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难分ABO》作者:LittleSweetie 文案: 我想分手,却难舍难分。 天然渣医生攻A(齐煊)X 清冷律师受O(阮宵) 关键词:O装A,生子,破镜重圆,狗血,追妻。 高中毕业典礼,一个装A的O和一个真A被困在了体育器材室。大学时,他们成为了情侣……只不过没过多久恋情就告吹了。 两人分手后多年维持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爱恨交织了那么些年,阮宵终于下定决心断个干净,没想到剪不断理还乱—— 他怀孕了?! (写文案好难所以就放片段吧)片段: 齐煊似乎因为阮宵的不配合而有些不怎么愉快,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阮宵也收了声,低下头解安全带。下一秒,齐煊就突然折返,扣住阮宵的下巴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下。阮宵懵了一瞬,因为计谋得逞所以笑得格外开心的齐煊又再次俯身咬了一口阮宵饱满的唇珠。 分开时,阮宵的脸上露出讶异和羞赧的神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常态,冷冰冰地皱起了眉头:“你做什么?” “亲你啊,”齐煊站在车门外,手臂撑在门框,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早上的时候说错了,你可不止是大学那会儿才把什么都写脸上,现在也是。犯不着怀念以前,你现在也可爱得很。” *文中的案件不映射任何。 *法律知识来自于央视12,不专业但是作者尽力啦。 第1章 阮宵打开家门,看到的是倒在自家沙发上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男人的睡相大大咧咧,全然是把阮宵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两只皮鞋,一只底朝天一只歪斜着,可见当时是被鸠占鹊巢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踢在了玄关。然后他就随手脱下风衣往茶几上一甩,斜斜地往沙发上一躺,两条长腿肆无忌惮地蹬在沙发上,睡得相当舒展。 阮宵冷眼看着他,俯身把皮鞋端正地摆放好。 阮宵一点也没打算让他睡得舒服,厨房的噼里啪啦的动静成功地把男人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打算做点什么?我吃过了,不用管我。” 本来也没想管你。阮宵懒得再重复“就算你有钥匙也不要随便进出我家”,反正再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也不会当回事。阮宵问:“齐煊,你来做什么?” “哦,我算了算,快到你的**期了,不是怕你一声不吭自己忍着,”齐煊懒洋洋地倚着门框,“我怕你又有了什么新主意,还打算自己硬抗。你总是想不明白,以你的体质,**期没有alpha的陪伴,是会死人的。” “嗯,我知道了。多谢关心,齐医生。” “不客气,阮律师……你还吃土豆吗?土豆都快被你削没了。” 削土豆皮的手法像是宣泄某种不满和怨气似的,手中原本难以一手掌握的土豆硬生生被削成了一小团。阮宵顿了顿,将土豆切片。 齐煊“哎”地轻呼一声,手掌覆上了阮宵的手背:“你又要水煮土豆片就着馒头蘸酱吃?” 阮宵手一颤,刀子“哐啷”一声落在了菜板上,他反手把齐煊的手甩开。两人皆是一愣。阮宵轻轻皱眉,也不说话,嘴唇紧抿。长睫毛扑闪着,像是黑翼蝴蝶扇动的翅膀。 齐煊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转身拉开了冰箱门:“我买了排骨和菜。” 说了吃过了,可当阮宵端着烧好的土豆排骨菠菜汤上桌时,齐煊又熟门熟路地拿了碗筷,盛饭夹菜毫不含糊,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对上了阮宵的眼神,还能特别坦荡地说:“你也吃啊。” “酒没喝饱?” “科室聚餐,不喝几杯不合适,你不讨厌酒味吧?我记得你是讨厌烟味,但其实还算是喜欢酒的。大学的时候洛曦川说你晚上总会喝几杯红酒。” “多嘴。”阮宵眉头轻皱。 “你脚怎么扭了?”齐煊突然就转了话题。 阮宵显然不想和他继续唠家常,果断否认:“没有。” “就是有,你走路脚都是瘸的。” “我的脚是否扭伤,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可以清晰地判断和感知,不需要他人告知。” 齐煊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医生说你有。” 无论阮宵再怎么坚持,哪怕他从外表上看近乎于omega无异,但还是拗不过体格健壮的alpha,最终不得已只能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被齐煊握着脚腕子抹药。一身西装革履却活像一个被母亲捉去洗澡的叛逆儿童。齐煊一面给他揉着脚腕子还一面数落:“都肿成这样了,还嘴硬。” 阮宵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你折腾完了就赶快走。地铁还有一小时停运。” “你怎么知道我是坐地铁来的,我就不能是开车来的吗?” “如果你是开车来的,你就是酒驾。” “哎,我连续做了九个小时的手术,一下手术就去应酬了,脑子不转这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和你在一块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我犯得着那么警惕吗?”说着,他还深情款款地望着阮宵,好像眼里就只容得下阮宵一个人,一片痴心毫不作伪。全世界除了阮宵,其他的都不值得一提。 阮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过脸去撇了撇嘴,心想,我可再不会上你的当了。 齐煊见了,捧着阮宵的脚,脸贴上了阮宵的脚腕,委屈巴巴的:“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这么嫌弃。” “是。快走。”阮宵想一脚踹开齐煊,可齐煊却不由着他,直接把他按在身下的沙发上,力道大得不容反抗,强势得与方才判若两人。他低下头埋在阮宵的颈间,鼻尖若有似无地蹭着腺体,与阮宵调情。 “你……”阮宵刹那间慌了神,“我没有到**期!” “我可以让你提前**。”齐煊的吻落在阮宵的额头、眉眼。空气中渐渐漫起信息素的味道。 “你敢……” 阮宵才说两个字,刚要发狠,齐煊就吻上了阮宵的唇角。阮宵像一只怎么都不肯张口的蚌壳,紧抿着唇,连眼尾都红得很委屈。 齐煊拉开了一段距离,颇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你知道你是非法入侵吗?我可以……” 齐煊索性堵住了他的嘴,不出所料被阮宵咬了舌头。 阮宵发狠地瞪着齐煊,他那双丹凤眼平日里看着凌厉,到了这时候确实满眼的水光潋滟,怪招人疼的。 齐煊咂了咂嘴,血液的甜腥无疑激发了他的兽性。他的瞳孔愈发幽暗,紧盯身下的猎物,声音低沉得骇人:“你要是想告早都去告我了,这么多年你不是都没告么,说明你就是不想告……” 阮宵怔住了,咬着牙狠狠地道:“齐煊!你别得寸进尺!” 得,一说就炸毛。看阮宵眉头紧拧着,张嘴就要从各种角度论证他这么多年不告自己是合情合理的,齐煊立刻先发制人——亲昵地揉了揉阮宵的脑袋,然后就倒在了阮宵身上。 阮宵很明显也没料到齐煊会来这么一出,用力推他:“你回家去……” 齐煊贴着阮宵的耳朵嘟哝:“我喝醉了……” 推也推不动,齐煊就是赖上他了。阮宵叹了一口气,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行,我给你打个车。” 齐煊这回倒是利索地从阮宵身上爬起来了:“不劳你费心了。” 阮宵看着扬长而去的齐煊,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被齐煊这么一闹,阮宵头脑一片混沌,绝对算不上是愉快。他迟疑着要不要送送他,这时齐煊的身形毫无征兆地一歪,突然就直直地倒在了玄关。 一旁齐整的鞋架子被撞翻,鞋子散落一地。顷刻间阮宵只感到浑身血液逆流,心脏骤停。 “齐煊!”见齐煊双目紧闭,阮宵心乱如麻,“醒醒!” 阮宵看到一旁齐煊掉落的手机,手机屏保还是齐煊偷拍的他。阮宵手指刚要拨通急救电话,就听见齐煊没心没肺的大笑。阮宵知道自己被戏耍,立刻恼羞成怒,却在对上齐煊的眼睛的时候没了底气,心跳仿佛也漏跳一拍。 齐煊的眼睛里都是笑意,明晃晃得让人招架不住,真挚得让人觉得情深。如同看到了夜幕中明亮闪烁的星子,每一颗仿佛都在说“喜欢你”。每次直视齐煊的眼睛,阮宵总会有种自己被深爱的错觉。 然后,多少回也就很没出息的上当了。 作者有话说: 总算开好文了!!!!!!!! 拜托大家收藏一下下啦!!! 第2章 如果说这是一段孽缘,那源头还要追溯回高一开学的时候。 算一算也是颇为久远的记忆了,让阮宵感到奇怪的是,它怎么就是那么难忘。 X市历史最悠久又最有名望的高中,毋庸置疑必然是十五中。十五中坐落在X市的旧城区与新城区的交界处。出了西门就是鳞次栉比的民房,但是并无破败老旧之感,古色古香又不乏悠然的生活气息。而出了东门,则是车水马龙的新城区,西装革履的精英和俏丽的白领提着公文包步履匆匆,高跟鞋和皮鞋敲击路面的“咚咚”声成了这一带的主旋律。 故事的开端就在十五中西门外的某条小巷子里。十六岁的阮宵规规矩矩地穿着十五中高中部的校服,没有像其他爱耍酷的男孩子一样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或者是把校服涂鸦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又或是不把外套的拉链拉上露出里面的潮牌上衣。他从头到脚都是师长心目中的标准,脸长得白嫩,衣服洗得白净,连鞋子都是不染尘埃。不过“被师长喜欢”往往与“受同学欢迎”水火不容。喜欢他的女孩子说他是云端上的白马王子,不喜欢他的男孩子就会说他装什么白莲花装什么假清高。 开学报到那天,阮宵背着双肩包走在巷子里,木芙蓉开得正好。快要走到拐角,突然就有人骑着自行车闯进了视野中。当时阮宵先是一惊,随即皱起了眉,显然对于有人在如此狭窄的巷子中横冲直撞相当不满,即使那个人骑自行车顺溜得像是能骑出花儿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阮宵一回头,那人也刚好回过头来。与阮宵严肃的神情截然不同,那个人在朝阮宵笑。 那人就是齐煊,只不过是太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少年齐煊的面容在阮宵记忆中都己经有些模糊,像是褪色的画。不过有一件事阮宵却至今记忆深刻,在看到齐煊朝他笑的刹那,心脏突然就开始狂跳。这个为血液流动提供动力的器官从来都是不声不响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会儿却发酸发胀、甚至都发疼了,“咚咚咚”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沉重,他头一回知道原来心脏是那么重的一样东西。 后来阮宵还问过齐煊,在他们短暂的初次见面时为什么朝他笑。齐煊根本就记不起这事儿了,在他心中和阮宵的初次交集始于毕业典礼时那个潮湿闷热的体育器材室。他转头看阮宵时,发现阮宵明显不怎么开心了。虽然阮宵天生一张高贵冷艳的脸孔,喜怒哀乐都高贵冷艳,但就齐煊对阮宵的了解,那明显是高贵冷艳的不开心。齐煊思索了一会儿,揣度好多年前自己的心思着实非常艰难,然后他说:“估计是看你长得漂亮。” 阮宵对于这个油腻的回答嗤之以鼻。齐煊只得老老实实地讲了一个朴素的回答:“也可能是看你穿着校服,就知道我俩是同学……想表示一下同学间的友好。” 齐煊当时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情,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毕业典礼时的体育器材室绝对是两人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齐煊一直说那是两人情缘的开端,阮宵却觉得那是让他走上了人生的岔路,跟火车跑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哐啷”一声脱轨了似的。 这件事,还要从阮宵的秘密说起。阮宵是一个货真价实的omega,不过从外形上看常常会被误认为是alpha,这也是阮宵刻意为之。简单来说,阮宵是一个伪装成alpha的omega。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社会对omega的保护或是偏见。Alpha,beta或是omega比起性别,更是简单粗暴将人们分组。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各自代表了一类人群。Omega的形象在人们眼中通常是柔弱、娇小、学习能力差等一系列“弱小”同义词汇的集合体。他们被视为珍稀动物,理应好吃好喝地供养在金笼中。在这个尤为注重投产比和高转化率的社会中,有效利用教育资源也是必然的,比起培养一个娇滴滴的omega,培养alpha或是beta显然更合算,许多院校的某些专业甚至只招收alpha。更何况大多数omega也乐得被豢养起来。 阮宵,作为一个打小就看中了一个alpha专业的omega,倔强地开始了伪装成alpha的漫漫长路。 个中艰辛暂且不提,不过比较幸运的是阮宵不是一个很受omega体质影响的人,高中时的阮宵只要吃药就可以轻轻松松度过**期。唯一一次意外就发生在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 不明缘由感到了**期征兆的阮宵逃进了体育器材室。毕业典礼即将开始,主持人正在试音,麦克风偶尔发出刺耳的噪音。阮宵不想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也不愿多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因此他绝不可能去医务室或者是去医院。他服了药,汗流浃背,全身酸软无力,两腿颤抖着走去锁门,打算自己硬抗,可就在此时,门却被大力推开了。 一脸诧异的齐煊站在门口。与虚弱的阮宵正相反,齐煊完全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一手抱着足球,一身价格不菲的球衣球裤球袜球鞋,只不过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都写在脸上。在齐煊的认知里,阮宵的样子无疑像是omega**,可是即便他与阮宵并不熟悉,他也对阮宵早有耳闻。阮宵不是alpha吗? “……不好意思,请你出去。”阮宵强作镇定,实际上已经被燥热折磨得神志不清。 齐煊微微侧头,似乎是在看外面路过的人。下一秒,他就把器材室的门关上了。 阮宵:“……” 齐煊:“你是不是不想去医务室?” 连眼皮都觉得沉重。阮宵眯起眼,胸膛起起伏伏,大口喘着气,制服的白衬衫都被汗水浸湿。 齐煊:“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就在这时,齐煊嗅到了空气中栀子花的味道。馥郁而饱满,像是要滴出水来。 情况相当不妙。如果这个味道渗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刻不容缓。 阮宵斜倚在墙角,齐煊当机立断走到阮宵身边坐下,抱他入怀,在他耳边低声说,:“不好意思,现在别无可选了。” 阮宵像一块糯米糕似的,软软地靠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水汪汪的眼望着齐煊,丹凤眼的威慑与凌厉通通都没有了,全是惹人爱怜的妩媚。 “各位老师、同学、家长朋友们……” 尖牙刺入后颈皮肤,清冽的薄荷味霎时溢了出来。 “……大家早上好……” “嗯……痛……” “……举行毕业典礼,庆祝十五中优秀的学子们圆满完成学业……” “过一会儿就不痛了……哎,你别这么咬着嘴巴,会受伤的。” “……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刻苦拼搏,终于写出了满意的答卷……” “你怎么就这么倔,都说了不要这样咬着嘴巴……算了,和你说不通。”索性含住了阮宵的嘴。 “……今天,是你们人生中的重要节点……” 口腔炙热湿滑,舌头很软。齐煊不是第一次接吻,却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唇齿留香。 “……你们当中的许多人,选择去相当优秀的院校继续追逐梦想,像是S大……” 阮宵的眼神迷离,唇瓣的色泽宛如刚出水的新鲜樱桃,嘴微张,像是有些疑惑的模样。齐煊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一颗青涩的果实。他再次咬上了阮宵的下唇,手摸上了阮宵纤细的腰。 “……时代终将是你们的……” 头抵在齐煊的脖颈间喘息,时不时发出暧昧的哼咛。阮宵像是一只被顺毛摸得极舒服的猫儿。 “……同学们!勇敢地启程吧!在出发前,再拥抱一下你们的老师、同学……” 汗水从齐煊额头滴落,他用最后的理智极力压抑着alpha的本能。怀中的人是甜美的猎物,布料太碍事,只有撕碎它,才能触摸鲜活的血肉。 第3章 几个小时后,毕业典礼结束时,两个少年才如蒙大赦,刚满十八岁的他们,像是度了一场劫。 这个潮湿闷热、昏暗且扬着灰尘的体育器材室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和栀子花的气味。 齐煊已经平静了下来,可指尖犹在颤抖。把一个正在**期的omega和一个alpha锁在一间屋里且不发生性///行为,对于一个少年风流血气方刚的alpha来说无疑是酷刑。 “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再一低头,发现阮宵已经靠着自己的肩头睡熟了。睡着的阮宵看起来特别乖巧,而在阮宵醒着的时候,乖巧这个词是绝对不会有人试图用在阮宵身上的。高中时的阮宵虽然脸长得还稚嫩,但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神态表情,都俨然像是大人了。这种区别十分微妙地把他和其他同学划分开来,明明看上去一身正气,也不是刻薄的人,可就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齐煊记得以前在食堂听到过几个女孩子讨论阮宵,说他永远目视前方,腰板还挺得直如松竹,长身鹤立,走路还带风,活脱脱的A中典范,超级A。她们还说阮宵简直就是一朵端庄的白莲花,出于淤泥而不染,只可远观,不可**。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当时齐煊不过是随便一听,只当解闷,本以为不会与她们口中的人有所交集,却就在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刻和这个人度过了兵荒马乱的一天。鬼使神差地,齐煊微微低头,在阮宵的额上落下了一个吻。不同于最开始的安抚,后来的**,这个吻非常纯粹,没有任何目的。 一个多小时后,阮宵醒了。看到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他长舒一口气,偏偏一抬眼就撞上了齐煊的目光,登时尴尬得头皮发麻,道谢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反正不会再见了。阮宵安慰自己。 只不过自己主动索吻的记忆时不时就会像讨人厌的杂草一样冒出来。 丢人。不成体统。 阮宵恨不得去撞墙。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早。 当某个夜晚,大学舍友洛曦川兴高采烈地说起在民乐团新结交的吹唢呐的朋友,并提到了“齐煊”这个名字的时候,正在喝水的阮宵立刻就呛着了,咳嗽了好几下。 他琢磨着或许只是同名同姓,毕竟齐煊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吹唢呐的主儿。这一丝侥幸还未来得及发扬光大,下一秒洛曦川就更加愉快地开了口:“宵儿啊,齐煊说他认识你!” 有了洛曦川这个二货,阮宵是想躲也躲不及。再次见面时是民乐团聚餐,洛曦川明明没有什么酒量还一杯一杯喝得一塌糊涂、痛哭流涕,好像在座的各位都是他的亲哥。为了表达见到亲哥的喜悦,醉醺醺的洛曦川站上餐厅圆桌,要为哥哥姐姐们表演脱衣舞,这还不算,还要b-box。齐煊好歹把他从餐桌上拉了下来,给他舍友阮宵打了一个电话,顾及到洛曦川的面子还说得十分隐晦,把“脱衣舞”讲成了“打醉拳”。电话那头的阮宵一听到齐煊的声音原本是尴尬的,直到听到齐煊说到洛曦川的“醉拳”,阮宵才无比诧异地发现竟然还能有比他和齐煊的关系更尴尬的事。 待阮宵风风火火地赶到,洛曦川已经站着靠在齐煊的身上睡着了,小猪似的打呼噜。齐煊一看到阮宵就朝他笑,笑得阮宵都不好意思看他。阮宵要把洛曦川从齐煊身上扒下来,齐煊却扯住了洛曦川的胳膊。睡梦中的洛曦川像蚯蚓似的乱扭,阮宵抿嘴皱眉,不解地凝视着齐煊。 齐煊:“我也要回宿舍,正好顺路。” 一路上齐煊根本就没让阮宵使上劲儿,他自己一个人把洛曦川抗回了宿舍。阮宵想不明白他叫自己来这一趟是做什么,很明显不是叫个人把丢人现眼的洛曦川搬回去。如果不是两人全程无话,阮宵都以为齐煊是喊他出来绕校园一周遛弯的。 安置好洛曦川,阮宵朝齐煊道了谢。既然齐煊什么都没提,他也乐得齐煊装不知情。他为齐煊开门时,手刚一覆上门把手,齐煊一抬胳膊就按上了门板。 惊讶过后,阮宵意识到他现在处于一个非常不利的位置。他被夹在门板、白墙以及……齐煊的手臂间。即使他的身高达到了alpha的平均值,也还是比齐煊矮上一些。……阮宵并不喜欢这种压迫的感觉。 阮宵表面上不动声色,凝视着齐煊:“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齐煊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望向洛曦川,确认他已经熟睡。 齐煊压低了声音:“之前那件事……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也可能是你常服用的剂量没有效果了。你有没有换一种相近的替代品?” 阮宵站得笔直,却低垂着眼帘不看他:“……有。” 齐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又变回了一副无所谓的公子哥模样:“成,我走了。” 齐煊拉开门走了,还未等阮宵平复思绪,齐煊又推门而入。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齐煊先开了口,竟然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局促。 “这个给你。” 说着,他就往阮宵手心里塞东西。 等他走了之后,阮宵摊手一看,是几粒薄荷糖,糖纸在灯光下五彩斑斓。 二人再见面时正赶上了一场大雨。当时阮宵刚打完一场辩论赛,出了阶梯教室才发觉大雨滂沱。他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雨幕,不想被人拍了拍肩膀。 “你要去哪里?我带了伞,我送你。”齐煊作势要撑伞。 阮宵感到意外:“你怎么在这里?”民乐团的教室根本不在这栋楼。 齐煊言辞含糊:“我……有事。” 阮宵“哦”了一声。既然齐煊不想说,阮宵也不会追根究底。 大雨倾盆,耳畔都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无序又吵闹。到了宿舍门口,阮宵才发觉齐煊被淋湿了半边,额发也也湿淋淋的。反观自己,除了裤腿被水溅到,身上却并没有被淋湿。 “你知道……”齐煊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开口道,“药物伤身,其实有不伤身的办法……” 他说的委婉,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阮宵,目光炽热得烫人。阮宵突然想起他高二时去肯尼亚做义工,在赤金色的草原上看到的狮子的眼神。 “我知道。” “你现在……有可以帮到你的人吗?” 阮宵霎时了然。这个问题实则问的是,他有没有alpha伴侣。 天空乌云密布,宿舍门外雨声喧嚣,即使开了灯,室内也依旧晦暗不明。阮宵迎上了他的目光。 “……没有。” 第4章 阮宵记得还在念高中的时候,齐煊周围总是莺莺燕燕不断。自己班上有一个女孩子给齐煊送亲手做的巧克力,结果第二天,齐煊当时的女朋友就找上门来,闹得相当难看。阮宵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辈祖父辈都是高知,他也是头一回见识到“泼妇骂街”,未曾想过居然还能有那么难以启齿又十分形象的句子。听说齐煊很快就和那个女孩分手了,不过又很快交往了新女友。 齐煊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的。父亲是参议院议员,母亲是财团继承人,家族中的每一员都在各行各业举足轻重的人物,齐煊生来就是众星捧月。况且他齐煊本人又不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人聪明长得也俊朗,没道理不成为人群的焦点,也没道理不被簇拥。 可是花心的人偏生长了一对会骗人的眼,看着你的时候就仿佛在告诉你他深情不悔,他一心一意。总之你即便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也还是心动神摇,心甘情愿着了他的道。 近来齐煊愈发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像是被洛曦川拜托带饭还会主动替阮宵打包上一份,且几个菜还都是阮宵爱吃的。阮宵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特意问了洛曦川。 齐煊的关心很细致,但却又恰到好处,不招人反感。他知道阮宵务实,就没有做过花哨的事。 “你的手很凉。”降温那天,齐煊无意间碰到了阮宵的手。阮宵的手指颤了颤,但没有躲。 下一秒,齐煊就抓住了阮宵的手。阮宵下意识就要抽手,却被齐煊握得更紧。 “等你的手暖和了我就放开。” 齐煊的语气诚恳,几乎像是在央求。眉心轻皱,像是真的很为阮宵忧心。 等阮宵的手暖和了,齐煊也没有松手。阮宵忽然意识到齐煊大约是在试探自己,一抬眼撞上了齐煊的目光,齐煊一愣,一笑起来特别阳光,阮宵不自在地转过脸。 那天夜里,阮宵拉开抽屉,里面是齐煊塞给他的薄荷糖,他一颗也没有吃。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洛曦川醉酒那天,齐煊会突然折返又塞给他糖,还是薄荷味的。是齐煊信息素的味道。 阮宵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把水绿色的糖果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齐煊的信息素没这么甜。阮宵想。等回过神来,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居然拿齐煊的信息素做起了比较。 “哎,有糖!给我也来一颗。”洛曦川刚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路过,伸手就要拿。 阮宵拍开了他的手,随手一推把抽屉关上了。 “宵儿,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你看看人家齐煊,每回帮我带菜还都给你打包一份,瞧瞧人家这觉悟。” “嗯。”阮宵答得心不在焉。 放假的时候,洛曦川嚷嚷着非要去清溪玩,理由相当的言之凿凿令人难以拒绝。虽然S大鼓励学生大一时广泛选课,到了大二上学期才决定专业,但洛曦川不仅决定了要学音乐,还认定自己未来一定会成为流行歌手。按洛曦川的话来说,有诸多酒吧和驻唱歌手还充满文艺气息的清溪自然是一定要去瞧一瞧的。阮宵总觉得这话说的奇怪,要当流行歌手就好好写歌,去那种地方凑热闹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洛曦川实在难缠,为了找个人和他分摊房费无所不用其极,三句话必有一句绕到去清溪。阮宵看着虽然不好惹,眼风一扫旁边说话的人恨不得都要哆嗦,可实际上阮宵心软又怕人缠,只是没什么人像洛曦川这么没眼色地缠着他。 等到了出发那天早晨,听到洛曦川给齐煊打电话,阮宵这才知道齐煊也要来。 “齐煊既然要来你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对于齐煊,阮宵的情绪很复杂。这种感觉难以捉摸还毫无头绪,明知危险又被吸引。如果阮宵知道齐煊会来,他怎么也不会来的。 洛曦川眨着他无辜的大眼睛:“我昨天和齐煊才说起这事,他说要来我不能不让他来啊!旅行社也不是我开的,不过说起来那旅行社好像还是他家开的,这个我给查查看……而且三个人住一间还有优惠呢,免费早饭或者换到超豪华房间。” 阮宵:“……” “我选了免费早餐。” “……” “咳,你别这么瞅着我,怪吓人的……退的49块8毛钱我现在就转账给你!” 手机“叮”的一声,是到账的提示音。随着这一声响,齐煊也到了。白衬衫黑裤双肩包,一口整齐的白牙,看起来爽朗又阳光。如果阮宵和别人讲他觉得齐煊危险,肯定不会有人相信。 齐煊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阮宵和洛曦川,说:“早上起得早,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餐。” 洛曦川特别容易感到快乐,一点小恩小惠开心得欢天喜地:“煊儿哥你可太贴心了!” 说完,还一回头朝阮宵得意道:“宵儿,你看人家多好,刚你还不想让人家来。” 叛徒。阮宵斜了洛曦川一眼,目光再一对上齐煊的,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做错事的慌张。 到了清溪已经是下午。三人先把行李放在酒店前台,去镇上逛了逛,酒足饭饱后,趁着暮色夜爬栖山。等到了山顶,仰头便是漫天星辰,俯瞰下方则是清溪古镇的万家灯火,天上地下相辉映,美不胜收。只是山路太陡峭,下山的时候,阮宵不小心崴了脚。他强忍着一声不吭,不知怎么就被眼尖的齐煊看了出来,非要背着他下山。 阮宵趴在齐煊背上的时候,突然格外清晰地意识到了alpha和omega的差距。Alpha天生肌肉结实,肩膀宽厚。他怎么练也练不成这个样子。 阮宵正琢磨着,就听洛曦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说:“宵儿,你们俩怎么看着像是童话故事……王子背着公主!” 洛曦川立刻挨了“宵公主”一记眼刀,齐煊朗声大笑。 这一趟对于没心没肺的洛曦川来说是童话故事,可对于阮宵来说则不然。当阮宵看到酒店房间里一张大床和一张单人床时,就隐约预感到了不妙的走向。 “我们两个都是alpha,你是beta,单人床给你。”齐煊只看了一眼房间布置,轻描淡写道。 洛曦川没理由不同意,阮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瞪了齐煊一眼,齐煊依然笑得人畜无害,挑不出毛病来。 当晚,除了洛曦川,就没有人睡得着。 阮宵起初异常清醒,那种感觉就像是排在队列中等待打针的小学生。后来觉得困倦,意识朦胧时,忽然感到一片温热贴上了自己的嘴。阮宵瞬间清醒了,却依然装睡,一动也没敢动。阮宵的不作为让对方愈发大胆了起来,直接咬上了阮宵的下唇,浅浅地磨。 阮宵翻身,齐煊直接搂住了他的腰。二人身体相贴,齐煊在阮宵耳边低低地笑。 “我知道你醒着。” 第5章 阮宵猛地转身。 “你算计我。你明知道我不是……” 黑暗中,他看到齐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阮宵收了声,咬紧下唇,不甘心地盯着齐煊。 齐煊忽然笑了一下,正当阮宵以为他要解释的时候,齐煊又吻了上来。这一次不止是咬住嘴唇厮磨,而是直接撬开了阮宵的嘴。 体育器材室的记忆顷刻间涌入脑海,记忆与现实重叠。阮宵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拼命想要忘记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尴尬难堪,而是因为愉悦和享受。对方对他而言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他却能那么情动。即使是因为信息素这种不可控的因素,阮宵也依然认为对陌生人发情是一件十分可耻的事。以他的教养来说,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是非常耻辱的,与动物无异。 正在阮宵心神不定时,齐煊的手撩开了阮宵的睡衣,摸上了阮宵的胸口。阮宵的身体很敏感,指尖只揉搓几下就有了反应,变得急促的喘息和溢出的呻吟使得齐煊的动作更为大胆,他并未停留在一处,手掌顺着胸腹、腰线下移,探进了松垮的睡裤。 手掌覆上臀丘按压揉捏,指尖在臀沟游移,试探地刺入双丘间隐秘的洞口…… “你做什么!”阮宵猛地将他推开,双瞳在黑暗中发亮,像是被激怒的兽类,一股发狠的劲儿。 齐煊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发怒的奶猫。他轻声说:“洛曦川睡着了,别吵到他。” “洛曦川睡着了不代表我就要被骚扰。” “可是你很喜欢。”齐煊的手覆在了阮宵腿间的私密处,隔着布料抚摸揉捏。 “我不……”下意识的反驳是违心的,阮宵愣了半晌。的确,身体有反应,不仅如此,反应还相当激烈。不仅仅是被齐煊握住的地方,五感六识都被调动了起来。感受做不了假,自己骗不了自己。 很爽。 阮宵镇定下来,坚定地口是心非:“我不喜欢。我讨厌你。举止轻浮、目的不纯,我没有理由喜欢你。” 他拍开齐煊的手,后退与齐煊拉开距离,一脸戒备。 齐煊轻轻地笑,回他:“你明明喜欢我。” 阮宵正欲驳斥他自以为是,齐煊却突然扯开阮宵的睡裤,埋首在他胯间,张嘴含住了性器。这一连串动作让阮宵瞬间懵了,还未反应过来,强烈的快感就让他承受不住,仿若大江决堤。他脚趾蜷缩,手指紧紧绞住床单,像一只被海水拍上岸的活鱼,仰面大口喘息。 齐煊的舌头灵活而柔软,舔舐吮吸,耐心地伺候着阮宵腿间活物似的肉柱。阮宵情难自禁,克制不住抬臀迎合,把性器往齐煊口中送。他无比悲哀地发现理智在强烈的欲望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想求齐煊停下来,身体却无比抗拒说“不”。 “洛曦川……会醒的……” 这话听来像是欲拒还迎,像是默许。 “宵宵,你小声一点,他不会醒的。”齐煊温柔地亲吻着柱身,又重新含入口中。 不过多时,阮宵在齐煊口中发泄了出来,牙齿深深嵌入手背才勉强止住呻吟。齐煊把白浊吐在手上,一抬头才发现阮宵哭了。 “你怎么……” 话刚一说出口,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力道虽然不大,但齐煊脸一偏,怔了半晌。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齐煊忽然笑了一下,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这一巴掌刚才你为什么不打?” 齐煊也没指望阮宵会回答,也不看他,直接去浴室漱口。 洛曦川从甜美的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大事。昨天的氛围其乐融融,今天怎么就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和齐煊、阮宵一起,三人来旅游的,而是和齐煊或者是阮宵,两两来旅游的。就像是有两个圈,其中一个圈里是他和齐煊,另一个圈里是他和阮宵,他是这两个圆圈里唯一的交集。