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初初见你 作者:鹿想 文案: 一如经年,初初见你,雀雀欢喜。 女病人VS男护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芫 ┃ 配角:姜曳 ┃ 其它:赵霄、程惜、梁梓虔 第1章 初见一面 初芫是名钢琴演奏家。 从小生活在音乐世家里,受各类乐器熏陶。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家孩子的玩具是洋娃娃奥特曼,她只能玩钢琴。 初家直系旁系都是从事音乐相关事务。 初芫太太太太太……公是明朝御用音师,皇帝老儿的音乐启蒙师傅。 到如今,初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出了名的演奏家,再不济也混的上音乐老师,当然这老师肯定不会是普通的音乐老师。 * 初芫的生活太过风顺,从小乖巧懂事,没有离经叛道的青春,按着父母给的轨迹走。 拥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家世,高薪职业,帅气多金的未婚夫。 大概太顺了,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直到二十五岁,改变了她人生轨迹。 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这是她前半生的噩梦,又或许对她来说何尝不是解脱呢。 莱茵后台休息室,初芫正低头检查她的琴谱。 这是初芫今年的第一场演出,也是她的第一万场演出。十分有幸地接到了莱茵歌剧院的邀请,来一次公益性演出。 谁也没想到,休息室失火了。 百年剧院落得灰烬。 参加演出的人员和观众,伤亡无数。 ** 病房里极其安静,只能听见仪器声。 床上,女人紧闭着双眼,呼吸很轻,她的脸色惨白,睡着了眉角还是紧拧着,一刻也不松懈,唇也略微有些干燥。 “初先生、初太太,初小姐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留院多加观察。”带头为首的沈医生,沈跃辉,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副院长,也是初芫的主治医生。 而站在一旁听着的是初芫的父母,两人没有多大的表情,脸上情绪波动并不大,似乎躺在床上裹成木乃伊的不是他们的女儿,而且一个陌生人。 反倒沈医生一行人更像是初芫的亲人。 初太太抚平衣角,脸上的妆雍容华贵,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意,刻意而疏远。 初芫从来见过初太太情绪激动的时候,就算她现在半生不死地躺在医院里,也不见得她失态半分,总是这样。 初太太叫袁青,是名门望族,音乐世家,处事态度固然保留一派,她施施然开口:“沈医生,我只想知道,她还能再弹琴吗?” 沈跃辉大概没有想到病人家属开口第一句居然问得不是自己女儿的身体,也不是担心她生命…… 他没立即回答,思忖几秒,秉持着医生的职业操守,如实回答:“烧伤面积达到10%,指骨被重物压伤,不宜剧烈运动。” 袁青听到不宜剧烈运动的回答,面上才有了一丝动容。似乎是失望。 “只要后续复健妥当,重新弹琴也是有希望的。” 袁青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开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重新弹琴?” “病人的手指神经被压迫,几根指骨也有粉碎性骨折的想象,如果需要重新弹琴,大概很长的一段时间静养,复健方案也需要在静养之后再做决定。”沈医生补充道。 “麻烦给我一个准确时间。” 沈跃辉刚想回答,就被打断了。 “袁青。” 袁青听着身侧的丈夫叫她名字,当下不耐烦,冷丁丁看了他一眼。 不作话。 初华不在意,抬腕看了眼时间,又瞥了一眼初芫,丝毫没有情绪波动:“梓虔下飞机了,说待会过来。” 袁青原本蹙着的眉,一下子抚平时,大约是听到了“梓虔”这个名字。 谁也没注意到病床上的初芫睁开了眼,不过一会儿,她又沉沉的睡去了。 梁梓虔,是初芫的未婚夫。 梁家长孙,后起之秀,未来接班人。 也是圈内有名的翩翩公子。 不仅外表俊郎,温润如玉,而且是出了名的好男友。 初芫曾经和他被誉为圈内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若没有此次意外,他们下周即将完婚。 * “阿姨,叔叔,初初怎么样了?”说话的是梁梓虔。 风尘仆仆地赶来,身后跟着一个女秘书。梁梓虔一身黑色西装,看得出来设计考究,尤其是花纹设计,暗色系,胸前一排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他手腕上带着一块名表,寻常人家定猜不出牌子的表。 大约是从机场直奔过来,男人侧身掩唇顺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平复,调整好自己的仪容,挂上标志性温润外表。 初芫知道她这个未婚夫极为注重外表,一日换洗三件西装,每日都要“沐浴更衣”。 所以看吧,现在即使他是跑着过来,也不见丝毫狼狈,就鞋也照样一尘不染。 交往时,从未见过他狼狈,亦是情绪激动,就跟初太太一样。 “梓虔,你来了啊?”这叫的十分亲切,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眼前着男子才是亲儿子,躺在那的顶多儿媳。 袁青眼风瞥了下准女婿身后的秘书,精明地目光,一下子刺穿秘书。 女秘书冷不丁往自家老板身后躲。 梁梓虔趁着和初华说话的空挡侧目询问女秘书,目光轻柔。 这一幕,袁青看得一清二楚。心下了然,却默不作声,心里敲着算盘。 “梓虔,初初在隔离室里。”初华说。 梁梓虔站在玻璃窗前,盯着里头的人。 他没说话,就这样看着,看了很久。 他习惯性捏着手腕转了下,不动深色:“叔叔阿姨,我会尽快联系国外最好的康复医生,替初初做后续恢复。” 末了,“您二老别太担忧了。” “麻烦你了,梓虔,下周的婚礼大概要退后了。”袁青端着笑意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她是在提醒、亦或是警告梁梓虔。 梁梓虔摇头,眼里透着客气,举手投足间尽显谦润:“不麻烦的叔叔,至于婚礼,叔叔阿姨,梓虔和初初早在之前有过讨论”他面露尴尬。 袁青眯起眼上下打量一番,没说话。 倒是初华急了问了句:“你们讨论过了?” “是的,叔叔阿姨,”他看着二老一眼,又把视线移到病房窗户上,似乎在对着里头说:“我跟初初,已经分手两个月了。” * 第二天,雾城头条: 【【#独家#爆!著名钢琴演奏家初芫,圈内钢琴公主和多金男友数月前已分手!】】 【【#初芫##莱茵歌剧院失火#】25日晚,初芫在莱茵歌剧院后台休息室,遭遇大火,原因正在排查。据可靠人士透露,初公主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没有苏醒征兆。昔日前男友匆匆赶回国探望。】 赵霄盯着手机刷了个遍,人都快被气疯了,这一条条的是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无良媒体还真什么都敢写。 也不怕他们初公主气得现在半植物人诈尸给你们看啊! 赵霄是初芫的经纪人,是高中兼大学同学,也是她唯一一个知心好友。 初芫大多演出计划都是她安排的,就连生活起居也是。 从桌上拿了颗苹果,一口咬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初公主啊,你未婚夫可真胖胖啊,见鬼了你俩的塑料爱情”顿了下,似乎在头条里刷到了好笑的事,分享道:“啧啧,梁渣渣这人设做得真飘,还中国好男友,前男友标本,我滴妈,这些网友怎么不把他泡在福尔马林里去,标本,我让你标个够!” 说着,一个个手动举报初芫的黑粉。 花了十分钟,举报了好些个,也算解气了。 赵霄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原本就貌美肤白,此刻她竟嫌着白的过分,白的碍眼。 初芫脸上丝毫血色也没有,泛白的唇,拼凑在一起让赵霄心里难受。 “赶紧给老娘醒过来,一躺躺俩月,你可真厉害。”赵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又急又担心,摸着初芫的头发,满眼心疼。 扣扣扣—— 医生查房。 赵霄看着人进来,随便糊了一把眼泪,啃完最后一口果肉,走到浴室补妆去了。 第2章 初见二面 初芫再次醒来了时,已经是秋天了。原来她躺了整整半年时间了。 这半年,初父初母对外宣称她在国外疗养,归期不定。 实际上初芫被变相软禁了。即使她根本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就不存在知晓退圈的事。 她不能丢初家和袁家的脸。 像她这样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应该消失在初家族谱里。 如果她能醒来到初家大宅里,听到那群道貌岸然的长辈们之间的对话的话,大概会觉得解放了吧。 她不会听到,也不会看到。 初家上上下下已经做好决定了。 不过,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 每天晒晒太阳,听听音乐,对于初芫来说还算惬意。弥补了她这么多年的空闲时光,毕竟当空中飞人是多么痛苦的事。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的护工是个男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赵霄这朋友够意思,美名其曰说是男护工有力气,可以抱她上这上那,她初芫真的是信了她的邪。 说实话,男护工长得比梁梓虔还高一个档次。初芫也爱看美男,人之常情嘛,对美的事物都有一种特殊情节,姜曳符合她的一切审美要求。 噢,姜曳是男护工的名字。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以为他是赵霄男朋友,不料,赵霄挺会给她创造惊喜的。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哟,我们初公主自己起来看早间新闻啦?”赵霄揶揄道,她明明扣着时间来的,却不想某公主生物钟一如既往地早,不,是越来越早。 初芫瞥了眼赵霄,嗯了声,继续沉默着看她的新闻。 不过,她又偏头眼风扫过去,果然,病房内还有另一个陌生人进入。 她不偏不倚地望进那双狭长深邃地眸子里,心间一怔,起了涟漪。 男人也不避讳,微微弯起眼,似笑地睨着初芫,犹如漩涡、黑洞,想把她吸入。 赵霄咳了几声,打断两人天雷地火勾织在一起的眼神。 当她不存在啊! 初芫回神,把视线拉回到刚刚的早间新闻上,模样认真,后背端端地靠在枕头上,假若她发红的耳朵不出卖她的话,是没有人发现她尴尬了。 男人卷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赵霄啧啧几声,搓搓手,深吸一口气:“初啊,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身侧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你的护工。” 初芫没反应,继续看电视。 等她看完最后一个新闻报道,她才收神,眯起眼打量着赵霄,眼神直勾勾的。 唇齿轻咬:“护工?” “你护工,姜曳。”好死不死索性介绍给完全。 “接下来都由他照顾你,等下个月出院,回到我给你新租的小房也是他照顾你,直到康复。” 初芫微唇,大约是有些震惊,好在一下子就恢复了。 “我请不起护工,退了吧。”初芫实话实话,她的确很穷了。 初家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早先初芫在初家几乎最上层的好东西,凡事好物件好食材都是初芫先挑,赵霄起初还咋舌过,这有钱人就爱搞古皇宫派头。初芫二十几年来基本从为担心经济问题,有专门的理财顾问为她解决一切。 这次事故,初家已经彻底放弃她了。不得不说现在她的住院费医药费是初家对她的仁至义尽了。 毕竟谁爱非亲非故养着闲人呢? 再加上因为事故,造成她躺了这么久,早些盖章签合同的回规定演出通通违约了。 违约赔款,理所当然。 她的钱都来赔偿了,剩下来也没多少,够租房,但独独不够请护工,这笔账她还是会算的。 即使还有钱,她请护工,也不会请男的,不是她性别歧视,而且男女有别,有些事男护工还真不好办的啊! 赵霄这人糊涂到家了。 赵霄送了个白眼给初芫,磨磨牙,拉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嫌弃的拿了个葡萄往嘴里扔:“姐姐给你请的,不让你多出一分一毫钞票。” “你看行不?”摆了个笑脸。 初芫瞪了眼她,原本想吐槽赵霄,想开口,话到嘴边又悉数吞了回去,默念,有外人在,有外人在。 赵霄笑了,乐得可以:“是不是想说我可真有钱?” “不是,”初芫换了个台看新闻,可惜地看了一眼她:“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捐给我?” 赵霄一颗葡萄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用力一吞,下去了,咳了咳嗓子:“以前也没见你视财如命?” “别想太多,姜曳是照顾你,我也放心,”赵霄顺了口气,口吻也几乎严肃了几分:“你知道的,你出事后,我就不带你了,工作室给我安排了新人,我不可能每天都过来,你要是有点事我也不放心,初初,你别拒绝,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重回巅峰。” 初芫明白,其实赵霄为她牺牲很多了,也知道她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能工作了,也不能妨碍霄霄工作。 所以她妥协了,护工就护工吧,男护工就男护工吧。 再次看向男护工。 他,叫姜曳吧? 姜曳在初芫看过来时,朝着她笑了笑,温和如水的一个笑。 在往后的日子里,初芫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赵霄坑了她。 护工费是不用她出,也不用赵霄出。 归根结底姜曳他没收钱啊!他收了其他的。 ** 相处久了,初芫也并不排斥男护工。 只是—— “你好,初初。”护工每天早上第一句话就是和初芫打招呼,十分热情! 从初小姐到初芫,再到初公主,最后落下一个初初。 姜曳是真得……热情。 “你好。”她如是回答,见过大世面,把持得住她。 “今天天气很好,要去晒太阳吗?”诚恳的语气,让人不想拒绝。 但,初芫摇头,表示不想。 昨天在外面晒了一天,已经补饱了钙了。今天,就算了。 姜曳站在她身后,把她从床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 初芫从他笑这看着她的时候就知道,晒太阳晒定了,所以在他过来抱她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放松,任由他抱着,然后男人驾轻就熟地从柜子里抽出一条毯子,他屈膝下蹲,替她盖在腿上,又从沙发上取来披肩替她披好。 一系列动作井然有序,做得行云流水。 两个人配合的也十分默契。 其实这些举动第一次发生在两人相处一个月后,初芫确实有被吓着。 为什么说第一次呢?初芫自己拄着拐杖上厕所,摔了。 然后,姜曳就成了她的拐杖。 面对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猝不及防的一抱,也着实把她吓得够呛,绕定她平时寡淡镇定,这会功夫也全都没了—— “你干什么?”初芫用手腕抵着男人的胸口,隔出一定距离,一双眸子圆鼓鼓地瞪着男人,像是在质问他,绯红的双颊展露无疑。 初芫很少与男人接触,尤其是身体上的,至今为止和她触碰再多的也就前未婚夫,俩人顶多拉个小手亲个小嘴,别的不能再多了,她骨子里保守着。且梁梓虔也尊重她。 “初小姐,我只是抱你到轮椅上坐着,想推你出去晒会太阳。”男人带着无奈又闷笑地口吻道。 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医生说你需要多晒太阳,适当的走路,对你复健有帮助。” 她噢了声,把推他的手腕收回里些力道。 只不过,这接触她还真不习惯。偏头绕是不看姜曳,免得不争气脸红。 也是,初芫坐好在轮椅上,轻仰头,眯着眼打量着正在找毛毯的姜曳。 光是这张脸,不让她脸红是不可能的。 自从他来了,医院里的小护士几乎每天都有轮岗来“查房”,她病房可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啊,全是托他的福。 姜曳要是不做护工,去做个大明星,绝对有很高成就,就凭这脸,吸粉无数,初芫这么想着。 * 姜曳胸前抵着的手腕,稍稍收回了力道,他心里颇为惋惜,这双手要是能勾住他脖子就好了,不过,不能操之过急。 抱着初芫到轮椅上,极其小心的让她坐到上面,这动作像极了对待国家珍宝,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 他转身去另一头柜子,翻了翻昨天自己买的羊毛毯。 后背顿住,总觉得有人盯着他,果不其然,刚转身就发现某人眯起眼毫不避讳地望着她。 “怎么了?”姜曳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初芫摇头。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脸上有东西呢?”姜曳抖了抖毛毯,三下五除二盖在初芫腿上,掖好毯角。 初芫尴尬地咳了声,面不改色地说:“你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我看一眼,人之常情。 姜曳想笑,目光落在她耳朵上,嗯,红了。 手一顿,其实还是略略吃惊,他没想到初芫会如此坦白告诉他,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轻抿地唇角微微上扬。 若无其事地“哦”了声,到沙发上拿披肩,背对着初芫说,“好看你就多看点,不收你钱。” 初芫:…… 那还真得谢谢您嘞。 如此大方。 ** 医院公园。 “停着就好。”初芫说。 身后的人照做,固定好轮椅。 “天气很好。”姜曳抬头看着前方阳光下埋着的落叶,一簇一簇,金黄闪闪,大自然赋予的美。 低头盯着眯眼小憩的人,松软长直的黑发随意落在肩上,扇子一样长的睫毛颤了颤,不知道那一刻会突然睁开,小巧可人的嘴配上笔挺的鼻梁,下颌紧绷着。 跟高中时一模一样。 姜曳眼底一软,特别想定格下这一幕。 初芫动了动眼皮,“看我要收费的,一分钟50块。” 她淡然睁开眼,眉眼间多了一些坏意,轻佻眉:“你已经看了35秒,打个折扣,算你25块。”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意思,低眉唇笑。 初芫细碎的笑意,让姜曳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总能报复回来,刚才他就不该说不收钱的,他应该倒贴钱给她。 “那我再看几秒,凑够100?”姜曳打趣道。 说到做到,他就盯着她把剩下85秒看完。 给钱了,就该看够本。 第3章 初见三面 “哎,”赵霄拿着一颗苹果削皮,动作迟缓且不利索,“我都快气炸了,你说我带的是什么人啊,有恋情,不跟我讲,现在可行,被爆了,她倒屁颠屁颠地到我跟前说了。” 初芫看着她手中被削得果肉都没多少的苹果,摇头,自给自足吧,才能丰衣足食。伸手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梨,准备侧身削皮。 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拿过她手中的梨,又拿着水果刀,指了指后头厨房,小声说,生怕打扰打侃侃而谈的……赵霄说话的泄愤:“我来。” 初芫看了一眼霄霄,又对姜曳点头。 贴心的人儿啊。 “前头给我通个气也不至于现在全民跟进关注吧?”赵霄说得激动,手抖了抖,苹果掉垃圾桶里了。 气得她水果刀往桌上一扔,指着苹果骂骂咧咧:“连你也给我作对?” “姐姐我不吃了,不吃了还不行吗?” 回头就盯着初芫左看看右瞧瞧:“还是你好,带你的时候就省心,男朋友也没绯闻,不让我操心,哎。” 赵霄自顾自说,全然没注意到周边其他动静。 说完还不忘抬眼看初芫,想要证明她说得是正确的。 只不过—— 初芫眯起眼,挂着一副甜美可人的笑容,又把碎发别到耳际后,说不出的妩媚。 如果,忽略初芫那副要吃不吃人的眼神,她赵霄绝对,不,对天发誓也会被迷住的。 “纠正一下,你现在带的是娱乐圈发展的艺人,不是纯粹的钢琴表演者。而且,不让你操心的是我前男朋友。” “我和梓虔已经分手了。” 啧啧啧,前男友前女友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清心寡欲,一个坐拥新欢,了不得了不得。 赵霄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说起初芫对梁梓虔的感情,扑朔迷离。 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两人差那么点火候。一个么,空中飞人,到处演出;另一个么,神龙不见首,工作狂。聚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也大概就大学期间见得多吧。 当初她就觉得两人要是能成就铁树开花,母猪上树。后来她以为母猪真要上树了,没想到想法太天真了,没到结局都不能喊停。 “谢谢。”初芫接过姜曳手中的水果盘。 草莓、苹果、香蕉、葡萄、梨样样俱全哇。 