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葩记 作者:若浊 文案: 我有一朵梅,踏雪送冬归,百日严寒锁,谁了其中味?春解其中味,君来有香飞。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初恋 第一章 秋铃 世界上如果存在着一些令人心旷神怡且又心生赞叹的自然现象,那其中无疑包含了春花浪漫与秋高月明,这两种想象中极美好的景色与情愫令无数人得以陶冶情操,激发着他们对生活的美好憧憬与深深热爱;又是诗词、音乐、美术、摄影、文学等艺术爱好者们获得创作灵感的绝佳源泉。那么除去春、秋,其它两个季节呢,有与之相提并论之美吗?当然,夏日雨后夕阳西下,清凉的风掠过荷塘,惊起两岸蝉、虫、蛙声连片;冬天夜里始落满天飞雪,直至清晨时那无人足迹的洁白无垠天地,都或许有着相似的不凡魅力。 今天,四季的独有特色似乎在这片土地的七夕之夜全都齐聚在了一堂。看啊,月季、四季海棠、夹竹桃、紫薇、合欢海海漫漫地盛开了一片,它们与各色灯光一同把城区的内湖两岸装点得五彩缤纷;与地面锦绣相对应的是天上一颗素雅而明亮的圆月;习风中,偶尔能闻得几声蝉虫嘶鸣,听上去,它们显得有些吃力;湖面上、天空中,飘着稀稀拉拉、亮晃晃的白色许愿灯,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出自于同一家制作坊,不敢肯定的是它们像初雪在飘洒么? 在湖的东南岸上,坐落着一家新开半年不到的电影院。此间,一场电影刚刚散场,稠密的观众如鸭群般边垫着小碎步缓缓前行,一边嘴上叽里呱啦个不停。 “看这电影的人挺多的。”两个女子挽手走出了人群。 “是啊,觉得怎么样,还值票价吧?” “嗯,蛮好的。” “我觉得那首主题曲真好听。” “是啊,歌词写的很不错。” “诶!你会不会觉得最后柯景腾吻沈佳宜老公的那段戏很恶心?”一个女子笑道。 “还可以吧,在那种特定的情境下,蛮让人感动的。” “你哭过了?我看看!”女子忽然审视起另一个短发女子的眼睛。 “什么啊,哪有?”短发女子甩手笑道。 “怎么,你是不是也想起了初中那会啦?” “……”短发女子顿了顿,接着说:“有一点点。” “什么叫有一点点,想就想了嘛!”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婆啦?” “今天啊!以前我没怎么问过你这事,所以今天趁机我还想多问问。” “问什么?” “你们后来怎么了?听程玫说,初中毕业的暑假你们都是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都怪我不好。” “不是吧?” “我们彼此之间一直互相伤害,那个暑假过后我们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了,就算偶尔说一两句都是恶语相加。” “怎么会呢?” “沟通太少了吧!”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真的也不是很了解他,我们后来连吵架都没有过,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有误会什么的就都憋在心里,这点他跟我也很像。” “哦,我倒是觉得他就是纨绔子弟,脾气好大,而且应该还很花心。” “……我也说不清。” “那他哪点吸引你的?” “不知道,可能就是一种感觉吧,感觉他和我很有缘,很投机,很有默契,在一起时总是很快乐,很难忘,可又总是误解,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其实最快乐的是初中的那段时光,虽然当时有点讨厌,但至少还能吵吵闹闹,初中毕业后我和他就没怎么说话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借漫画的借口去一次又一次的找他,后来出来读书,没借口再去找他,真的沉寂过一段时间。” “是啊,你读艺术学校第二年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你当时是变了好多,沉默寡言的,听程玫说你们总是互相伤害。”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真的好讨厌……那时的自己和那种感觉,所以我后来选择继续读书啊,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你现在心里还会有什么吗?” “没有啦,过去就过去吧,人总要往前看,未来才是自己能够把握住的嘛!” “也对,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 “见过一次,去年过年我们艺术学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来了。” “那你们聊天了吗?” “没有长谈,只是寒暄了几句,本来我是很想找他聊一聊,可还是没有,主要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他也没来找你说话?” “没有,以他的脾气性格,也许早就不在乎了吧!” “嗯,他样子变了没?成大胖子了吧!” “没有啊,很奇怪,他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不过人变的和善、爱笑了,这点倒像变了一个人。” “呵呵,你又不了解他,以前不了解,现在更不了解。” “感觉而已嘛。” …… 她们所说的这个暴躁脾气、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甚至连初恋都毫不在乎的人究竟是谁?他真的如她们所说的那样吗?如果是,他是怎么变得和善、爱笑了呢?如果不是,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他与短发女子之间又发生过怎样的纠葛呢?这一切一切的答案……恐怕一言难尽,不如我们还是先从一年前的一桩琐事起头吧! 第一章 秋玲2 这年的农历新年前夕,忙碌了整年的人们如往常一样纷纷地放缓了生活的节奏。瞧,街道上的行人虽然依然匆忙却不甚急切,连马路上的汽车也好像变得不再暴躁,看来那一颗颗浮躁的心真真切切地被新年的氛围所感染了。是啊,是时候放下疲惫,好好迎接一个轻松的新年咯! 时值深夜,城市早已冷冷清清,一排排屹立的高杆灯把纵横交叉的街道照亮得像白天一样清晰可见,只是那高亮的路灯下却难觅人踪,偶尔会有一辆汽车快速地穿过,但它们往往连一个喇叭声都不留下便悄无声息地消失而去了。这种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一辆的士的出现。先前,这辆的士与其它的车辆并没什么两样,它飞快地驶过街道,毫不掩饰内心的急迫。当它跨过半个城市,又将要途径一处小区时,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刹车的瞬间,轮胎与地面产生的巨大摩擦力迅速化为一股刺耳的尖叫声,整座城市的寂静就这样被暂时打破。 车还没有完全停稳,从后车厢里已下来一个人,他全身黑衣黑裤,蜷着身子,虽然看不清脸,却看得出他的行动非常地吃力,可即便是这样,他下车后,还不忘向司机道了个谢,然后才踉踉跄跄地往小区大门去了。很显然,这是一个醉汉,却也正是我们今天要谈的那个人。 回到家后,这个黑衣醉汉看上去比先前更加的痛苦,恐怕是因为饮酒过量了,之前他刚刚赴约了一场朋友为他安排的欢欣宴。 既然是场欢欣宴,那为什么他却会变得如此痛苦呢,欢乐与痛苦之间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呢?它们应该一个像糖,一个像药,人吃糖会快乐是因为他品尝过药的苦,人喝药会苦是因为他享受过糖的甜;糖能给人带来甜蜜,却有可能是痛苦的开始;药能给人带来苦涩,却有可能是痛苦的结束。所以,一勺糖配一碗药才是最合适的。 酒是什么滋味,带来的是快乐还是痛苦呢?这也许应该是并存的,兴奋过后便是拟制,纵情过后便会痛苦,凡事太过就必须付出代价。 醉是什么感觉,是越醉越糊涂,还是越醉越清醒?也许两种情况都有,有人醉是为了一点不留的忘记,有人醉是为了一点不缺的想起。 天昏地转,酒精在他体内翻滚,想控住她,却无法停止,此刻让人好生无奈,这也许这就是酒的好处,也是它的坏处,就像人生一样无法捉摸。 呃——呜—— 黑衣醉汉趴在马桶上使劲的抠着喉咙,呕吐物和酒气泻的到处都是,良久之后,吐无可吐,寒不再寒,他拉起身体,双手撑在镜子前,迷糊的看着自己,镜子中只有眼泪、鼻涕、胃液、口水和一张变型模糊的脸。他笑了,不知是笑自己可笑,还是笑自己可恨。 拖着身体回到客厅,他在微信上的一个聊天群里留下了如下文字:“人额3 滚出来我,好难受;还有谁?哈哈啊哈哈哈哈啊!”之后他又说了两段语音,然后才倒在沙发上沉睡过去。 第一章 秋铃3 翌日清晨,黑衣醉汉……哦不,他现在已经换了件其它颜色的干净衣服,也不再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看来还使用“黑衣醉汉”这个称呼已然不再恰当,但为了令他拥有个一贯的称呼,我们就权把醉汉两个字先去掉吧! 今天的黑衣男子与我们昨天熟知的那副模样相比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这时,他端站在一间宽敞又别致的办公室内,有模有样地在他那一面全是书的墙上翻找着什么。没过一会儿,一个高个头男子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看不出这人的实际年龄,40多岁不太像,30几岁又可疑。 “在忙啊?” “哦,熊二来了,坐!” “不用,帮我签个字,上次采购了点小东西。” “哦……” 黑衣男子签字期间,高个男子又对他说道:“不去采采风?今天天气很好嘢!” “是嘛,我都没注意。” “连松岭都看的一清二楚,你觉得好不好。” “哦?那走,去逛逛!” “我可不能陪你去,上次露水公园的项目有点小地方需要修改,他们那边的人马上过来呢!” “呵呵,你这逗比,好,我自己去。” “嗯,要带相机去吗?我给你拿去。” “不用,有手机就够用!” “好,那你多拍点好风景回来,别浪费这么好的天气了。” “呵呵。” 等来人走了,黑衣男子拿出手机,打开wifi,看到微信里的“才子三人行”群聊中有十条未读信息,他迅速地点开了。 (昨晚——) 东风wind:?(动画——疑问) 东风wind:怎么了? 绝食米:不知道。 绝食米:喝醉了吧,耍酒疯。 东风wind:(动画——性感女人勾引) 绝食米:(动画——哭脸三个) 东风wind:喝了多少? 东风wind:人呢?倒了? 绝食米:真没用,又倒了,还没我厉害。 东风wind:(动画——快扶他去妓院) 看毕,黑衣男子笑了笑,快速打起字来。 燕归人:来了 (几分钟后……) 东风wind:昨天跟谁喝啊? 燕归人:几个朋友 东风wind:醉了? 燕归人:是啊,都吐了。 燕归人:(动画——卖萌) 东风wind:你怎么回事,每次都趴? 东风wind:(动画——你这样的在连续剧里三集就领便当) 绝食米:我来也(动画——围起来) 燕归人:现在每次和朋友一起都会跟着喝酒,每次喝酒我都会醉。 东风wind:我帮你改改 燕归人:? 东风wind:一个人的日子里,我学会了喝酒,每次喝酒我都会醉,每次醉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东风wind:写的如何? 燕归人:(动画——尴尬癌犯了) 绝食米:想起什么 东风wind:多愁善感的孩子 燕归人:无忧无虑何来愁,你说你自己? 东风wind:(动画——打我啊笨蛋) 绝食米:想你前任? 燕归人:(动画——流汗) 绝食米: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同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哎! 东风wind:好一首《夜雨寄北》,好像不接你一首就不算才子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高楼,爱上高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燕归人:你们太猖狂,看我的——山河之外有故人,未曾追问几时归,今朝有客今先醉,春风不待故人回。 东风wind:哇,原创! 燕归人:拟州四大才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哈! 绝食米:写的不错,让我想起了我前女友。 东风wind:绝米天天就想着吃嫩草的味道。 绝食米:不全是,还是感情深,我就是好喜欢她。 东风wind:比你初恋还好? 绝食米:别提我初恋,白菜一个,老子没见过哪个初恋有这么差劲的,想以前我对她多好,实习那下,在她家里照顾她,为她洗衣做饭,她妈妈都不知道有多喜欢我,她还天天对我不理不睬的,对我就没好过。 东风wind:她妈喜欢你有屁用,你关键没搞定她。 燕归人:你不是为了她把这边工作辞了追过去的,还说毛。 绝食米:那是以前傻! 绝食米:我待她如初恋,她却视我为续弦。 东风wind:是虐你千百遍。(动画——虐哭) 燕归人:(动画——抠鼻3个) 东风wind:@燕归人@绝食米什么时候回来? 燕归人:我过年前有一场同学聚会,到时回来了我们也一起好好聚聚。 绝食米:我今年也回去过年,没问题! 东风wind:(动画——笑哭) 黑衣男子边下楼边聊着微信,很快进入了一座天人合一的生态园林。阳光透过高疏的树缝射在满是落叶的地上,形成光影交错的绚目景象。步在其中,枯叶的咯咯声;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头来回穿梭发出的翠鸣声;落叶着地时发出的细小窣窣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他停下脚步,走入一座小亭,倚靠在了亭柱一角。 湛蓝的青空,清澈的山峦,他痴痴的遥望着。片刻之后,他掏出手机,打开便签,在上面打起字来: 十里远山秀色清, 闲来忆长亭, 昔年此时秋正浓, 寒绪弄枫影, 天涯铃声音犹绕, 闭目倾听。 写毕,经略加思索,他在诗上方写下了《秋铃》二字,然后又再次眺向了远山…… 第二章 忆网 植物在春天萌动,我们在那时相识。 植物在夏天滋长,我们在那时相知。 植物在秋天结果,我们在那时相别。 植物在冬天叶落,我们在那时相思。 人生如若一颗种子,愿她芽开二次。 一年春天,在片荒疏的的土地上,一颗枫树种子发芽了,它破土而出,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和美丽。在它身旁的一株萱草比它稍晚一些也长了出来。那年轮周而复始,它们似乎带着使命一般延续着生命的意义。 枫觉得有这么一个伴真好,从生长出来的那一刻,枫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相对其它的植被,旁边的这棵小草给它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这样,慢慢的成长着,可枫总是比小草矮小,枫好想和草长到一样高,好想跟它打个招呼。真的没过多久,枫终于和草一样高了,枫高兴的跟草打着招呼:“嗨,小草,我是枫,我们做朋友吧,一起长大,一起度过风雨,彼此也有个照应。”小草答应了,它们成为了好朋友。然而,过了一段时间,草不再生长了,而枫在继续长大,它们越离越远,枫能低头看到草,而草却无法抬头看到枫,它们说的话彼此再也听不到了,失去朋友的它们都很伤心。枫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它发誓一定要保护自己身边的草,帮它遮风挡雨,于是它努力的使自己成长为一颗树叶茂盛的大树。 几年后的秋季,枫明显长高了很多,叶子也茂盛了起来,黄黄的,看上去很不错,而伴随的是绵绵秋雨。一夜,风雨骤烈,雷电交加,枫知道每年这时都会有一阵雨季到来,它打起精神,再看了看脚下的草,似乎充满自信。霎时,一道金光破天而出,硬生生的把黑夜劈成两半,硬生生的把黑夜点燃,硬生生的打到枫的枝干上……第二天,满身伤痕的枫醒来了,它看了看自己断掉的树臂,依然淡淡一笑,可就在这一瞬间,它的笑越来越僵,越来越紧,最后如定住了一般,又不知过了多久,枫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低头往下看去…… 这个秋季应该要结束了,等越过冬天,春雨来的时候,一定会好起来,至少枫是这样想的。 第二年春天如期而至,可是疲惫不堪的枫一直没等来往年早已盛开的草。枫还是等着,苦苦的、慢慢的、静静的,它睡着了……多年之后,这片小小的土地上,开遍过各种花卉,而那曾经的枯枝烂叶早已被深深的融入到泥土当中,今秋此时,只剩遍地金黄。 “这是什么梦嘛,没意思,再睡一下好了。” 咚咚——“起床了!” “哦,起来了。” “zzZZ zzZZ……唉,好吧,起床起床,暑假怎么这么短呢,感觉还刚开始呢,怎么就开学了!” 二十分钟后,楼下的饭厅里坐着四个人,一对中年夫妇,两个女孩。 “赶紧点,今天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中年女子催道。 “知道!”其中一个女孩应了,她又接着向夫妇问道:“妹妹今年要读书吧?” “嗯,过两天我带她去九小问问。”中年男子谈谈一笑。 “哈哈,小筱,你也要去九小读书了,那可是我以前在的学校。” “那你现在还读书吗?”小女孩问道。 “在啊,不过是在七中,以后你好好学习也能来,有什么不懂的姐姐教你!” “好呀,我最喜欢认字、上学、画画、做游戏了。”小女孩撅着嘴,说完就跑到沙发上玩去了。 叮咚,叮咚,一阵门铃响起。 “姑妈,开门!”门外有人喊着。 “你快点吃,周巍都来了。”中年女人边说边走过去打开了门。 “吃完了没有?快点!”门外站着一个男孩,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中等,寸板头,目字脸,浓眉秀眼。他也不进门,只站在门框之间,冲着女孩便喊。 “急什么,吃完了!”女孩已经放下碗,提起书包快速的出门了。 “爸妈我走了啊。” “你们注意安全!” “知道了!” 两人步行去附近的市七中,离这约摸着三、四十分钟的脚程。他们大多数时间是走在人行道上,有时也会走在马路边上,具体走哪,还要看具体的情况。因为人行道基本是泥巴路,马路则是还算平整的水泥路,那么在天气良好的时候,路况不错的话,行人还是会尽量的靠人行道里走,而天气不好时,人行道充满泥泞后,走在上面的行人就会变少,幸好那时候的汽车少得可怜。不过,就算天气再好,人行道也经常被一些摆摊的或者附近的住户所侵占,这样一来,只得向马路借道了。 “周巍,你妈给你多少零用钱,比去年多了吗?”女孩问道。 “叫表哥,没大没小的!”男孩显得有些不耐。 “你又来,你比我大吗?” “这还用说,月份比你大,个子也比你长,智商更是比你高。” “一边去好吧,只有月份还说的过去!” “今年你都上初二了,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自己也才初二,还不知道谁幼稚,不说算了。”女孩嘟嘟道。 “走了,别废话,听说换班主任了,凶的死,迟到肯定要罚站。” “说不定更惨,快走!” 两人同时加快了步伐。 走进校园一阵歌声飘来。 广播在放着《校园里有一排年轻的白杨》—— 校园里大路两旁 有一排年轻的白杨 早晨你披着彩霞 傍晚你吻着夕阳 啊年轻的白杨 汲取着大地的营养 汲取着大地的营养 啊年轻的白杨 树叶沙沙响 年轻的白杨 你好像对我讲 要珍惜春光珍惜春光 我们是年轻的白杨 我们是未来的栋梁 枝条捧出朝阳 绿叶伴着星光 啊我们在成长 汲取着知识的营养 …… 一缕阳光同时洒在了教室和走廊上。九月初已经进入了夏天的尾声,接近仲秋的阳光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酷热,少了一份暴躁,而多了一份温和。 “嗨,花仙子!” “嗨,阿拉蕾!” “暑假过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太热了。诶,到哪玩吗?” “哪都没去,就上次我们去街上逛了一次,后来无聊死了。你呢,到哪?” “你猜!”“花仙子”显得很得意。 “我哪知道。” “杭州!” “杭州啊,一定很好玩吧!” “还不错。诶,胥燕来了。” “嘿,胥燕,这里!” “你们两个家伙,不等我,来这么早。”一个扎着马尾辫,一脸秀气的的女孩走了过来。 “这还早啊,铃都要追屁股了。”“花仙子”调皮的笑道。 “呵呵,你们暑假怎么过的?” “花荔到杭州。” “哟,可以啊,下次拿照片来看看。” “没问题,下次到我家看。对了,你们知道吗,换班主任了,听说这个班主任很厉害的。” “这是真的?陈老师才带一年就换了。” 叮叮叮—— “不清楚了,反正等下看看呗!” “嗯,上课了。” 教室里的人都坐好了,但依旧有些吵闹。 “花仙子”坐在了四排的中间位置;“阿拉蕾”坐到了第二排靠边的位置;胥燕坐到了“花仙子”后面的位置。一会,她们见一个中年女老师走进教室,她脸上白皙精廋,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梳着个马尾辫,没有一点刘海垂下,显得非常干练。 老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等着教室完全安静下来后,才缓缓的开口,“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班主任,我姓雷。”中年老师边说边在杂乱的粉笔盒里找到一支较长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一个雷字,精廋脸上的眉间已经凝聚了一座不小的山峰。 “以后我还会兼你们的英语老师。”雷老师又问道:“班长是谁?” “雷老师,是我,我叫于洁。”一个女孩站了起来,一张近目子脸,中性的肤色,五官端正,带有一股英气。 “好,叫起立吧。”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同学们,我这个人要求比较高,以前带的班都是全年级突出的,所以大家从今天开始都要打起精神,我在这先跟大家约法三章。第一、不允许有任何破坏班级名誉的事情发生。第二、全班学习成绩都必须提高。第三、不准迟到、早退、旷课发生。第四、每天的值日生必须按时按质完成,看,今天讲台上的粉笔这么乱,这看上去像什么?于洁,今天谁值日?” “王平伟,是谁值日?”于洁直接询问劳动委员。 “今天第一天开学还没安排呢!”一个身材中等、中发、圆脸的男生半站了起来,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以后值日要提前安排,学期末要安排好新学期的值日。”雷老师眼睛都没看王平伟,目视前方说到。 “哦。” “请你大声点!”雷老师声音只提高了几个分贝,却能让人感到约约肃杀之气。 “知道了,老师!”王平伟立刻大声回答到。 “坐下!” 王平伟一边坐下一边用余光往四周一扫,嘴角不羁的一笑,有人跟着他笑了。 “第五、不准穿拖鞋,衣冠要穿戴整洁。第六、不准打架惹事,说脏话。第七、要爱护班级财产,破坏者照价赔偿。第八、上学回家要注意安全,出问题后果自负。第九、上课除了提问,任何无关的话我都不想听到。第十、不准谈恋爱。”雷老师的新十规一说完,台下立刻掀起一阵躁动,雷老师却没反应。 “这新十规,除了第五条,第八条,其它的倒没什么说的,但第十条也太那个什么了吧。”“花仙子”等人有点莫名。 “大家安静一下,这十条班规请大家遵守,在这我丑话说在前头,有人要想越过这规矩,尽管试试,到时别怪我不客气,听到了没有!”雷老师双目如炬,一副威严气派。 “知道了!” “听到了!”讲台下响起还算整齐的声音。 “好,还有一件事,我们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就在同时,一个身材较高瘦的男生走进了教室,没人发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走廊上的,也许是之前大家精力过于集中,甚至是有些神经紧绷。 这时大家都在打量这个新来的同学,“花仙子”、“阿拉蕾”、胥燕也在看。只见他留着四六分,脸廓有致,一双细长单眼皮,有些腼腆。 “咦!他好像也住我那个方向,见过。” 台下又是一阵躁动,有人低声窃语,甚至有几个嬉笑起来。 “他叫胥梦,以后在我们班了。”雷老师依然面无表情的对着男生说:“你先到后面找个位置坐吧。” 男生没说话,点了点头,直接走到后面,见没有空位,便到角落里搬了张脚被上过“夹板”的破桌子和一张板凳坐下了。 第二章 忆网2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随着物理课老师一声“下课”,整个教室炸开了锅一般,喧闹声,桌椅声,一个个徒然精神。 胥梦把书本和文具快速往书包一丢,一背,走入了出教室的人流中。 要说这出教室也算一难事,有些值日生总爱把一个门锁上,只留一个前门,大家都要出去,可人太多,只能慢慢来了。这男生要往前冲挤,女生便开骂了,嬉笑怒骂,这出个教室还变成了一件趣事。 “花仙子”、“阿拉蕾”、胥燕也在这涌动的人群中,慢慢的等待着,挪动着。 “啊,谁呀?”忽然“阿拉蕾”明显感到后面有人推挤,正当她怒目回首,却见这人眉清鼻挺,眼光如聚地打量着自己。 “不好意思,是后面推过来的。”胥梦瞟了眼“阿拉蕾”。 胥梦早已习惯这种推搡,但因此而撞到女生,便顿时产生了种莫名的怒火,当他正要回头诘问时,前面被撞的女生转身了,他下意识的立马道了歉,可瞟到眼前这位女生脸色由紫转红,他无意识的多看了几眼…… “对不起!”一阵默然后,胥梦又补了一句。 “……”“阿拉蕾”没说什么,看来她不好对新同学发作。 出了教室,走在回家的路上,胥梦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来到新环境,稀里糊涂的复读一年,本打算好好读书,却不知收效如何,他思考着…… “新来的!”忽然后面有喊声,他回头看去,只见来人已经走到了身边,浓眉大眼,英姿秀拔,个头没自己高,身边还跟着个女生。 “你叫胥梦?” “对。”说着胥梦眼光一扫,当他看清这个女生时,立刻想起了什么。 “是刚才的那个女生,嗯?……原来是她啊,以前就经常看这人跟男生一起上学放学的,哼,什么玩意!”胥梦心思飞快的转动着。 “我叫周巍,这是我表妹,我们一个班的。” “我叫夏芳。”“阿拉蕾”也打了句招呼,眼睛便移开了。 “哦。”胥梦只是口头应承了声,心里却在想:“切,这么俗的名字,还芳,怎么不叫芬、花、春、梅呢?” “你也走这边,住哪?”周巍略带笑意。 “血站,你们呢?” “离的不远啊!我们住在牛角湾。” “那就是同路了。”胥梦笑了笑。 “嗯,一起的。”周魏说完又问道:“对了,你是不是高年级转来的?以前好像也见过你。” “是啊,我之前在初二一班,今年复读了。” “我说呢,有缘啊兄弟。” “有缘有缘!”两人握起了手。 “诶,今天那个劳动委员有点搞笑啊!” “那是,他家里是开家具厂的,很大,人家有钱啊,就这么牛叉了。” “呵呵,难怪!” …… 两人边走边漫无边际的聊着,夏芳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过话。 胥梦回到家中,把书包丢在一旁,躺到了沙发上,捋起这天的经过。 咯吱—— 房门一阵开锁声,然后被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就回来了,今天在学校还好吧?”中年女人看到胥梦躺在沙发上,脸上挂起了笑容。 “还好。”胥梦显然不太想说话。 “那就好,初二复读一年不容易,你爸找了关系才让你到现在这个班,听说这个班的新班主任不错,很有能力,这几年都得了学校的优秀班主任,你到这班上可要好好读了,别像以前那样贪玩。” “知道,别啰嗦。” “对了,这有箱葡萄,我给你洗点。” “不吃。” “吃点,人家刚给我们家送过来的,很新鲜,我去给你洗。”说完,中年女人径直走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她给胥梦端来一盘洗过的葡萄。胥梦边吃着葡萄边看着电视,很快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饭已经做好了。 “爸呢,怎么没回来?”胥梦还没走到饭厅就问道。 “站里今天来客人了,你爸陪他们吃饭,我们先吃。” “多吃点,现在长身体的时候,你看你多瘦。”在餐桌上,中年女人不时的催着。 清晨,早上的阳光散满一地,鸟儿的啁啾环绕在耳边。 今天,胥梦起的很早,洗漱一番却用了很多时间,临走前他再次照了照镜子、摸了摸头发才出了门。 来到教室,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有人在嬉闹;有人在低声窃语;有人在看着书;有人在扫地。胥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新来的他还是有点拘谨,时不时会把教室里的人和物看上一番,除了角落一个身形异常魁梧的男生外,倒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其它特别的地方。 一会,昨天那对兄妹走进了教室。 “嘿!”周巍一进来就看到了他,并向他打了个招呼。 胥梦也一抬手,对周巍笑了笑。等周巍走到了他的座位后,胥梦才又往其他地方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壮硕,四方脸,留着一个平头的男生正勾着头扫地,等他扫到胥梦这边时已经灰尘四起。 “怎么水都不洒的!”胥梦皱着眉头迅速走出了教室。过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时,这个方脸男生已经坐在了他左手的座位上,正若无其事地翻着一本破本子。 胥梦摇了摇头。看完手表,他开始准备上课的东西。 这节课是语文课,一位中年女老师早早的来到教室。当上课铃声响起,班长喊完起立,她翻开书本,并在黑板上写下《苏幕遮·怀旧》。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一首出自宋代诗人范仲淹的宋词,请大家翻到书本第四页。” “我先念一遍。”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大家一起读一遍,来,开始。” 教室中立刻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把全篇诗词念了两遍才停下。 “好,请大家先自己根据书本上的注解,先自行理解下这篇词,在十五分钟后我请大家来谈感受。” 这时人人都把头埋下,有人在默默念;有人在沉思;有人在边看边写;有人在心不在焉,很快十五分钟过去了。 “宋晗,你先谈谈吧。”老师说完,一个身材小巧,皮肤白皙,脸型瓜尖,眉色淡长,凤眼水瞳,立鼻樱嘴,留着个学生头的女生站了起来。 “好清纯啊!”胥梦提长了脑袋,往四周扫了一圈,似乎想得到点“资讯”。 “她是学习委员!”坐在胥梦右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男生给予了帮助,胥梦也立刻还予了一个微笑。 “我觉得,全首词是诗人借景生情,有感而发,我感觉写得最美的是“秋色连波”“山映斜阳”,第一句把碧云,黄叶,绿波,翠烟,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画面。第二句又将青山摄入画面,并使天、地、山、水融为一体,交相辉映。之后作者把这种美景和思乡之情联系起来,形成反差,抒发了作者的思乡情怀。” “好,不错,请坐下。” “于洁,你的理解呢,请说说。” “我的理解和宋晗差不多,我就补充一下吧。这篇诗词,声情并茂,抒写思乡之情,如“黯乡魂”,“夜夜除非”,除非每天晚上睡着,作者的回乡好梦才可以得到安慰,睡得安稳。更撑托了这种情感,最后一句则有点“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意思。” “很好,还有谁说说。”见无人主动举手,语文老师开始点名了。 “郑涛!” …… 语文老师点了好几个人,说的与宋晗、于洁的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换个说法。 “还有谁谈谈吗?”语文老师最后问到。 见无人应答,语文老师正要讲解,只见最后排一只手举了起来。 “你是新来的同学吧,好,你说说。” 这时教室中的眼睛齐刷刷的往后看去,想听听这个新来的有什么新见解。 “这首词,上半段写景,作者眼前的秋景又触发了他心中的忧思。如此一来,内外交感,秋季之境与忧虑相思的寂寥完全相融。秋景之绵延不绝,心绪的忧思悠悠,被“芳草无情”推向高峰。“芳草”一直是抒发别离题材的写意素材,埋怨“芳草”无情,可见作者之多情。下半段抒发离愁,正如之前几位同学说的,每天晚上,作者只有做回乡的梦,才可以得到安慰,睡得安稳。但真能安慰吗?愁之深,盼之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举杯消愁愁更愁”!触而思,思而梦,梦而醒,醒而愁,愁而酒,酒而泪。所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比“愁更愁”更为形象生动。”胥梦拿着写好的纸张念完。 期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显得格外认真,谁也没有注意到于洁脸上的些许阴沉。 “非常好,你是胥梦吧?”语文老师亲切的问到,脸上透出一股祥和之色。 “嗯!” “好,请坐。刚才胥梦的理解还是比较符合整篇词意境的。那么我们先来看,作者范仲淹,字希文,汉族,北宋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 第二章 忆网3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胥梦独自走出了教室,他带上一副耳机,用随身磁带机听起音乐。 (这个年代听歌只能用磁带,磁带分A、B两面,按功能分为录音带和录像带,不仅能放,还能录,把它们放进专门的磁带机里就可以放出音乐或者影像来,那时的小伙伴们听歌都靠它们了。胥梦使用的是随身听,当时如果要有一部随身磁带机已经是很不错的,这也为很多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随着科技进步,磁带逐步被cd播放器、mp3播放器、手机等取代了。) 磁带机上显示的歌名是《摘下满天星》—— 漫漫长路远 冷冷幽梦清 雪里一片清静 可笑我在独行 要找天边的星 有我美梦作伴不怕伶仃 冷眼看世间情 万水千山独行 找我登天路径 让我实现一生的抱负 摘下梦中满天星 崎岖里的少年 抬头来 向青天深处笑一声 我要发誓把美丽拥抱 摘下闪闪满天星 俗世翩翩少年歌一曲 把心声写给青山听 漫漫长路远 冷冷幽梦清 雪里一片清静 可笑我在独行 要找天边的星 …… 一首歌曲还没放完,胥梦见坐在他右边的那个黑瘦男生正艰难地推着一辆自行车,他迅速地赶上去,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 “嘿,之前谢了!” “没什么。”黑瘦男生腼腆的笑了笑。他虽然黑,但脸型修长,剑眉配上双有神的眼睛,双层眼皮格外明显,看上去很亲和。 “你自行车怎么了?”胥梦问道。 “链子掉了。” 胥梦看了下这自行车,然后蹲了下去,“你这是28型的吧,你怎么骑这么大的车啊?”胥梦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个时代很常见的一款车型,但是太大,不适合个子小的人骑。(当时自行车都很大,很扎实,后面有钢筋扎成的座位,前面也有根杠子。所以除了后面可以坐人,前面也还可以坐一个到杠子上,一辆车坐上三、四个人都很正常。) “我这是轻型的那种,还好。” “哦!”胥梦又仔细的看了看,自行车牌子有红旗、飞鸽、凤凰、永久,但没看出来这辆车是什么牌子的,因为它已经很老了。“走,我们去修自行车那,拿工具弄一下。” “好!” 两人来到学校不远处的一家修车摊,借了几把工具,自己动手,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问题解决了。 “好了,你家住哪?” “陈家村。” “陈家村?没去过。” “那边,过了牛角湾和开关厂,再往前骑个7、8分钟就差不多到了。”黑瘦男生只指了指方向。 “哈哈,我住血站,走,坐你的车。”说着,胥梦已经跃上了后座,而那黑瘦男生当然也非常乐意带这位热心人。 “你叫什么?” “陈永辉。” “哦,刚才语文课第一个回答问题的是谁?” “她叫宋晗,是学习委员,漂亮吧?” “嗯,不错,很知性,有点像林妹妹的感觉,哈哈。”胥梦向远方望去,脸上微笑着,仿佛泛起无限向往。陈永辉也笑了。 “语文老师姓什么?” “徐,双人旁的那个。” “哦。” 胥梦又问了些班上的事,直到他到家。 午饭后,胥梦回到卧室翻起了漫画书,直到接近下午的上课时间他才发现不早了。多亏他年轻,一路狂奔到新华书店时才停了下来。当他看完手表,觉得时间又重新变得充裕后,便走进了书店。这确实是一家新华书店,门面上方挂有□□亲手题写的四个大字,此外,不足四十平米的房间里,摆着一排玻璃柜台和一排原木色书柜,仅此而已。胥梦在里面浏览了一遭,以此代歇。当他刚走出店门时,就见不远处周巍两兄妹正要穿过去学校唯一的十字路口。 “嘿!” “哦?”周巍俩人停了下来。 “正巧!” “呵……咦!你怎么没有穿运动鞋?”周巍只看了他一眼就立马问道。 “下午什么课?”胥梦低头看了看他们,周巍穿着一双回力牌球鞋,而夏芳穿着一条袢脚后跟的健美裤,配的一双白色小运动鞋。最后他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凉鞋。 “体育课啊,快回去换。” “我看看……算了,就这样,没时间了,走!”胥梦看了看手表道。 “那走吧,随你。” 三人来到学校,正好压着铃声,他们也没上去放书包,直接走进了操场上的人群中。全班都在这集合,个个都显得精神抖擞,可能体育课是大家最喜欢的课吧,因为可以嬉闹、玩耍、奔跑,尽情挥洒青春的活力。 体育老师姓周,他指挥大家站好队列,位置按男女、高矮排列。女生站前,男生站后,矮的站前,高的在后。人站定后,他开始布置今天的课程项目。 今天安排的是立定跳远,周老师讲解了几遍后,便让男生先来跳,然后记录下来算在平时成绩。当他开始大声按名单顺序叫名时,测试开始了。 “袁松。” 这袁松以前是参加过体校训练的,又是体育委员,听到老师叫他的名字,人基本上都围了过来。只见他先小心翼翼的站到了白线后面,卡上线后,他做了个深蹲的动作,身体成45度,双脚分开同肩宽,双手摆动了几下,然后手臂往后一甩,往前跳去,像根弹簧一样。 “3米02!” “好厉害啊!”周老师量完,周边响起了掌声。 “许斌,2米40。” 胥梦看了看这人,只见他脸上带笑,从坑里往外走,脸蛋被口中的舌头顶的很高并滑动着,不知道是满意还是羞愧。于是他心想:“个子跟我差不多,怎么这么差劲。” “占平平,2米41。” 这个占平平就是胥梦之前见到的那个身形异常魁梧的男生,当他跳完后,胥梦啐道:“这憨包,真壮!” “周巍,2米36。” 当周巍成绩出后来,胥梦主动上前拍了拍周巍的肩膀,好在周巍并不是十分在意这事。 “黄浩,2米41。” “陈永辉,2米92。” “好球!”听到陈永辉的成绩出来,胥梦不自禁地喝彩,然后又跟着大家一起鼓起了掌。 周老师又点了一些人,成绩都在2米5以下,但这并不妨碍测试的继续。 “吴建华。” 胥梦站在人群外,见这个坐他左边的方脸男生不紧不慢的向沙坑走去,虽然鞋子是球鞋,但是穿着一身长衣长裤,怎么也不像个来运动的。只看他一手提起裤角,一脚踏到白线外,但显然还有几指的距离,他似乎不在乎,一个半蹲后,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随意的跃了出去,可在胥梦眼里这一跃速度奇快,气势如力拔山河,人如饿虎扑食般往前窜出,胥梦立刻冲到前面,探出头,见那脚印已经在“无人区”了。 “哇,3米22,厉害厉害!”连周老师都吼了起来。 “和尚,猛!” “帅!” “哇塞!” “和尚牛!” 旁边欢呼声一片。 “小子,好天赋呀,完全可以搞体育专业啊!”周老师还在兴奋头上,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呵呵,家里哪会同意啊!” “我说真的,你回去给你家里说说,就说是体育老师说的,你这爆发力进省队都行,如果你家长不信让他们来找我,我来跟他们说。”周老师道。 “哦。” “嗯,记住了。好,下一个!” 随着一个个的男生测试完,终于叫到了胥梦。 “你没带球鞋?”周老师问道。 “我不知道今天是体育课。”胥梦笑了笑。 “那你就别跳了吧,以后再补成绩。” 正当男生测试就要这样结束时,有人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鞋子借给他。”胥梦一看,原来正是那方脸男生,只见他二话没再说,已经把鞋子给脱了下来。 “你们个头差不多,应该可以。”周老师说道。 胥梦没看那鞋子是脏的还是干净的,快速穿上了鞋子后,感觉还行,只是两边有点空,似乎是被崩大了些。 他站上白线后,卡了卡位置,然后奋力一跳。成绩是2米87,还不错,大家同样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一番。 出了沙坑,胥梦见陈永辉和方脸男生坐在树下休息,便走了过去。 “你外号叫和尚?” “他们乱叫的。”“和尚”对着胥梦笑了笑。他一张国字脸,五官也跟他脸型一样端端正正,笑起来后,一双眼廓下有两只明显的“卧蚕”,嘴巴上方不远处挂着两个又深又小的酒窝,让人很有亲近感。 “我哪像和尚?”“和尚”又说道。 “他不像和尚吗?哈哈!”胥梦笑着向陈永辉反问了一句。 “也许是太猛,像个少林寺练武的吧!”陈永辉道。 “那不如叫魔鬼筋肉人或者大猩猩算了。” “哈哈,精肉人,大猩猩,和尚你又有新外号了!”陈永辉笑拍着和尚的肩膀。 “你这新来的小子,欠收拾!”“和尚”似乎只喜欢“和尚”这个外号,从他站起来的速度就可以看出。 “来呀!”胥梦却早有准备,说话间,他人已经启动了,等“和尚”提腿来追,人早在十米开外去了,可“和尚”好像并不想善罢甘休,撒开腿向胥梦冲来。胥梦见状也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几乎在“一瞬间”,“和尚”已经就要逼到了他的身后。 “按理说自己身体素质也是上层的,怎么可能?”胥梦不再多想,他憋着全力冲了出去,实在不想第一次亮相就这么丢人,因为那时的男生还是非常看重自己的身体素质的,“猛男”很受人“尊重”,相反,“虾毛”会被人耻笑。 这时班上大部分人都发现了有情况,远远的看着,都想看看这跳远第一名和第四名的较量,到底差距几何。 说那时急那时快,只见这吴建华提着个裤脚,跑起来不是那么协调,可不知为什么,一会儿工夫后,“和尚”的一只手已经要触到胥梦的肩膀了,就在“和尚”要一把揪住时,突然情况发生了逆转,引得人群发出了一片惊叹。 说那胥梦要被“和尚”一把抓住,情急之下,只见他突然转变方向,从直线来了个拐弯,“和尚”完全没反应过来,惯性的冲到了出去,就这一下他们距离又拉开了,所以追捕还在继续。 “和尚,加油!” “秒他呀!” 人群中发出时不时的发出吼声,突然不知道是谁叫了起来:“咦,这不是动物世界里猎豹追羚羊的画面吗,怎么在这出现了?” 人群中笑声连天,有人笑弯了腰;有人前俯后仰;有人笑出了泪,反正什么鸟人都有,叽叽喳喳的。 再来看这场追逐,经过几个回合的变线运动后,“和尚”似乎渐渐的找到了节奏,几次令胥梦身临险境、狼狈不堪。在他又一次要接近胥梦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判断出胥梦要拐弯时,抓住这瞬间的时机,一脚提前踏了过去,没让胥梦再逃出自己的掌心。 胥梦喘着大气,见这“和尚”没事人一样对着大伙儿笑。 “我不服,下次再来。”就在胥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耷拉着的脑袋猛然发现自己穿着一双球鞋,他看着球鞋怔怔的发呆,令他恐惧的现实让他彻底的“绝望”了…… 回到家,胥梦经过一夜的思考,终于对这“和尚”的身体素质“服了气”,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状态不好,不然肯定不会差太多。之后,他们几个坐在后排常常的嬉笑打闹不在话下,经过几个星期的适应,胥梦也跟班上的其他同学熟了许多。 第三章 春 这天,胥梦和周巍兄妹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你怎么住在血站?”周巍问道。 “我爸在那上班。” “在血站上班,做什么的?” “当站长。” “站长?这么牛!” “副的。” “那也是领导啊!” “你们怎么住牛角湾呢?听说那边都是私人自己盖的房子,一栋一栋的。” “我爸是做生意的,我妈在税务局。我们两家一起在那买了块地,房子盖一起,那环境好。” “哦,那她呢。”胥梦虚指了指与自己隔了好几个身位的夏芳。 “她啊,也是做生意的,跟我爸合伙。” “哦,是在五皇殿吧?”胥梦立刻想到了在市里最大的批发市场,那是当时最好做生意的地方。 “是啊!” “血站是做什么的地方?”平时很少跟胥梦说话的夏芳突然开口问道。 “向医院采血和供血的地方,病人需要急救的用血都是这提供,对了,还要储血,存血。” “我从来都没进去过,那一般都不让人进去,好像。” “我们那里面有血液采集站,去那没人拦,但是血库就不会让人去了,有人守着,不是本单位的不让进。” “哦!” “你以后想进去的话就说你是献血的,肯定让你进,要不就说是找我的也行!”胥梦说完这句话,自感有些不合适,人家一女的找你干嘛。 “明天是周末,我邀了王平伟、袁松、郑涛、乐欢几个人到我家玩。要不,明天一起来,反正是周末,还可以带你去周边转转。”周巍道。 “哦,可以啊!”胥梦楞了一下,便马上答应了。 “那好,就这么说” “怎么去呢?我不认识你家。” “你明天到牛角湾口来,我在那等你们。” “可以,那我就在牛角湾口等着,几点呢?” “八点半吧!” “嗯!” “就这么说定了。” “好!” 第二天,大家集合后,一起跟着周巍来到他家。夏芳也已在门口等着,用笑脸相迎。 “你没叫陈永辉吗?” “没叫,他家乡下的,说不定周末还要干农活呢。” “哦。” 胥梦没再想这个问题,跟着周巍和众人在屋前屋后参观了起来。 “你爸妈呢?”郑涛问道。 “和夏芳爸妈约好一起买东西去了。” “哈哈,很好。” “你很会安排时间嘛!”王平伟笑道。 “他们在也没事。对了,我小霸王拿出来了,有盘四合一的,玩不玩?” “在哪啊,开路。”大家一听,立刻兴奋地吼了起来。只有王平伟不以为然,他嚷嚷道:“只有四合一?早知道我带我家的一百合一来!” “那我们先玩,你去拿你的一百合一、一万合一。” “想得美!”王平伟推开众人,抢在前头进了房间。 众人来到周巍的房间,见一台小霸王学习机放在一张桌子上,一个键盘上各种字母键,前面有个插卡口,上面插着一张游戏卡,卡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四合一,然后下面有四副小画配着文字,分别写着《超级玛丽加强版》、《魂斗罗》、《坦克大战》、《忍者神龟》。几个男生立马抢了过去,占好位置,抄起手柄,个个都想先“过过瘾”“尝尝鲜”。 “玩什么?” “魂斗罗!” “还魂斗罗?我早一条命通关了。” “你就吹吧,吹死了也不止一条命了。” “那来,让我一个人玩,加你双打也是个累赘。” …… 半小时后,几个人把四个游戏都玩了个腻,只有胥梦和两个女孩玩的盘数最少,其实胥梦本来也很喜欢玩,可是毕竟跟人家还不是那么熟,不好意思去抢嘛,就等等呗,无所谓了! 终于,半小时后周巍和另几人把游戏玩通了关,也不想玩了,于是让胥梦和女生来开,自己带着其他人去院子里了。 “你们玩吧,我不喜欢玩游戏,我跟他们出去看看。”乐欢说完也跑了。幸好,还有一个和胥梦同样没玩够的,不然一个人在别人家玩游戏是多么的无趣。 “玩哪个呢?”夏芳拿起主手柄问道。 “你随意,想玩哪个都可以。”胥梦客气地回答。 “那忍者神龟吧,我只会这个。”夏芳没有直接点开始,而是继续征求着客人的意见。 “嗯,无所谓,开始。” 这《忍者神龟》是个可以双人打怪物的游戏,一起杀光所有小怪物和各小关的boss,就能面对最后的大boss“史莱特”,赢了就能通关。非常奇怪的是,两人打了半天连第一个小关都没过。 “你搞什么啊?这么菜。”胥梦不耐烦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米开朗基罗”的双节棍老是打到我,害我掉那么多血。” “怎么可能呢,你设置了什么模式,还能打自己人?” “你有没有玩过,这游戏就这么设计的。” “反正每次都你先死,不能全怪我。” “我的血基本上是你打掉的好吧!” “那我怎么没被你打到,这就是技术,笨!” “那好,我们不打怪了,我们对打,看谁先死。” “好,来就来,随便赢你!” 胥梦随手选了个“拉斐尔”,使得一双忍者双叉,夏芳却选了个“米开朗基罗”,用的是两支双节棍,比赛开始了。 两只神龟面对面站好,摆好架势,欲上演一场“手足相残”的好戏。只见“拉斐尔”先动手了,手提两把叉子直接向“米开朗基罗”扑去,可还没等他靠近,那“米开朗基罗”迅速往后撤开,与“拉斐尔”保持距离,并时不时的利用双节棍攻击距离远的特点偷袭“拉斐尔”,没几个回合“拉斐尔”的血线已经很红了,可是“拉斐尔”还是不服气,一味地向“米开朗基罗”冲锋,但基本上都无功而返,自己却遍体鳞伤,最终败下阵来。 “不算,你“米开朗基罗”的武器太长了,不公平。”胥梦急了,他想着这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玩游戏输给女生,那哪还有脸见人呢! “那再来,给你选“米开朗基罗”吧!” “好啊,你输定了。” 第二把开始了,这次胥梦秒选了个“米开朗基罗”,而夏芳却出人意料的选回了“拉斐尔”。 “等死吧,呵呵。”胥梦心中窃喜。 这次见那“米开朗基罗”没再冒进,而是学着打起了游击,只要“拉斐尔”靠近,他就迅速拉开距离,边走边打,居然积累了不少优势。反正只要“拉斐尔”靠近,“米开朗基罗”就退,然后用远程武器打击他。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拉斐尔”的血线越来越低,而“米开朗基罗”还有一半以上的血量。 眼看胜利在望了,胥梦放松了许多,赢了这盘就平手了,等再打一盘,还选这个,来个二比一反败为胜。就在胥梦还在想着结束的时候,“拉斐尔”突然猛冲过来,胥梦似乎有恃无恐,又如法炮制起来。然而不幸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米开朗基罗”退无可退,已经被逼到了地图的死角上,再也动弹不得。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步步都是“拉斐尔”的算计,后无退路,前有追兵,还没等胥梦再多想,“拉斐尔”上来一阵拳打脚踢结果了他。 “怎么样,服了吧,我厉害吧!” “……” “你输了,还有什么说的。” “我只是没玩过这游戏,是吧!再说了……再说了……”胥梦半天也没再说出个什么来。 “呵,我不跟他们说。”夏芳笑道。 “不玩了,去外面吧,看看他们在干嘛。”胥梦望着她,尴尬地笑了。 这时周巍一行人在隔壁房子的一楼和二楼的拐角处,因为这里有棵大枣树,要想摘只能站到高处。 “这也是你们家的?”胥梦一来就问。 “是夏芳家的,我们两家有个连通的过道,好串门。” “哦。” 胥梦观察了一会,便独自跑到二楼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输得太惨的原因,他特别想摘到最大最好吃的枣。他来到二楼的过道上,果然发现高处藏着颗红彤彤的大枣,于是探出手奋力去够,一招便顺利地抓到了藏枣的那条枝桠。眼见大枣就要到手,他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扯,但万没想到树枝居然断了。本来这并不打紧,只是因为胥梦用力过猛,他惯性的往后倒去,当他的身体做出应激反应,往身后的门寻求支撑时,那个门却往后打开了,这个意外才是最为“致命”的,这使得胥梦的重心完全失去,狼狈地在地上来了个“驴打滚”,等他爬起准备咒骂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房间内。 “怎么门都没锁!”他嘀咕着。 他观察了一会儿,见这房间放着一张床,上面有只卡通抱熊还是狗,分不清楚;东边一扇窗户,窗帘的颜色很活泼;墙上贴着几张“阿拉蕾”和“美少女战士”的贴画;除此还有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台灯。这显然是女孩的房间啊!胥梦脑中一闪,立马要关上门,但在这瞬间,当他的余光瞄到到桌子上摆着一张小相架时,他的好奇心战胜了他的理智。 阳光从东面的大窗子铺满了整个房间,这张桌子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明亮的,包括了那张相架。当胥梦走近并拿起它时,他的瞳孔在急剧收缩。眼前照片中的女孩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黑厚的学生齐刘海下一张微圆的脸如八月的初果,质美、清纯;那双眼睛,如在水中慢拢的月,清澈、温润,微微波动着初放的懵懂。胥梦的眼中此刻仿佛散发着日月同辉的光芒。 萌动,有多甜?竟能融化冬雪。 初绽,有多美?竟能引来春天。 ……是她? ……怎么没! 胥梦呆呆的思量…… 第三章 春2 吱—— “谁在里面?” “!!!”胥梦一个机灵,人已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如鹿撞,手足无措的杵在原地,活像一个被活抓的贼。 “胥梦?怎么跑到夏芳房间来了!”周巍问话后,其他的人听到声响也都陆续上来了,堵在了门口。 “……”胥梦一言未发,脸憋得通红,当他的视角瞟到夏芳也站在门口时,立刻避开了她的眼睛。 “走,去下面洗枣子。”周巍说完,大家都跟着下去了,胥梦把相架放下,忙跟了过去…… 第二天,天空的东方刚刚变色,胥梦就起床了。他随便洗漱了一番,穿上运动鞋,独自跑往市公园。清晨的公园基本上没人,静谧中的十月更是美丽。秋菊含苞待放,等待着盛开的一刻;凌宵花从廊脚一直往上缠绕,铺满了整个石廊,它那橘黄色喇叭状的花儿似乎还不想凋零,想要一探初秋那幅最初的模样。在这四季变化的时节,芙蓉花、木槿、紫薇都跃跃欲试,不想错过每个停驻的目光。 胥梦在园中小跑,穿过一片树林,高大的栾树上挂满了一串串它那标志性的灯笼形状的花。有些是粉红的,有些是脂白的,有些事淡黄的;穿过一串红的花海,却弥漫着桂花香味;穿过一块草地,被露珠和碎草沾满了整只鞋子。 阳光缓缓的上升,空气中充满了植物的清新,微微的清风抚摸着一片天地。胥梦很久没有晨跑了,但今天他特别有劲,特意跨越半个城市来到公园。这里的山水美景使他精神更加抖擞,他别有兴致的走遍了占地上千亩地的公园。等他累了,便找了一片高处在山石之地坐了下来,环眺远处…… 回到家,胥梦立马坐到了书桌前,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刷刷的写了起来,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见他站了起来,满脸欢喜。 “漂亮,吾真乃神人!”一边大笑起来,一边把这页写过的纸给撕了下来。 次日刚到学校,胥梦拿着自己写的东西给几个相熟的同学看。 “我看看!《初景》,卧看清风醉,无惧雨纷飞,少年本无虑,偶望御龙归。” 陈永辉带着微笑用他那夹杂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念了一遍,味同爵蜡。 “土匪都念诗,我们班奇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袁松说完,“土匪”笑了,大家都笑了。 “你抄的吧,我看下。”“和尚”带着他独有的笑酒窝一下把纸抽了过去。 “就算是抄的你不知道,和尚只会念经。”胥梦刚调侃完,这边袁松突然回头道:“胥梦,来,我问你个问题。” “好,你说!” …… 放学路上。 “你们今天在后面干嘛,那么热闹。”周巍问道。 “瞎闹呗,呃……我写了首诗,你们要不要看看。” “看看,拿过来。” “给!” 周巍接过纸,夏芳也凑了过来。 “可以啊,你厉害,还会写诗。”周巍又皱了皱眉,说:“只是,你最后这御龙两个字,太夸张了吧,骑龙还是怎么着?” “这‘龙’字的同音是‘荣’,隐意是‘荣誉’的意思。” “哦,这还解释的过去。” 胥梦脸上挂着笑脸,又看了看夏芳,似乎想听听她的“赞美”。夏芳立马“懂”了,带着“抱歉”的口吻说:“不是很懂,呵呵,不好意思啊,我对诗不在行。” 胥梦见她笑起来脸上隐隐也有个浅酒窝,这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年头,流行长酒窝是吧!” “我有吗?”夏芳指着自己的脸笑道。 “有,那你看我呢?”胥梦故意把嘴巴往上送,把脸挤一起,试图也“长”出酒窝来。 “这边脸上好像有一点点,但没成窝,算假的吧。”夏芳用手指点了一番,又接着神秘道:“想不想知道酒窝的故事吗?” “咦,酒窝还有故事?” “就说想不想嘛!” “想啊,你说。” “别听她鬼扯,我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周巍笑道。 “没事,我喜欢听故事。” 夏芳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相传人死后啊,走在黄泉路上,可以见到只有花没有叶子的彼岸花。”她缩着脑袋,轻言轻语,假装有点恐怖。 “哦哦!”胥梦也配合着她,点了点头。 “路尽头有条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有个叫孟婆的老婆婆守候在那裡,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然后就可以转世为仙、人、或者畜生。孟婆汤又称失忆水,一喝就把所有记忆都抹去了。可是呢,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便在这些人脸上做了记号,这记号也就是酒窝了。但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奈何桥下的河里,受水磨折上千年才能轮回,之后转世就会带著前世的记忆,还带着可爱的酒窝。” “哦!那吴建华还是个有故事的人了,不知道修了几世的和尚,可怜。”胥梦安静的听她讲完了故事,也顺理成章的仔细打量了她一次。这次他敢肯定,那个相框中的人就是她,依然还是照片中那张“熟悉”的面容,此时他的心如镜水雨入,泛起阵阵涟漪,一种冲动莫名涌上了心头。 “夏芳,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嗯,什么问题?” “如果你的左脸上的肉和右脸上的肉都快掉到地上了,你先救哪边起?” “这算什么问题呀?” “快回答,不能想!”胥梦忙催道。 “救右边吧!”夏芳蹙着眉头稍作迟疑后回答道。 “哦,那好。”胥梦来到夏芳的面前,“你自己说的!”说完,他竟然伸出手在夏芳的右脸上“揪”了一下,完事后又若无其事地退回到了他提问题时站的地方。 “哈哈哈啊,笨蛋!”周巍见到是这种情况,立刻笑了起来。 这时有点蒙的夏芳才反应过来了,她娇嗔道:“你欺负人!” 现在她的脸上通红,像个熟苹果,一双大眼闭在一起,凝成了两道弯月,一只手托着自己被“拯救”的右脸,看上去还是笑脸比哭脸多一点点。 “是你说要‘揪’右脸的呀。”胥梦狡辩道。 “好,那好,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你左脸和右脸要掉地上了,你救哪个,一定要回答!”夏芳“破涕为笑”,语速比平时要快上不少,一边说话还一边把两只手伸到了胥梦的左右脸上等候着。 “我两边都不救,让它掉了算了。” “不行!”夏芳没等他再说话,两只手已经上去了,两边同时开工,很给力的挽救了胥梦的脸。 “真是的,搞得人家一个女子这么粗暴。”夏芳拍了拍手,满足的笑道。 “好了,那现在平了吧?” “我还想问你一次,行吗!” 三个人都笑了…… 因为学校承接了市里的一场司法考试,许多教室都被安排作为考场,所以下午学校放假半天。回到家后,胥梦吃完饭,罕见的躺到了床上,不觉的把放学路上发生的事细细的在脑子里放映起来,想到要紧之处,他咯咯地笑了,想着想着,慢慢的,疲意上头,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快傍晚了,他突然想起明天有两节美术课,于是它在自己的大书柜里翻了起来。 “《七龙珠第241集目标,那美克星!》;《七龙珠第57集阿拉蕾对布鲁!悟空告别企鹅村》。” “嗯,就这两本吧!”他找了几本平时爱看的《七龙珠》扔进了书包。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了,他听到厨房有人已经在做饭,于是走了过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在忙碌着,他便问道:“爸,今天你弄饭?” “今天难得有早回家,我来做个拿手菜给你们尝尝。” “是难得,都难得见你人。” “那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是苦命人,又搞行政,又要搞科研,还样样都离不开他,每天都从早忙到晚。”插话的中年女人是胥梦的母亲,名叫叶清凉。 “呵,这也是体现了咱们的价值,人活在世不就涂个这样,够吃够穿再多了也没用。” “哦。”胥梦应了声。 “还价值,光有价值没钱也没用,全省有名的专家,你比别人多拿了多少钱?你就知道一天到晚的写东西,本来晚上回来可以管管儿子的,你说你,哪次不是吃好饭就坐房间去了!” “好了,好了,少说废话了,我不做我不写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扯蛋!”胥梦父亲的声贝突然放大了。 “我银行会比你少?笑话!” “吵什么东西,有毛病!”胥梦丢下一句就回房间了,而这边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且愈演愈烈起来。 胥梦对家里这种经常的吵闹很是厌烦和无奈,吃完饭他坐到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之前的愉悦畅快被心烦气躁取代了。没过太久,他突然蹿起,提起椅子往地板死命一甩,咚! 第三章 春3 这日是美术课,孙老师在第一节课先讲了一些美术理论知识,又让大家欣赏了一些名师名作。到了第二节课,他布置大家在下课之前画一幅自己喜欢的画作为课堂作业。于是人人都行动了起来,有人搦笔就来;有人操纸就上;有人寻求他人;有人左顾右盼,而此时胥梦的手腕正刷刷的转动着。他画的是漫画书里的人物,参照着漫画书他画了一个他平时最拿手的“贝吉塔”。美术课快结束时,大家把自己的画都交到了老师手里,孙老师把每副画都浏览了一遍,最后他选了几张。 “王平伟、夏芳、苗琴、胥梦、许斌。” 孙老师报了五个人的名字。 “咦,夏芳也会画画?”胥梦有点小兴奋。 “这几位同学的不错哈,我再挑挑,排排名。” “王平伟、苗琴、夏芳第三名吧……不,王平伟放第二吧。” “胥梦和王平伟第二!” 胥梦皱了皱眉头。这时所有的人都把头扬的很高,看着孙老师,等待着他揭橥最后一个名字。 “许斌第一,掌声给他!”孙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对着许斌认可的点着头。 听到这个结果,胥梦几乎要站起了身来。他见这个许斌身材瘦条,带着副厚黑框眼镜,头发有点卷,俊瓜脸,颇有些书生气。不过,这人在那唯唯若若,似坐非坐,半笑非笑,耷拉着个脑袋,脸颊上依稀可以看见舌头在里面顶来顶去,半天没憋出个话来。到此,胥梦心中一股藐视之感油然而生。 “这鸟人的画能赢我?这老师没毛病吧。”他心中着实不服气,于是乎开口喊道:“孙老师,把画都给大家看看。” 大家回头看了看他,然后又看看孙老师,似乎都很赞成这个提议。 “来,这五位同学上台来,自己拿着自己的画,展开给大家看吧!” 五人上台后,拿着各自的画,胥梦和许斌站在一起。他见许斌原来画的也是《七龙珠》中角色,不同在许斌画的是“孙悟空”。只见这“孙悟空”除了书中的原样之外,还拥有更强大的肌肉,更茂盛的火焰,更精准的线条,更销魂的体态,胥梦无话可说。 “‘贝吉塔’还是败在了‘孙悟空’手里,万年老二。”胥梦对着许斌笑道。 “那是,呵呵。” 很快,两人就聊了起来…… 放学后,胥梦照常与周巍他们一起回家,刚走到校门口,被周巍叫停了,他指着旁边一家文具店。 “我去里面买点东西,你们等下。” “买什么?” “我橡皮又不知道被哪个猪给拿了,被我抓到不敲死他!” “呵,走,我也去,顺便看下出了什么新漫画书不。” “好,一起去看看!” 几人前后脚扎进了文具店。 “老板,七龙珠出了新的吗?”夏芳先向老板询问道。 “自己找下好吧,你看我有空理你吗!”确实,这家文具店不仅买各种文具,还卖各类书籍、杂货、零食,这时正是放学的人流高峰期,老板根本没空理夏芳这种不确定性的潜力购买人,因为真正豪气的学生就那些,他心头基本都有数。在很多时候,学生是不会爽快的买这些漫画书的,大多是站在原地翻一翻,更多的是只要老板不赶,就厚着脸坚持到底,所以夏芳碰到这种待遇再正常不过。 “噢。”夏芳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 “嚯!!!”门外突然钻入几个人,吓唬人的是王平伟。 “干什么,吓死人了!” “切,还吓的到你?你看你那长相,吓我还差不多!”王平伟凑到了夏芳同一个书架上翻了起来。 “懒得理你。” “懒得理我……诶,这是什么?新出的七龙珠!”迅雷之间,他也不知在架上的哪个地方抽出了一本漫画藏到了身后,正洋洋自得。 “切,骗鬼哦,我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随便一拿就拿到了?去去去,靠边去,别影响我!” “诶,夏芳,你就错了,王平伟可是经常买书的,哪放什么书,哪有七龙珠,新出的七龙珠都放哪个位置,他还不知道吗?我们昨天也来看了,就在刚才同样的位置上,多了王平伟刚拿的那本,你说是骗人的,我反正信!”郑涛笑着说。 “那也不止那一本吧,我找找看。” “你找,找到算你本事!”王平伟更加嘚瑟,眼珠和鼻子就要挑到天上去。 此时胥梦站在一边,无从插话,甚是纠结,因为他已经瞄到王平伟手里捏的那本漫画的一角,根本就不是七龙珠,但又不好说什么。 “怎么就是没有呢?”夏芳喃喃问道,不知她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说了你找不到的,就这一本,被我买了,老板,这本漫画我要了,多少钱?”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王平伟就这样付了款,各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但这种滋味不尽相同,不同的好似天南地北。 “呵呵,怎么样,想看吗?求我啊!”王平伟越发得志,甚至在有些人眼里这便是猖狂。 “你看完后,借我先看看好不?”此时夏芳的语气一下柔软了许多,脸上殷勤的傻乐呵。虽然她及时的改用了怀柔政策,可似乎并不怎么奏效。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下午再说,拜了!”王平伟一摆手,就要溜了出去。 “站住,不交出漫画就不许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环环相扣,她看似不惜使用武力也要留下这本书。 “嘿嘿,你又不是我老婆,你管的到我,让开!” “哈哈哈哈!!!”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 “你说什么啊,哼,不看就不看,又不是这一家有,我最多晚几天看!” “好,好!”王平伟竟又倒退了回来,他嬉笑道:“算了算了,看你这可怜样,现在先借给你看也行,但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时周巍买完了东西,早听到这边热闹,赶忙凑了过来,见王平伟手上拿着本漫画,便问道:“你们买了什么?看下。” “别动,别动!”王平伟对周巍挤了挤眉眼,又接道:“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走了,别说没给你机会!”他说着又要往外去。 “什么要求啊?只要不过分的!”夏芳脸色带着丝笑容,更带着些疑问。 突然,胥梦一声高嗓,错愕了整只屋子,“老板,七龙珠出新的了没有,说话?”绝大多数人都停止了忙活,老板也不例外。 “七龙珠,哪集?” “目标那美克星后面的!这两天到了新的七龙珠没有?” “没到,估计快了,你明天再来看看!这个五毛,一起一块八。一块……”老板见他是老主顾,在做生意之隙还算答的完整,此后便再没空搭理他们了。 “走,没出新的。”胥梦没特意对谁说这句话,可是谁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完,没得玩了!”王平伟抬手扒开胥梦,飞快抹了出去。 “别走,看我不收拾你!”夏芳一跺脚,追了出去。 多管闲事多放屁—— 胥梦和周巍也出了店门,刚出去,就清楚的听到王平伟远处的声音,却不见人。 “有病的人!”胥梦啐了一口,周巍也跟着冷嘲热讽了几句。 “差点上他的当。”夏芳庆幸道。 “呵,就你这二傻子才会上大傻子的当!”周巍笑道。 “你才傻好吧,他都买了那本书,谁知道是假的!”夏芳红着脸争辩道。 “那到是,没想到啊,这神人。” “他可以买回去看嘛,反正他见新书就买的,有什么关系。” “那倒是。” “是了,今天看你画了贝吉塔,你也很喜欢看七龙珠吧!”夏芳问胥梦。 “嗯,比较喜欢。还有幽游白书、灌篮高手、乱马二分之一、阿拉蕾、乔恩历险记,很多。你上课画的是美少女战士里的月小兔,你们女生都喜欢看美少女战士?” “我画的不是月小兔,是月野兔。我比较喜欢这部漫画,大概女生都喜欢吧,我还比较喜欢阿拉蕾。看样子你连美少女战士都看过?” “只看了一些,觉得还行,里面的女孩们很可爱。” “哦,你都在哪看的啊?” “我家有一部分,还有些是同学借来看的。” “啊,好想看,你家有哪些啊,阿拉蕾有吗?” “阿拉蕾好像不全,差一些。” “下次借给我看看,可以吗?” “嗯,这样吧,上次到你们家玩,这个周末请你们去我家,到时你随便挑。” “好呀,就这么说了。” “对了,我现在身上就有了两本七龙珠。”胥梦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两本书来。 “《七龙珠第241集目标,那美克星!》、《七龙珠第57集阿拉蕾对布鲁!悟空告别企鹅村》,阿拉蕾的这本我没看过,要不两本都借我看下,明天还你。” “行,没问题。” “走吧,走吧,回家吃饭了!”周巍在旁边看他们说了半天漫画,觉得无聊,现在已经没耐性再听,便催着他们往家去了。 一人影单,二人成双,三人排行,路上飘洒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第三章 春4 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却感觉过得很慢,扳着手指终于数到了周末,夏芳叫上了花荔和胥燕,她们和周魏这天九点之前就到了血站的门口,而胥梦已经站在那等着了。互相打了个招呼,胥梦便带着她们往里面走。 “蔡师傅,开下门。” “哟!小胥,这都是你同学啊?”守门的师傅立马咧笑着迎了上来,热情归热情,可语调就是有些怪。 “诶!”胥梦看都不看他,只埋着头往里走,其他人基本上也是这个状态。一路上和胥梦相识的都会朝他这边看看,或者朝着胥梦笑。 他们基本没在外面逗留,直往胥梦家奔去。 “你爸妈没在家吧?”一进门就有人问。 “没在,他们忙着呢。”胥梦边说,边把大家领进自己的卧室。 “哇,这么大的书柜,全是漫画吗?”一进门,花荔首先叫了起来。 “哪里哟,还有很多其他的书,我还想全是漫画书呢!” “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你还看四大名著?”花荔问道。 “偶尔看下,很少。” “哇,七龙珠、乱马、机器猫……”几个人看到很多自己喜欢的漫画书,都兴奋了起来。 “诶,帅哥,我也借几本哈,没问题吧?”花荔手里已拿着一大摞书了,但她还在柜子里找些什么。 “行啊,别弄烂了就行。” “放心好了!” 几个女生各自看了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一块,看起了同一本漫画,还时不时地讨论一通。 “阿拉蕾原来是这么出世的啊,完全是机器人,以前听谁说是人改造的呢!” “我也以为是,她好可爱。” “她穿上这套衣服就更可爱了。” “夏芳,你下次也买一套,再配个这样的眼镜,就更符合你‘阿拉蕾’的名号了!” “这个建议不错。” “你们别搞笑了,哪像啊?阿拉蕾才是个小女孩子好吧!” “人家‘怪博士’都说了,她13岁了,和你差不多一般大。” 哪知道,胥梦突然指着夏芳冒出一句:“她小时候才像呢!” “咦,你小时候认识夏芳吗,你哪知道的?”花荔和胥燕感觉有些奇怪。 “我……是啊,我猜的!” “哦?” “胥梦,这本有下集吗?”胥燕抬头问道,显然是看完一本,就没找到下文了。 “《第一卷阿拉蕾诞生!!第1集:阿拉蕾诞生了,阿拉蕾上学记》,那就是第2集了,我记得有啊,以前是全套,被人借过些,应该还了。”胥梦说着便上下翻飞地找了起来。这期间,几个女生也不闲着,她们见到周魏一个人端着一本漫画坐在地板上一声不吭的看,便互相的问:“你们猜周魏在看什么?” “乔恩历险记啊!”有人“认”出来了。 “我以前看过几集,很一般。” “好血腥的,我是不喜欢这种风格的。” 这时候,周魏抬起头来瞥了她们一眼,说:“你们就知道看那些假的要死,装疯卖傻,骗小孩的漫画。” “别理他,他平时也不怎么看漫画,哪知道什么好看。”夏芳说道。 “我看漫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周巍立刻反驳。 “你只是辈分比人家夏芳大点,还真卖起老来了呀,周魏同学!”花荔调侃道。 “就是。”胥燕也立马附和。 “算了,就当我是姐姐好了,包容一点吧!”夏芳立刻就势而上。 “呵呵,前几天,是谁被人家白白揪了脸?笨得要死,就你还包容我呢,是吧胥梦?”周巍一脸不屑。 “呵……”胥梦楞了楞,回头对周魏笑了下,顺带瞟了夏芳一眼,只见她的目光拼命的盯着她手上漫画书的封面,似乎根本不想抬起来。可周巍这么一说,立已经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花黎果然追问起来,“揪什么脸?被谁揪的?什么时候的事?白揪了?” “才没有白揪呢!”夏芳自己终于忍不住地解释。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过程说来听听。” 眼见就要有人道出实情,却听到胥梦大喊起来:“找到了!” “给,这集叫《没有……那个,怪兽博士》。” “第3集:选哪个好?” “第4集:大熊朋友” “第5集:阿拉蕾就是小茜,随意变身枪” “第6集:1980迎向未来,时光钟” “第7集:什么的蛋?是男是女?” “全一卷都在这了,我去给你们弄点水果!”胥梦把每本书名都读了一遍,然后又赶紧走了出去。 “揪什么脸啊,说啊!”女生们见胥梦出去了,又七嘴八舌起来。 “下次私下说,这在人家家里。” 夏芳这么一说,其他人觉得有理,也就不再逼问了。一会,胥梦洗了几个苹果用盘子端了过来,几个人边吃边看,时间很快过去了…… “好了,快中午了,我们也看的差不多了吧。”花荔建议道。 “对,没看完的拿回去看,我借3本。”胥燕补充道。 “我借4本。” “没问题。” “胥梦,乔恩历险记我都借走了啊,看完马上还你。”周魏笑着说。 “行。” “我借这本可以吗?”夏芳最后一个开口。 “你只拿一本吗?你不是喜欢看《阿拉蕾》啊。” “没关系,我们几个人到时互相换着看嘛,看完一起还你,以后还可以……嘛。”夏芳最后一句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嗯,走,我送你们。” 几个人嘻嘻哈哈走了出去,胥梦手搭在周魏肩膀上,嘴上碎碎叨叨,直送她们到大门口。 回到家,胥梦本想睡一下,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穿起运动鞋,拿上个满是灰层的瘪篮球,带上磁带机,往操场去了。接近中午的篮球场空空无人,他独自扔着篮,耳机里放着一首歌—— 你爱咖啡低调的感觉 偏爱收集你的音乐怪得很另类 你很特别每一个小细节 唉唉呀 如此的对味 我怕浪费情绪的错觉 讨厌自己像刺猬小心的防备 我很反对为失恋掉眼泪 唉唉唉唉呀 离你远一些 喜欢看你轻轻皱眉 叫我胆小鬼 你的表情大过于朋友的暧昧 寂寞的称谓甜蜜的责备 有独一无二专属的特别 喜欢看你轻轻皱眉 叫我胆小鬼 我的心情就象和情人在斗嘴 奇怪的直觉 错误的定位 对你唉唉唉唉呀 我有点胆怯 …… 新周的第一天,天空下着小雨,绵绵徐徐。 一、二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大部分人比往常更早到了学校,早读后等待着正式上课。胥梦没有提前,而是跟往常一样,甚至还晚了一点,压着铃声进到教室,发现雷老师已经在讲台上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 “……”胥梦没回答。 “早读也没上!宋晗,你查下,看胥梦有没有其他迟到早退记录。” “嗯。”宋晗应了,拿出了一本带锁的笔记本,翻了起来,这是雷老师特意用班费买的。 “雷老师,没有!” “于洁,他平时表现怎么样?” “一般,只是有时上课老是压着点来。” “进来吧,以后要早点!”雷老师说话一直不是很大声,却字字如吐清雷,再加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不怒自威,着实让人畏惧,似乎总在提醒众人,谁都不能跨越新班规的“雷池”半步。 胥梦坐上了自己的位置,他察觉到今天班上好像有些异样,不仅平时的喧闹嬉笑声一点都听不到,连空气似乎都弥漫着紧张之气,他往两边看了看,连袁松、“和尚”他们都一脸严肃。 “怎么了!”胥梦轻轻对陈永辉问。 “嘘!”陈永辉用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不要说话,然后拿起笔写了张纸条丢给了他。纸条上写着,“你来之前,雷说马上要宣布这次的月考成绩了,说我们考的不好,正在火头上,小心!” 胥梦不想再问什么,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盯着自己的桌面。 “这是你们的月考成绩,宋晗你发下去。” 很快成绩单到了各自的手中,胥梦也拿到了,他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觉得考的还行,毕竟自己到新班后还是比较认真的,而且有些还是以前自己学过的,所以还算满意。他抬起头,向教室各个角落扫去,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悠然自得,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再看“和尚”面带忧色,平时洒脱的状态已经看不到了。 “考的怎么样?”他低声询问。“和尚”只是笑着摇摇头,便不再言语了,等他要再问问周围其他人,台上雷老师开口了。 “我对比了你们上学期的成绩,这次大部分人考的都不好,特别是有些人,可以说是一塌糊涂,非常糟糕,我就想问你们这些人,你们对得起你们爸妈吗?对得起别人的付出吗?对得起我吗?我给你们制定的十项班规,你们做到了几条,执行的又如何,如果你们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以满足你们。” 台下一片死寂,没人敢出一口大气,只剩老旧的吊扇还敢哒哒的转动着。 “闲话我也不再多说,请以下几位好自为之!” “丁一宏、吴建华,等等!” “我就不一一点名了,还有某些班干的成绩也退步了,如果你们不想带好头,我可以换人。”说完,雷老师的眼镜好像在盯着某些人,幸好不算太久。 “我根据这次的情况进行了一些位置调整,等会下第一节课我再来宣布。” “这次只是个口头警告,不会再有第二次。好,我不多说了,别影响我们上课的时间!” 第一节课过后,胥梦被安排到了前排,同桌居然是花荔。于是,胥梦便走过去想探了探水色,哪知还没等他开口,花黎便已经对他说了三句以上的话了。两人性格都开朗,聊了一阵便更熟络了。既然这样,就等着什么时候搬一块儿了。 第三章 春5 课间时分,操场上响起了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人流三三两两的往操场走去,以往的嘻哈打闹,抱头挽颈今天都没出现,大家站好了队,班干点完了名,一会广播里响起了一个高亢的男声,伴之一首背景音乐,旋律舒缓轻快。 现在开始做第七套广播体操。 第一组,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四肢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踢腿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体侧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体转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腰部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腹背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跳跃运动,(男声语速明显加快)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 整理运动,(语速又缓和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停! 广播体操过后,运动似乎又重新激活了青春的活力,在剩下的十多分钟里,大家都围到了走廊上。 “袁松,你今天没吃饱饭吧!踢腿运动时腿都提不起来。”一个叫万央的男生笑道。 “软脚虾!”王平伟也跟着嚷嚷。 几个女生在一旁笑了起来。 “我软脚虾?你看着!”说完,袁松做了个半蹲,又猛然跃起,一只脚高高的踢了出去,另一只脚试图也想同时踢出,但只做了半个动作人已经掉回了地面。“看到没,佛山无影腿!”袁松颇为得意。 “不愧是佛山无用腿。”叫黄浩的男生大喊,并做了个乌龟爬行的姿势,人群一阵哄笑。 “看招!”袁松一脚向黄浩飞去。 “天残腿!”黄浩也伸腿反击,可还没踢出就被袁松一把搂住。 “哈,不愧是天生残疾的腿,看我绝学,正宗袁创无影腿,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袁松又是作模作样,两脚胡来乱踢,顿时过密的人群中有几人中招了,其中包括了胥梦。胥梦什么时候是挨打的主,他早等着这下呢!只见他大喝一声:“我靠,你无影腿碰到我光速腿,也要完完!”说着一脚已奋力踢出,就在正要击中袁松时,袁松似乎早已料到,人已经闪到了一边,可这一脚眼看停不住了,胥梦一个急收,但还是打中了旁边的周巍。 “胥梦,是你先惹我的!” 片刻一场混战开始了,待预备铃响起时,又很快结束了。过后个个裤子都带着各种脚印,皮鞋、球鞋、布鞋各种花式都有,连女生们也没能幸免。 当人们意犹未尽的进了教室后,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正笑靥如花,拍打着身上的脚印和灰层,嘴边还在叽里咕噜念叨着,活像个古怪精灵的小话筒。另一个被她堵在了门口。 “真是的,我可是黑裤子,弄这么多脚印,等下课你们可要小心点,哼……”夏芳还在喃喃不休。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又被人偷袭了!怎么回事,是谁呢?当她拍着屁股,带着疑问转过头查看时,只见除了胥梦在一旁无言滞动外,哪还有别人。霎时间,她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微笑,却面如火炙,已红了个通透。 不知所措之中,两人避开了眼神。夏芳赶紧回了教室,胥梦也跟了进去。 “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的……要……要不要拿我磁带机听听歌?”胥梦说道。 “……”夏芳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胥梦见她并无异常,立刻行动了起来,把之前的尴尬抛在了脑后,他迅速地回到座位把书包里的磁带机拿给了夏芳。 在下午的历史课开始之前,大家按着雷老师的调换安排,各自挪起了窝。胥梦走之前和几个老“邻居”说笑了几句,然后带着书包和杂物坐到了花荔一桌。 “你那些漫画,我们差不多都看完了,找个时间还你。”花荔立马对他说道。 “嗯,还好看吧?” “好看啊,但只看了十集不到。” “我那还有,下次都拿去,等你们看完放到夏芳那,下次再一起还我。” “好的,谢谢啦!”花荔很高兴。 “呵呵,对了,下午是历史课?” “是啊,你没带书?” “带了,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呢!”胥梦边把书和文具盒找了出来。 “你的?”花荔看到胥梦的文具盒和历史书上贴满了各种贴纸,郭富城、张国荣、黎明、林志颖、小虎队、变形金刚、七龙珠等等,甚至还有张花仙子的。 “呵。”只见胥梦又拿出一本笔记本,整本都是贴纸,花荔慢慢的翻了起来。 “漂亮吧。”胥梦有些得意。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给我几张嘛!” “只有这些了。”胥梦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大张的贴纸,上面已经用了一大半。 “就只有周海媚的?” “嗯,其他都被贴了,只有她的了,女星我不好意思贴。” “哦,那归我了。” “你最喜欢哪个明星?” “黎明啊、林志颖啊、四大天王啊,特别是黎明,好帅!” “是啊。”胥梦陪着笑了笑,突然小声道:“那……你觉得我们班上谁最帅?” “这个就不好说了,我们班没什么帅的,要选的话,唐晨和周魏还行,当然还有你。”花荔对这个问题很大方。 “呵呵,那女生呢?” “我觉得应该是宋晗、胥燕、夏芳吧!”花荔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她回答过很多次了。 “宋晗气质很好,五官也很精致耐看;胥燕身材好,很秀气;夏芳眼睛大,非常可爱。”她没等胥梦问,自己又接着逐一做了个简单的分析。 “哈哈,美女配英雄,地痞配流氓,你把你几个好友都选了,岂不是有自抬身价之嫌啊!” “本来就是,我是实话实话。” “也是……”胥梦紧接着问,“你和夏芳是小学同学?” “是啊,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一直都是,你想了解什么?” “呵呵,我也不知道。” “她喜欢看书,听歌。还有一件事,想知道吗?”花荔单刀直入,似乎看穿了胥梦的心思。胥梦一听,当然是点头不止,却只见花荔又卖起了关子。 “以后有新漫画要第一个借给我看!” “好,会的,快说!” “她说过,她在小学好像有一点点喜欢过一个男生。现在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些了,不过有机会我帮你探探风。” “哦……”胥梦嘴角一颤,再没说话。 一会,历史老师走了进来,开始上课。 “历史从狭义上,是指客观世界运动发展的过程,可分为自然史和人类社会史两方面。广义上,“历史”可以指过去发生的一切事件,不一定同人类社会发生联系。一般来说,历史学仅仅研究前者,即社会史……” “过去发生的事?小学就有喜欢的人?难怪那么喜欢和男生一起回家,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留有阙疑,胥梦一堂课上没和任何人说话,只专心听老师讲课。 回到家,他躺在沙发上,塞上耳机,挑了一首,歌声响起……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别猜别猜) 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 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掉眼泪) 也不知她为什么笑开怀(笑开怀)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别猜别猜) 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 不知道她为什么闹喳喳(闹喳喳) 也不知她为什么又发呆(又发呆)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你别猜你别猜 (你猜来猜去小心陷进来) oh小心陷进来 (哭起来她会让你鼻子直发酸) 你鼻子直发酸 (笑起来她会让你心呀心花开) 心呀心花开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别猜别猜) …… “切!不猜就不猜,有设么好猜的。” 就这样,心中有个疑问,但他没有太放心上,照样与周巍兄妹一起回家一起嬉闹。一个学期过去的很快,新的学期也来得很快…… 叮叮叮铃—— 预备铃响了,教室里却依然不安静。 “胥梦,听说我们班上今天又要来一个新生,说是跟你一样,从上届一班下来的的。”花荔见胥梦一到,便给他透露了这个最新消息。 “真的?叫什么啊,我应该认得。” “那就不知道了,等等。”花黎飞快起身来到了班长身边,“于洁,于洁。” “嗯?” “你帮看下今天的点到单,有没有新来的名字!” “雷老师就来了,别吵了,等下就知道。”班长挤弄着眉头,脑袋只反过来一半就收了回去。 花荔对胥梦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来。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胥梦还是很好奇。 花荔抿着嘴摇了摇头。 第三章 春6 雷老师走进了教室,旁边跟着一个女孩。这女孩黑长的头发扎成个马尾辫,身材匀称,皮肤很好,白皙透亮的,就像去了壳的鸡蛋,五官也很漂亮,特别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如夜空中的星星。胥梦一眼便认出了她。 “原来是她,她也复读了?真是怪了……”胥梦心中暗暗一惊,同时又有些欣喜。 “好漂亮啊!”这边,花荔把来人在心中夸赞一番,并回头对胥燕轻轻咕噜道:“胥燕啊,你和夏芳要往后排咯!”胥燕听后,小声说道:“那可不一定,风格不一样而已。” “认得吗?”花荔又向胥梦问,胥梦点了点头。 “那她叫什么?” “……”胥梦似乎不想说话了,他只看着台上。 “今天我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她叫程玫,大家欢迎!”雷老师已向大家介绍了起来。 “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程玫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很好听。 “程玫,你先到第五排中间吧,那有个位置暂时没人。” “谢谢雷老师。”程玫说完,走向了那个空位。 “嘿!”胥梦早摆好姿态,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咦!”程玫发现是胥梦,也笑着跟他也打了个招呼,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 “你们很熟啊?”花荔立马问道。 “还行吧,以前我坐第一排,她坐我后面,呵呵!”胥梦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副惬意之态。 “那就是准同桌喽!” “同桌还分等级的啊,我跟你是几等同桌呀?”胥梦笑问道。 “等级你个头啊,你看你,人家走过来,你眼睛都要掉下来了,都恨不得扑过去跟人家坐一起了。”花荔调侃道。 “怎么可能!”胥梦赶忙否认。 “本来就是,百分百可能。”见花荔言辞凿凿,胥梦想了想,凑近花黎耳边说:“算了,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我之前好像是对她有过点感觉的。” “不是吧,开什么玩笑!”花荔惊讶的看着他,又开始不相信了。 “别说了,雷在看。” “……”花荔似看非看的瞟了前方一眼,也没敢再说话。 下课后,胥梦走到程玫座位前,“你怎么也复读了,今天听说有个老一班的下来复读,我真没想到是你。” “是啊,家里一起商量的。”程玫站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这半年多你就长高了这么多,以前跟我差不多高的。”她又接着说。 “呵呵,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对了,罗梦诚呢,他怎么样了?” “他啊!还是那样,没怎么变,还记得你们两个“梦”,一前一后老吵吵闹闹的。” “是哦,有一次我俩还互喷口水,恶心的我后来都吐了,哈哈!” “那时候还蛮有意思的。” “是呀,对了,你刚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好的。” “那我去外面了。” “嗯。” 胥梦说完就走出教室。程玫坐了下来,顺着他的身影往外一瞥,便开始收拾起书本。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了,这些天胥梦会偶尔去跟程玫打个招呼或者问候一下,这一切都被班上的人看在眼里。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面去跟这位老同学寒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热情多话的人啊!面对这个曾经的女同学,他实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模糊的雏形,虽然当时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现在想想,这种感觉变得清晰和明确了。正是因为成长,才使得他懂了一些,但他还不能完全明白这个感觉的性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他没想过找她单独聊聊,因为自己还是没勇气去触及这种情绪,更不敢去面对面的表达这种感觉,毕竟年纪太小了,学校和家庭可是反复重申过的。后来,他还是跟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说了这个事情,大家都认为写情书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可是胥梦却没有表态,因为他自己也没确定这样合不合适。 终于在一个周末,在纠结中,他还是试着拿起了笔和纸。 “情书……情书……该怎么写呢?”提起了笔,摆好了一叠信纸,他又开始困惑了。 “呵!看电视上好像是挺肉麻的,对,就按到上面的写,以前看到是怎么说的……写写看吧……” “程玫: 你好! 得知你要来到的消息后,我倍感惊喜,万万没想到还能与你又做同学,然道这就是缘吗?这几天我夜夜都无法入睡,我开始细细的回想着你的样子。那时的你,留着一头长发,有时扎着,有时披着,白皙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微红,传神的眼睛像会说话的星星,弯弯的睫毛像会唱歌的月亮,她们把你的聪慧和温柔一览无遗的透露给了我。我心里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生,当时的我个子还狠小,那时你总是说我很孩子气,因为我总是不管在上课还是下课都反过头来找罗梦诚和你说话、打闹,当然还有记忆犹新的那次吐口水。对了,还记得那时的你就特别喜欢语文,而我也一样,有时我会故意装着不懂向你讨教,你总是会耐心的跟我讲解,与我谈论。虽然当时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但现在想想,真的不错。 现在,我已经长高了,也蛮帅的,对吧?我希望……” 写到这里,胥梦停了停,想了半天才动手。 “希望你来到这里后尽快适应环境,提高学习,加油! 友:胥梦” 写完又左涂右改后,胥梦把信平放在桌面上,轻声默读了一遍,重抄后又读了一次。这次读完后,他皱了皱眉头,随即在信纸上面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翻过这一页,重新写了。 程玫: 见信好! 这些天,心里挺开心,没想到我们又做同学了,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吧。想去年的时候你还坐在我的后面,那时还蛮开心的,可是转眼我就复读了,都没来得急跟大家打个招呼,所以请见谅!现在你也复读了,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认为你是一直是一个性格开朗、漂亮活泼、聪明有趣的女生。相信你能很快的适应新的环境,并肯定能提高学习成绩,加油! 老同学:胥梦 写到这里,他实在写不下去了,也没什么再多说了。他用一张精美的信封和一些材料把这封信仔细的包装好,是那种女孩一见就会喜欢的那种包装风格,至少他非常满意。然后把它放进了书包最里面的隔层中,但不知道这封信是否要送出,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许该让它一直安静的待着。 写完这封信,胥梦又想到这段时间和周巍他们还是会一起回家,但越来越少了。原因也说不清楚,以前轮到谁值日几个人会互相帮一下,有点事会互相等一会。虽然现在有时自己放学后也会跟和尚他们打打篮球、兵乓球等运动,但最主要的是夏芳每次都急的要先走,周巍也没办法。就算一起回家或者上学碰到,夏芳和他的话也明显变少了,他隐约的感觉到了其中原因,可这又何尝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呢?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自己是错还是对?他也不知道…… 一个星期后,课间休息的楼梯转角处,几个男生在低声讨论着。 “你的信写好了吗?别光说不练。” “……前段时间在家写了一封。” “写了什么?” “也没写什么,实在写不出来。” “情书都不会写,当然越肉麻越好!” “好像你写过很多一样,怎么没见有人中招。” “我不也是看电视上这样演吗。” “要不直接说你喜欢她,肯定行。” “那你干脆直接跪地上求爱好了,还用写什么情书,写情书就要写的诗情画意才对,是吧,胥梦!你的情书肯定写的够骚,女孩看了马上爱上你。” “你小子,开始说的还像话,说着说着又现原形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胥梦,你写好了就赶快送过去啊,不然被土匪捷足先登了,他都写了好几封呢!” “土匪不写这些的,他直接抢人!” “和尚也不用,因为出家人根本不需要,哈哈!” “我都不想送出去,再说我没写几个字,都不知道写什么好,不信的话下次拿去看。” “给我看下,我现在要看。” “是啊,你自己说的,现在就给我们好学习下。” “没门,下次可不是现在,你们这帮歪瓜裂枣、杀猪大汉、乡野村夫是看不懂地。” “我靠,我们既然是乡野村夫、杀猪大汉,那就别跟他客气,抓住他,搜!” “好!” 几个人越说越兴奋,越说声音越大…… 下午放学的时候,老师刚走,胥梦就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回家。 “胥梦,雷老师找你,在她办公室,你快去吧。”王平伟突然跑过来对他说。 “什么事?”胥梦一听,心中顿时起了些块垒。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 “不会有什么坏事吧!” 他没有在言语,心下嘀咕着,丢下书包就走了出去…… 第三章 春7 “呵呵,有了,找到了!”王平伟一面兴奋地乱叫,一面把教室门带上了。 “同学们,都别走,有场精彩好戏看了,看看这是什么?”他突然放大音量,大声嚷道。 此时,不论男的、女的;快的、慢的;高的、矮的,个个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突然听到王平伟的叫喊,便都好奇地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想看看这王平伟又发什么疯。只见王平伟一只手里拎着一个书包,另一只手从里面扒出一个漂亮的信封,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张信纸,然后大肆的读了起来。 “程玫!”王平伟格外卖力,他把这两个字读的洪亮有力,尾音拖得老长。大家一听到这名字,齐刷刷的往程玫目寻而去,只见她一脸茫然。 “‘得知你要来到的消息后,我倍感惊喜,万万没想到还能和你又做同学,然道这就是缘分吗?’哈哈!”当王平伟念到这里,人们才真正的来了精神,个个兴致盎然,耳朵恨不得提到讲台上,因为在教室里能听到这种内容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 “还有,听着!‘这几天我夜夜都无法入睡,我开始细细的回想着你的样子,’”众人越听越紧张。 “嘿,还无法入睡了!爽不爽?要不要继续念?”王平伟用另一只手掸了掸信纸,哈哈大笑。 “‘那时的你,留着一头长发,有时扎着,有时披着,白皙的……’”王平伟圆睁双目嘶读着,就像一条盯着羊羔的饿狼。一些人已经不满足听了,他们像苍蝇一般簇到了王平伟的身上,一边听一边自己看。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同时,门开了,从外面涌进来的强大气流把那些破旧的窗户打的吱吱价响。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也确实,无论有意无意,毕竟正在窥探着别人的秘密呢! 此时从教室外浮现出一个怖人的黑影。 “啊!”有人叫了出来。 “王平伟,你妈的!”黑影刚冲上去,其他人作鸟兽散,只留下王平伟立在讲台中央。很快,他从站姿变成坐姿,身上还多了好几个脚印,奇怪的是,没人上来劝架,不知是忘了还是怕了。 “姓胥的,自己写情书,不敢认是吗?打我算什么!”王平伟坐在地上,却没有惧色,还大声的对胥梦叫嚣。 “狗东西,关你什么事?”胥梦怒吼着,没人见过他这般狰狞,这般可怕。 “全班人早知道了,你还以为是什么秘密!” “那也轮不到你逼儿来偷翻别人的东西。” “有种写,没种送的懦夫!” “你懂个屁!”胥梦又是几脚踢去。 “我去告诉雷老师,你写情书,还打人,看她怎么收拾你!” “滚,赶紧去,怕你!”说完胥梦就捡起地上的信,气冲冲回到座位上。他顺势看了一下程玫,见程玫头朝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这边花荔看到胥梦一脸肃杀,没敢触他逆鳞,收拾书包先走了。此时,和尚、袁松、陈永辉几个人走了过来。 “没事,他不敢告状。” “那傻人就是欠打,你坐土匪车回去吧?” “是啊,我带你。” “我休息一下,你们先走。” 几人见胥梦还在气头上,也没好的办法,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胥梦心烦意乱,手里捏着这封信不知该如何处理。当他抬起头,见程玫还没有走,只是呆呆坐在位置上。一会,他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不该写这些的东西给你,现在害的你……” “蠢材,笨蛋!”程玫抬起了头,一脸委屈。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值日生都好像失踪了,剩下两人怔怔在那…… 这个不寻常的一天过去了,之后,他没再和周巍俩兄妹一起相约回家,没再和夏芳说过话,也没再去跟程玫打招呼。 这年暑假,胥梦跟家人上了一趟江西庐山,这里风轻云淡、天高水长。五老峰、三叠泉、如琴湖、含鄱口、锦绣谷、□□,风景如画,幅幅精美。 他路过黄龙寺,烧一柱香拜一次佛,期待着恭临佛幸。 他沿溪踏叶下到黄龙谭,一戏潭中水。 他站在含鄱口的望鄱亭上,放眼万里,脚下云海翻滚,天边霞染曙光,海天一色,高大的苍松点缀在雾色之中。顿时豪情万丈,一首打油诗顺势而出,诗云:“日出玉龙戏云间,海山一线欲相连,流连仙境意难返,不知何日在峰巅。” 他走在如琴湖,看西谷倒影在湖中悠悠。 他踱步□□,园门有楹联:“花开山寺,咏留诗人”,因白居易曾循径赏花而得名,并在这留下一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他来到仙人洞,朗诵起毛泽东的那首:“雾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他来回上下三千台阶,只为一睹三叠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 他没能感受到五老峰的威严,因为那天下着大雨,远方一片朦胧,但他一点不失落,因为年轻没有失落,就算有,在这似诗如画的地方,也很快就忘记了。 市血站的占地面积不算大,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办公、生活、休闲、绿化等设施,相对市里的整体水平来说,样样都建的不错,加上干净整洁,所以常常获得市里的先进单位、绿色文明单位等荣誉。每当市里有重要的领导或者来宾莅临时,这里也是被安排参观的重点单位之一,因为无论从管理角度还是技术力量层面来看,市血站在全省都是名列前茅的,甚至在全国也算得上有其特点。 血站的职工集资房大都建在单位用地的西南边,这里共有三栋七层楼高的房子,整齐划一的建成一排。但还有一栋却不再这里,而是建在了单位的东面。这栋楼一共有六层,方位坐北朝南。房前是一片精致的小花园,视野非常开阔。后头是是一片由樟树、松柏组成的小树林,再往后就是围墙了。胥梦家就在这栋房子的三楼。这时候,他们家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一件事。 “你学习没太大提高,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找找雷老师,让她把你再往前调,这样对你学习有帮助。” “找她干嘛?再说我在班上算高的,还能坐到多前面!” “这事班主任说了算,你别管了,就这么说了,你给我们好好读书就行。” “别去找她,到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胥梦气鼓鼓的说。 “你这人,听话。马上开学了,我一有空就去办,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见见雷老师。”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真傻,她是你班主任,跟他怄气有什么好的。” …… 新学年的第一天,太阳似乎也非常兴奋,它用激情的阳光热辣辣地烘烤着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同学们!欢迎大家又回到学校,这又是一个新的学年,是一个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一年,因为从本学期开始就正式进入初三阶段了,面临着升高中的考验。一个好的中考成绩能让你们读到理想的高中,为考大学打下坚实的基础,我希望大家能够充分的认识到这点。请大家放下一切杂念,遵守校规班规,为班集体的荣誉,为父母的希望,为人生的成败而努力。”雷老师话音刚落,台下掌声响起,比那酷暑还热烈。 新学期,没几个人顺利的找到状态,就算是班主任的课,气氛也或多或少的有些松散,而雷老师不愧为曾经的全年级优异班主任,这种危险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她仅花了半节课的时间来进行纠正,等她话毕,班级上人人似乎又被打了一针安定剂或者是兴奋剂,众人迅速的进入到了以前的角色里。对这种结果雷老师显得很满意,到第二节课结束为止,她都没有再提过英语课程以外的话题,直到她走出了教室。 离上课还有近半的时候,于洁从教室外走到了黑板前。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压制住其它声响后,才说道:“雷老师根据上学期的各人的表现进行了一些座位的调整,现在我来宣读一下调整方案。大家仔细听好了,我读完后,请在下午上课之前自行调换好。” “都听好了,我不再重复!李秀英换到第5排第4列;许斌换到第6排第6列;夏芳换到第1排第2列;唐晨换到第2排第3列;万央换到第4排6列;程玫换到第3排第3列;胥梦换到第1排第1列……” 当于洁念到这里,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如打翻五味瓶一般,分不清那是种什么滋味,抵触?厌恶?忐忑?兴奋?还是期待?或许都应该有。 下午,教学楼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在躲进了教室里,电扇已经打到了最大的档位,但还是很热。特别是半个暑假都在庐山避暑的胥梦,感受到了巨大的温差所带来的压力。他拿着书不停的摇着,但还是止不住汗水如雨一般从脸颊上滑落。 第四章 夏 “怎么了?很热吗!” “不热吗?” “回答的这么无聊。”夏芳说完,脑袋已经躺了下去,半闭着眼休息了起来。 “呵呵,你们暑假到干嘛呢?”胥梦看了看她,笑脸送上。 “暑假暑假,当然在家放暑假咯!” “废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好,到此为止。下午是什么课,知道吗?” “不清楚,新学期换课表了,我来看看。”说着夏芳从书包找出一张课表看了看,说道:“是美术。” “哦,那好玩了。” “就放这了,以后一起看。”夏芳边说边把抄来的课表往桌中上位置用胶水粘好。 “哈,真是个好姑娘!” “什么啊,这是为了让你少来烦我好吧!花荔说的没错,你好喜欢问上什么课,以后自己看。” “那看来你早预谋好了,知道我们要同桌咯?” “才没有,这是上午就抄好的。” “呵呵,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怎么就同桌了。” “嗯——既然这样了,我只能将就呗!” “呵呵!”两人开心一笑。 一会美术课开始了。 “今天上课内容是世界名画鉴赏,请大家翻到书本第一页,我们来看看,这是世界最有名油画之一。”孙老师讲道。 “书本封面上也有。”有人叫了起来。 “对,封面上的也是,大家知道这幅作品的名字吗?” “……” “《向日葵》吗?”有人支支吾吾的说道。 “对,就叫向日葵,这幅画是由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文森特·威廉·梵高在阳光明媚灿烂的法国南部所作的,其实《向日葵》不止这一幅,而是一个系列作品,梵高一生创作了共十一幅向日葵,我们看到这幅是最有名的一幅,叫《十五朵向日葵》,现藏于英国伦敦英国国家美术馆。这些简单地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呈现出令人心弦震荡的灿烂辉煌。黄色和棕色调的色彩以及技法都表现出充满希望和阳光的美丽世界。”讲到后面孙老师会不时的看看讲稿。 “那么想要讨论《向日葵》这件作品,我们就必须要先来了解创造它的主人梵高,文森特·威廉·梵高,荷兰后印象派画家,他是表现主义的先驱,并深深影响了二十世纪艺术,梵高的早期生活,投身于从事艺术品商人的工作。经历了短暂的教职生涯后,他成了贫困的传教采矿工人。直到约27岁时,梵高才开始了他的画家生涯;然而,在他生前的最后十年间,却创作了超过2000幅画,包括约900幅油画与1100幅素描。梵高早期只以灰暗色系进行创作,直到他在巴黎遇见了印象派和后印象派,梵高融入了他们的鲜艳色彩与画风,创造了他独特的个人画风,梵高的画风在法国阿尔勒的那段时间,发展已臻成熟。 梵高一生穷困潦倒,经常需要靠着自己唯一的知己和崇拜者,他的亲弟弟提奥来资助。他有三段爱情经历,分别是伦敦房东太太的女儿,守寡的凯表姐和曾做过□□的模特,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然而更不幸的是梵高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甚至因为和好友高更闹翻后,因情绪激动而导致精神失常,割去了自己的一只左耳,梵高最著名的作品基本上是在他生前最后两年创作的完成的,期间梵高深陷于精神疾病中,最终于1890年7月29日,在法国瓦兹河开枪自杀,时年37岁。坎坷的人生经历并没有阻止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坚守着自己一生热爱的事业,《向日葵》便是他对生活态度的最真表达。 梵高最为人熟知的是其极具个性的系列作品,如《星夜》、《向日葵》;其实他所画的清新亮丽的作品也毫不逊色,如《有垂柳的公园是诗人的花园》、《麦田云雀》、《乌云密布的天空下的麦田》等。 ‘我的冒险,不是靠主动选择,而是被命运推动。’——梵高 所以啊,人的一生好比一颗种子,无尽的蛰伏只为了花开的一刻。所以等待再漫长、再苦涩也不用沮丧。只要肯坚持,就一定有破土而出的那天,那时一定很美的。 好,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后世评价和影响……” 这边胥梦和夏芳两人也在讨论。 “你也评价一下梵高和他的作品吧!”夏芳说道。 “天才啊,悲情的天才,伟大源于坚持,不朽常伴苦难啊!”胥梦感概万分。 “咦,伟大跟坚持有关吗?” “嗯,我前段时间看了本书,上面描述了我们的太阳和地球是怎么形成的,还有她们的经历,她们是那么的伟大,因为什么?因为她们的持久,几十亿年的时间才孕育出神奇的生命来。” “呵呵,你歪理还蛮多的,不过有时候说的好像还挺对。” “切,本来就是嘛!”胥梦很享受这种打心里来的称赞,但他很快又说道:“不过说老实话,这些艺术家的东西我还是看不出为什么有那么好,梵高啊,毕加索啊,我还看不太懂。” “嗯,是啊,我也觉得!”夏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突然笑道:“那你想成为他们一样伟大的人不?” “……谁不想?” “我教你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说,是不是这些大师的东西都很深奥,让一般人很难看懂?” “是啊!” “那想不想让人看不懂你,觉得你深奥?” “怎么……” “你看吧,梵高大部分作品不都是在他患严重精神疾病期间完成的吗,那么,你也变成个疯子就可以了!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靠,我看你早就超凡入圣了!” 夏芳一听,忍不住地笑,还边解释:“你想错了,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候,除了他们两个在私下讨论外,教室的其他角落也是同样。一时间,教室里出现了股苍蝇扎堆般的嗡嗡声,诚然这是因为这堂课的内容太吸引人。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等我先布置好作业,你们再讨论也不迟,好吗?”孙老师依然和颜悦色。 “都不要吵了,老师要布置作业了!”班长一声令下,台下顿时安静了很多,大家静候着老师布置。 “大家拿出一张白纸,画一张自己心中的向日葵,下课前交给我,课后作业就不布置了。” “孙老师万岁!”有人喊出了,台下也是一片欢呼声。 这边胥梦和夏芳已经开始了。 “没纸啊,你有吗?” “我也没有,不行就撕一张作业本呗。” “不好吧,这可是梦想和希望的作品,我们要学梵高精神,必须是张雪白的纸!” “哈哈,好,看谁有,借借。” 两人往四周乱看,只有程玫正在一张书本大小的白纸上画着。旁边有人看着眼馋,但苦于不太熟,没好意思开口要,再看看其他人,大多数都是撕来的作业纸,要不就是已经用的不能在用的纸。 夏芳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胥梦。胥梦明白只有靠他来了,便柔声喊道:“程玫,程玫。” “嗯?”程玫抬起头来。 “借我们张纸吧,一张就好了。”胥梦笑眯眯的,语气中带着点恳求。 程玫似乎不是很乐意,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嘴巴一抿,又低下了头,根本没理他,但一只手还是把纸递了过来。 “哦,谢谢谢谢!”胥梦接过纸,傻呵呵的对着空气笑了一波。 “搞定。”他反过头来,抖了抖衣服,一派得意之像。 “只有一张?” “不好意思借多了,她也没几张。” “……” “唉,要不给你用吧,我撕张作业本。” “分开吧,一人一半。” “可是没有裁纸刀,很难分开。” “用手撕,我来。”夏芳这边就把白纸折了个对半,然后慢慢的用手撕了起来,可是一下手就明显的撕歪了。 “等等,别动了,你这撕的跟狗啃的一样。” “那你来,看你撕成什么啃的!” “你就看好吧!”只见胥梦先把对折线反复的用手大力挤压,让折线没有一点空隙和隆起,再把纸放平在桌子上,然后又按住下面的一半,再轻轻的在折线上打开一个小口,然后沿着对折线快速的撕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分为二的两张白纸除了夏芳开始撕开的一个缺口,其他都非常平整,就像是用纸刀裁的一样。 “哇,你做事好细啊,好像我爸爸!” “……我像你爸爸。”胥梦感觉这玩笑有点冷。 “我还没说完呢,我爸爸做事也很认真仔细,只是这点是蛮像的。” “乖孩子,你观察的真仔细,不愧是我的女儿。” “去你的。”夏芳给了他一拳。 胥梦抚摸着痛,看着夏芳那么开心,一时间,心中的疑问涌上喉头。 “夏芳,问一个问题!”他终究没忍住。 “又有问题?你去看十万个为什么吧!” “别吵,真的。”胥梦的表情认真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有些拘谨。 “什么呢?说吧。” “你……你小学的时候是不是就喜欢过一个男生啊?”不知为什么,吐出这句话后,他的全身竟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紧张的脑子一片空白。 夏芳先是愣了楞,然后平和的说道:“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嗯……我告诉你吧,之前是有一点点,但不算是喜欢吧,而且我现在对他早没那种感觉了,我……”她顿了顿,接着快速说道:“我现在喜欢的是一个叫胥梦的,但不是你,是胥燕的表哥,他也叫胥梦,你呢?” “你觉得呢?”听夏芳这么一答,胥梦记得胥燕确实有一个和自己同名的表哥。但到这里,他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人又重新抖擞了起来。 “你喜欢程玫吧……”而夏芳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 “我现在也不喜欢她了,我喜欢的叫夏芳,但也不是你,她住我家附近,是我邻居。” “学我!”又是一拳,两人笑了,笑的都很傻…… 第四章 夏2 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天气进入了秋高气爽的阶段。班上的男生们都拥在操场上,一群人正在玩“斗鸡”游戏。“斗鸡”也叫“撞拐子”,是学生们常玩的一种运动游戏。游戏规则是一脚独立,另一脚用手扳着,成三角状,膝盖向前,作为攻击对方的武器,若对方双脚落地或者倒地都算赢。在少年游戏中,这是最激烈、最有男子汉气概的游戏,不过有不少身材魁梧的女生也喜欢这种游戏,而且杀伤力惊人。相反,有些瘦弱男生可能不太喜欢玩它。 今天下午体育老师有事,安排大家自由活动。“放鸭子”了,班上的男生们似乎都很亢奋,几乎都参与了进来,大家按平时的战力分成了两边。一边取名叫龙队,一边取名为虎队。龙队由袁松、占平平、陈永辉几个大将压阵,还有黄浩、王平伟等人助阵。虎队有吴建华、胥梦、郑涛、万央等人对抗。女生们见男生摆下这么大的阵势,也纷纷停下了脚下的毽子、皮筋等玩乐,围上前来,欣赏这场大戏。 “怎么样,袁松,混战一起上?” “就一起上了,你们输定了!” “你讲的什么古,我们可能输吗?你也不看看我们队里有谁。” “一个吕布再厉害也抵不过我五虎上将,哈哈,受死来!兄弟们go!” “猛男们,狗狗狗,咬死他们!” “等下!!!”正在龙、虎队要开工之时,一个娇弱的声音阻止了他们。这个声音犹如两个实力相当的人正在扳手腕,在战到最酣之时,突然听到“咔嚓”声一样,硬生生的给打断了。 “周翔?干嘛啊!”男生们都看着这个新转学来的女生,一片狐疑。 “我也想玩,可以吗?” “靠……” 这奇葩女孩体型匀称,皮肤雪白,一头偏长的自然大波浪短发,一双眼睛大的似水珠,嘟嘟的嘴巴和翘翘的鼻子长在在一张略微肉肉的脸上,真是可爱,怎么也不符合那猛女的标准呀! “不是吧,你也要玩!会伤到了你的。” “感觉蛮好玩的,我就跟着你们后面,应该没事。”女孩不笑也不闹,一双乞求般的大眼睛盯着大伙,真是惹人怜悯。 “好了,好了,都躲着她一点就行,别耽误时间了。”袁松说道。 “过我们虎队来,我们本来就少人,正好。” “就这样,开了,开了!” “不行,这样就别一起上了,怕撞到她,单挑吧!” “单挑?……行,怕你们啊,你们谁先上,放马出来!” “我们就周翔先上。” “我?” “你不是要玩吗,让你先感受一下。”胥梦说道。 “好吧,‘田忌赛马’,我就选袁松,反正输了也只输一分,这样他们最强的就废掉了。”看来这周翔除了魄力外,还懂点战术,可她这么一说,马上就被人否了。 “想得美,还想用这一招,你输了他还能接着上的,车轮战,直到把对面全放倒为止。” “这样啊,那我对谁呢?”周翔一双大眼睛直溜溜的审视着对面龙队诸将,似乎不甘心等待着“安排”,要自己挑选着最弱小的一个下手。 “许斌!怎么样,你敢应战吗?”这时,胥梦帮她挑了,并挤兑起许斌。 “不行啊,好男不跟女斗,我下不了脚。”许斌又用舌头把脸蛋顶的老高,不知是听不懂还是真的不在意胥梦的嘲讽。 “我来,别磨磨唧唧的。”这时周巍直接把脚架了起来,飞快的跳出了阵。 这“斗鸡”一只脚支地,另一只脚用手抓住,这抓脚的方式有好几种。主要有这么几个:第一种是双手托脚,不容易被人用膝盖打脱手,站的也比较稳,防守比较好。第二种是单手托脚,这种方法可以解放一只手出来护住膝盖,进攻更灵活,防守也不错。还有一种是两指勾住这只脚的鞋子就行,这种方法多是进攻派的代表,灵活多变,但就怕在单脚跳跃中,重心一下把握不好,容易被放倒,而且在混战中容易把鞋给拉掉了。具体哪种好没有定论,也没定式,全凭个人能力和喜好了。 周巍用的是第二种单手托脚式,而旁边的周翔经过男生指点后,用了第一种双手托脚式。战斗一触即发,两人跳到场地中间,整个操场都在欢呼着,连女生也在呐喊,绝大多数人都在为周翔加油助威。 周巍率先发起了攻击,他一蹦一蹦向周翔靠近了。这边周翔有点慌张,虽然看了很多次男生玩这种游戏,自己也非常感兴趣,但毕竟没有尝试过,这次一上来就跟个男生直接单挑,心里难免不安。 “不要怕,你就站着别动,手抓紧了,把脚抬高,他进攻,你就用膝盖靠住他,就算输了也没关系,等会我们给你报仇。”胥梦在一旁给她猛塞定心丸,周翔也不回身,只是点头。 这时的周巍心一横,加速跳了过来,向周翔的发起了冲击。这击周巍憋足了力气,似乎非要把这女生秒杀。一个要全力出击,一个又站着不动全力防守,结果可想而知,这时围观的人都为这女生捏着一把汗。 “啊!”这边眼看周巍就要和周翔撞了个满怀,全场人都惊呼起来。可就在要发生撞击之时,只见周翔已经提前闷声倒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本来也不打紧,就是躺地认输嘛,只是这边周巍可是不留余地的冲锋,本来按常理是直接撂倒对方,然后就可以借力站稳了,可周翔这一坐地,力道没了着落,周巍人也难以停下,眼见要被周翔身体所绊摔个大马趴,他果断的先行出手了,趔趄之时张开双手,跟周翔身后的男生们来了个“拜早年”。 “嘿,周家兄妹,手足情深啊!”有人立刻调侃了起来,引得周围一片笑声。 “周翔,好棒!”女生们也鼓起了掌,有几个女生也跑上前来扶她。 “周巍,好棒!”虎队的男生们也借机调戏,有几个贱的也要去抱周巍,被周巍三拳两脚打跑了。 “没事吧?”胥梦和吴建华几个人也都关心自家队员的情况。 “没事!”周翔没事人一般,拍了拍身上的灰,面对男生关心,一个笑容都没给,只嘟起个嘴,脸上明显挂有些愧疚之意。 “这局算平手了,继续!”袁松叫道。 “谁上?” “我来。”万央自告奋。袁松一看是他,下令道:“许斌你上。” “没问题,看我变身了。”许斌应声接战。 两人都用的是单手抱腿式,不同的是许斌人高一些。两人二话不说,上前就开斗了,只见他们你来我往,相互的力量都不大,跳的也不高。缠斗片刻后,万央忽然把膝盖放低,往许斌的腿下一插,卯足力气往上一挑,许斌顿时一个踉跄。虽然勉强站住了,但万央依然不肯善罢甘休,追了上来,许斌眼看形势不妙,转身就跳,可还没往回逃几步,就被万央追上来,从背面来了个飞顶,他双手撑地,败下阵来。 “继续!” …… 又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双方的“炮灰”已全部用完。下面应该是真正的决战时刻了,虎队剩下“和尚”、胥梦和郑涛三人。龙队还有袁松、占平平和陈永辉,两队经过商量,虎队上胥梦,龙队则祭出陈永辉。 “胥梦,不要太猛啊!”陈永辉上来便先施了个缓兵之计。 “放心吧‘土匪’,只要你投降我不会赶尽杀绝的。”胥梦说道。 “那就看你本事了。” 玩笑归玩笑,两人脸上却非常严肃,认真的摆好架势。胥梦用的是单手托脚式,陈永辉用的是两指提鞋式。 战斗开始了,胥梦知道自己有力量比他大;个头比他高的特点,所以他要采取合适的战法。因为在“斗鸡”里人高和力量大不一定只有优势,比如力量大有力量大的危险,因为用力过猛容易失去重心。高也有高的劣势,又比如开始许斌就被万央从下盘打开了缺口,所以自己一定要防止自己的下盘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更要合理灵活的运用自身优势,隐藏自身劣势。战法既清,胥梦开展了试探行动,还没等和“土匪”短兵相交,就远距离的发起了冲刺,高高跃起,来了个“晴空霹雳”的招式。眼看膝盖就要撞到“土匪”的胸口,却见“土匪”“移形换位”,一提脚,一侧身,从胥梦身边滑过,轻松躲过了攻击,又顺势把膝盖竖起。胥梦发现了他的这个细小动作,“不妙!”。胥梦没有多想,握住自己的腿向“土匪”膝盖压去,可“土匪”又迅速的抽开腿,膝盖再次往胥梦的侧边攻去。这时胥梦刚落地,重心没稳,而且刚才又把仅有余力用掉了,无法再躲开这次攻击,只好用手护住,顿时手上一阵疼痛。 “好险,这小子,给我玩点穴!”胥梦一甩手,又攻了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胥梦都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甚至很吃亏,因为自己每次的冲锋,都被“土匪”的“凌波微步”巧妙的化解了,消耗了过多无谓的体力。再看“土匪”依然脸挂微笑,体力丝毫没有下降的样子。 “如果再这样下去,等我体力严重下降,他再跟我硬扛,肯定要输,这是阴谋吶,怎么办!”。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看了看女生那边,然后往周围扫了一扫。 “咦!”胥梦似乎发现了什么,接着大吼一声,“好,我来也!” “就怕你不来呀!”“土匪”声音铿锵有力,一反常态的展开架势迎了上去。可一交手,他觉得还是要等等,因为这次他感到胥梦不再拉开太大的距离,而且每次都会多往自己的右边攻去,并且是不留间隙的攻击,自己明显没之前那般从容了。每次胥梦猛击他的右边,他只有往左后边腾挪,虽然有些狼狈,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因为胥梦这种攻法,不用多久体力就会严重不足,到时自己火力全开跟他对拼,便能轻松拿下。 “土匪”且战且退,胥梦也是越逼越紧,不给对手任何有摆脱这场追逼的余地。十几个回合下来,那胥梦的攻击果然由盛转衰了。 “看来时机已到。”“土匪”心中窃喜。 “小心!”突然围观人群中有人大叫起来,。 “后面!” “呀!”“土匪”回头往脚下一看,吓了一跳,因为比赛过于紧张,胥梦又步步紧逼,连身后的操场边缘都没注意到,一个篮球架更是完全挡住了他后退的空间。 “土匪,我来也!”就在这瞬间,“土匪”一出神,再见胥梦,他已不知何时飞了过来,膝盖好似已经要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唉,输了,输了。”陈永辉双脚落地,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胥梦膝盖。 “漂亮!” “帅!”虎队一片欢呼。 “怎么样,接下来,谁来?”胥梦喘着气道。 “呵呵,强弩之末!”袁松站了出来。 “你休息下,我来对付他。”“和尚”站了出来,略显轻松。 “王牌对王牌了!”双方热血沸腾,欢呼如浪,一波接一波。 第四章 夏3 两人同是单手托脚,又同时在远处加速起冲,从接近,再到半空相撞,到最后落下,都是那么带劲,那么充满力量!但在落地的那一刹那,袁松脚下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 结束了,高手过招就是这么快。 果然,那“和尚”如闪电一般乘胜追击,上前满力给袁松又来了个“泰山压顶”,膝盖往他托脚处砸去,就在这瞬间,只见袁松突然把腿往后一收。 “这……不好!”眼看和尚要失去重心,虎对众人心中顿起疙瘩。 “哇擦!”只听一阵惊呼,那“和尚”的膝盖如装有弹簧,硬往前又生出半截,打在了袁松的手脚连接处。 “怎么回事?”大家围了过去,见“和尚”脸上表情搞怪,正用两指勾着鞋子反复做着腿部伸缩的动作,大家都笑了。 “吃不消,吃不消!”袁松败下阵,无可奈可的忙摇头。 “和尚,和尚!”周围一阵高呼。 “袁松,这样你们龙队输是铁板钉钉了,直接认了吧!”胥梦戏道。 “呵呵,别急,我们还有一个人。” 占平平已经走了上来。 “平平,看你的了。”袁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叮嘱了一句。 “放心。”平平笑道。 “‘和尚’你也休息下,让我来。”郑涛说道。 “你吃不住,这家伙虽笨重,但块头在那。” “放心,我们还有三个,怎么也是赢,让我玩玩,不然没得玩了。”郑涛已上前一步,单手托脚,摆好了架势。 “平平啊,放点水啊,不然我家兄弟等下会以牙还牙的!” “来吧,别那么多废话!”占平平笑了笑,双手把腿托了起来。 我的天,这家伙身高至少1米8几往上,一张硕长的脸,配上一个敦厚的身体,神采飞扬的马立中央,真乃一个俊大汉。围观众人平时谁也没有这么认真的打量过他,这时才猛然发现,不禁暗自赞叹起来。 “好,平平威武!”龙队首先一阵掌声响起。 “开始!” 两人摆开架势,开战了。 只见占平平原地不动,双手高高的托着自己的脚,如一尊门神。这边郑涛犹豫了一下,一个加速冲了上去,刚和占平平身体接触。 “去!”占平平往前一拱,郑涛已经躺地上了。 “哈哈,守株待兔!” “兔子上树,撞死了!”下面一片哄笑。 “下一个谁来?”占平平淡淡说道,颇有股藐视苍生之气。 “呀哈,鸟样,看我干死你。”胥梦笑了,他一摆手,示意和尚往后站。 “来啊!”占平平端起脚来,冲了过来。 胥梦见状,不甘示弱,一个加速,迎了上去。胥梦在之前那场战斗就看出,绝对不能和占平平硬拼,所以他根本不给占平平正面对拼的机会。只见他左突右攻,在他周边游击,占平平硬是拿他没有办法。胥梦又是一个跳侧身攻击,占平平只好转身来档。 “好机会!”胥梦发现他转身之时,手有所放松,脚也抬的很高,重心也没那么稳了,胥梦立马用膝盖往直插平平腿下,然后一阵狂挑。哪知占平平却毫不慌张,等他稳住了阵脚后,反而用膝盖往胥梦腿上一搭一扣,死死的压着他。 “这!”胥梦已经无法用劲,犹如被吸住了一般。 “看你往哪跑!”占平平又突然发力,用身体挤压着胥梦往后退,几乎是靠在他身上,简直就是个人肉推土机。几步后,胥梦脚如灌铅,一个趔趄,被拱倒在地。 “好一个拱——猪王,搞不赢,快起来!”万央等人赶紧过来扶起胥梦,还要帮他拍身上的灰层,嘴中却在抿笑。这时胥梦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群小子用贱嘴占便宜来了,便从地上跳起,作势追打他们。万央几人立刻虚手求饶,示意继续看比赛。 “这小子,可以啊。”“和尚”拍了拍胥梦,走上前去。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不知道是谁这么来一句,激起四周一片沸腾,人人都清楚一场最后的龙虎斗即将上演。 “和尚加油!和尚加油!” “平平加油!平平加油!” “干掉我们两个人,厉害呀!” “一箭三雕都没问题。” “来试试!” 来了,和尚一个拍马,上前直取平平,一个高高跃起,膝盖往平平胸前袭来。平平见状,迅速把脚抬高,贴住胸前,一只大腿护住正面全部空挡,轻松化解。接着两人短兵相接,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双方都不甘示弱,谁都不肯退后一步,誓要在原地斩落对手于马下。 在大家眼里,这两人——一个高大威猛,有力拔山河之气盖;一个精壮彪悍,有问鼎苍穹之磅礴。虽说是龙争虎斗,但更多的是像熊虎斗,谁勇谁智,谁输谁赢,还真的不好说。因为平时都是混战,他们之前也根本没有这样正式单挑过,现在只有瞪大眼睛看着,谁都不敢有分神,哪怕是眨眨眼睛。 这时两人已经大战十来个回合,依然互有攻防,斗的难分难解。再看两人状态,平平身体相比之前已有些松散,脸颊汗如豆下,和尚却面无表情的缠着平平。 “叮铃——”下课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 “结束!”突然“和尚”一声低吼,只见他用膝盖疯狂的撞向平平的膝盖。 “啊呀!”平平吃痛,马上把腿放平来档,可“和尚”已锐不可档了,他的膝尖如流星一般疯狂的砸着对手身上可触及的一切部位,膝盖、大腿、小腿、手背。 “恶——”有人皱了皱眉头;有人吐了吐舌头;有人摇了摇头;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腿。平平也已经手脚落地,拼命的摸着自己的“伤处”。 “痛死了,痛死了,太残忍,太残忍!”平平望着“和尚”喃喃道。 “以后要群殴和尚,先秒杀他!” “对,太猛了。” “或者别让他参加了!” “同意的举手!” “举啊,举!” “怕什么,有挑战才好玩。” “是啊,怕什么!” 男生拥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嚷着,一些男生意犹未尽,又组队继续去一边战斗了。 就在大家激烈讨论之时,突然听见有人喊,“袁松!”众人一看,原来是三个高矮不一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嗨!”袁松见了三个人,也打了个招呼。 “在斗鸡啊?”一个平头,高个子问道。 “嗯,体育课没事,玩玩。最近到训练了没有?” “上个星期去了一次,饶教练说马上要考核了,让我们自己练练体力。对了,你多久没去了?” “呵呵,我都放弃了。” “干嘛?” “要搞专业体育也不是那块料,真正厉害多的去了,像你这样的天才选手才有前途。”袁松略有所思的样子。 “那是,你家里有的是钱,何必受这份洋罪。” “呵,飞哥的老腰好点没?” 三人当中一个身高最高的年轻人一直跟袁松聊着,其他两个人早散开活动去了。 原来,这两个人正在一旁看“斗鸡”,还没看上几眼,其中一人就对另外一个说道:“看这群垃圾,还玩斗鸡,呵呵!” “说那么多废话,去教育一下不?” “走,玩玩去!”俩人走了过去。 “同学们,玩斗鸡呢,算我俩一个!”说着两人架起姿势,加速直冲过去。这边许斌刚反应过来,可首腚哪能兼顾,来人膝盖已经飞到胸前。 “呃!”一声闷响,吃了满力的许斌一个倒栽葱,翻滚在地,半天也没爬来。来人并没罢手的意思,继续横冲直撞,如虎入羊群,等玩斗鸡的人们把手全放下了才停止。 听到有人大叫,人群立刻往来声方向围去。 “他们撞的,哪有这样玩的?”周翔扶住许斌,指着俩人。 众人都跑了过来,见许斌坐在地上,左手抚着胸口,右手上的袖子磨破了,手掌上的血丝清晰可见,有些还渗着血。再看这俩人,一个留着大中分,一双三角眼挂在精廋的脸上;另一个寸板头,黝黑的腰子脸如刀削过,依然端着脚,靠在墙边咧笑。 “妈的,你们是来玩还是来故意伤人的?”胥梦冲来人吼道。 “关你屁事,有种你来啊!”两人脸色一阴,放下脚,走了过来。 “来啊,怕你?”胥梦也站了起来。 “诶,别吵,别吵,好好说!”袁松忙隔开,用手推着。 “袁松你给让开,我弄死他。” “哈哈,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当一回事。”胥梦嗤笑着,众人也跟着应和。 “呵呵,赛人多是吧!” “体校的就了不起啦,单对单照样干翻你们!” “来单挑啊!” “来啊!” “耗子!别叫了,你们玩就玩,何必那么狠,真弄伤了人怎么办。”平头高个男生这时才说话,他接着说:“不过,既然这位兄弟要跟你单挑,可以约个地方和方式,大家玩玩。” “可以,你们说怎么比。”“和尚”也不甘示弱,虽然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缓和。 “这样吧,我们各自组个团,来个五人制的玩法,不过斗鸡就算了,小儿科。呵呵,就玩云梯吧!” “云梯!”和尚几个人互相望了望。 “袁松,你要加入哪边?”高个子又问道。 袁松没说话,但一直站搀着许斌,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好吧,明天下课以后,我们到云梯再来谈详细的规则,怎么样?” “可以。” “呵呵。” “长人,就这样?”惹事的似乎还有点不愿甘休的意思。 “走了,等下再说。”平头高个说完走了,三角眼和腰子脸看着他,无奈的跟了上去,临走前狠狠的瞪了胥梦一眼。 第四章 夏4 “许斌没事吧?”体校的人一走,大家都围了上来。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大家散开,别围着,让他坐一下,别动他,等过一下扶他进教室休息会。”袁松叫道。 “交给我吧!”周翔挤了进来。 “散开,散开,没事啦。”有人喊了起来。 “他们是体校的吧?”胥梦问袁松。 “是啊,都是体育运动的尖子,被体校选拔去试练,好的会留下来进行专业培养。”袁松解释。 “身体素质肯定很好,很难赢啊!”周巍叹道。 “怕毛!我们人多,何况有和尚和占平平在,拼就是。”王平伟叫道。 “王平伟通常说话多是不靠谱的,不过今天这句话说的很对。”黄浩道。 “一万个同意!”万央附和,王平伟却不理会。 “我是觉得胜面不大,平平也就体重大,斗鸡还有优势,但云梯需要手臂有力气,体重大没优势,只有和尚能跟他们拼,袁松、胥梦和土匪估计都很难赢。”郑涛分析道。 “对,实力明显有差距,不去就是,他们能怎样!”周巍也说。 “那怎么行,不能认怂啊!”王平伟大急起来。 “这不是怂!” “不是怂,是什么?” “好,你不怂,不怂你上啊!” “上就上,怕什么!” “你们都别说了,去肯定要去,关键是谁去。”袁松慢条斯理的道。 “那你就挑五个人吧!”胥梦说道。 “嗯——胥梦、和尚、土匪。”袁松手指一掰,三人名单已经定出。 “还有你。” “……我。”袁松勉强又掰下一个手指。 “再加个平平,正好!”