在他和齐煊的那个圈里,齐煊的目光越过阮宵,不知道在眺望什么。在他和阮宵的那个圈里,阮宵把齐煊当空气。 真是尴尬极了。这么别扭到了晚上,吃自助的时候洛曦川实在忍无可忍,叉子往煎蛋上一插:“你们好歹互相说句话吧?你们这样,我还以为我横跨了两个次元。” “我去旁边酒吧喝一杯。”齐煊起身,端起盘子走人。 阮宵十分优雅地用纸巾抹嘴,清理桌面:“我要回去睡觉。” 这下好了,洛曦川想,都把我往外一推,我们仨现在一人一圈,各自玩各自的了。 清溪之行后,阮宵和齐煊算是掰了。齐煊本来就是更主动的一方,如果不是他主动,那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S大偌大个校园,几万学生,像从前那样总是偶遇才是不常见的。 阮宵有的时候会想起齐煊,想起当时冲动下的一巴掌还会感到一丝后悔。他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悸动。这种悸动于他而言是唯一的。但阮宵也会庆幸。生活回归正轨,一切又重新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只是无趣。 按部就班的日子也是日子,平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当阮宵在图书馆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在一个的傍晚把大作业的最后一个字敲下的时候,他怔怔地看了光标半晌,然后揉了揉酸痛的眼,望向窗外大朵大朵的火烧云。它们在天穹安静又热烈地燃烧。 紧绷了那么久,松懈下来时,阮宵才发现自己不对劲。他原以为自己是发烧,并未在意,这时才意识到大约是发情期的征兆,要去学校附近的药店买药。 好巧不巧,偏偏遇上了三个收保护费的混混。他们大概是觉得阮宵像是个斯文书生,怕事,容易得手。可这三人算是一脚踢上铁板了。阮宵是打跆拳道长大的,还练过拳击,就算眼下是他最脆弱的时刻,撂倒三个混混也不是什么难事。 阮宵冷冷地盯着他们,琢磨着怎么让他们倒下得比较难看。 就在三个大块头把窄巷口堵住,将血色残阳挡在身后时,阮宵眸光一暗,手握成拳,却在千钧一发之时动作一滞。 棍棒迅疾,顷刻间倒下一片,哀嚎声声。 “借我球棍的小朋友去报警了,你们还要不要在这里等警察来?” 三人仓皇逃离后,齐煊扔下手中的棒球棍,回头望向阮宵。恍然间,阮宵想,原来一个人的出现真的会让你所见到的景色不同。 他回首的一瞬间,流云千里,青阳万丈。 第6章 阮宵不喜欢示弱,不喜欢向人低头,更厌恶被当作是弱者被保护。 可这一回却感觉……还不赖。 齐煊惯常总是嘴角上扬,这回却一反常态的严肃。既是忧心阮宵,又是为上回的一巴掌不快,别扭地关心道:“你没事吧?” 阮宵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齐煊显然不怎么想回答,也不看着阮宵,答得敷衍:“嗯,我以为你会虚脱才跟上来看一眼……” 阮宵又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虚脱?” 齐煊一愣,仿佛被戳破心事一般不自然,还有些不耐烦起来:“……你自己不数数你在图书馆待了多少天了?开馆来闭馆走,一天到晚只吃面包。”说完,竟然十分孩子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中,齐煊一直是处于上风,主动试探,滴水不漏,而阮宵一直是被动的。这一次却打破了这种既定的规则,齐煊变得被动,显出了少有的慌张,但恰恰是这个不够完美让阮宵相信,或许之前的种种……是因为齐煊喜欢自己。 大抵是被这种无法抵抗的吸引力冲昏了头脑,换一个时间地点,阮宵都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地说出这一句带有邀请色彩的话来。多年后阮宵常常想,人们常说爱情会让人智商变低,一厢情愿的爱情更是。 当两人拥吻倒在了酒店松软的大床上的时候,阮宵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推开了齐煊,问道:“你上次……为什么那么熟练?” 齐煊一愕,看着满面赤红的阮宵,终于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在清溪的那个夜晚。齐煊乐不可支,抱着阮宵在大床上滚了一圈。 齐煊的眼中像是洒满了一整个夜空的星光,笑着说:“洛曦川是不是没告诉你,我在民乐团是吹唢呐的?” 阮宵皱眉,不太满意地扁了扁嘴:“这两个不是一码事!” 齐煊只是笑,然后说:“你的秘密我守着。” 阮宵还是不太满意:“这算什么啊……我家人也知道。” 齐煊俯身拥住了他:“我也会像今天这样护着你的。” 阮宵皱了皱鼻子:“不用。” 但却明显十分受用地抱住了齐煊的腰。 …… 手机闹钟响起,阮宵从睡梦中醒来,顺手把闹钟关了。 下一步,就是把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齐煊掀开。昨晚看他喝了酒,又死皮赖脸的非要住在自己家,干脆就打发他去睡沙发,没想到一醒来发现他竟然睡在自己身边。 齐煊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我去厕所,听到你喊我的名字……所以这样不能怪我。” 阮宵正背对着他换下睡衣,身形明显顿了一下。 齐煊侧躺在床上,打量着阮宵:“你看着好像瘦了。” “不要你管。” “你梦到我了?” 阮宵没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和齐煊在一起总是会想起过去的事,连在梦里也不例外。 “真巧,”齐煊从身后搂住他,“我也梦到你了,好像是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你的模样。那时候你特别可爱。别人都说你脸冷,不好亲近。可我偏偏觉得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特别有趣。真是怀念。” 阮宵踌躇片刻,拂开了齐煊的胳膊:“你那时候就是把我当成一个挺有意思的玩伴。没什么好怀念的。” 齐煊苦笑:“哎,我没有那么过分吧。” 阮宵没有应他,洗漱后去厨房蒸了一笼奶黄包,温了两杯牛奶。水声咕噜咕噜,水蒸气朦朦胧胧,阮宵有些恍惚。 饭桌上,齐煊用筷子戳了戳包子,然后朝阮宵咧嘴笑。阮宵不动声色,没搭理他,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他们上学那会儿齐煊喜欢在人前扮成阳光讨喜、做事妥当的大人,现在两人都奔三了,齐煊却总是在他面前显出十分孩子气的一面。 阮宵不理他齐煊也不恼,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道:“你温的牛奶真好喝。” “……替奶牛谢谢你的夸奖。” “你这人,”齐煊说,“你是律师怎么这么不会抓重点?重点在‘你’,不在‘牛奶’。我夸的是你。” “我只是加热了它而已。牛奶不是我生产的,不用夸奖我。” “好,好。”齐煊无奈地摊开双手,向阮宵投降。 没安静一会儿,齐煊朝阮宵挑了一下眉:“上回我来的时候你好好的,说话也没这么呛人,这回是怎么了?工作不如意?怎么一开口阴阳怪气的?” 阮宵手中的筷子滞了一下,嘴唇轻抿,然后垂眼开口道:“没有阴阳怪气。你想多了。” 齐煊轻轻笑了笑,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凝视了阮宵好久,道:“我经常会后悔。” “嗯?”阮宵轻轻皱眉,等他的下文。 齐煊盯着阮宵看:“我要是当初追你追得久一点,慢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总觉得我是玩玩而已。” “……和那个没有关系。” 齐煊细细观察着他,阮宵的神色波澜不惊。齐煊伸了一个懒腰,道:“也是。你这么擅长压抑自己感情的人,不极端一点,不激烈一点,你肯定就把七情六欲自我消化掉了。” 阮宵不予置否,端起空盘空杯去厨房洗涮。 齐煊充当司机,开着阮宵的车先送他去上班。因为错开了早高峰,路上还算顺畅。快到律所的时候,阮宵突然转过头来,盯着齐煊看了很久。 齐煊用余光扫了一眼阮宵,笑着问他:“你这么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阮宵的目光又在齐煊的侧颜轮廓走了一道,眉骨、鼻梁、嘴唇…… 然后下了定论:“你长得也没有很好看。” 齐煊差点一脚油门猛踩下去,还好前面的车子离得远。阮宵霎时露出了对齐煊的驾驶技术十分怀疑的严肃表情,齐煊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抗议:“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深情凝望后不是拥吻就是说情话!什么时候有嫌弃人家的?” 阮宵嗤之以鼻:“你多大了。现实和电影本来就是两码事。” 齐煊把车开到写字楼下,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一直以为你迟早给跑到陆信泽那里去。” 听到“陆信泽”这三个字,阮宵不免心情复杂。陆信泽是他父亲的学生,也是一名出色的律师。与阮宵而言,他是陪伴他的大哥哥,也是崇拜的前辈。那时候阮宵常会去陆信泽的律所,耳濡目染也对律师这一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一次陆信泽慷慨激昂地讲起自己的职业,每一回看到原本愁眉紧锁的委托人露出笑容,都无疑是更加坚定了阮宵的信念。十五岁,青春期分化后,得知自己是omega的阮宵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天都没出房门。两天后他打开门,忧心的家人就站在门口。 “我还是想当律师。”阮宵说。可是omega是不可以做律师的。 在他和齐煊交往的时候,两人去郊外看星星。满天繁星之下,齐煊问他为什么要装成alpha,阮宵诚实地说出了陆信泽的名字。没曾想,这倒是成了两人分手的导火索……之一。 第7章 齐煊把车停稳,熄了火,朝阮宵说:“一般电影里,分开的时候都要亲一下。” 阮宵不理睬他的暗示,回道:“第一点我刚才就说了,电影是假的。至于第二点,电影里的这一幕普遍发生在相爱的人之间。你我的关系是性伴侣,不符合……” 齐煊似乎因为阮宵的不配合而有些不怎么愉快。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阮宵也收了声,低下头解安全带。下一秒,齐煊就突然折返,扣住阮宵的下巴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下。阮宵懵了一瞬,因为计谋得逞所以笑得格外开心的齐煊又再次俯身碰了一下阮宵的嘴巴,然后咬了一口阮宵饱满的唇珠。 分开时,阮宵的脸上露出讶异和羞赧的神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常态,冷冰冰地皱起了眉头:“你做什么?” “亲你啊,”齐煊站在车门外,手臂撑在门框,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早上的时候说错了,你可不止是大学那会儿才把什么都写脸上,现在也是。犯不着怀念以前,你现在也可爱得很。” 还没轮到阮宵说话,齐煊就把车门带上了。 阮宵在车内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齐煊走远了,才抬手抹了一下嘴唇:“乱咬什么……” 到了下午五点多,阮宵刚送走一对夫妇,律所合伙人凌峰就走过来给阮宵递了一杯咖啡。 “楼下星巴克刚买的。加了三包白糖。不客气。” 阮宵刚呡了一口,就听凌峰问:“委托人是彗星的员工?这都是今年彗星的第几起了?” 阮宵略一思忖,道:“二月份,彗星一技术研发人员在凌晨三点结束加班后,在路边打车时心脏性猝死。彗星主张该员工体质较差,属于个人问题,与公司制度无关。不过据他的同事所说,在该员工离世前几个月,偶尔会提到心口疼痛,不过因为公司业务繁重,一直没能请假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六月份,彗星一技术维修人员在回家途中误闯交通信号灯,撞上大货车后当场死亡,事故鉴定为疲劳驾驶。在那之前,该员工已经工作二十小时。彗星主张是该员工行为不当致使交通事故发生,与公司无关。” 凌峰接话道:“这两件事都不是在他们彗星的地盘上发生的,自然是推了个一干二净。顶多给赔偿金给家属了事。” 阮宵点了点头,道:“如果要追究彗星的责任,需要证明两起事件与彗星不合理加班制度的因果关系。其中,证人证言会成为最为有利的证据。问题是,在职员工里,有谁会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出面作证。” 凌峰说:“彗星对于这些人来说,算是只手遮天。他们员工大多是年轻人,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作证,有极大可能会遭到报复。一旦丢了饭碗,碍于彗星的关系,也很难在其他相关公司得到任用。以卵击石啊。” “刚才的委托人,她也是彗星员工,”阮宵道,“彗星以孕妇不再适合现岗位,需要降低工作强度为由,将她调去了离家偏远的工厂。工作环境恶劣,再加上地处偏远,委托人在新岗位工作一个月后不得已主动提出离职。她的孩子在上个月出生了……” 阮宵握着纸杯的手指收紧,一抬眼,眸光锐利:“被确诊患有21三体综合征,就是我们常说的唐氏综合征。委托人要求赔偿,彗星认为她早已提出辞职,在雇佣关系解除后,彗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凌峰不言语,半晌才问:“唐筛没查出来?查一查医院方是不是存在过错……不过取证难度大啊。可能致病的因素不止是工厂的化学物质吧?彗星肯定有他们的说辞。” “嗯。”阮宵轻轻晃动手中的咖啡,垂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明天周六,你还要去做义工吗?” “去。” 凌峰“啧啧”了几声,夸了几句阮宵,说他人美心善、业界楷模。 阮宵做的义工是在社区的法律援助中心向弱势群体无偿提供法律援助。自他开始从业的几年来,每个星期六都一定会做义工,风雨无阻。大爷大妈们上了年纪,爱买保健品、营养品,可是吃了不少亏,上了不少当。阮宵帮他们维权,做了不少好事,名声就越传越广,后来街坊邻里的大爷大妈们都知道这儿有一个长得俊还心肠好的小伙儿,纷纷给阮宵介绍对象,拿着照片过来给阮宵看,怂恿他积极参与相亲。 后来阮宵干脆就说已经有对象了。 “带来给我们看看呗,我们是过来人,给你把把关。”俨然是把阮宵当亲儿子了。 “嗯……关系还不是那么确定。”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要么是你对象,要么不是你对象。这还有个中间值哪!”一个老大爷急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你懂什么?”一个大妈朝他摆了摆手,小心翼翼地问阮宵,满脸的关切,“阮律啊,是不是……你不太中意人家呀?还在观望啊?” “嗯,是他不太中意我。” 顿时人人都开始义愤填膺了起来,为阮宵感到不值。一个大妈说:“他……他是瞎了眼,怎么看不上我们阮律?” 在阮宵的家里,就算再愤怒,也不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得体和涵养像是被刻进了骨子里。阮宵并没有觉得大爷大妈这样不妥,反倒是令他感到被在意和关心。 难怪齐煊享受被簇拥。阮宵想。被人喜爱确实是一件好事。 到了中午,陆信泽来了。陆信泽一身西装革履,人却长得浓眉大眼,是那种让人感到亲切的帅气。 阮宵见到他,喊了一声“哥”,又问:“琪姐最近还好吗?” 陆信泽难掩喜色,道:“可能过几天你就给改口了……给叫嫂子了。我要求婚了。” 阮宵是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高兴,道:“先恭喜哥了。琪姐是愿意的。喜帖记得发我一张。” 陆信泽:“这是什么话?这还用说?” 正说着话,突然有一个抱着玫瑰花的小姑娘出声打断了他们,说:“您好,我是旁边情缘花店的。这束花是给……阮宵,阮先生的。” 阮宵接过一大捧玫瑰,又听小姑娘说:“送您花的先生说,您知道他是谁。” 还能是谁?不用想都知道是齐煊。阮宵抱着花,香气满怀。陆信泽一听到“先生”这两个字,就皱起了眉,问阮宵:“是不是还是你大学的时候那个男朋友?” “嗯,”阮宵说,“哥,我先走了。” 陆信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阮宵背着包抱着花,走了好远才在路边停下。他把花放在长椅上,拿出手机,要给齐煊拨个电话,却在按通话键的那一刻停顿了几秒,没按下去。 他翻开收件箱,已读里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阮宵再一次点开那条信息。信息很简短,只有一句。 齐煊不爱你。 第8章 五天前刚刚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阮宵第一反应不是别的,是疑惑。他猜到大概是哪个喜欢齐煊的人跑来示威,如果是带有其他的目的,比如像是善意的提醒,怕他被齐煊欺骗,大可当面说清楚,更增加可信度,没必要这么没头没尾偷偷摸摸的。这样一想,那么发送这条信息的行为,最有可能就是把他阮宵当成是“情敌”,向他示威以造成他和齐煊的矛盾。 既然明确了动机和目的,令他感到困惑的事便浮出水面。 在这个信息时代,获取阮宵的号码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为什么选择了阮宵来发这样一条消息,这才让他感到好奇。 为什么呢? 说明发信息的人认为他和齐煊的关系匪浅。 是什么让那个人有了这种错觉? 患得患失的感觉让阮宵极度不舒服,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和齐煊谈恋爱的时候。那时,齐煊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他的心。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阮宵已经记不清了。可能只是很小的事情,毕竟大多数的争吵,起因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或许是他看到了民乐团合照的那次,一个女孩子靠在齐煊的肩头。 阮宵自然想要问清楚:“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时齐煊正在打游戏,也不把这个当事儿:“当时拍照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靠上来了……照相的老师都喊了‘茄子’,我就不好推开她。” 过了好久,阮宵才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不久后,就是两人恋爱后的第一次情人节。阮宵订了一个小蛋糕,抱着去了齐煊的寝室。齐煊的室友背着包正要出门,就让他先进去坐。阮宵把蛋糕放在桌上,突然发现桌上有一个礼物盒。说不开心是假的,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齐煊也同样在意他。阮宵拆开礼物盒,一眼就看到了排列整齐、做工精致的巧克力。 很用心。阮宵想。唇边也自然而然漾起了笑意。 根据礼物盒的厚度,不难想到它应该是有两层的。阮宵把上层的巧克力拿起来,可下面一层……让他着实吃了一惊。阮宵一动不动,怔愣了半晌。 那是一层避//孕//套。在避//孕//套的上方,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有甜腻的香气,上面写着,煊哥,我喜欢你。 阮宵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以为放在齐煊桌上的东西,就是齐煊送给他的。不是的,是别人送给齐煊的礼物,以爱的名义,裹带着下流的暗示,在阮宵看来龌龊又肮脏。 直到齐煊回来,看到了呆立的阮宵,感到了屋内的低气压,不由得一愣。 阮宵红了眼圈:“为什么会有人送你这种……下流的东西?” 齐煊不解,扫了一眼桌上便明白了过来,立刻解释:“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又怎么知道为什么会送我这个呢?你别多想。扔掉就是了。” 阮宵:“今天是情人节,这个时候有人送你礼物,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可你还是收了。” 齐煊:“……你在质问我吗?我是犯人吗?你这种说法像是我做了什么一样!” 阮宵显然已经不怎么理智冷静,声音都在颤:“你既然会在这个时间收下这样的礼物,如果拆的人不是我,或许你就要做什么了。” 于齐煊来说,简直就是迎面一盆脏水扣脑袋上了。齐煊也发了火:“你说你想做律师,现在看来你还是不去法学院为好。人人都知道疑罪从无,可你呢?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要预先审判我有罪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连阮宵也记不清楚了。先是言语上互不相让,越是亲密的人越知道如何刺痛彼此。说着说着,就动起了手。虽然阮宵是omega,可却是跆拳道高手,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旗鼓相当。等齐煊的舍友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打得红了眼,叫了好几个人才把他们拉开。阮宵带来的蛋糕被拍在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黑森林的奶油黏糊糊地蹭在衣服上、脸上。脏兮兮的。 两个人那时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有着不相上下的傲气,表面上谁也不肯退让。后来还是在一个星期后,齐煊半夜三更发给阮宵的一条短信给了彼此一个台阶。齐煊问他,脸上还疼不疼。 大多数时候齐煊都是一个完美男友。生活中体贴,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他会温柔地亲吻身上的每一处,嘴上还唤着“宝贝”、“宵宵”。哪怕是在最激烈的时刻,也会贴着阮宵的耳畔问他“舒不舒服”、“疼不疼”。可是有一件事让阮宵非常介意,尤其是在情人节事件后。 齐煊似乎并不愿意公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而且也不愿意标记他。为防止alpha在情动时因为冲动将omega标记,一般亲密时未标记的omega会戴上颈带,除非两人决定标记。一旦alpha标记了omega,两个人会生理性对与他人的亲密行为产生强烈抵触。也就是说,标记代表着极其紧密的结合,且这是排他的。 阮宵有一次故意没有戴颈带。对于高傲且矜持的阮宵来说,即使再想,也不会主动要求齐煊去做那些把恋情昭告天下的事。顾虑在于,或许齐煊并没有像他喜欢齐煊那样喜欢他,或许齐煊觉得还不到时候。所以阮宵几乎是以一种赌气的方式,在暗示齐煊他心中所想。在青涩也稚嫩的那时,总渴望从恋人身上获取安全感,还不明白“安全感是自己给的”这个道理。 当时齐煊愣了一下,把颈带拿来,要给他戴上。阮宵推开了他的手,身体赤裸着,一双丹凤眼执拗地盯着齐煊看。齐煊又一次要给他戴上,动作更加强**一些,阮宵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齐煊很温柔,一如往常。 可就是没有标记他。 第9章 如果只想着他的种种不好,离开会变得顺理成章。可是齐煊除了没有带给他安定的感觉,其他能给的,都给他了。 在阮宵拒绝戴颈带后的第三天,齐煊问他:“你要不要去见一见我的家人?” 齐煊看他的时候,眼里总是有明亮的光芒,明晃晃的。阮宵一看到他,本来膈应的好像也变得可以谅解,没出息的心软了。 见家人,也算是被承认了吧。阮宵想。 总是这样,一个棒子一个甜枣。纠缠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分不开。 第一次去齐煊家中时,即使早知道齐煊身世不一般,也还是感到惊诧。室内的装潢可以说是低调的奢华,每一件东西都让阮宵感到十分有来头,价值不菲。在洗手间的时候,阮宵夸赞了一句“真漂亮”,齐煊随口就道:“我爸就喜欢把他淘回来的东西安家里,喏,这地砖是他从法国淘回来的,洗手池是从意大利淘回来的,原先好像是喷泉,听说有几百年了。” 齐煊有父母和一个姐姐。齐煊的父亲是一名政治家,既有亲和力又有气场,齐煊的一副笑模样就是随了他。母亲是财团高层,端庄大气,是一位干练的女强人。阮宵不敢妄加揣测,但是就他看来,齐煊的父母比起说是恩爱,不如说更像是默契的合作伙伴。齐煊姐姐的本职工作是设计师,足迹遍布全世界,还热心于各种公益活动。她自打看到阮宵,嘴就没停过,把齐煊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说了个遍,搞得齐煊十分头疼。趁齐煊去厨房给阮宵打鲜榨果汁时,齐煊姐姐在阮宵耳边悄声道:“这是小煊第一次带人回家。” 阮宵愣了一下。 阮宵原以为会是一场严肃又带着审视意味的家庭聚餐,没想到却远比他想象得要轻松。 晚上的时候,阮宵睡在客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难以入眠。闭目数绵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阮宵陡然坐了起来,一看到黑暗中齐煊的身影,又立刻安下心来。 “你来做什么?” “嗯?”月光落在齐煊的身上,他扬了扬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得狡黠,“当然是来和你睡觉。” 说罢,他就爬上床,搂着阮宵亲吻他的额头,在他耳边气声道:“我真高兴。他们都很喜欢你。” 两个人亲昵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齐煊就把阮宵的睡衣扣子都解开了,手也摸上了阮宵的后腰,要向后探。 “不行,”阮宵抓住他的手,“你家人都在这,不能做这种事……” 齐煊想也不想就反问:“那你以后嫁进来怎么办?” 阮宵霎时懵了,等反应过来时,简直是臊得不像样:“这……这是什么话?什么嫁不嫁的……” 齐煊低下头,蜻蜓点水似的吻阮宵,给阮宵脱睡裤时阮宵也红着脸让他脱了。只是当齐煊抬起阮宵的一条腿时,阮宵突然一蹬腿,脚掌抵上了齐煊的肩头,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阮宵欲说还休,最后还是别扭着问了出来:“这个床……是什么来头?” 齐煊瞬间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会不会把床搞坏。 齐煊笑出了声,被阮宵拧了好几下胳膊。他憋住笑,回道:“放心,这床就是普通的黑檀木,没有上百年,不会塌的。” 不过在阮宵喘息变得急促,唇边溢出哼咛时,齐煊坏心眼地说道:“不过宵宵你要小一点声,我姐住隔壁。” 阮宵一口咬上了齐煊的胳膊,牙印好几天才淡下去。 多年后,阮宵常常想,如果后来他没有去霖岚苑,或许他和齐煊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霖岚苑是当地一间餐厅,主打“在自然中享用美食佳肴”。餐厅中有亭台楼榭,名贵绿植,有流水潺潺,还栖息着几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 那天,阮宵和齐煊原本在图书馆自习,到了晚饭时间,齐煊说有约,就去了霖岚苑。阮宵独自去食堂吃饭,打好饭坐到位子上时,突然听到手机响,这时他才发现,齐煊拿错手机了。 早在一个月前,这部手机新上市,齐煊就买了两台一模一样的,美其名曰是情侣机。阮宵嘴上说“无聊”,却还是收下它用了起来,还把钱打给了齐煊。齐煊还有点不太高兴,怪阮宵把两人的关系搞得太泾渭分明了。 当下,阮宵察觉到两人手机拿错了,第一反应自然是去霖岚苑把手机还给齐煊,也拿回自己的。 讲清来龙去脉之后,服务生引他去齐煊的包间。说是包间,但为了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包间并非封闭,只是用竹子隔开,说是屏风更为合适。阮宵正要进去,突然就听到有人问话。 “……最近叫你出来可真是够难的,不出来玩了,对象看的严?你还挺看中他的。” “他很有意思。是我交往过的人里最有意思的一个。”是齐煊的声音。 “就是有意思?你不喜欢他吗?” “还是喜欢的。” “带来给哥儿几个看看啊?我们都挺好奇能拴住你的是个什么人。” “……再说吧,以后的事还不一定呢。” “哦?你不打算和他长久地处吗?” “没想那么远。” 阮宵愣在原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几句话竟然可以令人心寒至此,在植物蓬勃生长,动物玩耍嬉戏的大温室里,心脏居然可以像被丢进了冰窟,冷冰冰的、硬邦邦的,沉重得要把人拖垮。后面他们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了,脑袋“嗡嗡”地响。这些日子以来的浓情蜜意让他越发产生了错觉,觉得齐煊是爱他的,尤其是看见了齐煊那双明亮又赤诚的眼。他以为,姑且先不提两人最终会不会走到一起,但至少他们是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是想要在一起的。没想到,在齐煊并不是把他当做恋人,只是觉得他有意思。齐煊把他当成是一个商品,在评估,衡量。在齐煊眼中,亲密的事都做尽,也不代表想要认真与你在一起。 是他阮宵一厢情愿。是他阮宵自作多情。 所以一切都得到解释了。难怪齐煊不愿意让他身边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搞不好在他拒绝戴颈带的时候,齐煊还在心里瞧不起他,把他当做是依靠标记来拴住alpha的omega。 齐煊没有把他放进未来的计划里,可他关于未来的设想里,一点一滴都是齐煊。 在他所设想的未来里,他和齐煊会有一个可以看到大海的家,他们可以在露台上看日出日落。他们会养一只金毛,会在他们看日落的时候围在他们脚边摇尾巴。房屋的后院会种许多向日葵,他打开窗户,就能看见齐煊沐浴着阳光,站在花丛中朝他笑。 他甚至从现在都开始打工攒钱了。 真的很丢脸。 太丢脸了。 自从恋爱开始,阮宵就像是坐上了一场漫长的过山车,起初他会觉得刺激,会把那种失重感当做是爱,甜蜜又无可奈何。后来,他会感到眩晕、茫然,只能被动承受上坡或是下坡。久而久之,这种无从知晓下一秒是上还是下的未知感令他感到不安、惶恐。最后他终于疲惫。 “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什么话说,就比个心心吧! 我觉得他们第一次分开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人的认知不同步吧。宵觉得睡过了就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待了。煊觉得还可以再看看,再处处,现在开心就好,干嘛想那么远。以后文中也会细讲一下。 其实我觉得现实生活中很多感情也是难分对错,可就是两败俱伤。 第10章 “嗯?”拿回手机的齐煊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我们分手吧……”阮宵看向他,眼中似有朦胧的雾气。他垂下眼,再一抬眼时,雾气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刚才去霖岚苑给你送了手机。” 齐煊一怔,皱眉道:“你听到我们说的了?” “嗯,听到你说‘没想那么远’。我们对于这段关系的认知上产生了分歧,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阮宵屏蔽了情绪,把自己当做是一个事件的旁观者一一作答。他已经把筹码输光,至少要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和尊严。 见阮宵是动了真格,齐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那你应该把话听全,我后面还说了一句,‘希望吧’。你是不是没有听见。” 阮宵思索片刻,沉声道:“即使有这句‘希望吧’,你的态度依然是顺其自然,走到哪里是哪里。对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你还是敷衍的。” 齐煊把手机一甩,与桌面撞击发出巨大的一声“砰”。他烦躁地道:“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钻牛角尖?我们在一起难道不快乐,不开心吗?我们享受每一个当下,难道不好吗?你总是要想未来,想长远……想那么多,有必要吗?” 阮宵凝视他良久,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我早都猜到,只是自己骗自己,不想承认罢了……你应该是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不然你不会在我不戴颈带后,让我和你的家人见面。你想稳住我。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就是不愿意给。”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情况特殊?”齐煊压低声音说,“我姐以前谈了一个外籍男友都会上报纸,那个外籍男友过去交过几个女朋友,父母几时离异,甚至连小时候做过唇腭裂手术都被挖了出来。如果我公开了我们的关系,你的身份……很不一般,面对这种程度的曝光,搞不好会有无良媒体顺着你都想不到的蛛丝马迹挖出你在装alpha并且曝光出来……你以后就别想进法学院了,你懂不懂啊?” 阮宵顺着他的话继续讲:“一旦发生这种事,我做不成律师,你不得已要负起责任。或许一开始你只是觉得,我明明是一个omega,为什么要装成alpha,做那么辛苦的事干什么,才对我产生好奇,才想要接近我。你原本想要谈一个不一样的对象解解闷,而长远地发展一段感情并不在你考虑的范畴之中。你想要‘有趣’,而不是可能带来的‘责任’。” 齐煊焦躁地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怎样才够?你不觉得你对于感情太过偏执了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是我所有交往过的人里,交往时间最久,也最喜欢的一个……你觉得这样满意吗?” “我明白了,”阮宵点头,扯起嘴角,“说到底还是不够爱,不然你不会把我和你曾经交往过的人相提并论。既然做了比较,说明在你心里,我和他们没差,都是可以随时散伙的人。这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不愿意考虑与我的未来。鸡同鸭讲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就此分开。既然是我提出的,你也不必考虑负责任的事了。” “我不是负不起责任!”齐煊被阮宵言语中的讽刺激怒,“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公开吗?好!在哪里公开?你选!” 阮宵若有所思,轻轻问了一句:“你敢标记我吗?” 齐煊瞬间熄了火,像是没有预料到阮宵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瞠目结舌,久久没有讲话,只有喉结像一只果子,顺着颈部线条上下滑动。 阮宵转身,刚迈开脚步,就听到齐煊歇斯底里地吼:“我都说了最喜欢的是你了!” 见阮宵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齐煊朝着他的背影喊:“你为了别的男人能装alpha!