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发。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拿的这么多水果? 赵霄双手端在胸前,人往后靠,打量着初芫,又探究着姜曳,心想:这才几天,这么速度? 梁梓虔还真不如姜曳,哪个方面都不如哇,可她这傻公主居然没看上?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算了,当初答应姜曳,她绝不插手两人之间任何事。 赵霄如虎似狼地盯着初芫,想不通,这姑娘情长得好看,有才艺,就是情商低到可怜。尤其是跟她赵霄一比,哎,差了那么点。 “想吃?”初芫问。 赵霄点头,又迅速摇头:“不吃,你吃吧。”迟早有一天大灰狼吃掉你这只小白兔。 忽,飘来一阵铃声。 赵霄皱眉,摇了摇手里的手机:“催命符来了,我出去接个电话,等会回来。” “嗯,”初芫点头,叉了一颗葡萄,有些酸,她拧着眉,“真酸爽啊。” 姜曳淡淡一笑,“不会吧,我洗葡萄的时候,吃了几颗,还觉得挺甜吧。” 她辩解,“真酸啊,你自己尝一颗?” 她的味觉绝对没问题,是酸啊! 赵霄给了一记白眼,合着她买的葡萄就是酸的啊!明明甜死了。 手中的夺命音还在响,她没继续逗留和初芫接腔,接通电话,到门口去了。 ** “哈喽,朋友们,有访客。”赵霄对着初芫挤眉弄眼,嘴巴往后一斜。 初芫已经吃饱了,又在看新闻联播,嗯,国外的。她把精力分了一丝给赵霄,对上姜曳的眸子,问:“她是不是要去矫正嘴巴了?怎么歪了呢?” 又嘴里嘟囔了句:“整天神秘兮兮,看来没我不行哇。” 姜曳失笑,伸手替她整理好被子,“可能吧。” 见两人都不理自己,“梁梓虔在门口,想见你。”赵霄指了指她身后。 初芫愣了愣,把音量关小,“让他进来吧。” “进吧,梁大公子。”赵霄没好气地说。 一男一女站在门边,男人点头,侧身对着女人说了几句,然后女人自动退到旁边等候。 “初初,”梁梓虔一身深黑色西装。 初芫笑了笑,“梓虔。” 见初芫如此坦然的叫他,也没反感他来看望,有些吃惊,不过基于大家族培养出的接班人擅长隐于神:“听袁阿姨说,你身体好多了,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你。” 他瞥见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坐在初芫旁边。 “这位是?”梁梓虔视线对到姜曳那边。 “我朋友。”初芫笑笑。 “能聊聊吗?”梁梓虔表情泰然,带着恰到好处地微笑,礼貌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初芫身上,“我们的事。” “可以。”初芫指了指沙发,让他做那,“姜曳,我中午想吃清炒虾仁,你能去福禄寿打包一份吗?” 姜曳没回答,似乎不在状态。 她伸手扯住他的袖口,身体微微向他靠拢,“姜曳?” “嗯?”目光沉静,垂眸看着她。 初芫压下眼底散开的笑意,难得见他一副心不在焉地状态,若不是有人在,她好说定打趣他了呢。 和姜曳相处时间长了,越发觉得他这人神秘。 她又低声重复一遍:“我中午想吃清炒虾仁,嗯,还有蜜汁酥鸡,你能去福禄寿打包一份吗?” “好,”他把她吃进嘴里的头发拂开,抬眸微笑:“要是想吃其他的,打我电话,嗯?” “啧,有这么好的事?”她惊喜万分,“你赶紧去吧,我想吃的赵霄知道,你把她也顺走,免得等会她又骂骂咧咧在这跟我抱怨我的伙食了。” 初芫每天饮食都需要定量,还要根据医生的医嘱来搭配。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多吃也不能乱吃。 今天,姜曳如此邀请她当然乐意之至。能点餐多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催促着他赶紧动起来。 这一幕在梁梓虔眼里却有不同深意了,深色难辨地看着他们。 他的眸子暗了暗,心情复杂。 半晌后,人都走了,病房里就剩初芫和梁梓虔。当然,如果不算门口的女秘书的话。 “初初,你变了很多。”从沙发上起身,捋了捋西装,解开扣子,走到了那时姜曳坐的位置。 初芫抿嘴,声音不徐不疾地道:“是吗,还好吧,可能是以前我们不经常见面的原因。” 所以我才不了解你?梁梓虔表情淡淡。 “也许吧,”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初初,退婚的事,真得十分抱歉。” 虽说是抱歉,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梁梓虔有多抱歉,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虽然她不在意。 “你不用抱歉,梓虔。” “我没关系,”她了解大家族之间的默契,像他们这样已经没有任何利益可发展的,完全可自行阻断关系,“你呢?伯母怎么说?” 梁梓虔的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大家族当家主母,交际手段一流。 在一起的时,梁太太就不太满意她这位未来儿媳,也就是她,初芫本人。 在梁太眼里她顶多也就勉勉强强擦边球,及格线吧。 “嗯,我母亲她,我代她向你道歉,为了之前的事。”他起身鞠了个躬。 初芫摆手:“别,梓虔,伯母没对我怎么样。” 梁梓虔知道她这是客套,他母亲什么样,他明白的。 初芫不是母亲看中的未来梁家主母,觉得她撑不了门面。一是初芫职业整日盼头露面,二是他母亲没有更好的儿媳之选。 母亲百般刁难,初芫一次也没有向他抱怨,让他觉得对不起她。 他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兰若再次出现,让他动摇了。后,初芫出事,他也就顺水推舟解除婚约,他知道最无辜的是初芫,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气氛降了下来,本就压抑,现更压了。 初芫偏头匆匆一瞥门外窗户一抹白色身影,眸色一动。 “外头的是你女朋友?”她施施然开口说道。 梁梓虔没想到:“你?” “猜的。”她在被子底下动了下麻了的右脚,又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伯母不同意?” 看他那副表情,又看看秘书身份摆在那,梁太能同意就下红雨了。 “嗯,兰若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初恋。” 哇偶,劲爆。 梁梓虔越发觉得初芫与以前不同,对上她发光八卦的眼神,实属意外,明了:“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已经和兰若分开了。” “嗯,”初芫点头,“我知道你的为人,怎么说,我们也是半路未婚夫妻,差一点后半辈子就要在一起了。” “祝福你,和你的初恋,修成正果。” 梁梓虔大概没有想到初芫会如此说,怔了会,扣好西装口,再次理了理衣角:“谢谢,也祝福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好。” 初芫倒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需要找他帮忙的,初家她是不回去了,袁家就很不用说了。这圈子,今天也算和她做个了断了。 两人道别,梁梓虔刚开门,在门口侧身,目光对上初芫,“你真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初芫笑笑,没接话。 门外的秘书初恋小姐上前,也往里看了看,对上初芫的目光,一怔,初芫也只是笑笑。 梁梓虔合上门,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门半掩着,似乎想让她看到: 梁梓虔捏了捏秘书的脸,低声侧耳的说了些什么,原本蹙眉的秘书一下子喜笑颜开,看了看周围,然后点起来脚亲了一口梁梓虔。 两人握紧手,拉上门,走了。 虐我? 初芫摇头笑了笑,不把当回事,梁和她没有恋爱的基础感受,分手是迟早的事。 拿起遥控把音量开到正常范围内,继续听她的新闻。 谈恋爱不如看新闻啊。 初芫感叹道。 不过,姜曳他怎么还没买回来? 看来要打给电话过去,点餐。 第4章 初见四面 姜曳从离开病房就不安,拧着个眉头,一脸愁绪。 周围散发着生人勿近。 “哎哟,大小姐,撤热搜能能说撤就撤的?你当微博我开的啊?”赵霄跟在姜曳后面,嘀嘀咕咕说着:“我求您安分点可以吗?后头伦敦演出,抓紧跟团排练。” “什么?”赵霄尖叫一声,偌大的停车场4D环绕,“你现在在酒店被拍了?那没事,等会我去发给通稿,说你是去排练,不是,哎,你开房被拍?开房?” 她又再次提高音量。 “大小姐啊,拍的很劲爆?”赵霄扶额:“我的天,你开房都不需要拉窗帘吗?” “好了好了,等我回工作室再说,这段时间,你现在最后别再给我出一个空降热搜。” 一通电话下来,她已经心力交瘁了。 准备去找自己的车,发现姜曳还在旁边,刚才打电话他都听到了,真特么尴尬:“你要去帮初初买午饭吗?” “我可以帮你撤热搜。” 噢草,什么鬼? “姜医生,您是说,”赵霄生怕自己听错,咽了咽喉咙:“您是说,撤热搜?” “对,撤热搜”他低眉看了一眼时间,不徐不疾地回答:“不过,你要告诉我初初和梁梓虔之间的事。” ** 姜曳确实有本事撤热搜,不过半小时,热搜就下了,各个营销号通稿也纷纷删除。 赵霄拿着咖啡喝了口,看着已经出门的姜曳,不简单不简单啊。 一个心理医生,本事到挺大的。 姜曳离开咖啡厅,直接朝停车的方向过去。 驱车五分钟路程,到了福禄寿。 刚从底下停车场出来,手机就响了。 “喂,初初?”语气放缓,压着柔情温润,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在笑。 那头喃呢了句,姜曳没听清,又听到传来:“想吃鸡汤馄饨。” 姜曳一想到初芫在病房此刻说这句话的模样,定是抿着的唇角上扬,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好似他已经把午饭打包回来一样。还是和高中一模一样。 他答得干脆:“好。” 不过——“蜜汁酥鸡就不买了,下次再吃。”太油腻了,她这段期间适合吃清淡的。 初芫不满的哼哼声,撇着嘴:“你这是欺诈,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诚信呢?” “姜曳,你这样,在我这可是要被打的!” 哟,威胁都用上了。 姜曳现在状态极好,抿着唇斯文地笑着:“你不能吃太多,对胃不好。” “那,酱香排骨?”这是她和她最后的倔强,必须严防死守。 他回答呢还是不回答呢? 思忖几秒,给了一个“活命”答案:“不行,下次。” 其实,根本没有下次,酱油这种东西,不,只要是加上酱油的菜,她都不能吃。后背烧伤严重,酱油,只会加深疤印,他不想她留疤。 女孩子,总归是要漂漂亮亮的好,尤其是初芫,初公主。 他努力让她更好。 “好吧,”初芫口气恹恹,吃不得想吃的还有什么意义支撑着她和他聊下去的意义呢? “晚上炖牛腩汤。”加菜了。 “真的?”兴致又被提起来了的某人。 姜曳顿时哭笑不得:“真,先挂了,我先点餐,等会回来再说,乖。” 挂了电话,初芫觉得姜曳最后一个字,像在调戏她?不过还挺受用,笑嘻嘻地换了一个台看新闻。 等待美食的过程中不如看一则小新闻,国家大事,岂不美哉美哉? ** 等打包时,姜曳去了趟洗手间。 “靠,不长眼啊?”顶着一头奶奶灰的男人刚进洗手间就被人撞倒,好在手疾眼快扶住了门框。 姜曳也没想到“撞”到人。 “不好意思。”他道歉。 男人似乎不罢休,非要堵着姜曳再道歉一次,诚意十足再来一次,好让他看看是哪位小兔崽子撞倒他。 姜曳? 奶奶灰满脸错愕,这尊大佛这么回国了?半点消息也没有? “曳哥,是您啊,瞧我这眼神,多半是瞎了,没撞伤您吧?”恭维奉承,态度转变的极快。 姜曳没有半点多余表情,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奶奶灰见大佛想不起自己是谁,自报家门:“曳哥,我是ED,王一铎。” 姜曳蹙眉,在脑子里飞快地过滤了一遍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叫王一铎的,可惜完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难道是以前一起玩的,可怎么也对不上这张脸。 ED也不气馁,谄媚地笑着,“您不记得我也是于情于理,我是惜姐的表弟。” “程惜?”姜曳问。 ED直点头,就差拍手叫好了,心想还是惜姐大名管用。 “曳哥您怎么回国了?”小心问道,差点就问惜姐怎么没一起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姜曳笑笑,眼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看似好亲近,却远得很。 “惜姐不是还在国外吗?”话还没说完。 姜曳皱眉,眼风往奶奶灰那里一瞟。 “她在国外,我就不能回国了?” ED在姜曳的视线下硬生生把接下来要说的“惜姐不是你女朋友嘛。”这句话,吞了下去,然后狗腿极了,话到嘴边变成了:“能回能回能回。” 然后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就见姜曳走了。 走远了后,ED发了条微信给惜姐。 “惜姐,姐夫怎么回国了?” “我在福禄寿碰到他了。” 远在英国的程惜刚下了手术,在休息室里打算小眯一会儿,见手机亮腾几下,本不想理的,后又想,会不会是姜曳发的。 看到信息,疲倦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回复自家表弟: “姜曳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居然回国了?” “在雾城?” 对方没有回复。 程惜一下子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姜曳回国了,他回雾城了了。 为什么他没有告诉她? 他明明去美国特派了,参加医学探讨。 怎么就回国了? ** 在姜曳回到医院时,初芫已经小睡过去了。 电视机的新闻还在播放着,这回是英国王子订婚的消息。 姜曳把声音调到最低,没有直接关了电视。 初芫出事到昏迷醒来后,睡觉一直都需要新闻,没有声响,她会彻夜难眠。 姜曳学心理,知道原因,懂她。 他把午饭拿到厨房,装入餐具里。 “你回来了啊。”初芫揉着眼睛,一副被姜曳吵醒的模样,实际上她是被饭菜香闹醒的。 姜曳原本打算装盘好一切再来叫她起床的,现在看来不用了,他直接把午饭端过来了。 展开病床上的饭桌,拉到她身边,把饭摆好。 他扶着初芫坐好,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后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湿纸巾,一根一根擦拭着她的手指。 “吃吧。”姜曳把筷子勺子摆在她左右手边。 今天的午餐,很丰盛。 都是她爱吃的。 两人已经熟识,姜曳平时也同她一起吃饭。 她第一次和他吃饭时,才知道姜曳吃的不多,反观她,吃的是他的两倍。 所以在那之后,姜曳给她准备的三餐都很足,但又不会撑死她的那种足,每餐都是科学比例来的,搭配也合理,她也吃的满足。 其实姜曳也想不到,初公主如此会吃。 初芫尝了口馄饨,又品了品鸡汤,果然名副其实——雾城第一馄饨的名号。 可是,今天醋加的有点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啊。 好在不影响味道。 醋是姜曳特意加的。他也跟着点了一份,也加了许多醋,酸死自己得了。 第一次吃馄饨,味道还不错。 他想,他想也跟着点了一份,他想尝试一下初芫喜欢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他不爱喝鸡汤,也不爱吃面食。 这些年从未改变过饮食上的习惯。 身侧的女孩吃的很是欢快,两口一个,在配上一块酥鸡。 蓦然笑了笑,他低垂的眉眼一如往常温润,却比往常多了宠溺的神情。 他现在觉得鸡汤也是挺好喝的,面食也不是很难吃。 鸡汤加馄饨,人间美味。浓郁的鸡汤味漫漫整个病房。 **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她突然哼唱几句,虽然全部都不在调上。 姜曳在厨房里洗碗,听到歌词,表情突然错愕起来了。频频失笑。 等他洗好碗,某人还在唱—— “分手快乐,祝我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挑眉隐晦地问:“你怎么忽然有兴致唱歌了,还唱这首?” 她耸肩,不以为然:“因为我彻底分手了。” 再小声补充一句:“我快乐啊,我自由了。” 姜曳怔了下,转而抿嘴偷笑,却要装作不知云云的样子:“啊,你分手了啊?” “嗯。”她点头,兴致很高昂,居然没看新闻,开了个台正在播某个明星的演唱会来看。 她的嗓音忽然低了下去,几乎闻不见:“彻底,为自己活了。” 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目光在她身上流连,顿住没问,也坐下和她一起看新文了。 忽得,心里冒出句话:“初初,快乐。” 大概是幻听了的初芫,“啊?”了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曳却对她笑笑。深邃如墨地眼里映着她的模样,只对她笑着。 她正视前方,假装认真听歌看节目,心池被搅乱,他那么一笑,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怎么的,心跳猛地加快,像是她拉琴一样,琴弦被丝丝撩拨着。 怕他起疑心,缓了不正常地心跳,打算问之前那句话的下文。 只不过,她问了也没用,反正姜曳是不会回答原因的。 因为, 祝你分手快乐, 我以后才会恋爱快乐。 一想到自己吃了莫须有的醋,他就想笑。果然扯上她的事,都不可能理智处理的。 第5章 初见五面 好心情不如好天气。 好天气不如……学走路?! 主治医生沈副院长给了一个复健方案,初芫需要完全配合。 所以姜曳推着她到了医院公园,做复健。 其实她住院很久了,恢复都还可以。 只不过除了走路不行。 她的指骨恢复的不错,至少比脚踝好,但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总是不想去碰钢琴。 她被救的时候,初芫的脚踝受伤了,一只是粉碎性骨折,一只是扭伤。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这可得有两百天才能好了吧,毕竟受伤系数乘以双。 * “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走路了。”初芫感叹道,大好时光啊,居然要重新学走路。 姜曳挑眉,一路推着她来到了双杠处。 今天日头很好,算是最好的天气了,一连下了七八天大雨,烟雨雾浓重。 雨后暖阳,处处新意。 放眼望去一排整齐的双杠器材,鲜明的黄色,吸引眼球,实在艳丽。 其实,它晚上还会发光。 “来吧,做人啊,得学会走路,走好了,人生才会好。”她感叹。 姜曳抑制住笑意,固定好轮子,伸手扶住初初的下腋,把她整个人往上提。 对,往上提,提兔子一样。 要是某人红眼了就更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崽子了。 初芫早就习惯姜曳的照顾,整个体重往他身上靠。 “拎玩具呢?”她瞪着骨碌碌地大眼,眉头紧锁,“还是拎宠物呐?” 姜曳一副居然被你知道了的模样,吓唬人似得把她身体抬高几分,小姑娘脚被悬空,她腾空踢了踢,没用力,反正就是往他身上蹭了几个脚印。 像是解气一般。 初芫抬头咧嘴一笑,小眼神可欢悦了,还不忘“哼哼”两声给他听。 绕是“怕了吧?”意思。 “啧,”他没办法。 下一刻,初芫笑不出来了。 眼神闪躲着,耳蜗一圈背着光,透得娇艳欲滴,那个叫一个红字了得。 姜曳却想笑。 两人的动作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面对面了,他与她的视线平齐。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那个不明显的酒窝,她抿着嘴,酒窝似乎更深一些。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原来姜曳的睫毛是如此地长,又长又翘,这个睫毛怪,嫉妒。 莫名地悸动。 初芫好像听不到远处的人声,也听不到鸟叫声风吹声落叶声……仿佛这一刻,她只能听见她怦怦怦地心跳声,清晰而明了,被放大了一般,在她耳边躁动着。 她紧闭着嘴,生怕心跳着跳着就跳到了嗓子眼,顺势蹦哒出来了。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从未遇见过。 初芫想,难道,她还有心脏病? 再次抬眼,正中姜曳的视线,轰得声。 不行,跳得更厉害了。 这不正常不正常啊! 她必须,等会,要去检查一下心脏,这也跳得太欢快了些吧? 不能脚没好,心脏又出问题了! 如果气氛越是松弛散漫,就越容易滋生一些莫名地情愫,尤其是对视的两个单身男女。 率先打破常规气氛的是初芫。 她不自在地“咳”了声,想着岔开原来拎玩具还是拎宠物的这个话题,“该走路了。” 姜曳低头闷笑一声,“嗯,拉住扶手。” 初芫感觉到双脚落地,姜曳的手还扶在她的腰际。 听到他的话,把手扶住双杠。 忽得,头顶传来声响—— “我在旁边护着,你慢慢走,别急。” 初芫点头,摆摆手,“朕的江山,朕自己能走。” 面对初芫的玩笑,姜曳也习惯了。 说起初芫,他第一次被开玩笑还十分诧异。 她在跟他开玩笑? 印象中的初芫,和他接触的不一样,和他了解的也不一样。 似乎这样才是真实的她。 让他越发想知道更多的她,不为人知那面的她。 ** 跨出第一步时,初芫愣住了。 脚步虚,使不上劲,整双腿似假肢,中看不中用。 “慢慢来,我在旁边,别急。”也别怕,初初。 