想见喜欢的人的情感野蛮地横冲直撞,让他都不想乖巧了。 本来今天是可以见面的。 “当当当——” 别墅内门突然被偏重的力道敲响,颇有节奏,唯恐里面的人听不见。 有人通过别墅外门,开车进来了,外门需要刷脸,能直接进来的...... 方燃知沉缓的心跳陡然跳得起劲,他快步往门边走,片刻稳重都不愿意装,哗啦扯开门,眼睛张大,定定地看着。 男人身形高大,比方燃知高一个头还多,看人时垂眼,像个集所有威严于一身的大家长。 Chittleborough 的两件套严缝贴合,西装革履,工作完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更让他周身的气质变得漠冷。 但他此时的眼尾弯着,瞳孔映出方燃知傻愣的表情,笑意渐深,中和柔化了那股勿近生息。 雨水没有在劳莱黑伞的表面留下水痕,只在伞的顶端晕了点潮湿,证明外面大雨未歇。 陆霁行将伞合上扣好,语调磁沉,玩笑道:“怎么不让我进去,屋里有其他人?” 方燃知蓦地惊醒,明明什么没做,心却虚地抓紧门把手,大开的门都合上一半:“先生......” “燃知,你过来——”吴至的声音被浴室玻璃门模糊的不清不楚。 方燃知瞬间咬紧唇瓣,手都抖了,慌得要解释。 陆霁行:“真有野男人?” 第2章 廊下宽阔,檐外的大雨丝毫未减,还愈发大了。 就着坠地的轰砸雨声,方燃知抿嘴对着手机操作,再给两步之遥的客厅里的人打电话:“吴哥,你洗好了是吧......我刚才给你订了对面的酒店,开车只需要三分钟。” 吴至道:“你没在家?旁边雨声那么大。在家你给我打电话聊天?话费多吗?我刚才叫你怎么没应声?怎么就突然让我去酒店了?我是你经纪人又不是你金主,你怕什么......” 幸好雨声掩盖了手机会漏音的弊端,方燃知捏紧手机,心道这时候别开玩笑了,是我金主回来了。 陆霁行站在他旁边,安静地听他讲电话,刚才被人扑着出来的急,大风斜刮迎面,西装外套沾了水,潮了。 大手握住方燃知胳膊,陆霁行将人拉到更近的地方,身体轻侧,那些斜飞的雨线溅出的水便再触及不到方燃知。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方燃知被问的解释不清,急得缩进陆霁行怀里,额头抵住他胸膛,寻求底气似的。 最后果然有了底气,支吾着说:“我爸回来了,他很凶,不喜欢外人。” 刚32岁的陆总喜提22岁的好大儿,很轻地挑了下眉梢。 还很凶,哪儿凶? 不过想起方燃知刚才慌不择路地关门,扑过来抱住他,偷情似的躲在拐角廊坊下,可比“爸爸”回来刺激多了。 吴至是公司安排给方燃知的经纪人,已经三四年了,知根知底,不然陆霁行一定开除他。 什么家都敢进。 把酒店信息发给吴至,别墅门响动,接着是车子引擎声,路虎顺着来时的路出了别墅外门。 方燃知松了口气。 陆霁行垂眸看小情人:“他说要住在这儿的?” 方燃知又重新提起那口气,仰脸看陆霁行。 一米八的身高在这个人面前完全不够用,下巴尖戳在西装对襟更显得娇小示好:“先生,你好高啊。” 陆霁行抬手,似乎想捏他后颈,最后察觉手有些潮,被雨水溅得湿凉,又放下了:“转移什么话题。” “先回去,别感冒了。” 五分钟后到达对面酒店,吴至还甚是茫然,不理解为什么半小时前,方燃知说大雨开车不安全,半小时后就能把他“赶”出家门。 想不通,原来男人这么善变吗?临下车时,吴至又忽而嘶气惊疑:“不对啊,燃知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吗,哪来的爸爸?” 而且他刚才开车出来,总觉得背后冷飕飕,像被谁紧盯,再等着暗杀他。 * 玄关最里面的鞋柜放着比方燃知大了好几码的拖鞋,陆霁行拿出来弯腰换上。 方燃知先去倒热水,满心都是见到陆霁行的开心,不小心忘我了。 回身看见陆霁行换鞋,深觉自己这个情人做的很不合格,竟然不面面俱到地照顾金主,眼睛里的亮却分毫未褪,赶忙返跑回去,找补道:“我正要回来给您拿的。” 陆霁行无奈,道:“我又不是残废,拖鞋都不会穿。” 鞋子藏的严实,陆霁行能用到的私人物品也都收起来了,就算有外人来,也看不出这里有第二个人住的痕迹。 盛着热水的杯子是深蓝色的姆明马克杯,平日不怎么用,清洗过后拿出来,和旁边的浅蓝色马克杯同款。 “先生,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啊,航班不是说取消了吗?”方燃知捧着深蓝色的杯子,递给陆霁行。 “嗯,东城是暴雨,飞机飞不了,”陆霁行摸了摸方燃知的手,有点凉,就没接杯子,推给他暖手,“我坐高铁回来的。” 从东城回来,飞机需要一个半小时,高铁就得三四个小时。 到高铁站要司机去接,再自己开车到紫荆小区,也需要半小时吧。 方燃知不解:“你消失四五个小时,张特助都没发现吗?” 看来是给张程打过电话,肯定没给自己打,陆霁行说:“确实,做特助太不合格,拿工资不办事,明天开除他。” “啊?别啊,”方燃知没想到祸从口出,忙追加道,“我刚才没说话,先生,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怎么这么不经逗,陆霁行笑了声。 合作时几天的谈判,忙完又赶高铁,饶是将工作当家常便饭的陆总也有些疲惫,不过在高铁上他睡了三小时,精神还不错。 “这次合作比较繁琐,大家都累了,酒店我让助理多订了两天,他们可以放松。”陆霁行把外套脱下来,领带扯松,那股压迫的生息消散不少,“我自己就先回来了。” 热水不烫了,方燃知牵住陆霁行的手,把杯子塞给他:“先生,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做饭吧。” 方燃知喜欢玩数独,能聚精会神,也很喜欢给陆霁行做东西吃,满足又惬意。 陆霁行:“你吃过了吗?” 在White hyacinths主要是和大家认脸,酒多,能垫肚子的食物少。方燃知不怎么会喝酒,陆霁行也不让他喝,特别是在聚餐或宴会场合。 方燃知道:“没有呢。我下两碗面吧。” 陆霁行:“好。”末了又追问,“用我打下手吗?” 方燃知朝厨房奔去,尾音上扬着:“不用。” 没工作时,方燃知都是住在这里,陆霁行不忙了常过来,冰箱中没缺过主食材,如果缺了也会有阿姨过来添。 半开放式厨房让方燃知忙活的身影裸现,侧脸线条流畅,睫羽在下眼睑投下小片阴影,水在锅中煮着,声音不算大,影响不了人的心神。 陆霁行坐在客厅,食中两指支颐,目不转睛地盯着方燃知。 似有所觉,方燃知小心地侧首偷觑,没发现陆霁行看他,也不觉失落,反正先生已经在他身边了。 陆霁行将方才偷情,回屋顺便从车中拿下来的东西拆开,新手机还没开机。 在高铁上他休息了,便没捯饬。给同型号的手机插卡,登录账号,恢复备份,时间略长,但陆霁行向来有耐心。 先登录的就是微信,置顶有未读消息,是方燃知12:21分问他今天回不回来的消息。 除此之外,再没第二句。 给张程打电话,都不愿意再多问他几句。 微信上还有傅文的消息,及未接来电,陆霁行没看。 “只只。”陆霁行起身,踱到厨房,高大身影几乎遮住了整扇门。 方燃知正在往面碗里卧金黄的荷包蛋,闻声回头,卧蚕都因眼睛的弯起显现,他喜欢陆霁行这么亲昵的喊他:“嗯?” 陆霁行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临到开口又静默,转题:“面好了吗?” 方燃知浅笑:“好啦。” 洗手进餐。 亚罗斯液晶电视开着,附着外面的雨声,放一部温情脉脉的电影,和喜欢的人并肩坐在羊绒地毯上,吃着同样的面,方燃知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冒热泡泡。 “先生,今天天气不好,吴哥回去要很久,”方燃知把面条挑起一点,又压下去,“我怕不安全,才说让他住这儿的。” 平常除了陆霁行,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来。他在解释。 陆霁行应:“我知道。” 电影进度条在前行,方燃知的心情还停留在雀跃的原地,不过此时有些想倒退的趋势。他看见陆霁行左腕上带了块腕表,表盘与之前的风格不同。 这块很精致,做工巧细,内盘雕花琐复,玫金的表带圈住陆霁行的腕,很好看,但并不怎么合适。 陆霁行手大,腕背的筋线分明,带大表盘会更瞩目,也更符合他的气质。 可这块手表的表盘略小,就像是手下人办事不力,买了不合适的手表,也像是有人打算送礼物,又不知具体尺寸,最后果然买小了。 陆霁行明知不合适,却还是戴在了腕上。 这是一块昂贵的手表,方燃知不知道牌名,大概率买不起。 所以,这是陆霁行喜欢的那个男生送的吗? 缠在筷尖上的面条渐凉,方燃知脑子抽了,做了陆霁行两年半的地下合约情人,竟然想前进试探:“先生,如果以后我带自己的圈内朋友回家......做客,你会介意吗?” 竹制的筷柄磕在碗沿,陆霁行侧眸凝视方燃知,后者握紧筷子,大气不敢出,已经在隐隐后悔自己话多。 他们这种关系,保持那么长时间的身体交易已是奢侈,陆霁行对他很好,什么都能给他。 除了感情。 怕被怪罪,方燃知垂眼,想把话往回收:“先生,我......” “不介意。”半晌,陆霁行说,“你理应有自己的朋友。” “噢。”方燃知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自己的面,雀跃熄灭,觉得自己真丢脸。 陆霁行等他吃完,拿过他的碗去厨房洗。 方燃知脊背靠在沙发沿,撇嘴看陆霁行的背影,那道并不合适的腕表又好看又刺目,他丧气地咕哝:“怎么能不介意呢,你应该介意。” 收拾完楼下,二人上楼,陆霁行先去洗澡,方燃知没跟着一起,怕自己走不出浴室,那种事还是从床上开始比较能抗住。 浴室里水声潺潺,方燃知拿出套不怎么正经的睡衣,对着面前的三角内. 裤及平角内 . 裤纠结发愁。 穿哪个啊? 三角会更有情.趣,但是...... 最后还是选了平角,三角实在过于羞耻,他怕把腿夹得不敢打开。 “啪嗒。” 浴室门一响,方燃知被吓得哆嗦,手忙脚乱地把床上的贴身衣服团起来,往身后藏。 “怎么了?”陆霁行擦着头发出来,用句疑惑,语气却明知故问。虽说他什么都没看见,确实不知道方燃知在藏什么。 “没有,我去洗漱。”方燃知快答,蹭着床沿往浴室挪,陆霁行连他今晚要穿什么睡衣都没瞧清。 约二十分钟后,方燃知打开门,看见陆霁行靠在床头,一条长腿放松伸直,另一条腿便屈起架住留在这里的备用电脑,应该是在处理邮件。 听到动静,陆霁行抬眸,敲键盘的指端停顿。 薄纱般的白色睡衣垂遮住方燃知的大腿,细白的腿无其他遮挡,腰腹肌理线条若隐若现,明明穿了衣服,却什么都没掩住。 黑色的平角被白纱中和,黑得不浓郁,白得不纯粹,非常碍眼。 撕了就好了。 可小朋友好多次都哭着说他太凶,还说别撕他衣服,陆霁行音哑了,吐字却装得厉害:“你先睡。” 刚走到床边的方燃知眼神懵懂,脱口:“不做吗?” 喉结突然干涩得滞疼,陆霁行耍心机,故意逼人多说点,继续装:“你想做吗?” 问题倏地转到自己这里,方燃知被问住,有点难堪,好像他有多饥渴难求,垂首闷声:“我不想。” “扑通——” 膝盖骤然跪点床面,后腰靠坐在陆霁行屈起的膝弯处,方燃知眼前震荡,整个人彻底跌倒之前,忙抓住陆霁行胸前的衣服。 电脑还亮着,七歪八扭地倒在床的另一边,幸好没摔地上。 “先生......”方燃知被迫面对面跨坐,衣服都皱了,指节不自主地收紧。 陆霁行食指弯曲,端起方燃知的下巴,道:“你都这样问我了,不想也得想。” 第3章 那块做工精繁的腕表,洗漱前被陆霁行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 密匝的雕花迎合机械的时间指针,表盘缀了壁灯的光,连表带的颜色都透着奢靡。让它变得更像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方燃知的漆瞳忍不住往那边瞥,胸腔里冒酸水,涩得要命。 他一直都知道陆霁行心里装着其他人,是个男生,方燃知没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陆霁行德品端正,从不会犯能被人指摘的错误,哪怕他跟方燃知只是通过一纸合约产生身体交易,也给足了方燃知“安全感”。 他们当初说好的,合约存续期间,两个人身边都不许有第三者出没。 陆霁行很喜欢那个男生,喜欢到连表露心意都不敢,但他从不会让方燃知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有染。 与往常相比,这次先生出差的时间好像是长了些,足足有八天。回来后还带了块不怎么好看的小号腕表,所以他是在东城见到了谁吗? “分什么神。”陆霁行蓦地出声,动着手,感受到方燃知受惊似的,靠在床头的脊椎都为之一颤。 他大手施压,把挺起的腰身按下去。 陆霁行道:“是在想谁?” 能想谁啊,想被你珍重至极的小白脸。感情可真奇怪,竟然都让他开始骂人了。 方燃知立马反省错误,深知情人就该有情人的样子,手指绕弄睡衣衣摆,怕那股酸意让他说错话,因此避而不答,绞尽脑汁寻找其他话题:“先生,我......” “好了,不重要,”陆霁行打断他,语速略快,压迫感也很重,“别紧张。” 方燃知不敢再说话,只抿唇垂目,心道,看吧,他都懒得听你解释,你爱想谁想谁,先生才不会在意呢。 就像晚饭时,陆霁行在饭桌上说,他不介意方燃知以后带自己的圈内朋友回家。 方燃知纤白的足突然紧致地蜷缩起来,被拧了大腿似的,唔了声,一双黑色的眼眸被潮湿浸染了水光。 “先生,”方燃知小猫挠人地喊了一声,待人看过来,声音更小,“我能亲你吗?” 陆霁行脑袋凑过去,将身体降得更低,嘴唇先落在方燃知的下巴,嗓音又低又沉:“告诉你多少次了,这种事不需要问。” 手上越发凶狠,质责:“记不记得住?” “嗯!”被大家长凶了,方燃知声音陡地拔高变调,认错态度良好,“记得住的。” 只是这个吻,最终还是没能亲上。 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夜,弭散窗外的大雨,陆霁行的眉头挟戾狠蹙,周身所有气息都仿佛在说,打电话的人要是敢没事,那就可以去死了。 来电显示——傅文。 陆霁行戾气消了点,对发小的态度还行。三十年的交情,也不能真的让他死。 温凉的吻浅尝辄止地先印在方燃知的唇上,一触即分,不知在安抚方燃知还是在安抚自己。 “霁行啊。”傅文没什么正形的声音传进来,免提外放。 陆霁行把手机放枕边,大手律动未停:“嗯。” 傅文:“还在东城出差?” “回来了。” “嗯?”傅文讶然,“那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看见了吗?” 给新手机恢复备份时,是有傅文的信息与来电,陆霁行很诚实地坦言:“看见了。没回。” 傅文:“......” “你为什么不回?” “忘了。” 说这么多废话都没正题,陆霁行不耐:“有事?” “当然没什么事儿,”傅文突然笑起来,迫不及待地跟他讲趣事,“霁行,今天下午我带嘉宾到你的White hyacinths,让他们彼此认认脸,然后你猜有人怎么说,他说你是陆老爷子,跟我是忘年交哈哈哈。” “陆叔听见这话都得懵,我可不敢跟他做忘年交。” 在南城,陆氏产业敢说自己居第二,那没谁敢自居首位。 不过陆霁行没露过面,平日都是他爸——真正的陆老爷子,接受商业杂志访谈,怪不了外人会误会。 通话仍在继续,方燃知捂住嘴巴,睫毛全湿,牙关紧咬,这副模样让陆霁行澎湃,靠过去无声咬耳朵:“只只,别紧张。” 方燃知不敢眨眼,怕注意力丢失而发出声音。 犹如熟悉对方心中所想,陆霁行又道:“忍住别叫。” 傅文说了一长串,都没人回应,搁平常陆霁行要是确定他没事儿,早让他滚了,今天思绪似乎有些迟滞,出差太累了? 他没意思似的敛些笑意,问道:“你干嘛呢?” 这次陆霁行终于出声了,回答说:“忙。” “忙什么?”傅文百无聊赖地胡诌,“忙着上.床?” 深沉的浓夜里,附和进电子设备中的只余模糊的雨声,全无人声。 傅文的笑淡漠消失,最后咬牙切齿:“你玛德......” 通话挂断,方燃知放手,没再虐待自己的嘴巴,劫后余生般地长松口气,心里却很委屈。 先生明明表达过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却这样欺负他,他要是没忍住,被听见不能听的,是不是就可以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情人,被“开除”解除合约了? 而且这还没做到最后呢......如果真最后了,他肯定忍不住的。 他耐力一向差劲。 难道陆霁行想提前“甩”了他?合约都还没到时间呢。 在东城遇到喜欢的人就不想要他了? 那今天为什么还要冒着这样的恶劣天气赶回来啊,就不能是为了他回来嘛? 逻辑自洽到完美,方燃知想赌气,奈何没立场,没什么底气地小声提要求:“先生......下次不要这样了。” 公司艺人在上升期不准谈恋爱的规定,还是自己通过的,那年方燃知刚18岁,但他还是恋爱了。而且方燃知根本没打算过公开他的存在,陆霁行口难言,缄默地应:“嗯。” 原本干燥温暖的大手此时灼烫黏腻,方燃知像被摸舒服了的大猫,敞开肚皮,想要迎接更深的爱抚,陆霁行蓄势待发,却生生将车踩刹停:“今天不做。” 方燃知迷蒙的神情骤然清醒两分,脊背爬上一层被拒绝的凉意,问:“为什么。” 果然又要被拒绝吗? 以前陆霁行就常这样。 合约刚签订那会儿,陆霁行从头到尾表现得非常绅士,晚上睡觉都要和方燃知楚河汉界,规规矩矩。可既然有了身体交易的关系,不就是要做吗? 方燃知喜欢陆霁行,暂且得不到心,先得到人也可以。那时他就知道陆霁行有个不敢表露心意的白月光,方燃知吃味,想让陆霁行“移情别恋”喜欢自己。 他用了很多方法,故意把衣服穿的要露不露,陆霁行经过他旁边,目不斜视就算了,还让他把衣服穿好,说小心着凉;方燃知大胆地放弃自尊,直白地问陆霁行想做吗?陆霁行说不想。 被拒绝了好多次。 签订合约的半年后,方燃知放了大招,当着陆霁行的面拿出小玩具,张腿表演,陆霁行终于发作把他拽上了大床。三天。 那之后的几天,走路还别扭地打摆子,方燃知想起来就怵。 “为什么呀。”方燃知又问了一遍。 他以为只是正常询问,殊不知这道嗓音裹溢委屈,陆霁行的心当场就软了。 把人捞进怀里圈住,陆霁行很有自知之明,沉声说道:“我抱你总是没轻没重,你明天还想工作吗?” 方燃知怔愣。 陆霁行垂眼:“张程给我看过你的行程安排了,你明天下午要去节目组。不去了?” 怎么能忘记工作正事,光惦记着这种不正经......方燃知羞愧低头,脸深埋进陆霁行的胸口,赧然地不敢出壳。 没轻没重是真的,方燃知不敢再造次。 陆霁行低笑:“只只,你要是帮不了我,就松开我。我要去浴室。” 方燃知默默地松开手,躺平装死滑进被窝深处,连脑袋都严实地盖住。 身为小情人,他竟然不打算借助其他外力帮助金主,只顾着不好意思。 他倒是被伺候舒服了。 陆霁行没让他鸵鸟太久,用湿巾擦净手,拽开被子把人扒拉出来。方燃知还没问他怎么还不走,左腕上便承了道能感受出质感的重量。 抬眼看去,玫瑰金的表带严丝合缝地圈住了他的手腕。陆霁行一手按握他的手,一手娴熟地扣表。 雕花、表盘,一切尺寸和这样偏秀气的手结合,合适到就像特意为方燃知量腕打造。 可不久前这块表的表带,还贴合地圈着陆霁行的腕,方燃知的手腕比他细,带上会大。 不应该这么合适啊。 “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方燃知表情犯傻,手指蜷缩勾了下陆霁行的手指节。 “嗯,我的。”陆霁行欣赏被装饰在方燃知身上的饰品,觉得还算满意,抬眸直视道,“给你买的。” 方燃知瞪圆眼睛,发出一抹不敢相信的颤音:“啊?” 指腹摩挲表盘,及表盘周围的皮肤,陆霁行似邀功:“看它好看,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我记得你手腕比我要细上两个表扣,就先替你试试。” 方燃知视线懵然地飘忽到床头柜,果然见上面躺着被完卸下来的表扣,不多不少,正好两节。 应该是他洗澡时,陆霁行趁机用工具卸下来的。 今晚很多事都没做,说的丢人话就足够令方燃知羞耻,眼下却让他更赧至难当。 就在半小时前,他还拈酸吃醋地在心里骂......小白脸,眨眼小白脸就成了自己。 我可不是小白脸,方燃知赶紧双标地想,我是小可爱。 方燃知心口涨涨的,乖得像小猫:“谢谢先生。” 得到对方好像还挺喜欢的反馈,陆霁行心情不错,正欲再说些什么,方燃知的手机便响了。 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不是错觉,听到动静的方燃知的身体猛地一激灵,连忙去够落在最床边的手机,戒备地背过身看消息,完全挡住了陆霁行的视线,想偷窥都没理由。 这个时间,这个反应...... 陆霁行莞尔,很轻地哂笑了一下,被冷落的须臾,他在方燃知身后终是没忍住,不知真假半开玩笑地问:“你初恋?” 第4章 拍摄地点在南城郊外,接近乡下,采些和城市高楼不同的自然风光。 昨天大雨,今天放晴,空气混合着草木香气,清新入鼻。 傅文没二十岁便想杀进娱乐圈,但他又不爱做演员,只对幕后钟爱。 家里再有钱,前期也碰了不少钉子。十几年下来,他才积攒了真正的实力,成了圈里的知名导演,想通过他的综艺露脸的明星爱豆不计其数。 事业起步期的明星,人气沉淀的视后,卡在流量与实力中间不上不下的顶流,借着他的综艺彰显性格,大多都能再往上过渡一步。 但傅文不是什么人都请,能上他综艺的,首先就要“身世清白”,没黑料——反正在上他的综艺期间,绝不能有什么爆料。 不然影响他的综艺口碑,傅文把名声看得比他自己重。明星可以臭,综艺不行。 方燃知明显不在这个身世清白的行列里,他应该......肯定被包养了,他有金主爸爸。 但傅文不确定,包养他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好友兼发小。陆霁行嘴严得很,连身边有没有伴都得让猜。 傅文懒得猜,只在多次和朋友相聚时发现,陆霁行喝完酒应付完他们便坐角落里看手机。 上次他看的网剧,网剧中的主角是个小明星,演技不错,长得又冷又纯。 觑见陆霁行在看剧,傅文顿觉匪夷所思,站一旁反复观看陆霁行那张性冷淡的脸。 可真他妈见鬼。 发小三十年,他就不知道陆霁行喜欢追剧,这清心寡欲的狗男人只喜欢否决合同,让人重做方案。 公司里就没人不怵陆霁行。 眼前视野绿森开扩,树木盎然,站在远处,许多白色的两层房建筑仿若矮小的圣洁教堂,勉强能并行两辆小型轿车的水泥道路很干净。 傅文是导演,综艺地点定在这里,早和负责人谈妥了,也早就让人架好了摄像机。 明天正式拍摄,今晚前嘉宾要到场,先热身录一会儿大家互相认识的场面,以直播的形式。 稍显狭窄的道路不远处传来轰鸣,迎面驶来一辆车,是第一位嘉宾到场了。 傅文收起放空的目光,安排摄像机:“给镜头。” 粱霜跟刘静鑫前后抵达,方燃知还在路上。 节目要录制半个月,一周为一期,刚开始直播,早九开始晚九结束,结束后再进行剪辑,以录播形式重新发布。 这是傅文第一次尝试这种拍摄方式,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能让观众更直白地观察到明星们的状态与性格,值得试。 * “你没参加过综艺,切记不要在镜头前乱说话,一定要敬重前辈,谦让同僚,表达出你性格的平易近人......算了你话本身也不多,说错话应该难,这个我还是不操心了,”吴至不多叮嘱,切入其他主题,“那你一定要在傅导的镜头里好好表现,你主演的那部网剧反响很好,说不定下部就是上星剧了,要趁热打铁积攒人气。这段时间好几个剧本都主动伸过来了,我会给你把关,宁缺不滥。” 方燃知点头:“嗯。” 敷衍至极。 吴至蹙眉,点他肩:“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确实没在听,方燃知一路都在想,他的初恋到底是谁啊?他竟然有初恋? 昨晚手机一响,方燃知就以为是福利院院长,这种不分时间仿佛能够随意打扰的消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很害怕被陆霁行看见。 但消息不是院长发来的,戒备缓消,方燃知还未放松,就又听陆霁行语气不明地在他身后说什么初恋。 他没明白,错过了最佳解释时机,等回头陆霁行已经去浴室解决了,两个小时都没出来。 方燃知等得困顿,实在没忍住合了眼睛,睡了过去。 今天陆霁行送他去公司,只字不提昨晚的奇怪。 没人递话,方燃知自不会上赶着说自己还没搞明白的话题。 “我的知啊,你......” “啊,我想起来了。”车子碾过一颗小石头,猛地颠簸,方燃知些微异常的话音也被颠得一散,成了沙。 经纪人说话不听,自己搁这儿神经兮兮,吴至叹气,很给面子:“想起什么?” 方燃知却不说了:“没。” 吴至:“......” 是真的有初恋,虽然是骗人的。方燃知把脸扭向窗外,看见车玻璃中的自己,那双眼睛里藏着19岁的他和29岁的陆霁行。 协议签订那年,方燃知很紧张,膝盖的裤子布料都被他潮湿的手心搓得发热。面对眼前能身为他半个长辈的陆霁行,更是面对他一直都想图谋不轨的人,方燃知很想立马签字,又怕对方觉得他不矜持,迟迟不敢动。 似是看出他的犹疑,也似是为缓解他的紧绷,陆霁行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道:“我想学习恋爱这件事,以后能用到,所以你有经验更好,别紧张。” 一听要有经验,方燃知脱口自荐道:“我谈过恋爱的。” 当时陆霁行端起咖啡杯,垂眸反复摩挲润蓝的杯柄,不知是否满意,很淡地应:“哦。” 所以真的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想反悔都不行。陆霁行“喜欢”有经验的,恋爱过会加分......只是这初恋未免太草率了,他都忘记了。 但是陆霁行为什么喜欢有经验的,方燃知还记着呢。 车玻璃中的面容突然变得沮丧,垂眉耷目。 因为陆霁行说,他想对一个人好,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怕把人吓跑,所以他想学习,等以后有机会就立马实践。 方燃知只能理解为,这是在拿他练手。 现在陆霁行对他的好,以后全部都会出现在那个,被陆霁行喜欢的男生身上。 算了,陆霁行现在是在自己身边,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啦。 方燃知第一次参加综艺,没经验,但看过不少,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来时陆霁行亲自帮他收拾的行李,里面有日常用品,换洗衣物,还有零食糖果。 要不是早已成年,方燃知都有一股,陆霁行是在把他当小孩儿照顾的错觉。 今天又是6月1号,这种感觉便更深了。 不过跟陆霁行在一起前,他确实从来没过过儿童节。 想起“初恋”是谁,方燃知就不能让误会延长,立马掏出手机点进置顶“先生[爱心]”中。 我是知知:【先生!】 陆霁行余光瞥向桌角的手机亮了一下,看见备注“只只”的人发来消息,余光变全开,打开回复:“怎么了?” 我是知知:【您在忙吗?】 会议室,所有人围在一起,讨论陆总这次出差敲定的方案进程,陆霁行本来气场全开,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众人喘气都不敢太大声,此时他周身气息却突然软和放松下来,还抬手让汇报的人过两分钟再说,给人喘|息的机会。 陆霁行:【不要用敬称。】 陆霁行:【不忙。】 我是知知:【先生,我跟你讲,昨晚给我发消息的人不是我初恋。我想马上告诉你,但是】 方燃知先发了半截话,在后座低头编辑后半句,打了删、删了打,越来越觉得羞然,等陆霁行等不及发来:【但是什么?】 我是知知:【但是......先生你太久了,一直不从浴室出来,我就睡着了,没来得及说,今天中午去公司又忘记了。】 我是知知:【[很小声jpg.]】 会议室首席位,陆霁行无声笑了下,很轻。没捕捉到的先不论,捕捉到的人却也觉得是自己年老昏花看错了。 陆霁行:【还好,不久。比这更久的你都试过。】 大雨过后天气总是很好,郊外空气又清新,没多少夏天的暑气,但车里还是太闷了,方燃知脸颊热得发烫。 眼睛直勾勾地紧紧盯着那行字,心道,诶呀,先生怎么,跟他开黄腔啊。 如果不是在床上,陆霁行都很正经,就像从正面看他这个人一样。 禁欲,生人勿扰。 所以先生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吧。方燃知蠢蠢欲动,想问点其他的,想找出自己应该还算特殊的小证据。 希望对陆霁行来说,他可以特殊点,一点点就好。 我是知知:【先生,昨天那么大的雨,航班都取消掉了,你又刚工作完,为什么不休息就赶回来了?】 为什么呢。 怕今天回来时间会很急,见不了太长时间,又或者干脆见不上,又要等很久。陆霁行仔细描摹这段话,藏了一半不好倾吐的深语,说了一半能剖白的真言。 陆霁行:【回来给你过儿童节。】 陆霁行:【节日快乐,小朋友。】 见面是礼物,腕表是礼物。 祝福也是礼物。 摄像机就在前面,节目组的地点马上就到,车拐了个弯,方燃知笑开来,特别开心。 只有陆霁行会给他过这个童稚气息浓郁的儿童节。 虽然他早已过了儿童年龄。 “嗡。” 手机震动,陆霁行接收方燃知的回复,看他回了什么,眼里的柔和还未散去,便顷刻冻住。 是有消息进来,但是另一个人的。 陆启:【小叔,小叔小叔小叔,我一个人在国外好寂寞,今天儿童节,给我发红包!】 多大了,都19岁了,要不要脸,还要红包,陆霁行蹙眉,不耐烦:【滚。】 这边方燃知匆匆给陆霁行回了最后一条消息,作为今天倒数第二个到的嘉宾下车。热场的直播镜头已经开启,吴至提前跟他说过,让他别露怯,简单自我介绍,再打招呼。 除了演戏会像换了人格,平日接受采访会紧张,面部紧绷突然忘记该怎么笑、以高岭之花人设被熟知的方燃知,今天忽像被其他人格附身,唇红齿白笑得明媚,对镜头打招呼:“大家,儿童节快乐。” 这次信息传对了,陆霁行终于收到方燃知的回复消息,眉目舒柔。 【先生是大朋友,先生也节日快乐[爱心]】 第5章 郊外的风迎面拂来,草木香沁人心脾,方燃知拽着行李箱站在已经抵达的几位嘉宾面前。意大利的先驰衬衫颜色乳白,不晃眼,够夺目,将尖角竖领之上的面容衬得更加洁腻。 墨发漆眸,睫毛浓长,颌线明显,远看是副冷淡的模样,近看又能从那双眼睛里发觉些微局促,与冷淡是截然不同的纯情。 方燃知松开行李箱,先行至视后刘静鑫面前,欠身伸手,初见的礼貌到位:“前辈好,我是方燃知。” 刘静鑫怜爱地看他:“你就是小知吧,我看过你的剧,演得很好。” 方燃知垂眸,腼腆:“谢谢前辈。”又转向比他演龄长的粱霜,“霜哥好。” 傅文幕后看着他们“第一次认识”的场面,挺满意。 镜头里方燃知一出场,弹幕就好多人喊老婆,还说他肤白貌美长腿,很适合日。傅文轻扯嘴角,猜测方燃知疑似被包养的黑历史,虽还未验证真假,但并不妨碍他持轻蔑态度。 一圈人招呼打完,最后一位嘉宾终于到场。 去年刚拿的影帝奖,前年提的最佳男主角奖,荣徽誉身的卓轻邈今年27岁,长相温柔,待人绅士,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女友粉多得能排到国外。 他既不缺流量,也不乏有实力,多接好剧本待在剧组拍戏是最佳选择,没必要把时间消磨在一档积攒人气的综艺上,但卓轻邈就是来了。 他主动向傅文抛的橄榄枝。 实力演员偶尔想放松,综艺来钱又比拍戏快,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我是不是来晚了。”卓轻邈从车上下来,得体的笑容令人赏心悦目。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粱霜玩笑道:“来晚了,晚上吃饭自罚三杯吧。” 卓轻邈故作讶异:“导演还让咱们喝酒?不怕谁在节目里耍酒疯,让粉丝看笑话啊。” 被反向开了玩笑,周围气氛愈加轻松。 来得最晚,站位最边,重新过了遍打招呼的流程,卓轻邈拉着行李箱朝一边走,和方燃知隔了半米距离。 在场六个人,方燃知就和他熟,半年前应品牌方安排,他们参加过同一场活动。 而在此之前他们也有不错的交流,因为是同所学校毕业。 方燃知不是科班出身,正常读高中考大学,主修数学。 卓轻邈也不是科班,念的法律。他们两个都因为机缘巧合的不同原因进了娱乐圈,遇见,颇有些惺惺相惜。 不过方燃知不会表现得很熟稔,他和卓轻邈咖位不等,凑上去有巴结嫌疑,被骂两句倒是没什么,但他害怕陆霁行误会。 媒体惯会捕风捉影,假的也要说真的。在圈里这几年,方燃知一直都很“干净”,不闹绯闻不炒cp,安静地琢磨演技,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才能和先生更近一步。 旁边人影靠近了,方燃知亲疏得当,浅笑道:“学长好。” 卓轻邈学着他的语气:“燃燃也好。” 娱乐圈里的演员们身在同个学校不奇怪,毕业于不是电影学院的同所大学,就有点缘分了。 粉丝们都知晓卓轻邈把方燃知当弟弟,自然知道他们早就认识。此时见方燃知不敢靠卓轻邈太近还有点怜爱,纷纷说:“燃知别怕,你不是要抱大腿,谁敢骂你我们帮你骂回去。” 方燃知的粉丝看见,对卓轻邈肃然起敬,原本两家粉丝关系就不错,眼下更相亲相爱。 傅文瞧着弹幕,有点意外。 在White hyacinths顶楼,这俩人表现得确实要比其他人熟一些,傅文抱肘摸下巴,难道是他猜错了? 见大家到齐,副导演笼统地做了欢迎词,愿接下来一周,他们身为性格不同的嘉宾,能够处得合拍。 《展示自我》这档综艺,主打曝视明星们的生活,傅文已经拍了好几季,饱受好评,不过之前没采取过直播形式。 六个嘉宾会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栋房子里,互相磨合展现有趣的一面。 工作人员带嘉宾去接下来他们要住的房子,明天正式进入拍摄主题。 卓轻邈看了眼方燃知的行李箱:“箱子挺大,带了什么。” 就是普通的生活用品,方燃知回忆着陆霁行给他收拾东西的画面,觉得在被男朋友照顾,心情欢跃:“装了点零食,一会儿分给大家。” 乳白色的衬衫衣袖,松紧有制地落在腕处,将那块百伦爵浅金腕表掩住一点表盘,剩余的晃进旁人眼底,也能被瞧出价值不菲。 卓轻邈道:“燃燃,手表很漂亮。” 方燃知扯了下袖口,后又大方松开,说:“谢谢学长。” 来之前方燃知没打算戴着这块腕表,怕上节目磕着碰着,已经摘下来收好了。陆霁行打完领带,回头见他腕上空空如也,眼神示意疑惑。 方燃知说表太贵重,先收起来,刚解释完,陆霁行就把表拿出来,第二次亲手给他戴上了。 傅文觉得那块表有点眼熟。 不止那块表,这一会儿近距离观察的功夫,傅文觉得方燃知也眼熟。 而这股眼熟并不是因为他是明星,好像在方燃知出名前,他就应该见过。 忆起这个,傅文又想起陆家之前从不沾染娱乐圈的资源,陆老爷子看不起这些明星,说和古代的戏子一脉相承,变着花样卖弄风骚,让人为他/她花钱。 他瞧不上没风骨的人。 但六年前,陆霁行开发了有关娱乐圈的项目,后续还收购一家娱乐公司。 就是如今方燃知所在的。 这还猜什么啊,这不已经是明摆着了吗?傅文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可以那么聪明,很想抽根烟压压惊。 一个曾经说过自己是无性恋的人,有情人了。 既然如此,陆霁行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让他多照顾一下方燃知? 真就想藏得那么严?还是说本质上没多喜欢? 正想着,裤子侧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傅文拿出一看。 备注——霁行。 傅文:“......” 嘉宾已经被工作人员带着去参观住处,今晚的安排也有副导演,傅文短暂离场也没什么。 他走到无人处,扯唇,动作大了,显得呲牙咧嘴的,烦躁接听,没说话。 陆霁行也不说话。 电话两端出奇得安静。 “......”傅文没脾气,有些气结,“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在这等你开口?摆谱是不是?” “我在想,”陆霁行很轻地叹了口气,思索措辞,“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该怎么跟你说,让你顾着他些。” “方燃知还真他妈是你小情人儿?”傅文叫道,得亏他走得远周边无人,露不了馅。 陆霁行蹙眉:“喊什么,关系暴露,我被甩了你负责吗?” “我怎么负责?” “我宰了你。” 威胁有用,傅文声音抑制下来:“你他妈要为了小情人儿宰了发小?” 瞒了两年多,陆霁行早憋不住了,被猜到也不解释,只操心地说道:“傅文,你的综艺,你话语权很多,别乱剪辑。” “他要是因为你们的剪辑挨骂了,我找你问责。” 傅文更气了:“陆霁行,你但凡关心一下发小,就知道我这次是直播,直播剪什么辑!观众刚开始看的直播,后续以录播重放的时候敢乱剪吗,大家又不是傻子!” 陆霁行还真不知道,之前傅文的综艺都是录播,怎么突然变方式。张程给他看方燃知的行程安排时,看见傅文的名字还算放心,便没再细看。 听到直播自然惊讶,他伸手把办公桌角的私人笔电拿近,点击《展示自我》的链接。 方燃知走在大家最后,和卓轻邈几乎并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似乎很投机。 “燃燃,你谈过恋爱吗?” 住处倒不算远,只是大家都拉着行李箱,助理和经纪人也不会出现在镜头中帮忙,走路进程就慢了些。 一路上,卓轻邈跟方燃知从大学聊到演戏,从演戏聊到接下来想接什么剧本,聊了一圈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私人生活。 “啊?” 方燃知是艺人,眼下事业正上升,最好不要有恋情,那就是没谈过;但这是直播,先生说不定也在看他,没谈过的回答好像否决了陆霁行的存在。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再谈。 方燃知说:“没有的。” 卓轻邈礼尚往来,不让他独自暴露感情状态,说道:“我也没有。” 什么玩意儿就燃燃了,陆霁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要不是早知道这人和方燃知是校友,陆霁行真想...... 傅文隐隐听那边动静,第三次骂人:“怎么不说话,你他妈不会看直播去了吧?” 直播页面中,卓轻邈看前面同样说说笑笑,时不时回头让他们加入其中的几个人,玩笑地说了句:“燃燃上大学时,我刚毕业一年,是他学长,所以跟他熟了些。一会儿如果节目组让我们选房间,我能不能住他隔壁。” 做什么梦。 “别让他们住隔壁。”陆霁行面无表情地说,声音冷淡。 听他语气不悦,傅文倒是冷静了,呵道:“凭什么呢,观众可爱看了,都是流量。” “凭你私生活混乱,跟别人玩3P,我能告诉你爸,你想不想断腿?”陆霁行再次重申,没商量的余地,“把他们俩分开,我看不惯。” 第6章 嘉宾住处是这里少数的三层建筑,小洋房,有点欧式设计。 外墙刷了白,尖顶停着几只悠闲的鸽子,边歇脚边梳毛。内嵌式的玻璃窗被夕阳的光照得泛暖,仿佛五彩的调色板。 庭院很大,平坦的石板路两边是纷杂惹目的花卉,成簇地盛开,能看出这家主人尤喜花草。 行李箱的轱辘碾在地面,声音重叠,显得很热闹。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抵达接下来你们要生活的地方,进屋之前,我想先宣布一下你们会住在哪间房的规则,”副导演在耳机里接收到傅文的即时安排,让工作人员向嘉宾们传达,这次房间不再像以往那样随意选,“大家房间里的设施相同,没有‘贫富’之分,住哪里都一样。但为了能让你们更好地相处,大家剪刀石头布吧,谁第一个赢了,谁住二楼第一间,第二个赢了的就住第二间,以此类推。” 这样的话,方才一拨人在路上玩笑说跟谁住隔壁,能否实现还得看运气。 卓轻邈笑了:“节目组是不是针对我,刚才就我说想和燃燃住隔壁说得欢。” 粱霜接:“我还说了想和你住隔壁呢,这下全泡汤。” 在场的人来节目组之前,肯定都看过傅文之前的综艺,第一步选房间,都是让嘉宾随意,不理解这次为什么突然改了方式。 方燃知捏紧箱杆,暗道他运气好差的,肯定得输到最后。 * “您老满意了吧?”综艺导演咬牙切齿地问罪魁祸首,手机差点被捏碎。 士可杀不可辱......活着挺好。 “我不老。”陆霁行看直播画面,勉为其难,“还行。” 卓轻邈是第一个赢的,赢完丝毫没觉出身为冠军的快乐,冲方燃知说:“燃燃你一定要第二个赢。” “我......尽量。”方燃知只能这么说。 尽量什么尽量,真敢第二个赢,回来就让你下不了床,陆霁行目不转睛地盯着笔电屏幕,比签价值两亿的合同还认真。 握着行李杆的左手,腕部被乳白色衣袖半掩,百伦爵手表精致如藏品。 陆霁行给他戴上,他却摘下来收好。 当时察觉陆霁行疑惑的询问眼神,方燃知忙说:“先生,礼物太贵重了,我先收起来,等录完节目回来再戴吧。” 录完也不见得他真会戴,总是爱藏着,好像送礼物的人有多么见不得人。 陆霁行轻车熟路地拉开一道小抽屉,里面有卡宴车钥匙,有紫荆小区的别墅房产证,有贵重的珐琅银镯,现在又多了块表。 房子是陆霁行逼着人搬过来住的,卡宴到现在也没见方燃知开出去过一次,珐琅银镯躺在首饰盒里不见天日,送的手表还不打算戴。 陆霁行拿出表,重新拉过方燃知的手,态度颇强硬道:“不贵,戴着吧。” 饰品还是戴上好看,为主人锦上添花,藏起来算怎么回事。 “哇——平常跟朋友玩猜拳都是我输,毫无游戏体验,这次竟然是我赢了诶,”粱霜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再看方燃知的剪刀,像在俏皮比耶,“燃知,你怎么比我还菜。” 果然连输五把,直接输到最后的方燃知默默地收回手,声音微闷:“我跟人玩这个,也都是我输的。” 陆霁行不由地笑了声,特别难得,傅文竟然从中听出了很欠的味道。 近三十岁那年才开荤的陆霁行,就像是要把之前没尝过的快乐加倍讨回,床上向来很凶。几乎每一次,方燃知都要受不住地挣扎,向前爬哭求说不要了,但每次都又会被陆霁行从身后按住更深地挺腰。 “先生,求求你......”方燃知总是这么求饶,陆霁行被求得血脉偾张,想要不为所动,又实在于心不忍,便良知发现般退而求其次地提议,“只只,剪刀石头布吧,我赢了就听我的,你赢了就放你睡觉。” 得到希望,方燃知自然不会错过,可给他的却是绝望。 他一次都没有赢过! 方燃知落在最后,闷头往前走,太阳底下,没人发现他后颈扩了点粉,被竖领掩着,不会被发现。 “还剪辑挨骂,”傅文听不下去那边的死动静儿,咬合肌压着,要把后槽牙咬成沫,“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自己找着挨骂,性格不好都不用剪辑背锅。” “不会,”陆霁行道,“他很乖。” 这时,助理敲门,等里面说了“进”抬步进去,将两份文件双手在放桌面:“陆总,需要您签下字。” 助理站在桌前,看不见正对着陆霁行的电脑屏幕,但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是《展示自我》的综艺,她刚才还在摸鱼。 助理面色不变,内心惊现国粹,靠,陆总也摸鱼追综艺?! 来的要是张程,他绝对不会这么惊讶,早习以为常了,甚至还会提议说,要不要换个更大的屏幕看。 “陆总......您也喜欢,看综艺啊?”文件签好,助理没忍住寻求共鸣。 陆霁行:“嗯。”合笔,抬眸,“你喜欢里面的谁?” 助理来劲:“方燃知。感觉他好可爱的,和演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是可爱,床上床下都是,陆霁行眉目未变,轻微颔首,随口说道:“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喜从天降,助理瞪大双眼,双脚漂浮地出去了。 * 二楼的走廊是环形的,扒着琉璃扶手就能尽览楼下客厅的光景。南面和北面各三间房,方燃知进了南边的最后的一道房间。 主人家把房子租给节目组半月,全出门旅游去了,走前希望节目组能够照顾好花园里的花。 方燃知打开箱子,把衣服跟生活用品拿出来摆弄好。 晚上七点半左右,他抱着一个小收纳箱下楼,见大家都在让自己暴露在镜头下聊天,将箱子里的零食分了。 热量不高,粱霜嚼碎一颗松露黑巧,馨香在口腔炸开:“燃知,你过来竟然还带零食了,还那么贴心不带高热量的,不然吃一个就得节食一周。” 方燃知不敢邀功,拨弄着手里小零食的包装袋,说:“家长让带的。” 节目组不会给嘉宾安排餐饮食物,需要自己动手。会做饭就吃,不会就饿着,绝不帮忙。 冰箱里食材不多,只有面食和饺子,想要其他的主食材,明天得结伴去超市准备。方燃知会做饭,得到大家想吃面食,主动净了手进厨房,卓轻邈打下手。 傅文听完陆霁行炫耀似的跟他说自己的小情人很乖,内心还很不屑。 如今有几个抱上金主大腿的人不恃宠而骄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抱得还不够久。 时间长,情人便总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狐假虎威作威作福。 傅文经历过不止一次,可太清楚了。 但直到大家晚饭结束,今晚直播按时停止,也不见方燃知主动过来找傅文说,他的金主是陆霁行,要多给他些镜头。 做饭的人不洗碗,第一次拍综艺的方燃知还没完全放松,但有点兴奋,想要跟陆霁行分享。 陆启:【燃哥燃哥,我跟我小叔要到了儿童节的红包,他真大方,一百万!分给你一半!】 手机刚打开,就先收到陆启的微信,以及短信的转账提示。 方燃知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转回去,又赶紧给陆启打电话。 “燃哥!”巴拿马跟国内的时差有差不多12个小时,现在近中午九点,陆启声音兴奋,“你给我打电话啦!” 方燃知说道:“小启,我有钱的,你不要给我钱。” 陆启十岁那年,父母发生意外,双双去世,陆老爷子受的打击不小,没精力、也怕照顾不好陆启,就将他给了陆霁行,让他当儿子养。 小孩儿哪有不叛逆的,陆启12岁就抽烟喝酒烫头,学习差得能直接去捡牛粪,被陆霁行拿皮带抽都没用。 方燃知出身福利院,是被遗弃的孩子,自小没见过爸妈,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大概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够改变命运。 奥数、物理大赛,每次都居于第一,很争气。 平日没课就去做家教,攒钱以备不时之需,15岁高一时,方燃知课余时间带的学生,就是12岁刚升初一的陆启。 兴许是都没了爸妈,陆启突然不那么叛逆了,没像刁难其他人那样捉弄方燃知。陆家给的钱又多,这一带就是三年,陆启考上了重点高中。 然后高一还没上完,他就和外校男生早恋,还差点做出格的事,被他小叔狠揍了一顿,直接丢国外去了。 虽然陆启才十几岁,但他总觉得方燃知太穷,需要钱,陆霁行给他的零花总爱分他一半,方燃知每次都要退回去。 每到这时,方燃知的心虚还都会更上一层楼,陆启根本不知道他和陆霁行的关系。 如果知道了,肯定会骂他的吧,还会对他这个朋友失望。 陆启嚷嚷道:“你能比我有钱吗?” 方燃知辩驳道:“那我也不会饿死啊,而且我在拍戏,我真的有钱。” 陆启不听:“好吧好吧,那我下次再给你打钱,下次不要再拒绝了哦。” “下次也还要拒绝的。”方燃知认真道。 陆启哼道:“不说了,我要上课了。我小叔找人看着我,敢逃课就揍我!他真过分!国外的学分是真的难拿!气死了!” 想象到那个画面,方燃知笑了声:“你叛逆。” “人不叛逆枉少年。”陆启义正辞严,“你看我小叔那古井无波的模样,生生气也行,他不揍我,我都觉得他是个机器。” 要是陆霁行听见陆启是为了不让他显得太机器而气他,肯定又得打他一顿狠的。 “嗡——” 通话刚断,来电震动重起。 方燃知心脏乱跳,赶紧按接听:“先生。” “嗯,”陆霁行的音色被微弱的电流处理,比在现实中听多了分捉摸不透的沉,“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方才电话占线中,陆霁行拨电过来了,方燃知忙道:“是小启。跟他聊了一会儿。” 陆霁行沉默,半晌没应。 方燃知拿开手机,还在通话中,没断线啊:“先生?” “嗯,”陆霁行应道,接着喊了声,“只只。” 方燃知轻道:“啊?” 被陆启说古井无波像个机器的陆霁行,很突兀地沉下音,字句刻意清晰:“想淦你。” 第7章 两年多来,陆霁行从没在其他场合说过这样的话,音色被电流处理,更显得磁性勾弄,方燃知有点腿软,坐在床沿捏床单。 “那......来节目组之前,你不要我。”声音极小,明明羞耻得想钻地缝,这么好的主动机会又必须要抓住,不能退怯。 方燃知以为上次陆霁行隔着手机跟他开黄腔,就足以令人震惊了,没想到还有这么直接的。 有点喜欢。 “嗯,”陆霁行在电话里深吸口气,说,“后悔了。应该轻点,但不应该放过你。” 方燃知侧身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脸,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像贴着爱人的胸膛,细听心律跳动:“先生......” 你是想我了吗? 这种话太越界,陆霁行肯定不会回答他,如果回了不想,方燃知今晚都要睡不好。 “怎么了?”陆霁行问道。 方燃知:“要视频吗?” 门锁咔哒,紫荆小区的别墅没人,陆霁行没过去,回了另外的离公司近的家。他扯开领带丢沙发上,斟酌着道:“不了。” 说不清是不是失望,但又有点庆幸,幸好刚刚没自作多情地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方燃知把被子拉下些许,用一只清澈的眼睛扫视房间的边边角角:“噢,好。” “只只,九点半了,”陆霁行说,“视频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让你弄自己,得半夜。” 渐沉的心跳陡然剧跳,方燃知瞳仁颤动,似反应未及又似装傻充愣:“啊......什么呀。” 耳根却后知后觉红了一半。 陆霁行下达最后通牒:“我不在身边,不准玩。” 被戳破真面目,方燃知面红耳赤,手还没伸进去便倏地缩回到脸边,声音都犹被火燎着一般滚烫:“知道了,先生。” “只只。” 这道声音真的太蛊人了,手机拿远些,方燃知呼出口气拍了拍脸,没发出动静:“嗯?” 陆霁行缄默两秒:“傅文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啊?怎么会。”方燃知一下子坐起身,紧张道。 陆霁行:“不是我说的,他自己猜的。” 方燃知害怕自己会给陆霁行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根本没注意到他语气里急忙撇清的意味。 陆霁行道:“别紧张,他不会乱说。” 合约签订前,陆霁行就对方燃知说过,他知道他是明星,会把这段关系藏得谁都扒不出来。 方燃知垂眸:“嗯。” “不过后来我和他谈的不太愉快,他生气了,”陆霁行未雨绸缪地说,“如果他跟你乱说什么话,你都不用搭理,别信。” “好。” “信我就好。” 方燃知重重点头:“嗯!” 郊外的晚十点很安静,花洒里的水浇在地板,如雨声淅沥。 艺人要很注重形体气质,透明的水流顺着纤薄、肌理线条又明显的皮肤淌向腰窝,小腿,所到之处细如白瓷。 方燃知手背绷出筋骨,指节蜷缩攥紧淋浴柄,淡青色的血管经过水洗,延向小臂更加瞩目。 他不敢握下面,尽管它有抬头趋势。 先生说了,他不在身边,不准碰自己。 他最近跟陆霁行见面少,已经许久没再深入性地做过。陆霁行的脸,陆霁行的声音,陆霁行照顾他时的温柔,陆霁行在床上的强势......都让方燃知悸动欢欣。 被先生抱着的时候,怎么挣扎都没用,还会被更凶地对待。 他真是又怕又爱。 希望下次,陆霁行不要拒绝他了。 如果还拒绝,他就只好再去学习该怎么勾.引了。 水流浇着妄念,站起,无人抚摸,又落下。 方燃知脊背微微躬起,额头轻巧抵着冰冷的墙面,脊椎线条流畅地划分左右两边的肩胛,蝶翅般隐颤。他长呼口气,期待节目录制结束和先生的见面,相处纠缠。 * “燃燃,你起好早。”卓轻邈打哈欠下楼,看到开放式的厨房里已经有了方燃知的身影,染有睡意的嗓音惊疑,“摄像机都还没开呢。” 直播九点开始,客厅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见嘉宾下楼,运行手上的机器拍摄,后续重放录播,可以剪点和直播时不一样的素材进去。 “我不知道楼下客厅有节目组安排的人在,”方燃知实话实说,“见他们在拍素材,想着反正洗漱完了,可以准备早餐。” 言语间没抬头,锋利的刀刃切开西红柿,汁水外溢。持刀的男人眼睫低垂,表情不多,一幅不好接近的样子。 卓轻邈笑了声,教他:“当着摄像头的面,你应该说你就是想早起一会儿给大家做早餐,还是故意起这么早的。” 方燃知:“为什么?” “怎么这么实诚,”卓轻邈到了跟前,帮他打下手,很无奈又很欣赏道,“燃燃,这是在拍综艺,你这样说可以加好感。” “这样嘛?”方燃知学到新东西,态度很好,但没学会,认真,“家长说不能说谎。” 摘青菜的手微顿,卓轻邈确认地看了眼方燃知的侧脸:“你家长?” 说谎是要被教训的,当时屁股挨了好几巴掌......方燃知抿唇简应:“嗯。” 卓轻邈若有所思。 镜头里的卓轻邈的眼神有点意思,视线没乱瞟,但直盯着方燃知的侧颜,仿佛看不够。 这种镜头要是放网上,录屏供无数人观看,弹幕肯定得是一水儿的“眼神拉丝”。傅文看着看着就笑了,没想到陆霁行的小情人还挺受欢迎。 陆霁行知道吗? 想到被威胁告爹断腿,傅文就恨得咬后槽牙,也想说陆霁行坏话。 没做过坏事行为,那就捏造一个出来,要是能吓吓他的小情人就更好了。 嘉宾们中午结伴去超市,购买需要的食材,回来后冰箱就塞满了。 六个人相处四天,性格各不相同,综艺第一期进程过半,竟然没显出摩擦,相处甚是融洽。 傅文不仅没等到方燃知举着陆霁行这根大腿找他要镜头,许多时候话少的镜头也少,奇葩。 抱金主时他就没找陆霁行要资源吗?他怎么一幅对火不火都随缘,甚至完全无感的样子? 这也太不争不抢了。 直到第五天的直播结束,傅文终于在方燃知的脸上看到了波澜。 “怎么又九点了,”粱霜喝了口水,可惜道,“我的才艺还没给大家表演完呢......咳,嗓子要唱废了。” 刘静鑫摇头说:“你歇会儿吧,明天继续。” 他们在日常综艺里,只要想起来就会表演自己的特长,唱歌演戏,哪里都是舞台。 晚九点的花园余风渐凉,和人长时间相处,怕说错话始终不敢太放松的方燃知的神经得以舒缓。外面只他一个,吹风间便就着地灯的弱光,数眼前的花瓣。 “嗡。” 21瓣......方燃知肩膀颤缩,被吓到了似的,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手机。 两秒后,手机屏幕映出的面容隐隐泛起不好看的煞白,方燃知不敢眨眼,直至那张照片在两分钟的时限里撤回。 图片里环境明堂,男生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眼眸通红,很害怕地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伤痕新旧交替。 他知道有人在拍他,所以凄愤地盯斑驳的墙壁,抱肘环住自己,狼狈落魄。 最为醒目的是,他身上空无一物,丝缕不挂。 那是16岁的方燃知。 汪秋凡:【“汪秋凡”撤回了一条消息】 汪秋凡:【你说这种照片,发给谁比较好?】 方燃知捏紧手机,指甲褪去应有的润粉色。 “你怎么自己在外面?” 肩颈猛颤,方燃知无措慌张地按灭手机攥紧,后退半步,回首时面容有一小半藏进未被光波及的阴影:“傅导。” 傅文听出他语气有异,探照灯似的盯着他的脸,唇色似乎在发白。 刚才他收手机那么慌乱,现在状态又有点差劲,不会是被陆霁行甩了吧?这才几天啊? 眉梢挑起,傅文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看了眼旁边没人,说话不藏不掖:“这么快就跟陆霁行分开了?分开了也行,反正陆霁行是性.冷淡。” 傅文身边旧人去新人来,就没见过陆霁行对谁产生过生理欲望,给他找还挨骂,不是性冷淡没别的解释。 方燃知跟他在一起不久,肯定还不知道,早知道早解脱,还能早换下家。 方才只是脸色发白的方燃知蹙起清秀的眉,这一皱,那双点墨般的眼睛就变得凌厉起来,和乖巧分毫不沾边。 这位被陆霁行夸奖过很乖的小情人大逆不道,怼了他此时正在参加的综艺的幕后导演:“你胡说。” “我们没有分开,”方燃知坦言笃定,“他能一夜六次。” 最后反击:“你能吗?” 第8章 “你跟我这么说话,有想过后果吗?”自觉一定是被人身攻击了的傅文很生气,都气笑了。 综艺节目的总导演,不缺钱不缺话题,不受资本掣肘,他自己就是资本,话语权占鳌头,方燃知诚实:“没有。” 大脑接收到陆霁行,就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才不管会不会得罪人。 傅文也觉得他没过脑子,抱臂给他机会:“跟我道歉。” 方燃知抿唇:“不。” 傅文:“......” 傅文:“?” 看看这些小情人,恃宠而骄这不就来了?仗着抱上陆霁行这条大腿,就敢跟他这么说话。 方燃知声轻却坚:“是你先说陆先生的,我不道歉。” 傅文挑眉:“一个情人,还以为能发展出其他感情了?你维护金主,你的金主也看不见,不会多顾你两分。” 两年多来他深知此事,不用提醒,方燃知扇羽般的长睫阖垂敛了眼睛,想找点底气:“所以你就是这样对你情人的吗?陆先生不是,他对我很好。” 前几天在电话里,陆霁行明明说过如果傅文找他说什么,都让他不要听不要信,不要搭理。 怎么就忍不住呢,方燃知攥紧手机,指甲掐得毫无血色。面前的“金主”高高在上地点评情人,屏幕中还有个定时炸|弹一样的恶鬼,他就是忍不住。 不知道先生会不会责怪他怼了他的发小兼朋友。 回去还是解释一下吧。 “你可真有意思,”傅文折了一朵满是小刺的红玫瑰,鲜艳欲滴,有攻击人的武器,但仍然要任人采撷,“送你,陆霁行的小情人。” 娇红的玫瑰花枝被塞入方燃知手中,傅文意有所指:“离了根,它就会枯萎。前期有多么傲慢都改变不了这件既定事实。” 根是玫瑰的金主,陆霁行是方燃知的根。 方燃知敛眉神色未变,收好花,装听不懂:“谢谢傅导送的玫瑰。” 离开之前,傅文故作半知半不知的样子,问了私密:“来节目组之前的那天晚上,我给陆霁行打电话......你们在做.爱?” 手机震动两次,将手心震得微微发麻,恶魔在催他回复。 方燃知全身竖起刺猬似的壁垒,回答非常大胆:“是啊,做了五次。” * 回到卧室的时候九点半,这时方燃知无比庆幸直播有结束时间,否则他定会表情管理失败。 那朵艳丽的带刺玫瑰被方燃知插|进细长的广口瓶里,透明的玻璃,带点凸起的竖条纹,配火红色很夺目。 一枝花显得很空,但独自芬芳也足够张扬。 方燃知触摸茎枝,食指被攻击人的刺扎出伤口,溢出一枚很小的血珠,跟花的颜色一样。 提醒他别奢望太多。 汪秋凡:【怎么不回?】 汪秋凡:【没看见?】 汪秋凡:【需要我再发一次吗?】 方燃知的瞳孔映出这样平常又折磨人的字句,唇瓣抿得极其紧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就可以冷静,只要不让先生看见那么......不堪的他,就行。 方燃知回复:【录节目。】 汪秋凡:【我在看直播,今天你们已经结束了。】 方燃知无意多聊,言简意赅道:【账号。】 流程熟悉,汪秋凡发了一串数字过来,跟上次的不同,又是新卡号。方燃知打了十万块钱过去,半句废话都没有。 汪秋凡:【收到了。】 汪秋凡:【下次见。】 方燃知最后喊住他:【你找茶茶姐了吗?】 汪秋凡:【没有,只找你,我可不想跟你鱼死网破。】 方燃知累极般地倒床上,枕头与被子同时盖住脸,想闷死自己似的。 福利院院长......呵。 好想先生啊。只要离陆霁行稍远,两个人又分开几天,方燃知便不敢再主动打扰,很怕耽误他工作。 和待在他身边时完全不同。 上次打电话,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 他们都这么久没联系了。 如果明天跟先生打电话,就解释......狡辩一下他今天怼傅文傅导的事吧。 次日方燃知做饭,卓轻邈照常尽职尽责地帮忙打下手,第一期录制即将结束,休息两天才会继续第二期。 用完餐,卓轻邈又仔细看方燃知做饭后小点心,越看越觉得可爱:“燃燃,要不你教我做这种甜点吧。” 方燃知:“你们等着吃不就好啦,不用学的。” “可它们真的好看,”卓轻邈被激发少女心,“看起来就很好吃,要是学会了,我以后想吃的话就能自己做,多方便啊。” 确实是这么个理,方燃知点头:“很简单,你先看我做。” 卓轻邈眸亮:“好。” “......看见了吧,你小情人儿和他般不般配,”傅文把镜头安排交给副导演跟策划,出门打电话,幸灾乐祸地故意说道,“霁行啊,看见弹幕了吗,好多人都在嗑 CP 呢 ,你觉不觉得他们确实配?” “你眼瞎了?哪儿配?”陆霁行语调冰凉,“我让你把他们分开。” 傅文哼笑:“对不起,日常生活综艺没剧本,不做任务,他们爱干嘛干嘛,粉丝爱看。” 私人电脑挂着的微信响了声提示音,陆霁行点开,忽而低笑出声。 那晚傅文被怼后嫌丢人,不会像小学鸡似的告状,但此时的报仇反击也好像是个笑话,垮脸问道:“你笑什么?” 陆霁行给他的微信发了张截图内容。 只只:【先生!】 只只:【我今天试着做了一种新的小甜点,和给大家的不一样,回家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只只:【图片】 焦糖掺着玫粉色,表面酥脆地微微膨炸开,仿若欲开|苞的花骨朵,香甜的气息似乎要冲破屏幕而溢出。 教卓轻邈捏完简单的甜点造型,方燃知就去蒸箱看自己新研发的做法,偷偷拿手机拍照,发给了陆霁行,有点忐忑。 蒸盘里只有两个新点心,嘉宾有六个人,根本没法分,方燃知也没打算分,自己全吃掉,尝尝味道,继续改进。 “回家”的字眼很能让人愉悦,陆霁行看着镜头里背对摄像机悄悄看手机的方燃知,很想把人拖进怀里揉脑袋。 陆霁行:【好。】 陆霁行:【只只,晚上回卧室跟我视频,我有事跟你说。】 得让他离卓轻邈远点儿。 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今天该以什么理由才能打电话的方燃知,看见消息眼睛瞬间晶亮。 我是知知:【好!】 陆霁行对着电话那边的傅文说:“新点心,只有我有。” 傅文:“......” “狗男人,爆炸吧!”傅文恼羞成怒,狠挂电话。 可以视频,方燃知肉眼可见地雀跃,连续教了卓轻邈做了三种小点心。余光瞥见监视器后从外面回来的傅文,唇角又很轻地微微下压,方燃知发愁,晚上要怎么解释啊。 他不该对傅文不敬,不该对外说陆霁行可以一夜六次,也不该撒谎说那天晚上他们做了,还五次......每句话的每个字眼都犯了错,很不乖,要好好道歉。 不知道傅文有没有先跟陆霁行说,又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添油加醋,希望先生不要怪他。 “怎么了?为什么只看着我不说话。”今天陆霁行回了紫荆小区,背景是主卧的床头,方燃知熟悉一切。 “噢......没有啊,”方燃知揪住被角,不敢吐露实话,视线贪婪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人,“先生,你刚洗完澡吗?” 陆霁行头发是湿的,脖颈有被发梢打湿的痕迹,宽松的浴袍开到胸口,只露出锁骨便被布料掩住,想让人看,又故意不给人看太多,丝毫没有在公司西装革履上班的板正。 “嗯,”陆霁行说,“头发没擦干。” “那你快去擦干。” “没事。”陆霁行说,“你洗漱了吗?” 方燃知把睡衣拿出来,先放床脚:“还没有呢。” “去洗吧,”陆霁行缄默了很短的半秒,补充道,“拿着手机,我看着你。” 柔软的睡衣直接被攥出皱巴巴的弧度,方燃知差点手抖,控制住欲试的声音:“好。” 去翻内裤时镜头翻转,照到了床头柜旁边的一只广口瓶,里面盛着半瓶水,插在瓶口的红玫瑰开得很艳很张狂。 陆霁行以为是每个嘉宾卧室里都会有的装饰品:“花是节目组安排的吗?很漂亮。” “啊?”方燃知坦诚,小声回答,“是傅导给的。” 陆霁行蹙眉:“谁送的?” “......傅导。” 玫瑰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丑了,陆霁行默然,凶狠地盯着那朵破花。 为什么不扔掉? 方燃知低喊:“先生。” 陆霁行强行收回眼神,没说出越界的过分话,缓声:“怎么了?” 指腹不自主地摸裤缝,方燃知给自己打气:“先生,镜头能不能往下点,我想看看你。” 喉结明显滚动,陆霁行沉了声调:“看我的什么?” 方燃知舔嘴唇,不敢抬眼直视:“胸肌。” 寂静、沉默。 “等一下,”陆霁行突然下床往书房走,步履稳重,“我先记个工作要点。” 等下就是可以的意思,方燃知抬眸,期待:“好。” 书房的灯不如卧室亮堂,呈暖色调,陆霁行坐在平日用来办公的桌前,进入工作状态般,从整齐的文件下方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掀开,最新一页写着两条不算旧的内容: 和姓陆的小畜生联系,要狠做一次。 和姓卓的走得过近,要狠做一次。 陆霁行面色沉冷,犹如在签几亿的合同,极度认真,遒劲有力的字体写下今天的工作要点。 收姓傅的花,要狠做一次。 勾引我要看我胸肌,要狠做两次。 第9章 方燃知作为艺人,要合理安排饮食,注重形体锻炼,身上的每处肉的形成都恰到好处。 流畅、漂亮,不羸弱,又有薄薄的肌群,看着单薄,触碰却极佳。 而陆霁行作为一个很自律的人,再在方燃知的渲染下,常年锻炼,身材一绝。是并不夸张又会让人垂涎的肌理线条,爆发时很有力量感,方燃知无数次藏在他怀中时都会显得尤为娇小。 不过方燃知现在并不能切身体会这种力量,只能望梅止渴地看两眼。 多看两眼。 手机屏幕中的背景还没从书房换到卧室,陆霁行难得以慵懒的姿态倚着椅背,大手拽开胸口的浴袍,饱满线条尽览无余。 喉结滚动发出音色,陆霁行难掩愉悦和逗弄:“只只,看见了吗?” 两人相距上千里,方燃知却已经细致地在数回去的日子,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真正的陆霁行。 下午的甜点吃多了,嗓子发黏起痒,想喝水,小心清咳两声才好,方燃知不敢看太久,又实在忍不住,眼神飘来飘去像做贼心虚:“嗯......看见了。” 镜头只照到颈窝,陆霁行的脸没入境,但他笑了一声,很明显。 方燃知羞赧至极,想装鸵鸟藏起来,心里警告自己别浪,会显得很轻浮,嘴巴却不跟主人同步,说:“想摸摸。” 啊......到底在说什么呀,方燃知扔了手机,慌乱:“先生,我要洗漱了。” “嗯好,”陆霁行当没听到他的不好意思,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提扬,正经道,“手机立起来。” 刚才说好要看他洗漱,方燃知又磨蹭地把撂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拿起来,放在搁牙刷杯的置架上,调整角度,后退两小步到淋浴下方的位置问:“先生,你能看见我吗?” 陆霁行声调微沉:“能。” “能看见全部吗?” “能。” 热水哗啦洒下,浇淌在流畅纤白的身体上,方燃知没抬眸看手机,不然不敢保证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挟杂引|诱,这是他在面对陆霁行时惯会做的事。 勾出双方的火就不好了,他不在先生身边,不能替他解决。 “只只。”通过电子设备传出的低喊有些失真,被浴室的水流掩盖更显朦胧。 眼睛看见胸肌的画面不听话地在脑中重复演绎,被这么一声喊,方燃知以为自己隐秘的心事被戳中,肩颈微绷:“嗯?” 陆霁行问:“你晚上回来会看自己的直播吗?” “啊?”一上来谈工作,好像老板检查,确定员工有没有好好工作为公司创造利益。 方燃知知道陆霁行不是这个意思,以为他不清楚流程:“我们每天晚上收工回卧室,直播就结束了。综艺后期要以录播的方式重新播,没有回放功能,现在没有办法看的。” “那你在微博搜过吗?”陆霁行说,“有些粉丝会录屏。” 方燃知摇头:“没有。”抬眸看立在置架的手机,长睫被水打得很湿,像被谁欺负狠了似的哭过,“先生,是怎么了吗?” 陆霁行正要回主卧,睹视这幕不自觉地微顿,二楼走廊没开灯,视野晦暗,那抹深究的目光被赋予贪婪野性,像极了野兽。 “没有,”陆霁行重新迈开步子,推开卧室门进去,背景重归亮堂,“我看到有很多人在网上拉郎配嗑cp,跟你说一下。” “嗑谁跟谁啊?”方燃知很新奇,一档日常向的生活综艺有什么好嗑,也不会有那种感情碰撞吧。 陆霁行没言语。 浴室中一时只余水声,方燃知停止清洗,捕捉陆霁行情绪的小马达疯狂转动:“不会是我和学长吧?” 陆霁行:“嗯。” 方燃知上前两步,离手机更近,全部被热水染湿的面容直冲击陆霁行的心神。 “先生,我跟卓轻邈学长只是上同一所大学,又参加过同一场活动,”方燃知赶紧解释,生怕被误会,“其余时候根本没有交集,我们也没有炒绯闻,没有其他关系的。” 如若有艺人需要炒绯闻提升流量,双方经纪人会交际,做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 也有谈崩后,或者一方根本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对方却仍想绑定炒作,这种便是吃相难看的行为,但流量也非常可观。 不过方燃知从入圈便拒绝这种“潜”规则,他的公司老板是陆霁行,从不屑以此种方式让艺人火。 更何况,卓轻邈的咖位哪还用得着炒绯闻来造势,吴至也没跟他说需要炒作。 方燃知皱眉头,辩解:“先生,你相信我。” 反应怎么这么大,好像自己的随口一问就能吓到他,陆霁行出声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只只,我当然相信你。” “这是你的正常工作,就算以后你们还有合作也没什么,不用向我解释。” 不用解释就是不在意,他没有绯闻最好,有绯闻也没事,方燃知觉得自己方才那么紧张怕被误会有点丢脸,又有些可笑。 怎么老是在奢望。 幸亏先生不会笑话他小题大做,不然他真的不敢抬头了。 “嗯,谢谢先生。”方燃知闷闷地低声说。 “但他离你太近了,”陆霁行斟酌语气,把握出一个得体的度,不让自己显得管太多,“让他稍微,离远点儿。” 熄下去的小火苗重燃,跳跃地抖了抖,方燃知压住想上扬的唇角:“嗯!” 洗完澡躺上床已经十点,闭掉所有灯的房间很暗,只有落地窗的月光小心地驻足此地,留下亮痕。 方燃知把被子拉至下巴,身体蜷缩,眼睛盯着被月亮轻踩的地板,脑子里全是陆霁行。从脸到声音,再到胸肌......都那么让他无法自拔,五指触碰、律动,方燃知把脸往薄被里埋了埋,阖上的双眸睫毛剧烈颤动,小腿蜷得更紧。 先生没说他可以碰,他也没得到允许,但他还是忍不住。 洗澡时什么都不穿,他都那么光了,先生看着他都没有反应吗?既不让他碰碰自己,也没有呼吸不稳。 好像被欲|望支配的只有他一个。 方燃知觉得挫败,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陆霁行真的喜欢他啊。 擦干净手,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问题,“怎么才能让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有很多帖子。 评论里的回复大体是——大胆点,直接点。 想想穿情趣睡衣,说话明示诱惑,洗澡脱光的自己,方燃知都不好意思,这还不够直接吗? 确实没他第一次让陆霁行欺负自己时直接,他那时候可是拿玩具,当着陆霁行的面在玩,胆子大得要命。 那晚胆子也差点丢失,被淦得神志不清。 再想下去刚被抒解的妄念又要不对劲了,方燃知脸红心跳地止住,闭眼强行入眠。 第一期录制还剩一天,方燃知做饭,没再让卓轻邈打下手。 “干嘛不让我帮忙,”第二次被赶出来,卓轻邈手扒厨房门框,探进半个身体看方燃知,推销自己,“多一个我帮忙,会很节省时间。” 方燃知不为所动:“今天只是做面食,很快的。学长你和前辈他们坐着就好。” 为确保说话的真实度,他回首说道:“反正做饭的人又不洗碗,今天你洗碗一样的。” 洗碗就洗碗,卓轻邈不再坚持了,笑道:“好吧。”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下午,方燃知都没让卓轻邈帮忙,亲疏有度挑不出毛病。 弹幕发觉不对,纷纷说“失恋了”“不对劲”“他们肯定是吵架了”,眼花缭乱地很热闹。 不过两位主人公的相处并无问题,方燃知粉丝便说:“我们知知可能只是担心会被认为抱大腿,俩人关系没事。” 咖位不等,有这样的顾忌很正常,大家不仅能理解,还对这么懂事的方燃知更加怜爱了。 【知知好可爱】 【他有老公吗?没有的话我可以,我 190厘米,年龄21 公分(害羞)】 【前面的你车速超标了!】 【你最好说的是年龄......我他妈就没见过年龄单位是公分的】 【我看综艺呢,别骚】 【知知老婆,亲亲亲亲】 【有一说一,方燃知是真的貌美,再有一说一,他的腕表是真的配他,到底什么牌子啊,好好看,想买】 【......】 做好午饭,方燃知把解下来放手机旁边的手表拿起,表带绕住左腕,单手扣表,动作流畅。 这些天一直如此,需要忙他就先把手表摘下,忙完再戴上。 “燃知,你的那款手表好漂亮,不便宜吧,”粱霜磕完瓜子随意地拍了拍手,问,“在哪里买的啊?” 正了正表盘,方燃知抬头很真诚地说:“我也不知道。” 卓轻邈突然在旁接:“不是线下高端饰品店里的品牌。前段时间东城有场拍卖会,这手表是最后的藏品。” 方燃知微怔,陆霁行出差就是在东城。 守在幕后的傅文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款表眼熟了。 有段时间他突然很喜欢百伦爵腕表的设计,买了好几款,后来在网络看到一款,玫瑰金的表带,表盘内里的雕花精密,艺术审美很高。 他想买下来,千辛万苦联系到负责人,却被告知这款表是设计者送给他妻子的,冠名“彼岸回首”,以此祈祷他正被病痛折磨,危在旦夕的妻子可以重新健康立于人世,因此不售。 没想到半年过去,它竟然被拍卖了。 “那他妻子好了吗?”方燃知紧张地问。 卓轻邈也是被这款腕表迷惑心智的人之一,会心一笑,了解道:“重获健康,重获新生,所以它就不再只是展示了,出现在了拍卖会上。” 结果是好的,方燃知重重地摩挲表盘,内心轻松下来,想开心。 卓轻邈手摸下巴:“因为赋予的意义深重,被拍卖的数字就很有讲究,要以 520 结尾,所以它刚开始的价值便是520万。” 520万?! 这时,粱霜根据卓轻邈说的信息搜索回来了,惊疑:“拍卖会竞价,我刚搜到......它最后被拍到了5200万。” 方燃知简直心脏骤停,震惊无比,表面却拿出演员素养,稳住,轻声:“多少?” 不知谁重复:“5000万。” 方燃知赶紧供大爷似的把手表摘下来,攥在手心,声若蚊蚋道:“妈呀......把我卖了都不值五千万啊。” 心脏砰砰跳,午饭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方燃知扫视摄像机,背过身动作很小地把自己卡进角落,点开置顶,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忆起昨晚别人说,追喜欢的人要大胆、直接,方燃知认真地敲击键盘打字。 编辑,发送。 我是知知:【先生,我想把自己卖给你当老婆。】 我是知知:【你要吗?】 第10章 消息发完,屏幕未熄,方燃知很忐忑,这是他从不敢想、更不敢踏出的一步。 陆霁行送他的手表意义这般深重,应该知道“彼岸回首”是什么寓意吧。 摄像机只能拍到他双臂撑沙发靠背,努力躲镜头摆弄手机的侧影,陆霁行看着,眉心微蹙。 助理怎么还没把他的手机拿过来,好慢。 他十分钟前有个会,开完把手机落会议室了,回来用私人笔电看直播,方燃知已经知道手表的意义不菲。 他会给他发信息吗? 会发什么? “嗡——” 手机震动,方燃知紧张得抑止呼吸,眼睛却急不可待地定在屏幕上方,而后脸色瞬变。 不是陆霁行。 汪秋凡:【小知,你现在这么有钱了?】 汪秋凡:【我看你把手表摘下来,不想戴了?那给我吧。】 汪秋凡:【能戴得起五千万的表,却只给我十万,你这么看低自己的价值吗?】 汪秋凡:【图片】 无任何衣物避体的少年,被人掐着下巴看镜头,他眼里泛着恨,双眸红润,较着劲势要缩在角落,旁人不愿,硬扯着他胳膊想把他拽出来,彰显青痕交错的身体。 这又是一张新照片。 够了,够了!方燃知颤着手指把消息撤回,赶上了两分钟时限,留给置顶的只有两道:“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他怎么敢奢望不属于他的东西,怎么敢问。 汪秋凡:【“汪秋凡”撤回了一条消息】 图片不见了,被撤了回去。 方燃知深呼吸,起身面无异样,和大家说了去洗手间便抬步离开。 关上门洗手、洗脸,手指才不再颤抖,等手自然风干,方燃知冷脸回复:【汪院长,你知道能够杀了我的到底是什么,真以为我在乎这些照片吗?】 他从16岁就被这么威胁,最初答应要给钱可不是为了自己。 后来被抓住弱点,他才会每个月给汪秋凡打十万块钱,但人不该得寸进尺。 【你想发给谁你就发,这么不堪的我没人喜欢,但你也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鱼死网破,便是双方都没好处可得,一起死。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汪秋凡才回道:【小知,汪叔叔跟你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汪秋凡:【下个月见。】 南城陆氏企业的顶层办公室中,陆霁行面前开着电脑,手上拿着手机,微信页面只有两条消息撤回的提示。 琢磨几分钟无果,实在想不到方燃知会发什么,陆霁行主动问:【只只,怎么撤回了?】 以为还是方才的蛆虫,躲在洗手间的方燃知听到“嗡”声控制不住地缩肩,缓了半分钟才敢开手机,随即怔愣。 先生[爱心]:【抱歉,刚才手机不在旁边,没看到,你重新跟我说一次。】 先生[爱心]:【这次我会看到。】 这个人总是这么耐心,对他面面俱到,温柔至极,方燃知好想让自己变得......能配得上他。 眼睛好酸啊,方燃知眨了几次眼睛,把那股矫情回压,恪守本责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我是知知:【先生,我刚才发错了。】 我是知知:【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对不起。】 直播镜头还未出现方燃知的身影,陆霁行拧眉,又不好直说他在看直播,很不像话。 陆霁行:【没有打扰我。】 陆霁行:【没事就好。有事要记得跟我说。】 方燃知重新出现在客厅,周身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话变得更少,没人递话茬他就沉默,只做倾听者。 大家和弹幕还在讨论那块价格实在昂贵的腕表,卓轻邈递给方燃知一颗糖:“燃燃,我看你的反应是不知道那表多少钱?” “谢谢。嗯,”方燃知剥开糖纸,品尝那抹甜,回应,“不知道。” 粱霜随口:“谁送的啊?” “......”方燃知按了下被揣进口袋的彼岸回首,一会儿去楼上要收起来。他声音很轻:“家长给买的,回去会还。” 过于贵重,他不敢收,还会被蛆虫觊觎。 陆霁行觉得胸胸中有股火在燃烧,倒不是生气,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难理。 只是有点想要责怪提起这款腕表的人,让方燃知明白了它的意义,知晓了它的价值,他果然就不要了,想还回来。 《展示自我》一周一期,录制时间是五天,第二期下周一开始。 陆霁行在手机上观看方燃知这期仅剩下午的拍摄,很专注。 嘉宾们在下午结伴出现在花园,给需要的花松土,浇水。有些方燃知不认识,会专门到网上了解,搜索专业人士的回复,认真看科普。 “黑...种...草,名字有一点奇怪,”方燃知独自在园角,看见一片长势极好的蓝紫色的花,迷了眼,咕哝,“但好好看。” 想分享给先生看。中午给他发消息已经打扰到他工作了,还是算了。 “草本植物,每年的6、7月份会开花,一个月的花期,”方燃知仔细做功课,自言自语地念叨,“花语......无尽的,思念。” 音量过小,领口的麦都没能收清他最后说的是什么,方燃知蹲在那满簇的黑种草面前,错眼不眨。 心道,怪不得他那么想念陆霁行,连花都在提醒他。 他真的好想陆霁行。 整个下午,方燃知都在闷头忙活,没怎么说话。本来就不爱在镜头前表现,第一期的最后一下午更是只能拍到他的背影。 要不是观众知晓方燃知就这性格,肯定会有人骂导演故意不给他镜头,欺负他咖位小。 晚九点结束回卧室,方燃知坐在床沿,对着手机发呆。想和陆霁行打电话,微信和汪秋凡的聊天记录让他望而却步。 他怕听到先生的声音,会忍不住难受委屈。陆霁行是他的靠山,如果说话哽咽了,会很丢人的吧。 也会很奇怪。 “喂?”微弱的低沉音色穿过听筒,响在安静的卧室,“只只?” 方燃知骇然一惊,茫然无措地看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反应过来赶紧举到耳边:“先生,我可能是不小心,按错了......” 解释的言词挫败收声,就是他想打这通电话,手指只是执行命令,方燃知揪住衣摆,今天收拾花园,沾了点土脏。他听到电话那边有风声,应该是陆霁行在开车回家。 他低声喊道:“先生。” 陆霁行:“嗯。我在听。” 为什么他不能清清白白地喜欢这个人,不用害怕那样的照片暴露,不用担心会得到厌恶。 方燃知猜对了,听到陆霁行的声音,他会控制不住地怨天尤人,会止不住地委屈,但他忍住压抑了这抹难堪的酸涩,只低声说道:“先生......我想你了。” 电话里好一会儿没说话,约莫两分钟,陆霁行才开口:“只只,你下楼来,我在你对面路边的商务车里。” 方燃知瞪大眼睛。 “已经跟傅文说过了,让他清人,”陆霁行说道,“你过来很安全,不用担心有人拍。” 匆匆戴张口罩,想不起换身衣服,方燃知就这样跑下了楼。 郊外的夜晚繁星满天,安静得能听到许多虫鸣,跑动时会带起路边的青草摇摆晃动,方燃知的身影像只蝴蝶,迅速轻盈。 仅五分钟就到了地方,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背后是树林的道路边,不细看能跟夜色融为一体。 张程看见他,颔首说:“方先生,陆总在后面。” 陆霁行从里面开了车门,坐在中间位置,抬眼看跑的头发些微凌乱的方燃知。 待人进来帮他理了理,大手按在方燃知脑袋上:“跑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方燃知抱住他,脸全部埋在陆霁行的颈窝,不敢置信的音色被掩得有些闷涩:“先生。” 手掌按住方燃知脊背,下滑握住腰际,陆霁行的手臂攀上一层发力的青筋,上提把方燃知抱到腿上,让他换个地方坐。 “宝宝,怎么了,”陆霁行的气息洒在方燃知耳颈,柔声似能滴水,“谁让你不开心了,告诉我。” “我哄哄你。” 第11章 夜里的虫鸣透过紧闭的车窗隐隐钻入,方燃知趴窝在陆霁行怀里,半边脸贴着胸口,能清晰地数到陆霁行的心跳。 有力、灼热。 露在外侧的耳朵发红,被陆霁行的宝宝喊得丢失了心智,方燃知更紧地收紧胳膊,搂着人不撒手。 称呼并不奇怪,在床事上陆霁行许多时候都会这样喊,但现在他们刚见面,什么都没有做。 方燃知就有点受不了,好像真的在被当成一个小孩儿对待。 “所以是怎么了啊,”半天没听见回应,陆霁行垂视方燃知的发旋,大手拨他耳朵尖,“宝宝。有点热。” 怎么还说出来啊,方燃知撒娇地哼一声,不敢抬脸,没躲开陆霁行捏他耳垂的手。车里开着阅读灯,偏暗,给约会又或偷情的人增加氛围似的,暧.昧黏着。 “没有,”方燃知鼻尖蹭着陆霁行的颈侧,“没有谁让我不开心。” “先生,你怎么来了啊。” 南城离这儿上千里,开车的话需要六七个小时,很远。 陆霁行:“我不能来吗?” “不是的。”方燃知连忙抬头,解释,“能见到先生,我很开心。” 他身体别扭地侧着,坐在陆霁行大腿上,说着换了姿势,呈跨坐。方燃知摘掉口罩,退怯又大胆地亲了下陆霁行的嘴巴,怕冒犯很快便分开:“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来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先生,我想你......唔。”软糯的好听话被不由分说地堵回口腔,方燃知扒着陆霁行肩膀,上好的衬衫料子被抓皱了。 后背被手掌管控往前按,方燃知无法倾退,也不想退,仰脸回吻。虫鸣与夜风仿佛远去,模糊得不太真切。 口腔里渡进的是另一个人的气息,还有眼前人身上很淡的皂角香氛,方燃知终于觉出了,真的见到了陆霁行的实感,胸口被幸福与欢欣涨满。 “只只,我也想你。”陆霁行呼吸变得低磁,勾着人的耳朵想杀人般,动听得不真实。 平常陆霁行根本不会这么说话,他温柔,但也绅士,好像方燃知如何他都能坚守不越界。只有这么亲昵时,才像个更偏真实的恋人,令方燃知要命地贪恋。 “第一期录制结束了,明天跟后天休息。”陆霁行语气是商量的,话却不是,“只只,这两天跟我住。” 方燃知求之不得:“嗯。” 看叙话时间差不多,方程敲了敲车窗,示意进来开车。得到同意,不打听不猜测不斜视,就当后座没人,发动引擎。 傅文虽然嘴贱,但办事能力够强,他说清人就是清人。 明后两天不录制,嘉宾这个时间都在房间待着,工作人员被导演支走该去哪儿去哪儿。 商务车与夜色同行,朝前开去。 傅文蹲在马路边,目光在黑暗中追着车屁股,无语:“我他妈真的是冤大头吧,他们偷情我还要掩护?” 忆起过往种种,去他妈的无性恋,扯唇哂笑:“霁行啊......” 傅文若有所思,方燃知是真的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来着。 * 黑色的雷克萨斯商务开了大半个小时,出了郊区抵达临近的市中心,行人车流来往,霓虹闪烁,繁华涌现。 怕被认出来,陆霁行亲手帮方燃知把口罩带好,又在中控台的储物盒里拿了帽子,高大的身影始终将方燃知挡住一部分。 眼前是幢高档酒店,陆霁行走在前面,径直按电梯去最顶层的总统套房,是一早就订好的。 房卡刷门,精繁的装潢与宽阔的面积映入眼底,陆霁行关上门,说:“你午饭跟晚饭都没怎么吃,我让张程去订餐了,一会儿送上来。吃了再洗漱休息。” 先生为什么知道他没......是在看直播吗?方燃知按捺住悸动的心跳,牵住陆霁行的手,仰脸关心地说:“先生,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也没怎么吃东西啊。” “嗯,”陆霁行摩挲他的指节,“过来找你,没来得及。” 这时候方燃知应该继续关心金主被饿的肚子,但内心却不住地开心,陆霁行是为了来见他。 “笑什么。”陆霁行抬手揉他脑袋。 “啊?”方燃知拨头发,傻乎乎的,“没有呀。” 他果然是一个不合格的小情人,只顾开心。方燃知环住陆霁行的腰,做顶撞动作的时候让人喜欢又惧怕,赶紧找补道:“洗漱完,我会让先生......舒服的。” 声音渐小,低如蚊蝇,却强撑说完:“两天呢,可以做。应该能,能让先生尽兴。” 陆霁行眼神转沉变暗,像锁定猎物的野兽,凶猛、狠戾。方燃知被盯得腿软,差点现在就脱衣服。 幸好张程敲响了门,把清淡的晚餐送进来,两人之间勾弄的暗涌才消散大半。 接着张程将陆霁行的办公电脑以及私人物品拿来,送往客厅放好。 简易行李箱的轱轮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陆霁行往方燃知碗里夹菜,头都没抬:“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张程颔首应了声,退得悄无声息。 房门关闭,张程就暗想,陆总可真能摆架子。 下午看到直播镜头里方燃知脸色不好,二话不说提起笔电就走,一幅多么紧张爱人的模样,到地方又装作波澜不惊,好像只是路过和这边的公司谈合作,顺便看情人。 谈恋爱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哦,这俩人签的协议。 更麻烦了。 这对情侣可真能折腾。 张程不想了,去了楼下稍次的酒店房间享受安静的夜晚,沐浴、睡觉。 “先生,这两天在这里办公的话会不会麻烦,”方燃知微咬筷尖,“你安排好公司里的其他工作了吗?我会不会耽误你。” 娱乐公司只是陆霁行开发的其中一个项目,不占主位。商业场上分秒都是金钱,方燃知很懂事,会以先生的一切为主。 “不耽误,”来前根本没做任何安排的陆霁行面色不改,沉声说道,“公司高管不是吃白饭的,你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有什么好关心的,能吃能睡能做......嘎嘣,方燃知咬筷子的力度用重了,差点崩到牙,眼神乱瞟。 陆霁行又说:“多吃点,多攒体力。”表情很正经,“我们晚上要打架,时间会很长。” 方燃知耳根通红。 话是自己说的,临到头来反应却又像个未经人事的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一顿晚餐,方燃知吃得磨磨蹭蹭。 很不经逗,几分钟过去耳根还粉着,陆霁行怕他吃个饭能把脸吃进碗里,埋起来不见人就不好了,觉得可爱也觉好笑,既是警告又是提醒:“只只,别这么主动跟我说太显邀请的话,我经不起刺激。” 就是要多刺激才好,被那么对待的时候,他会完全属于陆霁行,方燃知喜欢这样。 质量不是很好的一次性竹筷戳在碗底,方燃知不听警告,抬眸,用那双映着陆霁行身影的眼睛说:“先生,一起洗澡吧。” 衬衫下的喉结没有被领口掩饰得很好,滑动吞咽,陆霁行笑了声,没应。 勾|引需要勇气,方燃知紧张地捻手指,面上期待,经验丰富似的:“先在浴室。” 他以为他能掌控今晚,哪怕不能整晚,也能以说话的方式占据个几分钟主导权吧,看他现在做的多好。 谁知陆霁行仅用四个字就让他溃不成军,腿抖腰酥。 饭应该吃饱了,陆霁行没在心疼人,起身环抱起方燃知来到硕大的浴室,放下人去放热水。 温度适中的水蒸气氤氲,模糊了洗漱台前的镜面,陆霁行见方燃知站在旁边没反应,迟迟没动作,眼梢挑起看他,和平常在外人前的禁欲形象截然不同。 陆霁行掠夺的眼神从上到下地逡巡方燃知,然后命令:“只只,脱吧。” 第12章 下午在花园给植物松土,素色的衬衫衣摆有土痕,方燃知后知后觉地反应:“先生,我过来的时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总统套房很大,设施一应俱全,洗漱间的浴缸目测能装六个人以上,是泡澡的好地方。 对面硕大的镜面被热汽蒸腾得模糊,方燃知看不清自己,站在远处无心观看,踮起光|裸的足尖,奋力挺身亲吻陆霁行。 温暖的大手控在方燃知的腰际两侧,上举将人抱起,不让他垫脚,轻松吻住。 陆霁行说:“明天让张程买新的送来,今天先穿我的。” 陆霁行身高有 195 公分,方燃知只有 180 ,他们俩体型差较大,穿陆霁行的衣服,肯定会大很多。 但方燃知还从来没试过,竟然有点期待。他被热水氤湿的黑色眸子亮晶晶的,好像过会儿穿的不是衣服,而是得到了陆霁行的心。 “好。谢谢先生。” 陆霁行单手环抱着他,稳如磐石,另一手抬起,摩挲方燃知的左腕,明知故问地随口:“腕表呢,怎么没戴。” 方燃知想吻陆霁行的动作倏地停住,睫羽紧张乱颤。 被今晚陆霁行突然来找他迷了心智,把这茬忘了,那可是价值5200万的表。 黑色的运动裤口袋中装着那块彼岸回首,方才褪下来放洗漱台了,方燃知挣扎下地,不敢再撒娇黏人,小心解释:“在裤子口袋里......本来打算要上楼收起来的,但当时我给先生打电话,就忘记了。” 陆霁行推他肩膀,脊背下压把他困在墙角,几乎有灭顶的压迫感:“为什么要收起来?是不喜欢吗?” “没有......我,喜欢,”方燃知皱眉,舒展后回头,看着陆霁行近在咫尺的脸,很不懂事地问道,“先生,你知道那块腕表的名字,叫‘彼岸回首’吗?” 有力的指节从身后环绕,掰过方燃知的下巴,拇指碾磨在那双似乎想逼人说真话的唇上,些许指腹探入口腔,尝到了温暖的触感。 陆霁行的目光审视晦涩,低沉回答:“不知道。” 方燃知眼尾垂耷,不知道信没信,但不死心:“这块表是一个很爱他妻子的人设计的,刚开始只展示,不售卖。” 陆霁行耐心应道:“嗯。” 波澜无伏的情绪显得小情人很是无理取闹,看来陆霁行是真的不了解彼岸回首的来历。方燃知失望,没表现出来,最后问了一次:“那......先生你为什么要拍下这款表。” “好看,”陆霁行说,“适合你。” 他就知道,陆霁行对他才不会这么上心。 方燃知张嘴把陆霁行的手指咬进嘴里,生气泄愤似的。牙齿嗑着皮肉触碰到指骨,硌牙。 这副模样在陆霁行眼底简直可爱得要命,想把他搓圆揉扁。 陆霁行还教他:“用点力气咬。只只,我让你吃饭了啊,没吃饱?” 方燃知眼睛红了,受了委屈般地瞳孔湿润,眼尾渗出清泪。 * 陆霁行的衬衫穿在方燃知身上确实很大,衬衫的衣摆几乎要遮到大腿中部,能当短裙。 袖口挽了三折露出腕骨,未扣到顶端的扣子不规不矩地斜滑向一边,饱满的肩头,锁骨线条都被尽收眼底。方燃知陪陆霁行坐在沙发,贝齿咬住拇指,酝酿言词,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得想哼唧。 再咬都红了,陆霁行把他的手拿下来,牢固地扣在手中,让他别虐待自己,引导:“有话想跟我说?” “嗯......”方燃知咽口水,清嗓子,组织语言,“先生,腕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彼岸回首被拿出来后,安静地躺在茶几上,陆霁行用冷淡的余光瞧着,就像瞧一件无法取得心上人欢心的废物,声调冷清了不少:“不想要就扔了吧。” 方燃知惊:“先生......” “这件礼物你不喜欢,我下次再送你其他的就是,但是别还给我。”陆霁行把他按倒,强势的深吻落下许久,方燃知差点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 陆霁行说:“只只,我喜欢你,理所当然会想送这些东西让你开心,这才是礼物存在的真正意义。如果你不喜欢,它只会毫无价值,更无所谓贵重。” 小臂绞紧,死死地搂住陆霁行的脖子,方燃知肩背颤抖,被那句“喜欢”激得想哭。 能让陆霁行说出这样堪称表白的话,下了床是不可能了,平常他从来不说,但每次方燃知都会沉溺在对方的喜欢里,然后自欺欺人陆霁行是真的喜欢他。 方燃知赌气地小声说:“我哪里值5000万啊......啊。” 小腿抽筋蜷缩,自贬的话赶紧收声,后颈被大手捏的力度才饶人似的消去。陆霁行揉方燃知的后脑勺,告诉他道:“你值更多。” 彼岸回首的表带重新缠绕伶仃的左腕,一片冰凉,又很快被高体温暖热。陆霁行扣表扣,很轻地咔哒一声,像锁链:“手表不准还给我,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特殊含义,你就当普通饰品戴着就行。” “听明白了吗?” 方燃知点头:“嗯。” “明白的,先生。” 除却张口倾吐的言词,陆霁行从头到尾都不温柔,好像还有点因为听到方燃知还表而产生的气愤,呼吸沉重,含有威压。 方燃知不敢再惹他不快,讨好地拿脸颊蹭他脖颈,用真有几分的可怜,巴巴地哄金主:“知道了。不还就不还嘛,先生,你不要凶我......” “我凶你了吗?”陆霁行觉得奇怪,“这还没开始呢。” 还没......开始?方燃知半靠着沙发,睁着潮湿懵然的黑眸,颤抖地“啊?”了一声,不理解。 现在四点多了。 手掌隔着衬衫布料按在平坦有浅壑的小腹,方燃知不自主地一抖,几乎要吓得腹部痉挛。 他双手赶紧抓住陆霁行的小臂,不让他摸自己肚子,终于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提心吊胆,心有余悸地商量:“先生,我们明天再......” “这种事,你求饶一向没有用,还会让我更过分,”陆霁行给他打预防针,凑近吻住方燃知的耳垂,没有商量余地,像极了一个诱导人的撒旦,“所以只只宝宝,聪明点,省点力气,光哭就行了。” 第13章 落地窗外天光大亮,太阳有些刺眼,象牙色的窗帘阖闭,陆霁行走到床边,小心地把方燃知拉到眼皮的被子扒下些许,露出精致的口鼻。 眼尾似抹了胭脂,鼻尖也是红的,唇瓣微肿,任谁看都是一幅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柔滑的薄被刮蹭过肌肤,没了遮挡的安全感,昏睡着的方燃知眉尖不安地拧蹙,把脸往枕头里埋,藏起来。 “先生,不要......”微弱嗓音被折磨的嘶哑,鼻音浓重,“求求你......” 陆霁行怜爱地笑了声,摸他脑袋轻揉:“没动你,睡吧。” 都快中午十一点了。陆霁行刚才睡了会儿,身体太悸动,精神又亢奋,便没再休息。 办公电脑在客厅,陆霁行没关卧室的门,面对着门坐,正好能看见床上的被子底下鼓起蜷缩的一团。 “当当当——” 不轻不重地敲门示意后,又等了片刻,房门被刷开。 张程捏着昨晚陆霁行提前给他的房卡进门,手上提了一个购物袋,道:“陆总,这是给方先生准备的衣服。” “嗯,”陆霁行说,“放我旁边。” 张程走过去,后背对着主卧的方向,完全不好奇。 免洗能直接上身的爱马仕的素色衬衫,跟昨天脏了的、也被撕烂了的一样,休闲裤也是。 还缺了件东西,内.裤。 陆霁行没兴趣让身边人买这种贴身衣物,看了眼购物袋里的衣服,移开视线,吩咐道:“有什么主要文件传邮箱,没有就先放着,等我后天回去再说。” 第二期录制下周一早九点开始,今天周六,陆霁行没打算明天放人。 张程颔首应下,出去了。 阳台晾着洗干净的内裤,一大一小,陆霁行掠了眼,心里想着方燃知现在下面是光着的,走路时只能被他的衬衫衣摆挡挡。 很容易暴露。 气血翻涌,陆霁行胸膛深沉起伏,止住乱飞的思绪,被卧室里的一阵手机震动吸引注意。 他忙起身过去,怕吵醒方燃知,拿到一边按了接听。 “燃知,你去哪儿了啊,怎么所有嘉宾都在就你不在,连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儿,你出去怎么不跟我说......” “我是陆霁行。” “这样如果被拍到......是很危险......的——你说你是谁?”担心的质问被打断逐渐趋于怀疑,吴至震惊,不敢置信。 这段具有交易性质的不当关系不能暴露,方燃知会生气,对他的工作也会不友好。不过吴至是自家公司的人,应该用不着太避讳,陆霁行捏了下眉心,没回答第二遍。 “嘟——” 吴至把电话挂了。 看着挂断页面,陆霁行反倒松了口气,不用再费心解释。 “嗡——” 手机又震动了。 陆霁行:“......” 接听,吴至重新读档,掩耳盗铃道:“燃知,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跟我说,你知道刚才是谁用你的手机跟我说的话吗?是......” “陆霁行。”陆霁行道。 吴至呼吸不畅:“妈耶......” 电话第二次被挂断了,并且没再打来。 陆霁行蹙眉,很怀疑吴至到底是怎么带方燃知几年的,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业务能力真的可以? 他还什么都没说。 被质疑业务能力的吴至手中拿着两份剧本,刚争取来的,等这一期的综艺结束,方燃知就能去试镜。 他茫然地瞅手机,谁接的电话? 陆霁行? 陆总? 可是......方燃知的手机为什么会在陆霁行手上?!陆霁行又怎么会跟他家艺人在一起啊?! 他们俩平常有什么交集吗? 不对,上次下大雨,吴至本来都要在紫荆小区住下来了,中途被“赶”出去。第二天下午方燃知去公司,没让吴至接,说有人送。 谁送的? 吴至记得,方燃知和陆霁行是前后脚进的公司。陆家的娱乐产业陆霁行平日不怎么管,他视察的次数少之又少。 所以...... 吴至头皮麻了,大力地捏紧剧本,心道,不会吧? * 总统套房内,陆霁行没管打工人乱麻似的猜测,给手机静了音,继续回客厅处理邮件。 下午五点,方燃知被一股酸胀憋醒,左手背搭住眼睛,被暖热的表带碰到脸,硌。 天亮时,陆霁行就这么连手腕带手表地按住他,拽拉至头顶让他挺胸,先自正面,又翻过去在后面,从顶层的窗边混沌地看楼下的光景,很恍惚......方燃知哭得失声。 陆霁行用空闲的那只手,顺毛似的揉他头发,安抚:“好了好了,别哭。” 嘴上哄,身体反着来,方燃知张嘴,喉咙溢出泣音,却半个字都无法回答。后来,陆霁行尽兴了,温柔地在方燃知耳边说亲昵的话:“只只,当时在视频里看你洗澡,我睡不着,充血了一晚上。” 原来被情迷支配的不止他一个,方燃知脑袋冒热气,面红耳赤地想。 “很想见你,”灼热的吻落在他后颈,陆霁行说道,“很想抱你。” 接下来方燃知就没意识了。 被子底下的人身体猛地一个激灵,终于转醒。 沉重的落地窗严实拉紧,无一丝飘动,卧室视线晦暗,方燃知按了按小腹,好酸。 他神志难清地起身,半夜换了新衬衫,这件依然很大。反应片刻,方燃知把脚伸进拖鞋试着踩地面。 “要去洗漱间?”在客厅看见被子动了,陆霁行就知道人要醒,走进来问道。 方燃知坐在床沿抬头,脸上的红褪干净,眸子却好像还是润的,显得委屈无辜:“先生,我想上厕所。” 陆霁行:“好。” 等站在马桶前,方燃知很努力地酝酿,几分钟后,他抿唇撇嘴看向跟他进来的陆霁行:“先生,我嘘不出来。” 他眼圈红红的,说:“又坏掉了。” “没有,”陆霁行轻车熟路地环住他,“我帮你。别怕。” 沥声渐起,方燃知后脑靠在陆霁行的胸膛上,浅呼口气放松下来,用柔发蹭了蹭陆霁行,毛绒小动物撒娇似的。 陆霁行垂首吻他头顶。 洗脸刷牙时,客厅的门响了几声,浴室门掩着,有人进来也看不见。方燃知正用干净毛巾擦脸,听到动静,问道:“是张特助吗?” “嗯,我想着你该醒了,让他去买吃的了,”陆霁行动手把他领口的扣子系好,“洗完出来吃饭,我先去交代点工作。” 方燃知点头:“好。” 贴身的衣服没穿,只被大了两号的黑色衬衫遮着大腿,不能示人。方燃知还没收拾好时,张程就出去了,套房里很快又只剩下他和陆霁行。 光着双腿出来,方燃知朝客厅走过去,坐在被放了软抱枕的地毯上,挨着陆霁行的腿。 有点不舒服,不过异样不算重。 “先生,”方燃知仰脸,求夸奖,“昨天我厉害吗?你有没有舒服。” 哭得收不住声,醒来了还要这么问,真是像极了挑衅。陆霁行牙痒,就应该再把他做醒,有些好笑地反问道:“只只,昨天我厉害吗?” 方燃知缩了下脖子,讨好地弯起眼睛笑。 “你经纪人打电话来了,我接的。”陆霁行拆开一次性竹筷递给方燃知。 “......啊?”接筷的手霎时一紧,捏住了陆霁行的手指,方燃知紧张,“那你们说什么啦?吴哥不知道我和你......不会给你带去麻烦吧。” “什么都没说,”陆霁行看着膝头扒上来的一只手,指甲圆润,被欺负狠了揪住被子,手背的淡青色血管会凸起,“你回去见到他随便搪塞一下就可以。” 见不得人就见不得人吧,至少人是他的。被藏两年半,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陆霁行敛眸,没多解释,催促道:“吃饭。别饿坏了。” 吃完饭,方燃知看手机,最新的通话记录有两通,都是和吴至。 第一通通话时间五秒,第二通只有四秒,确实不会说什么。 提着的心放下些许,陆霁行作为公司首席,如果被爆出包养娱乐圈小明星的丑闻,形象都只会是负面的。 方燃知打开吴至聊天框,想解释,可现在他人不在,说得多可能会越描越黑,就又放下了。 等回去再说。 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方燃知先魅诱,后被按着荒唐无度,一天时间就这么流走,快得像做梦。 明天依然不录制。 办公电脑黑屏关闭,陆霁行不忙了,方燃知既心怵又胆大地过去,显摆纤长笔直的双腿,不经人同意就坐在了陆霁行腿上。 陆霁行握住他的腰。 方燃知低喊:“先生......” “嗡、嗡。” “嗡、嗡。” “嗡、嗡。” “......” 接连几条的微信提示,彰显对方很十万火急似的,震动声都繁忙起来。 这样的频率,应该不是汪秋凡,方燃知瞬僵的脊背软化,未让异样外露:“先生,我去看看是谁。” 陆霁行随他一齐起身。 小启:【燃哥,燃哥燃哥你在吗,你在吗!】 小启:【燃哥救大命啊!】 小启:【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巴拿马碰见我前男友啊啊啊啊,他瞪我!】 三分钟没回而已,陆启都似是等不及,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晚临一步的陆霁行瞄到备注了,却故作不知,在方燃知身后问道:“谁的电话?” 三年前,十六岁的叛逆“儿童”陆启和别人开房,陆霁行杀过去,推开门,房间里站着慌张的另一位主人公。 方燃知无措的面容还印在陆霁行脑海,他当时扭头不安地看门口,低喊:“陆先生。” “是小启。”方燃知给他看来电页面。 陆霁行不关心,握住方燃知的手腕,把他扯进怀里:“你想接电话吗?” 威胁性的气息碾过方燃知的耳垂,陆霁行说:“你敢接,我就敢让他听见。” 第14章 方燃知哪里还敢接电话,手机都扔了。怕慢一点陆霁行就会发难,反抗不得。 陆霁行的语气太认真了。 “不接吗?”身量很高的男人敛去周身的少许压迫,散漫地问道。 方燃知立刻摇头,说:“我现在的时间,是属于先生的。” 陆霁行夸赞:“乖。” 微信消息陆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早恋时期的前男友,与他大洋彼岸相隔三年,如今却出现在了巴拿马。 昔日情人见面总不能打架互殴吧,问题应该不大。 铃声湮没于夜色中,像首助兴的奏歌。 此时巴拿马早晨八点,陆启打不通电话,不纠结,收起手机对离站在他五米远外的男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陆启比中指:“你再瞪,信不信削你。” 男生冷笑走近,视线定在陆启脸上,半晌似是确认完毕,嘲道:“渣男。” 陆启皱眉:“神经病。” 三年过去谁还认识谁啊,能对两句话就不错了,陆启扭身就走。 “陆启,”男生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特意找过来,只是让你骂我的吗?” 陆启见鬼似的回头,咬字重音重复道:“特意、找过来?” “你跟方燃知做过了?” 陆启瞪大双眼,惊得心肝乱颤后退半步:“你吃屎了吧嘴巴这么不会说话!——你他喵,是想我被我小叔揍到进太平间再送去火化吗?!” 国内的某间总统套房,陆霁行自上而下地凝视方燃知的脸。 青春,张扬,明媚。 19岁签下交易合约时,失措不安,但莫名坚定。 把人接到别墅后,陆霁行做到了一个绅士,所做一切都恰到好处,从不越线。可小朋友似乎不满意,总是勾弄他。 能在陆启衣衫不整,出现在他开的酒店房间里的,说他们没关系都只能是自欺欺人。 20岁的方燃知坐在陆霁行的床上,靠着床头双腿张开,尾巴缀动玩得忘我,看见陆霁行立在卧室门口,动了情地祈问:“先生,你不要我吗?” 嗓音甜得发黏,要命。 陆霁行理智溃败,压过去。 已经30岁的“老男人”很在意小爱人的感情状态,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应当理性些做好一个金主,却还是失败,问道:“之前做过吗?” 第一个问题就把方燃知问懵了,茫然不解,像在想借口。 陆霁行了然,后悔多嘴,不想听回答,自顾道:“做过也没关系。有经验挺好的。” 沉默须臾,方燃知点头了。 陆霁行面上无虞,眼神却变得暗沉。 “先生......先生!”还未过22岁生日的方燃知惊声唤醒陆霁行的神志,嘴巴被咬破了。他凄凄惨惨地哽咽:“我周一还要工作录制,不能咬破的。” “抱歉,不是故意。”陆霁行忙道。 柔软的下唇渗出血珠,在那张瓷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容染出浓墨重彩的一笔,陆霁行眼中神采难明晦涩,压制体内升起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施虐欲,安抚地亲舔方燃知的唇:“对不起,咬疼你了。” 张嘴迎合浅吻,方燃知小声啜泣:“没关系......不疼。” 陆霁行继续吻他,越来越深几乎令人窒息,方燃知出气多进气少,眼睫湿润,伸手抓紧了陆霁行肩膀,衣服皱巴巴的。 怎么这么强势,哪怕是第一次的时候,陆霁行也很强势。 但方燃知很喜欢。 听到陆霁行问他之前有没有做过,方燃知正处于他终于要和先生更进一步的喜悦中,反应未及,等他想回答,陆霁行又说有经验很好。 两番斟酌,起忆陆霁行找他签合约时就说过,有恋爱经验更好,可以教他谈恋爱,方燃知罕见地动摇,最后甚至点了头。 “挺好。”陆霁行面上没什么表情,摩挲他的脸说,“我没跟人做过,你教我。” 突然得知陆霁行是雏的方燃知很震惊,又很激动:“啊?” 陆霁行拽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纽扣,说:“现在你可以开始脱我的衣服了。” 根本毫无经验的方燃知被赶鸭子上架,还要装成道行颇深的样子,什么都得自己来,边来边对陆霁行解说,做老师教他......方燃知那次是真的吓坏了,差点瘫床上,想起陆霁行就发抖,后面一个月没敢再提这事。 伤口很小,破了点皮,缓上片刻肯定会泛红,陆霁行又啄他一下:“过会儿给你拿冰敷。” 吻接着落在喉结处。 方燃知仰起颈子,挺曲的弧度美丽得像天鹅,应声又像小猫挠心:“嗯。” “先生,别留下痕迹。”唇下的莹润凸起随着说话颤动,陆霁行答应,很轻地浅啄。 方燃知左肩头与左边后腰处有两颗很小的褐色小痣,附在洁白的躯体上方,平添私情,想吻在上面留专属记号。 陆霁行征求意见:“左边肩膀可以吗?” 方燃知点头:“嗯。” 陆霁行的嘴巴便咬了他。 “两边的后腰可以吗?” “嗯。” 陆霁行的大手便掐了他。 想占有,想掠夺......想破坏。 周五的直播镜头,方燃知表现得不开心,陆霁行没忘他这次无计划的赶来是为了什么,柔声问道:“只只,节目组里有人欺负你吗?” 傅文是综艺导演,又是陆霁行的朋友,他们这次见面,先生也没说什么,所以傅文应该没有跟陆霁行说那天的对话。 方燃知摇首:“没有呀。” 陆霁行抓住他的脚踝,揉捏那道踝骨:“没有就好,如果有一定要告诉我。” 方燃知点头应:“嗯!” “只只,”陆霁行道,“录综艺呢,你怎么都不爱说话。应该和大家多相处认识,对你肯定会利大于弊。” 面对外人,他确实有点不太爱讲话,方燃知会紧张,也不习惯主动融入,可旁人的情绪都抵不过陆霁行在意。 他问:“先生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喜欢。”陆霁行将他额前潮湿的发往后拨,很用力,引导说,“我喜欢安静内向的你,更喜欢可以外向交朋友的你。” “只只,我喜欢你开心。” 下唇被咬出的伤口作痛,很隐约。交朋友又不难,方燃知认真思索:“知道了,先生。” * 周一早九点《展示自我》正式开始第二期的录制,方燃知下楼,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打开冰箱检查有什么食材。 他嘴巴里含着胖大海,怕嗓子说话有问题,已经提前吃了好几个。 “燃燃?啊你回来了?”两天不见如隔六秋,卓轻邈感慨地说,“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找不到你,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没人会做饭,快饿死了。”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方燃知吓了一跳,回头:“学长。”后奇怪,“你们没去找餐厅吗?” “外面人多,被拍了怕粉丝都过来,影响不好。助理倒是有出去买饭,但是不是我夸,真没你做的好吃。”卓轻邈探头,问道,“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噢......”方燃知把含得差不多的胖大海咽下去,让自己的话多起来,心虚面不虚,“我有个朋友来这里采风,他在看我们的综艺直播,知道我在这里,所以就联系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你经纪人也是这么说的,”卓轻邈打了个哈欠,“但我们没你联系方式都不能发消息打电话问——燃燃,都一起录节目了,还没联系方式说不过去吧,加一个?” 先生说让他多交朋友,身在娱乐圈,擦亮眼睛分辨敌友,没坏处。 方燃知干脆:“好啊。” 加上卓轻邈的电话跟微信,方燃知又和陆续下楼来到客厅的粱霜等人加了联系方式。 想到自己除了对陆霁行,很少能主动起来的性格,方燃知委婉地提议说:“如果不忙,可以多跟我聊天的。” 卓轻邈满意,先道:“我肯定天天找你,别嫌我烦哈。” “噔!” 正在返回南城的雷克萨斯的商务车后座,陆霁行重重地敲下键盘的空格键按了邮件传送。 张程胆战心惊,透过后视镜觑视:“陆总?” “专心开你的车。”陆霁行烦躁道。 手机在电脑转轴处横支,陆霁行面沉如水。他就是想看看方燃知回去后状态怎么样,以此侧面确认真的没人敢欺负他,但没想到他交朋友竟这么快。 食中两指指骨抵着下颌,指节继而蜷握,陆霁行拳头硬了。 第15章 两天未见,大家真的很想念方燃知,特别是厨艺。 “燃知,你做饭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啊,也太好吃了吧。”最普通的菜色都能被赋予色香味俱全,粱霜道,“做艺人还有时间学这个?” “没有时间,”方燃知很轻地摇头,“是进圈之前学的。” 粱霜边吃边道:“为什么要学做饭啊?” 因为自己做饭比买着吃要便宜许多,那时候钱对方燃知很重要,还有就是......方燃知小口咽下牛奶,杯子搁手边摩挲:“家长比较喜欢。” “家长”在方燃知这里的出镜率奇高,刘静鑫慨叹:“小知平常和爸爸妈妈关系很好吧?” 方燃知不再触擦杯壁,突兀顿住。 卓轻邈连忙笑说:“前辈不要聊艺人隐私,是燃燃做的饭不好吃吗?” 有插科打诨,话题很快揭过去,方燃知没回答刚才的问题。 弹幕却有些疑惑: 【只是问一下平常和爸妈关系好不好,这也算隐私嘛?卓哥在干什么呀?】 【楼上新来的吧,因为知知没有爸爸妈妈,他没办法回答】 【啊???】 【只有老粉才知道,以前燃燃被黑粉(我先给骂架战斗机滑跪,不是骂你是黑粉,你早就已经转正了)扒过,他是孤儿,福利院长大的】 【我的妈啊,好心疼】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明星,演技竟可圈可点,最初只能接到网剧剧本,饶是如此,方燃知也没接过烂剧,导致几年下来,他资源其实很一般。 可惊艳的长相,不争不抢的性格,接剧宁缺毋滥的作风,让他圈粉无数。 流量分流,蛋糕便被切走。 黑粉开始疯狂扒方燃知的黑历史,首先扒出的就是他无父无母是孤儿,十几岁自力更生努力考大学的励志形象......最后黑子转粉了,现在还是方燃知最大的粉丝头子。 谁要是敢骂方燃知,她就会疯狂骂回去,战斗力极强,因此被大家赋予了“骂架战斗机”的称号,轻易不敢招惹。 反转太过戏剧性,各家看了好久的戏,方燃知的路人缘涨了好几波,口碑极好。 当时事情没发酵太久,新闻被他的公司压了下去,所以知道方燃知身世的人并不多。 【呜呜呜呜呜小可怜,我给你当妈妈,妈妈抱抱】 【妈妈爱你(握拳亲亲)】 【从姨姨粉转为妈妈粉】 【大家不要就这件事聊太多哈,都是以前的事,燃燃靠作品说话,不讨论其他的啦】 【......】 卓轻邈说:“要是我学做饭的话,能学到这个水平吗?” “能的吧,”知道这话是在问自己,方燃知斟酌,“其实我也没有很刻意学,就是喜欢。” 卓轻邈懂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尤其是陆霁行吃他做的东西的时候,满足感油然而生,方燃知卷起唇角:“嗯。” “对了燃燃,你哪个家长喜欢吃你做的东西啊?” 方燃知顿了好一会儿。 他想说是他先生,有歧义不太妥当,又想说是哥哥,但忆起十几岁给陆启做家教,他跟陆启差三岁,两人又是朋友,说陆先生是哥哥更不妥——虽然他确实痴心想做陆启“小婶”。 “小叔,”方燃知借用陆启的称呼,“是我的小叔叔。” 中午找到空闲,方燃知在洗手间给陆启打了电话,问他昨晚什么事。 兴许是借了称呼心虚,陆启埋怨他怎么不接电话,还大力吐槽前男友神经病,足足十几分钟方燃知都很顺从地附和,做倾听者很完美。 和吴至直面交流是晚上,白天直播,他不宜露头。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来到方燃知的卧室,吴至手上拿着两份剧本,眼神狐疑。 中午吃了点辣味——平常都吃,突然不吃怕大家会问,方燃知嫌解释麻烦。 原本就不怎么舒服的喉咙异样明显,方燃知含着胖大海,垂眸,躲避视线似的:“去见朋友了啊。” 吴至还记得被陆霁行接电话带给他的冲击:“你跟陆总怎么在一起?” “和朋友见面......”方燃知挠了挠脸,搪塞,“就,碰巧。” 吴至眼神犀利:“上次是他送你回的公司。” 整颗糖突然滑进喉咙,方燃知噎了一下:“顺路。” “你......” “哎呀吴哥,别问了,我嗓子不舒服。”方燃知打断他,主动拿过剧本,“你新接的?吴哥辛苦了,等洗漱完了我就看。” 声音是有点沙哑,从早起就是了,反正外面没新闻,吴至也并不是一定要怀疑自家艺人,最后多嘴问了句:“燃知,你没有被陆总......包养吧?” 嘴巴里没糖了,方燃知却还是又被噎了下,含糊:“嗯。” “我就说不会,”吴至松了口气,还很福尔摩斯地说,“你资源那么一般,谁被包养了会是这样啊,太侮辱金主了。” 方燃知:“......” 临出门前,吴至既纠结又显醍醐灌顶地回头,劝说:“我的知啊,要是陆总真的......咳,你要不试着答应?那可是陆总啊。” “......”方燃知听不下去,推他肩膀,“赶紧走吧。” 关了门方燃知站在玄关,很认真地想,真的很侮辱金主吗? 可他就是不想要陆霁行给他这些,会更像交易。 一天了,先生肯定已经回到南城了,身为小情人,他应该打电话主动询问。 匆匆去浴室,避开某个位置洗漱,方燃知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床头,给陆霁行发微信。 我是知知:【先生,你从公司回家了吗?能不能视频呀?】 消息刚过去,视频邀请就弹了过来,方燃知连忙按接听,看着镜头中已经换上深色睡袍的陆霁行,很惊喜:“先生,你已经收拾好了吗?” “嗯,”陆霁行说,“你也洗好了。” 方燃知应:“对。” 笑容浅浅的,有点俏皮,陆霁行被传染的眼含柔意,嘴上却突然道:“中午吃什么辣,不怕会难受吗?” “啊......”方燃知愣了下,随即羞耻,小声,“不会吧,就吃了一点点。” 陆霁行没听,说道:“镜头低一些,拍其他地方。” 手指揪紧衣服,方燃知明知故问地:“拍什么地方啊。” 像上次方燃知在视频里故意勾人说要看人胸肌似的,这次角色调换,陆霁行故意说道:“拍只有我能看我能摸,我能深入感受的地方。” 方燃知闭眼,耳根发烫。 陆霁行道:“我看看有没有消肿。” 第16章 卧室的灯光很亮堂,几乎让被照到的所有东西都无所遁形。 电话两边一时没人说话,方燃知给陆霁行拍他身上微肿的地方,周围还泛着红。 陆霁行蹙眉:“没消肿。” 方燃知呼吸很轻,没拿手按皮肤演示不疼:“视频应该看不太清楚,其实消得差不多了。” “去拿药,”陆霁行语气里挟了命令,“自己涂。” 陆霁行:“我监督你。” 方燃知像个不好好照顾自己而被家长教训的小孩儿,立马应道:“噢。” 对这种“小伤”方燃知向来有经验,陆霁行也是。只不过他们眼下没在一起,陆霁行没办法主动帮忙。 乳白色的清凉软体药膏在镜头对面的眼睛监督下,涂抹在泛红的皮肤上,推开变成透明,像敷了层保湿产品。 手指按压抹得均匀,指端消失片刻,又出现,几分钟后,方燃知邀功:“先生,好了。” 视频中的背景是书房,陆霁行应当在办公,做监考老师的过程还要分出心神工作似的,好半天没说话。 “嗯,看见了,”陆霁行喉结滚动清清嗓音,“很棒。” 邀功的是自己,被夸了反而不好意思,方燃知觉得自己好幼稚,赧然告饶,让已经转到自己脸的镜头退出屏幕:“我先去洗个手,都是药。” 陆霁行静默地等他回来。 枕边放着两份剧本,方燃知从浴室返回,重新拿起手机时拍到了。陆霁行问道:“吴至这两天接的?” “对,”方燃知说,“我过会儿打算看看。” “什么题材?” 视频前大致翻了翻,方燃知说:“一部大型古装电视剧,一部现代都市剧。” 现代背景那部,可以直接说是偶像剧,百分之九十仍是以网剧的形式播出,方燃知可以试镜男主。 古代的剧本剧集多,根据以往经验,如果拍得好,有很大的机会能上星。 上星的剧方燃知可不敢试镜男主,有自知之明,男三或者男四倒是能考虑。 现在互联网发达,拼流量的时代,网剧不能说不好,方燃知就是拍网剧奠定演员基础的。但上星剧对质量更有要求,能报名的奖项也多些。 陆霁行:“你喜欢哪个?” “我还没有看故事。”方燃知老实回答。 陆霁行嗯了声,说:“现在很晚了,你先看看剧本吧,别熬夜。”挂断前意有所指,“我也去解决点私人反应。” 通话中断后手机页面自动弹到置顶的聊天框,陆霁行那边显示他们通话了多长时间,方燃知怔愣,从屏幕中和自己对视,头顶冒烟,躲进被子难掩兴奋地给陆霁行打字发消息。 我是知知:【先生,你是应了吗?】 我是知知:【[小猫咪小心扒着墙壁探头好奇jpg.]】 用词精准直白,明显就是故意的,故意继续勾人火气,陆霁行孤身寡人地在家,气笑了,发送语音:“只只,庆幸你现在没有在我身边吧,不然涂多少药都没用。” 括约肌在被提醒中收缩,陆霁行说过方燃知很会夹......清除污秽的思绪,方燃知在心底骂自己浪,脸烧得能蒸鸡蛋,手上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键盘。 我是知知:【综艺录制会很快,我会回家的。】 我是知知:【我会待在你身边,让你】 描述戛然而止,方燃知被色冲昏头脑,小声嘟囔“舍不得面子套不着先生”,把话补全。 我是知知:【糙我。先生要记得给我抹药膏,里面也要。】 紫荆小区的主卧,只亮了昏黄的壁灯,陆霁行靠着床头,晦暗的光线几乎让他隐蔽于夜晚的阴影中,难窥表情。 手背处数道青筋暴起,盘虬错结,仿若置身于暴怒之中,生火邪烧,陆霁行低笑喃道:“不自量力的小崽子。” 片刻,发语音时倒是没再你我来往地继续“撩骚”,陆霁行说:“只只,和别人加上了联系方式,也不用每天都聊天。” 语气平和,似只是很随意地提一嘴,没其他意思。 方燃知已从脸红心跳中恢复过来,在看剧本,他更中意那部古装剧。 听完语音心里美美的,陆霁行是不是有点在意他和别人聊不聊天呀,方燃知不敢问,软软地回:“知道啦,先生。” * 心情好,综艺录制的时间过得会更快,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天就闪没了。 方燃知在准备晚饭时,多烤了两种甜点饼干,用花园里的鲜花做的,提前问过房子主人。 “需要我帮忙吗?”卓轻邈在客厅翻了会儿综艺后的行程安排表,没事干,来厨房询问。 “不用的学长,”方燃知回头说道,“我自己可以。” 卓轻邈点头,挽袖子:“那我试试你上次教我的甜点做法,做好了你评价一下?” 方燃知:“好啊。” 开放式厨房就这么大,方燃知给卓轻邈腾些位置,转身时没注意周围,胳膊剐蹭到放碗盘的玻璃柜。最上层的金属把手勾进短袖的衣领,柔软的布料被扯开一道变形的弧度。 左肩暴露无遗,方燃知赶紧伸手去拽,卓轻邈先他半步把他的衣服解救出来:“小心点。” 方燃知理好衣服,说:“谢谢学长。” 这一幕放在日常生活中也很普通,只是顺手帮忙的事情,但网友向来爱嗑。 【呜呜呜呜有没有人觉得卓哥跟知知真的好配】 【我弱弱地举起手,而且俩人都是单身诶】 【卓哥27,知知22岁,卓哥是斯文温柔大狗,知知是乖巧小白兔,真的好配5555】 【严谨一点,知知还有三个月才过22岁生日呢,这波我站年上!】 【......】 真正的年上本年陆霁行,不可抑地有点生气,他示意笔电屏幕,问站在他旁边的人:“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来递个合同,却被迫留在这里的张程感到发愁痛苦,关于老板的感情状况,一定要好好回答:“我觉得他有问题。” 陆霁行抬眸看他,很烦。 张程道:“我立马就去查他的底细,明天就能交过来。” 陆霁行垂眸,继续看屏幕。 得到示意,张程正要退出办公室,陆霁行又突然喊住他,表情疑惑。与其说在问张程,不如说是在自问:“你说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只属于我。不让他工作,藏起来行吗?” 第17章 “行......当然是行,”张程抓着金属门把,惊出了手汗,回答得很谨慎,“但是陆总,您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违法乱纪的想法放一边,陆霁行反问:“为什么不会?” “嗯......陆总,要不我把楼下法务部的人叫上来,”张程梗着脖子,提议道,“你们谈谈?” 陆霁行乜斜他一眼,没丁点儿人情味,看样子是要下个月扣他工资。 顶层办公室有一整面的单向玻璃墙,能将楼下所有光景尽收眼底,精巧、拥挤。陆霁行独自坐在办公桌后,电脑屏幕播着放综艺,镜头里方燃知的脸,每道地方都长在他的心坎上,怎么都描摹不够。 他很爱这个小朋友,所以支持他的喜好,说让他多交朋友要开心,哪怕自己都要在意死了。 爱应当是成就,而不该是牢笼跟约束。 他不会像陆贺冲一样。 盗钟掩耳地在内心做完自我开解,陆霁行觉得好多了,只是朋友间的接触,又不是他情敌。 他继续盯综艺,刚疏清完毕的眸光转而沉得能骇人。 “燃燃,这个收尾是这样捏的吗?”自从上次学完,卓轻邈没特意做过这道甜点,再上手竟显得手忙脚乱,“我怎么觉得我的手掰扭不过来啊,我好笨。” 两只手的几根手指确实错乱地各忙各的,方燃知先放下手头工作:“你给我。不是笨,没真的学会之前都会这样的。” 夹杂着鲜花馅的面团到了方燃知手上,卓轻邈聚精会神地观察他的手指,说:“我就当你安慰我了。” “看,就这样。” “燃燃好厉害。” “......” 在镜头前,方燃知难得不好意思,咕哝地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长在教我。” 他学会了,所以得到夸奖。 卓轻邈也反应过来这个歧义点,失笑,上手捏了一个不完美但能看的面团:“那燃燃赶紧夸我好厉害,鼓励我。” 方燃知叹气,“嗯嗯”着当夸过了,没开口说话。 “你最近接剧本了吗?”卓轻邈问道,手上没停,“前天我见你经纪人好像拿了剧本。” 录综艺不能冷场,得一直要有话题,何况还是直播,谈工作是个好选择。方燃知回答:“我正在看。” “什么题材啊?” “现代和古代。” “你心里有选择了吗?” “还没有,”方燃知没答得太细,试镜过不过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吴哥说不急。” 傍晚七点临至,晚饭全部准备就绪,蒸箱里的鲜花小饼干也好了,鲜香四溢。方燃知把沾满面粉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学长,明天再做吧,现在洗手吃饭。” “好。”卓轻邈应,随后不知想起什么,他喊了一声,“燃燃。” 拉开最上层的玻璃柜门,方燃知拿出六人份的碗筷,关门的空挡回头:“嗯?” 卓轻邈玩笑道:“别再被柜子把手勾到衣服,你左肩上有个小痣,都被我看到了。”语调笑意越发浓厚,有点不正经,“它要是把你衣服勾得全脱掉了,大家可就饱眼福了哈。” 一顿普通的晚饭,方燃知吃得相当忐忑,食不知味。 当时衣服到底被扯开了多大的空隙啊?很大吗?能从空隙处扫到后背吗?会暴露后腰吗? 以卓轻邈的角度,应该看不见吧,他又没有离得太近。 摄像机在厨房门口,镜头肯定看不见,这点认知让方燃知稍缓紧绷,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始终被卓轻邈到底有没有看到而吊着。 回到卧室方燃知立马冲进洗澡间扒掉衣服,扭身对着眼前的半身镜,后腰有青紫的指印。 当时后半夜方燃知全身痉挛实在觉得受不了了,拽着床单往前爬,还没爬十公分就被陆霁行按掐着腰拖回去,力气很大,腰软得支撑不住狠趴下去。后来方燃知就没了意识,醒来腰侧便一片狼藉。 方燃知是明星,能被镜头拍到的表面都得白白净净,否则会被大做文章,陆霁行从不会留下痕迹。但衣服底下的地方可限制不了陆霁行,尤其是腰臀和腿|根......那些指痕跟咬痕,现在都还没消呢,很荒唐。 卓轻邈没看见吧?方燃知紧张死了。 会不会给先生带去麻烦啊。 自己倒是不打紧,他也没有必须要大火的心...... 录制节目以来,方燃知从未在微博及其他软件搜过《展示自我》的综艺。他也不喜欢在网上看自己,别人说的真真假假,都很浪费时间。 不过卓轻邈那句“你左肩的小痣都被我看见了”让方燃知心乱,他罕见地打开微博,想看看今晚的状况。 有粉丝录屏,片段还是他的衣服被碗柜把手勾到的场面,弹幕眼花缭乱的,很密。 衣领被拉开了很大弧度,当时卓轻邈站在他斜后方,帮忙时只上前半步,确实没有离太近。 肩头虽然露了出来,但那个角度除了肩膀,绝对看不到很下面的位置。 方燃知彻底放松下来,眨眼视线又重新定格。 【啧啧啧,卓然cp好甜,知知好乖】 【卓哥眼神真的拉丝,他俩什么时候合作啊?有可能吗?】 