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作者：即墨凉 文案： 季节只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安安静静或者热热闹闹， 走过的，看过的，捡起来已经枯黄的落叶……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节，唐甜甜┃配角：┃其它： 原创网第17章锁文 三十岁 ，而立之年，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该怎么对人生负责呢？ 这是季节需要回答的问题。 不过季节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就糊弄过去了。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跟一部分人一样，她独自在遥远的外地上班生活。不过她选择去外地的原因是少数的被逼婚逼走的，后来季节想明白了，所谓逼婚不过是被控制人生的一种表现方式，如果顺从了，以后以家庭为单位的人生人身控制会进一步加重。 她想了想自己围着老公孩子转的场景，有说不出来的难受，然后背起行李走了。 外出两年，每年回家或者跟家里联系的话题都不外乎结婚这么点事。时间长了，她也不主动跟家里联系了。 外面的朋友不少，但是每次听到人家说跟家人一起干啥干啥的时候，季节心里特别羡慕。然而还有一个问题，人家都是家人一起出来外，她就不好意思一起出现了，最后渐行渐远。 季节以前的朋友都在老家，外地的朋友是这几年交的，偶尔聊聊天聚一下，也就是说现在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有时也难免的孤单，偶尔约人的时候，人家说约了同事、闺蜜、家人等等。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季节都是单独行动的。 说好的一起浪，被放了一次两次鸽子，自己也受够了。那就自己去玩吧，遇到好吃的自己吃，看到好玩的自己看。没有人分享是一碰被摇过没有打开的汽水，瓶盖堵着，缺乏一个泄口，涨的紧绷。 而季节，认为自己的身体好，什么都能消化。不过是一时的情绪，过两天就好了。 这消化的过程——苦的，甜的，都看自己怎么去体会了。 下班时间的公交车上，因为路途遥远，季节会一路睡到站，醒了之后就好像失忆了似的。打了个哈气，去常吃的快餐店吃点饭。 撑开雨伞，看到一同下车的姑娘没有雨伞，主动说：“我带你吧。” 陌生的姑娘满脸感激，也夹杂了意外。 “谢谢你，送到前面就可以了。”还是感谢多一些。 季节说：“没关系的。” 路过经常去的水果店，已经有糖炒栗子了，忽然馋了就买一斤。 脚下的板砖路，砖下面储存着水，季节都是挑着路走的，如果哪一块砖有松动迹象，指不定踩下去就能滋自己一脚污水。 对面的小孩子穿着Hello Kitty的雨衣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走过来，季节看了一眼就绕过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口总有一个坐在电动车上的老大爷，注意了很久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偶尔从他身边走过，季节会不可抑制的开启脑洞，幻想他是个连环杀人恶魔。然而季节每天只看到他收集放在电梯拐角垃圾箱里的纸箱子。 三楼是一群奇怪的住户，因为三楼的人总是上楼下楼的按键一起按。遇到过一回，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身边的人会忍不住吐槽：“上下不分。” 后来季节自己也遇到过一回，门外的小孩问：“上去的吗？” 季节点点头，小孩哦了一声没有进来，她就默默的按了关门。 十月的气温起伏不定，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洗的衣服放了三天也没有干，只能收回来放到屋子里。洗干净的衣服没有阳光晒过的混合着洗衣液的香气，还有些潮乎乎的，摸上去很不舒服。 把衣服脱得一件不剩，换上了睡衣，连头发也要放下来，再重新扎回去。好像是一场洗礼，礼毕之后，就真的算下班了。 趴在床上，开了电脑，日常刷A站，开着视频，玩玩还没有过关的游戏。视频讲什么不要紧，有个声音就好。 胳膊酸了，扔了手机。往上拉了一下被子，再打个哈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刚租下房子的时候，电灯暗的可怕，用了一段时间还坏掉了。摸黑过了几天房东才给换的，季节自己买了大度数的灯泡，房东看到了有点惊讶：“你需要这么亮？” “之前的度数太低了，晚上太暗了啊。” 可是她却经常这样点着灯就睡着了，其实还不如低度数起码等到半夜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会那么的刺眼。 手机上显示11:30，电脑都休眠了。 起来洗一洗，关灯，睡觉。 早晨又艰难的起来了，在床上磨蹭的每一分钟都会在赶公交时候的奔跑让她悔不当初。赶上了公交车季节又睡着了，凭借生物钟本能准确的在公司的前一站醒过来。 公司的同事给她短信，邀请她参加婚礼。季节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珍贵的周末，季节说了抱歉去不了。 其实周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她不想去。礼金也没有给。 她所在的私人小公司，按职位算，她的上司只是个运营，但是老板把一切权力都交给他了，他就什么都管了。大家都管他叫李哥。 李哥曾经跟季节说：“你有点……怎么说呢，我们是一个团队，你总像是在团队之外的人。缺乏向心力。” 李哥说的很委婉，季节知道他的意思。自己确实是不合群，她也懒得合群了，工作对她来说是保障生活的手段，能赚钱就好了，其余的人际交往她实在无心无力。 办公室里无论他们聊着什么话题，她都不发一言，算着自己距离被炒鱿鱼还剩几天。 她工作的这几年都有是在临时补给站的感觉，哪一个都不稳定。 季节很清楚自己的心不在这里。废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午饭的时候，大家围绕着快结婚的同事寻找话题随便聊了聊，季节默默吃完饭，等着走了几个人才起身离开。 一天浑浑噩噩就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季节看着外面的景物——这是哪里？ 日子怎么过？该对自己的人生负什么样的责任？ 有饭吃，有床睡，珍贵的一天休息来一次短途的一日游。攒点钱去漫展上收本子，□□群里跟几个好友说哪天聚一下吧，外景吧。在馋了肯爷爷的时候就去吃一顿，路过寿司店，好像更想吃寿司了，进去吃！ 吃的时候，好友来信说：“快来看！！！！” 好几个感叹号，很兴奋的样子。然而店里没有WIFI，季节说：“等我回家！” “好的！必须看！！！嗷嗷嗷嗷！！！” 吃完出来，看到美甲，计算一下工资——算了，不做了。懒得洗头发，在楼下的理发店里花20块钱洗了。 回到家，依约点开了链接，然后回道：“卧槽！！！为什么没有放在电影里啊！太可惜了！” 好友秒回：“就是说啊！！！！” 是前几天自己看的电影，被剪掉的片段。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好友跟朋友一起去看的。 到了时间，关灯，电脑还没有关。对着桌面沉默几秒钟，然后关机。 这是季节，三十岁的生活。 另一个人的三十岁 季节上班无聊，刷A站被抓到了。上司敲了桌子并没有说什么，心虚的季节脸上一红，还是很羞愧——嗯，下次要更小心点才好。 什么数据素材的，她一点也不想看。网上有句什么话来着——间歇性的踌躇满志，习惯性的混吃等死。 要真说，什么工作生活，还都不如躺在床上睡一天呢。 季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想想刚二十岁的时候，她可以为了一幅画连轴转三天，最后被爹妈掐了电。而现在的她，打开了电脑，想干点正事，反而是躺倒睡觉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好久不曾点开的校友群，里面有说谁谁谁要结婚了，谁谁谁要生二胎了。 饭桌上，不知道谁又提到结婚年龄的话题，基本都已婚的同事说着什么该结婚该生孩子啊的话题，季节实在不想听。她可不是上司，能在饭桌上跟这些人理论结婚不结婚只是私事。还是赶紧收拾回去吧。 明明上班也没做什么，但就是很累很乏。下了班的季节几乎是拖着身体回家的。 但是最难的还是晚饭要吃什么，家附近有一家商场，家楼下几乎都是小饭店，这并不是选择困难症，但是季节还是在几家饭店门口转了好几圈，饿的胃都疼了，最后还是去吃黄焖鸡去了。 付了钱，季节低头看手机，转身的时候挂在手机上的耳机勾住了她后面的人。 季节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姑娘边解扣子边说：“这扣子真麻烦，已经勾住了好几个人了。你……季节？！” 季节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觉得面熟，“你是唐甜甜？” 唐甜甜问店老板：“老板，有没有剪刀借用一下。” “有。” 唐甜甜一剪子下去，把那扣子给剪下来了，说：“总算清净了，回去换个平滑点的扣子，这个今天已经勾住四个人了。” 唐甜甜把扣子扔垃圾桶里，就近就坐下了。季节顺了耳机线，似乎是没的选随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什么时候来到这边的？怪不得以前的同学会都没有看到你去，原来是跑外地了啊。” 季节有点尴尬，哈哈一笑说：“我也是刚来不长时间的，同学会什么的，群我都没怎么看过。” “想也是啊，你很少在群里出现，开了屏蔽了吧？” 季节点点头。 “也是。群里那些人啊，有几个天天的就瞎聊。我上班的时候手机也是响个不停，我只能调静音。好像他们都不上班的感觉，每天除了聊□□就是聊□□。” 季节同意。好像全世界都闲着，就自己最忙的样子。 “对了对了，你知道咱们班长已经结二婚了吗？” “啊？二婚？” 唐甜甜有点兴奋，喝了一口饮料，说：“可不是嘛。头已婚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结了，毕业刚一年就离婚了。去年十一的时候就结二婚了，听说是她公司的高层。二婚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在家，不得不去。新郎年纪大了点吧，但是长的是真不错啊。” 季节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连头婚都找到呢，人家都已经二婚了。 “倒底是班长啊，这行动力真不是吹的。”唐甜甜说话的时候，电话响了。眼神和脸色立马换了一种颜色，跟她的名字一样甜甜的颜色。“喂，下班啦？” 季节开了饮料，喝一口，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唐甜甜也有意压低了声音，季节其实一点都不关心他们情侣间说了什么，低头刷着微博——确实微博上的趣事比唐甜甜的八卦更有意思。 俩人腻歪到饭上桌，季节才放下手机开始吃饭。她快饿死了…… 唐甜甜拿着筷子拌着碗里的白米饭，几次夹起鸡肉又被电话那头的人逗笑，不自觉的放下鸡肉。季节眼看着她那碗热的冒气的黄焖鸡凉掉了。 季节吃饭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也没有打算要等下去，起身示意她要走了。 唐甜甜对电话说了一句：“你等下啊。季节，留一下联系方式吧。” 季节拿出自己的手机说：“你说我记。” 记完之后唐甜甜说：“以后要经常联系！” 说的很恳切，不过季节没有当真。出了小饭店，惦念着要买什么水果，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工作依旧是不咸不淡也有些不顺心的意思，季节看得出上司对她不满意了，果然没几天就找她谈心。季节就是再不喜欢这份工作，为了能吃能住也言辞恳切的说好，以后一定好好努力。也不知道上司有没有看出她口是心非，面上对她的痛改前非挺满意的。 其实季节所谓的该进也不过是看起来不那么心不在焉而已。大不了刷微博的时候不笑，一脸严肃好像实在批改奏折。 又是这样混了一天。 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对他们说混吃等死，那个时候他们还小，都是青春不羁，心比天高的年纪，根本听不进去。谁在混了，分明都是斗智斗勇的每天。 不过，如果现在领导跟她说混吃等死的话，她还真没办法否认。 下班，下了公交车，微博实在是刷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才放进了裤子兜里。这一抬头，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唐甜甜了。 季节这才怀疑她是不是跟唐甜甜住的很近。 只是眼前更重要的是，唐甜甜在她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明显是在跟男朋友煲电话粥呢。她是上千打招呼呢，还是当做没看到直接走掉呢？ 季节挺尴尬的，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有交流障碍症，看到熟人只想躲开，根本不想见到他们。除了同好之外。 季节正在犹豫，唐甜甜却突然回头了，吓了她一跳。 唐甜甜很热情的对她招手，对电话那边说：“嗯嗯，等我回家跟你说啊。我又遇到我同学了，我俩一起吃饭去。” 季节心里尴尬，脸上的笑有点僵住了，她什么时候说要一起吃饭了？ 唐甜甜自然的挽着她的胳膊说：“我昨天偶然碰到了一家店，超好吃的。一起去。” 季节心里想这算是被强卖了吧？ 季节默默算着自己这个月还剩下多少钱，吃完这顿饭自己可能就啥也没有了。饭店的装修让人看着就知道这里的价格不会低了。 唐甜甜也没有经过季节直接点了三道菜和两碗粥。 “这里的甜粥特别好吃，昨天吃的我都撑到了。你也试试。” 季节也没办法说自己不喜欢甜的，菜都点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我这几天公司里太忙了，累的回家就趴下了，才没有联系你。对了，你周末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出去玩呀。” 季节果断摇头，演出很无奈的表情说：“不行，我单休。工作忙也很累的，周日想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单休？那确实够累的，每天都是上班的感觉了。只休那一天根本没意思嘛，而且还什么都干不了。” 季节点头，附和：“可不是嘛。睡到中午，再起来磨蹭一会儿一天都过去了，连家都没时间收拾。” 唐甜甜脸上露出可惜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惋惜什么。 “那你要不要换工作？我可以帮你再找一份更好的。” “啊？”季节被她超于正常的热情吓到了，连连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我现在的工作还好吧。” “单休的工作有什么好。摸鱼都嫌累。” 季节真心笑了，说：“那也不能说换工作就换。” “有什么不行的，只要能找到的话，为什么不换。” 说的很有道理。 菜上来了，季节喝了一口热粥，虽然不是她爱的口味，不过也是不错。挺好吃的。 吃饭的时候唐甜甜也没有闲着，说了好多他们班级上的事。而这些都是季节不感兴趣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赞同……至于不赞同的地方，笑笑就过去了。 周末，季节跑去上海的漫展了，跟久违的基友们相聚甚欢。玩了整整一天，晚上等高铁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 “喂？” “你在家吗？” 是唐甜甜。 “啊……”这就很尴尬了，“我在外面呢，怎么了？” “……我失恋了！” …… 季节看着手机，刚买一年，刚刚换完贷款，这样就扔出去好像太亏了。 命中带煞 季节缓缓转醒，眼睛还没睁开，眼镜也没想要戴，先是伸手去摸手机。紧紧的皱着眼睛和眉毛，好像就这昏暗的光能刺瞎她的眼睛一样。 按了几下HOME键手机都没有反应——没电了？自己睡觉之前怎么也没有给充电？ 深深吸口气——屋子的味道不对……卧槽！ 季节像是被鬼吓到了似的，哗啦一声拉开了遮光效果非常好的窗帘，外面已经是彩霞了。 季节心里又是惊恐又是忐忑，跟老板说她家遭了贼，自己的手机被偷了，不知道能不能过关呢？ 结果当然是不行的。季节犹豫要不要撒谎，嘴上是一个劲儿的对不起。 生活不是电影，她也不是什么女主角，无缘无故的旷工，是得不到老板关爱的心灵鸡汤，能得到的只有工资结余和一句：“工作挺好找的。” 这份工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季节多少次想要辞职都没有下定决心，犹犹豫豫的得过且过。即便这样，她绝对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离开的。 太羞耻了。 心里轻松与懊恼撕扯着她，更多的担心是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一份工作的结束，绝对不是单纯的轻松——因为穷。 睡了一整天，睡到工作也没了……然而该饿还是很饿，饿的胃都难受了。吃着饭，季节的脑子也终于恢复过来了。昨天晚上被唐甜甜拉着诉苦，诉哭，说到伤心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一整抽的纸巾都被她糟蹋光了。唐甜甜哭着哭着就说想喝酒，季节拉也拉不住，买回来几瓶啤酒，边哭边喝。 季节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头一天因为跟基友见面，众人兴奋的聊到半夜，睡了几个小时就醒过来，白天又玩了一整天，这会儿快灵魂出窍了。 后来她们是怎么睡着的，季节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跟失了忆一样。 咬着米线，季节想着要怎么办，休息一段时间还是立马就找工作呢？ 说休息，手里的钱也支撑不了多久，还需要还贷。 这会儿需要钱了，季节就在后悔前两个月买的四支口红。要不……挂咸鱼？ 可是又好舍不得！ 算了算了，没钱可以再赚，买回来的东西坚决不出手！ 哧溜哧溜的吃着米线，想想美美的口红，似乎刚丢的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吃完饭，季节回家又睡了一觉。 所以当第二天唐甜甜来敲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刚睡醒的季节。 “你没上班吗？” 季节被吵醒，眼睛艰难的睁开，“你怎么拖着行李箱来了？” 唐甜甜没有回答，先是挤进了门，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笑着说：“你还没吃饭吧？我来请你吃饭，叫外卖。” 季节不好总站在客厅里，就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虽然她刚睡醒，可还不是傻了，看着唐甜甜的行李箱，心里就有不好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甜甜似乎是经过了挣扎，才无奈的说：“我前男友在堵我，我自己家回不去了，想来你这里躲几天。” 这个剧情季节就不懂了，她男友出轨，被堵的怎么会是她？ 唐甜甜继续解释：“我也是没办法了。那天抓到他出轨我就跟他分手了，昨天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公司里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向我下跪认错，我当时就被吓到了，然后跟他说不可能的。他就说晚上要来跟我谈谈，我才不想跟他谈呢。刚才在家看到他在楼下，我就跑出来了，还是走的楼梯。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小区里呢。” 季节听明白了，“然后你就到我这里住？” 唐甜甜笑着说：“不白住，我付房租。” 季节有点炸：“你还想长住？” 唐甜甜也为难：“我不知道他能纠缠多长时间，反正……两个月打底。” “两！” 季节这个人抹不开面儿，要是能抹得开，也不知道被人抓着哭一个晚上以至于丢了工作了。 “行……行吧。” 唐甜甜立马拿出手机转了两个月房租给季节，季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顺水推舟了。 季节的房间特别小，只是个单人的房间，衣柜都小的放不下太多东西。但是唐甜甜似乎一点也不嫌挤，打开了自己的大行李箱，里面一堆衣服。 “衣架不够，我下去买两打。”季节说。 “我去我去。” “你不是在躲人吗？” 这么一说，唐甜甜不好意思的缩回房间里了。 季节在电梯里就后悔收留唐甜甜了，她不信唐甜甜在这边没有朋友，非要挤在一个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这里——当初也不是很熟悉。 然而话都说出去了，季节也干不出撵人的行径来。 从小商店里出来，季节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唐甜甜是不是住在你家？” “没有。”季节瞬间撒谎。 季节回答的太快，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仗着彼此不熟悉，季节就算心虚也不关他的事。 男人明显的不信，但还是笑脸好言相问：“我知道你是甜甜的好朋友，可是我跟她是要结婚的，你告诉我她在哪，也算是为了她好。” 季节还是说不知道，“你别堵着我，我要回家。” “那你就告诉我她在不在你家，行吗？” 季节厌烦这样穷追不舍的人，尤其是没脸没皮的，自己消化的负面情绪似乎是找到了个发泄的最佳时机。 “我就算是她的朋友，她也没有必要的理由来找我。再说了，甜甜都跟你分手了，你在谁那里借来的脸说你们是一家人？跟你的姘头吗？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回家，还必须告诉你我朋友的下落？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全知全能的神，想要什么自己去找，别碍着其他人成吗？” 男人莫名的被骂了一通，也是一脸的懵，看着季节要走本能的拉着她，还没说话，又被挤兑了一通。 “哎哎哎，怎么着，还想要动手？大白天的就这么不顾忌？你行啊，挺有本事啊，怪不得甜甜躲着你不见你，这要是被拉回家里还不得被毒打一顿啊。我告诉你，赶紧放手，我跟你不熟，你这要是敢在这里动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季节的嚷嚷引来了几个人的侧目，男人赶忙放手以示清白。季节瞥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句怂货。 男人脸上挂不住灰溜溜的走了。 季节回到家，发现唐甜甜已经收拾好了，就等衣架整理衣服了。 季节看了看她那粉嫩颜色的枕头，说：“连枕头都拿来了。” 唐甜甜说：“我刚才偷偷的回了趟家，好在他人已经走了。回个家都跟做贼似的。” 季节放下水果，扯开衣架的包装，说：“他刚才堵到我了。” 唐甜甜一惊，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存着不确定。 “跟他掰扯了几句，他就走了。你怎么把我照片给他看了？”季节问。 唐甜甜不好意思的冲她笑，解释：“当时太高兴了嘛，我在这边就他一个……亲友，好不容易遇到个朋友，就跟他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会找上你。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能堵到这儿啊。是他出的轨，按理说应该纠缠的人是我呀。” 季节可怕话题又扯回去，赶紧说：“我随便买了点水果，也不知道爱不爱吃。” “什么都行什么都行，我可好养活了。”唐甜甜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像条小狗。 季节对唐甜甜的印象有点跑歪了。 唐甜甜得知季节“辞职”，非常热情的邀请她去她的公司上班。 季节啃了一口苹果，瞬间就对世界失望了——真难吃啊……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就招我去？” “……那你是做什么的？”唐甜甜在季节面前根本装不了正经，说：“算了算了，管你是干什么的呢，有学历有工作经验就行。我们公司正在招人，你放心，走内部通道你肯定能过的。” 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食品方面的，生产零售一条龙。这次主要是找包装方面的人。” “包装？你们公司自己管理包装？” “我们老板就是个神烦的处女座，什么都要自己做，刚进了两台印刷机用来做包装，归生产部门管理。生产部经理在会上直接怼了老板俩字’神经’。” 季节不禁给他们老板鼓掌。人才啊！ 季节囊中羞涩，尤其是住进来一个人，人家都付了房租，她就根本不好意思在吃喝方面让人家花钱了。其实算了算，唐甜甜给的那些钱俩人吃，季节还得倒贴。 钱越来越少，季节也顾不上什么面儿不面儿的，还是赚钱才是正道。 唐甜甜上班的时候帮季节把简历做的漂漂亮亮的，直接送到了人事部。一顿饭的事，唐甜甜把季节夸上天了，人事部的人跟唐甜甜的关系本来就很好，一听这注了水的漂亮简历一口应下了。 出了人事部，唐甜甜总觉得自己还忘了什么，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面试的日子到了，季节推开门进去，看到面试的四个人之后，心里也又俩字——灾星。 秦道——唐甜甜的前男友，对季节微微一笑。季节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的挺帅。 “季节，好名字。” …… “谢谢。” 缓和 季节和唐甜甜一起上班，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下班，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是生活。明显唐甜甜有点兴奋。 季节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在的部门是刚刚组建的，运营都比她上任晚，头三天摸鱼，运营来了，她才开始忙碌起来。 唐甜甜下班跑到她这边来，季节说自己得加班一个小时。 唐甜甜也不说什么，运营说要订外卖，唐甜甜才举手让他多订一份。 “你又不是我们部门的。”运营说。 唐甜甜刚想说话，秦道说：“给我也点一份。” 唐甜甜看到他，二话不说，拿着包就往外走。季节翻了个白眼，那天面试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尴尬，好在秦道没闲扯别的有的没的。 唐甜甜之后给她道歉：“我也忘了。” 季节能说什么，无奈的咽下那句：“你不是个傻子吧！” 唐甜甜之后又说：“放心好了，他是销售的，跟你不搭边，很少能见到。” 季节觉得自己就是被鬼附身了才会信了唐甜甜的鬼话。都在一个公司，碰不到才怪！这不，这人就直接来她的部门了。 秦道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了季节旁边，跟运营聊天：“怎么样，从零开始做。” 运营也不客气的坐在了对面，说：“成吧。什么事都要从头做起，现在给我一个现成的店铺，其实都是一样的。” “是啊。那天跟你聊就知道你这个人稳重，肯定没问题的。我们这边之前招来的员工都是有经验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 季节听这话总觉得不太对劲儿，看了秦道一眼。秦道对她一笑，接着跟运营说：“我们美工大神，技术经验都特别的好，你看还这么负责，刚来上班就加班。” 季节一身鸡皮疙瘩，终于明白了，这是在找事儿！ 当时运营的面儿，季节就笑笑不搭话，就当身边坐了一条狗——不，狗都比他可爱多了！ 季节劝自己忍忍，这人也不会常在自己眼前出现，忍过了这一个小时，等他吃饭完就滚回家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家，秦道居然在公司门口等她，看到季节出门来，笑脸迎上去。季节也笑了笑，带上耳机，点开一首燃爆的歌，径直走过去，就当没看到他。 季节走到公交车站，看到唐甜甜坐在那里看手机。 “你没回家？” 唐甜甜笑着说：“没呢，我自己回去怪没意思的，就在这儿等你。” “那你还没吃饭吧。” “饿劲儿过了，不吃了。我们回家吧。”唐甜甜高兴的挽着她的胳膊。 季节从包里翻出一块糖来，说：“你垫垫吧，饿着不好。” 唐甜甜听话。 季节不太明白，秦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唐甜甜对季节来说是烦了点，那是因为季节常年单身一个人，习惯安静了。但是对秦道这些男人们来说，唐甜甜算是十分合格的女朋友了吧。 单纯听话又粘人，长得还漂亮啊。不知道秦道还求什么……还是说啊，人就是犯贱。 季节回家就倒在床上，坐了一天，快累死了。 唐甜甜给她洗了水果，开了她的电脑，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窝上来了。 “有人推荐了一部超好看的电影，我找找看啊。” 季节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唐甜甜捏着一颗葡萄喂她，“来来来，补充点体力。” “心累。”季节说。 唐甜甜笑起来，说：“给你揉揉，不累不累。” 唐甜甜作势要摸上季节的胸，“哇，不小嘛！” 季节被她一搅，不得不提起精神来，“那可不是。” 唐甜甜嘻嘻哈哈的笑了几声。季节起身，把电脑桌拿出来，放上好吃的，开始看电影。唐甜甜抱着季节的胳膊，整个人躺在她身上。 电影相当的无聊，无聊到唐甜甜已经在给季节辫麻花辫了。季节差点睡过去，“你同事什么人，这种东西都看得下去？” “我哪知道，再也不相信他们了。你平时都看些啥？” 季节想，多一个同好算一个，点开了《钢之炼金术师》，说：“我看这个。” “我初中以后就没有再看过动画片了。” “你可以试试，绝对良心！” 那个时候唐甜甜只是想能跟季节有些话说，对动画片，动漫，ACG没有任何概念，在她的眼里就是给小孩子看的。她只是看着季节期待的样子，不忍心让她失望。 当然，她必须承认，自从她跟季节一起生活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时间是不够用的，他们自己看小说，追番，周末忙着跟一群基友出门浪，偶尔的放假，还要出门长途或者短途旅行。他们忙的没有时间跟无关紧要的人废话。 唐甜甜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也没有在意，学习后就上班，上班了交了几个男朋友，闲暇的时间都跟男朋友在一起。偶尔空闲也就在家看看电视剧。 唐甜甜有点羡慕季节了，她完全主导自己的生活，可以充实到这样，自己好像白活了一样。唐甜甜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季节这样生活，那么丰富，不必去找谁来安慰自己。 然后第二天上班差点睡死在自己的座位上。中午季节来找她去吃饭，唐甜甜有气无力的说：“你给我买点面包吧，我没胃口。” “都说让你早点睡了，一个晚上又看不完，周末再补呗。” “当然不行！”说到这个，唐甜甜就激动起来，“这么好看的根本忍不住好吗。” “又有精神了？” 唐甜甜瘫在椅子上，拽了拽季节的小短裙，撒娇的说：“好不好嘛？” 季节投降，买完上楼的时候碰到了秦道，看着像刚来公司。 “干嘛，减肥？”秦道问。 季节对他还是有点尴尬，说：“不是，甜甜的，她说没胃口随便吃点。” 秦道再没说什么。 后来季节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看到秦道拿着一盒药风风火火的上楼。 季节咂咂嘴，感情啊…… 唐甜甜根本不打算原谅或者破镜重圆，出轨的男人要不得，自己又不是缺绿帽子戴。秦道的那盒药最后出现在了垃圾桶里。她现在的目标是要向季节看齐！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回到家，唐甜甜急不可耐的打开电脑，饭都不吃了。季节觉得好笑，好像看到了当初追番时候的自己。 季节也高兴她不会拉着自己说她那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感情，有新的兴趣转移注意力，也挺好的。季节准备好晚饭和水果，也爬上床，自己支起小电脑桌，带上耳机，看自己的。 唐甜甜又看了三话，才开始吃饭，看到季节对着屏幕笑，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忍不住也好奇的凑过去，“你看什么？我也要看。” 季节摘了耳机，说：“你先补，等我看完了再推荐给你。” 唐甜甜心里还是有些疑问的，“你平时就在家里看这些吗？” “是啊。”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就能看到你对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高兴。不过，那个时候就觉得你挺难靠近的，都不敢跟你说话。”唐甜甜说。 季节震惊了，说：“啊？不是吧？” “怎么了？” “你知道我们当时给你取得外号吗？” “什么？”唐甜甜本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白糖公主。” 唐甜甜差点被自己噎死，白糖公主是什么鬼！ 看着唐甜甜涨红的脸，季节笑出声，说：“因为男生觉得你就是个公主，女生呢看你那么软，嫉妒都没办法嫉妒，每次见你笑都说跟掺了糖似的甜。” 在唐甜甜这里听来，这都不知道算是夸奖还是贬损。 缓和 唐甜甜不乐意，季节也没有再往下说。 唐甜甜挪动过来，抱着季节的胳膊说：“其实我一点也不甜，可是你们总这样说，弄得我好像就需要别人来惯着似的。” 季节很久很久不曾与人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虽然也会跟基友一起拼酒店，但是拉手，拥抱，那都是不曾有过。唐甜甜就跟一块大白兔奶糖一样，有机会就粘在她身上。季节不反感，只是……不习惯。 “长的好看就是一种优势，有优势干嘛不用？”季节说。 “我在你这也有优势吗？”唐甜甜有点期待。 “你不都住进我家了吗？” 唐甜甜笑起来，凑得更近了。季节能感受到她笑的时候身体的颤抖——太亲密了。 “那糖就糖吧。” “不过，说来吧，你对秦道倒底怎么想的？” “他找你麻烦了？”唐甜甜问道。 季节叹口气，她本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是操心的人，但是这个秦道油盐不进脸皮塞城墙，每天闲着没事就来他们办公室，也不干别的，就坐季节旁边，偶尔对季节的图给点卖点上的意见。 不怕吵不怕闹，就怕这种沉默似的对抗。 唐甜甜也犯难了，她不想再跟秦道有什么瓜葛。秦道刚开始追她那会儿，她就是看上了秦道成熟这点，不像小年轻儿那么张牙舞爪的。 季节说：“你这判断就有问题了啊，不管年轻还是成熟，人品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这，还不如当初来往个小年轻的，分手最多嚎丧几天就完了。现在这个倒好，真有打长期战的架势了。” “我哪知道他是这种人，出轨就算了，还这么没品！那天给我的药，我都是当他面儿扔垃圾桶里的，他居然跟没事儿人一样，还问我喝不喝点热水？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唐甜甜咬牙切齿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了，一边对她殷勤纠缠，可是出的点子都那么没诚意。 “那你有跟他说清楚吗？” “还要怎么清楚？就差没说地球上有他没我了。”唐甜甜有点困了，这会儿说到烦心事，就更想睡觉了。 季节沉默翻了翻手机，突然说道：“我们出去撸串吧！” 唐甜甜一瞬间清醒过来，兴奋的说：“好！” 两个人到楼下一家摊子，季节说：“20串羊肉串，两份鸡头，两份臭豆腐。你吃臭豆腐的吧？” 唐甜甜低头擦着桌子，坚定的说：“吃！” “好。再来两串鱿鱼，先这样。” 唐甜甜擦好桌子，又给季节面前垫上一张纸巾，说：“你都不知道，我跟着秦道，就没吃过几次烧烤了。我以为你也不吃呢，我每天下班回家看到烧烤摊，馋的口水直流。” “为什么不吃？” “他那个人，矫情死了。”唐甜甜数落，“什么在外面吃饭必须得去饭店啦，街边摊的桌子脏死了，吃进肚子里肯定是要得病的。那个时候跟他恋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就听他的话，馋的流口水也不吃。” 季节挺惊奇的，“也是厉害，换成是我早就去他的了。不让吃，还是人干的事吗？” 唐甜甜挺不好意思，回道：“其实，他也没那么差。虽然不让我吃烧烤摊，但是他会自己在烤给我吃，就是味道差了好多。我吃了几回就没再提了。” 说着又沉默了，季节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跟姐混，吃啥跟姐说，反正好吃的我来者不拒。” 唐甜甜冲她笑，“你说的啊，我可认真了。这边我就你一个好朋友了。” “当然了，绝对真。” 唐甜甜高兴，冲着服务员说：“再给我们来两罐啤酒。” “一瓶雪碧，一啤酒！”然后季节对唐甜甜说：“我不喝酒。” “那我喝酒，你会不会嫌弃？”唐甜甜问。 季节忍不住笑出来，说：“你那天拉着我又是哭又是喝的，怎么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唐甜甜苦脸：“谁……谁还没有个不能控制的时候啊。再说了，那个是特殊情况，你看我现在不就是正常了吗？” “你失恋的时候都那样啊？” 唐甜甜叹口气，说：“我跟他都多少年了，而且为了他还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上班，连个朋友都没有。我都做好结婚的准备了，谁知道……” “我看秦道似乎是知道错了，你真的不考虑给他个机会？”季节问。 唐甜甜看着她，问：“换成是你，你会吗？” “不会，但你不是我。” 酒上来了，唐甜甜沉默了一下后说：“说不心疼是假的……我真的以为我会跟他结婚的，或许老人说的对，恋爱就不能谈太长时间，这时间一长，没有婚约的束缚，他心想出轨就会出轨，也不用负责任。” “这样的人，就算结了婚也会出轨，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该庆幸你们没有结婚，否则就不会像现在分的痛快了。”季节安慰她。 唐甜甜点头，认同。 “反正嘛，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会好好的生活，只要不死人都没有大不了的事。” “这话我同意，他算个什么。离了他我还有你！”唐甜甜握着她的手高兴的说。 季节愣了一下，随后也笑着说：“是。你还有我。”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季节说她这辈子还能有人跟她交心，她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唐甜甜的出现就是那么突然，第一次遇到，不过是当成他乡见故人，谁知道才几天的时间她们就成了好朋友了。 唐甜甜没有心机，心里有什么话都说给季节听。季节给她卖的安利她全部吃下不说，还主动要求一起去漫展。 季节说最近没有漫展了，她想去苏州玩两天，唐甜甜赶紧刷淘宝要买个背包。 季节哭笑不得说，就周末去两天，要什么背包。 唐甜甜说：“你错了，去哪玩儿不是重点，花钱剁手才是真的！我上个月就看好了的，本来说好十一假期去西安，但是……唉，不提他了，反正我先剁了这个包再说。” 季节做了个表情包捂脸的表情。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晚了，季节是在连电铃声中醒过来的，也没看是谁打来的。 “你们还要不要上班了？现在还不起床！”秦道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她俩的身影。要不是这小区就一个门，他还以为她们变勤快了早早就去公司了。 季节猛然打了个冷战，看了一眼时间，差点吓死。推起唐甜甜拉着人就跑。 楼下，秦道看到她俩按了喇叭，“喂，在这儿呢。” 季节奇怪的看着他：“干嘛？” “上车吧，这都几点了，坐公交什么时候能到公司啊。快点儿。” 唐甜甜皱眉，嘴也撅起来了，十分不乐意。季节拉着她，劝道：“赚钱重要，迟到了就没全勤了。” 唐甜甜还是不乐意，这人真烦。 上了车，唐甜甜还是抱着季节的胳膊，打算睡一觉也可以不用看他。 “你们晚上干什么了，睡晚了？”秦道搭讪，结果一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后座的两位小姐都睡觉了。 季节其实是装的，眼看着唐甜甜抱着她睡了，又不想独自面对这尴尬，索性也装睡，大家都别说话，省体力省口水。 到了公司，秦道明显是想要跟唐甜甜搭话的，但是唐甜甜挽着季节的胳膊不松手，一脸骄傲的走过。 秦道咂咂嘴，说：“没给钱呢。” 唐甜甜和季节都翻了个白眼，这个人不是个SB吧？ 唐甜甜回头看着他，微微抬了下巴，说：“你自愿的，活该。”说着挽着季节走了。 秦道想，这还不是跟我说话了，能开口就行。 损招儿 当第二天秦道故技重施的时候，唐甜甜就很生气了。这人……神经病啊！纠缠不休的，她一没让他赔自己的青春损失费，二没对他哭哭啼啼惹人嫌，还不行吗？有她这么通情达理的前女友，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分！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都看笑话才好吗！ 唐甜甜气的胃疼，不由自主的靠到季节身边。季节看她这样子也不敢随便给她东西吃，下班的时候给她买了芝麻糊，好消化的。 “要不我们搬走吧！”唐甜甜拉着季节说。 “你能先冷静一下吗？”跟魔怔了似的。 “工作也辞了！”唐甜甜觉得十分可行。 季节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秦道就是多看了她几眼，这就炸毛了？什么脾气啊这是……不过秦道也挺会拿捏人的。 “我才刚上班。”季节好言提醒。“你在焦虑什么？” 唐甜甜确实焦虑。她在想，秦道是不是真的回心转意了？是不是真的来认错了，以后就不会再犯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呢？ “你不是不要跟他复合的吗？” 唐甜甜说：“我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所以很不想见到他。他太了解我了，上回闹分手的时候就是我受不了他的纠缠跟他和好的。季节，你说怎么办？我有时候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叫我。” 不会是神经衰弱吧？ “不至于吧……” “就因为至于，我才跑来找你的，想让你给我点信心，或者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让我不那么想着他就行了。” 季节单调的生活还没碰到过像唐甜甜这么闹腾的人。看上去是挺严重的，好像犯了什么病似的。 “要不，我再找几部动画给你看看？” 唐甜甜的手绞在一起，看上去就很紧张，“也好啊。” 两个人安静的盯着屏幕，季节忍不住看唐甜甜，唐甜甜抱着自己的腿，蜷的像个球，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看。季节平时就不会安慰人，嘴笨，这个时候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了。 季节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和气温，轻声说：“对了，我们这周去苏州吧。得看看票了，还得订个房间。” 唐甜甜凑过来看，说：“订哪里？市区内就很方便了吧？” 季节点头。订在哪里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让她别那么紧张了。 这段时间，季节都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以为只是失恋后遗症，过段时间慢慢就好了。现在看，她这心里的问题还挺大的。 唐甜甜也是不好意思，更是没办法。她是挺害怕自己在家里会被自己逼疯，找到季节，起码在别人面前她会尽量控制好自己。刚开始也确实有效果，就算有秦道缠着，但是季节的出现是新鲜的，不自觉的就转移了注意力。就是没想到秦道会越来越过分，缠的越来越紧。 “哎呀，腿麻了。”唐甜甜坐的太久了。 季节挪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让她神展开来，给她按按。 唐甜甜看着她问：“你有男朋友吗？” 季节摇头。 “哦。以后谁做你男朋友肯定特别幸福。” 季节苦笑不得：“为什么？” “你不知道你很会照顾人嘛？我让你给我点菜的时候，你都特别认真注意荤素搭配，还会给我带上水果。我刚来的那天你还给我买了衣架。” “这都算？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我觉得这样就很厉害了。