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的左脸颊2》 第十二幕 宝蓝 一个月前的香港,还没有苏之含的孑然离世,没有梅里雪山的艰险酷寒,没有不辞而别的今宵梦寒。那晚在跑马地的奶茶店里,灯光温情似水,所有的忧郁在浸没在甜腻的忌廉里化作绕指柔。siva将戒指放在奶茶里,问我是否愿意与他一起走。 那一瞬,他看着我眼睛里的天真,慢慢地,想起了一些掩埋在时光爬过的轨迹里的往事:初次见面的图书馆外,梨花正开得妖娆,一团一团似缥缈的雪色雾气;他走进阅览室看到温书中困倦的我,花瓣落满了我面前的书页;海边的咖啡馆外,他在蔷薇从中埋下淡蓝色缎带,于隐秘处写着“我爱这个陪我来看海的女孩”一帧帧画面似记载了六年的老电影,又鲜活明丽地回放。抱着谋害的意图,却衍生出一段禁忌的恋情哽咽在喉。 他曾那么爱落微,落微是他掌心的一颗朱砂痣。为了救回落微,他不惜做违法的事情,试图用宿主的血来换取她的新生。没料到,找到身为宿主的我,事情又生出诸多枝节。 是按原计划去地心找到落微,用宿主的血换回她的命;还是不要伤害人命,扪住良心永远离开香港,彻底忘却从前,再不考虑“复活落微”这件事?如今的siva,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他开车送我回家收拾行李,两人在车上并排而坐却各怀心事。我满心期冀逃离苏之含的虎口,与siva一同离开香港这片是非之地;他满心愧疚,不知这一去是登入天堂还是永堕地狱。 我们的车汇入本港的车水马龙之中,车窗外,繁华街市上橱窗琳琅满目,霓虹灯光影婆娑。香港真是太寂寞太寂寞的永夜之城,夜幕下人人藏着心结。晚风微凉,他借着等交通灯的片刻,望着身旁座位上的我,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50%愧疚,50%疼惜。 车停在小区门外,我打开车门回身拎包。siva从驾驶座上躬身过来,在我的左脸颊上烙下一个吻。看着我的背影被无限拉长,直到消失在夜晚的深处。隐隐约约的,他有末路的预感。一曲终了之前,音乐总会达到极盛,艳丽盛大的旋律后是嘎然而止的久久沉寂。 那晚夜色明媚,他没有驾车离开,而是在撤离抽烟,仰望这栋楼的灯火。这时,一直纠缠他的捕魂者又一次在夜色里现身,似鬼如魅,在siva耳旁呢喃蛊惑。 “怎么了,siva?你怕了?后悔了?不忍心了?舍不得用她来交换你最爱的谢落微了?”捕魂者故意激他,“胆小怕事的苏瑾瞳,如果你现在放弃,不带上官星见去地心,不去我们伟大的达斯蓝,那么你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枉费了。谢落微再也别想复活,你永远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见siva眉头紧锁不发一语,捕魂者得寸进尺地威胁:“不光是谢落微不能复活,我们达斯蓝马上要加冕的女皇莉莉安殿下也不会放过你。” 扔掉手里的烟,siva不屑地嗤了一声:“女皇?那是你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对于我这个21世纪的中国人来说,毫无约束力。” “那可不一定。我们达斯蓝隐匿在地下千万年,虽然至今仍保留着相当于你们人类西方世界18世纪的君主旨,可不代表我们比你们若。你别忘了,我们达斯蓝信奉的是灵力和法术,你们人类说的那些‘科学’、‘民主’、‘法治’,对我们来说,都是废话!” 捕魂者原本就是受了幕后人的指示,专程来中国诱惑siva的。现在见siva不吃他这一套,心里不免有些急了,使出了杀手锏:“苏瑾瞳,别忘了,你曾经发誓要帮谢落微找出袭击她的真凶,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让你喜欢的人离开得不明不白?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一番话说得siva无言反驳,神色焦躁地又点燃一根烟,闷头吐烟圈。 烟雾缭绕整个车厢时,他拿出手机打我的电话。 电话通了,可是没人接。他凝神一想,觉得不对劲,于是不依不饶地继续拨我的号码。这次的电话仍被摁掉了,然后接到一条冷冰冰的短信,用恍若路人的语气说:“不想接,别打了。” 刚刚还暖意融融地因为一个晚上的离别而亲吻,此刻怎么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用如此冷漠的语气拒绝?难道是苏之含发现了他们的逃跑计划? siva越想越不对。 捕魂者曾在我面前出现,故意要我不要管谢落微的事情,勾起我的好奇心。现在见事情有变,他立刻在一旁火急火燎的怂恿:“她一定是改变想法了。女人都是靠不住的多面派,已是一个想法。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她是贱命一条,不要管这个臭丫头想不想走了,反正她一定要走。趁没人关注的时候,我用法术将她劫走,我们一起回达斯蓝吧。” 这时的siva继续往我的手机上发短信。 “星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已经收拾好证件,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接你妈妈,然后出发。” “星见,星见,给我个答复?” 一条条信息发出去没有回音,短短几分钟的等待竟让他备受煎熬。他火急火燎地紧盯着屏幕。快回啊,快回我的短信啊,星见。 星见!星见! 数千个念头像罐装饮料里的气泡,汹涌执著地不停往上冒、往上冒。他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矛盾而痛苦。 该怎么办呢? 该放弃救落微,还是舍弃星见的生命? 无论选择哪一方面都会留下此生最大的遗憾。 “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明天就行动,将她绑到达斯蓝,直接去见莉莉安殿下,当着殿下的面杀了她,换回落微的命。”捕魂者冷笑,“怎么?你怕良心上过不去?” “苏瑾瞳,你以为—你还是个好人吗?从一开始,你接近上官星见就是为了要她的命,呵,只有杀了她,才算皆大团圆。” “还犹豫什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她该死,谁让她是谢落微的宿主!!”一连串的逼问让siva毫无退路。 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手机“嘀”的一声,显示出一条来自发件人“星见”的新短消息。终于等到了,siva忐忑地想摁下查看键,又心虚地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下决心摁下,打开了新短消息。 这条短信字字决绝,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发泄、在憎恨。 “你,让我太失望了,你用阴谋对待我的真心,要将我置于死地。瞳,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怎么能忍心下手?” 看消息前,siva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看完消息后,整颗心沉入无底的深渊中,再也发不出半点声息。原本前倾的后背猛然一松,失魂地跌坐在座位上。 “怎么?她发现了?那我们现在就动手!”捕魂者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人回达斯蓝交差就好。没等siva说话,第二条、第三条短信又发过来了: “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你要的不是我的新,而是我的命” “瞳,收手吧,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收受吧。就当没有遇见过落微,就当没有遇见过我” “这丫头看来什么都知道了。siva,依我看,趁夜色黑,现在就动手吧。”捕魂者还想继续山东,siva已经沉默地开车从我家楼下离开了。 “siva?siva?”捕魂者叫他的名字,他不肯吭声。 车厢里很暗、很暗,暗到看不出siva脸上的表情,我想那一定是哀伤的神色,哀伤刻骨。 月躲进灰暗的云层。天空尽头闪烁着不知名的星,像是上帝的眼睛在安然地审视人世的悲欢离合。 siva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机屏幕上哪几条字字决绝的短信一直历历在目。他不知该往哪儿去,只能机械地往前开车,手脚僵直,哀伤浸透骨髓。只觉得天地广阔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茫茫然,不知该前往何处。 车开到环海公路,他摇下车窗让海风吹进来。有液体沾湿了脸庞,siva深受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放下揉眼睛的手,他悲伤地发现,原来,一次又一次打湿脸庞的,不是从车窗外溅进的浪花水滴,而是自己的眼泪。 是失去后,在黑暗中无声留下的眼泪。 “siva……”后座上的捕魂者迟疑地呼唤他的名字。他仍是不应,泄气地急刹车停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在环海公路上狂奔。用力过度的感情总充满裂痕,他对于落微太过挂念,以至于今天落到这样悲戚的境地,再无路可退了. 明明是深夜,海岸线尽头却折射出宗教意味一般救赎的微光,闪烁几秒,随即消失在视野中。他沿海岸线狂奔,知道精疲力竭、挪不动脚步,喉头涨满血腥的滋味。暗夜的公路上四下无人,潮汐拍打岸边的礁石,捕魂者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感情的捕魂者虽然不能明白siva心底的暗涌,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剧烈波动。 “我要去地心,去达斯蓝找人帮我复活落微。”血丝的腥味还未消,siva打定了主意。捕魂者心下愕然:“你不带上官星见去?” “不。我一个人去。” “疯子!”捕魂者低低地咒骂一句,又问,“你真的决定一个人去?” “嗯。我不能连累星见。” 听到这样的答案,捕魂者瞬间变了脸色,冷笑着说了句“那我也帮不上忙了,你自己保重吧”后,就消失在夜色里。 陌生的星宿藏匿在天空的尽头。海面风声猎猎。公路上siva落单的身影,恍若被遗忘在广袤洋面上的无人岛屿、沧海里的小小蜉蝣。 第二天,他独自去了梅里,音讯全无。 siva离开后的一个月里,我母亲与苏之含相继辞世,瑾年、rihanna和我跟去梅里后同样杳无音讯,留下瑾尚心急如焚地等消息。 这一夜,香港晚风微凉,瑾尚倚在siva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目光定在前方40厘米14英寸的电脑屏幕上无法移开— 3月14日晴 落微: 几经周折,今天终于见到那个上官星见了。 照片上堪忧几分像,真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当时她在图书馆里自习,面前摊开的一本书页落满了雪白的梨花。那一幕让我怔住,以为是你复活了。 微,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梨花盛开的时候。你站在树下笑得一脸明媚,比春天还温暖。跟上官星见说话的时候,我甚至会紧张,也几次想叫她“落微”。知道她站起来收拾书本离开的时候,我才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生,其实并不是你 4月11日晴 落微: 记者招待会开完了,在所有媒体前我说了自保的谎言,隐瞒了过去真实的一幕。如果事情败露,不但会牵扯出你的事情,更会牵扯到那个世界 你不知道,她眼神里的光芒多么像你。 不,或许该说,你的眼神多么像她,因为她就是你的宿主。 你就是她。 他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旦凝视着你,你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令人着魔,这不是神圣感,是带着惊恐的臣服,好像世界末日就只能指望她一样。以至于我打算在蓝山咖啡里下药时,手停在半空中,不认了 “以至于我打算在蓝山咖啡里下药时,手停在半空中,不忍了。”瑾尚也停在这一夜,默念着这一句,拳头渐渐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去往梅里雪山的路上,瑾年、夏吉和我一同跌落入江水中,唯独命大的夏吉被颠出车子,冲上悬崖下的沙滩,捡回了一条命。 其他人随着湍急的江水与泥沙消失在警察和救援人员的视野里。一连几天搜救后,除了确定“夏吉平安无事,顺利回到香港”外,其他人都是生死未卜。焦急的瑾尚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大不了同生共死,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略显疲惫的夏吉踩这小碎步端来一杯咖啡,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端起咖啡只喝了半口,瑾尚低低地咳嗽,一面皱起眉头:“速溶的?我只喜欢现磨的蓝山。” “呵,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夏吉感慨地说,“连对咖啡的偏好都一模一样。” “不只是咖啡,我们还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刚刚做完假肢手术的瑾尚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户前,呼地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哗—— 眼前陡然一亮。 “多美的夜景……”伫立在一旁的夏吉喃喃地说,与瑾尚一起默然地站在第42楼的床前,居高临下,香港的夜色尽收眼底。 对面墙壁上悬挂这siva去年的相片,照片被处理成温暖的棕色调,在木相框里安静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 剔透的泪光在瑾尚在眼眶里闪动:“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我们喜欢同样味道的咖啡,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可是……”愤怒在他脸上轻轻燃烧起来,“为什么我是几乎为她送命,他却是要她的命?” 一时语塞的夏吉沉默了半晌,终于为siva辩解:“你不懂的,瑾尚,你哥哥和谢落微在美国经历了太多,那种患难与共的感情谁也替代不了。如果siva遇见星见就忘记了落微,忘记要救她,那对落微是不是太残忍了?” “所以,他就听信那些谣言,打算用宿主的血来换谢落微的命?!”瑾尚激动地扳过夏吉的肩膀,“落微的命重要,星见的命就不重要?还有,‘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他的瞳孔骤然缩紧,“你们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哥真的只是去梅里雪山?” “他,他其实是……”肩膀被他掐得生疼生疼,夏吉挣脱出来尴尬地捋了捋衣袖,脸颊一阵一阵地泛红,“唉,我答应过siva不能说太多,你哥哥是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可如果不去的话,他会一辈子难以心安。” 夜色渐渐浓郁,失去了哥哥、妹妹和星见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更不知道他们的生死——想到这些,瑾尚心烦意乱,端起桌上的蓝山咖啡又狠狠灌下一口。苦涩侵入味蕾,顺着血液流进心脏。瑾尚痛恨自己没有痊愈的腿。如果他还是个健康人,就能跟她们一起去梅里,不至于呆在这里干着急。 夏吉见平时温柔平和的瑾尚想困兽般心烦意乱地伫在窗边,一时也没了主意。许久许久,瑾尚在黑暗中抬起头,默默凝视她:“你见过谢落微吧?” “呃。”她不知所措,在记忆里拼命搜寻那张渐渐模糊的面容,手心忍不住攥紧了,“是的,见过……” “竟然和我喜欢的人有一模一样的恋,”瑾尚苦笑,“谢落微,她到底是怎样的女生呢?” 异梦。奇咒。鬼魅。 逃生后看到落微的那一刻,随血液一同流进脑海的是这三个词。 落微,真的是谢落微。 伫立在原野的落微圣洁矜持,我终于明白siva为何对她如此着迷。那双灵动的眼瞳不属于人世,她的目光里满是王者居高临下的气息—纵使笑容甜美,纵使言语温柔,也掩饰不了这浑然天成的大气,仿佛过往的一切罪孽均可被这笑容救赎。被她凝望的一瞬间,我恍然觉得我们之前是见过的,一定见过,只是后来被某种力量强行洗去了我所有的记忆。 “等你很久了。星见,快跟我来。”湍急的江水幻化成紫蓝紫蓝的鸢尾花田,怒放的花朵绵延到天空的尽头,落微走过来牵我的手,我不信任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手停在半空,凝成一个落单的姿势。 “落微,你你不是死了吗?”我的声音在发抖,反反复复打量眼前的她,“怎么友难道,难道是我也死了,所以才在这里碰到你?” “不,你没死。”落微轻笑,对于我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了,“我也没有死,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里是我的故乡,达斯蓝。” “达斯蓝?”还没适应新名词的我,定了定神,打量了一眼周围的诡异陌生的环境,焦急地问:“达斯蓝是什么地方?那siva呢?他来梅里找你,你们遇到了吗,你看到我的其他同伴了吗?” 