万央兴奋的叫道。 “我不行,被雷老师知道怎么办!” “哪会啊。” “你们还是换个人去吧,平时我在杠上面都抓不了多久,肯定不行。”平平笑道。 “也是,云梯不是体型大有用的!” “那算了,换人吧。” “让我上!”教室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大家转头一看,是许斌。 “你要去?” “我自己的事,能光让你们出力吗!” “我们要选班上最强的,不光为你,还为了一口气。”胥梦道。 “就让他去吧,他平时单杠成绩还可以,抓的也算久,身高也有,我们班上强的基本上都在了,其他人也不一定愿意去,你们说呢?”袁松说道。 “随便了,上就上吧!”和尚说道。 “我没意见。”陈永辉也同意。 最后,大家看着胥梦,他还是一脸不高兴。 “胥梦生气了,许斌啊,到时候别□□在地上爬不起来,玩输了,胥梦会扒了你皮的。”王平伟聒噪都那么大声,众人被这一逗,笑了起来。 “那就这样了,好晚了,回家咯。” “记得了,明天放学,到时集合。” “放心,我们都会去给你们加油的!” 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了,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云梯原是学校常见的一种体育器械,跟单杠、双杠差不多,只是由20来根单杠搭成桥形,两头都能上人,人可以双手抓住后在上面做各种运动,来锻炼手部力量。那时候能用手从一头攀到另一头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当时利用这种云梯,流行一种比赛运动,就是分队各为一头,谁的队伍先渡到对方的桥头算赢,小小的云梯并排正好能过两人,如何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穿越对方防守到达对岸?有人用蛮力遇佛杀佛,人挡杀人,杀开血路,直达目的。有人巧妙施计,暗度陈仓,偷鸡取胜。其中之乐趣、其中之艰难可想而知。这项运动啊,真可谓是力量、智慧和毅力的大比拼! 第二天,东边刚翻起鱼肚白,胥梦就起来了。他细心的准备好了一身行头,这是他昨天晚上就放在床边的,运动衣、裤、鞋穿在身上。照了照镜子,快速走出了家门,随便在附近的菜场买了些早餐后就往学校出发了。 拂晓一片肃静,笔直的街道一直延伸到视觉的尽头。 胥梦来到学校和其他人会和,没一会儿其人都也陆续到齐了,只有袁松姗姗而来,脸上毫无表情的走到人群中。 “呃——胥梦,我去不了了,你们找过一个人吧!”他声音很小,以至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听错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胥梦很惊讶。 “不好意思!”袁松低着头,拍了拍胥梦的肩膀,说完就回到了座位,人群顿时缄默了。 “这件事,你们都可以不用管了,就算剩我一个,我也要奉陪到底。”胥梦扫视一圈,看人人犹豫的表情,发起脾气来。 “没事,再找一个。”“和尚”的手挂到了胥梦的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自愿去的自己说,别到时候又中途跑了。”胥梦接道。 “行了,行了,我来凑个数好了!” “万央,你小子要上?那还不如我去呢!”王平伟叫道。 “你小点声会死啊,我们来单挑好吗,谁赢谁上,怎么样?” “你以为我怕你,来呀!” “呵呵,手下败将,安敢口出狂言!” “傻马遇上蠢驴子,有戏看咯!”有人喊到。 “谁是蠢驴子,谁蠢驴子,再说我踢你!”王平伟说完做起了后脚踢人的动作,逗得一群人哄笑起来。 “好了,好了,等会你俩个到一边慢慢去比,谁赢谁上。先这样办了,放学直接去杠区集合,这事不要去乱说,别让雷老师知道了。” 众人答应,之前的忧虑一扫而光。 碰巧,下午是副课,正常放学。 胥梦他们刚到,见袁松已经来了,正在跟一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这人的身上,这人明显不是学生,精悍的脸上留着一头精神的三七波浪,嘴上留着胡茬,眼角充满了沧桑。他正在和袁松交流着,手上点着支烟,当他们看到胥梦几人,便中断了交谈,迎了过来。 “这是飞哥,他是体校的助理教练,以前在体校很照顾我们这些考察生。” “嗨!” “嘿!”几个人只跟飞哥笑了笑, “大家好!”飞哥很开朗,跟大家聊了起来,“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和尚,身体素质很好,是哪个啊?” “他!”大伙异口同声的拥着和尚,而和尚只是笑嘻嘻的。 “喔,是你啊,不错不错,好壮实的小伙子!”飞哥伸手握住了和尚的手,并打量着。 “待会看看你有没有袁松说的那么神!”飞哥又接道。 “哪啊,他最喜欢开玩笑的。你看,这次跟我们开了这么个大玩笑,约好我们来玩,自己跑了。” “没事没事,娱乐一下,别认真,他——呵呵,算了。” “是这样,我请飞哥过来当裁判,裁判就要请专业人士,保证公平。”袁松说道。 “哦!” 这时,体校队几个人走了过来跟飞哥打招呼,他却似乎没有听到。 “好了,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都过来,我来说说规则!”在场所有的人都很配合,迅速的围了上去。 “这样,你们都玩过云梯,所以今天比法大家很熟悉,这个云梯,每个队各守一头,先攻占对方桥头的赢,各队在哪头你们自己决定,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没问题!” “人上杠后,只能用双手抓扛,不得用脚碰,落地的队员淘汰出局。我有言在先,都要注意安全,我之前和袁松把下面的沙子都铺满了,但你们还是不能太猛了,如果谁有故意伤人的动作,这场比赛立刻取消!” “飞哥……”这边体校队有人想要发声。 “同不同意?”飞哥杀伐果断,如将军一般,已无人再有异议。 “好,各队人员出列!”和尚和胥梦几人见到飞哥专业的指挥着,一言一行中透散着一种可靠和踏实,心里顿生出些许的好感和敬慕。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大多数是凑热闹的,此时有些老师也会路过,但这种游戏太习以为常,便无人问津了。 很快双方都派出了五个人。四班上的人都在观察着对面,见对面除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长人、尖嘴的耗子和刀削的腰子脸外,还有两个新补的。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眼大面善,似乎有些木讷,还有些萌。另一个个子矮小,但块头却很横,脸上总是含着笑,正在窸窸窣窣的跟大眼萌攀谈着。 “嘿!你们看,这都是些什么人,搞体育的都是奇葩吗?”万央对大伙笑道。 “奇葩?这还算好的,你真要看奇葩的话,你回家照照镜子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奇葩了。” “那你干脆拿你妈的丝袜套头上做个蒙面超人,我们好凑一对奇葩组合。” “呵呵,你还别说,除了中间那两个,其他的还真是奇模怪样。” “奇模怪样,奇模怪样,等会别被人家弄成奇模怪样就好!” “哈哈!” “好了,别唧唧歪歪了,先说说怎么赢。” “这样吧,等会我先上,试试水,你们先别动,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然后我们再看看情况,千万别太早损失人。” “对,可以!” “嘿!你们赶紧活动活动身体,不然容易受伤。”飞哥朝着他们这边招呼了一声。 “快活动活动啊!”袁松也催道。 “噢!”说着,大伙都摆手、踢腿、扩胸活动起来了。 第四章 夏5 等看双方都准备的差不多后,飞哥宣布道:“开始,双方选桥头吧!” “随便吧,哪头都一样。”长人毫无表情。 “你们呢,怎么说?” “就这边吧!”胥梦指了指云梯的右边。 “那好,可以开始了,上桥吧!” 双方各自爬到了桥头,这桥头的宽度比桥身要宽上许多,而且有一排排的阶梯,站上5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开始!”飞哥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 “我上了。”和尚说完左手握住靠桥头的第二根杠子,身体往前一送,右手已经稳稳的抓住了第六根杠子了,简直像大猩猩一般。 “不错!”飞哥暗自称赞。 另一边,也是采取了一人出战的策略,是那个腰子脸,穿着一身篮球服,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黝黑的小腿粗同水瓢。等他荡了出去,那体校队的队员们,个个神情平淡,冷眼看着这场对垒,似乎都对自己的队友充满信心。 很快,两人便碰面了,腰子脸二话不说,直接要了一个脚起刀落,双手往后一荡,人如猎隼一般蓄势而发,两翼就要起飞。这边快,和尚更快,雄鹰展翅,一脚抬起,提前竖在了腰子脸的起飞的必经之路,硬生生的把他截在了半空中。和尚顺势往前一顶,死死卡住了他的重心,这一下腰子脸的武器尽失,想进无门,想退无路,实在是进退两相难,变成了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这种变化,在场的人都很意外,特别是飞哥和他的体校学生们,但更意外的是,和尚另外一只脚已经行动了,轻松的送进了腰子脸的胸膛,只听一声闷哼,腰子脸掉落在了沙坑上。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众人都看呆了,连一点掌声都没有,本来人人都以为这每一个回合都会精彩纷呈,会难分难解。可人人都忘记了真正的“生死”较量就是这么快,特别是在杠上,人是不可能坚持太久的。和尚队这边反应更是寥寥,只有一些围观的女生发出零星的欢呼。一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和尚的实力,对和尚本来就很有信心,在他们眼中和尚就是这里他们最大最高的山,他获胜是顺理成章的。第一张就打出的王牌给了对面一个下马威,也是合乎意料的,二者是对方只输了一个人,后面的是什么实力还不知道,也不能指望和尚一克五吧,所以心里着实高兴不太起来。 “呸!”腰子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迅速爬起了身,胡乱的拍了裤上的细沙,涨着脸归了队。 “没事吧?”大眼萌关心道。 “没,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猛!” “你好意思,真丢人现眼,长人,现在怎么弄,让我上吧?”耗子抢先道。 “嗯,没事,你上,不要再大意了。”长人道。 “呵呵,腰子,你好好看着,我帮你出口气,分分钟玩死他们!” “切!”腰子脸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怒色,只是轻声不屑。 “同学们,来啊,小爷我来咯,报仇的机会到了,谁之前说要干翻我的赶紧上!”耗子冲着对面嘚瑟地叫着。 “现在怎么办,谁上?” “和尚你先休息一下,后面还要靠你,这个让我来收拾。” “不,不,昨天就是他撞我的,我要报仇,昨天要不是他偷袭,我才不怕!”许斌忙抢道。 “……”几人眼神一个交换,没人提出异议。 “好吧,反正迟早要上,探探也好。” “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个嘴炮,应该没事。” “输赢无所谓,别受伤就好。”几人都同意了,不时的鼓励着许斌。 “知道了!” 许斌两格两格的往中间靠去,而这边耗子早到了中间,却做起了引体向上,1,2,3,4,5…… “傻X!”这边的胥梦笑呸了一句,旁边几人也乐了。 “你他妈装什么逼!”腰子脸在后面大吼起来。 “你懂个屁,这才叫好玩!”耗子笑道。 这时许斌已经靠了过去,但他特意拉开了点距离,还有8、9格的样子就停下了,他不想冒进,而是等着对手先动,再从中找到机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小子不过来是吧,怕什么呢?你不来,我就来咯!”耗子动如脱兔,瞬间已经来到许斌面前,顺着惯性两手往上一拉,一个鲤鱼挺水,双脚齐飞出去,眼看整个身体都要和双杠平行了,像卧在空中一般。 “好!”体育队队员情不自禁的喝彩起来。 “竞技比赛,还以为是比套路呢,真逗!”和尚队员们却很不屑。 再看杠上,耗子这一冲,直接来了个彩虹卧水,离许斌已经很近了。许斌忙把头一缩,手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格。可那耗子得理不饶人,快速的扑了过来,又一个平行踢,这倒退的哪有追进的快,这时许斌已经不可能再躲过去了,只见许斌情急之下一只手突然放开了单杠,直接抓在了耗子的脚上。 “呀!”有人叫了出来,和尚队的人手里都捏着把汗,他们知道,单杠上放开任意一只手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冒这种险的,因为那是很明显的一种信号——落杠。容不得大家多想,再凝眼来看,许斌一手抓住耗子的脚,一手死死勾住杠子。 “认不认输,不然我把你拉下来,摔伤别怪。”许斌涨着脸道。 “呵呵,你拉啊!”耗子说着,两脚发力往许斌的两肩插去。这时许斌顿觉不妙,没有再想三七二一,使命的拉扯三角眼的脚,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于是奇怪的一目出现了,只见耗子平躺在空中,双手紧紧拉着杠子,而双脚悠然的放在许斌的肩膀上,嘻嘻笑着。再看许斌已经脸红筋努,那只抓脚的手已经换抓在杠子上了,和尚队员目见许斌脸上颜色由正常变红,又由红变青,最后到颈上的青筋暴起。 “许斌,放手!” “放手啊!”大家急迫的喊着。 “好小子,还很有骨气,可是小爷玩够了。”耗子嘲弄道。 “去你的!”双脚从肩膀上抬起,砸下,此时许斌早已精疲力竭,发抖的指尖终从杠上滑落,人掉了下来,瘫倒在沙滩上了。 “没事吧?”袁松、周翔几个人围了过去,把许斌扶到了一边。 “没事,只是手有点酸!”这时的许斌人已是半迷糊状态,脸如白纸。 “没事的,他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年青人恢复的快!”飞哥蹲下看了看。 “哦,我去买瓶汽水来。”周翔说完就飞快的跑了。 “快来快来,继续啊,好不过瘾,还有谁来报仇的,抓紧点!”三角眼这时已回到了杠头,双手抱住杠子的一角,痴痴笑着。 “我来!”胥梦一声大吼,冲上了杠。 “好的很,就等你了!” “胥梦,加油!” “别怂,灭了他!”拉拉队喊着。 “秒他!”这边长人也开口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来的奇快,如一阵风,眨眼就碰面了,不容分说,不容你我。紧张的气氛萦绕着整个云梯区,人人都屏着呼吸,毫无闲余发出任何杂声。这时的飞哥更是紧张,他心里非常担心,也非常清楚,这种比赛离诉诸武力其实只差一步之距,而这两人便是最干燥的导火线,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等下,我有话说!”飞哥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 “作为裁判,我再特意提醒一下双方,如果谁有过激和伤人行为,我会果断终止比赛,判罚伤人一方失败,请你们记好,到时候别怪我没说!” “吼!”胥梦皱着眉头,等飞哥说完,一声高喊,人影扑了过去。 见胥梦远处摇起手臂,腰上发力,两脚如燕归巢,剪了出去。这头,耗子也双脚接战,脚碰脚,鞋撞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这时,耗子又故技重施,一招彩虹桥使出,胥梦见状,手臂一个伸直,头朝下,脚往上踢出,要给敌人来个地对空的导弹拦截,这一招要是击中,无疑是致命的。三角眼也够灵活,迅速的把平行的膝盖一弯,一放,啪!又抓那该死的鞋子倒了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各自展开双翼,荡起双桨,空中又是一阵脚影交错,几个回合过去,只见胥梦力势渐渐的减弱,似乎体力下降的很厉害,但他脸上却毫无异色。 “耗子,小心点,跟他耗着,他体力没你好!”体育队有人提醒着,可耗子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他双眉紧锁的盯着这个对手,没有回答。 几乎同时,那边话音未落,这边胥梦已荡了起来,而这次不是抬腿攻击而是抬手前行,只见他左右手轮换抓杠,快速的前进了五、六格,这时两人长武器已无法发挥,只能短兵相接,他们脚夹脚,腿挽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如大蛇盘树,只是分不清究竟谁是蛇谁是树,其实双方都憋着劲把对手往下拖。一分一秒过去,两人依然缠斗在一起,这是体力和毅力的较量,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 第四章 夏6 “飞哥,你看谁会赢?”袁松问道。 “嗯?什么!” “谁能赢?” “呵呵,很难说,你觉得呢!”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陈鹏了。” “为什么?” “陈鹏个子小点,体重轻,而且是训练过的,他平时就是以体力见长。” “呵呵,还有吗?” “哎,我看胥梦的神情,已经很吃力了,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行啊,小子,有长进了。” “呵呵。” “你就不希望你同学赢?”飞哥深吸了口烟。 “……” “很难回答吧,其实我也一样。” “飞哥,你把胜负看的太重了,这就是你不让我上的原因?” “也许是我们这些搞专业的都这样吧,眼里只有胜负,成绩就是一切。” “这本来就是一场同学之间的比赛,有你在长人他们不敢怎么样,何必这么纠结。” “……这个不是你现在能懂的,以后再跟你说,看比赛。” “飞哥……” 遽尔,一声大吼响起,接着有女生尖叫了起来。 飞哥和袁松同时回神,往杠上盯去,只见胥梦已经放开了双手,却死死抱着三角眼的身子,双脚像树藤一样缠着他。 “你……”三角眼一个字还没吐完,便掉落在了沙地上。 “裁判,他先落地,我赢了!”胥梦爬起身来,立刻要这裁判给说法。 “不算,还能这样,这违规了,飞哥,判他们输!” “这不是单人赛,是团队赛,落地就不能再上场了,所以你们两个都被淘汰了,剩下的人继续吧!”飞哥又接着说:“袁松,扶他们去旁边休息吧!” “胥梦,算了,判的没问题,来吧,来吧!”袁松赶忙扶着胥梦,拉着他往和尚队走。 “哼!”胥梦对着三角眼啐了一口。 “算你狠!”三角眼破口大叫一声,拍拍屁股往回走了。 “继续,时间不早了!”飞哥一声高呼。 “胥梦,好样的,干掉了这家伙!”万央笑搂着胥梦的腰。 “可惜没完胜他。” “不错了,那傻X好猛,要不是你那招猴子挂树,还真不好说。” “呵,看他那鸟样就不爽。” “没受伤吧?” “好像没什么。”胥梦拍打着身上的沙土继续说:“现在3对3了,要想想办法。” “这次还是我上,要争取再灭他们一个,等他们再上人时,我会缠住他,然后你们就赶紧从杠两边冲过去,直到他们家,他们最后一个人,肯定守不住你们两个,怎么样?”和尚说道。 “嗯,可以!硬拼肯定不行了。” “对,这样把握很大,和尚你太有才了!” “呵呵,那我准备上了。”说完和尚扩了扩胸,跳了跳,准备上场了。 “长人,你自己来,还是我来?”这边的大眼萌道。 “他必须是我的!” “呵呵,行,行,我们看戏了。”矮个笑道。 “守好家。” “哦!”大眼萌应了一句。 说完长人做起了预热活动,他先转动起头部,肩关节同时绕动起来,又反复扩胸、腰部拧转、膝关节绕环,跟着弓步压腿,最后手腕脚腕转了转。 “是这家伙,他因该是他们队长之类的,他们好像都很听这人的。”和尚队都看到了对面的动向,议论了起来。 “是啊,昨天三角眼和腰子脸就是跟着他来的,袁松啊,他是谁呀?” “哎,你们是不关注我们市里的体育,在本地圈里他还是个名人。大家都叫他“长人”,真名很拗口,反正他是体校重点培养的,是饶教练培养的头号队员,市里的跳远、跳高第一名他都包圆了,你们看他人高、臂长、脚长,爆发特别好,可能今年年底就要保送省队了,懂了吧。” “我昨天看你跟他聊天很欢的,你们很熟?是不是因为这个两边都不帮?” “……唉,是飞哥。”袁松指了指。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已灭了那个罪魁祸首。” “那还比什么?” “不用比了,没得玩啊!”大伙都笑了。 “我觉得不一定,和尚这次是棋逢对手,让他见识见识高人也好,省的老‘虐待’我们。” “其实长人的脾气挺好,但就是好胜心强。”袁松又分析道。 “那还邀这么多人来虐我们,这叫脾气好?” “对,我知道了,是这样,其实我之前早跟他们说过‘和尚’的事,他可能就是趁这个机会来找‘和尚’的,还有一个,昨天你们有些话挑起了他的好胜心,你们没见他昨天是直接下战书吗?一点都没犹豫!” “那你怎么把那个助理教练整来了?” “这事我也没办法,昨天晚上飞哥特意来找我,不让我参加你们这边,而且一定要来当裁判,飞哥以前对我很好,跟老大哥一样,我心想反正是场娱乐,总不好……”袁松一脸愧色。 “既然是娱乐,他为什么不让你参加?”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怕你们打起来,还有一个可能是保护我吧,不然和他们这帮人就翻了。” “管他呢,这场输赢无所谓了,等下我们全力比就是。” “对,人家都专业的,输了也不丢人!” 这边,长人已往中间荡去,和尚也已迎出。瞬间,中间会面,只见两人面容平淡,双目对视良久,隐约透射出一缕相惜之意,如隔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突然,有人身形一动,跟着二人腰齐发力,由慢致快,由缓而疾,越荡越高越越荡越快,明显俩人默契的选择了最强硬的方式进行对话,谁的实力更强,爆发更好,力量更大,速度更快,在这种对决下一目了然。啪!两脚已对上,如流星坠地,气吞山河,整个云梯为之一抖,周围众人为之惊呼。再来,一轮试探的攻击刚过,一波攻势又已展开,俩人如克隆一般,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身形,只不过这次荡的更急、更高、更快。眨眼,俩人双脚又要相撞,突然见那长人身形空中扭转,大长脚一变,如剪刀一般张开,啪的一下,钳住了和尚的双脚,又趁身体往回荡的惯性一扯,和尚的一只鞋立马脱脚了,掉在了沙地上。这一变化,引得周围发出一阵骚动,人人都知道,这赤脚如果再被撞上,那可没人受得了。胥梦这边众人更是着急,都等着裁判说话,可杠上的和尚却视而不见,没等众人再多想,又一轮战斗开始了。 “和尚干什么,还要硬来?”和尚队的成员都不理解。 “呵呵,大难临头,想干嘛呢?”长人队的成员却不以为然。 两人再次荡起,就在双脚要碰撞之时,只见和尚无鞋脚突然避回,手臂强行改变身躯方向。身体扭转,另一只脚飞顺着变线的轨道,踢向了长人右侧。同时,见这长人不躲不慌,长腿依然长驱直入,这一来一往,再无回旋余地。只听咣的一声,整个云梯嗡嗡作响,这大长人名号没有叫错,生得双大长腿,长腿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和尚的大腿上。这一击的力势何其之大,和尚立刻左手脱杠,人往后飞出。在右手也要脱出之时,和尚却奇迹一般没掉下去,只剩下两个手指勾着,像一只脱了线的风筝,摇曳在电线杠上。这边长人虽然也吃了一击,但受到的力量明显小了很多,毕竟改变了路线的力道和全力往前力道差了太多。长人一个精神,重新荡起,全力飞起,双脚向和尚扑去。 “和尚!” “放手啊,那家伙太厉害了!” “认输啊!”人群急躁的吼着。 何想“岁寒知松柏”,这和尚却嘴角一颤,翻身又起,一个俯冲,双脚迎了上去,赤脚就这样和鞋子碰撞在了一起。没等众人来得及□□,和尚双脚猛然向外一展,强行撇着长人的长腿拉了个一字,又顺惯性而回,未等长人的长腿收拢,又发起了一波攻势。意外的是,这次和尚竟双手脱杠,飞了出去,哐的一下,双手抓到了长人身前的杠子上,同时双脚插在了长人收腿的空隙,如鹰提小鸡,夹住了长人腰身。成也长腿,败也长腿。长人一声惊呼,立刻两腿高抬齐出,同时劈中和尚背部,和尚强忍疼痛,一声大吼,怪力奔涌,直接把长人拉下杠来,叼在腿上,又一个奋力,甩到了地面。 周边一片死寂,是没有看清楚,是没有想明白,人人都在沉思在刚才瞬间的过程,细细的品味着。体校队和飞哥也不例外,他们怔怔的站在那里,竟没一个人来扶长人一把。 “好!好!”长人坐在沙上,嘴里喃喃自语。 “和尚赢了!”不知是谁一声高呼,如打破黑夜的长鸣,整个杠区沸腾了。 “长人!”飞哥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飞哥一只手搭了过去,换来的却是无言以对。 “唉!人外有人,天外……祁国嶅啊,事已至此,不用多想,更不要失去斗志,你已经进入省队了,只要改掉急躁冒进的毛病,前途无量。”飞哥蹲下,拍了拍长人肩膀。 第四章 夏7 “赢了!” “和尚,你太帅了!” “不愧是我们的偶像!” 和尚气喘吁吁的,头上的汗像雨似的滴下,衣服湿了个全透,但他的笑容还是和以往一样。 “比赛还没结束!”只听大眼萌当头棒喝,人如脱鹰一般,飞上了杠。 真是九言未返迷途仕,一语惊醒梦中人。 “快冲过去,我挡住他!”和尚顿时提起十分精神。 “走!”土匪和万央话两人也立刻鼓起。 再看大眼萌风一般已来到和尚面前,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和尚奋力防护,可还刚接触,和尚的防御如海绵一般被击穿了。大眼萌没留任何间隙,攻击如暴风骤雨一般,疯狂的吹打在那命悬一线的风筝上。一轮攻击下来,和尚已不绝如缕,随时都可能被吹走。 “快,和尚,你放手,我们两个对付他!”土匪和万央已经赶到。 “位置太小,人多更会输,走!”和尚说着,双脚又抬了起来,颤动着,抵住大眼萌的抬脚路线。 “和尚,下来,输赢无所谓了!” “是啊,和尚,不要勉强。” “下来吧,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人群传来阵阵劝阻声。 “要赢了,我还能再坚持一下,没事。”和尚咬着牙,上臂瑟瑟发抖。 此情此景,大眼萌不禁地呆了。人说运动员耐苦,说运动员好胜,和平年代运动员的斗志就是最强力的代表,为了站在世界之巅,运动员可以付出青春和血泪。眼前这个普通的同龄人不但天赋异禀,连毅力、好胜心、团队精神等优秀运动员的品质都一一具备。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让大眼萌感概万分,心中思绪翻滚。 “去啊,还等什么!” “嗯!”两人小心的穿过大眼萌,大眼萌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和尚。 “大眼,你发什么呆?” “我只保证他不过来,其他的交给你了。” “呵呵,又犯萌了,好,好!” 陈永辉和万央两人逐渐靠近了对方桥头,经过这么长的爬杠,万央手上已经明显发软,而土匪情况也好不了很多,可这矮子就在他们面前死死守着。 “不能再等,一起冲过去!”两人同时加速,要直捣黄龙,再看那矮个身形忽动,向前迎出,空中划出圆规,两脚各自踢向陈永辉和万央。刹时,只听万央一声叫喊,已经掉落在沙地上,而这边头陈永辉一个躲闪避开了攻击。船小好调头,矮个没等他调整,短小精悍的身子又飞翔而来。陈永辉只好仓促接战,没三五回合,也掉落在了沙地上。矮个回身到杠头,嘻嘻笑了起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漂亮!” “好样的!”体育队队员喝起。 “好,你们赢了!”尘埃落定,和尚松开了手,跳下了云梯,一屁股坐了下去,众人迅速围了上来。 “最后没力气了。”万央首先歉意道。 “呵呵,已经很不错了,输赢无所谓。”和尚笑了,嘴角又挂着那特有的酒窝。 “万央,你这小子,太没用了,早知道让我上!”王平伟大喇叭吹道。 “好,好,我不行,你先表演个杠头到杠尾看看!” “比都比完了,还表演个屁!” “呸!平时连桥都荡不过去,还好意思叫,给你个无人守的杠子你都赢不了。”众人都笑了起来。 “切……”王平伟再也接不上话来。 这时一人从对面走了出来,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又迅速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哥们,好样的!”大眼萌也来到和尚身边,蹲下来给了他一个安慰,然后起身走了。 “和尚,我想跟你谈谈!”飞哥刚开始说话,就听见有人喊:“和尚,你妈来了!”和尚听了,迅速爬起,跑了出去。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他妈来找他了,他妈好凶的!”袁松说道。 “好了,很晚了,大家都回家了!”飞哥说着追了过去。 胥梦几人边收拾东西,边往校门方向远远望去,只见飞哥和吴建华的母亲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只听吴建华的母亲一声高喝:“不读书!不读书将来能干什么?”看不清是冲飞哥说,还是冲和尚说。 “走,回去,不是叫你放学就马上回家吗?”一声叱喝后,这对母子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只剩飞哥的背影留在操场上,久久未散。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胥梦刚进教室就见夏芳的本子掉在了地上。 “乖女儿,早啊!”他一边笑着帮忙去捡,一边打招呼,可还没说完,手上便被吐了一手的唾沫星子。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啊!”出了意外,夏芳连陪笑道歉,手帕子也递了过来。 “有没有搞错,我都喊了你,看你一个斯斯文文的大姑娘,怎么随地吐痰?”胥梦毫不客气拿了手帕把手上擦了个干净。 “对不起啊,我刚才嘴里有根头发,刚才我左边有人,所以往右边凳子下呸了一下,真没发现你过来了,呵呵!” “咦……好恶心,什么味道?”胥梦苦着脸闻了闻手臂。 “哪有啊,又不是痰痰,是口水好吗!” “口水?你去问问有谁见过这么大一坨的口水,哎呀不行不行,这可怎么办!”胥梦坐立难安,啧啧叫苦。 “你有洁癖啊,嫌恶心,现在就去洗个手去!” “好好好,没事,下课再去洗,不急,男子汉还怕你小女人点口水吗,再说了你是我女儿,我还怕你点口水!”眼看夏芳不高兴了,胥梦话锋一转。 “谁是你女儿?懒得理你。” “好,好,不叫了,好吧!” “不如改叫我姐姐吧!”夏芳忽然变脸,顽皮地笑道。 “那你就吃亏了,呵呵,对了,这几天我们斗鸡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看到了,周翔都参加了嘛。”夏芳的声音明显小了一度。 “对,女生来玩更有劲!” “哦,我看到你一直教周翔。” “嗯,怕她被周巍撞了嘛。” “你还蛮关心她嘛,最后还扶人家。” “是啊,你都看了啊,下次你也来玩吧!” “……噢,再说。对了,听周巍说,昨天你们输了?” “输是输了,但我还是赢了一个的!” “切。” “他们本来就是练体育的,输了不是很正常!”胥梦立马解释道。 “是啊,已经很不错了。” “呵,还好昨天和尚没受伤,这家伙昨天拼的太凶了。” “你们应该都很拼吧。” “必须拼,比赛就是为赢嘛,不过昨天晚上和尚肯定被他妈修惨了!” “挨打?”夏芳饶有兴致的问。 “不知道,我猜的,我之前问他,他不肯说。” “那当然啊,谁还会到处说自己挨打的事。”夏芳笑道。 “你爸妈会打你吗?”胥梦突然靠近夏芳,细声问道。 “我妈会,但也是小学的时候,而且很少,现在早不挨打了,你肯定经常挨打吧!” “谁挨打会乱说,不知道!” “那你还问我,想挨打是吗?快说!” “好好好,你说打就打了!” “噢,这样啊!”说着夏芳连续几拳打在了胥梦的身上。 “……说了还打啊?” “你自己说好!好!好!打就打的呀,那我就听咯。” “当女儿也别这么惟命是从好吗,做坏事就不要听话啊,怎么没自己的脑子呢?”噗!噗!又两下子打在他肩上。 “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说话了,总可以,别再碰我!” 下了第二节课,胥梦便跟着一拨人一起去厕所。解个手也真是麻烦,整个学校只有一个厕所,严格上说不是一个,是一栋。少还不打紧,关键还很远。 胥梦解完小手时才突然想起了自己手背上留有唾沫的事,于是他让别人先走,自己又返回到了洗手池旁。可当他打开水笼头,手刚要触及到水时又把手给缩了回来。只见他像贼一样朝四周打探,等没人时,便赶紧把手臂放到了鼻子上闻了闻,随之竟吐出舌尖直奔手臂而去,就当两者将要接触的一刹那,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紧接着他往地上连呸三下,赶忙洗了手跑开了。 回到教室,胥梦面不改色,打开文具盒,拿出一块橡皮,在上面画了起来,没一会,就把夏芳的半个脑袋给引来了。 “又在画肌肉男啊!” “怎么?画的好就行。”说着,胥梦已经画完了,放在眼前一边欣赏一边修改着。 “给橡皮我看一下。” “……”胥梦当然乐意把橡皮递过去。 “画的不错,但太暴力了。”夏芳把这块大橡皮拿在手中,看了看胥梦画的贝吉塔,又把背面反过来,在上面画了起来。 “画什么……月小兔啊!”胥梦也伸出脑袋看着她画。一会儿,夏芳把橡皮递回给了胥梦,“画好了,比你的好看吧!” “一柔一刚,不错,这下变成块很有意思的橡皮了。”胥梦翻来覆去的嘀咕着。 “什么?” “没什么!” “最近出了什么新的漫画书啊?”夏芳笑道。 “我哪知道。” “要不等会去……”夏芳话未说完,雷老师已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只好吐了吐舌头无奈的回身端坐去了。 第四章 夏8 雷老师把备课架摆了摆正,却没有拿出书,只是笔直的站在那,表情异常严肃,像一只屹立在绝顶的孤鹰,正寻找着她的目标,伺机而动着。谁都不敢与她正面视觉碰撞,哪怕只是一眼。台下鸦雀无声,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人人都低着头,好像背负着极大的罪孽一般。 “又吃错了什么药?”胥梦暗自思忖。 “郑涛、占平平,王平伟、周巍、黄浩,到我办公室!”雷老师语气很平淡,说完就走出了教室,被点名的几个人也陆续起身,跟着她往办公室方向去了。 “不会是?”这时的胥梦心里隐约感到一些不安,坐在靠门位置的他,迅速的探了个脑袋,看到他们几个就在同层的教师办公室外站着,正被雷老师陆续的喊进去。 “完了,云梯的事肯定被雷知道了。”他对夏芳嘀咕着,看上去很是不安。 “那也没办法啊,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比场赛而已,雷老师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鬼知道雷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还有人去告?” “不清楚。”夏芳摇了摇头, “呵呵!”胥梦冷笑一声,回头目寻和尚,正好撞见和尚也在看他,两人对视,胥梦冲他摇了摇头,又把头探出了门外。 半节课过去了,门外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的走、有的跳、有的轻、有的重。当这些人陆续的进了教室后,雷老师也跟了进来,不紧不慢的站到了讲台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这几天干的好事,还想瞒过别人是吗?单杠双杠是用来干嘛的?是体育锻炼的,用来给你们强身健体的,有人却用来打架斗狠,无视班规校规,你们真是有能耐,有能耐就要赢,怎么会输呢!” “好!既然有人不尊重我,那我也没必要给你面子了,昨天参加的站起来!”雷老师双眼聚光,如死神一般扫过。话音刚落,袁松、万央、陈永辉、许斌几人陆陆续续的低着头站了起来,夹杂着凳子在地上拖移的噪音,弄的教室里的人更加难受了。 “还有呢,自己不自觉?”说着,雷老师往后排和前排扫射而来,吴建华立马勾着头,缓缓站起,眼睛只盯着手上的课本发呆。 “我们又没打架!”胥梦猛然站起身,憋出一句话。 “你还要怎样才算打架?还真的要到头破血流才行?你们多少人受了伤?多少人摔下来?万一受了伤,被学校知道,你们几个被处分就算了,我们班上今年先进呢?就要毁在你们几个手上,知道吗?你连起码的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吗?”雷老师声音有些放大,但不明显,只是脸上已经红的怖人。 “你们几个今天放学全部留下,都给我写检讨加保证书,再抄学生守则十遍,特别是吴建华,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每次都考的那么差,还好意思惹事生非,你明天叫你家长到我办公室来,上次你妈还跟我保证过呢,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别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 教室异常的静,只剩那秋蝉还敢不时的发出沙哑的鸣声,它那即将结束的生命所发出的呼喊,刺痛着年少的心。当许多人回头看吴建华时,都发现他那低沉的眼睛湿润了。 放学后,挨罚的几人没能回家,他们坐到了一起。 “和尚,心情好点了吧?” “你就别再问了,雷老虎下课的时候,你不是都说了一大堆,跟他说,还不如跟他妈去说说,可怜啊,哎!” “说的你好像不怕你妈一样,等你妈来找你,你还不跟个龟儿子一样!” “我妈可不凶,我不怕她,要不我们比比?”万央笑咪咪道。 “还比!你嫌罚的不够多是吧,你妈不凶,那肯定是你爸管你了。” “许斌,你平时怕你妈还是你爸?”胥梦随口问道,许斌却勾着头,手上不停的写着。 “抄学生守则吧,已经好晚了。”顿了一会,许斌才开口,还是平时的口气,却是答非所问。 “好,赶紧了。”胥梦翻开学生守则先念了起来,“一、热爱祖国、热爱党、热爱人民……十二、有错就改。” “哼,我们错了什么,陈词滥调,还要抄这么多遍,不抄了,管他呢!”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是学生,人家是老师。” “你就一个逆来顺受的命,白猛了!”只抄了一遍,胥梦便走去教室外看风景去了。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十月之后,正值秋季,每年的出游活动令所有人都期待着。 自习课上,教室嗡嗡作响,一团混沌,也听不清楚究竟是谁与谁,反正人人都融在当中。 “嗒!嗒!”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夏芳和胥梦都回过头来,寻找着这个声响的来源。 一个皮肤白皙,剑眉大眼的男生正打着响指。 “咦,唐晨,你好厉害啊!” “高手啊!”周围的人都称赞道。 “喴!你这个响拇指怎么打的这么响,教教我?”胥梦也摩拳擦掌,朝响指人问道。 “来,把大拇指和中指指头对齐。” “大拇指中指对齐。”几人都学着跟做。 “食指随意就可以,无名指和小指搭紧拇指下面,然后大拇指往外,中指往里,使劲打。” “无名指和小指搭紧拇指下面,大拇指往外,中指往里。”一群人打着响指,声音大小,清脆各不同。 “打不响。”胥梦连续打了几十下,手都痛了。 “不行啊!”夏芳也叫了起来。 “你要把无名指和小指紧挨住这。”唐晨说着按住夏芳的手,帮她摆成一个内空腔状形。 “你再试试。” “真的,有了点。”打了几个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夏芳兴奋的傻笑起来。 “打几个响拇指而已,也没见有多响,有什么好笑的。”胥梦转过身,不学了,闷着头翻起了书。 “哒!哒!”又一连串响声在胥梦耳边响起,他抬头看了看夏芳,见她正做着夸张的手势,却发出了闷雷般的指响。 “不是吧,这么快,真学会了?”胥梦又惊又嫉。 “怎么样,厉害吧!”夏芳停了停她的响指,对着胥梦大声炫耀道,说着她又接着打了起来,“哒啪!哒啪!哒啪!” “我再看看,你怎么打的?”胥梦仔细的盯着夏芳看。 “就这样了,哒哒哒……” 这时胥梦终于发现出破绽来,他察觉到夏芳的手势跟声音稍稍有些不同步,他立刻盯向了夏芳的嘴唇。 “再来!” “不打了,累了。”夏芳似乎也发现了胥梦神情中的丝丝异样,赶紧见好就收。 这时胥梦笑了,看来到了下结论的时候,“人家用手打,你用嘴打,也算你厉害。” “被你看穿了!”夏芳笑的眼成弯月,一口白牙全都露了出来。 “但还是挺厉害,怎么弄的,教教我!” “好吧,是这样的,先把舌头顶在上颚部,然后快速分开,你仔细看清楚我是怎么动的。”见胥梦想学,夏芳立刻摆起了小老师的架势,她一边示范,一边仔细的解释。 “噢……小神气的模样好像一朵初绽的花,咧起的嘴唇好像比蜜汁还甜,大大的牙齿好像调皮的小白兔,小小的舌头好像一颗刚采摘的草莓。”他第一次这样堂而皇之的端详着,揣摩着,竟细细的分析、细细的品味起来,不觉的痴了,嘴里的舌头机械的照指示按部就班。 “你在干什么,专心点啊,上颚和舌面要有点节奏感,蓄势之后,迅速打开,舌头往后一点。” “?” “喂,认真点啊!”夏芳落手给他脑袋瓜来了一下。 “哦哦哦!” “哒!啪!哒!哒!啪!”他回过神来,认真的练习,很快嘴里的声音越打越响。 “真乖,小子可教也!”夏芳摸了摸胥梦的脑壳顶,像个大人夸奖小孩一样。 “呵,这么简单的东西,不过这比手打的响多了,唬唬人真不错。” “好了,看书了,明天有英语测验。” “嗯!”胥梦应了一声,便撕了张白纸折了起来。 “你不看?” “英语?英语有什么意思,不看,看到那头母老虎就心烦。”胥梦自顾自的,头也不回。 “明天看你测试怎么办。” “你给我抄下就完了。”胥梦坐了起来,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夏芳。 “不行!” “怎么不行?抄抄嘛!” “不行就不行,你想都别想。”夏芳变得异常认真。 “那算了,算了,白对你好了。” 胥梦神情倦怠,整节课都没再说话。 下午是美术课,等到快要上课时,胥梦终于活络了起来。 “诶,看这个,我中午折的,你玩过没有?”胥梦对夏芳笑道。 “什么啊?” “直升机!”胥梦打开文具盒,倒出半盒的“直升机”来,只见这些“直升机”就是些长条形的纸,不过是在一端的正中间撕开了个直到中段的口子,然后把撕开的部分各往两边折成九十度的“机翼”。 “这哪是什么直升机啊,就是纸蜻蜓嘛,谁没玩过,都是小学玩过的,过时了。” “我加了点料就不同了,你看看。”胥梦说完拿起一只,往上一抛,纸蜻蜓在空中呈出个抛物线似的运动轨迹,在抛物线向下时纸蜻蜓迅速的旋转了起来,像极了一个直升机正往下降落,最显眼的是这直升机的身子上有几处明显的花纹也在跟着转动,甚是好看。 “哟,不错呀,上面画了东西吧!”夏芳从桌上拿过一只看了起来,见上面确实有图案,却看不懂是什么,她又翻看了其它的纸蜻蜓,图案各不相同。 “跟我来!”胥梦突然捧起所以的纸蜻蜓就往教室外走。 “干嘛,你不会想往下丢吧!” 夏芳跟了出去,当他们回到座位时,孙老师也后脚跟着进到了教室里。 第四章 夏9 “同学们,今天我布置的课堂作业是随意画一幅画,用钢笔,铅笔,水彩笔都可以,下课之前交上来,到时我会进行评价,第一名可以作为临时的课代表收取全班的作业。”孙老师说完,台下立刻紧张忙碌了起来。 “对了,我还希望有一位同学到台上来,用粉笔在黑板上来画,请问有谁愿意?”孙老师说完,台下没人举手,但她还是观望着。 “我来!”胥梦高声举手。 “好,请胥梦上台来,大家鼓励!”孙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台下也迅速跟了起来。 “开始吧。” …… 当美术课要接近下课时,孙老师看了看表,“同学们,时间到了,把你们的画都交上来吧!” 人群往返着讲台,都递交了自己的作品,孙老师先点了点数目,又挨个快速浏览了一遍,最后看了看黑板,露出了一丝微笑,显得已有了答案。 “今天时间有些紧,我大致看了一遍,我觉得这次应该是胥梦第一,这幅画的人物神态亢奋,肌肉发达,眉宇之间露出愤怒表情,线条和人体的比例都还算协调,所以我觉得还可以,只是我想问下大家,这是个人是谁?”孙老师笑眯眯的。 “孙悟空!”台下的回答难得的一致和整齐。 “什么,孙悟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个孙悟空不是我们中国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他是日本漫画家鸟山明作品——《七龙珠》漫画书当中的主角,鸟山明应该是很喜欢我们孙悟空,才取一样名字的。”胥梦回答道。 “哦,我跟不上时代了,哈哈,有空我去看看!” “老师,别看了,会上瘾的,这书还没出全,到时你想看也看不到。”台下有人叫了起来。 “呵呵,好了,快下课了,这次的作业都由胥梦来收,等会送到我办公室,我会改分,改完了你在帮我发回给大家。” “好!”胥梦爽快的应了。 “对了,我刚算了一下,好像还少一份没交。”孙老师又看了看手表。 “孙老师,许斌我没交,他做了这个!”许斌周边的人都嚷嚷起来。 “哦,什么啊,我看看。”孙老师边说边走了过来。 “呀,你这用什么做的,圆珠笔芯?”孙老师惊讶道。 “呵呵,嗯!”许斌摸了摸脑袋。 听到孙老师的惊呼,大伙都围了过来,胥梦也从人群中探出个脑袋,见除了孙老师手中拿着一个小人,许斌的桌子上也摆着几个相似的。 “许斌,给一个我看看,快!”胥梦急切的叫道,这边迅速的钻进了人群。当他把小人拿到手后,仔细的打量着,只见小人做工精致,有菱有角,上面还挂了几件武器,最有意思的是:它们全身的关节还能自由的活动。 “哇,是变形金刚!” “太牛了!” “真是圆珠笔芯做的!”大家都纷纷议论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些小小的圆珠笔人。 “这个是擎天柱!”有眼尖看出来了。 “嗯!” “又不能变形,叫什么变形金刚!”王平伟发难了,许斌却没说话,抬手就上,三下二下居然把擎天柱变形了,活脱脱的一辆卡车模样,可他还没罢手,又拿出个长方形的纸盒,下面有六个轮子。 “哈哈,擎天柱的后柜箱!”又有人叫了起来。 “我叉,还带斗,神仙啊,你这都是怎么弄的!”能让王平伟服气的时候不多,今天他算是彻底地拜倒了。 “都别吵,我先问。”孙老师看来有很多话要说,“这些呢,也能变形吗?” “嗯!”许斌一点头,手上把机器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咦?”胥梦拽着自己手上的小机器人,眉头紧锁的看着许斌,只见那许斌先把两个机器人翻来倒去,摆成了一双脚,又把几个机器人摆成了身子状和手状,然后把它们扣在了一起。 “呀!”就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人群沸腾了。 “能组合的!” “是大力神吧?”个个都已经看出了门道,七嘴八舌的喳喳起。 “拿来!”许斌一把拿走了胥梦手中最后那个小人。 “干什么……” “就差你个头了!”许斌比了比划,把最后的部位给按了上去,完成组合的大机器人高大威猛,神气十足,一点都没有勉强拼凑之意,整体环环相扣,精细入微,更夸张的是,这机器人还很协调,它稳稳当当的站在了课桌上。 “许斌啊,你这都可以卖钱了,可属工艺品范畴呀!”听到孙老师的高度认可,周边终于响起了齐齐喝彩。 “我说怎么没看到你的画呢,原来搞了个这种高级货出来啊,真的太厉害啦,佩服佩服!”胥梦搂着许斌的肩,大力的摇着。 这日,在上完一节英语课后,令人紧张的测试如期开始了。 “开始发试卷,于洁和宋晗来领,发下去。” 雷老师说完,宋晗和于洁走上讲台,各抱起一叠卷子,迅速的发了起来。当宋晗走到第一排门边时,底层的试卷突然滑了出来,眼看就要散落在地,幸亏一旁等着试卷的胥梦眼疾手快,帮她给拖住了。 “小心点。” “谢谢啦,胥梦!” “没事。” “这次考试就是这两周的内容,很简单的。”也许是想“报恩”,宋晗特意凑近胥梦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宋妹妹关心!”胥梦殷勤地道了谢。 宋晗抿着笑没有再说话,只继续往后发着试卷,等试卷发完后她和于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给一节课的时间,考试期间请注意自己的行为,抄袭和给别人抄袭同算舞弊,好了,考试开始!” 测试开始了,教室顿时安静了许多,偶尔有一俩声咳嗽,剩下只有纸张和文具翻动的声音。很快几十分钟过去了,一直认真做着试卷的胥梦慢慢放下了笔,抬起了头,往后面瞄了瞄,又往旁边看了看。 “有一道选择题,给我看看。”胥梦用肘子拱了拱夏芳的手。 “走开,找别人去!” 夏芳的突然发作让胥梦没有想到,他不明所以,只好托着下巴低下头,继续做起了题。 叮铃铃铃—— 随着铃声响起,于洁和宋晗快速的把试卷收到了讲台上,雷老师理了理,然后卷起夹在手上,走出了教室。犹如一声巨响,如炸开了的爆米花,几十张嘴几十只口同时议论着这次的试题。胥梦才不管它,他收拾起书包,准备撤了。哪知道夏芳收拾的更快,“起开!”她在胥梦背上一敲,语气不紧不慢,却很生硬。 “怎么了?呵呵。”胥梦边往前拖了拖凳子,边抬头望着夏芳,见她目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诶!我都没生你的气好吗,又没看到你的,还真会判你舞弊呀!”胥梦喋喋而释期间,夏芳已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的清晨,温度又下降了不少,室外凉飕飕的,胥梦很早就来到了教室,巧的是吴建华和陈永辉也在,于是胥梦叫上两人到校园走走,几人直扎到池塘边。 “这次考试你们怎么样?”吴建华问。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陈永辉说道。 “胥梦,你呢?” “不说了,没意思。”看起来胥梦对这个话题没兴趣。 “估计今天就要报分数。”陈永辉笑了笑。 “管她报呢,懒得理!”胥梦道。 “懒得理?等到时候又骂一顿,搞不好还要叫家长。”吴建华道。 “哎,真弄的烦,还不如不读了,出去闯去。”胥梦咬牙道。 “出去干什么呢?”陈永辉道。 “干什么!干什么都行,比如说做生意,学本事都可以。” “我有一个乡下亲戚就是学摩托车维修的,现在在广州,很赚钱。”吴建华道。 “我们去吗?”胥梦突然道。 “你开什么玩笑,这书不读了啊,哪能去!”吴建华笑道。 “是啊!”陈永辉也持同样的态度。 “要不初中毕业我们不读了,去学一门技术,赚第一桶金,再钱滚钱,怎么样?” “这个是可以,但是你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哪能让你不读书跑出去。”吴建华道。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他们管不着!” “我也觉得你爸妈肯定不会让你去,你们家的条件那么好。”陈永辉道。 “你们啊,我是我自己出去,跟家里有什么关系,你们就管好自己就行。”胥梦显得有些不悦。 “我估计我初中毕业是不会读了,我爸本来也就不想让我读,一直说要让我出去打工。”陈永辉道。 “唉。”吴建华也叹了口气,这倒是头一次,胥梦热血一涌,攀上他们俩肩,说:“兄弟们,别唉声叹气了,我们这么年轻,以后肯定都能闯出个名堂来,到时赚个五十万回来,哪个不要刮目相看。” “五十万,要赚这么多才回来,我有五万就心满意足了。”陈永辉道。 “五万?五十万多好,光利息一年都有五万了。” “这么多利息,放银行里?” “是啊,放一年给百分之十,也就是说五十万就是五万的利息,你想想看。” “好了,等你有了五十万再说吧,呵。”吴建华笑道。 “哈哈,咱们想发财想疯了。”陈永辉道。 “不想怎么会去赚呢,想想也好,来你们说下,有了钱最想干什么?”胥梦道。 “嗯……买台摩托车。” 第四章 夏10 几人聊到预备铃响起,才匆匆赶回了教室。 “出来一下,让我进去。”胥梦刚坐下,夏芳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她说话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一些。 “你不是每次都挤进去的吗,今天这么客气。”胥梦说着站了起来。 “不知道,快点!” 胥梦自觉没趣,便胡乱的翻起书来,一会见到雷老师走了进来,手里果然提着一打试卷,教室里的读书声立刻提高了一些。 “请大家安静一下,昨天的测试我在昨天晚上连夜改了出来,这是分数,总体表现还算好,但有个别人退步太大,不知道天天在搞什么鬼!于洁、宋晗你们来把试卷都发回去。”说完雷老师往旁边退后一步。 “都仔细看看自己的卷子,特别是看看自己错再哪里!” 当卷子发回到胥梦手上时,他只看了一眼,就折了起来塞进了书包里。夏芳似乎察觉到了他那古怪的神情,但没有说话。 卷子很快发完了,早读课也快要结束。 “上午一、二节什么课?”雷老师快要走出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语文!”于洁答道。 “嗯。胥梦,带好卷子到我办公室来。” 胥梦愣了楞,便缓缓站起,跟着雷老师走了,等他回来时语文课已经开始了。夏芳见他脸上毫无表情,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拳头。 “到干嘛,这么晚才来?”徐老师中断了上课,转头看着他。 “……”胥梦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的毫无神情。 “怎么了?” “徐老师,是雷老师早读课的时候叫他出去的。”宋晗主动站起来解释道。 “哦,进来吧。” 胥梦直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把卷子往桌上一甩,不再动弹。 “怎么,考了多少呀?”夏芳看了看他,抿了抿嘴,便把胥梦的卷子拉了过来,伸头瞄了瞄分数。 “才56分啊,只能怪你自己了,前两天都叫你看书的。”夏芳吐了吐舌头。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啰嗦,我要你管!”咚!胥梦一只手大力的按在了卷子上,声音异常的大,半个教室都听得到。 “胥梦,干什么呢?”徐老师走了过来,见胥梦满脸通红,于是她问道:“怎么了?” “别哭啊!”本来夏芳只是不吭声而已,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婆来了这么一下子,当夏芳一听到这,两行眼泪竟默默的从眼睛里淌了出来。 顷刻间,周围安慰声此起彼伏。看到这一幕,胥梦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装什么装?” “吵什么东西,这是在上课,你给我站出去!”徐老师终究没忍住,大声斥责起胥梦。 “走就走!”胥梦抽出书包,把桌上的东西往书包里胡乱一塞,冲出了教室…… 胥梦回到家里,躺在了沙发上,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想,渐渐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推醒了。 “胥梦,胥梦,醒醒!” “……”他朦眼欲睁,却感到头上一阵昏沉,又躺了回去,拉了拉不知几时多出的毛毯,把头埋了进去。 “起来了,天冷了,你这样会生病,来,起来!” “干嘛?” “快起来,会生病的。”叶清凉把胥梦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烫,来,喝口热水,泡了红茶,驱寒的。”一杯热水递了过来。 “嗯!”胥梦坐了起来,接过热水。 “你跟徐老师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徐老师跟我打了电话,她爱人就在你爸这的化验科工作,都是同事。” “哦。” “你干嘛跟人家老师吵?” “没什么。” “你这家伙脾气就是臭,你下午回去上课。” “不想去。” “徐老师不会说什么的,没事。雷老师那边,我会去找她。你要去上学啊,等落下了课怎么办,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了,就这么说。” “……”胥梦也不答应,却默认了。 十月末的清晨,秋风瑟瑟,寒意染红了这正秋时节。经过一夜的时光,临宾大道的地面上又增添了许多梧桐的树叶。胥梦在落叶上踽踽而行,只盯着地面上看,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等他来到教室,带着些许犹豫迈刚进了教室的门,就见到袁松、和尚、郑涛、万央、占平平等一群人正疏慵的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胥梦书包都没放下,直径走了过去。 “哎呀,胥梦来了!”大伙看到胥梦,显得更兴奋了。 “?”胥梦心里还有些忐忑。 “昨天下午你没在,说是班上要集体去公园秋游,怎么样,爽吧?”袁松笑哈哈的。 “什么时候?”似乎没人还记得昨天的事,胥梦心情顿时放松很多,也不再去提。 “这个周末,是后天吧!” “到时怎么说,我还会带相机,去不去?” “肯定去!”胥梦抖擞了起来。 “哈哈哈,那我包胶卷。”王平伟拍手叫好。 “好的很,多多益善!” “那吃的怎么办!” “自己带,到时摆一起,怎么样?同意的举手!” “不用举手,必须的。” “到时是自己去,还是来学校集合?” “雷母是说直接到公园门口集合。” “她也会去?” “是啊,她去哦,还说要一直跟着你呢!”万央似笑非笑,手指着胥梦。 “切,骗鬼?”胥梦当然不会信。 “当然是真的。”可许斌也很肯定的确认了,这令胥梦感觉到这次秋游必定是雷建华带队。 “那有什么意思,没劲。” “哈哈!”一群人都笑着。 “呵呵,不用担心,这次是周老师带队。”和尚抓住了胥梦的手臂。 “好小子,你们几个敢骗我,过来!” “你不是说骗鬼吗,鬼被我们骗了,哈哈!” “就你了,别跑!”胥梦盯着其中一个“骗子”直追。 等铃声打响,胥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时夏芳正低头看着书,见胥梦来了,立刻拿出笔在桌子和凳子上各画了一条线,但这条线明显往胥梦这边歪了太多。 “以后谁都不能超过这条界,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夏芳字字清晰。 “可以是可以,但这楚河汉界分的也太不公平了,我同意的话就等于是签署不平等条约了,这哪是分界啊,这是割地才对,你看看,我手都快放不下了。”胥梦嘻嘻笑道。 “那就这样。”说完,夏芳用橡皮要把这条界线擦掉,可是擦了几次也不见那界线变淡。当然了,这界线是用圆珠笔画的,“擦不掉,那也没办法了,就这样了。” “不行不行,我来试试。”胥梦拿起自己的橡皮使命的擦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效果,但半块橡皮就要没了,胥梦也累了,只好说:“就这样吧,让你重画。” “就这样,总可以了吧!”夏芳拿起笔紧靠着原来的那条旁边重画了一条。 “你……还是一个样,不行不行。”胥梦又拿起橡皮擦了起来,累了半天也还是留下了痕迹。 “最后一次了,画吧!”胥梦甩了甩酸了的手。 夏芳直接拿起笔又画了一道,这次总算比之前好了一些。 “算了算了,就这样,人家说吃亏是福,我看是不是真的。” “不准过来,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夏芳脸上配合着她伸出的拳头做了个“凶狠”的表情,然后扭过头看起了书。 “这么认真啊,昨天我不是故意的,不会真生气了吧?”胥梦用肘子搡了搡夏芳的肘子。 “过界了,警告一次。”夏芳压低着嗓子。 “呵呵!”胥梦看着她,傻傻的笑,肘子却还留在对方土地上。 哐!夏芳的文具盒落在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上。 “哎哟哟哟,痛死我了!”胥梦抱着这个可怜的伤员,反复的搓着。 “活该。”夏芳瞪了一眼,又低头看起了书。 “后天去秋游,周巍会去,你去吗?” “他爱去不去,关我什么事,我去不去,又关你什么事!”夏芳没有正面对答。 “呵呵,有人会带相机去,到时一起照相。”他又嘀咕起来,却像是对着一尊石像说话。 第五章 秋 每年的十一月前后,是收获的时节,也是个浪漫的时节,更是一年中登高望远出行游玩的好时节。虽然已快要立冬,可秋意依旧是盎然的。在期待已久的日子来到之时,胥梦昨天整晚都很兴奋,平时沾床就能睡的他,却意外的折腾了到很晚,不过今天他依然活力满满,丝毫没有半点倦意。和土匪约好,一起骑车来到了公园门口。虽然他们出发的时间还算早,但和尚、袁松、周翔几人还是比他们更早到了。和尚一只手提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半袋东西,另一只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冲着他们笑。 “这么早!”胥梦跳下了车。 “我估计第一节课的下课铃都要打了,还早。” “呵呵,那你赶紧回去上课。”胥梦推着和尚就要走。 “几点了?”袁松背了个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他自己有表不看,却问别人。 “9点差15分。”胥梦看了看表答道。 “是说9点吗?还有15分钟,就我们几个?” “真够磨叽,走,进去,到附近转转,9点再过来。” “走!”几人走进了左手边的一片树林。 “诶,袁松啊,你包里装了什么好宝贝,不会这么多吃的把,快,拿出来先吃点,我正好早饭没吃饱!”胥梦迅速盯上了袁松的包。 “你放心,就是相机和一些吃的,等到时候我会拿出来,急什么。” 胥梦刚要与袁松继续纠缠,却听周翔忽然叫了起来,“哇,看啊,好大一颗桑树,以前要早知道到,我养的蚕哪会那么惨!”众人抬头望去,参天大树不假,但是从它那密不透光的枝叶来看,却怎么也跟小时候印象当中那又瘦又秃的桑树挂不上钩。 “你几岁啊,还养蚕。” “我说小学的时候,我不信你就没养过?” “我不养,我就等别人养大了,直接拿来玩。”胥梦坏笑着,“何况你怎么知道这是桑树,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说着胥梦再次抬头望了望这棵至少二人才抱得住大树。 “我认得桑叶,骗你干嘛!” “我觉得不像。” 渐渐的阳光越来越灿烂,越来越暖,雾色也随之彻底消散。 “出太阳了!” “天空作美啊!” 几人在小林里闲荡了一小会儿,当他们走出林子时,远远看到公园门口已聚了很多人,便也往门口走去。胥梦一边走还一边目寻着什么,东眺西望,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了“花仙子”、“阿拉蕾”和胥燕的身上。 夏芳今天穿着一件长摆的绿色毛线衫,配上一个艳花色的的丝绸脖巾,脚下穿着流行的拌脚跟的黑色健美裤和一双黑色小皮鞋。 “你……你们来的好晚。” “怎么?你从哪蹦出来的,刚才没见你呀。”花荔笑道。 “我和大松、和尚、土匪还有周翔很早就来了,在里面逛了逛,都玩了很久。” “哦——原来是这样!”花荔、胥燕几人眼光不觉的往袁松他们那边扫了扫,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时周老师也到了,他直截了当的开始下安排,他喊道:“人都到齐了吗,于洁你点点女生数,袁松你点下男生的,赶快,到齐了我们就进去了。”周老师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当然不是因为他所说的话,而是因为他旁边那个众人从没见过的女子。 “那是周老师的朋友吗?没见过。”胥燕嘟囔道。 “是女朋友才对!” “很有可能。” “也可能是新来的老师。”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那陌生人看,可那陌生人一直低着头,好像就是不肯让他们看清楚一般,像极了个做了错事的小女生。 “到了,男生都到齐了!”袁松报告完毕。 “1,2,3,4,5,6,7……周老师,除了两个请假的,其他女生都到齐了。”于洁也报道。 “好,进去吧,你们自由活动,三点钟还是在这集合,我不会走远,有什么事到这附近找我,记得,最后我们要点完名才能走。” 听完周老师的话,全班感到意外的高兴,没有了约束,众人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的往公园深处走开了。 胥梦立刻向花荔几个人建议道:“你们去哪呢,要不先去刚才我去过的林子吧,里面有棵好大的桑树,我带你们去看看,以后养蚕就不用愁了。” “不去,这么大的人养什么蚕!”见夏芳头也不回地走了,花荔也只好对胥梦吐了吐舌头跟了进去。 “胥梦,走啊,发什么呆,你们天天坐一起还不嫌烦那?”袁松一把拽着胥梦就走。 “去哪?” “往里啊,去哪!” “好,你们跟着我。” 这次几人向着公园的正大道上徐行。阳光已非常耀眼,像亿万金箭齐射在大地。两边的树木植被高大密集,各色鸟儿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眼帘中,早秋的深绿已夹杂了各种泛黄,藤黄、石黄、杏黄、柳黄、金黄,连那些叶尽的光树都别有韵味。再看树下,就如铺满了一层缤纷的地毯,针形、椭圆形、卵形、条形、扇形、三角形、心形的各种叶子组成了多变又美丽的图案,犹如一副天成的杰作展现在这块广阔的画布上。 前方有一簇花坛,人流开始在这里聚集,新到的女生开始嚷嚷起来。 “是菊花,好多!” “好漂亮啊!” “花荔,哪朵是你啊?” “我是这个,你是那个。”花荔先指了一朵又大又艳的花,然后指了这朵旁边另一朵快蔫了的。 “才不是呢!” “什么花,看看,看看。”周翔也到了,她左瞅瞅右瞧瞧,只见一大丛红色、黄色和紫色的菊花正开的无比艳丽,阳光洒在它们的那高昂的脸上,显得更加娇媚动人。于是接着问道:“你们觉得哪种最好看?” “各花入各眼,哪种都好看,是吧,夏芳!”胥梦突然钻了出来向夏芳殷勤道。 夏芳却没有回答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当他没说一般,头一转看别处去了。 “这种黄色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蛮漂亮的。”周翔喃喃自问,却有人主动解答。 “这种啊,叫大王菊,这还看不出来,它在这里个头最大。”王平伟在一旁显得很有自信,他斩金截铁的指道。 “那你就应该叫小矮人,因为你个子最矮,人最矬。”说话的是王平伟的“死敌”——万央,这人身形体态都和王平伟差不多,最大的特点是那张大嘴巴,无论是从它的长宽度来看,还是从它的语言吞吐量来看都毫无违和感。他平时就爱开玩笑,尤其是与王平伟碰面时。 “我矬?你比我更矬!” “来比!” “来就来!” “呵呵,两个逗荚又开始了!”两人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短暂地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许斌在此间隙寻找着门道,“这花……”他仔细看了看,见这花大概五六十厘米高,绿褐色的花茎很直,叶子很大,花却更大,整个花序围绕着花心盛开,中间的序短扁而密集,外围序稀散而长卷,甚是大气优雅。他继续往花下找去。 “哦,这种叫秋菊,下面写了有。”他指着一个小牌子。 “这就是秋菊啊,果然名不虚传!” “这种小点的……叫翠菊。” “颜色真艳,也很好看嘛。” “头上带一朵岂不是更好看!” 这声音很不合时宜,众人往说话人看去,只见王平伟正在伸手摘花。 “喴,别摘啊!” “素质点好吗!” “这家伙,就是个破坏王。” “何止,简直是摧花狂魔。” “色魔!” “哈哈哈!” “你们能管得了我,我摘又怎么样!”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硬是没能阻止王平伟下手,他转动着花柄,得意极了。 这时胥梦突然高声说道:“诶,我突然想到一首诗,大家要不要听?” “要!”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好,来了!”胥梦背负左手在后,胸前右手划虹,指点花丛,明显学着电视里古代诗人的架势,可由他做出来却着实令人冷俊不禁。 “随秋乘风来,花放似繁星。” “好湿!”人群立刻欢声一片。 “我欲全留下,一梦续芳青。”胥梦念完后,他的手指隐约的对在了夏芳的方向,但没人注意到,他还特意捕捉了下夏芳的目光,只见她面无表情,目视它方,两只手上的手指正互相玩弄着,也不晓得那有什么好玩的。 “好,不愧是骚客!” “好骚,好骚!” “等等,还没完,还有一个版本。”没等众人插话,他又念道:“随秋乘风来,花放似繁星。” “一样的?”众人疑问,胥梦不答,手指着王平伟继续诵道:“你要全摘下,树干留芳名。” “哈哈,王平伟专属版。”众人比之前还欢了。可王平伟不怒反笑,手上装腔作势道:“好,胥梦,你说的,那我全摘了!” “摘吧,等下你一个人跟枯枝去照相去!”听了花荔这么一说,人们立刻嚷了起来,“对了,赶紧照相啊,先别看了。” “对,对,差点忘了!” “来啊!”花荔拉上了夏芳、胥燕,也钻进了队伍里。 袁松指挥大家站好,边安装着胶卷,“女生站前排,蹲着吧!” 胥梦认为女生在前排不符合审美,他觉得应该让男生在前面蹲着,女生站后排,这样至少在高度上不会有太大的视觉差。众人都同意他的说法。 当人们就要站定之时,又出状况了。 “等等,前面站不下了,我站后面去。”王平伟话没说完,已经挤到了夏芳旁边。 “哟!个头差不多,正合适,以后你就跟女生为伍了。”万央马上笑道。 “你也一样,快来,快来!”王平伟扯着万央的衣领,要把他也拖过去。 “对了,后面太空了,万央你也去后面,正好合适。”听到有人帮腔,王平伟更来劲了,他由提改扯,往万央的腋下一拽,致使万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万央哪能甘心,嗖地起身,拍拍屁股就追王平伟,他还一边大喊:“有种别跑!” 众人含着笑,围观他俩打闹了一阵,最后还是靠和尚动身,才把俩人拎了回来。 “拍照急什么,又不是赶去投胎!”王平伟气呼呼的,显然吃了亏,但还是站回到了夏芳的身边。可还没消停一下,他又开始闹腾起来,“呀!你身上好难闻啊,我不站你旁边了。” “放屁!”被人这么说,夏芳很是尴尬,她立刻回击道。 “对,肯定是你放屁了!”王平伟指着她,人已躲的老远。 “哪有啊,你这个疯子!”首先开骂的是胥燕,她平日里就是个刀子嘴,这会儿她可忍不了王平伟。同时间,胥梦也发作了,“你有完没完,不照就滚一边去!” “好好好,你们用我的胶卷还一起骂我,我不照了,我去玩了,切!”说着,王平伟甩了膀子,自己往公园里走了。 “王平伟,回来!”周巍叫了声,见王平伟不理他,只好作罢,“先照相吧,等我去找他过来。” “呵呵,小学生交朋友,好三天臭一年!”和尚附也和周翔说:“我们照相,他小学生,等会又跟没事人一样。” “早准备好了,来,开始照了。” “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咔! 合影过后,胥梦以让袁松去补合影为由,接过了摄影师的工作,他为大家拍完后又特别给某几个人单独拍了几张。 结束后,众人哄哄而去,消失在花前。 第五章 秋 2 众人穿过一片园林,来到一处用青砖砌成的大门外。 许斌字字念道:“人民公园动物园。” “进去吗?”袁松立即向大家询问。 “要收钱的。” “我来给,去不去?”袁松慷慨的拍了拍胸脯。 “真去?人好多吧。” “几个?1,2,3,4,5,6,7,8,9,10,11,12,十二个人,够了,进去,我买票!” 售票处的人寥寥无几,袁松很快就买好票派发起来,众人也不推辞,跟着袁松哄拥而入。 “这里我来过,其实很小,是建在公园里面的,好像是私人承包了,没什么动物,这边是一些鸟类,那边是猴山,以前最里面好像有老虎,不知道还在么。”袁松跟大伙大致说了这里的情况,并且提议道:“鸟和猴子都没什么看头,直接看看老虎去吗?” 男生意见异常统一,直接往深处虎园去了,而女生们还是想先看看鸟类。 猛兽区建在动物园的深处,这个时间点,里面基本看不到其他的人。说是猛兽区,其实一共只有两种猛兽,每种一只,且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 “它们吃什么,吃肉?” “不吃肉还吃屎啊!” “呵,哪有那么多肉给它们吃,看它们有点瘦,肯定不只吃肉。” “嗷——”袁松突然从后面冒出。 “吓死我了,你别乱学好吗?我还以为真的从后面来了一只呢。” “呵呵,学的像不像。刚才谁说瘦的,再瘦吃你也是分分钟的事。” “你们说这老虎和狮子关在一起不会打架吗?打起来就好玩。”土匪指着笼中的老虎和狮子问道。 “都同关在一个笼子里了,自相残杀还有什么意思,它们聪明的很,白费那个力气干嘛!”袁松答道。 “一个是森林之王,一个是草原之王,如今关在这里供你们这些人调戏,看我的,要让它们有尊严。”胥梦说完,学了一声狼嚎,可笼中的老虎狮子只是从容地蹀躞着,丝毫不理睬这群幼稚的人。 “看,有老虎、狮子!”这时女生们也找到了这,她们的声音压的很低。 “好恐怖!” “我到觉得很漂亮,你看老虎身上的花纹。” “我更喜欢狮子,好威武。” “威武个鬼,屁都不放一个的,跟家养的猫差不多。”袁松听了女生们的话,却觉得这两只兽王实在太没劲。 “不可能比猫还温顺吧!” “不信是吧!”袁松不知道从哪找了根棍子,对着笼子敲打起来。一开始还有些瑟瑟的男生们这下来了劲,都逸兴遄飞起来。有张牙舞爪的;有胡咧鬼叫的;有上天入地的,一时间群魔乱舞。而笼中的野兽也明显的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它们贴着笼子不停的来回踱来踱去。 “你们干嘛啊?发什么神经!”这可把女生们可急坏了,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果然,笼中突然传来“嗷呜”一声,如天雷般的低吼,地动山摇,直入肺腑,吓得笼外的妖魔像一群受惊的猴子般四处逃散。顷刻间,兽笼前一个人也没有了,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慢慢地伸出了脑袋。 “狮子呢?”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跟真出山了一样。” “别过去了,走吧。” 这时,王平伟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蹿出,带着他那固有的不屑模样,“哈哈,你看你们,怕成什么样,胆小包,关在笼子里也不知道怕什么!”很快,他又回到了笼前,并大叫道:“有本事出来咬我啊,傻子!” 众人见状,也渐渐走了出来,正当要重新聚集之时,遥见笼中的老虎缓缓转身,屁股对向笼外,尾巴翘的老高。 “哇靠,要干嘛?”心带疑问,所有人都不动了,只睁大了眼睛盯着。 也不知是谁“妈呀”一声,就见一注尿液如喷枪一般从虎股之间向王平伟射去,目测至少有三米开外,吓得每个人的脑袋都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 这时再看那王平伟如一只丢了魂的老鼠,抱头倒地,爬了回来。 “啊哈哈哈——” 猛兽区里笑声不止…… 众人尽兴后,离开动物园,走出一片林荫小道,一个超大的游乐场出现在他们眼前。各色跷跷板、滑滑梯、吊板、秋千、迷宫、轨道车、旋转飞机、双杠、单杠、吊环等设施,数不胜数。 “其它人呢?没看到呀!” “都11点了,如果他们没去动物园,这边就早玩过了,现在应该都在湖岛上。”袁松撸起衣袖,看了看表道:“走,我们去玩!” 众人如饿虎归山;渴鱼归江一般涌进了游乐场,个个浑身是劲,活力满满,畅游在其中。 花荔坐在一块跷跷板上,夏芳坐在另一头。随着翘板此起彼伏,两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开心的笑容。 “呵呵,在玩跷跷板啊!”几个男生跟了过来。 胥梦对袁松说:“给我相机!” “干嘛?” “我拍几张相片!” “这也要拍?” “别啰嗦,快给我用一下。” 袁松没辙,只有依他,哪知胥梦接过相机对着跷跷板上就是一通连拍。 “师傅,别浪费啊,一盒胶卷就30来张,后面不用拍了。”袁松对他的行为显然很焦虑又无奈。 “呵呵,放心,我看了,还有20多张呢,拍完这轮,我就不拍了,好吧?去去,别管了。”说着胥梦左比右比,又拍了两张。 “别拍了,来来来!花荔,让胥梦也玩一下嘛,你看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袁松把胥梦一把推了过去。 “这小朋友玩的吧。”胥梦嘴上推辞,身子却很忠实,“这,不好吧!” “真是的,你们不会去旁边的跷跷板玩啊,非要挤到这……”胥燕刚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了。花荔却接着说:“就是,算了,给他玩一下,等下要请吃东西哦!” “……”胥梦没说话,装模作样的犹豫着,但两只腿已往花荔的位置挪了过去。 就在这节骨眼上,王平伟突然出现,像阵风一样飘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花荔的位置上,“扭扭捏捏,耽误时间,他不玩我玩!” “这天打的畜生!”胥梦心中咒骂的再厉害也无济于事了,谁让他棋差一招呢。 “来啊,开始。胥梦,你最好离远点,撞到可别怪!”王平伟大手一摆,就要把跷跷板带动起来。 “你说玩就玩啊,你问过别人同不同意吗?”花荔揶揄道。 “不同意?那这样还要不要她同意!”说着王平伟突然一屁股压着板头不起来,把夏芳挂在了空中。夏芳当然不干,立即奋起反击,试图用行动和言语这两种方式进行双管齐下,来逆转这种局面,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蜉蝣撼树而已。 “王平伟!胥梦、和尚、袁松可都在这呢,你就不怕?”花荔诘问道。 “呵,他是吃过老虎尿的,已经百毒不侵了,还会怕我们几个杂人!”胥梦说完,大伙都笑了。 “哈哈,下不来了吧!” 哪想那王平伟哪管旁人吹什么东南西北风,他那屁股就是不肯放松。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开心。这样看来,动物园事件都不能对他起一丁点影响,更何况现在。胥梦一时间拿他没辙,只好呆在一边。 “欺负女的算什么,有本事跟占平平比比!”刚赶来凑热闹的万央本想调侃一番,奈何王平伟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你走开,不关你的事。”王平伟死死的把屁股压在地面上。 这时候,胥燕走上前一把揪住了王平伟的衣袖,说:“你快点下来!”哪知王平伟依然笑骂由人,根本不理睬她。胥燕见拿他没办法,只好跟他保持着僵持。 “这人好烦呢。”花荔一边说一边把目光投向了胥梦,而胥梦只是阴着脸,并没有行动。 现在这个地方越来越热闹了,也正是这样引来了更多的人。周翔和许斌是从老远赶过来的,当周翔看到这一幕时,她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你自己看咯,搞屎棍呗!”花荔说道。 “好啊,我来跟他玩!”周翔撸撸袖子,走到夏芳那头双手往上一吊。她身子刚离开地面,平衡就立立即又恢复了。 “危机”被周翔轻松化解后,王平伟见没得玩了,自个拍着屁股走了。但这么一搅和,大家也没了玩跷跷板的兴致,便哄拥着往前去了。 没走上几步路,群人又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这是一条环形的铁制轨道,上面拥有十几个小车位,每个小车都有一根铁轴连在环中间的大转轴上。 “坐火车了,上!” “这又不会动,玩个毛呀!”胥梦一脚踩了上去,见这个座位有积水和落叶,便直接蹲在了上面。 众人也都挤了上来,并坐定了。 “谁去推一下,等会轮着坐啊!” “胥梦,推!现在该你报答我了。”花荔笑道。 “我?好好好,今天就我来服务你们,满意吧?” “还没转起来呢,满意不满意等下在评。”许斌用手固定了下眼镜,便紧紧的抓在了前排的扶杆上。 “徐老板,准备好,别摔下来!”胥梦紧抓车边的护杠,一声大喝,全力奔跑了起来,轨道车转动了起来,很快阻力越来越小,惯性越来越大,火车越转越快。 “停!”女生们都尖叫了起来。 “好,我停!”胥梦也感觉要跟不上转速了,便顺着惯性用尽最后的余力,向前猛的一甩,手上顺势放开了。 “呀!”连男生也叫了起来。 “头晕!”也听不清是谁叫了一声,只知道是女生,胥梦才赶紧拉住车。等火车停下后,众人跳了下来,男生大多都说很过瘾,而女生大多都埋怨他。 一群人把游乐场几乎玩了个遍,一样也不想落下,玩过的要温故,没玩过的更要知新,不知什么时分,游乐场渐渐的冷清了下来,直到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动静。 时间已经接近了12点,大多数人已经玩累了,慢慢的汇集在了一起。 第五章 秋 3 “还有谁没来,还在玩什么呢?” “看,那不是还有几个。”众人沿着土匪的手指方向看去,见许斌、万央、王平伟、周翔还在玩一个大象滑梯。 “不会腻啊,跟小学生一样,真幼稚。”袁松笑道。 “哪像你袁大老板见过大世面!” “呵呵,那是。走,找地方开吃!” “到这边来,地上很干,一点水都没有!”“和尚”已经找到一块黄色的短草地,他两眼到处查来查去,一边呼唤着众人。 “没湿的吧?”人群走了过来,左瞅右瞅,好像地上有针似的。 “这都多久没下雨了,干燥的很,放心,把吃的都拿出来。” 没等最后几个人回来,大伙已甩开自己的书包或者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我们不跟你们一起哦!”几个女生自己坐到了一边。 男生很快围成了个松散的大圈。有人遗憾道:“没带米,本来自己做饭可好玩了。” “这是公园里,还能让你烧火做饭啊。” “诶,要不下次我们自己组织去一次野炊?” “可以啊!” “好主意!”听要去野炊,大伙又兴奋了一阵子。 “这是什么?”见夏芳拿出一张折好的薄布,众人都很好奇。 “铺地用的啊,这样才有气氛,也不会搞的地上很脏乱,是吧!”夏芳边说边把布铺开。 “真会享受,周巍啊,你怎么不带一块呢?兄妹俩差距怎么大,搞得我们在草灰里吃东西。”万央嬉笑道。 “带个屁,麻烦的要死!你真要垫的,你就先别吃了,去一边等,等她们吃完,我给拿过来,你再铺了垫子吃,怎么样?” “我……不好!”周巍一番话下来,万央这说话能手居然也无言以对。 此时,中间已经堆了一堆吃的,当中有熟食、水果、饮料、火腿、面包、饼干、方便面应有尽有。 “你们带的这些都没意思,不够味呀!”和尚却有些不以为然,神秘的笑道。 “这还不爽?你还要吃什么,我给你弄点人参来要不?” “真的缺了点。”和尚还是不为所动。 “对,感觉少了样把东西。”有人开始支持“和尚”。 “你带了?”胥梦当然也想到了。 “哈哈,看,这是什么?” “嚯,还真带了菜梗啊!” 这种菜梗是本地的特产,不同其它地方都是用萝卜梗或者白菜梗做原料,这里制作盐菜是选用芥菜梗做,再经特色腌制后配以辣椒、大蒜等辛辣佐料腌制而成,形成辣中有咸,咸中带甜的特色风味,从少到老人人都爱吃。 “哇,哈哈!”顿时人人如风,鱼贯而上。几个女生也跑了过来,拈了一大把走人。 三、四斤的菜梗很快就没了,胥梦还是意犹未尽,“我靠,你哪买的,这么好吃!” “我外婆自己做的,比外面的干净的多,放心吃。” “放心吃个鬼,都没了,还有不?” “没了,就带了这些,全拿出来了。” “明天让你外婆单独给我做点哈。”胥梦凑到和尚耳旁。 “还说悄悄话,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能说什么,到时要分啊,别想吃独食!” “对,王平伟终于说了句人话。”许斌笑道。 “去你的!”王平伟一脚踢了过去,可惜没踢中。 “是啊,王平伟,你一身虎尿洗干净了没有,我觉得这里有股很怪的味道啊!” “哈,开始还说人家夏芳有味道,原来是自己身上臭。”胥梦说着朝女生那边笑了笑。 “切,老虎尿根本没碰到我一丝一毫!” “泥巴粘□□,不是屎也是屎啦!”周翔一开口立即话引得大家乐的前翻后仰,而她自己却不笑。 众口铄金,如王平伟也是有口难辨。他说不过便开始动手了,“我神一样的速度,老虎根本没射到我,不信你们来闻。”他提着自己的衣服挨个的逼着众人闻,众人被他缠的没办法,也不得不就范。 “再说了,就算有一点又怎样,这是好运来了懂吗?你们去问问有几个人有这种好运,哈哈!”王平伟又开始得意了起来,居然陶醉般地在自己身上嗅着。 “万央,去动物园帮他再抬一担子老虎屎来,给他全扣上,助他一生好运亨通!”胥梦压低了嗓音,一本正经的说,顿时引燃了全场。 “收到!” “大家凑个份子钱,让万央去趟动物园!”袁松振臂高呼。 “我们赞成!” 想到王平伟之前的糗样,再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个个都已笑的肚皮痛。这块草地上的笑声从未停息,午餐眼看就要在这欢乐中结束了。 先前,胥梦单独出去了一下,现在回来拎着个塑料袋子,“好东西来了,来,一人一个,自己来拿。” “我答应了请客的,没骗人吧!”胥梦拿着几个雪糕送到了几个女生手里。 “娃娃头!这天还有卖啊?”花荔问道。 “有人喜欢吃,就会有人卖。” “好吃吗?”胥梦见夏芳舔了一口,便赶紧问道。 “一般般。”夏芳看都不看他。 “呵,对了,我昨天买了最新的七龙珠,看吗?”胥梦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了几本漫画。这下夏芳眼睛才骤亮起来,但嘴上却不说,只是伸了个脑袋向他书包里瞟。 “坐在草地上看看漫画也蛮好的嘛。”花荔笑道。 “咦!这本是什么?”胥燕忽然发现了什么。 “也是昨天买的,新出的漫画,刚出第一集。” “《DNA2》,写什么的?”几个女生都来了兴致。 “诶,这个你们不会喜欢看的。” “看看要什么紧。”说着,花荔主动出手把书拿了过来。书一到手女生们围着翻了起来,没看上十几页,女生们便不停的地捂着嘴笑。 “怎么,我说了吧!”胥梦笑道。 “男的好帅,女的好性感啊!”花荔笑道。 “是有点,你们还是别看了,看七龙珠吧,这两集好精彩。” “太多了,马上要走了,看不完啦,怎么办?” “我看的差不多了,七龙珠借给你们看,最后还是让夏芳帮我收着吧。”胥梦见夏芳没有反对,心中窃喜。 “行,谢谢啦,这本我们也要了!”花荔拿着那本新书摇了摇。 “好说,好说,把书给我一下。”他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支笔,托着书,翻开封面,在扉页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8222269,很好记,就写在这上面了,以后要来我家看书、借书都可以先打我家电话。对了,要新借书可别忘了还老的,呵呵!” 再坐了一阵,等有人提醒时间不早了,众人便匆匆把地上收拾了一下,赶往了公园的湖岛。 去往湖岛的路上,视野渐渐延伸开来。眼帘之中,碧色层染,画展空平,森森跌宕,秋意昂扬。 众人边走边玩,没一会工夫,便到了湖前,见这里景色迷人,便驻足下来。 “哇,好漂亮啊!”夏芳也被这美景所打动,她这时搀着桥墩,凭栏远眺。忽的一阵微风轻拂而来,撩动着她那乌黑地发梢醉似的舞蹈,那眼波之中更是流光奕奕,如源水,似行云。 夏芳在望远处,胥梦在望她。微风、发梢、眼眸,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哪个在动。是风动?是发动?还是眸在动?或者只是心动呢! “看,有人在划船!” “去不去?” “太晚了,划出去没一两个小时是回不来的。” “何况租一艘船很贵,钱都没有。” “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你下次叫你爸妈带你划一次嘛!” “跟爸妈划船?一点意思也没有,算了吧,我情愿不划。” “呵呵,也是,还是咱们今天玩的爽!” 十几个人排在一排,对着眼前事物指手画脚。 众人在桥上玩了一会,见岛上色彩斑斓,便又成群赶去了。首先,他们当然是捡着地上各色的叶子。 “这花漂亮吧?”花荔捡起一串灯笼般的花,黄黄红红的甚是好看。 “嗯,蛮特别的。”夏芳说。 “可惜都凋谢咯!”胥梦在一旁说道。 “花开又花谢,花又会再来,你何必那么感伤嘛!” “那是,年复一年,树会越长越大,花会越开越美的。”胥梦没想到夏芳会在这时主动跟他说话,便赶紧顺着她的话。这时有人喊胥梦,好像是袁松在叫,他便像兔子一般跑走了。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流连的少年们最终也不得不离开了这里,但他们都知道,这种机会以后还很多。 第五章 秋 4 周一清晨,雾气绵绵,天色霭霭,大街上很冷清,能见到最多的还是些赶往学校的学生。寥寥当中,胥梦正快步赶路,他的气色看上去要比天气要好上不少。 “袁松不知道来了没有,照片也不知道他洗出来了没,如果没洗,还得赶紧让他洗出来,不然……” 正当他想着事,忽然发现前方雾色之中有个熟悉人影,学生头、绿毛衣、黑裤子,背着个与身型不符的书包,手里好像还拿着早点。他望了几眼,然后嘴角一撇,打定了主意。 “阿拉蕾!”他娘声娘气的地朝百来米外大喊了一声,又迅速地藏到了身旁一株不知名的灌木后。透过叶缝,见那人没有立马回头,而是继续走了几步后才停下来,不确定地往身后看了看。 等那人刚扭过头就要拔腿时,胥梦又喊了声她的真名,这次她立即回头了。她往远处眺望了一番,确定无人后,才走了。 “哈哈!”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夏芳的脸,但想着她一脸疑惑的表情,胥梦闷声笑了。 刚进教室,胥梦见夏芳已经坐在位置上理书包,他神秘一笑,便找袁松去了。过了一会他才回到了位置上,嘴里开始哼起了歌。 从前有个传说, 传说里有你有我 我们在阳光海岸生活 从日出尽情的享受 每一刻,让世界为了希望在转动 有些梦不作不可 有些话一定要说, 我的心你该知道很久 有一天我要大声宣布我的骄傲 那是我太在乎你的结果 叫你一声 My love, 亲爱的是否你也关心着我 能不能叫你一声My love 该不该把眼泪聚成弯弯的 小河流把爱情唱做歌 能不能叫你一声 My love 亲爱的是否你在思念着我 能不能叫你一声 My love 是不是不相信童话太美好的结果 不敢来找我 …… 歌哼完了,见夏芳依然不张口,他也没了辙,便默默的理起了书包,等所有的事都做完后,夏芳还是不闻不问,他便终于沉不住了。 “路上是不是有人叫你?” “是啊,怎么了?” “知不知道是谁叫你?” “你都这么问了,一定是你吧。你躲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你人?” “呵呵,我在你肚子里呢,你以后可小心哦!” “你说什么呀!”夏芳脸刷的红了,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以后不听我的,我就在你肚子里闹,往死里折腾。” “……”夏芳不吭声了,胥梦立刻意识到了原因,便忙解释道:“你以为呢,你是铁扇公主,我是孙悟空,又不是你的儿!” “乖,我的儿,以后见面要叫娘,为娘我才会对你好!”夏芳咯呲一下笑了,胥梦笑的却比她还狠,他浮夸的喊道:“老娘,我老掉牙的亲娘诶!” “去死!” 叮铃铃铃——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上个星期我们班进行了集体秋游活动,据我所知,大家在外面一天时间,基本都能够注重自己的中学生形象,没有惹出什么事端,特别在人身安全上没出什么问题,虽然还有一些情况,但总体来说大家这次表现还不错,那么玩过之后呢,我希望大家尽快把心收回来,投入到学习当中,把这次游玩浪费的时间补回来,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时间不会等人,学习不会等人,考试不会等人。话我不再多说,你们自己可以好好想一想,有没有道理。”雷老师这次的语气很平缓,没有太多的阴阳顿挫,但并没有人会去在意,因为她的旁边一直站着一个年轻的女老师。那女老师中等的身材,圆脸,普通的五官,带着一副眼镜,披着一头浓密的散发,额头上还卡带个发箍,非常平常。 “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黄老师,这个学期在我们班上担任实习老师,大家欢迎她的到来。”雷老师话音一落,台下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小黄,我有个急会要去市里开,要先走了,你先跟大家聊聊,了解一下班里的情况,反正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雷老师用亲切的口吻对黄老师说道。 “好的,麻烦你了!”那黄老师也同样非常有礼貌,雷老师还予了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便对台下说道:“下面请黄老师自我介绍一下。”说完雷老师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黄缘音,黄色的黄,缘分的缘,音乐的音,很高兴能来你们四班。其实我也是在校的学生哦,还没有毕业,这个学期刚刚进入实习期,所以我们的年龄也不会相差太多吧,应该能有很多共同的话题。相聚便是缘分,希望我自己能开开心心的完成这次实习之旅,也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谢谢大家!”她一说完,台下又响起了热烈掌声。她的声音有些小,却还算清楚;她的脸上从头到尾都带着羞涩的笑容。 “你们上午什么课啊?”说完她又看了看手表。 “1-2节英语,3-4节物理课。”于洁汇报道。 “哦,1-2节英语啊,那正好,雷老师有事去了,我想做一个小调查,请大家配合一下哦,谢谢大家了。”说完她从包里找出了一些小纸条,自己一张张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请大家把自己的姓名、兴趣爱好、家庭的情况写在这张纸上,如果能多写一些就更好啦。” “喜欢的明星可以写吗?”有人大声的问道。 “那最好了,我先告诉你们我的偶像是谁,要不要?”此问一出,班上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 “要!要!”台下声音一致。 “呵呵,我喜欢黎明,不知道你们有谁和我一样吗?”说着偶像的名字,黄老师笑的糯甜,感觉像个活脱脱的小孩。 “我,我……”台下有不少人举起了手,还是女生居多。 “黄老师,四大天王,你还喜欢谁啊?”有女生问。 “都还蛮喜欢的,你们看吧,唱歌张学友,跳舞郭富城,演戏刘德华,但最帅的还是黎明!”黄老师伸出四根手指,边说边按下,最后只剩下那一个了。 “好有道理啊,不愧是老师。”台下又零星的鼓起了掌。 “哪里哪里。你们先写一下资料吧,写完了的举个手,我就过来收。”黄老师捂着嘴笑道,又摆了摆手,让大家先填写资料。 “好了,别吵了,赶紧写!”于洁站了起来,回头环视一周。 “没事,没事,轻声交流没关系,只要别太大声就可以了。”黄老师连忙解释。 大家立刻刷刷的写了起来,人人都格外认真,并没有太多的杂闹声,这样没多久就有人举手了。 “黄老师,我写好了。”这第一个举手的是黄浩。 “哦,挺快嘛!”黄老师走了过去。 “黄浩,是本家啊!”黄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黄浩赶紧站了起来。 “坐吧,不用站着,太别扭啦,当朋友一样就好。” “哦……喜欢读书和玩。” “嗯!” “你还真会劳逸结合嘛!” “老师,他喜欢的东西里再加个吃,就齐啦!”这时万央的大嘴巴张开了。 “还别说呢,挺有道理的,你们的生活基本就是这样的规律,学习、吃、玩。”黄老师倒觉得很有意思。 “那还要再加个拉和睡!”王平伟也闻声而来。 “吃喝拉撒睡,原来这就是黄浩的爱好啊!”顿时哄堂大笑。 “你们这帮人,还有个学习好嘛!”黄浩拉下了他的眼镜,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家真是太可爱啦!”黄老师笑了起来,然后她又接着说:“好啦,你们继续写吧,我们小点声,不影响你们,写完的跟我说一下。”她低下了头,蜷着身子,“你家住在……” 很快,许多人都写好了资料,举手示意黄老师。每个人的纸条都是黄老师亲自走到他们身边收取,每收好一份资料,黄老师都停下来,认真的跟资料填写人聊上一会,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尽量的不影响到其他人。 而这边有人却不太积极。 “你不写?”夏芳对胥梦问道。 “不想写,再看看情况吧。”胥梦靠在后排的桌子上,懒懒的看着这些人。突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像只猎狗般,一下子进入了战斗状态,他的鼻子凑到了夏芳的发末端与肩头之间使劲的嗅了几口。 “你身上也不臭啊!”他低语道。 “说什么啊你!” “还很香啊,你平时喷香水吗,怎么不太像是香水的味道?”他又伸长脖子嗅了嗅。 “才没喷香水,走开,我要交东西了!” “别岔开话题,是不是常常偷你妈的香水来喷,嗯?或者是偷偷的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身上擦了,老实交代!” “黄老师,我写好啦!”夏芳举起了手,示意老师她完成了,虽然没完成的人已经不多,但她还是很积极,黄老师正好往这边来,听到她喊,立刻走到了他们的桌子前。 “你叫夏芳啊,名字很好记啊,人也好看。”黄老师说完,夏芳的脸已经红的像个小太阳。 “家住在牛角湾,哦——你还有个妹妹。” “嗯!”夏芳颔首答道。 胥梦听到这,心里开始犯嘀咕,“原来还有个妹妹,难道上次那张照片是她妹妹吗?……应该不是,记得那次周巍喊的是‘怎么到夏芳的房间来啦!’,不知道她妹妹是不是跟她长的一样,算了,有机会一定问问她。”胥梦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交谈,心如飞鸿。 “你家应该是做生意的吧!” “老师你好厉害哦,这都猜的到。”夏芳立刻一脸崇拜。 “没有了,只是你们八零这代碰到计划生育,好像从70年代末就开始是独生子女政策,在单位上的家庭都只能生一个孩子的。” “哦,原来是这样。” “弄得我们这些独生的从小就没有一个玩伴,出去玩吧,还老碰到亲兄弟姐妹一起出来的。”胥梦插道。 “呵,是可怜,我哥哥和姐姐出生的时候正好还没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到我出生后才开始了,所以从小家里就可热闹啦!对了,这位帅哥,你写好了吗?” “没写完,只写了这些。”胥梦豪快的把纸递了过去。 “叫胥梦,喜欢郭富城。呵呵,有点简单,你有什么爱好吗?”黄老师捏着胥梦递过来的纸条笑了笑。 “听歌,画画,看书,运动。” “很阳光嘛,都是好兴趣,坚持下去!” “黄老师,你太偏心啦,胥梦看的可都是漫画书、小说什么的,我看的书可是真正学习的课外书,你应该夸我,批评他才对。”黄浩不知从哪冒出来,凑了个脑袋,嬉笑道。 “好小子,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你别想看漫画了。”黄老师还在笑,胥梦已开口骂道。 “好,好,好,大哥,当我没说好吧?”黄浩双手抱拳,做了几个揖。 “呵呵,这还像话,以后有好处少不了你的!” “Thank you! Thank you!”黄浩说完一溜烟,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小子不愧属耗子的!”胥梦隔着几条街还不依不饶。 “呵,你好喜欢郭富城呀!” “还行吧!” “何止还行,老师你看他文具盒和桌子。”夏芳把胥梦的文具盒一把提过来,三下五除二,肆意的把这好几层设计的文具盒拆的七零八落。 “哇,都贴满了,还不止哦,都贴了好几层啦吧!”黄老师拿着,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些贴纸都很漂亮呢,张张都很精致,还别说,郭富城真的多,还有七龙珠也多,就是黎明少了点。” “黄老师,你要黎明的,我明天买点给你就是。” “哪用啊,开玩笑的,我文具盒都没有,你让我贴哪去,呵呵!”这时黄老师听到有人举手喊她,便说道:“好啦,你们都挺有意思的,下次再跟你们聊哦。” 很快整个班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把资料交的差不多了,课也要结束了。 “好了,今天大家都表现的很好,我对大家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谢谢的支持哦,你们准备下面的课吧,我走啦!”黄老师把纸条都理了理整齐,放进了挎包里,然后和声细语的跟大家做别。 “黄老师,你什么时候再来?”有女生追问道。 “是啊,老师还来吗?”台下不少人附议。 “当然来,明天有英语课,我会坐在后面跟你们一块学习的。” “太好啦!”居然有人叫了起来,真是闻所未闻。 “走啦!”说完黄老师走出了教室。 下课了后,一群人围在了一起,兴奋的议论着。 “这黄缘音人蛮好玩的,好和善。” “她上课一定很有趣。” “可惜只是实习的,要是能让她来教我们英语就好啦。” “是啊,看来这就是我们的命啦,注定要与虎共舞。” “别想那么多啦,随缘吧。” “就是,我看也没什么吧,该怎样就怎样。” “诶,王平伟,说到与虎共舞,动物园那只一定是个母老虎,就喜欢你一个人。” “放屁!” “咦,要不然我们都在的时候怎么不撒尿,你一个人的时候,追着你射?” “对对对,人家动物撒尿的就是给自己的东西做记号,撒到的东西就归它啦!” “那王平伟,你还不赶紧去找你的母老虎啊,人家可等你等的花儿也谢了!” “去去去,根本没射到我身上,懒得理你们。” “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省的人家万央伤心,对吧?”胥梦说着拍了拍万央的肩膀。 “我才不稀罕他呢,人家在乎的是你啦——”万央捏声捏气的学着女人腔。 “滚开,死到和尚身边去,他才需要人陪!”胥梦一招把他撂倒在了“和尚”怀里,瞬间引爆了全场。 “哎呀,你们好恶心!”女生们在一旁惊呼着。 第五章 秋 5 叮铃铃铃铃—— “起立!” “同学们好!” “廖老师好!” “好,同学们啊,上一堂课我们把的运动和力这一章节讲完了,通过这一章节,第一、我们了解了弹力,掌握了使用弹簧测立计和弹簧测力计的读数,学会了绘画重力示意图。第二、理解了滑动摩擦力的大小与哪些因素有关。第三、能从现实生活中感受杠杆,理解力臂,会画有关杠杆受力的力臂。第四、知道了定、动滑轮和滑轮组的特点及作用,会组装滑轮组。第五、能联系实际体会简单机械在现实中的广泛运用。” 廖老师年近中年,大概40来岁,人高马大,特有的低音浑厚有力,只是嘴上留着两撇大胡子,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模仿爱因斯坦,还真没人问过。 “廖老师,别说那么多啦,累,赶紧说说今天新章节给我们带来什么好玩的吧。” “呵呵,就你小子话多,急什么。”廖老师一如往常的笑了笑。 “我们今天上的新章节是《压强和压力》。好!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导入实验是这样的,大家请注意看。”廖老师说着拿出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和一个钉子,用钉子分别在瓶子同一个面的上、中、下三个部位扎出了小洞,然后走到角落里把上课前他装满的洒水壶拎了过来,扭开盖子,把里面的水灌进了矿泉水瓶子里,人人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整个过程,期待着神奇的物理现象发生,谁都不愿意漏掉任何一个环节。 “大家看到了什么?”水很快要流完了,廖老师提着近空瓶子问道。 “水从三个口里喷出来了!”几乎异口同声。 “还有呢?” “还有……” “最下面的洞口水喷的最远!”胥梦抢答道。 “对,观察的很仔细。其实这个实验有两个现象,两个结论,而后一个更是实验重点,物理是以观察和实验为基础的一门学科,但实验不是看热闹的。上述例子中两个现象说明什么问题?这好比木块压在海绵上,海绵凹陷,即产生形变,说明木块对海绵有压强,类比一下,水喷出来,说明水对瓶子侧壁有压强,且水越深压强越大。那么如果倒入其他液体会产生什么现象呢?” “嗯……应该也一样有压力,只是大小不同。”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留给你们课后思考,可以自己查找一些资料。”廖老师笑了笑,显得很满意。 “所以啊,如你们所产生的疑问,有了疑问就是好事,小疑小进,大疑大进,这也是学习物理的方法,培养自己的好奇心,培养学习的兴趣,有了兴趣就有了不同以往的学习动力,最后再来学以致用。” “知道啦!”大伙集体回答道。 连着几天,黄缘音都很早就来到学校陪大家早读。每次她都是坐在最后一排,离陈永辉很近,有时她会和陈永辉攀谈很久。那时陈永辉的脸膛会有些变化,开始他总是问一句答一句,后来偶然也会说的很多。 这天的早读课上,叽叽喳喳的读书声被于洁匆匆的身影打断了,只见于洁进门后快速的走到了讲台上。 “请大家安静一下,咳咳……”她干咳了几声,等教室安静后她才又开始说道:“大家注意了,我刚接到雷老师通知,雷老师要出差到外地进修一个礼拜,这个星期的就由黄老师来代理班主任。最后雷老师让我交代大家,请自觉遵守班规,多为班集体荣誉着想,在运动会上不要闹出什么乱子,尽量为班上多拿奖牌。下面请黄老师讲话,大家欢迎!”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黄缘音站在了中间的过道上。 “这个星期代班主任一职的事雷老师跟我说过了。我就在这里表个态吧,首先感谢雷老师的信任,我会尽心尽责的完成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也是刚来不久,很多东西我还是要向大家多多请教,也希望班干部多多帮助我,同学们呢多多配合我,谢谢大家了哦!”说完黄缘音向台下虚鞠了一躬。 “下面来安排一下这个星期运动会的事哦,刚才于洁也说到了运动会,雷老师也跟我提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也希望大家尽量的在这次运动上取得好的成绩。” “这次运动会所有的比赛项目我已经拿到了。”说着黄缘音从包里找出了一张表。 “因为时间很紧了,但是我现在也不是很了解大家的强项,就这样哦,接下来我就采取现场报名,大家一起来讨论由谁来参赛。” “好!” “我们有和尚就够了!”突然有人“提议”。 “我们不用报名,他全包!”台下立马热闹了起来。 “和尚,老听到什么和尚,谁是和尚?” “我们班上最猛的。” “应该是全年级!” “是谁哦?”黄缘音目寻起来。 “就在尼姑旁边啊!”王平伟第一个窜了起来,大声汇报,害的坐在和尚周围的女生都红了脸。这时,已有人骂了起来:“王平伟!你这个死矮子,爬地、钻洞、吐口水你是最厉害,怎么没本事到运动会上拿个名次呢?”一个短发英眉,容光焕发,身材健美的女孩站起来骂道,惹得满堂哄笑。 “王平伟,跟徐娟1对1啊!” “切,懒得理你,我跟她单挑?当我傻啊!”王平伟嘴巴没停,也不知是对着谁说,可屁股早坐了回去。 “黄老师,这是我们班上新来不久的“女和尚”,雄有吴建华,雌有徐娟,这次运动会你放心好了。”周翔对着黄缘音娓娓解释。 “好你个小妮崽子,你骂谁是尼姑呢?”徐娟刷的站了起来,一把逮住了她。 “周翔说的对,得此二猛士可安四方!” “不错不错!”更多人都跳了出来,拍着巴掌,这下越来越热闹了。 “胥梦,下课你别走啊!”徐娟指着胥梦嗔道。 “呵呵,你们的外号取得真是。” “黄老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和尚了。”黄浩几个人都跑到后面,扯着和尚的衣服、指着和尚的鼻子叫道,就跟看猴子一样。 和尚没说话,甩开了黄浩的手,半蹲着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这时他脸上的酒窝很深。 “原来是吴建华啊,难怪天天什么和尚和尚的,怎么这些人都叫你和尚哦?” “你看他,方方的脑袋,正正的脸,好像‘三个和尚没水喝’里的小……胖……高……一个都不像哈,哈哈哈!”方浩把自己都说笑了,何况别人。 “他模样不算顶像,但他练过少林寺武功的,这个最像了。”郑涛道。 “是呗,下次我见识一下哦,我们师专也有很多体育生,都很厉害的。” “呵。”和尚摸了摸头,坐下了。 “那和尚你准备报哪些项目呢?” “不知道有哪些项目呢?” “嗯……男子组共12项,100米、200米、400米、800米、1500米、5000米、4×100米接力、4×400米接力、跳高、跳远、铅球、五项全能(跳高、铅球、400米、跳远、1500米)。” “给他全报了!” “对,至少报一半!” “黄老师,我也觉得让吴建华多参加几项,拿名次的机会多很多。”于洁认真的建议道。 “规定是每个人单人项目最多只能报三项的,吴建华你怎么说呢?” “您安排就行了。” 于是黄缘音走到了吴建华桌子前,弯下身子跟他小声的商量起来,只见她频频点头,看上去问题不大。 “吴建华报了男子100米,跳远,铅球, 4×100米接力、4×400米接力。” “那么400米、800米、1500米、5000米、跳高谁来参加呢?哦……每个项目是报2个人。” “要不让袁松说一下吧,他比较清楚。”于洁道。 “对哦,那袁松来说说。” “呃——我参加100米、400米、跳高和几项接力,接力比赛就我、和尚再加胥梦和陈永辉。”袁松一边说,黄缘音就一边记着。 “还有一个什么五项全能!” “这个应该只能报一个吧,肯定和尚去咯!” “多出了一项,不是只能报三项吗?”有人发现其中有差池。 “五项全能不知道是属不属于单项,先这样吧,到时我去问问。”黄缘音道。 “占平平铅球!”有人建议。 “对!”意见很统一,黄缘音又记下了。 “5000米谁报?” “土匪上,你耐力好!” “鬼报,累死人了,我报200、跳远、800总可以了。” “我来报个5000吧!”唐晨举手道。 “哇,唐老鸭你这么猛?” “呵呵,好玩!” “好,我们一项项来吧,每一项都要2个人,5000米再来一个。” “我报这个,除了接力赛,其它别安排我了!”胥梦忽然自告奋勇,站了起来。 “好的,那么接下来还有200、400、800、跳高各差一个, 1500没人参加。” “200和400郑涛。” “800王平伟!” “1500米万央和王平伟各来一个。” “我才不去,别叫我。”王平伟立马叫道。 “他怕我,服了吧!”万央哈哈大笑。 “我会怕你这条死蛇?袁松,就这么定,我和万央1500米,其他人我不管,就要赢他。” “好好好,很好!”万央搓着手。 “我来跳个高怎么样!”许斌道。 “许斌跳高是吧?” “对!” “好!许斌跳高。” “许斌你跳远很差,还是换个人吧!”于洁道。 “呵呵,我只想挑战一下自己。”许斌倒是无所谓。 “跳远,张小果还可以!” “那就张小果。” “可以了,黄老师,差不多了吧!” “嗯……男子的好像差不多,我再看看。” “算了,先报女子的哦,马上你们就要上课了,等我回去再对一对。” …… 这周很快结束了,运动会也结束了,整体战绩让人比较满意。男子组获得的奖牌异常集中,除了接力赛,吴建华不负众望的包揽了他参加项目的所有金牌,袁松也得到了一枚400米的金牌,此外还有胥梦得了一枚男子5000米长跑铜牌。 如果要谈让大家印象最深的一场比赛,无疑是这场5000米的争夺战,整个过程是漫长又煎熬。5000米下来光围绕400米的跑道就是将近13圈,赛程中胥梦有12次经过班上的观众席,光12次全力的呐喊助威就足以使人力竭,更何况场上的运动员了,能坚持全程跑完的都已经非常了得。谁也不知道胥梦为什么报了这么一个最没人愿意参加的项目,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天的胥梦穿着一件涤纶面料的上衣,因为不吸汗不透气,跑到第3或者第4圈的时候他的上身就已经湿透了,整个衣服被汗水贴在身上,这使得他非常难受,体力也下降的很厉害,但又不能脱掉衣服,因为上面有号码,最后他解了扣子趟开衣服,露出颈上的一根别致的贝壳项链,在场上显得特别的亮眼,因为这本身看上去就挺怪异,而且每当胥梦跑过观众席的时候他脖子上那些贝壳就会被阳光反射出耀眼的光亮来。本来在学校是不允许带项链首饰的,但那天也没人管这事,人人关心的还是比赛进程。在比赛一开始时,选手中的三名体校生就进行了加速,很快与其它选手拉开了距离,形成了一个三人组的集团军,凭借着出色的身体素质优势和专业修养,他们早早的就奠定了很大的优势,到后来他们三人之间才渐渐地拉开了距离。在这个漫长的比赛中,出人意料的是胥梦在比赛中段不知不觉中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选手,到最后两圈又超过了一名体校生,拿下了这枚铜牌。更让人诧异的是,他全程居然带着微笑,不知是自信还是骄傲,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游刃有余,因为赛后他几乎要倒在了地上,是靠和尚几个人撑扶着走了好久才勉强无碍的。女子组这边,情况似乎很合理,除了徐娟成绩优秀外,其他人也非常不错,奖牌获得比较分散,冠、亚、季军,第三、第四等名次都有染指,总之这次的运动会还是非常过瘾的。 第五章 秋 6 不知不觉,时间流转,眼看将要来到元旦。一个寻常的上午,胥梦刚到学校,就见几人围在走廊的护栏上。 “合影的我洗的不多,要单独的自己去洗。” “什么照片,是到公园的吗?” “是!” 得到确认,胥梦赶紧接着问:“有我的不,找完了没有?给我看看!”他东看看西找找,像只土拨鼠。 “胥梦,这有张你的,拿去!” “只有这些,我照的那些呢?”胥梦拉着袁松,像个孩子正乞讨者糖果,渴望的神情是那么的一览无遗。 “过来!”袁松攀着胥梦的肩,一个转身,把他拉到了一旁。 “给,这是你照的那些!”袁松掏出几张照片塞给了他,接着说道:“大家凑的钱洗的,有多,这几张我顺带给你洗了,底片也被我拿来了,下次给你。” “哈!”胥梦翻着这三张照片,兴奋的笑了,好像捡到了宝贝,快速的翻了一遍后,把这些照片摆进了书包的隔层中,挑了挑眉说道:“其他女生的底片你可以留点。” “算了吧,我不打你们老表的主意。” “上海佬!”他捏了把袁松肩膀,活蹦乱跳的进了教室。 看上去,胥梦今天的心情不错,嘴里轻轻的哼着小曲,“找找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找啊找啊找啊找……” 夏芳听了一段后,急忙制止了他,“你唱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随便哼哼呀。” “这叫‘找朋友’,幼儿园的小朋友唱的。” “我管它是哪的,也就随口唱唱,唱的好听就行。”胥梦面不改色。 “好个鬼呀,都唱错啦!” “唬谁啊,幼儿园的歌我还能唱错了?” “是这样的,我教你。”还没等胥梦多说,夏芳已经轻声哼了起来:“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鞠个躬,笑嘻嘻呀,握握手,大家一起唱歌,大家一起跳舞,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笑嘻嘻呀,点点头,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胥梦竖着耳朵,细细地听完。 “听到了吗,这才对啦,以后要好好学,懂吗?”说着夏芳站了起来,昂头阔步,拍了拍胥梦脑勺,依然像一个长者教训小儿一般,然后又得意的坐了回去。 “哎呀!”还没触到板凳面,夏芳就蹦了起来,伸手从屁股底下摸出了一个文具盒。 “啊哈哈哈哈!” “好啊,我看你又想找打了是吧?”说着,夏芳的双手已经拽成两只小拳头,在胥梦眼前上下翻飞地舞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准备揍人的架势。 “sorry,对不起!” “晚了,天马流星拳!” “你应该说没关系啊,你……”还没等他说完,小拳头如雨点一般杵在胥梦身上,有时还来几招声东击西,胥梦显得一副狼狈装,蜷着身子不时的求饶。 “看你认错态度还比较好,今天就这样啦,以后老实点,要以史为鉴,知道吗?”夏芳收手完工,脸上得意万分。 “知道啦,知道啦,以‘屎’为鉴,可以知饭香嘛!” 夏芳一听,噗呲笑了,她正想借题发挥,却不料胥梦先行向她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首歌的歌词那么别扭啊?” “怎么了?” “为什么刚找到一个好朋友,就再见了呢?” “我哪知道,歌词就是这样的。” “肯定是你记错了。” “真的是这样的,不信你自己去查嘛!” “哦,奇怪,找到朋友因该愉快的在一起才对的……”他上下求索,却一时不得答案,突然一个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兄弟们!最新消息,这次的元旦晚会提前开。” “谁说的?” “黄老师!” “元旦晚会有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黄浩迅速挪到胥梦身边,在他耳旁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哦,那可以啊,到时你表演个节目呗!” “我不行的,再说再说啦!”黄浩说完就跑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夏芳饶有兴致的问道。 “哈哈,这次晚会是黄老师组织,其他老师都不会参加。” “雷老师也不会?” “对,怎么样?”说着胥梦往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看了看,见到黄老师正在和徐老师站在走廊上低声的交谈着。 “什么怎么样?” “搞个节目啊,你刚才不是唱的很好吗,我好想听你大声唱的!” “我只听,不会唱,我唱歌真的很难听。” “刚才你不是唱了吗,很好听啊!” “不行,我唱大声就会走调的。” “唱一个嘛,唱个!” “不行,真不行。”夏芳两只手不停的摇着。 “别那么害羞嘛,唱个歌而已。” “我刚才都唱了呀,现在轮到你才对!” “呵呵,好,我就先来一个。”胥梦抿着嘴,摸了摸头发,理了理衣服。 “唱啊,我听着。”夏芳嫌他磨叽,赶忙催促。 “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鞠个躬,笑嘻嘻呀,握握手,大家一起唱歌,大家一起跳舞,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笑嘻嘻呀,点点头,你是我的好朋友!” “油腔滑调,别唱这个了,唱个别的呀!你平时不总抱着歌听吗,认真来一首流行的。” “我不会。” “骗人!” “骗人是小狗。” “那鬼理你了!”夏芳嘟起了嘴。 “确实,鬼一直在理我。”胥梦依然不减风骚。 “不说了……”夏芳转身不再吭声,只快速的看着书,可每一页都没有停留超过1秒,这怎么都不像是看书,倒像是看动画片。 “喂!喂!(*^__^*)嘻嘻……”胥梦用胳膊肘磕了磕夏芳,“我唱,行吧!” 见胥梦就范,夏芳翻书的手立马停了下来,人又来了个180度大转身,满怀期待起来。 “嗯哼!”胥梦清了清喉咙,便毫不拖沓的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胥梦把一首时下最流行的《小芳》从头到尾完整的唱了一遍,每唱到“小芳”时,他好像总把“小”字唱错串到“夏”的音上。 “……”夏芳一直也没有吱声,只是听着,不过听着听着,她默默的把身子转了回去。 “你唱的蛮好的啊,胥梦,这次联欢会报个节目吧!”黄老师早已在门口,见胥梦唱完了,立刻走了上来。 “没问题!” “你看看还有谁想参加,可以推荐一下。” “我也不知道谁厉害。” “好坏都没关系的,重在参与嘛,开心就好啦。” “哦,那行。” 叮铃铃铃铃——这时恰巧上课铃响了。 “要上课了,就这么说了。”黄老师急忙跑向了自己的座位。 “同学们好!” “老师好!” “照例,我们先开始进行单词报写,大家准备。”雷老师今天一反常态,多余的话没说,直接进入了测试,只听下面齐刷刷的拿纸和笔,安静的候着。 “好,我们开始,请认真听写!” “death;death;death!” “afford; afford;afford!” “necessary; necessary;necessary!” “head teacher; head teacher;head teacher!” “to one's surprise; to one's surprise;to one's surprise!” “decision; decision; decision!” “cause;cause; cause!” “even though; even though; even though!” “attention;attention; attention!” “pay attention to; pay attention to;pay attention to!” “……” “好!请大家写好名字,快速的交上来。”每个单词报三遍,很快,上次课的单词全部报写完了,结果从后传到前,再由各排的小组长收集起来,交到了讲台上。 “黄老师,来,帮我一起改一下。” 只花了几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总体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特别是许斌和胥梦,我就搞不懂,许斌,你长这么大的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就这么十几个单词,你看看你,写对了个?写了9个,对了4个,还有胥梦,写了10个,也只对了4个,我看你们是不想学了是吧!不想学,叫你们家长领回去,我这不收不想学习的人!” 胥梦一只手撑着头,面容麻木。 “站起来,我在问你们话,没听到是吧?” “吱……吱……”两人站了起来,至始至终勾着头,没说一个字。 “我当班主任这么多年,没见这样的,好说歹说都没用,害群之马……” 第五章 秋 7 下课后,人如急水涌出了教室,黄老师却没走。 “胥梦,准备回家啊?” “不回家,在这等死?” “你也别生气啦,雷老师就是那个脾气。” “管她什么脾气!” “诶,胥梦,我这段时间留意了一下你的平时成绩,我发现你就是英语太差,其他的都还过得去,语文和物理还非常不错,而且我听其他老师都说你很聪明的。” “可我真的讨厌学英语呀!”胥梦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下来。 “要不这样吧,以后我来帮你辅导英语,怎么样?” “……” “你也是的,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别去跟雷老师扭着干。” “好啦,走吧!”黄老师拍了拍胥梦的肩膀。 “辅导你的事,你自己考虑一下,其实英语也不难学,很简单的。” 两人走在出校园的路上…… 大雪节气一过,白昼似乎变得越来越短,这预示冬至快到了,那时天地阴阳开始交替,最冷的时候便将逐渐过去。 这日,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引来了讲台下一片骚动。 数学老师——涂老师很清楚原因,所以她立即给了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解释,“我们先不休息了,继续把这题讲完!”涂老师是隔壁三班的班主任,也兼他们班的数学课,虽然她比雷老师的年纪大不上许多,但她的教龄却是在全年级里数一数二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令她对自己的工作经验格外地自信。现在,在她的眼里,她给地解释算是非常及时了。 “啊——”台下传来一片嘘声还是疑问,分不清楚。 “啊什么啊,你们以为我不想休息一下,还不是为你们好,别吵!” “哦——”台下都应了,可升降调有些怪。 “我看是谁再啰嗦,就全给我站后面去,于洁把名字都记下名字来,交给你们班主任,让她来处理!”涂老师杀伐果断,俨然一派,此话刚出,果然非同凡响,一扫怪味。 “阴阳怪气!是不是雷建华平时对你们太好了,在我班上可没人敢这样,就要别人发火……继续!” 叮铃铃铃铃—— 终于下课了,估计离下堂课剩不了几分钟,但一群人还是围在了走廊上。 “都听好喽,有没有想上联欢会表演节目的,有的赶紧报过来!” “这事你负责?” “什么负责不负责,就是帮帮黄老师忙,到时黄老师会搞套卡拉ok过来,你们就等着爽吧!” “哇,卡拉ok啊,我还没见过呢。”土匪兴奋道。 “那有什么,我家早买了,我唱都唱腻了。”王平伟满不在乎,万央也学着他的语气说:“那正好,给王平伟报一个节目。” “对,你们俩组合一歌,唱首‘纤夫的爱’!”胥梦突然想到了,推开众人大笑道。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这首歌太火爆,大伙对着王平伟都唱了起来。 “接啊,接啊,王平伟,该你了!”袁松笑咧咧的催着王平伟。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万央倒接了上来。 “过来,你真要唱是吧,我看下你是男是女先!”王平伟窜上前去,一把搂住万央,万央却如泥鳅一般滑了出去,并笑道:“你若能找到一个女生跟你唱,我就不掺和啦!”看来王平伟很难再抓到他。 “说真的,谁参加啊!嗯,和尚?” “我哪会什么节目哦。”和尚两个小酒窝挂了起来,这时怎么看都像一对免战牌。 “我不行,不行,别看我!”看着胥梦眼光扫来,土匪还没等问,就直摇起手。 “我报一个好吧,算支持你啦!”袁松倒直接给了一个不算太令人满意的答复,“但我表演个什么好呢?胥梦你帮想想。” “这样吧,我邀你和和尚、土匪一起搞个节目。” “呵呵,搞什么啊?”几人都笑了起来。 “跳街舞!”胥梦高深一笑。 “街舞!你开国际玩笑吧,我们哪会?” “放心,我爸单位上有一个高手,到时让他来教教不就行了!” “那要学多久啊!” “管它学多久,学会了多帅啊,是吧,再说你们还算好的,我要准备两个节目,还有一首歌要唱呢!” “那……怎么说?”几人犹豫了一下。 “好吧,陪你啦!”和尚一摆手,显然已经下了决心。看来这同样让土匪也吃了颗定心丸,因为他没再推脱。 “够意思!” “还有呢?我一个个来问!”胥梦决定拿下另一个目标,“许斌,来一个!” “呵呵!”许斌傻却笑起来。 “笑什么笑,别给我装乖,报个节目来我才跟你笑!” “我唱歌。” “呃,唱歌,真的?” “唱歌。” “好嘞,给你报上了,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半个月后。 嗤——嗤—— 一进家门就听到青菜下油锅的声音,胥梦感到有些奇怪。“嗯,今天做饭这么早干嘛?”胥梦走到了厨房向他妈——叶清凉问道。 “是这样,有人送几张电影票过来,等去看电影,我赶紧做饭起。 “电影,什么电影?” “不知道是什么电影,你自己问下旭旭,他也去。” “哦,他哪来的票?” “他哪来的票?当然是你爸给朱主任的了。” “呵呵,跟这傻货去,有点没劲。算了,反正好久没看电影了。”胥梦又说道:“等会我和他自己去。” “那你赶快把作业做了,然后吃饭,别误了时间,我这还有一个青菜就好了。” “我这就去!”胥梦一溜烟的跑进了房间。 一个多小时过后…… 叮铃!叮铃!一阵门铃声。 “来啦!” 吱—— “梦梦,走不?” “走。” 听到两人说话,叶清凉从饭厅探出半个身子,“是朱旭来了,吃了饭没?” “叶阿姨好!谢谢,吃好了,我是来找梦梦的,时间不早了!” “走了,废什么话!”胥梦拔了鞋子就往外走。朱旭问他:“我们自己去是吧?” “嗯!” 两人走到二楼又听到叶清凉追到门口说:“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旭旭你年纪大,多看着点。” 胥梦早到了楼底下,“猪西,走了,迟到了!”。 “好,好,阿姨,我们先走了。”说完朱旭赶紧去追胥梦了。 “跑那么快干嘛?”朱旭赶上来道。 “不是你说时间不早了?” “急什么,还有一个小时呢!” “靠,早说啊,赶得跟狗一样。” “哎呀,不说的那么急,我妈哪会让我这么早出来,你是知道我妈那人的。” 胥梦顿时无语了,他强烈地感到这家伙说话简直毫无逻辑,但又没有教训他的兴趣,“……我靠,我真对你无语,好,好,不说了,诶,是什么电影?”胥梦看也不看“猪西”。 “23排34座,没有,没写名字。”“猪西”拿出票来,仔细地查着。 “走,我们快去电影院问问,今天人肯定好多。” “嗯,对了,你开始又叫我什么?” “诨名‘猪西’啊,又没叫猪屎。” “你小子,早说了不准叫,过来。”这猪西比胥梦还高半个头,瘦瘦条条的身板穿着套运动服,黝黑的脸上挂着个肥厚的嘴唇,油光光的中分界分的势如水火,敌我不容一般。他一把就薅住了胥梦的脑袋。 “好好,我以后不敢叫了好吧,大哥!” “这还差不多,去,以后猪西也不准叫。”没等胥梦应声,猪西又抢着问道:“对了,最近还听歌吗?” “听啊,你买了新专辑?” “没有,你现在听谁的歌?” “随意,好听的都行,不过四大天王的多点。” “刘德华的会唱吗?”猪西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废话,当然会。” “那你点一首,我唱个你听听!” “……” “点啊!” “忘情水。” “忘情水啊!我——前面的歌词不记得了,你先唱一次,我指点你。” “……” “唱!”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停!你唱的根本不像刘德华的声音,刘德华的声音很特殊,带种厚重的颤音,所以一定要抓住这个特点,你看,最后这最伤最痛是后悔,这个悔字,一定要颤动,看我喉咙,悔……”猪西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认真,“算了,前面省了,我直接来演示一段高潮部分,让你欣赏下。” 胥梦无语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含着笑飞快的往前赶路。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他终于唱完了,立刻就问:“你看,对吧!” “对个屁!”胥梦又一次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了五、六分钟,电影院已在眼帘中显露出丝丝角影,但他们并没有太感兴趣,因为街面一旁的录像厅前摆着的木架海报明显更加诱人。 “你看!” “‘回魂夜’,是周星驰的新片吧!” “看不?” “不去看电影了?” “嗯……你说呢?” “进去问问看。” 两人走进了这家录像厅。 “老板,什么时候放?” “这就开始了,还有几分钟,两块钱一个人,赶紧坐下,现在人还不多,等下就坐不到位置了。” “回魂夜是恐怖片?” “周星驰的电影还能多恐怖,见鬼比见人还开心,搞笑的。” 胥梦和猪西两人对视一下。 “我想看。” “那就看!” …… 胥梦回到家的时间比电影散场要稍微晚一些,他没有主动提起任何关于电影的内容,对于胥重建的一些“观看感”,他也只是用一、两个模棱两可的字应付,比如说“嗯”、“哦”、“还行”、“一般”、“是啊”、“呵呵”。洗漱后,他躺在床上,拿了本书翻了起来。 “怎么还没睡,几点了,还在这磨叽,看你明天起的来吗!” “就睡就睡。”胥梦缩在被子里,只剩下半个脑袋和手里的漫画露在外面。 “正书不看,天天看这些小人书,总有一天我要给你全烧了。” “你们烦不烦啊,管那么多干嘛!”胥梦翻了个身,转向墙头,一会就睡觉着了…… 第五章 秋 8 咯吱——啪!啪! “嗯,吵死了……”胥梦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朦朦胧胧之中他揉了揉眼睛,“咦,变天了?睡之前还好好的!” 窗外狂风怒号,它咆哮着,疯狂着,席卷任何可以驱动的东西,发出尖锐、混乱的声响。 胥梦已然睡意四散,心里直犯着嘀咕,“窗子和门都没关!去不去关呢?” “哎!”良久,胥梦裹了件外套闪电一般从床上跳下,半闭着眼三下两下把窗子全都扣死。正要返身跳回床上,可那半遮半掩的眼睛一点也不争气,它的余光瞄到一打子漫画书正散落在阳台上,被风胡乱的翻打着。 “怎么搞的,是老妈放的?”不待多想,胥梦一股脑的冲了出去,一把抱住。 “还好没事!” “嘿嘿,我辛苦收藏的书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你们掠去?”欣喜之余,胥梦对狂风大吼一声,顿时豪情万丈起来。 “呵呵,你说对吗?”胥梦不觉的低头向怀中的漫画书问道,却只见书上写着两个血红大字。 “我去!”胥梦大惊时,空中突然一道金光劈来,正好击中他的身上。只听“呀”的一声,他闭眼、抬胳膊,本能应激保护自己,当他再睁开眼,已物是人非。 讶异!讶异!讶异…… “&;amp;amp;gt;﹏&;amp;amp;lt;” “我?我怎么变的这么小?我怎么飘起来了?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灰飞烟灭了?”疑问充斥着他的混乱脑袋。 呼—— “哇啊!”一阵狂风又起,阳台上的胥梦消失了。 过了很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胥梦醒了。 “我靠!这是哪?阴曹地府?我死了吗?这就是死的感觉?”他遍顾全身,可无一伤痕。 一连串的异事,一连串的自问之后,胥梦反而放开了,虽然自己变了样,五感却没有任何问题,似乎还变得更加明利了。他环视一周,只见自己落在了一片绿色林原之中,可这丛林又不是植物形成的,地面上巨大的绿条整齐的交叉在一起,每个交织点都会留出一个窟窿,里面冒着热气,这种组合一直整齐的延展到视线的尽头。 “有点谈谈的香?没错,这不是地狱!是天堂!”有熟悉的感觉,胥梦顿时精神。 “我的心爱在天边 天边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 茫茫草原天地间 洁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边 我的心爱在高山 高山深处是巍巍的大兴安 云海茫茫云雾间 矫健的雄鹰俯瞰着草原 呼伦贝尔大草原 白云朵朵飘在 飘在我心间 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的心爱 我的思恋 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的心爱在河湾 额尔古纳河穿过那大草原 草原母亲我爱你 深深的河水深深的祝愿 呼伦贝尔大草原 白云朵朵飘在 飘在我心间 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的心爱 我的思恋 呼伦贝尔大草原 白云朵朵飘在 飘在我心间 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的心爱 我的思恋 我的心爱 我的思恋” 唱起《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歌儿,在这片绿原中兴然起舞,不知时间几何,也不知疲为何物,他怎么也停了下来。 “怎么不会累?呵呵,太好了,不过还是找个地方躺躺才对。” 巡视半天,最终来到了个窟窿旁,他往里看了看,又用手接了接里面喷出的热气。“暖和的,正合适,晚上睡觉肯定舒服,可不知道这洞有多深呢?”胥梦在旁边找了找,一块石头和树枝都没有,他又习惯的在往自己口袋摸去,可别说口袋,居然连衣服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他还是莫名奇妙地从身上扣下来块东西。 “什么玩意?还算比较硬。”胥梦把这东西丢下了窟窿,只见这东西却没有掉下去,而是随着洞里喷出的热气悬到了半空之中。 “神奇!”胥梦摸了摸自己的腰围,感觉自己现在的身材比这个洞口差不多,于是小心的摸了下去。 “咦!好轻,有浮力?”胥梦没再犹豫,一屁股坐了上去。 “刚好,这个坑归我了,哈!”胥梦头身一倒,呼呼睡去,时间飞快,日复一复,胥梦居然过得安然惬意。 一天胥梦醒来,走出“卧室”,又到处闲逛起来,抬头看去,天还是那个天,阳还是那个阳,只是面前绿林中唯一的一座乌色高峰还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山峰近乎垂直,上面爬满了密不见底的藤条,整整齐齐挂落下来。 “呵呵,这天堂就是天堂,长出的树藤都不一样。” “咦?”就在他抬头闲看之时,突然发现那树冠之巅,高山之芒偶闪碧波粼光。 “什么东西,水帘洞吗?”好奇好奇,他的脑中充满了好奇,好奇使他行动起来。“嗯!一定要爬上去看看,反正来这么久还没爬过这座奇峰呢,这次我要一探到底。” 说来也怪,这藤条像水一样在空中荡漾,不但无垫脚之处,反而光滑难行,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尔今的胥梦腿短肚大,要不是体质也发生特殊变化,想爬上这顶峰真是难于登天。 “哎哟我的妈呀,累死我了。”这眼见半天过去,才刚上山脚脖子,虽然胥梦没有感到有疲惫之意,但这心中甚是煎熬,也不知道啥时能到头。 “太难了,回去?……还是算了,反正到哪都一样,就征服这山,慢慢爬,总能登顶。”刚打起退堂鼓,胥梦的那股倔犟劲又起,他决定继续向上。其实也不是这山有多难攀登,主要还是山体太滑太陡,除了藤条就没有其它的抓手了。他仔细的察看过更佳的上山路线,可是除了那黑压压的藤蔓就没有别的选择,胥梦只有坚持往上爬。他给自己做了规划,每天早上太阳出山就开始起床,坐一会热身运动,唱一支歌,跳一支舞,再望一望远,然后就开始登山,中途休息一会睡个午觉,起来后再继续往上。就这样十几天下来,山也已过半了。 “高处望天格外近,远处看天分外蓝啊,真漂亮!” “好!等到顶峰一定更美,汽车人出发!” 又不出半日时间,胥梦发现不远处有了新的变化,几根粗大的藤条扭在一起,横在中间,像一条山间小道直通向高处,胥梦早发现这山是越往上爬越轻松,除了自己驾轻就熟,经验增长之外,还有就是这晃动逐渐在变小,藤条也自然变稳了,他的信心也随之更加坚定,可是没想到这好事来的如此之快。 “老天爷都被我感动了!”他急不可耐的直奔而上,沿路的风景都无暇再看,大概半日,天已近黑时,他终于登顶了。 “哇!”是片无垠的平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见多不怪的胥梦没有感到太大的惊奇,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周边环视着,除了昏暗的夕色,再也找不到任何光亮了。 “白来了,难道什么都没有……”兴奋劲过后,他开始胡思乱想,慢慢的睡着了。 叽叽叽——啾啾—— “谁在吵啊!再睡一会。”一阵阵啁啾把胥梦叫醒了。 “……” 叽叽叽——啾啾—— “诶,起来了,烦死了。”胥梦不甘的坐了起来,两眼迷糊还没睁开就感到一道道粼光直刺。 “那是?”胥梦拼命的揉了揉眼睛,只见正前方粼光闪闪,千真万确。 “是宝贝,我来了!”胥梦拔腿直奔,越跑越急,越跑越近,终于到达了,看清了。 原来是片大湖,它在艳阳之下反射出粼粼波光,没有宝藏,也没有水帘洞。 “唉!算了,一路到这风景都不赖,值了,哈哈,以后就住这了!”胥梦想了个明白,眉展心舒,瞭望着湖面。 “对了,自从来到这后还没洗过澡。”心想着,胥梦蹲了下来,手在湖水里划了划,又迅速的抹了几把脸。 “这水真清呢,跟镜子一样……”当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却被惊呆了,“我?” 就在这时,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起来,这大湖像一只受了惊的百灵鸟,瞬间消失在平原之中,紧接着一股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至。 “呀!”胥梦抬头一看,一座五行大山从天而降。 “天那,不要啊……啊……” “不要……”胥梦手上一甩,急坐起来,梦呓也戛然而止,只见自己的被子掀翻在了地上。 “啊……还好……” “好奇怪的梦!”他双手理了理头发,套起了件衣服,跳下了床来到镜子前,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回想着这个诡奇的梦。 良久后,他飞快的动了起来。