他呷着气,眉目比她还紧张,双臂展开,紧跟在她的左侧。 “一……二”她迈开第二步,抬头对他姜曳笑着,像再说“看吧,走稳了我。” 卯足劲,加把力:“一,一二一。” 一步一步,走的又惊又险,姜曳的心跟着七上八下,她嘴里“一二一”踏着在他心间,来来回回的。 “哎呀——” 稍不留神,没站稳,人往左侧滑去。 她的手紧握着双杠,身体扭着变形S,极力的撑住自己。 下一秒,一双手托住她的腰间,往上提。 “看着路!” 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好险。 …… 练了小半会儿,姜曳不得不把走的起劲的人拎上轮子坐着。 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初芫的额间,“好了,合理安排联系时间,对复健有帮助。” “好,那我们晚上在室内练。” “……” “室内室外,要雨露均沾。” “……” 担心她着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走到身后推轮椅。 初芫盯着姜曳外套上的一颗纽扣,看得入微。 鼻尖萦绕着他外套的味道,清冽有毒! 她的脸烧红着,心想,姜曳外套有毒,味道有毒,不让她耳朵和脸怎么又烫了? …… 她又看着树,心想好在快入冬了,她接下去可以在室内联系,用不了多久,独立自由的日子就会将近。 不过,万事……难。 天要你好,你不得好出彩;天要你坏,你定时好不到哪里去。 回病房后,她坚持一个人独立完成上浴室,以证明她行,她可以,她的jio没问题! 姜曳说了声好,待在她身后,看着她进入。 刚进浴室,猝不及防—— “嘶——”初芫闷声哼唧,手扶着浴缸,想要站起来,试了一下,扑腾人又下去了,脚踝着地,生生碰出一声响。 苦着脸,眉心拧在一起,后背冒着虚汗,指尖发凉。 心想,完了,这回完了。 牛皮吹大发了。 不死心,初芫卯足劲,全身重量压在两双手上,人往上走。 啪嗒—— “姜曳”声音虚得她不敢大声叫唤,咬着牙后槽,“姜曳。” 外头的人,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一分一秒地过去。 姜曳忙完了厨房的事,又去了趟沈院长办公室。 等他回来后,发现初芫还没有出来。 皱着眉,后知不对,快步来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初初,你好了吗?” 里头的人弱弱地应声,带着哭腔:“姜曳,你怎么才来啊。” 他慌了心,“我进了,可以吗?” 没等回复,他就推开门,看见初芫靠在墙角,一脸委屈地可怜样。 长腿两步并一步跨过去,腾空抱起她,“怎么回事?” “没站稳,摔了。” “所以,脚又扭着了。” “……” 姜曳看着高高肿起的脚踝,心疼不已。 抱她上了病床,转身没说话就出门了。 不过半会,医生就来了。 “小姑娘,你这这这”骨科医生面露“不知所云”的表情。 好半晌冒出:“复健这事,急不得,急不得。” 初芫想说,她没急,真没啊。 总不能说,上洗手间没站稳把脚给扭了吧? * 处理好拉伤,姜曳送医生出去。 忽然初芫想到—— “能不能不吃猪蹄啊?”她叫苦连天,以形补形让她并不开心。 左脚骨折让她已经连续喝了一个多月的猪蹄汤。真是腻了,那味道即便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她也不想了。 而且这次是上个洗手间都能把脚踝再次扭伤,这次为重度拉伤。 脚脖子肿的跟个馒头似得,足背足指白皙,脚踝紫红,这副模样真……跟猪蹄有区别吗? 没有了。 原本凝重地脸叫初芫这么一说,顿时破功了。 “没有下次了。”他低声说,那声音低到极致,像她弹过得曲目,极其低哑,透着股紧张。 没有下次了,没有了。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来了,事不过三。”初芫信誓旦旦地保证。 第一次无法避免,第二次情有可原,第三次意料之外。 所以没有第四次了。 * 他知道,他俩答非所问。 他担心她,失火的事,已经让他害怕了,所以不顾一切,抛下所有,从美国研讨会上直接飞回来,任何人都没有说,气得导师想揍他,在飞机上他直接把所有研究报告成果通通交给导师,导师不理解,他只能说,他必须回去,他必须要回到她身边。 回国以后,打探到一切,第一时间赶过来,到表舅沈跃辉这,想要守在她身边,目睹了她父母未婚夫的一切,他下定决心等她醒来要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要照顾她。 可就在刚刚,他看到她靠在浴室,面无血色,撑着张苍白无力地脸,他就害怕。 “猪蹄汤,不喝可以,”他往厨房走,“但猪蹄必须吃。” 看来逃不过猪蹄了。 生无可恋。 看新闻吧? 不过为什么今天的新闻都是猪? “农村发家致富——养猪”、“某国王子养了一只小乳猪作为婚礼上的花童”、“我们要春晚之猪年行大运”、“猪上高速导致一连起车祸”?? 姜曳在厨房切着姜,听到初芫的喊叫,抿嘴笑了出声。 第6章 初见六面 初芫想洗头,特别想,以前都是赵霄过来帮她洗,就算有了姜曳,也是赵霄代劳洗,从不假他人手。 初芫爱干净是赵霄觉得可怕的地方,一天一次澡,一天一次头。 出了事后,她不得不克制自己一天一次洗头的习惯,原本想着两天一次好了,可霄霄不同意了,换成了三天一次。 好吧,初芫忍。 今天是第四天了,她忍不了了,说好昨天洗头,赵霄出国了。 她气得直接拉黑赵霄,说好昨天来,为了跟前男友来个分手餐,放她鸽子了。 盯着墙上的时钟,看了老半天,一晃一晃的秒针,来回摆动。 泄了气似得,蔫着头。 姜曳从外头回来,带着一身透凉劲的寒霜。 现在已是冷冬了。 全国大幅度降温,百年不下雪的雾城今年拔得头筹,下了一场声势浩大地瑞雪。 室内外温度相差极大,窗户上结了一层冰,糊了一片景色。 隐隐约约的白色跳跃在窗外。 电视上播的新闻也全是雪,白茫茫一片。 “我回来了。”姜曳挂好大衣,解开围巾,哈了口冷气。 初芫瓮声瓮气地“噢”了声,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给你带了鼎记瘦肉丸,没加香菜,现在要吃吗?”姜曳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两大碗。 他没走进,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冷着初芫,还是站在原先进门的位置,视线却一刻也不离开初芫。 “噢。”她口气恹恹,听不出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姜曳把东西放到小厨房里,开了温水,洗了手。 待了约摸半分钟,他抬起肩膀,侧头右脸碰到毛衣上,嗯,不冰了。 小厨房不是露天的,在病床的对面,前头隔出一个小隔间,有门,就是厨房了。 初芫嘴挑,吃不惯外头的东西,常吃的也就鼎记瘦肉丸、梁行鸡汤馄饨、云浮楼阳春面灌汤包。平时多半是姜曳做,少部分由姜曳去外头买。 姜曳手艺好,是真好,不比外头五星级酒店大厨差。第一次吃饭他做的豌豆饭,初芫快跪了,多吃了两大碗。 她那天还笑着打趣姜曳:“姜曳,请你真划算,现在多了一个五星级大厨。” 后面的,每天三餐不带重样,养叼她的胃。 等到初芫发现,为时已晚,自己的胃,和人都离不开他了。 这人太会算计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等会吃吧,先洗头。”姜曳撸起毛衣袖口,走到初芫床前,指尖摸了一把她的发梢,干燥不油。 她被他的举动吓到,连忙偏头,生怕姜曳再次摸她的头发。 姜曳也不尴尬,摸了下鼻间,冒着尖儿的喉结滚了滚:“不想洗啊?” 他也没多逗留,转身去了浴室。 里头没一会儿就传来潺潺水流声。 然后,又传来姜曳的声音—— “赵霄给我发短信了,让我帮你洗头。” 轰隆一下,初芫脑袋懵了。 电视机里响着主持人的口播稿—— “明天白天小雪转大雪,北转南风二三级,最高气温-7℃;夜间中雪转小雪,有小雨或零星雨夹雪,南风一二级转北风三四级,最低气温-4℃。今夜有小雪或零星小雪。 受较强冷空气影响,明天大风降温,请及时关注临近预报,出行注意防风防寒,防范高空坠物。” 她愣是没听进一个字,脑袋里一大串弹幕循环滚动着,还带红字加粗滚动。 她要洗头了,姜曳要帮她洗头! 她要洗头了,姜曳要帮她洗头! 她要洗头了,姜曳要帮她洗头! ** 被姜曳抱着进浴室的初芫,脸已经绯色满天。 她都不知该怎么洗? 浴缸里早就铺好了厚实的毛毯,就连她也被姜曳用披肩裹得严严实实,身不透一点风。 他抽了一根毛巾围在她的后颈。 “这样好点了吗?”姜曳把她抱进浴缸里平躺好,问她身体躺的位置是否舒适。 “可以。”初芫很快就平息了脸上的燥热,大胆地看着姜曳的双眼。 他笑了笑,拉过一张与浴缸同高的小板凳坐好。 噗嗤一声,初芫没忍住笑了,一个很浅的酒窝窝在唇边。 姜曳这模样,着实有趣搞笑。 姜曳一米八八的大高个,一双腿窝着放,坐着一张和他身材不符,对于他来说的迷你凳。 他脸上露着疑惑的表情,尤为生动。 姜曳以为她不舒服:“怎么了?” 初芫憋住笑意,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笑了出声,可眼睛透露着浅笑瞒不住,思来想去:“没事,你洗吧。” 他也没多想,伸手把她的长发撩起,放在和浴缸连在一起的洗头池里。 初芫缩紧脖子,刚刚姜曳的指尖碰到了她的后颈,冷不丁地触碰,让她直痒。 她眼神忽闪忽闪着。 姜曳开了音乐,是一曲贝多芬的《月光》,不过这版本是她偶像弹奏的。 花洒呲出水流,姜曳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要闭眼吗?”姜曳问。 初芫点头,是该闭眼,不然两人互瞪眼多不自在。 闭上眼,睫毛颤了颤。 姜曳握着花洒的手紧了紧,勉强维持着神智。 温热的水呲过发尾,慢慢地浸湿,水声哗啦啦的响着。 初芫感觉到头皮一阵热流暖意,额间的碎发已经落上了水。 呲呲几声,大约是姜曳在挤洗发露。 他的动作很慢,轻轻的,一点一点摸着她的头发。 指腹穿过发梢,轻抚按摩着,手法着实地道,头皮尤为舒适。 嗯,比霄霄手艺好多了,简直高了好几个等次。 洗发露的清香流窜浴室内,清冽而不腻的味道。 “力道还行吗,美女?” “做得不错小伙,有前途,下次洗头还找你。”她忽的睁眼,甜甜一笑。 姜曳哈哈一声,“好的,下次来一定要再次翻我牌。” 皇帝翻牌临幸? 初芫不禁乱想。 “闭眼,我冲下水。” 她听话闭眼,接着享受皇帝般待遇洗头。 突然温热的水流进她的耳朵里,她侧了侧头,想要伸手掏出水。 一只手,忽的抓住她的耳垂,用指尖抹去她耳朵里的水珠。 重复几次,那人停手,约摸着自己处理好了。 “还难受吗?”从上方传来低哑地声音。 姜曳声音蛮好听的,这是初芫第一反应,不过她可不想再次夸他了,免得他骄傲。 “不。” 沉顿几秒,他接着为她冲洗发尾最后一点泡沫。 然后接着第二轮护发冲洗。 …… 她真得怀疑姜曳是发廊洗头小哥! 吹风机呼呼地响声在耳边回旋着,浴室里散着热气,她的脸庞也烫烫的。 初芫背对着姜曳,看不清他的表情,亦如他也看不清她的。 他的指腹在初芫的头发间穿梭着,热风吹着,不会觉得很烫的温度。 “你给我吹个卷吧。”她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姜曳手一顿,停下吹风机,没听清楚:“嗯?” 她侧头,“吹个卷发,会吗?” 面对那双湿漉漉地眸子,再不会也不可能拒绝,更何况他会呢! “会。”他挑眉说道。 初芫微吃惊,扯了一个半开的笑意,心想,这人十项全能哇。 以后不做护工,绝对吃香喝辣,手艺多。 姜曳读高中的时候,暑假去发廊里兼过职,当时许多小女生都是冲着他的颜去洗剪吹的。 姜曳记得很深刻,他要开学的那几天,老板拉着他不让他走。 “小姜啊,明年暑假还来不?”老板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染着彩虹卷头,美名其曰为了给客服染发最真实可观的颜色近距离接触。 其实私底下他让店里的人叫他韩剧男主角。 “不了。”姜曳扯下搂住他胳膊的一双手。 “别啊,可是活招牌呢!” …… 反正最后姜曳是没有再去了,因为他去了饭店学厨艺了。 ** 坐在病床上的初芫,拿着一面镜子,东照照西看看,十分满意这个卷,不,一百分地满意哇。 初芫是顺着长大的,没经历过叛逆期,生活学习未来都是初家和袁家安排的。 导致她社交不行,朋友不多,同学不熟,生活方面更是差到可以。 她的头发从小到大,就是黑长直,百年不变的发型。 初芫想剪个头发都要请示袁青,如果袁青答应就可以,不答应,继续留长。 初芫对着镜子摆了一个笑脸,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呲起白森森地牙。 高二的时候,她偷偷叛逆过,去了一家发廊洗头剪头发。 头发大约剪了3厘米,她觉得袁青应该看不出来的。 剪完之后,没差别,她放心了。 到回家时,端着一颗心,生怕袁青指着她头发蹙眉,一脸气愤:“谁让你剪头发的?” 等到吃饭,初芫坐在袁青对面。 忽的,袁青叫她,说:“初初。” 她猛地一抬头,心慌慌,打着鼓,生怕她冒出一句关于头发的事。 “下周一,请个假,去你爷爷家见个老师。” “好的,妈妈。”她松了口气。 之后,初芫安分吃饭,速度比平时快上一半,吃完就溜,借口练琴去,初夫人当然是答应了。 …… 现在想起来,初芫觉得她当年勇气可嘉啊,初夫人眼皮子底下搞事,很胖胖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镜子,决定了,出院后就去剪个短发,好好享受她迟来的叛逆期。 第7章 初见七面 冬来的快,雪迟到许久,好在临近年末,来了。 一觉睡醒,大雪纷飞。 初芫和姜曳相处可也有小半年了。 似朋友又不似。 她最近发现,她不太对劲了。 莫名的觉得姜曳特别,怎么个特别发?大概是她好像对她的护工有了超出正常感觉的好感。 她,喜欢他。喜欢上他了。 * “喂,”姜曳淡淡地回复,“嗯,我知道。” “不需要,程惜。” “我很抱歉。” 初芫趁着新闻空档广告时间,她偷偷眼角一瞥,姜曳皱着眉,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曳回:“我还有事,挂了。” “中午想吃什么?”他向她走来,眉间透着笑意,似乎刚刚打电话并没有影响到他。 初芫低着头,碎发遮住了视线,“随便吧,你做主就好,反正我想吃的你肯定不让。” 委屈兮兮的语气。 姜曳失笑,“那就我做主吧。”话一顿,“吃栗子鸡。” “我出门了,你乖乖的,有事打我电话。”他拍拍她的脑袋。 ? 栗子鸡? “你答应了?”她猛地抬头,眨巴着一双黑溜溜地大眼盯着他。 姜曳挑眉,捋了捋她额前碎发,嗓音里晕开了笑:“没,我走了。” “……” 姜曳围好围巾,离开病房。 姜曳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立刻打电话让赵霄过来一趟。 ** “喂?初初,什么事?” 初芫听出赵霄那头的环境情况,大概是再排练演出曲目。 “等会有空吗,来我这一趟?”她问。 “有吧?” “初初你先别挂,”赵霄扯着嗓子吼了声:“杨纷纷,你给我回来,别想开溜!” “你特么还想摊子不够烂?还想出去开房不拉窗帘,夜光下弹琴?” “哎哟,霄霄姐,我都会了,不用再练。” “你会你个大头鬼,弹错十个音符,节奏没跟上,你还有理了你?” “给我练,今天谁要先走,我明天就让她去不了伦敦。” “杨纷纷,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本事大还是我大。” 赵霄在青橙工作室算是第一把手,小股东,底下带过几个厉害的演奏家,直到最红的那位出了事,也就是初芫,工作室老总高薪聘请了赵霄死对头,骆幸,也是魏知霖的学妹。 说来也巧,那段时间她和魏知霖冷战,骆幸就赶着天来青橙了,她还带来了商雪卿这颗冉冉之星。 中间不有鬼才怪,觊觎她的工作,还觊觎她的男人! 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一向看中她的老总立捧骆幸,老总巴不得工作室再次变好,初芫出事无可奈何,大家伙不能因为她受伤了,工作室就不运作了。所以,赵霄从第一把手下跌倒第二把手。 她底下的当红的演奏家都被上头分出去了,好苗子手里头也没分几个给她。 唯一起眼,还能磨下出头的也就杨纷纷了。谁知道这小姑娘不安分,琴不好好弹,非要跑去淌娱乐圈那浑水,和当红流量小生开起了房,还上了热搜。 压着人练着,她找了位坐下:“初初,还在吗?” “在,”初芫应了声,“辛苦你了,霄霄。” 赵霄不以为然,“辛苦什么?你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单干去,做自己的大股东。” “好。” “我10点半出发去医院。” “嗯,好。” ** “公主,啥事找小的啊?”赵霄撩一手拨着一头卷发,一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然后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今天赵霄一身职业裙装,凸显她玲珑傲人的身材。丝毫不见在排练室发飙的气场。 两人默契的对了下眼神。 “最近上火?”初芫自己调了调床的高度。 赵霄白了个眼,“大火,上头。” “骆幸带着她的当红女艺人来排练,压着位,个个人精似得,上去巴结着,本来我就不气,无所谓,”她掏出手机划开相册,指着一张照片给初芫看:“看见没,骆幸带着她的雪卿还有我未婚夫上热搜了,其实这,我也不生气,反正假的,可是通稿下来全是踩你的,特么,那是我男人我敌人通稿却带上你,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几句,被大老板和小老板撞见了。” 青橙大老板很少管事,基本上是由大儿子来管,好不凑巧,这小老板以前追过初芫,又追过赵霄,现在是骆幸的绯闻男友。 “你骂了?”初芫比谁都懂赵霄,这姑娘看上去好欺负,可本质却蔫坏的,记仇是她最喜欢干的事。 “那还不?骂完了,我就跑了。” “你也别担心,我敢骂是知道魏知霖在那堆里。” “那电话里的杨纷纷?” 赵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哎哎,还是别提那热搜女王了,气死人不偿命。我是怕了她了,一天一热搜,心脏受不了。” 她挑了挑香蕉上的丝,一口半根。 似乎赵霄每次来看她,她的水果必定少一半。 “嗯,你和魏知霖还好吗?”她问。 赵霄咬完最后一口果肉,把香蕉皮往垃圾桶一扔,又去扒拉水果盘里的水果了。 嘿,找到一颗冬枣,青了吧唧,看着就好吃,咬一口。 含糊不清地回到初芫:“怎么关心起我俩了?” 咽下去,自嘲地笑了:“还能怎么样,耗着呗,他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他,没什么意思。” 初芫陷入沉思,“噢。” 吃完冬枣的赵霄擦擦嘴,掏出镜子补妆:“我俩的事,你就别瞎担心啦,反正你结婚了,我都不可能结的。” “你当初喜欢魏老板是什么感觉?” 感觉? 赵霄笑了笑,抹完口红,甚是满意:“能什么感觉?” “就是非他不可呗,年少不懂事,中二病犯了,哎哟”赵霄猛地一想,手用力拍着大腿,咬咬牙:“我居然被魏知霖那非得不能再非的造型迷住了,我真瞎了眼。” 当初赵霄是被魏知霖学霸身份迷住了,再者,发现学霸不是传统学霸,就更加深陷其中了。 这么多年,初芫其实也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闹到现在,谁也不低头,也不分手。 “我喜欢姜曳,要追他了。” 诈一听,这话没毛病。 赵霄低头,嘟囔着:“喜欢就喜欢,要追就追……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叫了声,好在这种高档病房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否则凭借赵霄这种叫法,整个医院都被她吼炸了。 “你你你”你了好半天,“终于开窍了?” 初芫一顿,“开什么?” “我不一直开窍的嘛?” 赵霄说:“你说你喜欢姜曳啊!” “你那前未婚夫你可从来没说喜欢他,你不能否认吧?”赵霄越说越激动,“你这是历史性地跨越啊!” “是吗?”初芫失笑。 好像是的。 对于梁梓虔,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合适,他符合袁青的一切女婿标准,最好人选,理所当然的她也觉得合适,如果袁青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和梁梓虔在一起,两个人都忙,她忙着演出排练,到处飞,闲下来时,她也只是窝在自己的公寓里看看书练练瑜伽;而梁梓虔呢,比她还要更加繁忙,公司里的事,大项目大合作他都需要亲力亲为,不假他人手,也是一名空中飞人,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来休息,更别说谈恋爱了。 他们也就在她大学的时候约会多一些。 他们就像有名无实的恋人,进不来更深层次的,也退不了最初。 初芫无心恋爱,梁也如此。 她想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不好不坏。两人合伙搭饭,凑合过还是可以的,她可以应付梁太,他可以入得初太眼,何乐而不为? 对于姜曳,说不清,道不明,喜欢他,就是心动,喜欢。 病人和护工,也确实刺激。 追人她没试过,所以要问问赵霄了,她当初追魏老板可是惊天地泣鬼神,把年级大佬从学坛拉下来了。 “我喜欢姜曳。”她确定无误。 赵霄摸着初芫发尾,“嗯,喜欢就好。”她的初初长大了,怎么跟老母亲嫁女儿一样? 好好的白菜要被拱了! “说说看,你当初怎么追人的?” 第8章 初见八面 “师兄,你”女人握紧咖啡杯,低着头:“你不回纽约了?” “程惜,”他叫着她的名字,一如往常,不带丝毫感情,非要说出一点,大概也就是师兄妹情谊吧,“你请假了?” 程惜抬头,知道他不会正面回复自己的问题,苦笑着:“我打算调回来一阵。” 姜曳蹙眉,似乎觉得她的行为不理智。 