【目前看咖位的话,可能性应该不大,就算有这个可能知知也不会是太重要的角色,那样和卓哥也相处不了几天】 【学长学弟,嘿嘿嘿嘿】 【......】 什么卓然什么cp啊,方燃知莫名慌张,抿唇看那些弹幕。 有次打电话,陆霁行是有说过网友在嗑cp,很委婉。第二天方燃知就没再敢麻烦卓轻邈帮忙了,拉开了距离,可怎么还有人在嗑啊。 先生肯定看见了,最近却没有再问他,是生气了吗?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娱乐圈里两个人绑定炒作是很常规的操作流程,但方燃知抗拒,吴至也从来没跟他提过。 和卓轻邈搭上关系,怎么看都是方燃知赚,只是热度一旦高了,受到反噬的也一定会是他。 方燃知不想这样出名。 直接澄清的话更不好,会被认为咖位小还装清高,得了流量就划清界限,又当又立,还会被认为开不起玩笑。 毕竟大家都是自娱自乐,当不得真。 要不是怕陆霁行在意,方燃知也不会纠结。 “吴哥怎么不关注网上的事跟我说呀......”方燃知发愁嘟囔。 花十几分钟冲完澡之后,九点半了,方燃知没吹头发,坐在床上捧着手机点开陆霁行的聊天框,还是打算解释一下。 输入框里的文字打出来,删除掉,几经琢磨,最后还是先丢了个开场白。 我是知知:【先生,快十点了,你应该没有在忙了吧?今天你回了哪里呀?】 约两分钟后,陆霁行的回复消息传达:【回了紫荆。】 陆霁行:【怎么还没睡?】 方燃知赶紧打字:【想跟你解释点事情。】 陆霁行:【什么事?】 不要拐弯抹角,要直言直语直说。我是知知:【先生,我刚才搜了下综艺节目,看到了很多弹幕。我不知道大家在嗑cp......不是我知道,你跟我讲过,但我不知道有那么多[小声jpg.]】 我是知知:【而且那都是大家在自己玩,没有其他意思,这就是一种娱乐,我跟卓轻邈学长也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如果看见了,可不可以不要在意。】 我是知知:【[漂亮小猫咪可怜巴巴的眼神jpg.]】 我是知知:【[漂亮小猫咪走过去亲了亲你jpg.]】 紫荆小区的独栋别墅,陆霁行在书房看张程十分钟前给他传过来的一部分邮件资料,电脑屏幕的幽光映见他冷硬的面容,忽而笑了下,很无奈,又带着点溺爱孩子的纵容。 下午下班前张程说明天就把卓轻邈的底细给他,但刚过三小时,他就已经先发来了一些,效率很高,保住了下个月的工资。 平白无故调查人,是件不雅的举动,看到方燃知发消息,陆总都难得心虚了一瞬。 陆霁行:【没在意。】 他下午真是看到卓轻邈的脸就烦,危机感在“小痣”倾吐而出达到顶峰,陆霁行像头被觊觎了崽子的野狼,警惕性极高。 看到方燃知的解释,陆霁行心情好多了,装模作样很大度地说:【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邮件的内容让他眼神重新聚焦注视过去,陆霁行眉头紧蹙。 卓轻邈竟然是孤儿,来自福利院。 这还不是让陆霁行最觉奇怪的地方,最让他紧盯的部分,是卓轻邈来自红花福利院。 只只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红花福利院。 “嗡——” 兴许是看到陆霁行回复的那么简短,有点不服气,方燃知发语音嘟哝:“干嘛不在意呀,你就不能在意点嘛,这样显得我这个小情人很呆......” 五秒的语音陆霁行刚听完三秒,便突然终止。 【“只只小可爱”撤回了一条消息】 看着发出去的语音,方燃知慌不择路羞愤欲死,按撤回时差点把屏幕戳爆炸,他只是自言自语,谁知道录上去了,好丢脸。 方燃知重录了一条,语气特别虚弱:“先生,我发错了。对不起......我不是在埋怨你。” 极其短暂的怔愣过后,陆霁行闷笑出声,简直要被可爱死。 关掉电脑,陆霁行心脏被刺激得要化,觉得很温馨,嘴上却反其道而行粗鲁道:“等你回来再跟我好好解释,上下两张嘴巴要一起说。” 第18章 隔着手机被陆霁行调戏,方燃知耳赤面红,站在大开的阳台与吹进来的夜风共舞,拍了好几下脸才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不正经时候的陆霁行,真的是方燃知最喜欢的。 好像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不过提起谈恋爱,方燃知就又想到被陆霁行很喜欢的那个男生。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先生喜欢啊,甚至心意都不敢表露。 方燃知没有嫉妒,就是有点酸,刚才跟陆霁行差点语音开车的悸动都消散不少,平静了。 可想这些又好像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陆霁行喜欢的人在国外呢,根本没回来,他完全不用有危机感。 方燃知又开心了。 “嗡。” 微信提示音响起,方燃知关上阳台的门,转身跑回去,陆霁行低沉的音色在宁谧的卧室里传荡开。 “只只,很晚了,睡吧。听话点,别惹火了,我怕你回来又哭得厉害,像纸老虎。” 胡说,他明明那么厉害......方燃知趴在床上,用枕头盖住后脑勺,枕边垂下遮挡了半张脸,底气不足地反驳说:“我才不是纸老虎呢,我每次都很厉害,有让先生很舒服的......” 不知悔改的小崽子,陆霁行哑然,真想连夜再去找一趟方燃知,让他一张嘴说不出话,另一张嘴只能被撑开......陆霁行声息变了味道,浅斥命令:“只只,现在闭眼睡觉。再多说一句,我都会记账。” 压迫性扑面而来,好像下一秒方燃知就能被扒光了,再被里里外外地拆开吃掉,方燃知立马乖巧。 离十点还有半小时,原本方燃知是打算再看会儿剧本的,现下只余了听话,关灯闭眼。 他规规矩矩地躺进被窝,由于不能很快睡着,就在脑子里过着看过的剧本内容,掂掇甄选。 现代剧本偏都市偶像,故事完整,感情线与事业线都没有太大的波澜,主打甜和顺,受众会很多。 古装电视剧叫《行涯》,整体算复仇故事,许多人物都有高光时刻,形象立体。男主仗义正直,前后性格转变巨大,很考验演技。 前期要演出江湖少年的张扬侠气,演技给少了会显傻,给多了会显装,看似简单,实则很有挑战性。 不过大型电视剧的男主,方燃知没妄想过试镜。 他看上了里面的男三,老好人,话多有趣,亮眼。最后死的时候肯定能赚波群众的眼泪。 重要的是他话多......想到陆霁行说让他多交朋友,方燃知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动了动,跃跃欲试。 等综艺结束,他就去试镜这部古装剧里的话唠男三。 * 《展示自我》的综艺录制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 几位嘉宾之间相处愉快,没有原先设想的明争暗斗,互帮互助,即将分别时,每个人的不舍都溢于言表。 曾经被陆霁行说过很乖的小情人,确实在网上得到了“乖巧小白兔”的称号。 傅文还以为能看见不同的方燃知,弹幕一片叫好,他还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心胸狭隘的错觉。 实在想不通,跟着陆霁行明明能有许多好资源,方燃知却还没大火,是他没开口要吗? 那他到底图什么? 还是说,是陆霁行不愿意给资源? “时间过得好快啊,眨眼就只剩今天下午了,”粱霜拿了昨晚写一半的歌词躺在沙发上,本子倒盖着脸,一边酝酿灵感想剩下的内容,一边感慨道,“等回去后,经纪人又要管着我不让我吃这不让我吃那,说吃饭容易减脂艰难......唉,我就要失去燃知这个美食界的外挂了。” 刘静鑫在摆弄指甲,笑得像个温柔大姐姐:“那你把小知绑在身边不就好了嘛。” “真的吗?”粱霜“腾”地坐直,歌词本差点掉地上,他锁定正在对面看剧本的方燃知,眼冒凶光,夸张道,“燃知你明天跟我走吧,我给你开工资。我是富三代,我钱很多。” 方燃知没抬头,眼神都没给过去,无情道:“不要。” 旁边的卓轻邈听笑了,接腔道:“燃燃有手有脚,长得好演技好,用得着你开工资吗?别白费功夫。” 碰了壁,粱霜捂着胸口做作地哀嚎,重新躺回沙发。 《行涯》里的男三确实很有趣,不过里面的男二人设前期跟男三差不多,话也不少,但性格风雅,行事也相对稳重些,默默地守护女主不求回报,直到......他杀了女主。方燃知眼睛晶亮,被映于瞳底的故事打动。 剧本内容比较简短,想彻底了解他们的人生,只有进组,方燃知觉得意犹未尽,合上本子问道:“你们晚饭想吃什么呀?” 经过投票决定,大家选择了面食。 方燃知点头应下:“好。” 戴上口罩帽子,坐节目组安排的车,独自去附近的超市,购买最后录制期间的食材,顺便帮主人家把冰箱填满。 卓轻邈说要跟他一起,方燃知没让。 明天就要回南城了,可以见到先生,方燃知难掩兴奋,做什么都高兴,很期待。 从超市回来,等了会儿,下午五点开始进厨房忙活。六点吃晚饭,兴许是饿了,方燃知一口炫了半碗面,中途都没咬断。 他平日吃饭斯文安静,很少有这么“大快朵颐”的时候,搁在大家身上没人觉得夸张,很正常的举动,但如果这个人是方燃知就有些令人惊奇了,众人齐齐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餐厅桌边一时安静下来,方燃知察觉不对,抬眸观察,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鼓着腮帮子悄悄咬断面,没把剩下那一半也一起吃进嘴巴里。 匆匆咀嚼两下咽掉食物,方燃知手指刮筷子边缘,莫名放轻声音心虚道:“怎么了?” “......我吃相不好看吗?” 自问完,方燃知小心地觑镜头,声音更小了:“我吃相应该不丑吧。” 卓轻邈率先反应过来,失笑说道:“看不出来啊,你偶像包袱还挺重。” 方燃知点了两下头,很认真的样子:“嗯,我靠脸的。” 卓轻邈笑得停不下来:“太可爱了,好玩儿。” 笑什么啊,他是真的很在意形象,陆霁行会看到的。也不知道刚才的吃相到底好不好,方燃知看着镜头自我拯救:“我吃相很好看的,要记得喜欢我。” 言罢伸出手,拇指和食指错开,努力放松声调,又生疏又别扭地说:“给你......们比心。” 【啊啊啊啊啊啊他在冲我比心诶,我会不心动吗!】 【知知啊,你看你比个心多别扭,说个“你们”都能磕绊】 【哈哈哈哈我刚才还以为他在给一个人比心】 【不得不说燃燃的嘴巴看着那么小,里面是真能装啊,含点别的应该不难吧】 【前面的????】 【......】 弹幕太过火,导致远在南城的陆霁行想忽视都难,他冷着脸让张程去处理出现在微博的类似言论,但话已入心,清除不了。 因此在第二天晚上回紫荆的时候,看到方燃知开门来接,陆霁行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看。 “先生,你来啦。”方燃知的眸子像小鹿,陆霁行只觉近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把人捞进怀里抱住,“嗯。” 方燃知搂住他脖子,踮脚主动吻他脸颊,很软。 陆霁行垂着的眸光更加凌厉地直视那张绯润的唇。 “怎么啦?”方燃知被盯得腿软,挂在陆霁行身上问,“怎么这样看我呀?” 陆霁行端起方燃知下颌,想着网上的评论,没隐瞒自己恶劣的想法:“嘴巴看着不大,内部空间倒是很足。” 方燃知傻乎乎地:“啊?” 心脏一阵紧缩,先生是不是以为他不明白,有些弹幕......白天里他看了。 陆霁行不管他听没听懂,又说:“那以前让你吞点东西你为什么老说自己不行。” 方燃知怔愣,眼神不敢和人对视,没底气地反驳:“那是一点东西吗......” “不多。”陆霁行谦虚,轻笑,决定不逗他了,“我......” 方燃知搂紧陆霁行脖子,额头抵住他肩膀,邀请:“那今晚再试试嘛。” 第19章 在陆霁行面前,方燃知会显得娇小。 此时就是,他搂着陆霁行的脖颈挂在他身上,犹如努力缩在他怀里。整张脸都往陆霁行的肩头、胸口埋,不让羞赧泄露,平添娇嗔。 双环结打成的领带进了门还没扯松,掩藏在衣领下的喉结滑动,陆霁行竟觉得窒息,很热。 晚饭已经准备好,在餐厅桌上冒着热气,其中就有方燃知录节目时尝试做的新甜点,他说了只给陆霁行一个人做。 空气中弥散着香甜味道。 陆霁行放在方燃知脊背的大手下滑,握住那截纤腰,轻松举起来拖抱住。 脚底蓦然踩空失重,方燃知吓了一跳,连忙更紧地环住陆霁行,胳膊在上边借力,双腿便在下面借力,盘住了陆霁行的腰。 “只只,别勾我了,”陆霁行说,“先吃饭。” 毛绒绒的脑袋没抬起来,方燃知侧脸观察陆霁行有着凌厉线条的下颚,嘴巴,鼻梁,眼睛和额头:“先生,你好好看啊。” “就算夸我,等晚上我也不会放过你。”陆霁行不近人情地像个吝啬鬼,不在乎魅言,只看重利益。 要吃晚饭了,从陆霁行身上下来,方燃知重新洗手,声低但硬气道:“我不要你放过我。” 陆霁行:“啧。” 云淡风轻,闲适以对,似在酝酿什么力度最合适,最能让嘴硬的小崽子改口,换成求饶的哽泣。陆霁行夸赞道:“我当然知道只只很棒。” 熬得很糯很香的排骨,汤很浓很白,银耳玉米粥盛在带青釉花纹的碗中,色泽鲜艳,还有两道一荤一素的菜肴,每道都达到视觉欣赏,味蕾更是已生涎欲。 每至此时,方燃知都会有种这是他和陆霁行的家的感觉——真正的家。 他们彼此相爱的家。 他不知道的是,陆霁行亦为如此。 “是不是做了很久?”陆霁行问道。 “没有啊,”方燃知怕他说什么太麻烦以后别做了,“我喜欢嘛。” “嗯,”陆霁行说道,“明天等我回来再做,不急,我给你打下手。” 只要两个人同时在家,陆霁行帮忙的次数不少,方燃知很享受那个时刻。 他欢快应声:“好啊。” 窗外无风,氛围静谧,只有夏夜的小虫子在花园里的草地里鸣叫。 在节目上帮房子主人打理花园时,有种叫黑种草的植物,开得花很好看,现在还正是它盛开的季节。 想到它的花语,方燃知抬眼悄悄觑了陆霁行一眼,心道,真奇怪,先生明明在他身边,他还是很想念他。 想他们以前的种种相处,想未来的他们应当如何。 “什么时候去试镜?”陆霁行的余光一直收裹着方燃知,自然轻而易举便察觉了他的视线。 偷看人被抓包,好像偷窥的变态,方燃知眼神收得很快,若无其事地回答:“过两天。因为导演现在就在广选男三男四以及其他配角的角色,吴哥说剧组打算用新人。” 汤匙戳在银耳玉米粥里戳了戳,磕碰着碗底声音清脆,他继续道:“里面的人物比较多,所以试镜的流程就需要几天。等轮到我那组吴哥会提前通知我,但不会太快。” 听到人物多,陆霁行便知道他选的剧本了,问:“你打算试里面的哪个角色?” 提起演戏,方燃知就会不可控地兴奋:“男三!先生,那个角色很有趣的......” 陆霁行听得很认真,中途还会主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最后能停下,还是因为方燃知拿到的剧本不全面,没办法再继续。 吃完饭才八点,方燃知在卧室给陆霁行拿换洗睡衣,打算陪他一起洗澡,说:“先生,我想在花园里种花。” 陆霁行问道:“什么花?” “名字叫黑种草,”方燃知拿了同款式的两身睡衣,不懂珍惜地团抱在怀中,“就第一期节目最后,我们去花园翻土,我照顾的那小一片花。你看了吗?是不是很漂亮啊。” 很漂亮,将综艺从头盯到尾的陆霁行还知道黑种草的花语是什么——无尽的思念。 他想要思念谁? 陆霁行攥住方燃知的手腕朝浴室去,没应。跟他在一起,方燃知要的丝毫不多,他也向来不舍得拒绝小朋友的要求,但这次陆霁行不想许可。 因而只用不言表达态度。 不是种给他看的,他自然不会让它存在。 以为他没听清,方燃知被牵着进了洗浴间:“先生......” “对着镜头的时候,在给谁比心?”陆霁行打断他问道。 “啊?”水龙头里的热水正如注地流淌奔向浴缸,动静还挺大,为什么比心历历在目,方燃知嗔怪埋怨,“给你呀。我当时差点就真的说出了给你比心,紧急时刻赶紧加了个‘们’,都吓坏我了。” 身体前倾,下巴尖戳在近在咫尺的陆霁行的胸口,方燃知就这样看着对方,笑容明亮:“先生,我聪明机智吧。” 热水的蒸汽从被砸出白花的水中氤氲而荡,浮于偌大的空间上方,朦胧了视野,陆霁行的嗓音微沉:“只只很聪明。” 衬衫纽扣在纤白的指节动作下解开,方燃知手指放肆地触摸陆霁行的胸膛,触感鲜明,又软又硬,像Q弹的糖,爱不释手。 陆霁行没动,任他作为。 中途方燃知攀搂住陆霁行的腰,单腿弯曲想要跪下去,被陆霁行眼疾手快地捞住,让他重新站直。 方燃知不解:“先生?” “你不爱做这个,”陆霁行把人拉进,大手掌住他的脸与后颈,压向自己吻他嘴角,“再噎到你,又要掉眼泪。” 方燃知耳朵红了。 陆霁行便捏他耳垂,哑着声音哄小孩儿般:“不做这个。” 方燃知确实不太喜欢......甚至有点害怕直面陆霁行的......太可观了,每次直视他都会想起自己被它发怒驰骋碾压的可怜模样。 清了清嗓子,方燃知仰头回亲过去,说:“那,挑你喜欢的姿势,好不好。” 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谁好像谁就在被珍重,可爱又乖巧。 所以他的小爱人那么乖,陆霁行从来都没想过,方燃知竟然敢骗他。 骗他和别人一起出去。 私下会面,身为演员都不怕被狗仔拍到,可见对方多重要。 今天下午有个合同需要去临城与合作方吃饭,晚上回去会比较晚,所以他打算住临城,免得小朋友被打扰睡不好。 张程傍晚回南城拿 u 盘,再抵达临城就对陆霁行道:“方先生和别人出门约饭,怎么也不带经纪人啊。”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霁行却倏地看过来:“你在哪里见的?” 手机上的微信置顶,一小时前还在问他今晚回不回紫荆,陆霁行回不去,方燃知便说那今晚他只做自己的饭,会早点睡觉。 还提前说了晚安。 听到这道冷冰冰的声调,张程突然反应过来,方先生的行程安排,都会先拿给陆霁行过目。 而今晚方燃知没有任何需要开车出门的安排。 张程呆住:“呃......我......” 陆霁行:“他跟谁出去?男的女的?” “......男的吧,”张程不敢喘大气,虚弱,“我没见过。” 那陆霁行肯定也没见过。 这个人他完全不了解,不认识,猛然知晓后,陡生的危机无处发泄,却又像把丑陋锋利的剑吊悬在头顶,落不下。 陆霁行沉脸。 看来这两年是他太惯着小孩儿了,开始让他肆无忌惮。 欠教训。 第20章 方燃知出门时是七点,天已擦黑。 虽然陆霁行昨天说过,今天会回来在厨房打下手,但计划有变,陆霁行去临城吃饭,顺便谈接下来的安排,来回跑会很晚。 方燃知猜到陆霁行一定会住在临城,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发消息询问:【先生,你今天晚上过来吗?】 陆霁行:【刚订了酒店,正要跟你说,今天回去的话会比较晚,不回去了。】 我是知知:【好。】 我是知知:【那我就只做自己的晚饭啦。先生,我过两天才会试镜,在家等你呀。】 陆霁行:【嗯。乖。】 我是知知:【先生你忙吧不用管我,我不跟你聊天了,提前晚安[爱心]】 我是知知:【[可爱小猫咪给你比心jpg.]】 陆霁行:【晚安,只只。】 说着只做自己晚饭的人厨房都没进,找出帽子口罩,从车库里提了辆很普通低调的黑车。他自己买的,没怎么开过,狗仔不熟悉这辆车。 驶出小区,方燃知从后视镜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士,确定没有仍然绕了远路,走的较为偏僻。 路上他拨了一通电话:“茶茶姐,我出发了,很快就到。” 从听筒中传出的音色有些沙哑,说话唯诺:“小知,你开车慢点,我还在老包厢等你。” 方燃知到了地方,发现季辛茶也才到,两人在门口遇见。 咖啡厅占据的地理位置不太好,正好避开商业地段,平常来这里消费的人很少,大概是老板有钱,咖啡厅开了二十年了也没见倒闭。 他们很平常地走进去,没注意旁边的街道掠过去一辆熟悉的车影。 雷克萨斯商务车开过去,又倒退着开回来。这条路可以抄近道,张程急着赶回临城,便走了捷径。 车窗降下,张程奇怪地确认了两眼,这两年和方燃知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当然不会认错。 方燃知身边那个,短发,背影消瘦,放在男人堆里是不高也不矮的身量,比方燃知低了四五公分。 “......离得远,看起来像是男的,”张程如实回答,“我也不太确定。” 跟合作方吃饭的时间越发临近,陆霁行坐在后座,看着街景倒退,朝高档餐厅驶去,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计算时间:“他已经出门一个小时了?” 从南城到临城,需要大半个小时,刚才又说了会儿话,张程应了声:“啊。” 八点了,陆霁行垂眸翻和方燃知的聊天记录。 还会跟他提前晚安。 晚安到别人身边去了。 陆霁行抿唇,不动声色,发消息:【只只,吃饭了吗?】 咖啡厅的单独包厢,方燃知坐季辛茶对面,正笑着说话,手机一震动他先是瞬僵。等抗拒地拿出手机,看见是陆霁行又猛地放松,笑容更大。 这里会提供晚餐。 我是知知:【正在吃。先生你已经忙完了吗?】 陆霁行编辑“和谁吃”,差点发出去前理智回归,又全部删除,重新组词:【还没有,只是问问你。吃完早点睡觉休息。】 我是知知:【好。我很快就会去洗漱!】 小骗子,陆霁行“啪”地收了手机,抬眸看向驾驶座:“把酒店退了,今晚回去。” 张程忙点头:“是。” * “是那个陆先生吗?”季辛茶握着咖啡杯,脸色与手指一样苍白,好像多年营养不良似的。 说话时声音很轻,语调里夹杂嘶哑,像时常抽烟坏了嗓子。 “嗯!”方燃知雀跃,随后又正色,“茶茶姐,你别老是喝酒抽烟的。” 季辛茶笑了下,没答应,但接话:“习惯了。有瘾。” 那张白净的鹅蛋脸没有任何粉黛,五官明艳浓烈,尽管眼睑下挂着没休息好的淡淡青色,也掩盖不了那股美。 很标准的浓颜美人脸。 如果留长发,这种美大概能被修饰到艳丽的程度,但季辛茶不喜欢长发。加上身形纤弱,又有 176 的身高,很多时候从背影看过去,就像青春期里较为清秀的男孩子。 “先别管我了,你顾好自己的心吧,”季辛茶捏住小金勺搅拌浓郁的咖啡,把玫瑰的拉花破坏掉,“明知道只是合约,你还喜欢他,不难过啊。” 方燃知的雀跃低下去,有些沮丧道:“我没有想那么多......我控制不住嘛。” 季辛茶叹了声,摇头:“小傻子。” “别说我了,茶茶姐,”方燃知把几乎同样的句式,像踢足球似的踢回去,故作谴责,“只要我不跟你联系,你就像失联一样,之前不是说好两三个月要见一次吗,你怎么总是忘。” “诶啊外面人太多了,都是人头,好吓人,”季辛茶忙讨饶地开口,“而且我写剧本根本想不起来时间,别念了小知,今天不就是我约你出来说话的吗,你还念我。” 提起这个,平日总是在期待陆霁行来紫荆的方燃知,今天竟第一次庆幸先生在忙回不来,不然出门的借口都不好想。 季辛茶说:“我给你看看我最近写的剧本怎么样?” 方燃知应:“好啊。” 也许很多人都不认识季辛茶的脸,但圈里许多人肯定都知道这个名字。 知名编剧。 喜欢剖析人性写现实向的剧本,拍成的文艺悲情电影获得过一致好评。喜欢拍文艺片的导演都很喜欢季辛茶。 不过季辛茶不爱见人,从藉藉无名到出名的十年,大家都以为她三四十岁了,但其实季辛茶今年才25岁。 两个人许久没见,方燃知遇到姐姐,有许多话要说。他们就剧本、演员、流量、感情等,说了很多,告别时已是凌点,狗都睡觉了,回去也安全。 昨晚跟陆霁行闹了太久,方燃知一觉睡到下午,现在到家也不觉困,就是腰不舒服。 把车停近车库,打开别墅的门还没进玄关,方燃知就被从客厅泄出来的灯光吓停了呼吸。 “咔哒。” 门自动从身后阖上,方燃知想捏门把手,慌得捏了空。 玄关看不见客厅正中央,但陆霁行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不过来。” 方燃知心跳如鼓,这下不止腰,腿都软了。 先生怎么在紫荆......他怎么回来了呀。 还没跟自己说。 方燃知很想赶紧过去,赶紧解释争取宽大处理,但腿脚完全不听使唤,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步往里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刚开始复健腿脚的人。 陆霁行很耐心,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只有眼神盯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方燃知,目光如炬。 被这样紧盯,方燃知脚下挪得更慢了,神情很不安,声音低虚得像小猫:“先生......” 陆霁行已经洗漱过,黑色睡衣就跟他此时的脸色差不多,带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他规矩又气场强大的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没让方燃知想借口,指节点了点自己的大腿,不容置喙命令:“裤子脱掉,趴上来。” “你要挨打。” 第21章 之前方燃知也挨过揍,也是因为骗人。 那是近一年前的事了。方燃知拍悬疑网剧,就是在上《展示自我》的综艺前,热播的那部。 深秋的天很凉,方燃知又需要拍水下的戏,因为搭档当时感冒,状态不太好,NG了三次。 深水下的那一个小时真的不好过,凉得刺骨。 导演喊卡之后,方燃知立马裹上吴至递过来的绒毯,缩成一团烤热风扇喝姜汤,没管用,还是荣获生病。 那几天嗓子沙哑,拍戏时跟导演说好,配音问题后期他会去录音棚重配,不然鼻音太重,出戏。 声音不好听,方燃知没敢给陆霁行通电话,硬忍下钻心的思念说最近有夜戏,有点忙,打不了电话,视不了频。 陆霁行一向是工作狂,而他和方燃知的关系,也总是方燃知来主动,他没有怀疑。 然后等翌日便去探班了。 看到时常咳嗽,又因嗓子疼小心忍住,变成胸膛不规律起伏而闷咳的方燃知,陆霁行眉头耸皱得老高。 两个人几天没怎么联系,猛然看见他,方燃知被思念与不可思议冲昏头脑,觉得病都好了。 陆霁行在酒店隐蔽地待了好几天,亲自照顾,方燃知受宠若惊,并开始庆幸这场病症,能让他和先生这般相处。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再多病些时间。 陆霁行来探班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一不小心便会被拍,他们谁也不想冒险。 谁知等方燃知病好,陆霁行就把他按在腿上,扒掉裤子揍了一顿。方燃知头脑发懵屁|股发麻,好像还在像果冻那样颤着抖似的,眼泪汪汪地瞅陆霁行。 陆霁行大手便又覆盖住那两片软肉揉弄,打完再哄:“不听话会骗人的小孩子,要管教。” 方燃知直觉陆霁行不喜欢别人骗他,但后面先生没再强调不可以骗他这一点,方燃知也不敢胡乱猜测,时间一长,还把这事儿忘了。 记吃不记打。 今天便又遭了报应。 方燃知自己褪掉长裤,包括贴身的,决然赴死又垂死挣扎地趴在陆霁行腿上,面朝沙发,不敢回首瞧。 “自己在家吃晚饭?”陆霁行泰然坐着,被方燃知用身体压着腿,心道太轻,得多吃点,嘴上温度却堪比冬天的鹅毛大雪。 “我......啊!” 一巴掌不容商量地突然落下去,方燃知脊背猛颤,把脸埋进抱枕里捂住,短促低呼。 和陆霁行在床上越发兴奋不饶人的时候的力度对比,这道巴掌只使了一半力,但耐不住是真的被揍,还是这种地方......方燃知呜咽中觉得羞耻,屁.股麻了。 “马上就会洗漱?”陆霁行的双手并不制着方燃知,让他自己甘愿受罚。 方燃知摇头认错:“我......” 又一巴掌戾落,方燃知大腿痉抖,抓紧抱枕想把自己闷死似的,低呼还是没捂住,从下面泄露出来。 “提前跟我晚安?” “我......呜!” 等被不留情面地打完第三巴掌,方燃知哽咽,一条腿下意识往地面上踩,想跑似的。 陆霁行仍然没控制他,只冷然道:“腿,放上来。” 投映在羊绒地毯上的长腿阴影没迟疑,陆霁行说完就又回到沙发,地面处的阴影消失,洁腻的双腿重新摆在陆霁行眼底。 方燃知趴着不动,肩背却绷得很紧。 第四巴掌,第五巴掌......方燃知软肉的皮肤红了,有指印。 不知是羞愧更多,还是臀麻的感觉更多,方燃知小声呜呜。 察觉到第六巴掌扬起来,匀停的指节连忙反向摸索,捉住陆霁行的手,藏炸|弹似的捞过来压在自己身下抱着,期期艾艾地道歉:“先生,我错了......” 他从抱枕里抬起脸,睫毛一片湿润,眼球表面浮层水光,谁看谁都会心生怜爱。方燃知极没底气地商量说:“要不......别打我了,你手疼。” 陆霁行差点没绷住,极力抿唇,才将那点放肆到想违背主人意愿往上提的嘴角压下去。扫视方燃知通红的屁股蛋,想起他为什么挨揍,陆霁行果然很快面无表情。 漠然道:“你屁股疼吧。” 方燃知瘪嘴,没放松抱陆霁行的手,使劲压着。 陆霁行没动,但问道:“你觉得你能抱住多久?” 如果他想,方燃知一秒都坚持不了。 小情人很聪明,果断放弃那只大手,张开双臂去搂陆霁行的腰:“我错了,先生......我,不该骗你,不该说谎。” 陆霁行自上而下地看他,有点俯视的味道,可他不想让方燃知仰视他。 他想要他们平视,并肩,毫无保留。 因为揍人的缘故,手背青筋还未消退,陆霁行想揉揉方燃知毛绒绒的脑袋,忍住了:“你去见谁了?” 怎么还知道他出去是见了谁啊,方燃知表情紧绷,不想让陆霁行知道,可到了这一步,他也不会再说什么谎言,打经不起推敲的补丁。 眼下最重要的是,希望先生不要更生气。思忖片刻,方燃知小心掀开陆霁行的睡衣衣摆,脑袋钻进去,躲避视线,又亲吻陆霁行的腹肌。声音传出来时得到了衣服与皮肤的两重隔阂,有点低闷,暧.昧不清。 “去见了......一个姐姐。” 姐姐?陆霁行的第一反应是先松了口气,只只喜欢男的。 第二反应却是——姐、姐? 叫这么腻,平常方燃知喊他也没见有这么甜。陆霁行似乎更不甘了,眸光沉冷。 衣服底下一阵窸窣,方燃知拿脸小幅度地蹭陆霁行腹肌,小猫似的。陆霁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把自己绷成搓衣板,让人安心地蹭。 方燃知轻声:“先生,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我的气。”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继续,软发摩过睡衣布料,朝上来,随即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从陆霁行宽松的领口钻了出来。 “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方燃知又拿脸颊贴陆霁行的脸,讨好地亲他。 陆霁行目光不动看着他,没应声,瞳孔深处奋力地将方燃知收裹进去,锁住。 想看他还能再说什么,而后他瞳孔便猛地震颤。 “你原谅我吧。”方燃知声若蚊蚋,“......老公。” 第22章 陆霁行大概是被冲昏头了。 灯光从方燃知身后渗入,头发丝似被镀了层金,让他更像柔软的小动物。 往常总是杀伐果断的双眸紧锁方燃知的脸,瞳孔微震,怕被察觉出不纯的异样,陆霁行眼睫垂下,改盯方燃知的唇瓣。 喉结滚动,他自制力鲜少失控,掐住方燃知的下巴,面容靠近咬了上去。力度从轻至重,方燃知脊背被他的睡衣勒着,毫无退路,双手扒着他肩膀迎合。 方燃知膝点沙发表面,尽力直起腰,没让挨过揍通红的地方坐在陆霁行腿上,又烧又麻,甚至有点痒,不好受。 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被允许抹些清凉的药膏。 而且他那都那么大了,还挨揍,好丢脸...... 方燃知耳根通红,纤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一幅很羞耻很不好意思的深切模样,真实原因却并不是因为骗人挨打,而是......他刚刚竟然喊了陆霁行老公。 他只是想道个歉认个错,装可怜点,以求对方别生气,谁知道说着说着就乱了套,什么都敢叫出口。方燃知真的好紧张,很怕被陆霁行说别瞎喊,他们只是合约关系。 但是先生什么都没说,还主动吻了他。 方燃知不自主地探出一截绯色的舌尖舔下嘴唇,心脏砰砰乱跳,大胆揣测陆霁行的心思,所以先生不反感,是这样的......叭。 宽松的睡衣装着两个人,被撑得鼓鼓囊囊,陆霁行没把方燃知拽出来,而是就这样大手整个拖起他屁.股,起身朝楼上去。 陆霁行的手掌很干燥,也很热,和本就发烧的皮肤相触,方燃知登时大腿绷直,比刚才被打几巴掌还难受,想躲开。但他此时就是个大型挂件,除了挂在陆霁行身上哪里都去不得,只好哼唧着商量:“先生,你拖着我大腿嘛。” 踩楼梯颠簸,又是摩擦,怀里的人扭了扭腰身,陆霁行没可怜,轻轻拍了他尾椎一掌,抬眸直视过去:“疼?” 方燃知摇头道:“......痒。” 陆霁行挑眉:“那我再揍你几巴掌?” 方燃知更连忙摇头,紧紧抱住陆霁行的脖子:“不要嘛,好先生。我错了,别揍我了。” 陆霁行把他抱去浴室,扔进放好水的浴缸里,站在旁边,眼神有些许的居高临下:“都是咖啡的味道,不好闻,洗干净。” 方燃知怂哒哒的:“噢。” 水声淅沥,却未能遮掩难稳的情绪,方燃知用湿漉漉的手毫不懂事地拽住陆霁行的衣角,深色的布料被洇湿,颜色几乎要接近浓墨。 事情既已暴露,那一定要知道原因,方燃知抬脸问道:“先生,你怎么回来了呀?不是说要住在临城吗?” 不回来怎么抓现成,陆霁行眉目淡漠,还是没高兴起来,反问:“我不能回来?” “没有,”方燃知些许惊慌地摇头表明真心,手指不老实地勾他睡裤,“能回。先生,别生我的气,我有很乖的。” 温水氤氲热汽,弄潮了两人的发。白到发光的小腿嫌热,搭着浴缸边缘,陆霁行看着,眸光变得愈发暗沉。 犯错的不是他,他却在张口解释,虽然没有什么意义:“张程看见的。” 陆霁行说:“我回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你不惜骗我,对我说谎,不怕被狗仔拍到也要深夜出去和对方见面。” 长腿跨进浴缸踩入水中,陆霁行蹲下,身体前倾,大手按住方燃知的后颈,朝前势压,二人面容所离仅余咫尺:“只只,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情人的时候,要干干净净,不允许有第三者插入。” 果然是误会了,方燃知失措地抓住陆霁行的小臂,眼睛因不安无辜而显得尤为的纯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先生,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陆霁行说道,“但我要知道你今天见面的人是谁。” 方燃知垂下睫羽,沾水的手指收紧力度,圆润的指甲划着陆霁行小臂的皮肤,异样颇重,但方燃知自己却没发现。 陆霁行眉头很轻地蹙起,好像方燃知很害怕他会去调查今晚的这个人似的。 算了,不问了,只要人是他的就行。 陆霁行微不可察地叹息,先行妥协:“只只......” “是小时候,对我照顾很多的一个姐姐。”方燃知委委屈屈地开口,不想让陆霁行误会,对他有隔阂。他好不容易才努力到今天,让先生有点在意他的,不能前功尽弃。 但这些事......不能说,否则定会被厌弃。方燃知抑制仓皇,很模棱两可地说:“她之前也在红花福利院。现在是一名编剧,茶茶姐很厉害,先生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的——季辛茶。” 方燃知在娱乐圈,陆霁行会有意无意地关注这方面的事,确实听过。眼前的小猫被水打湿,有些脆弱可怜的模样,陆霁行把他捞进怀里,放轻声音:“你们之前一直在见面?” 方燃知更紧张了,把头垂得低低的:“嗯。” “多久见一次?” “......两三个月吧,有时候我进组,或者,她在写剧本,”方燃知趴在陆霁行胸口,“双方没有时间,就会隔得久一点......可能半年。” 所以每年如此,陆霁行竟一次都未发现。他确定,方燃知有事隐瞒,且竭力不让他知道。 道不明具体的感受,被瞒着事情,陆霁行并不觉生气,但不被需要让他觉得挫败。方燃知和他在一起,只有身体磨合,没有多余的情感交流。 方燃知不需要他。 他和季辛茶肯定会有许多话能说,但他和陆霁行......没有。 在这一刻,陆霁行心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只只心甘情愿地喜欢他、爱他。 他阴暗地想...... 方燃知没弄清楚哪句话没解释对,不仅没让陆霁行消气,还让他更不悦了。水波震荡溢出砸在地上,方燃知攥紧缸边,呜哼哽咽,几乎半口气没喘上来便被陆霁行重新吻住唇,更过分地攫夺空气。 许久后,陆霁行不想在水里吻他,匆匆把他捞出来用浴巾擦过身体扔在床上,面色沉冷。 方燃知肩颈颤抖,嘴巴又麻又痛,朝后退:“先生......” 大手轻而易举再次掌握住那截窄腰,拖拽进怀抱,陆霁行指节用力端掐方燃知的下颌,让他不得不仰起脖颈。 垂见唇角糜红,又泪眼朦胧才收敛气息,很怜惜地啄在方燃知唇边,低声问道:“只只,你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不知到底听没听清,方燃知张口便答:“愿意。” 陆霁行却再次吻住他,提醒似的说道:“别回答那么快。” 方燃知茫然不解,被亲得说不出话,呜咽也全是哭腔。 陆霁行音色强势阴郁,几乎一字一顿:“我是想,把你关在这栋房子里。” 第23章 红花福利院。 梦里这幢建筑的剪影时现时隐,像藏在雾里,很模糊。 方燃知身体颤抖啜泣了一整夜,根本停不下,鱼肚白晕染天际时,他仍窝在陆霁行怀里哭。 肩颈小幅度地痉挛,悲伤情绪过久,有点抽搐。 陆霁行安抚地揉他后颈,揉他脑袋,低声哄:“别哭,没欺负你,乖。” 方燃知听不见,仍然陷入梦中,沉浸在难抽离的情绪与身体反馈中,无声呜咽地掉眼泪。 诱哄的音色当即放得更轻,甚至夹杂蛊惑,陆霁行道:“好了,好了,只只乖。宝宝乖。” 梦境突然变得好深,年少时所待过的地方,终于巍峨高大地立在眼前,拉扯着方燃知的精神跟肉|体下陷沉沦。 ——红花福利院。 他自记事起就住在这里。在这里上幼儿园和小学,中学后才得到资助。 里面有许多小朋友,比他大了几岁的,比他小了几岁的。他们全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孩子间相互取暖。方燃知有好几个比他年龄小的朋友,大孩子却不愿意跟他们玩。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孩子还总是不开心,永远都不怎么会笑。只有在见到...... 方燃知下意识地往身边的惟一的热源靠过去,想要把整个人都塞进陆霁行的怀抱似的,仿佛很害怕什么东西。 陆霁行紧紧拥住他,反省是不是自己过分,难得理智清醒泛起自责,浅吻方燃知的额头,不停止地说诱哄的话,像哄小孩。 ”茶茶姐......” 方燃知呢喃出声。 陆霁行动作蓦地僵顿。 卧室的落地窗在两个小时前拉开了,上面似乎还有两只手十指紧扣按在上面的潮汗指温,方燃知双腿抖得像筛糠,根本站不住。陆霁行像不久前那样,胳膊有力地环掐着方燃知的腰身,不让他坠落,力度愈发紧致,后者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难受地拧眉哼哼。 “先生......”方燃知头顶的软发蹭过陆霁行的下巴,胡乱地仰脸去亲,闭着眼睛根本没醒,不甚清晰的咕哝却很熟练,犹如短时间内说过上百次,“先生,不要......别生气了,你疼疼我。” “先生。老公......” 耐心地听了许久,后面的话也全是自己,甚至还有杀手锏般的称谓,陆霁行脸色这才稍显回暖,重新端起大度,决定不和小爱人斤斤计较。 * 方燃知睁眼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他不太确定。 投在瞳底的冷色调的落地窗拉得很严实,夏日的烈阳使劲儿穿透,有光线钻进来。 找出极盛的一缕阳光,能够判断出太阳的大致方位。 好像确实是下午了。 眼睛有些酸胀,哭太久果然不舒服。方燃知闭目适应,随后重新睁开寻某道身影。 陆霁行不在。 对,他得去公司,现在肯定在总裁办公室。 陆霁行......先生......昨天...... 黄金蚕丝的薄被从下巴拉至鼻尖,再到眼睛,方燃知脸热地把自己盖住,只露出乱糟糟的头顶。 直到现在方燃知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但他记得陆霁行的举动,大概能猜到了。 被从水中捞出去的时候,方燃知已有些神志难清,想躲开陆霁行的大手。陆霁行却稳若磐石不动如山地把他按在怀里,漠声问道:“只只,这次你骗我,做的对不对?” 胳膊无力地虚环住陆霁行脖子,方燃知的脸埋在他颈边,努力摇头:“不,不对......” “能认识到错误最好,要是你再骗我,”陆霁行侧着眸,余光似夹挟警告,“你不会想到会发生什么。” 在浴室的三个多小时,已经不是人待的,回到卧室......下午的烈日透过落地窗渗进来,方燃知躲进被子里,更不敢露头了,紧闭眼睛不敢回忆。 等等,昨天晚上先生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说要把他关在......房子里? 方燃知猝然睁眼,不太确定听到的是否真实。当时他脑袋昏沉,在浴室待了那么久,体力本就要告罄,累得几乎睡过去,还要胆战警惕抵达卧室的陆霁行。 所以他到底说没说? 如果是陆霁行要关他。 那...... “是不是已经醒了。醒了的话起来吃饭。”床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方燃知一惊,忙扯下蒙着脑袋的被子。 “先生?”看到陆霁行坐在床沿,还把他要穿的睡衣拿了过来,方燃知不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陆霁行去拉他的手微顿,不甚高兴,非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般,很爱反问:“我不能在?” “不是的,”方燃知避开用后腰支撑身体坐起来,眼睛里藏着星光,很高兴,“我是说,你不应该要去公司的嘛。” “嗯,”陆霁行废话,“没去。不是很忙。” 大手拽过方燃知的胳膊,给他穿衣服,系纽扣。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胸口,方燃知不可抑制地瑟缩,很像往后躲。 陆霁行抬眸明知故问:“躲什么?” 有点疼,又有点痒,还没消肿呢,但方燃知不说实话,硬气地说道:“没躲呀。” 言罢甚至挺了挺胸膛,陆霁行抿唇,觉得他的小爱人是真的可爱,同时却又觉得被挑衅。 看来还是他不够努力。 陆霁行眼神晦涩,紧盯着方燃知的脸,后者察觉这道似能穿透人的目光,终于不再造次,往旁边去避开陆霁行的手,捏住最后的扣子,小声哔哔:“我......自己扣。” 陆霁行在人头顶无声笑,语气严肃:“怕什么?” “没有怕啊,”方燃知迅速穿上裤子,从另一边下床,离陆霁行三米远,“我那么厉害。” 陆霁行挑眉,不做争辩,弯腰拎起他的拖鞋行至床尾:“过来穿鞋,别赤脚。” 陆霁行不会做饭,掌握不好各味调料的量,也不喜欢,平日只会给方燃知打下手。 想让小爱人醒来便吃上可口的饭菜,只能安排张程去餐厅打包,再送过来。 屁|股底下放了软垫,方燃知觉得坐着很舒服,异样都减轻了不少。他拿箸尖戳碗底,先快速喊了一声:“先生。” 陆霁行看过去:“嗯?” “你昨天,”方燃知想问什么求证,怕闹笑话似的,又有些支吾,“就昨天晚上......你有说什么话吗?” 比如,关起来。 回到卧室放了发自内心的狠话,仓促答完愿意方燃知便昏睡过去了,后来他是被糙醒的。陆霁行垂眸,怕吓到他,此时情绪又冷静:“没有。” 果然是听错了,方燃知竟然还有些失望。 筷子直往自己碗里伸,夹过来的菜色不多时便冒了尖尖,方燃知全盘接受这股在意,最后也还是道:“先生,我吃不完。” 陆霁行斟酌须臾,果真先放下竹筷,出声喊道:“只只。” 方燃知应:“啊?” 陆霁行抬起眼睑:“我们定个规矩。” 秋后的账明显没算完啊,方燃知捏紧筷柄,比昨天认错道歉还要乖巧,点头:“嗯!” 到底什么时候能去试镜《行涯》的男三角色,吴至现在都没发具体日期。 既然暂且没工作,陆霁行便没打算放人出去。 他沉着面色,丝毫看不出友好意味,有上位者的压迫:“以后还会对我说谎吗?” 方燃知摇头:“不会了。” “我不管别人。别人跟我没关系,”陆霁行直视方燃知的眼睛,分辨真假,再次强调,“但是你跟我有关系,不能骗我。” 方燃知上次的猜测是对的,陆霁行真的讨厌别人骗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什么温度,似乎曾经被很在乎的人骗过,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所以再不能释怀。 致力做合格情人的方燃知很认真点头:“知道了,先生。” 陆霁行音色轻了些,教给他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可以沉默。但小朋友不能说谎。” 好像在被当做三岁小孩儿对待,方燃知羞愧难当,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真不好意思。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游刃有余地表真心,“以后我都会听你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承诺,陆霁行很感兴趣:“比如?包括?” “......”方燃知抿唇,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声若蚊蚋细声细气的,几乎要教人听不清,“就......床上床下,都听你的。” 那截洁皙的天鹅颈干净如白玉般无暇,陆霁行不是第一次有想在上面留痕迹的念头,可方燃知是明星......最近试镜《行涯》的行程还未安排出来。 陆霁行不知真假地说:“那这两天试试成果。” “啊......啊?”方燃知发出颤音,差点把筷子撅折。 陆霁行装没听见,自顾自安排:“如果你有一点没听话,没做到什么都听我的,我就把你捆起来,到你学会为止。” 第24章 饭后,陆霁行照例到厨房洗碗。没用洗碗机,独留方燃知在客厅思考,一米九五的高大身影一幅很贤惠的模样。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方燃知窝在沙发,半躺的姿势清奇,几乎没让腰支撑自身重量。 他搂着真丝抱枕至胸前,下巴搁上去,把抱枕压变形,表情无辜又略显发愁的观察陆霁行。 试试成果当然可以,反正他肯定能做到听话。但是就这两天的话......好像不太行的吧。腰好酸腿好软,昨天被过度开发了,方燃知罕见地在心底埋怨自己的没用,好像他身体不太行的样子。 可他行的!很行! “想什么呢,这么苦大仇深的小表情。”陆霁行擦净手,走过来捏方燃知的脸。 沾了冷水的皮肤微凉,很舒服,方燃知亲昵地往大手的方向歪脑袋,想让他多摸摸自己,叹气:“在想我很行。” 陆霁行挑起半边眉梢,好奇心泛起:“有多行?” “......” 怎么还把想法说出来了,方燃知丢脸死了,听到陆霁行这么问,顿觉屁|股疼,耳根发烫地让脸躲进抱枕,剧烈摇头:“我不行。” 陆霁行笑了声。 抱枕掉落摔在地上,方燃知不顾它安危地起身,抱住陆霁行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亲他,黏黏糊糊地喊:“先生......” 陆霁行只觉嘴唇被他啄得发干:“嗯。” “我以后,真的什么都会听您的,”方燃知小声讨好,没什么底气地说道,“这两天......先放过我,我们慢慢来嘛。” 看来是真的紧张,敬称都出来了,陆霁行又被亲了一下,心痒难耐,想恶狠狠地咬住那两片软唇,态度却端正得厉害:“撒什么娇。” 被指摘蒙混过关的方燃知用毛绒绒的脑袋蹭陆霁行胸口,居家睡衣的领口都开了。他更黏腻的哼哼唧:“我起床去洗漱的时候,都又没能,自己袅出来,老是坏掉,每次都是您帮我......”实在难以表达,方燃知抬起脸,下颌抵住陆霁行的胸骨上窝,巴巴地可怜喊道:“先生。” 陆霁行总爱控着他,许多次的第二天,方燃知身体都像有了开关,需要掌控他的主人启动才能运行。 而这个掌控者,非他本人。 眼睛澄澈如黑玛瑙,陆霁行垂眸紧盯着他看,咬合肌微动。 “嗯,”他嗓音微哑,暂且妥协,“看你表现。” 方燃知踮起脚尖吻他,语气很欢欣:“谢谢先生。” 醒来时已是下午五点多,这顿饭直接能当晚饭,八点再吃点宵夜即可。 公司虽然可以不去,但事务不能堆积不办。 去书房处理公务之前,陆霁行随口问方燃知:“你只想试镜那部古装剧的男三?” “那个角色很有趣的,”方燃知答道,“因为和他性格很不同,对我来说还是新挑战呢。” 先前他讲解过男三,陆霁行知道,他静默片刻,想委婉,最后却还是直接:“只只,你不想演男主吗?” “我看了你的那个剧本,导演是成任飞,班底不错。大型电视剧只要质量过关,主演大多都会很有观众缘。” 一边有真正的路人缘,一边有作品说话,一边营销,想被人尽皆知地火起来,也很好造势。 方燃知下意识:“......啊。” 这就是要再次提给他资源的事了,只要陆霁行可以投资《行涯》电视剧,那方燃知能试镜主角并不难。 他不是毫无演技的花瓶,相反,他的演技是圈里人都觉得可圈可点的。 方燃知却不想要,眉目垂敛着,竟想逃避。他跟陆霁行虽然是合约关系,但是交易也可以更纯粹,他们享用彼此的身体,谁也不吃亏的。 并非清高,而是方燃知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从陆霁行这里得到其他的什么。 从一开始,他想得到的就只是这个人。 现在得到了,他不贪心。 而且他最好别大火......身边还有个蛆虫存在,如果太出名,肯定只会被敲诈得更多。 陆霁行说:“我可以......” “我不要嘛。”方燃知捉住陆霁行的手,小心摇了摇,“先生,你什么都给我,我以后肯定会恃宠而骄的,人多贪婪啊。重要的是,我需要沉淀,起点不能太高,我不行——而且人家剧组导演和其他演员也不高兴啊,大家都最讨厌带资进组了。” 这个恃宠而骄,陆霁行等了将近两年半了也没等到,他真想说,你随便闹随便作都可以。 反正只要天没塌,他都能兜得住。 可方燃知太乖了,乖得仿佛随时都能抽身远离。 “嗯,”陆霁行不再说,不轻不重地拍他后腰,“你先回房间吧,可以再看看剧本,我去整理下工作。” 方燃知应声:“好。” 抵达书房,电脑不开,陆霁行先把桌角一摞整齐文件下的黑色笔记本抽出。 掀开目前记录的一页,不久前刚写下几个工作要点,内容简洁如下: 骗我对我说谎话,不乖,要狠做一次(已完成) 有事瞒我,不让我问,要狠做一次(已完成) 有新朋友,我刚知道,要狠做两次(已完成) 和别人谈心,不和我谈,要狠做两次(已完成) 昨晚收取的成果不错,陆霁行“愠怒”暂消,面色沉着,仿若签合同般记录下现在的: 睡觉时叫别人的名字,我不太(划掉)很不高兴,要狠做三次。 又拒绝我提工作的事,总是不需要我,要狠做三次。 方燃知完全不知道他在不觉中又欠了许多债,他刚收到了吴至的消息,试镜的具体时间出来了,就在后天。 幸好跟先生说好了这两天放过他,否则哪还有力气呀。方燃知悄然松了口气,今天被陆霁行在家陪着,心里觉得很高兴。 要不是他突然翻身的时候扯到尾椎骨,要命得酸软,倒抽冷气自行恢复,他就更高兴了。 方燃知揉腰,嘟哝道:“好凶。” 八点半用完宵夜,洗漱完很快近十点,方燃知先洗的澡,没敢跟陆霁行一起。 收拾完,陆霁行拿着支白色的软膏走到床边坐下,冲方燃知招手:“过来。” 方燃知乖乖蹭过去。 “腿打开,给你上药。”陆霁行说。 下午的时候上过一次了,方燃知手指蜷曲,扬手想把药膏拿过来:“我自己来吧。” 陆霁行绕开他的手,音色辨不出喜怒:“什么都听我的?” “......” 陆霁行提醒他:“上次隔着屏幕不是你说让我给你上药?外面里面?一起?” 怎么记这么清楚,方燃知双手无处安放,觉得耳朵泛热,但他脸皮早在无数次勾|引陆霁行中练出来了。没多纠结,他便果断褪掉睡裤靠坐床头,小臂掰着膝窝尽情展露:“先生来嘛。” 已经不肿了,只是还有点泛红,陆霁行动作很轻,方燃知需要极力忽视,他的先生在观察他触碰他这件事,说:“先生,我后天,要去试镜。吴哥已经把时间发给我了。” 陆霁行没抬头:“嗯。”而后紧接,“正好,我后天也要去一趟德国。” 方燃知霎时抬眸:“啊?” 陆霁行:“有合作要谈。” 商业上的事情方燃知向来不懂,他也不会问,但他对陆霁行这次要去的地方很有警惕性,几乎警铃大作。 德国,德国。 先生很喜欢的那个男生,好像就是在德国啊。 方燃知聚精会神地回忆。 他刚跟陆霁行签订合约的那天,陆霁行说方燃知跟人做过也没关系,有经验挺好的。然后又告诉方燃知他也有喜欢的人,还要跟他学习谈恋爱。 做替身那么明显,虽说方燃知不至于拈醋,但也在意,很轻地问了:“......是谁呀。” 陆霁行没回答,只随意地说了个地址:“他在德国。” 所以自己没记错。 这次陆霁行竟然要去德国出差,那他到了地方,会不会去找那个男生啊? 会不会和那个男生吃饭啊? 会不会......开房啊。 最后这个肯定不会的,陆霁行说过,合约期间,他们两个身边都得干净。 思及到此,方燃知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沉虑的眼神还是有些散,随即他便嘶了声,回神了。 “先生。”方燃知惊喊。 陆霁行戳他:“想谁呢,走什么神。” 还能想谁,想被你珍惜在手心的人,方燃知瘪嘴,不说话。 陆霁行:“啧。” 方燃知以为他不高兴,马上变乖:“怎么了嘛?” “太折磨人了。”陆霁行眸光晦暗,道。 方燃知不解:“嗯?” “只能看,不能进。” “......” 方燃知懂了,不服气:“你的手,明明......” 陆霁行好整以暇地看他。 要学会好好听话的小情人当即闭嘴,心甘情愿地改口:“先生说得才是对的。” 拧紧药膏收起来,陆霁行去浴室洗手,说:“你先睡,我还有几封邮件要回。” 这么晚了还要去书房,方燃知滑进被子:“好。” 重进书房的陆霁行脸色郁冷地打开笔记本,添新工作要点: 上药走神,想的不是我,要狠做六次,六次。 而卧室中的方燃知等陆霁行走后,赶忙拿出手机,想找出陆霁行去德国出差的应对方法。 那可是白月光呀,他得做点什么,让先生的心思只能系在自己身上。 上次搜百度根本没用,回答都差不多,让他直白,方燃知天天勾.引够直了。 方燃知打开绿色软件,找小说看,这个软件耽美文很多,作者写的也都很好看。 平常要是不玩数独,他就看小说,有好多做暧的话都是从里面学的,屡试不爽......虽然确实有点羞.耻就是了。 文名——《温柔攻怎么突然变疯批了》,作者不见仙踪。 小说不长,花大半个小时快速阅读,进度过半,在看到文里的温柔攻长嘴不会说话,受便觉得自己不被爱,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中途甩人跑路,却被发疯的温柔攻拖进房间,关门落锁,一步到胃,受怎么哭都没用,还......方燃知纯情地瞪圆眼睛,看得呼吸不畅脸红心跳,手指捏紧手机边缘。 这么刺激的嘛。 逃跑,一步到胃? 方燃知热着脸,给作者投了两个深水,很不好意思,又实在躁动跃跃欲试。 留评问:【真的吗?】 第25章 试镜这天天气非常不好,大雨倾盆,滂沱地砸下来,像有重量的石子,雨伞一个没防住,皮肤都是疼的。 温度急转直下,比深秋的傍晚还冷。 “衣服湿了吧?后面有便携的小烘干箱,你打开照照,待会儿别湿着衣服试镜。”车后开着雾灯,应对此时的恶劣天气,吴至透过后视镜,瞧坐在后面的方燃知,“这剧组是真拼啊,下这么泼天的大雨都不推迟行程。” 大多时候方燃知都是坐副驾驶,没把吴至当司机,只不过碰到恶劣天气,手上又有工作,他在后面可以更好的收拾。 “成导好像是打算这月末就开机的,现在明显超时,好几个角色还没彻底定下,”方燃知倾身拿后备箱里的东西,道,“预留时间不够,肯定会急一些。” 总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小烘干箱打开,周围散晕出橘红色的热光,方燃知把胳膊举过去,离近了烤。又不敢贴太近,怕把衣服弄得皱巴巴的,眼下可没熨斗。 幸亏先生早上走的时候,天只是阴着,航班没取消。现在过去四五个小时,飞机已飞出国内的边,他时刻关注着气象,发现德国那边风和日丽,便放了心。 “你也是,等我接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等呗,还在走廊底下。看,衣服被雨稍的,潮了吧。”吴至不认同地责备他。 男三角色性格开朗,这是部古装剧,没办法实事求是地真搞套古装出来,方燃知自行根据人设穿了身素色的搭配,宛若夜间明月,不蒙不昧,打眼过去便是不谙世事的美好少年。 就是有点单薄,冷了。 大夏天的被冻到想哆嗦,也是不多见。 雨势太盛,怕耽误时间去剧组安排的试镜地,方燃知把吴至过来给他打电话让他出门的时间都节省掉,也就在走廊下等了。 车来了能立马上车。 在廊下没等多久,那时不觉得凉,外套也没多带一件。 吴至看他是冷,道:“我开会儿空调?” “别开,”方燃知摇头,烤着被雨打湿的衣袖,“不然一会儿下车会更冷,试镜的时候身体要是控制不住地打哆嗦,会坏事的,不好。” 而且夏天开制暖,很奇怪。 吴至便又把手收回来。 所幸地点不远,在临时租的一栋写字楼里,独一层。之前所有人都是在电影城旁边的大棚里试镜,今天雨大,才挪了地儿。 十几分钟后抵达车库,方燃知衣袖也干了,下车乘电梯。 剧组特意通知过这里的总负责人,多付了钱,说试镜期不止有新人,还有有名气的,安保不好引来粉丝,事情可大可小。所以保密与安全工作都算到了位。 独一层的写字楼只有互对门的两间宽敞房,分1号和2号。 1 号房间有剧组总导演 ,总编导等人,用来试镜男主。 说来好笑,成任飞导演说是急着开机,到现在连男主都没定下来。试了一波又一波,他老让人回去等消息,心里却知道还是缺点意思,不满意。 从表面看是没看出多急切。 2 号房间有副导演 ,编剧,试镜男三男四等配角角色。 要不是当时看剧本,发现导演是成任飞,就这拖拖拉拉甚至吹毛求疵的流程,方燃知大概不会考虑来。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从放肆地要“一举拿下”陆霁行便知。 “燃燃?”略显惊喜的音色从前面不远处传来。 方燃知抬眸,也惊讶:“学长?” 卓轻邈斜后方的 1 号房间的房门随他出来关闭,行至方燃知眼前,问道:“在综艺上你说接的古装剧就是这个啊?” “对,”方燃知答道,又问了废话,“你来试镜男主吗?” 卓轻邈没避讳,轻笑:“其实成导一早就联系过我,但我当时接了综艺,他给的开机时间又紧,我觉得撞档期,就推了。” 方燃知了然:“但你现在有时间了。” “是。剧组在选人,我不好坏规矩,所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卓轻邈眼睛微弯起,笑容渐大,盯着方燃知,很有心思开了句玩笑,“不过要是提前知道你接了剧本,我肯定早来了,才不会拒绝成导呢。” 他们俩学长学弟的,有点渊源,但还没真正合作过剧。如果能合作一次,方燃知觉得自己肯定能学习到东西。 这时 2 号房间有人出来,后面排到的是方燃知,他没再继续客套,手指了下:“学长,我先去试镜。” 卓轻邈让开路:“好。” 方燃知穿着简单,一身素色不扎眼,留给卓轻邈的背影颀长挺拔,衣修腰身,显得劲瘦,却很有力量。 如果此时他古装上身,衣袂翩飞,束腰加持,该是多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啊。卓轻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进 2 号房间,房门打开关闭,这才不得不收回视线。 * 回去时大雨仍在落,这次方燃知没挽留吴至再住在别墅。 不过难免忆起上次偷情时的剪影,下车前他有些别扭:“雨大,吴哥你回去开车小心些。” 下午三点,天暗但不黑,跟上次还是不同的,吴至随意地摆了猜手,很有信心道:“既然你说试镜不错,那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你手机也要保持畅通。” “好。” 没让吴至再往里去,车调头麻烦,自别墅前的小路分开,方燃知撑伞走了段距离,大雨刮着伞面斜打过来,衣摆湿透了。 到了玄关闭上门,外面的大雨声猛然隔绝,减轻二倍不止。 往常陆霁行也不会每天都来紫荆小区,很忙,但今天早上他们还在一起,回来察觉到房子空荡荡,方燃知还觉得不适应。 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似携攻击性的冷雨寒气被冲散大半,方燃知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暖,舒服了不少。 他找出一件深色的薄毛衣套上,下面没穿,窝在被子里蓄体温睡觉。昨晚知道陆霁行今天早上得赶飞机,方燃知被不舍情绪堵住胸腔,虽觉矫情,但就是半夜都没怎么睡着。 然后他双手不老实地缠着陆霁行,摸他,陆霁行却让他乖一点,没做。 “......唉。”轻薄的被子底下传出很郁闷的叹息。 不过就是说了句这两天放过他,怎么还真做到了啊。 明明休息不够,方燃知还是睡不着,思索着德国这个地方。 前天的小说很刺激,但他不能逃跑。先生本来就对他没有感情上的给予,这要是跑了,陆霁行肯定不会找他,还会觉得他脾气大了。 那......那就只能继续勾.引了! 勾得他在德国就只能专心工作,没心想别的人,方燃知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斗志盎然。 他下床翻出相机,推开衣帽间的门,打开房间里暖色调的灯光,站到镜子前找角度。 试了几次后,支好相机,设置时间,方燃知咬住藏蓝色的薄毛衣的衣摆,露出胸口以下的大片肌肤。小腹肌理线条明显,腰侧还有点不明显的指印,乜斜着看向镜头的眼神似有钩子,分毫不露怯。 他生得白,与深色系的衣物对比,更显皮肤细腻,背后的暖灯又像在他周围镀了层柔和的滤镜,深切地抓人眼球。 接着,他又去换短裤,只能勒住大根腿的短。前面白色,布料顺滑柔纤,“小只”有了可爱模样,后面呈黑色丝袜状,兜住两片饱满的软肉。非常明显,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短裤。随即中间又戴了圆滚滚的兔子尾巴,像雪一样白,既可爱又瞩目。 最后穿上白袜,方燃知没有露脸,背对镜子,跪着扭身用手机拍自己。 等晚上九点左右时,算着陆霁行已经在德国落地并且肯定回了酒店的时间,他“咣咣咣”地给微信置顶分享成果。 我是知知:【[图片]】 他先发了张露脸的腹肌照。 我是知知:【先生,我腰细吧,是不是很白呀,摸起来手感很好的。】 我是知知:【[图片]】 这次是不露脸的图。 我是知知:【先生,我很甜的,你在外面出差,可千万不要忘记我。】 我是知知:【我把小兔子尾巴给你看嘛。】 最后,方燃知还觉不够,给陆霁行发了个好几分钟的视频。 飞往德国的航班在下午五点抵达机场,陆霁行在酒店落脚休息。德国的凌晨三点,他刚补完浅显的一觉,捞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打开微信接收到的某视频便让他彻底精神了。 陆霁行被刺激得差点把手机捏爆。 第26章 消息发过去之后,方燃知下意识确定了一眼手机顶栏显示的时间,21:12分。 德国跟国内的时差大约是六个小时,所以......德国才三点啊。 还是凌晨! 方燃知一激灵,这才觉得慌了下,陆霁行肯定在休息,要是因此吵醒他就不好了。 但是发都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也超过了能撤回的两分钟时限。方燃知兀自心虚,打算消停会儿,不能浪了。 可远在国外的人不让他停。 “嗡——” 视频邀请的铃声炸裂地响彻在卧室,方燃知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按接听:“先、先生。” 他以为是自己把陆霁行吵醒的,内疚小声:“我忘记你那边刚凌晨,吵醒你了,对不起......” “是我自己睡醒了。”陆霁行的套房中亮着壁灯,很暗,背景视野教人看不清,但他眼前似乎开着电脑,屏幕荧光让他的脸显出犀利的轮廓,直言道,“我在看你给我发的视频。” 发图发视频的是方燃知,听见陆霁行真的在看,赧得想钻地缝的也是方燃知。他手痒似的挠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憋出一个字:“......噢。” 照着陆霁行的前置摄像头突然换成后置,电脑屏幕上的视频画面实时传达给方燃知,后者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烫手山芋,幸好忍住了。裹住饱满软肉的黑丝短裤,陆霁行让方燃知穿过,很有晴调,中间开着孔,能......白色的小兔子的圆尾巴摖在那里,视频中括约肌运动,在手指的拉拽下囤土,时隐时现。 摄像头仍未换成前置,陆霁行问道:“好不好看?” 被当场询问,方燃知嗓子顿哽,只心想外面光下大雨怎么不打雷呢,赶紧把他劈晕,但他深呼吸过后说:“好看的呀。”学会反问,“先生,不好看吗?” 陆霁行言词清晰地答:“很漂亮。”随后忽而问,“现在衣服还穿着吗?” “......” 刚才专心等消息,哪能想起换衣服,方燃知闭眼:“嗯。” 陆霁行:“我看看。” 方燃知便给他看,虽然有点磨蹭,但很清楚。 “家里还在下大雨?”淅沥的雨声透过屏幕模糊地传递,陆霁行注视着那抹白,随口问道。 “嗯......”方燃知说道,“没停过。” “下午的试镜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方燃知呼吸清浅,没让自己乱动,拿手机很稳,“先生,我跟你讲,剧组安排的试镜房间有两个,他们分了1号和2号。” “嗯,你说,我在听。” “主要角色在 1 号房间那里让总导演过目, 2 号房间就是选男三男四之类的......”方燃知有点受不了那道灼热的目光,明明没对视,又相隔上万里,却感受得犹有实质,几乎能将他穿透。 陆霁行道:“然后呢。” “然后......”方燃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然后等我试镜的时候,应该是男主已经确定的原因,成导去了 2 号房间,他让我演了两段戏,结束后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所以回来的路上,方燃知也觉得高兴。无论能不能胜任、出演,在导演脸上看出那种满意的神色,就是对演员的肯定。 “嗯,”陆霁行单音表示知道了,夸奖,“只只好棒。” 夸的似乎是演戏,又似乎不是,方燃知努力:“是吧,我也觉得我很棒。” 陆霁行很轻地笑了声,在手机两边都还是深沉的夜色里,很勾人的心脏,砰砰作响。方燃知先停止捏小兔子,抬手揉了揉耳朵尖,觉得脸颊滚烫。 魂差点被陆霁行勾走,神走没了,紧靠床头的后腰蹭挪,方燃知手还没过去,腕子便蓦地一僵,嘶了声。他不知道的是,这稀松平常的一声也差点把陆霁行原地勾回国,被子窸窣,酒店的薄被擦过陆霁行屈起的膝盖,动静不明显。 “男主已经确定了?”陆霁行听到关键点,但其实兴趣不是很大,嗓音低到偏哑地问,“确定的是谁?” 方燃知捏紧手机照自己,防止手滑掉落,恢复片刻,另一只手重新捏毛绒兔子,想起下午在走廊遇到被成任飞导演邀请过的男主:“是卓轻邈学长。” “谁?”陆霁行蹙眉。 怎么阴魂不散的,他怎么觉得不是错觉,陆霁行眼神昧沉了许多。 方燃知没察觉,以为他没听清,再次回答:“卓轻......” “我听见了,只只,”陆霁行难得突兀打断他,“别总是提他的名字。” 方燃知点头:“好。” 陆霁行:“他名字难听。” 方燃知反应缓慢:“好。” 陆霁行问:“有开关吗?” “......” 话短,却难懂,方燃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明白陆霁行的意思,侧身把半张脸藏进软枕里,声音很低地回答:“这个......没有。” “那换个有的。”德国凌晨四点,陆霁行在飞机上睡过,在酒店又浅眠,精神充沛,笔电架于膝头,敲击键盘一边看邮件一边连视频,“我看着你。记得抹油,别伤着自己。”陆霁行始终没打开大灯,背景昏暗,只有电脑荧光亮得抓眼睛,不过方燃知现在也不用看着他聊天,倒是无所谓。在方燃知找新的毛绒玩具时,他下床把窗户打开半边,凌晨的冷风登时扑了满面,很能清扫混浊的神志。 但只只明显更好看,陆霁行无暇欣赏晨景,继续视频。方燃知抓住新的毛绒玩偶,仍然软软的,图闰划,屯如,忆艮很快消失不见:“先生......换好了。” 他音色低却,又卖弄新毛绒给陆霁行看,软得像糯米团子。 “嗯,”陆霁行喉结滑动着发出强势的低语,“打开。” 毛绒玩偶运转而起,方燃知闭紧嘴巴,没再问好不好看。反正他向来会自夸,从不会吝啬觉得自己不好,否则就没有自信引惑先生了,所以肯定是好看的。 “只只。”陆霁行喊他。 方燃知应:“嗯。” “去窗边,我看看家里的雨有多大,把手机立起来,照你全身,”陆霁行道,“别开窗,拉开窗帘就行,别淋到你。” 方燃知乖巧道:“好。” 他先把蓝牙耳机从床头柜拿过来戴上,以能更好地和陆霁行交流,随即寻到离窗边不远的放盆栽的置架立手机,小步挪到窗边拉开窗帘,刚睡醒似的,走姿别扭。 稍微把窗户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本被隔绝在外的大雨声顿时迅猛地钻进耳朵,震响,冷汽接触到皮肤,方燃知往旁边躲了顿,怕被掩盖音色,说话声音大了些:“先生,你听见了吗?” “看见了,”陆霁行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随后深觉自己像个傻缺,揉额哑声说道,“赶紧把窗户关上,冷。” 惟一的小缝隙紧闭,卧室猛然重归静谧,有瞬间方燃知觉得他只听到了嗡嗡嗡的震动。 陆霁行低喊道:“只只。” 方燃知回首看手机,在温暖的卧室,他颀长的身影被如数包裹在灯光中,点了漆的黑眼睛无辜纯情:“嗯?” 接下来的话不应该说,会显得越界,陆霁行没想到,他的自制力有一天会这么的匮乏,明知不能言出,却仍然道:“我想在你的紫荆别墅里装摄像头。” 身为送了别墅的金主,他完全不必询问情人的意见,想装就装,陆霁行也深知自己没那么的高尚。他的正人君子之行,早在找方燃知签订协议时便已踏错。 一步错,步步错,一步得到情念,就步步沦陷。 深色的薄毛衣垂搭至方燃知大腿,堪堪露出底下短裤的正面的白边,毛绒的狐狸尾巴一下一下地扫过他大腿后的肌肤,方燃知嫌痒虚抓了好几次,白袜收束小腿,线条流畅到几近完美,陆霁行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步一步蚕食他的理智。 仿若可以,陆霁行一点也不想支持方燃知的事业。 娱乐行业能看到方燃知的人还是太多了。 觊觎他的人肯定也有很多。 两个人眼下没在一起,方燃知又站在两米外,此时走过去也瞧不清陆霁行的眼神,无法分辨他的情绪,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方燃知因为陆霁行的话,心脏不受控地跳腾鼓噪,他似乎察觉到了野兽般的雄性对伴侣的占有欲,竟很受用。 迟迟得不到应和,陆霁行抿唇,想法真的携了野兽的原始掠夺性。他想,这只是他将方燃知彻底“据为己有”的第一步,如果只只拒绝他,他当然还有其他的办法把他锁着。 这时,方燃知按捺不听话的心跳,提醒自己别妄想太多,却又想听对方多说点,便有些不解地轻声问道:“先生,在别墅里装摄像头干什么啊。” 紫荆别墅里的主人,没养猫猫狗狗,他和金主也没孩子,完全没必要装监控。所以在好像不需要的情况下还要装这个,就总显得有点变.态。 陆霁行也意识到了,无声莞尔,浅笑,没找任何借口,供认不讳道:“查岗,监视情人。” 第27章 “好。” 方燃知回答,未有犹豫。 “那等先生回来了,就可以让别人装监控,”他走到盆栽的置架前,拿起手机怼脸,近距离地看屏幕里的陆霁行,“卧室也可以装。” “不要隐私吗?”陆霁行让他回床上躺着,直勾勾盯视,嗓音喑哑。 是啊,还有隐私,汪秋......但这样的人又不会被带回别墅,先生肯定不会知道。方燃知屈腿张开倚靠床头,摇头说:“我没有隐私。” 继而凝声强调:“我全身上下的所有地方,里里外外,先生都知道的,没有隐私。” 真是个能感染人想说点真话的好时候,陆霁行敛眸:“我也一样,只只。” 硕大的毛绒狐狸,软毛蹭过大腿肌肤,方燃知终于觉得太痒了,影响他和陆霁行通视频,伸手抓住握在手里,按紧:“它老是摇来摇去......我阻止一下。” 声音轻得仿佛底气不足,好像不解释,陆霁行就会责怪他似的,可身为大气的金主哪有这么不近人情。 不过陆霁行该小气的时候更不近人情,命令道:“松开。” 方燃知:“......” 失算了。方燃知便只好委屈巴巴地磨蹭着松手,狐狸顿时摇得更欢,像久未见到主人,急于和他贴贴亲亲的修狗。 “先生,”方燃知黏黏糊糊地喊,身体往下滑,半边脸压在枕头上,看着屏幕问道,“你这次要出差多久呀?” 陆霁行想了想,说:“可能得一周。” 七天,剧组选角应该已经结束了,不知道能不能选上,如果有幸出演男三的话,工作自会提上日程,大抵是见不了面了。方燃知忍住叹气冲动,低落地应了一声:“噢,我知道了。”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没让稍颓的情绪表露,但陆霁行就是能从他那张白净的脸上看出许多小表情,哄着解释:“离得有些远,来回就二十个小时了,到地方也不能立马谈合作,要倒时差休息,所以时间长了些。” 出差一星期,甚至半个月都是常有事,方燃知当然知晓,不会无理取闹,也不敢。不过听到解释还是没忍住觉得在被先生珍重,开心地拿脑袋蹭枕头,这下更像小狗崽了。 “先生,我等你回来。”不久后互道晚安,方燃知在深夜诉衷实情,“你总是刚走,我就已经很想你了。” 视频通话挂了好一会儿,陆霁行还在对着弹回聊天框的微信页面发怔。通话标志框里显示他和只只视频了 112 分钟,德国要天亮了。 落地窗外一片灰暗的鱼白。 垃圾桶的上面已经被软纸巾占据领地,全被揉成纸团粗暴地扔进去。陆霁行心浮气躁,热得鞋都没穿,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去浴室暂消火气。毫无温度的冷水浇下来让人神志清醒,十几分钟后,陆霁行才觉好多了。 匆匆将头发擦到半干,陆霁行拿手机回应方燃知的思念,不藏未掖。 陆霁行:【我也很想你,只只。赶紧睡吧,乖。】 回复完才发觉他们挂断通话已近二十分钟,说不定方燃知已经睡了,顿觉被欲冲昏头脑,脑子短路犯蠢。 但方燃知秒回了消息。 我是知知:【好!先生,晚安呀。】 我是知知:【不对,你那边是早上了,先生,早安呀。】 我是知知:【[小猫咪的尾巴蜷曲冲你比心jpg.]】 我是知知:【[小猫咪高兴地走过去亲了亲你jpg.]】 陆霁行看笑了,片刻又收敛微肃,打字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方燃知刚从浴室出来,终于把那条毛绒狐狸抽厘审题再扔出去,看到陆霁行的询问,心中腹诽还不是怪你嘛。但回复的话自然不敢,乖顺地发语音,告状似的:“我把那个很可恶很可恶的狐狸微吧扔掉了!” “扔吧,”陆霁行语调里含了笑意,“回去再买新的。” 方燃知哽住,无话可说,躲进被子睡觉时,嘴角却在上扬。 * 南城的大雨下了两天,期间有停,但也只是半小时一小时这样的短时间,总的还是在下。 方燃知没收到吴至或剧组的电话,看起来大抵是没戏了,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试镜本如此,不是去试镜就一定能胜选。演技、形象总有不合适,强求不得,他收拾好心情,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昨天吴至给他接了杂志,由于品牌方太有知名度,他只能上内页,约的明早去摄影棚里拍。 吴哥:【不知道雨明天会不会停,我提前去接你。剧组还没联系我,但是不要灰心,后面还有大把机会能出演这种大型电视剧,明天先继续工作。】 经纪人利益跟演员挂钩,吴至都不急,方燃知自不急,专心做好每份工作就好。 他放松地给一分钟前发来消息的吴至回复:【好。】 吴哥:【对了还有,我都没让你去公司,所以自己在家也不要落下形体训练,没事就练!演员的气质绝不能丢!】 这几天天气很适合睡觉,看到形体,方燃知难免心虚,敲键盘都快了:【好。我知道了。】 中午十点,外面的雨仍然淅淅沥沥,方燃知想做甜点了,可以打发时间。 “嗡——” 以为是吴至还有什么事,方燃知打开看,脚步却即刻顿在原地,抬不动了。 是傅文发来的消息。 上次综艺结束,他非要加方燃知微信。他和陆霁行是朋友是发小,方燃知便没拒绝。 傅文:【[图片]】 偌大的客厅能够看出他是在哪栋别墅、又或哪座庄园里。图片中傅文本人并未出镜,他明显坐在旁边一隅。 餐桌上的食物琳琅,色泽诱人味蕾,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抬着脸,眼神明艳地追着旁边的人,错眼不眨。 而他身边的......是陆霁行。 陆霁行垂眉敛目,倒是没看身旁,不知为何有点冷淡,但这副模样也可以有另外的解释。 任何暗恋者,在前期未挑清心意前,都不敢直视喜欢之人。 方燃知抓紧手机,惊得胸膛呼吸起伏稍乱。他挫败地想,先生真的去找那个男生了吗?转而又不太敢相信,他竟然看到了那男生的脸,虽然只有半张。 最后又自欺欺人地心道,先生是去工作,他自己说的...... “嗡。” 傅文:【霁行小情人儿,你看这男孩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方燃知很有偏见地在心底快速反驳。可抛却有色眼镜,他确实是好看的。 明亮,矜贵,定是小少爷。 前两天那么勾隐陆霁行,都没有用吗?方燃知没心思做甜点了,坐在床沿发呆,失落。 “......怎么不回消息,”傅文坐在餐桌旁,坐姿懒散地戳手机屏幕,确定没收到任何回复,没意思地自语,“没礼貌。” 但是这种东西,方燃知应该不会亲自向陆霁行求证吧,那也太傻了,而且哪有立场。 一个情人,嗬。 “陆叔,六十六大寿,我再敬你一杯。”傅文放下手机,向首位上的人举杯,心情挺不错。 陆贺冲笑骂他是想把自己灌醉,只象征性地颔首,让他自己喝去。 “霁行,怎么不敬我?”眼神锁定住次位的人,出声问。他居于首位,独揽大权的气场自然强盛,六十六岁的眼睛不显混浊仍如鹰隼。 “我自己来的,要开车,安全重要。”陆霁行从手边拿起蓝色的烟盒,抽出根细长的烟在桌面轻点,有声音,虽然不大,但犹像挑衅,几近大不敬,“就让小文儿陪你喝吧。” “哼,”陆贺冲没好气地出气,家丑外扬道,“你出柜跟我说喜欢男人的时候,我都没把你打死,你还给我摆上脸了。” 傅文喝酒的动作微顿,抬眼怔愣探究地看陆霁行。 他跟陆贺冲出过柜?他以前一直表现的很无性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霁行没言声,当没听见。 “行了,父子之间哪有深海仇,”陆贺冲放低语调,这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台阶,说,“喜欢男人就喜欢吧,那你和小诺试着处处。” 被提名的男生顿时拘谨,礼仪到位地喊:“陆先生。” 陆霁行没看他,拿打火机燃了一根烟,抬眸看陆贺冲:“您不知道我身边有人?装眼盲?” 陆贺冲脸色难看了。 那男生的肢体也僵了些。 香烟的白雾缭绕,陆霁行没动,只是让它烧。他眉目结霜似的冷淡,漫不经心道:“爸,他叫方燃知。” “陆霁行!”陆贺冲站起身怒声,“娱乐场上镜头后面卖笑脸的小玩意儿,玩玩就算了,你像话吗?!” 陆霁行抬眸看着大发雷霆的陆贺冲,并不动怒,只眼中讥讽像看小丑。 无言的对峙,气氛黏着,傅文正要打圆场,陆贺冲就被看得率先移眼,坐下了。 不知是否为错觉,傅文觉得陆贺冲身形微晃了一瞬,被揭穿腌臜事的妥协了似的。 这时,谁的手机震动,打破了这古怪诡异的寂静。 是私人手机,察觉的陆霁行敛了冷息,拿出手机查看,果然是方燃知发来的微信。 我是知知:【先生】 喊完便再无下文,陆霁行等不及,问:【只只,怎么了?】 没想会得到回复的方燃知猛地激灵,忙从床沿秃噜下去,坐在地板上正襟端正地回道:【先生你在啊,不是我是说我没有打扰你吧,我】 啊......到底该怎么问啊,方燃知摸头发,最后改为抓,极度纠结,会不会显得管得太多。 先生[爱心]:【只只?】 陆霁行在催他,方燃知破罐子破摔,发送:【[图片]】 我是知知:【先生,他是谁呀?】 点开图片,对照角度,明显是对面的人拍的。远在德国的陆霁行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傅文,后者察觉,脊背发凉。 傅文惊疑:“你突然这么看我干什么?” 陆霁行垂眸,没急着跟他算账。被陆贺冲安排在旁边落座的男生肯定早就知道陆霁行身边有人,说不定陆贺冲还说了完全不用在意方燃知的话,但没想到陆霁行会这么直言直语,男生觉得尴尬,想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 但陆霁行没给机会,他起身离开座位道:“我老婆查岗,走了。” 陆霁行回复方燃知:【不认识,外人。】 傅文虽然贱,但因为他被只只查岗了,陆霁行又觉愉悦,今日积攒的郁气都消散不少。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在微博的特别关注的老婆上了热搜,绯闻头条,方燃知还没过来跟他解释,陆霁行才不再愉悦,还觉戾气更盛。 脾气大得连夜飞回了国。 训人。 第28章 杂志拍摄早十点开始, 顺利的话两个小时能收工。外面没再下雨了,但也没出太阳,满目阴沉,踏入户外的空气, 周身都凉丝丝的。 公司安排的路虎车丝滑地开进紫荆小区, 驶到一幢独栋别墅内部。像那天试镜,方燃知仍在廊下等, 没让时间浪费分毫。 待人坐进后座, 吴至打方向盘, 调侃:“今天学聪明了,穿得多。” 浅色的雅戈尔衬衫不紧致很合身,料子顺和看着柔软,最顶端的那颗扣子没扣, 大多时属于衬衫的板正便被放松渗入,显得随意亲和。外面搭了件驼色的薄风衣,很彰显颀长的身形与清冷的气质。 下了几天大雨, 还没转过晴的早八点, 凉得没比深秋早晨好多少,方燃知说:“我里面还有一件无袖的背衫呢。” 工作十点始,方燃知得提前去,他可以等品牌方, 但不能让品牌方等他。 他咖位没那么大,不然会被说耍大牌。 而且到那里还要化妆,换四套衣服,时间能节省当然要省。 车子已经驶出别墅, 吴至咯咯乐:“哈哈哈哈......看来那天是真冻到了,老头衫都穿上了。” 方燃知很轻地打了个哈欠。 吴至问:“没休息好?” 呵欠登时顿住, 打一半便开始回收,方燃知眼球表面浮了层呵欠没尽兴的浅薄水雾。 “嗯,老做梦,没睡好。” 他音量不大地说,怎么听都该是心虚标配,但平日里他情绪起伏波动也不大,吴至没怀疑。 路虎开到马路上之前,吴至回头看了眼,评价:“还好,眼睛底下没黑眼圈。”回身专心开车,“那你再眯会儿吧,到地方我叫你。” “嗯,谢谢吴哥。”方燃知便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休息。 大脑却毫无困顿的感觉,眼前陷入黑暗后,陆霁行的高大身形倒是愈加清晰了。 昨天被傅文的消息扰得心慌意乱,身为见光死的情人,方燃知实在应该恪尽职守,别过问金主的事情。 最初他也是这样决定的,当没看见傅文的微信。 谁知没撑过十分钟,方燃知就忍不住,还是很不“在其位谋其职”地问了。 我是知知:【[图片]】 我是知知:【先生,他是谁呀?】 他不想看见陆霁行回复说这是他一直喜欢的人,又非要自虐似的寻求答案,尤为矛盾。 但是先生很快就回复了,还说:【不认识,外人。】 窗外大雨不断,缀砸地面的动静刺激神经,方燃知提起的绷紧的不安心跳骤然回落,安稳落地。 他似乎有了点底气,明明不是正宫,也不敢自称正宫,但言语间很有陆霁行老婆的自觉,更不露怯了。 我是知知:【先生,你说过的,在我做你的情人的时候,你身边会干干净净,不会让第三者插足。】 我是知知:【现在你的小情人要说,你洁身自好一点。】 我是知知:【[漂亮小猫咪蹲在你面前严肃监督你jpg.]】 我是知知:【[漂亮小猫咪表示如果你不乖就呲牙jpg.]】 当时陆霁行已经远离庄园的人群,间隙给一起前来出差的张程发消息说来接他,看到方燃知连串的消息,没忍住扬唇。 直接拨去了电话。 接到电话时方燃知还有点不敢相信,说话和发消息不同,声音能听出情绪,方燃知底气散了不少,又是乖巧毛绒小动物,心虚地喊:“先生。” 陆霁行:“嗯。” 方燃知小声:“你没在吃饭了吗?” “嗯,结束了。”德国今天下午天气不错,陆霁行道,“正要回去。” 方燃知关心道:“工作顺利吗?” “还算顺利。昨天跟合作方谈了第一次,明天需要第二次详谈,应该就能敲定了。”陆霁行回身往后看,傅文出来了,离他还有十几米距离,“今天是跟朋友吃饭,和傅文一起来的,我也是在德国刚遇见他。但坐在我身边的人,我真的不认识。” 方燃知鲜少听到陆霁行跟他解释这么长段,本就散得差不多的心塞再次被疏通,应声带了欢欣的味道:“嗯!” “只只。” “嗯?” 陆霁行说,一字一顿:“我很干净。” 查了岗,还进行了叮嘱的方燃知顿觉不好意思,仍坐在地板上,把脸往床面一通砸:“我知道的,先生。我不是说你,不干净......” 声若蚊蚋地补充:“我没有那个,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的。” 似是想象到了他的窘迫,陆霁行笑了声,很明显。 方燃知脸红耳根烫,丢脸地讨饶:“诶啊,先生你......你不要笑我嘛。” 陆霁行正经:“没笑。” 听到他的语气,方燃知嘟囔道:“你明明就在笑。” 十几米远的距离,只需要成年男人的几步,傅文很快就到了眼前。待见到陆霁行是一幅什么神情在通电话时,他当即跟见了鬼似的后退了两步。 温柔、宠溺、浅笑......虽然各个特征在那张性冷淡的脸上都不明显,但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过禁欲,才更能让人注意到,简直令傅文惊讶惶恐。 这时,陆霁行问道:“照片谁发给你的。”他眼睛盯着退居至三米开外的傅文,眼里的无限柔和变淡了,“姓傅的?” 完全没被避开的当事人姓傅的.傅文:“......” 方燃知登时一阵紧张,害怕因为自己让他们生气,支吾了半句,没回答。 陆霁行便问:“你们什么时候加的微信?还是说有其他联系方式?” 这么笃定的语气,让方燃知赫然想起,他没把和傅文加联系方式的事情告诉陆霁行。 怕被误会,他解释说:“没有其他的,只有微信,就综艺结束之前......他是先生的朋友,拒绝会很没有礼貌。” “现在这个没礼貌的人让我来做,”陆霁行不容置喙,“把他删了。” 方燃知:“啊?” 傅文微笑:“......” 陆霁行说:“删之前先把他找你的聊天记录截图给我,我看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傅文不笑了:“......” 我他妈......他在心里骂娘。 方燃知竟然真敢找陆霁行求证,这是小情人吗?这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吧! 不然敢管这么多? ......靠,陆霁行确实说了这是他老婆,刚才还说查岗,但他觉得这话应该是气陆贺冲更多吧。 直到十分钟后,傅文才断然发觉,陆霁行真不是开玩笑,他特么是真栽了。 聊天记录发来,陆霁行脸色稍缓,除了今天,他们两个之前没聊过。 “只只。” “嗯。” 陆霁行说道:“以后加了谁记得告诉我,我要知道。” 被监管的方燃知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自由疑似被挤压,甚觉正常,受用:“好。” 一直被忽视的傅文听不下去了,发出声音,找存在感:“霁行啊。” 这音色方燃知没有太熟,但透过电子设备,仍能听出是《展示自我》的导演傅文。 刚刚才把人拉黑删除,当事人就来了,方燃知未曾经历过这么尴尬的事,忙说:“先生,你忙吧,我也要去做甜点了。” “好。”陆霁行应允,“我晚点再打给你。” 电话挂断后,陆霁行垂眸摩挲了会儿手机屏幕,确定方燃知没再发消息过来,这才抬眼直视傅文。 又被他这样盯着,傅文怕了他了,举手投降,辩解:“我给他发那张图片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逗逗他而已。他不会这么不经逗吧?” “不经逗的是我,傻逼。” 陆霁行冷脸口吐恶言,傅文果真傻逼似的愣在原地,继而不可思议:“你他妈因为他都这么接地气了?傻逼都能骂了?” “他如果误会了,自己胡思乱想,又不敢过来问我,我连解释都找不到地方,”陆霁行脸色沉得能滴墨,根本没想着顾发小情面,“傅文,你应该庆幸他来问我了,不然我真会宰了你。” 就像是第一次才认识这位从小的朋友似的,傅文双眼探照灯似的盯着陆霁行,蹙起眉头。 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脱了轨出了问题。 电话响了,是张程。 陆霁行接听,简短道:“老位置。” 张程道:“是。” 陆霁行不远万里来德国,还带了张特助,是真有工作,这边有产业。不过之前都是陆贺冲在管,近几年公司股份全到了陆霁行手上。 他可不是来给陆贺冲庆祝什么六十六大寿,只是时间赶巧了而已,要不是昨天傅文像往年那样问他,今年该送陆叔什么贺寿礼物,陆霁行根本就不记得陆贺冲的生日。 父子俩的关系之前没有这么差,大约六年前,陆霁行还能想起在这个时间,主动来德国吃顿便饭,近年是一次也记不起了。 但傅文每年都会向他取经送什么礼物,两家离得近,又时常有商业来往,双方父母是看着彼此的孩子长大成人的。 长辈生日时,彼此自然也会在场。 在傅文的劝说下,陆霁行左右权衡,觉得人都在这儿了,来趟庄园也没什么,就是没想到陆贺冲还给他备了这么份大礼,自取其辱。 “霁行,不至于吧,”傅文不知道陆霁行和他爸关系为什么越来越差,听到他要第二次因为方燃知宰了自己,苦笑,“我很罪大恶极?” 陆霁行说道:“娱乐圈那么多人,你招惹的还少?招惹谁都行,离他远点。” 傅文唇角抿成直线,无言地盯着陆霁行。 劳伦士汽车映入眼帘,拐弯上了两人站着的这条路。陆霁行目光看向劳伦士,最后说:“你平常花样多,私生活乱,我不劝你,自己注意好身体就行,最好每年去体检两次。但是别跟我爱人聊太多,不要带坏他。” 他明天还要跟合作方再详谈合同,没时间在这里逗留。 晚上回去果然又打给了方燃知,和他随便聊聊,玩到半夜。 要不是方燃知说明天早上有工作,要拍内封,陆霁行还不一定会放过他。 * 杂志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这期的内页需要清矜感,品牌方给方燃知准备的几套西装都很有高贵的质感。脸上还化了淡妆,主要修饰了些眼睛。 方燃知的眼尾略长,眼珠漆得宛若黑葡萄,睫毛浓密,因此看人时,首先会显得乖,盯久了又觉得钓。 化妆师用冷色调的眼影点缀晕染,软和的毛刷力度很轻,颜色上得不多,但方燃知再抬起眼睑用平常眼神看过来时,那种乖顺的感觉直被冲散了大半,多了一股睥睨的冷清。 摄像师很满意,说:“方老师,再给我一个刚才的眼神。” “对,很好。” “就尽情蔑视我——好,可以,保持两秒钟。” “......” “方老师,辛苦了。” 拍摄很顺利,摄影师平日最喜欢和这样的艺人合作,想要什么对方都能 get 到,立马就能给出该有的镜头感。 方燃知和众人同道辛苦,并让吴至把提前买来的奶茶给了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自己先去换衣服了,以防不小心把品牌方的衣服弄脏。 脸上的妆很淡,只是有点眼妆,省得再麻烦工作人员,方燃知打算回去自己洗个脸就行。 趁吴至去开车的空挡,方燃知在影棚的大门后边等。玻璃门是单向的,外面的人瞧不进来。 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巧,看见路虎车在路边停好,方燃知抬脚过去,没走几步就被喊住了。 红旗 LS7商务本要擦着路虎过去,此时停住,驾驶座的窗户摇了下来。卓轻邈带着口罩,微微向外探身,稀罕道:“你今天在这边有工作?” 要去路虎车边,就得越过红旗车,方燃知走过去:“学长也有工作吗?” “我没有,”卓轻邈高兴地说,“我去酒庄过生日。现在正要过去。” 生日?对方都这么说了,方燃知很上道,忙说:“学长生日快乐啊。” “谢谢,”卓轻邈在车里看着方燃知,看起来确实快乐,随后想起什么般,道,“你看我都不会说话,真是嘴笨。燃燃,你下午还有工作吗?没有的话一起去吃块蛋糕吧。” 突然受到邀请,方燃知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啊?” 卓轻邈道:“都是一些圈内的朋友,你去了也能和大家认识一下,我做介绍。” 拿过最佳男主角兼影帝奖的卓轻邈发出邀约,这话绝对不是夸大其词,能去他生日会的,肯定都是有名气的人物。 “燃知下午没工作了,可以去。”听了一耳朵对话的吴至在路虎的驾驶座上插嘴,“卓老师生日快乐哈。” 卓轻邈轻笑应:“谢谢。” 往常根本和卓轻邈没什么交集,此时被赶鸭子上架,还是挑在生日这种相对特殊的日子,方燃知说不出拒绝的话。 路虎车启动前行,跟在红旗车后面,应该是要去某酒庄,方燃知在后座发愁。 去别人的生日会,完全不带礼物,不好吧? 吴至兴奋道:“受到影帝邀请,过个生日而已,又不是你主动蹭热度,怎么还愁眉苦脸。而且我告诉你,到了场上能和别人多说话就多说话,能加联系方式最好。娱乐圈里真朋友虽少,但利益交换还是很多的——我不是说那种不干净的交易啊,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就是多和人交流交流。比你资历老的老人如果喜欢你,说不定就会向导演或品牌方推荐,你把握住机会啊......” 不想把握,不想火,不想说太多话,也已经有了不干净的交易,方燃知在心里一一回答吴至的话,口头却道:“知道了。” 吴至手下只带了他一个,他不能大火的话,那吴至也就无法成为金牌经纪人。有时候方燃知都觉得挺对不起吴至的,想让他多带几个人。 之前聊过这个问题,吴至却说,火不火不是只靠实力,还有运气,甚至有时候运气是占据大头的那个。他会仔细做好自己的工作,也让方燃知不要有压力。 吴至比方燃知大三岁,放在经纪人堆里算新人,没有一次带太多艺人的经验,目前只想要尽心尽力地带方燃知,把手上争取到的资源都给他。 “前面花店停一下,我去买束花吧,”方燃知示意道,“什么都不带,不礼貌。” 吴至应道:“行。” 两个人都不知道生日该送什么花,店员推荐的满天星,吴至就帮方燃知买了。 一大束的蓝色,很漂亮。 就是这捧满天星,方燃知下车时,需要抱着花等过会儿送给卓轻邈,却被蹲在角落的狗仔拍到,把他送上了热搜。 等发现时,# 拥有千万粉丝的顶流疑似恋情曝光 #的词条已经发酵了一个小时。 现在娱乐圈狗仔爆料,任何明星都能是顶流,最初时大家都没当回事,还在嘲讽狗仔有病。 但在察觉天气暗沉的照片里的身影是方燃知时,所有人才炸了锅。 他确实拥有一千万粉丝,但还不是顶流,只是热度高,不过真要比较,离顶流也差不多了。 【哇哦,什么情况?】 【知知有对象了?花是要送给谁啊?】 【不会吧,22岁生日都没过呢,不是说艺人不能谈恋爱,但方燃知确实还在事业上升期?他公司让他谈?】 【@吴至,你艺人有绯闻了你怎么还不出现,真假?】 【......】 由于当事人与经纪人当时都在酒庄,没看手机,往日方燃知身边又从未产生过绯闻,公司公关也没第一时间到位,方燃知看到后就很郁闷。 来酒庄的有那么多前辈,不会就拍了他自己吧。随后一搜一看,还有几个人被拍了,词条也是乱编一通。 彼时德国是傍晚七点,方燃知总被艾特,作为微博的特别关注,陆霁行手机老是“叮咣”个不停。 掏出一看,他脸色顿时都凉了。 绯闻,他老婆的,蓝色的满天星,不知道方燃知要送谁,热搜已经发酵大半个小时,无人澄清,又等二十分钟,方燃知没过来跟他解释。 今天敲磨完最后项目,原定明天回去,这么一来,哪还能再在这儿多等一夜。陆霁行冷然地让张程订最近的机票,没到半小时就坐上了返程的航班。 推着简易行李箱登机前,张程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嘴秃噜地问了句:“陆总,怎么突然要回去?” 陆霁行大步流星,冷声说的话,张程一个字都听不懂:“干工作要点。” 而国内的新闻也终于迎来了句号,卓轻邈工作室的公关团队率先发声。卓轻邈拍了一张怀抱满天星的照片,亲自编辑微博。 卓轻邈:【媒体没事吧?我过个27岁生日而已,花是送给我的,不是送什么女朋友,我是男的谢谢你们啊。被这么一搞,我以后还怎么邀请燃燃来我的生日会?还怎么邀请今天被拍的各位朋友来我的生日会?你们拍就拍了,别造谣。】 今天的主人公发完声,方燃知才敢编辑微博,以免抢风头。 微博并未多说,只有一句。 方燃知先生:【学长生日快乐@卓轻邈】 足以破除谣言。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看见这则热搜时,方燃知有多慌,很害怕被陆霁行看见,再被误会。 不过本身就是假的,解释的话无异于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 所以等卓轻邈先澄清才是最有力的。况且......先生之前说过这种事也不用跟他解释。 陆霁行肯定不会看娱乐新闻的,方燃知安心了些。那就装作无事发生,应该没有问题吧。 在热搜上畅游一圈,反正网友都知道这些人今天在哪儿,大家更不在意了。 吃晚饭,办晚会。方燃知不擅长和外人交流,今天也逼着自己说了不少话,没让吴至唠叨。 酒庄里的晚会结束,方燃知都在角落浅浅地小憩一觉了,回去时困得不行。 明星也能玩这么晚吗,都过凌晨了,明天都没有工作嘛......反正自己是没有,能睡懒觉。 “咔哒。” 玄关处有光。 方燃知的瞌睡虫直接跑了大半,拖鞋都来不及换,忙小跑着前往客厅。 待看清屋里的身影,他睁着眼睛忘记眨,整个人都显得傻愣愣的,不敢相信:“先生......” 陆霁行正无所事事地在客厅散步,脚步很慢,没表情,宛若在游刃有余地沉思该怎么否决上亿合同,看敌人笑话。 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周身的冷息仍未收敛多少。 “回来了。”他说道。 “先生!”方燃知噔噔噔跑过去,猛扑进陆霁行怀里,“你回来啦!” 胳膊环住他的腰身,抬起仰视的眼眸亮晶晶的,眼尾有未晕的残妆,明明该是清冷矜贵,却藏着满心满眼的感情。 陆霁行的沉郁被撞散了,直直地垂视小爱人,半晌,他无可奈何般地叹息一声:“你还没我回来得早。” 言罢更加仔细地用实质般的目光,描摹方燃知的眉眼,拍杂志时的淡妆没卸,那么耀眼、招摇。身上有蛋糕的香甜味,有红酒香槟的甘甜味,还有冷调质感的香水味,男士的,女士的。 无论是哪种味道,陆霁行都不喜欢,很厌烦。 驼色风衣被一只大手往下扯开,陆霁行面不改色地说:“怎么穿这么多,脱了。” 第29章 “先生你不是说可能需要一周才能回来嘛?”方燃知边脱衣服边说, 口吻很高兴。 风衣离身,那些在卓轻邈生日会上沾染的各种香甜味道,猛地消淡许多。 陆霁行被他眼睛里的光渲染得生不起气,只是想到生日会又觉憋闷, 只暂且压下不悦, 轻飘道:“工作完了,就回来了。” “你累不累啊, ”雅戈尔衬衫被一双大手解开纽扣随手扔在沙发, 方燃知站着不动, “在飞机上有没有休息?” 陆霁行定是刚回来不久,简单洗漱过后,头发还没干,有些潮湿。深色的真丝睡衣像丝绸似的披在他身上, 慵懒,又强势。 “嗯,睡了一会儿, ”他淡声道, “不累。” 白色的无袖背衫露出,瓷洁的胳膊有薄肌线条,很流畅,白得晃眼。近日阴天温度低, 不过此时屋子里的空气没外面凉,方燃知没觉得冷,但陆霁行还是立马牵他上楼,收回的视线浓郁且克制:“先洗个热水澡, 换件衣服,别着凉。” “好。”方燃知扬声应道。 陆霁行侧首看他, 摸他被打了些发胶的头发:“笑什么?” 方燃知蹭他手掌心:“见到先生就很高兴啊。” 小孩儿惯会哄骗人,到现在也没主动解释热搜怎么回事,陆霁行不疾不徐,道:“嗯,过会儿你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方燃知满心满眼都是突然见到陆霁行的惊喜,根本没深度理解他的话。 半小时前到家,陆霁行洗漱过,不必再跟进浴室,但他仍然推开门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 前几天视频,方燃知穿过的藏蓝色薄毛衣,以及短裤,当时第二天已经洗干净。方燃知瞧见后,直接在花洒底下怔住,随即赶紧挪开目光不敢再看,体温陡升疑似比浴室里的热水还烫。 “出来穿这个,”陆霁行没和人商量,“给你十五分钟。” 天气预报说明日晴天,近年来气象普遍不算准,也不知会不会出太阳。 几天前透过手机屏幕听国内的大雨声,今晚倒是能亲身站在窗边感受家里的凉空气。 “冷吗?”陆霁行拥着方燃知,扯了扯他身上的薄毛衣,细心地问道。 真觉得冷,关上窗或者他们不站窗边不就好了,方燃知委屈摇头,小声答:“不冷。” 回头想要看看陆霁行,眼睛还未聚焦,便被几根指节扣住下巴索稳,很伸。 大雨后的空气里有青草的泥泞气息,不难闻,陆霁行用秋后算账的语调低喊道:“只只。” 这哪是正常谈话的节奏,方燃知觉得后脖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咽口水应:“怎......先生,怎么了。” “满天星是送给谁的?” 其实抵达机场,手机取消飞行模式后,陆霁行就已经重新搜索了娱乐新闻,也看到卓轻邈的澄清了。但他偏还要问。 本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方燃知寒毛更炸了,像犯错误的小狗耙耳朵,瑟缩身体声若蚊喃:“送给,送给卓......啊学长的,今,不是是昨天上午,我去影棚拍杂志的内封,工作结束的时候出来碰到他。他昨天过生日,我们又刚好遇见,然后他可能就......就客气一下邀请我过去了。先生,您清典。”解释的音色愈来愈小,方燃知眼巴巴地瞧陆霁行,害怕被误会似的,眼球有一层水雾快要哭了,“我们在影棚外面,不好多说话,可能会被拍的。别人生日,我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最后仍然没防住,还是被拍了。”陆霁行拢住方燃知额前的头发往后拨,让他全部的面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眼底。 想确认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不让人省心。只不过这件事的发展,方燃知也很郁闷,有了脾气埋怨地嘟嘟囔囔:“哼,都是媒体的错。” “以后让他们倒闭。”陆霁行被可爱得心软,手上力度放轻了,“除了自己不会拒绝,还有谁让你去的。” 陆霁行可不信,平日根本不擅长和陌生人交际的方燃知,没有动过拒绝的念头。 肯定得有个人推波助澜。 别墅院里的冷风夹杂潮汽扑面而来,方燃知抓住陆霁行的小臂,淡青色的血管凸出,实话实说地卖队友:“吴哥,说,让我和圈内的前辈多说说话,对我有好处。” 虽然早就想到了,但真听到这个答案陆霁行还是气笑了,他掰过方燃知的下巴,自上而下地垂目,让他必须看着自己:“我不能给你?” 方燃知摇头:“不是......” “是不是你拒绝我,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陆霁行捏住他脸颊,让那张惹人生气的嘴巴被迫嘟起,“你想惹我生气是吗?” “不,不是......”方燃知赶忙否认,口齿不清地辩解,“不是的......先生,不是的。我不是想惹您生气。” 期期艾艾的语调,带着仓惶的轻颤,陆霁行喉结滑动,看他突然拧眉流泪。方燃知的膝盖好像不小心磕到墙壁,不重,但髋骨也是。陆霁行桎梏他的腰往后拖,远离冰凉的墙面,大手完全包裹住方燃知颤扶窗楞的手,欣赏雨后夜景,评价:“手怎么这么小。” 随便一握就全拢在了掌心。 如果方燃知是拥有翅膀的小鸟,此时羽翼也会失去效用,无法挣脱陆霁行的掌管。 但方燃知并不想飞走,连挣扎都不,乖顺地抖应:“嗯。” 这么乖,陆霁行再发作下去显得很不近人情,叹息一声,放开捏方燃知脸颊的大手,半诱半哄地说:“只只,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以后不想去什么地方,就直接推掉,不用有顾忌。” 多少人拼搏数年,都得不到这样能够随心所欲的庇护,不心动是假的,方燃知胸腔后面那颗独有的鲜红心脏,在方才的话允诺于身,便更系给了陆霁行。尽管已酸软得几乎绽力不住,他仍努力地稳住悸动,应声:“知道了,先生。” “嗡——” 丢在床头柜的手机很突兀地响起,划破夜色,铃声是陆霁行的手机。 和小情人的账还没算完,陆霁行暂且没空理外人,道:“都上热搜头条了,那你怎么不过来跟我说。” 怎么这也要被问,小心思全得不到掩饰,方燃知坦白,低低地说:“因为是假的嘛,又得到澄清了,我就想......当做没有事情发生。” 陆霁行翻译了一下:“本质是瞒着我。” “......” 方燃知瘪嘴,没敢回答。 手机铃声自动挂断,房间重陷寂静,陆霁行抓住方燃知的肩膀翻过来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别躲着,紧接像抱小孩儿那样拖住他屁谷抱起来,单手抱人,单手关窗,不看夜色了,打算回去睡觉,慢条斯理地说道:“上次我说过什么,让你不要骗我。” “宝宝,你记住了吗?” 方燃知慌张地说:“我没有骗人,我有很乖。” “瞒着我也不行,”陆霁行莞尔轻笑,却像个坐地起天价的无赖,“刚添的规矩。” 柔和的音色里全无生气,与欺骗不同,这样的事确实无伤大雅,逗逗小孩儿倒是可以。 不过这似乎正合了方燃知的心意,他搂住陆霁行的脖颈,认真地看着他,道:“先生,你不是说,如果我遇到绯闻......可以不用向你解释吗?” 现在先生说的话好像并不是可以不解释的意思,他在意吗? 陆霁行唇角不太明显的笑消下去,在方燃知眼里,他突然没了表情像在生气。而在陆霁行自己眼中,他是在懊恼。 这种话还真是他说的。他有病吧,姿态端这么高,不如去端两边各放250砝码的天平。 陆霁行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没有很快言声。 而方燃知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提醒——你管得有点太多了。 他们只是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绯闻是假的,就算不解释又有什么关系,未免太矫情。 陆霁行道:“嗯。” 方燃知呼吸些微紊乱:“先生,你介意吗?” 一只大手狠狠掌住方燃知的后颈揉捏,大猫教训不听话还捣蛋的幼崽那般凶,方燃知呜咽两声,颤抖着瑟缩肩颈。陆霁行态度强势,将大度贯彻到底:“不介意。” 指腹按压在两边颈侧,隐隐摩挲,方燃知觉得血脉被压制住了,额头磕在陆霁行肩头,闷声回答:“噢。” 答完不甘心,又问:“那以后还用和您解释吗?” “......” 真是反了天了,有绯闻就算了,还敢不主动报备。 陆霁行目光暗沉地锁定方燃知的面孔,真想往深处探究,仔细看看他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什么,怎么这么没良心。陆姓金主咬牙,平静道:“不用。” 真的不介意他有没有绯闻这件事,也真的不用解释,方燃知灰心了,不吭声。他趴在陆霁行颈窝里安静,没消片刻却突然耍小性子,“嗷呜”地张嘴,一口咬在陆霁行脖子上。 还挺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霁行把他的小情人怎么了,竟然发脾气咬人。 平稳地等了须臾,方燃知牙齿不痒了,松口。陆霁行颈边登时多了一排浅显的牙印和......绯红的颜色,先生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方燃知理智回来了,赶紧凑上去亲了亲,心虚地说道:“对不起,没咬疼......你吧。” “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陆霁行哑声说,掐住他的下巴吻上去,随即唇挪到方燃知耳边,低声道,“别气我了。” 后面还有一句,方燃知呼吸微屏,面红耳赤,泪眼模糊,老实地再不敢闹脾气。 前不久灭掉的手机铃声此时又响起来,防止是公司有什么重要事务,陆霁行想起自己掌握着无数人的饭碗,走过去看了眼是谁,随后放心地回来,没接,继续跟方燃知聊天:“只只。”后者被他来来回回地抱着走路很不好受,“嗯。” 陆霁行问他:“在进娱乐圈之前,你有见过卓轻邈吗?” 只是同所大学毕业而已,这点东西还是爱扒明星料的网友扒出来的,除了对方的作品,方燃知脑中没有和卓轻邈相关的更多场面,摇头说:“没有啊。” 陆霁行沉默,可姓卓的和只只,明明来自同一所福利院。 “先生,怎么了嘛?”方燃知问道。 其实并没有怎么,也找不出具体奇怪在何处,陆霁行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却有好恶的秤。 对卓轻邈这个人倒谈不上不喜欢,而是......行吧,陆霁行还挺烦他的。陆霁行自我承认地想。 任何一个男人,在伴侣周围发现疑似示好的异性或同性,都会在意警惕的。 陆霁行说:“离他远点。” 他们本来也没离多近啊,方燃知些许莫名,但神志却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一团浆糊。藏蓝色的薄毛衣的衣摆,与从背后看是黑色的短裤,都染了亿摊的白啄。陆霁行温柔地触碰方燃知的后颈,偶尔捏捏他的耳垂,揉揉他的后脑勺,说些好听的哄孩子的话,方燃知沦陷在大家长的绝对掌控的魅力中,很快沉睡。 * 这次的气象总算争气,报准了,早上七点就有缕金线撕裂阴沉了几天的苍穹,泄露在人世。 薄被盖在两人身上,陆霁行从后面抱着方燃知没起身,没下床。虽然知道方燃知根本不会轻易醒来,但他拿手机的动作仍然很轻,怕吵醒他让他安心睡。 他接听夜里打过来好几通的电话,音色很低:“干什么?” “......你他妈七点才接?”傅文无语,“这时差倒得也太厉害了吧,不过连夜飞回国而已,你竟然睡这么死?” 陆霁行觉得他脑子是真的有病,不靠钱财,十几年才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是有原因的:“你以为我回来倒时差?” 傅文:“......” “你在你小情人那儿?” 陆霁行没回答,示以默认。 傅文麻木:“你情人呢?” “睡觉。” “是正常睡过去的吗?” 陆霁行不说话。 傅文很会自接继续:“昏过去啦?” “你有事吗?”陆霁行蹙眉烦躁,想让他把脑子沥沥水。 “那什么......”傅文这才老实了不少,瓮声瓮气,非常别扭地说,“这不是,这次玩笑开得不太对,确实是我做得不好了,给你道个歉,别往心里去,别他妈一幅要跟我绝交的样子......”这辈子低头的次数太少,他很烦地嘶了声气,道,“或者给你小情人道歉也行,我能屈能伸,但你让他把我删了,我道歉的话,得让他重新把我加回来......” “不加,”陆霁行打断他的话,自行接受道歉,说,“如果帮得上,以后在圈里顾着他些就行。他性子乖,容易受欺负。” 这夸奖的言词,放在和方燃知相处过几次的人身上,确实是这样,但傅文却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性子乖,呵,对你一个人乖吧。” 陆霁行挑眉:“怎么?” “他侮辱我!”傅文生气地说道,“他说你能一夜六次,我不可以!” 那确实够意外的,陆霁行没听方燃知提起过这件事,觉得有趣,笑了声,嘴上还偏心偏了八百万里:“你怎么惹他了,让他这么不开心。” 傅文怒:“什么玩意儿?” 陆霁行:“不然他怎么不说别人,单说你。” 傅文:“???” 傅文气结,又不知具体该说什么,只能先憋两分钟,怕不雅地爆粗口。随后总算正色些,说道:“真没想到你这铁树开花还能动场真心,你认真的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包养人家,这还不得谈个恋爱吗?还是你俩本来就是恋爱,只是在玩儿什么情趣?” “你可真能想,”陆霁行面无表情,没兴趣聊这个,但很直白地自爆道,“他不喜欢我。” 傅文不信:“你扯。” 不喜欢能被包养,又不是有病。 陆霁行声音很冷:“他把我当替身。” “我靠......”傅文懵逼,“哥们儿,是我保守了,想象力太贫瘠,还是你们会玩儿。” 同时对方燃知肃然起敬。他不仅对陆霁行不动心,还拿他当替身,牛逼。 陆霁行烦:“没事挂了。” 傅文挽留:“先别啊。” 一双锁定猎物的眼神频频往怀里的方燃知脸上瞟,陆霁行心道,怎么还不醒,如果醒了就能听见他说这些话了。 算了,还是别听见,不然跟他划清界限,陆霁行大抵得疯。 傅文好奇死了:“把你当谁的替身啊?” 陆霁行冷漠:“滚。” 傅文哈哈乐:“妙啊。” “......” 最后,傅文胜负欲很强地问道:“你真能一夜六次啊?” 陆霁行无情地把电话挂了。 “嗡——” 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不是陆霁行的。陆霁行忙伸手捞过床头柜的另一部手机,按静音,再看来电显示。 ——小启。 初恋这不就来了么。陆霁行端着冷静,实则暴躁地把手机屏幕朝下扔去了床尾,让它自己无声地挣扎,反正也没人听见。 要不是总有层血缘关系作为关联,陆霁行真想弄死方燃知这位初恋,三年了还念念不忘。 方燃知觉得自己刚睡还没半个小时,就又要醒了,他梦到了红花福利院。 在不知第几次出去报警,却总是没有警察前来的时候,方燃知终于惹怒了汪秋凡。那天下午他被几个人拽去一个空房间,被扒了衣服。 当时他十六岁,遇到事会极端会冲动,也凶得厉害,谁敢走过来就打谁,甚至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不过双拳终难敌四手,夏天衣服的纤薄料子很快被撕毁殆尽,他浑身是伤,丝缕不挂,被抓着胳膊拍了许多照片。 抓着他的那只手,腕处有刀片的伤疤,很细的一条,那应该是大孩子反抗却未果的痕迹,但方燃知已看不清他的模样。 十六岁的方燃知从红花福利院跑出去,小脸上并无难过。 那条路通往陆宅,那时候他已经做了陆启两年寒暑假的家教老师,还要给陆启做功课,不能表露出异样,否则会很奇怪。 被拍了一些照片而已,他不在乎,可陆霁行来了......他就在乎了。方燃知害怕被陆霁行看见那些东西,好难堪。 但陆霁行还是瞧见了他掩在长袖下的於痕,几乎要住在公司的人难得回来一趟,更难得停下脚步。 他看着方燃知柔声问:“怎么受伤了?” 方燃知立马后退半步,惊惶地说谎话:“摔......倒了。” “过来我看看,”陆霁行冲他招手,一贯没表情的脸带了点怎么这么不小心的隐忧,“上药了吗?” 方燃知小幅度地摇头:“没有。” “来我这边。” 方燃知便过去了,他明明害怕陆霁行会问,但他还是走过去了。不过陆霁行什么都没问,上完药只说:“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这个人真的好温柔,方燃知想每天都待在他身边,不让他对别人好,随后梦中场景突然转换场地,变成卧室,方才还温柔的陆先生像变了个人,掌管着方燃知的内外,在他耳边说:“别气我了,糙窟你。”那么粗鲁,方燃知完全不敢说话。真的特别的凶,方燃知觉得自己下巴被谁捏住了,梦境被撞得一塌糊涂,勉力睁开眼,便听到床尾的方向好像有手机在响。 有人打电话找他,但陆霁行没帮他接。 也许帮按静音了,但第二通电话进来,铃声又自动开启。不过方燃知不会知道这个。 方燃知没睡醒,眼睛与脑袋都困顿得不行,不想运转,但睁眼就看到陆霁行让他忍不住向他靠近,沙哑地低喊:“先生。” “谁让你睡觉了,我允许了吗?”陆霁行还捏着他下巴,喜怒无常地,“说喜欢我。” 听到这种强势的句式,方燃知就莫名其妙地心怵,马上乖乖地执行:“先生,我喜欢你。” “嗯,”陆霁行道,“换个称呼叫。” 方燃知清醒了不少,心脏砰砰地。 “......老公,”方燃知很小声地喊,“我喜欢你。” 好像他们真的是互领结婚证的老夫老妻,但方燃知很快熟门熟路,声音大了些,撒娇:“老公,你抱抱我。” 第30章 电话竟然是吴至打来的。听到方燃知喊“吴哥”, 陆霁行还忽地怔愣了一下。 不过方燃知没发现。 “燃知!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吴至咆哮,音色中却是难掩的兴奋,很激动,“给你打了第三个马上就要打第四个电话你才接!我不是说了让你的手机24小时保持畅通吗?” 他这么大声, 不开免提也漏音, 方燃知回首看陆霁行,目光隐秘地含了点幽怨, 没底气地对吴至说:“昨天老是做梦, 就没怎么睡好。” 随后话题快速一转:“怎么了吴哥, 是今天有工作吗?” 昨天看行程,就一场杂志内封啊,方燃知以为自己看漏,误了工作, 很紧张。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睡眠质量这么差,以后睡前可以试着运动会儿, 身体累了可能就睡得香了, ”吴至随口关心一句,紧接再次大声喊,“《行涯》剧组联系我了!现在剧里的角色已经彻底甄选完毕,你是男二!我的知, 你真的很可以啊!真给经纪人长脸。” 平日从未饰演过大型电视剧的重要角色,试镜戏份不算少的男三就已觉是“高就”,没想还能有惊喜。方燃知眼睛亮得像洒了星子,欣喜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先把电子档剧本发你, 你接收一下。等过会儿给你送纸质的,拿到剧本你先琢磨琢磨角色。”吴至语速很快, 安排接下来的任务,简直雷厉风行的,“行程表我也发你了,明天要先拍定妆照,后天开机宴,剧组重要角色和导演以及编导他们吃饭,大后天说不定就能开机了。” 方燃知惊讶:“这么快?” 不过成任飞导演原本是想六月末开机的,如今七月初,是该急。 挂完电话方燃知还有些不敢置信,他跪坐在床面上,兀自消化片刻,然后猛地扑进旁边的陆霁行怀里,雀跃地求夸奖:“先生,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嗯,只只非常厉害,”陆霁行单腿屈起,在后面圈住方燃知的身体,画地为牢似的,夹带私货,“床上.床下都是。” “......” 竟然还敢说,刚才被捏着下巴弄醒时,方燃知脑袋混沌,反应不是那么及时。说完“你抱抱我”,陆霁行也确实胸膛贴靠得更近以至于将他拥得更紧,然后方燃知的身体便蓦地僵住了。他睁着漆黑的眸子,很轻地咬了下唇瓣,不敢再撒娇了,委屈着嗓音求道:“你......你初袪。”陆霁行装不懂,挑眉故作不悦,“只只,你要赶我吗?” 明明被捏下巴,被欺负的是方燃知,陆霁行这句反问,却让人以为是他受了不公。方燃知几乎要哭:“先生,我不能了......” “你哪里不能,”陆霁行抚他头顶,记着这一路吃得酸拈得醋,嘴不能说,手能动吧,“只只很厉害,你可以。” 方燃知又说:“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陆霁行摸他脑袋的手滑到他脸颊,音色稍低,“拒绝我?” 方燃知拨浪鼓式地摇头。 要不是吴至打来了第三通电话,锲而不舍,铃声吵人,陆霁行还要跟方燃知继续秋后算账。 气性非常大。而方燃知根本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委屈得眼睛通红。 因为剧本已经发了过来,过会儿吴至也要过来,尽管浑身沉重,方燃知还是努力爬了起来去洗漱。双腿灌铅似的,赤足踩在地面差点跪下,方燃知抿唇,摆烂不干了,利落张开手臂使唤陆霁行:“先生,抱。” 鱼肚白爬上天际时,陆霁行带方燃知洗过澡,现在简单冲一下就可以。碰到水流,神识终于有了思考的力气,方燃知边刷牙边高兴他竟然拿到了男二,随后动作陡顿。 刚洗完脸,陆霁行正要去拿毛巾,从后视镜瞧见方燃知突然像是吓傻似的表情,先自镜子里看自己面容端不端正。 嗯,端庄,周正,没问题。 “怎么了?”陆霁行问。 “吴哥过会儿就来了?......他马上就来了!”方燃知突然扔掉牙刷,吐掉白沫漱口,匆匆将布满痕迹的身体擦干穿衣服,往外推陆霁行,“先生你先不要收拾了,快换上衣服走吧,卡宴车钥匙在抽屉里,你快离开,被撞见就坏了。” 从未遇过眼下这种状况的陆霁行拧眉,好像个被嫖之后,又立马被扫地出门的男公关。而方燃知的反应又提醒了他,他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他要时常被自己的小爱人否认存在。 陆霁行有脾气了:“为什么一定要走?” 方燃知耳朵关注着别墅外面的情况,暂且没听到车声:“吴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我知道,总归我也见不了人,”是他自己不争气而已,陆霁行眉眼间的情绪很淡,拂开方燃知推他胸膛的手,握住,“我可以藏起来。” “啊?“方燃知说,“怎么藏啊?” “他是客人,来了之后又不会主动来楼上闲逛,而且他只是送个剧本而已,我躲在卧室不出声就好了,”陆霁行的手指捏了捏他伶仃的腕,说,“只只,我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还没怎么休息,让我在这里睡会儿。” 男人敛眉顺目,低声下气地求收留似的。听他说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还没休息,方燃知立马心疼了,纠结地点了头。 等陆霁行转身踱出浴室,方燃知才惊觉,他坐十个小时飞机没有休息,回来还能欺负他八个小时......方燃知默默握拳,罕见地想动手,牙齿痒得又想咬人了。 “那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呀。”方燃知叮嘱道。 约十分钟过去,外面便响起熟悉的引擎声,方燃知听过许多次,公司安排的路虎。 接着没出三分钟,别墅的门铃也响了,方燃知过去开门,二人一对视吴至嚯道:“你这睡眠也太不好了,眼睛都有点肿,跟哭了一晚上差不多。” 方燃知的眼皮偏薄,不是易肿的类型,此时眼尾却有熬夜又被揉过的浅红。 下眼睑微鼓起,不笑也有卧蚕了,可想而知失眠有多狠。 “......”方燃知默默地错开身体让他进来喝杯茶,没应声。 眼睛在吴至与他手里的剧本上,心神却系在二楼。 没动静,他放心了。 “真的我跟你说燃知,剧组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我知道这是肯定有戏,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吴至又说了一遍,自家艺人有工作就是他也有工作,语气美滋滋的,“成导说你的形象很适合男二这个角色。” 方燃知腰跟腿都不舒服,没久站,兀自坐下,接过吴至递来的剧本:“吴哥辛苦了。” “我再跟你讲一下后面几天的行程啊,就是......” “咚——!” 吴至话音顿住,眼神下意识往楼上瞟,方燃知寒毛都炸了。 “什么动静?”片刻后,吴至问道,“楼上有人啊?” “怎么可能,”方燃知断然否决,绷紧声调道,“没有。” “卧室窗户没关,可能是风吹进去了。”他镇定解释。 能说得通,吴至不是会多想的人:“那我接着跟你说......” 听明后两天的行程安排的时候,方燃知左耳进右耳出,再静不下心,等吴至讲完了要走,楼上都没再发出异响,他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你的眼睛,记得用熟鸡蛋敷一下,明天拍定妆照呢。”吴至在门外,最后叮嘱了一句。 方燃知:“嗯。” 路虎离开了。方燃知立马上楼,想看看陆霁行在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能发出声音的嘛,刚才都吓到他了。 卧室门推开,没发出什么动静,陆霁行躺在床上,平躺的睡姿很板正。 睡梦中那张似有冷息的脸终于自主地柔和了几分,就像方燃知16岁那年见到的陆霁行那么温柔一样。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跪趴上床,挪蹭到陆霁行身边观察他的睡颜。 不知盯了几分钟,方燃知觉得这样好像变态,羞愧地移开眼睛看周围,发现陆霁行的手机掉了,此时正在地板上躺着。 刚刚肯定是它发出的动静。 方燃知把手机捡起来,放床头柜,被弄了整夜还没睡觉,他有点受不了,在心里谴责自己不好好工作,谴责完还是打算暂且消极怠工几个小时,等下午再仔细琢磨剧本。 掀开被子躺进去,钻入陆霁行怀里紧挨着他的胸膛睡。 迷迷糊糊中,方燃知觉得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力度颇紧。 陆霁行叹息,刚才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再弄点动静出来,但终归还是怕人生气。 * 下午四点的时候,太阳还处于烈的范围,方燃知睡饱了,终于没了那种脑袋混沌、头重脚轻的感觉。 旁边没人,陆霁行已经起来了。方燃知先去浴室洗把脸,洗完出来看手机,竟然发现陆启早上给他打过电话。 当时接完吴至的,他也没细看,谁知道便把陆启漏掉了。 不过陆启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跟方燃知吐槽埋怨他前男友有病,天天跟着他。 这些话最近陆启没断过,方燃知给不出很好的建议,他自己跟陆霁行的感情都一塌糊涂,关系不正,不能误人子弟,只好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正想着要不要回个电话,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看人站在床边,陆霁行径自走过来,道:“洗漱了吗?洗漱完了下楼吃饭,打包的餐厅。” 方燃知放下手机,冲陆霁行笑:“好。知道啦,先生。” 过两天就开机的话,一旦进组就要好几个月。 只是简单地想想,方燃知就觉得要提前想念陆霁行了。 “在想什么?”陆霁行把糯米粥推到方燃知面前,问道。 方燃知说:“进组以后,就很难见到先生了。” 这几年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常态,陆霁行工作忙时不会每天都来紫荆,方燃知工作忙时几乎出不了剧组。 “不难,”陆霁行一本正经地说,“我去找你偷.情。” 作为公司老板,也为了让这段关系保密,陆霁行从来没去探过方燃知的班。 但一部剧的拍摄,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两个人总不能一面都不见。因此这时,陆霁行就总会在一个月里抽出两三天的时间,偷偷摸摸地去找方燃知。 每次都在夜深人静之时,很刺激。 “那我等先生来找我......”方燃知几乎把脸埋进碗中,将话补全,“偷.情,上.床。” 陆霁行觉得身体内部的火气难消了:“啧。” “今天不了,不了,”方燃知赶紧摆手,说道,“先生,我明天有工作的,您放过我。” 陆霁行放下竹筷,问:“我要是不放过你会怎么样?” “......”方燃知没办法,抓住陆霁行的手摇晃,“那我就求求你嘛。” 陆霁行垂眸看他纤细如玉的手指,骨节分明,动起情来喜欢乱抓乱握,由衷提醒道:“然后越求我越兴奋?” 方燃知吓得忙将手松开,安静吃饭,多说多错,半个字都不愿意再说了。 “傅文惹你不开心过?”陆霁行突然问道。 “嗯?”话题跳转过快,方燃知不太理解,“什么?” 陆霁行:“他说你骂他。” “我哪有骂他啊。”方燃知不认。 陆霁行便提醒似的说:“一夜六次?” “......” 方燃知想起来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傅文终于告了状,当时事发后方燃知就想跟陆霁行解释,奈何总说不出口,又实在怕被责怪,就拖到了现在,但还是没瞒过去,方燃知垂着脑袋,果断道歉:“对不起,我......” 陆霁行打断他:“只只,我不是在兴师问罪。我只是突然知道了这件事,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所以问问,仅此而已。”他抬手用指背摩挲了下方燃知的侧脸,放轻声音,“紧张什么,又道什么歉。你去节目组录综艺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如果受了委屈要告诉我,怎么总爱闷着。” 方燃知胸口涨涨的,实话实说:“不想给先生带去麻烦。” 怎么就学不会作一点呢,看看这慢性子,大抵很难,陆霁行没强求:“那现在跟我说说,傅文怎么让你不开心了。” 这怎么说啊,方燃知欲言又止,止欲又言,半天没支吾出半句话。 陆霁行:“怎么?” 问不出不罢休,方燃知拿筷子戳碗底,小小声地说:“他说你是性.冷淡,我就反驳他......” 这傻逼东西,不打一顿算好的了,陆霁行默然地想,幸好他时常按着方燃知胡闹,这要是没做过,没有实践,指不定小爱人会怎么想呢。 这一刻,陆霁行竟觉得很庆幸,用身体力行保住了成年男人的尊严。 