刷牙、洗头、洗脸,再用梳子把头发按界线梳好,又用吹风机顺着梳好的走向吹干,打上摩丝,换上了他最喜欢的深色西裤、灰色马夹和白色衬衫,然后披上了一件昨晚就找出来的亮灰色涤纶风衣,戴上一顶时尚的八角水手帽。 “嗯,好帅!”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他拿起帽子往后移了移,露出了前半个脑袋的头发才满意的笑了笑。最后,他对着镜子把霹雳舞温习了半遍,随后到厨房里胡乱吃了点东西便跑出了门,往学校去了。 第五章 秋 9 嗡嗡嗡—— 教室里嗡嗡作响,就像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胥梦刚进教室门,就感到耳目一新。今天人人精神焕发,一股股青春得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头天就被布置好的教室像一个游乐园,各种彩带、气球、标语填满了教室的墙壁和天花板;座椅板凳也被组合成了一个圆形的环,教室中间空出了一块“舞台”;黑板上,平时的符号、数字、字母、文字被抹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由五颜六色的粉笔绘制的“元旦联欢晚会”,又大又艳,真是俏皮可爱;往时的讲台上摆了套卡拉ok,一群人正围着台前的黄老师,叽叽喳喳的说不没停。 黄缘音一眼就看到了他来了,“胥梦!” “诶!” “今天好帅哇!”黄老师带头对他品头论足起来,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哪里哦,你今天才叫美翻了!”他自然的摸了摸自己那像被牛舌舔过的头发,嘻笑道。 “真会说话!”黄老师锤了他一下,笑歪了嘴。 “黄老师,这台卡拉ok今天可不要出问题啊,不然我们可白练了。” “不会的,你们也用了好几次了,哪出过问题,而且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白练,学到东西是自己的,最多是” “对!我同意黄老师说的。”王平伟没等黄缘音把话说完就插道。 “什么啊,黄老师还没说完,你就乱举手,又没要你发言!”万央赶紧说道。 “关你什么事啊,我又没惹你小子,这次总是你来惹我的,人家黄老师都没说话,你装个王八来咬我怎么地?” “我是黄老师学生,学生就要维护老师,你伸头出来,我当然要咬你!” “哈哈,说你是王八吧,还咬人!” “你俩就别吵了,乌龟斗王八,上来就咬啊!”群众乐滋滋的。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这时黄缘音看了看表,又说:“大家都坐到位置上,准备开始了。”等人都入了座,她又对几个主持人说:“你们几个活动活动吧,别感冒。” “好!”胥梦把风衣丢到了一边,活动了起来。他一面对程玫说:“程玫,来活动一下啊,你都流鼻涕了,好恶心!” “流你个傻瓜蛋!你看,里面穿了毛衣的,我和宋晗早准备好了。” “是啊,哪像你,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宋晗笑着打帮腔。胥梦见状,立刻摸了摸一旁郑涛的肚子,“你也穿了?” “肯定的,没你那么猛。”郑涛说道。 “算了,黄老师赶紧开始吧,不活动了,我不冷,热死了。” “好哦。”黄源音听了,便说道:“许斌,开始吧。”一听到呼唤,许斌利落的打开并调好了设备。 呼!呼! “有声。好了哦,同学们,今天我们提前在一起庆祝元旦,过了元旦又是新的一年,我在这祝大家在这新的一年里学习进步,每天开开心心!话不多说了哦,接下来由我们年轻漂亮又帅气的四位主持人为大家主持今天的晚会。有请胥梦、程玫、郑涛、宋晗上台!” 呜呜呜!!!哦哦哦!!!咻……咻……各种欢呼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叽—— 一道刺耳的麦噪覆盖了所有的杂音。 “嗯哼!呃——”胥梦用手拍了拍麦克风,然后整了整头发。他动作还没做完,袁松就开始带头起哄了,“胥梦和程玫跳一个先!” “对,跳一个,跳一个!” “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们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不错不错,今天的必演节目,急什么!”满堂的男生没等晚会开始,就已经开始起劲了。 “别吵,我们之间的事你管的着吗,再吵死你上来主持!”胥梦啐了一口,又笑道:“我们让黄老师先来一个开场节目,怎么样?” “好主意!”有人高呼一声。 “黄老师,来一个!” “黄老师,来一个!” “黄老师,来一个!”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整齐了。 “好好好,来一个,呵呵!”黄老师笑的前仰后翻,被几个主持人推到了教室中间。 哦哦哦!!!咻——咻—— “安静下,黄老师要表演啦!” “好,可我不会哦。” “黄老师,黄老师,黄老师,来一个!” “好好好,那就唱个歌吧,不好听别怪哦。” “请问黄老师唱什么歌?” “就‘今夜你会不会来’吧。” “大家说,今夜你会不会来?”胥梦立刻举起另一只麦对四周横扫。 “会!”回答异常的一致和肯定,震耳欲聋。 “你的爱还在不在?”郑涛又接着吼道。 “在!” “不在!” “不一定在!” “有时在,有时不在!”回答的大多是男生,女生们只是笑。 “下面请黄老师演唱‘今夜你会不会来’。”程玫把胥梦手上的麦提了过来,缓缓的报起节目,又递到了黄缘音的手上。 “请伴奏家许斌放音乐!” 一会儿一阵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只见黄老师没有走到“舞台”中间,只靠在讲台的一角,细小的手捏着麦,脸有些红,让人不禁的微微担忧起来,但她还是跟上了节奏。 也许你只是一个最美丽的阴影 也许是我们前世的约定 你就是我这一生中在等待的人 你不知道我寂寞的心 曾经是一片灰烬 也许你只是一朵属于流浪的云 也许你不必现在做决定 当我目送着你从人群中慢慢地离去 你如何知道我的心 都已经被你占据 你是否愿意为我停留 今夜你来告诉我 你是否愿意陪我 走过我的梦 我的所有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如果你的心已经离开 我宁愿没有未来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别让我所有的等待 变成一片空白 也许你只是一朵属于流浪的云 也许你不必现在做决定 当我目送着你从人群中慢慢地离去 你如何知道我的心 都已经被你占据 你是否愿意为我停留 今夜你来告诉我 你是否愿意陪我 走过我的梦 我的所有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如果你的心已经离开 我宁愿没有未来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别让我所有的等待 变成一片空白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如果你的心已经离开 我宁愿没有未来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别让我所有的等待 变成一片空白 一首歌下来,居然没有断档,没有错词,如果不是那稍业余的嗓子,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之前的担心显然很多余。毫无意外,掌声铺天盖地的响起。 “精彩啊,真没想到,黄老师的功力如此精湛。那么,要不要让黄老师再来一个呢?” “要!要!要!” “黄老师,再来一个!黄老师,再来一个!” “这样吧,这次是以你们为主,老是我来也不好,而且我只有这一首歌比较熟悉,等我回去多练几首,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再唱。” “不好,不好,再来一首!” “就这样哦,你们继续下一个节目。”黄老师笑的把麦塞给了胥梦,自己跑下了台,挤到了女生之中。虽然还有些零星的反对声,但男生们也毫无办法了。 “非常感谢黄老师为我们带来的节目,大家再一次报以热烈的掌声!”一阵掌声后,宋晗继续报道:“下面的节目《霹雳舞》,有请胥梦、袁松、吴建华、陈永辉!” 呜呜呜!!!哦哦哦!!!咻——咻—— 这时除了胥梦,另外三人来到舞台一角做准备活动,看来有好戏看了。 “和尚,你们三个怎么先陪胥梦扭起来了?”万央爬到桌上呱呱大叫,口水都好像喷出来了。 “我们先陪他热热身,你太监急什么?”袁松一脸嫌弃的说道。 “就是,你太监这么猴急,是不是也想上!”一旁的唐晨笑道。 “对,快上!”黄浩从后面推了把万央。 “别吵死,不去,不去,抢了胥梦风头,他怎么办!” “理解,诶!你们说他们四个谁身材最好?” “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 “你问干嘛?” “评评干嘛?” “你身材最好!” “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 就在黄浩和万央纠缠之时,灯光突然骤暗下来。 “开始了,别再废话!” 咚!咚!咚!提提!当~当~当~当~当~逗!当~当~滴~滴~滴~逗! 只听一阵节奏十足的舞曲响动,引得人不由的随音摇摆。舞台外,四人头上绑着根带子,一字排好阵容,像是入场,却又不是。随着节奏,只见他们一个个弯下腰,双臂展开,上身几乎和腰下呈90度,指尖至肩膀不停的做波浪摆动,膝盖弯曲,脚跟先着地,再过渡到脚尖,向前缓缓的移步,很慢,显得有些飘然,就像是人在太空中失重的感觉。就这样,四人如展翅雄鹰一般的英姿,蜗牛一般的速度踱进了舞台中央。 “好!” “帅!” “黝嘿!”台下是掌声雷动,叫好不断。 四人来到中央,两人一组,前后排列,身体挺直,双手张开。 “广播体操第一节,伸展运动!”不知道谁大吼一声,引得观众席一片笑声,连跳舞的人都差点受不住。 第五章 秋 10 突然,音乐一变,四人如导电一般发动起来,只见那右手的指间关节如地鼠一般跳出了地平线,瞬间又钻回了地洞,紧跟着,这只地鼠又在掌间关节、腕关节、肘关节、肩关节、颈关节、左手的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掌间关节、指间关节依次出现消失。还没完,刚到左手指间关节,它又顽皮而不失规律的返回了右手指尖。再来,头、胸、腰、腿、脚接力滚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他们的舞功明显生硬低浅,但他们散发青春气息的和感染力却丝毫不逊于任何人。此时的每一个跳动,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人都融进了节拍当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人变换方阵,手贴手排排站,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接力做起了传浪。 咻——咻——手哨声不绝于耳。 接着他们又做起了拉绳、爬墙、滑步、换腿等一系列的动作,好不带劲。 “喂!下次我们也去学吗?好像蛮好玩。”乐欢抱着花荔道。 “我才不学,难看死了!” “不是很酷吗,你看你,都在跟着摆呢!” “其实不是这舞难看,是他们跳的难看。” “夏芳你觉得呢,他们跳的会难看?”乐欢见夏芳一直没说话,凑过去问道。 “还好吧,我觉得他们虽然跳的差了点,但看上去很努力,而且不就是涂个热闹嘛,已经不错啦。”夏芳淡淡道。 “那就给他们点鼓励!”说着几人也拍起掌,跟着男生哄起来。 “他们几个,谁跳的好点?” “一个都没有!”花荔斩钉截铁。 “夏芳,你觉得呢?” “……”夏芳沉默了一会,说:“袁松吧。” “咦?我以为你会说是胥梦呢!” “是啊,硬要选,我倒是觉得胥梦跳的好一点。” “嗯!我中立。” 这时,只听有人高喊一声,“诶,他们要干什么?”忽来一阵骚动,周边的人都站了起来,看架势像要爬出桌子冲上前去。 “怎么啦?”花荔、乐欢、胥燕使劲往前伸着脑袋。 “搞什么名堂!”只见四人各自占据着一块广阔的空地,地上放着一块小手帕,双手按在地上,一脚单跪在手帕上,另只脚平抬与身子平行。 “夏芳,来看呀,要出必杀技了!” “不会吧?”夏芳也站了起来,她见胥梦正以膝盖为轴心,双手为动力,正使劲的在地上划动,他的身体由静为动,越转越快,人像一个超大的慢速陀螺,甚是有趣。再看,地上的手帕早已经扭成了一团麻花稿子,不知道是不是速度已经够了,胥梦放开了地面的手,抬高起来。 “好球!” “漂亮!”一阵喝彩跟至,音还未落,这边胥梦居然失误了,他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如狗扑食般的速度爬了回来,极为难堪。他涨着通红的脸,跟着节奏又转了起来,只是显然要比别人慢了几拍。 这个动作结束后,舞曲也似乎到尾声,四人爬起,汇集到了舞台中间,跟着渐渐平和的音乐摆出了一个造型组合。胥梦单膝跪地,双手平掌交叉,人居中;吴建华和陈永辉弯膝直身,一只手平掌伸展指向高空,一只手握拳曲臂至胸前,人各居左右两旁,袁松单脚独立,双手举头张开,人居后。 “哈哈,基纽特种部队!”台下所有人的都看出来了,立刻欢腾起来。 “只有4个人,还少一个!”但还是有“行家”质疑起来。 “等下,基纽特种部队,就是我啊!”黄浩跑着站在袁松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摆个V型手叉在袁松的头上。 “啊哈,我说少了谁呢,原来是那个会控制时间的小矮子选手啊!”万央哈哈道。 “哈哈哈,对对对!”台下个个大赞。 “别动,我给你们拍几张照!”黄缘音赶了上来。 啪!啪!两次闪光后,表演结束了。几位表演者像巨星一般被膜拜者迎接到了黄缘音跟前。 “可以啦,你们跳的非常好哦。” “哪里,还不行。”和尚摸了摸头。 “主要是时间太紧,练习的不够。”袁松看上去很自信,他又说道:“要是给我们充分的时间,去比赛都不怕。” “袁松,你动不动就是比赛,职业病吧!”郑涛笑道。 “你懂什么,不比赛怎么能名正言顺的不上课呢,傻啊!” “我服了!” “呵呵,我开玩笑的,黄老师你别介意。” “没事,你们真的是可以深入学一下霹雳舞的,我们师范学校有很多舞蹈老师,我可以带你们去问问。” “算了吧,要不是这次你要大家出节目,我们才不会跳呢!” “就当好玩吧,这不也学到几招。” “是啊!” “诶,胥梦呢,跑哪去了?”袁松突然发现少了个人,探头目寻起来。 “在那呢!”土匪指了指。 “这小子,又众目睽睽之下耍酷。” “呵呵,人家可是在办正事!”众人看去,只见他在给宋晗和程玫显摆滑步,虽然他的滑步一点也不滑。 “好的,非常感谢吴建华、袁松、陈永辉,还有胥梦为我们带来的霹雳舞,给我们带来了惊喜和欢乐,再次谢谢你们!”宋晗的声音气势不大,但让人感觉很舒服。 “下面是程玫为大家带来的电视剧红楼梦插曲‘枉凝眉’,大家欢迎!”宋晗报完幕,首先举高手臂鼓起了掌,看得出,她很喜欢这首歌。 这时曲风陡然一变,由激奋亢进变成了悠扬婉约。这时程玫已定在了台间,随奏而歌。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啊~啊~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 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春流到夏 啊~啊~ 程玫唱完后,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这时,好几个男生不知从哪弄来朵花献了上去。接过话筒,胥梦高声道:“谢谢程玫,为我们带来了一首经典好歌!” “对唱!对唱!对唱!”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有人又开始起哄,激得台下一片呼声,更搞笑的是还有人居然对唱了起来。胥梦赶紧转移热点,他把声音提到了最大,“下面的节目是《诗朗诵——我的祖国》,表演人于洁、宋晗、唐晨、郑涛!” “程玫!” “胥梦!” “来一个!” 虽然还有些零碎的呼声,但随着首舒缓的背景音乐响起,这种声音终于消失了,只听见台上四人共用两只麦克风轮流朗诵起来。 我的祖国,高山巍峨,雄伟的山峰俯瞰历史的风狂雨落, 暮色苍茫,任凭风云掠过。坚实的脊背顶住了亿万年的沧桑从容不迫。 我的祖国,大河奔腾,浩荡的洪流冲过历史翻卷的漩涡, 激流勇进,洗刷百年污浊,惊涛骇浪拍击峡谷涌起过多少命运的颠簸。 我的祖国,地大物博,风光秀美孕育了瑰丽的传统文化, 大漠收残阳,明月醉荷花,广袤大地上多少璀璨的文明还在熠熠闪烁。 我的祖国,人民勤劳,五十六个民族相濡以沫, 东方□□的精彩,人文风貌的风流,千古流传着多少美丽动人的传说。 这就是我的祖国,这就是我深深爱恋的祖国。 我爱你源远流长灿烂的历史, 我爱你每一寸土地上的花朵, 我爱你风光旖旎壮丽的河山, 我爱你人民的性格坚韧执着。 我的祖国,我深深爱恋的祖国。 你是昂首高吭的雄鸡-----唤醒拂晓的沉默, 你是冲天腾飞的巨龙-----叱咤时代的风云, 你是威风凛凛的雄狮-----舞动神州的雄风, 你是人类智慧的起源-----点燃文明的星火。 你有一个神圣的名字,那就是中国! 那就是中国啊,我的祖国。我深深爱恋的祖国。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搏动的心脏跳动着五千年的脉搏,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涌动的血液奔腾着长江黄河的浪波,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黄色的皮肤印着祖先留下的颜色,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黑色的眼睛流露着谦逊的笑窝,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坚强的性格挺拔起泰山的气魄,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辽阔的海疆装满了我所有的寄托。 我的祖国,可爱的中国,你创造了辉煌的历史,你养育了伟大的民族。 我自豪你的悠久,数千年的狂风吹不折你挺拔的脊背, 我自豪你的坚强,抵住内忧外患闯过岁月蹉跎。 我自豪你的光明,中华民族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 我自豪你的精神,改革勇往直前开放气势磅礴。 可爱的祖国啊,无论我走到那里,我都挽住你力量的臂膊, 无论我身居何方,你都温暖着我的心窝。 可爱的祖国啊,你把住新世纪的航舵,你用速度,你用实力,创造震惊世界的奇迹。 你用勤劳,你用智慧,进行了又一次更加辉煌的开拓! 祖国啊,祖国,你永远充满希望,祖国啊,祖国,你永远朝气蓬勃!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次几乎没人大喊大叫,只有热烈的掌声,良久才渐渐停息。 “好一个神圣的名字——中国!我爱你!”胥非常亢奋的跑上了台,显然下一个又是他的节目。 咻——咻—— 台下一片欢呼。 “对唱!!!”万央突然嘶吼一声,盖过了一切杂音。 “别吵死,下面由我为大家再演唱一首郭富城成名曲《对你爱不完》。会唱的一起!”胥梦对着许斌做了一个手势,烂熟的音乐和噼里啪啦的鼓掌声随之响起,只见胥梦提着麦有模有样的边跳边唱起来,一头浓密的黑发梳成46分,在灯光下发亮,显然涂了摩斯,再配上西裤马夹,和舞曲搭配在一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灯初上夜未央来往的人多匆忙 我不要太紧张和别人一模样 但是你对我望两只眼睛大又亮 我开始失去了主张 风吹得路好长一颗心晃呀晃 多想找人陪我逛累了睡在马路上 表面上很倔强其实内心一团糟 怕自己爱的像太阳 胸中藏著一把火这种日子不好过 把承诺交给你把微笑当作信 却怎么也抓不住你 对你爱爱爱不完 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so we love love love tonight 不愿意丝丝点点些些去面对 对你爱爱爱不完 相爱原本总是这么难 (音乐演奏) 胥梦边唱边手舞足蹈,把热情带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可有一个地方他始终没去过。 风吹得路好长一颗心晃呀晃 多想找人陪我逛累了睡在马路上 表面上很倔强其实内心一团糟 怕自己爱的像太阳 胸中藏著一把火这种日子不好过 把承诺交给你把微笑当作信 却怎么也抓不住你 对你爱爱爱不完 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so we love love love tonight 不愿意丝丝点点些些去面对 对你爱爱爱不完 相爱原本总是这么难 对你爱爱爱不完 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so we love love love tonight 不愿意丝丝点点些些去面对 对你爱爱爱不完 相爱原本总是这么难 对你爱爱爱不完 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so we love love love tonight 不愿意丝丝点点些些去面对 对你爱爱爱不完 相爱原本总是这么难 (音乐结束) 啪啪啪!台下的掌声响起。 胥梦低头鞠了一躬,跑下了台。 “我今天的发型还可以吧,像不像郭富城?”他对着花荔问道。 “头发还蛮像,人就不像啦。” “哈哈,那是,不然我也是天王啦!”他偷偷瞟了芳一眼,见她根本没看自己,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着前面。 “什么东西那么好看?”胥梦心中思道,顺着方向瞄去,只见唐晨正在和人谈笑风生,他觉得没趣,直往音乐调控区去了。 “胥梦,来报幕啊!” “要那么多人干嘛?” “四人一起有气氛。” “你们报吧,我休息一下,累了。” “那好,我们继续!”三人见胥梦那么坚决,也没再问。郑涛报道:“接下来,由万央、王平伟、花荔、乐欢为大家带来一首经典情歌对唱《选择》!” 哦哦哦哦哦哦!!!!!!!啪啪啪啪啪!!!!!!咻——咻—— “王平伟!万央!对唱!万央!王平伟!对唱!”台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喊。 “王平伟!万央!抱一个!”少部分人在胡闹。 “王平伟!万央!亲一个!”还依稀有人喊。 “不唱啦,不唱啦!”王平伟大手一摆,就要往回坐。 “好啦,谁都不许再吵,静一下!”于洁大喝一声,效果似乎不太大。 “来来,别理他们,话筒给你拿,给你先唱!”万央拉住王平伟安抚道。王平伟终于笑了,他一般不笑,但一旦要笑就笑他一个“龇牙咧嘴”。“这还差不多,歌神今天就为你们表演一下。” “好好好,请请!”万央一丝不苟,脸上只有敬意。 “有请歌神张学友!”郑涛再次报目,而王平伟立马瞪了他一眼。 “的接班人王平伟为我们演唱!还有他的搭档万央、花荔、乐欢。”郑涛一笑,口上改的很平顺。 哦哦哦哦!啪啪啪啪!咻——咻—— 伴奏响起……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王平伟双手抓着麦,万央只好一只手搂着王平伟的肩,一只手趴在王平伟的手上,尽量不让他把麦独霸,两人如胶似漆,声音高亢,穿透力极强。 “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女生的声音对比之下小了很多,也舒服多了,但从这之后王平伟和万央句句都唱,再也没有给女生们单唱的机会,教室已被他们宏伟嘹亮的歌声占领。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 我们一起走过 希望你能爱我到地老到天荒 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就算一切从来 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喔……” 王平伟和万央两人时不时面面相对,两眼生情,台下便不时传来阵阵欢笑。 “不吵不闹,这俩口子今天配合的不错!”花荔笑着皱了皱眉,把麦握在手里,与乐欢甘愿看着这两人表演,欣赏的不是唱歌,而是逗乐。 一段暂罢,中间的演奏响起。 “怎么没听到你们的声音,蚂蚱唱歌吗?”王平伟轻声的问花荔和乐欢。 “你们还好意思说呢,根本不会配合的,女音都唱!” “歌神一开口,涛声两岸走!”万央笑道。 “别啰嗦了,来啦!” “不唱啦,让你们唱,本大爷累啦!”说着,王平伟把麦往花荔手上一塞,径自下台去了,弄得众人是哭笑不得。 第五章 秋 11 欢乐总是短暂,节目一个个地上演,很快就要接近尾声。 “要到你了,这首歌你熟吗?这么老的歌,平时也没见你练过。” “你放心。”许斌笑嘻嘻的,脸颊下的舌头依旧不安分,不知是自信还是紧张。 “那好,你去吧,我来操作!” “嗯。” “下面的节目是由许斌为我们带来一首‘我想有个家’,大家欢迎!”程玫报道。 噼里啪啦,掌声响起后,许斌没有犹豫,他坚决地接过了麦克风,走到了台上。随之低沉的伴奏声冉起,一改之前的欢快气氛。 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而我只能孤单地孤单地寻找我的家 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 但是我一样渐渐的长大 只要心中充满爱就会被关怀 无法埋怨谁一切只能靠自己 虽然你有家什么也不缺 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 永远都说没有爱整天不回家 相同的年纪不同的心灵 让我拥有一个家 也不知是人人都已累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整个教室随着许斌的歌声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唱完后,没有一点杂音,只有热烈又统一的掌声,久久不能熄灭。那晚之后有人说许斌眼中一直含着泪花,还有人传起了许斌的家世,说他很小父母就离异了,只有一个严厉的父亲只身带着他。只要有人问他那天为什么唱的那么感人,他总是憨憨地笑。 元旦晚会过后,天气又回暖了一些。 “喴!”胥梦用手肘顶了顶夏芳。 “干嘛!”夏芳没有看他。 “聊聊天啊,地理课有什么好听的!” “我要听课,别吵!” “没劲……”胥梦趴回到了座子上。 叮铃铃铃—— “好,大家休息十分钟。”地里老师倒是挺准时,随着他下完解放令,教室中立刻热闹起来。 “元旦怎么过的?”胥梦把头和手越过边界直钻别国中心,他的脑袋平靠在她人领土上,仰视着这位敌国女首领,似乎等待着她的恩赐。 “过界啦!”夏芳手上的圆珠笔毫不客气的直插在胥梦的手背上,留下了一点红色的印记,不知是笔油还是血。 “啊,我靠,出血了!” “哼,看你还敢过界吗!”夏芳立马看了一眼,嘴上说道。 “呵呵,不痛!”胥梦甩了甩手,眉头崩得紧。 “再敢过来!” “我就敢,看你能多狠!”说完胥梦居然两手张开,全都丢在了夏芳的桌案上。 “你爱怎样就怎么样!”夏芳翻过身,回头找唐晨聊起了天。等她们正聊得起劲时,突然听到胥梦骂道:“不要脸!” 夏芳随即怒目回身,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盯着胥梦,眼中似乎有东西在转动。她一张羁傲不逊的脸渐渐抬高,充满了鄙视和恨意。 “切!”胥梦知道惹了祸,赶紧转身离去。 放学后,黄缘音来了,大家跟她聊了起来,吵吵嚷嚷的。 “晚会效果办的蛮好的,大家辛苦啦!” “还是你搞来的vcd机最牛,不然哪有那么好的效果!” “没有,人是最厉害的,你们真的很有意思,跟你们在一起我都年轻啦,让我想起跟你们一般大的时候。” “呵呵!” “这是那天的照片,洗出来啦!”黄缘音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上面写着“光辉照相馆”几个红字。 “我看看!”袁松一把接过,人们迅速把他给围起来了。 “给一半给我!”胥梦从袁松手里抢过来一叠照片,细细的找了起来。 “哈哈!黄浩真猥琐,头都看不到,还敢站我后面。” “你也好不到哪去,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 “哈哈,和尚最傻好吗?你们看他的表情。” “还是我照的最好!” “你最骚!” “我看也是。” “有自己单独的照片自己拿去,合影的先放到我这,谁要的来登记一下张数,我再一起拿去洗。”黄缘音还没说完,众人就已蜂拥而上。 一群人簇拥着黄缘音有说有笑向校门慢慢踱去,最后人慢慢散了,只剩下黄缘音和胥梦。 “对了,这个星期周末我有空,就这个星期开始帮你辅导吧!” “嗯,好,去哪呢?” “到你家,就不知道你爸妈同意不。” “行,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求之不得呢。” “那好,就这么定了。” “嗯。”胥梦沉默了一会,说道:“对了,黄老师,你把所有的底片给我,我要洗几张照片。” “哦,别弄丢了。” “不会,放心!” 夜完全来临时,天气似乎又冷了起来,胥梦在阳台上逗留了良久,之前天气预报里说这几天会有一股寒潮要来,没想到这么的快。 他回到书桌,身上已雨迹斑斑,发头也湿了一层,他随手扒了扒头,然后趴在桌上隔着玻璃窗往外看。窗外一片模糊,有一些倔劲十足的雨点儿才能来到窗户上,它们四溅开来,就像一朵朵绽放的窗花,之后,中心的花蕊又会变成一道细细的小涓,缓缓的顺着不定的轨迹往下流,很快,花儿越开越多,整个窗户都是,像极了春天的旷野。再仔细的听,窗外沙沙作响,简洁纯粹,没有一丝丝杂色。这一刻,单纯远胜华章。 他凑近窗户,哈了一口气,很快窗户上凝结了一层白霜,如粘贴了一张宣纸。他用手指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呆呆的看着,一会儿,白霜就越来越淡,字也消失不见了。 雨,终于停了,静谧使得夜更浓,偶尔会有水珠从屋檐滴下,发出哒哒的声响。 胥梦没睡,他躺在床上听着歌,磁带机上显示是一首《宝贝对不起》—— “一千朵玫瑰给你 要你好好爱自己 一万万句对不起 离开你是不得以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 我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让我相信让我相信 你会好好的 不必约定不必约定 也不会忘记 一千颗真心给你 你不要沉默不语 一万万句我爱你 我一定会来看你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 我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 他把这盒磁带来回的放着,每放到这只歌时他都能饶有一番体会。 周末。 叮咚—— “来啦!”胥梦大声应了一句,又朝里屋喊到:“爸,可能是黄老师来了,我去开门。” 听到喊声,叶清凉忙先从厨房出了,“来了啊?胥重建,别看书了,人来了!” 胥梦打开门,笑着摆摆手,让黄缘音赶紧进来。 “你爸妈在吗?”黄缘音压低着声音。没等胥梦回答她,叶清凉已走到门口说:“是黄老师啊,来来来,快请进来!” “哦,好好好。” 黄老师进了屋,又被邀请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诶,小黄,你好!”胥重建也笑着走了出来。 “你好,胥站长!”黄缘音迅速站了起来。 “真是麻烦你了,休息日还特意跑过来。” “没什么,我和胥梦挺投缘的,反正在家也没事,就想来帮他辅导一下。” “哎呀,这哪里好意思呢!”叶清凉道。 “是啊!” “胥站长,叶阿姨,你们太客气了!” “来坐,坐下说。” “诶,好!” “呵呵,小黄是师专毕业的?” “还没毕业,今年在胥梦班上实习半年。” “哦,那你也还很年轻,岁数不大。”叶清凉说道。 “也不年轻了,都要参加工作了。” “呵呵,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骑自行车来的。” “家里住的远吗?” “在地委那边。” “那还很远呢,真是,这么冷的天,麻烦你。” “没什么的,要不,胥站长,阿姨,你们去忙哦,我跟胥梦抓紧时间来补习。” “好,抓紧,不能耽误你太多时间。” “黄老师,你点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那些不用了,就一杯白开水哦!” “好好,我给你们再准备些水果。” “谢谢阿姨!” “我妈真是啰嗦。”来到书房,两人在书桌前。 “大人都这样。” “烦死啦!” “呵,好了,开始吧,今天我们从哪学呢?” “你还问我?随你咯。” “等下,我看看。呃……” “黄老师,你先看一下,我头发睡翘了,去打点水。” “好!” 七、八分钟过去后,黄缘音见胥梦还没过来,只听到旁边房间有吹风机的声音,又不好乱走,犹豫一会,她还走了过去。 “洗了个头?” “没有,我就用水冲了冲。”胥梦对着一面大镜子,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吹风机,正细细的吹着头发,黑密的头发被吹的上下翻动着。 “头发不能吹多了,会损害发质的。” “真的?” “是哦,头发吹多了会很干枯,我就从来不吹的,让它自然干。” “可是那些明星的头发不都是吹烫出来的吗?” “是倒是,人家是有专门的造型师,会护理好的,不过经常的烫、染、吹肯定不好,你想头发那么软,被热的东西加热,肯定会损伤头皮。” “洗完头不吹就不帅了,一点立体感都没有。”胥梦俏皮的笑了笑。 “呵呵,要不你这样,以后你就吹一下,别完全吹干吧,留点让它自己干,还有尽量不要吹到头皮上,这样会好很多。” “嗯,就这样。要是这头发定好型就永远不会变多好啊!” “你想得好,快来吧,我刚想了一下,今天就教你学音标。” “辅导英语?” “当然哦!” “哦。” …… 第五章 秋 12 时间过的很快,当到临近中午时,黄缘音受邀留下来吃过饭才离开,胥梦一直送她到楼下。 “走啦!” “等下。”胥梦又突然想到什么,“我跟你一起走,我要去下趟学校。” “哦,去学校干嘛?” “买点东西,你下来吧,我来带你。” “好哦。” 胥梦快速的上了车,带着黄缘音往学校骑去。这座城市就一条大道,直穿整个城市,所以去哪都可以顺路,除非方向相反。 “胥梦,你的这件风衣不错啊,穿在你身上很合身。” “是吗?”胥梦脸上憋了憋,但还是没挡住那从内而发的笑意。 “嗯,你身材好,穿什么都不错。” “哈哈,黄老师,你真有眼力。对了,你觉得我上星期穿的中山装怎么样?” “嗯,也不错,你怎么会有那么经典的老款衣服?” “那是我爸的,他现在胖了穿不得,我就拿过来了。” “呵呵,我说呢,那你爸年轻时的身材也挺好。” “那时,也很帅呢!可是不对啊,我比我爸高那么多。” “我想下,哦,以前人买衣服喜欢买肥一点,你又瘦,也就差不多啦。” “难怪我穿他的衣服都还比较合身。” “对了,我姐姐在地委坡那边开了家服装店,那边有很多衣服,不如下个星期我们去逛逛吧,我也很久没买衣服啦,你陪我去看看。” “好啊,求之不得!” 两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没聊一会儿就到了与学校相隔一箭之地的附属医院。 “诶,到了,就停这吧,前面没路口过不去。”胥梦在马路的一旁停了下来。 “我看哦,如果下星期周末有空的话我再来给你辅导,辅导完我们就去买衣服,不行的话就下下个星期,到时再说。” “行!” “那我走了哦!” “88!” 等黄缘音骑动后,他才趁没车时,一口气跑到了对街,直奔到学校门口那家常光顾的文具店。 “胥梦来了,要些什么?”老板是他的老熟人,见胥梦进店,便拖着瘸了的一条腿踱了过来,显得很热情。 “今天没什么人啊!”胥梦没有看他,只顾自己挑着东西,手里拽着一叠贴纸,还四处掂量。 “周末哪有学生啊!” “七龙珠、美少女战士、乱马这几本出了新书吗?” “没来,可能要下星期。” “那其他的呢,什么都没来?” “这个要吗?来了一本,你好像之前买过的。”中年老板迅捷的走到一个柜子前,抽出一本较厚的漫画。 “就这个,叫什么D,NA二,这日本人真恶心,取个书名都这么拗口,来来,你看看!” “DNA!太好了,我要啦,多少钱?”胥梦还没接过书就确定要买。 “8块。” “这么贵?上次也就5块啊,买你这本我都可以买别的3、4本了。” “这本书进价就涨了,而且那么厚,还有几页彩色的,你说能不贵吗?” “少点吧,7块!” “你开什么玩笑,就这个价!” “那不买啦,这些也不要!” “哎呀,都老熟客了,算了,亏点本,给你7块5吧,再少就亏大了!”老板忙笑道。 “呵,你这人!”他付完钱,出了店,拿出漫画书翻了几页后,便急忙的赶回家去了。 “request!request!request!” “choice!choice!choice!” 星期一早操过后,教室里朗读声寥寥,更多的是闲言熙熙。 “弱水三千,我只……”也不知是谁在念。 “咳!咳!”胥梦来到座位,撇了眼旁边,手捂着嘴,对着夏芳的方向咳了几声,夏芳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黑发三千,我只薅一根!”胥梦突然伸手,在夏芳的头上掏了一把,当他张开手来,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有病么?”夏芳一边怒道,一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谁叫你不理我,咦,这有一根!”他突然凑了过去,在芳的肩膀上提回一根长发。 “好粗啊,快赶上我的了!”他拔了根自己的头发平放在手上,仔细地对照。 “胡说,拿来!”只听啪的一声,夏芳一巴掌糊上胥梦的手,把胥梦的手和头发打落的无影无踪,然后便回身读书去了,不过她的嘴型虽然在动,却几乎没有声音发出。 “哇,这是什么!”胥梦立刻又从书包里提出本漫画,自言自语道。 “DNA2呀,终于出新书了,真好看!”没人理他。 “太精彩啦!”他从第一页翻了起来,二页,三页,嘴里一直碎碎念着。 “你别吵死可以吗,烦死了!” “还在生气,我道歉,可以吧?” “谁生你的气,我才没空呢!” “那你跟我说十句话,就说明你没生气。” “切!” 啪!胥梦从书包里抽出一打贴纸,甩在了桌子上,全是女生喜欢的那类。 “只要别生气了,就让你任意挑五张。”胥梦嬉皮笑脸的道。 “不要,拿走拿走,全拿走!” “那你要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别说话了!” “好吧。”胥梦又从书包里摸去,“我不说话可以,你必须听完这个!” “听什么?” “你等等。”胥梦三两下就调好了磁带。“给,你听完!”胥梦把耳塞递了过去。 “听完你就别再来烦了!” “可以,开始吧。” 一首旋律轻快的歌曲在夏芳耳边响了起来…… 咔!当夏芳按了停止键,胥梦一直疑问的看着她,是等她继续听完,是等她的评价。 “好听吗?草蜢唱的。” “早听过了,一般般。” “哦。” “你那些贴纸是什么的?我看看!”夏芳瞅了瞅。 “你自己看吧,给!”胥梦的兴奋溢于言表。 “不看了,我都要了,可以?”夏芳的神情忽然转了晴天,之前阴沉不见了,俨然判若两人。她巴巴的看着胥梦,那种表情很难说的清楚,像是装可爱?装可怜?心虚?乞求?还是命令?一副很想要的感觉。总之这一切正中胥梦下怀,于是他也装着有些勉强的样子答应了。 “唉,看来没什么其它办法,那就成交吧!” “还有,DNA2呢,快给我看看!” “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你最想要的是这个。”胥梦得意的摆弄着那本书。 “快拿来!” “你怎么也喜欢这本漫画?” “这本书故事还蛮新颖的。” “其实我也好喜欢这本漫画的,老盼着它快点出完。” “嗯,这漫画的故事很有趣,不过就这漫画的画风有点大胆啊!”说着,夏芳笑了起来,但笑的得有些古怪。胥梦看到她的样子,心里思揣:“呵,喜欢就说喜欢嘛,还装,看我不揭穿你!”于是他嗤笑道:“哈,好色!” “什么啊,这跟好色有关系吗?”夏芳反问。 “肯定的,我估计你是为看这画图才喜欢看的,对吧!”胥梦一脸坏笑。 “看漫画不看画看什么,你故意找茬是吧,骨头又痒啦?” “好好好,我也好色好吧,平了!” “嗯,是呀,打哪,自己选吧!” “我说什么了?我都认错了啊!” “快选!” “我叉,对不起好吗!” “左直拳,右勾拳,元气弹……” 第六章 冬 天空是灰灰的,抬头寻找,什么都没有,不知是本身就空无一物还是模糊的看不清楚,小雨不停的下着,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两行梧桐寂寞的排向远方。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胥梦听说黄缘音在最后这两天要来学校跟大伙儿见个面、道个别,对于这个消息,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一个多月来,周末的补习黄缘音基本没有缺席过,可他的英语成绩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这点没人抱怨过。前几天,他才听老妈说,父亲为感谢黄缘音的帮助,为她找了一个当地有名的学校就职,现在她已经去单位报到了,而这件事他一直不知情。更甚者,黄缘音自实习结束离开后,就再没有来过学校,也没再和他联系。这些事让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从小一人长大的他是孤独的,除了父母的溺爱,没有兄弟姊妹跟他一起玩耍,没人倾听他的烦恼,没有人会理解他的顽劣,看着许多同龄人都有兄长或者大姐的维护和关爱,他的内心总是有些羡慕,小时候他也曾问过父母为什么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得到的答案还是熟悉的那句“你长大就知道”。对于黄缘音的出现,他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她和蔼可亲、通情达理,桀骜的他有时会感到黄缘音给他带来的就是姐姐的感觉,他信任她、尊重她。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年轻气盛的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当第一次听说那个消息时,他愤怒了,他破口大骂,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是简单的泄愤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也许很多事他真的还不懂,冷静之后,他对黄缘音的事基本是闭口不谈,虽然心里还有些困惑,但他绝不会去亲口问黄缘音。 年青的心虽然脆弱,经不起小风小浪,但在成长中经历些痛便自然坚强了。 “啊嚏,啊嚏,啊嚏……”夏芳打了几个喷嚏,声音很细、很轻,这都被胥梦发觉了。 “有人在骂你。”胥梦说道。 “谁啊?”夏芳环视一圈后,问道。 “我!” “切,骂我什么了,老实交代清楚!”夏芳故意拉长了脸。 “没有好吧,如果真的能在心里骂一个人就可以让他打喷嚏的话,那你骂我吧,让我24小时一直打喷嚏,喷死我好了。” “那我打喷嚏不是你搞的鬼咯?” “废话,不过你为什么会打喷嚏呢,感冒了?”胥梦伸出手背触了下夏芳的额头,“没烧啊。” “我摸下看。”夏芳也伸出手背碰了碰胥梦的额头,还刚接触到就收了回,又把手背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来进行比较。 “差不多,没感觉到怎……啊嚏,啊嚏!”她还没说完,喷嚏再次发作。 “咦——你有鼻涕挂在外面,好恶心!” “去你的,哪有?”夏芳面容很淡定,但还是身不由己的用手在嘴唇上抹了一把。 “哦,真没有,看错了,我印象中打喷嚏总要带出一点点鼻涕的,呵呵。”看到她这个表情,让胥梦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来。 “哈哈,原来你打喷嚏总要带出鼻涕,你自己才是个鼻涕王!” “我打个喷嚏让你来检查,看我是不是鼻涕王好吧,来,过来!” “去,恶心。”夏芳又说道:“诶,听说黄老师要走了,这两天好像要来跟我们告别。” “哦。” “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呢?”夏芳嘀咕道。 “切,说她干嘛,DNA2差不多出完了,好看吧,感觉如何?” “蛮好看的呀。” “你最喜欢里面哪个人物?” “嗯……都还行吧,没有特别喜欢的,我只喜欢看故事。” “呵呵,里面可全是花花公子泡妞的故事啊。” “不是,我觉得这个故事虽然是很科幻,还有点那个,但讲的还是爱情故事。” “对!如果你生活在里面,你一定喜欢桃生纯太,不喜欢龙二那种,因为龙二太花心了,到处沾花惹草是吧?” “纯太是那种人见人爱型的,又帅又体贴又厉害,是女孩应该都会选他的吧。” “龙二不好吗?” “你想说你自己是龙二是吧?” “放屁,我像花花公子吗?” “鬼知道,你不会真的喜欢龙二吧,他可是大反派。”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只是就事论事,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啊!说真的,我觉得龙二没那么差劲,他为了伦子甘愿变成了妖怪,最后变得那么老,那么一个在乎样貌的人,后来不顾一切,只为和伦子在一起,你觉得他会很差劲吗?” “他只是嫉妒而已吧,你不是看过几遍了吗,他只要看到别的女孩对纯太着迷,他就开始嫉妒了,特别是看到伦子爱慕纯太的样子,他的嫉妒心就爆炸了,只能说他占有欲很强。” “那还不是喜欢伦子嘛?不在乎哪来的嫉妒的,龙二看到其他女孩对纯太好只是让他感觉到了纯太的魅力,他就联想到了伦子也要被这种魅力吸引,所以才会反应那么大。” “呵呵,也有点道理,没想到啊,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本来就是,傻子都看的出来,龙二发疯后不是都说了,为了伦子他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自己的命,只是伦子一直不领情,还老说什么花花公子,其实女人才花心呢,一会喜欢纯太,一会喜欢龙二,全想包圆了。” “才不是,龙二变那么老,最后伦子也没放弃他啊!” “……也是。” “你说龙二变的那么老,应该不用多久就会死吧,那之后伦子又怎么办呢,他们都好可怜。” “他只是面容老,身体应该不会老的,我倒是觉得龙二最可怜,在最年轻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呵,其实吧,虽然我也蛮被龙二的精神感动的,但我看你才真被龙二给迷住了,你如果在里面是个女孩的话,一定会选择嫁给他,对吧?” “胡说,我要进去就变成超级花花公子,也让100个女孩怀孕。”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怎么想。” “诶,你在里面喜欢哪个女孩?” “加加林啊,我觉得她最勇敢了,你呢?” “当然是琴美了,清纯可爱型的,不过男的一碰她,她就变身成屁王,还有些人动不动变个鼻涕王,我是受不了,哈哈!” “你!谁没有缺点?再说了,人的身体健康有三宝,出汗、放屁、打喷嚏,懂不懂?” “这都不算毛病啊?” “当然不是,笨蛋!”夏芳提起书在他头上一敲。 “噢,那我有个屁想放掉,来!”胥梦抓起了本书盖在脸上,腰部以下向旁边推去。 “滚!”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教室里外都是人,嬉闹的嬉闹,聊天的聊天,突然…… “咦?” “啊!” 只闻教室外一阵骚动,教室里的人也都往外面的走廊涌去。 “什么意思,怎么了?”趴在桌上的胥梦也被惊起,他站起来朝外面看去,只见一些人也莫名其妙的在看着楼梯口方向。 “黄老师来了!”只听有人大喊一声。 “胥梦,走!”和尚几个人催着他就走,胥梦被半推半就到走廊上,他见到群人如鱼儿抢食一般把黄缘音团团围住,黄缘音正眉飞色舞的跟他们聊着。 “黄老师,你不是明天来吧,怎么今天就来了。” “怎么,你还不愿意黄老师来?” “我又没跟你说话!” “呵呵,我本来是今天去办点事,正好提早办完了,没什么事,我就过来了。” “黄老师,你实习完了就不来我们这了?” “干脆,黄老师你就来我们学校当老师啊,我们欢迎你来。” “不是说来就能来的哦,我已经应聘到在一中了,过几天就正式上班了。” “哇,一中啊,你好厉害啊!” “呵呵,一般。” “黄老师,你以后要经常来看我们啊!” “肯定哦,放心,跟你们一起的这段时间真的很有趣,有机会我一定过来,不过你们下学期就要升高中了,要好好学习哦,希望我们到一中又碰面。” “诶,胥梦,吴建华,袁松。”黄缘音很快的看到了他们,朝他们笑着摆了摆手,而胥梦没有走过去,只是勉强的笑了笑。 “走,过去聊聊。”袁松道。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胥梦突然停步不前,面上毫无表情,看上去异常坚持,丝毫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怎么?” “你不去?” 胥梦靠近到几人的身前,轻轻的说了些话,几人也配合的把耳朵凑了过去,一声不吭的听他讲完。 “她骗你的吧!” “真假!” “哼!”胥梦顿时火从心来,转身回教室去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胡乱的翻着书。 等上课铃声响起了,夏芳和群人才从外面说笑的走了进来。 “咦?刚黄老师来了,你怎么不过去啊?人家黄老师都念到你呢!” “不用你管好吧!”胥梦的语气很冷。 “亏人家帮你辅导呢。”夏芳的脸也拉了下来,嘴里唠叨着。 “你懂个什么?”胥梦也没好气。 夏芳没再吭声,盯着他的双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些许委屈。胥梦见到更憋气了。 “多嘴婆。”他又啐了一口,便没有看她,只是左手撑着脑袋,使命的盯着书。 “你给我记住!”谁知夏芳一句话甩出后,扭过头,也蒙着看起了书。 第六章 冬 2 小半节课过去的十几分钟时间里,胥梦不止一次听到了丝微的哽咽声。 其实他早消了气,现在实在不能再视若无睹,只好缓缓的勾头去探查一番。发现看不清夏芳的脸时,他试着扒了扒她那挡住脑袋的手,可那手却像一只愤怒的母象,任何想要靠近她幼崽的东西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攻击。不过就算如此,胥梦还是窥见了她书本上的湿印。 “呵呵,别闹了。”他抚恤着夏芳的袖子尴尬地笑了,而这时夏芳的手臂又如一匹兽性难训的野马,胥梦的手根本无法在上面停留片刻,他只好贴近夏芳的耳畔做最后的努力,“别哭啊,不然老师又说是我欺负你了,对吧!” “呜——”果然这招有效,终于有了动静,可适得其反的效果是胥梦万没想到的,他赶紧硬着头皮一个劲地劝她。 “别动我!”夏芳突然窜了起来,怒目凝视着胥梦。 “!”胥梦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竟然端详起来,他只见夏芳的脸上很乱,眉头上聚着一座峰,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水,把周遭的头发也浸湿了,凌散的粘的到处都是,一双眼睛像盈水的源泉,闪烁着晶莹的花,泉源中溢出的两行水痕顺着红红的脸蛋直挂到嘴边。 “她会不会用舌头舔一舔嘴?”想到这,他居然要笑了出来。可就是这一个极隐性的动作,似乎还是被夏芳察觉了,他只好赶紧忍住,装着严肃的样子说:“哟,怎么像个泪人儿!”谁知这句话就像强行拔去了高压锅的盖子,令夏芳的委屈完全喷发了出来。 “唩……你欺负人!”夏芳当着胥梦的面竟然哇哇大哭,就像个没奶吃的婴儿。 “要死人啊你……”这么一下可让胥梦哭笑不得,好笑的是夏芳的幼稚,要哭的是徐老师又来了。 “又怎么了,你们两个!”必然,哭喊声惊动了徐老师,也惊动了全班。徐老师来到了两人桌前,一阵缄默后才说道:“胥梦你又惹人家了?” “呵……”胥梦想辩解几句,又咽了回去,只是摇头一笑。 “别再吵了啊,这是上课,再吵就出去!”徐老师说完转身返回到黑板前,又讲起了课。 胥梦刚要庆幸徐老师的宽大,却立刻又喋喋不迭起来,因为群众还不肯罢休。 “胥梦,你就知道欺负女生,看我们下课收拾你!好了,别哭了,‘阿拉蕾’很强大的,可不会哭,乖。”程玫扑在自己的桌上,轻轻地拍着夏芳的背。 听到程玫的话说道后面,胥梦鸡皮都掉了一地,接着他心里想,“我只知道欺负女生?什么时候?欺负过谁了?”胥梦心里问着,却没有开口,他还是知道好歹的。 “是啊,以后别理他就是。”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劝了一会,夏芳慢慢的平静了,整个上午胥梦只偷瞄过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听着课,再没敢惹。 放学后,四五个男生聚在校门口的小摊旁,他们一手里托着些零碎不时的往嘴里放着,一边一刻不停的聊着。 “今年寒假有几天?” “管它几天呢,估计前几周要补课,补完课也没几天了!” “不是吧,那今年还会不会布寒假作业?” “鬼晓得!” “百分百有的,你想都别想这种好事。” “奶奶的,还不如不放假呢,光假期练习册就发了几大本了,还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整个寒假就那么十几天,还要写这么多作业,哪写的完啊,真烦!” “不放假?不放假还不是天天作业一大堆。” “呵呵!” “诶,今天语文布了作业吗?” “废话,我都做完了。” “是什么,给我抄下!” “这个抄不了,是自命题作文,我都是抄书上的。” “作文还抄书上的,你真神仙。” “只能说明你笨,自己不会找一篇差不多的,改一改。” “好,你聪明,等被老徐发现办死你,走了!” “嗯。” 群人在校门口分开,要各自结队回家去。 突然有女生在喊:“胥梦!” “?”大家回头,只见是程玫肩挎着个书包,站在校门的一角。 “你们先走。”胥梦没等众人聒噪,丢下句话,便迅速的跑了过去。 “干嘛?”胥梦嬉笑道。 “干嘛,你说呢!” “难不成还真的要收拾我?”胥梦说着俏皮的看了看程玫旁边和后面,又接着笑道:“没人啊,就你一个?” “你傻啊!” “呵,你有其他事?” “没,就是碰巧看你站那,想说你几句。” “哦,那你说,我听。” “唉,看你这样,算了,不说了,自己想吧。”程玫刚要走,却被胥梦叫住了。 “怎么?”程玫满是疑问。 “我想送个礼物给夏芳,算作为赔礼道歉。” “哦,这还差不多,我看不错。” “那你帮我个忙,帮我问个事怎么样?” “什么事?” 这时胥梦立刻压低了声音…… 叮铃!叮铃!胥重建家的们铃响了才两声,胥重建就打开了门。 “诶,小饶,来来!” “胥老师!” “请进,请进!” “好,真的好久没来胥老师这了,不是老赵跟我指路,我都不知道您的新家在哪里。嗯,很漂亮!”来人四处看着,一边换着鞋。 “还新家呢,都搬进来有五、六年了。”胥重建又往里屋喊了句:“胥梦,看谁来了,快出来!” “诶!”胥梦应了,走出卧室,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中等的身材,满面红光,留着寸板头,带着一副眼镜。那人见到胥梦来了,也立刻挂起了笑容。 “认得吗?饶国平啊,以前你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他玩的。” “哦。”胥梦对那人笑了笑。 “哎呀!胥梦长这么高了,真的没想到,人长大真的是快。” “呵。” “你小的时候,我在这里工作过,那时胥老师很年轻,又是我们的领导,我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一晃十几年了,我现在在沿海工作,这次过年特意回来看看。” “哦。”胥梦含笑点了点头,坐下了。 “胥老师,你现在还好吧?” “呵呵,我现在没在这里了。” “哎呦,高升到哪了?” “调到了市中医院当副院长。” “哎呀,好事,好事,胥老师官运亨通啊,恭喜,恭喜!” “呵,哪里。对了,你是坐火车回来的吧?票因该不好买。” “没有,我自己买了辆摩托车,这次是骑摩托车回来的,呵呵。” “那蛮远啊,要很久吧?” “也就两三天吧,一路上边走边玩。” “那你老婆和孩子呢?” “她们坐火车回来的。” “呵呵,你还有这种雅致。” “是啊,我喜欢旅行,一个人骑车回来挺有意思的。” “我能去看看你的摩托车吗?”胥梦突然插道。 “行啊,等会我教你骑,怎样?” “好,那我先去准备一下。”胥梦很高兴。 “行。” “呵呵,小饶,你在那边怎么样?”胥重建问道。 “还不错,医院去年给职工分了房,要满十年工龄才可以分,我正好符合。” “那不错啊,你现在是有房有车有妻有儿,提前奔小康了!” “哪里,我们现在有这样,也多亏您的培养和照顾。” “哪的话。对了,王志茂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到?” “因该快到了,要不我去门口接下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 “那你去,我正好到厨房帮帮手。” “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亲自下厨,要不我来帮你吧!” “不用,你去接他们。” “呵呵,那行。胥梦一起去吗?我教他学开摩托车。”没等胥重建说话,胥梦就在房间里叫道:“去啊,你先下去,我拿点东西,等会下来找你!” “行,那我先去热热车。” …… 叮——叮叮—— 胥梦打开窗户,一阵微风吹来,催的床头的铃儿不由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时而高亢,时而轻柔,好似谁的独白,如此自我陶醉。 温软的阳光照射在风铃上,耀眼的金光在舞动的铃珠上不停的跳跃。胥梦悠然的坐在床上抬头望着它,良久,他突然站了起来,贴近它,细细的听着,揣摩着。片刻后,他把风铃小心的从挂钉上取下,整齐的摆在了一个包装盒里,然后他拿出一张彩色的纸,在上面写了起来。 写完后,他把这张纸折好放进了礼盒中,再用买来的包装绳把它细心的绑好。全部完成后,他又检查了一遍,最后拍了拍它,小心的放进了外衣的内袋之中,快速的出门了。 在一个操场上,饶国平带着胥梦已经练了约半个小时的摩托车。 “你看我练的怎么样了,能上路了吧?” “离上路还是差一点。” “要不吃完饭我们在继续练?” “嗯……下午我可能就要回老家了……再看吧,到时再练个一两小时,我晚点回去也行。” “哦,那下午就算了,这样,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我来开,你坐后面指点我,怎样?” “……行,走吧!” 嘟嘟嘟嘟—— “注意离合器和油门的配合,这个弄熟了就好办。” “就是配合的还不好,总会熄火。”胥梦不好意思的笑了。 “没事,就这样,很好,走!” …… 两人的摩托来到了血站前面一公里处的马路旁。 “到了,就这!” “挺近的,我以为很远呢。” “是啊!”胥梦饶了绕头,又说:“我要去送一个东西。” “那我们开进去吧。” “不用了,你在这等我好了,我自己开,没多远,很快就回来。” “呃,这……” “没事的,我慢慢开,真的很近,穿过这片小林子,再往前面就到了。” “那去吧,注意我跟你说的要领,注意安全,不行就用脚撑着。” “好!” 嘟,嘟嘟,哒哒哒—— 胥梦骑着摩托车晃悠悠的开进了牛角湾,幸好中途没熄火。 第六章 冬 3 没半响工夫胥梦已经能望到目的地,他还是把摩托车停在牛角湾的主道上,因为夏芳家里的房子是坐在两边的高处,他没有把握再深入。 他眺望了一番,接着勾着头快速的走近到夏芳家的门口,没看到她的人影,只见到一个老婆婆坐在门口织着毛衣。 “你……你好,请问夏芳在家吗?”胥梦怔了一怔,但还是开口问了,此时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宁。 “嗯?”老婆婆抬头看了看他,答道:“好像不在,我帮你喊喊。”老婆婆嗡声说完,衣不离手便要起身。 “哦,不用了,我是她同学,这个生日礼物请交给她,我走了!”胥梦涨着脸快速把礼物拿出,放到了老婆婆的手上。 “生日?哦……”老婆婆不知所以的答应,可还不等她来看清这眼前小伙,他已像一溜烟,消失的不见踪迹。 哒,哒,哒—— 就在此时,响起一阵急促的下楼声。 “诶,外婆,刚你和谁在说话?” “你在楼上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一个小伙子,说是你同学。” “男的?” “嗯。” “谁啊,来干嘛?” “搞不清楚。” “?” “他就说这个是给你的。”老婆婆把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东西递了过去。 “哦,那我上去了。”夏芳一眼也不看这东西,只接下飞快的上了楼。 进了自己的屋,她迫不及待的锁了门,可看了半响才把礼盒拆开。盒子最上层是一张蓝色的纸船,上面还依稀的写着字,她小心的把纸铺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熟悉的笔迹,顿时心头紧张起来。 “阿拉蕾:”才读到第一句,她的身体微微一晃,浑身寒毛不觉的竖直了。 “本来想折一个千纸鹤的,可是我不会,只好折了这个船,哈哈!买好这个礼物后……”读到这里,夏芳看了看礼盒中的风铃,又继续的往下看。 “才得知你的生日是8月20日,那这就当是个迟到的礼物吧,或者是早到的礼物也行。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第一个礼物,希望你收下,你的下个生日我一定会记住,到时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最后要说声说对不起,惹你生气了,既然这是个生日礼物,我就还必须许个愿是吧!那就是希望我们都能永远的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开心每一天!梦敬给特别的芳。最后,下周见了,我的甜蜜烦恼!”字字句句就像在耳畔的呢喃,不知为什么胥梦每次写的信都是显得那么的平静、沉稳,字里行间感觉不到一丝他平日里的顽劣,让人不禁的产生疑问,也不知是不是出自他手? 夏芳看完,缓缓的合上折纸,把它收在了自己书桌的第三个抽屉里的最底层,然后到楼下找来一个钉子和一把锤子。她用锤子把钉子钉在了向阳的窗台上,最后把风铃挂在了上面。 推开窗户,微风从远方吹来。 叮——叮叮—— 呼呼呼—— “哎呀,好冷!妈的,昨天还好好的天气,今天就变天了。”胥梦从教室外冲了进来,狠狠的撇着雨伞。 “诶,风铃收到了吗?”看到夏芳已经到了,他笑着问道。 “什么风铃?”夏芳却目不斜视,说话的声音也几乎听不到。 “我前天送你的礼物啊,你没在家,是一个老人家收下的,你是没看到,我骑摩托车到你家门口的,帅呆了!” “哦。” “说话啊!” “没见什么风铃。” “怎么会呢,别骗我了,喜不喜欢给句话?” “还行。” “我就知道,还想骗我。” “别吵,上课。” “哦。”见夏芳还没消气,胥梦便也懒得自讨没趣。 很快,上课铃声打响了,数学老师上完课后,布置了一些课堂练习。 “拿我圆规来。”胥梦向夏芳问道。 “没有。” “借一下!” “没有!” “不给算了,晨儿,借你圆规我用下!”胥梦只好回过头跟一个叫王晨娥的女孩借文具,所有的人都叫她晨儿,几乎是她的外号,所以胥梦也跟着这样叫。 “你不是有吗?”这女孩抬头问了句。 “呃,呃!”胥梦做了个鬼脸,偷偷指了指身边,又做了个一无所有的手势。 “呵呵,我马上用完,用完给你。”女孩笑了,她也留着一头细疏的齐刘海,和她的肤色一样有些黄,细小的五官摆在瘦瘦的脸上显得很普通,但也没有太多特色。 “谢了。”胥梦索性反过身子,趴在后排桌子的一角,看着晨儿,等她用完。 “喂,轻点啊,纸都画烂了!”胥梦见晨儿的圆规脚把作业纸掀起一道口,连忙说道。 “不是用力的问题,这圆规就是这样,以前摔过一次,修好后老是这样。” “哦,来,给我看看能修下不。” “没用的,我帮她看过,好像里面的脚歪了。”晨儿旁边的男生叫张小果,皮肤很黑,短短的头发又卷又细,紧紧的贴在头上,一双圆眼上还配了个深厚的双眼皮,他活像个小黑果,真是人如其名。 “嗯,脚太钝了,站不住,先这么用吧,等下课修一下看,不行的话下次我借一个给你,我今天忘记带文具盒了,我有两个。”胥梦仔细地看了看。 “呵呵,那就谢了啊!” “没事,快用啊,画完给我用先。” “好,没问题!” “胥梦,你有新出的乱马没有?”张小果拍了拍他。 “没有,出了新的?” “出了,王平伟买了,现在不知道在谁的手上。” “管它呢,等我去书店租。” “好,你看完第一个先借我看。” “还有我。”晨儿也说道。 “不过还不知道店老板肯不肯租新出的书呢!” “来,等会这样……绝对肯定能搞定。”胥梦和小果两人小声的嘀咕了一阵。 “呵呵,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一会儿。往常也这样,在夏芳不理他的时候,他偶尔会反过头找后面两个人说闲话。 叮铃铃铃铃—— 下课了,外面冷得很,可是还有很多人往外去,这边胥梦却没有动,平时积极的他,趴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偶尔打一两声哈欠。 吱叽! 随着胥梦屁股下的凳子往后拖了一声,他又被盘活了。他见夏芳已站了起来,要往他后背和后面课桌的缝隙里出去,当她刚要穿过这个狭窄的缝隙时,他立刻往后一倒。 “留下买路钱!”他笑眯眯的昂首滑舌道。 “让开!”没想到,夏芳一甩手,冲了出去,只给他的背上留下了隐隐的痛。 “靠,有毛病吗!”胥梦猛的也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教室。这时楼道上已经围着不少人。 “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了。” “成绩单怎么还没出来?” “应该快了。” “哎!” “和尚,叹气干嘛,想尼姑了?” “想神仙都没用。”和尚笑了笑, “开家长会又是你妈来?” “嗯,你呢?” “呵呵,我是无所谓,谁来都一样。” “你考的好,还能说什么。” “好毛啊,还不是混日子呗。” “你们天天想那么多干嘛,都考完了,来想想,放学去哪玩。” “玩你娘个腿毛啊,这都已经在上下个学期的课了,一大堆的作业和要背的东西。” “雷一天比一天要大喽!” “下雨收衣服喽!” “呵,劈死你!” “我先劈死你起!” “来!” “诶,胥梦,站那么远干嘛呢!”袁松搂着胥梦的肩把他拽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跟小尼姑一样扭扭捏捏的?” “说什么?” “看了前几天的球赛吗?” “没,谁赢了?” “魔术!” “公牛那么强,皮蓬、罗德曼、库科奇、朗利、哈勃,除了中锋,哪个位置不是一流的,怎么输给了魔术。” “你一看就很久没看比赛了,现在东部魔术是头名,今年季后赛我看好奥尼尔和哈达威。” “奥尼尔是个叫大鲨鱼的吧?”有人问。 “嗯!”袁松答。 “哇,那家伙,站在那就像一坨大山一样,比人家大几个头。” “哪有那么夸张,还一坨呢,呵呵,看没看过啊你!” “我只是在新闻联播里看过,呵呵,魔术队里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是吧?” “就是哈达威啊。” “他好像叫什么便。” “大便!” “哈哈!” “人家叫便士,绅士的意思,你就知道屎啊尿的。” “对,便士,好厉害的,将来肯定比乔丹还强。” “哪啊,是格兰特希尔,真的厉害。” “超过乔丹?不会吧!” “我还是喜欢罗德曼,他妈的,你看他抢篮板的样子,叼爆天!” “傻样,跟你一个德行!” “诶,你别说,罗德曼的身体素质是最牛的,我在报纸上看过,有简单的介绍他。” “跟乔丹没得比。” “那是肯定的!” “我管他什么乔丹,罗德曼,我都不认识,我就知道和尚才是神!”王平伟握住和尚的手臂,举得很高,和尚靠在栏杆上,显得没什么精神。 “放屁,十个和尚在乔丹面前也是垃圾!”这是胥梦第一次插话,却异常暴躁,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和尚倒不介意,只用手指着胥梦道:“你才是垃圾哟!” “说谁是垃圾!”胥梦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说你!”和尚不再靠在护栏上。 “你才是个垃圾、废物、王八蛋!” “你再说一次试试!”和尚冲上前来,一把揪住胥梦胸前的衣服。 “来!”胥梦也提住了和尚的衣服。 “那就试试!” 说着他们的另一只手同时出拳了,两人都不躲不避,拳头就这样硬生生的呼在脸颊上,两人的牙关咬的很紧,谁都没有一丝怂样,接着又是各出几拳,还是无人退缩,两人好像只被蚂蚁咬了一般,根本不在乎。忽然,不知是想换种决斗方式,还是真的抗不住了,竟然同时用这只出拳的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使命的勒住对方的脑袋,随着两人的用力,两人渐渐的躺在了地上,脸上都憋得通红。 “还来不来?”胥梦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吐舌道。 “呵呵,好小子!”随着和尚一笑,两人同时放了双手,站起身来,哈哈大笑。 第六章 冬 4 “你们两个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这莫名其妙的从说话到打起来,再到大笑,也就一时半会的事,这边众人刚想来劝,两人却又莫名其妙地好了,简直让人觉得他们俩是在逗大家玩呢! “呵,怎么样,和尚!”胥梦拍着身上的灰,颇为得意。和尚笑而不语,众人又讨论了一番,随着铃声的响起,很快都涌回了教室。 一坐下,胥梦就开始对夏芳说刚才的经过。 “诶,我刚跟和尚打了一架,你猜结果怎么样?” “关我什么事?”夏芳的语气和天气一样的冷。 “我跟他打平手了,厉害吧?”胥梦依然自顾自说,完全不理会她在没在听。 “别吵了,要上课了,我不想听。”夏芳往讲台方向转了过去,右手抬到脸上挡住了脑袋。 看着她,胥梦忽然吐出四个字,“我很烦那!” “你去找晨儿说吧,不用来理我!” “你!是你不理我,还是我不理你啊?”胥梦人像只弹簧跳了起来,顿时他觉得有点好笑,气也完全消了。续而他看了看后排,见晨儿没在,便迅速的靠近了夏芳,小声的笑道:“然道你连她的醋也吃啊?” “胡说什么,我发现我越来越讨厌你了!” “又干嘛?” “死开!”夏芳一声叱喝,不再理他。 寒假一到,这一年就算糊里糊涂的过去了,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无形氛围施加的学习压力都令胥梦“所欲不得其所,所求不使其真”。可正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胥梦与同窗们的放浪形骸,与夏芳相处的甜蜜与苦涩,伴他在青春正烈的年纪里度过了一段最美妙的难忘时光,对他来说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每个人的记忆中都会存留着一段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人在千遍一律的生活中浑浑噩噩,也许会忘记很多事,却不会忘记这一段。 有部电影叫《蝴蝶效应》,其中男主最后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他选择回到与爱人最初相遇的地方,选择不开始,没有开始就不会有过程,就不会有结局,就不会有那些痛苦。之后,他与爱的人不再相识相知,不再有任何的错过和羁绊,他成为个一生都活的很快乐的人。当他与女主相遇在拥挤的人潮中,擦肩而过。那刹那,他们能感觉到某种似曾相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为深爱的人而选择了放手,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能力,也许人生终究留下了遗憾,心灵情感始终无法得到慰藉,但这才是真实的人生。有舍有得,也许看着自己的一生挚爱快乐的生活着,心中应该又会有另一种幸福的感受吧! 年少不更世事。每个人也许都有想过,想回到过去改变自己所做的错误,但人生是那么的现实,在人生的十字口,任何的选择,任何的一个细小决定都会像“蝴蝶效应”一样,引起人生的波澜,改变人生的走向,而选择了却无法再回头。但是,人生不过是一场登峰,缺憾便是坚实的阶梯,带我们通往高处,看清最美丽的风景。不完美才是通往完美的最佳途径。 寒假一如既往,重复着多年的步骤。曾经一年盼到头的新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期待的感觉也渐渐淡了,正如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感悟,不同的经历有不同的心境。 这年的冬天不算冷,甚至连大雪都没下过,对老人来说可能是好事,而对小孩来说就会有点失望了。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大概有两层意思,一是认为寒冷冰雪能拟制害虫,为来年的丰收创造良好的条件;二可能是隐射经历过艰苦、磨炼的人,必定苦尽甘来,迎来远大的前程,所谓压的越紧弹的越高。这一切都是人们在新的一年里对生活的一种美好祝愿和憧憬。 春来花开冰先觉,更迭不言,冷暖自知。 新学期的第一天,东红款款升起,洋洋洒洒的暖阳透过窗户,提醒着人们赶争朝夕,来享受难得的好时光。 拟州市第七中学的操场上,广播正放着早操预备曲《运动员进行曲》。一帮穿着校服的男生围在一起。 “来来来,过来,去,去,去!诶,万央多拿了一个,谁抢回来归他,我还多奖一个!” “万央别跑!”就有人追了过去。 正在男生们为了一、两个泡泡糖争的不可开交时,突然有女生也加入了进来。 “给我一个可以不?” “嗯,周翔?”王平伟忙碌不停发着的手停了停,抬头瞥了一眼来者。 “拿!”他丢过去一个,又继续忙碌了起来。 “谢谢啦!” 王平伟没有理她,瞅都没瞅,因为男生如猴儿抢食把他围着,他没有那个工夫。很快,当王平伟手上的那盒东西被抢光时,人群一哄而散了。 “还有最后几个了,谁要?”没等别人响应,他已径直跑到了夏芳身边,主动问道:“你们要不要?” “要。”夏芳比划出三根手指头。 “一,二,三,真贪,好吃货!”王平伟算了三个泡泡糖扣在了夏芳的手上。 “什么啊,你才好吃,我只要一个,其他两个是给别人的。” “好了,最后一个!”王平伟不理她,又大声嚷嚷起来,立刻又有人来抢。 “给我!” “给我还差不多!” “都一边去,得了还想要。”王平伟啐了一口,要把那泡泡糖剥开自己吃掉。这时胥梦和宋晗打扫完教室,从一楼门口走了过来。 “泡泡糖,我的呢?” “今天是你们值日?”王平伟问道。 “是,你劳动委员还问我?” “你跟别人换了是不是?” “早换了。快,泡泡糖呢!”说着胥梦很轻松地从王平伟身上找到一个。 “还有吗?”宋晗问道。 “没了,你问胥梦要!”王平伟走开了。 “噢!” “你要?”胥梦笑道。 “你会给么。” “给你!”说着胥梦把泡泡糖伸了出去。 “谢……”宋晗刚要来接。 “那是不可能的!”胥梦哈哈笑道。 “好啊,你这家伙!”宋晗嘟起嘴巴,指着胥梦嫣笑起来。 “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半!”胥梦把泡泡糖的纸给撕开,要去把泡泡糖掰成两半,可他看看自己的手,又说道:“呀,我手太脏了,刚擦了黑板,没洗手,怎么办呢?”没等宋晗反应,他又说道:“这样就行了,给!”接着,他居然用牙把泡泡糖咬成了两半,然后若无其事的递了一半给宋晗。 “找打!”宋晗的拳头吧唧一下拍在了胥梦的手臂上。 “开个玩笑,下午买几个给你好吧。!”胥梦笑着把剩下半个泡泡糖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男子汉说话算话?” “那还用问,男子汉!” 广播结束后,教学楼的进门是人头攒动,堪称学校中最拥堵的过道。 “哦!哦!”男生一到这里就开始起哄,个个都要挤上推一把。 “哎呀,是哪个不要脸的挤!”胥燕破口骂道。 “周巍,别挤啊,想干什么?” “放什么屁,别乱说,谁他妈的挤了!” “呵呵,你自己挤的,还说人家周巍。” “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乱挤什么。” “对,对,鸭子不和鸡一伙!” “我靠,你怎么连自己都骂?” “哈哈!” 胥燕已经听的不耐烦了,大骂道:“别再啰嗦了,装什么装,讨厌!” “别理他们。”花荔说道。 现在次序似乎稍微恢复了些,众人不敢再开罪前面的人,但还是依然会有间断的人浪从更后方冲击而来。夏芳这时和花荔、胥燕挤在一起,突然感觉后面有些异常,虽然人人都拥挤在一起不免接触,但她还是能感觉的到身后的人是故意的。她回头看了看,见是胥梦正殷勤地笑着。 “滚开点!” “骂我干嘛?是……”他正要解释。 “别碰到我,死开!”夏芳大叱一声,平常和顺的她骂起胥梦来总是非常凶狠。 “我操……” “算了吧,你就别厌人家眼了。”袁松攀着他的肩笑道。 “靠,我叫你别推,乱推个毛呀!” “还不是为你好,你还怪我,你难道不想上?人家胥燕说的好,装什么装嘛你!”袁松大声嘻哈笑着,而胥梦只是掖笑,不好反驳他。 人流终于回到教室,没一会宋晗就带着大家大声朗读起来。这是新学期里雷老师规定的,谁不认真班干都有义务记下名字再交给雷老师,所以现在的早读比以前好了太多,简直跟正式上课差不多。 “寒假到哪?”胥梦跟着读了一会儿,便来找夏芳说话。 “在哪过的年?” “得了多少压岁钱?” “作业都做完了没?” “看了什么新漫画没?” “吃了什么,长了一身肉?”当他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时,夏芳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 一个问题接一个,可是没有人答,夏芳只高傲的昂着头,读着英语。 叮铃铃——正式上课了。 “同学们好!” “老师好!”全班都机械的站了起来,手与身子对齐,半挺着腰鞠了一躬。 “请坐。”有些人身子还没站直,屁股就已经粘回凳子上了。 这边夏芳刚坐下,手顺势放回桌面,可桌面感觉明显不是块木头,而是一只有肉有温度的手,她自然反应的把手缩了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胥梦的那只左手悠闲的趴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且他还在若无其事的假装看着书。 渍!渍!渍! 三道笔印刷刷的啄在了这只手上,蓝色笔印里夹杂了些许红色,果然,这只手很快逃了回去。 第六章 冬 5 三月的清晨,草叶上、土块上覆盖着一层白白的凝晶,它们在初升起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待太阳升高后就渐渐消失了,却已透露出土下暗藏的勃勃生机。 今天的阳光很好,课后人们都挤在了走廊上玩耍,而胥梦此时却独自靠在教室走廊上的一角发着呆。突然从远处驰来两个身影,紧接着只听到“啪”的一声,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就在同时,胥梦脸上突然感到一阵疼痛,等他明白过来,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留着五五分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瞅了他一眼,吐出一句:“以后小心点!”胥梦刚有所反应,后面又赶上一个人,拦在他的眼前。胥梦一看,居然是曾经住在他一栋楼层里的发小。这时,先前那人已匆匆的出了这层楼道。 “没事吧!”眼前人满脸堆笑,隐约可见他的下齿有一个不太显著的缺牙。这时,他满是关心的看了看胥梦的脸。 “邱骏?” “我本来只叫他跟你开个玩笑,谁知这小子下手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等胥梦清醒,邱骏也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人群中了。 这事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十来秒钟,胥梦有些蒙,他望着邱骏离开,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任何言语。 “怎么回事?”众人围了上来。 “不知道。” “被打到了?” “嗯。”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袁松道。 “我……你们怎么不帮我拦住第一个人?”胥梦这时才一下清醒了许多,他立刻有些迁怒于人,因为他从未吃过这种亏,也从来没有碰到这种事。 “你自己都不上,叫我们怎么帮?”郑涛给了他当头一棒。 “就是!” “你要上,我们肯定帮,说也不用说,要不现在去追?”和尚道。 胥梦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点不像平时的他。 相比平时,众人的时话也少了许多,等有人建议回教室时,胥梦很配合的回了自己的座位。很快走廊上基本看不到人了,虽然阳光依然明媚;虽然还未打上课铃,但也阻止不了人们回去。 胥梦闭着眼靠在后背的桌子上,整个上午都沉默寡言。 “上午那些人是谁啊?”当夏芳终于问他时,他坐了起来,却不回答。过了一会,他才咬着牙缓缓道:“打我一巴掌的不认得,另一个是住我一个院子的,从小玩大的,比我大两岁,是他叫那人打的。” “既然是发小,为什么要叫人打你?” “我估计还是小时候的事,他还耿耿于怀。” “什么事?” “我当时住4楼,他住2楼,还有一个住我对门的,我们三个人一起抄到一个鸟窝,他自己家不让养,就寄养在我和对门的那个人家,后来对门那个傻逼不知道发什么疯,用火烧死了这些鸟,说是这些鸟很冷,给它们取暖,因为这个事我们三个吵了一架。就在这事后,这家伙在过道上碰到我,拦着我不让我过,我就蒙头冲了过去,当时我比他矮小,正好撞在他牙齿上,后来他爸妈找到我家,说我撞掉了他一颗牙。就这样,他成了一个缺牙齿,因这事,我们少玩了,就算一起玩,他也总提起这事,反正说起缺牙,他就生气。” “哦!” “我今天是不是很丢人?”胥梦问夏芳,夏芳没有回答。 “我一定要报仇!” “不要了吧,你想开点也没什么。” “男人的事你不会知道,你记住我说的话,谁的债谁还,你信不信?”胥梦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夏芳。 夏芳只摇了摇头,不知是不信,还是劝他别去,胥梦也不再多说,又闭目靠到了桌子上。 一个星期后,下午自习课上,教室的第一列第一排又传来一阵吵闹声,那位置上的俩人就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整天的没完没了。 “我受够你了,我要去找雷老师!” “去告啊,去告,看你能告我什么!” “告你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我要把你做的‘好事’全说出来,鬼再包庇你了。” “吓唬谁,我才不怕!” “好!你等着,我说话也算话,你记住了。” “我反正无所谓,我早就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起同桌了,你好让人厌,你不知道?” “你才讨厌,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知道谁不要脸了,从小就总跟男生一起回家,还跟人打情骂俏,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害臊的女的!” “你才是!我是跟周魏一起回去,谁愿意跟你一起走,你这死畜生,死到一边去,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你口里就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好,好,算我瞎了!” “算我倒霉,会跟你同桌!” “你以为我想跟你同桌,你明天就去告诉姓雷的,我们不要坐一起了,赶紧点!” “你自己不会去说,为什么要我去说,我偏不说!” “你说你要去告的,状都告了,顺带就说完来,别假惺惺的。” “状我肯定会去告,至于说什么,你就管不着!” “我管你会死!” “你这种人,肯定会有报应!” “那就让报应快来吧,看谁死的早,你这个中山狼,白眼狼,把我送你的东西全拿回来!” “我拿了你什么?” “漫画书,贴纸,还有风铃,都给我还回来,还有很多东西,我都数不过来了,我丢给狗也不给你!” “好,我会全还给你的,你放心,我明天就给你,一样都不会少。” “那我就等着,别做癞皮狗。” “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恶心的人。” “切,我恶心,不知道谁恶心!” “我懒得理你这种人!” “我什么人?” “过界了,滚开!” “我靠,你再弄一下!” “你再过来一下!” “好,好男不跟女斗,吗的,你怎么这么狠?我手上现在全是你戳的,这又破皮了,别人问我,我怎么回答?”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你也别过界,我跟你说,别以为我不会戳你!” “以后都不会有界了!” “对!不会有,你赶紧去告,我不想跟你同桌了,省的受罪。” “你现在别在我耳边吵了,我一定会去说,不用你叫。” “可以,你也别在我耳边吵了,谁再吵谁是狗娘养的!”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切,还吵死,你是狗?” “滚开!” “神经病!” 终于消停了。 咔!咔!咔——(高跟鞋的声音) 这天上午有英语课,雷老师倒不像往常那样早早来到班上,而是她压着铃声进来。她带着些许蹒跚走到讲台,把教案讲稿和授课内容翻上一遍。大多数人已经发现了一些亮点,今天的雷老师装着打扮的非常别致,虽然往常雷老师的穿着也很优雅得体,可诚然今天的她更加地引人注目。一双短靴又黑又亮,是当时最高档时尚的款式;配着一条烫的四芰分明的黑色直筒裤;身着一件剪裁利落的藏青色中短款呢子大衣;脖子上的深绿花丝绸围巾打着个非常精致的蝴蝶结;头上绯红色的发夹所规范下的背梳长发又齐又顺,这所有的一切配合在她白皙的五官上,令人不难看出雷老师年轻时是个十足的气质美女。有些令人奇怪的是雷老师今天没有带眼镜,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细心的人可能还会发现她眼中仿佛有些血丝,眼角又好像有些泪迹,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呀!可这毕竟是猜想,谁也没有去问或者去讨论这事。 “趁没正式上课,早点说些课外话,你们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就耽误一下你们休息时间,总比耽误上课的时间要好。”她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声音有些轻柔。 “咳!咳咳!……嗯哼……有些感冒,不好意思。” “好了,我主要想说一下这段时间班上的表现情况,这段时间我感到我们班上的情况不是很好,学习的氛围非常糟糕,这也怪我,没有及时的发现,拿上周的模拟考试来说,非常的不理想,除了极少数人以外,绝大多数人,包括平时一些表现不错的同学,测试的成绩都没有明显的进步,甚至还退步了,如果你们按这种状态去参加中考,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你们基本上完蛋了,千万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我教初中已经几十年了,当班主任不说带过很多少班,七个八个还是有的,目睹过几十次的中升高,我是还没见到过一次像你们这样的状态能有什么大作为的,如果你们这样能如愿,我可以永远不再当这个班主任了!(语气停顿)为什么我敢下这么重的誓,因为我就这件事不会看错,所以我敢这么说,何况我发这么重的誓,是为了谁?(语气停顿)为了我自己吗?(语气停顿)是我要考高中吗?还是我要考大学?”说到这里,雷老师暂停了话语,劲姿如松,凝眉皱目,刹那间放出雷霆闪电,一时,白昼竟如三更夜,人人连自己的心跳声、胆颤声都好像异常的突出,个个都像罪人一样低杵着脑袋。须叟,她又接道:“再有,我让你们严格早读纪律,居然还有人在那说话、睡觉、做其他的事,这些人真的已经麻木到了极点,从今天开始我要严抓学风和纪律,这些人的名单和所作所为都已经在我手上,我真想看看以后你们能干什么,别以为自己做的事别人会不知道,我说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从今天开始只要有违犯班规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有义务向我反映,互相之间进行检举、揭发、监督,举报属实的加班分,评三好学生、任班干部优先考虑,但如果有知情不报的也要处罚,我绝对奖罚分明。” “好了,时间不早了,开始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 第六章 冬 6 “今天就到这,你们回去把这个学期所有接触到的新单词和词组各抄写五次,并熟记拼写和读音,练习册上这节的习题做完,还是下次课之前宋晗收上来,下课!”英语课结束后,雷老师低咳了两声,压着嗓子布置了些任务后便走出了教室。 “雷老师,我有些事要向你报告。”雷老师已走出教室好几步,夏芳突然站了起来。她表情坚毅,语言干脆,行动利落。 “哦,你来我办公室说吧。”雷老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夏芳,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转瞬又返回如初。 “让开!”夏芳手背虚往胥梦一甩。 此时胥梦已脸上通红,但他还是果断的让开了路,一点也不像以往那般含糊,而夏芳穿过缝隙,头也不回,直径的跟雷老师走了。 等夏芳回来,教室已经空无一人,而胥梦的内心也空空如也,他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这回你完蛋了,我全告诉了雷老师!”夏芳的语气有些怪。 “全告诉了是不是?”他显得很平静。 “对!把你前几天打人的事告诉了雷老师,还有你上课说话,骂人,画画,考试想抄我的,所有的事,我全告了。” “你连其他人也说出去了?”他的声音忽然放大了些。 “我只说你,不关别人的事!” “呵,好,好,算你狠。” “我早跟你说了,我说话算数,让开!” 一直到夏芳离开,胥梦始终都没看她一眼。 下午,离上课还有二、三分钟。 撕—— 咵—— 沙沙—— “诶,你在干嘛?快上课了,收拾什么桌子,又没大扫除。”张小果疑问的往前问道。 “没事,我就搞搞卫生,我这位置贴纸太多了,怕别人又告我呢!” “呵呵,你真能搞笑。” “贴几张贴纸有什么,反正都是破烂座椅,我还觉得更好看。”晨儿也道。 “就怕有人不这么觉得。” 吱—— 门开了。 “胥梦。”小果和晨儿同时给胥梦使了使眼色。 胥梦回正头,只见雷老师一手推开半个门,伸手对他招了招,她的脸上僵硬、冷淡,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显得是那么的寂静。 胥梦站了起来,把书包从抽屉里拉出甩在了桌面上,走出了教室。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他三缄其口,眼神一刻都未跟雷老师对视。 “你不知道?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说,要我说出来,就不是在这跟你说,而是在教导处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此时楼道上陆续还有一些学生和老师经过,看到他们这对师生的状况,学生们都会好奇的瞄上几眼,而老师们几乎视若无睹,匆匆而过。 “你还不说话是吧,那就站这吧,喜欢站多久就站多久,我没时间跟你耗,明天让你家长来说。” “我……”胥梦结巴了一下,“我被人打了,想找他们算账。”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想打谁?还有谁参加,一五一十说清楚。” “不知道,对方可能是社会上的。” “社会上的?你胆大包天了,连社会上的人你都敢惹,那还有什么事你不敢做的?我班上不敢留你这种人!”雷老师的声音大了不少,并且在神情上变得激动起来,一改以往的冷峻。 “什么事?”突然一个威严的男低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沉浸在莫名气氛中的两人都回头看了看来人,只见这中年人高高瘦瘦的,戴着副眼睛,非常严肃。 胥梦心中一震,顿时无比紧张。 “主任,你来的正好,这个是我班上的,他准备跟社会上的人斗殴,你看怎么处理。” “噢……”这中年瘦子盯着胥梦打量起来,而胥梦却根本不敢看他。 “先调查清楚,没什么影响就班上自己解决吧!”中年瘦子果断地做了批示,说完慢慢悠悠地走了。这时才胥梦抬起了头,眼睛跟向了这个教导主任,只见这他双手叉在背后,又在隔壁班上的窗台上左顾右盼起来。 “哼,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要给我写一份详细的书面经过,错一点我都有途径知道。” “……”胥梦点了点头。 “还有,你上课时都在干些什么?” “……” “自己不想学就算了,还要害别人。” “……” “你现在怎么就不做声了,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比谁都厉害,我最讨厌那种背后说人的,有本事你现在说!” “我没说什么。”胥梦的声音很小,但反驳的很坚定。 “没说?你还敢说没说!” “……” “你自己说怎么办?” “反正我不跟夏芳同桌了,把我调走吧!” “就这样简单?” “……” “叫你家长来我这,我要问问他们,你还想不想待在我班上。” “……”他虽没点头,但已默认了。 “一粒老鼠屎,搞臭一锅汤!”说完雷老师调头走了,把胥梦留在了走廊上,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回到了教室。 “你好毒!”胥梦一进教室就恶狠狠对夏芳一言蔽之,好似全身上下每根毛孔都喷发着怨气。 “还不知道谁毒,活该!” 胥梦见她没一点愧疚之色,怒不可遏道:“死开!”“你死开!”夏芳见他凶恶,也不示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盯着他。 第二天,于洁从教室外进来,直径走到了胥梦的桌前。 “胥梦、张小果,你们两个互换座位,今天就换。” “咦,什么情况?”张小果伸长了脑袋,一脸茫然。 “结束!”胥梦低呼一声,咕噜跳了起来,同时“吱叽”一声,一股尖锐的桌椅拖动声使人注目。 “你注意点,弄坏了东西要照价陪的!”于洁白了他一眼便走了。他当然也回敬了一个。 日子枯燥而乏味,不知不觉已两个多星期了,这段日子的天气一反常态,闷热的比真正的夏天还难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交换照片之风悄然兴起了。 一下课,教室热的很,外面还算有一丝风,教室的人基本都出去了,夏芳是少数没有出去的一个。这时,胥梦小心的来到了小果的位置上。 “能换个照片吗?小时候的,我要你房间桌子上的那张。”胥梦的话说的像个机器人。“不换。”夏芳给了答复后,他离开的动作依然像个机器人。 第六章 冬 7 这段时间的天气变化得很快,还好,这个学期生物课的课程安排倒没有变。 “同学们,你们在通过前两年的学习,已经对植物、动物有了初步的认知和了解,比如植物的形态、结构、分类,包括一些病毒、细菌、真菌,还有关于动物的形态、结构、功能及演化等,这都是一些动植物的相关知识,那么我们自身呢?大家是不是也很想有所了解呢?” “想!”台下回答的异常齐。 “好!那么我们今天开始的课程,就要涉及到与我们人类自身相关的知识内容了,我想在我们生命的神奇之旅开始之前,请大家前后组成小组,相互讨论一下关于人类的起源话题,也就是人是怎么出现在地球上的,现在给大家15分钟的讨论时间,然后各组把讨论的结果进行汇报,好,开始!” 嗡嗡嗡—— 整个教室一下炸开了锅,哪都一样。小果和夏芳反身而坐,两排四人形成了讨论小组。 “……”然而半天也没人先张口,这是其他组不可能出现的。 “说啊!”晨儿对夏芳道。 “说什么啊?不知道从哪开始。”夏芳双手靠在晨儿的对面,眼神一直低着,几乎没抬起来过。 “呵呵,胥梦,你说说,人怎么来的。”小果趴在桌上,眯了眯眼睛,似乎只想听故事。 “嗯,胥全知,那你说说吧!”晨儿表示很赞同。 “呵,你俩还真默契,别人还没……”胥梦没接着往下说,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呵呵,夏芳,怎么说?”晨儿问道。 “你们先讲吧。”夏芳有些无精打采,显然也受困于这种天气。在她说话的时候,胥梦扫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件怪异的白色无袖T恤,自己用手把自己左边的头发撇在了耳朵上,露出了头发下的脸廓,另一只手托着下巴。 “……以前同桌时,她每次捋头发的方向都是对着我……”在他发愣时,夏芳的眼睛突然往上一瞥,两人目光正中个满怀,然而转瞬即逝,相交又错了开去。 “进化论!”胥梦心里索性不再多想,转而思考起今天的问题。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个观点,他在不久前刚看了一本这方面的漫画,而且查了点资料,心中早有定论,但他还想卖个关子,先听听其他人有什么新说法,因为一来他对这个尚无答案的谜确实很感兴趣;另外他想等到最后时刻再公布自己的“正确答案”。 “人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嘛——谜!”胥梦笑了笑,潇洒的很。 “女娲造人嘛,不是早说了,女娲模仿自己的样子用泥巴捏出了人,不止造了人,所有的动物植物都是女娲造的。”晨儿道。 “女娲是女的还是男的?模仿自己的模样造了女的又造了男的?”胥梦笑道。 “双性的!”小果也笑了。 “这可是几千年流传的故事,具体我哪知道。” “你这么说的话,那还有上帝呢!难道中国人是女娲造的,外国人是上帝造的,难不成我们和外国人还不是同一种物种了,这本来就扯不清楚。”小果接道。 “人应该就是进化来的吧,如果是造出来的,那女娲是哪来的,上帝又是谁造的呢?”夏芳显然抗拒不了这种氛围,终于加入了讨论。 “我们还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再来一个个讨论排除,留下可能性大的。”胥梦点了点头,赶紧接道。 “这个方法好,等会也好汇报。”小果同意。 “嗯!”几人都答应了。 “女蜗、上帝、进化论,还有呢?”胥梦拿笔记着。 “我有次看电视,上面说每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动物祖先,比如回族人说猪是自己的祖先,这个算一个吗?” “难怪听说有些少数名族不吃猪肉,原来是这样。” “这个也算进化论的,只不过进化论是说人是古猿变的,而回族人说是他们是猪变的,我看我们当中就有猪变的。”说的好好的,胥门又闹了起来。 “哪能!我们几个没有回族的,也没人属猪吧?”晨儿不解。 “猪头,他就在骂你这笨蛋。”小果笑了起来。 “没有,我的意思是谁最懒,说话最少谁就是猪变的。” “哈哈,你这家伙。”小果指了指胥梦,一脸坏笑。 “呵呵,我加一个,听说过UFO吗?”胥梦赶紧岔开。 “外星人飞船?” “不明飞行物的缩写吧。”夏芳道。 “哦!” “我就加个外星人。”胥梦记在了本子上。 “神造、进化、外星。” “那就这些了吧?别耽误时间,来一个个讨论下。” “哪个是真的呢?” “呵呵,你以为做题目呢,还能有固定答案。” “呵,先说下神造,女娲本来就是神话故事,要说人类怎么起源的,这个肯定不足为凭。上帝嘛,和女娲造人的性质一样,只有宗教,没有证据,可以排除吧?”胥梦没等大家回答,就已经把女娲和上帝四个字给划去了。 “嗯,排除!”大家对此项都毫无认同感。 “那进化论呢?分析下。” “这个应该可能性最大,至少从目前科学证明来说,还是比较可靠的,虽然还有些漏洞和疑问,但总比神创和外星生命来的可靠。”夏芳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合情合理。”除了胥梦其他人频频颔首,似乎很是认同。这个观点本来正是胥梦想说的,虽然他并不是特别肯定这种学术界当中普遍的说法,但想说服一般人还是这种说法来的更有说服力一些。可是现在,“答案”被夏芳先揭底了,他当然不会轻易的就此信服,所以他立刻推出了自己的论断。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想象力应该更丰富一些。”胥梦立刻反驳道,显得信心十足。 “从植物到动物,再到人,留下那么多化石,一步步的见证了进化的过程。动物世界里那么多动、植物都有近亲,它们根据环境的变化而随之进化,变的更适合生存,证据充分,还要怎么丰富!”夏芳对他的话有些不屑一顾,平日言语平和的她,面对此人此景也变得异常犀利。 “哼哼!”胥梦冷笑一声,迅速接道,“都说人类是天之骄子,万物之灵,地球生物最高的进化成果,可你就看不到人几乎是完败给了所以的竞争对手。论视力、听力远远比不上绝大部分动物,论预知大自然的能力,几乎为零,论力量、体能、奔跑、跳跃能力差的要死,不会猴子爬树,不会鱼儿潜水,不会鸟儿飞行,开个地球动物运动会,哪项能拿得出手?所以啊,说人是短短几十万进化来的,你还真别乱说。” “之所以这样,所以人类的祖先才不停的开发智力,使得我们产生智慧,学会了制造武器和各种工具,最终才创建了现代家园,这不顺理成章吗?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原来不过如此!”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胥梦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声贝明显放大了,“好!那你解释解释,既然进化论是主张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为什么一些熊猫啊、树懒之类的动物既没有智商又没有很强的自卫能力,还能生存上亿年?按照进化论理论,早该淘汰出局才对,你解释解释。”胥梦手势和语言配合的很好,说完他高傲的笑了,因为他觉得这次胜券在握了。 “持谨慎态度没错,但从现在来看进化论更接近真实,况且进化论也有他的局限性,现在应该发展了很多,我不知道而已。”夏芳一点不急。 “答不上来!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看低等动物都知道怎么繁殖下一代,而高等动物人类生个小孩还要别人接生,不然肯定挂,这就是进化论的优胜劣汰?为什么地球几十亿年的历史,动物种类无数,为什么只单单有猿猴在短短时间内能进化成高智慧动物?按理说,所有的动物或早或晚都会进化成智慧生物才对啊,为什么单单古猿猴受到了垂青?难道不是另有原因吗?” “那你说人是怎么来的!” “外星来的!” “呵呵!”晨儿和小果听的津津有味。 “就一句外星来的,你说的跟神造的本质一样,毫无让人信服的证据,外星人造的人类,那外星人又是谁造出来的?外星的生命是怎么来的?”夏芳这一问,让晨儿和小果等了他半天。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神仙,神仙可能是假的,但浩瀚宇宙是真正看得见,摸的着的,她就在那,别说什么地球,地球可能只是别人的一坨屎而已,或者我们的宇宙都只是其他高等物种的一个玩具,只是我们今天的科技水平没达到那个程度,总有一天会知道,你光拿地球上那点眼光看,你当然看不到真正宇宙的宏伟,天下无奇不有,你管中窥豹,只见的到那么一块斑,你井底之蛙来观天,只有自己头上一片天。” “好!就算宇宙是别人的屎,宇宙是其他高等物种的玩具,那这个别人是谁?这个高级物种又是哪里来的?你回答清楚!”两人死死咬住,真没看出他们还有雄辩之才。 “你这个极端的教科书支持者,教科书是你爸写的?你怎么就不敢质疑一下的呢!” “别说我爸!”夏芳甩下一句话就转过身去了。 “你爸会写书还不好?只是打个比方。”胥梦变脸堆起了笑,弯着腰站了起来,拍了拍夏芳的衣服。 “走开,别碰我!” “呵呵,无语呀!” “唉,你们两个,都说的很好啊,怎么又斗嘴了。”晨儿和小果对发生的这种情形既司空见惯又无可奈何。 “诶,要到时间了,等会谁说?要不胥梦说吧。”小果看到生物老师看了看表,立马说道。 “你们说吧,就这样!”胥梦说完头就扑到桌子上去休息了,小果和晨儿也没办法,等老师叫停后,他们第一个陈述了小组讨论的结果,结果是在全班反响最好的。 第六章 冬 8 下午,胥梦很早就到校了,他没有午睡的习惯,在家里又有些无聊,所以今天他比平时提早了许多。 吱—— “嗯,没人?”锁是虚挂着的,他推开了门,啐了一口,“今天谁值日,门都不锁的!” 走到了座位旁,他把空瘪的书包塞进了抽屉里。因为书太多太重,光学校发的课堂练习册、课外练习册、辅导书籍、材料就够多了,还不包括老师推荐的课外书本,文具、水壶什么的还要另算。这些东西在很多时候是不可能带来带去的,为了省力,很多人都会在中午留下很多东西在抽屉里,他也不例外,但学校又规定不能把书本留在抽屉里,所以背个书包装装样子还是要的。 放好东西,半天也没见一个人来,他往前挪了一步,望着自己的老位置许久。突然,他坐到了夏芳的位置上,左看看右瞧瞧,就像来到一个从来不曾到过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神秘和新奇,桌面上的一笔一划,抽屉里的一纸一笔都能勾起他无限的遐想。 “噢……”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练习本,尽量不留下痕迹。 练习本封面上的班级一栏填着“初三四班”,姓名一栏填着“夏芳”两个字,看了一阵,他翻开了第一面。 “呵,好丑的字!”他噶然笑了起来,他很久没这么笑了,像个傻子。 正在这时,教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胥梦听出是徐娟的声音。 “咦!门好像没关?” “肯定是男生值日,别少了东西,最近有人偷书。”另一个是周翔。 “偷光我的好了。” “顺带把你也偷去好了,还是要自己重买,你笨啊!” “好好,不偷书了,我问你?” “什么?” “我们班上,你希望谁来偷你?” “去!” 吱——她们推开了门。 “啊,吓我一跳!胥梦,你这是干嘛?” “装狗啊?” “呵呵,真奇怪,我的笔掉到地上了,怎么都找不到,我再找找,刚才明明是掉到前面来了的,这谁的本子都掉地上了,谁的?切!”他跪在地上,顺着话把本子塞回了原地。 “过年还没到,不必这么客气,平身吧!” “遵命,白骨夫人!” “再说一次,把你装狗的事全班去说!” “我不敢了,请夫人饶我狗命。” “胥梦!你有种别跑,看今天不跟你算总账!” “好男不跟夫人斗!”胥梦早跑到教室后面了,等徐娟追过去,他兜了个圈,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娟在后面喊。 “和尚马上就到,不会跑,你坐等他就行了!”胥梦也远远的回了一声。 “靠,气死我了,有种别回来了!”人都没了影徐娟还不肯善罢甘休。 “‘遵命,夫人!’他下一句肯定这么说。”周翔咯咯笑道。 “你个小妮子,正好抓你开刀。”徐娟一跺脚。 “抓的到我再说吧!” “呵,赶快过来,自觉点。” “来抓我啊!” …… 在外面闲逛的差不多,见校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胥梦便回到了教室。他探出半个脑袋,循视一周,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多了一些人,最显眼的是夏芳正和胥燕、乐欢、周翔、徐娟松散地围在一起,正说着什么。 此时,胥梦一进门,众人也有所发现,夏芳望了他一眼,脸上毫无表情,而嘴上却不停地跟别人说着话。胥梦也不看她,跳起拉住门框做十几个引体向上后,便往教室后面走去,当他穿过这撮人时,徐娟立马指了指他,他也一边往后走,一边拱手求饶回应。 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太大的动静,胥梦来到后窗口上,观赏春日里的校园。 教室外,鸟儿在欢快的叫唤,云儿在轻快的飘扬,风儿在自由的翱翔,叶儿在自然的掉落,却人踪罕迹。 下午过的很慢,数学课占用了体育课的时间,这还不够,还拖了堂。大家虽然都已适应,但还是有不少人默默无言的抗争。 “啊——哈——”胥梦连打了几个哈欠,他早没了精神头,双头托着脑袋挨时间。 “打起精神,还想不想回家!我都没叫累,你们这么年轻还不如我?”这般普象,很快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胥梦一个机灵,头又象征性地回向了讲台,可倾斜的视线无法越过夏芳,还没一会儿工夫他又走神了。 “好黑好厚的头发,呵,手上汗毛真浓,这件衣服倒是之前没见她穿过,没袖子……咦!怎么扣子开了……”他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着。 “!!!”突然,凭空惊雷,白电过境,他犹如已被击中,痛苦的抱着头,浑身都在颤抖。 “诶……”他差点叫了出来,随后他的屁股离开了桌位。 “衣服扣子!!!”他拍打夏芳,拼命的压住声音。 夏芳明白后,立刻先用手遮住,用另一只手快速的把那个奇怪的扣子给扣上了,最后她狠狠的瞪了胥梦一眼。 “我……”胥梦想说,可没人听,整个过程很快,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是他的内心却如同被一块顽石激起了千层浪,久久不得平静。 “看来……”他沉思了起来。 “好!”良久,他心中暗呼一声,人徒然精神了许多。 等终于下课了,比正常时间已晚了近半个小时。 于洁首先站了起来,她望了望窗外,天空已被夕阳染红了半边。见天色已晚,人人又形色匆匆,她忙高喊了一声:“值日生别忘了留下,明天早上英语课,自己看着办!” “小果,你们记得值日,今天好像是你们,以前占平平和张媛值完就轮到我——了。”胥梦就这事也提醒了一下张小果。 “啊?!”小果瞪大眼睛懵了。 “算你倒霉,呵,我先走一步!”胥梦刚要笑着离开,却见张小果已经站在值日表旁了。 “诶诶,是你值日好吧,自己来看!”小果拍手大笑起来,“哈哈,值日还没换过来!” “王平伟,你搞什么啊,我和小果都换了位置,怎么没换值日的?”胥梦立刻追着王平伟喊道。 “你们自己商量,反正我安排下去了,要换也得下轮。”王平伟没留步,直径跑了。 胥梦没好气,但也没法子了,便对张小果说:“那你先走,不过要帮我打桶水来。” “你!” “你个屁,今天这么晚,我帮你值,你还不要出点力?” “好好,唉。” “记住明天是你值日了!” …… 教室里的人如离了弦的箭,遽尔间已见不到半个人影,只剩下胥梦和夏芳,洒水、扫地、擦黑板。两人埋头打扫教室,一不交集,二不言语,也好,正因为这样,这教室很快就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搞定,我去倒垃圾!”胥梦远远的说道。 “那我先走了。”夏芳立刻说道。 “不行,要一起弄完。” “……”夏芳抿了抿嘴,默认了。 胥梦心中窃喜,提着垃圾迅速的跑下了楼。 哗啦啦啦——砰砰砰—— 在教学楼下的一角,垃圾倒放地是学校新做的一个有小半人高,用水泥围成的空地,有点像个四合院。这时里面的垃圾并不多,大多数是灰层里面夹杂着一些简易的零食包装和一些纸屑,胥梦把撮箕里的垃圾往其中一倒,又在水泥上用力的磕了磕,然后便快速的往回跑。 “好美!”在上到二楼时,他望着远方的薄日笑了。 “人还在吗?”刚上楼他又开始不安起来。 等他回来,见夏芳正站在后窗口对着窗外发呆。他顿了顿才走进教室,把扫把和撮箕放在了教室后的一角。此时,也不知道夏芳是不是知道他进来了,只见她依然往我地看着窗外。胥梦默默地扫了尾,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他走向了夏芳。 他本来一直在盘算着要不要向她提出同行的建议,如果提出,又该怎么开口,如果她答应一起走,又该说些什么话题,等等诸如此类问题……可是到了现在他却什么都忘了,只鬼使神差般来到夏芳的身后。 “在看什么呢?”胥梦的手竟搂在了夏芳的肩膀上。如果定格此刻,他们好似一对正在远眺的恋人,像往常一样欣赏着那依稀平常的日暮。 “你……干什么啊!”夏芳的脸一下子红的好似窗外的天,她一转身快速地走出了教室。胥梦却没有走,留在原地,一直到窗外红色褪去。 晚上,胥梦在家刚写了些作业,便又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只要想到那刹那,他心里还会咚咚地跳得厉害。 “手放她肩膀上了……” “不想了,好烦……” “难道那次的梦真的是……”突然他想起元旦晚会头晚做的梦,心绪涌动,提起笔,刷刷刷,几乎一气呵成,写下了一篇散诗。 修改得很少,他把这篇散文誊抄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的放进了书包。洗漱完后,他精心选了一盘磁带,连同磁带机一起钻进了被子里,磁带机不停的转动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爱情不是我想像 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 更别说怎么遗忘 站在雨里泪水在眼底 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 不停疯狂找寻你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无奈 可不可以都重来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还是该在这里等待 等你明白我给你的爱 永远都不能走开 站在雨里泪水在眼底 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 不停疯狂找寻你 …… 直到电耗尽,他起身熄了灯,钻回床上,他钻的很深,直到毯子完全蒙住了自己的头,蜷在了床角的身体被裹得很紧很紧,瑟瑟的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嗨,亲爱的宝贝,我在想你,你呢……” 一声轻叹,一句晚安。 第二天,天空刚微微泛白,胥梦已经走在了去学校的路上。沙沙的扫地声掀起阵阵灰尘,和原本的浓重雾色融在了一起,只有偶尔从不知哪儿传来的一两声咳嗽声才能穿透。此时无人的街道上,有着一份别样的宁静。有时他会回头尽量远眺,却什么也看不清。 课间操做完,人潮返回了教室。 “?”夏芳一来到座位上就看到一团纸丢在自己的桌上。“这是谁的呀,小果是你的吗?” “是我写的东西,想给大家看看,你先看一下。” “不看!”夏芳立刻变了脸,拿起那张纸,往后丢回在胥梦的桌子上。 胥梦心头一震,落回到了座位上,这种内心的感觉不是痛,不是酸,不是苦,不是辣,不是咸,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超出了五味,是种奇妙又神秘的第六感。 “写的什么?我念念。”小果笑了笑,拿起那团纸,读了起来。 “尘缘。” “呵呵!” “我是一粒小小的尘埃, 乘风无息而来, 走过千山万水, 看遍人间沧桑。 我——来自遥远的地方, 落在了你的身旁, 陪你喜乐, 随你哀伤。 你——轻轻的理理衣裳, 拍拍肩膀, 催我远方。 还好, 心不必再流浪。 我一定会留下, 留下这段我们的美好回忆, 让她伴我再次启航, 去天涯海角, 到地老天荒。” “……”小果念完了,连胥梦自己都痴了,别人的称赞都似乎没有听见。 “难道这就是命……缘分啊缘分,看来我和她有缘无分。”他呆呆的望着夏芳正一脸欢欣的和唐晨聊着,心头一时翻起千层绪,再难理清。 一个星期后,胥梦要转学了。之前没人知道这个消息,当他告诉众人时,人人都很诧异,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走,而他总是重复着一个回答,说他在这里待的很烦,想换个新环境。看上去,他好像对新的环境充满了期待和渴望,所以大家也就不再问太多了,更多的是送上友谊的祝福和勿忘彼此的嘱咐,胥梦也确实遵守了承诺。 另外,也不知从何日起,他和夏芳再没有过任何交流,直到走的那一天,他还是希望夏芳能给他祝福,希望夏芳能送他一程,他幻想过能与夏芳单独并肩地走在大道上,他希望回到刚与夏芳相识的那段时光,可现实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 一次偶遇,一段奇缘,未及一声告别,默吐一声叹息,以为踏上未来,至此遥无归期。 第七章 希望 这年天气热的离奇,甚至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热,可胥梦却浑然不觉得,因为此时新鲜的环境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走在新校园中,他有些新奇,又有些拘谨,目测这所校园比七中要大上很多,也漂亮很多,最起码建筑多很多,绿化的面积也多上很多。 他跟着一位热情的中年女老师走进了一栋较老的,挂着“六”字楼号的教学楼里,然后在一楼右手的第一间教室前停了下了。 此时正在上课,中年女老师跟任课老师打了个招呼,又向胥梦交代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等女中年女老师走出了教室,胥梦也按她的安排往后走去,却意外地听到有人向他招呼,胥梦眯着眼看清楚了这人后,他即刻把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徐勇?” “对头,呵呵!” “好巧啊,你也在这!” “嗯,等下课再说。” 胥梦笑着点了点头,走向了后排的一个空位,刚要坐下,前排的女生立刻提醒他说:“那个凳子坏了!”随即,这个女生端起自己旁边的一把凳子递了过来,“拿这个过去吧,这个是好的。” “哦,好,谢谢!” “你是从外校转来的吧,从来没见过你。”那女生又小声问道。 “七中。”一直没好机会,胥梦趁这时好好打量了这个女孩一番。他想仔细看看她,看看这个相传盛产美女的中学是不是言过其实。 “哦……七中,在附属医院那边吧,我有个小学同学在那边,去玩一次。”女孩目光灼灼有神,如脂玉般的皮肤白而不腻,透而不通,如丹的唇丰满立体,黑密的眉头挑的高高,透出一股飒爽英气。 “好俊!”胥梦已然暗吃一惊。“呵呵,好不好玩?”短暂的波动没并未让对方察觉,他赶紧接话。 “没什么区别,什么学校不都一样。” “我觉得你们三中还不错,比七中大很多,老师素质也应该更高一点吧?” “呵,这个你过段时间慢慢就会知道。” “我叫胥梦,你叫什么名字?” “刘亚琼,以后有什么不熟悉的就问我。” “行!” “嗯。”刘亚琼用眼睛往讲台上一挑,胥梦已然明了,便不再说话。此时他中暖暖的,并且很开心,开心自己的决定果然没错,更开心好运来了。 胥梦转入的新学校是市里的第三中学,在整个城市的中心,离之前的七中又远了许多,所以必须骑自行车上下学。此外,他这人有点意思,很快又跟新同学打成了一片。 这日突然下起了小雨,放学后胥梦便没有骑车,而是跟着两个新认识的同学步行回家。 “雨下大了。” “快走!” “给我点,别挤。” “大头,你出去!” “开玩笑,为什么要我出去?” “这都不懂?”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你有大头。”胥梦和一个短发、高瘦、俊朗的男生同时笑念了起来。 “大头傻,大头乖,大头拉屎不……” “还来!”没等俩人念完,这“大头”就猛扑了过来。 见状,两人当然撒腿就逃,可没走几步,却听见大头大声要挟道:“跑,你们跑,除非你俩下午别来学校!”大头的警告一语中的,使得胥梦和瘦高男生很快就回到了他的身边。 “好好好,我们三个挤,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这大头男生挤到了伞的中间——这个最好的避雨位置,也挤到他们两人中间,在一把细小的伞中,三人并行。但还没走出多远,胥梦和高瘦男生如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看向大头,那一个头似乎都要与肩膀平行,除了一张大脸盆,就看不到其他的部位了。 “看什么看?”这时大头也好似有所感应,他对着两人神秘一笑,异样之感也油然而生。 “我的妈呀!”胥梦和高瘦男生两人同时弃伞而逃。 “有病啊,回来!” …… 几个大汉在一把伞下实在憋不住,时刻发生着“冲突”,只得一路“磕磕碰碰”,不过,这种情况要结束了。 “别那么小气嘛,干脆送我到家。” “懒理你,我们还远着呢,你没见我们今天没车。” “呵呵,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下午见。”大头一挥手,往旁边的一条小径钻了进去。 “慢点走,别惹狗!”胥梦两人还嘱咐了一声,才继续赶路。 “放心,两只狗不理我!” …… 大头走了,两人继续边赶路边闲聊。 “早听说三中美女多,果然啊。” “那是,你看看坐在什么地方,至少没有乡下妹。” “嗯,有点道理,我七中位置有点偏。” “还你七中,你现在是哪的?” “呵,三中,习惯了。我们年级里美女多吗?” “四大美女、五朵金花,你新来的,还没见过,下次我带你认认人。” “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四大美女、五朵金花,比猪八戒的妹妹还难看。” “谁说的,人家都说十八无丑女,你不懂的欣赏!” “哈哈,有个叫“赛西施”的,嘴上还长胡子,她可能是你最欣赏的一个吧!” “确实是极品,呵呵。” 两人一路东拉西扯,路经到一个多层石梯的地方。这个石梯很宽很高,甚至有些陡,抬头看去,尽头上方是个用转石砌成的大门,上面写着一排朱红色凹雕大字。 “九小到了。” “诶,你小学也在这读的?” “嗯。” “真的?我也是啊。” “那你怎么不就近读,你又住在开关厂,怎么要跑到三中那么远。” “我姑妈在那边,三中各方面要好一点,所以就去了,我们班好多人也是住我们附近的,没什么,正常的得很。” “哦……封雷,你认识夏芳吗?”胥梦突然问道。 “我怎么会不认得她呢,她以前还喜欢过我呢!嘿,我们以前经常一起放学回家,她表哥周巍嘛,我好兄弟啦,熟的很。”这个叫封雷的高瘦男生神采飞扬。 “真的是你,早听他们说过你。”天下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巧,这边胥梦似乎早有准备,他笑着拍了拍封雷。 “怎么,你怎么认识她?她也在七中,难道你们同班?” “何止啊,还同桌呢!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危机感使胥梦很果断,以免节外生枝,虽然他有预备,但说的还是很生硬。 “哈哈,难怪问说这么多,放心,我不喜欢她那种类型。走,到前面去,看能碰到她不,我很久没见到她,看看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 胥梦家,饭桌上。 “在新环境怎么样?” “还好。” “你这次的要求我还是赞同的,唉,要是复读时就直接转去三中就好了,这次别再乱来了,我可花了好多工夫才给你转学的。” “……知道。”胥梦顿了一会才应道。 “你现在的班主任稽老师的老公就在中医院后勤部,她肯定会对你用心,知道吗?” “你们弄那么多干什么,我无所谓。” “你这人太啰嗦了,别人家养几个都没养你一个累,我给你说,你这次好好把成绩弄上去,以后去一中读高中。” “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沿海城市,我要赚大钱。” 砰!叮当——(筷子甩到盘子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什么,你不读书好死啊!以后能干什么,你能赚个屁钱!”胥重建已暴跳了起来。 “你才赚个屁!” “我赚个屁,这么大的家是你赚的?” “是啊,你要能像你爸一半会读书就好了。你看你姨妈,舅舅家里,个个表哥表姐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最少都是大学毕业。我们家条件这么好,不能比不上别人家,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一定要争气,不能不读啊!你爸还有高血压,别气他了。” “别吵死好不好!”胥梦扒了几口饭,进房间去了。 天边只挂着一片云,这片云很大,大的就像一片天。云缝下的合欢树上粉星点点,地上也同样散落着一些合欢花。细致的看,每一朵上都有几十根细针状的花丝,撑开的像把彩虹伞。每一根花丝上,桃红从头向下慢慢渐变成粉嫩无瑕。她之所以叫合欢,大概是因为她那羽状的复叶在白天张开,又在晚上闭合,而粉红的花色象征了喜庆,合欢!和欢!真是好寓意。 叮铃——叮铃—— 叮铃铃——叮铃铃—— 是自行车的铃声,每到了放学时间段,整条临宾大道上就会徒然多上许多的学生车。学生车里自然分男生车队和女生车队,他们在马路上三五成群,七八成队,嬉笑怒骂,尽显青春本色。 “程文,过来!” 七中门口,除了大门,两边都排满了自行车,正行进中的胥梦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怎么了?” 胥梦指着一个正在勾头开车锁的女孩对程文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额呵,一般般!”程文啧啧道。 “胡说。”胥梦立刻反驳,却又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哼,真是心宽体胖啊。”许久不见,胥梦见夏芳的头发好像短了不少,人明显胖了,确实与期待中有些许落差。 “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走吧,走吧!”程文的同胞弟弟程武笑了笑道。程文也同样对胥梦笑道:“走啦!” “不是,你们看清楚点,你们没长眼吗……” 第七章 希望 2 自行车在当时可真是好东西,步行几十分钟的路程,有它只要五分钟就够了。胥梦自从有了自行车,从三中到家也就最多十五分钟,可他每次都还是挨到很晚才回去,因为他就算到了血站门口也不进去,总喜欢继续和住在更前面的同学一起往前骑,直到送别人到家,他才肯慢慢的返回血站。唉,真是个吃咸菜长大的,闲着无事干! 这天也不例外,程文、程武两兄弟已经进了家门,但他还是不肯回去,而是随便找了个路边停了下来,人也不下车,只把脑袋趴在车龙头上,看人潮过了一波又一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用脚往踏板一点,向前方骑去。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车铃。) 刚上路,胥梦就猛然感到后头有人接近,还没来的及回头看是谁,一只小手已经拍到了他肩上,并伴有“哈”地一声。 胥梦回头去看,原来,来者是个长相甜美的圆脸女孩,她的呼声未消,已经超到了胥梦前方,并反过头向胥梦挥了挥手,喊道:“嗨!”看来,她显然是冲刺过来的。 “呵呵,邹琼,今天这么晚啊!”胥梦一边回应一边暗暗加速起来。 “值日!”这邹琼放开嗓子往后回答了一声,却不减速,果然老道。 胥梦见了,便赶忙喊:“不追了,注意安全!” “那我先走咯!” “慢走,不送!” 周琼虽然离他并不远,但胥梦已经明显的减慢了车速。然而,本不想再追击的他却因为在人行道上发现了一个人又亢奋了起来。 胥梦□□的自行车开始加速了,这次他没有给邹琼什么机会,很快便追上了上去,时而逼进她;时而恐吓她;时而抓抓她的龙头;时而敲敲她的后背,吓的周琼尖叫连连,笑声连连,惹得早对这些场面司空见惯的路人都驻足回头。 周琼到家后,胥梦才返回,但他返回的还不是血站,却是兜兜转转骑进了牛角湾的林子里。果然,没等上一会儿,夏芳和胥燕两人过来了。 说着是林子,其实就只有几十棵高大的马尾松而已,胥梦和自行车就停在进入牛角湾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夏芳和胥燕如期的从他身边走过。当三人近在咫尺之时,胥燕瞅了他一眼,而夏芳拉着胥燕,目不转睛,神色凛然,脚下也明显地加速冲关。 “诶,别走啊,我有点话跟你说!”胥梦堆起笑容,窜上去拉住了夏芳的一只胳膊。 啪!!!空谷传声,连常青的针叶,都沙沙的掉落了一地。 “滚,不要脸!”几种声响层层叠叠,顿时让他有些迷离。 胥梦捂着热辣的笑脸,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了小林中。 沙沙沙——沙沙沙—— 雨夜中,整座城接受着洗礼,昔日尘埃尽去,留下一片满目清馨。 无人的街、无人的夜、无人的雨,很少人会去停下脚步,感受这种不同的气息,然而,美丽总爱与静心的人邂逅在这种时候。 这种静谧被不远处几个年轻姑娘所打破,她们说笑着,她们的穿着格外靓丽,但风格却南辕北辙。一个精灵仙子,一个白雪公主,一个美人鱼,一个阿拉蕾,面容装扮也极为精致,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们刚参加玩化妆舞会。 “你们说,今天舞会上谁最出风头?”白雪公主向其他人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咯!”精灵仙子答。 “哪是她啊,是你才对。”美人鱼说。 “别开玩笑,说真的,嗯?”白雪公主又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周儒先生。”精灵仙子答。 “是不错,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的那位朋友,真是多才多艺,跟他在一起一定很有趣!”美人鱼道。 “是吗,我坚持选周儒先生,他那优雅的舞姿和不凡的气度,让我不禁的联想到了绅士二字。”精灵仙子道。 “那个穿霹雳服的也不错,身材太好了,就是没得机会跟他聊聊,连名字都不知道!”白雪公主道。 “蒙住了头,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怕掀起他的盖头后……”阿拉蕾道。 “怎么可能,身材好的人,气质不会太差,再说我才不是只注重外表的人,还要看内在的东西!”白雪公主道。 “哟,好像侬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精灵仙子道。 “你就别羞我了,你们几个,哪个不是外貌协会的成员?”白雪公主道。 “笑死人呢,你这叫典型的表里不一。”精灵仙子道。 “扮‘阿拉蕾’的,你说说吧,你喜欢哪个,就剩你没说了。”美人鱼道。 “不好说,各有千秋吧!”阿拉蕾道。 “看到没,这才是我们的多情仙子,品尝各色菜肴!”精灵仙子道。 “各色菜肴,确实丰富可人呢!‘阿拉蕾’分析分析,怎么个不同法?”美人鱼道。 “是啊,你的歪理还是挺有意思的,说说吧,让我们听听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见解。”白雪公主道。 “嗯……好吧!怎么说呢,先说周儒吧,人长得英俊,言行大方,温柔体贴,是人见人爱的一个,他的那位朋友叫朔方瑛是吧,嗯,他活泼可爱,语言幽默,一定是个很浪漫的人,这点大家也是有同感的,至于你们所说的那位黑衣舞者,舞艺精湛,肩宽腰细,气质内敛,黑衣之下散发出约许诡秘的气息,也许这正是最吸引人的一点,估计是个比较有激情的人,但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不太明朗的东西,没有见到真面目之前我也不好判断啊。” “哟,果然是个猎场高手,那你能不能顺带把我们几个也给分析分析?” “啊,你们啊,我不敢说呀!” “快说,快说,说的不对要你好看!”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浅谈一会儿吧。” …… 夜已深,淅淅沥沥的雨一直未停,两排昏暗的路灯勉强的勾勒出街道的轮廓。在其中一个半亮着的路灯下躺着一个人,这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目,趴在一块破烂不堪的草席上一动不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摊子垃圾堆在灯杆子下。 先前那几位姑娘,一路欢声笑语,侃侃而行,当行经这盏半吊灯时,她们不禁的放慢了脚步。因为这盏坏了的灯忽明忽暗,捏闪的灯光下,隐隐的让人感到些许不安。 “咦,那是什么东西?”昏暗之下,还是有人发现了灯柱下的异样。 “好像是个叫花子,咱们走远点!”几人正要绕开,那堆东西突然动了。 “噢,妈呀!”有人叫了起来。 “……呜……呃……”一只手从那团黑影里伸出,虽然灯光已非常昏暗,但还是能得出那是双纤长白嫩的手,这不禁让人产生疑虑。这流浪汉或许是遇难流落街头,或者是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兼好吃懒做导致家道中落才变得这般模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疑虑,姑娘们并没有急着离开。 “刚才谁不是打包的糕点呢,给他吧!”有人提议。 “嗯,来!” “我这还有块巧克力,也给他!” 几人把吃的直接丢了过去,散落在了那黑影的身前,可那黑影却依然动也不动,像个冰雕一般僵硬。 “走吧,走吧,说不定是个疯子!” 此言刚出,那黑影突然像条狗一样窜了上来,又像狗一样把食物抓起,连泥带水往嘴里就塞,还没等姑娘们来得及惊讶,他已经把所有的食物吃得精光。更令人诧异的是,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在此时竟回复了正常,这怪人的面目也随之一览无遗,暖黄色的灯光直罩在他的脸上,把他那杂乱的长发中菱角有至的脸庞葫画了出来。他疲乏肮脏的脸上只剩皮包骨,迷离的眼神正在聚拢。 “这是!” “怎么是你?” “啊……”怪人说话全无力气,如雨中的一撇风。 “哼,我们走!” “你不要走……”那怪人突然如打鸡血一般,撕喊起来,他几次挣扎的想追,却哪里站得起来。 一众姑娘还是走了,偶尔会有人回头看上一眼,可脚步却不曾停留。 “不要,不要!”胥梦双手乱舞,人已坐了起来,只见自己半躺半卧,脚下盖着薄毯。 “呀,是个梦!” 沙沙沙——沙沙沙——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季的雨总是很多很急,下个没完没了,就像青春,烦恼来的时候也很多很急。 “今天做不了早操,继续,你们不用停下来,我调几个座位。”早读课上稽老师就来了, “胥梦,你坐李敏那去。” …… 经过几轮调整,胥梦被安排到了一个中后靠窗的位置上。对于这个安排他是非常满意的,因为稽老师安排的这个新同桌很好看,而且正是他很欣赏已久的那个古典模样的女孩。她的眼睛像一柳飞月,其他的四官与身材一样很纤细而不瘦弱。仔细看,样样都那么的精致,又恰好的组合在一张合适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如果刘亚琼像是那春天里的杜鹃花,要开就开的个漫山红遍,要笑就笑的个阳光灿烂,眉间的一颦一展都让人感到毫无做作,毫无压力。而李敏就应该像一株水仙,柔弱的身板好似只适合在室内生长,举手投足之间清新淡雅之气油然而生。她和刘亚琼、班长苏苗并称五班三豪。 第七章 希望 3 胥梦把“行李”都搬了过来,整理好后,他先向李敏笑了笑。 李敏更加喜欢笑,她的嘴角总是带着微微的上扬,一点也没像想中那般羞涩。 “你是七中转来的?” “是啊,美女!” “呵呵!”她笑得更开心了,似乎很喜欢人家这样叫她,并且这次她那固有的微笑露出了牙。 “三中美女果然很多啊!”胥梦上下打量着她,而李敏似乎很享受这种“欣赏”。 “李敏,李敏,出来一下!”突然窗外有个声音,清晰的就像在耳边,胥梦朝着窗口看了看,只见有半个人头立在窗户上。 “你,给我让开点,别挡了我跟她说话!”这人很凶,胥梦却没有动,只是顺了一眼李敏,只见李敏头笑容微收,好似没听见一样。 “好小子,你给我记着!”这人淡淡说完就走了,胥梦转头望了这人背影一眼,莫名地不安起来。 “我看到你总是骑车往附属医院那边走,你住哪啊?”李敏还是没有提这人,好似刚才的一幕根本没存在过。 “血站,你好像也住那边吧?” “嗯!” “那你小学应该也是九小毕业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住我们那头的很多都是九小毕业的,就近嘛!” “哦,想想也是。” “对了,你是九小毕业的,那你认得夏芳吗?” “夏芳?”李敏看了一眼胥梦,显得很意外。 “嗯,认得吗?” “当然认识,我和她是一个班的,以前关系很好,以前我们经常一起玩的。他还有个表哥也在我们班。” “哦……封雷也是你们一个班的?” “他也是,当时我们班上不少人来三中读书了,不过都是靠三中这边的多,你在七中跟夏芳同班吗?” “是啊,还同桌呢!” “啊,有这么巧合的事!” “对,下次你碰到她可以去问问。” “呵呵,好哦!” 叮铃铃铃—— 一下课,教室就沸腾了起来,叽叽喳喳,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闭上了嘴上的话,专注着事态的进展。 “关你个屁事!”走廊上有两个人在隔着低矮的窗户叫嚣着,甚是猖狂。 “其他的我不管,你别把东西丢到我桌子上就行。” “丢你桌上又怎么样,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呵,你再丢一下试试。” “嘿,就丢你怎么了?”那两人一下把手上的石子全丢了进来,砸在里面的一张桌上哗哗作响。 而里面的人也不示弱,一把抓起几个石子向窗外的人甩去。 “好小子,你等着。”其中一个头发有些自然卷的高个声音不大,说话却颇有份量,他对另一个矮个子男生说道:“鼠嘴,去叫庞彬过来。” 这个叫“鼠嘴”的人长得白白净净,嘴巴却不干净,他走之前还不忘骂骂咧咧个不休。 “别走啊,等弄死你!”卷发高个子在窗外反复强调。 看到徐勇有事,胥梦立刻站了起来。 “别去,别引火上身,我们在这看就好。”坐在胥梦前排的一个叫王楠的男生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可胥梦还是过去了。 “徐勇,怎么了?” “没事,几个垃圾,他们还能怎么样。” “你说谁垃圾!”窗外的高个子顺话就往里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恰好,鼠嘴和他们要找的人也到了,三人会和在一起。 “庞彬,走,今天我要办他!”卷发高个子狠狠道。 “早跟你说了办他,就他叫徐勇是吧?”这个庞彬竟就是之前撩李敏之人,他手上指着徐勇,脚下也不停。 “就他!”一高、一矮、一瘦,三人哄拥着冲进了门。这时,后排的一个长脸男生迅速拦住了他们,他劝道:“飞机,他也才新来一个学期,而且是我邻居,有什么都好好说,别动手。” “戴亮,这事你别管,你要管连你一起打。”三人扒开戴亮,上前就打,胥梦立刻和戴亮一同劝阻,也加入了混战当中。顿时,教室后方乱成一团,桌子凳子翻了一大片,其他人完全沦为了看客,没一点反应。 那徐勇也不是省油的灯,凭着一股蛮力和三人缠斗在了一起。这就要三英战吕布了?要是徐勇真和吕布一样勇,那或许还能跟三人斗一斗,可徐勇不是吕布,他很快被掀翻在地。 “你,别再跟我拉拉扯扯,下次就轮到你!”庞彬一把推开胥梦,伸脚就要往徐勇身上踹。 