你把陆信泽看得比我重!可我是最喜欢你的!”说到最后,竟然有些许哽咽。 阮宵走出宿舍,顺手把门带上了。 做得很好。阮宵对自己说。十分得体,没有失态,清晰地表达了诉求。阮宵自我评估,仿佛刚参与完一场厮杀得极其惨烈的辩论赛,在进行赛后检讨。 “咚”的一声,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拳头打在柜子上发出的声音。 就在听到这一声响的同一时刻,阮宵感到眼睛酸痛,他一眨眼,泪珠就滚了下来。他人生中许多第一次,都与齐煊有关。第一次心动,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享受**期……也第一次感到哀莫大于心死。 后来。后来。 后来的事阮宵不愿回想,那段时间的事情都是混沌的。他开始嗜酒,不然就会整夜整夜地失眠。他体验了更多第一次,第一次无故旷课,第一次考出前十名……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药失效了。从前只要吃几颗药就能度过**期,可现在多吃了几倍,却一点用都不管。他头脑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把门窗缝隙都堵严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嗅到越来越浓郁的栀子花味。 意识变得模糊之前,阮宵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我也会因为失恋寻死觅活。 等他醒来的时候,除了栀子花的气味,还有薄荷的味道。一转头,就看到了绷着脸的齐煊。 过路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会有人驻足看向这个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男人。他生得俊俏,身旁又放着一大捧玫瑰,想不惹眼都难。突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到他面前,手中举着云朵似的棉花糖,关心地问:“大哥哥,我刚才去买棉花糖,你就坐在这里,现在我买回来棉花糖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呀?” 小女孩看到他身边的玫瑰花,更凑近了些,说悄悄话似的问:“是不是你失恋了,才没把玫瑰花送出去呀?” 阮宵看着小女孩,浅浅地笑:“是啊。” 小女孩很大方地说:“那我请你吃一口棉花糖吧!你别不高兴了。花这么好看,你也这么好看,肯定会有人愿意收下它的。” 阮宵笑得温柔:“谢谢你,我心领了。喜欢的话,花就送给你了。” “真的吗?”小女孩十分惊喜,“我会把它养在最漂亮的花瓶里的!” 女孩走后,阮宵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手机解锁,即使反复看过几遍,可再次看到“齐煊不爱你”这几个字,也还是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不上不下极不舒服。他退出了收件箱,再次点开通讯录,找到齐煊的名字却没有点下去。屏幕变暗,然后漆黑一片。 发这条消息的人,大概率是齐煊身边的人。 他起身走去地铁站,坐上了地铁六号线。地铁六号线的第九站是,仁康医院。 作者有话说: 这里关于医学院和法学院的设定是像美国大学的教育系统那样的。大学期间完成所需的课程,比如学医就是prehealth课程,有一个学士学位之后再申请医学院或者法学院。 有时间线转换,忘记前面剧情可以看一下前面的第七章和第八章。 第11章 到达仁康医院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多,阳光正好。无论何处的医院,都是一个熙熙攘攘的热闹地方,混杂了新生的喜悦和病痛的悲苦。生命在这个地方轮回往复,循环不息。 电梯的指示灯显示十一层,阮宵走下人满为患的电梯。仁康医院的普外科一如既往得忙碌,护士和家属推着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往病房去,脚步匆匆,高悬的点滴袋晃晃悠悠。 “您好。”阮宵在护士站站定。他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行为举止彬彬有礼,又绅士得体,却不知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距离感。 “您找哪位……啊!您是不是齐大夫的朋友!来找齐大夫的?”小护士脸上长着小雀斑,在认出阮宵的那一刻,笑起来的模样仿佛让雀斑都变得生动了。 “是。”阮宵微微颔首。 “齐大夫不在这儿,刚才有一个以前的病人来找他,他去了楼下儿科。” 儿科?阮宵轻轻一挑眉,然后向小护士道谢,目光掠过护士站中的人。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护士偷瞟他,眼神一对上又立刻低下头去,脸上还飞起了粉红。 “您好久没来找齐大夫了,这儿还有小姐妹想要您的电话号码呢,一问齐大夫,您可不知道他可小气了,一会儿说手机没电,一会儿说您是个大忙人,就是不肯给。” “不用管他,”阮宵递名片给她,“齐煊小心眼。” 阮宵突然觉得自己可真是幼稚,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因为同齐煊作对而感到解气和开心。 小护士接过名片,十分激动。 “阮律师你可长得太帅了,跟那些电影明星似的!比我们齐大夫还帅!”小护士一说出口就赶紧捂嘴,紧张地四处看,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别跟齐大夫说是我说的,也别和我们医院的其他人说是我说的……大家可都说齐大夫是仁康第一帅。” 阮宵不明白外貌究竟有什么值得讨论,甚至还煞有介事的评比的,不过又转念一想,要不是多少年前巷子里的惊鸿一瞥,他阮宵也不至于在情路上上那么大个当,走得那么一个曲里拐弯。 阮宵笑了笑,下楼去了儿科。 一进到儿科,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阮宵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齐煊,他背对着自己和一个女人说着话,身边站着一个护士,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安静坐着的小男孩,正在输液。小男孩最先注意到了阮宵,小孩子的眼睛圆溜溜的,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他和阮宵对视了几秒,就咧开嘴笑了起来,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拿起了身边的小卡车玩具,朝阮宵挥了挥,像是在演示小卡车行驶,口中还像模像样的模拟着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小男孩的举动令他们几人回过头来。齐煊看到阮宵的一瞬间,先是诧异地扬眉,然后立刻笑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喜悦都写在脸上。他又和小男孩的妈妈聊了几句,小孩妈妈连连道谢。齐煊半蹲下来和小男孩平视,叮嘱了几句,伸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小男孩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看得出小孩很喜欢齐煊。 “你怎么来了?”齐煊朝阮宵走了过来,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朝他笑得有几分痞气。他身后还跟着那个方才站在他身边的护士。 阮宵正要开口,余光瞥见小男孩在朝他挥手,口型像是在说“拜拜”。阮宵学着小孩的样子,也挥了挥手。 “小孩儿挺喜欢你的啊。”齐煊笑着向后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揽过阮宵的肩。齐煊在公共场合和阮宵有亲密的举动的次数并不多,这么勾肩搭背的还是第一回 。阮宵一愕,继而蹙眉,正想挣脱,齐煊就凑到了他的耳边。 “这回别吃药了,给我生个小孩。” 这话是贴着阮宵的耳朵讲的,他的气息让阮宵的耳朵痒痒的,连带着心也漾起了不该有的异样波动。 “想都别想!”阮宵一掌打在齐煊的手背,“啪”地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齐煊痛呼,本能的露出alpha在受到攻击后的强势和凶狠,一对上阮宵的眼神表情却又软了下来,语气里搀着几分委屈:“你怎么还是这个小公主脾气?” 阮宵正欲反驳,余光突然察觉到齐煊身边的护士正盯着他看。她惊诧得瞪圆了眼,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面对这种不加掩饰的恶意,阮宵轻轻皱起了眉,又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从前他和齐煊刚变成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唯一相处和睦不吵架的地方只有在床上,其他的时候免不了互怼和相互作对。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气盛,明明是相互在乎的,可彼此间却有着诸多不满。这种针锋相对的不满比起羞于言明的在乎,在表达上要占优势得多。谁都不愿意把“喜欢你”,“在乎你”还有“我也有错”先讲出口,仿佛说出口了,就给对方加了一个可以伤害自己的筹码。两人作为性伴侣的头几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别别扭扭的,直到本科毕业,两人分别考入了本校的医学院和法学院,或许是因为成长,也或许是因为相伴的时间久了,关系这才舒缓了不少。 在他们还拧着的时候,只要阮宵每回怼齐煊,不给他面子说得他下不来台,齐煊就会讽刺他,“宵公主”。齐煊觉得,只有被过分溺爱娇养在深宫里不通人情世故的公主,才会说话做事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给别人甩脸色看。更何况阮宵讨厌被当做是娇弱的角色,这么喊阮宵,权当是过过嘴瘾解解气。不过后来有一次亲密,心血来潮的齐煊咬着阮宵的耳朵唤了一声,“宵公主”,并且还把阮宵的反应激烈当做是反应好,一口一个“宵公主”叫得可欢实。虽然在结束后被阮宵一脚蹬下了床,但从此“宵公主”也从一个嘲讽的词汇变成了一个打情骂俏的词汇。 而在齐煊的手机通讯录里,阮宵被存成了“A小公主”。小公主是宵公主的谐音,而多加的一个字母A,是为了确保阮宵是通讯录中的第一位联系人。 齐煊身边的护士,恰恰就是在听到齐煊说阮宵,你还是小公主脾气之后,才霎时变了脸色的。 作者有话说: !开始激动地写下一章!!! (小小声:海星星评论和收藏……) 第12章 阮宵略一思忖,对齐煊道:“你不要再给我送玫瑰花了,很丢脸。” “收到玫瑰会丢脸?”齐煊直乐,“其实应该随花有一张请柬,不过今天我姐提醒我,我才记起这事来,先把玫瑰送给你,请柬等我后补。你下周六要空出来给我……” 阮宵用余光打量着护士,在听到自己和齐煊说出“玫瑰”后,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姣好的脸孔甚至有些扭曲。 “阮宵?” 阮宵在思考别的,并未认真听齐煊说的话,此刻听到齐煊叫他,才回了一个怎样都不会错的答案:“嗯,知道了。” 阮宵非常自然地将目光转向齐煊身后,礼貌地问:“这位是?” 齐煊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似的,回头一看,介绍道:“哦,这是我们普外的冯玉莹,刚才那个男孩的爸爸上个月来我们这儿动了一个小手术,小冯当时是管他们病房的。小冯来了有……好几个月了吧。” “煊哥,有三个月了。”冯玉莹的声音柔柔的,朝阮宵笑了笑,清纯又柔弱,像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小白花,令人心生怜惜。与一分钟以前的神态判若两人。 阮宵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一刻,他明白了两件他过去觉得性质恶劣的事。第一件是,有的猫在捉到老鼠后,不会直接吃掉,而是会用爪子按住老鼠的尾巴,看它挣扎。第二件是,在齐煊上大学时很喜欢和各种各样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其中不乏品行不佳或是作风市侩的人。阮宵曾经好心提醒他,齐煊哈哈一笑,说:“我知道啊。” 阮宵觉得奇怪,齐煊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挺有趣儿的。” 阮宵了然。齐煊是把他们当做是跳梁小丑,在看他们表演。相当于你听一个虚荣的人在吹嘘自己家中有金山银山,可你十分清楚这个人兜里只有两个钢镚,还负债累累。或是看电视里明星们,他们表面上岁月静好,都是朋友,可你心知肚明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又是另一幅模样。 确实很有趣。阮宵想。从齐煊的手机里找到我的号码,背地里偷偷摸摸给我发信息,对我充满敌意,却还要笑得漂亮。 阮宵伸出手去,每一个神态、动作由他做起来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美,俨然就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他对冯玉莹微微一笑,说道:“幸会。” 冯玉莹嘴角的笑容只僵**一瞬,又重新绽开了纯美小白花一般的笑容,甚至还带了些少女的娇羞。她握住了阮宵的手,说道:“我才是。” 站在边上的齐煊自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暗潮汹涌是因他而起。他觉得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毕竟阮宵和冯玉莹还都是笑着的。 齐煊朝阮宵道:“上午做了手术,现在正好没什么事。你好不容易才来主动找我一回,去老地方喝个下午茶吧。你先去那里等我,我换个衣服。” 阮宵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客气地问:“冯小姐要一起吗?” 齐煊诧异地挑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冯玉莹又望向阮宵。 冯玉莹见齐煊并无邀请之意,也非常通情达理地给齐煊台阶下,说道:“既然是许久未见,我也不好打扰你们兄弟叙旧了。” “兄弟”听起来,倒是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阮宵神色自若,礼貌地道:“多谢冯小姐善解人意。” 仁康医院旁有一家咖啡厅,店内的装潢古典,菜品正宗。阮宵在吃班尼迪克蛋时夸赞过一句,“不错”,此后阮宵每回来医院找齐煊,齐煊总会抽出空来,邀阮宵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他有时会讲阮宵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阮宵则会轻轻皱起眉心,装作没听见,可能是觉得齐煊的这种说法太过轻佻。从他们常待的二楼包厢窗口向外望去,可以俯瞰中心公园。这时,微凉的秋意染上了树叶,叶片绿得不再那么纯粹,层层叠叠的绿色中还点缀着明亮的黄。 齐煊打开包厢的门,就看到站在窗边品茶的阮宵。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熨烫得妥帖而平整,把他修长的身形勾勒了出来。肩宽胸阔,然后白衬衫就在细腰处被包裹在了西裤中。而西裤覆盖下的,则是饱满的臀部和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他看起来赏心悦目,连衬衣西裤连接处的褶皱都变得顺眼舒服。 阮宵一向是敏感的,他觉察到了齐煊暧昧的打量,斜眼扫了他一眼,呡了一口茶。过了一会儿,发现齐煊还在大大方方地看他,半点也不懂得掩饰或者收敛,便索性把茶杯放回到了桌上,背对着齐煊望向窗外。 齐煊走近他,才发现阮宵的耳朵尖红了。齐煊忍不住发笑,又被阮宵瞪了一眼,颇有些嗔怪的意思。 阮宵自然不知道自己是迷人的。他与栀子花十分相似,看上去纯洁无瑕,高洁不容侵犯,可偏偏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诱惑人靠近。 齐煊再一靠近,阮宵就转身避开了他,像一只充满戒心的猫。齐煊来了兴致,步步逼近,迫使他退至桌边。阮宵十分警觉,又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皱着眉问他:“你干什么?” 阮宵微微侧头垂眼,浓黑的长睫毛扑闪着。齐煊察觉到了他想逃跑的意图,先他一步猛地将双臂支在阮宵的身体两侧,桌上的茶具都被齐煊这一拍震得“乒铃乓啷”响。阮宵显然被吓到了,向后一退撞上了桌子边缘,一个重心不稳坐上了桌子。齐煊的眼睛和嘴巴都在笑,就像是揪到了小女孩头花的小男孩。阮宵抬眼看向他,漂亮的丹凤眼闪过一丝慌乱。趁着阮宵还未稳住,齐煊一条腿卡进了阮宵的***,然后整个人都挤了进去,让阮宵不得不张开双腿。 齐煊的手摸上了阮宵的腰,阮宵去推他的手,却推不开。齐煊的眼中带笑,说:“我本来以为你是来告诉我‘不要送玫瑰花’的,可是就这么一句话,你打电话说不是要方便得多。我看到你对冯玉莹好像很感兴趣,刚才我甚至还想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阮宵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他的嘴唇轮廓生得立体,人中深,纵使眼下单看嘴都知道阮宵不开心了,但还是有想吻他的冲动。齐煊盯着他的嘴,轻轻笑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来查岗的。” 第13章 “我没那么不知趣,”阮宵抬起手臂,横在二人中间,阻止齐煊更加靠近,“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既然一开始就讲好,不干涉彼此的感情生活,那我就不会越界。” 无论过了多少年,阮宵也忘不了分手后在酒店房间的再次见面。齐煊绷着脸坐在床头,穿着短裤背心,像是刚洗完澡,周身还笼着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他与阮宵有过大大小小不少摩擦,可却是第一次对阮宵这般严厉:“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像是要死了?”阮宵根本记不起给齐煊打电话的事。如果是清醒的他,或许宁愿死了也不会给齐煊打电话叫他来和自己上床陪自己度过**期,哪怕是有药物失效情况紧急为正当理由。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屈服了,也许是他不甘心就这么因为**期死在一个陌生的酒店,他其实还有那么多想要做到却还没有做到的事。阮宵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身体像是散了架,头脑也不清醒。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白得叫人心慌。 许久没有听到阮宵回话,齐煊继续道,他说他会陪阮宵度过每一次**期,条件是阮宵要在齐煊的家人面前继续扮演他的男友。除开这一层关系,两人互不干涉。 “有什么意义吗?”阮宵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们不喜欢我像个花花公子,不想听他们啰嗦。”齐煊的表情别扭而不自然,像是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良久,阮宵才“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如果那时的他回头看上一眼,就能够看到齐煊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走神?” 齐煊在耳边的呢喃又把阮宵从思绪中拉回现实。齐煊的手掌按住阮宵的后腰,迫使阮宵往自己的身上贴,“我欢迎你随时查岗。” “我会遵守我们当时的约定。请你也一样,不要总说或是总做越界的事。”阮宵十分强硬地推开了齐煊。他不想再听齐煊说这种话,这让他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过去的种种如同警钟,他再靠近会有危险,阮宵很清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可是被咬的那一口太疼了,他不想再重温那一段堕落的日子。 齐煊笑了笑,开口想说什么,阮宵却先他一步朝门口道:“服务生……” “生”字刚一说出口,阮宵就被齐煊从身后抱住向后拽,阮宵向后一仰,坐到了齐煊的腿上。 “先生,请问……”服务生推门进屋,一眼就看到屋内的场景,尴尬地低下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事,”齐煊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和眼刀,“他不小心滑倒了。” 服务生走后,阮宵彻底火了,强压着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齐煊却是笑着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齐煊笑得无辜,反倒让阮宵没了底气,甚至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 齐煊回道:“我能想干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最近总是时不时就愣神,晚上做梦还喊我的名字……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关心一下你的精神状态,不算越界吧?” “我很好……嘶!”阮宵反手拍了一下在自己大腿上作乱的手。 齐煊悻悻地收回手,竟然耍起脾气来,说:“你怎么还没到**期啊?” 齐煊在这方面就像是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他很懂得看阮宵的眼色。即使不在**期,阮宵也不一定就会拒绝。虽然一开始阮宵都会义正辞严地说“不可以”,不过齐煊就是知道哪个“不可以”是真的不可以,哪个“不可以”是可以被软磨硬泡变成半推半就的“可以”。 这几天的阮宵,就是真的“不可以”。 齐煊也很委屈。凭他过往的经验,阮宵这么强硬肯定就是对他不满意了。虽然阮宵嘴上把他们的关系说得泾渭分明,恨不得要再划分出楚河汉界三八线来,可他要是真被阮宵发现和谁关系走得不一般得近,阮宵就会表现得强硬。比如读书那会儿有一次他们冷战得很凶,那回是阮宵发现他经常和狐朋狗友去夜店,还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夜店里的驻唱歌手。那个驻唱歌手唱的怎么样齐煊倒不关心,齐煊在意的是,他有一张酷似阮宵的脸,如果遮住下半张脸,甚至能有七八分的相似。更要命的是,他的性格不像阮宵那么拧巴,简直就是温顺版的阮宵。有一回齐煊喝醉了,虽然不到醉生梦死但也算不上清醒,驻唱歌手就扶他走出夜店,想帮他打车。齐煊知道他不是阮宵,但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他在那一刻特别像阮宵,或说是想他是阮宵。于是在他问自己要不要紧的时候,齐煊就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他酷似阮宵的眼睛。这双眼睛不仅像阮宵的,还多了几分柔顺。那时他和阮宵已经结束恋爱关系四个半月,开始这段不清不楚的肉体关系快两个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让齐煊变得感性,一想到两人总是一开口就剑拔弩张,齐煊就觉得鼻酸。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了立在几米外表情木然的阮宵。后来**期到了,齐煊不仅发现阮宵在吃违禁药强行抑制,还发觉阮宵连碰都不让他碰。阮宵说他脏。他就像易燃物被点着了似的,对阮宵说:“和你谈恋爱,你要干涉我的自由。别人和我照相你不高兴,别人送我东西你不开心。和你做炮友了,你还要干涉我的自由。我们是不是说过互不干涉?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这样真的让人觉得累。”阮宵望向齐煊,眼神既不是惯常的聪颖锐利,也并非是冷淡漠然。他的脸上异常的平静,目光如同在看一潭死水。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像是把话说尽。那时的齐煊顷刻间感到血管里流淌的血都是冰凉的,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对不起”,齐煊把这三个字说了很多很多遍,他抱住了阮宵,又凑上去想吻他。阮宵转过脸,连看都不想看他,可齐煊仍不死心,扣着阮宵的脑袋一通乱亲。或许是因为正在**期,又或者是因为阮宵就是禁不起磨,渐渐地他也开始回应齐煊。与阮宵不好亲近的外表不同,他的心最软。齐煊突然想起之前家中老人常说的话,“外刚内柔的人最吃亏。” 齐煊凭着过往经验再加上阮宵今天的“查岗”,估摸着就是这里出了问题。他看着阮宵,态度特别认真:“我和我们院的护士真没关系。”还讨好似的捏了捏阮宵的手心。 阮宵轻轻撇嘴,齐煊知道是说中了阮宵的心事,心想还说不是查岗。他扳过阮宵的脸,盯着他漂亮的眼睛看,近得几乎是鼻尖蹭鼻尖。他好声好气地哄:“宵宵,宝宝,我和她们就只是一个医院的同事。” 紧抿着的嘴唇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隙,阮宵有太多疑问。他想问齐煊,你知不知道冯玉莹是从你的手机里找到了我的号码?看见她听到“小公主”的表情和那之后看我的样子,我就知道是她。毕竟除了你的手机,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把“小公主”和我的号码联系在一起的了,不是吗?她是怎么解锁你的手机的?又是什么样的契机让她想到要给我发信息?信息的内容是“齐煊不爱你”,是不是你同她说过什么?…… 问不出口。这是没有搞明白他们二人关系的行为。这是越界。这是让人觉得疲惫。这是讨人厌。 阮宵的嘴唇微启时,唇珠尤为惹眼,欲语还休的样子让齐煊误以为他在索吻。 “宵宵……”齐煊扣住他的后脑,堵上了他的嘴。阮宵踌躇再三没问出口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了。 那天他们分开的时候,齐煊再次提醒阮宵下周六一定要空出来给他。阮宵才想起来齐煊好像在医院也说过这句话。 “家庭聚会。我们以前说好的。你给扮演一个好儿媳。” 不出意外,他被阮宵瞪了一眼。 齐煊不以为意,揽过阮宵的腰,对他道:“穿上回那个意大利裁缝给你定制的那一套。” “那是设计师。”阮宵纠正。 那一套西服还是在他们去欧洲旅行的时候,齐煊带着阮宵去店里找设计师定做的。阮宵不肯要,想走,齐煊非说要买给他,说是祝贺阮宵正式成为一名律师。除非是极其正式的场合,阮宵很少穿。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到了约定的当天,阮宵才发觉远不只是家庭聚会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他俩之前的情缘总算讲得差不多啦!要进入主线剧情啦! 第14章 阮宵把车开进齐家庭院,留意到门前停放了几辆车,却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齐家人的车。 阮宵下车关上车门,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然后有人喊他,“宵宵”。这世上喊他“宵宵”的统共没有几个人,更何况声音也是不能再熟悉了。他往门口望去,就看到了齐煊。阮宵怔了一下,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有时阮宵见到齐煊居家时邋里邋遢,还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粘人,赖在他身上的时候,就不禁会想,他究竟是为什么能那么招蜂引蝶的?看到齐煊下巴上新冒出的青黑胡茬,还有头上顶着的自然卷,阮宵十分坚定地把齐煊的相貌划分成了普通偏上一点点,又把齐煊的气质判定成了全然没有。他心想,就这么一个人,那些前仆后继喜欢他的人,是看上了他的哪里啊?阮宵自认为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齐煊。 他穿着休闲西服搭配九分西裤,露出的一小截脚踝都让人觉得性感。他对阮宵笑,牙齿洁白得像是贝壳。星目流转,顾盼生辉。 他真的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漂亮男人。 阮宵不太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道:“你穿得不伦不类,为什么还要特地叮嘱我穿得正式。” “这是穿给你看的,每回我穿成这样,你就比较容易有感觉。”齐煊压低声音对阮宵道,嘴角藏不住笑意。他双目直视前方,一派正经的模样领阮宵进屋。屋内正播放着华尔兹舞曲,萨克斯的音色圆润饱满,低沉悠长,即使在门口也能听到人们的欢笑声。 阮宵斜了他一眼:“我不会对你的任何穿着有感觉。” 齐煊低笑,从适应生端的盘子上端起两杯香槟,递一杯给阮宵。 “本来是想让大家看看你长得多俊……可现在我后悔了,你一穿成这样,我就只想扒你衣服。”说着,齐煊的话语里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他每回讨好阮宵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拿准了阮宵吃软不吃硬。 阮宵还未回嘴,几个正在攀谈的贵妇人看到了齐煊,便唤道:“小煊。”齐煊俨然是主人的模样,同她们寒暄了几句,举止得体有礼,却不显生分。阮宵也朝她们点头致意,他隐隐觉得这几位夫人面熟。 “在电影里,许久未见的恋人,都要亲一下的。”齐煊忽然轻轻在阮宵的耳边说。好像没有得到该有的吻,他有多委屈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呢?阮宵埋怨地瞪了齐煊一眼,道:“不过一周没见而已,更何况我们并非恋人。” 齐煊看到他的耳朵尖都染上了虾子红,轻轻笑了一下。他不理睬阮宵的,继续添油加醋:“还一般要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还要很激烈呢。” 阮宵权当做没听见。 齐煊在阮宵耳边悄声道:“正在跳舞的人,是自由党主席和他的夫人。是不是在电视上见过他们?” 阮宵明白过来,今天在场的人,应该都是自由党人士。阮宵稍一联想,便问:“与叔叔的竞选有关?” 齐煊的父亲齐鹏获得了自由党党内提名,要与和平党候选人竞选本市市长。很快,齐鹏就要在本市各区演讲以获得选民的支持和选票。 “是啊。等会儿让他们大人商量大人的事,我们小孩子就玩我们小孩子的。”齐煊朝阮宵笑,眼睛都眯了起来。阮宵是搞不懂他,怎么能快奔三了还把“我们小孩子”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顺口。 “比如说,我就玩你。”齐煊又补充了一句,一说完就仿佛被自己的机智逗得不行似的,这回是眼睛都笑没了。阮宵本想回他一句,“幼稚。”不过一想到自己不理睬他他都能自娱自乐开心成这个德行,那一和他说上话他岂不是更要来劲了?如此,阮宵才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假装齐煊是空气。 齐煊被无视了也不恼,同周围的长辈们打招呼,寒暄,也介绍阮宵。他说阮宵是他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后来阮宵继续读S大的法学院,他则是读S大的医学院,两个人很有缘分,是特别亲密的朋友。 说得倒是一点也不错,他们确实是很……亲密。阮宵不知怎么,竟还有些莫名的失落。这么些年,除了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他们还在谈恋爱的齐家一家子,就只有大学室友洛曦川知道他们两个人谈过恋爱。陆信泽知道他在大学时谈过一段失败的恋爱,但不知道对象是谁。本来他们都约好了要与阮宵的家人见面,可就在那之前他们分手了。第一段掏心掏肺的感情就仿佛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轰轰烈烈,阮宵难免会心有不甘。齐煊却觉得感情是私密的事,没有必要大肆宣扬。如果有必要广而告之,那也是结婚之后的事。就像齐煊做事的习惯一样,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绝不会提前把预计做的事或是还没有做完的事讲出去。齐煊在阮宵面前很多时候都很孩子气,却总在一些事情上十分缜密。 一曲终了,紧接着的是一首节奏韵律强烈的探戈舞曲。齐煊心血来潮要同阮宵跳一支舞,阮宵不肯。 “我不会。” “我跳女步,”齐煊朝他眨了眨眼,“你就像毕业舞会时,和你学妹跳舞那样,跳男步就可以。” 经他这么一提,阮宵记起了大学毕业舞会时,被学妹邀请跳舞的陈年旧事。一开始只是一个胆大的学妹在众人面前声音洪亮的邀请,在一旁安静坐着的阮宵被突如其来的邀约吓了一跳,愣了半晌,刚想拒绝,突然留意到了学妹眼中的泪光。阮宵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但也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人家,还把人搞哭了,实在是不怎么合适。恻隐之心一起,他便应允了。阮宵并不怎么会跳舞,只是随便跳了几步,可却被刚刚赶到的齐煊在一旁看完了整支舞。后来齐煊的表现有些古怪,说什么都能绕到“和学妹跳舞”。阮宵想了想,虽然觉得以两人目前的关系,齐煊大抵是不会吃一个性伴侣的醋,但也还是询问了他。“我没有吃味。”齐煊仰头干了一罐啤酒,这样说着。 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如果拒绝倒像是区别对待似的。阮宵拿他没办法。 结果阮宵一点头,齐煊就贴了上去,前胸贴着前胸,没有一丝缝隙。阮宵愕然。 “探戈就是这个样子的,”齐煊说,“你还要搂住我的腰。” 作者有话说: 准备快乐地写他们跳chi探dou戈fu 第15章 这首探戈舞曲抑扬顿挫,曲子最初是以小提琴为主旋律,悠扬而缠绵。到了高潮部分,钢琴的加入使得曲子铿锵有力,激烈澎湃。 探戈在世人眼中往往是浪漫与性感的。舞者的动作并非是难舍难分的缱绻或是摇摆,而是有棱有角,每一处都是力量与美感。如此说来,这本应是让荷尔蒙碰撞,擦出火花的时刻,可阮宵的感觉却并不怎么好。不仅不会跳还要与齐煊在众目睽睽下贴身硬跳,齐煊黏在他身上,他不禁感到自己正在被齐煊的气息环绕、渗透。他有一种耻于宣之于口的冲动,就像是**期时被信息素操控了那般。除此以外,每跳几步,齐煊就会勾上阮宵的腿。阮宵隐隐听到周围那些大人物的窃笑。 齐煊捕捉到了阮宵一闪而过的皱眉,分外无辜地道:“探戈跳女步,就是这个样子的。” 阮宵不怎么清楚探戈的女步如何,总之齐煊的神情难得的十分诚恳,正经得教人难辨真假。