不用我说什么，你自己都能全部想到，换成我，肯定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啊，是被宠惯了吧？” 唐甜甜躺下来，想了想说：“秦道以前确实挺宠我的。可是男女朋友不就是这样吗？他宠我，给我洗衣服做饭收拾家。” 季节听不下去了，“那你呢？你干啥呢？” “我负责爱他呀。”说的那叫一个正义凛然。 季节都控制不住笑出来，手上还是给她捏着腿。 “你还要脸吗？” 看着季节笑，唐甜甜跟着笑：“嗯，好像是挺不要脸的。”她又坐起来，往季节身边靠，问：“那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吗？为什么分手了？” 季节没有看她，说：“没处过。” “哦，那你想找个什么样子的？” “这个我怎么能说的算，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季节忽然灵光一闪，问她：“你想不想反击一下？” “怎么做？”唐甜甜也瞪亮了眼睛。 第三天，秦道气急败坏的找到季节，嘭地把餐盘摔在季节面前，一脸铁青的坐在季节面前。 季节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干什么呀这么大火气。” 秦道咬着牙问她：“是你把我的手机号当成小广告贴在外面的吗？” 季节惊喜：“怎么，你真接到电话了？” “废话！你也太狠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秦道都难以启齿。他前天晚上接了个电话，对方是个男人，开口就问他多少钱一晚。秦道当他打错电话了，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昨天去一家大型超市谈生意，跟经理刚说了一句你好，刚上任的男经理眉头一皱，说了一句：“昨天是你？” 秦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慢的才回过味儿来，仓皇的松开手，面脸通红连连摇头：“不是……没有！我……” 后来经理把那张小广告给秦道看，秦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差喷出一口老血。 “在校大学生，处男。可全套，可过夜。为父亲攒医药费，不得已。138XXXXXXXX” 季节拼命捂着脸，笑得不能自已。肚子都笑疼了。她本来也是看唐甜甜情绪不太好，带她发泄一下。要不是她拦着，唐甜甜能把那十张全贴上了。贴完之后蹲在地上笑了好半天。 “你不要笑了好不好！神经病啊你！这种事也做的出来！”秦道相当的愤怒。 季节边笑边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们就贴了三张而已，还有两张贴在了不显眼的地方。这样你都能中标，你去买彩票算了。” “什么彩票！那还有两张呢！” “我今天上班的时候路过都给摘掉了。”季节还是忍不住笑，汤是没法喝了。 秦道的火气降下去了一些，看季节还笑，脸上有点挂不住：“你别再笑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损的招儿啊？段子随便说说的，你还真做的出来！” 季节拼命压着笑，说：“这不就是正巧儿有个机会嘛。” 秦道哼了一声，问：“甜甜呢？” 季节想说一下关于唐甜甜的问题，但是有过情侣关系的两个人，她似乎也不该多话。一时间居然犹豫了。 “怎么了？做了亏心事就不敢出来吃饭了？” 听秦道这么一说，季节嘴角一翘又要笑出来。 秦道一手捂住她的嘴，恶狠狠的警告：“不！准！再！笑！了！” 季节没跟他计较，忍笑忍的面部肌肉发酸，很听话的点头。 秦道发现自从碰到季节后，总是在出丑。估计是跟她八字不合，也不知道唐甜甜跟这个人住一起会不会也走背字儿。 唐甜甜中午都不怎么去食堂吃饭，都是让季节给她带回办公室的，就是不想碰到秦道。秦道自己也知道，所以都等着季节打好饭菜等着跟她一起回办公室。 季节有点为难，说：“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唐甜甜的情绪？” 秦道满不在乎：“我是在向她道歉，拒绝交流才错的。来来里，我拿给她。”说着抢走了季节手上的饭菜，一步跳三步跑的进了唐甜甜的办公室。 季节是最不会处理关系，愁的挠挠头：“麻烦。” 见不得光的自己 季节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要不，就回办公室吧？ 偷偷的往办公室里看，唐甜甜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秦道得寸进尺摸了一张滑轮椅就坐在她旁边了，说了句什么季节没听清，就只看唐甜甜一脸微笑，朝他的椅子踹了一脚，连人带椅子直接一脚踹到了门口，被地板卡了一下，摔出了办公室。 季节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酝酿好表情才说：“我没笑。” 秦道有点气馁，就躺在地上也没起来，看着季节问：“我认错也是错的？” “你现在干什么都是错的。” 可不是嘛，或许有的人可以容忍偶尔一次的出轨，可是有的人别说是出轨了，多看别人一眼都是对爱情的侮辱。有些错事，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追悔，安安静静的消失掉就可以了。 周末唐甜甜跟着季节去苏州玩了两天，唐甜甜发季节这个人自我意识特别强，但是居然也不会让她难堪。一路上都是她被迁就照顾，季节就跟小叮当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又会很尊重她的意见，吃什么看什么去哪儿都会问问她，然后再综合客观条件，做出个合理的选择。 唐甜甜问她怎么会练成的，季节玩笑说：“穷的呗。” 唐甜甜当然不会当真，想起以前跟秦道出去玩，秦道做个规划，可是她临时就想干别的，两个人先争执后吵，最后秦道妥协。一两次之后，秦道也懒得出去玩了。 唐甜甜兴致来了，拉着季节临时改路线，季节就拿出手机说：“先等一下，我得看看怎么去怎么回来。” 为什么季节都不会不高兴呢？ 季节不在意的说：“以前的话可能也会觉得麻烦不耐烦吧，现在完全不会了。又不是只来一次，以后再来玩不就行了嘛。” 唐甜甜由衷的感慨：“居然到现在都没人看上你，绝对是一群瞎子。” 季节笑了笑：“爱情这东西，不讲道理的。走吧。” 从苏州回来，两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在楼下的小餐馆里狼吞虎咽……结果半夜的时候唐甜甜胃炎发作，差点疼死过去。 季节睡觉很沉，一般的声音都吵不醒，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醒过来。听到唐甜甜哼哼唧唧的声音，在床上扭来滚去的。 唐甜甜说：“胃炎，躺躺就好了。”声音已经发颤了。 季节没听她的，看了眼窗外，24小时的药店居然是关门的。 “你还能起来吗？”季节开灯给自己穿衣服，“药店关门了，必须得去医院。” 唐甜甜有气无力：“啊？不用了吧，明天我自己去。你这样明天上不了班了。” “上什么班，快点，穿衣服。”季节给自己穿完了，唐甜甜才勉强的的坐起来，拿衣服的手都在抖。 季节拿了些必要的东西放在包里，自己全部收拾好了，唐甜甜才穿上了上衣。季节帮她穿上裤子，袜子还有鞋。 唐甜甜当时疼得差点死过去，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季节身上。两个人上了出租车，唐甜甜只能靠着季节，心里有那么一丝的甜腻。 ……就是胃太疼了！ 季节心里着急，脸上还是淡定。 在医院里折腾到凌晨三四点，唐甜甜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季节帮她捂着滴管，说：“行了，打完就没事了，你睡会儿吧。早上我帮你请假。” 唐甜甜实在没力气了，昏睡过去。 季节坐在床边，忙完之后也开始犯困了。看着点滴的速度，季节想着自己是不能睡了，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看看小说。 点滴打完快五点了，季节叫醒了唐甜甜回家。到家都六点多了，唐甜甜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季节又跑到楼下早餐店买了粥。回家看看时间，季节犹豫自己是上班还是请假，看唐甜甜的样子，就放她一个人在家，晚上下班回来估计就是具尸体了吧？ 季节给人事发了条短信，给两个人都请了假。给唐甜甜喂几口粥后，她也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是因为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准确来说是唐甜甜的□□声，眼泪都流出来了。季节一惊：“你怎么了？” “疼……太疼了……” 这次可不是早晨那么温柔的疼，唐甜甜觉得把胃扔了也好。 季节二话不说，背着唐甜甜就去医院了。 检查完了，医生说住院两天。唐甜甜这一折腾，本来就瘦的小脸更加的蜡黄了，人也昏睡过去。季节没辙只能守着了。 唐甜甜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趴在自己床边睡觉，手还握着她打针的地方，暖暖的。柜子上有一个保温杯，还留着一张字条：“如果饿就喝两口，里面是粥，慢一点喝，别嫌没味儿。大夫说你要住院观察两天，没有大事。” 唐甜甜又想哭了，季节人真好。 季节是被电话吵醒的，唐甜甜不知道为什么就装睡了。 “喂，谁？啊，是医院。知道了。”挂完电话，看到保温杯被动了，“你醒了？” 唐甜甜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 “嗯。” “醒了就好，我快饿死了，出去买点吃的啊。”季节整理整理衣服就走了。 唐甜甜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突然之间好像对季节不会说话了似的。 季节出去吃饭的时候又多花了双倍的钱，让饭店做了蔬菜粥，熬得熟烂熟烂的。等她回去的时候，秦道已经到了，两个人在说什么。季节第一反应是趁着他们没看到的时候退出去，自己站在走廊上。 住院部的走廊都是金贵的地方，中午来个喝农药要自杀的，好在喝的农药是假的，才救了回来。她老公哭天抢地的就差没上演哭坟了，也不知道是希望他媳妇儿是死还是活过来。季节讨厌这种张扬的人，真的对人家好，怎么会让人有自杀的想法？在医院里殷勤有什么用。 季节旁边是一位老人，人老了多少都有点毛病，医院也算是半个家了。来看护的儿子态度挺好，就是有点粗心，老人的脚没盖上被子，季节搭了把手，儿子看到了连连说谢谢。 季节站了半个小时了，粥都快凉了，看里面的人似乎是说的差不多了，才进去。 秦道双眼也红红的，看到季节有些不好意思。季节就当没看到，放下粥对唐甜甜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唐甜甜揉揉眼睛，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她一直看着季节出了病房，心里有些滋味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季节自己出了医院，有种卸下责任的轻松感。心里的失落都被隐藏在最深的地方。 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家收拾收拾，明天还要上班。 第二天唐甜甜确诊没什么事可以出院了，季节的意思是她晚上加班，晚点才能去医院，让唐甜甜迟一天办理出院，晚上她去接她回家。 唐甜甜犹豫了一下，说：“秦道会来接我。” “啊，好的。那我就不去了。”说完挂了电话。 唐甜甜对着电话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胃病的关系？ 季节下班一个人等着公交车，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然而再长的影子，都是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坐上公交车，季节带上耳机，这些天因为总跟唐甜甜一起上下班，路上也没有时间听歌了。 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都说人是群居性动物，可是还有那么些孤儿，那么些不结婚的单身主义者，白天热热闹闹的上班工作，晚上自己面对着自己——这到底是群居还是独居呢？ 当初明明是嫌弃唐甜甜麻烦的，但是她不会拒绝，因为她“应该”帮忙。现在麻烦走了，她又很失落。强烈的占有欲，盲目的把一个人默认成自己的。然后现实告诉她，这只是自己的妄想。理智告诉她这世界上并没有一个人会从里到外都属于她的，所有的人都是一独立存在的，有自己的意识。 季节也厌恶表里不一的自己，也厌恶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把人性当中的缺点埋在心里，就当作是没有。当别人夸她性格真好的时候，季节只是笑笑，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多虚伪。明明是最怕被冷落，最怕别人不高兴，所以会迎合别人。她是最会察言观色的，玩笑开到最恰当的分寸，只要有人变了脸色，她就能把话题引向别的地方，绝对不会让别人尴尬。 其实情绪来到快，去的也快。季节已经习惯了，虽然不能控制，但是她能很好的控制这种心理，在心里挖一个最深的坑，把这份失落埋进去，明天她依旧是最好的她。 回到家，开门，唐甜甜在看电脑。 “你回来了。” 季节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好像稳住的情绪，有些动摇了。 怪物 情绪归情绪，当忙碌的工作压下来的时候，什么矫情的心思都没有了。在电脑前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又申请了一家店，是要累死人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节以为自己的胳膊不会动了呢，转了两圈嘎嘣响。匆忙的吃了两口就回办公室接着忙了。 还好晚上是准时下班的，季节整理了一下素材，晚了半个小时走。走到外面才发现，下雨了。 这边的气候湿乎乎的，季节很讨厌，尤其下雨的时候，淅沥沥的不大不小，能连着下好几天。不像老家的雨，哗啦啦的跟水龙头坏了似的一天下透，第二天出门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偶尔几片雪白的云彩。 季节没有拿伞，头顶着包，低头跑了几分钟，躲到了旁边商场的门里，季节看到不远处，公交车站边，秦道打着伞接走了唐甜甜。 心忽悠一下，沉到了底。 那是没办法说出来的情绪，最让季节不耻的感受。你知道他们虽然分手了，但感情仍在，也知道他们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复合，所以你不能在唐甜甜面前说秦道的不好，更不能说，我只想你的生活里只有我一个人，任何人都不要出现。 没有理由也没有脸的话。谁的成长身边都有朋友的存在，你不是唯一，她也不是你的唯一，凭什么要求人家只能有你呢？ 知道的，这些道理都知道的。 可是，谁能控制住她的心呢？它渴望着有人的靠近，有人的关怀，更渴望着自己是那独一份的。有时候季节会嘲笑自己是个变态，追求的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然后也被这虚无的东西弄成一个怪物。 季节站在商场的门口，别人看着她在扫落身上的雨水，谁也看不破她的心思已经缠成无法解开的结。 顶着包，三步五步冲到公交车站台。 好像所有人都有陪伴，而被大雨淋湿的季节，就她自己一个人。 独自的工作，上下班，听歌，睡觉。 敞开心胸接纳一个人是不容易的；而对那些轻易就靠近的人，他们的离开也很轻易。 就算再寂寞，就算在渴望，季节也没打算轻易的就接纳谁。朋友，恋人，都是这样。 对于唐甜甜和秦道之间的关系，季节保持着自己的风格，一句话也没有问。唐甜甜也没有说，可能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出她现在跟秦道之间的关系吧，但是唐甜甜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睡觉。 这段时间季节忙的跟条狗似的，有时候加班到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有时候唐甜甜半夜回到家，季节就往床里一滚接着睡。 唐甜甜自从出院之后跟季节就挺少说话了，季节的话本来就少，一时间唐甜甜都没发觉。后来她下班的时候去找季节，季节也是忙的说不了几句话。唐甜甜本来想陪着她加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节身上就像是贴了一张“请勿靠近”的牌子似的，她都能感受到季节克制的举动。 唐甜甜想是不是自己给她添麻烦了，毕竟半夜住院这种事，搁谁谁都不会太开心的吧。大半夜的独自搬一个病人去医院，换成是自己，估计都要吓哭了。 秦道没事的时候就把眼睛扣下来粘在唐甜甜身上，跟得了什么病似的。唐甜甜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双贼眼。那几天明显看出唐甜甜对季节的局促，立马把自己打扮成衣冠禽兽……不，绅士，给唐甜甜送温暖来了。 秦道就坐唐甜甜对面，对着她笑，唐甜甜吃不下饭，看到他更是心堵。 “你看你那贼兮兮的样子，笑得就跟狗看到了屎一样。” “……啊？” “呸！”唐甜甜自打嘴巴，说了些什么鬼！ 看到季节吃了几口饭，好像不太有胃口，给自己按了按脖子，然后就走了。唐甜甜的眼睛随着季节的身影移动。 秦道问：“你们俩怎么了？” 白了他一眼，唐甜甜不耐烦：“没事！你怎么回事啊，最近也不见出去跑业务。” “你关心我？” “关心你个屁！”桌子下踹了秦道一脚。 秦道揉着小腿，说：“最近刚谈下一笔大单子，够我吃一年了。没看到老板最近跟我称兄道弟的吗？” 唐甜甜就是随便问问，对他的业务不感兴趣。 秦道当然知道，主动献殷勤说：“今晚有人请客，去不？” 唐甜甜也没胃口了，说：“不去。” 秦道拿出磨业务的功夫来磨她，唐甜甜最后被磨的没脾气了，晚上就跟去了。就秦道那些狐朋狗友，分手后唐甜甜也不跟他们来往了，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聚会上，她的心思也都是季节。 她们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季节完全一副来去由你的态度，唐甜甜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一晚上都是秦道那些狐朋狗友给秦道的助攻，烦死了。唐甜甜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才给这些人碎嘴的机会？ 她抓着包就走要走了，她还听到有人说：“说几句还真端起来，当自己是大小姐？脾气还真不小，又道歉又赔礼的，你怎么就不能消气？” 本来已经拉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唐甜甜承认自己的脾气挺好的，以前他们开玩笑因为秦道的面子她就忍了，现在的秦道，哪有这个面子！ 一杯啤酒倒下去，唐甜甜冷着脸说：“冷静一下，管好你的嘴！” 那人懵了一下，立马跳起来：“你他妈……” 秦道把唐甜甜拉到身后，怕她吃亏了。唐甜甜不买账，一手指着那人说：“等以后你媳妇给你戴顶跟灯塔一样亮的绿帽子，看你是不是原谅她！” 秦道可不敢再留下来，拉着唐甜甜逃了。 车停到了楼下，车里两个人一路沉默，唐甜甜也不想说什么了。开门下车，秦道看着她，有种感觉如果这个时候留不住她，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秦道追上去，恳求的说：“甜甜，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唐甜甜看着他，这个时候又是恨又是恼，追究下去不就是还爱着吗？ “秦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在犯错之后才来求原谅？你跟那个女人鬼混的时候就没想过你会有现在吗？” 秦道无话可说，痴痴地看着唐甜甜。 看他可怜的样子，唐甜甜有一瞬间心软，妥协的话就在嘴边。犹豫反复了几个来回，始终没有勇气吐出去。 “我不想骗你我是一时糊涂什么的，错是在我，我不找借口。但是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这段感情。甜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次，一年为限，我一定娶你。”秦道红着眼睛说。 这句话唐甜甜等了好几年，每次她觉得她会嫁给秦道的时候，这个二货总能出些幺蛾子，然后两个人就晃荡到现在。唐甜甜觉得自己应该高兴，起码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想娶自己的。可是这份高兴来的太迟了，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是他必须负担的责任才会谈及婚嫁。如果只是可惜多年的感情，唐甜甜那份想嫁给他的心情就没那么浓烈了。 “你怎么才回来？”季节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两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季节拉起唐甜甜的手，淡淡的说：“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唐甜甜没有反抗，秦道也没有挽留。后来秦道想起来那时候的事，还有些后悔，如果他能再坚持一点，或许他还会有机会。 电梯里，唐甜甜抱着季节的胳膊无声哭着。季节沉默了很久才说：“明天要不要请假？” 唐甜甜点头。 回到家，季节才想起来，自己下楼是要买饮料的，无意看到唐甜甜和秦道在拉拉扯扯，看出唐甜甜的犹豫不定才上去把人带走了。结果自己的饮料给忘记了。 唐甜甜说：“谢谢你，要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想结婚就答应，不想结婚就不答应，很难吗？”季节还是淡淡的语气。 唐甜甜沉默了挺长时间，看着季节，又似乎在想什么，才幽幽的说了一个字：“难。” 季节也没为难她，更没有说出更多刻薄的话。 这种事总是置身事外的人看的最清楚，也是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季节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路是自己走的，饭是自己吃的，是摔断腿还是噎死，都是自己选的。 第二天，秦道再次在吃饭的时候做到了季节面前，不过这次季节可没什么玩笑的心情了，因为对面的人心情也很差。 “你干嘛拉走甜甜，她差点就答应我了。”秦道埋怨。 “你说求婚啊？”季节故意酸他，果然秦道被噎了一口。季节放下筷子，就带着一种万事不过心的态度说：“给她三天考虑的时间，到时候你们要是能复合结婚，我肯定随礼。” 秦道被这话刺的心都疼了。 “不过，我现在很穷，只能给200块钱份子钱。到时候别嫌少。” 季节嘴角微挑，好好的微笑写满了嘲讽。秦道的脸都变了颜色，最后咬着牙说：“你真够损的。” 刻意 季节的嘴毒的狠，平时不跟人聊天而已，大家说什么她都听着，面带微笑别人说什么都点点头附和，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就像唐甜甜也是这样被骗了，她之前真的以为季节不会生气，也不会有负面情绪，最严重的就是笑一下，低头耍手机，这已经是表示不想再进行此时的话题了。 唐甜甜请假一天，睡到了中午，起来后看看书桌上还有两包薯片和两粒葡萄，唐甜甜打开薯片，弹弹珠一样的弹了葡萄。 无聊的人玩着两粒葡萄完了一个小时，最后把饱经□□的葡萄吃了。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终于知道饿了，点了份外卖，又等了一个小时。 在饿到能啃书桌的程度，唐甜甜终于承认，什么爱恨情仇都比不上吃饭要紧。能吃饱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然而在吃饱之后，唐甜甜又开始嫌弃这外卖不健康啊，不来点水果的话，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可是家里最后的水果早就进肚子里了。唐甜甜又躺回床上，思考着是要下去买呢还是…… 季节的同事们忽然兴起要一起去看电影，看完电影顺便聚餐，就当是第一次公司活动了。到了下班时间，同事宛小很自然的挽起季节的胳膊，季节心里愣了一下，面上倒没什么。她不记得跟这些同事关系有多好啊，来了这么长时间，话都没说过几句。 宛小说：“为了这顿饭呀，老板还压了一个月，不知道是有多穷，连员工都请不起。” “啊？还有这事呢？”季节假装好奇的说。 “可不是。再说了，这次聚餐还是去商场里的店，我也是醉了。哪家饭店订一桌不行啊？”宛小抱怨。 季节笑笑说：“有的吃就行了，还挑。” 宛小说：“要不是营销的秦经理这次给老板赚了不少，我们估计也是没这个命吃饭了。” 说到秦道，季节顿了一下，然后没接话。 聚餐的商场距离季节不远，众人打车去了，半路上季节接到了唐甜甜的电话。 “嗯，怎么了？”季节问。 “那个，你什么时候到家？”唐甜甜问。 “有什么事说吧。” “嗯……家里没有水果了，我懒得下楼，你回来的时候买点上来呗。”唐甜甜小心翼翼的撒娇。 “嗯，知道了。”季节说，挂了电话，季节对宛小说：“对不起啊，你能帮我跟运营说一声吗，我家里有点急事，聚餐我就不去了。前边的公交车站停下，我自己打车回家。” 宛小问：“什么急事？这么急？” 季节抱歉的说：“我刚养了一只猫，同租的小伙伴说状态不好，好像是生病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宛小说：“哦，那好吧。那下次一起聚。” 季节点点头，下车了之后另外打车回了家。 聚餐的地方，秦道早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来了问：“季节怎么没来？” 运营说：“她家的猫生病了，先回去了。” “猫？”秦道满头问号。 季节买了两袋水果回家，唐甜甜还在看动画，看她回来也挺吃惊的：“这么快？” “打车回来的。” “不是吧？你还舍得打车呢？”唐甜甜看到她买了切好的蜜瓜，赶紧拿过来吃。 “我们部门搞什么聚餐，本来就不想去，幸好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了个理由就逃了。”季节说。 唐甜甜笑了，说：“我也讨厌聚餐，烦死了。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对着他们假笑，喝酒什么的。吃顿饭都胃疼。” 刚说完电话响了，唐甜甜眉头一皱，是秦道。她想按死，犹豫了一下手滑给接通了。 “干嘛呀？” “你家什么时候养猫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过敏吗？” “管你什么事，滚！” 唐甜甜就把电话挂了。 季节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是想通了？” “什么？”然后想起来了，说：“说起这个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手有不自觉的抱着人家的胳膊，“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打断他，我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冷静一下，当然是死都不能答应他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结成婚，我也错过了能冲动的年纪了。算了算了。” “真舍得？” “舍不得的是自己青春啊。再也没办法重来了。”唐甜甜感慨。 “不后悔？” “当然不后悔。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有过相爱的时候，我也尝过了爱情的滋味儿，没什么可后悔的。”唐甜甜说。 这倒是出乎意料，季节没想到她真想的开。 然而，唐甜甜既然想开了，就应该搬走了。可是两个人都好像遗忘了这件事，谁都没有提起过。 第二天上班，秦道忽然吃错药似的对季节说：“好好工作，多挣点奖金，多给你家猫买好吃的。” “啊？”什么意思？ 等秦道走后，宛小说：“他现在是我们的老大了。” “什么？” “我们并入销售部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季节问。 “昨晚聚餐的时候。” 宛小是本地人，有着江南女儿的特色娇气和温柔，而且也是个自来熟的姑娘。午饭的时候她主动拉着季节一起去食堂，一南一北的人口味当然不同，宛小有点好奇，不知道季节点的菜有什么好吃的，他们才不会吃的。 季节说：“其实这边的饭菜我也吃不大习惯，不过我对这些不怎么挑。吃饭就是为了不饿。” 宛小完全不同意说：“这样子哪可以的。改天我让我妈给你做些好吃的，肯定比你在外面吃到的都好吃。”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 “哪里麻烦了，我妈妈喜欢做吃的，还会做很多点心。要不这周六你来我家吧？” 季节完全不会应付这类热情的人，但是她最近怎么总是遇到呢？ 季节真心实意的拒绝，说：“我们家猫还病着，不太方便走开。” 宛小想想也是，“好吧。” “你家——猫，得了什么病啊？”秦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插话进来。 季节面色不改说：“相思病，送到医院切了。” 一句话噎的秦道接不下去话了，唐甜甜绝对就是跟这个季节学坏的，现在呛声厉害的不得了！ 宛小听不出来话外音，接话：“小公猫啊？那是得切，要不□□可厉害了。” “可不是吗，成天在耳边嗷嗷呜呜的，你都不知道有多烦人。” 秦道说：“那是人家有对象了，你这就棒打鸳鸯了啊。” “那是你不了解小公猫的习性，没有对象都发【sao】。” 句句戳心，还有一个宛小在旁边猛点头表示同意。还说什么她家楼下的小公猫就是，半夜叫唤，人都睡不好觉了。 秦道脸色僵硬，盯着季节，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 正巧唐甜甜端着饭看到了季节，兴冲冲的过来了，看到秦道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 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宛小跟唐甜甜火速的成为了好朋友，两个都是自来熟热情的人，一句两句聊起来，气场还挺合得来，约好了周末一起逛街电影吃吃吃，唐甜甜想起来回过头来约季节的时候，发现人家已经坐火车去又去魔都了。 “啊？今天魔都有only啊，我要住两天，明天回去。”季节说。 唐甜甜有点呆：“你……你没跟我说啊。” “啊……大概是忘了吧。再说你也不一定感兴趣是吧。” 唐甜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季节说：“那你想要什么本子，我帮你带。” 唐甜甜才发现，其实自己真的不懂季节的生活。 什么是only，什么是本子……好像是刻意造出来的一堵墙，特意隔开她和季节，告诉她根本不在对方的小圈子里。 逃避 对于季节来说，记住一个人很容易，忘掉一个人她更有级经验。跟着基友在only现场激动两天，别说唐甜甜，就算是给钱的老板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对她来说，会胡思乱想就是因为自己无所事事，有事忙碌起来，什么都会忘掉的。有些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想想就够了，这些不能是人生的主题。她不能活在一个虚无的情节里。 而唐甜甜已经陷入被朋背叛的思维里，季节就是背叛了她们的友情！对！就是这样的！等季节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气鼓鼓的唐甜甜，本来又困又累的她看到这样一个人坐在床上玩电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季节瞬间就有种自己做错事的错觉。 尴尬了。 如果人不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眼前，季节还能发动大脑想个理由借口糊弄过去。这人就盯着你看呢，临时编个借口都圆不上。 “你出去玩干嘛都不跟我说？”唐甜甜果然还是先开口了。 “我跟别人约好的，再说了，你也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的？我说了吗？你问了吗？”唐甜甜不服气。 季节放下战利品，耐心的说：“可是，这也没什么可生气的。我知道你喜欢了，下次再去嘛。” 唐甜甜不在乎这次还是下次，在乎的是季节这样的态度！明明是好朋友，怎么就感觉还是拒人千里之外。自己分手的丑态都被她看到过了，自己可是拿真心来对她的，她呢？ “你怎么跟秦道一样，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季节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知道。如果关系可以止步在朋友的位置上，她还能拿捏彼此的距离，然而再进一步，是季节不能接受的。 “行了行了，明天给你买好吃的赔罪可以吧？我实在太累了，赶紧洗洗睡吧。” 季节这不上心的态度就跟秦道要打游戏敷衍自己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这俩人怎么还能有共同性呢？总之唐甜甜很不高兴。 上班的路上，季节在整理这两天拍的照片，开始不停的发微博。因为又认识了不少基友，一路上都在低头玩手机，买了两年的iPhone电视不负重荷的刷刷往下掉。 一旁的唐甜甜心里幸灾乐祸，看她的手机电量能不能撑到公司！哼！ 然后看到季节从包里拿出充电宝来。 怪不得她今天早晨换了背包，没有背之前的单肩小方包！准备的够充足的啊！ 唐甜甜还在生气，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她们两个人的早饭，季节抽空说：“我的呢？” 唐甜甜把茶叶蛋剥好了递给她，季节随口一句：“谢谢。”头都没抬！ 下了公交车，碰到了宛小，宛小走在季节旁边：“你家猫怎么样了？” “死了。” 唐甜甜抢在季节前面开口，充满了怨气。 “什么？怎么回事？”宛小吃惊。 唐甜甜大步走开，根本不想解释。季节看着宛小关切的样子，不由得放下了手机，沉重的说：“意外，动了手术才知道它生病了，所以没救回来了。” “天呐！那你不伤心死了？” 季节生硬的点头：“是啊……但是也没办法。” 宛小挽着季节的胳膊安慰她：“也是啊，你也别太伤心了。大不了再去买一只回来。” 季节尴尬的说：“是的是的。” 秦道在等电梯，看着那三个女人进来，他心里就不舒服。说不出来的堵，虽然每次都被呛的没话，可就控制不住的嘴贱。 唐甜甜用眼角瞄着季节和宛小，本来应该是被安慰的季节，此时竟然在安慰宛小不要太在意那只根本就没存在过的猫。宛小的手还窝着季节的胳膊呢，唐甜甜更生气了。季节是她的同学兼朋友，宛小跟季节才说过几句话，能这么亲密？再说了，周末一起看电影逛街的人是她和宛小，季节都不怎么宛小说话的，这个宛小怎么不会看人脸色吗？没看到季节都不太愿意跟她说话吗？ 唐甜甜的小心眼就跟高中生一样，斤斤计较的莫名其妙。 众人进了电梯，唐甜甜也故意挽上了季节的胳膊。季节顿时觉得自己跟个孕妇一样被人搀扶着。 秦道站在她们左边，完全没有感受出这三个女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不知死的问：“你家的猫怎么养了？” “死了！”三个女人同时回答道。 …… 电梯里的尴尬可想而知。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道特意凑到唐甜甜的身边，殷勤的关怀：“你最近是不高兴吗？” “管你什么事，滚！” “哎哎哎好了啊，别总用这句话来对付我成吗？”秦道快要举白旗了。 唐甜甜看到他就想到季节对她的冷淡，气更不顺了，不吃了！ ……结果是下午饿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呆滞了。秦道来送吃的，唐甜甜不想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吃了两块饼干。不像便宜了秦道，又给他支付宝上转了二十块钱，秦道看到消息的时候呕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秦道跑业务去了，季节忙了一下午，也顺利的加班了。等她忙完都已经八点了，收拾东西走的时候，看到唐甜甜的办公室灯亮着，好奇的走过去看唐甜甜在办公位上睡着了。 “甜甜？”季节叫她。 唐甜甜皱眉，艰难的睁开眼睛。 “你下班了？” 季节看她的脸色不大好，“你怎么也在啊？吃没吃饭？” 唐甜甜有气无力的摇头，“胃不舒服，不想吃。” 季节紧张了，“药呢？你吃药了吗？” “嗯嗯，吃了。不疼，就是不怎么舒服。” 季节拿起她的包，说：“那咱们赶紧回家吧，你回家躺一躺可能会好一点。” 唐甜甜脚下发虚，靠着季节的搀扶才走出公司。季节也没有犹豫，直接打了车，两个人火速的回家。 唐甜甜躺在床上，虚的身体绵软无力，她瞅着季节。 “怎么了？” “我……我想吃点水果，嘴里没味道。” 季节说：“等一下啊。”然后拿出苹果和葡萄，洗干净，笑了苹果皮，切成小块，用热水泡着；葡萄也是仔细的剥皮，分成两半，泡在热水里。 唐甜甜睡了几个小时，胃病已经过了，这会儿只是因为饿的时间长了身体没力气。她躺在床上，看着季节在狭小的空间里忙碌的样子，心里暖的也像被热水泡过一样。 季节因为工作的原因，腰一直不是很好，用她的话说现在的人谁没个腰椎病的。弯腰十分钟就直不起来了，季节坐回床上，习惯性的揉着自己的腰。唐甜甜心里涌起个冲动，她拉着季节的手，想说些什么。 季节回头，轻声细语的说：“等一下，泡个五分钟再吃，要不空腹吃你的胃又该不舒服了。” 季节的话打断了唐甜甜的冲动，那还品不出什么味道的情绪，瞬间也都淹没在季节的温柔当中。唐甜甜一点心里防备也没有，没有疑问，好像沉溺在季节温柔中就是理所当然的。 “还要我喂你吗？”季节开玩笑的说。 唐甜甜不疑有他，直接张开嘴等投喂。季节也跟顺手就喂上了，唐甜甜开心的吃了四口，季节就不再给她吃了，说：“等下喝点粥啊，你这个破胃得好好养着。要不我们出去吃饭都是无辣不欢，你就一口都别想动了。” 唐甜甜点头说：“好！我以后好好吃饭，好好养。” 其实唐甜甜最讨厌的就是喝粥，她的胃病是从小就这样，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粥，小米粥喝到吐，喝到怀疑人生。不过季节都这样说了，就算是□□她也得捏着鼻子喝下去。 唐甜甜心情特别好，秦道再凑上来找骂的时候，唐甜甜都是一脸笑说：“管你什么事呀，滚。”那语气就是调情。 宛小都吃惊于她心情的大起大落，“什么事儿，这么开心？”昨天还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唐甜甜笑起来跟名字一样，掺了糖：“没事没事心情好。” 秦道一边看着，心里无限感慨。 唐甜甜问季节：“你不怎么给家里打电话？” 季节点头：“没什么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旦打电话回去，指不定就是我又要钱了。” “开什么玩笑。” 季节也冲她笑笑，然后接着玩电脑。唐甜甜这边还真的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聊了两句就开始又说：“咱楼上跟你同年级的人又结了一个，你跟秦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唐甜甜不自觉的枕着季节的腿，躺下了。 “哎呀，着什么急，人还能跑了不成？”唐甜甜还没敢跟她妈妈说分手的事。 “你这什么话？你都多大了？三十了！你还能晃荡几年？啊？不结婚不会赶紧再换个人啊！”妈妈也是生气。这么多年守着个不着调的人！眼瞎吗？ “不……不结婚能怎么了？结婚又能怎么了！” “你这什么话？你什么意思？你跟秦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分手了？” 唐甜甜一愣，都不知道她妈是怎么听出这个话外音的，求救的看着季节，希望季节能给点招儿。季节知道她在看自己，愣是没敢低头。这事儿她自己都摆不平爸妈，更别说是别人的爸妈了！ 方有明 “没有的事儿，你瞎说什么呢？不望我点好。”唐甜甜这话说的都虚。 “你可别跟我嘴硬，你等着我给秦道打电话，你要是敢骗我，你给我等着！” “妈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唐甜甜一听她要给秦道打电话，惊的坐起来，季节怕殃及鱼池躲到一边儿去了。“你别给秦道打电话，我……我们，确实分手了。” 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静默，静的唐甜甜心里发慌。她跟秦道在一起时间那么长，她妈嘴上嫌弃秦道不着调，赚钱不够多，但是她还是挺喜欢秦道的。毕竟秦道那张嘴能说会道……当然，不否认他在讨好长辈这件事上确实用心。 “什么时候事儿？为什么？” “妈，你就别问了。”唐甜甜也不是很想说。唐妈贴心的没有追问，说：“既然这样，那你回来算了。回来让你大姨给你找份安定的工作，守着爸妈总比你现在在外面飘着强。” “我哪有飘着？我不是还在工作的么？” “工作怎么了？在哪工作不都一样，关键是你的家要安在哪里。以前你跟着秦道我就不说了，本来这么远的剧里我就是不同意的，现在你们也分手了，正好就回家来多好啊。找个本地的，有房有车，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比你现在强吗？” “我……” “你说你现在是能买的起房子还是能找到结婚的人？” 糖妈猛烈的炮火轰的唐甜甜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变成自己都可以反驳的观点了。 “那，那我也不能说走人就走人啊！工作不能儿戏！”这话也就是个场面上的事儿，真的想要走，别说老板了，天皇老子来也捆不住啊。 “行行行，给你时间收拾烂摊子。你给我好好想清楚。” 挂了电话，唐甜甜的脑袋有两个大。她和秦道分手她想到了所有能影响到她的问题，独独忘了她妈。看见季节在偷笑，唐甜甜不爽：“你笑什么。” “没什么。” “季节，你是怎么对付你爸妈的？”唐甜甜问。 “不主动打电话。”季节果断的说。 “可是这也躲不过，春节总要回家的。” “嗯，是啊。所以我在考虑今年春节不回家。” 唐甜甜拍了她一下，“我是说认真的，这种事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你就是斗争经验太少，你嘴上说是是是好好好不就完了。你妈省心省口水，你呢也能避免魔音穿耳，还能减少家庭战争的发生。” “这不就是骗人吗？” 真是单蠢！ 季节正经的说：“这只是一种策略而已。YES不等于“做”，那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和思想。我们是要不断进步的，拿出最好最认真的态度，虚心接受长辈们的教育，吸取长辈们传达的经验，从而丰富我们自身的思想，再结合我们亲身体会的生活，然后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这才维系是一个家庭和谐和稳定最重要的办法。” …… 唐甜甜拿着一张迷茫的脸对着季节，“你说啥？” 季节一脸“孺子不可教”，叹气说：“阳奉阴违。” 唐甜甜对着季节拜了一拜。 季节说的没错，可是唐甜甜做不到，所以她觉得她目前最要紧的是找个男票！ 季节听她说找男朋友就跟选择在哪吃晚饭一样的轻易，瞬间觉得她俩是两个空间里的人。 “去哪找？” 唐甜甜想了想，说：“找就是了。” 乐天派真好啊……季节决定还是低头把同人看完了再回到唐甜甜的世界里。 杂乱的生活似乎又有了清晰的条理了，唐甜甜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季节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生活真的简单的让人嫉妒啊。 想的开的唐甜甜依旧笑眯眯的上班，秦道依旧来凑热闹。对于秦道的执着，季节只能是服气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相信唐甜甜还会接纳他。 看到秦道接近，唐甜甜开口就是：“管你什么……” 秦道也是6到不行，不等她说完，就抢着说：“成，我滚。” 季节和宛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看着这俩……“天生一对”？ “哎，你等等。”唐甜甜叫住秦道，“我有事找你。” 秦道似乎看到了春天的到来，嗷的一声转过来，殷切期盼：“什么事？” “你给我介绍两个靠谱的朋友吧。” “……什么？” “我想要相亲，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唐甜甜问。 秦道黑了脸，绿了头发。 宛小拽了拽季节的衣服，小声的说：“我们还是快走吧，小心溅一身血。” 季节严重同意。 听说那天秦道下班后喝的差点吐血了，连请了三天假醒酒。每次季节都觉得唐甜甜傻白甜的时候，她总能干出惊天地的事来。 这招够狠。 然而唐甜甜还真的去相亲了，季节惊于她的速度。唐甜甜说只有行动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季节醍醐灌顶。