到这时,在对方行为和语言的双重刺激下,胥梦脑中愤怒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如火烧山,一发不可收拾。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叫你停!” “叫你停!” “叫你停!” 胥梦踢开身边的桌子,抄起板凳,大吼三声,连敲三下。第一下打中了庞彬的小腿,第二、第三下逼退了另外两人。此时,混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徐勇也在这会儿被戴敏快速地拉了起来。 “干什么?”同时间,门外突来的吼声吓了聚神的人们一跳,原来不是老师来了,而是封雷和大头。两人跑了进来,隔在双方之间,“飞机,给个面子,给个面子!”封雷和大头拉着那三人就往外走。 “有种!”飞机狠狠地回身指了指胥梦。 而庞彬并没歇斯底里,相反,他很潇洒地说了声:“放学找你!” 等他们走了,徐勇拍了拍胥梦的肩,“刚才多亏你了!”见胥梦不话,他又补充道:“没事,有我在。” “呵,他们……算了,放学我们一起走!”胥梦欲问又止。 等上课铃响起,胥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李敏立刻惊讶地对他说:“没想到你这么火爆啊!” “呵,没办法,不发飙,他们不会停。” “不用担心,我们五班和他们三班以前是一个大班,今年才分开的,都很熟,他们几个就是一张嘴。”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徐勇?” “这你都不知道?” “不晓得,你先说说。”胥梦摇了摇头,凑了过去。 “徐勇的同桌是苏苗,陈飞一直追她,徐勇好像也喜欢她。” “可他们没同桌啊!” “以前同桌过一段,后来调走了。” “哦。”胥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飞快,一连几天过去了,并没发生什么事,连讨厌的阴雨都不见了,骄阳漫照在三中那超大的体育场上。 男生们刚跑完三圈400米,现在轮到女生,男生便围坐在一起,一边休息一边闲聊。 “可以啊徐勇,居然跟建波打成了平手。” “嘿嘿,今天没状态,不然肯定赢!” “吹,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嘛!” “你没瞧见太阳多大吗,还用你给,这叫做实力,懂吗?” “那等会自由活动时你们再来比比,看来要重新评估了。” “可以!”说话间,徐勇浑身使力,背心下的肌肉立刻鼓了起来。 “好壮,你们看,胸肌好发达,难怪!”人们立刻嚷了起来。 “难怪长不高!”也有人另有高见。 “呵,可能吧。”徐勇依然笑呵呵,毫不忌讳。 “他胸肌再发达也比不上苏苗啊!”听到有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干人等都兴奋地拍起掌,哄笑起来。 “啊哈哈哈,对对对!” “诶,诶,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胥梦感到莫名其妙,提出满心疑问。周建波即刻对操场遥指道:“你仔细看!” 只见一众女生迎面跑来,苏苗无疑是这些人当中最耀眼的那个。夏初的阳光照射在她那鲜嫩的肌肤上,运动后的血液加速循环使她的肤色更是嫩里透红,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汗珠沿着脸畔直到丰长的颈下,此刻的她娇艳的足以另任何凡心悸动。再加细看,她上身穿着件白色短袖T恤,下身一条黑色7分裤,汗水使得衣物都稍紧的贴到了肉上,初熟的无瑕身材一览无余,最夺目的还是她那衣物里似乎藏有一对白兔,不知是不安现状?还是身不由己?正上窜下跳,使人浮想联翩,蠢蠢欲动。 “啊哈哈哈,真调皮,真调皮!不过你们更调皮,难怪个个都喜欢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胥梦也跟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此处笑声一时不得停息。 “哈哈,不能怪我们啊,实在太耀眼了,躲都躲不掉!” 众人都在乐呵,只有徐勇却在发呆,有人看到后,便赶忙要调戏他一番。 “徐勇是不是又花痴了!” “那是,哎,可惜人家不喜欢我。” “也不喜欢我呢,大班长只喜欢大帅哥,听说她给谢朔写过情书。”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真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这,胥梦心中暗自揣度着,“这里果然不一般,个个都这么早熟,比我们七中那真的,要是……”突然,他清晰的听见有人在喊他:“胥梦,胥梦,过来!” “谁?”坐着的男生都站了起来,探头远远见封雷在操场另一边叫,他身边有五、六个人,其中包括了那三个仇家。 “我看你别去。”周建波建议。 “怕什么,我陪你!”徐勇望着胥梦道。 “是祸躲不过,而且有封雷和大头在,不吃亏,走,会会去。”胥梦欣然同意。 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离开后,又纷纷议论了起来,直到看到胥梦和徐勇走到了那群人身边时,才都停止了说话。个个挺直了腰,伸长了脖子,静观着风吹草动。 第七章 希望 4 第二天,早晨。李敏一来便问胥梦,“诶,昨天看到你们围在电房那边,说清楚了吗?” “呵呵,何止说清楚了。”胥梦一脸嘚瑟。 “怎么?快说,快说。” “大家不打不相识,昨天起我们结拜为兄弟了。” “呵呵,你们哪些人结拜了?” “我、大头、封雷、飞机、庞彬、徐勇、老鼠嘴、陈剑锋、杜冰、涂海波。” “十个人吗?” “不错,三中十兄弟。” “你们准备干嘛?” “不干嘛啊,好玩。” “哦……是了,我昨天碰到了夏芳。” “真的,她说了什么吗?” “我提了一下你,她说她认识你。” “就说这些,她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了。” “哦……”胥梦沉默了会儿,突然对李敏笑了笑,“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她之间,呵呵,你明白吧?”胥梦又耸了耸眉头。 “呵,明白!” “哈,下次碰到她,帮我说点好话,可以吗?” “行,那我有什么好处呢?”李敏笑道。 “叫一声美女?” “去,才不要,快说,还有什么?”说着,李敏伸出了手。 “那好,你想要什么随你说。”胥梦毫不客气的地抓住她了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暗思,“好嫩啊。” 李敏并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跟你开玩笑的。” “不不,事成之后一定重重感谢。不过嘛,诶,你手怎么这么白嫩呢?” “呵呵,我哪知道。”李敏笑的很开心。 “诶,你到底吃了什么好东西,还是本身就这么天生丽质?” …… 市体育馆建在市里的最中心,离三中很近,里面除了几栋大型的体育场馆外,还有很多大块的户外运动场地和非常大面积的绿化,是市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这时,体育馆外的草地上正跪着一个人,另外还有四、五个人围着他。 “啪”地一声耳光抽的价响,在半边馆里回荡。 “跪好!” “再给我嚣张啊,敢敲诈我的钱!” “别打,别打,海波,对不起!” “连我兄弟你都敢欺负!”封雷又是一脚补上把这人踹出了原来的位置,可这人又迅速地爬了回来,好像个不倒翁。“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他苦苦哀求,涂海波却不理会,“嘿,跟我犟,跟我犟,跟我犟!”他又连抽几下,边打边笑,很是得志。 眼看那人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时,有人替他求情道:“算了,小波,别再打了,差不多了,他认错态度不错。” “哼,算你老实,以后别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滚!”涂海波又补了一脚后,与另外几人笑呵呵地走出了体育馆。 出了体育馆的大门,大头、封雷、胥梦三人与涂海波等人在这里分开了。 “为什么要帮涂海波,还加他进来?”胥梦向其他两人问道。 “这小子有钱,经常请我们。” “他哪来这么多钱?” “他爸好像是做香烟生意的,做的很大,在五皇殿有几个店面。” “他说这次会给们50块钱,不要我们白帮。” “钱就不要了吧。” “他给就拿着,不要白不要。” “诶,帮我也打一个人,这人以前无缘无故的打过我一巴掌,我要他到我以前班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跪着给我认错。” “还有这事,去找他,把所有人都叫上!” “呵呵,不要收钱吧?” “收你个傻屌,我们什么关系,跟兄弟说这种话,你想挨打是吧!”大头用手臂一把夹住胥梦的头。 “我错了,错了!” “叫哥哥!” “哥哥。” “叫哥哥好!” “哥哥好。” “叫哥哥辛苦了!” “哥哥辛苦了。” “说你是傻子!” “你是傻子!” “呀哈,还不老实!” “饶命,饶命,好痛!” “别放开他,让我来!” …… 某日下午,还未到4点,天空已阴沉的可怕,乌云翻滚前行着,侵吞着任何一丝亮色,且雷声鼓动频频,似天兵压镜,向大地徐徐杀来。 七中,初三五班门口的护栏上靠着两个人,他们正面朝教室窃窃私语,这也引起了教室里大多数人的注意。 “诶,他们回来了。” “陈剑锋,过来!”封雷招呼了一声。 “你们跑哪去了?” “我们没来过,到处转转呀!” “我看你们就是看美女去了吧!” “全是乡巴佬,一个好看的都找不到。” “放屁,比我们那四大美女还要美呢!” “哈哈!” 胥梦见他们越说越大声,立刻嘘道:“小声点,人家在上课。” “还有几分钟就下课吧!”杜冰和鼠嘴直接跑到教室边,伸出脑袋往里去看,“是自习课,怕什么。”他们这边话刚落下,就听到一阵阵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下课啦!”外面的众人一下都嗡到了教室口上,这时封雷首先进了教室,他大声叫道:“周巍!”。 “嘿,兄弟啊,终于把你盼来了!”周巍早做好了准备,应了一声,人已往封雷这边来了。就这点时间,封雷先跟别人聊上了,“夏芳,不认识我了吗?” “好久没见啊,你不要上课?”夏芳还是坐在第一排,只是同桌已经不是张小果了。 “你说的叫什么话,我们可是老相好,今天特意带我同学过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夏芳听了,面容上立即鼓起一丝红涨,“什么啊,老同学就老同学好吧!” 这时周巍走了过来,握着封雷的手说:“封雷啊,你这么久才来找我这个老同学?” “我等胥梦来一起来看你不可以吗!” “你跟胥梦怎么认识了,一个班吗?” “没在一个班,但我们现在也是兄弟,而且爱好相同,你懂的,哈哈!” “那是,我知道。” “兄弟,以后有谁敢欺负你,找我,不要客气。” “那肯定的兄弟,我才不客气。”两人正聊的火热,这边夏芳捡好了书包,人已起身往外走,“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封雷立刻笑道:“诶,我一来你就走啊,你别不好意思啊!” 夏芳没再接话,直径出了教室。 而这边胥梦也在和几个老同学们聊着,他时不时的往前方看,嘴上却不停下,“哎,你们知道我本来今天是来干嘛的吗?” “找我们玩呗,还能干什么?” “这是一点,还有重要的一点是,我本来是要把上次打我的那个人提到这来给我磕头认错的。” “真能吹!”郑涛笑道。 “不信算了,本来今天要抓那小子过来,后来太麻烦说算了,就前几天就把那小子抓到体育馆教训了一顿。” “真的?” “你看我这帮兄弟,搞个把小混混还不是分分钟。” “你牛,到三中变得这么猛。” “那肯定,你们最近就没听说过三中十兄弟吗?” “没。” “好像听过。”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反正没人敢惹到我们,现在我自行车都骑的少了,有个胖子同学每天固定带我回家,他骑我坐。” “呵,你牛。” “本来我也想把你们也加入我们兄弟的,可是你们都不认识,就算了。” “他们全是你班上的?” “不是,还有其他班的,走,去认识认识。” …… 说来这天也是奇怪,眼见乌云压了一个下午硬是没落下,致使闷气愈加浓重。胥梦一众人等,却不觉得难受,走马观花把整个七中的班级从一楼到五楼逛了个遍,连胥梦以前在这读书时很多没到过的楼层和教室都去了。耍了好一阵后,等学校的人已经走的所剩无几,众人才散去。 封雷和胥梦共着一辆自行车,一个载着一个。本来胥梦打算是先把封雷送回家后,然后自己再骑自行车赶回家去,可老天却不是这么想,不早也不晚,就在他们行到半路的节骨点上,天上的云却终于沉不住气了,倾盘、瓢泼都不足以令它发泄。赶上了这么一波,他们只能好受困于一处楼宅檐下,两人却不着急,东拉西扯很快过去了十来分钟,偏偏老天也同样不急,像是在跟他们竞赛一般,半个小时后去,愣是丝毫不减势头。眼看天越来越暗,两人不知是担心还是累了,开始一声不吭的等着。船破偏遇顶头风,突然一道狂风袭过,尽管他们站在屋檐最深处,但下身还是湿了个透。 “该死,这什么鬼天气,开始一下午不下,现在回家来下这么大的雨,耍我们呀!” “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雨了,要不我不送你了,我先回去。”胥梦作势要走。 “我靠,兄弟,陪下我嘛,太不够意思了吧!”封雷一把拉住了他并央求道。 “那要不我们直接走怎么样?” “冒雨冲?” “嗯,走不,这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这乌云憋得太久了,我看一时半会真没得停了。” “好,冲!” 雨幕如梭,路面上,已经几乎没有移动的物体,万物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除了雨和一辆奋力前进的自行车。 此时的雨,密的无法透视,能见度不出五米。自行车上,俩人的面目已然变了一副模样,他们吃力的睁大眼睛,嘴里不停的往外吐着水,如果有谁这时能近距离的看看他们的脸,一定会认为他们的头是个因吸满水而变形的海绵,正在被只无形的手大力的拧着。 而这辆自行车的速度却不但没有放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癫狂。一会就行出几十米,消失在了雨幕中,偶尔似乎有“爽”、“呜呼”等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屈服了,在这一刻,街道上一片死寂,之后,才开始慢慢恢复它本来的面貌。 这时,封雷和胥梦还有他们的自行车却没有行街道之上,他们停在了马路旁的一处空地上,兴奋畅快过后,他们都想修整一番。 “好雨!”封雷抹了一把脸,然后又把他的平顶头往上捋了捋,使它们直直的立了起来。 “哈哈,你露点了。”胥梦也在捋头发。 “靠,你怎么没露出来?” “正巧,今天我穿了背心,哈哈!” “好,露就露,这么想看是吧,我脱光了给你看好吧!”封雷说着脱去上衣,用力拧了起来。 “皮包骨有什么看的。” “你有我壮吗,也敢这么说。” “比你是要壮!”胥梦也脱了上衣。 “呀哈,还有点肌肉啊!” “呵呵,没见我下课就去操双杠吗!” “看到了,你跟徐勇、周建波他们那几个。” “嗯,我现在练到可以双手吊在双杠把手上,然后靠腕力拉起来。” “这有什么了不起!” “你开玩笑,双手完全伸直呢。” “不就跟引体向上一样嘛,有什么了不起!” “你搞错了,引体向上是正握,或者反握,我的是手腕和杠口保持一条线这么握,然后拉起来。最重要的是头拉到和杠子一样高的时候,要翻腕上杠,最后人撑在双杠上。那一下翻腕你知道有多难吗,我练了很久才到这种境界。”胥梦边说,边用手去模拟,试图让封雷搞清楚。 “我知道,这是体操里的动作,我在体校待过的人还不知道吗。” “难哦,你肯定不行。” “你这种练的都是死肉,你敢跟我比飞杠吗?” “来就来,你不就赢过我一次,嚣张什么。” “只赢过你一次,你敢说?” “我也赢过你是不是,你敢说没,再说了,你是进行专业训练过的,如果我也训练呢,你还想赢我。” “切,我也只是偶尔去,而且练的都是长跑。” “那也总是训练过的,对耐力有用。” “别说那么多,你敢不敢来嘛,我不跟你比耐力的,总可以,你说比什么都可以。” “来就来,怕你。” “好,这你说的,输了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 “好,可以,等我想想怎么办。” “我以前班上的那个和尚,才真的叫厉害,他要有人训练的话秒杀你们这帮体校的。” “切,吹吧,这种话你都敢说,我分分钟弄死他!”封雷一下跳了起来,大大不屑道。 “真的,长人、飞哥你认得吗?” “飞哥还会不认得吗,现在是副教练嘛,长人听说过,被保送到省里去了,怎么?” “初二的时候,他们跟我们比过云梯,结果输了,就是被和尚一个人赢的。” “哪个和尚,刚才七中那个壮壮的?” “嗯,看上去怎么样?” “看上去还可以,就怕外面光光亮,里面一包糠。” “呵呵,下次你试试就知道,你主要还是太瘦了,真的。” “也不是,主要是我骨架子不大,还有之前发育的时候在体校练的多,回家又没得好吃的。” “叫你妈给你加餐,长身体还不要吃的好点。” “我这妈不是我亲妈哇,我是过继过来的。” “怎么回事?” “现在一下也跟你说不清,以后再说。” “哦。” 突然,封雷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喊道:“诶,快,你看,那是谁!” “?”胥梦顺着封雷的目光投去,见马路斜对面上一个女生也正在望向他们。而那女孩生见被发现立马回头转身进了牛角湾的林子里。 “你说她在看谁?”封雷笑了笑。 “……不知道。”胥梦被他这么一问,立刻有种不快的感觉,想说又忍住了。 “肯定是看我了,傻子!” “毛!”胥梦虽脸色凝重,嘴上却不示弱。 “诶,她怎么也这么晚回家,她不是早走了吗?” “不知道。” “要不我们现在追上去问她。” “切,吃饱了,问她!” “她肯定也被雨困住了,不知道躲在哪个屋檐下。” “走了!”胥梦把衣服往肩上一搭,走了。 “诶,去哪,你车!”封雷想叫回他,胥梦已经走远了。 第七章 希望 5 这日下课后,胥梦像往常一样,提上书包,随着人流出了教室。他来到教学楼前的大花园,坐在了护栏上等一个名叫杨剑的大胖子。平时,他常常要坐这大胖子的自行车回家,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家伙突然拉起肚子,他只好在这里等。闲来无事,胥梦便看起美女来,很快,人群中一个女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这女生留着一个学生头,微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怎么看都似有几分熟悉。胥梦顿时产生了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他跳下花坛,显得十分兴奋。 等见到一个高大的胖子出来,他急忙喊:“杨剑,这里,快来!”等那胖子迅速地来到他身前后,他指问道:“那女生认识吗?” 杨剑胖子一看,说:“不太熟悉,好像是一班的,没同过班。要不你等等,有人知道。” 没等胥梦说话,他已经跑回了教室,拉出来一个外号叫“巧子”的女生,几个人追到了外面,还好那人并没有离开。巧子辨认了一番后说道:“她好像叫龙芳,陈洋跟她小学是同学,怎么,你想打她的注意?” “哪啊,别乱说,这是胥梦想问的。”杨剑又转头对胥梦笑道:“是吧,老大!” “哈哈,没错,巧、巧、巧,就她了,我要追她!” “真是个花花公子!”巧子指着胥梦,坏笑起来。 “哪啊,别乱说!” “她说的没错。” “你们啊,我真的没话说。” “我今天还有点事,回去吧老大?你要追她不是分分钟的事,下次让陈洋给你们介绍。” “嗯,你去拿车。” “好。” 胥梦感谢了巧子,然后坐了杨胖子的车。今天一路上,他显得特别的安静。 “长得好像,连名字都……” 三中修建在市中心,但却不临街,而是离迎宾大道还有近500米的距离,以一条笔直的两车道水泥路连接着主大道。这条支道两边开满了各种文具店,小卖部,最多的还是各类书店,专门的小说屋、漫画屋也不在少数。此刻,胥梦、大头、封雷三人肩并肩的走在这条道路上。 “最近,徐海波在干嘛?怎么很少见他跟你们玩。”胥梦问其他两人。 “这鬼东西,天天跟‘地主’混在一起啦!” “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听‘猫咪’说,他到处说我们坏话,说借他钱不还。他自己要给我们的,根本没说借,现在到外面这么胡说。” “上次帮他打人的钱也没给?” “没有,问他,他就说暂时没钱,每次都这么说。” “他钱全拍‘地主’马屁了。” “去找他要,欠钱就要还,我就不信他不给。” “不好吧,他还是兄弟里的。” “兄弟的鬼哦,他不认我们,我们何必认他,是他先小人,就别怪我们不君子。” “对,把他开了,以后不是兄弟啦,钱都无所谓,但到背后说兄弟的坏话,这个账还是要算的。” “等放学就去碰他。” “他现在经常不来学校,很难找的到他,估计要被退学了。” “那就去他家。” “他家在哪?” “五皇殿,我去过一次。” “那去学校等他,没等到大头就带路去他家。” 几天后,同一个时间,同一条路,同样是他们三人。 “今天放学早,去哪里玩?” “我去看漫画,你们先走。” “你多大了,还看漫画,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看完记得给我看一下。” “切!”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啪”的一声,从他们身后飞来一个大耳括子击中了胥梦。 封雷和大头见兄弟被人偷袭,同时回身怒目相向,只见偷袭之人身宽体壮,一脸富贵相,身边还跟了两个人。他手上指指点点,嘴里还骂骂咧咧:“操,听说你们最近很屌啊,知道我是” “我是你妈!”还没等他说完事,三人冲上去就打。 这“富贵相”哪里想到会遇到这么几个不知深浅的蛮子,他不敢再多想,只拔腿就跑。而这时胥梦的两只手上不知何时各多了块板砖,对他穷追不舍起来。 追逐一直延续到临宾大道上,“富贵相”拼了命的跑在自行车道上,眼看那三人还是死追不放,已吓得面色惨白,两个腿却不敢停,无奈他这富贵之人哪能跑得过这些粗蛮之人,就在那三人近在眼前之时,他奇迹般地听到一声警笛。 滴嘟!一辆警用摩托车低速从他身旁驶过,他立刻扑了上去,像一只落水狗终于见到了岸。 “警察,警察叔叔!” “干什么?”警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警察的语气也同样平缓。 “他们打我!” “是他先打我们的!”胥梦连忙把砖头丢在了一边,嘴上怒辩道。 “好了好了,别再打了,赶紧回去,散了!”警察说完就开着摩托走了。 “妈的,你就是地主是吧,别再来三中,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封雷指着地主呵斥。 “我会怕你们?” “还叫!”大头作势又要上前。 “好,好,你们别高兴的太早啦。”地主嘴上不停,脚下也没停,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呸,什么东西,还以为地主有多厉害,原来是个小塌痞!” “呵呵,以后谁也不敢惹我们了,走,下午去跟其他人说这事,让全校都知道!” “肯定是涂海波叫他来的。” “这畜生以后别让我见到他。” “胥梦,你没事吧?” “没,看看我脖子红了吗?” “嗯,我看看……没有,没事!” “妈的,真不要脸,偷袭我,还装老大!” “你没看他刚才吓的那样!” “呵呵,走!” …… 天气越来越热,何况已经接近午时。现在,第三节课没有下课,而是连着上了,这时的人们多略显倦意,他们的脑袋或支着、或举着、或耷拉着。 “胥梦,徐勇,等下课别走,有紧急的事。”鼠嘴突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在窗外伸出个脑袋,一会又没影了。 “怎么了……”胥梦和徐勇对视了一下,两人都不知所以。 第四节课的铃声一响,他们就很快走出了教室,只见封雷,大头,飞机等人已经在门口等了。 “走,走!”飞机见人齐了,破开围观人流就走,手臂反复划拉,示意众人跟上。 “什么事?”胥梦觉得好笑。 “捅了天的事,走,边走边说!” “去哪?” “体育馆!” 见飞机这么严肃,“十兄弟”成员都不敢怠慢,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有自行车的拖出车就走,其他人见空位就上,直往体育馆赶去。这仗势引得几个班级上的其他学生议论纷纷,什么猜测都有。 “什么事,先说啊!”胥梦有些紧张了,显然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感染。 “这几人,还装神秘,有模有样的。”徐勇笑道。 “呵。” “你们还真当我们在开玩笑,听过南门十恶吗?”飞机苦着脸道。 “没!” “这都没听过?南门这边的老大,他们让我们今天到体育馆等,一个都不能少!” “这,谁惹了他们?” “是‘地主’叫来的?” “不知道!” 听到这里,胥梦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飞机,今天去体育馆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地主?” “哪哟,是昨天他们在路口直接堵到我和庞彬了,吓的我们去了半条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我们,奇了怪!” “哦,没打你们吧?” “没有,就是让我们今天集合所有人去体育馆等,不然后果自负。”飞机又接着说:“你们是没见到那十恶,就真跟电影里的黑社会一样的,这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我们去干嘛,送死去?不要去了吧!”鼠嘴道。 “是啊。”杜冰和陈剑锋应道。 “傻啊,现在还不一定是谁惹了他们,大不了赔钱,说不定是他们认错了人,但如果不去,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个班,到时就不是挨几下的事了,断手断脚都有可能!”飞机狠狠道。 “那到底是谁惹了他们,自己去认,别连累我们啊!”鼠嘴冲着众人嚷了起来。 胥梦、大头、封雷三人听了这话,哪能不恼,“如果是地主的事,要赔钱要挨打,我们几个来,你们放心!” “就是,害怕的自己回家去!” “胥梦、大头你们别吵,我看哪个敢不讲义气,是吧,飞机!” “鬼晓得,地主我反正是知道的,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请的动十恶来,天知道怎么办。” “你排老大,你说。” “还说什么鸟,都来了,一起去。” 第七章 希望 6 今天再走进体育馆,众人跟往常来这的心态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欢声笑语被清一色的沉默所取代。等他们来到主场馆的后门时,才终于有人开口了。 “是在这等吗?” “他们是说在主体馆后面。” “这几点了,他们会不会来?” “最好不要来,都快十二点一刻了。” “等吧。” 等吧,没人再愿意多说话,有的就地坐在了台阶上,也有的蹲在草地上,还有的偷偷地抱怨。时间数着秒过,唉,等待就已很煎熬了,更何况是“待宰”呢! 大概三、五分钟后,飞机忽然站了起来,他一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来了?”众人跟着慢慢地爬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凝眉蹙目。 只见一群青年男子嘻嘻哈哈地从正门方向拐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健壮的高挑男子,一头精神的微卷头发倒梳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上身穿着黑色的衬衣,下身配了条麻灰色的西裤,脚下一双黑色的皮鞋,还有件外套挽在了手腕上。再看其他人,其中有好几个一米八以上的高个,也有一米7以下的矮子,但个个都很壮实,他们有些人留着披肩长发;有些人剃着平顶;有些嬉皮笑脸;有些不露声色,但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他们的衣着行头都与带头男子一样很有风格。当他们靠近时,强大的气场已压的一直在观察的毛孩子们喘不过气来。 “董老大!你来了,您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飞机显得很老道,他赶忙笑着迎了上去。 “都到了?”带头男子削瘦的枣红色脸上毫无表情。 “嗯,我们都到齐了。”飞机指了指身后道。 “卫东,你跟他们说。”带头男子走到一边,拿出一包软包红河牌香烟散了起来,当他把一支香烟放到自己的嘴边时,一个个头稍小,面庞英俊,留着垂鼻中分的男子立刻把点燃的打火机送了上去。 “我叫肖卫东,小兄弟们,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跟你们拐弯抹角,只问个事,你们前段时间是不是偷了辆八档变速自行车?”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礼貌的问道,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留着些许胡茬和一头倒梳长发。 “没有吧,我不知道啊!”飞机耸着肩膀,一脸茫然。 “呵呵呵!”肖卫东笑摇着头,旁边有几个男子也跟着他冷笑起来。 “你当我们来这里是吃饱了闲的?”小个俊男子斥道。 “小丫子,你想想,如果没点底料,今天我们也不会找到你们来这。”那董老大谈谈的说完就转过头蹲在一旁抽烟去了。 “赶紧吧,你们说怎么办?”肖卫东接着问。 “这……这……”飞机只是一个劲的赔着笑,由于他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停下过,现在看上去已经有些僵硬了。 “对了,好像就是这辆车是吧,梁斌你来看看!”小个俊男子突然走到了鼠嘴那辆蓝色的赛用自行车旁。 “嗯,没错。”这个叫梁斌的男子的声音有些特别,有种厚重而低沉的磁力,让人听了他的声音还想再见见他的人。他的五官虽然都很普通,但组合在一张脸上却显得非常有亲和力。他的脸上这时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他说话,虽然不高不亢,但足以让人肃然。 “这个是飞机……我……”鼠嘴平时不会停的嘴此时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个让人懂的话来,因为他已吓得两脚发软。 “这个是飞机?哈哈,这小子比小宝还能吹!”肖卫东指着小个俊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其他的男子也跟着乐了。 “卫东,你别吵死,等会再开玩笑!”小个俊男子却一脸严肃,他接着对飞机说:“你们赶紧解释清楚了,逗我们玩呢?” “呵呵,肖哥,宝哥,这车确实是他捡来的,但真不知道是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我们也是穷学生,要不我们一起凑条烟给你们道歉,行吗?”飞机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呵呵,你说呢,有这么容易吗?”肖卫东冷笑一声,说:“这样吧,知道你们还在上学,也是不懂事,就拿一千块钱了事。”肖卫东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并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块?”众人一听,都懵了,连大气都要出不顺,更别说讨价还价。 看来只有飞机还算清醒,他立刻想要向董老大“求助”。可董老大惜字如金,“我们去转转,给你们十分钟考虑。”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带着这群人走了。 “怎么办?”鼠嘴首先问道。 “怎么办,凉拌!你问我?”飞机啐了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到老道的飞机都束手无措,众人只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逃过此劫。 “一起凑点钱给他们。” “到哪去凑那么多钱?一千块啊,把你卖了也换不到那么多钱!”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呵!”徐勇笑道。 “你傻的!” “开个玩笑嘛,不然你说个办法,是吧,有本事你想个比这个办法好的出来,我说的至少还有一线机会。” “你这个办法不好,还没凑一千块钱容易。” “你们别说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杜冰,我看,能不能叫你舅舅出面看看。” “不行不行,他都做正行很久了,现在的这些人他哪会给他面子,认也不认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算了算了,等他们来,随便他们怎样!”飞机叉着腰背对身去,众人也不再说话,各自陷入了不同的困境当中,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那群男子不知是真的守时还是不想给这帮愣头青太多喘息的机会,他们如期地荡了回来,肖卫东首先问道:“怎么样?” “老大,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这次回答的人不是飞机而是封雷,因为飞机已站到了众人后面。 “好,这么办是吧!” “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们搞不到那么多钱,你们把我们剐了拿不出来!”封雷平时倒没看出来,没想到这种情形他敢这样说。 “呵呵,好小子,还有点胆量。”肖卫东并没有生气,还伸出了大拇指。随即他转身看了看董老大,两人眼神做了个交换。 “这样吧,钱不能少一分,但看在你们还是学生,我们再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也只有这两个选择,如果再啰嗦,分分钟废了你们。”肖卫东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不像是在逼人就范。 “你说!” “我们十恶在南门这边呆腻了,想把名头再打到全市,现在正需要人手,你们以后跟我们,包你们吃香喝辣,风光无限,至少在南门这边报我们的名字没人敢不给面子。” “……”众人听了后,就如吃了耗子药一般,浑身不得劲,之前压抑的情绪,现在一下又飙到了极限,但没人敢轻易答复。 “这个机会难得,跟我们混,你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再给你们考虑十分钟,走!”董大说完又带人走了,看样子他们的耐心和信心都很足。 等十恶一走远,飞机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怎么样,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还用问,开始还以为要赔钱,真是坐飞机啊!”鼠嘴也终于喜笑颜开了。 “坐你妈!”飞机大笑起来,接着给鼠嘴来了一腿子。 “封雷、胥梦、徐勇,你们都住南门山那边,最得爽的就是你们了,怎么说!” “我肯定的,我反正连上普通高中都够呛,大学就更别提了。”封雷很坚定。 “徐勇呢?” “我哪出的来,我也想啊,呵呵!” “是啊,他爸妈管的太严,成绩也还好。” “好个鬼,有空再说吧。” “行,胥梦呢?” “你成绩也就一般般,比我也好不了太多。”封雷拍了拍他。 “随意。” “呵!” “你们呢?” “就一起玩呗,反正又不是卖身,想玩就出来,不想玩就算了。”大头说完,众人都点着头,没有分歧。 “那就这么说,以后我们兄弟的名字也要响起来了,要像熊老幺一样,发大财,坐头椅都是有戏的!” “走,一起到前面碰他们说去。” 众人浑身来劲,拔腿就走,刚拐了个弯就碰到了十恶。 “董大,我们决定了,跟你们了。” “不错,还识货。”董老大终于笑了,“都介绍一下吧,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他给众人打了起烟,第一根发给了飞机。 “我叫陆飞,他们都叫我飞机。” “呵,有老大的样子!” “封雷。” “嗯,小子,有胆。” “陈新国,大头。” “果然头很大,块头也大,不错。” “胥梦。” “很帅嘛!” “徐勇。” “不错,壮!” “庞彬。” “好!” “张晨,我外号叫鼠嘴。” “呵!” “陈剑锋。” “好!” “杜冰。” “嗯,好像还少一个吧?1、2、3、4、5、6、7、8、9。”董老大数了数人数。 “还有一个退学了,没在这学校了。” “哦。” “驴子,我来给他们介绍下我们的人。”肖卫东见董老大点头,又继续说道:“这是我们最有型的老大,董志军,外号驴子。” “这是梁斌,我们的老二。” “二你个傻子。” “呵呵,本来就是老二!” “还说是吧,那等回头又来玩玩。” “不来不来,还来不是找死。” “必须要来。” “呵呵,好,好,只要你有兴致,我陪还不行!” “玩什么啊?”飞机笑问道。 “呵,比谁吊在单杠上久,输了做五十个俯卧撑,下次一起玩玩。”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 “呵,我叫肖卫东,老三。” “这个是扁脑,老四。” “诶,我看这个大头跟我有点像啊,来来来,你们看我们站一起像不像两兄弟!”扁脑说着把大头拉到了自己身边比起脑袋来,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还真的好像,以后大头就拜扁脑为师了。” 一番介绍,终于到了那个最小个子的长发俊男子。 “这是小宝,你们的大哥小,帅不帅?” “帅,帅!”众人异口同声。 “呵呵,你们一般什么时候有空,先跟我们出来玩几次。”小宝显然很开心,他笑道。 “马上就要中考了,这段时间我们班主任抓的很紧。” “那好,这段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办,这是我呼机,有事可以呼我。”肖卫东道。 “那就这样,走了。” 以陆飞为首的“十兄弟”看着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十恶”离开,他们也许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这是在做梦吗! “红红好姑娘,潮来浪花舞风帆,红红好姑娘,潮去青春不复返……” 董驴子哼起了一首小曲,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 “董大,真是太帅啦!”众人大赞。 第七章 希望 7 叮铃铃铃——(放学铃) “天涯在何方,不敢回头望,英雄不怕太阳高 看黄沙卷起千层浪,一笑不能忘,热血涌上胸膛 故人在何方,不敢回头望,一生情歌唱到亮 让恩怨随风飘荡,无处话凄凉,肩挑山高水长 决心陪你到天涯,决心陪你到海角 让这相思比那海天更长 难道非要我受伤,难道非要我失望 才能让你陪在我身旁…… ” “咦,徐勇,什么歌?”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徐勇又唱了起来。 “快说!” “很老的歌,黄安唱的嘛!” 被锁住双手的徐勇很快就范了。 “叫什么名字?” “嘿嘿,我也不记得了,会唱就行。” “胥梦,徐勇出来,把人都叫上!”庞斌在教室门口一摆手。 两人刚出门,只见除了飞机他们七个人外,还有很多其它人也拥簇着他们,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各色同学都要凑齐了一大半,不知道是想帮忙,还是看热闹,真是有势朋友多,没钱狗都嫌。 “诶,他们来了!”不知道是谁咋呼了一声。 “什么事,说!”胥梦和徐勇显得很意气风发。 “跟我走,去搞一个人,妈的!”庞斌笑道。 “哪个,敢惹我们,走!”封雷笑骂道。 “楼上,高二的一个,好像也是我运输局的,早上在来的路上撞到我,还敢跟我凶,不教训一下,不知道本大爷几只眼!” “运输局的你还搞?” “新搬来的,不认识,不管他!” “高二的?我靠,高二的那帮人都很猛的。”一个皮肤白如纸,身高体长,浓眉大眼,细鼻蚕嘴的男生笑道。 “猛,再猛有我们猛?走,找他们去。” “呵呵,我不是说,光你们还嫩了点,我劝你们别去。” “谢朔啊谢朔,馅鸡啊馅鸡,你这个大帅哥,小白脸,能不能别灭我们威风,长人家志气啊,我们现在分分钟灭了他们信吗?”封雷显然不服。 “就是,他们什么东西!” “人家那有几个体育特招生,保送本科,你们搞得过人家?我好心提醒你们,别吃了亏怪我没说。” “是真的,馅鸡没骗你们。”旁边有人也劝道。 “就是,傻子,我们都是同学,我吃饱了玩你们。”“馅鸡”道。 “可以,我倒要看看,体育特招生有多厉害,我以前也进过体校,什么人没见过。” “那好,你们自己看着办,我看戏。” “庞斌,走,带路!” “走!”一大群人跟着上了这栋教学楼的三楼。 一间靠最里面的教室门框上钉了张铁牌,上面写着《高二五班》。 “就这,呵,也是五班。” 此时还有教师在上课,他们等了一会,直等到教室里的授课老师走出来,穿过走廊,下了楼梯,庞斌几个人才带头走了进去。 众人谨慎的审视了一番,只见这高二的人确实要比自己这群偏瘦的初中生要高大敦实许多。 “是他!”庞斌指着一个魁梧的男生,那男生正迎面走来。封雷立刻冲着这男生吼了一句,“小子,过来!” “?”男生停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 “呵,不得了啊,读初中的跑到高中班这来挑事!”他冷笑一声。 “我操,这群初中生想干什么?”另有人骂道。 “我早上撞了他一下,这小子狂的要死。” “敢来我们班上找事。” “我呸,读高中就很了不起嘛?”大头啐了一口。 “来啊,有种出来!”封雷虽然在笑,但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狰狞。 教室里外就像是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人群嗡嗡个不停,等里面这群高中生出来,声音才又静了下来,虽然现在整个走廊已堵得水泄不通。 “兄弟,大家都是三中的,我们也不想闹得太僵,我们先讲点道理,你早上自行车撞了我们兄弟还那么凶,你让我们三中十兄弟的面子往哪搁?你们说怎么……”飞机先说了,但还没说完,对面就有人乐了起来。 “呵,还三中十兄弟,我看是三中十小弟吧!” “啊哈哈哈!!”对面哄笑起来。 “切,什么三中十兄弟?老子听也没听过。” “就这群刚长了几根毛的小毛孩,还敢到高中来装蒜,真是笑死人!” “就到你头上拉屎,怎么样,不服啊?”封雷手指到了对方的鼻子上。 “指你妈!”这边确实不是吃素的,有人上前就狠狠的给了封雷一把。封雷虽然身高近一米八,可惜只有个骨架子,哪经得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后面人把他给拖住了。封雷立马翻身而起就要上前讨回,其他人也已按耐不住,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抢前一步,隔在了双方之间。 “在学校不要乱来,我跟你们说!”对方一个高壮的男生吼道。 “封雷你们都别动,他说的对,在这里不能解决这事,换地方!”飞机也挤了出来。 “你们想怎么来嘛,单挑还是约地方?”先前那个魁梧的男生笑道。 “明天下午放学,体育馆后面草地见!” “可以,来啊,就这么说!” “不来你就狗娘养的!”庞斌狠狠道。 “切,不弄死你们我们就是狗娘养的!”对面也不甘示弱。 “呵呵,好,明天来看,走!” 双方的眼睛都互相狠狠的盯着,这种状态一直为继到初中一方下楼才结束。几分钟后,走廊上拥挤的死水早已泄个精光,但有几个人没走,还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呱——呱——呱呱—— 雨过的体育馆很安静,只剩不知哪来的石鸡或是□□在不停的叫唱着,之前的闷热之感被一扫而空,代替的是阵阵清凉。屋檐、樟树、葱草上,晶莹的水珠不时的向下滑落。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已到了约定的时间,胥梦一众人早早在等。 “这几点了,会不会来?” “不来?不来明天去教室找他们。” “不敢来就不敢来嘛,还那么嚣张,昨天说要弄我们,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呵呵。” “估计吓尿了裤,回家换裤子去了,哈哈!” “傻子,是人家还有作业要写。” “你就没有?” “当然有,再不来我也回家做作业去了。” “呵呵!” “诶,看!”有人往体育馆北门一指,众人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阵。 “是他们吗?” “看不清,没往这边来啊!” “不是约了这里嘛,他们跑东门干嘛,不敢过来?” “不是高二的那些人。” “还有蛮多人的。” “嗯……?” “不是就行,管他那么多,关我们鸟事。” “封雷,胥梦,过来看下,那是地主吗?”大头突然惊道。 “咦,好像是!” “他来做什么?” “我知道了,庞斌,昨天高中那人不是运输局的吗,肯定是他叫了地主过来帮他。”飞机大悟道。 “对,对,他们联手了,我靠!”庞斌磨拳道。 “这怎么办?” “怕什么,我昨天问了肖卫东,他叫我们不要怕!”封雷道。 “他们会来吗?” “来了!”陈剑锋突然喊道。 “来了?”众人向东门望去,见从外面陆续又进来一些人,没有出乎意料,他们跟开始那伙人碰头了,他们边说边往这头看,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过来了,目测居然达到十五、六个人之多。 “来个屁啊,是高二的那伙人。” “我就是说他们来了啊!” “这下怎么办?” “他们有二十多个啊,我们跑人不?”鼠嘴忙道。 “走个屁啊,跑了以后就别待三中了!” “就是,怕什么傻子,有十恶,还怕他们?” “就是。” “过来了!”众人不敢再多说话,只是盯着来人。 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众人话也没落下太久,那群人就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呵呵,地主啊,好久没见你呀!”飞机笑眯眯的上前迎去,地主却不理他,只顾自己笑。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等着他发话,等着他表态。因为十兄弟虽然知道有十恶撑腰,可是此时此刻他们还是心虚的。一是因为十恶不在,二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仗势。所以除了飞机,其他人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又有些严肃,而今天的地主可谓是风头无二,只见他笑容满面、神情自若。今天的地主那才叫地主,上次胥梦几个见到的充其量只是个富农而已。 “哦,这几个小子在就好,好得很。”地主眼珠如龙,几个转身就搜到了胥梦、封雷、大头。好似要完成连串任务,下一步他开始跟飞机打招呼了,“哟,小机,十兄弟的老大,不得了啊不得了,你还会认得我呀?”他带着夸张的表情揶揄道。 “哎呀,哪里的话,这三中这块地方谁不知道你地主的大名,我这几个兄弟只听过你的名字,没见过你人。” “今天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的?” “是不是想给庞斌和这个帅哥当和事老?” 飞机堆的一脸的笑,一句又一句的说着。 “地主,别跟他们啰嗦了,我先弄这群渣滓!”那高二的魁梧男生道。 “孟俊啊,别急呀,让我再玩一会,我好让他们记住我地主是谁,三中初中部这块地方谁说的算!”地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凶。 “这样吧,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三个给我跪下认个错就算了。对了,我这些兄弟朋友也不能白来,一人一巴掌,算给你们十兄弟面子了吧,小机同学!” “跪你妈个比!”胥梦首先怒道。 “上次跑的比狗还快,一群傻……”大头也破口骂道。 “操,谁是狗!谁是狗!” 大头话音未停,孟俊已经连续两脚上来,这时的大头早如绷紧的琴弦,反应不慢,他边用手护住被攻击部位,边往后退出了好几步,人无大碍,只是甚显狼狈。 “谁都别动,谁敢动一下!”高二的人立刻高声叱喝着。 “初中的,呵呵,还嚣张啊!” “来单挑,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胥梦喝到。 “呵呵,单挑,好,就陪你玩下,你要输了,我们就要一起上了,到时别在说什么人多欺负人少。”孟俊把外衣脱了下来。 “你滚过来,我们之间先解决!”孟俊指了指庞斌。 “来就来,怕你,就我俩来解决这事!” “你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孟俊点着他。 “地主,庞斌也是你们运输局的,是不是?”飞机笑道。 “呵呵,孟俊也是运输局的,他们之间的事我就管不着了。孟俊那,今天我们想怎样就怎样,慢慢玩,这体育馆没人来管。”地主笑道。 “说好单挑的,什么意思?” “可以,单挑完了再说。”地主摸了摸飞机的脑袋。 “在单挑啊?”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回头去看,只见一群男子晃悠悠的走了过来,飞机和其他人赶紧迎了过去,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迫。 “驴老大,你们终于来了,哎呀,让我们等的好久啊!” “……”董驴子没说话,只是一摆手,不知是让他莫慌,还是让他别再出声。他直径走到了地主身边。 “你是地主?” “我就是地主,怎么……”还没等他说完,董驴子一只手已掐住了他的后颈。 “哎呦呦……” “地主,地主,地主,地主是吧,还嬲卵啊!”董驴子抡开巴掌就招呼,连着七八下,下下啪啪作响。 “老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不敢了,妈耶……”地主真的和土地连在了一起,声泪俱下,让人感到又可笑又可怜。 “妈的,弄得我手都痛了。”驴子又随手捡了个石头,就要往上砸。 “诶,诶,诶,驴子,别生气,小孩子,犯不着!”梁斌迅速劝住了他。 “扁脑,小宝你们要不要爽一下哎!”肖卫东给了一个眼色。 扁脑立刻上前,作势要打,可这地主竟吓摊在了地上,不挡也不躲。 “呵,小崽子,碰到我今天心情好,算了。”扁脑笑了,在他脸上拍了拍。 “还不滚!”听到这一声,死蛇般的地主就像被人放了尾巴一般,爬起来就跑,跟他一块来的早就比他溜的还快。 “诶!扁脑,你不打我可还要打,我还没过过手瘾呢,你怎么就放他们走了?”小宝有些不满。 “这么几个小塌皮有什么意思,下次再说……”扁脑脸上带着坏笑,拉着小宝到一边聊去了。 “人多欺负人少是吧!”孟俊却面不改色。 “那继续跟他单挑。”董驴子就像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此时它已归复了往常的平静和神秘。 “那继续吧,刚才是你要跟我们这边单挑是吧,这个谁,你别上了,我来吧。”梁斌说着就往草地走去。 “来啊!”他掌心朝下,用几根指头招呼孟俊跟上。 “呸!”孟俊啐了一口,追了过去。 两人很快来到草地上摆开了架势,这梁斌身高大概一米八三、四的样子,算不上壮,但体型很匀称,今天身着衬衣、西裤、皮鞋,手叉在腰上,两眼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再看那孟俊,身高不比梁斌矮多少,块头却横硕的多,古铜色的皮肤铺在有至的肌肉上,把身上的运动背心撑的满满。遍布手背的青筋一根根隆起,直延续到上臂,一看就是个长期锻炼的彪汉。 看到这,不禁又让人难判起来,只能拭目以待了。 “怎么比?”孟俊问道。 “认输就行。” “可以,来!” 不再多说,孟俊如猛虎扑食,一个健步上前,抡拳就向梁斌头部猛甩过去,这拳如果没有躲开,半条命估计就没了。可出人意料的是,梁斌偏偏就不躲,而是往前插步,出左手稳稳的将孟俊的出拳小臂给掐住了,又迅速躬身抢上,右手连穿带打一下搂住了孟俊的前腿,双手同时发力狠抓孟俊的肌腱。孟俊吃痛,一声大吼,另一只手想来抓他,梁斌哪能给他机会,将另一只脚上步勾绊孟俊站立腿,右手同时发力上抬。 “走!”梁斌一声低吼,孟俊已掀翻在地,这几下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利落干脆。除了“十恶”在偷笑,其他人都傻了眼,只觉得在看一场表演,梁斌是表演摔人的,而孟俊就是表演那个被摔的。 “好!” “斌哥,太帅了!” “哇,太假了!”众人围了上去,呼唤一片,突然…… “还没完,我没认输!” 毕竟孟俊身体素质极好,他又跳了起来,显然这一跤并不碍事。 “还打?”梁斌问道。 “刚才是我没注意,当然要打,打到你认输为止!” 孟俊大吼一声,又冲了上去,这次他全力握拳劈砍,自上而下,有雷霆万钧之威,有泰山压顶之势,任谁也别想再接住,可这梁斌那真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叫人不得不佩服。只见他身体微微一侧就把孟俊这一击给轻松躲开,同时左手又如鬼魅般的扣上了孟俊的出拳手腕上,然后顺势往下一拽,轻松的扯到了小腿处才停。再看孟俊已经躬首屈膝,梁斌右前臂只顺势一摆就正中了他那迎接状态的面门,孟俊仰头栽倒在地,半天没再爬起来。 第七章 希望 8 雨,稀里哗啦地下着,一点也看不出有减弱的势头。 “昨天真叫带劲!” “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过昨天梁斌确实很帅。” “呵呵,你说这个比我说的次数还多。” “最精彩的当然要多说几次,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你难道就不想说,你刚才不就在说?” “呵,你说,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对了,他那几下是怎么弄得,我都没看清楚就结束了!”徐勇耸了耸他肩上那明显有些紧的衣服。 “来,拿着伞,我来给你练练,看好来!”胥梦停了下来,两只脚在湿漉的地上翻来倒去,手上也不停的比划着,动作甚是滑稽。 “停停停,别展示了,人没打着,还溅了我一身的水,你这耍的还不如我呢,人家是连贯的像行云流水,你这就像傻子玩水,乱搞乾坤嘛!” “那你来一个,我来评评!” “我如果会就不看你戏水了,是不?对了,你还大言不惭的叫‘我给你练练’,你真的要好好练练,太丑了,嘿嘿!”徐勇又攀到了胥梦的肩上。 “切,下次就用这招拿你练练手,走,去里面躲下雨。”他们已经来到七中门口,胥梦领着徐勇,就要往“拐子”的那家书店去。 还没等他们来得急进店门,胥梦就恍惚见到朦胧的雨色中有两个身影正向校大门快速前行,于是他停下了脚步,仔细地辨认起来。 “夏芳!王平伟?”再凝神来看,夏芳冒着雨走在前面,王平伟则嬉皮笑脸的尾随在后,他不时地伸出伞,连着身子一起往夏芳旁边赖。面对夏芳一次次的叱退,他居然面不改色,反而更加猖狂地变本加厉,疯狂的往上纠缠,在胥梦的眼里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草你妈的王平伟!”胥梦冲了过去,还在几米远处就连人带腿飞向了王平伟,至于踢没踢中,因为雨太大着实看不清楚,反正王平伟已经坐在了地上。 “下次还敢纠缠她,我要你的狗命!”胥梦嘴上吼着,手上也没甘休,他捡起王平伟的伞,三下两下把伞撕了个七零八落,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关你什么事?胥梦,今天你给我记住了!”王平伟半坐在地上,嘴上不依不饶。 “你还敢出声!”徐勇跟上来又是一脚把他踹翻在泥水里。 “以后再敢纠缠她,我弄死你!”胥梦恶狠狠地说完,又转身对夏芳温柔地说道:“走,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简直与上一秒判若两人,但是夏芳却并不领情,她撇开胥梦伸出的伞,一句话也没留下便独自走了。 几天后的周末。 “小宝哥,你输了,哈哈!” “呵,还有币没有?” “没了。” “身上有钱吗?去买包烟,我到外面休息下。” “我刚才都买币了,你们有吗,去买!” “没有。” “我也没。” “靠,都这么穷,去,问旁边那几个小子要点。”小宝说完就走出游戏厅,来到外面的马路牙子上,蹲在那跟肖卫东几个人说起闲话。 很快就有人递给了他一包烟,“宝哥,弄到了!” “呵,不错哈,来,抽烟!”小宝拆了香烟的封条,散了起来,一伙人蹲在了游戏厅的外面吞云吐雾,个个都显得很有精神。 “诶,卫东啊,驴子和梁斌他们人呢?”小宝道。 “他们在办点事,很快来,我们等等。” “呵,红梅还是抽不惯,还是红河好!”说着小宝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头瞬间变得火红,良久后他才吐出一道轻烟。 “那是,怎么,这没得红河卖?” “是啊,这就一家卖烟的,只有阿诗玛、红塔山和红梅,还有几种外国烟。” “万宝路和555的?” “对!” “呵,更抽不惯!” “诶,东哥,问你个事,斌哥为什么那么猛?” “哦……呵,他当过武警,后来提前退伍了。”肖卫东答道。 “他是怎么提前退伍的?”这次的提问人变成了小宝。 “呵,连我都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 “嗯,他好像只跟驴子说过。” “哼,还搞这套,卫东,本来该是你当老二的,他才什么时候跟我们玩的,一来就被驴子弄上去了。” 肖卫东听完这话后,脸色为之一变,“现在说这些干嘛!” “呵。”小宝摇头苦笑,不要再说话。 等肖卫东恢复如初后,向左右问道:“现在几点了?” “胥梦你表呢,快看一下。” “呃……6点差10分。” “咦,什么表啊,我看一下。” “哦……”胥梦小心的解下了表,又把上面的汗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才递了过去。 “不错啊,蛮好!”肖卫东拿着这表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他突然说道:“借我带几天,可以吧?” “呃……这个……这是我家传下来的。” “小气什么,带几天而已,又不是不还你!”肖卫东边说,已边把表往手腕上戴去。 “……好,东哥你一定要小心点。” “呵,知道,放心。” 嘀——嘀嘀—— 从右方的十字路口驶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霸气的外观加上几声鸣笛引的众人注视了半响,当众人刚要把目光从这辆车上移开时,这辆车居然急停在了他们的眼前。 “跨擦”一声,车后门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叶结巴?”肖卫东和小宝几人把烟头往地上一丢,忙站了起来。 这人冲过来直接按着小宝的脖子,把他顶在了电线杆子上,说道:“不关你们的事!” “过来!”这人见小宝和肖卫东等人不敢多话,便放开小宝,却连抓带推的把胥梦带走了,直往体育馆大门才停下,而小宝和肖卫东等人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你在这干什么?”这人向胥梦问道。 “好玩啊!”胥梦嬉皮笑脸地答道。 “玩?你跟他们玩!你知道这小宝是做什么出身的吗?” “做什么的?”胥梦一脸懵懂的看着这人。 “贼啊!你赶紧回家,别让我再看到你跟他们一起,走!”这人很凶,一对环眼睁的吓人,胥梦哪敢说一个不字。 这人见胥梦答应便也就走了,可大概过了六、七分钟的样子,胥梦偷偷地又摸了回去。 胥梦先躲在了游戏厅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人少了很多,但他还是很谨慎,偷偷查了好几遭才放下心喊到:“走了吗?”众人看他又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了,便立刻把他围了起来。 “诶,肖卫东他们呢?”胥梦先行问道。 “走了,接到驴子的呼机,说有急事,让我们先回去。”飞机回答完他的问题,便马上开始盘问起来,“你刚才没事吧?” “没事。”胥梦颇为得意。 “怎么回事,这,我们都懵了,看样子刚才那人很你是熟的,我们才没帮的。”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众人追问道。 “那是我表哥!” “表哥,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封雷道。 “是啊,怎么样,我没骗人吧!” “难怪,我就说,看你刚才一副镇定的样。” “诶,胥梦啊,你不够意思啊,有这么牛的表哥都没跟我们说!”飞机笑道。 “是啊,刚肖卫东说他以前是跟熊老幺一起的结拜兄弟,现在工作了,没再混。” “早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关系,我们还跟什么十恶混,刚才你哥太霸气了,一个不混的人都压的十恶不敢做声,妈的,真叼!”鼠嘴说笑道。 “鼠嘴说的对!” “是啊,太叼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呗!” 有人赞,有人叹,还有人不吭声。 “呵呵,他也没什么,十恶还不是看着熊老幺的面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 众人兴奋,聊了一会也就各自散了。 回家的路上,胥梦的情绪反而低沉下来,这引起了大头等人的注意。 “胥梦,怎么了,不说话?” 见他们来问,胥梦也不回答,只是摸了摸手腕。 “哎,直接要回来就是,还不是小事一桩,不用担心了!” “就是,我明天帮你去要都可以。” “让他带段时间吧,我现在还担心被我家人问。” “我说你估计是怕这个,果然被我猜中了!”徐勇攀在胥梦肩上,嬉笑道。 “马后炮,人人都像你一样怕家里!” “刚才是自己说的,呵呵,还说我。” “切,我只是说……” …… 回到家天已暗了下来,胥梦迟疑了一会才进了门。 “咦!”一进门他就感到有些异样。 见爸妈都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电视,他心中顿感不安,但他还是先试探了句:“可以吃饭了?” “饭做好了,天气热,等凉一下再吃,你先来坐一下,我和你爸有点话跟你说。” “哦,什么事?”他应了声,坐了过去。 “手表的事就被知道了?从进门就感觉不对,这下可以确定了。”他边暗思着,边瞄到老爸的的脸阴沉的吓人。 “是这样,刚才叶华打电话来,说刚在体育馆碰到你,说你跟社会上的人在一起玩,是真的?” “哪里,都是些同学好吧!” “你别骗我们啊,是不是真的,说实话。” “都说了是同学,什么叫社会上的人!” “不是就好。” “别跟他说那么多,死东西,说复读就让你复读,说转校就让你转校,原来你就这样,我废了多少工夫,你哪里不知道,这么大的人呀,真是气死我了!” “还有,之前在七中的一个姓王的老板找到我这告状,说你打人家儿子,是不是?” “那是他活该!” “好,你去打,我看你打的过谁,人家可是说了,再打他儿子一次,人家就不会跟你好好说了!” “别动不动就吵嘛,气坏了自己。”叶清凉立刻劝解胥重建,然后又对胥梦说道:“我和你爸商量了,如果你不想读高中了,你就去考艺术学校,反正你喜欢画画,就考美术,考上了以后毕业一样有正式工作分配,属于国家编制,你看可不可以?” “我不会读的,你们放心。” “你别读,你别读,我以后也不会管你,你是死是活都行!” “我就不读,怎么样!” “好好,你别读,别读,以后好要饭去!” “好了好了,烦死了,见面就吵,你先进去。” “哼!” 砰!(重重的关门声)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这么大的人了,以后我们也不能管你一辈子。” “我考不上,考不上,别吵了!” “哎,不管怎么样,你先去报一下名试试看,你看看你爸,那么高的血压,都要被你气死了!” “……”胥梦没吭声。 “你看看你大姨家的两个儿子,个个都是大学生出来。郑云是北京师范大学,名牌大学,郑风读的也是北方的一所大学。还有你舅舅家,叶舟上海同济大学硕博连读,多厉害。大姑家两个也全是大学生。小姑家张昱也很会读书,将来也肯定是考大学的料。我们家条件不差,你爸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我在银行工作也是很好的,所以你说你不读书了,我们的脸哪里搁得下,哪有脸见亲戚。况且你年纪这么小,出去能干嘛,是不是?我说呢,你不愿意继续读高中就算了,我们不勉强,但至少要读书,考上了以后生活就稳了,以后我们管你干什么。” “再说,再说吧。”胥梦往沙发上一倒,不想再听她翻来倒去的说那些重复的话。 “诶,你真要好好考虑一下,别再惹你爸生气了,你要知道,这段时间他的血压控制的非常糟糕。” 第七章 希望 9 三天后,三中,初三五班。 “咦?” 胥梦刚走进教室就引得教室里一片注目。 “呵呵,干嘛!” “你这是要干什么,带块板子在身上,是要学木匠么?”等胥梦来到自己的位置,王楠回头笑道。 “是啊,到时帮你好好修修你这木头脑子!” “你要学画画吗?”更多的人都很好奇。 “是!”胥梦很果断的答道。 “你这板子怎么用的?” “这是画板,里面还可以装铅笔、橡皮、白纸,削笔刀什么的。” “装模作样,来,给人家李敏画一张。”王楠道。 “人像现在不会,别把李敏画成个梨子可就完蛋了。但是,今天下午第一次去学,过段时间保证给你们一人画一张。” “下午就去?”李敏问。 “是啊,昨天报了考前班。” “考哪啊?”刘亚琼闻风而来,她拍了拍胥梦的肩,问道。 “艺术学校。” “我们市里的?” “嗯。” “不错嘛,长进了,先预祝你顺成功!” “呵呵,我只是试着玩的,我哪考得起,再说就算考起了,也不一定去上。” “你傻啊,考起了还不去,中专现在都有工作分配,很多人都想进都进不去呢!” “是啊,你是会画画,我们想考还不行呢。” “旁边几个班都有人报了。” “想想读高中真累,考起就解脱咯!” “你也可以考嘛,有什么难得?” “我爸是要我上高中的,我回去问问。”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即将初中毕业的人们,就此机会,七嘴八舌的聊起了将来…… 拟州市艺术学校,坐落在市南方向,市文工团的对面,离血站也不远,步行大概20分钟不到。昨天胥梦和他妈叶清凉一起来报了考前班,买齐了一套素描绘画工具,而且还看了考前培训班,所以今天他独自一人过来。 教室里布置的有些暗,只留了一边的光线从东面的窗户外射进来,照在教室中间的一组陶陶罐罐上,使得它们轮廓格外分明。教室里没有一张课桌,只有一个个的画架围绕着这组陶罐,越是靠近陶罐画架则越是密集,还好不是每个画架都有人在。一个头顶着毡帽,留着胡须的人正在这些画架之间的空隙里穿梭,一看就是带教老师。胥梦没有往前挤,他在一旁随意的搬了个无人的画架和一个板凳,又随意的摆在了外围一个能看的到那组陶罐的位置上。之后他在教室里逛了一圈,回来后,他学着那个带帽老师教别人的方法,把画板架在了画架上,把纸夹在画板上,削好了铅笔后,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过来一会儿功夫,他听到好像有人在询问他:“小伙子,你好,能不能借你的削笔刀用一下?” “?!”胥梦立马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唇上蓄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客气地向他借工具,当他把这个中年男子打量清楚时,一种奇妙的兴奋怦然而上。 “小伙子,借你的的削笔刀用一下可以吗?”见他发愣,中年男子又问了一次。 这次,胥梦忙把小刀递了过去。 “谢谢啦,待会用完给你还回来!” “好!” “对了,这画架是自己带的吗?”中年人刚要走,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笑着向胥梦问道。 “不是,你找个没人用的就可以了,没人带画架的。” “哦,好的,谢谢了!” “嗯,没事!”中年男子问完便走了,同时间,胥梦也回头目寻了起来。 “……”果然,有一双既熟悉又略带陌生的眼睛也正注视着他。两人视觉臻萃,又急速地分开了,好像在那朦胧的夜空里,最亮的星也变得飘忽不定。 “真的是她……”此时似乎有只土拨鼠在胥梦小小的内心世界里不停的乱撞,好像随时都要冲出他的胸膛。他的身子不由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往教室外走去,表面上声色未动,脸上神情却不由的出卖了他。 几天后的中午,七中里的人群如水一般涌了出来,胥梦在这已等候多时了。 “许斌,许斌,许斌!”他扯开嗓门大声叫着,压过了大门口的任何吵杂。 许斌果然听到了叫喊,眯着眼睛朝来声方向看,过了一会他才哈哈笑了起来。 “过来!” “来咯!”许斌三两步就窜到了胥梦身边。 “怎么样,最近还可以吧?” “呵,还是老样子。” “胥梦,傻子!”忽然有人喊。 “诶……哈哈,和尚,袁松!” “今天什么风吹你来的!”几人缱绻在一起。 “没事来看看你们,不可以啊!”胥梦给了袁松“一下”。 “你放学怎么这么早?”和尚笑道。 “哪啊,我今天没去学校。” “什么,你不上学了?” “上啊,我报了艺术学校,上午到练习画画,今天有早,所以过来找你们玩啊!” “呵呵,我说肯定有原因,原来是要考试啊,不错啊兄弟!”袁松拍了拍他。 “一起努力,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爸妈说让我回上海去,我反正无所谓的,走一步算一步咯。”袁松道。 “你家里有钱,跟你家学做生意也行。” “嗯,再看吧,其实还是上学好玩。” “呵呵,那是,我也觉得是,那和尚你呢?” “我不知道,再看吧。” “哎,本来你搞体育多好!” “那是,国家浪费了他这么个人才。” “诶,土匪呢?” “没来,他最近郁闷。” “怎么了?” “他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他爷爷好像……”袁松凑到他耳边说了一阵。 “哎,本来想坐他车回去呢,还能顺便问问,你们多关心一下,他有什么要帮忙的叫上我。” “嗯!” “对了,许斌,你也可以来报艺术学校啊,你画的那么好。” “我?” “对啊,你爸会同意。” “我回去问问吧,估计难哦。” “为什么很难?” “为什么,你在这时还算好,这段时间雷简直是疯了,所有的人都被搞惨了!”袁松答道。 “关她毛事啊!” “我学习太差了,估计考不起啊!”许斌自己解释道。 “那有什么,我不也一样差,我现在都天天在看书,别怕啊,学哥哥我,拼一拼,嗯,怎样?” “我先回家商量商量,再考虑一下。” “还想什么,我们一起读多好,又能一起画画了。” “是啊,我们是不懂艺术,我是你的话一定考。”和尚也劝道。 “好,我回家跟我爸说。”听到一番赞美,许斌笑咧了嘴。 “这就对了,哈哈!” 这时,胥梦又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人,“咦,那是周巍吧?周巍,周巍!” “嘿,胥梦!”周巍推着自行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就你一个人?” “嗯,现在走不,坐我车,我有事要赶回去。” “那走!”胥梦答应后又向袁松等人道:“下次再聊,走了。” “好,有空就过来找我们玩,不然许斌就不跟你一起考了!” “废话!” “呀,呀,轮胎没气,瘪了还坐!” “雷建华在你们后面,还笑!” 人都走远了,几人还隔空喊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家来了客,我爸妈让我早点回去。” “呵,什么客人,这么重要,你妹呢,她不要去吗?” “关她什么事,是我爸的一个战友,从广州回来的。” “哦……” “诶,你们跟十恶玩的怎么样了?” “我跟他们玩的少了,没怎么去。” “怎么呢?” “我现在在学画画,准备报考艺术学校,哪有空。” “你也报了艺术学校?” “是,夏芳不是也报了!” “嗯。” “她怎么会报艺术学校啊?她成绩蛮好啊,完全可以读高中,考大学的。” “呵,鬼知道,她脑壳有病。” “你不能这么说,那我脑子也有病了?” “呵,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两人边骑边聊,刚骑出一小段,就见前方有一群男子正招摇过市而来,把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们两个也同样避不开。 当这群男子走近时,胥梦停了下来对带头男子打了声招呼,这五、六个男子中有三个是他认识的,其他几个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诶,小胥。”董驴子的脸上毫无变化。 “斌哥,宝哥。”胥梦又跟其他两人打了招呼。 “你小子最近都干嘛去了,次次都没见你人?” “我现在报考了艺术学校,天天要应付考试。”胥梦也没客气。 “耍我们猴子呢?” “小宝,人家要读书,你说那么多干嘛,走了。”梁斌笑着劝道。 “操,驴子,这下又少一个。” “算了,少一个就少一个,走。”驴子一声招呼,其他人无话可说,就要离开,可万万没想到,胥梦却并不想就此放他们离开。 “等一下!” “?”驴子等人疑问地回头看着他。 “宝哥,你手上的手表是不是东哥给你的?” “当然不是!”小宝迟疑了一会才肯定地答道。他这么一说,梁斌却颇有疑问,“这不是你从卫东那借来的那块表吗?” 没等小宝再答,胥梦抢先解释道:“斌哥,这表是我的,上次东哥借我的,还没还给我,当时宝哥在场啊!” “切,你怎么知道是你的,天下就你这一块表,老子自己不能买!”到手的鸭子这个小弟也敢讨回?小宝心中的气何止一处来,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叶结巴的表弟,之前本就想给他点颜色,怎奈老二偏护他,现在可好,他还要得寸进尺,完全不把他这个小老大放眼里了吗!小宝心下一横,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栽在他们家手上两回。 “这表是我家传下来的!” “小宝,还给他。”驴子金口一开,不怒自威,就算小宝先前的决心再大也不好再多计较了,他气鼓鼓地从手上解下了那块表,往胥梦身上一抛,怒骂道:“滚!”之后,他不理别人,独自先走了。 “谢谢驴哥,斌哥!”胥梦稳稳地接住了表,连忙道谢。 “没事。驴子,我们要赶紧了,跟蔡老板约好了12点的。”梁斌看了看传呼机上的时间。 “嗯,走!” 等梁斌、驴子等人走远后,胥梦把手表检查了一番才放到了自己的裤袋里。 “他们就是十恶?好猛!”周巍还在盯着看。 “那是。” “诶,刚那个高个子腰上别着个传呼机?” “长见识了吧!” “什么长见识了,我爸也买了个,贵的要死,不是做大生意的谁会买这个东西,都抵的到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了,而且就算买的起也用不起。” “哦,呵,怎么会用不起,哪有那么夸张?” “夸张?你傻的,你不用都要收你服务费,每月固定收,然后你平时接到传呼还要回电话,私人座机、公共电话都要钱吧,现在固定电话那么少,你自己想!” “有钱买大哥呀,大多威风,直接跳过传呼机去就完了呗。” “切,我看你活在香港电影里,我敢说整个拟州还没人见过那玩意。” “我以后第一个买,信不信!” “切,真会吹,走了,我还要赶回去。” “好,你骑我骑?” “当然还是你骑,你那么重我可带不动。” “好,今天就让我来给周老板服务一回,能让我拉车的也没几个了!”胥梦接过自行车,待着周巍跳上了后座才开始蹬起车。 “你这块表是怎么回事?” “被他们拿去带了,一直没还给我。” “靠!” “呵呵,还好今天被我拿回来了。” “封雷没跟他们一起?” “哪能天天跟着,他还要上学的。” “诶,刚听他们说什么老板,是怎么回事?” “不是很清楚,估计是跟老板接业务做。” “哦,我觉得封雷以后可真不得了,前途无量。” “鬼知道。” “绝对错不了,傻子,封雷现在名字不知道有多响,我们学校都有很多人知道他。” “那是……呵,不说他了,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 “你知道我和夏芳的事吧。” “知道,你喜欢她呗。” “呵,能不能帮我到夏芳那里美言几句,多说说我好话,现在我们就像不认识一样。” “你自己不会去说?” “她现在不理我啊,你帮我说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加威严霸气,应该能说服她。” “这点本事我肯定有,只是我不好去,你知道的,封雷好像也喜欢她,我帮你说不是得罪了他,你当我傻啊,要说你自己去说吧,我管不了你们这事!” “你小子太无情无义了吧,以前帮你那么多,现在这点事都不肯帮?” “这根本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好吧,我也想帮,但她哪会听我的。” “你试都没试!” “好好,我会说一下,好了吧,你要到了,车给我骑。” “记住,别忘了!” “知道。” 第七章 希望 10 几天后,三中,课间休息,走廊上。 “胥梦!” “诶,鼠嘴。” “好久没见你啊!” “才三、四天,好久个屁啊!” “哟,胥梦!” “诶,陈剑锋,杜冰,呵。” 这几人几日没见如隔三秋,又搂又抱起来。 “怎么样,画画学的很好了吧!” “呵,反正还行,就你们几个,他们呢?” “不知道,翘课了吧,剑锋你知道不?” “不清楚,也有可能还在睡觉,呵呵!” “怎么?” “昨天我和飞机、封雷、大头几个跟驴子、梁斌、肖卫东他们到吃酒。” “在哪吃?” “西门口。” “哦。” “昨天封雷和大头醉飞了,这些人太猛了,九个人喝了十一瓶白酒!” “我去,多少度的?” “53度的。” “我的天啊,杜冰你没去?” “我没去,昨天出去被龚无良抓到了,呵呵。” “你还好没去,我们都醉的好狠,昨天就飞机还好。” “那是。” “估计他们这会还没起来哟。”说话的人叫陈剑锋,他个子不高,浑身黝黑健壮,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本地乡下口音。 “陈剑锋,你老家是哪的?我听你说话不像市里的。” “我是云弯边上的,乡下,你看我这么黑就知道了,我们那边的孩子平时暑假都要帮家里做农活,还是你们身份好。” “什么身份好,还身份,用错词了,都是兄弟了,如果是酒桌上,就你要罚酒了,我跟你说。” “哈哈哈,是是,我说错了,还好不是在酒桌上!”陈剑锋爽朗地笑了。 “你这额头上怎么凹下去一块?”胥梦又问道。 “小时候爬山被石头打的,骨头好像……” 突然,从隔壁传来一阵刺耳的辱骂声。几人无心再聊,只倾耳一听究竟。 “你以后别来烦我,听到没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死开!” “我不要,你说清楚。” “你还来,再跟一下,再跟!”那男生的话语里带着抑扬顿挫,一会嘶吼,一会下气。 这时胥梦几人已经来到了现场,原来是个长脸瘦身的男生正对着一个女生叫骂。在他们眼里,这男生上蹿下跳的,活像个跳梁小丑。 这时只见有个男生在一旁相劝,“丁超喴,不要这样,有话好说!” “不要怎样?死开,不然连你也打!” 这丁超竟然连劝架的人也毫无忌惮地辱骂起来。这边有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妈的,这傻狗,以前就看他不顺眼,你们谁认识吗?”胥梦啐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是隔壁六班的,等我叫个人来跟你说。”说着,杜冰走开了。 杜冰没走一会工夫,那叫丁超的男生已抓住劝架男生的领子狠狠地骂道:“老子的事要你管,死一边去!”说着已经撕扯那个劝架的男生来,这样动静更大了。 围观群众正聒噪时,一个满面挂笑的男生跟着杜冰走了过来。 “哥!” “嗯?” “焦俊,我兄弟!”杜冰笑道。 “哦,呵,是你啊!”胥梦在来人的脸上捏了捏。 “是啊,老大。” “诶,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他啊,丁超,以前跟我小学同学,一个傻逼,就知道装。” “那女的呢?” “他女朋友吧?” 胥梦一听,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这使他破口大骂起来,“靠,就有女朋友!这么大狗胆?我都没有!” “呵呵,他妈好像有点关系,是做什么的……不是很清楚。” “这女的是蛮漂亮,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蠢货。” “傻呗!” “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说的好!”几人边看边议论,周围的看客也越来越多。 “这小子别惹到我,不然弄死他。” 鼠嘴的话正中胥梦心思,他一磨拳来劲道:“我现在就想弄他!” “这就上?” “等下午封雷大头他们来吧,校外堵他,他死的掉吗!” “呵呵,可以,我手痒痒了都。”陈剑锋笑道。 “快上课了,散了,还看个屁,不看了!”胥梦呵斥完,向人群中央白了一眼,进了教室。 中考就要来临,这时的午后很热,树枝高处的知了叫的更欢,教室的两个吊扇都打到了最高档,但还是让人坐立难安。这边胥梦早早来了,虽然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却一直悠哉地靠在后桌上,半眯着眼睛休息,只偶尔会站起来往那条来六号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望去……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考试时间到,考生停止答题,请监考老师监督,并有序收卷!” “考试时间到,考生停止答题,请监考老师监督,并有序收卷!” “考试时间到,考生停止答题,请监考老师监督,并有序收卷!” 随着广播里洪亮的声音响起,中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放下了书笔,交了卷子,考生们已按耐不住离开的步伐。他们三五成群,多数人都满面花容,或高谈阔论,或嬉戏笑骂,尽显解放后的喜悦。 “结束了,考的怎样?” “不管它了,反正又没用,呵呵。” “哎,你也真拗,叫了你几次去报名,怎么就不听呢?” “我决定了,等休息一阵,过完暑假就去学电脑技术,学好了去外地发展。” “……也行!”胥梦拍了拍许斌的肩。 “那暑假怎么安排?” “听你的,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哈哈,那可要好好痛快玩一阵。” “嗯!” “唉,可惜和尚暑假就要去当兵了,终于有时间了,可人又聚不齐了。” “是啊!” “袁松也回上海老家考试去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了,土匪又要出去打工,还有……” “你就别说了。” “就剩我们俩,呵呵。” “大家肯定有一天还能相聚的。” “对,说的对,还好有你陪,哈哈!” 两人边走边商量着,突然发现自行车棚的阴凉处聚着一小撮人,他们松散地把一个剃光头的高瘦男生围在中间。 “封雷!”胥梦在十米开外就喊了起来。 “哟,兄弟!”封雷见了,也笑了起来,但他没有动,还是坐在一部自行车的后座上。 “你这是怎么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你觉得呢?” “听大头说你进“号子”里了,现在没事了吧?” “我都来考试了,能有什么事,就拘留了几天而已。”封雷摸了摸头,满不在乎。 “哦,那拘留也要剃光头?” “我自己叫人剃的,凉快!” “哦,诶,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梁斌人呢,听说他被人砍到了头。” “呵呵,人?人在地下!” “什么?” “什么,挂了!他不是被砍到了头,而是被砍掉了头,你以为我怎么被抓的。”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们跟南门谢家的吊瓜那伙人谈事,最后梁斌要跟他们单挑,那边上了个叫什么建国的,两人各拿一把菜刀单挑,还没几下,梁斌就被砍到颈。”封雷面带笑容,侃侃而谈。 “当时没送医院,没急救?” “当时脖子就只连到一点点皮,还是我和扁脑端着他的头送到医院,其他人全他妈的跑了,当时我这衣服从上到下全是血,你说有救吗,呵!”封雷冷笑道。 过了许久,胥梦才又问了,“那个建国人呢,没抓他?” “跑路了,鬼知道躲哪去了。” “你以后怎么办?” “我反正没人管的,总要在社会上活命,再说我这么讲义气,现在谁不知道我封雷的名字了,还怕混不下去!” “哦,是啊。” “好了,你先走,我还有点事。”封雷说完没再理他,自顾跟旁边的几个兄弟说起了话。 第八章 盛花 夜,有些冷,不知哪来的风儿在夏日里也竟带着些寒意。胥梦趴在在七中的大铁门上,望眼欲穿。 暑假里的校园空无一人,何况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没有广播声,没有嬉闹声,也没有一幕幕往事的主人,只剩下黑,比眼中的所见的还要黑,还很静,格外的静。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抬头望去,一轮残月和几颗暗淡的星已是夜空的全部。 “在考前班也有蛮久了……都没说过一句话……” “不知道她考的怎样……她肯定没问题……如果我没考上呢……” “这世界上有鬼么……如果有……人一定会有来生……” “孟婆汤……我有两个小酒窝一定很帅……” “左脸的肉和右脸的肉要掉下来了,救哪个呢……”胡思乱想到这,他会心地笑了,对着看不到边的夜。 “等久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返转身,那人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哎呦,怎么这么晚才来。”他回神后问道。 “我爸开始不让我出来……才搞到现在。”许斌摸着头,面带愧色。 “那最后你怎么出来的?” “我都不知道,反正出来了。” “不说了,吃了吗?” “吃了!” “不是叫你别吃吗?走,先去逛逛,消化消化起,再找个地方把这个给干掉!”胥梦神秘地提出一个袋子。 “是什么?” “你猜猜看。” “嗯……猜不到,我摸摸。”许斌隔着袋子从顶端一直摸到了袋尾,最后他两只手各抓一头,袋子里东西的轮廓已经基本出来了。 “酒?” “怎么样,这可是我从家拿的好酒,试试?” “呵呵,平时没喝过这东西。” “我也是,试试,白酒很辣,烧喉咙,但我们今天就要征服它。” “还是白酒啊!” “对,要喝就喝这最烈的,怎么样,敢不敢陪我一醉方休?” “行,来就来,谁怕谁!” “哈哈,走,边走边聊!” 胥梦攀上许斌的肩就往前走,两人没走多远就见马路旁有一间单独的小木屋,座落在人行道上甚是唐突。 “这路边什么时候多了间房子?”胥梦问。 “早有了,是个小卖部!” “小卖部,真的假的?” “我天天放学往这过还不知道呀。” “呵,怪事!” 随后两人走近木屋,围着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胥梦又轻轻的在外围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没人。”他朝许斌笑道。 “里面有很多吃的和,还有贴纸什么的很多东西,也不怕被人偷了?” 胥梦摇着头,轻推了推这座小木屋,只听木板咯咯作响。“是啊,很不结实,要撬的话两下就开了。” “估计到晚上东西都搬走了吧。” “诶,这里!”胥梦突然惊奇道。 “什么?” “看这海报后面!” “门板子是断的?” 胥梦望了望许斌,他并没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用手指伸进了破缝中。 “有东西么?” “有!”当许斌迫不及待地再一次询问时,胥梦即刻回答了,他的行动也同样麻利,已从破损处勾出一包咪咪牌虾条来。随即两人喜出望外地把这包虾条撕开分食了,从他们那津津有味的吃相来看,虾条和刺激的味道都很不错。 “走吧,我们在这鬼鬼祟祟的,别人还以为我们做贼呢!” “呵呵,赶紧走!” 一条不显眼的小巷,一家小的不能再小的馆子,厨房和饭厅只隔了半堵没门的墙,灶上的火窜的比锅还高几尺。厨子裸着的半身上罩着件很脏的围兜,他一边叼着烟,一边炒着菜,一边擦着汗,还一边招呼着生意。虽然已过了正餐时间,小小的厅堂里却不算冷清,可能与这个地方太小有关。在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上,两个稚嫩的年轻人正频频碰杯,一个满脸通红,一个面不改色,相同的是两人说话都卷着大舌头。 “我也喜欢过一个女生,可惜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我。” “谁,诶……你别说,我来猜。” “好,你猜吧。” “不就是周翔嘛!”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啊,神通广大,还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呵呵,是啊,你见多识广,那么多漂亮女孩都喜欢你,我呢,从小到大,可能没一个女生喜欢过我。” “不,其实你长得挺帅,不下于我……不不,还是比我差一点,哈哈,来,干一口!” “哈,干!” “啊,爽!其实嘛,你从哪看出有很多女的喜欢我,我都没看出来?” “直觉!” “屁个直觉,就算有,我也不稀罕,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呀哈,还会念诗,不错,不错,来喝一口!” “嗯,喝!” “唉,其实啊,我也不想只爱一枝花,花是各有千秋,各有特色,每种都像蜜蜂那样采一采多甜!可是我也就说不清楚我这是为什么,估计还是经历过太多事,忘不了。” “哦,你们才多大,就经历过这么多,可我和周翔连话都说的不多。” “好,不说我了,你说说,你怎么会喜欢周翔的?” “我就觉得她好可爱。” “哈哈,可爱?”胥梦豪迈的笑了起来,“能有夏芳可爱?” “那可不一定,你想想,想想。” “呃,我想想,想想……嗯,光论可爱,好像也不相上下,周翔是不错,你眼光不错!” “她性格也很可爱的,是了,我搞到一张和她的合影,正好在身上,要不要看?” “在身上?给我看看!” “嗯。”许斌利落的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呵,都天天带身上了……嗯,是不错,可爱,蛮可爱!”胥梦定了定那膨花的眼睛,眯着看了片刻才咧咧地笑道。 “唉!” “哎个屁,喝,今天他吗的不醉不归!” “好,谁不醉谁是狗崽子!” “哈哈,好,看在你今天这么爽快份上,我就教你几招怎么样?” “行。” “听着,首先,你要没事就在她面前耍酷,让她看到你威武的一面,然后,送送她喜欢的东西,跟她聊聊共同的话题,还有,你的衣服也穿讲究一点,头发洗干净,给点摩丝,那你就是帅哥了,帅哥谁都喜欢,就算她不喜欢,大把的女的排队等你,懂不懂!” “我家没有摩丝。” “水丝也行!” “哦。” “你看你,不修边幅,长得再帅也没人喜欢。” “好,我以后多注意点。” “不是多注意一点,是注意很多!” “知道了!” “你这些全搞好,如果她还没喜欢你的话,就死缠烂打,像糊屎赖、狗皮膏一样,赖上去,缠死她!” “这招你对夏芳用过么,有没有用?” “她?”胥梦拼命地摇起头,“她不行,要是别的女孩早动心了,她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的,”胥梦点了点自己的脑壳,一抬手,又自饮了一杯。 “以后还有机会的,别灰心。” “诶,兄弟,我跟你说啊,我是真的好傻啊,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喜欢谁估计都不是她那个死像,我碰到过那么多美女,各种类型的,漂亮的、淑女的、阳光的、大波的,太多了,我一追一个准,你别不信!” “我信,呵呵!” “那就喝酒吧!” “喝!诶,你不喜欢程玫了吗,我记得你还写过情书给她?” “呵呵,你还记得这事。” “王平伟当全班念的嘛!” “那傻子。” “当时还没念完就被你阻止了,当时真想听完,好学习学习,呵呵!” “学习个屁,我自己把草稿夹错了,终稿一共就几句话,那封信根本就没什么,后来还被你们说的那么肉麻,明显是王平伟那小子断章取义、加油添醋嘛!不过,我倒是的认真写过一封,但不是写给程玫的。” “在哪,什么时候拿给我观摩一下,下次也学会来写。” “早被我撕了,你要真的写给谁,我帮你写,你自己写也行,有专门教你写情书的书,下次去拐子店里找找,那家伙什么书都有卖。” “呵,他号称铁拐李嘛,散仙级别的人物。” “对,只要来漂亮女生买东西,那傻就来了劲,色眯眯一直找人家搭话,跟人家聊了半天,而且到最后一分钱不少,真他妈铁拐李,一毛不拔!” “哈哈,色这点跟你比还是差多了!”许斌笑着摇摇头。 “我在人们心中就这幅色狼的嘴脸?” “是啊,你不说,谁也想不到你是个专心的人。” “是,我都觉得自己有时候表里不一。” “那你平时怎么老喜欢撩别的女生?” “我只是开开玩笑啊,人人不都是这样,为什么老盯着我?” “我就不会,我专一!” “你还不会,你比谁都想吧,你个小骚货!” “呵呵,我本来以为只有我是个专一的人,看来你也是。” “唉,可这次我是真的要放弃了,我低声下气的主动找了她好多次,她根本不理我了,还……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狠。” “放心,我觉得她会回心转意的。” “难!看过易经没有?” “易经?听过,怎么?” “我爸给我讲过些易经的内容,说天地分阴阳,天是阳,地为阴,男人是阳,女人是阴。你看,男人是天,天就是乾,是刚健的,看起来很硬,可是越深入越空洞脆弱,外表坚内心软。再说地,是坤,是柔的,可以孕育生命,包罗万象,你掘地三尺都可以,但是柔柔柔,柔到一定程度,到了地深处,可就坚硬无比了,你再挖就别想了,是不是跟女人一样,表面柔弱,狠起来你就别想了。” “诶,放心,兄弟,你希望还是很大的,起码你们都考了同一所学校,同专业,说不定哪天就和好了呢?” “考个鬼哦,一点把握都没有,听天由命吧!来,这还有半瓶,我先喝一半,剩下的你干了,为失恋阵线联盟干杯!” 两人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口吹瓶子,叽里咕噜当喝汽水一样把酒瓶干的个翻了天,才结了账,出了店门。 昏暗的街头,两人肩挽着肩,踉踉跄跄走在马路中央…… “小方,你这个你这个解人,算你狠,以后别让我碰到你,见一次我骂你一次!” “我要出去赚钱,发大财!!” “对头,考个文艺学校算什么算什么鸟,老子不读了怎么演,等我出去赚了大钱,开辆车停到你家门口,堵住你家路,噗!” “不发财我永远不回来!” “呵呵,太像个男人了!许斌,你知道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嗯?” “说,是什么?” “坚持……一粒……恒心!” “不错,我们将来都能成大事!” “哈哈,那当然,偶,我是谁,我是谁谁,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吗?女人算什么,有了钱要什么有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瞎芳算个屁呀,陪呸!” “对,她是什么屁,周翔又是什么屁,呸!” “我他妈为了考文艺徐学校,什么都不顾了,还去努力读书拉,为谁,为谁?我每次碰到她一下,就被她用笔刺的满手的烂了,到现在在还有痕迹,你说给这是怎么人?每一次,每一次当到我的面跟唐晨、王平伟瞎搞细说,你说这是个什么人?还有,就是,小学究懂男女关系,就喜欢过男生的人,你说这是算什么人?你以为,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转学,不就是她逼走的,跟她吵吵架,就不跟我同桌,就算了,还要去跟雷老虎那告状,把我所有的事都说了,太狠了,雷拉忽就一直针对我,你说着是什么人?是畜生吗?我是不是上辈子欠她钱,还是欠她命?要什么久拿会啊去哈跑了!我跟你说哦,我又一次到牛角湾堵到她,就扯了她一下,就被她打了一巴掌,你说说着人?呵呵,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真的想过奸了她,地点就像好了,就在那个小林,再娶了她,她入锅她真的那么狠,报案,让我作让我坐牢,也算把她看清楚点了!” “不要单恋一枝花,不要单恋一枝花,一个女人算什么,算什么,没那个屁要!” “呵呵,想想不可以吗?你还以这话为我真会那么做,我差不会那么傻喔,毁了自己,她反正无所谓,眼睛都不眨一眨,我只是这没想到,跟她我认识了那门多年,她会这么厌我,真是失败。” “什么卵人,呸!” “从小到大上学放学跟男的一起走,上小学喜欢封雷,初中拉喜欢我,现在又不知道喜欢上了谁拉,真是个是贱冷!” “以后不要想了,我都不想了,周翔我也不想了,我现在就像雪本诗赚钱……如果有了钱还怕什么。” “你说我怎么么倒霉,碰到个这宗人……你以为我想……可就会想……我有设么吧把饭……不都说男人花夕吗啊,怎么我碰的女都更花心……她的凯爱善良都是装的米……” 胥梦一下靠在了许斌肩上,不省人事…… 第八章 盛花 2 几天后,晨曦刚刚露头,街道上晨练的人已经不少,胥梦也已经在站外的马路上跑了几圈,等身上的T恤湿了个半透,他开始拖着略微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哎呀,快来!” “咦,真恶心!” “哟,这孩子!” 前面的路边草地上似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行人都围了上去,有大人,也有小孩,有肯馒头的,也有吃冰棒的,连不远处乘凉的老人们都提了扇子往这边赶来,吵吵嚷嚷,甚是喧闹。 “什么玩意?”胥梦脚下抹油钻进了人群,只见一个大约6、7岁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用棍子玩弄一只小老鼠,群人把他围在中间,指指点点。见到这一幕,胥梦邹起了眉头。 “哎呀,这也太脏了!” “这谁家的小孩?”大人们都在说。 “他好像是我们一个学校的,不是我班上的。”有其他孩子回答大人们的话。 “小孩,别玩了,那可是家鼠,脏的很,还会咬人的。” “咬到可不得了!”旁边的大人们都劝了起来,可那小孩只顾玩自己的,似乎根本没听到。 “你这老鼠没牙吗?”旁边有几个没大人在身边的小孩居然也好奇的蹲了过去,但也只是看,不敢动手摸。 “有,没关系,我才不怕它。” “你能抓起它么?” “怎么不能?” “那你抓起来,我想仔细看看他的胖白肚子!”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恳求道。 “好,看着!”男孩伸手上去,刚握住老鼠,忽然之间他一甩手,跳了起来。 “啊……哇哇……呜呜……”随着男孩大哭,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哎呀,被咬了吧?” “是,是老鼠咬了他,都出血了!”女孩指着那男孩,吓得小脸捏成了一个团子,眼睛红红的,一副欲下雨状,而男孩早哇哇大哭,一边抹着泪,一边伸着刚才被咬破的手指,只见血拖着条小尾巴从手指的破口处直流到了指根。 “该死的老鼠,打死它!”有人喊了起来,可老鼠早不见了踪影。 “小孩,过来!” “呜呜呜呜呜——”小孩不停地哭。 “你好大的胆子,连老鼠都敢玩哪!” “呜呜呜——” “看吧,现在被咬了吧,你爸妈就没教你吗?” “呜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不就是流了点血吗,你爸爸没告诉你男子汉不能哭的吗?” “我听别人说,一滴血等于十碗饭,现在留了这么多血,一万万的饭多没了,我就要饿死了,呜呜呜——” “是啊,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光吃零食,没吃饭的孩子是会饿死的!”那小女孩倒是已没事了,嘟起嘴应道。 “呵呵,还挺怕死,没事,我是血站的医生,我这有水,先给你洗洗伤口,听我的就没事。” 男孩听了,立刻止哭道:“好,我不怕痛!” “天哪,还好是只小老鼠,只是咬破了皮,你家住哪?” “那!”男孩用另一只手遥指道。 “怎么这么热的天还要上学?好了,赶紧回去,不要上了,记住,一回去就哭着找你爸妈,让你爸妈赶紧带你去医院,知道吗?不然会死的,到时别怪我,记住了吗?” “哦,记住了!” “好,快跑!” “好。” 那男孩跑了,小女孩却问道:“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会死?老鼠很脏,到处钻,吃垃圾的。” “为什么脏就会死呢?” “哎呀,别问了,人家都走了,你还问什么。” “叔叔告诉我嘛!” “叔叔?呵呵,我看起有这么老吗?” “为什么脏就会死呢?” “脏就很多病菌,进入到人身体里就引起生病了,生了病没及时去医院,就会死了,好了,小姑娘你赶紧上学去吧,我要走了。” “好,再见!” “嗯,再见!” 吱吱吱—— 立式电风扇开在了第二高档上,三个叶片飞速的旋转,形成了一块完整的面,艰难地搅动着这滩混水般的空气。 外面酷暑正茂,前几天经过人生第一次醉酒的胥梦似乎还没完全恢复,他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没有睡觉,没有开电视,没有听音乐,没有看漫画,也没有吃东西,就像个木头一动不动。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钥匙声,很快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胥梦,在家呢!还以为你出去了。” “没出去,有事?”看着父亲着急的步伐与父亲脸上那不对称的平静,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寻常,便立刻爬了起来。 “自己看。”胥重建不肯说,却淡然地递给了胥梦一个信封。 “什么东西?” “你的中考成绩单,我让老杨开车送我到市局拿的。”胥重建略有思考地靠在了沙发上。 “已经出来了!”胥梦刷地抽出了那张想见又不敢见的单子,当他把这张单子扫了一遍又遍,神情也随着渐渐的失落了下去。 “这么大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胥重建看着靠在沙发上良久不说话的儿子,接着道:“你说你,再多考一分不就没事了。” “……”胥梦依然靠在沙发上,不反驳也不回答,眼神如一潭死水,动也不动。 “唉,俗话说积重难返,我开始以为你完全没戏,谁知道这短短的几个月,你还进步了这么多,知道要读书了。算了,我到市里找领导去,看看能不能特批!” “真的?”胥梦一下跳了起来,抱住了父亲。 “一惊一乍,谁知道呢,你以为很容易?要市委书记批字才可能行,这基本要通了天啦!” “……”胥梦一听,又坐了下来。 “事在人为了,只能试试才知道,走,我们去植物园走走,你应该有很久没去了。” “去就去!”他虽然心情坐了回过山车,但有了希望,人也开朗了起来,对老父亲的提议也一概而从。 在一座小小的植物园内,植被茂盛,一片生机勃勃。这里曾是胥梦小时候与伙伴们常来之地,嬉闹、抓虫、摘桑叶、采标本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那时这里绿稀树瘦,哪来的这般繁荣景象。 “漂亮了很多,就是有点小。”胥梦这些年虽然偶尔也会来这,但像今天这样细思却不曾有过,走过一遭后,他评论道。 “你别看这里小,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你看,这边是藤类植物,那边有观赏植物区、水生植物区、药用植物区、热带植物温室,园工住的那边还有很多珍稀植物,怎么样,搞得好不好?”两人边游览边聊着。 “嗯,肯定好,我记得以前这里面东西很少,比较荒,这么久没来,现在变的这么好了,难道都是你一手搞的?”走在一条鹅卵石铺装的小径上,胥梦很是轻快,大好的心情溢于言表。 “总体规划是我,细节设计是跟老揭、艾处他们一起讨论的。老揭主要负责把这些花花草草种好,老揭搞这个真是不错,很尽心,不然也搞不成,应该说是我们互相配合的好。你可能不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带着你跑这里来,只是你长大后就来的少了。” “那艾处主要是干嘛呢?” “搞这个要人力物力,他就负责后勤支援。” “哦。” “来,我考考你,这条藤叫什么名字?”胥重建越说越有精神,他拉起身边一条藤,向胥梦问道。 “这个啊……我想想……不知道!” “金银花,很好记,你看这上面的花。” “哦,一朵黄色一朵白色,难怪叫金银花。” “这个呢?”胥父又指着旁边一株粗壮的藤。 “……” “何首乌,根可以入药。” “这就是何首乌?真的有人形的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会有,但要长得很多年才可能。这个是什么?” “不知道,也是何首乌?” “凌霄花,这个呢?” “……”胥梦还是摇了摇头。 “鸡血藤,根茎可以活血补血,也是一味中药材。” “为什么叫鸡血藤,会流鸡血?” “你看!”胥父把一根枝叶掰断,片刻一道棕红色的汁液溢了出来。 “哦,还真像血,这里品种真不少!” “是啊,这里的植物很多都是我亲手买来的苗,那时都才小指头这么粗,你也才这么点高,等你们再长大点,我就老了。”胥父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 听到胥重建这么说,胥梦这才下意识的看了父亲一眼,只见他的脸上有了很多的皱纹,发头也比以前稀少了很多,胥梦顿时心生起五味杂陈。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刻意的观察父亲,他没来得及想太多,不过为了避免尴尬,他急忙岔开过去,“这个是什么树?” “无患子,可以入药,叶子捣烂来会出很多泡泡,古时的人会用这个洗脸。” “真的?”他摘了一片叶子仔细的看了看。 “还可以入药。” “这个呢?” “龙爪槐。” “这个?” “八角金盘。” “这个?” “香椿,春天可以摘刚发出来的叶子抄鸡蛋吃。” “那到明年春天来摘,这个是银杏,我知道!” “嗯,这个呢?” “这个……梧桐吧!” “你还知道点,法国梧桐,会长两个小球,也叫二球悬铃木。” “这名字好听。” “胥院长!”忽然不远处有喊声,父子两人同时望去,只见一个带着藤编草帽,全身穿着长衣长袖的中年男子停下了手边的活,直朝这边笑,阳光铺洒在他的笑容上。 “诶,老揭!”胥重建迎了过去。 “胥院长,你很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 “今天上午正好有点时间,带我儿子来走一走。” “揭师傅。”胥梦向老揭打了个招呼。 “诶,你好你好,这么帅小伙了!” “呵呵,怎么样,最近搞得还好吗?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忙什么呢?” “这边有些杂草,不除不行。” “你真是敬业。诶,老揭,我看这边几头红豆杉好像活了!” “嗯,是啊,我看问题不大。” “真不错,多亏你照顾的好,本来这个很难活的,还被你养活了!” …… 第八章 盛花 3 太阳走的很快,稀里哗啦的就又要下山了。 中午许斌来了电话,跟胥梦约好晚饭后到体育馆见面,具体时间大概是七点半左右。这边太阳还有小半个头露在山头,胥梦就披着彩霞早早的出了门,可没一会儿他就有些后悔了,所以他刻意地放慢了下来,边走边张望两旁的景和物,尽量拖延着自己的步伐,即使两旁的景和物显得乏味可陈。很快的,他的脑子所想又回到了那件令他后悔的事上。事情是这样,几次约玩,许斌都要迟到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都有过。那种什么都不干,只专心等人的滋味是很是熬人,所以他非常痛恨这件事。可以想象,一直看着相同的方向,遥望着每一个远来的身影,仔细辨认,却每每都是失望了结,然后又打起精神继续下去,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有时他等急了干脆一路向前,直接去寻找,或者干脆就根本等不到,只能失望的回家。所以他现在情愿慢慢溜达过去,也不愿意先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他还是失去了对自己双腿的控制,散步变成了赶路,最后还是逃不离等的下场。 距约定的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许斌终于来了,他还是那副死样,低着脑袋,摸着头,上来就连连道歉。 “你啊,什么都好,怎么就没时间观念!”胥梦有些恼,语气很不好。 “我家……” “哎,算了,进去吧!”胥梦没听他的解释,反正每次都是那一套,他很清楚,没白等就算是好的了。 两人直径走到了一片草地上坐了下去。这片草地的左边是主体育馆,右边是一个只在白天开放的保龄球室,前方是铁栅栏围着的体育馆田径场,后面是进来的马路,其他的空位都塞满了各种绿化,形似一个南北通畅的半甬道地带。正因为这样,这里在酷热的夏天也格外的清凉,算的上是整个体育馆最宜人的一块地方。 “咦,今天就奇怪了!” “怎么?”许斌也顺着胥梦视角向四周张望了开来。 “没一个谈恋爱的,还不奇怪?” “是啊,以往至少三对以上,看来今天没戏看了。” “嘿嘿,原来你喜欢来这就是因为这个,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装蒜的人骚死人啊,哈哈哈!” “哈哈!”许斌也大笑起来,两个鼻孔还故意一张一闭,配合着胥梦的“褒奖”。 “你喜欢看搂着的、抱着的、还是躺着的?” “都喜欢!” “哈哈,好一个□□小王子,我就喜欢你这个贱样!” “呵呵,这叫近墨者黑。” “黑挺好的,我就喜欢黑色。”胥梦说着躺了下去,“啊,没人也挺好,躺一下,好舒服。” …… 这时,已入夜,两人半躺着,望着夜空,星儿寥寥无几,月儿朦朦胧胧,一会消失不见,一时又飘卧在云的夹层之中,良久……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话,看月亮吧,真好看,有种说不出的美。” “中秋的月亮才圆,这时还没到最好看的时候。” “现在的也不错,对了,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一首诗,现在完全想好了,很符合现在这种夜色,我念一遍怎样,想不想听。” “嗯。” 胥梦清了清喉咙,便一气呵成: “来时徐徐清风, 归去一往从容, 今夜甘为倩影, 十五再照世空。” “怎么样?”一念完,他立刻问道。 “嗯——好,不错不错,有味道!”许斌一副回味的样子,点着头。“那叫什么名字呢?”他又突然问道。 “就叫‘月’吧!”胥梦立刻说出了一个名字,又淡淡说:“真想变得像十五的月那样亮!” “有什么用。” “有那么多人关注,还不能发大财吗?发了财,要什么就有什么,不懂?” “什么,呵呵,懂了,那我也要变!” “学我,你学的会么?”胥梦作势给了许斌一拳。突然间,他感觉到这句话非常的熟悉。 “学我,学我,学我……好熟悉的话,哎,这是学到某人的口头禅了。” 许斌见他突然心事沉重,便问道:“怎么了?” “有点迷茫。” “迷茫什么,像你诗中的月亮一样就好啊。”见胥梦没说话,许斌又问道:“还是为了夏芳么?” “可能吧。” “哦,那你就去找她谈一下。” “我不会去的,什么东西都要相互作用才能产生动力,人家既然已经不喜欢我了,我就不要再去死缠烂打了,何必自取其辱。” “哦。” “你要记住,男人就是输了一切,也不要输掉尊严,这也是我要教你的。” 胥梦不再解释,又再一次躺了下去……月朦朦,风轻送,一点寒意渐渐浓,谁又在心头拨弄? 天上飞过是谁的心 海上漂流的是谁的遭遇 受伤的心不想言语 过去未来都像一场梦境 痛苦和美丽留给孤独的自己 未知的旋律又响起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黑暗之中沉默地探索你的手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明天的我又要到哪里停泊 多少冷漠我都尝尽 多少回忆藏在我的眼底 遥远的你是否愿意 为我轻轻点起一丝暖意 痛苦和美丽留给孤独的自己 未知的旋律又响起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黑暗之中沉默地探索你的手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明天的我又要到哪里停泊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心中的火再没有一点光和热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昨夜的梦会永远留在心中 …… 刚过市政局,前方的一家音像店里飘来阵阵歌声,胥梦对这首歌很熟也很喜爱,但他并没有跟着哼。回家的路上,走在昏暗的路灯下,飞蛾扑打着灯,发出啪嗒的声音,一路走去,尽是如此。 咚咚!咚咚! “来了!” 吱—— “来了啊,进来!” “……”来人有些犹豫,面上更有些难色。 “进来,没人。” “哦。”来人不紧不慢,脱了鞋,跟在后面,进了客厅。 “坐。” “哦。”来人坐在了沙发上,架起了脚,上下打量着。 “诶,诶,你坐哪呢,坐这来!” “干嘛?” “少问,来来来,我今天要你当模特,我来画你。”胥梦一只手拉起许斌就往客厅中间的一张凳子上推,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拎出个画夹。 “不好,不好!” “少废话,快点,不然跟你决斗。” “那我情愿决斗!” “我靠,小伙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输了你就给我乖乖的当模特!” “没问题!” “好,好,来,把东西都搬一边去。”两人很快把碍手脚的东西都往旁边一丢,迅速地就位了。 “老规矩,认输为止!” “可以!” “开始!” 决斗打响,两人像两只争夺□□权的公羊,架势刚摆开就迎头冲了上去,瞬间缠斗在了一起。他们的手各自架在对方的肩上,头对着头,脑顶着脑,没人肯退让一步。这样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两人就都已满脸通红。区别的是,一个面带喜色,一个舌头把脸蛋顶的老高。随着时间推进,两人缓缓的在地板中间打起了转,四只脚把地板都蹬的咯咯地作响。 再战,两人的脸越憋越红,虽然全身上下已经瑟瑟发抖,两只手的青筋似乎要爆炸,他们却熟若无睹,没人肯退让半分。双方即便没有憋出吃奶之力,也已尽用毕生之能。很明显,这是一对熟悉又难缠的老对手,谁更硬?谁更强?似乎一时难以见分晓。不过,就在此时,胥梦大吼一声,似要开此僵局。只见他全身发力,提马合腰,薅起许斌的衣领一个猛甩。再看那许斌,只是稍稍一颤,哪里移动了半分,这份力道竟是被他硬吃了下去。 “呀哈,这小子不得了啦!还搞不动你了!”胥梦想破口来骂,可又不敢吭出半点声响来。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体力都接近了临界点,胜负就在于谁能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两人还在坚持着,可形势已经有些许不同,胥梦经过之前无效的全力一击,无谓的消耗了很多的体力,更重要的还泄了一口气,渐渐的,他已无法再保持与许斌的正面对峙。现在,他的身子被许斌推直了起来,眼看就要重心失调了,他干脆把前脚往后一撤,跟后脚来了个对换。这种胜负手,许斌没有拖沓,眼一红,心一横,嘶吼一声,全身蛮力发作,趁胜追击而来,誓要一击让胥梦折腰。 “呀!” 许斌的绝杀使出,却并未使胥梦失色,只见他被逼的连退几步,却不狼狈,等重心一稳,也大啸一声,往侧后抽身泄力的同时,顺着许斌的力道往后一甩。这招顺水推舟,又快又准。覆水既出,收是收不回了,许斌的蛮劲一下没了着落的地方,人像箭一样窜了出去,一个鲤鱼打滚,翻倒在了墙根下。胥梦还是不依不饶,也跟着倒了下去,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力竭的两人趴在地上齐声大笑,半天都不爬起来。 什么叫做有力气没地方花?这便是! 第八章 盛花 4 叮铃铃—— 叮铃铃—— “有电话,你不接吗?”许斌躺在地板上的身子支撑了起来,他向胥梦问道。 “按掉,吵死了,找我爸的,懒得接。” 叮铃铃—— 叮铃铃—— “要不要接一下?” “烦死,你接,就说我爸出差去了,让他过几天打来。”胥梦也坐了起来,他脱了 T恤,用外层擦着头上的汗。 许斌应声起身、弓腰,小心的拿起了电话,“喂。” “喂!” “是个女的!”许斌马上按住话筒,笑着对胥梦传达。 “女的就女的,你没见过女的吗?问她找谁!” “哦……”许斌再次小心的把话筒放到了耳边,“你找谁?” “请问胥梦在吗?” “是找你的!”许斌的惊呼道。 “我?谁啊!” “不知道,你来。” “?”胥梦迅速的爬了起来,拿过了电话,“喂!” “是胥梦吗?” “嗯,你是?” “我是花荔啊,还认得我不?” “哦哦,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说什么呢,晦气不晦气!” “用词不当,有事吗?” “呵呵,是这样的,我和几个老同学想来你家借几本漫画书,可以吗?” “可以啊,什么时候来呢?”胥梦很镇定,语气不卑不亢,虽然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明天你有空吗?” “有。” “那就明天上午吧,到时我们直接来你家,你在家等着就行。” “好。” “那就这么说了。” “等等,除了你,还有谁啊?” “程玫、乐欢、夏芳。” 当花荔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胥梦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完全不同了,他异常兴奋的说道:“好,明天见!” “明天见,88!” “8!” 放下电话,胥梦随即手舞足蹈起来,停不下,也拦不住。 “谁啊,怎么了?” “嘿嘿,你猜呢?”此时他已开心的像一个孩童。 “我哪知道啊!” “哈哈,夏芳约我,明天来这借漫画!” “哎呀,真的!” “没想到吧,兄弟,帅就是帅,呀喔!”说着他兴奋的抱着许斌,跳踉着、欢呼着。 “呵呵,我说了吧。” “对,但最重要的是我说过的,男人就是要会耍酷,没教错你!” “刚才是夏芳打来的?” “是花荔,认得吗?明天你也过来,花荔喜欢吗,撮合撮合你们,怎样?” “先不要,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许斌挑了挑眉毛,仿佛春天要来了。 “不是吧,人你总认得。” “不太记得了,明天先看看。” “也行,这个暑假好玩了,对了,明天上午早点来,别再迟到!” “好嘞!” …… 几粒未干的露珠停留在蕙兰叶端上,使得它那墨绿色的叶更加的婀娜。它是一株峨眉春惠,虽然相比花期减值了不少的惊艳,却多了一份素雅。不同的风格,不同的季节,是好是坏,是喜是恶,其实全凭个人的心情决定。显然胥梦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他趴在窗户上观瞻了这株兰花好半天,却半点也不倦。 “今天起这么早,就更要吃早饭,大清早玩什么花草,脏不脏。” “不想吃。” “要饿死去,快来吃点。” “又是稀饭?” “稀饭不吃,你吃什么?要不你自己去外面吃去。” “等会,诶,你今天不要上班呀?” “今天休息,干嘛?” “哦,没什么,等下有几个同学来借书,你今天不要去买菜吗?” “要哦,家里一点菜都没了,好不容易今天有点空,你爸又不管家里事的,大事小事全是我一个人。”叶清凉接着说:“那你同学在不在家吃饭,在的话,还要多买点菜。” “不在,玩就玩,吃什么饭。” “哦,家里有苹果和香蕉,还很新鲜,等你拿给你同学吃,我要走了,去晚了什么都没了,全剩些烂菜,肉也没什么好肉,都是人家挑剩下的,要是平时还好一点,这天热,早上更是人挤人,都是趁早出来买菜,谁都不会到中午去菜市场……”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要不要我跟你带包子回来?” “不要不要,等我自己吃。” “早上一定要吃,不然会得胃病,听到吗!” “会吃,我就吃稀饭。” “那你赶紧去吃,我走了,你别忘了,苹果在冰箱的上层红色的袋子里,茶几下面有一次性的杯子,还有茶叶。” “好了好了,唠唠叨叨没完了,快走,快走!” “我是跟你说嘛,还不是怕你饿着,就这样说,我走了。” “诶,爸是今天回来吗?” “说是说今天,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说了不说了,再不走就什么都没有……” 咚!(门关上了) “烦死人!” 胥梦啐了一口,走进了房间,坐到了书桌旁发起了呆。片刻,索然无味的他拉开了第一层抽屉,里面有几十盒磁带,他逐一地过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从抽屉最底层搜出来的一盒从未开封的磁带上。 “这是谁,怎么不记得买过这么个?”他仔细的看着这盘磁带的封面,眉头皱了皱,很快又松展了。 “……哦,好像是胥军从上海带回来的那盘,丢在里面都没动过,他是说这个女的唱的还好……嗯,长是长得挺可爱……好想谈恋爱?”说着胥梦三两下拆开了这盒磁带外的塑料封纸,找出随身磁带机走出房间,躺在沙发上,把磁带塞进了机器里放了起来。能响,带子没问题,他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惊喜又接踵而来,第一首曲子刚播出,那活泼轻快的旋律顿时令人畅快无比,简直妙不可言。 没人发现我在失眠 我说我快疯了 不不奢求有人会听见 哭泣让我感到疲倦 快乐听来遥远 总努力扮演失败的笑脸 没有爱情并无所谓 我想这是幸福的人们发明的论点 常常寂寞太过尖锐 让人无法坦白 渴望被溺爱的滋味 想到一个人想到不能吃不能睡 相信他又害怕他会消失不见 女人是最不要自由的灵魂 男人却为它游荡在每一夜 好想谈恋爱 不管那个人会是谁 让我愤怒的孤独任性撒野 悲伤时有人陪 好想谈恋爱 为他不争气的流泪 即使受伤也要轰轰烈烈 有他疼不怕黑 没人发现我在失眠 我说我快疯了 不不奢求有人会听见 哭泣让我感到疲倦 快乐听来遥远 总努力扮演失败的笑脸 没有爱情并无所谓 我想这是幸福的人们发明的论点 常常寂寞太过尖锐 让人无法坦白 渴望被溺爱的滋味 想到一个人想到不能吃不能睡 相信他又害怕他会消失不见 女人是最不要自由的灵魂 男人却为它游荡在每一夜 好想谈恋爱 不管那个人会是谁 让我愤怒的孤独任性撒野 悲伤时有人陪 好想谈恋爱 为他不争气的流泪 即使受伤也要轰轰烈烈 有他疼不怕黑 好想谈恋爱 不管那个人会是谁 让我愤怒的孤独任性撒野 悲伤时有人陪 好想谈恋爱 为他不争气的流泪 即使受伤也要轰轰烈烈 有他疼不怕黑 “哈哈,又发现一首好歌!”胥梦站起来兴奋的擦了擦手掌,就像发现了一个宝库。听完后,他把磁带倒转了回去,从头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听到美秒之处他会随歌起舞。 “这个家伙以后必火,对了,不知道我们这有没有她的歌卖,估计又出了专辑,等会到百货大楼看看去。” 叮咚——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胥梦啪地一下站了起来。 “是她们来了?”他几个箭步赶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拿起梳子左右开弓,三两下把个头梳了一着,又挺了挺胸,扯了扯衣服。 叮——叮咚—— “来了!”他应了声,却还不忘在临离开镜前还上下左右把自己再掂量一番。 “来了,稍等。”开门前,他又礼貌的对门外知会了一声,他的声音温文尔雅,不高也不低,压得刚刚好。可当门被打开后,他顿时泄了气,像个被人捅爆了的气球,破口大骂起来,“我靠!你个傻子,你没事按个毛门铃啊,敲门就敲门,干嘛按门铃,你不是从来不按门铃的,我真是服了!” “哎……这个……我……”许斌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不知所以然,结结巴巴,脸色实在不好看。 “算了算了,别废话,进来!”胥梦甩手去了,许斌没磨叽,直接脱了鞋,关了门,随了他。 “她们还没来吗?” “来个鬼,都几点了,我都等了半天。” “我以为我又来晚了。” “不知道搞什么鬼,怎么还没来呢?”胥梦不耐烦的往外面瞅了瞅,又迅速的躺到了沙发上。 “我到阳台去守着。” “嗯,你去,我躺会。”胥梦双手抱在头后当了枕头,耳塞塞进耳朵,但没开音乐,只是翘起个二郎腿。 片晌工夫,许斌终于唤了起来,“诶,胥梦,你来下,那是她们吗?” “来了?”胥梦炸起了身,跃到了阳台上,眯起眼,随着许斌所指方向,两人聚神看了好一会。 “哦……不是不是,是四个老妈子!”许斌向上耸了耸眼镜,不好意思的饶起了头,脸色比之前还难堪。 “你什么眼光,就是她们好吗!”胥梦简直是哭笑不得。 许斌一个踉跄,赶紧摘下了眼镜,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一边用衣服擦着镜片,一边眯起眼盯着楼下看,“呃……呵呵,是她们,是她们,最近换了镜片,还不习惯……以前平时没怎么看她们,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呵……”他一直没敢正视胥梦一眼,舌头把脸顶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 这时,花荔、夏芳、程玫、乐欢几人正并排走来,已经过了楼前的小花园,她们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偶尔轻声的只言片语。当她们到了楼底下时,四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好像是这里吧!”花荔朝左右瞧了瞧。 “嗯!”夏芳平视着墙根,保持着目不斜视。 “是在这叫,还是直接上去?”程玫道。 “直接上去好像不太好吧!”乐欢道。 “怕他家里有人是吧,也是,有人就叫他下来。”花荔道。 “你叫一下吧!” “我来喊?感觉更不好!” “那怎么办?”四人纠结在了原地,一时没了主意,就在此时,楼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在这,上来!” “诶?”几人认得是胥梦的声音,抬头往上看去,等她们抬起了头,却哪里还找的到胥梦的影子,只有许斌探出个脑袋对着她们笑。 她们很快进了楼栋,来到三楼。这层楼只有一户人家,她们当然不会走错,并且门已经是开着的。门是许斌开的,他也理所当然的站在门口,向主人一般迎接着她们的到来。而胥梦则站在离门口还有几步的地方看着。 “诶,是许斌吧,你也在啊!”花荔笑道。 “呵,是啊,你是?” “真是,连我你都不认得了呗!” “认得认得,全是美女,一下来了四个!”许斌耸了耸眼镜,他显得很满意。 “进来吧,许斌拿拖鞋给她们。”胥梦面无表情,说完走进了客厅。 许斌按胥梦吩咐在鞋柜里找起了鞋,几个女生也脱了凉鞋,光着脚进了房间。几对脚丫儿,有黑有白,不安的立在地板上,等待着。 “我们的鞋子放外面还是里面?” “放外面吧,这里单位里面,安全的很,没人偷的。” “哦。”她们对视了一眼,又四处张望了起来。这时,程玫拍了拍许斌,说道:“嘿,许斌。” “?” “有人吗?”程玫用口型说着,声音几乎听不到。 “??” “有没有人在家?”程玫压了压嗓子。 “胥梦刚进去了。” “哎呀,是问你胥梦爸妈在不在!”花荔直接说了。 “哦哦,我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们,没在。” “行,还没找到鞋吗,没有就算了,夏天没关系。”程玫道。 “诶,这不是有两双吗?”花荔指道。 “别穿,黑的是我爸的,他有脚癣,到大柜子里拿,多的是!”胥梦突然从大厅里钻出个头来。 经这一点拨,许斌很快从大柜里找出好多各种颜色的拖鞋来,众女生一一挑了,随着许斌进了大厅。 “嗨!”花荔一进来就跟胥梦打招呼。 “坐!”胥梦站了起来。 “对,请坐!”许斌说话也同样有些生硬。 “你们坐这,挤一挤。”胥梦让了三人座沙发,自己换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许斌也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诶,胥梦,你刚说你爸有脚癣,那你天天和他在一起,不会也有吧!”四个女生刚坐定,花荔饶有兴致的问,脸上一副囧样。 “他的脚癣就他一个人独有,不会传染的,反正没过到我,如果不信,你看看。”说着,胥梦抬起一只脚,把脚底板往花荔脸上呼去。 “去,你恶心不恶心!”花荔手一摆,连忙站了起来。 “呵呵,省的你疑心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胥梦又调皮地笑道:“不过,花荔,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又黑了?” “切,能有你黑?” “那不一定!”胥梦干脆直接凑了上去,伸出手臂靠在花荔手臂一起,“啧啧啧,看看,看看,都差不多呢!”他摇着脑袋,眼看着花荔的脸像个橡皮筋,一下子拉的好长,于是话锋一转,“唉,不比不知道,什么都要对比一下才知道,我输了,还是你略白一筹!” “是啊,她的皮肤颜色很靓!”许斌笑道。 “她这叫古铜色,健康的表现!”程玫也笑道。 “你还说,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这个暑假跟我表姐去游泳又晒黑了的话,我能跟你胥梦比,哎,后悔死了!”花荔抱怨道。 “哟,你还会游泳啊?厉害!” “那当然,刚学的没多久,不过,现在我能游个半米远了,要学会了换气,就差不多啦。” “不怕又晒黑了?”许斌刚问完,花荔就狠狠地用手指点了点他,许斌只得干笑,再不敢多说。 “你就等太阳下了山再去嘛!”夏芳说。 “嗯,以后没太阳再去,晚点去。”许斌也附和说。 “嗯。那你们会不会游泳?”花荔点了点头,接着问。 “秤砣!” “我也是!” “秤砣?” “遇水就沉!”程玫答道。 “哈哈!” “对了,这么久没来你家了,应该有很多新漫画书了吧?”花荔说。 “也没有很多,这几个月漫画书我买的比以前少了,素描水彩的教学书倒是买了很多。对了,还买了很多新歌带。” “都拿出来看看!” “好,你们等下。” 胥梦刚要起身,花荔便抢道:“诶,许斌你知道漫画书在哪吗?” “知道,基本上都被我翻烂了。”许斌坐正了,自信满满。 “那就让许斌去端出来吧,胥梦开下电视,好像现在在播个好看的电视剧。” “好,我同意!”程玫举起手,脸上生出两颗酒靥,平添几分俊俏。 “好,我去给你们找,马上就来。”许斌说着进了胥梦房间。 “诶,许斌,有没有新出的阿拉蕾呀?”许斌刚走,花荔也跟了进去。 “胥梦,我们也自己找找去吧,听她们说你这什么书都有,我还是第一次来呢。”程玫也站起来说道。 “嗯,要看什么漫画书,自己拿吧!” “我不一定要看漫画,其他的书呢?” “有一些名著什么的。” “那我们也去看下。” 程玫和乐欢都要往房间去,夏芳也想起身跟着,却被程玫阻止了,她对夏芳说:“你都看过了,就别去了,你再进去,胥梦也跟着来,里面都要站不下人咯!” 第八章 盛花 5 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四目无言,只是埋头看着电视。 “呵,这就是花荔说的好看的电视剧?我当是什么好看的电视呢!”胥梦思忖一通后继续看起电视。 “大师兄。” “嗯!” “叫我什么事啊?” “师弟,你看,这是什么?” “啊!人——参——果!哪来的?” “嗯?好啊,你倒认得!” “大师兄,那他准吃过,别分给他了!” “去!” “小弟在天宫做卷帘大将时,在瑶池蟠桃会上,看到过有海外仙客奉献人参果,为王母祝寿,小弟……呵呵呵……却不曾吃过。” “呃呵呵,既然如此,你我弟兄,一人一个!” “嗨嘿!” “诶!没师傅的吗?” “哎,这果子是偷来的,别讨师傅骂了,啊!” “嗯!” “去!” “哎呀,师兄,刚才两个童子送给师傅吃,师傅不敢吃,诶,诶,呵呵,我先吃了啊,嗷!额!咕……” 看到猪八戒一口把人参果给吞进了肚时,夏芳“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但她立刻屏住了,又严肃地看起了电视,至始至终没有往胥梦那边看上一眼,毅力真是好的出奇。 “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一个!”胥梦也笑道。 客厅里,本来两人安静的看着电视,没人发出一点声响,可经刚才夏芳那么一笑,胥梦已经无心再看电视,目光渐转到夏芳的脸上细细地打量起来。此时的夏芳认真地端坐在沙发上,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半沉半浮,久久未曾眨上一眨,然而脸却越来越红,最后身体无端的摆动起来。 “你看电视啊,老盯着别人干嘛!”夏芳终于忍不住了,眼弯的像月牙,嘴咧的像甜瓜,脸红的像熟果,那个胥梦熟悉的人好似又回来了。 “我没看你,我在看沙发,看下我的沙发被你坐沉了多少。” “哪有啊!”夏芳半站起身来,仔细盘查着自己的屁垫,又笑道:“根本没有好吗,你这沙发就是软的,我看你倒像个猴精,这么软的沙发,你坐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芳语音刚落,胥梦突然起身唰地一下跃到了她的旁边,“这才多久,你怎么胖成这样了,越来越像猪八戒的妹妹了。” “哪有啊,只不过我这人的体质很奇怪,别人不开心会瘦,而我正好是相反的。”夏芳放开拘束笑了起来。 “诶,猪小妹,我们来比比怎么样?” “你才是猪八戒呢,不来!”夏芳勾头看了看两人所坐的沙发位置继续说道:“你看人家许斌,人走了那么久,还留那么大一个坑,你再看你的位置,你身无二两肉的事实是不是对比后更明显了?”她指了指许斌的那个座位笑着。 “那也你看看人家花荔,才起身,这沙发却是踏雪无痕,点水无迹,你起来再看看你自己,坑大的像口锅一样!” “才没呢,你看你,多瘦!” “呵呵,你看你,多胖,比程玫还胖了!”胥梦学舌。 “你放屁好吗!”夏芳就是不肯站起身来。 “好,我来放一个!” “去!”夏芳伸出了拳头。 “好好,坐,坐,不来了,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我真的瘦了?” “嗯,瘦了点。”夏芳齿如含贝,笑着直点头。 “哎,还不是因为你。”胥梦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 “……” “你不信?反正跟你一下也说不明白。对了,你主动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放屁……” “又放屁干嘛,用嘴说话!” “说什么?”夏芳头也不回,直勾勾的看着电视。 “……对牛弹琴。”胥梦往沙发一靠,也看起了电视。 电视里西游记正演的好个精彩,说那孙猴子开罪了清风明月二道童,大闹五庄观,更倒了人参果树,师徒几人趁夜摸黑西逃,此时镇元子赴元始天尊混元道果之宴而归,得知孙悟空毁了他的造化根基,披风戴月兴师问罪而来,盛怒之下的地仙之祖镇元大仙对上憋屈未除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这鹿死谁手?谁赢谁负?疑问?疑问?疑问?精彩!精彩!精彩! “你这次考的怎么样?”夏芳突然问道。 “就差一分,气死人,听说按去年的分数我都有多,谁知道今年报的人多,分数线被划高了,也不知道一下子哪来的这么多鸟人!” “你专业分过了吗?” “过了啊,我专业分还有挺高的呢,就是文化分差了!” “噢!”夏芳又不言语了。 “你呢,肯定很稳吧!” “还行吧,那你就不能上艺术学校了?” “再看,我爸在找人……唉,这次真怪我自己,要是能再多考一分就好了,本来就可以读了,现在搞得这么难事。” “你也不用太担心,相信能有个好结果的。” “嗯。”胥梦应了声,又问道:“对了,你平时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读中专呢,完全可以上高中,以后考大学应该没问题的。” “关键是自己懒啊,感觉读高中太累了,那么多人挤独木桥,况且画画也是我喜欢做的事,所以就报了,我爸妈也很支持。” “呵呵,就因为懒吗?不会是知道我要报,你也报的吧?” “哪有啊,我怎么会知道,纯属巧合好吧,最多只能说明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哈,那这就应该叫做缘分,来拥抱一个!” “去,又想找打!” “找好了,来看。”这时,花荔抱出一叠书和磁带出来了,随后许斌也跟着,手里抱着的比花荔还多。 “哇,这么多啊!”夏芳“嗖”地一下冲了上去,跟几个姑娘狼吞虎咽地看了起来,而许斌陪着胥梦看起了电视,众人基本无话。 大概两小时后,门吱叽一下开了。 “唷!”众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站了起来,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哟,同学来了啊!” “阿姨好!”程玫第一个开口了。 “阿姨好!” “阿姨好!” “诶,你们好,坐吧坐吧,你们玩,我来洗西瓜给你们吃,刚买的。” 等叶清凉进了厨房,众女生便商量着要走,胥梦本想留一下,但思后又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便说:“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约。” “我过几天就要跟我爸妈回老家了,要呆一个暑假,可能不能跟你们玩了,这几本书我回来再还你。”听到花荔这么回答,一种失落之感蔓延了开来。 “胥梦啊,交代你洗苹果给大家吃的,又忘了呢!”叶清凉这时从厨房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盆西瓜,“来,吃瓜,乡下人刚早上摘来的,新鲜的麒麟瓜!” “哦,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你们玩,我去厨房做事,等在这吃中午饭。”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 “走那么快干嘛,你们玩嘛,那么急干嘛,玩完吃了中午饭再走!” “呵,我们都没跟家里说,真的不用了!” “哦,这样啊,好好,下次在来玩啊!” “好,阿姨,再见!” “诶,慢走,胥梦送一下。” 众人应叶清凉要求,各拿了块西瓜边走边吃,等下到一楼的单元口,胥梦说道:“许斌不留下吃饭?” “算了,我也没跟家人商量。” “噢。” “那我们走了哈!” “好,再见。” 眼看女生们就要走掉,胥梦话刚落下,又立刻追问道:“等下,约一下什么时候出去玩啊!” “再说吧,反正要来还书的。” “哦,那到时打我电话。” “诶!” 从女生们走的那一时起,胥梦就开始计划起来,并想好了一些细节,等他把所有的事都准备完毕后,便只剩等电话这一样了。