但不论怎么样,阮宵每回被齐煊勾一下腿,他就要多拘谨几分,脊背都僵直了,目光也不自觉会往笑声处暼。他的不够专注让脚步也跟着有些错乱了。 齐煊当然留意到了阮宵的反应。他的行动步伐倏忽变得充满侵略性和攻击性,不断前行,迫使阮宵再顾不上其他,不得不由着齐煊的步伐不断后撤,直到后背撞上了三角钢琴。 齐煊在阮宵耳旁悄声道:“宝宝,别管他们,专心一点。我们跳我们的。” 阮宵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本以为他对于齐煊这种连哄带骗的语气已经免疫,可没想到竟真的让他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变得心无旁骛,周围的人事物也不那么嘈杂了。 随着钢琴重音落下的一刻,齐煊突然把腿伸到阮宵的两脚间,猛地勾住了阮宵的腿,阮宵自然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重心不稳向后扬倒。旁边传来妇人的惊呼,阮宵本能地拽住齐煊,齐煊也顺势捞住了阮宵。阮宵欲起身站正,可齐煊覆在阮宵后背上的手却陡然发力,阮宵被毫无防备地向下一拽,就又变回了原样,被齐煊压制着。 “你!”阮宵有些恼了,可对上齐煊眼睛的那一刻又怔住了。 齐煊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捣蛋鬼,带着与你玩闹的心思却并无坏心。看他笑容粲然,愉快都仿佛变得明亮,阮宵刚升起的,感到被戏弄的恼火也就被迎面浇灭了。 阮宵再次试图站好的时候,齐煊难得的没有捣乱,却在分开之前,嘴唇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阮宵的脸颊。齐煊亲吻的那一小块地方烧得慌,发烫。阮宵垂下眼帘,不看他,看向别处,但阮宵听到齐煊在笑,声音又低又轻。 阮宵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总觉得感情是个人隐私,曝光会被当成是别人饭后的谈资,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可现在他们二人连感情都算不上,这时候却肆无忌惮地做这些教人误解的事。 用餐落座时,小辈们坐在长桌的下席。阮宵和齐煊坐在长桌的左右两侧,隔着长桌面对面相望。齐煊朝他挑了挑眉,阮宵装作没看见,不理会他这种无聊的小动作,垂眸盯着纹样繁复的绣花桌布,也不看齐煊一眼。阮宵本以为不理睬会让齐煊有所收敛,没想到当他在与坐在身旁的齐玥闲谈时,齐煊竟然伸展长腿轻轻踢了阮宵一脚。 有近乎及地的桌布相遮掩,藏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自然就不会被注意。再加上始作俑者正在与身旁人谈笑风生,当真像是一个谈吐不凡的绅士,让阮宵差点儿就相信他并不是存心故意,而是长了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再次被忽视的齐煊仍不愿意见好就收,仿佛阮宵不瞪他一眼他就浑身不得劲儿,又一回去招惹阮宵,这次还踢得更重了一些。阮宵正在安静聆听齐玥讲她去峡谷蹦极的经历,冷不丁被这么又踢了一脚,脸上淡淡的笑意都凝固了。他这回没客气,直接一脚狠踩下去。对面那个一天不挨揍就上房揭瓦的捣蛋鬼登时表情狰狞了一秒,“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小煊,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妇人关切地问。 “没事。方才跳舞跳的,脚抽筋。多谢您关心。” 齐玥瞧了一眼坐在斜对面面色如常的弟弟,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呡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的阮宵,她的脸上突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刚才说要签下‘生死状’,然后呢?”阮宵唇边的笑意清浅,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经他这么一提,齐玥想起刚才就是说到这里,才被自己弟弟的异常状况打断。齐玥接过话茬:“他们的那个‘生死状’啊,可是严肃得要命,吓得人够呛。小阮你是律师,你说这个‘生死状’有法律效力吗?……” 阮宵条理清晰地回答齐玥的问题,同时也做一个非常称职的聆听者,听齐玥讲她在旅行中的趣事。可他更多的心思却在想另外的事。刚认识齐煊的时候,他们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还是同龄人正顽皮的时候,哪怕开始谈恋爱时也不到二十,可那时的齐煊总爱在阮宵面前表现出自己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可靠的一面。到了现在都快过去了十年,齐煊却耍起了那些初高中生的小把戏,碰你一下逗你一下的。这算什么,青春期延迟吗? 还好在用餐时,齐煊还算老实。 饭桌上谈的事,往往都绕不开市长竞选。阮宵不是政客,对于不够理解的事还是倾听居多。直到他听到齐鹏提到齐煊。 “竞选纲领里有一条,还是犬子的提议。”齐鹏笑容可掬地看向齐煊。 “嚯,小煊提的是哪一条?”坐在齐鹏身边的党主席好奇地问,与此同时,大家也都饶有兴致地望着齐煊。 “开放omega学生的专业选择以及开放omega市民的就业选择。”齐煊道。 手中切割牛排的刀滞了一瞬,阮宵神色自若,心情却如同涨潮时的大海,一浪接着一浪。 桌子下面,齐煊又一次轻轻踢了一下阮宵,然后亲昵地蹭了蹭阮宵的小腿。 作者有话说: 跳探戈齐煊逗弄宵宵的动作(把他弄倒拽他啊什么的)是我自己想象的,我感觉应该是可以做的出来的,没试验过hhh 煊现在的话是在理智上还有一定克制,不敢轻易承诺,但是行动上就情不自禁了。具体的下两章会讲到吧。 这两章看大家有给我留言讨论剧情呀,很开心!!!!!! 第16章 “小煊还不止是提议,”齐鹏说,“小煊给我整理了一厚本的调研资料,试图说服我向市民承诺这点不仅会对竞选有助益,还会真正满足人民的需求。X市的omega人口比例是所有省市里最高的,作为试行点确实合适。而且omega市民的投票率不高,如果能够争取到他们的选票,会很有利。” “小煊不错啊。那份资料我看过,很全面。既有网络反馈也有社区的抽样调查。花了不少功夫吧?” “叔叔,您过奖了,”齐煊说,“爸,别老是说我,你们不是还有挺多事要聊的吗?” 齐煊只想让阮宵知道这件事,没想到父亲这会儿却把他的底全掀了出来,只得把话题岔开。他私底下做了什么事恰好是他不想让阮宵知道的,搞得像是在向阮宵表功,看看,我为你做了多少。阮宵知道结果就好,其中的曲曲折折细枝末节,他没有必要知晓。 齐煊留意到阮宵在往他这里瞟,霎时就开始极尽一只求偶期花孔雀的本能,在阮宵面前展现他标准的迷人微笑。当然,阮宵也非常不赏脸地转脸看向了别处。 用餐后,太太们打起了麻将,而她们的先生们去书房继续筹备竞选。齐煊则是言出必行地践行“我们小孩子就玩我们小孩子的”,把阮宵扯进了他的房间。 “你今天怎么这么冷漠?想躲我?为什么躲我?”一进房间,齐煊就一掌拍在了阮宵身后的门上,还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连三问。 “幼稚。包括你现在的行为,一样幼稚。”阮宵直接从另一侧走了。 齐煊撇撇嘴,道:“怎么幼稚了?你是不是家里没通网?你应该上网看看。我这个叫做成熟的调情。” 阮宵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不过阮宵承不承认这是成熟的调情并不要紧,齐煊还是一样最会软磨硬泡,在阮宵身上几乎是百试百灵。 他从阮宵的身后抱了上来,圈住阮宵的腰,说道:“宵宵,早都说了。许久不见,要亲一下的。” “性伴侣不需要在不必要的时候做这样的事。” “那阮大律师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必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时候?” “……”阮宵明显不想再理会他了。 “性伴侣也可以接吻啊,我们不都亲过多少回了。如果有人给我们掐表,我们两个亲嘴的时长累计起来,可是长达蚂蚁的一辈子。”说着,齐煊的语气竟还有些骄傲了起来,阮宵都要被他的谬论气笑了。 “既然都已经长达蚂蚁的一辈子,那就更没有必要做这种事了。” “要亲的。”齐煊突然严肃地板起脸,把阮宵弄得一愣。齐煊趁着这个机会就得逞了,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阮宵的胸口乱摸,阮宵推开了他,他还有些恼火,索性强行把阮宵抵上了门板,一面咬阮宵的嘴,一只手往腰际摸,要解他的皮带。 恰在此时,隔着门板响起了敲门声。齐玥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小煊,小阮在里面吗?我有事要和小阮说。” 被打搅了的齐煊,只想把齐玥轰走。“阮宵正忙着呢,没闲工夫和你聊天。”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阮宵大力推开了,那股力道还让齐煊懵了几秒。阮宵打小练格斗术,真要动起手来齐煊未必是他的对手。齐煊每回可以同阮宵亲密,那是因为阮宵默许他的。 阮宵把衣服整理好,看了齐煊一眼,然后开了门。门外的齐玥看到阮宵,不禁愣了一下,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时,就听齐煊埋怨道:“姐,你到底懂不懂看气氛啊?我们正要做让人类繁衍的大事呢!” “你敢不敢再大点声吼?你再吼就让整个房子的人都知道你要干大事!”齐玥不客气地回嘴。 他们走后,齐煊悻悻地仰倒椅子上,粗暴地扯下了领带,又烦躁地挠了挠头。他瞥见一旁的飞镖,便百无聊赖地扔起了飞镖。 另一边。 齐玥从今天看到他开始,就时不时会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会儿除了原本打算和阮宵讲的事,还多了一件比较尴尬的事。阮宵的嘴破了皮,流了一点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家弟弟啃的。阮宵的模样总是清冷又理智的,嘴唇上的血红与他相当不搭,就像是知晓高岭之花被**后,心中产生的违和感似的。可不知怎么,齐玥竟然觉得……此刻的阮宵是美艳的。她清楚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有多么奇怪,可是阮宵开门的刹那,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个词。 她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好,于是她决定跳过这件事。 “你和小煊,最近还顺利吗?” 阮宵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怔了一下,然后便履行起约定的职责,装作是齐煊多年的恋人,认真地道:“很顺利。” 齐玥终于憋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道:“我怀疑小煊……可能有其他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留言打赏推荐的朋友们!!!我觉得下一章还是比较要紧的,然后宵宵要到**期啦。 第17章 见阮宵只愣愣地看着自己,并未回话,齐玥急匆匆地问:“你听没听到今天餐桌上小煊说的提议?” 阮宵点了点头,道:“关于omega市民的学业及就业问题,解除一定的限制。” 齐玥问:“你知道小煊和哪个omega走得近吗?” 这个问题一出,阮宵又是一愣。一是因为他猜测或许是齐玥看出了端倪,怀疑起他其实是omega装alpha。不过看齐玥的神色,并不像是对他有所怀疑,真挚的关切做不得假。二则是因为阮宵从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细想,竟发觉除了自己,齐煊身边仿佛就没有相处时间长还特别亲近的omega了。这是一桩怪事,因为齐煊在社交方面可以说是有些荤素不忌的意思,而某一特性的人格外少,按理说是不太应该的。 阮宵不可能在此时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便道:“似乎没有。” “是吧,”齐玥道,“自我和齐煊进入青春期,都被教育要谨慎交往omega。你是alpha,你应该也知道,一旦标记omega,对于alpha来说,就是把一生都与之捆绑了吧。除了那个被你标记的omega,其他人都不能再让你产生兴趣。你的心被他掌控,岂不是就成了这个omega的奴隶?虽然可以做消除标记的手术,但是很多报道上说可是会有多种多样的后遗症的!” 难怪。齐煊不喜欢有人干涉他的社交和他的生活方式。他需要空间。他觉得如果因谁而改变,他就变得不再是他了,哪怕是为了爱情做出取舍,他也并不甘愿。每当阮宵涉足齐煊的领地,齐煊就会觉得疲累。恐怕标记一个omega,于他而言就等同于失去自由了。 阮宵道:“这是站在alpha的角度上考虑。如果站在omega的角度上考虑的话,他们也和alpha承受着相似的压力。如果按你的话来讲,标记后的omega也会和alpha捆绑,被alpha掌控,成为alpha的奴隶。” “你傻不傻啊,怎么还替别人讲话?我是在替你着想!” 齐玥急切地道,“我猜小煊没有和你讲过,他可是听从我爸妈的教导,从来都没有交往过omega对象!据我所知,连omega友人都不多。你说他为什么突然那么热心地倡议开放omega的学习机会?又为什么要帮助omega拓展就业面?……小阮呀,我是怕他喜欢上了哪个omega!搞不好那个omega是积极上进的类型,还对于omega可选择的职业范围太少有所不满,看上了我们家的身份,撺掇我弟弟帮他讲话呢!” 原来如此。阮宵明白了齐玥的顾虑。他忽然想起方才听到这件事时的震撼,一想起来胸口就翻涌着暖流。他有过不甘,可却没能改变大环境。他并没有像齐玥想的那样同齐煊抱怨过,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走得再艰辛,他也独自忍耐了下来。可齐煊看到了他的难处,并且用行动告诉他,他要他过得堂堂正正。尽管他现在还不能够堂堂正正地告诉齐玥他是omega,没有办法告诉她她口中的omega就是自己。但是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就可以。 “这一说就说跑题了……我着急的是,小煊是不是喜欢上哪个omega了,”齐玥踌躇半晌,下定决心了似的说,“我知道议论父辈,但是我们的父母……其实应该算是开放式婚姻。他们彼此无可取代,再也找不到像对方一样那么合适自己的人。他们是事业、生活还有婚姻上的最佳合作伙伴,但也不是只有彼此……你也可以把这个当做是一种……保鲜方式或者是调剂?我担心小煊也……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知道你很认真,对任何事都很认真,包括感情……所以和小煊谈一谈吧,好吗?我担心如果小煊真是为了哪个omega鬼迷心窍,等他再一冲动标记了他,就会被那个omega赖上,到时候就晚了!那你可怎么办呀!” 阮宵知道齐玥是在担心自己,他理应顺着她的话立刻答应下来。但听了齐玥的话,他却有了疑问:“你会觉得标记一个omega,从此就被这个omega赖上了吗?” 齐玥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你没看报道上经常有omega勾引富豪标记他,然后从此就嫁入豪门衣食无忧了嘛?” “如果有一个omega在……”阮宵还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讲与性有关的词汇,想了想,还是委婉道,“在那种时候拒绝戴颈带,你会怎么想?” “肯定有问题啊!”齐玥显然非常激动,“百分之九十五往上是要讹你了,你知道omega天生就对alpha有吸引力,无论契合度高低。在……那种时候,alpha是很容易冲动的。不是还有报道说,约到omega,结果半途omega把颈带摘了,不小心就标记了的事。这招真的太下作了。” 下作。阮宵突然间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他不肯戴颈带,齐煊却非要为他戴上,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固执。到后来,齐煊终于妥协了,可是即使他没有戴颈带,齐煊也十分清醒,并未标记他。他又想起了他们分手的时候,在他问出“你敢标记我吗”之后,齐煊瞬间哑了火。齐煊哑口无言的样子阮宵一辈子都记得。 阮宵很久没有讲话,唇上的一点鲜红让他脸色显得更加苍白。齐玥于心不忍,安慰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我只是怕万一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再说就晚了……几个月前我就看到小煊一直在折腾这份资料,他越认真,我就越想越不对劲。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他说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该告诉你。” “我知道的,”阮宵再一抬眼,方才的脆弱刹那间一扫而光,仿佛那是一个错觉,“谢谢玥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齐煊是怎么看他的呢?齐煊对于阮宵是omega且想被标记的事显然有所顾忌,可是齐煊又这么尽心尽力地为了他争取机会,期望有一天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做一名律师。 阮宵知道以他们的关系,着实没必要想这些,可还是陷进去了。 齐煊不请自来的时候越发多了。据他所说是忧心阮宵**期要到了,怕阮宵独自逞强。 “我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虑。”这个说辞可以说是相当大义凛然了。 “嗯。如果你希望为你的言论增加可信度,就烦请把你本人从我身上拿开。”阮宵说这句话的时候,切圆白菜的菜刀正悬在空中,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齐煊咽了一口口水,松开了圈着阮宵腰的手,然后乖巧地让自己的前胸离开了阮宵的后背。 有序的切菜声响了起来,阮宵不咸不淡地道:“水电费房租,该你缴的部分记得缴一下。账单明细我会发到你的邮箱,记得查收。” “要算得那么清楚吗?”齐煊目瞪口呆。 “性伴侣还是算得清楚一些比较好。” 齐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直到露台,才敢小声嘀咕一句,“铁公鸡。” 缴了费之后的齐煊就更加把这儿当家了。从前齐煊非要在阮宵家留宿时,是阮宵睡床齐煊睡沙发。现在早晨起来,齐煊就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着阮宵,哪怕齐煊头天晚上睡的是沙发。阮宵干脆去睡沙发,让齐煊睡床,结果齐煊次日又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在沙发上抱着他。 齐煊还买了不少他自己爱吃的,把冰箱都塞得满满当当。哪怕是吃个早饭还能搞出各种花样。今天要煮三鲜馄饨,明天要煎蛋培根。 阮宵看着炸得金灿灿油汪汪的煎蛋培根,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恶心。他干呕几声,齐煊匆忙递给他温好的牛奶,温热甜香的牛奶让他舒服了不少。 齐煊看着阮宵,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哇我这几天更新得好勤快啊!!! 稍微有点累,明天休息一下下~~~ 第18章 被他这么一问,阮宵也懵怔了几秒,然后他一蹙眉,果断地道:“不可能。” 齐煊轻轻笑了一下,单手托着腮打量着他:“看你干呕,我还以为你有孩子了。如果怀孕了就生下来,说真的,我还挺想知道我们两个谁的基因更厉害一点,这个孩子像你还是像我。” “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合适。”阮宵撂下这句话,便起身去厨房烤面包。 又把天聊死了。齐煊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一直有隔阂,看不见摸不着,无形的却是真实存在的,这才让人无从下手。如果真的是势同水火了那其实也没必要在一块耗着了,只是他们也有蜜里调油的时候,比如阮宵上回**期,温顺得让齐煊想起了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情动时的话虽然不作数,但阮宵确实把该说的不该说的,清醒时绝对说不出口的都说了一遍。这些话听在齐煊耳里比什么东西都好用,横冲直撞的把阮宵弄得哭叫。吊梢凤眼也不再锋利严肃,水汪汪的让齐煊心折,飞红的眼尾更是让阮宵显得楚楚可怜。阮宵吸了吸鼻子,想让齐煊抱他,可齐煊却觉得别说是抱着他,那一刻的阮宵不管提什么齐煊都是会答应的。阮宵什么都没有提,只安静地蜷在齐煊的怀里。齐煊的手抚摸着阮宵的脊背,阮宵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得还一抽一抽的。 本以为关系能就此变得更加融洽,结果蜜月期一过,冷却得比今年冬天来得还快。那天醉酒来找阮宵,本来还以为两人关系回暖,阮宵还会像曾经一样给他煮醒酒汤。结果醒酒汤没煮来,阮宵还冷冰冰地轰他走。后来明白过来估摸着是因为科室的护士才闹了不愉快,虽然不清楚到底阮宵为什么这样想,可他也还是解释了,真没什么的。 可阮宵现在还是对他冷处理,像堵着什么气似的。搞不好不是冲着他齐煊,是冲着阮宵他自己。 齐煊凝视着对面,正垂眸咬着烤面包的阮宵,不由得心里一阵烦躁。阮宵总是把“性伴侣”挂在嘴边上,可却总是要他做超出这段关系外的事。虽然阮宵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可齐煊知道阮宵就是这样想的,或许连阮宵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无形中已经把想法传达了出去。如果真是纯粹的性伴侣,那对方与谁交往又何须在意呢?要是这事放在从前,齐煊大约会给阮宵时间冷静,等他自己想通,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阮宵别扭,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他会解释。他甚至还想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孩。他看得出,阮宵是喜欢小孩的。阮宵肯定会很疼爱他们两人的孩子。 不管齐煊如何,阮宵依旧如常,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这一天,彗星的委托人再次拜访,夫妇二人先是感谢了阮宵的帮助,然后告诉他他们决定不提出诉讼了,赔偿已经差不多谈妥。他们走后,凌峰又给阮宵带了一杯糖加得十分离谱的咖啡。凌峰说他早就料到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普通小老百姓要告彗星是千难万难,这种蚍蜉撼树的事谁会去做呢?等过两年,估计这对夫妇又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到时他们也不会为这个病孩子那么难过了。阮宵不予置评。 时间过去的很快,等手头的案子忙得差不多了,落地窗外已经是昼夜交替时的暧昧景致,薄暮冥冥,既不够明亮也并非全然昏黑。阮宵走出办公室,正巧碰上了也要下班回家的凌峰。当他们坐电梯到了一层大堂,阮宵却停下了脚步,盯着屏幕上的人不动了。 凌峰也凑了过来,道:“呦,这不是自由党的那个市长候选人的儿子吗?昨天的报纸上还有他的采访,他谈他爹的竞选还说得挺头头是道的。他尤其还支持给omega争取学习和就业的权益,这还是挺有争议的事。不是一直都说要把最好的社会资源分配给最优秀的人才吗?omega显然不在此列。他我早上看论坛,里面还有不少omega发帖说想嫁给他。哎,对啊,你和他都是S大的,年纪也差不多吧,认识他吗?” 阮宵垂下眼帘,微微撇嘴道:“不熟。” 凌峰说:“哎,你也真是的,他怎么也是个风云人物吧,你们一个学校的也不认识认识。” 话音刚落,齐煊的新闻结束了,紧接着是和平党市长候选人的演说画面。凌峰又打开了话匣子:“哎,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彗星可是和平党背后的大金主……” 阮宵到家时,在玄关的黑暗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隐隐感到了身体的变化。他很熟悉。他把玄关的灯打开,把大衣整整齐齐地挂了起来,穿上拖鞋,再把皮鞋摆放好。一切看上去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阮宵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椅子腿与地板的刮擦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阮宵坐在昏暗的客厅中,他想到前几天又一次在网上搜索抑制**期的方法,有一个特殊体质的人留言说,抑制类药物与红酒一同服下,让他感觉舒缓了不少。 阮宵从柜子里拿出了红酒和药,按照留言说的服下。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这样算得上是自暴自弃式的急病乱投医,连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偏方都要试。这些年他试过的东西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一开始还盲目地寄希望于下一个,到现在已经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像是麻木了,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一直都在试图离开齐煊,只要可以找到能够抑制**期的药物,那他和齐煊也没有任何必要维持这种关系了。如果实在不行,哪怕可以缓解一点,他至少也能多一点作为人的理智,少一点像动物一样赤裸裸的**。如果这样,他就不会在齐煊面前像动物一样不知羞耻,摇尾乞怜。他不想在齐煊面前难看,更不要齐煊觉得他……下作。 渐渐地,阮宵越发感觉自己像发烧了似的。桌上的红酒和药还未来得及收拾,眼皮就沉沉地往下压。他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话不多说,下章嗷3见!!!!! 大家平安夜快乐哦!吃苹果,平平安安!!! 第19章 凌晨两点。 急诊送来了一个脾脏破裂大出血的病人,据说是打架斗殴被人用铁棍捅伤的。下手术的时候都是凌晨了。科室的护士问他,齐大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订点夜宵吃,齐煊说不用了。不知道怎么,他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太阳穴突突地跳。齐煊知道大概率是因为手术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现在松懈下来才有些不适应,不过他还是拨通了阮宵的电话。阮宵没有接。 齐煊眉心微蹙,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猜测阮宵大约是睡下了,不过还是莫名地感到不放心。齐煊把事情交代好后,开车去了阮宵家,然后熟门熟路地掏钥匙开门。 打开门的刹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齐煊霎时听到了自己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仿佛一个嗅到了血液甜腥的捕食者。肾上腺素的分泌使他越发兴奋,可可作为人类的理智使他冷静下来做出判断。阮宵**了。 齐煊把门关紧,上锁。他叫了一声:“阮宵。” 没有人回应。 灯被一盏盏打开,漆黑的房间变得亮堂了起来。齐煊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餐桌旁的阮宵。 室内暖黄的灯光下,阮宵靠着椅子熟睡正酣,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嘴唇微微张开。 “宝宝。”齐煊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阮宵扁了扁嘴,像是被打搅了美梦,依然没有醒过来。 齐煊放弃与他继续文明礼貌的友好交流,直接用舌头撬开了阮宵的嘴。舌头刚一缠上,阮宵就极力挣扎,猛地推开齐煊。 阮宵才醒,顷刻间涌入的光让他双眼刺痛。他眯起眼的样子像是有些懵懂,可齐煊毫不怀疑,如果在阮宵认出自己之前再靠近他,保不齐就会被阮宵痛揍一顿。 到嘴边上的肉飞了,齐煊几分烦躁几分无奈:“你男人亲你一下,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阮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瞳中的警觉渐渐淡了下去,他像是终于认出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哦。” 阮宵没有反驳“你男人”,倒让齐煊感到意外。阮宵就安静地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自己,什么话也没有讲。 齐煊走近他,忽然瞥见桌上的红酒和……抑制剂。齐煊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他“啧”了一声,转脸就要问阮宵他怎么就是这么不听劝,能不能别这么犟,可一垂眼就看到阮宵身体微微前倾,鼻尖凑到自己的衣服上嗅闻。 “喜欢我的味道?” 阮宵被逮了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闪着不敢看齐煊。他半晌没言语,浓黑的睫毛像是蝶翼般翕动着。一个简单的“Yes or No”问题竟然让阮大律师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屈从于本能,诚恳地道:“嗯。” 齐煊为之愕然。他们两人常年拌嘴,坦率倒变得稀罕了。现在这个阮宵虽然迟钝又木然,不过却难得的十分率直。 是发情期还有喝酒的缘故吗?齐煊若有所思。他试探地问:“我给你脱衣服好不好?” “为什么?”阮宵没有流露出嫌弃或是抵触的表情,像是真诚地请教。 “给你脱了衣服,你就可以去床上好好睡一觉。” 见阮宵并没有抵抗的意思,齐煊就上手为他脱衣。阮宵从头到尾都听话的要命,听之任之,没有一丝怀疑。齐煊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到了最后,他才问:“为什么还要脱内裤?” “……换一条新的给你穿。” “哦。” 内裤被齐煊扯下,阮宵全然赤裸地袒露在齐煊的注视下。他原本的皮肤是健康的奶白色,现在略微透着些桃花粉。齐煊的目光一挪到阮宵的腿间,阮宵立刻就捂上了那处,紧抿着唇盯着齐煊。 齐煊笑他:“你遮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摸过没舔过。你脚指甲盖我都舔过。” 阮宵不吭声,耳根红了。 齐煊走近他,把他的手拉开,直勾勾地盯着那里看。 “真漂亮。”齐煊说。 他这么说着,又这么看着,性器就在齐煊的注视下变得更硬挺了几分。阮宵的脖颈都红了,又用手去遮挡。 “这样就有反应了?”齐煊一愕,又笑着道,“小骚货。” 阮宵的眼里顿时就湿漉漉的了,委屈极了。 齐煊也慌了:“哎哎,怎么回事?这是成年人的调情手段!” 阮宵垂着头,一声不吭。 之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得干干净净,齐煊耐心地哄:“宝宝,趴到桌子上去好不好?我们做一点让你开心的事。” 阮宵在椅子上坐得规规矩矩,一动不动。他抬起头,特别认真地说:“颈带。” 齐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以前不是不想戴吗?怎么这会儿还非要戴了?” 阮宵的目光执拗,仿佛不戴颈带就不会服从齐煊的要求。 齐煊把颈带拿来给阮宵系上,此时的阮宵寡言且坦率,天真又温顺。这个样子的阮宵特别难得,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好好讲过话了。 “如果我要标记你呢?” 话说出口了,齐煊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讲了出来,他自己都愣住了。 阮宵忽然抬起头盯着齐煊看,良久,又垂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戴好颈带的阮宵顺从地跪趴在餐桌上,回过头看着齐煊的动作。齐煊的手正覆在阮宵的屁股上揉捏,像捏面团似的,又揉又按,还时不时轻轻拍打几下。阮宵的屁股生得圆翘,白桃似的,齐煊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换做往常,阮宵肯定会生气。可这会儿的阮宵除了偶尔哼咛几声,倒没有阻止。齐煊玩得不亦乐乎。 他把手指插进臀眼,阮宵突然发出了愉悦的呻吟,身子也在抖。齐煊把手指撤了出来,湿哒哒的淫液浸润手指。 “宝宝,想不想我帮你舒服?” “嗯……帮帮我。” “叫我。” 阮宵沉默片刻,小声道:“老公,帮帮我。” 齐煊掐着他的腰亲吻蝴蝶骨,然后掰过他的头捏着阮宵的下巴与他接吻。齐煊忽然起了坏心,咬了一口阮宵的舌头,阮宵毫无防备,吃痛地躲避,眼圈霎时就红了。齐煊笑了笑,隔着颈带亲吻阮宵的腺体,他没有再折磨阮宵,龟头在臀眼磨了几下,性器就猛地顶进了甬道。 里面湿热滑嫩,又紧得厉害,仿若处子一般。齐煊一向喜欢进得更深、再深,紧窄的肠道俨然被钻成了性器的形状。阮宵的身体敏感,随着性器的进出刮擦微微颤动。阮宵试图忍耐淫荡的叫床,紧咬下唇,可齐煊不允。阮宵一旦克制,齐煊就要扇他的屁股。抽插了几十下,肠道不再咬得那么紧了,齐煊趁着阮宵此时不怎么清明,又开始逗他。 “你总是不让我碰,这里才夹得那么紧,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以后要多和我做爱知道吗?” “……嗯。” 齐煊得逞了,咧嘴笑得特别开心。见阮宵渐渐适应,他加快了速度,双胯猛烈地顶撞起臀丘,雪臀染上了红潮,翻涌如浪,肉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地上已经有了一小滩水渍,液体从交合处落到桌子边缘,还在往下滴。桌子承受不住,轻轻摇晃,发出“咔吱咔吱”的细响。栀子与薄荷的气味交互缠绕,一室旖旎。 只是餐桌还不够齐煊折腾的。他抱起阮宵,让阮宵挂在他身上,一边走还一边把性器往阮宵屁股里塞。一路走到卧室的大床上,才把阮宵放下。阮宵还未平复气息,就被齐煊打开腿,按着胯骨,大开大合地肏弄。 阮宵从小学习格斗术,胳膊长腿长腰身柔韧,什么姿势都可以做。齐煊摆弄起阮宵,不知餍足,也忘记了时间。当他把阮宵又一次压在身下长驱直入,不知疲倦地抽插时,视野里的景物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明亮。望向窗外,清冷的夜晚笼上了一层如纱似雾的晨光。齐煊忽然记起小时候去草原看日出的经历。那天,天还未亮,繁星浩瀚,草原广袤而寂静。年幼的他跟着家人和牧民,望向远处天际。白昼将至,遥远的天边抹上了鱼肚白。风声传来马蹄声和马儿的嘶鸣,不一会儿就看到几匹矫健的马儿在草原上驰骋。 