唐甜甜相亲的下午，季节什么都没做，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呆了一下午。有时候她就想，如果一辈子可以像这样浪费时间转瞬即逝有多好。人生不需要想明白，稀里糊涂的，什么事也不发生，在眨眼之间即过，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难过，那么多的懊悔……不明白不经历，就不会觉得一生的时间那么漫长难捱…… 晚上唐甜甜才回来，一眼就看出来心情不是很好。眉毛都快绞在一起了。 “怎么了？” “别提了，我得好好问问中间人是怎么回事！居然介绍了个鳏夫！”唐甜甜一听对方死过老婆，差点就拍桌走人了——如果不是秦道在一边跟踪偷看她的话。 季节一口水喷出来，“说的还真文明。谁介绍给你的，这么不靠谱？” “秦道啊。” 季节下巴上的水才没擦干呢——这对是真会玩。 “他介绍的，你都敢去？” “总得让他明白我是真心实意的要走出这段感情才行啊，他天天在我身边转悠，好像我俩还有点什么似的，谁还敢追我？” 别说，挺有道理的。 “那你就忍了一个下午？” 唐甜甜想了想，说：“除了死过老婆以外，其他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说话温柔，对我也挺绅士的，有点靠谱。不过，结过一次婚，我妈那边肯定是通不过的。就当多认识了一个朋友吧。” “这倒是。” “反正是比秦道成熟多了，明明就没差几岁，一个天一个地。” 季节笑道：“你对秦道的看法够百变的。” “我妈有句话说的对，还是要多看看，多比较一下。以前就是见识太少了。”说着，唐甜甜还有点不舍了：“他吧，还有一点就是带着个孩子。” “孩子？” “嗯，今年好像才三岁。我觉得我也是个孩子，要真是结婚了，还要照顾一个孩子……想想就受不了。”唐甜甜摇头。 “你？你都三十了大姐。” “去！谁三十啊！老娘永远十八！” 唐甜甜的年轻是由内而外的，丝毫不做作。说她还是个高中生也有人信，就这一点来说，秦道把她宠的很好。 “不过他是一家外企高管，本地人，有房有车啊，条件是真挺好，可惜了。不过虽然他跟我不合适，可说不定他的同事可以。联系方式都要来了，叫什么来着。”唐甜甜凑到季节身边，翻出男人的联系方式，“方有明，32岁。” “……谁？” 唐甜甜把名字给季节看：“方有明。” 季节的脸色变得难看。 前尘 “你认识他吗？” 季节下意识的摇头。 唐甜甜还要说什么，手机来短信了，方有明要约她看电影。 “怎么办？” 季节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喜欢他就跟他直说，不要再来往了。” “嗯，我觉得也是。” 然后唐甜甜决定当面拒绝……说到底还是会见面的。 季节不好说什么，反正唐甜甜已经决定不继续下去了，想来也不用太担心的。第二天，秦道还没找到唐甜甜，季节就先找到他了。 “你认识方有明？” 秦道想了一下，问：“你是说跟唐甜甜相亲的那个？” “对。” “我也不认识，是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朋友家的邻居的亲戚。”秦道有点烦躁的说。 “你这个人……你都不认识，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也敢介绍给唐甜甜来相亲？你疯了？”虽然觉得秦道浮躁了点，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靠谱。 “我也不乐意啊！”秦道想起这事就来气，他本来就是对朋友们发个牢骚，谁成想上回那个被唐甜甜骂了一句的老兄那么小心眼，就找个已经结过一次婚的人来恶心一下唐甜甜，就用秦道的名义给唐甜甜介绍了一个。当秦道的知道的时候，唐甜甜都已经在相亲的路上了！ “我能想到她真的去了吗！我害怕她出点什么事，放着生意不谈的跟过去了，结果她就想怎么报复我了！”秦道有点灰心，这唐甜甜狠起来是真狠。以前不管怎么骂怎么拒绝，秦道伤的面儿，这次唐甜甜可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看秦道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有多沮丧了。唐甜甜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也就不好多嘴说什么。再说了，秦道现在的处境都是他活该的。 “哎，甜甜没说要不要处下去吗？”秦道问。 “你自己问她吧，我不能说。”季节回道。 秦道懊恼的一肚子火不知道泄哪才好。 季节也没有心思管他。方有明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他是放下了过去来追唐甜甜的话，季节可不觉得唐甜甜能抵抗的住。 约会回来的唐甜甜满面春光，虽然不像是谈了恋爱，但是这心情好的也不一般了。 季节忍不住问她：“怎么样？说清楚了？” 唐甜甜回道：“是啊，我见了他就说了，我以为他会生气呢。结果他超级风度的，还是请我看了电影，还吃了顿好吃的。全程笑脸相迎，不恼不烦。中途给他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哎呀那个语气啊，苏的不得了。突然间我就有点后悔了呢。” 季节心一跳，好的不来坏的来。 “那你这什么意思？还要处下去？” “结过婚的，实在是可惜啊。”唐甜甜是真的惋惜，她跟秦道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总觉得男人很幼稚，没长大一样。这次看到一位成熟稳重的男人，确实心动。“你说，我妈要是看到他本人的话，会不会就同意了？” “肯定不会的。”季节说。 唐甜甜有点小小的失望，冷静一想也是。 季节看她这表情，心里惶惶不安，手里出了层细汗。 “你也说自己见识的少，说不定就是被他的新鲜劲儿给迷住了呢？再多见见，说不定就不会觉得稀罕了。”季节误导她。 方有明多优秀，季节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她不认识方有明的话，她就会鼓励唐甜甜去争取这段感情了。可是方有明真的放下吗？三年没有见过面，季节没有把握，就算他想找个人帮他走出之前的阴影，这个人是谁都行，但不能是唐甜甜。 唐甜甜现在就像要买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一件特别喜欢，但是不合适自己的衣服，没本钱留下来，又舍不得离开。 “嗯，也是。我们就当是多个朋友了，再说吧。”说着，凑到季节身边说，“我可还想着你呢，方有明说他公司单身的人多着呢，下回也给你介绍个。” 季节差点被她吓死，说：“你忙自己的就行了，我暂时不想找。” “就当认识个朋友嘛，又没让你负责。” “真的不用了，你们俩要是再见面的话，也不要提我啊。” 季节当然是别有用心，但是唐甜甜以为她只是不想被人提起，反而起了好奇心。 “其实我真的一直都很想问问你。” “什么？” “你现在就跟庙里的和尚一样，就一点凡心都没有吗？你好歹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唐甜甜问的很认真，认真到让季节瞬间就忘了方有明。 季节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 “大家可都是凡夫俗子，饮食男女。咱俩也好歹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你现在的状态不说心如止水也差不多了，我就不信你是吃素的！”唐甜甜说的煞有介事。 季节忽然一笑，说：“你整天都想着什么呢，我给你的肉（本子）少了吗？” “少来。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要念经撞钟啊。” “那你让我对着你发【春】吗？”也不知道这唐甜甜倒底在想什么。 唐甜甜不服气，季节看了看她说：“行了行了，能不能想点别的。我不动凡心，是还没遇到那个人，行了吧？” 唐甜甜一乐，问：“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在这等着我呢？”季节哭笑不得。 “就问问嘛。反正秦道那种你肯定瞧不上，那方有明这样成熟的？”唐甜甜又开始八卦了。 季节看她也不是认真的，放下心，指着电脑说：“我喜欢的类型都在硬盘里了。” “你，这能叫喜欢的吗？你这都能开后宫了，绝对比皇帝的三宫六院还壮观。” 季节就笑笑没说话。 最近季节心里总是没底，她不确定方有明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没法放心他和唐甜甜的来往。可是她又没办法明着去问，问多了唐甜甜肯定是要起疑心的。 宛小问：“你和秦道集体失恋了吗？” 季节吓了一跳，“什么鬼？” “你俩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的样子。秦道那天还撞门上了，这么机灵的人能犯低级错误，一定是失恋了。” “可是他和唐甜甜不早就分手了吗？” 宛小说：“我们都认识他俩不过是闹脾气而已。” “啊？怎么会？他们可是真分手了。” “那你呢？”宛小把目光转向她。 “我？我好好的。”季节说。 “心事重重，都写在脸上了。” “少来。” 宛小绕过这话题，说：“这周去逛街吧。” “不想去，你找唐甜甜呗。” “我找了，她说她有事。” “有事？” “她没说是什么事，你就陪我去嘛。”宛小说。 季节想不会是跟方有明约会吧？ “我也有……” “别说你也有事，必须陪我去。” 季节推不过去，只能答应下来。 晚上，唐甜甜跟人聊天聊的起兴，因为两个人面对面，季节没办法看到她是跟谁在聊。唐甜甜聊完之后，看季节在买眼影，也起了兴趣，跟着一起看。然后被季节安利了三盘眼影，唐甜甜眼睛都不眨直接拍下来，季节佩服：“壕。” “女为悦己者容。”唐甜甜甜甜蜜蜜的说。 季节嘴里泛苦，这明显是被方有明给迷住了。 “又是方有明？” 唐甜甜大方的点头。在秦道那里得不到的夸奖，方有明这边可是毫不吝啬的，可以说是明知道是恭维，但是就偏偏往里跳了。 好话谁不爱听？ “宛小说约你周末逛街，你都没去，你是约了方有明？”季节问。 “嗯，是的。周末他陪我去书店。” “那你这是打算跟他玩暧昧？” 唐甜甜觉得这话不好听，说的太露骨了。 “哎呀哪有。就是朋友，出去看看书喝喝茶什么的，正常交往总可以的吧。” 看唐甜甜的样子，别说什么朋友了，能正经的看书喝茶超过一分钟她都能跟方有明姓。调情才是真的！ 唐甜甜接到了快递，赶紧让季节帮她试色，看看哪个颜色更适合自己。周末那天，唐甜甜也是大清早的把季节捞起来给自己化妆。 季节拿着眼影刷，看着面对自己闭着眼睛的唐甜甜，一恍惚似乎看了多年前的场景。季节稳住自己，给她画的漂漂亮亮的，唐甜甜对着镜子臭美了好几分钟，才放下镜子。 季节在楼上，偷偷看，看到了方有明，还跟以前一样，先给唐甜甜开车门，温润有礼的样子。季节不敢看太长时间，就缩回头了。 季节愣了会神，然后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出门宛小逛街。 宛小为了一款小方包，把整个商场都逛了个遍。季节终于明白，唐甜甜拒绝陪宛小逛街，应该不止是因为方有明，还因为命。 两个人终于在二楼的甜品店坐下来了，季节感觉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你要买包去淘宝上看呀，这么走，我的腿快断了。”季节丢盔弃甲的像个逃难的。 宛小仿佛刚从家里出来的一样，优雅的说：“淘宝看着看着眼睛就花了，还是出门逛街有意思。” “有意思？”季节摇头。 “等我看看咱俩腰吃什么啊。”宛小拿起手机，搜着商场里的餐厅。“这边有几家是挺好吃的，就是太贵了。今天周末有打折的话可以去试试。” 季节完全不关心这个了，她仿佛一条咸鱼。她的体能都点在漫展上了，逛街什么的完全不适合她。 “季节！” 猛然听到唐甜甜的声音，季节惊了一下。回头看去，唐甜甜冲自己招手，身后的方有明看到她也是忽然变了脸色。 承认 就算是从小都在一座城市里长大的两个人，也可能这一生都见不到一面。所以季节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座城市，她一直都认为，与方有明的缘分仅仅是因为那个人而已。 宛小和唐甜甜倒是很高兴，唐甜甜高兴他们的不期而遇，宛小高兴——有人来帮忙分摊饭钱了。所以两个人非常顺利自然的选定了吃饭的地方。 方有明和季节沉默的走在她们身后。他俩的关系，就该不见面，见了面说话不对，不说也不对，双方都难过尴尬。 落座了之后，唐甜甜和宛小在讨论点什么吃，季节说她不挑食，方有明说他不吃辣。然后沉默的喝水，玩手机了。 一顿饭吃的没滋味，季节吃的胃难受，好像进了肚子的都没有消化，支棱在体内，戳的难受。 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全吐出去了。 宛小看季节和方有明先后离桌，小声的问了一句：“季节和方有明认识吗？” 唐甜甜不确定了，“季节说他们不认识，不过我怀疑。” “用得着怀疑？你看他俩这别扭的劲儿，根本就是认识。” 唐甜甜也肯定，可是为什么撒谎？难不成是前男友？！ 唐甜甜和宛小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朝这方向想去了。除了这个关系，也没有哪层关系能让两个人流露出尴尬沉默的气氛来了。 季节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能再见面，她从来也没想着要记得这个人，措手不及的相逢，让她仓惶。卫生间里出来，看到方有明在拐角的地方站着，季节缓慢走过去，她不确定是不是要说话，还是直接走过去就当彼此不认识。 几乎是挪到方有明面前，季节的脚步犹豫，要走还是要留，完全不知道。方有明看看她，沉着声音说：“我不知道唐甜甜是你的朋友。” 季节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她挺好的。” 季节这才看了他，“你什么意思？” “唐甜甜挺好的，我挺喜欢的。”方有明看着她，“她在我面前没少提起她朋友的事，应该就是你吧。” 季节没说话。 “是你让她拒绝我的？” 这句话像是忽然石头划黑板的声音，尖锐刺耳。 “没有！”季节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愤怒，“是她自己觉得跟你不合适的，跟我没关系！” “因为我结过婚？”方有明的声音还是低沉温润，一点异样都听不出来。 季节低头，小声道：“是……她妈妈不会同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季节觉得心虚。 听见方有明的喘息声，季节汗毛倒竖，像是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 “这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季节疑惑：“……你什么意思？” 方有明笑了笑，说：“她只要不是讨厌我就行了。” 季节忍了忍，看方有明要走，急忙叫住他：“你，你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说了，我挺看好唐甜甜的，她这性格跟小心一定合得来。”方有明说。 季节艰难的说：“能不能，不是甜甜。你要再婚很容易找到比甜甜更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她？还是说，你喜欢她，因为是你的‘朋友’才不行？”方有明的话像针扎在季节身上。 季节脸上火辣辣的。对，如果不是因为季节，方有明除了结过一次婚以外没有什么是配不上唐甜甜的，更何况唐甜甜对他也有好感。她凭什么阻止？有什么理由？还不是因为自己自私，不想让自己的朋友跟方有明有关系。 “你真是一点没变。” 方有明看着季节的，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厌恶更没有原谅，情绪复杂，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方有明要送她们三个人回家，季节拒绝了，猛然间面对上方有明，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态，现在她只想逃开。 唐甜甜虽然觉得挺可惜没办法跟方有明再多待一会儿，但是她还是跟季节走。“那我跟季节回家了，麻烦你帮忙把宛小送回去吧。” 宛小更不想，但是方有明热情有礼，实在拒绝不了，宛小跟着走了，回头摆手的时候居然有写壮烈的意味了。 看见人走远了，唐甜甜换了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问：“你跟方有明是认识的吧？你俩什么关系？” 季节并不想说，然而这谎也是撒不了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也得要对方是瞎的才行。 季节拿捏着这话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的是前男友？” “不是。”季节立马否认。 “那是什么？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有那么难说吗？”唐甜甜都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我们算是认识，就是那种……彼此知道名字的程度。” 唐甜甜再傻也听出来她是在骗自己的，“你觉得你说这种话我会信吗？” 季节实在不像说，认真来说，她都做梦都想把那一段事从自己的生命当中刨除掉。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方有明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唐甜甜生气了，她以为她跟季节是最好的朋友，好到可以说最隐私的事。而且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瞒过她，此时才发现季节什么事都没跟她说过。唐甜甜觉得不公平，季节这人真难交往。 季节知道她生气了，可是她从来不打算把跟方有明的事说给谁听，如果可以能烂在心里，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所以就算唐甜甜跟她置气，季节也不想说。 秦道坐不住了，跑来找季节：“唐甜甜不是跟那个什么方有明的说不行的吗？怎么最近联系的这么频繁？这俩人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不可能吧……唐甜甜搞不定她妈的啊。” “你跟她住在一起，你还不知道她下班了之后去哪了吗？”秦道差点就吼出来了。 “她……”季节也没底气了，最近唐甜甜生气了，两个人也不一起回家了，唐甜甜回来的很晚，因为生气就算是住在一起也不说话。所以季节也不知道她晚上都去干什么了。 “你就不怕她被方有明吃了吗！”秦道双目充血，马上就爆炸了。 “你先冷静一下，你应该了解她的，知道她不会乱来的。” “我就是太了解她了，才知道她有多好骗。” 季节哑口无言。希望好的灵坏的不灵吧。 “要不，今晚我帮你问问。” “一定要好好问问！” 看秦道这副要杀人的样子，季节没忍住，劝道：“秦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管唐甜甜了。” “什么？” “她已经铁了心跟你分开了，那她再跟谁，做了什么，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道有些烦躁，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放心她，希望她也能找个靠得住的。” “你都没靠住，你怎么能让别人给她靠得住。以后不要再管她了，她也不是小孩子需要监护人。以后不要再掺和她的事了，否则你过不好，她也不会好过的。”季节认真的说。 秦道眼圈红了，看着季节，问：“她真的……” 季节不忍心，却照实说：“我们俩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还在聊你，后来刻意的不提起你，现在已经不再说有关你的事了。” 秦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摆摆手，走了。 晚上唐甜甜回来了，季节尴尬的主动搭话：“回来了啊。” 唐甜甜眼角瞄着她，然后又故意不看她，“嗯。” “吃饭了吗？” “早就吃了。”唐甜甜闷声回道。 看她那不阴不阳的样子，季节就先投降了，她不是怕了，是觉得这样没意义。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不就是个方有明吗？能有多大的事？” 唐甜甜说：“方有明？有他什么事了！我气的是你！我对你是掏心掏肺，什么话都说了，在你面前我一点秘密都没有。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吧，但是我都问了，你怎么能骗我糊弄我？你真拿我当你朋友吗？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你要是不想说，你直接跟我讲，我还能逼你是怎么了！就你这可有可无的态度，让不让人生气，你自己说！” “我……”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什么事都以你为重，你给的建议我都拿来当标准答案了，可是你呢？你就一看戏的，就看我怎么演呢是吧？从来不把我当回事！我忍了，可是你居然敷衍我！”唐甜甜说着就想哭出来了。“你行，你厉害，你能！” 季节傻眼了，她从来不知道唐甜甜心里这么多怨念。 “你就不能让人对你好是吧？” 季节哑了。原来准备好想要敷衍过去的说辞，这个时候一个字都出不来了。 唐甜甜的眼泪掉下来了，她委屈。这几天虽然跟方有明约会，可是脑子里都是季节敷衍她时的样子，怎么都忘不掉。 季节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眼泪，口气也软了下来，说：“你哭什么，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唐甜甜抢过纸，狠狠的说：“不接受！” 季节一个头两个大，她可不会安慰人啊，“那你想怎么样？” “看心情！” 季节叹口气，无奈的说：“每个人……算了，是我。是我自己不想再提起当初那些事，我就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是没想到，会再遇到方有明。” 唐甜甜不哭了。 “方有明也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怎么可能愿意说起来。”季节低下头。 低头，因为后悔，道歉，也会因为——颓丧。唐甜甜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季节，好像人生都褪了色，变成了灰白。 “现在的我终于敢承认，我是喜欢过她的。” “谁？” “方有明的妻子——宋远依。” 往事（1） 往事该从哪里说起呢。 唐甜甜也顾不上哭了，说不上期待还是什么。她犹豫，不知道让季节说出来是不是好的？ 宋远依是季节的大学同学，睡在季节的上铺。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钱重建，她们仍然是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姑娘，长得白净漂亮，个子也高挑，对人又热情。季节很快就被她拉入了好朋友的阵营里。 季节的老家是北方的偏远小镇，因为地理因素，信息流入缓慢，人大多也保守。初高中时，懵懂的少男少女们就开始了对异性的向往，有不少开始了深入交流。而季节不知道是躁动的青春过早了还是过晚了，居然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所谓好感的人，就这样过了完了她中学时期。 后来看着些青春电影，季节就一点触动也没有。她的“青春”——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一点唐甜甜表示同意。 也因为青春处于平静期，季节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有什么问题。更何况，那个趋向封闭的小镇上，她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是同性恋。 上了大学，周围的同学也就放开了，交个男女朋友实在太正常了。季节却依然保持着绝缘体的体质，上上课，跟朋友出去浪一浪，之余就是彻底加入了ACG的行列里，这也才知道了什么是耽美，什么是百合。不过她始终觉得这些距离她很遥远，也不觉得身边会有这样的人。她身边有的是上不完的课，看不完的新番旧番，还有寝室里跟男友甜言蜜语或者吵闹争论的室友。 校运会上，宋远依惊艳的一百米成绩，轰动全校，不过也成功的挂彩了。跑到终点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被当时大三的方有明扶到校医室。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季节也有点小兴奋——传说中的童话场景终于被她给碰上了。 宋远依崴了脚，上下铺就不很不方便，想要跟季节换一换。季节也没有犹豫，点头说好。见宋远依行动不方便，也顺手帮她铺好床，收拾好其他琐碎的东西。 方有明给宋远依送吃喝用药的时候，季节跟寝室其他的室友都很有默契的避开。晚上也会跟其他人一起起哄，要宋远依坦白跟方有明进行到哪个阶段。 宋远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没有，别瞎想。 尽管学校里已经传言说两个在一起了，但是作为当事人，他们谁都没说过这话。季节认为这是他们的含蓄，反正说与不说，别人是没什么机会了。 季节去水房打水的时候，看到了金鸡“独”立的宋远依，季节打趣的问：“今天师兄怎么没来帮你打水？” 周围有几个比较熟的同学，也小声的起哄。宋远依给了季节一个很奇怪的眼神，那个时候季节还不懂她的意思，只听她说：“我又没残了，也不用什么事都要他。” 大家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季节扶着宋远依回去，其实季节也就比她矮了那么一点，只是看着没人家那么显个子。宋远依揽过来季节比了一比说：“不矮啊。” 季节翻白眼：“行行行，你最高好吧。” “哎，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是班级里最高的，什么出头的事都找我，运动会举牌子，从小举到大，都快烦死了。”宋远依走累了，倚在在墙上说。 “幸好你的大长腿，要不跑步能那么快吗？”季节看着她。 宋远依后来说，就是那次，她打量起季节来，哪儿都不出挑，都说北方的姑娘个子高，长的洋气，可是眼前的季节哪哪都普通，可是就看着顺眼。 宋远依摸上她的腰比划了一下，说：“挺粗啊。” “……你是想从崴脚升级为骨折吗？！” 宋远依大笑。 是，人家哪哪都好看，该肉的肉，该瘦的瘦。 后来宋远依她的脚好了后，季节也没有要求把床位还回来。因为季节发现，上铺的隐蔽性更好，偷着看个本子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有一回，季节窝在床上看耽美漫的时候，不知道宋远依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悄的爬上去，站在梯子上，看着季节一脸□□，说：“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呀。” 两个人像对暗号似的，相视一笑，然后躺在一个被窝里一起看。 南方的冬天难熬，宋远依就喜欢抱着季节一起睡。同寝室的人见了也不觉得奇怪，早晨谁醒来了，先把胳膊伸到外面试试温度，听到嗷的一声，大家都不自觉打个冷颤。 季节说：“你，去把窗打开，让阳光进来。” 宋远依抱着她，头都钻进被窝里了，说：“我才不要。” “你该习惯了。” 季节感受到宋远依凉凉的手，摸着自己的后背，说：“再习惯也是冷！” 季节赶紧抓着她的手给扔出去。 季节从来也没有跟谁好到这种程度，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也不觉得奇怪，也没察觉到哪里奇怪。 学校里都知道宋远依最好的朋友就是季节，情书不敢直接给宋远依的，都送到季节这里了。宋远依连看都不看直接扔掉，说：“以后要是还有人让你做这么无聊的事，就挡着他的面扔掉，告诉他这就是我的态度。” 季节以为她心里只有方有明，说：“那方有明师兄的呢？” 宋远依一愣，“什么？” “他倒是大方，直接给了一张明信片。不过也挺奇怪的，为什么一定要经过我呢？” 宋远依看看她，也是没想到方有明会玩这一手。明信片上很直白的写明了时间地点。 季节说：“放心，虽然我看到了，不过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对他倒是挺有心的。”宋远依不凉不热的说。 季节听者无心：“还好吧，大家不都挺喜欢他的吗？长得帅，家庭也好，听说前途也很不错。” “这都能看出来吗？谁给他算得命？” “那我哪知道。” 宋远依放下了明信片，问她：“那你喜欢他吗？如果他追你，你答应吗？” 季节想也没想回道：“大概会吧。不过除非他瞎了才会来追我。” 季节没有注意到宋远依变了脸色，就是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说：“我以为你的男神只在你的硬盘了。” 提到硬盘里的男神，季节的眼睛都亮了：“那当然！” 宋远依呵呵笑两声，再没说什么。从那天起，宋远依跟方有明走的比较近了，不太缠着季节。季节也很识趣的不主动找她，毕竟人家恋爱是要时间和空间的。 季节这人就是这样，你不去主动找她，她就能消无声息的消失掉，典型的橡皮筋型人格，需要别人拉着才能往前走。宋远依这头手一松，季节就变回原型了。守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轻易跟谁分享，平时也很少出去玩。生活乏味单调，大家都说人不错，但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季节有一天出门玩，掐着门禁时间回学校，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宋远依，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季节以为是她的朋友，两个人姿势有些暧昧，季节也就是好奇的多看了一眼，然后看到那女生亲了宋远依一口。 季节当时愣了一下，偷偷的多看了一会儿，宋远依抚摸着女生的长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季节的感觉很奇怪，对这方面迟钝的她也再没有多想，赶紧回了学校。 宋远依回来的时候，季节在洗漱，她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也开始洗。季节要走的时候，她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季节，问：“你看到了吧？” “嗯？什么？” 宋远依不说话，看着她。 季节忽然想起来，然后说：“嗯。” “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季节觉得挺奇怪的，说：“不会啊，又没什么可说的。” 宋远依擦了擦脸，淡淡的说：“谢谢。” 季节还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反正跟自己也没关系，管他呢。 宋远依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迟钝成这样的人。机会很快就来了，学校里平时走的比较近的同学要去KTV唱歌，方有明也在，有人也叫了宋远依，宋远依不想一个人去非拉着还在追番的季节一起。 众人玩得比较开，喝酒的时候季节坚定的拒绝：“对不起，我不会喝，你们玩就好了。” 大家都玩，就你一个不玩的话，很扫兴。方有明说：“那啤酒兑水，少少的喝一点。” 季节微笑着，还是拒绝。大家都有些不高兴了，季节才不管他们高兴不高兴，自己坐在一边，少她一个也不少，再说她本来也是被拉来的。要不是看在宋远依的面子上，她才不会来，还看谁脸色。 宋远依觉得挺有意思的，解围道：“我本来就是拉她来陪我的，我俩都喝醉了，怎么回宿舍。” 大家也不去管了，喝了起来。宋远依输的时候，选择了大冒险，有人提议说：“众人里，随便挑一个，亲一口。” 本来就是有意撮合宋远依和方有明的，谁知道，宋远依一起身，走向了坐在最外边还在看手机的季节面前。 季节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看到宋远依蹲在自己面前，忽然定住自己的头，嘴就凑上来了。 众人惊呆，季节也震惊的看着宋远依，虽然只是浅浅的亲了一下。宋远依放开她的时候，笑着对她说：“谢谢有你帮我解围了。” 季节哑然，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现场的尴尬不言而喻，方有明更是不知道该怎么看宋依远了。如果是要拒绝的话，这拒绝的行动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而宋远依对此的解释就是那句解围，季节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让自己明白，既然宋远依已经说了是解围，那就是解围。没什么可刨根问底的。 第二天，宋远依亲了季节的事就被悄悄的传开了，方有明第一次主动找到季节，季节也是这句解围的话。 方有明说：“你真信？” “她都这么说了，你还想听什么？” 季节简单的一句话，说的方有明哑口无言。也是，他还想听什么？难道想听到这两个是同性恋，在一起了？ 宋远依之后也没有再做出格的事，流言渐渐消退下去。只是季节对她也不如以前那么坦然，偶尔的对视，宋远依都是笑盈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季节，好像要把人看穿一样。 宋远依 从青春年少的同学们在私相授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的。没有惊慌害怕和怀疑，不能更自然的就接受了。 初恋是别的学校学生，宋远依还记得在市运动会上，那女生看着自己的眼睛，明亮又热情。宋远依领奖品的时候走过去，要了名字和学校班级，女生转身有些小慌张的翻出了笔和纸，写好递给她的时候，想要矜持却又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 情窦初开的美好，也定格在最美妙的年纪。女生手指的触觉，像电流一样流窜全身，宋远依对她笑着，笑得女生脸都红了。 两个人顺利的约会，牵手，然后勾肩搭背，到亲吻，大概也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年少，一切尝试都被富裕了一种神圣的美好，好像即便是错的，也因为年少都可以被原谅。 关系结束在一年后，宋远依还想再进一步的时候，女生退怯了，她害怕了。还是像第一次一样的姿态，可惜女生的眼睛里都是犹豫和懊悔。年轻的也不仅仅是她，宋远依也一样，所以没有被甩的经验的宋远依，除了沉默和生气，忘记了发泄。 早干什么去了！都在一起一年了，有想要接触身体的想法还错了？难不成这一年是当朋友处的？ 宋远依同意分手，漠然的走了。然而那女生说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宋远依彻底没话了，她缺这一个朋友？哈。 后来宋远依听说，那女生跟另外一个女生混在一起。没有经验的宋远依有点后悔，分手当时没有骂人，自己憋的一肚子的气，人家已经逍遥快活了。 当然，以后也没有任何联系了，偶尔看到了，也当是陌生人。 第二次恋爱是网恋。被甩后的郁闷心情无处发泄，她上网找了找，还真找到了组织，于是把自己的遭遇发在网络上，舒解心情。宋远依得到了很多人的安慰，她也是当时安慰宋远依的网友之一。 加了好友之后，两个人越聊越投缘，宋远依也渐渐的不去想糟糕的初恋了。有一天晚上，她对宋远依告白了，宋远依有些犹豫，毕竟只是在网络上相识的。然而对方经验十足，半个小时之后宋远依就犹豫着同意了。 两个人的感情在对方的带动下极速升温。对方已经工作了，来自大姐姐的温柔关怀，还是稚嫩的宋远依根本无法抵抗，只能溺毙其中。做题的时候忽然想起对方的声音，宋远依就能笑出来。 同桌都看出宋远依的不一样了，因为实在她实在太闪亮了。情书也收到不少，还有拖人来告白的，可是宋远依一直都“单身”。有人传说宋远依条件那么好，肯定早就有男朋友了，再不就是眼光高，看不上他们。 那个时候宋远依惦念的是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寒假的时候，女人来了，在宋远依的城市里住了小一个月。从机场出来的她，宛如女神一般，宋远依看的傻眼。原来女人和女孩儿的差距有这么大！ 两个人相视而笑，气氛有点尴尬，也有点甜蜜。捧在手里的花还是经过提醒才递过去的，隔着栏杆，女人抱住她，享受一样的吸着宋远依身上的味道。女人说了一句让宋远依一直都忘不掉的话：“能见到你，真好。”宋远依因为这句话心防土崩瓦解，一瞬间就红了眼睛，要不是在公共场合，她想她会哭出来。 一个人无论多坚强，那背后都会有脆弱。宋远依仗着自己的青春年少，可以不为生活而负担什么，可是理解，是所有的年龄段都亟需的。宋远依不想矫情，那些伤春感秋的事不是她喜欢的，她只是想要一个人……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极其隐私的事。说出来也不会被当成玩笑，会被认真对待的。 那时宋远依曾相信，她真的找到了这个人。 然后两个人亲密的离开机场，就好像已经是相恋多年的恋人。 女人和宋远依做了所有情侣都做过的事，年长的女人包容她所有不成熟的想法，给她一个温柔的笑脸。宋远依被迷得找不到北，当然年长的女人也做了所有年长者该做的事——催她写作业。 宋远依的成绩一直都不错，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约会的时候会是——写作业？！ 女人说：“你还是学生，当然要写作业。” 这样的约会，宋远依还是头一次体验。女人说，自己毕业后，这些题全部忘干净了。于是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宋远依觉得这真的是惩罚！喜欢的人坐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只——写作业…… 等到女人走了，宋远依还是没有勇气跟她说一些心里话。看着宋远依欲言又止的样子，女人也没有逼她，只说等她想好了那天再说，她们来得及。 宋远依相信了。 从热恋期进行到平淡期，宋远依和女人之间的联系也从来没有减少过。女人工作忙，宋远依课业也忙。寒假的时候，宋远依想给她一个惊喜，独自坐飞机去了陌生的城市。还是学生的她，这一举动还是很惊人的，宋远依也觉得自己疯了。 飞机到达陌生城市的上空，宋远依从窗户往下看，能看到云端下的排列整齐的房屋和交错的街道，兴奋的心脏跳个不停——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连陌生都不再是不安的意思，而是充满了希望的甜蜜。 宋远依等在女人的公司楼下，希望她下班的时候看到自己这个大惊喜。然而等到了下班的时间，宋远依却看到了一个男人，女人跟他有说有笑的，进入了旁边的饭店。 宋远依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也混进饭店，发现那是男方和女方的订婚宴。 女人在饭局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去了卫生间，给宋远依打电话。宋远依就在门外，她听到女人说想她，等她上了大学要一起生活…… “你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声音通过话筒，通过空气，双向传来，那一刻宋远依仿佛自己是在做梦，出现了幻觉一样。 她为什么在这里？如果她在千里之外的家里，听到这些话，她会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宋远依与她就隔着一堵墙，她听到了女人忍耐的哭音。那个时候她还想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哭，为什么会在订婚宴的时候跟她说这些……明明就要与别人组成家庭了……明明以后就不能再在一起了…… 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还保持听电话姿势的宋远依。女人的脸色骤变，血色尽退。风华不再，只剩下一脸的惊惧和颓败。 宋远依放下手，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还支撑着自己，站在她面前，长时间的静默似乎是不死心，还在等她一个解释。 女人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抬起手，也没抓住什么。 宋远依明白了。这次不需要对方说分手，她自己走。 女人看着走开的宋远依，忽然惊醒过来，追上来，说：“你等一下，我拿点钱给你……” 宋远依停下，心脏疼得厉害。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不会觉得疼，而听到女人说要给她钱的时候会这么疼，好像马上就不能呼吸了，血液凝固起来，让她浑身僵硬又冰冷。 宋远依平稳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头也没回，说：“不用了，留着结婚吧。” 女人的眼泪宋远依没有看到，女人知道自己不该哭，等下回去解释不清楚。可是她止不住，宋远依的话像一把刀捅在心上。她想抓住宋远依，而理智告诉她，她必须放手。 宋远依边走边哭，她也不想。同一天，在飞机上的她是满怀期待，想着晚上女人带她转转这座城市，看看女人生活着的城市有多美。而现在她也是走在这座城市之间，却已经无心欣赏。 宋远依在跨江大桥上，两岸灯火辉煌，江面货船来回过往，她在这里哭了三个小时。回过神来已经是深夜了，打车去机场，买了最近时间回家的机票。 手机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讯息传来，宋远依在飞机起飞的最后一刻才关机。 从此，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地狱的一年过去。对宋远依来说，高三不仅仅是学业上的压力还有失恋的。第二次的失恋她也没有再去网上吐苦水。因为没有力气，抚平创伤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有时候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她都怕哪一天会忽然窒息死掉。 步入大学的宋远依，在报道的那天，看着全新的生活，眼中依旧只有灰暗，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她完全想不出来。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女生，拖着重重的行李也压不住她快飞起来的脚步。那样兴奋的样子，忽然打动了她的心。女生的笑脸明媚如春风，九月明亮炙热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整个人都在发光，美好单纯的吸引着她的目光无法移开。 这一眼无关爱情。 宋远依因为失恋的打击，已经沉默了很久了。她曾经也自信，也爱笑，因为失恋自己的生活都失去了颜色，她不再笑，长时间绷着脸。她还年轻呀，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生活，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让自己的生活这么苦闷呢？大学呀，多少学子满怀期待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消沉？ 看女生雀跃的样子，宋远依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该从失联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自己没错，不能因此而消沉。 找到自己的宿舍，推开门，门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女生抬起头，八人的宿舍，她是最早来的。 女生礼貌的微笑道：“你好，我叫季节。” 宋远依愣了一下，也微笑回道：“你好。宋远依。” 往事（2） 宋远依想靠近季节，可靠近了之后发现这人挺没意思的。漫画动画逛漫展，除此之外，对别的都兴致缺缺，整个一死宅。宋远依想带她出去玩，花钱都请不动……或者说，AA的话季节倒还能接受一两次，不过，去玩了之后就再没请的动了。季节对关系一般的人的聚会都不喜欢，宋远依有一回咬牙陪她去了趟漫展，漫展里的季节那就是第二人格觉醒，根本不会想到学校里不太喜欢说话热闹的她在这里会疯成什么样。 可是宋远依对ACG也没多大兴趣，两个人厮混了一段时间后，宋远依发热的脑子就冷静下来了。季节推荐的几本漫画都放在床头，却没有翻过。季节自此也没有再推荐过了。 脑子再次热起来是班级的一次集体活动，所有人都去玩了，季节主动提出来要帮大家看东西。宋远依太清楚她的想法了，其实就是不想跟大家一起玩。等大家玩的差不多，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季节给她递过来一张湿巾，让她擦一擦。 