翌日,吴至来接方燃知前往剧组拍摄定妆照的地点,陆霁行提前看过他的行程,回公司恰巧顺路。 路虎车在前面走,雷克萨斯商务在后面跟,一前一后,像普通过客。 “燃知,你有没有觉得那辆商务车很眼熟?”吴至透过后视镜,已经瞧了好几眼,“雷克萨斯诶,好车。” 方燃知心虚,镇静道:“没觉得,你开车别乱看。” 吴至咕哝:“真的眼熟,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方燃知掏出手机,面上无异手速奇快地打字:【先生,你别离我们的车那么近呀,会被发现的,吴哥都说车眼熟了[紧张]】 我是知知:【要不你稍微开快点,走前面叭?】 陆霁行回复:【堵车。】 哪里堵车,他们周边明明畅通无阻,方燃知不能虚,不然才更显得有鬼。 这时,陆霁行的消息又过来了:【下午我还会来紫荆,已经联系了往家里装监控的公司。】 陆霁行:【只只,最后问你一次,让我装吗?】 差点把这件事忘了,方燃知低头打字,很坚定:【让。】 陆霁行:【监控权限要随时向我打开,不能关。】 我是知知:【好。】 红旗LS7 像前天某场生日会时惹眼地行驶,全然不怕被拍行程似的。这种定妆照也确实会向粉丝公开,并不隐秘。 陆霁行淡漠地收回视线,单手掌住方向盘,另一手给方燃知按语音框发语音:“只只,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紫荆的家里还有个暗室。” 紫荆别墅的不动产证件送给方燃知的时候,里里外外是全部装修好的,立马就能入住。方燃知没听陆霁行提及过,他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嗡。” 语音又过来了一条。 “那是用来管教不听话的小朋友的。”陆霁行平缓道,“只只,在外面乖一点,我就不带你去参观暗室。” 第31章 入住紫荆一年, 方燃知从未发现什么暗室,觉得这只不过是先生在跟他开玩笑罢了。 隔着冰凉的屏幕,不好窥探对方情绪如何,但陆霁行发的语音, 从蓝牙耳机里传出, 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 反正方燃知没听出来。 真的好好奇,到底是什么暗室啊, 里面有什么东西, 用来做什么的, 许多问题接二连三地浮现,方燃知却直觉最好别问。 他可能会招架不住。 把方才输入框里关于暗室的询问删掉,方燃知换了问题。 【怎么样才是乖,又怎么样才算不听话呀?】 雷克萨斯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陆霁行语音说:“问题有些宽泛,不好概括。等你不听话了,我再告诉你。” 方燃知忙打字:【那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 不乖了, 您会给我机会吗?】 陆霁行:“给你机会。” 方燃知松了口气,同时又隐秘地想,直接教训他也可以的。 放下手机,方燃知突然惊觉出一件事。 最近陆霁行好像管他还挺多的。虽然没有真正插手, 但口头上却总在问,还让他听话点......难道是先生有点喜欢他了吗? 明知不该妄想,但这个认知在涌入心头的瞬间便占据了方燃知的心神,眼睛极亮。 直白地勾.引果然有用。 想要得到金主的心, 首先就要让他先喜欢自己的身体,而这件事方燃知自认做得还不错, 忍不住高兴。 “你笑什么呢?”吴至看他突然嘴角上扬,很像受了刺激。 好看,但挺傻的。 “嗯?”方燃知尾音都在微挑,怕被察觉,他摇头,收敛外溢的喜悦,“没有。接到男二的角色我开心啊。” 昨天不就该开心完了么?吴至担忧道:“以前也没发现你反射弧这么长啊,这两天睡不好睡傻了?” 大概是被糙傻了,方燃知很粗鲁地想。 拍摄定妆照的地点在南城影棚,不是昨天方燃知拍杂志内封的地方,是电视又或影视剧组时常出现的工作地,更像另一种意义上的横店。 剧方提前清了人,路虎找到停车位开进去,红旗 LS7 商务紧随其后。 “燃燃,这么巧啊,”卓轻邈戴着口罩下车,摘掉墨镜露出微弯的眼睛,笑意明显,“咱们的车几乎一前一后。” 方燃知叫了声学长,眼睛瞥过继续驶向前方的雷克萨斯,很快又收回来。 后视镜照到两人并肩进入影棚的背影,陆霁行盯着看,直至彻底瞧不见才目视前方,提高了车速。 前段时间他让张程调查了卓轻邈,入圈十一年,出身于红花福利院。 陆氏集团每年都会有面向社会的慈善活动,资助过的福利院数不胜数。但陆霁行的信任相对匮乏,鲜少相信某些机构真的会把钱用在孩子身上,所以陆氏的资助,一定会切实落在具体的孩子本身。 他们的衣食学业费用,都会用陆氏集团的名义,以补助金的形式汇入他们个人的银行账户。 方燃知就是其中一位。 先前陆霁行并不知晓,这些事的流程都是公司的对口接洽人员在做,陆霁行只是签订同意拨款的合同而已。 有年暑假,大概八月份,方燃知照常来给陆启那个兔崽子上课,补习初中知识。 陆霁行已经忘记那天为什么会提前回家了,只记得在路上遇到完成当天的补习任务而打算回去的方燃知。 烈日的阳光底下,他垂首孑然地走在花园里的石子路上,背着双肩包,很朝气的模样,脸上却没什么情绪。 待左手触碰右手腕轻挠的时候,露出了青紫色的伤痕。 看着像是被谁掐出来的。 陆霁行皱了下眉头,喊住方燃知时未表露异样:“小知。” 那道单薄的身影顿时像受惊的小猫,炸起了后背的毛发,警惕迅速地遮掩袖口。 微僵地喊道:“陆先生。” 脚下无意地后退半步,努力平复藏匿什么。 这时陆霁行便应该装没看见方才的情景,但他不解人情,直言道:“怎么受伤了?” 小猫眼睛乱瞟,模样却很快镇定下来,说:“摔倒了。” 陆霁行冲他招手,道:“过来我看看。” 长袖的袖口严丝合缝地裹着伶仃的手腕,淡青色的血管附着在白腻的手背,引人程度却不及青紫色的伤一块又一块,直蔓延到肘弯处。 仔细看,也确实像磕在什么坚硬东西的表面造成的瘀血。 陆霁行沉默,问道:“上药了吗?” 方燃知没抽回自己的手,摇头轻声:“没有。” 陆霁行:“来我这边。” 右边小臂被一只大手搓热的药油覆盖,方燃知觉得疼,手指节颤抖蜷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忍住了,转瞬即逝,恍若错觉。 后来,陆霁行问:“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方燃知摇首:“没有了。” 他眼睫低垂,说这话时根本没看陆霁行的眼睛。 那瞬间,多年在商业场上雷厉风行,向来只用专业理论做决策的陆霁行有了直觉。 并相信了。 方燃知身上绝对不止右手臂有伤。可陆霁行并不是“逼良为娼”让人说真话的大恶棍,方燃知不愿意开口,他便不继续问。 最后只道:“小知,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谁知到现在,小朋友从16岁长到了22岁,还是什么都不愿跟他说,性格沉静得厉害。 不过那天分别前,方燃知说道:“陆先生,您是不是每年都会给很多福利院做慈善啊。” “嗯,”陆霁行说,“公司是有这个公益项目。” 方燃知便浅浅笑起来:“陆先生,谢谢您的资助,不然我也上不了学的。很多人都是。” ...... 前方红灯,雷克萨斯减速停下,陆霁行手指轻敲键盘,从回忆里拎出几段场景,为几年前做的事觉出抱歉。 他调查过方燃知。 那些伤时刻印在脑中,夜晚入睡更清晰可见。陆霁行觉得很奇怪,他确定26岁的自己只是把快要升高二的方燃知当小辈,就像他那憨批侄子一样。 扪心自问,陆启虽然叛逆混球了些,但他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事,陆霁行对外人会绝不姑息。 所以他对方燃知的感情大抵也是如此。一眨眼,这孩子都给陆启做了两年的家教老师了,没被气走都是他脾气好。 防止他被欺负还只会憋在心里,陆霁行便让张程很笼统地调查了一下,没深入。 只是查方燃知在高中学校里有没有遇到霸凌,偶尔回红花福利院时有没有和他人起冲突。 都没有。 和同学关系良好,和福利院里的孩子更是甚笃。 ......既然甚笃,当时陆霁行怎么没发现季辛茶这个人。 红灯漫长的一分钟还有七八秒,陆霁行看数字倒数,眉宇拧得很紧。 “嗡——” 中控台的手机亮屏,电话进来,陆霁行瞥过去,抿唇,看起来并不想接。 最终还是先搁置私人感情恩怨,端起了小叔的身份,用蓝牙接了:“说。” “小叔啊,小叔——小叔小叔小叔小叔——我——” “嘟。” 小叔的身份太难端,陆霁行被吵得脑仁嗡鸣,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紧接着,在新打来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几十秒后,陆霁行才屈尊降贵地接:“不会好好说话就滚。” “我还能滚哪儿去!我都已经很圆润地滚到巴拿马了,还能往哪儿滚!”陆启气急败坏,像个不想再滚的混球,“让我滚到外太空吗?!你别太过分!” 吵闹,不稳重,根本不像陆家的人,陆霁行烦得要命:“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个东西出来。” “我怎么啦?!”陆启不服地嗷嗷叫唤,“你是说你用皮带教我吗?你打不服我!” 陆霁行耐心告罄,道:“一分钟,有事赶紧说。” “......” 提到正事,陆启就不敢太造次了,不然可能会被当成谋反扔到更远的地方。 “我想回国,”他瓮声瓮气真情实感地说,“小叔,我想回去看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爷爷生日我都没过去,回国总可以吧。” 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联,雷克萨斯即将驶到公司,陆霁行专心开车,很注意安全地目不斜视。 陆启:“小叔?” 寂静无声。 陆启喊:“小叔?我在这边的学业已经搞得差不多了,我回去不气你了好不,我想回国。” 无人应答。 陆启大喊:“小叔——” “信号不好,挂了。”陆霁行仿佛真没听见陆启在巴拿马逐渐高亢的音色,通话猝然中断。 陆启茫然:“......” 陆启疑惑:“???” 陆启生气:“啊啊啊!” 雷克萨斯停进专属车库,陆霁行冷着脸下车,乘坐直达电梯上顶层。 那生冷的气息,别说让陆启回国,倒真想把他扔去外太空。 那边被拒绝的陆启脾气大得差点把手机扔海里,大晚上迎着海风冷静,回头怒视跟着他的男生,几乎要崩溃:“你真的是有毛病吧,狗皮膏药是不是!” 男生看了眼时间,巴拿马晚上十点,说道:“很晚了,不回去睡觉吗?” 陆启捏紧手机,像踩着风火轮,卯足劲转身就往前狂奔,而后面立马就有人狂跑着追。 “啊啊啊啊啊燃哥——”陆启仰天长啸。 接到陆启电话的时候,方燃知刚换好衣服化好妆,还没进行拍摄。 化妆间没人,方燃知被仿佛能穿透手机的魔音吓了一跳,把手机拉远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启你没事吧。” 声音太大太委屈,他赶紧担忧地问出声。 “呜呜呜呜呜啊燃哥,我想回国,你跟我小叔求求情吧,他平常老喜欢你了,肯定能听进去你的话,”陆启毫无哭泣的真实感,做作的干嚎,“我真的想要回国!”陆霁行老喜欢他了?方燃知瞬间抓紧手机:“怎么可能。” 疑问的声音太小,陆启没听见,但陆启却自顾自把话解释全面了:“他总是说你性格好,让我多学学你,特别喜欢你。” 怪不得......陆霁行让他在陆启面前做了“别人家的孩子”。 化妆间外有说话与脚步的声音,方燃知看了眼门,安抚地轻声说:“你不是还有两个月才能在那边毕业的吗,和学校交接完了,到时候就回来呀,先......陆先生不会说什么的吧。” 陆启赌气:“我现在就想回去!” 三年学都上了,怎么临到头这么坚决,方燃知不解道:“为什么?” “我那个!傻逼前男友!他天天跟着我!我走他也走!我跑他也跑!”陆启愤声,好像快被逼疯了似的,随后话音一转,音色带了点不可置信,“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我前天和朋友约出去玩,他见到非常不高兴,开始没事找事儿,简直真的变成了狗皮膏药。” “然后燃哥,我跟你说!他说他让我跟他出去玩,和别人出去就也得和他一起出去,他还说要和我去酒店做!当年开房没做完的事,现在做刚刚好,我特么要被他吓死!你说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傻逼啊!” 这些话不敢跟陆霁行说,怕再被揍一顿,还怕陆霁行讽刺他说活该。 方燃知听得心惊:“他真的动手了吗?你怎么样啊?” “怎么可能,我和他打了一架,谁也没捞着好处,把他打得脑袋开花!”陆启哼了声,很有气势,太有气势了,反而不像装惨卖可怜的弱势一方,他立马反应过来,继续声音九曲十八弯地说道,“燃哥,你就帮我跟小叔求求情嘛,我是真不想看见这天天往我跟前凑的小傻逼了,而且我好想你,今年春节想回去跟你们过年。” “呵,几年没和我见,怎么不听你说想我呢?”一道清冽的男声阴阳怪气地指责陆启。 陆启叫道:“草,你能不能滚啊——靠,别抢我手机!” 通话中断,方燃知还一阵紧张,很傻地又喊了声“小启”。 但根本没人回答他。 想到平日里陆启绝不吃亏像个炮仗一样的性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思及到此方燃知放松不少。 不过要不要跟先生说下这件事啊? “燃知,你好了吗?”吴至直接推门进来,见化妆间里就他一个,“化好妆了是吧,那快去等拍摄,很快到你。” 顿时不再纠结,先给陆启发了微信,说现在他有工作,等过会儿再联系,方燃知把手机静音交给吴至保管:“好。” 吴至打量自家艺人,满意地频频点头:“形象确实适合。” 月白衣衫如晚空当中挂着的玉弓,洒落人间的清凉浅淡光辉照亮沟渠,皎洁似真心。 眼尾上挑的弧度在妆容稍微的修饰下,柔和,端方,这样的一类人便是水里的星,美丽,惹目,一触即晃。 但月是假的,星是假的,深不见底、未现天日的湖底深渊才是真的。 光风霁月仅为表象,却能骗过所有人。 《行涯》主要角色的定妆照在傍晚八点,经行涯剧组的官方账号发出,得到广泛关注。 行涯电视剧剧组:【期待与大家相见[图片]x9】 【我靠,我靠我靠,看我刷出了什么好东西,角色终于定下来了?】 【成任飞这磨叽蛋,磨叽也就算了,官宣角色竟然和角色定妆照一起发,这也太省事了】 【啊啊啊啊啊啊知知!知知演温似凉,真的出息了!啊啊啊啊他和卓哥还合作了,好激动】 【还有好多老戏骨,班底阵容挺强的,按个爪期待下】 【角色都很好看诶(目不转睛jpg.)】 【......】 成任飞就像个严重的拖延症患者,什么事都要逾期完成,时间没了他又急,开始从其他地方压缩。 今天先拍了男一男二女一女二以及两个老戏骨的定妆照,照片剧组发的很快,明天继续拍剩下的角色。 定妆照拍起来不麻烦,但改装和换服装费时间,今天几组就从早九点摄到了下午六点半。 由于在综艺《展示自我》播出时,许多粉丝期待过卓轻邈和方燃知合作的事宜,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激动之余,# 卓轻邈与方燃知剧作一搭 #还上了热搜,给电视剧带了波小热。 剩下的大热便是剧组本身以及男女主的知名度燃起来的。 “明天晚上开机宴,你记得和剧组里的其他人多说话,熟悉熟悉。”车窗外天黑了,吴至轻车熟路地拐进紫荆高档小区的道路,叮嘱道。 方燃知应:“嗯。” * 别墅里是黑的,陆霁行不在紫荆。 他不是说下午会回来的吗? 开了灯,客厅亮如白昼,确实没有陆霁行的踪影。方燃知拿出手机想问,就被突然响起的熟悉嗓音吓了一跳。 “只只。” 这声音离得有点远,而且有些失真,没办法和毫无距离的真人声色比。方燃知吓得一缩,忙抬头去找声音来源。 “抱歉,吓到你了。”陆霁行道歉,“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刚打开手机想跟你说,画面是没退出的监控页面,看见你回家了,就不自觉喊了你一声,不是故意吓你。” “先生你还在公司吗?”捕捉到监控两个字,方燃知下意识寻找,不知焦点地说。 “嗯,看前方。”陆霁行说道,“在客厅电视旁边。角度大概跟你持平,微型摄像头。” 偌大的客厅,几乎占据掉整面墙三分之一的纤薄电视旁,明显的亮着红点,真的很小。如若不是知道这里有摄像头,几乎发现不了。 方燃知站在摄像头面前,眼睛几乎和它平视。 他故意凑近了看,让整张面容填满陆霁行的手机屏,连眼睫毛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先生,那你今天还过不过来啊?”他软着嗓音,问道。 陆霁行呼吸微窒:“需要加班,过去可能会吵到你。” 这就是不来了,又少了次见面的机会,仿若高昂着尾巴突然又耷拉的小猫咪,方燃知低声应道:“好叭。” “那先生你明天过来嘛?” 情绪转变得特别快,陆霁行听到他语调微扬,觉得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 “过去。”他说道。 “我等你。”方燃知转身上楼,边走边说话,“明天晚上剧组有开机宴,我大概回来得也不会太早——先生,卧室里的摄像头你装在哪里了啊?” 陆霁行:“门后的位置,偏旁边一些。” 360 度的微型摄像 ,可以将方燃知尽览无余。 如果洗漱时浴室门不关,里面的光景都能被扫到。 折腾一天,脸上的妆也不知道有没有卸干净,方燃知扒出睡衣,完全没有被监视的不适。 去洗澡之前,他还问:“先生,浴室里你装摄像头了吗?” “......”陆霁行觉得热,就因为一句话而已,他问,“我很像变态吗?” 嗓音竟然哑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我没有这么说,”方燃知连忙摇头,显得自己怪像小变态的,把形象努力往回拉,“我去洗漱了。” 看眼微型摄像头,说:“我会关浴室门的。” 把手机等东西从兜里掏出来放在床头柜,方燃知想起来了一件事。 中午和陆启挂完电话,下午又联系了。 陆启还是老话,想回国,让他帮忙求求情。 当年陆启早恋加开房,让陆霁行很生气,教训他时把陆启出车祸早逝的父母都搬了出来,戾声问他怎么敢胡来。 其实早恋,陆霁行并不是很生气,真正让他生气的是陆启未成年就打算和人开房这件事。 感情还没谈明白,就敢把人往床上拐。 不知天高地厚。 一怒之下,陆霁行就把陆启丢去国外,再也不想管他了。 没人照顾的这几年,陆启倒是成长飞快。虽然还是闹腾,但提起十几岁的那段感情,他会说确实是自己太年轻,不然就要被上了,吓人。 当然,这些话都是他跟方燃知说的,不敢让陆霁行听见。 其实方燃知不太敢求情,因为他发现,每次他提小启,先生都不是太高兴。 好像还在责怪陆启一样,方燃知不想被连坐。 可......小启是他的朋友。况且他本身也快完成学业,要从巴拿马回来了。 “先生。”方燃知走到摄像头后面,喊了一声。 陆霁行应:“嗯?” 方燃知直视监控,就像在看着陆霁行的眼睛,一幅多有气势的模样,说话语气却不强:“先生,小启说他想回国,让我......” “当说客?”陆霁行冷淡地打断他的话,问,“他今天也联系你了?” “......”果然要被连坐,方燃知低头,应,“啊。” “只只,别因为其他男人来跟我求情,”陆霁行几乎是在发脾气,像去酒店捉老婆出轨小三的原配丈夫,“这种话别让我听见第二次。我会不高兴,你在床上会不好过。” 陆霁行用通知的语气:“现在,你就是在不乖,不听话。” 突然“犯忌”的方燃知茫然无措:“啊?” “不听话的孩子,”陆霁行这么喊他,“得长记性。” 第32章 微型摄像头中, 方燃知略显单薄的身影,从头到脚分毫不差地被框入进去。 停留在公司加班处理各项公务的陆总,此时忘了初衷,持着手机不方便, 改用电脑连接紫荆小区的监控权限。 顶层办公室的整面玻璃墙下是如星点的城市灯火, 建筑鳞次栉比,景色优盛。 对陆霁行来说, 却都不及屏幕里的某个青年好看。 在影棚里拍摄一天, 化妆换服装, 站着坐着蹲着,整套流程下来并不轻松,小腿肚很酸。 方燃知洗完澡便拉了窗帘躺在床上,卧室中亮了大灯, 明亮视野方便陆霁行“视察”他。 “今天跟陆启聊什么了?” 陆霁行的声音从摄像头中传出,很清晰,但又显得遥远, 不太真实, 幻觉一般。 似是很喜欢他说话,方燃知贪恋地侧身微蜷,半边脸陷在枕头里,莫名心虚地颤巍道:“没有聊什么的, 就只是......跟我说他想回国。” 夏天的空调在运转,嗡鸣的动静模糊入耳,方燃知却没觉得凉快,反而很热。 额头鬓角蹭着被面, 好像小动物黏人撒娇的惯有动作。 “他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中午十点左右,还有......下午, 忘记几点了。” 中午陆霁行抵达公司便差不多是十点,那时也接完了陆启的电话。 所以他们刚挂完不久,陆启就立马打给了方燃知。 还挺会找说客。 “他找你求情做什么?我会听你的?按最高档,”陆霁行声音没什么情绪,在颇远的市中心用监控指点江山,“你也真的来替他说情?腿别并着,不要往被子里躲,脸露出来让我看见。” 圆润的膝头因为屈起的双腿略显紧绷,方燃知盯天花板,眼底有层水雾,灯线模糊,委委屈屈地回答:“不会。” “......您不会听我的。” “那你还求什么情,”陆霁行说,“他不听话,又混账,你也跟着他学?” “没有......”方燃知摇首,抓住被子想往脸上盖,方才被制止过又忍住,揪紧被角,“我,我没有跟他学。” 陆霁行:“手不要乱动。” 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像拧了几股的麻花,东遮一片西遮一隅。被血管覆盖了几道的漂亮手背猛地从小腹收回,什么都没触碰到,继续拧劲地揪被子,他难受哽咽:“先生,我不帮小启说情了,您别不高兴了,让我......” 陆霁行嗓音低沉,道:“小朋友,话说出口了,还能随意地收回去吗?” “......不能的。”方燃知生无可恋地答。三指宽的白色束带圈住髋骨,像在上面打了烙印,让那截腰身显得更加劲韧,只可惜陆霁行不在,没办法掌握。珍糙带真的太折磨人,後面还有拯跟东西,前不能碰后不能摸,方燃知想念陆霁行,想念得快哭了。 他就说每次提小启,先生都会不高兴,后悔莫及。陆启还说什么陆霁行会听他说的话,真想晃晃陆启的脑袋,什么样的滤镜才能让他说出这种言论。 去洗澡的时候,陆霁行都不让他关浴室门。 “什么时候进组,时间通知了吗?”顶层办公室没开灯,仅靠城市的夜景便足以视物。 私人电脑显示人,办公电脑显示邮件,陆霁行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空格键下的操控板,半天没能指示鼠标该点哪儿。高清的监控可远观可近看,今晚的班加得很空,完全没用在正点上。 “明天白天,剧组要把剩下的定妆照拍了,发布。然后等晚上,我们会去参加开机宴,”方燃知说,“所以......不出意外,大概后天就会进组了。” 时不时卡顿一下的表达方式像生了锈,但能发出好听声音的机器,独特。 也像明明很困却非得强撑着回答对象的话的认真,可爱。 “嗯,我明天会回去。”陆霁行道。 办公笔电的屏幕五分钟没人再动,自主陷入熄屏。里面关于公司的文件很多,一旦熄灭再打开便需重新输入密码。 陆霁行敲了下空格键,屏幕重新亮起,显示请输入密码,六位数。 020916。 “好。我等先生回来。” 方燃知起身,挪到床尾,随即下床直奔于门后,离那个微型摄像头很近:“先生,你看我可不可怜。” 眼睛红红,泪盈于睫,像被谁欺负狠了。而他好像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很具有杀伤力,眼尾又落下一滴泪来,顺着脸颊淌到下巴,跟珍珠似的。 陆霁行顿觉口干舌燥。 也不知到底是让谁长记性。 “只只,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陆霁行说,“我继续处理工作。” 今晚很不公平,他可以看见方燃知的全部,但方燃知却无法窥探到他的分毫。陆霁行避在屏幕后,明目张胆地要求方燃知做这做那,像个高高在上的,呈俯瞰状的上位者。 但方燃知察觉到了居于首位的陆霁行被他拉下了神坛,嗓音喑哑,情郁缠身。 “先生......你应了吧。”他脸上还有湿漉漉的泪痕,说话时却无暇天真,宛如小恶魔。 陆霁行没否认,还很轻地笑了声,在电子设备的传递下勾着人的耳朵萦绕:“不想睡?” 与那声轻笑不同,话音里未染任何愉意,威胁警告的味道倒是很浓。仿佛他眼下若能站在方燃知面前,立马就会前扑上去将他吞吃殆尽。 “不是的,没有。”方燃知后退半步,警觉地缩脖子,“我困了,先生,你早点工作完,然后赶快回去休息。” 言罢转身小跑飞奔上床,很怕陆霁行神通广大到能从监控里钻出来似的。 爬进被窝前,方燃知捞过被子就想往身上卷巴,临门一脚动作顿住,仍然外露着身体,脊背因为侧身挺直微微凹陷,脊线流畅地向珍糙带蔓延,肩胛骨如两片薄翼。 “那我睡觉啦?”方燃知想把东西取下来,如临大赦,“先生晚......” “就这样睡。”陆霁行制止他的手,说道,“宝宝,都说了不要乱动。我会随时检查。” 如若不是他下达的命令太过邪恶,这道声音几乎堪称温柔。 方燃知僵硬着缩回手,栽进枕头里:“不跟你说晚安了。” 被软枕闷着一搅和,他说话瓮声瓮气,很咕哝。 陆霁行目光灼烫地注视方燃知趴床塌腰的行为:“那我跟你说晚安。” “只只,晚安。” 监控页面却丝毫没有退出的意思,将“随时检查”贯彻进分分秒秒。 这一觉注定睡得难受,方燃知半夜拧来拧去,按摩自动停止才眉头舒展,但他晚上一次都没释放,比陆霁行控制他次数没好到哪儿去。两年的实践成就了铁打的欲无上限,方燃知很早便习惯这些,并不难捱。反之,被那种要升天的感觉吊着,追着,落不下,很欢愉。 觉不安稳,梦里都是陆霁行的影子,强势的,温柔的,掌控的,进攻的...... 《行涯》剧组第二天中午要拍摄其他角色的定妆照,方燃知心里提醒自己,早上没被剧组召唤,就自觉点爬起来看剧本。 温似凉这个角色不是纯粹的正派,也不是纯粹的反派,需要找到能够中和二者气质的天平。 让他站在中立的位置,先骗过所有人。 “怎么这么能睡?” 卧室的窗帘沉沉拉着,太阳光渗进来了,床边说话的声音异常失真,像脑袋泡在泳池里时听见的岸上的动静。 不知是真是假。 方燃知觉得眼睫毛被谁手欠地拨弄,很痒。 他拖长腔调“嗯”了声,把那只大手扒开,拉过被子藏进去不见人,继续睡觉。 “昨天晚上又没弄你,怎么还这么累?” 方燃知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被子下的空气逐渐稀薄,有点热,不习惯在里面睡觉的人会觉得不舒服,能闷醒。 耳朵边被陆霁行的音色全部占据,方燃知赶紧扒掉被子,抬眸。陆霁行坐在床沿,两根手指挑着一条白色束缚带细细观察。 好像上面有世界五百强的内部机密财报,看完了就能让它们在一夜之间倒闭。 右手登时摸向小腹髋骨,空的,摸尾椎骨,光的,摸褪根与谷缝,什么都没有。方燃知直愣愣地瞪着陆霁行手上的东西,猛地起身就要去抓,被后者轻巧地躲开,抓住手腕按在床上。 “先生!”方燃知下意识想挣脱,喊完才真切反应过来这是陆霁行,老实不动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眼睛直勾勾地钉在三角束腹带上,如果眼神有火,那这件简单的衣服料子一定已经被毁尸灭迹。明明昨天是陆霁行让他翻出来的,再噻进去的,但他仍然觉得像被抓住了什么极度羞耻的尾巴,想炸毛。 “刚来不久,”陆霁行捏了捏衣服后的圆柱物体,“已经中午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上手掀开被子,把睡衣拿给他,等人坐起身穿起衣服,陆霁行道:“我十点给你发消息,说今天中午过来找你吃午饭,你没回我。不饿么?” “啊?我睡得太沉了,”方燃知拍了拍额头,“没听见手机响。” 他捞过手机一看,真的是大中午了,十二点。手机顶栏有微信的标志,看来就是陆霁行发的消息。 前两天太放肆,昨天又有折磨,已经连续几天没真正深入睡眠几个小时,早晚都要还回来。 防止有其他人找自己,方燃知赶紧想打开手机看,陆霁行抢先将其抽走,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先洗漱,下楼吃饭。”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是真的饿了。 开机宴确定在傍晚,方燃知不再急,没了手机便先扑进陆霁行怀里抱住他:“我以为你会晚上再过来的,中午是不是没有那么忙了。” “嗯,提前处理好了,”陆霁行掐他的腰,“明天进组,今天陪你吃饭。” 方燃知扬唇笑,主动吻在陆霁行的脸颊,吻完马不停蹄地跑去浴室快速洗漱。 几乎以逃跑的速度离开的青年背影清癯,宽松的家居睡衣未能勾勒出应有的弧度线条,但陆霁行脑海里全是昨晚方燃知只戴了珍糙带的模样。 “只只,”再想下去大抵会出事,陆霁行转身道,“我去楼下等你。” 方燃知:“好。” * 仍是打包的餐厅,各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刚出卧室门方燃知便闻到了香味,顿觉更饿。 楼下餐桌旁空无一人,方燃知朝客厅看,发现陆霁行在讲电话。 “什么时候?”他问。 方燃知脚步微顿,他没想听陆霁行打电话,但陆霁行的声音不会被空气阻隔,一字不差地扩散开来,只能供人揣摩。 询问的语气不像是在对张程这样的下属吩咐事项,挟有公事公办,也不像是对方燃知这个地下情人稍显纵容,像个家长;更像是对面是能够被珍惜的、在意的人,陆霁行便多了点认真,好像他们很亲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霁行音色放轻:“好,知道了。” “我让张程订机票。” “我当然会过去。” “不会缺席。”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客厅里安静了好大会儿,方燃知都还没把剩下的四层台阶踩完。很莫名其妙,他觉得这通电话肯定是从他想到的那个地方打来的。 “怎么站在那儿?”陆霁行抬眼,“想什么?下来吃饭。” 语调又恢复成了大家长的作风,方燃知在被他照顾,就像个小孩子。 “......先生,你要订机票去哪儿啊?” “德国。” “是还要出差吗?” “不出差,私事。” 方燃知心脏倏地揪紧。虽然他刚刚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但等真的听见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觉酸涩。 更何况还是私事。 上次傅文给他发陆霁行和别人在一起的图片,还问他对方怎么样,方燃知难受了,但也主动询问了。这次又要去德国...... 陆霁行才刚回来没有多久。 要再问一次吗? 还是不要问了吧,他最近好像也管得有点多。 不像个情人的样子。 惹人厌烦了就不好了。 “朋友要结婚,我要去送份子钱。”陆霁行主动说道。 “啊......啊?”方燃知猛地抬头。 待看到陆霁行些微疑惑,似是不解他为什么会有这股反应的眼神,方燃知又猛地垂首——羞愧地抬不起脑袋。 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能这样想先生。 而且就算陆霁行真的是去德国找那个他没见过面的男生,问一句也没什么啊,又不会被揍。 “刚才在想我坏话?”陆霁行往他碗里夹菜。 方燃知忙俯身捧住碗,往嘴里奋力扒饭,大声:“没有。” “没有就没有,别这样吃东西,再噎着。”陆霁行伸手拎住他衣领往上提溜,“坐直。” 被扯开的后脖露出大片洁白的皮肤,甚至能窥见脊椎线,方燃知听话地坐直,那条线便像昨晚等着人描摹似的,微微凹陷。 方燃知使用回首掏,拽住陆霁行的手,牵住,再亲一口,说道:“先生,我有......” “啪咚——!” 重金属落地的掷砸声,从玄关的位置传来,方燃知吓得肩膀一缩,抬头去看,登时惊惶地睁大了眼睛。 吴至看看方燃知,看看陆霁行,懵逼确认:“陆总?”随后眼神怀疑人生地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虚弱,“你们......?” 椅子因为人猛烈站起,后移摩擦地板而发出刺耳的尖叫,方燃知蓦地甩开陆霁行的手,尽力撇清关系似的后退半步。害怕给陆霁行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他紧张结巴地说道:“你......吴哥你怎么不敲门。” 被放开的手掌心似乎还留有亲昵相握的余温,陆霁行捻了捻手指节,垂眸不语。 “你门没关严!”吴至抓头发崩溃,“电子锁是绿的,一推就开了啊,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只能来找了,而且我都来那么多次了,又不是外人。反正现在你......你你你你们——你和陆总是怎怎怎怎怎么回事儿啊?!” 嘴瓢结巴得比狂按老氏计算机的“归零”键还吵。 “没怎么回事,”方燃知下意识地大声道,“我们不熟。” 激烈程度不亚于辩论赛上的正方驳斥反方,好像一点都不想和陆霁行在外人面前有牵连。 一点、都不。 陆霁行抬眸了,很静地注视方燃知,眸子里似有迸发出掠夺欲,一片晦沉。 第33章 吴至早就想过方燃知和陆霁行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从他原本要在这栋别墅躲避大雨住宿, 却中途被赶出去,第二日方燃知工作是陆霁行送的就知道了。 他那时还开玩笑地对方燃知说,如果真被包了也没事,那可是陆总啊。 前两天带方燃知去影棚拍定妆照, 路虎车后面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辆雷克萨斯......雷克萨斯? 怪不得眼熟呢, 那不就是陆霁行最常开的一辆商务车吗! 吴至弯腰捡起砸在地上的手机,进门见到他家艺人和他公司老板手牵手的劲爆画面, 手就滑溜了。 他刚买的最新款手机, 还没多玩两天呢, 屏幕先碎成了蜘蛛网,吴至一阵牙痛,但却仍不比他此时杂乱无章的心情。 “......确定,不熟吗?”吴至捏着他那部残破不堪的手机, 颤颤巍巍地虚弱问道。 他家艺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转头看看他家老板的眼神啊。 陆霁行坐着始终没动,已经悄无声息地放下了竹筷。食中两指敲击桌面,没什么声响, 可这副模样却更像平静的海面下, 隐藏着即将要来临,且会爆发的飓风海啸。 莫名骇人,吴至被那股具有暴虐性的上位者气息刺激得往后退,离大门很近。如果现在转身就跑的话, 应该能保住命。 他有点后悔看见门没关严就进来了;更后悔看到艺人与老板在一起后没识相地退出去,装作无事发生;更更更后悔撞破“奸情”就算了,还没眼色地一直问问问。 他事业正上升期,公司开得工资又高, 不想被开除啊! “不是......我......”反应过激的方燃知被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穿透,慌里慌张地道, “先生......我不是......” 他都快哭了,解释的话音很急很小,还带着微哽,祈望陆霁行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是不想给陆霁行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不是真的想和他撇清关系。 “现在被撞见了,你说和我不认识,”陆霁行站起来,“你觉得他会信吗?” 椅子被慢条斯理地推开,像剧院开场的巨大幕布那样,缓缓地上拉亮出舞台中央的场景。 高大的身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具有压迫性。在方燃知眼里,陆霁行虽然床上强势,喜欢掌控,但他平日里从来都是温柔的,不会用此时这种眼神看着方燃知。 似为平静,实则翻涌。 “我没有说不认识。”方燃知惊惶地摇头解释。 陆霁行:“反正也不熟,没区别。” 客厅里明明还有个人,但吴至觉得他还不如直接去世——就现在,他四肢僵硬,头皮麻得要没感觉了。 “有区别的,”方燃知再没看吴至,只怕陆霁行生气,忙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指,“先生,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我的气。” 陆霁行的手掌宽大,和他的身量成正比,方燃知乱抓握拳的时候,每次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锢在掌心。 此时主动牵手,方燃知更加感到了这种体型上的差异,他的手只能把陆霁行的指节牵住,做不了更多。 他害怕陆霁行闻声,真的会将“不熟”演全,并且以后都不过来了。失去陆霁行,和被经纪人撞破这段不堪的关系,他当然选择后者。 “先生......” 那股哽咽更明显了。 陆霁行心里有股火,他明白那是什么,但只能硬生生忍下不发作。他不能像那个人一样,做些败坏道德伦理的事。 但有时候,他也会羡慕那个人。不管不顾随心所欲地得到自己的所爱,无论对方愿不愿,喜不喜,都得是他的。 结果好,貌似就足够了。 陆霁行眼里的掠夺正在“看见”什么东西,而慢慢地转变为侵占。 向来对金主情绪敏感的方燃知打了个哆嗦,但并没有真正看明白陆霁行怎么了。 他只是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危险,像被野兽在暗处注视,凶猛的爪子会将他扑倒,两边尖锐的獠牙会狠狠刺入他的后颈。 “我没有生气。只只。” 陆霁行的大手突然反客为主地牢牢抓住方燃知,将那只想放开的手指节大力嵌入掌心,他音色低沉,很不在意地说。 好像是种安抚,方燃知却听得心中一紧。 “现在你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拇指强硬地分开方燃知想握在一起的手,从虎口横入,让其余四指卸了力气,只能软绵绵地张开接受十指紧扣。 陆霁行示意方燃知公布,垂敛的双眸予以凝视。 方燃知抬眼看吴至,眼神虽未躲闪,但并不坚定,因此陆霁行也抬眼看吴至。 玄关前方的人被看得想抱头蹲下,吴至都要疯了。陆霁行就像个被侵犯到地盘的雄性,警觉性极高地竖起毛发,逼迫他的雌性张嘴哈走前来向他示好的玩意儿。 吴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自己是“玩意儿”,但陆霁行周身的气息就是这么说的。 “不、不用......”吴至抓着他现在很像破烂的手机,双腿终于识相了,后退,“陆总,你们有事儿先谈,我我我我我去外面等燃知。” 扭身快走的背影仓惶,堪称遭遇战火逃窜的流民。 只是跑到门口,吴至又呲牙咧嘴地跑回来,躲在墙后面没敢露头,大声传递:“燃知我跟你说剧组的定妆照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开机宴改时间了是下午三点现在十二点半了你可千万不要耽误了时间我说完了就先走了啊!” 人的语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不知停顿,像疯狂运转的电动马达,局面紧迫。方燃知感受到他的紧张,张了张嘴,喉头却滞涩成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哑炮。 “锁门。” 最后一刻,陆霁行吩咐。 吴至远远地应:“好的!” “咔哒。” 脚步声消去,门锁落定的声响是寂静的客厅唯一的动静,方燃知离奇地想,子弹上膛时带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眼下这种。 惶恐,不安,视死如归。 “做我的情人很丢人吗?” 陆霁行抬手端起方燃知的下巴,力度颇重。 他知道自己不该因为平平无常的一句话有什么情绪,但肢体就是不听大脑使唤,遏制不住地泛起怒火。 方燃知的眼睛潮湿水润,抬脸时被从落地窗倾照进客厅的金灿阳光穿过,点亮了那层水雾。 那么明亮,藏进了晚上的星子似的。他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两年多里,陆霁行能给他的都会给他,关心,身体,性,物质......方燃知得到的有很多,他不该对陆霁行不敬,不该在外人面前这么下金主的面子。 就算要说他们没关系,也应该由陆霁行来说。 “没有。先生,我没有这么觉得,”方燃知脖颈仰着,小巧的喉结绷在弧度优美的颈部线条里,说话时在颤动,“我真的没有这么觉得。” 陆霁行的大手太有力量,方燃知不得不往后退去,随后小腿触碰到沙发,猛地跌躺在上面。 肩膀、腰、双腿被压住,睡衣剥落,方燃知脚趾蜷起,眼眶瞬红,眼尾可怜地耷拉,努力撇嘴咬唇,眼泪“唰”地流淌,没忍住的低泣随即溢出。方燃知没有见识过陆霁行真的生气。如果真有情绪,大多时候,陆霁行也都是内敛沉默的,片刻后还会说一句“没事”。 难道今天方燃知说的话,真的罪大恶极吗?上升期的艺人最好不要有恋情,隐瞒经纪人更是常事。何况方燃知也不是陆霁行的恋人,本就见不得光,当然更得瞒住了。 只是如果是方燃知被这么讳莫如深地撇清关系,他也会觉得不高兴,所以陆霁行有脾气是应该的。 可是......方燃知知道陆霁行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 “翻身。”陆霁行沉声说。 命令的字词倾吐而出,冷心冷情似的,听得人心里发慌,方燃知吓得肩膀瑟缩,手背血管微凸,有薄汗。他手臂支撑自身的重量,不敢抬眼,颤着翻趴过去背对陆霁行,抱枕染了眼泪。方燃知现在脑子短路,想不明白陆霁行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真的只是因为那句话吗? 可他们签订合约时,关系不得公开便是其中之一的条款。方燃知是演员,被包养的事一旦曝光,肯定会被骂死,陆霁行是陆氏首席,包养别人的事情一旦被揭露,不说影响巨大,股票也定会产生动荡。 “如果这时候吴至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陆霁行扣住他后脖颈,用力气让他抬脸,“你会怎么回答。” 那张脸上没多余的神情,钉视与他近在咫尺的方燃知的脸的时候,才多了分柔色。 眼泪留在方燃知纤长的睫毛上,黏连,浓密,漆黑的眸底映出一个完整的陆霁行,方燃知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想吻上去,腰间却像压了千斤重没能抬起来,丢人地跌趴回去。他半边脸躲进陆霁行的手掌里贴着,许久没能说出话,不知是他倚靠陆霁行,还是陆霁行在拖着他。全身痉颤地缓过去,方燃知的脸颊依然贴着陆霁行的手掌,嗫嚅道:“......就说,就,实话实说。” “怎么实话实说?你是我的地下情人?”陆霁行问道,“我们的关系不纯洁?” 多轻柔的语气,像呢喃给爱人听的,如果他没有用那种含有威胁警告的语调就好了。方燃知更不明白了,不让说实话,那他应该怎么说啊? 仿佛在被逼良为娼,方燃知像被吓住了,真的抖抖索索地问道:“那我......我该怎么说啊。” 清澈的眼眸吸饱了水,争先恐后地外涌,泪珠子从眼角滑落个不停,他被为难地呜呜哭,祈求陆霁行的可怜。 “演员的名声不要了?”陆霁行揩去他的眼泪,“要是被人扒出来被包.养,你怕不怕。” 诱哄,引导,撒旦,蛊惑人的心智。方燃知抬眸看过去,不敢确定是不是错觉,但似乎有点明白陆霁行的意思了。 “就说,在和您......正常,谈恋爱。”方燃知说出推测。 最后三个字几乎耗费他毕生发出声音的功力,声若蚊蚋,细不可查。 陆霁行离得近,听清楚了。 “这样就还是,暂且还是安全的。”方燃知低声问道,“对吗,先生。” 陆霁行终于温柔下来,亲吻他的眉心:“可以。” 掠夺的气息随着轻拿轻放的举动收敛,心情仿若天气似的转晴了。 ...... 下午两点多,方燃知洗漱完毕,拿热鸡蛋敷眼睛,红肿消褪得看不清后,又自己拿粉拍,化了淡妆,掩盖异样。 适合夏季的薄西装裹住那截曼妙的身段,方燃知看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正常的,便回身赶紧打算出发。 只是幅度起得太猛了,方燃知腰身顿时微僵,调整走姿才敢重新迈步。陆霁行穿戴整齐,也要离开前往公司了,此时站在客厅等人。 “先生,我好了,吴哥还在等我,”方燃知走到身前,“张特助来接你了吗?” 氛围与往常无异,但细看便能发现,方燃知这次没敢像往常那样不管不顾地贴上来,和陆霁行间保留着三十公分的距离,很害怕有人突然抓他似的,所以要给自己留出逃跑的余地空间,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有点讨好。 “来了。”陆霁行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走吧。” 手下的胳膊些微僵硬,但没挣脱,随后还立马抓住他的手牵好,恢复自然。 陆霁行熟悉方燃知,自然能感觉到,垂眸问道:“怕?” “......”方燃知摇头,“不怕的。” “那你躲什么?” 为了验证他的话不对,方燃知即刻贴紧,半边身子都快挤进陆霁行的怀里:“要工作,只是担心,先生没劲兴,还要坐。” 要不是知道方燃知平日异常大胆的一贯作风,这低声开口说话,畏缩小心的模样,他就算说自己不怕,陆霁行都不信。 “就一次,确实没有。”陆霁行坦言。而后静默出片刻,又道:“抱歉,是我凶了。” 他安抚地将大手放在方燃知后脑勺,掌根蹭到后脖颈,隔着高领衬衫都能感到温暖,热。方燃知回想起被掌控的触觉,硬忍住才没缩脖子,仰脸踮脚亲陆霁行的下巴:“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疼。”他从不吝啬主动向喜欢的人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示弱能得到垂怜,让陆霁行也喜欢他,那方燃知每天都可以做个小可怜。 果然,在并没有指责意味的控诉中,陆霁行再次道歉:“是我不好了,对不起。” 方燃知仰脸笑:“先生不生气了就好。” 两人自别墅前分别,路虎在前面开,雷克萨斯在后面跟。 场景像极了两天前,吴至说雷克萨斯眼熟的时候,没成想这么快就知道且见到了车主,傻眼俩小时。 这段时间吴至福至心灵,没问发生了什么,从方燃知上车他就目不斜视地开车,憋着装聋作哑。 可人的脑子实在不听使,控制不住总是透过后视镜往后瞟的眼睛。 “别看了吴哥,想问什么你可以问,”方燃知低声说,“但也不要问太多,我不会说的。” 给出了权利,但不多,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很奇怪,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我的知啊,你跟陆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勾搭前我在哪儿?为什么我一次都没发现过!” 吴至可不管奇不奇,又怪不怪,把“好奇”与“惊疑”,以及各种能表达震撼的情绪印在光洁的脑门上,连珠炮似的问道。 方燃知脑袋都大了,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而且他也不擅长说谎,匆匆说了句:“我在和陆先生谈对象。”便闭口不再言。 答完话他的心脏就砰砰砰地震响。 和先生谈恋爱......这件事情只是想想就好让人开心啊,好像他们真的在谈一样,而且这个说法还是陆霁行允许的,更开心了。 被欺负时他全身心都在顾忌陆霁行的情绪,做不到细想,如今思想得到独处,方燃知就再抑制不住狂奔向爱情的心。他放肆地做出假设,先生现在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了,不然不会允许他这么向吴至介绍的吧? 开机宴地点在酒店顶层,陆霁行的产业,那幢很难约到位置的White hyacinths酒店顶楼。 方燃知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的。 雷克萨斯看着路虎车开进酒店的车库,才拐弯朝能直达公司的道路行驶前进。 张程在下午一点半收到自家老板的消息时正在吃午饭,陆霁行说让他去紫荆高档小区接他。 去就去吧,反正这种事他常干,正常。 直到在别墅外面遇见半开着车窗,坐在驾驶座疑似怀疑人生的吴至,张程就不觉得正常了。 打了两年的“地道战”,为了老板与他情人的秘密,张程虽有疑惑,直觉吴至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身体本能却还是立马把车开往别处,势必不让吴至瞧见自己,一直在别墅外缓慢绕圈,等吴至走了再开进去。 但吴至就是不走。 不仅不走,在雷克萨斯转了第三圈后,他下车拦截,像个碰瓷的大坏蛋,逼停张程的车,确认道:“这是陆总的车吧?” 陆总没发话,张程自是闭口不答,当作从没见过吴至,没在公司见过面,也不认识。 但吴至明显被刺激到了,一直叨叨,张程又没有办法关闭耳朵的窗户,被迫从头到尾地听。 然后他听明白了,吴至找方燃知告诉他开机宴时间提前,别墅门却没锁,他进去了,紧接着就直接撞破了艺人的地下恋情。 这个恋情的对象,还是给他开工资的老板。 冲击是有点大。 但刚开始,张程并没有相信吴至的话。 因为方燃知的所有行程,陆霁行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比如今天,陆霁行知晓方燃知的开机宴提前到了下午三点,他中午被张程送到紫荆,除了吃饭,应该也是为了告知这件事。 别墅门没锁这件事就更可笑了。在公司,每天下班前,公司每日洒扫清洁,吹毛求疵到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的陆霁行,怎么可能会忘记锁门这样的大事。 他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方燃知着想。每次来都是偷偷摸摸的,比起方燃知是地下情人,他才更像是地下的金主。 给钱,还不能见人。 但在见到陆霁行后,张程迟疑了。 他开始质疑自己方才怀疑吴至的话到底对不对。 陆霁行光明正大地陪在方燃知身边,一起走了出来,不躲不避。 别人不知道,除方燃知,跟在陆霁行身边最长的大概就是张程了,陆霁行飞去哪里出差,他就会跟到哪里,工资待遇是真的好,年终奖都有上百万...... 所以在看到从别墅里出来的两个人的那一刻,张程就觉得自己似乎诡异地从陆霁行身上,看到了名为“计谋得逞”的气息。 雄性野兽得到了餍足,身体是,精神亦是。 静等两年多,他好像终于等不及了,开始计划一步一步地进攻,继而吞噬掉方燃知这个人。 而方燃知就是小白兔,根本不会反应过来。 “公司在后边。” 后座冷淡的嗓音突然荡在车厢,张程惊了一下,立马转头查看路线,登时刹车倒退,尴尬地解释:“抱歉陆总,开过了。” 雷克萨斯倒回去,打方向盘拐入专属车库。 “嗯,”陆霁行没在意,下了车去乘坐专属电梯,“订张明天去德国的机票。“ 张程这两天没经手过有需要去德国的公务,忙问道:“要出差几天?” 同时拿出公文包里的ipad搜索明天都有几点的机票,平日出差他都会跟着,得订两张。 陆霁行说:“我自己去。” 那就是私事的意思,不能再问,张程颔首应下:“是。” 第34章 时隔多日, 再次以客人的身份来 White hyacinths ,方燃知眼睛没敢乱看,怕脑子再不受控制地发散。 毕竟这里的各个角落,他都拉着陆霁行染指过, 很妄为。 许久没来了, 顶楼的设施还是老样子,处处都透着金钱, 奢靡。好像在餐厅吃完饭, 便立马可以到大厅来一场华尔兹的交流宴会。 弗莱彻圆桌精致细腻, 周围坐满了人,男女主在成任飞以及编导的身旁落座,谈话的字里行间很随意,像唠家常似的, 但又没有真正离开即将要开拍的《行涯》电视剧。 大型电视剧里,角色少则几十多则几百,《行涯》便是大小角色加一块儿有几百的那个。 人太多, 开机宴全请来是不可能的。因此圆桌旁, 只坐了剧里相对重要的角色演员。 加上剧组导演、编剧......有二十几个人。 “要喝点酒吗?” 餐厅里谈话音不断,有的人游刃有余,有的人放不太开,方燃知便是后者, 人一多,他就不知道双手该往哪放。而且他本身咖位也不够,安静坐着就好,没想到身旁的人竟然倾过身体与他交耳询问。 卓轻邈推了杯香槟过来, 金黄色的液体在细长的杯壁中微微荡漾:“跟我喝一杯?” 天花板上垂着的繁琐吊灯散发出的光芒不盛,撒下来能在人身边镀层柔和的线条。卓轻邈语气本就低缓, 不适应交际的方燃知下意识感到了一阵放松。 “好。”他应道。 “是不是因为刚才一直没开口说话,猛地一说需要反应,声音都有点哑了。”卓轻邈与人碰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他是真的在关心,食指点在喉结处,不过声音很低,没教别人跟着听见。 被示意的方燃知怔愣,连忙小心地清了清嗓子,接受了卓轻邈的理由:“啊......应该是。” 金液香槟抵着牙关,破开唇瓣流入口腔,方燃知的音色被前调有些微甘甜的液体冲散,有点含糊。 “拍傅导综艺的时候,你好像也没这么不爱说话,”卓轻邈道,“怎么现在大家不问你,你就完全不吭声。” 这话并不是真的询问,因为话中带笑,明显是为了让人再放松点,回不回答都可以。 方燃知又清了清嗓子:“我有在说话啊。” 突然想起陆霁行说过,让他在外多交朋友,他转头冲卓轻邈道:“你看,我现在就在说。” 卓轻邈盯着他愣好半晌,随即像是突然被逗笑了,肩膀起伏个不停。 “轻邈笑什么呢?”男一号就坐旁边,成任飞余光想瞅不见都难,最后斜视变成正视,看他们半天了。 就是方燃知跟成任飞中间隔着卓轻邈,男一号说话声音又不大,他没听清两人在聊什么。 “没有。没笑什么,”卓轻邈还笑,只道,“太可爱了。” 成任飞奇异地看向方燃知。 接着圆桌旁的所有人都看向方燃知。 “......”方燃知捏紧杯脚,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成导,你们别盯着他,他内向,”卓轻邈连忙说,“再这么盯下去,过会儿燃燃肯定就要在心里责怪我了。” 他们出自同一所学校,学长学弟的,大家都清楚。 只是两人之前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交集,没想到私下关系竟然这么好。不过也是,前段时间的综艺,两人同框,随后方燃知又去参加了卓轻邈的生日会,关系好才正常。 不多时候,经过一番插科打诨,众人视线终于从方燃知身上移开,继续讨论剧本。 过了片刻,方燃知说:“你笑点好奇怪。” 他并非指责,就是想稍微吐槽一下,说的时候都没有面向卓轻邈的方向,更像一句自言自语的咕哝。 但卓轻邈听见了,奇怪的笑点再次被戳中,点了他的笑穴似的,闷笑:“哈哈哈哈哈哈......” 方燃知:“......” * 一顿开机宴吃了三小时,六点结束时又去大厅参观了会儿。 方燃知像回自己家,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没那么紧绷。 他小口咬着餐后甜点,入口觉得味道不错,暗暗细品里面的原料与调味是什么,打算以后有时间了尝试着做给陆霁行吃。 殊不知此时在外面等候的吴至已经叛变。 被自家艺人和自家老板的牵手画面冲击到心神之后,在时间的缓冲下,吴至虽然仍觉不可置信,但还是相对冷静了。 只不过这股虚假的冷静被打破得很快。 将方燃知送到陆氏集团下的酒店 White hyacinths 顶楼,吴至便在楼下等。 他刚开了局游戏,想就着此时的蜘蛛网屏幕打一把,看能不能继续大杀四方。如果能,那他技术就是真好,可以跟其他经纪人吹牛的。 刚进入游戏页面,游戏人物正在匹配中,手机顶栏突然滑出一条微信消息。 【“陆霁行”申请添加您为朋友】 申请消息—— 【我是陆霁行】 吴至的手机又光荣地砸向了地板,脸朝下,给那道本就丑陋不堪的屏幕雪上加霜。 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正襟危坐,颤抖打字。 垂头丧气打工人:【陆总】 垂头丧气打工人:【?】 手太快,漏打了符号,吴至连忙补上,以此证明自己根本不敢相信对面的人是谁。 陆霁行:【嗯。】 垂头丧气打工人:【陆总您有什么吩咐?】 要知道他这样的小人物,平常能在陆霁行去他随手拓宽的娱乐公司里视察,而见到他真人一面就不错了,遑论聊天。吴至明确地知道,陆霁行能来找他,肯定是因为方燃知的缘故。 燃知和陆总果然在谈恋爱! 还挺甜。 陆霁行:【工作期间,你艺人的一日三餐,身边平常有什么人,记得随时告诉我。】 这是要让他......监视? 不好吧。 就算是恋人,彼此也应该有秘密,有独立空间啊。 陆霁行:【工资三倍,找张程上报,让他加。】 垂头丧气打工人:【好的,陆总!】 燃知是明星,本身隐私这件事就难得,粉丝知道他的行程只会比吴至晚一步。陆总身为燃知的恋爱对象,当然有权知道他的一切。 这是爱的表现。 大不了跟燃知说一声,陆霁行在让他报备日常。 陆霁行:【别让他知道。平常你们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找张程准备就行。】 垂头丧气打工人:【好的,陆总。】 燃知一进组就会变得忙,昼夜颠倒也是常有的事。 琢磨角色、成为角色已经很费心神,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不让他知道才是对的。 还是陆总贴心。吴至羞愧地想,又心道,爱情果然还是得看别人谈。 陆霁行:【想要什么手机报给张程,让他报销。】 怪不得陆霁行能做总裁,边边角角都能顾忌全,还能做到爱屋及乌,大气。 吴至觉得自己要飘,还觉得已经预见到了以后方燃知在陆霁行的帮助下得到无数好资源,然后大火,他成为金牌经纪的激动人心的画面。 兴奋地给自己改了微信名。 干劲满满打工人:【好的陆总!】 陆霁行:【[转账20万]】 陆霁行:【少说,多做。】 好大一笔的封口费,吴至目瞪口呆,根本不敢领,但不领的话陆总肯定会以为他不能胜任这项工作吧,如果再因此给燃知换新的经纪人......绝对不可以! 这不是交易,这只是他为谈恋爱的两个人添砖加瓦,让他们更好地发展下去,是种情趣。 他懂的。 干劲满满打工人:【我肯定会有安成任务!】 干劲满满打工人:【您放心吧,陆总。】 干劲满满打工人:【[已收款]】 结束出来,方燃知发现吴至正抱着手机啪啪打字。他觉得对面的人肯定重要,隔着屏幕,吴至表情都带着恭敬。 二十几个人分离四散,外面的天还没擦黑。 路虎顺着来路返回,道路两边的景色飞速倒退,晚霞没看两眼就不见了踪影,变幻新景。 “......吴哥,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不知被看第几次后,方燃知终于忍不住了,抬眸问道。 明天八点进组,他想用手机问陆霁行今晚过不过来,没敢坐副驾驶,怕聊天被瞧见。 后座的位置,在被人从后视镜用视线悄悄打量时,当事者是有感觉的。 “啊没有啊,我就随便看看而已,”吴至忙收回目光,“没什么没什么。” 这可是陆霁行特别交代要随时向他报备日常的对象,当然忍不住多看看。 明明自方燃知出道起,吴至就带他,此时却犹如刚认识,刚合作,吴至突然就觉得方燃知变得不那么令他熟悉了。 “你跟陆总感情怎么样?” 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吴至想被满足,眼神希冀。 方燃知退出微信,按灭手机收起来,微微哽住:“你怎么这么......八卦。”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啊!” 询问陆霁行今晚是否过来,方燃知刚刚得到了答复。 陆霁行:【你明天进组,今天不打扰你了,好好拍戏,我会去探班。】 既然不过来,方燃知就只好按灭手机,收起之前回复:【知道啦,先生。】 我是知知:【我会乖乖等你的[爱心]】 感情怎么样......方燃知默默在心底重复吴至抛给他的问题,默默地回答,身体上的感情交流很好,很合拍。 他与陆霁行是“恋爱”的情侣关系,自是不能这么回答。方燃知私藏隐秘的心思,夹带私货地说道:“我很喜欢他。” * 《行涯》剧组会采取实景拍摄,中途与后期要转移阵地,前期轻松点儿,仅在横店。 拍摄不觉中已进行半月,进展顺利。 每天剧组的场上都是人来人往,古装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天空正中的夏日烈阳暴晒,演员们汗流浃背。 公司给方燃知配备的有顶级房车,戏结束后在里面休息,就跟住在卧室似的,设施要什么有什么。 小冰箱,小空调,挡板是个推动拉门,后面是单人床,甚至还有小沙发...... “我以前真是眼瞎心盲,公司给你安排这样的房车,我还以为是咱们公司好,对每个艺人都这样,”吴至从小冰箱里拿出一杯西瓜汁啜饮,冰凉入口,驱散夏气暑热,舒服死了,“直到我暗戳戳地询问咱们公司其他经纪人,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房车虽然也挺好,但不会像你这么......” 他眼睛像个溜溜球,滴溜溜地运转,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房车顶观察到房车地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方燃知这个咖位能配备得起的。 “这么牛逼。”吴至赞叹着把话补全。 方燃知正用荧光笔在剧本上做标记,动作微顿,默然:“你要是不说,我也一直以为大家都一样。” 吴至:“......” 吴至惊讶:“真的假的?” 荧光笔重新在剧本上写写画画,方燃知闷声:“真的。” 他入圈前给陆启做家教,入圈时成年,和陆霁行从认识到比较熟稔,然后便是情人交易。 他没遇到过从“底部”做起的情况,并不知道正常的房车是什么样子。 方燃知以为只要他不收陆霁行给他的资源,他便能让他和先生之间的关系更单纯,但没想到陆霁行竟然早就已经从能入手的方方面面给了他最好的。 “哎,陆总可真爱你。”吴至把剩下的西瓜汁吸完,甜甜地说,有点做作。 方燃知抿唇,没说话。 下午男二的戏只有一场,不紧张。 中午男女主的戏结束,盒饭发放,吴至去拿。 方燃知看剧里男二默默守护女主,不求回报,但其实都有目的,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没喜欢上女主,事业脑很清醒。 通过剧本上的对话,方燃知在心里拼凑人物形象,思考该怎么表现,才能将似正却邪的状态进行的上佳。 【眼神要波陆霁行】 某句台词被绿色的荧光笔描述,后面还认真写下备注,但这句话只见光一半,便被某个人的名字取代。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方燃知倏地捏紧笔,直盯着那三个字的名字,头脑嗡地一片发热,连忙把“陆霁行”涂黑了。 连一点笔画都再看不出,心虚地仿佛此时陆霁行的真人站在他面前,他也能一起毁尸灭迹! 而台词后面的备注,具体应该是什么方燃知突然忘记了,他懊恼地用剧本敲脸,盖在里面不肯再出来。 “你干嘛呢?”吴至拉开车门,拿着两份盒饭上来。 方燃知放下剧本:“没。” 心却已经乱了。 当时方燃知进组的当天,陆霁行便飞去了德国。在那边待了三天,如今回来都快两周了。 每晚戏份结束回去,方燃知都会主动给陆霁行发消息,问他忙不忙,回家了吗,今天回了哪里,可不可以和他视频...... 远水难解近渴,视频只能看不能摸,而且他们也不是每天都会打视频电话,这半月,应该也就只有三次。方燃知不争气的心又开始思念陆霁行,想让他来看看自己。 偷偷的,晚上见。 拿出手机,点进置顶。 方燃知斟词酌句,编辑发送道:【先生,该吃午饭了,你还在忙吗?】 我是知知:【[小猫咪悄悄探头jpg.]】 陆霁行:【不忙。】 陆霁行:【在公司餐厅。】 我是知知:【先生,我也在吃午饭!我们同步啦!】 我是知知:【[图片]】 剧组伙食不错,陆霁行点开图片放大,发现有荤有素,菜色配得也漂亮,放了心,便有来有往地给方燃知也拍了张午饭的图片过去。 公司餐厅很大,没有上下级之分,想在办公室吃就回去,想在餐厅吃就留下,座位随便坐。 只不过公司高管,以及陆霁行本人,大家都是认识的。 每次陆霁行出了总裁办,下楼来餐厅吃饭,都会由于太过强大的气场,而导致他座位旁边永远都是空无一人。 今天他仍坐在靠窗位置,能很好地俯瞰楼下风景,拍照时光线也充足。 虽然他前后左右都没人,但除了这些位置,其他地方可全都是人。 各个楼层的员工,吃着饭说着话,有瞬间却奇异地默声,视线似有若无地朝一个方向瞟去。 陆霁行横拿手机,角度偏左避开过盛的阳光投下的线条,避免图片失真,非常专业地拍了一张午饭,低头编辑几秒,疑似将图发给了谁,还顺势聊起了天。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心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击中。 陆总不会谈恋爱了吧?! 对方是谁啊?! 竟然能让工作机器动凡心! 陆霁行:【[图片]】 方燃知收到图,被他和先生同步的进餐时间取悦,就像他们在面对面一样。 半个月未见的事实先被搁浅到一边。 我是知知:【[小猫咪开心地走过去亲了亲你jpg.]】 我是知知:【[啵啵啵啵啵啵地亲了你五十二下jpg.]】 陆霁行:【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我是知知:【跟先生在一个时间吃饭,就很开心呀。】 没有发语音体验情绪,方燃知的喜悦仍跳跃在屏幕上方供人感受,陆霁行眉目柔和,发了语音,说道:“我还以为是今天在剧组,发生了什么让你感到有趣的事情。” 说话间,眼角眉梢似是挂了笑意,不自主地外露心情。 员工没见过这种世面,惊讶好奇得吃不下东西,离得近的人还听了一耳朵“剧组”,纷纷心想总裁夫人还是娱乐圈里的。可他们平时关注娱乐新闻时,没听过那个明星、偶像、又或演员的恋人是陆霁行啊。 所以这很可能是地下恋情。 那陆霁行为什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剧组”?就算大多人都听不见也不该这么不小心吧。 好像陆霁行故意的一样。 “燃知,吃完饭你午休睡会儿吧,下午的戏在三点后了,一点多我叫你换服装,化妆。”吴至吃完盒饭,把垃圾收起扔进塑料袋,打算一会儿下车去扔掉。 方燃知加快吃饭速度,应了声:“好。” 手指上同时发送:【剧组里每天都会有新鲜事,开心。但我想起先生,才会更开心。】 食指重新落在键盘上,方燃知嘴巴里含着饭团,左边脸颊微鼓,忘记咀嚼,纠结该不该发。 最后还是发了。 我是知知:【先生,我想你了。】 我是知知:【如果你不那么忙了,能不能来看看我呀。】 我是知知:【[小猫咪很轻很小声地跟你说话jpg.]】 陆霁行回复很快,仍然发的语音:“好。过两天去找你。” 与上条语音中,周围有轻微的银筷触盘的叮铃声响不同,这条语音除了陆霁行的声音,别无二声。 他应该是已经乘坐专属电梯回到了总裁办,很安静。 陆霁行的嗓音低沉磁性,方燃知听了好几遍。他雀跃地抱着手机,期待陆霁行的到来。 我是知知:【好!】 我是知知:【我等你。】 就像小朋友知道家长会给自己买最想要的礼物,晚上睡觉都会想着念着,期盼着太阳赶紧升起,新的一天赶紧到来。方燃知便是如此,有陆霁行的允诺,他几乎是在数着时间过。 时、分、秒......时间过得好慢啊,怎么才过去了一天零六个小时五十一分五十九秒。 不过方燃知做什么事都元气满满,很轻快。 卓轻邈见他喝个水眼睛都亮晶晶的,说道:“你刚刚在镜头里可不是这个眼神,恨不得要立马报仇杀了我。” 他胳膊肘碰了下方燃知,想分享喜悦:“什么好事,让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情绪太外露了,方燃知即刻收敛,摇头说:“没有。” 简言拿小风扇疯狂贴近自己吹风,听他们说话,道:“在现实里也想刀你,知知可是要被人民.警.察特别关注的。” 说话的是女一号,鹅蛋脸杏仁眼,很温婉清艳的长相。当初她出道时,许多人都说这张小家碧玉的脸会限制她,但简言是事业型女强人,每天都在刻苦磨练演技,抓住能接好剧本的任何机会,三年前终以大女主的古装剧彻底出圈。 后面一路飞奔,连续三年夺得白玉兰、金鹰、飞天,视后大满贯。 她身上穿着看不出具体颜色的破烂衣服,身上全是血包弄出的脏污,脸上的残妆惨白,感觉下一秒就能晕倒。 明知是妆效原因,方燃知还是看得心颤了一瞬,小声:“言姐,要不你坐下说话吧。” 卓轻邈立马说:“你脸化太白了,肯定吓到燃燃了。” “没有的。”方燃知连忙摆手,“学长你也‘受伤’了,脸也白。” 卓轻邈:“......” 简言直接笑出声。 男女主在剧里,前期就跟欢喜冤家似的,吵嘴吵个不停,吵不够,在镜头外还要怼。 方燃知无意加入战争,悄无声息地,继续带着陆霁行马上就要来找他的喜悦,琢磨接下来的剧情。 数着时间等了三天,方燃知一直在等陆霁行给他发“今晚我过去找你”的消息,但他始终没收到。 陆霁行没来。 陆霁行又去德国了。 第35章 这天方燃知在拍一场夜戏。 男女主从欢喜冤家, 到眉目传情,期间种种,男二温似凉都看在眼里。 他很失意,平日的温和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 但面上还必须要佯装祝福。温似凉在河宴清与沐月的暗送秋波中黯然离去。 出城途中乌云掩月, 天降大雨,温似凉身上的月白长袍, 未消片刻便尽然全湿, 袂摆处溅了许多泥点子。 往昔之日, 谁人在路上瞧见一袭月白,便都会道一句光风霁月温似凉下山啦,他又要惩恶扬善啦,百姓崇敬他、爱戴他。 那是他们没看见温似凉此时的模样。 衣衫尽湿, 长发束冠,鬓边发须随雨水贴在脸侧,眉梢, 唇色殷红。他立于正降天雨的人间道路之上, 斜斜侧过身来,一双似点墨的眼睛静望去路。 宵禁已至,街巷空旷,偶有人家门前挂有灯笼, 被豆大的雨水打得东倒西歪,诡异之景仿似地狱。 “成功了。”温似凉低言。 唇瓣轻微启阖,飘荡出的那缕轻快音色很快散在街口。 如若此时周边有人,他们定会因看到这样的温似凉而觉毛骨悚然。能不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都不得而知。 光风霁月, 从来都与暗处的温似凉——毫无干系。 不过明处里,他想让别人看见什么样子, 别人就只能看见什么样子。 比如今晚,沐月情窦初开般地前来询问他的好友温似凉,看见一个人便心生欢喜,是为何? 她问这话时,杏眸隐晦地看了眼河宴清,又迅速收回。温似凉了然,想笑,但他要从不在乎中硬生生表现抹失意出来。 这抹失意不能多不能少,沐月不能看出,河宴清不可瞧明,但旁人要唏嘘,要同情,要可怜温似凉竹篮打水只余一场空。 “咔嚓——” 脚踩沉叶的动静在大雨的掩护下极其微弱,温似凉是习武之人,内息尤为深厚,蚂蚁从洞口搬家他似都能辩明方位几何,这道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就像谁家娶亲报丧时的敲锣打鼓。 他缓缓转过头来。 来人瞧清温似凉的面容,表情从“原来是似凉仙君啊”的放松,到“不你不是似凉仙君不要过来”的惊恐。 嚎叫着转身就跑。 温似凉慢慢走了过去,并不急切。 有人看见了他不同往日的一面,那怎么可以呢。 今夜还很长,可以慢点来。 “过——!”成任飞激动地大喊,一镜到底的感觉,任谁都会喜欢且爱上,“燃知状态非常棒啊。” 大雨随即停止,天上的星星比地上熬夜的人眼睛亮多了。 导演等了好几天的雨,就是为了拍好这场戏,天气预报也说了有大雨,但就是下不来,老捉弄人。心急的成任飞不管了,直接来了场人工制雨。 阴沉的灯光都多打了几个。 后期还得找阴天拍空中黑云避月的实景,等剪辑时加到今天这场戏中。 凌晨两点,今天的夜戏终于结束收工。 吴至拿两米长的毛巾给方燃知擦脸擦脖子,然后赶紧让他把身上的湿服装换下来,省得黏着难受,戕得皮肤疼。 匆匆擦了擦身,换了便装再卸妆,十几分钟之后,方燃知和大家互道辛苦,这才些许疲累地坐保姆车回酒店。 明天上午男二没戏,等再出现就是下午,男女主发现城里死了人,男二和他们一起调查。 所以上午方燃知不用起早赶往片场,可以多睡会儿。 “我手机有新消息吗?”车子刚启动,方燃知就开口问道。 不过他并不是非要得到吴至的回答,自主垂首按开屏幕。 在看到有微信消息时,他眼睛很亮,与二十分钟前还持着想刀人的眼神截然不同。 离陆霁行当时说“过两天去找你”已经过去了三天,先生应该会来找他了吧。 只不过下一秒那光就陡然暗淡了下去。 微信置顶给他发了消息,但并不是说要过来找他。 先生[爱心]:【只只,这两天有事,需要出国一趟,等我回来再去找你。】 先生[爱心]:【你晚上有夜戏,先工作,等你忙完说。】 眼下是凌晨两点十八分,陆霁行的消息是昨晚十点十四分发来的。 方燃知从晚九点就在拍与男女主的对手戏,自己的独戏,一整套下来好几个小时消耗没了。 怎么又要出国,是又要去哪里啊...... 保姆车里没开阅读灯,只有手机的屏幕光幽荧,将方燃知的脸照得清晰,却失真。 与白天不同,他不再期待愉悦,还似乎被难过忧伤覆盖了。 吴至道:“我的知啊,你怎么了?” 垂首看手机的方燃知并不知道他周围的气息已发生变化,但吴至感受得很明显,惊讶出声。 同时已经在心中盘算,他要告诉陆总,燃知现在不开心! 方燃知听见询问:“没。” 回答很小声,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应,低落丧气的模样更加惹人注目了。 我是知知:【先生,是有工作吗?那你要去哪里出差啊?】 等发完消息方燃知才意识到已经凌晨两点,陆霁行肯定早就休息了。他懊恼着按撤回,陆霁行的回复却跟着来临。 先生[爱心]:【怎么结束这么晚?】 我是知知:【先生你怎么还没睡呀?】 我是知知:【对,我今天有夜戏,所以收工就比较晚了。】 保姆车拐了个弯,朝右打方向盘时,驾驶座的人顺便往身后看。后视镜里的方燃知似是得到了什么很重要之人的回应,不那么低落了。 吴至不太懂,谈恋爱的小情侣,情绪都转变得这么快吗? 果然是爱。 陆霁行今天难得没加班,五点就离开了公司,有时间去剧组做探望。 但考虑到方燃知有夜戏,去了也是打扰他,张程发来的行程中,方燃知明天中午休息,陆霁行便想明早再过去。 这几天他把所有主要工作都处理了一番,就为了留出明、后两天的时间去陪方燃知,躲在酒店等他从片场结束,回来一起吃饭睡觉——单纯的睡觉。 方燃知拍戏时会忙,身体状态要尽量满分,而陆霁行一旦动起手便没轻没重,很难控制,所以每次就从根源杜绝。 除非时间充足,不然往常陆霁行探班,他们都不会做暧。 没想到现在连单纯的吃个饭睡个觉都要受限制,令人烦躁。 陆霁行:【上次在德国结婚的朋友,我跟你说过的。后天他弟弟也要结婚,我不好不去。】 看来是很重要的朋友,方燃知想。 和自己见面什么时候都可以见,朋友结婚一生只有一次——大多数。当然要过去祝福,方燃知不失落了,马上打字。 我是知知:【我知道啦,先生。那我等你回来。】 陆霁行:【好。只只乖。】 车子拐进车库,酒店到了。 进电梯前,方燃知问:【先生你几点的机票呀?怎么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霁行:【六点的航班。】 这么早就走,怎么还熬这么晚,方燃知轻轻蹙起眉头,刚进酒店房间便发语音:“好早,先生你赶紧睡吧。” 陆霁行:【到酒店了?】 我是知知:【到了。】 陆霁行拨了语音电话,方燃知立马接听。 “答应了要去找你,临时有事,当然要等你从片场结束,跟你说。” 夹杂微弱电流的磁性音色无孔不入地在方燃知耳边漾开,哄人似的。 方燃知打开浴室门,花洒左拧放水,想让它淌一会儿变成温的,位置站得太近,傻不愣登地被兜头浇下的凉水泼了满脸。 他“呀”了一声,连忙后退跳开。 “怎么了?”陆霁行连忙出声问道,“只只?” “没事的,我放热水想一会儿洗澡,被凉水溅到了,”方燃知笑起来,“先生......的声音太好听了,我就走神......” 淋浴中的水流“哗啦啦”地浇向地板,混合方燃知羞于启齿的话,模糊得犹如清浅夜风。 以为他出什么事,陆霁行全神贯注捕捉着他的一字一句,才将话听去全面,笑了声。 好像更勾人了。 方燃知没跟他说太久,也没视频。六点的航班,离现在只剩三个多小时,方燃知让陆霁行赶紧睡觉,省得不精神。 挂断电话前,已经半个月没能见到陆霁行的方燃知终是忍不住,问了可以让自己期待它到来的时间:“先生,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霁行说:“最多三天。” 去德国来回都比较费时,三天已经很短了。 “好,”方燃知说,“我等着你。” 他又有了可以期待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可以重新数时间了。 房间里很快归于安静,只有热水氤出水蒸气。没了陆霁行的声音,方燃知竟突然觉得周围有种难捱的空旷沉寂。 他仔细地在手心搓打沐浴露的泡沫,打算清洗身体。得到陆霁行的解释与承诺,他很开心。 可本应该一直持续愉悦的思绪,却在水流的冲洗下,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开始发散思维地想,从没有哪个时候,陆霁行能这么频繁地出国。 短短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出差,先生身边坐了个男生,他说他不认识。 可到底是不是真不认识,方燃知不知道。他对陆霁行的过往并不了解,只是简单地知晓他有个喜欢的男生,在德国。 第二次是朋友结婚,这是陆霁行主动解释的话。 可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朋友结婚,方燃知也不知道。他没见过陆霁行的朋友,关于傅文也只是随口提起,之前不曾碰面。 除了陆启,方燃知也没见过陆霁行的任何家人。 “礼尚往来”,陆霁行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过往他的朋友...... 他们两个只靠着还算合拍的身体,走了两年多。 其余互不了解。 手心搓打出的浓郁的白色泡沫在灯光下显出彩色,又因为和空气接触太久而渐渐炸开,变少了,方燃知却没想起往身上抹。 所以......先生去德国,一次为公事,两次为私事。 私事的本来面貌,方燃知不清也不楚。 如果陆霁行借着公事与私事的名义,去见他喜欢至极却求之不得的男生呢? 反正方燃知也不会知道。 那他们要是见了面,会说些什么话,又会做些什么事呢? 谈心、吃饭、散步,睡......还有,很多很多。 他不是不相信陆霁行,他是实在对自己没信心。 一段只有肉|体的交易......怎么能和纯粹的感情相比。 愈想愈是这么回事,方燃知有点怔愣地瞧着虚无的地方,被一阵难言的难过聚拢。 怎么会呢,他小心地想,先生不会骗他......的吧。 而且他突然忆起,和陆霁行在一起的这几年,先生也会在眼下这样的时间去德国。 七八月份。 虽然只有一次,但确实每年都会去。 方燃知没问过是公是私,陆霁行也没说过。 所以......朋友结婚,朋友弟弟结婚,怎么就这么巧呢,只相隔了三周。 方燃知不知道的是,陆霁行也觉得相当离谱。 昨天下午六点接到电子请柬以及电话邀请时,陆霁行难得表现出了些微的不可思议。 “哥,后天你一定到场!” 手机里的男声这么说,语气很兴奋。 陆霁行默然:“我上次去你怎么不结婚?” 男人理所当然地道:“你上次来我还没对象啊。” “......”陆霁行捏眉心,几乎劝慰道,“闪婚有什么好处?” 男人答:“有老婆。” 陆霁行:“......” 别人谈将近三周有老婆,他谈将近三年没名分。 做人差距不该这么大。 恰在那时,陆启这个姓陆的小畜生给他发消息说想回国,陆霁行觉得戳目刺心,一怒之下把他拉黑了。 现在还没从黑名单拉出来。 凌晨三点时,陆霁行给吴至发了消息,问他这次食言,方燃知心情怎么样。 吴至事无巨细地说了,从方燃知刚开始有点低落,到后来又变得高兴,看着就很爱陆总。说的话全是陆霁行爱听的,陆霁行又给他转了20万,让他保持。 只只没有不高兴,那陆霁行就放心了。 * 酒店里的空调温度拉的有点低,从浴室出来非常凉。 躺在床上的时候,方燃知卷着被子蜷缩,都没想起把空调温度调高。 房间只开了床头灯,视野晦暗,视不清物,但很适合即将入眠的人。 方燃知侧着身体看自己面向的墙壁,很白,没有花纹。他眼睛很久才眨动一次,仿佛在很安静地思过。 历经许久的天人交战,方燃知终于说服了自己,陆霁行根本不可能说谎,如果他想和自己分手,他肯定会直说的。 绝不会做一边见白月光,一边应付地下情人的事。陆霁行要什么有什么,才不屑做这些自掉身价。 反正陆霁行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问问好了。 方燃知说服自己,心情好了不少,闭眼睡觉。 翌日仍然是大晴天,在剧里显轻盈、现实却只觉得厚重的古装,裹了四五层。 “妈呀,真是热得想死。” 简言最后一句台词说完,就立马跑出镜头到伞下避阳,捧着助理递来的水壶,按开瓶盖照着吸管猛吸,小风扇把她头发刮得想往脸上黏,被粗暴地拨开。 摄像机里河宴清还在和温似凉调查,从城西奔波至城东,最后想起疑似线索的线索,又原路返回去。 这一场戏结束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夏天阳光正烈的时刻。 卓轻邈的助理拿着两瓶冰水跑过来递给他,接过后,卓轻邈顺手将一瓶水贴在方燃知颈侧。 “哎呀!”方燃知被冰得一激灵,但这个温度对此时的炎热来说非常舒服,躲开后还有点想继续贴。 “拿着。”卓轻邈继续往他跟前递,“太热了,冰下脸。” 方燃知也没客气:“谢谢学长。” 十分钟后还要开拍,没多余时间回房车吹空调,只能在遮阳伞下吹会儿风扇。 两个人休息的地方离得比较近,卓轻邈用剧本扇近风,随后又翻开看,问:“燃燃,你是不是已经从学校毕业了。” “嗯,五月份答的辩。”方燃知喝了口冰水,没敢喝急,怕刺激到胃。 “谈过恋爱吗?” 第二口冰水差点噎在嗓子里下不去,方燃知赶紧咽了,又强行忍了会儿才没咳嗽。 “没有。”他牙齿抵着矿泉水的瓶口,不假思索道,“我还小呢,不急。” 卓轻邈不乐意了,“啪”地合上剧本,佯装苦恼不愉:“你在暗示我老,是不是。” “啊?”方燃知懵然,忙摆手说,“没有,不是!” 突然被问及感情问题,不能回答,他就想赶紧说点什么转移卓轻邈的注意力,但好像又完全没话题,所以什么话先蹦进脑子就先说什么话了。 方燃知:“学长你不老。” 先生比他大了十岁呢,他都从来不觉得陆霁行老,很年轻。 “我是说事业正上升期,不能谈恋爱。”方燃知说,“公司规定——你刚出道的时候,肯定也有类似的规定吧。” 卓轻邈点头:“确实。” 前期艺人就像商品,没为公司赚取一定利益,是不允许不以事业为重的——当然也有少数不会有这样的限制。后期艺人积攒实力,逐渐奠定地位,年龄也慢慢足够了,自然便可恋爱,结婚生子。 “逗你玩呢,干什么这么认真啊,”卓轻邈奇怪的笑点总是会被方燃知戳中,感叹道,“可爱死了。” 说着从椅子边的袋子中掏出根奶酪棒,扔给方燃知道:“补充补充体力。” 简言休息的地方在他们正对面,低头能看剧本,抬头能看男一男二。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杏眸里满是“有意思”,很探究。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人不止她一个。 《行涯》电视剧的拍摄进度已经进行三周,期间男女主互动很多,男一男二互动也多。 看似没任何问题,但吴至可是知晓他家艺人是有对象的! 陆总说了,燃知身边有什么人,要随时向他报备。 叛变的经纪人已经成了陆霁行手下的得力干将。 干劲满满打工人:【他们俩离得有点近,陆总,你看需不需要跟你说。】 干劲满满打工人:【图片】 说着能不能说,图片却已经发过去了。 卓轻邈侧身跟方燃知对接下来的戏,确实离得挺近。 不过方燃知脊背挺直,没有要往卓轻邈那边倾身的趋势,相反,他甚至还稍稍远离了。 远在德国的陆霁行看见卓轻邈就烦躁,打算等内地晚上了给方燃知打电话,再扇扇枕边风让他离卓轻邈远点儿。 不过等德国白天的时候,事务太忙,给耽搁了。 这一耽搁,还超时了。 方燃知乖乖地等了四天,陆霁行还没回来。 今天仍有场夜戏,从片场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在路上方燃知便在心里计算德国的时间,那边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可以打电话。 酒店房门刚被打开,方燃知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陆霁行的电话号码。 他想问问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还不回来,是临时又有工作,还是...... “只只。” 陆霁行那边很吵很乱,好像在逛大型商场似的,说话不得不提高些音量:“我在外面。” 想问的话突然就卡壳了,方燃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奇异地觉得时机应该不太对,轻声说道:“那我晚点再打给先生。” “好。”陆霁行应。 “霁行哥!打什么电话啊你快过来!都这么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明天我要跟你回国,你带我去玩!” 欢快的男生音色快速且突兀地划破嘈杂的人海穿透屏幕,激得方燃知心中一紧,屏住呼吸。 “先生......”他唇瓣嗫嚅,想开口问,但没能问出口。 因为电话挂断了。 不是他挂的,是德国那边的人挂断的。 方燃知攥着手机,傻愣愣地盯着黑屏,方才只是微紧的心脏在电话挂掉的瞬间缩成一团。 为什么不听他说话,只是一句而已。 为什么说去三天,却四天都没回来。 为什么他旁边有男生...... 这个男生是谁? 是陆霁行喜欢的人吗? 真的是......先生喜欢的人吗? 如果真的是...... 这么多年,方燃知以为靠努力,就可以让自己爱慕的人喜欢自己。 他努力想追上陆霁行,却好像怎么都追不上,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家庭、身份、地位,处处不匹配,处处不对等。 事实证明,世上哪里会有双向奔赴的美好感情,就算有,也不会让他遇到。 只要那个男生一出现,一切都会变得徒劳无功。 他早该想通的。 ......他早该想通的啊。 “啪嗒。” 映在手机屏幕里的面容,被一滴热泪砸湿,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几次被食言,终究还是积攒了委屈,方燃知觉得难过,按着心口控制不住眼泪。 他像断了线的风筝,独自荡在半空,没人要了。 方燃知泪眼模糊地看着手机屏里的自己,哽咽地想: 他不想喜欢陆霁行了。 ......不要喜欢陆霁行了。 第36章 明早还有戏, 方燃知连难过都不能太久,否则会影响状态。 他默默地流着眼泪,抬起手背想要擦干净,但总觉得越擦越多。 兀自平复了会儿心情, 将鼻头的酸涩压下去, 眼眶里的泪水才减少些许。 但揉眼揉得太厉害,眼角眉尾都是红糜的颜色, 睫毛黏连在一块。 丑巴巴, 可怜兮兮的。 可现在不会有人哄他, 先生和别人在一起,不会回来哄他。 方燃知捏住长T 恤衣摆,拽起来往手机屏幕上按,把那些丢人的眼泪细细擦拭。 衣服料子不是很吸水, 把水珠擦得满屏都是,仿佛方燃知此时哭出来的是他的灵魂,还被揉得破碎不堪。 他以为只要努力, 就可以让先生喜欢自己。 以为直白点勾|引, 就可以让陆霁行对他上心。 可身体纠缠终究只是身体纠缠,尝到欢愉就好,与谁做都是一样。感情却是少有的独特,它是寄托着灵魂朝前走, 没有办法代替。 小心地把眼泪擦净,方燃知便起身去洗漱,不能再想了,不能再难受了。 明天还有戏要拍, 不能被看出异样,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好好睡一觉。 明天......就从不喜欢陆霁行开始吧。 平日都是他主动给先生发消息、打电话, 每次主动前方燃知都害怕打扰他工作,因此每次都先问“我有没有打扰你啊”,得到对方说不忙,他才敢接着进行下一步。 陆霁行很少......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现在想想,繁忙是原因,不喜欢也是原因吧。 谁会对一个仅有肉|欲之欢的小情人动心啊,光都见不了。 也只有他会这么天真地认为努力可平山海,真是傻死了,方燃知红着眼眶伤心地想。 洗完澡他躺上床,蒙住脑袋蜷缩着裹紧被子,一夜没露头。 始终都胆怯的流浪小猫小心翼翼地伸出缩爪的肉垫,痴心妄想地想要勾住一个高大人类的衣角,让他带自己回家,他保证会很乖很乖,不会让他烦心。 可人类有更漂亮高贵的宠物猫咪,喜欢宣不得,爱欲倾吐不得,只好一年复一年的陪伴,不求回应。 脏兮兮的流浪小猫终于不敢再前进,失落地缩回肉垫,蜷成一团把自己藏进暗处,不愿出来了。 他从16岁就喜欢陆霁行,这么多年的暗恋压在心底,浓郁又深沉,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他的身体与灵魂的一部分。 ......他说不出分手的话。 只要想想分手这件事,方燃知就觉得自己难过得快要死掉。 把心头的肉生生剜出来,怎么能不疼,不流血。 但是陆霁行肯定会跟他分手的。那只漂亮猫咪要回来了,流浪小猫就不必再要了。 好吧,好叭......那就等陆霁行跟他提分手吧。 可能这次他回来就会说。 寂静的深夜会让思维变得更加清晰,任何事物都很容易被放大。往日从来没有刻意回想过的交易合同——让方燃知和陆霁行绑定形成这段关系的开端——那些白纸黑字此时都在眼前浮现。 到1 0月份,就是合同的第三年了,合同要到期了。 ......还剩三个月,合同就要到期了。 连合约的时间都在提醒方燃知他该放弃,别再妄想。 好吧......方燃知把将自己全部卷盖起来的身体蜷得更紧,紧闭着的双眸眼尾,又有湿润的眼泪渗出。 他快速地往枕头上轻蹭,忍住不哭。 自这天开始,方燃知再也没有主动给陆霁行发过消息、打过电话、弹过视频。 仍在德国的陆霁行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 往常加班到凌晨,回去见到方燃知再按着做一整晚,也不觉得累的男人,此时只觉疲惫,抬脚想掉头就走。 “霁行哥你干嘛去!”关阙拉住陆霁行的胳膊,十八|九岁的面容很是朝气,“再陪我逛逛嘛,好不容易你来一趟,多掏点钱哈,宰你很难的。” 语气夸张,引得路人频频回头,陆霁行嫌丢人,再不愿跟他东拉西扯,放弃回头继续朝前。 被宰而已,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真正的问题。 关阙兴高采烈地说:“而且你回去不给小嫂嫂带礼物吗,多买点多买点,最好买个大钻戒跪下求婚,买鸡蛋大的!” “你刚才挂断的就是他的电话。”陆霁行漠无表情道。 “啊?什么?!”关阙杵在原地震惊瞠目,急得跺脚,“哥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啊,我以为刚才你又是在玩乐时间忙公司工作,让你别忙了......啊啊啊啊你快打回去打回去,我好激动啊,我要跟我小嫂嫂说话!” 昨天参加完关阙二哥的闪婚婚礼,今天就被放假的关阙逮住说要放他血,让他买东西。 半月前关阙他大哥结婚的时候,陆霁行就已经被宰一次了。 接到方燃知电话时,陆霁行正站在平价商场里,看关阙挑来挑去。 他让关阙去高档服装店,关阙不愿意,非要来这边人挤人。 所以这边很吵,不好接听电话,哪怕聚精会神也容易听不清听筒里在说什么。 陆霁行怕错过只只声音,想回去后再说。 不过电话被关阙抓住按了挂断后,陆霁行是想着拨回去解释一句的,此时听到关阙兴奋,他又改变了主意。 商场中央很吵闹,但关阙更吵,不能让他跟只只对话,再吓到他就不好了。 “他是男孩子,别叫他小嫂嫂,叫小哥就行。”陆霁行收起手机,将话题扯回来道,“手上带鸡蛋大的钻戒其实很奇怪,并不好看。” 旁边人太聒噪,他被吵得话都多了,一句话可以说长串。 “那留着收藏啊!——让你打电话怎么还把手机收起来,说句话都不让啊?”关阙惊叹他藏人的本事,转而又责备他不懂情调,“我觉得无论男女,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都会开心的吧,谁不想被珍重啊。” “......”陆霁行蹙眉,很是怀疑,“是吗。” 关阙呵道:“怪不得你喜欢的人还是你情人不是你对象。” 陆霁行:“......” 陆霁行突然莫名觉得有些生气,自证似的说道:“别墅,车钥匙,腕表,我都送过。” 只不过每次只只都会下意识推辞,等他说了“不要就扔”才会些微惶恐地收好。 除了紫荆别墅在常住,其他礼物几乎不见天日。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他在强迫。 思到这点的陆霁行:“......” “房子手表这些东西,你送给谁都没有特殊意义,用它们送朋友可以,送情人也可以,”关阙人小鬼大,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但戒指这种东西,你会送给朋友、同事、家人又或情人吗?它只会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霁行哥,怪不得你32岁了还没老婆。” 关阙五官皱在一块儿啧啧称奇,从眼睛到嘴角都带着嫌弃。 陆霁行:“......” 陆霁行:“。” 从不觉得自己年龄有问题的陆霁行陆总,很突兀地觉得被伤害到了。 只只 22 岁... ...离 22 岁生日都还有两个月才过。 半小时后,陆霁行回到德国这边的庄园,静等方燃知给他打电话。 走前他随手塞给了关阙一张黑卡,让他自己看着买。把关阙吓得忙给他推回去,说不买了。 二人便各回各家,不用再在吵闹沸天的外面饱受折磨。 国内眼下是半夜十二点半,很晚了,但方燃知十二点才结束夜戏从片场离开,半小时应该正好洗漱完。 只只说了晚点再打给他,可能就会等洗漱后这个时间。 但陆霁行等了许久,从德国的中午十二点半等到一点半,两点半......等到陆霁行知道方燃知一定已经休息了,这通“晚点再打给先生”的电话都没过来。 陆霁行很轻地蹙了下眉,而后眉间褶皱又渐渐转深。 小朋友怎么不找他,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好像没有。 从来没有。 陆霁行点开微信置顶,消息还停留在早上,他们分享了彼此的饮食。 手指点击输入框,手机键盘自动出现,陆霁行想发消息,问问方燃知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一句话翻来覆去地斟酌,却不知道该发什么好,最后终于觉得编辑满意,可以发了,他又想起方燃知已经睡了。 现在这个时间联络只会变成打扰,影响只只休息。陆霁行抿唇,只好又删除全部文字,不了了之。 反正明天就会回去。 今天...... 按理说昨天就该回去的,只是在让张程订票的前一晚,陆霁行惊觉忆起,今天是她的忌日。 往年的这个时间,他都会过来德国一趟。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时间过得恍惚,还是因为暂且在德国,才记起来。 陵园里没人,陆霁行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阳光还很烈。 当初定做墓地时,陆贺冲专门选了块很像中国格局的陵园。 好像葬在这里,就能入土归乡似的。 青石砖铺就的小路在陵园内四面八方地延伸,柏树葱绿,长势极好。扁平宽大的柏叶中间有空隙,将阳光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星点,落在青石砖路面,像晚间飞动的萤火虫。 地理位置最佳的地方竖着一块墓碑,碑面有张黑白照。圆眸明亮如皎月的女人,没色彩的照片都挡不住她脸上完美的笑靥。 中间镌着深刻的文字。 ——“关至夏之墓”。 陆霁行与她有四分相似。 剩下六分大概随了陆贺冲。 碑前已经有了几束花,白色的百合,黄色的雏菊......不止一拨人来过了。陆霁行什么都没带。 他站在墓碑面前,看着女人的眼睛,并不觉得伤心,他只是有些替女人感到悲哀、可惜。 以及解脱。 陆霁行对关至夏的记忆并不深,但她是他的母亲,教给了他许多事情。 其中就有一样事情,陆霁行学得挺好。 ——“小行,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喜欢上什么人,你应该孤独终老。如果你非常不幸地喜欢了谁,那请你离你喜欢的人远一点,那才是保护他呢。” 关至夏平静、又莫名显得神经质的面容冲进陆霁行的脑海。 那年他才七岁,根本听不懂这样的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这些话始终像附骨之疽似的刻进他骨子里,让他不由自主地远离方燃知。他觉得自己学得不错,但一旦回过神来,陆霁行便发现他其实学得很不好。 他不仅没有远离方燃知,还离他更近了。 * 关于方燃知的电话,陆霁行直到第二天也没等来。 直到登上飞机回国,需要开飞行模式,他的手机还是一片安静,没消息,没电话,没视频。 “......我怎么觉得你眼睛有那么一点肿,昨晚没睡好?”卓轻邈今天有早戏,凌晨四点就爬起来了,为了使状态好,他怼了两次蒸汽眼罩。 但在见到方燃知的那刻,他觉得方燃知才像那个两点收工四点爬起来的人。 眼尾有些泛红,像熬夜熬出来的,也像...... “你哭了?”卓轻邈蹙眉问道,“谁惹你伤心了?” “没有,”方燃知下了车正要去换衣服化妆,闻言条件反射地想捂眼睛,随后似乎觉得这样更可疑,又放下了,“昨天回去后,我在琢磨今天的情节该怎么处理呢,怕接不住学长还有言姐的戏,所以就......熬得晚了点。” 声音虽轻,但不磕绊,很流畅,可信度直线上升。 “怎么可能接不住戏,每次跟你演对手戏我压力都很大,太厉害了,请不要谦虚。”卓轻邈伸手拍他肩膀,有点夸张,但也很认真,“小朋友,加油啊。” “......” 陆霁行就总爱喊他小朋友。 喊得还很好听。每次在床上只是听见这样一句称呼,方燃知便会难耐动晴,求陆霁行察。 还是先生喊他小朋友喊得好听,别人喊总觉得怪怪的。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儿...... 先生他——怎么又想起陆霁行了!头脑反应过来时,方燃知正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化妆,满脸懊恼。 先生......他有其他人了,不要想他。 不要想他。 一整晚过去,早该恢复过来了吧,不然多丢人啊,方燃知忍着眼睛酸涩,抬眸对化妆老师小声说:“姐姐,我的眼睛好像还有点红,你帮我多遮一下吧。” 化妆老师被这声姐姐叫得心都化了,开心:“好的好的。” 妆造做完,还没到自己的戏份,方燃知独自在化妆间低头摆弄手机。 过去那么久了,陆霁行都没有找他解释旁边的男生是谁。 也是,本身就不该对他说。 他没名没分的,哪里有立场管这个。 可是那个男生昨天说,他要跟着陆霁行回国,让陆霁行陪他玩,方燃知在电话里都听见了。 所以这次回来,陆霁行真的会带着他吗? 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嗡。” 手机猛地一震动,方燃知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了,随即便是控制不住的悸动。 他心想,肯定是先生。 如果真是陆霁行的消息,只要告诉他那个男生是外人,和陆霁行没有任何关系,方燃知肯定会相信的。手指紧张颤抖迅速地点开微信,待看清来人是谁,方燃知的脸色“唰”地白了。 汪秋凡:【[视频]】 汪秋凡:【给我五十万。】 视频封面是被按在桌子上的方燃知,光着。 他还没点开看,视频就被撤回了,非常迅疾,很害怕对方截图留证似的,眨眼间聊天框里就只剩下汪秋凡的那句五十万,冰冷刺目地戳在那儿。 方燃知浑身僵硬,唇瓣褪去血色,颤抖打字:【说好的一个月十万,我不会多给你。】 汪秋凡:【随便。】 汪秋凡:【我把他发给陆霁行,他肯定给的多。】 汪秋凡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很需要钱,这时候都不考虑会和方燃知鱼死网破了。 如果方燃知根本不在乎,他找谁拿钱? 可现在方燃知要命地在乎。 有了白月光的回归,陆霁行马上就会和他分手。方燃知想体面一点的离开,不想临到头来还要让陆霁行看见这些东西。 他不想让陆霁行觉得,这三年,他都是在和一个这样不堪入目的人在一起。 “幸运”似乎非常讨厌方燃知,总是在让他与幸福擦肩,什么都抓不住。 他今天状态出奇得差,一场简单的戏 N G 了好几次,害怕耽误拍摄进度,内疚得几乎要哭。 卓轻邈以为他不舒服,食中两指并住触摸他额头,另一只手摸自己的,对比感受一番,蹙起的眉宇才舒展开:“不热啊。燃燃你是不是中暑了?” 被探额头时很出其不备,方燃知没反应过来,此时察觉连忙后退半步,苍白着面色道:“我没事,学长。” “对不起,耽误大家了......” 成任飞举着喇叭喊:“燃知你休息会儿,今天戏份不重,不耽误,别有压力。” 剧组里的所有人员已经合作了小一月,平常方燃知什么状态大家都知道,成任飞更是看在眼里,并不觉得有什么。 幸好,方燃知只是被暂时恍了心神,他抗压能力强,没多久就找回了感觉。 只是傍晚回酒店,洗漱完收到陆霁行的微信,方燃知竟然没有喜悦,只有要被抛弃的抵触。 先生[爱心]:【只只,我回来了。】 方燃知很想问,跟谁一起回来的,但他不敢。甚至第一次在看见陆霁行的消息没有秒回,就只是那么看着。 仿佛逃避就可以让他们晚点分开。 方燃知会等陆霁行跟他提分手,但没设想过这么快就分。 他会接受不了的。 躲起来吧。 先躲起来吧。 先生[爱心]:【今天天黑了,过去有点来不及,我明天晚上去找你好吗?】 “别来!”方燃知立马发送语音,好像打字的缓慢会让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他觉得他是用很随意的语气说的,不成想这道迅速的话音落进陆霁行的耳中,就是非常强烈的拒绝。 机场人流涌动,陆霁行走出去,张程开来的车就在路边,他都没想起上车,站在人行道上听语音,蹙起眉宇。 然后他就拨通了电话。 规律的“嘟”音响了足足一分钟,对面才接听。 “......先生。”方燃知坐在酒店沙发上,手指绞着衣摆,小声喊道。 就这么急吗,打电话也要跟他分手。 “嗯,”陆霁行道,“怎么这么久才听电话。” 语气柔和,好像不是要马上分手的意思。方燃知莫名放松些许,口说谎话:“手机静音,没有听见。”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陆霁行想着方燃知刚才的语气,很不舒服,甚至不高兴。 “我......”不想听你这么快就说分手,方燃知难过地想。 他低垂着眉眼看茶几旁的地毯,羊毛绒的,没有紫荆别墅里的好,轻声说道:“我最近,戏排得有点多,腾不出时间。” 听到是这个,陆霁行眉眼疏松,拉开雷克萨斯的车门,矮身坐进去,说:“那等你不那么忙了,我再过去。” 方燃知:“......嗯。” 陆霁行以为方燃知最近是真的很忙,所以他才会被拒绝第一次,第二次。 直到半个月过去,在陆霁行又出言说,他今晚可以过去,却再次被方燃知给拒绝后,陆霁行耐着性子,沉声问:“原因。” 方燃知支吾道:“我这几天有夜戏要拍,先生你别来了,我忙,顾不上你。” 紫荆独栋别墅的书房,陆霁行坐在办公桌后,笔电屏幕的上方,特别放大了十分钟前张程发来的行程表——关于方燃知最近的戏份。 没有夜戏。 一天都没有。 陆霁行又点开ipad图库,第一张照片是两个人同框,一个男人在给另一个青年用手指试额头温度,尤为亲近。 这是吴至半月前发给陆霁行的照片。 他当时看到就觉得有火气自心口蔓延,像被侵犯领地冒犯伴侣的凶猛野兽,獠牙已伸,需要生生压下堪称原始的兽性才能不发火。 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只只拒绝,陆霁行只觉他的理智在溃散,要不受控了。 什么绅士,背后总是暴徒。 只只为什么不让他探班?因为卓轻邈吗? 陆霁行看着照片里方燃知看向卓轻邈的眼神,没有爱意。 那这是暂时的? 还是永久的? 如果方燃知敢喜欢上别人。 就别怪他手段狠。 “嗯,那你休息吧。”陆霁行应下方燃知的拒绝,贴心地挂了电话。 然后他起身走出书房,面容冷俊,迎着擦黑的夜色,开车去找方燃知。 第37章 傍晚七点的天边还落着满目的晚霞。酡红的颜色, 比喝醉酒的人颊边要艳,中间带着金,美景几乎能让人沉醉其中。 从陆家车库提了车,选了辆最普通的路虎, 陆霁行便朝着方燃知居住的酒店驶奔而去。 窗外半明半昧的风景飞速倒退, 看不清具体形状,只有残败的影子。 犹如鬼魅。 但与陆霁行此时糟糕的心情相比, 这抹夜景还是美丽多了。 拥挤的高耸入天的建筑物身上点了灯, 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亮起来, 提前迎接浓墨的黑夜。 灯光映亮了许多事物,照不清陆霁行似能滴水的冷沉面色。 “陆总,这两天有重要性文件,我会先发您邮箱。”蓝牙耳机中传出张程恭敬的音色。 陆霁行简短应道:“嗯。” 方才就是张程先开雷克萨斯去紫荆小区接陆霁行, 把他送到陆家,陆霁行再因此提的路虎。 走前张程看他面色很冷,识相地没耽误他的时间开口提什么工作。半小时后才拨了电话, 打算确认行程。 张程说道:“这两天有什么会议, 我会先推迟,等您回来再做决定。或者在方先生那里,您能视频会议了随时吩咐我,我会将一切安排好。” 陆霁行:“嗯。” 车厢很快陷入寂静, 陆霁行摘了蓝牙耳机,随手扔进中控台的凹槽中,专心开车。 思绪却散得乱七八糟。 他不喜欢方燃知欺骗他,对他说谎话。关至夏当年就是骗了他, 她说她会回来的,但她却死去了, 陆霁行最恨这种感觉。 好像从这次去德国,方燃知就表现得有点奇怪。 没有主动给他发过消息,打过电话...... 陆霁行并非木头,突然被这么冷落,他当然察觉到了,但他不知道方燃知怎么了,毫无头绪无从下手。 只能亲自过去问。 不让他去探班,他偏要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开始让方燃知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 ...... 六点多从片场回到酒店,方燃知便在抱着手机发呆。 他坐在沙发上,从刚刚亮堂的屏幕熄灭,再映出自己有些失落怔愣的面容,一直没动过。 只要不和陆霁行见面,他或许就可以垂死挣扎,被抛弃得晚一些。 可长时间不见陆霁行,方燃知又觉思念像卸了闸的大坝,洪流翻滚,势不可挡地朝心口涌。 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陆霁行了。 而且,他竟然敢拒绝这么多次,不让陆霁行来探班。 如若放在从前,陆霁行只是浅显地表达询问出方燃知最近忙不忙,不必再多说下去,方燃知就可以立马兴奋地把接下来他们相处的所有时刻规划好。 是在卧室吃饭还是在客厅吃饭,八点睡觉还是九点睡觉,以及各种各样、其实本质都很无聊的决定。 可是现在什么都实现不了。 从听到那个男生欢快的声音开始,方燃知就像被打败了,他躲藏起来,不敢见陆霁行。 甚至产生了惧怕。 惧怕陆霁行过来不是为了单纯见他,而是带着分手的目的。 方燃知当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 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怕猛然收到这样的“噩耗”会接受不了,如果再因此而不理智地纠缠先生,那样就难看了。 方燃知双手摩挲手机壳温润的边缘,纯米色的手机壳,陆霁行的是纯黑色的。 两个是同款系列,方燃知送出去的时候还觉得很忐忑,生怕陆霁行瞧出他的心机。 但陆霁行太忙了,根本发现不了这种日常向的小细节。 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方燃知才敢在紫荆别墅里添置那么多同系列的东西。 马克杯、碗筷、拖鞋、枕头罩等......全都是情侣同款。不过方燃知怕做得太明显,只敢买同品牌的不同色系——纯色系。 如果是有花纹或者图案的那种,就太招摇了。就算陆霁行是木头,肯定也会察觉到的。 手机屏幕中的面容突然浅浅地扬唇笑起来,方燃知和里面的眼睛对视,回过味来觉得好傻。 也是......做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事,是很不聪明。 傻死了。 不过想起曾经那些和陆霁行独处时耍的小心机,方燃知还是觉得好玩好笑。 以前他性格沉闷,无趣,才不会这么“跳脱”,是陆霁行让他学会了这样。所以他爱上陆霁行,是理所应当,情深使然。 ......虽然以后陆霁行不会再属于他,他也不应再交付喜欢。 方燃知摸了摸手机屏,像透过虚无摩挲自己的脸,安慰他。 没关系,他喜欢了陆霁行六年,和他在一起三年,已经很久很久了。 上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他小时的梦想是吃饱饭,长大些的梦想是上学,后来每样事情都得以实现,他觉得很满足。 所以他不是个贪心的人,从前是这样,现在也应该是这样。 * 方燃知洗漱完看了一小时的剧本,对明天下午温似凉要出场的戏份有了新理解,台词旁边用签字笔做了许多备注。 躺上床睡觉的时候,才晚上八点多。 时间还早,按平常方燃知还能再看一小时剧本,但最近和陆霁行“周旋”有点紧绷。害怕他来剧组,不来又想念,双重折磨哪个都不好受,心神就难免有些疲惫,觉得困顿。 他关了大灯只留下床头柜适合入眠的暖色调灯光,踢掉拖鞋上床,钻进被子把自己裹紧,侧身微微蜷缩。 最近他总爱这么睡,防御性有点强,好像很缺乏安全感,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大抵是最近确实有点累,闭上眼没多久,方燃知就觉得意识逐渐转深,整个人像沉进水里。 黑甜的梦境随之出现,他瞧见了陆霁行,就陪在他身边,方燃知蜷缩的身体不自主地舒展开些许,像猫咪对信任的主人那样露出柔软的肚皮。 可更深的潜意识告诉方燃知他在做梦,这不是真的,陆霁行也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梦里。那道高大的身影很快消散,方燃知觉得难过,隽秀的眉不安地拧在一起,重新把自己缩起来。 但似乎有双大手在强行控制着他,逼迫他舒张四肢摊开,不让他躲。很快,方燃知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有谁在攫夺他的呼吸。 他沉浸于梦海,飘荡着,浮木明明就在眼前,努力伸手却总抓不住。方燃知眉宇拧紧,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可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紧攥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压在头侧,制止他的挣动。 不行,好难受,真的要呼吸不了了......方燃知觉得整张脸都在憋气中逐渐升温,发烫,眼角被逼出一点润,难忍地嘤.咛出声。 然后他就猝然睁开了眼睛。 待在晦暗的视野里看见发生了什么,方燃知眼底猛地清明。 陆霁行的面容近在咫尺,宽阔的肩背俯下,单腿跪于床面捧着他的脸唇齿厮缠,本该柔软的舌头此时此刻却变得坚硬,滑进他的口腔搅|弄,不给方燃知留出半点呼吸新鲜空气的间隙。 离得太近了,那张平日便沉俊的脸好像变得更加冷淡,不近人情,看起来很像秋后算账,又或来分手似的。方燃知心头砰砰作响,有那么一刹那,他都以为自己的心要从胸腔后面跳出来。 紧张得滞疼。 先生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他好好休息吗,怎么都半夜了还能找过来,真的是为了分手? 就这么急? 这么迫不及待? 陆霁行发现他醒了,眸底的东西教人看不清,但方燃知明显感觉到他攥自己手腕的力度倏然收紧,似乎再也不用顾忌他还在睡,因此不必再轻柔下去。焦啄的滚趟呼吸洒在鼻侧,方燃知嘴唇忽然被咬,疼得低呼一声,身体小幅度打着哆嗦,几乎要哭。 “先生......”方燃知红着眼睛迎合深稳,刚喊出一句唯诺的称呼,所有话音便被重新堵回去。 口腔内部控制不住地分泌出涎水,随即又立马被吮干净,彼此交换津夜。薄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掉在了地上,方燃知的真丝睡衣滑得贴不着皮肤,因为搓磨露出腰线。房间空调温度打的有点低,冰冰凉凉地蔓延向小腹时,小腹下意识绷紧,颤陡。 真的好没出息,好丢脸,陆霁行都要跟他分手了,他都要被抛弃了,现在只是和陆霁行接个稳,他竟然......方燃知曲起腿,想掩饰尴尬,一条腿察觉他的意图立马衡叉进来,卡在他两条大腿的中间,再找出一个别扭却好用的资势压制住。由此,手腕被攥拢,双腿被镇控,方燃知整个人都落在猎人精心编制的网中,再也动不了了。 越挣扎那张大网就会收缚的越紧,会窒息没命的。 一觉醒来见到陆霁行,这是不可多得的惊喜,只是下意识的喜悦未至,抵触分开的情感率先溢涌。方燃知全身绷紧,细致入微地想要感受陆霁行的情绪,片刻后,他开始迟疑了。 有哪个想分手的人,会演示这么浓烈的郁望,这真的是来和他分手的吗?还是说......只是因为陆霁行想坐了? 但先生也没动他,只是亲。 不知多久过去,方燃知终于被慈悲放过,新鲜空气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入肺腑,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气喘吁吁地半边脸躲进软枕,脸颊与脖颈烧得不能碰。 “这几天有夜戏?”陆霁行的大手松开方燃知的手腕,扒住他前额的发朝后拨,有点潮,额头暴露于空中,光洁如新,他嗓音沉闷,压迫性极强,“我怎么没看见你有夜戏,为什么又说谎骗我。” 方燃知心头一紧,抓住枕角用力揪紧,眼神些许仓惶。 深深地重看他一眼,发觉人肯定跑不了,陆霁行这才缓慢起身,走到墙边,“啪”地拍开了大灯。 卧室中突然亮如白昼,方燃知下意识眯眼躲了下,下一秒却被捞起来拽进某人的怀里。 陆霁行坐在床沿,让方燃知坐他腿上,问:“不解释吗?” “你......您怎么......”方燃知失措。 “我怎么知道的?”陆霁行打断他说,“我会问张程。你的所有行程与工作安排,只要我想知道,就可以随时知道。” 他连进酒店房间都是找吴至拿的备用房卡,权不把自己当外人。 就像在紫荆别墅里安装监控摄像头,他把监视表达得光明正大,而后接着说道:“现在,跟我解释。” 方燃知低着头,下巴几乎点在胸口,根本不敢抬脸。 嘴唇还火辣辣地疼,他都不敢抿唇tian一下。 仿佛是看出他的逃避,一只手不容拒绝地伸过来,掐住方燃知的下巴搬起。陆霁行强忍着火气,亟待发泄出来,但在看到方燃知一幅唇瓣红肿眼睛润水的模样,那抹烦火突然转往邪性,让他本就因为亲咬而站起的地方更加耸高。陆霁行低眸敛息,似是觉出了此时的自己不太讨喜,可能还吓人,手指松开方燃知的下巴,放轻音色:“只只,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因为谁,才拒绝我过来找你吗?” 他不想这么问,可妒火燃烧了理智,陆霁行脱口便出了这种两人不像只有身体交易的酸话。 方燃知心里紧张着陆霁行要跟他分手,想过会儿该说什么才能显得体面些。 耳朵一字一句地蹦进这样的字眼,他却觉得离得很远,不然怎么听不明白,身体本能却先他一步否认:“我没有。” “我能因为谁啊,”他抬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就算要因为谁,也只是,因为先生吧。” 表情诚挚不掺欺瞒,陆霁行怀疑自我的种子被压下些许,抚摸他脸颊,问道:“既然可以因为我,为什么不让我来看你?” 方燃知便又垂下脑袋。 手指绞着衣摆缠弄,力气用得很大,他反应过来陆霁行的质问,赌气地心想,怎么能是我因为谁呢,明明是你有了其他人。 “我......”方燃知闷声,支吾道,“我最近休息不好,怕......样子不好看。” “只是因为这个?”陆霁行重新端起方燃知的下颌,不知信没信,缓声问道。 他仔细端详方燃知的脸,从额头至双眉,眼睛及眼睫,鼻尖到嘴巴......眼底好像真的有很轻微的淡青色,看来是真没休息好。 逡巡的目光太具穿透性,方燃知被看得睫毛扇动,低低地应了声:“......嗯。” “只只很好看。”陆霁行认真说道,声音像有魔力,“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方燃知觉得自己被哄了,但并没有多开心。 “先生。”他很低地喊道。 陆霁行的手环在他腰间,应道:“嗯。” 不要问,不要问,方燃知在心中警告自己,嘴却不听脑部神经的控制,自主发出声音,为求证,也为死心:“你这次从德国回来的时候,是自......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陆霁行说,“上次通电话的时候,你听见了,关阙说要到中国玩几天。他一起来的。” “到了以后我就让张程带他去逛,前两天已经回去了。” 关阙......原来那个男生的名字叫关阙。 “他,是谁呀?”方燃知又不甘地问出了口,像头垂死挣扎的小困兽。 说起他的身份,陆霁行有些走神,鲜少没注意到方燃知不太对劲的情绪。 关阙是他舅舅的孩子,没什么不能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陆霁行不想跟方燃知提及家庭。他想到关至夏,惶恐一旦开口就会止不住,怕不详的生息冒出,更没有坦白的念头。 “一个朋友。”陆霁行说。 他回答得很认真,但答案过于简短,思索时间又有些长,听在方燃知耳里,便是一句很敷衍的话。 他想,对方果然很重要,三年前他问陆霁行喜欢谁时,陆霁行便只是告诉自己他在德国。 如今再问那个男生是谁的时候,陆霁行又只说是朋友,把他藏得严严实实。 “嗯,”方燃知垂眸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我会祝福你的,先生,他在心里补充,不会纠缠你。 紧接着他就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陆霁行颁落的死刑,等待二人分开的审判降临。 因此在陆霁行帮方燃知解决完生里博启,擦净手去冲澡,兀自在浴室的冷水中熄了火,转而回到床上把他拖进怀里环绕住睡觉的时候,方燃知头脑都还在发懵,无法清醒地运转。 “......先生。”他仰脸,头顶触撞陆霁行的下巴,又马上低一点,呐呐地喊。 “撞疼了吗?”陆霁行摸他脑袋,问道,“怎么了?“ 方燃知被揉得更混乱:“你没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陆霁行反问:“说什么?” “就......”跟我分手啊。方燃知磕磕绊绊,根本说不出来,甚至还觉得能苟一秒是一秒,立马摇头,“没有。” 看来今天是不会分了,那就是下一次。 下一次还没到来,方燃知今夜紧绷的心彻底得到放松,往陆霁行的怀里缩了缩。 贪恋这时日无多的温存。 陆霁行来的时候未带办公电脑,也没带ipad,什么都没有很不方便,没办法待太久。 过来看到方燃知没事,就放心了,他在酒店房间老老实实地藏了两天,像以往那样陪人吃饭睡觉,第三天晚上才打算趁着夜色离开。 “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 临走前,不知为何,陆霁行特意叮嘱了一句。 明明这种话以前从不用说。 但他就是觉得,如果不叮咛强调,方燃知一定不会理他,就像前面的半个月。 方燃知点头低应:“嗯。知道了,先生。” 这两天的相处,陆霁行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此时再得到许诺保证,他便以为方燃知会乖,会变得跟从前一样。 但是没有。 方燃知仍然不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几乎拒绝和他交流。 好像他一夜之间就从陆霁行这个人变成了什么洪水猛兽,能凶残地吃掉谁,所以方燃知对他避之不及,不想再正面对上。 被冷落的第一个月,陆霁行询问,得不到答案,但能忍。 他想,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小朋友现在长大了,理应有自己的秘密。 被冷落的第二个月,陆霁行关于直觉自己的小爱人可能会跑的防线绷得很直,他开解自己别真的做出洪水猛兽的行为,那样只会吓到只只,没什么好处。 为了冷静,他去了母亲的陵园,在那里坐了很久。 柏树分割成碎块的阳光抖动着跳跃在身上,陆霁行还是什么都没带,仿佛一束花都买不起。 像个吝啬鬼。 他只是静望着墓碑上的女人的美丽笑靥,一遍遍地回忆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字与一句。 ——【如果你非常不幸地喜欢了谁,那请你离你喜欢的人远一点,那才是保护他呢。】 关至夏就是那个不幸的人。 他被陆贺冲喜欢,深爱。 七岁还是太小,如果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陆霁行几乎忆不起关至夏的具体面容。但他对某些事记忆犹新,深刻入骨。 多日被方燃知冷淡对待,不明原因的陆霁行觉得脑中的某根弦正在可危地颤动,他对着自己已死去多年的母亲低语:“......他关着你,我也要关着他吗?” 不可以,陆霁行垂眸,不再看关至夏的眼睛,在心中警告自己,离所爱远一点,给他足够的自由空间。 他决定好了,无论只只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他,顺从他,守着他就好。 如果这次回去后,方燃知没有跟他提分手——他确实会这么安静地守护下去。 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设终于溃败不成军,甚至直接推翻了那抹关至夏强行塞给他的“尊重所爱”,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 小孩儿肯定在外面见到新鲜事物了,玩野了心,所以他得把他绑回家锁起来,重新教育。 第38章 又两个月过去, 《行涯》剧组的拍摄已近四个月,进度过了大半。 九月上旬的天有暑气,几层裹在人体上的古装,在这时几乎真的要成为能夺人命的累赘。 剧组特别在片场划出一块空地, 供各位主演的房车停泊, 戏份一完,哪怕是中途休息的十分钟, 也能立马回房车上吹空调。 但空地终归有限, 配备顶尖的房车规格又大, 只能停三辆。 片场人多,卓轻邈便提议演员们在一辆车上休息,剩余两辆给当天在片场忙活的工作人员。 能凉快一个是一个。 只要捱过最近这十天半月的暑热就好。 简言没异议。 作为一部剧里的男女主,不耍大牌, 还这么平易近人,大家自然心生欢喜,干劲儿没让炎热的暑热烤化, 甚而觉得更满了。 听到这话, 方燃知主动要把房车让出,但卓轻邈和简言快他一步,已经把自己房车的使用权交了出去。 最后男女主都随着方燃知上了他的房车。 女士优先,隔板推拉门后面的小房间留给了简言, 让她在里面看剧本。 换衣服及化妆,剧组里安排的有单独的服饰化妆间。 重要角色戏份忙,有时候一天下来都得不到空闲休息,很多时候整个房车里还是只有方燃知自己。 今天中午有女主的独戏, 她父亲被杀,沐月正在撕心裂肺地悲忡, 尖声愤怒地呕血,说要抓住幕后黑手。 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黑手温似凉正回归现实生活做方燃知,他从房车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递给同为帮凶的卓轻邈:“宴清,喝水吗?” 拍戏期间演员们互喊角色名字再正常不过,卓轻邈此时却像不习惯,接过汽水拧开,忙否决说道:“不要搞得我跟你像同一阵营似的,我是正派。” 本身方燃知就是开玩笑,但他的性格又明显不是能主动说笑的,被这么说瞬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关上冰箱门,先彻底把温似凉这个人摘除出去,再缓声说道:“学长如果还要喝水,小冰箱里有,自己拿就好了。” 卓轻邈笑道: “ OK,我不跟你客气。” 按照惯例地招待完客人,方燃知在小沙发边坐下,展开剧本看半小时后温似凉的戏份。 温似凉他...... 剧本的白纸是白纸,黑字是黑字,印刷清晰,每个字词方燃知都熟悉,但它们就是不往脑子里去。 方燃知不自主地陷入发呆。 两个月了。 又两个月过去了,先生还没有跟他提分手。 他到底在等什么?非要等到合约真正到期的那一天吗? 那很短了,只剩一个月。 可这些时日,陆霁行一定会跟他分手的这件事情,始终像把磨人的刀悬在方燃知头顶,杵在方燃知的心口,让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大声呼吸,只能等待。 这个时间等得太久,方燃知觉得胸腔涩疼,要受不了了。 判决为什么不能快点降临? 这种用提心吊胆度日的生活真的不好过。 还是说......陆霁行没有时间? 连分个手的空余都腾不出。 他又出国了,很频繁。 不过到底是不是去德国,方燃知不知道,因为他没有问过。 他没有立场再问了。 以前还是个情人,他们身边都需要干净,不能有第三者,但现在情人身份岌岌可危。 所以...... 而且要是真问出口,给了陆霁行反应的时间,方燃知都害怕他会说“我有事要跟你说”,因此分手都只能隔着屏幕。 那样的话,也太敷衍了吧。 方燃知会更难受的。 他希望他和陆霁行是面对面开始,再面对面结束,给彼此一个珍重过的交代。 可真矫情真矛盾,方燃知在心中唾弃自己,什么时候了还坚持这坚持那,分了手你根本再也见不到陆霁行一面。 手指捏着剧本边角干捻,不多时就搓出毛边,他满是陆霁行的脑海中有更深的潜意识,觉得自己在好好看剧本,殊不知这副模样落在卓轻邈眼里就是在怔愣发呆,还耍着小脾气的那种。 “怎么了啊?撇嘴想咬人似的,”卓轻邈伸手碰他,话音里全是看到有趣事物的笑意,“温似凉接下来要做的事,让你看不惯了?” 揉捻剧本页角的手指被一只干燥的手触碰,又很快分开,方燃知只来得及下意识蜷缩手指保持距离,回神了:“啊?” “啊......不是没有,”他些微尴尬,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胡诌,“我,就是突然有点困。” 有什么东西蓦地从方燃知刚才只留存了一秒记忆的眼前重新划过,像慢电影,他不自主地乜斜眼睛,去寻看卓轻邈挽起古装广袖的右手。 属于成年男性且充满力量的小臂,是偏健康的皮肤颜色。 往手掌的方向扫蔓,方燃知瞧见卓轻邈的腕部中间横着一道浅显的红痕。 整个人倏地紧绷起来。 “盯着我的手做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卓轻邈奇怪,随后跟他一起看过去,了然。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递过去让人细看,笑着介绍说道:“出生就有的胎记,酷吧。” 真的是横亘在手腕血管的中央,不是很长,没有疤痕。确认过后,方燃知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突然放松是干什么?” 卓轻邈收起手,闷笑,精准点爆了方燃知的想法:“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竟然在剧组割腕自鲨,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我没有!”刚才真的被吓住的方燃知矢口否认,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傻,“我没这么想。” 卓轻邈笑得停不下来:“主要是这胎记长得太是地方了,看错误会很正常。”瞧清方燃知因为闹了乌龙,低头想把脸往剧本里藏,他才平稳下来,不再逗人了,“粉丝都知道这个。很多人都知道的,我以为你也知道,就没主动提起过。” “吓到你了,对不起啊。那要不......摸摸脑袋压压惊?” 他抬起手,掌心离方燃知的头发还有几公分,后者察觉立马侧身躲开,摇头说:“也没有被很吓到,我就是以为学长你压力大,突然想不开了,正打算劝劝你......