阮宵就是他的马儿。他的马儿只能他一个人骑。 作者有话说: 河蟹见wb粉丝可见,点进去后再点“Proceed” 一般是隔日更,很想日更但不一定QAQ 昨天有一个圣诞节的小段子哦,可以去微博看。 第20章 阮宵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眼皮沉重,身上仿佛压了几公斤的棉花,动弹不得。忽然,他身上一轻,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手机铃声由远及近。 阮宵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朦胧中看到齐煊把手机举到了自己耳边。 “阮律,怎么现在还没到啊?没出什么事儿吧?”凌峰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我今天……”他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阮宵正欲继续说,齐煊却把手机拿开了。齐煊对凌峰道:“您好,是这样的,宵宵感冒了……是的,突然就感冒了……好的,我会转告他。” “你的工作伙伴说让你好好休息。” 阮宵不再试图去纠正齐煊的称呼,或是回应他说的话。阮宵的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大象碾过,还不是会按摩且个性温和的大象,而是古时候上战场,一蹄子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的大象。 他一闭上眼,很快就又睡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门铃声吵醒的。阮宵听到门口有讲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是齐煊的。阮宵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中午?也有可能是下午。他以为齐煊早就离开了。 他听到房门关上的声响,还有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他盯着头顶的卧室灯,还有雪白的天花板,发觉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房间很安静,落针可闻,他也什么都没有想。 阮宵起身穿衣,身上的痕迹无一不在告诉他发生过的事情。他面无表情地侧过脸。 齐煊看到阮宵走出卧室,轻轻扬眉,道:“睡美人,睡得还好吗?我正在搜索如何能唤醒一个起床气大的omega,你就醒了。” 阮宵走到餐桌旁,显然是被齐煊清理过的。不仅没有了那些难以启齿的痕迹,连红酒和抑制剂也被收拾走了。阮宵知道最近齐煊来得勤,原本是要收起来的,可却不知怎么就昏睡了过去。 “吃饭。刚送来的外卖。”齐煊把盒盖一一揭开,他订的都是清淡的小吃。有软糯浓稠的虾仁粥,上面撒了几片青翠的葱花。也有精致的灌汤包,面皮上的褶皱都颇具美感的旋拧着。 “嗯。”阮宵坐下。他拿起勺子,漫无目的地划了划虾仁粥的表面。眼前的食物色香味俱全,无可挑剔,可就是不能激起食欲。 果然还是不行。阮宵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他以为他已经渐渐习惯于摆不脱的**期了,结果还是会感到失望。或许是因为最近的事让他产生了比从前更为强烈的危机感,也越发看清了自己——其实并不能同齐煊做没有感情纠葛的性伴侣。尽管不愿这样想,他也不得不承认,齐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对他有要命的吸引力。他自以为可以克制,可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他其实没有选择抵抗的权利。离齐煊越近,就越会让他看到自己心口不一、道貌岸然的丑态。明明嘴上说要划清界限,行动上却与**的牲畜无异。离齐煊越近,他就越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逾越他们约定好的关系,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离齐煊越近,他就越记得当年分手后的堕落,仿佛重温一场令他痛心的电影,哪怕过去再久,细想时也免不了心头“咯噔”一下。 或许是看出阮宵没有,齐煊把灌汤包推到阮宵面前,道:“这是蟹黄汤包,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是很爱吃吗?这家店不卖咱们学校旁边的大汤包,都是小的,将就点儿。等过一阵子,咱们也回母校看看,我还挺怀念看你拿个吸管吃汤包的样子。” “嗯。” 阮宵咬了一口,里面的汤汁还有些烫嘴。正要咬下一口时,齐煊忽然凑了过来。阮宵本能地想要躲避,身子往后一闪,筷子一抖,汤包就落到了桌子上。阮宵咬过的地方正正好好扣在了餐桌上,里面的汤汁汩汩往外淌。两人都愣了一下。 齐煊轻轻“啧”了一声。听起来并非是嘲讽,倒像是一声短促的叹息。 “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而已。”齐煊说完,就强硬地从阮宵身后揽住了他,扣住了他另一侧的面颊,然后咬上了阮宵的腺体。 齐煊时常会在阮宵身上感受到这种落差感。被**期所支配的阮宵和清醒时的他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他们相处融洽的话,阮宵就对他不是那么抵触,落差也不会那样强烈。但是最近这段日子,阮宵本来就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昨夜的激情过后,也越发能感受到这恼人的疏远。热情又乖巧的阮宵让齐煊想把一切都给他讨他欢心,冷冰冰的阮宵却让齐煊不痛快。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多矛盾:被阮宵不屈服的倔劲儿吸引,却又讨厌他与自己犟。 “我知道你不喜欢受制于**期,但爽也爽了,开心一点不好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我不清楚你说的这样是怎么样。” “就是……像这样,总是要和我刻意保持距离。”齐煊有些烦躁,这话听起来像是他在故意找茬。 阮宵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关心则乱,齐煊憋了一夜的话竹筒倒豆似的讲了出来:“还有,几年前我就给你做过检查,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体质特殊,现在市面上的抑制剂都不适合你。我早都说过了,如果有可能合适你的抑制剂,我会拿来给你用的。可你根本不相信我会帮你。你是不是要继续这样背着我试下去?非要把身体试出毛病来是不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撞南墙对不对?” 阮宵仍然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更加刺激了齐煊,齐煊继续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和我上床这么让你受折磨吗?你问问十二个小时前的你自己,你问问他……” 阮宵开口打断了他,沙哑着嗓音道:“我不会放过可能对我有效果的办法。我是成年人,我心中自然有数。……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你对我的照顾。既然我已经让你不满,我会去找其他合适的人……” “你不可能去找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你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你是omega!” 齐煊吼完了,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不想这样的,他讨厌和阮宵吵架,更不愿意对阮宵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失态。他只记得阮宵说要找别人,他的眼前瞬间闪过了阮宵和别人亲昵的画面,脑子“嗡嗡”地发痛。 等他反应过来,阮宵正脸色发白地看着他,然后躲开了齐煊的目光。齐煊几度开口,却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什么也讲不出口。种种情绪杂乱地混作一团,挤压在一起。怎么也冲不开,怎么都冲不破,没有突破口。他感到气闷。 “等……这几天过后,我们还是都冷静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再见面了吧。”阮宵说。 “……你不喜欢看到我,我现在就可以走,”齐煊说着,走到玄关披上了大衣,“你知道,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海星玉佩~~~~~ 第21章 齐煊走后,阮宵呆坐了好一会儿。 阮宵舀了一勺粥,才发觉粥已经冷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灿金色的余晖碎在了窗边的地板上。 宛如雕像一般注视着窗外的阮宵忽然动了。他缓缓弯下腰,额头抵住桌子边缘。 夜幕降临,城市被灯火点亮。在城市的上空鸟瞰,这座城宛如一块庞然的电路板。上面的矩形是林立的高楼建筑群,而纹路线条则是城市中四通八达的道路,承载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向无限远处延伸。 城市的一边,在规则的矩形中。阮宵在灯下伏案工作。**期还有三天左右。他清楚被alpha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不是解决**期的长久之计,不过只是扬汤止沸。新陈代谢无可避免,待信息素的浓度消退,仍在**期的他状况绝不会太好。还有一些工作堆积着,进度不能持续滞后,许多事要趁着现在做。 他不知道到后来自己会怎样。他不自觉想起了多年前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狼狈的自己。他堵上了门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周身都是栀子的味道。时隔这么多年,相似的困境又即将重演。他以为自己变得更稳重、更会控制自己也更能把控局面,结果却悲哀地发现,在有关于齐煊的事情上,他其实一点也没有变。而比他看得更清楚的人是齐煊。齐煊从头到尾都把阮宵看得明明白白。齐煊知道阮宵不能告诉他人的秘密,齐煊也知道阮宵哪怕再怎么排斥他,也无法真正地离开他。阮宵的弱点都在齐煊的手心里拿捏,阮宵的底牌都被齐煊看光了。看一个他知晓底牌的人表演,不正是齐煊的乐趣所在吗? 阮宵忽然感到阵阵恶心。干呕。 即使齐煊不在,如果忍一忍,也可以熬过去。……也一定要熬过去。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 道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俯瞰之下宛如流动着的光点,穿梭游弋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几个小时前,齐煊去医院查了房。歇下来的时候,他又一次看了手机。有五条未读信息,可没有一条是来自阮宵的。而更令他感到不爽的是,他居然还操心起阮宵,怕阮宵一个人会不好受。尽管他估摸着有共同度过的一夜,再加上阮宵腺体里自己的信息素,至少撑到明早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甩狠话的时候说得那么绝,三个小时不到就又打脸,齐小公子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回去找阮宵。 他不是说他要找别人吗?那就找别人去。齐煊恨恨地想,结果没安慰成自己,还更加胸口郁结,透不过气来。 “靠!” 齐煊面无表情走到楼梯间,关上门后来来回回踱了几步,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怎么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又是医院的大夫,公共场合要注意形象。在家里更是不允许说脏字。他许久不曾这样恼火过。 阮宵的电话号码齐煊早已烂熟于心。正要按下通话键时,拨进来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是他的一个熟人,乔东。乔东牙痛,来仁康医院看牙,看完了才想起有一个好长时间没有联系的兄弟在这里工作。乔东琢磨着不能和兄弟断了联系,老不联络感情就淡了,这才给齐煊拨了电话,问他在不在医院,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 乔东是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以前读书的时候阮宵就不喜欢他和乔东他们一伙人去夜店酒吧玩。齐煊觉得阮宵是小题大做,思想古板得像是上个世纪在私塾里教书的老先生。夜店是成年人的娱乐,里头有意思的人多,玩得开心又有何不可? 这样说来,齐煊应下乔东的邀约,多少还有些叛逆的意思。 他的车跟着乔东的车,开到了与阮宵家相对的城市另一端。不止地理位置,就连这地方的喧嚣都是与阮宵住处的僻静相对的。乔东一下车,就和齐煊勾肩搭背了起来。他的年纪和齐煊差不多,小时候还和齐煊上的同一个幼儿园。小时候是一个小胖墩儿,不过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圆脸胖子,时常喜欢抚摸着自己的啤酒肚。 “根尖周炎,牙疼还跑出来玩儿啊?”齐煊问他。 “嗨,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出来玩就不疼了,一个人待着才疼。” “行啊。通透!” 乔东哈哈大笑,道:“好久没看着你了,这回给你还准备了惊喜。你铁定喜欢的!” 齐煊装作意外的样子,眉毛上扬,然后回以一个非常捧场的笑容。 很快齐煊就知道乔东说的惊喜是什么了。一排干净漂亮的男男女女站在他的面前,坐在他身旁的乔东在他耳边说:“你不是一直就喜欢这个型的吗?又纯又傲。知道你怕惹麻烦,都是Beta。” “我现在不喜欢这种,”齐煊轻轻皱了一下眉,这一瞬稍纵即逝,嘴角又勾起了一个他的招牌万人迷微笑,“我喜欢红玫瑰似的,美艳又听话的。” 说罢,他手指在台子上敲了两下。 依着齐煊的意思,他左边坐了一个美丽而魅惑的大波浪御姐,右边坐了一个雌雄莫辨的漂亮男孩。聊天灌酒,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酒过三巡,齐煊忽然笑不出来了。他突然变幻的脸色让身旁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乔东看他神色不对,便问:“煊哥,怎么了这是?” “你们先离开一下。谢谢二位。” 齐煊遣走了两人,片刻后又道:“把最开始正中间的那个男孩喊过来。” 乔东笑了:“你看,兄弟,还是我了解你啊!” “是啊。”齐煊苦笑,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男孩说自己叫小周,给齐煊端茶倒水,嘴也甜,一口一个“煊哥”。齐煊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挑上了小周,离近了一看,才发觉小周的鼻子和嘴,长得和那头怎么都不能软和一点的倔驴有六七分的相似。齐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你多大了?” “煊哥,我十九了。再有两个月就二十了。” “还在上大学吧?大学生兼职?” “煊哥,我高中毕业就来这儿了。早就不上学了。” “还想上学吗?” 小周突然低头笑了,说:“我们老板教我们,要说想上学,但是上不起。可我说假话,煊哥这么聪明,肯定看得出。” 小周像一只小狐狸似的,狡黠一笑:“我脑子笨,不喜欢读书。读书没用。除了算数和英语,其他的科目生活中都用不着。” 齐煊也回以一笑。 不是他。 这个念头突兀地蹦了出来,没有缘由的,让齐煊感到诧异。为什么要和阮宵比?当他察觉自己在无意识地拿其他人与阮宵作对比,并且把阮宵当做是一个标准时,齐煊越发感到不是滋味。 正在此时,放在衣兜中的手机响了。胸腔里的心脏又像是活了过来,剧烈而鲜活地跳动着。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要健健康康的,拥有健康的体魄~ 第22章 打来电话的是齐玥。齐玥说她最近眼睛发干,问齐煊点什么眼药能缓解。她一听齐煊的声音就知道齐煊喝了酒,问他是不是和阮宵吵架了。齐煊一边暗自嘀咕女人的第六感可真是准得令人害怕,一边谎称没有。说谎的原因特别简单,要脸。阮宵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败感来源。情路上顺风顺水的齐小公子第一回 被人提分手,就是拜阮宵所赐。在他眼里,阮宵真的特别难搞。他也是第一次在与人交往上觉得难。阮宵说话了,哪怕凶他几句骂他几句不给他好脸色,他都不会觉得难,甚至有时候还甘之如饴。可是阮宵要和他保持距离,戒备着他,那他就像是被引燃的炸药,再也不能平心静气。齐煊可以对所有人心平气和,即使对上了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他都能耐心地解释,一遍又一遍。可是唯独阮宵不行。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挫败,齐煊说了谎话。齐玥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弟弟她最清楚。她紧接着问了一个近来她常问的问题,只不过这一回更加直接。 “你是不是劈腿了?和一个omega?”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齐煊不悦地蹙眉,然后挂掉了电话。 在兴致不高的时候虚与委蛇本就令人厌烦,这一通电话不是来自阮宵的,更是让齐煊……感到有些低落。 “煊哥,怎么了?”乔东问他。 “没什么,”齐煊又戴上了他无懈可击的面具,“来一瓶朗姆酒。” **期omega的状况与发烧时相似,浑身发热发烫。因为下午被齐煊咬破了腺体,阮宵只轻微感到脸颊发烫,眼睛酸痛。他很早就关灯睡觉了。 他在床上躺着,本以为还不到睡眠时间会令他难眠,没想到很快意识就变得朦胧稀薄。 或许是因为被褥上齐煊的味道。阮宵想。在进入睡眠之前,他无意识地把头埋在被子里,蜷起身体,就像婴儿蜷缩在母体里,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薄荷的味道很香,他很安心,他很喜欢。 可让他再度醒来的却是冲天的酒气,还混合着一些杂乱的香水味。半夜三更谁被鬼压床了心情都不会太愉快,更何况阮宵讨厌这些味道,都是在别人身上沾染的味道。他的意识逐渐苏醒,抬腿正欲毫不留情地把齐煊猛踹下床,齐煊却先他一步咬破了阮宵后颈的腺体。阮宵闷哼一声,随即身上的燥热感缓解了不少。待犬齿离开脖颈,阮宵轻轻喘息,然后一脚把齐煊踹了下去。阮宵问他:“你来做什么?” 齐煊盘腿坐在地上,被阮宵问得发懵。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地道:“……啊?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喝成这个样子,有人送你回来的?” “哦,我找了一个代驾。开了俩小时,从东边到西边,开到你家。我把代驾打发走了,你家这儿地方偏,你别赶我走了。” 阮宵在黑暗中沉默着。他正要说些什么,齐煊忽然站了起来。齐煊像是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特别开心。他说:“我想起我是来做什么的了,我要标记你……对,我是来标记你的。” 阮宵愣了一瞬,在齐煊靠近时又敏锐地闪躲,让他扑了个空。 “你最好醒一醒。等你醒过来了……”阮宵顿了一下,“你就会后悔你刚才说过的话。” 齐煊立在一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两人对峙良久,齐煊又贴了上来,阮宵推开了他。 “你身上的味道很恶心。” “我去洗澡……我去洗……”齐煊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外衣扔在了卧室门口。 阮宵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睡意全无。他感到头痛,然后从床头柜里摸出了颈带。齐煊说出那种话,恐怕是发了酒疯。发酒疯的齐煊,不仅说话不作数,连做事也没轻没重。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到时还赖他手段下作,最尴尬的人还是阮宵自己。 不过多时,一身湿气的齐煊走进卧室,身上只松垮地披了一件浴袍。齐煊不由分说地抱住了阮宵,阮宵挣扎,他扬起手打了齐煊一耳光,想让齐煊清醒清醒,忽然发觉自己手上是湿的。阮宵愣住了。是齐煊哭了。 “我他妈的栽在你手上了,阮宵。” 阮宵又是一怔,齐煊就趁着阮宵愣神的片刻硬闯硬撞。被阮宵接纳、包容,让他感到心安。阮宵不仅是他挫败感的源头,也是他归属感的源头。 “我他妈真的栽了。”齐煊喃喃自语般又重复了一遍。 你栽个鬼。别人几个王几个二几个顺子你都知道。你稳操胜券。你栽个鬼。阮宵腹诽。 阮宵的眼瞳在黑暗中明亮如黑曜石,其间的几分怨怼让他显得更加生动,也更具攻击性。齐煊对他的抵抗情绪显然不满,却也更亢奋,低头狠狠咬上了阮宵的嘴。阮宵的嘴破了,他尝到了血液的甜腥气还有眼泪的咸味。过了一会儿,脸颊上又落了一滴泪,阮宵有一瞬间误以为是自己哭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短,下一章长一点~~~ 第23章 往后的几天,齐煊每天都会来。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后,很快就会离开。 两人的对话大多也干巴巴的。在每说一句话之前,逐字逐句地斟酌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件无可避免的事。这样讲出来的话,总会是生硬而刻板的。 “……病人术后恢复得很好,给我送了锦旗。” “……挺好的。” “嗯。” “刚才洛曦川打电话说,他要开演唱会了。他希望你和我可以去看。” “哦。” 只有与他们无关的事,才能聊得下去。他们两个人的事仿佛是不能碰的禁忌。 **期结束的那天,齐煊与往常一样咬破了阮宵的腺体,不过却趁阮宵喘息时突然捉住了他的手腕。这是三天前醉酒以来,他第一次表现得强硬。 齐煊抓着阮宵的手腕,既没有说话,也不肯松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给我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做什么呢?阮宵不知道。失落积累得太多,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计较什么,只是觉得很疲惫了。就好像是使用了太久的打火机,点不燃了。他们已经纠缠了太长时间。 正如阮宵之前说的,在这次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络。不过阮宵却经常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齐煊的消息。齐煊在电视镜头前侃侃而谈,报纸新媒体上也记录下了他的大段采访。他为父亲助选,也为omega争取权益。在受到了拥护的同时,也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反对派认为,在社会资源有限的情况下,alpha显然更具竞争力。培养一个高精尖人才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在这样的投入下,alpha则会给社会带来更多有效回馈。保守派认为,人类应该尊重传统,更应该尊重体质差异,不该强行改变。Omega胜在其与生俱来的生育能力,应顺应自然。 在一次直播访谈中,主持人读了几条犀利的评论,然后又问齐煊对此的看法。 “在许多人眼中,omega像是美丽的金丝雀。既然这样美丽,又为什么要折断他们的翅膀?他们可以飞,也可以飞得很高很美。仅凭借先天条件决定能够到达的高度,是有些片面的。正如alpha不是我的全部,omega也同样不能代表这一群体中每一个人的全部。” 齐煊的笑容恰到好处,声音清朗而诚挚。他不是站在政客一方的角度上批判不同意见,从而体现自己技高一筹。他更像是一个真诚无害,徐徐讲述自己看法的年轻人。 “齐煊牛X!我支持你!” 观众席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高呼,众人顿时哄堂大笑。齐煊也笑了,连声道谢。 他一如既往地受人欢迎,被人簇拥,也很会讨人喜欢。就像他也最知道怎样讨阮宵开心,朝阮宵撒一撒娇,再像小狗一样蹭一蹭,说一些好听的话,阮宵的心就软了。 凌峰虽然是一个有些八卦的男人,虽不会明目张胆地探听,却非常精通旁敲侧击,等当事人良心发现,主动交代。在阮宵“感冒”后回事务所工作的第一天,凌峰就用八卦之眼锁定他,然后再趁着聊天时,转弯转得出其不意。一会儿一句,“哦对了,他的声音很好听,乍一听,还有些耳熟。”一会儿又是一句,“什么时候结婚?我会给你包红包的。”阮宵的嘴巴严实,擅长以不变应万变,愣是没吐露一个字。后来还是凌峰猛然惊醒:“阮律!你为什么骗我你和齐煊不熟?!我琢磨了这么些天,到底为什么觉得他的声音耳熟,今天我看到齐煊的采访可算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齐煊吗?他管你叫宵宵,接了你的电话,你们还不熟?” 或许齐煊成为了社会大众眼中的熟人,可与阮宵却是真正地断了联系。 直到一个半月后。 冬季的白昼变得很短,往往阮宵下班时,外面的世界就已经湮没在夜色中。冬季的白昼也是朦胧而慵懒的,不像夏季那般鲜亮浓烈。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风也轻,像是太阳伸了一个懒腰,再打了一个哈欠。阮宵外出见委托人时,迎面吹着冬日的小风,接到了洛曦川的电话。 “宵儿,我把演唱会的票寄给你了哦!位置可是vip中的vip中的vip!你务必要抽出空来,看完全场!一定要来!”洛曦川铿锵有力地大声咧咧。 阮宵把电话拿远,确认洛曦川说完了,才把手机拿近了道:“……我看看时间。” “你一定给来,票很贵的,快两千块呢……我前天排练的时候还一激动把腰闪了,可疼了……”刚才的聒噪瞬间转为了楚楚可怜,手段相当娴熟。看来这一招洛曦川常用,深知其中要点。 从前阮宵还一直奇怪,除了都是民乐团的以外,究竟还有什么是能让齐煊和洛曦川玩到一起去的。毕竟齐煊在外界眼中,还是成熟得体的,与没心没肺的洛曦川截然不同。等到与齐煊走得越来越近,也越发熟悉,阮宵才知道齐煊其实并没有外表上看起来那么成熟得体。他会撒娇会服软会要糖,对付起阮宵来得心应手。阮宵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的,也正是别人说软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洛曦川美滋滋地说,“我把齐煊的那一张也寄给你了,你记得交给他!Bye~” “我不……”还未说完话,阮宵就听到了电话的盲音。 当天夜里,阮宵就给齐煊编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说会把洛曦川演唱会的票寄给他。几秒钟后,齐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明天有没有空?来医院找我吧。你很久都没有吃旁边店里的班尼迪克蛋了吧,想不想吃?齐玥刚从A国回来,给你还带了东西的。我正准备给你。” 阮宵沉默了几秒,正欲开口,齐煊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宝宝,我很想你。”齐煊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倦。 是不是最近采访的人多?是不是遇到了不好讲话的病人?这些念头突然像火苗一样窜了起来。纵使在面对齐煊时,阮宵总会情不自禁披上铠甲。心**,也就不那么容易受伤了。却也总是徒劳。 不过,反反复复得久了,阮宵也真的累了。尽管他们走到了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尽管他一再提醒齐煊也更是提醒自己,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多少个甜蜜的时刻,他也依然对齐煊心存幻想。他放在齐煊身上的梦想在一点一点地消耗,阮宵也越发看清,他不会和齐煊有一个家了。 想离开他。这个想法再一次闪过了阮宵的脑海。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蓄力中~ 第24章 康仁医院十一层,普外科。 自齐煊在这里实习,阮宵就偶尔会来这里。每一次,走廊上总是穿梭着形形色色的人。人们总有各自奔忙的事。 齐煊不在办公室。拨给齐煊的电话响了很久以后接通了,是一个护士接的电话,告诉阮宵齐大夫还在上手术,不过应该很快结束了。 阮宵路过护士站时,步伐忽然顿住了。他感觉到正在被不太友善的目光注视。阮宵走向那人,那人立刻转过脸去,与旁边人攀谈了起来。阮宵站在一旁,待她说完后,才出声道:“冯小姐。” 冯玉莹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她看向阮宵,秀丽温柔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起纯白的花朵。纯美柔弱,需要被疼爱呵护。 “您好。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事想请问冯小姐,”阮宵说,“您是不是曾经给我发过短信?” 相隔并不近,可齐煊一眼就认出了阮宵的背影。阮宵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开商务会议与人谈判似的。齐煊放轻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齐煊每次看到阮宵,就心痒想捉弄他。阮宵仿佛在专心思考什么事情,把自己放到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周遭的事物属于另一个空间,不会让他有所反应。直到齐煊走到了眼前,他也宛如一尊俊美的雕像。 “好久不见。”齐煊直接上手胡噜起了阮宵的头发。阮宵的头发柔软,一点也不像倔脾气的他本人。齐煊想到这里就笑出了声。 可是当阮宵抬起头时,齐煊的嘴角就瞬间僵住了。齐煊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阮宵道:“这里空气不畅通,憋闷而已。” 齐煊笑了,向阮宵伸出手,俨然像是一个优雅有礼的绅士。他邀请道:“确实。就请公主殿下和小的移步膳房用膳。” 阮宵安静地看了他,极轻地笑了一下:“做作。” 一进单间,阮宵就被齐煊按在了墙上。门虚虚地掩着,外面的服务生随时都有可能会进来,隐约还能听见有人讲话的声音。 “你不能每一次到这里就总是这样……人家会说闲话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亲很多回才能补回来,”齐煊又啄了一下阮宵的眉心,“你不该穿得这么好看,要不是因为我是一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人,刚才在医院我就要亲你了。” “你没少打开过我的衣柜,你应该知道我的衣服都与这一套大同小异。更何况你自己动机不纯,反倒怪起别人的穿衣,这个论调实在荒谬。” “那怎么办?”齐煊佯作惊慌,“阮律,我不仅对你有不纯的动机,还有下流的企图心。我如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会从耳后根红到脚趾尖。你想不想听?你要是对我说,‘这段时间没见,很想你’,我就全部都告诉你。” 阮宵干脆地道:“不想。” 齐煊忽然低下头咬住了阮宵的下嘴唇。阮宵避闪不及,嘴巴就被撬开了。暧昧的声响教阮宵红了耳后根。齐煊放开他的时候,阮宵还是闭着眼。眼睫轻颤,眉心微微蹙着。 齐煊说:“你说谎了。你肯定想我了。说谎的人要接受惩罚。” “无聊。” 齐煊笑了笑,眉眼里全是明亮的笑意。他无不得意地道:“我办了一件大事。” 是为叔叔助选的事。阮宵想。阮宵诚心地夸赞:“你确实说得很好。” 齐煊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说道:“难怪你不想我,是不是把我的采访和新闻都看了无数遍?” “是啊。”阮宵看着他,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依照过去的经验,这种话一说出口,两个人总是要来回来去杠上几轮的。坦诚的回答反倒令齐煊措手不及。齐煊错愕了几秒,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头笑,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宝宝,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阮宵被他拥在怀里,良久,手轻轻覆上了齐煊的背。 过了几天,阮宵才真正明白了齐煊说的“大事”是什么事。周六下午,齐煊开车来接阮宵。每当阮宵问及目的地,齐煊总是故作神秘。齐煊一路开出了市区,上了高速,阮宵还困倦地睡着了。等他被齐煊喊醒,看向车窗外,这才发现外面的景色是他并不熟悉的。 车子沿着海岸线行驶。冬季的天空并不明朗,云朵从近处层层叠叠地铺向远方,太阳所在之处有几道纤长的缝隙,光芒就从那里漏了下来,像是舞台上的追光。冬季的海是静谧的,浪涛声不再喧嚣震耳,听起来遥远而柔和。 阮宵喜欢海。他专注地看向窗外,齐煊还在一旁笑他,怎么和第一次看见海似的。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阮宵怔怔地看着眼前。 “这就是我说的大事。”齐煊朝阮宵笑,背后是一栋三层楼的临海独栋。 齐煊带着阮宵从一层走到三层,领着他看每一间房。房屋的装修精致典雅,细节十分考究。阮宵默不作声,安静地听齐煊讲话,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我爸的老朋友闲置的房子,听说统共没住过几次。我前一阵子正在找房子,刚好听他说起有一套海边的房子要卖。过来看了几次,就定下了。我记得好多年前你说过,你喜欢靠海,还可以种一院子花的房子,一窝大金毛还在你脚边蹭来蹭去。” 齐煊站在窗边,阳光温暖地笼在他身上。他笑着道:“不过我给自己还房贷了。估计给还一辈子吧。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还?我们两个一起的话,可能半辈子就还完了。” 看到阮宵木然的表情,他从刚才进屋开始就一直这样愣着,齐煊走近他道:“我开玩笑的。真用不了还一辈子,我逗你的。” 阮宵忽然主动抱住了他,紧紧地。阮宵突如其来的主动让齐煊有几分无措,又特别开心地笑了。阮宵的嘴唇碰到齐煊的耳垂,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齐煊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他紧紧把阮宵箍在怀里,在阮宵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唇角还向上翘着,怎么也收不住。 