不知道她自己在原地看了什么，心情特别好，对宋远依笑得时候也特别好看。宋远依在碰上她的双眼的时候，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居然会有眩晕的感觉。 茫茫人海中，只有这一次，这一眼，关乎爱情。 宋远依知道自己不小了，一见钟情这种事不能当成爱情的开始。她一直都拒绝这样的开始，她想给这段感情找个合理的解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个理由立于季节面前。 那个时候季节可能并不知道为什么宋远依忽远忽近，飘忽不定的。经历过幼稚的初恋，又经历过一次不成熟的迷恋，宋远依就算再自信，也对自己的爱情产生了怀疑。 也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怀疑，还有，她不知道季节是不是跟她一样，如果季节只喜欢男生，她根本没办法再多进一步。 但是季节心里知道，宋远依对她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有时候会觉得承受热情的相邀是一种负担，因为季节不觉得自己拿出什么来回应她。不管是什么感情，一旦一方付出的多了，一方没办法回应，天枰出现倾斜，一定会出问题的。她没办法阻止宋远依，她只能克制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回应宋远依。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沟通的方式有差别，宋远依对于季节的示好并不能理解。季节并没有那么多生活费给两个人买好吃的，所以她就帮宋远依“查缺补漏”。 宋远依的性格没那么细腻，丢了钥匙，三双袜子晾出去只能拿回来一双半这种事经常发生。季节花了三天编了一个钥匙扣给她，拴在背包上。 宋远依看到愣了一下，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做这种事……因为是季节送的她虽然奇怪倒也欣然收下。 季节去买了一圆形的晒衣架，每次都跟宋远依一起洗袜子和内裤，然后一起晾出去，宋远依的小件衣服终于没有再丢过了。 宋远依觉得她跟自己妈差不多。 有一回寝室的人睡不着一起聊天，自然而然的聊到了心仪对象上了。大家都知道季节沉迷二次元的男神不可自拔，但是总不会对三次元的人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季节想了很长时间才说：“要说能看的上的话，大概也就是方有明那种的了吧。凑合吧。” 明显是选无可选之后的结果。大家都感慨学校没有帅哥，隔壁学校的谁谁谁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羡慕嫉妒恨。 宋远依没有多说什么，她怕自己一张嘴就说错了话。崴脚的那段时间，方有明的表现很明显。宋远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她忍不住想要利用方有明来试试。可季节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吃醋的样子，宋远依开始怀疑她那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季节没有表现，宋远依就离的方有明远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让季节误会了自己跟方有明的关系。 从水房出来，季节扶着她边走边说笑，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宋远依不想走那么快，停下来，季节也跟着停下来。宋远依看着她，心里热热的。不管前两次的恋爱多荒唐，真的动心的感觉她还是知道的，宋远依没办法骗自己。 很想摸摸她，很想亲亲她，很想抱着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然而眼前的人对她，一丝杂念都没有。宋远依借着开玩笑才能摸了一下她的腰，季节也没有任何怀疑。 宋远依并不在圈子里混，但是出去玩的时候会遇到一些。隔壁学校的一个女学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她，说喜欢自己很久了。宋远依拒绝了，然后她看到了晚归回来的季节，她确定季节也看到她了，也看到了她身边的女生，季节虽然装作没看到，但是宋远依还是看出她的纠结，纠结着要不要打声招呼。 女生说可不可以亲一下她，就是脸颊，就一口。 宋远依没有犹豫的点头了，既然季节看到她了，她也想试试季节的态度。女生的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碰了一下，青涩谨慎的举动让宋远依有些心疼。似乎是看到了另一面的自己，喜欢又不敢去追，只能小心翼翼的探测，就怕一步迈大了，吓跑了对方，自己连偷偷看着的机会都不再有。 宋远依对她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真好啊，起码她还能说出自己的心意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说出来呢？ 季节没有任何态度，就算她心里在奇怪，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宋远依心里失落，就算是朋友也应该问一声吧，可是季节什么话都没有，那可能是季节的温柔，而在宋远依的眼里，她对于季节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季节才不关心。 不过也好，起码季节对同性恋不反感。在KTV里借着酒劲，她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蹲在了季节的面前，谁都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紧张，她又害怕又期待，却还要拼命让自己看起来丛容。 她看到了季节眼中的震惊，没有厌恶，只是震惊。宋远依打着圆场，走之后问季节会不会讨厌她，季节摇头说不会。宋远依放开了季节，她真怕自己一时冲动就把心里话说出来，适当的跟季节来开了些距离。 可是季节却主动的远离了她。虽然她还是会帮宋远依晒衣服，会在宋远依忘记拿选修课课本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给送过去——就算是在睡熟的时候接到电话。 季节的远离没有任何形式，只要她心里认定了，行动上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那客气的语气，还有推开的一次又一次邀请之中，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冷淡。她还会对你笑，那也只是礼貌性的，宋远依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跟自己客套起来。 季节觉得自己跟宋远依不是一路人，作为朋友来说，宋远依的心思太复杂了。季节摸不准她的意思，明明对自己很好，可是总是有试探的意思。一次两次就算了，可她受不了宋远依这宛如一日三餐的试探，季节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如果对自己不放心的话，那就远离自己好了，大家客客气气的，秘密什么的也别让自己知道。如果真拿自己当朋友，有什么话都说出来，除非杀人放火，其他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也是因为这性子，季节从小到大就没几个交心的朋友。她每次拿真心去对待他人，却发现人家只不过是来发发牢骚，时间长了，季节就只对人客气，鲜少有能交心的。 本来她以为宋远依不同，而交往一阵儿也不过如此。不过，季节也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好漫展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两个人一见如故，兴趣相投频率一致，交流完全无障碍。俨然失联多年的故交一般，季节把注意力转到了这个女生身上，就渐渐的不去想宋远依了。 女生家住西子湖畔，完全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聊到激动的地方，也是小声的笑，捂着嘴低头会缩在双肩之中，像一只柔弱的小鸟。面对这样的人，季节说话都不敢大声，会自觉的凑近她，遮着嘴跟她嘀咕。 周末的时候季节跟她去西子湖畔走一走，边走边吐槽白堤苏堤的人那么多，断桥从来人满为患。一年也不会来这边几次的，人太多。 季节一直到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才看了一眼手机，有宋远依的消息。 “你在哪？” 季节看着手机，忽然就有点犹豫。杭州两个字删了写写了删反复几遍，也不知道该不该发过去。 季节在想自己是不是跟宋远依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得阴晴不定了。 然后在睡之前回了宋远依。宋远依没有回信来，季节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安心。 周末下午回了学校，寝室里只有宋远依在，其他人都没有回来。宋远依看到她，就抬眼看了一眼。 气氛变得尴尬，季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宋远依倚着墙横坐在床上，翻看着漫画——是季节安利过，却被搁置了很久的。 季节在衣柜前磨蹭了很长时间，想等到宋远依换个姿势或者出门，但是等到她实在没有能收拾的了，宋远依还是没变姿势。 虽然是在看漫画，可那姿态怎么看都是在等她开口。季节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说西湖比自己想象的热闹多了，还是三潭印月的桥上全都是人，她连挤过去拍张照都不能？ 季节的脑子有点乱，走到床前准备脱鞋上床。就在她刚要踩上梯子的时候，宋远依的长腿先她一步踩在了梯子上。 季节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宋远依，看上去有些坏也有些阴暗。 季节心里忐忑，只听她说：“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什么？”季节问。 宋远依嘴角扯开一个冷笑：“你说呢！” 往事（4） 你不说我不问，要说玩暧昧，没有比季节更称职的对象了。宋远依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忍，简直是鼓励他人犯罪。 把季节堵在哪个角落里，几乎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你想怎么样她都会努力配合，即便她只是个理论派从来没付诸行动，从来不知道哪些能做到什么程度。可多过分都可以，偶尔超过底线了，季节也只会轻轻地推她一下：“喂。”就过了。似乎是捡到宝了。宋远依停下来看她瑟缩忍耐的样子会特别的心疼，满脑子都是她以后要是跟别人，也被欺负了怎么办？ 季节的纵容只会让对方更加的过分，宋远依在遇到她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温柔体贴，然而她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些施虐欲了！其实底线对于季节来说是不存在的，她但凡有点底线也不会允许在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就有肌肤之亲。季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是爱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跟宋远依在一起挺舒服的，虽然她们的爱好不一样，她狂热喜欢的那些宋远依没什么兴趣，但是宋远依愿意听，不管季节说了什么，她都会认真听。对方给了十足的耐心听着自己絮絮叨叨，她也愿意跟宋远依聊那些她不是很在意的日常话。 你愿意包容我，我就愿意倾心相待——包括所有。 晚上看不清楚的痕迹，在早晨起来的时候就成惊慌了，季节从来没说过自己交男朋友了，这脖子上的痕迹被看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审问”。她悄悄的叫醒宋远依，宋远依睁眼看是她，真想给拽进被窝里再睡一觉。 宋远依拿出粉底给她化妆，靠着遮瑕遮挡一下身上会露出来的痕迹，有人被细小的声音弄醒，艰难的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宋远依在给季节化妆，随口问了一句：“季节今天相亲吗？居然化妆了。” 宋远依相当的享受，回了一句：“谁知道呢，大概是相’亲’吧。” 室友根本没睡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宋远依在说什么，没有回话直接睡过去了。季节看室友睡着了，才敢踢宋远依一脚以示警告。虽然她也不太懂宋远依话的意思，但是能确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宋远依笑眯眯的看着他，海绵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拍，上了一层粉底，宋远依拿出眼影散粉修容，“给你好好的化一下，还从来没看过你化妆的样子。” 宋远依凑近她，化妆刷顺着她的肌肉走向轻轻的扫过，填上不足的地方，遮盖掉多余的。宋远依离她很近很近，恨不得能数清楚她的眉毛。两个人也就这个时候敢如此亲密，女生亲密一些谁都看不出什么，但是她们心里有鬼，平常的时候再怎么闹都克制自己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能在别人面前亲密的机会可不多，宋远依一点也不想浪费，落在季节脸上的每一笔都仔细和谨慎。 季节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闭上眼睛任她去。脖子上的痕迹已经盖住了，季节也不催她，闭上眼睛相当于补眠了。宋远依就只能想到一个字：乖。顺从的搓圆捏扁都行，像个娃娃。季画好了，宋远依催着她睁开眼睛，季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陌生又熟悉，新奇的比重更大。 她冲着宋远依笑笑：“好看吗？不会很奇怪？” 化完妆的季节整个人就不太一样，更精致了一点。不能说多经验，只是精致，更加耐看。 宋远依突然想给她的妆卸掉，别让其他人看到，她打赌季节这样去上课，肯定会有人对她有意思的。 宋远依这醋吃的突然又莫名其妙，季节看她不说话又问：“怎么了？” 宋远依真的很想很想告诉季节她有多喜欢她，然而已对上季节，宋远依就胆怯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不想承认自己被伤过两次之后就没了再爱的勇气。她不想……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很好看。” 季节冲她笑，那笑容刻在宋远依的心上。 宋远依怎么看都看不够，上课的时候也不听讲，就直勾勾的看着季节。季节觉得她太过了，轻踹了她一脚，宋远依才勉强看着黑板。 也不是没有生气的时候，只不过不明确的关系就会让两个人的情感情绪无法宣泄，季节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宋远依的谁，她跟谁关系好她都没有权利和资格生气，宋远依的性格外放，跟谁好都是轰轰烈烈的，大家也喜欢这样热情的人，也都喜欢跟宋远依一起玩。而这热闹的时候季节永远都是一个人仔细或者躺床上看漫画追动画。她不会追问宋远依一晚上不回宿舍都去了哪，跟谁在一起。 她们的关系是畸形的，季节尽量保证自己的想法也变得畸形。 次数多了，宋远依也品出问题了，可季节不闻不问的样子让人生气。宋远依知道问题出在她身上，可是她也想让季节说出口，起码让她知道季节是在乎她的。 一节选修课，宋远依在上课前才跟季节说她不去了，有人找她。季节楞了一下，然后点头。宋远依也顿了一下，还是走了。游荡在校外的宋远依没心思好好玩，上课的季节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去在意这些事。 季节是觉得委屈，她不清楚这委屈何来，多大的人了，谁还没有些朋友么，自己怎么可能是绝对唯一的存在呢？要看开要成熟一些。 季节一整节课也没听进去什么，只给自己做心理辅导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跟好友一聊起追的番剧，什么烦恼都没了。 两个人还出门逛了街，走在奢侈品商场，两个人心里都虚，彼此安慰：“买不起还看不起吗！”最后两个人还是买了些吃的，边走边吃回了学校。当然也就忘记要跟宋远依说会晚点回去。 回到寝室，看到宋远依已经回来了，其他的室友，不是网游站的正high，就是看小说看的入迷。当她出现的时候，宋远依的目光就盯着她——除了有室友在，这场面还是有点眼熟的。 只不过这次季节有点心虚了。 她在柜子面前犹豫了好一阵，手里的东西放进起又拿出来，反复几次，宋远依就那么看着。 季节在想，要不就出去一下吧，这会儿她要上床的话……宋远依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脚再次踩上了梯子——好吧，出去说吧。 季节认怂。 宋远依满意的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两个人选择了宿舍外一个隐秘的地方，一旁是墙，三面都是树，只要压低了声音，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里。 她们之间的问题，她们心里明镜一样，季节不好意思的先开口说：“我就跟她出去吃了饭，逛了一会儿街。真的，再哪里都没去。” “我出去好歹都跟你说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季节先认错。先前的委屈生气都被掩藏在心底，季节不想把事情搞得复杂。 宋远依还是不爽，本来以为能跟季节吵上几句。可现在反倒是一拳头打在了海绵上，本来是自己的错，人家倒先抢着认下了，自己还有什么脸发脾气。 “我在外面给你买了好吃的回来，想跟你一起吃晚饭，回来连你个声音都没听到。” “啊？那吃的呢？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当然都分给她们了。”可惜她急匆匆的打车回来了。 季节看她的脸色仍然黑着，安抚道：“那我们下次一起出去吃？” “就只这样？”宋远依不满意。 “那你说。” 宋远依凑近了，季节脸色一变，捂住嘴，说：“这可是在外面啊！” 宋远依不说话，那眼睛看她，看的季节忐忑不安，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然后宋远依扯开了季节碍事的手，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我真的想要，你是不是也会同意？” 季节愣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同意？不同意？ 然后宋远依站直了，说：“不行也可以，你来亲我一下。”她指着自己的嘴。 季节脸一红，看了她一会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亲上去了。蜻蜓点水一样的碰了一下，“口红还没卸，我可不想吃一嘴。” 宋远依笑了，揽住她。 “季节啊……” 治标不治本的解决方式，然而她们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一个怀着不安和恐惧，拉着一个对未来一片迷茫的人，在荆棘种前行。虚浮在表面的甜蜜像是是麻痹身体的剧毒致幻剂，让她们忽略了刺在身体上的刺，只看到了眼前的她。 她们渐渐的忘记了方有明，那个时候方有明也正处在毕业还是继续深造的矛盾当中，对于个人感情问题没有多在意。后来他选择了毕业工作，也就彻底淡出了宋远依的生活。 唐甜甜不可置信，她们居然可以不表态的一起生活四年！这要是她早就疯了，她绝对接受不了这么不清不楚的，即便双方心理都清楚是怎么个关系，可是该说的话必须要说。 唐甜甜伸出手指头认真数了一数：“你们在一起将近十年？！”季节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说：“七年。不，准确的说是六年多一点，她结婚后，我们就不算是在一起了。” “宋远依怎么会结婚？她怎么可能接受？”唐甜甜可不信。 其实真说起来，当时的季节也不信，然而就是发生了，季节也没有阻止。后来想一想，她可能是真的不了解宋远依，而宋远依也不了解她。 大学，她们都还是学生，顶着学生的光环，她们可以躲过很多麻烦事。尤其是季节的老家，只要是学生，那学习永远都是压过所有的，然而等他们一毕业，还没有适应自己独立人的身份，就开始应付一堆乱七八糟的事，首当其冲的就是结婚。 季节大四那一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家里人还说先毕业了再说，等她拿到毕业证回了一趟家，就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了。季节苦笑不得，她才刚毕业，工作都还没着落呢。可是人家完全不在意，先处着呗，等以后找到合适了的再说。 季节拒绝，家人又说：“你说你毕业都多大了，大学你就没找男朋友，这毕业了不赶紧处一个，要不你怎么什么样的合适你？人家的条件不错的，就算是立马结婚了都行，房才装修完，明年就买车了。他家有个可能耐的亲戚了，你跟他好好的，工作也能解决了。” 季节觉得可笑又无话可说，只能推脱说：“我在大学那边的城市已经找了工作了，马上就要上班了。异地恋我是不接受的。” “那你不早晚得回来，你还能在那边待一辈子？你爸妈怎么办？” 季节不想说话了，假装接电话走开。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季节的父母是觉得不错的，晚上询问季节的看法，季节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话圆上，然而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如果那边的工作不顺利的话，我会回来。” 晚上宋远依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季节沉默了很久才把自己的困境说出来，“如果我找不到工作，我就得回家了。” 宋远依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在跟家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偶遇了方有明，方有明留下了联系方式。她在网上查了一下方有明的公司在招人，就把季节推荐过去。季节各方面条件都不能算突出，普普通通的，如果不托人的话，肯定是进不去的。宋远依特意请他吃了顿饭，拿出了那点可有可无可怜的交情，帮季节敲定了工作。 其实方有明并不是很想帮忙，毕竟他们之间不算多有交情。不过，从毕业后方有明前后也交往了两三个，最后都无疾而终。他始终兴致缺缺，对感情可有可无。再次看到宋远依的时候，年轻时候的那点遗憾被翻出来，他想自己一直对感情生活不太热衷，是不是因为宋远依呢？或许他可以再试一试。 方有明聪明，宋远依也聪明，两个都是精明的人。宋远依心理清楚方有明为什么会答应，方有明甚至知道宋远依是怎么想他的，可以说是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不过谁都不会说，有些事一旦点明了就没意思了。 宋远依愿意为了留下季节牺牲点色相。玩暧昧，她这几年都在玩这套。 宋远依高兴的跟季节说，让她快点回去，要上班了。季节很惊讶，听说是方有明帮忙，她心理有些别扭。 宋远依说，“你先去，然后再慢慢找别的工作。” 季节还是觉得不太好，宋远依忽然压低了声音，似乎在忍耐什么似的，说：“我想快点见到你。” 季节投降了。 往事（5） 宋远依不仅租好了房子，连房子的装修和家具都改动了一些。俨然是当成了两个人的亲密小屋，她还很有心的只租了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房子，反正她们刚毕业手里没多少钱，一室的房子房租少，经济上来说完全符合逻辑。 床是新买的，特意买的一米八的床，两个人躺正好，一点不多，也不会很挤。季节看的时候什么都没多想，就说：“怎么新买的床？多浪费啊。” 宋远依说：“一点也不会。” 季节的父母给她邮了行李，宋远依却买了新的。她把季节的行李统统放进柜子里，怀着新婚一样的心情，把床铺好的。 季节不知道该夸她细心还是说她不怀好意。 季节面试时，宋远依陪她一起去的。方有明也临时参加了面试，面试结束后，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宋远依拉着季节在方有明公司不远略偏僻的地方定了一桌，再请他一次。 席间宋远依和方有明聊挺开心。 季节一边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当然，方有明也不希望季节能插上什么话，好在季节很会看脸色，很安静的在一边吃吃喝喝玩玩手机。 方有明从来没有把季节当一回事儿，顶多是这个人安分，做个朋友确实很好，会很长久，宋远依能跟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朋友，说明宋远依的眼光也不错。 不过方有明也挺奇怪的，照宋远依的条件怎么可能还没交男朋友呢。他毕业之后就很少关注学校里的事了，偶尔听到有关宋远依的消息，都会有好奇的人问一句她有没有男朋友，得到单身的消息，方有明有点窃喜，也有点疑惑。 大学四年她都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据说她高中的时候也没有交过，这真的挺奇怪的。只是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可能是眼光比较高吧。 不管怎么样，对方有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季节上班的头一天就被人问了给你方有明是什么关系。 季节愣了一下，说只是同一个大学的，还是学长。 大家都放心了，想也是方有明怎么会看上这么普通的人呢？估计就是抹不开同学的面儿吧。季节看大家的反应，也知道该远着点方有明了。 这个人长得帅气又未婚单身，前途光明，多少人都盯着呢。 可方有明为了宋远依总是跟季节很亲近，宋远依下班早，就会来接季节。方有明亲近拉拢季节总是没错的，跟宋远依的来往也多了起来。宋远依为了季节也不会驳方有明的面子，偶尔一些方有明的聚会，宋远依也会出席。 刚开始，季节还能忍，毕竟一个为了她的工作费心，一个是她的上级。三个人在一起的场面，季节都别扭的不行，很不想掺和进去。时间长了，季节开始躲避了。她不想宋远依去接她，就算她们的感情再好，也没有必要好到每天每时都在一起吧？不说别的，每次跟他们一起，季节都会呼吸困难，好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一样。 宋远依听话，就真的不再去了，时间再拉长一点，方有明也没有那么热情了，三个人都退回了该有的位置，季节终于能喘口气。 宋远依也检讨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她本来是相让季节在工作上能轻松些。然而当季节谨慎小心的对她说希望她不要再去公司的时候，宋远依就冷静下来。 方有明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宋远依，打电话也约不出几回。方有明去问季节，宋远依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季节摇头，说没有。 方有明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品出来什么。 季节看他那样子，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方有明玩笑着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季节说有喜欢的人，但是没说明。 方有明说了句早点表白吧，别被人抢走了。 季节说好。心理隐隐的不安，不知道她和宋远依的关系还能瞒多久。 宋远依带季节回家吃饭，饭桌上宋远依的爸妈都催着宋远依赶紧找个男朋友，赶紧结婚，赶紧生个孩子。 宋远依说：“我才多大，着什么急！” 宋远依的妈妈气的转而向季节说：“你说说你们啊，毕业了工作了，算是稳定了，怎么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点都不着急呢。” 季节还没说话，宋远依就抢过话说：“我们上了二十多年的学，也没玩过什么，你们耳提面命的不准处对象，这刚毕业找了工作，当然是要先玩几年了。你们就别操心了。” “就你理由多话多，你看看季节说什么。你要有人家一半的稳重我们也不操这份心。”话头又转向了季节，“季节，你交男朋友了吗？” “她……” “话都你说了！”宋远依的妈妈瞪了她一眼，宋远依只能闭嘴。 季节笑了笑说：“我也还没有呢。人家都喜欢小依这样的，我可能更难了。” 宋远依的妈妈嫌弃的看着女儿：“哪儿好了。”可是眼中的笑意却浓。 回家后，宋远依说：“你倒是会讨我妈喜欢。”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 宋远依从背后抱着她：“你说你平时也不喜欢跟人来往，倒是很会跟长辈聊天嘛。讨我家人欢心？” “不想尴尬。在自己家里被催婚，到了你家还悲催。” “行，以后不回去了。” 季节推了她一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该回家还得回。不过，你就别带我了，总带着我回去，你妈会以为是我拖累你找不到男朋友的。” 宋远依忽然严肃的看着她：“你希望我找吗？” 季节想了想，移开了视线，说：“不知道。” 宋远依放开她。她想起了那个女人，她高中的时候，那个女人比现在的她还要大两岁，她那个时候想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选择结婚，现在她知道了。 家里的压力比工作上的压力还大，有的人说忍不了就不回家嘛。话说的那么轻松，如果真的能做到，世界上还会有矛盾了吗？ 对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话说轻了他们不听，说的重了他们又一脸的哀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他们的人生都艰难了。 宋远依有时候也会受不了，跟父母吵了架，心情会坏上好几天。季节不会安慰人，只能陪着她沉默。 宋远依不想这样，她曾经很期待毕业，想着毕业后她就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真是天真到无可救药的想法了。 宋远依和家里生气的时候，宋远依的妈妈就会给季节打电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宋远依的妈妈就哭了，季节赶紧安慰几句，答应会说说宋远依的。 其实季节自己心里也不安，她会劝宋远依什么？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子？她和宋远依的关系只是嘴上不说，可是她们的行为跟情侣有什么区别，她知道宋远依喜欢她。刚搬到这房子里的时候，看宋远依忙里忙外的，跟要结婚似的，她心里也高兴。可是她们就只顾着高兴了。 季节能面对自己的父母说跟宋远依在一起，不结婚吗？她也不敢。她的父母现在不怎么催她只是因为她远在千里之外了，回了家一样的催。 季节不知道宋远依怎么想的，她真的能坚持到底吗？ 季节劝宋远依回家看看，宋远依没辙就回去了一次，结果被押着相亲了。宋远依真是可惜了季节的好心……季节不会知道了吧？ 宋远依的妈妈夸季节，就是懂事。 宋远依沉着脸，没给别人好脸色看，双方的母亲倒是聊得很投缘，宋远依的妈妈忽然想到给季节也介绍一个。男方的妈妈说他也有个适合的人选，说不定就能成。 宋远依更生气：“妈！你都没问季节人家愿不愿意。” “她就你一个好朋友，你不替她着想，我可得想着。”宋远依的妈妈转头就跟人家说，“这女孩儿可乖巧了，谁家娶了就捡着了。” 宋远依无语，这叫什么事！ 宋远依还没到家，季节就接到宋远依妈妈的电话，说给她介绍个对象。 宋远依妈妈说：“我见了小依的对象，人看着不错。他妈妈人更好，介绍来的肯定也可靠的。你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先见一面。” 季节拒绝的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还不能表现的不热情，怕宋远依妈妈多想。 “嗯，也好啊。让阿姨操心了，这本来也该是我自己操心的。” “好孩子，阿姨就喜欢你懂事，不像小依，说什么都不听。” “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就知道玩。那说好下周啊。” “好的。” 装作开心的挂了电话，季节满心的愁。 宋远依知道后发了顿脾气，不明白季节为什么会答应。就算是她妈妈的话，季节也不必听。 季节觉得可笑，说了一句：“那是你的母亲。” 宋远依愣在那里，想通了之后再想说什么，季节已经不理会她了。 冷战开始。 相亲的对象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季节好太多了，当着长辈的面，季节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或者说，那样的条件，不嫌弃季节就很好了。 可是对方对季节似乎挺有感觉，长辈走后，他也在跟季节聊，从季节的话中推测出她感兴趣的，侃侃而谈。 天涯的帖子，微博的段子看了那么多，基本都是“我的相亲对象是个奇葩”，季节想这次轮到自己上榜了吧…… 季节忍不住问他，“你的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对方想了一会儿说：“我说真的，你不要笑我。” “怎么会。” “我有比较严重的洁癖，还是个死宅，跟我交往过几天都受不了。” 季节仿佛听到了个笑话，没忍住，说：“骗我的吧？” “不骗你，不信你试试。” 季节在想，自己不会是被套路了？ 其实季节并不在乎对方怎么样，她只是在家里憋闷，宋远依明显是相缓和关系的，但是季节一直都没给她这个机会。 季节心里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她现在终于有些害怕了。 万一，宋远依结婚了，她怎么办？ 人情的压力，让季节想逃避，不想去考虑这些事，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往事（6） 方有明对宋远依展开了追求，那种温风细雨的呵护，让宋远依头大。要说大学时候的方有明还有些锐气和骄傲，现在的他比起同龄人来说，可以是成熟的厉害了。手段也高的多。 他见宋远依对季节好，他对季节也是大开方便之门，短时间内让季节即升职加薪，又学到了很多东西，升职升得别人没脾气。 然而季节学的这些，都会帮助到宋远依。宋远依看到季节工作这么顺利，自然想到的是方有明，宋远依这才发现，以为只是她跟方有明之间的来往，最终也只会在两人之间解决，可现在季节也被牵扯进来，看在季节的份上，宋远依都没办法拒绝方有明的一些邀请。 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宋远依不能让季节辞职。她们的资本还太少，根本玩不起炒老板鱿鱼的豪举。人情越欠越多，宋远依都不知道要拿什么还了。 季节也是，一方面跟着方有明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但更重的是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刚出校园又远离父母，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辞职如果不能马上再找到一份工作，后果不敢想。 方有明还偏偏把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交给她，一方面锻炼，一方面就是人情。季节感觉自己被两股力量拉扯，头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见宋远依也茫然无绪，说想要辞掉工作。 宋远依一愣，问：“为什么？” 季节说：“我看你不是很想跟方有明在一起，要是一直欠他的人情，我怕你会很难做。” 宋远依没说话，季节接着说：“我先辞了这份工作，然后不管什么工作我都去找一份，不让生活费断档就行了。” 宋远依没说好还是不好，她自己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负责一个人的一生，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你养不起她，又舍不得她吃苦。 宋远依深深地自责。 其实季节不觉得宋远依有错，本来帮你就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宋远依愿意为她担了方有明这么大的一份人情，本身就是尽力了。自己的工作还是要自己来找才可以的。 季节最终还是辞职了，方有明看到辞职信都没敢相信。 “为什么？”方有明问。接着做下去，她会有很好的前途。 季节只对他说：“谢谢学长的栽培。” 这话说的让方有明没话接了，季节走后，他给宋远依打了个电话，宋远依说季节有自己的打算，也谢谢他。 这莫名的两声谢谢，让方有明摸不着头脑。 一家连锁超市招管理，但是要在超市里做半年的收银。工资刚刚够开销，但是升职到本部之后工资就很高了。 季节去了，第一天在本部遇到了相亲的对象。 这世界太小了。 为生活奔波的人，很难去想什么精神上的慰藉。季节觉得她只是应付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实在没有心思多想感情生活。 那男人说，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总要丰富自己吧。 季节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进货清淡，账目的收支，实在没有多于的脑子去想别的了。” 男人有点惋惜，说：“好吧。努力生活也是一种态度。” 季节和宋远依的生活，出现了裂缝。 季节从以前就在想，为什么有的人就不用为生活奔波，还能活的那么自在呢？就像宋远依一样，明明她们都是同学，怎么宋远依找工作容易的就像吃饭一样简单，上班下班还能有体力应付夜生活，第二天还能神采奕奕的去上班。 而她下班之后就已经累成狗，躺在床上翻一翻不费脑子的娱乐消息和段子修正一下就要赶紧睡觉，第二天还要匆忙的去上班。 人比人气死人啊。 季节也就想想，人和人的差别是很大，可是那不是放弃和抱怨的理由，自己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 偶尔休息日，宋远依所属的团队出了问题，午饭还没吃就赶到了公司，季节自己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收拾了家，看会新番，然后做好晚饭等宋远依回来吃。而宋远依一通电话就出差了。 季节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相亲的对象下店检查，顺路也就跟季节聊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方有明近店里买东西，正好就碰到了那一幕。 自从季节走后，他就很少能把宋远依约出来了。看到季节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他知道季节和男人的关系，顺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宋远依，问：“季节是不是因为他才辞职的？挺配的。” 宋远依看完会才看到的照片，她从来么这么恼火过。 不仅火季节，也火方有明的多事。季节为什么辞职她知道，可是就是忍不住想对季节发脾气，方有明也是，管他什么事！多什么话！ 晚上终于清闲的时候，宋远依给季节打电话，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宋远依突然发现，如果有一天季节不见了，除了季节本人，她竟然再无法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任何消息。 为什么？ 如果宋远依能再冷静一些，或许她会想到原因——这些年，季节就只跟她最好。季节的一切她都知道，如果哪一天连她都找不到季节了，那可能再也没有谁能找得到了。 可是宋远依那个时候除了生气，什么都没想到。 季节是在店里忙到半夜才有时间看手机，看时间太晚了，季节只回了条短信，没有打电话。宋远依清早看到短信，心里的火灭了不少。 第二天晚上宋远依才回到家，季节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的放下行李，脱掉外套。悄悄的打开卧室的门，昏暗灯光下，她心爱的人睡得正香。 宋远依关上门，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她轻轻的抱住了季节。她知道季节睡着了就很难醒过来，在季节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抱着季节狠狠吸了两口季节的味道——好想她。 宋远依怀疑自己是中了季节的毒，怎么爱都爱不够。 闹钟响起，季节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有人抱着她。宋远依也被吵醒了，季节说：“你接着睡。”然后赶紧把剩下的五个闹铃都关了。 季节想赶紧起来给宋远依买早餐，她昨晚睡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了，也不知道宋远依是几点回来的。 宋远依抱着她不松手。 “你放开，我去买早……” 后面的话被堵住了，季节没有拒绝宋远依突然的情动，只是在宋远依的手伸进衣服里的是偶，季节阻止道：“我还要上班，你别闹。” 宋远依直直的看着她，都没说什么，季节被看的软化了，放开了手，顺从的抱住她。 “快一点……”季节不想迟到。 有时候季节会想，是不是自己太纵容宋远依，致使她越陷越深，到最后没了自我？她没有答案，如果能早点想到……就好了。 往事的终结 季节的心情挺好的，虽然她们从一开始就没说过有关爱情的任何一个字，可是季节能感受到宋远依的感情。不细水长流也好，不热情如火也罢，她能切实的感受到宋远依对她的依赖，这种无法取代的感情，季节特别喜欢——她是宋远依独一无二的人。 虽然她也会想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过当她看到宋远依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太无聊才会瞎想。 季节升职了，可以去办公室不必再在店里忙的两脚不离地了。她升职的那天请宋远依吃饭，宋远依买了三支玫瑰带来，宛如她们第一次过情人节一样。 那个时候因为身份不能大把大把的送对方花束招摇过市，季节就在花店买了三支玫瑰花，因此也一直在外面徘徊直到门禁前才回到学校。季节打电话叫宋远依下楼，宋远依看到她还没说话，季节就把花送到面前了。那是她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宋远依因为想的太多，最后并没有买花，当她收到季节的花时，觉得自己真是个笨蛋。 季节收到花，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吃饭完，两个人挽着手压马路，季节说她过年可能不会回家去了。 这是第一次，宋远依惊喜道：“真的假的？” “过年的时候我们会比较忙，最多就只有半天假。过完年我们会分批放假。”季节说。 “那你过完年不还要回家？” 听出宋远依的话外之音，季节笑了一声：“我回家看我爸妈都不行？” 宋远依歪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哀叹：“要是连体人就好了。” “有点出息啊。” 季节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在宋远依看来她和季节的艰难日子总算过去了，她俩人手里也有点积蓄了。钱都是宋远依存着的，季节十分信任她，每个月固定上交定额工资。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每个月都会上涨，宋远依的心思开始扩大。 季节的工作爷稳定了，她们是不是可以看看房子了呢？她赚的是比季节多，首付她全出，再加上季节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钱用来装修……然后养只猫？养条狗？房子一定要有阳台，用来种点小盆栽。季节非常适合伺候这些小物件。 房子买不起太大的，两室的就够，另一间卧室改成书房和衣帽间。反正轻易也不会有人来她家，不必想客人睡在哪里。 复式好呢，还是普通的样式呢？ 宋远依在看房子的时候，有同事看到，问了一句。