到了第二天,胥梦家客厅里的电话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从卧室里钻出来,直到确定不是找他的,他才会沮丧地返回他的卧室。就算到了太阳落山,他出去打球时也依然有些不放心,生怕错过了什么。第三天,他哪都没去,躺在沙发上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可直到距女生们来借书第四天时,还是没有一点音讯,于是他终于下决心拨响了程玫家的电话。 嘟——嘟——嘟—— 嘀! “你好,请问是哪位?” “是程玫吗?” “哦,是胥梦啊!” “你怎么一听就听出是我?” “废话,我是谁,再说你的声音谁听不出!” “我的声音很特别,很好听?” “是很怪!” “怎么怪了?” “一副公鸭嗓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靠,我懒得说你,你个小胖妞!” “哼,看见面不撕了你的皮。有什么事,说吧!” “呃——你们怎么不来找我玩啊?” “花荔去外地了,乐欢也要准备要跟他爸妈回上海读书了,夏芳这几天就没联系。” “哦,你能不能邀下夏芳,找个时间我们去公园玩啊?” “行呀!” “那是我打你电话,还是你打给我?” “什么你打给我,我打给你?” “你找到夏芳后,我们怎么约!” “我联系到她后,我们会找你的,还要看大家时间不是吗!” “哦,好,可以,我等你们啊!” “嗯,就这么说了,挂了,88!” “88!” 二天后,傍晚,胥梦刚打完球进门,叶清凉就问:“回来了?” “嗯。” “把衣服脱了,全湿透了,要感冒的,去换了衣服,吃块西瓜,刚切的。” “还换什么衣服,我马上去洗澡了!” “洗澡?那等一下,出了这么多汗,不能马上洗澡。” “爸呢?”胥梦脱了衣服,赤了上身,拿起一块最大的西瓜就往阳台上去。 “在房间,还在里面写,也不知道早晚,这种人!” 胥梦听了,便朝里喊了一声:“爸,吃瓜哦!” “好嘞,来了!” “今天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我前年写的一本书在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刚他们打电话来,说马上要印第三版了。” “哦,这么厉害!” 胥梦刚夸完,又听见叶清凉在厨房里喊:“那有什么用,又没什么钱。” “我看你在银行呆傻了,钻到钱眼里了!”胥重建立马对着厨房的方向反击,却只听见青菜下油锅发出的“嗞啦”声。 “这种人,你不要学她。”胥重建气消的很快,看来他已习以为常。当他从饭厅拿了块西瓜走到胥梦身边时,突然想到个事,“诶,对了,你刚打球去了,你有个女同学打电话找你,她让你回个电话。” “谁?” “叫程……玫,这名字取得不错。” “哦。” “哦,就上次还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女孩吧,那女孩长得蛮漂亮的!”叶清凉从厨房走出,手上端着盘空心菜,不忘停下来接茬。 “多管闲事!”胥梦暗啐一声。 “你现在不回人家电话?”胥重建问道。 “等下,急什么。”胥梦说完,拿了两块西瓜上阳台去了。 第八章 盛花 6 临宾大道由南向北剑直般横跨城市两端,把整座城市劈成了两半,几乎所有的单位、学校、商场、医院,甚至一些民宅都围绕在这条大道的两旁。民政局也是如此,与牛角湾、血站、新华书店、附属医院、七中、九小、体育馆、三中同是坐西朝东,建在南北向的左手方,胥梦和许斌时常经过这里,却从没进去过。两人此时站在民政局前独有的一棵半人粗的法桐下躲避着热辣的太阳,他们面朝民政局的庭院深处,焦急的往里张望。 没等太久,一个女声从他们的侧边叫唤起他们。 “胥梦,许斌!” “咦,乐欢,你怎么从外面出来啊,你不住里面的?” “笨蛋,我们从侧边小门出来的,直接从单位大门进进出出不太好,快过来!” “??”两人往声音方向看去,是程玫探头探脑地向他们解释,尽管她的半个身子还掖藏在一堵墙里。 两人应了声,还没走到程玫跟前,胥梦就笑着说:“干嘛贼眉鼠眼的!” “谁贼眉鼠眼的。乐欢,我爸走了吗?” “嗯,进了办公楼了!” “那好,我们走。” “怎么,你爸……”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估计我爸不会喜欢这么多人跑到家里,更何况你们是男生。” “哦,理解,理解。”许斌点头道。 “走,他要5点50才下班。” “程玫,没事的,不行就到我家去玩吧,我爸妈不会说,而且他们也都不在,只有我外婆在。”乐欢说道。 “嗯,到时再说吧,先去我家坐坐!”程玫边说边进了一个小栅门,七拐八拐的走在似路非路的草上。 “我的天,还要走狗道,到女生家里玩怎么比登天还难。” “那今天就送你上西天!”乐欢忽然噌地一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位平时温和的女生的话给雷到了,连胥梦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对答,只好一笑了之。而许斌也附和不上,只是闷头跟着。 咚!咚! “开门!”来到一家门前,程玫随手锤了锤门。胥梦见了,立马觉觉得好笑,“今天真是怪事多了。” “什么怪事?” “你自己家的门自己不拿钥匙开,还要敲门,你爸都去上班了,难不成你妈还在家?” “是你姑奶奶在呢,急什么!”程玫啐道。 她话音未落,大门已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惹得大家都笑了。 “谁是姑奶奶?”夏芳一脸懵然。 “你是姑奶奶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胥梦进门便步步紧逼,迫的夏芳连连后退,直退到墙头边,她已无路可退。胥梦又双手迅速直插,把夏芳堵在了双手之间,似一只苍鹰正戏弄着爪中猎物。 “你就是我的姑奶奶!”举止轻佻,言色浮薄,此时胥梦活生生的一条色狼。 “让开!” “不让。” “让不让开?”夏芳双手已并拢,拳头已拽紧。 “就不让开!” “嘿哈!”夏芳抬手就是一拳,正中胥梦的下颌。 “哎呦,我的老娘!”胥梦吃痛,一声凄惨,撑墙双手却不松开。夏芳见状,乘机一个俯首低身,从胥梦臂下钻出,就要逃了去,这边胥梦哪肯罢休,一个健步赶上,欲又要把她重新套回圈中。 说时快,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人横刀立马于他们之间,如天仙下界,正气秉然。 “不许欺负人!” “哎呀,哪来的程咬金半路杀了出来,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噗呲!”程玫用手遮了遮嘴,很快又正色起来,“呸,巧舌如簧,颜之厚矣,你这只害人老鼠,今天看姐姐收拾你!” 噼里啪啦,程玫几招攻出,可哪起作用! “嘿嘿,就你这程玫,程咬金,三板斧,我挡,我挡,我挡挡挡!”无人能治,胥梦是越发得意,一股要挨刀的架势。程玫急了,一咬牙,高呼道:“大家一起上!” “看你还敢欺负女生,看你还敢欺负女生……”拳头、巴掌、二指禅、老虎钳、锅、碗、瓢、盆各种武器像雨点一般砸在了胥梦身上,他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求饶,“别打了,别打,我认错,认错了,许斌上啊,还看什么,看戏啊……”胥梦越悲鸣,女生们就打的越开心,女生们越开心,许斌也就越开心,他笑的比她们声音还大。一阵欢声过后,个个额头、脸廓都挂着串串的汗珠,口中喘着大气。 “你们打我做什么,还不是程玫她自己说夏芳是我姑奶奶的?” “你还说是吗?”程玫虚撸了撸袖子。 “好好好,我吹电扇去,总可以了吧!哎,无语。”胥梦赶紧站了起来,进了程玫的房间,许斌也跟了着,就在同时,程玫起身追了进去。 “出来!” “?” “先出去!”程玫面带绯红,手卷兰花,指向门外。 “我姑奶奶的姑奶奶,这又干嘛啊!” “女孩的房间能乱进吗?在这待着,等我们叫你们,乐欢、夏芳,进来!”程玫一声严令带着几个女生钻进了她的房间。 吱叽一声,最后进门的乐欢对他们吐了吐舌头,不知道是表示同情,还是挑衅。 隆!门关上了。 “女人就是麻烦!”胥梦抱怨道。 “可爱呀!”许斌却望眼泛花。 “不管她们,脱衣服!” “这……不要好吧!” “脱!热不热,我衣服都湿了,再不凉凉,要透了,等臭烘烘的,怎么进去,还不被她们又赶出来。” “哦,也是。” 两人三下五除二把上衣扒了下来,找了个最通风的地方坐下歇了。刚坐下,吱叽一声,房门又开了。 “你们干嘛呢,怎么不穿衣服,快穿起来!” “好热呀,又不给我们吹电扇。” “穿起来,就让你们进来。” “好嘞,来了!”两人边穿起衣服边大步迈进闺门,他们一进门就走马观花起来,一张黑漆色的床,一张课桌,几把凳子,一个衣柜,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了。 “嚯,这就是你的房子啊,刚才没看清楚,女孩子的房间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除了有点不一样,其他跟我的房间也差不多!” “什么不一样的?” “脏!” “倒霉蛋,你又胡说什么!” “呵呵,真的很普通,我还以会打扮的很卡通,很可爱那种呢。” “多大的人了,还卡通呢,你看哪个女孩的房间会那样,少废话,不坐出去。” “我觉得很好,这可是第一次看到女生的房间,嘿嘿。”许斌开心道。 “瞧你美的,等会再带你们去乐欢房间坐坐,今天让你们一次看个够!” “切,他没见过世面,我可不是第一次道女生房间!”胥梦很是不屑。 “诶,你还到过哪个家?”夏芳抢先问道。 “到过哪个家?你还好意思问!”胥梦一反问,夏芳再不说话了。 “哦,对了,傻瓜,以前好早的时候,我们到你和周巍家玩,后来在你房间找到了胥梦,你不记得了?”乐欢反应过来了,她立刻为夏芳解答。 “哈哈,原来是这样,胥梦你说说怎么回事,偷到夏芳卧室干嘛?” “什么叫偷啊,我是摘枣子摔了个跤,掉进去的,要怪就怪她不锁门。对对对,一定是你故意安排这个陷阱的!”胥梦对着夏芳挤眉弄眼道。 “我才没那么神呢,哪能料到你打输了游戏就跑去撬我房间。”胥梦刚想要辩解,夏芳又抢先说道:“或者只是个意外,我后来想了一下,记得明明是锁了门的。” “意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下去。恰巧许斌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诶,程玫,这些都是你的照片吗?” “真傻,这还用问,在她的房间,不是她还能是谁。”乐欢笑道。 “哇,你小时候真的好漂亮,你爸也好帅呀!”夏芳看后也大赞道。 “我看看!我来仔细看看……”胥梦也攒了过来,来回地对比照片和本尊。 “有什么看的!”程玫的嘴上很犟,脸上却红了起来。 “嗯,不错不错,长得像她爸,这照片就是那时我们同班时候你的样子,不过……” 程玫双手虚待而立,接受着赞美的沐浴,何想胥梦话锋急转,“现在成了个小胖妞了,哈哈!” “胥梦!”程玫娇嗔遏制,她的牙齿咬着下嘴唇,两颗慧黠的眼睛直射向胥梦。 “开个玩笑,就生气了啊?” “哼,真讨厌,我要减肥!!!”程玫哭笑不得,作势要打,胥梦的防御工事也做好,可是程玫收手了。 “没那么夸张,你现在就很好看。”许斌道。 “许斌说的很对,我只是相对来说嘛,你现在还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胥梦竖起了根大拇指。 “这顿杀威棒我给你先记下了,下次一起算!” “好好,我也记着,看你能不能减肥,看你会不会偷懒,看你会不会嘴馋。” “还说,我看你要不要小命!” “自己说要减肥的,怕别人监督吗?” “不用你管!” “好好,那我看照片,行吧!”说着胥梦又看起了照片,他突然问道:“我走的时候班上都交换了照片是吧?” “也不是都换了,一部分人吧。”乐欢答道。 “嗯。” “你们几个都换了?” “当然。” “那就我没得了,这样,程玫,我在你这里面选一张走了,下次我拿一张给你。”胥梦说着就去掀玻璃,拿一张扎着侧马尾的照片。 “这张不行,这张也不行,你们挑一张其他的。”程玫忙道。 “为什么这张不行?” “那两张不行,没底片了。” “好好,那就这张吧。” “我要这张。”许斌也赶紧拿了一张。 “下次别忘了带你们的照片给我。” “行,呆会去乐欢那也看看照片,选一张。” “好!”乐欢答应的很爽快。 胥梦又突然转身对夏芳笑道:“诶,是哦,我连你的照片都没有呢,下次到你家把你所有从小到大的照片都给我看看,我在里面挑几张。” “我没拍什么照片啊,真的好少。” “少也看看嘛,让我选几张。”胥梦说着,又靠了过去。 “你先让开。” “其实我就想要你那张小时候的照片。” “走开。” “放你卧室桌子上的,可不可给我?我用我小时候的一张照片给你换。”他越来越近,连夏芳身上的汗味似乎都闻到了。可就在这时,刺啦一下,他被人一把抓了回来。 “你给我正经一点,再这样,我们照片都不给你。” 随着那声布料撕裂的声响,胥梦立马朝自己的衣服上寻去。 “我靠,烂了!” “哦……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程玫连忙道歉。 “……”胥梦不理她,只抬起手臂检查自己衣服的伤情。 “腋下破了个洞,不算很大嘛!”夏芳掩面笑道,脸上的乐祸之意比恻隐之心要高。 “撕哪不好,偏偏撕破了这。”胥梦抱怨着。 “那怎么办?”程玫吐了吐舌头,不走不动,立在原地,接受着批评。 “快快,拿针线来,给他缝缝!” “哦。”程玫听乐欢一说,如救火之水,赶紧往客厅跑去。 “我真是服了你,程玫!”胥梦嘴上却不依不饶,诘问似箭,直追出去,也许是逼的太紧,程玫很快就回来了。 “也不能全怪我啊,你这衣服太次了,我只是轻轻一扯它就烂了。” “你还说,线呢?” “来来,给!”程玫找出个针线盒托在了手上。 “什么,谁来,你缝啊!” “我不会,你们谁平时在家会缝衣服啊?” “夏芳?” “乐欢?” “许斌?”众人都无动于衷的站在那,一脸无奈。 “哎,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缝。” “你自己回去就会缝了?不如在这展示一下吧!”夏芳笑道。 “叫我妈缝,你以为呢,要不你帮我缝缝?” “才不上你当,不然成你妈了!”夏芳一脸精明。 果然这令她得到了众人的赞赏,“对,对,夏芳,你转的真快,不然又上了他的当呢!” “我……我哪有这么想过,你们这帮人自己太邪恶了!别说那么多了,帮不帮我缝,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别人看到我这样子,会觉得我在程玫家经历了什么遭遇?” “关键我不会啊,等缝的难看废了你这件衣服可不好,你这么心灵手巧,还是亲自动手吧,我来学习学习!”夏芳越发来劲了。 “我什么时候心灵手巧过?” “以前美工课,你不是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吗。?” “呵,那是,你不当我妈,我还当过你爸呢!”胥梦凑到夏芳身边,遮口而语,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很糊。 “什么?” “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我说我这件衣服不晓得还能不能穿了。” “这是他新买的,呵呵!”许斌说。 “那我赔一件给你,在哪买的?” “切,算了吧!”胥梦站起来走向了阳台。 “回来,别过去!” “为什么,又怎么了?” “对面是单位的办公室,你站那别人看到不太好,进来!” “靠,那现在玩什么呢?” “画漫画吧,怎么样,班上几大高手都到齐了,我们一人一副,不准对着书画。” “要不你们几个画吧,我和乐欢平时画的少。”程玫说。 “让她们两个对着书画吧。” “行,我们三个不看书,你们两个看书,怎么样?” “好吧,那画呗,玩玩。” 意见统一后,程玫首先忙碌了起来,最后她勉强给众人凑齐了笔和纸,可等众人没开工多久,胥梦便突然问道:“几点了?” “我看看……快五点。” “那下次再画吧,你爸都要回来了,还画什么。”众人听了,也不想再画下去了,这时,乐欢提议道:“要不去我家坐坐,我家没人。” “这个可以,走啊!”胥梦没等其他人开口,起身就往程玫家的大门去了,众人也不反对,跟了上去。 众人刚来到屋门口,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钥匙声,之后,门被打开了,众人怔怔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余光之中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外,这男子长裤,短衬衣,比胥梦稍矮,正装头,浓眉,方脸,只是神情太过庄严,让人不敢直视。 “爸!”程玫小跑了过来。 “嗯。” “你就下班了?” “嗯。” “这些都是我同学,来家里玩,现在去乐欢家坐坐去。” “叔叔好!” “叔叔好。”乐欢先叫人,夏芳后叫。 “嗯。” 众人退在一边,让程玫父亲先进了门,等程玫一摆手,众人才迅速的撤了出去,直奔至楼下才停。 “哎呦我的吗呀,你爸英姿不减当年啊!” “是啊,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帅。”众人都很认同。 “那当然!”程玫是一脸骄傲。 “程玫我觉得你真的蛮像你爸的,一定不是捡来的!”夏芳笑道。 “呵呵。”程玫更发的喜形于色。 “不过嘛……” “不过什么?”见胥梦脸上眉飞色舞,程玫已经料到他没什么好话要说了,脸上立刻严阵以待起来。 “板起脸来时更像啦!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来来,大家看,是不是跟她爸刚才的神情一毛一样?” “……”程玫彻底无语了。 “我也觉得你爸不苟言笑的。” “我爸平时还好,估计刚下班累了一天……不过他确实不太喜欢男生来家里。” “那我和许斌是第一批来你家的男生咯?” “当然了,笨蛋,你还以为我会带很多人来吗?” “你以前长那么漂亮,估计很多男的都站你家门口排队,所以你爸担心你,怕你被别人拐走,我说有没有道理?”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以前长得漂亮?算了,我知道自己现在没以前好看,好吧,你赢了!”程玫一反常态,竟不再激动了,接道:“你呀,其他都好,就是没个正形的,走吧,去乐欢那。” “嗯,再不走,我家也来人了。” “你爸妈也要回家了,那还去什么,算了吧,不去了,等屁股都还没坐下就又被你爸给赶出来了。” “呵呵,逗你们的,我家就我外婆在,不会的,去坐坐吧!” “哦……” “去吧,我想去。”许斌也对胥梦建议道,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渴望与决心。 “好吧,走咯,乐欢你带路!” 乐欢带众人在家中参观了一番,因为是住在顶楼,有上下两层,在当时民居中还颇为新鲜,众男女竟玩起了躲猫猫的小儿科游戏,不过倒是快活。耍了一阵后,天已晚,人已疲,程玫和乐欢才把男生们送出了大院。一阵喧嚣告别后,众人都不知何时再能相聚。 第八章 盛花 7 几天后的体育馆。 “诶,今天挺准时!” “说去你家玩,我爸就没说什么。你约好了?” “约好了,后天早上九点,公园门口,不见不散,怎么样,开心吗?” “呵,开心!” “但我刚才在路上,想到一个麻烦事。” “什么事?” “我没钱了,后天怎么玩,你说呢。” “你不是一直都蛮有钱么,感觉有好多花不完,怎么一下没钱了?” “你好意思说,不就和你天天玩,天天花,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就那么多,这放假后花的太厉害,现在也没钱了,后天去公园玩,又要吃又要玩的,哪还够!” “哦,也是,那要咋办?” “你就没一点钱的?” “呵,你还不知道我,我是穷的叮当响的人,哎!”许斌苦笑一声,胥梦也没了办法,懒得再说什么,便低着头蹲在草地边的水泥牙子上拔起草来,没一阵功夫,两人身下的草地已被他们糟蹋的狼狈不堪。忽然,胥梦“刷刷刷”地狠抓了几把,草被连根拔起,人也站起身来,手上的草屑一股子抛向了空中。 “怎么办!”他一声大吼,声音立刻在封闭的建筑中反弹起来,形成一股绵绵的回音。 “要不我去问我爸要一点。”许斌急忙说。 “他哪会给你。” “不给我就偷!” “偷个毛,多大的人了,你能偷到多少,几块钱根本没用,要你去偷,还不如我去偷我家的,总比你偷的多……”胥梦突然不再说话,又突然说起话,“诶,对对对,傻了,有办法了,过来过来,我跟你说!” “诶?” “今天晚上……” 胥梦在许斌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许斌听完,高兴地说:“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胥梦也兴奋的搂着许斌脑袋,附耳低语,两人边说边笑,大步向体育馆外走去。 时间的指针停在了凌晨1点47分,深夜中的城市一片沉寂,听不着猫发情时那耸人的啼哭声,也看不清熄了路灯的街道。就在此时,血站小花园后的楼栋里冒出一个人影,那影子蹑着手脚停在了原地,朝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瑟缩身子往血站的小门飘然去了。 出了血站,他才抬起头来仰望夜空,顿时被吸引住了,那是种从未见过的异色,满目的天空如静夜下宝蓝色的湖,湖面上除了一弯月般的金船,一颗星似的灯塔,再无任何杂质,胥梦望着金船与灯塔,心也随着它们在湖中荡漾起来。 走在幽若空谷的城里,星月相随着,他感到了一种别样的舒悦。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很轻快很自在,想那平日里的喧嚣尘市在重归平复之后,竟有这般宁静神秘的模样。微和的风洋洋洒洒,柔和的叶窸窸窣窣,胥梦悠悠哉的独自一人漫步在大马路上,此时,这已然是座他的城。 遥望向天边的穷极之处,一种神秘的笑在他脸上盘恒起来。 “嗯?”胥梦走过七中大门百来米,就见到远处的小木屋有些许动静。 “怎么回事?然道……”心中起疑千万鬼,想到这,他加快了步子,迅速的接近了小木屋。等他终于看清楚了状况,现场令他惊愕,屋脚下堆着一堆小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还有些七零八落的碎木,屋子的后面那块松动的木板连同旁边的木板都已残缺不全,更多出一个半人高的破口,里面还有个人在之中悉悉索索,动静真不小。 “是许斌吗,还是有人捷足先登?不会有这种鸟事!”胥梦从脚下摸起一块石头向外屋砸去,果然从里面刷地一下冲出来一个黑影,连洞带木,一下被撞了个稀烂。 “啊?”见是许斌狼狈的四处张望,胥梦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不少,他迅速摸了过去。 “哎呀,吓死我了,以为是有人来了呢。” “我靠,你没事吧!”胥梦赶紧给他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木屑。 “咝……破了皮。”许斌按了按脑门,一丝血红出现在了手指上。 “嗯,还好,没事,划破了一点,怎么不等我来就动手了,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早来了,等烦了,反正里面没人,就先动手了。” “嘘……好了,小点声,别说话,快!”胥梦神色急促地环顾四周,不见有丝毫动静。当他看见地上的一堆东西后,咧嘴笑了起来,“哈,这下发了。就这些了,里面还有没有?” “看不太清楚,反正东西我多往外搬。” “哦,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嗯!” “你先把这堆搬到亮一点的地方,捡贵的装。” 刚才经许斌一撞,整个洞又大了不少,胥梦一侧身溜了进去。 “呵,小贼!”许斌笑道。 “呵呵,伸手不错吧,这叫盗亦有道,如果在古代我必定成为名满天下的侠盗。” “可以组个组合了。” “楚留香和蝴蝶花是吧。好了,快拿,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说话,手上却不停,胡塞海塞,没三两盏工夫,便鼓鼓囊囊的装了一袋。 叮铃—— 就在他们认为即将大功告成之时,突然从街对面传来一声车铃声。两人如惊弓之鸟,可不知是来不及,还是两腿麻木,他们只是把身子勉强的给背了过去。 叮铃—— “要帮忙吗?” 那铃声又响了一次,两人回过头,只见对面一个中年男子骑了辆自行车,正远远的注视着他们。 原来只是个路人,全身紧绷的胥梦被他一触即发,“看什么看,想找死是吧,滚!”骂声响彻了整条街道。 经胥梦这么一喝,那人影骑着自行车悠悠的走了,但两人自身也被吓的不轻,忙离开了小屋,往血站方向跑了。 “我靠,吓死我了。” “是啊,这三更半夜除了鬼还会有人出来吗,不过要除了我们。” “呵,那家伙肯定也不是个好人!” “肯定的,半夜在街上晃来晃去,非奸即盗。” “一老贼!” “呵呵,分东西了,老贼!”胥梦得意的在许斌肩上拍了拍。 “好,来了!菜梗、咪咪虾条、健力宝、西瓜泡泡糖、锅巴、麦丽素、山楂片、花生豆、跳跳糖、果丹皮、九制成皮、芒果干、无花果牌萝卜丝、哨糖,全是些小吃。”两人把东西往外掏,一清点,种类惊人。 “这还有点画片、卡片、贴纸、海报、明信片。” “可惜,没有漫画书,不然就爽了!” “呵呵。” “你看到香烟没有,那个值钱,搞到一条外国烟就发了!” “没看到,肯定被老板收走了。” “嗯,拿走贵的东西,只留下些便宜货。” “现在怎么处理这些?” “走,等天亮拿到铁拐李那卖了!” “去他那卖,他要吗?” “肯定会要,便宜他还能不要?” “嗯,先吃点,饿了。” “来来,累了一晚。” “诶,留点后天玩的时候吃,省的买!” …… 琉璃瓦、漆红柱、歇山顶,那飞檐之间屹立着一块黑色牌匾,上面写着“人民公园”四个正楷金丝大字,门前两头麻色狻猊石狮,威风禀禀。 太阳刚上东方,众人就已经在这里集合,准备重游故地。前些天在程玫和乐欢家中玩完后,众人都不再满足自家中那块小小的地方,决定到户外活动,既能摆脱家中的各种“局限”和“骚扰”,又能不失新鲜的玩遍整座城市。 “这个大门是近期新修的,比以前那个好看太多了!”这次再来公园,变化着实不小,不过最大的不同还是来自他们本身,上次如果是五味,那这次也许只剩甜蜜。 “嗯,太棒了!”驻足观察片刻,无人不赞叹。 “走了,进去吧?” “等等。许斌,去买几根冰棒,我要娃娃头的,你们呢,吃哪种?” “随便。” “帮我买程玫一样的就行。” “哦!” “?” 程玫双手搭拉在肚子前,夏芳挽着她的胳膊,胥梦双手插在口袋站在她们一旁,而许斌贴着胥梦,不走也不说话,神色甚是忧虑。 “去啊,杵着干嘛!” “诶……出门带少了钱,只有……”许斌边说边翻着两侧的口袋,里面的花样还挺多,有一串钥匙、一团纸、一只笔芯、几个哨子糖,还有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零件,就是不见有钱。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钱呢?”胥梦说归说,但还是从裤袋里掏出一打零钱,从中抽了一张五块给他。许斌接了钱才赶忙往旁边的杂货店去了。 “程玫你不去挑一挑?” “不去,除非有什么好处!”程玫灵珠在眼框里一个溜身,左手伸了出来,巴掌摊的很直很高,都要顶到了胥梦的鼻子上。 “贪,有冰棒还堵不上你的嘴,快去吧,快去。” “好,好,我去看看,行了吧!” “我也去!”夏芳拖着程玫不放,程玫只好同意带她一起去。 “不行呀,怎么留我一个人?” “那就没办法了。”程玫吐了吐舌头。 “呵,那等等许斌吧。”胥梦与程玫相视一笑,又偷窥了一眼夏芳,夏芳却没在看他,三人无话,直等到许斌回来。 几人进了大门,两人一组地走在公园里,两组之间又忽近忽远,像两块被干扰的磁铁,时而相吸,时而相斥。看得出,他们都很不适应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双入对。 “乐欢呢,就走了?”胥梦伸头向对面问道。 “嗯,已经跟他父母去厦门了。” “不回来了?” “是啊,她父母调到那边工作了。” “这下好,又走一个。” “哎,不知道以后还见得到见不到咯!” “呵呵,走了那么多男同学,也没见你说什么,走了女同学,你就唉声叹气了。” “别乱说,我一向都这样正义好吧。”许斌咧笑起来。 “对了,你们以后的路想怎么走呢,有计划吗?”程玫扭头向他们俩问道,两只眼睛吧唧吧唧的,夏芳也是同样,似乎都对着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不是想读文艺学校啊,就是不知道能录取不,哎!” “别想那么多,条条路通罗马,你要真想就一定能读到的。” “嗯,程玫你是第一次说了个靠谱的话。” “切,给点阳光就灿烂。” “第几次不重要,重要是说的对!”夏芳笑道。 “好,大不了重读初三我也要考到文艺学校去,一年后我又是条好汉!”胥梦顿时豪情万丈,说这话时还摆出了个颇有气势的模样,表情搞怪,引得众人笑了起来,把之前别扭的气氛完全除去了。 “那到时你岂不是要叫夏芳为师姐了!”程玫说,许斌也立即附和。 “干脆直接叫我姐姐吧!”夏芳顺势笑道。 “姐姐!”胥梦瞪大眼睛糯甜地喊了,然后突然又上前一扑,说:“弟弟我受伤了,借你怀抱一用!”见胥梦要动手,夏芳迅速躲进了程玫的庇护之下。 “你以为姐姐有那么好当吗,还当不当姐姐?”胥梦嬉皮道。 “就算夏芳当不了你姐姐,我当你姐姐总行了吧,叫姐姐!” “嘿,程咬金,你又想来占本少爷便宜,你牙大还是你牙硬一点呀?” “傻子,我们同年,我月份肯定比你大!”胥梦听了,立刻问道:“你几月的?”程玫翘了翘脑袋,藐视道:“4月!”可胥梦听后,却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 “呵呵,月份大点有什么用,我辈分高。” “辈分?什么东西,胡说八道!” “你不信?我告诉你吧,因为夏芳早就认我当她爹了,你们还不叫我叔叔?”胥梦话未说完,便开始摆起谱来。夏芳却不以为然,她反驳说:“你前几天还认过我为姑奶奶呢,是吧?” “诶,你先认我当爹的,先来后到!” “哪有啊,就算有,也是以前的事,当然要捡最近认得算!” “不错,你也叫过我姑奶奶,叫姐姐还算便宜你了。” “我是她们同学,你也应该叫我姑爷爷!”许斌拍了怕胥梦的肩。 “去,这年头,都是要老不要脸的。” “嘻。诶,许斌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学电脑,以后这方面是个趋势,学好了就到沿海闯荡去。” “哦,电脑好学吗?听说很难。” “你要是只学点打字什么的,很容易。不过电脑的名堂可多了,什么都能干,将来肯定要代替很多东西,学的精难,学好了就能赚大钱。” “嗯,这你想法很好啊,既然想做就去做。” “哎,也没什么。呃……那你是继续读高中?” “是啊,我高中准备到一中去上,家里逼着,没办法。” “哦。” “好,我祝我们都如愿,程玫考上大学,许斌学好计算机发大财,我和夏芳顺利考上艺术学校,怎么样!”胥梦豪气道。 “嗯,这话说的好,我们一定行!” 第八章 盛花 8 游乐场,几乎没有变化,就算有也是大同小异。胥梦当然提议从跷跷板开始玩起,这次他玩了个够,不担心时间,不担心再有人来打扰。之后四人又把各种项目玩了个遍,不在话下。当他们玩累了后,便来到一颗大树荫下暂歇。 “诶,许斌,你看那边!” “……是什么?”许斌眯起眼朝胥梦指的地方看。 “鬼城,新修的,以前都没见到,去看看么?” “鬼城?”程玫和夏芳相视而笑,同时摇起了头,“不去,不敢去!” “怕什么,进不进再说,先过去看看嘛!” 没等女生们推辞,胥梦已经一个箭步,往鬼城方向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 还离鬼城十米开外就飘来阵阵恐怖的声音。 “老板,里面有什么?”胥梦和许斌先行来到入口,探入脑袋往里扫了扫,只感到一阵寒气往里冒出,与外面温差极大,他们立马缩回了脑袋,不敢再多看。 “好恐怖!”两个男生涩笑起来。 “没事,好玩的很,玩不玩?今天太热没生意,4张票算你们30块钱,本来是每人10块的票价,玩不玩?” “当然玩!”没等老板再多说,胥梦直接付了钱买了票。这时,两个女生拖着脚步靠近了。 “这什么声音啊,我不进去。” “好像是聊斋里面的音乐吧。” “呵呵,是嘀,我刚看了一眼,吓死人,我都有点不敢去了!”胥梦装着样子唬吓两个女生,哪知事与愿违,程玫竟然真的不干了,她坚定往旁边的板凳上一坐,说:“我反正不去,你们去玩,我等你们。” “就你啰嗦!”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又没碍着你们。” “切!”胥梦拉下脸,不再理她,独自往城口走了。夏芳和许斌也没了主意,只好干等着。程玫见到这种情况,便一甩手站了起来,毅然走向了鬼城,“好,既然票都买了,进就进!” “胥梦,程玫同意了,来啊!” “这还差不多。”胥梦板着的脸立刻溢出了笑容,顺带把程玫拽了回来。 “等下,不要四个人一起进,一伙人进去,鬼不但吓不到我们,反倒被我们吓死了的。”胥梦早已盘算好了计划,现在才正式提出。程玫立刻反问,“那怎么进,一个个去送死行吗!” “我才不要一个人去呢,不行,不行!”夏芳立刻否掉了程玫的提议,而胥梦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那就一男陪一女吧,男的保护女的,走,我和夏芳先进!” “什么?我们先进啊,我……” “别废话了,走啊!”胥梦半推着夏芳就往鬼城门里送,两人迈进鬼门,顷刻消失在黑暗之中。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人声哭,鬼低吟,脑壳麻,阵阵阴风扑面而来,直教人毛骨悚然,心肺通彻。黑暗中的绿光与红光如水乳般交融变幻,一条阴森不明的小道不知通往何方,两边怪像嶙峋,上面各种奇形怪状扭曲的脸忽明忽暗。两人神经紧张到近崩溃的边缘,只觉得下到阴曹地府般无疑,夏芳之前还与胥梦刻意保持着一丝距离,可还没挪上几步她已不觉得蜷依到胥梦身前。两人中至少有一人恨不得赶紧冲了出去,可怎奈双脚灌铅,想快却使不上劲。 两人细细颠步,缓缓前行,忽觉一面墙壁如若鬼魅飘然横亘在他们面前,定神看去,墙壁上隐约浮有一座雕像,而别处似乎已无路可觅。 “怎么回事,没路?”两人缓缓向前摸着。 “那怎么办啊?”夏芳轻声的地说着话,脸上还能勉强的堆上一丝笑容。 “我也不知道啊。”胥梦也极力地配合她的语气,另外还带有些属于他自己的独特怪戾。 “你别吓人好吧!” “哪吓人啊,我是真的怕嘛!” 就在两人蚊吶之时,一道绿光从下往上仰射在了这面墙上,使那座若隐若现的浮雕一下变得清晰了起来。这半尊浮像似鬼非人,多头残臂,正面一个巨头在射灯的照射下轮廓分明,就算配上那硕大的身躯依然极为突兀。细看之下,这巨头面目狰狞,血口獠牙,凶光环目,说不出的诡异。 “过去看看吗?” “别过去,怪瘆得慌。” “那怎么办?路估计在那雕像后面……”就在胥梦探查之时,夏芳突然对他惊慌地说道:“这也有一个。” “什么?”胥梦往自己侧上方一看,居然挂着一个和前面几乎一样的雕像。 两人正要查个明白,只觉“啪嚓”一下,一阵阴风竟突然直扑而来,竟是那鬼头。 “啊!”两人同时惊呼,并同时做出了本能反应。区别在于,夏芳本能的躲到了胥梦的怀里,胥梦本能的搂住了芳的肩头。 “啊哈哈哈!”惊魂一落,恐惧顿时释放,他们同时笑了出来。 “妈呀,吓死我了!”那鬼头已经不动了,停在了原地,但还甚是怖人。这时的夏芳脸都紫了,可还是笑的露出了大牙。 “不怕,不怕,走,我看到了,那边好像有路,抱紧我。”胥梦故意放低声音,竟和环境的声音融成一片,现在这种状态也许就是他要的结果,可他还是失望了,等夏芳回过神来,立刻摆脱了他,又与他保持了些些距离。 “她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亲近呢?如果我们这算是场正式的恋爱的话,那为什么……别人恋爱不都是搂搂抱抱吗……对,她是个很特别,很纯洁的人,可是我又没在很多人面前把她怎么样啊,连保护她时都不能碰一下吗……反正将来都要在一起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连程玫都跟我们打成一片了……难道她还不了解我的心吗……哎,她一定是不够喜欢我……是了,她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柔情蜜语,更别说一句情话……难道……”胥梦走在黑暗之中,感受着夏芳的气息,人在咫尺,犹如隔天涯,满脑的胡思乱想,却不说出口。此时,他已跳出了这出戏,完全没了游乐心思,再什么妖魔精怪,牛鬼蛇神,都勾不起他的兴致。随后,他一路领着夏芳直奔出了鬼城,至于后面有什么恐怖惊悚的桥段,再也不记挂在心。 程玫和许斌进鬼城有一段时间了,夏芳和胥梦就在鬼城旁的小林中等着。夏芳坐在一块石凳上,有些无精打采,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胥梦坐在另一块石凳上,却难得的安静。过了一会,他终于又回到本来模样,噗通一下,坐在了夏芳的那块石凳上。 “!”夏芳忽感有人过来,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等见是胥梦,才噘着嘴,面带遽色。 “你这是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胥梦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盛怒之下,转身又坐回来了原位,心中疑云更加浓密。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夏芳忙解释。 “别说,别说,我不想听!”胥梦脸背着夏芳,根本不听。夏芳只好坐下,两人各朝一方,再无交流,一直等到程玫和许斌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久啊?”夏芳终于盼到他们出来,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我们……迷路了……” “都怪你们,以后再也不玩这种东西了!” “是啊,纯粹自己吓自己的……不好意思啊……”许斌面带愧色,连朝程玫道歉。 “没事,也不能怪你,谁想到里面还有迷宫。” “怎么了,你们在里面碰到什么啊?” “被里面几个鬼头吓的我心脏病都要出来了,我开始就知道这种地方只会搞这些东西故弄玄虚!” “有很多鬼头吗,我们只碰到一个。” “有好几个的,你们那位估计带对了路,就当然碰不到咯。” “哦,我还以为我们还有地方没玩到呢,看来还是不要玩到好。” “诶,你这位认路高手是怎么了,一句话不说,一个鬼头就吓傻了?” “被鬼附体了!”许斌调侃道。 “附你个傻狗,你许斌就知道跟着别人狗叫;你程玫什么都知道,胆子最大,你们两个厉害怎么还迷了路;我被吓傻了?我被吓傻了怎么没迷路,怎么比你们早出来,不晓得等哪两个傻狗等了这么久,操!”胥梦起身,拍了拍屁股不理众人,赌气走了。 “?” “怎么了,谁又惹他生气了?”程玫问道。 “……”无人答她。 “哎,走吧走吧,去找他!”众人无奈,向前寻去。 “许斌,要不你先去湖旁边看下胥梦在哪,找到后等下我们,我有些累,慢慢走过来。” “哦,好。”许斌应完,一下就跑远了。 “刚才是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程玫向夏芳问道。 “没有。” “就是,我看你们俩高高兴兴的进,高高兴兴的出,都挺好的样子,他发什么神经?” “估计是我太紧张了,言行有些过分。” “怎么了?”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跟他在一起好紧张,总是放不太开,连话都不会说了,估计就这样得罪他了。” “真是的,这男的吃起醋比女人还厉害多了!” “你说的哪啊,我们根本没有说什么异性的事,他难道去吃鬼的醋?” “呵呵,说不定他就是连鬼的醋都吃呢?” “嘘——” “嗷,他不会藏在我们旁边吧,被他听到,就完蛋了!” “呵呵!” “算了,大家今天是专门出来玩的,开心点,别想那么多了,他那人一会就没事了,等我再给他点高帽子带带!” “嗯!” 第八章 盛花 9 夏日的湖面潋滟,粼粼波光起起伏伏,令人心旷神怡。远处中心坐落着大小几座湖心岛,上面树木繁茂,兼有鹭鸟出没。岛之倒影悠悠印在湖心,偶尔有零星的小船在波影间穿行。那时间,小船、波纹、倒影,令人分不清是哪个在动,是船动,波动,影动,或者只是…… 不觉一昔往忆翻滚,在胥梦脑中联想开来…… “总算找到你了!”一只手搭在了胥梦的肩上。 “来,看!” “诶?”许斌走到了胥梦身边,身子攒在湖岸的铁链上,朝胥梦所指方向眺望。 “嗯!”许斌频频点着头,直到女生们到了。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怎么样,坐船去?”胥梦说。 “我看行!”许斌应道。 程玫也兴奋地击起掌,“好啊,好啊,很久没坐过了!” “对了,你们谁会游泳吗?我记得你们两个男的是秤砣吧,呵呵!”夏芳说。 “是哦,等翻了船就完蛋。”许斌笑道。 “乌鸦嘴!”程玫斥道。 “考虑什么,走,带几个游泳圈,就算翻了我保护你们!”胥梦倒是信心满满。 “到时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保护我们!” “想不想坐嘛,走吧,没事的,只要你们别乱动,让我来掌舵,保证没事。” “好,你说的,翻了船,拿你是问!” “我先过去问问多少钱,你们快来。”话未说完,胥梦已经跑出老远。 船儿不大,由木头打造,两头尖,中间宽,座位在船的两端。在老板的指导下,四人分成了两组,每组男女各一人,许斌和胥梦斜对角坐,说是为了保持平衡。就绪后,两个男生各拿一只船桨出发了。 “拿!”船身刚离开码头,胥梦就搜出几包零食来。 “零食啊!” “吃不吃嘛。” “我要!” “接着!”胥梦把一包虾条往对面那头丢去,这一下又快又疾,也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准星烂,明明是丢给程玫的东西却直接飞往了许斌一方,最要命的是,就算是离许斌还差了一个身位。眼看虾条将飞落水中,许斌迅速做出了反应,他一个灵巧的探身,把虾条稳稳地抓在了手中。但不用太大动作,许斌这一下就已足够,船身迅速往许斌那边倾斜,众人顿时感觉丢失重心,幸运的是,等许斌回身后,小船也跟着复位了。 “胥梦,许斌!”程玫大声责备起他们,脸都红了,“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船还在晃,只是失去重心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自己好吃。”胥梦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吐了吐舌头,身体不敢再乱动,嘴巴却不肯闲着,“夏芳,扶着我,还刚开始划呢,等别掉下去了,我可不会游泳。”说着,他开始用一只手划桨,另一只手夹着夏芳的胳膊往自己手上下放。 “松开!”夏芳在他脑袋上给了一个脑瓜崩。 “哎哟!” “猫的记性,记吃不记得打!”程玫哈哈笑道。 “还不快划,看你们两个男子汉,划了半天还没出这个槽。”夏芳又作势要打。 “就是,我看总共还没划到10米,像这样的速度,还没出船坞天就黑了。” “好,划就划!”胥梦提起船桨,稀里哗啦,一通胡拉猛干,还别说,船居然麻利的动了起来。 “呀,不错啊,船动了!”众人欢呼还没落下,就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停,船在打转,我头都要晕了。” “停,停,要翻了!” “嘿,我说你们啊,一下要我划,一下又要停,玩我啊,不划了,许斌一个人划去。” “真没用,不划算了,给桨我,我来。” 程玫接了桨,和许斌商量了一番,先一人用桨把船头调正到出口方向,然后同时同向用力,小船立马温和下来,缓缓向前,一会就驶出了船坞。 哗——哗—— 哗——哗—— 船桨搅动着浪花,浪花轻抚着船儿。 湖面的视野更加开阔,阳光也更加火辣。小船在满载的湖水中荡漾,虽然方向有些随意,但保持着见美就追,见景就停的原则。他们从水鸟往返湖岛的路线中穿过,欢喜地观鸟儿们的捕鱼技巧,凑鸟儿们的争食热闹;轻快的从拱桥下穿过,在桥墩上留下了来过的印记;从小岛上伸出的野柿子树下穿过,用船桨要去够满树的青柿子,可是够不着,想上岛去摘,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转过道弯弯的水湾,一支古筝琴声从林石隐处传来,引人浮想,众人仔细的听,却听不出个大概,想一睹拨弦人风采,却只能看到亭阁一角和上面悬挂的铃。 “到底是谁在弹琴呢?”夏芳问道。 “这个岛也没通桥吧,怎么会有一个亭子,还有人在亭子里弹琴呢?” “是啊,真怪了,一个荒岛,是鬼在弹琴吗?” “是牛在弹琴,我刚在岛上看到牛屎了。” “错,是对牛弹琴,明明是古筝好吧,你们说你们是不是牛?” “我确实很牛叉!” “切!” “诶,你们看那,有路过去的。” “呵呵,原来这边通了,我们去上面玩吧,从来没去过,好想上去看看。” “走呀,打道回府,上这岛去,看看到底谁在装神弄鬼。” “好,该你了,拿桨去,乖点,要好好划,划的快一点。”夏芳把桨递到了胥梦手中,拍了拍胥梦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 “呵,就不玩了,你不是想划吗,你就一直玩回到船坞嘛!” “不玩了,你拿去玩吧!”夏芳一摆手,扭头看景去了。胥梦笑脸追上,用肘子顶了顶她的手臂,“呵……诶……” “嗯,怎么了?”夏芳疑问的看着胥梦,他却笑而不语。 “干嘛啊?”夏芳的脸上划过一道绯红,招牌式的笑又挂了起来。 “我问你个事。”胥梦瞟了眼许斌和程玫,见他们也正聊得起劲,便轻声说道。 “什么事啊,你说啊,别神神秘秘好吗?”夏芳眨了眨眼睛,笑道。 “我送你的风铃呢,还在吗,估计被你扔了吧?” “哪啊,我都留着了好吗,一直挂在我房间里呢!”夏芳语速很快。 “真的?”如果不是在船上,胥梦便要跳了起来。 “骗你干嘛。” “下次我到你家去看看,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样子的风铃了,好听吗?” “还行吧,清清脆脆的。” “是不是一听到铃声就会想我?”胥梦把头凑到了夏芳的耳边问。 “……我不知道,反正就觉得那个风铃挺别致的,而且没人送过风铃给我。” “我是第一个送的?” “废话!” “我也是你第一个喜欢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你回答就行了!” “……”夏芳的脸更加红了。 “第一个不第一个其实也无所谓了,关键是要最后一个,你说呢?”见夏芳面有异色,胥梦抢先笑道。 “……”她抿着嘴,大眼睛里的黑珠漂浮不定。 “呵呵,你这人……”他想再说,却没说,一笑带过,风格迥然。 这边,许斌开始叫唤,“嘿!” “干什么。” “肚子饿了,都咕咕的响。”许斌摸了摸肚子。 “是啊,饿了,我们上岸后,要不各自回家吃饭吧?”程玫问道。 “到外面吃,公园对面有馆子。” “是啊,我们都准备好了到外面吃,还回什么家,这个新岛还没玩呢。” “哦。” …… 天空湛蓝,犹如大海,海上游弋着几撮巨大的棉花絮,像几艘巨大的船。相比之下,他们的小船儿在这风平浪静之下恰似一片叶,点缀在其中。 公园对面街道上一家小餐馆内。 “红烧草鱼、肉末腌菜、空心菜、醋溜肥肠、西红柿蛋汤,这些没错吧?” “你们喝酒吗?”胥梦问道。 “不喝。”女生们摇摇头,显得有些疲惫。 “那再来两瓶啤酒,菜快点上!” “好!”服务员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怎么样,等会吃完饭还去玩吗?” “去哪玩?” “动物园去不去?” “哪还有动物园啊,早关了!” “关了?” “我们这里的动物园,动物太少,没人看不就关门了,没收入哪养的起狮子老虎。” “好像没有吧,门好像是开的。” “开了又什么用,我听别人说早没什么动物了,狮子老虎也早没了。” “没狮子老虎看就没意思。” “说起这狮子老虎,我就想到了王平伟那傻子被老虎射一脸的尿。” “人家这件事都被你们讲烂了,不过感觉还是很新鲜,诶,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玫问道。 “你没去?” “那次我没跟你们在一起,回去才听大家说的。” “哦,我和许斌、夏芳都在吧,来,许斌跟程玫讲讲。” “哦……嗯……不行,我都忘记了,呵。” “那夏芳讲下!” “对,夏芳,你讲一下。” “嗯……简单点说吧,是这样的,他们几个男生调戏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不对,是一个狮子一个老虎,难后其中有一只大吼一声,吓的他们四处逃散,过了一会,王平伟一个人又跑到笼子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中一只就对着他尿了,然后王平伟就跑了回来,大概就这样了。”夏芳说到后来,众人依然笑了。 “哈哈,他怎么这么好玩,真可惜,我没在场,没能亲眼看到这难得的一幕,一定很搞笑。” “呵呵,诶,王平伟现在去哪了?” “听周巍说他好像回二中读高中了。” “呵,这傻小子。周巍呢,他读高中吧?” “是啊,我舅妈死也要他考大学的,毕竟一个宝贝儿子嘛。” “那是,你不也是宝贝女儿嘛!” “我?我有个妹妹啊,而且她比我小好多,我早过了那个站了。” “你爸妈不当你宝贝,自然有人当你是宝贝,是吧,胥梦?”程玫飞着眉毛道。 “那肯定的,我当你的宝贝!”胥梦刚说完便觉得有问题,想要立刻转口,不料却早被人听出了破绽。 “什么,你要当我的宝贝?你长得像什么宝贝,说说,让大家都稀罕稀罕。”夏芳的眼睛股溜溜转着。程玫立即趁胜追击道,“他就是一个大活宝!” “哈哈!” “说错了一个字好吧,我是说‘我当她是宝贝’!”胥梦的辩解谁还肯听,众人只顾着自己乐呵。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个大瓷盆,胥梦赶紧张罗众人吃,“西红柿蛋汤,来,打碗汤喝,口渴了。”他一面拿起汤勺一面说道:“等会吃完饭怎么安排?” “还是去对面的山上吧,去亭子里坐坐。”程玫说。 “好,对面的山上好像是公园最高的地方,还可以看日落,等玩完了看日落。”胥梦道。 “这夏天看日落?你知道要几点钟太阳才下山吗,等看到了日落,估计也7、8点了。”程玫质疑道。 “是啊,我也觉得,到时太晚了。”夏芳说。 “那就不看了。”胥梦忽然变得神秘起来,“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去,不过我敢肯定你们很有兴趣。” “什么东西,别卖关子。” “不看日落看日出,我们找一天时间,早起去桥头江边看日出,怎么样?一定很好看!” “可以啊,我早就想去看日出了!”程玫拍手赞成。 “你没看过日出?”胥梦诧异道。 “没看过,你看过?” “呵呵,没看过,平时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有空去看日出啊!” “切,装蒜。夏芳,怎么说,去不?” “行啊,不过要几点起来啊,这个天要很早起床才能看到日出吧!” “估计怎么也要5、6点。” “5、6点钟晚了,4点出门还差不多,估计5点日出了,4点出门还要走过去,不然时间赶不赢,反正早点去才不会误了点。” “也是哦,那就4点吧!” “好早哦,还不知道出的来不。” “那肯定不能直接跟你爸妈说吧,你跟他们说了,肯定出不来的。” “嗯,我爸是不会让我出来的。” “我也是。” “那怎么办?” “只能偷偷溜出来呗,还有什么办法。” “哇,程玫,佩服佩服,果然还是你有气魄,有才干,女中豪杰啊,我佩服你五体投地!”胥梦兴奋赞道。 “那你五体投地个看看。” “如来神掌,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第五式,可以了吧,呵呵!”胥梦吸纳、吐息、出掌、收掌、抽身,在程玫的背上连击五次后,他跑到了店外几米开外才笑哈哈地停了下来。 “你给我滚过来……”程玫斜目怒瞪,咬牙切齿。 “你不打人我就过来!” “我不会打人……” “呵呵,说话算数,不然以后再不敢信你了,我跟你说……”胥梦从程玫边绕过,嘴上碎碎念着。 “……才怪!” 啪嗒!程玫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诶,小心,让你打几下好了,别又弄出个洞,我没衣服穿了。” “切,我才不打你呢,不过打我五下总要还!”程玫拿起筷子在胥梦头上敲了五下,“平了!” “靠,对你五体投地还被打,哎。” “你这也叫五体投地?” “那你做个示范我看看,我好好学习一下。” “找打啊你,不玩了,说正事,诶,夏芳,你能出的来吗?” “再看吧,我尽量偷出来,如果被逮着了就没办法了。” “怎么会没办法呢,要不我教你几招。”胥梦一听便急了,但他刻意不表现出来。 “有什么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又是唬弄人的。” “你先听我说完再评可以吧,这样……呃……我想想看,你刚打乱了我的思路。” “我就说了。”程玫对夏芳笑道。 “别吵,这样,头一天晚上,你们跟你们爸妈说第二天早上要跟同学一起锻炼,不,去晨跑,要很早出去,然后要一直跑到桥头江边看日出,不要让他们叫你,就说自己会打好闹钟,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反正是暑假,没事跑跑步很正常,这样不就行了。” “是不错,可是如果他们问为什么那么早出去怎么办?”程玫道。 “就说起早了,睡不着,提前出去。” “‘4点不睡觉,黑布隆冬的出去跑步,抓鬼去吗?’我妈肯定会这么说,呵呵!”夏芳笑道。 “哎呀,你爸妈不要睡觉的,他们起那么早干嘛,抓你这个大头鬼吗?” “哈,你才是大头鬼!” “呵,没问题了吧?” “再看吧,只能尽力了。” “许斌,你呢,怎么说?” “我肯定没问题,无论如何也要去,能跟这么两位美女一起看日出,三生有幸,我肯定来。” 程玫听了,着实受用,立刻要敬许斌,“许斌,你说的太对了,来,敬你一下!嘻嘻——”她刚要把水饮了,却不料被胥梦所制止。 “好厚脸皮啊!” “又不是我自己说的,是人家许斌说的好吗,就算我不是大美女,然道夏芳在你眼里也不是大美女?” “好好好,都是,都是,可以吧。老板,怎么鱼怎么还没来,人呢!” 程玫立刻笑道:“呵,急性子碰到个慢郎中。” 第八章 盛花 10 五更天,寅时。夜深雾重,只怕是耗子和夜猫子都消停了,可还有一些人正在忙碌,他们忙碌的无声无息,像极了耗子,更怕极了猫,一个声响,一个风吹草动,都能使它们心惊肉战。胥梦在其中算最利索的一个,这次他三点就偷偷起了床,一点动静没有,熟门熟路,一路披星戴月,扎进了漆黑的牛角湾。 牛角湾,万籁寂静,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声犬吠鸡啼。胥梦没有心思想这么多,他一路摸到了夏芳的家门外,在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大樟树下往里窥视着这栋不算陌生的房子,但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也许是接近了清晨,雾气越来越重,连星星月亮都变得很淡了。 “3点26!”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准备好的打火机,打火后看了看手表。 “她不会被逮住了吧……等吧等吧……”他一屁股蹲了下来,伏在地上,莫名地担心起来。 “雾越来越大了,不会看不到日出吧?”他又站了起来,踮起脚,往四周寻查。“昨天天气预报是说晴的,还说高温呢,没事,一定看的到,可这家伙怎么还不出来呀?嗯,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抹影子来到了夏芳家的屋外,附耳贴至门上,往里听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又沿着房屋探查起来。 “奇怪,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啊,全黑的,不像被抓了,难道没打闹钟,睡过了头?这糊涂虫!误了事,看我不修理她……” 咯咯——咯——呲呲呲—— 突然一条细细长长如弱丝般的异声划破了这寂静的夜。胥梦一个冷颤,随即徒抖精神,他本能的退后一步旋转一圈,却什么也没有,雾还是一样的浓,夜还是一样的黑,连樟树林的摆动都有条不紊。周围无任何异样,他迅速转身,把那声音源头瞄准了房屋,他仔细的盯着所有的门窗,可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古怪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了。这声音如有灵性一样,似乎也发现了他,或者就在哪个黑暗的角落观察着他。潜意识下,敌不动我亦不动,胥梦被迫画地囹圄,紧张的连那喘着的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两相对峙。忽然,胥梦先行如猫一般窜出,撤到了一面墙前,两眼如贼,紧盯四周。 呲——咯咯—— 响了,呀,怪声怎么在耳边! “啊!” “嘘……”夏芳脸色微变,立刻让他消音,一个摆手示意,两人迅速地离开了牛角湾。 “哎呀,我的妈,刚吓死我了!”出了牛角湾,走在临宾大道上,夏芳又回头向身后看了一次,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靠,我也被你吓到了,以为有鬼呢!” “有你这个大头鬼吧?” “嘿嘿,我是大头鬼?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脸又圆又大,一笑两排大白牙,是个人现在见了你都以为是个大头笨蛋鬼子!” “哪有啊,真是的!我……真的很胖?” “还好,胖了一点点而已,一定是跟我和好了,开心的吧。” “……嗯,这段时间还蛮开心的,玩了很多想玩的地方,还做了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 “呵呵,你爸妈发现了会不会到处找你啊?” “算了,都出来,就不想了,等会回家再跟他们解释解释,应该没事吧。你家里呢,知道了会不会骂你啊?” “呵,没事,他们巴不得我早起锻炼呢!” “噢。” “诶,对了,暑假为什么主动来找我,你上次还没说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情不自禁吧,还有就是真的感觉我们俩挺有缘的,好比这次考文艺学校,也就是凭着直觉报了,没想到你也报了。”夏芳莞尔笑答道。 “呵……我也很意外的,第一次去培训班,居然碰到你了。” “是啊,那次我没带裁纸刀,我爸就帮我去借,就正好是问你借的,当时我真的吃了一惊,没想到你也报考了,还那么巧我爸正好借到你身上,那时心里就觉得我们真的蛮有缘。” “是啊。” “以前做了很多傻事,你别放心上了啊!” “当然放心上了,你记不记得,在这牛角湾门口你打了我一巴掌吗,那段时间你确实狠。” “不好意思啊,我……” 夏芳没再说下去,胥梦也沉默了良久。 “怎么不说话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夏芳笑道。 “说就说,你要补偿我!”胥梦突然窜上,牵住了夏芳的手,脸上堆起了笑。可夏芳一下子挣开了他那炽热的手,嘴上吞吐道:“怎么补偿?”她脸上的神情像昏暗的灯光一样飘忽不定。 此情此景再次碰壁,胥梦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干嘛,你不喜欢我,还是我配不上你?” “不是,只不过我们年纪还太小了,你不觉得吗?” “哼,小气鬼,还不就是不信我!” “哪有,这跟小气有什么关系!” “不说了,快走,还不知道程玫和许斌他们出来了没有。”胥梦双手一抱,领着步伐,顷刻消失在了雾中。 雾气氤氤氲氲,却挡不住一双双期盼的眼睛,胥梦和夏芳离七中还有几十米就看到许斌和程玫在向他们招手。最后,还没到七中众人就已经会和了。 一见面,程玫和夏芳就像两支饱受磨难的队伍历尽险阻后胜利会师了一般,上来又拥又抱。 “夏芳,你没被抓到吧?”程玫问。 “抓到了,她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话?” “又没问你好吗,你们可都没准时啊,我第一个到这的,等了你们半天,许斌已经够晚了,你们比他还晚。” “我没有闹钟,连夜做了个闹钟,但这闹钟不准,搞得晚了。”许斌抱歉道。 “哇,你还能自己做闹钟,天才啊,下次拿来看看,教我们。” “是啊,我发现我们之中真是人才济济啊。” “才没呢,你们还不是晚了。” “我是去接她了,不然我肯定比你早,不用嚣张!” “嚣张你个鬼呦,站着半天冷死了,你还说!” “好,好,好,好。” “冷吗,来,握住我的手!”夏芳殷勤道。 “嘻嘻,还是夏芳对我好!”程玫有夏芳抱还不够,还要对胥梦吐舌头,做鬼脸。 “你俩再多玩一下,等太阳出给你们取暖好吧。” “那走吧,等赶不上了。” “嗯,出发!” …… 笔直的拟州大桥横亘于宽大的拟河河面之上,上面隔三差五的亮着些路灯;站在桥上,河风徐徐,夹杂着泥沙的气息;水流从桥身下穿过,前赴后继的前行,激发出浑雄的音响。几人趴在桥栏上翘目远方,夜迟未破晓,只有几盏渔火在远处的水面停留,为他们点明河流的方向。 “程玫,你冷吗,我怎么感觉这更冷了。”夏芳说道。 “嗯,有点,江面上风大。” “我不冷,要不我拿我的衣服给你们穿。”许斌说完就脱下了衣服,光了膀子,胥梦只瞟了一眼,没有理睬他们,只顾自己找合适的观看位置。 “我还好,你快穿起来,别感冒了,不然以后就不用玩了,不过有个人倒是真要赶紧拿衣服来才对。”程玫看了看胥梦,只见他没一点反应,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来对了么,这能看的到日出?” “傻子,日出哪里不能看,只不是好不好看的区别,我们这没山,有山爬到山顶看日出当然最好。”胥梦谈谈说道。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夏芳叹声道。 “等着呗,天总会亮。”程玫答道。 众人不再言语,先前激动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等着等着,星渐淡了,雾渐散了,云也渐渐清晰起来,空中一片曈曚…… “来了,来了,要出来了!” “哪边?” “傻,我这面!” 胥梦遥指江东,只见江面之上犹有一头硕大的黑鲸翻转了身躯,白色的鱼肚渐渐显露了出来,此时大地阒然无声,广博万物似乎都在静待着这伟大时刻的莅临。片刻时间,那江面上鱼肚越翻越正,越来越大,在空中蔓延开来,随着道道曙光穿过云霞,勾动眼线,大地的轮廓一下明亮起来。宽宽的江面浪里烁光,淡淡的黛山雾中点墨,一副大美山河倏然展现在了众人面前。从漆黑无息到万物苏醒,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而已。 “呜哦哦哦——” “好美呀!” 这瞬间,令人无法言喻,众人兴奋地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呼喊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日出?”胥梦望着景色,对夏芳说道。 “这次算你蒙对了,没害我们起的这么早!”风鼓动着夏芳的发,胡乱的拍打着她那长有淡淡酒窝的脸颊上。 “呵,好看么?” “嗯,挺不错。”夏芳抬头仰视着他,含笑点了点头。 “你生日是8月20日吧?”胥梦也扭过头来。 “呀,你怎么知道?”夏芳双手合抱,作惊讶状。 “哈哈,还没记错。还有一段时间就你生日了,我怕像上一次一样耽误了,现在先提醒下自己,我提前祝你像这初升的太阳,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他的话到后面背的像台词一般诘屈聱牙。 “呲……”夏芳用手捂住嘴,却还是挡不住那些颗大白牙。 “好肉麻,好肉麻,我和许斌先回避一下,受不了你们。” “去哪?”许斌问。 “随便了,走了!” “哦……”程玫前脚一走,许斌后脚也跟了过去。 “他们走了,我们抓紧时间看日出,别浪费这么好的时机,最好来个¥#%……”胥梦咧眉瞪眼,一副怪模怪样。 “干嘛?”夏芳讪然一笑。 “没什么!不懂算了,看太阳。” “哦……” “你有没有觉这个太阳啊,有点像蛋黄,有些嫩,很简单,很单纯,就跟现在我们这个年纪一样,一个时间一个变化,一不留神就过去咯!” “哇,你的大道理真多!” “哪啊,我随口乱说的。” “觉得你好厉害啊,随口都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又来。” “真的,我一直都觉得你好厉害,好怕跟不上你。” “你一直觉得我好厉害,还觉得你跟不上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本来就是好吗,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看不上你,我都吃了一惊,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一直觉得你很有自信的,什么事情也很放得开、想的开。”夏芳的语气和神色越来越平缓,一点没了之前的唇戏状。 “哎,看来我们真的是接触太少了,以后要你一定要多主动跟我接触接触,知道吗?”说着胥梦又想动手动脚。 “程玫来了!”夏芳手虚手一指,大声喊道。 “哪有,还在那么远。” “走,找他们去!” “诶,你别想跑!” 两人追追打打,一直到四人碰头,胥梦还不依不饶。 “胥梦,别乱来了!” “干嘛,你又要保护夏芳是吧?让开,不然连你也不放过!” “大白天马路上,你也注意点影响,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要像个二流子一样!” “什么二流子,我这就是二流子?你现在才知道?我就是二流子又怎么了?切,你看看谁敢啰嗦一句,我煽烂他的狗嘴。哦,我看人家都没管,就你事多,你怎么跟我妈似的,什么都要管!” “好,好,好,我多管闲事多放屁,以后我不管你们了好吧,好心没好报!”程玫急了,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而胥梦两臂交叉,直挺腰,赌气走了。 当阳光刺眼了,众人才追上胥梦,也没了精神,一路只言碎语,各回各家,休息去了。 第八章 盛花 11 吱—— “爸,妈!”胥梦刚进门就喊了一句,房间里毫无动静,“没人,都去上班了。” “哦,那还好,你爸妈估计都不知道你出去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来,进来,我铺竹垫,睡下觉,好累。” “嗯,今天她们没说下次去哪玩啊?” “到时电话联系就是,这段时间真算玩的勤快,隔三差五的。” “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天天一起玩就好了。” “呵呵,喜欢上程玫了吧?” “嗯,不错,很耐看,属于知书达理型的,虽然有点儿肥,但我就喜欢微胖的。” “婴儿肥!夏芳也好不到哪去。” “她只是脸上肉多点吧。” “嘿,小子,比我观察的还仔细。” “哪里,那么明显的事,哎,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就怕程玫看不上我。” “也不一定,看你自己的啦,多看看我怎么做,懂吗?” “哪学的了你啊,你跟程玫油嘴滑舌,都被她骂成色狼,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挨打呢,何况我了。” “呵,确实被程玫治的死死的,每次都跳出来,其实我如果不是和夏芳你情我愿的,我哪还会那样呢,你看我对别的女孩动手动脚了吗?” “是啊。好,看来我要加快了!” “呵,不说了,睡觉。” “哦,诶……胥梦,你以前喜欢过程玫,你给我讲讲她喜欢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我也没真的喜欢过她。现在你可要把握住,我会尽量帮你,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 “呵呵,估计很难。” “要有信心嘛,睡觉!” “嗯。”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越来越小没了声响,只剩电扇嗒嗒的转动声,突然,胥梦爬了起来,摇了摇许斌。 “对了,有件事不能忘了,还有半个来月就要到夏芳生日了,上次在商场看到一个好大的狗,好贵,我想要送就送这个最好的给她,你觉得呢?” “要多少钱?” “七、八十。” “这么贵,是什么做的,难不成贴了金子?” “摸上去很舒服,真是不一样,钱不会走错路,夏芳晚上抱着他,想着我,你说多好!” “上次的钱你还剩多少啊?” “我哪还有,这些天全花了,还拿了家里的,这几次都没用你的钱,你的钱还有吗?先借给我。” “没了,早就花掉了。” “花了?你真厉害,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拿我看看。” “呃……买点吃的,玩的就……”许斌支支吾吾了半天。 “算了,算了,要不再去那小屋搞一躺?” “可以啊,再干他一票!”许斌兴奋道。 “钱怎么分?” “买了狗,剩下再平分?” “不用,狗有着落了就可以,买了狗剩下的都给你,呵呵,睡觉!”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两人含着蜜刚躺下,电话就响起了,但半天也没人愿意起来接。 叮铃铃铃—— “妈的,谁啊,真烦人!”胥梦没好气的窜起来拿起了电话筒,“喂,谁!” “喂,胥梦,你在家里啊!” “爸?” “你早上到哪?” 胥梦心里马上犯起了嘀咕,他下意识的按计划回答,“晨练!” “晨练,你把你两个女同学带到哪去了?” “看日出啊,还能去哪!”面对质问,胥梦口气立马强硬起来。 “看日出,人家的爸妈都找到我办公室了,你赶紧来我办公室!” “干什么,不来!” “你赶紧来我办公室,人家问我要人,我马上要开会,你自己来解释清楚。” 啪!嘀嘀嘀—— “什么意思?”胥梦一时不知所然,懵在原地。 “怎么了?”许斌爬起来问道。 “快起来,走!” “去哪?” “出事了,肯定是她们哪个回去的路上出了事,快!” 两人赶到市中医院一栋办公楼的第三层,在一扇高大厚重的画金镶丝漆木门前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推开了一丝门缝往里窥探。 “诶,放心,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但是其他的事,这两个孩子我还是知道的,坏事他们不会去做,请你们放心,等会我还会问清楚。” “……诶,我知道……嗯,好,好,行,不用客气,程主任,有空来指导……诶,好好,再见!” 吱叽—— 议室里只有胥重建一人在打电话,胥梦等他通完,没再有犹豫,推门进去了。 “爸,你在跟谁打电话?” “程玫的爸爸。” “他们怎么知道你办公室电话?” “谁知道。” “他们干什么?” “干什么,我来问你们,你们两个早上到哪?” “我们就去看日出了,你不信问许斌。” “许斌,他说的是真的,你们没做什么别的吧?” 见胥重建问的奇怪,许斌一脸惊愕,答道:“没有啊!” “胥梦,你们两个人啊,深更半夜带人家女同学出去,不知道别人家长多担心吗?一早上起来不见了自己小孩,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说一声也不留个纸条,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真的没事还好,有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人家差点就报了警。” “她们爸妈呢?” “都回去了,但夏芳的妈妈无论如何都要你们去一趟他们家里,让你们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你自己犯的错,还不要去?特别是夏芳的家人说了,一定要你们当面去解释,本来他们要在我这等的,我跟他们说办公室影响不好,答应让你们一定去,人家看我们家也是知识分子家庭,才先回去了。你们两个赶快去吧,解释清楚。”胥重建又紧接着道:“许斌,他们也找了你爸,你爸刚打了电话给我,让你配合,现在你跟胥梦一起躺夏芳的家里,你们两个认错态度好一点,要争取得到人家的原谅!” “嗯!”许斌立刻答应了。 “你们知不知道位置,夏芳的爸妈说他们就住在牛角湾里面,进去向左手边。” “知道!许斌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以出了什么事呢。”胥梦也爽快地答应了,他与许斌并着肩快速的出了办公室大门,心中转念道:“又能见到她们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房子,不同的感觉,不同的心境。胥梦和许斌很快赶到了夏芳家门口,门前迎接的不是夏芳,也不是夏芳的父母,等候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程玫?” “不要吵,跟我来。”程玫很平静,她见人到了,便转身领着他们往里走。 胥梦对许斌使了个眼色,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意。他们跟着程玫穿过一间小房间,胥梦认出了这见房子就是上次他来送风铃时那个老婆婆所在的房间,那次的经过在他脑海里迅速的刷了一遍,等他回过神,他已经不觉的跟着程玫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最后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等会别乱说话,记住了。” “好。” “进来吧。”程玫一推房间门,走了进去,“夏芳,他们来了。”程玫说完就靠在了一面墙上低着头,不再吭声,平时乐观的她一反常态,谁也没见过她这样沉闷。 “哦,你们来了。”夏芳此时站在窗户口,见人到了,便转身勉强地对胥梦和许斌笑了笑。 “这是谁的房间啊,我怎么没来过,你搬到这了?” “不是,我爸妈打麻将的房子。” “哦,那现在是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和程玫的爸妈也没有恶意,听他们的意思就是想确定一下是跟什么人在一起玩,你们也别太介意。” “没事,本来就没事,你们爸妈紧张你们而已,理解。” “嗯,这次可能真的让他们担心了。” “哦……呵……” “你们坐一下,我去叫下我妈。” “……”看着夏芳走了,胥梦转身望着窗外,竟有些莫名的忐忑,几人无话,各自沉思着。 须叟,只听见门外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胥梦迅速的转过身,脑中各种想法一涌而上。首先,好几个中年妇女的形象迅速在他脑中掠过,到底是哪一种呢?接着,他又想到跟夏芳的妈妈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种情形,再有…… 吱,半掩着的门被一道劲力推开,胥梦竟也跟着全身一紧,回到了现实之中。 从门外走进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女人,她烫着一头至耳的微卷发,没有客套话,也没有虚妄言。 “你们谁是胥梦?” “是我。”胥梦回答的非常干脆。 “嗯,你两个看上去还不算个坏人,应该也不会干什么坏事吧?” “没有,我们就是去桥头看了日出。”胥梦显得很有风度。从小到大,他虽然调皮,但面对无理的责备,他向来都是理直气壮。间隙中,他偷瞟了一眼,当看到夏芳低着头坐在一张板凳上愁眉苦脸默不作声时,他不知为何想笑,但还是尽量忍住了。 “再问你,谁出的主意?” “我!” “又是你哟!”中年女人再次把他审视了一番,“那也是你到我家接夏芳出去的去咯?” “嗯,是呀。” “你们几点出去的,我和她爸爸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大概4点钟。” “这么早就出门了?” “再晚就看不到日出了呀!” “……哼,你们这群小孩子啊,真是要把我们大人急死,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就敢往外走呢,也不怕个牛鬼蛇神、坏人什么的。” “……” “嘿,真是厉害,这晚上一盏灯都没有,大街上鬼都见不到一个,我们大人都不敢半夜出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谁负的起责,你们就算不为我们想,也要为你们自己父母想想,对不对?” “嗯。”胥梦和许斌频频点头。 “你爸是当领导的,你妈在银行的,这些起码的道理你应该懂。我们家虽然是做生意的,没有正式单位,但是在管教这一点上,我和夏芳的爸爸还是管的非常严的。” “哦。” “看你们认错态度还好,这次就算了,但要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这样离谱的事,还有,以后要出去玩先要让我们知道,经过我同意才行。” “好,谢谢阿姨。” “你叫胥梦是吧,听说你也考了文艺学校是吧,那就多在家多练,多写,知道吗?” “知道了!”胥梦终于笑了,他忙点头。 “就这样,你们回去吧。” 夏芳也不再消沉,她说道:“妈,我去送下程玫他们。” “送到门口就行,你没事做吗,天天就知道玩的!” “知道了。” “程玫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下这事。” “哦,那阿姨,我们走了!” “……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 第八章 盛花 12 三天后。 “真是倒霉!” “是啊,没想到现在里面住了人。” “这老板是豁出去了,那么小的屋子,也睡的着。” “估计被很多人偷过,偷怕了。” “嗯,我们上次应该多拿点的。” “那现在怎么办?” “鬼知道,哎!” “诶,我听我爸说,我叔叔最近在招人割谷子,要不我去几天,看能不能弄到点钱?” “割谷子,卖苦力?够意思,那我也跟你一块去!” “错了,割谷子能收几个钱,主要是我大叔叔在那边开了家杂货铺,我以前去过,很赚钱,他那的钱收了就往旁边一扔的,到时随便捡一点,你买狗就够了。” “你几个叔叔,哪个叔叔招人收谷子?” “四个,最大的开了个杂货店,老二老三都去外面打工了,最小的叔叔包了他们的地,还加上我爷爷的地,他到收割的时候就人手不够,这几年差不多都这样。” “嗯,也好,还能去玩玩散散心。” “对。” “主要是她们出不来。好,反正这段时间也有些玩腻累了,就隔几天不见让她们着急去吧!” “呵。” “那你说,我们去偷你叔叔的钱好不好?” “再看吧,为了你这条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胥梦听着觉得很不舒服,他皱了皱眉道:“看你这么够兄弟,以后说话注意点。”胥梦拍了拍许斌,两人都笑了。 “那就这么办吧,我等回去跟我爸说,让他给我叔叔那边捎个话,好安排我们过去。” “可以,但是要尽快,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在二十号之前赶回来。” “嗯,那我现在就回家去。” “急什么,也不在乎今天一下子,等到五点半你再走也行,不过最好让你爸今天晚上就安排,或者最晚明天。说好后,我们就收拾好东西,后天就出发去你老家,不知道这么急行不行?” “放心,回我老家我爸一句话的事,我爸虽然在市里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在老家还是很有面子的,毕竟所有的亲戚里只有我爸一个真正的城里人。” “看来乡下人还是羡慕死城市里的生活。” “那是,乡下的就是乡下的,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 “呵,今天星期几?” “不知道。” “现在三点不到,我来给程玫打个电话,跟她们招呼一声。” “嗯,你打下看。” 很快,胥梦找来了程玫家的号码,然后拨通了,电话只“嘟”了三声,就有人接了,并且恰好就是程玫。 “喂,你好。” “诶,程玫!” “是胥梦啊。” “是啊,怎么,没出去玩吗?” “出去个鬼哟,自从上次看了日出,这几天都没出去,闷死了。” “那你在家干嘛,睡大觉?” “没,看书呢,你呢,没跟许斌去哪玩吗?” “去啊,我和许斌准备去他乡下老家一趟了。” “咦,去乡下干嘛?” “去割几天稻子,锻炼一下自己,反正你和夏芳也暂时出不来,我和许斌去散散心。” “要去多久?” “十天吧,到时回来找你们玩。” “好哦,那你们去吧,到时别当逃兵就行!” “不可能,我们可以打赌!” “不来,对了,夏芳知道吗?” “我哪找的到她,她又没电话。”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她。” “你就跟她说一下,十天后再见。” “好,我这几天去找她一趟,就这么说吧,祝你们活着回来。” “呵呵,乌鸦嘴,许斌在我旁边,有没有什么跟他说的?” “说什么啊?好,你让他接电话吧。” “许斌来,程玫找你。”胥梦把电话塞到了许斌手里,许斌支支吾吾拿起了电话,“呃……” “许斌吗?” “呵,是我。” “听说你们要去乡下割稻子了,谁出的注意啊,呵呵!” “我们俩一起想的,本来想来找你们玩,但你们又出不来。” “是哦,我爸管的我可严了,夏芳跟我一个样,也好,等过了这段风头再见吧,祝你们开心。” “好的,你也是。” “那好,88,十天后见!” “哦,十天后见!” “挂了。” “好。” 啪! “搞定,我倒要看看,十天见不着,夏芳会不会想我,嘿嘿!” …… 两天后,一辆黑色的小车从血站驶出了城市。 “胥梦啊!” “诶,许叔叔?” “这次你跟许斌一起到乡下,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千万别乱跑。” “哦,好哦。” “还有乡下重体力活你就不要做了,待会我跟许斌他小叔说一下,让他照顾好你,你们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能到乡下生活就不错了。” “很累吗,乡下的事?” “是啊,别说你们,我现在都干不动了,像有些谷子一袋就一二百斤,没做习惯根本扛不动,还容易受伤。” “哦,到时试试看。” “要试的话,可是可以……不过最好别试,万一弄到了,我不好跟你爸交代!”许斌父亲又接着说:“你们就是来体验一下农村生活的,我早就想让许斌也锻炼一下,这次刚好,你们有个伴。” “许叔叔,这次听说许斌小叔叔招人我们才来的,我们不好好干,怕是连工钱都拿不到啊!” “这个你放心,我会跟他说好,不会少了你们,会给你们适当的奖励的。”许斌父亲接着说:“许斌啊,你比胥梦要大一点,也年年来乡下,又是在你自己的老家,胥梦是我们家的客人,一定要照顾好他,知道吗!” “知道。” “胥梦,许斌这孩子呢,不懂事,你爸见多识广,我觉得你也教育的很好,以后多帮助帮助许斌。” “许斌还可以啊,他画画和创作的天赋很高!” “他啊,就是从来不怎么跟我说话,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跟我这父亲就跟陌生人一样,我都不知道他想什么,他还是跟你在一起话才多一点。” “哎,你就别说了。”许斌面无表情,只是低声说话的时候脑袋往他爸方向撇里撇。 “从严也是为你好,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许父依然对许斌一脸严肃,没了和胥梦说话的那般和气。 这时司机师傅问道:“前面左拐还是右拐?” “往右拐,没有多远了。哎,杨师傅你不要见笑啊!” “哪里话,小孩子嘛,都是这么带过来的,没事。许师傅,这边就是罗田镇吧?” “对,没错。” “前几年我来过这,现在这热闹多了,记得以前人很少,房子也很破。” “是啊,这现在专门搞烟花,现在乡下房子都建的好,很多打工的人回来建的。” “哦,前面是哪?” “过了这,前面是上岗,新岗乡,再往前就是我老家了。” “哦,跟以前比真是变化大。” …… 车驶出了小镇,房屋、居民、喧杂没了,取代的是成片的成熟稻田,稻田里的水稻低着头压着腰,随风轻摆,不时的舞起金色的谷浪。随着视角逐渐拉开,灿烂的颜色越来越重,浪越拓越广,一直延伸至远方的山峦线,顺着地势起起伏伏连缀不绝。车在当中暖行,渴望着没有尽头。 车里开着空调,不热却有些闷,胥梦打下小半面车窗,热风扑面而来,夹带一丝野地的味道。同时间,车上的人都看了看他这边,但没说话。 车途径小镇、农田,开了近3个小时,最后停在在一座村庄的一栋老屋前。 “杨师傅,就这,到了!” “就这是吧。” “对,就这,我家老屋。” 车停稳后,几人立刻把行李往车下拿,等差不多了,许父热情道:“杨师傅,进屋喝口水!” “不用了,单位还有事,胥院长还等我回去复命呢,你们拿完行李我就走了。” 这时,许家老屋里的堂下迎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年青人,寸头,国字脸,嘴上一圈胡茬,长得和许父有几分相像,他走到了司机窗口旁说道:“师傅,坐一下吧,怎么也要喝口水,吃几个果子再走啊!” “谢谢,谢谢,真的不用,还有事。” “那弄得我们多不好意思,我就说吃个饭再走!” “就是,那么老远来我们这,乡下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的。”帮衬年轻人说话的是一个瘦老头和一个胖妇人。 “谢谢,谢谢,有事,真不用客气,只是麻烦你们帮照看下胥梦,他爸说要让他来你们这锻炼一下,吃吃苦,到时再来感谢你们。” “哪的话,许斌的同学嘛,还要什么感谢的,就让他在我们这好好玩几天。” 杨师傅拿下墨镜笑了笑,“胥梦,来来农村体验一次生活不容易,你要准备吃苦咯!”他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深又长。 “杨师傅,你就放心吧,这点农活还难不倒我的。” “呵呵,我看那,你们在这个时候呆十天,少说要脱三层皮,能坚持下来就很不错了。”杨师傅形象的伸出了三个手指,颇为自信。 “别怕,到时重活不会要你们干,没事的!”那留胡茬的年青人拍了拍胥梦的肩。 “呵呵,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谢谢了,杨师傅!” “哎呀,你们城里人就是忙,这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真是的。” “呵呵,下次,下次。” “是啊,人家单位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耽误时可不行。那好,杨师傅,我也跟你车回去,厂里还有事。” “行哦,我们走吧。” 许斌父亲临上车前还不忘对他弟弟交待:“鹤里,这段时间你就带着许斌和胥梦,生活上,农务上,你多照应一下。吃饭方面,两个人都年轻人,伙食你弄好一点,千万别省,还有千万注意安全,记住了,我先走了!” “诶,你放心,交给我。” “那好,爸妈,走了。” “诶,好好。” “师傅慢走啊!” “诶,老人家留步。” 嘀嘀—— 随着黑色轿车的最后一声鸣笛也消失在了村子,胥梦对许斌相视一笑,陌生的环境和人已压不住他们的兴奋。一来,这农村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有着无比的新鲜感和吸引力,没玩过的和没见过的着实不少。二来,那买礼物的钱也算有了着落。这一笑暗示他们的计划可以正式开始了。 “许斌啊,你的同学,你来介绍一下吧!” “哦,行,这个是我四叔,还没结婚,以后就是跟着他干,这个是我爷爷,这是我奶奶。”许斌一一介绍了一遍。 “哦,你们好。”胥梦说。 “这么久没见,你开口就提这个,你怎么就知道叔我没结婚。” “在乡下结婚的人不都自己要盖房子嘛,你还没盖房子,还跟爷爷住嘛。” “瞧你说的,哪有这规定,不过这年头没房子难娶老婆啊,所以你要好好读书,种田可没什么出息。” “那你没房子真不娶老婆了?” “呵,这几年存了点钱,准备下半年来盖。你小子真是长得比四叔还高了,你同学也很高,城市里的营养还就是好。对了,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刚听你爸说叫徐梦?” “胥梦,女婿的婿去掉女字旁,梦就是眠梦的梦。” “呵,小伙子一表人才,进屋吧,鹤里带他们去腾出来的房,小伙子把东西放一下,不要客气,当是自己的家,我有点事,先走了。”许斌的爷爷个子不高,精瘦精瘦,不知有多大的年龄,显的很老,精神却不错,他说完兴冲冲地往屋后的一条小路去了。 “这么早就去!”许斌奶奶忙咧道。 “别吵,别吵,我去去就回来。”说着老头一摆手,已经去远了。 “他去哪?”胥梦好奇的向许斌问道。 “我也不清楚。” “哦。” 这时,许家四叔招呼道:“许斌,你们的东西拿好,跟我过来。” “诶!” 院子是沙石铺装,没有围墙,有些地势较低的地方露出了底色,被一些硬块的碎泥石填补。房屋是乡下常见的悬山瓦砾顶,底座用大块的麻石砌成,大概凸起有半米多高,脚上还零零散散的靠着些农具,两边堆积着一些碎杂木材,旁边还有一辆木独轮推车。屋子正中间有五、六层石阶通往房屋大门,这种设计大概是因为南方农村常常涨水的缘故。石阶地面是由水泥铺成,上头还游弋着一条中等体型的的土狗,它见有陌生人来立刻警觉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许斌和胥梦,弄得两人还有些紧张。许三叔见状低呵了一声,这黄狗也是聪明,立马意识了到他们的身份,立刻摇起尾巴跟在许斌和胥梦后面嗅来嗅去,大有讨好的意思。屋外墙腰部以下是由红砖切成,墙腰以上是木质的,上各有一扇正方形的木刻纹大窗户,看上去非常陈旧,估计极少打开。屋的正中间是一扇又高又宽的大门,上面贴着秦琼和尉迟恭两尊门神,门框正上方吊着盏瓦斯灯泡,上面着满了灰层,和灯泡齐高的木框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有几个大字,可是已经残缺模糊了。大门下方有一道又高又厚的门槛,胥梦和许斌一抬脚,跨了进去。 “许斌,你今年几年级了,是初二还是初三了吧。” “初三结束了。” “哦,这么快,我们家这些小的,我就觉得你最聪明,记得小时候到你回老家,那时候你可好玩了,人也活泼。” “呵。” “不记得了吧!来,进来,你们这些天就住这了,这里以前就没人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乡下地方简陋,你们将就点。”叔侄两人聊着进到大屋左手边的一间房间里,里面有张大床,床上裹着张厚厚的纱布蚊帐,两边堆着些杂物,地面是平整且原汁原味的泥地,房梁由横七竖八的杉木架成,仔细看还糊着些泥巴和蜘蛛网,四面墙壁看上去也是用泥和的,南边还有一扇较高大的窗子,其他的墙面上挂着些老旧的仙鹤、福禄寿星印画。 “你们放下东西,我去井边洗个瓜,早上摘的,新鲜的很,你们放好东西就赶快出来,房子里面闷,厅堂里风大凉快。” “好!” 等许四叔走了有一阵时间,许斌还留在原地,无从下手。 “这地方,真是无语啊!” “既然来了就什么都别想,将就住呗。”胥梦把包丢在了床上,一屁股坐在了床沿,挑起纱帐在手中捏着。没过一会儿,他接着问:“诶,什么时候去你大叔叔那一趟?” “对啊,看看他那有没有住的地方。” “住哪无所谓,最重要是顺便把事办了,如果顺利的话把事办好,再玩两天就走人,你说是不是,还真住那么久!” “嗯,那走,吃完西瓜我跟我四叔说去。” “走,吃瓜去,这里面是闷死人!” 两人刚出去许四叔就已经端了个西瓜来,切好后他自己一边捻着块西瓜蹲在大门牙子上吃,一边招呼道:“来,尝尝,早上摘的。” “这西瓜有点小嘞。” “没给肥的,当然大不了,你们城里的瓜都是用化肥催的,哪有这个好,你们吃了就知道。”许斌和胥梦听了便不客气,才下第一口就称赞不绝。 “好吃就多吃点,乡下地方别的没有,西瓜满山都是,要吃多少有多少。” 厅堂正中间的一张四方案上摆着切好的西瓜,许斌奶奶坐在案旁的一张年代颇古的编花藤椅上,一手拿着扇,一手拿着块半湿的毛巾拭着脸上的汗。她问道:“诶,鹤里,老头呢? “不知道,估计打牌去了。” “去看看在不在,叫他来吃瓜,别天天脚不沾家。” 许斌他四叔听了,过了半响才起身,他象征性的在厅堂里转了一圈,在院前院后外喊了两声就回来了。 “没在,你别管他了。” “哼,还真把自己当城里退休的人养老呢。” “这段时间都在割禾,哪还找得到人玩,他过会就自己回来了。” “人家都在忙,就他吃闲的。咱们家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家伙事都清出来了。” “叫了谁来帮忙?” “不还是文里老婆、老鸽他们几个,加上我们自己和从镇上请来两个人,估计五、六个人,这不还有许斌和他同学。” “鹤里,人家是来做客的,哪能做的了什么事。” “怎么会做不了,我在许斌这么大的时候是最能干活的,何况他们人高马大的,做点简单轻事没问题。” “呵,那是!”许斌对着他奶奶笑了笑。 “今年天气也不不知道怎么这么热,哎,再过一两年我估计也干不动了,这腿天天疼。”说着许家奶奶一个劲的往膝盖内侧搓。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谁算的到那么多。” “哎,我就是个苦命,人家春华娘早到城里享清福去了,我呢,辛苦了一辈子,还碰到家里这个老头不关事的。” “你少说几句。” “那有什么,就要让小辈的知道,老大在城里这么多年,才接过我几回到他那去!” “别吵别吵,我没空听。许斌你们也别介意,你奶奶就这脾气。” 许斌忙说:“哦,知道,没事。” “哎,我这脾气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气出来的。” 见奶奶走了,许斌向许四叔问道:“明天我们就开始干活还是,怎么安排?” “明天早上6点钟起床,你们跟我先去田里收毛豆和红薯,吃完早饭,我们就开始收割稻子,你们跟着大家一起先体验体验。” “哦,四叔,那我现在想到大叔那去一趟。” “去他那干嘛?” “这回来了,想去打个招呼。” “那去吧,你们愿去就去。” “那行,我们这就走。” “你认得吗,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不用,我认得,我们自己去就行。” “也好,我也还有事。那行,多吃几块瓜,天热,出汗大。” “可以了,我都吃了四块,肚子都鼓起来了。” “那行,去吧,路上小心。” “诶!” 第八章 盛花 13 两人走了个七、八里地,近一个半小时,终于来到镇上,他们在一条不算热闹的小街道走进了一家杂货铺的侧门。 “大叔,大叔,在吗?” 啧啧啧啧—— 房间里的柜台上摆着个台式风扇来正不停地摇着头,一个中年妇女慵懒地坐在风扇前的高脚椅上,她手上拿着把竹扇,正赶着苍蝇,见有人进门,她立刻站了起来。 “诶?是斌斌啊,都这么高了!” “诶,婶婶,好久没来你这了,呵,大叔不在啊?” “他办货去了,来,快坐。”中年妇女忙招呼他们坐下,又说道:“这个是你同学吧?” “嗯,我同学,跟我一起回来玩一下。” “噢。来吹吹风,天气热,要吃什么自己拿,不要客气。”中年妇女说话把电扇搬在了两人面前,摇头模式也换成了固定的。 “那不用,坐坐就可以了。”两人拘谨的坐在了一条长板凳上,扯着胸前汗点渍渍的衣服不停摇拽。 “斌斌,呆会留下吃个饭,等会我去买点菜来。” “就是来看看,坐坐就走了,别麻烦。” “哪里会,你爸来了吗?” “他把我们送来就回去了。” “诶,哪有那么忙的,也不留下吃个饭。” “老板,来三根绿豆!”这时柜台外来了几个年青人买东西,许斌的大婶小忙一阵后,回来塞给每人一根冰棒,“斌斌今年初三毕业了吧,高中准备去哪所学校啊?” “呃……还在选,再考虑考虑看。” “呵呵,那是不急,城市里学校多,余地大。” “吱”地一声,侧门忽然打开了,自然的风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个女孩,约莫着十三、四岁的样子,许斌见了,立即站起了身。 “诶?”女孩手指着许斌,却一时喊不出他的姓名。这边许斌却先行说道:“你是洋洋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都长这么高了,不错不错。” 女孩媚洁似月,齿若含贝,身高大致在许斌的耳朵之上,一副好身材均匀无累,用亭亭玉立来形容正能入木三分。让许斌和胥梦没想到,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也能荡起如此清扬婉兮之风,一时屋里的酷热和他们心里的急躁荡然无存。 “这是你大堂哥——许斌,你还记得吗?” “哦,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呢,哥,你坐,不要站着!” “乖,真懂礼貌。”许斌扮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两眼眯笑着。 “哥,你别倚老卖老啊!”小姑娘心驰口快,许斌只能哈哈陪笑。 “呵呵,她啊,机灵蛮机灵,读书读的好才算本事呢。”许斌婶子也陪笑道。 “诶,这个哥哥又是谁?”洋洋指着胥梦道。 “别乱用手指着别人,人家是许斌的同学。” “知道!” “你又知道。好了,我要去买菜了,洋洋你看下店。”许斌婶子站了起来,她又紧接道:“许斌,你和你同学坐一下,我去去菜场就来。” “好!”许斌答应,站起身来目送了一阵。 这时又来了生意。 “老板,来包烟。” “诶,要什么牌子的?我这什么都有。”一见有顾客,洋洋立马掌起了柜,有模有样的。 “阿诗玛多少?” “十块!” “来两包。” 洋洋利索地交了货,收了钱,一猫腰,把钱往柜子下层的一个长方铁盒子里一丢,又回直了身子,拍了拍手,从柜面上的半开盒子里拿出跟棒棒糖撕了壳放到了嘴里。 “你们吃吗?” “我们……” “不……” 没等他们多说,洋洋已经走过来给他们各发了一根发,几人又闲聊起了学校里发生的事,但主要还是洋洋在说。没聊上一会儿,只听见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课铃声。 叮铃铃—— “哟,是放学了,你们坐,我要忙了。”洋洋不紧不慢地站到了柜台前等着,果然,没一会工夫,自行车队就先行到了,接着一波波的学生往柜前经过,其中大多数都会停留下来买点东西,不买的也会看看。刚才还较为冷清的小店顷刻间热闹了许多。 就在这时,机不容失,胥梦与许斌俩眼一确认,许斌人已起身,憋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我来帮你!” “那你找钱!”洋洋一时忙的不可开交,头也不回就给许斌安排了事务。 “好勒!”见洋洋爽快答应,许斌回头对胥梦一点,便开始帮洋洋收钱找零,此时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那铁盒。要说之前有人买烟时露出的那一小角只是若隐若现的诱惑的话,那现在去掉盖子的钱盒就是把欲望□□裸地摆在了他们面前。铁盒里的钱堆了有大半个盒子之多,什么颜色、品种都有,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像极了一个美极的大花园,直勾人心。 许斌在忙,胥梦在看。 许斌的手在钱盒子里忙活,左手进,右手出。 胥梦的心也在钱盒子里忙活,左手忐,右手忑。 在那些眼花缭乱的钱堆里,露着不少心仪的头像,农民太多,工人不少,还有几张伟人头像特别的扎眼。 许斌的手在大钞旁经过一次又一次,胥梦的心也咯噔了一次又一次。 许斌的手把大钞收来找去一次又一次,胥梦的心也就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许斌越发眉展颜舒,热情待客。 胥梦越发眉头紧蹙,低沉失落。 终于,人流散了,钱盒满了,许斌和胥梦也该离开了。 “洋洋,我们走了啊!” “怎么要走?不是说好吃了饭去吗,我妈都去买菜了呀!” “呃,突然有点急事,刚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等你跟婶婶说一下。” “什么事啊,本来看店就闷的慌,还以为今天有人陪了呢!” “呃……看你说的,下次再来就是。” “那行吧,哥你去办事吧,记得没事一定要再来!” “诶,一定一定。” “哥,再见!” 两人快速出了门,看上去有些沮丧,等走出十来米,胥梦迫不及待的追上许斌问道。 “拿到了钱没有?” “没!” “机会那么多,怎么不拿?” “哎,刚一下子感觉不太好,好不容易来一趟,人家对我都不错,所以还是没……” “呵呵,是被迷住了心窍吧?” “呵,说不来。” “好好,也是,算了,没拿就没拿,是我估计也不忍心。” “那钱的事怎么办?” “既然来这了,就待着干活呗,干满它十天,买只狗的钱还能没有吗!”胥梦豪爽地拍打了两下许斌的肩,又攀了上去。 “嗯,我看可以。” “赶紧走,都快中午了,回去吃饭。” “是啊,我肚子早咕咕叫了,呵呵。”许斌笑了,他的脸颊被里面的舌头顶的老高…… 午饭没许斌和胥梦想象的那样丰富,但食材总算新鲜。辣椒炒肉、烧毛豆、油淋茄子,丝瓜汤、炒西瓜皮,还有一个从他们来就一直摆在餐桌上的大陶碗,里面装着腌菜干。辣椒炒肉是胥梦吃的最多的,其次是烧毛豆和油淋茄子,丝瓜汤他在吃完饭后打了小半碗,中途还夹过几根腌菜,只有西瓜皮他一下都没碰过。许四叔说这是特意加了菜的,而且会保证农忙的这些天餐餐会有荤菜,已使大家在高强度劳动下保持体力。许斌和胥梦只是谈谈一笑,他们在饭中更多的是问一些农村的奇闻趣事,而这些问题算问对了人,许四叔确实是一个农村百事通,可以说是问无不知,知无不答,答无不全。 午饭过后,许四叔给他们找了张竹床,让许斌和胥梦在厅堂里午睡,许斌倒没什么,胥梦却有些抗拒,他找了个理由一人进了自己的屋子。大概半个小时后,整个厅堂里没人再说话,代替的是一两阵鼾声。厅堂里横着三张竹床,许斌一个人躺在靠自己房间的一张竹床上,他一直打着一张扇子,头上不时的滚落着汗珠。 “许斌,让点位置!”突然一声低呼把他刚来的瞌睡虫给赶跑了。 “诶?”许斌翻身半卧在竹床上,只见活脱脱的一个湿人像猴一般窜到了自己身边,他就像刚从水里掏出来似的,但却不是洗完澡的那般样子。洗完澡的人是神清气爽,可他却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看上去很痛苦,特别是他的脸,非常的怖人,满脸通红,上面流淌着无数汗粒,颗粒里还透着油光,头上像被人泼了盆水还没来得及擦拭,身上的衣服都是贴在胸前后背。 “我靠,床太小,挤在一起更受不了,扇子给我!”胥梦又跳下了地,坐立不安的在床边狭小的的空间里踱来踱去,手上和脚下都停不下来。 “我也睡不着。” “里面太闷了,差点中暑了,这里怎么这么热,简直是活受罪!” “是啊,连电扇都没有。”许斌也爬了起来,刚躺着的地方湿漉漉的。 “你说这要是到晚上怎么办?” “哎,不知道,没想到乡下有这么热。” “你看,这么小的蜘蛛网晃都不会晃动一下,风毛都没有,操!” 胥梦毫无办法,赤了脚,与许斌干坐在竹床上,间歇性而来的风就像是施舍一般,还热滚滚的。渐渐他们话少了,人疲了,就是汗没停下,他们呆望着屋外头的太阳,不见一点衰退的迹象。 不知几时,胥梦突然的穿起了鞋就走。 “去后院!” “去干嘛?” “找井,洗洗,黏糊糊的,你不难受?” “好,走!” 两人轻轻地穿过厅堂,来到一间摆着各种农具的小房间,两人新奇的把这些玩意翻看了一番又朝后院走去。他们驻足在了后院的门槛上向外观察,外头的阳光和檐影是黑白分明,先头那只小黄狗正躺在一处暗角动也不动。后院里没有围栏,边上栽了几棵樟树,树荫连一个人都罩不住,一看就是栽了没几年的。地面是煤渣和石子铺成的,左手边堆放着半人高的柴垛子,几只大小相似的母鸡在柴垛下的缝隙里来回梭寻。这些母鸡个个体态匀称,精神饱满,脑袋一步一叩首,脚下一步一扒沙,见陌生人从屋里出来,这些母鸡噌的一下都钻进了垛缝里,惊起咯咯的叫声。 “呵呵,这些鸡真肥啊,去抓一只来吃。”许斌笑道。 “你别说,要抓到它们还没那么容易。”胥梦说着一跺脚,几只还留在垛外找食的母鸡被吓得拔腿扇翅,有一只甚至脚下一抖,在地上翻滚一圈,又不顾一切的双翅乱扑,狼狈的恨不得飞起来。 “呵呵,胆子好小。” “是警惕,我说了难抓吧,我们还在八里外它们就开始跑了。” 两人笑盈盈的准备离开,忽然一声啼鸣把他们又拽了回来。原来是一只俊俏非凡的公鸡闯进了两人视野,引得两人驻足叫绝,“嚯,好神气!”只见这匹公鸡身匀体硕,锦毛如氅,红冠如缨,弯嘴如月,星眼如炽,铁爪如钩,就如一场京剧中的压场主角似得,准确的说更像是刀马旦穆桂英挂帅而来。它梳大头,线尾子,身披粉红硬靠,云肩箭衣,面戴七星额,头顶红球花雉翎,裤穿淡青彩裤,脚踏粉绣花薄底,在胥梦和许斌面前闲庭信步,似乎是在提示着他们,这是我的地盘,谁都别想在这里撒野!又像是在告诉它的妻妾们,莫慌,有我在呢! “嘿,这只鸡好,太好看了,可以弄回去当种,要不咱们来办个公司吧,专门培养这种观赏鸡,肯定赚钱。” “呵,走吗,井在那边。” “我说真的,你想想,你看它毛色多漂亮,跟打了蜡一样,太难得见到了,就像一件艺术品。” “可谁会拿来专门欣赏呢,还不是宰了吃。” “吃也可以啊,这种大公鸡既能看又能吃的,不过有点麻烦事就是它每天都要打鸣是吧?” “是啊。” “那城市里肯定养不了,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好的公鸡。” “是你见得少。” “也不会,我自己老家也是乡下,也去过,在哪个乡下也没见过这么神气的。” “嗯,这只公鸡是很少见。”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井旁。这口井不似普通的井,直径上就要大上不少,还特别的高,有近半人有余。边上摆着几个绑着绳子的水桶,井口是用青石砌成,看上去很有些年代,井口一圈光洁溜溜的,里面的井壁上长着不少的蕨类植物和青苔。井水倒不算深,却很清,就镜子一样,把头顶的一片天地印在水中。 “这口井真大。” “这周边几户人都共用这口井。” “哦,来,打水!”胥梦提了个水桶,拎着麻绳,把水桶丢下井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囫囵了十几次。这其中有很多相同又有些不尽相同,相同的是他每次提上的桶里始终超不过一成水,不同的是他每次打水的姿势千变化万。最后,他用的力道越来越大,搞得井中嗡嗡作响,苔藓、蕨叶、泥灰、井水都被搅混在了一起。 “呵,你真是浑水大魔王!”许斌觉得他太滑稽,便摇头笑道。 “我操,不行啊,这玩意太难打了,你来试试!” “呵,瞧我的!”许斌接过水桶,把水桶轻轻的浮放在水面上,然后提着绳子向右一拖,这时奇迹出现了,只见桶子一歪,立马倾斜吃上了水,这一口水就装满了二三成。 “哇,厉害啊,再来几次就满了,快!” “呵,看着,教你怎么打。”许斌又如法炮制,手上往右一拖,可这次却不顺利了,很快他们发现这水桶里装了水,无论许斌怎么拖,它就像个个不倒翁,怎么也不肯再沾上哪怕是一滴水。这下许斌急了,眼看自己就要成功,怎么也不能放弃,他忙左拉右扯,轻带重拽,最后甚至扯着绳子围着井口绕起了圈。 “别弄了,这水就要不能喝了。” “不行不行,就这么多了。”许斌听了胥梦的话,无奈地拖出了水桶。 “呵,你也没比我好多少,这非要一次性打够来才行,你这半桶水滴滴答答更碍事,倒了吧,我知道怎么打了,我再试试。”胥梦又在旁边挑了一个小一点、新一点的水桶,随意的丢进了井里。 扑通!水桶掉进了井里,两人伸头一看,水桶居然半沉在了水上。得此意外惊喜,胥梦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拉着绳子往上拽,也就两三下,水桶就上了岸。望着里面不到半桶的水,胥梦犹如久旱逢甘露,狠狠用里面的井水划了几把脸。 “啊,爽!” “呵呵,快再打点来,我也洗洗。” “别急,我现在知道了,来冲冲脚再说!”剩下的水胥梦还没舍得倒了,冲完脚两人单脚踩在井上,往井里探进脑袋,由许斌牵着绳子,胥梦端着水桶又学了先前的样子随手一丢。啪嗒,桶屁股落水溅起水花,一点水都没有,失败。 “换个方向!”许斌提示道。 “嗯。”胥梦把桶口换了好几个方向丢下去,效果各不相同,最后他们觉得把桶倒立起来,用桶口直接对准井底是最有效的。经过多次的练习,他们终于掌握了这个方法,基本上每次都能收获半桶左右的水上来。两人无水不欢,坐在井边把头、颈、胳膊、胸前后背、大腿小腿、脚、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洗了几道,就差没洗澡了。 两人耍的正欢,许四叔从后院蹀躞了过来。 “你们到这来了。” “诶,叔!” “你们用井水洗脚了?” “洗了,好爽!” “往后不要用井水洗脚,井水冷,经常洗小腿的筋会爆出来,你看,我这也有一点,我现在都不用井水洗的。” “哦……”两人俯下身子,只见许四叔的小腿肌腱内侧上的有几个根青筋隆起,似乎比自己那埋在腿下的青筋要奇怪的多。 “确实有点不对劲。” “我这还算轻的,你们下次可以看看村里有些年纪大的,血管都曲成了团,有些严重的走路都成问题。” “那不用井水怎么洗脚呢?” “主要是夏天井水冷,井水是冬暖夏凉,提水放到太阳下放一放,等暖和点对脚就没很大刺激了就行,反正忽热忽冷的就不好。” “那不是要够等。” “也不会,不信去提桶水来试试。” “好,我来!”胥梦一个健步,提桶上到井口,翻底朝天,熟练又自信。 许四叔见了,倒是有些意外,“胥梦你还会打井水啊?” “刚学的!”话还未落,咚的一声,胥梦已经提了半桶多水上来。 “嗯,还不错,我们村里的小孩都是打半桶水,主要是打太满了提不起来。”许三叔这么一说,胥梦也不知他是夸还是贬,一下为难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竟有些涨。 “你这种打法在我们这叫端马桶,直接丢桶下去。第一不容易打满水,真要打满一缸水就需要多跑好几趟。第二,桶直接丢下去,容易把灰和泥巴震下去弄脏了井水。我们这的井水一般是直接吃的,很干净,你看我怎么打。”说完许四叔信手放桶,等桶轻贴到水面,手腕突然发力一撇桶绳,动作不大,却是很快。这时胥梦和许斌仔细盯着,只见水桶吃力,身子顿时一个180度空翻,桶口已经完罩在了水里,慢慢的,水越吃越多,越多就越重越沉,渐渐的水桶完全沉浸在了水里,要不是有还有根绳子拉着,还真会的让人担心它就此不见。就在眼看水桶越沉越快,还剩一抹幽影时,许四叔一提绳,水桶哗啦出水,满载而归,直到许四叔把它放在了井边上还渍渍往外渗水,整个过程也不过十来秒钟。 “来,你们试试。”许四叔坐在了井口上,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里搜出根皱巴巴的香烟放在手鼻上把弄。 “诶,许斌,我看你开始也是像你叔叔这么打的,方法没错,但你明显没学到家。”胥梦笑道。 “呵呵,是啊!”许斌摸了摸头。 “我再试试!”胥梦抄起桶子外井里一放,依葫芦画瓢起来,果然经过几番练习,也能打起满满的一桶水来,把他得意的不行。 “许斌呢,不试试?”许四叔从井口下来,准备回屋。 “没什么好打的,可以了。” “你不打水是吧,嘿嘿!”胥梦抄起满水的桶子往许斌划拉了几把,问道,“爽不爽?” “爽,让你也爽一下!”许斌抹了把鼻子,跳上水井,立刻从里面掏出一桶子水,与胥梦互湿了起来。 “差不多就行了,这是人家喝的水,别弄脏了。我来切个西瓜,进来,这里蒸的慌,别中暑了!” 胥梦和许斌虽然还没过瘾,但也不好意思多闹,玩了一会便回屋去了。 第八章 盛花 14 两人吃了瓜,还是感到闷热难当,可又别无去处,只好在堂下挨时间。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太阳熄了焰,歇在了千里云霞之外,但就这样天还是被染红半边。 “啊……哎呦!”胥梦走出屋子伸了个十足的懒腰,此时他和许斌已光了上身,只下身穿着条过膝球裤,且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你们衣服都带好了没有?” “带好了。” “那走!” “我们去水库里游了泳,回来还要不要再洗一遍?”胥梦问。 “洗一遍不就可以了,水库里的水很干净的,镇上的自来水都是从这抽的。” “哦。” “快点走吧,去早一点人少,这个时间还算可以。” 一路上,许四叔除了和许斌拉拉家常,还会详细地回答胥梦提出的关于乡下的问题。这样三人大概向东走了三、五里地,来到一个弯弓型的水库旁。在长长的堤岸上熙熙攘攘的人已经不少,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正在水中嬉耍,灵动的像一窝泥鳅正扎堆觅着食。 “那片林子是哪,怎么跟原始森林一样?”胥梦望着对岸指道。 “那边是归另外一个村庄管辖的地方。” “怎么对岸没人洗澡呢?” “他们村庄离这边比较远,对面基本没人去的,就算有人在那边洗澡,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划船或者游过去的。” “游过去?这有多远那,有这么厉害!” “有哦,要水性体力非常好的人才可以,还要懂得省力的方法,反正我现在是够呛。” “呵,我们只要学会狗爬就好了,十天学的会么?”许斌笑道。 “那就不好说了,要看吧,游泳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就是要多在水里泡,自然就会了。” “小叔,你学了多久会的?” “我也没谁教我,从小跟着大人来河里洗澡就会了。来,等人多了不好学了,我先教你们基本动作,你们就在岸边练,不要到下面去,这岸堤是个斜坡,不要往下去就没事。” “来!你们头对在岸上,身子躺水里去,手抓到石缝。” “这样嘛?” “对,两脚上下蹬!” 许斌和胥梦两人依着许四叔的方法趴在水中,手抓着堤石,一只比一只要紧,然后两脚一撒,借助反作用力和水的浮力立刻半浮在水上,接着两脚不停的怕打,打的水花噼里啪啦,可没几下工夫就沉到了水里。 哗的一声,两人几乎同时钻出了水面,像两只刚出锅的落汤鸡,拼命的用手扒拉着脸上的水。 这几下动静可不小,把周边的妇女和小孩们都惊动了,她们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目光齐刷刷的向他们投来。感到异样的胥梦装着若无其事回身看了眼远处的对岸,他瞄到其中有一些人嘴里在嘀咕着,却听不见在说什么,但有一点是很显然的,这些人都在笑。 “哈哈,这么大的人还不会游泳,在学狗刨!”不知道哪个泥孩子突然叫了起来,惹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许斌和胥梦之前还奋力保持在水面的那高高头颅现在齐埋进了水中,他们又躺了下去,等周边安静后,他们又蹑手蹑脚游了起来,再不敢搞那么大动静。 真丢人啊!胥梦和许斌涨着脸互相偷偷侧目,别说,对方的动作还真是很滑稽,滑稽的双双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学东西很正常,一开始就会还用学吗,不要管别人怎么说,谁都是这样过来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小叔,你说话越来越有范了!”许斌笑道。 “呵,虽然我读书读的不是很多,但道理还是懂的,道理又都自然相通嘛。”许四叔苦笑了笑。 “嗯,对!”胥梦立马响应。 “来!”许四叔走到胥梦身边,托起他的腰用膝盖撑着。 “你们找水的感觉,身体要顺着水走,什么时候找到这种感觉就差不多了,喝几口水没事,头抬起来,学游泳首要就是会换气,头别蒙在水里,诶,对,抬头……”许四叔把两人各教了一顿,两人也充分地遵循了理论结合实践,可还是摸不太着头脑,长进甚微,一阵工夫后,许四叔也累了,放两人自己摸索,自己往水深处去了。 “许斌!” “诶?” “我来放手游一下看,你站深一点的地方去,我如果游到了深处,你保护我一下。” “好!” “看我的,开始!”胥梦站在水中,水只刚过了腰线。他擤了擤脸上的水,深吸了口气,闭了眼睛,双手张开,全身一摊倒了下去,等脑袋一入水,他便噗噜噗噜的两脚乱蹬了起来。头在水里的感觉说不好,至少他觉得这段时间很长,直感到水在耳边游走,嘴巴鼓得球一样大,身子完全沉到了水底,脚也没在水中完全蹬不起来,他才噗咚一下站了起来。 “噗,噗!游了几米?”嘴里的水都还没吐干净,他就急忙的向许斌问道。 “嘿嘿,原封未动。” “呸,呸,怎么可能呢,我都感觉自己在水里游了好久啊!” “哪里哦,你一扑出去就沉了,原地爬起来的,哈哈!”没等许斌笑罢,胥梦一掌推出,掀起巨浪,顿时间许斌七孔流水。 “哈哈,来啊!” “神龟冲击波!!!” 正当两人玩得起劲,人群中突然炸起一声惊呼,“呀,那是什么东西?”顷刻间,堤岸上的嘈杂顿时定住了一般。 他们俩也站了起来,沿着他人的目光指引往对岸眺去,只见远处水面上一条黑色的纽带正高速游走。这条纽带很糊、很大、很长、很快,等两人跑出水,来到堤岸的高处,那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日薄西山处,余晖一层层的烙在一队队的云霞之上,东边却千里无物,只有一弯月牙印在当头。 此时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还在讨论刚才的那个黑影。 回到老屋,胥梦逗了一会狗,便和许斌换了衣服,又快速的喝了些粥,之后趁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跟着许家人把几张竹床搬到了前院,就此乘起凉来。周边家家门前都是相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入夜后这小小的村子倒是活络了起来,比白天还更有朝气些。此时的许家村几乎看不到什么灯光,却一点不黑,因为头上顶着片星灯,照的很远的山廓都依稀可清。 胥梦和许斌一人睡在一头,挤在一张之床上听着闲杂,自己也时常说笑。等大概九点来钟的时候,人说话声渐渐少了、小了,虫鸣却更加洪亮、不息,老屋院里的人也早没了言语,个个昏昏欲睡。看到大家就要在院子里露天睡觉,胥梦坚持要回屋去,因为他不能接受风餐露宿,更不接受被蚊子咬成马蜂窝。许四叔倒劝他留下,但见他坚持,也不好说的太多。许斌当然也随了胥梦进屋去。 不知道为什么,外头还阵阵徐风凉快的紧,一进到房间却感到空气纹丝不动了。两人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感到刚才还清爽的身子就已经黏糊糊的,额头的汗丝也渍渍的往外渗。胥梦立刻用“心静自然凉”这句话来告慰自己和许斌,这使两人得以暂时持住了信念。然而,这样不知道熬了多久,两人都隐隐感觉到对方没能睡着。 “热吗?”许斌问道。 “嗯,睡吧!”胥梦不想说太多,虽然他已经有些后悔,但他绝对不会再回到外面去,因为那样感觉很没面子。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倦意终于战胜了环境,他们顶着闷热,睡意朦胧。 可就在他们迷糊糊将要睡着时,忽然……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啪!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啪!啪!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啪!啪!啪—— 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噼里啪啦。两人左往自己脑门上来一下,右往下巴脸上抓一抓,上往手臂上饶一饶,下往大腿啪一啪,每一次出手都没摸着一根蚊子毛,只留手心的一撮汗。 胥梦终于受不了啦,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狗日的,怎么回事,一下哪跑来这么多蚊子!” “真受不了,快开灯!” 胥梦跳下床,开了灯,和许斌在蚊帐上下翻找起来。果不其然,在泛黄的蚊帐上停泊着许多蚊子,这些蚊子还和他们家里的不一样,都是些长着黑白间纹的花蚊子。两人哪有好气,即刻大开杀戒起来。他们每一下都抡圆了手臂,铆足了力气,可是一阵热闹下来,战绩却并不好。明明双手打的啪啪作响,明明亲眼见到把它们合十在双手之间,可张开手来却什么也没有,真不知道这些蚊子是变了什么戏法,这都能逃了出去,不禁让人怀疑这些蚊子是不是孙悟空变的。不过,总还有一些倒霉蛋,那些喝饱吸足了的蚊子,肚子撑的西瓜样圆,爬都难事,更别说飞了,它们没一个能逃出升天,个个都被复仇者打成了雪饼,死得很惨。 “我靠,吃了我们这么多血!” “呵,要它吃的越多死的越快。” “看来太贪也不是什么好事嘛,来,拉蚊帐,不然今天晚上不用睡了,明天还要干农活呢!” 嘿,别说,蚊帐一拉,没了烦人的骚扰,两人很快就真的睡着了……也不知几点几时,胥梦跨擦一下又坐了起来,他心中暗自叫苦,手上唰的一下把蚊帐掀了开来,顿时感到犹若逃出了地狱一般,他迅速的爬到床边,一抹脖子,甩了甩身上的汗,往窗外看去,天还是黑漆漆的。 “……”许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了,也直挺挺的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要死人!” “要不出去睡?” “这三更半夜的还出去干嘛,把蚊帐打开还是有点风的,打开蚊帐吧。” “嗯。” “睡吧睡吧。” 胥梦挂起蚊帐,刚和许斌躺了回去,那些饥渴的蚊子们又迫不及待的出动了。 嗡嗡嗡——嗡嗡嗡—— 此后,两人开蚊帐,关蚊帐,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宿,最后是怎么睡着的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了。最要命的是,天还没亮起来,许四叔就在门外喊:“许斌,许斌!起来了,许斌!” “许斌,你们快起来,带你们去摘豆子!” “哦,来了……”许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又提起口气叫醒了胥梦,两人从包里换了身短衣裤出了房门。一出门许四叔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们,今天许四叔的打扮很是古怪,只见他身穿长衣长裤,头上顶了个大草帽,脚上穿着个解放球鞋。 “昨天你们在里面睡的怎么样?” “还好还好,就是蚊子有点多,许叔你穿这么多不热啊?” “这还多?你们现在倒是可以这么穿,等去割稻子时千万别这么穿,你们带了衬衫没有,长袖子的。” “没带,带长衣干嘛?” “我等拿几件旧的给你们穿,长裤也没有?” “没有。” “行了,等也穿我的吧,就是有点旧,将就一下吧,不穿的话皮肤一下就晒伤了,我们常年做农活的都要穿,何况你们细皮嫩肉的。” “现在就穿?” “现在无所谓,还没太阳,上午去田里就一定要穿,走吧,时间不早了。” “早饭什么时候吃?” “搞完毛豆和红薯,回来再吃,这么早你们也吃不下。” “哦。” 夏日的拂晓也是有些冷的,两人缩着身子跟许四叔出了门。三人带了两把锄头一个塑料桶,出了村庄,来到了西面的一块山地上。在这山地的坡面上,可以看到有很多一块块被开垦后整平的地,上面有各种作物。经胥梦向许四叔一一询问后,知道这片山地是村民栽瓜果蔬菜的主要所在,其中有茄子、辣椒、豇豆、西瓜、冬瓜、丝瓜、苦瓜、南瓜、黄瓜、丝瓜、西红柿等。许四叔带着他们来到一片毛豆地里停了下来,说今天早晨的任务就是把这块地的毛豆摘完。可能因为采摘毛豆相对简单,许四叔并没有说的太多,只是示范了一下,还发他们每人发了一双手套,让他们在摘毛豆的时候不要硬拉蛮拽,以免伤了手和枝茎,两人答应之后便兴致勃勃的干了起来,直到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照射在这片土地上。 “差不多了吧。” “我想去解个小手。” “走哦,我也去。” “别走太远,这没什么了,我收下尾,等你们回来休息一下就回去吃早饭了。” “唉!” 两人原地看了一圈,钻进了高处的杂林里。胥梦沿着林子里的路迹开道,突然喊了起来“许斌,快过来!”。 “是什么东西?”许斌抬头往前一看,只见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前面的空地上被一种藤类植物覆盖,大大的叶子下似乎还有些圆圆绿绿的果实。 “是西瓜吗!”两人刚想上前,胥梦却突然拉住了他。 “小心有蛇,这时蛇多,蛇喜欢阴凉,很可能就藏在里面,注意点!” “是啊,差点完蛋!”两人放慢了脚步,各找了根木棍小心翼翼的边探查边前进。 “吼!嘿!”等快要接近一个果实时,胥梦大吼几声,手上的树棍啪啪啪的在周遭一顿暴打,许斌也跟起了样。 “好了,应该什么蛇都吓跑了。”他丢棍子和拎瓜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 “哟,哈哈,真是西瓜嘢!” “还有人在这里栽西瓜,不正常啊!” “肯定是谁吃的瓜子,掉在这生了根发了芽。” “那就是没主的了!” “呵呵,就算有主的又怎么样,他还能知道是咱们吃的,是不?”许斌笑了起来,跟吃了瓜一样甜。 “那是,不过这瓜有点小啊,估计没熟。”说着胥梦一拳头锤下去,把这个大概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西瓜给砸了个稀碎,瓜汁溅了他一身。两人分了瓜,往地头一坐,津津有味的吃了,吃完还不过瘾,又找了几个,全都砸开,把没熟的、不甜的丢了,剩下的也没吃完,等两人回到山下,把这事给许四叔炫耀了一番。四叔说那可能是别人栽的,不过也没关系,同村的在田里吃几个瓜果没谁说,只吃不拿或者别搞破坏就行。听到这里,两人只笑了笑,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第八章 盛花 15 门大就有这点裨益,阳光进来的面积也大,把老屋的厅堂照的亮堂堂的。巨大的影子拉成长长的四方形,一直到延伸至中堂的桌案上。案子上面有一碟子茄子干,一大砵腌菜,还有一盘长条形状叫不出名字的菜,桌两边围着胥梦、许斌、许四叔、许斌奶奶。 “来,特意炒了盘这个,你们肯定没吃过!”许四叔说完便在这盘菜里夹了一筷子往碗里放。 “是什么?”胥梦问道。 “你们猜猜看。” “是什么,猜不到,好像是什么青菜的埂。”胥梦夹了几根放进了嘴里细嚼起来,没什么怪味,很平常,但感觉特别嫩。 “萝卜丝吧!”许斌也夹了几根往嘴里放。 “不对,再猜猜。” “这哪猜的出来。”许斌笑道。 “好不好吃吧?” “嗯,一般一般。” “还行。”说完胥梦又几筷子下去,把本来就不多的菜夹的差不多了。 “那是,这是红薯埂,这一点就弄了我一个早晨。”许斌奶奶嘴上说着,手上也不停,把剩下的红薯梗连汤带水全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这东西我们这多的吃不完,喜欢吃明天再弄,一下吃多了也会腻。”许四叔道。 “是啊,这薯藤多的是,就是弄起来麻烦死人,从地里摘回来,要洗,要掐了叶子和老茎,剩下的还要剥了外面的老皮,就剩这么点芯,搞一盘要费很多事。”许斌奶奶接道。 “这么麻烦就别搞了,吃其它的吧!”胥梦没看着她,只望着桌上的菜,端着手上的半碗稀饭,无从下手。 “这钵子腌菜是哪天的,是新煮的还是?怎么天天吃一样的?”许斌也和胥梦一样,看了半天,终于在腌菜钵里随便夹了一筷。 “这里面可是放了五花红烧肉的,哪来那么多新煮的,老早就做好了,放了二、三天了。”一听许斌奶奶这么说,许斌和胥梦都面面相觑,惊讶起来。 “放了两三天?我的妈!” “放两三天有什么问题,我们一直也是这样放的,好的很,你们要吃还得省着点,还有这么多天,大家都要吃。”许斌奶奶不紧不慢,说着在腌菜砵里找了一块小肉往嘴里放,又扒了碗里最后点稀饭,吃完端着碗和筷子往厨房走了。 “是啊,开始听说你们来我还加了点肉在里面,这腌菜都是用盐腌制的,热天放个把星期也不会坏,我们平时不吃也会用盖子罩住。行了,我吃完了,我先去收拾下等会要用的东西,呆会吃完休息一下要下地了,你们多吃点,千万别饿肚子。”许四叔端了碗也往后面厨房走了。 “真能吃?”胥梦皱着脸向许斌问道。 “要不你试试,我刚吃了点还好样的,没有酸味。” “靠,真的假的!”胥梦缓缓的伸出了筷子往那钵腌菜去,就像在点鞭炮一样的小心,当他吃上了一口后,果然还挺开胃的,来了食欲便开干起来。许斌也不含糊,经过昨天一晚的折腾,又起的早干了活,两人连吃了几碗稀饭,不过,这两人也是刁钻,专挑这钵子腌菜里面的肉吃。 “诶,别抢,诶诶诶!” “哈哈,嗷!” “又找到一块,嘿嘿!” “没了,真没了。” “哎,肉放的太少。” 两人边用嘴巴互相干扰,眼睛不停,手上不停,紧紧的端着碗,一刻也不放松。 “诶!” “呀!” 突然,在乌黑的腌菜深处惊现一块雪白,比任何之前的一块肉都要大的多白的多,虽然它藏的很深,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露在外面的成熟大萝卜,下面的宝藏一定更加惊人。 不用说,这个异样被两人同时注意到了,又几乎在同时,他们出手了。可结果不尽相同,胥梦的筷子夹在了那块白上,许斌的筷子夹在了胥梦的筷子上。 “怎么样,还要我平分是不?” “对,肯定要平分!” “咦,又找到这么大块肉!”胥梦突然大叫,同时手往上一拨,眼看就要提着那块肉挣脱而逃,怎奈许斌生死不撒手,情况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只不过那块肉已经被揪了出来。这个宝藏就要完全暴露了在他们眼前,可还没等这个过程完全结束,之前那一个比一个夹的紧的筷子同时被他们丢得无影无踪了。 “我的妈耶!”两人同时惊呼,吓的人跑出了桌案几米开外,许四叔和许斌奶奶一脸愕然的闻风而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两个大男人如此的狼狈。 “怎么了,怎么了,胡撕鬼叫?”许斌奶奶斥道。 “哪鬼叫,你看腌菜碗里是什么!” “什么东西?”几人凑头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大拇指头大的白色蛆虫在钵子里惊慌的挪动着肥硕的身躯。 “哎耶!”许四叔瞅着眉头啧啧称奇,而许斌奶奶脸色微变,没有说话,板着脸端了钵子往后院去了。 “恶——”许斌反胃,连连作呕,胥梦过都没过去,根本不愿意再看,更不愿意想刚才自己那饿死鬼的模样。 “真是太恶心了,以后再不碰腌菜了!” “呵,我们刚才还吃的津津有味,想想我都要去吐了。” “别说了,别说了,去井边漱口!” “走走走!” 两人一番洗漱后来到老屋院外,这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几个老妪在跟许斌奶奶寒暄,旁边还有两个中年的妇女在一边低声说笑。这时许四叔和许斌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许四叔抱着一筐子走到院里,然后往中间空地上一丢,“来,镰刀、手套、草帽都在这了,自己拿!” “鹤里,你这刀磨的快不快?”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捡起了一把镰刀笑眯眯的,他一笑脸上顿时如鸿沟万壑一般。 “刀是割禾又不是杀鸡用的,磨那么快干嘛!”许四叔揶揄道。 “诶,你别说,真别小看镰刀,我以前就用镰刀在山里砍死过一只野猪,那野猪有多大知道吗,总比的上你们几个人!” “呵,老鸽啊,你这年纪大了,其他本事都涨了点,以前最拿手的吹牛本事怎么还倒退了。” “嗨,他还不信,许斌,你城里来的,没见过正常,等哪天我带你们去山上打一只!” “呵呵!”许斌和胥梦都陪笑起来。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连野猪王都能一个人弄死,那现在你去把打谷机拉出来,对你来说小儿科。” “诶,老了老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哪还行!” “那好,我们来板手劲,来不来?” “那你完全是欺负我们老人家,是不,你要比跟你侄子比。” “你可别把我侄子带坏了,他可是好孩子,时间不早了,都过来搬下打谷机,弄完出发了!”许四叔一声吆喝,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忙跟了过去。 胥梦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叫老鸽的人,觉得他说话带着种油皮,一看就知道是个“嬉皮士”,一个喜欢图嘴上快活的乡下人。确实,在胥梦的印象里,这种人在以前回老家时就遇到过不少,他们嘴上从来没有一句正经话,手上更没什么真本事,所以,胥梦早没听他们瞎腻歪,自己研究起了农具。 “这镰刀好快吧。”胥梦蹲了下来,抄起一把镰刀用手指在道口上一拉。 “小心,别割到手就好玩了。”许斌连忙笑道。 “我们选把快的,等割起禾轻松。” “嗯,拿新的,新的应该不会钝。” “去找跟稻草,试试,看武打片里那些神兵吹毛断发吗?” “呵,我们这刀能断草就行。”收割的季节到处都是秸秆垛子,他们找了几根蹲在地上一一试刀。 “许斌,你们自己带好镰刀,要小心点,别伤到。”一摆好打谷机,许四叔就走了过来,他一边拍手一边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还没选好?” “越快越好是吧?” “随便拿就是,都差不多,况且我刚不是说了,割禾不要那么快,太快的刀口薄,容易卷了刃,对你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这刀柄,都是木头的,太长的手柄用起来容易手酸,太短的又使不上力气,不适合的话就等着打起水泡,知道吗!” “哦,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那走了,把手套、草帽带好,还有你们带好自己的毛巾,等好擦汗。”胥梦和许斌一听说,立刻拿了毛巾,披了长衣马褂,带了手套草帽,提了镰刀,全副武装的两人还有那么一点回事。许四叔见都准备好了,便吆喝一声,领着众人往稻田去了。 一众人往南边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出了村。到了村口,没了房屋树木遮挡,视线中一望无垠的金黄,刺眼的阳光把这种黄色烘的更加的艳丽。要是仔细去查,也并不是毫无变化,其中有些田里的谷色是青黄的,还有些田已经被收割的精光,像是被铲缺了的头发,也有极少的一部分田里的稻谷都成片的压倒在地上,却没人来收,不管怎样,都无碍胥梦和许斌兴致。在田埂上一路走去,两边的农田里已经开始有人在忙碌的劳作,他们个个低首弯腰,似乎那头上的草帽有着千斤之重,许久也不见抬上一抬,身上也是裹得严严实实,几乎不露出一点皮肤,只有当他们偶尔叉腰拭汗时,才能看到那些胼手胝足。其中有些人会停下手中的活跟经过的许四叔他们聊上几句,也许他们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也可能他们是用与人打趣来消除自身的疲劳,反正聊上那么几句,就足以令他们笑得很开心,这估计就叫做苦中作乐。可是同行之中有人没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反倒是觉得非常新鲜,非常好玩,他们俩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早想飞到田间大干一场去。 终于没等上太久,他们来到了许家的田头。许四叔跟镇上来的两个妇人刚交代没一会工夫,其他人早耐不住性子熟门熟路的各干各的去了。这其中也包括了胥梦和许斌,他们是第一个冲到了田边去的,看上去更像大师傅,比其他人还熟练,张手就来。等许四叔交代完事,走过来一看,傻了眼,只见许斌和胥梦正奋力的工作,而其他人含着笑在一旁端详揣摩着,最让他没辙的是那老鸽嘴里还像吃瓜子壳一样津津有味地碎个没完,一点都没有去阻止的意思。再看那打了公鸡血一般的两人,一个站在田埂上,腰膝挺的直直的,像要誓死不曲,双手轮着镰刀排山倒海向谷物砍去,一排排的稻谷隔三差五的倒了下去,上面的谷子也跟着遭了秧;而另一个已经抱着手停了下来。 许四叔立刻喝阻道:“诶,不是你们这么割的!” “怎么了,不是这样割的吗?”胥梦正起劲,被许四叔一说,便估计肯定是方法不对,于是他停了手笑嘻嘻地看着许四叔。 “割稻不轻手,稻子全要丢,知道吗,你先放下镰刀!” “呵呵,你这侄子和他同学真是好玩,哪里禾都不会割的?浪费十粒种子,等于少了十天的粮,你数一数地上,再算一算少了多少粮。”老鸽嗤笑道。 “人家从小在城里长大,哪像你这粗人。”许四叔说道。 “粗还不好啊,你问下文里老婆喜不喜欢!”老鸽一说完,妇女们哄笑起来。 “害死人,别教坏了小孩子。”其中一个年长的村妇啐道。 “就是,嘿,你这个死人的鳏夫,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可别怪我!”文里老婆笑道。 “哪会呀,我怪你干什么,你又没跟我有什么瓜葛,就算我粗跟你又什么关系嘞?” “死人的,你最好一辈都别找老婆,谁家给你,也是被你念死的。” “好好,你们来了劲,有劲赶紧做事,等一上午八个人割不完两亩田,你们愿下午冒着太阳来,我也同意。”许四叔板起脸道。 “嘿嘿,小老弟,开个玩笑嘛,我来劲了,文里老婆也来劲了,都来劲,那就更好办事了,呵呵呵!” 老鸽嘻嘻哈哈地走了,其他人也有说有笑的地分散了开去。 “许斌手怎么了,被镰刀割到了?” “没有,抓稻子抓的,被划了一下。” “我不是叫你带手套,我看看。” “就是带了,带了也一样。” “你是不是扯了,扯肯定会割破皮,手套也没有多厚,你要这样一把抓紧根部,固定住用镰刀一次收就行了。”说着许四叔利索的给他们示范了几次。 “哦,是不是这样?”胥梦学着样割了一把稻子。 “你人要蹲下,腿要直,弯腰。” “抓稻子根部,对!” “镰刀都杵到泥巴上了,根部留个几寸的茬,不用割到底下去!” “用反手抓,对,对,割,用力!” “诶,割到最后一下的时候用镰刀勾一下就全下来了!”说道这,许四叔握住胥梦的右手,手把手的教他把这个环节做了一遍。 “诶,能这样就差不多了,多割几下就熟练了,简单的东西,来,许斌来学,你同学都学会了。” “我手……” “那没事,破点皮算什么,来!”许四叔又让许斌割了几庄稻子,等他也练得差不多了,许四叔便交代他们几个割稻的规矩,简而言之就是这么几条:一、割稻的时候不要站的太紧,因为分开站才不会互相妨碍。二、割稻的时候要沿着田的走势一排排的收割,不要东一锤子西一榔头,那样不是收获而像抢获。三、割下的稻谷要按一个方向有序的摆在左手边上,不能乱丢,以便最后好暴晒和打捆。最后还交代他们,渴了就到田埂上来,水都放在一起,两人答应后,便找了个没人在的角落开干。 胥梦与许斌按四叔的要求,大概隔了三、四米远,一站定胥梦便对许斌笑了起来,“许斌,来不来比赛,看谁割的快?” “呵,不比,要比明天再来!” “对哦,我忘记你手破了,那自己割自己的,但也别太慢了,我们不能干的比别人少太多啊,不然拿不到钱,赶快,他们都开始了!”眼见其他人早息了闲话埋头干着活,别人老手都干的热火朝天,他心中也是不能不急,这一幕许斌也是收在了眼底,他点了点头和胥梦赶紧忙活了起来。 说那时快,那时急,时间不等人,胥梦想要追赶进度的心情急迫的很,因为他已经见识到这帮乡下人嘴皮子工夫,可是一个比一个尖钻,如果自己年纪轻轻的落后他们太多,还不被他们讥笑为体力差或者是笑手脚笨?特别是那个什么老鸽,跟促狭鬼一样,他要是把这点事编成上、中、下三集,到村子里从天光讲到晚,从春天讲到过年那也可没个准。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另外一件更实在的事,事做不好,人家可以不给足工钱,毕竟来的时候就说好做事付钱的。 可这边他刚想起个头,却哪有地处下脚,只见稻田里密密丛丛的,一点空隙似乎都没有,左找右找终于用手扒开一个位置落了脚,刚一下地,便感觉鞋子迅速陷了小半进泥里,同时各种说不清的大小飞虫和灰层一起被惊了起来,倒是吓了他自己一跳,他忙连跳带蹦的上了田埂。许四叔远远见了,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便大声询问。胥梦自觉惭愧,也不好意思说明,只答没事,又连忙下到了田中。他立起脚、眯起眼、屏住嘴、挡住脸,把头昂的高高,过了片刻,又连扒带赶的在稻丛中咋呼了几声,等稻丛里完全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扶了扶草帽,弯下腰,试着伸手抓了一把稻子,端起了镰刀割了下去,看他那架势,田里的不像是堵禾而像有条蛇。等他蒙着脑袋连续割了四、五庄稻子后,他的脸上已蓄满了豆珠,这些黏糊糊的豆珠又粘着稻谷的碎屑和灰层,痒的他必须上手来抓,可一看自己的手,又放弃了,他只能用袖子去擦,可那袖子又有多干多净呢,虽然脖子上还绑着块毛巾,可他哪腾的出手去,只好把头尽量的在巾角上蹭蹭,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不停的用手背揩着脸上滑落的汗珠,此时他心中早已是叫苦连天,真是没想到这稻谷好看、好吃,可亲身参与到其中才知道竟有这么难事,更何况这还只是种庄稼的其中一个环节而已。