作者有话说: 一要写虐就卡一要写虐就卡,真是令人头秃。 第25章 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与诉求常被作为表达情感的载体,这份感情可能是爱,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语言在表达情绪上总有局限,再怎么精妙也不能表述细枝末节,而更为直接的交融却可以。越复杂,越热烈。 临海的房屋里,空气湿润,还漂浮着暧昧的气息,令人头脑发昏意乱情迷。齐煊抱着阮宵,慵懒而餍足。正如一头抱着心爱玩具的雄狮,心满意足的样子使得他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强者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大猫。直到齐煊陷入沉睡之前,还在迷迷瞪瞪地亲吻着阮宵的发梢。齐煊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待他熟睡之后,阮宵睁开了眼。 阮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齐煊的桎梏中挣脱。他披上了浴袍,待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便赤着脚走在米黄大理石地面。 这个地方与多年前他所幻想的未来无比契合,以至于他每走进一间房,都能想象得出它在阳光下的模样。有他自己,有齐煊,有憨厚可爱的大金毛,或许……还会有他们的孩子,咬着手指,朝他们“咯咯咯”地笑。太过美好的想象总是让人恋恋不舍,尽管知道那只是想象,阮宵还是不由地抚摸起了手边的躺椅。如果坐在这张躺椅上,就可以看到后院的景象。阮宵喜欢向日葵,他总是喜欢让他感到温暖美好的东西。如果这里种植着满院的向日葵,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一株株葵花就带着对太阳与生俱来的执着,心甘情愿地追光。齐煊就站在葵花中,笑容明亮而耀眼。他就坐在躺椅上看书,也看齐煊。 有关于未来生活的梦想在这一刻触手可得,可却像是近乡情怯似的,越发变得不敢靠近。或许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阮宵知道,他离“触手可得”还很远。即便看到了,自以为离得极近,实则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阮宵笑了笑,心却像是泡在了醋里,发酸。他走出了房间,轻轻掩上了门。 齐煊察觉到怀中空了,立刻就醒了。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露台上纤瘦颀长的身影。 阮宵在这里立了许久。眼看着极远处的天光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繁星淡去,黑暗中的大海逐渐拥有它的颜色。他听到推拉门开启的声音,但没有回头。然后齐煊就从背后抱了上来,厚重的羽绒服把他们二人紧密地裹在了一起。 “冷不冷?”齐煊自然地捉住了阮宵的手,细细摩挲,“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手都是冰凉的。” 手指很快就暖了起来。齐煊啄了几下阮宵的额角。 阮宵突然问道:“为什么想到要买这套房子?” 齐煊失笑:“你不是想要这样的房子吗?我现在不靠家里,也有能力负担得起。我们周末过来住,不好吗?” 阮宵没有说话。回应他的是海浪翻涌的声音。 “真是败给你了,你就是非要逼我说些肉麻的话,”齐煊说,“阮宵,我觉得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我会成为你想要我变成的那样。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有我们两个,在我们的家里,还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小丫头围着我们转,她叫我们爸爸。在梦里,我觉得很幸福,真的。这样一想,结婚定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事儿。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能和你成一个家,这样真的特别好。我想,这套房子过几年就可以做我们的婚房。……如果你现在希望我标记你,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了。” 阮宵忽然笑了。 齐煊也笑了,说道:“你是不是很开心?我终于和你的想法一致了。” “冯玉莹是怎么回事?” 齐煊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懵了半晌,随即放开了阮宵,紧锁眉心,问道:“你提她做什么?” 几天前,在康仁医院一处无人的走廊,纯白柔弱的小白花细声细语,地面上投下了宛如食人花的阴影。 “给你发短信并没有什么意思,好心提醒你而已。” “我和煊哥才是最合适的。我是副院长的侄女,因为我的关系给煊哥带来的提携和帮助,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律师而已。” “煊哥是爱我的。我们已经上过床了。” “煊哥是为了我才关注起omega权益的。我说过我小时候想过医生,因为受限制才无可奈何当了护士。煊哥心疼我。” 当时的阮宵不明缘由地想笑,或许是因为她的话语里有许多漏洞。他不是轻易上当受骗的三岁小孩,他是成年人也是律师,庭审时遇到过多少突发和意外状况,他自然不会被这几句挑拨糊弄。他完全可以说几句话就让冯玉莹很难堪,可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至少他从这次的谈话中得知了一件事:他既没有办法对齐煊的行为无动于衷,也没有办法相信齐煊。齐煊是不是有可能在他们两人冷战期间和冯玉莹上过床?有可能。齐煊喜欢温顺的情人。至少冯玉莹看上去如此。齐煊是不是有可能因为冯玉莹才关注omega权益的?有可能。如果齐煊否认呢?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她是一个疯子!我几时和她上过床?我这辈子就只睡过你一个omega!”齐煊气急了,往里屋走,阮宵却没有跟上,站在原地不动。海风扬起阮宵的发梢,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背后金光涌动。太阳逐渐升起来了,可海边还是冷的。齐煊强硬地给他披上羽绒服。 “我没有和她上床,”齐煊再次重申,见阮宵不信,他叹了一口气,有几分颓然地继续道,“……几周前我值夜班,下了班后在值班室里睡觉。我睡着了,突然……感觉不太对。她……在给我口……只是这样。我马上推开了她,后来也躲着她。我哪里知道一个看着挺文静的小姑娘会干这种事?” 作者有话说: 晚安哦!!!!! 第26章 “为她?你竟然觉得我是为她提议的?我明确告诉你,我齐煊就是一个俗人,我不可能为其他任何人这样做……这只能是为你。”齐煊冲动地上前走了几步,仿佛在捍卫着什么。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阮宵,用这种他极少用又充斥着压迫感的眼神看阮宵。他迫切地要把自己的内心剖白给阮宵看。 “那之后她也没有越界的举动,这件事我也没有再提。如果你觉得令你难以接受,我可以去其他医院就职。需要一些时间,但并不是难事。”齐煊补充道。 阮宵朝他笑了一下,说道:“我没有觉得难受。没有必要做那么麻烦的事。” 阮宵并没有原谅他。齐煊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感觉到这次与往常不一样。放在以前的话,阮宵会谅解他的,阮宵一直是心软好说话的,更何况这一次并不是他主动做了什么。齐煊有些慌了,他说:“你别因为别人几句话就生我的气。” “我没有怪你什么。本来我也没有过问你私生活的权利。只是到了最后,想把不太明白的事情问清楚,可以结束得更明白一点。这样而已。” “……什么叫到了最后?什么叫结束?”齐煊怔住了,用力扳住了阮宵的肩膀。 “以前我总是想,等我可以抑制**期了,就是时候离开你了。……其实都是借口。如果真心想割舍,即使找不到抑制剂,也是可以割舍的……” “你不要说这种话!”齐煊打断了他,“你最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了,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走呢?” 阮宵静静地看着齐煊,他想起了齐煊高中时的模样,唇边轻轻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目光却变得温柔。那时的齐煊比现在要矮上一些,脸颊上还有未消的婴儿肥,五官长相是少年人的英俊,而现在则是男人的英俊了。除此之外,齐煊那时的样貌与现在的模样竟然并无变化,岁月奇妙,十年的岁月足以让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齐煊却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大男孩。 “从高中毕业典礼的体育器材仓库,到今天,过去了差不多十年。从我爱上你开始,就开始幻想有这样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即使后来我们的关系不清楚,我也会在你更亲近我时,一厢情愿地偷偷想。近几年,我幻想这些的时候少了很多,我知道你可以一时开心对我好,也可以消失十天半个月杳无音信。现在你因为一个梦,突然发觉和我有一个家也没那么糟。未来哪一天,或许你清醒过来,发觉我不是那个你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发现有一个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后悔了,究其原因,是因为一时兴起将就了我,你会怨我毁了你的自由。我已经没有力气陪你折腾了,我走不下去了。” 齐煊颤声道:“你为什么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你为什么总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呢?”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阮宵轻声说,“关键不在于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而是我被这么些年一茬接一茬的破事儿耗光了,我感到累了,对于你我没有办法信任,也不想再抱有幻想了。未来会有风风雨雨,可我却没有信心和你一起面对了。我们真的不合适了。齐煊,我不知道你还要多少个十年才能真的长大,可我耗不起了,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我们分开吧。” 多少年前阮宵也说过同样的话。两人赤着眼对视良久,谁也没有说话。 “你不要我了吗?” 阮宵打开推拉门,踏入室内,忽然听到身后的齐煊这样问自己,像是被主人丢弃的狗,发出含糊的呜咽。 “你不要我了吗?” 阮宵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听到了这句话,像是幻听一般。他彻底清醒了。 他起身坐了一会儿,然后换衣洗漱。整理收拾好后,他打开了卧室的门锁。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道清冷的光穿过窗帘与窗帘间的缝隙透了近来。沙发上睡了一个人,顶着鸡窝头,睡得正熟。阮宵垂眸看着他,掩去了眼瞳里的情绪。 半个月以前,阮宵提出要结束与齐煊的关系。无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感情纠葛,也到此为止了。阮宵把家中齐煊的东西打包装箱,叫齐煊来取,齐煊不肯,阮宵把东西都寄给了他。阮宵说会全权负责把房子卖掉,齐煊也不肯,说他不卖。阮宵希望齐煊归还钥匙,齐煊不肯,有时阮宵一回到家就看到齐煊订了一桌子满汉全席,还在勤劳地做家务,一回头,满脸的求表扬。阮宵把锁给换了。 换锁后的第一天和第二天,齐煊没有再来找阮宵。到了第三天,齐煊等在了阮宵律所的写字楼大堂,还是凌峰告诉阮宵的。凌峰说齐煊周围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人,俨然一个小型的媒体见面会。阮宵给齐煊拨了电话,齐煊委屈地说只是想接阮宵下班而已。阮宵费了一番口舌把他打发走了,还答应了他一个要求,再为他做一顿饭。这一顿饭后,又过了几天,齐煊又醉酒敲他的家门,声音可怜兮兮的。阮宵让他走,他不肯。一个小时后,阮宵出门倒垃圾,才发现齐煊靠在他家门口睡着了。夜深了,阮宵只好把他搬回了自家的沙发上。他碰到了齐煊的手,有些冰凉,心头涌起了莫名复杂的情绪。阮宵给他盖上了厚被子,然后头也不回进卧室,锁上了门。 齐煊这个样子,像是讨不到糖,非要坐在地上撒娇耍赖皮的小孩子。过一阵子,等他发现了外观更新颖,也看起来更可口的糖果,就不会再来纠缠了。阮宵想。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文卡文……哎。头疼。 第27章 阮宵处理了一桩工伤与交通事故竞合的案件,将前来咨询的人送走后,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结束的时间。他离开法律援助中心的时候,还遇上了几个大爷大妈,同他们聊了几句。大爷大妈们还说下周要给阮宵送自家做的腌菜咸鸭蛋。 从阮宵家到法律援助中心的路不好开,开到这里也不好停车,所以每次来做义工,阮宵都会选择坐地铁。走在路上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正要去援助中心的陆信泽。陆信泽远远地就看到了他,朝阮宵打招呼。要结婚的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红光满面的,一脸喜气洋洋。 “哥。定下日子没有?”阮宵笑着说。 “别提了,还在商量呢,你琪姐都冲我发了好几回火了。选喜帖样式说我审美不好老要选花哨的,选场地说我不够有新意不浪漫。她可嫌弃我了。她要低调的奢华,这不是自相矛盾。”陆信泽嘴上抱怨着,可却笑弯了眼。 “恭喜哥。” “你琪姐还说,好久没和你见面了,要你有空上我们家去吃饭。她最近特别热衷于烤蛋挞,估计是想让你去尝尝她的手艺。每次她做什么新菜,就属你最捧她的场。肯定还会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你放心吧。”说着,陆信泽拍了拍阮宵的肩膀。 阮宵笑得眯起了眼:“好。我正馋这一口糖醋排骨呢。” 陆信泽看了一眼表,说:“我给走了。你什么时候来提前给我发消息,想吃什么都和哥说,你琪姐可喜欢给你做菜,她每回见你都说你太瘦。” “好。谢谢哥,也谢谢琪姐……给改叫嫂子了。” 情感状态即将变成已婚的陆信泽听到这一声“嫂子”,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了。他正要走,忽然看到阮宵的头发上粘了一片白色的绒毛,在乌黑的发间显得分外突兀。 “你的头发上……”陆信泽指了一下阮宵头发上粘住的绒毛。 “哦。”阮宵抬手去掸,可那片白色的绒毛依然固执地贴在头发上,生了根似的。 “我来吧。”陆信泽的手指伸了过去,指尖将要碰到阮宵的头发时,却听到一阵急促而刺耳的喇叭声,仿佛一柄尖锐的利器,划破了冬日的宁静。 阮宵轻轻皱了一下眉,回头望去,齐煊的车子正停在不远处。车窗摇了下来,齐煊紧抿着唇,正在往这边看。 陆信泽被如此不友善的目光瞪视着,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当今社会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走在大马路上都能突然被人恨上了。 不过这个人长得好面熟,是不是哪个电视剧明星。陆信泽正思考着,阮宵却向车子的方向走了过去。陆信泽看车主怒目而视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似的,直觉不是什么善茬。他怕阮宵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于是自然而然快走了几步挡在了阮宵的面前,抓住了阮宵的胳膊。 “是不是遇上了麻烦事?我来帮忙,你别自己硬抗。” 陆信泽的紧张与关切溢于言表,阮宵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瞄见齐煊正在解安全带,气势汹汹的,像是打算下车干一架的架势。 阮宵立刻道:“哥,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解决。哥,你去忙吧,要迟到了。” 阮宵说完,就快走几步过去,把齐煊刚刚开启的车门强行关上,齐煊就这样被堵在了驾驶座上。阮宵一坐上副驾驶,就开口道:“先开车。你要发脾气冲我来。” 齐煊不理睬阮宵,像是忍不下这口气,又要开车门。 “齐煊!” 齐煊狠狠剜了阮宵一眼,猛地踩一脚油门,轮胎与柏油马路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我们才分开半个月,你就要给我戴绿帽子!你早就想和陆信泽好了对不对?嗯?你不就是为了他才非要当律师,才非得装alpha,还装了这么多年!”齐煊一路开车的方式都仿佛在说,他在斗气。猛踩油门,猛踩刹车,阮宵感到胃都被他折腾得翻江倒海,不舒服,却忍着没有吭声。齐煊也不知道是开到了哪里,左拐一下,右拐一下,拐进了一处无人的窄巷,才停车熄火,一转脸,就质问似的对阮宵说。 “他并不知道你是谁。你没有必要单方面仇视他。我早都告诉过你我装alpha的事,他既不知情,也与他无关。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没有和他讲过我是你男人吗?你是不是已经和陆信泽在一起了?你们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亲过你?他有没有……”齐煊感到自己要被那些疯狂的想象逼疯了。酒醒后,阮宵不在家,齐煊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阮宵会去法律援助中心做义工。他立刻想到要开车去接阮宵,他觉得这样会让阮宵开心。一开到地方,就看到阮宵和陆信泽有说有笑,还举止亲密地拉拉扯扯。阮宵护着陆信泽,怕自己找陆信泽麻烦。陆信泽护着阮宵,挡在阮宵前面,怕自己伤害阮宵似的。他们可真是相亲相爱啊。 “第一个问题,感情是私人的事,没有必要宣扬。至于后面的一连串问题……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阮宵注视前方褪色的墙面,淡淡地道。他的目光有些许游离,好像看到的不是眼前的景物,而是从前的事。 齐煊开口正欲辩驳,忽然觉得这几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他拧眉想了片刻,然后愕然地看向阮宵。 这些话其实并非是阮宵说的,阮宵只是原样复述了它们。讲出这些话的混蛋另有其人……正是齐煊本人。 齐煊顿时说不出话来,胸口发闷。沉默半晌,他突然发狠地扳住阮宵的脑袋,报复似的啃咬阮宵的嘴巴,撬开阮宵的嘴。这张嘴净会讲伤害他的话,不如咬坏了才好。 “啪!” 一声巴掌的脆响。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嘴上都沾了血,分不清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 追妻进度开始~~~ 谢谢大家的收藏留言海星还有玉佩!!! 第28章 车内的暖风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与陆信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阮宵忽然开口。 他原本并不愿再多做解释,现在再纠缠感情的事没有意义。可是看到齐煊受伤的神色,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幼崽,他就又起了恻隐之心。 “他要结婚了。和我谈婚礼和嫂子的事。只是这样。他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于他而言就像是亲弟弟一样。对我而言,他和嫂子,都像是我的亲人一样。” 听了阮宵的话,齐煊明显不再那么紧绷僵**。齐煊抽了两张纸巾,递了一张给阮宵,然后抹了一下自己嘴上的血迹。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话语里还酸溜溜的:“他是亲人?那我呢?” 阮宵说不出来。齐煊对自己而言,究竟该怎么定义呢?他在自己心中有着太多的身份,它们重叠在了一起,以至于阮宵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词语去形容,这使得齐煊变得尤为特殊。齐煊是特别的,但这个特别是一个中性词汇,非褒非贬。 “你是不是非常介意冯玉莹对我做了那种事?”齐煊突然拽住了阮宵的皮带,“我如果这样为你做,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以前一样?” 阮宵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齐煊俯身凑近自己的腰腹处,手上的动作同样意图明显。阮宵猛地推开他,喝道:“齐煊!你还没疯够吗?” “那上床呢?”齐煊握住阮宵的领带,“你每次和我上床都会很开心的,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你骗不了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不会吵架。” 齐煊想解阮宵衣服上的纽扣,阮宵要掰开齐煊的手指,谁也不肯退让。这一颗纽扣仿佛是一只肥美的猎物,正在被两头饥饿的雄性野兽争夺。推搡中,不堪重负的纽扣被,两人都愣住了,盯着那只无辜的纽扣,好一会儿都没有讲话。 “齐煊,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不能靠肉体解决的矛盾。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不合适。每一次我感到你对我亲近,想要更靠近你,就会发现你的世界多姿多彩,你被很多人簇拥着,他们都喜欢你,而我是你的一个玩伴,偶尔想到才会心血来潮翻牌子。无论我在你身边的身份是什么,一旦表达一丝对于你交友尺度的质疑,你就会认为我干涉了你的自由,对我大发雷霆。你开心的时候说一说甜言蜜语,不开心了转身就走,可以几个月不联系,就像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可再见面却会很黏我,说着动听的情话,哄着我和你睡觉。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不然也不会计算着我的**期,然后陪在我的身边。可是……”阮宵突然哽咽了,在温暖的车内竟感到手指冰凉,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说下去,“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了。我们已经纠缠了太久太久,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呢?你大可做你自己,不必迁就我,对你而言是好事。……我也是时候该往前看了。” “你不是阮宵。” 这句无厘头的话让阮宵发怔。 齐煊颓然地向后躺,他背靠座椅靠背,单手遮住了眼,喃喃自语般重复道:“你不会是阮宵。我肯定是……一定是在做噩梦,不然就是原来的阮宵被别人的灵魂附身了,电影里不是总有这种情节吗?是别人的灵魂住进了阮宵的身体里,对吧?” 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齐煊神神叨叨又孩子气的话,肯定会被阮宵骂,“幼稚”。可是这一刻却觉得酸楚。 “阮宵不会想离开我的。每次我哄一哄他,他就很快就会好的。阮宵不可能不要我的。以前如果我喝得那么醉,阮宵是会给我做醒酒汤的,阮宵不会把我关在门外边的……外面那么冷,阮宵舍不得我冻着……” 阮宵听不下去了,胸口堵塞得仿佛要窒息,他连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却看到了齐煊脸庞上的一条泪痕。他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突然蹲下大口呼吸,极其渴求氧气。 后来。 没有齐煊的生活,就像阮宵所预料的那样,宁静又平淡。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好像从前他们每一次发生争执后的状态一样。只不过这一回阮宵知道,齐煊大抵是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又蹦出来,然后全然不在乎自己是一个不速之客,还大大方方地当家做主了。心脏好像缺了一块儿,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不然为什么会这样空落落的。忙碌起来的时候没有空闲去想,晚上一个人时,胸口就隐隐作痛。或许是为了齐煊,或许是为了一心一意放在齐煊身上的,那么多年的好时光。可是再痛也要活下去,要往前看。 他给陆信泽打电话,说这几天闲下来了,想去拜访哥哥嫂子。陆信泽很开心,崔琪也很开心,一部手机在两个人手里来回转,都要同阮宵说上几句。 “小宵,我们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也该操心操心个人问题啦?上回我们去见老师,我们临走的时候,老师还特别可爱地问我们,小宵到底有没有谈对象?有没有见过小宵的对象?还有……靠,陆信泽我还没说完话呢,你抢我电话!是不是想跪遥控器?” 陆信泽的声音盖过了崔琪的声音,他有些紧张地说:“别听她的,我们没有催促你或者逼迫你的意思。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清楚你不想和我们谈这方面的问题,我们不会多问的。老师和我们都是关心你,你别多想……” “哥,我知道的,”阮宵说,“琪姐不是总想给我介绍对象吗?那我就听琪姐的。我愿意见。” 电话那头的陆信泽好几秒都没有言语,阮宵的突然松口让陆信泽吃了一惊。等他反应过来,就急忙对崔琪道:“小宵刚才说,愿意见你介绍的人了!” “什么!”崔琪急匆匆地接过电话,“小宵你等等看一下消息,我把照片给你发过去!” 阮宵静静听崔琪讲话。电话里热热闹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人总是要适应变化的。阮宵想。 作者有话说: 今天要赶飞机,就提前一些发啦!!!!! 其实我觉得……真的没有很虐吧!!!对吧!! 第29章 洛曦川打来电话时,阮宵看到来电显示,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起了齐煊。他有一种预感,洛曦川会和他讲齐煊的事。阮宵愣了神,齐煊仿佛已经是非常遥远的名字了。人类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每当阮宵想到齐煊,心口那一块空缺的部分就会空荡荡的发疼,像是一个黑洞,或者是一块吸引负面情绪的巨大磁铁,让阮宵没有办法选择停下来。阮宵的反应使得人类本能把“齐煊”这个词汇划分到“有害”那一类,然后本能再次替阮宵做出了选择,遗忘。在巷子里与齐煊道别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但好像过去了很久,仿佛有几个月那么长。 说来倒也奇怪,洛曦川这么一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居然能成为这一段关系中类似于见证人一般的角色。当年齐煊为了找机会靠近阮宵,同社团兼阮宵室友的洛曦川显然是最合适的借口,阮宵本来多少就对齐煊有一些道不明的感觉,但又处在一个恋人未满的阶段。洛曦川就是竖在两人中间促成他们捉迷藏的白杨树,也是那一张横在两人中间的,薄薄的屏风。他们互相望着彼此,却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若即若离的。为两人创造了暧昧条件的洛曦川却对于他们的小心思无知无觉。洛曦川甚至还认为,他们三个人已经成了最坚固的铁三角,他们的友谊像三角形一样稳定。 在齐煊和阮宵确认关系后,三人一起吃过一次烤全羊。起因是阮宵随口的一句想吃羊肉,然后洛曦川就一起沾了光。洛曦川当然不知道深层原因,只知道齐煊又请客了,肉涨价了烤全羊可不少钱呢。大快朵颐的洛曦川估计是高兴得过了头,竟然越发口无遮拦:“我们仨关系好得都可以三P了!” 在座的另外两人都愣住了,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洛曦川。洛曦川左看看右看看,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嘴里还在啃着肉,分秒必争。 齐煊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地道:“阮宵是我的。” 这是阮宵第一次听到齐煊在别人面前宣告主权。 洛曦川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他僵硬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阮宵,只见阮宵非常斯文地用餐巾抹了抹嘴,漂亮的人连擦嘴都是高雅又好看的。阮宵垂下眼,一句辩驳的话也没有讲,耳朵尖却是红的。洛曦川的脑海里瞬间飞快地闪过了这几个月来他忽略掉的细节。比如自己一开宿舍门,看到的迅速抽离分开的两只手。比如齐煊看向阮宵时灼热又烫人的眼神。比如阮宵偶尔会不知道何原由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羞涩。比如大夏天的阮宵依然坚持穿不合时宜的高领衬衫……这些曾经让洛曦川感到匪夷所思或者像是错觉的小插曲在此时此刻都得到了解释,原来自己是一个二百五十瓦的电灯泡啊。 恍然大悟的洛曦川立刻用行动表示“打扰了”。他端起盘子,从两人的中间挪到了圆桌的另一侧。 “我刚才真的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你们是那种关系。”洛曦川想了想,又解释道。 “吃吧。”阮宵说。 听到阮宵开口,洛曦川才如蒙大赦。想着吃了人家这么多肉,也要说几句吉利话。 “祝你们恩恩爱爱,长长久久。”洛曦川诚心诚意地说。 桌子下面,齐煊伸展长腿,轻轻撞了一下阮宵的鞋子。半晌,齐煊得到了回应,阮宵也轻轻踢了一下齐煊的鞋。 此后,洛曦川就非常会看眼色地给他们二人创造了许多独处的时间。比如齐煊来宿舍找阮宵的时候,他就会非常“恰好”地有其他事,要出门。阮宵看上去不好亲近,洛曦川还听到有人背后说阮宵是千年冰山成了精,但洛曦川作为他的室友,最知道阮宵其实是最心软最善良也最护短的好人。或许是相处的久了,洛曦川也能大致猜到阮宵的情绪。如果和齐煊相处得开心,阮宵的眼神会变得柔软,说的话也比平时多上一些,还会向洛曦川打听齐煊有没有提到过想要什么东西。如果和齐煊有口角,阮宵就闷闷的,话就更少了。洛曦川没有和阮宵说过,其实每回他们每回吵架,齐煊都会向洛曦川拐弯抹角地问起阮宵。不过齐煊不让洛曦川同阮宵说这事。这两个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别扭。 洛曦川记得有一回他们应当是吵得相当厉害。他闻到阮宵身上常有酒气,有时一整天都没听到阮宵说一个字。他半托半拽着阮宵出去胡吃海喝,旁敲侧击地问阮宵到底怎么了。阮宵扫了一眼他们面前的空盘,问洛曦川:“小川,这些是不是不够你吃?” 洛曦川“啊”了一声,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阮宵大抵是不想说的。 后来有一天,洛曦川回到宿舍,发现宿舍里没有开灯。五天不见人影,只用短信联系的室友阮宵也在。要下雨了,厚重的云层往下压,白日里也阴沉沉的。阮宵就坐在室内的那片阴影里。 “如果你非常喜欢的人只想和你有肉体关系,你会怎么做?”阮宵突然问道。 “宵儿,别想那么多,”洛曦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一股脑儿把零食往阮宵那里推,“齐煊喜欢你的。” 阮宵朝他笑了一下,又不做声了。 他们那时二十出头的年纪,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好时光,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尽管不愿意承认,但阮宵也明白他口头上的泾渭分明就像是虚张声势,与贼喊捉贼差不了多少。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对齐煊有超出肉体关系的指望,才会对齐煊有超出现有关系的要求,齐煊才会感到反感。 没有谁和谁生来就是百分百匹配的不是吗?总是要磨合的。磨合了就会好。那时的阮宵想。这种念头或许是痴心妄想,可是他们蠢蠢欲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渐渐走到了不能肆意挥霍时光的年纪。齿轮啮合不好了,磨合不下去了,走累了,耗光了力气,就走散了。 到现在,阮宵甚至连想起洛曦川都会想到齐煊。 铃声停了。阮宵才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一股不打通誓不罢休的架势。 “宵儿!后天我就开演唱会了!你务必一定记得要来啊!” 洛曦川一如既往吵得要命,简直像一个震破耳膜的大喇叭。 阮宵还是庆幸洛曦川没有提齐煊的事,他刚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洛曦川送给他和齐煊的票是两个连续的座位。 可以到现场再和其他人换座位。阮宵这样想着,道:“会去的。” “我搞到我自己演唱会的票都是很不容易的啊!你千万要珍惜!切记切记,不要换座位!不要换座位!你坐的地方是我可以一眼看到你的地方!只有一眼就看到你了,我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高水准!” 阮宵:“……好。” 洛曦川千叮咛万嘱咐才肯挂了电话。阮宵放下电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说: 可能算是一个对于学生时代的补完? 也有一点点后面剧情的伏笔啦!!! 第30章 洛曦川演唱会的地点在本市一处颇具现代建筑特色的露天体育馆。门票上写的是7:00开始,不过阮宵在四点左右开车路过场馆时,周围就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应援物。比如变着花样印着肉麻情话的横幅,比如巨幅海报。海报上的洛曦川仰着头,侧脸的轮廓线条精致得像是一个完美的假人,眉眼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忧郁。阮宵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阮宵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在去洛曦川的演唱会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相亲。