落微眉心一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林夏吉没事。至于其他人……总之,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你赶紧跟我来。”她背后的天幕上缀满苍白的云朵,像一大团一大团温柔芬芳的樱花树。天空与花田的尽头,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我紧张地四下看了看,看不到半个人影。 “你看不到他们的,他们都不是人,是属于两派的捕魂者。这些家伙成天没事找事,打打杀杀。”她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刀塞到我怀里,“这个你留着用。这里不比纽约,没有枪支防身,也不像深圳和香港有警察保护你的安全。在达斯蓝,你们地面世界的那套道德与法制根本就不管用,女孩子可以用来防身的就是法术和道具了。” 我摩挲着那把精致的短刀,心里惦记着siva。看落微的样子,她似乎知道siva的下落。于是我一路跟在她身后追问。 “落微!你见到siva了是不是?他在哪儿?” “落微,落微!” 可惜无论我怎么追问,她始终保持着一张冷面不出声,只是拉着我在羊肠小道上马不停蹄地走。身后的厮杀声仿佛近在咫尺,却始终看不见半个影子。两人的脚步踩在花瓣上发出细碎绵柔的声音,残忍而温柔。不一会儿,花田渐渐远去,羊肠小道的尽头赫然伫立着一扇承接天与地、顶端直入云霄的褐色大门。 “这是……”对于一个在中国生活了20年,不相信任何神话的人来说,我很难能相信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达斯蓝?人类以外的其他禁域和种族?开启另一个世界入口的神秘大门? 这些像极了奇幻故事里的场景,那么的不真实。落微见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停住脚步回头看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星见,我不是人类。这扇门里的世界就是你理解的地心帝国,也就是我的故国——达斯蓝。” “达斯蓝?”平静的语气掩饰不住我心里的讶异,从前在小学中学大学里学到的所有世界观瞬间分崩离析。 “嗯,达斯蓝。”虽然她放慢了语速尽量温和地解释,我还是很吃惊。原来,浩瀚无垠的地心帝国——达斯蓝帝国自人类繁衍之前就存在了,亿万年来与人类各自固守着地球的地心和地面,井水不犯河水。崇尚灵力至上的地心拥有数以千计的琉璃使、捕魂者、形神和暗骥。居住在地心的族人们一早就知道地面人类的存在,因为达斯蓝皇室曾下过禁令,所以他们不会去骚扰人类,只是视人类所居住的地面为“肮脏蛮夷不通法术的愚钝世界”。 相比之下,人类确实要迟钝得多,事到如今仍不知脚踩的地底隐藏着一个无法想象和企及的磅礴天地。 “很吃惊?”落微见我脸色煞白,“等真正进了达斯蓝,还有更多让你吃惊的事情。这里实在不适合你,我只能保护你这一段路,等你休息一晚就马上离开。” “不,我是来找siva的。他来这里这么久,你们一定见到对方了,是不是?” “他平安吗?没受伤吧?” 这熟悉的名字让落微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动。他们一定是真心相爱过,虽然经年累月彼此相守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却从未一刻遗忘过对方。 她刻意避开这话题:“星见,门里面的达斯蓝是你意想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它还是君主制国家,跟你们人类18世纪的西方国家状态差不多……” “等等!”大脑有点缺氧,我有种“老娘穿越了”的诡异错觉,忍不住扶住她的肩膀,“等等,等等……你的意思说……地心和我们地面的发展速度是不一样的?地面的人类社会已经发展到了21世纪的现代化社会,你们地心还保留着18世纪的君主制?” “对。在达斯蓝信奉的不是民主和科学,而是君权与法术。” 我终于明白了:“难怪你这身衣服这么奇怪,一点都不像是在纽约念过高中的人,倒像是要去参加化装舞会。” 她看了看自己俨然是古典风格的华丽装束,无奈地笑:“星见,只怕有一天连我的模样也会变成你不认识的陌生模样……答应我,到时候不要害怕。” 这句话意味深长。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她忧郁的眼睛。 雪白的云朵飞过我们的头顶,间隙中漏下明亮的光斑。 迷幻的魔咒自她的唇边一字一句如泉水般涌出,恰似婴儿熟睡时咿呀的呓语。她动用灵力时会被一层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笼罩,寂寞而从容。最后一个字落音,原本岿然不动的大门颤巍巍地裂开一道缝隙,金红的光柱争先恐后地折射出来,一寸一寸布满我和她的脸庞,然后,整扇门为我们徐徐展开,门里是波澜壮阔的未知世界。 “欢迎来到达斯蓝地心帝国,上官星见。”她一闪身走入大门里,发丝翩然掠过我的鼻尖,纤弱的身影隐没在那片熔金的光雾里。 该不该进去?总有一种“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的不祥感,但不进去,又找不到siva。 没办法,我紧随其后走进大门。门里是另一片奇异的世界,莽莽雪原渺无人迹,头顶阳光炽烈宛若神迹,美得不真实。 “这是地心世界的最南面,再往北走1小时就到了我看守的小栈。” “小栈?” “对,专门为路过的捕魂者提供食物的休憩场所的小栈,其实就相当于小旅社了。再过不久,达斯蓝就将迎来新一任国王的加冕仪式。这次加冕的是女皇,场面一定会很盛大。” 落微的眼睛闪闪发光,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权力的向往。这样的落微跟siva口中那个“怕猫怕狗,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梨花带雨,时时刻刻需要人保护”的娇弱女孩判若两人。 是恋爱给了siva想要保护对方的错觉,还是落微自己隐瞒了什么? “他平安吗?没受伤吧?” 这熟悉的名字让落微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动。他们一定是真心相爱过,虽然经年累月彼此相守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却从未一刻遗忘过对方。 她刻意避开这话题:“星见,门里面的达斯蓝是你意想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它还是君主制国家,跟你们人类18世纪的西方国家状态差不多……” “等等!”大脑有点缺氧,我有种“老娘穿越了”的诡异错觉,忍不住扶住她的肩膀,“等等,等等……你的意思说……地心和我们地面的发展速度是不一样的?地面的人类社会已经发展到了21世纪的现代化社会,你们地心还保留着18世纪的君主制?” “对。在达斯蓝信奉的不是民主和科学,而是君权与法术。” 我终于明白了:“难怪你这身衣服这么奇怪,一点都不像是在纽约念过高中的人,倒像是要去参加化装舞会。” 她看了看自己俨然是古典风格的华丽装束,无奈地笑:“星见,只怕有一天连我的模样也会变成你不认识的陌生模样……答应我,到时候不要害怕。” 这句话意味深长。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她忧郁的眼睛。 雪白的云朵飞过我们的头顶,间隙中漏下明亮的光斑。 迷幻的魔咒自她的唇边一字一句如泉水般涌出,恰似婴儿熟睡时咿呀的呓语。她动用灵力时会被一层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笼罩,寂寞而从容。最后一个字落音,原本岿然不动的大门颤巍巍地裂开一道缝隙,金红的光柱争先恐后地折射出来,一寸一寸布满我和她的脸庞,然后,整扇门为我们徐徐展开,门里是波澜壮阔的未知世界。 “欢迎来到达斯蓝地心帝国,上官星见。”她一闪身走入大门里,发丝翩然掠过我的鼻尖,纤弱的身影隐没在那片熔金的光雾里。 该不该进去?总有一种“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的不祥感,但不进去,又找不到siva。 没办法,我紧随其后走进大门。门里是另一片奇异的世界,莽莽雪原渺无人迹,头顶阳光炽烈宛若神迹,美得不真实。 “这是地心世界的最南面,再往北走1小时就到了我看守的小栈。” “小栈?” “对,专门为路过的捕魂者提供食物的休憩场所的小栈,其实就相当于小旅社了。再过不久,达斯蓝就将迎来新一任国王的加冕仪式。这次加冕的是女皇,场面一定会很盛大。” 落微的眼睛闪闪发光,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权力的向往。这样的落微跟siva口中那个“怕猫怕狗,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梨花带雨,时时刻刻需要人保护”的娇弱女孩判若两人。 是恋爱给了siva想要保护对方的错觉,还是落微自己隐瞒了什么? 落微告诉我:她是看守达斯蓝地心帝国南面出口小栈的普通法师,一直知道有人类的存在,也很向往地面世界,向往中国。她成年后,在族人的陪伴下跟随牧师去老国王的圣殿接受洗礼,那座镏金烫银之地成为她毕生的心结。 这个小栈门外的街市喧闹繁华,屋里却冷清寂寞。来小栈的捕魂者都是奉王命出行的赶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心事无人可诉,寂寞无人可说。终于,耐不住寂寞的落微偷走捕魂者身上的药水,抛下小栈从达斯蓝的南面逃往繁华的人类世界。她利用吞头发就能变成人类模样的小小幻术,吃下我的头发变成我的模样,又用幻术取代了人类世界中某位刚巧辞世的女生在家庭中的位置,成为那个家庭的女儿——寂寞的落微终于有了不寂寞的人生,她有了名正言顺的父母并开始恋爱。 她爱上了siva,siva迷恋上她。 爱情像纯白的花朵在暗夜里一点一点地绽放。飞一样自由的气息和疯狂明媚的迷恋,年轻的味道覆盖整片海洋。 他和她都以为这爱恋会永久,知道达斯蓝帝王派出捕魂者抓她回去。第一位抓她的捕魂者附在siva的同学身上,想开枪杀死落微的肉体然后带走她的灵魂,不料保护女友心切的siva错手扣动了扳机,杀死了被捕魂者附身的同学。落微暂时得就了,siva也背上了终身的罪名,成为一名“有污点的作者”。 躲过一劫后,他们回到国内,siva边念书边写作,落微继续念高中。 “微,明天见。”那日看完电影后在小区门口告别,siva照例不管行人的注目,在落微的额上烙下离别之吻。 手里的爆米花的温度还没消逝,电梯降到了1楼。她像往常一样独自走进去按下17楼的按钮。按扭亮了,电梯门刷地合上。落微摸到口袋里冰冷的小纸片,那是昨天玩塔罗牌抽到的最后一张牌——倒吊男。她正掂量着这张牌的含义,脖子后忽然冒出冷冽的寒意,同时响起一个比寒冰更刺骨的声音:“我来接你回达斯蓝。” 浓郁的杀气在狭小的电梯厢里爆发,落微的心骤然一冷,明白是那些人——不,不是人,是他们终于追来了。 “回去之前,让我来帮你结束这具不符身份的肉体吧……”捕魂者狰狞地惨笑着亮起雪亮的刀刃,手起刀落。她脖子上的皮肤一凉,猩红的血飞速喷溅出来,渐满另外三面金属墙。血滴在墙上聚住短短0.1秒后,承受不住重力往下落,在墙面画出一道道凄厉的血痕。 身体茫然地下坠,瘫软在地板上,弥留的片刻她忽然又听到siva的声音—— “微,明天见。” 她爱的siva,无限温柔的在她的额头上烙下离别的吻。刚才他吻她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有奇妙的感应,隐约觉得这会是永别,不料这预感瞬间成了真的。血液带走身体的精气,意识渐渐模糊,她明白自己要离开了,死后灵魂回到达斯蓝。属于落微的这场异常瑰丽的人世之旅终于黯然落幕,恍然得到了解脱。 “微,明天见。” 最后的刹那,她回想着他的声音,在心里轻轻说着,再见。 “事情本应该在那里就打住,不再往下延伸。达斯蓝和地面是两个完全不同体系的世界。siva不可能适应地心,我也不可能放弃地心去中国生活。只要siva忘了我,忘记我这个人的存在,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落微略带歉意地牵起我的手,放在她温暖的脸颊上,“更不会影响到后来的你,星见。” 她脸颊上的那一小块皮肤柔软细腻,我张了张嘴刚想说没关系,忽然,目光定在她的脸上。恐惧像毒汁滴进水池里,肆无忌惮地蔓延。 “你、你、你的脸……”我恐惧的抽回手,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她,她的脸…… 刚刚手指接触到的那一小块皮肤突然开裂,砰地炸开一个缺口。紧接着,落微的整张脸都开始咿呀开裂,不断掉下碎片,像倒覆的拼图哗啦啦、哗啦啦一路碎下去。 画面诡异得无法形容…… “落微?你?”我惊骇地连连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等落微脸上最后一块碎片掉尽,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另外一副全然陌生的容颜——这才是真正的谢落微。银色长发如缎子般华丽,从肩头流泻到地面。如茶色玻璃般通透的眼珠里,弥漫着迷人的雾气。唯有那唇娇艳欲滴,像一朵迎着晨曦怒放的小蔷薇。 她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安然地笑。 “星见,我不是说过吗,如果见到我另外的样子,不要害怕。”她说话时语气缓慢悠长,像神灵。原来这就是落微的真面目,依然很美,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神圣的美。在鸢尾花田听到的厮杀声又近了,头顶的天空呼地暗下去,黑暗骤然笼罩整个雪原。巨大的船只在半空浮着路过这里,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一时间仿佛夜晚来临。落微眯起眼睛警觉地打量那艘灵异的幽灵船,直到它朝帝都的方向飘去,消失在天空尽头。 四周重新恢复光明。 “快,星见,我们得马上赶回小栈。刚刚那艘船是三王子殿下用来捕杀人类的,你再待在这里会很危险。”落微解下最外层的纱衣,披在我的肩膀上,“它可以屏蔽你身上的人类气味,让他们找不到你。还有,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以外的人,无论是行神、琉璃使还是捕魂者,你千万不要开口对他们说话。你一开口他们就能嗅到你身上的人类气味,然后把你抓去达斯蓝帝都。” “行神和琉璃使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抓去达斯蓝帝都?”我不明白,“达斯蓝和人类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落微顿住,回头冲我黯然地笑。 “行神、琉璃使和暗骥,是达斯蓝除皇室以外最有实力的三大种族。星见你别太天真了,任何一个世界里都有灰色地带。虽然名义上禁止大家去地面捕杀人类,可醉心于法术研究的三王子aim很喜欢用误闯入达斯蓝的人类做试验品。你在我的小栈休息一夜,明天我就想办法送你安全地离开。” “可是,siva……” “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吧,摔下雅鲁藏布江没死,不代表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落微知道siva的下落。我跟在她身后赶路,天黑以前我们到达了落微的小栈。那间位于繁华大街上的小栈果然有种形单影只的寥落。窗户里漏出昏暗的灯光,人影摇摇晃晃。 有人在?落微确定自己离开前悉心锁上了门,那么不请自来的人会是谁,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而来——她心里一紧,使眼色要我小心地跟在她身后,然后走到门前,轻轻推了推那扇木门…… 咿呀。 大门毫无设防地敞开,门锁像纸片一样轻飘飘地掉落在台阶上。有人用法术毫不费力地破除了锁上的秘咒,看来实力一定不简单。 堂屋里仅有两张桃木桌,其中一张桌子边坐着两男一女,他们正在神态悠然地饮茶。落微悄声告诉我,这些就是琉璃族人。他们一律拥有金子般高贵华丽的长发,无论男女,都从头顶一直垂到腰际,女人用精致的发饰悉心束起,男人们则随意得多,任由金色发丝披散在米白色长袍上。圣洁的装束和容貌让他们看起来像一群坠落人间的天神。躲在门后偷瞄他们的我转换不过思维,恍然间觉得时空错乱,有一种被扔到《魔兽世界》真人版游戏里的感觉,可惜这“游戏”不能加血,挂了就真见耶稣去了。 窗外的风涌进米色的长袍,他们的长发四下飞散,像一束束金色的丝线,美不胜收。来历不明的血腥味混在空气里,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唔。躲在门后的我捂住嘴,拼命压抑喉咙里正在翻腾着往上涌的呕吐感,喀嚓一声,我不小心一脚踩空了门槛。 时间顷刻停住,呼吸凝固。 听到动静,喝茶的女人放下手中的茶壶:“我忽然觉得……门后……”她的声音又轻又缓,渗着一股莫名的妖媚之气,像一朵开到极致后渐渐腐烂的花。 “怎么了,噬樱?”另外两名同伴也放下了手里的茶壶,脑后垂落的长发忽地又四下飞舞起来。 顷刻间杀气弥漫。 “令曜,雪青……”噬樱说,‘难道你们不觉得……门后有人类?” 血丝瞬间布满她的瞳孔,她脑后的金发撑破精致的发饰簌簌飞散到房间的各个方向和角落,布下一张天罗之网将门后的我和落微围在最中间。此刻的她看起来像是张开蛛网的食人蜘蛛,我和落微就是不小心掉进蜘蛛网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的小小昆虫,扑扇着薄弱的蝉翼,绝望无力地看着面前的血色眼瞳。 长发拉成金色的杀人丝线,像蜘蛛从四面八方飕飕地扑来缠住我的脚踝。 “该死!”我拔出短刀,喀嚓几下利落地砍断了它们。 “别砍!你每砍断一根就会从断口处长出更多来。”