她慌了下,忙不迭补充道:“你也知道,我在伦敦很久了,留学到现在也好几年了,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想着趁有交流机会,回国陪陪我爸妈。”指尖一直抠着杯身,她在紧张。 “伯父伯母知道?” 程惜点头,“知道的。” “嗯。”姜曳点头,视线又落在手机上。 程惜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垂着眉眼,高挺地鼻梁,唇边挂着笑意。 她失神,埋下眼底地苦涩,喝了一口咖啡,很苦。 师兄是她爱慕已久的人,从留学初就喜欢上了。默默地留在他身边,隐藏自己的心事。 师兄对人友好,在国外,他是华人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成绩优异,外表更甚,家世也好。 没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她也不例外,喜欢,非常喜欢。 第一次见到姜曳,是在公寓楼底。 那时初来伦敦时,程惜并不适应,跟着师姐来到了学校分配的华人公寓里。 师姐告诉她,什么也别担心,这栋公寓里的华人师兄师姐都很有善,随便敲开哪家门,他们都会热情邀请你的,尤其是住你楼上的姜师兄。 程惜问:“姜师兄?” 师姐把钥匙递给她,站在门口:“嗯,姜曳哇,很好的师兄,有机会你可以去他家吃饭,他手艺很好,不过他不经常下厨,他很忙,皮尔斯教授,就是心理学教授,他经常让师兄给他代课。” 程惜发现眼前的师姐双眼发光,崇拜之情溢出来了。 她很好奇,这位师兄了。 等下师姐走后,程惜去楼下倒垃圾,找了一圈才找到垃圾桶。 原路返回时,她发现没带公寓卡,尴尬地站在公寓大门边,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熟人。 师姐刚刚说去约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或许今晚不回来了。 “啊,真烦。”程惜苦恼的叫着,眼角扫到旁边,一道白色的身影划过眼睛。 男人很高,举着手机打着电话,一口地道地英式英语,低沉性感。 程惜偷偷看了一眼,没看清男人的面容,心想声音真不赖啊! 然后再次偷瞄。 被逮个正着。 男人抬眼,目光清冷。 天,好帅。 程惜忙不迭低头,红着脸。 以为男人已经走了。 “您好,”格外出尘地嗓音,标准的普通话,“是程惜吗?” “啊?您认识我啊?”程惜懵了,帅哥认识她? “我是姜曳,叶渺有跟我提过今天你过来,看过你的照片。” “没带卡?” “啊?嗯。”程惜尴尬点头。 “跟我进来吧。”姜曳从兜里拿出一张绿色卡,一刷,嘀。 门开了。 “谢谢师兄。” “不客气。”话落,长腿一迈,进了电梯。 “不进吗?”姜曳笑笑。 程惜还在发呆,刚回神又见男人的笑,是在被美色冲昏了头:“进的,师兄。” …… 就这样,程惜认识了姜曳,喜欢上了姜曳。 她一直以为姜曳身边只要没有女人,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他身后。假装她的暗恋被默许。 就连叶渺师姐也问,“你是不是喜欢姜曳?” 她点头,承认了。 后来,等她快毕业了,周围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只是看破不说,别人问起,她也只是笑而不语。 姜曳根本不关心学术以外的事,大多数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很少有人会到他面前问这些,其实是大家都见不到他,他忙。 所以程惜她就壮胆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误导了其他人。 其实她知道姜曳对她没心思,就是师兄妹情谊,不会越过界。 没关系,她想,日久生情,师兄会被她打动的,等他从美国回来她就表白。 谁能想到,师兄回国了,她大概是最后知道的。 她决定赌一把,回国,表白。 * “程惜?”姜曳叫她,“我有事,先走了。” 程惜回神,啊了声。 姜曳起身。 程惜忽的拉住他的袖子,“师兄你回国是?” “不不不,”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问,她在姜曳清冷的眼神下松手:“师兄你在哪里上班?” “回国有点私事。” 意思是说,他没上班。 “我调到叶渺师姐那家医院上班,有空叫上师姐我们聚聚?” “嗯。” 程惜看着姜曳出店门。 过了会儿,打电话联系了王一铎。 ** “惜姐,你回国啦?”王一铎昨天泡吧宿醉,本来还在回笼觉,被一通电话吵醒刚想发飙,就听见程惜的声音,吓得噔地声坐起,然后快速的洗漱飙车来到了咖啡厅。 “一铎,”程惜给他点了杯橙汁,“上次过后,你又再见到师兄吗?”直接进去主题。 王一铎从小就喜欢这表姐,人美学习佳,最主要的是他犯错,惜姐会帮他说话,或者背黑锅。 他眼眸一愣,心思百转千回,然后小心翼翼问:“惜姐,你和曳哥吵架了?” “没有。”吵架?程惜倒是想像一般情侣一样吵架,可是她什么资格都没有,她只是他的师妹。 “噢,”王一铎喝了口橙汁,啧嘴,真难喝,还不如啤酒,听到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担心是多虑了,“可是你为什么不问曳哥啊,你问他肯定跟你讲的啊,你们是情侣,女朋友问男朋友行踪,理所当然啊。” “再说了,你俩谈了这么久,你问他就如实回答的嘛。” 王一铎自顾自说着,完全没看程惜的表情。 “你就说,你还有没有见过他?”程惜不耐烦的问。 “见,见过。”他有些惧怕这样说话的表姐,不像她。也有些纳闷,惜姐今天很对劲,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心思一突,难道小情侣俩闹别扭了? “在跃德医院。”他如实回答。 跃德?那家私立医院? 程惜若有所思。 “他在那里上班?” “那我哪知道啊?我朋友看见的,在住院部,好像是VIP楼层遇到过,后面我不清楚了,我朋友也没再去医院了。” “怎么了,惜姐?曳哥要回国工作了?” “不知道。” 不对啊。 不知道? 王一铎凭借自己男人第六感,这里面肯定有事,两人绝对出事了,肯定吵架了。 “送我去浦南路,还有我回国这件事暂时先别告诉我爸妈。” 啊?王一铎傻眼,偷跑回国的啊? “惜姐,你这是要私奔啊?” “是私奔就好了。” “啊?”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姜曳赶在饭点回了医院。 “等久了吧?”他说。 初芫摇头,“没。”她和赵霄聊了小半会儿,又看了会儿新闻,没觉得等久了。 “等会,我去把东西装盘,五分钟就可以吃了。”姜曳到厨房去了。 初芫目光紧随着他。 不用五分钟,他就把饭菜摆好,大概是怕她饿久了,动作比往常快了些许。 两人坐好,吃饭了。 初芫夹了一根青菜,看了一眼姜曳,吃下青菜,又看了一眼姜曳,然后低头默默地扒了口饭。 如此反复着。 总感觉有一道灼热地视线盯着自己头顶,一下一下地,时有时无。忽的,他抬头,就发现初芫盯着自己看,“怎么了,不舒服?” “还是想吃我的?”他开玩笑道。 初芫听到后一句话,猛地被噎住,放下筷子拍了拍胸口,回答:“没……咳咳……没……” 姜曳马上倒了点水给她,又拍着她的背,想让她顺气:“小心点。” “噢。”顺了气,她垂头丧气地回答。 他笑笑,“怎么,有事和我说?” “还是,真想吃我碗里的东西?” “嗯,”她咽下鱼丸,没听清楚问题,应了声,一只手撑着脸。 姜曳错愕,原来真像吃他碗里的东西啊?他把荷兰豆夹到她碗里。 初芫:“……” 他挑眉:“不吃?” “吃!”她一筷子夹起荷兰豆放入嘴里,又含糊不清地说:“姜曳,你为什么护工?” “怎么这么问?”姜曳舀了碗汤递给她。 “经常见你接美国的电话。”她接过汤,似乎觉得回答的不妥:“我没有侵犯你的隐私,有几次无意间看到你手机里的来电显示。” 话落为了保证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她还特意看着姜曳的眼睛说。 其实其实初芫心里虚得很,她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上面那样。 怂得可以。 追人要一步步来。 “没事,不侵犯隐私,护工这个,可能兴趣吧。” “当你的护工挺轻松的。”每天能看你,能不轻松吗?换做以前,姜曳基本上要去买她的演出票。 初芫很少举办个人音乐会,基本上是跟着工作室团来演出的。 以前姜曳只要有她的演出,他都会去看,不管在哪。 “……”当我没问。 姜迟低头接着吃饭。 初芫盯着他看。 姜曳生得的确精致。连她一个女生都会自愧不如的美。 眉目俊朗,巧挺秀鼻,薄唇。 有一点心动。 噗通—— 她以手掩面,躁红地双颊仿佛被加热过,迅速发烫,热得她喘不上气。 镇定了会儿,又透过指尖细缝,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 勾起唇角漫上笑意。 好不巧,被发现了。 “在笑什么?”姜曳抽了张纸拭嘴。 “啊”初芫慌了下,故作镇定,眼神闪躲着,就是不去看他:“没笑。” 她不应该怕他的,撞着胆,回视他。 “东西好吃,觉得开心,就笑了。” “噢~”那回复,感情是不像相信她说的一样。 姜曳被瞪了一眼,心里却开心着,摇摇头,微压了一下唇角,眉眼间笑意摊开。 “吃饱了吗?”他问。 初芫摇头,不好意思的重新拿起筷子:“我再吃一点。” 姜曳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去了厨房收拾。 追人真的好难。 初芫继续喝着老鸭汤。 目光飘忽不定,却始终游走在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 姜曳发现这一整天初芫都不对劲,老是看他,等到他回头与她对视时,她又转移视线。 奇怪了。 他侧目看向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没觉得不妥。 一个下午,就在初芫的注视下完成了大扫除。 还煲了个排骨汤。 “今天不看新闻了?”姜曳问。 “看,看,看,”她低下头找遥控,耳朵粉粉的,刚刚看他入神被抓了个正好。 “你看吧,我去到个垃圾。” “好。” 等人出门后,初芫松口个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好险,差点被发现。”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打开刚才被强制性退出的页面: ——怎么才能向喜欢的朋友表白? 页面跳出好多回复。 ——还是别表白了吧,不成功,朋友没得做啊。 ——别,反正最后多会失去他,你还说别表白了,少个恋人,多个朋友。 ——恭喜你,以后少个好朋友(以后会很尴尬,以亲身经历告诉你,千万不要表白!!!) 初芫傻眼,怎么都是失败案例? 抬头看了一眼照手机的姜曳。 她就不信邪了,咬咬牙继续翻。 终于,翻了近千条回复,找到了: ——既然是朋友,你肯定清楚他(她)喜欢什么样的方式,根据喜好入手。(前提是,你确定对方对你有一点点心动,不然表白完会被拒绝的。) ——如果是向女生表白,请你尽管往浪漫地方向走,不要怕大胆的,女生都喜欢轰轰烈烈表白;如果你是向男生表白,请你画个美美的妆,可爱性感知性……总之用他喜欢的方式展现你自己,然后表白。(当然这些都有前提,对方对你有感觉,否则,呵呵,就等着尴尬,被对方躲着吧。) 所以说,她要确定姜曳对她有没有感觉,对她有没有一点心动? 他对她有感觉的吧? 挠挠发顶,纠结。 病人和护工。 好像不太允许的恋情哇。姜曳一看就是职业道德模范,照顾她一丝不苟,绝对百分百用心。 所以,她是要辞退他,再向他表白吗? 她百度的认真,丝毫没有发觉姜曳已经回来了。 关掉手机屏幕,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姜曳从厨房里拿出一盘小番茄。 初芫听到他的声音,用幽怨地眼神看着他。 姜曳不明所以。 “姜曳,有人追你过吗?”她脱口而出。 “又或者,你追过人吗?” 第9章 初见九面 “姜曳,有人追你过吗?” “又或者,你追过人吗?” 他手僵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我好困啊。”说完,她就噌地一下钻到被窝里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那你睡吧,晚点叫你吃饭。”伸手捋了捋被子,“我把新闻声音关小一点,好吗?” 被子里闷出一声“嗯。” 初芫头疼,在被子里挠头。 * 后天出院。 “初初,”赵霄趁着姜曳出去找医生的间隙扭头问初芫,“你俩进展怎么样了?” 初芫摇头,毫无进展。 “你没跟他说你要追他啊?” “还是他不喜欢你?” “也不对啊,他喜欢你的,不然怎么可能会为了你当护工呢?放着好好的……” “哎,姐们教你一招,生扑,准成功。” 赵霄的话跟珠子似得弹出来,一溜一溜,完全没有停顿。 “我和老魏下下个月举报婚礼,伴娘伴郎的位置给你留着,你加油。” 初芫有点惊讶,想起来上周的事:“上个星期不是闹分手吗?” “哎,那什么,跳过跳过。”赵霄怪不好意思的,上周和魏知霖大吵了一顿,整个人都不好,说分手了,然后跑到初芫这边哭了一个下午,说了不少魏知霖坏话。 “要好好的,霄霄。”初芫抱住她。 “嗯,你也是。” 两人认识多年,很多事不挑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互相明白。 * “姜曳,忙吗?”她深吸口气。 “嗯?” “说会话吧?” “好,我把衣服整理好,马上就来。”后天出院,姜曳这几天都在理东西。 “姜曳,” “嗯?” “不行,我”她钻进被窝,露出额头,“你坐着,我这样说好了。” “继续上次的问题,你有人追你吗?” “咳咳,”他掩嘴,“不太清楚。” “噢。”初芫突然有点开心哇。 “那你追过别人吗?” “没。” “噢。”好像特别开心哇。 平复一下心情,她刚想问就听见姜曳说,“那你呢?” 她思考了一会,“追我的人,有,追别人倒是没有,不过现在倒是有想追的人。” 姜曳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掌心覆着汗,紧抿着双唇。 她要追人,她有想追的人了。 “你有想追的人了?” 半晌没听到回复,他胸口一沉,神色也不正常。 “姜曳,我追你,你看行吗?” “那什么,我追你,你别有压力,就是追不到我也不会开除你的,这点你不用担心,工作照旧,工资照发,你看行吗,我追你?” 哗的一声,脑袋像是炸了。 姜曳懵了。 她说她追他? 要追他? 追? 那头没听到回复的初芫,在被窝里快被闷得缺氧,心里也急,怪她心急,应该做点准备再问的。 忽的探出脑袋,猛吸一口气。 眼角一瞄,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你不会不同意吧?” “你追我?” 两人同时开口。 “嗯。”初芫听到他说的话,诚实的点头。 下一秒,一团黑影压了下来。 罩住了她。 他整个人环住她,鼻尖原本充斥着被子晒过太阳的味道,现在她嗅到了他身上清冽地体香。 成熟男人身上散发着的味道。 荷尔蒙爆棚。 太近了,两个之间的距离。 如此近距离。 让初芫心跳的很快,她觉得快跳到嗓子眼了,等下就能跳出嘴巴。稍不留神,她就可以亲到他。 低着姜曳的唇,薄薄地两片,她想,一个男人不涂口红,怎么他的唇居然可以像果冻一样诱人,她想咬一口。 手紧紧地拽着被子,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姜曳。 姜曳的气息有些紧张,一阵温热触到她的脸边。 痒痒的。 “不用追了,我同意了。”他说。 “你你你”他不用追,同意了? “现在我们算是男女朋友了吗?” 嗯?“应该是的。”脑袋有些蒙圈。 下一秒,“那介意我亲你吗?” 嗯? 忽的,唇上覆上温温软软地东西。 是他的唇,压在她的上面。 只一下,他咬住她的唇角,离开时又舔了舔。 他嘴边噬着笑,眉眼间里外都透着雀跃。姜曳伸手抚开她耳边的碎发,捏了捏初芫的耳垂。 “女朋友。” ** 她的手被他攥着,很紧。 初芫还是无法相信,她和姜曳现在在一起了? 刚才表白成功,然后接吻。 现在,一起看新闻冷静冷静。 脑子里还不断回放着他说的话—— “初初。” “初初,我可以抱你吗,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那,初初,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 “姜曳。” “嗯?” “你看电视,别看我。” “好。” 耳畔传来一道低哑地笑声。 她偷偷扯开眼角偷瞄一眼姜曳,他们在一起了。 再次偷看,被正主抓了个现形,他似笑非笑地晲着初芫。 下一秒说:“初初,对我公平一点。” 口气似乎有些委屈,初芫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不解地“啊”了声。 半晌后,她还是问了:“我们会不会太快了?” 是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她却找不到,现在想想似乎是太快了。 节奏太快了,基调太快了。 姜曳一怔,略微松开她的手,又再次覆上,没说话,就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初芫一直都知道。 一双透着琉璃色地双眸底折射着她的身影,冒尖地喉结滚了滚,眉头抻着爱意:“初初,我们认识小半年了吧。” 他把玩着她纤细地手,一下没一下的轻捏着,这双手,最适合弹琴了。 “初初,”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脸,顺着她紧绷着的下颌,语气轻柔,如哄婴儿般,舍不得重一声:“我等的太久了。” 漫漫无期地喜欢,得不到回应,也不可能回应。 它就像孤独地小船漂泊在海域中,朝着灯塔照亮的方向前行,却一直不敢靠近塔岸,灯塔也不会照亮他,只一晃而过,并不留意着。 远远地观望,是船只的动力。这片海域,这座灯塔,是他一生停留盼足的地方。 想要拥有一个正大光明地角色宠你、照顾你、爱护你,更甚爱你。 姜曳以为他喜欢初芫,很久以前没有人知道,很久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雾城医大毕业后直接作为交换生到伦敦学习。 他是成功的,但也是失败;在学业事业人脉上他无疑是佼佼者,而在他自己的感情里极其失败。 好友秦霆砚为此笑话过他,事业上的巨人,感情里的矮子。 姜曳大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从雾城飞到巴黎,为的就是追求初芫。 他见过练琴的初芫,见过谈笑的初芫,见过在公园里喂鸽子的初芫……也见过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饭的初芫。 他问过她同系里的同学,那人告诉他,那是初的未婚夫。 “请问你们系的初芫是有男朋友了?”他还是来问了,他希望昨天看到的是梦。 姜曳昨天傍晚刚到巴黎,找好酒店,马不停蹄地赶到初芫学校,恰巧她不在学校,姜曳也不气馁,打算先去吃饭,完了后再去一趟学校碰碰运气。 哪知,运气好,在哪不是碰? 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初芫在餐厅里吃饭,等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大厅里正在弹琴的那个背影是初芫。 他站在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庆幸视力好,可以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弹琴时候的小习惯。 一曲结束,她起身准备离开。 姜曳回神,迈了两步,顿住了。 一个男人搂住她的腰际,象征性地亲吻她的额头,初芫背对着姜曳,看不到她任何表情,可正面对着他的男人却笑了笑,然后勾起初芫的手走向座位。 似乎一个大闷雷一声不吭地爆响了。 姜曳握紧地手松了松,无力地垂在两边,低头,神色不明。 最后浑浑噩噩的结账回到酒店。 第二天便起了个早来到初芫学校。 被问的同学刚好是初芫的室友,伊里莎,一个美籍华人,从被姜曳搭话起,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帅到哭。 又高又帅,完全是梦中情人的样子。 以为姜曳对她有意思,伊里莎矜持的低着头,含蓄地模样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反差极大。 听到他问:“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问您一个冒昧的问题可以吗?” 顿时泄了气,好吧好吧,帅哥都是喜欢文静小姑娘,她这种很少有人中意。 “可以,你问问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请问,你们系的初芫有男朋友吗?” 伊里莎不由一愣,随即如实回答,“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他听到不是男朋友,眼里聚着光,下一秒,光散了。 伊里莎看到男人落寞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可爱的室友又无声中伤害了一个少年的爱情。伊里莎用蹩脚的中文安慰男人:“你还有机会,会分手的,你要坚持!” 姜曳似乎没有听到伊里莎的话,匆匆道谢后就离开了。 徒留伊里莎啧嘴,看着姜曳的背影不停感叹,可惜了可惜了。 回到酒店的姜曳,第一次买了包烟,抽了根,似乎不适应,被呛到了,眼角生生逼出泪花,不知是难过的泪还是呛到的泪。 他看着指尖夹着的烟头上的零星火光,沉默许久,似乎叹了口气,妥协了,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停留了三天,看了她三天,然后打道回府。 回国后,宿醉一场。 