阮宵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了约定的咖啡厅,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崔琪介绍的相亲对象。 薛雪是正点到的。及腰的波浪长发,脚踩细高跟,嘴唇红艳。标准的靓丽都市女白领的模样。她看到阮宵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敢认,像是怕认错人。 阮宵起身同她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薛小姐,我是阮宵。” 薛雪笑了起来,明艳又大方:“如果说是因为没想到你会长得这么帅,你会觉得开心还是会觉得我肤浅?” 阮宵没想到薛雪的迟疑是因为这个。他礼貌地回道:“薛小姐非常漂亮。” “听小琪说你是第一回 相亲,刚才我看到这么一个大帅哥,还以为是搞错了。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还单着呢?听你一说话才发现,你还真的是一个新手。别紧张,别紧张。我们就坐下来聊一聊天,用不着商业互夸,放轻松一点,不用像商务谈判似的。” “好,”阮宵朝她笑了一下,说道,“听说你喜欢卡布奇诺,刚才看到你在店外就下单了,应该很快会做好。” 薛雪有些意外,开心地道:“你好贴心,也很绅士,还很会做功课。在学校里的话,肯定是那种课前预习,课后复习的好学生吧?对了,你能看几张我的照片就认出我来,就说明我不是很照骗,对吧?你怎么都不照相的,小琪给我发的你的照片,还是从集体照里截下来的,可没有本人这么帅。” 阮宵对她的一连串问题一一作答。薛雪很好,热情开朗。阮宵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本意是做什么的。他从情窦初开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一个人,没有用看爱人的眼光再看过其他人,现在好像也不会使用这个能力了。他像大考前复习功课一般认真准备了这次相亲,对方的背景、喜好,他都一一去了解,所以交流的过程非常顺畅,没有尴尬,也没有惊喜。意料之外会带来怦然心动,十几岁时在拐角转弯撞上齐煊,就像是一个惊喜抛向了他,让他猝不及防,也有种莫名的欣喜若狂。初遇齐煊的悸动可遇不可求,况且那样的情动也没有为他们带来一个好的结局。或许平稳的,一砖一石积累起的爱情,才是他想要的成年人的爱情。 五点钟时,薛雪说要回家吃饭了。 “外婆做了烧肉饭呢,我可不能错过,”薛雪朝阮宵俏皮地眨了眨眼,“谢谢你的卡布奇诺,下回我们去看电影吧!看你一本正经的,是不是只聊天没什么意思呀?” 阮宵正要回话,薛雪却倾身靠近阮宵,手指轻轻覆上了阮宵的嘴。薛雪笑着说:“大帅哥别说客套话啦,下回再见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别这么紧张。” 阮宵没有如此之近地闻到过女孩子身上的香气,也从来没有和除了齐煊以外的人这般暧昧过。他当即木然地呆愣在原地,薛雪哈哈笑着走开了,走远了还在朝阮宵挥手。 七点钟。夜幕降临,场馆周围却热闹非凡。火树银花,灯影霓虹。阮宵按照门票上写的位置落座,确如洛曦川所说,是离台子极近的好位置,不仅洛曦川可以一眼看到他,他也能一眼看到洛曦川。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旁边坐了一个着一身黑,大晚上还戴着一只墨镜,满身煞气的男人。 阮宵什么话都没有讲,忽然听到齐煊抱怨了一句:“打扮得这么好看做什么啊!” 阮宵微微皱起眉心,侧过脸看向他,这时台上的洛曦川恰好开口唱了一句,台下的粉丝立刻像是炸了锅一般欢腾了起来,舞台音响震撼得连同心脏也跳动得跳动得剧烈而疯狂,在一片喧嚣沸腾中,齐煊又对阮宵说了一句什么,说完了嘴角还不痛快地向下撇,可是那句话被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和乐声中,阮宵什么都没有听见。 阮宵转过脸,正视着舞台中央,聚光灯下最耀眼的洛曦川,脑海却一片空白。洛曦川唱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阮宵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只许给我看。” 阮宵轻轻皱了皱鼻子。我和你又不是那种关系了。 阮宵不懂流行音乐。好多年前上大学的时候,洛曦川时常会兴高采烈地讲起音乐,左一个又复杂又长的外国名字,右一个又复杂又长的外国名字。他是热情澎湃的演说家,阮宵则是安静又认真的听众。还好洛曦川从来不会搞什么即兴的互动,他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需旁人呼应,阮宵只要安静地聆听就可以了。 到了今天,阮宵忽然发现那个吵闹的室友真的变成了大明星了。追光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它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炽热的点,站在点上的人成为了现场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在这个由场馆创造出的小世界里,洛曦川就是世界的中心。他把所有人带进舞台,带入歌曲,他一呼百应……阮宵真心实意地替他感到开心。 演唱会到了后半场,随着一首动人的情歌,场馆内逐渐亮起银白的星光,从场馆的露天位置望去,亮金色的烟花凌空炸响,在夜空中四散开灿烂的碎光。 “我想带你去看烟火与星空……” “我想带你去看珊瑚海与世界的尽头……” 不知是谁起的头,全场的粉丝都激动地合唱了起来,手中还挥舞着灯牌和荧光棒。 阮宵没有留意到的是,他身旁那个大半夜戴墨镜的人,从来就没有把追光中的人和烟火当做是小世界的中心。他看着阮宵,他看到阮宵的眼睛里仿佛落满了烟花和星辰。齐煊低低地唤了一声,“宵宵”,然后他看到阮宵在听到这个称呼后身形一颤,朝自己转过头。那一刹那,两人的嘴唇交叠。齐煊用舌头撬开阮宵的牙关,而在阮宵反应过来之前,他近乎本能地吻吮回应,仿佛吃饭睡觉一般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左手无名指被套上了什么东西,凉丝丝的。阮宵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立刻便感受到了这东西的坚硬与棱角。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海星留言还有玉佩~~~~~ 崽会有的!!!!!!!!!! 第31章 “阮宵,你等一等!” 齐煊刚吼了一嗓子,就引来街边路人的注视。蹲在马路牙子上撸串的人惊得都要把烤串吓掉了。 齐煊假装若无其事地又把墨镜戴上了。他快走几步,压低声音说:“你不能就这样把戒指往我兜里一塞,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走掉。” “说实话,我现在脑子很乱,有可能是因为里面太吵,”阮宵知道这个借口相当扯淡,他的脑子嗡嗡地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如果你还有什么委屈,想不明白的,需要质疑我的,我们可以改天找机会再谈……现在我真的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我没有委屈,想不明白,想要质疑的,”齐煊态度异常坚决,“我的意思非常明确。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们立刻就可以结婚。” 阮宵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望向齐煊的时候,他的眼中透出凛然之色:“你到底把结婚当成什么了?又一件曾经没有体验过的新奇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求婚是一个严肃的决定,至少从形式上它需要是真诚正式的,或许要单膝跪地,或许要摘下墨镜,总之不会是随随便便吻一下,然后不问对方意愿地套上戒指。它是相互的,不该是单方面且粗暴的!” 阮宵越说越激动,还掺杂了对自己的怨气。几个小时之前,他在咖啡厅里见到了相亲对象,试图将生活重归拉回正轨。二十分钟之前,前男友的亲吻竟然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回应,在那一瞬间仿佛可以抛开长久而琐碎的爱恨情仇,单纯地为这份亲密而感到陶醉。这份沉迷令阮宵感到羞耻,仿佛齐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勾勾手指,自己就会想要迈开腿,跟着他走。 “没有人教过我那些。我也是第一次向人求婚……”齐煊的声音顺着风传入阮宵的耳朵。齐煊还未说完,阮宵的手机响了。演唱会结束了,观众陆续开始散场,人群的喧嚣宛如海水浪潮由远及近。 “洛曦川让我们去后台找他。”阮宵撂下这句话,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逆着人流,重新回到场馆,穿过长廊,阮宵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开了口。 “你到底是图什么?”阮宵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是你说的,我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你做醒酒汤了,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舍不得你心疼你了……你到底在图什么呀?” 齐煊听得心里发酸。可是我舍不得你啊。真的舍不得。他是真的想和阮宵好好过日子了,他愿意收心,也愿意试着去改,学着去让阮宵觉得可以依赖,但阮宵不想要他了。 齐煊正想说些什么,两人却撞见了两个安保人员。阮宵说明了来意,给他们看了洛曦川发来的信息。再往前没走太远,就到了洛曦川说的房间。 “叔叔,我真的有朋友要来找我的。你看,这是我给他发的短信!”洛曦川清亮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阮宵正欲敲门,手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却听到屋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的哪个朋友?是那个在演唱会前十天临时让你改舞美,好方便他求婚的朋友?” “怎么好好的话让你说起来那么刻薄呢?”洛曦川的义正辞严地争辩,听起来却和撒娇似的,“他们吵架了,他的对象不想理他了,没有办法约出来求婚。而我,作为他们共同的好友,我的演唱会他们是一定会来的,只有在这里求婚了!我觉得没毛病,况且舞美做改动的费用他全掏了,有什么不可的?呈现的效果不浪漫吗?” “呵。你是从哪儿遇上的这个笨朋友?我没让你念完高中就出道的原因,就是想让你这个呆子多念点书,学得聪明一点,没想到呆子还是会吸引呆子。” “靠,哪里呆了?我觉得很好啊!” “在别人演唱会上求婚,亏他想得出。这是什么意思?被求婚的人可不知道他动的这些心思,只会认为这是借着演唱会浪漫的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既没有策划又没有创新。再说了,有争端就解决矛盾,求了婚就能解决问题吗?吵架吵得都哄不好了……” “别听。”齐煊忽然捂住了阮宵的耳朵。他的脸上露出几分赧然之色。 “其实……也没有听到什么。”大约是不想看到齐煊窘迫,阮宵轻轻的补充了一句。 “哦……我……”齐煊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自己辩护什么了,“我……我可以单膝跪地,可以真诚正式,我……” 阮宵的嘴唇紧抿成一线,突然一抬眼,说:“根本就不是求婚的问题。” 齐煊愣了一下,松开了紧紧捂住阮宵耳朵的手。他有些茫然地道:“怎么捂得这么紧你还是听到了?” ……那你捂着我的耳朵还说着话呢。阮宵心想。 突兀地,屋内传来一声甜腻的,类似于小猫**的哼咛,洛曦川的说话声染上了暧昧的喘息:“叔叔,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求婚失败了谁还有功夫搭理你?要是成功了,说明你有两个傻蛋朋友。”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2章 偷听墙角不是什么好习惯,更何况屋里面还正在上演一出香艳的活**。阮宵生来敏感,耳朵尖霎时就变得粉红。他转身离开,脚步快而轻。 “宵宵。”齐煊喊他,阮宵像是没有听到,依然笔直地向前走。齐煊索性快跑几步,握住了阮宵的手。 “别碰我!”阮宵一激灵,猛地甩开齐煊的手,语气里还夹杂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齐煊愣住了,在看到阮宵白净脸颊上的薄粉时才意识到阮宵恐怕是害臊了。他忍住了想调侃阮宵的冲动,毕竟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做过,更刺激的也有之,阮宵到底是怎么才能臊成这幅样子的。齐煊憋笑:“不会吧?” 齐煊失忆了似的,全然忘记十分钟前听到洛曦川叔叔说话时,被戳中要害的尴尬。 阮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廉耻心啊!” 眼瞳中迸发出的光芒既凶又凌厉。明明如此,齐煊却觉得阮宵连狠起来都是具有攻击性的美感,像是玫瑰花上的刺。齐煊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不知不觉就对阮宵有这么重的滤镜了呢? “我戴墨镜,是怕被人认出来。不是为了装酷。”齐煊解释。他的表情显得分外无辜又诚恳,他举起双手,像是在向阮宵投降。 突然间,他单膝跪地,抬起头望向阮宵,这样专注的仰望越发显得他款款情深。阮宵当场懵在原地,他看着齐煊手中鸽子蛋大小的钻戒,熠熠生辉得让他感到眼睛刺痛。 “宝宝,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齐煊的声音温柔醇厚,于耳朵而言仿佛是一颗酒心巧克力,初尝是甜的,咬到酒心就醉了。 来来回回受了太多冲击,阮宵的头脑也不那么清醒,喝了酒似的晕乎乎的,连说话的气势都弱了许多:“……你是不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齐煊的眼睛里好像藏着广袤无垠的星空,他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更重要的是,我只看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 阮宵竟然迟疑了,齐煊的这些话充满吸引力,让他无法不动心,更难以拒绝。一面是试一试,毕竟这是你曾经那么渴望的,一面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走出来,几句动听的话就被哄回原点,那和曾经一再为情话心软的你又有什么长进呢?未免太不把你曾经受过的煎熬当回事了。头脑里正的反的两个阮宵天人交战。突然间,阮宵觉察到了背后的目光,他猛地向后看去。不远处,洛曦川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还被那个男人捂住了嘴。洛曦川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圆,就算被捂上了也能看出他的嘴一定是惊诧地张开着的。身旁的男人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这种模样和做派的人常常会被划分为年轻有为的商界精英。他看起来礼貌得挑不出毛病,可脸上就像是写满了不屑,好像在说,“都是傻蛋。” “打扰了。你们继续。”男人说完,就像拎小鸡崽一样把洛曦川搞走了。 齐煊看到他们,脸上有一点挂不住了。他虽然不是好逸恶劳的纨绔子,但多少也是有点大少爷心性的,在人前自尊心强也好面子。和阮宵两个人私下的时候,哄哄阮宵服低做小,不要脸了也不是不可以。可方才被批判了一通,眼下求婚还被撞了个正着,心里自然是不太舒坦。可现在的齐煊偏就生出了一种飞蛾扑火的偏执来,他就这么跪着,不肯起来。 “你起来吧,”阮宵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不是求婚的问题。你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清楚。你现在太冲动了。” 阮宵的拒绝不算是意料之外,却也如迎面泼了一盆冰水给齐煊。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齐煊心乱如麻,脱口而出:“你下午去做什么了?相亲?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那么亲密?” 阮宵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你跟踪我?……你找人跟踪我?” 齐煊登时心虚地说不出话来,磕绊了几个字,又不服气地说了起来:“我没有要和你分手!我们还没有断干净,你就去相亲了,我……我不就被你戴了绿帽子了!我非常吃醋!” 齐煊的脸都丢光了,索性豁出去了,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任是八头牛都拉不走的倔劲儿:“只有我才能让你一辈子快乐幸福!” 阮宵快被他的大言不惭气笑了:“我们很多年前就分手了。这次我们断的是炮友关系。就算是这个关系没有断,不干涉彼此的感情生活,这个话可是你说的。” 齐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当时就蔫了。阮宵很是懊恼,他方才竟然有那么几分钟,对齐煊的求婚感到心动。简直是脑子被大海淹了,还挣扎什么,沉没吧算了! “你和女人不行的!” 阮宵差点儿一脚踩下去踩崴了脚。 齐煊把没藏住的话都对阮宵吐了个一干二净,说出来是爽了,事儿却办砸了。 又搞砸了又搞砸了。怎么对象是阮宵,他就失去了圆滑和成熟的能力了呢。 可齐煊没有时间捶胸顿足,眼看阮宵就要走出视线,齐煊赶忙小跑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一般章节名都会选一句文中的话,但不知道为啥这一章就想这么起hhh 可能他们正在冒傻气吧。 第33章 “阮宵,我没有要攻击你的意思,我……”齐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阮宵提出要和他分开,他就变得漏洞百出。离开的仿佛不止是阮宵,好像身体里赖以生存的东西也一并被带走了。讨人喜欢明明是齐煊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察言观色也是齐煊的强项,可现在他做不到了,他越是想留下阮宵,就越是搞砸。阮宵不想见他,但洛曦川的演唱会,阮宵是不可能回避的。那首歌的舞台效果是他修改了好几遍才定下的,那只鸽子蛋是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精心挑选的,可就是搞砸了。阮宵对于他而言是定心丸,是安心的避风港,是永远可以回去的归处。可现在归处跑了,齐煊就像是走丢了,迷路了。他找不到家了。 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齐煊大声喝道:“小心!” 与齐煊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车子紧迫而急切的连续喇叭。 “走路不看车的啊?”司机打开车窗咒骂了几句,然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阮宵被齐煊紧紧箍在怀里,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茫然。就在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齐煊扑上去揽过阮宵的腰把他往后拽。蹭擦着车身而过时,齐煊几乎是本能地抱着阮宵转了半圈,由自己背对着疾驰的汽车,把阮宵牢牢地捆在了怀里。 太用力了。用力得都让阮宵感到疼了。可是阮宵没有挣开他。 齐煊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如同打鼓。他的手臂和肩膀宽厚而有力,让阮宵不由得晃了一下神,不知怎么想到了好多好多年前,自己崴了脚被齐煊背下山的那天,齐煊的后颈流了一点汗,味道并不难闻,甚至还感觉喜欢。 “是他不对,”齐煊说,“哪里有在市区开那么快的,超速还说脏话。宵宵,别理他,没事了。” “你放开我。” “哦。” 阮宵抬眼瞧了他一眼,然后就迈开步子走向停车的地点。 “阮宵,我追你好不好?”齐煊依然紧追不舍,他挡住阮宵的去路,带着点黏糊劲儿的可怜巴巴,“让我来追你。” “客观来讲,你要追求谁是你的自由,不必问我。”阮宵拿他没办法,掏出车钥匙开门。 “那就从现在开始。”齐煊说着,就先阮宵一步钻进了驾驶座。 阮宵:“……” 阮宵问:“你没有开车来吗?” “开了啊。但现在要先满足我未来媳妇儿的需求,”齐煊唯恐阮宵连他自己的车都不坐了,催促道,“宵宵,快上车。我给你当司机还不好吗?” 阮宵立在车门边上,垂下眼盯着齐煊。齐煊不仅黏在驾驶座上还趴在方向盘上,不仅眉眼都写着无辜无害,连嘴巴也可怜兮兮地向下撇。阮宵一针见血地道:“即使你开去我家,我也不会给你地方住的。” 齐煊的小心思被阮宵戳穿,着实被噎了一下。今天可真是过得太狼狈了。齐煊还是嘴硬:“我本来也没有这个打算。你也别把我看扁了。” “那最好。喜欢开车就开吧。”阮宵坐上了副驾驶,在齐煊探身伸胳膊时,阮宵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阮宵不领情也没关系,至少可以送阮宵回家了。或许是接连受挫的缘故,这点曾经看来理所当然的甜头都让齐煊感到愉悦,他趁着阮宵回消息的功夫偷偷笑了一下,然后利落地打起方向盘,把车开上了马路。 一路上齐煊都是没话找话硬聊,实在没得可聊了就聊工作。从前上学的时候,阮宵除了和他厮混就是学习,后来工作了,阮宵除了和他厮混就是工作。工作是一个安全的话题。 只是他开一会儿就要看一眼阮宵的行为引起了阮宵的担忧。阮宵说:“别看我,看路。” “哦。”齐煊答。 快开到阮宵家的时候,齐煊还是开了口:“副主任去歇产假了,还没回来,现在普外忙不过来,我还没有办法说辞职就辞职。等忙过了这一阵子……” 敲打着方向盘的手指齐煊不平静的内心,他用余光瞄阮宵,打量着阮宵的反应。 “你挺适合当医生的,”阮宵开口,“你动手能力强,很喜欢做手术。对新鲜的事物感兴趣,爱钻研业务。从你开始读医学院,每次谈起学业总会眉飞色舞,我就知道你未来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医生。仁康非常好非常顶尖,在这里你能学到非常多东西,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其他的地方。” “有些话我不该再说,说了你又不高兴,”阮宵顿了一下,“与人交往的界限感因人而异,从我认识你开始,追求你的人就从来没有断过。除开你是样样优越,魅力四射的花蝴蝶以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在有意无意间,给过他们什么暗示,才会让他们那么疯狂。可能你觉得只是好玩,纯粹是享受他们对你的喜爱,但别人可能会有不同的解读。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也没有想要干涉你的自由,阻止的你交友,只是想告诉你,或许你应该稍微考虑一下界限感。” 齐煊没有说话,一把把车子倒进了车位。车停了,仪表盘还亮着。黑漆漆的车内只余这一片莹莹的亮光。 “会对你以后找另一半,很有用。”阮宵轻声说。 “嗯。我知道了。” 阮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毕竟从前因为这种事两个人没少闹过矛盾,齐煊的一句“你没资格”,就能把阮宵顶得哑口无言。阮宵叹了一口气,齐煊安静得不同寻常,甚至于让阮宵也不自觉地有了恻隐之心。或许源头就是两人并不合适,所以才怎么扯都扯不清楚。阮宵经常自省,要做正确的事,可现在连阮宵自己都不知道,在与齐煊相关的事情上,到底做得对不对呢? 感情的事极难界定,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合适不合适。 两人下了车,齐煊把车钥匙还给阮宵。他微微眯起眼,朝阮宵笑了一下,说:“好好休息。” “你要不要上来喝了水再走?”阮宵叫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我这章扣题了! 分手难分!!! 第34章 齐煊上楼喝了水,和阮宵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一会儿话,难得自觉地就要走。 “等等。”阮宵喊住了他。 齐煊一转头,那股翘首以盼的劲儿溢于言表,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写着,“留我”。 “……你有一条领带落在这儿了。我给你去拿。” 每一次齐煊露出这种灼人的眼神,阮宵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这一次也不例外。 “哦。”齐煊虽然失落,但也不意外。他想装作无所谓地笑一下,却发现嘴角扯不起来,干脆作罢。他一路跟着阮宵进了卧室。 阮宵立在衣柜前翻找领带,齐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知怎么,竟觉得特别不舍,眼睛发酸,连同心也跟着一起酸胀了起来。这么多年,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让阮宵不愉快的事,阮宵都纵着他,也总会妥协,可这次阮宵说要走,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他也没有立场提走之前要亲一下这种话了。 齐煊走到阮宵背后,脚步极轻,唯恐惊扰到阮宵,好像把阮宵当成了一只容易受惊的兔子。 他微微倾身,吻了一下阮宵的头发。 阮宵有所感知,回首看他,一双凤眼都瞪圆了,嘴巴紧抿着。齐煊一脸无辜,说:“你头发上有脏东西。” 阮宵自然不信他,问道:“脏东西在哪里?给我看看。” 齐煊说:“我随手丢掉了。” 阮宵轻轻皱了一下眉,像是有些烦恼的样子。他说:“不要再做无聊的事情。” 齐煊欲言又止,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有不满的地方你大可说出来。” “陆信泽都能碰你的头发。” 潜台词是我凭什么什么不能。 “……那是因为头发上真的有脏东西。” “我也真的看到脏东西了啊。” 应该再亲一下陆信泽碰过的地方,权当消毒净化。齐煊有些幼稚地想。 阮宵懒得和他继续扯皮:“行,看到了就看到了。拿着回去吧。”他把领带往齐煊怀里一塞,开门送客。 “宵宵,我会改,你等着我,我会把你追回来。” 齐煊走后,阮宵合上了门。听到上锁的一声脆响,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阮宵感到轻松,却又莫名觉得阵阵难过,两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矛盾得如同两只纠缠在一起的异色毛线团。 是与齐煊分开后开始的。自那时起,他常会感到难舍难分,却又是如释重负。 几天后,薛雪给阮宵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先是向阮宵道歉。她说她获得了去公司海外总部工作的机会,是她梦寐以求很久的。原本以为不会批准,却没想到竟然在昨天通过了。如果去海外总公司工作,意味着她会常年在国外。她不能接受远距离恋爱,而他们也只是初识,比起情侣,或许做朋友才更加合适。 “没有关系。祝你工作顺利。”阮宵诚恳地祝福。 “也祝你早些找到另一半,”薛雪也松了一口气,还不忘打趣,“如果有什么情感上的纠结,也可以来问问我啊大帅哥。你虽然长得不像恋爱谈得少的样子,却意外的又认真又纯情。” 挂了电话,阮宵想起了一桩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事。上一回与薛雪见面,短短一个小时,话题基本上都是被薛雪牵着走。阮宵心中本就有所犹豫,加之没有容许他剖白自己的时间,他也没能将自己其实是omega的事情告知。临走时,他本想说,又被薛雪突然地靠近打了岔,忘记了要说的事。还没有等到下一次见面,这一回的相亲就告吹了,阮宵也没有必要再说了。他如同是突然得到了缓刑的犯人。 齐煊的话言犹在耳。 “你不可能去找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你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你是omega!” 现在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他们的性格和认知天差地别,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隔了两天,阮宵接到了崔琪的电话,说做了新菜,邀请阮宵来尝一尝,提提建议。 阮宵下班后,就去了崔琪和陆信泽的住处。 阮宵按了门铃,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给阮宵开的门,小男孩剪了一个西瓜头,从头到脚把阮宵打量了一遍:“你是阮宵吧?” 崔琪的吼声从厨房传来:“豆豆!你给叫叔叔!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陆信泽还没有回来,说是还在路上。阮宵一进门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崔琪洗菜择菜。豆豆扒在厨房的推拉门上,往里面看。他是陆信泽哥哥的儿子,恰好赶上父母都出差,才被放到陆信泽这里养几天。阮宵朝他轻轻笑了一下,他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继续扒着门。阮宵看了他一眼,他拔腿又要跑。 “豆豆!”崔琪叫住他,“你是不是想让阮宵叔叔和你打游戏啊?” “是!”豆豆说着,还一边点头。 “小宵,”崔琪对阮宵说,“别跟我这儿忙活了,陪豆豆玩吧。小孩子其实最会看人了,一看着你就知道你善良好说话,才老想找着你玩。” 豆豆玩的是赛车的游戏,还没有打完第三轮,陆信泽就回来了。崔琪喊豆豆吃饭,小男孩还不情不愿的。 阮宵说:“好好吃饭,身体长得壮实了,长大了就可以真的赛车,不止在游戏里。” 豆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关了游戏。 陆信泽笑道:“小宵还挺会哄小朋友的。说起来,你一直都挺招小孩子喜欢的。等你以后有孩子了,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阮宵苦笑。可能和幼稚鬼待久了吧。 刚上桌,陆信泽和崔琪就一个劲儿把菜往阮宵碗中夹。 崔琪往阮宵的碗里又夹了一块咕咾肉,说:“薛雪的事,我也给和你道歉,阴差阳错就没有成。” “琪姐,不必道歉。其实我也想重新考虑一下相亲的事,上一回答应得太过仓促。相亲,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那怎么成?我都给你找了一个搞IT的男beta!” 虽然现代社会最新潮的理念是:无论第一性别和第二性别是什么,但凡有感觉就可以恋爱结婚。但是更传统意义上来说,男和女,alpha和omega,以及beta和beta,才是最常规的。 “我才听信泽说你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啊!小宵既然喜欢男人……” 陆信泽甩下筷子和碗,胳膊撞了一下崔琪,着急地嘟哝道:“你怎么回事,我是叫你别乱介绍才告诉你的,你怎么能说出来……” 崔琪一愣,这才想起来这是要保守秘密的事。他们两个人都尴尬且僵硬地坐在餐桌对面,时不时地偷偷瞟一眼阮宵的脸色,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没事的,哥,我本来也早该告诉嫂子的,”阮宵说,“咕咾肉很好吃,琪姐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崔琪嗔怪地瞪了陆信泽一眼,像是在责怪他小题大做,再一转脸看阮宵,却喜上眉梢,对阮宵说:“小宵再尝尝这个娃娃菜,用蒜蓉炒的!” 豆豆忽然扯了扯阮宵的袖口,小大人似的说:“阮宵,虽然还没有分化,但我是男孩,你以后可以和我相亲。” 作者有话说: 宵宵又要去相亲啦!!!!!! 第35章 “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陆信泽哭笑不得,“豆豆,吃饭。” “你不是说阮宵是你弟弟,那阮宵和我相亲,不就是亲上加亲!”小朋友还振振有词。 “亲上加亲哪里是这样加的。”陆信泽连连摇头。 “阮宵是你叫的吗?喊叔叔!”崔琪探身,拿筷子尾敲了豆豆脑门两下。 豆豆被两人教训,特别不服气地噘着嘴。 阮宵坐在他们身边,虽然没有参与,但却感受到了一种幸福感,属于柴米油盐,属于烟火气息。它平常也琐碎,但是让他感到特别踏实。 就是在这种时候,他最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崔琪说都和人家那边讲好了,推脱不得。阮宵没办法,同意与IT男见上一面,但也与崔琪说明暂时不需要再介绍相亲了。 地点约在了一家离事务所不远的咖啡厅,环境幽静,小资情调,适合讲话聊天。阮宵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没想到对方比他到的还要早。 “我是师磊,你好。”一见到阮宵,师磊就站起身,同阮宵握手。一看到师磊,就会想到阳刚健美,即使穿着格子衫休闲裤,也难遮好身材。 “你好。”阮宵回握。 桌上有两份菜单,师磊把其中一份递给阮宵,笑着问道:“阮律想点一些什么呢?我查了一下网上的评价,听说这家店的抹茶红豆慕斯很有名。” 阮宵翻了一下菜单,在看到班尼迪克蛋的时候怔愣了几秒,一些回忆被勾起,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顿时恍如隔世。师磊用询问的目光看他,阮宵礼貌地笑了一下:“抹茶红豆慕斯和美式咖啡。” 师磊说:“那我也和你点一样的。” 服务生过来点单,还送了一小碟小米锅巴。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工作、生活和爱好。师磊说他经常加班,身边同事又没有合适的,这才想到相亲。业余爱好是健身和做糕点,于师磊而言,都是解压的好方式。 阮宵听他讲话,也会回应他的问话。两人交流顺畅,与师磊说话能够感受得到他言谈间的分寸感。 “您好,先生,两杯美式。”服务生托着餐盘在他们面前站定,把两杯咖啡端到了桌上。 “谢谢。”师磊把其中一杯推到阮宵面前。 服务生拿出圆珠笔,要把单子上印着的两杯美式划掉,正在此时,身后陡然响起了紧迫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与服务生擦身而过,对着坐在角落里的几个学生喊:“出成绩了出成绩了!” 而方才学生的那一撞也起了连锁反应,学生撞到了服务生,服务生碰倒了师磊手边的咖啡,师磊被烫得抽气,液体洇湿了灰裤,服务生当场就慌了,阮宵眼疾手快地扶起杯子,里面只剩下半杯咖啡,液面仍在不平静地晃荡。 “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马上给您再上一杯。”服务生匆忙拿来纸巾。 “下次小心一点就行。这事儿你也没办法料到,不怪你。”