落微皱眉默念几句谜咒,月白色的电光从她的手指间飞散,一一击中噬樱的发际。 噬樱惊叫一声松开了我的脚踝,冷笑:“看来今天塞牙缝的不只这个人类,还要加上一个小法师。” 噬樱双手合十,屏住呼吸猛然发力,金黄色的发丝陡然变作了幽深如墨的浓郁黑色,咿咿呀呀地生长,宛如毯子一寸一寸铺满我和落微的周围。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浸透四周的浓郁粘稠的香气,像是蜜桃,又宛如迷迭香,亦或是月桂,随鼻息进入大脑,越来越浓重,越来越迷人心智。我只觉得眼皮沉甸甸的……想要睡过去。 额角的太阳穴被人用力按压下去,我昏尘的神智赫然清醒。落微低低地叮嘱一声“你躲到一边去”,把我推进房间的角落里。她默念几句咒语,双手间缓缓生出一道雪白的光雾,光雾不断变幻,在掌心凝铸成一把圣洁的光之剑。 “居然会启用光之剑?”一旁观战的令曜察觉到异样,厉声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落微冷笑,挥起手中的光之剑径直朝噬樱刺去,不料一剑刺空,刚刚所见的噬樱是她分身出来迷惑敌人的镜相。剑锋刺进墙里,发出滋滋的灼烧之声,不一会儿就把墙壁烧出一个硕大的焦洞。躲过一劫的噬樱不敢怠慢,暗暗想向身后的令曜和雪青递了个眼色。 糟糕,他们要联手对付她。 躲在角落的我赶紧大喊:“落微!他们……” 危险,不要过去。 话音未落,一只纤细的手臂攀上我的肩膀,使出发自体内的深沉力道将我拖回角落。“谁?”回过头,只见拖住我的少年皮肤宛如青绿温玉,面容清秀,身形瘦小如同一盏尊贵易碎的瓷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在何时注意到我的。刚才的动作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他现在只能虚弱地缩在黑暗里大口大口喘息。 他是谁? 松松的深灰色法师袍裹住了他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只紧抓袍子的手,皮肤细腻温润,平时一定养尊处优,手腕上松松的套着一只精雕细琢的旧银镯,依次镶嵌着瑰丽的紫水晶、黄晶、红珊瑚、月光石……见我的目光落在他的镯子上,少年的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哈,你是人类?我去过地面世界的中国,你跟那里的人长得一样,一点法术也不会。” 他用腹语对我说,眼瞳死盯着我的瞳孔。 那是读心术。透过眼神便能通晓对方意图的读心之术。 慌张的神色出卖了我,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虚弱的少年脸上那抹寓意莫测的笑意愈发明显了,他伸手捋了捋挡住视线的法师袍,几缕银色的发丝从袍子里散落。银色,又是缎子一般纯亮明媚的银色——他头发的颜色,跟落微一模一样。 “我是人类又怎么样,你是谁?” 他诡笑着不回答,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小声点。 “你看——”他指了指独自一人迎战噬樱、雪青和令曜的落微,“你担心她?真是杞人忧天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位灵力强大的琉璃使各自占据一方,齐心合力对付小小的看守法师落微。奇怪的是,那三个人合力也拿谢落微无可奈何。光之剑耀彻满堂,神挡杀神,魔挡除魔。 “你刚刚叫她什么?落微?”少年摸着尖削的下巴自言自语,茶色眼珠里堆满诡异的笑意,“落……微?啊哈,居然连名字都改了。她真是强。” 第十三幕 黛绿 刷。 光之剑从噬樱身上掠过,顿时一条鲜明的血痕绽放在她的左肩。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伸手一摸伤口,手心里全是血,肩膀上传来锥心的疼痛。“居然敢伤我?”被疼痛刺激到神经的噬樱再也压抑不住爆发的怒火,“jian人,去si吧!” “哦哟,有好戏看了。”虚弱少年在角落里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 咒语灵力瞬间增加了几倍,噬樱顺手一带发丝,落微手里的光之剑居然被发丝缠了飞了出去,在空中绕了几圈,落到噬樱手里。见同伴拿到对方的兵器,令曜和雪青喜形于色地围拢,三个人合力准备给落微致命一击。 没有了剑的落微站在三人的包围圈里,她回身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害怕。忽然,一抹阴郁不削的笑意从她的嘴角蔓延开来,渐渐浓郁。 那样寓意莫测、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你,你笑什么?”噬樱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哆嗦地问。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终于明白落微为什么能够那样神色自若、轻蔑地嘲笑他们了。 大门被一只爪子赫然揭起,狠狠扔出九霄云外。屋外的异物猛力撞墙,才不过一下,墙壁就像积木一般哗啦啦地坍塌。房间里人人屏息静气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青绿色的巨龙昂然挺立在院子里,朝手无寸铁的落微低下高贵的头。 “主人。” “你……你居然……”令曜三人顿时知道不妙,想逃已经来不及,青龙挥爪将三人齐齐压在脚下,暗暗发力,不一会儿三人就没了声息,化成一阵虚无缥缈的烟尘。 “这双手果然不能再杀人了。”落微抚摩右手,“上次受伤后就一直不能将手臂抬到肩膀以上。原来以为养一段日子就会复原,今天交战才明白原来实力已经失去了九分。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忧虑的神色,让青龙的眼里浮出一整片的恻隐。 “这两人无聊的家伙,把人杀光了,爷我还玩什么?”一直躲在角落里观看戏码的虚弱少年忿忿地咒骂,清秀的脸上渐渐升腾起若有若无的阴郁。没等我回过神,他一手扼住我的脖子,一手在胸前划十字,念念有词地默诵谜咒。 “谁?!”察觉到角落里有人,青龙和落微同时回头往这边看。可是迟了,太迟了。少年手腕上的银镯发出黯红、金橙、碧绿、幽蓝、银白五道炫目的光芒穿透屋顶直往苍穹而去。不一会儿,所有光芒照耀的地方纷纷燃起苍白的火焰。 这是来自地狱的焚魂之火,神佛都无法幸免,遇火即亡。被少年扼住脖子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无声无息地攀上落微的脚踝,迅疾地蔓延到小腿、膝盖、腰肢、肩膀、脸庞……直到最后一丝发梢灰飞烟灭。 眼见落微的身影消失在苍白的火焰里,青龙也烧化成一枚祖母绿宝石。虚弱的少年松手将我放下来,兴奋地抚摩手镯:“原来焚魂镯真这么厉害。哈哈。下次再玩玩看。”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再无其他人的房间,“真没意思,没过几招,人就都死光了。不好玩。” 他站起来,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尘。瘦小羸弱的身形和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破璃做成的小人偶。 精致又残忍。 “她……他们……死了?”我不敢相信落微就这么死在那一片火焰里,可火焰于雾气消失后,大堂里空空如也,死一般的寂静。 少年得意地炫耀:“你没有听说过焚魂之火吗?当然是烧得他们魂飞魄散喽!哈哈哈……” 魂飞魄散? 如果上一次在人间,落微因为不是人类得以绕幸逃脱,那么这次……她是真的,真的死了?我的心冷若寒冰,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你杀了他们,你这个杀人凶手……” 少年杀人的快意被我的愤怒打断,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凝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想试一试那火焰的滋味?” 他抬起我的下巴:“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你叫上官星见?能让她和青龙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人,想也不是寻常之辈。上官星见,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你呢,先留着你的命,下次见,哈哈。” 东方露出朦胧的天光。 “呃,肚子好饿,吃饭去。”他扔下我跃上窗子,灰色的长袍在风里像羽毛一般没有重量地漂浮,刚要离开,想了想又回头郑重地告诫我,“喂,我真的走啦。最后提醒你一句,你信任的那个女人,她不叫落微。” 说完,少年像玻璃上抬手就可以抹去的水珠,杳然消失在空气里。 他一走,喧嚣了一夜的小栈立刻变得阴森萧瑟,空落落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破败的残垣断壁中。外衣还残留落微给的温度,可她的人已经葬身火海了。在达斯蓝里,恐怕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帮我找到siva,如今连她也死了,我该怎么办? 迷蒙的晨光刺破朝霞一丝一缕漏进屋里,一想到落微的离开,更觉得晨雾寒意袭人。我抱着肩膀四下打量这件小栈。 临街的那一面墙完全被青龙破坏,地板和桌椅上到处是烧焦的痕迹,杯碟碎片散落满地,看来1楼是完全没有办法复原了。1楼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旋梯。顺着旋梯上2楼,版面是落微的闺房,半面是临街的露台,景致开阔,梅里雪山圣洁的光芒近在眼前,透过雪山甚至能看到对面人类世界的马路上间或有火车和驴友的车来往,像一只只玩具甲壳虫在路面上缓慢地爬。香港遥远得像是在世界的那一头,一切恍然如梦,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仅仅是一山之隔,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地心的人们一早就明白有人类的存在,人类却一直活在被他们偷窥的境地里。 想来也是,在发明显微镜之前,有几个人会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细菌这个庞大的世界?所有不确定、不屑的、不相信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与真相的不了解。 落微的房间整洁雅致,没有一般女生的饰物和玩偶。桃木梳妆桌,倚墙而立的书架、镶嵌贝壳雕塑的精致木床和一个质朴的衣柜,就是全部了。 楼下大街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落微说达斯蓝文明还停留在人类18世纪时的状态,想必天亮后早市的时间也到了。 不能等了,siva和瑾年他们都下落不明,我得出去找找线索。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紧,拉开衣橱,里面寥寥地挂着几件外套,实在不像是一个女生的衣橱。衣服材质在羽毛和丝绸之间,级轻极软,捧在手里像极了一卷薄纱,比anna·sui最靡丽的裙子的色泽还要温暖明丽。披上它,属于落微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落微,落微啊。”坠入江水后,在鸢尾花田遇到她的那一刻,我以为那是一段冒险的开始,这段冒险由她带领我去完成。 谁知不过是一夜光景,在地心唯一认识的落微就被那个少年杀死了。他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我“落微”不是她的真名。可那个少年到底是敌是友呢?他说的话可不可信? 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siva来地心的目的就是复活落微吧,可是我觉得落微跟他口中的那个“怕猫怕狗”的胆小女生不一样。或许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性格。如今落微一死,所有的谜团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解开啊。我越来越觉得这趟达斯蓝之行不是那么容易全身而退的,也不知道瑾年他们现在怎么样,大家在香港习惯了安逸的生活,突然被扔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世界里,大脑细胞简直要死掉70%。 我在无人的后院里为落微挖了一座小小的衣冠冢,把之前她借我的羽衣悉心理好。即使只相处了一天,我们之间还是有一些情谊在,不能忘怀。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大亮,门外街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全然一身地心世界的打扮,只要不开口说话,应该不会被认出是人类吧。 跨过门槛时脚底被硌到,低头一看,原来是青龙被烧死后化成的祖母绿宝石,安静地躺在门边。我将它拾起来。躺在手心里的它温润可人,仿佛可以通灵。 我想了想,将它收进放短刀的小包里,头也不回地出门了。街上跟人类世界一样热闹,捕魂者、暗骥和琉璃使们来来往往……从落微房间里的地图及释要来看,地心世界的版图大致分为东、南、西、北四面。 最南面是阻碍人类通行的梅里雪山可及时进入了梅里雪山的密道来到地心后也不能马上进入到它的版图内另一座更加巍峨险峻的达斯兰雪山将地心南面与其它三面横街开来只有越过这座高山才能进入更加繁华的地心世界找到通往达斯蓝帝都的路 东面由暗骥一簇镇守他们是先皇手下的气势后裔英勇善战好杀戮尤其工于近身搏斗掌握着地心大部分的兵权是相当有权势的一族镇守西面的琉璃族人是暗骥的死对头自语高贵典雅的他们个个生的姿容华贵寿命与智慧都很长擅长各种魔法天生华贵的容貌也气质让他们看上去超凡脱俗实际上琉璃族人野心勃勃噬樱、雪青和令曜三个不足挂齿的琉璃使就已经盛气凌人更何况其他地位更高的琉璃族人。 在所有地心种族中,行神算是个异类,“孩子气+灵巧敏捷+神奇天赋”是贴在他们身上最明显的标签。缺少关爱灵魂就会消亡的行神们像一个个嗜好杀戮的孩子,憎恶他人的同时又渴求着他人的关爱,可以轻易偷学到任何一个种族的奇门异术却没有权欲上的野心,只想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历代国王都无法阻挡他们对自由的向往。正是因为他们对权欲无所求,老国王才放心地将帝都定在地心的最北面,与形神们毗邻。 日头渐渐升高,这里的“太阳”是一颗受咒语控制的曜目石,12小时发光,12小时熄灭,于是这里也有了地面世界的昼夜轮回。虽然没有四季轮回,但在皇室卓然的灵力控制下每天都是春暖花开。街边蔷薇花怒放,熙熙攘攘地填满路人的视线,两旁颇有洛可可风格的建筑让我恍然回到了18世纪路易十五统治的年代,可行人和路边卖食物的小贩一个个身着的羽衣又有一份中国式的缥缈动人。这里停留在一个美感浓烈的年代,与喧嚣苍白的人类世界相比简直是天堂与地狱之别······我有在怀念起香港,那座靡丽之城虽然充斥着寂寞和食欲,可它是个法治社会,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扯过羽衣遮挡住半面脸颊的我,一路上竟没被任何捕魂者认出是人类,不知不觉走过了大半条街。嗯,走过这条街看看有没有路可以绕过达斯蓝雪山去帝都——心里正盘算着,冷不防右手猛然往下一沉,被人一把拽住了衣袖。 长袍褴褛的老婆婆面容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她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住我宽大的衣袖,半边身子匍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乞求:“3天没吃过东西了,姑娘,赏点东西吃吧……”那张被贫穷困窘折磨得命悬一线的脸真是可怜得让人无法拒绝,只是我这个异乡人又能帮助她什么呢? 为难地在羽衣口袋里上下翻找一番,居然寻出几个银光闪闪的钱币来,我想都没想全数放到她手心里:“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钱,婆婆,你拿去买点吃的吧。” 真是防不胜防,仅仅是这无意识说的一句话,让她嗅到了我身上的人类气味。不知是从哪儿冒出的一股力量,老婆婆豁出性命死死拖住我,一边冲街尾正在巡逻的捕魂者们大喊:“捕魂者大人,她是人类!这里有人类!!!快过来抓住她啊!”一边兴奋地念叨,“太走运了,抓到一个人类献给三王子殿下,就有好多赏金呢,今天真是太走运了……” 人类? 刚刚车水马龙各自忙活的大街刷地安静了,所有往来如梭的捕魂者、在小店吃早点饮茶的琉璃使、忙着添置新战衣的暗骥们像是被下了静止的魔咒一般都停下了手里正忙的活······ 人类?有传言说,三王子殿下又在研究新的法术,需要大量的人类当试验品。杀一个人类贡献上去就能得到丰厚的赏金,要能捉到活的人类,赏赐更是多到让你做梦都能笑醒呢。 所有人在表情经历了“惊诧”、“窃笑”后……忽然都意识到“只有一个人类,这么多人争,就算争不到活的也要杀了带回去”。他们眼神中寒光一闪,杀戮的气息从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涌来。琉璃使们幽暗华美的长发比章鱼的触角还要让人不寒而栗,飕飕地直扑而来……刷刷,只见刀光一闪,金发被暗骥的银刀砍断。斩断金发的暗骥还没来得及跃到我身旁,捕魂者宽大的灰袍已经完全将我包住,死亡的气息再一次逼近…… 被最先赶到的捕魂者抓到的我,只觉得脖子上的皮肤一紧,咽喉已被对方死死扼住。 “说,你是什么进到地心的?”