宋远依说是想买，先看看。 “不是要结婚了吧？”同事好奇的问。 宋远依还没回答，就有人跳起来说：“什么？你也要进入坟墓了吗？好好的姑娘结什么婚！你没人伺候了吗？” 宋远依无语…… 要说伺候人，她可一直都是被伺候的那个啊，虽然季节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被照顾的。季节那个劲头上来了，收拾房间就是强迫症，每一处都要擦干净，宋远依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最多就是帮忙扔垃圾；洗衣服收衣服都是一丝不苟，而且从来不会分彼此，全部是放在一起，整理的整整齐齐，比得上商场的陈列了……这种事情不胜枚数。 宋远依的公司已婚的不少，每天都能听到他们念叨那些生活上细琐的事，导致宋远依对此格外留心。仔细想想大学跟季节在一起的时间里，自己的东西都是被季节收拾的，她有多少东西放在哪里，季节比她更清楚。 这就是天生一对吧？季节从来都没跟她唠叨这些小事，要说还是热恋期可有点牵强了，说明季节对她，是真的好吧？ 宋远依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这些事，较真来说，这段感情是她挑起来的，季节不说不问，踏踏实实的跟着她——这算是她的爱情吗？ 想起季节在家里忙来忙去的样子——她要是个土豪多好！就能把人绑回家，让她每天都只围着自己转，谁都看不着。 她也是病得不轻吧？ 宋远依转了几下笔，她们在一起也好多年了，单纯从感情上出发，也没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吧？两三年就结婚的，分手的不少，她们不清不楚的这么些年，是不容易。 光是买房子也不够吧？宋远依再算了算自己的工资，想买钻戒还得等小半年呢。怎么办……想法一旦行成，她就有些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方有明打来电话，问她赚不赚外快。 废话，不赚是王八蛋！ 方有明说是他的一个朋友的项目，时间弹性很大，可以下班后再做。做成了能有六七万块钱。 宋远依一秒没耽误直接拍定。 钻戒的钱来了！ 季节让她考虑一下身体，不要累坏了。宋远依一把把人抱进怀里，乐的跟偷到油喝的老鼠一样。 季节一身鸡皮疙瘩，这人笑得也太吓人了。 项目后期，他们就去甲方的工作室了，吃喝都在一起。季节给宋远依送过一次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用品，毕竟她也很忙没办法经常来。 宋远依顶着一张快要崩溃的脸，季节摸了摸她的脸说：“你这皮肤要毁掉了啊。” 宋远依抱着疲惫的说：“我脑子都快要炸了，皮肤算什么？等结束了，回去敷它几天面膜。” 季节说：“我给你带来了，刚去商场买的。你晚上工作的时候可以边敷边做嘛。” 宋远依看了面膜的牌子，吃惊道：“你……你怎么买这么贵的？”季节自己都舍不得用。 季节揉着她的脸，笑眯眯的说：“你的小脸要紧啊。白天上班要化妆，晚上还得熬夜，这么拼，不好好保养就坏掉了。” 还有比这更贴心的了么？宋远依头一次这么想感谢她爸妈给她一张好皮囊！ 抱着季节狠狠的亲两口。熬夜算什么！ 从休息室里出来，方有明站在走廊的窗边喝咖啡，季节看到他礼貌的说了几句，然后走了。方有明看着季节轻快的背影，又看了看突然就充满能量的宋远依，忽然就想通了，他之前感觉不对的地方，就这样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宋远依的母亲忽然也去过工作室，看到方有明就很满意了，话里话外的提点宋远依。宋远依无奈望天，可是方有明表现的一如往常的热情，好像这不用通过宋远依同意就能扯证结婚了。 而宋远依的脑子里都是要给季节买钻戒，没多于的心思搭理他们。 宋远依的妈妈给她带了一些东西，宋远依看了看都用不上让她带回家去。宋远依的妈妈理解成带到她在外租的房子，正巧就赶上了季节下班，季节看到她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了。 季节脑子里想家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没有，完全没听宋远依妈妈在说什么。 忐忑的打开门，季节迅速的瞄了一圈，似乎是没有什么不该看到的。因为宋远依最近都没有回家睡，卧室也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 季节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宋远依妈妈放下东西跟她询问方有明的情况。 季节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也没过脑子。虽然宋远依妈妈对着两个人挺上心，可季节知道这俩人能成的话早就成了，她也不会在这儿了。 宋远依妈妈直夸季节干净，把家里收拾的真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女儿做的。季节趁机仔细的回想，家里没什么异状，略放心了。 宋远依妈妈要帮她把东西放衣柜里。可能季节自己看不出什么，而宋远依妈妈打开衣柜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异样来。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没有奇怪的地方，可宋远依妈妈心里咯噔一下——两个人是以什么状态生活在一起的，一目了然。 季节没看到宋远依妈妈是用什么眼神看她的。 “季节呀，你跟那个人处的怎么样了？也挺长时间了吧？他就没说要结婚吗？” 季节突然听到她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后扯谎道：“啊，还好吧。我们还没到那一步，还小呢。” “还小？都多大了。你们这辈人啊，就是不着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我们长辈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都不知道的。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 季节干笑两声。 “你也别不好意思，不喜欢他就跟阿姨说呀，阿姨再给你找好的。你看小依这边也有苗头了，你也要抓点紧的。你们两个人这么要好，能同一天结婚就更好了呀。” “是啊。”季节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远依妈妈走出来，拉着她的手说：“你看你多好的姑娘，我都听小依说了，可比小依会过日子呢。谁娶了你谁就有福气了，等你结婚阿姨给你包个大红包。以后一直在这边过，生孩子什么的，阿姨都能帮的上忙的呀。” “这……想的太远了吧？”季节的笑脸僵了。 “远什么远。你想想你们都多大了，结了婚一年还不赶紧要孩子的吗？年龄大了多难生？你想想，你再跟我们家小依一起结婚，一起生孩子，你们这缘分好的嘞。再把你爸妈接过来，什么孩子的生日宴百日宴都一起办，哎呀，这真的好的不得了。阿姨跟你讲，阿姨年轻的时候就想要这么好的姐妹，找不着的呀，太难了。我每次都说我们家小依，叫你回家吃饭什么的，阿姨真的喜欢你们这样。等你们各自结婚了，关系也不要断的啊，太难得了。” 季节听得直点头，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你也要帮阿姨多劝劝小依啊，方有明这样的好难找的，条件好人长的帅，还没结婚，对小依也有意思，多好呀。我们家小依呀，就是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么好条件的男人都不知道主动抓住，等没了她可是要后悔死了。我们说话她是不愿意听了，你们是好姐妹，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是吧？” “……是。” “那阿姨就把这事交给你了，你可别让阿姨失望啊。有时间就回家吃饭，不用等小依叫，你想吃什么告诉我，阿姨去给你准备。” 季节就一张嘴，不知道该回她哪句话。 季节被她说的脑子乱成一团，也没细想。后来宋远依妈妈经常给她打电话，询问她的“恋爱进程”。 季节知道宋远依跟家里的关系紧张，这件事没有告诉她。 宋远依拿到钱，当晚就跑去看钻戒了，有一对对戒她看了好长时间，终于可以拿下了。晚上想回家求婚的，她妈妈却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家吃饭。宋远依没辙，先回家了。 当她进门才发现，根本就是鸿门宴！除了季节还有季节那个相亲对象，再就是方有明！ 宋远依的脸立马拉下来，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她妈这是要干什么！ 季节坐在男人和方有明中间，宋远依只能坐在方有明旁边，季节全程都没跟她有眼神交流，好像在躲避什么。 季节也是到了她家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儿，可是已经容不得她退缩了，宋远依没来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仿佛梦游一般。但是唯一能明白的事，宋远依的妈妈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季节都不敢抬头，她有点怕看到宋远依妈妈，她心虚。 看季节这个态度，宋远依也明白了。收起了怒气，她考虑要怎么应付。放在柜子上的包，没有放好，东西洒了一地。 宋远依妈妈一边埋怨她粗心，一边收拾，就看到了戒指的盒子，心脏有点堵。她心里清楚，这如果是戒指也是宋远依买给季节的，但是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是？”宋远依妈妈看着她和方有明，“你们……订婚了？” 方有明也愣住了，宋远依一急，抢过盒子说：“妈，你说什么呢。” 季节愣愣地看着他们，宋远依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方有明先反应了过来，笑着说：“是因为我今天还有工作，就没来得及说。先让小依去买了戒指，这求婚是有些急了。” 宋远依震惊的看着他，方有明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宋远依和季节对视，季节看了看她，忽然对她一笑，说：“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呢。恭，恭喜啊。” 季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宋远依的样子，估计自己是说错话了吧。 宋远依的爸妈都特别高兴，一顿寻常家宴就莫名其妙的订婚宴！宋远依想掀了餐桌，可季节一直对她摇头，即便事发突然离奇，季节也不希望宋远依跟家人闹起来。 当晚，送走了季节三人，宋远依还是跟家人吵起来了，气的宋远依妈妈住进医院。季节回了家也是一晚上没睡，她怎么都睡不着，就算是告诉自己要上班也睡不着。清早的时候给宋远依打了电话才知道，宋远依也一晚上没睡，守着她妈妈。 季节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到的时候，看到宋远依和方有明在说什么，看到她来，方有明拍拍宋远依的肩膀便走了。 宋远依不管她们在哪，一把抱住季节。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爸妈就明说了，跟方有明结婚还是看着他们死，选一个。宋远依气到无话可说，是真的无话可说。 她妈妈一句解释的话也听不进去，她逃避承认自己的女儿是个同性恋，她死都不会同意的。 宋远依觉得她爸妈是想逼死自己。这是一场无解的家庭战争，宋远依想到高中时候的网恋，那个女人当时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处境吗？ 季节不敢进病房，只把礼品给了宋远依，看宋远依憔悴的模样，季节说：“我学了几道菜，等我做给你吃，你吃饱了有力气了，就能好好的面对他们了。肯定没事的。” 宋远依想哭，可她此时根本哭不出来，静静的看着季节，认真仔细又深情的看着她，好像要把她一辈子的份都看尽了。 这个人真好，她喜欢她，她也喜欢她，真好。 “好，我等着吃。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宋远依也没再回家，她需要照顾父母，她爸妈也不让她离开家。逼着宋远依连工作都辞掉了。季节给宋远依打电话，那边永远都是静静的，没人说话。季节就说话给她听，告诉她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宋远依想要相信，只要是季节说的，她都想相信……然而这种没有自由，天天面对家人攻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宋远依从小就被宠着，她以为她只要高兴幸福，她的家人就会支持她……现在只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同性，一切都变了。 宋远依的妈妈总是跟她哭着说是在逼他们一家人不得好死，宋远依从最开始的争论到最后的麻木也没用多长时间，她总觉得是家人要她死。 父母跪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滋味？父母拿刀要抹脖子是什么滋味？宋远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家里永远都是哭喊嘶吼的声音……宋远依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终于，三个月过后，那年的年底，季节说她终于可以陪着她过年的那一年，宋远依再次出现在季节的面前，已经恍若隔世，她判若两人。 宋远依看到季节，仿佛重新活过来了，终于感觉自己是活在人间了。然而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她，那个曾经被自己强硬的拉到了这个世界的人，宋远依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砸在地上。 她说：“对不起。” 季节定定的看着她，想说的话太多，想问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想问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而听到这三个字，什么话都没有意义了。她曾经想或许自己哪天就能等到她想的那三个字，可从没想过，她最后等来的却是这三个字。 季节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祝你幸福什么的，她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也没说出来。只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然后走了。 宋远依看着唯一的一点光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季节没有主动联系过，也没有把宋远依的联系方式删掉，不刻意的联系，也不刻意的不联系。宋远依和方有明结婚的事，是她在校友群里看到的，群里的人知道了都刷着金童玉女，季节默默的看着。 后来听说宋远依生了个女儿，特别可爱。 在季节以为自己就这样彻底的退出了宋远依的人生，从此不再有关系的时候，有一天忽然接到了宋远依的电话。 季节看着手机显示的来电人以为自己花眼了，电话里的宋远依声音沉稳，她问：“我想吃你做的菜，能不能给我送点过来？” 季节沉默了很长时间，她不知道宋远依什么意思。 “季节？就这一次好不好？” 季节从来都没拒绝过她，说好。她又请了半天假，中午买菜回家做了那年她想做的那几道菜，装进了保温饭盒里，带到宋远依家。 她进了小区后，坐看右看没找到宋远依家的楼牌号，打电话过去一直都没人接。 “有人跳楼了！” 有人尖叫一声，季节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去，宋远依躺在血泊里。目光定在季节身上，嘴里好像在说：“你来了。” 唐甜甜震惊了，怎么会有人打电话叫来喜欢的人，让她亲眼看自己的死亡？！ “方有明说，结婚的时候她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生完孩子就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季节说。 宋远依不是故意的。那天清晨她很早就起来了，给方有明准备好早餐。方有明感觉她那天的状态特别好，宋远依也是这样感觉的。她站在窗前，逗弄着孩子，阳光洒下来，让她感觉到幸福。 她就自然的想到了季节，给季节打电话，她想吃季节做的菜。 而下午她就忘记了这回事，天气由晴转阴，死亡的念头就是那一瞬间的——看不到阳光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她走到阳台跳下去，就像平常逛街一样的自然。当她撞击到地面的时候，隐约的看到了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向她走来，她好开心。 “你来了，你来找我了。” 我爱的人，她是阳光。 就算你们遮住了我的双眼， 她的温暖也一样包围着我， 从未离开。 往事里现在的人 唐甜甜哑然，这经历不是她能说道的。做为最好的朋友，她没办法像对别人一样对季节，更何况季节还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惨笑还不如直接哭出来。 宋远依已经结束，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季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长一段时间，有多久没有出过门她自己不知道。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了解的，平常看个车祸都会有阴影，更别说那个人是自己的爱人，还是自杀。高楼坠地后的样子，那就是噩梦一遍一遍在季节的脑海里，在季节的梦里。 季节在宋远依死后第一次走出家门是方有明的来电。季节并没有接，方有明发来了一条短信，说有宋远依的遗物要转交给她。 说实话，季节在看到短信的时候有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去。 来到了约好的茶室，两个人都很憔悴。季节跟方有明的接触并不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因为宋远依，像这样的见面还是第一次。 方有明虽然很憔悴，但是穿着还是很体面，相比之下，季节邋遢多了。 牛皮纸袋装着的一本日记，方有明说，宋远依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得了病后总是会遗忘很多事，方有明建议她随时记下来，就不怕会忘记了。 可是方有明渐渐发现便签变成了记事本，有关季节的字也越来越多。 本来方有明在来之前只想把东西转交后就走的，可是看到季节的样子他很生气。 她现在颓丧给谁看！为什么当初不努把力，让她们的感情再向前走一步！ 季节沉溺在悲伤中听到他的话也很生气，当初是你横插一脚，你在饭桌上撒谎，让宋远依的妈妈加深了误会，激发矛盾，现在来指责我？ 方有明生气也是沉稳的样子，紧皱的眉头说明他的克制。 “是啊，我想要的我爱的，我会抓住一切机会拼一下。那一次你为什么不能及时的说出来？你因为害怕面对她的家人，就任由宋远依自己面对吗？你可曾为了她主动承担什么吗！” “我当然有！” “你有过什么！”方有明喝道，“你明明知道你和宋远依的感情是她一直拉着你在向前走才维持住的，你最应该知道你的不主动是她无法自信的根源，你却什么都没做！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让她自己坚持住。你在她崩溃放弃的时候，转身走了，这就是你的爱？” “……是她自己放弃的！” 方有明可怜她，“她说好，你就好，她说放弃，你就走。这是你的感情？宋远依真是瞎了眼了。” 季节看着他，无法反驳。 “我不妨告诉你，结婚是我提出来的，但是我也跟她说过，我也不会干涉她在婚后继续跟你来往。我不怕用十年二十年来焐热她的心，你呢？你能吗？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救似的找你，你都没想要拉她一把，你也有脸说你爱她。” 方有明那个时候被季节激怒，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怕他气急了干出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为什么有人求而不得的，有人就明明握在手里的也能丢掉？ 唐甜甜认为方有明还是有道理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任何一方都带不动的。 后悔吗？当然有。季节不止一次的梦到过那年，宋远依站在她面前说对不起的时候。梦里季节无数次的牵起她的手，跟她说我爱你，我不放手。醒来就是无尽的后悔，面对着空落落的房间，她多希望这才是一场梦。季节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当时来找她的宋远依是什么心情，当时自己走掉了，她是怎么样的绝望。 其他人无法感受背负一条生命的感受，在以前的某一个节点上，她曾经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结局，改变后那个人会活着，会说笑，会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去体会人生百味。 后来季节觉得自己醉生梦死，有时候恍惚不知身是客。她没有刻意忘记，也没有刻意记住，时间滚滚向前，生命，意义，统统被碾过，你曾以为绝对不会忘记的，渐渐变得模糊，渐渐的都不再重要。 季节就这么过到了现在。 唐甜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对与错，生命的重量足以压垮一个人。 季节说：“其实最难过的也过去了，想想看才三年光景，我……”季节苦笑一声，“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唐甜甜的眼泪瞬间滴下来，“你很想她吗？” 季节沉默了很长时间，刚开始想宋远依的时候她会哭的很厉害，止都止不住，后来就渐渐的平淡了，也能心平气和了。可能是时间还不够久吧，季节此刻还是没忍住哭出来了，眼泪是直接掉下去的。 “你知道……”季节摇摇头，“想念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却道天凉好个秋。大概，就是这样吧。 季节有个亲戚的家人去世了，去世的时候他家孩子傻了，不会哭，季节跟他说，一定要哭出来，狠狠的多哭几次，知道哭累了不想哭了为止。孩子问为什么，季节说：“如果你这次不哭出来，以后后悔都没地方哭了。” 季节去过几次医院，检查心脏，因为她总觉得心口什么东西堵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一直堵在那里。 唐甜甜自己抹了两把，拿纸给季节擦了擦，季节对她笑了笑，“希望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唐甜甜摇头。她以为季节会再消沉一段时间，而第二天上班她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该笑笑该吃吃，跟宛小一起骂运营的时候可以说是“才高八斗”了。 季节看唐甜甜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季节没办法，只能明说：“我真的没事，你用担心我。我要是能出事早就出事了，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其实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挺好的，我应该谢谢你的。” 唐甜甜点头，说：“那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绝对绝对会帮你的！” “你要怎么帮？”季节逗她。 “……？”唐甜甜愣住了，是啊，她要怎么帮？ 接下来的几天唐甜甜都在深思这个问题，季节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现在季节正是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但是要怎么帮呢？ 宋远依去世多年，她也没办法再变出一个来。 唐甜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问题，现在看季节很像一个垂死的人，而她也不挣扎。季节说宋远依死后，她就断了一切以往的联系，她甚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宋远依葬在哪里。 可能是心里无意识的逃避现实。季节如果真的要脱离过去，要做的是正视和面对。 唐甜甜有注意了，她给方有明打电话，约他出来一谈。电话那头似乎在犹豫，沉默了很久才答应。 再见到方有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比上次憔悴了些。应该是因为再见季节，伤心事又被挑起来了吧。 方有明也不瞒着了，说：“你知道了？” 唐甜甜点头，“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你们是认识的。” 方有明苦笑，道：“我本来是想重新开始生活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步好不容易迈出来，居然迈回了原地。” “如果真的想从过去走出来，其实不需要形式，自己知道就。” 方有明愣了一下，苦笑：“你说的对，看样子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方有明之前给唐甜甜的印象很好，让唐甜甜敢在他面前多问些话。 “你讨厌季节吗？” 方有明摇头，“我并不讨厌她，我只是羡慕她。” “羡慕？” “你不羡慕吗？有一个人到死都爱着她。宋远依最后一次去找季节，是我送她去的，当我看到季节走掉的时候，心里又高兴又生气。高兴我的机会来了，生气她怎么会轻易的放弃。”方有明说，“那个时候还是年轻些吧，如果换成现在的我，事情的结果可能会好很多。” 他们都在后悔，可是却永远都没办法知道宋远依有没有后悔过。 唐甜甜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也有她的苦。” 方有明同意，那年他还在公司处理事物，警察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宋远依的丈夫，请来认领尸体，他以为自己疯了。身体在抖，甚至不能自己开车，到了医院看到宋远依的尸体，脚软跪下去了。 长了那么大，终于也知道什么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他不在现场都这样，更没办想象季节是怎么面对死在自己面前的宋远依，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噩梦了。听说她愣在那里不哭不叫一直到人群散去，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方有明晚上回家，还看到了留在现场的饭盒。 “我只是看不惯她的行事而已，后来想想，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无法强求。”方有明说。 唐甜甜斟酌了一下，问道：“那，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 “可不可以告诉我宋远依的墓地位置？” 方有明愣了一下，然后叹口气，说：“可以。” 生活依旧继续，有些结终究要自己才能结开。去的去，他们都不能活在过去，更何况方有明还有孩子要照顾。 周末的清早季节就被拽起来，唐甜甜还拿出了化妆品在季节的脸上扫来扫去，季节哈气连天：“干什么？不会是让我替你相亲吧？” 唐甜甜说：“带你去个地方。” 当她们站在墓地门前的时候，季节瞬间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清明，更不是什么特定时间，能来到这，只有一个原因了。 她无意识的切断过去，无意识的拒绝知道墓地的位置，其实只是在逃避，潜意识里留存着一点点希望，希望哪天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所有的痛苦都只是一场大梦，宋远依还能站在面前笑着问：“想不想我？” 季节站在原地看着唐甜甜，眼中有谴责，有愤怒。唐甜甜就当没看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走。” 生者独白 虽然方有明告诉了明确的位置，但是她们还是费了不少时间去找。一排排的墓碑，是多少条生命的消失，从孩子到老人，每个年龄段的都有。碰到了一家人来扫墓，大家有说有笑，并没有应该的哀伤。或许时间长了，都会变成这样。 人走茶凉，你可以说是人性的残忍，但那也是一种无奈。 唐甜甜一直握着季节的手，牵着她寻找。最后停在了一块墓碑前。照片上的女人比唐甜甜想象中的更好看，那也是她最好的年岁，笑得那么开心。 唐甜甜能感觉到季节的变化，她放开了手，默默的往后站，让出地方，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了，一定有不想让别人听到的心里话要说。 没有看到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面对是什么，害怕就是害怕。她不想看到，她曾经看过《蓝宇》，完全不懂为什么蓝宇要死，为什么爱的人回来了，他却死于一场意外，硬生生的给弄成了悲剧。但是陈捍东不敢路过蓝宇出事的地方那心情，季节的感触太深了。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就不是一场梦呢？生死的大事，怎么会发生在她们这些普通的小人物身上，她们根本承受不了啊！ 就算是再不愿意，有人接受了，有人面对了，有人只能背负着向前走。 季节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这张脸重新映入眼里，却是这样的境况。季节那个存着她照片的手机被偷了，那台老旧的笔记本莫名的打不开了，有关宋远依的记忆就被迫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就算季节不想，也没办法阻挡。 才几年的光景，照片上的人就模糊成了一个象形符号，如果突然问她，她可能都没办法详细的描述出宋远依的样子。 宋远依，你有想过这样的一天吗？有时候我想一想都觉得很害怕，当初那么喜欢的人，被渐渐的遗忘，再提到你的时候，只剩下一句叹息，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现在过的很好，工作是认真的在敷衍，喜好没有变，还是只有爱好能激起我的动力？还是我这几年独自走了一些地方，以前没时间没机会去的，现在都已经去过了，以后可能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同事都懒得去说话，就跟以前一样。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跟谁说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我怕，要是你哪天回来了，就不认识我了。 一切都挺好的，我没有再去见过你的父母，听说都还行。你的女儿也听说挺好的，很可爱也很活泼，去看过的同学都说跟你很像。方有明应该带来给你看过的吧？但是我只在手机上看到过照片，眼睛脸型嘴巴，都像你。 我从来没有给你烧过什么，不知道你缺什么。不过有方有明在，他会把你照顾的很好吧？他说他想走出来了，以他的为人，想必再找的也不会为难你们的女儿吧？我想他一定能特别好的照顾小心的。 校友会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也比较少看群里的消息，大家应该都还好吧，起码都会比我好吧。我想里面有些人也曾来看过你，我知道他们在骂我忘恩负义。你出殡，百日，头七我都没有来过，甚至都不知道你葬在哪里……你也在生气的吧，所以你从来没入过我的梦…… 我知道你最气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还真是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怕，我曾经以为你那么勇敢，什么都不怕，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你都能应付的来。 你不像我，干什么都不认真，也懒得跟别人计较什么，得过且过。我以为，我离开你会活的艰难，而你自己就算是一穷二白也能精彩的过下去……我真的这样想的……我不了解你，一点都不了解……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以前我不记得你的小事你都会生气，你也不说，非逼着我来去猜，我每次猜都能猜中……是不是我都猜错了，你只是不想让我烦？你也是怕我不理你的吧？ 可是宋远依，你知道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忘记你了。 生与死倒底是什么。 唐甜甜看着安静的季节和宋远依，阴阳相隔，生离死别，究竟是为什么？ 人生还真是一门哲学。 季节忽然回过头，对着唐甜甜笑了笑：“谢谢你。” 唐甜甜愣住了，季节没有哭，神态平常，也不像悲伤过头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不应该是大哭一场吗？ “你又不是心理医生，搞这些你也不怕弄巧成拙？”季节对她说。 唐甜甜一惊，“你怎么知道？” “所以才谢谢你。”季节撑不住，就坐在了宋远依墓前，唐甜甜对宋远依拜了一拜，也跟着坐下去了。 “那你倒底怎么想的？”唐甜甜问她。 “想的太多了，反而觉得也没什么可想的。而且就算想的再多，就算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一捧土，一块石头，就是她的一辈子。真是说不清。”季节叹息道。 唐甜甜没说话，季节又说：“不过也挺好的，你看现在在烦恼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她往这一躺，什么都不用再烦了。” 唐甜甜说：“我在来之前准备了两页纸的话，看了好几本BE的小说。可是说实话，我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 季节被逗乐了。 “你别笑，听我说。”唐甜甜拉住她，正色说：“老掉牙的话也是因为是道理所以才总被人提起，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记着她的感情是你有心，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生活，没办法永远记着一个已经离开我们的人，就算你有一天忘记她了，我相信她也不会怪你的。” 季节愣了一下，说：“你在这，还真敢说，你不知道她有多小心眼。” 唐甜甜一直严肃，“为什么不敢，她再小心眼也不舍得把你怎么样。要不她自私到跳出来把你带走，要不就得祝福你下半辈子幸福美满！” 唐甜甜认真的样子感染到季节，季节握着她的手，“好了，我知道了。” 走出墓地的时候，季节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唐甜甜说要是舍不得，以后多来几次。 季节说：“不，以后不再来了。” “为什么？” “不想再来了。宋远依已经不存在了，那里只是生者的凭吊和慰藉。对于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季节以为她来看宋远依能让她放下什么，减少什么，然而来了也只是来了，什么也没有增加什么也没有减少。 只是让她认清了，死者已矣。 你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天将变，必有妖！ 不顺，诸事不顺。 从清早开始，季节出门就忘了钥匙，上班忘记了公交卡，进公司打卡机坏了，PS的文档还没保存，电脑就莫名的关机了，终于做好了图，公司的网断了，吃饭的时候轮到她盛汤的盆翻了，汤水洒了一地，还溅了些油星儿在鞋面上……下班的时候居然能碰上方有明！ 天将变，必有妖！ 方有明碰上季节也是愣了一下，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人，却被彼此影响了小半生。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后面的唐甜甜都躲不住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想怎么样，她很饿了，想说什么就说呗，不说就走呗，这么不尴不尬的要站到什么时候？ 季节抬头看看他，说：“走了。” 方有明点点头，“嗯，我也走了。” 没什么可说的。 唐甜甜终于等到方有明走的不见踪影才钻出来追上了季节，挽着她的手，“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太困了。”季节说。 “你每次都说困，回到家你什么时候准时睡过？”唐甜甜才不信她的。 最后还是随便买了点东西回家吃，两个人挤在床上，边追着番边吃。唐甜甜装作不经意的说：“我觉得我们搬个地方住吧，你这实在太小了。” “啊？搬家？为什么？”季节也不经意的问。 唐甜甜看她没有警觉，说道：“咱俩一起租个房子住呗，知根知底的也放心，不怕被对方放鸽子。” 季节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图个方便的意思啊。” 季节警觉了，“你最好把你的意思说明白。” 唐甜甜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我把我的房子给退了。” 季节还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虽然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分了。 “咱俩一起住吧。” 季节现在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父母也不需要她过多的操心，再加上经历过宋远依的事，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再跟谁扯上关系。她对唐甜甜的依赖是有些特别的感觉，但是她在尽力的控制。这几天重提了宋远依的事，让她清醒了不少，不会把爱情和友情搅和在一起，弄得不清不楚的。 唐甜甜这无意识的靠近其实让她很在意，当初自己就是稀里糊涂的才弄出一大堆事来。她可不希望历史重演。 季节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秦道已经不再纠缠你了，你是不是该打算从我家搬出去呢？我的话，我的工资多少你应该知道的，住不起太大的房子。我在这住着挺方便的，并没有要搬走的打算。” 唐甜甜不高兴了，怎么说的跟自己是个累赘似的。 “那这个房间明明就不能睡两个人嘛，你那衣柜都放不下两个人的衣服。” 季节有种错觉，“这……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房间啊。” “可是我们两个人在住啊。” “是你挤过来的啊。” “对啊，所以根本就不适合两个人住嘛，换个舒服点的房子不好吗？” “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了？这单人房睡不下两个人是事实呀，睡不下干嘛不再租个好一点的房子？有错吗？” “……没错……但是等一下，这是我租的房子，我要不要租下去应该是我说了算的吧？”季节有点怀疑世界了。 唐甜甜不服气的扬起头，说：“我给过房租了！也有我的一半！” 这下季节可没话了，呆呆的看着唐甜甜手机里的截图，“我今天查了一下，这几个都不错，你也看看。” 跑不掉了。 秦道跟看情敌似的盯着季节看，季节吃了两口饭，十分无奈的放下筷子。这俩人要不再凑合凑合过得了，没见过频率这么合拍的一对了，此时季节还有点惋惜这俩人分手了。 “你看着我也没用，是她非逼着我跟她一起住的。再说你们俩个都分手了，你计较这些干什么？”季节说。 秦道不吃饭吃醋的说：“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粘着一个人，我就想看看你倒底哪里好了。” “我谢谢你了，我哪里都不好。”当初就不该收唐甜甜的房租，更不该来这里上班，现在辞职搬家失联还来得及吗？ “行了，我知道你们烦我，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缠着她了。我放弃。”秦道还是有些不甘心。 季节说：“那求你以后也放过我吧。” 秦道哼了一声，说：“有个事还真的麻烦你。” “不接受。” “三倍工资。” “您吩咐！” 眼镜兄弟的超市打折的海报没定好，乙方突然不干了，秦道为了跟他打好关系，主动请缨把季节找来给他们做海报。 “三倍工资你也好意思说？你不额外再给老子两千块钱我现在就走人！” 秦道死死的拉住她说：“救场如救火！” “你这是要我的命，就剩一天的时间！我都能想象到乙方为啥不干了！”季节实力拒绝。 “为啥？” “因为甲方是傻逼呗！放开我，我要回家！” 秦道的手劲儿太大了，季节根本扯不开就被他拉进了眼镜兄弟的办公室。 眼镜兄弟十分的禁欲系，严谨的人更不好对付，一定挑剔到极致。季节硬着头皮花了一天时间才做好，眼镜兄弟看了看，指着细节的地方让季节再修改。季节很好奇不是说明天就要摆上了么，这都晚上了，根本来不及。 眼镜兄弟说：“没事，什么时候上海报我说的算。” 任性。 秦道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真不知道眼镜兄弟怎么忍得了。 正想着，秦道买烤串回来了，对季节卑躬屈膝：“辛苦辛苦。” 季节拿走了十多串，一边啃一边修改细节。刚啃了两串，唐甜甜就来了，季节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眼镜兄弟看着是个计较的人，反而挺好说的话，让唐甜甜进来了。 这层楼的人都下班了，就他这里还亮着灯。 秦道真的没有缠着唐甜甜，就默默的看着她坐到了季节身边。他什么话都没说，跟眼镜兄弟讨论起销售问题。 唐甜甜说：“我下班的时候去看了两套房子，位置肯定好。就是有一个是两室一厅的偏贵一点，有一个是小高层，面积不小，就是卧室在二楼。你觉得哪个好？” 季节忙着作图，随口说道：“便宜的呗。工资又没多少，住贵了可没钱吃饭了。” 唐甜甜有话没说，其实那套两室一厅的，她和季节住一间，另外一间再租出去就好了。可是话到嘴边被她吞回去了。 她也不是没跟陌生人住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就不想跟别人一起住。 “我也觉得小高层挺好的，以后攒钱可以买一套。” “买？我可买不起，估计一辈子租房子到老，然后直接进养老院吧。”季节说。 “你没想过要回家吗？”唐甜甜问。 “没。或许以后老了可能会回去溜达溜达吧。” “因为宋远依吗？” 季节顿了一下，说：“不是，跟她没关系。只是没想那么远，现在就是不想回去而已。” “哦。那你以为要打算怎么办？就自己一个人过了？好像也不太现实吧？”唐甜甜继续问。 “随意啊。遇到好的就在一起，遇不到就算了。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的，清净。” “那……我正好跟你做个伴儿，我也不想回家，暂时也没有再找的想法。” 啥？没有再找的想法？前几天是谁再相亲？ 季节看着她，像头一天认识她似的，“你倒底要说什么？” 唐甜甜尴尬一笑，“没什么啊，随便问问嘛。” “你们要是再聊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眼镜兄弟突然插了一句。 唐甜甜闭上嘴点头，再不说话了。 唐甜甜晚上睡不着，她想着自己，倒底想要干什么呢？想不透。 公司又招来了两个迎接的毕业生，刚毕业的姑娘水嫩嫩的招人喜欢。其中一个挺喜欢季节的，总在季节身边绕来绕去。 一开始谁都没注意，季节的吃饭小组多出一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吃饭连秦道都掺和一脚呢。 后来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季节在的时候小姑娘有说有笑的，季节不在的时候下姑娘就不说话了。宛小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季节跟小姑娘聊天的内容她都听不懂，所以印象深刻。 宛小这一说，唐甜甜才警觉起来。季节这种人只要对症下药，那是一治一个准。唐甜甜现在不跟她一起追剧，不出一天季节就跟她没什么话说了。 