这时,那首从小学就熟读的《悯农》突然从他心里蹦了出来,一字一句在心头翻滚,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那句“粒粒皆辛苦”写的是多么的传神! 对于困难的事,真不用多想,想多了连时间都会变得难熬,而去做了,做的多了,时间反而轻快了,难事好像也不怎么难了。 还好,这个上午过的不算太慢,等最后几戳稻谷也倒下后,许家的两亩田里只剩下七、八个又短又小的影子,最后,连这些影子也消失了。胥梦在最后离开时,还不忘满意的回头看了看这块土地,原本连成片的稻谷突然缺了一块,就像被切掉的蛋糕落进了他的肚子里,甜滋滋的,他心中的成就感就如倒在地上的那一排排整齐的稻谷一样,被当空的火焰烤的要冒起了烟。 “这些谷子就丢这,不怕晒蔫了么?” “秧不怕淹,谷不怕晒,晒了才不会发霉,还有些没熟透的谷子,暴晒还可以催熟。” “没熟就收啊?不等过几天全熟透了再割多好。” “八分熟十成收,十分熟二成丢,懂吗?” “哦,这样啊,那要晒到什么时候?” “就放一天,明天割完禾后,就收走打谷子。” “这么急啊?” “那是,你想想整个农忙也就一、二个星期,收完马上就要接着插秧放晚稻了,过了时间就没收成,你说要不要急。” “哦,那收回到家里用今天早上那台打谷机打?” “不,把打谷机拉过去打,打下来的秸秆放在田里还有用。” “有什么用?” “像烧的灰可以当肥料给田里施肥,还可以弄碎了喂猪,有的还可以做茅屋,做垫子什么的。” “哦,呵,用处还真多。” “那是啊,农村人就是靠着这块田活命,你们学过历史的,古代什么农民起义、造反,不都是为了抢块地,有口饭吃,只要有饭吃,有田种,老百姓谁不要命的去造反呢,是吧?” “对,说的好!” “不过现在这社会不一样了,饭人人都能吃的饱,就看谁赚钱多了,所以啊,还是要好好读书,种田可赚不到钱。” “呵!” “怎么样,我看你们今天干的还行,跟在学校读书哪样苦?” “呵呵,说不来,只要干自己喜欢的哪样都不苦。”胥梦笑了笑道。 “哪有那么多自己喜欢的,干一样就要爱一样,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后回家种田都种不好,种田都要知识!” “说的天下就只剩读书才能出息一样,胡扯!”许斌轻蔑地自言自语道。 “就是,人家书上都说过,劳动才是最高贵的嘛,何必小瞧自己哟。”胥梦也笑道。 “许斌哪,我这就要说说你们了,你们现在的这群小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书不花心思念,你爸爸什么都跟你弄好,吃穿不用愁,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知道你爸对你有多大的期望吗?他坚持在工厂里那么多年,都不是为了你好,我晓得我说多了也没用,不过以后你可不要后悔,到时后悔也来不及。”许四叔一下变了脸,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胥梦皱了皱眉,心中揣着:“这许斌的小叔怎么回事,说话一套一套的,跟许斌他爸一个样,果然是亲兄弟,呵,这山野农村的还冒出了这么个有识青年!” 许斌也红着脸没有跟他叔再争辩,大家也不想说什么,只跟着稀疏的大部队往村去了。 第八章 盛花 16 回到老屋,胥梦和许斌第一件事就是到井边做了简单冲洗,然后回到房间扒了一身行头。他们摸着一样扔一样,直把全身拔的只剩下条短裤才肯收手。 “看你的手,怎么这么红!”许斌指着胥梦手臂,显得很惊悚,胥梦低头一看,也惊声道:“我靠,真的,晒成这样了,还好戴了草帽衣服,不然完蛋了!”他又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全身,到处都蒸的通红通红的,特别是手、脚、脖这些容易暴露在外的皮肤,用手碰上去还有点疼,再看许斌也跟自己一样,整个人就只比烧红了的碳好上一些。镜子中的脸就更夸张,被汗和油所包裹着,扭曲的都变了形,不禁让人担心是否要融化掉了。 两人不敢逗留,拿了毛巾和衣物赶到井旁彻底洗刷了一番,然后把身上那湿干了多道的衣服给洗晾了。等到吃午饭时,他们的肚子早已经饿的闹了不知多少次饥荒,虽然他们年轻力盛,有时候力气多的没地方撒,想以前是经常的角斗、摔跤的折腾一天也不累,可劳和逸是两码事,今天干的这活,算是整个农活中劳动强度很大的一项,他们根本没做过,加上温度高,水分流失快,还熬了夜,就任是谁也一下适应不来。这肚子是最能反映的,所以这上了桌,他们眼中可就见不着旁人了,只盯着桌上的碗盘,像两条饿狼一样红了眼,连塞了三、四大碗饭还不肯罢休。许家长辈们只是笑着看摆了,因为干活偷没偷懒一看这个情景就全明白了。 饭桌上,许四叔还跟他们提到了老鸽,因为他们对这老鸽也开始有了些兴趣,便配合着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弄得这一餐饭除了吃饭就在说着老鸽。 原来别看这老鸽看上去显老,其实也就比许四叔大了不到三、两岁,与许四叔可以说是从小玩大的发小,所以两人知根知底,说话也随便。更让人惊讶的是,这老鸽也是读过高中的,考大学落榜后便去当了兵,转业后,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回到了老家务农。又说他刚回来的时候,好吃懒做,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下耍钱一样。老鸽的家里以前是开杂货店的,经济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他在家里又是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自小都惯着,所以长大后,脾气一直很拗。有一次,他把老父半年进货的钱偷偷拿去赌的一毛不剩,老父知道后,激动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兄弟姊妹几人急把老父送到县医院,虽然人是救过来了,但因为脑中风,老父从此半身不遂。自从这事发生后,老鸽戒了赌,主动搬到父亲居所,与老母亲一起照顾老父。就这样,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便老了许多,本名也更加无人再叫了。 吃完饭,两人进了房倒头就躺在了床上。因昨夜折腾了一夜,上午劳作量又大,加之刚冲完凉不久,身上清爽,并且白天没蚊子,也不用拉起蚊帐,那和风一吹,没半响工夫两人便呼呼酣睡过去,等他们睡醒时,太阳都快要下了山,他们见状立刻爬了起来,跑出了屋。 “小叔!小叔!” “诶,干嘛,起来了啊!”许四叔就蹲在院子里,一听喊,立马进来了。 “是啊,睡到了现在。”许斌饶头歉意道。 “我们连下午的活都没干?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们啊?”胥梦急的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今天温度太高,我们都没出工,明天早上继续,你们可睡的真香啊,呼噜都传到院子外来了。” “那肯定是许斌打的吧,我睡觉不打呼。”听许四叔这么一说,胥梦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都一样。” “呵,可能睡的太死了,对了,许叔,去不去游泳?” “走啊,我就是在等你们起来,去洗把脸走了。” “好嘞!” …… 农村的生活是非常有规律的,白天出外干农活,日薄西山时收工,晚上在家东拉西扯的打发时间。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太多选择的缘故,在农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不打手电筒寸步难行,没有特殊情况人们更愿意呆在家里休息为第二天的劳作储藏体力。 夜已深,许家老少照常搬了竹床聚在院中乘凉,虽然胥梦和许斌几次动议想去周边转转,都被许四叔给否掉了。既然身子没了去处,那只好靠一张嘴来不着边际了,几天相处下来胥梦和许斌一家人也熟了,话明显多了,甚至比许斌还多,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斌是客,胥梦是主呢。当然,他的奇怪问题也更多了,几人海侃神聊的把稀奇古怪的事捣腾了个遍,一点也不像是忙活了一天的人。也许是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许四叔也是异常的有劲,比头晚健谈的多,等许斌的爷爷、奶奶都睡去了,他还在跟胥梦和许斌精神抖擞的聊着。 “现在乡下还有没有豺狼虎豹?” “现在少,以前很多。” “那个老鸽说他打死过熊,吹的吧,人还打的死熊?” “他当然是拉高的,但我们村里确实有人打死过豹子。” “真的,什么时候?” “我小时候,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当时那只豹子跑进村子里咬死了别人的猪,在拖着上围墙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当时全村的人都来赶,最后那豹子被堵在村里的祠堂里,被大队书记打死了。” “我靠,不怕被咬到吗,怎么打死的?” “野兽见到人多也会怕,不过也要青壮年才敢去打,很多人只是跟着远远的看热闹。好像是拿锄头打死的,打到它的头。” “哦,那怎么处理的,肉好吃吗?皮毛肯定值钱!” “肉是被大家分了,最后打死豹子的人得了豹子的头。” “要头有什么用?” “是这样,我们农村就是这样约的,有野兽来,最后一下是被谁打死的谁就拿头,等于是种荣誉奖给最勇敢的人。” “靠,我怎么觉得那豹子才是最勇敢的。那皮毛呢,皮毛才是最值钱的啊!” “那就不知道了。” “哦,还有什么野兽没?” “嗯,有老鹰,我们这以前老鹰可多了,现在还有。” “老鹰,我们都没见过真的。” “我们这的鸡有时都会被老鹰叼了去,就连刚出生的小孩放在外面都要人守着,就怕出意外。” “哇,有那么大的?诶,对了,你家后院的那只大公鸡是不是母鸡跟老鹰生的杂种啊?” “呵,胡说,哪有这种事。” “哦,那我怎么觉得那只鸡那么好看,跟老鹰一样。” “那是,我这只公鸡野的很,是这一带的鸡王,真的要有老鹰来,估计它也敢跟老鹰弄一弄。” “你在哪搞来的?下次给我也弄一只啊,太好看了。” “那哪知道,从小养的呗,我下次看看附近有没人养小公鸡,你走的时候给你带一只回去。” “好,哈哈!” “叔,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晚上去搞鱼的,哪天晚上带我们去看看。” “早不搞了,现在也没有了,以前甲鱼、黄鳝、石鸡、乌鱼现在都见不到影了,被农药杀绝了!” “水库里肯定还有大鱼。” “水库?晚上谁去水库,那水库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所以你们看一到天黑都不会有人在那洗澡。”也许是有些倦了,许四叔躺了下去,闭目养起了神。 “哦。”说到这胥梦心里一个寒颤,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一个问题刚想问出又咽了回去。 “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许四叔说着把背翻了过去,声音有些无力,显然困了。 “好。” 两人答应还没一小会儿又聊了起来,只是声音放低了些。 “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半夜里,又在外面的,别问这种问题好吗?”许斌僵硬的笑了笑。 “怎么,怕了?” “怕什么,这么多人在我怕什么。” “我跟你说个真实的事,以前我听别人讲的。” “什么事,你说说看。”许斌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浮夸,胥梦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事是住我楼下一楼的涂老师的老婆跟我们讲的事。这涂师母都五、六十多岁了,平时为人很好,她家开了个杂货店,小时候总是给我好吃的,我记得当时她讲这个事的时候非常的认真,可信度应该很高。”说到这,胥梦含笑瞟了许斌一眼。 “我不嫌你啰嗦,呵。”许斌似乎就喜欢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胥梦早把他看穿了,也不理他,继续娓娓而述,活像个从容的叙事老者。 “涂师母跟我说的啊,说血站有个职工,他本来有三儿子,现在能见到的那个是其中的小儿子。我当时听她这么一说,就很吃惊,因为我从小就认得这个职工的儿子,大家都住一个院里,他比我大几岁,有时还会一起玩,从来也没听说过他有哥哥,并且还有两个。听完我又问了清楚,涂师母说那两个哥哥和他是三胞胎,长的一模一样。有一次也真是奇了怪,这个职工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只带了老大去外面玩,说是玩单杠,反正就是去我们学校单双杠区的那种地方锻炼。在老大锻炼的时候,说是不小心被磕到一下头,当时也没什么事,可回来没几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么倒霉,摔一下就死了?我们天天摔来摔去也没事,呵。” “就是很奇怪啊,这还没完呢,这事还没多久紧挨着到了夏天,他爸又带他二儿子去河里游泳。” “是不是又单独带一个?” “嗯。” “呵,好假,你有没亲眼见,还有这种事,单带了一个出去死了,还敢单带一个出去,还剩一个在家干嘛?” “就是这么鬼使神差,涂师母言辞凿凿的,谁知道真的假的,不过这家人确实有三胞胎儿子,硬是只剩下一个了。” “也是,好怪,然后呢,二哥也死了?” “嗯,老二跟他爸去河里游泳淹死了,死的时候都已经十来岁了。说那片洗澡的地方还是河的岸边,很浅而且很平,最怪的是尸体被人捞上来一看,身上缠满了一圈圈的钓鱼线。当时有个围观的钓鱼人说,就在他们父子下水前不久自己刚丢失了一副钩线,说是钓到一个东西,本以为是一条超级大鱼,可是拉线的手感就像拉到块石头一样,钩瞬间就断掉了。” “呦,到底是淹死后才有人钓鱼,还是钓鱼后淹死的?” “钓鱼的在先吧!” “哦,那确定是鱼,会不会就是块石头?” “那钓鱼的人确定是活物,但没露出水面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鱼,但当时那钓鱼的人就很奇怪,因为他经常来这边钓一些小餐鱼、棍子鱼,知道那个地方很浅,不可能有大鱼游的过来。” “哦。” “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 “嗯……怪事,怪事,后来那个同事的小儿子没事了吧?” “涂师母说是那个同事的小儿子是什么什么体,不容跟他一样的人,作死他俩个哥哥的。” “……”许斌没再问下去,只是啧啧不语。 “现在你说有没有鬼吧?” “有什么鬼哦,你别自己吓自己!”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我讲个我当兵时候亲身经历的事给你们听,要不要?”许久一动不动,双手为枕的许四叔突然张口说话了。 “哎呀,吓死我了,四叔你还没睡啊?” “还早呢,哪有那么快睡的着,你们要不要听?” “要啊,我先去拉个尿,憋了好久了,许斌去吗?” “我没尿。” “走走,陪我一下,有点拉点,等有尿你要一个人去的。” “好!”听胥梦这么一说,许斌赶紧爬了起来与胥梦结伴去了。 两人回来躺在竹床上听起了许四叔的故事。 第八章 盛花 17 “我当兵的那会,住的宿舍是那种比较老的平房,就是那种6、70年代的那种瓦房,进了房子中间是条过道,两边是一间间的宿舍,过道底是卫生间,那种冲凉洗澡和蹲坑在一起的,当时我们部队每个周末都有一个晚上固定要开座谈会。有一次晚上开座谈会,我和一个战友走的很晚,将近要到开会时间了我们才匆匆赶出去。因为那时候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最后出来谁就要把寝室大门是锁上,那天我垫在最后一个,所以是我锁门,出于谨慎,我怕还有人在寝室没出来,就停下回过头来对着过道喊了一句,可当我回头看过道的时候,清楚的见到一个人影进了离厕所最近的一间寝室。” “呵,长什么样子的,是人吗?”胥梦笑了笑。 “我当时就看到一个晃进去,没看到具体的样子。” “哦,那估计是有人比你们还拖拉,还没走。”许斌也笑道。 “呵,人没走?”许四叔苦笑的摇了摇头,他顿了顿又接道:“那间寝室从我到那的时候就是空的,早锁死了,从没人住过。” “……”胥梦和许斌一听,霎时感到脊梁骨透凉,全身炸起寒毛子,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我们刚来的时候就问过老兵,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原因空着的。” “为什么空着呢?” “就是搞不清楚。” “哦,那后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估计也可能是我看花了眼,也可能确实是有人进了房间,但不是的那间,而是倒数第二间,那时的灯也是老式的白炽灯,而且十个灯泡坏三个五个的,昏暗的很。” “哦,那是很有可能。” “但是,我锁了门后,点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你们说奇不奇怪?” “会不会是小偷呢?” “小偷?敢上军营里来偷?上军营里一间长年空置的房里偷什么?而且我们的围墙很高,有些还带电网的,可能性很低吧?” “哦。” “好了,睡吧,很晚了。” “许叔,还有什么稀奇古怪事吗,再说一个。” “多的很勒,明天晚上再继续。” “就再说一个,反正我们现在清醒的很,睡不着。” “还讲?明天要早起,你们起的来吗?等忙完这几天,我天天晚上给你们讲好吧!” “就今天晚上,已经睡不着了,再说一个,明天不想听了。” “呵,好吧,如果上面那个还可能是我看错了的话,那这个就没办法解释。”许四叔显然也没什么睡意了,他盘手盘脚的坐起了身。 “……”许斌和胥梦没插话,只毫丝不动的睁睁听着。 “我当兵转业后,分到我们本省的一个叫姚和镇的地方,那时候也是夏天帮着下面的乡里修水库,非常累,一般都要弄到傍晚,当时那里很缺水,只有在建水库的上游有座山,山上有比较大的水源下来,我们那时候干完活都会过去洗澡。有一次因为有些事耽误了,我就去的比较晚,天基本全黑了,只有一个人还在那洗澡,跟他打了声招呼后,我就到他上面一点的地方找了个位置洗,大概隔了几十米的样子。等洗完澡我刚要穿衣服,就听到‘噗通’一声,我一看,是那个人掉到河里去了,正在水里挣扎。” “哦,那你去救了吗?” “没有,我当时拿了衣服就赶快走了。” “为什么?” “那就是鬼!”许四叔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胥梦的脸上也在笑,脑袋却嗡嗡作响,许斌同样八九不离十。 “那你怎么知道是鬼呢,如果万一真是个人呢,那不是真淹死了?”胥梦突然严肃问道。 “我根本没见过的那人,那地方只有村庄上的人和我们干活的会去,其它地方的人怎么会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洗个澡?” “要万一是哪个家里外来的亲戚,或者路过的人洗个澡呢?” “这就搞不清楚了,所以我晚上再也不会到水库边上去了。” “哦……” “其实你们也别认为是我见死不救,因为那时候我们早就听过村里的人说过,这种事不能救,那就是水鬼引你去救,你一下水去救,他就拖你下水了。” “哦……” “后来我也没有听说附近有人口失踪,那肯定不是人!”这句完后,许四叔的情绪一下从深沉当中拔了出来,重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许斌和胥梦两人却还沉浸在了其中,半天没吭声,许四叔早翻身躺下了,过了一会,他立头问道:“对了,你们今天还回屋子睡吗?” “呵,不去了,里面太热。” “那好,睡觉!”四叔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还是老时间老地点,许四叔带着他们收了红薯毛豆等一些熟了的蔬菜瓜果,然后吃过早饭一行人到田里忙活半日,午饭后睡到两点,然后下地干活至四、五点钟,再到水库洗澡游泳,洗完回来吃好晚饭一家子便在前院侃大山。 时间也快,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是不变的作息规律,一晃好几天便就过去了。胥梦和许斌那些晒伤的皮肤也从红痒慢慢的变成黑痒了,而且一层层的脱皮,脱下来的皮有些像干掉的胶水屑子,几天下来都是如此,一直脱个没完。起先胥梦有些紧张,经许四叔解释后,他才放下心来,后来也不当一回事了。 此时许斌和胥梦两人如果站在一群庄稼汉中,乍一眼看去,还真能混入其中。他们刚来时的种种不习惯到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之前难熬的时间现在也变得习以为常,如果此时让他们就这么样做一辈子的庄稼人,估计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过激反应。 另外,这些天胥梦和许斌奶奶拌过几次嘴,大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引起的,其实就是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好在许四叔基本不过问,在加上胥梦是客,许斌奶奶是主,也不至于太过分,便就还算相安无事。 这日是许斌和胥梦子来到的第六天,下午众人刚把田里的谷子打完收进了仓,空中便扬起了一阵阵清风,太阳也不见了身影,大地变得暗淡起来。众人回到家中,整顿一番后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离晚饭的时间尚早,胥梦和许斌靠在床头,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经过一个星期的忙碌,现在终于要结束了,胥梦和许斌的心情都大好,他们并不感到这些天有多苦多难,反而无比的充实。没一会儿,许斌发出了轻轻地酣睡声,而胥梦也快要步入他的后尘。此时,外头的风更大了,把窗户吹得嘎嘎作响,打断了胥梦的瞌睡,于是他爬下床,跳上木凳。当他正要动手把窗户关上一些时,只听见窗外传来阵阵清脆的叮铃声,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这时他反而把窗户完全推开,痴呆地向远方风起的地方眺去,“啊,起风了……她在窗户边听吗?” 从徬晚始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用许四叔的话说,这叫“伏里无雨,仓里无米,伏里雨多,仓里满米。”这及时雨不早不晚来的刚刚好,众人都很高兴。特别是许四叔,今年收成非常不错,而且全都进了仓,刚好又来这么一场好雨,这下接着翻耕水田、插种晚稻秧苗,为晚稻丰收又开了一个好头。想到这他更是高兴,又念起这些天许斌和胥梦这两城里小伙干的很是不错,从没偷奸躲懒,不但没有娇生惯养的习气,而且分配什么任务都是积极主动,虽说他们是农活的生愣子,但对从城里来的孩子而言也算是非常难得了;相处过程中,一家子偶然会有些小不快,倒也没什么的大事。两念相持,许四叔晚饭时破天荒的拿出了一瓶谷吊酒来,说是瞒着他家老爷子存了五、六年的好酒,平时自己不喝酒,今天拿出来庆祝庆祝,惹得一家老小喜笑颜开。他还特意邀来老鸽,说是自己话少,老鸽话多,不能让好酒好饭冷了场。 见到此行即将圆满结束,胥梦和许斌也非常高兴,与众人把酒喝了个倒空瓶。几杯酒下肚,众人是推杯换盏话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但奇怪的是,老鸽的话反而比平常少了许多,说也尽是些靠谱的话,倒像是越喝越清醒一般。而恰恰相反,许四叔却成了今天话最多的人,如果说其他人只是话多,那许四叔就是话唠了,到后面基本被他包了场,简直跟平日里判若两人。至于他在酒中说了些什么,过后大家都忘了。不过胥梦和许斌还是记得一点,就是许四叔酒量不行。晚饭过后,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心满意足的回去休息了。 这雨确实有灵,似乎选了时间来,淅淅沥沥下了半宿。再说胥梦,对他来讲,半两太理智,没半分醉意;四两又过了头,沾床就昏天暗地;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就像这场雨一样的准,刚好二两半。弄得个半醉半醒,似醉非醉,这一头栽到床头竟比没喝酒还要清醒,一时间大脑异常的亢奋,直至兴奋难耐,翻来覆去,一晃几个小时,他竟然失眠了。在胥梦看来却是好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在脑中好把初中时的甜蜜往事一一温习了起来。思过三巡,他睁开眼睛,见窗外雨影婆娑,又感到格外的清凉,索性爬了起来,也不开灯,端着把木凳坐在案头听起了雨。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胥梦倚靠在案前,细细聆听着窗外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所感悟,直觉得这雨声非同一般,密而有序,多而不杂,就像那水本身一样纯洁剔透,直入肺腑,顿时心中畅快无比,思忖着:“来之前本打算在这十天里写一首情诗给夏芳,可这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六、七天也没能动手,忙的都要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反正明天没事,遇见这场好雨正好写下和她分享,顺便插述我的相思之苦,好让她感动感动,说不定就一下痴倒在我怀里了,哈哈!”想到这,他格外带劲,跑到包前搜出了他妈给他准备的蜡烛,用打火机点了,又拿了纸笔坐在了案头窗前。 一滴一字,一音一行,粒粒晶莹,句句自心。只见他上蹿下跳,一会沉思,一会欣喜,一会盘腿至床上,一会站立到窗前,把许斌也扰了起来。 “你在干嘛啊?”许斌揉了揉眼,迷离的问道。 “你看,这是什么!”胥梦如跳蚤一般上了床,掸了掸他手中的白纸。 “什么?明天再看吧。” “来嘛,看看。”胥梦催的急迫,许斌拗他不过,下了床看着胥梦把他写的东西念了一遍。 “呵呵,好,我明天也来写一个。”许斌听了一遍也似有所触动。 “好好,写的好肯定有回报。” “呵,明天再说,睡觉了。” “我现在睡不着,你先去睡吧,别管我,反正明天没事,可以赖床,我再改改。” “哦。”许斌也不再理他,自己躺了回去,而胥梦又坐回到了案前。 第八章 盛花 18 渐渐的,雨停了,天亮了,只剩下屋檐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敲打着地面,清脆苍劲,连珠交错,恍惚在合奏一首雨后曲。先到达在地上的水滴又与那房前屋后的雨水聚在了一起,迷途的入了低洼,更多的汇成了千沟万壑,向远方的大河寻去。 胥梦一个懒腰,哈欠连连,念完最后一遍稿子后才爬上了床,直到中午才被叫醒。和许斌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关了门,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写起了东西。胥梦把昨晚写的东西修修改改了一些,总觉得不满意,而许斌也拿了纸笔憋了半日,终于写了些字,胥梦见大家都没什么灵感,便拿出单放机,一人一个耳塞听起了歌,电子屏上显示的歌名是首郭富城新出的同名专辑《风不息》…… 树欲静止 风吹不息 孤单的我在想你 夜莺不再歌唱 彷佛陪我陪我在叹息 夜色凉如水 心清洌如镜 忧郁画在眼角 思念在刻我的心 岁月不能回头 蓦然回首 毫不犹豫把你细腻一再想起 你的叮咛与笑语 晚风轻轻柔柔 恰似你的双手 给我温暖维护 给我温善笑声 给我关怀的暖流 风不息…… 翌日,他们正常起床吃饭,过后跟了许四叔与众人到了田间,只见许多田里已经翻好了土,问后才得知现在绝大多数人不用牛犁地了,主要是效率太低,现在的人也不愿养,到了翻地播种就请拖拉机来耕,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插秧了,又快又省事,就像现在许家地里一样。昨天下了一天的雨,田里已经是泥水半混的状态,许四叔他们又在田的一角放开了个缺口,把水从边上的田渠里引了进来,等水把整块田浸的看不到地面时,有人已经开始抛秧了。此时许斌和胥梦也扎起了裤脚下到泥里,只觉得脚在泥中冰冰滑,感觉还算不错,便撒起了欢,又见其他人插秧,也跟着学了起来。过程还算简单顺利,等事做的差不多的时候,胥梦一个人跑到了放水缺口旁,见水渠里清澈的水一进田里马上就变得浑浊了,跟着他又四处搜寻起来,最后连条小鱼小虾都瞧不见。感到索然无味后,胥梦便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休息起来,坐上没几分钟,便听见许四叔喊收工。他刚要起身到田埂上,却觉得小腿上有丝冰凉,低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小腿腱上竟分别吸着个黑乎乎条状的东西,吓的他呼天喊地的叫来众人。 “我靠,这什么玩意,蚂蟥精吗?”等许四叔和其他人都到了,胥梦回头细看了下小腿,那两条东西还挂在上面,比之前又粗大了许多,已经快有根中指大小。 “没事,没事,是水蛭。”胥梦虽然少见多怪,众人却不以为然,可也没人拿这事开玩笑,连老鸽也没有。胥梦一瞧,便也不大担心了。 “帮我拉下来。” “诶,这个不能硬来的,你站好,别动,我试试。”许四叔蹲下扯了扯其中一条,但显然只是试探,并没有用力。 “我来!这有火。”老鸽往前一凑,狠狠的吸了口他那几乎只剩下烟头的烟,烟头顿时燃的红扑扑的,他一弯腰伸手,轻轻往水蛭的头部一点,只见那水蛭身子一缩,落在了地上。 “行了,没事,呵呵,城里小伙子以前没见过这个吧!”老鸽又使命吸了口,火似乎都要烧到了嘴边,他才接着往另一只身上一碰,等那水蛭也掉了下来后,老鸽的嘴鼻里缓缓的冒出一缕青烟。 “见是没见过,但今天见着了就是它的死期!”胥梦犹如释重负,灵猫般的转过身,脚狠狠的剁了下去,看样子非要踩死这两只害人精,可抬起脚一看,那两只水蛭只是身子卷缩成团,过了一会,扁了的身子又慢慢返回了原状。 “这什么鬼,弄不死的?”胥梦有些吃惊,一脸错愕的求助众人。 “呵呵,踩的死就好了!”只见老鸽蹲下徒手抓起水蛭,又在旁边找了根坚硬的稻埂子,对着水蛭的口盘处插了进去,等稻埂完全捅到了底,老鸽又用指甲掐着水蛭的头皮一倒撕,水蛭连皮带肉顿时翻转,犹如人脱毛衣,其中的血肉顿时绽了开来。就这样,水蛭被里外调个插在了稻埂上,最后老鸽把稻埂也插在了泥巴上,整个过程看的胥梦和许斌头皮直发麻。 “为什么要这样啊?”胥梦和许斌两人同问。 “这东西生命力强,很难死。” “用镰刀砍了行不行?” “你用刀把它砍成两半就变两只,砍多少变多少。” “把它剁成肉泥,总不会出几百只吧!” “哪有那么麻烦,就我这样什么工具都不用,随便找根草串了就行,暴晒一会就死了。” “呵,这死法可真惨。” 既然无事,众人边聊边收了尾工。想起之前被水蛭咬的整个过程,胥梦依然心有余悸。 吃过午饭后,见天清气爽,许四叔带着许斌和胥梦在村子附近转了一圈,等回到家中也已近天黑。两人在井边冲了个澡,吃过晚饭,粗略收拾了些东西,便倒在床上早早睡了。 胥梦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日子,直觉得生活过得充实,若是换在平日,还真没时间像这样多想。想想时间过的真快,连手指头都没有勾,十天之期就马上要到了,之前来的时候还以为得这农忙跟打仗一样,可这一套流程下来,也觉得还好,根本没父辈口中说的那么可怕,倒是刚来的头几天在生活上很不适应,不过现在也已经习惯了。他又想到今天许四叔给他们每人三十块钱,虽然比预想的少一些,但有了六十块钱,还差一点也好弄。任务终于完成了,明天回到家,到商店买了狗…… 他胡思乱想着,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细细地风经过没有稻谷的田野,直贯进整座村落,令那燥热的大地如浴春风,生机勃发起来;天空上也是一片蓝装,几片白云就像是点缀在衣物上的装饰品。 如约定似得,今天也是许斌和胥梦回城的好日子,两人现下收拾了东西坐在厅堂等着胥重建派车来接,许家老小也是都没出去,簇拥着他们家长里短的说闲话。大致到十点来钟的样子,车到了。 “杨师傅来了!”车一停下,一屋子人都拥了上去。估计是见到众人热情,杨师傅也下了车,他直径走到了车后,拉开了后车门,上面走下来一个人,一个胥梦再熟悉不过的人。 “许老伯,这是我们胥院长,这次特意过来感谢你们!”杨师傅摘下眼镜介绍道。 “哎呀,胥院长,您亲自来了!” “诶,你好,你好!”胥重建在看到站在一旁的胥梦和许斌的变化后,不禁地笑了起来,“呀,两个小伙晒黑了这么多啊!” “他们干的非常好,不会比我们干的差,工资跟我们雇来的人一样发。”许四叔称赞道。 “真的假的,你们千万别给多了,不过也算是他们自己凭力气赚的钱了,不错不错。”胥父在胥梦和许斌肩头拍了拍,两人只是含蓄的笑。 “没错,没错,年轻人干活是真卖力,就是我们乡下的伙食差了点,两个人都瘦了。”许斌奶奶说完,胥梦马上揶着笑,“乡下伙食哪会差,一点不差。” “这是许斌的奶奶;这个是许斌最小的叔叔,这些天就是他带着两个人的,没错吧!”杨师傅又介绍道。 “诶,你好你好,受累了,麻烦你们了!”胥重建一一感谢了许家人。 “哪里,我哪有时间带他们,都是他们帮我,两个小伙有这样很不错了。”许四叔说道。 “那是,我真没想到,开始以为他们干两天就坚持不住,没想还干的有模有样,我估计他从小到大干的活还没这一次加起来多了。”胥重建对他们的表现显得非常满意,他又接道:“我们也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这农活可不好干,所以我要给你们伸一个大拇指。” “啊,胥院长你这么大的官也在呆过农村啊,完全看不出来呀!”许斌奶奶道。 “呵,我老家也是农村,后来又碰到下放,完全是靠自己读书出来的。” “听到没有,许斌,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许四叔立刻对许斌补充道。 “诶,也不一定,有些人天生就有某方面的天赋,我看过许斌做的东西,小人什么的,” “是变形金刚。”胥梦插道。 “哦,变形金刚,真是做的好,还可以变形,最关键的是,他就用那个圆珠笔芯做的,又没谁教,自己一个人做的,真是不简单。” “我们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许斌爷爷笑道。 “所以有些孩子读书可能差一点,但就是在某些方面特别有天赋,许斌你们真要好好培养一下,就是往这方面发展。” “是哦是哦。”许家长辈们都点起头来。 “这些天两孩子麻烦你们了,我特意给你们带了点东西,表示一点心意。”胥父说着,杨师傅已经从车后柜箱里拎出几样子礼盒拿了过来。 “不用不用,胥院长你太客气,真的不用。”许斌奶奶第一个冲了上去,死也不肯收下。 “是啊,许斌我们自家孩子,胥梦又是他同学,玩的那么好,我们也没特别照顾他们,同吃同住,胥院长你真的不要破费,我们多不好意思。”许四叔也上前推辞,胥重建却异常坚持,两、三回客道后,许四叔也就收下了。许家人热情地端了椅子长凳、茶水花生瓜子硬是要留客人到厅堂坐下,胥重建见他们殷勤,便也就客随主便了。 “小伙子,你以前一直在农村吗?我看你谈吐什么的都非常不错。”众人到厅堂一一坐定,胥重建首先向许四叔问道。 “我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后来转业分到姚和镇工作,因为家里几个哥哥都在外边,我就回来一边照顾家里一边种田了。” “哦,难怪,我一看就觉得有股军人的气质。” “呵……”许四叔只笑了笑,没再接话。 “你们家里有几亩田?” “不到十亩。” “现在有这么多田吗,我记得我那时候都是一亩三分田。” “我几个哥哥还有我父母的田都由我来做了。” “他们都打工去了吧!” “许斌的父亲在城里,是城里户口,没有田,其他三个哥哥,两个在外面打工,一个在镇上做生意。” “哦,那你还真不错,这么多田做起来好辛苦的。” “呵,主要也没有办法,田总不能荒了,反正收成好的话,日子也过的还不错,现在国家税也比以前少好多。” “嗯,不错,现在农村的日子也好过了,比我们那个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胥父站起了身跟许家老少作揖告辞,“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去,谢谢你们了。” “诶,胥院长,吃了饭再走!” “是啊,这么难得来一次,怎么也样吃了饭,上次杨师傅就没吃成,您一定要留下。” “谢谢,谢谢,真的不用,吃不吃饭没关系,认识你们就很高兴了。” “胥院长,这弄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真的,下午约了病人,我都是抽空来的。” “你还是医生啊!” “我们胥院长是全省有名的内科医生,病人很多,你们这边也有很多人去看。”杨师傅笑答道。 “哦,那更好,那更好,以后有事来找你。” “没问题,好了,走了,谢谢!” “吃了饭再走多好。” …… 胥梦在上车之前也一一与许家人致了谢,到了别。这时他已经模糊地意识到,这里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体验站、停歇点,当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将要面对的是自己真正的生活。 第八章 盛花 19 近期一位超强初台风从福建沿海登陆上岸,又向内陆急袭,兵锋未到,早已气势凌人。拟州这头的酷暑一下子换了头脸,像是秋天早到的样子,连续几天的雨后,街道的地面上堆积了不少的树叶,而它们大多数还是泛绿的。 七中门口,朦胧的气色中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而且都很瘦。虽然此时似乎没有雨落下,但他们其中一个还是打着一把伞,这柄伞的伞面是黑色的,伞骨是亮银色的,而那只握伞手的颜色介于二者之间,显得他更加的黑。奇怪的是,他小心翼翼的提着这把伞,却遮在另一个人的头上。另一人也同样的黑,纤细的双臂抱着个毛绒玩具,那个毛绒玩具很大,光一个头几乎就要把他的脸完全遮住了,但也只好这样,因为他不敢把这个毛绒玩具离的地面太近,也不敢把它露在雨伞之外。站了有一会后,两人终于动了,他们离开了原地,迎了上去。 “哇,都要不敢认你们俩个了!”夏芳在很远时就开始满面疑云,走近后她更加惊叹。 “好好,太好了!”程玫比她还更兴奋,双手拍掌叫好。 “没毛病吧你?发什么癫,不就是黑点吗,男人就要黑!”胥梦啐了口。 程玫却不停地笑,“是啊,我就是说你们终于黑了,为你们高兴呢。” “还能显得我们更加白了!” “呵,夏芳这才是大实话。” “咦,这么大的狗是给我的吗?”夏芳似乎现在才关注到胥梦手上的毛绒玩具。 “你要不要嘛?” “当然了,我就不客气了,给我吧!” “给你是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嘛……我不提过分的要求,我给你讲道理,你看,它进了你的怀里,那我怀里就空了,你填上,就正好合适了,是吧,你说有没有道理呢?” “哇,好有喜感的画面!”夏芳呲呲笑道。 “来,今天你生日,它归你了,你归我了!”胥梦见她不反对,便上前作势张开双臂。 “谢谢。”夏芳只是一笑,把狗抱了过去研究起来,不再理他。 这时许斌开玩笑说:“这可是我们俩辛苦十天赚来的,呵呵。” 程玫听后感到十分讶异,“怎么,你们去乡下干十天农活就是为了买这个?” “呵,何止呢,干了十天还不够买这条狗呢!” “你两牛,我佩服!”程玫竖起了拇指赞道。 “我们确实跟牛一样做了十天,就怕人家一句好听的都不说。”胥梦嘟哝着嘴抱怨,却没人接他这句话。 “要不我们去学校里面坐一下吧!”胥梦说着手指一伸,也不等别人,一马扎进了七中内,众人跟着在校园内游览了一番,最后坐在了池塘边。 “说吧,有话跟我说吗?”胥梦又张口向夏芳问,而夏芳只是愣着头笑,“呵,说什么啊?” “呵!呵呵!”胥梦也学着她的样子,只不过夸张了一些,傻气了一些。 “狗是很可爱,但你更傻。”夏芳依然还是那副样子,只是两边脸颊上红艳了许多。 “喜欢就好,算没白辛苦了,来,再送你一样!”胥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纸递出,这张折纸虽然没有包装,却被折的很整洁。 “又是什么啊?”夏芳露出了大白牙,笑着张开了那折纸。 “哇塞,诗啊!”程玫凑过来笑道。 “呃……在乡下没事的时候写的,乱写的,程玫你多指正指正,对了,许斌也写了首呢。” “真的啊,那拿出来欣赏一下。” “我没写什么,我就陪胥梦玩的。” “本来不是写了啊,你自己不写下去。” “呵,都是抄歌词,有什么用,早被我丢了。” “靠。” “那别吵了,等我念念胥梦写的看。”程玫阻止了他们聒噪,开始念起胥梦的成果。 “听雨?”才念到题目,她便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认真地往下读起来。 “窗外, 下着小雨, 淅淅沥沥, 滴滴答答, 宛若一支潺潺心曲, 拨动着我的思绪。 雨那么密, 夜那么深, 仔细听, 想那会有多少欢乐, 又有多少愁落。 雨珠顺檐而下, 纯洁又冰清, 她能否带走我的思念, 流向远方的心河…… 雨还在下, 千沟万壑, 千言万语, 慢慢的, 汇在了一起, 始终无息。 今夜的雨, 陪我吧! 来场无眠, 一场醉, 等那, 酒干了, 雨停了, 天明了, 我的心事, 完美的你, 会知吗?” “呵呵,不错哟!” “真的?”面对称赞,胥梦不禁地喜出望外。 “我是觉得还行,不过还要问夏芳好或者不好,毕竟她才有发言权,真要是好,人家可有奖励。”听程玫这么一说,其他俩人齐刷刷地看向夏芳,她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的出她心情明显很不错。 果然,夏芳不知从哪变出了样东西,双手郑重的递给了胥梦。 “什么东西?还礼啊!”还没接到手上,胥梦就急的问。 程玫看不下去,骂:“自己打开看啊,笨蛋!” “哦,贺卡?”胥梦接住,只见洁白的封面上赫然制有两颗镂空镶边的爱心,顿时一丝甜意从他内心滑过。 “好了,我先收好,里面的内容等我回去慢慢看!”他没再继续翻开,而是把贺卡收好放进了口袋中。从夏芳拿出贺卡给他那刻开始,他一直在笑,此时更是龇牙咧嘴的像个小孩。 “小气!”见没了热闹看,程玫和许斌皆骂。 “快下雨了,回去吧,下次再玩。”胥梦还在笑,并且边笑边起身想走。 “好了,不看你的宝贝了,说真的,还有十天就开学了,估计以后我们见面就少咯。”程玫说。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到时我估计也要出去了。”许斌也说道。 “去哪?” “现在也没定,我想先找个学电脑的地方培训一下,有点基础再去外面闯。” “嗯,这个想法是对的,加油啊!” “那是肯定的,呵。” “还是这两个人好啊,有着同样的爱好,还能天天在一起学自己喜欢的东西,真幸福。”程玫对胥梦和夏芳笑。 “好个鬼,我还不一定能上呢,差了一分。”胥梦刚说完,夏芳接着问他:“还没弄好吗?” “没有,哪有那么容易,听我爸说要到正式开学的时候再调配,还得找人,估计要比你晚一点入学了。” “那应该没事,你爸肯定能搞定,晚一点就晚一点,好饭不怕开的晚。”程玫笑道。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许斌也点头赞同。 “呵,怎么,想来吗?你们要是之前也考的话,肯定能取的,我们还能天天在一起多好。” “我是不行,没你们那个天赋。”程玫摇头道。 “你不试哪知道,不是没天赋,是你不喜欢而已。” “也有可能。” “不过这样也行,你语文好,还是比较适合舞文弄墨。” “我有什么好的,只是喜欢看几本书,以后读了高中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算考上了也不知道学什么专业,迷茫的很,再说,你们俩以后才真的是舞文弄墨呢!” “程玫人家看的都是比较深奥的书,不像我们,只喜欢看看漫画啊,小说什么的。”夏芳笑道。 “小说?你看什么小说,我在三中的时候,在路上见你手里老是拿着本书,还经常往书店里跑。”胥梦问。 “什么小说都看啊,生活的、武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天,你怎么喜欢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不喜欢。” “一点小嗜好而已啊。” “呵呵,我现在都懒得看书了,说实在话,我就想赚钱,跟人家许斌一样,将来出人头地才威风,是吧许斌!” “呵!”许斌笑着点了点头。 “我发现你们志向都好高啊!”夏芳惊讶道。 “你就没志向?” “我没想过这些,其实我这个人很胆小的,有时像一只鸵鸟,我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我就想如果将来能开家书店,一边有书看,一边能养活自己就好了呀!” “这个理想好!”程玫拍手称赞。 夏芳的话,胥梦可不能像程玫那样听得轻松,他脑袋里和嘴上同时疑问道:“不会吧,这么简单?” “嗯,反正我是觉得能追的上你们就好了,你看你的字都比以前进步很多了,看来我也得勤加练习自己的字了。” “你的字也写的可以,很萌。” “萌你个头啊,难看就直说好了!” “哈哈,字慢慢练就不会差,你还觉得我的字进步了,笑死我了,你不知道我见到自己写的字都想吐吗。” “还好了,反正比我写的好。” “我们都别争了,这字写的最好的还是程玫。” “我好个鬼,豆腐块!” “你就别谦虚了。” 说话间,一滴水落在了夏芳的衣服上,雨水穿过棉杉透了进去,甚是湿凉,跟着她又有多处相似的感觉。 “呀,真在下雨?” “现在没下,应该是树上掉下来的,我也被打中了几下。”胥梦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望着天空说:“不过也差不多要下雨了吧。” “那回去吗,我怎么觉得就我一个人抱个这么大的东西,好傻啊!” “……千万别淋湿了!”胥梦本想调侃几句,想想又算了。 “那怎么说,回去吧!” “今天就这样吧,我送夏芳回去。”胥梦立刻说。 “还是算了吧,太打眼了!”夏芳说。 “就你想的多,好好,那什么时候再出来?”胥梦向三人扫视了一遍。 “再约吧!” “嗯,再说吧,马上就开学了,还要准备一下。” “哦,好吧,那就这样,你们先走吧,我和许斌走后面。” “嗯,那我们走了,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程玫道。 “嗯。”胥梦点了点头,看着程玫和夏芳分道扬镳,才与许斌做了别,跟着夏芳后头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进了卧室,关了房门,胥梦把这张贺卡前前后后都研究了一遍,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玄机。翻开贺卡时,从里面掉出一个薄薄的东西,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纸蜻蜓,这个纸蜻蜓很精致,从材料到做工,再到上面的手绘图案,无不细心考究。他看到这终于有了些小激动:“还不赖,算你用心了,呵呵!” 胥梦又看了许久,里面除了几行印刷的贺词寄语外,再也找不到其他惊喜了。 “初夏, 跟花儿一样艳丽, 风起, 扬起尘封的旋律, 愿我们的友谊永远长青。” 他把文字读完,又细品斟酌起来,“愿友谊长青,愿友谊长青,什么意思?呵,写这什么鬼,来些肉麻点的多好!” 第八章 盛花 20 时间呼呼过去,秋凉又被酷热代替。程玫等人来胥梦家看过两次漫画书后就没再相约。之后许斌在本地参加了一个电脑学习班,便也没空再陪胥梦。胥梦只能每日在家中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结果,心里的煎熬比体力上的辛劳可受累的多。这些时间,他也是一天比一天消沉,又一天比一天烦躁,这种日子一长,便时常对家人发作一顿无名之火。等冷静下来,想老父为自己东奔西走,四处求人,自己又懊悔不已,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唉声叹气,浑浑噩噩度日。 这天,胥梦等到胥重建从市委办事回来,便又上前询问。 “行了吗?” “这不刚回来,本来约好了书记,谁知道人又临时有事去了。”胥重建沉着脸道。 胥梦见依然没有个结果,立即愤愤道:“爸,那现在要怎么办?这都多少天了,我还要不要去读,不行就不读了,我自己闯去!” “你逼我也没用,我也就这种本事!” 胥重建说完闭目靠在了沙发上,两父子面对面坐着,良久无话。直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胥重建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接起电话。 “喂!” “喂,胥院长,我王文竹啊!” “哎呀,王主任,你好你好!” “怎么样,今天找到书记了没有?” “哎,我刚从市委回来,真是不走运,说是书记又不在办公室。” “没在办公室?今天要开的党委办公例会的,你再等等看,应该会来。” “这就不清楚了,我刚从市委回来了,是秘书科的小曾说的。王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都是老乡,又是老朋友了,你再帮我个忙,帮我再打听打听书记的行踪,我想尽快办好这件事,这都开学几天了,孩子急的在家完全坐不下去。” “那是,可以理解,这样,我帮你再问问吧,你先到市委来,来我办公室等,只要书记在,应该没问题。” “哎呀,好好,万分感谢!” “哪里的话,客气了,你赶紧过来吧,书记时间说不准的,一会真走了也说不好。” “好好,我这就来,谢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没事,好。” “诶,好,再见,王主任!” 嘀! “怎么样,又去找书记?”胥梦早在电话机旁等着通话结束。 “不管了,今天豁出去了,这张脸不要,赖在书记办公室不走也要把这事办了,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爸,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也去?” “嗯,能帮你一点忙是一点。” “行哦,反正也是你自己的事,到时你别做声,在王主任办公室等我。” “嗯!” 几分钟后,一辆轿车出了血站的门直到市委,父子两人在市委大门安检登了记,进了市委坐电梯直上到五楼。胥重建领着胥梦找到一个门框左边打着“市委宣传部—精神文明办”门牌的办公室走了进去。这间办公室较为宽亮,一看就知道是刚装修没多久的。里面坐着几个年纪、性别不一的工作人员,经过一番询问后,他们被其中一位年轻男子带到了一间挂有“主任办公室”牌子的门前。 咚咚,青年男子轻轻一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后,一个硕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男子,他约摸着五十来岁,见胥重建进来便站了起来。胥重建也快步上前主动的伸出了手。 “王主任,你好!” “胥院长,来,请坐。”两人握手礼毕,王主任摆手让他们先坐下,又招呼那年轻男子去倒了茶水来。 “这我小鬼。”胥重建介绍道。 “呃,王主任好。” “嗯,好,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王主任低声道。 “诶,好,麻烦了!” 王主任出了办公室,直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书记就在隔壁会议室接见客人,你们再等等。” “哦,那太好了。” “我手头上有点事处理,你们先坐。” “好,好,没事,你去忙。” “诶。” 两父子坐在沙发上默然等着,连一口茶杯都没有碰过,就这样时间又磨去了近一个小时,期间王主任来过两次,但那也是在至少30分钟以前。终于,胥重建沉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让儿子在这等,自己出了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下胥梦,此时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放松了一些,可他的心依然悬得很高,只要不出这间办公室,他是不会彻底的轻松,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待办的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是不可能安心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从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前者面无表情,后者一脸严肃,两人来到那张大办公桌前停了下来。王主任在胥重建耳边低声附语,胥重建则频频颔首,两人嘀咕一阵后,胥重建笑着对王主任一拜手便分开了,王主任又走出了办公室,而胥重建坐回了沙发上。 “可以了吗?” “再等等。”胥重建只蹦出三个字,便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手表上显示已临近中午,好在王主任及时的出现了,他向胥重建一招手,低声唤道:“胥院长!” “你在这等。”胥重建刷地站起,嘱咐了一声后,快步的跟了出去。 两人似乎就在一墙之外窃窃私语,并没有离得太远。胥梦无法再坐下去,他观察了一下,见这间办公室靠走廊的墙角上还有一扇门,他立刻走了过去,想从门缝里窥探一二,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门硬是严丝合缝,没给他留下一丁点破绽。 “我靠,这是什么鬼门,要是教室的门是这样的,热天不热死!” 好在这门再严实还是隔不住声音,他附耳贴到门上仔细听着动静。 “里面还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烟草公司的廖总,我们就站这等,等下他一出来,你就进去。” “都到中午了,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半天。” “没事,我们还要说这么多,只要你这事办成就好,放宽心,我们等下。” “真谢了,这事多亏你在。” 这时,只听见一阵不急不缓的步伐徐徐而来。等脚步声的主人靠近后,他用他那不高不亢的男中音向王主任问道:“老王,怎么站在这?” “诶,秘书长。” “怎么样,还有人在里面?” “烟草公司的廖总在里面。” “哦,你还有事找书记?” “呵,有点小事。” “我不是说过,过了正常上班时间不要再打扰书记,是吧,书记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 “赶紧去忙吧,有事下午再说。” “秘书长,这是我们市中医院的胥院长,他在我那等了书记一上午了。” “谁不是忙着,书记人在服药都还坚持工作呢!就这样,我回办公室去等书记。” “诶,好。” 那中音男子就要转身而去时,胥重建拦住了他,“胡秘书长你好,我是中医院的胥重建,能不能向书记汇报一下,我早就跟他约好了,书记知道。” “你的事我也知道一点,你过两天再来,书记下午还要去外地开会,好吧。” “哎,主要是已经开学好多天了,小孩子实在等不了。” “就这样。” “胡……” 吱—— 书记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矮个子男子,他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包,见到老相识,立刻打起招呼。 “诶,秘书长,你好,你好!” “廖总啊,怎么样?” “差不多,差不多,不打扰了,你们聊。” “不到我那坐一下?” “秘书长,下回,下回来单独拜访。” “呵。” “那我先” 就在那两人说话之时,胥重建趁这个机会敲了两下门,便直接钻进了办公室里。 “嘿,你这人怎么搞的?”秘书长明显压低了他那平稳的嗓音,却已阻止不了胥重建,他只好贴着房门往里听。 “书记,您好,我是中医院的胥重建,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哦,胥院长,来,请坐。” …… 几日后,距正常新生报道已经过了十一天,胥梦在他家那个硕长的阳台上蹀躞,忽然他打开纱窗,伸出头去高声喊了起来,“爸,怎么样?” “等我上来!” 他观父亲神色,知道事情定是有了眉目,心中顿时有了谱,他立刻跑到门口开了门,等待着父亲的好消息。等了好一会儿,胥重建终于上来了。 “怎么样?” “急什么,等我进来。”胥重建虽然口中不说,但他的笑容已经告诉了胥梦答案。 “怎么样啊,可以了吗?”等胥重建换了拖鞋,关了门,胥梦又迫不及待的追问到底。 “可以了,小子,你从今起算是半个国家干部了!” “喔!!!”胥梦大喜之下搂着老父张嘴就亲,紧接着又是一阵手舞足蹈。 “这事真是难,不过还不错,终于办成了,不过你这种差了分的,只能是委培生,这点我给你事先讲清楚了。” “委培生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你毕业只能分配到固定的单位,由这个单位委托培养,毕业后只能回委培单位工作。” “那我是哪个单位委培的?” “还用说,当然是中医院了。” “哦,随便!”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除了这点,和正常国家干部都一样,恭喜了,小子,有了铁饭碗!” “铁不铁饭碗其实都没什么,无所谓!” “乱说,旱涝保修还不划算,你要好好珍惜,这次真的是通了天,还挨到现在才解决。” “通了天吗?” “市委书记特批的,你说呢!” “哦。” “这也是我,市委重视,卖了个天大的面子。以后你真要好好读了,别再枉费我这么大的努力,我自己是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求过人的。” “知道了,肯定会的,你就放心吧!” “好了,今天准备准备,明天去体育馆参加军训。” “好嘞!” 这晚,胥梦兴奋了一夜,熬到半夜才睡着,直到第二天一股刺眼的阳光钻进了他的绵毯之中。 第九章 激雷 “呀,几点了!怎么都没人叫我的?”他暗自一惊,赶紧跳下床,胡乱套了衣服,早饭也没吃就冲出了门奔向了体育馆,可等他赶到体育馆,却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他只好沿着体育馆的主馆和跑道找了一匝,边找心里边嘀咕,“怎么回事,一个人影也没有,这老爹真是,早上不叫我起床就算了,难道连时间、地点都给记错了?”他胡乱想着又走了半圈,正在着急之时,忽然发现主馆的门是开的。 “难得开门了啊,难道都在里面,不会吧!”他将信将疑,站在门前探了探里面的动静,确实听见隐约有些响动,于是撒腿就往里走,刚进到第二道门时,一阵阵的嘹亮的口号声终于打消了他的疑惑。 “原来真在这,是嫌外面太阳大,还是怕晒掉了毛?” 他往里一钻,只见观众席上空无一人,馆内却灯光铮亮,中心场地上四、五组方形纵队正在教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列队训练。他边往中心靠近边紧盯着场地中心,发现这群人除了教官,没一个穿迷彩服或者军装之类的统一着装,游兵散勇的既视感迅速令他宽了心。 可当他来到中心场地的边缘时又犯起了难,原来这观众席建的比中心场地要高上几米,并且配有护栏,他寻思了几眼,也没见着有下去的捷径,便一个跃起,翻身跳了下去。 咚地一声,真叫一鸣惊人!只怕整个体育馆内都轰隆作响,一个体重一百二十斤的人从三米多高腾空而下;而且这个人还穿着双拖鞋,这拖鞋还是半盔拖;落地的不光有拖鞋,还有这个人的双手;发出响声和振动又产生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动静已可想而知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望向了声响的源头,而胥梦不但不怯,反而潇洒起身拍了拍手掌,直径向方阵走了过去。而同时,也有人向他走来。 此时场地上的所有教官都同时在向他靠拢,这种待遇恐怕其他队员还没人能享受得到。除了个头有些差别外,这些个教官长相似乎都差不多,衣服一模一样,更是一样的精瘦精瘦,乍眼一看还真是难分难辩。 “你干什么的?”其中一个走的特别的快,一下子就来到了胥梦的跟前,他掷声道。 “参加军训。”这种情况下,连胥梦也不敢正面看他,只得斜望着这名教官的肩膀,只见他的肩膀上有个肩章,肩章上有一根折杠。 “拿你报到证我看下。” “我没带啊,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要带,我只知道我是美术班的。” “你穿拖鞋来军训?”教官盘了他几眼,又接着问道。 “早上起晚了,赶的太急忘了。” “你跟我过来。”这教官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和语言,直接转身就往另一个教官走去,胥梦也就拖步跟着他走,等到另一个教官面前,那教官操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怎回事?” “他说他是学生,来军训的,又没带报到证。” “嗯?”这个教官个头很高,脸上一丝不苟,眼神却是不凶,也不问话。就在这工夫里,胥梦特意看了看他的肩章,见他的肩章上多出了一个图案。 “总没人为了军训来冒充学生吧!”至于那个图案是什么胥梦也没多看,但从这情况来看,可以肯定有个花的级别高,他立刻向有花的教官解释,果不其然,高个教官没再犹豫。 “你去一边休息,等我们练完这一轮,再安排你进方队。”高个教官道。 “哦。”胥梦终于松了口气,但这时他才发现一大拨人正齐刷刷的望着他,他赶忙避开,拍了拍手,拖着鞋子走到了场地边,找到贴了“美术班”标识的地方歇了。 屁股刚沾地,他便又站了起来向方阵中的人群扫视,一时也没找到目标,他嘴上一个抿笑,心中暗忖起来。 “哟,女生这么多!” “呵,早听说艺校生漂亮,也不怎么样嘛!” “嗯,还有几个美女,应该是搞器乐、声乐的,不知道有没有搞舞蹈的,记得以前见过练舞蹈的,那身材……” “解散!”正当他想的入神,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随后方阵就像是落进水里的墨汁一般扩散开来,很快,有一方已接近了他所在的这块地方。 当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格外的注意,原因很简单,别人都是拖着疲缓的步子,而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这人第一个到了班级休息区,旁若无人的勾着头从胥梦的身边擦过,根本看不清相貌,胥梦本以为他八九不离十有内急,不是小的就是大的,可逗人的是,他却冲到一个角落拿起一瓶矿泉水,一闷脑袋喝了个精光,然后大屁股坐在了墙根下,闭目养起了神。 “呵!”胥梦冷笑一声。 “同学,你是我们班上的吗?”突然又有人来到了他身前。 “诶!” “我们都报道好多天了,怎么没见过你,你没认错班级吧?” 胥梦这才抬头看了眼这人,见这人大概一米八多的个子,宽肩方脸,发际很高,头发很黄且细,脸庞倒是刚毅。 “这不是美术班么?”胥梦抬头看了看标识,又确定了一下。 “是啊。” “他是我们班的,考前班上他也在。”一个身板出奇大块的男生笑道,他头上留着个二八分界或者是一九分界,嘴唇上吊着撇稀疏的胡茬。 “同学,你还记得我吗?”强壮男生又礼貌的笑道。 “记得,你画得特别好,有印象。”胥梦也对他笑了笑。 “我叫李京泉。” “哦哦!”胥梦点了点头。 “那你没去找班主任吗?”那高发际男生问道。 “没有,我来得晚,昨天下午赶到学校报了下到,今天第一天来军训。”胥梦答道。 “这是我们班长!”一个留中分的矮个子男生咧着嘴,边笑边勾搭班长的肩。 “哦,终于是个男班长。”胥梦心想。 “我叫张进平,你叫什么?”班长说道。 “胥梦。” “你本市的吧?”张进平问道。 “嗯,你呢?” “我是广平的。” “哦。” “嘿,你第一天来军训,我们可是最后一天了。”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的男生凑了过来。他的身材比较瘦小,而他的头更小,甚至小的有些可怜,一对咕噜咕噜的眼球虽然也不算大,配在这么张脸上便显得挺有神。 “怎么,最后一天了,靠!”胥梦有些意外。 “那是,不过我们才军训了三天,但你好像军训了一个暑假啊!”这小头男生嘻嘻笑道。 “鬼哦,你哪里看出来的?” “你确实黑的像个鬼一样哇,晚上出来都会吓死人。” “哈,哪有这么夸张?” “你来了呗!”又来一人走到胥梦旁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胥梦扭头一看,认出这人也是三中的,虽不同班,但也是算有点印象,但他具体叫什么、是哪个班的,胥梦肯定不清楚。不过也不算奇怪,因为在那个时候,只有胥梦不认得的人,却没有人不认得胥梦,别看他只在三中待了不到半个学期,可却算是年级中的风云人物。 “诶,是你啊!” “你肯定不知道我叫什么。”这人呵呵的笑道。 “不知道,但见过你。” “我也住在血站那边的,考前班的时候,我也去过几次。” “住哪的?” “就牛角湾再往前一点。” “是嘛,你怎么认得我呢?” “开玩笑,我们年级里不认得你还有鬼了呢。”这家伙长的不高,头却大的惊人,跟以前的“大头”相比也看不出谁的头大。不过他除了头大之外,连上面的眼睛、鼻子、耳朵、脸蛋子都很大,让人狠不得在他脸上捏上一把。 “呵呵,你叫什么?” “范凯!” “哦……咦!我怎么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看这位同学头这么小,你头又这么大,你们是故意配合好的是不是?”胥梦笑道。 “对,对,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嘛!”那个小头男生冲上来拉着范凯的手,脸上的面情也特别的滑稽。 此时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听小头男生说到这,哄的一下笑开了锅。 “你自己去看看,走哪不是爸爸头大,儿子头小,你是动画片里的人吗?”范凯立刻反驳道。 “我不管别人,上次报到我见到你爸了,他比你的头要小好多。” “我发现你真是傻呢,你爸的头就一定比你头要小是不是?比你头小的都是你爸爸?” “呵呵,别生气嘛,慢慢聊嘛傻瓜。” 他俩争论的过程中,旁边笑声就没停过。 “好了好了,你两个,军训了半天不累吗,扯这些有意思么,姜鹤飞你也是,占人家范凯这种小便宜做什么,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像你这么说,人类生存了这多代,那原始人的头就比兵乓球还小,将来人类的头就比西瓜还大?没道理是不是。”张进平说道。 “又不是我说他头大的,我也被这位新同学说成头小了啊,再说了,我头也不一定比范凯的小,不信让大家来看!”姜鹤飞笑辩道。 “其实也有一点道理,人的脑总量还是一直在变大的,总趋势是头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小。”胥梦说。 “对啊,这位新同学说的对,范凯你头大,我身子小,我们都是超人一等的人,你说是不是?”小头一说完,周边又是一阵哄笑。 可能是这边过于热闹,把一旁冷清的“女生区”都吸引了,其中一个长发、小瓜脸、杏眼、纤鼻的女生笑喊:“嘿!那边的男生,你们在聊什么呢,有那么好笑嘛?”但没人答她。 从张进平询问胥梦开始,他们周边的男生越围越多,这会已里里外外、稀稀拉拉地聚了好几层,在这群人当中,有些比较健谈,有些则比较腼腆,有些只是一直傻乐呵。还有些从来都没吭过声,一看就知道他们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或者是县里来的。 “大家休息一下吧,教官说了,马上我们要出去再把今天的内容再练几遍。” 听张进平一说,人群便散了,三三两两的找地方休息,胥梦也坐了下来,却听见旁边有人大声询问:“咦,我的水怎么空了,是谁喝了?”胥梦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瘦小的男生手上拎着个空水瓶,这男生板头、垂眼,长相非常的稚嫩。 “我喝了哇,干嘛?”回答的竟是那个第一个冲到休息区的男生,他显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靠,原来是喝别人的水,服了这憨包。”胥梦心中暗自思忖,不仅如此,他早发现在大家说笑期间,这人却一直闷着头动也不动。直到这时胥梦才看清楚这人,他个头估摸着一米七五上下,三七分头发有些微微的自然卷,甲字脸,三角眼,皮肤黑黄。 “你也得说一句啊!”瘦弱男生愤愤说道。 “好渴哇!”憨包男生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配合着他的言语。 “那我现在喝什么,你喝就喝,不说就算了,也不给我留一口。”那瘦小男生倒是不紧不慢,看的出根本没真生气。 “不就一瓶水么,还没完没了啦,等军训完了我到外面给你买瓶成不咯!” “成个鬼啊,等军训结束还要你买!” “那你说怎么办,由你说,我认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你说的。”瘦小男生这时笑了笑。 “我说话算数,不算是这个东西,总行咯,可不可以?”那憨包男生伸出了根右手的小指头。 “那就晚上请吃饭吧!” “还有这样的人么,我吃你一瓶水,你就要我一顿饭,更何况我才只喝了你一口。” “一口?你口还真大,我这瓶水基本是满的好不,我才是真正的只喝了一口。” “你来问黄海好么!黄海,你凭良心说,他这水是满的哇?明明才半瓶都不到好么!” “好,你问黄海,黄海来判。” “我开始也没注意,不好说。”一个面善的男生微笑道。 “你看,黄海都说了,更本没有一瓶!” “说个鬼,你先想想你自己开始说了什么好吧?由我说,你都认了,不算数是什么,你看你小拇指,还争。” “好好,算我倒霉,晚上请你吃,就喝了你一口水!” “真的,吃什么?” “你自己说。我就喝了你一口水,唉。” “那就到外面炒几个菜,黄海一起去。” “可以,可以,我对你好不咯?下次再喝你一口水,你还会吵死不?”憨包男生起身用手搂住了那瘦小男生的头。 “呵呵,不会,不会。” 第九章 激雷 2 咻—— 等哨声响起,众人立马动身在场地中心集合,集合完毕后由教官带领来到馆外的空阔地上。这会,大方阵已经拆分开,由各班独自进行训练。 美术班现在的这个教官非常有特点,这一个特点足以令他与所有的教官得以区分。他是一个胖子,其实他也不能完全算是个标准的胖子,与其说他胖,可能说壮更恰当一些,他的胖只是相对于其他的教官而言,所以大家还是称他为胖教官。在胖教官的指令下,男生和女生分别由高至矮排成两排,胥梦也被编在了其中,而站他左手边的恰恰是那个憨包男生。 “立正!”胖教官刚喊完第一个口号就向胥梦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穿拖鞋还训练什么,像什么东西?” “……”胥梦一动不动,不敢应答。 “给你两个选择,一,脱掉鞋子,光脚参加训练;二,请出列离队。” “这死胖子!”胥梦只能暗自窃骂,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直接用脚把拖鞋往后一甩。刚光了脚接触到地面,他心中更加地狠狠咒骂起来。 “脚跟靠拢,脚尖60度,挺胸收腹,肩平头正,目视前方。”胖教官对他又是一番□□,就在胥梦连连叫苦之时,胖教官的注意力竟然奇迹般地从他身上移开了。 “又是你,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怎么搞的?”胖教官往旁边一挪,正对上了憨包男生。 “收腹挺胸!” “你肚子收不进去吗?”胖教官两手一抬,一只用手背放在憨包男生的肚子,一只搭在背部用时发力。 “诶,这不是好多了!” “手并拢,微曲,贴裤子上,口闭上,收下颌。”胖教官又在他各个部位上一一修正了一遍,直至最后一处,“肩膀放平,左边高了,放低。”这个要求,胖教官说了三次;示范了两次;还上手过一次,可就是不见效。 “怎么搞的,瘫了是不是,没瘫就把肩膀放平。” “平了啊,还要怎么样?”那憨包男生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哪里平了,是我看的清楚还是你的清楚?” “天生的哇,平不了!” “平不了?”胖教官直接发力往他左肩上一摁,高出的部分立刻缩回,接着胖教官又在他肩膀上狠狠地摆弄了几下,须叟工夫,那憨包男生的肩膀已经平的跟一杆秤一样。 “你眼睛又看哪里,头放正,两眼向前平视!”胖教官这么一说,多数人已实在忍不住了,都想来看憨包男生的眼睛,想看看他到底看哪里,当然胥梦是看的最清楚的的那个。只见憨包男生的眼珠上斜45度,犹如瞪天,一脸鼓囊。 “怎么,不服?” “就不服,故意针对我是不是,不练了可以么!”这憨包男生直接发作,就要甩膀子不干了,可教官哪是吃素的,上前一步直接把他扯回,拎到一边罚站去了。 “稍息!” 军训接着继续,没过多久胥梦也被罚到了那憨包男生一起,直到军训结束。 军训最终只进行了半天,听说是学校怕午后过热,防止学生中暑,这正遂了大多数人的心意。在本市的学生各自回家歇了,外地的也回了寝室。在临走前,张进平通知美术班的成员翌日九点半到学校主楼四楼舞蹈房集合。 胥梦怕再迟到,第二天提前一个小时便到了学校主教学楼下,他一边上楼一边觉得奇怪,因为舞蹈房都设在教学楼左边的副楼里,通常是用作舞蹈专业的学生练功的地方。之前他在上考前班时这二、三楼的舞蹈房就异常引人注目,因为其中常有身材和面容姣好的女生训练。至于四楼没去过,太高也看不到,按理说四楼与二、三楼应该也是一样的结构,也该作为舞蹈训练用,那为什么美术专业会到舞蹈房里集合呢?带着疑问胥梦上了楼,来到了张进平通知的地点,却不见一个人,他等了半天后,才终于听到有人往四楼来了。 等看到人时,胥梦立即嬉笑起来,“大头儿子!” “靠,你如果硬要叫我大头,能不能把儿子两个字去掉,我还能接受。” “呵呵,一听就知道周星驰的忠实观众啊!”胥梦搂住了范凯的肩。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我们算来的早的了。” “总不能天天搞上次那么大的动静是吧,再说,也没来太久。怎么搞的,是谁负责开门,这几点了,还不来先开门的。” “鬼知道是谁,等来了骂他一餐。”和范凯一同来的男生谩骂道。 胥梦见这个男生箭发,长目脸,脸上肉比较多,但又不是胖,眼睛和鼻子的大小和范凯有得一比。便好奇的问道:“咦,你叫什么?” “周舟。你叫胥梦是吧?” “诶,你也是本市的?” “我长贤的。” “哦,那也没多远啊,一路班车。” “是哦。” 忽然,楼下又传来一阵剧烈的上楼声,看样子有人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等人上来,胥梦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中隔壁六班的丁超,当时没打成他,现在居然还成了同学,胥梦心中是老大不爽,“呵,是这傻x!”其实胥梦在军训上就看到这人,只是当时没想到会和他是在同一个班上。 “你们谁有手表,看看几点钟,快,谁有?”丁超火急火燎问过范凯和周舟后,他又问到了胥梦这,而胥梦却板着脸不搭理他。 “还好你带了表,快帮我看下,看下!”丁超来到胥梦跟前,用手掌中间的三根指头饶了饶脸瓜,嬉笑的脸上是一种近乎讨好的表情,胥梦看了他的样子,顿时消去了一半敌意。 “九点差一刻。”胥梦低沉着嗓子报了一下时间。 “还好,还好。” “还早着呢,你急什么?”范凯问道。 “我就是看看我从家到这里要多久时间呀,以后来学校就算的准。”丁超答道。 “你何必呢,你下次在家拿个表,自己计下就行。”范凯道。 “我就想今天算。”丁超不再睬范凯,转而向胥梦问道:“诶,你也考上了艺术学校了呀,我都不知道!” “嗯。”胥梦嘴上应了声,心里却在想:“老子还没说你这渣渣怎么也能考上呢!” “你怎么昨天才来军训,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了。” “是嘛。”胥梦忽然对丁超晚来的原因有了兴趣,但他又不想主动问。 “我也就是比你早来一天,前天到报到军训。” “怎么?” “我专业分差了点分哇,你懂的。” “哦。” “你呢,怎么来这么晚?” “没什么,就是多玩了几天。” “废话,不是专业分差了就是文化分差了吧,嘿嘿!” “呵。” “反正有你就好,以后好玩了!” 嗒嗒嗒—— 又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嗨,张进平,你还肯来啊!”丁超靥笑道。 “嘿,同志们!” “快来开门!” “开什么门?” “你别说你没带钥匙。” “我就知道你们在等,特意来解救你们的。”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快点说?” “班会改了时间,改到明天了。” “我靠,你玩我们啊,昨天不是你通知今天来的吗,害死人!” “又不是我改的,是钟老师昨晚跟我说的好吧,我们住校的都知道,根本通知不到你们本地的。” “昨晚?有情况啊,钟老师晚上怎么找到你的,交代清楚!”丁超坏笑道。 “我发现你好傻,老师玩笑你都敢开,她人就在二楼。” “呀,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丁超听到张进平的话,马上往楼下瞄了一眼,又缩起身子,要把五个手指都要塞进了嘴巴,表情异常地浮夸。 “行了,你们回去吧,等你们在路上碰到本地的就跟他们说一下,到时别都怪我。” “搞假的,回了。” 众人一起往下走,走到一楼的时候,丁超说要去乐器房找架子鼓玩,其他人没兴趣便先走了。 因为是建在市内,所以这所学校很小,教学楼、办公室、学生宿舍、食堂等都是沿着学校的围墙而建,建筑把中间围出一块不大的空地,活像一个铁桶。学校的大门也很简陋,比中小学的钢筋水泥门好不上许多。从学校大门出去,对门是市文工团,再走上个不到五十米,便到了大马路上。这条马路的左手是通往临宾大道,右手是去长贤,胥梦、范凯两人也在这里跟周舟分道扬镳。 “诶,张进平年纪多大,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他是高中考这里的。” “高中考的,还可以这样?” “可以啊,你不知道吗?” “不晓得,那他们有什么卵意思,还不如直接考大学。” “鬼知道,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不过你还别说,我们班上将近一半是这样的。” “难怪,我看好多人都要熟透了的样子。” “呵,你当心旁边有人听见,要被这些人知道了不气疯才怪。”范凯先往四周看了看,又说道:“他们那些读高中的,基本是县里的。” “是吗,我们班一共有多少人?” “我也没算,你自己看,反正我估计教室都要坐不下,学校也不会分下班,到时人都认不过来。” “难怪把我们放到舞蹈房里,搞笑了。” “就怕舞蹈房都不够。” “呵,你看,人多得发个通知都够呛,也不知道今天还有多少人白走一趟。” “诶,这不来了一个!”两人刚拐了弯走到临宾大道的新华书店处,范凯突然招呼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 “……”胥梦头一抬,见前方一熟悉的身影正迎面而来。必经之路上,他早料到了很可能发生这种遭遇,但到真的出现时他还是有些紧张,因为他早已拿定主意,不想再跟初中那时候一样偷偷摸摸。 等夏芳快要与他俩碰头时,胥梦脸露佞笑,大步一迈,赶先来到了她的跟前,嘴上和脸上都显得很殷勤,何想夏芳却毫不搭理,并用一个利落的错步绕过他,走到范凯面前问道:“你去哪,不去学校吗?” “不用去了,回去吧!”范凯回答道。 “怎么了,不是开班会啊,怎么就回去?” “开完了啊,还等你现在来。”范凯道。 “不是九点半开始呀?” “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张进平得到钟老师通知,改了时间,我们都知道了啊!”范凯一脸惊讶的样子。 “不知道,没人通知啊,改到几点了呀?” “你不会吧,改到8点半,没人跟你说?” “没有,完蛋了,没点名吧,老师说了什么没有?” “对,我差点忘了,钟老师说,迟到的赶紧去她办公室。” “哦,会怎么样啊,不会这么大个人还要我们罚站什么的吧?”夏芳双手合十,嫣笑了起来。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班主任,你去了就知道了,估计够呛。” “又不是故意的,没人通知才那个什么的。” “这你就别跟我说了,你去了就知道。” “好吧,反正都迟到了。对了,应该有很多安排什么的吧,你有没有记下来?” “没,又没带笔和纸。” “不是吧,那你怎么记得住?” “记脑子里啊!” “哇,你厉害,那你说下吧,我带了笔和纸,还是得记一下。” “大太阳的在大马路上哪说的清楚,热死人,这样吧,你自己去学校问。” “好吧好吧,看你里面的肉都要湿的透出了,就不耽误你回家吹电扇、吃西瓜了,拜拜!”夏芳拔腿就要赶路,没等她走了五六脚,范凯突然笑喊起来,“嘿嘿,回来回来,算了,不逗你了!” “!”夏芳回身见范凯一脸坏笑,顿时也乐了,“好哇,人不可貌相,看你一脸老实的,原来一点不老实。”夏芳作势就要追打。 范凯赶紧抱拳求饶,“好好好,你是大姐你是大姐好吧,我错了,跟你开个玩笑,又没真的让你白走一趟是吧!” “谁是大姐!” “我是我是!” “好,给你个弥补的机会吧,现在到底怎么安排?” “改到明天上午九点半了。” “真的,不会又是假消息吧?” “这个真的是张进平通知的,不信你问胥梦,当时我们都在场。”虽然范凯这么一说了,可另外两人不但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范凯见状倒是纳闷了,他看着两人问道:“咦,你们俩个不认识吗?” “不认识!”胥梦斩钉截铁,神情和之前判若两人,就连这热情明媚的太阳光都照不亮他那黑沉可怕的脸。 “不是吧,我记得你是初三过来的吧,听他们说你以前就在七中,而且你们又住一边。” “……”胥梦没说话,连头都懒得摇一摇。 “那你刚才冲上去,我靠,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啊,老大,你以后可别再这样猛了,现在可不是在三中了,是大街上,你要注意点国家干部的形象嘛。”范凯知道实情后,立刻狠狠地“挖苦”了胥梦一把。 “……”胥梦没回应,脸却从铁青色涨成血红,总算符合了此环境的状态。 “那回去吧,站着干嘛,热死人。”范凯见没事了,便提议赶紧回家去。夏芳同意了,可胥梦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连身子都没转过来,看上去完全没有赞成的意思。 “咦,胥梦,不走啊?” “你先走,我还有事!”胥梦硬生生的说完,人已经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哦,那我们先走了。” “……我们的军训好简单。” “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小孩也是今年读书,也军训,人家说不知道有多正规,发了一身的军装,而且还要到野外军营……” 第九章 激雷 3 血站集资楼前的小花园里,本来有群可爱的八哥鸟正在草丛中觅着食,现在却已经无影无踪,因为刚刚有人裹挟着一股戾气从旁边经过,也许这群八哥正是感应到了这种气息。 “嘭”的一声,集资楼的楼道里传来了轰隆炸响,这栋楼的三楼房门刚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蛮力冲击,锁舌刚与锁体相扣又往回冲,巨大的反弹力把锁扣板上的螺钉都要崩了出去。此时里屋也同样不平静。 “□□妈,□□养的,不要脸的东西!” “算老子倒霉,碰到你这么个畜生!” “老子以后会理你,我死全家!” “去你妈的!”紧跟着‘咚’的一声。 “有这种人,我操,我这么多天受了多少罪,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读上了,又跟我玩这套!” “我在旁边不理我,跟别人说话,把我当什么,操!” “范凯是什么东西,我一只手捏死他!” “天下会有这种女的,对只狗好,它都会摇尾巴。” “我呸,文艺学校漂亮女的多的是,以后给我滚远点,别让我见到你!” “唉!真你妈的恶心……唉……” 一阵歇斯底里的发泄后,胥梦躺在了沙发上,用抱枕把头一蒙,终于没了声响。 人的心态之所以会起变化,是因为对某些事或人看得太重,想得过多,患得患失而影响心态,心态一旦失衡,便由内导外,行为必然扭曲。这种例子在竞技体育里比比皆是,如围棋,两位水平相当的高手临场对弈,比的就不再是技术而是心态,史记曰:“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在两军相逢于狭道,果断机敏者胜,畏惧动摇者败。而如果对事物或人适当看淡,降低期望的话,心态反而会变的平和,无论做事还是表现起来,都游刃有余,事半功倍。可要做到,却是不易。 四楼的练功房真是大的惊人,四、五十人外加每人一张桌椅,里面居然还有一半左右的空余,这块空余自然被当成了画室。 美术班在这里进行了第一次班会。班主任姓钟,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首先正式任命了张进平为班长,又交代了一些入学程序的扫尾事宜和各种档案、资料填写的相关事宜,然后又进行了作息安排、寝室安排、学期课程安排、书籍工具发放、安全事项告知、校规班规宣读等杂事。 当班会临近结束,钟老师对台下这几十张嘴已听之任之了。胥梦坐在中间靠右侧的位置,他一边把记事本整理好,一边准备走人。 “我靠,李光明,这是你画出来的啊?”那个小头男生姜鹤飞乍道。 “呵,不是我画的难道是它自己飞到我手上来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画画的真好,看的我都自叹不如。”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凑近来看。 “哪里,我看下!”李光明前头的男生“啪”地一下站了起来,这男生个子不高,天生的波浪卷发,脸廓饱满,白白净净,看上去还算舒服,只是让人感觉有点愣头愣脑。 “你自己看,是不是还可以?”姜鹤飞说道。 “诶,画的是还可以,跟我有的一比,不像其他人的垃圾画。” “谁画的垃圾?” “诶,我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在座各位全是垃圾!” “他疯了。”姜鹤飞对着旁人冷笑了声,又继续看画。 “你们都不知道我学哪的?靠,我懒得解释了。”那卷头男生见没人理他,便坐了回去。 这时胥梦几个箭步上前,瞥见那李光明手里拖着个画板,画板上的白纸上画了些东西,原来是整个开会时的场景,而他明显还没完成,手上的圆珠笔还刷刷的补足着。 “哎,不画了!”李光明突然一收手,笑道。 “画啊,让大家欣赏一下。” “画个鬼哦,你们都过来了,我画谁去,而且光线也被你们挡没了。” “对呀,我就坐你前面,把我画成什么样了,刚才没注意。”那卷头男生又转过身子把李光明的画板硬是拿到自己的身前。 “一点也不像,把我雄伟的英姿画丑了!”卷头男生只瞄了一眼就把画板又递了回去。 “苏佳,你傻吗,人家李光明画的是你的背后,再说所有的人都直发,就帮你画上了那小卷毛,怎么不像,谁能说不像。”姜鹤飞道。 “你自己才傻好么,说这种话,我头发不也是卷的?”此时那憨包男生不知何时也混在众人当中,他一只手拉着姜鹤飞的胳膊,一只手扯着自己的一撮头发非要他看。 “说话就好好说嘛,别扯我衣服好不,这衣服可是我新买的,坏了你陪不起。”姜鹤飞白了憨包男生一眼,可那憨包男生还是不肯放手更不做急,只用他那双不怒自威的三角眼死死瞥视着姜鹤飞,人说眼小聚光,果然不虚传。 “好好好,你的也是卷发,你是大帅锅,总行了吧!”姜鹤飞抗不住,只好敷衍了事。 “你不要跟柯志军争,争不过的,呵呵!”之前体育馆内那个瘦小男生也一直在旁边听两人相互戏谑,此时他把两只手各搭在憨包男生和姜鹤飞的肩膀上,笑道。 “早点承认不就好咯,好傻哇!”憨包男生听了人夸,只挤了挤眉,也不笑,手是终于撒了。 “这人,给点颜色就开染房,呵。”姜鹤飞苦道。 胥梦见了暗自窃笑,他这时才知道那憨包叫柯志军。 “胥梦,走吧?” “就走?” “钟老师都走了!”听范凯一说,胥梦回过神往四周一扫,果然不见了钟老师,而且有很多人都在拾到东西,更有些已经走出了教室。 “嗯,等我下!”胥梦刚跨出几步又想起还有半瓶水在抽屉里没拿,当他回到座位时却忽然察觉到有人向他走来,而他视若无睹,自顾着在抽屉里翻来找去。 “能把你的笔借我一下吗,明天还你。”一个可恨的声音在他耳旁蹦出,一字一句就跟背书一般,微弱又生硬。 “没有没有,死一边去!”胥梦的声音也不大,只有近在咫尺才能听见,却是狠毒,再配上他的面目更异常的狰狞。 来人没多停留,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忙活。 “范凯,你先走!”他对着门外吼了一声,又坐回到了座位上神游了起来…… “什么意思?打一下摸一下是不是,真当我是傻子!” “理她个屁,这次除非向我道歉,不然别想有那么好事!” “坚决不理她,就这样!” …… 等教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时,胥梦才走出了教室,快速地奔下了楼。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多数时候都在闷头走路,很少会把头抬上一抬。 门卫室紧挨着学校大门,一个四、五十来岁的门卫正站在一旁抽烟。此时大门是闭上的,只留有一个侧门让人进出,这个小门很小,每次只能容一人通过,更让人难受的是门的下方还有一个很高的铁门阶,目的很明显,是为了防止摩托车或自行车的随意进入。 “哐当”一下,胥梦一脚踩在了门阶上,夺门而出。 “嘿,谁让你踩了,你新生是不是!”门卫立刻粗声喝阻,胥梦却不睬他,刚要离开,又听见那门卫还在唠叨,“你看人家女生,都一脚夸出去的。” 胥梦听到这里,不觉产生了一种好奇,他转身看去,顿生诧异,这女生竟不是别人,正是夏芳。 疑问,本来他在教室多等一会就是为了让夏芳先走,不想再和她碰上,可到现在她为什么还没有走?她怎么会出来的更晚?她在这段时间藏在什么地方?在那里又做了些什么? 这些个疑问,似云,在他心中飞驰变化;如雾,一个也让他摸不清。 等夏芳接近,不容再想,他立刻放慢脚步,回头对身后的空气啐道:“跟屁虫!”骂完扬长而去。 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应学校的要求和安排,整个新生班级都参与了市里一所市重点文化单位的清扫活动。整三天的劳动,主要是在户外清理垃圾、除去杂草、挖树坑、拉土等,反正都是些新鲜事,众人边干边玩,硬是没一个人偷懒喊累。劳动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课还是上的很少,班上众人更多的时间里是对教室、寝室、校园进行卫生清洁。 这日,阳光非常的慵散,人在这种光照下心情通常也会不错。胥梦心情的好坏却看不出来,他刚进学校大门,就听见各式吹、拉、弹、唱、锅、碗、瓢、盆的声音在桶似的空间内激荡,甚是热闹。 胥梦也觉新鲜,不时的环顾左右,却在不经意之间瞥见四楼护栏上伸着两个脑袋,而且那两个脑袋上的眼睛似乎都在盯着自己,其中更有一双清邃中透射出眷注。他迅速地避开了去,大步跨进了楼道。刚上到二楼时又听见有阵粗犷的声音传到耳边: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直上到三楼,胥梦才瞥见几个长发及肩的高大学长正忘我的唱着这首歌。这令他即好笑又吃惊,好笑的是其中有个矮子混在其中,看起来有种一群大人带着个小孩般的既视感。吃惊的是,这矮子竟然是苏佳,他正卖力地嘶吼着。胥梦笑了笑,便迈开腿向四楼走去,等他上到了四楼,走廊上却已空无一人。 思来无趣,他便不再多想,刚到教室门口,里面传来一团欢声笑语,等他来辨,那团声音顷刻间已涌出了教室。这是个由五、六人组成的欢乐小分队,而被拥簇在中间的柯志军却一脸怒色,他牢牢的扯住一脸狞笑的“小头”姜鹤飞,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个不停。 “走,到房顶上露台去,走!”柯志军吆喝道。 “还有这样的人哇,跟小孩子一样。”姜鹤飞无奈的笑了笑。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哦,我给了你看,你不要给我看,天下有这样的道理不咯?” “看你个傻子,我只是开玩笑,你自己要给我看的,再说大家都看了,关我一个人什么事?” “我不管,你今天别想跑的掉,走,去露台!” “关我什么事,大家都说了,你就抓我一个人。” “我不管那么多,你说的事就要办,其他人我现在不管。” “你怎么跟小孩一样,我真是没得说。” “你是大人不咯?” “是啊。” “大人说话作数么?” “作哦。” “作数就走,走!”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有用了,他就专找我。”姜鹤飞想笑又笑不出来,知道对柯志军已经说不通了,无奈的只能对着一旁的局外人——胥梦去诉求,可哪里管用,没等胥梦做出反应他就已经被柯志军给拎走了。 “干嘛呢?”胥梦表示深度的疑问,而旁人只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见众人哄拥上了顶楼阳台,胥梦料定有趣事,便赶紧跟着去了。等来到楼内与露台的接口处,姜鹤飞和柯志军这俩人一个要打一个却不愿挨,所以还在继续扯皮。 胥梦插了个空,向那瘦小男生邱晓刚询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是怎么了,这么搞笑!” “你问范凯和周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邱晓刚啧啧摇头。 范凯没等胥梦再开口问便述道:“靠,真是对奇葩!这两个人去拉屎,姜鹤飞回来就跟我们说柯志军屁股上都长了毛,而柯志军硬说没有,姜鹤飞死都不信,两人就打赌到凉台上互相脱了裤子看,结果柯志军还真的就脱了裤子给姜鹤飞看,可轮到姜鹤飞时他就打赖,柯志军就发毛了,非要拉姜鹤飞到这来脱裤子。” 真是意外之外的意外,胥梦还没听到三句话,就笑了出来,但又不好太放肆。 “呵,当这么多人面脱裤子,看屁股?”胥梦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他深究道。 “他俩进露台互相看,还要我们作证,逗死人。” “你们刚才谁看了我的,等都要给我看,先看完姜鹤飞再来。”柯志军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抽了个空,愤愤对众人道。 “什么意思?” “就是看了别人屁股,自己屁股也要给别人看。”邱晓刚咯咯笑道。 “操!”胥梦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拍屁股走人了。 第九章 激雷 4 胥梦进到教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了一提子东西,他又往门外望了一眼,啐道:“妈的,以后再也不去凑热闹了,差点贞操不保。” 胥梦一边骂一边环视教室,见画室的空地上已经摆了两组静物,有人已经开始在摆画架找位置。胥梦也赶紧提上画板找了个画架,坐到了一组由陶罐、假桃子组成的静物前。占好位后,他才把素描纸、铅笔、橡皮、削笔刀、参考书等东西都搬了过来。 在他忙活之时,他早留意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在体育馆被柯志军要求做评判的黄海。他个子中等偏瘦,中发中分,面容随和,一直在摆弄画架的位置。 当胥梦坐定后,见他终于固定好了位置,开始坐在木椅上用铅笔对着静物比来比去。 一出于好奇,二来无事,他便走到了黄海身后观察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好问道:“这方法有用吗?” “有哦。”黄海含蓄的笑了笑,又继续闭上一只眼睛,拿笔测量起来。 “你这样量的准?”胥梦也猫下腰,顺着黄海笔的方向瞄了瞄。 “还好吧,这样比例不会错很多。” “哦。”胥梦没再问话,他就站在原地,看这人是不是吹牛。过了一会,黄海终于在白纸上动手了,可只就画了一小横后又开始测量起来,来来回回,半天才划出几条横线和竖线。 胥梦走了,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笔刷刷刷,没几下工夫把陶罐、桃子、衬布全画出来了,而且还很像那么回事,虽然看上去和真实的静物形状还不能完全对上,但也有□□分的样了。进校后第一次画出的静物,胥梦显得很满意,因为他的速度很快,效果也不赖,在他开始深入塑造立体感之前,他想去看看黄海画的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那里比来比去。 胥梦信步迈开,又来到黄海画前,当看到黄海画纸上的东西时,他的双眼突然睁大,射出了一束光。 “哇,这是你用刚才画的线连出来的吗?” “嗯。” “厉害,厉害!”胥梦这边话语未落,人已动身,没眨眼工夫,他已带着自己的全套家伙事回来了,他选择坐到了黄海右手边。 “教我一下,怎么测的?”胥梦边问,边用橡皮把自己开始画的全部擦除,一点笔迹都没留下。 “比如这个罐子来说,用笔大概量一下他的长宽高,还有他们之间的比例,每量好一下就在纸上标记一下,就这样。” “对,这样比例就都不会错。” “嗯,然后根据静物的形状再用轻一点的线条把各个点连起来就行,这样形体对了,基础就好了,不然到后面就很难改了。” “哦,是。” “绘画是个整体的事情,时刻都要注意整体感觉。” “嗯。” 在两人一问一答之时,胥梦突然产生种感觉,感觉到这位同学就像个老师,一个很和蔼的老师,既是因为他高人一等的画技,更因为他的谦逊与真诚。 “你的画怎么画的这么好?”胥梦不禁问道。 “黄海是我们班上专业分最高的,你说厉害不厉害。”大块头李京泉在一旁边固定画板边打趣道。 “你自己也是全班专业分第二好吧,呵呵!”一个中等个子,鹰钩鼻的男生笑道。 “我还是佩服他,甘拜下风。” “你们都牛!”胥梦拍了拍黄海肩膀。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多画了几年而已。”黄海道。 “你是高中来读这的?” “嗯。” “哦,你也是啊?”胥梦又继续向李京泉问道。 “是啊,我和涂建兵、周喜亮、陈俊、李志刚、何小芳、艾志高都是新乡县来的,除了何小芳和陈俊,其他人都是上了高中考过来的。”李京泉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鹰钩鼻男生和另外几个方向。 “新乡的。”胥梦向他点了点头,以示友好,可心里却在得意,“呵呵,原来如此啊,都是画了好几年的,那就没什么了不起嘛!” 就在胥梦自喜之时,忽然一个女生“咦”的一声站起身来,把众人注意一下吸引了过去。这女生不高,相对来说还有些胖,如果不是在这种特定情况下实在是令人难以注目,可就是这个人在胥梦的脑中留有深刻的印象。 “谁在叫我,我刚听到了我名字!”她环视一圈,最终把目光停留到了他们这群人中间。 “看什么?”那个叫涂建兵的鹰钩鼻男生笑了起来。 “你们不叫我名字,我怎么会看你们!” “天啊天,你耳朵真尖,我只是正常说话的声音都被你听到了。”李京泉笑道。 “我说呢,我还以为有人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何小芳也憨笑起来。 “还敢说你坏话,我在给别的同学介绍一下我们哪几个人是同乡。” “哦,跟谁介绍啊?我自己来介绍。” “来,是这位同学。” 何小芳从问话时就在向他们靠近,等李京泉这掌一虚请,她人已到了胥梦面前。 “啊,原来是你啊!”这何小芳不知何时摸出副眼镜往之前眯着的眼睛上一放,当她好像终于看清楚胥梦时,简直要兴奋的叫了出来。 “呵。”这边胥梦有些难为情,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笑避之。 “你们认得啊?”李京泉奇怪道。 “不认得,我怎么会认得这种帅哥呢。” “哦,是吗。”李京泉没再问,只是陪笑。 “你祖籍是不是也是新乡县的?”何小芳又向胥梦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胥梦依然只是笑,脸上一丝惊讶的神色也没有。 “我听别人说的呗,想不想知道我是听谁说的?” “谁……”胥梦听何小芳这么一说,眼光鬼使神差的投向了何小芳坐的位置,头上却在摇摆。 “不好意思了,别人不让我说,还是你自己慢慢猜吧,走了,88,我也要去找画架了,再不去没好位置了。”何小芳说了就要走,跟她来时一样的急,令胥梦欣慰的是,她还是顿了顿脚步,回头神秘的轻声笑道:“以后你总会明白的。” “原来你也是新乡的,我们还是老乡,真巧。”等何小芳走了,李京泉笑道。 “咦?可我听他口音完全不是新乡的嘛。”涂建兵道。 “我爸是新乡人,我是在拟州出身、长大的。” “哦,难怪!”涂建兵点了点头。 “那你爸是新乡那个地方的?”李京泉问道。 “叫什么村,对,米水桥。” “哦,米水桥,好像是香溪乡的。” “是,好像就是在香溪。” “哦,那离县城还有点远。” “你们是哪的?” “我和艾志高也是香溪乡的,涂建兵、陈俊、何小芳、周喜亮是县城的,李志刚是泉溪的。” “哦,就我们是同一个地方。” “是啊。” 这时,张进平跟另外两个人从教室外走了进来,涂建兵见了嘴里嘀咕了声:“这小子现在才来。”又对着门口高喊道:“周喜亮,过来!” 其中一个矮个子、留中分的男生正跟张进平说笑,听有人喊,便走了过来。 “什么事?”周喜亮笑道。 “找你聊天,不可以吗?” “呵,你们来这么早干什么,我还到你们寝室找你们吃早饭呢,你们吃过了没有。” “你开玩笑,这都几点了,还吃早饭,晚饭还差不多。”涂建兵道。 “晚就晚点,反正没迟到就行,我管他那么多,你说是不是。” “嘿嘿,那是你自己的事,别问我。” “诶,周喜亮,你这个星期回家吗?回去的话,大家一起走。”李京泉说道。 “不一定哦,我估计不回去。” “你不回去在这干嘛?”涂建兵问。 “我跟张进平他们约好了去爬山!”周喜亮显得很骄傲。 “哦,可以啊,就打成一片了。”王金泉道。 “那当然咯,呵。” “好了,好了,他不回去算了,让他玩,等问下陈俊、李志刚他们回不回去,要走就一起走。”涂建兵道。 “嗯,马上上课,等碰到问下。” 胥梦此时正在琢磨书上的静物素描,却听见门外一团急促的脚步声。柯志军、姜鹤飞一干人终于回来了,没了之前的那般欢快,个个都低头不语,烟一般回到各自的位置,默默地捣鼓起家伙事。 当上课铃声响起、钟老师下达课堂任务后,整个偌大的教室只剩下铅笔在纸上摩擦所发出的刷刷声;橡皮在画纸上擦拭所发出的沙沙声;画架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吱声;刀子与铅笔互削发出的嗤嗤声;还有偶尔几声的咳嗽声。 很显然,没有人不看重第一堂课。如果把整个班级的绘画水平分为三个档次,那每个等级的人对这次处女作的理解还是有些许差别。 如第一个档次,他们更看重的是实力的展现,只求保持自己的分数和名次,因为没有明显强于自己的对手,他们一般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不会力争突破自我,更多的是保持以往的水准,只要不出现重大的失误就行。 再说第二个档次,他们的实力处于中游水平,目光也往往是投向处在第一档次的同学,想从高手的身上偷师到一招半式,期望向顶尖水平靠近。他们一般是画一会然后思考一会,再观察一会,以求比以往有更大的长进。 那么第三档次呢,他们一般看别人画的时间要比自己画的时间多,他们往往画的很快,老师给了一上午时间,他们一节课就画完了,然后再用一节课去看别人画,另一节课在涂涂改改,最后一节找几个差不多水平的人讨论谁画的最好,谁画的比自己还要垃圾。 但归根结底,从内心来说,他们都是希望自己画的能得到老师和同学的认可。 胥梦同样打起了精神,以前初中在班上的时候他的画总是能比一般人高上一筹半等,状态最差的时候也跟其他几个画的好的同学不相上下。除了许斌之外,还没有一个人的画使他折服过。接受了专业训练后,他长了见识,自然就改变了想法。现在这里卧虎藏龙,个个都是拔尖之人,就连最次的也含糊不到哪去,因为没有一定的天赋和能力谁也不会把画画当成专业来学,所以这一次他对自己还是有很严的要求,心想着至少要进入到中上游水平才行。 他索性不再继续擦除之前的笔迹,而是把纸张倒转了个面,然后按着黄海传授的方法,仔细的测量静物比例,力争在构图阶段接近黄海的水平。 构图大致是胥梦最拿手的事情,面对临摹物,把形状勾勒出来,他曾喜欢的漫画临摹就是照着原图把线条画出,各种临摹少说也有上百次,所以构图对他来说还算是轻车熟路,加上黄海所授的比例测量法加持,使得他的构图更是有模有样。画完之时,胥梦在心头把自己的画与黄海的比了比,觉得差不多时才知足的放下了手中的铅笔。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犹如释重负,又信步迈开,在画室里逛了起来。 他想看看别人的画。第一,由于整个构图过程的紧张,在完成构图后,他想先放松放松再进行下一步的深入。第二,他要看看其他人的整体水平,以便知己知彼。第三,他想看看他的老对手画的怎么样了,在自己经高手指点后,能不能甩上对方几条街。最后,自然是探一探班上有多少美女,美女的档次又是如何。这四点都是他在接下来亟待解决的问题。 “王金泉,先看看这个全班第二画的。”第一个进入他眼帘的是这位同乡老哥,他足看了三、五分钟,才依依不舍的转战到下一个目标。 “涂建兵。”王金泉旁边坐着鹰钩鼻男生,胥梦只瞄了一眼。 “李志刚、陈俊。”这两个也是新乡的,他们都围在王金泉身边坐,胥梦又驻足看了看他们的画。 “还真不错,不愧是跟着高手混的。”就再他琢磨之余,他瞄到靠窗户方向有几个人正愁眉苦画。 第九章 激雷 5 “这几个傻子看起来画的很痛苦啊,呵,看看去!”胥梦提了兴致,便快速赶去,本不想惊动他们,可还没到他们跟前,已有人抬起头迎着他乐呵。 “画的怎么样?”胥梦笑问道。 “不知道怎么动手,好难画,我怎么觉得我这组静物摆的有问题啊!”范凯的神情有些困惑,显然他的状态没能令自己满意。 “怎么?” “你没看到,罐子没明显的阴暗分界吗,高光正好全在中间一饼,这叫我怎么画。” “靠,你不会移动点位置,不然大家为什么要找位置。” “是啊,可摆哪好呢?”范凯又犯起难。 “往前靠,你们都离的太远了。” “还不是他们几个,进来的这么晚,现在好,都坐这么边边角角里,还画个鬼啊。”范凯抱怨道。 “别怪我,要怪就怪柯志军。”姜鹤飞此时说话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时的鬼怪。 “还怪到我头上,还不是你自己说话不算数,早拿来看不就成啦!”柯志军翻了他一白眼,手上抓的铅笔却不停。 “呵。”姜鹤飞也不理他,只是无奈一笑,然后右手握拳,留下根拇指,反指了指身后的柯志军,众人只是含笑不语。 “去找过位置么?”邱晓刚问道。 “换什么,又不是画固定的,今天就这样呗。”周舟道。 “嗯,不换了,随便画,下次再好好画一下。”范凯把画板提下架,放到腿上,刷刷刷,埋头干了起来。 “周舟的还可以,邱晓刚的也有些特点,小头的就算了,这柯志军?明明看到他手不停的在动,可画纸上怎么就不见东西出来,后面再来吧,估计好不到哪去。”胥梦对这帮人的水平在心中有了个大概。 他继续游弋,见缝就钻,见画就停。 “李光明,还行,但明显和黄海、李京泉他们不是一个档次。” “苏佳,呵,画画还听歌。”胥梦蹲下附在卷毛男生耳边听了听,也听不出是在放什么歌,只觉得嗡嗡作响。 之后,胥梦发现了丁超的身影,他即刻走了过去,虽只有几脚路,可他的内心还是生出了不少疑虑来,脑中想的东西还真不少。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多虑太多余了,当胥梦看到丁超的画作时,已不必再问,眼前的东西已经做出了充分的说明。如果说陶罐是平时装水装东西的器皿话,那丁超画的东西不提前告诉你这是个陶罐,大概没人能搞的清这是个什么玩意,就是告诉了你这是陶罐,你还能惊叹陶罐中还有这么个新品种,并能让你产生疑问,它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要设计的这样奇葩?丁超到底是临摹一个陶罐还是要设计一个陶罐?唉,这应该是胥梦所见过最没有美术细胞的选手了!他拍了拍丁超的肩膀,并笑问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嗯呢,帮看看,怎么样?”丁超人已经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很开心,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态确实非常棒。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给个评价。” “还要改。” “是吗?” “骗你干嘛。” “是哇,我也觉得我今天没有发挥好,不行,我得请个高手帮我把把关。”丁超说完就急碌碌的寻人去了,他的行为说明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至少还有些鉴别能力。 “呵呵,不用找了,没救的。”胥梦暗自偷欢,轻松的往下家看去。 “张进平、周喜亮,呵呵。” “咦!”正当无作品能入胥梦法眼之时,他突然眼前一亮,却不是被哪副画作所吸引,而是一个人。他紧盯目标,一边挪步靠近。那人也是机灵,竟能感觉到有人过来,她回头见到胥梦正在看她的画,便嫣然笑了起来,像是有些害臊,又或许是种表示友好的方式。刹时间,一阵欣喜涌上胥梦心头,他更是常驻在了原地。 此时,那人含笑在画,而胥梦默然在看,把她看了个仔细:背梳的长发卡着个发夹,葵瓜子型的脸上露出宽亮的额头与明媚的琼鼻,皓齿两侧隐约各有一颗小虎牙尖尖。 虽然她是坐着的,但依然不减曼妙,轻盈的体态,犹如初夏的青荷,刚立起娇嫩的身段。最让人紧张的也是她那坐姿,牛仔短裤外一双浑圆大腿,算不上雪白,却就像打了层蜜蜡,稍有心神不定,便会以为是上面着了双肉色丝袜。膝盖之下,小腿前直后弧,不但丰润修长,更是与那裸踝、大腿、身段、脸蛋相得益彰、浑然天成,无比协调受用。 既然如此,胥梦的眼光不觉的再多停留了一会儿。她的膝盖贴合之处纹丝不漏,可大腿之间依然留有一线,光从隙间穿过,犹如白驹过境,令人无法把握。 就这一小会儿时间,胥梦已觉得头昏眼花,脸上竟红涨了起来。他自觉难堪,一个激灵,赶紧硬着头皮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都移了出去,挪动步子往别处去了。 “真好看,这女的叫什么……等问问去……”走出几步后,胥梦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胥梦把熟人的画作进度都看了一遭,心中算盘已经打的七七八八,便要回位继续开工,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先去了一处所在。 “诶,我觉得你画的差不多了,可以深入了。” “你先画吧,我看下你画,学习一下。” “不要吧,我觉得你还好啊,还学习我,我自己都画的差呢。” “没有啊,我觉得你们这些新乡的都画的很好啊,个个都好厉害。” “哪有哦,我是不行,学的比他们晚,李京泉他们才叫厉害,特别是李京泉,在我们那培训班的时候,老师就说他不错,还让他去考美院呢。” “呀,那么厉害啊!” “我都觉得他跟我们那的老师画差不多了。” “哇,难怪长得也像个老师呢。” “也不是,他本来年纪就比较大呀,他画画、为人都好,所以我们那的都喜欢跟着他学。” “哦哦,开个玩笑,别介意。” “哪会,他们几个基本都是高中读的,长的老成点也正常。” “我说李京泉比较像老师的事,你可不要再说出去了,等又要得罪人了。” “那还不好啊,说他像老师,他听了肯定笑死了。” “你又想去说了!” “不会,不会,放心,我不会再乱说了,哈哈。” 胥梦明明站在何小芳和夏芳身后几步开外,却不想这也被何小芳给逮着了。 “哟,你来啦?欢迎点评指教!” “啊……”胥梦有些无措,但还是走了近了她们。 “来来,看下我们画的,是不是很差?”何小芳把屁股下的凳子一挪,在夏芳和她自己之间让出了一个身位来。 “哦,我错了我错了,我是说我自己差,不包含夏芳的,别误会。”她又忙圆道。 “不会,你画的很好,跟李京泉学过吧!”胥梦说。 “不是吧,你怎么看出来跟李京泉学的?” “风格有点像。” “我自己都没觉得,呵呵,你画好了?” “没有,哪有那么快,我才刚构好图。” “哦,我还想看看你画的呢,估计你和夏芳画风差不多吧。”何小芳看着两人笑道。 “怎么会差不多?” “你们不是都在这参加考前培训的吗,同一个老师教出来,当然风格会相同。” “哦。” “好了,赶快画吧,没时间了。”夏芳一直把画端架在自己的腿上,这时她才扭头对何小芳说道。 “给我看看你画的。”胥梦突然对着夏芳说话,夏芳似乎没听着,依然一动不动。 “诶,他跟你说话呢,理他一下啊。”何小芳连忙帮衬道。 “不用他管!” “我先走了!” “好哦,赶紧画完,等会有时间我们去看你画的。” “……”胥梦没有答她,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当上午的素描课结束后,胥梦的心情是沉重而复杂的,因为他在后续绘画中,遇到了一个难题,或者说是个瓶颈更为合适。在确立构图、形体结构方面,他的水准确实在中上游,但是随着逐步深入塑造,他对画面的整体感便越来越无法掌控。笔触线条生硬、粗制,加上经常的涂改擦拭,使得画面肮脏、凌乱,最重要的是他对静物的立体塑造上明显欠佳,说白了,就是画的静物看上去没立体感和层次感,纸有多平,他的陶罐、水果也就多平。眼看着一旁黄海的静物跃然于纸上,更让他深感急切,他没有时间再去看其他人的画,只是到放学的最后一刻才匆匆把画给交了。 时间呼呼过去,在素描这最重要的立体塑造一环上,胥梦依始终不得章法。让他慰藉的是,其他人进步也不是太明显。他请教过一些人,那些水平高的同学表达的最多的一个意思还是“熟能生巧,多画,自然会有进步。” 这周末深夜,胥梦睡在床上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昨天程玫和花荔通过电话相约来他家看漫画书,出乎意料的是夏芳也来了。他想着昨日的各种细节,想到他和夏芳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又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就这样,也不知道到了几点,他依然睡意全无,而越发的清醒。他当意识到不能再胡思乱想时,便强制清空脑中的一切,有模有样的睡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忽然想起今天老爸转给他一封信,这封信是吴建华从当兵的地方寄来的,当时因为有事没能看成,所以他干脆起身爬下了床。 胥梦迅速的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拿出了这封信。信封的第一行和第二行写着收件人地址;第三行写着“胥重建之子:胥梦(收)”;第四行写着“海南省通什市72分队”。让他有些诧异的是信封上的贴邮票处没有邮票,而是戳着个三角形的红色邮戳,这个三角形是双条粗线的,三角形中的上方有个五角星,五角星里竖着写有“八一”两个小字,三角邮戳中的下方写着“义务兵免费邮件”几个字。他笑了笑,撕开了信口,从中掏出一张相片,相片上吴建华身着一套夏季军装,头顶一盏大檐军帽,挺直的站在一条绿树成荫的道路中间,看上去神采奕奕,照片背景中的几辆军车显示了他身在军营。胥梦看后,更是由衷一笑,然后抽出信,展了开来。 信只有一张,两面都写有东西。胥梦自然的先翻看了眼写有字的一面,当他反过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张标准的信纸,信纸的抬头上赫然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五四四二二部队用笺”,只不过信纸的反面被吴建华拿来写信了,而正面用来画贺卡了。他笑了笑,看起了反面的信,信里的字迹看起来着实有些费劲,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解读。 “胥梦同学你好! 我们很长时间都没见面了,不知你是否还好吗?是否还向原来那样帅,原来那样潇洒浪漫,充满活力?你是否还在艺术学校学习?请来信告之。” 看到这,犹如一股暖流注入到胥梦的心中,他笑着问自己,原来的时光有这般美妙么?可惜,回不去了…… “记得我见你最后一次的时候说过参军的事情,这个从读书到现在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此时,我来到部队这个大学校,我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干出成绩来,不让家人失望,同时并祝愿你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中把握机遇,为事业打下良好的基础。 我们学生时代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曾有过很多梦想,但直到现在也未实现,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梦想定能成现实。 朋友,让我们共同努力,为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奋斗! 吴建华 来信地址:海南省海口市海秀大道金牛岭54422部队教导队二中队电缆专业。” 正面看完,反过信纸,上面写着超大的“吴建华、胥梦”两个名字,名字之间画了两颗心,心旁写着“心心相通”四个大字,最下面写着一行“我们是未来的主人!”。 读完之后,胥梦心生感慨,唏嘘道:“好兄弟啊,干的不错,但你是否知道我最近可过的不好,看来你的选择才是对的。哎,想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快活。”想到这,胥梦拿起桌上的信纸,刷刷的写了起来。 等他写完,胥梦把吴建华寄来的信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又连同照片放进了信封里,拿着这封信他顿了顿,打开了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 他把吴建华的来信放进去这个抽屉后,没有立刻关上,而是侍手注目着其中。这个抽屉被收拾的很整洁,里面有些小本的老旧相册。一会过后,胥梦在这一叠相册中找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又在这一叠相册的最下方抽出一张贺卡,最后在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一块用过的橡皮。牛皮信封里有些照片、贺卡上有两颗镂空的心、橡皮上的正反面分别有副卡通画。在台灯之下,他看着这几样东西,沉思了起来。 等他终于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窗外几乎没了亮响,只有更远处有一两点若有若无的昏光。 他依然没有上床,而是拿了件衬衣披上后,走到了进门的小客厅里。开了灯,再从一角端出个画架摆在了灯的最下方,然后从杂物间中拿出一套素描工具。素描纸、铅笔、橡皮、素描书、削笔刀,一一准备好,最后他把素描纸钉在画板上,翻开素描书,仔细找了一页,对着上面按图索骥起来。 第九章 激雷 6 第二日中午。 “呵呵呵,笑死人。” “还有个经典,他在食神里面的。” “有吗?” “傻啊,学生小妹!不记得?” “哦,对,是这样,周星驰的助理说:‘有个学生妹好崇拜你,想送花给你,见不见?’周星驰说:‘可以啊!’然后如花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哪里啊,是这样的,周星驰不是在开记者招待会吗,然后他的助理神秘的跑过来对他说:‘有个你的粉丝特别喜欢你,千里迢迢要见你一面!’周星驰皱了皱眉说:‘是男是女?’他助理说:‘是个女粉丝,还是个学生妹!’周星驰马上叫请,然后就开始想象,想象出一个不知道有多清纯的女学生来。” “那女的叫钟丽缇。” “哦对,然后他想着想着就靠在人家助理肩膀上摩擦,还流口水。” “呵呵!” “然后被助理叫醒后,他助理说人已经请进来了,这时候音乐响起,如花就抠着鼻屎出场了。” “周星驰吓傻了,叫……” “别吵别吵,听我说完,然后周星驰大叫一声:‘有飞碟’所有的人都去看天上,周星驰手起刀落,一脚把如花踢出了荧幕。” “呵呵呵,好经典!” “擦,还有《国产凌凌漆》里面经典吗?” “哦,对,你来描述一下!” “不是那个司令让周星驰去和袁咏仪接头呗,然后周星驰穿了一身西装领带去香港执行任务。” “穿的007一样的帅。” “诶,穿的西装笔挺,到了一家超豪华酒店,准备入住,问服务员要预定的房间,后来核对了半天人家告诉他说:‘先生不好意思,没有您预定的身份信息。’周星驰就说:‘不可能啊,你再仔细核对一下,我这张预定信息上明明就写着丽晶酒店啊,请你们再仔细查查,不要搞错了哦。’最后人家对了半天告诉他:‘对不起先生,您订的是丽晶大饭店,在隔壁’”当苏佳说道“丽晶大饭店”这几个字的时候,围着的人几乎同时脱口。 “然后,画面一转,坨大一个牌子‘丽晶大饭店’,周星驰进去后,里面全是蟑螂、垃圾什么的,然后如花出现了,问他:‘先生,要什么服务吗?我们这有俄罗斯的,什么印度的,还有本地的。’周星驰马上起劲了说:‘来个本地的试试!’哪想到如花就开始脱衣服,周星驰赶快问:‘你干什么?’如花抠着鼻屎说:‘我就是本地的。’随后被周星驰一脚踢了出去。” “哈哈——经典,经典!” “诶,你们觉得周星驰那部最经典?” “都好看,除了《大话西游》。” “对,关键是不好笑。” 一群人绘声绘色的讲了半个多小时,此时教学楼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走,去吃饭吧,等去晚了没菜了。”邱晓刚道。 “你们去吃食堂?”胥梦道。 “我们不吃食堂吃什么呢,不像你家在这,可以回家吃。”邱晓刚笑道。 “那你们去,我回去了。” “就在这吃不,懒得回去了,等回到家没坐一下又要来。”范凯道。 “是啊,吃完饭还可以到我们寝室坐坐,继续聊下。” “你还没怎么去过我们寝室吧。”苏佳道。 “你们那寝室鬼都不愿去,又脏又破,难闻的要死,吓死巴人的,走进去到处都是湿的,白天都看不清人。” “哎呀,老大,你去呆一个中午,我保证你会喜欢,信不信我?” “呵呵。” “走走走走!” 众人半推着胥梦刚到楼下正巧碰到钟老师。那钟老师戴着个头盔,骑着个踏板摩托车正往校门去。可能是因为后面还带着个人,她不好停下,也不好腾出手,于是只是对他们几个报予一个微笑。而这几人早已停下了脚步,嘴上和手上同时向钟老师打招呼。他们目送钟老师完全消失在视野后开始热议起来。 “真是太帅了!” “是啊,想不到啊,钟老师买了踏板车!” “好马配好鞍,美女配机车,的确不是吹的!” “什么牌子的车?” “好像是光阳的。” “我戳,上万块钱呢!” “万元户就这样没了。” “太帅了,以后我一定也要买一辆!” “嗯,将来一定要买,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也难怪他们如此的羡慕与激动,在经济发展还不够快的年代,这种踏板摩托车在国内还处于刚起步阶段,国内企业还不具备相应的生产技术和条件,只能从日本、台湾等地区进口,或者与他们合资生产。核心技术掌握在别人手中,市场竞争又严重不足,定价权也自然掌握在别人手里,这就导致踏板车价格昂贵,大大超出了当时人们的购买力。这样一来,街面上踏板摩托车少之又少,一旦稀罕,便成了大众眼中的贵重物了,更何况这群愣头青呢。 众人一路讨论至食堂,吃过饭后,在返回寝室的途中,苏佳被几个长发学长给截走了。 “他们是谁?”胥梦问道。 “是苏佳老乡。” “他们都是学声乐的吧,太有型了。” “哪呀,也是学美术的,你没看他们的裤子上全是颜料吗?” “我靠,学美术的,我以为他们故意搞的,那还天天没事唱摇滚!” “那是人家的爱好。” “那还不如直接学声乐呢,天天可以唱。” “不晓得。” “不过他们还真的很有范,特别是长卷发的那个,很帅。” “哦,高高瘦瘦的那个是吧,叫周桐。” “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吧?” “嗯,这个学期结束就实习了好像,我听苏佳说,他们好像准备实习的时候组个乐队玩。” “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玩乐队?肯定唱不出来。” “那我就不清楚了,连苏佳都说想跟他们去玩摇滚。” “呵,苏佳就算了,他像吗!” “他脑子有问题嘛!” 说话间,胥梦已跟他们进了宿舍楼。 他们来到一间寝室,里面空无一人,胥梦打了个哈欠,便想倒在下铺的床上躺一会,可他刚要躺下,又重新坐了起来,用眼睛把床铺检测了一遍。 “我的娘,这也能睡人!”他皱着眉头道。 “呵呵,你们不要坐那,我们走,人现在肯定都在107。”邱晓刚也不多解释,笑着就领胥梦往斜对面走。 果然,四人一进这间标号为107门牌的寝室,就见有三个人正端着饭盒,围坐在靠窗外的床铺边,嘻嘻哈哈的看窗外,也不知道乐什么。 “你看看,我猜都猜得到!”范凯笑道。 “鬼都猜的到。”周舟接着说。 “你们来了!”一个圆头圆脑,眉心右侧有颗痣的男生见有人来,立刻笑着用他那新乡口音说道。 “艾志高,今天人这么少,被你独占了?”邱晓刚向那人笑道。 “被我们赶跑了,厉害吧!” “赶个鬼,人家哪会像他,我们寝室的都上街买东西去了。”说话的人叫李志刚,也是新乡人,这人长脸蓬头,只有他没在窗户边,而是靠坐在床上铺的一角,手上拿着本计算机杂志。 “就他清高,是吧,李自清!”艾志高对着他对面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调侃道,那大汉没答他,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哟,后面还有人啊,我都没看到。”艾志高这才发现胥梦这个稀客也来了,立刻打了个招呼。 “坐!”李志见了,也客气道。 “不要坐这,要坐就坐艾志高那个位置去。”邱晓刚笑道。 “怎么,你们在看什么,比吃饭还有味?”胥梦道。 “你过来就知道了!”艾志高高深一笑,招手把胥梦安排到了自己身边。 “看什么?”胥梦一抬头,窗外除了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只有些杂草、垃圾。 “急什么,等等。” 真的,没一会儿工夫,楼梯上方就传来了几声动静。听话辨音,是女生无疑,当她们从楼梯经过时,艾志高一干人等立刻埋吃起饭来,只剩下胥梦尴尬的看他们吃。等那几个女生一走,胥梦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咒骂道:“操,你们这群色鬼,难怪,原来躲在这看这个,大大的不要脸!” “呵,你以为他们千里迢迢从食堂端饭来寝室吃为什么呢!”邱晓刚笑道。 “诶,这里的人谁敢说自己没看过,谁不喜欢看,是吧李自清?”艾志高倒是不急不慢地答道。 “你把人家李自清都带坏了。”范凯道。 “嗯,我农村来的,不敢看。”李自清人壮如牛,说话却跟蚂蚁似的。 “不敢看,那你还跟吃饭一样,每顿必来!”艾志高这么一说,李自清不再吭声,只是涨着脸笑。 “怎么样,爽不爽,看到什么没有,跟我们分享一下啊!”周舟咧笑道。 “爽个毛,吓死我了,人家都盯着我们呢!”胥梦一边啐骂,一边又坐回了窗口。 “没看?没看你怎么知道人家看到了我们?”艾志高道。 “就是,小子还装,说,看到了什么?”范凯、周舟、邱晓刚、李志刚同时起哄。 “看你们个傻子啊,我真没看,我就瞄了一下,就看到人家一直盯着我们这边。” “他确实不知道,刚才那两个都穿牛仔裤,哈哈!”艾志高道。 “不愧是老色棍!”众人齐叹。 “算了,下个我来看清楚点,到时给大家描述描述。”胥梦边说边往窗外头探。 “哎,又堕落一个。” “你以为我真会像你们一样?我是真的看窗外风景。” “又装,按理是没端饭的不能坐这,快让!” “诶,隔壁那屋子怎么都被报纸封掉了,上面一层也封了,怪了!”胥梦突然问道。 “你不知道?那边出过事。”邱晓刚道。 “我哪知道,出过什么事?” “好像是死过人,艾志高说下,我都不是很清楚,你问他们,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我也是听高年级的老乡说的,这楼下以前是女生住的,练功房就在二楼,后来有个女生常常晚上去二楼练舞。有一次翻跟头不小心头着地,摔死了,说是头都倒转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出事后就被学校封了,一直没用,楼下封的那间就是她住的房子。”艾志高道。 “真的假的,那你们也敢天天住这?” “是不敢啊,有什么办法。” “是啊,老听他们高年级的说碰到什么什么怪事,吓得我们晚上都要拉几个人一起上厕所。” “你别说,我刚在你们这厕所拉了一泼尿,真的好恶心,连灯都没有。” “灯是有一盏灯,不过到了晚上就不亮了,呵呵。” “还是你们住家的好啊!” “没事,你们没听说吗,马上我们学校要搬新校区啦。” “听是听说了,那只是那么说,鬼知道什么时候。” “也快,你没看新校区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围墙都围好了。” “没见过,在哪?” “就在我家那边,胥梦你从血站过去也不要多久,走的快,估计二十来分钟。” “是吗,我没去过,等搬了新校区,我也到学校住去。” “那就更好玩了。” “那肯定的。诶,柯志军到哪去了?” “鬼知道,可能也躲在哪看女生去了,呵呵。” “他那傻样,我还真不信他会偷看女生,我连他喜不喜欢女的都怀疑。” “呵呵,不喜欢女生难道喜欢你。” “你别说了,想想都恶心。” “你们别看柯志军眼睛小,这就是优势知道么,他偷瞄女生你都看不出来,比如他往窗户这一坐,就算他往窗外看,别人都看不到他眼睛在哪,更不知道他在看哪里,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呵,你们这群人,人家柯志军没在,就拼命的在背后说人家坏话,有本事当面说不?” “诶,我就喜欢在背后说。” “当他面说,他等又要急脚。” “他等又要看你们屁毛才对!” “哈哈!” 第九章 激雷 7 周五,晚上七、八点多钟。一家小馆子店里满坐着一桌人,桌子上的盘碟几乎是空的,桌上的酒更是半滴不剩,桌上的人却如刚烧开的水沸腾着。 “你们去问问,我以前多牛,我走出去谁不要给我面子,是不是,范凯说!” “是是是,你老大!” “什么是是是,本来就是!”胥梦伸手就要往范凯那肥嘟嘟的脸上捏,幸好范凯躲得快。 “是,我错了,老大!” “诶,这还差不多。”最后,胥梦只在范凯的脸上拍了拍,一种肉质感立刻传导到他的掌上,使他得意至极。 没想丁超却说道:“切,哥也不是吃素的!” “你?呵呵,小邋遢一个。” “屁,比你差了?你们再厉害也不敢惹到我头上来!” “还别说,当时我就想揍你!” “来啊,现在就可以试试!” “切!” “当时都不敢,现在你更没那个胆!” “真的?”胥梦忽然站起,双手抓起一块碟子作势要向丁超砸去。 丁超咯噔一下子笑了起来,双手作着揖,“好好好,你猛,你猛!” “呵,果然不禁吓。” “你们以前都是一个中学的?”张进平问道。 “是,三中的,范凯、李珊都是。”丁超答道。 “不同班?” “不同,以前我跟他都不认得。” “都说了,想他打!”胥梦又站起身来,毫不客气的抄起筷子,把碟子里最后两个花生米一一送进了嘴里。 “无缘无故,你为什么好好的想打他呢?”张进平追问道。 “你看他那吊样,我就看他不顺眼!” “你们以前经常这样乱打人的啊,老师不管?” “管那,但我们才不乱打人,只有丁超这样嚣张的才会成为目标。” “也是哦,你们看丁超,天生就一副欠扁的样!”张进平单手把丁超的肩膀扶了个正,戏虐道。 “去,听他说,你们当时不就是有十恶当靠山吗,我告诉你,我连熊老幺都认得,十恶算什么,再说,飞机他们几个跟我都很熟,你想想他们怎么敢动我,傻!” “熊老幺是谁?”显然,这个问题外地的都想知道。 “熊老幺都没听过?你们那边应该也听说过啊!”范凯道。 “他是我们这的大哥大,传说一般的人物。”小头向大伙解释道。 “古惑仔?” “乱说什么,还古惑仔都被你说出来了,人家可是跟着黑白两道都通吃的大人物,到了他的地位,还用自己打打杀杀啊,数钱就够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丁超你是怎么认得的?”张进平问。 “这是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丁超还唱起来了。 “八成是吹牛的!”苏佳咧道。 “是哦,你别看我们不懂你这的行情就吹牛啊,胥梦、小头、大头人家可都清楚。”张进平道。 “骗你们干嘛,我懒得跟你们说!”丁超又突然转道:“好好好,算了,给你们透露一点,你们想想,就这么小的一个城市,谁不认识谁?”丁超进行了补充后,他的表情不再神秘,好似大伙都听明白了。 “你直接说清楚,一个城市的就都认识?现在住一栋楼的都不认识,住对面的都有不认识的。”张进平道。 “就是!” “对。”张进平这么一驳,都觉得有理,立刻有人附和他。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笨呢,人人都有七大姑八大姨,亲戚朋友同学的,这么小的地方,介绍来介绍去,不就都是熟的,跟你们说话真累!” “诶,这说不通。”张进平摆了摆手,也不再深究下去了。 “我懒得跟你们说,不信算了,诶,飞机、大头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混吗?”丁超又向胥梦问道。 “飞机不知道,大头没玩了,封雷还在。” “哦,封雷,那个高高瘦瘦的嘛,他还是跟十恶?” “没,早没跟了,十恶被砍死一个后,都散伙了,还跟个死人头。” “死了?怎么会砍死了,说来听听。”小头问。 “跟人单挑,被菜刀砍到脖子,头都要掉下来了。” “我靠,吓死人,你亲眼看到了?” “我没看到,我不是在考前班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假的吧?” “真的,是真的,当时我们都听说过这事,当时保卫都过来说体育馆砍死一个人,让我们回家小心!”范凯道。 “你也跟他们玩过?”张进平问胥梦。 “当然玩过,死了的那个我也认识,其实真的蛮好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哦,那你怎么会考文艺学校?” “我,只是好玩,我还是喜欢画画,当时那么多人也只有一、二个还在外面混,不过我有什么事,他们立马会来帮!” “哦。” 这时,从未插话的柯志军突然叫了起来,“老板还有菜么,再上点来下酒!” “有人没有,人呢,死了?”一桌人连叫几声,店里却没人答。 “这老板还做不做生意,钱都不要了。” “你们也不看看这几点了,八点多了,老板估计不愿陪我们了,是啊,寝室十点关门,我们也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准备走人。” “走,先撒尿去,厕所在哪?” “哪有厕所!” “靠,什么鬼店,厕所都没有!” “这不是,就在这撒!”见柯志军招呼一声人已冲上灶台,脱了裤子,对准了一口黑乎乎的锅。 “我靠,柯志军你做这种事,等老板回来不割了你小弟弟。”小头嘴上说,身子却也窜上了灶台。 “有什么,这是没用的锅,你看锅里面本来就是装垃圾的。”他还没说完,灶台上已经站满了人。 “垃圾你个头哟,这是锅巴好吧,完了完了!” “你撒都开始撒了,就别说废话了,要不你憋回去。” “你先憋。” 张进平嘴上说不,却第一个完了事,他系好裤带后,立刻催道:“快,你们把饭钱都交了,有钱给人家老板,人家看到也好说一点。” 听到要出份子钱了,柯志军找到胥梦小声地说:“有钱么,我今天出门忘记带,借我点,明天给你。” 胥梦听了,却不掏钱,只搂着柯志军的肩膀就往外走,“过来!” “做什么?” “想要钱是吗?” “想。” “要不去讹点?” “讹谁的?” “去街上再说。” “你也没钱?” “管够,但不是用讹的更刺激?” “走!” 华灯初上,习风阵阵。这也许是一天当中最让人放松的时候,结束一天的工作,吃完晚饭后散散步,或者陪家人看看电视,或者自己看看书,又或者干点自己的喜欢的事,都是不错的选择。 此时,夏秋交替,温湿度都正值宜人状态,但今晚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时间已不早了。有两个人刚从一个小胡同里钻了出来,他们齐头并进,眼神迷离,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他们撞上了一个倒霉蛋。 “诶,你,过来!”胥梦犹如一只火箭,直插向一个年轻的路人跟前。还未近身,那人已经动弹不得。 “身上带钱没有?” “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没……” 胥梦虽然醉了,亢奋着,但俗话说的好,酒醉三分醒,在一问一答之间,他既能看的出也能感觉到这人的惊慌。 “没有,滚吧!”胥梦一挥手,那人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哈哈哈,看他那小样!” “呵,没人了,还往前吗?” “算了,回去吧!” “没搞到钱。” “爽到就行,钱我有,借给你就是。” “行!” 几十分钟后,笔直的主干道上,一群年轻人时慢时快的行走在其上,若说女人扎堆声势非凡,那么一群男人聚首的气势也丝毫不弱,特别是群醉酒的男人。当这群男人的酒劲渐渐从峰值滑落时,聚着的人群渐渐的分开了,从一群分成了三、五小队。 “柯志军,今天这么高兴,唱首你拿手好戏来听听。”张进平笑着道。 “对对,快唱!”众人立马跟着起哄,唯有胥梦却不得缘故:“他有什么拿手好戏?”。 “你没听过他唱?‘阿莲’啊,他的专属情歌,他刚来的时候经常唱的。” “呵呵,是么。”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柯志军竟已开始引吭高歌起来,只不过他开口的第一嗓子和他那与之匹配的表情就让胥梦忍俊不禁起来。 阿莲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 我常不停地思念 阿莲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相隔很远 却割不断的一份情缘 阿莲你是否能够想起 记忆中的夜晚 我们相约又相伴 阿莲你能不能够接受 那个从前的我 再让我回到你的身边 到这,柯志军的音量突然放大。 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 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 我多想找回最初的爱 阿莲—— 阿莲—— 阿莲—— 柯志军闭着眼,声情并茂的把最后‘阿莲’两个字拖得冗长,而众人在乐的东倒西歪之时,还不忘抚掌叫好。 “柯志军,阿莲是谁,是你女朋友么?”张进平这么一问,众人“哗”地一下更欢了。 “说这种事,明知故问。”柯志军指着他道。 “真的,我不知道,所以问你,你跟‘阿莲’那晚发生了什么?” “傻子,你自己去猜好了。”