比起在楼道里第一次遇到的那位捕魂者,这一位要冷血得多。他想猎豹在咬死羚羊后欣赏惨死的猎物似的,微微俯身,腐朽的脸逼近了我。从那双苍白的眼瞳里我看到了自己惊惧的倒影,像一只被敌人捏在手心里,扑闪着翅膀怎么也逃脱不出的囚鸟。 “快说!”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喉咙,“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新王马上要加冕,四方警卫森严,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怎么能进入到我们神圣的达斯蓝?” 喉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恐惧随着死亡的逼近反而消失了。 掐住我喉咙的那双手忽然被放松,面前的捕魂者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捅了一刀,身体猛地下沉瘫软在地上化成一滩腥臭的血水。另外一双神秘的臂膀拦腰擒住我,嗖嗖地在街上飞奔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刚刚想抓住我的那一帮人远远地抛在了脑后。看不清神秘人面目的我只听到耳边风声飒飒,还没回过神来,对方突然停止了脚步,大概是觉得安全了,他把手中一直死死攥着的我忽的扔在了地板上。 咳咳,我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出血丝,抬头四下打量,原来又回到了落薇的小栈。 “没有她在你身边还到处乱跑的话,你会比谁都死得快。”救下我的神秘人摘下掩脸的深灰色长袍帽,阴冷的神情下是一张与落薇极为相似的脸,更有同样华贵的银色长发。屋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依旧,并没有人注意到街边这间平常的小栈里的一切。 我略略宽下心,还好,那群人没有追到这里来。可是这个神秘人又为什么要救我? “你认识落薇?”我站起来拍干净羽衣上的灰尘。他点点头,又靠近窗户从缝隙里看屋外是否有人偷听,十分小心谨慎,似乎在执行某项不可告人的任务。 想起昨夜那血腥的场面,我叹息地告诉他:“如果你是来找她的话,那么迟了。落薇她死了。” “死了?!”他震惊地回过头来,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可能!” “我亲眼见到的。她和那条青色的龙都被一个戴着奇怪镯子的小男生烧死了。” “镯子······”他倾过身子,小心翼翼试探地问,“焚魂镯?” 我挠挠头:“好像听到他这么叫它。” “那么昨天晚上出现的真的是他?”神秘人走到屋里仅剩的一张桃木椅上坐下来,撑着腮凝思,“为什么他会来这里?难道……”他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被看得发毛的我,心里也有千般万般疑问。神秘人拿定主意站起来,神情明显比刚刚柔和许多,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 “上官星见,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心里一惊,我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轻易就读出了我的疑惑,对方阴冷的笑了笑:“你认为达斯蓝帝国堂堂三王子aim殿下,连有谁闯进了自己的国度都不清楚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脸颊有些发烫。的确,我是不请自来闯进这里的。 “原来你就是那个喜欢抓走人类当试验品的三王子?我只是个小小的人类,又能帮你什么呢” 这次换aim惊讶了,“果然是那家伙欣赏的人,听到我的身份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以往有人听到我是三王子,巴结都来不及。”他干脆利落地说,“昨天用焚魂镯烧死青龙的人,就是新一任形神族继承人,四大祭祀之一——形神漠漠。他触犯帝律闯下弥天大祸,现在皇室正在秘密地捉拿他。” 听aim这么一说,连想起昨晚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和杀戮后漠漠脸上莫名快意的微笑,我不禁有些后怕。漠漠既然是个以杀人为乐的玻璃人儿,那他为什么不杀我,还保护我免遭琉璃族人的毒手呢?更何况他在今早临走时还特意提醒我要提防落薇。 孰是孰非。 善恶在这一刻变得很模糊。 “我最惊讶的就是这个,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的摸摸竟然不杀你,还主动保护你。星见,我发誓让你找到想找得人,几个人一起平安地回到香港。” 读心术炉火纯青的aim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我面前,他指着最背面的那个小金点:“看到没?这里就是达斯蓝帝都,你的朋友siva、苏瑾年和rihanna都被关在地宫水狱里。只要你能平安到帝都与我会和,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读心术炉火纯青的aim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我面前,他指着最北面那个金色的小点:“看到没?这里就是达斯蓝帝都,你的朋友siva、苏瑾年和rihanna都被关在地宫水狱里。只要你能平安到帝都与我会合,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读心术炉火纯青的aim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我面前,他指着最北面那个金色的小点:“看到没?这里就是达斯蓝帝都,你的朋友siva、苏瑾年和rihanna都被关在地宫水狱里。只要你能平安到帝都与我会合,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却不知从哪儿涌进了一股彻骨的寒风,直刺到我心里。我拿起那卷羊皮地图细细看,这里是达斯蓝的最南面,帝都在最北面,一路要翻过达斯蓝雪山,跋涉魔孽丛生的幽灵森林,历经无数艰难。 我放下地图:“这么远的路途,路上要耽误很多时间。既然你贵为三王子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帝都,反倒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还有,我又怎么能帮你抓到漠漠?” 他笑:“上官星见,你不明白内情,人类身体有天然的磁场能屏蔽我们的一部分灵力,所以我没有办法带你去帝都,就算是灵力强大的漠漠也没办法。我只能告诉你方向怎么走,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你。你放心,帮你的不只是我,漠漠那家伙在这里救过你,说明他对你有好感,只要你有事他一定会在出现。等他出现的时候……” aim从长袍中拿出一小瓶幽蓝的药水放在我的手心里,“趁他不防备将这药水滴一滴在他身上,我就能生擒他了。”他抬头望望窗外正当晌午的天空,“事不宜迟,你马上准备动身去地都,记住要夜晚行路,白天躲起来,以免你的人类身份被发现。” 仅见多一面的落微被大火烧死; 烧死落微的行神漠漠要我别相信落微; 如今又冒出一个三王子aim说漠漠是杀人成性被悬赏捉拿的魔头。 ——连亲眼所见的都不一定是事实,那么谁说的才是真话? 那瓶小药水在手心裏发著幽蓝神秘的光,我掂量了一下,抬头发现眼前的aim像水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破败不堪的小栈愈加寥落空寂,仿佛每一个角落裏都躲藏著冤死的幽魂。我踩著咿咿呀呀的木楼梯上到2楼,重新推开了落微的房间,属於她的气息有迎面而来。 落微…… 尽管与她的相处不过一瞬; 尽管漠漠说她的真名不是落微; 尽管有那麼一刻她眼裏流露出的权欲和杀心让我觉得陌生可怕……可在最柔软的心底,我仍然觉得她亲切。因为她是siva爱过的人,他们的感情温暖真实不会有假。 我抱著“睡一会儿,天黑起来赶路”的念头迷迷糊糊不知眯了多久,忽然被人一阵猛摇给弄醒了。该死的,谁啊?揉着眼睛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漠漠。 仿佛玻璃做成柔弱少年。 他拽下遮住眼的长袍,将一个包裹严实、还冒着热气的纸包递到我手里。见我愣愣傻傻的样子,他没好气地问:“喂!看什么看啊,半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白痴” “你……”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羽毛口袋,aim刚给的药水就放在那里,他说只要在漠漠身上滴上一滴…… “你怎么又回来了?” “真是个啰嗦的女人。” 漠漠完全没注意到我心里的疑惑,他细心地剥开纸包,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我刚在街上买的香芋饼。你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先吃一个。”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走了后担心我会饿着,买了吃的又送回来。 这是来达斯蓝以后第一次有人这么体贴关心我,我鼻子一酸,接过那饼举着,一时间竟舍不得要下去了。他急了,不停地催:“怎么了?吃啊。” “不,我只是……”对他的感动有怀疑有愧疚。 五味杂陈竟说不清楚。 他看着我迟疑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夺过纸包大声嚷:“你是怕有毒?” “不。”眼眶里的泪呼地落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流,“不是怕有毒,只是感动所以有点发愣了。漠漠,谢谢你……” “呃,别哭。”他笨手笨脚地凑过来,慌慌张张地着过灰袍的一角帮我擦眼泪,“所以我说嘛,女生就是麻烦,吃个饼也哭……” 毒舌的他,眼神却是温柔的。 香芋饼很好吃,咬一口没嚼透又想要下一口。坐在床边傻傻啃香芋饼的我,和蹲在一旁帮我擦嘴角饼屑的漠漠,看起来像一对又傻又幸福的姐弟。 “咦?”他捡起滚落在床沿的蓝色小药瓶,捏在手里对着光芒翻过来倒过去地看,“这是什么?”看了半晌没看出个名堂,终于忍不住想要拧开瓶盖倒出来瞧瞧…… “等等!别打开!”我心急地一把没够着,这家伙身体轻巧敏捷,一闪身捻着小瓶躲开了我的手。原本只是好奇,经我这么一阻止,他更是非看不可了。 “不就是个小药瓶吗,这么紧张啊?”他边拧开瓶盖变调侃,“等爷玩你了陪你一个就是啦。”没等瓶盖完全拧开,一股甜腻的蓝莓香气迫不及待地往上涌,迅疾地吞噬了原本清新的空气。香味随着鼻息潜进血液里,四肢软绵绵的,连思维和呼吸都一点点地变得迟缓。 “这是……”小药瓶被狠狠砸碎在地上,幽蓝的液滴飞溅到我脸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 “混蛋!”他气愤地摇着我的肩,有一把推开,厌恶的嗤笑一声,“这种迷香只有aim才有,是他给你的?可恶,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来害我?是担心我害你?”他受伤地喃喃自语,“上官星见,我要是想害你,不用亲手动手你也粉身碎骨了,何必等到现在?” 站在原地的我看着他受伤的神情,仿佛心电感应一般也感觉到了他的心痛。 安慰? 解释? 辩驳? 推卸? ……又有什么用呢?事实是当时的我六神无主,不知道相信谁,于是收下了aim递到手心里的药水。却是有那么一刻,我曾卑鄙地盘算如果aim如愿以偿地抓到了他想要的人,就会帮我救回siva、瑾年和rihanna。 当时的我,怎么会想到漠漠是真心为我好的人? “你们人类每一个好人!”漠漠呼地跳到窗棂上,像只差点掉进猎人陷阱里的小动物,满脸都是“再也不相信你了”的受伤神情,一手攀住窗沿,扭头忿忿地说,“上官星见,我讨厌你,讨厌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讨厌我的那个瞬间,我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恨意。 只是心疼,心疼他神色里的哀伤。 他孩子气地跳下窗沿,“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还声声不绝地传来。 “漠漠!”我跑过去趴在窗沿张望,不见了,四下都不见他的踪影,刚刚他帮我擦眼泪的温馨一幕还历历在目,如今眼前只有满地香芋饼末和碎掉的小药瓶。 我拾起药瓶,久久地坐在床沿,恍然觉得一切都是梦境,似乎自己还住在下暴雨的香港,还在大学里念书,和siva、瑾年、瑾尚在游乐园里喝奶茶。 不过是短短几天,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妈妈……”我脆弱地将脸埋进掌心,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想回家,回家,回家。 第十四幕 紫檀 微 落微,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我爱过你吗? 微雨的清晨,莉莉安·迪雅兹→达斯蓝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在富丽堂皇的帝王寝宫里猛然惊醒,察觉到来自左心房深处一阵沉闷的疼。地面与达斯蓝两个时空里迥异的落差,自己已经由中国回到达斯蓝。 有的女生喜欢捂住胸口装疼痛,来换取男生们的怜爱;莉莉安却是生下来就没有心的怪物,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灌着风。年少时,没有心的她被国人私下称为“没有人情味、杀人如麻、史上最残暴的公主”,直到有一天她遇见生命里注定纠缠的男子,电光石火地相爱,原本空落的肋骨下才终于长出了一颗血肉铸就的心脏,在黏稠的血液里一下又一下坚实有力地跳动起来。 “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爱过你吗?” 从人类世界中回到达斯蓝后,无数孤单的夜里她做着噩梦,梦见那年轻俊秀的男子再夜色中哀伤地问她:“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爱过你吗?” 无数个清晨,她从这样哀伤的梦境里惊醒,想起梦里他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眼睛→今天又是这样。手心残余的温度渐渐消退后,寝宫水晶门帘恍然一动,着白色莎衣的宫女撩开珠帘匍匐在地毯上卑敬地行贴地礼。“殿下,达西大人在殿外求见。” 窗外晨色朦胧,清晨6点的光景。自觉头痛的莉莉安一边微微颔首,示意宫女叫达西进来见驾,一边自己撩开莎帐准备下床。纤嫩的脚尖尚未触及到地面的貂皮毯,一双温厚的大手轻轻托起了它,替莉莉安穿上深蓝的天鹅绒鞋。 他的动作这样温暖贴心,她不禁微微感动,一想到有宫女在场,马上又换作了惯常的冷艳表情,轻轻推开他。她半感激半警告地说:“达西,虽然你和我都去过地面,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但这里毕竟是达斯蓝,还是避嫌的好。”见到达西脸上明显的窘迫之情, 刚进来禀报的随侍宫女薇娜心中一阵不怀好意的窃笑。不就是个得宠的捕魂者,在人类世界救过莉莉安殿下吗?叫他一声“达西大人”是给他面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帮莉莉安殿下穿鞋,他以为自己是谁,难不成还和莉莉安殿下…… 想到这里,薇娜见殿下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顿时料到是莉莉安用读心术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了,赶紧勒住思绪,脸色煞白地退到一旁。 平时对下人温和宽厚的莉莉安殿下在长出心脏前曾是达斯蓝帝国史上最残暴的公主,谁要是惹火了她,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可怕事情来。 达西一早赶来禀告,显然是有要事在身。 “殿下,上次您交代的……”说到这,他顾忌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寝宫里除了他和莉莉安,还有薇娜和其他三名随侍宫女。莉莉安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去。 前所未有地小心翼翼,她压低了声音问:“那件东西……有下落了吗?” 达西单膝点地,遗憾地摇摇头:“搜寻人员搜遍了整个达斯蓝,到现在还找不到它的踪迹,真不直到是凭空消失了还是被奇人盗了去。盗它的人一定灵力极高,连王宫最强的法师都占卜不出它的痕迹……” “可恶!” 在镜前梳头的莉莉安将手中的梳子猛力砸向镜面,碎片顿时四下飞溅,划断了她的发丝。达西诧异地跪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许久,他抬起头,见气急的莉莉安在满地玻璃碎片中轻轻发抖。 她踉跄地踩过满地碎片,跌坐在床沿上,颤声说:“一定……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挖地三尺、错杀三千也要找回来!如果找不回,不仅是我失去皇位,整个达斯蓝都会不保……或许默斯这次的占卜应验了达斯蓝的大难就要来了……” 达西心里一沉。默斯是达斯蓝皇家御用的占卜师,正是她在莉莉安出生之时预言了她的命运,后来一一应验。