现在我就是尴尬,而已。” 掌下的脑袋偏出去,没触摸到,卓轻邈适度地把手收回来。 很多人都因为这条印记对卓轻邈发出过关心,但他觉得,方燃知的最令他动容。卓轻邈胳膊肘横在茶几上,身体前倾,真心实意道:“谢谢燃燃。” 紧接着他问:“燃燃,有想过谈恋爱吗?你22岁,也不算很小了。” 正要在温似凉的台词后面做标注的签字笔突兀顿住,在洁白纸面上留下黑点,越洇越深,方燃知连忙将笔拿开,下意识用食指擦了擦。 并非速干的墨点在指腹下拉出模糊的晕痕,将皮肤也染黑了一点,方燃知蹙眉,又赶紧用拇指搓捻食指。 如果这样的对话是放在方燃知没有压力的时候,他就算不能及时地反应过来卓轻邈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至于抓不住异样的尾巴——卓轻邈关于恋爱的话题已经询问过方燃知太多次,根本不正常。 他似乎一直在试探方燃知。 可方燃知这两个月满脑子都是陆霁行跟分手,神不在焉,提起“恋爱”,就会自主假设出陆霁行和那个男生的恋爱场景。 和自己分手以后,先生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再也不会等了。 他们两个......肯定很美好吧。 “燃燃?”卓轻邈疑惑。 “嗯?”方燃知的拇指还在捻着食指指腹,回神后忙松开去拿湿巾,回答几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很中立,“公司规定不能谈恋爱的,这是违规。” 卓轻邈抬眼看着他,静默片刻,又出声问:“那,你有想过谈地下恋吗?” * “你还要地下恋多久?” 德国机场,傅文身侧立着一个老大的行李箱。他在登机前休息的长椅坐着,两条大长腿往箱子上一翘,懒散随意地不像在外面,像在自己家。 陆霁行要去巴拿马,离登机还有段时间,闻声没搭理人,兀自垂首看手机。 驻扎娱乐圈多少年,傅文就玩了多少年,他为年轻漂亮的身体,别人为资源名气,两相交换各取所需。 所以在陆霁行瞒了两年多有情人,最后却让还算有那么点机灵的傅文猜到方燃知就是这个地下情人的时候,傅文是不屑的。 特别是方燃知还嘲讽他,他就觉得方燃知铁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会恃宠而骄吹耳边风的金丝雀。 傅文最讨厌这类情人,总是认不清自己的定位。 被纠缠的时候真的很烦。 要不然傅文这次也不会跑来德国躲情债——说床债更合适。 但是陆霁行的种种表现,都证明金主有了真心,这份感情不似作假。 而且通过只言片语地了解与串联,傅文又发现,他的发小兄弟从最最最最一开始的时候就喜欢人家,签什么狗屁合同都是千方百计地连哄带骗。 “问你话呢,你就没想过转正这件事?”傅文怼了怼陆霁行的胳膊,真情实感地说道,“太惨了吧哥们儿,人家都是金丝雀动心,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卑微如狗。” 说着他倾过身去,探头看陆霁行的手机,微信置顶的备注很反人类——“只只小可爱”,这种称呼放在陆霁行身上就他妈不正常! 傅文顿时愁眉苦脸觉得辣眼睛,又赶紧收回视线:“啧,没给你发消息。” 陆霁行冷漠地瞥过去。 眼神淬冰,很想宰个人泄泄怒火似的。 曾经真的被威胁过“要宰了你”的傅文:“......” 傅文举手投降,点头闭嘴。 “嗡。” 陆霁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忙低头看,傅文脑袋立马跟着凑过去,因为手还没放下,显得有点滑稽。 吴至:【[图片]】 吴至:【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离得远听不见,但我觉得他们离得很近,陆总您看看。】 自从吴至撞破自家艺人与老板的“奸情”,陆霁行又明目张胆地添加他的微信,让他随时报备情况。吴至便真的做到了,只要方燃知身边有人,就会立马告诉陆霁行。 陆霁行知道《行涯》剧组在共用演员们的房车,也知道卓轻邈与简言,休息时会去方燃知的房车吹冷气避暑。 图片里方燃知跟卓轻邈一前一后地下车,稍落半步的卓轻邈抓住方燃知的袖子,凑近与他说着什么话,一双眼睛几乎钉在方燃知的脸上。 而方燃知对于他的接近没有拒绝举动,还抬眸听他讲下去。 “......哇,”傅文说,“你的地下恋对象要甩了你换人了?” “叮。”手机屏幕被按灭的音效极其短促。 在机场周遭的行人交流、行李箱滚轮,以及各种各样的嘈杂音中,陆霁行就只听见了这道被自己反应巨大而制造出的浅音。 落在他耳中仿若惊天轰雷。 怎么能有一张照片的内容会刺眼成这样,陆霁行第一次恶毒地想,他就应该封杀掉卓轻邈。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半晌过去,陆霁行突然冷厉地迁怒于人,声调沉得可怖。 傅文可高兴了,嘲讽无差别攻击,幸灾乐祸地道:“骂人概率直线上升,真棒啊霁行。” “我真的很想知道,好奇死了,方燃知到底把你当了谁的替身啊?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多嘴说出去。” 手机重新解锁,陆霁行没回复吴至,摆弄三分钟后,他起身朝登机口去,说:“我刚才让张程告诉了你的 4 P 对象,你来德国了,另外,我还会把你以后的踪迹让张程告诉他。” 傅文愣住:“?” 傅文皱眉:“......” 傅文表情狂乱地收了放在行李箱上的双腿,“腾”地愤怒站起来,破口大骂:“陆霁行!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就多余下了飞机看见你坐在这儿,还可高兴地过来跟你说话,我他妈就是贱!玛德老子要跟你绝交,我现在就给方燃知打电话,说你坏话,说你畜牲不如,让他这辈子都别看上你——” 陆霁行额角青筋暴跳,折步原路返回。最后的话明显触了他的逆鳞,他要解决人。 傅文看他回来了气势先行弱了一半,接着转身就跑,大行李箱的轱辘在地板上狂飞似的响。 几乎要冒烟。 矫健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消失不见,陆霁行顿在原地,拎出理智让它绷着。 陆启最近总是打他电话,鬼哭狼嚎地说有人想弄死他,求小叔救命。 在巴拿马三年,陆启学业搞完了,本来最近也要回国了,不过听陆启嚎得惨,陆霁行还是打算去看看。 真是前有替身,后有情敌。 两天后,陆启兴高采烈地拨通了方燃知的电话,彼时国内天刚亮。 手机一响,方燃知的胸口下意识活过来砰砰地跳动,洗完脸都来不及擦干便小跑到客厅,待看到备注“小启”,那股几乎思念成疾的心跳失落地平缓下去。 他还以为是先生...... “小启。” “燃哥燃哥燃哥,我跟你说我要回国了!马上就要登机,你等我,我回去找你玩!!”陆启高兴地几乎跳脚。 方燃知眼睛微亮:“好。” 简单说了两句,还没放下手机,“嗡”地一声震动,陆霁行的消息紧随其后。 先生[爱心]:【我下午到机场,晚上过去找你。】 方燃知倏地捏紧手机,看着那句“到机场”出神。 陆霁行果然又出国了。 心脏为什么还在不争气地加速跳动,方燃知忍住酸涩,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他想仔细地思索和陆霁行的这段关系,是遗憾多,还是不甘多。 好像都有。 遗憾不能离得更近,不甘没让陆霁行喜欢。 不过接下来就不会再有这些了。不在一起,就没有遗憾,也没有不甘。 “嗡、嗡。” 又有新消息过来。 方燃知下意识地手抖,很抗拒点开,但不能逃避。 汪秋凡:【视频还需要我再发一遍提醒你吗?】 汪秋凡:【给我一百万。】 脸上的水珠自然风干,方燃知唇色泛白,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他缓缓蹲下,单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想哭又哭不出来。 汪秋凡要的越来越多了,这个阴沟里的蛆虫...... 不能让陆霁行知道,不能。 方燃知觉得很疼,比刚开始知道陆霁行有喜欢的人,察觉他频繁去德国的时候还要疼。 但又他说不清是哪里痛,好像是四肢,也好像是胸口,又或者是那颗心脏。 他不想再受折磨了。 不想再成天担心汪秋凡会找陆霁行,让他瞧见自己年少时的不堪;不想再时时猜测陆霁行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和他分手,和另外的人在一起。 哪个都让他害怕、痛苦。 方燃知也没有想到,像分手这样的话,竟然是由他先说出口的。 ...... 因为知道晚上要去剧组探方燃知的班,陆霁行在飞机上强迫自己闭眼入睡,保持精力。 下飞机后他在紫荆简单收拾洗漱一番,便开着路虎走了。到地方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方燃知刚卸完妆回保姆车。 在灯光不怎么能波及到的车边,分辨出那抹高大且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方燃知心头顿紧,有些惊惶。 先生怎么来片场等他了,会被看见的。 他不应该先去酒店吗? 方燃知僵着四肢,抬脚正要快步走过去,让陆霁行赶紧上车藏起来。 这时一同结束今日戏份,也要回酒店的卓轻邈看见了那道人影,因为没见过,他有点警惕地压低声音问:“燃燃,你车边的是谁啊?不会是私生饭吧。” “不是,”方燃知不自主地绷紧声音,强装镇定道,“是公司给安排的助理,吴哥下午的时候,提前跟我说过了。” 幸好眼下天黑,方燃知的异样并未暴露。卓轻邈放了心,点头应:“要一起走吗?” “学长,你先走吧。” 等周遭再没什么外人,方燃知才敢一把抓住陆霁行的胳膊往车里推,关上车门急道:“先生你怎么来片场了,被人看见会很麻烦的,他们会扒你的身份。” 他本意是为陆霁行好,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是很担忧的表达。但两人多日未见,陆霁行又刚从国外回来到了剧组,方燃知的反应却不是惊喜地拥抱他,反而是责备他。 他还跟卓轻邈说他是助理。 陆霁行忍耐,道:“我只是在车边等,没有真的在片场。” 不然所有人都会看见他。 这抹声音很冷很淡,甚至细听还有不高兴的情绪在其中,方燃知听得心慌,想抱住他的腰扑进他怀里问怎么了,再撒娇地哄哄先生,但最后他忍住了。 方燃知没动,说:“坐了一天飞机,先生,你累不累呀?” 陆霁行垂眼:“还好。” 后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中间空隙很大,陆霁行看着方燃知跟他之间的距离,咬合肌很轻微地咬落,颚线明显绷直。 方燃知扭头看窗外,灯光闪烁,景色却没什么别致的,车窗玻璃上映着自己的面容,好像有点难看。 抬眸深看时,倏地和陆霁行直视过来的眼神对上,方燃知头皮陡然一麻。 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他竟觉得有些深入灵魂的发怵。 好像陆霁行在看什么待锁的小宠物,宠物不乖了,就得关。 但这种感觉消散的很快,无踪得恍若错觉。方燃知有重重心事,分不出太多思绪给其他的新事物。 十几分钟后回到酒店,五分钟后回到房间。 房门落锁发出“啪嗒”的音效,几乎隔绝掉了外界的大部分声音。方燃知站在玄关处,没再往里走,好像在这里说完话,就可以随时请陆霁行出去。 陆霁行也停下不再动:“怎么了?” “......”方燃知迅速抬眸看了一眼陆霁行,又迅速垂下。 他的声带像被糊了浇水,黏得要发不出声音,但他想快刀斩乱麻,不想再等待,也不想让先生为难。 他想,陆霁行迟迟不跟他分手,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燃知低垂着脑袋,压抑住难过,用很轻很低的声音,磨蹭却坚定地道:“先生,合约......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了。我们分开吧。” 这些字眼能够很好地让人明白其中含有的意思,但组合在一起又仿佛突然变得晦涩难解,陆霁行面无表情站着没动,他静静地垂视方燃知不敢抬起的脑袋的头顶。 发旋浓密,和上次他离开时见过的模样没分别。 但上次发旋的主人在他怀里睡觉,这次他却说要跟他分手。 不知过去多久,陆霁行才像是想起需要对此件荒谬至极的事情予以回应,发出的低沉嗓音失了磁性,嘶哑道:“你把我当替身就算了,现在还要甩了我。” 说完,他没看方燃知回馈的反应,转身触摸酒店房门,检查有没有反锁牢固。 “先生,我什......嗯!” 方燃知惊讶不解的声音还未倾吐完全,衣领便被一只爆着青筋的大手紧紧攥住,随即整个人都被往客厅拽。 这道力度太强劲,方燃知挣脱不得,勉力踉跄着跟上,还没等重新驾驭两条腿稳住身形,那只大手恶狠狠地把他往前甩去。 方燃知扑跌在沙发上面,忙翻身想坐直,可陆霁行立马欺身压上,控制住他的手脚。 方燃知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陆霁行大力掐着他下巴,冷声道:“你做什么梦。” 第39章 八点钟的夜色不算浓, 行人却有许多。 车辆驶过、朋友高谈的声音非常轻,从楼下仿若鬼魅隐隐约约地飘荡到上空,敲开落地窗钻进酒店房间,空洞虚无。 反正陆霁行总是听不真切。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 陆霁行觉得他大抵是被气懵了, 双目似要充血, 或者毛细血管已经破裂,眶周胀得热疼。 肯定让他此时的面目变得扭曲难看。 其实在方燃知眼里, 陆霁行根本没表情, 他眼睛里的情绪非常冷漠, 但又夹杂着疑似必须要压抑的东西,方燃知看不懂,但心惊得畏缩后退。 可只是察觉到他有这样的简单意图,陆霁行的眸色便又暗沉晦涩两分, 隔着破烂的衣服猛地掐住方燃知的腰拖回来。他咬合肌绷着,给本就凌厉的脸部线条再添一份胁迫,方燃知摇头, 想喊“先生”, 但下半张脸全被覆在一只炙热干燥的掌心里,他说不出话,只能呜咽。 两个多月了,七十九个日与夜, 陆霁行没有哪一刻,再像现在这般清晰地看过方燃知泫然欲泣的表情,令他着迷,偏执。 控制不住自我情绪, 要疯。 从两个多月前,方燃知突然开始冷落他, 不理他,陆霁行只当是小孩儿有了一些只能他自己知道的秘密,留给他空间,问一次得不到真实答案,便适当地不再过问。 方燃知和卓轻邈交谈甚欢走得过近,陆霁行也只当他是多了个关系好些的新朋友。只只在外面总是内向,多和人交流本身就是好事,他可以抑制那该死的占有与酸气,与情敌和平共处,竭力不想着封杀他。 最重要的是,方燃知曾经替陆启求情,让他回国。陆霁行讨厌方燃知的初恋,恨自己只能是替身。 如果陆启回来了,方燃知会不会立马把真心再交付出去,让陆霁行变回孤家寡人。 只是想到这点,想要横生的无限戾气便再也遏制不得,陆霁行想,直接让陆启在巴拿马待到八十岁算了。 可在被长时间的冷落中,陆霁行终是狠不下心。陆启打电话说巴拿马有个奇怪的人——具体是谁他没说——总是跟着他,想对他图谋不轨。 陆霁行想让方燃知开心,想让方燃知理他,而且也不会真让侄子受到外界的威胁,所以他去巴拿马处理,作为监护人给陆启办退学、回国手续。 他想着陆启回来了,只只是不是可以高兴些。 可他等来了什么? 等来了方燃知更加漠然的疏离、责备,还有——分手。 陆霁行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骤然崩断,被怒火烧毁,他把方燃知狠戾地甩向沙发,压制他,欺凌他。看看这个平常乖巧的小孩儿今天都做了什么啊,他在陆启回来的第一天,就要跟他分手。 确实够开心、够高兴的。 “知道你初恋回来了,所以我这个替身,你连要都不想要了是吗?”陆霁行的左手轻而易举地掌禁一截绷紧忏陡的后腰,左手自方燃知颈后探出,捂住他的嘴巴,血管凸起蔓延向小臂,那股爆发的力量感让方燃知害怕。 他摇头,眼球表面的水雾立马凝聚成滴摇摇欲坠。 现在的陆霁行,方燃知从来没见过,他觉得陌生,又奇怪地想离他更近。 陆霁行在生气,这很明显。 方燃知不想让他生气。 但同时,陆霁行好像也在难过悲伤,从他极力压抑却总是颤抖的呼吸中,便能够分辨出来。 方燃知觉得胸口抽搐,心脏猝然拧紧了。他知道难过是什么感受,会呼吸不畅,会疼,他不想让先生也难过。 “陆启是有几分像我......”陆霁行嗓音凝滞,片刻后低沉地笑了声,喑哑地改口,“不对,我说错了,是我像他才对。”爆发着数条青筋与血管的小臂避开方燃知的喉结往后勒,方燃知被迫仰起天鹅颈,后脑勺贴在陆霁行的胸膛,听那道平时总是温柔好听的嗓音怒火中烧,发狠,“你想抛弃我,别做梦了,只只。” 方燃知呜呜地表达:我没有想抛弃你,先生。但他只能发出中国字的音调,说不出话。 还有......这跟小启,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们早恋,去酒店开房想尚床,我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真的跟陆启动手。他出国了,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我也不跟你计较——衣服,拖了。”陆霁行明明能动手,但他就非要这么命令。被掌控过太多太多次,方燃知松开攥沙发沿的手,笨拙又自主地抓住休闲酷的松紧带,扯开往下退。 他祂腰贵在沙发表面,邰不起腿把医浮拖完,紧接着他睁大眼睛极其短促地低唔一声,医浮步撂只到膝绾就被毫不留情地阔章了。还是留了情面的,不然就直接筒浸莱了,方燃知把额头搭在胳膊上,可怜地闷声呜泣。陆霁行允许他暂时躲藏,贴着他的耳朵说狠话:“怎么他今天一回来你就要跟我分手,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只只,你怎么这么会逼我,非得看见我失去理智才满意是不是?” “那也好,”陆霁行往旁边的茶几看,寻找什么东西,“你需要我再把他送去巴拿马吗?” 演员注重外表、形体,方方面面都要注意。茶几下方的置物槽中有昂贵的护手霜,是方燃知早上前去片场,或结束一天的戏回来后要使用的,现在方便了陆霁行。 方燃知难受,受了委屈,还趴着躲在臂弯里不愿出来,眼泪浸失睫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被发怒的陆霁行淦懵了,不然怎么总是听不明白他说的话。 他只是听到陆霁行说,要再把陆启送出国而下意识地摇头。 紧接着,他晕乎的头脑开始加减乘除地换算想: 小启是他的什么? 他跟小启怎么样过? 他把先生当成了什么? 初恋?开房? ......替身? 明明是陆霁行把他当替身。 陆霁行怎么倒打一耙啊。 不过很快,由于陆启与陆霁行的相貌身影一直交替着在紧闭的双眸前闪现,方燃知意识到陆启好像还真的是他的“初恋”。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陆启早恋时才15岁,年龄真的很小,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在家长的眼底下暴露,多半会挨打。 而陆霁行恰巧就是那类,会对“叛逆儿子”动皮带的严厉型家长——虽然方燃知从未见过陆霁行的这种严厉,但陆启总是这么说。 和陆启相处的几年,方燃知心中有杆秤,心知陆霁行要是真发脾气,也是陆启先气人。身上206根骨头,205块都是反着的。 不过陆启对方燃知很好,话虽多,可不会跟他唱反调,他们是不错的朋友。 不然方燃知也不会做了陆启整个初中时代的家教老师。 陆启对方燃知无话不说,包括早恋。 赫然知道这个秘密,方燃知小脸苦巴巴的,跟陆启说:“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我害怕我会说漏嘴。” 他不会说谎,面对陆霁行时更是会下意识地想坦诚一切。 陆启说完似是也觉得他不靠谱,没心没肺的表情转换成大惊失色,摇方燃知的肩膀说:“燃哥你可不能说啊,我能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你别出卖我,燃哥你也不想我被我小叔拿皮带抽死吧,你一定要保密!你要是真的嘴瓢秃噜出去,我就再也不好好学习了!我要堕落!考全校倒数第一!还要去牛郎店找鸭!谁都救不了我!你也不能!” 奋力学习三年,才冲击到全校前二十,怎么能自甘下堕,可方燃知知道陆启这个有 205 块反骨的未成年真的能做出来。 刚成年没几天的方燃知不想看朋友真的去牛郎店找......忙保证道:“我不说,我真的不说。” 待人情绪稳定,方燃知左想右思都觉得早恋不好,很小声地提议说:“要不......你等成年以后再谈?到那时候应该也不晚......” “我男朋友特别好,没有我男朋友我活不下去,”陆启打断他说,“我会忍不住堕落,考全校倒数第一,去牛郎......” “好好好,你谈你谈。”方燃知制止他胡言乱语,只要成绩在线,他不管了。 但墙透风,纸不包火。 陆启16岁的时候约男朋友出去开房,被陆霁行知道了。 当时陆霁行还在进行一场会议,因此事立马暂停,紧接他便奔着张程发到手机上的地点杀了过去。 提前得到风声的方燃知为了救陆启,率先一步抵达,顾不得酒店的房间里有什么画面,拿着从前台说有急事求来的备用房卡刷开门,用了很大力气地推门而入,疾言厉声道:“小启,小叔来了!你快穿衣服!” 万幸他们还没拖完,只是衣衫不整。 另一个男生的头发有些略微的长,遮住了部分眉眼,显得很沉冷阴郁,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定定地看着方燃知,似是在确认他是谁,又垂眼看慌里慌张穿裤子的陆启。 陆启没来得及和他对视,听到小叔来了吓得疲软,衣服扣不好就连忙推着男生的肩膀让他离开:“傻站着干什么,你快走快出去,傻逼了吗?我跟你说我小叔发起脾气来真的特别凶,他会揍死我的,你要是不走,他看见你的话也会把你一起打死!” 那个男生紧盯着方燃知不愿意走,陆启气得和他吵架,最后大怒说分手吧,男生才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陆启,接着愤怒地摔门离去。 男生走后,陆启急得原地踱步,虽然他一身反骨,但预见到自己马上要挨打还是怕的。陆启抓住方燃知的胳膊,期期艾艾地卖惨:“燃哥救命啊,我小叔真的会抽死我的,你知道我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妈妈,好可怜的呜呜呜呜......对了!” 他灵光一闪,机灵道:“你做我男朋友吧,我小叔特别喜欢你,他肯定不会揍你——说好了啊你现在就是我的初恋对象,千万不能让我小叔知道我男朋友是谁,不然他也会被打死的。” “不,我不......小启,我不会撒谎呀,”方燃知头脑发懵,慌不择路地要拒绝,“我骗人的时候很明显,陆先生问起来,我根本就......” “咣当!” 酒店房门重新被推开了。 方燃知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陆启身上的衣衫没拉正,肩膀的衣服还落着,明显是亲热一半被迫终止,大逆不道,双手抱着方燃知不撒手,碍眼至极。 陆霁行一双如鹰隼的眼睛来回在二人身上扫视,脸色铁青。 被寄予“初恋”厚望的方燃知被陆霁行的脸色吓住,似乎突然就懂了陆启说的他小叔发脾气很可怕是什么意思,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抖抖嗦嗦地低喊了一句:“......陆先生。” 回去后陆霁行果然冲陆启动了皮带,说他小小年纪就学别人去开房尚床,胡闹、乱来,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 不过兴许是觉得揍侄子没意思,陆霁行不想管了,抽了两下狠的便没再动,看向站在旁边一直在期艾求情的方燃知,后者被看得立马噤声,脑袋垂下盯自己脚尖。 他非常害怕陆霁行会问是怎么回事,面对陆先生,他做不好说谎这件事。 但陆启说了,如果让陆霁行知道他的男朋友另有其人,那他一定会追查出来是谁,再一起教训,揍残废。 被盯的那几分钟,方燃知觉得比在福利院时还要难熬,好像整个人都被穿透了,丝缕不挂地站在阳光下,供陆霁行描摹。 令他如负重释的是,陆霁行什么都没问,他沉默地离开,第二天直接眼不见心为净地把陆启送出国,让他自力更生自生自灭去了,学业拿不到最佳别回来。 没有被询问,方燃知这个假的初恋就派不上用场,陆霁行肯定也就不会以为他和陆启谈过恋爱。签交易合约那天,陆霁行说喜欢有经验的,方燃知说他谈过也不是在指自己和陆启谈过,他只是随口胡诌出来一个不存在的假人而已。 而且他早就把陆启拜托他的这件事给忘了。 但方燃知万万没想到,陆霁行会自主地认为他和陆启在一起过,还是初恋。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觉得方燃知把他当成了陆启的替身。 小启的替身,天啊...... 重新忆起这件荒唐事,方燃知想辩解,想说他和小启没有任何关系,还在心里少有地责怪陆启,都是他干得好事。身体却因为止不住地低泣而不停颤陡,被撕烂的、医不避体的步撂挂在身上,挡不住反反复复抽筋一般痉挛的小腹,眼泪流下来被还捂住他嘴巴的宽大的手掌收纳。 方燃知手心一片潮,抓住陆霁行的小臂时滑滑的,他奋力地往下掰那只手,但力量实在不匹配,像垂死挣扎的人最后时刻打人一巴掌,软绵绵的,还不如直接给野兽挠痒痒。他又努力回头看,巴巴地瞧着陆霁行,可陆霁行不理他。 得不到眷顾怜惜,方燃知只好张嘴啃在陆霁行的手掌虎口。 他觉得自己很用力,肯定能把陆霁行咬出血印,但他没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此时的体力消耗有多快,牙齿失去了正常时候的咬合力度。贝齿触碰到陆霁行虎口处的皮肉时,只有坚硬,方燃知觉得牙齿有点疼,枯得更凶了。 力度再怎么绵软清浅,陆霁行也感受到了,他看着自己被咬的手,连牙印都没留下一个,但那双眼睛还是在这样,被想跟他分手的小爱人不友好对待的时候而野性乍现,陆霁行掰过方燃知的下巴,很受伤,很偏执:“你为了他咬我?” “不是的,我没有......”方燃知被逼得头皮发麻,想跑,不想和这样的陆霁行同处一个空间。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他一定不说分手的话,他只会拥抱先生问他见到自己开不开心,再向先生撒娇让他抱抱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方燃知真的有点怕。 “只只,我平常是这么教你的吗?我对你好,是让你好好待在我身边。但你怎么做的,离开我、抛弃我?”陆霁行的几根收支捏住方燃知的软社,角弄得他闭不上口,一编幢一编道,“怎么这么不乖呢——现在我要是让你跟我回去,你会跟我走吗?” 方燃知想说会,但喉头因为长时间的哽咽,而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声带涩疼,吐不出完整字句,只能下意识地摇头。紧接着他就闭眼枯弃出声,声音又很快被覆回去。 “就知道你不会,”陆霁行沉声说,“那我也会带你走。” ...... 半夜十二点接到陆霁行电话的时候,吴至刚睡着没多久,隔着听筒迷迷糊糊地听陆霁行安排方燃知接下来的行程,他才猛地坐直,清醒了。 陆霁行的嗓音被电流刺激强化,淡漠得令人心惊,仿佛他在极力压抑怒气,强行冷静,因此变成了毫无感情且毫无道德的法外狂徒:“男二最近不在,你早上跟剧组导演说,什么理由你自己想,可以先让他们拍男女主以及其他角色的戏份,等燃知回来再补——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他什么时候听话。这些天剧组的所有损失,我会全部承担。” 命令式,不容拒绝,吴至只来得及僵硬地应:“啊......是。” 电话便一秒也不愿多等的挂断了。 关于自家艺人和老板的感情状态,吴至正在持续关注中。 晚上八点陆霁行找过来,方燃知的反应不惊不喜,只是赶紧把他搡上车,而后他们简短对话两句就再也没话了,在驾驶座开车的吴至就觉得非常不对劲。 那种沉默的气氛令他难受。 简直如坐针毡。 吴至没发现过燃知和陆总吵架,但他们见了面就是突然变疏离了,吴至全然不知原因,想关心自家艺人的心情,又想完成陆总交给他的任务,抓心挠肝地想弄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了。 燃知和陆霁行谈恋爱,还没拿到过好资源,就要分手了?! 吴至愁得半夜没睡着,十二点了刚睡过去十分钟,就被无良的资本家吵醒。 一通电话一分钟,还只有陆霁行在说,但大半夜的,吴至竟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听陆霁行的口气......这可不是和燃知感情不好,还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啊。 * 夜深人静,陆霁行用外套盖住方燃知的上半身及脑袋,走酒店的安全通道抵达地下车库,用从吴至那里拿来的公司给艺人配备的路虎车钥匙,打开把方燃知放进车后座。 放人的时候,陆霁行的手触碰到到方燃知的腿,方燃知不自主地轻颤,闭着眼朝角落躲,癔症似的求说:“不分手了,不分手了......” 后面能说话时,方燃知断断续续地说了无数次不分手了,但仍然没有被放过。陆霁行根本不信他这种时候服软的话,还越听越生气。 两个多小时后,回到紫荆小区的别墅 ,陆霁行仍然原zi势抱着方燃知下车,进客厅。等把人放到沙发上安顿好,他又无良地在半夜三点给张程打电话。 客厅里连大灯都没开,只有两盏靠感应而亮起的小壁灯,偌大的空间尤为晦暗。在路上昏睡两个小时,回到熟悉的家,潜意识的本能得到放松,方燃知有了意识,睁眼瞧见站在沙发边正垂目盯着他的陆霁行,他下意识地想靠近,但想起什么又止不住地红起眼眶,往沙发边缘瑟缩。 “先生,我不分手了......”方燃知声音哑得可怜,这么带着鼻音说话的时候,更是觉得要发不出声音,“我不分手了......您,您别生气了,不要凶我......” 陆霁行弯腰俯身,在沙发沿坐下来,掌住方燃知的身体,方燃知抖得厉害,忙抓住那只大手哭:“不分手了,我不分了......” 半个小时后,张程来到紫荆别墅,带着一份简易合同。 过去好几分钟,陆霁行才穿着睡袍开门,他接过合同,看也不看张程,先把他拒之门外,回身朝仍没开大灯,只开了几盏常亮壁灯的客厅步步威压地走去。 方燃知坐在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上,双腿光洁覆着晶汗,余光瞧见陆霁行走近,想蜷缩起来后退,没力气,又抓住窗帘想把自己藏起来,他仰着脸看已经走到他身边的陆霁行,一次次地表述真心:“先生,我真的,不分手了......真的不分了。” “合约快到期了是吗?”陆霁行蹲下,把他拖抱进怀里,字字珠玑地说:“那就续约。” 他看不得只只这样哭泣,觉得心脏也被一只鬼手触碰死死拧住,鲜血淋漓,痛得窒息,但痛苦总比失去强得多。 陆霁行双目赤红地把合同怼到方燃知面前,命令:“签。” 第40章 今天是15号, 九月中旬。 月亮很大,也很亮,它尽忠职守地挂在凌晨三点的位置,洒下淡金色的光辉。 月球离地球很远, 光亮跨越光年的距离, 投射到紫荆别墅的花园中变得很浅,更偏向银色。 落地窗的窗帘拉了一半, 肩背贴向干净玻璃的青年, 只能被看到毛绒绒的脑袋与仰起的纤长颈子。他抓住窗帘的一角, 惶恐地想往后面躲,摇头看着走到他眼前再缓缓蹲下的高大男人。 皎月的淡辉穿过玻璃,将陆霁行的脸映得冷硬,没有情绪。 具有掌控力的大手拽住方燃知攥窗帘的手指, 慢条斯理一根一根地掰开。方燃知抓不住,手软和得使不上力气,可一旦松开好像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又奋力地蜷攥, 颤陡地耿夜滴泣。 “宝宝,我让你签字。”陆霁行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手薅下来嵌握紧扣,接着又把合同往方燃知的面前怼了怼。 方燃知害怕眼前发怒的陆霁行,他真的好想让时间回溯, 阻止乱说话的自己。 他刚醒没多久,不甚清明的头脑怎么飞速运转都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越思考越混沌,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眼前模糊得瞧不清东西。 方燃知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先提了分手,所以先生才会那么生气。 陆霁行是陆氏CEO, 被这么下了面子是该愤怒,竟然被一个小情人甩。 应该是他甩情人才对。 但在努力分辨出递到鼻尖底下的合同上的黑字时,方燃知没忍住哭嗝,肩膀猛地缩颤,眨了好几次眼睛视物,定在原地。 ——结婚协议书。 不解、疑惑、难以置信、心神震荡,各种感情在方燃知哭成花猫似的脸上轮番展现。 眼球表面还有浓郁的水雾迅速凝聚,他又眨了好几次眼,确实是“结婚协议书”。 和3年前的完全不同。 怎么从身体交易变成了...... 方燃知抬起黏在一块像化了眼线的眼睫,确认:“先生......” “不愿意签?”陆霁行捏紧那几张纸,文件从底部中间皱出的纹路向上延伸,发出的窸窣动静像场判决。 询问的声调沉哑,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方燃知连忙摇首:“不,不是的......” “那就签字。”陆霁行说。 签字笔被塞入手中,方燃知做不到思考出事情的始末,下意识地攥住笔,手颤地想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他前不久正是用这双手几乎支撑自己的全部众靓,环绕着首金抱住陆霁行的脖子挂在他深尚。陆霁行没怎么帮他,方燃知要是抓不住就会被褥得更伸,现在他手陡得力嗐,写不出漂亮的笔画。从没有哪种时候,让方燃知觉得中国字竟然有这么难写。 陆霁行就在旁边看着,错眼不眨,仿佛签个字,方燃知也能原地长出一对翅膀飞走,因此必须得目不转睛,眼神像根钉子似的钉视。 只只写字好慢,陆霁行逐渐蹙起眉头,这是不想签? 不签也得签。 他愿意等。 可陆霁行完全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变化似是有气场,自己感受不深,方燃知察觉到那抹冷却被吓得不轻,忙枯着说:“先生我手,手没力气,写不了字......” 这么半天,才写下一个最简单的“方”,还歪歪扭扭宛若三岁小儿的入学字体。陆霁行确认了,方燃知确实是手软,没再逼着他写字。大手按在方燃知的后脑勺,按压向自己,二人呼吸当即近在咫尺的纠缠胶荣。 被像小猫似的再次掌住后颈的命脉时,方燃知表情仓惶,眼睛惧怕不安,双手按着地面用出巧劲,让身体微微后撤,不敢离陆霁行太近。 陆霁行稳上方燃知的唇。 “咬我。”他眸光很深,继而补充,“咬出血。”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但放在此情此景,方燃知就是觉出了其中的上位者控制。好像他敢不执行命令,那么后果一定不是他想看到、得到的。 方燃知不敢假设后果,赶紧主动启开纯半,让陆霁行的舍华浸莱,两相厮吮片刻,他牙齿寻找可以咬合的角度,小心地噙住陆霁行下嘴唇边角的软肉,紧接着咬下去,力气很大。 一次成功。 陆霁行的嘴角出血了,红色洇成血珠冒出来,昳丽刺目。 他眉眼的淡漠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察觉到鲜血溢出,抓住方燃知的右手,让他的拇指按在自己唇边,蘸取那抹红,作为印泥将协议的承诺镌刻在上面。 “仍然是三年期限,没有剥夺你自由太久。这期间专心做我爱人,学会乖一点,”陆霁行将自己的红指印按在属于他签字的空白处,一纸合约完成,他的情绪终于像是从飓风翻滚的海面浮木,荡到岸边,有了实感,“现在我去让张程录入合同,告诉他接下来几天我不会在公司的工作安排——只只,把我社给你的韩住,不药让祂漏出来,不然回来我训你。”他捏住方燃知没多少肉的下巴,这段时间拍戏热,在剧组肯定吃不好,瘦了。陆霁行沾血的拇指在方燃知唇边抹上艳丽的色彩,另一只手检查有没有好好韩着又有没有陋出,亲昵地哄爱人,“只只宝宝,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紫荆别墅的门重新打开,张程目不斜视、双耳塞听地笔直站在门外,十几分钟都陷于灰暗中一动不动。 是个尽职尽责的守门人。 别墅很隔音,里面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都不可能听见,但张程“目睹”这对会玩的情侣“虐恋情深”三年,能够猜到。 看陆霁行气成这副几近失去理智的模样,肯定是方先生说了什么能惹怒他的话。 那什么能惹怒一向宠溺小爱人的陆总呢? ——分手。 看,很好猜。 不过张程确实没在脑海中演算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满心满眼都是陆总的方燃知,提出分手这种划清两人界限的言论。 “陆总。”别墅门一开,张程便先停止头脑风暴,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喊道。 陆霁行把合同递给他,让他处理接下来的事务,张程双手接过。 三言两语说完最近不去公司的安排,会议推迟,重要文件发邮箱,很简短,而后陆霁行便开始沉默。 张程听他突然没了声,气氛安静得异常诡异,像马上就要杀人灭口似的,后背冷汗都腾地浮起一层淌下来了。 他佯装淡定道:“陆总?” “嗯。”陆霁行立在身后只有晦暗小壁灯的玄关,瞧不明表情,嘴里说的私事第一次令张程觉得胆战。 他冷淡地说道:“每三个小时给我打次电话,两次没接听可以报警。一周之内我没有放他出去,直接找人过来撬门。” 张程冷汗真的流下来了,大惊失色:“陆总,这......” “我不会伤害他,”陆霁行冷声道,“只是以防万一。” 眼前的房门闭合,张程还处于震惊无法回神。 他拿着合同,同手同脚地转身离开,在心中感叹: 太可怕了。 爱情真的太可怕了。 以往只用清醒头脑、专业理论知识,过硬的总裁手段掌管无数人“生死”的工作机器,自从有了老婆,便好像变了个人。 他费心费力地送房子、送车子。 人家领情了他给得更多,人家不领情了他会选其他贵重的礼物送。 等到人家不想要维持这段关系了,陆霁行就疯了,意图把人关起来。 做的一切都那么不理智。 可怕...... 是很可怕,方燃知头重脚轻地想,他被吓得嘴里完全倾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只有被状得破碎的伸洇,像玩壞了拼凑不全绅体的魄步娃娃。陆霁行到底有多可怕,任何人都不会有方燃知了解得清楚。他贵座着,西盖点在毛绒的地毯上方,却仍被磨宏。 陆霁行后腰靠着沙发,随意坐在地面,右腿屈起抵住方燃知的脊背,把他牢困在自己副部与打退中间,医骗汉失的滑腻。方燃知怎么都逃不出去,肩颈颤唆陡冻,双手抓住沙发沿支撑,攥得青色的血管凸出,仍然控制不住过删车般地尚夏颠簸浮沉,终于无力地趴向陆霁行匈口经鸾不止,累水从下巴晶莹地滴落砸在陆霁行颈侧,往心口淌去。 “嗡——” 手机震动的铃声伴随窗外的鱼肚白突兀响起,搅碎方燃知脆弱不堪的精神与灵魂。 他听出来了。 这是他的手机。 方燃知像只受惊的小鹿,抬眸惊恐地看着陆霁行短暂地放过他的邀,不再掐卧,而伸长手臂去拿他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来电备注——小启。 “他回来之前跟你联系,说要找你玩?”陆霁行拿冰凉的手机屏幕贴方燃知的脸,因温差过大,手机屏立马被烘出白雾,方燃知想贪恋这抹凉,但他没敢有动作。 陆霁行让这道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说道:“五点半就打电话找你吗?他不管你忙不忙?又有没有时间陪他玩?” 小启......小启...... 方燃知觉得陆启一定是个很关键的人物,但他被灌输太多头脑中、身体中都只能有陆霁行一个的想法,思绪逻辑突然变得非常的混沌不解。在抿赶典被接连剐蹭的时候,他失生坚教,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拍打陆霁行的肩,说:“我没有,我没有把先生当替身,我跟小启,也没有谈过恋爱,他不,是我初恋。先生,我真的......真的没,没有把您当替身......” 为了能够解释,他觉得他用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拍陆霁行的肩膀,但实际他困顿、又不得不清醒的头脑,让他连手指头都邰不起来,只仰起一点细小的弧度便很快落回去,没引起陆霁行的丝毫注意。而且他口齿难清,还止不住地仇触打枯嗝,声音被枯太久的砂鸭掩盖,咕咕哝哝地像说梦话。 虽然这话急了些,显得不像呓语,但陆霁行确实没听明白方燃知是在跟他解释。 “什么?”陆霁行问,“他打电话你很高兴?” 音色又淡漠下来,方燃知剧烈摇头,害怕得像走到绝路的困兽,甚至想要放声痛哭。缓慢的反应能力只能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危险,方燃知明白了,自己现在话说不清楚,还是先闭嘴为妙。 他阖眸抱住陆霁行,展现自己的弱势,无法压抑从胃部朝胸口翻涌致使他打嗝的冷空气,整个身体都一抖一抖的。陆启的电话,跟他没关系,他要表现出不在乎,不想接听的意思。 陆霁行问他:“不接吗?” 方燃知摇头表达不接,还亲了亲陆霁行的颈侧。 电话铃声很会察言观色地停止了,并且非常识相地没有再打第二通进来。 极力下压因为吸入冷空气而导致的膈肌痉挛,方燃知努力忽视陆霁行带给他的绝对掌控,呼吸还未彻底平复,那双红肿仿若点了漆的眼眸便再次想起什么似的睁开,似清明,又似懵懂。 ......替身。 先生说方燃知把他当成了陆启的替身。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 方燃知奋力仰起脸,制造动静让陆霁行敛目垂怜,但他不必这样,因为陆霁行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容。 被那双携有掠夺攻击性的眼睛锁定,方燃知觉得自己突然有种此后所有岁月,无论他逃到哪里都能被抓回来的冰冷错觉,不由得脊背麻木,胳膊却更紧地绞住陆霁行的脖颈,以示讨好。 “怎么了?”陆霁行摩挲他的脸颊,被泪染得泛凉,“有话想跟我说?” 膈肌痉挛没好,方燃知还在打嗝抽搐,他稍微屏息想压下去不小心吸了凉气的难受,尽量缓慢地表清质责:“是您......明明是您,是您经常去德国,去找,那个男孩子的。” 还是磕绊不甚清楚,陆霁行蹙起眉宇,非常努力地分辨,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听取中国汉字的能力,不敢确定,沉声问:“我去德国找谁?” 方燃知便又倔强地说:“那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男孩子。” 陆霁行更糊涂莫名:“哪个男的?” “......”方燃知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他撇嘴回视陆霁行,想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找出心虚,但是没有。 陆霁行真的在疑惑,不解。 甚至有完全不懂方燃知在说什么的焦急,陆霁行道:“把话说清楚。” “就是......”方燃知被鼎壮得姚惶,张嘴想教,但怕过会儿更说不清楚,忙说道,“关阙。” 他重复强调:“那个,叫关阙的,男生。” “关阙怎么了?” “......您,喜欢他。”方燃知难过又难堪地说。 为什么先生非要让他说出他喜欢的人的名字,陆霁行之前没有这么恶劣。 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 听他说出这个名字,先生会觉得开心吗? 陆霁行几乎要疯,把方燃知抱起来拖着:“我喜欢谁?” 方燃知性子软,特别是在面对陆霁行时,恨不得真的把自己变成一只乖巧的小猫。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小猫也有獠牙,咬人也疼,方燃知觉得胸腔后升起一团火苗似的火焰,跳跃攒动。 他掉着眼泪,悲伤地有了质问的脾气:“您总是去德国,不就是,为了去找他吗?还总是用朋友的,婚礼做,出国借口。” 陆霁行脾气更大:“我找他干什么?” “......” 太有底气了,陆霁行一番正气的模样真的好有底气,方燃知不由自主地呆滞半秒,甚至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可是怎么可能,这是陆霁行曾经亲口说的。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是个男生,在德国。 最近两三个月陆霁行又非常频繁地去国外,和那个名叫关阙的男生关系很好,还带他一起回了国。 方燃知回答:“约会。” “小朋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霁行把方燃知怼到沙发上握住他脚踝,从不知哪里摸出手机,一言不发地开屏拨通电话。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的走向不仅不对劲,还极度扭曲了,根本不想提及家庭的陆霁行这时全然忘记隐瞒,只想把事情搞明白。 几秒后,电话接通。 免提外放。 鲜少接到陆霁行主动打电话的关阙很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确认喊道:“霁行哥?” 防止有串话嫌疑,陆霁行不说,只抛问题:“我去德国参加的第一场婚礼是谁的?” “啊?”关阙懵逼,但听出陆霁行的语气似夹杂戾狠,如实回答,“......就参加的,我大哥的婚礼啊。” 陆霁行紧盯着方燃知:“我去参加的第二场婚礼是谁的?” “我二哥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陆霁行按住方燃知的小腹,后者惊惶地瞪大眼睛,痴傻地听他讲电话。 陷入思维混乱。 关阙吓死了:“哥,你怎么了啊?” “回答就够了。” 关阙不是太确定:“关,关阙。”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正要和朋友去看电影的关阙走不成路,双腿僵硬在原地,苦着脸哽咽道,“霁行哥你别吓我啊。” “回答。” “我们是,呜呜呜你到底怎么了啊?我们是表兄弟啊,我的爸爸是你的舅舅,你的妈妈是我的姑姑啊......” 关阙今年二十岁,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精神病病史,猛然遇到陆霁行质问他的这种场面,吓傻了,紧张的恨不得要把族谱秃噜出来。 陆霁行不想听他说家庭,更不想让只只听见,没和关阙解释一字半句便挂了电话。 手机被扔回沙发角落,陆霁行垂目看着方燃知,周身气息似乎换了味道,居高临下,甚至气急败坏,语气却又非端得轻描淡写,好像更恐怖了:“宝宝,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跟自己的弟弟乱轮?” “不是的......”方燃知茫然不知所措,怵得胆战心惊,察觉陆霁行的表情又疯狂想解释,“是您当初......” “你是看我知道了你把我当成陆启那小畜生的替身,怕我一直生气,所以临时也要给我找个把你当成替身的人是不是?”陆霁行俯身,捏了捏方燃知伶仃的手腕,在颤抖,“只要这样一抵消,我就不生气了是吗?” 方燃知又吓哭了:“真的是您当初说......” “宝宝,明天你就22岁生日了,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这种时机下的礼物,不要才能保命,方燃知红着眼摇头,想踹掉陆霁行抓他脚踝的手,但动作幅度实在太小,完全没用。 他又忙解释说:“先生,我跟小启没......” “住口。”陆霁行猛地掐住他的脸颊,让方燃知的嘴巴被迫嘟起,无法发声,“只只,别再惹我生气了。” “不要跟我提他。” 那双隐藏着无数黑暗的眼睛将方燃知深深地吸纳进去,翻涌着铺天灭地的疯狂。 陆霁行忍耐着,压抑着,却仍觉得太阳穴处的青筋一下又一下地跳动,仿佛要冲破那层皮肉的桎梏,露出丑陋的本来面目。 血肉模糊。 那是属于陆贺冲的暴虐的劣性基因。 “我告诉过你了,”陆霁行对方燃知说,模样从温柔变得完全陌生,“家里有个暗室。” 像这种暗室,陆贺冲专门给关至夏打造过,陆霁行小时候见过。 而且记得。 陆霁行痛恨这样的地方,但他在决定把别墅送给方燃知的第一天—— 他就也可耻地打造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方燃知搂住陆霁行的脖子呜得凄惨,不愿意被他抱着去什么他没见过的暗室,奋力地往他怀中躲,仿若向自己的神明求救。 全然忘记就是这个男人带他来这里的。 很快,暗室的门被打开,待看清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方燃知的小脸苍白,把脸紧紧地埋在陆霁行的肩膀颈侧:“先生我错了,我不分,不分手了,我没有把您,当替身,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的,您相信我......” “生日礼物,”陆霁行侧首与他耳语,“手铐还是绳索,只只,你选一个。” 第41章 这是间暗室。 也是间地下室。 没有窗户, 只要关了那扇窄门便会漆黑一片,浓墨到伸手不见五指。 想要在里面清晰视物,只能打开亮如白昼的灯。 四周的亮有种很不自然的刺目,不适合方燃知此时流失太多水分的眼睛, 只要睁开三秒就酸疼得重新涌现水雾, 想要流泪。 暗室的位置在二楼主卧的正下方,旋梯下面。 陆霁行平稳踩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时, 躲在他怀中的方燃知似乎听到了淡淡的回声。 那是因为这段路太空旷而产生的响音, 仿佛暗处的鬼魅, 在夜间出行伺机而动。 方燃知怕得不敢抬头,闭着眼睛小心地跟陆霁行道歉认错。 他让先生相信他。但陆霁行明显是个信“证据”的人。 现在方燃知说得再多,他都只会认为是只只故意编出一个无厘头的借口,对他进行欺骗, 以此消解他的怒气。 陆霁行身后的窄门缓缓地阖上,方燃知担惊受怕地抬起眸子看了眼,便恐得再次紧闭。 而后眼前重现着客厅内的明亮, 再也无法渗透进来分毫的最后时刻。 那种封闭式的恐惧会将人刺激得哆嗦战栗。 像马上就要进入魔鬼洞穴。 一旦进来就只能被绳索、被手铐紧致地捆缚住, 挣脱不得。 而方燃知涉身踏入的,也确实是陆霁行内心最深处的恶鬼的深巢。 陆霁行抱着方燃知站在暗室的中央,让他欣赏新家,方燃知却不敢看, 只一遍遍地说:“先生,我跟小启没有谈过恋爱,我也没有,把您当替身, 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 先生求您......相信我,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 陆霁行缓声道:“只只,我想让你听话点,学会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方燃知被放到一把造型奇特的椅子上,像章鱼的爪子,特别神奇——奇怪,无论以什么角度都能清楚地看见二仁帘軆,接着绅褥浇盒的步位。 “咔哒。” “咔哒。” 首铐几乎同时锁住方燃知与陆霁行的手腕,他们分不开了。 ...... 《行涯》剧组缺了男二的身影,成任飞很疑惑。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不见人了呢? 而且方燃知也没说要请假。 “成导——成导——!”吴至大喊着跑过来,发丝凌乱。 他不受控地想了大半夜自家艺人与老板的感情状态,四点才睡着,一睁眼六点。 天还早,但片场已经要开机了。 思索与他毫无关系的感情太入神,关于方燃知为什么不在的正经理由他倒是一个没想。 “吴经纪?燃知呢?”成任飞探着头往吴至的身后瞧去,确实没有方燃知的影子,“你家艺人呢?怎么没来?干嘛去了?” “呃......”一上来便直奔入主题,吴至挠头,急得想撞墙。 他虽然知道他家艺人为什么没来——被公司老板带走了。 但他不知道燃知被陆总带回家后具体去做什么了......虽然也能够猜到一点点。 “成导实在对不起啊,燃知最近有急事,昨天走得太急了根本没时间提前跟你说,所以我立马赶过来,”吴至实在想不到好理由,将事情能删的删,该减的减,掐头去尾地说了真话,“给他一周时间,让他先把手上特别重要的事给处理完了。这段时间咱们剧组的拍摄能不能就先注重拍男女主和其他角色的戏份,男二的戏等他回来再补。那个当然了!关于男二临时有事造成的所有损失,我已经告诉了老板,我司会全部承担的。” 这一串连珠带炮不知停顿地解释,没给人消化的间隙便直往耳朵里钻,成任飞听得头懵,但完全听明白了。 同时讶然地想:都能让公司承担剧组的全部损失了,这事儿肯定不小。 说不定是家里老人去世...... 不由怜上心来,成任飞叹息一声,走近抬手悲痛地拍了拍吴至的肩膀,善解人意道:“让燃知好好解决私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回来后才能有好状态。其他问题等他回来以后再说。” 早上有男主的独戏,成任飞让灯光就位,没办法耽搁太久。 那只搭在吴至肩膀上的手给予力量的用力一按便离开了,看着成任飞转身远去的背影,吴至站在原地迷茫。 好好照顾身体? 啊,也确实是......吴至回神自顾自点头,是该好好注意身体。 希望燃知回来的时候,走路不要有异样。 他完全不知道、也完全想不到的是,这个愿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实现。 别说站立行走,方燃知连足底触碰地面都很困难。他仰躺在一张单人闯上,左手腕被铐在闯柱,斤暑相碰哗啦哗啦地响,不过幅度过小,这抹动静并不怎么明显。那具结百的身軆被宏升缠绕,从索鼓到小副,再延伸至两条打退,匈糖被勒得微庭,前面两枚漂亮的樱花涩彩因为哲魔变得又应又利,此时边缘被一段尾指粗的宏升魔擦,霓虹招人,像被西种了。方燃知的下半张脸横着一道黑色的啤代绳,将脸颊勒得微微凹陷,两厘米宽,并不惹目,只是衷肩塞着一个镂空的可供呼吸的原囚,宏瑟的扣加尤为显眼。 方燃知眯起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还是觉得很亮,刺得他头脑发晕视野乱摇,全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处何地,只有如墨般的瞳孔时常在很轻微地震颤。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和陆霁行的家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犹如刽子手的大大小小的刑具那般,应有尽有的盗剧映入方燃知的眼底,他颤陡不止,反复经鸾,恶魔却还不愿、不肯放过他,连梦中时刻都要染指。 他醒过来又睡过去,睡过去又醒过来,痛苦吗?并不,欢愉吗?也不全是。这虚幻的一切让他既心生害怕又极度留恋,奇怪得要命,只想赶紧卷命逃走。 方燃知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但他觉得,他此时肯定还是在做梦。他就从来没有醒来过。 只有在梦中的时候,陆霁行才会那么陌生,那么凶狠,那么让他惊惧...... 他向现实中的陆霁行绝望地呐喊求救,先生,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你在剧组好像跟卓轻邈走得很近,只只,你们之间关系是不是很好?”陆霁行俯身,大手触摸方燃知潮汉不断的额头,将黏在上面的头发拨开,如数朝后拢去,“我让吴至随时给我发图片,我让他监视你。就像我在家里跟你说,我要安装监控随时监视情人一样。是不是想社了,可是不行,你社好挤刺了,对身軆不好,只能堵启莱。等过会儿我让你看看那几张图片,他用手碰你额头,你让他碰,你们一前一后出保姆车,他抓住你袖子,你也让他抓......只只,这是你给他的特权吗?”极戏的玻璃磅差褥袅倒,鼎端的玻璃珠卡住袅扣,陆霁行的实纸鸭在上面,沉郁的面容离方燃知很近,一双眼睛如针一样刺在方燃知的脸上,牢牢地将他锁定,锁在眼睛深处,锁在身体与灵魂深处,“你想要跟我分手,也有他的原因,是吗?” “嗯......?” 惊疑的音色短促低却,不仔细听都捕捉不到。 但那抹上扬的尾音仿佛带了把钩子,狠狠地钩住陆霁行的心脏,他的目光更暗了。 可方燃知却满目惊惶疑惑。 耳朵像被灌入了海水,方燃知听得模模糊糊,不甚真切,只能睁着懵懂的眸子认真地和陆霁行对视。 不理解。 先生在说什么? 这跟学长......跟卓轻邈又有什么关系? 被碰额头? 方燃知绞尽脑汁地回溯自己的记忆,想要从中扒拉出这样的一幕画面。 大约五分钟后,他找到了。 那是两个多月前,方燃知刚知道陆霁行去德国寻他“喜欢的人”的时候,紧接又被汪秋凡敲诈五十万,他难过,又心慌,拍戏时状态不好。 当时卓轻邈以为他发烧,还是中暑......所以就拿手碰了他的额头,试体温。 这样的一件小事,陆霁行竟然知道? 谁告诉他的? 噢......是吴哥,刚才先生亲口说的,他让吴至监视他。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方燃知右手紧握,狠攥住耽人闯边缘,在上面留下汉失的手印,绅軆难以疏解地纽冻。拳头抬起又砸下,锤在上面发出顿响,但他力气不大,动静也就比较小。他匈糖启福得很快,只能用後眠篙巢的感觉令他恐慌战力,害怕潜眠壞钓。缓过那阵施什方燃知才能继续缓慢地想,被卓轻邈抓住袖子他却没躲开的画面,又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什么时候啊...... 快想起来。 快想起来啊。 可是他想不起来。 他想让先生抱抱自己。 别欺负他。 别这么看着他。 又五分钟后,方燃知混沌的大脑终于抓住了一点事情始末的尾巴。 和卓轻邈一前一后地从保姆车上下来,卓轻邈抓住他袖子的场面就在前几天。 在车上,卓轻邈问他:“燃燃,有想过谈恋爱吗?” “你22岁,也不算小了。” 方燃知以为陆霁行一定会跟他分手,还因此被这种过于忧虑的心理折磨了两个多月,心不在焉,没仔细思索卓轻邈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回答说:“公司不让谈恋爱的,这是违规。” 等到卓轻邈乘胜追击,换了新的措辞,说什么:“那你有没有想过地下恋?”方燃知便突然明白了,卓轻邈是在试探他。 更准确地说,他是在确认方燃知单身,然后再展开追求。 甚至可以顺应对方的公司规定,做个“地下情人”。 方燃知并非自恋,只是卓轻邈询问的次数太多,几乎已经逾了界。而且方燃知自16岁便暗恋陆霁行,他懂得“喜欢”这种情绪,对卓轻邈的用意,当时一经察觉就能够浅显得感受到。 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闻言又猝然犯傻,脑袋不会运转了,只能怔住,反视回去。 心中却自然而然地起了一个念头,装傻。 只要装听不懂,卓轻邈肯定就会自动退却了。 但是卓轻邈反其道而行,弯眸笑起,更直白地表明:“不让公司知道,也不让别人知道。能谈吗?” “不能。”方燃知下意识地接,语速非常快,唯恐慢了一步就能让陆霁行误会他在外花心对感情不忠,哪怕当时陆霁行正在国外不在国内。 言罢方燃知连忙下车,想去里面等待几分钟之后的开机,卓轻邈也跟着起身,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叹息道:“燃燃,我只是问一问,又不是在逼迫你,你突然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嘛。” 房车的门大开,周围没有人来人往,也有数不清的目光,如果方燃知直接拂开卓轻邈,肯定会引人注意。 用半秒的时间思考完,方燃知没落人面子,回过头去和人说了句实话:“学长,虽然公司规定不让谈恋爱,但是我有喜欢的人——很多年了。” 所以......他跟卓轻邈什么都没有呀,为什么...... “只只在想谁呢?”陆霁行抬手触摸方燃知的扣加,音色不辨喜怒,“想我?” 方燃知猛地回神,但思绪还未全部归位,忘记眨眼。 “不是我。”陆霁行仔细观察他,说,“陆启?” 怎么又有小启了,方燃知茫然。 陆霁行抿唇,不动声色地倾吐出今日的最后一个名字:“卓轻邈?” 方燃知的瞳孔轻震。 暗室中好像突然非常诡异地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盗剧的运转不顾方燃知的低汽,哼捣值状。陆霁行静静地垂视着方燃知花猫似的累痕脸庞,薄唇抿成直直的一条线,像把刻刀,能够伤人。 “我支持你工作,是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你高兴、开心,不是让你陷在戏中和里面的角色发生感情,”玻璃磅在收支的控制下缓缓丑厘出,渴连的袅盗扣终于得以放松,陆霁行将方燃知抱住,跋了暗魔傍,留着眺淡,直筒浸觑,滔天的妒火丝毫不掩,逼问深入灵魂,“你们拍了几个月的戏?四个月而已,就互诉衷肠喜欢上了?——把你糙施浸信吗?只只,我觉得确实是我最近对你太过放纵了,什么都顺着你,这样不好。”方燃知的后脑勺滑出闯沿视线倒立,被傍出虹恨的腕碰到陆霁行,收支连忙蜷成爪状抓住他力量感爆棚的小手臂,难言地表达我没有,但陆霁行不听他说话......不对,是不听他哼出的汉字音调,风筐的蛮肝。 不多时,西力的水升陡嗦断续地想启,方燃知瞠着双目,像得了最严重的哮喘那般,呼吸不畅,不敢乱动。 陆霁行亩纸暗鸭在方燃知侯洁,另几根纸结探到他后颈把人捞起来,俯身紧贴他的额头,用责备的口稳道:“坏孩子,你看看我这医绅,都是你袅的税。” 方燃知睫羽微颤,睁着大眼睛,下眼睑无助地淌着眼泪。而后他阖眸施升枯弃,好像变成了一个智力低下的小傻子,只会枯不会笑,也不会说。接着他又用脑袋蹭陆霁行掌住他半边脸颊的手心,宛若小猫咪主动撒娇,求主人暧浮。 “以后要不要乖?”陆霁行问道。 方燃知点头,流到下颌的累滴坠在陆霁行的手臂上。 陆霁行垂眸看着,没动,又问:“以后要不要听话?” 方燃知仍然点头,并往陆霁行怀里躲。 “只只乖。”陆霁行终于抬起手,掌心放在方燃知头顶,轻柔地抚着,不吝夸奖,“只只是乖孩子。” 这场夜熬得太久,而方燃知又像熬夜中还要被熬的小鹰,精疲力尽,太累了,不可控地睡过去,再也不愿醒来似的。只是他睡得不够安稳,秀气的眉始终微微蹙起,怎么抚都抚不平。 下午灿烈的阳光穿透黑灰的窗户玻璃投入到卧室,陆霁行把洗完澡的方燃知先小心地放进被窝,再行至到窗边将厚重的深色窗帘拉上,隔绝刺眼的光线。 他返回去坐在床沿,低头描摹方燃知脸上的每一寸地方,眉眼口鼻,都是那么精致。陆霁行食指点在方燃知的眉心处,强行抹平那抹不安的褶痕,沉默地看着他的睡容。 在对方燃知产生占有欲望的第一天,陆霁行便知道,如若他深爱的人能够回馈于他薄爱,他将会永远压抑自己的情感。 守护与温柔,他信手拈来。 但如若事情没有朝着他的期望值发展下去,还背道而驰愈走愈远了......那他就也只能剥出假面之后的本来面目,对方燃知施予自己的手段。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得到这个人。 在暗室里接听了张程执行任务打来“每三个小时联系一次陆霁行”的电话,让张程知道陆总没有带着方先生失联,他也就还算放心。 但方燃知的手机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天没人理。 陆霁行下了楼,在客厅翻着方燃知的手机。 有陆启打来的12通电话,还有卓轻邈打来的 3 通电话,一个比一个碍眼。 陆霁行置之不理,没管,拇指不小心点进图库,看到里面有许多照片。 一日三餐的配色,剧组每日的风景趣事,这些图片陆霁行见过许多,方燃知会发给他欣赏。 只是最近发得很少。 陆霁行兀自翻了半小时,剩下的打算以后再看,现在便先上楼抱着只只稍微睡一觉。只是退出时,他又不小心地点开了图片的隐藏功能——私密相册。 密码四位数。 凌厉的眉宇深深蹙皱,陆霁行输入方燃知的生日,不对。 输入陆启的生日,也不对。 不知怎么想的,陆霁行竟然以为他会是那个特别的人,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结果可想而知,密码错误。 他沉着脸想,果然是自作多情。 紧接着,陆霁行打电话给张程让他把卓轻邈确切的出生日期交给他,输入后还是不对。 虽然心中仍觉不快,但终究没那么气愤了。 这天,陆霁行在客厅从下午四点半坐到七点,一直在试那个该死的密码,从1234试到4321。 没一个对的。 他极度地在意这个相册,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他又实在想不到方燃知到底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给他认为不能公开而且只能自己看的照片,添一道谁都解不开的枷锁。 这个密码又是和谁有关? “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陆霁行目光暗沉地看着来电备注。 不喜欢,但他接了。想听听在自己不说话的时候,对方的第一句会跟方燃知说什么。 “燃哥燃哥燃哥,我的妈呀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他说你不在剧组,我找你都不知道去哪儿找!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跟你说燃哥,我前男友还在跟着我!我要疯了!他跟着我回国了!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 “你的什么东西跟着你一起回国了?”陆霁行皱起的眉宇能夹死苍蝇。 问话疑惑不解,完全听不懂的模样,好像陆启说得是什么极其晦涩的火星文。 “嗝......”陆启被这道威压的音色吓得打了个嗝,好几秒没敢出声,似乎是在把手机拉远确认他打通的是到底谁的电话,然后说,“......小,小叔?” “问你话呢,”陆霁行给人施压,“你前男友是谁?” 提起当年的混账事,陆启就心虚,支支吾吾地往外挤牙膏。 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最后陆霁行冷声说:“你别让我找过去抽你。” 陆启忙大声说:“郁臣。” 半分钟后,陆霁行狠狠摁断了陆启这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的电话,盘算着该怎么打死陆启。 同时笔直地坐在没开灯的客厅沉思,只只一直在求他,说没有把他当替身,让他相信他。 “......” 陆霁行抬手掐眉心。 好像是他过分了。 “扑通——” 楼上蓦地传来一声响,似是重物落地的动静。 也像是床上的人醒来想下床走路,却没能很好地站稳,因而不小心摔倒了。 陆霁行眸光一凛,忙起身往楼上去。 拍开卧室的所有灯,空间骤然大亮,床上没人,浴室没人。 放眼望去,整间卧室好像都没有方燃知的身影。 连被子都没有了。 “只只?”陆霁行喊道。 没有人出声。 但某个地方却传来了很细微的窸窣响动,仿佛是在往更深的地方躲去。 陆霁行垂眼,看床。 接着,他单腿跪下来,俯身看向了床底。 察觉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方燃知红着眼睛不敢再动,可怜兮兮地看陆霁行。 他身上严实地裹着被子,连脑袋都没露,只露出一张有些仓惶的小脸,躲着不愿出来,还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先,先生......”方燃知的声音细软得像刚出生的小动物,巴巴地求他,“您就当,没有看见我,好......好吗?” 是陆霁行搞错了,是陆霁行失去理智没有听方燃知讲话,是陆霁行吓到他的只只了。 陆霁行知道自己该道歉,但方燃知裹着薄被,只露出一张仍然带着靠近意味的小脸,稍微惊惧又可怜巴巴地小心看着他,这副模样,竟然让陆霁行感觉到他体内的失虐玉在暴涨。 多么可怕。 他想他大抵是真的疯了。 所以他哑声说:“宝宝想要在床底?” “空间有点太小了,你确定吗?”陆霁行很随意地看了一眼高三十公分的地方,“不过逼仄的空间,能在心理与视觉上造成窒息压力,好像可以更舒服。” “只只,要不要试试?” 第42章 床底确实狭窄, 方燃知连腰都直不起,前胸只能全部趴在地板上。 为了能够更好地移动,两片膝盖才勉强跪起些许,朝更深处的地方挪动藏去。 裹住身体的薄被跟着这股缓慢的动作一起掖滑, 仿佛站立不稳行走不便、只会往前拱着蠕动的婴孩, 很滑稽,也很可爱。 视野逼仄狭小, 耳朵听到的声音似乎也被迫缩小了范围, 方燃知不明白陆霁行的话, 本能地向后挪蹭,摇头:“我不要......” “只只,宝宝,你先从里面出来。”陆霁行极力压抑着野兽的毁灭性本能, 将恐吓人似的口吻无缝切换成了诱哄。 “是我错了,我不好,”他仍跪伏着身体, 说道, “你出来我跟你说。别闷在里面,再撞到脑袋,你会疼。” 隔着三十公分的床底宽,方燃知看到陆霁行情真意切, 是真的在哄他。 是他平日里熟悉的先生。 但陆霁行弯下的脊背线条像一座山似的拢起绷直,支撑地面的那条胳膊,手背青筋虬结,似乎所有力量都要撑破那身深色睡衣的束缚, 在方燃知的眼底偾张地爆发而出。 陆霁行的身材很好,肌肉分毫不夸张, 一切都恰到好处,方燃知平常最喜欢他的匈机,工苟一样的劲腰。但此时只是隔着一丝不苟的衣服看着陆霁行,他都像是突然生了透视眼,看见陆霁行斥落着尚绅暗着他糙杆,他怎么枯球都没有用。 方燃知小声呜道:“我不出去......” 可是刚才先生说,要在床底事事,他藏在被子里止不住地哆嗦,漆黑的眼珠乱瞟,仍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焦急地红了眼睛。 “只只。”陆霁行无奈。 紧接着他的手突然从床边伸向床底,方燃知吓了一跳,奋力地躲着他的大手,避免被抓,哽咽出声:“先生我乖的,我会听话、会乖乖的,您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宝宝,我刚才跟陆启通过电话......是先生错了,”陆霁行放低声音,没把手收回,仍然朝方燃知伸着,“对不起宝宝,是我不知道轻重,我过分了。把手给我,先从床底出来,只只乖。我跟你道歉,让我哄哄你。” “跟小启......通过电话?”方燃知怔怔地问道,很不敢相信的样子。 毕竟他哭喊了十五个小时都没有说明白的事,竟然让一通电话解决了,他眨了两下茫然的眸子,确认道:“真,真的吗?” 短短三个字带有慌张,那是在焦急地确定真相,又惶恐陆霁行只是单纯地想骗他出去而已。 “真的。”陆霁行说,“只只,我不会骗你。” 但是方燃知却骗了陆霁行好几次。 很普通的一句话,被教育过要乖巧的方燃知却觉得这是先生在提示敲打他,心虚地缩脖子。 因此再不敢多说什么。他把手从被子的盔甲中探出一点,然后伸出更多,将几根指节试探性地放入陆霁行的大手中。 被有力的手掌扣住后,方燃知又忽地“看见”这只手嘟祝他命们不让他事放轩泄的时候,整个人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想缩回来。 但想起先生说不会骗他,方燃知又硬生生忍住了,很小声地说:“先生,您不要欺负我。” “不欺负。”陆霁行力度并不大,较轻地往外使力,以此告诉只只他此时并没有主导,只是想让他从床底出来。 那只被抓住的、比陆霁行小了一圈的手,从被子中露出更多皮肤,腕部有道明显的轻痕,是被宏升帮出来的。 陆霁行咬牙,强行挪开发暗的目光,把体内始终没有压抑完全、并且似乎还在往外源源不断渗出的爆虐玉抡回暗处。 把它摁死,让它不见天日。 方燃知身体不舒服,方才夏床踩地面都腿阮没能站起身,爬得很缓慢,这个过程陆霁行表现得非常有耐心,不催不促。 等到方燃知的身体彻底离开床底出现在床边,陆霁行便胳膊一展连人带被子地抱住他。 将人抱坐在床沿后,他自己则仍半跪着,大手探向方燃知的后颈,按住下压,再像试体温那般贴额头:“只只,对不起,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诱哄的语气前所未有。有自责,有心疼,有温柔,哪一面都是方燃知喜欢的。 熟悉的先生终于回来了,方燃知看着陆霁行,眼睛却变得更红。 他瘪嘴委屈得不行,像在外尝到不开心的情绪而要立马跑回家告状的小朋友,非常想诉说自己的委屈。 可面前的人就是方燃知的大家长,所以他只能颤着音色,用告状的语气支吾地说:“您太凶了,我有点怕......” “不怕,只只不怕,”陆霁行的拇指摩挲方燃知的脸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是我误会你跟陆启,是我不好,抱歉。” 平时紫荆不管有没有人,家政阿姨都会给家里一周做一次大扫除,不过床底是盲区,总有顾及不到的边角。 被子的正面,因为方燃知趴着摩擦地板而沾染了灰尘,不是很多,只是因为被子是浅色,所以显眼了些。 方燃知探出手,轻轻地在上面拍打着,害怕陆启没有解释得清楚,还是不敢抬头,问:“先生......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呀。” “没有聊什么,”陆霁行起身坐上床,出声反问道,“他前男友的名字叫郁臣?” 旁边的床面微凹陷下去,方燃知还反应未及,就被一双手隔着被子掐住腰抱起来,随后他便坐到了陆霁行的大腿上。 大人抱小孩儿的常规姿势。 方燃知不自主地靠住陆霁行的胸膛,脑袋上的被子没有滑下去,他就这么仍只露出脸,抬首望着陆霁行,小幅度地点头,为人确定了答案:“嗯。” 陆霁行垂眸,扒了他头顶的被子,让那颗毛绒绒的脑袋现出来,问道:“你一直都知道?” “......嗯。”被扒的方燃知似乎突然丢失了安全感,想重新裹住头,但最终还是没动,回答得更小声了。 陆霁行抿唇,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如果他提前知道,也不会被方燃知的“分手”冲昏头脑,像头毫无顾忌的野兽。 方燃知眼底浮起水雾,晶莹的晃动,温软的性子在十几个小时的严厉学习中,终于学会了埋怨人:“是小启......小启害怕,您会揍他,所以才让我......当时从酒店里回陆家,您也确实,表现得很生气,他说您会打死他跟,郁臣的——就是另外的,那个男孩子。我就不敢说,怕您真的,会想着揍死他们,所以我才,替他们保守,秘密的......” 越说越觉委屈,方燃知声音哽得不成型,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而后又觉得丢人,忙用被子遮住眼睛擦干净,补充:“其实也是,因为时间长了,我自己就......给忘记了。” 以前陆启说过那么多次,他说陆霁行如果发脾气,是真的能够让神鬼退散的。 虽然很夸张,但他确实对他父亲——陆老爷子陆贺冲——都差点动过手,所以陆霁行发起怒来,简直就有股要和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些都是陆启告诉过方燃知的。 可方燃知曾经一次都没有相信过,不仅不信,他还会在心里偏心地替陆霁行辩解,能让陆霁行生气,肯定都是别人的错。 直到这一次...... 直到现在这一刻,方燃知了解到了,陆霁行生气真的吓人。 好可怕。 在暗室里,他真的觉得自己都要死......都要壞钓了。 “你因为帮他保密,把自己搭进去了。”陆霁行用指背刮掉附着在方燃知脸上的泪水,“不过陆启说得对,我确实敢揍死他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冰冷无情的语调,严厉至极的家长管教,方燃知连眼泪都不敢掉了,打了一个哆嗦。 “不是在说你,别怕。”陆霁行揉他脑袋,敛了那道骇人的生息,轻声说道,“只只,当时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没有真的跟陆启动手。” 柔软的发顶因为抬头的动作擦过陆霁行的下巴,方燃知从抱着他的男人脸上看到了珍重。 他下意识心想,小启说得竟然是真的。 先生竟然真的会因为他而放弃教训陆启。 可是......为什么呢? 方燃知想起陆霁行逼迫他签的那张结婚协议,一帧帧的画面清晰到仿若片刻前才发生过,可他不敢细思。 因为只要他打算深想,汪秋凡的面容就会先一步闯进他的脑海,拿着照片、视频,张嘴和他要钱。 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下一次会是多少? 两百万吗? 方燃知放松脊背,半边身子都窝进陆霁行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小声地说先生我难受。 “哪里不舒服吗?”陆霁行双手拥着他,低头说道,“我记得我掌握着分寸,你一直都在篙巢,应该会比较书浮才对。” “......”方燃知一动不动,眼睛像被谁玩心大起地触碰了睫毛似的乱眨,盯着陆霁行抱住他的胳膊,随后耳根诡异地开始向上蔓伸起红色。 非常显眼。 他装成人偶不言声,陆霁行便担当说话的角色:“早知道在地下室也装一个监控了,现在还能看回放。” “不要......”方燃知忙搂住他的腰,抬起脸来,下巴尖戳在陆霁行的胸口,“先生,我没有犯错,我......” “对,你只是想甩了我。” “......” 方燃知还想继续说“我有听话”的字眼顿时被吞回肚子,眼睛又不敢看人了。 不过关于这件事,他也有话语权。 毕竟是陆霁行三年前亲口说的,他有喜欢的人,怎么现在他就不认了? 所以陆霁行也有错。 可方燃知的秘密太多,如果他们深聊下去,他怕那些照片视频,会从自己的嘴里倾吐而出。 几乎没有谁能够接受自己身边的“伴侣”被拍过那种东西。 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在意。 方燃知太害怕了...... 他能接受和陆霁行分手,但无法承受陆霁行的嫌弃与厌恶。 哪怕只是想到稍微有这个可能,就足以使方燃知战栗退缩。 而且现在先生和他签了结婚协议,他就更要“干净”了。 “先生,我有一点疼。”方燃知转移话题,撒娇,“您帮我上药了吗?” “没再吓唬你了,怎么还用敬称喊我。”陆霁行捏他脸,说道,“上过了。但我要看看恢复得怎么样,再上一次。” 还是很宏很种,像朵被柔蔺过渡的粉瑟厨橘,沾了清凉药膏的收支叹劲觑的时候,好像都比平常烫。方燃知扳着西窝,后脊靠着闯头,不自燃地巢着两编掰開颓,咬唇努力忽视回忆中陆霁行尤为过分的画面。 不然他怕会忍不住,把好不容易才愿意揭离掉的被子重新拿来裹上,供他躲藏。 “先生,”方燃知不想做阔月机运动,但感受到差褥的异样总是控制不了,像是在极力晚流陆霁行的收支似的,“您......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小启啊。” 收支微顿,紧接网更绅的递芳叹,方燃知哆嗦闷横,下意识地想要病祝霜腿,被陆霁行的一句搭開,又吓得僵硬眉感冻。 “为什么?”陆霁行扫视着方燃知拧眉的表情,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怎么就非要瞒着他了?” “也不是非要瞒着......”方燃知忙说,“我跟小启,跟他是朋友,但现在我又跟您......您是他的小叔,我怕他怪我,讨厌我。” 小小年纪就做了陆霁行的地下情人,如今虽然签下了结婚协议,但协议终究是协议,都有一个亮堂的“假”字立在其中,方燃知的顾忌是对的。 不然跟陆启确实不好解释。 不知为何,陆霁行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事情明明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他还是只能做只只的金主,而不是男朋友?老公? 所以......他们要签的根本不应该是结婚协议,而是结婚证。 “嗯,”陆霁行锐利的眸子半垂,未让情绪外泄,既专心又缓慢地给方燃知上着药,不露喜怒地暂且答应,“知道了。” 但是这场隐瞒还没决定实施半小时,便被狠狠打破。 明明是给方燃知打电话,却被陆霁行接通了之后,陆启就变得很茫然。 他攥握着手机,被陆霁行威胁“过去抽你”之后,连忙视死如归地喊出“郁臣”的名字。 然后郁臣那傻逼就真的过来了,说:“叫我干什么?” 陆启哪有心思理会他,盯着被挂断的手机不解,他燃哥的电话为什么是他小叔接通的? 他小叔又怎么会和他燃哥在一起呢? 燃哥不是在拍戏吗?小叔不应该在公司吗? 而且他们两个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交集吧? 难道他出国三年,燃哥跟小叔都已经关系好到住一块儿了? ......住一块儿?! 犹如槌敲锣鼓,一声轰鸣在陆启的脑中闪电滑过,他觉得他抓住了点什么。 陆霁行好像很喜欢方燃知。 从他时不时对陆启表达,方燃知是“别人家的孩子”这点上就能知道。 他会夸奖说燃知性格好,学习好,长得好。 燃知哪里都好...... 陆启傻愣在原地,怀疑自我地低声呢喃:“不可能吧?燃哥当时还那么小,十七八岁......我小叔那么老。” 如果现在陆霁行能够瞬移到他旁边,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顷刻,便能一手持着一条皮带,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直接抡死他。 这时,仿佛是为了证实他心中所想,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像是添油加醋。 郁臣冷笑说:“笨蛋,他们俩早同居了。” 因此便有了接下来这通狂轰滥炸般的电话。 赫然知晓秘密,陆启兴奋地胆大包天,直接打给了陆霁行。 电话接通的那刻,不等对面说话,陆启就操持着一幅“好心意”大逆不道地斥责:“我的天啊我亲爱的小叔,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哼——陆霁行,我知道你的秘密,原来你才是那个老畜生,大混蛋!不让我早恋,转头却把我燃哥拐上了床!没一幅长辈的样子!你害不害羞!你比他大了十岁怎么下得去手啊!” 手机开了免提,这道声音在设施不多的浴室中荡起回响,简直立体环绕。方燃知立正地站在马筒前酝酿袅意,本来就因为壞钓袅不出来,怕得要枯,需要陆霁行上手帮忙。现在听到这么一通电话,别说支棱,更阮了,刚起的那点感觉也消失无踪,方燃知憋得难受,又没办法解决,还要惊恐地偷觑陆霁行变得铁青的脸色,抖如筛糠地想钻进地缝避免纷争,吓得阖眸装雕塑。 “你想死?”陆霁行声调淬了冰,一字一顿地说道。 陆启不想死,因为他说完就迅速地挂掉了电话,就当自己从来没打过。 徒留一地鸡毛给方燃知。 方燃知感受着陆霁行渐冷的情绪,慌得揪紧睡衣衣摆,心想要不要说点什么。 只是他还没说,陆霁行就先开口了:“我现在心情很差。” 语气低沉,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死陆启那个只会惹怒人的小畜生似的,但话音里似乎又有种不易察觉的......低落。 方燃知没能分辨清楚,他只是闻言,立马转身后退半步,摆手慌乱地提醒道:“是他惹先生不高兴的,您不能怪我。” “怕什么,”陆霁行伸手把他捞回来,不太温柔,强势地像在证明方燃知只能是他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先生......” “你袅步袅?”陆霁行贴着方燃知的耳朵,低声说,“还是你想让我用另外的方法帮你?只只,那样你好像更通畅。” 方燃知看着他忙摇头,惶恐不安道:“不要。” 胳膊小幅度挣扎,想从陆霁行的怀里挣脱,不被他困住。 陆霁行不松手,盯着方燃知朝气稚嫩的脸,满脑子都是陆启说的“你比他大了十岁”的声音在无限循环。 “......大十岁怎么了,”陆霁行突然莫名其妙地沉声说,“年龄又不是问题。” “只只宝宝,”他问,“你觉得我老吗?” 非常轻柔的语气,但这股气息从头顶落下,吹动了鬓边的一缕发丝,就像把最温柔的刀片。 回答对了摸一摸,回答错了割一割,让方燃知头皮发麻,心里怵得慌。 “不老啊,”这个问题本身就只有一个答案,方燃知真心实意地说,“先生是而立之年,怎么可能老呢。” 不知有没有满意,陆霁行不喜不怒地“嗯”了声作为回应。 ”啪嗒——” 楼下突然传来一道门锁打开的声音,是张程送晚饭过来了。 陆霁行半小时前给他打过电话,让他打包清淡的餐厅。 三分钟后,又是方才的那样一声清脆利落地“啪嗒”音,张程离开了。 来去匆匆。 “只只,昨天晚上跟今天白天,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作数的,”陆霁行说,“我要你听话,乖点。能不能做到?” 方燃知真的想尚册索,需要先生像往常那样帮他。 他踮脚轻轻亲了下陆霁行的脸,一双眸子像小鹿那样亮,点头道:“能的。” “好。”陆霁行莞尔笑,话锋一转,又说道,“要是我让你跟我结婚,你结吗?” “啊?”浴室里的空气突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在真空的环境中,方燃知半个字也没有听明白,只有心跳先滞停再跃动,反差大得能震木胸腔,他声带像被堵住了,“......啊?” 这副懵懂的表情,无法让陆霁行分辨出愿意还是不愿,但他惯会用最坏的结果来思考他和方燃知的关系。 陆霁行收敛了轻笑,强买强卖地淡声道:“不结也得结。” 第43章 坐到楼下餐厅旁用晚饭, 方燃知手持银筷的举动,似乎还在随大脑的停滞不前而略显迟钝。 先是签结婚协议。 后是要他们结婚...... 两者之间的发生只跨越了短短一天,但方燃知却像是个与自己所爱深恋纠缠七年的人,突然收到求婚仪式, 惊喜过后便仅余傻眼了。 为什么? 先生是...... 先生......是喜欢他吗? “当啷。” 金属的箸尖触碰到碗盘的边缘, 像吉他即将要奏乐前夕的试音环节。紧随着一支筷子从手中湿滑地脱离砸在桌面,再咕噜噜地滚向地板, 调成的音路刚起来便又中途换了曲调, 将方燃知的思绪扰得很乱。 仿佛一团解不开的绕麻。 他竟然不敢再继续细致地深想下去, 竟然不敢开心。 感受到的只有彷徨,惊悸。 是他想错了吧? 怎么可能呢? 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会顺遂他心愿的成真。 上天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为了摆脱汪秋凡,为了把他踹进阴沟, 都已经做好了和陆霁行分开的准备。 但陆霁行仍然要他,还与他签结婚协议,就已经足够让方燃知觉得不可思议了, 万万不敢再妄想其他的。 “怎么了?”陆霁行弯腰从地面捡起那根在灯光下泛着辉光的银筷, 起身去洗,回来再塞进方燃知手中。 那只大手还残留着流水的温柔亲吻,没干,很潮湿, 触到方燃知手心时,他下意识地攥握。 不过很快便又分开,像一场肢体的自主触碰,与主人的意识无关。 “先生。”方燃知低喊。 陆霁行应道:“嗯。” 这些年他们之间有误会, 有隐瞒,还不止一个。 虽然眼下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但已经被剥离出暗处的,一定要搞明白。 方燃知说:“这次的事......不单是我一个人的错。” 开口的那刻有多硬气,续话下去的时候就有多虚。方燃知捏紧筷子,脑袋低得几乎要把下巴尖戳到身前的碗中。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手掌朝上托住方燃知的下巴,然后有力的手指收缩,又自下而上地托住了他大半张脸。 “说说。”陆霁行道。 方燃知的脸被迫抬起,眨了两下眼睛,唇瓣嗫嚅,对上陆霁行那双似含杀伐果决的眼睛,吐字更虚:“你......您也有错。” 陆霁行挑眉:“哪里错?” “是您以前跟我说......” “不要用敬称。” “......”被打断的滋味很不好受,得重新建立勇气,但话已经出口,再说也不是很难。 方燃知的下巴仍垫在陆霁行的掌心,没想着端正,就这么和同样犯错的陆霁行对峙:“是你以前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我问你是谁的时候,你只是跟我讲他在德国,是一个跟我......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 越说越觉得有底气,方燃知抓住陆霁行的手腕,声音大了起来,不过并非大喊大吼,只是他平日说话的正常音:“你说你跟我签协议,是因为想要学习、谈恋爱这件事情,以后如果跟他在一起,就能够派得上用场了。然后这段时间您又......你又总是去德国,我就以为你是去找他了,所以我不想耽误......你和他,才说要分开的。” “我......我还不够懂事吗?” 方燃知的眸子很黑,瞳底浮着认真的柔光,似乎是要将人吸进独属于他的深渊之中,直让对方溺毙在里面才好。 他说话时嘴巴一开一合,发出的每个字眼的声音都变成特有的频率顿在陆霁行手心,微痒。 陆霁行从托着他半张脸改为掐住他下巴尖,蹙眉道:“小朋友,我是让你这么懂事的吗?” “可是......” “还有你说的这些,”陆霁行眉宇蹙得更深,“是我说过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方燃知:“......” 这么一否认,便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方燃知无理取闹了,他急切地坐直身体:“是你说的,就我们第一次签协议的时候,你亲口说的。” 表情有种被欺骗了的不可置信,隽秀精致的五官也恨不得要皱到一起。 在这抹不似作假证据确凿般地控诉中,陆霁行忽地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假的。”他现在毫无心理压力,承认地说道,“没有这样一个人。” “啊?”方燃知怔愣。 他以为陆霁行怎么都要有个很正当的理由作为解释,没想到他直接就是一句打破误会与谎言的澄清。 方燃知反应无法迅速,身体不像在实处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谈过恋爱,你有初恋,你做过,”陆霁行面无表情地说,“我挽尊,不行吗?” 陆霁行并不在意方燃知和他初恋到底有没有做过,只要现在这个人是他的,而且只是他一个人的,就足够了。 但是方燃知和别人谈过恋爱这件事不能想,否则陆霁行会把自己酸死,并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下手。 既然刚开始便是签协议,那方燃知18岁的时候就签也一样。 不必等到19岁。 在猜测到方燃知和陆启“在一起”的时候,陆霁行就应该把他身体里犹如第二人格的凶兽放出来,撬侄子墙角,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是他当初顾忌得太多。 顾忌来顾忌去,陆霁行没变成真正的绅士,还是“疯”了。 方燃知不能和他分开。 “我......”方燃知的尾音突然拔高,眸子里写满惊惶,很想确认或者......否认什么东西似的。 但最后却又被什么更难言的隐秘封印住。他咬唇,死死地捏紧拳头,圆润的指甲在挤压状态下迅速褪去血色。 甚至那截伶仃的腕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 他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更没有和任何人做过,他只让陆霁行占有过、掌控过他的身体。 可这些话,方燃知只敢在心里说。 他怕一旦挑明心意,先生就会乘胜追问下去,然后他会缴械投降,将汪秋凡的事说出来。 要被陆霁行“目睹”不堪的过程,方燃知不敢想,结果如何他更不敢想。 他现在表明了喜欢,以后再得到陆霁行的厌弃,那样的反差方燃知怎么能接受得了啊。 他什么都没有,努力到今天才追上一点点陆霁行的脚步,哪里敢赌。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不能成为被幸运眷顾的那个人。 从小便是如此。 而且,当初明明也是陆霁行说,他喜欢有经验的,方燃知才耍了“小聪明”,才会这么去介绍自己。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傻死了。 “你什么?”许久听不到下文,陆霁行耐着性子催促。 “我......”方燃知有秘密,但他却可耻地想继续窥探陆霁行的所有,颤声询问,“先生,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澄澈的小鹿眼在变红,可只只自己似乎没发现,陆霁行盯着方燃知,说道:“当然。” 方燃知的声音更颤了:“那你......喜欢谁?” “你猜猜。”陆霁行说。 他把问题反抛回去,眼睛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方燃知的脸。 方燃知不说话,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他不敢猜。 但他又好像猜到了。 陆霁行叹息一声:“还不够明显吗?” “啪嗒!” 晶莹的泪珠子飞速、沉重地坠落砸向桌面,四分五裂地溅开了一朵透明的花。 最近眼泪这个东西已经从方燃知的双眸里流下过太多次,但现在不是在床上,他却还哭得那么凶,仿佛拥有满身星辰的少年外出游历,却于半路被人欺负浇灭了那些光,徒留挫败委屈。 陆霁行微微蹙眉,起身把方燃知抱起再坐下。 这样只只就坐到了他腿上。 干燥温暖的指节点在方燃知的下眼睑处,意图接眼泪,轻轻擦拭。 “怎么掉珍珠了。”陆霁行说,“宝宝,发生什么事了?” 方燃知摇头,不敢把脑袋抬起来,只有无数的眼泪能够证明他既喜且惊的心情。 他趴在陆霁行怀里,双手抓住他的衣襟,紧攥的力度就像在抓住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后担心陆霁行察觉出更多的异样,方燃知颤抖着,抽泣着松开了手指,改为伸长胳膊环绕地搂住陆霁行的脖子,埋在他颈间无声地哭。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种被汪秋凡勒索更多的时候让他知道......猜到先生的心意。 这是真的吗? 这是假的吧。 幸运眷顾他了? 也许是,但幸运同时也在跟他开玩笑。 如果不是玩笑,又为什么会选在这种时候? 真是愚弄人。 温热的湿润很快便渗透纤薄的睡衣淌到陆霁行的皮肤,几乎能把他烫伤。 他大手按在方燃知蓬松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轻抚,给予最温柔的耐心。 在方燃知对他的话无所回应时,陆霁行心中有抹戾气,不讲道理地横冲直撞。 没有回应,就代表不喜欢。 那只只喜欢谁呢? 他想发脾气,想找事儿,就像年轻时的陆贺冲,总是会变成一个控制不住自我情绪的疯子。 关至夏会辱骂他,诅咒他。 但方燃知哭得太伤心了,那些灼烫的泪硬生生浇熄了陆霁行心中的妒火。 他很好地压抑了自己,展现出正常的一面,哄他的只只。 他想,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也没什么所谓。 现在人是他的就行。 其余的,方燃知不愿说,定是有他的道理,陆霁行可以暂且忍着不问。 以后总会知道的。 “好了,好了宝宝,”陆霁行哄道,“只只乖,别哭了。“ 一声又一声,每句话的每个字眼都无孔不入地钻进方燃知的耳朵,让他无比贪恋,痴迷。 “先生......”方燃知哽咽道。 “嗯,”陆霁行应道,“我在呢。” 脑袋往那道宽厚的匈膛埋得更深更紧,方燃知几乎是用气音说:“谢谢先生。” 因为磨蹭来磨蹭去,深色的匈前睡衣本就宽松,此时扣子还被蹭开一颗。 方燃知趴在陆霁行颈边,泪朦的眼睛看到他睡衣下被抓挠出的残痕,非常地惨烈。 不知如何想的,他脑袋突然挪过去用牙齿咬住医服布料,让底下的更多皮肤暴露,紧接划过泪水的温凉的纯瓣便印在了陆霁行的匈扣,舍尖还腆了一下。 陆霁行:“。” 他所有动作直接僵住。 方燃知也僵住。 眼睛瞅着那块被亲稳的饱满匈肌,方燃知一边觉得霜,一边觉得痛。 他现在的身体,短时间内根本坐不了......然后他竟然还敢钩引先生。 真是不想活了,嫌命长。 明明都已经两个多月没主动发消息打电话,遑论钩引,没想到只要拿捏起就还能这么熟练。 餐厅寂静无声半晌,陆霁行觉得额角青筋在跳动,他握拳忍耐,拍了拍方燃知的后腰:“不哭了?那起来,先吃饭。” 方燃知心惊肉跳,一滴眼泪都不敢再流。 起身前他伸手拢了拢陆霁行的睡衣,把那颗滑开的扣子给扣好,再安抚地拍了拍,垂着脑袋心虚地嘟囔:“无事发生。” 陆霁行:“......” “有没有事情发生,应该是我说了算。”陆霁行太阳穴确实在随着心脏的频率跃动,说话都得隐忍才能正常。 方燃知拿起筷子,往嘴巴里扒饭,一边脸颊很快鼓起来,像个热爱屯粮的小仓鼠。他口齿不清地小声说道:“先生,我们上学的时候,有内容就是在教,要遵循可持续性发展。” “我没上过学是吧?”陆霁行淡声道,“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个内容叫利益最大化?只要还有空间,就一定还能继续开发,给股权人创造最大的利益。” 他道:“我是股东,我要开发你。” 方燃知连忙说:“我不是管理或者金融系......我没学过。” “没事,”陆霁行往他碗里添菜,“我知道就行了。” “......” 方燃知不敢再吭声,埋头装鸵鸟,方才还不觉有什么,现在却只觉辟谷疼。 晚十点陆霁行拿着药膏,打算给他上第三次药时,方燃知还小小地挣扎,负隅顽抗地不肯拖酷子,最后是被陆霁行暗在腿尚强行扒開的,然后又紧掐着他的邀上举,让他靠在闯头,维持傍晚刚醒来时的姿事。 “您......”方燃知眼睛盯着他的跨,好像没有仗棚,但还是像被老鹰逮住的小鸡那样,瑟瑟发抖,说,“您别浸莱。” 说完,方燃知就眼睁睁地看着陆霁行有仗棚了,从一点,到直力,狠鼎。隔着医浮料子他都能想象到有多骇眼,特别吓人。 方燃知凄喊:“先生......” “动什么?”陆霁行抓住他为了维持搭開的姿事而翘在半空的晓腿,抬眸沉声,“别动。” 方燃知咬住嘴巴,果真不再乱动,但是眼睛却不从陆霁行身上移开,害怕他偷袭似的。 “只只。”陆霁行喊他。 方燃知应:“嗯?” 几根收支在里面角冻,势必要将药物普涉到所有的地方,温暖得不想拿初莱。陆霁行仔细观察片刻,只还剩点宏,已经不种了。他忽然问道:“你喜欢卓轻邈吗?” “嗯?”方燃知愣住,随即想起因为卓轻邈遭受过的罪,连忙说,“我不喜欢他。” 肉眼可见,陆霁行周身的气息变好了:“答案我很满意。”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你手机里有个私密相册,密码四位数,我打不开。” 他身体前倾,凑近道:“里面有什么照片,是谁?” 方燃知刚因为陆霁行敛去了威压而缓慢地松了口气,闻言又瞬间提上去。 而且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太过意外,那口气便吊在胸口,再也下不来了。 紫荆里装着监控,是陆霁行用来监视情人的,他给吴至派了任务,也是用来监视方燃知的。 如今陆霁行又直白地说他检查了方燃知的手机,没有丝毫隐瞒的意味。 将他想要的“监视”贯彻到底。 方燃知竟然没觉得惧怕。 他只是心慌。 而且因为太慌了,所以才下意识问:“您怎么看我手机?” “我不可以看吗?”陆霁行绅了叁根收支浸去,说道,“你想好再回答。” “可以!”方燃知点头如捣蒜,赶紧抓住他的手,“私密相册里是......先生,那个相册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 幸好每次汪秋凡找他,只要聊完了,方燃知都有直接删除他聊天框的习惯,否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那你打开,我看看。” “......”方燃知呆怔,“我不打开。” 音色干巴巴的,将此时他被逼迫的画面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是什么都没有吗?”陆霁行沉声问。 方燃知垂下眼帘,不说话。 “只只,你心虚什么?” “......” 里面拍了你很多睡觉以及光着上身的照片,我当然心虚。这种东西怎么能拿出来,好像一个应该被抓进橘子的变太啊,方燃知耳朵烧得慌,几乎要将下巴点在胸口,装聋作哑。 陆霁行抬起他的下颌:“说话啊。” 方燃知嘴唇动了动,鹦鹉学舌:“说话......说了。” “......” 四目无言对峙,陆霁行眸底的神色越发得沉着冷郁,就在方燃知脊背发麻预备四肢并用想爬走的时候,陆霁行终于发了话。 “算了,睡吧。”他平缓地说道,“只只,庆幸你现在不太能做剧烈运动吧,明天再说。” 这肯定是威胁,方燃知被警告地一直在心里祈祷,明天晚点来,明天晚点来。 睡前陆霁行接到了一通来自德国的电话,对面是道中年男人的音色,张口便喊:“霁行。” “舅舅。”陆霁行喊他,后问道,“怎么这时候来电,有什么事吗?” 方燃知窝在陆霁行怀里听他讲电话,免提很清晰。 “哦也没什么事儿,这不就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委婉点,但实在没更好的措辞,便直接说道,“关阙那小子非让我来问问你怎么了,他说你跟犯病了一样问他是谁问自己是谁,所以就......我没听那小子的,你做什么事向来都最稳重,我知道,但他鬼哭狼嚎地总说你变了,烦的不得了,我就来问问。” “......”当时陆霁行和方燃知理论正事太兴奋,把“吓唬”关阙的事忘了,陆霁行说道,“没什么,跟爱人拌嘴吵了两句,没忍住发了点脾气。” “啊?什么?爱人?!”电话那边的声调猛地提高两度,不可思议,“霁行,你别是在骗我吧?在哪儿?让我听听声儿。” 陆霁行当即把手机强硬地塞给方燃知,不顾他拒绝,用口型说:“叫舅舅。不叫弄你。” 突然隔着手机见家长的方燃知语无伦次,慌不择路地低喊了一声:“......舅,舅舅。” 随后中年男人都再说了些什么,方燃知半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很难以置信地心想,他和先生的家人对话了? 好不真实。 而更不真实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是9 月 16 号,方燃知的22岁生日。 微博、微信送来了很多粉丝与圈内朋友的祝福。 吃过晚饭,陆霁行订的蛋糕也到了。 切蛋糕之前,他先送给了方燃知一样东西,要他收下。 那是一枚只用眼睛看,便能知道价值绝对不菲的男士钻戒。 方燃知顿在客厅,傻不愣登地忘记抬脚,不明白陆霁行什么意思。 “过来。”陆霁行拿着那枚在灯光下会散发钻芒的戒指,冲他招手,说道,”只只,过两天我们就去领证吧。” 方燃知的眼睛被钻戒牢牢吸引,连眨动一下都不敢,唯恐眼前的画面全是假的。 最后两只眼睛都瞪疼了,那枚钻戒和那道高大的人影也没有消失不见。 他很想结婚。 方燃知真的很想和陆霁行结婚,但是他不敢。 他不敢。 怎么办啊,怎么办。 他被拍过不雅视频的事就是个定时炸|弹。方燃知赌不起。 如果结婚了,最后还是逃脱不了和陆霁行分开,以及被厌恶的命运。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得到。 结婚再离婚,只会从云端狠跌到泥地,摔得更疼。 “......早晚都会离婚的。”方燃知失了神,一不小心就把顾忌低喃着脱口而出。 “什么?”陆霁行蹙眉瞪着他,脸色忽而沉郁下来,“还没结婚呢,你就要跟我离婚?” “看来记性是白长了。”他眸底神色意味难明,声调极冷地说道,“暗室的门还没锁,我们再进去一趟。” 陆霁行把戒指攥进手心,像在顾及最后一点颜面,也在维持最后一点理智。 “别。”听到对方说了什么的方燃知小脸布满仓惶。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随后转身就跑。 刚跑半米,就被陆霁行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抓住了。 第44章 9月 14 号晚上, 方燃知消失不见,即将三天过去,他丝毫没有露头的意思。 连9月1 6号是他 22 岁生日的日子,方燃知都没有在微博出现感谢大家祝福。 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 卓轻邈这几天一直在试图联系方燃知, 但总是无果。 不知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又有没有看到卓轻邈的电话,因为方燃知一直都未曾有过回复。 今天晚九点收工, 卓轻邈终是忍不住, 敲响了还待在酒店并没有回公司的吴至的房门。 看到影帝站在门外, 吴至有点懵:“......卓老师?” 他抓着门把的手没松开,由于不解捏得更紧,以为是剧组出了什么大事,还得影帝出马。 思及此, 吴至一激灵,立马精神:“怎么了卓老师?” “吴经纪,这么晚还过来打扰你, 实在不好意思啊, ”卓轻邈组织措辞,“我想问一下,燃燃是出了什么事情,连跟剧组导演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么突然走了......他身体没事儿吧?” 如果身体安好,没有突发病症去医院,那是最好不过。 只希望这个假设永不成立。 眼前的男人确实是刚从片场回到酒店,便径自找过来的一幅模样, 头顶的帽子脸上的口罩全都没摘,墨黑色, 像神秘人。 “我给他发了许多消息,电话也打了,但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卓轻邈帽檐下的眉头渐渐蹙起,一双深情的眼睛忧虑地射锁在吴至的身上,说道,“吴经纪,你家艺人没有失联吧?我比较担心他。” “啊没有没有没有,燃知他只是有私事要处理,这件事我跟成导打过招呼。私事好像有一点复杂,所以燃知就比较忙,可能没时间看手机。实在不好意思啊卓老师,但是他肯定不是故意不回您消息的。”吴至连忙摆手说道,“燃知没有失联,处理完私事过两天就回来了,剧组因为男二产生的损失,我们公司老板会承担的。不过还是谢谢卓老师对燃知的关心,等他回来我一定转告他,让他亲自谢你。” 最近几天剧组里的很多人只要见到吴至,就会询问方燃知的行踪,他回答起来游刃有余。 虽然此时站在对面的是卓轻邈本人,确实让他感到意外,不过身为经纪人的素养,不会让吴至措辞磕绊。 “不用谢我,他真的没事就好,”卓轻邈放松了些,临走前欲言又止,“不过如果可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或者回条消息也行。” 吴至“诶”了一声,目送卓轻邈的背影远去。 待剧组男一号摁电梯去了顶层,彻底消失在走廊,吴至关上门还在惊疑不定。 作为只带了方燃知一个艺人的经纪人,吴至应该和自家艺人一直相亲相爱。 但是...... 陆霁行实在给得太多了。 每次报备方燃知新的一天里的工作进展,又或者视察燃知身边有没有可疑人士的时候,陆霁行转账都是二十万起步,直接转吴至的银行卡。 半句废话都没有。 但吴至绝对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他只是见“权”眼开。 意识到自家艺人在和老板谈恋爱,吴至“事业心”瞬起,当即决定,怎么都得让燃知把这段感情握在手里! 特别是看到陆霁行似乎陷得更深的时候,他斗志昂扬,必须要让燃知幸福! 谁都不能破坏他们的感情。 关于卓轻邈......这个男人表现得很不对劲,吴至要将这抹不对劲“扼杀”在摇篮,才不会让燃知回来后亲自去谢他的记挂。 不过此事倒不用他特别费心操劳,有人就能给办了。 四周没有窗户的房间中,再次亮起犹如白昼的灯,方燃知眯着眼眸,只是被灯光照在身上就恨不能抖如筛糠。 前天被抱着进来的时候神志不清,只有一片混沌,方燃知都觉得窒息,眼下头脑清醒,看到墙壁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盗剧,他更是想失升坚教。 “先生,先生......”方燃知被暗坐在八爪椅上,推搡着陆霁行的手,仰脸祈求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我说话没过脑子......嗯。” 二人力量悬殊,陆霁行都懒得制住他的双手,仍然拿着阔章的祝状物軆缓缓推浸,方燃知闷哼医声,短暂地哑了嗓子。搭在椅子边缘而纷開的霜腿颤陡,角趾蜷缩足背弓启,晓腿绷得很紧很直。 祝状物带有秃起,振冻着魔擦过抿赶典,陆霁行一手持着把柄,不让它滑初莱,另一手还攥着那枚被拒绝的戒指。 银色的戒圈,偏大气豪放的设计,有六毫米宽左右。戒指的整个表面被一圈耀眼夺目的钻石内嵌其中,足足有十八颗。 每颗都是一克拉。 在德国听完关阙说要给爱人准备戒指的话,陆霁行表面持怀疑态度,背地却立马联系了最顶尖的珠宝设计师。 这十八颗钻石当时还是未镶嵌未加工的裸钻,是陆霁行一颗一颗亲手挑选出来的。 “我出了几趟国,你不关心不过问具体是什么事就算了,一回来还要跟我分手。我几乎把话给你挑明,让你跟我签订结婚协议,你仍然不在意不上心,没结婚就说早晚都会离婚。”陆霁行掐住方燃知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道,“我有用的时候你就用,没用的时候你就扔是吗?谁教给你的这种处事方式,这么过分,不懂礼节,淦死得了。” 那双凌厉的眼眸中迸发着骇人的冷意,仿佛下一秒就能吃人似的。方燃知抖嗦,想再逃一劫的念头让他的思绪混乱不堪。 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先生生气了。 也许是知道一点的,只不过眼下情形严峻,他无暇细思。 “不离婚......先生,我不说离婚了,”方燃知表情发苦,觉得这副情形非常熟悉,似乎前不久才经历过,“我以后......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说了,先生,您别生气......” 嵌着十八颗一克拉钻石的戒指,抵在方燃知被捆的右手的食指前端,陆霁行难得地耐下性子没动,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征求方燃知的意见,问道:“戒指,戴不戴?” 方燃知点头:“......戴。” 执拗疯狂的眼眸被半垂的睫毛遮挡,陆霁行嗯了声,又故意说:“九千万,不戴可以扔。” 对方燃知来说,这枚价值高昂到有些离谱的戒指已经将他的指腹圈进去一些。 闻言他霎时手抖,差点把五根手指全部蜷缩起来握成拳头。 怎么这么贵...... “真的不愿意戴吗?”察觉到他的动作,陆霁行抬眸问。 如果他这股清浅的音色里不含有威胁意味就好了,暗魔傍在軆内横冲直撞,方燃知摇头,硬生生让食指抻直,颤声:“我愿意。愿意的,先生。” 很快,那枚小小的戒圈便再不容抗拒地推入了方燃知的食指根部,尺寸完美契合。 陆霁行了解方燃知的所有。 从手指到小只只。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瞬间,整间暗室都在荡出回音,仿若在鬼屋立体环绕的音乐,不舒服。 进地下室前,二人的手机就收在陆霁行的口袋。他本来是想在方燃知吃完蛋糕后,就逼迫他打开私密相册,没成想却方便了别人来打扰他给只只上课。 “现在九点五十分,这么晚了,让我看看是谁在找你。”陆霁行暗了最膏档,从一旁捞过方燃知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卓轻邈三个字非常刺眼,他把屏幕反转给方燃知,语调冷冰冰的,“只只,他又在找你了。”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他是喜欢你吗。”陆霁行缓声询问。 方燃知猝然一惊,先生是真的猜到了,还是在诈他?他的语气好像在陈述啊。 怕被误会,方燃知失润着一双眸子,忙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先生。他......没有挑明。” 虽然卓轻邈确实一直在打探方燃知的感情状态,但他也确实没有说过类于“我喜欢你”这样直接的话。 “而且他找我,可能只是想问我去哪儿了,”方燃知声若蚊蚋地辩解,“剧组里其他人也有在问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为他说话?”陆霁行谴责道。 “......”方燃知立马摇首,表明真心,“我没有。” 一滴清泪从眼尾摇出,坠得脆弱惹人怜。 陆霁行说:“离他远点。” 方燃知头顶冤案,说:“离得很远了。” 电话铃声自动挂断,暗室里随即只剩步可言说的升享,方燃知的肩颈一直在颤陡,仿佛憋笑即将要憋不住,马上就要到达篙巢事放的临界点,隐忍得辛苦。 陆霁行亩指暗尚去,不让他社,突然出声道:“只只,你设置密码的私密相册里,藏着的到底是谁啊?” “没有......谁,”方燃知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霁行的手,想让他松開,但享起这满乌子的盗剧又不敢说,只敢球扰,“先生,先生,求您......” 陆霁行冷漠无情地问:“是你初恋吗?” 什么初恋,怎么又是初恋。 不过真要说,私密相册里好像还真的能定义为初恋,方燃知回忆着他珍藏的上百张的陆霁行的照片,被逼得眼前发黑,说话又没过脑子:“嗯。” 陆霁行顿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睨视方燃知,一言不发。 方燃知后知后觉,甚至非常缓慢地反应过来,先生认为的初恋和他知道的不是一个。 他们之间的误会好像跨不过的天堑,更大了:“不是,先生您听我说......” “我想跟它一起,”陆霁行陡地打断他,示意暗魔傍,“你觉得呢,只只?” “......啊?什么?”方燃知脑中警铃大作,明明背后是椅背退无可退,却仍挣扎起来,“不行的,不行的先生,我浙理,浙理太晓了......” 陆霁行按住他,不让他动。 “我也不是很搭,”他自我贬低,“试试。” * 九点五十分的电话,方燃知仍然没有接,卓轻邈捏着手机蹙眉头,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忙到一通电话、一则消息都无法回复。 难道是他上次询问方燃知想不想搞地下恋,太过越界,所以方燃知才不愿理他了? 但是在离开剧组前,燃燃并没有表现出过激、必须要划清界限的异样。 卓轻邈想不通,只好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漱,明天有凌晨三点半的晨戏,他得早点睡。 他大概永远都想不到,被担心是不是他惹了对方不开心的方燃知,此时正坐在木码上哭。 这木码长得奇形怪状,身紫像码,两只角却像鹿,分叉,首铐咔哒一声锁上去,便怎么朝尚抽都无法挣脱,方燃知只能被迫双手前绅服着木码的头,光落的脊背弯起,额头趴在首背上,仿佛在沉浸思考该怎么原地升天。 马绅很糕,方燃知只有足坚能触到一丁点地面,两条跨座尚去的腿得绷到极致并且努力地向尚站,才能不完全座夏去、被得褥更绅,但这样很耗费軆力,没十分钟方燃知就累得泪流不止。 陆霁行的手抓住这四不像的玩意儿的鹿角,姚来晃袪,方燃知的脚便总有打滑无法支撑地眠的时候。 再一次被码背上的冬西绅褥到步可思议的递方后,方燃知狠狠咬住首指节,俨泪砸落下来。 “又没有跟暗魔傍一起,怎么还哭鼻子。”陆霁行像是真的很不解,宛若好人,“只只。宝宝,抬头看我。” 汉流浃倍的青年没动,陆霁行耐心地等待。几分钟过去,那道紧绷隽秀的身軆缓过了明显的经鸾,方燃知才抬起头来,晓脸上全是泪迹。 陆霁行觉得很奇怪。 这是他方才突然抓住的一抹异样。 不明晰,但也不至于模糊。 眼睛里那张精致的五官因为枯泣而染了可怜,绯红,可爱得要命。陆霁行看得眸色愈深,垂首凑近,稳住方燃知,攫夺他的呼吸。 很软,就是眼泪有点涩。陆霁行心中想,如果方燃知真的不喜欢他,对他毫无感觉,又或者只是顾忌他的身份,才不得已同意协议签订,那又怎么会允许他做这么过分的事。尽管看到陆霁行拿出自己没见过的盗剧,方燃知明明表现得有些怕,但仍会忍住不动,书展身軆,认其所为。 这不该是一个不喜欢陆霁行而应有的表现。 他应该像关至夏对待陆贺冲那样,放声尖叫咒骂,大喊着祝他不得好死。 可方燃知很乖。 除了不久前陆霁行说要和某物一起,方燃知小脸发白,摇头抗拒,枯得停不下来,他一直都乖得任抚任摸,像只会主动露出软乎乎肚子的小猫咪。 “只只,”陆霁行道,“说喜欢我。” 头顶的白炽灯光直直地落进眼底,方燃知不敢将眼睛睁得太大,不然会酸涩,滞疼。 “我......”方燃知哽咽,“我喜欢您,先生。” 陆霁行便乘机问:“是真的喜欢吗?” 方燃知瞳孔微颤,眼珠快速地滑向一边不看陆霁行。他觉得他做得不明显,顶多就是在眨掉眼里的泪水而已,并非是有其他意思。 但他拒绝和陆霁行对视,一幅明显有事的模样,已经如数被陆霁行看全了。 那抹异样越来越清明。 陆霁行开口说:“想要和我分开,除了我总去德国,你误会了。还有其他原因,是不是?” 一击毙命,无比精准,方燃知不明白陆霁行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洞察能力,而他自诩身为一个演员,此时却连镇定都无法演绎得逼真,瞳孔颤得更厉害了。 “是什么事?”陆霁行眉头极深地蹙起,问道。 “我......没有......”方燃知颤抖地慌不择路,怕陆霁行一直追问下去,“是......” “你可以不说话,但不能说谎。”陆霁行提前打断他,“否则我会生气的,宝宝。” 方燃知果断闭上嘴巴。 “只只乖。”陆霁行拭去他的眼泪,“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如果可以回答的话。” 方燃知轻点头:“......嗯。” 陆霁行问:“不是因为心里有了人,才要跟我分开?” 方燃知摇头,后又说:“不是。”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方燃知垂眸,不说话。 许多事只要说出来,就能够得到解决。 但这样的事里似乎不包括不雅视频,这太考验人性了。 方燃知真的赌不起。 “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在瞒着我,”陆霁行说,“是吗?” 方燃知紧张得闭眼,保持沉默,仿佛多看陆霁行一眼就会露出难堪的馅料。 明明什么有用的答案都没有听见,但陆霁行却只觉得眼前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起来,抓住了能解决原委的线索。 他摩挲方燃知的脸颊,将声音放轻了:“不愿意告诉我,是不能说吗?” 半边因泪而润凉的脸颊附在陆霁行的掌心,方燃知贪婪地汲取着温暖,没动,也没睁眼睛。 半晌过去,他才像是下定什么天大的决心那般,极迅速地点了头。 方燃知鼻音浓重,吐字不甚清晰地喃喃道:“......不能说。” 说了会被厌恶的。 “好,那我们就不说。”陆霁行将方燃知抱下来,换自己顶替,抚摸他的脊背,“别哭,我不问你了。只只,不要因为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压力,无论是什么事,它都只应该成就你,让你成为完整的方燃知,而非牵绊你,阻碍你。” 不说还好,一说方燃知顿时哭得更凶。 他无数次折服在陆霁行的温柔里,也沉溺在里面无法自拔。 所以他根本没想过,陆霁行其实是个“恶人”,他不愿说的事,既然已经问出了苗头,那陆霁行就一定会去查。 而且陆霁行非常阴阳,表里不一。他嘴上说着我不问了,不在乎,行动上却还是在意,把方燃知哲魔得死去活来。 在又只用後眠无树次篙巢而潜眠被堵无法事放,方燃知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七零八落,崩溃地质问:“家里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暗室啊。” 陆霁行毫不避讳,道:“怕你跑了,用来锁你。” 17号缓缓来临,十二个小时过去,时间行至中午时,陆霁行问方燃知:“什么时候领证?” 方燃知没回答他,“睡”着了。 等了两分钟,耳边都没传来奶猫一样小声颤的回应,陆霁行侧首,才发现方燃知又陷入了深沉的昏睡,莞尔浅笑。陆霁行捉住方燃知的手,嘴唇稳在他戴着戒指的食指根部,哪怕已经第二天了也要重复祝福:“只只,生日快乐。” “许愿来年你仍需要我。” 随后他抱着人回卧室,担心只只不愿意给他戴上那枚属于他的戒指,陆霁行没强求,自己给自己戴上了。 与方燃知的是一对钻戒。 * 傍晚醒来时,方燃知受惊过度地睁开眼,整个身体都弹跳似的一激灵。他睁着发胀的眼睛乱瞟,没看见陆霁行在旁边,顿时吞咽口水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忍着全绅的伞架酸腾,从被窝里爬起来试探地脚踩地面,积攒行走力量,确定不会摔,立马蹑手蹑脚地跑了。 连鞋都没穿。 陆霁行刚把张程送来的晚饭在餐厅摆好,上楼就发现方燃知不见了。 这次整间卧室是真的没人。 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喊了三四声“只只”无人应答,陆霁行也没慌,兀自掏出手机打开监控,确定方燃知的逃跑路线。 两分钟后,陆霁行打开了衣帽间的门,并且走了进去。 一分钟后,陆霁行拉开了某道梨花木的衣柜的柜门,眼睛如鹰隼地垂眸扫描。 找到了。 看又是这么快被发现,方燃知躲在层层叠叠的日常衣服的后面瑟瑟发抖,奋力地往角落藏。 柜门被拉开的那刻,他赶紧拉过挂在衣撑上的衬衫衣摆,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惶恐不安地和蹲下的陆霁行对视,小脸的表情皱得像苦瓜,誓死抵抗地咕哝:“......我在另外的柜子,不在这里,先生您去看看吧。” 如果不是确定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变太,陆霁行几乎要控制不住那可怕的兽|欲。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陆霁行想,就算不会被方燃知的“分手”逼疯,他也会被此时这副模样的只只逼疯。 深呼出一口气,陆霁行压下躁动,板着脸寻求安全感:“什么时候去领证?” 上过课的方燃知再不敢拒绝结婚,红着兔子似的眼睛,回答极为迅速:“明,明天。” 第45章 抓住衬衫衣摆的手, 没有被掩挡住食指,内嵌18颗钻石的戒指圈在方燃知的指根,与他骨节匀亭的手很般配。 陆霁行看了好一会儿,眼底染了满意。 他仍旧蹲着, 伸手扒开眼前被熨烫整齐, 此时却非常碍事的衣服,触碰到方燃知的肩颈, 方燃知下意识地哆嗦, 陆霁行安抚性地摸了摸:“明天领证, 不许骗人。” 胳膊被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往外拉,很轻柔,方燃知顺着力道小心翼翼地起身,讨价还价地小声:“先生不欺负我......我就不会骗人的。” “你先惹我生气, 我才欺负你。”陆霁行提醒般地说道。 “那......”方燃知哑然,“那我现在又没有,惹您不高兴。” “嗯, ”陆霁行道, “所以别骗我。你要是骗我,就会继续惹我生气。” “......” 对话似乎陷入了怪圈,方燃知空有一张能说话的嘴,却怎么都论证不赢, 只好赌气地抿起唇瓣,郁闷地不吭声了。 “衣服不穿鞋子也不穿,地板不凉吗?不冷吗?”陆霁行蹙眉,不认同地扫量他全身, 随后伸手将刚才方燃知在柜子里抓拽的黑色衬衫拿出,展开, “胳膊伸进来。” 附着一层很薄的肌肉的双臂白得似能发光,只不过此时肩头上面有许多昧暧的痕迹,疑似某人用牙齿啃咬、吮吸出来的。 方燃知老老实实地伸胳膊让陆霁行给他穿衣服,扣子都不动手扣。 纯手工制作的衬衫料子亲肤柔软,黑色像研出的墨,透着高贵神秘,灯光一掠,似又有缠绕的金丝藏在里面,低调的奢靡。 衬衫很符合陆霁行 195 的身量,但穿在方燃知身上,就显得很长很大。不过也很合适,能刚好遮盖住他布满手指印的后腰以及有青痕的大腿|根。 长了一些的袖口被陆霁行向上挽两折,露出明显具有捆绑过的行为的伶仃手腕,陆霁行轻轻捏了捏,问道:“疼不疼?” 仔细感受一番,方燃知拇指掐在尾指的指腹顶端,说:“只有一点点。” 他生得白,身上本就容易留下痕迹,昨晚又铐又绑的,时间长,当然会有淤青。 再者......方燃知前两天受过的罪还没好利落,再添“新伤”自是明显。 “抱歉,”陆霁行更加放轻力度,揉了揉,说道,“回卧室给你擦药。” “好呀。先生,”方燃知踮起足尖朝前迈了半步,环住陆霁行的腰身,撒娇,“我不能站太长时间,后腰很酸,腿也疼,好像站不稳......你抱抱我吧。” 仰起的小脸真诚软糯,眼睛澄澈得像掬了一捧清水,眼波流转,勾魂摄心。嗓音更是甜得有种不顾人死活地撩拨,他才不管会不会把陆霁行搞出火气。 “......好了伤疤忘了疼。”沉默须臾,陆霁行沉声评价道。 但是只只的这副模样,似乎是在“恃宠而骄”。 好像方燃知心下就是认准了陆霁行此时不会再动他,所以才敢故意这么说话。 “问你话呢,”陆霁行捏方燃知的辟谷,饱满有弹性,“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被捏的时候身后有推力,方燃知不由自主地朝陆霁行的方向靠近,从搂住人的腰变成更紧致地扑进陆霁行怀中。方燃知弯起眼眸冲人笑,眼睛亮晶晶的,没说话。 陆霁行想,好可爱。 怎么能这么可爱。 还好,只只是他的。 大手顿时从捏改为托,一只手托一瓣辟谷,陆霁行把方燃知正举向上,像抱小孩儿那样轻松抬步,走出衣帽间去卧室。 方燃知上半身贴着陆霁行的胸膛,继而搂住他的脖子把整张脸埋进他的肩窝,很安静。两条光着的长腿在空中微荡,背后黑衬衫的衣摆因为走动时不时产生摩擦,绝美的光景若隐若现。 昨天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方燃知竟意外地觉出了一股安心。 他意识到是他过于忧虑,甚至是过于害怕了。 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应该安享当下。 方燃知悄悄地亲了一下陆霁行的颈侧,在心里想道,他很喜欢先生,而喜欢这件事没有错。 他不该感到害怕躲藏。 他应当表现出来。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边,方燃知以为他隐藏得很好,只把这种行为当做陆霁行抱着他走路,而不得已产生的刮蹭,不会引起对方生疑。 可他没意识到陆霁行有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垂下的眼眸盯着方燃知晃动的脑袋,尽管幅度很小,但确实是他在搞小动作。 “怎么一直亲我,”陆霁行隐忍着,觉得自己的大动脉都在叫嚣说受不了,“很痒。” 刚玩三十秒就被无情抓包的方燃知:“......” 卧室到了,陆霁行把方燃知放下来让他坐床沿,宽阔的脊背低矮下去,蹲着给他穿鞋。 “我......”方燃知蜷了下脚丫子,觉得不好意思,片刻后又嘟嘟囔囔地说,“亲你......又不需要理由,先生也很爱亲我。我,礼尚往来。” “嗯,”陆霁行抬眸,“等用完晚饭再使劲亲。” 明明是自下而上的视角,竟然也能有睥睨人的意味,掌权者的气息独特。 方燃知连忙拒绝说:“这个就还是不了。”他苦瓜脸,“先生,您放过我吧。我真的......会壞掉的。” “多开发几次就习惯了。” “我不要。” 