姜曳靠在沙发边,脚下七八罐空啤酒随意堆放着,桌上还有一袋未开的啤酒。 满屋地酒味,没开灯,一片漆黑,窗户留了一道细缝,窗帘随风飘摇。 姜曳满脑子都是初芫,灌了一口酒,想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第二天酒醒了,他也变回了原来那个天之骄子,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每天兢兢业业上课做实验,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 毕业后,姜曳在伦敦接着深造,他以为他淡化了他对她的感情,控制住去她音乐会的次数,却在初芫出事后,第一时间回国。 那一刻他才有多怕失去她。 即使初芫不知道他这号人的存在,他也要去照顾她。 沈跃辉是初芫的主治医生,也是姜曳母亲的弟,是他的亲舅。 姜曳为了照顾初芫伤后心理创伤,伪装成护工照顾她。 这中间少不了舅舅和赵霄的帮忙。 秦霆砚知道了,直骂他疯了。 姜曳笑笑,疯了?他早就疯了,从喜欢是初芫开始他就疯得不知所措。 初芫就像海里的漩涡,远看似平静,当被卷入时,却难以脱身了。 第10章 初见十面 赵霄买的房子在宝山区。 可以说十分有钱了,为了她买了富人角这块的房子。 “啧,早知道我就买个一室一厅的了,给你俩创造机会。”赵霄原本来看她的,顺便来蹭饭,不料临时接到赵父赵母通知,说是过来旅游。 “你走开。” “话说你俩速度够快,就为了当我伴娘伴郎吧?” 这还真不是。 “你真的准备好了?”初芫问。 那头沉默片刻,特意换上雀跃欢喜的语气回复:“当然了,不准备好我能结婚嘛?” 赵霄叹了口气,又故作轻松:“我和魏知霖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前我就想嫁他,你知道的,现在定下来了,要结婚,当然是美梦成真了,你应该恭喜我的,初初。” 末了,赵霄补充一句:“一辈子耗着,或许对我和魏知霖都好。” 初芫嗯了声,便不再过问她结婚的事了。她懂,她明白,这些年赵霄和魏知霖不容易,那么多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开。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 “……”初芫觉得她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赵霄都知道。 “啧,你俩都同居了,嗯哼,不得来点情侣之间……啊哈哈懂滴!” 我不懂,“挂了,没个正行。” 挂之前,那头笑得十分敞亮、十分欢快。 初芫对着镜子,摸了把自己一头短发,满意极了。 短发是姜曳出院前帮着剪的,效果十分之好。 她坐在床上理着自己的衣物,姜曳则出门采购还没回来。 两人正式确认恋爱,表面上没有发生变化,他该照顾她的照顾她,她该发工资的照常发;但,本质变了。 等衣服都收拾好了,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出卧室。虽然说脚踝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骨科医生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个要小心,不宜剧烈运动。 好在她睡在一楼,公寓有两层半,二楼也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姜曳原本睡二楼,考虑到她的脚,也索性睡在一楼客房了。 公寓的客厅不大,落地窗外边就是小院子,还没过年,外头就开始年味十足。 宝山区这一代都是有钱人养老的地,空气好,环境好。初芫很喜欢这,比起医院,比起初家。 她又去了厨房,果然姜曳打扫过了,他好像很喜欢做菜。 公寓还配备了一间书房。 书房很偏,离她住的卧室还是有些距离的。 书房不大,却有一架钢琴摆在那。 是初芫最喜欢的那架,赵霄帮她从初家搬过来了。 屋内有些昏暗,厚重的窗帘遮盖了外头的落日,初芫记不得弹琴时的快感了。 手在发颤,心里莫名的堵着。就像小时候被初太太逼着上钢琴课一样,喜欢它,却做不到真正的热爱,是真的喜欢,还是习惯,她分不清了。 慢慢的向琴走去,脚步有些虚。 触碰到白键,一声低沉的音发出。 脖子像是被人咬住,感觉血液在流淌。 她落荒而逃了。锁上门,把钥匙放进柜子里。 * “回来了?” 姜曳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站在玄关处。 “饿了吗”姜曳把东西放到餐桌上,绕过茶几走到初芫身边,亲昵地拥住她,在她唇边亲了亲,“再等我十五分钟,晚饭吃蛋包饭,好不好?” “嗯,我想先眯一会儿?”她打着哈气,眼皮惺忪,有些乖巧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突然想到昨天沈医生惊吓他们牵手,觉得两人的关系太过迅速,过分亲密,不像刚恋爱的,可初芫并不觉得投入感觉迅速,也不认为他们是速食爱情。 爱情没有到底,也没有快慢,投入百分百才是最重要的。 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快速在一起,享受爱情? “困了?”姜曳顺势坐了下来,把初芫拥在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先眯一会儿,不要睡太沉,我去拿被子,吃饭的时候叫你。” “嗯,好……”眼皮越来越沉,她索性躺到另一边沙发睡了。 姜曳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去卧室拿了条被子盖在她身上,又把茶几往外挪了下,把沙发上的靠枕向地上扔了几个,生怕初芫掉下来磕着。 拿被子的时候,他回了趟房间,瞥见了书房,记得出门前把门打开通风了,走过去拉住门把手——打不开,被锁了。 他的目光不由一沉,向下低去。 * “初初,”他蹲在沙发上,捋着她的小短发,“醒一醒,要吃饭了。” 初芫哼哼一声,半晌睁开眼,视线还糊着,就感觉到被人抱起坐直。 她靠在他肩膀上,额头紧贴着他的喉结,“几点了?”睡得太久,足足半个小时,嗓音有些哑。 “快七点了。”姜曳的手还压在她的眼睛上,为她遮住强光,他指缝透着的光也让她在适应光亮度,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抱你到餐桌?”话音还没落完全,初芫也没说好,就被直接上手抱到餐桌。 姜曳准备了小菜,一小盘萝卜干,挺下菜的,这萝卜干上他在医院做的,还有多就全带回来了。 两碗西红柿面放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空气中的弥漫着西红柿炒蛋的香味,面汤也十分有食欲,红红的。 “先坐好,我去把玉米汤端出来,你饿了太久了,先吃点别的塞下肚子,再吃面。” “噢。” 姜曳突然笑了:“还是很困?” 她点头又摇头,困倒是不困,就是有些晕大约是睡太沉的原因,她现在还是懵的:“想吃完再睡。” “嗯,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姜曳最近特别喜欢炖汤,各种补汤,变着花样地做,每回初芫喊着不要吃,嘴巴却诚实地不要不要得,准喝个底,秉持着中华民族优良美德——不浪费。 冬瓜炖的不烂,入口刚好,玉米清香甘甜。她喝了小半碗,就被姜曳端走了,他把面移到她面前。 初芫吃了几口,西红柿味挂面实在好吃。 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喝起,“好喝,不过你不是说吃蛋包饭吗?” “是吗?我尝尝?”话落,姜曳起身,微微弯腰靠近初芫,一瞬,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上面。 初芫唇边还残留着些些汤汁,这下被他吃了个精光,没有深入,浅浅的在唇边细吻着,两人口红都是西红柿味,酸酸…甜甜的。 她的手里还握着汤匙,脸颊两侧泛着红,就跟碗里汤的颜色一样,红红火火,初芫爆羞地剜了两眼他,故作生气地指责:“能不能好好吃个饭?” 没想到某人露出一丝笑意,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之心:“饭可以好好吃,不过我们今天吃的是面啊,初初。” 话落,还故意配合似得,用筷子夹起面在她眼前,吃了口。 意思是说,吃面就能吃她豆腐? 初芫完败。 丢给他一个白眼,哼了声,低头吃饭,不,吃面。 姜曳眯着眼笑了笑,嘴里回味着西红柿的味道,好像也不是很酸啊。 * 晚上十点,初芫已经睡了。 “喂,舅舅,嗯,好我知道了,后天见。”姜曳在窗边,一半身子隐于黑暗中,他挂了电话,看向院子里的照明灯。 初芫的问题已经不能再忽视了。 初芫在半年前醒过来一次,只不过她自己不记得了而已。 半年前,初芫同意了一边进行身体复健,一边接受心理治疗。 她没有抵抗,也没有消极。 全程配合的毫无破绽,可惜还是刺激到了。 没人知道失火前初芫发生了什么。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闹也不笑。 …… 姜曳擦干最后一个碗,放入柜子里,透过窗户看向屋外,一轮明月,眉头紧皱着。 不知看了多久,他转身,倒了一杯冰水,胡乱喝了一通,瞬间清醒不少,所有感官都被冷到了,水一下肚,刺激着肠胃,还是没忍住“嘶”了声,姜曳看了眼杯子里还有小半杯水,举起,放在唇边,张嘴,喝下,一气呵成,齿关打颤。 开起水池里的温水,把杯子洗净,放回原位,擦手,向卧室迈去。 刚开门,一阵冷风吹过,他扬眼望去,窗帘被吹出一出舞,叹了声气,看了一眼睡在床上——一团不见头的某人,摇摇头失笑,走过去拉上窗户,锁上。 转身一步步走向床边,卧室里亮着小橘灯,看着舒心,初芫睡得时候,他特意点了香薰,所以现在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淡淡的橙子味,甘甜。 初芫整个人钻在被子里,就露着头顶,他轻轻把被子往下拉,露出她的整颗脑袋,她睡得很沉,根本没有过察觉姜曳摸着她额间碎发。 他就着暖光在她脸上流连忘返看着,大抵她钻在被子里时间太长了,不通气,不流通的原因,初芫鼻尖冒了几颗细汗,额间也是,脸也泛着红晕,她的眉头紧锁着,姜曳伸出手抚平,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害怕吗?” 她在逃避着那场大火,也在逃避自己,什么也不肯说,封闭着自己,姜曳忽的生出一丝自己很失败的感觉,身为心理医生却帮不到她。 看了好半晌,正主也只是努了下嘴,继续睡了。他笑,明知道得不到回应,还是问出来了,他摇头,在她唇边轻轻一碰:“初初,晚安。” 第11章 初见十一面 “初初,晚安。” 姜曳出卧室前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关严实了;又替初芫掩好被角,防止她着凉;又把新闻播放声调到最低音,听了听还是觉着有些音量有些大,环顾一周,索性拿起床尾的一个抱枕,直接盖在扬声器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眼初芫,走得尤为小心的出去了,生怕吵醒她。 初芫出事后那一大段时间,她几乎每天睡眠都特别浅,一个不留神吵到就醒了,再入睡就难了。 喀嚓一声,轻悄悄地落上了门。 好半晌,卧室内只有听得见初芫自己的呼吸声和新闻播放声。 初芫盯着天花板出了神,思索着刚刚姜曳说的话。 她的眉头又紧紧扣在一起,烦闷着。 她在害怕? 怕什么? 她自己也不懂。 翌日,姜曳还在睡,初芫就起了个大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披着一块红色的毛毯,整个人暴露在阳光底下。 她阖着眼,唇角上扬,整个人熠熠发光。 “怎么起的这么早,肚子饿吗?”姜曳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到初芫房间看她,发现她不在,到客厅来寻,没想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头带一顶嫩黄色毛线帽,觉着可爱。 初芫嗯了声,挪了个位置出来,大概是给姜曳腾地,好让他坐下。 一起晒太阳。 他顺势坐下,进挨着她,环住她的腰肢,借力把初芫往自己怀里挨。 兴许是晒得太久了,她身上暖和和的。 “早饭想吃什么?”姜曳捋了捋她翘起的短发,试图把它压顺溜,不过还是翘着向外。 “随便吧。”她答。 “随便棒冰?”他唇边露出笑意。 “什么呀!”初芫用手肘撞了下姜曳腹部,又横了他眼。 “想吃灌汤包,咸豆浆。”初芫这会儿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身子往上挪动,凑到她下颌骨处,蹭了蹭,细笑:“我不挑。” 姜曳捏了下她的指尖,含笑细细答了几句:“还真挑。” 豆浆还好说,这汤包每个一小时难做出笼,怕是做好了,初芫也饿饱了。 “明天吃汤包?现在太晚了,做好了你肚子也就饿过头了,吃虾皮馄饨?”他细细想着昨天午饭剩下些馄饨,盘算着也够两人吃饱了。 “行吧。”初芫回答。给啥吃啥,她真不挑。 “十五分钟后进来吃早饭。”他交待着,起身又微微弯腰,替初芫掖好毛毯,顺手戴正她的小黄帽。 福禄寿二楼拐角雅间里。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程惜呷了口茶,味道略微苦涩,她皱着秀眉。 “惜姐,不是我说你,你俩,你和曳哥出事了?”王一铎把那头耀眼的白发染回了黑色,看着正派许多。 程惜眉头皱得更紧,目光瞥向窗外的马路,一言不发,似乎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情侣之间啊,最新重要的就是沟通,心与心之间的沟通,你俩不说,肯定要分啊最后……”王一铎最后一句话明显音量小了,他且偷偷瞄了两眼程惜,见她脸色越来越差,这才闭嘴,蒙头不说话,光喝水去了。 程惜苦笑一番,她倒是想好好沟通沟通,可她没资格啊。 她是谁? 她是他的谁? 她最没资格去沟通了, “说吧,姜学……姜曳他最近在干嘛?”也只有不在英国她才敢在旁人面前直呼姜曳他名字,姜曳两字在她心底不知,带着雀跃心态揣摩轻念了几万遍,如今从她口中吐出却极为苦涩。 王一铎自从告诉自己表姐见过姜曳的事后,他这表姐就隔三差五越洋电话询问他,搞得他一天到晚跟接她电话跟接总统电话一样,战战兢兢啊,生怕说错,这俩人分手了,就怪他头上了,那倒是还不给姨妈骂死? 他觉得他这会儿不实话实说,他怕是以后会被殃及池鱼啊,还是估摸着折中说:“那惜姐你听我说完可别急,也别气?” 气? 程惜嗯了声,点头示意他说。 王一铎灌了茶下肚,清下嗓子:“咳咳,我见到曳哥是在一家私立医院里,之前我在这碰见他,”他指着福禄寿,“他并不太记得我,不过说惜姐名字曳哥但是知道些,我看他来打包东西,后来就无意间在医院碰到了,他倒是没见到我。” “我问我朋友,才知道,曳哥在那里当护工。” 王一铎自顾自说着,也没注意到程惜的反应。 “不过,惜姐,我记得曳哥是心理医生吧?怎么就当护工了?” 与此同时程惜听到“护工”两字尤为震惊,同王一铎问—— “你说,姜曳、姜曳去当护工了?”她都不敢把护工这两字和姜师兄联系在一起,想也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概率极低的事。 没想到,居然…… 他就知道自家着表姐肯定反应激烈,“我之前也不敢相信的,后来怕看错了,就又让其他靠谱些的朋友打听了。” 程惜希望自己是听错了,表弟是打听错了,然而—— “这件事千真万确,那家医院里的护士都这么说,不可能出错,曳哥还亲口告诉她们过。” 她的茶杯瞬间落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就连她裙子上都落了些水,她没空在意这些。 姜师兄居然在做护工? 他那么急得回雾城就是当护工? 抛下自己的研究成果,离开美国就是为了当一个小小的护工? 当然她不是歧视护工这个职业,程惜她只是难以接受事实而已,一个高材生,居然当了护工? 皮尔斯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们那个华人圈里的神话,居然…… “惜姐你没事吧?”王一铎见水落了一桌,忙不迭地抽了一个往她手上牌,让她擦拭裙子,又抽了一大把把桌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弄好一切,他想了想还是把茶和杯子往自己那边挪了下,生怕接下来程惜又是洒水了。 程惜控制住自己失态的样子,冷了声:“他在给谁当护工。” 是谁那么有面子,能让一个心理医生放弃梦寐以求地学术论谈而回来当一个护工? 表姐这语气,表弟很怕啊,咬紧牙关到底要不要说实话?这是一个世纪难题啊! 算了,做一个诚实的、正在从良的、乖男孩,他应该如实招来的:“一个女人。” “是一名钢琴演奏家。” 女人?弹钢琴的? 程惜这下不止内心震撼了,她也多了一丝苦楚。 “惜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送你回家?还是?”他怕他再多待一秒都会被表姐分尸啊,看她那面无血色的表情,真心怕。 王一铎虽然跟这表姐看着好,其实也不尽然,都是表面的。 程惜什么样的人他知道,有些小坏,但却不是坏透,大概是从小顺风顺水,姨丈姨母惯的,一身脾气,好在出国这些年,脾气也没以前差了。 程惜没说话,面色铁青,抿着嘴。 王一铎摇头,没敢走,怕她做出一些事来,也陪坐着。 过了好久,程惜说:“一铎,麻烦你送我回公寓。” 王一铎都打了五盘游戏了,电也耗得差不多了,听到程惜说送她回去,他居然松了口气。 “好嘞表姐。” 到了公寓,王一铎目送程惜上楼,在开车走了。 …… 这一整天初芫都无所事事,新闻不想看,就躺在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姜曳。 姜曳正准备今年新年的年货。 他在制作腊肠。 他告诉她,腊肠饭很好吃。 初芫想了想,新年这种节日,她已经十几年没过过了。以前还小的时候在初家,她过年的,只不过这年,不是平常人家的年。 一点年味也没有。 初家人聚在一起,多半是讨论音乐演奏、音讯等一些琐碎的事,多半是自家亲戚三次。 很无聊的。 初家的小孩们,则是在初家大家长准备好的音乐厅里各自演奏自己的乐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练,说是讨个新年好彩头。 来初家老宅前,各家家长早就嘱咐过自家小孩,该到大家长那露个好印象。 初家的小孩,童年都很无趣,当然,或许只有她以为吧,毕竟她不是正统初家人。 小初芫坐在音乐厅正中央位置,弹着她的《梁祝》,一边又一遍,这是今年初家小孩集体表演的曲目。 外头烟花四起,爆竹声响,无比喧闹,初芫她也特别羡慕。 …… 等到大了,她的演出多,经常三五不着家,家是赵霄的小公寓,当初为了方便俩人工作准备的。 小公寓都不着了,更别说初家了,她能避开就避开,木偶生活惯了,提线的人如今却一刀断了她。 扯木偶的人,剪断了操纵木偶的那根线也就意味着这个木偶废了,没用了。 初芫现在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是被初家抛弃的那个木偶。 她笑了笑,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不碰钢琴,谈着自由的爱情,一切都好。 她有姜曳,有赵霄,还有自由。 起身往厨房里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踏实,初芫嘴角卷起,目光温婉地看向那个身影,在厨房忙碌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姜曳,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第12章 初见十二面 “喂,皮尔斯教授,您好,我是程惜。” “是这样的,姜师兄有告诉您他什么时候回英国吗?” “没有啊,好的,打扰您了,晚安,皮尔斯教授。” 挂了电话,程惜颓废地靠在落地窗上,一瞬间坐下。 她知道了,姜曳大概不会回去了。 至少这段时间是的。 那个女人,是姜曳喜欢的人吗? 所以,她这些年算什么?她费劲心思藏住自己的爱慕之情,做一个能留在他身边的师妹。努力的学习,为的就是配得上他,能够有朝一日和他并肩。 即使她知道她还不配,她明白,像姜师兄这样的人,她看看就好,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控制不住。她以为她先在他身边排队,等到有朝一日,他终归会回头看见这么一个她。 等到师兄想谈恋爱时,她就可以表明心迹了。 程惜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跌跌撞撞的出门了。 驾车来到了王一铎的酒吧。 …… 姜曳在案板上切着黄瓜丝,厨房里回响着哚哚哚的响声。 他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动静。 初芫搂住他的腰,双手紧扣。 姜曳被她这一举动吓到了,拿着刀的手一顿,微微悬在空中,厨房里安静的可以。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噗通噗通—— 姜曳放下刀,抽了一张纸拭手,问:“怎么了,又饿了吗,初初?” 初芫往他腰上拧了一把,示意他别乱给她按“吃货”的头衔,她看着像那么容易饿着的嘛?她的胃也不像啊? “你当我猪吗?” “要一直吃,一直饿啊?” 他被她的话逗笑,抿着唇斯文地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裹住。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后背,脸上莫名的有些燥热:“抱一下你,不行吗?” “行,非常行。”