早在两个月之前,夜观达斯蓝雪山的默斯用紫晶石占卜到达达斯蓝帝国将有大难。当时莉莉安殿下半信半疑,眼下是不信都不行了。 见主人如此失魂落魄,达西叩首,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殿下,达西一定会帮您寻回宝物,所以……”,话说倒到一半换作了温柔的语气,“所以请您不要过于担心,请小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对于臣子的身份来说,要殿下注意身体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可是往私心里说,希望她能小心照顾好身体,这话里还藏着更深的意味吧!莉莉安殿下出生的那一晚,达斯蓝雪山美得如梦如幻,传说中颠覆王权的乱世之光从雪山一路延绵到深宫。 国王将襁褓中娇弱的公主交到随侍的宫女手中,心急如焚地赶去照顾因为难产而奄奄一息的妻子。 尽数耗去宫中最珍贵的灵丹妙药后,依然无法挽留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类女子。她的离开让堂堂一国之王在她的榻前彻底崩溃,哭得想个失去一身挚爱的孩子。 巫女默斯取来雪山上沉睡千年的紫晶石为初生的小公主占卜名字,法杖刚刚划到一个圆的四分之三,水晶砰地炸开,飞溅的碎片划破了默斯的脸,她一个踉跄地坐在地上,惊恐得语无伦次:“这孩子,这孩子的命……”默斯说,莉莉安公主的命属于一个她将要遇见的人。 不早不晚,不缓不急,他注定要出现在莉莉安的生命轨迹里,在路的尽头等着她。可是莉莉安从来不知道,占卜的下一题即写着,达西的命也是属于莉莉安的。 终生保持仰望的姿势,终生无法触及。 达西告辞时,窗外天色大亮。莉莉安心事重重地叮嘱他千万要放心,那件东西失踪的消息只能由亲自搜寻的捕魂者知道,凡是透露嘿旁人听的捕魂者,一律杀无赦。达西领命告退,刚行到门口后想起了什么,退回来禀奏:“前几天有手下在鸢尾花田一带搜索时,意外发现了两个人类女孩子,殿下,您看……”人类?她心里一动,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答:“那就将她们先押在王宫的牢狱中,不要伤害她们,我会亲自处置的。”“是,殿下。”达西满腹狐疑地出了寝宫。莉莉安殿下从来不会亲自过问人类的事情,这次对这两个女生那么敏感,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吧…… 一想到那个男子坚毅英俊的面容,嫉妒的火焰在达西心里渐渐燃烧起来。 果然,匆匆用一块起司面包代替了平常奢华的早餐,低调的莉莉安带着贴身侍女薇娜心急如焚地来到了王宫牢狱。为了不惊动他人,她先在门口等候,让薇娜进去打点一番,稍后薇娜回来了,在她耳旁细说了几句,莉莉安这才放心地跟进去。 即使其皇家的牢狱也未免潮湿阴暗。顺着回廊走到尽头,稍显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囚禁着刚从捕魂者处交接来的两位人类女生。服下药丸后,两个人已沉睡不醒。吩咐打开牢门,莉莉安走进房间,在其中一个女生身边停住,俯下身子细细打量她的面容。 精致而温存的五官,秀美的脸庞。 如果睁开眼的话,那对眸子一定也是清澈而深不见底的吧!与他拥有一脉血缘的妹妹,注定跟哥哥有几分神似那他呢,他现在还好过去那般模样吗? 会不会成熟了,神色中早没了当年干净的光华? “殿下,殿下您……”一旁的薇娜见莉莉安泪水盈眶,殷勤地递上手帕。莉莉安推开她,回身避开她的视线,悄悄拭去泪水。 “薇娜,我们回宫。”若无其事的吩咐下,是一颗被蘸上柠檬汁的针扎过的心,酸酸的,一点点疼。 薇娜猜出几分,愈加小心翼翼了,回身拉开门恭敬地说:“是,殿下这边请。”莉莉安正要出门,忽然觉得衣衫一紧→不知何时苏醒的那个女生欠着身子拽紧了她的衣角。月白脸庞,睁开的那双眼睛竟真的与她哥哥一样,清澈而深不见底。从昏睡中惊醒的瑾年刹那间还没弄清自己身处何方,记忆还停留在跟越野车一起掉进江水里的那一幕,汹涌的江水夹着泥沙迷住了她的眼睛。再睁开眼,眼前已是这样一名陌生的女子:银灰色长发直逼地面,典雅的灰色眼珠似曾相识。 这是哪里? 这两个女生为什么都穿着极似中世纪欧洲的衣装,发色和瞳孔又不似人类?头痛欲裂的瑾年脑海中爆出一连串“难道老娘穿越了”和“已经挂了去见耶稣”之类的问号后,拿出雷光夏的手机掂量了一下,猛力往墙上一砸,好心疼。→没有死,这是真的。 “少女计算机”同学迅速地扫了一眼莉莉安身上华贵的衣装,用0.01秒估算出她这身行头的价值后,受到了严重惊吓,大抵明白了莉莉安的身份。 对面床上的rihanna睡得鼾声如雷,看样子是摇都摇不醒了。瑾年拽住莉莉安的衣摆,恳切地问:“这是哪里?你认识我哥哥吗?” “你哥哥?”薇娜过来推开她的手,没好气地嗤了一声,“我们殿下怎么会认识 “你的哥哥?” “他叫苏瑾瞳!英文名是siva!”siva的名字脱口的刹那,敏锐的瑾年看到莉莉安的瞳孔里有光芒一闪而过,直觉中愈发肯定眼前这女子与哥哥的失踪有关。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莉莉安的手臂不放,“你认识他?你认识他对吗?告诉我,哥哥在哪里?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放肆!” 她厉声责备,身体纹丝未动掌心却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将瑾年狠狠摔到对面的墙壁上。咚,沉闷的一声。撞到后脑勺的瑾年重重地摔回床面,俯身朝下半晌没有力气抬头。莉莉安拢了拢被扯乱的衣袖,夺门而出,临走前不忘吩咐薇娜:“给那个女孩子一些紫冥菌疗伤药剂。” “噢。是,殿下。”薇娜嘟囔着答应了,心里犯起糊涂。紫冥菌是宫中皇家御用的药剂,殿下既然如此看重这位女生,为什么又激动地动用灵力伤到她?难不成真是因为殿下认识这位女生口中的“siva”? “还呆站着做什么?”莉莉安低低的一声催促,惊得薇娜赶紧去御用医宫找紫冥菌。她急急地穿过幽暗的走廊,一路嘀咕着最近殿下的心思越来越不可捉摸了。 “天。走了大半天还能看到那个小镇,要到哪年哪月才能走到达斯蓝帝都啊?” 我瘫在幽灵森林的一块大青石上休息,从出发到现在一天半的时间,回头透过茂密枝叶的缝隙还能望见小镇的一角。前方的森林幽深不见出路。 我拿出aim留下的地图摊在青石上细细端详。方向没错!这座方圆一千多公里的幽灵森林,据说是达斯蓝的鬼魅聚集地,不少遭流放的妖魔鬼怪都藏身于此,更有成千上万被他们残害的路人冤魂游荡不去。 簌簌…… 簌簌…… 西面的灌木丛里悉悉索索作响,我猛地直起身子往那边看去.炽烈的光线将森林的绿影照得一片明亮,没有什么异样.大概是路过的小动物吧.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背后还是升起一股寒意,我连忙收拾起地图继续赶路. 不知不觉又到了晌午,长途跋涉透支了我的体力.额上不断锝冒出虚汗,我摘下包裹,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块干粮今天早上已经吃掉了.我无奈地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呢,难道饿死在这里? 头顶的树枝又是悉悉索索一阵碎响,哗啦啦掉下来一个大纸包,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包着红烧牛肉,烤鸡翅和炭烧鱿鱼等食物,诱人的香味一阵阵飘进鼻子里.我死命地咽了咽口水,退开几步朝刚刚掉下食物的枝丫大喊:请问这纸包是谁的?" 树叶实在是太浓密,连枝干的颜色都见不着,更别说窥见那树上的人.联想起这森林的传说,心里一阵发毛.我深呼吸喊了声:"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原本在枝繁叶茂的森林里即使是大声说话,有不该有回声.可当我喊出口时,周围所有的大叔都悉悉索索地摇晃起枝丫,一波接一波"有人吗有人吗"的回声在四周回荡,渐渐汇成一股巨大的音潮将我吞没.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不!没有人 是有东西跟着我,一直在跟着. 近了.近了. 强烈的直觉告诉我,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 头皮发麻的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死命往前跑,在这暗无天日的森林中找寻出路. 边跑边哭泣,不是懦弱不是要放弃,是痛恨自己的渺小无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两旁茂密的树林渐渐散去,似乎到了森林中一个略为开阔的小草坪上,我腿一软,原来紧张的身子骤然放松,直直地往地上倒. 触地的属案件,那诡异的悉索声又响起.近了,更近了. 是那东西追上来了. "可恶,老娘不会死在这里的!"真遇着逆境,我性格里的不服输精神反而被刷起激起,我重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刚跑出几米远,脚下被大树突然地面的根搬到.这次摔锝够狠,再用力点骨头散架.身后那东西终于追上来. "哟哟哟哟——"那家伙故意拖长声音挖苦地强调,"谁要你背叛我,活该摔一跤.不过爷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就不计较你过去的糊涂事了." 开始听到那几个拖长了音从他喉咙里蹦出的"哟"字时,我真想一掌拍死他.这时,森林深处涌起一股沉闷有力的低鸣,像是成百上千古树从根茎深处同时发出忿恨的呐喊,冷怨幽暗直刺锝每一个毛孔收紧又张开. 嘘."漠漠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刚刚玩世不恭的神情一扫而光.他警觉地直起身子眺望森林深处,渐渐拢了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原本栖息在那一片森林里的黑色飞鸟哗啦啦地振动翅膀,全都四下逃散. 树木的悲鸣越来越猛烈,顷刻间天空涌现出大片大片诡异的白色云朵.镶嵌着金边的云朵迅疾地移动,煞是已经笼罩我们头顶的整片天空.漠漠眺望着那些云朵不削地嘬了一声:"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歪着嘴角笑,轻蔑邪恶的样子,"喏,星见,这就是之前见过的琉璃族人啊,你还记得吧?" 我挡住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一看,果然,那些并不是云朵,而是身着白袍的琉璃族人在天空中成群结队地赶路,一时间金色长发飞散萦绕成"云朵的金边".一想到这帮看似高贵典雅的琉璃族人在小栈里杀光人还能悠然自得地赏花喝茶,我不由锝皱了皱眉,问漠漠:"他们这是去哪儿?" "用指头想都知道是去帝都嘛,笨蛋."他笑了笑,很有把握地说,"上次他们派的人在小栈被青龙解决掉了,这次连大boss都亲自出马了,我想一定跟哪个事情有关" "什么事情?"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更加紧张了,不知道怎么就理科联想到了siva.漠漠读出了我的心思,更加得意了;"哟,我知道你在担心谁,哈哈,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漠漠猜锝不错,琉璃族人这一次日夜兼程从达斯蓝西面赶去帝都正是为了他所说的那件事情.濯目石熄灭,黑夜来临的时候,琉璃族一行数百人终于抵达了达斯蓝帝都,琉璃族大祭司han亲自来到帝都内宫禀奏,送上今年琉璃族疆域里丰收的琉璃珠.琉璃珠研磨成粉后兑燕窝服下,滋养容颜的疗效非世上其他美容珍物所能及.莉莉安殿下因为劳累已经睡下,薇娜出恭出宫踢莉莉安接了供物 这次的琉璃珠个个圆润通透,美不胜收,薇娜见了心里着实喜欢,可惜这是供奉给殿下的贡品,哪有她们这些卑微侍女的份.他叹了口气,吩咐其他宫女将整整30碟、共1008颗琉璃珠端去皇家库房收好. 见宫女们一个接一个地端着碟子下去,殿内除薇娜后再无其他外人了,han从白色祭祀袍下摸出一袋琉璃珠,恭敬地递到薇娜前面,小声说:"这一袋共88颗琉璃珠是贡品中的极品,请您手下,权当在下的一点心意." 薇娜着实吓了一跳,贡品中的极品?那不意味着这一小袋琉璃珠比莉莉安殿下的还要珍贵?她不敢收,欠一欠身子朝han行礼,压低了声音说:"大人,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干手下,谢谢您的美意,您供奉上的礼物,我会代您交给莉莉安殿下." "哎,等等.薇娜小姐,不光请您帮我转达我对莉莉安殿下的问候,也请您"他顿了顿,仔细看看薇娜的神色,见她的目光还恋恋不舍地落在那些美丽的琉璃珠上,心里的石头立刻放下了八分,将那袋珠子郑重地递到薇娜的手心里。 “如果莉莉安殿下有什么困惑烦恼,或是身体抱恙,还请您及时地通知我,让我们琉璃族人可以及时地为殿下分忧,为达斯蓝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不知道是被han言辞里的恳切打动了,还是那些琉璃珠实在是太美丽,神使鬼差地,薇娜握紧手心里的珠子点点头,趁手下宫女们还在库房里赶紧将珠子收进长袍里。 “那么,薇娜小姐,我这就告退可,请您代我向美丽的莉莉安殿下问安。” “好的。”薇娜目送han步出殿门。那个法力深不可测、长袍飞舞的背影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曜目石熄灭的达斯蓝帝都少了几分霸气,多了些许柔情。守护在殿外的侍从见大人han走出宫来,急急地凑上前问:“大人,一切还顺利吗?” 一阵急风吹起han深白色的长袍,han微微眯起眼睛,嘴边的笑容若有若无:“走,跟我去见三王子殿下。” “是,是,是。”侍从忙不迭地应声。趁夜黑风高,两人马不停蹄地往帝都西南面aim的宫殿。还没到门口,远远地看到小童欣喜地迎上来,行了个礼恭敬地说:“大祭司殿下,三王子殿下听说您要来,在蔷薇庭院里设下了茶点,殿下这边请……”han和侍从便跟随他去。饶过华美精致的喷泉花园和开满睡莲的水池,花香四溢的蔷薇庭院里,静默而坐的男子正独自端起一杯葡萄酒细细地品味。 听见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眼中阴郁的光芒一闪而过,让走在小童身后的han心里一紧。这次千里迢迢从琉璃疆域赶来的达斯蓝帝都,自然不全是为了向莉莉安殿下供奉贡品这么简单,而是特意为了与三王子aim殿下商讨一件要事。 可真是见着了心中莫名地一寒。达斯蓝三王子殿下便是这么一个阴冷的所在,无论你与他是多么熟捻,每次见面总会觉得阴冷,像有一把寒光潋滟的剪刀伸进心房,喀嚓一刀下去,剪出一个深蓝的缺口。 几杯美酒下肚,话题渐渐打开来,han和aim各自退下身边的侍从,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说话再没有什么顾忌了。han替aim殿下满上一杯酒,小心翼翼地问:“上一次与殿下商讨的事情,不知道殿下考虑得如何?” 接过酒杯,aim不置可否地笑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祭司大人这次来之前,只怕也派出不少手下去找寻那件宝物的下落吧?” han有些尴尬:“不敢,不敢,那件宝物是皇宫中的上品,在下不过是一个身居低位的祭司而已。怎么敢私下找寻它?”话锋一转,又饶回原因的话题,“不过,三王子殿下,达斯蓝先祖早有遗命,拥有皇室血脉的继承人中,谁能得到那件宝物,谁就是达斯蓝的统治者。先皇临终前虽然把宝物传给了莉莉安殿下,但谁叫她那么不小心,保管不慎让人盗走了?三王子殿下,您贵为皇族后人,跟莉莉安殿下同样拥有最尊贵的达斯蓝帝王血脉,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先莉莉安殿下一步找到宝物?只要找到了宝物,您就是下一任的达斯蓝帝王!” “放肆!” aim手中的酒杯被狠狠砸碎在席边的空地上,粉身碎骨。aim正色道:“祭司大人,请注意您的身份,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听了去,我们两人都没好果子吃。不过……祭司大人也是为我着想,这份心意我先谢过了。” 他为han满满地斟上一杯酒:“来祭司大人再喝一杯,达斯蓝的夜色这么美,希望下次我们不是在这个小庭院喝酒,到时候我能用更尊贵的身份邀请您参加我的晚宴。” 更尊贵的身份? 听到这句话han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原来三王子殿下跟他想的一样。两人互相敬一杯,眼神中交换了结盟的默契。 只是,那件传世的宝物从来都是收藏在皇宫重地,由法师和骑士们严加看守,更有先皇的密咒封印着,真不知道是哪个灵力强悍的高人能在那样森严的布阵中将它偷走。宝物失窃后,皇宫动用了大批人马秘密搜寻,连莉莉安殿下最信赖的达西大人都亲自出马奔波,可至今宝物仍是下落不明。 皇室都无法找到,看来想要找到它确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薇娜将那一小袋上等的琉璃珠放回自己的房间,收好后才若无其事地转去莉莉安的寝宫值守。宫门虚掩着,她轻手轻脚地站进门里,回过身,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门关上,只听得身后轻纱曼舞的床榻里传来莉莉安的声音。 “薇娜,你去哪了?” “殿下,琉璃族祭司han大人刚抵达帝都就来敬献今年的琉璃珠,我见殿下您睡熟了不敢打搅,就代您收下和谢过了祭司大人,现在那些琉璃珠交给宫女们收去库房了。”薇娜强装镇静的答道,头头抬起眼角窥视莉莉安殿下的神情。 “噢,很好,事情交给你办,我很放心。”莉莉安坐起身子,随侍的另外两个宫女立刻殷勤地迎上帮她披上衣衫,穿好鞋子。她走下床来,撩开天鹅绒窗帘。只见窗外的达斯蓝帝都都沉浸在一片醉人的静谧里,可谁又知道这份闲适的安稳下藏着哪些湍急的暗流呢?