小姑娘闷闷的吃完饭就走了，而季节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赶来吃饭，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唐甜甜和宛小的眼神不对，问道：“怎么了？” 宛小低头吃饭，唐甜甜很奇怪的看着她，看的季节满头问号。 “？” 季节也不是不再找，只是侧重不在那方面而已。要是碰上个主动的，说不定就能打动她呢。唐甜甜心里不舒服，白学家的属性苏醒了，明明是她先来的，凭什么那个小姑娘就能越过她跟季节那么亲密！ 唐甜甜再次失眠了，失眠到季节都被弄醒了。 “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唐甜甜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看了看季节，然后哼了一声。 季节：“？” 搬家 “没什么，寻思呢。”唐甜甜说。 季节睡得迷糊随便嗯了一句，唐甜甜忽然就福至心灵，说：“那可就真搬了啊，押金房租我付了，你以后给我，我就是你房东了啊。” “行行行，你房东你房东。”季节脑子都没运转，闭着眼睛就答应了。 夏末的时候，季节终于还是被唐甜甜赶鸭子上架一样的赶到了新租的房子里，不是季节自己多心，现在这剧情总觉得很眼熟，曾经在哪里发生过。 唐甜甜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终于不用再挤在一张床上了。” 季节把她的衣服往她身上一倒，唐甜甜瞬间被埋没。 “行了，赶紧整理你的东西吧。” 季节算是见识到一个唐甜甜口中“正常的女人”有多少东西了。先前她把房子退了，打包了好几箱子的东西放在季节家里，季节看一眼就心就堵住了。她们住的那个小屋子根本放不下，实在没辙季节只能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到箱子里，才腾出那么点地方放唐甜甜的。 有一天下班回家，发现唐甜甜的一个箱子撑爆了，东西跟喷火山似的喷出来了，差点把房间给淹了。 唐甜甜不好意思的冲季节笑着，赶紧放下包收拾起来。然后就再也放不会那箱子里了。 日子不能这么挤吧着过啊，连个看门的地儿都没有了。两个人凑合着挤完了一个月，唐甜甜高兴的买回来那么大一个纸箱。 季节问：“你买回来干什么？” “装东西搬家啊。” “姐姐，这箱子的长宽高哪个也挤不出门啊，你装完了怎么搬出家？” …… 搬家那天秦道也来了，唐甜甜说了好几遍了，不用来，不用他，但是他还是来了。不仅他来了，还把眼镜兄弟也带来了。 季节问：“唐甜甜都不让你来，你怎么还来？” “我不来？我不来你俩怎么搬家？就她那些东西，搬家公司不要她个几千块钱都是发善心了。”秦道说。 “……还真了解她。” “你这话说的，当初她搬到这来是我亲手送来的，她有多少东西我能不知道。”秦道说，“这次来也算是善始善终吧，以后真不管了。” 季节拍拍他的肩，行，是个爷们儿。 唐甜甜跟着秦道送完了一批，回来后看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那小姑娘跟季节有说有笑的，看到季节的本子手办都高兴的快跳起来了，哎呀，真是个小可爱呢…… 唐甜甜的嘴角都快耷拉到脚背了，秦道累的满身大汗，说：“你怎么不赶紧收拾？这么多东西呢。” 季节看他们回来，把刚装好的两箱子东西踹过去了，“实在是抱不动啊，真是幸亏你们来了。” 宛小看了看唐甜甜，说：“没事，晚上请吃饭就行。” “改天吧，等我们收拾好了到家里来吃。”季节说。 小姑娘试探的问：“我，我也可以去吗？” “行啊。”季节说。 小姑娘看着高兴坏了，跟告白成功了似的。当然这是唐甜甜的想法。唐甜甜就是看不上她，她可都没想为什么，宛小跟季节的关系也很好，可怎么就是看不上这姑娘呢。 虽然说是夏末，可是南北方的不同总让季节很不舒服，眼看要入秋的天气还是能维持在将近30℃左右。 搬家搬了一身的汗，小姑娘拿出纸巾给季节擦擦，笑得清清爽爽的，看着都舒心。唐甜甜狠狠的瞥了一眼，嘁！ 秦道把箱子搬到了地上，一屁股就坐下去了，“累成狗，我说你怎么还这么多东西啊，该扔就扔了算了。” 季节忍不住插上一句：“这都已经扔三批了。” 俩人脸上那就是“直男癌”的嫌弃，唐甜甜把箱子往地上一扔，气儿不顺的说：“嚷嚷什么，女人的东西就多了，怎么了！不乐意别搬啊，我求着你们啦！” 踹了箱子一脚，怒气冲冲的去了自己的房间。砰的关上房门，留下N脸懵逼的现场——吃错什么药了。 唐甜甜靠着门抱住自己的脚，揉揉自己的大脚趾，刚才踹的太猛了。 秦道看了看季节，问：“这么大脾气啊？谁惹她了？” 季节刚想揉揉眼睛，看见满手的灰，放下了，说：“我怎么知道。” 宛小蹭到季节身边，眼睛还盯着那小姑娘身上，问：“这小姑娘跟你可是够亲近的啊。” 季节看了看她，“你什么意思？” 宛小的眼神指向唐甜甜的房间：“嫉妒了呗。” “咱俩关系不也很好吗？” 宛小挽上了季节的胳膊：“咱们当然是好朋友。” 话里有话。 说来，季节最烦的就是这种态度，她要是喜欢可以玩一辈子，比如宋远依事件。她要是不喜欢，爱谁谁，想玩暧昧是吧？自己玩独角戏去吧。 季节手一抽，走到小姑娘面前，又是说又是笑的，跟亲姐妹似的。 唐甜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为季节能来哄哄她，谁知道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她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收拾呢。这会儿就这么出去了，也太没脸了。 怎么也没个人呢？ 唐甜甜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声音，听到季节和那小姑娘的说笑声，说什么约好了一起去漫展和面基。 唐甜甜生气，季节怎么那么好拐啊，只要兴趣相投就能勾搭上！ 唐甜甜躺在床上生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秦道他们要走了，可她还是没有出来，想问问的时候被眼镜兄弟拉住了。也是，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了，有些事他再没有立场关心了。 “季节，你们晚上吃什么？我给你们买吧。”秦道说。 “不用了，你们快回家歇着吧。等我们空了请你们吃饭，谢谢了。”季节回道。 宛小抻一抻腰身，“我可记着了，先走了。”说着挽着小姑娘的胳膊说：“你住哪里，我们顺不顺路……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李竹，叫我小竹子就行了，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唐甜甜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客厅似乎没有什么声音了，偷偷的打开门，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微弱的电脑屏幕光亮透出来，唐甜甜伸出去半个脑袋，看到季节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 “醒了就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季节头都没回的说道。 唐甜甜一惊，乖乖的打开灯，讨好着笑：“你还没吃呢？” 季节看着她，满肚子骂人的词儿无从发泄了。无奈的叹口气，说：“等你呢。” 唐甜甜冲过来坐在季节旁边，打开外卖吃起来。就是嘛，季节还是最重视自己的，那些半路来的谁谁谁怎么影响自己的地位呢。 “你在看什么呢？”唐甜甜问道。 季节关了网页，说：“没什么，快吃吧。” 无论如何也是入秋了，晚上还是有点凉风的。季节看着大大客厅的阳台光秃秃的心里就痒痒，很想花钱买点什么把阳台填上。 从前跟宋远依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偶尔买两盆花来养养，可是后来她们都忙着工作，花最后也是死于非命了。 季节现在已经没有想要拼命工作的心了，虽然才上班几年的光景，可跟上了一辈子班一样的蹉跎。总想着什么退休就好了，在家吸猫遛狗，养养花草什么的，该有多好。 大好的光景都围着工作转了，虚度光阴啊。 唉，有钱真好，都不用工作了。 唐甜甜逛街回来了，看着懒洋洋马上就快化成一滩的季节，她真是怀疑在漫展上生龙活虎的那个是不是她的□□。 “又躺了一天？”唐甜甜简直不敢相信。 季节坐起来，看着她手上的大包小卷：“你这是买了一天？” 说到买，唐甜甜跟刚加满油似的，拿出这一天的战利品，“你看你看，这个是给你买的！可不可爱！” 季节看着粉嫩嫩的内裤，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怎么给我买这个？” “我晒衣服的时候看到的，你看你的内裤，那么老旧的颜色，太难看了。”唐甜甜嫌弃的说，“穿这个多可爱！我们还是十八岁的少女，你那个都是八十岁穿的了。不，我八十岁也不会穿那个。” “别人又看不到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季节炸了毛。 “给我看就行了。” “等一下，你不会是把我的内裤给扔了吧？” 季节抓住了盲点，唐甜甜的笑容还维持在脸上。她确实把季节的内裤扔了，不仅仅是内裤，还有内衣…… “我给你买新的了，比你的那个更好看更舒服。” 季节眼看着她拿出了新的内衣，“你不要太过分了。” “……开心点，搬新家了我们就要穿新衣服的。” 季节还是很生气，就算唐甜甜赔罪的内衣裤确实很好看的，但是她也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啊！ 秦道说下周末公司组织旅游，占用休息日去隔壁县住两天一晚。季节想都没想就请假了，她才不去。 秦道敲着季节吃饭的碗说：“你得支持我的工作。” 季节说：“要不你辞退我，换个支持你工作的人。” “你这个人……”秦道看到她脖子上戴的项链，问：“你这项链？” “嗯？你说这个？”季节把项链拿出来，说：“唐甜甜非塞给我的，不戴还不行。”早晨为这俩人差点迟到。 “这项链她自己都舍不得戴。”秦道说。 “嗯？很贵吗？”季节问。 “她为了这项链，攒了一年的钱，方便面都吃了十多箱。”秦道说。 “这么贵？那我得还给她了。” 正说着唐甜甜一路小跑过来，坐在季节身边说：“我刚又看了几件好看的衣服，下周出去玩正好穿的上。” “小姐，你还交的上房租了吗？”季节好心提醒道。 “……先买了再说。” …… 秦道一边看看着她俩，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可一时又说不上。 目光 秦道之所以觉得哪里不太对，是因为唐甜甜有个毛病——间歇性少女心泛滥。什么粉色小碎花，柔滑小蕾丝，白色羽毛翅膀……数不胜数。这种东西多的不像话，而且她自己不穿不戴，钟爱给别人打扮。所以当季节一脸要死的样子穿着“萌萌哒”的衣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秦道就隐约觉得苗头不对了。 宛小咬紧了牙没笑出声，竹子的表情更是无法言述。季节觉得她绝对是中了邪了才会答应唐甜甜穿了这么一身少女心的衣服出门！ “这眼光……这搭配……呃……”竹子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这些东西若是搁在八九岁的小孩子身上当然没问题，可是问题在于季节都过了二十□□的年纪了，这一身只有俩字形容——灾难。 这些都不提了，秦道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收买了唐甜甜，唐甜甜缠了季节一周，终于让她同意不请假，跟公司出去旅游了。 说是旅游，不过是去了下属城镇的国家公园了。城镇有一大半的地方都被划成了自然区，做了旅游业，既有山清水秀又有人工设施，成为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季节和宛小在一间房里，唐甜甜收拾完跑过来找她，宛小说季节已经被竹子拉走了。 唐甜甜有些不高兴了，她叼着棒棒糖，嘴里不是甜味，怎么吃都是酸的。 “就不该买柠檬味儿的。” 农庄向前几百米的地方就有可以下水的小石头路，与其说是河水不如说是溪水。清澈见底的溪水，最深的地方不过十几厘米，特别适合他们这些城里来的玩。溪水里的鱼不过鱼苗大小，季节用小盆子捞上来，李竹看的很兴奋。 “至于吗？” 李竹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我从小身体不大好，都不太出门。这些地方我妈妈根本不让我来的，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季节懂了说：“那你自己多留点心，冷了凉了不舒服了早点说。” “放心吧姐，我现在好多了，不是见风倒了。” 唐甜甜心里不大舒坦，脸上倒还是笑着的，走过来给了李竹一根棒棒糖，说：“干什么呢？” 季节说：“抓鱼呢，要不要来？” “不了，你自己玩吧。”唐甜甜兜里还有一根棒棒糖没拿出来。 季节本来就是随口说说的，抓鱼什么的也不过是怕跟李竹在一起尴尬随意找的事儿来玩，下了水之后她就后悔了，去看看花看看草的也比下水捞鱼强啊，她当时是脑子进水了！ 同事们收拾完了东西都走出来逛一逛，看到季节在水里捞鱼玩心乍起，纷纷加入进来，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居然还比起赛了。 这本来就是条不宽的小溪流，鱼又小又难找。还有人在上流截胡，小鱼被惊吓到，下流的更难抓了。 季节轻手轻脚的搬开溪流里的一块石板，李竹手脚慢，让鱼都跑掉了，一时紧张的她拿着小盆子就慌乱的跟着鱼跑下去。季节怕她脚下不稳赶紧拉住，说：“跑了就跑了，你还能追的过它吗。” 李竹不服气，好不容易看到几条鱼。 看她着急的样子，季节笑出来了，“不就两条鱼么。” “可是……”李竹有些急切，“你都快输了。” 季节对这种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李竹跟当初的唐甜甜差不多，让她拒绝不了。像是易碎品一样，只能小心的捧着不敢重一点。 “就是玩而已，你别太当真了。” 李竹也只能惋惜了。 一直坐在岸上的唐甜甜把原本要给季节的糖也吃了。 什么意思！ 宛小去看完花圃回来了，坐在唐甜甜身边，“这还没玩够呢？” “嗯。” 见她脸色不大好，宛小识相的没再说话，默默的回去了。她着实不喜欢这些。 一个同事从下游带回来一盆鱼，说：“下游水深，都到腰了。” 李竹听着眼睛都放光了，拉着季节就跑过去了。水依旧清澈见底，水中的鱼也比上有的更大了。这边的环境保护的很好，水下干净，只有被刷洗圆滑的石头。 李竹想下去被季节拦住了，说：“当心着凉了。” 然而有男同事直接脱了上衣就跳进去了。溪水跟泳池的水不一样，清清凉凉的，流动的水轻抚过皮肤有说不出来的舒爽。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就跟着下水了，李竹羡慕的看着，要不是有季节拉着她，她也早就挑下去了。 “你可冷静点，连泳衣都没穿呢，下去不全被看透了。”季节及时提醒她。 李竹惊醒，看看下水的也只有男同事而已。 “也是啊。” 唐甜甜觉得无聊，回农庄了。谁愿意看那俩相亲相爱的样子！哼！ 碰上了正出来的秦道，秦道的腰上还套着黄鸭子的泳圈，兴高采烈的说：“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他们都下水了。” 唐甜甜用眼角上下打量着他，“看你这出息，水都没有你的腰高，还带着泳圈？小黄鸭？看着智商就只有五岁。” 说完头发一甩就走了，留下一脸蒙逼的秦道。 “大姨妈来了？” 唐甜甜推了推季节房间的门，居然能打开，原来宛小早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没在河边玩水？”宛小刚看过朋友圈。 唐甜甜眼睛一甩，说：“有什么好玩的。哎，你有什么吃的吗？” 宛小看看这人怨妇的模样，不禁笑道：“好像老公出轨了似的，你现在不是单身么？” 唐甜甜白眼，“我当然是单身了！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 宛小不及阻拦，唐甜甜已经打开她的行李箱，差点吓到掉魂，“崂山白花蛇草水？！你带这个干什么？”怪不得她的箱子沉的拎不动。 宛小笑的眼睛直放光，“今晚打UNO，输的人一瓶蛇草水。” 唐甜甜抖三抖。 李竹把季节抓到的三条小鱼带回房间了，季节也热的一身汗回房间冲一下。南方的秋天就这样，前天还冷着，今天温度就能回升到夏天的标准。 开了门看到唐甜甜，季节随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甜甜瞥了她一眼没回话。季节也不觉得奇怪，赶紧去洗澡了。没一会儿李竹也来了，唐甜甜不带好气儿的瞄了她两眼，就躺在季节的床上玩手机了。 宛小敏锐的察觉到空气当中的酸味儿，不去招惹唐甜甜。对李竹说：“晚上玩UNO，来玩吗？” 唐甜甜的耳朵支起来，听到李竹高兴的说：“好呀好呀，不过我不会玩，得教教我。” “很简单，跟着打两圈就会了。” 季节擦着头发出来，问：“是不是该吃饭了？” 宛小看了一眼时间说：“差不多了，走吧。”她拉着李竹出了房间。 季节扔下毛巾，唐甜甜还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不去吃饭吗？” 听到她在叫自己，唐甜甜有点小开心，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平淡的说：“吃啊。” “那走吧。” “我……再打完这一局。”唐甜甜其实根本没有在玩游戏，也没有’这一局’，鬼使神差的她就是想看看季节的态度。 眼角的余光看到季节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那我把头发吹干了吧，你也等我一下。” 等到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唐甜甜放下了手机，坐起来了。卫生间的门是开着的，季节就穿了一身短袖T恤和短裤，淡黄的灯光映射下，似乎能看到衣服里的腰线。她手拨动着湿润的长发，前后左右的晃动。 吹风机的噪音下，唐甜甜似乎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季节。 季节从镜子里看到了唐甜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放下了吹风机，回过头问：“你怎么了？” 唐甜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想问她：“你是不是忘不掉宋远依？” 季节的脸色变了，但是唐甜甜知道她不会生气。大概是在难过？怀念？ 季节对她没什么可隐瞒的，轻轻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对她生气，说：“那是一条人命，不会忘记的。” “你以后……会接受别人吗？”唐甜甜有些心虚了。 季节还是轻轻一笑，有些迷茫黯然，“不知道。”看着唐甜甜也沉寂的样子，季节又笑着说：“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听到了不好不坏的回答，唐甜甜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宋远依必定是扎在季节心里的，当然她也不需要季节忘了宋远依。只是，如果能装下别人的话…… “你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帮你吧。” 两个人站在了狭小的卫生间里，现在是唐甜甜的手在拨动着季节的头发，仔细的轻柔的。 目光交汇的在镜子里，两个人的心事，各怀风月。 耍酒疯 若是说这个时候还看不明白唐甜甜的心思的话，那可是季节自欺欺人了。唐甜甜没心眼，她想隐藏心思，结果把两种表情都放在连上了。 季节很尴尬，怎么办？遇到这种情况能怎么办？ 唐甜甜是个直的，起码在此刻之前她都一直是个直的，如果能选择，季节也不想把她掰弯了。她可没有宋依远那个勇气和冲劲儿，能安安稳稳的就绝对不能出幺蛾子。如果唐甜甜是别人的话，那季节绝对是老一套的三不原则——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 可是唐甜甜不是别人，是她曾经的同学，也是现在的合租人。季节也把她当朋友看，结果就出这种让人进退两难的事了。 季节很想看看自己倒底是哪里这么惹人爱了，直的都能让她掰弯了？ 感情的事果然很玄乎，没道理可讲。 出门吃饭，李竹和宛小给她俩留着座位，李竹一把就抓住了季节坐在了自己身边，唐甜甜瞄了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的感觉。 可是季节倒底也不是自己的，顶着朋友+同学的光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同学那会儿关系也没好到哪。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开了一顿静悄悄的晚饭。 如果不是唐甜甜自己心思太重，沉浸在对未来一片黑暗的悲情当中，或许她当晚就能看出来季节的异常。 就算两个人再没有话聊，季节也不会只吃饭不说话，连手机都不玩一下。 唐甜甜这边还没走出哀伤就被同部门的人拉过去卖安利了，她们部门比较清闲，每天不是TB就是小红书的。 唐甜甜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被人拉入哪个团伙里，然后买一堆东西。 季节看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心里想这也挺好的，省的吃完饭了，她们还坐在一起当哑巴。 季节一转头，目光就被秦道的大脸给占满了。秦道挤走了李竹，厚着脸皮坐在季节身边，极尽臭不要脸的样子，季节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季节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秦道一边给她倒饮料，一边问：“那个，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唐甜甜啊？” “我说你们都分手了，能不能就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 “这么说就是没有了？”秦道双眼闪光，好像看到了钱似的，“那她就没有什么想法？” “她能……”季节本来想说唐甜甜能有什么想法的，可话到嘴边忽然本能的停住了，唐甜甜的想法？她现在的想法说出来能吓死秦道。 “她有想法了？这么快吗！”秦道克制自己没吼出来。 季节被他这么叫，脑子当机了。可不是快么，俩人才住一起几天，就自己弯了，藤原拓海都没这么快过。 宛小看不下去秦道这没出息的样子，说：“季节逗你呢。” 秦道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季节这一口气差点没吓死他。 “我跟你说啊，公司这两年会有更大的动作。我是很看好你的，万一我们部门又升了，你是不是爷能升上去。” 季节不自觉的向后靠，“贿赂我？桌上都是公司的人，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秦道自然而然的搂住季节的肩膀，往身边一带，说：“你这话说的，我是看中你的实力。而且，咱们哥们儿是什么关系，是吧。” 季节才发现他好像喝酒了，一脸嫌弃：“第一次见面就骂人的关系？” “你看你这话说的，不给哥面子？” “给你面子干什么？”唐甜甜突然插进来，挣开了搂着季节的手，说：“说话就说话，收起你这爪子。” 唐甜甜从身后拽来一把椅子，插进秦道和季节中间，一副老母鸡的架势护着季节。 秦道觉得季节就是带了奇怪的气场的人，虽然从认识她开始他就没什么好事，但是却能峰回路转，你看这唐甜甜不就主动“接近”自己了吗？谁说没希望的，只要脸皮厚，不，只要不要脸，媳妇早晚还得回来！ “我们关系好啊，都在同一个部门……” “谁跟你关系好？少往脸上贴金，季节关系最好的人是我。你从哪算的，不过就是个上级。” “真的，我……”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你以后别总缠着季节，人家不好意思说你，你还得寸进尺了。”唐甜甜说着还抓住了季节的手，就跟小孩子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 场面极其诡异和尴尬，一边的李竹看的入神又满脑门的问号，眼睛一直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转，就差说：“啊？啊？？啊？？？” 相比李竹的懵，宛小却是憋着笑，就怕自己的不小心笑出来破坏了当前的气氛。 “我哪得寸进尺了？你问季节，我对她怎么样？除了你，我就对她最好！”秦道就差拍胸脯证明了。 “哎哎哎，你别乱说话啊，我还没对象呢！”季节赶紧洗干净自己。 “就是，你乱说什么呢？我跟季节又是同学又是同睡一张床，你凭什么跟我比啊！”唐甜甜也跟上，只不过这话怎么听都很奇怪。 季节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情况？ 宛小憋笑憋的身体都在抖了。 秦道的脑子被酒精侵袭，有些不清醒了，拿起一瓶啤酒，吹了半瓶，然后指着酒瓶说：“我跟季节的交情！” 唐甜甜轻笑一声，站起来吹了一瓶，“我会怕你！” 季节吃惊，拉住她：“你干什么？脑子坏了！” 秦道四下看找啤酒，有看热闹的凑过来，递给他两瓶。秦道二话不说，仰头就灌下去。放下酒瓶的时候，打了个嗝。 唐甜甜不服气，看隔壁桌上有没喝完的白酒，抓过来倒了满满一杯。季节抢下来，说：“你干什么呢？疯了？” 唐甜甜这个时候脑子转的倒是快，拿着白酒瓶就想喝，幸好宛小手快给夺下来了。 “我的天，这也敢对瓶吹？” 秦道大概是喝的没有判断力了，开了一瓶啤酒摆在唐甜甜面前，说：“三瓶，你要是连吹三瓶，我就服！” 唐甜甜什么话都不说，拿起来就喝。季节都没来得及阻止，骂了秦道一句：“你傻缺吗！你，还有你，你根本就没酒量，这会儿耍什么疯。” 夺下来酒瓶，唐甜甜还想抢，季节把她按在椅子上。 秦道从季节手里拿走了酒瓶，站在唐甜甜旁边，说：“甜甜，我跟你说……” “行行行，别说了，你没看见她都醉了吗？”季节隔开秦道。 有同事看季节的脸色不好了，不看热闹了，帮着把秦道架走。 唐甜甜的脸红了，脑子里混乱的抓不到任何头绪，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好像有人在跟她说话，她尽力睁开眼睛，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是……是季节？！ “是是是，是我。你怎么样？想不想吐？” 唐甜甜咧嘴傻笑，立马扑上季节身上，大声喊：“季节！我喜欢你！” …… 季节看到同事惊诧的眼光，自己也是心中一惊。然后抱住了唐甜甜，哄孩子似的说：“喜欢喜欢，我也喜欢你。” 同事了然了，不过是醉鬼的胡话。 宛小却笑的一脸深意。 唐甜甜跟八爪鱼一样扒着季节，别人怎么抓都抓不下来，宛小还被误伤了。 “我看你今晚还是跟她一个房间把，我去她房间里。”宛小捂着伤口说。 季节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了。等她醒了，让她请你吃饭。” 宛小说：“确实该请我吃饭。” 季节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由于扯不开唐甜甜，季节只能三步一歇的往房间走。季节累的大喘气，浑身汗。粘糊糊的不舒服。 唐甜甜的头枕着她的肩，喃喃：“季节，季节……” 季节都懒得回她的醉话了，反正她醒了可能都不记得了。 “喜欢你，喜欢你。” 季节心下有些被触动了。自从宋依远走了以后，她都忘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也不记得被爱着的感觉了，生活种除了悔恨自责，就没别的了。 唐甜甜的声声喜欢，仿佛掀开了久远的记忆。那些和宋远依在一起的快乐，如潮涌一般袭来。让季节有种想要再爱一次的冲动，不为了别的，只是想离开晦暗的生活。 可是她配吗？ 季节用了半条命才把唐甜甜拖回房间，自己也躺在醉晕了的唐甜甜身边。 唐甜甜彻底睡过去了，也不再说什么喜欢什么季节了。 季节转过身，看着她。 唐甜甜长的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甜甜的，像牛奶一样。 季节用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我也想喜欢一个人……” 曾经有一次，季节也这样抚摸过宋远依的脸，那个时候宋远依装睡，感觉到季节的抚摸，立马把人压在身下，抱了个满怀。 “是不是被我的美貌吸引无法自拔？” “被你的不要脸打败了。”季节嬉笑的躲开她更多的亲昵。 季节以为自己都忘了。好多年都没有去想过这些，她以为这些会从她的脑海中被其他的事情给挤出去。她后来连宋远依的脸都模糊掉了……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 如果你懂 唐甜甜是惊醒过来的，猛地坐起来，吓了季节一跳。 “醒了？” 唐甜甜宛如失忆一般的看着季节，还喘着粗气，眼睛瞪的挺大，看着季节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我这是？” 季节看她没事，就继续跟眼影战斗，“你昨晚喝多了，扒着我不放，只能给你带我房间里了。” 唐甜甜有点想起来，坐起来的动作太猛，导致她有些缺氧，然后又躺下了。 “别躺了，都中午了。吃了饭我们就该回去了。”季节说。 “啊？我都没怎么玩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唐甜甜不满的在床上翻滚，能闻到季节的味道。 “谁让你昨天晚上耍酒疯，不会喝酒还喝。错过我们上午的活动了。” 提起这个，唐甜甜又没多少印象了，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她跟同事研究淘宝的时候。她喝多了吗？倒是记得自己做的梦，好像是个挺好的梦。 “我喝了多少？都不记得了。” 季节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不记得就算了，你要记得是以后别喝酒了，一杯倒的量还敢对瓶吹。”季节嫌弃的说。 唐甜甜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梦和现实搅和在一起了，分不清真假。 “那我醉了没胡乱说什么吧？没跳脱衣舞吧？” “你倒想的美，你敢脱掉一件，我保证秦道能把在场的人都灭了。” “好好的你提他干什么？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还能想起来他昨天晚上勾搭你的样子了。” “这么污的事你还想起来干什么。”季节给她倒了杯水。 唐甜甜的目光顺着水杯一路掠过胳膊肩头和脖子，看到了季节的脸上。刚刚化完妆，没有暗沉的肤色，没有黑眼圈，也没有杂乱的眉毛，被她修饰到恰到好处的眉毛是唐甜甜最喜欢的，好几次想要学，可因为自己手残都没学会。眉头清淡，圆润的弧度到眉峰，然后自然的延伸出尖尖的眉尾。 啊，真好看啊。天然的美女很少啊，作为普罗大众的女同胞，想要看上去好看，自然是少不了下功夫了。 听季节说她第一次画眉毛，是宋远依帮忙的，宋远依把她的眉毛剃的只剩眉头了，画出来的眉毛跟宋远依脸上的一样，锐气凌厉，就是跟她的脸一点一不搭。可是眉毛都剃了，擦掉的话也没办法出门，她就硬着头皮自己画。 练了三个月后，终于才有点样子。 大概，每个人最了解的还是自己。 扯远了。唐甜甜看着季节，无论是化了妆的她还是不施粉黛的她，唐甜甜都觉得好看，这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季节看唐甜甜对自己傻笑，一瞬间愣住了，这人不是酒还没醒吧？ “你傻笑什么呢？” 唐甜甜结果水杯，得意的说：“我不告诉你。” ……你昨晚一句也没少说啊。当然季节是不会说出口的。 “德性。” 回去的大巴上，唐甜甜拖着季节坐在最后面，秦道死皮赖脸的挤在了她们前面的座位上。他们坐的这趟大巴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前面还有那么多座位呢，秦道这就是故意的。 唐甜甜就跟仇视阶级敌人一样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然后心安理得的躺在季节的肩上。 秦道回过头，拿出一瓶解酒的药，腆着脸说：“来，吃了头就不疼了。” 唐甜甜冷眼扫过去：“我看见你才头疼呢！” 秦道被噎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昨晚自己做的确实太混蛋了，灌酒灌到了前女友头上，这就不是东西了。自己喝了点酒，也是没把住。 倒是季节接过来了，给了秦道台阶下。 “好哥们儿！” 季节着实愣了一下，说：“你再提这茬儿，药你拿回去。” “别别别，我不说了。”秦道挺不好意思的，“昨晚我喝多了，说了什么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等我请你们俩吃饭，当赔罪了。” 季节可不敢答应，遇到他，自己准没好事。 唐甜甜干脆闭上眼睛不听他的。这人没脸没皮，她都习惯了。 唐甜甜自然而然的摸着季节的手，软乎乎的，特别舒服。摸着摸着就控制不住在季节的手掌心上乱画。季节因为有晕车的毛病，权当自己是死人，随便她占便宜。 唐甜甜大着胆子就摸上了手腕。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很奇怪，当朋友的时候全身都能摸，季节以前还跟朋友摸过彼此的胸，比比谁的大。朋友嘛，就没什么顾忌。可这关系一旦有了变化，身上就有不该碰的禁地了。 如果季节不知道唐甜甜对自己的心思，她脱光了都没关系。可是现在就不行了，她总觉得唐甜甜摸着她的手腕，意思不对，感觉就更不对了。 唐甜甜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来回滑动，偶尔用指腹搓磨一下。唐甜甜的右手食指因为长期拿笔写字的原因，会比其他的手指粗糙一点，磨的季节有点疼。 可是季节不敢说什么，只能假装睡觉。 说来也奇怪，说上那么一句“别动”又没什么，可是季节就是心虚，不敢说。好像这一句说出来就暴露了什么似的。 季节明显感觉出来唐甜甜在看她，看了一会儿，就抱住了她的胳膊。唐甜甜把她整条胳膊抱在怀里，十指相扣，好像很满意似的。 季节什么话都没有说。直觉唐甜甜睡觉，她才睁开眼睛。什么晕车都忘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放任还是阻止。季节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她都而立之年了，居然因为一个人的爱慕而不知所措，说来也是有点可笑的。 季节从来没想过刻意的去忘记什么，更没想过要接受谁。在宋远依离开后，她觉得她不会再有什么变化的生活了，大概一辈子都会一个人过下去。 突然间，这么活生生的软香温玉在怀了，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她只是在习惯了长久的孤单生活，偶尔会羡慕那些两两成双的人群。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友情，她是会羡慕有人作陪的日子。工作上不顺心的事，或者看到了喜欢的东西，能有个人分担或者分享。 大概人是脱离不了对群居生活的向往，那种无人说话的漫长夜晚，季节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然而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用凉水洗把脸，就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走向外面的世界了。 季节知道自己很矫情，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有人接近她的时候她就躲起来了，然后躲在自己家里偷偷的看外面她羡慕的世界。 别人过的那么好，就自己一无所成，也一无所有。她也会想为什么会这样，她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看别人怎么生活的，还是让自己体会一个人的滋味？ 季节她害怕呀，她怕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她瑟瑟的所在一隅，又羡慕的关注着所有的人。 这些复杂的感情，季节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深植在她的脑中，怎么也拜托不掉了。 她是矛盾，可她也不抱怨。认识季节的人虽然不说都喜欢她，可是从外面表看怎么也是个正常人了。季节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么复杂的一面呢，后来习惯了，她也没有“探索”的精神了。大概她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吧，或许她这个人就只能孤独一个人。 刚跟唐甜甜住在一起的时候，季节幻想过，这会不会是“拯救”她的人。所以她也会因为唐甜甜跟别人关系好而吃醋，但是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没有谁是谁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生活在群体中的，唐甜甜的前三十年里，自己不过就是个没说过话的同学而已，人家有自己的朋友很正常。 而现在面对这成真的“幻想”，季节本能又拒绝。多出个唐甜甜，这是对她生活的改变，季节有些恐惧。 要说本意上没有期待，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季节不会把自己的幻想付诸于真实，所以她现在更加的无措。 有人说，白日梦成真不是很好吗……季节不知道，她就是觉得不行，不应该。 而攀附上来的温度，她又有点舍不得放开。 “你知道吗，你愿意跟我说话，真好。” 有人曾经这样对季节说过，季节还记得她的表情，开心到无以言表，笑得眼睛发亮，好像自己是救世主一样。 前奏 终于回到了公司，季节扶着老腰下车，唐甜甜想要扶她一把，季节赶紧叫停：“别别别别别，暂时先别碰我。” 宛小跟着下来了，看到季节那不自然的弯腰动作，亲切的关心：“你这是怎么了？” “闪着腰了。”季节扶着街边的栏杆，说。 一开始装着睡觉，后来就真的睡过去了，俩小时的车程就没换过姿势，对于长期伏案工作的季节，就是要了老命了。 季节扶着栏杆缓了一下，感觉好多了，慢慢的敢直起腰了了。 唐甜甜接了个电话，走到旁边去，宛小看着季节这副样子，不禁啧啧两声：“你才多大啊，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退休了吧。” 季节龇牙裂嘴的，边揉着腰边直起身，说：“我该去买根拐杖了。” 宛小看她揉的地方，也上手帮她按几下，“你呀，平时不注意休息。” 唐甜甜接电话的时候，眼睛还看这季节这边，看到宛小放在季节腰上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刺眼。 她不禁皱了一下眉，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她没听到。 宛小注意到唐甜甜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唐甜甜笑了一下。唐甜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笑不出来，目光对着她，随即转向了别的地方。 唐甜甜挂了电话，走过来，说：“行了，我们打车回家吧。”她不着痕迹的把宛小挤开了。 季节只关心自己的老腰，根本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唐甜甜扶着季节之后，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小心眼了，转头去看宛小，宛小已经拉着李竹向公交车站走去了。 李竹这个缺心眼的在车上睡得天昏地暗，下了车都没醒过来，差点走到机动车道上了。 季节上了车之后也睡不着了，坐在那直犯恶心。 唐甜甜说：“要不我们先找个按摩的地方吧。” 季节闭着眼睛说：“不用了，回家躺躺就得了。” 唐甜甜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时不时地看看季节，季节因为腰疼身上跟长了虫子一样扭来扭曲，怎么都不舒服。她忽然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唐甜甜的眼睛。 “干什么？”季节问。 唐甜甜捋了捋鬓角的头发，说：“那个……你十一假，回家吗？” “不啊。” “你有安排了？” “十一假的时候展子多了去了，早就约好了。我还得拿我女神的签名呢。”想起美好的长假，季节就忍不住嘴角飞扬。 唐甜甜看着她，有点失望，微微撅起嘴来说：“你都没跟我说过。” 季节尴尬了，“我……我们这去年就已经约好了。” 好吧，唐甜甜来晚了。 “我十一假得回家，”刚才就是唐甜甜的妈妈打来的电话，“而且同学还有个聚会呢。”好似不甘心自己被无视，也要证明自己不是没人约似的。 季节更尴尬了，不由得望向窗外。 季节不擅长安慰人，她嘴笨，思维更像是个直男，你不说她就不懂。所以她也不知道唐甜甜这是在闹什么脾气，直到回到家她都没说什么。 南方炎热潮湿的季节，总是很难熬。早晨就是艳阳高照，中午更是像在头顶装了个1W瓦的大灯泡，逼得人睁不开眼睛。热浪滚滚，不动都一身汗。 翘首期盼的台风被魔都和普陀山两大结界阻隔在外，只擦着城市的边缘而过。天边黑压压的雨云伴着狂风气势汹汹而来，一场不足两个小时的狂风暴雨过境之后，气氛迅速回升，让人绝望。 最声势浩大的一场台风，也不过刮了一晚上的风。季节被风声吵醒，想起客厅厨房的窗没有关，猛地爬起来去关窗。 客厅有两盏小灯，欧洲城堡式的壁灯，是唐甜甜非要买来装逼用的，灯光温暖又暧昧，季节很少用。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季节不想吵醒唐甜甜，第一次开了这灯，暖黄的灯光像是暴风雨中的指路灯塔，季节一下子被戳到了萌点，看着小灯忽然就不想睡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客厅的饭桌前，看看手机。 屋外狂风猎猎作响，与屋子里的宁静与温馨成了强烈的对比，总让人感到些莫名的惆怅。 季节放下手机，手支着头，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没想。 关门的声音响起，季节回头看，唐甜甜已经站在客厅里了，惺忪的问：“你怎么没睡觉？” “起来关窗，马上就睡了。” 唐甜甜走过来，坐在季节的身边，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什么都没说，倚在了季节的身上，像一只猫一样。 有些话很想说却不敢说，有些事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自己小心的纠结着，反复的磋磨自己。好像就这么一直拖着，就能拖出个结果一样。 果然，第二天两个人双双迟到。 季节被高温逼在室内已经几个月了，她掰着手指头等着十一长假的到来，仿佛牢笼中的麻雀，叽叽喳喳上蹿下跳。最后一天班的下午，其实公司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有不少人已经请假提前走了，其中也包括唐甜甜。 季节因为哪都不去，一直坐班到最后。 然而季节下了班就去接她基友了，晚上快十点，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去的吃小龙虾，摆满了三桌。吃之前开光拍照片，随手发朋友圈里就是妥妥的仇恨值。 躲在一方小天地里，这样的热闹，会驱散所有的烦恼。 他们逛了三天的展子，疯玩了一整天，又呼朋唤友的吃吃喝喝了一天，基友们就回去了。 季节玩的错过了唐甜甜两次电话，晚上回到家累的躺在床上就睡，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唐甜甜都快回来了。 唐甜甜没有接到季节的电话，就知道自己被忽略不计了。这几天假期，翻着朋友圈，希冀能多看到季节的活动，可是除了头一天的小龙虾盛宴，就什么都没了。 唐甜甜盯着那张小龙虾的照片，胃里泛酸。她记得季节说过不怎么喜欢的，她俩都没一起吃过呢。 …… 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 唐甜甜这个假期过得不好，被逼问婚期，唐甜甜说他们分手了，差点把她妈气哭。唐甜甜觉得自己也很冤屈啊！然后她分手的事在家族里迅速传播，第三天她不知道是哪个亲戚就来电话问她要不要相亲。 这下躲都躲不过，被押着去相亲。饭桌上她就低头刷手机，看看季节有没有新动态。 回到家跟爸妈大吵了一架，她躲在房间里晚饭都不吃了，给季节打电话，通了之后好长时间没人接。唐甜甜不爽，凭什么啊！ 同学会上，有些同学在讨论二胎生不生，有同学在说新婚蜜月去哪里，还更有的离了婚再婚的都怀了。唐甜甜觉得自己不过跟他们一年多没见，怎么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 有人问唐甜甜，你还没结婚呢？跟男朋友恋爱这么长时间还不腻？ 甜甜啊，可不能谈长时间的恋爱，激情都被磨没了，还怎么结婚？ 就是，结婚就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像你这样可不行。 唐甜甜说：“我……我分手了。” “你看我们说什么来着！就不能谈这么长时间……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么？