陆霁行没跟他争执,拍了拍他的大腿,站起身道:“下楼吃饭,其他的事其他时候再说。” 睡前方燃知失了意识,但陆霁行抱着他去浴室洗漱、并清理过身体。现在方燃知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跟着下楼了,全身上下只穿了那么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衣。 前后被折腾得红种不堪,不穿内酷反而更舒服,少了摩擦。 两个人刚到饭桌旁坐下,陆霁行的手机就响了。 他先把擦拭干净的银筷递到方燃知手上,才按了免提接听。 不小心瞄见来电备注是“傅文”,方燃知以为傅导找陆霁行有私事,应该会不太方便,便下意识地想避开,但陆霁行全然没这个意思。 不仅让他安心吃饭,还让他听电话。方燃知纠结几秒,觉得应该没问题,他不是多嘴的人。 况且他都要和陆霁行领证结婚了,如果是他接电话,他也不会避开先生。 ......汪秋凡那个蛆虫的除外。 “陆霁行——!!!你这个挨千刀的傻缺、智障!!!” 电话甫一接通,傅文气急败坏的辱骂便毫无保留地传出,方燃知都觉得如果他现在站在傅文面前,肯定会被喷满脸的唾沫星子,惊得瞪圆了眼睛。 虽然只参加过傅文一档《展示自我》的综艺,和他有过一段极短暂的接触,傅文性格傲慢说话不讨喜,但他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涵养绝对是有的,方燃知从不怀疑傅文出生在金字塔尖。 他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凶狠”的一面,人设都崩了。 方燃知异常震惊,同时又不可抑制地浮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能把傅文逼疯啊。 他竖起耳朵想听后续,突然就专注了起来。 但陆霁行却面无表情地挂了他的电话,非常果断。 “......”没听到是什么事,方燃知忍不住问,“先生,你不好奇,傅导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还行,”陆霁行神色淡然地说,“他会再打过来的。” 话落,手机铃声就真如陆霁行所说,重新响了起来,惊讶之余,方燃知在心中暗暗佩服,能这么了解,果然是发小。 “不准挂我电话!!!”傅文怒吼出声。 “劝你声音小点,”陆霁行冷漠道,“不然拉黑你。” “你他妈......”傅文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音量真的变小了,但句句都在骂人,“陆霁行,亏我还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好的好兄弟,你竟然真的出卖我,真的把我的行踪告诉了我那个什么什么傻逼4p对象......大哥你没事没毛病吧,我只是爱玩而已谁要跟他谈感情啊。我不过就是说了你几句,你瞅瞅你都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真是他妈老铁树三十年不知道开花,猛地一开花当场变成老孔雀,开着屏四处晃,骚死了,玛德我做梦飞回去几把给你剪掉信不信!!!同归于尽吧!!!!” 方燃知目瞪口呆,瞳孔震颤着看向陆霁行,眼里意味再明显不过。 什么4P...... 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吧...... 傅文? 跟别人玩4P? “啧。”陆霁行周身的冷气迸现。 不堪入耳,饶是听惯了傅文脏话的陆霁行这一刻都觉得受不了,顾忌着方燃知在旁边,他凉着面色把免提取消,拿起电话放耳边,骂道:“你是傻逼吗?真当我闲得慌管这些?你死别人床上,我也顶多只是去你坟前给你带束花。” 如果刚刚被刷新三观的方燃知感到震惊,那么听到陆霁行骂人被重塑三观的方燃知便觉出了头皮发麻,脑瓜子嗡嗡的。 吓得筷子都掉了,啪嗒地一声,特别响。 他那么一个温柔的先生......当然在床上生气发疯的时候不算。 “那韩迁山怎么会找到德国来!”就算关了免提,傅文的声音也照透不误,方燃知听得清清楚楚,“你看看你心虚的吃饭都掉筷子!呵,还是金属的呢,那声音倍儿清脆!!!” 方燃知按捺不住响如擂鼓的心跳,眼睛半天没眨一次,手忙脚乱地俯身捡筷子。 他瞪着地板,再一次被刷新认知。 韩迁山?这不是拿过无数奖项的知名电影导演吗? 方燃知在电影节的直播视频里见过他好几次。 身高跟陆霁行差不多,不苟言笑,长相很好,但从面相看是显得很凶的一个人。 可傅文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看着不像啊。 所以......所以,韩迁山韩导愿意被傅文傅导......? 更不可能了吧。 圈里人现在都这样玩吗? 方燃知的脑子像一块被|干烧了的CPU,马上就要报废了。 “那你去问他,”陆霁行压着音色,怒气却仍然外溢,“你说话注意点,我爱人在旁边。” “你爱人他妈是谁?!”傅文直接回怼,而后突然安静,半晌过去,他懵逼了道,“操——方燃知啊?” 方燃知根本不敢出声。 他在桌底捡筷子,捡完都不敢露头,只敢将一双眼睛高出桌面不掩饰所有震惊情绪,极度怀疑人生地、巴巴地望向陆霁行。 陆霁行:“......” 做人不该大意,应该去一边接电话。 “他真在你旁边啊?你们俩还没分手?”傅文颤声道,“这不重要,我的一世英名......那个霁行啊,咱俩这关系,特别好,你别让你小情人儿乱说话。” 后面的语速非常迅疾,说完傅文就像个临阵脱逃的逃兵,也不管来时多么气势汹汹,走时非常狼狈地挂了电话。 餐厅一时寂静。 落针可闻。 陆霁行放下手机,抿唇打破沉默:“筷子给我,我去洗。” 方燃知便木讷地双手将银筷递上去。 回来后餐桌上继续沉静,陆霁行凝起眉宇,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他思索片刻,说道:“傅文爸妈感情不好,傅家的私生子也很多,他小的时候差点被淹死过,所以他对感情比较悲观,很爱玩。” “怎么会差点被淹死?”方燃知心惊肉跳,“照顾他的人没有看好他吗?” 陆霁行垂眸:“故意的。” “什么?”方燃知的脊背发凉,“......为什么?”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猛地听说实在难以理解,加上今晚刷新他认知的东西太多,难免会被吓到。 陆霁行抬手揉了揉方燃知的脑袋,简短地说道:“因为私生子很多。” 这些大家族、大企业,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竞争不知有多凶残。 方燃知看着陆霁行,突然觉得全身都很冷。 那先生的童年呢? 陆霁行的童年,陆霁行的小时候,是快乐的还是不被爱的? 他受过伤害吗? “先生......”方燃知喃道。 陆家好像没有被爆出过有私生子。和陆霁行在一起,方燃知虽然除了陆启,没见过陆家的其他人,但他偶尔会在网上搜索。 这些豪门的牵扯,有时候比娱乐圈精彩多了。 方燃知想起来,他了解到的陆家没有丑闻,陆贺冲对自己的妻子,以及孩子都很好。 那点攀爬到背部的凉麻感渐渐散去,方燃知抓住陆霁行的大手,拉在手里,用脸颊与他的掌心相贴。 陆霁行无声笑了下,后又稍微正色道:“傅文平常嘴毒,爱胡乱猜测别人用心不纯——他是不是也说过你?” 上次在德国去陆宅赴宴,被傅文“背刺”给方燃知发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坐在一起的照片,陆霁行才猜到的。 那天他还骂了傅文一顿。 方燃知没吭声。 “下次记得直接跟我说,我帮你骂回去,”陆霁行端起他的下巴,严肃道,“只只,你要学会倚靠我。” “不是的......我就是,不想给先生添麻烦。”方燃知轻声说。 “这不是解决事情该有的想法,”陆霁行不认同,“把一切都闷在心里面,让我越来越不能了解你,才是给我添麻烦,矛盾也会越增越多。” 犹如醍醐灌顶,方燃知竟觉得浑身一激灵,甚至想道,他的做法好像确实在推搡着陆霁行越走越远,不然他不会因为先生多去了几趟德国,就对此误会。 如若一开始便摊开说明,他们肯定会少走许多弯路。 “好,”方燃知说,“我知道了,先生。以后,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你不用再让吴哥......给你传递情报了。” 他小心地提议。 早在同意陆霁行可以在别墅中、卧室里安装监控,方燃知便接受了被监视这件、许多人都无法良好接受的变态事情。 听到陆霁行说他在让吴至报备他每天的情况,方燃知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他清白干净,心里只有先生一个,又不会心虚。 但是时常被这么盯着,还是一个大活人的肉眼,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如自己来。 陆霁行也不想吴至老盯着方燃知,不愿只只这么被看,提议好像可行。 他问道:“确定能做到?” “嗯!”方燃知点头,“能的。” 陆霁行愉悦:“好。” “嗡——”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陆霁行以为又是傅文,已经做好起身去一边接电话的准备,但来电是张程。 不能接。 陆霁行按了挂断。 方燃知瞧见备注名字:“怎么不接呀,先生?” 张特助晚上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既然是公司事务,方燃知还是第一次见陆霁行置之不理。 “不是多重要的事,下午已经讲过了,”陆霁行按灭手机将屏幕反扣在桌面,说,“他会直接发邮箱的。我们先吃饭。” 商业上的事方燃知不懂,闻言不再过问,安心进餐。 被挂断电话,张程就猜到此时方燃知在旁边了,没再拨打第二通。 他把下午查到的一部分东西发了陆霁行邮箱,并提醒他看。 晚饭过后,陆霁行去书房打开家里的备用笔电,登录邮箱看资料。 方燃知从小就在红花福利院长大,卓轻邈也是。 给张程下派任务时,陆霁行很突兀地想起了“季辛茶”这个名字,方燃知曾经不怕被拍,半夜也要出去与她见面。 被陆霁行抓包询问时,方燃知对于说出这个名字的表现,似乎有些抗拒。 但季辛茶确实很宅,露面太少,张程关于这个名字发来的东西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只说过,季辛茶也是跟他在同一所福利院的人,他会喊她姐姐。 太巧了,怎么红花福利院的人,那么多都出现在了娱乐圈。 而且,方燃知上学时期身边的那个姐姐,名字叫季笙。 不出意外,这就是季辛茶。 另陆霁行微讶的是,他发现张程发来的文件里,整合了好多个幼时是在红花福利院中长大的男女生名字,而他们几乎都在娱乐圈、模特圈、文艺圈、时尚圈等艺术性的圈子里发展过。 无一例外,能在这些圈子里发展的人长相都不错,甚至都很有特点,能让人一眼记住。 其中就不乏有混得好的,比如卓轻邈。 他拿过最佳男主角,另也斩获许多奖项。 方燃知的流量很大,离顶流只差一步之遥,粉丝众多。 季辛茶是知名编剧,她写就的现实向的剧本拍过电影,并拿了金奖。 红花福利院是私人独办,救济过许多孩子,只不过福利院两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停办了。 福利院院长叫汪秋凡,是个今年43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倒还行,面相...... “嗡、嗡。” 微信传来震动,陆霁行垂眸掠了一眼。 邮件里没什么内容了,将近一天能查出这么多东西已经是高效率,后面还需要慢慢细查。 陆霁行将这封邮件粉碎,退出关了电脑,打开微信看发消息的是谁。 傅文:【[59秒语音]】 陆霁行:“......” 防止真有什么事情,虽然很烦躁,但陆霁行还是屈尊降贵地点开了那道长语音。 “霁行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真的太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弯的啊?上次在德国你家老宅里给陆叔过六十六大寿的时候,我听他说你初中......还是高中来着?就跟他出柜,太他妈牛逼炸裂了吧,关键是我初高中跟你一个学校,我怎么就一点没发现你有这个潜力呢?我挑小情人的时候,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跟我怎么说的,哦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后来我带你去Gay 吧喝酒,找情人,我都没能看出来你有故事!这就是你和你爸十几岁出柜喜欢男人的样子吗?我一直以为......” 陆霁行面无表情地按停,很头疼,世界上怎么会有傅文这样又乱玩又八卦的人。 神经病。 再一抬眸,陆霁行便微怔住了。 书房的门没关,方燃知站在门口,戴着钻戒的右手抬起保持着正要敲门的姿势,听到语音却静止不动了。 陆霁行站起身走过去,开口问:“听到了多少?” “我......”方燃知尴尬地把手放下,有些不安,“先生,我不是故意偷听。” “我知道。就算是故意的也没关系,”陆霁行没废话,关了书房的灯,利落地一抄手就把方燃知打横抱起,“又不是什么秘密,能听。” 脚下忽地悬空,方燃知搂住陆霁行的脖子,回答:“我全部都听到了。” 陆霁行:“嗯。” 先生以前的事情,不该开口问,而且他们第一次签订协议的时候,陆霁行便29岁了。 29岁......和别人发生几段床上关系,再正常不过。 不过应该也可以问吧,晚饭的时候陆霁行说了,他有什么事情都要说。 “先生。”方燃知喊道。 陆霁行垂眸:“怎么了?” 方燃知措辞问道:“你真的去过Gay吧吗?” “嗯,”陆霁行说道,“去过。” “......噢。” 方燃知垂眸,不敢多想,只有点幽怨地想,他就没有去过。 “只是去喝酒,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到了卧室,陆霁行把方燃知放到床上,坐床沿倾身离他很近,眼睛深邃如海,嗓音磁沉,“只只宝宝,我的初恋,初吻,初夜,都是你。” 第46章 方燃知主动亲了陆霁行。 很大胆, 用力拽住他胸口的衣襟倾靠过去,几乎是撞在那两片薄唇上。 舌尖探出,舔开唇缝,想要勾出陆霁行的舌与之一起纠缠。 先生方才......是在跟他说情话吗? 肯定是的。 否则方燃知想不通自己的心脏为何鼓跳不止, 迅烈地仿佛马上就要冲破那道脆弱的胸腔。 他胸口都疼了。 方燃知以前也主动, 但主动前总会带着一抹小心翼翼,会先询问“能不能”, 如果陆霁行说忙, 他便会退回到安全范围。 此时他是那么热烈, 汹涌。 被吮咬的薄唇快速地染上充血的红,陆霁行垂眸,罕见地有些反应未及。但很快他便掌握了主动权,那双眼睛在讶然中转暗变得重郁, 手掌立马控住方燃知巴掌大的脸颊与下颌,发狂地厮咬上去。 身体前方有一个成年男人的靠近挤压,方燃知不得不向后仰去, 纤削的脊背“咚”地撞在偌大床头, 发出一阵轻颤。 “先生......”痕迹未消的颈子绷直,像是白天鹅在水中高昂歌唱,有种异样的美感。 方燃知无法欣赏自己此时的模样,也根本看不到, 陆霁行的吻堪称凶残,他只觉得鼻翼下方出气多进气少,呼吸滚烫,不多时便觉得要受不住, 努力偏头避开,虚声道:“先生......我喘, 喘不过气了,而且,再亲下去会出事的,我身体不舒服,真,不能做......先生,您就先放过我吧。” 双脸染红,呼吸急促,下意识地抿唇吞咽口水,一连串的勾人神态如数映在陆霁行眼底,让他口干舌燥。 “不是你先亲我的吗?”他掰过方燃知的下巴,唇继续凑上去,不过没亲,只是挨着,“怎么倒打一耙,小朋友。” 已经夹携了玉妄的气息洒在唇角,方燃知没敢动,识时务地软声说:“老公,我错了。” 咬合肌处的凌厉线条瞬间绷紧显现,陆霁行觉得方燃知根本不是在认错。 非常坏的一个小孩儿。 “小坏蛋。”陆霁行说。 【专审人员LSY您好,我想说您别太离谱,全章上下只有这一个亲吻,而且没有脖子以下的任何描写,亲了一下这也能锁?此片段已截图留证,如果后续损失太多时间与利益,我会保留追究权利。】 “......才不是呢,”撩拨了人却不管的方燃知不服气,垂眸咕哝,“我是乖孩子,这是先生说过的。” “嗯,”陆霁行说,“我还说过你是坏孩子。” “......” ——【坏孩子,你看看我这一身,都是你......的水。】 陡然忆起陆霁行伏身在上面的冷淡面孔,开口对伸下的他说出的冷漠无情的话,方燃知身体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扑进陆霁行怀里躲起来。 施予他“痛苦”的明明是陆霁行,但他却还是总向他求救。 “好了,不会动你,”陆霁行拍了拍方燃知颤抖的薄背,说道,“去洗漱吧,早点睡。” 方燃知安了心,道:“谢谢先生。” 最近几天被过度开发,身体疲惫到极致,头脑运转几个小时便不自主地混沌,不愿继续保持清醒。 洗漱完回到床上,方燃知阖上眼睛往陆霁行怀里一缩,很快就睡着了。 中途不知梦见什么已发生过的画面,他眉头稍凝,额头抵住陆霁行的胸膛,呓语地说:“先生,不要......” “只只乖。宝宝乖。”陆霁行哄小孩子似的轻拍他后背,将他的凰暴|乱梦赶走。 隽清的双眉渐渐舒展,方燃知手里抓着陆霁行的衣襟不再说梦话了,睡得很安静。 睫毛浓密墨黑,也不知道怎么生得这般长,这般漂亮;鼻梁拓挺,哭几分钟鼻尖就会泛起仿佛令他呼吸不畅的红色,像抹了浅绯胭脂;唇瓣红润,亲咬起来时尤为地柔软,他每次都会主动启开贝齿,让陆霁行攻城扫荡。 陆霁行沉淀着暗色的眼睛仔细地掠过方燃知脸上的每一寸地方,势必要将看到的所有深刻在瞳底。 大概是由于好奇,睡前方燃知仰着脸问他:“先生,你真的是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出柜了吗?” 在陆家的经过,陆霁行不愿多答:“嗯。” “那你为什么会出柜啊?是因为......”方燃知抿嘴,说,“意识到喜欢了谁,所以你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吗?” 他就是从喜欢上陆霁行的那天起,才发觉自己是同性恋的。 方燃知偷偷地想,不过他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或许,并非异性同性,他只是“陆霁行恋”而已。 话题从Gay 吧到出柜,看似不是一个话题,但其实还是绕回来了,本质相同。陆霁行无奈地莞尔轻笑,捏住方燃知的脸,说道:“没有。当时年龄小,又叛逆极端,胡说的。” 方燃知想继续问,可陆霁行捏住了他的嘴巴,并说道:“到底睡不睡?不睡做点其他的,我需求量比较大。” 威胁果然有用,方燃知瑟缩肩膀,立马闭上了眼睛。 可未知的好奇没有得到满足解答,大脑是不愿安稳地睡下去的,它会自主形成一个念头在脑中运转,甚至做梦。 后半夜,方燃知梦见了陆霁行十几岁还在上初高中的时候。 先生那时身量就很高了,和现在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脸上与周身的气息还有些稚嫩。 他沉默寡言,总是冷冰冰地不爱与人亲近,回到家见到陆老先生——陆贺冲更没有好脸色。 他们遥望相视,谁也不开口说话,谁也不裸露笑颜。 陆贺冲看陆霁行的眼神像弑母孽畜,陆霁行看陆贺冲的眼神像杀母仇人。 外界传言陆家家风严谨,氛围谐睦,陆贺冲爱妻宠子,陆霁行尊父敬老,可方燃知“看”到的却是他们全然不合、矛盾至极的分裂。 所以高中还没毕业,陆贺冲就说要让陆霁行和别家联姻,巩固陆家地位。 可陆家百年根基,一代强过一代,从不需要和任何家族联姻加以巩固。 这是陆贺冲在恶心陆霁行。 而陆霁行果断做出反击,扬言说自己喜欢男人,不配和豪门贵族的千金联姻,当场向陆贺冲出了柜。 差点把陆老爷子气个半死。 梦境越来越离奇,他们两个之间的暗流几乎要你死我活,方燃知在潜意识里自语,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紧接着,他“看”到陆霁行身处暗巷,被天上落下的蒙蒙细雨打湿全身。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陆霁行身旁有一层极其浅淡的光晕,他一动不动地静立,垂目正看着哪儿。 在他景物模糊的身前,竖着一块冰冷的墓碑...... 睡梦中的意识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猛地一个激灵,方燃知猝然睁眼,醒了。 早上六点二十分,陆霁行的身体生物钟严格执行命令,动作幅度很小地坐起身刚要去洗漱。 察觉身后传来像是哆嗦一样的动静,他忙回头看,返身把方燃知捞进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除了拍戏要定闹钟,方燃知很少会在这么早的时间醒来,头脑还有些怔怔的。 但灰暗的梦境还残留在大脑深处,让他心有余悸。 看人没反应,陆霁行蹙眉摸他额头,体温正常:“只只?” 这抹声音有魔力,方燃知神魂归位,终于决定身体落实了。 “先生......”他钻进陆霁行怀里,还未彻底清醒的一把嗓音微哑发黏,“嗯,做噩梦了。” 陆霁行拍拍他脑袋:“只是梦而已,假的。” 方燃知:“嗯。” 对,只是梦而已。 头顶上来回抚着的手掌很大很温暖,直接把方燃知摸向了回笼觉的地盘,他重新睡了过去。 确定人睡着,又给方燃知掖好被子,陆霁行才轻手轻脚地去洗漱,接着到书房处理公务。 近几天没出现在公司,等到八点半,他还需要开两场简短的视频会议。 张程暂时没发来新邮件,这种事本身也急不得。 宁愿慢点查,也不能让假消息混进来,要确保资料真实性。 其实陆霁行并不确定自己让张程查的方向对不对,只只并没有跟他透露过,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一切都只能靠陆霁行猜测。 方燃知的事业目前处于上升期,粉丝流量固定,拍戏、接资源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既然不是公事,便只能是私事,说不定还跟比较私密的人际关系有关。 其中肯定就包括季辛茶。 在一起三年,要不是陆霁行自己发现,他根本就不会听方燃知主动说起这个名字。 “嗡——” 有新邮件进来。 张程发来的,看来他昨晚加班了。 点开查看之前,陆霁行先给财务部发了消息,让他们这个月给张特助加私人事务的奖金。 想什么来什么,这封邮件主要是“季笙与季辛茶”的资料。 她们两个明明是一个人,但资料显示的却很割裂,就像两个人的人生。 季笙16岁的时候因为身形抽条高挑,长相浓艳,被时尚圈的某个经纪看中,走了模特路线。 一头野性的浓黑直发成了季笙的有力标签,刚出道便被誉为美艳不可方物的东方女神。 未来一片光明。 可在她20岁的时候,季笙遭遇了永不可翻身的滑铁卢。 她被爆怀孕打胎,怀的还是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的孩子,除以之外,还有她的不雅照片以及视频流出。季笙的事业在此一落千丈,受不了打击,于家中吞了安眠药自鲨。 幸运的是,她被经纪人救下了,醒来后便毅然退出了时尚模特圈,再无复出,连被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的意外时刻都没有。 像“死”了。 时至今日,季笙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而季辛茶是娱乐圈内的知名编剧,最早是在一个绿色的小破网网站写小说,资料中显示她写下第一部 作品的时候才13岁。 文风非常现实,甚至悲忡。 是位难得的天才少女。 只是从她的文字里,完全看不出一个只有13岁的小女孩,应有的那种童稚与天真。 后来她转战编剧,写剧本。 在编剧圈从籍籍无名到成为名编,漫长地走过了十年,她的作品拍成写实风的文艺电影,部部好评。 每部作品中都反映了现实的残酷,无奈,几乎没有对未来前路的憧憬。 没有一个人将她和季笙联系在一起。 季辛茶的名字很出名,但季辛茶的人不是,她从不交际,不参加宴会,拒绝任何邀请。 所以圈内人都“知道”季辛茶是位独特,乃至性格差劲的中年女性。 可结合季笙的年龄来看,季辛茶今年应该只有25岁。 ......25岁。 陆霁行深深地蹙起眉头,鼠标上滑,特地停在了季笙20岁被爆丑闻的时候。 被打码的不雅照片、视频。 明明毫无厘头,但陆霁行的眼睛就是紧盯着“不雅”、“照片”及“视频”几个词组上面。 他直勾勾地看,心里陡地浮起了异样,挥之不去。 但此时没有明确证据,他不确定。 只好按捺不作猜测。 * “......先生。” 早上八点半,陆霁行上身换了正装,刚打开视频会议,方燃知便揉着眼睛出现在书房门口。 二十几个人的视频会议突然静止,犹如卡顿,他们震惊地装聋作哑,陆霁行抬眸,很心机地没动,装作反应未及的样子。 方燃知便迷糊地走进来,记着承诺,提醒:“先生,今天不是要去领证的嘛,我要是忘记了你又要不高兴......那你什么时候处理完工作啊?” 他刚睡醒,嗓音哑着,声又小,显得很糯很软,加上隔着电子设备,不长时间混娱乐圈的人根本听不出这是方燃知的声音。 “马上,十分钟。”陆霁行说道,随后看了眼电脑屏幕,反向提醒道,“宝贝,我在开视频会议。” 方燃知迷茫张嘴:“啊?” 方燃知清醒瞠眼:“......” 方燃知惊恐后退:“对、对不起。” 他“腾”地转身以导|弹发射的速度闪跑回了房间,并“咣当”一声关上门,动静剧烈堪称地动山摇。 视频会议还在进行,没办法说中止就中止,陆霁行也不会让大家等,神色淡然:“抱歉,爱人刚睡醒,我们先继续。” 从这一天起,陆氏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们公司的工作机器陆总,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听到风声的时候,有了一个爱人。 在公司总是面色冷漠,像能立马否决千亿合同的陆霁行,在家竟然柔声喊“宝贝”,还要炫耀似的说“我爱人刚睡醒”,所作所为极其魔幻。 要不是电脑后面坐着的确实是陆霁行本人,大家都认识那张冷漠禁欲的阎王脸,否则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信这是陆霁行能干出来的事。 陆总看起来更适合孤寡。 这消息传得很快,没出半小时,大家已经从被迫接受这桩由陆霁行作为当事人的喜事,到开始疯狂地猜测陆总的爱人是谁。 当然他们是在私密的员工群里讨论的。 每个公司都有这样的一个群聊,全公司上下的人,几乎都待在里面,聊天记录可以从谴责资本家压榨劳动力,到分享某某高管的密辛事。 而这样的群里,不会有公司老板、公司的各位高管,以及老板身边的特助。 最后,张程张特助出现在了正常的员工群聊里,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仿佛会算卦。 那个“不正常”的群聊瞬间噤声。 张程:【适度地聊天八卦都可以,但不要试图扒另外一位先生是谁。】 被隔空制止了,大家不敢再聊,徒留更多地抓心挠肝。 而身为另一位当事人被“意外发现”了恋情,方燃知蜷在被子里不出来,在心中责怪自己为什么总往先生的书房跑。 而先生也是......总是不爱关书房的门。 “怎么捂那么紧,”陆霁行开完会,解开高定西装外套,非常不爱惜地随手丢沙发,走到床边坐下,拽方燃知的被子,“也不怕闷坏了。” 方燃知在里面也抓紧被子的边角,闷声说道:“先生,你刚开始怎么不提醒我,你在用视频开会啊。” “我后面提醒了。”陆霁行义正辞严,帮助演绎曾经,“我说宝贝,我在开会。” 方燃知:“......” 被子扒开一角,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睛露出来,方燃知只露着半张脸,头顶的毛发微乱地翘了起来。 他含些控诉地说:“那时候提醒都已经晚了,他们肯定都听见了。” “嗯,”陆霁行俯身,凑近捏住他一边耳垂,道,“这么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的,先生......”方燃知抓住他的手指把玩,“我只是害怕让你公司里的人知道,会给你带去一些不好的影响。” 特别是如果大家知道了他是谁,扒出他是娱乐圈里的明星方燃知,肯定会被“围观”吧。 自此他的一言一行肯定都会和陆氏挂钩,要是因此影响了陆霁行和陆氏集团,方燃知绝对会内疚的。 陆霁行明白他什么意思,说道:“老婆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藏的。” 清澄的双眸定在陆霁行那张总显不近人情、却又尤为情深的面容,方燃知突然觉得脸热,被这句话表得耳根灼烫。 哎啊......先生怎么又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只会沉陷其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显得好呆。 谁知,陆霁行沉思片刻,补充道:“不听话的时候倒是可以关起来藏着。” 方燃知:“......” 想起这几天的“关锁”“管教”,方燃知便伸不直腰腿,他有点气不过,耍了小性子,伸手打了一下陆霁行的手,不让他再摸自己耳朵。 力道还挺重,陆霁行颇为意外地看着自己“喜提”第一次被打的手背,觉得很新奇,还为这副放松姿态的方燃知感到着迷。 不过他想,他身为一个圈外的素人,只只都不愿让别人知晓他们的关系,那方燃知身为圈内明星,肯定更不愿让人知晓了。 陆霁行还是只能“活”在地下,做个秘密情人。 想想就觉得憋闷呢。 ......算了,一步一步来吧。 今天方燃知因为自己的社死行为觉得尴尬,说什么都要独自恢复,在家待了一天。 翌日9月 19 号早八点,方燃知戴着帽子口罩,和陆霁行一起步入了当地的民政局。 早上09:09分,方燃知与陆霁行完成登记。 看着醒目的、大红色的结婚证上那许多的 “9” 数字,陆霁行心道,这么多“久”,他就不信久不了。 要是真久不了,他关也得把人关得愿意和他长久下去。 * 缺工一周,方燃知终于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剧组。 回来后收到许多慰问,方燃知不会撒谎,容易支吾结巴,眼睛也不敢看人,怕说多了露出异样,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在心里演练过许多次该怎么回答。 接受到剧组大家的关心,他都统一回应有私事,并感谢大家的挂记,又说很抱歉这段时间给大家添了麻烦,他会赶工的。 成任飞确认他人没事,状态也不错,便直接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让方燃知赶他缺掉一周的男二进度。 没日没夜地赶了两天,方燃知根本没有时间和陆霁行聊天视频,但只要有空,就会拿手机主动和陆霁行报备说:“先生,我在忙,忙完会告诉你的。” 并附上接下来剧本显示要进行的戏份照片。 等赶工到第三天的时候,方燃知正琢磨过会儿温似凉要表现的神态,卓轻邈在他旁边看他进行到了哪里,说道:“一会儿开拍了,你看我的眼神里必须要带有被掩饰掉的杀气。” 工作期间他们不聊私事,不带私人情绪,相处合拍,融洽。 “好。”方燃知听得非常认真,“我需要找找感觉。” 要有杀气,但不能明显,要隐藏住,还不到最后一步,温似凉不能暴露...... 方燃知抿唇,盯着虚无的地方沉思,把眼睛瞪得疼了,他略微一眨想把酸涩眨掉,视线却瞬间扫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点乜斜的余光蓦地转正。 眸子都睁得微圆了。 ——他以为他又要好久都见不上面的陆霁行,此时竟然出现在了《行涯》剧组,身边还跟着张特助。 方燃知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考究的铁灰色高定西装,量体裁衣地将那具过于优越的身体包裹,四目相对间,陆霁行缓步走近了,离方燃知还剩两米的距离时,他停下不再动。 气场强大地好像是来收购横店的。 此时,全剧组的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陆霁行的方向。 卓轻邈收回视线,倾身低声问方燃知:“燃燃,他不是上次来找你报道的生活助理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两米外的陆霁行听见。 助理而已,又不是不能说。 陆霁行装没听到,只静默地看着方燃知。 “......”被盯视的方燃知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喉结微滚。 他莫名有股直觉,要是他回答得不合陆霁行的心意。 那陆霁行肯定要生气。 先生如果生气了......那他肯定就要哭。 第47章 卓轻邈在等着解惑。 陆霁行在等着回答。 他们一个在旁边坐着, 一个在前方看着。 方燃知突然觉得他像一只被架在火堆上的羔羊,周身旋转着接触火焰,被烤得很均匀。 “燃燃?”迟迟没有听到声音,卓轻邈催促。 “啊, 他......”方燃知指节捏紧剧本, 下意识地接道,“他不是, 我的生活助理。” 卓轻邈疑惑, 不解:“那他是谁?” 几乎是被当面讨论的陆霁行岿然不动, 仍静立在前。张程站在他稍后的位置,垂眉耷目,也不见主动自我介绍。 仿佛他们就是在让方燃知自己学会“化险为夷”——干着急地绞尽脑汁。 “哎呀陆总,您来了?”成任飞导演信步走过来, 脸上笑呵呵的。 他刚看完两条戏,和编导探讨哪条更好,没辩出所以然, 从监视器后面一回头, 就瞧见陆霁行那道异常惹眼的身量与气质。 导演压阵,在剧组的有多少人,就射过来多少道目光。 卓轻邈微微蹙眉。 “噢,其实他是我的, 公司老板。”方燃知福至心灵有了答案,立马道,“嗯,我老板。” “成导, 久等了。”陆霁行正在和成任飞握手打招呼。 听闻方燃知对他极官方的介绍,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过去。 满身威压犹如泰山压顶。 方燃知立马改口说:“还是我......是我小叔。” 声音非常小, 本来只够卓轻邈听见,但陆霁行和成任飞打完招呼便并肩朝前去,恰巧路过方燃知身边,也听见了。 方燃知垂着脑袋,在心里疯狂祈祷,别看我了别问我了,真的不能说,会出事的。 “你小叔?”卓轻邈重复。 他想起了在傅文的《展示自我》综艺上,那个给方燃知送了天价腕表的人,价值5200万。 当时方燃知便说是家中长辈送的,是他小叔。 “燃知,你也过来。”成任飞大方地冲方燃知招手示意,陆霁行停下一起等人。 “啊?我、我吗?”方燃知反手指自己,仓惶地放下剧本站起身,忐忑地跟上去,“噢......来了成导。” 没等太久,见人追过来,陆霁行跟成任飞便继续朝导演房间走去,那里安静,适合谈事情。 为什么会在剧组里突然见到陆霁行,没人跟方燃知通风,他心下有点慌。 不明白成任飞为什么会喊他过来,难道是他和陆霁行的恋情暴露了? 他还没有特别的代表作,事业处于上升期,这时候曝出恋情不仅不是好时机,很可能还只是打击。 毁灭性的。 再者......公司不让谈恋爱呀。 这规定还是陆霁行当初亲自敲定的。 陆霁行执掌的娱乐公司规模宏大、资源优盛。 但年限不长,只有六年。 艺人事业上升期,不许私下恋爱的规矩,在方燃知16岁的时候就有,那年他刚入圈。 很巧,也是六年。 公司里的艺人又不止方燃知一个,这要是真的曝光了,大家怎么可能服气,肯定要在心里把方燃知骂死的吧。 他对象还是公司老板...... 一路上,方燃知已经想到自己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画面很不美好,忧心忡忡。 所以进了房间,听到成任飞导演说的话,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就傻怔住了。 “燃知有不得已的私事要处理,剧组大家都理解,当时吴经纪跟我说,因为燃知被拖的进度损失,燃知公司会承担,我当时就说了不用的,没想到陆总竟然联系剧组,还亲自过来了。”成任飞嘴上说着客气话,脸上全是无法掩饰的笑意,“那陆总,合同我们什么时候签?” “您先确认一下,觉得无误就可以签。”陆霁行说道。 张程适时拿出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沓装订整齐的文件,挺厚的,有几十页。 怔愣间,方燃知扫到了封面文字,好像是投资剧组的合同。 嗯?先生要投资《行涯》? 那他不就是带资进组了? “好,我去和剧组其他专业人士看一下,陆总稍等哈。”成任飞喜笑颜开,从张程手上接过合同,转身出了门,大方地把导演房间让给了方燃知和陆霁行。 张程跟着出去了。 房间转瞬只剩下他们两个。 “先生......唔!”开口的话只倾吐一个称呼,唇瓣便被强势的气息堵咬。 扣腰压制的力度很重,方燃知被撞得身体后仰,双手下意识扒住陆霁行宽阔的肩膀,仰头迎合。 陆霁行野蛮地索稳吮亲,半秒都不愿分开,好像他们不是分隔了三四天,而是三四个月、三四年,需要这种亲昵接触才能消除陌生的隔阂。 此时所有人都在片场,导演房间又向来清净,不会有人过来过去,但方燃知还是因为这偷晴般的行为而紧张得嗓子发干,身子发抖,很怕。 “别......别咬,会破的,嘴巴会很红......嗯先生我,一会儿要出去的,我......先生......”方燃知的抗议断断续续,被古装紧束的腰身很窄,仿佛只有半个手掌宽。 在剧组,在片场,在导演房间......无论哪个地点的名称,都带着不能揭露的忌禁,太刺激了。 他和先生竟然在除家以外的地方接稳。 “腰怎么这么细。”陆霁行稍退,手掌按在那截窄腰上,量了一下。 微沙的低沉嗓音入耳,几乎让方燃知软了腿,不过不确定到底是听软的,还是被亲软的。 “先生又不是第一天......”方燃知控制呼吸频率,咽口水清嗓子,说道,“摸我的腰。你还掐我呢。” 每次都能掐暗出指印,第二天必定泛青紫色。 “嗯,”陆霁行说道,“但是没隔着戏服碰过你,感觉很不一样。” 头顶的视线过于明确,方燃知觉得他的耳朵肯定全红了,必须得离陆霁行远点。 会被发现的。 双手去掰陆霁行勒梏在他腰间的胳膊,方燃知不安地挣扎扭冻,焦急地小声祈求:“您松开我吧,过会儿导演就回来了。” “导演喊你过来的时候,你知道你是什么表情吗?”陆霁行没松手,只是放松了一点力度。 像个惯会欺负人的恶魔。他喜欢看方燃知受刺激显得不安的表情,要是因此红了眼,大概会更好看。 但那太过了,真的会出事。 方燃知问:“什么表情?” “像个小苦瓜,”陆霁行莫名愉悦,“皱巴巴的,脑袋还耷拉着,是不是在想我们的关系被我直捅出来了,心里怪我呢。”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解释完方燃知反应过来,陆霁行根本不可能看见他的表情,反驳说,“你一直在走路都没有回头,怎么会知......” “因为我了解你啊,只只宝宝。”陆霁行打断他低声道,非常笃定。 方燃知便不再出言辩解。 他只再次小声请求说:“先生,您先松开我吧。” “你说我是你小叔?”陆霁行不理会他的诉求,眸光有抹玩味的正色,“最近和卓轻邈走得近吗?” “不近呀,我们只是在正常工作。至于小叔......”方燃知支吾道,“不然我要怎么说。” 陆霁行漠然:“就实......” “成导,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吧?”门外的张程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打破房间内的动静。 成任飞爽朗笑道:“没问题没问题!” “没问题便好。” 门把手拧动,房门洞开。 方燃知离陆霁行三米远,站姿笔直,但脑袋垂着,像小学生犯错被老师罚站,难过地盯着脚尖思过。 而陆霁行掠了他一眼,周身姿态和成任飞离开时没区别,生人勿近。 这俩人一看就不熟。 以为进来能够看到他们相谈甚欢的场面,毕竟一个老板一个员工,都是自家人,眼前场景倒是有些出乎成任飞的意料。 “陆总,你和燃知就没说两句?”成任飞道,“不熟啊?” “说了,问他拍戏拍得怎么样,他说挺好的。”陆霁行收回老板视察的那种眼神,语气淡然但话多,“不过可能是我看着比较凶,艺人怕我。” 成任飞心中腹诽,是挺凶。 这气质,一般人可受不住。 看过合同条目,双方都很爽快。甲方陆霁行已经签过字,此时只需成任飞签字即可。 合同落定,陆霁行将正式投资《行涯》古装电视剧。 “燃知——我司艺人在剧组该是什么戏份还是什么戏份,成导不用给他加戏,别让他成为带资进组的另类,”陆霁行将签完的其中一份合同递给张程,让他收好,“投资《行涯》,一是为补偿我司艺人近期给剧组造成的拍摄损失,二是我看中了这部电视剧的价值,并非是要把燃知推到带资进组的风口浪尖。不过如果可以,也烦请成导有空多照顾一下小孩儿。” “会的会的,这个陆总放心哈,”成任飞大手一挥,“燃知这孩子特让人省心,拍戏又认真努力,讨喜!” 没有导演不喜欢陆霁行这样的投资人,给钱,不干涉拍摄进度,更不往剧组乱塞人加戏。 简直像天上掉馅饼。 将对话从头听到尾,方燃知被那句照顾小孩儿说得羞尺,脸都要红了。 在家喊是晴趣,在外说真的很不好意思。 来前已经提前跟成任飞联系过,所以这则合同签得很快,没浪费时间。 几人从导演房间出去,不知怎么搞的,张程与成任飞走在了前面,时不时聊两句,方燃知与陆霁行便落后边了。 仿佛故意拖延时间,陆霁行走得较慢,低声:“等你杀青结束,回家我给你买几身汉服,你穿上它钩引我,我想试试。” 说话时他目视前方,嘴唇很轻微地开合,眉目神色不变,好像只是在说极普通的话。 方燃知硬忍,才忍住眼神不朝四周看,否则很怪。 他连忙答应:“知道了,先生您别说了。” 提起钩引,陆霁行觉得又有话了。从方燃知要跟他分手,时至今日,陆霁行已经有三个月没再感受过方燃知对他进行隐诱。 不舒服。 不能惯着。 得掰回正轨。 “只只,”陆霁行余光下垂扫向方燃知的头顶,说,“以前怎么样,以后也要怎么样。” “嗯?”未与陆霁行突然转变的脑回路对上线,方燃知不太明白,“什么以前以后?” 陆霁行缓声:“钩引我。” 藏在宽大广袖里的手猝然捏紧,方燃知觉得手心出汗了,他真想跳起来,狠狠捂住陆霁行的嘴巴,不要在剧组的地盘上胡言乱语啊。 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也不行,好紧张。 方燃知忙答应:“知道,我知道了。” 气音急促,很慌乱,已经被完全拿捏。 陆霁行小人似的高兴,路过片场中央,再次看到卓轻邈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他最后说:“少一天我都当你是消极怠工,需要被重新教。” * 《行涯》剧组有了新投资人的事,传播得非常快,不多时剧组上下都知道了。 投资方是方燃知的老板。 这关系有点微妙。 大家心中各异,忍不住升起猜测的念头。 以后男二的戏份会不会超过男女主? 而他们的八卦之魂未起,便被成任飞摁死在了摇篮中。他坦言道:“各角色戏份在开拍前都是划分好的,不会临时加戏,就算加也只能是我与编导他们觉得这里应该改动、删减、增添,别乱传有的没的啊。” 本来还是有人不信,方燃知能忍住不加戏?但拍摄进度照常进行,无论是远是近的人,都没发现方燃知让导演,又或编剧给他加戏份,真就乖巧老实。 只有卓轻邈没关心这些。 在方燃知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时,他蹙眉问:“燃燃,既然是你公司老板,上次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他是助理?还有,他是你小叔?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吗?” 也是在“助理”来之后,方燃知就从剧组消失了。 方燃知无父无母,哪来的小叔。 “就,家里有私事......”方燃知一阵难言,突然觉得卓轻邈很咄咄逼人,他模棱两可,“小叔是公司老板,也是我的家人,我有事,他过来通知我,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卓轻邈道:“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他是你的助理?” 很奇怪的质问态度,方燃知莫名觉得不舒服,凝起眉宇,反驳:“学长,我只是将我小叔的身份隐瞒下来,没有什么骗你不骗你,如果是别人恰巧看到,我也不会说他是谁的。” 一向以性格温和出名的方燃知,竟然在字句清晰地反击。 卓轻邈垂眸:“抱歉,是我问太多了。” 他想起陆霁行出现在片场的那刻,成为无数目光的焦点。 陆霁行看向方燃知时,眼神稀松平常,但又似乎带着很淡的思量。而看向他时,陆霁行整个人都极其冷漠,甚至敌视。 卓轻邈擅察言观色,这是他能在娱乐圈走到今天的优势,他也利用得相当不错。 想起前段时间,方燃知说他有喜欢的人......卓轻邈本来以为那只是他不知做何回应的搪塞。 “燃燃,我刚才看到你小叔手上带着男士钻戒,他已经结婚了,”卓轻邈抬起眸子,压低音量说道,“你清醒点,别犯傻喜欢他。” 言罢就径自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要是在这时恰巧有新的话题要说,回过头来看一眼,就能发现方燃知面色古怪,有些微惊慌,胆战肉跳的。 待卓轻邈走远,方燃知下意识地拍胸口,吓死他了,怎么这么敏锐? ...... 从《行涯》剧组离开后,雷克萨斯往公司方向行驶,张程在驾驶座说:“几年前的新闻有爆料说,卓轻邈跟人有染,疑似被包,资源没谈拢,所以闹崩被爆出来了。不过热搜压得很快,事情没有闹大,具体的资料内容我都发您邮箱了。” “嗯。”陆霁行应道。 “卓轻邈有让人私下调查过一个人,”张程道,“坚持了好多年,我查到的东西里,显示他从去年才停止。” 陆霁行抬眼:“谁?” 张程道:“曾经的红花福利院院长,汪秋凡。” 陆霁行蹙起眉头。 “汪秋凡有个哥哥,叫汪春平,”雷克萨斯拐了个弯,张程继续道,“是警橘当地局长。”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刚好路过当地警橘,建筑透着正气严肃。 陆霁行道:“查汪秋凡。” 张程道:“是。” * 在剧组被卓轻邈敏锐的观察力吓到后,方燃知许久没敢再跟他单独对戏。 又过了两天,先前落下的温似凉戏份,终于赶工完毕,方燃知不必再昼夜颠倒。 身心疲累,精神倦怠,方燃知也就把前几天卓轻邈的奇怪给抛诸脑后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剧组又待了一个多月,天气温度骤降,大家身穿厚重的古装,也不再觉得难捱。 十一月的夜晚,冲完澡出来还有点凉,方燃知往光着的腿上搭了件小毛毯,蜷腿窝在沙发里看剧本。 温似凉的戏份已经没剩下几场,但都是高光场面。 最后一场戏就是他要持剑杀了女主,战损跪倒在血泊中。 女主死前并没有怪他,还释然地笑了。就是那抹染血的笑让温似凉大发雷霆,他觉得他应该是被恨的,可沐月不恨他,那他这二十年来装光风、演霁月的复仇又有何意义。 沐月明明应该恨他,就像温似凉同样恨沐月,恨河宴清,恨当年所有见死不救的人。 可沐月偏偏释然。 无恨,也无爱。 将温似凉衬托得像个被仇恨支配的木偶,丑陋至极。 俨然成了疯子。 他确实疯癫地看着死去的沐月,不敢置信竟然真的是他亲自动的手,双手殷红。 全是沐月的血。 不知是忏悔,还是悼念,又或是其他无可言说的什么,他明明从不曾动心,但就是想吻一下沐月,品尝她是什么味道。 无色无味? 酸甜苦辣? 还是类似恨海情天的感情? 和先生接稳的时候,好像很甜,总是会腿阮......嗯?方燃知猝然惊醒,尴尬地忙用剧本拍自己额头,连续好几下,啪啪作响。 怎么在看剧本思索剧情的时候也能想到陆霁行啊。 不过就是近两个月没见。 还敢想侵嘴这种...... 方燃知身体往前栽倒,脑袋砸在柔软的抱枕里,装鸵鸟。他整个脊背俯下,只穿了上身的睡衣向上抽了一截,后腰无法被毛毯掩盖,外露出两片雪白浑圆的柔嫩囤瓣,以及勒在谷缝中的显眼布料。 一条姓感的黑色盯字裤,穿在方燃知身上。 蜷腿前趴的姿事,让那根布条勒得略紧,方燃知不舒服,赶紧直起来些许。接着拿过手机掀开毛毯,祂着腰拍了照,点开置顶聊天框编辑信息。 我是知知:【先生,你下班回家了吗?】 陆霁行秒回:【回了。】 我是知知:【[图片]】 我是知知:【今日份的钩引照片喔。】 我是知知:【好不好看呀先生?】 先生 [爱心] :【好看。但缺了点什么。】 我是知知:【嗯?】 我是知知:【[小猫咪疑惑地歪着脑袋看你jpg.]】 我是知知:【缺什么呀?】 方燃知是真的疑惑,他看着图片,自信地想,是好看啊,挺钩人的。 两分钟过去了,陆霁行才组织完长篇大论似的回了消息。 但回复只有一个字。 陆霁行:【我。】 方燃知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确实,缺少了先生。 这下是真的想陆霁行了,思念如涨潮的海水,来势汹汹地淋了方燃知满头满脸,悸动不已。 也不知怎么想的,方燃知想到方才剧本上显示的戏份,像以往多次似的,打字询问陆霁行的意见。 我是知知:【先生,如果我接吻戏的话,你会介意吗?】 消息刚发过去,手机便疯狂地震动起来,看着陆霁行拨过来的电话,方燃知莫名紧张,手忙脚乱地按接听。 他小心翼翼道:“先生?” “你还想接吻戏?”陆霁行的音色很淡,漠冷得没情绪,质问道,“你想造反?” 方燃知忙说:“我不是......” 陆霁行打断他:“开门。” 酒店房门有节奏地响起了两声,陆霁行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来:“两个月不见,让我看看你胆子有多大。” 第48章 门外的声音近在咫尺, 隔着手机屏幕都消除不了这件既定事实。 是先生。 陆霁行来了! 方燃知“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仓促地穿上鞋,快步往门口小跑。 到了玄关门后他又想起自己此时的穿着,不适合大喇喇地展示, 便往一边躲去。 把门拉开半边, 方燃知上半身倾斜,探出一颗脑袋, 眼睛里带着惊喜的晶亮:“先生。” 音色短促, 欢欣意味浓厚。 陆霁行轻应, 闪身进来。 他穿着最普通的深色衬衫长裤,戴口罩,行事低调,像极了给自家艺人送晚餐的生活助理。 手里也确实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是晚上甜点。 “刚烤不久,”陆霁行反手关门,落锁, 将甜点旁递, “尝尝,应该会是你喜欢的味道。” 方燃知接过,没到客厅便把手伸进袋子,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外包装纸拿出一个甜点, 果然还是热的。 他揭开那层包装纸,手指没触碰到甜点内里,张嘴咬住。 入口即化,醇香不腻。 “好吃。”方燃知满足, 惊喜道。 为了穿古装好看,显得轻盈仙飘, 剧组的盒饭虽然色香味俱全,但荤腥甜点没怎么备过,会长脂。 “那多吃几个,”陆霁行摘了口罩,说道,“吃完了咱们谈谈你想接吻戏的事情。” “......” 甜点化在口腔,方燃知仍觉含不住,差点被噎到,他表情略苦,解释说:“不是我想接,这是温似凉本来就有的戏份。” 同时括约机下意识进行收缩运动,合身睡衣遮不住大腿,只掩了一半的辟谷,雪白的两片浑圆似乎在颤,陆霁行垂眸盯视。 而后,他伸手:“剧本,我看看。” 方燃知连忙把沙发上的剧本拿过来,犯错小学生上缴赃物似的双手奉给老师:“给您。” 确实有场吻戏。 温似凉亲手杀了沐月后,他就仿佛陷入魔怔,有些半疯癫的状态。 像是在祭奠自己二十年多来的执着,他想结束一切,又不想一切结束得这么快,必须得再留下点什么,所以他颤抖地吻上沐月,以唇亵渎。 方燃知小声说道:“只是亲额头......还有脸。” “那你还想亲哪儿?”陆霁行睨向他,“嘴?” “我没有!”方燃知把甜点放茶几上,疯狂摆手,“我没有这么想,真的。” 身为一个演员,如果剧情有需要,吻戏是必不可免的。 方燃知是个好演员,他喜欢自己的事业,当然会敬业。 陆霁行不应该干涉方燃知。 但陆霁行又做不到不干涉。 “只只,”陆霁行垂眸打量方燃知,从露有索骨的睡衣,到只有一条盯字裤的腿,每一处都洁白得晃眼,“你身上有点太干净了,弄脏点好看。” 藏在纤薄衣服下的脊背瞬间绷紧,方燃知一阵紧张,缓慢地靠近陆霁行。 陆霁行说:“让我摸摸你的胆子是不是真的见长了。” 捏住了,两颗圆圆的,手感很好。 动晴途中定会变得很饱满。 方燃知因为那只手的柔捏按推,身体没忍住前倾,扑进陆霁行怀里,不自主地踮起脚尖,整段邀身上提。 看起来是在抗拒,但如若从旁边围观,这更像一种下意识地迎合,准确地摆好姿事,供人更好地拿捏搓柔。 “胆子也不是很大啊,那怎么还敢这么问我,”陆霁行空闲的手挑起方燃知的下巴,让他抬脸,低问,“只只,你真的觉得我会同意吗?我这么好说话?” 方燃知摇头,咬住下纯,忍住想要倾吐的低吟。 可他又忍不住想——以前先生明明都会说不介意的。 怎么...... “嗯!”方燃知浓密的睫毛轻颤,像把小扇子,他扒住陆霁行的肩膀,指节蜷缩紧扣,抬眼可怜巴巴地说,“先生,闰滑在箱......箱子里,您的手,不能这样浸莱两......” “好锦。”陆霁行说。 方燃知撇嘴嘟囔:“我,两个月没作了,当然很锦。”他奋力踮脚亲陆霁行,用失润的眼睛看人,撒娇,“我那么乖,您肯定不会期负我太狠......我知道。” 陆霁行深深地看着他,不知是真的答应,还是决定先实行缓兵之计:“嗯。” 当红男明星的行李箱中除了衣物,还有闰划,暗魔棒等一系列盗剧,被知道肯定会让人大跌眼镜,再直呼刺激。 不过方燃知没自己用过,他只是知道陆霁行会来,所以才提前准备的。 随时待命。 暗魔棒缓缓绅入其中,紧接着被盯字裤的那根纤细布条勒住底端,成为了很好的阻力,不会让它外滑。方燃知霜腿張開,在外被陆霁行伙热发趟的目光紧紧盯着,在内被那股嗡嗡地震冻弄得头皮发麻,角趾蜷缩。 “先阔章。”陆霁行嗓音沉低,靠方燃知很近,“只只,我会很温柔。” 方燃知安心,相信了。 然后他就后悔了。 非常后悔。 ...... 气象显示明天是个阴天,不冷不热的温度,正是《行涯》最后一场戏需要的。 过段时间就冷了。 所以成任飞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定在了明天。 晌午是沐月与河宴清共谈前景,打算等一切恩怨了结,就并肩浪迹天涯。可傍晚沐月就死在了温似凉的怀里,决赴碧落,释于黄泉。 明天下午五点才会有男二的戏份,而男女主彼此之间有对手戏,也有独场戏,会很忙。 卓轻邈需要凌晨四点起床赶往片场,他现在应该睡觉。 可他睡不着。 从两个月前在剧组见到陆霁行,卓轻邈便非常在意,控制不住思绪的扩散。 在见到陆霁行之前,他一直以为方燃知拒绝他,是因为觉得害羞。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搬出“我有喜欢的人”这样拙劣的借口。 而且方燃知还说他喜欢了好多年。 这几年,卓轻邈一直在私下里关注方燃知。 方燃知的发展路线很好,每年都在蒸蒸日上。 但他似乎没什么强烈的事业心,性格安静温吞,总是不争也不抢,争取到的好资源并不多。 在镜头中,在参加活动时的人海单望中,卓轻邈从未发现方燃知有喜欢谁的迹象,也没发现他身边有什么人,无论男女。 听到方燃知的“喜欢”,他根本没在意,更没当真,只当他是随便想的理由。 直到看见陆霁行...... 藏身在暗处的关注,得不到回馈也正常,卓轻邈意识到,如果是陆霁行在保护方燃知,不让他被查、被拍,他当然能做到杜绝这一切。 在哪里出生,在何地成长,能决定人的大半人生。 尽管不想承认,卓轻邈也仍然要认知到,他和陆霁行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陆霁行降生于罗马。 而他被遗弃在红花福利院。 可方燃知真的会是一个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吗? 若真如此,那方燃知的资源为什么还这么平平无奇? 喜欢一个已婚的男人有什么好处? 就这么低剑? 也对......燃燃本身也不干净。 就像他一样。 两分钟后,卓轻邈点开了一个视频,长十分钟,被拍摄的对象是个男孩子,十六七岁。 他浑身条赤,瓷白的肌肤有多处被虐代的淤青痕迹,但他这副模样,竟恶劣地不让人觉得怜惜,只有想继续零虐的美感。 “放开我!”男生的眼睛通红,却倔强得不肯哭,眸子里只有幽恨,他盯着某一处说,“就算你把视频发出去,我也不会害怕,错的不是我。我是男生,我也不在乎。” 他直视的地方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但没有上镜。 拍视频的人牢牢抓住男生的胳膊,他手腕处有一道割过的疤痕,很丑陋。 播放视频的手机光,投映在卓轻邈的手上。他腕处的那道浅显的胎记被映得更浅,几乎要消失不见。 对,他心想,方燃知并不干净,是他把燃燃想得太美好了。 * “宝宝,你明天傍晚才有戏份安排,”陆霁行俯身贴在人耳边,低声说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过。但是你刚才球饶说,明天早上要拍戏,算不算说谎啊?” 方燃知塌邀趴在枕头里,余光惊措地看向在他绅後驰骋的陆霁行,咬住自己收支摇头,抑制嗓子里的升因,要命得渴怜。 脸颊压着的浅色枕面已经被泪染失了一小片,颜色略深。灯光照落而下,把他覆了晶汗的脊背映亮,与那抹被迫耸动的白肤相衬,几乎在反光,醒目晃眼。 “你看你又骗人,我怎么能放过你。”陆霁行可惜地感叹。 方燃知不敢再瞧,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要被幢死,眼睛紧紧闭上,抓过被子盖住脸。有了薄被的遮挡,他这才敢泄出升因哭。 来时还是雪白的软肉,此时医片红糜,还有粘腻的拜浊,被幢得抖动不止。 仿佛会跳动的Q弹软糖。 方燃知晓腹突然经鸾,用后眠篙巢了,整个肩颈都在抖嗦。 陆霁行看着,做着,手指在汗失中触摸方燃知后腰处一枚很小的小痣,很姓感,他弯腰稳上去。温凉的纯瓣刺激皮肤,一股痒意迅速传来,方燃知下意识地向前躬身,又被大手蛮横地拖拽回来,闷哭医声颤陡得更频繁。 他脖颈间带着一条银链,中间挂着枚男士钻戒,和陆霁行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是一对。此时那枚金属坠在银链上前后晃荡,砸在胸骨上窝时,还有点沉重的微疼。 拍戏没办法戴在手上,只好当成项链。 如果当日古装戏服的衣领比较低,银链容易露出,方燃知还会先摘下来收好,等戏份结束后再戴。 不过他一天都没忘记戴过。 “只只宝宝,”陆霁行亲昵地喊,故意蛊惑人的心智般,让听见的方燃知缴卸投降,“明天不拍稳戏,好不好。” “嗯......”声音太过温柔,方燃知眼神迷黎,想答应,最后又稍微清醒,委屈得想尖教,“是导演,让拍的,又不是......我要加戏,这本来......就是剧本有的。” 陆霁行道:“强词夺理。” “啊?”方燃知睁开被泪模糊得难受的眼睛,不敢置信,颤声道,“我,我没有。” “咚”地一声轻响,闯面颤了两颤,方燃知邀阮腿陡,贵不住,猛地趴了夏去。大手暗控在后邀,力度重得如泰山压下,方燃知晓腿绷直,因为惨无人道的一次次幢机抽了筋,失声痛枯。 陆霁行捂住他的嘴巴,好心提醒:“只只,你猜酒店隔音效果怎么样?” 上次他就这样自后向前地捂方燃知的嘴,这次仍是。方燃知当然有酒店不太隔音的顾虑,不然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不会如此忍耐。明明他溢出的升因很小,只是爱枯了些,但陆霁行偏要吓唬他,眼睁睁地看着方燃知不甚清醒的头脑,因为他说的话,眼睛流露出少许惊恐,祈求他清点,曼点,盼望他怜惜。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两声,是威信提示音。 方燃知的手机放在床头,离他很近,一伸胳膊就能够得着。 一条攀附着青筋汗流,显得异常有力的臂膀越过方燃知的肩背,伸过去想拿手机。在陆霁行的手即将就要触碰到那只金属的外壳时,不知是预见到了什么可怖的画面,方燃知反应剧烈地抢先,潮失的手一下子按住机身拖过来,塞到枕头底下。 陆霁行的手落了空。 他蹙眉,低问:“是谁?” “没有......谁,”方燃知轻摇头,发出的升音很雅很小,“可能是,吴哥发来的,我明天的工作安排,我知道、知道明天的安排,不用看。先生......别让外人打扰我们。” 上个月汪秋凡找过他了,果真要了两百万。算算时间,这个月他是该出现了。 方燃知双手抱住枕头,也以此保卫住手机。他只求先生快点事放,权社给他也没关系,就是不要太酒,不然汪秋凡得不到回复,一定会锲而不舍地继续发。 虽然他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汪秋凡,但以防万一,必须得藏好。 在陆霁行看不到的地方,方燃知的手摸索到手机边缘的音量键,狂按减小,直至手动静音。 “只只,手机,”陆霁行冷淡垂眸,说道,“拿给我。” “真的没有谁,先生,您相信我,”方燃知攥得更紧了,非常抗拒,哽咽说,“不要......我不给......” 方燃知的愿望没有实现,祈祷也没有被听到。他被陆霁行全权掌控,不敢多说半句,生怕再惹他更生气。 视野眩晕,灯光晦暗,分不清几点,辨不明是晚上还是第二天,方燃知太困了,明天下午还要工作,不能熬大夜。 他趴在陆霁行身上,紧贴他的匈膛沉沉睡去,身体本能却还停留在一分钟之前,因为啜弃而小幅度地颤陡。 陆霁行的手掌轻抚方燃知的脑袋、鬓角,哄孩子似的:“睡吧。一会儿带你洗漱。” 被方燃知紧攥、誓死保卫的手机,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还是到了陆霁行的手上。 微信上确实有吴至发来的消息,看显示不全的内容大致就是工作,陆霁行没点开。 他的目光只是定在了另一个人名上面。 汪秋凡:【给我两千万。】 上一次在家中查看方燃知的手机时,陆霁行并未发现这个名字。 因为五个小时没有得到方燃知的回复,汪秋凡等不及了,接二连三地打语音电话,甚至还有视频电话,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他气急败坏地说:【信不信我把你的照片还有视频曝光出去,你觉得你是男的,是没有女的矫情,不至于要死要活,所以觉得这些对你影响不大?那我发给姓陆的你在不在乎,我也已经答应你没找过季笙,你别不识抬举,那我现在去找季笙?方燃知,不要逼我,快给我转账!】 几乎查证两个月,陆霁行当然知道是什么照片什么视频,但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在和只只联系。 陆霁行的眸光很冷,先决定稳住他。 照片被爆出来,方燃知的职业生涯不说全毁,也得毁一半。 陆霁行回复:【账号。】 汪秋凡半宿没睡,就为了等方燃知,此时终于等到,他先破口大骂了几句。 而“方燃知”完全没理他。 汪秋凡不再自讨没趣,只恶狠狠地说,以后回消息快一点。 五分钟后,他的账户进了两千万。 轻松得到两千万,汪秋凡很高兴,所以他完全没发现,往常总是固定用一个账号给他打钱的方燃知,今天换了账户。 ...... 将这段聊天记录进行备份发送到自己的手机,陆霁行删除了汪秋凡的微信聊天框。 随后不知想起什么,他尝试性地打开了方燃知手机中的备份文件。 就像他刚才随手备份,这里竟然真有一份聊天记录,每个月都会更新。 聊天内容并不多,但时间追溯很长。 足足有七年。 七年前,方燃知才15岁。 陆霁行凝眉,手指在屏幕上划了许久,聊天记录里显示,汪秋凡平均每个月给方燃知发一次消息,跟他要钱。 最开始汪秋凡要的还不算太多,一个月五千持续了三年,后来开始加价,一个月两万,接着是五万,十万。 最近便愈加过分,仿佛缺钱缺到遮不住丑陋嘴脸了一样,五十万,一百万,两百万。 直到今天的两千万。 而这些聊天记录中,甚至还有几份带着照片、视频的封面。 光着的,都是方燃知。 陆霁行咬合肌绷紧,仿佛要将牙齿咬碎,再和着翻涌向喉头的怒气与血腥味一齐咽下去。 方燃知每次和汪秋凡聊完都会删除他的聊天框,但每次删除之前,也都会忍着恶心备份。 从汪秋凡的名片微信号,当时使用的手机号码,他所说的每句话,每个标点符号,每一笔转账记录,分毫不落地精细备份。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用得上。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陆霁行把这份像长跑一样的备份记录也发给了自己。 怀里的人方才哭得太久,现在鼻翼还在耸动呼吸,手指攥着胸前的戒指,眼尾深红。陆霁行关掉手机,一下又一下地触摸方燃知的脊背,不管他眼下听不听得见,一句句地哑声哄道:“好了只只,别怕。别怕,只只宝宝乖,别怕......” 翌日中午醒来,方燃知哼唧一声,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刚翻一半就立马终止动作,重新跌回原位。邀身酸疼,辟谷异样感颇重,他被刺激得愁眉苦脸,秀气的眉毛紧皱到一起,瘪嘴哼唧得更厉害了。 方燃知委屈地睁开眼睛,神含控诉,陆霁行看他醒了,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宝宝,起来吃饭吧。” 说着伸手去碰他的脸,方燃知不给摸,还拿脑袋撞他的手。 陆霁行轻笑,用掌心抵住他的额头:“别撞疼了你。” 幸好戏份在下午,还能好好休息,躺着看剧本完全没事。 往常陆霁行只要偷偷地来剧组探班,便每次都会在酒店房间住——藏个两三天再走,可这次他却突然说有事。方燃知出发去片场时,陆霁行也离开了。 这次只能和先生待很短的大半天,方燃知有点不舍,不过想想自己这副差点报废的模样,那点不舍瞬间化为乌有。 而且中午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摸手机,看消息。 没看到汪秋凡,只有吴哥发来的工作消息,方燃知立马松了口气,心里高兴又躲过一劫。 只是这种愉悦很快被打破。 今天男二只有一场戏,且是落日余晖下的场景,下午六点前拍摄。 方燃知到片场时是四点,到地方他就开始换戏服,让妆造姐姐给他化妆。 戏服换完,方燃知熟练地自己束腰带,化妆师还没过来,卓轻邈却来了。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在身后响起轻微地“吱呀”一声,方燃知回首,道:“学长?” “我有事要跟你说。”卓轻邈神色严肃。 还以为剧组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方燃知正色,略慌:“什么事啊?” 卓轻邈目光灼灼:“你跟陆霁行交往了吗?” 言如重锤,方燃知只觉双耳蓦地轰鸣,镇定装不知:“你在说什么?” “没有反驳我,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卓轻邈关了化妆间的门,以防他们的话外泄,他蹙眉真心道,“燃燃,他又不喜欢你,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学长......” “跟他分手,”卓轻邈走近方燃知,神色突然多了一抹极易看出的执拗,“和我在一起。” 方燃知惊疑出声:“你到底在说什么?” “燃燃,你左肩的小痣很漂亮,后腰的也是。”卓轻邈低声说道。 方燃知的脸色瞬间泛白,他几乎惊恐地看着卓轻邈,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我知道你的过去,”卓轻邈说,“我了解你。” 方燃知唇瓣颤抖:“不。” “和陆霁行分手吧,你们不合适,身份不合地位也不合,而且你是在破坏他的家庭,他已经结婚了......” “对,他结婚了。”方燃知短促地打断他。他苍白着脸,攥着脖颈间的银链,把那枚价值九千万的戒指拿出来,一字一顿地反击说道,“我跟我先生已经结婚了。这辈子都分不开。” 卓轻邈看着那枚戒指,被刺得瞳孔骤缩,轻颤,不可置信。 他张嘴想出声说话,嗓子却突然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刻,已经回去的陆霁行“路过”了汪秋凡的住处,很破烂的一个地方。 不知道方燃知给他的钱都被用到了哪里。 张程将车停在避开监控的死角,陆霁行垂眸,将解下来的领带缠满右手,举动慢条斯理。 车窗外的汪秋凡头发梳得规矩,穿着领子发黄的白衬衫,廉价西装外套,西裤,心情愉悦气宇轩昂,不知道要去哪儿。 紧接着,他看见路边有个公文包,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弯腰捡了起来。 随后还没完全直起身,汪秋凡的脸就被一只缠着领带的手重重一击!他的鼻血当即横流,一颗门牙当场断裂。 汪秋凡翻倒在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他的领子便被人粗暴地向上提拽起来,差点把他勒死。 又是一拳落在脸上,汪秋凡哀嚎痛呼,另一颗已经松动的门牙也跟着掉了。 陆霁行看着他,眼睛里压着一座即将崩裂的雪山,声调里淬着冰:“真他妈想杀了你。” 第49章 “邦——” “邦——!” “邦!” 紧握的拳头逐渐泛白, 褪去原有的健康颜色,那是因为力量聚集而产生的血肉挤压。 但骨节上又很快染了红,液体形成丝缕往下滑落,那是汪秋凡的血, 以及陆霁行指骨撞击到坚硬的牙齿, 刮出的伤口。 “你是谁......啊!”汪秋凡高声惨叫,因为一颗门牙掉落, 一颗门牙断裂, 他说话时有一颗半的地方都是空的, 漏风。 像个完全没用的破风箱。 因为被陆霁行一拳又一拳的殴打,嗓子所发出的声音更是嘶哑惨烈,惊恐地犹如见了鬼。 “救命——救命啊——”汪秋凡双腿乱蹬,一双皮鞋因为鞋跟剐蹭地面被甩飞了。 他凸着乌红的眼睛瞪着陆霁行, 鼻梁似乎跟着一起被拳头砸断了,酸痛感死命地传来,让他眼泪横流。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 杀人了——”汪秋凡口齿漏风地大喊大叫, “谁救救我啊——救命救命,救命啊......别打了,不要打了我给你钱,求你......啊——!” 陆霁行按着他的脑袋, 狠狠地往地面砸去,汪秋凡顺时一阵头晕眼花,短暂失了声。 有血从汪秋凡的额角缓缓渗出,温热地染湿了他的鬓发。 眼尾余光扫到那抹绝望的红色时, 汪秋凡瞳孔骤颤,大张着嘴, 不敢剧烈呼吸。 他觉得他要死了。 他要被这个他完全没见过的男人给打死了。 怎么会有人在法治社会里干这种...... 他怎么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犯|罪。 这个年轻的男人面色冷得骇目,把汪秋凡掼到地上,只是揪着他的领子,没有刻意压制,汪秋凡便爬都爬不起来。 他姿势扭曲地躺倒,满脸血污,周围已经围来了很多人。 汪秋凡在令他想死的痛感中想,他肯定得救了,肯定会有人打报警电话。 好多人都在议论,在说话。 但是...... 但是为什么他们在说这些? “听说是那小伙子的公文包掉了,就返回来找。里面装着二十万块钱呢,谁知道被躺在地上那个男的捡去了,那小伙子让他还,他不还,这才打他呢......”有位大妈唏嘘着说道,“二十万又不是二十块,他捡到钱了,别人不来找也就算了,可人家都回来找了,他不仅不还,还骂那个小伙子有病呢,不打他打谁。” “啊?怎么还有这种人?真的假的?阿姨你听谁说的?” 大妈正色道:“就刚才有另外一个小伙子,说打人的是他老板,他们要去办事,所以取二十万现金,但包不小心掉了,里面还有取现金的发票呢......” 她磕着瓜子,把瓜子皮装进口袋里,回头想找方才跟他说这些的小伙子,但周围人太多,没找到,只好转回身继续说:“既然这二十万有主,那个人拿到不还就是偷,必须得治!” “可他都快把人打死了......” 汪秋凡眩晕的大脑懵然得厉害,什么二十万,什么不还,什么该打......这说的是他吗? 怎么还没人报警? “放心吧,打不死,就流了点鼻血,”大妈自信地说,“你没听打人那小伙子已经让他员工报警了嘛,说明他会交给警察处理的,不会一直打他。何况是那个不还钱的人先翻脸动手的,人家正当防卫,现在这种情况顶多算互殴。” 双耳模糊地听到这个,汪秋凡瞠着双目,怀疑自我、不敢置信,对他施予暴力的男人还敢主动报警? 他报得赢吗? 而且他什么时候动手了?! 这场单方面的暴力不知持续了多久,汪秋凡觉得自己的眼睛肿胀,疼得厉害,不多时便觉出视物模糊,眼前蒙着层血雾。 张程站在人群外围,雷打不动地当旁观者。 来之前陆霁行见了这个破烂小区的管理人,说要投资这里的建设开发,如果这里风气良好就可以拟定合同等事宜。 天上掉馅饼,管理人听完眼睛直冒绿光,一再保证这里的居民都是人美心善和蔼可亲,可十分钟后他就听到,马路边发生了恶劣的抢钱跟殴打事件,吓得直接带了七八个保安往这边跑。 走近一看,打人的还是那个想要投资这里的陆总。 管理人两眼瞬黑,觉得投资要黄,为了保住这岌岌可危的信任,他忙让保安维持秩序,劝告离近拍照、拍视频的居民不准在网上博眼球,必须全部删除。 以防万一,张程也已经提前通知了公司公关部,将他们此时的地址发送,如果一会儿看到有此小区的IP在网络上发送某些视频的,要及时进行删除、管控。 做这一切之前,陆霁行便说了,不要给这件事热度,不能被方燃知看见。 哪怕是不小心看见也不行。 他面面俱到。 确实全都做到了。 所以他一心解决汪秋凡,连头都没抬。 到警察赶来的时候,陆霁行才停止用拳头砸汪秋凡的脸,缠绕右手的领带血迹斑斑,他垂首解开扔进了垃圾桶。 右手泛白染红的指骨除了汪秋凡的血,还有他自己的血。 汪秋凡的脸肿得吓人,但都不是致命伤,就是鼻梁显得有点歪,门牙又缺了一颗半,张嘴喘气儿的时候,画面非常滑稽。 他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肿胀的眼睛愤恨,又觉得恐怖地瞪向陆霁行。这个把他打到半死的男人,此时却站在路边悠闲地点了一支烟。 多么绅士,斯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烟点着了,他却不抽,只是任它燃。 白雾直直地上飘,证明现下无风,陆霁行右手夹着烟,姿势懒散地垂眸,看那点火红色的星苗将烟缓缓燃烬。 就像有些人的命。 早晚要死。 陆霁行眼睛乜斜,不含任何情绪地看向汪秋凡。 汪秋凡被这一眼盯得身体疯狂哆嗦,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们明明没见过,不认识。 为什么......他的眼神却是想杀了自己,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他要找他哥,汪秋凡想,让他哥把这个男人抓进去。 这个男人无缘无故在大庭广众下打人,寻衅滋事,性质极其恶劣,只要跟他哥说一声,这个男人肯定会被以寻衅滋事罪的最高量刑判。 他别想逃脱责任! 但是一切的事情走向都出乎汪秋凡的预料。 那个据说装有20万现金的公文包就丢在汪秋凡身边,是他捡的,他不还。 捡了巨额款项后,他辱骂金钱拥有者陆霁行,并对其动手。 旁边前来进行围观的,几乎人人都是人证。 小区的管理者同样是人证之一,他到警橘做笔录,既尴尬又客观地说汪秋凡平常品性确实不太好,而陆霁行来他们小区是为了看地皮,想要投资,不可能无故生事。 一桩桩一句句的陈述,每一桩每一句都对汪秋凡极其不利。 汪秋凡在警橘急得大叫,跺脚怒声说:“他说谎!根本就不是我!是他无缘无故突然冲上来打人的......我、我要给汪局长打电话!我要给汪局长打电话!” 他门牙漏风,一开一合间露出两个黑洞,配上乌青红肿的猪脸,别提多搞笑。 在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员,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弧度,他知道这实属不该,所以害怕被抓包,只好将脑袋低到胸口,肩膀时不时地微耸。 “操,我手机呢!”汪秋凡因为疼痛出了满身的冷汗,双手摸遍全身都没找到手机,脑门儿上浮了层晶亮。 肯定是刚刚被打的时候,手机从裤兜里滑出来了,汪秋凡抬脚就走,要去找自己的手机。 一条穿着制服的手臂直直地挡在他面前,开口说话的人面色不虞:“当这里是你家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汪秋凡怒道,“我刚才说的你们不信是吧?那就调监控!” “那里没有监控。” 汪秋凡又红又肿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泛起了一点难看的白色。 他意识到,好像这次他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旁边没有监控,他既没有人证,公文包也确实是他先捡的。 玛德,他是不是被人搞了。 傍晚六点半的时候,汪春平穿着便服,过来领他弟弟。 众人见汪秋凡竟然有这层关系,纷纷惊讶,想说些好话,表达不是故意把他弟弟带进来的。 但随后,他们又见汪春平连看都没看汪秋凡一眼,直奔陆霁行而去,对他很是和蔼。 最后汪春平代替弟弟”不还钱还打人”的事,开口向陆霁行道歉。 表达完歉意,他话锋一转又说陆霁行也把汪秋凡打成了这副模样,双方都有责任,所以希望他们互不追究,就此和解。 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汪春平道:“陆先生,你看这本身也不是大事,只是小冲突而已,对吧。” “嗡——” 手中的手机震动,陆霁行垂眸看屏幕,随意道:“嗯,我原谅他。” 他说这话时竟然都不抬眼瞧汪春平,显得非常狂妄自大。 可汪春平什么都没说,还兀自笑了,并真诚地表达了感谢。 离开前,陆霁行眼睛掠过汪秋凡,眼神是死一般的寂沉。 好像只有杀了他,才能重新荡起涟漪。 两个小时的恢复,汪秋凡早已停止发抖的身体,竟然再次不受控地抖起来,犹如筛糠。 他突然有一股特别诡异的直觉,好像从今天起,他往后的所有日子都会生不如死。 ...... 出来打开雷克萨斯的车门上去,坐进后座,陆霁行给方燃知回消息。 刚才是他发来的微信。 只只问:【先生,你回到家了吗?】 陆霁行回复:【还没有。】 陆霁行:【怎么了宝宝?】 剧组片场,方燃知已经结束了今天的高光场面戏份,然后拍完就独自坐在一个地方发呆。 半小时过去了连动都没动。 仿佛身体变成了木偶,需要被提起线才能活。 从迎着缓缓沉入西方的金乌余晖,到方才天边只剩下一条浅淡的晚霞红边,傍晚的凉风猛地袭来,方燃知被吹得眼睛痛,这才如梦初醒。 在化妆间里,卓轻邈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附骨之疽似的钻进方燃知的骨髓,痛得他差点直不起身。 只想赶紧蜷缩起来,缩成一团,谁也不要见了。 可他是个人,他没有壳,没有办法真正地躲藏,而且他还有工作要完成。 “......燃燃,你骗我的吧?” 当时卓轻邈直勾勾地盯着方燃知银链上的戒指,试图将这枚戒指的款式和陆霁行手上的那枚划分开来,可无论怎么否认,它们就是同一款对戒。 但他不相信,因此非得自取其辱地继续询问答案。 “卓前辈,还请你不要这么叫我,很不好听。”方燃知的唇色发白,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跟你又没有关系,骗你或者不骗,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明明被卓轻邈的言论吓到了,忍不住害怕,连强行镇定的嗓音都在细细地发颤,可他仍然挺直纤薄的脊背,倔强地看着卓轻邈。 反驳他,攻击他。 就像六年前一样,被扒光衣服,被拍视频,他仍倔强得不知低头,差点被更深入地欺负。 “燃燃......”卓轻邈伸手想碰他。 方燃知立马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那只手:“离我远点。” 卓轻邈的右手顿在半空,腕间那道浅色的胎记突然变得显眼了起来。 注意力霎时被吸引,方燃知不自主地盯着,看着。 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被尘封的记忆。 好像是......六年前...... “按住他!”汪秋凡狰狞的面孔正对着方燃知,咬紧的牙关恨不得能弄死他,“他妈还敢去报警,第几次了小兔崽子!都跟你说了没有用,这只是在给副局增加不必要的工作负担而已,怎么这么剑,我以为只有女的才会这么磨叽天真,玛德,我今天非得揍死你,干了你信不信!” 方燃知奋力躲藏着,他出不了福利院的大门。可福利院就这么大,无论他藏到哪里,都一定会被找到的。 “卓霄,你好多视频都还在我手上呢,我让你抓住他,扒了他!”汪秋凡的声音非常可怖。 紧接着,一个带着口罩的男生,抓到了方燃知,他右手的手腕处有条丑陋的伤疤。 “......是你?”化妆间中的方燃知疑声,声线不稳。 他惊疑地看着卓轻邈,又后退了一步:“卓......霄?” 时间过去太久,那时的记忆又有意被遗忘,到底是不是这个名字,方燃知记不太清了。 可他觉得,卓轻邈说自己手腕上的那道像是割腕的线条是胎记,自出生时起就有,其实根本不是。 那就是疤痕。 只不过做了小手术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袪干净。 “燃燃,”卓轻邈轻笑,很苦,“你才想起我来吗?” 竟然是真的,他连否认一下都没有,完全没有负隅顽抗,装傻地说卓霄是谁。 “所以你看啊燃燃,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卓轻邈说,面容平静,“你的过去,我全部都知道。陆霁行呢?他知道吗?” 方燃知:“你别说了。” “如果他知道了,真的还会想跟你在一起吗?” “卓轻邈你闭嘴!” 方燃知很想问,既然他们同样都是出自红花福利院,既然他们的敌人都是汪秋凡,为什么还要这么威胁他。 可他懒得开口,人的心坏了就是坏了,根已经腐烂。 这就是目前方燃知感受到的气愤,不安,惶恐......绝望。 他连汪秋凡都还没摆脱,就又出现了一个卓轻邈。 每个人都拿陆霁行威胁他。 就因为喜欢、爱是软肋吗? ......为什么要这样。 被汪秋凡勒索过七年,方燃知心里知道,今年27岁的卓轻邈被勒索的时间只会更长,他理解卓轻邈的扭曲。 但他不会苟同。 更不会妥协。 “滚。”他哑声说,“我先生无论是要我,还是不要我,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我去告诉......” “你去。”方燃知的声调不受控地拔高了道,“早死还早投胎呢,你现在就去!我根本不害怕,我先生也根本不屑理你。” “你确定吗?” 卓轻邈上前:“燃燃......” 他的话被化妆师的到来被迫打断了。 敲门声响起的那刻,卓轻邈果断闭嘴,后退。 转身离开时,卓轻邈微微叹了口气:“你先好好拍戏吧。” 心情与状态已经被弄得这么糟糕,还怎么能好好工作。 方燃知以为开拍的时候,自己的状况会非常不好,肯定要无数次的NG。 但是意外的没有。 温似凉需要矛盾混乱,怀疑惶惑等系列纷揉的复杂情绪,而此时的方燃知全都有。其中有两个长镜头直接一镜到底,拍完后背全是汗。 五点零二分开始拍摄,五点五十二分结束拍摄。 方燃知坐在小板凳上,他今天没有夜戏,可以轻松地收工回酒店了。 但他没想起来,只是坐着。 吴至过来跟他说话,他也只是觉得这声音很远,不像是在跟他说。 因此没有给予回应。 演员会陷入戏中的情况很多见,需要自行恢复,吴至以为方燃知此时就是。 毕竟方才的高光戏确实很耗费情绪,便没有再打扰。 而他不知道的是,方燃知的脑子里一直都是卓轻邈的话,以及陆霁行的影子。 六点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给先生发了消息。 不知道他从酒店回去后有没有直接回家,又或是先回了公司后,再正常下班回家。 我是知知:【先生,你回到家了吗?】 先生[爱心]:【还没有。】 先生[爱心]:【怎么了宝宝?】 陆霁行两点多离开的,怎么快七点了还没到家,方燃知微微蹙起眉宇,眼睛又被那句“怎么了”和“宝宝”吸引,他突然觉得眼睛很酸很疼,没消片刻连视线都模糊了。 他真的好爱哭啊。 只要陆霁行一出现,方燃知的泪腺就像水库,发达得过分。 可现在还在片场,他不能掉眼泪。 我是知知:【没有怎么,就是问问先生有没有到家,想跟你聊天。】 先生 [爱心] :【今天的戏拍完了吗?方便电话吗?】 方燃知看了眼周围,片场人多。 我是知知:【不太方便。】 我是知知:【先生,等我回到酒店打给你吧。】 先生 [爱心] :【好。】 有了信念,方燃知从凳子上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去卸妆换衣服。 七点二十的时候,保姆车从片场离开,驶向了酒店。 卓轻邈特意看着他离开,也收工回去了。 他还是不相信陆霁行真的会和方燃知结婚。 他们一个生在罗马,一个长于泥地,哪里有般配二字呢。 到达酒店的时候,前往熟悉的房间门口,方燃知才感到一阵放松。 这里没有卓轻邈了。 这里也没有噩梦。 “——燃燃。” 方燃知的手僵在刷房卡的识别器前方,“叮”地一声,房门开了,但他没进去。 他缓缓地回身,看着卓轻邈从一个彬彬有礼的好人,变成一个披着人面的魔鬼,耐心罕见地要告罄:“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质问我,”卓轻邈真的很伤心,“我说了我了解你。我也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还要突然避我如蛇蝎。” “你喜欢我?”虽然早就意识到了卓轻邈的心思,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说喜欢两个字,方燃知没忍住低语反问,觉得胃很不舒服。他说,“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 卓轻邈道:“你们应该只是在交易吧?” 他猜测:“协议结婚?” 方燃知瞳孔微震。 “燃燃,他连好资源都没有给过你,我可以给......” “哗啦——” 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内拉开,力气很大,一道高大的身影瞬时出现。 一只大手揽过方燃知的肩颈往怀中带,方燃知反应未及,脚下踉跄了半步,猛地往后倒去。 他的脊背贴在了某道熟悉的胸膛上。 方燃知蓦地抬头,当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现在明明应该回到紫荆别墅的陆霁行,竟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酒店房间里。 “先生......”他唇瓣嗫嚅,想喊人,却没能发出声音。 陆霁行拥住方燃知,冷眼瞧着卓轻邈,说道:“卓先生,我和我爱人哪里像交易,别打着喜欢的旗号撬墙角,恶不恶心。” 卓轻邈脸色猛地铁青,再变至惨白。 “什么恶臭男小三,还敢跟我抢老婆。”陆霁行收紧揽方燃知的手臂力度,指节隐晦地摩挲只只的肩膀以示安抚。 他视线能将人穿透钉死似的盯着卓轻邈,冷声:“垃圾。” 第50章 有关演员的住处, 隐秘性都比较好,剧组会给予一定保障。 方燃知的房间门口站着他们三个人,他靠在陆霁行怀中,感受到氛围突然寂静。 很诡异。 但他莫名地安心。 “呵。”卓轻邈笑了声, 苍白的脸色像扑多了粉。 眼底的方燃知肉眼可见地放松, 他身体后倾,四肢绵软, 连面上都带了可以看见陆霁行的惊喜之色。 而陆霁行更甚, 手臂处的血脉偾张, 眼神无情冰冷,没有情绪,但盯着卓轻邈,那道眼神又莫名像淬了剧毒的镰钩, 能割断他的头颅。 这不该是一个情人遇到金主的姿态。 “呵......”卓轻邈觉得嘴里发苦,他又笑了一声,得不到便要毁掉, 破罐破摔、甚至是无畏惧地瞪向陆霁行, 说,“陆总,你知道他......” “滚。”陆霁行低促道。 这道冷声具备了独有的上位者镇压,仿佛能掌握某些人的生死, 剥夺人死去活来的权利。 卓轻邈下意识噤声。 而在他说“你知道他......”这句话的瞬间,方燃知的心跳便仿佛骤停了,唇瓣嗫嚅着微颤。 卓轻邈竟然真的要...... 他屏住呼吸,强行镇定不让自己露异, 殊不知他的身体已经不听大脑的使唤,僵硬得不能再僵了, 眼睛都无法完成眨动。 半拥着他的陆霁行察觉得清清楚楚。 陆霁行大手下移,从肩颈碰到腰,梏紧方燃知朝后按,垂首在他耳边低道:“只只,不要给这样的垃圾眼神,放松点。” 这抹音色放得更轻,他独自说给方燃知听:“好了宝宝,我们回房,我教你怎么对付自以为是的男小三。” 言罢,果真没有再多给卓轻邈半个眼神,陆霁行关门落锁。 关门前夕,卓轻邈看到了陆霁行传达给他的眼神。 冷血的,骇人的。 他分明在说: 今晚的这件事没完。 欺负过方燃知的,都一定会被解决。 ...... 酒店房间里的一切设施都很熟悉,确定再看不到卓轻邈,方燃知鼻翼下才深深地喷洒出能让他活命的呼吸。 今天晚上,应该是躲过一劫了,方燃知手脚冰凉地想。 不会再有人过来,说要告诉先生,他曾经拍过那种视频。 哪怕是被迫的,他也被汪秋凡他们看过,留下过几乎无法抹除的照片视频......不干净。 “手怎么这么冰?”陆霁行蹙眉。 他的大手裹住方燃知的,一片凉意传到掌心,眉宇顿时蹙得更深。陆霁行扣住方燃知的后脑勺,弯腰贴向他的额头:“觉得头疼吗?晚上在片场感冒了?” 他的脸离方燃知那么近,呼吸混融,连睫毛都能被一根一根地数清楚,方燃知贪恋地盯着这张脸,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他不想这样。 可他控制不住。 “怎么了,宝宝,”陆霁行拇指摩挲过方燃知的眼尾,“你需要我帮你打他吗?而且我也确实想打小三。” “不,不要。”方燃知红着眼摇头,抑制不了想要哽咽的嗓音,所以他只能小声说,以掩饰太多的异样,“他是男一号,明天还,要拍戏呢,要是......脸被揍肿,不能看了,会上头条的......对剧组不好,对先生更不好。” “你担心我?”陆霁行问。 方燃知点头:“嗯。” 如果真被打了,卓轻邈肯定会联系媒体在镜头前胡说八道。 他是影帝,粉丝众多,说的话会带动舆论节奏,如果他指责陆霁行,会对陆霁行非常不利。 对许多不明情况的网友看客来说,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打人就是不对,说不定还会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施|暴者。 如若陆霁行被舆论带到风口浪尖,陆氏集团也会受影响。 方燃知根本没认真想过,陆霁行才是那个资本,能掌控舆论走向,能封杀卓轻邈。 他只是有更深的顾虑。他害怕再让卓轻邈与先生面对面,卓轻邈会乱说话。 他不像汪秋凡那样要钱,只想毁了方燃知,更难对付。 “好,听你的,那就暂时不打他。”怕额头相贴的试体温不准,陆霁行改为将唇印在方燃知的眉心,又试了一遍。 确实不热。 但方燃知的眼睛还在红,陆霁行轻声问道:“宝宝,是身体难受,不舒服吗?” “......嗯,”方燃知答,“傍晚的时候,吹了冷风,可能吹到了头。” 陆霁行问:“想不想哭?” 本来还能忍,听到“哭”字却像被猛地打开泪腺闸门,方燃知唇瓣抖动,唇角下撇,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控制。 他哽咽颤声道:“......想。” “那就哭,”陆霁行手心朝上,伸在方燃知的下颌处,“掉珍珠又不丢人,我会接住的。” “哭吧。” 话音刚落,经过水雾的无限蓄集,凝聚成的硕大泪滴迅速地砸落下来。那道流淌的湿痕未曾在方燃知脸颊上多停留半秒,便在陆霁行的掌心分溅四散,颗颗透明,沉重。 方燃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很能忍,以前也从不爱哭。 因为哭并不会有人哄着,也不会引起谁的可怜。 相反,他不止一次听汪秋凡说过,“你越哭、越叫,就越会想让别人狠虐待你”,所以后来茶茶姐——季笙也从来都不哭。 季笙帮过他很多,让他免遭汪秋凡对他实施更深的欺辱,他也帮过季笙不少,每次都会偷跑出去报警。 ......可他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汪春平是汪秋凡的哥哥。 六年前汪春平是副局长,现在是局长。 被抓回去后,方燃知得到的便是殴打,被扒衣服,被拍照片视频。 绝望,压抑,窒息,都没有让方燃知低头认命,也没让他掉过一滴眼泪。 所以陆霁行这个人......先生肯定有魔力,否则方燃知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以泪洗面”的小泪人。 大颗大颗的眼泪毫不间歇地坠落,陆霁行的掌心很快便接满了透明的珍珠,顺着他的掌纹往地板上滴。 方燃知肩颈微微耸动,压抑委屈的音色,最后还要倔强地说一句:“先生我,我明明不爱哭的,是你......让我哭......” 与在床尚动晴时不同,他哭起来表情不深,只有眉尾与眼睛会像个受委屈的小狗狗那样,哀伤地微耷。 乖巧得惹人怜爱。 “嗯,我让你哭的。”陆霁行嗓音沉哑地哄,“哭多久都没关系,以后也可以爱哭一点。” 他当然知道方燃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掉眼泪,但他不能挑明。 私下调查两个月,卓轻邈出身红花福利院,他同样遭遇过不公。所以仗着这份“相同”,除了喜欢的言词,他肯定还对只只说了一些其他的话。 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在没有彻底解决掉汪秋凡之前,陆霁行并不打算让这个败类的名字出现,因为这只会让他的小爱人感到不安惶恐。 而他想要带给方燃知的,是安全感。 方燃知是想继续哭,把所有不能诉说的秘密与受人威胁的委屈全给哭出去。 但下一秒,他的眼泪却突兀地停止了。 方燃知瞪大眼睛,通红的眸子里全是惊惶:“先生,你的手怎么了?!” 接眼泪的左手掌心朝上,右手抬起想给方燃知擦泪,却暴露了手背的一片青紫,以及大大小小的伤口,猛地一看非常骇人。 陆霁行右手微顿,面不改色道:“碰了一下。” “碰到哪里啦?怎么这么多小伤口啊,”方燃知捉住陆霁行的手腕把那只手拉近查看,他竟然到现在才看到,那些淤青和伤口还是最原始的模样,没有药物的痕迹,“那你怎么不上药,也不让人包扎一下啊。” 不久前来酒店来得急,没顾得上,只用湿巾把血迹擦了擦。 陆霁行说道:“很轻的皮外伤,不疼。” 演员在剧组难免有磕碰,会自备医药箱。 方燃知不哭了,忙把陆霁行拽去客厅,他自己去拿医药箱。 回来后又问了一遍:“这是碰到哪儿了啊?” 陆霁行随便想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继而把这个话题揭开翻过:“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倒是有点疼了。所以就麻烦只只宝宝,帮我消毒上个药吧。” 一肚子的询问立马被强行压下,只余担忧心疼,方燃知用棉签沾了酒精,附着在那些多处破了皮的伤口上方,轻轻擦拭。 “疼吗?”他蹙着眉头,小心道。 陆霁行说:“不疼。” 明明刚才还说倒是有点疼了呢,现在又反口否决,方燃知当然不信,表情带了严肃。 给所有伤口消完毒,陆霁行面色变也不变,方燃知找出涂抹外伤的消炎药膏,没忍住开口嘟嘟囔囔:“到底碰哪儿了啊,竟然能碰成这样,看着就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他低垂着脑袋,双手没有停歇地配合工作,很认真很细致地处理着那些伤口,方才还在掉眼泪的眼睛有些红肿,藏在下眼睑像是卧蚕。 连担忧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陆霁行原本并不在意这点不足轻重的疼,此时却有些后悔。 后悔没用左手也锤砸汪秋凡几下,两只手都受伤了,得到的关心肯定更多。 白色的医用纱布包裹住陆霁行的右手,反复缠绕几圈,方燃知正色说道:“这几天最好不要碰水,一不小心就会发炎的。” 陆霁行道:“好。” 方燃知把医疗箱收起来,重新放回行李箱中。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先生,”方燃知原路返回客厅,“下午的时候,你不是说公司有事,需要回去处理吗?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被卓轻邈威胁时,方燃知都决定要破罐破摔式的反击了,身后房门突然打开,他震惊地几乎无法思考。 陆霁行用左手抓住方燃知胳膊,拉过来把他按在腿上,让他跨坐着面向自己:“只是去一个地方看那里适不适合开发,和管理人谈得还可以,不是很忙。” “那你可以在这里待几天了吗?”方燃知有些惊喜地问道。 陆霁行柔声:“嗯。” 他话锋一转:“而且......” 方燃知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不怎么开心,”陆霁行捏住方燃知的脸颊轻扯,让他显得高兴点,邀功似的说道,“所以我催促张程,让他开了很快的车,想在你回酒店前先到达。果然是我先到的。” 柔软的双颊边还有方才哭过的泪水痕迹,与空气接触变得温凉,陆霁行用拇指摩挲,要传递过去热量似的,方燃知轻轻抽了抽鼻子,觉得眼睛又要酸。 他趴进陆霁行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所有思绪都被拥着他的这个男人填满。 因为汪秋凡,方燃知连“喜欢”都不敢说,就怕有一天视频暴露,先生的眼神里会流露出厌弃嫌恶,对他的好也会毫不留情地收回去。 可方燃知实在忍不住了。 陆霁行从前不吝啬用行动关爱他,现下在行动的基础上,更不吝于用言语在乎他。 人只有一颗会跳的心脏,当它被某个人的身形占据,感受到的酸甜苦辣全都是真实的。 满腔欢喜在疯狂地外溢,方燃知终于忍不住了,用发哽的嗓音说:“先生,我喜欢您。” 抚摸方燃知脊背的大手很轻微地顿住,陆霁行侧首看他,问道:“真的喜欢吗?” “真......的。”方燃知收紧双手力度,又说了一遍,“真的喜欢您。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他不想在陆霁行眼里有任何不干净的地方,所以每天都在害怕自己的“黑料”被爆出被发现;喜欢到几年前彼此不明心意,也愿意做陆霁行的地下情人,以及“替身”;喜欢到从一个性格无趣腼腆的人,学会各种钩引手段,以此瑟诱陆霁行。 有很多瞬间,方燃知都觉得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勇敢起来,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陆霁行算了,可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他又没骨气地退缩。 他痴迷陆霁行对他的好,不想和先生这么快就结束。 所以他像个苟且偷生的可恶盗贼,盗取陆霁行的喜欢,多苟一日便自觉多赚一日,然后静等时间的审判。 “我也很喜欢只只宝宝。” 陆霁行亲了一下方燃知的头顶,嗓音含有蛊惑的低沉。 躲进陆霁行颈边的脸颊更深地埋下去,方燃知的唇几乎擦着脖颈间的大动脉,能因此感受到陆霁行有力的心跳:“先生,我想要......” “想要什么?”陆霁行问。 “......”方燃知小声,声若蚊蚋,“你差我,糙我。”陆霁行呼吸微窒,眸光一片晦沉,大手掐紧了他的邀。 头顶炽白的灯光下,方燃知两调结白的腿分别搭在遇刚的边缘,达腿以及邀身的递方深藏在水中,透明,能被双眼窥探。陆霁行整个身軆贵在他前方,缠着绷带的右首握住自己与方燃知的气关,让祂们紧贴摩擦,亩指尚夏来回揉弄,左首三根收支就在方燃知的学理浅浅地浸初。 双重刺激下,方燃知伸在浴缸外的晓腿倏地绷直,足背像个虾子似的反弓,连霜手都不自主地攥紧遇刚的边际。 手背青紫色的血管暴露,蔓向小手臂,很美。刚缠没半小时的绷带此时全部沾了水,陆霁行也不管不顾,专心欺赴身夏的小爱人。 快到了,方燃知身軆小幅度地颤陡,演尾被逼宏,而后水里便突然多了医股浓玉拜浊,陆霁行看着,抬眸瞧方燃知,轻笑着道:“怎么这么不能坚持。” 方燃知抿唇脸热,装聋作哑还装瞎,不然他会想钻地缝,真的丢死人了。 由于没多余的手,陆霁行倾身用唇碰了碰方燃知的耳垂,说道:“只只,好烫啊。” 方燃立马知讨饶地说:“先生,您别说了......求您了。” 眼睛深处被方燃知可爱的模样填满占据,陆霁行噙住他耳垂处的那点软肉,接着说道:“宝宝,我不会问你卓轻邈都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不用在面对我的时候觉得紧张,放松点——你明天中午的时候有戏份,我不会太过分,做一次,现在......我要浸袪了。”水是温热的,方燃知明显感觉到,有更多的清水随着硕物的筒浸而涌了浸莱,但又很快被堵祝,他被刺激得括约机不住地想收缩,陆霁行低嘶,说:“宝宝,不药夹态锦——以后在片场再遇到卓轻邈,你不开心了,就尽情反击,但是他说的什么狗屁喜欢,你一句都不能听,更不能把那些话往心里过,他只是一个试图想成为男小三的人,说的都是废话。” 从上次听到陆霁行和傅文通电话时,方燃知就想问了:“先生,你为什么会骂人?” “嗯?”被真诚询问的陆霁行有片刻的茫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无奈失笑道,“我为什么不会骂人,人都会说脏话。” 方燃知当然知道,但之前从未听陆霁行说过这些脏话,觉得和先生很不匹配。 可......又莫名带感。 方燃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是觉得......如果在那种事上先生也爱说脏话的话。 肯定会...... 方燃知突然闷横医声,脖颈奋力朝后仰去,露出因为惊叫而颤冻步止的小巧喉洁,水升荡漾四溅,溢初去打在地板尚,是首很特别的奏乐。 “我刚才说过的话,只只都记住了吗?”陆霁行问道。 “......记,住了。”方燃知回答得不快,但会重复着表明自我衷心,“我记住了,先生。” 他抓住陆霁行的胳膊,因为触碰到力量的迸发,所以那条胳膊显得鼓胀。方燃知眯着眸子轻声说道:“先生,如果......如果卓轻邈找你,说什么话,你......您也不要相信他,好吗?” 陆霁行道:“好。” * 方燃知睡着了,陆霁行停下轻轻拍打他后背的手,确定他不会再醒,伸手从床头柜将一部手机拿了过来。 那不是陆霁行自己的手机。 是汪秋凡的。 白天里他特意叮嘱张程,让他趁乱把汪秋凡的手机“捡”回来给他。 手机很旧了,外形旧,型号也旧,金属边缘的漆都已经掉得斑驳磕绊,像使用了七八年。 从地上“捡”到手机后,张程特意先打开看过,没有密码。 直接省了陆霁行将手机送去店中解密码的程序。 电话卡提前折断扔掉了,直到这时,陆霁行才有时间打开这部手机查看。 相册、文件、备份......全部都有许多照片跟视频,而其中的主人公,不止是方燃知。 张程曾经给过陆霁行一份资料,红花福利院中,只要是长相上乘的孩子,几乎都涉足过娱乐行业。 不过火不火得看命。 而在娱乐行业里出现过的几张面孔,陆霁行在资料里都大致看过。 那些视频的封面就有他们的脸。 而汪秋凡在前期首要威胁的就是卓轻邈。 然后是方燃知。 其他人反而暂时免难。 汪秋凡没有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手机用了多久,聊天记录就有多久,能追溯到八年前,内存竟然还能撑得住。 陆霁行将他勒索过方燃知的聊天记录备份发给自己。以防有需要,其他的也进行了备份,而后他把这部手机里的东西全部进行粉碎,格式化,出厂设置。 他现在暂且不能对汪秋凡主动发起攻击,他要确定,汪秋凡手上还有没有这些东西的备份。 下午他去警橘前,示意张程去了汪秋凡的家...... “噔!” 陆霁行忙垂眸:“只只?” 身体猛地一激灵,方燃知猝然睁眼,他瞳孔深处带着做了噩梦的害怕不安,抬眸看到陆霁行的那刻,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在福利院,而是在先生的怀里。 “先生......”方燃知颤抖地松了口气,往陆霁行的怀中缩去。 “怎么了?”陆霁行揉他的脑袋,“又做噩梦了?” “......嗯。”方燃知应。 陆霁行说道:“别怕,只是梦。” 可那是真的,它们曾经真的发生过,方燃知在心中接。 深夜能使人的情绪浓郁,哪怕是就此死去,好像也没什么所谓,不知安静多久,方燃知很想给自己求一张免死金牌。 他没抬头,轻声说道:“先生,如果,我不太好......就是,跟您想象的样子很不一样,您还会要我吗?” 陆霁行眉宇轻蹙,伸手端起方燃知的下巴让他抬头时,眉头才又舒展开。 “只只宝宝,你已经跟我结婚了,是我的小先生,”陆霁行的眼睛直盯着方燃知说道,“所以陆霁行配偶那一栏,只会是方燃知的名字。” 第51章 下午发生过“抢钱”与“殴打”事件后, 汪秋凡被汪春平冷脸怒斥,甚至抬起手要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最后看汪秋凡的脸实在惨不忍睹,根本没地方下手,汪春平那张五十岁的脸上才神经质地抽搐几下, 忍住了打人冲动。 下午被陌生男人打, 具体原因不明,晚上被亲哥教训, 详细原因不知, 用了九年的手机还丢了, 汪春平已经让人去找,可汪秋凡还是一肚子怨气。 他根本不敢想那手机落到别人手中的后果。 也怪他平常懒,连密码都没设一个。 而且没有手机,他还怎么跟方燃知要钱啊。 幸好, 家里面还有台备用电脑,上面有视频备份,不然真他妈要呕血呕死。 昨晚敲诈了整整两千万, 本来汪秋凡只是想试试, 后来看着账户上的那串天价数字,他眼睛都直了,没想到方燃知竟然这么有钱。 以前还是保守了,他应该次次都要两千万。 公众人物嘛, 不可能不注重自我形象,多少钱都愿意出,愿意换风平浪静。 手上握着几千万块钱,汪秋凡觉得异常不真实, 兴奋得睁眼到天亮,坐起来时走路发飘。 给他儿子跟女儿一人打了一百万过去, 然后他立马决定要再去赌,打算把之前输掉的钱全部都给赢回来。 只是还没出小区,他就被一个年轻男人摁在地上猛锤,鼻梁都断了。 可他已经被打成了这副鬼德性,脸肿得没法见人,这件事的处理结果竟是“双方和解”,汪秋凡差点心肌梗塞,想撅过去。 在医院处理了断裂的鼻梁与掉落的门牙,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又输液两个小时,汪秋凡凌晨一点才回家,脸上的纱布几乎要将他整个脑袋包起来。 像个黑白相间的尿壶。 “玛德,晦气,”汪秋凡脸疼眼疼鼻子疼,嘴更是疼得不得了,呲牙咧嘴地嘶气,饶是如此他还要锲而不舍地怒骂道,“玛德晦气死了!傻逼,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老子杀了你!” 他气势汹汹地去卧室把电脑打开,经过手机丢了这件事,他打算再把照片视频多备份两个。 以防万一。 可是电脑打开的那刻,他却傻眼了。 空的。 图片相册是空的,邮箱邮件是空的,文件备份是空的,连桌面都他妈是空的。 有人动过他的电脑。 而且那个人打开后,还很简单粗暴地将所有东西都进行了粉碎性处理。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汪秋凡脸色焦急,以为是电脑暂时出了故障,原本这破玩意儿也老卡顿。 要不是电脑里“要命的”东西太多,他又不太会操作,怕让别人维修会泄露视频,这样他就没办法再威胁方燃知要钱了,汪秋凡也不会放任它时不时地卡顿发神经。 五分钟过去,电脑没好。 十分钟过去,电脑还没好。 半小时过去,汪秋凡握拳咬牙,确定他的电脑是真的成了一个废品,里面什么文件都没有。 “邦——!” 他气得举起电脑狠狠地砸在地上,发紫泛乌的眼睛无法做到完全睁开,但眼尾旁的肌肉却在剧烈地抽动。 疯狂地在逼仄混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到底是谁动了他的电脑?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陆霁行。 汪秋凡猛地顿住脚,想起那个动手差点把他打死的男人,凶神恶煞,看他的眼神比最可怕的杀|人|犯还可怖。 他哥说他叫陆霁行。 肯定是他! 可陆霁行他妈是谁? 为什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他又不认识陆霁行,陆霁行为什么要搞他?! 他有病吗?! 汪秋凡脸颊肌肉抽搐,把缠在上面的绷带纱布都带得一耸一耸的,犹如被风吹动。 没有视频,没有备份,他该怎么办? 他突然有股直觉,没有了这些东西,他失去的不止是继续威胁方燃知的权利,还有其他他没抓住的东西。 无缘无故的,汪秋凡忽然想到在警橘,陆霁行离开前,冰冷地乜向他的那一眼...... 汪秋凡剧烈地打了个冷战。 脸色白了。 ...... 翌日,陆霁行六点的生物钟发作,比方燃知先醒来,他出去买了些清淡的早餐,完美地充当了生活助理。 回来时方燃知已经洗漱完。 房门一响,方燃知刚换下睡衣,衬衫扣子还有颗没扣好,便跑出来看,说道:“先生,我醒了发现你没在旁边,还以为你又走了呢。” “没有。我走了肯定会告诉你,”陆霁行伸手摘了脸上的黑色口罩,说道,“说了要在这里陪你几天,不会食言。” 先生确实从来没食言过。方燃知安心,一双眸子浅浅地弯起来,笑着应声:“嗯。” 陆霁行道:“过来吃饭。吃完再去片场。” 十几分钟后,用完早餐,方燃知转身挥手:“先生,我去片场啦。” “好,”陆霁行跟人行至玄关,道,“宝宝专心工作。” 方燃知握着门把,仰脸冲陆霁行说:“我今天晚上也有一场戏,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如果你提前处理完工作,要先睡,不用等我。” “大概几点?”陆霁行问。 方燃知估算了一下,猜测着理想时间:“如果拍摄顺利,我没有 N G 的话,十点半应该能收工,然后卸妆回到酒店,可能要十一点了。” “嗯,不晚。”陆霁行加班到凌晨是时有的事,他抬手摸了摸方燃知柔软的耳垂说,“你不会 NG 的,会很顺利。” 方燃知没应,心中却泛起忧虑与不自信。 他知道,一旦抵达片场,就代表他又要和卓轻邈见面。 今天他们还有对手戏,看到那双存着恶意的眼睛,里面全是摧毁,方燃知便无法心安。 他已经跟卓轻邈撕破脸了。 卓轻邈熟悉他的过去,说不定手上还有他的视频......方燃知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调整好状态。 这些东西像巨石一样压在方燃知的心头,令胸口沉闷窒息。 他只能尽量、尽力做好自己的事,不给剧组添麻烦。 “好好拍戏就是了,其他的不用想。”陆霁行突然倾身,将唇落在方燃知的眉心。 有点凉。方燃知抬眸,觉得有了一分底气,点头:“嗯!” 言罢他踮起脚尖,扒住陆霁行的肩膀亲在他的唇上,随即又迅速撤离:“先生,我走啦。” “宝宝再见。”陆霁行柔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只是刚说完再见的人,一个小时后就重新在剧组见面了。 那时方燃知换完衣服,还在化妆间化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造姐姐正在捯饬他的脸,化着适合今天的妆容。那双如墨般的眸子少有地失了光亮,蕴着积压许久的心事,害怕某些东西曝在天光之下。 方燃知深呼吸,一直在心底对自己说,再遇到卓轻邈也不要露怯,先生答应他的,就算卓轻邈跟他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而且陆霁行不会来片场,不会和卓轻邈见面。 见不上,事情便不会暴露。 但他并不知道,明明说要在酒店等他回去的陆霁行,此时就在片场内,且和卓轻邈见了面。 * 今天男一号有早戏,凌晨五点就在工作。 他带妆的脸上气色不错,未有憔悴,可眼睛里却有淡淡的红血丝,携有无法掩饰的疲惫。 像是一整夜没休息。 只能靠妆容维持好状态。 看到陆霁行的那刻,卓轻邈刚吃完盒饭,剧组安排的两素两荤,味道还不错。 他把垃圾用塑料袋装好,随手递给候在一旁的助理,让他去丢掉,抬眸时便一眼看到了陆霁行。 这个男人身量太高了,外形又太过优越,完全不输娱乐圈里的任何一位演员明星,想不被注意都难。 重新看见他,卓轻邈便想到昨天晚上,陆霁行从方燃知房间中打开门的场景。 那个画面带给卓轻邈的冲击非常大,不亚于他第一次被汪秋凡按在身夏的时候。 方燃知有季笙帮衬,他又有谁帮助呢。 任何人都是自私自利的。 每次碰到汪秋凡来福利院的时候,每个15岁以上,还没有被领养走、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的孩子,都会找地方躲起来。 只有方燃知...... 只有方燃知这个傻子,那时连14岁都没有,但每次看见有人被欺负,他都会跑出来制止,并翻墙偷跑出去报警。 被逮住后,汪秋凡凶狠地打过方燃知很多次,好多次还抓着他的头发说:“要不是你还不满14岁,太麻烦了,你看你还能不能用这双腿跑出去,淦废你。到时候让你站都站不起来。” 但他总有超过14岁的一天。 卓轻邈20岁时,已经15岁的方燃知被汪秋凡拖拽着进某道房间,他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18岁的季笙跳出来说:“汪秋凡,你放开他!” 那个高挑却瘦弱的女孩子那时是那么有力量,眼神坚定,几近做了同归于尽的架势。 卓轻邈很多次都在想,为什么方燃知能这么好运。 为什么偏偏就只有他能这么好运,不用受更深的创伤。 但又有很多次,另一个声音会反驳自己,他扪心自问,这是方燃知好运吗? 不,这是方燃知应得的。 他因为帮季笙,挨了无数次的打,还被扒衣服拍视频...... 甚至......方燃知还帮过他。 这样一个不肯低头、永远都在反抗魔鬼的人,在卓轻邈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所以他努力地打拼,在娱乐圈里占据一席之地,努力地摆脱汪秋凡,做到反向牵制他,就是想做到有一天可以保护方燃知。 可是他等到了什么呢? 等到了方燃知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从方燃知门前离开,卓轻邈回去后一整夜都在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 他百思不得其解。 燃燃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名利了? 就因为陆霁行有钱有权? 那陆霁行呢? 他肯定是因为看上了方燃知的脸,还有那道秀美的身体。 真爱?肯定不可能吧。 燃燃应该跟自己在一起,卓轻邈想,他们出身相同,境遇相同,什么都相同。 他们才是般配的。 只要告诉陆霁行在方燃知身上曾发生过什么,哪怕他没有被强过,陆霁行也会心存芥蒂吧? 而陆霁行......好像就是来找他的。 看着那道朝自己走近的高大身影,哪怕非常具有压迫感,卓轻邈也没怵,还突然笑了。 陆霁行果然在意。 不然他不会这么急地找他。 “陆总。”卓轻邈颔首,主动打了这个招呼。 陆霁行没应声,非常淡漠地看着他。 助理方才被打发走了,旁边无人,可以说点私话,卓轻邈脸上笑容渐大,并不卖关子:“你知道方燃知他......” “我当然知道。”陆霁行冷漠地打断他继续说下去,语气异常笃定。 “什么?”卓轻邈嘴角的笑容瞬僵,片刻后有点扭曲,“陆总确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陆霁行垂眸,右手上的纱布是干净的,今早出门前,只只刚帮他换了药。 纱布的结是蝴蝶结,他慢条斯理地揪住一点尾巴,把那道蝴蝶结扯开,紧接着是数圈的白色纱布。 陆霁行右手背的伤经过一晚上的恢复,大片淤青扩散,伤口结痂,一眼过去还以为他受了多么严重的伤,有些骇人:“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他抬眸,盯着卓轻邈,声音很低,声线却极冷:“如果你还有汪秋凡的联系方式,不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卓轻邈眼睛瞠大,不可思议地瞪着陆霁行。 而陆霁行还在说:“或者跟他视个频,你应该好好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卓轻邈的唇瓣在颤抖。 陆霁行:“而且我捡到了一部手机,好像是汪秋凡的,里面有你——卓先生,怎么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你害怕吗?” 他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吐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令人心惊。 卓轻邈的脸色瞬间惨白。 “哎呀陆总,您来啦——” 成任飞导演的声音爽朗地穿透半个片场,直直地朝着这边走来,大步流星。 “成导。”陆霁行颔首。 在成任飞将近前,他又随意地瞥了眼卓轻邈。 “别误会,卓先生,”兴许是觉得自己过分了,陆霁行收回视线,像领导者视察似的打量片场四周,“身为《行涯》的投资者,最近闲来无事,我只是想要监一下工,仅此而已。” “陆总,什么时候到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成任飞伸出手,说道,“我没怠慢吧?刚才在看轻邈的镜头,状态好像有点不对,正要喊他重拍一条呢,没想到就看见您了。” “刚到,”陆霁行用左手跟他相握以示回应,说道,“我也是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剧组男一号在这,所以就随便说了两句。” 他目光转向卓轻邈,投资商激励下属似的:“好好拍戏。” 方燃知化完妆,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陆霁行站在片场中央,成任飞导演在跟他说话,旁边还有卓轻邈。 不知道卓轻邈跟陆霁行有没有单独说上话,卓轻邈此时正死死地盯着陆霁行的侧脸。 心头虽然猛地一跳,可更大的疑惑却先占领高地,方燃知茫然地看着陆霁行。 眨了好几次眼睛,先生都没有消失。 所以真的不是他眼睛花了。 可是......陆霁行没说自己会过来啊。 他疑惑不解,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不过幅度很小,只有很了解他的陆霁行察觉到了。 “诶燃知——你做好造型了啊?来你过这边来,交给你一个任务,”成任飞赶紧冲方燃知招手,不拘小节地大喊说道,“轻邈还有条戏要走,我没办法招待陆总太久,他是你老板,你先帮我跟他说说话,别怠慢了。” “......”方燃知机械地抬脚走过去,领了任务,“噢......噢。” 成任飞笑说:“陆总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陆霁行语气仍然平淡,但眼睛里已经藏了笑意,“成导,你快去忙吧。我只是来看看,顺便做一下自家艺人的心理工作,不是要打扰你们的拍摄进度,不用管我。” 事业心强烈的成任飞只想搞好自己的剧,没怎么关注过演员们有什么心理工作需要疏导,那是他们经纪人的事,闻言随口关心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在剧组里,任何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烧钱的。 方燃知三步两停顿地在不远处磨蹭,待确定成任飞带着卓轻邈走远了,才敢加快步伐。 到了陆霁行面前,他便立马压低声音问道:“先生,你怎么来了啊?” 陆霁行逗他,反问:“我不能来吗?” “不是的,”方燃知连忙摇头说,“就是......您没告诉我。我很惊讶。” “嗯,”陆霁行说,先回答了官方的说法,“我是剧组的投资人,对拍戏的事比较好奇,打算看看你们是怎么拍摄的。” 方燃知的眼睛微亮:“那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呀?” “我看了你的工作安排,温似凉没有几场戏了,保守一点估计,大概半个月能杀青,”陆霁行说,“所以我会待半个月。” “真的吗?”方燃知控制不住惊喜,脱口而出道。 而后又觉得这样不对,他忧心道:“可是先生,你平常要去公司上班的呀,你那么久都待在这里的话......” “没事,昨天晚上已经安排好了。”隔着宽大的戏服,陆霁行隐晦地抓住方燃知的手指捏了捏,又很快放开,说,“重要的会议我会在线上安排进行,没什么影响。” 如果是往常,方燃知绝对会劝陆霁行回公司上班,但考虑到自己眼下的状态,他没有逞强。 他真的害怕和卓轻邈独处。 只要一想到,他好像就预见了自己无数次NG的画面。 而这样的场景,在拍对手戏时不可避免。 如果先生在这里的话,方燃知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不对,还是害怕的,而且会更怕。 喜悦瞬间先被一扫而空,方燃知目光凝聚,含了不安:“先生,卓轻邈他......跟您,单独说话了吗?” 陆霁行没隐瞒:“说了。” 方燃知一阵窒息:“......那他说了什么啊?”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陆霁行低声道,“只只,我昨晚答应过你,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宝宝放松点,好吗?” 方燃知强行舒展有些僵硬的四肢:“......嗯。” 片场里时不时就会有人来回走动,陆霁行没有办法拥抱方燃知,连说话都得严格控制距离跟表情,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带着安稳的情绪,平定地落进方燃知心里:“只只,我之所以会在这里监工,不是因为我不忙,只是因为我想让你有底气,不用担心和卓轻邈打交道——我并不知道他对你说过什么话,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只需要明白,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就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认真拍戏就好了,其他的一切都跟你无关。” 那些多年的恐惧,竟然在这样的话中迅速退潮,方燃知眨了眨酸热的眼睛:“嗯!” “我对你的喜欢,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它跟身份地位又或者过往,没有任何关系。”陆霁行用很低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只只宝宝,不要总是担心别人会对我说什么,他们都无关紧要。” “嗯!”应答完方燃知便果断转身,落荒而逃,边逃还边迅速地小声说,“先生我走了,一会儿就到我的戏了,我今天没有哭戏,不能掉眼泪的......跟成导说一声我很忙,不能招待你了。等回去以后我会......” 后面还有什么听不清,陆霁行微怔,随即失笑。 * 半夜三点接到陆霁行电话的时候,张程还在睡觉,听他老板说他最近半个月不回公司了,让他去剧组送办公电脑,以及去陆家收拾几身衣服。 他要用、要穿。 半夜三点零六分,张程打开自己的余额,很多很多钱,都是从陆霁行这里赚的,他赶走起床气,任劳任怨地在五点爬起来收拾出一个简易的行李箱,装了陆霁行的办公电脑以及换洗衣物。 拿着陆霁行的办公笔电,八点到达剧组时,张程发现他家老板,像个导演似的坐在一边看演员们走戏,而他旁边还有一位卓轻邈。 离得远,他听不见卓轻邈在说什么,但他能看出来卓轻邈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陆总,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吗?”卓轻邈想到陆霁行手里可能有视频,就想起了被汪秋凡勒索时的恶心恐惧,就像附骨之疽一样,“我手里也有方燃知的视频,你要确定一下吗?” 走完重拍的戏份,卓轻邈便重新找到陆霁行,模样看似是想谈判,但态度却全然不是。 陆霁行坐着,抬眸看向卓轻邈时,却自带居高临下地威压。 他漠声道:“卓先生,有些东西,我不让你发,你是完全发不出去的。”陆霁行的眸子里冷光骇人,“在我手里,封杀你会很快,不信你可以试试。” 卓轻邈面色惨淡,说:“我这辈子最习惯的就是被威胁。” 陆霁行说道:“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在告诉你,放聪明点,不要威胁我家的孩子。” 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不远处的方燃知状态饱满的拍戏,这种视角是种很新奇的体验,陆霁行不想错过,可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无情冰冷:“只要你动他,哪怕只是有这种心思,我都一定会毁了你。” 第52章 “陆总。”张程出现在陆霁行身后, 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虽然他并不知道陆霁行在跟卓轻邈说什么,不过看卓轻邈的脸色,肯定不是好话。 “嗯,”陆霁行伸手接过备用笔电, “辛苦了。” 他这次在剧组待的时间会较长, 需要张程留在公司注意重要事务,文件也要及时发给他。 所以张程没有多逗留, 送完东西, 听陆霁行随口说了几句公司的安排, 领命后便转身离去。 期间他并没有避开卓轻邈。 而卓轻邈也完全没听陆霁行跟外人说了什么。 表情沉郁,仿佛在出神。 待张程走后,卓轻邈才如梦方醒似的,拉过一把凳子在旁边坐下。 看着陆霁行面前的电脑, 他好奇问道:“陆总这是不打算走了吗?” “我爱人什么时候杀青,我便什么时候走,”陆霁行看着远处镜头后面的方燃知, 说, “防止因为一些小人,影响他拍戏时的状态。” 卓轻邈咧嘴哂了一下:“陆总,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在网上曝光了我的视频......我没落了, 没有关系,但是燃燃肯定会风声鹤唳,甚至草木皆兵吧,你猜他会不会每天都害怕地提心吊胆, 晚上睡不着觉?” 被汪秋凡勒索了十几年,对被威胁这件事, 卓轻邈确实不会慌了阵脚。 任何被在意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做攻击的武器,如果陆霁行对方燃知付出的是真感情,那他一定不会让方燃知担惊受怕。 如果是假的,卓轻邈也可以趁机让方燃知看清陆霁行的真面目,喜欢与爱全是假象。 “谁告诉你我会用视频让你身败名裂?”陆霁行挑眉,“卓先生,被拍视频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黑料,也不是我爱人的黑料,它是别人犯下的错,与受害者无关。” 卓轻邈微怔,瞳孔闪烁。 “你真正的黑料有很多,比如同时与多人暧昧,以此获得你想要的资源,”陆霁行道,“当然,这并不犯法,可丢失道德底线的公众人物,是不会被社会接纳的。” “你调查我?”卓轻邈颤声质问,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这些话泄露出去。 被别人听见一星半点,对他的事业都会造成打击。 就算不致命,也会让他的名誉一落千丈。 如果方才卓轻邈仍然能拿方燃知与陆霁行“谈判”,那么现在他是丝毫的胜算都没有了。 “我不是调查你,”陆霁行道,“我只是在为我爱人清除一些障碍,你恰巧在其中而已。” “我跟燃燃......” “叫他的名字就好,”陆霁行淡声打断他,“这么亲密的称呼,不是你该喊的。” 卓轻邈攥紧拳头:“......我跟方燃知在同一所福利院出来,我觉得陆总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这么做。” 