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件宝物一日找不到,我一日不得安寝啊。” 见殿下连日来如此忧心,薇娜深知事关重大。她是莉莉安殿下最信任的首席贴身女侍,如果殿下不能顺利即为成为女皇,那么失去靠山的她在达斯蓝也无法立足。想到这一层,薇娜也急了:“殿下不要太过忧心,达西大人和二王子不都出城寻觅宝物了吗?想必不出几天一定能寻得回。” 说起二王子,莉莉安眉头紧锁:“他几天没回城了,不知道是遇上事情耽误了还是……难道是因为那天被焚魂镯烧伤后,一直没有恢复?” “对了,殿下。”薇娜忽然想起什么,“二王子殿下曾抓回一名人类男子,现在正关在皇家水狱中。” “水狱?这事你怎么没早告诉我?”莉莉安厉声道。 薇娜没料到殿下如此大的反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殿下,殿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 “水狱?这事你怎么没早告诉我?”莉莉安厉声道。 薇娜没料到殿下如此大的反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殿下,殿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二王子宫里的人说二王子殿下几天没回宫,他们过来问消息时才顺便说出这一切的。请殿下宽恕啊……” 薇娜没料到殿下如此大的反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殿下,殿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二王子宫里的人说二王子殿下几天没回宫,他们过来问消息时才顺便说起这一切的。请殿下宽恕啊……” 顾不上听她的解释,莉莉安再也没有半点睡意,走到落地镜前穿上所有的衣裳,眉头越锁越紧。出生时就没有心脏的她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揪心,更不懂得去爱别人,直到遇见了那个人,知道他们相爱,原本空落落的胸膛里才长出一颗鲜活的心脏。虽然当初在父皇和捕魂者的坚持下,她不得不离开了他,可多年后想起那个男生的名字,心里仍然有细微的疼痛。 极少有人类闯进达斯蓝,这次二弟抓来的男生,会是他吗? siva…… “siva?对对对!他的英文名字就是这个!”远在地面的另一个世界,夏吉正踩着4英寸的高跟鞋一路摇曳生姿的从走廊经过,引得路过的男生一个接一个地回头。换做平时的夏吉一定得意不已,可先在这紧要关头顾不得怎么多了。 夏吉对着电话嗲声哀求:“这是您一定的帮我办好了,siva的中文名是苏瑾瞳,是苏之含的大公子。对对对…………您说对了,就是那个生意做的很大的苏之含。苏之含先生刚刚过世,现在他的三个继承人失踪了两个,您说这事急不着急?您…………” 一路好说歹说,电话那头的官员终于答应一定全力帮夏吉寻找siva和瑾年的下落,她千恩万谢,直到听到对方挂了电话才敢合上手机,疲惫的长吁一口气。香港今天的天气真好,siva办公室外的过道里洒满了炽白的阳光。 夏吉一下子想起了往日,往日siva总走在她前面,头也不回的交代各项公务。她喜欢他这么多年,拿一份微薄的薪水,心甘情愿的为他处理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务,付出仿佛成为了一种习惯,甚至连“得到他”都不再奢望,只是希望每天能够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清澈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到他走在她前面时那个高大宽厚的背影。 门里的沙发上,发色柔和的男生正坐在电视前凝神看一份医学诊断报告。 同样清秀的侧脸和干净的眼神…………多么多么的像他。夏吉看的失神,禁不住走近想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他的睫毛。 “你来了?”被惊动的瑾尚赶紧关掉了刚刚在看的报告页面,抬头一眼看到夏吉微红的眼眶,“嗯?你哭过了?” 夏吉一脸红,岔开话题:“你在看什么东西?”其实刚刚瞟的一眼里,她已经瞄到了几行,猜出大致的端倪。 见瞒不住她,瑾尚只得重新打开那个报告页面,指着报告上医嘱的最后一句说:“没什么,就是医生劝我不要远行,不过,这意见已经被我毙掉了!”他调出googleearth上梅里雪山一带的地形图,“你看这条路,你们当时就是走这条路出事的……” 凑近了看,那条崎岖的小路一边是绝壁,一边是奔腾的雅鲁藏布江,真是天然的险之地,她听瑾尚继续说:“出事时你们乘坐的车,到现在还没找到。星见、瑾年和rihanna三个人到现在依然下落不明……夏吉,你真是神灵庇佑,才捡回这条命啊。”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夏吉安慰他,“或许她们现在被人救了,正安全的疗养着,只是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我们。” “但愿如此。”瑾尚忧心地点头,关掉了电脑,“不过我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梅里。” “我跟你一起去!”她急急地说,生怕瑾尚遗落了自己。 “你?”瑾尚上下大量夏吉一眼,目光落在她4英寸的高跟鞋上,“你穿着这样的鞋子去爬雪山?算了……在家等我们……”转而接电话,“噢?你到了?少罗嗦,快进来!” “我们?还有谁也去梅里?”夏吉问。没等瑾尚回答,他们身后的办公室门已经被那雷厉风行的男生推开。不速之客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将两个登山包甩在瑾尚面前:“喏,苏瑾尚,别说我不讲兄弟义气啊,连装备都帮你整齐了!” 难得的笑容显现在瑾尚唇边:“那时当然,我知道你雷光夏最够朋友了。在说了,你哪舍得你们家瑾年啊。”一旁的夏吉总算是听出了眉目,原来雷光夏也按捺不住要找回女朋友的焦急的心,和瑾尚两人合议一起去梅里。这么多人一起去,加上警方和私人侦探的努力,siva他们的下落一定会有个眉目吧……片刻的兴奋后,随之而来的浓郁的忧郁瞬间吞侵了她。 看着瑾尚刚做个假肢手术的腿,她真担心光夏和瑾尚这一次去梅里,又是一次羊入虎口。达斯蓝帝国到底有多幽深,只有上帝知道。夏吉的担忧没有逃脱瑾尚的眼睛,早在siva离开香港不久,瑾尚和夏吉一起看赛车表演的那天,夏吉把我拖到一边窃窃私语时,瑾尚就起了疑心:“夏吉,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事到如今,所有的疑惑都不用隐瞒了。 她从未见过瑾尚这样严肃的神情,跟印象中那个染栗色头发、一周至少有六天泡在夜店的公子哥相去甚远,心知有些盘问终究是难以逃脱,只能忐忑的应道:“嗯?” “上次你跟星见说了那么多,怂恿她……抱歉我用词这么直接,你明知道星见和瑾年他们去找我哥是凶多吉少,为什么还来报消息,怂恿星见她们去梅里?” “不不不!我不是怂恿,只有星见可以找到siva!因为莉莉安一定会主动见她的,莉莉安不会不管星见!”一时脱口而出的名字被敏感的瑾尚捕捉到了。 “莉莉安?”直觉告诉他,拥有这名字的人是事件的关键人物,“莉莉安是什么人?她怎么就一定会找星见呢?” 这次失言了!夏吉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低头用指甲在办公桌上刮出一道道刮痕。她曾经发过誓,不会说出关于莉莉安的一切,可事到如今,达斯蓝的一切还瞒得住吗?多年前siva和夏落微之间的爱情,如今看来更像是棋盘里走错的那一步吧。 “夏吉?夏吉你说,莉莉安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就是她带走了落微、siva和星见?”瑾尚的猜测被星见否认,“不,这些事情不能完全怪她,莉莉安她……” 再提起这个熟稔而又陌生的名字,所有血腥的记忆在脑海里欶欶地发芽。少女躺在血泊里明净的侧脸,电梯里弥漫着的诡异气息,和多年前他失声痛哭的那些片段——都从尘封的记忆里破壳而出。 又轰隆隆地回来了。 夏吉知道莉莉安的秘密,siva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相比起地面世界星空的明净高远,达斯蓝之夜的耀目石骤然熄灭。像一块不透光的黑布兜头盖下来,白昼霎间变成了黑夜,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我和漠漠正穿行在幽灵深林,冷不防四周一片漆黑,像置身于忽然被关了灯的房间。 “糟糕,又什么也看不见了。”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四周唯一的亮光是漠漠手腕上的焚魂镯发出的光芒。屋漏偏遭连夜雨,肚子又唧咕唧咕地叫起来,我捂住肚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焚魂镯的光芒走,只听到行动敏捷的漠漠不停地催促:“上官星见你这个死女人,就不能走快一点吗?每次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等好久……真是麻烦,麻烦……爷都烦了……”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落叶和根茎浸泡在雨水里发出沤烂的气味,脚底磨破的血泡也一直生生地疼。 就这样在黑暗潮湿的森林里不知走了多久,迈出的右脚忽然踩空,我身子歪着猛地往下一沉。 原本应该是平地的地方竟然深不见底,是一个漆黑的树洞。缠绕的藤蔓像有生命一样死命将我往那个洞里拽,沤烂的汁液纷纷涌进嘴里,苦涩又恶心。下坠的瞬间,一只瘦小却有力的手牢牢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漠漠一脸“您还真不省心”的表情把我从树洞里拖出来,用灵力点亮了一根树枝往洞里探去。随即他的样子变得惊讶又开心,像是发现了大宝贝。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有意思,有意思……” 他看见什么了?我揉着酸痛的双脚暗暗埋怨他既然会用灵力,为什么不一早就把树枝点亮,害我差点摔进洞里。 “死女人,别在心里偷偷说我的坏话哦,我会读心术的。”他蹲在那个树洞前一脸臭屁的警告我。我冲他比了个中指,挑衅地说:“就是说给你听的。” “你你你……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让你被这副龙骨吸进去吃了,也好给它补充补充营养,哈哈哈……” 龙骨?想起那晚落微被烧死之前,小栈里曾来过一条青绿色的龙,明净高远的眼神让人看了并不觉得害怕。可惜它出现不久就被一位杀戳为乐的漠漠用焚魂镯烧死了,化成了一枚小小的祖母绿宝石。 对了,那枚宝石现在还在我的口袋里呢。我摸索了一下,搜出那枚祖母绿宝石,它的光泽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更加明丽动人,温润得像一池青绿的湖水。 “龙檀石?”见着那枚石头,漠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焚魂桌怎么把那小子烧没了,原来是在你这儿啊。难怪,难怪……”他站在树洞边冲我挥手,“你来看看这洞里有什么。” 那一瞬间,疑惑像一条毒蛇缓慢蜿蜒地爬进脑海里。 我站在原地,踌躇着该不该过去。 他是杀死落微的人,我到底该不该信任他?杀戳成性的漠漠不会一把把推进那个洞里吧——想到这里,我禁不住连退两步。 “你怀疑我?星见?”我的犹豫被漠漠看出来了,他又露出那份受伤的表情,“为什么你总是怀疑我,不相信我?就因为我用焚魂镯烧了那个谢落微?天!你知道那个谢落微是谁吗?她就是……” 话未说完,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忽然从洞底喷涌而出,光芒万丈直入云霄,照的整个幽灵森林恍如白昼,熠熠生辉。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手心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枚温润的祖母绿宝石像被点燃了的火种,从我的手心里跳走,掉入那金色的光柱。 “小心!”漠漠跳过来将我摁倒,两人匍匐在地上用深灰色法师袍遮住眼睛,他不断提醒我,“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看,不然你会被灼成瞎子!” 喷涌的光芒不见减弱,皮肤上的灼热感却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匍匐在地上不敢动的我和漠漠听到那树洞里传来一声又一声悠长粗重的呼吸声。 一声,接一声。 像是某个沉睡多年的庞然大物终于被人解除封印,在幽暗的森林中重新找回了呼吸,睁开眼睛。 “龙!!是龙觉醒了!快去告诉莉莉安殿下,有二王子的消息了!”在帝都占卜的默斯忽见达斯蓝南面的有了森林里升起直入云霄的光柱,细细辨认——果然是龙觉醒的迹象,那就意味着失踪好几天的二王子终于有了下落。 默斯随侍的宫女领命,提着裙角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去公主的内宫,见薇娜正从莉莉安殿下的寝宫里出来,忙奔上去拽住她气喘吁吁的说:“快…………快…………快去告诉公主殿下,二王子殿下有下落了…………” 谁知道薇娜一点也不惊讶,早有预料的说:“噢,莉莉安殿下已经知道了。”她忧心的瞥一眼门里的寝宫,“刚刚那道光柱怎么耀眼,只怕是整个达斯蓝都看到了呢。” 的确,看到光柱的不止是莉莉安和默斯,aim此刻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凝望那道来自幽灵森林的光芒,眼神里闪过阴郁的寒意。 每每想拥有静谧悠闲的生活时,总是被卷入权利的潮汐中,不能全力而退。披着玫瑰色纱衣得莉莉安躺在宽厚柔软的沙发里听薇娜絮絮叨叨的禀告宫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思绪却飘出很远很远,恍然间时空倒流转,回到了几年前在人类的世界的时候,跟siva,夏吉一起在纽约念高中的时光。 “女生一个人在夜晚闲逛,是很危险的。” 记忆中熟稔的嗓音又轻而轻而易举的掐捏住了她的心。多年以前,她出生的那一个夜晚。汹涌而上的叛军劈裂了深锁的宫门,他们沿着花园的小径前行,等待着寒光的长剑看向襁褓中的公主。 他们说,这个孩子是人类跟皇室的杂种,不能让他玷污了我们达斯蓝人高贵的血统。杀了她,杀了她。只有除掉这个孽种,皇室的血脉才能永远纯净高贵。 可惜他们不知道,达斯蓝皇室继承人在爱上某人之前,都是没有心的不死怪物,他们不会爱也不会死去。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莉莉安天生对地面世界有着向往和好奇,长大后的一个夜晚,她一个人逃出达斯蓝深宫,从梅里雪山跑去已经是21世纪的人类世界。 那是跟达斯蓝完全不同的另一片天地,十几岁的她从梅里雪山上狼狈的奔跑到公路边,站在深夜的公路上大量过往的车辆。天空无声无息的落着大雪,雪片落在她的肩膀上,刺骨的冷。她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却又比小时候在后宫挖到宝藏还惊奇兴奋。 终于到了,终于到了人类世界! 到了母后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汽车。黑发黑瞳的路人。食物诱人的小店。 她开心的站在雪地里冻的瑟瑟发抖,让路过的司机都好奇这个满头引发的小女孩像个没有来过这世界的怪物。只有默默尾随莉莉安而来的达西无声无息得躲在角落里,默默保护主人,也默默的为她心疼。 对于灵力高强的莉莉安来说,要轻易改变自己的容貌完全融入21世纪的人类社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利用吞食宿主头发的小幻术变成了自己想要人类女生的模样_____高挑的身段和皎洁的脸庞,这是她偶遇的女生模样,那个女生就是我. 星见,星见. 星沉河底当窗见___这是她喜欢的名字,仿佛看见人类世界里德另一个自己.拥有人类的外貌后,正巧这个城市有一位叫"谢落薇"的女孩因车祸离世,接着残余的灵力她又顺利的取代了"落薇"的身份,在人类社会里有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家,和爱她的"父母" 在爸爸妈妈的安排下,莉莉安来到纽约的华裔私立高中念书。 新校区正在筹建,宿舍紧张的高一女生被安排住在一栋老旧的红房子里。仅仅一条走廊的距离,是高二的男生。同寝室的alice在熄灯后说起他们:清瘦,干净,手指修长,睫毛浓密,眼神温柔。女生幻想中的那些特质,对面的男生一一满足。这样的寝室卧谈会上,莉莉安的心却是静的,迷糊中半睡半醒地听到她说: “……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啊,据说从小在这边长大的abc,他家教很严国语很好呢,还写过两本中文小说!” “落微,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手指又白皙又修长,真是天生适合写小说的一双手呢……” 半夜里窗外下起倾盆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珠打在塑胶雨棚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把她惊醒。自从来到地面后她凡事小心翼翼,睡梦都无法深沉,日日夜夜提防暴露身份和捕魂者的追捕。 雨越下越大,房间里是女孩甘甜轻缓的呼吸声。辗转难眠的莉莉安披上白棉布睡衣轻轻地推开寝室门,门外的走廊上晚风清凉,偶尔飘进的几点雨滴落在脖子一小块裸露的皮肤上让人清醒。她端着杯子站在饮水机边接水喝。 