没有的话，我老公家哪个亲戚的邻居，小伙子长的可好了，条件也不错，就是没买车。要不，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啊，那什么，我这次遇到咱们老同学了，就季节，你记得不？” 同学皱眉认真在脑内搜索，茫然的摇头：“不记得了，谁啊？” “就是咱以前的同学啊。”唐甜甜试图把话题转开。 “哎呀管他的，这么长时间不见谁还能想的起来。就我说那事，你觉得行不行？你要是觉得行，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你们约个时间。”同学热心肠，却风风火火的。 “啊？” 唐甜甜头大了，找了个理由给拒绝了。老同学还是不甘心，那架势就好像唐甜甜错过了这个，就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这辈子就要孤苦终老了。 唐甜甜心神疲惫，大约了解了季节为什么少回家了。她这一分手，仿佛世界都被颠覆了，以前从来没想过的逼婚相亲，竟然铺天盖地的袭来，唐甜甜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很突然的，唐甜甜想到了宋远依，想到她和季节的那场分手。唐甜甜一个激灵，汗毛倒竖，寒气袭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她猛地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前方。 平凡之路 假期飞快的结束，唐甜甜回来了,回来的动静还挺大，关门的声音把季节头顶的三千块钱的吊灯都震晃了。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客厅就一个节能小灯泡，唐甜甜很不满意，非要把某宝上喜欢的吊灯买回来。季节当时掐着手机不让，你就一小出租房，干什么用这么贵的灯啊？纯浪费钱不是！ “我不管，我就要！”唐小姐就是这么回的，指纹一按——付款了。 灯安装好了后，唐小姐特别臭美的在灯下，对着开着滤镜的手机拍了好几张虚假宣传照。 而这会儿，曾经让唐小姐着迷的吊灯，晃悠着它的灯泡，企图引起唐小姐的注意，却忘记自己灯罩上的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清理了。 季节还啃着桃子，说：“回来了。” 唐甜甜不冷不热的，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对着季节，慢慢的就变得有些委屈，微抿着嘴，拿出一罐牛肉辣酱出来，搁在季节面前，说：“我妈做的。” 扔下一句话，她就回房间了。 季节手里还拿着半个桃子，有点发愣。 第二天到了公司，大家都有些节后综合征，一个个的蔫头耷脑。就连午休吃饭的时候，都提不起精神来。 连李竹都缺乏生命力，蔫蔫的。 “姐，你这假期过得都把我们给忘了吧，都联系不到你了。” 季节尴尬的笑笑说：“没有没有。” 宛小不留面子的回她：“你可拉倒吧。” 唐甜甜连话都不说，眼神也不黏在季节身上，不知道魂都飞到哪去了。 秦道这个时候找她有事要说，唐甜甜斜着眼钉他：“都怪你！全是你的错！烦死了！” 秦道还没开口，什么话都没说呢，先被骂了一顿，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们，他最近很安生啊，什么都没干啊。 季节低头认真吃饭，别看她，她也不知道，她昨天还被莫名的了呢。 唐甜甜承认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糟心，烦躁，心底里的不安，她想要发泄出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走的前一天，她妈即语重心长又唉声叹气的跟她交心，话都是老生常谈，她虽然以前没有听她妈说过，但是多少从别的地方听过。 “你已经三十了，之前有男朋友的时候你不想那么早结婚，我有没有说过你？不早点结婚，拿到那个本，这人就不一定是不是你的。现在怎么样，三十岁了，就这么分手了，你怎么找对象？跟你同龄的哪个不是结了婚的，没结婚的那些男人条件上肯定是有问题的。 你说你这个尴尬的年纪，找好点条件的，人家挑你年纪大了，外面那么多十八二十三的小姑娘，人家还不随便挑吗？你说你怎么办？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找个条件不好的，你说你能看的上吗？你要是能看得上你早就嫁了，还能等到现在么？” 这话说的唐甜甜浑身难受，她从来不知道她在父母眼里居然是这样的。 “你说你家也不是千八百万的富豪，等你老了你能前呼后拥有人伺候着。咱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一辈子辛苦工作，你现在不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谁敢保证找的人就是能是知冷知热的，再人到中年他出个轨，那我还不一样吗。”唐甜甜不服气的说。 “你这不抬杠吗？谁不是往好的地方想，都跟你这样想，那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一个人万一哪天得了大病，糟了什么祸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呢！” “我……哪有你这么咒自己孩子的啊？” “这不就是你的思路吗？往那坏的地方想，这日子还过吗？” 唐甜甜不说话，揪着一张脸哪哪都不舒服。她怎么了她，她有手有脚的，年轻力壮的，怎么就不能照顾自己了。万一哪天她买了彩票中个几千万的，她这辈子不就妥妥的了么！离开了男人自己就活不下去了还是怎么着了，非把自己说成个残废！她还能工作呢！ “你那工资每个月就够自己吃穿的，你这么多年攒了几个钱？万一哪天你再没了工作，你说你可怎么办？” “你看对门的那家孩子，为什么说辞职就敢辞职啊？因为她还有个家庭可以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啊！你说你哪天不高兴了，辞职了，你吃什么？” 唐甜甜哑然。 再加上老同学的催促，那声声关切，句句真情的，唐甜甜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哎呦甜甜啊，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想着不着调的东西啊。女人重要的就这么几年了，不好好找个人结婚了，你爸妈能放心吗？事业你什么时候拼都来得及，可婚姻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没人能等着你！” ……怎么着啊，她至于么她！ 骤然的分手，和而立的年纪带来的迫切，让她猛然的发现，她的生活已经完全天翻地覆了。 没有婚姻，没有伴侣，没有房子，没有能安稳一辈子的工作，没有存款……她什么都没有。这种焦虑一旦蔓延开来，那是从心底里爬出来的恐惧——她以后要靠什么活着？ 唐甜甜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以前看着刚毕业的小孩子说辞职就辞职，只觉得他们太浮躁，坐不住。然而现在想想，人家正青春，有将近十年可浪费的时间。他们没有负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脑子里有无限美好的未来，无论是成家还是立业，这十年时间，是他们最战无不胜的资本。 年纪稍大的同事，都不轻易说离职，在他们的肩上有着沉重的责任，不光是自己，还有家人，更有青春不在几十年。 一眨眼，唐甜甜也来到了这个尴尬的年纪，一恍惚十年过去，她却是两手空空。她的位置，别人随时能取代，她的男朋友别人随时能撬走，当初那些好似天然就属于她的东西，现在看来，没有一样应该就是她的。 唐甜甜焦躁不安，本来该是一条路的人生，忽然多出了无数条来，她原本的那条路上是许多跟她一样普通的人，而其他路上，人不多，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诱惑，其中的一条上，站着季节。她一路向前，不疾不徐，只留给唐甜甜一个背影。 季节没有拉着她，强迫着她，又似乎在等她。 这条引诱她走向背离大众的路，让她不安。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尽头，大雾弥漫，又让她心急心痛。她知道，季节并不会等她，在她犹豫的这些时间里，季节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唐甜甜理解了宋远依的痛苦。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是要珍视的东西。家人父母或期待或失望的目光，会像剜心的刀，割自己鲜血淋漓。他们说为了你好，当然是真的，宋远依选择的路不仅仅是超出了父母的认知，更是一种不稳定的形态，摇摇欲坠的。 就算是情深的夫妻，或许有一天还会离婚，更别说这种半点保障都没有的家庭构成，或许不需要风吹就散架了。万一蹉跎多年，最终不欢而散，这大半辈子算是虚度了吗？一星半点的东西都没有。 所以季节也放手的那么干脆，她心里也懂得。大家不仅仅是对对方的失望，也是对未来的不可控，也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或许放开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会更好些吧，毕竟未来是什么样子的，都可以看到……跟着一个连未来都不敢保证的人，大概不会幸福的。 唐甜甜用力的搓搓脸，好在早上因为心情不佳没有化妆。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做？谁能告诉她，她可不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或者谁能给她个时空机，让她去看看以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她想知道。 谁又能知道呢，如果能知道的话，大家就不会从众，选了一条充满了前人经验的平凡之路。 至少，唐甜甜是这样认为的。 彷徨 唐甜甜啃了一下午的指甲在愣神，人生大事哪是几天就能想的明白的。 办公室里，负责采购的和负责生产的又吵起来了，生产的说你哪买的破纸盒，破损率20%，你能耐了啊！ 采购的说，你知道个屁啊，这两年包装盒成本贵了多少你知道吗你！ 你忽悠谁呢！ 谁忽悠你了！ …… 俩人一人一句，吵个没完。唐甜甜啃着指甲看看他们，叹口气。要是以前的话，她绝对会没心没肺的吐槽他们太计较，现在嘛……每个人都不容易啊。 季节这几天看唐甜甜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她跟着也话少了。之前还会在客厅里看看电视，这几天都躲在房间里看电脑了。唐甜甜出来上个厕所都能听见季节追剧的笑声。 唐甜甜怨念的盯着这道门，有些生气了。 如果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这次回家可能就跟谁相亲成功了，不需要烦恼太多，不需要去思考人生了。都怪她！干嘛出现的这么及时，让她现在辗转反侧，爱而不得呢！ 唐甜甜很无耻的把责任都推给了季节，要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遇到她……哪怕自己没喜欢上她…… …… 对啊，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唐甜甜又看了看季节的房门。喜欢她什么？人长得也就那样，工作也没多好，生活能力也是普普通通，感情经历更是让人退避三舍的震惊……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要喜欢她啊？ 唐甜甜数着自己的头发一直到半夜。 几乎是一夜未睡的唐甜甜，早上根本听不到手机闹铃声。季节起床后拍门她也没听到，看着时间季节不能等她昏睡下去，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唐甜甜因睡眠不足，脑子都是空白的，一路被拉扯着上了公交车。 唐甜甜愣神的盯着窗外，看见了，也没看见。她侧过头，看着季节的侧脸，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能看到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光影在季节的脸上交替，像是一幅完美的油画。 唐甜甜都不知道自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在肩头，晕湿了衣服。 季节吃惊，“你怎么了？” 唐甜甜就看着她，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下来，她摇摇头，“没事。” 一直到公司，唐甜甜才止住了眼泪。季节说你的情绪不太好，要不请一天假吧。 唐甜甜点头，写了请假条，回家了。 唐甜甜哭的头昏脑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她从来从来没这么沮丧过，人生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这个时间点上，突如其来的两难境地总会让人惊恐的手足无措。 唐甜甜睡到晚上才醒过来，眼睛肿的有些睁不开了。她出了客厅，家里静悄悄的，季节没有回来。唐甜甜肚子饿了，她洗了把脸，出门去吃，顺便也清醒一下脑子。 晚风轻抚，纾解了不少阴郁的心情。哭过后，唐甜甜心里也没那么沉甸甸了。 吃完饭回家，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季节呆坐在沙发上。 “你回来了？” 突然的光亮带给眼睛不适，季节闭了一会儿眼睛。 “你吃了吗？今天加班了？”唐甜甜问。 季节看着她，就像往常一样，轻柔又疏离的说：“我辞职了。” …… “下个月就离职。” 唐甜甜愣了一下，“怎么突然？” “原本就是过渡的工作，做的不是很顺手，不如就算了。”季节说。 唐甜甜的好心情又瞬间跌到谷底，她似乎明白季节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她又不敢过多的质疑。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敢问，她害怕。 她怎么束手束脚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两个人刚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多放肆……现在她居然小心翼翼的一句疑问都不敢说出口。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长，对于一句话来说，不吃不睡不喝她有两百万次机会，可以把疑问说出口来。唐甜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在嘴边，都被自己咽下去。眼睁睁的看着这两百万次机会从眼前错过。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这么软弱，这么不自信，她照镜子的时候，觉得镜像里的自己那么陌生。 人一生可能会记住很多张脸，而最陌生又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脸。她看的时间越长越陌生，就像从未了解过自己。 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软弱起来会是这个样子，她曾经鼓励过不少人，鼓励他们去表白，去勇敢的爱。她看不起那些犹豫踌躇的人，她认为那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消耗了自己的意志。 喜欢就去，爱就去，有什么怕的？ 怕啊，怎么能不怕。不可预知的未来，不可预知的爱人，还有不可预知的自己。一切都不在掌握中，失去未来的希望，失去一个可能爱自己的人，失去那个不似自己想象中坚强的自己，她要怎么才能过以后的日子呢？ 唐甜甜从来没正视过自己的另一面，如今□□裸的展现在面前，自己竟然会变成了最讨厌的那种人！ 迈出那一步，艰难的比杀了自己都难。 唐甜甜眼看着季节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公司，她恍惚，当初带她来面试的那天仿佛近在眼前。 李竹很不开心，可是又没法说什么。 “姐，你可别忘了我啊！” 宛小说：“哪天混不下去了，我就投奔你了。” “放心，没问题！等姐混出个样子，包了你们！”季节笑着说。 唐甜甜艰难的露出笑容，说：“晚上随便吃点就行了，你别躺在家里拉仇恨值啊。” 季节点点头，走了。 季节很快的又找了份工作，没比之前多多少工资，也没比之前多了多少福利，甚至假期还变少了。朝八晚六又单休的工作，时不时地加个班。下班后，季节累的不行，也没心情回家做饭吃，在家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随便吃点。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季节等饭的时候，看着门外，日子又过回以前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她有意的。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而这种极致的无望的孤单再次回归时，她居然有些承受不了了。 她慢悠悠的吃着饭，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来往，说笑，她自己拿着手机刷微博，看视频。人沉郁孤僻，不敢靠近。 她知道，家里的唐甜甜在等她，等她说句话或者吃个晚饭。特意的把回家的时间拉的更长，她慢悠悠的吃着饭，为了避开唐甜甜，她在家外晃荡到半夜，假装自己很忙，可是她又无处可去。 希望 季节回到家，唐甜甜正好从卧室里出来，两个人打了照面，双方都挺尴尬的。季节低头脱鞋，唐甜甜看了半天，开口说：“你回来挺晚的。” “嗯，公司有点远，而且工作也挺忙的。” 唐甜甜还想说什么，正面对上季节的脸就没了勇气，期期艾艾的一声“哦”就没话了。 午休的时候，李竹还问过唐甜甜，季节怎么样。唐甜甜就一句挺好的给带过去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宛小看了看她，提议：“要不周六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把季节叫上。” 唐甜甜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宛小的事了，她自身都难保。 唐甜甜陷入了一个无人能救的漩涡中，无论是爱情也好，事业也罢，其实都不是问题的根本，她的问题只有她自己给自己答案。 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别人都没办法给为她负责。 可是她自己也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或许有人说那只是一步的事，迈过去这一步就好了，给自己点勇气。 这一步又很难，多少人攒了一辈子的勇气，也没办法迈出去这一步。多少人为这一步粉身碎骨，肝肠寸断，唐甜甜不是没有勇气迈出去这一步，她是没有勇气承担失败的后果。 她不敢想，如果最后她什么都没了，她怎么办？她每次想到季节和宋远依心口就疼，她没办法想象季节这几年是怎么过得，换成是她的话她还能活着吗？ 她也没有面对父母的勇气，如果她的父母跟宋远依的父母一样寻死觅活的，自己怎么办？这翻天覆地的痛苦，她承受的来么？ 唐甜甜憔悴的连自己都看出来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无神，面色灰白，她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直到季节带人来看房子的时候，唐甜甜才真正的意识到，季节要走了。 季节说：“公司距离家实在太远了，我必须得搬家了。不过我给你找了个新室友，不会让你自己承担房租。” 唐甜甜错愕的看着她，窗户纸是没有捅破，但是就因为没有捅破，大家还是能像朋友一样说话。 唐甜甜是伤心生气，然而直到季节搬走的时候，她也没能把那句话说出来。 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梦，梦里的人出现的突然，走的突然，成了没头没尾的故事。 唐甜甜身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变化来，从前一个活泼开朗的人，现在成天阴郁沉沉，时不时地发呆，跟她说十句话，她只能听到一个字。 唐甜甜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没有生气，没有笑脸。可是她笑不出来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没有。 过年回家，唐甜甜哪都没去，窝在家里追剧刷手机。亲戚要她去相亲，她死活都不去，情绪一下子失控，声音陡然升高，尖锐刺耳。 “我不去！”唐甜甜摔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望着天花板，想哭哭不出来。 她或许也没有那么地爱着季节，生气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没有勇气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再次见到季节是一次偶然的碰面。自从季节搬走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联系过。季节本来就是个社交恐惧症，从来不主动联系别人。 唐甜甜因为失落食量增加，一有时间就去烧烤店撸串，人都胖了一圈儿。 唐甜甜刚撸了两串，季节、眼镜兄和秦道突然走进来了，四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季节冲她笑了笑，说：“好巧。” 唐甜甜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她让出了地方，说：“坐吗？” 三个人落座，点了些吃的。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季节还是来帮眼镜兄的忙，赚个吃饭钱。 “日子不好过啊。”季节说。 秦道喝了口酒：“你别说了，招个靠谱的人来真难。都是家里捧着宠着长大的，一点重话都听不得，要不人家一个不高兴，脸儿一甩就走了。个个都是大爷。” 眼镜兄也点头。 季节说：“那你们也不肯要岁数大的啊。我找个工作多难啊，一看我这年龄，先问我为啥不结婚。我结不结婚跟他有什么关系？紧接着就问我的精力能不能跟上，什么意思！嫌我老了，脑子转的不够快啊！我才31好么，不是81。” 秦道说：“你这个也算是个手艺活了，饿不着。我家有个亲戚的小孩儿，以后就让她学设计。干净，稳当。” “你可别，劝人学设计，天打五雷劈。” 眼镜兄喷了，“那你当初为啥学这个？” “一言难尽，”季节叹气，“不就为了有个手艺活，好找工作么！” 秦道都笑出来了：“也是惨啊！” 唐甜甜一直都没有插话，默默的吃着，看着季节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好像也只有自己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那天散局的时候，季节多看了唐甜甜两眼，似乎有话说，可最后只是挥了挥手说，再见。 惆怅多过难过，她低着头看着路上的石子儿。 秦道没多说话，尽管他看出了点门道儿，他说：“我送你回家。” 唐甜甜摇头，低着头走了。 秦道心里难受，“甜甜！” 唐甜甜回过头，秦道有点生气的说：“你怎么会是这样？” 唐甜甜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秦道也没有再说话，他说不了更多了。 唐甜甜回家，躺在床上，失眠了。 天花板只简单的刮了大白，什么装饰都没有。灯是简单的白色灯罩，开了之后也没有多亮。因为没有梯子，她俩换不了这个房间的灯，她就凑合着用了。 白炽灯的光线扎眼，唐甜甜把灯关了，依旧望着天花板。 你怎么会是这样？ 是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会儿了，唐甜甜才觉得这句话多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她怎么会是这样了，她哪样了？ 因为未知而畏缩不前，因为害怕父母伤心而不敢面对自己，因为喜欢而变得小心翼翼，因为责任却失去了勇敢……她怎么了？她怎么会是这样？ 未知的未来有多可怕？父母的伤心有多可怕？喜欢一个人……有多可怕？ 明白了自己要担负的责任，就不敢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为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怎么就不敢了？！ 唐甜甜猛然坐起来，好像掀翻了压在她胸口的石头。 唐甜甜剧烈的喘着气，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她拿出自己的背包，往里面塞了两件衣服，从书桌上拿了几瓶小瓶的化妆品，带好了身份证和充电宝，抓起手机，走出家门。 一个月后，季节收到了一件文件快递，寄件人是唐甜甜。 季节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信，唐甜甜给她写了三张纸的游记，还附赠了两张明信片，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唐甜甜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白晃晃的牙齿露了出来，双手比这V字。她站在日出时的黄山上，后面是万丈金光和无垠的天空云海。 信上说：“迎客松前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抢到位置了，没拍好呢就被挤走了。其实这日出的照片也不好拍，一个人就几秒钟时间，大家都排着队抢位置。帮我拍照的那人快把相机快门按坏了呢。” 季节看着照片上的笑脸，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 有一个人在想你 只要是远离生活的事，看上去总是那么诱人和美好。 季节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旅游过了，那种背着包好像就能走遍大江南北的日子很久都不曾有过了。是一样的远方，随着自己的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散落在哪里。 好是好，可是季节不再有心去想，小小的向往压在心里。 季节也会跟自己说，远方再美，跟自己眼前糟心的日子也没关系，何必给自己编织个美梦呢。 再次回归到自己的生活，唐甜甜的信好好的放在柜子底下。大概也只有用不上的东西才会被好好的保存。 再一个月后，季节意外的在家门口看到了秦道。秦道明显是在等她的。 秦道说：“我请你吃个饭吧。” 季节是很想拒绝，然而还是跟着去了。 秦道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他开车带着季节到了一家很安静的中餐厅，包间也是早就订好了的。季节估摸着这顿饭不会便宜了，也挺好奇，秦道能有什么事值这个菜价。 秦道默然的掏出烟，点起来，抽了两口，抬头看到对面的季节，然后把烟掐了，说：“不好意思，忘了。跟他们出去吃饭习惯了。” 季节笑笑，回他，没事儿。 “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你不说，这顿饭我都不敢吃了。”虽然认识了挺长时间，但是单独面对面的聊天却没有过。 秦道没了商场上的老辣，显得有些尴尬，问：“我就想问问你，你说我跟甜甜，真就一点可能性也没有了吗？” 季节愣了一下，这都几几年的事儿了，怎么才想起来问她。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秦道叹气，说：“我想结婚了。说实在的，我相亲过不少回了，可是心里装着甜甜，看谁都不顺眼。我妈现在成天抱怨我，说我不争气，好好的儿媳妇被我弄没了。挺烦的。” 秦道抓了抓头发，略显凌乱的头发，和青乌色的眼底，让他憔悴了不少。 “而且吧，我看甜甜现在也不像个样儿，身边也没别人，就想问问你，她是不是心里还没放下我，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季节摇头不是，点头就更不是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可没立场下决断。 “她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秦道很急切的说：“可是她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别人，而且我知道她家里人也在催她。” 关于别人的事，季节不好掺和太多，她虽然知道唐甜甜的想法，却也不能说出来。 秦道自顾自的说：“我也找过我们大学的朋友，可她一听出来是给我求情的，她起身就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她现在肯联系的就只有你了，我能找到也只有你了。” 唐甜甜最惨的那段时间就是季节陪着的了，唐甜甜是怎么哭过得，她也是最了解。季节是不希望唐甜甜跟秦道再复合，毕竟唐甜甜已经不喜欢秦道了。 “先不说别的，我就很好奇，你放不下她，这么喜欢她，当初是怎么会出轨的？”这话季节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秦道愣了一下，然后苦恼的陷入了沉默。季节的尴尬症发作了，果然是不该问的啊…… 良久之后秦道仿佛认命了，又叹气，说：“现在想啊，就是好日子过多了。那女的一直在追我，我从来没答应过。追了我差不多两年，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偶遇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了，然后……” 跟想象的不大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哪有什么浪漫不浪漫的，脑子一热就把事儿办了。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被甜甜抓到，也没想到她真的分干脆。”后悔，秦道是真的后悔。 秦道说，他当年对甜甜也是追过好一段时间的，后来甜甜答应的时候还特别羞涩，冲他笑，那笑容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甜甜这个女朋友不说尽善尽美，可是也让他的哥们儿捶胸顿足过，偶尔的小惊喜和小甜蜜，总能让人爱不释手的。 他喜欢看球，甜甜用她一年的生活费和打工赚来的钱，给他买了一张世界杯的门票，拉着他办了护照签证，就为了能让他亲眼看一场偶像的球赛。 他们从国外回来，他寝室的几个哥们儿嫉妒羡慕的把他按在地上，问他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宇宙。 那个时候他真心的想，以后努力赚钱，让甜甜过上好生活，不用为了他省吃俭用的，连几百块钱的口红都不舍得买。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就住在一起了。秦道开始每天为了“好日子”的目标，努力工作，日子开始忙碌，开始乏味。 上学的时候，每天盼着放假，盼着毕业，想着无聊的日子总有结束的一天。离开了学校后，秦道才发现，无聊辛苦的人生却是永无止尽的，没有暑假，没有寒假，没有地狱一样的考前复习，就更没有所谓的“可以喘口气了”。每一天，每一天，重复，无休无止。 赚的钱可以让他们的日子稍微轻松些，当注意力不再紧绷，他的身边就只有唐甜甜了，这个每天都会看到，不会离开的爱人。 秦道说，他其实是知足的。他每天忙完工作，回家躺在床上，身边就是对他死心塌地的唐甜甜，所有的烦恼，所有的辛苦，唐甜甜不仅理解还会给他纾解。 秦道说，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出什么错，他那个时候的生活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就这样的生活，让他亲手打破了。 现在回想，只能说是幸福来的太容易,让他误以为世界上的事都是这么轻易得来的。他甚至知道犯错的后果，但他以为，唐甜甜那么爱他，只要他诚恳的道歉，也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他不懂得珍惜。 季节问：“那，跟你出轨的女人呢？” “她？下了床，我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找了我好几次，我都躲开了。” 那天也没有再说别的，季节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自己其实跟秦道是差不多的人，爱情来的太容易了，放开就也容易。等到真正失去了，自己又痛苦不堪——都是不值得同情的人。 路过一家商场，季节想着家里没有米了，进了超市买了不少东西，结账的时候看到数字又有点后悔。 她就是这样的人，在一些事情上似乎总抓不住重点，等到面对了结果的时候，才后悔莫及。然后警告自己下次一定不要再犯错，可到了下次，依旧犯着同样的错误。 这是病。 …… 所以，再见到唐甜甜，该怎么办？ 唐甜甜就在小区门口等她。季节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快到了门口才看到唐甜甜，都来不及躲开。 两个人大概也有几个月没见面了，说实话，这次见到唐甜甜季节心里居然有一点高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唐甜甜晒黑了，人看起来……挺不错的，眼睛闪亮，笑容也更加好看了。 “你最近在干什么呢？秦道都找到我了。” “秦道？他找你干什么？” 季节想了想，说：“他说你最近都不正经上班，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人，他挺担心的。” 唐甜甜翻了个白眼：“用得着他操心么？他管好自己就得了。” “他也是为了你好，不至于分个手，他就做什么都是错的了。” “知道了。”唐甜甜随口应付着，忽然她想到秦道找季节的原因，问：“他不是来找你说情的吧？你别是答应他了吧？” “我至于这么缺心眼吗？我又不是傻子，你分手的时候什么样我不知道啊。” “那就好。我都把来说情的朋友拉黑了。” 季节顿了一下，才说：“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步一步的向季节的家走去。季节步伐犹豫缓慢，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唐甜甜进家门，进去了的话就好像默认了唐甜甜的追求一样。可是不让她进门，又说不过去，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至于。 唐甜甜也犹豫，她就只怕季节还是拒绝的态度，如果一直这样，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欢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挺喜欢季节的，跟季节一起生活轻松舒心，她觉得她以后的生活就该是那个样子。 两个人沉默的站在电梯门口，季节的心随着电梯的临近而紧张，她不自然的看着电梯层数的递减，紧张的手心出汗。没有理由赶走身边的人，她又不敢让人就这么跟随而来。 叮的一声，电梯开门了，季节吓了一跳，唐甜甜率先走进去了。电梯门关上，季节站在唐甜甜身前，相当于鸵鸟一样，不看到唐甜甜就当麻烦不存在。 一路默契的回到家，季节把东西放冰箱后，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刚关上，她就被人猛地包住，身后的人抱紧了她，似乎是怕她会挣脱一样。 “我想你。” 季节有一瞬间的窒息，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季节不得不承认了,人到底是群居性动物,即便她有意要将自己隔离起来,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向往着有人陪的日子。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 唐甜甜的出现，强势的将她还不牢固的隔离带撕开了。 季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被拯救了还是被带入更深的深渊里。 其实她也不是很习惯生活里有另一个人的状况，生活垃圾增加，垃圾袋一天一个；洗澡要掐时间；做饭要考虑到另一个人的口味和习惯……这些她封存了三年的记忆，又被挖出来，算是重现人间，还是噩梦再现？ 一边恐惧一边期待，季节被撕扯成两半。 季节被勒的难受，她动了一下，“你……你松一点，我快喘不上气了。” 唐甜甜埋在她的颈项间，手臂勒的更紧了，语气有些激动的说：“季节，我不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就让我喜欢你行不行？” 季节心里一动，更有呼吸困难的错觉了。 “你先放开我，我又不会跑了。” “你会。”唐甜甜回道。 季节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捏了又捏，她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她根本不忍心这么拒绝唐甜甜，如果她能拒绝的了，也不至于搬家逃避了。 “你会跑掉的，如果我一直跟你不清不楚的，你一辈子都不会戳破这张纸，你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尴尬，也不会拒绝我，所以你就会跑。”唐甜甜说，“季节，我这段时间也有过想要尝试忘记你，或者我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我不行，我就控制不住的想你。” “……甜甜……” “季节，”这声在季节的耳朵里就是撒娇了，“你答应了吧。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话了，我都已经三十一了，我还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吗？季节……季节……” 唐甜甜的声音带着抓心挠肝的诱惑，让本来就不太坚定的季节更是无所适从。 或许感情没有到非你不行，为你去死的地步，然而它就想一根刺，刺在你够不到的地方，又痒又痛，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也时时刻刻让你不舒服，一定要拔掉才行。 这个“才行”，或许是扔掉，或许是拥有。 季节沉默了一会儿，松口：“……好……好吧。你先放开我。” 唐甜甜愣了一下才放开她，季节转过身来，脸红的不行，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真的想好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 唐甜甜紧张的手都抖了，季节无奈的笑了笑，说：“你……”你大概不愿意让我仔细的想。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季节自认为她这样的是没办法想明白的，以前的宋远依，现在的唐甜甜，都在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之下，把她给锁死了。 以前方有明说她没有心，根本不懂爱一个人。季节没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她自己知道，因为她真的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着一个人。 什么为她疯为她愁，她都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不缺？ 这样想想，那她这个人就很过分了。 唐甜甜说秦道不追着她了，大概是真的放下了吧。季节说他之前找过她，跟她说了一些话。唐甜甜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说：“失去了才开始后悔，活该。” 季节说，其实秦道这个人还不错。 “你什么意思？” 季节笑了笑，说，“没，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他吧，或许也是犯了普通人都会犯的错。” “普通人有这么渣吗？”唐甜甜不服了。 季节说：“大概犯了错的人都会这么想吧，也可以说是给自己开脱。我的意思是，人总会犯错，不是在这就是在那，犯错的点不一样而已，但是，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或许有些人犯的错误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不大，所以容易原谅，可是，不都是错吗？” 唐甜甜认认真真的看着季节，问：“你是不是又想起宋远依了？” 季节愣了一下，说：“没有啊，我想起的是我自己的错。” 唐甜甜嘟囔了一句：“那跟她也有关系的。” 季节尴尬的说：“你别多想啊，我没什么意思。单纯的反思，反思。” 唐甜甜不拿睁眼瞧她，斜瞄着她。 这大概就是女友生气时的通病吧。季节想。 怎么才能让现任忘记他刻骨铭心的前任呢？ 季节收到这条消息，一口水喷出来。这仿佛是唐甜甜会在某度上问的问题居然出现在她的短信里。 发送人，眼镜兄。 吓死季节了。 “我也在寻找答案。”季节发过去了。 “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季节收到的是肯定句的一句话，那就是必须要去了。 季节和眼镜兄约在了一家黄焖鸡米饭的店里，实惠又附和身份。 “怎么了？失恋了？”季节问。 “预约一下吧。”眼镜兄说。 “真是清奇，居然有人预约失恋的。” 两个人再没说什么，眼镜兄还真的点了两瓶啤酒，一瓶白酒。看着56°的红星二锅头，季节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兄台了。看着挺文气的，喝这么狂野的酒。 季节象征性的开了一瓶RIO，“我这已经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那你的命还真脆弱。” 季节不知道他是爱上了谁，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红星二锅头都对瓶吹。季节眼珠子都吓掉了，这么喝，不是进医院就是进火葬场啊，他这是用生命爱上了！ 季节赶紧抢下来，喝道：“爱情没了生活还在啊，你这么不要命直接上吊多快。” 眼镜兄迷瞪的说：“人生八苦！” 季节：“……八苦你妹啊！你再这么下去，今天就是你人生第九苦——洗胃！” 眼镜兄拽着酒瓶不撒手，说话的语气不像是醉了，“季节，我跟你说，人就不该动感情，不喜欢就不愁，不愁就自在。自己过就很好，何必去爱上谁呢。” 这话季节听过很多的版本，基本都是爱而不得的时候才会说出来的，等这些人谈上恋爱了，又开始宣扬爱情的美妙。别人人生的体会，最好就是当耳旁风，否则，按着他们的节奏来，自己也有要喝酒狂醉，百态尽失的时候了。 “知道你不容易，那你喝三分之二好不好？全喝我也架不住你啊！”季节说。 眼镜兄深深地点头，“行，你给我倒上。” 完了，是真醉了。 季节在想是叫谁过来帮忙好，手机的联系人上基本都是女孩子，哪有能抬得动别人的人。眼睛定格在Q栏里——秦道。 emmmmmm……季节想了又想，这个现女友的前男友…… 秦道看到了喝的烂醉的眼镜兄，脸上有点嫌弃，他曾经也这么醉过，现在把他曾经的样子再次展现在眼前，那就是“青春日记”，整个的让人尴尬到想去跳楼。 季节很晚没有回家，在她家门口等待的唐甜甜扛不住了，打电话给季节。季节还在秦道的车上，手机在衣服兜里拿不出来了，因为眼镜兄整个的压在她身上。她本来是想要坐副驾的，把眼镜兄扶上车，她就下不来了。秦道说她将就将就得了。 季节一边单手支着眼镜兄，一边摸手机，摸到手机后已经是唐甜甜第二次打电话给她了。 “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为什么不接电话？”唐甜甜一上来就是女友三连问。 季节苦笑：“我在秦道的车上，送眼镜兄回家，他喝多了我这分身乏术才摸到手机。” 唐甜甜的眉毛拧成个死结，提到秦道，她就不舒服，更别说秦道跟季节一直有联系。唐甜甜嘴上没说什么，可是身体却在季节家门口等到了晚上十点多。当季节回来看到坐在门口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这年代了，居然看到活的蹲坑的。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就不坐公交车回来了。”季节赶紧把人扶起来。“坐在地上多凉啊。”