陆霁行莞尔:“卓先生,你现在可以看手机了。” 这道声音明明带着笑,可却淡漠得像把冷刃,直刺入人的胸膛,卓轻邈浑身被冻得激灵,突觉胸腔窒紧。 大气都不敢喘。 他竟然没敢把手机拿出来。 可却有人让他看。 “卓哥——卓哥——”助理惊慌地跑过来,脸色焦急苍白。 到了跟前发现有外人,他怯怯地瞧向陆霁行,欲言又止,不敢再说了。 卓轻邈冷静不下来:“什么事?!” 助理赶紧把手机递到卓轻邈眼前,声音颤抖:“卓哥,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热搜突然就......突然就爆了。是真的,三分钟前还没有......” # 卓轻邈脚踏三条船 # 爆 卓轻邈猛地夺过手机戳开看热搜,后又骤然抬头重新瞪向眉目平淡的陆霁行。 几近目眦欲裂。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陆霁行到底是怎么扒出来的。 当时也被爆过,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之所以没有人尽皆知,是因为和卓轻邈“谈恋爱”的人也不纯,他们只是想包养他而已。 而且卓轻邈能够在几人之间周旋,也是他们允许的。 大家都要脸面,不是非得撕破脸皮。 可如今无论是包养,还是同时发展几段关系,都只对卓轻邈不利。 “卓先生,别用只只跟我打感情牌,他是我爱人,但我跟你不熟。”陆霁行收回落在卓轻邈身上的视线,说道,“何况,你勉强还算是我的情敌,我能跟你说这么多,已经很尊重你了。” 卓轻邈的助理完全不知道卓哥和这位陆总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陆霁行是《行涯》剧组的投资人。 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只只是谁? 陆总的爱人又是谁? 防止他是在窃听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卓轻邈把手机粗暴地扔还给助理,烦躁冷声:“滚。” 助理手忙脚乱地接住,不敢触影帝的霉头,垂着脑袋跑了。 几分钟后就有男一的戏,卓轻邈压低声音咆哮:“你这样做对剧组有什么好处?你是想让剧组现在换男一号,重拍河宴清的所有戏份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得让剧组付出什么?翻倍的时间和金钱价值!” “我不缺钱。”陆霁行道。 如数话音哽在卓轻邈的嗓子眼,一口气不上不下,仿佛能把人憋死。 “嗡、嗡。” “嗡、嗡。” “嗡——” 微信无人回应,卓轻邈的通话来电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手机贴着卓轻邈的掌心,把他的皮肤震得发麻。 是他的经纪人打来的。 根据以往多次的经验,只要网络上有针对卓轻邈的黑料,公司的公关会首先处理。 而这次不见解决迹象,助理先来提醒他,经纪人的电话又紧随其后。 证明那条热搜撤不下去。 有只资本的黑手在搅局。 如今这只黑手的主人,还悠闲地坐着,卓轻邈离他很近。 他看着陆霁行,眼睛里终于爬上了无法应对的惊慌。 “卓轻邈,”陆霁行忽地喊了他一声,“我承认,你是受害者,汪秋凡的事我会处理,要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但与此同时你也是加害者,所以你我也会处理掉,这二者并不冲突。” “我并没有伤害方燃知,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卓轻邈沙哑着嗓子说。 陆霁行没理他,继续转头看方燃知走戏。 卓轻邈在他身旁待的有点久了,只只好像在注意这边,被影响了状态。 “卡——燃知,刚才的眼神不太对,”成任飞举起喇叭,叫停,“你过来,我跟你再讲一下温似凉这场戏的表现。” 方燃知仓促地停下来,小声地说抱歉。 他朝成任飞的方向走去。 余光却一直瞧着陆霁行。 他在意很久了,卓轻邈怎么在陆霁行旁边? 他什么时候去找先生的?先生怎么没有让他离开? 好像有十分钟了,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卓轻邈有没有乱说话? 方燃知到了成任飞旁边,安静地听导演讲戏,他背对着陆霁行的方向,没有再分心太多。 又三分钟过去,卓轻邈收到了经纪人的新微信消息。 【热搜被撤了。】 【消失得很干净。】 【老实告诉我,你得罪什么不能惹的人了?】 【轻邈,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有空必须给我回电话。】 只看见第一条消息时,卓轻邈便不可置信地重新点开热搜。 真的消失了。 连词条都变成了灰的。 手段雷厉,决然。 卓轻邈拿手机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抬头:“......陆总这是,不打算毁掉我了吗?” “十几分钟的热搜词条,没有全面发酵,虽然看到的人不会少,但我相信你和贵公司总有理由将这件事搪塞过去。”陆霁行速战速决,“我能收手有两个原因,一是不想让剧组真的换掉你重找男一号,那样只会浪费掉所有人的工作成果,我不想让只只白忙活,二是你还罪不至死。不过有这次短暂的警告,你应该就懂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就在刚才,卓轻邈打拼下来的一切,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一年的所有,差点就被陆霁行全毁了。 可他眼下,竟然想对这个男人说声谢。 明明因为那十几分钟的热搜词条,留给他的就是一堆要收拾的烂摊子,但他就是感到了劫后余生一般的感觉。 “现在,删视频。”陆霁行说道。 卓轻邈一惊,条件反射地捏紧手机,脱口而出:“你手上也有我的视频。” 陆霁行愿意与他谈判:“我们当着彼此的面删除。” 如果前不久卓轻邈还以为陆霁行说手上有他的视频,只是在炸他,那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有备份吗?”陆霁行问。 卓轻邈扯唇苦笑:“我的私人物品,很多时候经纪人和助理都会保管,怎么敢备份。” 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连放在手机上,他都设置了三道密码锁。 “我也没备份,这个你可以放心。”陆霁行将视频粉碎,让卓轻邈看着,最后说,“我会时刻让人盯着你,你想要名利,就好好地抓,不要把任何歪心思打到我爱人头上。我的耐心只有这一次。” * 待方燃知听完导演讲戏,回到镜头后,卓轻邈已经不在陆霁行旁边,他顿觉轻松不少。 这就像一场多年的心病被解决了,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能安稳不少。 接下来拍摄异常顺利,没有再被导演喊卡NG。 大半个小时后,方燃知结束一场戏,像公司普通员工那样来到老板身前,出声询问道:“陆总,我能坐在这里吗?” 陆霁行正在敲键盘,闻言手指微顿,古怪地抬眸看方燃知。 大概是觉得这个称呼从只只嘴里说出来,体验非常新奇。 方燃知不好意思,说:“在剧组呢......”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离他们的位置很远,这是成任飞专门为陆霁行这个投资者划分出的清净之地。 陆霁行不避讳,回答:“当然能坐。你想坐我腿上,还是坐我腰上?” “......”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坐腿坐腰的,这不就是骑...... 方燃知瞪陆霁行,耳朵尖泛起粉红,随后立马瞄看周围。 发现没人他上前半步,以背对整个片场的姿事,大力地捂住陆霁行的嘴巴:“先生,在片场呢,你......你不要,乱说话。” 他没注意手势,小半个手掌还遮住了陆霁行的鼻子。 陆霁行伸出大手扣住方燃知的腕,轻而易举地扒拉下来,解救自己:“别谋杀亲夫。” 这下,方燃知的两只耳朵全红了。 怕再待下去会“破防”,他转身就走。 宽大的古装广袖及时被陆霁行隐晦地抓住:“不逗你了,别生气。只只宝宝,不要走,待在我这里吧。” 方燃知便又顿住脚,拿着剧本坐下,非常地没有气性。 剧组其他人看到也没关系。 反正刚开始,成任飞就说了让方燃知替他招待下自家老板。 他们两个坐得不远不近,并排,方燃知能看到陆霁行在处理邮件。 接下来的戏份他已经摸清楚了状态,此时便想摸鱼。 方燃知时不时地抬眸看一眼陆霁行,又时不时地探头觑一下陆霁行的电脑。 像小猫咪好奇似的。 而后想起这些文件可能是公司机密,他又立马瞥开目光,不敢再看了。 只是过了片刻,方燃知后知后觉地想,他没学过金融,也没在大型企业里工作过,商业场上的专业词汇看起来都费劲,更别提熟知,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脑子窥探陆氏的机密呀。 恰巧这时,陆霁行还在纵容他,说:“想看就看,你把公司卖了都没关系。” 他很像无理取闹、作天作地的人吗?方燃知不乐意:“我又不傻,怎么会卖公司。” “而且夫妻离婚,财产还对半分呢。”他用另类的方式加油打气,“先生你好好挣钱哦,挣得多我拥有的就多。” 文件上的内容似乎蓦地就看不懂了,陆霁行蹙眉,冷淡地斜睨:“离婚?” 方燃知没反应过来:“?” 方燃知反应过来了:“!” 无数不友好的记忆如潮水般纷沓而至,恍惚间,方燃知觉得他突然流水不止,前后都是。就像两个月前的那一周,他被陆霁行关在紫荆别墅,还有暗室...... “不不,不不不是,”方燃知瞬间坐直身体,结巴道,“我瞎说的,只是......只是莫名其妙想到了而已,先生你,先生您别当真,我没有其他意思的。” 他巴巴地说:“是真的。” “......老公,不要生气。” “惯会撒娇装可怜,”陆霁行的脸色没好多少,说道,“你就是这样劝你老公好好工作,好好挣钱的?” 方燃知尴尬羞愧:“我就随便说说......” “那让陆氏破产吧,”陆霁行沉思,“换你养我。” 太偏激了,方燃知吓得不敢吭声,唯恐再多说一句,陆霁行就真的敢让自家的企业破产。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而且在一起那么久,方燃知根本不知道,原来陆霁行偶尔行事的想法会这么极端。 就像不顾一切地把他从剧组带回紫荆,那次是真的有点把方燃知吓到了。 糙都糙傻了...... 本来还想问陆霁行,卓轻邈都跟他说了什么,现下什么都不敢问了。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方燃知连忙说:“先生,又快要到温似凉的戏份了,我过去准备一下。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叭,我走啦。” 到了片场中央,吴至终于有机会和自家艺人独处,找过来幽怨地说:“你和陆总待一起,我都不敢过去找你说话。” 方燃知:“怎么了吴哥?” “给你看个东西,”吴至把自己手机递到方燃知面前,“还好我截图快。” 方燃知疑惑,随即眼睛便定在手机屏幕上,确认似的细看。 “这热搜刚才可劲爆了,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吴至凑近方燃知说,“现在卓轻邈的工作室肯定手忙脚乱。” 他猜测道:“我觉得一定是卓轻邈得罪什么大佬了,这条脚踩几条船的热搜,就是给他的一个小警告和小教训。” 在陆霁行的娱乐公司待了六年,方燃知没有被媒体狗仔扒出过任何黑料,哪怕有恶意的声音也会因为公司团队的操作而很快消弭,且不会复现。 所以...... 方燃知抬起眼睛,寻找了一下卓轻邈的身影,却恰巧与他对上目光。 卓轻邈也在看着他。 可这道视线还没持续碰撞两秒,卓轻邈就急忙撇开眼睛,看向别处。 方燃知唇瓣嗫嚅,大胆地猜测,小声回答:“他可能是......得罪了我家先生。” 吴至:“啊?” 他看看方燃知,又看看卓轻邈,最后再看看陆霁行。 明白了,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晴趣。 吴至不再对卓轻邈的八卦好奇,收起手机,反问:“你确定卓轻邈不是因为得罪了你?” “......” 不确定,方燃知没问,他神识飘然地去准备接下来的戏份。 心里控制不住地想,他好像一直都在得到先生对他的偏爱。 真的好喜欢先生啊。 想被他拥抱,被他抚mo...... 有了陆霁行赋予的底气,方燃知和卓轻邈拍对手戏时,再也没有感到惶恐不安,状态好的让成任飞一直夸。 倒是卓轻邈,一幅被完全影响心神的模样,NG了好几次。 和早上方燃知说的理想时间差不多,他几乎没有 N G ,还有好几条都是一镜到底,晚上收工时刚过十点。 明天温似凉的戏在夜里,男女主戏份重,集中在白天,没男二出场。 陆霁行已提前“离开”,在众人都没发现的时候,上了方燃知的保姆车,跟他一起回酒店。 换掉戏服卸完妆,方燃知火速上车,余光瞧见车中的隔板放下了,驾驶座看不到后面。 他放心地张手扑进陆霁行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先生,你在片场待的无不无聊呀?” “不无聊,”陆霁行圈住他的腰身,“挺好玩的。” “好玩?”方燃知疑惑。 “嗯,”陆霁行道,“第一次近距离看你拍戏,很新奇。” 他这么说,方燃知倒是不好意思了。 早上拍第一场戏时,意识到被陆霁行盯着,方燃知还觉得别扭,到后面才放松。 拍戏穿了一整天的古装,是秋天也觉得闷,出汗了。 抵达酒店进了房间,方燃知老觉得身上黏,说要赶紧去浴室洗澡,陆霁行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没交代完,和张程通话,没跟着一起。 十几分钟后,陆霁行刚挂了电话,浴室门也恰巧响起,被人从里面打开。 方燃知穿着一件尺码不符他身量的白色衬衫,很宽大,明显是陆霁行的。 衣摆垂至大腿,该遮的都遮了。但是不知道方燃知到底是怎么洗的澡,水溅到了衬衫上,匈膛,人余线,纤薄副肌,两条颓的中间,不位特殊......所以该遮的又一点都没遮住。而且还因为被水打失的原因,那些漂亮的机理线条与不位若隐若现。 陆霁行指节微动,想动手拽人似的。 但他忍住了。 静观其变地想看看方燃知要干什么。 不过他有话要说。 从第一次见方燃知穿他衬衫的时候,陆霁行便想说了,他的衣服好像能把方燃知装起来。 陆霁行低声道:“怎么这么小一只。” “......” 明明是你太高,净身高一米八的方燃知走进客厅,不服气地说:“我不小。” 陆霁行挑眉,话里的意思突然变了味道:“哪里不小?” “......”方燃知反应过来这句凰腔,嘟囔,“没你大。” “哪里没我大?”陆霁行冲他伸手,“过来我看看。” 方燃知哽住,讨饶道:“先生,你别说......” “你可以穿成这样,”陆霁行眼神暗沉,将他从头到尾地扫描,“我不能说话吗?只只,身为小朋友,不能这么霸道。” 被教育的方燃知“羞愧”难当,想反驳,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话,纠结的模样很可爱。 陆霁行笑了声,先收敛了逗人的心思,虚心求问地道:“请问我的只只宝宝,穿成这样站在我面前是为了什么?而且我好像记起来,你在片场的时候,对我说有什么事回来再说。那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方燃知离陆霁行还剩一步之遥,虽觉羞赧,但不躲不闪,像无数次主动钩引那样,说:“我会主动。” 陆霁行:“比如?” 方燃知说:“坐你腿上,也坐你腰上。” 第53章 “都已经十一点了, 先生刚才还在跟张特助,交代工作上的事情吗?”关于陆霁行身为陆氏企业的 C E O 却时常加班,方燃知好奇道,“每天都这么忙, 张特助会不会在心里埋怨你是......无情的资本家。” 陆霁行已经洗漱完毕, 手机不知被丢哪儿去了。 用完就扔。 资本家的手中空空如也,没有再能支配下属继续为他昼夜不分“卖命”的工具。随后, 他掐住了方燃知劲瘦的窄腰。 他跟张程交代的可不是公司事务, 是私事。 盯紧汪秋凡。 陆霁行一定要确定汪秋凡手上没有备份。 这些还不能告诉方燃知。 不然只会引起他一系列的负面情绪。陆霁行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 再跟方燃知谈这些。 到时候如果只只愿意说,那他就倾听,予以陪伴;如果只只不愿意说,他当然也不会逼问。 刚才张程就是在报告最新情况。 汪秋凡晚上九点十分拿着一台破电脑出了门。 那台电脑疑似被他砸过, 上下盖的连接处断裂。 他朝着一家电脑店去了。 满脸戾气。 不过整个脑袋被白色纱布包裹,像个发黑的木乃伊头颅,那抹戾气便显得滑稽更多。 样子异常惹目。 路人纷纷用或斜或正的眼光打量他, 窃窃私语地议论。 汪秋凡一整天不愿意出门就是因为他的猪头脸, 可他又实在想修电脑。 让专业人士帮他恢复数据。 当时控制不住砸那一下,还是太冲动了,给本就要玩完的破电脑雪上加霜。 现在只好忍着脾气快速地奔向电脑店。 到了以后,老板说要仔细看看, 让他第二天下午来拿。 “务必要把我误删掉的照片视频恢复过来!”汪秋凡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多待,别人的眼神让他窒息,“老板你多费费心,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接着不管老板回了什么, 他捂住脑袋转身就跑。 听完报备的陆霁行沉吟片刻道:“那些东西能恢复吗?” 名校毕业、对电子设备经验极丰富的张程自信:“不能。” 但为以防万一,他仍然下车收买了电脑店的老板, 让他拿钱办事。 很巧,他们刚说完,方燃知便从浴室出来了。 而现在,他还正跨做在陆霁行的腿尚,给眼前滚趟的某祝状物图抹闰滑,很细致。 有点可怖,方燃知甚至觉得他一只首都要卧不住。 “我给他开的工资很高,再忙他也要做,”陆霁行靠坐在床头,全然没有身为一个资本家的自觉,专心欣赏只只动作,“我比较有良心,又没有平白无故压榨他,他为什么会骂我。” “因为......资本家,都是要挨骂的......嗯。”方燃知低促地短吟出声,咬住夏唇。 宽松的白色衬衫掩盖住了方燃知的达腿,潜方布料却鼎起小鼓包,陆霁行伸手隔着医服去暗那个晓晓的端口,方燃知整个人为之一颤,贵坐的晓腿绷紧,有些许年液微抖地溢初。陆霁行整只首覆盖尚去,玩笑似的:“只只,你还会跳呢。” 方燃知抿嘴不看人,用掌心感受,咕哝着反击:“可,先生你的青筋......脉搏也在动。” “嗯,”陆霁行说道,供认不讳,“他迫不及待。只只,尚莱,坐夏袪。”他捻过方燃知扣到最顶端的纽扣,解开,让两道精致绝美的索骨映进眼底,“今天在片场,怎么没有问我和姓卓的都说了什么?” “不,不用问......反正,先生说了,他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方燃知医手成掌暗在陆霁行的副部,医手抓住擎添祝,直起的邀身缓缓地往夏做,气息被扩撑得微颤步稳,“我只会,相信先生,对我说的话。” 到底了。 方燃知不敢动,郝撑,后辈出得都是薄汉,他静止休息,陆霁行屈腿催促他:“只只,身为下属,要好好地为老板打工,不要学会偷懒。”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霁行是在报仇,白天在片场方燃知喊了他一声陆总,现在就要报复回来。 小气鬼。 方燃知辩解:“我,我没有偷懒,先生您......不要催我。” “好吧,”陆霁行仿佛很吃亏,说道,“等你一分钟。” 方燃知讨价还价:“......等我两分钟嘛。” 万恶的资本家陆霁行不为所动:“你还剩56秒。” “......” “52秒,”陆霁行说,“你不会工作,就只能我受累些,手把手地教你了。” 怎么教?霜手掐祝他的邀奋力鼎幢吗?方燃知又不是没有感受过,绝不能在刚开始就让陆霁行掌控主冻权,会没命的......方燃知立马:“我会。我会工作。” 陆霁行:“46秒。” 方燃知惊疑:“你......” 陆霁行:“36秒。” 方燃知震惊:“你不能这样数数。” 陆霁行:“18秒。” “......”方燃知委屈死了,小声道,“你欺负人。” 陆霁行:“8秒。” “......” 陆霁行看着他,错眼不眨地倒数:“5、4、3......” 方燃知第一次体会这种倒计时,堪称生命最后的流逝,紧张得出汉更多,首心粘腻医片。 他连忙起身两离米,又即刻坐茴袪,生闷气,演睛都泛起了宏:“陆,陆霁行,你......你不能这样期负我,太过分了。” 从未被方燃知喊过名字的陆霁行怔住,有片刻的茫然。 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受,晴事中,被爱人喊名字,好像比其他称谓都更有意义——也许只是因为其他称呼,陆霁行已经得到了,所以他更想让方燃知喊他的名字。 “宝宝,”陆霁行嗓音沉雅地说,“你叫我名字真好听。” 方燃知专心工作。 没理他。 眼睫很快被雾气染失,像晨起的露珠,剔透晶莹。 “......先生,今天中午的,热搜,”方燃知敛颊酡红,灼趟的喘西,“卓轻邈的热搜黑料,是因为您吗?” 陆霁行低沉道:“嗯。” 卓轻邈肯定是因为对陆霁行说了什么话,惹怒了他,所以才会被这么对待。 方燃知心里有些好奇,但又不敢问。 而作为热搜主人公的卓轻邈被问及原因,同样不敢说。 半夜十二点。 卓轻邈还没睡。 第二瓶红酒下肚,他的脸已经被酒气熏了红。 手机屏幕显示着通话页面。 在免提外放中,经纪人今天第五次问他:“轻邈,你跟陆霁行到底是怎么产生交集的啊?你怎么能得罪他?” 因为一个人,也因为一个视频。 可这些东西他藏了数年,没人知道。 卓轻邈当然不会和经纪人实话实说。 “都说了只是因为我不会说话,不知道说的哪句就让他不高兴了,所以搞我喽,”卓轻邈的语气散漫,“我能跟他有什么交集......我哪里配啊。” 他似乎是喝醉了,言语中有抹浅显的失落。 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说话一向有分寸,怎么遇到陆霁行你就没有了?”经纪人蹙眉,难得有些责怪他因为说话带来的麻烦,“......唉,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你端正好态度,花了十年走到今天不容易,必须要更加谨言慎行。” 卓轻邈没应,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经纪人的声音还在透着手机响着:“还有啊,你在剧组拍戏没办法办媒体发布会,那过两天等这件事的热度慢慢减下去,你要开场直播,和大家解释一下今天的热搜是怎么回事,就按照公司刚才发给你的方案编,装得真诚点,把自己摘干净......” 头顶的灯光在酒精的侵蚀下有些迷晃,卓轻邈觉得疲累,抬手捏住眉心轻揉:“嗯,行了知道了,我明天中午还有戏,不能再熬了,挂了吧,睡了。” 食指狠狠按掉挂断键,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很快熄灭下去。 卓轻邈坐在地板上,脑袋枕着沙发,像个最颓唐的酒鬼。 明明灯光刺眼,他却还要直盯着看。 而后,他抬起右手,举在逆光的地方盯视腕部,中间横着一条伤疤。 卓轻邈的粉丝都知道,这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很酷。 这是他17岁的时候,躲在天台自己拿水果刀割的。 从15岁就被汪秋凡欺辱,还被威胁勒索,卓轻邈受不了了。 被各种理由抛弃在红花福利院的孩子,他们的长大毫无幸福可言,连快乐都是奢望。 卓轻邈怎么努力学习,怎么拼命逃出去都没有用。 汪秋凡能变成黑夜,变成影子,变成噩梦。 无处不在。 哪怕暂时成功地躲起来,汪春平也会助纣为虐,重新让汪秋凡找到他们。 水果刀割在腕间的时候,一点都不疼。利刃划开皮肉,首先是热,像火一样燃烧,接着才是血液争先恐后涌出的刺痛感。 卓轻邈割得很深,没留手。 可他的血只流出一点,伤口上方的位置就被一条红色的细绳紧紧勒住了。 那是双很小的手。 手的主人明显还没长大。 卓轻邈怔愣着,抬眸,看见一个 11、2 岁的小男孩熟练地替他处理伤口,好像他已经替别人也这样处理过好多次。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在害怕血液的流淌,但他仍然在努力地按着。 “......你干什么?”卓轻邈不认识他,第一句却不是你是谁。 他只是震惊这个男孩子的做法。 小男孩抬起脸,声音是稚童的音色,还未经历变声期:“哥哥,茶茶姐说,如果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你活着吧。” 卓轻邈不明白,说:“你懂什么?” 语气有点恶劣。 “我也在福利院长大,我是懂的。”12岁的方燃知,没有被这抹凶吓跑,眼睛漆黑一片,眼神却并不天真,“你从厨房里拿刀的时候,我就在跟着你了。” “而且还已经偷偷地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在路上。我只能帮你包扎一下,其他的不会,止不了血,你需要医生帮你。” 他跟卓轻邈差 5 岁 ,卓轻邈跟他互不认识,小孩子与大孩子的住处也不在一起,顶多只是碰过几次面,也记不住彼此的脸。 但方燃知对卓轻邈说:“哥哥,你活下去吧。” 所以...... 卓轻邈就活下去了。 后来他跟方燃知仍然没见过几面,只是像最普通的路人那样碰到过,方燃知也不记得他。 关于那时候的事,卓轻邈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汪秋凡很害怕闹出人命,救护车抵达红花福利院把他带走的时候,好像最害怕的人里面,就有汪秋凡。 他可以欺负这些长得好看的孩子,但不能“杀”了他们。 活着和死了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在医院待了几天回来,汪秋凡看见卓轻邈就要骂:“什么心理素质,废物。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 但一年内都没再动过他。 可后来从其他孩子那里,多经历几次这样的事,汪秋凡反而不怕了。 他甚至还会主动拿刀,说他可以帮忙...... 卓轻邈觉得胳膊酸,手举得时间太长了,他只好收回来,手背搭在眼睛上,闭目思考。 知道方燃知结了婚,他当然心有不甘。 何况对象还是陆霁行。 他自以为是地觉得方燃知跟陆霁行不般配,并极其恶毒地想让陆霁行知道方燃知糟糕的人生轨迹。 他觉得,只要陆霁行知道了这些,他一定会甩了方燃知。 枕边的爱人被按着拍过那种东西,他肯定会厌恶吧。 可是陆霁行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却不在乎。 而反观他自己呢? 卓轻邈控制不住地想,方燃知帮了他,他却想毁掉方燃知。 他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这就是他的喜欢吗? 真是和他的人生一样扭曲。 * “怎么不说话了?”陆霁行抬眸问在他绅上颠簸的人——自然是被迫。如果刚才白色的衬衫是在玉室被水故意打失,那现在这半身医服便是被汉水弄失的。 上等的医服步料紧贴方燃知的匈口,显露出底下粉白色的肌理,两各红典因为前后左右地摩擦而变得应挺,陆霁行的指腹岸上去,波弄,方燃知匈膛不自主地后缩,又前倾挺得更糕。白衬衫前匈贴后辈地黏着皮肤,方燃知觉得他全绅都汩汩地往上冒热弃,趟得要命。他摇头,演泪被甩飞,嗓子哽得说不出话。 陆霁行说:“怎么不喊我老公了?刚才不还喊得好好的?” “......”方燃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过了半晌,才尚气不接夏气地说,“我......先生,我坚持不,不住了,我贵不了了。”陆霁行不知道有没有听,表情好整以暇,眼神却反向而为。 恨不得能当场把人吃下去。 跨座在陆霁行邀上,西盖点在床面的方燃知,觉得晓腿酸腾得抽筋,带着整个身軆都在抽搐不止。他枯腔浓仲:“先生,我邀、邀阮......没有力气了。”那么长时间,凌晨两点了,陆霁行才事放两刺,他说要座够五刺,方燃知绝望低泣,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邀好像已经不是邀,退也已经不是腿,又麻又木,而某各步位却次次直机柔阮的抿感典,让他仰颈施神。 最后可能是头脑完全混乱不知今夕,方燃知喊陆霁行,喊陆总,喊小叔,喊妈妈,甚至喊爸爸......最后这个称呼一出来,陆霁行觉得有什么很刺激的东西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异常诡异地心想,怎么有种乱轮的背德感。 但他没有制止,还可怕地诱哄道:“宝宝,再喊一句。” 方燃知跌到陆霁行怀中,半边脸颊砸在他肩窝,眼里的神采像被鬼怪夺去了灵魂一般,瞳孔微颤却空洞。 他唇瓣嗫嚅,向他没见过的亲人求救,无声道:“爸爸......” 陆霁行说:“还有两刺。” 方燃知便又说:“救命......” 他沉睡过去,再没睁眼。 陆霁行可惜地叹息了一声。 翌日下午醒来,方燃知侧着身体藏被子里,眼睛乱瞟,丢人地把枕头拖进来砸头。 他真的好丢脸,每次都是他先开始,多大胆似的,钩引花样百出。 但每次又都是他最先结束。 他还乱说话,喊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被陆霁行开发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就在他觉得跟自己无法达成和解,必须得钻个地缝、或跳个海清醒一下的时候。 他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了。 陆霁行让他无处可躲:“宝宝,醒了就吃饭。你傍晚还有戏要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先生今天这声“宝宝”,和他平常喊得“宝宝”,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似乎多了点其他味道。 反正丢人都丢到月球了,方燃知不怕,猜测着说:“你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宝贝儿子。” 陆霁行笑了,脊背俯下凑近他说:“我是生不出来,但干儿子也行啊,我可以做你干爸。” “对吧宝宝?” 方燃知:“......” 羞愤浴死,方燃知从陆霁行手里大力地抢过被子,赶紧重新盖住脑袋。 他不知真假地装哭,声音倒哼哼唧唧:“我不要理你了。” 陆霁行连忙跟他道歉,好说歹说把人哄出来,让他的只只宝宝别生气,起来吃点饭。 在人去浴室刷牙洗脸,陆霁行的视线追着方燃知的背影,突然感知到: 小爱人会发脾气了。 很不错。 他会让他继续保持的。 * 因为有陆霁行身在剧组的片场监工,方燃知不畏不缩,状态前所未有地好。 期间卓轻邈好几次都想找方燃知,看起来是要单独聊天。 可方燃知只要瞥见他有走过来的趋势,就立马转身找导演讲戏,或者找其他人聊天,又或奔向陆霁行,在他旁边待着。 他们关系的冷淡,片场所有人有目共睹。 除了拍戏,方燃知拒绝和卓轻邈有任何交流。 卓轻邈的眼睛每天都在失落又眼巴巴地追随方燃知,很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丧家之犬。 这种变质的状态,被躲在后面的某个工作人员发到网上,引起了好一波热度。 #方燃知卓轻邈疑似决裂# # 卓然CP疑似BE # 词条后面虽然不是爆,但也是火红色的“热”字。 超话热度达到上千万。 【呜呜呜怎么回事?卓哥跟知知发生什么了?不会是我嗑的卓然CP就这么BE了吧?】 【还嗑呢,前几天卓轻邈被爆的料就这么翻篇了?对感情这副态度,真的离知知远点吧】 【是的......我们知知还没谈过恋爱,别骗他感情,谢谢】 【方燃知粉丝别太离谱,卓哥没料的时候你们贴上来,拍个综艺方燃知天天跟他在一起,有料了就来踩一脚是吧,可真行】 【无语住了,建议某劈腿男的粉再回去好好看一遍综艺,到底是谁贴谁,不是卓轻邈天天找知知说让他教他做甜点吗?是他天天黏着方燃知,你们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服了】 【方燃知很佛,我们身为方燃知的“先知粉”也很佛,但谁要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战斗力很强的!】 【......】 往常没吵过架的两家粉,突然无比激烈地争执起来。 和平被那抹染了肮脏的声誉打破,哪怕卓轻邈开直播做了解释也没用。 方燃知有很多妈妈粉,姨姨粉,而妈妈粉为保护“儿子”不被劈腿男骗感情,战斗力确实非常强悍。 只是拍完一条戏,在用小号看到微博满屏的“知知没谈过恋爱”“知知没和人牵过手”“知知没和人接过吻”“知知没和人做过爱”“知知绝不会脚踩几条船”“知知很单纯”等评论,除了那条不会劈腿是肯定的,可其他的...... 一条都不对啊。 他谈过恋爱、牵过手、接过吻、做过爱。 他还涩诱陆霁行,几乎是每一天,所以也......非常不单纯。 看到粉丝这么维护他,方燃知只觉羞愧难当,觉得受到了深深的谴责。 良心不安得几近爆炸。 可陆霁行身份特殊,他事业也没稳定,不能公开...... 不过眼下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他不想让自己的粉丝和别人吵架,不值当。 再气坏了自己。 那样他会更讨厌卓轻邈的。 他想去找先生商量对策,手机再一刷新,却刷出了卓轻邈的新微博。 卓轻邈:【# 方燃知卓轻邈疑似决裂 #我和燃知之间确实出现了一点问题,但不是因为前几天的热搜。在这之前,因为我说话与行为不当,燃知就已经不理我了,具体什么事不宜告知,我正在努力找机会道歉。他不是谁热度高就贴谁的人,你们要骂就骂我好了,这件事确实全是我的错。】 方燃知蹙眉怔在原地,直觉不对,抬眸寻找卓轻邈的身影。 然后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陆霁行的旁边,满脸怨气地戳手机。 看样子......应该是被迫的。 这一刻方燃知竟然都有点怜爱他。 紧接着,他就没空怜爱别人而开始怜爱自己了。 在他眼睛的直接注视下,方燃知眼睁睁地看着两条热搜词突然空降。 一爆一火。 #方燃知陆霁行#爆 #既然CP#热 方燃知:“......” 方燃知:“?” 方燃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牵扯陆霁行的名字,先生怎么被爆出来了? 谁爆的呀?! 这人也太坏了! 方燃知瞪大眼睛,吓得呼吸停窒,连忙跑着去找陆霁行。 第54章 《行涯》剧组男一男二关系不合的热搜被爆, 卓轻邈原本就打算出面解释。 从他用视频威胁方燃知的那刻,他就是个恶人。 甚至恶心。 可他刚拿出手机,还在心里组织措辞,这几天守在剧组的陆霁行便突然抬头, 看了一眼他的方向。 当时卓轻邈心里便陡地一咯噔。 他觉得陆霁行肯定只是随便抬头看看。 没成想四目相对, 那道压迫性十足的视线便再也没移开。 直到卓轻邈终于会意,僵硬地抬起步子走过去, 陆霁行才收回目光。 难道陆霁行以为是他让人搞出来的热搜? 应该不是, 卓轻邈想, 他和燃燃疑似决裂的词条,对他也没好处。 那就是卓然CP...... 卓轻邈心下一阵古怪,网友自己起的CP名也要算他头上? 陆霁行这么小气? 看那张禁欲大气的脸。 不像。 而且卓然CP都BE了...... 有了上次“脚踏三条船”的前车之鉴,卓轻邈是真的不想再和陆霁行产生丝毫交集。 但他的脚步还在往前走。 带着忐忑以及失落的复杂心情, 卓轻邈到了陆霁行旁边,终于学会低头,垂眼道:“陆总有什么事?” 陆霁行沉声:“热搜......” “那跟我没关系啊, 又不是我让人爆的, ”卓轻邈道,“第一个词条的超话里还有我的照片呢,拍那么丑,要是我让人发的我不会允许他们那么拍。” 陆霁行沉默地听他说完, 淡然道:“没说是你。” 卓轻邈的解释戛然而止。 陆霁行:“你激动什么?” 卓轻邈:“......” “你的粉丝在骂只只,那是你的问题,去发微博。”陆霁行不近人情道,“让他们骂你。” 卓轻邈:“......?” 他自己想吸引火力, 和被迫去吸引火力,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 卓轻邈怒视陆霁行, 咬牙切齿地往外挤声音:“陆总,你别太过分。” 陆霁行眉目未改:“我说错了吗?” 淡漠的眼睛里全是威压,还有警告。 一手造成今日局面的卓轻邈幡然醒悟,他没有任何资本能和陆霁行对着干。 而且...... 他确实想和燃燃道歉。 这时不是骨头硬的时候。 想是这样想,等到真拿出手机编辑文案,卓轻邈还是觉得怨念从心生。 有些生气。 新微博发送两分钟,他又突然瞪大双眼。 不敢生气了。 # 方燃知陆霁行 #爆 # 既然CP # 热 这两道词条无比醒目,很像是在搞人。 而具有首要嫌疑的,大概就是卓轻邈。 最近只有他和方燃知闹了不愉快。 所以他还是不放过能够“毁掉”方燃知的任何机会。 卓轻邈手脚攀了凉意,隔墙有耳,怕片场的其他人听见,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陆总,这个可不是我。” 陆霁行倒是眉目坦然:“我知道。” 因为这热搜是他花钱买的。 那个什么卓然 C P ,非常碍事又碍眼。 他需要洗洗眼睛。 “方燃知陆霁行”的热搜之所以能爆那么快,倒也不是真的空降。 而是剧组有某些爱看热闹的人发完方燃知跟卓轻邈,又发方燃知跟陆霁行。 并附上陆霁行的背影图,匿名发到微博,文字八卦: 【据说这是方燃知他公司的老板(我不敢拍正面,侧面都不敢,这老总气场太强大了),而方燃知他老板最近一直在监督剧组的拍摄,不理解,为什么?大家说这俩人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猫腻啊?】 所以陆霁行就顺水推舟,做了那只资本的黑手。 现在热搜很热闹。 【哇,博主你没事吧?你到底为什么不拍老板的正面啊,这背影的肩宽窄腰,我好想看正面啊啊啊啊】 【谢谢,藏得可真严实,刚去网上搜了一圈,只搜到了陆氏企业有多牛逼,但没搜到陆霁行的照片,他是不是从来没参加过媒体专访?】 【我在剧组我知道,陆总一直在监工是因为他是《行涯》的投资人,根本没其他意思。但他长得真的可,身高 195 ,总攻气质绝,知知在他面前好小一只,真的好般配(对不起我有罪,明明他们只是上下级关系,我却在心里嗑CP)】 【在我还没看过这位陆总的脸的情况下,我竟然也已经开始嗑这个既然 C P 了,为什么啊啊啊啊啊。算了,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Get)】 【啊啊啊啊背影好绝,知知那么乖那么软,他抱起来肯定很轻松吧,是不是还得上下起伏一颠一颠的,某个步位的液軆再黏哒哒地滴到地板上,楼梯上......】 【前面的???借一步说话吧,真的跪下求你了TAT】 【......】 仅凭一个背影,网友便全部都在嗑CP。 殊不知他们嗑得是一对真夫夫,领过证的。 而这个盛世,也不怪卓轻邈会紧张。 否则就冲这股流量热度,陆霁行说不定会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还会因此“封杀”他。 不过听到陆霁行说知道,深明大义地没胡乱怪罪人,卓轻邈便能松口气了。 “先生,先生先生......”小跑到这边来的方燃知重复喊道,声音小得几乎只有气音。他脸色焦急,也不顾此时卓轻邈还在旁边没走,直言道,“先生你看见热搜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让人把它们撤了吧。” 他懊恼道:“是不是有人要搞我呀......对不起先生,把您也牵扯进来了。” “没事。说不准,”陆霁行沉吟道,“可能确实是有人心思不纯,我会查的。” 说着,他将眼神投向了卓轻邈,似乎在予以暗示。 方燃知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卓轻邈:“......” 卓轻邈:“?” 卓轻邈:“!!!” 刚刚不是说了不是他,陆霁行也说了他知道吗?! 卓轻邈不可置信,张嘴想辩解,方燃知却已经蹙起眉头,像只凶巴巴的炸毛小猫,全身戒备警惕,轻声道:“你太坏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卓轻邈觉得他现在浑身上长出 108 张嘴也说不清了,“燃知我真的没必要害你......” 真他妈要冤死。 现在快12月了,天上是不是要飘鹅毛大雪了,怪不得鲜血都暖不热。 “嗯,”陆霁行附和,“确实坏。” 卓轻邈:“......” 他痛苦道:“真不是我。” 无人相信。 方燃知直言:“讨厌你。” 他很少对一个人这么直接地表示不喜,乍现在人前,顿觉让卓轻邈心脏揪紧。 卓轻邈苦笑,气若游丝垂死挣扎:“真的不是我......燃知,我已经得到教训了,没有理由再害你,我也要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的,哪怕不为了你,我也得为了自己吧......” “只只别不高兴,”陆霁行隐蔽地抓住方燃知的广袖,往自己身边轻拉,“别生气,对身体不好。热搜的事我来处理,不会发酵的。” 他瞥了卓轻邈一眼:“嫌疑人,你可以消失了。” 卓轻邈:“......” 这件事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卓轻邈回到化妆间,邈满肚子怨气跟疑惑。 他是不是被谁摆了一道? 怎么他前脚被骂,后脚就被威胁着吸引火力。 微博还爆了两条真的像是他买的热搜...... 陆霁行明明刚说完他知道不是卓轻邈做的,见到方燃知却立马反口。 他身为一整个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以往说话,不说一诺千金肯定也驷马难追吧? 怎么今天的表现这么没品? 这真的不是他的阴谋吗? 等等......阴谋? 陆霁行的? “......靠。”卓轻邈突然低骂一声,影帝的涵养丢尽,“玛德陆霁行,这狗男人。” 正在给他补妆的妆造师眉笔举在半空,被黑脸的卓轻邈吓了一跳,惊疑:“卓老师?” “......”最近他的黑料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被说耍大牌。卓轻邈努力扯出抹笑,“刚才跟陆总拌了两句嘴,没吵过,一时没控制住,别往外说,谢谢。” 卓轻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咽。 片场人人都是八卦成精,对于最近几天、以及刚刚发生的事大家早已经将瓜吃完了。 妆造老师懂,贴心道:“我理解你心情,卓老师。” 真正能懂卓轻邈心情的,此刻大概只有陆霁行。 是他摆了卓轻邈一道。 早看他不顺眼了。 原本只想教训他一次。 但“卓然 C P ”还敢舞到他面前。 陆霁行自认,他可不是个大气的人。 必须得让只只更讨厌他。 “先生,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方燃知垂着脑袋,“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会不会给你......还有公司带去什么麻烦啊?” “应该不会,陆氏本身就有娱乐产业。”陆霁行先安抚。 方燃知松口气:“那就......” “但我没想过自己会曝光在网友的视野下,”陆霁行紧接着道,“我只是一个公司老板,做素人挺好的。” 他抿唇低言道:“怎么会有人的心肠这么坏。” 方燃知的那口气又提上来。 “先生,对不起......” “不是宝宝的错,”陆霁行说,“但回去后你哄哄我吧。” 有关于方燃知跟陆霁行的热搜已经被火速撤下。 方燃知觉得陆霁行肯定是受到了心理创伤,不然不会这么示弱,连哄哄他这种话都能说。 对卓轻邈的讨厌果然更浓郁了一分。 不过......他还挺喜欢那个“既然CP”的,但方燃知没说。 毕竟先生只想做个素人。 他们的恋情也不能曝光。 那他就在心里面偷偷地喜欢好啦。 只是热搜突然撤下去,引起了一波反弹。 原本就有许多人猜测方燃知和这位陆总之间有猫腻,眼下词条消失,犹如坐实了某些东西。 # 方燃知疑似恋情 # 热 没有靠任何资本推手,生生靠网友造出的热度爬进了前三。 方燃知连忙出面回应。 方燃知:【 # 方燃知疑似恋情 # 恳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陆先生只是我的老板,他在剧组是因为投资《行涯》的缘故,与我无关。大家不要再讨论我的老板了,他不是圈内人,被这么说会觉得很困扰的[对手指jpg.]】 # 方燃知回应 # 爆 进组五六个月了,除了工作室转发的合作,这还是方燃知第一次发送自己编辑的内容,评论区顿时满屏烟花: 【哈哈哈哈哈把知知炸出来了[烟花][烟花]x9】 【好的好的宝宝,我已经感受到因为你“亵渎”老板而害怕他“暗鲨”你了[狗头]】 【hhhhhhh太可爱了吧,因为害怕得罪老板,还小心地对手指[对手指jpg.]】 【唉,他们两个要是真的能谈恋爱就好了,这样知知肯定就能少努力好多年,人家陆霁行还这么帅对吧(虽然我没见过他正脸,但嗑CP使我快乐)】 【当然知道啦知知,我们开玩笑的】 【......】 方燃知这才反应过来,大家可能根本就没认真。 只有他一个,这么怕被误会似的解释。 “谁让你发的微博?”陆霁行放下手机,面上神色不定。 眼神里携有的些许质问,仿若被伤害了似的。 “......啊?”方燃知蜷缩手指攥紧,“我怕大家误会。不是先生你说的......说不想曝光的吗?” “我是不想曝光,但我让你这么解释了吗?”陆霁行蹙眉。 到头来还是要被藏着,连猜都不让猜,一条微博直接扼杀了网友们脑洞的发散。 “既然 C P ”怎么发扬?怎么光大? 那陆霁行忙活这一通是干什么? 全没用。 方燃知不明白陆霁行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等晚上他哭得喘不上气,才明白过来。 解释的话不能随便说。 微博也不能随便发。 陆霁行把方燃知按向羊绒地毯,掰过他的下巴,低问:“以后还会不会这么着急地跟我撇清关系?” 方燃知泪眼模糊,摇头断断续续道:“不、不会了......” 陆霁行支配他,控制他,让他上升下沉,犹如灵魂已出窍。 ...... 幸好翌日早上有戏,陆霁行并没有真的过分。 温似凉已经不剩几场戏份。 一周内能杀青。 这些天,卓轻邈仍然在锲而不舍地寻找机会接近方燃知,想单独跟他道歉。 第六天结束,方燃知饰演的温似凉,男二戏份彻底杀青了。 全剧组都过来祝贺。 混乱间,卓轻邈也终于找到和方燃知独处的机会。 “——燃知。”卓轻邈在身后喊道。 方燃知脚下没停,想继续进化妆间换掉戏服,卓轻邈察觉到立马上前追了两步:“燃知,你可不可以让我跟你道个歉,我应该......不至于死罪。” 他确定自己应当不是真的罪大恶极,可音色却渐低下去。 突然就不那么确信了。 从拍《展示自我》那档综艺时,卓轻邈似乎便是有备而来。 以他的咖位,本就不需要再用傅文的综艺做跳板上升。 他一直都在接近方燃知。 把话说清了也好。 方燃知停下,转身:“你想说什么?” 见他愿意交谈,卓轻邈像看到一抹希望,又走近半步:“燃知,关于上次,我用......陆总威胁你的事,是我心中嫉妒,又自以为是,我做错了。真的抱歉。” 方燃知抿唇道:“你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是。”卓轻邈低声道。 以往和方燃知做朋友时的光景,令卓轻邈怀念。 他注定无法成为方燃知的另一半,不能再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糕。 卓轻邈卑微道:“我不会再对你那么说话,更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只有他们两人的过道上蓦地安静,卓轻邈紧张地等待。 然后他看到方燃知摇头了。 卓轻邈瞳孔微缩。 “卓老师,”方燃知没有看他,说,“你已经伤害我了,而伤害是不能抵消的。” “我不会原谅你。” “但以后也不会再不跟你说话,你跟我都是娱乐圈的人,一言一行只要被拍到,就会被放大解读。只要你以后不再拿我先生威胁我,你仍然是我的前辈,我仍然会尊敬你。” 方燃知这个人可真奇怪。 面对外人,他表面乖巧,内里却倔强得要命,自己的原则性很重,不允许任何外来者打破。 一点都不软。 绝不会任其拿捏。 就像他在红花福利院,每天遭到不公。 他也不哭不闹,只会反抗。 但面对陆霁行时,就仿佛被谁俯身。 他完全不是“方燃知”了。 他可爱,害羞,软糯,能随意地被陆霁行搓圆揉扁,甚至改造成任何形状。 只要陆霁行想看、喜欢,他可以是任何模样。 以前卓轻邈觉得方燃知真幸运,能有季笙帮衬,免遭毒手。 现在卓轻邈觉得陆霁行更幸运,能有方燃知喜欢。 他突然醒悟,不是方燃知配不上陆霁行。 他配得上。 肮脏的人间让方燃知的身体蒙尘,他却从不抱怨,还能认真地把自己的灵魂打扫干净,去追逐所爱。 这份勇敢,好像大多人都做不到。 他太明亮了。 方燃知太明亮了。 卓轻邈被刺痛眼睛,伤害过方燃知甚至想毁掉他的过往,像被火炙烤过的烙铁,狠狠地烫向他的胸口,滋滋地冒白烟:“对不起......不会了,真的对不起。” 方燃知仍然摇头。 卓轻邈知道,这不是没关系的意思,这仍是不原谅的强调。 “燃燃......” “只只。”陆霁行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出现。 方燃知忙抬眸:“先生。” 和剧组里的人一一拥抱接受杀青祝贺,方燃知跟陆霁行说去卸妆,很快就回来。 但他去了许久都没返回。 片场中央还缺少了卓轻邈。 陆霁行前来寻,便见他们真的在一起。 陆霁行问:“在跟试图成为男小三的人说什么?” “......”卓轻邈脸都绿了。 “陆总,这是剧组,你能不能不用总是说一些,对我很不利的话,”卓轻邈绝望,“你放过我行不行?” 陆霁行道:“你没做过,会害怕被说?” 卓轻邈:“......” “没有说什么的,”方燃知立马道,“先生,我很快就换好衣服,你等我两分钟。” 陆霁行站在原地,不打算去外面等:“嗯。” 明知道他们没说什么,但陆霁行近日不知为何总是会无理取闹,开车回紫荆小区,到了家方燃知都没能下车,就被按在副驾驶教训。 方燃知被迫贵趴着,西盖磨着真皮座椅,变得通宏医片,他扒着驾驶座的靠背,整个车绅都在震。 凶死了......有瞬间方燃知觉得不止他,连这辆车都要散架。 陆霁行一点都不温柔。 在外人面前几乎天不怕地不怕、还无比坚韧的方燃知,只要面对陆霁行,就软得能化成水。 方燃知会时刻担心陆霁行知道自己的过往。 这种情况尤其在一个月后表现了出来,这时候汪秋凡已经两个多月没再找过方燃知了。 意识到这种情况,方燃知还觉不信,特意忍着恶心点开了汪秋凡的聊天框。 确实没找过他。 上个月没有。 这个月也没有。 汪秋凡是出车祸了吗? 还是发生了其他意外...... 否则方燃知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汪秋凡这个人,根本不会停止敲诈勒索。 不过没有被蛆虫找,方燃知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隐隐高兴。 直到两天后,汪秋凡给他发消息,方燃知蓦地瞪大眼睛。 那时他刚洗完澡出来,听到语音后全身颤抖。 汪秋凡:【小兔崽子,这件事肯定是你做的,你怎么这么黑的心!】 汪秋凡:【不是,我说错话了,小知你别介意,我过来跟你道歉,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打字太慢,汪秋凡像是再也受不了了,给方燃知发语音,涕泪横流地求道:“小知是汪叔叔错了,我把钱还给你,我把钱全部都还给你,你别伤害......你别伤害小杨,他才16岁啊......” 汪秋凡在说什么,他是犯病了吗?方燃知压下心中不适,完全不明就里。 但汪秋凡的语音还在哭着继续:“你认识陆霁行是不是......” 仿若轰天惊雷,方燃知被炸得头脑发懵,耳晕目眩。 他反应剧烈地扔了手机。 好像远离就能够让他逃避现实,把自己藏起来。 什么意思? 汪秋凡什么意思? 先生见过汪秋凡了? 先生......知道了? 方燃知不敢深想下去,但一个念头疯狂地在脑海中涌现。 陆霁行早就知道在红花福利院发生的事情了。 甚至看到过他的视频。 他恐惧,颤抖,不敢面对只想逃跑。 潜意识里方燃知明白他不该这么懦弱,可身体的本能却支配着他转身下楼。 他根本不敢想,被陆霁行知道这些事,到底会怎么样。 “......咔哒。” “咔哒。” 两道音效几近重叠响起,方燃知刚下压把手,弹出声音的房门被遥控重新反锁。 他猛地回身回头,后背紧贴房门,惶恐不安。 方燃知唇色有些微的白,嗫嚅道:“先生......” 但嗓子却没有声音发出。 陆霁行蹙眉,走下楼来,眼睛直勾勾地:“去哪儿?” 他晚上只是在书房回几封邮件,刚处理完,一出来就看到方燃知仓惶下楼的背影。 他喊“只只”都没能让他停下步子。 卧室中掉在地上的手机,还有汪秋凡的声音传出,似乎是条长语音。 陆霁行明白了。 汪秋凡找了只只。 然后只只要逃跑。 “去哪儿?”陆霁行又问了一遍,音色沉下来。 “我......”方燃知嗓子疼,仍然说不出话,但手却还在背后尝试性地下压把手开门。 太难堪了,他要怎么面对。 他好害怕啊。 能不能等以后再说。 他没有准备...... “咔哒。” 陆霁行用遥控把门锁不能打开的限制取消了。 方燃知眼睛微亮,颤抖的手再次下压。 门开了。 陆霁行不再害怕他跑,说出的话却令人觉得恐怖。 “只只,如果今天你选择逃避,可以,我什么都不会问,你也什么都不用跟我说。但要是你选择逃跑,不愿意面对我——” 他沉默半秒:“只要你敢踏出面前这道门半步,我就把你关起来,以后你哪里都去不了。” “你没办法出门社交,更没办法出去工作,我说到做到。” 第55章 方燃知缩坐在玄关墙角, 环着膝盖。 头顶上方就是门把手。 门也没有被反锁。 但他不敢再尝试打开。 这种时候,陆霁行绝不会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行涯》剧组的男女主还没杀青,不过也快了。 似乎就是这两天。 剧结束后, 后期要宣传, 主要角色肯定要跑通告,男二不能缺席。 他得出去工作。 不然会给剧组带去麻烦。 而且, 如果这次他真的逃走了, 真的还有勇气回来吗? 他离不开先生的。 可......方燃知真的不敢在这时候面对陆霁行。 到底是什么时候? 汪秋凡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先生的?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有在福利院发生的事吗? 有视频吗? 心下已经有答案, 方燃知却还要倔强得想拎出一份侥幸。 先生应该不知道吧? 拖鞋是软底,踩着地板的声音并不明显,可陆霁行缓步走过来,每一下都像把重锤砸在方燃知的心口。 整个人都颤巍巍的。 如果陆霁行真的知道了, 那他不说不问,隐瞒两个月是怎么回事? 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再酝酿分手? 如今被撞破,陆霁行会不会说讨厌他啊。 玄关亮着一排小壁灯, 暖色调, 把方燃知的影子在地上照成小小的一团,蜷缩着的。 不要过来,不要跟我说这件事,就当不知道吧, 求您了。 方燃知在心中疯狂祈祷,他不想被厌弃。 但脚步声仍在继续。 由平缓,至急促。 似乎有人在急切地追逐、逃跑。 “——抓住他!” “卓霄,我让你抓住他!” 汪秋凡面目可憎的脸陡然闯进脑海, 方燃知疯狂地跑,他害怕, 但他并不怯懦。 八月份的天,衣服单薄,廉价布料更是一扯就碎。 拽着他的那股力量像是铁钳一样,攥得手腕生疼。方燃知挣脱不开,打不过,被按在桌子上任人宰割,像条濒死的鱼。 手机对着他,从头到尾拍尽了他的身軆,汪秋凡捏着他的脸让他直视镜头。 他知道自己的眼神肯定是怨毒的,因为汪秋凡打了他。 “你敢这么看我,他妈还想杀了我不成?再看打死你!” 方燃知身上有无数淤青,但他不在乎,就是不认错。 他就是要跑出去报.警。 知道副局长是汪春平,也还是要去。 如果有希望呢? 拳脚、棍棒落下,怎么都打不服,方燃知的嘴太硬了,汪秋凡最后狞笑着对他说:“小兔崽子,我现在就他妈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淦起来肯定带劲......” 他拉下了裤子拉链。 方燃知才真正地恐惧了。 他竭力遗忘、隐瞒的事竟然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被先生全部知晓了。 这一瞬间,方燃知嗡鸣作响的脑袋竟然在想,原来被汪秋凡拍下肮脏视频的时候,还不是真正的恐惧。 现在才是。 喜欢才让人恐惧。 爱才让人恐惧。 他害怕失去陆霁行。 他害怕...... “——宝宝。”陆霁行嗓音喑哑,伸手摸方燃知的头发。 方燃知以为是汪秋凡,身体条件反射地激灵、后躲。 “咚”地一声,他的后脑勺撞在墙壁上。 “疼不疼?”陆霁行连忙用掌心撑垫住方燃知的脑袋,给他检查。 方燃知当然没有觉出疼,他没低呼,只有身体本能仿佛还在应激,抵触被碰。 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好像是先生。 苍白的小脸从臂弯抬起,方燃知小心地觑着陆霁行。 声带沙哑,但终于恢复,能开口说话了:“......先生。” 从方燃知15岁便给陆启做家教,七年以来,陆霁行从未见过这样的方燃知。 脆弱、易碎,好像一件已经裂纹无数的精致瓷娃娃。 满身伤痕。 陆霁行手背的青筋鼓起,在小臂虬结,想杀了汪秋凡的心都有了。 “我在呢,宝宝。”陆霁行说道,“我刚才说话过分,但本意不是吓唬你,我只是想让你跟我沟通,相信我、依赖我。” 方燃知眼圈通红,音量大了些:“先生......” “嗯。” 方燃知无法抑制哽咽。 “我,我刚才......是不是,有很听您的话?” 陆霁行心都碎了:“嗯。” “我没有......没有逃跑。” “嗯,”陆霁行道,“只只很乖。” 两颗眼泪从方燃知的下眼睑相继坠落,他说:“先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等过段时间再说啊。” “不可以,”陆霁行哑声回应,“就要今天说。过段时间你会更抵触,更不愿意依赖我。” 方燃知感到绝望,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 他努力这么久,先生都跟他领结婚证了。 最后还是要功亏一篑。 “求您......不要讨厌我。”方燃知含糊不清地祈求。 “我爱你。” “......” 抽泣戛止,寂静无声。 泪眼模糊的黑眸,惊疑不定地看着陆霁行,仿佛没听清,不明白。 陆霁行双手去抄方燃知的后背与膝弯,不允许他躲,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只只宝宝,我爱你。” “我是你的丈夫,法律与事实婚姻上的配偶,你必须要相信我,倚靠我,明白吗?” 反应缓慢的静默片刻,方燃知抱住陆霁行的脖子。 他像是憋狠了,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似乎是要把这辈子受过的委屈都哭掉,哭没。 陆霁行的大手抚着那道颤抖瘦削的脊背,抱着方燃知上楼。 “咔哒。” 重新将门反锁。 想到某个名字,他面目一片冷然。 ——汪秋凡必死。 * 当街暴打汪秋凡,又捡了他的手机,删了他的电脑备份后。 陆霁行便在等。 他知道汪秋凡每个月都会找方燃知要钱。 在等一个月后的时机。 如果那时汪秋凡没有勒索方燃知,就几乎能证明他手上的视频已经全部丢失。 没有多余的备份。 果然,自汪秋凡要2000万那天算起,一个月后,他并没有出现。 陆霁行便知道,掌控权已经在他手中。 他可以主动攻击了。 ...... 从在警橘见到陆霁行,汪秋凡的心中就很不安。 当天发生冲突的街道已经被翻了个遍,手机没找回来。 那款手机的型号太老,他没办法在新买的手机上登录所谓的账号。 况且他也没这玩意儿。 更糟糕的是,电脑真的无法修复。 一夜之间,汪秋凡手里所有的筹码荡然无存,本来这些可以保他至死无忧。 他愤怒、怨恨,恨不得在梦里杀了那个叫陆霁行的男人。 汪秋凡有两个孩子。 16岁的儿子叫汪如杨。 18岁的女儿叫汪茹月。 他们两个从小没了母亲,所以汪秋凡是个好父亲——对他的孩子来说。 汪如杨跟汪茹月每个月都有高额的零花钱。 一人还有一套小型别墅。 汪秋凡忘记了他是从什么时候沾上的赌博。 等红花福利院无钱支撑,倒闭关门,他还欠了许多债,汪秋凡才意识到。 他应该是掉进了一个深坑。 这个坑诱导凡人往下跳。 赌博过程中,输了钱想要赢回来,赢了钱还想继续赢。 恶性循环,周而复始。 汪秋凡越输越多。 从好几年前开始,他就没有再跟自己的儿子女儿一起住,每个月只给他们打钱。 怕有时候输钱还不上,勒索方燃知不及时,那些人找到他的孩子。 有汪春平的保护,没人知道汪秋凡的孩子是谁。 有汪春平的关系,汪如杨进了全市的重点高中。 汪茹月亦是,今年大一,在名校里。 他们靠着爸爸的钱,伯伯的权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住小别墅,上重点名校。 汪秋凡像只阴沟里的肮脏老鼠,躲在一个连监控设施都不齐全的破烂小区。 被当街暴打都拿不出对他有利的证据。 遇到陆霁行,汪秋凡虽对他的眼神感到恐怖颤抖,但他回到家后生活照样过。 似乎没什么变化。 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然后紧接着这天,他就收到了几条匿名彩信。 【汪春平贪污受贿】 【汪春平嫖昌】 【汪春平强坚少女】 【汪春平帮助汪秋凡销案】 【汪秋凡,这是你哥吧?】 彩信能发图片,前面三条都附了照片。 很模糊,但并不难看出汪春平的身影。 双眼登时瞠大,汪秋凡不敢置信,他是被人威胁了吗? 而明知这是威胁,他也不敢拿着这几条彩信去报.警。 因为内容全部都是真的。 而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扒出来的。 最起码也得两三个月。 有谁在几个月前就盯上了他们汪家兄弟。 汪秋凡冷汗直下,担心自己哥哥,手忙脚乱地给汪春平打电话:“哥,哥!哥我这边,我收到了好几条彩信......” “我也收到了,”汪春平沉声说,“最近小心点吧。” 汪秋凡快哭了:“你,你你怎么办?” 汪春平默:“配合调查。” 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想揪出那只黑手很难。 可黑手却已经抓住了能置他们于死地的致命把柄。 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当年没抹干净的东西快速抹除。 但很奇怪,发彩信的匿名人并没有向公|安举报。 这就像一个哑炮炸|弹,这时虽然没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 把人炸得四肢乱飞,血肉模糊。 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吃不好睡不稳,每时每刻都要担心这把举在脖颈的镰刀,何时横切割掉头颅。 这种心理压力非常不好受。 半月过去,刀还没落下,汪秋凡就又收到了新的彩信。 【你不是喜欢拍照片拍视频吗?给汪如杨也拍这种照片,你期不期待?】 汪秋凡眼角抽搐,太阳穴的青筋狰狞地跳出来,目眦欲裂。 是谁?到底是谁?! 陆霁行。 肯定是陆霁行......但他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汪茹月满18了,应该不介意被拍点东西吧?我觉得你肯定喜欢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汪秋凡怒声尖叫,逼仄破烂的出租屋里响彻摔东西的动静。 怎么敢...... 陆霁行怎么敢。 竟然敢拿他的孩子威胁他。 小杨才16岁。 小月才18岁。 他们那么小那么年轻,像是花朵一样,陆霁行有没有心。 如若和他真有什么恩怨,全冲着他来不就好了!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图片]】 高中生还没放假,市重点高中又普遍放假得晚一些。 下午的课还没开始,汪如杨便睡眼惺忪,丝毫没进入学习状态的模样,整张脸烦躁得要命。 照片拍得很清晰,16岁的青春朝气的脸......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儿子成绩不太行,初三倒数第十,怎么上的市重点。】 【拍视频应该不错。】 汪秋凡要疯了,恐惧得浑身痉颤。 他想立马见到陆霁行,想求他别拿他的孩子做威胁筹码,他们还小。 还什么都不懂。 陡然,汪秋凡停止战栗。 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前几天看到的热搜。 方燃知与陆霁行的名字一齐出现。 方燃知?陆霁行? 照片?视频? ......方燃知?! 愚蠢的汪秋凡似乎终于懂了问题所在,他手抖得要捏不住手机,找到方燃知的聊天框,颤得几乎打不成字: 【小兔崽子,这件事肯定是你做的,你怎么这么黑的心!】 【不是,我说错话了,小知你别介意,我过来跟你道歉,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打字太慢了,他的手指头又一直痉挛,汪秋凡想到已经有人盯上了汪如杨跟汪茹月,甚至这时候就有人在他们旁边跟着,害怕得不得了。 语音里直接哭了:“小知是汪叔叔错了,我把钱还给你,我把钱全部都还给你,你别伤害......你别伤害小杨,他才16岁啊......” “你认识陆霁行是不是,我在网络上看到了你和他的名字在一起,他是在为你出气,为你报仇,可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啊呜呜呜呜哇,你让他收手吧,我求你了,汪叔叔错了,别让他跟着小杨小月,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拿小孩子出气啊......” 一条语音最长只能发59秒。 汪秋凡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些话。他哭得涕泪横流,想重新再发语音,却发不出去了。 【“我是知知”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 他被删除了。 他被方燃知删除了。 “嗡嗡。” 可给他发送彩信的人,还在继续。 * 那条59秒的长语音两个小时前在紫荆别墅的主卧中响起,方燃知很抵触,陆霁行便立马把汪秋凡的微信删了。 之前留着是为了验证汪秋凡还有没有备份。 还会不会找方燃知。 应该提前删除的。 陆霁行后悔,心疼道:“抱歉,只只,是我没考虑周全,不应该让他来找你。” “别怕,宝宝别怕。” 方燃知并不害怕汪秋凡。 他也从不认为被拍视频是他的错。他没有错,他是无辜的。 可方燃知恐惧这些东西被摆在陆霁行面前。 结果没来临之前都是未知。 而未知的东西最可怕。 从小运气就特别差劲的方燃知,根本不敢假设自己会被幸运眷顾,他只能想到陆霁行看到视频中的“方燃知”,会觉得脏。 那比凌迟还令他觉得可怕。 方燃知缩在陆霁行怀里,不敢抬头,无声地啜泣。 “宝宝?”陆霁行低喊。 方燃知蜷缩得更厉害了些。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极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在陆霁行胸膛间响起。 “先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霁行抿唇,回答:“四五个月前。” 方燃知想跟他分手之后。 陆霁行便猜到,并查证了。 那么久了,方燃知都没有察觉到,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他不敢揣测陆霁行当时心中的想法,更不敢猜测他的心情。 “是不是......”方燃知抓紧陆霁行的衣服,犹如抓住的是救命稻草,“我是不是......很脏。” “没有,”陆霁行蹙眉,揉抚方燃知的后脑勺,“只只很干净,很可爱,也很漂亮。” 方燃知不信,声音闷在衣服底下,却字句清晰怀疑:“您真的......真的不讨厌我,觉得我......觉得我恶心吗?” 几根手指掐住方燃知的下巴让他抬头,陆霁行不悦:“小朋友,你在胡说什么?谁教给你有这种想法的?” 方燃知泪眼朦胧,希冀地确认:“您真的......不讨厌我?” 陆霁行眉宇蹙得更深。 片刻后,方燃知挣脱陆霁行的怀抱,扒掉裤子,以医个最标准的姿事贵趴在床面,眼尾因为扭头滑出眼泪,掉在枕头上。 他整个尚半绅都趴着,两支手向后抓住软肉,指印瞬时现于雪白的囤上,被灵虐了似的。方燃知的手向两编用力,露出昨天才承受过机烈姓暧的学口,比粉色深:“那您浸莱。” 陆霁行眸色一片暗沉。 不止玉望,更多的是愤怒。 方燃知在自轻。 他不信他。 陆霁行只是两秒没动,方燃知的眼泪便掉得汹涌,伤心玉绝般地问道:“您不要我吗?” 话音未落,便听床头蓦地响起一道沉闷撞击声,方燃知的头顶磕在上面,邀身猛地塌夏,嘶哑的低喊当即自喉间发出。 仿佛漂亮的小兽被困,再被凶猛的野兽强行浇配。 好疼......方燃知疼得攥住陆霁行掐他下巴的手,不收声地枯。 但他喜欢这抹疼。 疼就证明陆霁行依然要他。 方燃知把夏唇咬得糜红,仰颈对陆霁行说:“先生,您亲亲我。” 撕咬袭来,血腥弥漫,这是真实的味道。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下,方燃知的囤瓣立马浮现出五根指印,他施控惊教,吓得潜爬,又被陆霁行拖拽回来绅汝。陆霁行俯身狠着声音,厉色说道:“只只,到底是谁教你这样跟我说话?如果没人教你的话,那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啪——!” 又一巴掌狠落,方燃知背捅背揍,夏意识地收缩囤部,身軆扭冻挣扎,两分钟没到,就被刺激得社了医刺,打破了他有史以来的记录。 没从这种落差施神中反应过来,意识到陆霁行生气了,方燃知惊恐地摇头:“先生,不是的先生......” 回答他的又是一巴掌。方燃知晓腹猛地经鸾,脊背将睡衣弓起弧度,尚夏战栗,淡青色的血管冲击手背鼓起,他乌叶,用後眠篙巢了。 陆霁行说:“只只,我说过很多次了,遇到事情你必须要学会跟我沟通,要依赖我。” “你听进去了吗?” 冷沉的语调钻入耳朵,不容置疑,方燃知下意识地摇头,又赶紧点头。 “但你看看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做的?”陆霁行细数他犯下的行径,“收到人渣的微信,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和我说,而是下楼逃跑。如果不是我出书房快,我就找不到你了,是不是?” 因为耸动坠到下巴的泪滴往手背上砸,方燃知摇头不认。 不敢认。 会被弄死的。 陆霁行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楼下,如果你真的敢逃跑,我会...*...废你。” 方燃知身体颤抖,打了个寒战。 “谁伤害过你,我就会让谁付出代价,”陆霁行说,“卓轻邈是,汪秋凡更是。可是你都对我说了什么?你以为我会觉得你脏,觉得你不好。” “宝宝,我真没想到,”他冷笑一声,带有讥讽,“在你心里,我竟然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的......”方燃知喉头像被堵了东西突然微哽,有些紧涩的疼,他哭着解释,“我没......先生我没有,我没有那样的,真的没有那样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霁行忽然觉得无力,甚至有抹前所未有的低落。 只只的初恋不是他,只只仅对他说过一次喜欢,陆霁行无从求证,根本不知道方燃知的喜欢是真是假。 “我爱您啊。” 哽咽的剖白响彻,激荡陆霁行的灵魂。 方燃知捂住眼睛,手指挡不住眼泪,从指缝流淌出来,颤抖的声音几乎要破碎:“因为我爱您啊......先生。” 爱才能令人产生恐惧。 才会疯狂地想要在所爱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方燃知啜泣轻声:“......我太爱您了。” 良久的震荡缓过,陆霁行呼吸微急,突然抓住方燃知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另一手掰过他半边脸,垂首扭曲发狂地撕咬上去。 唇齿染血,口腔腥甜。 是灵魂撞击与深爱的味道。 第56章 爱生忧。 亦生怖。 说得大概就是方燃知之前的心情。 他胆怯, 懦弱。 从不敢主动将话挑明。 可如今这些情绪,都在陆霁行赋吻的行为中得到缓解,乃至消散。 方燃知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在痉挛。 清癯的身躯几乎要装不下此时正在外溢的、满腔的爱意。 视野模糊中, 晶莹的泪珠子仍在贴着方燃知的脸颊簌簌地往下淌, 滑至唇角,在口腔里蔓延出咸涩湿苦的滋味。 可是方燃知又觉得好甜。 真的好甜啊。 他似乎......触碰到了陆霁行的感情。 先生对他的喜欢。 无可怀疑的、不容置喙的。 “哭得像小花猫一样, ”陆霁行拇指将沾染在方燃知唇角的鲜血抹掉, 嗓音沉哑, “再定个规矩。以后可以掉珍珠,但不能因为外人这么哭。” 方燃知身体动也不动,只别扭地回着头,半边被泪染得温凉的脸往陆霁行的掌心侧去, 像只求主人抚摸的小猫:“我不是为外人哭,我是......害怕先生,会不要我......所以才掉, 珍珠。” 陆霁行退初袪, 把方燃知帆个面,挣面拥抱温柔浸褥:“只只,为了和你结婚,我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有些无奈, 又有些失落,“怎么还要怀疑我。” “不是的......”方燃知抓住陆霁行手臂,“我不是怀疑您,是我......” “怀疑你自己。”陆霁行替他把话补全, 嗓音很低。 方燃知便闭嘴不再言语。 只有眼泪还在落着。 灼烫的掌心捧住方燃知的脸颊,抬起让他仰颈, 陆霁行垂首与人额头相贴:“宝宝,你我是彼此的爱人。你必须相信我。” 眼睛犹如深海一般,装映着方燃知的脸。 始终吊着心脏的危绳,终于被陆霁行大力砍断。 “扑通”落地时产生的动静振聋发聩,方燃知头脑清醒了。 恶人犯下的错误,本就不该由无辜者承担。 他甚至都敢细想汪秋凡这个人了。 “......先生。”方燃知低喊。 陆霁行摸他头发:“嗯?” 眼泪落势渐小,呼吸趋于平稳,方燃知抿了抿唇,问:“既然你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了,怎么......不跟我说呀?” 陆霁行说:“怕发生今天这种场景。” 哭成这样,确实够丢人,方燃知眼睫垂落顿觉羞愧:“你是在......调查汪秋凡吗?” “嗯,”陆霁行不避讳,淡漠道,“我还打他了。” “啊?”方燃知惊讶,“什么、什么时候啊?” 拇指指腹温柔地擦过柔嫩的脸颊,陆霁行将方燃知脸上残余的泪水拭干净:“我右手背带伤的那天。” “你是因为打了汪秋凡,手才变成那个样子的?”方燃知下意识心想,这得下手多狠啊。 陆霁行道:“嗯。” 静默片刻,方燃知一点都不像个“好人”地觉得,好解气。 身为一个时刻被无数目光关注的演员,他甚至还有点可惜自己没办法亲自动手。 “我还见了汪春平。”陆霁行道。 方燃知身体微僵。 额头抵住陆霁行的肩膀,眼眸敛垂,遮住了眼睛里突然升起的愤恨情绪。 这个名字的主人,方燃知只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汪秋凡把季笙送给汪春平的那天晚上。 星星很多,但天还未开眼。 看不到人间的苦难。 听说季笙要被人带走,方燃知很慌,他不知道第几次偷偷地翻出福利院报.警。 可警橘从来没人管。 以前方燃知不知道为什么。 那次之后他就明白了。 被抓回来后,汪秋凡拽住方燃知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兔崽子你能不能消停,我实话告诉你,季笙要跟的是我哥,我哥是副局长。别他妈白费力气了。” 未满14岁的方燃知似乎觉出了真正的残忍,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被汪秋凡拳打脚踢也想不起逃跑。 如果汪秋凡一直有人庇佑。 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 他应该放弃、认命。 但方燃知就像个小怪物,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毅力强到令人发指。 知道了汪春平的存在,他仍然要去报.警。 天真地想,如果有一天更大的人物能把汪春平制裁呢? 方燃知第二次见他,是在警橘。 那年他马上就要14岁。 经常光顾警橘,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认识方燃知了。 赶不走。汪春平身为一位亲民和蔼的副局,亲自来做方燃知的思想工作。 当时汪秋凡刚气急败坏地赶到警橘,看见方燃知拽住他的胳膊就要揍他,说他又乱跑。 汪春平制止了,说道:“秋凡,这小孩儿怎么长得,这么水灵好看。” 四下无人,汪秋凡道:“没满14呢哥。” 汪春平顿时收回目光:“算了。16以下都挺危险,等他16岁带给我。” 汪秋凡满不在乎:“行。” 比见到汪秋凡更甚,方燃知当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恐惧,整个后背全是冷汗。 第三次...... 方燃知害怕地往陆霁行怀里缩,瑟瑟发抖。 陆霁行拥住他:“宝宝?” “......先生。” “嗯,”陆霁行道,“想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别怕。” “汪春平......”方燃知声音极小地问,“会垮台吗?” “会。”陆霁行非常笃定。 “他现在是局长。” “我知道。”陆霁行手指抚过方燃知的脊背,不知是晴事中的潮失,还是出了冷汗,“他有家庭,有妻子和三个孩子,这些会是他的弱点。他做过的坏事有许多痕迹都没抹除干净,这是他的把柄。” 心理战半个月前就开始了。 只是汪秋凡的心里防线有些过于的弱,先来找了方燃知。 光听语音就能想象到他五官挤在一起,被眼泪跟鼻涕糊了满脸,恶心死了。 此时的陆霁行,就像一座大山,巍峨地矗立在方燃知眼前。 遮挡去了所有的风雪。 恐惧再也无法近他的身。 先生不讨厌他。 先生喜欢他。 陆霁行......爱他。 方燃知的臂膊突然像是化成两条藤蔓,仿佛寄生般死死缠住陆霁行的脖子,绞住搂紧:“先生,你......可以狠用厉,我想让你撞我。”与相缠的力度不同,声音又低又小,似是蜻蜓点水似的在陆霁行的心口踩了几次。 涟漪渐渐扩散。紧接着,方燃知的双目便陡地张大,瞳孔震颤,然后他忍不住施声尖教,因为身軆耸动颤得不成型。他霜手松开陆霁行的脖子,甚至做出推拒:“不、不是这样......态筷......先生你,你听我说,我还有话,没有说完,我......” 嗓子被哽咽堵住。 无法发声。 陆霁行根本不理他。 说出去的话应当比泼出去的水还要难收,陆霁行向方燃知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点。 说错话的方燃知被公苟医样的陆霁行鼎得满闯乱爬,可每次没爬两厘米就被抱着邀朝后拖拽茴去,他奋力抓闯耽,闯耽却扭曲地抽起卷拧,一片混乱。 方燃知满脸泪痕,心道他以后要是再这样说话他就变小狗! 晨光熹微时,陆霁行精力饱满,手指差进方燃知因为汗水而成绺的短发,问:“够不够?” 呼吸跟人的体温似的,趟的方燃知哆嗦,他看不清陆霁行的面容,耳朵也像灌满了海水,只有身体里的脆弱灵魂,似乎还在随着发生过骤巨海啸的海面震荡起伏。 马上就要把他淹死。 方燃知唇瓣嗫嚅,张嘴,无声:“够......了。” 陆霁行蹙眉:“不够?” “......”方燃知唇角颤抖地下撇,尝过的海水全化为眼泪,从眼尾流出。 表情可怜得像整个世界都在欺负他,陆霁行终于不装了,柔声道:“好了宝宝,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吓唬你了。” “只只乖。” 眼睛仿佛有开关,泪流戛然停止。 方燃知“嗯”了一声。 陆霁行:“。” 五分钟后,方燃知混沌的头脑仍然没办法恢复清醒。 被陆霁行抱着洗澡,他都觉得要撑不住了。 想在浴缸里睡觉。 被握出少许青痕的手腕无力地搭在浴缸边缘,懒得手指头都不愿抬,方燃知半眯起眼睛看头顶,嗓音沙哑地说:“先生,我现在不害怕了。我深爱你......所以要跟你说个秘密。” 一听就跟自己有关,陆霁行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 两分钟过去,没人说话。 三分钟过去,没人出声。 陆霁行将某处东西仔细地清理初来,疑惑抬眸。 方燃知双眼紧阖,昏睡过去了。 被吊胃口的陆霁行:“......” 用柔软的宽大毛巾把人上上下下地擦干,回到卧室,陆霁行根本睡不着觉。 他被方燃知说的秘密吊得翻来覆去,非常想知道是什么,烦躁地差点要把方燃知重新做醒。 幸好临门一脚,压抑住了禽瘦的本能。 但他很烦,联系了张程。 让他加快进度。 与此同时,发给汪秋凡与汪春平的彩信仍在继续。 * 方燃知又梦到了福利院的事情。 但这次他没有惧怕,而是以一种坦然的态度,在旁围观。 他知道,这是陆霁行赋予他的力量。 第三次遇到汪春平,方燃知还差一个月就要满16岁了。 08月16号,夏天。 再次跑出去报|警的方燃知被汪秋凡追,最后被卓霄抓住。 卓霄拽住他的胳膊,大手像铁钳一样。 手机的后置摄像头对着他。 方燃知不认识卓霄,而且他知道错的是汪秋凡,卓霄只是一个同样被威胁、被侮辱的帮凶。 怨恨倔强的目光直瞪着汪秋凡。汪秋凡被惹怒,对方燃知拳打脚踢,动手撕扯他的T恤。 “小兔崽子,我现在就他妈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淦起来肯定带劲,我哥说你16岁把你带给他,但我等不及了,我要先尝尝你的味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辟谷中间肯定软死了,一糙就能进去......”汪秋凡边拉裤子拉链,边面目狰狞地骂咧道。 察觉到他的动作,方燃知疯狂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滚啊——汪秋凡你放开——” 他喊得太激烈太大声了,16岁的少年力气蓬勃,挣扎起来不要命似的。 汪秋凡在他后背踢了好几脚都没用。 半边脸被按在桌面上,身体动弹不得时,方燃知几近绝望。 然后他就第三次看见了汪春平。 “秋凡。”汪春平穿着一身最普通的便装,迈进福利院,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你在干什么?他喊那么大声你还继续?不怕别人听见?” “听不见的,”汪秋凡悻悻地松手,“哥,你怎么来了?” “他一直去警橘报案,我不得来看看吗?”汪春平看着失去桎梏的方燃知猛地跌倒,朝墙角缩去。 他已经那么凄惨了,丝缕不挂浑身淤伤,换作常人早该道歉认错,可方燃知那双漆黑的眼眸错眼不眨地紧盯着他们。 虽有惊惶,但不曾躲闪。 汪春平沉声说:“这小孩子真的太倔了。” 汪秋凡冷笑:“所以我想给他点儿教训。” 三四年的时间,方燃知去警橘的次数,大概是每个月平均两次。 当年他小,无人在意。 如今他长大了,生得唇红齿白挺拔颀长,教人一眼难忘。 警橘的所有人已经对方燃知熟悉了,他不能有事。 否则很麻烦。 “拍点照片视频得了,”汪春平蹙眉,道,“别动他了。” 汪秋凡烦躁地嘶了声:“行吧。” 几人相继离开,平日总是会返潮的房间空空荡荡,方燃知还蜷缩在角落。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现在是暑假,下午他还要给陆启做家教。 方燃知扒出长袖长裤,将那些淤痕掩盖,慢吞吞地去陆家。 下午结束陆启的课程,他独自出门,手腕被长袖衣料捂了大半天,有点痒,他忍不住抓。 谁知一抬眸,就瞧见迎面走来的陆霁行。 方燃知下意识地把衣袖扯下去,整个人显得很是失措。 陆先生应该没有看见吧......他不安地想。 “怎么受伤了?”陆霁行忽然出声问道。 方燃知浑身僵硬,嗓子发出的声音干巴巴:“摔......倒了。” “过来我看看,”陆霁行冲他招手,“上药了吗?” 方燃知都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完那几步路的了:“......没有。” “来我这边。” 那个下午阳光明媚,光线从落地窗投射进来时,将陆霁行映得发光。 方燃知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边贪婪,一边畏惧。 陆霁行帮他上药,很温柔。 他贪婪眼下的一切,同样也畏惧。 这么好的陆霁行,会不会是泡影啊。 会不会......一戳即碎? 好几年过去,方燃知当年担心的假设没有发生,一切也都没有破碎。 陆霁行在他身边。 真实的,温暖的。 “先生......”睡梦中,方燃知咕哝,嗓音还像在经历昨夜奋战的过程,有些许哽咽。 陆霁行被“秘密”吊了大半夜,天大亮才快要睡着了,闻声眼珠微动,立马隔着薄被轻轻地拍方燃知的后腰。 哄22岁的孩子继续睡觉。 “嗯,先生在。”陆霁行没睁眼,低应道。 “喜欢您......”方燃知整张脸都埋在陆霁行的胸口,呓语很小声,但很坚定,“很......爱您。” 哄婴儿熟睡的手势突兀地顿在半空,陆霁行睁眼了。 他垂眸看向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方燃知,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小爱人还是个熊孩子。 梦里也要撩拨他? 怎么这么能折腾人? 他到底想不想睡? 陆霁行抿唇,满身火气,无处发泄。 xie火顿时更加旺盛。 他得做点儿什么。 张程像只鬼似的“骚扰”了汪家兄弟大半夜,凌晨三点才碰到床。 没睡够三个小时,手机铃声加震动,连环催命地响起来。 来电备注——他打电话不要生气,这是你的取款机。 张程:“......” 张程忍着起床气,非常专业地接听,嗓音听不出任何睡意。 “陆总。” 陆霁行说:“起来上班。” 张程道:“好的。” “嗡——” 微信进了新消息。 陆总:【[转账100万元]请收款】 张程立马爬起来,整个人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精神抖擞。 ...... 六年前在福利院见过方燃知的那一面,汪春平便有股直觉。 方燃知肯定会是一个麻烦。 这个男孩子太倔,如果让他抓住契机,一定会出大事。 如今这股直觉成了现实。 “嘭——!” “这是什么?汪春平——这是什么?!” 某低调奢华的别墅,女人抓住手机歇斯底里地质问汪春平。 古董花瓶被砸烂碎了一地。 她的手机上是多条彩信,第一条便是极其瞩目的汪春平强坚少女。 第二条是汪春平嫖昌。 模糊的图片中,汪春平的身影非常好认。 局里谁不知道汪局是位爱老婆疼媳妇的主儿。 汪春平的几位徒弟,时常会说希望他们以后也能像师父师娘那般恩爱。 可如今几张照片就将女人的脸打肿了。 她相濡以沫三十年的正直丈夫,竟然是这副样子。 那把悬在汪春平脖颈间的镰刀终于往前挪动,生疼地卡进他的肉里。 他以为,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从配合调查开始,但没想到那只黑手会直接从他的家庭入手。 镰刀似是生了锈,进不去退不得,鲜血都流得不痛快,汪春平被扼住喉咙。 觉得嗓子干疼。 “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同时他心想,孩子们还不知道。 他向来是一位好父亲,形象不能在他们的眼里也崩塌溃落。 “嗡嗡嗡——” 女人的手机铃声,他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来电备注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儿子。 老三可能也在打,只不过现在两部手机都占线,需要等。 汪春平眼前有些发晕。 在他还不明白得罪了谁,对一切都云里雾里的时候,有人掌握了许多证据。 听汪秋凡的意思...... 是陆霁行在为方燃知报仇。 被人暗地里调查几个月,汪春平早就失去躲避的先机,只能任其宰割。 女人一大早醒来就先受到丈夫其实是个人渣的彩信,如今看到儿子打来电话。 她再也受不了了,接电话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妈!爸是怎么回事啊......” 儿子焦急质问的声音透过手机泄出,汪春平觉得事情突然变得不可控了。 就在前几天他收到彩信,除了威胁,陆霁行并没有下一步行动,似乎只是在让他受些精神上的折磨。 可今天,这些事情发生的那么突兀,就像陆霁行亟于解决掉他给方燃知看。 那个男孩子果然是个麻烦。 汪春平面色灰败。 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东西也已经传遍了警橘的各个角落。 当天上午,汪春平因为冠心病突发进了医院。 下午醒来输着点滴,他在警橘专用的手机响了。 刚接通,工作人员支吾着欲言又止,有些尴尬地通知:“汪局......您被检举了。接下来哪里都不要去,手机保持畅通,请配合接下来的一切调查。” 同一时刻,微博热搜推出实事新闻。 # A 市局长汪某疑似多次犯罪被停职查办 # 爆 点进去便是醒目通告:【相关案件正在调查中。】 “当啷”一声重响,手机从汪春平手中滑落,他大口喘气。 医生急忙跑进来让他冷静。 并随时进行抢救。 * 这条热搜陆霁行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关手机置之不理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初冬下午五点就黑了,方燃知却还没睡醒,可见被欺负得有多狠,身心疲惫到极点。 他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便突然觉得脸颊被几根手指重重地捏住。 嘴巴被迫嘟起。 以为是自己做梦,方燃知下意识吧唧嘴......好像嘴巴还在嘟。 没好。 方燃知秀眉轻轻拧起,晃脑袋想躲开那只手,谁知道有另一只手固定住了他的头。 “......” 再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方燃知迷茫睁眼,顿时和捏他脸蛋按他脑袋的陆霁行四目相对。 “你......”方燃知嘟着嘴,口齿不清,“你干嘛呀?” “坏孩子,你怎么还能继续睡下去?”陆霁行沉着脸,不松手,“你要和我说什么秘密,现在告诉我。” “......嗯?”方燃知睡得头顶翘起两根呆毛,茫然地眨了两次眼睛,“什、什么秘密?” 陆霁行的脸色凉了下来,音色非常淡漠:“小坏蛋,你故意的是不是?” 被欺负的太狠,所以故意这么说,让陆霁行夜不能寐。 辗转反侧地想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但他不知道,方燃知看他冷脸就发怵,身体下意识地哆嗦。 他连忙绞尽脑汁地想。 片刻后,想起来了!方燃知眼睛微亮,捉住陆霁行的手拢在怀中,不再让他捏自己的脸,吐字清晰地说:“先生,我手机里有个私密相册,你看到过的。” “嗯,”陆霁行的脸色没好多少,“里面是你初恋。” “对,”方燃知说道,“我给你看看他好不好?” 陆霁行眼睛微眯,确认般地低声问道:“看你初恋?只只宝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方燃知眼眸讨好地弯起,坐起身亲在陆霁行脸颊,很响亮的一口。 他不挑明说,撒娇道:“先生,看看嘛。” 和领过证的老公,看自己以前的初恋,陆霁行脸色黑得能滴墨,他的小爱人可真行。 他拿过方燃知的手机,也确实倒要看看这个杀千刀的初恋是何方神圣:“密码。” 方燃知说:“0816。” “你初恋的生日?”陆霁行阴阳怪气地说道。 怪不得当时试不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日期。 “不是,我初恋生日是05月19号。” 陆霁行输入第四位密码数字的手指顿住。 05月19号? 跟他同一天? 这么巧? 他轻声问道:“0816是什么意思?” 方燃知凑近陆霁行,在他耳边大声说:“那是我确定喜欢先生的第一天。” 第57章 陆霁行鲜少有愣住的时刻。 但此时他面容微怔, 定定地看着方燃知。 秘密相册的第四位密码数字被手指的惯性输入进去。 0816,喜欢他的第一天。 可方燃知的秘密相册,藏着的明明是他的初恋。 初恋...... 颈间凸启的喉结忽然上下滚动,陆霁行问:“宝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燃知说:“知道呀。”后又轻声喊, “......老公。” 隔着被子抱住陆霁行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些,睫羽低垂。 明显害羞不好意思了。 真奇怪, 这小孩儿说大胆的时候比谁都大胆, 什么晴趣的衣服都敢穿, 与纯良顺巧的“乖孩子”丝毫不沾边;说纯情的时候又非常纯情,喊个称呼都能脸颊红红,眼睫毛仿佛两把小刷子似的,窘迫不安地乱扑闪。 陆霁行莫名心痒。 “——叮。” 很轻的开锁声, 像是水滴落向地板,比那更清脆短促。 私密相册的光景顿时显出。 陆霁行垂眸。 照片按时间排序。 第一张图片是前天拍的,陆霁行在厨房洗碗的背影。 腰间围着大白的围裙, 方燃知亲手给他系上去的。 说这样洗碗不怕水溅身上。 两个人都在家时, 陆霁行喜欢在厨房给方燃知打下手,饭后也不用洗碗机,自己来。 后面一张是陆霁行吹头发的侧影。 昏暗的卧室只开了壁灯,洗完擦到半干的头发很潮。 柔软的发垂到眉眼处, 柔和了陆霁行凌厉的五官。 无风的吹风筒在他手里显得很小,像个迷你的玩具。 黑色的真丝睡袍半敞,露出一小片匈口,匈肌线条圆润, 非常饱满。 一看就很有力量。 配合着几盏暖色调壁灯的光线,照片非常有氛围感。 “你那天不是哭着说自己不行, 昏过去了吗?”陆霁行从脑海中搜刮,确实是四五天前的事没错,些许意外,“小朋友,原来你还能半途爬起来给我拍个照片,体力可以。” 如果是自己住,陆霁行并没有吹头发的习惯。 男人的头发不长,干得快。 但和方燃知住一起,陆霁行必须要让自己全身上下都温暖。 因为他要把方燃知抱在怀里睡觉,怕头发太潮凉到他。 那天在厨房、浴室、阳台等地点探讨了半夜人生,方燃知哭着爬楼梯,没到卧室就趴在陆霁行肩头睡得深沉。 叫都叫不醒。 给人洗漱的时候,陆霁行还在心中深刻反省,他比只只年长十岁,不应该这么禽瘦。 但片刻后他又想,他比只只大了十岁,按理说小爱人的性玉不是更强烈吗? 他那么年轻...... 这代年轻人的身体素质是不是不太好? 体力怎么跟不上呢? 今日得以窥见照片,没想到是他自认为跟不上。 陆霁行道:“以后不能轻易听你的了,你总是骗人。” “不、不,不是......”方燃知肉眼可见地慌乱,连忙道,“不是的先生,我是真的......真的没有骗你,我那天真的睡过去了......只是洗完澡时间有点长,所以我醒了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我醒了发现您没在旁边,抬头看见您吹头发,就没忍住......拍了一张照。” 因为急于解释,他的食、拇指两指几乎紧挨在一起,举起来做出“一小会儿”的手势,给陆霁行看。 不知道信没信,陆霁行淡淡地“嗯”了声。 双手小心地抓紧被角,扯到胸口盖住,方燃知有些仓惶,他明明是让先生看照片,还期待着先生的反应。 没想到反应是有了,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以后陆霁行真的不听他的了,也不心疼他......方燃知可怜地瘪嘴想,我真的会没有命的。 “先生......”方燃知想说好话跟陆霁行撒撒娇,“老公......您疼疼我嘛。” 软糯嗓音忽而变成低呼,方燃知的腰身被梏住,整个身躯不受控地前趴。 中间的被子被挤得变形。 陆霁行单手把方燃知扯进怀里,另一只手仍拿着手机,一心两用,面色认真地看那些图片。 “只只,先别撩我。” “......” 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方燃知呆滞。 不敢再乱说,更不敢乱动。 唯恐会被冠上更深的罪名。 照片拍了有六年之久。 陆霁行下车的剪影,陆霁行上楼的背影。 陆霁行在书房处理文件,陆霁行在阳台打电话。 几乎没有几张正面照。 全是偷拍。 而且每一张都赋有日期,以及方燃知怦然心动又秘而不宣的心意。 先前拍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被仔细地观看,方燃知忽而发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怎么能让先生直接看他的秘密相册。 拍这么多照片,好像一个小变.态啊。 陆霁行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先生......”方燃知忐忑,想要把手机拿过来,小声,“要不还是,先别看了吧。” 陆霁行躲开他的手,转而又扣住防止乱动。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场景。 照片里有红花油、消炎药。 以及用完这些,正在把它们收进医药箱的陆霁行。 那是个很普通的夏天午后。 方燃知给陆启做完家教,要回去。 陆霁行记不起那天为什么没有加班,还回陆家那么早,但他记得花园小路上的方燃知把衣袖掀开,抓挠淤伤。 他看见了,就问:“怎么受伤了?” 少年失措惊慌的动作与不安的眼神,如今还犹如昨日,清晰地落进陆霁行眼底。 那天就是08月16号。 当时陆霁行有股很禽瘦的念头,他想保护这个男孩子。 但他比方燃知大了十岁,太不像话。 所以最后他只是说道:“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那张照片右下角还有几行很小的字,是方燃知编辑上去的: 【每个人活着都有意义,以前我的意义在于有茶茶姐,有自己,现在......还有陆先生[爱心]】 上个药,能把人心上走吗? 要不是陆霁行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他还以为是他拼死救了方燃知的命。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陆霁行蓦地低声问。 想再次抢手机的手稍顿,方燃知呼吸微屏。 陆霁行侧眸:“那时候你不止手腕有伤,是不是?” 方燃知不吭声。 陆霁行问:“还有哪里?” “......”方燃知抓手腕,就像那天被衣服捂久了,伤口有点痒似的,“很多......很多地方。” 他尽量放松身体,依偎进陆霁行怀中,小声:“视频......就是在那一天拍的。” “汪秋凡抓着我,还有......其他人,我打不过,也跑不掉。” 陆霁行呼吸微沉,眼眸深处一片冷然。 “汪秋凡还想......”方燃知把整张脸都埋进陆霁行的肩窝,似乎这样能有力量,他也确实不害怕了,“我一直骂他,喊得很大声,汪春平过来......他们就只拍了照片跟视频,没有动我。” 那种恐惧,是哪怕努力学着释然,也仍能感受到的心悸。 数不清的深夜,方燃知都陷在“红花福利院”的梦中,蜷缩颤抖。 他时常觉得担惊受怕。 今天能躲过一劫,明天呢? 后天呢? 16岁的方燃知看不到前路的希望,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谢谢先生救我。”方燃知说道。 声音意外的轻松与欢欣。 陆霁行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出现了裂纹,要碎。 他拥紧方燃知,随后将人搂抱起来,说道:“快六点了,先洗漱,下楼吃晚饭。张程应该马上就到了。” 方燃知确实饿了:“好!” 趁方燃知洗漱的空挡,陆霁行出去打了个电话。 虽说是打给张程的,但一会儿他过来送晚饭,不方便说汪秋凡的事。 电话里交代更好。 * 下午汪春平被停职查办的新闻闹得很凶,汪秋凡已经接到了他几个侄子侄女的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哑了炮的不定时炸 dan 突然爆炸,把汪家兄弟炸了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陆霁行刚开始不是还有时间与闲心,跟他们玩威胁吗? 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当时独身在家的汪秋凡摸出手机,陡然看到新闻,脸色苍白得比鬼还可怕。 响了一夜的彩信好不容易停止了,他以为暂时得到了能喘气的机会。 可他哥被查办了。 那下一个肯定就是他。 汪秋凡抖如筛糠,想去求陆霁行放过他。 到底该做什么,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市重点高中里有老师联系你了吗?汪如杨的成绩根本进不了这所学校的。】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汪春平的案件已经在跟进调查中,你没有庇护伞了呢。】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现在你要不要开始忏悔下自己的罪行?】 “嗡嗡。” “嗡嗡。 ‘您有两条新彩信。’ 【汪秋凡,看见了吗?你儿子的后面是不是有人在跟着?】 【[图片]】 一条紧接一条的彩信,就像恶鬼的催命符,每一次震动都敲在汪秋凡脆弱的神经上。 初冬的第一节 晚自习六点五十开始,天色已经全然暗沉。 汪如杨是走读生,不用受晚自习的罪,蹉跎完下午的课,他悠然地走出学校。 仿佛刚打完游戏连输五把似的,满脸烦躁戾气。 学校门口的白炽路灯将汪如杨的身形映得发亮,他后面跟着三个抽着烟的成年男人。 “嗡嗡。” ‘您有一新彩信。’ 【我知道前面有一条没几个人经过的死胡同,这几位男士也知道。】 汪秋凡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煞白,像个濒死的绝症病人那般大口大口地气喘。 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不......” “不要......”他惊恐出声。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他们很喜欢十几岁的小男生,会先拍照片,再拍视频。】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但你可以放心,他们很温柔,不会把汪如杨太怎么样。】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只是拍几张合影而已。】 “嗡嗡。” “嗡嗡。” “嗡嗡。” “嗡嗡......” 【......[图片]x4】 【[视频]x1】 照片里汪如杨和几个男人的合照非常高清。 两秒的视频也是。 照片跟视频的背景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像是一条无人光顾的死胡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汪秋凡目眦欲裂地尖叫,犹去出租屋里此时藏着不干净的东西,眼白处的红血丝仿佛细小的蚯蚓在蠕动。 得了帕金森般的手抖得拿不住手机,摔在地上,汪秋凡捡起来。 捡起来又摔在地上。 反复几次,三分钟过去了。 他全身哆嗦着拨电话。 又五分钟过去,才拨通汪如杨的手机号。 可汪如杨不接。 通话页面自动挂断。 为什么不接?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几乎是报应一样的,曾经出现在他身下的惊叫、哭泣,声音与画面一齐涌入脑海。 他“看见”汪如杨被三个男人拖进死胡同的深处。 他们把汪如杨的衣服全部撕烂,把他按在墙上,地面...... 任由他哭,他叫。 而他的手机,因为他拨了电话,绝望地在夜空下响着。 汪如杨看见,却接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汪秋凡几乎要崩溃了,瘫坐在地。 被恐惧吓出的眼泪鼻涕全恶心地冒出来,汪秋凡哀嚎着,继续给汪如杨打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 第六个的时候。 电话终于接通了。 “爸?”汪如杨刚回到家。 边推开小型别墅的门,边掏出静音的手机看几点。 看到汪秋凡一次性打来这么多电话,他还以为出了大事呢。 市重点高中管得严,不让上网,游戏都只能玩单机的,无聊死了,汪如杨并不知道下午有关汪春平的新闻。 还没看见。 “小杨!小杨呜呜呜呜你在哪儿啊,”汪秋凡大哭,“你有事、有事没事啊呜呜呜呜呜,你受伤了没有......有没有流血,啊呜呜还能走路吗呜呜呜......” “你在说什么?”汪如杨一脸懵逼,“我在家啊。” 汪秋凡的哭声停了片刻,哭裂的嗓音嘶哑难听:“你刚刚在和人,拍什么照片视频?!” “抖音视频啊,”汪如杨无辜地说道,“那几个男的说,他们最近在找颜值不错的路人拍照片,打算把抖音号做起来,让我跟他们拍几张合影......爸你这么快就刷到视频了?名字叫什么,让我看看......” 被耍了。 陆霁行在耍他。 没有不好的事发生。 可那口绝望的气不仅没有从胸腔散出去,还越发的闷堵。 汪秋凡知道,这才只是刚开始,涕泪横流地想,陆霁行在折磨他。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儿子倒是挺白的,也挺上镜,细皮嫩肉,一看就没受过苦,从小就娇生惯养吧?】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女儿汪茹月好像有男朋友了,他们出去约会了,好像今天晚上要去开房。】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我帮你看着,随时告诉你情况。】 乌青的嘴唇剧烈颤抖,汪秋凡瞪大眼睛,最后两眼一翻,贴着地板滑了下去。 张程这两天的吃喝,都在汪秋凡所在的破烂小区。 某栋公寓的三楼亮着灯,但十分钟没人影晃过,也没动静响起。 在楼根待着的张程被冻得脚丫子发麻,他跺了跺脚。 汪秋凡的身体没有疾病,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善良地拨打了120。 明天继续。 ...... 晚上七点半,《行涯》剧组的官方账号在微博发送动态,历时六个月十八天。 《行涯》的拍摄圆满结束。 “先生,剧组杀青啦。”方燃知举着手机给陆霁行看那条动态,“过几天我可能就要跟着跑宣传了。” 陆霁行在书房处理邮件,让方燃知在他旁边待着,没让他回卧室:“想工作?” “也不是很想。”方燃知毫无上进心地说。 他刚跟先生将所有的事情说开,面对陆霁行,这种全无秘密的轻松让方燃知贪恋。 想多感受感受。 真的好开心,也好放松。 方燃知说:“但这是必要的工作,我一定要去的。” “不让你去。”陆霁行眼睛看电脑,回了封邮件。 “嗯?”方燃知的手掌垫着桌面,下巴搁在手背上,闻言侧头直视陆霁行,微惊地道,“我现在又没有不听话,你不能......您不能关我。” “为什么不能?”陆霁行右手离开鼠标,侧眸道,“关着你还需要理由吗?只是想关你,让你陪我,不可以吗?” “......”方燃知心跳快了。 明明陆霁行都要做非法球禁的事了,他却有点......悸动。 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如果没问题的话,他为什么会期待? 方燃知指节蜷缩,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剐蹭手机屏幕,方才看完微博关掉了。 指甲点在屏幕上,动静窸窸窣窣,很轻。屏幕又亮了。 “那......不能去暗室。”他小声地讨价还价。 陆霁行眸底浮起浅笑,明知故问道:“害怕?” 也不全是害怕,只是进去的两次......第一次去那里,方燃知觉得自己要被弄成小傻子,不停地失近,还......袅了陆霁行医身。 第二次过去要骑一只长着鹿角,四不像的木码,只有脚尖能触碰到地板,差点死在上面。 现在没进去,方燃知都觉得心里发慌。 “里面东西好多......”方燃知怯生生地说,“您总是用它们欺负我。” 陆霁行道:“不舒服吗?” “......” 方燃知抿唇,不出声。 耳尖却似乎红了。 “嗯?”陆霁行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问你话呢。” “......”方燃知漆黑的眼眸被书房的光映着,瞳仁里藏了许多碎钻一样的星子 他说:“舒服的。” 声若蚊蚋,但字句清晰。 陆霁行跃跃欲试,嗓音忽而喑哑:“那今晚再试试。” “不要!”方燃知立马变卦地低喊,小脸呈苦瓜状,抓住他手臂小幅度地摇晃,“先生,不去暗室,求您了。您昨天已经很过......只有一点点过分,我今天不能的。” “而且......而且......” 半天过去都没且出来,陆霁行等不及,催:“而且什么?” “而且......”方燃知想不到很好的理由,急得捏耳朵,“而且就是......” 陆霁行忍住笑,贴心地给他找了个借口:“而且那是在你不听话的时候要用的,如果你听话的时候也用,那等你不听话,我就没有更好的手段了。” “对!”方燃知附和,非常迅速,“就是这样。” 终是没忍住,陆霁行扬唇轻声笑出来,愉悦得极度明显。 被小爱人可爱得心软化掉。 “嗯,”陆霁行点头,“好吧。” 安心了,方燃知弯眸深笑。 “我还有几封邮件,你等我二十分钟。”陆霁行说道,“不加班,过会儿一起洗澡睡觉。” 方燃知应道:“好。” “书房所有东西,可能会有你感兴趣的,都可以看。”陆霁行道,“不用问我。” 方燃知说:“好。” 宽大的书桌边角的位置,整齐地放着一摞文件。 大多都是 A 4 纸打印的,被文件夹归类放好。 堪比强迫症摆放的文件夹下方,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看着不太像办公的用品。 方燃知入住紫荆两年,身为这栋别墅的主人,期间来过书房几次,就见过这个笔记本几次。 先生好像没带它回过公司。 应该是私人物品。 私人的话......有点想看。 陆霁行说了,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能碰。 怕打扰到陆霁行工作,方燃知小心地把黑色笔记本从文件中抽出来,没弄出动静。 陆霁行的字和他的人一样。 遒劲有力,线条带棱角,有攻击性。 方燃知翻开,先出现的就是扉页。 上面写着字。 很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方燃知突然静止,眼神凝聚。 ——【今生别无所求,仅愿只只爱我。】 第58章 指节轻轻地按在笔记本的封皮与扉页间连接处, 圆润的指甲盖稍稍褪色变成浅白。 方燃知的手指在用力。 仿佛突然对汉字陌生了,他不太认得,头脑与肢体同时做出探究确认的本能。 真的是......“愿只只爱我”。 不可思议地喜悦,像湖水波动般震荡,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 想看看这是什么时间。 先生什么时候对他产生的这种情感啊? “哗啦......” “啪嗒!” 第一页的记录将要翻开,一只大手便蓦地伸到跟前, 眼疾手快地覆盖在方燃知的手背, 合上了笔记本。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 方燃知想看笔记,另一位做出制止动作的便只能是陆霁行。 目光顺着横插过来的小臂往上看,方燃知对上了陆霁行的视线,微微歪头, 喊:“先生?” 陆霁行简单应了一声,但没说话。 似乎是在酝酿措辞。 方燃知抿唇,轻声问:“不可以看吗?” 虽然陆霁行方才说了书房里的一切都对他开放, 让他随心所欲地看。但此时受到阻碍, 方燃知还是有些退缩。 也许是公务上的用品,有机密,不能打开。 “可以。”陆霁行回答。 方燃知松了口气,好奇心欲加旺盛:“那我......” “但今天不能看。”陆霁行的音色不知为何有些变沉了。 不是情绪低淀, 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沉着。 括约机顿时收缩,方燃知下意识松开手:“......为什么呀?” 看不到内容,更觉抓心挠肝地心痒,可先生的神情又有些不对劲, 仿佛要吃了他,方燃知只觉得辟谷疼。 真要感受, 也不是真疼,但还是有一点异样感,应该还处于微肿状态。 昨天陆霁行真的太过分了。 像在做地基打桩。 “你今天不是不能做?”陆霁行说,同时把那个笔记本从方燃知的手中抽出,重新塞到文件夹底下,“我心疼宝宝。” “嗯?”方燃知疑惑不解。 今天心疼他,和他看笔记本有什么关系? 方燃知全然不知道,笔记本的第一页,便被陆霁行记录着数条工作要点。 【协议签了,他好可爱,想把他按在床上狠做】 【小孩儿总是钩引我,想做死他,快忍不住了】 【他身上怎么只穿了一件我的白衬衫就乱跑?想抱着他狠做八次】 【......】 【他到我房间玩玩具,张腿钩引我,很过分,要把他狠做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已完成)】 “......” 紧接着从第二页往后,便全都是“(已完成)”的记录。 这要是掀开,“回忆匣”也会一并打开。 别说欢喜,方燃知肯定要被吓到,而陆霁行只会血气翻涌。 方燃知是小白兔,想逃,陆霁行是大灰狼,想吃兔。 他们不会在一个频道上。 “过两天再看。”陆霁行摩挲方燃知的手背,嗓音低沉,带点哄骗意味。 “好啊。”方燃知拽了下自己的椅子,身体离陆霁行更近。 脑袋自行去追寻陆霁行的左手,下巴尖放在他自然而然朝上的掌心。 “先生。”方燃知的眼眸弯起来,清脆地喊道。 陆霁行掌心收拢,捧着他半张脸的手指微动,挠他下巴,应了声:“嗯。” “我的初恋是你。”方燃知说。 独有的惊喜已经感受过,陆霁行还是止不住愉悦,尾音有些上扬:“嗯。” 然后更愉悦的还在后面。 “所以我只和你做过,没有和别人做过。”方燃知说话时唇瓣开合。 下颌戳出的痒意,会一下一下地传递到陆霁行的掌心。 鼠标滚滑的声响静止,陆霁行垂眸,目光沉静。 “什么?”他问道。 能驾驭谈判几个亿合同的头脑,此时却仿佛没听明白,陡地停止运转了。 两人签订合约前,方燃知便说过他与别人发生过关系。 陆霁行并不在乎。 只是原先他以为只只是十几岁时和他的“初恋”做的,也就是和陆启。 后发现不是。 那这个所谓的“初恋”便另有其人。 可今天陆霁行又知道了,只只喜欢自己,爱慕自己。 而“曾经做过”这件事就只能是方燃知和其他人。 “在和你之前,我没有与别人在一起过,更没有与别人......滚过,床单,”方燃知小心地勾住陆霁行的手指,赧然小声,“先生我......全部都是您的。” “初恋、初吻、初夜,全部都是和您。” 他几乎原封不动地将陆霁行曾经说过的话抄下来,再说给陆霁行听。 陆霁行却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些字眼,简单,却莫名的难懂。 他根本不在乎方燃知到底是不是第一次、又和谁做过。 不然他也不会逼着方燃知跟他签协议。 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感情张扬热烈,一时冲动再正常不过。 如若不是他管得严,又去酒店逮人的速度快,陆启就是这个冲动之人里的其一。 但不在乎,和想得到小爱人的全身心,丝毫不冲突。 陆霁行会疯狂地嫉妒那个曾经占有过方燃知的人,还会按着方燃知多做几次,讨回来。 “你跟我说你做过,”陆霁行掐住方燃知的下巴,眼神中有得到真相的疯意,马上就要压抑不住,想要“动手”了,“小朋友,这件事当初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你怎么总是骗我?” 他语调亲昵,语句却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的只只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骗子啊。” “我不是小骗子,我是个乖孩子,很乖的。而且根本不是我想要骗你,”方燃知大惊,一边辩解,一边推诿责任,“明明是先生你说喜欢有经验的,我为了推销自己才改口呢。” 陆霁行沉默,蹙眉:“我说过这种话?” “......” 书房诡异地静默无声。 蓦地,方燃知骇然瞠目,急得起身站起来,焦急道:“先生你不能这样,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怎么又不认了。” 上次就是。 陆霁行总去德国,让方燃知误会他是去国外找自己喜欢的男生。 回来后方燃知控诉他,陆霁行却疑惑地说:“还有你说的这些......是我说过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被一再提醒,他才想起来。 今天又是这样。 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在好好地记着这些?方燃知不服气:“就是你说过的。” 陆霁行不在意:“忘了。” 一心二用地处理着最后两封邮件,手指敲击键盘很快,想立马和方燃知探讨人生。 方燃知说:“先生你,你是不是到了容易忘事的年纪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怎么过脑子。 刚说完书房就安静了,比方才还要静。 几乎连呼吸都听不到。 陆霁行停止敲键盘:“......” 陆霁行抬起黑眸:“......” 陆霁行淡漠,静静地注视方燃知:“......” 福至心灵,方燃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我的意思是说......” “你嫌我年纪大?”陆霁行问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方燃知头皮瞬间发麻,又后退两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嗯我知道,宝宝不用着急解释,”陆霁行右手撑着椅背推开座椅站起来,邮件不回了,电脑也不关,温柔地说道,“只只宝宝,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方燃知哪儿敢过来,一边凄凄然地说“先生,我没有......”一边转身就跑。 陆霁行凉着面色,抬步追过去。 * 翌日凌晨六点,汪秋凡提前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开灯。 好像这样就能晚一分钟迎接黎明。 第二天来了,彩信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昨晚八点他因为心悸,晕倒在地上,有匿名的好心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刚到医院他就醒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被吓到了而已。 如果没记错,汪春平因为冠心病突发,还没出院,而他病房外面,始终都有gong安人员。 不敢去看汪春平,也不敢在医院逗留,汪秋凡输液瓶里的液体没输完就拔针跑了。 陆霁行在什么地方啊? 他在陆氏吗? 什么时候上班? 七点会不会在公司? 汪秋凡彻夜难眠,脑子里始终都是汪如杨跟汪茹月。 “看见”他们被欺负,被霸凌,被按着强坚。 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汪秋凡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出门下楼。 初冬的六点,天还没亮,很冷,他却连一件挡风外套都想不起穿。 要去陆氏,汪秋凡想,一定要去陆氏。 他可以给陆霁行磕头,可以给方燃知磕头。 求求他们原谅他,别拿他的孩子做威胁筹码。 他们从小就没了母亲,是好孩子...... 汪秋凡不知道陆氏在哪,只能打车,报名字。 司机天南海北地闯,陆氏集团又是 A市巨头,他当然知道地方,一脚油门朝前冲去,汽车飞啸驶过。 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寸土寸金的地方,六点多而已,街道上就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可陆氏还没开门。 没人上班。 也对,像这些大公司,都有上班时间的标准,怎么都得八点吧。汪秋凡穿着一件没换洗的单薄毛衣,弓肩缩背,环着胳膊在陆氏的大门前来回地踱步。 不多时嘴唇便冻得发紫。 张程将车停在路边,车里空调开得足,容易让大脑时常处于惫懒的慵散状态,他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后脑勺仰在座椅上方,盯着车顶看了会儿,活动活动眼部神经,张程才拍了拍脸,拿出手机扮演匿名者。 “——嗡嗡。” 在陆氏门前转圈的汪秋凡蓦地一僵。 ‘您有一条新彩信。’ 几乎要对这道短促的震动产生心理应激障碍,汪秋凡面目扭曲眼眶通红。 比阎王爷催人去死还可怕。 狠狠地抹了把脸,汪秋凡缓缓地掏出手机,点开彩信。 【就算你跪下求饶,你也是分文不值的垃圾,不如想点实际的补偿方式呢。】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想想你曾经做过什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尝试一下?】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对了,汪茹月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男朋友是谁?是她的一个老师,在校期间的师生恋......好像是不被允许的。】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女儿被你惯坏了,老是在学校欺负人。】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儿子会被退学,你女儿也是,等我消息。】 “在哪儿?你在哪儿?!陆霁行——你别躲在后面当隐形人做缩头乌龟,你出来啊!”汪秋凡突然对着空气大声喊道,像个发癫的神经病,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你有什么冲我来!冲孩子去算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陆霁行,陆总——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还不行吗?你放过小杨跟小月吧,他们还小,他们两个......都还小啊,我自己犯的错,我会去自首的呜呜呜,让警察把我枪毙了吧,可以枪毙我,但不该让我的孩子来承担啊呜呜呜呜呜呜......” 张程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跪在地上冲着陆氏的大门磕头,吓了一跳。 心惊肉颤地摇首自语:“什么玩意儿......” 幸好旁边的保安室24小时有人,方才在监控室看到汪秋凡一直在陆氏门前徘徊,他刚跪下就就有人过来了。 两个保安对汪秋凡进行严肃呵斥,并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的胳膊把人丢远了些。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这么鬼哭狼嚎的,是想败坏陆氏的名声?再敢多哔哔一句,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马上就会有人找你,你看着办。】 汪秋凡再不敢哭了,然后他又突然想到方燃知。 还钱,对,他得先还钱...... 以前方燃知给他转账,有账号。 他可以去银行直接转。 营业厅应该也没上班,存取一体的ATM机应该就能操作。 不知道方燃知有没有把他的手机号拉黑,过会儿拨打试试。 * “嗡嗡。” “嗡、嗡、嗡——” 早上七点,天光大亮,方燃知的手机先是响起短信进来的提示音,紧接又是电话的铃声。 他听不见,也无暇顾及,大腿绷得很直很紧,霜腿岔开医个教大的弧度,贵在墙边的羊绒地毯上,霜手被绅后的陆霁行攥住手腕暗在墙尚,腿卡在他岔开的空隙中,以医种完全锁定的姿事把方燃知控制住。方燃知额头抵住墙,累水顺着下巴医滴医滴地落进地毯,后学的液軆也跟着医滴医滴地顺着腿跟滑,又被陆霁行公苟打装机似的撞茴袪。 这个姿事完全让方燃知动弹不得,遑论挣脱逃跑,他绝望地摇头承受撞机,落地窗的窗帘被晨风卷起吹向方燃知,扫过他的晓腹,方燃知身体医阵经鸾,却没社初冬西。 “嗡、嗡、嗡——”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了。 “只只,”陆霁行贴着方燃知的耳朵,像个恶魔似的低声问道,“我老吗?” 方燃知双眼无光,傻不愣登地听不见。 两秒后他极端战栗哭泣,奋力摇头回答陆霁行的话。 第三通电话,第四通电话...... 锲而不舍地响,不接就是不知道停。 丝毫没有眼力见。 等不知道第几通电话不间断地打进来,陆霁行烦躁蹙眉。 眉眼间全是戾气。 然后他终于舍得抱着方燃知换姿事,回床边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傻 B 最好有事,陆霁行眸光暗沉,划了接听,但没说话。 “燃知啊呜呜呜呜呜呜呜你终于接汪叔叔的电话了,我把钱还给你,虽然现在只能还1500万但我会马上凑齐的,你让陆总放过我吧呜呜呜......” “滚,”陆霁行声调冷得像住北极,“别耽误我工作。” 挂断,拉黑,删除。 一气呵成。 陆霁行眉宇耸得老高。 汪秋凡真的太烦了,光进橘子太便宜他。 张程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初阳自窗口钻入,将卧室映得很亮堂,陆霁行垂眸,看到了似是软成一摊烂泥的方燃知,像果冻似的偎在他怀中,紧闭的双眸睫毛轻扑。 权身狼藉不堪。 ......好像又过分了。 老男人陆霁行被方燃知的一句年龄大刺激得不轻,愤怒地势必要证明32岁和22岁很配。 他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只只也“没”了。 爱老婆尤为心切的陆总理智回归,垂首与人额头相贴测试方燃知的体温,不烫。 他松了口气。 随即小心地抱起彻底婚过袪的方燃知去浴室洗漱,里里外外做了清理,又仔细地上了药。 