忽然背后一阵凉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她。 饮水机的水还在哗哗地注到杯子里,莉莉安没有往身后看,却分明地感觉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她微微蹙起眉,心里默数,五米,四米,三米…… 还有不怕死的捕魂者?只要他敢动手,她就一定不会再留下活口。 两米,一米。 “女生一个人在夜里闲晃,是很危险的。” 不是捕魂者,不是达西。不过是这间学校高二年级的男生,今天晚上值寝半夜出来走走,看到穿棉布睡衣的女生独自站在走廊上。 这女生他见过,她的眼神总是很寂寞,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脆弱的。难以接近的。惊恐的。同时又隐匿着一股天然的王者之气。那不是一个中学女生该有的眼神,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切只能指望她,让你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脚下。 “唔,是的。”莉莉安窘迫地点头。想说什么又堵在喉咙里。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这么特别,清澈又深不见底。还有那双白皙的手,手腕纤细干净,天生就是用来恋爱与写故事的。 面对这半夜偶遇的陌生人,莉莉安忽然想问他,你多大啊,你是这所学校的吗,你在哪个班啊……问题都哽在喉咙里发酵。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脸颊像被烫过一样灼热难当。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达斯蓝帝王之女见过英俊男子无数,却独独在他一个人面前丧失了语言。雨打在窗沿上,风很凉,莉莉安在风里轻轻发抖。 “我叫siva,今天晚上轮到我值寝,很晚了不安全,快去睡吧。”男生关切客气地叮嘱,平静地接过一杯水喝下,走过她身边和空寂的走廊,关上了尽头虚掩的房门。目送他离开的莉莉安怔怔地看着那扇房门,怅然若失,喝了两口水往房间走。 “殿下,你认识刚刚那个男生?” 冷不防达西出现在她眼前,他果然还是跟来了,从达斯蓝一路跟到这里,这样直指人心不留余地地质问。 “您最好不要跟这些男生有任何来往”,他脸色涨红地警告,“殿下,他是个卑贱的人类,达斯蓝人不能跟人类有牵扯。” 她侧耳倾听,寝室里安静如初,似乎没有人被激动的达西惊醒,于是宽下心轻描淡写地说:“那有什么关系?达西,我的血管里不也流着一半人类的血脉?” “可是,可是……”他想说可是我也喜欢你啊,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莉莉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这只是游戏,只是玩玩而已。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殿下或是莉莉安,现在我的名字是落微。” “落微?”达西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 她不敢看,侧过身掩上房间的门。 不。心底里一直有个清醒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这不是游戏,这不是玩玩而已。刚刚与siva相遇的刹那,属于心脏的那个位置狠狠地疼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奇异美妙的感觉,有某种东西正在她的躯体里发芽,迅疾地生长。 沉寂在走廊里的达西觉得这一夜的雨声实在是太过寂寞。滴滴答答,心烦意乱。如果不追来地面,在达斯蓝安分守己地当一名宫廷侍卫,一切会不会美好得多?暗自决定明天要详细查一查那男生的身份,达西想着想着忽然把脸埋进手里,无声无息地哭了。 巫女默斯为公主的命轮占卜时说,莉莉安公主的命属于一个她将要遇见的人。不早不晚,不急不缓,他注定要出现在她生命的轨迹里,在路的尽头等着她。可是莉莉安从来不知道,占卜的下一题即写着,达西的命也是属于莉莉安的。 终生保持仰望的姿势,终生无法触及。 乌云散尽又一轮新月挂上了明丽的天空。达西转身离去的时候,走廊上某扇紧闭的房门无声无息地掩开一道缝隙,门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灰色长袍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偷窥者见四下无人,放心地步出房间小心地记下莉莉安的房号,回想起刚刚siva和莉莉安在走廊上偶遇的那一幕,他的嘴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得意地抚摩着手里的相机。 “真是太走运了,大半夜拍到这么有爆点的东西,明天把照片ps一下再传给candy看,哈哈,她一定嫉妒得疯掉。” 第二天是新生入学典礼的日子,前晚睡得不好,在人群里昏昏沉沉的莉莉安看着昨晚遇到的siva走上讲台。他代表高年级在新生面前致欢迎词:“goodmorning,andwelcometo……”短短10分钟的欢迎词里,在场所有女生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台上男生精致的面容。 幻黑短发。瞳色幽蓝,清澈又深不见底。他穿一件gucci黑色小外套,内里的银灰开衫袖子微微往上卷,露出25厘米左右的手部皮肤,凝成一个寂寞的姿势。她迟迟收不回目光,青绿火焰刺破坚硬的壳在心内安静温暖地燃烧,暗暗想,真不容易找到手指和手腕都这么修长纤细、温润干净的男生。 典礼散后的上午全是枯燥的语言课,午餐时间alice拖着她在餐厅角落里坐下。显然,alice满心都被siva占据了,她一边往嘴里塞披萨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关于sive的种种。 “hey,落微,你知道吗?siva他是混血,不过也是啦,那么精致的轮廓真是太有feeling了,啧啧……” “谁要是当上他的女朋友,一定超有面子,这样的男朋友带出去多拉风。” “落微落微,你说我要是追siva,有多大把握?”alice冷不丁地问,她见莉莉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抱怨,“人家讲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在听哦?人家伤心了……对了,如果我真的追siva的话……”alice的眼睛闪闪发光,“落微,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不喜欢siva这类型,是吧?” 她急不可待地等答案,鼻尖快要碰到莉莉安的右脸。莉莉安尴尬地往后退了退,低下头装作咬披萨。 “怎么……怎么会……”结结巴巴地掩饰,耳朵根子开始发烫,“怎么会喜欢他?” 口是心非地辩解,回忆里却一直铭记昨晚在走廊偶遇他的刹那,他清澈又深不见底和白皙修长的手指,让人有触探的欲望。 这下alice宽心了,长吁一口气地道歉:“看来我误会你了,落微。” “误会?” “你还不知道?”alice从包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她,“昨晚你和siva在走廊上说什么呢?都那么晚了,他又是万众瞩目的校草,这么不小心被人拍到,今天就在女生中传开了,连那个人都知道了,正大发雷霆呢。” 她仔细端详那两张照片,深夜在走廊上说话的男女生,虽然她穿着睡衣,但幸好彼此隔着客气的距离。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莉莉安忍不住问,“那个人?谁?” 在“爸爸妈妈”的安排下,莉莉安来到纽约的华裔私立高中念书。经常是老师点了好几次“落微?谢落微?”的名字,她仍浑然不知地在座位上埋头看小说,仿佛老师叫的不是她。是啊,尽管来纽约念书,她的灵魂却永远属于那个遥远神秘的达斯蓝,那个人类未知之境。 在“爸爸妈妈”的安排下,莉莉安来到纽约的华裔私立高中念书。经常是老师点了好几次“落微?谢落微?”的名字,她仍浑然不知地在座位上埋头看小说,仿佛老师叫的不是她。是啊,尽管来纽约念书,她的灵魂却永远属于那个遥远神秘的达斯蓝,那个人类未知之境。 新校区正在筹建,因宿舍紧张,高一女生被安排住进一栋老旧的红房子。仅仅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是高二的男生。同寝室的林夏吉是香港人,她喜欢莉莉安叫她的英文名“alice”。 alice常常在熄灯后说起高年级的男生。清瘦、干净、手指修长、睫毛浓密、眼神温柔,属于女生幻想中的那些特质,对面的那个男生一一满足。这样的寝室卧谈会上,莉莉安却显得平静无比,她在半睡半醒中听到alice说: “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啊,据说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abc。他家教很严国语很好呢,还写过两本中文小说!” “落微,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手指又白皙又修长,真是天生适合写小说的一双手呢……” alice发现自己的室友经常失神。她不像是华人,她不属于纽约,不属于美国,甚至不属于……尽管觉得莉莉安很奇怪,但alice绝对没有想到莉莉安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来人类世界呢? 是因为听说自己是达斯蓝皇室和人类女子的混血,想来看一眼母亲故乡的模样? 还是源自灵魂深处对温暖的疯狂索取? 那天晚上,半夜里窗外下起倾盆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珠打在塑胶雨棚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把她惊醒。 雨越下越大,房间里是alice甘甜轻缓的呼吸声。辗转难眠的莉莉安换上白棉衣轻轻地推开寝室门,门外的走廊上晚风清凉,偶尔飘进的几点雨滴落在脖子的一小块裸露的皮肤上让人清醒。她端着杯子站在饮水机边接水喝。 “女生一个人在夜里闲晃,是很危险的。”半夜出来走走的值寝男生看到穿棉布睡衣的女生独自站在走廊上,忍不住开口。 这女生他见过,她的眼神总是很寂寞,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脆弱的,难以接近的,惊恐的,同时又隐匿着一股天然的王者之气。哪不是一个中学女生该有的眼神,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时一切只能指望她,让你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脚下。 “唔,是的。”莉莉安窘迫地点点头,想说什么又堵住喉咙里。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么特别,清澈而深不见底。还有那双白皙的手,手指纤细干净,天生就是用来恋爱和写故事的。 面对这半夜偶遇的陌生人,莉莉安突然想问他,你多大啊,你是这所学校的吗,你在哪个班啊……问题都梗在喉咙里发酵。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脸颊像被烫过一样灼热难当。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达斯蓝帝王之女见过英俊男子无数,却独独在他一个人面前丧失了语言。雨打在窗沿上,风很凉,莉莉安在风里轻轻发抖。 “我叫siva,今天晚上轮到我值寝,很晚了不安全,快去睡吧。”男生关切客气地叮嘱,平静地接过一杯水喝下,走过她身边和空寂的走廊,进入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关上了虚掩的房门。 目送他离开的莉莉安怔怔地看着那扇房门,怅然若失,喝了两口水之后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巫女默斯为公主占卜时说,莉莉安公主的命属于一个她将要遇见的人。不早不晚,不急不缓,他注定要出现在她生命的轨迹里,在路的尽头等着她。 那个人就是他吗? ——那年年少的她,在心里这么悄悄地猜着。 第十五幕 月白 “殿下?殿下?”薇娜将这个月内宫里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见主人迟迟没有声息,明白她一定是又想起从前的事了。自从有人类进入达斯蓝后,殿下就一直心事重重,看来多年以前的心事一直都没有放下呢。见周围没有别人,她凑近两步在莉莉安耳旁小声说:“殿下要不要去看看水狱中的那个……” 话没有说下去,却是刺得莉莉安心里一疼。她明白薇娜说的是谁,水狱中关着的男子正是她最想见又最怕见的人。 怕的是,万一那不是他,那么心底“再见一面吧”的卑微心愿就这么落空了。 皇家水狱比之前瑾年和rihanna住的牢狱更加阴暗森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直萦绕不去。回廊幽深,潮湿的雾气像门帘一般一层一层遮住探监人的去路。薇娜走在前方拨弄开水雾,两人跟随监狱长一前一后地往水狱深处走去。 监狱长忐忑地说:“殿下,您是不知道,这个犯人实在让我们大伤脑筋啊。他明明是个普通人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强的一股倔劲,一直要我们放他出去。他要去找人帮他复活一个叫‘谢落微’的女孩子。我都说我们达斯蓝没有‘复活’这回事,他就是不相信,趁我们不注意逃出去好几回。我们费了好大尽才把他抓回来……我看守这里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倔强这么难驯服这么聪明的人类,真不明白他从哪儿来的那么强的信念,就算是死也要找到那个女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莉莉安打断他的话,心被刺痛。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最尽头的那扇狱门前,监狱长小心翼翼地拿出钥匙开门,手指按捺不住地发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莉莉安殿下为什么要亲自来这个肮脏的水狱里探望卑微的罪人,莫非这个人是…… “你”莉莉安叹了口气,小声对微娜担心莉莉安一个人去见要犯是孤身涉险旋即又想,说不定殿下真认识这牢狱里关着的犯人,两个有什么贴己话不让她这样的下人听了去,想到这一层的微娜识趣地道一声:“那么我先告退了,在前面门口等您。” 支开了微娜和胆小的监狱长,莉莉安伫立在门口并没有急进去。门里传来水珠滴滴答答落在池里的声响,像乐师撩拨的弦音分分秒秒萦绕不绝于耳。仿佛被这水滴声扰乱了心神,她。蹙起双眉轻轻倚在门口的墙边,脸色煞白地一再鼓起勇气却始终不忍进到那扇门里,见一面那个从迢迢自香港的男生。 心脏涌走一阵针刺般细微的疼痛起初弱弱的尚可以承受,渐渐深切起来,由针扎变为不能忍受的锥心之痛。 顺着墙壁滑落,她像从前那样褪下倔强霸气的面具,褪下坚硬的壳,留下最脆弱的自己。她明白有种叫“爱情”的东西在死去多年后,春风吹又生的窸窸窣窣萌芽 有的女生常常捂着胸口装疼痛,来换取男生们的怜爱;有的女生却生下来就没有心的怪物,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灌着风。 有的女生一心攀附显贵想挤进上进社会;有的女生却无心做那一世寂寞的王,只愿与命里出现的那男子执手一生,共享暮色里一蔬一饭的温暖平淡。 那是曾在心底萌发的最平实的愿望,那母后和父皇曾经向往的简单生活。原来贵为公主的她,一生想要的只有这么多。 水狱里终年不见天日。那天siva不愿用我的鲜血去换取落微的复活,独自从香港来到云南,在梅里雪山的小道离达斯蓝只差一步之遥时忽然天空布满无数身着灰色法师袍的捕魂者,为首的捕魂者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拿下交给二王子。当时二王子有莉莉安殿下交代的要事在身,于是潦草地示意捕魂者将他囚禁在水狱。 这一囚禁就是漫长时日。他一次次地被看守抓回来回来,打得遍体鳞伤。换成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刻骨的信念支撑着都宁愿一死了之,痛快得多。复活落微是他的心愿,但伤到我的话,他更于心不忍,所以咬牙将一切苦痛承受下来。如今他像是一旦被众人遗弃在角落里忘记安葬的尸体,记不清过去多少个日与夜。 在每一个寂寞的夜和清静的昼里,他听着水滴的声音,就会想起落微银铃般的笑声。 4年前落微出事以后,他对身边每一个认识或不认识落微的人说,落微是个多么脆弱娇小的女生,她怕猫怕狗怕所有可怕的东西,就是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人儿,为什么会遭遇在电梯里被人割喉放血的厄运呢? 可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入,又听信了捕魂者的说法,几乎要下毒杀死我来换取落微“重生”的那一刻,他忽然迟疑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因为爱,就可以滥杀无辜去换取所爱之人的生命? 因为爱,就可以不明就里地一头栽进迷雾里? 因为爱,就可以忽略事件的本来面目?那个怕猫怕狗梨花带雨的落微是真的她还是她用来掩饰的假面? 在瑾尚遭遇车祸住院的那段日子,他与父亲苏之含一次又一次的谋面让他感受到了父亲隐忍未发的力量,父亲在用最沉默的方式换取他的回头。在收到我发出的拒绝信息后,他终于决定放弃在香港的一切,放弃在苏家的一切,独自来到梅里找寻这个神秘的国度。 