她亲爱的合租舍友呢？这个点都没回来呢？ 唐甜甜不满的说：“你跟别人约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说了的话我就不来找你了。” 季节想要吐槽的心思被自己强力按下了，不要像个直男一样，她只是在撒个娇。 道理季节是全懂的，然而只是懂得理论知识，实际行动她就是个矮子。 难以想象 唐甜甜问季节过节回不回家，季节眼睛一亮，说当然不回，因为魔都的CP展。 唐甜甜也跟季节去过，当时是觉得很好玩啦，但是也没那么吸引她。她不懂季节为什么那么喜欢去，不仅人多，进展的路比北高峰的山路还难走，明明就在眼前，绕圈能绕出十公里去！上次真是的给她累怕了。 说起这个，季节也欲哭无泪，每次参加完都说是最后一次，但是看到自己追的本子和本命，哪还管得了别的。去！必须去啊！要不哪算的上是真爱！ 季节说，这次不会那么累了，她朋友有摊主证，他们可以省下九公里的路。 唐甜甜挺纠结的，一方面她跟季节正在荷尔蒙最高峰的时候，实在不想分开；另一方面，她确实得回家看看爸妈。 唐甜甜撒个娇，说：“你不能陪我回趟家吗？我得回去看看我爸妈。” 季节说：“可是我都跟朋友说好了，钱已经给了。” “你都没赶我说过。”唐甜甜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抱怨。 季节一时哑然，她没得解释，她确实没有考虑到唐甜甜。季节保证下次再遇到节假日，第一个先征询唐甜甜的意见然后再行动。 唐甜甜耷拉着的嘴角，终于是翘起来了。 好吧，好吧，这次是没有沟通好，也不能全怪一个人。 唐甜甜回到家，爸妈的话还是那些陈词滥调，她左耳进右耳出，就盯着手机，季节电话也没一个，连信息都没有，是不是过分了？ 朋友圈里，季节发了好几次展子上的图片，看着热热闹闹的。晚上还跟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了，吃完饭还去逛了街，喝奶茶逛迪士尼。唐甜甜不仅有季节的朋友圈，还有她的微博。季节这个人贼的很，知道什么图发什么地方，你得掌握她三个以上的账号，才能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一般不发动态，但是遇到这种同好聚会，总会发不少东西的。 季节那边热闹着，就愈显得唐甜甜这边的寂寥。她觉得自己是在跟手机谈恋爱，就只能在手机上找到安慰。 唐甜甜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脚搭在窗台上，不由得叹气。难道自己真的要迎合季节的喜好吗？ 高中群在响，又有同学要结婚了，还有同学生二胎的。唐甜甜悄悄地不敢说话，这份子钱她已经送出去几千块钱了，想想自己以后，大概率是拿不回来了，还是别出现的好。 看着群里的结婚照，孩子的满月照，唐甜甜忽然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了。消极总能让人想得很远，她不是季节，似乎已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了，宋远依的事拿走了她大半的心，让她变得得过且过，能走到哪里未来就在哪里。她希望有一个人能跟自己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她是说如果，季节最后也不能跟她在一起，那她以后的人生怎么办？ 世俗的结婚证是一剂安定人心的安慰剂，而她现在连这个安慰剂都没有。 唐甜甜到底还是害怕的，不管她能不能独立的生活，她心里是渴望有个人能陪着的，她不想自己面对冷清的房子，单调的电视声音，和空旷的床铺。 他们不是离了别人就活不了，他们是天生渴望拥抱的，渴望有个喜欢的肩膀可依靠。 唐甜甜不知道季节懂不懂这种感受。 季节懂，她真的懂。可是她无法跟这样的情绪相通，因为无法感受别人的悲喜，她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大脑出了问题。可是，好多事情却无法找出单一的问题，是很多事情搅和成的毛线团。 唐甜甜放假回来的那天并没有让季节去接，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后，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给季节打电话，季节那头声音嘈杂，好像是在夜场之类的地方。 季节是在没办法，走到外面才说上话。她正陪着眼镜君在酒吧喝酒。季节不常去这种地方，这次完全是被眼镜君给哄来的，来了季节就没办法放眼睛君独自在这么复杂的场合里了。 眼镜君频繁的找季节，唐甜甜已经不高兴了。 季节说，你体谅体谅他吧，他最近陷入了无望的单恋当中，无法自拔，甚至不想自拔。 唐甜甜的八卦心腾得升起来，问他单恋谁。 季节：“嘴还挺严实，喝醉了都没说呢。不过应该是不好说出口的人吧，要不也不至于来找我。” “什么意思？” “如果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人，他应该跟他朋友说的。我跟他的关系不是很亲近，是可以说些特别隐私事的距离。”季节说，“我先不跟你说了，把他单独放在店里还挺担心的，我把他送回家后再跟你联系。” 季节再次找秦道把喝成烂泥的眼镜兄送回家了，季节不方便照顾他，秦道自告奋勇的说要留下来找过眼镜兄，季节就放心回家了。 身上一股酒气，等季节洗完出来后，都快十二点了，季节也忘记跟唐甜甜报告，就睡下了。 唐甜甜想过千遍万遍的情况，都没想到她跟季节恋爱后是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情况都没有。 两个人现在也不是住在一起了，一般都是在QQ上联系的，两个人上班都挺忙的，见面的时间也比较少。季节还是个宅，下班不是加班就是回家。这个时候季节也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健身，不加班的情况，就是在外面走步减肥，这下子见面的时间又被压缩，只剩下周末了。 唐甜甜想，要不两个人再住到一起吧。季节这个人就喜欢就近照顾，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对她就很积极，完全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季节说，再住进来的话，需要跟舍友说一下，人家同意了才行。而且她的房间比较小，可能放不下唐甜甜那么多东西。 唐甜甜看看自己的行李……呃，其实，也还好吧。 季节说，等她这房子到期了，到时候再看一下合租的房子吧，也不急在这一年半载的。 季节并不是不知道唐甜甜心里的急切。可能是她不太适应吧，季节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适应一下恋爱的感觉。她不是能主导生活的那种人，以前跟宋远依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宋远依在主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季节很会配合，什么样都行，怎么样都可以。 唐甜甜也是撒娇的人，两个怎么样都可以的人在一起，似乎变成了怎么样都不可以了。相互的依靠，导致了距离比之前更远了些，倒是挺可笑的。 周末，季节和唐甜甜在约会，也就是在火锅店吃火锅。季节正在喝菌菇汤，收到了眼镜兄的信息：“下次不要叫秦道送我回家了。” “那你别喝那么多，我一个人也扶不起你啊。” “我喜欢的人是他。” 噗—— 季节及时转头，没让喷出来的汤污染了一锅鲜汤。 唐甜甜震惊：“你干什么？” 季节给了她一个手势，然后回到：“？？？？？？？？你认真的？” 季节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一段语音。眼镜兄的语气平淡，消沉，诉说一段让自己绝望的爱恋。 季节怕邻桌听到什么，拿出耳机，跟唐甜甜一个人一个耳机听得。唐甜甜听到这段劲爆的语音，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震惊的张大嘴，一时都失语了。 季节：“镇定镇定。” 想不到的人都相遇了 怎么可能镇定？！自己的前男友，被同性喜欢了！！！ ……呃，她也追求了同性，还在一起了。 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就秦道那个渣！怎么会有人瞎了眼去喜欢她！ “眼镜兄的视力是不太好。” “我看是脑子更不好吧！他不知道我为什么甩了秦道吗？就他那个渣渣，怕不是会坑死自己！”唐甜甜说。 季节也想不出来原因，说：“大概……做兄弟是有迷惑性？” 唐甜甜喝了口饮料，实在想不通，她现在就好想问问眼镜兄，他到底为什么。 季节贼兮兮的一笑，说：“那我问问。” 知道吃完饭眼镜兄再没有回过来了。 爱情真是让人搞不懂的东西呢，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什么人，也不知道会被什么样的人爱上。从古至今，多少痴男怨女，跨越了多少年龄段，沉沦在爱情里。 多少人讨论，都没个定数。每个人的体验不一样，总是众口难调。你的□□，我的蜜糖。 眼镜兄又安静了一段时间里，季节被辞退了。 其实她自己多少也能感觉到公司多了她这个废物。她现在也没办法多关心别人的生活了，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因为过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态度，她手里没存款。 失去了工作，最简单的生存都成问题了，就没时间去伤春感秋，找工作才是重点。 季节在家里窝了三天，看了几个招聘网站，投了不少的简历，回复率是挺高的。第四天开始面试，她一天能跑三个公司去面试，都是过程中自我感觉不错，然而都没有下文了。找工作的过程是见真章的过程，季节不会包装自己，有一说一，能力不高不低，公司里也是可有可无了。这样的人，就是随手一捞到的能把长江填满。 说没有挫败感是骗人的，可是她要再怎么努力呢？ 看电影或者是电视剧的时候，经常能看到那种被逼到崩溃的人，作为观众，大部分是很烦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只会嚷嚷只会哭喊，说自己没用，说别人都不给他一条生路，但是你自己怎么不去努力成为独一无二的人呢？ 道理季节都懂，她可以利用这段空白时间充实自己，让自己更具有竞争力。然而一开电脑，小说，游戏，动画，综艺节目，电影，电视剧，还有自己更加喜欢的爱好，占了自己好多时间，一回神，一天就过去了。 她发现，嘴炮，才是这世界上嘴容易升级的东西。 努力，坚持。最简单的行动，最难去实施。 躺倒在床上，打开微博，世界又变成了遍地有钱人，都是有容易生活的人，但是就不包括季节。 要死死不掉，要活活不好，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人了。 唐甜甜提议让她再回公司上班，季节拒绝了。 唐甜甜不懂为什么，季节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回去的。 唐甜甜有点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找不到工作，再回去能怎么样。 季节焦虑，选择不说话，生怕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正好眼镜兄又来找她了，现在她和眼镜兄的处境都差不多，一个情场失意，一个工作失意。 季节说不去酒吧，她现在可喝不起那里的酒了。 眼镜兄到是真的朴实，他买了花生毛豆，六连装的啤酒和两瓶白酒，约季节去江边。季节听了发笑，这真是难兄难弟的模式了。 季节说：“我再去买点鸭脖子！” 眼镜兄在电话那边笑出声了。 他们说人的悲喜并不能相通，但是同病相怜。只要都是失意，就能明白彼此的失落和难受。 季节到了后，先去看看是不是红星二锅头，发现是低度数的白酒，她就放心了。眼镜兄的酒量还不错，只要不是烈酒，他轻易不会醉。以为季节已经找不到第二个能把眼镜兄送回家的人了。 “我是决定忘记放下他，所以才来找你喝酒的。结果倒好，你连着两次让他送我回家。”眼镜兄并不会让季节和白酒，所以他喝白酒都是对瓶吹的。 “我也是不知道嘛，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的人是秦道啊。”季节啃着鸭脖子。 眼镜兄似乎并没有听季节说了什么，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没关系。我决定放下他，就一定会放下的。你放心，我不会总找你喝酒的。” 季节点着头。 “真的，太难了。怎么能这么难呢！我刚开始知道自己喜欢上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知道多憋闷吗？就像心口上压了千斤秤砣，你不能说！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为什么？因为他们不能理解啊，他们会劝你放弃啊。”眼镜兄有一点点的醉意，嘴上开始滔滔不绝，也许是因为对季节坦白了的原因。 “可是我为什么要放弃啊，我喜欢了一个人有什么错啊。你能理解吧？”眼镜兄指着季节说。 “嗯？我？为什么？”季节不明白了。 眼镜兄说：“我认识方有明啊，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后来看到你跟方有明在一起说话，我才知道，原来是你。真巧。” 季节愣了一下，这她是真没想到，这世界太小了。 “所以，你能懂吧。你肯定懂啊。” 季节有些出神。 她……也不知道懂不懂。 “你也太肯定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那就对了，我跟你说，人一旦失意了，就变成了诗人，就成了哲学家。那些大道理都是从痛苦中得来了的，过得好的人哪有时间去深思人生的意义。只有失去的人，才能共情。” 季节很想反对，但是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对。她失去工作后就时常在深思人生的意义，但是一旦有上班的可能性，她就不去深究人生了。 反驳不了，她只能默默的喝口啤酒。 “人生有什么意义，根本没意义啊。我得不到我喜欢的人，要意义有什么用？我经历了痛苦，为什么就升华了人生？为什么痛苦会成为我人生宝贵的财富，我要这种财富干什么？让自己更加的成熟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一无所有吗？真的，真的无聊。说到底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拐着弯儿的夸自己有经历有内涵，多无聊啊。你就是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下来的废物！说那么多的屁话。” “有点意思。”季节跟着笑起来了。 “有意思？” “是啊，有意思，说得好，我敬你。”季节喝了一口啤酒。 眼镜兄一改以前沉闷的样子，大笑出声，也不管是不是打扰了江边其他人。季节拉住他，让他别太高调了。一个准失恋的人，也太张狂了啊。 眼镜兄一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季节就听到了啜泣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眼镜兄是挺难的，高兴了可以大声笑出来，可是哭的时候只能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敢让旁人看到。 季节拍了拍他的肩。 眼镜兄擦着流下的眼泪，什么都没说。他自从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哭过很多次，越来越感觉自己是真的脆弱。只有疼到了自己，才知道爱而不得是多么的可怕，仿佛是怀抱荆棘，放不了手，又痛苦不堪。 季节觉得人生真的可怕，可怕在于都是源于自己，想要脱离就是自己与自己打架。她需要跟自己的惰性打架，眼镜兄要跟自己的爱欲打架。不管输和赢，受伤的都是自己。怪不得许多宗教都是要人超脱自己。 两个醉鬼喝得双腿打颤，但也没忘了把垃圾扔了。对这失意的人相互扶持，晃晃悠悠的走在江边的马路上，遥远一看就能看出是一对酒鬼。其实他俩都没喝太多，只是有心事，酒不醉人人自醉。 季节说走不动了，拉着眼镜兄坐在马路牙子上，心想走不动了，不想走了，太累了。不如就直接躺在这睡得了，睡哪不是睡。 眼镜兄被她拉着坐下，没有反抗，从善如流。一个人挺着太累了，走哪躺哪的人生多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坚强啊！不管了！ 俩醉鬼倒是想法一致，纷纷坐着，相互依靠，眼看就要睡过去了。 一辆车从他们面前驶过，然后又倒退回来了。车停在季节和眼镜兄面前，方有明走下来，弯腰仔细看，还真的是他们，正好俩人他都认识。就是不太明白这俩怎么喝成这样了？ 世界真小 季节是忽然醒过来的，猛地坐起来，懵了三秒钟，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应该是……客厅？ 季节起来，一脚才上了软乎乎的东西，眼镜兄啊的一声，疼的缩起来，现在他不仅头疼，肚子还疼。季节没想到她脚底下还躺着人，这个时候季节才发现她睡了一晚上的沙发，而眼镜兄就睡在她下面的地毯上，身上都盖着毯子。 “我去，这谁家？” 眼镜兄摸到了自己的眼镜，戴上后仔细看了一圈，说：“方有明家。” 季节一回头，看到放在门口柜子上的照片，是用ps修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方有明和……她快忘记了的宋远依。一时间季节呆住了，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 桌子上还放着早餐和一张便条——吃完饭再走吧。 眼镜兄看起来跟方有明的关系还挺好的，很自在的吃起来了。 听说方有明没有换房子，这就是宋远依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房子。 “那我先走了。”季节说。 “你不吃点吗？”眼镜兄问她。 “不了，我先走了。”季节什么都没多说。 眼镜兄看着她说：“我要放下了，你还放不下吗？” 季节没什么情绪，沉着声音说：“放不放下的，人都不在了。我还要继续生活……反正，无所谓了。” “季节，我可能没有立场说你什么。但是，我真心的希望，堕落会腐蚀人心，让人麻木。希望我们都不要有那么一天。” 季节回头看他。 眼镜兄对她笑了，“千万别嫌弃我这个酒鬼说的话，有些人是很懂道理的，尽管可能依旧过不好这一生。不过他们也希望有人能活出他们想要的样子。” 季节也笑了笑，说：“好。” 季节下了楼，楼下的血迹早就没有了，这栋楼死过人，但是依然不妨碍别人的生活，说起来都是一则传说，一场八卦。 生活是现在，是脚下。 季节搓了搓脸，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当初为什么没再早一步，为什么会放她走，为什么没有再多抱一抱她，给她一点信心。都没用，跟逝去的生命相比，什么悔恨都显得太矫情。方有明说的对，她当时没有跟着死，现在又装模作样什么呢。 眼泪被搓没了，季节双手揣兜，走了。 季节回到家，唐甜甜居然在她家里。唐甜甜说是她的室友给开的门，她煮了汤圆问她吃不吃。 现在是早上8点，唐甜甜也是能熬夜的人，放假的时候上午从来不会下床的。 “我要是上午不回来呢？” 唐甜甜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季节问：“是不是很委屈？” “啊？” “从来都是秦道宠着你，想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反过来要你来迁就我了，还大清早的给我煮汤圆。这个比较，悬殊太大了。” 唐甜甜吃了两口，说：“千金难买我乐意。” “别赌气嘛，要是不喜欢做，就别做了。真的，我不在乎这些的。要是让你委屈了，我可真受不了。”季节说。 唐甜甜忽然掉了眼泪。 “你什么意思啊？” 季节抱住她，说：“没有没有，你别瞎想。就是我……我这个人好像真不会谈恋爱，像个混蛋一样。你别委屈自己，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为了讨好我委屈了自己。你要对自己好。” 唐甜甜愣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像遗言。 季节说：“就是对自己好点，什么事都先想着自己，别吃亏了。” 唐甜甜完全搞不懂她这个时候忽然说这话干什么。 “我会尽力对你好的，真的。”季节说。 唐甜甜疑惑的看着她，一晚上就幡然醒悟了？这变得太快了吧。 长期养成的生活态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过来的，间歇性意气风发，持续性混吃等死。找工作太难，太磋磨人的意志了。季节跟个肉虫子一样躺在床上，手机上那些面试邀请，她看着都没什么想法，去了之后还不是“回去等结果”。还不如不去，面对打击谁也不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手机又响了，是李竹发来的信息——姐，我后天有个小小的结婚酒席，你得来啊。 “小小的结婚酒席？”季节发回去。 “是啊，是很小，就两桌，你们这些朋友一桌，我和宛小爸妈亲戚一桌。” “……？？？宛小？” “是啊，我和宛小结婚了。” …… 大概这个世界疯了吧。 “你知道李竹和宛小要结婚了吗？”季节问唐甜甜。 唐甜甜说的很平淡：“是啊，我昨天收到请柬了。你说给多少份子钱好？我同学的婚礼我给的都是500块钱，给宛小她们500合适吗？” 季节哪有这心思，她现在只想查一查今年是哪一年，她是穿越了还是世界重启了。怎么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相爱了，就爱了？今年这年份宜恋爱吗？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唐甜甜：“什么奇怪？” 季节思索了一番后，只能说出俩字：“哇哦。” 是世界变得太快，还是自己跟不上时代？ 季节和唐甜甜也算是盛装参加结婚的酒席，两个人穿着枣红色的长裙，化了精致的妆容，往包厢门口一站，还以为是今天的主角登场呢。 宛小：“你俩过分招摇了啊。” “难得穿一次。裙子买回来后嫌太高调了，一直都没有机会穿，你这是给了我机会。”季节说。 “恭喜你们。”唐甜甜给了红包。 宛小贴在她耳朵边说：“也希望有一天能把这份子钱还回去。” 唐甜甜叹口气：“希望吧。” 这两座都是宛小和李竹最亲近的人了，季节一边吃一边看亲戚那桌，双方的父母好像没有任何隔阂，吃的欢欢喜喜，聊的开开心心，就好像一切平常。季节吃着吃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人的命运实在不讲道理，也实在随机，你生在什么坏境里，基本注定你以后要过什么样子的生活。 虽然个人的努力也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可是有几个人能熬过漫长的折磨，化茧成蝶呢？ 像宛小和李竹这样的家庭有多少人能拥有。 唐甜甜看季节的样子知道她又是想起宋远依了，抛开吃醋嫉妒的成分，唐甜甜也是可惜了宋远依。 死亡，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数字，无论你多惋惜，这个人不是你身边的人或者不是你，你都没办法感受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掉了带来的感受。即便是唐甜甜也没办法去理解季节的感受，可能到现在季节心里对宋远依已经没多少爱情的成分，可是死亡带给人的阴影，是要多少年才能消除呢？ 看着宛小和李竹幸福的样子，不知道季节心里该是什么感受。惋惜，后悔，还是欣慰。这世上，总是有希望的。 两个人吃完了之后，在路边等回家的车。 季节一直牵着唐甜甜的手，唐甜甜看着她。或许是被今天幸福的气氛感染到，唐甜甜就很像亲一下季节。唐甜甜心里感谢季节，感谢她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被悲伤打败，让她遇上了。 唐甜甜踮起脚，在季节唇边印上一吻，就迅速缩回去了，小心翼翼的笑着。 季节愣了一下，然后放开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肩，往自己怀里带。 “甜甜。” “嗯？”唐甜甜抬头。 季节顺势就低头亲了她的唇，是认真的一吻，完全不敷衍也不退缩，更没有害怕。 唐甜甜震惊了。 “想亲，就好好亲，偷袭干什么。我们又不玩言情戏。”季节笑着对她说。 唐甜甜笑出来了。 气氛什么的都刚刚好，唐甜甜觉得她们的感情可以更深一步了。 “你们两个？”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俩人回头看，是绯闻男主之一——秦道。 果然坏事都是崩盘而来的 这样的修罗场，季节是没有见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站着。 唐甜甜不乐意了，气氛刚刚好，就出来一个讨人嫌的了。 “怎了？不会说话了？”唐甜甜说。 秦道怎么都不相信他所看见的，绝对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没事吗？没事就走吧。”唐甜甜说。 秦道快几步下楼梯，走到面前说：“你们……你们这是？” “小情侣之间的亲热，你不是看到了吗？”唐甜甜说。 秦道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俩，眼睛从这个人的脸上跳到那个人的脸上。 唐甜甜满脸的无所谓，胳膊还紧紧地挽着季节的胳膊。季节机械的对秦道笑笑，她现在想不想撬了人家女朋友的第三者啊？尤其她还倾听了秦道那么多的心里话，好像很无耻的样子。 “季节，你就是这么！”秦道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好词来形容她了。 “这件事纯属不可控范围的，我也是……” 季节没说完，唐甜甜一嗔：“你也是什么？” “没，没，我什么也没有。”季节不敢说话了。 正好季节叫的车到了，唐甜甜拉着季节上车，对秦道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得记住。在说了，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季节及时拉住她没让她往下说，可别把眼镜君的事给抖搂出来了。 果然没过一天，秦道就找季节说话了。季节天天都在等面试的电话，结果等来了秦道，她消沉的想，要不就讹秦道一笔得了。可是她是个善良的人，干不出这么恶心人的事。 秦道阴沉的说：“你必须得出来！给我把事情说明白！你俩到底怎么怎么回事！” 季节已经看到了占了满屏幕的感叹号了。 平静了好几年的生活，开始刮风了呢，这一件事跟着一件事的。 秦道见到季节恨不得抓着她的领子喊：“你怎么着甜甜了啊！你们俩干什么呢！为什么啊！怎么回事！” 季节忍不住堵住耳朵，这分贝太高了。 “你怎么不去问甜甜呢，就知道找我撒气。” 秦道一脸坦然得说：“我找她她肯定不理我啊，再说我也不能冲她这么喊吧。” “……那对我就行啊！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秦道冷静了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你也不能怪我吧，唐甜甜那天的话，在我心里炸出了个洞！难道她跟我分手，是因为她……她，”秦道忽然就卡住了，“她弯了？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我……我不服！” “你想多了，她不愿意跟你复合，那纯粹是因为你太渣了。” 秦道瞪了她一眼。 “实话实说嘛，你自己心里还没有点数吗？” “我渣，可她也不能弯啊。” “这话可就新鲜了，她自己的心爱给谁就给谁，你还管得了了？你要是能管，也不知道来找我了。” 秦道揉着额头，太头疼了。 “那你们……玩真的？” 季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我……本来就是个弯的。” 秦道震惊的看她。 “但是我没想到，甜甜她居然会喜欢上我。我保证，我真的没有GOU引她啊。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弯的，反正她就追了我好一阵，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答应的。” “她追你？还追了好一阵？你还为难了？” “你冷静点啊！” 秦道喝了口凉茶，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越追求的越追不到，别人不想要的偏偏就有。气死人。 “我们说正经的。你就这么答应了？你们没想过以后吗？” “什么以后？”季节问。 秦道严肃的说：“唐甜甜家里是普通人家，你觉得她的父母会同意吗？等她的父母知道了以后，你怎么办？她怎么办？” 季节听到父母两个字，也变了脸色。 季节说：“你撞到我们的那天，我们是参加一对同性情侣的结婚宴。她们可能出于现实的考虑，并没有选择大办婚宴，只邀请了关系特别好的亲戚和朋友，双方父母都在。当时她们的父母对她们只有祝福，希望她们能携手并进，共度百年。真的是羡慕，如果我们都有这样的父母该多好。” 秦道说：“那你也是知道的，好多的父母是办不到的，他们接受不了，他们连异地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同性了。我们没得选择，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你们啊。又是何必呢？” “你想说的是甜甜吧？” 秦道不否认，说：“她在我这已经伤过一次了，我不想看到她再伤一次，我希望她以后都过得顺顺利利的。我求的不多了。” “你说你又是何必呢，好好过自己的不好吗？甜甜已经跟你分手了，以后过得怎么样你都用不着操心了。” 秦道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秦道一根烟都抽完了，说：“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了，可是我不能看着一场注定的悲剧就袖手旁观，我做不到。我以前有过一次了，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第二次发生。” “秦道，你真的别管了。这是唐甜甜自己选择的，是苦是甜，她都能承担的了，她不是个孩子，她是个成年人了。” “成年人就不会犯错吗？” “成年人会承担自己的错误，无论好坏，都是她的选择。” 秦道打量着季节，话语中透着不信任：“你一直都说甜甜，那你自己呢？好像这件事只是甜甜的做的，跟你无关似的。” 季节有点小尴尬：“我没说没有我的事，我接受了，就也逃不掉。” 秦道不跟她瞎扯了，义正言辞的说：“一时高兴，不是真的幸福。你真的要好好想一下要怎么面对父母，你们不可能永远偷偷的恋爱。” 秦道说的没有错，曾经过不去的坎儿，现在依旧没过去。不是换了个人有些事就能解决的。 季节兴致全无的躺在家里玩手机。 烦心事怎么就那么多……别人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顺利啊…… 不公平啊不公平。 随便刷着手机也没特别的心情。 QQ消息显示，唐甜甜来消息了：我爸妈要来这边住一段时间。 哇哦。 起点 季节可能对“父母”这两个字过敏，她实在不是很想见唐甜甜的父母。好在唐甜甜也没特别说一定要见面。 碍于父母在，唐甜甜也不好来找季节谈情说爱的。每次季节想问唐甜甜父母什么时候走，就差发送了，可是想想又不好这么问，好像是要赶着唐甜甜父母走一样。 父母…… 是阻碍她俩在一起的主要原因吗？ 在宋远依去世这么多年后，季节又重新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是吗？不是吗？ 季节想不通，到底是选择爱情还是亲情？要有这样的选择吗？ 宋远依父母的阻碍，是她们之间悲剧的主要因素吗？ 季节万万没想到，多年后，她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怎么跟个轮回一样，她逃不出去了。 唐甜甜有一天晚上给她发消息，问：“你怎么都不理我了？” “你爸妈在，我不好总给你发消息吧。”这么说，应该可以被理解吧？ 唐甜甜有点不高兴，“你根本没有总发消息，你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面对指责，季节没办法回答。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焦虑，冲唐甜甜发脾气。 “哦，那你怎么样？”季节换了话题。 “还行吧。”唐甜甜说， 季节看了消息，不想再回了。看，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季节在问，自己能扛得住事吗？ 宋远依还在医院里照顾她的母亲，自己能做点什么？把家里收拾干净，好好工作，偶尔去看一下宋远依，告诉她，自己还在坚持。并且，自己过的也很好，什么事都不必担心，她只要照顾好妈妈和自己。 季节觉得自己能扛得住事，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她不会把自己搞的乱七八糟，让宋远依担心的。 季节在漫长的等待中，怀揣着希望，认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像宋远依那样坚强的人，一定会把事情搞定的。 她无所不能。 “季节……” 季节猛地惊醒，一头冷汗。多少年了，季节都不曾梦到宋远依，她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她以为一切都平静过去了，她还遇到了唐甜甜，让她拥有了新一段爱情。 梦里，宋远依跳楼，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一比一的复原在眼前。 季节从此再睡不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一幕。实在预示什么吗？ 面试的过程很顺利，跟之前不录取她的公司一样的顺利。季节本来就没抱着希望来的，只是觉得如果不来，可能连希望的想法都要破灭了。来了之后希望就被浇灭了。也实在不知道是哪一种比较惨。 眼镜君在那次之后果然也没有再找过季节喝闷酒了，不过两个人有交流。眼镜君说他会坚持的，反正秦道是个死直男，他这条路就是死胡同，不回头现实也会砸的他回头。人总不能被一段没希望的感情给困住，还要生活的。 季节问他，秦道有没有找他诉苦什么的。 眼镜君顿了一下，说，有。但是什么事他没说。秦道就像他一样喝着闷酒，最后醉倒在他怀里了。 “噫？” 眼镜君那边脸都红了，然后冷静了下来，说，但什么也不代表。 季节说，你怎么不乘胜追击呢，主动帮他解开郁结呢？ 眼镜君叹了口气，说：“我当初跟家里出柜，已经跟家里断了关系。秦道跟家里关系那么好，如果真的因为我喜欢他，就让他也没了家，那我该怎么办？” 季节沉默了。 眼镜君又说：“一开始只为了自己的爽快，后来想了想，这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的吧？家人朋友，都是你的财富，凭什么为了爱情就都没了呢？” “可是，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喜欢他了而已。” “是，我没错，可是我们需要活着啊。” 季节继续沉默。 “算了……算了。”眼镜君不舍的说了一句：“当朋友挺好的。” 事情好像进入了一种循环。季节发现自己好像活回去了，回到多年前的生活了。 工作处处碰壁，感情处在停滞。什么事她都办不好，每天焦虑的一团糟。 季节甩甩头，房间在转圈，在她眼前慢慢的从左到右的转圈。她什么都看不清，也抓不住。 别转了！头晕…… 别转了！！ …… “季节！” 季节猛地回过神，唐甜甜在摇晃她。 “你怎么了？” 季节恍惚的看着她，她什么时候来的？ “啊？季节，你怎么了？”唐甜甜担心的问她。 季节先安抚她：“我没事，没事。” 季节站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手在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其实是很害怕的，没人，甚至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过来的。甚至于季节自己都不想回想起来，人一旦活过来了，怎么可能还想要再回到过去？ 季节不仅仅是怕让唐甜甜看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她自己也怕啊。毫无希望和未来的生活，谁会喜欢呢？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像个垃圾。 “我想让你跟我爸妈吃个饭。” “啊？”季节心里是不愿意的。 “你别担心，我不会突然就出柜的。先让我爸妈见见你，以后经常见面了，我估计他们心里也会嘀咕的。让他们慢慢接受比较好。”唐甜甜说，“你呢？你家人知道吗？” 季节想了想说：“知道了。宋远依不在了之后，我差不多半年多都没有跟家里人联系，家里人找到我，我就说了。但是当时我的状态不好，他们生气也好，打骂什么的，我都没在意。后来他们就不管我了。” 唐甜甜愣了一下，说：“我不是有意的惹你提起这些事的。” “这有什么，我们俩在一起了，这些基础的事你应该知道的。怪我没说。”季节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介绍给你爸妈？”唐甜甜趁机问。 “啊？”季节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还没有，等到时候了再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俩是老乡啊，应该比较好说话吧？叔叔和阿姨喜欢麻将？还是斗地主？我都在行的。” 季节笑了出来，说：“哪用得着啊，他们都是玩钱的，你在他们手下还不输的连衣服都没得穿啊。” 唐甜甜想起自己打的一手烂牌，也不打算强求这些了。 虽然话题是带过去了，但人依旧是要去的。否则会伤唐甜甜的心。 季节又焦虑了。穿什么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都成为了焦虑的对象。 季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自己说：“你真的是失败啊。” 饭店定好了，唐甜甜跟父母说，是特别好的朋友，千万别吓到人家，就是一起吃个饭。她在这里就这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了。唐甜甜加重了“特别”两个字。 季节面试完后去了饭店，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要见家长的。 在经过大堂的时候，季节看到了方有明和他的女儿。 季节停了脚步，站在原地。 方有明牵着女儿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季节。 季节仿佛是如临大敌，全身都在警戒着他。方有明不懂，自己就那么可怕吗？ “上次，谢谢你。”季节说。 “不用谢。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季节点头，动作还是很谨慎。 “养了女儿之后才知道，要注意很多，宠不能宠太多，严也不能太严格。很费心思。”方有明突然说起女儿的话题。 “嗯，养孩子不容易。”季节附和。 方有明深深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怕我？因为我骂过你，阴影这么大？” 季节看着他，说：“我一直……我……”季节呼吸有些急促，有些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见不得阳光。像是无法跨过的障碍，怕的输了，连脚都不敢抬起来了。 方有明若有所失，打算走了。 季节看到小女孩对她好奇的样子，真的很像她妈妈。 “方有明！” 方有明停下来，季节顿了顿，终于是下定决心，说：“我一直都不敢面对你，因为我接了电话，心里特别高兴，暗喜宋远依她一直都喜欢我，即便跟你结婚了，她心里还是有我。”季节停了一下，擦掉眼泪，接着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对宋远依可能不够那么爱，存了那么点私心，一点都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儿。我当时答应给她送吃的，炫耀的成分有很多。我心里想看到你挫败嫉恨的样子，所以我就去了。我……我，对不起。” 方有明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女儿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爸爸，疼。”方有明才恍然，放开了女儿的手。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很久不知道她的状况，我真的不知道她当时的状况那么糟糕。我要是……” 方有明抢话，说：“季节，我其实不讨厌你。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能面对一个那么喜欢你的人，退的那么干净。转身就走，狠起心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季节看着他。 “你走了之后她跟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你当时稍微坚持一点，要她别跟家里妥协，她真的就会跟你一起走了。我知道我是留不住她的人，能留住她的人是你，所以我才很生气，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那怕一点点。她也想不明白，她一直都不知道你爱她有多少。” “季节，对于爱的人为什么不敢让她知道你的喜欢呢？你不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季节不说话。 方有明有些释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现在想，对不起你们的人是我，我不该就为了我的自私插足你们。真的，如果一切能重来，我绝对绝对离宋远依远远地。害了她一辈子，也折腾了你好几年。” 方有明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像个药盒。 “为了方便，我就一直这么带着。原来的盒子我放在宋远依的怀里，一起火化了。我知道，小姑娘爱浪漫，那盒子都是她精挑细选来的，我没敢扔。” 季节接过来，打开半透明颜色的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季节愣住了，呼吸也停了下来。 “是她买的那对，准备跟你求婚用的。”方有明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这几年我每天都带着，想着有一天给你。可是之前看到你，都只顾着生气，私心想着她喜欢的东西不多，给了你，我就少一份念想。季节，虽然我没权利说你，可是还忍不住想劝你，你既然想好好的过，就别再因为同样的事情把自己困住了。话虽然老套，但是很有道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 季节点点头。 曾经有人那么那么的想跟她共渡一生，也那么那么的爱过自己，甚至没了生命。 父母是障碍吗？季节还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方有明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轻言放弃的，是她自己。 轻率的决定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宋远依，还有她们之间的感情。 季节收了眼泪。她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把盒子收好。 然后她问自己能扛得住事吗？ 她能抗的住。即便她想过死，想过稀里糊涂的过完这辈子，可是她明天还是会醒过来，为了自己的一口吃的，为了自己见不到的未来。 唐甜甜借着去卫生间的时机，跑到外面刚想给季节打电话，就看到季节已经走过来了。 “甜甜。”她眼睛还有点红，还有点鼻音，应该是哭过了。 “你没事吧？”唐甜甜瞬间忘了季节已经迟到的事了。 季节摇头说：“没有，我刚才在外面遇到了方有明。说了会儿话。” 唐甜甜不用想都知道在说些什么，偏偏是不能发脾气的事。 算了算了，唐甜甜心想。 季节不是头脑发热的人，虽然方有明说的她都听进去了，可是改变哪是一时的事。不过，她的女朋友，她亲一口总是没关系的吧。 唐甜甜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惊喜又娇羞的拍了她一下：“你干什么呢。” 季节对她笑着，说：“喜欢你呗。” “我去，方有明对你下药了啊，效果这么明显呢？他怎么不早点下手啊。”唐甜甜笑的快蹦起来了。 唐甜甜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笑起来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