柯志军呼呼加快步伐,一下子人就没影了。 “呵呵,这傻子。我去追他,怕他想不开。”邱晓刚一个提速也追了上去。 现在只剩下张进平、黄海、胥梦一起走着。 “你是独生子女吧?”张进平问道。 “嗯。” “也难怪哦,像家里好几个兄弟姊妹的,爸妈可没那么多精力。” “那你们有几个兄弟姊妹?” “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我有一个弟弟。”张进平和黄海先后答道。 “哦。” “诶,你妈在哪工作的?”张进平又问。 “农业银行。” “哦,银行效益蛮好的。” “还行。” “那你爸呢,在血站吗?” “没,早不在了。” “你家不是住血站的,怎么不在了?” “房子是自己集资的,在哪个单位都只能搞一套,他老早就调到人民医院当副院长了。” “哦,人民医院的副院长,那你家条件是蛮不错。” “呵,诶,张进平,我问你,你怎么不读高中,本来可以考大学多好!” “嗯……你刚才真的和柯志军到街上敲诈别人?”张进平不答,沉默一会才说话。 “怎么样,帅不帅!” “你家又不缺钱,你好好去敲诈人家干嘛,万一人家报警怎么办?黄海,你说是不是?” “是啊,风险蛮大的。”黄海很赞成张进平的话。 “不会,我只是和柯志军去玩玩,和那人开个玩笑,又没真抢他的钱,怕什么!” “你以后真别这么干,像我们在人家店里撒撒尿这样的还说的过去,反正不犯法,别人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最多骂几句,都没什么大不了,但你们跑到街上去敲诈,这样的事情就要当心了,万一违了法,人家认真起来,还真说不清楚。” “哪有这么严重,警察来了最多警告警告,还能怎么样,我见得多了,我跟你说,我初中的时候,有个痞子在我背后偷袭了我一下,被我拿着砖头追了几条街,当时正好来了部警车,那个被我追的傻子就找警察求助,警察不也就是劝了几句,也没怎么样。” “如果到警察不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不就完蛋了,你还会在这里吗。” “没事,我是谁,我还不知道。” …… 第九章 激雷 8 翌日清晨,胥梦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他迷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挂在墙头的石英钟,上面的时间指到九点三十分。 “开下门,有人敲门!”胥梦朝房外喊了一句,却没人应答。胥梦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老爸要坐诊,老妈加班去了。 咚咚——敲门声又响了。 昨天回来的晚,睡的更晚,这种情况下胥梦一般要睡到中午才会起床,却不想被扰了好梦。 “谁啊!?”胥梦不耐的吼了句,还真听见自己小窗户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许斌?” 胥梦见是老朋友来看自己了,连忙跳了起来,胡乱穿了几件衣服,跑去开了门,把许斌请进了房间,又从外面拿来几样吃的递给他。 “我吃过了,不用。” “哟,你这好吃鬼,现在是怎么了?”胥梦拍了拍许斌的肩膀,他虽然还想跟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可是从许斌进门的那一刻,他明显感到许斌有了不小变化,具体变化在哪,说不清楚,大概是在许斌的脸上少了一份随性,多了一份稳重。 “呵,我这次来是找你帮个忙的。”许斌干笑道。 “什么事?” “能借我点钱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钱做什么?” “我要出去了。” “这么快,下定决心了?” “嗯,下了决心,我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说话间,胥梦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六百块钱,自己留了一百,其余递给了许斌,“这我伙食费加上存的,你拿这些去,够不够?” “够了,我自己也攒了些钱。谢谢了,以后一定加倍还你。” “还说这些。”胥梦又拍了拍许斌肩膀,“打算去哪?” “深圳或者北京吧。” “嗯,那打算干多久回来?”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永远不会来了。” “什么,你这叫什么话?你爸妈都在这呢,还不会来了,你就不想还有我和程玫她们呢!” “看吧,不闯出名堂就不回来。” “这么猛?” “呵,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还有我不明白的?你这个傻子!” “唉,你知道我这一年吃了多少苦吗?” “怎么了。”见许斌要诉苦,胥梦不再多说,只静静的听着。 许斌的神情越发僵硬起来,渐渐的他的眼神也空洞了,“你上学去后,我就参加了一个电脑培训班,那时这种班学费很贵,花了家里很多钱,我自己又没有收入,实在是太穷。后来……有一次,我又去了九小门口的那家小屋子,我进去后,就来了巡逻的民警。” “你进局子了?” “嗯。”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没把风的人,你也敢一个人去,唉!” “……”许斌不说话,只摇了遥头。 “他们打了你没有?” “何止打,往死里打,那种痛苦我永远不会忘掉……但是……最让我苦痛还不是这些。” “怎么,看守所里的地头蛇也打你?” “那倒不算什么,他们只是开始给了我个下马威,后来对我还好。” “哦,那还有什么。” “……本来要判刑的,是我爸到处求人,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才把我捞出来,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爸比我还憔悴,一下子老了很多……”许斌哽咽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上去越发刚毅,“自从那以后,我决定一定要努力报答他……我觉得我自己好不孝,太不懂事了……”许斌再一次哽咽了。 “你……你能说这些就已经很懂事了,就是这样你更不能不回来呀!” “我知道,无论在外面吃多少苦,我都会好好努力,将来让自己,让他都过上好日子。” “嗯,有志气!” “好了,我要走了,今天下午的火车,我要赶到省城去坐。”许斌拿下眼镜擦了擦。 “今天就走?你,好,你一路顺风。” “嗯。” “我送你,走。” 两人下了楼,走到了血站门口,许斌首先对胥梦说:“你回去吧。” “送你到汽车站啊!” “不用了,我回去收拾点东西,我爸会送我。” 胥梦听了,还想说点什么,又想给许斌一个拥抱,却都忍住了。唉!这就是他的性格,“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他的写照,关键时刻,动听的言语,讨好的动作,他都不擅长。 “好,一路顺风,希望你完成所有的愿望,荣归故里。” “呵,御龙归!” “你还记得?” “嗯。” “好,就祝我们有一天都御龙而归!”胥梦握住许斌的手摇晃着。 两周后。 周五夜里,离自习课的铃声打响已经有几分钟,教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进来的不是老师,而是胥梦和丁超,两人神色惊慌,面容异常,一进门就开始胡言乱语,活像两个刚逃出病院的精神病人。 “刚才打铃的时候谁还在寝室里?说,快说,是不是你,你呢,是不是你,别告诉也不是你!你?你?”丁超几乎把所有住校的男生都过了一遍。 当所有的人都不知所以然的否定后,丁超仰天大呼起来,“完了完了,这种倒霉的事,居然让我碰到了,天嫉英才啊!” “?”众人一头雾水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猴一般。 “你们知道我和胥梦刚才碰到什么事吗?”丁超见众人疑惑,便收了架势,改成了故作神秘状,他低首委身,声如蚊蚋,生怕太多的人听见似的。 “怎么了?”周边的人都被他那诡异的言行而吸引,连最远端的人都转向了他,想一探究竟。 “说啊,咋咋呼呼的干嘛!” “我已经吓傻了,说不清楚了,说不清楚了,让胥梦说,他是最后一个出寝室的。”丁超欲言又止,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看来是真的疯了,胥梦说下什么事?” “嗯,我先确定一下,住男生寝室的都在这吗,没人留在寝室里?” “看下……不都在嘛!”同时有多人把男生点了一遍,结论是一个不落。 “我们刚才可能撞邪了。”胥梦断定道。 “撞邪?呵,见鬼了?” “我说完经过你们自己判断!” “说!!!” “我和丁超不是最后一个出门吗,当时已经打铃了,我们就来锁寝室的大铁门,我怕还有人没出来,就返回过道朝着里面喊了一句。当我往里看的时候,看到有一只脚进了寝室里,我以为真有人没出来,就又喊了一声,根本没人回应。”胥梦神色凝重的是叙述道。 “就一只脚?没看清是谁?” “只看到一只脚,身子已经进去了。” “就这样?大惊小怪,肯定是哪个偷奸躲懒的不想来自习,根本不想理你。”众人听到这都松了口气,有些人甚至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你们这群傻鸟,关键,关键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丁超突然站了起来。 “关键,关键个卵,你俩是吃奶长大的吧,这么胆小,听风就是雨!” “啊哈哈!” 终于有人大声笑了,而且还不少,顿时间,现场出现了两种泾渭分明的脸色,一种是丁超和胥梦的,另一种是其他人的,眼见画风一转,一场闹剧就要上演。 “你不是吃奶长大的,难道吃屎长大的?切,关键是这只脚进的是哪间寝室,你们不知道吧?嗯?进的是被封了的那间!”丁超先是冷笑一声,然后突然发威,边说边用五指敲打着桌面。 “……”犹如唱戏,画风又转,所有的人的脸色为之一变,刚才得意之人尤甚。 “胥梦你真的看到一只脚进了被木板封了的那间寝室里?” “是啊,丁超也看到了。” “我就跟在他后面,是,没错!”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我们自己都吓了个半死,好玩吗?你们去玩玩!” “怎么办啊,这种事被我们碰到了,还又是在你们住的地方。” “……”听胥梦和丁超这样言辞凿凿,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包括了住校的和不住校的,一时间,一种恐怖的气氛竟然在平时热闹异常的教室里蔓延开来。 “你们别胡说了好吧,弄得我们连回寝室都不敢了!”一个桃脸圆眼的女生站起来呵斥道。 “就是,万玲说的对,你们这群男生是不是故意串通好的呀?诶,衷娟,你还在干什么呢,说几句啊!”说话的是军训时的那个杏眼女生,她叫梅倩。 “嗯?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见。”这叫衷娟的女生剪了个时髦的中短发,单眼皮,脸上带着婴儿肥。 “说他们男生寝室闹鬼啊,说什么!” “管他们说什么呢,还不是想吓我们女孩子,老套,我听我张信哲刚出的新歌,不要打搅我了,你们继续。”衷娟懒懒说完,又带回了她的耳机。而其他女生可没有她那么淡定。 “怎么办?这么办呢?”这边,众人还在纠结。 “诶,对了,听人说过把玉的菩萨挂在脖子上能辟邪!”丁超突然拍案而起,神情恍若大彻大悟一般。 “是嘛,那明天都上街去买一个。” “如果明天天气好出太阳,把席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理一理,洗一洗,晒一晒。” “还要加强锻炼,增加阳刚气。” “再把门窗都修一下,明天到外面找修理的人来。” “最好再组织一下,去哪个庙里少个香拜个佛。” “对,学个金刚经、易筋经、喃阿咪陀佛什么的。” “还阿咪,咪你个傻瓜!” “诶,带什么菩萨呢,菩萨那么多种!”梅倩抓住了重点问。 “哦,对对,差点忘了,好像是女带佛,男带观音,不错,男带观音女带佛!”丁超答道。 “还有这讲究啊,为什么呢?”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这都不懂?” …… “今晚都自己小心了,挨过今晚就没事了!”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到下了自习大家将要出门时还吼了这么一句,反正是被女生们狠狠□□了一顿。 以此同时,胥梦正在观察着一个人,他暗自喃道:“哼,看你今晚怎么回家!”。 第九章 激雷 9 街道路上,灯光昏暗,胥梦特意避开了范凯,跟在夏芳身后的不远处。正走着,他忽然发现前方的一盏路灯下站着一个婀娜的女子,这女子披着长发,背对着身子,看不清脸,从背后看去身材高挑匀称。她在秋凉甚重的情况下还穿着一条连衣裙,只上身穿了件毛开衫。当胥梦走近,正想看清楚她的脸时,一个男子跑了过来,女子也往上一迎,两人勾上肩,搭上背,齐同着步伐走了。 他们迈着腿,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就如出一人,胥梦看呆了。 “哎……今天她要让我她送回去就算了……像刚才那对人一样卿卿我我……送到了小树林会发生什么……”胥梦望着那对男女的背影越想越多,想到酣处,竟痴痴笑了起来。 “!?”意外在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夏芳不知什么原因来了个180度大转身,竟真调了头,朝胥梦款款而来。 “耶!”欣喜之际,胥梦很好的保持着冷冷的面容和平缓速的步伐,却不再向前看,而是一本正经的在黑夜中张望,当他感觉到来人已近之时,他强忍多时的嘴巴终于笑的露出了牙。可谁知,来人却没有停留,只从他身旁快步而过。始料未及,胥梦只好强行又往前走了一段,等回过身,见夏芳已然走远,毅然朝着学校的方向去了。 “妈的,什么意思,回学校住也不要我送?好,我亲自问去,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 胥梦火不打一处来,飞身就追,刚拐过新华书店,却远远的瞧见夏芳正和范凯碰上了,两人停在原地说起了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能见到夏芳的脸上已是一副开了花的模样,也不再往学校去,只和范凯并作一处,再次调转了头。 而此时的胥梦怪叫一声,拔腿狂似的跑了,回到家中,拿出家伙事,整整画到了天亮。 咚,啪! 哐当! 教室后方,原本的画区正在经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一群人用近乎野蛮的方式硬把画室中的台子、桌椅、画架、画板拼凑出个硕大的台面,看上去更像是堆象征胜利的战利品。 “哟,玩兵乓球呀,来来来,让我爽爽!”台子刚搭好,姜鹤飞便跑了过来。 “你又不会。” “呵呵,我不会,我确实不会!” “你下一个,不会就别抢。” “我真不会,反正也是一刀就下了,就玩一下嘛。” “呵,好好好,到时别被虐哭了哦。”柯志军突然坏笑起来,他立刻把拍子和球都塞到了姜鹤飞的手里。 “还有这种人,就想我被虐是吧,来吧,谁发球?”姜鹤飞显然看出了他的这种意图。 “考试的。”对手胥梦说道。 “哦,那不是要争皇帝?” “是,让你先发好吧!”胥梦笑道。 “让我先发是吧,我怕你接不住。” “吹什么牛,快点,下面这么多人等,小头你不会发就下来,让我们玩。”见小头啰嗦,下面立即有人指责。 “不要废话,看哥哥教你们玩乒乓球,来,吃转!”小头的神情和动作如轻描淡写,只见他左手把球往球拍上一甩,右手侧拍迎合,球刚接触到球拍上的胶皮,便像炮弹一般发向了另半块球台。 这一球,快,更飘,肉眼都能看的出这个球在飞快旋转,甚至生出了根弧线。在坐的这些人哪见过这种仗势,球刚发出,台下已经惊呼一片。当然,胥梦也不例外,他平时打的都是刚、猛、狠的路子,何曾遇见过这种莫测的旋转球。果然,他立刻惊慌失措起来,但还是被迫的伸出了拍子。他这一出拍,非常谨慎,非常小心,不知是不是妄想四两拨千斤,可当拍面刚接触到那球,那球却像是活的一样,突然改变了方向,往天花板飞去了。 整个过程太快,快的胥梦都懵了在了原地,似乎不知发生过什么,然而在下面等着的人才不管这些,他们争相恐后的要来接替胥梦,最终艾志高夺得了这个名额。 “下去吧下去吧,轮到我了。” “太假了,走开,这球只是小头得到皇帝,我还没考试!”胥梦当然不服气,在他接丢球的瞬间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给他再接一次,就秒把钟的事,呵呵。”小头淡淡笑道。 “吹,你发,这次你完蛋了!” 见胥梦把球丢给了对面,艾志也没法子,只好笑着顺手推舟,退后给他们让出空间,可他人刚要倒退,又回转了,他一把夺走了胥梦手中的球拍。就是这么快,不止是胥梦一人下的快,七、八个人都是如此。 他们玩的方式叫“考皇帝”,规则是皇帝发第一个球,皇帝赢了,考生就算没有考起,便下换人。如果考生赢了这个球就算考试及格,便可以和皇帝来个三球两胜争夺皇位,并且这三球都享有发球权。但是遗憾的是,几轮车轮战下来,没一个人能过皇帝的第一轮测试,更夸张的是,几乎每个人都走不过这“小头”皇帝一招。 “我怎么说的,你们这群菜鸟!”这时的小头很有些舍我其谁的霸气。 “……”没人做声,只是无语,个个表面乐呵着,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可没人站出来解释,如果说之前个个还有不甘的话,那么经过几轮的秒毙,大多数人的自信心便彻底崩塌了,是剩下空空绕心。 “苏佳,来,周星驰电影里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诶……对了,是不是这么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啊哈哈哈!”说完,小头把球拍往桌台上一摁,如世外高人一般飘然而下,神色中好像在说:“你们这些人不够格做我的对手。”显然,他已经得意忘形,可众人又能拿他怎样,谁让自己技不如人。 教室外走进来四个人,是张进平、周喜亮、陈俊、唐梦宇,他们见这边人分外集中,便快速走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把画室弄成兵乓球台了?” “李大班长,你会不会打兵乓球球,这有个人很嚣张,从头到尾一直做皇帝,没人可以赶的下来。”李京泉笑道。 “谁啊,这么厉害?”张进平笑了笑,人已走上球台。 “何止啊,这么多人连球都接不住。” “好,我来会会他。” “小头皇帝,请登基!”众人用恭维的方式“迎驾”,姜鹤飞便又“上朝”了。 “是你啊,小头同志!”张进平揶揄道。 “诶,小子说话尊重点啊,叫皇帝!” “好,皇帝是吧,看我夺了你皇位,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可以赦你不死。” “呵呵,皇帝开始发球了,等没接到别怪我没说。” “来啊,你别发球自杀就行,我还想领教领教。” “吃转!”姜鹤飞轻喝一声,只见他的手法如克隆复制,那球与之前一般无误,稳中带狠飞向了对方前台。此时,所有人都围站在球台周围,见那恐怖的心里阴影重现,着实为张进平捏着一把汗。他们的内心都太期待有人来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姜鹤飞,就算不能亲手击败他,能亲眼见到他的落败也足以得到慰藉。 失望,他们还是失望了,球同样从张进平球拍的右侧出了球台,如果非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个出台的球飞的没之前那么高那么远了。 “嘿嘿额嘿嘿……”姜鹤飞笑的拢不了嘴。 “你他妈的,姜鹤飞你好意思笑,你以为其它人不懂,我也不懂是不是?” “干么,还不服气?不服,我再发一颗给你试试。”姜鹤飞依旧在笑。 “你还发你个蠢蛋,下去,皇帝归我了!” “怎么归你了?你让大家说谁下去,你班长也不能不讲理是吧,呵!” “你非要我说是吧,你发个合力球,违规了还好意思厚颜无耻的笑别人!” 听到张进平这席话,犹如惊醒梦中人,落败球手们个个提起了精神头。 “什么合力球啊?” “原来是小头耍诈是吧?” “难怪,我说球都接不到呢,原来是耍诈!” “合力球?什么合力球,我不知道啊!”小头一脸无辜状。 “你滚一边去,还装!”张进平手一挥,就要开骂。 “我真不知道,骗你是这个。”姜鹤飞伸出根小拇指头。 “废话。” “傻子,我真不知道这样发违规,我们以前在学校打球都这么发,不信你发一个我来接好吧!” “球要抛起来发,鬼练这种发球。” “什么叫鬼练这发球。好,好,我不用这种发球方法,我们重来一局总可以吧?” “要来就来三盘两胜,十一球的!” “随便,依你大班长好吧,谁发球,给你先发要不要?” “争球权,谁赢谁发,这个你发。” “行,那开始了,吃转!”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叮铃铃—— 当上课预备铃响起时,他们还未分出胜负,每一个球都争夺的很激烈,每一分都咬的很紧,在这种情况下,场下的人比场上的人更加的紧张。这时台下已无人吱声,只有在台上双方打出精彩的对攻时,或者某一方打出绝妙的致命一击时,才会想起热烈的拍掌声。 比赛还在进行时,人群里钻出个新群众,他神情紧张的问道:“在干什么?” “诶,光明来的这么晚啊,他们在决斗,真是精彩,都是高手啊!” 李光明听了,非但不理睬,脸上反而刷的一下拉了下来。 “我的画!”李光明无视台上的两人,冲上了球台,在里面拼命的翻找。 情况变化,众人对乒乓球比赛的注意力瞬间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所替代,所有的人都被他的举动所惊呆,眼看着他从木堆里抽出一块画板,上面的画已然面目全非了,李光明的神情也跟着同样面目全非。 李光明的脸很红,红的发紫,就像个从不喝酒的人被灌醉了一般,他没吭声,只是把球台拆的七零八落后提着自己的画板和画往座位去了,此时的画室犹如个刚结束的战场,而在场所有的人犹如留在战场上的死尸。 “这是干什么,发什么神经。”胥梦愤愤道。 “把光明画弄了,人家画了好久的。”周舟道。 “靠,不早说,谁知道板上有画。”丁超道。 “你们拿画板搭台子也不看看有没有画?”张进平问道。 “谁也不知道他画还钉在画板上,要不就跟他拿下来。”范凯道。 “哎,这李光明也是过分,就算弄了他一张画,也不至于损坏别人这么多东西,算了算了,等看私下怎么处理,真麻烦,你们都回座位吧,马上上课了。”张进平说完,众人也不想说什么,只闷声回了座位,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事的发生怎么说也跟自己少不了干系。 “拍子拿回去,谁的?” “胥梦的,给他!” “来,胥梦,以后别再带拍子来教室,又没有桌子玩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谁玩的最起劲?” “玩什么玩,你又玩不过人家,惹这么多事。”张进平说完就走了。 “屁!”胥梦追了一句,也往座位去了。 第九章 激雷 10 距男生寝室闹鬼的事件已过去了一个多月,早已没人提这个话题,它就好像是件曾经流行过的衣裤、头型、歌曲或者游戏,但却已经过了时,之前几乎人人都带的佛坠子,现在也再难得一见。 “昨天怎么样?”胥梦一来学校,丁超就找上他问道。 “我听我妈说吊了盐水,我都不记得了,昨天我真的不省人事了?” “废话,都是我打车送你回家的,我还真怕你醉死了。” “呸,放屁!” “呵,你喝那么猛干嘛?是不是见到桌上我哪个朋友长得漂亮!” “没,只是心情不太好,以前我不怎么喝酒的,可能喝急了。” “你何止是急,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喝的,其实你喝得不多,就是太快。” “应该也不至于啊,奇怪了,估计是我最近熬夜熬多了,人没状态。” “你天天熬夜干什么?” “画画,呵。” “呀,没看出来啊,我说你钟老师天天夸你进步大呢,原来躲在家里苦练!” “什么苦练不苦练,好玩。诶,你那几个朋友中,有个女的是我们学校的?” “是,她是礼仪班的。” “蛮漂亮的,你想追她吧?” “我追她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况且她本来就喜欢我呀!” “那么漂亮,你分分钟能搞定,真的假的?” “废话,骗你干嘛,她妈妈和我妈是同事,我们从小就认得,我不喜欢她而已。” “哦。” “你喜欢不,喜欢我可以牵个线。” “不要,呵呵,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类型?” “类型,又没样品,我哪说的清楚。” “虽然我们班上的女生整体档次差点,但也有些勉强能接受,你觉得哪个比较靠近你喜欢的类型,身材还是脸蛋,或者哪种性格的。就说你喜欢的,千万别问我,她们还没一个能入我眼。” “嗯……可爱的吧。” “可爱的?我想想,有可爱的类型吗!” 话到这,胥梦赶紧岔开话题,“诶,在三中见你的时候,你在教室外打骂你班上的同学干嘛?” “别说他们,说到我就来气,那两个傻X,你不知道他们又多贱,背着我勾勾搭搭!” “真的假的,你那时候就有女朋友啊,就那个劝架的女生?” “对,不过我现在可没有啊,那个早被我踢了,虽然她很喜欢我,还喜欢的死去活来的。” “她背叛了你?” “没有,她敢!其实被我打的那同学只是单相思,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不喜欢她了,她就算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理她。” “操,你真是贱。” “谁贱?”这时,张进平和周喜亮、陈俊、唐梦宇走了过来。 “当然是他,你们知道胥梦昨天醉成什么贱样吗?”丁超马上说道。 “什么样?” “烂醉如泥,打了吊针才保住一条小命!” “醉这么狠?” “哪有那么夸张,听他吹!”胥梦是大大的不屑。丁超却轻蔑道:“废话,吃饭吃到一半就直接瘫在地上,最后被我扛回家的。” “你有这么厉害?还扛人家回家,我看你连扛邱晓刚都够呛吧!”张进平道。 “是扛他上车的啊,最后回到家也是我扛的,不信你问他自己。” 见胥梦只是笑而不答,丁超又接着说:“还好意思笑,你跟猪一样重,这么冷的天累的我出了一身的汗,回去还洗了个澡,对,还吐到我一身,你说你怎么报答我?” “好好好,谢谢谢谢!”胥梦拍了拍丁超的肩。 “肯定是你灌醉人家的,还猫哭耗子。”张进平调侃完,周喜亮也接着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x,你问他,我和我朋友灌了他没有,没一个人跟他喝,他自己拿着瓶子一直倒,还没十分钟就倒桌子底下去了,呵呵!”丁超说到后来笑了起来,也许依然觉得说起这事就好笑。 “胥梦,你自己跟自己喝什么,还自己把自己灌醉了,你怎么这么奇葩?”张进平笑道。 “不是奇葩,是奇怪,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昨天跟谁喝酒?” “跟我一群朋友吃个饭,他倒好,一个人自己把自己灌醉,我送他回家了,弄的我朋友饭都没吃完就散了。” “老说什么,没完没了啦,傻不傻?” “还我傻,不知道谁傻,自己都能把自己灌醉!” “……好,好,看在你昨天兢兢业业的受累了,我今天懒得跟你计较。” “嘿,我还就说,自己灌醉自己,自己灌醉自己,来咬我呀!”丁超开始满屋子嚷嚷起来。 “叫花子捡到一句话,从早念到晚!打铃了,走人,你慢慢说,说一千次都可以。” “是,捡我说的话,从早念到晚!”张进平笑道。 “屁哟,你用了几个字,别人就不能用了?那你还不是捡我说过的。” “你自己问问中、发、白,是谁捡谁的。” “是张进平先说的,这个没错。”周喜亮中肯道。 “我反正不认账。” 一伙人说说笑笑进到了教室,各自入了座位,可丁超的嘴还是没闲住,左演右唱,不出一刻钟,全班都知道了胥梦昨天自己喝醉自己的事。 等到了接近自习的时间,钟老师推开了半掩着的门走了进来,“关门干嘛,门怎么都坏了,关不拢?”她皱了皱眉,嘴上嘀咕了一句。 “风大,吹的吧。”张进平答道。 “胡扯,哪来的风。” “刚才刮得,现在估计停了。” “算了算了,不管它了,等你们自己修一下,人都到齐了没有?” “都到了。” “苏佳没来。”苏佳寝室的寝室长李光明道。 “怎么回事,昨天也没来。”钟老师又嘀咕了句,却没再追问,她继续道:“跟你们说个事,下学期学校就要搬到新校区了,所以现在我们就要开始动手准备,要把班里分到的石膏、画架等所有的资产全都进行清点、清理,再分好类,到时候要搬的时候就不会乱。张进平,你明天再带些人到系里的仓库去,那边要安排搬校时的任务。” “好,那钟老师,寝室的东西不用我们搬吧,像什么床啊什么的,都破破烂烂的,搬也没什么意思。” “这个就不清楚了,现在也没说那么细,我到时再问问。” “钟老师,钟老师,搬了新校后,我们这些住家的需不需要帮到学校去住呢?”丁超欣然地问。 “问都不用问,现在让你们回去住是因为老校区太小,寝室不够住,搬到新校区后,肯定要统一住校。” “啊!”丁超刚一咋呼,钟老师就用手指了指他道:“吵死!” “哦——”丁超立马响应,但一个“哦”字拖得很长。 “不要阴阳怪气的,要阴阳怪气,到外面去完了再进来,你要不要去?”孙老师语气不紧不松,神情自若,丁超果然就范,立马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死命的摇着。 “钟老师,是要让他出去,人都会被他吵死了。”梅倩提议道。 “大家说要不要听文艺委员的?”钟老师笑道。 “要!”赞成的声音大且整齐,当中以女声居多。 “丁超,看到没有,你自己好好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好好,我不做声了,好吧,我怕了你们大家。”丁超向四周一揖,把半个头埋在扑在桌子上的双手中。 “民意难违,丁超赶紧的。” “嘘,别吵死!”丁超赶紧安抚众人。 “好了好了,到此打住,都开始做事吧。” 自习开始后没多久,钟老师便走了,因为马上就要进行期末考试,大多数人都在看书,没了平时那般轻松景象。 “诶,出一下来。”柯志军突然出现,拍了下胥梦的肩膀便往外走。 “?”胥梦一脸疑问,不置可否。 “来嘛!”柯志军又一招手,出了教室,胥梦快步跟了过去。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苏佳有点事,走,去看看。” 胥梦也懒得再问,跟着柯志军下到三楼的练功房中。刚进门他便觉得不对劲,只见地板上坐着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围成了个不规则的圈,虽然这群人都混坐在一起,但明显是两拨人,因为他们是面对面坐着的,这种界限清晰的就像是阴阳太极图一般黑白分明。更令人吃惊的是,当胥梦跟着柯志军靠近这个圈时,竟然发现苏佳也在其中,并且坐在了最中间。此时,苏佳的那几个高年级老乡兼歌友也发现了他们,但并没说什么。 “这是要开演唱会吗?”胥梦还不忘向柯志军开了个玩笑。 胥梦一边在观察情况,心绪也边飞快的转着,其实当他看到苏佳与另外一个个头瘦小的男生面对着坐在中央时,他便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怎么样,开始吧,哪方都别插手。” “可以,开始!” 疑似双方的带头人一说完,那个矮瘦男生先站了起来,苏佳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这时两人一比较,苏佳个头高了半个头,也壮了半圈。 “赢定了!” 正在胥梦窃喜之时,只听见一声令下,“开始!”苏佳和矮瘦男生同时出手,两人刚接触,便拥在了一处,接着同时滚倒在地,也看不出是谁把谁掀翻的。 “服不服?”那矮子男生一边卖力的卡着苏佳的脑袋,一边叫道。 “不服,你服不服?”苏佳也跟着全身一紧,红着脸叫道。 话不投机,两人继续纠缠下去,没过几个回合,便有人阻止道:“好了,停!” 周桐这么一喊,那地上的两个人似有默契一般,立刻松了对方,迅速的爬了起来,拍打起衣裤。 “算了,差不多了,平手吧。”周桐又道。 “那好,这件事你们俩怎么说?”周桐对立面的一个精瘦的短发男生向中央两人问道。 “平手就平手!”那矮瘦男生轻飘道。 “你呢?” “也平手。”苏佳立刻道,脸上带着欣喜向对手伸出了一只手。 随着两人一握手,顿时间,三楼练功房里的人也散去了。 第九章 激雷 11 回教室的路上,没等别人问,苏佳就先行得意起来。 “我刚才动作帅不帅?” “呵,还帅,你们那是干什么呢,小孩过家家吗?” “怎么是小孩过家家,你不是看到我跟那矮子单挑!” “你这叫单挑,你们俩锻炼身体吧?” “对对,真的是。”柯志军也笑了出来。 “诶,哪能跟你胥老大、柯老大比呢,你们都见多识广,我们都是小儿科!” “你早不说,不然我教你几招杀手锏,几下摆平他们。” “真的假的,你现在教教看。” “来,你打我一拳试试。” “好,打着别怪我。”苏佳的拳还没抡圆,胥梦双拳早就出击了,一只挡住了苏佳的拳头,一只打在了苏佳的胸口。 “哇,疼!嘶——我还没准备好呢,你就动手了!” “呵呵,我打的就是你没准备好。” “你这招叫什么?” “截拳道!” “截拳道?李光明不是也天天练的吗,还买了本书。” “是嘛,那我下次要找他切磋一下。” “哎呦,还要被你给真打伤了。”苏佳用掌心揉了揉左胸, “诶,你之前没受伤吧?” “没有,好着呢,那矮子倒是被我抓了几道印。” “丢人,还抓都用上了,女人打架才用爪的。” “呵呵。”苏佳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你们为什么单挑?” “还不是唱歌占场子的事,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他们老美术班和舞蹈班历来有矛盾。” “那就让你们这些新生出头,你傻的!” “呵,管他呢,周桐他们对我跟兄弟一样,帮下也应该,再说了,你们不也来给我助威了。” “我们是怕你丢了我们班的人!” 几人回到教室,苏佳像个大英雄凯旋而归一般,把舞蹈房发生的经过加油添醋又到处说了一遍…… 二月,正值最寒冷的冬天,前些日子刚下完一阵阴雨,没催出雪,也没放出晴,但寒气依然逼的很紧,俨然一副随时要起变化的样子。 昨夜又是半宿,在胥梦脱了衣服爬上床的时候,听到窗外的雪子噼里啪啦的打了好一阵,当他早晨起床解手时,拉开了窗帘往外瞧了瞧,窗外依旧没有变化,见到这样,梦中的白雪世界消失了。 他又钻回了被窝,却丢了睡意,又过了许久,他的脑子才又重新迷迷糊糊了起来。 “胥……”迷糊中的胥梦听到好似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胥梦!”真的有人叫他,胥梦一个机灵从被窝里伸出个头,对着窗外仔细的听着,只听见开门声。 吱—— “哪个啊?” “请问胥梦在吗?” “小伙子,我见过你呢,你是胥梦初中的同学吧?” “诶!” “他还在睡觉,你有什么事情找他吗?” 胥梦听到这,刷的一下跳下了床,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喊道:“吴建华吗,等我一下!” “你就是吴建华啊,他还没吃早饭呢!” “我随便吃点,快得很!”胥梦叫声刚至,人已跟了出来,他欣喜地对吴建华招呼道:“进来,进来,我刷个牙,等我下!” “不用了,我到楼下等你。”吴建华腼腆一笑,人便走了。 胥梦有些恼,转身对叶清凉问道:“你那怎么跟人家说话的!” “我又没说什么,你的同学我还会说什么,我是说你没吃东西,让他等等,吃完早饭再去玩,急什么。” “行了,我走了。” 胥梦也不再理会叶清凉的唠叨,拿了个馒头就冲了出去,还好,吴建华还在楼梯口等着他。 “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哦?”吴建华一见他便惊讶道,脸上带着关心和疑问。 “我……很瘦吗?” “是哦。” “走,下去,边走边说!”胥梦攀上吴建华的肩,两人迅速下了楼。 大者无形,这时的天空就是这般。 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胥梦和吴建华走到这里,挑了一棵香樟,坐在了树脚下。 “这没风,坐吧。” “才半年没见,你怎么瘦成一把壳了?” “你也觉得我瘦了?” “嗯,好吓人。” “我靠,好吓人都被你说出来了。呵,估计是没睡好,这两个月我都经常熬夜画画,吃的也少。”胥梦笑了笑道。 “这么用功啊,但你这样也不行,还是赶快吃胖点,我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你要完蛋了呢。” “我靠,放心吧兄弟!” “呵呵!” “我现在已经在增加营养,争取用吃的补回来。” “嗯,这还差不多,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哟,当了兵就是不一样了,还一套套的,革了自己的命了?” “呵,你外形变了,但性格还是老样子。” “那是,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瘦了点,很多人都说过。诶,有一次人都晕倒了过去,吓的别人要死。” “还晕倒了,这么夸张!” “是啊。” “你现在这样的体质如果去我们部队可够呛。”吴建华摇了摇头,他又迅速转过头打量着胥梦,一脸的疑问,“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身体素质很好啊,怎么一下垮了?” “是啊,以前我还经常挑战你呢是不是,可惜每次都搞不过。”胥梦搭在吴建华肩上的手用力摇了摇,两人开怀而笑。过了一会儿,胥梦收敛起笑容道:“其实还有件事,你是应该知道的。” “什么事?” “不就是跟夏芳的事呗!” “哦,她你那个同桌是吧。” “天哪,你也太不关心我了吧,这都不记得。” “记得,只是你转校后,就很少接触她,所以印象有点模糊了。” “对了,以前在班上你没有喜欢的女生?” “没,谁能喜欢我。” “有,肯定有,当时你和尚那么猛,还没人喜欢才怪,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呵呵,那时我还没开这个窍。” “那是,我又是开的太早了,哎!” “诶,你看你跟夏芳不是只同了半年还是一年的桌吗,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她也考了艺术学校,我们现在在艺术学校还是同一个班,还有,暑假还在一起玩了一个暑假呢,我和许斌、程玫还有她几个人一起。” “这么巧的事,你们也算是有缘。” “呵。” “那你还是真的喜欢她咯,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认真。” “我这样的人,我什么人?” “你花花公子啊,不是嘛!” “天啊,你们太不了解我了,怎么都觉得我是这样的人,真是说不清楚了,我什么时候花心过?你说说!” “一下也说不上来,但感觉就是,现在还好,以前不总是一头溜光的头,身材又好,穿的那么帅,是不是。” “哈哈,我那么帅,别的女生要喜欢我,也要怪到我头上?” “对,我记得你当时还喜欢撩一个女生。” “撩个鬼,不就是夏芳,还有谁。” “其实男的嘛,就得是像你那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估计是,我现在班上有个叫丁超的,纯痞子样,可就是有女人缘,受大多数女生欢迎,真是搞笑了。” “你自己以前不也一样的。” “我才跟他不一样,好了,说说你吧,在部队怎么样,有什么有趣的事,讲讲。” “部队生活枯燥,没什么有趣。” “那你们平时都怎么过的,军队一天下来怎么安排的……” 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同学把过去的趣事和熟人都温故了一遍,又把各自的近况、困扰、展望说了,相互开导鼓励一回,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别过了。 无趣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个学期已经接近了尾声,等考完最后一场后,寒假就要正式开始。 这日下午,要考的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这是文化课考试的最后一场,也是整个考试的最后一场,因为专业课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测试完毕了。 更早的时候,他们已经换了教室,从练功房搬到了正常大小的教室里开展理论课和文化课的学习,这教室的隔壁就是画室,素描、色彩、国画在那里进行。 胥梦走进教室时,预备铃也跟着响了,他急忙走到第四排的位置上,坐下便问道:“黄海,背的怎么样,全都熟了吗?” “一般般吧,背这东西很烦哪,你呢,昨晚背了吗?” “老师给的重点太多了,哪全能背下来,这样,等下看情况,不会的就互相抄一下。” “嗯。”黄海点了点头,又拿起重点默念了起来。 这时,教室里一片窸窸窣窣,就好似一群老鼠进了粮仓一样,有背书应考的,也有说话聊天的。混沌之中,一阵脚步声消除了一切,犹如仓库里突然出现了脚步声一样。 来者刚走进教室时,也不知是谁“哇”地鬼叫了一声,紧接着,更多的女生也乍了起来,虽然不清楚是谁打的第一枪。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男生参与。 这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老师,他的发质很软,很蓬松,也很有型,与之搭配着是白皙的皮肤和柔顺的体态。他那薄如樱花的嘴角还向一边上扬着,张示着他是一个斯文、随和的人。他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住了,虽然这并不全都是因为他的样貌和气质。 这段时间里,左右都有女生窃窃私语,大致正讨论这个老师的来历。 更有一小撮这样的人,她们百无禁忌,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谈阔论,她们一口一个“美”老师的叫着,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听得见她们的话,唯独台上的那位美老师好似没有听见。在“享受”了一番后,那美老师放下了腋下夹着的一筒试卷,两手撑在了五尺讲台上,用那自信的眼神注视着台下,同时保持着微笑。 “同学们,大家好,这场考试由我来监考,刚才预备铃已经打过了,请各位把与考试无关的物件全都放到上面来,我们马上就要发试卷了!” 考试进行着,波澜不惊,所有的人都在低头作答。 “我提醒下,还有30分钟。”那美老师突然提醒道。他报完时间后,下面也跟着骚动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胥梦有意无意的会抬头往台上看上一看,可每次都发现那美老师好像也在看着他,而且每次还带着固有的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胥梦已然有些着急,在他的分析看来,选择题和名词解释是分小题多,从答题过程来看,应该不成太大问题;论述题占分大,却正好被抓到了;最后只剩下简答题,五道简答题当中至少有两到三道题背的不熟悉或者不全面,而这些简答题占分却很大,所以肯定不能轻易丢掉,并且要尽快搞定。 出于多方面的综合原因,他这次特别想考好一点,所以能多得一分是一分的念头爬满了他的脑袋,看着黄海把简答题作答的满满,他的这种心思越发强烈起来。 “不好意思,我去解个手,你们先考着,我很快就来。”出乎意料,机会来的如此突然,当那美老师离开后,考场即刻躁动了起来。 胥梦当然不会放过,他迅速的提示了下黄海,又点了点具体的题目,黄海也配合的翻到那题,挪到了靠近他的一边。 说那时急,那时快,胥梦抄起笔来,两笔并做一画,两词带成一字,犹如鬼画桃符,天书降世。 一句。 二行句。 …… 他刚要抄第三句时,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声尖笑,这笑声不大,却极为惊悚,如一只无形的手,直扼众人紧绷又脆弱的神经。 “哈哈,被我抓到了吧!”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些人嘴角肌肉颤动;一些人惊慌失色;更有一些女生惊叫了出来。同时,教室中的脑袋齐刷刷的一下子都转向了走廊,通过窗户上玻璃的反射,可以清晰的看到走廊上有个人正猫着腰、仰着头、挂着笑,也正用玻璃的反射窥视着他们。 “呵!”那人拍了拍手,翘着嘴角走进了教室,所有的人都错愕地看着他,所有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只期待着不是自己。 “你,你……还有你,你!”美老师用手点了两组人,却没说让他们干些什么,只是对着他们笑,等见这两组人没有任何表示才摇了摇头。 “你们干了什么还用我说吗,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大家也亲眼看到了,你抄他的,你抄她的,是不是,我没冤枉你们吧?” “就看了几眼,不看了。”胥梦忙认错,他看出这是在警告,有警告就没问题。 “这样吧,他们两个就算了,你们两个抄的我就没办法了。” 听到这里,胥梦脑子“嗡”地一下,转而一片空白。美老师收了他和另一个女生的卷子,还没走到讲台又回头笑道:“你们也不要怪我,这事也不是我规定的,我只是尽义务,不过也不用急,最后还得看教务处怎么说。” 另外一个被抓到的女生叫付蓉,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白白润润、高高挑挑,长的也还算标致。她成绩一向也很好,可这次却倒了霉,偏偏正好抓了她,哑巴吃了黄连真无话可说,其实要说,当时谁没互相看上几眼呢? 万玲、衷娟、梅倩平时跟她要好,再加上一个叫毛晓的女生,他们被戏称班上的“五朵金花”,胥梦每想到这就觉得好笑,因为他每次听到“五朵金花”就会联想到以前三中时的“四大美女”、“八大金刚”什么的。 考试一结束梅倩、衷娟等人就围着安慰她,还好她想得算开,不哭也不闹,只是嘟着嘴闷闷不乐,但大家心里都知道,谁要碰到这么个鸟事谁也高兴不起来。衷娟看不过,没等那美老师走远便大声骂道:“死变态,还有这种老师,白长的人模狗样!”听到这句,无人不觉得痛快,也正是在这次,班上的男生们认定衷娟的确是个奇女子。 第十章 暴雨 事后,胥梦和付蓉找钟老师说明了经过,钟老师并没有把他们批的太狠。此后,这事也没了下文,只是等胥梦在寒假收到第一个学期的班级成绩单时才知道,自己这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成绩是不及格,并没有当成舞弊处理。更超出他意外的是,即使这门成绩被当作不及格处理,他的总分排名还是排到了第16名,在46人的班级,可以算是中上游水平,这是他以前所没有过的感觉——一种努力过后收获的喜悦。要说有美中不足,那就是他的专业分排名仅为13名,自己近半个学期通宵达旦的努力似乎没有与结果成正比,犹如事倍功半,不过他还是能接受,因为他觉得自己跟那些上高中的起跑线本来就不同,况且钟老师说过他是班上进步最快的,再用上不到一个学期他一定能追上大部分人。 要说比满意更开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夏芳的成绩排在了第17名,一向成绩比他高几个档次的夏芳,现在还被他超过了,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他自鸣得意。他又把自己的每门分数和夏芳做了对比,算了算有哪几门的分数高过她,又有哪几门低于她,对于分数高于芳的科目,他会沾沾自喜一番,对于分数低于芳的科目,他又会苦苦思索一番。 时间飞逝,春至四月,草长莺飞,天暖花开,大自然一派生机勃勃,而艺术学校的校园里却看不出这般光景。因学校的搬迁计划是要在下个新学年之前全部完成,所以从刚开学起就有许多的部门和院系已经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一些不常用的资产和仓库中的陈年老底都被清理了出来,这样一个多月下来,有用的没用的都堆在了学校本来就不多的空地上。循环往复,加上无专人专规管理,糟乱便很快充斥着校园的各个角落,这种凌乱残破的视感实在很难与时令气候相符。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日子也到了头,整体搬迁事情虽繁杂琐碎,但经过将近半年的准备和期间陆陆续续的搬运,到暑假来临时学校里的房间基本上已空无一物。 在即将搬去新校区之前,胥梦特意到校园里转了转,所到之处不过是满目的萧瑟。有心事的人感慨总是特别多,他回到家中,想东想西,最后一件令他久久无法平静的心事在他脑中盘旋开来。 这个学期里,也不知是哪天起,一个上届国画班的学长隔三差五会来胥梦他们的画室与这些师弟师妹们进行专业上的“探讨”。由于这学长的水平确实很高,班上的人也乐意请教他,或者直接请他上手点上几睛,一来二去,班上的人便跟他熟络了。说来也是,胥梦却从来没跟他说话过,更没请教过他,当然他也不会主动指点胥梦,因为他指点的对象转来转去也就那几个人。 其实平常会来画室的学长也不少,胥梦唯独不喜欢他。别人偶尔来,他却经常来,至于为什么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每次来都喜欢找夏芳攀谈一番,时间最长,指点的最多。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瞎子都看的出来他来的目的。 这学长叫罗君,在一般人眼里,他的腰总挺的很直,看上去很高壮;他的长相可以说是老成干练,也可以叫做老气横秋;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有种厚重感,颇有些男中音的味道;他的一言一行都很得体,让人觉得很稳重;他画画的水平很高,举手投足都有板有眼,一派大师的模样。 虽然罗君看上去有千般好,可在胥梦眼里,他却像只苍蝇,明明是吃屎长大的,却要不自量力的来骚扰自己所精心栽培的花,而最让他来气的是,这朵花还来者不拒,竟张开笑脸以对,一点都没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剪不断,理还乱,想来想去,没个头绪,更没结论,无趣无味。 “这人就是贱骨头,画个画都不靠自己,还要别人指点个屁,真是没骨气,不靠自己还学什么画画,别人画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有什么用!以前的事还没完,现在天天要别人教,等我画好了你看看,我可是进步最快的。妈的,想到就气,每次跟别人就聊的那么高兴,把我当空气是吧!拉倒,任她孙悟空怎么蹦跶,也跳不出我这如来佛的手掌心。至于那个什么罗君,他算个什么东西,知不知道我跟夏芳什么关系?先去问问多少人都败在我脚下吧,呸!”到这,胥梦索性不想,把心一横,头一蒙,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了。 新学年,新校园,画风已截然不同。少了阴暗,多了阳光,但也少了阴凉,多了酷热。新校园很大,大的看不到边;很新,新的连树荫还没人影大;很荒,荒的走哪都躲不开太阳。 新校园当然还要有新气象,除了校园环境不同外,班上也有了很多新变化,其中一个改变是,所有的人必须住校。另一个大的改变是,班级要在这个学期开始分班了。 在报考的时候其实众人就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第一年是统一进行基础训练,而从第二年开始进行分班专业训练,班级将分为传统绘画班和装潢设计班,传统绘画班主要是继续对素描、水彩、油画、国画等传统绘画技艺进行深入学习,而装潢设计班是转而对广告设计、平面设计、装潢设计、图案设计等进行专攻。 另外有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就是在本学期的中段要进行第一次外地写生,目的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但据说一定是去外省,而且是个很好玩的地方,因为早有上届的师兄、师姐讲述了他们的经历。 当分班的日子迫近,所有的人都要考虑是走哪个专业方向。当然,这个答案其实在多数人心中早有定数,但也有些人对这个事情完全没想过,而是等到临时再去决定。 这日,整个大班正在进行着石膏人物头像素描课。 “大家不要急着动手,先观察,物体的立体感和层次感是通过光塑造出来的,所以我们必须观察光的变化,光的角度,光的强弱,哪里是最亮的,然后是次亮、明暗交界、灰、暗,观察清楚了,比你盲目的上手要有目的的多,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你们也可以多看看书上人家是怎么画的,是怎么运用光的,记住无论是哪种绘画艺术,素描也好、油画也好、国画也好从大的方面讲,都是属于光的艺术,没有光就什么也没有。”说话的是一个带着眼睛的中轻年男老师,他在上学期就接手了钟老师教的专业基础课。 这时,丁超突然插话道:“张老师,我怎么观察了很久都找不到最亮的地方在哪?” “怎么找不到,离光近的都是。”张老师只瞟了他一眼,然后又补充起来,“静物的面比较少,最亮的地方就少,比较好找,那么人物复杂的多,一般额头部位、面部的T型部位、颧骨部位,一般都有高光存在。”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看到最亮的地方不在大卫头像上,而是跑到了张进平身上了!”丁超说的话一听就不正经,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所以人们都打起了精神头要听他继续讲下去,有些人的脸上甚至已经预先挂上了笑容。 “我说你有眼睛有毛病吧,现在是画石膏,怎么看到我身上。”坐在离大卫头像最近的张进平倍感莫名,其实他已经听出丁超话中有话,所以连忙竖起威严想震慑住丁超,可显然不起作用。 “真的,大家看,看张进平的脑袋,画室里除了灯泡,还有那样东西能亮过他脑袋?”丁超不但没住嘴,更走上前去在张进平那高耸无毛的额头上虚画了个圈,这时定眼来看,他那额头确实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而在这种对比之下,一边大卫黯然失色。 “哈哈,高光!”满堂哄笑起来。 “你不是眼睛有病,是脑子有病,人家老师在跟我们讲课,你好好的发什么神经!”张进平一把揪住了丁超。 “我怕了你好吧,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丁超求饶道。 “咦,是哦,我怎么没观察到,不错啊,今天丁超观察的还是挺仔细的。”这时张老师带着他一贯的微笑开口了,画室里的助威声更向丁超一边倒去。 “听到没有,张老师都支持我了,你就不能坐大卫旁边,影响我们画画懂吗!” “我靠!”张进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丁超趁这时挣脱了出去,边跑还边咧咧道:“你个死高光,假正经,以后就叫你高光了。” “丁超……”张进平指着丁超,却实在憋不出几个字来。 “好了,动手吧,这个头像用三天完成,时间很充足,希望你们注意细节的刻画。”张老师说完便走出了画室。 第十章 暴雨 2 等戏结束了,胥梦拿起一只全新的2B铅笔削了起来,削了几下后,便略感吃力,他检查了下削笔刀的刀片,然后站起身快速往画室外走去。 “啊!”刚走到门口,一人也正好从外面进来,两人都走的急,差点撞了个满怀。 “哈!”两人都笑了出来。 “吓死我了,我的娘嘢!” “呵呵,差点撞车。” “呀,你手里还拿了把刀子啊!” “诶,钝了,搞下。” “还好我们青年,反应快。走了,回头见。”何小芳刚迈出两脚路便又回头把胥梦叫住了,她问道:“诶,你准备去哪个班?我想去绘画班,你呢?” “设计班。” “是嘛,那你和夏芳一样。” “她也报装潢设计?” “是啊,你们又可以在一个班了。” “关我什么事。” “诶,你过来你过来,我跟你说吧!” “什么?” 何小芳也不等胥梦,转头就往外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唉,你也真是的,平时看你蛮和气的,怎么就对夏芳那么狠呢,你知道么,有段时间她有多难受吗?” “难受,呵,她会难受?”听到何小芳突然说起这个,胥梦没有心理准备,他很是吃惊,当听着何小芳一字一句的说完后,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但他的嘴上却没服软。 “人家一个女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找你,你那样骂她。” “……” “还有,你总是对她不理不睬的,她一个女生总不能老来找你吧!”何小芳笑了笑,接着道:“她以前经常跟我提到你,说你们以前怎么怎么样,还说是她的错什么的,当时她哭的跟什么一样。” “她哭了?” “废话,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泪,看的我都难受死了。” “呵呵,我不会比她少。”胥梦的这句话,何小芳固然是没有听清,可他那不以为然的神情却被何小芳看在眼里。 “唉,我说你啊,太倔了,这点真不好,算了,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呵……”他还在笑,毫无异样。 何小芳走了,胥梦留在了走廊上,站了有十来分钟后回身进了教室,但他没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直径走到了夏芳摆画架的地方。 他过来的时候,动静不小,气势不低。夏芳当然知道他过来了,不过她没有正眼瞧他一下,只继续忙碌着。 “嘿,借刀来用一下好吗!”胥梦像只盘旋在天空许久的老雕,在夏芳不注意时,终于发动了攻势,直接叼了东西就要走,何曾想,“雕”虽快,但那“猎人”更快,一箭已经发出,似乎预备已久一般。 “别动!” 哐当一声,裁纸刀被截住了,并掉落在了地上,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胥梦涨着脸。 “不借就不借,凶什么凶!” “去,去!”夏芳也不跟他犟,只背着身,伸出半只手往外摆了摆。 胥梦很识趣,他跟之前一样带着笑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区别在于,之前的笑充满了期望,而之后的笑则充满了绝望。 在夏芳轰赶他的的第一时间,他的自尊就告诉他,放弃这个女人。如果第一时间做的决定是冲动的行为,还经不起推敲的话,那等胥梦坐回位置的第二段时间里,当他看到夏芳那宛若冰刃的眼神,便令他再次下定了决心。 他也开始画了。第一天,他画的是石膏头像的轮廓结构,被许多人赞赏过,最欣赏的当属付蓉,她说这画画的很美,结构不愧是他的强项。第二天,他的画在塑造立体感上浅浅的深入了一些,没人再赞叹,而付蓉看过后说他不敢深入,不敢破坏美感。第三天,他的终于下了狠心,画被涂的很黑,没人再评价,看来他的强项只是结构。第四天,这次课堂练习的结果出来了,夏芳全班第三名,胥梦全班第二十七名。 当结果出来后,胥梦也彻底对自己失望了。他终于承认自己对绘画根本没有天赋,以前的“战绩”不过是一场假象,顶多只是比普通人多一些热爱而已。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迷茫。一方面,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另一方面,他那高傲的自尊心又总是不甘。他就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下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一个星期后,分班的日子愈加临近,每个人的选择也基本定了下来,柯志军、邱晓刚、苏佳、大头、小头、周舟、李光明都选择了传统绘画班。另外那个胥梦第一次画静物所见到的;在外貌上让他心仪的;与他说话加起来没超过三句的;跟他看起来完全搭不上调的肖燕也去了普美。 胥梦想不通的是,除了苏佳和李光明,为什么柯志军、邱晓刚、大头、小头这一个个的,明明没什么天赋,却还去学什么传统绘画。由此他又想到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正确,自从上次的素描课结束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晚上画画。 分班不过是分个教室分别学习不同的课程,他们的教室、宿舍还是依然相邻,学习之余还是经常能在一起,但胥梦觉得该办个告别仪式,于是他在这个周末把一些人邀请到了家中做客。 周六上午,胥梦的家门口挤了一堆人,邱晓刚站在第一个,门开后,他不理后面柯志军的催促,就是迟迟不肯进来,只是一个劲的往里瞧。 “没人,我爸妈都上班去了,快进来!”胥梦立刻说道。 “哦!”听到这,邱晓刚才脱了鞋进了房门,后面的人也跟着陆续往里走,等这些人都脱了鞋进到房间里,一股酸腐味直扑而来。 “我靠,谁的脚这么臭?”胥梦捏着鼻子骂道。 “肯定是柯志军!”邱晓刚扭头对柯志军笑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了,怎么就不说是你自己呢?” “我看你这一双袜子至少穿了一个星期都没换,不是你是谁?” “乱讲,你懂什么,我这同一种袜子买了三双好么,上次我们一起逛街时买的,你不记得咯?”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傻子么,我们一起买的啊,你不是也买了么!”柯志军边伸手掀起了邱晓刚那又大又长的裤腿,即刻有人笑了起来,因为这裤腿下的袜子和柯志军穿的的一模一样。 “还装是么,还装是么!”柯志军一把抓薅起邱晓刚。 “忘记了,忘记了,呵呵!” “说了么,我两天换一次袜子,怎么可能是我。” “你袜子是换了,但不能说明不是你啊,可能还是你脚臭,正因为你脚臭,所以你经常换袜子,有这种可能的。” “还有你这么说话的,不信你来闻闻好么?” “柯志军你傻啊,跟邱晓刚争什么呢,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个脚不臭,我真服了你!”周舟道。 “就是,不臭还不正常了,我看柯志军不是脚上的问题,是脑子的问题。”范凯一边说,一边往众人后面藏,果然效果不错,柯志军都懒得去抓他。 “进来进来,老站这干嘛,进来说。” 一伙人进到客厅,虽然有七个人之多,但客厅还是能轻松的容下他们,他们有些坐在沙发上,有些坐在木地板上。 “诶,苏佳怎么没来?”胥梦问道。 “他?还不是又练歌去了,说去什么体育馆。” “哦,小头也有事,说他一个亲戚老了。” “他亲戚过了,要他去干嘛,他能干什么?” “鬼知道,诶,唱歌前,带你们看几样好东西,都过来!”胥梦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VCD影碟机的遥控,快速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伸出一个食指向外面众人一勾。众人好奇的跟着他进到卧室,等胥梦打开衣柜,从最底下小心翼翼的拿出四件塑料包装的衣物时,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这是我上个星期到省会最大的购物街买的,你们看看怎么样?” 胥梦把四件带了透明塑料包装的衣物都叠放在了床上,然后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件宝蓝色的,拆了包装,抽出衣服,捋了捋,抖了抖,提上肩膀给众人展示,就像是展示件锦襕袈裟一般。可别说,这衣服还真与锦襕袈裟有相似之处,它们同样闪闪发着亮光,只不过一个是镶嵌七宝反光,一个是面料反光。 到现在,众人才把这件衣物看清楚,这应该算是件衬衫,它的领口很像西服的枪驳领,但更大更夸张,它的袖口也很大,而腰部却很短很小很收身。 “这衣服帅啊!” “好像好多明星都穿这个开演唱会。” “见都没见过有卖。” “这么拿着看不出效果,胥梦你穿上试试。” “是啊,穿上!” 众人一说,胥梦也不二话,撸了上衣,一边套上了这件宝蓝色的衬衣,一边往小客厅的大落地镜走去。 “哇,帅啊!” “嗯,不错。” “这衣服太猛了!” 对着镜子和众人的称赞,胥梦更是喜形于色。 “来,都脱了,试试看!”胥梦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又把床上另外三件也拆了包装,分给众人,众人也不推诿,都脱了上衣,一一试穿了起来,个个逸兴遄飞。 之后,众人穿着这些件衣服在客厅里点上舞曲直闹腾到中午才结束,又一起到血站附近的小馆子店里海吃了一顿。 第十章 暴雨 3 第二日,胥梦睡到了十一点多起床,醒来没见动静,知道家中没人,他胡乱的刷洗后在餐桌上拿了个花卷便回了房间,这时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封信。 “吴建华。”他默念了遍来信者的名字,赶紧撕开了信封。 “哟,这家伙的字怎么进步这么多!”胥梦也不看内容,而是先揣摩了一会儿信上面的字,又用意念把他自己的字和上面的字比较了一番后才看起了信中的内容。 胥梦! 见信好: 上回收到你的来信,我十分的高兴,因为上次我的连队接到总站的通知,到三亚方向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前后忙了个不停,所以,拖到现在才给你回信,希望你能谅解。 我现在这里跟以前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一切正常,就是有一道难题想请教你。我知道在学校的时候,你是非常讨那些女生的喜欢的,算是学校里的风流人物吧! 看到这,胥梦心中禁不住美滋滋的,可又想到如今,免不了一阵失落。 “呵,我算什么鬼风流人物!”胥梦自喃一句,又往下看去。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遇到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孩,其实我认为感情方面的问题应该是双方的,如果有一方不是真心的,是勉强不了的,你说呢?我最近就在为这事情而非常的烦恼,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去面对还是逃避,如果去面对她,我一个月的军费根本负担不起,如果逃避的话,我怕伤了她的心,或者她来连队找我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希望你能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好了,我的事情就谈到这里了。 此外,不知道你身体恢复了没有,还有多久毕业,你的成绩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请来信告知,也可以打电话来,可能的话,今年的中秋节,我会回家看看,希望到时可以再见到你。 到此搁笔,有空再谈。 电话:xxxx-xxxxxxx 祝:成绩可观,学业有成,心想事成。 吴建华 “呵呵,和尚也谈恋爱?” “傻子,只要你俩一心一意的真心相爱,外界的因素总有办法解决的。” “和尚啊,你的烦恼我了解,我会帮你尽量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我的烦恼要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等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他跳下床,给了自己一个耳括子,暗下决心:“男子汉,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大丈夫何患无妻,以后不想这了,学本事才是真的,未来是我的!” 周日晚,胥梦拎着个大塑料袋子回到寝室,他进门就嚷道:“诶,来,我从家里带了橘子来,要的来拿!” “我要。” “橘子啊,来来,尝尝。” 这是一间十人间的大寝室,一群人边吃橘子边插科打诨。 “这几点了,到了时间吗,走吧?” “才五点不到,去那么早干嘛,聊下天。” “对了,你们知道我刚才路过操场,看到什么吗?” “看到个鬼,你人高、头亮,走哪都自带高光,鬼见到你都跑了!” “你不插嘴捣乱就会死是吗,我这说真的,你要不要听?不听你先去教室,我给他们说。” “好好好,你说,我再说一个字,天打五雷轰,行了吧,死高光!”丁超把最后三个字压的很小声,只有旁边几个人听了后打起了抿笑。 “都别吵了,听高光说嘛!”周喜亮大声道。 张进平边用手去拍周喜亮的后脑勺,嘴上却不停,“我让你们猜一下,是一对!” “是一男一女么?”周喜亮连忙缩了缩脑袋,笑道。 “废话,不是一男一女怎么叫做一对!” “呵呵,你就知道是一对,万一张进平看错了呢,不是一男一女怎么办?” “你傻的,他既然搞的神神秘秘的,肯定就是一对男女。” “丁超说对了,确实是对男女。” “张进平,你是不是吃饱了,一男女有什么稀奇,到处也见的到,是我的话我也会带女生去那谈情说爱。” “不要就是丁超哦,老实交代跟谁到。” “呵,先别开玩笑,这件事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张进平你在哪里看到人的?” “离篮球场和教学楼中间的那块泥巴地里,想不想知道是哪两个?还是我们都熟悉的两个人。” 眼见张进平就要把事情和盘托出,寝室里的人都停了手口上的活,再没了声响。那躺着的人坐了起来;坐着的人站了起来;站着的人往张进平身边凑了过去;挨在张进平身边的人竖了起来耳朵。其中心情最复杂、最紧张的还属胥梦,因为他隐约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戏有戏,躲那么远肯定是去做坏事!” “诶,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是丁超说钟老师做坏事去了哈!”张进平拍手笑道。 “我搓,你坑我,早不说是钟老师!” 听到这里胥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诶,真是钟老师?” “骗你们干嘛,我还敢编钟老师的故事?” “那么男的是谁?也是我们熟悉的?” “学生处的王柄志总认得吧!” “他呗?不是吧,那人平时凶死人,钟老师会看上他?” “是啊,又矮,看上去还没钟老师高。” “我觉得王柄志还可以,长的蛮清秀的,就是矮了点。” “呵,他一个眼睛瞪过来,你别吓的发抖就是,还清秀。” “你们也是,管人家钟老师喜欢谁,吃多了。” “嘿,还不是你自己吃饱了晚饭,然后从食堂一直跟踪人家钟老师到球场,贼喊捉贼。” “猪哦,谁跟踪她,我只是刚好从旁边路过,只是没想到我们班成的第一对居然是钟老师。” “不是吧,人家李京泉和曾霞早成一对了。” “哦,对,我忘记了李京泉了,不好意思。” “听他乱说,我只是跟曾霞有时会探讨点专业问题。”李京泉忙笑着解释。 “哈哈,探讨专业问题我们都懂,你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好吧!” “邓航和李珊也差不多在一起了吧,很多的,如果不算我们班上成对的,夏芳不是跟罗君也是一对。” “是哦,丁超,你不总吹你是泡妞高手吗,我们班的肥水都流到了外人田里了,也没见你泡一个回来。” “夏芳还肥水,我看是肥猪!”丁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只听胥梦狠狠在床上骂道。 “夏芳还是可以吧,只是脸上的肉多一点,再说了,人家罗君喜欢不就行了,可能在他眼里那叫作丰满。” “对对对,哈哈!”周遭的人笑了起来。 “对个屁,就一个□□!”胥梦已站起了身。 “胥梦,你这就过分了,这样骂人家干嘛,人家又没惹你。再说,你自己上个星期还去撩了人家,而且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去,不就该当被人骂,都你自己的事,不要什么事都怪别人头上知道吗!” “你懂个屌,我撩她个屁,她早被我玩烂了,给我都不要!”胥梦说完站起身,把手上的橘子皮往地上一砸,出门去了。 “这人有病是吗?”张进平莫名其妙。 “不知道,搞不清。”周围的人开始散了。 “这神头!”张进平又啐了口。 “是,蛮子一个。”有人附和。 “初中的时候,他是从七中转到三中的,之前一直在七中,夏芳也是七中的。”丁超道。 “他们之前认识是吧,一个班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管他呢,蛮子一个。” …… 胥梦一个人出了寝室,感到心中烦闷难当,便围着校园走了一圈,当他觉得好受了一点后,走到了教学楼之下,想一个人到教室里静静。这时,他见整栋楼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于是看了看手表,确定了下时间。在他印象中,还从来没有在周末晚上的六点前进过教室,通常这个点他肯定是在寝室的,当然,其他人也是一样,因为周日是学生回校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谁都不愿意直接来教室里候着。是啊,对于胥梦来说,今天确实算是有特殊情况,谁叫那帮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叫人烦心! 从楼下往五楼看去,胥梦见到班上的门和灯都是开着的。他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星期日下午都会有人在教室和画室,而灯和门一般都会从白天留到晚上,等晚自习结束后才会关灯。他现在心里倒是想着到了教室后能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呢?还是睡觉吧,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睡一睡,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说不定,还能做个好梦。教室里没人,而且离开班会还有一个半小时呢,就这样决定了。 可世事就是这么的巧,当他慢慢悠悠的上到五楼,刚要走进过道,却远远见到有两个人站在教室前的护栏旁。今时今日,胥梦最不想见到的人;最不想见到的一幕恰恰就出现在了他的眼跟前。他如狗一样慌张地躲到了楼梯口的墙背面,心脏砰砰地跳着,有太多因素使得他脑中一片混沌,他强忍着压制住自己这种复杂的情绪,续而转身跑下了楼。 当他再次返回教室时,他虽然没能完全说服自己,但是他那颗混乱的心总算是暂时平静了一些。当他再有不安的时候,他会反复念叨一句话:她原来就是个俗人,看走眼而已,无所谓了。 第十章 暴雨 4 周日的晚上是固定的班会时间,当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时,钟老师把一周来班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总结了一遍,又安排了今后的事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分班的事情,说到中途进来一个人,是上学期为他们上《美术史》的唐老师,这唐老师和钟老师是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在同一年中分配到学校里的。这次她来的目的很明确,她即将担任传统绘画板的班主任,而钟老师继续担任装潢设计班的班主任。班会结束后,班级进入到自习阶段,等到九点便可以自行下课,钟老师和唐老师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低声聊着,直到自习课结束。 经过一阵下课的哄闹后,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走吧?九点二十了。”胥梦站了起来。 “再等一会儿,我再补足一下,要不你先走。” “还补,都画的这么好了!”胥梦又坐了回去,伸长脑袋看着黄海在画上左一笔右一笔。 “那你帮我也修改一下。”胥梦见他实在没得画了,便拿出了自己的画放到了黄海的画板上,黄海也不推辞,两人边画边讲。 “诶,上次到你家,你爸妈没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们都知道你的,巴不得你多去玩呢。” “他们知道我,怎么会呢?” “因为我经常跟他们说你啊,说你画画厉害。” “哦,也没什么厉害的。” “对了,你画画的这么好,为什么还选装潢设计班?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我是这么想的,将来装潢设计使用的越来越广,什么都要设计的人才,比如这个杂志啊、包装啊、广告啊这些东西,时代发展的快,对吧,再有一个就是画画,很难画出来,全国那么多人学画画,成功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对吧,我大概就是这么考虑的。” “哦,有道理。” “但是我觉得我在设计方面还是创意不行,思维很呆板那种,你这方面蛮不错。” “怎么会,你美术功底那么好。” “这个也不是说功底好就有用的,最主要的还是脑子要转得快,比方人家说出要一个设计,立马在脑子里就能有个大概的设计线路出来,还要有创意就更难了。” “那是,新意才是最重要的,技巧什么的,将来计算机出来,很多画图的工作计算机就能完成,真的,现在计算机里可以画图的,根本不是手画能比的。” “我觉得你选装潢设计真的选对了。” “何以见得?” “你平时不总是点子很多吗,脑子也转得快,还会电脑。” “呵呵,那是玩,不一样。” “反正以后的课程是个全新的课了,从零开始,我们都要加油了。” “对,加油!好,行了,画几笔就可以了,我只是要看看你怎么把一副差画改好,给我吧,我自己再改一改。” 胥梦拿回画,带上了耳机,边听歌边埋头改了起来,黄海无事,也拿起自己的画又看了起来。 今晚的月光异常皎洁,连往常漆黑的新校区都如点燃了一盏天烛。和风里伴着一丝松林的气息不止地穿过教室里南北相通的窗户。此时,教室更加的静了,连黑板中上方的时钟发出的滴答声似乎都清晰能见。 惬意之时,一阵阵浓情蜜意的私语掺杂了进来。 “诶,胥梦!”黄海用肘子拱了拱胥梦。 “?”胥梦拿下耳机,不知他要干什么。 “看后面。”黄海依然端坐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神色都无不神秘,更无不撺掇着胥梦。 其实胥梦已经没有必要回头去看了,那一声声调风弄月的笑声已经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连笑声的主人他也已一清二楚了,但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无论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不亲眼见到就不会相信不会死心。在胥梦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他还是不信,不信很多事情,但事实已不容质疑,眼前的人,眼前一幕是那么的真实真切。 太可惜,这不再是一个梦。 那两人依然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嘭”地一声,教室的门似已碎,接着发出“哐叽”的巨大声响,余绕着整个楼层。 黄海见识完此番动静,也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室。 次日上午,一下完第四节课,胥梦就出了校门直奔到家。 “咦,你怎么回来了,这可麻烦了,我都没买什么好菜,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楼下买点排骨,你天天吃食堂,人都” 咚!胥梦关了房间门,上了反锁。 “嘿,这短命小子,好好的,脾气这么大!” 胥梦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左手第二个抽屉,在最深处拿出个信封,他带着这个信封走到了北窗户口,手里捏着从信封里面掏出的几样东西,望着窗外愣起了神。 许久之后,他拉开了纱窗。 “这是我自己画的,为什么要扔?”他把橡皮塞回了信封。 “这照片是袁松送我的,不扔!”他又放回了照片。 最后他拿出了一张贺卡,从贺卡里掉出了一只精致的纸蜻蜓,他捡起纸蜻蜓回到书桌上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裁纸刀,把贺卡全部裁成了相同大小的长条形纸片,又把这些纸片一张张的折成了纸蜻蜓。 阳台上,光线分明,胥梦果断的把所有的纸蜻蜓一下子撒出了窗外,硬壳纸做成的纸蜻蜓在阳光下旋转着,不时的反射出刺眼的闪光,胥梦眼都不眨,把最后那一个也抛了出去。 中午,胥梦没吃饭,只骗家人说他是吃过才回来的。他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中,呼呼的睡了一个下午,等到晚上他才回到了学校。 十月,又是一年飘枫季,陶情冶意正逢时。美术班心心念念的第一次写生活动正式上路了。这是分班以来第一次的集体行动,装潢设计班的目的地是东南海滨——福建省泉州市惠安县,而传统绘画班前往的是武陵山区腹地——湖南省张家界,一个是大海,一个是奇峰。“若能一个不落该有多好!”这是人人心中的潜台词,因此在很多人的心中,另一个没去成的便成了将来有条件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并且盼望着还是这原班人马。 传统绘画班的一众行程往返暂且不谈,这边装潢设计班由张老师带队,坐火车经一天一夜南下到福建福州,又包客车再次南下,从福州经福清、莆田到泉州市管辖的惠安县。行程近两百公里,沿路上无论地理地貌还是风土风情都与内陆大为不同,众人也是一路兴奋至极,百无倦意。 近四小时后,车子到达了惠安县,一个极具特色的地方。 惠安,与台湾隔海守望,闽南著名侨乡和台湾汉族同胞主要祖籍地之一。素有“海滨邹鲁”、“雕艺之乡”、“建筑之乡”、“渔业强县”、“食品工业强县”之美誉。此外重要的是,惠安还拥有福建最长的海岸线、著名的崇武城以及以勤劳闻名的惠安女。也许只有当艺术与大海相遇,才能孕育出这等的风土人情;只有女性与创造相结合,才会产生出这般的神奇。 正式进入惠安地界后,又经一个多小时,车子来到了这次的写生的第一站——崇武镇。 崇武镇比想象中的更加新鲜有趣,街头的建筑多以三、四层的楼房为主,高楼不多,建筑风格与内陆并无太大差异,但众多的惠安女却是闪亮。 这些惠安女很快就引起初到众人的极大兴趣。她们佩带花色头巾和橙黄色的斗笠,花巾上还有编织的小花和五颜六色的小巧饰物;上身穿着紧窄短小的衣服,露出肚脐;下身穿着特别宽松肥大的裤子,腰带是扎在肚脐下面。 要说到这惠女的服饰,也是十分有趣,解放初留传至今的一首打油诗形象地勾画出了惠东女传统服装的特征:“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衣,浪费裤。”惠安女的头部被头笠和头巾包裹得仅露出一张脸——“封建”;而腰、腹部却暴露无遗——“民主”。大筒裤的裤脚宽达0.4米——“浪费”;上衣却短得连肚脐也遮不住——“节约”。于是,所谓“封建”与“民主”,“节约”与“浪费”,在惠女的身上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表达了一种内涵丰富、既矛盾又统一和谐的审美观。不过,自改革开放以来,越来越多的年轻惠东女穿着慢慢地时尚化了,35岁以下的惠安女已经几乎不穿传统服饰。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惠安女的服饰虽然极具特色,但她们却地地道道的汉族,从严格上来说,惠安女其实是惠东女,她们主要分布在惠安东部的崇武、山霞、净峰和小岞四个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现象也是值得疑问,这一路上,不论是种田采茶还是搬石开路,所见到的劳作者基本都是这些女性,男性极少看到,就算看到的也是被惠安女们用绳框背在身上的小孩,或者老人,偶尔看到几个壮年男性也都是无所事事。之所以会有这种奇象,据开车的师傅说,惠安女的婚俗非常奇特,婚嫁那天,新娘身着黑衣裤,当地人称为黑凤凰衣,打着黑伞,由娘家的亲朋好友陪送过来,男方并不派人前去迎接。新婚第一夜,新娘是不能上床的,只能站在床边过夜。她们结婚三天以后就要回娘家长住,直到这一年的除夕夜,丈夫才可以将妻子接回家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必须把妻子送还娘家。此后,只有等到较大的传统节日来到时,比如春节的时候,清明的时候,还有中元节,就是七月十五,还有冬至和农忙的时候丈夫方可将妻子接回小住一到二日,如此反复,直到妻子生了孩子,方可名正言顺地长往婆家与丈夫共同生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男人长期在外捕鱼、打工,女人则在家从事副业和农业,从而形成了惠安女的习俗。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旧习俗有了许多变化。 第十章 暴雨 5 受到惠安女的形象感召,女生们早已按耐不住,此时见到街面上到处都开着各种特色服饰商店,更是跃跃欲试,要不是张老师三令五申不准擅自离队,哪还见的着她们的影子。 似乎早有所备,张老师直接带着队伍进入到一家家庭式的旅店,虽然是家庭式的旅店,但接待厅、走廊、房间都还挺大,也很干净,最重要的还是房间够多。当听到一下子要入住二十多人时,店老板一点为难之色都没有,妥妥当当就把一众人给安排了。看来这里经常是接待像他们这种学生客,早已习以为常了,所以很少出现房间吃紧的情况。 当旅途劳顿的人沾上了床,再什么兴奋劲也一下子泄了个精光,直到临近傍晚,肚子咕咕的时候,207房间里才又有人说起话来。 “这几点了,怎么张老师还不叫饭!”丁超醒后见胥梦和唐梦宇站在窗户口上,便揉着眼睛问道。 “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 “急什么?我约好付蓉去逛街的,哪像你这种没女朋友的,吃饱一人撑死卵!” “你知道我没有?操,好像你他妈多能一样。” “呵呵,装吧你!哦,我知道了,你肚子不饿,是不是又吃了你自己买的那些面包撑饱了,果然吃饱一人撑死卵!”丁超拍手嗤笑,一翻身,也来到窗户口上。 “你又来说一遍是吧,傻鸟!” “不知道谁傻X,我叫你不要只买一种,多买几种你会死?” “我就喜欢这一种,又没要你吃,搞笑!” “好,那你自己慢慢去吃,等下我们吃饭你坐一边吃面包去。” “呵,我为什么要吃面包,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不吃面包,那你还买那么多,死蛮子!” “关你屁事,滚远点!” “你给我滚远点!” “诶,别吵了,这一起出来玩的。”唐梦宇劝过后,三人无话,直望着街头。 “我去,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呢,原来也有叫花子。”丁超突然说道。 “哪?”唐梦宇问道。 “你眼睛呢,就在眼皮底下你都看不到!”丁超指了指楼下的墙根,果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半躺在地上,口中念念叨叨。 “哦,还真的是。” “呸!真倒霉,碰到这么个神经病在我们这窗下,臭的要死!”丁超向外吐了口痰,收回脑袋,关了窗。 “关窗干嘛!”胥梦脸一沉,又把窗户打开了。 “你不恶心,我恶心!” “什么恶心不恶心,我看你恶心好吧,人家已经够可怜了,如果你将来变成这样,别人这么对你,你会怎么样?” “呵呵呵,还我变成这样!”丁超听了,也不理胥梦,只对着唐梦宇冷笑道。 “谁都有倒霉的时候,笑个屁!” “好好,你变叫花子去,切,真他妈是个傻逼!” “垃圾,你再说一遍!” “傻逼,我就说了,你咬我啊!” 丁超的手指刚指到胥梦的鼻子上,就被胥梦给一把揪住,来了个90度扭转,丁超吃痛反过身子朝着胥梦的脸上就是一爪,两人来来回回,六、七个回合后,终于被赶来的人给拉开了。 这时胥梦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像火一样的热辣,他顿时感到不妙,立刻冲出人群找到一面镜子前查看,这一看不得了,自己脸上五、六条血印赫然在目,每条最少都有三、五厘米长,看到自己这般的鬼样子,胥梦即刻怒火中烧,发狂似的逮着每个服务员寻要菜刀,当张老师赶到后,胥梦被众人劝回到了那间207房。 “草拟吗的,我要你也破相!”胥梦刚进去见到丁超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气不打一处来,狂态复作,他冲破几道关卡,揪住丁超的衣服,另一只手勾起爪子向丁超脸上扑去,丁超也不示弱,上前就打。 “诶,还打!”张老师一把搂开两人,其他男生也把两人隔开。 “他妈的,□□养的,打架抓脸,怎么办!” “你给我说!”胥梦嘶叫起,又冲着丁超几下老拳饱腿,但都不知道砸在了谁的身上。 “老子抓你怎么样,来啊!” “行了丁超,你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少说两句会死?”张进平喝道。 “胥梦,你也是,当时谁抓到谁就算是本事,现在事都过了,还打什么打,我们现在是在外地,你别再让人家老师难做,张老师带我们出来,要管我们几十个人,本来就累,你们还惹这种事,弄的本地人怎么看我们!” “……”胥梦气鼓鼓的不再说话,不光是他不说话,整个房间也好似没了人一般,静的只剩电视机发出的声响。 胥梦坐在床头上,这时才发现班上所有的人都在这间房子里,所有人都在看着电视,默默无声。而夏芳也坐在人群中,她面无表情,和其他人一样。 “好了,去吃饭吧,大家收拾一下,带上贵重物品,走在最后的随手关门。”说完,张老师僵着脸走了,所有的人的立刻站了起来,涌出了207房间。 “走吧,一起去吃饭。”黄海抚了抚胥梦的肩膀。 “我不去了,没脸见人了,你黄海作证,我永远记着今天,不报此仇,我不是人!”胥梦气未消,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阴亏,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报复计划,就算在这里动手不方便,那也要等回校后再弄死丁超。 “哎呀,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你先吃了东西,等我们去逛逛,心情好点了就没事了!” “这哪能好,如果破了相,我就宰了丁超这狗东西!” “不会的,只是抓伤,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 “嗯。” 众人随了张老师上到街,此时华灯初上,小镇更是加倍热闹起来,街道上往来的人流络绎不绝,各色小贩争相吆喝。偶尔也能见到一些背着画夹的人,当相似的人门彼此碰面时,都会好奇的相互多看上几眼。 这会儿,飘来一首清新脱俗的流行歌曲。 前奏——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 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夜深了你还不想睡 你还在想着他吗 你这样痴情到底累不累 明知他不会回来安慰 只不过想好好爱一个人 可惜他无法给你满分 多余的牺牲他不懂心疼 你应该不会只想做个好人 喔算了吧就这样忘了吧 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 傻傻等待他也不会回来 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 十来分钟后,众人进入了一家餐馆,胥梦胡乱吃了些面条,便跟着几个要好的走了,几人一路走马观花起来。 石雕、影雕、瓷雕、泥雕、漆雕、惠女服饰、回族民族服饰、畲族民族服饰、蒙古族民族服饰、崇武鱼卷、紫山余甘、小岞鱿鱼干、小岞黄花鱼、崇武活梭子蟹、辋川切章鱼、惠安五花肠、惠安褶牡蛎、惠安鱼松、后洋菜头、獭窟鱼饼、鱼签、惠安豆腐、豆干、惠安“铁罗汉”茶、净峰熊胆酒、净峰煎“跌”、菜头糕、蚵仔煎、地瓜粉捏、糯米丸子、香炸果、五香卷、清蒸鳗鱼干、白水猪脚、八爪章鱼、面线糊、油酥饼、牛百叶、冰石花,各色特产小吃是应有尽有,不愧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段。 胥梦却没什么心思,所有的店铺他都只是站在门口,最多进店后只站在众人身后,捡一些没人的地方望上几眼。不过有一家店铺似乎让他忘了这些规矩。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布艺小人偶,小人偶也男女有别,他们身着各具特色的古代服饰,手持琴、棋、书、画、刀、枪、剑、戟各色物具。最精致的还属他们的面容,有些清秀、有些娇艳、有些凶横、有些儒雅、有些自负、有些深沉、有些狰狞、有些滑稽,个个眉目传情,在店家的操控下他们更是活灵活现。当他破例开口询问店家时,才知道这些叫作布袋戏。 第二天,一行人出发去了崇武古城,这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一个景点,整个城是一座石头砌成的防御堡垒,是当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位第二十年时为抵御倭寇所建。 途中,每次上下汽车,胥梦都是最后一个下,第一个上;每次坐座位,都是坐在最后的位置上。他一路上浑浑噩噩,也不太在意沿途风光,更莫名其妙的对其他人发了几次脾气,每次发完火后,他都觉得有些不该,却也不为多虑,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脸上的伤势。 时至傍晚,经受一整天的颠簸后,众人都在包车上睡着了,唯有胥梦在看着车外的风景。许久后,他关上了窗户,玻璃中立刻闪现出一张丑陋的鬼脸,看着自己的模样,唯有无尽的悔恨。突然,他意外发现玻璃中的一角还有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一个更加可恨的人,那人悠哉的靠坐在座位上,木纳的望着窗外的远方。 几天后,写生队离开了崇武镇,乘小巴前往第二站——海边渔村。其实,渔村这站无论是从公事还是私愿来看都是最重要的一个点。首先是因为大多数人没见过大海,其次是这里的写生环境和条件好,所以计划中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 大海,对于大多数内陆的年轻人来说,是个从小神往的地方。就像住在南方海边的年青人,他们也曾梦想过北上去看一场大雪纷飞,感受一次纯白世界一般。在一波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另一波人却是视如珍宝,也许这也是人的奇怪之处,越难得到的越珍贵,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正是如此。不过这个世界是很相对公平的,每个地方、每个物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长短,没有完美无缺,也没有一无是处。当一个人走向东方时,必然就会错过西边的景色,失去这件东西,又会得到那样东西,不过选择而已。贪多难嚼,美好的东西太多,只要拥有一、二足矣。 第十章 暴雨 6 小路很颠簸,车自然开的很慢,许久后,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大岞村。刚下车,就有晕车的人吐了起来,张老师令众人略加整顿,然后领队伍来到了一个当地民房中。这又是一户家庭旅馆,这种家庭旅馆住宿的费用相对来说是最便宜的,在本地也最多见,既可以为村民在休渔期间增加额外的收入,又可以为穷学生们提供便利,正所谓存在即合理。他们住进的这家旅店应该不是一户人家,倒像是好几户合在了一起,因为不可能有哪家人会有这么多的房间。 跟崇武镇上的家庭旅店相比,这里才算的上是地道的“家庭式旅馆”,进门后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有家庭的视觉感,而跟“旅馆”二字却完全搭不上边,不过众人也不太在意,丢了行李,迫不及待的结队向通往大海的道路寻去。 书上说,海是有味道的,她吹过的风带着点苦咸,还有些丝丝的甘甜,像极了初恋的感觉,而究竟是什么滋味,还得自己去亲身体会。众人走在渔村里,亲身感受到了不小的出入,没有苦涩更没有甘甜,只有风中满载着的腥臭味,大多数人已经无法忍受,手捏上了鼻头,连话也越来越少。 一路问去,大概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房屋渐渐的稀了,腥风却更甚。一些残破的木船和渔网被遗弃在墙根路旁,脚下格格作响起来,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贝壳螺蛳堆落的遍地都是,想必正那一股股的腥腐的源头。 再走上一段,房屋尽了,风也清了,当最后一座屋子向眼后移动时,一片白光随之进入了眼帘之中。 “是海!” “到了!”当有人欢呼时,所有的人都撒开了腿向前奔去。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虽然没下雨,天空却一直是灰蒙阴沉的,与海滩上那些欢快的年轻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脸上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又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了大海,胥梦一扫之前的阴霾,照相、玩沙、戏水、抓蟹玩了个痛快。 等天暗下来时,众人才陆续返回了旅馆。回到住处才知道这家旅店包食宿,失望和抱怨一直延续到了开饭,当各种海鲜被热情的店家端上来时,众人才又兴奋了起来,一阵风卷残云过后,酒足饭饱的人群坐在堂下,又开始按耐不住兴奋,整夜闲闹打趣不在话下。 第二日,众人在海边进行了一整天的写生,直至傍晚才陆陆续续回了住所,路上就听到人说这个时间点有鱼市开张,多数人稍加整顿匆匆往鱼市赶去。 鱼市很好找,拐过几条小巷便是了,相对这个宁静的小渔村来说这里真算是非常热闹,不光海鲜多,人也很多。渔民们刚从海上收获归来,各色没见过的新鲜鱼、虫、虾、蟹满载在简易的帆布摊子上,货摊个个紧挨连成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这些渔民们也不吆喝,只要有人上前询问,他们便会礼貌又耐心进行的回答,不论你是买或是不买。 夜幕下的小渔村,更加的寂静。点点银光星罗棋布;徐徐海风绕身拂面;年轻男女花季正盛,一切都是那样的协调般配,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一众人吃过晚饭,集中在厅堂商量去处。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倩影,两根长腿迈着大步三两下就上楼去了。众男生正看的出奇,门外又窜进一人,那人见堂下人多,便也想学前面那人,蹿着步就要往楼梯上去。这时,只见张进平一个猫扑,在那人将入暗影之前给截住了。 “哟,丁超,你们这是从哪回来啊?饭都没见你吃。” “心烦,不想说不想说,走了!”丁超嘴上说走,脚却杵着。 “诶,听说你昨天跟付蓉出去,半夜才回来,这又是去做什么了,一起给我们说说呗。” “到摊牌哇,算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付蓉了。” “不对啊,上午都见你们好好的,一直躲在海角上卿卿我我的。” “我把她给甩了总行吧!” “怎么可能,我们个个都看到是人家付蓉不理你,你也太会装大头蒜了,丁超!” “反正我不亏!” “把垃圾甩了就是赚,谁是垃圾都知道!”胥梦突然冷骂,也不指名道姓。 “切!”丁超横了胥梦一眼,直径回房去了。 “胥梦,你好了伤就忘了痛是么,还想打架?”张进平道。 “就怕他不敢!”胥梦听了张进平的话,心中来气,想顶回去,但又没有好说词,只好随意撑了句,踱步往外去了。 “我听她们女生说是丁超撩人家梅倩,被梅倩告诉了付蓉,这鸟人好奸!”陈俊笑道。 “哎,丁超这牲口,也是好恶心呢,付蓉那么好的女生能跟他这样的人谈恋爱,他还不满足,还带出沾花惹草,是不是想把班上的女生全弄去才甘心。” “搞得我们大班长都没名额了。”陈俊笑道。 “他一定是对付蓉有意思,正好,机会来了啊,张进平!”又有人笑道。 “那是,付蓉如果能跟我谈恋爱,我肯定一直对人家好,对吧!”张进平说完朝着四周看了看,又接着说:“我这话千万别说出去啊!” “怎么,你还会怕啊,怕人家不喜欢你啊!” “什么看的上看不上,这种东西一定要来电懂吗,没感觉说什么也没用。说来也怪,付蓉怎么就会看上了丁超这种油腔滑调的人呢?你们说说!” “女孩子年轻,迷了心窍,再说你自己不也说了凭感觉的嘛,像你这种高大上,不用急。”李京泉笑道。 “对,高大上,在又大又高的脑门上有高光嘛!”唐梦宇说完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惹得一团哄笑。 “还好,付蓉及时看穿了他,不然真是一粒好谷掉到烂泥坑里了。”周喜亮愤愤道。 “我看是你自己想捡谷子吧,我让给你好吧,你去。” “我不喜欢,留给你自己吧!” “那你喜欢哪个,我们分一个给你,梅倩好不好?” 周喜亮笑着摇头。 “万玲,毛晓?” “万玲是师母好么,别乱说!” “呵呵,那毛晓行吧?” 周喜亮依旧眯着眼笑,却而不回答。 “难不成你喜欢衷娟?” “放屁!全天下没女人了也没男人会喜欢她。” “诶,莫乱说,我就觉得她还可以。”陈俊笑道。 “哎呀,看来陈俊的眼光很独到啊。” “那是,今天别说我,继续问喜亮发财,今天可是我们发财的好日子!” “对对,喜亮啊,我来问你,你连五朵金花都不满意,你还想要什么?” “别提什么五朵金花,全摘给我都不稀罕!” “哈哈,那你喜欢谁嘛,别告诉我们你喜欢张宗贞吧?” “诶,你别说,我还就乐意,你怎么地!” “哈哈哈哈!” …… 胥梦一人在外面游荡,见夜空星朗风清,却不见月亮的踪迹,不知不觉一路向海边走去,直至视线障碍全无时才惊讶的发现一个形色若阳般的超级月亮斜挂在天边的悬崖之上,似要落入激荡不息的大海之中。如此前所未见的异象,令人为之色变。惊悚之时,一个奇怪的问题却在胥梦脑中油然而生,他推想一定是月亮正在接近地球才会显得很大,那么这个超级月球会不会就此撞向地球呢?今天会是世界末日吗?预言不是说世界末日要到2000年吗?本来他不敢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但眼前所见又如此耸人。想着想着,这种担心开始变化了,变成了另一个极端,他居然开始希望自己的想法成真,因为一个更奇异的念头已经在他心中点燃。 如果世界末日在今天就要来临的话,一定要抛开任何顾忌去找到夏芳,不问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不管他们之间积压已久的问题,只向她倾诉自己压抑许久的心底话,有她在身边陪着,不论它什么末日、生死、罗君也都无所谓了。如果找不到夏芳,或者夏芳根本不愿意理他,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人生就这样赍志以殁的结束,是多么可悲!想到这,他终于恐惧了,世界末日犹如真实发生了一样,在他脑子里一步步、一幕幕的进行着。最后,他的确鼓起勇气到过女生的房间,当他亲眼看到夏芳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回到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惶恐和不安的等待中睡去了。第二天,当他醒来遥望着东方升起的暖阳时,已然记不清昨夜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全班清晨出发,找了个好去处画了一日,回到住处吃过晚饭,夕落刚好过半。众人又成群在村里闲逛起来,左走右拐,没多长时间就只剩下李京泉、曾霞、黄海和胥梦四人。不见了其他人,时间又尚早,几人便来到海边溜达。玩笑了一阵后,李京泉和曾霞结对往更远处的海岸去了,黄海和胥梦则找了处视野颇佳的的岩石落脚。这岩石面上刻有“听涛”二字,两人同感有趣,便在字旁席地而坐,听起了海潮起落。 “黄海,你终于可以对得起你的名字了。” “是啊,自己叫海,这次才见了到真正的大海。你呢,这次有什么收获?”黄海此问刚出,自觉不妥,便带着笑容投向胥梦,见他低头抠着石缝里的沙子。 “呵,收获,你都看到了,好没意思。” “你知道吗,你就是脾气太燥了,其实你各方面都挺好的,如果能改一改这个毛病,你真的不错的。” “我自己也知道,可能是从小就习惯了,以后我会注意。” “嗯。” 一阵海风劲爽而来,两人暂罢无言,同时眺向远方。那海与天渐渐的在视线里变的模糊,最后融在了一起,令尽头仅余的最后一抹夕色更加的艳丽夺目。 “这段时间,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啊。” “出来以后,就没好过。” “不是,不止出来写生的这几天,从到新校区开始就是,感觉人没以前活泼了。” “是嘛?” “嗯,以前你看上去很有朝气,很酷的那种。” “呵呵,是酷还是帅啊?” “都有的。” “谢了。”胥梦心中突然一阵悸动,再难控制住久憋的委屈,“呵,老实说,我现在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你看,画画,画画不行,做人,做人失败,就连……就连喜欢的人都移情别恋了,我还有什么用。” “你喜欢谁,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是啊,我在这学校没跟任何人说过。” “你不会是喜欢夏芳吧?” 胥梦不摇头也不点头,只轻轻冷叹一声。 “呵呵,那她上次在教室……早知道不叫你看了。” “那有什么,你以为不看就没发生过吗,其实没什么,我对她绝望了。” “你们早就认识?” “我们以前是同学,初中同学,还是同桌。” “哦,难怪。” “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们还天天在一起玩,那时候本来好好的,我和她都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后来文艺学校开学了,我因为差一分,军训晚来了几天,记得吗?” “……”黄海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当时我爸千辛万苦的帮我找关系入取,本来想一进校就跟她碰头。后来正好报到的第一天就碰见她,可她真是好,根本不理我,反而跑去找范凯一个劲的聊天,当我是空气,你说有这种人吗?我可是多辛苦才考进来的,都是为了谁?” “……” “当时我就很生气,再没理过她,她找过我几次,我还是没理她,后来她也不理我了,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可是现在呢,呵呵,她居然这样。” “不是,你其实也可以找她说啊,也可能是有什么原因的,你不能一直钻牛角尖想问题。” “我反正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那好像是,没见过你去追哪个女生。” “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吗,我有同学用一等风流人物来形容我,你说!” “呵呵。” “那你说是谁的错?” “你开始生点气是可以的,但也要有个限度,就是把握一个度,知道吗,不要太过了,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心是吧?你一直生气谁也会承受不住的,你应该给她点机会的。” “我还没给她机会?我也找过她啊,她这人就这样,你对她好她不理你,对她不好,她又来找你,狗骨头!” “呵,你们也是,都太小孩子样了。” “是啊,真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今天好了,明天又闹,好幼稚。可是这次也没用了,我真的搞不懂这个人,居然真的背叛了我,都说男人不专一,我看这事不分性别,还是要看人。” “我也说不来,我对这方面真的没什么经验,其实我对李琳琴也有点好感的,因为我们都是老乡,经常在一起,关系也很好,感觉就像兄妹一样,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李琳琴?她看上去是挺文静的,人也蛮好,你眼光还不错。” “但她好像对我没什么好感,也不是没有好感,是好像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 “急什么,女孩就要去追,反正她还没主,要让她多感受到你的真心。” “一切随缘吧,我很相信缘分,缘分到了一切就很自然,不是刻意的谁追谁,而是很自然的就走到了一起,你觉得呢?” “是啊,缘分,缘分……” “不要太悲观,还没走到最坏的那步。” “嗯,其实只是有些难放下,主要是以前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真的很难。” “事在人为嘛,既然你们有缘,就应该争取一下。”见胥梦低落,黄海拍了拍他的肩背,激励道。 “好,我知道了。” “嗯,找她谈谈,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胥梦沉默了,又眺向了那漆黑一色的海与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十章 暴雨 7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写生、看海、听潮,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几天后,他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里,意犹难尽。多年后,想必很多人还会怀念这里,甚至重游故地。 武夷山脉位于江西省、福建省两省交界处。北接仙霞岭,南接九连山,呈东北向西南走向。长约550千米,总面积近上千平方公里。为典型的丹霞地貌。 最后一站便是这武夷山,福建第一名山,传武夷山三十六峰,九十九岩,一条曲折萦回的九曲溪贯穿于丹崖群峰之间,如玉带串珍珠把各景色连为一体,素有名声在外。而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武夷山市西南主峰边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峰,虽归属于武夷山,但却并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不仅规避了人流,还能省下不少银钱。经过一番颠簸周折,众人入住到山南麓一处宾馆,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的好,独立门户,青山环抱,除了交通有些不便之外,别无挑剔。 出门多日下来,大家出行之前所交的费用已近拮据,入住当晚张老师就召集大家把多日来的帐目和花费一一通告,又与众人商量了接下来几天的经费安排,最后算来算去,结果只能保障住宿和中餐,早、晚饭则需要自行解决。众人听了,也无异议,便就此实行下来。 山中云雨飘忽不定,当日晚上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的雨,把众人堵在了住处。胥梦独自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有感而发,拿出笔纸写下一首《听雨》来: 一夜急雨如绸, 一夜思忆慢走, 今晚同沦过客, 能否为缘停留? 次日,雨后乍晴,晨曦初露,漫山弥雾烟消云散。众人背了家伙,从西南脚下大路出发,没半个小时的工夫便上到一处山脊。说来也奇,这山脊处生得如平地一般,且风景独好,张老师登上高处赁栏远眺,见此处壁立万刃,高耸开阔,远处又群峰点点,仙雾缭绕,便让众人就地取景进行写生。他自己也饶有兴致的速写起来,许多人便在拥在一旁观摩。 众人水彩、速写、素描各施所长,一天下来边画边玩更不在话下。是夜,天气延续了白天的好状态,张老师便带着众人来到附近的一处古镇上游玩。古镇夜市果真热闹,定好集合的时间地点,众人便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人流之中。 夜市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满街都响彻着各地方言的欢声笑语,好不新鲜有趣。新鲜的还有古镇上各色商品,繁多的种类远不是在崇武镇上能比。鲜花、宝石、玉饰、佛珠、挂件、手串、茶叶、蛇酒、木雕、石雕、葫芦雕、瓷器、香囊、眼镜、衣帽、背包、手工等应有尽有,每一个种类都能是一家店,每家店都卖有几十上百种细分货品。年轻男女哪见过这些,头脑一热,见什么喜欢什么,等人再次集结后,各个都买了个盘满钵满,身无分文了。 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相伴远行,各家大人多少都会有话交代,叮嘱最多的当然还是安全问题,再就属钱这事了,所以这么些天下来,即便同吃同住、□□相向,大钱的影子始终少见。当然,这也是观念不同,可能有些人还没到武夷山就已经把钱花了个精光,当然就见不到他们会有钱傍身了。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家庭条件的不一,有些家庭做生意;有些家庭拿工薪;有些家庭祖业雄厚;有些家庭务农为生,所以不能一概而论。除了开始必须交的住宿餐费外,每个人都还是多多少少带了零用钱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了。 当第二天晚上再来夜市时,多数人就只能纯逛街了。胥梦则又买了很多,却还有余钱。他脸上带着个正圆墨镜,腋下夹着个双节棍,同一只手上还拎着把东洋□□,另外一只手把最后的大额余钱给付了出去,只剩了些餐费。 一身轻松后,他和黄海、李光明、李志刚等人逛到一家纪念品店,几人分头欣赏起来,当胥梦看到角落上有一大盒鲜红的椭圆形豆子时,他还是忍不住询问了老板,老板告诉他这是“红豆”后,他心里立即盘算了起来:“‘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正好送夏芳啊,对!但是送几个呢,嗯,不是有首歌叫‘999朵玫瑰’吗,我就送999个红豆,天长地久嘛!”打定主意后,一件事随即让他犯难了,这红豆是1块钱10个,这999个就要100块,就算买的多优惠后,也少不了要六、七十块钱,这要是头一天,六、七十块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已几乎囊空如洗,实在无力购买。 这几天里,大部分的人都倾尽所有的购物。他们的心态应该是这样,一是因为这里的东西足以吸引人,二是考虑到这是最后一站,不买的话后面也没地方花了。这样一来,这时人人都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得省吃俭用的过日子,所以就算胥梦素来大方,东借西凑却只弄到二十二块半,加上自己的餐费总共才四十不到,软磨硬泡,好说歹说,最后老板只同意给他700颗红豆。胥梦拿了红豆,心有不甘,想起昨晚听说班上有人逛商店时不付钱拿东西,便头脑一热,临走前偷偷的在那包红豆里抓了一把,回来一算,还差100来颗,第二日他又想如法炮制,另进到一家红豆店,在里面待了半天,却怎么也提不起昨天的勇气了。后来,张老师知道了班级上有这种行为,便严令禁止了,胥梦更加不敢再逾越雷池。 这么一来,填饱肚子还成了个问题,头两天,他早晚饭一概不吃,只等到中午那餐才胡塞海塞撑个半死,可就算当时吃的再饱,不出四小时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唤。年轻小伙,哪经得住饿,特别到了上午九点至十二点钟的时间段,总饿的肚前贴着后背,两眼冒星,可搁不下脸向别人伸手要吃,只好硬抗,两天下来便瘪了一圈。黄海知道后,便常分食与他,之后吃饭这事倒也能将就过去。期间,他不止一次听人说,夏芳没买什么东西,还非常富足,于是他想:“我被弄的这么惨,也是为了给她买东西,不如问她借点钱买了那百来颗红豆,到时回去加倍还给她就行,更可以趁这个机会接触她,试试她的态度,看她会不会关心我;对我还留不留情,说不定能约她出来,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促膝长谈,解了彼此恩怨。也许这就是上天给的机会呢,一定要把握住!” 决心已下,胥梦便开始行动起来。当天傍晚,他趁其他人外归疲倦,还未缓过精神之时,光明正大走进女生合间。他见夏芳正倒在床上休息,便蹑着脚步上前把她摇醒。夏芳迷糊中见是胥梦,不肯搭理,胥梦只好硬着头皮说了自己的处境,最后直截了当的借钱,而夏芳冷冰的丢下一句“没有”后,便背过身子,不再理他。胥梦回到房间难免一场爱恨交加。在之后的几日里,胥梦越加心潮涌动,曾经的往事不知在心中反复了多少遍。每每见到夏芳,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言表,想象与现实之差的冲击更让他的悲观情绪达到了顶点。 当写生结束,胥梦回到家中,恍觉世隔三秋,感慨万分,不谙世事的事实也令他开始反思琢磨。想当初他刚来校时多么的逍遥自在,后来搬了新校区,生活不惯,加上高傲乖张,又不惯处理人际关系,久而久之便得罪了不少人。再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夏芳的改变令他的内心混乱丛生,种种情况相扣,便在这次写生时集中爆发了出来,回到学校后,他人变得缄默了不少。 返校之后,两个出外写生的班级就开始忙着筹办写生画展,这也相当是一个素描、水彩等基础绘画的中期汇报展。在这之后,装潢设计班就不再开展任何基础绘画课程,而进入到更加符合本专业的平面设计、色彩构成、立体构成、CI设计、包装设计、广告设计等设计类课程。所以从学校到老师再到学生,每个人都非常的重视这次写生画展。 这日,大家都在画室紧张的忙碌着。一会儿,一人从夏芳的画位上站了起来。 “好了,你觉着怎么样?” “嗯,很好了。” “很好还谈不上,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整个画面还有点飘,不够明快,再加强些暖色调就更好。” “呵,够了够了,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然就太过分了吧。” “不会,没事的,你们张老师肯定喜欢写生作品质量高。” “嗯,那我自己动手吧,你就不要改了。” “好,你自己改也行,我现在要回班上一趟,等晚上再来找你。” “嗯。” “那晚上见,拜!” “拜!” 吱叽—— 那人拉开画室的门,小跑着离开了。他刚走,胥梦便从隔壁绘画班的画室里拉来一个人,两人停在了走廊上。 “柯志军,我有个很重要的忙要你帮,帮不帮?”胥梦紧凑着柯志军,低声说道。 “什么事?”柯志军一脸狐疑的看着胥梦。 “帮我把这个送给夏芳,可不可以?”胥梦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半袋的红色豆子。 “这是什么?” “红豆。” “红豆?你自己不会送,还没几脚路的事。” “帮我给一下就行,是不是好兄弟!” “哎呀,这要我怎么送,就直接给她就行了么?” “嗯,给她就行,就说是我送的,好吧,快去,我在这等你。”听胥梦这么说了,柯志军不再推,也不多问,勾着头就走进了画室。这边胥梦见他进去,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没过多久,画室门终于开了,里面许多的目光都追随着柯志军往外看,而柯志军苦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比之前进去时还急。 “拿去!”柯志军把袋子往胥梦手上一塞,便往回走,幸好胥梦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哎呀,她就说不能对不起罗君,让我还给你,行了不!”说完,柯志军又要走人,怎奈胥梦涨着脸偏不撒手。 “对不起罗君!?”胥梦一震,头上立刻晕眩起来。 “你再帮我送一次,就说……” “你自己去送,我不去了!”没等胥梦提完要求,柯志军一甩手,挣脱而去。 此时心头已经没有了恨的胥梦,感到心口一阵阵隐晦的难受,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心痛是什么感觉?准确的说它应该并不是一种肉体上的疼痛,而更多的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感触。肉体上的疼痛是被动的,来源是多样的,而精神上的痛苦则多是主动的,来源也比较单一,有时甚至是唯一的。胥梦则处在后者的状态之下,每当他想起夏芳的名字,他就犹如被注射了一支精神上的□□,难受!又或是享受?模糊不堪的感触使他欲罢不能。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胥梦找了个理由请了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独自来到了拟州市人民公园的岛湖上。似乎在那段时间里,湖对面的喇叭里都放着同一首歌——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 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啊……”他抬高头,向更远的地方眺去。 第十一章 浪静 半个月后,天气逐渐转凉。眼看就要立冬,秋意才渐渐浓了起来,草木开始泛黄,万物开始凋谢,蛰虫开始蛰伏。校园外,那片看不到界限的山坡上以黄、绿、红为基色,调配成更多的中间色,把整个山头打扮的五彩斑斓。如果再往更远望去,也尽是这种景况。看来是到了出外游玩的最佳季节,忙完写生画展后,装潢设计班上的人已经没多少事可做了,又碰上好天气,于是在周末或者平时都纷纷三五成群的往那片山头上跑。 在个普通的一天,美术史课上完后,唐老师没有布置任何作业便匆匆离开了。班级上的人们保持着这段时间的一贯作风,他们天南地北的闲侃着。 “夏芳,你的罗君今天为了准备了什么好礼物呀?”梅倩反过头后兴致勃勃的问,夏芳却只是含着笑不答她。 “哎呀,肯定是好东西,不能让我们知道是吧!” “梅倩,你就别逼人家了,等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罗君自然就会拿出来的。”曾霞说道。 “哦,对对,到时我们等着看好戏了!” “你们说什么呢。”夏芳红着脸,一脸幸福。 夕行远山,浪迹舟头,星灯一点,寒色染金秋。 霞还没有完全的被黑夜吞噬时,远处冒起的炊烟像画面中一缕淡淡的轻香,对应着天空弧顶上的一弯残月。阵阵寒风不时滑过着周边那浓密的林子,沙沙作响。校园对面的山头这时已经点燃了亮光,一群男男女女围在一堆火篝前,他们欢呼着、兴奋着,脸上散发出青春的洋溢。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竟然把胥梦也给邀请来了,此时他就像掉在一锅汤里的一粒老鼠屎,坏了氛围嘛!也难怪,你看,别人围在篝火旁兴高采烈、有说有笑,他却一个人敛声屏气的站在一旁的小火堆边发呆。还好,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真是太好了,晚会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然而,胥梦并没有真正的离开,他正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目睹着那越窜越高的火焰。本来他打算今天吃完晚饭,离开学校,到市里去买点东西。一来,他确实有些东西要买。二来,他也想借此躲避(不过他心里还不愿承认这是一种借口)。可是当曾霞热情的邀请他时,他犹豫了,最后,他得出了结论:“没什么大不了,既然邀请我去就是,反正我光明磊落!”于是,他真的去了,可是当他身临其境时,他根本坐不住,一种难言之隐开始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自在,他也知道自己太异类,所以,干脆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动的消失了,反正谁又会在乎他呢。 “生日快乐!” 有东西已噙满了他的眼眶,此时的远方,只剩下模糊的晶莹…… 在之后的日子里,胥梦不再赖床,而是打闹早起,每日与柯志军、李光明、黄海等人晨跑锻炼。其余时间,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便只剩下看书一样。他看的书很杂,其中看的较多的还属专业书和漫画书。这些书大多数是他在省城买的,有时一次去就买几十本回来,胥重建见他痴迷上看书,更是乐意,每次去省城办事或出差也会尽量带上他。 时光如白驹过隙,日月穿梭之间半年过去,装潢设计班只剩下一年的在校时间,之后半年他们便要进入到最后的实习期。 这日,班上的气氛不同寻常的僵硬,因为全班肃然无声地接受着钟老师的训斥。 “你们啊,怎么搞的?怎么连写点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写不清楚,你们高中、初中时的语文是怎么学的!”说完钟老师停了下来,又翻起了众人的案例分析。 “简直写的狗屁不通!” “还是搞艺术的。” “艺术都是相通的,你们写东西写的这么烂,以后怎么搞设计,到时候文案都不会写,就算你们有再好的构思,人家也看不懂是不是?”钟老师又说了很多,而台下没人敢应上哪怕一个字,谁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唉,看来要好好锻炼你们的写作能力了。” “这样,今天不上课了,你们给我写,写一篇论述文,题目自拟,字数不限,随便写什么题材都可以,给你们一节课的时间,下节课我一篇篇的看。” 当钟老师一声布令,教室里僵死的气氛一下子被盘活了。毕竟年纪都不再小,无人会怠慢,没几分钟教室就恢复了平静,静的像考场一般。 钟老师,本名叫钟凌云,身材不高,体型偏丰,脸蛋颇圆,眼睛大而有神,小鼻头,翘嘴巴。听说她在读书的时候就是班上智貌双全的才女,从实际情况来也是如此,别瞧她比她的学生们大不了几岁,但无论在专业水平和人格魅力上来看,都足以让人信服。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时,钟凌云站上了讲台,宣布把任务上交。众人陆续的起身把自己的论述文放上讲台,直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时才完全交齐。 这边,钟凌云没等论文交齐就已经开始翻看起来,众人颇为紧张的看着她,只见她面对二十来篇文章却丝毫不马虎,逐行逐篇仔细的查阅着,时而摇头、时而蹙眉、时而嘀咕,直过了半节课才抬起了头。 “你们啊,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钟老师边说边从这叠论文的旁边拿起一张纸。 “没有一篇拿得出手的,还只有这篇像点样,不过这字写的不行啊,要练!”钟凌云拿起这张纸又扫了一遍。 “胥梦上来,你自己给大家读,看你的字太费劲!” 听到钟凌云的话,教室里一片哗然。当胥梦不知所措的走上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此时的胥梦已把多年不变的三七分剪掉了,自从小学上初中那会留上了分头,他就再没有剃短过,现在的寸板头较之前显得更加的干净利落。他上到讲台,味同爵蜡般的读完了自己写的东西,当他抬起头看到钟老师的表情时,连他自己都要笑了出来。 “下去,念的是什么,我站这么近都没听清,一点阴阳顿挫都没有,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写的,来,给我!”钟凌云又洋洋洒洒的念了一遍。如此听来,胥梦这篇文章的确是观点鲜明独特,行文辛辣带劲。 “诶,后背还有呢?”有坐在前排的人发现后,孙老师立刻调转纸张,果然看到还有一排诗。 “真的还有,这也是你写的吧,《天鹅赞》?” 叹世间! 总把鸳鸯羡, 一朝把酒, 一朝欢心宴。 赞世间! 有情比金坚, 一段情缘, 一定三生愿。 花开, 何人不畏错佳期? 花落, 无人葬花把歌吟! 心怀鹏传九万志, 却输一笔湖水情。 钟凌云逐字念完,又赞赏一番,之后让众人今后勤加练习写作,并宣称还要进行此类活动。 下课之余,各人采用各自的方式进行放松。胥梦没有下位活动,而是拿出本叫《幽游白书》的漫画看了起来。 “咦,胥梦你在看什么啊?”突然从前排插上个脑袋,都要碰到了他的头,他的潜意识的往后避了避,随之他的鼻子闻到了一抹淡香。 “哦?”胥梦见是坐在自己前排的付蓉,立刻笑着答她:“吓我一跳,是幽游白书,看过没?” “没有看过,但听过,这个漫画好像很出名的吧!” “是,我很早零零碎碎看过几本,确实很好看。” “能不能看完借给我看一下?” “行,我带了四本来,有本已经看完了,你拿去吧。”胥梦几乎没有停顿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崭新的漫画递了过去。他手上不停,口上不停,眼睛却不禁的暗观着付蓉,见她玉脂般的脸蛋上透着一丝潮红,俨然一副小女生的乞求模样。 “啊,谢谢,你人真好。噢,你这书都好新啊,都不好意思借你的了。” “呵呵,没事,别弄丢了就行。” “嗯,我没猜错的话,你买了全套的《幽游白书》吧!” “是啊,被你猜到了,不准说出去!”胥梦故意凑近且压低了声音。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都要借我看,行吗?” “行,当然行!” “拉钩吧。”付蓉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 “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付蓉含笑转过身去,胥梦开始打量起她的身形。 说来,他俩人还有一段故事,想当初第一个学期期末,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那场考试上,他们同被那不入流的货色——“美老师”钓鱼所抓,两人便相互鼓励,又同仇敌忾,多次找到相关老师讨说法。后来两人又在绘画技艺上相互探讨,互为欣赏过一段。在前不久,付蓉被调到了胥梦的前排,两人的关系更加融洽,直至现在胥梦已觉得她颇有了些“清水出芙蓉”的风采和气质。至于写生时期付蓉和丁超一起的那段,现在的胥梦倒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都已是过去式,何况现在丁超每每惹到她一丝一毫,就会被她凶的狗血淋头,俨然一副水火之势,看来女人一旦翻脸,便是绝对的绝情,至此胥梦把男女之事看的越发的透彻。 说到那丁超,自从写生回来后,自认为得了赢,便觉无人可比,更煞有介事,日益骄纵起来,成绩却期期倒数第一不变。说来,这人也奇,他一般见到女生便一个劲的装傻卖萌,故作娇弱之态。而面对男生又换了一副模样,欺软怕硬,极其势利。还偏偏会使花言巧语,惹得班上好几个女生对他倾心,他却每每能左右逢源,游戏其中。更让人拍案的是,就算有男生都看他不惯,常在背后咒骂,但他却能让人在当面上无处发飙,真是能事一桩。分析下来,这可能得益于他“恩威并施”的一贯本领。其一,他对老师或那些不好惹的男、女生施用“恩”字诀。这“恩”字包括了吹牛皮、拉关系、套近乎、装腔作势、虚与委蛇,真别小看它们,这些“本事”可不知强于那些一味阿谀奉承、曲意迎合、谄媚巴结之事多少倍。其二,对那些贫困老实的男生采取“威”字诀。这“威”字则包括了跋扈、乖戾、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吆五喝六、翻脸如翻书。所以无论是谁不但不至于跟他撕破脸,而且表面上还与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就算有看不惯的,最多用几句冷嘲热讽来宣泄情绪,而他却犹如不知,更是顺着这茬继续的说笑,直叫人哭笑不得。有一次,他因揭张进平的短处而导致两人吵架,两人开始互不相让,吵到后来眼看张进平就要发作,他便打个个哈哈,含糊了过去,见他服软,张进平便也拿他无可奈何了。班上也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多次找到喜欢丁超的那几个女生陈述利弊,却无济于事,气的黄海都常破口大骂,更叹那些女生太单纯。而每当有人说起这些事,胥梦总是以“人渣”一言蔽之。平素里,他更不愿去搭理丁超,就算必要之时,也只是三言两语敷衍了事。胥梦早非常清楚,丁超这种人也只能骗骗傻痴女生,聪明如己者早已把他看穿,哪能上了他的小当,好比如说付蓉这等冰雪灵动的女子。 第十一章 浪静 2 夏至时分,天高云单,和风习习,小荷初露,杨柳依依,校园四处一派生机。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的人基本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这时候,张进平和陈俊从外面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他们就直奔到周喜亮的位置上。 “喜亮发财,你可以啊,今天跑的这么快!” “我不走干嘛,难不成还等你们吃完?” “那就可惜了,你知道我们后来从食堂下来的时候碰到了谁吗?” “我管你碰到谁咯!”周喜亮看都不看他们,只顾忙活自己的活计。 “你真不想知道?” “你们能碰到谁,还不是就想逗我玩。” “我们骗你是狗,我们真的碰到了一个人!”陈俊笑道。 “那我还天天碰到几百几千个人呢,有毛病。” “靠,高光告诉他,我们碰到谁!” “谁?”周喜亮咧笑着抬起头来,似乎有了些好奇。 “张宗贞,猪!”张进平抓着周喜亮的肩膀狠狠的摇了摇。 “滚!” “哈哈,发财,你别告诉我你现在不喜欢她了!” 这时他们的说笑声越来越大,小小的教室里,很多人都在听、在看、在笑。 “哎呀,喜亮,你又移情别恋了呗?”梅倩也加入了进来。 “起开,我真没空跟你们开玩笑,有事!” “你有什么事?” “昨天布置的平面没做完,要不我跑那么快干嘛。” “昨天的任务都没弄完?那你白叫喜亮发财了,同样属中、发、白,你看人家红中日子过的多惬(xiá)意!”张进平得意的摸了摸周喜亮,还没等他乐完,就听到有人悠悠插话道:“你字都念错了,不是读惬(xiá)意,是读惬(qiè)意好吗!” 听到这里,胥梦也好奇的向来声处看去。 “夏芳,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念错了呢,说不定惬(qiè)才是错误的?”张进平反问道。 “我查字典给你看吧!”夏芳已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字典翻了起来。 “好好,算了,不用查了,惬(qiè)意就惬(qiè)意,我知道,反正就一个意思。” “咦——好恶心的男人,男子汉错就错了,错了没有关系,就怕错了还不认错,还要狡辩。再说人家夏芳现在是我们班上的狡辩之王,还怕你狡!”衷娟非常的不屑,害的张进平都心虚的掖笑起来。 “我只以理服人嘛,哪有狡辩了。”夏芳却反而解释道。 “夏芳,服你了,这些个男生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了!”梅倩大笑。 “我也服了!”张进平也笑了起来。 “哪有,哪有,我只是在这几天看书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个字,大班长不用服我,多看书,少吹牛,你们同样也可以做到的!”夏芳这么一说,在人眼里可算装大发了。 “张进平,你看人家夏芳,再看看你在自己,你出来装逼也要有点文化嘛,看吧,被文化人笑话了吧!”陈俊说完,周边的人都笑了。 …… 原来自从罗君毕业离开了学校,夏芳也好似没了着落,便整日潜心于书海之中解闷,她爱看的书中除了有专业书籍外,还有昔日就爱看的小说。所谓开卷有益,书读的多了,不仅知书还能通理,人自然随着知识的增长而成长起来,又兼之心无旁骛的专心于专业学习,一个学期下来,她竟在素日的作品评比中占去了近小半的头名,这样一来人有了动力,便越加发奋读书学习了。 因为是大多数专业课程都属于平面设计,从构思到立意,再到打稿、填色,一笔一划都靠手工绘制,所以这一套下来,非心灵手巧之人很难做到既保持画面清爽干净又浓淡相宜,而夏芳和付蓉就属于这种人,她们的平面设计总以制作精良取胜,拿在手上犹如印刷品一般,所以多数的头名都产生在她们两头上。 这日的海报设计课上,众人刚被钟凌云训了一顿,原因是钟老师一夜之间对他们设计理念的态度转变。在平日里,她对班上素来已久的抄袭、剽窃之风并没有太过严格苛刻,先学后创是她一贯的教学指导方针,偶尔的一两句“责备”也更多的是大人对小孩说话的那种劝导口吻。也许是不能再忍受把设计课变成手动印刷课,又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有所触动,今天她对“抄袭剽窃”的风气异常来气。所以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很多人都没轻易动手,而是花费了很大精力在创意构思的环节上,甚至不惜标新立异也要摆脱平庸。 不知道胥梦设计的海报算不算标新立异,李志刚把这幅海报拿在了手上,只见八开的卡纸上写着《单传》两字,中央则画着一中年人骑在一个老头肩上,中年人头上又骑着个小孩,像叠塔一般,画风甚是触目。在三人的高处有一太阳、一月亮和一颗星星,小孩苦着脸伸手去够,却差了一截,口中念念有词,“我要是能长大就好了,我就……”下面的中年人急的满头是汗,“快了,快了,你们都坚持住!”最底下的老头被压的两腿直不起来,身体瑟瑟发抖,口中念道:“我要是年轻就好了,我就……”全图黑色打底,白色勾线,白色写字,别无花哨之处。 “胥梦,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人摸不到头脑!”李志刚道。 “有什么看不懂,胥梦又设计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吧!”付蓉转身来看。 “给你,我反正不知道什么意思,看你知道么。”李志刚把卡纸交给付蓉,付蓉看了一会。 “哦,我知道,这是公益海报,说明现在家长太溺爱孩子了,孩子就算想要星星月亮,家长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帮孩子去摘。我没说错吧!” “只对了一半不到!” “一半不到?那你解释下还有哪些意思吧。”付蓉说完就趴在胥梦的桌上眨着眼睛,满怀期待的样子。 “第一个意思是你说的溺爱。这图中都是儿子骑老爸的头上,俗话说‘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儿子都骑在父亲的头上了,何止是动土呢。第二,天上的月亮太阳可以说是遥不可及的,那么小孩就不可能够的着,而一代代的父亲们又盼望儿女成龙化凤,也可以表示父亲们的欲无止境。第三,小孩够不着目标,下面的父亲又在催,于是想要长大长高,就能把手伸得更远。爷爷体力不支,力量不够,脚都压弯了,于是想要变年轻,就可以站直,让孩子们实现愿望。