一个是21世纪现代法治社会,一个是18世纪君主专制法术泛滥的世界,悬殊的差落几乎要颠覆他的思维底线。 落微是属于达斯蓝的,即使找不到她的人也能找到她生活过的蛛丝马迹吧。可如今被囚禁在这里的他默默的想,这样下去别说找到落微,就连他自己是否活着回家都是个天大的问号。 今天他难得听到走廊外响起的脚步声,不慌不忙由由远及近。其中一个脚步声如此熟悉,轻柔而沉稳。他日以续夜漫无止境的昏睡中睁开混沌的眼,只见固若金汤的牢门吱呀一声开启,漏进丝线般细微的光芒。 他听见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不一会儿又是离开的脚步声,有两个人离开,剩下一个伫立在门口。 纵使是门缝里漏进的几丝光线,也是他这段时日来见过的持续时间最长久的光。他凝神听见门口等待的那女生的呼吸。 听得出她很紧张,呼吸急促不安。她停在门口的墙边,她知道门里囚禁着的人类男子却不敢进来看他一眼。 她是谁呢? 她在害怕他? siva这么想着找不到答案,自从进入这达斯蓝后,他见到的要么是道貌岸然的琉璃族人,要么是杀戮成性的暗骥,要么是行踪漂忽的不定的行神。他甚至没来得及领略一眼达斯蓝雪山的美,就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狱里。如果门外的人是来杀他的,那为什么不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迟迟不见那扇虚掩的门外有动静,伤口的疼痛又一次袭来,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门外的是谁?” 门外的人门外的人没有吭声,过了会儿,她终于轻轻地叫了一声:“瞳” 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让他惊诧地抬起头。眼前空空如也。幻觉中那甜美的女孩并没有出现。 可刚刚那一声“瞳”,明明就是落微的声音!他猛惊醒,门外躲在墙边一直不肯进来的女子不是别人,她是落微! “落微?落微?”他冲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那唯一光明颤声问:“落微,是你吗?” 是她,一定是。 那一声“瞳”熟悉而真切。是她,一定是她。 他像等爱的狐狸守着那线光明,期待自己深爱的她从门外翩然走进来。 沙沙。涛踌的女生似乎拿定了主意,朝门边小步小步地走来。 沙沙,他紧盯着那虚掩的牢门,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优雅地伸到门锁边,轻轻一推。 虚掩的牢门豁然洞外,数道雪白的光线呼啦啦涌进来潮湿的牢狱里。他被那圣洁的光芒刺痛了眼睛,下意识闭紧,又迫不及待地睁开。 风里夹杂潮湿芬芳的气息,又温柔又高贵。眼睛一时未适应光线的他,细细玩味这似曾相识的气息,热泪盈眶。 “膝盖上的伤,还疼吗?”或许是背光的缘故,走进门的女生周身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圣洁若天神。 他按捺不住激动,竭力使眼睛适应光线直到看见女生洄异于人类的银白长发,她湿漉漉的茶色里满是、哀伤,忧郁、惊愕和怆然的瞳他多么希望出现的女子是落微,可这陌生的容颜除了给他失望,再无其他。 他失望得甚至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膝盖上的伤,还疼吗?”她走近,蹲下来细细抚摩他伤痕累累的膝盖。从香港到梅里,从梅里到达斯蓝,一路旧伤未好又见新伤。手指滑边那些伤口的瞬间,疤痕像有生命一般簌簌地加快了愈合的速度,顷刻消失了,皮肤也恢复平整。 他有一点愕然地重新打量她——眼前的女生容貌陌生,细细看上去眼神里却有他熟悉的那份纯真。那份的空寂的瞳里的纯真。她平素是皇宫中傲然不可接近的公主,是令人俯首称臣的帝王之女,可一旦遇见他,她便卸下所有坚强的面具,卸下所有的心防,甘心在他做回最脆弱可人的那个自己。 她甘心放弃所有灵力,在他怀里因为害怕一只狗而哭得梨花带雨。 世间几十亿人,只有他相信她是孱弱的,需要他的保护。 “你是”他微微眯起眼睛,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国度,所有21世纪人类的逻辑都成谬论,所有不可能都成可能。他不敢在轻易下判断,只是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高贵的女生在他面前一滴一滴地落下眼泪。 她的心已经崩溃了,炽热的泪也落下了,表情和话语却依旧不肯暴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她还是强撑着,不肯揭晓这答案。 她宁愿他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在捕魂者的护送下回到人类世界,回到2009年的香港,回到属于他的家族里好好生活,将这段记忆剔除得一干二净。 大抵是打定了主意,莉莉安竭力平静下来,回答他:“我是达斯蓝帝国的公主莉莉安,下个月就要继承皇位。这里不欢迎人类的到来,看在你是误入的份上,我们决定不再追究。明天你就离开吧,我会嘱咐信赖的捕魂者将你平安地送回地面。” “不,我不回去!”他拽住她的手,“莉莉安,既然你贵为公主,那么一定会很多法术吧?请你一定要帮我复活一个叫‘谢落微’的女孩子。她4年前在电梯里被人割喉放血”也不顾对方是否在听,他一口气说下去,“当初我以为她死了,但达斯蓝的捕魂者找到我说落微是属于达斯蓝地心帝国的,只要找到落微的宿主,用宿主的全部鲜血祭祀,就能换回她的命。” “所以你打算杀死上官星见,用她的血复活落微?”她问。 siva惊住:“你怎么知道落微的宿主是上官星见?”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心里那些澎拜的暗涌,她只想让他看到一个冷漠的达斯蓝公主莉莉安。于是,她用置身度外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解释:“为什么不知道?发生在达斯蓝土地上的一切我都知道。苏瑾瞳,现在我以达斯蓝未来女皇的身份告诉你:以前那个捕魂者骗了你——它是达斯蓝三王子派去故意迷惑你,让你来达斯蓝搅局的。谢落微已经死了,真真切切的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根本没有‘用宿主的鲜血祭祀就能复活’这回事”。 “不能复活?”他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是一场骗局。 “对,不能复活。她死了,你就放过她,让她好好安息吧。你们一个属于人类世界,一个属于达斯蓝,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你也该回去了,不要惦记这事。” “你骗我可以复活的,一定可以的!帮帮我,帮帮我,莉莉安!” 见他竭斯底里的模样,她有些不忍:“如果落微知道你至今仍然忘不了她,她一定很感激你的深情厚谊。” “感激?感激换得来爱吗?”他望着那抹天光,喃喃地说,“我写了那么多小说,小说里的每一个人人物的命运都由我操控,可我的自己呢?被上帝玩弄在手心里。我心爱的女生无声无息地死了,我深信的世界观莫名其妙地就被颠倒了。你们告诉我地球不只有人类,还有一个隐匿在地底下的达斯蓝,于是我曾今深信的一切都成了笑话我的爱情,也像愚蠢的笑话“ siva。 眼神清澈而深不见底的siva,喜欢蓝色就满屋子深蓝色调的siva,天生适应写小说的siva,穿长袖t恤会把袖口微微卷上去一些、露出手腕的siva。 这样外表俊美内心执着的siva,你的爱情怎么会是个笑话,她在心里轻叹着,用灵力解掉束住他的锁链:“我明白你对落微的感情,也看过你写的小说,你说爱情含笑饮砒霜,爱情至美,砒霜至毒。深爱一个人失去自己,才会痴痴凝望他无邪的笑脸,一小口一小口饮下他递过来的酒” 他默然,过了一会儿说:“这段话其实不是我说的,那是我年少的时候看的香港作家张小娴的作品里的一段话。当时很喜欢她这段话的意思,没想到自己也有含笑饮砒霜的一天。” 莉莉安站起来:“siva,你陷得太深了。忘记这里,我会吩咐手下人带你离开。” “不”他绝强起来“我不会走的。就算不能复活,你一定有别的办法,让我见见落微,哪怕只见一眼也好。” “她死了,你们再也见不到了,有些事,还是忘记比较好。”她的声音飘渺得像是从很远很远的海上传来,身体也随着声音飘散不见。 她愕然看着,着神秘女子来了又消失,像是风干的水滴般不留痕迹。离开?他靠着墙角坐下来,踝关节一阵酸痛。落微清秀的模样又无声无息地钻进他的脑子。 那年她15岁,刚刚转去纽约的华裔高中。 他在一大群唧唧喳喳的新生里一眼就望见沉默的她。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生吧,因为她落单时总流露出让人猜不透的眼神。 她的心里藏着秘密——他一开始就知道,却还是不知深浅一脚踩进爱情的网中。 凌晨大雨的夜里值寝的他竟看到她独自一个人在走廊下喝水。这瘦弱的女生有那么明亮的一双瞳,像一只懵懂的小鹿,干净得让他难以自持地靠近。他爱她,相信她所说的一切,直到她那样惨烈的方式消失。 在电梯凶杀案之后,他几乎荒废了学业和事业,用尽全力来寻觅她的下落,甚至动过杀人的念头——当他发现世界上居然有捕魂者,居然有达斯蓝帝国后有那么一刻,他发现爱情原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模样。 或许,这爱情从一开始就有阴影。 她的心里藏着秘密,她不是他看到的全部,或许没有他,她会过得更好——他早接受者残忍的事实。 “这雪山可真美”夏吉推开越野车车窗,眺望道上那一座瑰丽梅里雪山。从香港到这里马不停蹄奔波一整天,直到见到这座闻名已久的雪山,心里才算踏实下来。但siva他们现在还是下落不明,不知是困在雪山上还是身陷达斯蓝。忽然,雪山上亮起一个白色的小点,趴在车窗的夏吉呼地抬起头,拽着旁边的雷光夏大叫:“你看你看,那边有个发光的小点!雪山!雪山上在发光!!” 光夏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也没见着什么白点不白点的,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把气撒到夏吉身上:“哪有什么光点不光点?疯了吧你?穿着4英寸的高跟鞋还硬要跟我们来梅里,您是想象钉子一样死死扎在雪山上吧?” “哼!”林夏吉跟了siva这么多年,帮他应付大小事务,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哧一声笑道,“哟哟哟,您是看不起高跟鞋,您以为你们家瑾年就不穿啊?”话说出口说着不合适的时候,已经迟了。眼见着对面火爆脾气的雷光夏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黑,夏吉知道坏了,在光夏的拳头到来之前大叫:“瑾尚!瑾尚救我啊!你看他” “你们俩让我消会行不行?”坐在司机旁副驾驶的瑾尚撇过头来,朝后座的两盏不省油的灯说。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打理自己了,原先染得发色掉干净后长出黝黑黝黑的新发,耳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了,只剩下一个精致的小耳洞昭示着它的主人曾是多么在意自己外表的男子。 他是人人恨铁不成钢的二世主,仗着家底厚成天吃喝玩乐,身边小明星无数。念书时在外国谈恋爱,恋到满身伤痕,自以为对爱情再无兴趣,回国后夜夜笙歌,连父亲和妹妹都开始放弃他,只当家里多花点钱,养一只好看的大狗狗。 当所有人都开始放弃他,这个男生却像脱胎换骨般一夜长大,失去一条腿的他忽然间有了男人的责任感,将公司的是安排妥当后,亲自来梅里找哥哥和妹妹。 越野车在路上颠簸着,司机开到岔路口,指了指其中的一条小路:“诺,这就是你朋友出事的那条小路,前阵子下雨后塌了,路完全走不了了。”司机倒一把方向盘,神色无奈,“别说你们担心朋友出事了,那越野车的司机还是我一个山东老乡呢。车里的几个人都下落不明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嘀咕着:“我们这行真是拿命换钱,客人说走那条路又不能一口拒绝。现在好了,出了事车翻进江里。老婆跟孩子没日没夜的哭,家里人连全尸都见不到。可见这人啊,真别跟天斗,斗不过。”这话说得车里一阵死寂,几个人都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词。 是啊,人真不该跟来天斗,谁能都得过呢? 想起平日里siva的种种好处,夏季鼻子一酸眼眶温热,急急地翻出包里的纸巾想擦拭温热的眼眶,抬头一看前排瑾尚的脸颊上已经蜿蜒着两行眼泪。他怔了一会儿,想起siva曾说过这个弟弟是个心里温润如玉的多情种子,看来这话不假。 不光googleearth上标记了瑾年和我走过的路线,瑾尚把哥哥走过的路线也用红线标记在了地图上。现在这份标记着siv足迹路线的地图就摊在瑾尚的腿上。司机在他的指示下绕过了我和瑾年走过的小路,继续沿着国道前行来到一座当地人聚居的小村子。 天色渐晚,瑾尚抬起手腕看一看表:“快7点半了,先找地方吃饭,睡一晚吧。明天我们在顺着哥哥或星见他们走过的路,一点一点找线索。”他嘱咐司机拐到尽头一家稍显偏僻的家庭旅店旁,把车停好后,几个人跳下车。店主听到马达声早就迎了出来,说旅行旺季里客人很多,房间都已经预定了,还请几位客人另寻别处。 夏吉着急了,拎着她那一大包化妆品和衣服没气地嚷嚷:“哟哟,难道今晚就睡车上啊?我还要用洗面奶卸妆呢!啊,不穿真丝睡衣我睡不着啊”懒得理会她的啰嗦,瑾尚拿出一张预订单给店主。“我姓苏,这是三天前在网上预订的房间凭据单,麻烦您查一下。” 预订?一旁的光夏心里一动,看着身边的瑾尚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多年的老朋友。谁都知道瑾尚是个懒散成性从来懒得费神的公子哥儿,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心细如发。 “噢?原来是老早预定房间的客人啊。”店主如此重负,接过单子递给前台小妹,嘱咐前台小妹,嘱咐她去收拾房间那钥匙下来,一边将他们几个引进店里,“这边,这边请。” 小店门面不大,一楼摆着几张木桌供住店的客人吃饭。菜式多是些家常小菜,不华贵但是很实惠。吃饱喝足的客人可以放心地去2楼自己的房间,睡个安稳觉。 扫光几个小菜后,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的大家都觉得饱了,瑾尚结了帐,带大家上楼找房间。不习惯假肢的他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然而没发现背包里的地图无声无息地掉落在楼梯上,被紧随其后的光夏拣着。 siva走过的每一条路,他歇脚的地点都用红色中性笔小心翼翼地标记出来。光夏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跟着那条线走,直到它落下这座不起眼的小店上。 原来,原来 原来这家店就是siva当初来到梅里住过的小店。 原来柔弱得像个孩子的瑾尚为了他爱的人,也有这么心细如发的时候。 薄薄的一张地图在手中愈来愈沉,光夏连跑几步赶过去,轻手轻脚地把地图放在瑾尚的背包里,把揽住他的肩膀楼的紧紧的。 专心走路的瑾尚冷不防肩膀一沉,撇头见雷光夏搂着自己的肩膀。光夏认真地说:“当初你放弃上官星见,我当你恨你哥哥,又坐回那个吃喝玩乐的苏瑾尚!”说完拍拍对方的肩膀,“原来我的好兄弟早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了。加油!”光夏的眼神闪闪发光,“我相信瑾年何你哥,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一定都没事!她们会乖乖地待在那儿,等我们找到。你说是不是?”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瑾尚一愣,没等回过身来,光夏已经一口气说完又哗啦啦地像只大猴子蹿到楼上看房间了。伫立在楼梯上的瑾尚,,一路沉默的年上终于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这样温柔的笑容,让紧随其后不明的夏吉看的失了神。 走进各个曾经住过的房间时,所有记忆仿佛又回来了。消失的画面一幅一幅在脑海里复原,瑾尚取下背包放在门边的椅子上,拖着那条不灵活的腿一步一步池里地走到床边坐下了。 床对面的窗敞开着,远处梅里雪山上的积雪在星光下忽隐忽现。他凝神望向那近在眼前遥不可及的雪山,忘记了劳累。 别人的娃娃就是别人的,如果一定要去抢只会显得你更加可怜——他想起自己对哥哥说过这句话,想起哥哥小时候教自己玩小赛车时的温柔神情,裤捋到一半时,窗户外传来小小的喧嚣,有人仓皇地边跑边喊:“有尸体,那边发现车子和尸体!” “什么什么” “大半夜的你别吓人?”一楼餐厅里的人群炸开灰白色的恐慌,几个胆大的跟着回来传话,前边不远处有人发现江水上来一辆残旧的越野车,车里的泥沙下埋着人,估计是早没了。 人没了。 脑子嗡的一声,抓过桌上的房门钥匙,瑾尚拖着腿不从心打开门往楼下赶,赶下楼就见到光夏也在。光夏见瑾尚一腐一拐地下楼,体力透支的样子,担忧地直把他往楼上推:“你下来做什么?” 这边没回话,那边夏吉也闻声下楼来了。她换了件粉红睡衣,风情万种地一再栏杆上爹爹的问:“刚听见有人喊尸体,吓得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眉目中天生的媚态没能煞住一心只有苏瑾年的雷光夏,光夏沉下脸:“听店主说前面不远的江滩冲上来一部越野车,像是前些日子星见她们坐的那一辆” “那那那她们”听到这个消息夏吉一下子慌了,只觉得凶多吉少,仿佛那个被纸包住的惨淡景象立刻就要赤裸裸地露在众人前。 该面对的死亡,现在就要面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