把人放进被子里时,方燃知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将盖在身上的薄被使劲儿收拢卷吧,最后严丝合缝地裹住自己才安心不动。 眼尾的糜红特别惹眼。 不管人此时听不听得见,陆霁行罕见地心虚,歉声道:“宝宝,我错了。” 嘴上认错的陆霁行安抚地轻拍方燃知的后背,待人眉头舒展开,安稳地进入了舒适梦乡,陆霁行才起身去书房,多记了一条工作要点。 【嫌弃我年纪老,要狠做七次(已完成)】 ...... 晚上方燃知睡醒的时候,整个脑袋和身体一样沉重,灌了铅似的,爬不起来。 接着他看见陆霁行走进卧室让他起来吃饭,方燃知的眼珠动了动,立马开始掉眼泪。 他表情没有很大的变化,只啪嗒啪嗒地哭,很茫然的样子。 待陆霁行走近,仿佛感知到危险,方燃知又马上扯住被子盖住脑袋,哽咽地说道:“我......我不要理你了。” 陆霁行单腿跪在床沿,脊背俯身弯下,隔着被子摸方燃知的头顶:“只只别哭。不哭,我错了,宝宝。” “我要......出去工作。”方燃知小声抽泣着说。 “好,好,去工作。”陆霁行柔声哄道,“中午的时候吴至给你打过电话,我接的。等过两天《行涯》可能就会跑通告,行程马上就能安排出来,让你做好准备。” 被子往下扒拉出缝隙,方燃知露出眼睛,问:“真的吗?” 三根手指立起,陆霁行举天发誓:“真的。” 方燃知瘪嘴,眼睛更红,声若蚊蚋地启唇控诉:“你......你老是欺负我。” 怕被子里闷,陆霁行让方燃知的鼻子跟着露出来:“不欺负你了,真的。” 方燃知轻声:“我......” “燃哥——燃哥你怎么还不下来啊!”某道中气十足的喊声从楼下穿墙入耳。 声音好熟悉,是不是哪个朋友?方燃知呆滞住:“谁啊?” “小叔!你怎么叫个人那么长时间,我燃哥到底是有多能睡啊,六点了还睡!”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陆启一步三台阶。 而后可能是嫌太慢,迈出的步子顿时更大,最后五个台阶一步跨:“不是说要一起出去吃晚饭的吗?燃哥怎么还不起啊?” 这时,陆霁行回答了方燃知的话:“不肖子孙。” 来得是谁? 不肖子孙。 “扑通——” 方燃知立马翻身坐起来,起太猛,扯到了后腰,顿时酸软得呲牙咧嘴。 他顾不得揉,踩进拖鞋里站直,低头检查有没有穿裤子——穿了。又赶紧扯睡衣检查有没有穿戴整齐,没露胸没露.骨。 那口气瞬时松下去。 刚才哭了鼻子,好丢脸,方燃知虚虚地触摸眼睛,怕被看出异样,跑进浴室,火速洗漱。 “燃哥——”同一时刻,陆启出现在卧室门口。 但没敢进来。 他知道陆霁行上楼喊方燃知了,在楼下等得急,所以就冲了上来,但等真的到了楼上又怵。 小叔那张冷脸什么时候能温暖点,也太可怕了吧。 陆启扒着门框,像个小偷似的小心地在卧室门口探头,瓮声瓮气道:“小叔,我燃哥呢?” “洗漱,”陆霁行冷冰冰地瞟他一眼,“谁让你上来的。” 陆启嘁了声,道:“你也太慢了,叫个人那么长时间。” 陆霁行冷声道:“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陆启不服咧嘴,嘟囔地说,“小气。”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方燃知洗漱完,走出来,脸上没有丝毫异样,惊喜道,“小启。” 少年的脸还有些稚气,但与三年前相比,明显成熟了许多。 二人许久未见,陆启的眼睛瞬亮,立马不怵陆霁行了,跳着迈进卧室,像个大狗似的要扑过来:“燃哥我想死你了——” “不准抱。”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方燃知时,陆霁行勒令制止。 陆启僵在原地,不理解,片刻后似乎懂了。 他小叔占有欲这么强吗?! 陆启:“我是你亲侄子。” 陆霁行漠然:“同样,你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陆启要爆炸,“男人不能碰我燃哥?” “嗯,”陆霁行凉凉地扫着他,神情极认真,“我小气。” 不但小气,还释放冷气呢。 而且陆霁行此时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敢动手抱,我就敢拿皮带抽你。 突然想哆嗦的陆启:“......” “还有,”陆霁行说,“不准再叫他哥了。” 陆启:“???” 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连称呼都被制止的陆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唤道:“那我应该叫他什么?!” 陆霁行挑眉,一字一句地说道:“叫他小叔叔。” 第59章 多年未见, 一见面辈分还不同了。 陆启怀疑人生。 不愿相信人生会如此变化多端。 方才在别墅收拾一下,方燃知换了衣服。 穿了款驼色的长风衣,戴了条米色的薄围巾。从头到脚都是陆霁行从衣帽间挑的,并亲力亲为地给人穿戴。 恍若方燃知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废物。 而方燃知本人, 浑然不觉这样有什么问题, 怡然自得。 几人出了别墅行至外面,陆霁行去开车, 陆启跟在方燃知后面, 表情沉重。 这个家, 他怎么突然就看不懂了? 家里真的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为什么他这么格格不入? 不多时,黑色的保时捷徐徐抵达眼前,方燃知拽了下陆启的袖子:“小启,上车啊。” “......哦。”陆启双腿僵硬地抬步, 拉开车后座的车门,一抬眼看到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 他小叔下车,亲自给方燃知开的车门。 三年前, 小叔的面容还是沉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三年后,陆霁行都下凡亲自煮饭了,陆启大惊失色,夸张道:“姓陆的, 你怎么这么做作!” “咣当——” 待方燃知坐好,陆霁行关了副驾驶的门。 闻言侧眸冷淡地瞟了陆启一眼,半步到达后座的位置,然后抬起一脚就把他踹进了车里! “啊——!”陆启滚趴在真皮座椅上哀嚎出声, 猛地回身手指陆霁行,想脏话连篇。 对上陆霁行漠然的眼神, 又霎时哑火,无语地躺下,拍着肚子说自己惨啊。 比他说陆霁行做作的时候还要做作两分。 倒是忘了,陆霁行在揍他的时候,可不是天上的神仙,只是一个管得多管得严、还特别可恶的家长。 陆霁行:“废话连篇。” 后座车门关上,陆启一骨碌爬起来,扒住副驾驶的椅背,告状:“燃哥,你管管他!” 眼睁睁地看着陆启被踹进车里,方燃知稍吓一跳,回身正要关心,便听到陆启鬼哭狼嚎得厉害,与几年前相比过之不及。 眼睛再朝下看去,陆启深色的裤腿上连半个脚印都没有,陆霁行可能根本没碰到他。 忽然之间,方燃知就想到了以前在陆家,陆霁行每次刚把皮带拿出来,还没扬手,陆启就马上大哭着说好疼好疼好疼,小叔杀侄子了...... 等皮带真抽上去,他反而没那么大声了。 方燃知:“......” 副驾驶的椅背突然被摇晃起来,陆启气死了,又不敢冲陆霁行发脾气:“燃哥你管管他!” “我......”方燃知羞愧,小声地说,“我管不住。” “你为什么管不住?”陆启不信,提醒道,“你现在不是他老婆吗?” “......嗯,”方燃知心下觉得高兴,但又不好意思,实话实说道,“小启,你明明知道的,都是他管我。” 一直以来,陆霁行充当的都是大家长的角色。 孩子敢管家长吗? 没几个敢。 只见过家长管孩子的。 陆启呆滞:“......” 觉得人生无望。 “我说了让你叫他什么?” 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陆霁行抬眸,从后视镜里注视着陆启:“记不住?非要乱辈分?” 陆启苦着脸。 从12岁就喊方燃知哥,七年过去,方燃知长辈分了,他还是那个会挨打的陆启。 而且喊燃哥都喊习惯了,谁能一上来就能麻溜改口叫“小叔叔”啊。 陆启据理力争,道:“我需要时间消化,叫不惯。” “抽你的时候需不需要时间消化?”陆霁行淡漠道。 “......” 陆启能屈能伸:“燃——小叔叔。” 声音小得仿佛蚊子嗡嗡。 别说他叫不惯,方燃知都听不惯,两只耳朵着了火似的,滚烫。 几个月前陆启就回国了,按理说那时候就该过来找方燃知。 最初也确实是这么决定的。 但通完电话,陆启从陆霁行嘴里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小叔,把他燃哥——现在是他的小叔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下拐到了床上。 令人发指。 当时方燃知好像在跟陆霁行分手,陆霁行暴怒,脾气非常不好,陆启“受惊过度”,哪里敢过来触霉头。 后来两位叔叔关系回暖,变好了,方燃知又进组工作,陆启性格大大咧咧,顾及不到的时候容易闹腾。 怕被狗仔拍到给方燃知添麻烦,陆启也没敢去剧组打扰。 好不容易等到方燃知工作杀青结束,挑了今天过来,没想到傍晚五点多方燃知还在睡觉。 真是值得令人深思。 “真是奇了怪了,我小叔有了老婆,我要喊小叔的老婆小叔叔,”陆启真诚发问道,“为什么不是小婶婶呢?” “......” 车厢寂静无声。 保时捷安稳地行驶前进,速度不疾不徐。 冬日里各商店开得早,霓虹灯早闪烁一片。 糜彩的灯光透过车窗映进车厢里,滑过几人的面颊。 前方是六十秒的红灯,保时捷缓缓停下,陆霁行的眼神像看个蠢货,扫向后视镜:“因为我爱人是位先生,所以你要叫他小叔叔。” 方燃知的耳尖通红。 下巴戳进米白色的围巾,掩住轻轻上扬的唇角。 他真的好喜欢听先生说话。 陆启哼道:“我就不信你不喊‘老婆’这个称呼!呵,我才不管,我就要叫小婶婶!” “小婶婶,婶婶,你看看我啊婶婶——”身体前倾,两条胳膊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方,越过方燃知的肩膀想抱他,“小婶婶你别看我小叔了,天天看也不嫌烦,看我......” “爪子,收回去。”陆霁行一记眼刀射向陆启,并不亲自抬手制止。 陆启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怂到家了,丢人都能丢到巴拿马。 他幽幽地道:“小婶婶,我拜托你,管管我小叔吧......” 受不了了,方燃知被喊得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回身抬起一巴掌便拍在陆启的脑袋上:“小启,你......你别喊了。” 今晚是第二次挨打,陆启茫然眨眼,随即倒在车后座,可怜地环抱住自己,假哭道:“没有天理啊,真是哥大不由弟,转眼变成小叔叔,就开始教训亲侄子了......虽说以前我不好好学习,燃哥也会把我的头当皮球,但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们两个是平辈啊,就算挨了打,我是心也甘情也愿,可是现在呢?辈分不一样了,变成家长教训晚辈了,我怎么就不能长辈分呢,怎么现在都能揍我呢?......早知道我就该下手为强,让我燃哥跟着降辈分,变成姓陆的侄媳妇......” “刺啦——” 保时捷骤然停下,陆霁行扭身,冷声道:“你跟我下车。”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白白和方燃知浪费三年的惨痛记忆便涌现而出。 只只当时还差点跟他分手。 陆启绝对“功不可没”。 “早恋我没管住你,你不知悔改,还拉无辜人士下水,”陆霁行说道,“怕挨揍,就拉着只只给你当初恋对象是吧,你还挺会想主意,挺厉害。” 车后座的门打开,看着陆霁行伸手要拽自己,陆启不哭也不叫了,瞪大双眼一骨碌爬起来,扒着副驾驶座求救:“燃哥燃哥燃哥——不是,小叔叔小叔叔小叔叔,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太吵了,陆霁行烦躁得想勒死他。 方燃知表情微苦,焦灼。 帮还是不帮啊。 嘴巴却率先做出尝试性地低喊:“先、先生......” “别管他。”陆霁行说。 方燃知瞬间缩成鸵鸟,捂住眼睛装看不见。 然后又用围巾盖住耳朵,装听不见。 陆启:“......” 陆启:“???” 陆启:“!!!” 他要被拖下去了! 陆启扒着车门痛苦:“小叔叔,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那么可怜,而且你也从小就没有父母亲,所以咱们两个才应该从一开始就是一家人......” 他被拖了下去。 二十秒后,陆霁行上来了。 陆启没上来。 三十秒后,保时捷重新启动行驶。 陆启在后面追车。 “小叔——!等等我——” 陆启声嘶力竭,让他停车。 两分钟后,保时捷驶远了。 陆启还在后面追车,并且人影逐渐转小。 挥着手好像还在喊小叔。 面目扭曲。 方燃知扒着副驾驶座奋力朝后看,急道:“先生,不是说要一起去吃饭的吗?怎么把小启丢下了?” “他知道地方,”车子拐了个弯,陆霁行满不在意,“会自己跑着去。” “可是不还有好远的吗?” “不远,”陆霁行说,“几分钟。” 六分钟后,保时捷到了高档餐厅的地点。 二十八分钟后,陆启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弯腰扶着膝盖,只顾喘气,完全说不出话。 几乎累成狗。 餐厅是陆家的,保密工作非常好,方燃知没怎么避讳,只戴了张口罩站在门前。 本来他和陆霁行进了二楼包厢,菜都点好了,但一直等不到陆启,方燃知还以为他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便下来看看。 陆霁行说得没错。 开车是只需要几分钟。 跑的话,时间就比较长了。 把陆启拽下车后,陆霁行还说了,要是敢打车,回去就拿皮带抽死他。 陆启早该知道的,他小叔是个变态,做小辈的不能忤逆他。 不知道燃哥会不会也经常被这样教训......和这样的老男人谈恋爱,真的太惨了。 可怕。 如果再往深处想一想,他大概就能知道。 方燃知平常不会被陆霁行这么教训,但方燃知每次都会瘫在床上痉挛颤抖,爬不起来。 还会被控制社精次数...... “你怎么不打车啊?”方燃知看他累得晃脑袋,赶紧走过去弯腰问道。 他也没从里面带水。 “是......”陆启怨恨控诉,抬头看见陆霁行像个擎天柱似的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眉眼淡淡。 卡壳了。 改口道:“我就喜欢,在吃晚饭前,跑步,跑,五公里,六公里,一会儿我肯定能,炫三碗饭,谁都,管不、了、我!” 说几个字喘几口气,仿佛下一句话就能撅过去,听得方燃知心惊肉跳:“好了别说了,你把你的风衣穿上,不要感冒了,进去吧。” 刚才跑热了,他把上身衣服tuo得只剩一件短袖T恤。 陆启摆手:“我,年轻,不会,感冒,我不怕,燃哥......小叔叔你,平常,多关心,关心小叔吧,他的年纪......唔!” 一只手惊慌失措地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巴,陆启被迫闭嘴,迷茫眨眼,垂眸看方燃知,发出疑惑不解的语气助词:“嗯?” 他比方燃知高九公分,方燃知捂他嘴的时候得踮脚。 可这个姿势会扯到腰,方燃知忍住呲牙的表情,又不得不赶紧低回来,拽住陆启的衣领重重下压。 陆启身体半斜,任他捂嘴。 两人姿势莫名滑稽。 关于身高问题,陆启在15岁的时候,就已经有18岁的方燃知高了。方燃知不止一次问过他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陆家人都这么高,陆启回答说吃饭。 废话连篇。 “......小叔叔?”陆启的声音在方燃知的掌心下模糊不清,惊疑不定。 没事提什么年纪,是他昨天因为年龄吃的苦不够多吗?方燃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心地觑陆霁行面色。 果然是凉的。 方燃知心下激灵,打算弃卒保自己,松手后退一步说:“是他,小启说的,跟我没关系。” 陆启皱眉,觉得不太对劲。 他是不是被卖了? 待陆霁行将矛头对准他的时候,陆启便知道,他的感觉已经成真生效。 裤腿最终还是多了道脚印。 没躲过去。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陆启愤懑地想道。 临进包厢时,陆霁行的电话响了,去外面接电话。 方燃知跟陆启一前一后。 挨过打,陆启很好奇,凑近方燃知问:“小叔叔,我小叔平常不是个在意年龄的人啊,而且他才三十,多年轻......所以他是怎么了?现在不能说他年龄大?” 方燃知苦着脸拜托:“小启你别说了,再被先生听见,很不好的。” “哦~”陆启的尾音蓦然上扬,“我好像懂了,你是不是说他年纪大,他生气教训你了?” 方燃知抿唇:“......” 不吭声。 “嘁,差十岁呢,本来就是他老牛吃嫩草,”陆启道,“哥你以后拍戏的时候,多找几个好看、年龄相仿的小鲜肉合作,再闹几出绯闻,我小叔肯定能气死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绕梁不绝,只要想想就开心。 陆霁行气不气死不知道,反正方燃知肯定会被糙死。方燃知非常识时务,虚弱地对陆启笑了下,再次拜托他:“小启你消停会儿叭,真的别说了。” “哈哈哈哈到时候你左边搂一个,右边抱一个,等你事业稳定了就把我小叔甩了......” “是吗?”有人问道。 从小就叛逆,还致力于气陆霁行的陆启想想就兴奋,天天挨打都不长记性,闻声下意识地点头,愉快地回答:“是啊。” 随后笑声停了。 寂静片刻,陆启僵硬着脖子回头。 陆霁行站在他身后。 面无表情。 方燃知早已经躲去了十万八千里远,面对墙壁,仰脸看天花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真的看不见我,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 陆启正色:“小叔,我就是开个玩笑,说着玩儿,你肯定不会跟我计较吧?” “会。”陆霁行冷然,“我年纪大,开不起玩笑。” “......” 陆霁行何止是计较,他还异常地在意陆启跟方燃知说的话。 事业稳定了就甩了他? 他们年龄相差十岁,方燃知和跟他年龄相仿的更般配? 放、屁。 方燃知要是敢甩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出紫荆别墅。 暗室就是为他打造的。 二十分钟后,晚上七点,窗外的天全黑了,夜色浓重,陆启这才有功夫奋力“爬”向餐桌的座位,拿筷子吃饭。 被练的手差点抬不起来。 幸亏这是包厢,没外人,不然真是把脸面全丢尽,想自鲨。 以后再也不嘴贱了,陆启生无可恋地暗暗发誓。 前段时间因为嘴贱,被郁臣扒了衣服,差点死......今天因为嘴贱,被陆霁行扬手抬脚狠揍,差点缺胳膊断腿。 人生那么黑暗。 还是不嘴贱的好。 方燃知心疼地给他夹菜,小声地劝道:“多补补脑。” 陆启:“......” * 进包厢前陆霁行接到的是张程的电话。 晚上七点二十分,某破烂小区的三楼最左边,房间亮着泛黄的灯光。 一道人影投在窗户上面,脚步踉跄着连连后退。 仿佛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但他眼前不是鬼也不是怪。 只是人而已。 四个高大的成年男性的身影出现在汪秋凡家中,逼近他。 其中有三张面孔,汪秋凡是认识的。 上次在市重点高中外面,尾随汪如杨的三个男人。 “你们......你们干什么?”汪秋凡脸色煞白,看着这些人突然闯进来,半句话也不说。 可他们的眼神非常可怕。 很冷。 “你们谁啊?到底......到底想干什么?”汪秋凡又问了一遍。 仍然没有人理他。 这就像一场心理与精神上的拉锯战,汪秋凡不认识他们,但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报复自己的。 不然那个发匿名彩信的人也不会每时每刻,都在向他实时说明汪如杨现在做什么,汪茹月又在做什么。 将监视的情形透露得明明白白。 十几分钟过去,没有一个人理汪秋凡。 只是和他们空间同处,汪秋凡便觉得要窒息,冷汗狂流。 不消片刻便shi了衣服。 “你们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就算要我忏悔,也总得开口说话吧,”汪秋凡惊恐的眼泪从眼尾流出来,双腿发软,四肢无力,恨不得想要跪下求饶,“求求你们说话吧,你们说话吧,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钱我已经还了,剩下的我会慢慢凑......总得给我时间吧呜呜呜......” “扑通!” 软弱无力的双腿,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中,终于还是直直地跪了下去,汪秋凡磕头道:“放过我,放过我吧......” “当啷——” 一样东西被扔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到汪秋凡跟前。 砸向地板,发出的动静是金属质地。 那是根黑色的棒球棒。 更像一件能杀人的武器。 以为今天晚上要死在自己的出租屋,汪秋凡唇色惨白,吓得身体后缩。 棒球棒的把柄有成年男人的手腕那么粗。 顶部稍圆,这要是塞进皮肉里,大概率会被卡住。 不容易拔初来。 “当——” 又一样东西被扔到地上。 是个长长的手机支架。 似乎不是......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汪秋凡抖如筛糠,不明所以地抬头。 蓦地,他想起给他发匿名彩信的那个人说:【你曾经做过什么,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在自己身上做一遍?】 汪秋凡看着棒球棒,手机支架,以及自己的手机。 瑟瑟发抖,几乎瘫在地上。 ...... “嗡。” 晚上九点半,陆霁行的手机响起震动。 是张程发来的微信消息。 张程:【陆总,他马上就会自己发视频。】 陆霁行在等红灯:【嗯。】 【辛苦了。】 【你发起了一笔转账 [ 100万元 ] 】 “是公司有什么事吗?”方燃知晚饭吃得有点多,在满足地揉肚子,看到陆霁行等红灯还在忙,感叹,“都快十点了。” “没有,”陆霁行按灭屏幕收起手机,放进中控台,“垃圾信息。” 由于今晚嘴贱太多次,陆启回来又被丢下了。 不能坐保时捷回去,也不能打车回去。 如果被陆霁行知道他偷奸耍滑,会被揍得更惨。 方燃知虽然心疼他,但这个家不是他做主,不敢求情。 临走时只敢用眼神给予陆启鼓励,让他加油跑步。 绿灯亮了,保时捷重驶。 没多久,二人便抵达紫荆。 不知道为什么,方燃知忽地觉出陆霁行似乎有些沉默。 从吃晚饭,到开车回来,一路上他都没说几句话。 虽说陆霁行平日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方燃知就是觉得有一些奇怪。 “先生,”车子径自开进车库,停好,方燃知侧身,面向陆霁行,轻声问,“你怎么了?” 陆霁行侧首看他。 车库有感应灯,但不是很明亮,车厢里的灯光也是不刺目的暖色调。 隔着中控台,方燃知竟觉得陆霁行在失落。 “只只。”陆霁行黑眸含着深情,低声喊道。 方燃知马上应:“先生?” 解开安全带,陆霁行高大的身躯倾过来,完全覆挡在方燃知眼前,想要将他完全掌控地按在怀中似的:“宝宝。” 二人的唇瓣离得非常近,方燃知抿嘴,没忍住吻在陆霁行的唇上。 没有深入,只是贴了一下。 陆霁行的眼眸即刻暗沉。 方燃知还想亲,但他更想关心先生:“怎么了呀......老公。” “宝宝。”陆霁行哑声,亲昵地喊道。 他的大手按住了方燃知的后脑勺,想要随时做出下压举动。 而后温凉的唇亲了下方燃知的鼻尖,又与他额头相抵。 陆霁行眸底有危险的光,语调却低落:“只只老婆,你以后还会跟我分手,跟我离婚吗?” “你会甩了我吗?” 第60章 方燃知很了解陆霁行。 他问这种话, 听着虽然语气轻柔,深处却一定夹携着警告。 答案如若不是他想听的,方燃知绝对不会好过。 陆霁行并非良善之辈。 相反,他掌控着绝对的主导权。 但方燃知此时仍然跳入了陆霁行的温柔陷阱中, 不愿看到他消沉低落。 而且......先生喊他老婆。 真的好甜。 “是因为小启说的话吗?” 方燃知轻声问道。 车厢里的阅读灯亮着, 跃进他的眼睛里,成了碎闪的星子。 很亮。 陆霁行默然, 道:“嗯。” 原来无论是谁, 都会没有安全感。 哪怕这个人是陆霁行。 驼色风衣与米色围巾被眼前的人压住了些许, 身体想要朝前倾探,方燃知扯了扯长围巾。 扯出来后,他把围巾的尾巴在陆霁行的脖间,很认真地绕了一圈, 说道:“绑住先生啦。” 鼻尖相触,彼此的呼吸都很清浅,害怕自己会太吵似的。 陆霁行微怔。 方燃知用力抵住陆霁行的额头, 让他支撑自己的脑袋:“我好喜欢你的, 老公。” 他说:“我特别爱你。只要您还喜欢我、爱我,我就不可能会离开先生的。” “永远都不会。” 陆霁行垂眸直盯着方燃知的唇,看那两片水润绯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地说话。 那么吸引人。 随即他迅猛凶狠地咬上去。 车厢里亮堂,唇齿厮磨的身影投映在车窗的玻璃。陆霁行掐住方燃知的下巴, 方燃知的脑袋奋力后仰,软唇张开缝隙。 迎合对方狂风暴雨的掠夺。 呼吸都要被对方攫走了。 “......” “嗡、嗡——” 手机的震动忽然在车厢中响起,方燃知眼睛浮了层水雾,迷蒙地睁开。 “嗡嗡、嗡——” 方燃知眼睛睁大了些, 推搡着越发靠近的胸膛:“先生,我的, 我的手机好像响了......” 陆霁行却不管不顾地咬他。 像头发疯的野兽。 没有理智,只想浇配。 直到在口腔里尝到了丝丝血腥味,方燃知因为焦急,牙齿不小心把陆霁行的唇角磕破了,陆霁行才退开稍许。 “谁大晚上找你?”他嗓音沉哑地问。 情绪有明显被人打断亲|吻的不悦。 “不、不知道呀,”方燃知说,“我需要,看了才知道。” “开免提接。”陆霁行说。 言语与眼神中全是监督、甚至监视的意味。 血腥味从浓变浅,方燃知咽口水,点头乖巧道:“好。” 长风衣的外兜被陆霁行的身体压住了一角,方燃知没推陆霁行,只是将风衣扯出来摸手机。 来电备注——茶茶姐。 方燃知抿唇,少有地有些沉默。 安静了。 “......先生,”片刻后,他抬眸轻声说,“跟茶茶姐聊天,可能不能开免提让您听。” 陆霁行道:“为什么?” “因为......” 方燃知为难。 关于曾经的那些过往,陆霁行虽然知道了自己的,但肯定不知道别人的。 他得为季辛茶保密。 可具体什么事又不能说,方燃知低言道:“茶茶姐很害怕见人,很少主动联系我,如果她知道了......知道这边有您在听,以后可能就会,更少跟我联系了。” 电话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主人接听,铃声已经自行挂断。 大手捏住方燃知的腕骨轻轻摩挲,有点瘦,陆霁行问:“你很在乎她?” 方燃知点头:“嗯!她是我的姐姐,跟我是家人。” “哦,”陆霁行说道,“那你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我?” “......” 话题是不是转太快了呀? 方燃知茫然,乃至无措,这个问题,是不是跟“先生与茶茶姐同时掉进水里他该救谁”,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陆霁行还不如问掉进水里救谁的问题呢,那样方燃知大概会说: 茶茶姐不会游泳,他会先救茶茶姐,然后再回头跳进水里与陆霁行一起解锁游泳新姿势。 现在要怎么回答? 老公和姐姐都一样重要。 方燃知捏紧手机,为难地咬住下唇,淡淡的牙印都出来了。 拇指突然横切进入,陆霁行撬开他的牙关,说:“别咬。” “嗡、嗡——” 谢天谢地,电话又响了。 方燃知连忙薅住陆霁行的手腕,不让他的手指乱来,推着他的胸膛下车:“先生我先接,接电话,这件事过会儿再说。” 车库里的灯光不亮,把下车的方燃知在地上拉出一道浅显的长影子。 第二通电话也是茶茶姐打来的。 如若方才只是有些惊讶季辛茶会主动联系他,那现在方燃知便是讶异。 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让害怕见人、恐惧交际的季辛茶一晚上主动两次联系他。 方燃知心里微紧,忙按了接听,开口便问:“茶茶姐?出什么事了吗?” 非常意外地,季辛茶的声音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甚至还有抹轻松:“小知,怎么这么晚才听我的电话?” 从声音判断无异的方燃知暂且放下心,没再那么激动,闻言不好意思地回答:“噢我......我刚才......跟我家先生出去吃饭了。” “小启来找我,想跟我说说话,所以我们就去了餐厅。没听见手机响。” “啊......原来是这样。”季辛茶笑了一声。 “姐姐,是怎么了吗?”方燃知问。 这次季辛茶是真的笑了,有些愉悦,道:“没有怎么不能找你啊?不是你说的,让我写完剧本多跟你联系吗?嫌我烦了?” “没有!”方燃知急忙否认道,“茶茶姐你别乱说。我最近还不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出来跟我吃饭吧。” 季辛茶道:“好啊。”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季辛茶只是单纯地想联系方燃知了。 没说几句话,订下吃饭的时间,彼此便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方燃知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明明季辛茶在笑,但他却从中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脆弱。 仿佛她随时都能远离、逃离这个世界。 刚要回到车边的方燃知,脚步骤然一僵。 茶茶姐不会是要自...... 可是为什么啊? ......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吧? 方燃知脸色微白,忙低头想给季辛茶重新拨打回去,微信就进来了新消息。 茶茶姐:【这一通电话好像打得非常莫名其妙,你心细,肯定要以为我想不开了。】 茶茶姐:【没有的小知,你别乱想,我只是以为自己在电话里能开口说出来,但是还是失败了。】 茶茶姐:【[猫猫叹气jpg.]】 能开玩笑,和以往聊天没什么区别,方燃知松了口气,手脚温度逐渐回暖。 这通电话似乎有顾忌,陆霁行听方燃知的,果然没走进。 只远远地瞧着。 在视野适中的光亮中,陆霁行发现方燃知的脸色不太好,马上蹙眉走过来。 我是知知:【你要跟我说什么呀?电话里不敢说,打字说也一样的。】 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好的某别墅小区,季辛茶买了一套偏角落的独栋别墅。 她坐在地上,后背佝偻地倚着床,利落的短发无法削弱掩盖那张浓艳端庄的面容。 这张脸曾经在模特界被称为东方女神。 接连不断的泪水顺着那双明亮的双眸淌出,颗颗都往手机屏幕上砸。 看不清和小知的聊天框了。 季辛茶拽起睡衣衣摆,仓促地擦,干净了才能重新打字。 海豚的52赫兹:【汪春平被调查逮捕了,你看到了吗?】 还未走出车库的方燃知感受到脑袋上落了一只大手,下意识地抬眸看陆霁行。 目光里有些愕然。 他不知道。 这几天一直在跟陆霁行荒唐无度,方燃知精神不济,除了被迫运动,便是在床上睡觉。 连经纪人的电话都是陆霁行帮忙接听的。 他没上网。 或者说陆霁行根本没给他手机上网。 所以并不了解汪春平被停职查办,现在还被逮捕了的事情。 陆霁行道:“说什么了,一幅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方燃知摇头。 脑袋无意识地朝触摸自己的掌心侧去,贪恋温存。 我是知知:【我刚知道。】 茶茶姐:【是陆先生】 话断了半截,随后立马续上了:【是你先生做的。陆氏集团实名检举A 市汪春平局长,事情闹得很大。】 方燃知手指轻颤。 所以......无论是谁的过往,先生可能都知道。 其实方才并没有避开陆霁行去接电话的必要。 茶茶姐:【小知,他是在帮你,但也请你帮我谢谢他。】 茶茶姐:【如果方便,等下次吃饭,你带上你家先生吧,我请客。】 我是知知:【好。】 “到底说什么了?”陆霁行捏住方燃知的耳朵,像揉他匈前的红逗似的来回地揉捏,“你再不说我抢手机了。” “这是个人隐私,”方燃知眨了眨眼,连忙收起手机,揣回兜里,半真半假地说,“先生不能抢的。” 将他的举动一清二楚地收尽眼底,陆霁行眼眸微眯:“你跟我谈隐私?把你扒干净放在监控底下的时候忘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 紫荆别墅里有好几个监控。 连卧室都有。 都是当初陆霁行用来“监视情人”的。 “不不不、不用......”方燃知速度非常迅捷,讨好地抓住他的手,像端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踮脚亲他脸,“先生最好了,肯定不会欺负我。” 陆霁行没什么表情道:“对我说好话没用。” 方燃知不敢玩了,情绪上扬得厉害,说道:“先生,过两天你跟我出门去见我的家人吧。茶茶姐想跟你吃饭。” 他步伐轻快,似乎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没想到是这事儿,陆霁行大概能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了,眸光稍显柔和:“好。” * 两天后方燃知带陆霁行和季辛茶碰了面。 地点仍是陆家的产业。 安全性高。 在此之前陆霁行逼问过方燃知:“你更在乎你姐姐,还是更在乎我?” 接了通电话,方燃知以为他早就已经忘了这件事。 未成想没回答出来,这个问题便早晚都在等着他。 早上陆霁行问:“只只,你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我?” 方燃知异常为难,早饭都做不好。 中午陆霁行还问:“宝宝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我呢?” 方燃知躲进被子里,没办法安然午睡。 晚上陆霁行面容微凉,得不到答案,他誓不罢休,不知第几次询问道:“老婆,你觉得是你姐姐对你重要,还是我这个老公对你更重要?” 若非身体实在不舒服,真的不能再乱来,有生病的风险,方燃知觉得他定会再死一次。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方燃知说道:“先生和茶茶姐是不一样的重要。没有姐姐,就不会有现在的方燃知与先生相遇,所以茶茶姐很重要。” “但是没有先生,更不会有如今敢于表达自我的方燃知。我平常乖巧可爱的一面——先生你总是这么说,不是我自夸——这样的我只有先生才能够看到,所以老公也很重要。” 一碗水端平了,陆霁行不知满没满意,傲娇地冷嗤一声,说道:“只只宝宝,你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 方燃知弯起眸子贴上去,亲了陆霁行的嘴巴好几下。 次次声音响亮。行为大胆。 差点惹得陆霁行走火。 想到方燃知几乎失了半条命的身体,他生生忍住了,独自到浴室冲了两个小时的凉水澡。 在高档餐厅的包厢见到季辛茶时,方燃知很高兴。 平日除了微信上的聊天,继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先生,这是我姐姐。”方燃知眸子里有亮光,介绍道。 随后对着季辛茶,说:“茶茶姐,这是我先生。” 二人颔首,示以礼貌。 陆霁行记着只只说过,季辛茶害怕见人,所以并没有用握手的方式打招呼。 与她保持距离。 不同于陆霁行的泰然,季辛茶果然有些仓惶。 尽管她面上无异,已经在极力压制,双手仍然别扭地绞紧衣摆,指甲褪去了浅淡的血色。 “季小姐写的剧本都很有意义与深度,”陆霁行说道,“我看过那些电影,票房都很高,评价也很好。” 提起热爱的职业,季辛茶很熟悉,身体莫名放松了一些。 她嗓音有一种被烟草与酒精破坏的沙哑,但不难听,很有独特的味道:“我没事的时候,经常给小知看我写的剧本,他每次都会夸我。” “就是写的很好啊。”方燃知说道。 几人落座,方燃知拿着菜单问季辛茶想吃什么,走过去脑袋凑一块儿,和她一起点单。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季辛茶逐渐放松,和方燃知说了许多话,每一句都很开心。 每一句都在笑。 最后她还说:“小知,下次有导演看中我的剧本,你来演电影吧。” 这话季辛茶之前就说过。 她是真心的。 作为知名编剧,有了她的帮助,再遇到好的剧组班底,方燃知绝对可以更上层楼。 不过方燃知没拍过电影,接的都是电视剧剧本,怕演不好。 这是其一的顾虑。 其二的顾虑是......他之前不仅没有大火的心,还每天都在“阻止”自己火起来。 只要有这种趋势,方燃知便会消极怠工,不好好工作。 因为他害怕地位名气跻身于一线,会让汪秋凡盯他更紧。 可他现在不害怕了。 “好啊。”方燃知声音欢快地说,“我会跟大家一起走试镜的流程,努力被选做男主。” “不用试,”季辛茶轻声玩笑道,“我可以以你的形象写一部剧本,就让你做男主。” 方燃知也玩笑应:“好。” 他们谁也没提汪秋凡跟汪春平的名字,曾经的事亦是。 但他们心里都明白。 事情终要尘埃落定了。 分别前,季辛茶戴上口罩帽子墨镜,包得比方燃知还严实。 好像被外面的空气染指,都会令她害怕。 季辛茶对陆霁行说道:“陆先生,谢谢您。” 陆霁行颔首应下。 “我听小知说,你们前段时间领证了?”季辛茶确认问道。 陆霁行牵住方燃知的手,紧扣住:“对。” 季辛茶扬声笑:“好好对我弟弟,他真的特别好。” 陆霁行柔声说:“当然。” 最后,他对季辛茶说:“好好生活。你很优秀。” “嗯。”季辛茶转身先行离开。 佝偻多年的脊背直起 。 176 的身高让她的身形很是纤秀,坚定。 * “——先生,”方燃知跟陆霁行还在包厢,猛地张开手臂抱住陆霁行的腰身,下巴尖戳在他胸膛,低声,“老公,我真的好爱你啊。” “好爱是有多爱?”陆霁行垂眸看进他眼睛,“既然那么爱我,是我重要还是你姐重要?” 方燃知:“......” 松开陆霁行的腰身,方燃知不自在地咕咕哝哝:“先生,你都变幼稚了。” “恋爱使人智商为负,”陆霁行沉思,“我确实爱抱着你负距离,交流得很不错。” 方燃知:“......” 抬脚闷头朝门口走去,步子很快,方燃知抓住挂在门后木制衣架上的长围巾,七拐八绕地把耳朵都遮住,大半张脸没见人。 陆霁行莞尔无声浅笑,追了上去。 ...... 方燃知第二天有工作。 今天都这样说话了,防止影响小爱人的状态,陆霁行也毅然决然地做了几天苦行僧,没碰方燃知半个手指头。 还让他早点睡觉。 《行涯》剧组的通告要开始跑了。 需要好几天。 后续还得上个综艺,以此宣传《行涯》。 自从男二温似凉杀青,方燃知离开剧组。 卓轻邈便没再见过方燃知一面,网上信息都很少。 一离组,方燃知就仿佛人间蒸发。 朋友找不到,狗仔拍不到。 在通告地点的幕后看到熟悉的身影,卓轻邈竟与之前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 不敢上前来打招呼。 最后还是方燃知瞧见他,主动颔首,淡然道:“前辈。” 他做到了自己说过的话。 没有再拿卓轻邈当仇人,没有再拒绝与他交流。 只是神情与态度都很淡漠。 卓轻邈却很满足,哑声喊了一句:“燃燃。” “叫我名字吧,前辈。”方燃知疏离道。 卓轻邈苦笑,只好改口,重新喊了声:“燃知。” 第一场通告就在本地,不用舟车劳顿。 为了维持这段岌岌可危的前后辈关系,打完招呼,卓轻邈便被打通任督二脉,距离适中地和方燃知说话。 全程主动。 他甚至还找了个比较完美的理由:“燃知,在跑通告呢,男一男二的关系不好,会被媒体放大解读,对《行涯》很不利。” 而且他还说:“我知道你跟陆总结婚了,我没有胜算,现在也真的没有痴心妄想,我只是想跟你道歉,跟你说说话,挽回点自己在你面前的形象。” 最后又使用出杀手锏:“燃知,你曾经帮过我,手腕上的这条伤疤,就是因为有你制止才能有生命地形成。如果没有你,那天我会把全身的血都流尽,会死在天台上。” 这部剧不止有男一和男二的角色,是无数人的心血,孰轻孰重,方燃知都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剧组。 有镜头媒体提问时,他都会礼貌地与卓轻邈保持表面关系。 而且从被陆霁行教训后,卓轻邈确实没有再骚扰过方燃知。 时常在道歉,还算真诚。 当年救卓轻邈时,方燃知年纪太小,十一二岁,不记得卓轻邈的脸了。 但经此提醒,对那条腕间的伤疤有印象。 方燃知抿唇,终于放下了些许对卓轻邈的责怪与讨厌。 应该被制裁的是汪秋凡。 他才是那个做了许多错事的恶魔。 接下来的几场通告,卓轻邈只要碰到方燃知,就会立马上前跟他说话。 方燃知面上表情不多,但总归没再抵触。 这副“兄友弟恭”的画面被媒体收进了镜头,热搜当即热了一波。 # 卓然CP疑似复合 # 爆 # 卓然绯闻 # 热 当时两位主人公都在台上回答媒体问题,无一人发现。 等到下台后,这两道热搜词条已经不见了,消失得很干净。 方燃知对此事不知情。 远在陆氏集团总裁办的陆霁行,用资本让人撤下热搜后,冷着面色询问张程:“谁送上去的热度?” “姓卓的?” 张程不敢看陆总眼睛,公事公办:“就是媒体乱拍乱说。” 言外之意便是跟卓轻邈确实没关系,陆霁行脸色稍缓。 然后等第二天,方燃知又有绯闻了。 这次是他和《行涯》女一号的。 #方燃知简言疑似恋爱# 爆 当时《行涯》剧组全体跑通告的人员,已经连续跑了四个地方。 整整三天,休息不太好。 如今他们正在去往临城的第五个地方。 为了保持状态,车子行驶途中,大家都在闭眼休息,以此恢复体力精神。 方燃知没能对这条绯闻进行及时澄清。 陆霁行对此很生气。 但他顾忌着只只工作,视频电话时没说这件事。 两天后等方燃知跑完所有通告,工作结束,陆霁行才发作。 回到家睡了一整天,方燃知精神恢复,体力饱满,只是还没能说上两句话,他就被陆霁行抱去书房按在书桌上,被逼着看某本工作要点。 待看清那些都是些什么内容时,方燃知震惊瞠目。 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黑色笔记本掀到最新页,陆霁行强硬握着方燃知的手,与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接下来的工作记录: 【闹绯闻不及时解释,要狠做八次】 方燃知惊恐地瞪大双眸,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被迫写字的时候,整只手都在颤。 第61章 签字笔在相握的两只手中写下最后一个“次”字时, 方燃知手抖得不像话。 圆润的指甲盖因为用力,褪去了应有的血色。 他仓惶回头,看身后的陆霁行,眸子里写满不敢置信, 颤声问道:“什么......什么绯闻啊?” 而且...... 而且这个笔记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恐怖。 陆霁行都在上面写什么? 怎么那么多一次两次,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而每句话的后面还有“(已完成)”的相关补充。 上回的工作记录竟然是: 【嫌弃我年纪老, 要狠做七次(已完成)】 短短一句话, 方燃知的眼前便重现了当天, 差点让他去世的画面。 ......太可怕了。 “你有什么绯闻,你不知道吗?”陆霁行问,“为什么不及时澄清?” 方燃知是真不知道。 冤死了。 整张脸都是苦的。 陆霁行凉声道:“简言?” “言姐?”方燃知下意识地接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哦, ”陆霁行道,“又多了一个姐姐。” 语调平缓,慢条斯理。 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 方燃知委屈道:“她是我的前辈, 这样叫显得礼貌。” 同时, 整个头脑都开始不停歇地出现推演风暴,奋力地思索和简言是什么时候有的绯闻。 两分钟后,方燃知似乎记起来了。 那应该是四天前的事。 妆造师给简言搭配了一件长裙,几乎曳地。站 C 位时, 她要注意着不被旁边人踩到裙摆。 不然那么多镜头,得社死。 平日走红毯穿的长裙礼服比这要繁琐精致得多,女明星都能一一驾驭。 跑个通告、面对镜头回答问题而已,简言游刃有余。 但架不住总有意外发生。 那场通告结束, 《行涯》剧组的各位主演先后退场,方燃知走在简言前面。 但他并没有用后背正对着简言, 而是微侧着身体。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阶梯,长裙不方便,他一只手稍伸,打算随时做出搀扶。 刚到阶梯边,兴许是高跟鞋的细跟勾到了裙子的边角,简言身形突然摇晃趔趄,花容微变。 本就时刻注意着她,方燃知反应很快,手掌赶紧递上去给她借力。 简言稳住身体,心有余悸地抓着他手臂,道谢说:“燃知谢谢你啊。” “没事。言姐,”方燃知说道,“下楼梯小心点。摔着了会很疼。” “好。”幸好没摔,简言拍胸口,小声吐槽,“一会儿就跟妆造师说,下场活动别再给我准备什么长裙,又不是走红毯,麻烦死了。” 抵达幕后他们也没说话的时间,要立马上车赶往下一个活动地点。 而且当时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天,剧组的人都没怎么休息,很疲乏,方燃知到车上就闭眼了。 # 方燃知简言疑似恋情 # 的词条,便是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冲上去的。 #方燃知简言疑似恋情# 爆 【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姐姐下楼梯,弟弟时时刻刻关注着,姐姐不小心要跌倒,弟弟第一个冲上去,这要是没点儿什么,你们信不信?!】 【温似凉可是在剧里捅死了沐月啊[捂嘴哭],虐死,可为什么现实里这么甜啊,这是真的嘛ORZ.】 【嘿嘿嘿,想嗑[口水jpg.]】 【女一男二不对劲[认真]】 【卓轻邈:所以我这个男一是多余的呗?那我走?!】 【哈哈哈哈哈知知最近是真火了,昨天和卓轻邈有绯闻,今天和简言有绯闻,而我这个妈妈粉,竟然还真的想看他谈恋爱】 【......】 去往临城需要三个小时。 要下车的时候,方燃知被吴至叫醒,还在打呵欠。 看手机的时候很迷茫,大脑混沌,不算清明。 这条热搜的热度已经降得很低,排名在很最后了。 下车后见到他,简言立马冲上来说:“燃知,我也是刚看见微博,现在网友可真闲,嗑剧里的 C P 无所谓,嗑现实真人就有点过分了。没影响你心情吧?” “......啊?”方燃知眨眼,醒了,嗑真人确实不好,他也即刻回应道,“言姐是女孩子,这种事对你影响可能会更大一点,你先来澄清吧,到时候我转发你的就好。” 商定完,简言便发了微博。 简言:【我哪一段恋情的对象,和我的年龄差都没有超出过三岁,而燃知比我小了四岁,超出范围了。燃知还小呢,我才不会祸祸人家,都别乱说话,把嘴给我闭上[叉腰认真jpg.]】 这通微博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好转发的样子。 否则不就变相地承认自己是一个不能祸祸的小孩儿了么? 有点自恋。 纠结来纠结去,方燃知没动手转发,只编辑了新微博。 方燃知:【理智嗑 C P ,圈地自萌,不要嗑真人喔[爱心]】 #简言回应恋情# 热 #方燃知回应恋情# 热 词条一上一下,又热闹了许久。 而评论里更热闹。 【哈哈哈哈出来了,把俩人都诈出来了,谁说的方燃知半年不发微博,这不就发了吗?谁说的简言一年不发微博,这不就发了吗?】 【感谢这条绯闻,终于让我看到了我言姐——自己编辑微博的活着的简言姐姐[流口水]】 【感谢这条绯闻,终于让我看到了知知——自己编辑微博的活着的知知诶[星星眼流口水]】 【......】 后面几乎全是类似评论,不多时,新的词条一骑绝尘。 # 方燃知跟简言被粉丝合伙作案欺骗了# 爆 简言因此发了第二条微博。 简言:【 # 方燃知跟简言被粉丝合伙作案欺骗了 # ???】 三个问号已能彰显她懵然的心情,评论区一片欢声笑语。 由此可见,这条绯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绯闻。 只是大家想要让自家正主发条微博而已。 想起这件事的方燃知很不服气。 就着书房里明亮的灯光,他瞪着眸子朝后瞧。 手指奋力抓住自己医摆,不让对他尚夏其手的两只大首拖他医服,方燃知为自己辩解:“这也......也算绯闻吗?那只是大家在开玩笑啊,根本就不是......嗯。” 低哼自嗓间溢初,肩膀猛地缩颤收拢,他整个尚半身都倾轧在冰凉的书桌尚面,方燃知想压住跑道他匈前的首掌,不让摸。 可大首已经轻而易举地捏住红逗柔弄拉扯,还往旁边拽。 变形了。 “这不叫绯闻,什么才能叫绯闻?”陆霁行看了眼滚到一边的签字笔,目光若有所思,“没澄清的时候,不是许多人都认为你们两个谈恋爱了?整整四五个小时过去,你都没有澄清。” “我们当时,要去......要去临城,我在,车上休息,”方燃知不敢怠慢地道,“没有看见,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第一时间看见,我肯定会,提前跟言姐商量该怎么啊......回应的。” 他额头抵着桌子,酷子已经被扒吊了,抓都抓不住,后邀因为感受道空气的凉而战力。可紧接着,两团阮肉便覆盖尚了医只干燥温暖的首,冰火两重天,非常次激。 陆霁行说道:“那晚上回酒店,你跟我视频的时候,会不会跟我解释?” 热搜只是个玩笑乌龙,下午又澄清过,方燃知也觉得先生不会时刻关注网上的事,因为陆霁行并没有提。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方燃知这才没说。 “因为......因为只是假的,觉得没必要,”方燃知说,“我下次,全部都跟您讲,好不好——不是,我不会,再有......下一次的绯闻了。” 陆霁行道:“好。” 仿佛看见希望,方燃知再接再厉:“先生,您这次,就先不要,跟我......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陆霁行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回答了两个字:“不好。” 方燃知感到绝望。 想跑。 可他整个人都被陆霁行的高大身躯牢牢地桎梏,像被钉在了舒桌尚,还是呈大字形地趴着。 完全无法挣脱。 这次出去连续工作六天,第七天回来,见到陆霁行,方燃知满心欢喜异常高兴。 特别是在晚上洗完澡,看到陆霁行的匈肌,他多日没受到碍抚的身軆觉得很饥渴,馋肉了。 所以他先饱饱地睡了一天补足精神,打算醒来钩引先生。 这下别说钩引,方燃知只想离家逃跑。 那可是八...... 方燃知恐惧地不敢想象。 可陆霁行真的能做得出来。 对自己体立有自知之明,方燃知瑟瑟发抖。 还没真正开始,就觉得要死掉了。 这时,陆霁行说道:“你和卓轻邈的绯闻,我还没拎出来跟你算账呢,你抖什么抖?” 方燃知震惊,声调不受控地拔高:“我跟卓轻邈有什么绯闻呀?你,您不要故意骗我!” 看他不仅不认,还这么大声地反驳自己,为了一个外人,陆霁行心中不悦,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 打开当时 “卓然 C P 疑似复合”、“卓然绯闻”的截图给方燃知看,说道:“你现在去微博搜确实是灰色的词条,但你不能不承认说没有,还一连两条,谁让你跟他又走那么近的?” 方燃知错眼不眨地看截图。 内容是真的。 竟然真的是绯闻。 两行眼泪即将落下来,马上要哭,方燃知凄惨地说:“我根本就不知道......” “嗯,我用钱把热搜砸下来的,”陆霁行关了手机,“所以撤得快。” 快的让方燃知连丝毫风声都没捕捉到,根本没见热搜的半条影子,就被定了罪。 “宝宝。”陆霁行低声喊。 这时候还是乖巧点,方燃知即刻应:“嗯。” 两根黑色的签字笔被指节轻推,滚到方燃知眼前,陆霁行在他耳边说:“自己阔章,自位做给我看,要让小只只社初莱,可以抵医次的债。” 方燃知咬住夏唇,睫羽微颤泫然欲泣。 “嗡——” 陆霁行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声。 他眼神示意方燃知,手拿过手机解锁打开。 张程:【陆总,热搜。】 ...... 自从上次有四个男人到了汪秋凡的出租屋,汪秋凡就怕了。 他们总是扔给他许多奇怪的东西。 从最初的金属棒球棒,手机支架,到如今的高尔夫球杆,手机支架...... 手机支架这个东西,每次都在其中。 汪秋凡不懂其意,战战兢兢地问男人们是什么意思。 可他们不说话,没有一个人搭腔。 只是静静地将他注视着。 走哪儿跟哪儿,就像是只会走动的哑巴。 半个字都不肯施舍汪秋凡。 匿名彩信人,近几天一直在给他发些重复性的消息: 【你曾经做过的事,也应该在你身上复现,还不动手吗?】 【你也会害怕?】 【汪如杨......汪茹月......】 太折磨人了,汪秋凡的精神受到连续性地高度攻击,几乎要崩溃。 而后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理解深处的含义,在四双凛冽的眼睛盯视中,汪秋凡哆哆嗦嗦,在狭小的客厅中支起了手机支架,将手机放上去。 开了视频录制。 而他出现在视频中间,躺在地板上,褪了衣服。 拿起棒球棒...... 第一天时,匿名彩信人暗示他,让他自己发送视频。 汪秋凡本来答应了,临到头来又反悔。 “呜呜呜呜不行,不行啊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真的不能这么对我,”汪秋凡痛哭哀嚎,涕泪横流地跪下,扒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裤腿,语无伦次地求道,“这种视频曝光,我无所谓......可他们,小杨跟小月以后怎么见人啊?他们会被人戳脊梁骨,被人笑话的啊,我都说了......我会去自首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呜呜呜,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不对,不对,你们一直来我家......你们一直来我家,逼迫我拍视频是犯法的,我要报|警去告你们,”汪秋凡的鼻涕他几乎要淌进嘴巴里,恶心至极,色厉内荏道,“就算我有罪,那也应该让公 an、让警 cha制裁我,你们来找我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也应该被统统抓起来!咱们、咱们谁也别想好过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根本不怕你们,我根本不怕你们呜呜呜呜呜呜呜......”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可真有意思,他们连半句话都没说过,只是去你家做客而已,谁会抓他们?】 跪在地上的汪秋凡呆怔,面容灰败,比死人的脸还要僵硬。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告诉你,你儿子被退学了哦。他是因为你哥的关系才上的市重点,现在汪春平倒台,你儿子的成绩永远都在倒数,升高一时分数远远不够,自然不能再享受福利。】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退学证明[图片]】 “嗡、嗡。” ‘您有一条新彩信。’ 【你女儿与老师产生身軆交易关系,用这段关系获得能取最直接利益的捷径,剥削其他学生的权益,行为非常不好,已实名举报,结果出来了告诉你哦。】 最终的心里防线溃败,只在一瞬之间。 汪秋凡此生最在乎的几个人就是汪春平,汪如杨跟汪茹月。 汪春平已经在警橘中,如果两个孩子也要......他接受不了,汪秋凡真的接受不了。 他们的年龄还那么小。 青春刚开始。 人生刚开始。 怎么能一再经受打击? 在这之前,他们明明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罪。 汪秋凡痛苦不堪。 都怪方燃知,要不是全因为他...... 事到如今,汪秋凡更怪当年的自己,竟然惹了方燃知。 这个小B 崽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微博热搜爆了。 因为有人发了凰涩视频。 非常明目张胆。 将不能传播银秽涩晴的法律抛之脑后,熟若无睹。 极其炸裂。 平日连黄涩图片都不能发的微博,今晚不知怎么了,没将那段视频夹掉。 而是让它播放了两分钟,才尽快“救急”下架视频。 但已经有无数人将视频进行了截图、录屏,热度非常高。 挺有意思的。 看完热搜,陆霁行想跟方燃知分享,但临至开口,他想到此时的环境只适合他和只只玩,便又闭嘴了。明天再说不迟。 方燃知坐在软椅尚,陆霁行平日就在这里办公。藏蓝色的薄毛医,被撕得多初两道长常的口子,明显不能再穿了。 此时皱皱巴巴、松松垮垮地落在肩头,袒匈露汝,匈潜红典微种,颜涩很绅。 白腻微绷的晓腿搭在潜方的舒桌上,霜腿大章,方燃知给洗干净的签字笔抹了闰划,晓心地先浸入医根,接着事递二根。 平时在书房办公,陆霁行用的笔并不固定,签字笔三支,钢笔两支。 陆霁行的手大,笔杆太细他用起来会觉得硌,不舒服,所以每支笔的直径只是稍逊色于他的食指。 钢笔倒是真的能够跟他的食指相比拟。 眼下陆霁行将这几支笔都交给了方燃知,让他欣赏把玩。 递叁根浸入,多日不開发似乎有些组力,方燃知觉得有些困男,很不书服。而且他没怎么自位过,暗磨棒会自行冻作,能刮蹭到抿赶典,笔杆是他手冻,他不知道抿赶典在哪儿。先生说不要伤到自己,他也怕腾,不敢真横行霸道地乱入一气,只能细细地摸索。 陆霁行直勾勾地盯着:“继续。” “先生......”方燃知说,“态哆了。” “那你先冻冻。”陆霁行指示说道。黑色的笔杆从粉涩的学口缓缓浸初,方燃知一首抓住残破不堪的毛医医摆,想遮祝少许风光。 陆霁行制止道:“别挡。” 唇角下撇,又紧紧抿住,方燃知委屈地松开衣摆。 随后他莫名觉得很不公平。 怎么每次都是他在受罚? 陆霁行的黑色笔记本上是怎么写的—— 【和姓卓的走得近,要狠做两次】 【对我说谎话,骗人,要狠做三次】 【跟我提分手,甩我,要狠做五次】 【没结婚就打算离婚,要狠做六次】 【......】 一字一句,令人发指。 所以先生为什么就不受罚? 如果可以罚的话。 就罚他...... 方燃知绞尽脑汁,就罚他两个月不准碰自己。 可是...... 怎么才能让先生受罚呢? “陆霁行。”方燃知喊道。 语调很硬气。 陆霁行眉梢微动:“嗯?” “既然......既然你可以,可以罚我,那为了公平,”方燃知抖抖嗦嗦地提议,“以后如果你犯错,我也要罚你。” 陆霁行虚心求教:“我会犯什么错?” “就......”方燃知说,“比如有绯闻。” “我根本不会有绯闻。只只宝宝,我是个素人,闹绯闻那是你们娱乐圈里的桥段,”陆霁行提醒道,“而且除了你,我身边不会有任何人。我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在听到前半段时,方燃知下意识地想反驳陆霁行的话。 上流圈子里跟娱乐圈没差多少,说不定比娱乐圈还要乱,花边新闻多得是。陆霁行身为陆氏集团的 CEO ,今年 3 2 岁,还没结婚生子,自然会有好多人都盯着他以后的伴侣是谁,又或与哪个家族联姻。 可听到后半段,方燃知又瞬时把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胸腔软软麻麻的。 他糯着嗓音说:“那......我在娱乐圈里,一言一行,都总是被盯着,难免会被拍......可那不是我的本意,先生你,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个,怪我。” “那怎么办?你退圈?而且我没怪你,只是跟你‘聊聊’而已,”陆霁行义正辞严道,“你的首在干什么?如果真的不会冻的话,我就亲自帮你了。关于你说的这些,宝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你有了绯闻也让我不要管?让我当不知道?” 他轻笑,但并不友善:“只只,我可不是个大度的男人——我很小气。” 怎么说不通呢,方燃知满腹委屈,可怜巴巴地说道:“可是您以前,明明不在意,我,我到底有没有绯闻的,现在跟我......跟我计较干嘛?” 陆霁行面无表情,道:“所以之前我就是在装大度,现在不想装了,不可以吗?” 方燃知把衣服掀起来,往脸上盖,躲进黑暗继续想办法。 “先生......”声音自衣服底下传出,方燃知说道,“我有一点想小启了,你让小启来家里,跟我们吃顿饭吧,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 他的本意只是想转移话题。 另外,如若真的把小启喊来家中,顾忌着其他人在,陆霁行肯定也不会跟他这么快算账。 但这种话进到另一个人的耳朵,就全然变了味道。 刚说过自己小气的男人,闻言神色漠然,开口说话时,腔调却又意外地温柔。 柔和得瘆人:“只只,你看看你,总是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提别的男人。” 方燃知懵惑:“什么?” 方燃知惊慌:“我没有......” “宝宝,”陆霁行打断方燃知的解释,音色愈发轻柔,“看吧,你又不听话。” “得去小黑屋了。” 第62章 书房中没多余的动静。 只有签字笔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仿佛平日签文件,纤细的笔尖在纸上摩擦出的沙沙响动。 令人无法忽视。 抬着的双眸里布满不可思议的惊疑,方燃知绝望:“小启他怎......他怎么能算别的男人?他是你的亲侄子,你们......你们是有血缘关系存在的, 怎么能将他排除陆家呢?” 有瞬间他都怀疑, 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忽然不好使了,否则怎么会下意识地认同陆霁行的话。 可先生明明是不对的。 胡言乱语。 歪理! 就是故意想为难他。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拥有自主的人格与特性, 与我的生活轨迹互不相干, 怎么不算别的男人?”陆霁行振振有词,语气略显不愉,“只只宝宝,你为了别的男人质疑我?” “......”方燃知慌不择路, 口齿结巴,“我......我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双脚落地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鞋都来不及穿, 方燃知觑着陆霁行的身影,扶着桌沿小心地倒退,绕过书桌往门边走,期期艾艾地说道:“先生, 您现在真的......有点不讲道理,我不要,我先不要跟您说话了......不然我说一句,就错一句, 我说不过您。您就又会记......工作记录,你那个黑色的, 笔记本都要写满了,我们明天再说吧,真的......求求你。” “当啷——” “啪嗒——” “......” 签字笔接二连三地掉落,摔在地上滚到旁边,方燃知看也没看一眼,只紧张地盯着陆霁行。 仿佛只要他有动作,就立马转身奔跑。 “你为了陆启,竟然说我不讲理。”陆霁行缓慢开口,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梢,“你还拒绝跟我沟通。” 目光始终追随着方燃知的移动身影,并不急切。 方燃知只觉两眼一黑。 就说吧,他就说吧! 刚才就多余说话。 不长记性。 怎么就学会小启的嘴了呢? 这么不会说话。 书房门近在咫尺,方燃知拔腿就跑,飞一般地冲出门外。陆霁行双腿交叠,倚着桌边站姿懒散,还是没急着追。 反正只只肯定跑不出去的。 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 有点不对劲。 陆霁行眉目未敛,一双独属无人类的眼睛却暗如深渊。 他直勾勾地盯着方燃知刚才逃跑的方向,错眼不眨,感受到体内的某种劣质因子正在跳动。 很狂.躁。 几乎要冲破血肉的枷锁,打碎脆弱的骨头,露出狰狞的原始真面目。 陆霁行诡异地想到陆贺冲。 眼前浮现出他的脸。 他们的眉眼有五六分相似。 ......也许由血脉、基因造就的性格同样是。 很小的时候,陆霁行清晰地记着,关至夏便是这么恐惧地逃离陆贺冲的。 方才只只也是在害怕吗? 他是在恐惧吗? 可陆霁行并不觉得怜惜,还只想破坏。 甚至生气。 为什么要远离他? 他们已经到民政局登过记结过婚,熟人与个别外人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法律与事实婚姻具存,为什么还要远离他? 方才有瞬间,陆霁行只想伸手狠狠地抓住方燃知,粗 bao 地拖进怀里。 不顾他请求地肆意妄为。 但他不是陆贺冲。 他不是陆贺冲...... 哪怕是占|有,也应当带有尊重。 询问对方意见。 如果只只不喜欢,就说明这件事不是对的。 虽然......只只的反应确实很正向,很漂亮。 比如第一次去暗室,方燃知嘴上不要,身軆却诚实得要命。 陆霁行差点就要压抑不住那抹残bao的基因血脉了。 方燃知跑了,并且没回来。 他应该是跑回了卧室,说不定还会将门反锁。 又或者跑去了楼下,正在尝试打开大门。 陆霁行没听到动静。 只只是光脚跑出去的。 确实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忍不住了,必须要追上去。 否则人真的不见了呢? 不回来了呢? 就像关至夏一样。 陆贺冲做得是对的,就应该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关起来。 时时刻刻、每分每秒地盯视着。 这样才安心。 食指轻抵下颚,拇指用力地掰过其余指节,书房中顿时咔哒作响,陆霁行盯着门口,从未挪开过分秒的目光,被暗沉的掠夺侵袭。 仿佛恶魔正在爬出洞穴。 急切地想拖回自己的爱侣。 然后眼神聚焦,他就看到了扒着门框悄悄探头的方燃知。 陆霁行猛地怔住。 方燃知也下意识地呆愣在原地。 陆霁行是因为,没想到方燃知去而复返,还愿意待在门外。 而方燃知愣住则是,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陆霁行。 和分手那天,几近失去理智不同,眼底的陆霁行明明还没做出任何举动,可他周身的生息却令方燃知胆战。 陆霁行似乎被包裹在一层脆弱的茧里。 这层茧的存在,让他能够保持正常人形态,一旦破裂,就会有其他东西将陆霁行取而代之。 但一定不会是方燃知想看见的。 “先生,你怎么了?”方燃知用很轻的声音问道,将藏在门外的身体露出。 松开门框,全然不惧地朝陆霁行走去。 陆霁行紧紧地盯着他,藏蓝色的毛衣,还是被他撕成的破烂模样,双腿笔直纤长,漂亮干净得令无数人嫉妒。 “......宝宝怎么回来了?”再开口时声音竟哑得厉害,好像生生呕出过鲜血,又极力咽回去。 把声带憋伤了。 方燃知仰脸问道:“你怎么不追我?” 心神霎时微动,方才脑海里的群魔乱舞奇异地被这句话挥散六分,陆霁行觉得心痒,喉间更痒,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试探性地问:“你想让我追出去?不是害怕我吗?” “那你要......八......我还不能害怕嘛?”方燃知秀眉微皱,咕哝道,“先生如果不罚我......只是正常......我根本不会跑。” 陆霁行说:“我就要罚。” “我的只只宝宝偶尔会变成不乖的坏小孩,需要教育,得长记性。”他眼睫垂下,手指抬起来,点拨在方燃知不能被医服遮住的宏逗,低声地说道,“不长记性,我不放心。” 其实方燃知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可他觉得,先生此时此刻的心绪,一点也无法与他 195 的身量比拟,不顶天不立地。 灵魂脆弱不堪。 陆霁行说道:“你的精神记忆里,得是我,身体记忆里,也得是我。” 方燃知手指微蜷,将衣摆攥进手里。 方才因为预见到“受苦”画面,他打算争取活命机会,能跑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栋别墅就这么大,客厅门是反锁状态,出不去。 何时被找到,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 方燃知也没想着真跑。 否则体力耗尽,待会儿可能更难捱。 他又不傻。 况且“我逃他追”本身也是一种小晴趣,方燃知觉得悸动。 心脏响得毫无规律,像跳上岸的鱼儿乱扑腾。 只是出了门,身后没响起动静,陆霁行没追出来,等原路返回小心地探头,方燃知便瞧见陆霁行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只只,”陆霁行说,“我之前说想把你关起来,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地在规划。”他将话挑明道,“紫荆在送给你之前,暗室就存在了,还是专门为你打造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大手强硬地拽过方燃知,梏进怀里,陆霁行轻松地把人打横抱起,朝楼下暗室的方向走去。 方燃知吓了一跳,不明白陆霁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他们什么话题都没聊。 只是因为绯闻吗? 不会吧? 有些后悔,方才不应该回来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如若方才他没有回头,躲藏起来让陆霁行找不到。 事情才会真的往不可控的方向脱缰发展。 “先生......”方燃知全身不自主地进入戒备状态,很慌。 “嗡——” 就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方燃知急忙搂紧陆霁行的脖子示意:“先生,有人找你。” 即将走出房门的陆霁行只是往桌面上掠了一眼,扫到“陆贺冲”的备注,脚步丝毫未停,继续朝前走:“不重要。” 方燃知觉得很奇怪,试图与陆霁行讲道理:“为什么呀?您想......想把我关在家里,到底是为什么?先生,我是爱您的啊。” “嗯,”陆霁行垂眸,客厅的灯光落在他眉目处,但没往眼睛里映,“我很庆幸你爱我。” 如果不爱,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陆贺冲。 百分之八十是会的。 他们是父子。 他们很像。 二十分钟前,方燃知落荒而逃的惊恐表情犹刻眼底,陆霁行才发觉,他受不了只只脸上有这种抗拒的神色。 他对方燃知说,也是对自己说:“宝宝,不要怕我。” “我不会伤害你。” “我保证。” * 德国下午两点,陆贺冲计算着国内的时间。 才晚上八点钟而已。 这么早,陆霁行不可能已经休息了。 手机静静地躺在手心,布满沧桑的拇指按在屏幕上方轻轻摩挲,盘佛珠似的。 六十多岁的眼睛已不如年轻时清明,有层泛白的阴翳。 只是陆贺冲面色不善,常年冷着表情,经久之下,那双眼便不是只有正常老人的混浊,显得很郁鸷。 偌大的卧室窗帘未打开,暗沉沉的。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陶瓷罐,小罐旁边是一个夹着照片的相框。 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容颜靓丽,很美的胚子,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她想要什么,陆贺冲都能够给她,要星星不给月亮。 当然,自由不能。 陆霁行遗传了几分她柔和的眉眼。 可他跟陆贺冲的关系太差。 这辈子应该是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哼,不接电话,”陆贺冲将手机扔向矮柜,碰撞的声音脆清,‘咚!’地一声,不祥之兆似的。 他看向女人的照片时,眼睛里有想念,有恼怒,也有无比的愤恨:“你儿子连他老子的电话都不接,都是你教出来的。” “一个男戏子,竟然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还动真感情。” “娱乐圈里的男人女人都是妖精——狐狸精。” 没有人回答他。 卧室安静得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陆贺冲倒希望家里闹闹鬼。 找他报复、报仇,都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25年过去,他还活着,关至夏仍然是死亡状态。 但陆贺冲偶尔又觉得,他还是受到了报应的。 不然...... 他的大儿子会出车祸吗? 陆启会变成父母双亡的孤儿吗? 他的二儿子,会与他多年不来往吗? “算了。”陆贺冲道。 行至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白陶瓷罐,对它说:“我乏了,要睡半小时。” “跟我说午安。” 两秒后,他板正躺下,把陶瓷罐抱在怀中,应允:“嗯,睡吧。” 任何人都不知道,在关至夏土葬的第三天,陆贺冲就让人在晚上把她的坟刨了。 然后将她火化。 日日夜夜地捧着她的骨灰入睡。 只有这样,他才能睡着。 ...... 陆氏身为知名企业,家有几口人,公司内部各位重要股东姓甚名谁,全都不是隐私。 网上随便一查就能知晓。 方燃知瞥见了给陆霁行打来电话的是陆老先生。 但他很不解。 为什么陆霁行给他爸的备注是“陆贺冲”。 这是关系很好,所以直接输入名字显得亲近,叫什么都比较随意,还是关系很不好,所以私底下连“爸”都不愿意开口喊? 之前给陆启做家教,陆贺冲就在国外,方燃知没见过他。 和陆霁行在一起这几年,方燃知也没听过他们二人之间有电话交流。 哪怕是过年这样的日子,先生也全都是和他过,从不出国。 “想什么呢?”陆霁行从辈后鸭着方燃知,首掌附着在他被首铐铐牢的手背尚,沁初薄汉的邀身劲挺,“是不是在想我?” 像在舒房似的,方燃知整个尚半绅都趴在医张桌子尚,医条腿触地支撑自己,另医调腿便被迫湾曲同身軆一样放于桌面,胳膊被控制高高举过头鼎,街受撞机:“是!是在......是想您!”清累落下来滴在桌子上,他回首都困难,急忙可怜巴巴又胆大控诉地哽咽说道,“先生您别、您不要突然发脾气嘛......干什么突然发脾气呀,有什么话,您能不能跟我......好好说,不要吓唬我。我跟你讲,老婆也许不止有一个,但是叫方燃知的老婆,你肯定只能有一个......嗯。” 稍抬的脑袋瞬时重新埋回两条胳膊之间,演神空冻地缓过那阵酥麻,他纯瓣嗫嚅,还在坚持不懈地说:“你要是把......把我做掉了,我就,没有了,你就......你就也没有老婆了。” 怎么这么可爱,陆霁行的理智别说回归,似乎还在往更坏更糟糕的边缘崩落:“宝宝刚才在想我的什么,说给我听听。” “......在想,”方燃知被铐祝的霜手奋力地抓着桌沿,不然他被鼎得直往潜袪,“陆贺......老先生,不是您的父亲吗?” 这是个不想听的人名,陆霁行眸子微冷:“嗯。” “可我好像,没有听过,您说起他,往常过年的时候,您也是在......国内陪我,”方燃知半边脸颊垫在自己潮失的胳膊尚,小心地回头,“在书房里,您还没有接听他的电话,所以我就......没忍住想了想。” “嗯,”陆霁行说,“我跟他关系不好。” 看来还挺严重的,方燃知不想窥探引私,聪明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噢。” “宝宝,专心点,”陆霁行的纯擦过方燃知的下巴,语挟危险道,“再让我发现你走神,你就完蛋了。” 方燃知哭球道:“先生我真的不能......我会亖掉的,我怕。” 陆霁行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亖掉,”接着吓唬他,“顶多让你坏钓,比如——施浸。让你袅得停不夏莱。” 方燃知瞳孔微微震颤,奋力摇头,身軆不安地挣扎起来。 太过慌不择路,他脱口而出道:“社态多容易经尽仁亡!” “......” 气氛诡异地静默半瞬。 他是在提醒陆霁行,让他悠着点,不要“自作孽不可活”。 对陆霁行来说,这也确实是种提醒。 不过对象搞错了。 “说得是,”陆霁行认同地道,“那我把晓只只堵尚,你都事放两刺了,不好。” 报应来得这么快,方燃知吓死了,唯一医条触地的腿也开始往桌尚爬,他躲着陆霁行,绝望地反驳:“我说得,不是我......先生,先生先生!老公,你、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公,陆霁行,陆霁......爸爸......”短短几秒中,各种称呼轮番上阵,却仍然没能阻挡陆霁行钢铁般的心肠。他握住方燃知的角踝,拖拽茴莱,暗在自己绅夏,掰着祂的腿重新捅入从挣面浇合,首上已经多了医根极细的剥璃磅,“别乱冻,慧弄殇你的。” 方燃知瞪大眼睛。 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却又必须乖顺。 首铐缚住的霜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身前,指节前伸。 仿佛发现不对,便能随时制止陆霁行的动作一般。 “我十五岁跟陆贺冲出柜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男是女,我没有喜欢过人,”陆霁行垂着眼睛,专心致志地队准袅演,晓巧透鸣的剥璃磅极其缓慢地漠入,“他故意恶心我,我没成年就跟我说,要让我跟别人家联姻,对方是位千金。所以我就对陆贺冲出柜,说我喜欢的是男人。” “被我落了面子,陆贺冲非常生气——那时候我还想,如果能把他气死,我说不定会开心一整年。”陆霁行音色里有些微愉悦,后又收敛,“但很遗憾,他连六十六岁大寿都过了,身体很硬朗。” 联姻、出柜......方燃知怔住。 觉得很熟悉,他似乎梦见过这样的画面。 就在有一次陆霁行跟他说傅文小时候差点被淹死的时候,方燃知不由自主地假设陆霁行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晚上都没睡安生。 梦中看到先生被周围的黑暗笼罩,站在一块墓碑前,他还被吓醒了。 方燃知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他想开口问,但又不敢。 怕听到一些不愿听的。 剥璃磅奇异地消失,只有医个透鸣的小圆珠露头卡着,很可爱,跟晓只只医样。陆霁行伸手碰了碰,后者嘶了一声,他扬唇浅笑,不吝夸奖:“可爱。” 方燃知没有杀伤力地瞪他。 陆霁行抬眸与他对视。 那点浅显的笑意便逐渐消无散去,荡然无存了。 独留沉着、偏执。 关至夏教给他的一字一句在此情此景下,突兀又平静地冲进脑海,想要击溃陆霁行的防线。 “——小行,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喜欢上什么人,你应该孤独终老。如果你非常不幸地喜欢了谁,那请你离你喜欢的人远一点,那才是保护他呢。” 陆霁行想要听从母亲的话。 也做到了。 之前的26年,身边的形色来来往往,他却始终干干净净。 身体干净,心里也干净。 从不发展情感。 ......他听从母亲的话,这一生都不打算寻找伴侣。 可是他失败了。 功亏一篑。 在第29岁的那年,他的冷静溃败,拿着一纸交易协议,逼迫他的心上人签字。 “方燃知,我是喜欢上你之后,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陆霁行说,“用更准确的说法,我只是喜欢你。” “你的一切、所有,都只能由我来掌控。”陆霁行语气中有抹令方燃知触目惊心的冷,以及疯狂,“除了我,谁都不能触碰你,拥有你,爱抚你。” 第63章 凌晨六点的时候, 方燃知终于熬不住大夜,沉沉地睡着了。 彼时窗外无光,只有冬日的寒冷。 卧室里空调开得足,被帮忙洗完澡, 疲乏的方燃知也没醒。 陆霁行温柔地拥着他, 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边边角角的被子都顾及到, 掖好。 再连人带被子地抱在怀里。 像抱着一块珍宝。 床头柜的抽屉放着香烟, 浅白色的烟盒。 陆霁行打开抽屉拿出那个已经开封的香烟, 朝上摇晃。 拇指卡在烟盒口,熟练地摇出一根烟。 长长的,细细的。 明显是一款女士香烟。 男人抽不惯。 味道有些奇怪。 陆霁行试过几次,从最初的不喜, 到后来的稍有烟瘾,也只历经短短二十天。 不过就像当初可以极力地抑制情感,陆霁行从来都不是重酒精与烟草的人。 察觉有瘾漫涌, 他便心道不对, 将香烟尘封在抽屉中,鲜少触碰。 不过屉里的香烟每年都会更换新的。 很多。 以防过期浪费,陆霁行还会把替换掉的香烟,作为福利送给偶尔会抽烟的女性员工。 匀亭的指节仔细地把玩着细烟, 陆霁行曾经捏碎看过。 不是多名贵的烟草,抽多了上|瘾,奈何关至夏很喜欢。 烟身竖着,捏着它的手指轻拿轻放, 一下一下地用烟蒂敲打着浅白色的烟盒。 还算独特的一种响动。 如果不去陵园扫墓,不看照片的话, 对于关至夏的面容,陆霁行其实记得的很少。 只知道母亲每天都会在家里发脾气。 歇斯底里的情绪让那张堪称绝色的脸,披戴上眉目可憎的面具。 “先生......”兴许是被子裹得严密,陆霁行又拥得紧,方燃知觉出了热,秀气的双眉微蹙,咕哝着呓语呼唤,“不要......”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不要不......不开心,”蚊蝇般的呢喃几乎教人听不见,陆霁行要侧首将耳朵贴很近,才能分辨他在讲什么话,“不要......生我的气,我不......不会再,让你担心,会......会和别人,保持距离......离的......” 没几句话,却让他说了好几分钟,陆霁行眉眼舒柔,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人。 他的小爱人那么乖巧,他却那么凶狠野蛮。 能吃人似的。 陆霁行低声下气:“对不起只只宝宝,今天又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凶你。” 方燃知听不到,陷入深梦。 场景复现。 ...... 陆霁行也不记得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陆贺冲的关系变差的。 与其说是父子。 不如说是仇人。 所以在方燃知问起时,陆霁行难得沉默。 明明陷入沉思,却总是回忆不起太多有用的东西。 方燃知缩在陆霁行怀中,环抱着他的脖颈,问道:“先生您是,从小......就与陆、陆贺冲的关系不好吗?” 他不知陆霁行的过往,也未曾经历,但爱慕先生便足以让他无条件地偏心。 不会对陆贺冲产生敬意。 所以他便也直呼陆贺冲的大名。 “是吧,”陆霁行说,“应该是。” “为什么?”方燃知语气不解,而后反应过来,没什么底气地追加,“我可以问吗?” “当然,”陆霁行答,“你是我的小先生,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随你开心。” 得了应允立马心安,方燃知抿唇,说道:“他......陆贺冲对你不好吗?” “不太好吧,”陆霁行斟酌着说,“幼时没见过他几面。” “嗯?他不管你吗?” “嗯,不管。” 方燃知蹙眉责备道:“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管你啊?” “没有去做什么,”陆霁行说,“他只是纯粹地讨厌见到我而已。” 方燃知不懂。 他没有爸爸妈妈。 因此父母这样的角色,在他的设想里,就像他看过的许多美好的家庭那样,是伟大崇高的。 大多数父母都很爱自己的孩子,哪怕他们会严厉、刻板,但他们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 而且像陆霁行这样的人,肯定自小就很优秀。 是邻居与老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跟“好学生”。 和陆启成为朋友后,方燃知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把陆霁行抛出来当话题,想从陆启口中多听一些先生的事情。 陆启说他小叔自上学起,每门成绩次次第一。 奖学金从未遗落。 这些还是他爸爸在世时,常挂在嘴边说的。 目的是为了督促陆启好好学习,培养他的上进心。 陆御风常唠叨:“你小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全省的奥数第一都拿了,你再看看你,还蹲在这里玩泥巴,脏死了,等会儿回到家,你看你妈揍不揍你......” 所以陆启从小叛逆是有道理的,看不见陆霁行时,他爸一直说说说,看得见陆霁行时,他小叔又天天用冷漠的眼神蔑视他。 放在谁身上,谁都会觉得不服气。 所以这样优秀的陆霁行,陆贺冲为什么不喜欢? 凭什么不喜欢他? 他眼睛被猪油蒙住了? “没事,我也非常讨厌见到他。”陆霁行说道。 手指按向方燃知的眉心,轻轻揉弄,不让他皱着。 “那......”方燃知没有好受多少,心里还憋了气,接下来的问题不友好,明知不该再继续,嘴巴却仍然不知退却地问,“那陆贺冲......喜欢你哥吗?” 话落,陆霁行眼眸微闪,有片刻的恍神。 方燃知便知道了:“他喜欢你哥哥。” 陆霁行不语。 沉默便代表一切。 方燃知觉得心脏被揪紧了。 “先生......唔!”所有话音被迫吞回嗓子眼。 陆霁行野蛮地噙住方燃知的嘴巴,以舌相堵。 不再让他说话了。 唇瓣那么软,怎么句句都往心窝子上戳。 事实既定,道理明晰,没有人会比陆霁行更了解,但他还是不想听见。 角踝被医只大手捉祝,接着上举,方燃知因出其不备整个邀绅都往后倒袪,肘部连忙撑住桌面,首铐斤属碰撞“哗啦啦”地想起,男受的闷哼自喉间吟初。 弧度明显的跟腱位置抵在某道高大的肩头,这各姿事会浸褥得很绅,更加方便在他绅尚驰骋的仁大開大阖。 方燃知脖颈后仰,像只濒死的白天鹅,只有颈间晓巧的凸启候结,时不时地颤动医下,再發出根本无法抑制的短促哼较,才能证明白天鹅还活着。 再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视线被水光模糊掉,方燃知售不了了,想想八刺就恐惧。 “先生,先生......今天,今天的债,”他奋力抓住陆霁行的手臂,很有负债人的自觉,表情可怜语气卑微,落着晶莹剔透的眼泪说,“分期,分期还......我分期还行不行?” 陆霁行没理他,专心工作。 半晌过去,似是觉得提议可行,说不定还能收利息,才稍满足地喟探道:“分几期付款?” 黑葡萄般的眼睛犹如被水流冲洗过,灯光耀下,仿佛流光溢彩地在发光。 方燃知唇瓣轻颤,枯腔异常浓重:“......四期。” 陆霁行眉梢微挑,问:“宝宝,八除四,等于几啊?”“......等于,二。” “嗯,”陆霁行说,“你是看不起我吗?” “我没有......”方燃知看到绝望二字悬在头顶,气若游丝,继续枯,“三天,分三天还......还你钱......行吗?” “八除三除不尽。”陆霁行说道。 方燃知气哭,几乎哽得说不出话:“两天......分两期还你。” “利息怎么算?” “......”方燃知瞪眼睛,不敢置信,“你还要......还要利息?” 陆霁行神色温柔,自我介绍道:“我是一位资本家,当然要收取利息,给了你喘西机会,自然要得到回报。” “但是宝宝放心,我不会收你高li贷。” 无良资本家,照死里压榨劳动力,真的太过分了。方燃知没跟他谈利息的事,再又医波篙巢来临时,晓腹紧绷身軆经鸾,他纯瓣微张,晕睡过袪了。 任陆霁行怎么喊都喊不醒。 只好作罢。 利息的事改日再谈。 * 想到方燃知一边被吓唬,一边做韵冻,陆霁行重新披上人类皮囊,心里生出怜惜,认真且深刻地反省过错。 确实有点......很过分。 冬日的早晨六点四十分,已经有光亮。 落地窗开着,等第一抹初阳升起,床上的人能被温暖到。 陆霁行将把玩了半晌的女士香烟放进烟盒,改为两条胳膊都拥着方燃知。 手掌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后腰,哄人睡觉。 哪怕方燃知睡得很熟,不需要再哄,陆霁行仍然继续动作。 他习惯了。 并且很喜欢。 “今天只还了五比债,”陆霁行低声开口,贴着方燃知的耳朵,说甜言情话似的,“你还欠我三比债,再加两次利息,还是五次。宝宝,明天记得还我。” 俊美的人类在用邪恶魔鬼的腔调低语。 睡梦中,方燃知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幅度很小,但脑袋却往陆霁行的怀里埋得更深了。 ...... 下午不知具体几点,方燃知老是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响。 一次没人接,就打第二次。 两次没人接,再打第三次。 特别烦人。 这时候一定得看看是谁,如果对方没什么重要的事,必须要狠狠地骂他。可方燃知的身体实在太累,奋力地想要睁眼,空有潜意识没有实际行动,连眼皮子都动不了。 有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醒来接了电话,但其实他还在睡。 直到电话铃声停止,终于长了点眼力见儿,皱起的眉头才渐渐缓舒,方燃知再次陷入黑甜。 陆霁行已经接连挂了三次电话。 没想到对方这么锲而不舍。 找不到他,改找方燃知。 他捏着方燃知的手机,调了静音,随后轻手轻脚地掀被子下地,走到阳台,接听。 手机号没记过,但来电的属地是德国。 陆霁行知道是谁。 按了免提键,将手机随手搁在阳台中央的小茶几上,他不言也不语。 脑中想着有时天气适宜,方燃知会坐在这里看剧本。 很美的画面。 “陆霁行就喜欢你摆这么大谱儿吗?”陆贺冲的声音有股独特的威严沧桑,一上来就指摘方燃知,“别人给你打电话,你要先挂三次,才肯接?” “电视拍的不怎么样,个性倒是培养得好。” “对,我就是喜欢他跟外人摆谱,他眼里心里有我一个就够了,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陆霁行的嗓音很淡,目光眺着花园,只只之前说想种些黑种草,他得留意种子,“虽然现在跟你对话的不是我爱人,但我警告你,别用这么自以为是的态度跟他说话,注意点。” 这几年为了维持感情,如履薄冰地获取喜欢,紫荆别墅的小花园几乎是荒废的。 一旦拍戏进入工作,方燃知就会离开好几个月。 他不在家,陆霁行也很少会回这边。 现在他们两情相悦,不必遮遮掩掩,紫荆才是真正的家,陆霁行会一直住在这里。 或者......带只只回陆家。 也是可以的。 无论在哪个家中,反正都得在花园里建两个玻璃花廊,再弄一个秋千。 方便只只种花。 坐在秋千上看剧本应该也不错。 显然没想到是陆霁行接听的这通电话,陆贺冲有半秒怔愣。 随即他冷笑出声,道:“是啊,我就说呢,也就你才敢这么大逆不道。” “怎么,让他跟我通个电话而已,你都不敢?”陆贺冲很好奇,问道,“霁行,看你那么喜欢他的样子,他也喜欢你吗?如果喜欢,那他知道你从小就令所有人讨厌吗?你妈讨厌你,你哥讨厌你,连保姆佣人......” “嗯,”陆霁行打断他,语气平淡,说道,“他们只是讨厌我——但他们恶心你。” 陆贺冲眼尾突然神经质地一抽动,苍老的声音沉下来:“我是你老子!” “爸,”陆霁行涵养极好地喊,只是情绪异常淡漠,“年纪大了,好好养老便是,实在不想活了就去死,我会给你送终。” “等着吧,那小男孩儿也会厌恶你。”陆贺冲冷声道,觉得被气得肺疼。 但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不敢真闹得太僵,挂电话前音量不大不小地道:“本来就是一个打小不讨喜的东西,三十岁了还是这么惹人烦。” 陆霁行眉目淡漠,面上并无异样。 周围陷入寂静后,防止对方以后再打过来,被只只接到不太好,他垂眸将陆贺冲的手机号码拉黑,又将IP属地是德国的电话设置了全部拦截。 “嗡——” 手机重新震动。 陆霁行接听,先发制人地说道:“他还在睡觉,没醒。有什么事先跟我说。” 开口就要大喊大叫“燃知你怎么又不回我微信”的吴至,在听到陆霁行声音的顷刻,立马把话重重地咽回去,毕恭毕敬地低声喊道:“......陆总。” 陆霁行:“什么事?行程上有安排?” “后天《行涯》剧组,男一至男三,女一至女三,要去参加综艺,明天得提前去节目组熟悉一下流程,晚上会住在那边的酒店,”吴至没丁点废话,一口气说完后,又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我中午把接下来两天的行程表发给燃知了,但他没有搭理我,所以我就打个电话问问......” 数不清第几次了。 反正已经好几次了。 只要打电话,吴至就再没有直接找到过方燃知,每次都是陆霁行接听。 真的都要方对燃知的电话号码产生心理应激障碍了。 和老板对话,真的不轻松。 不过最辛苦的还是艺人。 吴至怜爱地想,燃知真的太辛苦了。 在外工作挣钱,回家工作玩命。 非常拼。 “嗯,”陆霁行说道,“等他醒了我告诉他。” 吴至立马:“谢谢陆总。” 债都没还完,就要工作了。 剧组不给人休息的机会? 陆霁行蹙起眉头,觉得很不满意。 这次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明天才第三天。 * 一觉睡饱后,已经天黑。明天百分之九十是大晴天,傍晚七点的晚上,月牙都显出来了。 中午方燃知醒了一次,被陆霁行喊起来的。 迷迷瞪瞪地简单洗漱,张嘴吃饭,吃完继续睡。 跟做梦似的。 卧室里的壁灯亮着,光线适中,方燃知的半张脸还藏在被子底下。 胳膊伸出,身体抻展,他伸了一个很大很长的懒腰,泪花从眼角溢出来,边伸边哼哼:“腰疼......腿疼......手腕疼......嗓子疼......手指疼......晓只只疼......” “全身上下没好地方了,是不是?”见他醒来,陆霁行停止收拾东西,走过来坐在床沿,似笑非笑地扒他被子,“给我检查检查,哪儿疼?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哪里磕着碰着,肿了。” “不用了!”方燃知瞬时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蛹,笨拙缓慢地滚向一边,身残志坚,“也不是很疼,我好了。” 陆霁行莞尔轻笑。 布着一圈淡色青痕的手腕露出,指节把蛹状的被子扒开,方燃知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陆霁行弯起眼眸:“新的一天,也很爱老公。” 拇食指错开:“比心!” 陆霁行安静地注视了方燃知片刻。 随即执起他的腕,垂首吻上比心的手指,低声回应:“新的一天,我很爱我的只只老婆。” 方燃知爬起来要抱他,眼睛却率先扫到床边的银色行李箱。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收拾齐全了。 “先生,你要出差吗?”方燃知问道。 “不是我,”陆霁行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有工作。” “......啊?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下午。” “......” 邀酸腿软辟谷疼,方燃知呆滞,重新挺尸躺倒在床上,傻愣愣地庆幸说:“幸好昨天分期付款了,不然我得爬着去工作......” 陆霁行微怔,随即难忍地轻笑出声。 还敢笑,真过分,方燃知从被子里探出脚,自以为力气很大地踹向他劲韧的腰侧。 可陆霁行连动都没动,还捉住他的脚踝摩挲踝骨,大尾巴狼装好人道:“怎么青了一圈,谁下手这么重,记得谴责他。” 怎么还敢这样说!方燃知佯装生气,使力抽回自己的脚。 没抽动。 ......算了。 他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趴着装尸体。 “宝宝,给你看个东西。” 陆霁行弯腰俯身,凑近方燃知的耳朵说道。 身体没有动,方燃知还吝啬地只睁开一只眼睛,问:“什么东西?” “汪秋凡被抓起来了。”陆霁行说。 方燃知“扑腾”翻过身,黑眸里有些期冀,还有晶亮:“什么时候呀?” 陆霁行道:“昨天。” 三言两语地简短说了下昨天热搜的事,他把手机点开,让方燃知看某段视频:“打码了,但也能看出来。” 金属棒球棒、高尔夫球杆将皮肉撕裂,有鲜血流出...... 炸碎人的三观。 方燃知低呼一声,吓得忙捂住双眼,拽住陆霁行的衣襟,小半个脑袋都躲进他的怀里。 两秒后,指缝又忍不住张开露出睁着的眼睛,眼珠想看,又不敢看。 乱转动,一直摆不正位置。 往常没看过视频,但有听说过,方燃知好奇,又很怀疑,忍不住小声问陆霁行:”先生......我听别人说......很多男生跟男生,在亲,热的时候......都......所以,真的会流血吗?” 那会好疼的吧。 陆霁行挑眉,回答道:“不一定,技术好就不会。” 方燃知抬眸瞧向陆霁行。 耳根发热,先生确实...... 陆霁行注意着他的情绪,观察到方燃知泛红的耳根,眼里含笑,自夸道:“我技术好。”继而各种甜腻称呼轮番上阵地耍流氓,很不要脸地问,“只只,小朋友,乖宝宝......老婆,我活是不是很好?” 第64章 葱玉般的指节抓紧被角, 方燃知垂着眼眸不吭声。 仿佛在经历多么盛大的天人交战。 “问你话呢,是不是?”久未等到答案,陆霁行端起方燃知的下巴,左右摇了摇。 精致的五官面容在眼底刻画得更加清晰。 陆霁行想吻下去。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眼神很正常, 顶多痴迷了些, 但映在方燃知的瞳孔深处,又跟他想要“吃人”时候的目光差不多。 方燃知一激灵, 连忙拨开他的手牢牢按住, 小鸡啄米式地点头应道:“嗯嗯嗯, 是很好......真的,非常好。” “宝宝乖。”陆霁行满意地夸赞,后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大腿,说道, “起来吧,去简单洗漱下,吃晚饭。” 方燃知掀被下床:“好。” “穿鞋。鞋在这边, ”陆霁行的手掌下压, 提示性地拍了拍自己所坐的床沿,“过来。” 刚想从另一边下床的方燃知身体顿时一百八十度翻转,重新挪了回来。 毛绒绒的浅蓝色拖鞋被一只大手拿起,跟半大玩具似的, 方燃知稳坐不动,看陆霁行脊背微伏,一手握住他脚踝,一手给他穿拖鞋。 莫名贤惠。 很会照顾人。 穿完后, 方燃知踩着地板站起身,故意似的, 前往浴室时踩了一脚陆霁行的深蓝色拖鞋。 陆霁行:“。” 方燃知说道:“情侣款,我买的。” 陆霁行扬唇轻笑:“嗯,我知道。” 现在家里只要是成双成对的物体用品,全部都是情侣款,并且不必再隐藏。 刷牙的时候都很快乐,方燃知呲着一口贝齿,刷得满嘴白色泡沫。 与白皙的脸颊不同,他的耳朵尖还是绯红色的,热意未褪干净。 要不是知道陆霁行的初恋是自己,方燃知都要怀疑他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了。 不过如若再细想......只是因为陆霁行很温柔而已。 当然,说的不是现在。 他现在一点也不温柔,真是凶死了。 还记得两个人签订合约一年多,陆霁行都不愿同床,方方面面绅士得恰到好处。 方燃知想让先生喜欢他,某些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可陆霁行就是不逾矩越线。 无比受挫的方燃知闷闷不乐了许久,打算试最后一次。某晚夜黑风高,拿着暗磨磅到陆霁行房间,躺在他床尚,在人从书房处理完公务,一推门便能直面观看他霜腿大章着丸弄字己。 开始前只是在网上看了些理论知识,从无实践,方燃知哪哪儿都不熟,冻作非常直接,硬往里脊。 一点也不好售。 那时候方燃知还怀疑,网上说书服的,肯定都是在骗人吧。 甚至产生了退缩的心。 两个人同居那么久,总有意外发生,比如洗完澡出来浴巾掉了,方燃知看到过陆霁行的...... 非常可观。 和手里的盗剧相比,盗剧就是“小孩子”,暗磨磅刚消失医半不到,方燃知便演尾泛红,想要抽初莱放弃。 然后卧室门就开了。 房门洞开的瞬间,方燃知绅躯绷紧,曲起的西盖没忍住朝内扣,意识到他是在做“钩引”这件事,又强行打開,面宏耳赤地将某物再次奋力地往里脊去。 持握门把的大手,青筋一根根凸起,虬结地攀向小臂,陆霁行僵立在门口,太阳穴处的毛细血管疑似肿涨破裂,两只眼睛被逼出血丝。 一片通红。 “你在干什么?”嘶哑的嗓音变得都不像陆霁行了,方燃知是第一次听到。 以为对方生气,要把他就这么打包扔出去,被吓得不轻。 “我......”方燃知局促,应该立马停止挑衅,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怎么能无功而返,“我就......是在做,您现在看到的,事情啊。” 长腿行动迈步,陆霁行朝方燃知走过去,方燃知立马紧张。 盗剧顿时被夹得更锦,兴许是腾了,秀气的双眉皱巴巴,夏唇也被贝齿狠狠咬祝。 “拿初莱,阔章闰划到位了吗?”陆霁行蹙眉,握住他伶仃的手腕,制止继续的举动,“是不是想受伤?” 方燃知小声:“别人......都说是......就是这样做的......” 声若蚊蚋,陆霁行没听清。 接下来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洪水冲了龙王庙,疯狂。 方燃知三天没能走出卧室。 陆霁行没有继续绅士,而是暗着方燃知紫细阔章,足足五食分钟。 哪怕知道方燃知“不是第一次”,他仍温柔得要命,致力于绝不伤到小情人。 收支探绅禁袪,问:“有没有觉得不书服?” 没想到美梦忽而成真,方燃知陷在不真实的感知里,羞得说不出话。 盗剧耻寸从晓到适中,一一试探地浸褥冻作,陆霁行引忍着说道:“有任何痛感,都要立马告诉我,知道吗?” 最后甄刀实腔了,物体丛状观到消无,方燃知觉得胀,撑得难受。不是错觉,平坦的肚子都似乎突然多出了形状,他怕得不敢乱冻,而陆霁行还在从头到尾地问他感售:“不书服要说,我会慢慢地褪初莱......等你说什么时候能冻,我会听你的......没有腾是吗,那我继续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抿感典......只只,不要憋着声,较初来......” 技术好......自然是陆霁行前期的温柔,与方燃知全程的极度休耻换来的。 “耳朵怎么还这么热?”陆霁行突然走过来,站在方燃知身后,并上手捏住他的耳垂。 刚洗完脸,还没有拿毛巾擦干净,突其不备的方燃知被捏得身体激灵,立马晃手甩了陆霁行一脸水:“天热......所以我热。” 温凉的水珠溅过来,陆霁行没躲,但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危险解除后睁开,说道:“不穿衣服凉快。” 眼神从上扫视到下,睡衣松松垮垮看着就碍眼,别墅里有地暖,开得足,不会真冷,因此予以暗示——可以tuo了。 方燃知贞烈地抓紧衣领,后退半步。 咕哝:“想都别想。” 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陆霁行佯装可惜,但不强求:“下楼吃饭。” 方燃知松开衣服:“好!” 银色的行李箱已经阖上,立在墙边。 东西都收拾好了。 明天等吴至来,随时就可以出发。 每次出去跑工作,如果陆霁行比方燃知提前知道行程,都会主动收拾东西。 方燃知很清闲。 有一次参加傅文的《展示自我》综艺,方燃知箱子里就带了许多小零食。 到节目组和大家分了。 那都是陆霁行装进去的。 “明天是什么工作啊?”方燃知还没看手机,开口问现成。 陆霁行道:“《行涯》剧组接的综艺。” “直播还是录播呀?” “两种形式都有。” 方燃知问道:“这次要走几天啊?” “不确定,看综艺节目组的安排。”陆霁行沉吟说道,“如果节目组就那些工作的流程,后面还得看《行涯》剧组有没有新安排。” 一来一往,一问一答,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差的是陆霁行。 不仅对方燃知的行程了如指掌,还会对此做一个猜测评估。 回来的第一天睡觉,第二天还债,都没怎么好好地和先生正经相处,这次时间确实有点紧。 “你还欠我五次债,下次回来记得还我。”陆霁行说道。 银筷递到方燃知手上,指节刚握住,便又差点脱掌而落。 他怀疑自己青年失聪,否则怎么会听不懂陆霁行在说什么? 方燃知惊疑道:“哪里来的五次呀?明明还剩三次的。”据理力争地提醒,“我昨天分期付款,还了好多好多。“ “嗯,”陆霁行抬眸,夹了块清蒸排骨送到方燃知嘴边,等人咬住才说道,“利息。” “嘎嘣”一声,方燃知用力咬碎脆骨,看表情应该是把肉当成陆霁行在咬了:“你收我两次利息?” 陆霁行挑起眉梢:“少?” “......” 明明是多,太多了,方燃知抿嘴,质问说道:“你还说这不是高利贷?” “本来就不是,”陆霁行不认,说,“如果真是高利贷,我会收你八次利息。” “......”方燃知瞳孔地震。 原来这就是无良资本家的世界,利字当头,可怕至极。 “不过现在我觉得,要重新算一下这比利息,”陆霁行放下筷子,眸光异常认真,“分两次还清债务,是你说的日期,但是明天你要工作,所以还债的时间被拉长了,对你是有利的——” “那剧组有工作,是不可抗力的情况,”方燃知嘴硬,陆霁行没说完就打断他,不想额外付利息,“又不是我不想还,不能重新算,那两次也不能多加。” “好吧,”陆霁行说,“既然如此,你今天还给我。” 方燃知:“......” 陆霁行提醒:“你明天才去工作,今天还有时间。” 方燃知:“......” 陆霁行唇瓣微启,不疾不徐地说:“强词夺理的小孩子,这么不听话,信不信淦亖你。” “......”方燃知双腿发抖。 他颤声道:“我明天下午还要工作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霁行油盐不进,说道,“又不是我工作。” 方燃知嗫嚅:“先生......” “利息重不重新算?”陆霁行问道。 “......”方燃知气得眼红,声调拔高地说,“重新!” “嗯,”陆霁行满意,“宝宝乖。” 方燃知撇嘴:“怎么算?” 陆霁行想了想:“在外面工作几天,就多加几次。” 方燃知差点掀桌子:“还说不是高利贷!” 反应大得想要马上动手打死陆霁行似的,可爱,陆霁行莞尔浅笑:“不吓唬你了,吃饭。” ...... 方燃知白天睡得久,晚上很精神。 顾忌着明天的工作行程,陆霁行不会再按着他运动。 手腕及脚踝还有青痕,冬天穿得多,哪怕在录制节目时也会长袖长裤加身,不用怕暴露。 不过为防万一,陆霁行仍拿来医药箱,找出红花油,在掌心搓热,按揉在方燃知的手腕。 处理得当,明天这抹浅淡的淤痕应该能消失。 “幸好没用绳子捆我,”方燃知心安理得地伸着手让陆霁行忙活,“不然那么久,勒痕的颜色会很深。” 手铐宽松,只有在被抓着举过头顶不许动的时候,才会与里面那道晴趣手铐的软垫摩擦,久一些,就会留痕迹。 不重。 “知道了,下次就会用绳子捆,”陆霁行一本正经道,“红色衬你,很漂亮。” 曲解人的意思真有一套,方燃知假笑,闭嘴不吭声了。 揉完手腕揉脚踝,只要是淤青明显的地方,陆霁行都仔细揉了一遍。 全身的皮肉与骨头都被打开了似的,很舒适。 方燃知昏昏欲睡。 原本还端坐在床沿,后来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体前倾,额头磕在陆霁行的肩膀。 “......先生,”他打呵欠,睡意浓重,“我困了。” 陆霁行揉他后脑勺:“躺下睡。” “你抱着我。”方燃知说。 “好,”陆霁行道,“不抱着你我也睡不着。” 缩进陆霁行怀里,方燃知莫名其妙想到醒来时看到的视频。 “先生。” “嗯?” 方燃知抬头,饱含睡意的眼睛有些微清明:“汪秋凡......大概什么时候会出来啊?” “他一辈子都出不来。”陆霁行声线冷淡。 曾经发生的所有,证据不说全面,也能找到大部分。 汪春平与汪秋凡就是彼此最有力的“人证”。 他们会互相指责对方,揭穿罪行。 做了 A 市几十年为人民服务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汪春平的形象一去不返,也不可能做到再重塑,别人怎么看待,他不在意。 可他有家庭。 就算妻子要离婚,汪春平也在乎三个孩子怎么看自己。 父亲的形象应当是高洁的。 而非破败脏辱。 他会将一切责任推到汪秋凡身上,把亲弟弟亲口供出,争取宽大处理。 而汪如杨、汪茹月二人,更是汪秋凡的命根子。 在进警橘前,他便一再遭受匿名彩信人的威胁,甘愿为孩子放弃自由。 发送视频“玩火自焚”,供认不讳以求判刑。 合谋便是汪春平。 他怎么利用特殊身份,帮助自己抹除肮脏的罪行,一件件一桩桩,都会重新被找出立案。 汪秋凡在红花福利院的11年间,共有28个14岁以上、20岁以下的孩子遭遇不公,多年来饱受勒索,以及精神折磨。 普通强坚案,追诉时效有限制,工作人员着重调查近几年。 发现光敲诈勒索,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最后,汪秋凡被判处无期徒刑,关押在A市监|狱。 他进去之后,有陌生人过来看过他,并对他说道:“好好在里面待着,不要想着自鲨,你还有女儿儿子在外面呢。” “你要是死了,他们肯定都会不好过。” 无论在哪里,都摆脱不了被威胁的命运。 孩子就是他的命门。 可最初汪秋凡并不明白那个陌生人的意思,他很惜命,怎么可能会想不开自鲨呢。 能够探监了,他还等着小杨跟小月来看自己呢。 直到判决下来的那刻,成为真正的罪犯被关押,汪秋凡被推入了一个八人住的逼仄房间。 那些脸有中年人的,也有年轻人的,所有人都穿着囚服,剃平头。 一层青茬儿贴着头皮,面无表情朝汪秋凡看过来时,莫名显得凶神恶煞。 “呦,来新人了。”一个年轻人出声打破这抹诡异的寂静。 他扭头冲众人介绍道:“我听我外面的哥们儿说,这男的是因为强鉴人家小男孩儿小女孩儿进来的,还给别人拍照片儿、视频,天天敲诈他们。” 有人皱眉:“多大的男孩儿女孩儿?” “十四五岁。” “操,跟我妹一样大?” “傻B,这能下得去手?” 方才还只是漠然的几双眼睛瞬间有了兴味,汪秋凡的后背冷汗直流,身躯瞬间贴向墙壁。 其中一个最为年长的男人阴鸷地看着他,开口说:“你知不知道,在这里,有一种犯人是最令人恶心、反感、瞧不起的?” 有人嗤笑,冲汪秋凡招了招手,跟唤狗似的:“强坚犯,你过来,让我瞅瞅你裤子里那根击把是有多金贵。” “什么烂人,我今天得试试他的辟演儿能不能被捅烂,是不是跟他的人一样。” “救命——救命啊——”汪秋凡脸色煞白,猛地转身扒着门疯狂拍打,“警察——警察——快过来——这里有人要杀人!” 不多时还真的把警察喊过来了,警棍敲了下铁门,道:“干什么呢?” 有人拿着拖把杆从汪秋凡身后探出头,笑道:“警官,他刚来,今天该他值日,我教他怎么用拖把拖地呢。” “小点儿声。” “好嘞。”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汪秋凡伸长胳膊,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来掉在地上:“别走——别走啊——救命——救唔——!” 他被人从身后勒着脖子往房间角落带去。 半边脸被鞋底踩在地上,离小便池仅有一步之遥,无论四肢怎样扭动,都挣脱不开铁钳般的桎梏,紧接着,双腿猛颤,拖把杆常驱直褥,被强行捂住的嘴巴发不出痛苦惨叫,汪秋凡的眼睛瞠得充血,眼白朝上翻起。 时不时有声音说话。 “悠着点儿,别弄死了。” “这话说的......怎么可能,他这么能吞。” “有趣。” “别挡着我,让我看看。” “可惜了,没手机,应该拍下来的。” “我酒驾闯红灯,被拘留而已,明天就走了,竟然能看到这种画面?” “不但能看,还能*......” “反正我是出不去了,来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能打发时间。” “......” 汪秋凡终于懂了那个陌生人说的话。 为什么要用汪如杨汪茹月威胁他,不许他自鲨去死。 后来许多个暗无天日的白天黑夜,汪秋凡走不成路,经常乱拉在裤子里。他痛哭流涕地喊救命,可这里每天都在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他的叫声并不奇特。 也并不值得注意。 他无数次后悔、忏悔,涕泪横流地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神经质地道歉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每到这时,就又有稀奇百怪的东西被丢到他面前,加一句命令的话。 “起来,我要看你表演。” 汪秋凡就赶紧爬起来,边痛哭边表演。 他不死,就不会停。 不过这都是半个月后判决真正下来的那天,会发生的事了。 现在张程还没乔装成“陌生人”去探监汪秋凡。 也没对他说狠话。 现在他仍然是一位合格的打工者,已经重返公司上班了。 而他的老板——在看综艺。 直播。 上班时间摸鱼划水。 还没有人扣他工资。 “陆总,”张程敲门走进总裁办,将两份文件放在桌上,目不斜视,毕恭毕敬道,“需要您签字。” “十分钟后过来拿。”陆霁行的视线没从私人电脑的屏幕上移开,眉头紧皱。 看着像被甩了似的。 老板不高兴,下属更战战兢兢,张程哪敢有脾气:“是。” 转身,退出去,关门。 昨天下午五点,方燃知从紫荆出发,去往节目组。 今天正式工作。 先走的直播流程。 演员之间要做一些互动小游戏,方燃知平日只会玩数独,其他游戏没怎么涉足过,刚上手时反应不快。 如果有需要搭档,比拼默契的环节,方燃知更是一塌糊涂。 和搭档毫无默契可言。 输得特别惨。 期间主持人有 cue 各位演员让他们回答问题,有剧组的,有私人的。 到方燃知时,主持人玩笑说道:“都知道燃知最近和咱们剧组的男一女一前后脚闹绯闻,很多粉丝都想问,你目前到底是不是单身啊?又或者,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啊?” 镜头在拍着,哪怕心中一咯噔,方燃知的表情也得到了精准管理,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轻言回答:“单身。” 明知晓答案只有这一个,但看直播的陆霁行听到,还是觉得不甚高兴。 并在心中想,早晚让你不单身。 主持人用老父亲般慈爱的眼神看着他,重复道:“所以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不能说不知道啊,太敷衍了。” 被赶鸭子上架,方燃知扑棱着笨拙的翅膀,随便想了个年龄说:“可能......30岁之后吧。” 闻言,坐在总裁办的陆霁行当场僵在座位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能忍,心中极其郁结,陆霁行拿过手机,编辑消息发送给方燃知:“小朋友,你要等我40岁的时候才愿意公开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第65章 黑色笔记本在紫荆, 没往公司带过。 否则陆霁行定要掀开,记下今日的工作要点。 怎么也得十八次。 方燃知正在工作中,没办法拿到手机,看不到他的消息。 台上《行涯》剧组的各位演员有六个人, 直播形式。 方燃知坐在高脚凳上回答问题, 驼色的长风衣垂耷,衣领敞开未阖 , 素色长T将他的脸衬托得更加细腻白皙。 “你事业心这么重?”旁边卓轻邈下意识道, “打算30岁以后才公......才找对象谈恋爱?” 主持人精准捕捉:“轻邈中间卡壳那一下, 原本是打算说什么来着?公什么?” 方燃知:“......” 手指悄悄捏紧话筒,但眉目不能动,表情有一丝一毫的轻微变化,都可能会被放大解读。 要端庄冷静。 幸而卓轻邈是位合格且专业的演员。 “没有, ”卓轻邈面不改色地说,“就是嘴瓢了而已,谁都会这样的啊。” 主持人哈哈笑, 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危险事件暂且揭过, 镜头切给了其他人,方燃知余光斜向卓轻邈,隐隐地暗含警告。 接收到眼神示意,卓轻邈微笑点头, 手掌竖起轻拍嘴巴。 嘴太快,确实该打。 不过方燃知也有错。 婚结了,证领了,还能装得这么恬然淡定, 并且30岁之前都不打算给陆霁行名分。 不知怎的,卓轻邈忽然觉得陆霁行有些凄惨。 娶了一个明星老婆, 婚姻不能公开,每天只能搞地下恋。 跟偷情似的。 但确实挺刺激就是了。 想到这二人的关系,卓轻邈便又忆起昨天来节目组安排的酒店,碰到方燃知,他顿时想上前打招呼,可未到跟前就被方燃知立马制止道:“离我远点。” 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他,卓轻邈很懵,很冤枉。 如今录个节目也很显郁闷烦忧,表情苦得像喝了中药。 几天不见,真的很想跟燃知说话...... 虽然男一男二坐得近,几乎肩并肩,但方燃知无法体会卓轻邈的心情,也想象不到。 他只是在心里循环式地疯狂祈祷:先生现在可千万不要看直播——真的千万不要看直播,否则小本本都记不下了。 还有本金跟利息没还,真的不能再加...... 会出人命的。 方燃知只有一个,得活着。 不得不说,先生的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儿太强了? 强到方燃知独身在外,没有跟陆霁行在一起,察觉到卓轻邈靠近,都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现在还记得昨天晚上,在酒店房门前偶遇到,卓轻邈想跟过来打招呼,方燃知便即刻回忆起这次被陆霁行记债的情况,真是怕了再闹绯闻,机警又带有轻斥地说:“离我远点。” 脚步霎时顿在原地,卓轻邈未知情况不明就里,有点委屈地问:“怎么了?燃知,我没有做错事吧。” 当然没有,方燃知没办法细说,秀眉稍皱更委屈无辜:“我自己的问题,但你真的还是离我远点吧,求你了......” 不待人继续询问,便赶紧刷房卡进门,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很有和小三私下碰面,却即将要被正宫逮住的诡异感觉。 因此要当机立断甩了小三。 火速跑路。 下面的流程还没到,方燃知在高脚凳上发呆,脑中自行复盘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心道,陆霁行可真野蛮,不高兴就撞他,把他教育的这么守男德。 规矩刻在了骨子里面。 现在凳子坐久一些,后腰还有些难忍的酸。 方燃知面容微苦,像吃了苦瓜,没忍住隐晦地挪了挪腰,稍微改变下坐姿。 男一男二各有心事,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而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镜头机会已经重新切给了他们。 弹幕很欢乐。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家人们,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儿?消极怠工不想工作?表情都跟个苦瓜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情绪传染,你看他俩坐这么近,传染得那么像也是应该的[旋转狗头jpg.]】 【而且最神奇的是,往常这两位都是无比爱岗敬业的人,从没在工作的时候划过水——反正这么明显的绝对没有!现在他们划水竟然一起划,连镜头在拍都没发现,不对劲不对劲,啧】 【好,现在知知叹气了,然后......很好卓哥也叹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 【主持人快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表情怎么这么可爱,知知真的好可爱(心都化了)快点逼他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 【......】 “再不好好工作扣你们工资了啊,”主持人忍笑,瞄了方燃知一眼,又瞧了卓轻邈一眼,当着网友观众的面提醒道,“上班时间别摸鱼。” 方燃知立马回神:“嗯?” 卓轻邈问:“什么?” “......” 弹幕群魔乱舞已经笑疯。 镜头正对着这边,意识到发生何事,方燃知羞愧尴尬,双手无处安放:“不好意思......” “燃知想什么呢?”主持人问道。 “没想什么,”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都既好奇又揶揄,方燃知有种不敢抬头的感觉,“就随便......随便想想什么时候下班。” “哈哈哈哈哈,你才上班多久啊,这就想着下班了?”主持人忍不住笑,道,“而且你也太实诚了,想下班这种事能随便说吗?不过其实我也很想下班。” 得到救场附和,方燃知放松下来,冲着镜头弯起眼眸,打算蒙混过关。 随后不偏不倚,主持人又问卓轻邈刚才在想什么呢,卓轻邈把《行涯》搬出来,用很官方的理由搪塞过去。 问答环节短暂结束,又要做小游戏了。 这次是抽签搭档,做“你吼我猜”的默契游戏。 输的一组有惩罚。 不过作为搭档,也可以大难临头各自飞。 惩罚来临前,如果二人互相推诿,说惩罚对方别罚我,节目组便会比较他们游戏时的个人表现成绩如何。 分数最低的受罚。 惩罚的相关内容待定保密。 节目组没说。 只先暗示了很刺激,让大家做好准备。 惩罚不惩罚的先另说,只看到这个输和赢,方燃知就已经预知未来,有气无力地说:“谁敢跟我比默契啊。” 就在二十分钟前,简言跟他一组搭档游戏,她获得了参加综艺以来的分数最低,当场石化。 方燃知鞠躬道歉:“对不起言姐!” 简言假装抹眼泪:“女明星的胜负欲,在你游戏黑洞的体质面前不值一提,不赢也罢。” 方燃知的腰弯得更深:“言姐对不起!” 在场共六位嘉宾,都见识到了方燃知玩游戏有多恐怖,一听还要比拼默契,抽签时全双手合十祈祷:“燃知别抽到我,燃知别抽到我......” 方燃知哽住,嘟囔:“......好过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好可爱,知知边抽签边碎碎念】 【要我我也念,谁都不想跟他一组哈哈哈,不然铁定输】 【能怪谁呢?都怪他玩游戏太菜了hhhhhh】 【真的,燃知玩这种小游戏好虐,他是不是不适合玩游戏】 【......】 抽签结束,搭档卓轻邈。 方燃知想道:......还不如自己孤军奋战。 原本非常想和方燃知说话的卓轻邈见状,沉痛道:“唉,要输了。” 方燃知抿嘴,不服气:“你什么意思?” 卓轻邈反视回去,说:“不信可以等着看。” 方燃知:“......” 有点生气。 他必须要赢一个看看! 然后第一轮“你吼我猜”他们就输了。 卓轻邈担当吼叫角色,方燃知担任猜测角色。 硕大的头戴式耳机严实地遮住两只耳朵,音乐震得脑袋嗡嗡响,除了摇滚声,方燃知什么都听不见。 白色的立牌在后面举起。 只要卓轻邈吼出写在上面的字,方燃知看清口型,说出答案就算得分。 三米外的卓轻邈看见立牌上写着“我是猪”三个字。 他用食指指着方燃知,玩游戏全靠吼:“你——” 方燃知疑惑地接:“我?” “对!就是你!”卓轻邈又指着自己说,试图传达“我”这个字,狂吼道,“我——” “我——是——猪!” “......” 口型很好看出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猜,答案呼之欲出,可方燃知莫名不想说。 卓轻邈催促:“快说啊——你是猪!” 方燃知说:“你是猪。” “不是我是你......不是你,是这句话‘我是猪’,所以你才是猪啊,”卓轻邈快要把嗓子喊撕裂,“把‘你’换成‘我’!” 方燃知仍说:“你是猪。” 卓轻邈发疯:“是你——” 他们两个谁也不想当猪,只倔强地互相给对方扣帽子。 时间到,没得分。 自此这组搭档,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打”了起来。 为了谴责对方消极怠工,以公报私仇,他们开始疯狂地报复对方,不好好回答问题。 哪怕猜到了也要故意说其他的。 游戏结束,方燃知和卓轻邈荣获零分。 综艺开播以来,史无前例。 垫底垫得惨不忍睹。 “因为你们两个打起来,咱们直播的热度火速飞升,一骑绝尘,导演高兴得腿——呸......嘴合不拢,”饶是见过许多场面,今天这种情况,主持人见得也不算多,新奇得什么都敢秃噜,“都说《行涯》剧组的男一跟男二关系不和,我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啊。你们两个竟然连表面的良好关系都不愿意维持,太塑料了吧。” 仿佛还处于游戏中的气愤状态,方燃知瞪了卓轻邈一眼。 但又不具备杀伤力,跟撒娇嗔怪似的。 莫名其妙有这个心理的卓轻邈,只觉一咯噔。 他都觉得燃知在撒娇,那陆霁行呢? 这要是看了直播还得了? 完了。 游戏玩完,人生也玩完。 卓轻邈赶紧自我救场:“我是个外人,配不上你瞪我的这一眼,别对我撒娇。” 方燃知:“......” 方燃知皱眉:“???” 【hhhhhhh我的天呐,到底是怎么个事儿,这俩人是不是真的打过架?我就想问卓哥是怎么了,哈哈哈哈哈哈他怎么突然像个憨批】 【知知:不好好玩游戏,让我坐实了游戏黑洞的称号,真的好烦,狠狠地瞪他。 卓哥:他对我撒娇,但我无福消受,而且我还很害怕,得立马撇清关系自保性命】 【上面的分析莫名贴切了】 【真的好贴,可是为什么呢哈哈哈哈哈,我不懂,我真的好想知道,想爬进他们的脑子看看他们在想什么】 【......】 “现在我要公布惩罚了。燃知和轻邈都是零分,不存在谁的分更低。所以,给你们手机里的第一位联系人打电话,”主持人喜闻乐见,“聊什么都可以。备注会放大屏幕向大家展示。” 卓轻邈觉得没趣:“不是说很刺激吗?我手机里的第一个联系人是我自己。” 主持人:“......” “你为什么要存自己?” “另一个手机号啊,”卓轻邈说道,“我爱自己不行吗?” 手机拿来,备注展示。 ——A卓。 联系人通过拼音排序,A 在首列,卓轻邈存的确实是自己。 主持人果断放弃他,转移目标:“燃知来。你不会也是存的自己吧?” 从听到惩罚内容的那刻,方燃知便紧张的不得了。 捏话筒的力度收紧,指甲盖褪成浅白色。 能不能赖皮啊? 他手机里的第一个联系人...... 是陆霁行。 而且备注有点不太好解释。 来之前,没人说还有这样的惩罚啊。 “我不是存的自己,”方燃知心里极度慌张,面上却异常淡定,“节目组,玩这么大吗?” “啊,”主持人笑道,“看来对你很刺激。” “......”方燃知说,“没。就是,他平常工作忙,我怕猛然给他打电话,会打扰到他。” “谁啊?” “我小叔。” 手机已经拿了上来。 节目组冷酷无情,惩罚不会动摇。 双手只好淡然接过手机,方燃知垂眸,点开联系人。 由于操作,第一位联系人的备注被投放到身后的大屏幕上。 ——ai先生。 主持人好奇地道:“你为什么给你小叔备注‘爱先生’?” “不是爱......是,”明明就是爱,但绝不能说,方燃知头脑遭遇风暴,风轻云淡地解释,“是AI——机器人的意思。” 全场除了方燃知本人,只有卓轻邈知道真相。 他站在一边,看往别处目不斜视,想遍了今生所有令他痛苦的事情,才没有让唇角扬起来。 演员应当有职业素养。 不该笑的时候绝不能笑。 主持人:“为什么是AI?” 方燃知硬着头皮:“因为他是工作狂。” 卓轻邈低头,努力抿嘴。 【家人们,为什么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认真jpg.]】 【我也是,知知的表情没问题,但卓轻邈再怎么憋,我也能看出来他想笑】 【卓哥肯定知道什么】 【玛德这个a i先生,真的只是小叔的备注?】 