师磊对服务生说。 “不要紧吧?”阮宵问。 “小事儿,”师磊没有丝毫不悦,还同阮宵开玩笑,“下一回见面,看来给穿一件雨衣预防突**况。” 是一个个性不错的好人。阮宵想。 抹茶红豆慕斯确实无愧于这间店的招牌,无论是抹茶还是红豆的味道都非常浓郁,在口腔融化,唇齿间溢满甜香。 师磊说:“基本情况崔琪应该和你讲过吧。我是beta,喜欢男的,不太想要小孩。你是alpha,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是刚刚好,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呢?” 这时,阮宵再一次想起了齐煊的话。你不可能去找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你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你是omega。这确实是阮宵的心结,也在过去一度成为了齐煊的筹码。藏了这么多年,在心底最隐秘的事,在这种隐瞒会不妥的相亲场合,究竟要不要在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面前说出口。 见阮宵有所迟疑,师磊立刻打圆场:“是不是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让你不太舒服?我只是觉得这是我的个人选择,如果想长久地发展一段关系,那就应该早些告诉你。要不要孩子的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如果冒犯到你了,我和你先道歉。” 师磊小心地留意着阮宵的情绪,真诚地想要去了解阮宵的想法,这让阮宵为自己的隐瞒而感到格外愧疚。 “我……其实是omega。” 冲破局限的叛逆是令阮宵陌生的情绪,做错事的认知使得心向下沉,痛快的感觉却丝丝缕缕往上飘,反差的碰撞是刺激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指的微颤。他的声音不大,坐在对面的师磊却如同听到惊雷。师磊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然后像是被烫到似的,拧起眉毛“嘶”了一声。 阮宵给他倒了凉白开,师磊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对阮宵道谢。 阮宵说:“对不起,这件事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关于这件事,我有难言的隐情……” “没关系,”还未等阮宵说完,师磊就打断了他,笑着说,“不用现在和我解释,等以后你想讲的时候再讲。是个人谁没点秘密呢?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师磊朝阮宵眨了一下眼。 阮宵到家时大约八点半,自家门口还坐着一个人。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齐煊,背靠着门,坐在走廊的地面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展,越发显得腿长。他看到阮宵,一秒钟就起立站好,换上了阳光大男孩的灿烂笑容,一口白牙闪得阮宵胸口发烫,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你怎么在这里?”阮宵问。 “我给你亲手煲了鸡汤,”齐煊拍了拍保温桶,献宝似的,还故意强调了“亲手”二字,求表扬和讨好的意图非常明显,“手机没电了,想着你反正就快回来了,结果没想到等了好久……你去做什么了?” “我去相……” “不好,”齐煊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你太久了,鸡汤都凉了。我去你家,再给你煮一煮,你吃热乎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蓄力中!小年快乐哦大家! 第36章 阮宵沉默了片刻,说:“我吃过了。”晚上他同师磊吃了家常菜。 “我炖了好久,等了好久,现在我都还没吃饭,”听阮宵像是要拒绝,齐煊也没有退意,还有些越挫越勇的架势,“你现在不想吃,可以当夜宵吃。” 阮宵感到为难,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怕人缠。他用钥匙开门,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我们现在既不是那种亲密的关系,又很难界定为朋友,这样不太合适。” “但是我在追求你啊,宵宵,”齐煊促狭一笑,门一开就抢先挤了进去,在阮宵发逐客令前说,“口渴,至少让我喝杯水吧。” 阮宵的住处齐煊早就熟门熟路,跟阮宵家的一草一木比跟自己家的都亲热。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顺便给阮宵的杯子也倒上了大半杯。阮宵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齐煊从橱柜里翻出了连他自己都差点遗忘了的紫砂锅。 “别炖了,我吃不下。”阮宵抬手挡住了齐煊的胳膊。这个动作太过熟稔,以至于碰到了阮宵才意识到这是不妥当的。 阮宵怔了几秒,想要收回手,齐煊反应却比他还要快,先一步盖上了阮宵的手,发出了轻轻地一声,“啪”。 “松手。”阮宵发觉齐煊是使了力的,挣不动。 “你喝鸡汤我就松。”齐煊并不让步。 两人都固执,谁也不肯退让。推搡中他们的距离陡然拉近,两人顿时都愣住了。齐煊的瞳仁雪亮,眼底深处暗潮汹涌,恰在此时,水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极了什么东西酝酿着即将沸腾,阮宵偏过脸。他负气地想,喝了鸡汤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也不会和你好的。 “我喝,”阮宵向后撤了一步,他瞟了一眼紫砂锅,“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往里放啊。除了那只鸡,还有山药红枣香菇枸杞参须……真是五彩斑斓的一大锅。鸡汤如厨子本人,向来就是那么花哨。 “那你等我一会儿,”齐煊笑意粲然,“还是说,你想在我身边等……” 阮宵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厨房。 热气腾腾的鸡汤被端上了桌,齐煊虽然不说,但是眼中却闪烁着希冀的亮光。如果人类也是有尾巴的生物,那齐煊尾巴的摇摆频率恐怕不亚于正在运转的电风扇。 阮宵舀了一口,味道比想象的要好的多。 “你放心,我现在就走,”齐煊说,“明天早上我再来送你去公司。” “我自己会开车去的。”阮宵说。 齐煊抿了抿嘴,又眉开眼笑地张口。 “真的不需要。”阮宵打断了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齐玥回家的时候,看见自家弟弟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面部神经每一个都紧绷着,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松散的坐姿,坐没坐相。自从齐煊在仁康工作,回来的次数就少了,在家里看到齐煊的机会并不太多。齐煊在仁康附近租了房子,上班方便,夜间有突**况喊他也能够及时处理,还不受家中管制约束。 不过很快就会经常看到这个弟弟了。齐玥想起来就觉得好笑。非要买海景房的代价就是没钱租市中心的房了。 “鸡汤送出去了?”齐玥走到沙发后,趁齐煊没有防备,拍了拍他的头。 “嘶……”齐煊猛地一回头,吹胡子瞪眼睛的,“喂,姐,你干嘛!” “看来是没送出去,拿去倒了吧,要不自己喝了,可没别人喝你的鸡汤。”齐玥幸灾乐祸。 “我谢谢你,我炖的鸡汤还可以好嘛,就是咸了那么一点。再说了,我家宵宵可不像你,他珍惜粮食,从不浪费一粒农民伯伯种的大米,更不会浪费任何一只老母鸡,”齐煊扬起下巴,嘴角不自然的弧度无疑是在昭告他的逞能,“宵宵收下了。” “呦,你家宵宵,啧啧,”齐玥都不禁开始怜惜起齐煊来,“是你家的宵宵你还追什么呀?哦,是不是宵宵还不知道你是他家的呀?还农民伯伯,你是二十八了不是十八,还这么幼稚?就是因为你是个幼稚鬼,阮宵才不要你的吧!” “最烦你。”齐煊头也不回就向齐玥扔了一个抱枕,又拿起一个抱枕盖在脸上,拒绝与齐玥沟通。 齐玥看到他这个德行就不由得感叹真是因果轮回。齐煊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身边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就没断过,从来是他甩别人就没人甩过他。齐煊高一的时候,齐玥还问过他为什么总是换对象。换得这么勤,肯定是你有问题。当年的小屁孩齐煊大言不惭:“为什么我非得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一个人身上?生活就是要多姿多彩才像样。” “你滚回你屋里扔飞镖吧。”齐玥把抱枕砸了回去。 齐煊并没有因为阮宵冷淡的态度退缩,像是有一股使不完的蛮劲儿,阮宵都不清楚这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执着和劲头。有时一大清早等在阮宵的住处楼下要送他上班,做菜送饭,但有时仍然会花哨地送玫瑰花。齐煊说要来接阮宵下班,阮宵说加班,他也执意要等。齐煊似乎是卯足了劲儿要全方面践行“对你好”。 有一天,阮宵接到了师磊的电话。电话里,师磊问他可不可以见面。 “恐怕今天不行,”阮宵看了一眼垒成一摞的文件夹,有些抱歉地道,“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师磊说:“正好,我也有事没有做完。阮律,等你下班了,我们去吃夜宵,怎么样?有一家新开的的馆子,听说很不错。” 挂了电话,阮宵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点开了手机的最近通话,里面没有未接来电。阮宵恍若梦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些什么,霎时感到荒谬至极。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谢谢大家的支持! 写更新的时候依然感觉蛮羞耻>///< 可能有错别字。 第37章 师磊提议的那一家新开的馆子距事务所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虽然路程不算遥远,可开到地点都已经快十点半,再过一个半小时餐馆都要打烊了。 餐厅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大包厢,下层有十几张木质方桌和木凳,正中央还有一个戏台,据说傍晚时会有说书人站在那里说书。这会儿夜深了,虽没有人说书,不过扇子、手帕还有醒木,几样道具倒是一样不差地摆放在书案上。 师磊选了假山流水盆景旁边的座位,处于一层的角落。阮宵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低着头翻阅菜单。阮宵一路走过去,周围的客人并不多,其中大多数都已经酒足饭饱, 阮宵拉开师磊对面的座椅,师磊一见是他,就起身把菜单递了过去,道:“工作辛苦了。还麻烦你加班后跑来一躺,这顿我来请。” “别这么说,我早听说过这家馆子很有特色,今天来看确实如此。还是像以前一样,分单吧,”阮宵接过菜单,微笑道,“你工作也辛苦了。” 师磊笑着说活儿真是永远也干不完的。 阮宵应和了几句,然后提起茶壶为他们二人倒茶。茶叶在浮在水面,打着旋儿,丝缕热气飘然而起。阮宵把其中一杯推给师磊,师磊向他道谢。 像这般有来有往,客气的交流,或许才是一段良好的情感关系该有的样子。不知怎么,阮宵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他们点了几个特色菜和小龙虾,因为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的缘故,菜也上得很快。师磊很客气,对阮宵也一向照顾,总会等阮宵先动筷。 阮宵戴上透明手套拿起一只小龙虾时,陡然意识到剥虾这件事,其实是一件有些陌生的事。如果放在以前,剥虾都是齐煊来做的。 “给你表演一个绝活儿——两秒钟剥一只小龙虾。”齐煊得意地扬起眉,满脸都写着十分欠揍的志在必得,“快点,宵宵,拿出你的手机给我计时……啊,算了,你还没来得及按开始,我这儿就结束了。让你计时太欺负人了……” 待阮宵回过神来,才发觉手中的小龙虾已经因为他的神思不属被剥得惨不忍睹,全然激不起食欲来。 师磊留意到了阮宵的茫然和呆滞,主动请缨:“我有一个剥虾的好方法,我来教你怎么剥吧。” 师磊拿起了一只小龙虾,为阮宵演示。“先这样拧一下,掰开虾头……剩下的这里要按一按,压一压,分离虾壳和虾肉……再多剥一截,然后……” 一条完整的虾肉被师磊剥了出来。师磊蘸了汤汁,递给阮宵。 “阮律尝一尝。” 阮宵愣了一下,道:“多谢。” 他伸出手,在碰到小龙虾的一刹那,手腕被牢牢地攥住,力气大得蛮不讲理。 “哎,齐大夫,不走吗?” 一层只剩下零星几个食客,门口处聚集了十几个人,向齐煊所在的餐厅一角张望。 “你们先走,我有要处理的事,不用等我。”齐煊朝他们朗声说道,还挥了挥手。而满面的笑意,在看向阮宵的那一瞬间变成了皮笑肉不笑。 “他给你剥虾?”齐煊的语调稀松平常,仿佛就像是在问,“今晚吃了什么?” “先生,您是哪位?有话好好说。”师磊感觉气氛不对,他站了起来,走到齐煊面前。即便如此,齐煊也对这个大活人的存在熟视无睹。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他的全部重心,都只放在了一个地方——阮宵的身上。 僵持了几秒,齐煊忽然笑了,就像是被什么愚蠢的问题逗乐。他也仿佛真的遇上了最棘手的难题,向阮宵求助道:“怎么办,宵宵,他问我我是谁……要不要你来告诉他?” 阮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比起看见齐煊这个人,在齐煊抓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甚至再之前几秒,他就像是有所感应般觉察到了齐煊的存在。那种感觉,类似于磁场的吸引。阮宵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好像偷情被捉奸在床,让他好一阵子没有缓过来。 “齐煊,我不知道你究竟还想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 齐煊最听不得这两个字,有针扎耳朵似的。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抽出几张钱票扔在桌上:“足够付账单了。你跟我走,我们找一个地方讲话。” 齐煊拽着阮宵走,阮宵被他弄疼了,也不痛快了。表情虽然隐忍,可也动了火气,酝酿着要就着劲儿摔齐煊一跟头,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傻叉。阮宵瞥了一眼地毯,正要动手,被无视了好半天正窝火的师磊大喝道:“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对一个omega这么粗暴?” 阮宵愣住了,而师磊的话让齐煊如遭雷劈,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这是他第一次用正眼看师磊,目眦欲裂,眼神像是要吃人。 齐煊死死盯着阮宵,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双目猩红,声音颤抖。 “他怎么知道你是omega的?” “是我说的。”阮宵淡淡地道。他毫无惧色地迎上了齐煊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大家出门要戴口罩,少去人多的地方,要注意安全啊! 第38章 卫生间的门被甩上,几秒后门板仍在震颤。隔着门板响起师磊的呼声和拍门声,“咚咚咚”,急促而沉重,犹如战鼓。 “你告诉他了?你居然可以……”紧攥的拳连续砸向洗手台,齐煊的手发红,但他仿佛失去了感知生理上痛感的能力。 有别的东西,比那更痛。 阮宵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道:“纠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我去相亲,这件事难道应该隐瞒吗?” 齐煊感到有什么蛰伏在身体里的东西被触发了,即将要破开囚笼,凝聚成有形的野兽。 “你为什么会告诉他?你是不是打算和他好了?你那么喜欢他?嗯?他哪里好?” 嫉妒,嫉妒得发疯,如雨后疯狂生长的藤蔓植物,枝杈向四面蔓延,把心脏抓牢撕扯。这是属于你最亲近的人的秘密,属于你的家人,属于你,也属于我。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亲手把它拱手相送。 凭什么? 而另一个念头的闪现让齐煊的心凉了半截。这一次,阮宵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被阮宵放弃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阮宵仍是冷静且理智的,至少看上去如此。指尖痉挛似的微颤,阮宵手握成拳,把它遮掩了过去。 阮宵说:“是因为我没有如你所想的那样,对我是omega这件事闭口不谈,还是因为……我都没有向你坦白过。” “你的嘴真的很可恶。”齐煊的瞳仁雪亮,他钳住阮宵的下巴,趁阮宵吃痛时,狠狠咬住了他的嘴。 阮宵被他逼到死角,齐煊近乎是把他全身的力量都扑在了阮宵身上,压制得阮宵无法动弹。阮宵从未接过这样一个吻,像是来自于野蛮人的攫取掠夺,毫无温情缠绵。喘不过气来,连空气都要夺走。阮宵懂得了他的意图,他怕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拆食入腹。 阮宵直冒火,挥臂一拳甩上了齐煊的脸颊。 那一瞬间,关节处响起了骨骼“嘎吱”的脆响。这细微的响动竟如同开关,门外急躁的拍门声和呼声停了,室内的纠缠挣扎也没有了。 齐煊被打中的半张脸陡然红了起来,像是有一团火在不要命地燃烧。他的嘴唇破了皮,是被阮宵咬出了血。纵然已经狼狈至此,光鲜亮丽惯了的齐煊却没有丝毫要遮挡掩饰的意思。他顾不上了。 他颓然地倚靠着墙,看着阮宵。那个眼神让阮宵莫名感到熟悉,后来才想起,是属于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的眼神。 “……走了一个女的,又来了一个男的,是不是没完没了?你是不是想折磨我,拿我出气?我听你的,都听你的,我只要你。只要我们不分开,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全听你的。” 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阮宵恍然,说不出的难过。 “你真的误会了,我并不是要向你出气,我只是为了开启新的人生,更何况……”阮宵拿出纸巾擦拭下唇的血迹,他看了一眼齐煊,垂眸敛去了瞳中的情绪,“更何况,‘没完没了’这样的感觉,我以为你应该并不陌生。” “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拍门声再度响起,师磊威胁道:“我报警了。你把门打开,让阮律出来……” 门被从里面推开。阮宵看着卫生间外围着的一圈人,说:“不用报警。我没事。” 为了力证这句“没事”,还扯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只是被咬破的那一处还是疼的。 这件事之后,相亲大抵是又被搅黄了。 对于师磊,阮宵感到非常抱歉。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继续交往下去,阮宵也可以预想到他会是一个贴心的伴侣。把他扯进这一团乱麻里,阮宵认为是自己的过失。 后来,阮宵向师磊道歉过很多次。师磊很大度,说不是阮宵的错,不用放在心上。 阮宵没有再让崔琪联系任何相亲。他当时顺应着哥嫂的期盼就答应了下来,可事实证明,他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去相亲。不仅是因为齐煊的不松手,还因为他也不能洒脱地把过去全部放下。在这个时间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对对方不够尊重。 阮宵一心扑在了工作上,生怕自己有空闲的时间胡思乱想。律师本该是解决矛盾纠纷和争端的职业,他自以为把本职工作做得足够好,可问题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却几乎束手无策……怎么分个手都能分得这么难。狼狈的不止是那天颓唐的齐煊,还有他自己。 几天后的傍晚,阮宵接到了齐煊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时,阮宵怔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齐煊像是没有想到电话竟然会这么痛快地接通,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接你下班回家。” “我会自己回家,不需要任何人的接送。如果你对我们分手这件事还有异议,我可以和你谈,你定时间,但是请不要在做这种暧昧的事了。我说的足够清楚了吗?” 阮宵虽然面冷,但相处下来就会知道他是一个温和的人。这时对齐煊说的话,已经是少见的严厉了。 “……好。”齐煊没有多说话,不想再招惹阮宵心烦。他很快收了线。 阮宵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寒夜,月似银钩,零星几颗星子散落在夜幕,灯火阑珊。 夜风不温柔,像是生出了小锯齿,刮蹭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呼出的白气朦胧了视野,阮宵把围巾系得更紧了一些。 “宵宵。” 阮宵站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看向声源处,才发现那并不是幻觉。齐煊就在那里。有许多念头飞快闪过,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齐煊到底等了多久? 齐煊关上车门,走向阮宵,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像是餐馆的食盒。 “你别紧张,我不是要强迫你做什么,”齐煊的笑容带了几分倦意,“你不想让我送你回家,那把这个收下吧。” 阮宵立在原地不动。 见阮宵抵触,齐煊笑出了声,清朗明快:“不是什么贵重到让你欠我人情的东西。小龙虾而已。” 透过透明的盒盖,阮宵看见里面是剥好的小龙虾。它们整整齐齐地码放着。 不用多说,这些小龙虾肯定是齐煊亲手剥的。或许是和师磊斗气,或许纯粹就是看不惯阮宵吃别人剥好的东西。其原因如何,在眼下都不重要,阮宵只感到眼里像是进了沙子。 “我……”才说了一个字,就发觉声音不对,阮宵清了清嗓子,“拿回去给玥姐吧,玥姐喜欢。” “给你。”齐煊把食盒硬塞到阮宵怀里。 阮宵猛地向后撤了一步,齐煊手中的食盒一滑,应声落地。盒盖被撞开,汤汁流了一地,小龙虾歪七扭八地躺在柏油路上,热气飘散入寒夜。 作者有话说: 还是那句话,戴好口罩,少去凑热闹,平安过年!!! 虐不下去了,思维踢受不了了ToT 第39章 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冷寂的夜仿佛冻上了流逝的时间,二人所在的这一隅被按下了暂停键。齐煊故作轻松的姿态再也维持不住,木然地盯着一地狼藉。 齐煊忽然朝阮宵笑了笑,几分无可奈何:“哎,不小心手滑了。没事,你不吃就扔了吧……正好。” 他蹲下收拾残局,后来阮宵也同样拾起了地上的小龙虾。小龙虾是软热的,阮宵握住它时,才察觉到手是颤抖的。他背对着齐煊,清俊的脸孔不见喜悲,只在他垂目时,从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给我。” 齐煊以为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阮宵凝视着他,伸出手,手心朝上,“把盒子给我。” 齐煊眨了眨眼,嘴角缓缓翘了起来,眼睛弯了弯,在暖黄的路灯下,竟显得分外温柔。 齐煊说:“真的没事儿,和你没关系,是我手滑了,清理干净我就去扔了它。” 阮宵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没有收回去,执拗地等待着那个现在看来与垃圾盒无异的食盒。齐煊妥协了,把盒子递给他。 盖子被阮宵扣好,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这些日子,我……明白你以前的感受了。虽然有些晚了,但……”齐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算了。没事。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晚安……” “晚安”之后,齐煊还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阮宵没有听清,但他读到了唇语。大约是“宝宝”。 食盒被阮宵放在了副驾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食盒带走,可能只是不想看到它被丢进垃圾桶里。 几天后,师磊打电话来,问阮宵有没有空。 阮宵接到电话还怔了半晌,他以为师磊不会再联系自己了。那件事着实非常尴尬,他也并没有给师磊一个像话的解释。 “马上过新年了,餐厅有贺新年的活动,双人餐最划算了。不知道阮律愿意赏光吗?”师磊的话语间都是喜悦的意味,上回的不快已经被他抛于脑后,或者干脆就当不存在了。 “好。”阮宵答应了下来。 的确是快要过新年了。刚下过一场雪,雪是天然的装饰,光秃萧条变成了银装素裹,冷清寂静变成了静谧安然。大街小巷也布满人为的装饰,随处可见‘贺新年’和‘迎新年’的标语,各式各样的小串灯绕上了树的枝丫和灯柱,到了晚上便在冬夜里闪烁。 临近中午,阮宵如约到了餐厅。大抵是有优惠的缘故,餐厅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师磊看到了阮宵,朝他打招呼。 “你每次都到的很早。”阮宵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总是会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然而每一次师磊都比他到的更早。 “阮律这么忙,好不容易约你出来,还让你等,这怎么能行呢?”师磊笑着道。 他们点了几道特色菜。这间餐厅的菜量大是出了名的,不过价格倒是并不贵,也难怪聚集了这么多食客,还有人在餐厅外拿号排队,透过落地窗向里面眺望。 服务生走后,师磊问阮宵:“新年有什么安排吗?” 阮宵想了想,道:“或许会趁着假期回一趟外婆家,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老人家近两年腿脚不太利索,也不喜欢来城里。我去看看她。” “几号呢?” “具体还没有定下来,等忙完再回。工作应该能在新年之前收尾,所以差不多是新年前。” “有点可惜,原本还想和阮律去中心广场跨年,据说有迎新年的灯光秀和冰灯。去年的评价很不错。” 阮宵怔住了。他沉默着,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按捏茶杯把手。半晌,阮宵开口道:“师磊,我有一些话想说……” 为了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店面被花花绿绿的剪纸装饰得相当喜庆。贴满剪纸的落地窗上起了雾气。一桌的客人走了,很快又有另一桌人落座。生意红火,热闹非凡,正是要过新年的气氛。 “哎,我们还真没浪费。”大快朵颐后,师磊说道。 阮宵看向碗底,偌大的碗里只剩下了一点佐料和几丝辣椒。 “是。”阮宵莞尔,应和起他的话,抬手招呼服务生结账。 可恰是这样一抬手,正好与后面一个莽撞的服务生撞上。服务生惊呼一声,顾上了一边的牛尾汤,顾不上另一边的肉末茄条,油汤顺势向下淌,阮宵西服外套的一侧袖管登时被蹭上了不规则的油渍。 服务生年纪不大,看上去都要急哭了,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解释,是店里客人太多了,他太着急了,急着送餐就没有那么细心地留意周围情况,这才出了岔子。有好事者伸长了脖子往这边乱瞟,唯恐错过看热闹的一分一秒。不一会儿,经理也赶了过来,换着花样道歉,说这单可以更优惠,也会负责干洗西服外套。 “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用你们麻烦了。” 这句话一说,热闹就散了。 师磊撕开湿纸巾,递给阮宵,道:“下一回见面,我们还是别约吃饭了。你被泼一次,我被泼一次。不太凑巧。” 外套上的油渍擦不干净,阮宵有些许困扰,忽然听师磊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阮宵轻轻笑了一下,眉眼霎时就柔和了不少:“的确不太凑巧。” 默契地没有提到最尴尬的那一次经历。 师磊想起了什么,蹙眉道:“阮律不是说下午还要去见你的当事人?那这……” “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阮宵瞧了一眼手表,“约在四点钟,还有时间。” “好。下次不吃饭了,可以去看一看新上映的电影。”师磊说。 吃饭的地点距四点钟约好的地址只有大约十分钟的车程,如果回家换衣服,来回大约要一个多小时。阮宵走在街道上,望见不远处有一家旅馆。可以清理污迹,阮宵想。昨晚工作到凌晨三点多,也可以趁这个时间稍作休整。权衡后,阮宵走向了旅店。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重点难道都是小龙虾吗hhhhh 第40章 熨平的外套被放置在窗口通风处,阮宵解了衬衫纽扣,刚在床上躺了没几分钟,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阮宵望着门外气势汹汹的齐煊,仍是没有明白过来他的突然到访是怎么一回事。 面色不善,冬日里还额角冒汗,显然是匆忙赶来。没有嗅到阮宵信息素的气味,便不是**期提前来临。见阮宵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齐煊舒了一口气,再一眼就看到了领口处,雪白的颈子和精致的锁骨都暴露在外。齐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推开阮宵,进屋巡视了一圈:“他在哪里?” “他?”阮宵琢磨了这个意味深长的“他”,这才蓦地了然,齐煊是跑过来“捉奸”的。 阮宵冷眼瞧他,不客气地回敬道:“不好意思,你搞错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你……”阮宵讲话不似作伪,他不心虚,齐煊就理亏了,“你怎么在这里?” 阮宵的双臂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齐煊:“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齐煊,你怎么在这里?” 齐煊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发,在众多一闪而过的答案里快速抓取了一个让阮宵不那么生气的。他答道:“我怕你**期提前了。” “你为什么还在找人跟踪我?钱多了没地方花是不是?”阮宵眉心一紧。他的相貌本就显得凉薄,凶起人来更是慑人。 齐煊自知不占理,老老实实地挨训,可也不服气地抽了抽嘴角。他说:“私家侦探跟着你和那个女人的时候,不是被你发现了,我就没再让他跟了,怕你不高兴。结果你又找了个男人相亲,还把什么话都和他讲了,真是……够火大。” “有哪一段良好的感情是需要用这种不正当不正常的手段的?”音调陡然升高,阮宵瞪视着齐煊。 齐煊想了想,道:“狮子王2辛巴的荣耀,辛巴就是派彭彭丁满这么盯着他的女儿琪拉雅的。” 这回换阮宵懵了。半晌,阮宵喝道:“齐煊,你幼不幼稚……” “我不幼稚。这是我陪我表姐家的小孩看的。”齐煊的眼角垂下,直勾勾地盯着阮宵,说完了还抿了一下嘴,看起来倒像是十分诚恳。 阮宵啼笑皆非,他说:“哪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人会在这种时候拿狮子王举例?” “宵宵,这是你的偏见,只要是适合的例子,谁都可以举,”齐煊说,“狮子王符合你说的条件。” “且不说辛巴和琪拉雅是父女关系,并非是恋人关系。再者说,这是动画片,而我要你举的,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有参考价值的案例!” “那你是承认我们是恋人关系了吗?既然这样,我们两个不就可以成就你刚才所说的‘良好情感’了吗?” 任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纵是律师也会遇上难缠的克星。 阮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拳头攥得嘎吱响:“不论你怎样纠缠,我都要告诉你:一段正常的感情,无需用这种不讲道理的手段。” 齐煊对于这个判决不甚满意,提出抗议:“阮宵,你太独裁了。现在都是民主自由的时代……” “出去。”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阮宵径直走到门口,开门送客。 “……好。” 阮宵出门没有五秒,就趁着门合上之前折返,他从外面顶着门板,阮宵关不上。 “你做什么?”阮宵皱着眉,薄薄的两片唇紧抿着。明明身量不比齐煊高,却像是从上而下睨视着齐煊,确实是冷傲。 而齐煊就是认定了这个冷傲的冰美人。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齐煊说着,感到阮宵并没有用全力,猛地一使劲推开了门。 “一个让你对我安心的好办法。”话音一落,金属的脆响也同时响起,门上了锁。齐煊解下风衣,随手扔到了椅子上。 阮宵顷刻间明白了齐煊的意图,他感到无比诧异,又荒唐之至。他越过齐煊,大步走到门口开锁:“我不想。你走。” 齐煊顺势压向阮宵,把他按在门板上,含着阮宵的耳垂低声呢喃,如恋人耳语:“你一直都想的,我现在就给你。” 与之相对的是齐煊的肢体动作,力道强悍,使得这一幕看上去像绵软的羔羊被霸道的雄狮囚于掌下。 可这只羔羊并非是普通的羔羊。 “我现在不想!” 阮宵猛地一记肘击,齐煊倒退数步,吃痛地捂住下肋。门锁被阮宵打开,齐煊又一次压了上来,环着阮宵的腰解衬衫纽扣。 阮宵气急,挣开桎梏,挥臂甩了他一拳。 齐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在此时此刻标记阮宵不可。他抹了抹脸,再度扑了上去,阮宵的嘴唇被咬住,齿列被蛮不讲理地撬开。阮宵对着那条肆虐的舌狠咬下去,血液的甜腥气溢满彼此的口腔。而野兽,都是嗜血的。尽管平日里齐煊在阮宵面前,与爱撒娇的大金毛无异,可他却实打实是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的alpha。 几番针锋相对的争执后,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剥落得所剩无几。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哦! 平安快乐“鼠”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