姜曳把两个掉了个位置,直接把初芫翻个身,与自己成了对立面。 “很无聊?”他实在想不出她来厨房的理由了,侧耳听了听客厅电视声,没开,约是没新闻看了,她才无聊着。 “嗯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她挑眉,与之对视:“比如,我想你了?我想抱你这种理由?” 姜曳若无其事的“哦”了声,嘴角却悄悄弯起,很愉悦。 某人却偏头,靠在他的臂腕上,看向他身后,身后案板上的半截黄瓜。 偷偷摸到,然后往嘴里放,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入口便是黄瓜的清香,实在爽口。 姜曳看着她吃东西的享受样,压下眉眼的笑意,挑眉,那神情似乎在说——“你看,还说想我?分明是想吃的!” 她咽下最后一口,踮起脚,勉为其难地蹭到他的下巴,小小地咬了口,又亲了亲。 讨好示意。 “你不用整天在家照顾我的。”初芫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她觉得姜曳不应该只当个护工,埋没了他除颜值外的其他才华。毕竟她男人多才多艺嘛,她骄傲嘛。 她刚抬头,又撞进了姜曳深邃又带着一起抑制某种情愫的眸子里。 “嗯?”一个下巴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没听清她说的话,却盯着她的一张一噏的唇瓣上。 柔软,想吃。 初芫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到一半唇就被人堵住,湿润的软乎乎的触碰到她的唇上。 含住,吮掉她口中还停留着的黄瓜清香,卷袭她的舌尖。 好半晌,姜曳才停下,故意往她耳边凑,轻轻一声:“突然发现,你想着吃的,也还不错。” 因为他也可以吃到同样的。 或许更好! 初芫恼羞成怒,憋着气,好气又好笑,就看见那双眼透着几分狡黠,绝对不怀好意! 警告他:“别乱讲,你这人满脑子撞的是什么!” 花花肠子!花花大脑! 姜曳不以为然,耸肩:“装了很多,你占三分之二。” 她哼唧一声,强自镇定,不为他骚话所动,忍着,憋住,心里美滋滋。 * 下午吃过饭后,姜曳拿着水和胶囊让初芫吃下。 这些腰是初芫每天必须吃的,医生开的。 看了半小时新闻,她去睡觉了。 姜曳也回房换了身衣服,出门前检查了两三遍厨房卧室窗户,确保安全他才锁门,开车走了。 也只有趁着初芫睡着的空档他才能出门办事,要赶在她午睡睡醒前回家,初芫一般午睡睡个三小时,对姜曳来说足够了。 驱车到了医院。 “舅舅。” “来了?”沈跃辉停下放下手中的病例,起身渡到沙发上,同姜曳一起。 “小曳啊,舅舅这把你叫来一是有关初小姐的,二是你自己的。” “你爸妈前几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回去当然是指英国。 姜曳父母是画家,姜家几乎各行各业都有人从事,姜曳父母常年不着家,四处游玩作画,姜曳从小懂事早,几乎是放在表舅家长大的,跟沈跃辉亲近一些。 “暂时不回去。”也确实回不去,不可能放下初芫回去的,他不放心。 沈跃辉一眼洞穿他的话,笑着开口:“是暂时不回去,还是打算回国发展了?” 姜曳看着舅舅,也不拐弯子了,直接说了,“是有这个打算。” 把重心都往雾城移。 “看来我得提前打电话通知表姐和姐夫回来了。”沈跃辉打趣一番,打电话通知表姐表姐夫也就是姜曳父母。 难得看见姜曳害羞,沈跃辉更加确信那初小姐对自家着外甥的重要性了。 他不由得想起那检查结果,重了愁啊,严肃地看着姜曳:“初小姐最近怎么样了?” 姜曳觉察到舅舅说话的口吻严谨了,立刻坐正,眉头紧锁:“不愿意碰钢琴,很抵触,把放钢琴的房间锁了。” “药还在吃吗?” “吃。” “最近你多注意一点,有其他反常现象立即告知我。” “好的,舅舅。”姜曳记下沈跃辉的话。当初沈跃辉也是学心理的,后来转了。 “小曳,接下来我们来讨论讨论初小姐的检查结果吧。” “心理报告并不理想,她抗拒,拒绝,或许不应该说拒绝,她漠视忽略且消极对抗,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 “小曳你知道的,一个人病人如果抗拒自己的病因,迟早会发生错误的事。” 姜曳点头,表情凝重:“舅舅,我并不需要她现在全盘接受,一步一步来或许能对她才好,才会有效。” “是,这样的方式不错,不过,小曳,如果她在境界点爆发,她会怎么样,这一点你知道的,试着跟她聊聊,不要避开她,她是本身原体,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才会事半功倍。”沈跃辉拍着姜曳的肩。 姜曳“嗯”了声,“我知道了,舅舅。” 从医院回宝山区,姜曳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 回到家,发现初芫并没有醒,还在睡。似乎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经过书房,脚步顿了顿,若有所思。 * 姜曳出门时,初芫是睡着了,睡得却没那么熟,很浅。 等到他出门后,初芫坐在床上,看着院子里的,阳光明媚。 昨天初家管家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小姐,您最近还好吗?听说您出院了。” “莫叔,我还好,您不用担心。”初芫笑了笑,莫叔还是这样,每每尊称她。 要说在初家,最无情冷漠,亲情什么都是虚无缥缈的,没有真心,只有利益当前。 初家唯一对她好的只有管家莫德,从她在初家开始,莫管家就很照顾她。 被初母罚站,罚练琴时都是莫管家偷偷给她送饭,很多时候替她打掩护。 莫叔是她在初家最后的留恋。 “那就好那就好,小小姐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莫叔无儿无女,对初芫是真心疼爱,把她当做自己孩子照顾。 初芫鼻尖一酸,“莫叔也照顾好自己,有空我会来看您老人家的。” “好好好,还是不要回老宅了。”是啊,没必要回老宅。 “小小姐,您上次让我帮忙留意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莫德把看到的知道的都告诉了初芫。 初芫听完笑容凝住,嗓音也变得有些冷淡:“好的,莫叔,我知道了,请您继续帮我留意,谢谢您了。” 挂了电话,初芫蹙眉。 * 一想到那件事是那人做的,初芫就止不住恶心心寒。 下床穿上拖鞋,往门外走,直奔书房。 钥匙对准锁孔,喀嚓一声,开进去了。 书房里拉上厚实的窗帘,昏暗着。 啪嗒——她打开灯。 一架白色钢琴呈现在她眼前。 …… 姜曳没有打开书房的门,而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换上原来的衣服。 刚出房门,就看见初芫也出来了。 他快步上前,“醒了?” “嗯,睡得有些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 “是该疼了,今天多睡了一小时,晚上不知道你还能睡得着吗?” 初芫也愁,这下头更疼了。这白天睡太多,晚上就要想太多了。 初芫闻出他身上福尔马林的味道,猜想,姜曳刚刚出门去医院了? 姜曳注意到她皱眉头了,问:“怎么了?” 初芫摇头:“没什么,就是口渴了。”话落就往厨房去拿水喝了。 她靠在冰箱上,手捧这一杯温水。 “初初,我今天去了医院”姜曳把中午还没整理好的腊肠装好,“沈医生把体检报告给我看了。” 初芫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说:“报告里说了什么?” 第13章 初见十三面 “报告里说了什么?” “很糟糕是吧?”初芫放下杯子,朝姜曳走来,伸出手,牵住他。 姜曳顿时浑身一凛,连忙岔开话题,此刻不想让她知道,他怕她没准备好,他自己也没有:“头还晕吗?” 医生最忌讳的就是带入情绪救治病人,且这类医生多半是不容参与治疗的,姜曳明知自己有情绪,却控制不住参与到初芫的治疗中,舅舅提了多次,他还是坚持着。 初芫摇摇头,右手扣住他的手,相交,她抬头,眉眼清澄笑颜弯弯,软糯糯地嗓音:“你不说我自己也知晓的,姜曳,把报告给我看看吧。” 她眼里透着不容置疑,她看着他,不在多说一分。 “好。”姜曳牵着她来到了客卧,从抽屉里拿出报告,握紧在手里。 初芫不由一笑,安抚似得挠了下他的掌心,用眼神告诉他,没事的。 “给我吧,我拿回房间看,你顺便做晚饭吧,我好像有些饿了”特意俏皮地说,“晚饭提前吃可以吗?” 姜曳手里空了几分,神色难辨地看着她,表情凝重:“初初。” 他叫她。 初芫再次抬眸微笑,搓了搓发凉的指尖:“好了,我真的睡太久了,肚子空空的,好饿的。”话闭,踮起脚,在他唇上碰了下,讨好似得,“好饿好饿,姜曳。” 她像是知道他的七寸一般,故意讨好,放慢语速,撒娇地跟他说话。 姜曳拧着眉,却只能应下。 姜曳送她到卧室,迟迟没出房间,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离开,没把门掩上。 初芫顿时苦笑不得,这是有多不放心她?怕她会受不了打击?还是受不了结果,做傻事? 半晌听到厨房锅碗瓢盆声,初芫才回神,靠在躺椅上,拆开文件袋,取出报告。 她很仔细地阅读,当做新闻一样的看。 十来分钟后,她终于看完了,又把报告整齐捋平,放回文件袋,随手丢在小桌子上。 初芫看完心理报告,没什么多大的感觉,一个月一次,结果她都习惯了,不用看也是一样。 所以又何必给自己徒添烦恼呢? 在这件事里,她看得尤为开,心病还需新药医,她那病,必须得除根,她不急,对方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的。 伤害她的,她都会讨回来,连本带利。 姜曳心思不在做饭,两条眉毛拧得都要打结了,他系着初芫,做饭时频频出错,一会儿忘了加水进电饭煲,一会儿不记得按电,好在切菜时没把手指切了。 他锅里煮着汤,人的魂却飘到卧室去了,初芫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思来想去,还是关小了火,慢炖着,转身离开厨房往卧室去。 此时,初芫从房里出来,刚关上门转身就对上姜曳,不由得一愣:“好了?” 姜曳胡乱点着头,观察着初芫,盯着她的眼,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汤还要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她上前勾住他的臂腕:“走吧,我来摆碗筷。” 看她心情不错,似乎没受影响。 “晚上我可能会吃多一点,哈哈。”初芫开玩笑道,她是饿,却没饿到吃很多。 “好。”姜曳揉着她的短发。 这顿饭,两人各怀心事,吃得快。 * 隔日,赵霄拎着大包小包来看初芫。 刚进门,赵霄就东张西望,环绕客厅一圈,满足地点头,满口称赞:“小窝弄得不错,挺温馨的,”她留了一嘴“像新婚夫妇的婚房。” 不过,“你男人呢?”赵霄实在好奇,平日打个电话到初芫着,都能听到姜曳说话,今个居然不护在跟前? 初芫把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自己叉了块苹果:“他出去有事。” 昨天睡前,姜曳跟她提了一句明天出门有事,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犹豫不决出门。 初芫倒是无所谓,嗯了声,想到赵霄明天要来陪她,便让姜曳安心出门办事,不用担心她的午饭,虽然她不会做饭,好在赵霄的手艺……嗯,还是可以过得去的,至少能下咽。 “哎哟,今天咱俩二人世界啊?”赵霄一屁股坐到初芫旁边,大佬似得搂住初芫。 “先别世界了,”初芫递了颗葡萄到赵霄嘴里:“咱俩午饭靠你了,尽情发挥吧,霄霄。”说完笑着看着她。 赵霄这人平时挺谦虚的,就扯到厨艺,这人傲了,牛皮吹破,到处说自己厨艺堪比五星级饭店大厨,也就她跟魏知霖买她账。 嘿,赵霄一听脸都黑了,说起来也气,忍不住跟初芫抱怨:“魏知霖那王八羔子、臭屎壳郎,前天喝醉,居然吐槽我做的饭不好吃。” 初芫忍不住点头认同,赵霄眼神扫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安分听她吐槽,不过初芫倒是挺佩服魏老板的勇气的,不知道第二天起来有没有后悔喝酒误事? 赵霄愤愤地说:“你知道他多过分吗?” 初芫配合她:“不知道,多过分?” “他,他特么的居然把冰箱里我做的可乐鸡翅倒进垃圾桶里?” “啊?”这会初芫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你说,我做菜真的不好吃?” 看着赵霄真挚、又迫切想知道答案地目光,初芫不好伤好友的心,只得折中让魏老板继续忍受这妻子的“人间美味”了:“说实话——” 赵霄咽了咽喉咙:“怎么说?” 在赵霄期待下,初芫说出下半句:“还不错。” “……” 赵霄今天来的目的是看她,但也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替莫叔把那份资料送到她手上。 前段时间拜托莫叔调查的已经有些眉目了。 赵霄有些担心地问:“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不需要告诉姜曳吗?” 她一愣:“本来就是我自己的破事,不想让他烦。” 她翻了几页,心里有数:“霄霄,这件事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做,我肯定会不开心的,她既然可以这么对我,我也不用生怜悯之心。” 毁了她,那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光是旁人能想到的就已经令人羡慕了,更不用说那些背后的。 那人真是好狠的心。 赵霄明白,搂住初芫的肩:“既然她对我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初初,我永远和你一起。” 初芫眼眶发红,她在顶端的时候有赵霄,跌入低谷也有赵霄陪着,得此朋友,她何德何能啊? “谢谢你,霄霄。” “客气啥,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云霄飞车呢!带你上天!” 原本感动的气氛被她这句话带笑。 “好了,多大了,还哭鼻子?”赵霄打趣初芫。 “被你感动的又哭又笑。”她红着眼,嘴里却笑着。 “一下哭一下笑,眼睛开大炮?” “……”这人真的,来破坏气氛的吧?初芫推了把赵霄,赵霄反而抱的她更紧,来人又笑作一团。 赵霄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保护你,身后有我和魏知霖盯着呢,你放心去做吧。” 初芫不知说什么,心头思绪万千,说不出话,只一个点头。 赵霄是最懂她的人。 同学多年,共事多年,两人不用说明,一个眼神就知晓。 初芫的事,赵霄从认识她就知道。 初芫高中在学校就独来独往,平时除了练琴比赛,她几乎也就几天的课在学校,更别说交到朋友了,再加上她不爱说话,故让人以为高冷,难以清亲近,唯独赵霄喜欢凑在她跟前晃荡,次数多了,也就让初芫眼熟了。 两人真正成为朋友还是因为一次比赛,赵霄帮了初芫。 那次比赛格外重要,初芫的演出服后背我不知怎么了破了个大洞,而下个节目就是她了,临时也找不到备用礼服。 这下愁死了初芫的钢琴老师。 好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赵霄出现在化妆室,提出把自己的礼服换给初芫比赛。 …… 自此往后,初芫出现的地方就有赵霄,赵霄在的地方就有初芫。 “那我们来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是继续让莫叔……” 接下来俩人就开始讨论起事来。 …… 近到中午,赵霄大显身手了,大刀阔斧——做了两碗阳春面。 清汤寡水面外加一个蛋。对于初芫来说,很丰盛了,真的,她怕赵霄要做满汉全席。 “这像不像我们大学偷偷在寝室住的面?” 赵霄不说还不知道,这么一说,初芫倒是仔细看了看,确实有点像:“是有点。” 两人忽的同时轰笑。 “你先说。”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个?” 赵霄说的那个是——她们两个第一次偷偷在宿舍煮面,不小心把整栋楼的电闸跳了,而且是跳了一整天。 当时两人心虚的不得了,开着手机灯,半摸黑的吃完了阳春面。 “你当时胆小得不得了。”赵霄笑话她。 初芫摇头:“难道不是因为你买的电压高的电磁炉,我才害怕的?” 赵霄那时胆子大,买了口电磁炉,其他寝室买的都是小瓦数的锅,用一次不会烧了电闸的。 两人又是一顿大笑。 心想,时光真是一去不复返啊。 第14章 初见十四面 姜曳到了程惜说的咖啡馆。 “师兄你来了啊,”她慌里慌张地放下手机,连忙起身,撩了下头发:“师兄你要喝什么?” 对方还没有回答,程惜就招手把服务员唤了来。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姜曳要了杯温水。 “程惜,皮尔斯让你转交给我什么东西?”昨天半夜他接到程惜电话说是皮尔斯有东西给他,让她务必今早来这家咖啡馆。 “师兄,你早饭吃了吗?”程惜手忙脚乱地把点餐单递给姜曳,也就姜曳敢直呼皮尔斯教授大名了,大抵是他是皮尔斯教授最为欣赏的学生,同他关系也最为好,是他的骄傲,私底下对他像对自家孙儿一般,逢人就夸,倒像极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嗯,吃了。”早上和初初一起吃的。 想到这,他笑了。 程惜一下子被他的笑颜晃了眼,她多久没见师兄笑了?不敢想,兴许是久到她记不清了。 她觉着自己的自己快窒息了,小鹿乱撞,目光在他脸上流连顿时舍不得拨开眼神了。 姜曳抬头,不经意间扫到到程惜的神情,顿时拧着眉,两只眉差不多打在一起了,可见他不喜被盯着。 他咳了声:“程惜?” 程惜当下听到自己的名字缓过神,咻得脸红:“啊,师师师兄,什么事?” 姜曳右手食指在咖啡桌是毫无规律地敲击着,有一下没一下。 这声音在程惜耳朵里尤为不同,这会她紧闭着唇,低着头,不语,生怕恼了师兄生气,怕他当下就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借口约姜师兄出来的,上次一别,感觉一世未见师兄了。 “程惜,皮尔斯没给你打电话?” 她抬头急忙辩解一番:“有的有的,师兄皮尔斯教授真的找过我,你也知道你回国了,他联系不上你,教授找人要了我的通讯方式,昨天就联系上了我,他听闻我回国休假,所以……”音量越来越轻,说到后面程惜没了底气,默默的继续低头,盯着眼前的咖啡。 “程惜,”他加重说话的力道,有些严肃,听着有带有“不近人情”地滋味:“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出来?” 她后背冒着冷汗,腰杆弯了下去,又好奇害死猫,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程惜悄悄眼风瞄了一眼,没看清楚姜曳的表情,她就抬头,然后看见姜曳沉着脸,一双眸子透着几分厌恶,她浑身无力,心跳快了一拍。 他当时就没多想,毕竟国外有时差,皮尔斯这会儿给程惜打电话,她在通知他,也是合理的。只不过他细想,皮尔斯这人绝对不是早起之人,他宁可不吃早餐,也有多睡一会儿再去学校上课,所以这通电话多半是假的,皮尔斯没有东西叫程惜转交给他,再加上昨晚打的电话,快递今早就到了?实在是假到离谱。 到如今坐在这,看到程惜支支吾吾这副模样,顿时了然,捋了一遍从昨晚电话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 程惜抿着唇,唇上毫无血色,就连口红也挽救不了她的气色。 “师兄,你别讨厌我,别骂我。”她开口直接道歉,中间过程不给姜曳机会说话反驳质问她,全程自己讲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师兄我下次不敢了。” 姜曳蹙着眉,脑袋直发疼,看看程惜一脸愧疚,他也发不了火,但他却恼极了程惜的做法,可那又怎么办,当初答应叶渺关照这师妹的,语气淡得如水:“好了,下不为例。” “那我先走了。”既然没事,没东西拿,他也就回去了,抬腕看了下表,盘算着抄近路回家,兴许还能赶上给初初做午饭。 “师兄”她局促不安的双手搅在一起,十指掌握,神情紧张。 姜曳原本打算起身走了,听到她叫他,没急着起,笔挺地坐在椅子上,手腕转了一圈:“还有事?” 程惜嘴唇一张一合,眉头紧皱,说还是不说? 姜曳见她半天没话讲出,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再不走等会儿回去饭点就赶不上了,打算起身走了。 这时,程惜冒出一句话:“师兄,你为什么推了讨论会回国?” 还当了别人护工?为什么? 她盯着他,想知道理由。 姜曳眸色淡淡地看着她,听不出情绪:“你怎么知道?” “我我我,”她怎么知道,要是让姜曳知道她调查他,指不定甩脸马上离开,扯了个慌,面上装得淡定:“在医院看到了。” 说完觉得不妥,她又补充句:“我朋友住院,我去看望他,无意间看到师兄,以为是晃了眼,就问了护士,护士说你是五楼VIP病房的护工。” “我不太相信,隔日又去了一次,才信了的。” 她表情真挚,似乎真得很想知道姜曳为什么要去做护工,放着高材生不做,放着心理医生不做,在这小医院当了护工?放着许多心理医生挤破头都想去的美国心理研讨会不去,放着国外大好前程发展不要,回国会雾城? 她实在不明白。 姜曳没说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冰水。 “师兄?”她小心翼翼问。 “程惜,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啊,与她程惜无关,她不是他的谁,不是他的任何人,没有资格管,可是—— “对不起师兄,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们应该是朋友了,我才、有些担心,所以才问你的。”