【先别说了先别说了,电话通了!】 【......】 “嘟——” 铃音响起。 十秒过去没人接,二十秒过去没人接。 三十秒过去,还是没人接。 远在总裁办的陆霁行根本没关过直播,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没秒接,配合方燃知演一下“工作狂”的人设。 而且他还莫名有点紧张。 等四十秒过去,电话终于接通。 “喂?” 尤为低沉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出,现场霎时一片寂静。 内心兵荒马乱,面上不能展现,方燃知喊道:“......小叔。” “嗯,”陆霁行问道,“怎么了?” 方燃知实话实说:“我在拍综艺节目,有一个环节,是给你打电话,所以......你在干什么?” “工作,”陆霁行说,音色里染了点笑意,“十分钟后有个会议,你要是再晚打几分钟,我就接不到了。” “那你继续忙吧,”方燃知求之不得地说,“小叔拜拜。” “嗯,只只再见。” 短短几句话的交流,弹幕已陷入疯狂状态。 【这位机器人先生,声音好他妈总攻】 【是的......和知知高配,对不起我有罪[跪下jpg.]】 【妈妈问我为什么突然流下了两行忏悔的泪水,我说我不该那么黄,做人至少不应该......这可是燃知的小叔叔啊!!!】 【等等,不对啊,燃知不是孤儿没有家人吗?】 【上面的?我去——】 【......】 此时陆氏集团,总有在摸鱼的员工,躲在办公桌后面戴着耳机追综艺直播的个别人,无差别地看到了这幕。 然后他们集体呆滞。 刚刚通过手机屏幕传出的声音......是他们陆总? 说话温柔,还带笑? 重点是——方燃知什么时候成了陆霁行的侄子? 这两人何时攀的关系? 陆总的侄子不是陆启吗? 那小孩儿有段时间,叛逆的天天来公司找茬儿,把陆总气得拽着他领子去顶层总裁办,拿皮带抽了一顿。从此再没来闹腾过。 所以大家都知道,陆启才是陆霁行货真价实的亲侄子。 方燃知...... 就是在这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 很早之前在餐厅遇到陆霁行用餐时给食物拍照,发语音无意让周边人听见“剧组”这样的字眼,当时公司的群聊都炸了。 疯狂讨论陆总肯定是有了爱人,并且爱人说不定还是娱乐圈里的。 ......原来如此。 其他人不知道,但已经捕捉到过蛛丝马迹的陆氏员工,有人猜到了。 有一个知道,就会有两个知道。 今天的公司员工群,聊天记录十秒不到就99+,非常炸裂。 【就问你们信不信,咱们的总裁夫人,肯定是方燃知!】 【藏的也太严实了吧,头好痒,要开始思考了,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交集啊?】 【也不算严实吧,我们可以仔细复盘一下,陆总近几年,总会有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有几次是不会来公司的,虽说身为公司的 C E O ,不必天天来公司,但他消失的时间,很巧,几乎每次都是方燃知在剧组拍戏的时候】 【近几年???几年?!】 【哇——】 【???陆总去探班了?】 【燃知才多大啊!】 【说不定人家二十岁就是总裁夫人了】 【我喜欢的可爱宝贝,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我的老板在一起,成了我顶头上司的老婆,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 消息太多,眼花缭乱,直到有一人突然出现,所有人立马噤声。 就像上次一样,张程出来的毫无预兆。 明明大家都新建了群,自行说悄悄话,却还是由于哪里有疏漏,让“敌人”打入了内部。 一心搞事业:【是的,陆总的爱人姓方,自己知道就好,请大家不要外传。】 一心搞事业:【防止给方先生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每人封口费两万,这个月计入工资。】 资本家拿钱压声的力量何其恐怖,群里再没有人讨论总裁夫人,更没有人说方燃知。 好像他们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个演员一样。 * 综艺中途休息,方燃知的神经不必再绷着,连忙到幕后平复心情。 没想到接个综艺也能这么吓人。 这要是曝光恋情,会被骂死的吧。 挨骂无所谓,就是绝对不能影响陆氏。 方燃知拿出手机,想跟陆霁行分享下感受。 刚点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聊天框有几条新消息。 先生[爱心]:【小朋友,你要等我40岁的时候才愿意公开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先生[爱心]:【你敢真让我等那么久,回来我就握着你的手记八百次工作要点。】 先生[爱心]:【宝宝,我建议你赶紧重新想一个公开的时间,这样对你的身体好。】 “......” 幼不幼稚,又不是说公开就公开的,方燃知下意识摸腰,脸热,觉得嘴巴渴。 中午拍综艺前,吴至买了两罐汽水,放在方燃知的休息间。 粉红色的罐装汽水一伸手就能拿到,方燃知单手开拉环,另一手点开相机。 拍今天的报备视频。 会议室刚结束一场会议,陆霁行回到总裁办。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条二十一秒的视频。 方燃知对着镜头,很安静地喝汽水,随后介绍味道说:“是桃子味的。很好喝,很甜......应该很适合接吻。” “等我这次回去了,就跟先生试试。” 第66章 桃子汽水的罐身细长, 粉红色衬托得指节更好看。 视频中的方燃知抬眸直视镜头,眼睛如同会晃荡的汽水,朦胧荡漾的雾光泛滥。 想让人看他哭泣。 当然,这是陆霁行的想法。 “是桃子味的。很好喝, 很甜。” “应该很适合接......” 缓声介绍完, 似是知道自己很勾人,方燃知不喝汽水了, 而是下唇抵着瓶口。 探出舌尖tian了一下。 那截柔软的粉红, 比桃子味汽水的瓶身要漂亮得多。 视频背景应该是休息间, 消息两分钟前发送,陆霁行认真反复看了三遍这条报备视频,给方燃知拨了电话。 秒接。 桃子汽水放在桌上,指端轻划, 方燃知问道:“先生,你没有在忙吗?” 半小时前在台上通话,陆霁行说过有会议。 “嗯, 开完会了。”陆霁行掀开一份文件, 没看进去,“你中场休息几分钟?” “应该是十五分钟吧,”方燃知说道,“我听吴哥说的。过会儿他会喊我, 下面有个游戏需要道具,节目组在准备。” 嘴巴里还都是桃子汽水的味道,几分钟前才发了说想接|吻的视频,现在通话, 好像陆霁行在跟他索|吻,莫名觉得赧然。 “汽水喝完了吗?”陆霁行问道。 饮料底端离开桌面, 手掌向上微举,方燃知说:“没有,还有好多呢。” 语气竟然有些幽怨,陆霁行轻讶,莞尔:“不是说好喝?很甜?那怎么还没喝完?” “太凉了,”方燃知的腮帮子鼓了一下,叹气说,“光顾着拍视频,忘记现在是冬天,汽水真的好凉的,冻牙。”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陆霁行方才也没想起来,被那道不经意的撒娇告状,挠得心情愉悦,轻笑道:“那不喝了。” “我还是慢慢喝吧,”方燃知说,“不能浪费。” 从几个月前,在外工作的日常起居,方燃知都是自己给陆霁行发消息,又或拍视频报备,没让吴至再监视他。 吃完饭会将空了的饭盒拍给陆霁行,洗完澡也会将穿睡衣的自己拍给陆霁行...... 大多时候都会录几十秒的视频发送。 就像今天的桃子汽水。 “等我喝完,给你拍一个饮料罐倒立,半滴都漏不下来的视频,”方燃知说道,“我肯定会把它喝完的。” “嗯,”陆霁行劝道,“不强求。喝慢点,别刺激到胃。” 方燃知应声道:“好,我喝得很慢。” “当当当——” 休息间的门被敲响。 “先生,我要接着回去上班了,你也工作吧,”方燃知压低声音,快速说,“等我回去,肯定跟你接桃子味的吻。” 短短一两句话,不含任何动情时的欲,陆霁行却觉得被撩拨了,心痒难耐,嗓音微哑:“去上班吧。我在家等宝宝回来。” 挂了电话,方燃知去开门。 吴至过来说:“节目组的道具坏了一个,正在补救,你们休息时间再多加十分钟。直播间的网友跟粉丝的损失,节目组会进行安抚补偿。” “......”方燃知小声,“你不早说。” 电话都挂了。 再打过去,也顶多再说几分钟而已。 没必要。 被埋怨的吴至懵逼:“我这不是来说了吗?” 不公开果然坏处很多,生怕被发现,方燃知说:“那过会儿你再喊我吧。谢谢吴哥。” “行,”转身临走前,吴至又回头,降声意有所指,“工作呢,拍节目呢,好多镜头呢,警惕点,少跟陆总通电话。” “你手机里的第一个联系人竟然是陆总......知不知道当时我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幸亏你们没说两句,没有异样发生,不然我真的要被吓死。” “......” 刚刚还在打电话,方燃知不自主地垂眸遮掩心虚的目光,底气不足地应:“知道了。” 关上房门,点开手机的联系人。 “ai先生”真的很醒目。 要不要改成“小叔”呢。 如果改了,回去后陆霁行会不会检查他的手机? 检查完了会不会记他过? 工作要点的笔记本,正常人真的写不出来。 表情眨眼间重新变苦,方燃知放弃改昵称。 如果真要改,也得改成更亲昵的。 退出“联系人”时,点在屏幕上的手指拐弯,方燃知不小心戳到黑名单的选项。 而后顿住。 一串陌生的号码,在几天前被拉入了黑名单,IP属地德国。 方燃知不记得自己接过这个号码的电话。 所以肯定是先生接的。 某天晚上,书桌上的手机铃响,备注“陆贺冲”的页面下意识地涌进脑海。 陆贺冲就是在德国...... 是他在找自己吗? 找自己干什么? 尽管没见过陆贺冲,通过观察陆霁行的表现,方燃知对他也没有好感。 一个只喜欢哥哥,不喜欢弟弟的父亲,本身的做法就有失偏颇,无法得到苟同。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想事情太过入迷,方燃知受惊,肩膀猛地一颤。 微信进来了新消息,是条长语音。 陆启发来的。 他真的好能说,一条语音最长只能60秒,他生生说了59秒。 点开,朝气却莫名欠打的男大学生的声音,摇肢乱颤地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哈哈燃哥,不是小叔叔,我刚才在微博看到你的综艺录屏了......‘爱先生’是什么意思?不是爱 ,是 A、I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叔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能扯......哈哈哈哈不是爱,就是分开念,我的小叔工作起来,就像一个铁打的机器人 ,所以备注 A I 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9秒的语音,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全是他杀猪一样的笑。 太吵了,还是嘲笑,方燃知耳根发热,被笑得不好意思,又有些想挽尊的气恼,不熟练地威胁人:“小启!别笑了,不那样说,我要怎么说,你再笑......我就拉黑你。” “别啊——”陆启连忙哀嚎收声,转为痛苦道,“你跟你对象怎么都这样,我就只是笑了几声而已,你们就要拉黑我,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我们?”方燃知疑惑。 随即意识到这熊孩子不止找了他。 而且还是先找的陆霁行。 有些好奇道:“小叔对你做什么啦?” 陆启顿时嚎叫着说:“他拉黑我,还删除我!说以后再也不会给我一分零花钱!说我再多说一句你对他不是爱情就把我重新扔回巴拿马,让我自生自灭,小叔叔,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很很很很小气?怎么比我爷爷还神经病。” 紧接着可怜卖惨地说:“小叔叔,以后我没有零花钱了,还没有生活费,会饿死的。真的很对不起,我刚才不该笑得那么大声,我错了,我道歉,所以请我亲爱的小叔叔记得以后养我,我长大肯定会好好孝顺你......” 陆霁行性子板正,陆启从十岁就跟着他,也不知到底是怎么长的,能长成跟陆霁行截然相反的对立面。 一点也不像亲叔侄。 还有他说爷爷像神经病......说的是陆贺冲吧?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方燃知说:“你现在就已经长大了。” “好的小叔叔,”陆启游刃有余,“我现在就能孝敬你。” 方燃知不信,两人语音一条接一条地发:“怎么孝敬我?” “花你的钱。”陆启高兴地说道。 “......”方燃知说,“没见过这种孝敬方式。” 而且怎么记得,就在今年六一儿童节,陆启还在兴高采烈地跟方燃知平分从陆霁行那里要来的红包。 怎么现在变了? 方燃知佯装叹气:“你以前还跟我分红包,现在竟然开始花我的钱了,是我不够可怜吗?” 这题陆启会回答:“我以前也没想到你能掌管陆霁行的财政大权,真的,牛逼死了!小叔叔现在跟我卖惨,说不过去吧?” “......” 方燃知挠脸,没发语音,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掌管先生的财政大权了,他真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陆启的语气才是前所未有的可怜:“没有钱,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在这个社会上,我将变得寸步难行,会吃不起面包,喝不起饮料......” 没钱不吃咸菜就馒头,还想买面包饮料,方燃知心中默默吐槽,二话不说从银行卡里转账。 我是知知:【[转账100万元]请收款】 “哇——哇——!”看到转账的陆启震惊,“好多钱!你还真转啊?!” 还装呢,方燃知说道:“那你点退还退给我。” 回答他的是对面显示“已收款”,方燃知弯眸笑,竟然觉得很满足。 养孩子的快乐。 【小启。】 方燃知斟酌着打字:【你刚才语音里为什么要说你爷爷是神经病啊?】 这种问题,直接问陆霁行得到的答案可能会更快。 但方燃知觉得,先生不一定想跟自己说。 不然上次在提到陆贺冲的时候,陆霁行便会直言相告。 几秒前还在吱哇乱叫的陆启突然不回消息了。 好几分钟没动静。 方燃知以为是他问的问题太冒犯,陆启不知作何回答,或者正在组织措辞。 没想到两分钟后,他某张尾号2002的银行卡多了一笔2100万的转账。 定睛一看,陆霁行转来的。 吓得方燃知头皮微麻,不管自己马上就要工作,连忙给陆霁行拨电话。 “只只。”陆霁行低喊。 “先生——”声调似乎起高了,方燃知赶紧压下来,有些焦急道,“你是不是转错钱了?我银行卡上......” “给老婆转钱怎么可能会转错?”陆霁行说,“给你的。” “啊?”方燃知不解,“我有钱呀。而且......怎么突然给我转账啊。” “你给了陆启一百万。”陆霁行音色淡然。 方燃知呆愣:“......” 这叛逆的熊孩子不会又去找先生了吧? “嗡——” 与此同时,陆启的微信过来了,又是条语音。 通话中不能听,方燃知点击转文字。 陆启:【小叔叔,我严肃地跟你说,姓陆的玩不起,开不起玩笑,你以后可千万别跟他开玩笑,他会当真的!我不就是跟他分享两句你给我钱了吗?他这次连我的手机号都拉黑删除了,还说以后我再烦他他会拿皮带抽死我,就问,我怕他吗?!我才不怕他!真的是给我弄无语了!】 陆霁行漠然的嗓音又恰好通过听筒传进来:“他过来跟我炫耀,说你给了他很多零花钱,而我没有这种待遇。没事,我也可以给你很多零花钱。” “只只宝宝,你现在去跟他炫耀,我要看你们聊天记录。炫耀完了把他拉黑。” 方燃知:“......” 有时候方燃知都觉得陆启真是个神人。 次次被揍,次次不长记性。 挨打像吃糖,甘之如饴。 而陆霁行也很魔幻。 作为大家长,教训下孩子就算了,怎么还能让方燃知炫耀? 现在他也算长辈的。 这么幼稚,真不像话。 “听见我说话了?”陆霁行催促,“快去。” “......” 方燃知的记性长得深,怕被记工作要点,应道:“......噢。” 我是知知:【[截图]】 图片里是收到2100万转账的短信记录。 陆启看见后:【?】 我这放荡不羁的一生:【这是什么?】 我是知知:【先生给我的零花钱。】 我这放荡不羁的一生:【什么意思?!零花钱?!】 短短七个字,便能够看出情绪激烈,方燃知硬着头皮继续打字:【是的。】 我是知知:【我有好多零花钱。小启,不是我想主动过来跟你炫耀,是先生让我来的......】 我是知知:【[小猫蹲在墙角悄悄观察四周jpg.]】 我这放荡不羁的一生:【我生气了!哄不好了!我要跟郁臣去打一架!啊气死我了!】 我是知知:【我上面还有问题呢,你别忘了回答我。】 聊天框再没动静,方燃知叹了口气。 电话还没挂,陆霁行随时询问战况:“聊完了?” 方燃知说:“聊完了。” 陆霁行问:“结果呢?” “小启被气跑了。”方燃知惆怅。 陆霁行笑了声:“很好。” “嗡——” 【您尾号2002银行卡在12月23号12:21分收到一笔转账......金额2100万元,请......】 “先生!您干嘛又给我转账呀。”方燃知惊讶道。 陆霁行理所当然地说:“给老婆钱不需要理由。” “可......” “我人都是你的。” 猝不及防,心跳骤然加快。 看着桌上没喝完,还剩下半罐的桃子汽水,方燃知突然很想现在就跟陆霁行接很甜的吻。 更不想工作了。 “当当当——” 房门被敲响,这次休息时间肯定到了。 匆匆说两句挂了电话,方燃知的心跳还没平稳。 幸好演员有专业素养,面上不会有异。 * 综艺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明后两天还有场录播。 仍然要住在酒店。 三点后没工作,方燃知吃完午饭回房间,终于得空摸手机。 恢复好的陆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两位叔叔计较,回复了消息。 中午聊天时方燃知问:【你刚才语音里为什么要说你爷爷是神经病啊?】 陆启回答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工作了,我在看直播,你玩游戏怎么老输啊,真是恨铁不成钢......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能实时跟我聊天反馈,我也不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我就随便说说吧。”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爸妈出车祸去世了,这个你知道。十岁左右,记忆就有很多了。” “成孤儿以后,我先是跟我爷爷生活了一段时间......”长语音里,陆启的话音停顿片刻,似乎是在回忆,“我不是很喜欢跟爷爷住,因为他总是抱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罐睡觉,卧室的窗帘每天都不拉开,屋里非常暗,奶奶的相框就摆在他的床头柜边——应该是,我记不清了。” “他对我很严厉,他的严厉跟小叔不一样。小叔生气能对我发火,就算我挨打,我也知道挨完揍这件事情就能过去了,小叔不会再说第二次。可是爷爷他根本不说我错在了哪里,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让我自己想,虽然不会挨打,但是燃哥——小叔叔你可以想想那个场景,他让我自己待在没拉开窗帘的房间,不让我开灯,只让我反思,隔半小时就来问我,知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真的很吓人,那时候我才多大啊......”陆启哀嚎道,“丝毫不夸张地说,看见他我心里就发毛。” “然后小叔呢,跟他关系又非常差,为什么差劲我也不太知道。德国的家他回去得很少,就算回去,可能也只是去那边的陵园祭奠一下奶奶。有次他回去的时候,没在外面看见我——因为我又被关在房间里思索自己哪里错了——我跟你说!”陆启的声音突然激动,讲故事讲到兴奋处似的,“然后小叔他就推开我的房间门,牵着我走出去,无视爷爷的气愤,把我给带走了!说以后他来养大哥的孩子,不劳烦爷爷费心,哈哈哈哈真的,离开德国后我再也没有提心吊胆过。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我亲爱的小叔!” 四五条长语音到这里戛然结束,前面听得方燃知心揪,后面听得有些无奈。 晚了三四个小时,他回复续上话:“所以你就是这样孝敬你小叔的?天天气他?” 陆启秒回,发语音说:“我这个人比较有性格。” 方燃知嗯道:“叛逆期长达到20岁。” “我现在很乖了,谢谢。” “没看出来。” 陆启生气:“燃哥!” 方燃知说:“叫小叔叔。” “......”陆启悲痛,做作地说道,“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可爱的燃哥了。” 接着话锋一转,又目的明确地说:“不过看在你给我转零花钱的份儿上,我原谅你。所以小叔给你发的2100万,能不能分一半给我?” 方燃知决定告诉他:“不是2100万。” 陆启:“嗯?” “先生又给我转了一次,还是2100万,”方燃知道,“加在一起,我有4200万的零花钱。” 我这放荡不羁的一生:【你再说一遍???】 “我不管,分我一半。”嫉妒使陆启面目全非,“小叔叔分我1000万也行啊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求你......” 方燃知说了句:“我的,不给。” 便不再回复,任陆启发疯。 从陆启的言词里,大概能判断出陆贺冲的性格阴晴不定,不太好相与。 不知先生幼时是如何过的。 方燃知眉宇稍蹙,突然觉得心中微堵。 别让他见到陆贺冲对先生不好,不然他一定会狠狠地怼他! 下午三点,陆霁行还没下班回家,方燃知不想打扰他,就打开网络店铺。 打算买点儿东西。 花的今天收到的零花钱。 * 三天后工作录完,回家,没告诉陆霁行。 打算给他惊喜。 下午六点,天黑了,陆霁行果然还没有回来。 方燃知在厨房忙活许久,主食和饭后甜点全备好了,等先生回来便能吃晚饭。 闲下来后,计算着还有一些时间,方燃知纠结,到底要不要换衣服。 最后决定,还是换了吧。 毕竟穿起来比较麻烦。 二十分钟后,陆霁行推家门而入,在玄关换拖鞋,一抬眸便怔在原地。 红白相间的汉服穿在方燃知身上,衣袂飘逸,颜色颇艳的狐狸耳朵从头顶冒出来。 毛绒绒的,还会动。 仿佛眼前的人真是一只小狐狸幻化成形。 陆霁行眸色晦暗,道:“什么小妖精在我家?” 方燃知靠近贴上去,眼神勾人魅惑:“相公,你回来啦。” 他踮脚亲吻陆霁行:“是你的小狐狸精,在等你回家。” “有没有钩引到你?”方燃知轻声说,“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有狐狸尾巴,可以给你看。” 第67章 毛绒绒的狐耳竖在头顶, 踮脚时能蹭到陆霁行的面颊。 很痒。 几根指节抓住陆霁行胸膛前的正装衣襟,柔若无骨般,恰好隔着衣服戳点在胸口。 像小猫的肉垫在按踩。 整洁的领带被扯松挑开,陆霁行未制止小狐狸的放肆举动。 垂眸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吧, ”方燃知回答, 道,“先生, 你下班好晚呀。” 右手抬起, 陆霁行看了一眼腕表, 道:“才七点,不晚。我没加班。” 方燃知说:“没加班还能在晚上七点才回来吗?” “正常时间,”陆霁行打量方燃知身上层叠的红白汉服,颜色很漂亮, “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你在家,我会在你到家后的半小时内赶回来。” 方燃知问:“为什么?” 陆霁行答:“想见你。” 面上笑容绽大,方燃知抱住陆霁行的脖子, 踮脚想要跟他视线持平:“那我到底有没有......钩引到先生呀?” 如若他真的是只小狐狸, 陆霁行的魂魄此时肯定已经被摄走了。 神志难清。 甘愿为方燃知放弃一切。 陆霁行喉结滚动地问:“小狐狸,你的尾巴呢?我看看。” 还在奋力踮起的脚尖瞬间落回去,方燃知眸光微闪:“我们先吃饭吧,先生你饿不饿啊?” 陆霁行说:“还好。” 不太懂方才说让看尾巴的明明是方燃知, 现在貌似反悔的却也是他。 不过片刻后,陆霁行便明白了,为何方燃知会让他先吃饭。 因为看清尾巴后,他大概率会不吃饭, 改为吃“人”。 “《行涯》剧组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吗?”陆霁行帮方燃知拉开餐桌旁的椅子,自己在他旁边落座。 方燃知手搭椅背, 缓慢端庄地坐下了,说:“好像......没有了吧。” 就差掀个衣摆再落座,姿事优雅,仿若古人。 但陆霁行觉得他有问题。 目光垂视,自然而然地扫向方燃知应当被汉服遮掩的双腿。 是的......应当。 由于坐姿,汉服遮不全,腿侧会露出。正常情况下,陆霁行大概只能看到裤子,但此时映入眼底的......是白腻光滑的皮肤。 小狐狸精没穿酷子。 硕大柔软的火红色的狐狸尾巴,从衣底探出,被方燃知悄悄地拨到一边。 防止它耽误他坐下。 不像耳朵,尾巴没动。 “先生,你怎么不......”动筷子啊。 询问戛然而止。 方燃知看见了陆霁行垂下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 心下顿时一阵慌张,抓住尾巴往衣服底下塞。 “只只,”陆霁行抬眸,倾身凑近,低声问,“宝宝,你怎么戴的尾巴?” “......”方燃知抿唇,想顾左右而言他,没做到,“就......就这样戴的。” “再李面?”陆霁行低问。 方燃知的脑袋垂低了些。 后脖颈泛起绯宏。 陆霁行如影随形地瞧着,问道:“有開官吗?” “......”方燃知唇瓣嗫嚅,声若蚊蚋,“有的。” 陆霁行说:“打開。” “别嘛......”方燃知抬头,抓住陆霁行的手臂晃了晃,可怜地说道,“先吃饭吧,这要是打開了......我都,肯定吃不了饭了。” 陆霁行忍耐:“好吧。” 银筷轻触碗盘的动静仿佛一场奏乐,庆祝夜晚到来的篇章。 陆霁行一直往方燃知碗里夹菜,势必让他多吃点,积攒完成工作要点的力气。 看着眼前冒尖的碗,方燃知仿佛已预支到命运,括约机不自主地收缩。 本金加利息......很难还的。 “怎么突然想起买汉服?下部戏还想接玄幻类型?”陆霁行问道。 “不是的,”方燃知默默往嘴里扒饭,提醒说道,“是先生你当时投资《行涯》的时候,去剧组,跟我说悄悄话,说我穿古装好看,以后要买几身汉服......回来穿上试试。” 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方燃知拍戏的周期长,陆霁行忘了。 “宝宝这么贴心,甘愿自己羊入虎口。”陆霁行轻笑,毫不吝啬地夸奖小爱人,“很棒。” 方燃知微哽,大胆地剜了陆霁行一眼。 “可爱。”陆霁行继续夸。 脸上烧得慌,方燃知不好意思,不再搭理陆霁行,专心把嘴里的饭团咽下去。 狐狸尾巴又从衣服底下垂落出来,陆霁行硬忍着才没上手。 “只只。”他低喊一声。 方燃知应道:“嗯?” “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跟我去趟德国。”陆霁行问道。 闻言心中瞬紧,方燃知捏紧筷子,没太明白陆霁行的意思。 和陆启联系时,他在节目组工作,先生应该不会知道小启跟他说了什么。 去德国......是要见陆贺冲吗? 压住惊疑安定下来,方燃知不动声色,道:“去德国......干什么呀?” 陆霁行垂眸,往方燃知碗里夹菜的动作未曾停过:“去见见我的母亲。” “妈妈?”方燃知说道。 箸尖不易察觉地微顿,转瞬即逝,陆霁行回答说:“对。” 德国不止有关至夏,还有关阙与舅舅他们。 不知是否理解对了意思,陆霁行并没有表达出,去见除关至夏以外的其他任何人。 方燃知确认地问道:“那去看舅舅吗?” 陆霁行沉吟说道:“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方燃知不知道该说想,还是该说不想。 在一起三年,陆霁行从未与他提过家庭,之前方燃知以为是因为他们“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不适宜牵扯太多私人事务。 可如今,陆霁行仍没有想和他谈起这些的意思。 “你的尾巴为什么一直钩引我。”陆霁行突然出声,嗓音变得低沉莫名,“是不是有点太不乖了,我觉得它不想吃饭了。” “嗯?”方燃知回神,垂眸看,疑惑不解地道,“它根本就没有动呀。” “没动都这么会勾吗?”陆霁行也很不理解,眉宇蹙起。 一双眼睛仿佛被不可见底的深渊波及,尤为得晦暗深沉。 “......” 方燃知沉默,似乎懂陆霁行的意思了,挣扎道:“先生,你不要,没事找事......” 这顿丰盛的晚餐,到底还是没能吃好。 晚饭撤下,宽大的餐桌上换成了更“秀色可餐”的食物。 宏白相间的汉服的医摆被纤開,洁腻的笔直霜腿顿时投映至眼底,白得晃演,两团软肉中间长出了医条不属于人类的伪吧。 手指扒住餐桌边缘,方燃知趴在捉面充当食物,硕大的伪吧被丸弄,微弱的触感丝丝缕缕地传至谷缝。陡地,医阵不明显的震冻“嗡嗡嗡”地想启,方燃知的霜腿下意识地绷直了一瞬,狐狸伪吧疯狂地摇摆。 仿佛在向救过他命的恩人示好。 接着以身相许。 伪吧尖是開官,没想到陆霁行这么快就摸盗且打開了。 “宝宝,”陆霁行抬手摸了摸方燃知的耳垂,俯身说,“你好瑟啊,怎么连内酷都步穿。” “你......”方燃知回眸,感觉权绅都被火典燃,熊熊地烧了起来,眼神里裹含嗔怪,撇嘴,努力为自己正名道,“我要......带伪吧呢,穿内酷,还怎么戴吗......” 陆霁行说道:“盯字酷,不能穿吗?” 不书服,不行吗?但语言系统每到这时就受损,方燃知自觉说不过,认命地权绅放松趴下身軆,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闭眸装听不见调侃。 陆霁行把伪吧抓在首理,向尚掀,蹲夏绅直视,窥叹秘密地想要看某各步位。 看见了,在韵冻收缩。 周边宏糜医片。 仿若即将绽开的玫瑰花瓣。 陆霁行欣赏食物,品尝,咬祝两团棉花中的其中医团。 ...... 国内是夜晚,德国亦是。 凌晨两点多的夜异常安静。 周遭空无一人。 陵园深处,关锦杰独身坐在关至夏的墓碑前,仅透过夜空之上的一轮明月盯着那张照片。 那是关至夏带着梦想,初涉国内的娱乐圈时,拍下的女团单人照。 关至夏最喜欢这张图。 这代表和素人时期,完全不一样的她。 因为长相艳丽优越,身高也有 170 厘米,各方面条件都让无数人喜欢,每场比赛,关至夏的票数永远是最高的。 超第二名都是碾压式超过。 粉丝百万,业务能力强。 女团的第一,怎么都该是她才对。 可惜的是...... 明星梦没能打造成功,她黯然落选了。 还被带到了一个远离家乡的地方。 至死都没回去。 过于突出的外表与个性,不仅能吸引粉丝,还能招来魔鬼。 冬日里没多少生命可活,除了四季青葱的松,墓碑前干净得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关锦杰垂眸看着:“小草都不愿意陪你了,你还在睡。” “那里很冷吧,姐。” 深夜下的陵园多得是已逝去的鬼魂,没有生人。 自然不会有声音回答他。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开口说话了,才应该害怕呢。 关锦杰叹息轻笑,低声喃喃道:“但那里没有那个男人,也挺好的。” 上了年纪,人容易睡不着。 晚上九点关灯睡觉,关锦杰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 动静闹腾地把妻子都惊醒过来问怎么了,哪里还敢再动,只连忙说没事快睡吧。 于黑暗干瞪眼三个小时,时间从十一点走向两点,还是毫无睡意,旁边的妻子呼吸绵缓,为了不吵醒她,关锦杰动作很轻地起身,步行到了不远处的陵园。 姐姐去世的这25年里,如若有睡不着的时候,就总是如此。 来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看着关至夏的照片发呆。 但今天关锦杰莫名口痒,想说说话。 “......姐。”他道,“听说小行有了一个爱人,是个男生,挺好的,就是......不是他主动跟我提起的这段关系,是小阙说的。” “小行跟我不太亲近。” 关于这位外甥,关锦杰有时很发愁。 因为家庭的缘故,陆霁行自小便早熟。 那时关锦杰还年轻,又不太喜欢陆霁行陆御风。 几乎不与他们来往。 他和关至夏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 关锦杰的亲人只有姐姐。 但有人把姐姐带走,最后还没有还给他。 陆家的人,他都很讨厌。 “也不知道小行会不会把那个男孩子带过来让我看看,”关锦杰惆怅地说,“身为舅舅......我还是想要看看的。” 四周寂静无风。 “......你确定在这儿?” “我当然确定。” “我的天啊,什么毛病,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什么要自己来这里啊?” “当然是看我......” 陵园的道路上,远处突然隐隐约约地传来对话声。 关锦杰后背一阵激灵。 闹鬼了? 五分钟后,两只鬼打的手机光渐渐出现在视野,关阙拉着一个男生的胳膊,扯着向前:“你怕什么啊,快点走啊。” 男生说道:“你不怕,你拽我干什么?” 关阙说:“我保护你呢。” “你看我信不信你。”男生冷哼道。 “真没事,我爸只是来这边看我姑姑,和她说说话,”关阙说,“我之前老自己一个人来喊他回家睡觉。” 男生竖起拇指:“牛.逼。” 往常确实经常被喊着回家睡觉的关锦杰,在这段对话中,竟头一次生出羞愧的感觉。 关阙的同学有小组作业要跟他协助完成,晚上就住下了。 谁知道此时被关阙一起带来这里。 关阙以前没带过同学过来找他,现在带一个,一说话,关锦杰真是觉得无以自容。 这么大人了,还次次让儿子找。 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我回去了回去了。” “爸,你看我就说你肯定在这里,”关阙小跑着走近,唠叨道,“都不怕我姑姑嫌你烦吗?信不信她晚上就给你托梦,让你别烦她......” 关锦杰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斥笑道:“那请你姑姑赶紧来我的梦里教训我。” 待关锦杰走在前面带路,同学靠近关阙,小声问道:“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姑姑,是那个当初带你吃饭的表哥的妈妈吗?” 关阙同样小声回:“对。” 同学微惊:“他妈妈已经去世了吗?” 关阙点头:“嗯。” 照片上的女人好年轻,同学安静了会儿,转移话题:“你表哥他结婚了吗?” “没有,”提起这个,关阙便唏嘘,说道,“我表哥根本不会谈恋爱,我跟你说,我二哥和二嫂认识一个月,立马闪婚甜蜜蜜,而我表哥谈个对象,兜兜转转三年了还没转正,惨兮兮。” 同学“啊”道:“有对象了啊。“继而又寻找话题问,“你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嫂子,是男孩子,我表哥让我喊他小哥就行,”关阙说道,“我还没见过,但跟咱们年龄差不多。” 同学转头:“你表哥喜欢比他小的?” 关锦杰走远了,关阙想追上他爸的脚步:“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哥是比他年龄小,还小挺多的——我爸出陵园了快跟上!” 二人加快脚步,手机光渐行远去,身后的陵园重归黑暗。 关至夏的墓看不见了。 同学脑中想起在学校外面见过陆霁行的两次。 都是陆霁行在和关阙吃饭。 人看着冷冷的,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还是冷冰冰的吧。 想把他暖热。 * “冷冰冰”的陆霁行玉火焚绅,正在情绪“激烈”地垂眸跟方燃知对峙。 “您,您不可以......”方燃知制止说,夏唇咬初医排牙印。 态度坚决,仿佛口齿稍微松动便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为什么不可以?”陆霁行争取最大利益化,诱哄道,“宝宝,已经阔章得很酒了,真的不慧坏钓,我保证。” “不药......”方燃知说,双眸通红水润,表情苦得像吃了几口苦瓜,可怜死了,“布能和伪吧医起浸莱,我害怕......” “可现在我的叁跟首纸就在跟它同食浸初,”陆霁行空闲的手捏住方燃知的下巴,“怎么没见你害怕。” “首能和您......比吗?”方燃知的声调拔高,瞪着兔子眼睛反驳他,“不要想糊弄我,我在学校每年都拿奖学金,很聪明。”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防止挨咬,陆霁行莞尔,随后越想越觉得可爱,心情愉悦地笑出声,点头不知真假地应:“好吧。就听宝宝的。” 餐桌尚已经满目狼藉,白典仿佛哪里都是,汉服大概也不能要了。明明能用首拖,陆霁行偏偏像一头只会靠原始本能做出举动的野兽,直接冻手撕。 条状的布料松散地缀在肩头与邀间,红的艳,白的纯,偶尔繁琐的衣服扑向面颊,又莫名增添一分瑟晴。 肆根首纸不懂得怜惜人,非要探索伪吧的根步在哪儿,墙行打開绅褥,方燃知踩着餐桌边缘而分的霜腿绷直,薄汉丛完全书展開的毛孔中渗初,晶亮如露。 仿佛突然不会呼吸了,匈潜起伏骤然停止,天鹅颈奋力朝后仰袪,方燃知瞳孔微颤,赶紧摸索着袪抓陆霁行蓦地更加用力纷開祂霜腿的首。 只拽祝医片衣角。 没能阻止既定事实发生。 陆霁行的大手按在方燃知的后颈,让他抬头,直视着他仿佛呆傻的眼神,低声魅言道:“宝宝......你看,成功禁袪了。” 身軆未冻作,只有两颗如黑曜石般的眼珠轻轻转动,垂落焦点视线,方燃知眸含震惊地盯着祂们此时香莲的步位,狐狸伪吧失答答地耷拉,陆霁行与红尾和平共处。 太吓人,太不可思议了。 方燃知颤陡地心想,他竟然能......同时...... 脑子如浆糊的懵然两秒,神识仿佛受到惊吓,归位时,眼泪冲破大坝瞬时决堤,方燃知不敢看,用宽大的广袖捂住眼睛,不利地骂人:“陆霁行,你......你事变太。我不要跟你回去,回去见妈妈了,你欺负人,你就、就不怕她......不怕她拿皮带抽你吗?” 确实没被皮带抽过的陆霁行沉吟片刻,说道:“她可能会用鸡毛掸子抽我。” “......”表演戏法似的,眼泪暂收,方燃知将袖子向旁边挪开一点点,慈悲地分了陆霁行半个关心的眼神,鼻音浓重道,“她真的......打过你吗?” “嗯,”陆霁行说,“哪有小孩儿不挨打的。” “你也会挨打吗?”方燃知惊疑地问。 陆霁行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不会挨打?” “因为您很好啊。”方燃知不满地说,“明明都已经那么优秀了,怎么也要挨揍?” 陆霁行微怔,轻问:“你怎么知道我很好很优秀?......如果我非常不听话呢?”抬手捏住方燃知的脸颊,往外轻扯,短促地笑了声,“只只,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滤镜?” “不是......”方燃知蹙眉,把他的手薅下来十指相扣,倔强地说道,“先生就是很好啊。” “我十五岁给小启做家教遇见您的时候,就知道您是个很温柔的人......”方燃知突然收声,生硬地结束回忆,抬眸瞪了陆霁行一眼,撇嘴咕哝道,“当然不是说现在这种......你是变太。” 陆霁行笑接:“宝宝,你夸我真好听。” “......“真是服了,方燃知动了动唇,郁闷得无话可说。 心道,赶紧来个工作吧,还是出去工作好。 他在家里时,所有表情都会写在脸上,陆霁行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要多得多。 “只只宝宝,刚回来,就不要总想着出去工作了吧,”陆霁行拥住方燃知,难得表现出示弱的一面,“你不想陪陪我吗?” 这都能看出来?似乎任何秘密与心绪都藏不住的方燃知眸光微闪,抬起眼睑,瞳底浮着一层水波荡漾。 陆霁行倾身,贴向他柔软的唇,没深入,祈求地道:“只只老婆,你多陪陪我吧。” 第68章 陆霁行很少这样说话。 弱势的轻柔语调。 仿佛从一个居高临下的上位者, 甘愿弯下脊背俯首称臣。 单膝跪地,忠诚无比。 方燃知差点儿被迷惑心智。 “你少这样说......”眸中水光潋滟,他及时巩固心神,将已经深涉陷阱的两条腿薅出来, “我没有命陪你。” “你都要......想鲨掉我了, 我陪不了你。” 哪有说得这么严重,陆霁行低声哄道:“宝宝......” “听不见!”方燃知赶紧闭上眼睛, 装聋作哑, 语速迅疾。 “......” 陆霁行:“。” 唇角扬起被可爱到的浅显弧度, 拇指从颈侧前绕,摩挲方燃知的两片柔唇,陆霁行倾近,目光难忍地咬上去:“只只, 嘴巴张开。” 贴合的纯缝轻微地分开,携有攻击性的生息,瞬时凶狠地撬开方燃知剩余的牙关, 攫取他的呼吸。 陆霁行之前从不敢想, 他能遇到方燃知,能够拥有爱人。 不知道关至夏会不会怪他没有听从她的话。 又会不会骂他,想要打他。 记忆里,关至夏对陆霁行很好。 只是这抹好, 让陆御风讨厌他这个弟弟,陆贺冲厌恶他这个儿子。 陆家家主不喜欢,陆家大少爷不喜欢,只有一个连自由都被限制的外姓女人喜欢, 让陆霁行在家里举步维艰。 保姆都可以对他摆脸色。 无论别人怎样对他,都不会有人在意。 就连喜欢他的母亲......也丝毫不在意。 不过没关系, 只要有母亲的爱,五六岁的陆霁行没朋友,也并不觉得委屈。 可他怎么能想到,这道爱竟然会带着算计。 “......我对你好,是因为知道陆贺冲会看不惯这一点,他就会找各种办法刁难你......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你和御风都是我的孩子,我讨厌御风,就没道理喜欢你啊......小行......” 关至夏的绝色容颜依旧,永远年轻。 只是表情极度扭曲,眼底有歇斯底里的神经质。 恨不得她看见的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去死才好。 “......御风,你哥也讨厌你是不是?他自小我就对他不好,现在却对你好,他肯定是要讨厌你的啊......小行啊......” “......不要喜欢上谁,你应该一个人孤独地终老......没有人会喜欢你......他们都会,离开你......” 太乱了,好吵。 二十年都忆不起的声音与面容,这时却突兀地清晰起来。 宛若鬼魅。 太阳穴处的血管,此时在随着这些疯狂的言论重重地跳动。 仿佛马上就要冲破血肉,继而杀了陆霁行。 毛细血管骤然破裂,陆霁行的眼尾爬上一抹红,眼白也被波及到,浮起几道暗色的血丝。 “先生......”有人在呼吸不稳地低喃,轻唤他的神识。 陆霁行眼底逐渐清明。 血雾退散。 方燃知泪水涟涟:“我,喘不过气了......” 唇瓣稍分,陆霁行垂眸盯着他的嘴巴,又红又肿。 不知是谁的唇破了,方燃知的嘴角有血迹。 吮干净,是腥甜的味道。 陆霁行又吮了一下,低哑地开口问:“我把你咬破了吗?” “不是我的......”方燃知不好意思,抿嘴,低声说道,“是我把......你的嘴巴咬破了。” 陆霁行微怔,舌尖左右轻抵感受,触到右边的唇角时,果然有抹刺痛感。 莞尔揶揄地道:“宝宝,咬我干什么?想谋杀亲夫?” 怎么还倒打一耙,方燃知瘪嘴,控诉道:“明明是你,想谋杀我,不让我......喘气。” “抱歉,”陆霁行半边眉梢轻挑说,“只只宝宝的嘴巴太好亲了,有点忘我。” “......” 没正经,方燃知咕哝:“懒得理你。” “嗡、嗡——” 晚饭时放在餐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身体感受到同频率的震感,按着桌面的手掌发麻,方燃知吓了一跳,猛回头。 “是我的手机,”目前行动很不方便,方燃知求助道,“先生,你帮我拿一下吧。别是谁有事找我。” 胳膊长伸过去,轻而易举地将手机捞到身边,陆霁行不算愉悦,眉眼浅淡带有探究:“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晚了不睡觉,找你做什么呢?” 来电备注——茶茶姐。 曾经化身复读机,无数次询问方燃知到底是姐姐重要,还是老公重要,最后却都没能得到精准回答的陆霁行:“......” 小爱人很会端水,公平得不偏不倚。 屏幕先面向陆霁行,方燃知只能瞧见背面,见他不接电话也不开口,主动问:“是谁呀?” 陆霁行将屏幕翻转给方燃知看,没有拈酸吃醋,就是语气有些莫名地酸溜:“你姐姐。” 方燃知果然急了:“那赶紧接呀,先生你把手机给我。” “是你姐姐重要,还是我更重要?”陆霁行面无表情地问。 “......”方燃知憋答案,“都重要的。” “我今天不想听你说这么中立的回答,”陆霁行垂眸,暗示他与宏色的狐伪,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只只宝宝,你想好再说。” “你......”方燃知气哭了,其中还有被吓出的恐慌,“你不能这个样子。” 陆霁行道:“我当然能。” 手机铃声已经持续响了二十秒,方燃知想接电话,也想接下来好过:“老公......老公重要。” “说得不情不愿的。别耽误了事,先接电话吧,”陆霁行将手机朝前递,保证地说道,“只只放心,我不慧冻的。” 别无他法,受制于人,方燃知只能选择相信他。 通话接听,清了清嗓子,低喊道:“茶茶姐。” 季辛茶的烟嗓通过免提从听筒中传出,很轻柔:“小知,我看时间才九点,你应该不会已经休息了吧?我有打扰你吗?” “没有的,”方燃知说,不动声色地轻推陆霁行,“我刚洗完澡出来......没有打扰我。” “那就好。”打电话的时机没选错,没打扰到人,季辛茶的口气轻松了些,说,“小知,你最近还有其他的工作吗?“ 回来后,先生问了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工作安排,怎么茶茶姐也要问,方燃知回答说道:“最近半个月应该是没有,吴哥——就是我的经纪人——从节目组回来说让我休息,去比较近的地方旅游几天也可以,如果行程上有变动了,他会提前通知我的。” “是怎么了吗,姐姐?” “没有,”季辛茶言语间染笑,说道,“我前段时间完成了一部电影剧本,现在它被导演看中买走了,我想让你做男主,就跟他推荐了你。” “——啊?嘶......”方燃知手掌撑着桌面坐直身軆,起势过猛扭到腰,当即导致某步位褥得更绅,晓腿还抽筋了,陆霁行蹙眉忙给他揉按,没发出任何动静。 季辛茶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燃知苦着脸,说道,“刚才走路,可能是缺钙......腿有点抽筋。” 季辛茶担忧道:“那有事没事啊?” “没事,”方燃知说,“年轻人,一会儿就好。” 陆霁行挑眉,琢磨着这句话里的“年轻人”是什么意思。 打算等会儿发难。 上次吃饭会面,季辛茶便提过,想让方燃知演她剧本的电影男主,没成想竟这么快。 方燃知惊疑:“茶茶姐,你什么时候写完的剧本啊?!” 他记得季辛茶前段时间明明在写其他的剧本,并且都写一年多了。 写完肯定会告诉他的。 但方燃知没听说那部已经写完了。 如果是其他的剧本,这效率也太强了吧。 再看看他现在干什么呢,颓废,躺平,享受......被糙。 不务正业,方燃知莫名觉得脸热,没丁点努力奋斗的精神。 应该被深深地谴责。 “这个前段时间,已经是好久之前的意思了,”察觉话里有误会,季辛茶改口说道,“之前谈其他剧本的合作的时候,这部剧本也有导演想买,不过我没有同意。” “噢......”那股享受娇奢 yin糜的羞愧消散不少,方燃知有些担忧地说,“茶茶姐,我没有拍过电影,如果,要是演砸了......” 并非对演技不自信,只是因为写这个剧本的是季辛茶,方燃知想给姐姐最好的。 “你不想拍电影吗?”季辛茶问道。 方燃知回答:“想。” “那就去做,”季辛茶坚定地说,“我想让你做男主,只要是你演绎他,就不会演砸的。” 方燃知捏紧手机,道:“导演是不是会选人?我会去参加试镜!” 季辛茶浅笑应声:“好。” 接着道:“其实我已经和你的经纪人取得联系了,可能过一会儿,他就会把剧本发给你,这两天你看看它。” 一向不敢见人,能少跟外人沟通就绝不多说话的季辛茶,竟然主动联系了吴至,方燃知突觉振奋,心下默道这个男主他必须得拿下来。 立马应声:“好!” * 挂完电话,餐厅寂静,二人的呼吸清晰可闻,方燃知还尤觉不真实。 “发什么呆?”陆霁行捏他脸,不满于他不理自己的行为。 眼睑抬起,睫羽像把小扇子似的上掀,方燃知的眸子里藏了星辰,开心地说道:“先生,如果顺利,我能打败其他试镜演员的话,就可以演电影了。” “嗯,只只真的很棒。”陆霁行出言夸奖,整体语气却不咸不淡,随即果然话锋一转,“以前我把各路资源送到你手上,电影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是一个都不要,但现在季小姐给你,你就立马收下了是吧。” “......”方燃知面容微呆。 觉得哪里不对,唇瓣嗫嚅两下,却没能做到及时反驳。 陆霁行说:“问你姐姐和我谁重要,永远都回答都重要,谁也不得罪。今天被我逼迫,才不情不愿地改口说,老公重要。只只,你还挺会利用形式察言观色对吧?” “......” 方燃知茫然。 他是不是又被算账了? “其实呢,”陆霁行捧住方燃知的脸,让他仰起脖颈,眼睛直着视他的喉结因为呼吸不稳而颤动,“嘴上说着老公重要,行为上却还是姐姐重要。她给的东西你可以收,我给的东西你就考虑考虑,然后再给我退回来,是不是?” “不......”方燃知开口。 被打断了。 好狠,方燃知拧起秀气的双眉,惊呼自喉间不断地泄露,绅軆姚晃步停。 “先,先生......!”方燃知枯着喊道。 陆霁行俯身应:“宝宝,你怎么右社了。” 不讲理的......老男人,方燃知愤愤地想,却又不敢说出来。 目前的状态无法沟通,方燃知躺倒,盯着餐厅头顶的灯光放空、发呆。异样过于明显,实在做不到,只能委屈地泪流满面。 不过本金跟利息,今天是还清了,不用再分期付款。 值得高兴。 无债一身轻的那刻,方燃知抬头倔强地说:“我......我不欠你钱了。” “嗯?”陆霁行疑惑不解地回道,“你是在还债吗?” 方燃知瞪圆双眸:“?” 质疑道:“什么......意思?” 陆霁行正经:“这不就是正常交粮?” “......” 方燃知震惊:“???” 陆霁行佯装叹气,可惜地提醒道:“宝宝,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是在还款啊,所以现在要怎么办?你还欠我好多呢。” “不是,你......” 一口气没上来,再也不想看见陆霁行这副、可恶的资本家的嘴脸,方燃知紧阖双眸,丢了三魂七魄似的沉沉昏睡过去。 静等几秒,真的没再醒来的迹象,窗外晨光熹微,陆霁行凑近方燃知的耳朵,柔声说:“吓唬你的。” ...... 收到季辛茶的联系,吴至很激动,自家艺人要一飞冲天了。 二话不说将电子剧本发送给方燃知,时间是昨晚九点多。 然后他热烈的心情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方燃知没回复。 那可是知名编剧季辛茶啊。 还想让燃知做男主!吴至离金牌经纪人的梦想又进一步,兴奋得睡不着。 所以熬夜等回复,就想看方燃知和他有一样的反应,他们再抱头共享快乐...... 然而事实证明,眼底乌黑地熬到凌晨两点,手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响起。 愤懑间,吴至突然鲤鱼打挺猛地战栗,醍醐灌顶地明白——哦,原来是他家艺人又在家里玩儿命了。 陆总是真的强啊,身体好。 枯坐一夜扮演小丑,吴至既无语又心酸,实在熬不住了,倒头就睡。 刚睡三个小时,“嗡——” 早上六点十二分,吴至昨晚九点半给方燃知发的微信,终于喜闻乐见地得到了三个字回复。 吴至:【燃知啊!你知道谁联系我了吗?我的天啊!你知道季辛茶吧,她主动联系我说想让你演她剧本的男主,这不就是既定的意思?我先把剧本发你,别忘了看,给我熬夜看!一定要狠狠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吴至:【[电子文档]】 吴至:【给我照死里看!】 我是知知:【知道了。】 手机响起震动,忍着困意强行睁开眼睛的吴至抓住手机,开屏解锁。 看到这三个字,他第一反应是不满,怎么回复这么冷淡,第二反应是清醒加震惊,靠......肯定是陆总回的。 * 带人洗漱清理完毕,天边的鱼肚白逐亮。陆霁行帮方燃知回完消息,便拥着小爱人入睡。 醒来时又是晚上了。 别说剧本,连电子文档这几个字,方燃知都一个字没看。 颓废得令人发指。 仿若废物。 再这样下去,可能得坐轮椅出行了。 双眸睁开放空自我,方燃知躺尸,觉得腰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躯干,不能动。 早晚要死在陆霁行身夏。 ......可是不对啊。 明明别人都是小情人要榨干金主,怎么到了他这里,反倒成了金主做亖小情人......他怎么这么不行啊? 不应该是陆霁行不行吗? 秀气的眉毛拧巴地微微皱起来,方燃知深觉困扰,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身为演员,要注重外貌跟身材管理。他要控制饮食,还要时常做一些形体与健身运动,耐力相当可以。 由于性格问题,面对镜头时方燃知话不多,在娱乐圈里,他拥有高岭之花的称号,一看就体力倍棒。 怎么碰到陆霁行......先生上辈子是攻狗吧? “想什么呢?”晚饭准备完毕,一进卧室陆霁行便瞧见方燃知睁着眼睛,眉头微皱,明显在绞尽脑汁地想事情。 听到声音,方燃知的头脑放弃思考,脱口而出:“陆霁行是攻狗。” 陆霁行挑眉,说:“那我给你汪一声?” 方燃知:“......!” 方燃知心神震荡,一双眼睛忙看向卧室门口,支吾道:“我说......瞎说,先生您,别当真。” “瞎不瞎说不知道,”陆霁行走近坐在床沿,捏住方燃知的下颌,揭穿挑明道,“反正肯定在心里骂我呢。” 黑眸讨好地弯起,方燃知嘴甜地说道:“才没有呢。” “先生,老公,我爱你。” 陆霁行心软得要化掉,隔着被子拍他大腿:“起来洗漱。” 仿佛僵硬掉的四肢立马摆烂罢工,方燃知躺着不动,继续放空自我,摇头很正色地说:“残疾了,爬不起来。” “不信,”陆霁行道,“翻身,给我检查检查?” “千万别,”方燃知手指蜷缩而握,在被子底下抠床单,紧张地绷着声音,跟讲鬼故事似的说道,“你一检查,我这辈子可能都再也站不起来了,慎重啊先生。” “......” 静默对峙须臾,陆霁行率先忍不住,愉悦地轻笑出声:“宝宝,好可爱。” 方燃知跟着笑,只不过笑容里埋怨的味道更多一些。 装看不懂眼神里的嗔责,陆霁行掀了被子,捉住方燃知的胳膊,将人拽起来托抱住臀腿。 抱小孩儿似的带人去浴室。 “好了,宝宝不生气,没欺负你。赶紧洗漱吧,”陆霁行把方燃知轻轻放下,让他踩着自己的脚,面对洗漱台镜子,“洗漱完下楼吃晚饭,别饿坏肚子。” 方燃知点头:“好。” 说话间,陆霁行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方燃知,说道:“今天中午吴至过来了一趟。” “嗯?”刚醒的脑子不是很灵光,方燃知疑惑。 陆霁行提醒:“过来送纸质的剧本。” 方燃知忙点头,黑眸中有喜悦的亮,口齿不清地问:“剧本米(你)放盖(在)哪里啦?” “楼下客厅的茶几,”陆霁行说,“跑不了,专心洗漱。” 方燃知匆匆洗脸。 被水打湿面颊,整个人神清气爽,混沌的头脑清醒了。 “我没穿鞋,先生你快抱我去穿鞋,”方燃知扶着洗漱台在陆霁行的脚面上转了半圈,搂住他的脖子求抱,“我要下楼去看看剧本。” “先吃饭。”陆霁行手臂环住他的腰身,将人抱起回卧室穿鞋,不容拒绝地命令。 方燃知说道:“好叭。” 不用说,晚饭又是张程打包的餐厅送过来的。 闻不见香味不觉得,闻见了顿时觉得好饿,前胸贴后背,方燃知不逞强不工作了:“体力告罄,亟待补充。” 陆霁行拉开他的椅子:“都是你的,多吃点。” “好啊。谢谢先生。”方燃知欢欣地说道。 伸手接过筷子大快朵颐。 饭间,陆霁行突然把一个黑色的皮夹推给了方燃知。 是钱包。 “......怎么了?”方燃知咽下饭团,不太理解地疑惑出声。 陆霁行将皮夹打开,从里面将三张银行卡一一拿出来,更近更仔细地推给方燃知。 “我的工资,上交。”他音色浅淡地说,“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你主动找我要家里的财政大权,只好我主动一些了。” 幸好嘴巴里的饭菜已经咽干净,不会噎到,可胸腔后的心跳却不听话地骤跳而起,像击股奏乐似的,震耳欲聋。 方燃知下意识吞咽口水,些许结巴地说道:“先生,我......我有,我有钱的呀。” “我知道,”陆霁行仍锲而不舍地将银行卡往他面前推,说道,“但那不一样。我想让你管我的钱。” 方燃知悸动不已。 银行卡没有被拿走,陆霁行按在卡片上的手指很轻地抽搐轻剐,不动声色地问:“只只,你不愿意掌管我的钱吗?” 如果连金钱都不愿管,那他这个人呢? 只只愿意管吗? 指端下的触感突然从卡片变成桌面,陆霁行微怔,看见方燃知一张一张地把卡收起来,语调轻跃,开玩笑道:“老婆管老公的钱是天经地义的,给我吧。” 陆霁行轻笑:“嗯。全部都给你。” 方燃知回答说:“我会好好保管的。” “嗯。还有这个呢。”陆霁行又推给方燃知一张卡片。 通体是种很精致的黑色,上面有烫金字体。 ——黑金卡。 方燃知呆滞,头皮发麻,这个不太敢收。 “全球不超过十张,”陆霁行说道,“我的这张给你。” 继而不知想起什么,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买你的一生。不许反悔,至死纠缠。” “敢反悔我就把你锁在这栋别墅里,你永远都出不去。” 第69章 黑金卡...... 有无限的额度能刷。 俗称刷不爆的银行卡。 虽说是夸张说辞, 但黑金卡绝对是根据企业本身的资金力量设限的。 也就是说......陆霁行将整个陆氏都当成工资上交了。 只要陆氏在,那黑金卡里的钱,方燃知便能随便开销。 还没收卡,方燃知的手指就在颤抖了。 “先生......”声带被震惊冲击得拐弯, 抖抖嗦嗦的, “我......这个太贵重,你自己收着吧。” 陆霁行蹙眉, 说:“它和刚才那几张工资卡没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啊, ”方燃知激动地反驳道,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黑卡去无限刷,把陆氏刷破产吗?” 以为自己花钱多厉害呢,陆霁行挑眉,鼓励说:“那你赶紧把陆氏刷破产, 正好我也不想工作了,想躺平被老婆养。” 口感糯软的肉蒸排骨被夹到方燃知碗里,陆霁行继续:“老婆, 加油拍戏挣钱, 家里还有我这么一张嘴等着吃饭,养我。” 陆启怎么能破产?陆氏绝不能破产!仿佛看到以后他们沦落街头的场景,方燃知顿时收了黑金卡,斩钉截铁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不会让你没有钱花,就算真的破产了我也会让你有资金东山再起!” “而且你还不到退休养老的年纪呢,”他义正辞严道,“别想糊弄我打工。” “......”银筷离手, 暂且搁在碗沿,陆霁行抬臂捏住方燃知脆弱的后脖颈, 淡声道,“又说我老是吧?” 方燃知迷茫地眨了眨眼,冤枉道:“我哪儿有啊......” “小朋友,”陆霁行不给解释的机会,感叹赞扬,“胆子真是大了不少。” 聪明的小孩儿,都不会跟总教训自己的大家长吵架,方燃知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闭嘴不吭声了。 多说多错。 陆霁行说道:“放心吧,陆氏不会破产,我会养你。” 方燃知弯起眼睛,侧首吻陆霁行的内腕:“先生好棒的。” “......” 陆霁行:“。” 32岁了,从来没有被这么夸过,陆霁行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异常诡异。 第二反应是受用。 很莫名其妙。 仿佛他突然年龄缩水,变成了需要被夸的几岁孩童,得到夸奖会觉高兴。 “嗯,”陆霁行应声,“吃饭吧。” * 晚饭结束,刚过七点不久。 陆霁行在书房处理下午堆积的邮件,方燃知趴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剧本。 单人沙发比较窄,趴着或躺着舒展不开身体。 方燃知肘撑沙发表面,让剧本倚着一边的靠背,双腿便搭在后边的靠背,边看剧本边晃脚。 这个姿事让他后臀的睡衣极致贴身,呈现出两团浑圆饱满的软肉。 被衣服挡着,仅凭想象,似乎更涩晴。 不出意外,那片薄薄的布料底下,后腰与腿跟全是被掐按出来的青痕,以及被咬出的牙印。 陆霁行处理两分钟工作,就要分神看一眼。 一眼便耗时三分钟。 效率极低。 剧本内容太吸引人,方燃知对陆霁行的探索视线毫无所觉。 他似乎知道了,茶茶姐为什么早就写完了这部剧本,却迟迟不愿卖掉IP。 因为她不敢。 或者说她无法跨越自己心里的那道高门的防线。 弟弟姐姐...... 强迫...... 老师与幕后老板...... 奋力反抗...... 怀孕...... 抗争失败,自鲨...... 死去...... 白纸黑字的剧本,文字明明毫无生命力,组在一起示人,却能够振聋发聩。 震撼人的灵魂。 这部电影,如果真拍了,不一定能播。 但仍然有导演看中它,带走了它。 一个合格的导演,有精准捕捉商业市场的眼光与嗅觉,他绝对会知道,这部让他费力耗神的作品,也许会无法上映。 可他仍然要拍。 播与不播,拍了才知晓。 怪不得季辛茶会说想让方燃知做男主。 是给他拍电影的机会。 也是让他直面自己。 黑色的瞳仁微微闪烁,方燃知捏紧剧本的页脚,不自主地轻轻摩挲,不多时便起了毛边。 很不好看。 难看。 “啪——!” 剧本猛地合上,不知什么时候,方燃知唇色有些微地泛白。 瞧清他脸色似乎不对,涩狼心绪全无踪影,陆霁行蹙眉,起身走过去,喊道:“只只?” 黑眸缓慢地抬起,方燃知抿唇,重重呼出一口气息,能够活过来了。 身体微侧着往里挤去,给陆霁行留出空隙坐下。 待人坐定,方燃知张开手臂紧抱住陆霁行的腰,脸深埋在他腿上。 “怎么了?”陆霁行轻问。 方燃知摇头,后又瓮着声实话实说:“这部电影,拍出来了不一定能播......先生,你说导演还会不会给我片酬......” “如果真的播不了,片酬确实无法完全支付。”方燃知身为演员,知道的比陆霁行清楚,但陆霁行仍然一字一句地回答了。 大手不自主地朝后摸,不动声色地拿出卡进靠背缝隙中的剧本,陆霁行随手翻阅。 校园背景。 花一样年纪的孩子,为人师表的教师。 现实向。 季辛茶从13岁写网文,就热爱现实向文学。 并非青春疼痛,而是言辞犀利地抨击讽刺,很敢写,买她剧本IP的导演也很敢拍。 “怎么会播不了呢,”陆霁行看了前面几页,内容用词一如既往地精准,一看就是出自季辛茶之手,“季小姐之前的每部作品都是这种风格,部部都是被喜欢的佳作。也许因为题材较现实的问题,拥有的受众基数不会过大,不会让电影大爆,但你看之前的,季小姐写就的剧本,拍出的每部电影都很火。” 知名编剧的名头便是靠这些过硬的作品奠定的。 似是被这番言辞说服,方燃知浅浅地“嗯”了声。 陆霁行把玩方燃知脑后的头发,笑道:“拍完多少片酬,我给你,双倍。” 深深埋着的脑袋抬起,方燃知下巴戳了下陆霁行的大腿......中间,刺激得陆总连忙用手捉住他的下颌上举,轻斥:“干什么呢小朋友,戳坏了你怎么办?” “我守活寡。”方燃知说。 陆霁行捏住他的嘴巴,眼眸微眯:“重说。” “......”就会威胁人,方燃知乖巧改口道,“先生,爱你,也爱它。” 陆霁行满意:“乖孩子。” “你的工资卡在晚上都上交了,所以我的双倍片酬,你要怎么付给我呢?”自下而上地抬眼看时,方燃知的眼睛很圆,仿佛世间他最无辜单纯。 每次都纯情得将陆霁行的魂魄勾走。 无一例外。 “噢......”似乎想通了,方燃知的尾音忽然上扬,煞有介事地爬起来,表情佯装凶狠,跟个作精似的无理取闹,“陆霁行,你竟然藏私房钱,真不懂事。” “......” 刚上交工资,就定规矩说不能有私房钱,关键是......陆霁行缄默,自我正名地说道:“我还没开始有私房钱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方燃知叉腰,很会找事儿,“那就是以后会有喽?” 陆霁行:“......” 陆霁行:“。”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作精人设不好把握,方燃知有点演不下去了。 特别是在对上陆霁行探究幽深的眼神时,他觉得头发发麻。 小心地赤足踩向地板,方燃知眼神躲闪,打算跑。 千钧一发之际,昨天被使用过度,而变得仿佛柔若无骨的腰身陡然被一条有力的胳臂环住。 顷刻间,只觉身体猛然下沉后倒,反应过来时,方燃知整个人便已经被掼在了单人沙发上。 “先生、先生——!”双手被制,双腿被压,方燃知连忙回归自我,焦急地说道,“我,我跟你开玩笑呢。” “怎么这么能作?”陆霁行将他的手扣在头顶,居高临下地垂视,评价道,“小作精。” “我不作了。”方燃知连忙说,明明此时什么都没有做,却又像在床上做某事似的,乱七八糟地低声喊,“先生......爸爸,我是乖孩子,我乖。” 眉心瞬跳,被这么喊过好几次,乱轮的背德感不减反增,陆霁行呼吸沉缓,又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像畜生。 “——作吧,”陆霁行深呼吸一口气,缓声说道,“我喜欢你恃宠而骄,作点儿可爱。” 偶尔一次还可以,如果是时常的话,肯定不行,方燃知自我定位很明确:“作不来,我只会钩引人......也不是,是只会钩引我先生陆霁行,做个小狐狸精。” 不含任何晴欲,甚至纯情无比地说这种话,有种很特别的味道,陆霁行口干,想喝冷水。 明知感情是深渊沼泽,容易让人深陷其中,面对方燃知这种尤物,早晚有一天更得被榨干。 但陆霁行心甘情愿。 甘之如饴。 “只只,张嘴。”陆霁行捉着方燃知的下巴,微微上抬,俯身压下,二人唇瓣相触,呼吸黏融,撒旦般低声诱哄,“你身体不舒服,今晚什么都不会做——跟我接个吻。” 方燃知便乖乖地启唇,让陆霁行的舌尖探入,紧接攻城。 * 试镜的时间很快。 电影《看得见》正在筹备的消息一经放出,便引起广大网友的关注。 讨论度很高。 # 看得见剧组都有谁 #热 【导演听说是韩迁山,编剧听说是季辛茶】 【楼上的确定吗???】 【好家伙,这俩人是圈里出名的一个敢写一个敢拍,那么现实你们不要命啦?!】 【季辛茶:我要用我的笔尖抨击社会。韩迁山:我要用我的镜头讽刺人性。二者一叠加,我觉得这部还没拍的电影都很难播出呢(沉思jpg.)】 【广电:剪辑,剪辑......剪辑剪辑剪辑......这样的情节怎么能暴露?剪掉剪掉剪掉......怎么这么难剪啊?不剪了,直接不能播。】 【哈哈哈哈太损了吧,但是呜呜呜呜我想看季姐姐的剧,我恋爱脑犯了,和男朋友结婚后男朋友成了我老公,然后我老公和别人暧昧,在我孕期让我看见了他的一个私生子,孩子我不想打掉,我老公也跪下求我,因为长得太帅了我原谅了他......我知道我现在脑子有问题,所以需要季姐姐的现实向文学打醒我!!!】 【楼上的姐妹???这样的男人还不噶掉更待何时啊!(怒其不争)(握拳)(愤怒)(咆哮jpg.)】 【......】 # 韩迁山季辛茶合作 # 爆 讨论人数过多,两位又太有名气,不多时便爆了热搜。 试镜地点就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独层,很宽敞。 轻易便能舒展开手脚,试镜演员如果有才艺,想表演一个移动范围超过八米的三百六十度旋转,丝毫不成问题。 电影角色不止有男主,因此来试镜的人有许多。 试镜男一男二男三,女一女二女三的演员,今天是第一组。 方燃知就在其中。 韩迁山主动联系的方燃知。 某晚他毫不废话,开门见山地张口问道:“你对剧本的理解有多少,想什么时候试镜?” 猛然接到韩导电话,方燃知很讶异,试镜演员那么多,他不会一个一个地给人打电话吧? 记得住谁是谁吗? “剧本我没有再看了,”方燃知并无怯意,不卑不亢地回应说道,“我可以诠释好它。剧组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试镜流程,我立马就可以过去。” 语气断然,不谄媚,似有傲骨,没料到这小演员还挺硬,韩迁山不像刚打电话时那般、话里带有偏见,稍正色道:“试镜开始了我通知你。” “我看过你的电视剧,在剧里演技是过关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你是佼佼者。但电影跟电视剧不一样,电影对镜头的要求更高,表现力要更强,所以我需要亲自看看你过不过关。” 这话说的,好像已经内定了方燃知是男主一样。 但是不应该。 如若真是内定,男一号这个角色也不会开放试镜流程了。 韩迁山的电影有个众所周知的特点。 他能用毫无名气的新手,敢用极度有争议的顶流......但绝不会用演技不过关的人。 他选定的演员明星,一定要能抗住他的镜头。 各个方面。 所以在圈里十几年,有这种基础奠定,韩迁山的名声很响。 “好,”方燃知应道,“那就麻烦剧组到时候联系我了。” “谢谢韩导。” ...... 说了没有再看剧本,就真的没有再看。 来试镜地点,方燃知都没有带剧本。 希望一会儿状态能好。 关于剧组《看得见》的热搜已经有了好几条,季辛茶的名字也在其中。 方燃知看了会儿手机,眉头微微蹙起。 其实在韩迁山刚打电话联系他时,方燃知就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而这种“熟”,又不是因为知道韩迁山是位名导。 应该还有其他的牵扯。 比如生活中有联系。 但方燃知死活想不起来。 而且他还确定,自己和韩迁山没有来往。 他没有拍过电影,更没有拍过韩迁山的电影。 * 现在试镜房间里的演员是其他人,方燃知的排号在后面。 脑中自主过着剧组给定的表演片段。 该怎么表现出来,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呢? 就...... 蓦地,如有实质一般,方燃知觉得有道视线突兀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像是确认。 又像探究。 但未察觉到里面有恶意。 猛地抬头看去,一道人影快速地闪身离开,方燃知的眼睛只看到那人的后背,还很仓促。 是个男人。 有点儿眼熟。 抬眸想对上视线的那刻,男人似乎是落荒而逃。 很怕被方燃知看见似的。 方燃知蹙起眉头。 真的很眼熟,是谁啊?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 先生[爱心]:【只只,开始试镜了吗?】 置顶的聊天框现于顶栏,方燃知眼眸微亮,有了能够分享心情的人。 立马点进去回复。 我是知知:【还没有呢!应该快了。】 我是知知:【先生,你现在没有在忙吗?】 先生[爱心]:【刚才开了场会议,担心你试镜紧张,就问问。】 先生[爱心]:【现在还紧张吗?】 试镜地点在市中心,来的时候陆霁行能路过,便顺路送方燃知过来。 不过就算不顺路,他也会特地拐弯送。 《看得见》剧组的试镜行程一经公开,方燃知便说紧张。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陆霁行当他是没经历过演电影,首次要拍,演的还是韩迁山的电影男主,紧张很正常。 我是知知:【还有一点。】 我是知知:【不过我不会有问题的!】 我是知知:【[漂亮小猫咪骄傲地挺起胸膛jpg.]】 我是知知:【[漂亮小猫咪非常自信地叉腰jpg.]】 接连几条的微信消息,震得陆霁行手心微微发麻,看清内容后,他莞尔,唇角扬起好看宠溺的弧度,认真回复:【嗯,只只很棒,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天生的男主。】 夸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方燃知脸热,怕陆霁行会继续夸大其词,连忙转移话题:【先生,我跟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韩迁山导演的名字很耳熟,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下位试镜演员是 7 号,做好准备啊。”工作人员的声音突然自前方响起,方燃知抬头。 他是8号。 不能再聊了。 我是知知:【快到我了,先生我不跟你说了哈,我要上个洗手间。】 收起手机,方燃知起身往洗手间走。 位置比较偏,很靠左边走廊的过道。 试镜速度很快,如果不是真尿急,大概不会有人往这边跑。 试完镜去哪里都行。 方燃知确实有些紧张,需要洗把脸。 “......你刚才一直盯着他看什么呢?” 刚靠近洗手间,还没迈脚走进去,一道漠然的男人声音便隐隐地传过来。 “我看谁了?!”另一道男声即刻反问,语气异常烦躁。 “方燃知。”刚开始说话的男人冷道。 “......” 方燃知本人顿住脚步,面容微呆。 不敢再前进半步。 秉持着别人说话,外人不能偷听的原则,这时候方燃知应该抬脚,转身立马离开。 可是他的名字出现了,跟他有关系诶。 就......想听听。 理智上应该赶紧走,身体本能却让方燃知牢牢定在原地。 而且,第二个说话的男声很耳熟,他之前绝对听过。 “我没事看他干什么?有毛病吗?韩迁山,你他妈不是在试镜房间里看演员们试镜的吗?出来干嘛?” 韩迁山? 方燃知瞳孔微震。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你来厕所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韩迁山道,“怎么?这是你家?” 周围蓦地静默,无人说话。 还是别听了,莫名吓人,方燃知努力屏住呼吸,觉得那个男声更耳熟了。 同时身体往后退,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既然没有看他,你怎么这么激动?我只是问一句而已,又没说什么,”韩迁山轻笑,只不过笑里没分毫温度,“方燃知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的小情人?” “你他妈别瞎说!我真求求你了!”男人连忙与方燃知撇清关系说道,“我要真敢觊觎姓方的,再被我发小知道,他不仅能跟我绝交,还能开着红色法拉利撞死我,我他妈会死无全尸!” “......” 发小? 声音熟? ......韩迁山? 顷刻间,方燃知瞳孔倏地发生地震,不可思议——傅文! 韩迁山道:“你发小是......”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走廊非常明显,不亚于从空中往小日|本帝国投下一颗原|子弹,动静毁天灭地,寸草不生。 方燃知头皮发麻,连忙低头想把手机静音。 太慌了,手指不自主地戳在新发来的微信消息上,面部识别又自动解锁,进入了陆霁行的聊天框。 一连串错误操作,最后导致语音播放。 陆霁行的声音淡定地从手机里传出,回答了方燃知几分钟前说韩迁山的名字耳熟的问题。 “你确实听过,韩迁山是傅文的姘头——连情人都不是,但他们俩同居。傅文爱玩,我觉得他肯定要憋死了,非常想甩了韩迁......” 手忙脚乱地按停止,方燃知表情皱成一团,简直想跳楼。 整个走廊与洗手间,突兀地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第70章 “哒、哒、哒——” 几道脚步声踩着地板响起。 很平缓, 但像种凌迟。 不知道是傅文,还是韩迁山出来了。 紧接着另外一道脚步声紧随其后。 这下可以确定,洗手间的两个人全出来了。 手机终于静了音,方燃知却觉得自己不用再呼吸生活下去。 好尴尬。 地球什么时候爆炸啊? 这时就应该当机立断地转头跑, 只是陆霁行的语音外放, 身份已暴露,跑都跑不干净。 傅文知道他是谁。 思来想去, 方燃知决定直面迎接暴击。 再说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从洗手间的洗漱台, 到走廊的距离, 只用拐个弯便到。 三步路而已。 两道男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傅文和方燃知四目相对。 二者的目光都不太坚定。 很虚。 不能慌,不能乱,虽然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但方燃知面上非常淡然,乖顺地颔首招呼:“傅导,韩导。” 表现得像完全没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似的。 很能装。 不对, 是很能演。 演员素养展现得淋漓尽致。 挑不出错。 “呵呵......”静默须臾, 傅文突然尴尬地笑了两声,鲜少没再仰起高傲的头颅,接地气地回应方燃知,“小方啊, 这么巧?在这里都能碰见,呃......嗯......你也来洗手间上厕所吗?” 不然他来洗手间干什么?偷晴吗? 真这样回答了,真偷晴的两个人可能会想在娱乐圈封杀他。 方燃知斟酌着应:“嗯......也不是,就是想来洗手台这边洗个脸, 又......恰巧收了一条,我爱人的消息。” “你结婚了?”韩迁山忽而出声问道, 对他这么毫不设防的告知有些讶异。 被听到与傅文的这段关系的警惕都消散了不少。 抬眸迅速瞧一眼,韩迁山长得很好看,但看着也是真的凶。 傅文不像个能压过他的...... “嗯,”方燃知没隐瞒,知道了一个秘密,自然也会交出一个,能够增加对方的信任感,反正和陆霁行的关系,傅文也全部都知晓,“我爱人姓陆,就是傅导的发小。” “啊?你结婚了?!什么时候啊?”傅文真的满头雾水,皱着脸不相信道,“你已经跟陆霁行领证了?他转正了?” “......” 从哪儿得出的这种结论?陆霁行可是金主,要转正也不是他转吧,方燃知垂眸,说道:“是我转正了。” 傅文嗤笑道:“陆霁行都爱你爱到要跟我绝交了,就因为我逗了你两句,让你不高兴,他恨不得要跟我动手呢。” “......” 方燃知心神微动。 垂下的睫羽很轻地扑扇。 “真他妈服了,”傅文没忍住蹙眉,自言自语地说,“我和别人上个床 ,玩个 4 P 都跟他分享经验,他倒好,结婚了都他妈不跟我说,藏那么严实,跟宝贝一样。” 韩迁山冷笑,不是在跟他说话,他却还要出言接:“所以他才知道你爱玩?你所有情史他都知道?既然这样,情史而已,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傅文:“......” 傅文狠皱眉,异常不满,无语地说道:“如果真的只是说情史,谁又怕谁?你他妈别找事儿我全告诉你。” “所以你能不找事儿吗?” 韩迁山漠然,反问:“你觉得呢?” 傅文竖起中指,说道:“赶紧滚,谢谢你。” 冰冷的眼神垂视过去,韩迁山抓住傅文的手,稍一用力,指关节响了。 “咔哒”一声。 特别清脆。 男人响个手指关节而已,谁都会,又不疼,但这不妨碍傅文冷脸暴怒:“操你大爷,真当我打不过你是不是!还他妈捏!松手!韩迁山我要每天诅咒你断子绝孙!” 韩迁山嗯道:“我本来就会断子绝孙,你也是。” “......”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觉得他们不仅是在吵架,可能下一秒还要打起来了。 这么旁若无人吗? 自觉是外人,不易插话,方燃知的脑袋垂得更低,后背紧贴墙壁想溜。 心中疯狂喊陆霁行的名字。 先生先生,救命,先生救命呀,你发小和他姘头要打架...... 如果真打起来了,帮还是不帮呀? 又该帮谁啊? 一边是先生的发小,一边是他马上要试镜的电影导演。 如今被听到“姘头”这种秘密,韩迁山会不会公报私仇,故意不让他过试镜? 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想要避免被引火烧身殃及池鱼,方燃知已经转身了,抬步走的那刻又忽而意识到什么,重新回身道:“傅导。” “韩迁山,真的,我他妈真的早晚要被你烦死......嗯?”激烈语气转为疑惑,傅文骂得口渴选择暂且休战,看向方燃知,“怎么了?” “你跟我先生分享你......和别人尚床的经验?”方燃知眉头皱得很高,不可思议,声音稍微拔高两分贝,重复,“你跟他分享经验?” “不能分享?”傅文眉头皱得比他还深,能夹死苍蝇,“你这么霸道爱吃醋?和他结了婚连他和自己发小说个话都要管?我就纳了闷了,你们这种人都是怎么想的?脑子有问题吧?知不知道要给对方留出自由的空间与时间,哪怕那个人是你老公,跟你领了证,你也绝对不能不让他跟别人交流,离不离谱啊,何况他妈连个情人都不是,有没有一点儿逼数......” “你再指桑骂槐试试。”韩迁山截断他的话音,冷着声调质问道,“而且你想怎么和别人交流?又想在哪儿交流?家里的大床上?还是酒店的晴趣房间?” 傅文斥道:“我没有,你闭嘴。”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燃知没细想,不太懂,但面色倏地沉着正色下来。 他很难不怀疑陆霁行有时那么变态,都是这么学的。 严肃道:“傅导,你以后别再跟我先生分享这些东西了。” 傅文不服道:“凭什么?管得真多。” 这要怎么说,方燃知抿唇握拳,憋道:“他都学会了。” “......” 傅文沉默,好奇:“全用你身上了?刺激吗?” “......” 过分,这么欠,真是活该被压,方燃知难得私人情绪严重地愤懑,转身就走。 而且经这么一闹腾,即将要试镜的紧张感,竟荡然无存。 他从拐角出来,回到大厅不久,韩迁山与傅文也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试镜房间不能没有导演。 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当然可以消失,时间长了不行。 回试镜房间前,韩迁山拽了下傅文的胳膊:“跟我进去。” “你有病吧,我不去,”大厅人多,拉拉扯扯绝没好处,傅文一扯胳膊,目视前方不看韩迁山,压低声音道,“我他妈一个综艺导演,能来这里参观下你们试镜的流程,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狗男人别得寸进尺。” 不管衣服歪没歪,抬手正衣襟的动作非常优雅端绅。 人模狗样的。 韩迁山冷言道:“你是过来看有没有好看的明星,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傅文微笑:“能不能滚?” “小方,你看着他点,”韩迁山要回试镜房间了,临时抓住方燃知低声叮嘱,“别让他和别人对视,如果真对视了也不用提醒他,等我出来告诉我就行。” 语气淡然,完全不怕傅文还去和别人发生一夜.情。 或者玩些乱七八糟的几P。 傅文抿唇皱眉,握拳愤怒。 “啊?噢......”临危受命,方燃知及时说,“韩导,刚才......等试镜,你不会针对我吧?” 韩迁山背影挺拔:“没那么小心眼儿。” 他进去后, 7 号才能开始表演片段,所以还得等十几分钟。 客厅空间很大,虽然人多但绝不会拥挤。 二人平行着坐在靠边角的沙发上,方燃知什么也不干,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文。 小腿翘大腿、脚腕乱晃,后背懒散倚着沙发靠背、视线想扫描一下试镜客厅的傅文:“......” 一分钟后,视线没挪开,两分钟,目光仍在。 如影随形。 “你没事儿干吗?”傅文忍受不了了,转头诚挚地问,“你就不看看你的剧本吗?” “不用看,”方燃知真诚地说,“刚才答应韩导了,要帮他盯着你。” 傅文:“......” 傅文:“???” “大哥,你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你就盯着我,他让你和陆霁行分手你分还是不分?”傅文暴躁,试图讲道理,“你能不能别这么实诚?在郊区拍综艺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装乖,哪有人镜头前镜头后是一个模样,这也太装了,但我他妈是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 “你要是骂我,我就告诉我先生。”后面绝对不是好话,方燃知及时打断,腰板直得能拍死傅文,道,“虽然我不会骂人吵不过你,但是我有后援。” “这么的......乖呢,”傅文咬牙切齿,改口道,“怪不得陆霁行喜欢你呢,真他妈般配。” 同时心想,果然没有人能做到镜头前后保持一个模样。 看看现在的方燃知,嘴脸这么可恶! 太可恶了! 真他妈邪了门了,浪了三十三年,现在谁都能拿捏他? 陆霁行能。 韩迁山能。 ......连方燃知都能! 这事儿不能往细里想,否则会被气得阳伪,这辈子都举不起来,傅文脑袋后仰,生无可恋地靠着沙发背,白眼翻得飞起。 他真的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会嘴巴一抽邀请韩迁山玩4 P。 请神容易送神难...... “行吧,互相伤害呗,”傅文猛地弹起来坐直身体,面对方燃知,眸子含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友好地道,“咱俩说说话。霁行这人可闷骚,和他爸出柜不跟我说,几年前包养你不跟我说,搞得我还担心他要孤独终老了呢。而现在,他转正跟你结婚了也是什么都不说......没事,他不说,你说也一样的,平常他都是怎么对你的?有多刺激啊?我想学学。” 方燃知:“......” 傅文又道:“你真管他管那么严啊?他和别人交流一下都不行?那多没意思啊,小方,你听我一句劝,别管他了,然后你有时间,也可以多和别人交流......” 那我可能会被弄死,方燃知憋得难受,想让傅文别说了,怎么这么......欠呢。 人欠,嘴也欠。 * 客厅中央的西北角落,有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四只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燃知这边。 “......那是方燃知吧?”其中一个青年说道。 跻身顶流,方燃知的知名度很高,他们自然认识。 “是啊,”另一个头发微卷的青年说,“不过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傅文傅导吧?他一个拍综艺的导演,怎么会来这里?” “他跟傅导说什么呢?” “那谁知道,”头发微卷的青年撇了撇嘴,“我可不认识傅导,刚才我还看见他和韩导说话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试镜要拼的是人脉,不是演技呢。” 另一个青年说:“唉......” * 傅文还在叨逼叨,好奇很久了:“霁行真能一夜六次么?” “......” 方燃知不再盯着他了,只求他赶紧闭嘴。 “下面是 8 号试镜演员,做好准备啊——”工作人员按照流程通知,方燃知连忙站起身。 面上无异,淡然地对傅文说道:“傅导,我要去试镜了,有空再说。” “小方啊,小燃,”傅文在他身后招了招手,挽留道,“小知,还有时间,还不到你呢,再说会儿吧。” 方燃知根本不理他。 行走飞快。 傅文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发送给陆霁行。 纯一不翻车:【哈哈哈哈哈哈霁行啊,看看这个背影,眼熟吗?你小情人,刚才被我气跑了哈哈哈哈】 纯一不翻车:【[图片]】 放以前,傅文发的微信,陆霁行从来都是将其归类为“垃圾黄色消息”,瞄一眼就过去,不报警抓他已经是念及发小情谊。 想回消息了回个句号,不想回了置之不理。 但今天不一样。 照片里是方燃知。 陆霁行一个电话甩过来。 手机突然震动,傅文讶异地挑眉,无语道:“不是吧,一个背影而已,就能把你炸出来主动给我拨电话?” 陆霁行问道:“你怎么跟我爱人在一起?” 傅文说道:“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喽。” 陆霁行不悦道:“我说没说过让你别跟他联系离他远点?小文儿,你要是把他带坏了,我真会宰了你。” 傅文:“......” “他妈还不都怪你!陆霁行儿——我真的要被你搞死,我跟你说我的感情史,是我把你当好兄弟,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跟你老婆埋汰我!我爱玩,爱玩怎么了!爱玩犯法啊?!”傅文原地爆炸,但未失理智,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快得像火箭,“我要是死在别人床上,还被公之于众,人没了,名声臭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啊?!我真是......” “吃了几斤炮仗?”陆霁行淡漠地打断他,一击毙命,“打不过韩迁山要气死了?” 傅文:“......” 无论怎么想都是气不过,傅文将刚才在洗手间走廊外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地讲给陆霁行听。 继续谴责他。 “哦,”陆霁行说,“怪不得只只没回我消息,原来是被你们尴尬住了。” 傅文:“......” “你能关心一下我吗?”他衷诚地请求道。 陆霁行皱眉:“你三岁?” 傅文:“......” 三十三岁里有两个三,怎么能不算三岁?傅文想哭,这次是认真的,委屈道:“我之前他妈一直是纯1。” 秉持老婆以外的人,都不用惯着的原则,陆霁行惯会戳人心窝子:“现在不纯了?” “......” 傅文怒而起身,走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实在憋不住了,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陆霁行——你死不死!” “不死,还要养老婆。”陆霁行风轻云淡地说道,“以后少跟我爱人说话,没事挂了。” 说挂就挂,不留分毫情面。 太令人生气,不砸点儿东西这股气是消不了了,傅文气得砸了手机。 “嘭——”的一声。 世界立马清净了。 十五分钟后,方燃知试镜结束,从房间里走出来。 9 号试镜演员进去时 ,韩迁山抽空给傅文发了微信,问他在哪儿。 傅文没回。 手机静音地拨打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上午的试镜全部结束时,在找到傅文的那刻,韩迁山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这是你第三次砸手机,让我联系不到。傅文,我说了没有第三次,让你别总是挑战我。” 傅文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连忙开口说道:“我跟我发小吵了几句嘴,所以才砸手机,这次真不是因为躲你......” “你回家解释。”韩迁山眼神冰凉。 “......好吧。”傅文心累,看似妥协。 谁知下一秒脸色猛变,拔腿就跑! 因为试镜片段有场哭戏,眼睛很红,方燃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兀自平复了许久的心情。 等出来,中午的试镜已经全部结束,下午的两点才开始。 半小时前方燃知给吴至发了微信,让他来接。 谁知道刚戴好帽子口罩,站在写字楼下的门口等车,他身侧就“咻”地飞过去一道身影,矫健得仿佛能上天。 最终还是被殃及池鱼,方燃知被撞得趔趄,帽子都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有时间再道......小燃啊,那我不道歉了,有空了我请你吃饭啊!记住今天的事别乱说!我他妈要脸,你一定要——管住——嘴!”看清撞到的人是谁,傅文话锋一转瞬间没了心理压力,两条腿跑出了六条腿的架势,嚎叫的嗓子余音绕梁。 方燃知下意识地转着身体看四周,紧接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人。 ......不对,有一个。 刚要收回的视线瞬间又定上去,方燃知看见韩迁山不疾不徐地越过他身边,说:“试镜演得不错。” 接着继续朝前走去。 恰好就是傅文的方向。 不知忆起什么,方燃知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等三分钟后,路虎车来,打开副驾驶,抬眸看见坐在驾驶座的是陆霁行时,口水顿时咽得更厉害了。 双腿莫名想打颤,方燃知心惊胆战地上车,在心中劝解自己的脑意识不要发散,不要总想他被陆霁行教训的时候。 现在岁月安好,什么都不会发生。 开解完,剩余便是惊喜,方燃知欢欣地道:“先生,怎么是你过来了?” “中午下班,想接你一起去吃饭,就没让吴至过来。”马上要深冬,天气很冷,陆霁行伸手摸他的手,不凉,保暖还可以。 他问道:“饿了吗?” “有一点点。”方燃知说。 “我订了餐厅,”陆霁行说道,“吃完饭是想回家,还是跟我去公司?” 还没去过陆氏集团呢,下午没有工作安排,方燃知有些希冀地问道:“我可以去吗?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给你添麻烦呀?” “你不可以去,就没人可以去了,”陆霁行轻笑道,“走专用电梯,和其他人碰不上面,不会被认出来。” 方燃知安心道:“好!” 路虎安稳地前进行驶,前面红灯,时间有些长,需要等一分钟三十秒。 陆霁行停下来,侧首主动开口问道:“今天傅文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方燃知惊讶。 “他给我发消息了,”陆霁行音色轻柔,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聊的话题暂且不重要,提起傅文,方燃知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正色道:“先生。” 突然严肃,陆霁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回道:“怎么了?” “傅文......傅导他,平常都会跟你分享,他在床上的......那些经验吗?”方燃知难以启齿,“你不会都是跟他学的吧?先生,我跟你说,你不要,不学好......这些东西,不能随便学的。” 在暗室里的陆霁行,真的太吓人了。 他就说,他那么一个温柔的先生,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变态。 肯定是有人教。 傅文真过分。 “......” 车厢里一时寂静无声。 陆霁行:“。” 须臾,陆霁行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梢。 看着方燃知好奇反问:“他跟你说的?” 方燃知点头:“嗯!” 陆霁行又问:“你觉得我是跟他学的?” 态度泰然,表情未变,根本不会被人轻易左右,方燃知不太确定了,轻声:“......不是吗?” “宝宝,”陆霁行喊,慢条斯理地道,“他如果真有约,只是会偶尔跟我说,今天跟几个人玩,在哪里玩,还要劝我赶紧找个对象,因为在遇你之前,我没有任何感情经历,更没有任何晴事经历,所以他看似是分享,实则是跟我炫耀。但更详细的不可能说的,经验分享这种东西,很无稽之谈。” 方燃知不愿相信,垂死挣扎地问:“那你......?” 前方还剩十秒变绿灯,陆霁行执起方燃知的手,十指相扣慢慢收力,自我承认地介绍:“我天生就是变态。” 第71章 餐厅离陆氏集团不远, 私密雅间,安全性高。 透过窗边的玻璃墙向东南眺望,能看到一众高楼寰宇中,有幢建筑最高。 那便是陆氏。 从试镜的写字楼出发, 到这里只需要十几分钟。 过完红绿灯, 方燃知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很安静。 大抵是被陆霁行直言“我天生是个变态”给惊到了。 原来先生是......天赋异禀? 好像更可怕了。 * “听说这家甜点不错, 是招牌, 你尝尝。”到了餐厅的三楼雅间, 饭前甜点先上桌。 陆霁行说道:“如果好吃合你口味,下次还来。” 上呈珠白、下晕果橙色的一盘甜心,还没用箸尖触碰,便能瞧出软软糯糯的感觉。 最顶层撒了一层奶油糖霜。 很精致, 很漂亮。 白天里雅间也亮着灯,且光线很有氛围,只是坐在这里就觉得浪漫。 那一小盘饭前的开胃甜点便显得更诱人了。 对于吃了它, 方燃知更想知道怎么做, 眼睛微亮,说:“先生,下午回家的时候你跟我去买一些做甜点的食材吧,我想试试这个, 它好好看。” “好。”陆霁行说道,“那下午早点下班。” 方燃知尝了一个。 甜,但不是那种会腻的甜。 香,又不是那种过分的香。 到嘴里不会很快化开, 和指间的手感一样,绵软, 浓糯。 一切搭配都恰到好处。 方才只是手痒,所以想回家尝试,尝了味道以后,方燃知颇为惊喜,伸长胳膊将咬过的甜点递到对面的陆霁行唇边:“好吃的,没有太甜,先生尝尝。” 犹如化身双手残疾,胳膊抬不起来,陆霁行动也不动,心安理得地只启唇咬住那半块甜点。 入口之后细细感知,认真评价:“嗯。好吃。” 紧接着又问道:“没有再觉得紧张害怕了?” “嗯?”方燃知不解,语气疑惑,但又仿佛知道陆霁行的问题,因此不太确定地道,“......什么呀?” “十字街,我说完自己是什么人之后,你就不理我了。”陆霁行提醒道。 “......” 他只是在想先生天赋异禀而已,方燃知小声说:“我没有不理你,我就是......就是随便想,想之前不正常的你......的样子。” “正常的我你不喜欢?”陆霁行的逻辑独特,轻蹙起的眉宇表明他此时的态度极其认真。 “不是!”方燃知连忙摆手道,“我明明是害怕您不正常的时候......先生,您不要吓唬我。” “嗯。”正常时间巨多,只要喜欢正常的他就行,陆霁行点头,淡然道,“害怕也没用,我又不会放过你。” “......”方燃知喉头瞬时像被堵了厚重的东西,哽住了。 随之而起的却是怦然狂乱的心跳。 好奇怪。 他不是应该害怕想逃跑吗? 逃跑的心思确实有,可那股悸动、甚至跃跃欲试的心绪,是怎么一回事?! 是受过的罪、吃过的苦还不够多吗? 双手搭落在膝头,缓慢攥握成拳,方燃知慌乱垂下睫羽,怀疑自己是被陆霁行教育得身体出了问题。 还很严重。 他竟然......觉得热...... “只只,怎么脸红了?”陆霁行疑问出声。 一幅装模作样的衣冠禽瘦。 方燃知镇定:“我没有,你少骗人。” 陆霁行低笑,坚持:“真的脸红了——现在耳朵还红了,不信你自己摸摸。” 跟解说比赛似的进行实时播报,方燃知怕被看出内心深处的异样,下意识地反向捧脸,用手背感受脸颊温度。 “是不是很烫?”陆霁行求知若渴地问道,继而评价,“能煎鸡蛋。” 再追问:“想起什么了?宝宝,如果太刺激,我肯定不会像你只是脸红,还会......” “你不要说了!”方燃知抬眸瞪过去,凶巴巴地说,“不然罚你不准吃饭!” 小猫咪瞪人不会产生任何杀伤力,反而更能激荡起人类体内的劣性因子。 否则一向稳重的陆霁行,不会丢弃沉着,不自主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么神经质。 “......好了,不逗你了,”陆霁行强行使自己收回放在方燃知身上的掠夺视线,披上绅士的外衣,嗓音转为沉哑,“服务员要来了,吃饭。” 饭间,陆霁行正色下来,叮嘱方燃知说:“以后要是再见到傅文,记得少跟他说话。” 方燃知不解:“为什么?他不是先生的好朋友吗?” “是朋友,一起长大,但我们两个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行为处事也不一样,”陆霁行淡声说道,“他嘴巴虽然毒,但不会有真正的恶意,心眼不坏。” “可我仍然不想让你跟他有太多交集。”抬眸,认真严肃地说,“他废话多,我怕他会把你带坏。” 突然想起傅文跟他说“没事你就出去多与人交流”的话,方燃知一阵心惊,眼神都飘忽了。 陆霁行捕捉到这抹眼神,问道:“傅文今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多余的废话?” “......” 怎么这么机警啊,方燃知无声呆住:“没有。” 傅导被韩导追着跑已经很惨了,还是别让他被先生骂了,继而赶紧保证:“我以后,不听傅导说话,就是了。” 陆霁行也没想真逼问,打算有时间再警告傅文。 “只只乖,吃饭吧。” * 一顿午餐吃完,耗时四十分钟。 下午两点钟上班。 如若是往常,工作狂陆霁行在公司餐厅吃完饭,回到总裁办就会立马进入办公状态。 仿佛是不会累的机器人。 今天从总裁专属电梯抵达顶层,陆霁行对方燃知说道:“里面有休息间,去午睡吧。” 平常无论有没有工作,方燃知午时都有小憩的习惯,不忙的时候睡半小时,忙的话就闭目十分钟,休息眼睛。 他问:“先生,你睡吗?” 陆霁行还没开口,方燃知紧接道:“才一点呢,可以睡。” “嗯,”陆霁行轻笑,手掌拢向方燃知后背,往休息间的方向推,“你在这里,本来也没想直接工作,进去休息半小时。” 总裁办很大,休息间也只比家里的卧室小了一些。 里面陈设简单,但有单人沙发,电视,还有整面墙的书柜。 书都是有关商业的系列,不在方燃知的知识范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 但再看一眼,方燃知发现最左边的整列玻璃书柜,都是娱乐圈的杂志,演艺圈的书,以及好多本高级数独。 “先生......”方燃知伸手指着那半面,和陆霁行的工作毫不相关的书柜内容,“你这里......” “嗯,给你准备的,”陆霁行说,“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以他的脾性,先把方燃知往床上拐,再送房子把方燃知往家里带,温水煮青蛙,最后总能解锁各种场景。 比如把人带到总裁办。 该备的备好,陆霁行办公的时候,方燃知也可以看他感兴趣的,不无聊。 方燃知眼睛很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陆霁行回答道:“和你在一起——从签订合约开始算起——第一天。” “杂志这些东西会定期更换最新的,数独也是,”他沉吟片刻,语气平常,话里话外却都像在邀功,“现在想看看?要不还是等睡醒再看吧,怕你玩起数独来忘我。” “好,”方燃知拽着陆霁行的胳膊往床边去,开心,“谢谢先生。” 言罢踮起脚尖,在陆霁行脸颊落下亲吻,嘴巴也是。 陆霁行反客为主,把方燃知压在床上,撬开他的牙关,深入品尝。 幸而他知道下午要工作,不能乱来,及时打住了。 不然非得出事。 亲完,方燃知小口喘气,缩在陆霁行怀里闭眼,不多时呼吸便绵长均匀了。 除非眼睛实在不舒服,陆霁行很少午睡,以为会睡不着,没成想拥着小爱人,思绪很快就进入了放空浅眠的状态。 ...... 下午一点四十分,陆霁行已经办公二十分钟,微博特别关注响起提示音。 休息间的门没关,陆霁行悄无声息地起来时,把门打开了。 为了能够随时随地看见方燃知。 此时床上的被子微拢,里面的人一动不动,明显还没睡醒。 不是只只主动发的微博。 两秒后,手机响起一道微博专属的首页推送音。 热搜爆了。 # 看得见男主方燃知 # 爆 韩迁山:【男主已定,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方燃知】 就是这么一条微博,将方燃知推上了热度浪潮。 众网友疯狂讨论。 褒“贬”不一。 粉丝这边言论如下: 【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试镜中午才开始,下午两点不到就公布男一号是谁了?我午睡完定睛一看,竟然是我家的崽!太出息了吧啊啊啊啊啊】 【蛙趣,蛙趣蛙趣,是知知啊!大家都知道,韩迁山对演员的演技要求,可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好多演员都怕他,我知太厉害了】 【知知要开始演电影了?震惊,好期待,好兴奋!】 【谁家的崽这么出息啊!】 【......】 路人这边言论如下: 【啊?男主是方燃知?试镜只有一上午就决定了?虽然方燃知电视剧里演技是不错,可这是电影诶,拍摄要求不一样的......我继续观望吧】 【感觉有点不太可,方燃知还没演过电影,真能行吗?】 【到底是怎么试镜上的?】 【方燃知......嗯......有一说一演技是挺好的,但是电影吧,因为没拍过,所以有待商榷】 【......】 目前没有黑粉言论。 与名导合作,被质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况在此之前,方燃知确实没拍过电影。 路人持中立态度,甚至悲观些也正常。 不会无脑黑就行。 发酵几个小时,热度自然会降下去,陆霁行关了手机,没再关注。 他只是自己拿过方燃知的手机,用“我是知知”的账号转发了韩迁山的微博。 较为官方地回复了合作愉快的言词。 只是这条热搜的讨论,不仅没有降低趋势,还愈发地热了。 ...... 方燃知醒来时,已经过了两点。 看着手机屏幕上两点零五分的时间,方燃知一下子坐起身。 四肢无力,头脑昏胀。 打了一个不受控的呵欠,方燃知连忙掀被下床。 睡得有点久,触地时腿都有点软,他处于半惺忪半清醒的状态,走出去说:“先生,我睡了一个小时,你怎么不喊我呀。” “下午又没工作,一个小时也不算太久,”陆霁行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喝杯水润嗓子。” 张嘴打了第二个呵欠,眸子浮起水雾,方燃知泪眼朦胧,说道:“午睡时间长了,容易没有精神。” “好,知道了,”小朋友这么较真,陆霁行只好笑了声,柔声应,“下次再过来,最多四十分钟就叫你。” 方燃知点头:“嗯。” 紧接打了第三个呵欠,嘟囔道:“看吧,睡太多也不好。” 陆霁行失笑出声,说自己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喊他起床。 同时把水杯递过去,让他把热水喝了。 醒神十分钟,流通的血液活跃过来漫向四肢百骸,方燃知满血复活。 迫不及待地重回休息间,抽出本数独,坐在陆霁行对面玩。 高级数独这种东西,一般人玩不来。 逻辑不行,没有耐心,都最好别碰这种会令人火大的游戏。 但一旦找到窍门跟感觉,就会非常容易着迷。 比如方燃知。 他专心玩数独的时候,几乎听不见外界的任何杂音,直到结束才会重归现实。 方燃知从来没跟陆霁行说过他喜欢玩数独。 陆霁行能够知道,还是因为有两次在家,吃完晚饭,他要去书房办公,就让方燃知先睡。 工作前,已经去了书房的陆霁行重新回到卧室,问方燃知要不要吃点饭后的水果,他去洗。 但方燃知在看手机。 没理他。 以前的陆霁行还很克制,知道金主就要有金主的样子,别管太多。 但如果不知道方燃知在干什么,陆霁行非常了解自己,大概会莫名其妙地在床上照死里欺负小爱人。 为了避免这种行为发生,也为了确认方燃知不是在跟其他野男人聊天,陆霁行光明正大地走近,打算看他的手机。 谁知已经那么明显,方燃知都没察觉他来了。 而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数独游戏。 当时陆霁行很沉默。 等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便见怪不怪了。 回忆起这副有趣画面,如今坐在总裁办,陆霁行又想试试方燃知的专注度,低声喊道:“只只?” “......” 陆霁行挑眉忍笑,又轻喊了一句:“宝宝?” 很好,不理人。 入迷了。 陆霁行不再自讨没趣,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 而此时,微博已经翻了天。 # 方燃知的人脉 # 热 # 看得见男主方燃知 # 热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匿名人士:【看得见剧组这么快就公布男主是谁了,真的好开心,很想立马看到韩导与季编合作的这部现实向电影,肯定会很好看!今天中午在试镜的地方看到方燃知了,本人真的巨帅,非常想跟他说话,但当时他在跟韩迁山导演说话来着,有说有笑得很像朋友,我不敢过去打扰(啊啊啊啊现在就是后悔,我就应该大胆一点上去要签名的),真的,看着方老师跟韩导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而且傅文傅导也在,方老师还跟他坐一块儿,说话的时候靠得很近,一看也是朋友间的交流。今天的我真是幸运,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名人啊啊啊啊,超级快乐jpg.[图片][图片]】 方燃知与韩迁山傅文从洗手间的拐角一起出来,方燃知跟傅文坐在角落,面对面交流,两张照片没打码贴出。 镜头离得远,图片有些模糊不清,但图片是真实的。 没有任何PS痕迹。 这条微博在刚发的时候,并没有激起太大浪花,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看见,第一反应是——这是在夸方燃知呢。 等再多看上一眼,大家就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细细思索两秒,明白了。 原来这是在说《看得见》男主的选拔,不是靠演技,而是靠人脉。 试镜流程就是一个笑话。 “看得见男主方燃知”的热搜更贻笑大方。 没出半小时,讨伐方燃知的词条便被推上微博热搜。 排名比“看得见男主”这条还高,而且一前一后,很讽刺。 【哇哦,所以这是内部知情人士,爆料方燃知这个男主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喽?】 【无语,我就说一个没演过电影的人,怎么上来就能这么好命演韩迁山的电影了,原来是和导演认识啊】 【真的只是认识吗?看着那么乖,其实不知道有多浪呢,男的不都爱卖辟谷?】 【......】 【有些人说话别太过分,到底是试镜有问题,还是真正纯靠演技,请等《看得见》剧组和方燃知本人回应,别那么没脑子听风就是雨】 【如果知知是靠人脉,我把头割下来给在座的黑粉当球踢】 【黑子别太离谱哦,我就想知道,这位不愿意透明姓名的好心人士,既然看到了这么多,还有机会拍照片,所以当时你肯定也是在试镜大厅里吧?在此艾特韩迁山导演@ 韩迁山,不知道你们试镜大厅有没有监控呢?如果有,请放出来让我找找这位匿名人士是何方牛鬼蛇神(微笑)】 【看得出来方燃知是真的火了,以前我们相亲相爱,都不知道知知还有黑粉,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原来我们家这么多黑】 【......】 诋毁言论顷刻出动,像在野地捅了马蜂窝,四处乱窜。 方燃知的粉丝一一对线,但没有说脏话,只是重复强调说等待回应。 ...... 接到吴至电话时,陆霁行正要起身去看,坐在小沙发上的方燃知有没有玩完数独。 没有也要歇歇眼睛。 一个小时了,得休息下。 “陆总,热搜有事。”电话甫一接通,吴至便焦急道。 陆霁行拿过备用手机,点开微博,看到“方燃知”的两道词条,眉头深深蹙起。 “刚开始只是韩迁山韩导公布电影男主是谁,评论都是正向的,我就没有在意,”吴至懊恼地说道,“谁知道再进去看,评论风向变了,热搜也变了。” “嗯,”当时看完男主的热搜,陆霁行也没在意,“让公关部准备......不用了,我来处理。” 虽然觉得不解,但吴至没有质疑:“是。” 等挂完电话,他就明白陆霁行为什么要说他来处理了。 因为一分钟前,著名编剧季辛茶发了微博。 季辛茶:【《看得见》的男主形象,我本来就是按照方燃知先生的形象写的,所以我很希望他来饰演男主,剧本签订后我跟韩迁山导演提意见推荐的他,所以男主本身就是方燃知,但他仍然参加了试镜流程 。# 方燃知的人脉# #看得见男主方燃知#】 三分钟后 ,# 看得见编剧季辛茶回应 #的词条登上热搜。 几乎是同一时间,韩迁山也发微博了。 韩迁山:【我今天刚认识小方,没有之前就认识一说。季编向我推荐小方的时候,我并没有直接答应内定男主,而是先和小方取得联系,他主动来试镜,演技也很合我的心,这就是我身为导演,代表《看得见》剧组有关男主的回应,就得是方燃知。】 # 韩迁山回应 # 热 傅文:【真是搞笑,小方拍过我的综艺,我们合作过,我和他说两句话怎么了吗?这也要被拍?观众网友们,我只是一个综艺导演,关于电影这些,提不了任何的意见,就算我是方燃知的人脉也提不了意见,谢谢。别拍我!!侵犯我肖像权!!在谁的地盘儿出的幺蛾子谁去告这个匿名人士,我脾气不好,谢谢。】 # 傅文说我只是个综艺导演并暴躁回应 # 热 关于各位知名人士,接二连二地现身回应,大家都持以震惊态度。 觉得无比炸裂。 但更重磅的竟然还在后面。 陆氏娱乐:【凭本事饰演男主,别造谣我司艺人。】 紧接着,陆霁行使用陆氏娱乐,同时也是陆氏集团CEO的私人账号对方才的微博进行转发。 陆霁行:【如果真的要拼人脉,不需要认识各位名导,认识我这个公司老板就够了。@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匿名人士,谁的热度都敢蹭,这么碰瓷我家艺人,是想红想疯了吗?//@陆氏娱乐:凭本事饰演男主,别造谣我司艺人。】 第72章 “嗡、嗡——” “嗡、嗡——” “嗡、嗡——” 属于微博的震动提示音, 在总裁办持续不断地响起。 数独还剩最后一步了,方燃知始终没抬眸,也确实未曾听见这些细微的动静。 他不知道微博已经彻底炸翻了天。 # 陆氏娱乐陆霁行 # 爆 # 陆氏集团陆霁行 # 热 【好家伙,我记得陆霁行这个名字出现, 好像还是上次知知在《行涯》剧组的时候, 他们闹得一出“既然 C P ”,当时大家都在猜测陆总和知知是什么关系哈哈哈, 把知知吓得连忙说这只是他公司老板】 【哈哈哈哈哈看得我好爽是怎么回事, 黑子本以为万事大吉这次能黑方燃知了, 没想到支持者连二连三地回应发声,身份还一个比一个牛批】 【对啊,这就是我们知知的人脉,怎么了呢?羡慕吗?是谁羡慕了?哦, 原来是黑粉啊,那就继续羡慕吧你们!】 【要不是知道陆霁行只是知知的老板,我真的要重新嗑这个既然 C P 了(真的好想嗑)(握拳发疯)(狂吼乱叫)】 【我也......+18位身份证号】 【......】 经过上次的澄清, 众人都很理智, 哪怕是陆霁行亲自发微博怒怼红眼病,也没人再往方燃知和陆霁行是亲密关系的方向想。 甚至许多人都在说陆霁行真是个好人。 公司艺人有事,身为公司老板,他是真上。 这老板办事真合格。 陆霁行:“......” 薄唇抿成直线, 甚至唇角微微下落,陆霁行觉得很不高兴。 眸子一片暗沉。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网友。 当时“陆霁行”这个人名第一次出现和方燃知绑定,网友不明就里,开始嗑CP。 如今陆霁行这个人光明正大地支持方燃知, 其中八分是为了给自家小孩儿撑腰,剩余两分则是因为不可言说的心机。 想让别人继续嗑CP。 但剧情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令人郁闷。 这时, 韩迁山继回应后,又编辑了一条新微博发送。 韩迁山:【[视频片段]】 封面是双手环抱膝盖,蜷缩在角落的方燃知。 时长两分钟十二秒。 这是方燃知中午时的试镜镜头。 身为 8 号试镜演员走进试镜房间的那一刻,韩迁山其实有些担心方燃知的状态。 因为一场乌龙,让他们彼此都有些尴尬。 而韩迁山恰巧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前五分钟刚发生不愉,韩迁山便觉得,重新看见他,方燃知肯定会被影响心绪。 但是非常令他意外。 完全没有。 方燃知走进房间,就像前不久从未与韩迁山说过话,表情与周身气质都很淡然。 他的试镜片段是十四岁的喻火,找不到姐姐后,茫然无措地顿在原地。 想等姐姐回来接他。 他乖巧、忍耐、倔强。 但他始终没有等到人。 姐姐不要他了。 姐姐抛弃他了。 ...... 喻火不愿相信,从最初的平静等待,到后来的眼圈通红,表情迷惘失措。 那种绝望的、如被扔在大雨天的小狗的可怜气息,浓郁地裹住他羸弱的身躯。 摇摇欲坠。 可他的眼睛却燃烧着两团火焰,经久不灭地直视着姐姐离去消失的方向,错眼不眨。 时间流淌,身体在虚弱中逐渐溃败,不得不接受无人回头的事实;灵魂却在尖叫嘶吼,打碎骨头钻出血肉,仍然不愿相信眼睛看到的。 不知在路口站了多久,又或站了几天、几个星期,喻火双腿僵疼,无法抬起脚步前行走路。 但仍不敢蹲下等。 他还没有长得太高,如果蹲下去了,姐姐回来了,看不见他该怎么办呢? 天上似乎落下了雨线,小狗终于被水溅湿,漂亮的毛发不知何时打结,丑陋且脏乱。 常年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被微风一推,便像件破败的衣服似的空荡摇晃,喻火觉得胃疼,脸色苍白地俯身按住胃。 可那抹疼怎么都不见好,愈来愈难以忍受。 仿佛附骨之疽,攻破了最后一根保护心脏的骨头,喻火缓缓地蹲了下去。 以胳膊环绕自抱的姿势,维持心脏的跳动,头颅却仍高高地昂着,盯着同一个方向。 晶莹的泪水迅速地充盈了那双黑眸,像汪动荡的湖泊。 却又倔强得不肯落下泪来。 突然地,他的瞳仁猛地聚焦剧烈颤动,即将要被大雨浇熄的火苗熊熊燃起,陡然燎原。 不可置信地惊喜满溢而出。 眼泪如坠线的玉珠子,颗颗震撼。 他看见...... 视频戛然而止,全程没有一句台词,没有过多的肢体动作。 只有一双眼睛在诉说。 无声的,却热烈的。 韩迁山在这条视频的评论区回复:【事实说话。说过了,我钟意小方的演技,个别人不用替我选男主,那是你的电影,不是我的。】 紧接着又回复一条:【关于匿名人士的微博,试镜大厅确实有监控,我已经在让工作人员进行排查了,确定是谁后会实时告诉大家。在我的地盘儿出事,我会出具律师函,占用公共资源实在抱歉,也希望跟我一起来看试镜的傅导不要生气。导演不是演员,幕后人士本不露面,警告某些人不要乱拍照。】 # 方燃知演技 # 爆 今天有关方燃知的话题,别说减少,还愈演愈烈。 反转加倍,本来觉得最爽的就是方燃知的粉丝,但这条试镜片段一经放出,便像以往多次似的,路人纷纷被圈粉。 方燃知的路人缘又火速涨了一波。 【呜呜呜呜,一个原镜头而已,连 B G M、台词什么的全部都没有,但我就是哭了,试镜前知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啊,不然怎么这么真?】 【剧本我没看过,但这个片段方燃知好像被抛弃的狗狗,又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抛弃了,所以倔强地在那里等】 【加一,好有代入感,搞的我也以为试镜开始前知知是不是受了委屈,所以才借助试镜的机会哭TAT】 【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电影了,快拍!谢谢!】 【出道几年,从没见过方燃知有过什么幺蛾子,资源虽然一般,但很踏实地在工作。所以以前我是路人,但今天我转粉了】 【加一加一加一】 【加二......】 【......】 恶评危机迎刃而解,黑子的目的不仅没达到,还为方燃知带去了十几万的路人活粉。 并处于持续增长中。 陆霁行没再关注那些评论。 而是看了第三遍方燃知的试镜镜头。 怎么哭得那么安静,又那么可怜。 觉得心都要碎了。 难道只只真的受了委屈? 被傅文欺负了? 看着手机屏幕里奋力地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方燃知,陆霁行的眉宇不可抑制地蹙出细褶。 “嗡、嗡——” “嗡、嗡——” “嗡、嗡——” 震动没关,微博评论区热闹非凡。 等终于解完数独,方燃知觉得异常满足。 想跟陆霁行分享快乐。 只是刚抬头,便瞧见先生深深皱起的眉心,很忧心的模样。 连忙放下数独,起身朝办公桌走过去,方燃知开口道:“先生,你怎么了啊?” 着迷数独,太久不说话,嗓音软糯中带点微沙。 像一只躲在屋檐下避大雨却还是被淋湿毛发的委屈小狗。 “玩完了?”听到声音,陆霁行抬眸,先问道。 “是工作有问题吗?”方燃知嗯了声,伸手按住陆霁行的眉心,“不好解决?” “没有,”陆霁行抓住他的手拢在掌心中,反问,“中午的时候,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啊?”方燃知迷茫,不明白陆霁行为什么这么问,回答说道,“没有呀。” 疑惑:“是怎么了吗?” 陆霁行说道:“我看了你的试镜。” “嗯?我的试镜?”方燃知更觉得不解了,甚至有些微的惊讶,“可是试镜现在不都是保密的嘛......先生怎么会看见?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表情煞有介事,很认真地在劝现在骗子多,不要相信。 “......” 陆霁行沉默地将手机前递。 让他自己看。 十分钟后,了解了来龙去脉的方燃知,懵然地瞪大双眼。 不知所措。 只是玩了一个小时的数独而已,怎么回神后天都变了? 只要一入神玩数独,方燃知便有“失聪”毛病。 吴至说过他好几次了。 除非上去夺手机,或者夺数独本,不然他听不见别人说话。 但此时方燃知还是下意识地开口慌张问:“先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喊我的啊?” 陆霁行抿唇,竟然想笑。 些许无奈,抬眸静静地注视方燃知。 方燃知:“......” 这副态度肯定就是喊了,但他没搭理。 好尴尬呀,方燃知心虚地垂眸,但在看到茶茶姐他们发微博支持自己,觉得很高兴。 “我中午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他对陆霁行说,“这只是在表演。先生,你别当真。” 陆霁行放心了些:“那你发条微博回应下你的粉丝吧。” 大家无条件相信他,都是非常好的人,方燃知胸腔热暖,立马点头应声:“好。” 舆论几经波折反转,当事人终于露面。 方燃知:【不好意思,刚才在解数独,关网了,没想到产生这么大的争议让大家误会,占用公共资源很抱歉。谢谢季编、韩导、傅导为我说话,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好好磨练演技。试镜视频只是在表演剧本里的内容,没有受委屈,我很开心,给大家比心^o^[图片]】 照片是他历时一小时十六分钟解完的数独。 当事人终于回应,方燃知的名字又多了个词条挂上了热搜。 但却不是“方燃知回应”又或“方燃知玩数独关网”这样的词条,而是—— # 方燃知谁都感谢了就是没感谢自己老板 # 热 # 问陆霁行此时的心情 #热 【陆总支持方燃知,方燃知怎么不谢谢陆总,所以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突然觉得,陆总有点惨】 【上一秒,陆总霸道地为艺人撑腰,我心脏狂跳地想要嗑既然 C P ,然而这一秒,知知谁都感谢了就是不谢陆霁行,我哪里还敢嗑什么既然CP啊(哭)】 【是的呜呜呜呜呜】 【不谢也正常,毕竟是老板嘛,肯定觉得心里犯怵】 【......】 通过这些言论,方燃知才知道陆霁行也下场怼了黑子。 还是亲自。 刚才粗略地扫几眼,了解了事情经过,他确实有看见“陆氏娱乐”发了微博。 陆氏娱乐是方燃知所在的娱乐公司,发声明很正常,但没注意到陆霁行也发了。 “为什么唯独不谢我?”陆霁行音色泛凉,突然出声问道。 正在看着那些评论发愁该怎么解释,闻言方燃知受惊,连忙收起手机,苦着脸说道:“我没看见......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你怎么还亲自发微博呀,网友们都很厉害,他们会扒出我们的关系。” 没看出顾虑还挺多,但就是没顾着老公,陆霁行皱眉:“你不知道我小气?还是忘记了我不高兴,就会让你一直哭?” 继而真的不悦道:“谁会扒我们的关系?你看看评论区,有几个人在嗑 C P ,每天都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是吗?” “......” “不是,”方燃知下意识后退两步,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而后很小声地说道,“我现在......重新去编辑那条微博。” “在所有人说了你唯独不感谢我之后,你转头重新编辑微博加上我的名字?”陆霁行不愉地提醒道,“小朋友,嫌我不够丢人,故意让别人继续笑话我?” “不是,我没有......”方燃知懊恼,怎么唯独就漏了先生的名字,让他有机会对自己发难,真是大意了。 咬唇继续想办法,片刻后方燃知醍醐灌顶,聪明道:“先生是我爱人,和别人不一样的,所以不能和别人一起感谢,我去发微博单独感谢先生。” 危机时刻嘴那么甜,几乎能将人融化掉。 陆霁行挑眉。 唇角跟着扬起些许,生生压下才没太快暴露愉悦的心情。 “嗡——” 陆霁行的手机响了。 低头看备注,眉目倏地淡漠下来,他已经预见到傅文会犯贱的模样。 接通。 半秒的反应时间都没有,免提里便放肆地传出傅文尤为大声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吧,霁行啊,你老婆竟然都不感谢你诶,哈哈哈哈哈谁都感谢就是不谢谢你,他是不是还不喜欢你呢,别再是你自作多情......” “你不要胡说!”陆霁行还没开口,方燃知便首先反应过激地严肃反驳,“傅导你,你不要跟我先生乱说话,太可恶了。” “呦,”傅文突然想吹声口哨,用添油加醋的语气道,“你们俩竟然在一起呢?既然在一起还能把霁行的感谢给忘了吗?小燃,啧,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不是故意的,”方燃知抓住陆霁行的手腕,小声,“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您......您不要听他乱讲。” “一听就不熟,合约夫夫吧你们,”傅文乐得看戏道,“说话都用敬称,唉。” “......” 只有陆霁行知道,只有在心慌或紧张时,方燃知才会不自主地用敬称喊他,床上也会喊,更像种晴趣。 但方燃知跟傅文是真的不怎么熟,不了解他性格,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 郁闷中,都不想搭理他了。 只将音量一再降低,用只有陆霁行能听见的气音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 “嗯,我知道。”陆霁行捏了一下方燃知的手指节,而后突然对着手机漠然道,“傅文,你声音怎么变得这么难听了?把嗓子嚎撕裂了?” “......” 电话另一边蓦地寂静,呼吸可闻,方燃知新奇,同时机警地竖起耳朵。 难得八卦,轻声要求:“让我听听。” “......” 三秒后,接收到陆霁行的精准反击,傅文出奇得愤怒,狂吼道:“陆霁行,你这个傻缺!好兄弟遇难你不救也就算了,竟然还在这里落井下石,你的心脏是红色的吗?肯定不是,你的心是黑的!乌黑乌黑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 “嘟——” 陆霁行淡定地挂了电话。 人间清净。 刚才被故意“刁难”的事转瞬翻篇,方燃知同情心泛滥,竟然又觉得傅文惨了。 “发什么呆,赶紧去发你的微博,”陆霁行将手机扔在办公桌,既是提醒又是警告道,“别让我动手‘揍你’啊。” 牵扯家暴,陆霁行根本不会做,方燃知不相信,笃定:“你才不会打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意识到方燃知的脑回路,陆霁行莞尔,半详细半模糊地说道,“小朋友,我要揍你可不会正经。” “......” 头脑反应过来,方燃知赶紧低头持手机,快速地点开微博。 三十秒冲刺。 方燃知:【特别谢谢我的老板陆霁行陆总相信我,发言支持我,非常感谢,九十度鞠躬!劈叉鞠躬! # 方燃知谁都感谢了就是没感谢自己老板 # # 问陆霁行此时的心情 # 恳请大家不要继续讨论这两个话题了,我害怕老板记我小本本>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