她低着头,生怕眼泪留下来,“对不起师兄,我以后不会了。” “是我对不起,程惜,我没别的意思,刚才口气有些硬,实在抱歉,”他想了想,程惜也没有其他恶意,只是好奇而已:“当护工,是我自己的原因。” “嗯,没关系师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原谅。” 姜曳的手机响了两声挂断了,接着又陆续发来两条短信,他看完,起身对着程惜说:“程惜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喝咖啡吃饭吧。” 程惜看着走的有些匆忙的姜曳,连忙点头,“没事没事师兄你有事先去忙吧,我不打紧的。” 看着姜曳出门,她咬住下唇,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出去。 姜曳出了咖啡厅直奔姜家。神情严肃。 * 姜家在雾城属于老一派书香门第了,又是医药世家,在雾城姜家老爷子说的话也顶用,就连梁家初家也有忌惮三分。 姜曳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刚在车库停好车,出去时就碰着了表舅沈跃辉。 舅侄俩互相笑了笑,一齐走到宅子里。 院子里鱼叔正在修剪草坪,看见姜曳他们叫了声,知会他俩,自家老爷子和沈老爷子都在里头候着呢。 如今这么大阵仗,舅侄俩心中了然,各自想着应对方法,好巧妙的躲过两个老小孩的“轰炸”。 “舅舅,您先请。”姜曳不找痕迹地推到另一侧,与沈跃辉一前一后,距离并不相远。 沈跃辉无奈地摇头,这外甥,专坑舅:“你这小子。” 门口两人还在说着,里头就传来一声厚重殷实地嗓音,底气足地很,姜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你俩小子,赶紧给我进来!” 舅侄两人同时踏进宅子,就听到另一道丹田足地老人说话:“舍得回来了?还要我们俩年龄加起百八十的半截黄土人,三请四请才肯回家?” 最前头让进来的老头子是姜家老爷子,姜鸿鞍,姜曳爷爷了;后头那个就是沈家老爷子,沈三京,退休前是警察局局长,沈跃辉父亲,姜曳外公。 “爸,哪能让您和小曳爷爷请呢,我们自个回来。”沈跃辉朝自家亲姐沈悦庭使个眼神,亲姐沈悦庭耸肩,表示救不了,不料被沈老爷子当场抓住,又是一顿“毒打”。 “小曳啊,要不是你叔叔去美国参加研讨会没见你在,你是不是打算瞒着家里不说回国的事了?”姜老爷子说这话显然有些动气了。 一旁的沈老爷子附和着:“哼,好小子,回来也不回来看我这老头子一眼!” 姜老爷子一愣,不由得瞪了眼孙子的外公,重重咳了声! 沈三京反应过来,又是板着脸,严肃说:“对!你打算瞒着家里人?尤其是我?” “还有你,沈跃辉,你是皮痒了还是厚了?需要老子给你拿刨子抛一下?敢帮着小曳瞒着?好歹知会我一声啊!”沈老爷子可所谓公平公正,一个不落地数落过去。 “爸,”沈跃辉无奈,父亲自从退休后就变得老顽童一般,再加上有姜老爷子陪着一起闹,这俩老小孩没人震得住。 “老弟啊,这是你孙子,老哥我就不打搅你训人了,我先把着逆子拖回家教训教训。”沈老爷子冲着外甥眨了眨,走到姜曳身边,低声耳语:“外公这就不训你了,你乖乖认错,你爷爷吃软不吃硬,实在不行让你奶奶来,得空来外公家吃酒看马赛。” 姜曳快速地说了句,“好的,外公,您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电话。” 这下三堂会审变成了姜老爷子一人会审了。他骂了句,“这沈三京,好人都他做,坏人到回回让我来,哼。” 姜老爷子起身,背着手:“跟我来书房。” 姜母拍拍儿子的背,笑笑说:“去吧,晚上留在家里吃饭,妈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 “好的,妈,我先去爷爷那了。” * 爷孙俩谈完话也到到点了,姜曳趁着回房换衣服的空档给初芫打了个电话。 “喂,姜曳。” “嗯。”他揉着太阳穴,人靠在墙上,整个语速都轻缓不少。 “你好像很累?事情很棘手?你吃饭了吗?” “你也别太累。” “嗯,是有点棘手,不过能解决,晚饭不在家吃,”他猛地想到他不回去初芫吃什么? “我给你福禄寿的饭菜吧?” 初芫阻止:“不用了,我正在吃了,跟霄霄下午出去看了场电影,顺便吃饭了,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 姜曳嗯了声,吃了就行,聊了不到几句,怕耽误初芫吃饭便挂了。 退出通话记录,这才看到通知栏上挂着三条初芫发的微信。 他没开灯,在昏暗中叹了口气,呆滞片刻,听到楼下姜母呼唤,才回神,立刻摸黑换了衣服,下楼用餐。 第15章 初见十五面 “哭了?”姜老爷子板着脸问。 这会儿,整桌的人都看向他了,姜曳无奈回答:“爷爷。” 姜老爷子“嗯”了声,“没哭就行,换个衣服这么久,怕你躲房间哭鼻子喽。” 姜母看着儿子被噎的脸,实属不易:“爸,这是今天鱼叔新掉的鱼,您尝下鱼汤。” “嗯。”姜老爷子这才罢休。 姜曳松了口气,果然姜家后辈至理名言——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姜家老爷子,哎。 “呐,应该很久没吃过妈做的糖醋排骨了吧,今天多吃点,我看看,都不帅了。”姜母抱怨几声,几乎快把整份糖醋排骨都往他碗里盖了。 他及时制止:“太多了,妈,吃不下。” 姜母没听,“国外的垃圾食品都快把你养丑了,再这样下去,讨不到老婆的!” “妈……”他看着堆满山的排骨,瞬间觉得胃胀了,已经很饱了。 姜老爷子附和道:“那可不是,这年头小姑娘都喜欢颜值高的,你这样,”他端详起姜曳的五官,重重叹了口气:“长残了,还是小时候好看,是吧,悦庭。” 姜母点头,笑着说:“是的,爸,高中以前多好看啊,一看就是我跟他爸亲生的,现在麽,不说了不说了。” “……”姜曳幽怨地看了两位长辈,得,他是集体炮轰对象,他就该默默无闻吃掉所有排骨。 吃到一半,他才想起:“爸呢?” 姜老爷子首肯“嗬”了声,鄙夷不屑:“忽悠着我太太走了。” “这臭小子,看他回来我不罚死他!” 姜曳听得一头雾水,姜母解释一番他才知道。原来姜父带着姜奶奶参加同学会去了。 姜父跟姜奶奶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学校是外省的,离家远。姜父跟姜奶奶算是学姐学长关系,学校百年校庆,理所当然要回去,更何况母校特地邀请了母子俩一同参加。姜老爷子呢,是雾城人,大学毕业后才去了姜奶奶所在的城市工作,后才遇到姜奶奶,才有了后话。 姜曳听出姜母的言外之意——这不,他不能去,在发脾气呢,谁让你是你爸亲儿,这份气,你得受着,回头问你爸讨回来。 “……” 吃完饭,姜曳陪老爷子下了会棋,之后就由鱼叔上了,原因无它,姜老爷子嫌弃他下的烂。 “赶紧走赶紧走,这下的,出去别说你这棋是我教出来的,丢脸丢脸。” “……”姜曳忍不住感叹一句,爸,您儿子可替您受了大气了啊! …… 他上楼理好东西,打算回初芫那。 到厨房跟姜母说了声,“妈,我先走了,明天再回。” 沈悦庭正在洗碗,关了水,侧头:“嗯,路上小心,”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笑了笑:“跟你爷爷说一声再走。” “好。” 似乎想起点什么,沈悦庭说:“那女孩子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姜曳一顿,颇为无奈:“妈!” 姜母不以为然,耸肩,换了个说法:“那……实在不行,咱们外边见?” “妈……” 看着无可奈何地姜曳,姜母乐了,退一步:“不看真人也行,等会在微信上照片发张给妈看看,也就算见过了。” “……”姜曳捏着鼻梁,一副我很累的模样,拒绝谈话。 “对了,我等会选张好看点的照片给你,你记得给那姑娘看看妈,这样我俩才算正式见过了,这叫什么?网络好友吧,要互相发照片看,等时机成熟了,再面基。” 姜母晃了晃脑袋,问:“妈这样,应该不会见光死吧?” ……妈,您懂得真多啊! 他不得不服自家老妈。 退出厨房,“爷爷,我想走了,您早点休息。” “怎么,还想走?不在家,你上哪去?”姜老爷子吃完饭就端坐在客厅看电视。 “哼,有了媳妇忘了爷,赶紧走赶紧走了,别打扰我看电视!” “爷爷。”姜曳真是颇为无奈啊,家里这一个两个都这样啊! 还好姜父不在家,不然又来一个! * 初芫和赵霄确实下午出门了,只不过没去看电影,倒是去了趟初家。 偏偏巧得很,遇上了跟她最不对盘的人。 “这里不欢迎你。” 初芫到没多大表情附和眼前一袭白色长裙的女人,直径从她身侧掠过,半句话也没搭理,眼神也没分给她一点。 “初芫,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是初家大小姐?我是你我就要点脸。”她在初芫擦身过去时一把拽住初芫的手腕,死死扣紧,眼里充满鄙夷、不屑,甚至是可怜? 可怜、她? 初芫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最不对盘的人是初芫堂姐,初荧;二叔家的小女儿。打小就跟一起走不到一起去,什么都爱跟她一争高下,她亲姐也一样。 初芫没多大功夫跟她耗,话不投机半句多:“放开。” “我偏不。”说完初荧反而抓得更紧。 初芫看着初荧手指,刚做的指甲,红得慎人,她是真怕初荧抠进自己的皮里,感染了啊。 她厉声道:“放手。” 初荧被她的凉凉的神色吓着,手一松,初芫趁着间隙抽出手腕。 她举起手揉了揉,初芫本就才,被抓了下,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大片。 初荧后退了两步,硬着头皮,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堂姐,噢、不,我这脑子给忘了,”说着假装敲了下脑门,懊恼地说:“大伯跟你已经断绝关系了啊,瞧我居然忘了。” “怎么,没钱了?需要问大伯要钱了?” 她觉得好笑。 她本来就不是初家人,谈何而来的断绝关系?户口本一直在袁家那,从来都没有上过初家的户口,甚至这件事只有初华跟袁青两人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瞒得紧实着,连初家当家初老太太也不知道。 初芫是孤儿,襁褓之中就被领养了。 初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也不晓得她养父养母是怎么瞒天过海的,居然一个不知道初芫并不是正宗初家长子的亲血脉。 这一瞒整整二十余年。 她也是后来才只晓得。中考前几天,学校给初三放假一天,近的同学可以回家放松放松;家里远的,也就让在宿舍或者校外逛逛缓解一下心态。初芫原本不打算回去的,奈何宿舍里的舍友都回家了,就剩她一人,没办法,思来想去决定回家。 初父初母并不知道初芫回家的事,那天那人在书房大吵一架,被刚回家躺在房间休息的她听到了,起初她以为是平常拌嘴,也没多想,不料书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初芫被那声惊醒,她把耳朵贴在门缝里,想要听清远处书房里的吵闹声。 不一会儿就没动静了,到了晚上吃饭时,初母没下楼,初父有事出门了,彻夜未归。 第二天,初芫在书房里看书,她蹲在书阁里,并不知道书房里已经有人进来了,直到初氏夫妇的吵闹开始了,她生怕被发现,尽量把自己藏严实,躲在书阁里的书柜里,她以为两人就是普通的争吵,一时半会儿就听停,没想到传来初父初母的交谈内容,是有关于她的,两人的话初芫一字不漏地听完,除了一瞬的惊讶,眼底也没什么多余情绪了,心中了然,难怪,打小初母就不跟她亲近,原来如此。 当天她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默默地回了学校。 其实,她心底是感激初家夫妇领养了她,照顾她长大、为她提供最优质的教育跟生活水平,没有这一切,她或许还在孤儿院里,长到18岁离开,然后上大学工作吧。 赵霄停好车进来,“哟,我以为那个傻子把自家窗帘上的沙撤下套身上了呢,原来上初荧啊,对不住了对不住了,眼神不好。”说完给了初芫一个“你别出手,我来搞定”的眼神。 初荧脸气的通红,恶狠狠地剜了眼赵霄:“近视就去配眼镜!” 赵霄乐了,这姑娘是骆幸带的,弹琴水平一般,却处处跟她家初初比,当初一个傻甜白居然被骆幸带出了……得,还是傻甜白,跟她那亲姐还真不是一个档次,一个爹妈出来的,差别不是一般大。 “你骆姐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初荧反问,看样子显然是不知道的。 赵霄盯着她笑了笑,指着她,十分淡然开口:“我现在是你骆姐的上司。” 一旁的初芫扯了扯赵霄衣袖,让她别太过,她这堂妹别的还好,就是容易玻璃心,搞不好哭给她们看的。 赵霄懂,点头,小声说:“安啦,我尽量我尽量。”尽量不把傻甜白弄哭。 初荧脸白了一个度,根本不信:“你说谎。” “爱信不信。” 莫德从里头出来,只看到了初芫跟赵霄:“小小姐,赵小姐。” 初荧哼了声,头也没回的就走了,还留下一句话:“别得意太早!” “初荧小姐她?”莫叔问。 “大概内急,莫叔你甭管她。”赵霄接嘴道。 赵霄看了一眼手机,对着初芫说:“我接个电话,等会在车里等你,你跟莫叔聊。” 她点头:“好。” * “小小姐,这是录音,这是视频,给您。”莫德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敢把东西递给初芫。 前段时间初芫拜托莫叔帮忙查的,她喜欢吃素,但也不是非要“吃素”。 其他的她都可以忍,唯独这件事不行。 大概是一根稻草压死骆驼吧。 从她出事后,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在医院昏迷醒来时,隐约想起,总觉得不对劲,但没办法完整的想起整件事。她昏迷的时,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在她休息室里。 直到某天,有人来医院看她。这一切才通了。 那时回想起来,才觉得剧院失火大概是偶然,把她关在休息室却不是。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 凑巧她在失火时没闻出烟味?凑巧她晕倒了?凑巧她手腕被化妆了撞到了?又更巧的是她的休息室门锁着? 确实不敢想,要是消防员来晚一步,不会不会就这样了? 就这么讨厌她?恨不得毁了她,要了她的命? “莫叔,最近您都不要去那了,剩下的就给我自己就可以了。”初芫对着莫德笑了笑。 莫德显然有些不放心,面露担忧:“小小姐,你一个人可以吗?” “您放心,我不是一个人,这不还有霄霄嘛。”她点头,挽住莫德的臂腕。 莫德一惊,生怕被初家夫妇回家撞见,更别说刚才走了的初荧,生怕她又转回来,那到时候初芫这计划就……他一着急想开口让初芫松手。 初芫倒是扬起笑脸,丝毫不在意,其实也不用遮掩,初芫记事起就跟莫德亲近些许,把她当做跟初氏夫妇一样的长辈尊敬,即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莫叔,没关系,这时候他们是不会回来的。等结束了,我就来接您一起出来住,照顾您。” 莫德眼眶湿润,打从初芫进入初家的时候,他就心疼这孩子,本就孤儿一人,被领养了,初家夫妇俩还不疼爱,想到初芫小时候更就一言难尽了,从出事后,他就没见过两人去看初初,次数少的一巴掌都能数出来。 莫德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拍着初芫的手,等缓过劲时,他才说:“好孩子,好孩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以后你还有莫叔呢,莫叔都在呢。” “好,以后还有莫叔在陪初初呢。” 初芫陪着莫德走了一小段路,两人像寻常人家父女一般。 临走时,初芫特意叮嘱莫叔:“莫叔这阵子她会怀疑到您身上,你也别慌,不承认就行,最近我也不会更常联系了,以免她察觉,您自己照顾好身体,等下次,我就来接您走。” “好,好孩子,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的手,还是最合适弹琴的。”莫德应下,也嘱咐着初芫。 她低着头神色暗了下去,弹琴麽,她还能吧?苦笑一番,掩下神情,怕被莫德看见,让他担心。 走了一段,初芫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您回去吧,我跟霄霄走了。” 回去的路上,刚好遇到回初宅的初氏夫妇。 两车狭路相逢,大概是天意,赵霄的车蹭到了初家的车,初家司机立刻熄火下车检查。 初芫和赵霄一同下车,司机愣了一下,叫了声小小姐好就转身到后座敲了敲车窗,低声说了几句,车里的人摇下整扇车窗。 车上的两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初母袁青,她皱着眉:“初芫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东西。”初芫如实回答。 袁青没多想,对着司机说:“算了,回去吧。”关上车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更别说初华了,他至始至终都没开口。 初芫倒是无所谓,拍了拍赵霄的肩,打趣道:“赶紧上车吧,初家那辆车可是古董车,初老爷子的老爷子留下来的,仅供初家长子使用。”言外之意就是蹭了一块皮,你赔不起的,所以赶紧趁他们没反悔之前,抓紧跑路! 初芫自己说完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显是俩老不愿意搭理她,才不讨论赔偿的时候。 * 跟霄霄去她新房吃饭,吃过饭后,赵霄又送她回家。刚进刚进院子大门,发现整个房子都是黑的,姜曳还没回来,也确实有些早了,才七点不到。 她进到里头,按了锁进屋。屋里没开灯,初芫放下院子钥匙在柜子上,换上拖鞋,她也懒得开灯,摸黑凭着感觉走到沙发,猛地往沙发上一躺,整个人放松下来,闭上眼。 过了十来分钟,她坐正身体,把两条腿盘着,目视前方,盯着电视发呆。 忽的举起双手,在黑夜中端详了来,这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脉络清晰,指盖饱满圆润;这双手,保价五个亿;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很贵、身价很高。 初芫尝试着做了做手指弯曲动作,略微不太灵活,动作有些生硬,做得快了些猛了劲,还能仔细听到骨头之间发出来的声响。 大约练了几分钟,指根部就有些酸痛了,指尖也是,她收回手,手贴在软枕上。 姜曳回来时,发现家里没开灯,猜测初芫没回家,一边按着密码锁,一边掏出手机拨出号码给初芫。 刚进门,就听见客厅里响起的熟悉铃声,是初芫最爱的那首钢琴曲前奏。 他下意识挂断电话,隐约还能看出初芫的模样。 那头,“你回来了。”许是睡了太久,开口嗓音沙哑着,初芫咳了两声:“有点累,就直接躺沙发上了,懒得开灯。” 姜曳也没开灯怕她眼睛不适应,他把暖气打开,生怕她冻着了,又去厨房端了一些水倒进加湿器里,打开加湿;有重新进厨房端了杯温水出来,不紧不慢地迈向初芫所在的方向。 “初初,喝点热水,缓缓嗓子。”把杯子凑到她唇边,又搂住她的身子,让她重心向他靠,环着她的腰肢握紧她的左手,有些凉。 初芫大概太渴了,一口气灌了大半杯。 “冷不冷?”姜曳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单手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初芫身上。 她挣扎几下,有点懵,面色红润:“有点热啊。” 姜曳失笑,不慌不忙地重新把初芫扯开的大衣批到她身上:“热什么?手还是凉的呢!”说着就把大衣往下拉了拉,盖还要盖着的。 初芫皱了皱眉角,崩溃道:“真的好热啊。”她扭了扭身子。 姜曳搂紧他,唇俯在她耳边,重重的呼吸打在她耳际,温热的气息实在让她难受。只听到姜曳叹了口气,无奈又隐忍说:“别动了,我难受。” 她一时半会儿没明白,目光澄澄地看着他,移了下身子,忽的,碰到了。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 这会儿,她一动都不敢动,让她动她也动不了。 她瓮声瓮气开口:“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 姜曳压下笑意,问:“为什么?” 初芫俯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还好没开灯,不然她爆红的脸就要……支支吾吾地说:“远离麻烦制造中心啊。” 才会没有麻烦啊! 姜曳被这话呛住,眼神有些幽怨又有些无奈:“离不开怎么办?” 这、这初芫没话讲了,拿拳头捶了两下姜曳胸口,让他老实点。 半晌,初芫问:“你好了吗?” 觉得问得不对,她重新问:“你还好吗?” 姜曳幽幽地冒出一句:“还行……吧。” 初芫抬头,双手抵在他胸前,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好奇地眨眼,问,“你不洗热水澡吗?” 姜曳愣了几秒,怎么说,他真不知道还拿她怎么办,这一脸纯良的模样看着他,问这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你说呢?”口气很忧愁啊。 初芫正经地想了想:“唔,我觉得应该不用哈哈哈。”尬笑几声缓解自己的窘境。 姜曳揉着她的脸:“女人,别惹火。” “噗,哈哈哈哈哈哈。”初芫埋在他肩膀笑得一颤一颤,“霸道总裁上身啊!” 他耸肩,也一脸纯良地回视她:“你每天睡前读物里不就是这么说的吗?”他眯眼回想:“女人,你这是在惹火,你知不知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如你所愿吧!” 什么?初芫还没从他说的话里回神,就被吻住。 一吻……累瘫! 她有气无力地说:“下次不准看我的书,好的不学偏学坏的!” “哈哈哈。” “初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这样的,你会讨厌我吗?” “可能会噢。” 姜曳面上一紧,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她嘿了声,“那就现在赶紧讨好我,说不定我看在你颜值高的份上不讨厌你呢!” 他赶紧问:“怎么讨好?” “站着别动。” “站着别动?” “嗯。”站着别动,在你看到最真实的我时,站在这不动,别离开我,就可以了,姜曳。 “好。” “嗯。” “初初。” “嗯?” “再亲一下?” “……”流氓! 话落,一个吻又落下了。 第16章 初见十六面 都说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是平静无波澜的。 * “你好,我是程惜,姜曳姜师兄在英国的师妹。” 初芫点头:“你好,我是初芫。” 程惜通过王一铎的调查,有了初芫的联系方式,并且约了她今天下午两点咖啡馆见面。 程惜并不了解眼前这位女人,她,年轻、漂亮又知性,说话也淡淡的,看上去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不过在温柔,扯上姜曳她就会讨厌她:“要喝点什么吗?”她把长发往后别,“要不要尝一尝师兄平时在英国喝的那种咖啡?” 她又追说一句:“你应该试试,我以前刚去英国的时候,老学不会喝,味道太苦涩了,不过师兄很喜欢,我也跟着喝了几年,发现还挺不错的。” 初芫不动深色打量着眼前这位自称姜曳师妹的女生,对于她刚才说得话,她并不打算拆穿,心底吐槽一番:姜曳不爱喝咖啡,他爱喝茶。英国人也爱喝茶。 “初小姐?”程惜见初芫没半点反应,一时不把握不住她的心思,又假装问:“你还不知道师兄在英国学什么的吧?” 初芫问服务员要了杯温水,“谢谢。”这时才想起程惜的问题,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让程惜暗自冷笑,看吧,你果然不了解师兄,师兄也没有向你坦白。 程惜故意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知道的,原来师兄没跟你说过啊。” 初芫淡淡地呷了口热水,不疾不徐地开口:“程惜师妹是吧?” “我不清楚你来找我的目的,但我可以很真挚的告诉你,如果喜欢姜曳你自己跟他说,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用,我不吃这一套。”她眉眼一转,露出一丝不以为然,“要是,你不喜欢你师兄,我在这里先道歉,对不起,前面我说的话你可当做笑话来听。” 程惜没想到初芫的话如此突然,“你……” 她抬头莞尔一笑,举起水杯对程惜说:“谢谢请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眼看初芫就要走了,程惜不管三七二十一冒出一句话:“初小姐,你能不能放过姜师兄?” 初芫被这话逗笑了,放过姜曳?她逼着他跟她谈恋爱了?她是绑着姜曳手脚不让他出门了?还是她怎么滴了他?初芫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程惜。 “程小姐,看来你确实有事说。”她也不急,坐下来又问服务员要了杯热水。 程惜捏紧自己的手:“初小姐,师兄他为了你放弃了美国心理研究探讨会,抛下两年的成果回国。” “这样说来还真的是我的不是了?”初芫敛眉,眉角透着寒意。 程惜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如此接话,一时间楞在那没下文。 “你肯定不知道,师兄是X大心理学教授。” X大是英国著名的重点大学,心理学专业更为出众。进去读书的学生多半是天才型。 对于姜曳是X大的心理学教授这一点,初芫完全没有太大惊讶,她认为姜曳应该是如此优秀的人。 当初就觉得他不应该区区为护工的。没想到啊,这会心里莫名的自豪。 “师兄他已经好久没回去了,皮尔斯教授说他准备辞职回国,皮尔斯教授是师兄的导师,你应该知道的,国外的研究比国内的好,师兄在国外可以发展的很好的……” 初芫打断她说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国外心理学好不好我并不清楚,国内这几年也开始重视心理学了,如果姜曳想回来发展,那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无关,他是个个体,他想做什么不需要我同意,即使我和他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也干涉不了他,同样,他也不拿干涉我。” “可是,”程惜不放弃,死死地盯着初芫,“他是为了你回国的,你生病出事了,他丢下全部独身一人回国,就是为了你啊!”她越说越激动,“帮你联系他舅舅沈院长,当你的护工,疏通你心理问题,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 “你怎么能说,你干涉不了师兄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能!” 一时间,初芫沉默了,原来姜曳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都没有让她知道。 她看了一眼要哭不哭的程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初芫话落,就看见程惜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初芫说出的话。 居然谢谢她? “你不是有病吗,你为什么要帮着姜曳,你放过他啊,你还能弹钢琴吗?你这样耗着他,是毁了他的前途,你懂不懂!” 初芫眸色一暗,冷笑:“我有病?呵呵,毁了他?” “放过姜曳,好让他跟你在一起?你是这个意思吧,程小姐。” 程惜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没、没有”,被初芫盯得头皮发麻,她撞了个胆:“是又怎么样?我和姜师兄认识在前,你凭什么?只要你放过他,他就会回英国继续他的研究,我也会继续陪伴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见我的。” 说得很有自信,不过初芫不吃那一套,冷清地回复“噢。” “说完了?” “完、完了。” “你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怎么就……”她找不到形容词,也不能直接说人家“蠢”吧?,思量着:“这么的单纯可爱呢。” 初芫看了眼时间,她还要去赴另一个人的约,没时间在这继续陪姜曳小师妹开茶会了:“好好学习一下情感这门课,我是新手,教不了你什么,但是,有一句话可以和你分享——与其拆散别人,不如自己变得有优秀。”变得优秀,你会遇到更优秀的人来喜欢你的。 “别在我这耗,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既然喜欢你师兄,找他去,跟他说,他不接受你是他的事情。” * 小插曲过后,初芫开车回家了。 姜曳这几日都出门有事,家里就只有她一人了。原本约好见初萱的,她不想去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嗡嗡嗡—— 初芫抬手摸到床边的手机,瞄了眼号码。 “喂。” “堂姐,求求你,别给媒体,我错了,求求你曝光,看在姐妹的份上,堂姐……” 初芫蹙眉,心平气和地说:“初荧,是你姐让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显然对方一愣,没接话,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目的被戳穿,初荧语无伦次:“堂、堂姐,不是的”,她着急否认:“不是我姐,是我自己,你能不能别曝光,这样我的前途都毁了。” 说着就在电话那头哭了。 初芫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对于这个堂妹,她没有太大敌意,初荧就是被宠坏的小女孩,不懂事是,即使被初萱当炮使,还是义无反顾的承担起所有责任。 “初荧,以后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这件事不管你的事。” “堂姐,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前是我不对,真的,原谅我吧。” “你告诉初萱,我没有对不起她。” 多说无益,初芫挂了电话,把号码拉入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前天晚上,初萱已经和她见面了。 “东西看了?” “你以为你那些东西就能定我得罪?谁会听你的?” 初芫反而笑了:“你知道的,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对方没说话,双手端在胸前。 “初萱,我你就这么讨厌我?” 眼前的女人指着初芫冷哼,“对,我就是讨厌你,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你凭什么霸占我的位置?” 她居然知道她领养的? “呵,不敢相信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年,我也躲在书阁里,我听到了大伯跟大伯母的对话。” “所以,你就想毁了我?就是因为我是初家领养的?” “你优秀,大家都喜欢你,而我,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 “我才是初家长孙,凭什么!你拥有的都是属于我的!” 初芫大概明白了,难怪,当年初萱突然一下子转学,不理她,再也不叫她芫姐姐了。 “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很抱歉,对于你”初芫深呼吸,“是孤儿,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被妈妈领养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进入初家更加没有。” * 当初莱茵歌剧院失火,是偶然。 而初萱则是想要她的命。虽说起初只是想要她身败名裂,被未婚夫抛弃,事业毁于一旦,又不是初家亲生子……但她还是起了杀心。 初芫自认为自己不是圣母,做不到大度原谅,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只知道,命只有一次。 两个星期后,沸沸扬扬的初家丑闻揭露在网上,整个雾城闹得八卦——初氏姐妹。 初萱因为网络舆论而选择出国。 这算是初芫对初家的最后仁慈吧,此后再无瓜葛。 * “姜曳,你在哪?初初现在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搬走了。” 轰地一声。 “你们到底怎么了?” 姜曳大概知道初芫为什么要离开了,他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开医院,也不管后面的舅舅怎么叫他。 “你先别让她走,我马上回来,”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求你。” 闯了几个红灯加速赶回家。 赵霄站在客厅,听到开门声,就看见姜曳满头大汗的进屋,哑着嗓子问:“她在哪?” “卧室,你们聊,我去外面。” 姜曳一步一步走向卧室,手纂地紧紧的。 初芫蹲在密码箱旁,不停的忘里塞东西。 姜曳站在卧室门口。 她回身,被吓到,有些慌,磕磕巴巴地说:“你回来了?” “嗯。”他嗓音发涩,难受着。 “我收拾好就走。” 姜曳难受极了,从接到赵霄的电话,就马上赶回家,“你留下,我搬出去。” “房子是你的,没道理让你走。”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神情坦然,然后坐在行李上,用力按,箱子还是没有拉上。 “我来吧。”他上前,也跟着她先前一样蹲在行李箱旁,“你先下来。” 初芫发觉,他说话还是那么温润,像温水滚过,很舒服。 姜曳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叠好,归类摆进去,整整齐齐的,比初芫刚弄的好多了。 这么一对比,初芫眼眶有些发红,生生地侧头,“谢谢。”在一起久了,她连基本生活技能都不会。 噢,她原本就不会。自嘲地笑了笑。 姜曳盯了她良久,似乎叹了口气:“不用对我这么不客气的,初初。” 初芫没回,拉过箱子,往门口走。 姜曳跟在她身后,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煎熬。 初芫脚下没生风,却走的很快。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拉开门,准备提箱子出去,忽的,手腕被人抓住。 他猛地抱住她的后背,俯在她脖颈,“不要走好不好,初初。” 初芫僵直着身体,强压心头的那股冲动,不让自己回头,也没法回应他,她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又怎么拒绝他。 最后,她忍不住泄了气,抓住他的手:“我没走远,只是想先分开一段时间。” “姜曳,我们先暂时不要见面”说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得到姜曳抖了下,他搂的更紧了。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是分手,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的,我很爱你,所以我必须好好想想。” “初初,初初……”他抱着她,没肯松手。 初芫挣脱开他的钳制:“姜曳,你必须得承认,我们之前出了问题,我们需要冷静,需要” 他打断她:“需要分开是吗?” 她点头,语气缓了下来:“分开不是分手。” “我去霄霄家住几天,你也好好想想我们之前存在的问题。” “我们之间根本没问题,初初。”姜曳辩解道。 初芫闭眼,一副很累的样子:“没问题吗,你自己敢确定没问题吗?” “我们俩,一个是不说,另一个也不说,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没有沟通,所有认识都在表面,你敢说你真的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不敢的,姜曳,我也不了解你,一点也不了解,真的。” 说这句话时,初芫透着一丝疲倦。 “好,”姜曳松手,站在玄幻处,神情悲悯,“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 她点头,拉过自己的行李箱,转身迈出屋子。 姜曳冒尖的喉咙滚了滚,嗓子苦涩,唇瓣上下挪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忽的,一团身影抱住他。 她埋在他胸口,恶狠狠地咬了口:“你要是想通了,一个星期后来接我回家,好吗?” “如果,不想来,也没关系,”初芫一顿,“我们就这样吧。” “我走了,霄霄在外面等我了。” 她松手,这次真的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回来了。 姜曳盯着门,低声“嗯”了一声。 他说,好,一周后来接你回家,初初。 * 这一周,对于姜曳来说是黑白颠倒的。 对于初芫来说,并不是,她在等,等新周一,等他来。 自从解决的初萱的事以后,初芫便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治疗效果一次比一次预想的好,她甚至开始从新弹琴了。 “初初,要是他没来”赵霄拉着初芫的手,两人坐在医院公园里的长椅上。 初芫对着赵霄笑笑,摇摇头:“不会的,他不会不来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搬出来,和姜曳分开一段时间?” “因为,我想和他走下去,跟他结婚。” 所以啊,他要了解我,一个真实的我,而不是他从每场演出在台上弹琴而认识的我;我也需要了解他,他不是护工,他是做什么的,他的一切…… “霄霄,我很爱他。” “嗯,看出来了。” 一周后,姜曳局促不安地站在赵霄家门口,举起手,按在门铃上,却没按响。 赵霄出门丢垃圾,刚开门就被吓到,拍着自己的胸口,嚷嚷着:“妈呀,吓死我了!” 里头的初芫从厨房出来,听到赵霄的动静,边过来边问:“怎么了?” 赵霄丢下一句话,就跑向电梯:“没事,我出去了,不用给我留门,我等会不回来了。” “啊?”刚走到门边,就看见姜曳,初芫一愣。 姜曳倒是站得十分笔挺,像小学生做错事受罚一样规矩的站着:“初初。” “要回家了吗,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衣服”她转身打算去收拾东西,手腕被人拉住,一下子撞进了姜曳怀抱里。 他搂住她,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唔”她脸被捧起,一个吻压了下来,撬开她的齿关,一吻而深入。 约摸是吻得太久,初芫有些喘不上气,姜曳这才松口。 叮—— 电梯里有人出来,惊呼——“我去!” 初芫眼风扫了一眼,是对门家老夫妇家的小女儿,。初芫羞红着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手一把攥着姜曳衣服,左手勾住他的脖子,不想让别人看清他们俩,一鼓作气往房子里走,门嘭的声关上了。 “都怪你,丢脸呀!”初芫怒瞪着喜笑颜开的某人,笑!你还笑得出来!? 姜曳表示自己很无辜,他都一周没见她了,迫不及待那啥,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不能这么说,指不定等会不跟他回家可怎么办? “放心,不丢脸,我们以后不住这。” 听他这么一说,也确实,不过还是……羞啊! “哼!”她噘嘴又是一瞪,“坏家伙!” 她一边朝客房去,一边握紧姜曳的手,嘴角微微翘起,梨涡若隐若现。 好在初芫东西不多,两个人整理行一小会儿就完成了。 “我打个电话给霄霄,告诉她一声。”说着就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姜曳摇头,一只大手盖住手机屏幕:“她应该知道,刚才你上浴室时她打电话过来了,我帮你接了,她让我转告你,”他一顿,并不着急往下说,反而凑到她耳朵边,温热的气息漾在她耳骨上,痒痒的,忍不住侧头躲开,却没成功,姜曳咬住她的耳朵上的软骨,细细啃了两下,低着嗓音:“她说,赶紧跟你先生回家去吧。” 她耳朵都软了,更别说脚了,整个人索性全倚仗在他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在他身上了。 “好你个姜曳,都开始乱改话了?”她害羞了,动手锤了好几下姜曳的肩膀才罢休,哼了声,眉眼微微弯起,笑意肆起,唇边藏也藏不住的雀跃。 * 半年后。 初芫从新开始演出,在莱茵歌剧院进行了第一场复出演出,哪里开始灭亡,那里就开始涅槃。 后台的初芫还有些紧张,明明在家里练习了很久却还是莫名的慌张。 她把手举过额顶上方,用力一抓,深呼吸。 忽的背后有人靠近,贴近她的后背抱着她,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男士手,与她的手相扣。 初芫把脸侧了侧:“赶过来的?”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不敢用力,怕把她的妆容毁了,拉下两人相扣的手落在初芫的腰际:“姜太太的第一场复出表演我怎么能不来呢?” 半年前,初芫向姜曳求婚了。 是的,初芫求婚了,并且成功了。 姜曳那段时间正在英国出差,初芫就合伙着姜家人,尤其是姜老爷子一起筹备了求婚计划。 那天姜曳登机前打了个电话向初芫报平安,却得知某人因为钢琴练习的问题不能来,害他失落了一小会儿,不过也没关系,他自己可以回家的。 到家后差不多晚上七点了,姜曳进门后发现漆黑一片,心想初芫不会是睡着了吧? 把行李放在客厅,摸黑去卧室,卧室里也空无一人。 “初初?初初?”他迅速拿出手机按了快捷键,立刻拨通了初芫的手机号。 忽的,外面传来一阵铃声,他疑惑,顺着铃声响着的方向,他来到了书房。 半掩着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屋子的蜡烛,初芫站在钢琴旁,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裙,嘴角噬着笑,她看着姜曳,眨了下眼,打开钢琴盖,坐下,指尖弹出第一个音符。 是《梁祝》。 姜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说,“要不要一起?”她伸出右手邀请他。 四手联弹,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一曲完毕,初芫拉了拉裙摆缓缓靠近他。 “姜曳。”她叫着他的名字,眼眸里映着他。 “嗯?” “要不要做我先生?” 话落,她目光急切又羞涩地看着姜曳,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我的初初。 一如经年,初初见你,雀雀欢喜。 “谢谢,你在这兼职吗?” “嗯。” “我叫初芫,你呢?” “姜曳。”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很幸运能认识你,初芫。 “姜先生,多年不见。” “姜太太,日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