都想变成中年人,而孩子却不知道长大了,自己头上也要骑人;爷爷年轻了,却又有老人需要照顾。当然,他们的话到了‘我就’以后就省略了,并没有说出就是我解释的意思,你也可以联想其他的意思,那意义就因人而异,各不相同了。也许,孩子会选择下地,老头会选择让儿子下地,这样就都舒服了是吧?再看中年人,作为中坚力量,烦恼更多,不知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是上有小下有老。你再看太阳月亮星星,组成了一副婴儿的哭脸,预示着小孩迎接的不是新的希望,而是重复父亲和爷爷的命运,终究谁都逃不出轮回往复。还有其它的意思,我就不说了,观看者可以自由发挥。” “哇,这么多意思,我都要被你说糊了!” “胥梦,这么简单的图,被你说了这么多的意思,你也太能编了。”李志刚也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好能说哦!” “哪是嘴巴的事,是脑子厉害才对嘛。”胥梦得意道。 “你这个绝对得不到高分,我敢打包票,不是你解释的话,人家根本不能理解你这些意思。” “我倒觉得创意很不错,肯定能拿高分。” …… 时间很快来到25分钟后的课堂点评上。 “你们啊,平时都养成了不动脑子的习惯,拿着本书就照抄别人的,你至少也要改一改,加上自己的创意,表达不同的东西,甚至超过人家的。我看还有些是原封不动的抄别人书上的,真是明目张胆。是不是欺负我不知道?你们会看书我不会?你们会买书我不会?别以为别人不知道好吗?你们都听好了,以后有这种照抄的东西,直接零分!”钟凌云顿了顿,“这里我要表扬一下胥梦,人家至少每次都是原创的,何况每次的创意我都觉得还蛮有意思,就是制作的粗糙。”说到这,钟老师提起胥梦那副海报现了现。 “他今天这张也还不错,下课你们都可以去看看。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学了这么久了,这个学期马上结束,下学期只上个把月的课我们就又要写生考察去,出去回来后又马上要准备毕业展,等你们实习回来就办作品展,你们算算真正的上课时间还有多长。你们的原创意识这么低,以后怎么混这碗饭,真让人不省心。我也不是说不能去借鉴、师法别人的一些好的方法思路,但不是一味的照搬,一定要适度。” 叮铃铃——叮铃叮铃—— “以后我要严抓你们这方面的意识。好了,今天先这样,下课吧!” 第十一章 浪静 3 钟老师走后,张进平按她的要求把改好分数的海报发予各人,当胥梦拿到自己的海报后,不少人都围了上来,以女生居多。海报传阅不止,众人轮流上来又看又问,一时间胥梦的座位热闹非常。 许久之后,就当众人有散去势头之时,突然一个微小的声音从远端传来:“借我看看。”随后一只手从胥梦的眼前把海报接了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胥梦得意的笑了笑,他端坐在座位上,准备接受溢美之词。 “夏芳,怎么样,你觉得你的创意和胥梦的创意,哪个好?”衷娟问道。 夏芳仔细的着,边说道:“他的好一点点吧,可就是看不懂。”她的话就如她的发一样简短,此时的夏芳已经剪掉了学生头,也许是因为流行,又也许是其他原因。的确,女生留短发在这个时期非常流行,如陈松伶、朱茵、郭蔼明、陈法蓉这些人都是已短发的形象深入人心。 听到这,胥梦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周遭众人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意味,便都来了精神。 “我怎么也觉得啊,我觉得他的想法跟我们的不在同一平面上。”衷娟首先道。 “也不是啦,只是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正常人类啊,自己不太能理解人家奇人、仙葩的想法罢了!” “什么,仙葩?”胥梦抬头笑问道。 “神仙的仙,奇葩的葩,说明你厉害嘛!”夏芳含笑答道。 “好,又装起来了!”梅倩拍手称赞。 “没装啊,是真的。” “那这样吧,要不我们先听胥梦同学解释解释,听完就知道胥梦是仙葩还是奇葩了!” 胥梦也暂不反驳众女生,而听取了梅倩建议,不急不躁的把想法又讲了一遍,不仅八九不离十,更是加油添醋了一番。 话毕后,衷娟就大呼起来,“我靠,这么厉害,我看你跟夏芳的狡辩之才有得一拼了!” “狡辩之上还有诡辩之术呢,你以为。”胥梦淡淡地笑道。 “哟,哪里冒出的算命道士,夏芳,上,让他尝尝大仙的厉害!”梅倩急促,夏芳却以退为进,说道:“哪跟哪啊,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才对,女生那么凶总是有辱斯文的嘛,所以我不会动粗的。” “不用比,我怕她,甘拜下风!”胥梦此言一出,周遭无不意外,胥梦却自己解释起来,“你看她手臂上的毛发那么浓重,比我手上还多,我哪惹的起呢?” 胥梦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啊哈哈哈哈!” “好丢人啊,夏芳!” “哪有啊!”夏芳直跺脚。 “哈哈哈哈!” “这只是正常的毫毛好吧,是你自己身为一个男的一点毫毛都没有!”夏芳把脸都笑僵了,两只手也不知怎么摆放才好,但她依然解释。 听她这么说,胥梦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扫了扫芳,突然反身站起,手指和眼睛都盯着夏芳的嘴唇道:“哟,你嘴巴上怎么还长了胡子啊!” “啊哈哈哈哈哈!”教室里更像是放起了鞭炮。 “胡说,哪里有啊!”夏芳臊的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洞,却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胥梦立刻趁胜追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是因为雄性激素分泌过多引起的!”他又继续对李志刚描述着,“雄性激素又是由□□分泌出来的。” 如此,笑声看来一时半会已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赢了,人家夏芳都被你羞跑了,男生果然三句话不离本行!”当衷娟用一句话总结后,人群终于散开了。 最后胥梦偷望了眼夏芳,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颊虽然依然通红,但还好,她一直保持着笑容。 晌午时分,天空中一丝云都没有,只剩下头顶正上方那个光秃秃的球大太阳,喜欢粘着人,走哪都无法摆脱。 因为是周末,胥梦今天回家。因暑假将至,一路上他盘算着假期的安排,刚左拐出校区外的小路,就见到在大道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继续维持着自己的步伐,等就要接近那人时,那人回头了,两人相视一笑,并在了一处,款款前行。 这时一大饼的行云像禁鱼期结束时那鱼船集体出航一般,突然从天际外驶了出来,时而遮挡住太阳,时而又露出太阳,弄得大地上忽明忽暗。而地面上的两人全程都保持着客道与微笑。 “你今天也回家啊?” “是啊,学校哪有家里舒服呢,对吧!” “是哦!” “再说学校食堂伙食太差了。” “嗯,你可要注意了,回家好饭好菜的招待,别两天就吃成了胖子。” “啊,那真没办法,我喝凉水都胖的人,每次从家回到学校就要长个两斤肉。” “呵呵,光长肉了,所以脑子笨。” “哪里啊,你才笨好吗!” “什么东西一胖起来就感觉就笨头笨脑,呆呆的。” “什么啊,才没”没等夏芳辩完,胥梦又接道:“不过你大智若愚嘛,这还不好?”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倒是你,还是那么瘦,回到家想吃什么都行,不像我,想吃又不敢吃。” “也不是,主要是我运动的多,每天锻炼消耗的多。” “对,你们男生喜欢运动,看来我也要动起来了。” “是。诶,你家现在还是在牛角湾吗?” “没有啊,早搬走了,搬到五皇殿附近了。” “哦,那你牛角湾的房子呢?” “卖掉了,我爸在五皇殿附近重买了,他做生意什么的更方便一点嘛,你呢,还住血站吗?” “是哦,我还是住血站,没动。” “哦。” “你现在做的东西不错啊,拿第一家常便饭。” “没有啊,今天不是被你拿了。” “偶尔几次,你拿的还不多啊,别太贪心。” “也没吧,其实我觉得你是真的很厉害,有很多地方都值得学习,特别是创意,这方面就比我好,我的东西虽然细腻一些,可我觉得我就是钟老师说的那种‘依葫芦画瓢’类型的,真的羡慕你创意那么好,学都学不来。其实搞设计嘛,就要创意好,其他那些东西以后都可以用计算机画出来嘛,肯定比手工的漂亮多了。” “呵呵,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谦虚的?” “本来就是啊,虽然你设计的东西基本没人看的懂。” “我去,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变着法子骂我!”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真是夸你好吗!” 两人都咧嘴笑了起来。 “你都没看懂,还夸我,太假了。我跟你说,我不敢说自己的设计有多好,但起码不去跟别人那样东施效颦,一点意思都没有。今天还算钟老师开了窍,如果只是画的精良就能拿高分,那不如买个印刷机印刷好了,或者请个临摹工人临摹就可以了,我们何必学什么设计。” “也不能这么说吧,先偷师别人的,也是一种学习啊,灵活掌握了各种创意思路,不就能融会贯通创造出自己的东西吗,所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更远嘛!” “就怕你这种想法流于形式啊,只偷师,不会融会贯通。而且设计就是要抓着主题的本质,每件广告的产品都不一样,你拿其他的东西去套肯定不行,没新鲜感不说,牛唇不对马嘴,人家看后记不住就更失败了。” “但也不能特立独行、标新立异!” “搞艺术不就是要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吗?” “你这叫我行我素吧?” “诶,不是夸我的吗,怎么又骂起我来了!” “哈,没有,不是骂,是正常的探讨而已。” “不过也是,如果画面太难看了,人家看都看不下去,肯定不会去思考你的创意。如果画面能美到极致,也同样能吸引人,起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对啊,画面美本身也一种创意嘛。” “呵,你还有点悟性,不算太笨。” “呵呵,你自己才笨的像猪好吧!” “我怎么会像猪呢,全身上下没一处像,你看你,再看看猪八戒,我估计你一定是他家走失的亲戚。” “那你这么说,你一定跟猴子有血缘关系吧?” “每个人都跟猴子有血缘关系的!” “咦,你以前好像说过人不是猴子进化过来的吧,你说的是什么神造人才对。” “我靠,这你都记得!” “当然,我是谁嘛,聪明吧?” “嗯,确实不笨。” “呵。对了,你有多高啊,我今天才发现你蛮高的,以前都没觉得。” “比你高个十几厘米是有的。” “差不多吧。”夏芳抬高头目测了一下。 “你多高?” “以前量是一米□□吧,很久没量了。” “哦,那就对了。你又长了点吗?以前记得你是1米5几啊。” “哪啊,一直都这么高好吧!” “呵呵,那我记错了,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呢。” “真的啊,我等回去量一量。” “可以试试。” “诶,对了,听说下个学期我们的写生是去北京和西安,你知道吗?” “好像是这么说,估计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到北京和西安好好玩玩了,你去过吗?” “没有,你呢?” “西安没有,北京我去过,但是在婴儿的时候去的。” “婴儿时期去的,那就等于没去。” “是啊,我爸在那读书的时候带了我妈去的,我妈又带上了我,我一点印象都没了。” “肯定了啊,婴儿还没到记事的年龄呢。对了,你爸读书的时候就跟你妈结婚了?还是结婚之前就先把你给生出来了?啊!难不成你是传说中的私生子?” “去死,又想过两招是吧?” “不是,我只是想问清楚一点,省的误会你呀!” “我爸工作后,在职考上的,那个年代不都这样。” “噢,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紧张。” “我紧张个鬼。” “呵呵,那我们写生完后,是不是就要下去实习了?” “对。” “那岂不是还有半年多一点就不在学校了,实习回来就毕业了。” “是啊!” “哦,好快啊,那你毕业了准备去干嘛?”夏芳扭头向胥梦问道。 “没想那么远,有点想继续去读书。” “啊,真的?我也有这种想法。” “唷,是嘛,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呵呵。” “诶,周巍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读高中啊,现在很牛的,成绩很好,全部的亲戚感觉都围着他转呢。” “哦,蛮不错嘛。”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两条大道的交叉路口上,两人围绕周巍又寒暄了两三句,脚下却都不停,胥梦往前,夏芳向右,各自回家去了。 第十一章 浪静 4 胥梦回到家中吃过饭后,从厨房拿了半个西瓜,一个调羹,又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了起来。他一连换了几轮频道,却没有一个觉得好看,便懒得再调,随手把遥控丢在了茶几上。一阵广告后,电视里放映起一部电影来。当看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几个字幕时胥梦知道是部老片子,他皱了皱眉头,但人已躺了下去,又不愿意起身找遥控,便任它播放,自己也不看,闭眼养神起来。 等他脑子刚要一片混沌之时,电视机里突然“哐当”一下,传出声类似宏钟的响动,惊的他双目圆睁,只见电视机屏幕中一座硕大的阴森的楼影赫然在目,楼影上空乌云密布,紧接着“芙蓉镇”三个满屏大字飞出。整个画风阴沉昏暗,配乐时而凄凉幽深,时而警钟长鸣。 “我靠,这是鬼片吗!?”胥梦继续盯着。 就在这时,胥重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胥梦立刻问道:“去哪,不睡了?” “睡了一会,医院有点事。哟,这是《芙蓉镇》呀,你在看这部电影?” “没看,电视正好放的。” “那你真可以看看,谢晋导演的,刘晓庆、姜文主演,这个电影拍的真是好,得了很多大奖。” “谢晋是谁?没听过!” “谢晋你都不知道,谢晋是中国最好的导演,比现在这些导演强到不知哪去了!” “切,这有什么看的,都老掉牙了。”胥梦坐了起来,看着那土里土气的画风和人物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诶,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你知道这个电影当时有多火吗,太经典了,以后估计都拍不出来。你没事真的可以看看,我走了。” “不看,我要睡觉。” “你们这代人啊,就是日子太好过了。” 等胥重建出了门,胥梦又躺回了沙发上。经刚才一搅和,瞌睡丢了大半,他一连换了几个睡姿,却还是没有睡意,索性侧身架起脑袋,斜眼瞧起了这《芙蓉镇》来。他心想,这老片子肯定是演那个时代的生活剧,加上又是老爸这个年纪的人喜欢看的,肯定无聊透顶,权把这电影当着催眠片看效果肯定不错。想到这,他睁开了半只眼睛,煞有介事的眯了起来。 “刘晓庆磨豆腐,豆腐西施吗?呵呵,好无聊啊。”胥梦冷笑一声。 看了一小段后,胥梦才终于明白,这的确不是一部鬼片。原来这故事发生在1963年的芙蓉镇上,刘晓庆和他的丈夫靠卖米豆腐为生,这起早贪黑的正是为第二天做米豆腐而准备食材呢。 画面一转,热闹的集市上,刘晓庆演的“胡玉音”和他的丈夫“桂桂”经营的米豆腐小摊生意异常红火。这胡玉音热情好客,服务周全,不仅豆腐好吃,人更好看,惹得男人们喜笑颜开,女人们羡慕嫉妒,被镇上的人戏称为“芙蓉姐子”。 胥梦看到这,他也承认这胡玉音的确有些韵味。虽然衣着简朴,装饰素淡,不是现代人所欣赏的那种时尚、性感的美女,却胜在自然、质美、丰腴,实乃微胖美的鼻祖,颇有些风情万种之姿,百媚众生之态,不愧为芙蓉镇上的“豆腐西施”。更承认这刘晓庆年轻时果然有些本钱。 胥梦还观察到这段场景中出现了四个重要人物。第一个是姜文饰演的角色,外号秦癫子的“秦书田”,姜文这时还狠年轻,完全没有后来他那些电影中的霸气,看他行事唯唯诺诺,看人都不敢用正眼,便知这个角色肯定是个社会地位低下的人。第二个是镇党支书“黎满庚”,胥梦一眼便认出了这人,这演员叫张光北,是《三国演义》中饰演吕布的那家伙,原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挺嫩的。第三个是粮站主任谷燕山,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不出是好是坏。第四个是个头发不洗不理,衣服破烂,吃了米豆腐不给钱的“王秋赦”。这人在居民眼里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穷地叮当响的无赖,让人一头雾水的是他居然在胡玉音家旁边有一块宅基地荒废着。 故事继续演绎,王秋赦打着更锣找到秦书田,说黎书记找他去开会。其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王秋赦见到秦书田威风八面,见到黎书记点头哈腰,胥梦便觉得这人演的非常好,简直是活脱脱的一个俗人,认定这人绝对是反派。再说秦书田,原来他在解放后被定性为□□,然后遣乡接受无产阶级专政改造。王秋赦接黎书记的指示,通知秦书田这类□□、地主、士绅等成分有污点的五类分子到镇上的打谷场集合。一一点名后,黎书记对他们又进行了一通思想教育,交代他们要积极进行思想改造,时刻进行反省。这群人当中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提,他一脸懵懂的望着黎书记,估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胥梦顿时觉得好笑,而当他听到黎书记那没文化的、带着三个小孩的农村媳妇都说出“运动运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时,又笑不出来了。接着黑五类们散去了,黎书记叫住了秦书田,让他把在镇上的宣传标语写一下,看来这秦书田平时没少干这类活。再看这秦书田写的大字,非常漂亮、工整,难怪黎书记会让他来做这事,这秦书田应该是个知识分子,居然会写艺术字,一个搞文学艺术的写写黑板出出字报也算混的不错,没想象中那么惨。 之后胡玉音和桂桂把王秋赦的那块宅基地给买了下来。又不知经过多少圈石碾转动;多少个起早摸黑;多少碗米豆腐;一土一木;一砖一瓦,两人终于亲手把新房给建了起来。房子建成后,他们请来了镇上“艺术家”秦书田为他们的新居“雕梁画栋”、书写对联。入住新房当天,许多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前来祝贺,其中也包括了黎书记和谷主任。 就在同一时间,芙蓉镇的水道上行来一条从县里驶来的船,船上面直立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其中眼神最犀利的还属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女人,她虎视眈眈的盯着芙蓉镇。胥梦看到这个画面,便有些不祥之兆。 果然,画面转到王秋赦端着饭碗正从吊脚楼上往水里倒剩饭,他好像察觉到了这艘从县里来的船,立即下了吊脚楼。到这,胥梦眉头一蹙,心想这人不是穷鬼吗,怎么在那个年代就剩饭了,还把剩饭全倒河水里。这时,县里来的船已经靠了岸,几个大官派头的人以那女人为首,在芙蓉镇的街头巡视起来,这时王秋赦跑了过来一阵拉近乎。原来这群人是县里派来的专项调查组,这女的是组长,叫李国香,原是镇上国营商店的经理,也不知什么缘由在县里做了个科长的官,现今专程回来找什么“苦大仇深”的。 小组随王秋赦一起来到他“吊脚楼”的家中,李国香等人见到王秋赦一贫如洗的家时,踩着楼中的烂地板说道:“同志们啊,这就是现实啊,解放都十四、五年了,而我们的‘土改根子’王秋赦,他们并没有彻底翻身,这是什么问题?不抓阶级斗争,不搞运动,怎么得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 李国香道:“咦!镇子上有什么活动?” 王秋赦答道:“哦,是胡玉音家里搬新房,很热闹,有酒有肉,李组长走啊,咱们去啊!” 李国香阴下脸道:“胡玉音,那个卖鱼豆腐的?” 王秋赦笑嘻嘻的道:“就是她,我不是接你们早就去了。” 这时画面最明显的就是李国香那双深深嫉恨的眼神。 “要出事!”胥梦脱口而出。 转瞬,明快的鞭炮,欢乐的笑语接替了画面,胡玉音被众星捧月,酒后的晕花开满了宴席,乔迁新居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 事后,李国香悠悠的穿过小镇街道,来到胡玉音的家门口,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栋新房,当她见到门口贴着“勤劳夫妻发社会主义红财,山镇人家添人民公社风光”的对联时眉头更紧更深了。 入了胡玉音的家,与胡玉音一阵寒暄后,李国香终于摊牌,她把胡玉音的生意账给详算了一遍,吓得胡玉音为之一变,连忙说:“我们是有营业证的。”而李国香不慌不忙又把这新房的宅基地原是土改根子王秋赦的;新房门口的对联是出自反动□□秦书田的;又把粮站主任谷燕山向她售卖大米的事实一一阐述。胡玉音听到这立刻解释道:“那不算是大米,那只是些碎米谷头子,镇上很多人都在那买了去喂猪。”李国香笑道:“别人买去喂猪还是卖回给国家,而你呢,把碎米谷头子变成了商品,肥了自己。”她又接着道:“粮站主任谷燕山一共卖给你是一万一千八百八十斤大米。”听到这个数字,胡玉音激动的想要辩解,却又有口难辩,只急得不知所措,而李国香笑着离开了。 当晚,国香召开了全镇大会,第一项步骤就是把秦书田给叫到台上进行□□。 秦书田被王秋赦推搡到台上后,李国香指点道:“这就是芙蓉镇大名鼎鼎的秦书田——秦癫子,对于这个阶级敌人,你们恨不恨他,特别要问一下我们的国家干部,秦书田是香还是臭呢?此人,在57年借收集民歌编写反封建歌舞剧为名,向党和社会主义发动了猖狂的进攻,是一个罪行严重的□□分子。被开除归乡,监督劳动改造。可让人不解的是,这街上、墙上、操场上的宣传标语居然都是出自于这个反动□□的手笔。”整个过程秦书田都低弯着身躯,频频颔首。之后李国香又含沙射影,暗指镇里有党员干部丧失阶级立场,才导致让一个□□□□主导了全镇的宣传大权,吓的坐在台下的黎书记——黎满庚一家心惊胆战。接下来,李国香不点名道姓,暗指镇上有摊贩建的新房比解放前两家最大的铺子还要气派,并公开了这家摊贩两年来的纯收入是六千六百元,引得台下居民一片哗然。还指出是有国家干部暗中支持这家摊贩。这时,群众议论纷纷,台上的小组成员进行制止,要求肃静。这时,粮站主任谷燕山突然站身,大叫一声:“上茅房!”引得台下哄笑起来。李国香板起脸,怒目相向,却又无可奈何,而胡玉音和桂桂早已经魂不守舍。 是夜,胡玉音和桂桂开始商量应对。这桂桂原是忠厚老实的人,平日里和胡玉音夫妻恩爱,所有大事都由得妻子做主,可今日见大会上那仗势,知道大祸临头,便提出把房子贱卖,以免了这场风波。可胡玉音哪里肯依,臭骂桂桂道:“放屁,你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凭什么我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就不能住新房子,我才不信命。”心疼妻子的桂桂与胡玉音抱头痛哭,喃喃道:“玉音,只要有你在身旁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要饭讨吃都无所谓。我全听你的,你就算让我去杀人,我也去!”此话一出,胡玉音更是抱紧丈夫一阵责骂和痛哭。 看到这,胥梦心里道:“正常的很,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怕什么怕!” 两人一通商量,决定先把一千六百元存钱交于黎满庚保管,胡玉音再暂时到桂桂远房亲戚家避一段风头。 故事再次展开,原来,这黎满庚竟是胡玉音的初恋,因胡玉音的母亲在解放前做过□□,所以胡玉音的“出生不好”。而黎满庚是□□员,又是退伍军人,当时他们谈恋爱时,遭到了组织上的坚决反对。为保留党籍与前程,黎满庚主动和胡玉音分了手。肝肠寸断的胡玉音之后碰上了现任丈夫桂桂,后来与黎满庚便以干兄妹相称。因黎满庚心有愧疚,又或许心有流连,平素里对胡玉音是关爱有加,胡玉音也早已放下,对这位干哥哥十分信任。 这黎满庚受了胡玉音的委托回到家中,却是寝食难安,刚被新来的工作组在全镇大会上指桑骂槐的斥责了一顿,已然就要被扣上大帽子,现在又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心情更如火上浇油,进退难断。当夜,黎满庚靠在床头无法入睡,妻子问他何事,他实在忍受不住,便把胡玉音委托之事说了一遍。黎妻子本就素来怀疑两人关系不轨,听黎满庚这么一说,更是醋意大发,竟和黎满庚大闹起来,直至厮扭在一起。半夜时分,三个孩子的哭声和打骂声混成了一潭。黎满庚本来压力就大,这么一闹更是无法自制,发狂似的自残自虐。妻子劝住,惨声道:“满庚啊,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把钱交到工作组啊,不然我们的家就全完了,你不为我和自己想,也要为三个孩子们想想啊!” 当第一缕朝阳照亮屋子时,黎满庚坐在了李国香的接待椅上,瞅着桌子上一堆的钱,两人四目无言,只听见鸟儿不停的啁鸣。 画面再切换到一个小屋内,李国香推开一间内屋的门走了进去,只见简陋的屋内躺着一个人,这人就是老谷头谷燕山。李国香进去就和声劝道:“老谷啊,想的怎么样了?停职反省交代问题这时县委组织部和县委粮食局的决定,你一个老同志,本来我是很尊敬你的,想不到问题会这么严重,很可能会成为这次运动的典型啊。”老谷头也不答应,只坐起身来一声,“哼!”李国香又道:“问题再大,向组织上交代清楚了,总可以解决的,我个人对芙蓉镇没有成见,对你也没有成见,你看这次我也只是找你个人谈话,也没当着群众的面找你。”这时,谷燕山拿出了一根烟来,李国香立刻用火钳夹起一跟木炭送到了谷燕山的面前,谷燕山只视若无睹,自己摸了火柴点燃了香烟。李国香见软来没用,马上架起二郎腿,掏出笔记本把谷燕山批给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胡玉音的粮食数目和时间一一宣读。谷燕山听后,大吃一惊,只说那是碎米谷头子,又不是国库大米。李国香确道:“碎米谷头子也好,大米也好,粮站主任,你个人拿得出一万斤水稻吗?你什么时候种过粮食?这不是国库的又是哪来的?你向县粮食局汇报过吗?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谷燕山依然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卖给她一个人,再说有证可查,我反正没有拿过一分好处。”李国香站起身来踱着步缓缓道:“这么清白?好,你没拿过一分钱好处我们或许相信。但是,你一个单身男人总该有单身男人的收益!”谷燕山困惑道:“什么单身男人的收益呀?”李国香道:“别装腔作势,天下哪只猫不偷腥,豆腐姐子可是芙蓉镇上的西施啊。”谷燕山终于一下开了窍,他拍案而起愤愤道:“你,你是说我和她有关系?”李国香不屑道:“干这种事情,她可是有种的,她母亲不就当过□□。”谷燕山听了,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吼道:“我能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能吗?我能吗?啊?我……我,李国香,你……你,你把你工作组的人都叫来,我……我脱了裤子给你们看!”说着谷燕山竟然解起了裤带来。李国香一看,立马跳到门边,骂道:“好你个单身狗,你还要脱裤子,你耍什么流氓?你要脱是吧,我就召开全镇大会,我要你当着全镇人的面脱!”李国香说着已把门打开,屋外的其他工作小组成员都惊讶的看着里边。“我这都是被你们逼的!”谷燕山转过身子,玩命的敲击窗框,哭吼着,“我在战斗中受过伤……我……有病!”至此,李国香也无话可说,只好抚慰道:“坐吧,老谷,即使你们不是奸夫□□,但黎满庚没你说的那种病吧,他跟胡玉音干哥干妹的打着火热,又是为什么?你、胡玉音、黎满庚还有秦书田,在经济上、思想上、政治上难道就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这般人党内党外互相勾结,左右了芙蓉镇的政治经济,是一个社会存在!”“什么?”“实际上就是一个小集团。”“小集团?”谷燕山的声音终于颤抖了。 画面一切,镜头上一把刀摆在了李国香的面前,只见李国香一派从容,而桂桂一脸懵懂的立在她的面前。王秋赦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还想杀工作组?!” 桂桂听了,双手开始合十,掩上他扭曲的面部,只留下一双空洞的眼睛。 这边胡玉音住在桂桂的亲戚家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更不知风声过去没有,加上总有村干部来盘查外户籍,她便索性捡了一日夜里回到了芙蓉镇上。第一站来到谷燕山的粮站便吃了个闭门羹,守门人说谷燕山已经被牵连在案关起来了。她又来到黎满庚的家中,谁知黎嫂隔着窗户对她说:“我求求你,你不要来他了,你害了他,害了我们全家,现在上级派他到县里反省学习去了。”胡玉音动容问道:“那我的男人呢?”谁知黎嫂不忍直视她,只是支支吾吾,“你男人……你男人贼大胆,要杀李国香,一个月前就进了坟地去了。”这时,钟鸣又起,直插人心肺。 胥梦一个寒颤,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只盯着刘晓庆那无法言语的神情。正道是:“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日朣朦,云叆叇,远村郊外,乱葬岗上,满山遍野相似的坟墓和墓碑,胡玉音就这样游弋在当中,自己也好似个无头的丧尸。她哭不出来,吼不出来,最终摔倒在荒冢草没之中。这时一黑影闪现。胡玉音咋呼道:“是人是鬼?”那影子却悠悠道:“有时是人,有时是鬼。”胡玉音听见是人声,便又问道:“你到底是谁?”那影子道:“是我,秦癫子!”“啊,你滚开,你这个阶级敌人,离我远点!” 看到这,胥梦一下子直起身来,激动的连续击掌道:“我靠,真是好电影!” “你听我说,你已经被划为新富农了。” “我是富农婆,#%#&;amp;amp;amp;……” 胡玉音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嘴里碎碎嚷嚷,也听不清说什么,反正是埋怨秦书田的一些话,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坟墓里的这场戏,人和物全是逆光拍摄。 这时胥梦想起了前几天美术史课上梵高的那句名言,他咕哝道:“梵高啊,你的冒险不是主动选择,是被命运推动的,而每个人所走的路又何尝不是呢!” 第十一章 浪静 6 这日,胥梦回到学校便听到很多人叫嚷着要在放假前搞一场化装舞会,他心想:这一定是那些住校的女生闲的没事想出来的主意。不过化装舞会这种东西,真亏她们想得到。到时看我的吧,是来个惊悚的呢,还是来个帅气的,或者搞怪的?反正一定要来个创意十足的!”拿好主意,他便开始琢磨起装扮来。可是愿不由人,谁知隔壁班的邱晓刚居然也在同一天过生日,并和柯志军一起来邀请了他参加,他不愿扫了别人的兴致,便答应了。 当晚,等班上布置一新后,他离开了教室。下楼梯时,他还心念着自己的扮相。刚下了半层楼就闻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往上来,是几个女生,与他碰了个正着。 “诶,你怎么没化妆?”李琳琴问道。 “是啊,马上就要开始了。”毛晓也道。 “我不参加,还化什么妆。”胥梦笑了笑。 “不参加?” “哟,你们这妆有点意思。”胥梦见她们三个都戴了顶纸糊的魔术帽,帽子上画着各种图案,手上各拿了个木杖,脸上或左或右的颧骨处画了一撇彩虹,嘴唇上似乎抹了暗紫色的口红,眼部应该还打了些眼影,衣服就没甚特色了,只有双纸做的羽翼还算新奇。 “真的?还不错是吧,我设计的!”夏芳说道。 “这是在模仿女巫吗?”胥梦故作揶揄,手上转了转她的帽子。 “哪啊,是小魔女好吧!”夏芳立马辩解道。 “就是,瞧被你说的,好好的小魔女被你一说变成了女巫。”毛晓同样自信,但李琳琴却有些动摇了,她向自己的“战友们”试问道:“我们不会真的像女巫吧?” “还行吧,应该不会,反正女巫和小魔女的扮相也差不多,关键看谁穿嘛。”胥梦听夏芳解释完,也笑道:“就是,别担心,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哪会是女巫呢,女巫和小魔女的差距绝对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其实很好分,女巫是老女人,小魔女是小女人,你们还是小女人,所以当然是小魔女了,不过小魔女老了后就成了巫婆了。” “这什么歪理呀,胥梦,你们两个啊,真是,死的都要说成活的。”李琳琴笑道。 “诶,人家这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冤家路窄,如果辩论大战一百回合,鹿会死在谁手呢?”毛晓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特别是夏芳,竟难得的没有辩解。 “呵呵,你口才最好,一下蹦出这么多好词,我可抵挡不住了,你赢了!好,你们赶紧上去,我有事得走了。”胥梦边说着脚下也不停,人已经下楼去了。 下到二楼的拐角处时,他又撞见了一个女生,是付蓉。两人见面一笑,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各自离开了。 走在去与邱晓刚、柯志军等人汇合的路上,胥梦还想着刚才和付蓉照面的情形。他的内心无疑是起了些波澜,这种波澜就起于他见到付蓉扮相的那一刻。付蓉的装扮大致没问题,还算普通,唯一一点却是她的上衣非常的短,短的都露出了肚脐。刚见到这一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笑,举起手指在空中对着她上下比划了一下,意思好像是说,真想不到啊!付蓉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她笑了起来,脸蛋也红了。 从楼上到楼下的短短几分钟里,从心有不甘的离开,到碰见李琳琴几人,再到遇着付蓉,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付蓉露了半段腰,关他什么事呢?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本来就是场化装舞会,各种奇怪的扮相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吗?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倒是一下好了许多。就是,人家想干什么、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呢,别说付蓉跟你没半分钱关系,就说当初自己和夏芳,本以为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后来不也都说散就散了吗!随后,他又开始琢磨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冤家路窄这几个词,至此,他的心情又开始变的复杂起来。 化妆舞会过后的第一天,张凌云就开始给众人做动员大会,为最后一学期的事宜做安排。 “你们还有一个学期了啊,这个学期任务还是比较多的。写生考察、准备毕业展和实习的事情就够多了,这还不包括本学期的教学任务,所以这个学期你们都别想偷懒。” “钟老师,我们这次的写生考察什么时候去啊,大概是几月?”丁超突然问道。 “就知道记挂玩,说到玩你比谁都来劲!” “不光是我,大家都这么想的啊,我只是表达了大家的心声,不信你问问。”丁超就像受了委屈一样,嘴里絮絮叨叨地解释。 “大概十月中下旬吧。”听到钟老师这么一说,教室里一下炸开了锅,人人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钟老师只是含着笑,并没有制止。 “钟老师,这次是谁带队啊,应该是你带我们了吧!”梅倩大声问道。 “不是我,还是张老师带你们去。”钟老师刚说完,只听见丁超故作娇羞道:“呀,好希望好希望你能带我们去一次!” 这时,张进平出来解释道:“钟老师还有正事要办,哪有时间,你别净说傻话好吧。”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钟老师要准备生宝宝的!”丁超此话一出,班上顿时热闹起来。 “你没脑子吗?” “你才没脑子,死高光,骂我做什么!” “会不会说话。” “要说也是你先说的,你自己说钟老师有正事要办,生宝宝本来就是件正事。” “好了好了,你们胡说什么,没个正形了。”钟老师听他们撒野了一阵,也不生气,继续说:“还有你们实习的事,最好提前联系好单位。” “钟老师,如果自己联系不到怎么办呢?” “这个嘛,学校里还没有开会说,但我估计问题不大,就算你们自己找不到实习单位,国家也会统一安排的。” “我们学的这个专业单位不好找啊,没人要。” “胡说八道!” “真的老师,他们上一届的很多都没找到工作单位。” “你们都是有国家编制的,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单位。” “找不到好的,要不就是统一分到下面的乡镇上。” “现在文科生太多了,烂大街了,根本没人要。” “这个倒是,所以我早跟你们说过,主要是看自己的能力,有能力哪都会要,没能力,名牌大学毕业将来也没用。” 更多的人参加进讨论了,看来这个话题实在令人关注。 “钟老师,我们从高中来的有时都觉得后悔了,找工作时,文艺生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李京泉道。 “是啊,当时我本来是学理科的,没继续读。” “好了,我其实听出了你们的意思。这事是这样的,我刚才也说了,人是什么起点并不重要,人的一生很长,并不是一个出发点就能决定一生的,关键的还是靠自己不懈的去努力、学习,将来在终点上的成绩才是结果。其实我作为一个学文、学艺术的过来人,当时我们也有这种体会,国家和学校都比较重视理科,以前还有一句话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光是你们,我们当时读书时也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搞艺术的工作不好找,真要搞得好只有拔尖才行。但是你们也不要气馁,要自己看的起自己,这种现象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怎么可能变呢,我们自己都觉得艺术对社会进步真的比不上人家理科。” “是啊,人类进步这么大全是靠科学技术的发展。” 台下对这种观点表示了一致认同,而钟老师却不以为然,“这个问题,以前我也想过,我不认为两者有高低之分,而是相互结合的,只是分工不同。理科是与物有关的学科,文科是与人有关的学科。你们想想,现在的唯物一元论就像机器一样是教条的、机械的、呆板的。而艺术像人一样是灵动的、鲜活的,对不对?人是活的,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机器,不是冰冷的石头。数、理、化是开拓世界的好学科,但对于树人来说却不起作用,塑造一个人的人格、价值观、世界观、情怀、眼界必须由人文艺术来完成,这些综合起来又进而决定了一个人的精神境界和成就的高低,对不对?人用主观能动性探索世界、开拓世界,主观能动性就是人精神世界的反映。再说咱们的创新力,创新力是人类不断前进的动力,而创新力是什么,创新力也明显不是死沉的、机械的,而是活跃的、灵动的。所以艺术塑造人,数理制造物,但最终万事还是得由我们人自己去完成,是不是?那你们觉得文科、艺术有没有用呢?” “有用!” “有!” “嗯。” 钟老师又继续补充道:“我认识很多搞艺术的就自己创业,现在社会上对设计相关的人才需求量很大,你们只要自己有本事,就不用担心了行吧!” 听完钟凌云的一席话,众人点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这是个他们从不曾深究的话题。 第十一章 浪静 7 国庆过后,距离霜降还有一个来星期时,南方的秋意开始渐浓了起来。在这丹桂飘香,蟹肥菊黄之际,考察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众人从长江以南乘火车北上,却不知如何,那炎热的天气又杀了个回马枪。老绿皮火车的硬座车厢里没有电扇,完全靠窗外的自然风来降温,但偏偏这风是热的,搞得这些细皮嫩肉的学生个个都像蔫了的黄瓜,还没得半个小时就都没了言语。幸好车外的景色不错,看着看着,心静便自然凉了。 窗外是满目的稻穗金黄,零散着些悠闲的耕牛点缀在其中。再看田野之上,无端的生出大片的云来,专注来看,那云就如开起了展览。湛蓝的天空上,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朵双生蘑菇状的巨云,它轮廓有至,明暗分明,占满了整个视线,像极了爆发中的□□,层层摞摞直冲天尽。阳光从它顶方直射下来,如梦似幻,令人恍惚的觉得世界上如果真有神仙的话,一定就住在这朵云的顶端。火车再开了一段,云更加的多了,且分成了三层:第一层很薄很稀,非常像雾气,却飘的很低,好像站起身来就能够着;中间这层数量最多,有的像棉球、有的像柳絮、有的像饭团、有的像一撮石膏卷发、有的像有的像野兽的抓痕、有的像人、有的像物,应有尽有,意无止境,让人惊叹自然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最后一层的云很高很远,清清淡淡,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令人遐想不断。火车再往前去,更是奇出不穷,就像是进入了云的老巢。忽然,一朵白色的翻天巨浪迎面扑来,翻滚之中溅起了无数的浪花,浪的尽头是被夕阳染红的远方。 火车开了一夜,过了秦淮线后,地势徒然变得平坦了,空气也霎时干燥了起来,地理风貌更是大为改观。无论是气候、植被、土壤、农作物与南方都有所不同。蝉不声,鸟不鸣,树丫殇,秋草黄,这里的万物已经开始凋零,大地呈现出一片萧瑟肃杀。正是这样,第一次从南方来的人才对这曾经的中原地带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心。 火车又不知开了多久,等考察队伍终于下到达北京西站时,众人立马跳出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感,从条条死蛇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更好的消息是,有人接站。接站的是个高个子,瘦瘦条条的,一副老北京的样子。他是张老师以前的一个学生,也是艺术学校毕业的,来这说有快十年了。这个人姓陈,名俊,和班上的“红中”名字一模一样。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这女的长得挺漂亮,大致的轮廓与钟凌云有些神似,但更为细条,更为高挑。她说着一口北京腔调的普通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地妞,但后来从张老师和他们的交谈中才得知,她和陈俊也来自同一个地方。虽说陈俊是张老师的学生,但看上去年纪与张老师相仿,可能就是钟凌云和他们这种年龄的差别。路上,陈俊除了跟张老师叙旧外,还会为众人介绍沿路的名胜古迹,有时也会在就业择业方面“点拨”一下这些个小师弟师妹们。最后,车开进了北京师范大学,在一个招待所停下了。陈俊说因为自己和北师大有些业务上的关系,所以在这安排起来比较方便,而且学校里的招待所相对便宜和安全。对于这个安排,张老师非常满意。办好入住手续,安妥了众人,陈俊邀请张老师同赴一个老乡饭局,张老师以放心不下学生的理由推辞了,陈俊也没再多说,又和张老师聊了一会后,便和女友匆匆走了。 众人的房间是在地下负一楼,坐在房间里,还能有半扇窗户可以采集到阳光,但还是显得有些压抑。张老师看过后,提前做起了预防工作,说北京不比我们那小地方,这的房子非常紧张,以我们的经费来看,能有露半截在外的地下室住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之后也没人异议,便这样安顿了下来。 在北京的几天时间里,他们在北京城逛了许多地方,大多数是不用门票的。如□□广场、地坛、大栅栏、王府井,只去了两个需要花钱的地方——北京故宫博物馆和圆明园。其中的原因张老师说的很明白,还是经费问题,加上接下来还有西安一站需要开销,所以只能秉着先紧后松的原则,况且此行本身的目的就是考察,而不是旅游。 几乎所有人都是初次来到首都,众人自然都是兴奋异常,时时刻刻的拍照留念不止。那故宫的雕栏玉砌、殿堂宫阁、红墙绿瓦、殿角飞檐、鎏金铜瓦、丹楹刻桷;那圆明园的残垣断梗、华宫丘墟;王府井大栅栏的熙熙攘攘、繁华兴旺;地坛公园的琼阁玉宇、花团锦簇;北京城的合院胡同、大街小巷;甚至北师大的一草一木,都无不是成为他们的拍照背景。 说来胥梦对于拍照却不太感兴趣,至少比起以前来,简直是换了一类人,偶尔拍上几张,也是腼腆做作了不少,完全放不开,这也许与他的一身行头和“扮相”不无关系。如今他留着个比寸板头长不了多少的头发,身上穿着个明显大了一号的深色大夹克,下身西裤加皮鞋,人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又瘦又黑,怎么看都有些农民进城的视觉感。而其他人中,也有些跟他不相上下的,但毕竟占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休闲装扮,衣品比刚来学校时不知提高了多少倍,就比如拿夏芳来说吧,她现今留着个短碎发,内里穿着件单色印花T恤,外面敞着件花格衬衣,下身牛仔裤配运动鞋,肩上背着个旅游包,别说,还挺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气质和学生的身份。苏轼曾说:“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第一句明显就是在说胥梦,而第二句仿佛就是为夏芳量身定制的。 几天之后,考察队别了北京,乘车西上,往另一座文明古都西安进发。 陕西,是中华文明响当当的发祥地之一,蓝天猿人的遗址就在这里被发现。又传说上古时期是炎帝和黄帝二帝的发源地及所葬之地,黄帝就在这里铸九鼎,分九州。同时又是更为久远的华胥古国或华胥氏的所在。就算忽略那些传说,中华农耕文明的始祖后稷教稼先民从事农业生产;中华文字文明的始祖仓颉发明文字;周文王制定礼乐制度、周武王分封天下;秦始皇统一中国;汉唐盛世;丝绸之路的起点,都是在这里完成。这里的确称得上是古代中国的行政、文化、经济的中心。 陕西分陕南、关中、陕北三个行政区域,这主要是根据地理地貌来划分的。陕西的地域特征为南北长,东西窄。长江和黄河两大母亲河都从其境内跨过。 先看陕南,地处秦岭以南,面积为三区之间,多为山区。秦岭既是陕南与关中的界山,又是中国地理上的一条南北分界线,因山阻拦,所以南北两边温度和气候大不相同。 再说陕北面积最大。地处北山系列山脉之北,山系从东向西依次分别由桥山山脉、黄龙山脉、子午岭山脉、陇山山脉组成,是陕北黄土高原与关中渭河平原的分界岭,北部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南部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 最后看关中,地势平坦,乃“天府”之地。关中,也就是渭河平原之地,位于秦岭和北山之间,系地堑式构造平原。因在函谷关(后亦称潼关)和大散关之间,所以古代称为关中,也有雅称为秦中。春秋战国时为秦国故地,是秦国最富饶的地方,号称“八百里秦川”。如今亦是陕西最富庶的地方。 这次考察队的第一站去了陕北的延安,一路上的风土景观又是另一副模样。一个“黄”字便是概括,几百里进行中,几乎望不到成林成片的树木,连植被都非常稀疏,所以也导致这里水土流失较为严重。水力侵蚀、重力侵蚀、风力侵蚀为水土流失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孕育出黄土地上独特的人文地貌。那千沟万壑的山峦,支离破碎的地形,孔孔的窑洞,零星的羊群和那扎头巾、唱“信天游”的牧羊人,无不充满了黄土高原的气息。在延安参观完黄帝陵和宝塔山后,返回西安之前,他们还去了趟壶口瀑布。壶口瀑布是中国第二大瀑布,世界上唯一的黄色瀑布。这个时节虽然没赶上黄河水量最大的夏季,但也只是刚过盛水巅峰,加上壶口瀑布位于黄河流域的中段,远没到下游那强弩之末的窘境。所以此时的壶口瀑布依然堪称为气势恢宏。目睹如此奔腾汹涌的黄河,令围驻众人无不发出对“母亲河”的赞叹。 考察队最后一站是西安,西安是中国历史上定都次数最多的城市,陕西在过去的辉煌大多数集中在了这座城市。 开头两日,张老师带领众人游玩了大雁塔、小雁塔、钟鼓楼、西安老城墙。 大雁塔也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原型“玄装法师”为供奉从天竺带回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在长安慈恩寺的西塔院建造了一座五层砖塔。据说现在大雁塔的底座之下还藏有许多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看着这座塔,很多人都联想到了西游记当中的那座藏夜明珠的塔,还有那两个名字搞笑的小妖——霸波儿奔、奔波儿灞。小雁塔之名与大雁塔有关,唐中宗景龙元年,由皇宫中的宫人集资、著名的道岸律师在荐福寺主持营造了一座较小的佛塔。后来,为了区别两塔,慈恩寺塔名为“大雁塔”,而荐福寺塔外形似雁塔又小于大雁塔,故名“小雁塔”,一直流传至今。这两座塔都是西安的地标式古建筑。 钟鼓楼也颇有意思,这钟鼓楼其实并不是一座楼,也不在一处,而是分别为钟楼和鼓楼,在两条街上东西相望,只因为明朝时代用钟楼报“晨”,鼓楼报“暮”,所以才笼统为名,有“晨钟暮鼓”之称。另外,鼓楼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晚间报时,三声鼓就是三更天,五声鼓就是五更天,一夜共报五次时。在明清的时候,为了全城都能听见报时声,所以建了这楼,把鼓放在高处,这样就能让所有的老百姓听见。这鼓楼上的牌匾写着“声闻天下”四个大字,便如画龙点睛,说明了鼓楼的实际意义。 最后众人又到老城墙上走了走,听说西安的老城墙分为唐朝时的城墙和明朝时的城墙,反正西安的城墙城门甚多,也分不清许多,只知道这些古建筑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现代居民的生活之中,成了为了一道风景同时还保留了它们的实际作用。其实这方方面面便是西安作为著名古都的底蕴所在,一进西安这种随处而来的文化气息就能让人感觉到这座城市丰富的内涵和曾经的辉煌。 期间众人还品尝了本地的特色小吃,如凉皮、羊肉泡馍、锅盔等。众人还在住所不远处找到一个面食一条街,几天下来,翻着花样在里面吃。 在吃这方面,确实没得说的,不论怎么样,新鲜劲一时半会过不了。住宿也还能将就,只不过对于南方的人来说,洗澡在这成了一个比较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南方刚刚才结束夏季,很多人都还停留在每天洗一个澡的习惯之中。可一到了北方,别说洗个澡,连洗把脸有时都得排上队去。一个星期下来,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张老师便组织着众人到附近的澡堂子里洗了个澡,里面没有隔间,只有一排的水龙头,一色的光腚子,弄得南方来的男生们扭捏了半天。 在这些天里,该玩的玩了,该吃的吃了,该洗的洗了,接下来便是最后的一站,也是最大的重头戏。 第十一章 浪静 8 这日,众人一大清早便坐上了旅游团的巴车,巴车的轮胎席卷着地上的落叶向大名鼎鼎的兵马俑和秦始皇陵驶去。 在还没到达目的地之前,导游就开始调动车上的气氛了。导游是个男的,姓寇。这寇导本就一口的陕西普通话还时不时的擦枪走火,可却没有令人有一丝的不适,反而显得非常的诙谐逗趣。他首先给大家讲起了陕西关中的八样怪事。说第一怪,板凳不坐蹲起来;第二怪,房子半边盖;第三怪,姑娘不对外;第四怪,帕帕头上带;第五怪,面条像裤带;第六怪,锅盔像锅盖;第七怪,油泼辣子一道菜;第八怪,秦腔不唱吼起来。 众人不解其意,他也不解释,只是让众人来猜。 “第一个怪,板凳不坐蹲起来。”寇导笑问。 “听不懂啊?什么板凳坐不坐的。”衷娟首先作答。 “搁就哈嘛!就是蹲在凳子上面。” “还是不知道。”衷娟摆一摆手,又倒头睡去。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因为陕西人生痣苍的多,所以坐着难受,非要站起来!”丁超的神色如大切大悟一般,两个眼睛咕噜噜的盯着导游转,认定了这就是答案。 “毙咧,这被关中人听到,你要佴打的哩!” 车上的人都笑了,这时坐在导游右手边的张进平站了起来,他与寇导嘀咕了两句后,便笑着对丁超大声嚷道:“你瓤人么!” “瓤(rang二声)人?纳尼?日本话?什么意思?”丁超赶紧问道。 “就跟四川人说的‘瓜娃子’差不多,傻么!”导游答完,车上的人又笑了起来。 “诶,丁超你就是傻,那么蠢的答案你都能说的出口。”张进平笑侃道。 “你才傻,那你答,我看你能答的出什么高明答案出来,答不出看我怎么弄你。”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谁。但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嘿,你说,说对了晚上我请你吃饭,你要答错了请我吃,敢不敢来?” “来啊,你的饭我吃定了!” “那你说,大家作证。谁都别说话,听他说!”这时所有人都真的没插话,包括导游和张老师,大家都抿笑着嘴,等张进平说下去。 “丁超啊,你说话要算数,这么多人看着你!” “少废话,快说!” “不就是蹲着吃饭呗,真笨,我看你脑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路上就有人这么蹲着吃饭!”此话一出,不但是丁超和其他人,连李进都不觉的立刻向寇导看着、求证着。 “寇导,他肯定是瞎扯的对不对?”见寇导含着笑而迟迟未答,丁超又催了一句。 “对了一半。”只等寇导话说到一半,丁超打断了他,“哈哈,只对了一半,晚上请我吃饭!” “寇导,我明明看到一次本地人蹲在地上吃饭啊,怎么不对吗?” “你们吵死啊,人家才说了一半,你们就插嘴,能有点教养么,等人家说完不就知道了。”坐在张进平旁边的陈俊笑道。 等没人插话,寇导又接着说道:“这第一怪‘板凳不坐蹲起来’,严格来说,不但是蹲着而是要蹲在椅子上。所以,你答的也差不多了,已经非常厉害了啊,能人哩!” “那还不是答错了,差不多也是错,请吃饭吧张进平!” “我说你真是瓤瓜一个,人家都说我对了,我本来都想算了,你自己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请客,中午就请我吃一顿去。” “罢咧,你们再争下去,我看也要成为第九怪了。” 车上的人哄得一下笑了。 “第二个,房子半边盖,知道么?”寇导又接着问。 “不知道。”众人都摇了摇头,没人答。 “劳动人民是特别有智慧的,以前穷人居多,我们这的木材又少,所以呢就利用黄土垒起三面土墙,朝院子一面留门窗,房顶只需少量的大木头做檩、梁,对做椽子小木头要求也低,三面土墙中还有一面利用了围墙,这样就节省院落的空间,解决了用房不足的问题。‘房子半边盖'是关中一大景观,也是生活水平低下的产物,这种房子光线充足,就是通风不畅。随着建筑材料的革命改变了这千年的习惯,半边盖的房子越来越少了,现在就基本上看不到了。” “好,第三怪,姑娘不对外!” “就是你们这的姑娘不能见外人,也不能外出!”丁超抢答道。 “你又胡粘哩!”导游笑道。 “啊,怎么不对吗!” “呵,还有人能回答吗?” “姑娘不能往外嫁吧!”李京泉叫了一句。 “差不多咧。不是姑娘不能嫁,是关中的姑娘一般不愿意往外嫁。关中地区叫‘八百里秦川’呢,自古都是自给自足的宝地,风调雨顺,物产丰富。加上关中的小伙子好,顾家,俗话叫‘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男人好,家里又殷实,所以关中的姑娘不愿远嫁,要嫁都嫁本地郎。”听到这,车上发出一片掖笑声,大多是女生发出的。 “所以,从这一现象也能客观的反映出,关中民殷实而安于现状,不思外出谋生的风俗人情,绝大多数关中人都抱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的观念。” “好,下一个,帕帕头上戴,这个好解释。这个你们经常也能看到的,很多妇女都是把手帕带在头上是不是?” “是!” “我们班上有没有妇女这么带的?”丁超站起,朝车上环视两圈。 “你才是妇女呢,老男子人!”眼见丁超又要来疯,几个厉害的女生立刻把他骂了回去。 “呵呵,是这样的,过去人的生存环境差,黄土高原上烈日尘扬,妇女们出门干活串门就需要个遮蔽,所以头顶有块手帕子就显得很必要。像我们现代女性平时都有遮阳伞、口罩、墨镜什么的。过去关中女人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在她们生活中一块手帕就非常的重要,走亲戚、串门子、忙农活都有着很大的作用。关中妇女的手帕很大,能遮太阳,有时还能挡挡小雨,还能裹东西。最重要的是关中缺水,女人们都留长发,洗个头不容易,所以女人裹在头上更能保护头发不被弄脏。不像现代女性,你看看,现在女孩都留短发,但肯定不是为了缺水洗不上头是不是哩?所以你们生活条件好太多了。” 听了导游这么一提,男生们几乎挨个把留短发的女生看了一遭,还有人数了起来,这么一算,留短发的还真不少。 “好,已经说完一半了。那第五怪,面条像个裤带子。” “面条长,长的像根裤带子!” “截活,都知道!” “截活什么意思?” “就是厉害,你们厉害么。咱们这的面条长,大家都见识过。单是一个简单的面条,关中人做出的花样达几十种,棍棍面、片片面、凉面、臊子面、酸汤面、浆水面等等。说其像那裤带,说的是那面做的宽度和长度,在关中地区的面馆,一碗面只有一根面条,但若要让个弱女子能把这根面条吃完,那也是很难的事。其中属棍棍面最长,臊子面最少,一碗饭只够吃一口,因此有得名:一口香。关中的男人娶媳妇,大多都是要看这女人的擀面手艺了。”说到这,寇导游笑眯眯的停住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果然有人跳了出来。 “那我们这一车的女人肯定都嫁不出去,还得拉回到南方!” “你看看你自己,跟猴子精一样,在北方找的到老婆才怪。”坐在丁超前排的李琳琴回头笑道。 “就是,丁超,女人都比你壮实,你在这肯定没人要的。”一边的毛晓也说道。 “没事,我反正还要回南方的,南方有人要就行了。” “丁超,你少说几句话会死吗。你不插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坐在车门边的万玲突然站起冲着丁超嚷了句,说完她就直接坐下了。 “唉,吃错了药!”丁超无奈一笑,不跟她计较。 “呵呵,这位男同学回答问题的确很热心,就是没答对过,用我们这的话叫‘骚情’。” “对,这个‘骚情’最合适他了!”周喜亮一说完,全车的人都鼓起了掌来。丁超也不躲,反而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诶,喜亮说的好啊,干脆就用一个‘骚’字更好!”张进平站起来笑道。 “去去去,还不知道谁骚,我只知道光头是最骚的。” “好,这第六怪,锅盔像锅盖,你们知道什么意思么?”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就是……就是……”丁超举起了手,又想来答,却吞吞吐吐。 “没事,答对答错没有关系,重在参与,你说!” “就是这里的烤饼做的跟锅盖一样大。” “诶,你终于答对了一次。” “厉害了,丁超,能了!”张进平笑道。 “我昨天刚吃过,能答错吗!” “不过,你一共答了6题,才对了一道,还是不及格啊!” “胡说,第二题我没答好吧,再说了,我总答了题,比你交白卷好,死高光,专门针对我。” “第七怪,油泼辣子一道菜,怎么说?” “油淋挂在外面的那种干辣椒!”大多数人都应和这种答法。 “对。关中人对于辣子情有独钟,爱吃,而且和别的地方吃法不同,不吃干辣子面,而是油泼辣子。秦椒是很有名的,不但辣味十足,且具有独特的香味。油泼辣子做法很简单,也很有意思,同样是一样的辣子面,可能家家的味道不同。常见的做法是辣子罐里的辣子面不能放满,六成即可,放点盐、胡椒或者什么别的,用原汁的菜籽油烫出来的味道最好,油温很有讲究,高了,辣子面会焦的,烫出来的味道就会发苦;低了,就没有辣子的香味,却是生油味,油温控制在□□成热,边倒边搅,直至油把辣子面埋没了就行了,这时候独特的香味会四处漂浮,满街都能闻见。我自己也特别爱这口,你们如果喜欢吃,我可以推荐你们几家做得好的。” “我喜欢,寇导推荐一下!”曾霞举手叫道。 “好好,看来你们南方喜欢吃辣的同志也没想象的多嘛。这位女同学,待会我们私下交流好咧。” “诶,好嘞!” “最后一怪了,秦腔不唱吼起来。” “信天游!” “黄土高坡,吼陕西民歌!” “诶,截活,大家都知道的不少了嘛,看来没有白玩几天。是这样的,这里的唱指的是秦腔表演。其实秦腔也不是真吼起来的,只不过演员表演起来确实很卖力气,开玩笑说是“叫破天”。夏天的时候,西安城墙周围会有很多自发的群众团体在那里唱秦腔,根本不需要扩音器之类的东西,老远就能听到,这种唱腔也许和关中人的语言特征有关,憨厚、耿直、调高。” “好,关中八怪我们说完了,大家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车上异口同声, “好咧,咱先休息一下,马上我们就到加油站了,车子加个油,到站后记得放松一哈。” 几十分钟后,众人到达了位于西安市临潼区秦始皇陵以东1.5公里处的兵马俑。在寇导的带领下检了票,进入到了一座超大的场馆内。 不知什么时候,寇导身后跟来一个女的,这女的扎着头发,面容和善,身穿一套黑色制服,20来岁的年纪。 “好了,现在我把大家交给咱们的赵导,下面都由赵导来为大家做详细的解说。等大家参观完毕后,回到这里集合就行。”寇导说道。 “大伙最好都跟着赵导,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有走散的,不要乱走,参观完后回到这个位置,记住了。”张老师也交代了一下。 这时那赵导微微一笑,右手扬起,领着群人往里去了。 “各位尊敬的游客: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到古城西安,我是你们这次到秦皇陵参观的导游。我姓赵,大家可以叫我赵导。今天参观的第一个景点是世界遗产之一,秦兵马俑。秦兵马俑博物馆位于西安市以东35公里处。法国总统希拉克曾留言说过:“世界上原有七大奇迹,秦兵马俑的发现,可以说是第八大奇迹了。不看金字塔不算真正到过埃及,不看秦俑,不算真正到过中国。”其实整个秦兵马俑不过是秦皇陵的一个陪葬坑,真正的秦陵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进行挖掘工作。那么可想而知秦皇陵的规模之大,规格之高,我相信当请皇陵开启的那天,将会有更多的奇迹展现在世人面前。关于秦皇陵的更多细节,待会参观完兵马俑后,我会再给大家做详细的介绍。 那么,回到兵马俑。秦俑坑是1974年时,由西杨村的几个农民在抗旱打井时以外发现的。考古学家根据发现时间的先后,把它们编为一、二、三号坑。秦俑坑是秦军的缩影,它生动的再现了当时秦国兵强马壮的威武场面。李白在诗中描写的“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即时对秦军的气势作了生动的描写。秦兵俑出土后,以其严密的军事组织,雄伟壮观的气势,精美的雕刻艺术,深厚的文化内涵征服了世界,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1987年12月秦始皇兵马俑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总面积为2万平方米。有陶俑、陶马8000多件。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军阵,也是一座重要的古代艺术宝库。好大家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导游来到一个雕塑面前。这雕像大腹便便,身穿冕服,头戴冕冠,腰带玉佩、宝剑。他目光炯炯,虎视眈眈,远眺着前方。 “在参观秦俑博物馆之前,我想先向大家介绍一下秦俑的主人——秦始皇。秦始皇名为嬴政,于公元前259年生于赵国国都邯郸。13岁继承了王位。22岁举行加冕礼亲政并平息了嫪毐吕不韦的叛乱。从公元前230年到公元前221年,用10年的时间灭亡了东方六国,结束了春秋战国以来长达500多年各诸侯国割据称雄的混乱局面,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封建王朝——秦。为封建社会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的迅速发展奠定了基础。 秦始皇认为自己“功高三皇,德过五帝”于是各取一字称皇帝,并希望子孙千世万世,于是自称始皇帝。为了巩固统一,加强统治,他建立了以自己为中心的三公九卿官僚制度,以郡县制取代分封制,同一法律、文字、货币和度量衡,统一车轨,修驰道;统一思想,焚书坑儒;北击匈奴筑长城,南平百越修灵渠,这一系列的措施,对后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公元210年,秦始皇在第五次出巡中,暴病死于河北沙丘,同年葬于临潼骊山的陵墓之中。好大家跟我来。” 众人缓缓向前,来到一个地坑之旁,里面竖立着电视里看到过的兵马俑阵。 第十一章 浪静 9 “我们现在来到的就是一号坑,它是三个俑坑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它东西长230米,南北宽62米,深5米,面积14260平方米,相当于两个足球场的面积。它为坑道式土木建筑结构,在东西两端各有5个斜坡门道,还有10个2.5米宽的夯土隔墙,隔墙上架有粗大的横梁,底部都是以青砖墁铺。一号坑是由步兵和车兵组成的军阵。所谓军阵就是部队在作战或驻守时的一种排队的方式。一号坑是以长方阵的排列方式,由前锋、主体、侧翼、后卫四部分组成。我们现在所看到面东而立的就是前锋部队。南、北、西端各有一排面外而立的武士俑是侧翼和后卫,他们是为了防止敌人旁敲侧击和从背后偷袭。中间有38路面东而立的纵队,是由步兵和骑兵组成,构成了整个军阵的主体。从这里也体现了古代兵书中所讲的“前后整齐,四方为绳”的军阵。《孙子兵法》中曾经讲到,古代兵阵布阵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前锋必锐,整体必宏。’他把一个军阵比喻成一把剑,如果一个军阵没有精锐的前锋,那么这个军阵就像是一把无锋的剑,便失去了杀伤力,可见前锋部队的重要了。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一号坑的前锋部队。它一共是3排,每排70件,共210件。这些兵俑手中都持有强弓劲弩,都是以骁勇善战而著称于世的。他们在作战时都不戴头盔。头盔本来是作战时的一种最基本的防护装备,但是秦国军队规定一律不准戴头盔。所以历史上称他们为“科头”。由于“科头”不戴头盔便敢杀入敌阵,史籍上也称他们为“科头锐士”。从这些“科头锐士”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秦军的勇猛和善战了。涌坑中约马屑典型的河西走廊马。它身高15米,长2米,分为头、颈、躯干和腿四部分。腿为实心,躯干中空,分段烧制,再组合在一起。马的两耳宜立,体型健壮优美。由此可看出,秦人不愧为养马世族。大家也许要问秦始皇为什么要为他制作数量如此之多的兵马桶呢?它们是怎样烧制成的呢?原来,秦始皇曾想用4000童男童女为其殉葬。他降旨令李斯承办此事。李斯心中惧怕,未敢马上执行此令。因为造皇陵、修长城已惹得民怨沸腾,再让如此众多的童男室女殉葬,岂不是火上浇油吗?他将来恐怕也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李斯向美始皇建议制作与其人真马一样大小的兵马桶,守护其亡灵,以壮声威。闻听此官,秦始皇大喜,他重新降旨,让李斯征集全国的能工巧匠,以他的8060御林军为原型。这些桶必须手握实战兵器按实战队形排列,秦始皇再三嘱咐李斯,此事万不能叫御林军知道。因为秦朝民间流传一个说法,如果一个人被别人复制成柄,其魂也就被勾走了,这可是大忌。秦始皇当然不愿惹怒他喜爱的御林军了。工匠们纷纷去找询林军中自己的亲戚、朋友、老乡、熟人,仔细观察其容貌特征,并默记于心。回去后,工匠们用模压、塑捏、刻画、贴条等手法制成陶佰,然后放在窑里烧。可是,放进去的陶佰全都被烧炸了,工匠们百思不解其中原因。后来,一个工匠为发泄对监工的仇恨,把制好的监工陶涌的头去掉,将其四肢“削”去,用手“掏净”其内脏,放到窑里分段烧。这一次竟没炸窑。他把头和四肢装在佰身上,一个活生生的监工出现了。由此,工匠们开始了大规模的制捅工程。8000御林军捅就这样被造了出来。” 参观的大队人马继续缓缓前行…… “秦俑坑不仅是一座不朽的艺术宝库,而且还是一座巨大的秦代武器库。当时青铜铸造业已是十分发达,制造出了各种精良的武器装备,这也是后来秦军取胜的一个重要因素。现在展示在各位面前的就是秦兵马俑坑中出土的最引人注目的一把青铜剑了。“青铜”就是铜和锡的合金,因颜色青灰而得名。这把青铜剑已历经了2000多年,但是表面并没有生锈,至今仍然是锋利无比。在它刚刚出土时,专家们曾经用它一次划透了20张纸。即使现在的玻璃刀想做到这一点也决非易事。经过鉴定,发现它表面有10-13微米的铬盐氧化层。它采用了铬盐氧化技术。铬盐氧化技术有两种:一种是电子镀铬,在20世纪30年代由德国人发明。另一种是化学镀铬,在我国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发明出来了,这一点实在是令人叹服。 秦俑坑中出土的这些兵器,有相当一部分显示了当时兵器制造标准化已经达到了相当先进的水平。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东西叫做铜簇,也叫做铜箭头。它就是秦代兵器制造标准化的一个代表。它同一棱的三个面误差不超过0.15毫米,而不同簇之间也不超过0.2毫米。这一点可以使我们看到,并不只是现代的许多行业中讲求标准化、规范化,其实古人在很早就有了形范正的观点。这些铜簇主要可分为大型与小型两类。大型铜簇的铤特别长,而铤首也很大;而小型的铜簇它的铤是圆形或三棱形的,将它们放入箭槽中便于瞄准。而且在空中呈流线形,阻力特别的小,还具有很强的平行性和稳定性,是秦代主要的兵器之一。 我们以上所看到的这些雄辩的说明了:在2000多年前,中国的冶炼金属加工工艺以及技术标准化的管理水平就已经是世界第一流的了。” “在一号坑以北20米处,便是秦始皇兵马俑的二号坑了。它的平面呈曲尺形,面积为6000多平方米,是由步兵、骑兵、车兵和混和兵种组成的军阵。他一共由四个小的单元构成。这四个单元可以有机的构成一个大的军阵,也可以分开成四个独立的小的军阵。它能攻能守,反应迅速,自我保护力强,可以说是当时世界上反应最快速的一支部队。在二号坑中出土了大量的陶俑,其中有将军俑、跪射俑、立射俑、骑兵俑、鞍马俑等。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一个从二号坑中出土的将军俑。将军在军队中具有特殊的身份,所以他处处显得与众不同。将军俑头戴双卷尾长冠,冠带在颈下结绳并下垂胸前。将军俑所戴的冠叫“冠”冠上两边本来插有两支黑色的尾,因为据说是一种性情勇猛、善斗的鸟。将军俑身穿双重战袍,战袍外面的铠甲形制特殊。双肩及前后胸用彩绸扎成的花结,象征我们现在所说的军工章。这个将军俑胸前佩带着两朵花结,就表明他曾经立了两次功。他所穿的铠甲以肚脐眼为界,肚脐以上是上片压下片;肚脐以下是下片压上片。这样是为了弯腰方便,便于指挥作战。这个将军俑的腹部微微隆起,说明秦军中将军的待遇还是相当好的,也反应了早在秦代时,男子就有了将军肚。这也就是将军肚的起源了。从这个将军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可以看出,他是一位久经沙场锻炼的指挥官.他手指前方,仿佛正在指挥千军万马如何作战。” “三号坑位于二号坑以西、一号坑以北25米处。它的面积为520平方米,平面呈凹字形,是三个俑坑中面积最小的一个。一共出土了四马、一车和68个陶俑。这些陶俑的排列形式与一、二号坑完全不同。一、二号坑是按实战军阵排列的;而三号坑则是面向内相向夹道式排列。他们手中所持的兵器也有不同。一、二号坑中陶俑所持的兵器有长射兵器和短射兵器;但在三号坑中只发现了一种无刃兵器——铜殳。铜殳是一种用于仪仗的兵器,证明这里可能是一个地下军队的指挥部。三号坑如果从它的建筑布局来看,主要由车马房、南北厢房组成。车马房位于俑坑的中部,面对坑道的东门,这样便于车马进入。而北厢房位于俑坑的北部。在北厢房内发现了朽骨一堆,残鹿角一件,证明它是一个活动前占卜或祷告的场所。南厢房位于俑坑的南部,它从东向西依次排列着廊坊、俑道、正厅和偏房。它们都有武士俑分立于两边,其中以正厅的警卫最多。这里可能是召开军事会议的场所。这一点也就完全证实了三号坑是一个地下军队的指挥部——军幕。秦俑坑当中既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强大军阵,又有“运筹于帷幄之中”的将领,可见当时思虑严密,布局严谨了。好了,秦俑坑我们就先参观到这里,下面我将要带领大家参观的是铜车马展厅。” “如果说秦俑坑是大中显武的话,那么铜车马展厅就是小里透文了。前者把我们带入干戈相交的战场,而后者则使我们感受到了舒适的宫廷生活。它们虽然都是秦陵的陪葬物,但是却从不同的侧面反映出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1980年12月份,在秦始皇陵西侧20米处,发掘出土了两乘大型彩绘的铜车马。按照当时的发现的顺序,它们分别被编为一号和二号铜车马。当时它们都被埋在7米深的坑里,外面用一个木椁装着。因为年代的久远,木椁早已腐朽了。 其中一号铜车马碎成了3000多片。经过专家们近8年的修复,于88年的5月1日正式对外展出;而二号铜车马当时已碎成1555片。经过2年半的时间,又使它重新焕发出了当年的瑰丽姿彩。据考证,这两乘车的体积均为真车真马的1/2,它们处处都是依照真人、真车、真马制造的。当时秦始皇曾经五次巡游天下,这两乘车就是秦始皇车队中的两辆。当年,这两乘铜车马的出土曾经使多少人赞叹不已。因此,它们也被人们称为“青铜器之冠”。这两乘车都是驷马单辕,呈前后纵向排列。前面的一号车为古代的“高车”,也叫“立车”,因为乘坐这辆车要保持站立的姿势而得名。一号车一共有1500余件金银饰件,显得华丽富贵。车上的华盖直径为1.22米。这个华盖是敞开的,具有遮阳蔽雨的功能;也可以更好的向远处眺望,还可以随时对付突发事件。圆形的华盖与方形的车厢体现了古人的一种“天圆地方”的思想。这辆车上还配备有大量的武器。在车厢的前面有一柄弩机,在车厢的前侧和左侧各有一个箭,共装有62支铜簇。其中有四支平头簇,可能是用来发射信号的。在车厢内的箭中还发现有盾牌一件。截止目前为止,它是首次发现的、秦代的,同时也是迄今考古发掘中出土年代最早的,而且是形状最完整的青铜盾牌。这一切都鲜明的表明了一号车是用来保护后面二号车安全的。” “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二号铜车马了。这辆车叫“安车”,因为乘坐这辆车温暖舒适而得名。这辆车长3.17米,高1.06米;铜马的高度为65-67厘米左右,身长为1.2米,重量各不同,最轻的为177公斤,最重的达到了212.9公斤;车马人的总重量为1243公斤.这辆铜车马的主体是由青铜铸造而成,共有金银饰件1720件,总重量达7公斤,其制作工艺之高超和造型艺术之精妙令人赞叹不已。我们可以看到前面拉车的四匹马个个耳若削竹,目似悬铃,头方肚圆,胸部肌肉发达,四条马腿也稳健有力。中间的两匹马叫“服马”,两边的两匹马是拉车的叫“骖马”。马的制作技术达到了非常高超的境界。马的项圈是由42节金与42节银焊接而成。它的焊接点用24倍的放大镜才可以清楚的看到。金和银的熔点不同,能把着两种金属焊接在一起,表明秦代的工艺也是相当高的。马的笼头是用一根金管与一根银管采用子母扣连接的形式制成的。在笼头上有一根削子,将这根削子拔下,就可将笼头完整的取下。我们再注意看一下,在右骖马的头上有一个穗形的璎珞,它叫做“翥”,这是皇家车队的特殊标志。由于是皇家车队,因此要求它们行走起来必须平稳,于是在马身之间以“胁驱”相隔。这样,可使马匹保持一定的间距,如果它们离的太近,胁驱就会扎疼它们。我们再来看一下二号车上的华盖。华盖的面积为2.3平方米,最厚处为4毫米,最薄处为2毫米。发现它时,它已碎成了199块。但在修复时,发现华盖是一次烧铸而成。这个华盖就像一个龟壳一样,俗话说的好:“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这表明秦始皇希望自己永远长寿。这个车厢是由前驭式与后乘式两部分组成。后乘式里边非常宽敞,人在里边可以坐卧凭依,非常舒适。在后乘式前面以及左右两侧各有三个车窗,门开在后面,门窗都是可以灵活启闭的。车窗上有许多小孔,这样不仅可以用来调节空气,而且可以在车内看到车外的景物,在车外却无法看到车内的情况,设计科学、合理。车轮上的辐条共有30根,象征一个月的30天。我们再来看一下安车上的驭手。他头戴“冠”,表明是一个将军级的人物。这个驭手俑身后佩带着一把剑,剑鞘与剑是连在一起的,拔不出来。这是因为秦始皇生性多疑,特别是荆轲刺秦王以后,他更害怕有人暗杀他。因此驭手俑佩带的是假剑,一方面可以不失其威严,另一方面呢,也不必担心被暗杀了。这辆车的时速可达每小时35公里。当时秦始皇的车队是虎罴开道,豹尾在后,气势浩浩荡荡。但是秦始皇当时乘坐的并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安车。据史书记载,秦始皇的车队共有“九九八十一”辆车,而秦始皇乘坐的,则是由六匹马驾辕的一辆纯金的金根车。它可能也被作为秦始皇陵的一个陪葬品埋在了秦陵的附近,说不定到不久的将来便会发现。希望到时候各位能够再来一睹皇家车队的迷人风采。好,我们讲解到此结束了,谢谢大家!”有掌声响起。 “接下来,大家可以随意参观,参观完之后,按你们的导游约定时间到指定地点就行。” 人群散开,各自在偌大的展馆里游览。一小时后,从南方来的考察队成员们陆陆续续的集中到了寇导指定的地方。 其中有人走马观花很早就回到了这里;有人饶有兴致,挨个对每一处文物进行了浏览,对特别有意思的还会详细阅读文字简介;也有人根本不感兴趣,只因不能拍照,便没了精神,一直坐在一旁休息。当胥梦来到集合点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一撮人正在侃那秦始皇。 “我靠,太奢侈了,太豪华了。你们听导游说没有,这里全是宝贝,连兵马俑都不是用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是按秦始皇自己的亲卫队真人的比例大小做出来的,每个都不带重样。”丁超满脸激情地对众人述说着。 “是啊,这还光光只是个陪葬坑,真的想不出主墓室会有什么。”李京泉说道。 “啊,这还只是个陪葬坑!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到?” “那你肯定没有认真的听讲嘛。” “哦,那估计是我歇脚的时候说的,如果真按你这么说的话,那真正的皇陵可不得了,这秦始皇真的好牛!” “那还用说,战国战乱几百年,就在他手上灭了其他六国,统一了中国,中国史上第一个皇帝呢,你说厉害不厉害!”曾霞道。 “嗯,我就说了他厉害嘛,佩服!” “有什么好佩服的,光修这皇陵就用了几十万奴役,你想想看,要死多少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暴君,我们现在看到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涂建兵道。 “对,还有焚书坑儒什么的,很多事。”唐梦宇道。 “是哦,相当于一次文化大灭绝,差点把儒家搞没了。”李京泉道。 “还有修阿房宫!”周喜亮也道。 说到这,丁超也幡然醒悟,“对对,你们记得上初中历史课吗?我现在想起来了,历史老师也说过秦始皇这个人很残暴,非常变态!” “我记得秦末的时候的中国人口锐减,从上亿人减少到不到两千万人,等于都差不多要是绝了。” “对了,还有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不也是吗?这秦始皇不得人心啊。” “还搞什么童男童女炼丹什么的。” “你们真是,要不是秦始皇这么狠,中国也没有这么雄伟的世界奇迹,人家做暴君能暴到第一也是本事,呵呵。” “对,对,陈俊这话说的好!” 胥梦听了这些议论,实在不想忍了,刚想谈几句,却被别人抢了话,这抢先一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芳。 “你们说的有点片面,其实作为皇帝来说,秦始皇算很厉害了。当时不用铁腕政权不可能的,做为政治家必须强权,哪朝哪代的厉害皇帝不都这样。统一、改革就肯定要死人,不杀人国家也安定不了,永远打来打去,死的人更多,老百姓更苦。” “秦国还没统治几十年就灭亡了,怎么说呢?改革肯定是越改越好,没有越改越差的吧,暴君就没什么好下场的!”陈俊辩道。 “哪啊,秦朝是在秦二世胡亥手上灭亡的,阿房宫也是在胡亥手上做的。” “那也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是不是,一个国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垮掉的。就像商鞅改革一样,改革也是多少代的后,秦国才强大了嘛,怎么就突然搞得民不聊生了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原因肯定很复杂。” “砍树容易,栽树难的道理嘛!秦始皇其实是个很厉害的皇帝,很多改革都很好。”胥梦突然补充了句,也不刻意对着谁说。 “嗯,秦始皇其实很勤政的,就因为年轻的时候治理国家过于辛劳,统一六国后只当了十一年皇帝就死在了巡游的路上。”夏芳立刻补充道。 “死在巡游的路上?果然是天天游山玩水,死都死在玩的路上。难怪要几公里长的车队,还用黄金做车。”丁超道。 “不是你这个意思,跟你一下也说不清楚。” “好,就算他这厉害那厉害,怎么会让胡什么,那个败家子当上皇帝?这也是昏君的表现。” “胡亥。” “对,怎么给秦二代这个昏君当呢?秦始皇难道这点眼光都没有?统一全国的人啊,就这么浑!” “我来告诉你。”胥梦忽然回答道:“本来秦始皇是准备让大儿子扶苏当的,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死的那么突然啊,半路上就被李斯和赵高给篡改了遗诏。扶苏远在北方长城镇守大军,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没有办法了。胡亥稀里糊涂的就当上了皇帝,其实他也只是个傀儡,后来被赵高杀了。胡亥继位就二、三年,陈胜吴广就起义了。所以秦朝的灭亡责任不在秦始皇,他只是时运不好,遇上了不忠的大臣,还有不孝的子孙。” “我靠,你怎么也知道这么多的?” “我就刚才看的资料啊,都有写着呢。” “哪有写的详细的历史吗?我们走了一遍,好像没看到。”李京泉问道。 “有啊,夏芳刚才也看到了。” “是吗,在哪看到的?” “有是有,但没那么详细,只是零零碎碎的介绍。当然也不光全是刚才看到的,我以前看了些书。” “历史都看,我服了你们!” 这时人来的越来越多,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也没人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张老师确定了遍人数后,导游便带着大家出了展厅,上了大巴,来到一家餐厅。 午饭吃毕,修整片刻,又上了大巴,没开出多远,寇导便示意大家往右手边看。 “大家看到了什么?” “树林。” “风景。” “山。” “大家是不是都看到远处有一座山。” “是!” “这其实不是山,而是秦皇陵的‘坟冢’咧!” “啊!”车上很多人多惊叹的起来。 “没想到吧,没错,这就是秦始皇陵的巨大封土堆。那么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下眼前的秦始皇陵。” “秦始皇帝陵南靠骊山,背面与渭水相邻。据史书记载:“骊山山南多美玉,山北多黄金。”秦始皇正是贪其美名而葬在这里的。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巨大的封土堆,就是秦陵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陵墓的规模是相当浩大的,在当时修建这么巨大的一个陵墓,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骊山的河渠是南北方向流的,为了防止流水冲跨陵墓,将它们都进行了人工改道,改为东西向流;再一个呢,骊山是一座土山,对当时修建秦陵来讲,就相当缺乏石料,需要从渭北等地运来。而当时没有先进的运输交通工具,这些全部都要靠人力来搬移,可见当时修建这座陵墓的艰难了。在中国古代,帝王陵墓在建设上都遵循“虽死犹生”的思想,因此,秦始皇陵是依照当时秦咸阳宫的规模修建的。经过几千年的风风雨雨,当时的地面建筑现在已荡然无存了,我们已经无法领略秦陵的全貌。但是从这里出土的巨型夔纹瓦当可以让我们想象一下当时地面建筑的雄伟。这个瓦当的直径是61厘米,相当于一个小圆桌,人们称它为“瓦当之王”,使用这样巨大瓦当的宫殿,其规模、气势也就可想而知了。当时秦陵地面建筑呈回字形内外两重城垣,占地九倾十八亩,据说是取“久久”之意。陵冢原来高120米,但经过了2000多年的风雨剥蚀,现在高度仅为46米。陵冢上当时栽有大量的松柏,这是因为当时的人们相信有一种动物叫做魍象,这种动物专门钻入墓穴之中吃死者的脑髓和肝脏。而松柏散发出来的特殊芳香,使魍象畏惧而不敢前来。因此,当年的秦陵就是一座松柏苍郁的人工山。那么,秦陵的内部到底埋藏有多少奇珍异宝呢?据《史记》记载:秦陵是“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俱天文,下俱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从这样的一段描述中我们可以得知:秦陵地宫的顶端是用28颗夜明珠组成的天冥星;陵内还有设置着百官座次的殿堂;并且藏满了各种奇器异宝;还用水银做了江河湖海以象征天地;用人鱼膏点长明灯为了防盗墓;还安装了能自动发射的暗箭。《史记》中对秦陵的内部只做了一个大致的描述。那么陵内到底有多少的奇珍异宝呢?我们只能等待陵墓发掘的那一天。相信到时候一定会引起全世界考古界的轰动。” “那一天是哪一天?就没有具体时间了?”丁超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国家对整个秦皇陵进行过测评。对于陵墓的地下状况的复杂度缺乏技术勘测手段,大家想想,如果下面真如史记所说,是机关遍地,水银灌注,那盲目开启后会是什么结果。是不是会有很多珍贵文物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呢?所以最后国家慎重考虑,为了让这么珍贵的遗产不遭到破坏,决定不进行考古挖掘。如果将来我们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能达到条件,考古技术上有质的飞跃时,国家才可能去开启秦始皇陵的考古挖掘工作。还有一种可能救是遇到天灾人祸,非要进行抢救性保护的时候,才会冒这种风险。” “啊,那这辈子都看不到咯!”虽然只有丁超说出口,却也是很多人的心声。 结束了秦皇陵的行程后,众人往西安返回。途中路过华清池,据说是杨贵妃经常沐浴的地方,因为需要自费,有些人便没有进去。后来等进去了的人回来后,没去的人便问他们,有没有在池子里闻到杨贵妃的香味,他们只是说:“你自己去闻,告诉了你,我钱不就白花了!”后来还是有人说了,里面有个园林,园林里有栋楼阁,楼阁前有个杨贵妃的裸体石像,楼阁中有个石砌的澡池子。到底值不值一看便得见仁见智了。 等回到住处才四点不到,胥梦和黄海等人回到房间休息一会,之后到面食街上吃了一顿没吃过的面食,然后在西安街上逛了逛夜市,回到房间九点来钟,刷了牙洗了脸,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便早早休息了。 第十一章 浪静 10 落下夜幕后的西安城下起了一场霖雨,淅淅沥沥的直到三更。本来就冷清的主街,这时更没了人踪。而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一家门面并不大的酒肆却甚是热闹,酒肆之外停着不少驷马高车;进出往来其中的客人个个衣冠楚楚。这间酒肆的外观其貌不扬,扎在这条小巷之中,除了四周不知何来的活水环绕,其余与周边的民房并没有什么两样。哪想却是内秀其中,无论是格局布置、装修装饰、用料取材、灯光格调都可谓独具匠心。只要亲身置于其中便会觉得这家店主人绝非寻常商人。 十年之前,韩、赵、魏、楚、燕、齐先后被灭,国家实现了第一次真正的统一,秦国都城也扩大了数倍,西安城便是这扩展的成果,且短短几年内就远远超出了曾经繁荣富庶的临淄和大梁,成为了全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这里水陆商道恒通发达,商贾云集,市场繁荣,各行各业都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磅礴生机。商业昌盛后,农牧业也渐渐萎去,只有百工随着商业的繁荣一并发展起来。富商多了,高车驷马一辆比一辆豪华,大宅府邸一座比一座雄伟气派,连寻常的达官显贵都望其顶背。每到华灯初上,市集都歇了业,成片的茶楼、酒肆、乐坊、春院灯火彻夜不息,把白日的繁华交接了过去。 这“不登天”正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崭露头角的。不登天的由来是当初创办之人抱定要向皇宫的富丽堂皇看齐,让普通国民也能享受到相同的待遇。西安城里商人多,富甲一方的巨贾也比比皆是,但是他们却没有资格进入皇宫,也没有机会上战场为自己夺得爵位,这点便成为了那些皇族达官们始终对他们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这不登天取名之意就是不用踏足皇宫,也能享受到和天子居所相同的待遇,要知道这时的政风并没太多繁多限制。所以自从开业起就令满城皆知,加上开办者的经营得当和不登天里高水准的品质与服务,使得这不登天到了今日已然是西安城里娱乐界的翘楚。不登天的特点有一别和三绝,一别就是有别于其它寻常酒肆乐坊的建造地段,寻常酒肆乐坊都是往富贵人家密集处建造,而不登天却建在了离皇宫一街之隔的普通民宅之中。不过,真正令不登天有如今地位的还属店中的三绝,这三绝无论是上到王公贵族,还是下到富商大贾、名门士子都如数家珍。其第一绝为山珍海味;第二绝为歌舞曲艺;第三绝为精通歌舞的上等艺伎。 今晚,在这不登天中唯一的一间地字号雅阁里,几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醉意醺醺的半卧在紫檀木的地板上,他们身前摆着一张碧绿色的长形玉案,案子上搁着各色铜鼎金盘、美酒玉壶。房间中的每个角落里都立着一名侍女,随时等待着使唤。这间雅阁里除了大厅之外,还有一个隔间,没有设门,只被一高九尺的屏风隔开,屏风之内有一女子弹筝,一女子击瓮,一女子叩瓶,屏外青年看客皆搏髀附和。此时,他们玉爵里刚斟满的酒却摆在了原处,半宿未停的杯子此时没有工夫再举起来,原来是大厅中央有一婀娜女子正婆娑曼舞。这女子丹唇樱齿,笑靥半含,翩若惊鸿,身似游龙,时而回眸生媚,时而暗送秋波,舞到酣处,众人连连叫好。此时,一散发青年突然跃起,上前一把搂过那美艳舞姬。这青年虽然有半边脸被他的长发盖住,但依旧能看得出不凡气度,他豪爽的笑着,手上的玉爵已送到了舞姬嘴里。看这年轻人那踉踉跄跄的体态,他一定没少喝,他的舌头也有些打卷,“美人,你到底是人是狐?据实交代,我定从轻发落!”歌姬自然笑而不语。一个蓄胡的蓝衣青年笑道:“诶,‘国婿爷’,你今时今刻休要胡言乱语了,无论韩姬是人是狐,都轮不到你咯!”“何以见得?”“你看,这有两种可能,如果答案是妖,这种危险的可能当然要交给我来处理,如果是人,以你现在的‘国婿'的身份来说,你就更加无福消受了,哈哈哈!”散发青年听了一啐:“腻歪个甚!”其余人等也是哄然而笑。 就在众人言颠语倒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击声,从力度来看,显然不是侍从或者管事所为。众青年公子都耷拉下来望向那散发青年,只见散发青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韩姬,一时间地字号房间内静若无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更加激烈频繁。 “败兴!”散发青年啐道。 众人正要发作,门却哗啦一下开了,从外面涌进来一些人,个个飞扬跋扈的模样。门外的人更多,要不是这间雅阁不大,不然这群人恨不得都进了这间地字号。 “秦老板,怎么,你不是说韩姬今天抱恙在家吗?”领头的男子揶揄道。 “呵呵,赵公子,这事我是一概不知,昨天韩姬身体确实不舒服,我特意让她在家中好生休息几日,谁知道她今天还是来了,我也是这才见到她的,请赵公子不要猜忌了。”秦老板连忙陪笑。 “这样啊,那好,这事怎么说?” “这嘛……”秦老板观了眼对面那群人的脸色,便不吱声了。 “好,我看能包下地字号之人也是非富即贵,今天就卖你秦老板和你家大老板一个面子,不扰了你的生意,这地字号我给留下,人却要带走。”赵公子蔑视一笑,给了个眼色,左右就要动手抢人,却被秦老板隔在了中间。 “好说,好说,出来游乐,就要以和为贵,鄙人带公子谦在此谢过赵公子照顾了!”秦老板又转头对另一方说道:“这几位客官,我见你们气宇轩昂,出手阔绰,也绝非等闲之辈。你们初到小店,照顾小店生意,我却还未来得及与诸位照面,请多海涵。” 对方听了秦老板这么说,也有人举手一揖,以示回敬,可那秦老板却矜持起来,“这样,我给你们先介绍一下,这位赵公子就是当朝郎中令赵大人之子——赵银盛赵公子!”回望两方,秦老板依然那般洒脱,一种大人物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度着实不凡,只是这时他显得更有自信了,在他看来,一切不安的躁动至此将烟消云散。 “赵高?”年轻人当中突然有一人吐出两字,这时,没人再轻松的起来。只见赵银盛之前还洋洋自得的身躯一下子紧绷起来,他吃惊的是这些年轻人里居然有人敢直呼义父的名字,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天下皆知,赵高自小追随先帝,为先帝的霸业立下过不知多少汗马功劳,甚至还救过先帝的性命,先帝对他更是格外的信任。先帝不仅仅看重赵高的忠心,更看重他的才识和胆魄,这跟赵高的身份无关,以至后来当今皇帝生下后,先帝才敢把小儿子托付给他,让他在生活上和品性上对儿子进行严格管教,后来小皇帝逐渐长大,先帝又把小儿子的学业也一并交付给了赵高。如今小皇子已经长大,又主了政,对赵高的信任更是有增无减,由中车府令擢升为郎中令,位列九卿,可想而知赵高在朝中的地位之高。再说这赵银盛,原来不过是赵高族弟赵成之子,被亲生父母送到赵高膝下当了义子,在赵高众多义子当中,这赵银盛可以说是甚得赵高心意。既能得到赵高的赏识,这赵银盛就绝非那种一味欺男霸女、无法无天的脓包之徒。他知道能到这都城里最有品味的地方来花天酒地;能包下这最贵的地字号房间,肯定有些来头,所以之前就没有直接破门而入,并且在刚进门时就已经暗中观察了对方一番。赵银盛出生卑微,没读过几年私塾,辍学后便厮混到大,可就正是这般令他练就了一双辣眼,阅人无数的他是何等利索,见到对方年轻又是生面孔,心中便立刻有了底细。他推断出这几人八成是随外官进京的纨绔子弟,这三更半夜背着家人奢靡厮混来了。既然已清,他便想着尽快了事,自己得了美人就此作罢,何想到这帮愣头青硬是逼得秦老板报了自家身份,更令他抓狂的是,这帮人不但没有认错放人,就连义父的名号都有一丝一毫的忌讳。这也不奇怪,在他的意识里,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还没人敢提到义父的名号时不加称敬语。 “呵呵,赵高怎么可能会有儿子?” “哈哈哈哈哈!!!”对方的青年人都笑了起来。 “竖子狂妄,来,给我打断他们的狗腿!”赵银盛已怒不可遏。 “慢!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年轻人当中一相貌老沉之人立刻移步上前,护住那散发青年。 “你们是谁我不想知道,我今天只想让你们知道我是谁!给我打,只要不死就行,完事拿回府上,让他们各自的爹来领,当着我的面教教他们当今皇帝的老师是谁!”这边赵银盛还没说完,那边家丁都冲了上去,本来这赵银盛自己带来的人并不多,但加上他那些狐朋狗友的随从,人数相加怎么也有好十几号。 赵银盛仗着人多,也不担心,只找了把木椅坐在一旁观赏。可没一会儿,他便坐不住了,只见那几个年轻个个勇猛,没几下工夫便把武艺最精湛的保镖和最凶悍的几个小厮都给撂倒在地了,奇怪的是那些被撂倒的手下既没出血也没断胳膊断腿的,却就是趴在地上起不来。其他保镖和小厮见了这般情况,都谨慎了起来,一时没人再敢上前一步,只是团团把那帮年轻人围住。这时,赵银盛一拍腿叫道:“赵虎!”随之战阵当中一八字胡的大汉给其他家丁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从靴子里拔出铮亮的匕首来。 “好啊,给我们上硬货!”只见那蓄胡公子话未落下,手从腰间已经拔出一盏流光,飞身冲出战阵,落到了赵银盛的跟前。等那蓄胡公子的身形站定,流光也消失了,凝成一柄藏腰剑抵住了赵银盛的喉咙。 蓄胡公子呵呵笑道:“怎么说,赵大公子?” “要杀要剐任凭处置,除了这句,还是这句!” “咦?!”蓄胡公子对其他人笑了笑。 “还是个硬骨头,这点还有点赵高年轻的时候嘛。” “又不是亲爹,能像到哪去!” “哈哈哈!” “该死!”就在众人嗤笑之时,赵银盛从袖中突然变出一口刀子向蓄胡青年袭去。蓄胡公子反应极快,瞬息之间身躯已往后拉开一尺,可还是被小刀所伤,幸好是避开了要害。蓄胡公子抽身抬起一脚,把赵银踢翻在地。 “裴石,没事吧?”立刻有人过来扶他。蓄胡公子往自己正在向外渗血的破衣口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捂住,他那刚毅的面部又挂起了笑容:“见了点红,没事,这小子阴狠那!” “看来得帮赵大人教训一下他的狗了!”那散发青年上前一步,提过那把软剑往赵银盛脸上一扬,赵银盛随即捂住脸鬼哭狼嚎起来,听的人都撕心裂肺的难受。不用人说,那群狐朋狗友早烟似的跑了,赵家几个家丁立刻上前抬了赵银盛下了楼去。 “公子,我们还继续吗?” “你还有兴致吗?哼,王城就是被这些权贵子弟搞的乌烟瘴气的!” “嗯。” “牧云,扶好裴石,回了!” “那韩姬?”老成青年问道。 “……”那散发青年瞟了眼角落中的韩姬,黑着脸走了。 不登天所发生的事端很快传遍了王城,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一个疑点,那就是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中尉署却如同不知一般,连郎中令府都没一点动静,真乃灼灼怪事。一时间,坊间流传出各种传闻,扑朔迷离。有说是仇家找赵银盛寻仇;有说是赵银盛与王宫贵族家的子弟争夺女人惹上祸事;有说是哪国的刺客间隙所为,因涉及国家机密所以中尉署秘而不宣;有说下杀手的年轻人中有一人的气质颇符合当今天子;有说是赵银盛向来藐视上天,天降灾难于赵家;还有说是对方是六国游侠,完事后已经远走高飞了。种种说法下,无论何种猜测,基本都围绕着究竟是何人割去了赵银盛的鼻子。(这种割去鼻子的做法叫做劓刑,使得被罚之人丑陋之极,以给其难以想象的羞辱。) 第十一章 浪静 11 皇宫建在距老王城咸阳东南十五公里;距西安西郊十五公里处,这里应该不能再叫做皇宫,而应该叫做皇城,因为它实在太大,大的一般人不可想象。具体一点说,整个皇城比半个西安城还大上一些。 一辆青铜轺车此时行走在错落有致的皇城之中,车外的景色不停的重复着寂静的宫阙楼阁和两行高大的银杏林,车中之人往远处眺去,却是无边无际。等行到一个极壮观的城楼下时,他拉起了车帘,下了轺车,举手向等候的老侍深深一拱,“怎劳烦祁老亲自来迎?”那老侍连忙扶起,亲切道:“祁连老宦一名,何敢当先,将军客气了。”“呵呵,祁老近来身体可好?”“多谢将军关心,老朽身子还算硬朗。”“那就好,那就好。”老侍不再客道,只稍稍提高了些嗓音:“请将军随我入宫。”那将军爽朗一笑,与老侍上了高马并排进了城门。 原来这年轻的将军便是那夜削去赵银盛鼻子的散发公子,今日见他,束发高冠,精装骏马,一派英姿飒爽。 两人连带三名禁军甲士、五匹马穿过几道城门,来到一处奇怪的门楼之下,这门楼没楼没顶,是面黑乎乎的墙壁,只在中间有一处开口,大小刚能容一人通过,门口的两边站有一排甲士。五人下了马,老侍也不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径直走向了那道门。年轻将军跟随着他,还没完全走进门中,便感到身上的那些金银饰器像活了一般,齐刷刷的被两边的墙给吸了起来,要不是这些饰物都缝制在衣服上,必定会被那墙吸了去。年轻将军感到甚是神奇,穿过墙后,还没等他开口问,老侍从便对他笑道:“这墙是磁石做的,能吸食金器。”“有这么大的吸石?”“据说是从西域运来的,传在一处山脉腹地,出现过一道火龙,火龙消失后,附近的居民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所以也被他们尊为吸龙石。这么大块的铁石确实罕见。”年轻将军含笑颔首,不再深问。 一行人步行穿过一个巨大的白玉广场,绕过前殿,又经三进,来到一处幽静的园林。园林深处建有一栋两层小楼,小楼旁有一个水面极大的水池,水的正中央立着大、小亭子各一个,亭子之间有甬道相连。老侍把年轻将军带到大亭当中,躬身缓缓退出。胥无梦立刻上前向亭中一黑色便服、脸色鲜白的男子拱手道:“臣胥无梦来见!”那黑衣男子只专注的望着池中,嘴上却道:“喔,吾卿来了,坐吧。” “谢过我皇。” “无梦啊,不必拘泥,今日可是在朕后宫,你是知道的,我最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胥无梦听罢,一笑应之,等他坐定后,年轻皇帝接着说道:“近来可好呀?” “一切甚好。” “喔,那北方可有战事?” “暂无。” “哦,这样啊,难怪你有空返京。”年轻皇帝第一次注视着胥无梦的眼睛,他笑起来脸颊、额头立刻垒砌出几道暗沟,皮与肉分外鲜明。只一眼胥无梦便立即避开了去,不卑不亢回道:“臣因听说京城有一好友病重,特来见探望,本打算待上两天便返回军营,没来得及跟我皇奏报。” “哈哈哈,你何必紧张,小事一桩。你胥氏祖孙三辈均为我国股肱栋梁,你又与朕自幼在老皇宫同师为学,只要你不犯大错,朕肯定是不会追究的。”听到这里,胥无梦心头一紧,觉得这次召见似呼不简单,但却依然不露声色。年轻皇帝见他沉吟不语,又笑道:“其实虽然你身为西北守将,只要不耽误军事,这京都你想来便来,以后不需向我禀报了。”皇帝扫了眼远处阁楼,又道:“这几日我听说西安城里出了件奇事,说有人在不登天伤人惹事,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干的,现在满城流言,传什么的都有,居然还有说是朕干的。所以啊,这些愚民就不能喂饱,饱了就没事干了,没事干了便每日坐在一起嚼舌根,这于国家没半分好处。”胥无梦听完,豁然拱手道:“是臣所为。” 年轻皇帝的神色丝毫不起变化,“原来是你,哈哈哈,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可不像你胥大将军的作风啊。”“我……”“诶,你不必解释,男人嘛,坐拥你我这般财富,美酒、女人、宝器就应该该及时享乐才对,这一点我对你深感认同。说实在的,那不登天我也去过,确实名不虚传,比起我这皇宫来说虽然逊色不少,却另有一番别味呵。”皇帝说着说着,神情好似身临其境一般,皇帝的端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而胥无梦却是浑身不自在,出于很多原因,他实在不想和新任国君谈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于是恭敬道:“皇帝所言极是,臣必牢记于心。另外臣想今日便收拾行囊,明日赶回军中去。”“不急,我今天还邀来一人陪酒,你稍等。”说着皇帝一拍手,从阁楼里走出一人,这人约莫四十来岁,宽口大耳,身高体瘦,过来对胥无梦一拱手笑道:“武英侯。” 这人坐下,又与胥无梦寒暄了几句。不一会,几个侍女端来一个上下镂空的兽面纹大青铜温鼎、三个错金鸟纹铜壶、三个云纹高足玉杯、外加几样精致的漆碟小菜。 三人围坐在圆形玉桌之前。 “来,你我君臣三人先饮一爵。”皇帝举杯,三人饮毕。突然,胥无梦双手捧爵站起身来,对那瘦高之人高声道:“赵大人,前日令郎之事是我所为,实属迫不得已,这给赵大人赔罪了。” “呵,那孽子还多得将军帮老夫管教,我应该感谢将军不杀之情才对。将军乃国之大器,除去国事,怎敢轻易以罪亵身呢!”赵高诚意至极,令胥梦不知所以,就在他难答之时,只听赵高又接道:“不过,有一点请武英侯转告部下,老夫并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只不过年轻时常伴先皇左右,住在了宫中,家眷不便带在身边,更无力照顾。如今到了这个年纪更是国事缠身,越发无暇顾及我那寒舍老小了。” “这……”胥梦听了,一阵悚然,竟不知如何接话。 “哦,还有这事?无梦那,小孩子闹着玩,怎能牵扯到老师呢!”这是自赵高来后,皇帝的第二句话。赵高却和色道:“不知者无罪,来,饮了此杯,前事莫提如何?” “多,多谢赵大人!” “武英侯请!” 胥无梦的轺车驾在出宫的路上,两边风景已无暇顾及,此时他心中琢磨着几件事。第一件便是在不登天之事,按理来说,赵银盛被他羞辱,赵高必定讨回才是,何故赵高如此慷慨,竟主动言和,这是何等道理?虽然说赵银盛只是赵高众多义子中的一个,但俗话说“欺狗需看人”,赵高是谁,先帝的重臣,现任皇帝的老师,位高权重,连祖父生前都要敬他几分。想那赵高行事之风早有所闻,当年他出谋围剿嫪毐,趁乱杀死嫪毐与皇后所生的两个孽种,这也罢了,竟又在混乱之中连先皇生母赵姬也一并处死;再有,秦国破赵国邯郸时,召降赵国王族大臣,要秘杀郭开。先皇派赵高率一支黑鹰骑士执行,何想赵高滥杀无辜,竟把赵宫中内侍、侍女、王族大臣和参会的子弟连同郭开、韩仓、胡太后一个不留,全部剁成了肉泥。后来杀蒙恬、蒙毅之事更是众所周知。就是这样一个赵高,谁敢相信他的仁慈和宽宏大量?那日,自己酒醉,又见部下被伤,一时激愤才做出偏激之事。隔日思来想去,准备亲登赵高府上赔罪,破财消灾了结此事,何想皇帝突然召见,便耽误下来。但是今天见到赵高态度,如此种种就也许有另一番解释。赵高能生育,且有子嗣,这样一来,赵银盛只不过是他的远房义子,所以赵高并不会真正在意他,更不会为了一个义子而跟手握重兵的世家重臣翻脸。这才应当是赵高,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官场上的风云变数。想到这里,胥无梦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又想到跟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赵高结下过节,又隐约的有些烦心,更深感今后需简言慎行,不能落下半点要害、把柄而受制于人。 另一件让胥无梦毫无头绪的事情是新皇帝的态度。皇帝这次突然邀约赵高前来,想必两人事前必有所谋划。而且听皇帝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当中,隐约有些暗中带刺,话里有话之嫌。但如果把这些强加为某种阴谋论的话,又太过敏感和牵强,毕竟这次召见的结果至少从目前来看是好的。皇帝确实在当中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比自己冒然去赵高府上赔罪的效果是好上十倍百倍,就算赵高有所不甘,也至少要在皇帝的面前做做样子,以后要再追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想自己从小就被先皇安排到皇宫与一众皇族子弟结伴读书,当时自己与新帝两人年龄最为相仿,自然便会玩在一起,玩在一起,便会时好时坏,打打闹闹也避免不了。其实在那时,打心里是不太喜欢这个赢威的,每次跟他做什么事自己都要吃些亏,总觉得赢威小心思有余,而大器局不足。然而偏偏自己年轻不善于掩饰,这种心思常不胫的流露于外,而小小的赢威更同样有轻蔑自己的理由。再加上自己和赢威无论从身份地位、为人处世、心胸抱负均不对路,所以越发疏远,长大后,各干各事,与他再无主动往来。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没有大器局的二皇子居然在一年前的那场继位暗战当中夺得皇位。在他印象中,赢威是一个畋游无度,声色犬马之人,与那些纨绔的贵族子弟并没有什么两样。他认定赢威是不堪如此重任的,可这就是事实,自己一个小小臣子又能如何,只有在其位谋其政,别无他想。最多寄望这些年来,赢威在先皇的□□下,已然脱变,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像他的父辈们一样,把老秦人“共赴国难”的无畏精神和先辈们的那份知人善用的慧眼与心胸延续下去。 他想到这,突然觉得与新皇帝的这层关系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就要看自己今后如何处理了。况且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宜需过新皇帝这关,不然按自己的脾气和秉性也不会像刚才那般的拘谨。又想到这次皇帝的尴尬宴请倒是一个好事,把赵高这件不大不小莫名而来的事情解决后,他便能着手于那件重要的事情了,于是心下放宽了不少,观起了沿路风光来。 原来,这胥无梦乃开国元勋胥仁松之孙,三代单传,自幼受家中熏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舞象之年便随父征战东方,平定东夷,崭露头角。后父母先后病故,留下他独自一人,还好家中琐事皆有从小就跟着胥仁松的家老打理,他便安心的习文攻武。弱冠那年便已独当一面,在北方带领胥家军大败匈奴中的犬丘一部,使得犬丘部族在国家的北方消失了多年。又在一年前被先皇封为国尉;武英侯;食邑五千户。可没想先皇一驾崩,换了新帝登基,便要被调往北方常驻,他心中是一万个不愿,为了此事他多方拜托相熟要好的三公九卿向皇帝禀明他的这种抗拒,甚至连宫里的关系也用上了,比如刚才那位接自己的老侍祁连。可皇帝听到此事便一再强调这是为国出力,西北之事非他莫属,又强调,只要过了权力交接这几年的非常时段,便把他调回都城。事情既然已无团转余地,他也不好再抗拒。后来他也想通,从小爷爷就教导他要忠于自己的国家和责任,后来父亲也是身体力行,现在自己也应该于国事为重,自己的一点私心可暂时放下,等两三年内天下安定,再说不迟。 第十一章 浪静 12 胥无梦回到府中,休息片刻后向家老要来一鼎黄羊肉和一份汤饼,匆匆吃完后便独自一人出了门。轺车来到一栋八进府邸前,他刚下车,便闻得一股鲜花的清香从府邸中飘来。此时,府前一个军装打扮、威风禀禀的将官走了过来,“参见将军。”胥无梦知道军人出身,认将不认候,于是他爽朗一笑,忙虚手托起,“宋典门,威风依在啊。”“将军过奖了。敢问将军可是来见公主?”胥无梦笑着点了点头,却只见那宋典门面露难色,便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那军官摇了摇头,低声道:“要不我让人叫毓秀来?”“何必麻烦,不如我自己进去问。”胥无梦说着就要往里去,却被那军官阻挡,“将军听我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公主昨日吩咐小将,说不能让你进府啊,我实在为难,请将军见谅。”胥无梦听了,也不诧异,只问道:“可知其中原因?”“小将实在不得知,不如请毓秀来问。”“嗯,有劳了。”“请将军稍等。”宋典门一拱手走了。 没过一会,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丫头从大门缝里钻了出来。胥无梦见了,连忙上前询问,那丫头把他拉到一旁,两人窸窸窣窣的说了一阵,等那丫头回去后,胥无梦在府外徘徊了一会也离开了这里。 之后几日中,胥无梦拜访了些老友,与他们笙箫了两夜。哪知之后更多人陆续来约,胥无梦却早心生倦意,又搪塞不了,便主动搞了个辞行宴会。宴席完毕后再无事可做,便想再去趟那花香府邸,然后返回军中。谁想这日刚要出门,就有皇宫的人来传口诏,要胥无梦即刻进宫议事。胥无梦不知何事,问侍从也只言不知,无法只能暂且放下计划,匆匆随侍从去了。 皇帝召见之地不是别处,竟是皇宫正殿。胥无梦上了七十二级汉白玉台阶,穿过八只烟熏青铜鼎,进到正殿之中,只见三公九卿,文武大臣皆已到齐。赢威端坐在九级王阶之上,面色就如那门外青鼎。赢威左手第二排第一位站着的便是赵高,等胥无梦进来时,赵高似笑非笑道:“皇帝,既然武英侯到了,还是请他亲口说说此事的情况,毕竟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太过武断。”“哎呀,老师,你就是太过仁慈,事情已经到现在了,还需要问么。”赢威转而对胥无梦斥责道:“胥无梦,你知罪么?”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难,胥无梦愣住了,他有些无措,他没有想到前几天的安抚竟是欲擒故纵,没有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竟全部失策,同时重重疑问也涌上心头,一时心如乱麻。可胥无梦虽然年轻,却毕竟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从小耳濡目染官家世故,也见识过风浪,所以他还是先强行压住了一切负面情绪,回答道:“请问臣犯何罪?”胥无梦话一出口,赢威随即恼羞成怒,大喝道:“何罪你自己还不清楚?”“臣不知,请我皇示下!”胥无梦的态度很坚决,以示自己无愧于事,他知道就算赢威和赵高给自己定下个“滥用私刑”之罪,顶多也是罚俸了事。这时,丞相李斯突然说道:“武英侯,昨日我丞相府收到可靠军报,一支西陲匈奴骑兵不知如何越过长城,出现在我陇西境内,现去向不明。并据细作报,匈奴部族备战多时,现正向我长城北境集结,就当下形势来说,目标在我国无疑。”李斯顿了顿,又接道:“且昨日有刺客进入皇宫行刺,其中一名被廷尉姚贾拿获,其余刺客走脱,具体有几名刺客现在还不得知。”李斯说道这里,胥无梦再也按耐不住,“西北有战事,我怎能不知?”御史大夫屠季仲义愤填膺道:“你人都在京城逍遥快活,怎么能知?从你来都的头天”胥无梦没等屠季仲说完便打断了他,振振道:“我因朋友病重特来京城看望,西北暂有后将军聂弱值守,绝对万无一失。此种特情在我朝开国以来便是成例,两三天的腾挪安排无需禀报皇帝便可自行定夺,更没有必要通知御史大夫!”太尉李信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武英侯,我看你分明是在推脱啊!成例是在没有影响到国事的情况之下才可成立,而你呢?从轻来讲,你身为一军统帅,在国家有难之时,不在军中坐镇,反而在京都彻夜行乐。更甚者滥用私刑,公然违反国家法度,弄的满城风雨。再从重讲,如无私相授受,怎会出现你前脚一走,胡人后脚就举国侵入,又同时有刺客行刺皇帝之事?”“陇西侯之话可有根据?”“根据?现在这一切事实还不算根据吗,这么精妙的步骤,不可能是恰巧使然吧!”此时,赢威一拍王案,站了起来,“哼!胥无梦,你三代为臣,竟犯下如此重罪,枉先皇赐你胥家高爵丰禄!”胥无梦连忙对王阶之上拱手道:“皇上,臣确实没收接到聂弱军报,刺客之事我也一概不知,昨日只在府上摆家宴招待朋友,一直到天亮才散,御史大人可以作证。”“无须狡辩,来人啊!”赢威说完,只听殿外有人应允,“在!”顿时一队甲士进到殿中。刹时间,大殿之上肃然无声,连空气都僵住了。“且慢!臣对武英侯颇为了解,武英侯在生活上确实有些年少轻狂,然而在对待国事上却秉性正直,行事老成,绝不会拿国事为儿戏,更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冯去疾,你凭什么怎么说?”赢威的语气一下缓和了许多。“凭臣脑袋上这颗人头。”这时,宗正嬴腾、治粟内史郑国、廷尉姚贾先后正声道:“臣也甘为武英侯担保!”“呵呵,我要你们一人头何用?如果事实不符,我要你们全族……”话未说完,赢威瞥了眼赢腾,沉吟了片刻才道:“死罪暂免,活罪难逃。畏旷,当庭杖责胥无梦一百棍。”“万万不可!”说话的是宗正嬴腾,嬴威皱了皱眉头,却又不好打断这个年事已高,皇族内最有威望的老族长。说起来,第一次见这老赢腾就是在父皇的书房之内,因父皇日夜辛劳子嗣过少而被他训斥。之后父皇凡有皇族内务处置不当,他便会来到后宫严词厉色一番。打那时起,便对他从心里存有一份畏惧,从小到大这老赢腾就如西山上的石板一样不苟言笑,现在看来,他除去脸上添了更多的沟壑之外,其他毫无改变。赢腾厉声道:“一百大棍下去,没人可以活的下来,皇帝你这是在自毁国家栋梁。本来此事不在皇族内事之中,但事关国家存亡,赢氏皇族兴衰,我就不得不说,只要老臣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皇帝犯下如此错误。”“赢腾,你身为皇族族长,就能无视皇帝的威严吗?你到底是哪国的皇族长?到底谁是皇帝?谁是臣子?枉你活这么一把岁数!”“国家是我赢氏一族历代先祖共同努力得来的,不是哪一个人的,请皇帝自明!”“放肆!”赢威又一次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心中对赢腾最后的畏惧被怒火烧尽。“皇帝,请容臣禀告。”赵高见赢威默然,便接着道:“老族长也是为国事担忧,才又此番言论,请皇帝不要计较。就武英侯之事,其中似有蹊跷,况且,面临大战之际,惩罚现任主将过重,可能会有损士气,望皇上先从轻处置。”这时李斯也接着道:“是,众所周知,西北军的前身是黑鹰骑士。当年武仁候治军有方,更是用兵有神,又兼爱兵如子,被上下官兵拥戴,使得黑鹰骑士战无不利。到武英侯手上,已经营三代,战力稳居我国精锐之冠,被国人称之为胥家军。所以,在查明事实之前,请皇帝从轻发落,这样更能使得秦人团结一致,共赴国难。”“什么国难,小小匈奴,蝼蚁尔。还有什么胥家军,军队不是他哪家的,是我秦国的,就算是哪个人的,也是寡人我的军队!”李斯听完赢威的话,脸颊肌肉一颤,又很快的以如常面色屈身一拱,已示赞同。“采纳老师意见,胥无梦停职待查,暂在家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赵高接着道:“皇上,武英侯与我之私事,也不必追究了。”“对了,听说伤及老师义子又侮辱老师的还有其他几人,现在何处,可有追拿?胥无梦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那几个帮凶可不能轻易放过。姚贾,令中尉署抓拿这几人。”没等人来问胥无梦,他自己已缓缓说道:“不必了,他们都是我的部将,也许真要打仗了,留下他们杀敌进爵,让我来替他们受罚。”“好,胥无梦骄奢僭罔,先棍责三十!”众人见赢威气还未消,又得此折中的结果,谁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得不看那胥无梦受罚罢了。杖责完毕后,胥无梦已完全不能动弹,五体贴在地上,汗衣血裤,散发白面,眉目狰狞,神情涣散,哪还是之前那个口口相传中澹然笃定的俊将军,那凄惨万分的样子,着实令人惋叹,要不是廷尉姚贾暗中使色让畏旷留手,胥无梦不一命呜呼也得烙下终身残疾了。 甲士把胥无梦用木架抬下去后,赢威令李斯统筹调配军队、粮秣、辎重等事宜,又命太尉李信为上将军;少府章邯为左将军;护军都尉百里河为监军,统领精兵十万与西北军汇合,共领二十万大军御敌。 再说胥无梦被抬回家中,每日趴在床上,近一个月不得动弹。等稍有好转,便想按医嘱下床活动,却感手脚软弱无力,如散架一般,只好又在床上煎熬了一段。等他勉强能起来时,精神气色已大不如前,不下于大病一回。这日,他拖着淤肿未化的下半身在屋中走动,见窗外园中菊花盛开,便出了房门进了园子,还没游到一炷香的工夫,便感一阵晕眩,他立刻就一块假山石靠了上去。休息之余,一对麝凤蝶比翼飞入藩篱,嬉戏于花海之间,此刻,胥无梦触景生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恸涌上了心头。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平东夷,破犬狄,守边关,名声在外,三军拜服,又一路顺风顺水,加官进爵,小坎坷虽常有,却从未遭遇如此沉沦。本该趁意气风发之时完成平生所愿,可现如今,失去了权力的庇护,未来究竟怎样已经不由自己把控。其实令他心生迷茫的不是官家的无情,也不是自己丧失的权力,甚至不是失去了报效国家的机会。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的内心生出个小小夙愿,一个胜过功名利禄的夙愿,他担心的是自己就此永远失去完成这个夙愿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思维想法在别人眼里是很自私也很可笑的,它违背了祖父和父亲的敦敦教诲;违背了圣贤的言训;违背了国君的信任;甚至违背了一个男儿立足于天地的血性,因为作为军人来说,本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他在别人眼里的最终归宿。要是放在平日里,他是不敢多想的,让他抛开一切礼教、仁义、忠孝的束缚去拥抱一个内心深处的声音,是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而这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愿意去想,放开去想,甚至去付诸于行动,就如那对蝴蝶一样,随心所欲的出入于藩篱,彻底冲出那些永远说不清道不完的妥协理由,真正为自己去活一次。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家丁找来,说有故友托人送来些东西。胥无梦便由家丁搀扶,往客厅去了。 第十一章 浪静 13 等进了客厅,只见是一个黑衣披发男子,胥无梦虽然从未见过,但他黑衣上的府符却是认得。那黑衣男子见胥无梦来了也不说话,只从背上解下来一个丝绸包裹交给了他,等胥无梦要来详问,那黑衣披发男子已飘然走了。胥无梦解开包裹,里面包着个金丝楠木方盒,正当他要打开查看,家老从门外硕步而来,“公子,有你一封信函。”“哦……”胥无梦接过信函而没有去拆,只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嗯,都差不多了。”那家老见胥无梦不再说话,便问道:“公子真要回封地去吗?”胥无梦扎好了那包裹口,倏然站起,走到窗口才缓缓叹气道:“这般颟顸无情,留在这还有甚意思。”家老见胥无梦神情迷离,心下知他身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又怕他过于忧虑,以至雪上加霜,疾上加疾,便不禁激动道:“公子不必过于忧心,无论到哪,老仆都会跟着你去。”也许是在失落之余,朴实无华的言语更能让人感动,胥无梦眼里已变得柔和且有神起来,“麦老,你来我们家有多少年了?”“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遇到家乡闹饥荒,我随父母离开家乡逃难,父母却死在了途中,后来在路道上被老太爷收留了才到了咸阳。那年我便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岁,所以后来也没有记过年纪,到现在更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只知自从进了胥门,老太爷一家老小待我如家人一般,再没有挨过饿受过苦。可时间一晃,老太爷和太爷撒手而去,留下公子一人,要不是太爷有所托付,我也不敢贪生。如今眼见公子这般,老奴空有一把老骨,却无能为力,还不如当年随太爷去了。”说着,麦老暗然拭泪。他平日话本不多,今日却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下来。胥无梦豁然微笑,平和道:“麦老,多谢你,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的,请你放心吧。”“嗯。”“好了,这段时间我见你也非常劳累,去休息吧,过几天我们就回封地了,那时还需要多劳烦你张罗呢,如果你也病倒了,这个家我还真不知道能靠谁了!”麦老听到此话,便立刻打起了精神,脸上的皱纹好似也舒展了不少。他走后,胥无梦拆开信件,才知是聂弱手书,看完后胥无梦着实下了一身冷汗。原来,前一个月李信、章邯带领十万精锐甲士向西北进发,前锋离萧关还有几十里时便遇上一只百来人的匈奴马队,经过一番追击,把这百来胡人杀了个七零八落。经俘获的胡人交待,他们是匈奴部落中的一支小部族,因不愿意归服新王,所以才被逼绕过长城来到秦国境内,到了秦国总共只剩下千把人,又遭秦国各地军民围剿,现已经失散了去。李信听后,便派了一路骑兵追捕剩下的匈奴,自领大军和西北军会合去了。李信军刚进萧关不多久,匈奴大军果然来犯,李信出关应战,胡人却趁一统草原之勇,锐不可当。李信败后,拒门不出,匈奴也偃旗息鼓,只在城外十公里处安营扎寨,一连十天相安无事。正当第十一天时,突然一只步骑从关内杀出,城外匈奴也攻上关隘,两头夹击之下,没一夜工夫便攻破了萧关这一咽喉要道。等固守华亭的聂弱军支援时,狄马已席卷关中北境。而正因聂弱军在侧牵制,胡兵还暂未能抽身纵马直下关中腹地。 胥无梦看完书信,军人的血性开始发酵,催促着他上到战场。他立马挥书一封要派人送到右丞相府去。可刚把人喊来,却又怎样也没开出口。武人的热血刚过沸点,官家的遭遇使得他的脑子又迅速冷却了下来。当他想到“潜龙勿用”之时,他已经完全没了上书的念头。他虽出生武将世家,却从小饱读经典,又是一等聪慧,把学来知识融会贯通,更深谙其道。百经之源的易经当中的第一卦——乾卦易理便已经说明,无论在人的处级阶段还是高级阶段都要“利见大人”,无论“君”和“臣”,都要遇到机遇和贵人才能一展抱负,否者只能隐忍,如果强行出头,必然凶多吉少。套用到现今的形势,结局已然明了。欲所不能,感情和理性的相互交织,使得他坐立难安,熬到四更终于在匍在桌案上昏昏之中睡去。一连几天,胥无梦夜夜如此,原本旧伤未愈,又添新痕,便一病不起,人更加变了副模样。等到某日,他终于想起自己那个未拆的盒子,打开后他的心才渐渐宽了下来。 说来奇事,两个星期后,皇帝竟复了胥无梦的职位,让他急速赶到战前担任李斯副将,全权负责军务。原来,李信失了萧关,回到王都,皇帝只削去他的爵位,夺去食邑两千户,停职待用。又让李斯为上将军,率各路勤王大军在关中平原迎战匈奴。一时间,勤王军可谓是连营百里,风光无限。哪知勤王军人数虽多,却管理杂乱无序,缺乏统一调度,军令往往要几天才能传达到基层,难以形成一股合力。这样便导致真打起来,往往前后脱节,顾此失彼。而匈奴却久战成精,战士个个骁勇。勤王军还没打上几场硬仗,便已有溃败之相。李斯见形势倒逆,再若有失,西安都要被匈奴踏平,便急忙上报,让皇帝速寻能征善战之人接替。加上朝内赢腾、郑国、姚贾等先皇老臣的极力推荐,这才有了胥无梦复起之事。 话说胥无梦一来到军中,便撤去所有连营,倒退百里,返回渭水以南。又打开西安北段渭水河堤,灌渭水入平原,等水漫三十里后才重新合上堤坝。再以重兵把守雍城,其余各地勤王部队分散于渭水南岸以为拒守。如此一来,犹如壮士断腕,不但旧都咸阳被水淹去,连渭水以北全部沦为了匈奴铁马任意践踏之地,只剩下孤城——雍城和华亭还未沦陷。这一决定在起初着实令王都乃至全国震惊,国家自统一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之举,各种质疑胥无梦的风声又甚嚣尘上,百姓私议,官员上书弹劾,庙堂权力中枢争论不休,可这都没能阻挡胥无梦的孤意,他赶在上意未决之前,就把这一切计划都已经实施完毕。而李斯则是不闻不问,任凭他去折腾,只上书一封,指明一切军务与自己无关,敷衍塞责了事。 匈奴这边,见秦军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急忙遣斥候来追,马队到渭水已经无路可去,又见渭水决堤,只得转还禀告。之后,匈奴又派人四处打探,得知渭水上下各渡口均被阻断。北岸只剩下秦国故都雍城还有秦军坚守,匈奴王便派出一路精兵向雍城哄拥而来,自己则率军向华亭而去,势必先拿下西北全境再说。 当临阵以待的雍城守军得知来攻匈奴军的将领姓名后,便连忙继续坚壁清野,倍备粮草,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么这支匈奴领兵之人究竟是谁,竟能令强大的秦人闻风丧胆?此人名叫单于花黎,乃匈奴王——单于贵龙之族弟,又还是单于贵龙手下四大猛将之一,有开衫断路之力,万夫莫敌之勇,被胡人称为罴将。说到此人,名声可谓毁誉参半,而身世也颇为传奇,胥无梦早在守疆之前便常听说此人事迹和传说。相传他生得八尺八,除去面部半身披毛,力大无穷,秉性乖戾,即喜欢各种乐器,又喜饲养猛兽,常在嗜酒后以徒手杀人为乐,再与猛兽分食。又传他母亲花氏祖籍在战国时的韩国新郑,早年随家躲避战祸而逃往草原,在一小部族安定下来。说花氏年轻时非常美貌,在一次部落冲突当中与族人失散,入深山七年才归,归来时已带着六岁就比母亲还高大的毛孩,族人只要问到此事,花氏一概绝口不答。至此族人都说毛孩是花氏与阿尔玛斯人□□所生。阿尔玛斯人是什么?其实就是当地传说当中的野猿。花氏除了带来这毛孩外,还由毛孩背回来一筐东西,这东西是两块通体乌黑的石头,一块小的为椭圆,一块大的为菱方,奇重无比,普通成年人双手都拿小的不得,而这毛孩随着长大却把这两块怪石使的举重若轻。后来,花氏被单于贵龙的叔父所娶,这才成了单于贵龙无任何血缘的族弟。而贵龙却从未因此看低他,视如手足,加上因花黎勇猛,更被贵龙所喜爱。花黎感其知遇之恩,奉贵龙为主,死心塌地追随左右。又说这单于花黎并不是天生凶恶,虽然生得高大威猛,性格确是唯唯诺诺,说起话来犹如蚊吶。随之令人惊叹的是,这小毛孩随着长大,一天比一天的俊朗起来,肩宽肢长,眉深梁高,面容峻拔,又兼有母亲之柔美,一时间令许多草原妙龄女子所倾心。可惜在花氏死后,性格大变,成年后当了将领带了兵,越发疯狂。单于贵龙统一草原各部之时,花黎便常常屠杀牧民,侵入秦国后更是变本加厉,几乎遇城便屠,见房便烧,狂野异常。至此单于花黎来攻,谁人发怵! 几日后,那单于花黎刚到便开始一阵猛攻,还好这雍城城高池深,固若金汤,坚守秦兵战力又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匈奴清一色轻马薄甲,并不善于攻城战,所以一个月下来,竟然就是拿不下一个城来。就在单于花黎正准备把雍城围个弹尽粮绝之时,某日深夜突然从城外和城内同时杀出漫地清一色的黑甲黑衣的秦兵,与匈奴厮杀至天明。最终,这只匈奴先锋虽然死伤惨烈,却靠着一股蛮勇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向西北退逃而去。 这一仗过后,全国上下举国振奋。而单于花黎带来的恐惧虽快,乐观情绪来得却更快。特别是王都,那里的居民经过短暂的惊魂之后,又迅速的重新回到了往日的纸醉金迷当中。虽然国难未除,可胥无梦的质疑声倒是停了下来,而且皇帝还派了使者到各处军前犒劳将士。 这日,皇帝的亲使终于就要来到雍城的上将军大营,所有高级将领都在此等待,老秦酒、黄羊肉的混香与即将来临的犒赏使得他们倍感惬意,这也是自从匈奴入侵以来他们第一次放下紧张和疲惫。胥无梦也在等待着,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不在温暖的大营之中,而是站在帐外眺望着东面的军营大道,其实他比谁都更有理由焦急和期待,因为这次前来犒赏核心将领的是皇帝唯一的胞妹——乐阳公主,也是那个几个月前他一直想要再次拜访却未能见到的花香府邸主人。 风咧咧,景萧萧,深秋的黄昏降临之时,一队浩荡长龙终于出现在了胥无梦的视线当中。黑甲骑士于前开道,步甲则后压阵,其中旌旗招展,戈戟林立。夹在最中间的是一串车马,在最前面的是二辆驷马大车,余者皆为两马拉车,此外牛车、货车无数。等那驷马大车停在军帐大营前时,军乐奏响,锣鼓齐鸣,李斯带领众人向前迎上。从左边驷马大车上下来之人并无意外,确是乐阳公主,而右边大车走出之人则着实让胥无梦吃了一惊。 “公主亲任特使,真乃三军荣幸!”李斯首先恭敬道。“丞相,哪里的话啊,身为赢氏秦人,这点微薄之力不足挂齿,各位将士为国御敌,流血又流泪才是艰辛呢。我代表皇帝和秦国百姓在此先谢过了!”说说乐阳公主深深一鞠。“呵呵,公主还是那般仁慈,我秦国百姓确实有福啊!”李斯也还予一鞠。乐阳公主谈谈一笑,说道:“丞相过奖了。”“薄宴已准备好,请公主入账,军中条件简陋,千万莫要见怪!”“无妨。”“公主请!”公主由礼仪官引导先行进了账,跟在后头的李信向李斯拱手道:“恭喜上将军立此战功!”这李信人高俊朗,一派春风洋溢之气,李斯见了,也忙笑道:“诶,全体将士之功,不足挂齿,只是陇西侯别来无恙啊!”“哎,陇西都没了,还甚个陇西侯。”“哈哈哈,如你来助我,还怕还不了你这陇西?”“哈哈哈,有上将军在,陇西定能收回。那就先预祝上将军,上下同心,再立战功!”“说的好,请入帐再叙!”李斯一摆手邀李信同进营帐,而李信却道:“且慢!”李斯纳闷之时,一人从李信身后走上前来,立在了李斯面前。李信介绍道:“上将军,这位是此次负责犒军事宜的谒者王绾,乃皇帝亲自指派。”等李信介绍完毕,那谒者王绾便拱手道:“参见上将军!”“原来是谒者大驾,有劳了。”李斯施了个回礼,只见此人一身黑衣,又以黑巾遮面,满头银发与衣色成鲜明对比,正觉稀奇时,王绾解释道:“下官因从小生得怪病,衰老的比一般人快上数倍,自知相貌丑陋难登大雅之堂才有如此装扮,望上将军勿怪。”李信在一旁悦色道:“上将军,王大人可是金玉其中啊,不然怎能担得如此重任。”“不错,大丈夫最重要的是才能,何况谒者有病在身还能竭力为国效力,真实属难得。好,两位请!” 席位坐定,宴席开始,公主让李信先宣读表彰,嘉奖三军将士。李信又宣布了皇帝新的人事安排,主要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百里河为右将军;监军一职由李信担任;谒者王绾留军待用。宣读完毕后,李斯接了旨,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些谢恩、感恩、报恩之云云。之后,众人开始按部就班,推杯换盏,嘘寒问暖,一派和谐升平。席间,胥无梦没有喝太多的酒,只得过且过随意应酬了一番,之前等待中的欣喜和兴奋早已经沉到没了影。一个心事重重的人确实没什么心情去应酬,他的那重重心事是从公主下车的那一刻开始层层叠加起来的。首先,公主从下马车起到宴席结束,至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胥无梦一下,如果硬要把她待人的态度分成两种的话,那么有一种就是对胥无梦的冷,另一种就是对其他人的暖,她这种有区别的态度无疑就是泼灭胥无梦火烫心情的那盆冷水。其次,不速之客李信的来到也令他烦恼颇多。李信丢了萧关,却仍然在短短时间内重新卷土重来,竟担任了无比重要的监军一职,这其中的原委不消多想。如果只是这些,也许胥无梦还是能够应付的来,可是偏偏是聂弱、裴石和近半的胥家军主力都还被困于华亭,虽然华亭背靠险要易守难攻,可在重围之下,时间一长,等到弹尽粮绝,也必将不攻自破。他本想趁匈奴军锐气刚刚受创,从而展开解围计划,可就偏偏这个时候,皇帝不但在表彰中对自己的功绩只字未提,还给他派来李信这个冤家宿敌来,这在赏罚分明的秦国是不可想象的。内忧外患之下,他虽然偏爱小酌,可在此时却没有半分兴致。 宴席的时间不算长,至少在众男人的眼中一个时辰的酒宴实在太短了,若不是碍着公主在场和战事还未结束的话,他们定要放纵一回。无奈不合时宜,众人只得相约等下一个庆功宴时再饮个痛快。 宴席散后,胥无梦回了营帐,本想琢磨一下军事,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便往帐外散心,无知不觉来到了公主营帐。他干脆令守卫进去通报,就此一访故人。等了半天,毓秀终于出现,却告知他公主身体不适已早早休息,胥无梦只得兴尽而归。翌日一早,公主便回了京城去。 第十一章 浪静 14 几天后,两支匈奴衣装的精锐鹰骑趁着夜色分四批出了雍城南门,每一批间隔一个时辰,出城二十里后又合作两股,分别沿着渭水向下游奔袭而去。这两支部队分别由左军主将晏牧云和左军副将项羽率领。主要的目的是要避开匈奴,一只绕到华亭以北蛰伏,另一只绕到萧关以东蛰伏。然后由胥无梦亲领胥家军在正面出击,等与匈奴交战时,晏牧云部以天降之势从北方突击匈奴补给,等匈奴阵乱,项羽伺机夺取萧关,而聂弱的华亭守军也趁势杀出,三方与胥无梦主力配合,四处同时发力。这个计划是胥无梦力排众议所布置的,此计划最难的就是要确保两只骑兵能在五、六百里的行军当中不被察觉,不然这个计划无法成功。所以胥无梦一面在明处散布消息,宣传秦国要与匈奴进行和解;一面大张旗鼓的派出一支使者向北方而去,以麻痹匈奴;一面让地守军彻夜狂欢,制造秦国只安于一城一胜之得失,不思收复国土的假象。暗下里,胥无梦选两万精兵,日夜操练,又模仿胡人行军习惯。还让人收集被俘胡人的衣服饰品,仿造胡人马队的着装扮相,装备胡人武器,而自身的武器全部藏于暗处。全部准备好后,这两万精锐骑士每两人多带军马一匹在某日入夜后分批出发了。 一个星期后,等两只奇兵全部按计划顺利到达目的地时,胥无梦突然率军五万渡过渭水找匈奴主力决战,再由章邯分兵四万在两翼策应,其余坚守渭水。这边匈奴得知秦军攻来,迅速应战。就在两军对垒之时,晏牧云、项羽、聂弱三军同时行动。由晏牧云军袭击匈奴粮草;项羽军偷袭萧关;聂弱军出华亭协助胥无梦军攻击匈奴侧翼。正面战场上,胥家军佯装气盛,连连紧逼,却不交兵,匈奴军也不敢贸然主动出击,两方一时相互僵持。对于此种情形,胥无梦也是颇为无奈,胡人骁勇,又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是其特点。秦国铁骑虽然也天下闻名,却并不是靠单一兵种作战,而且论数量要比匈奴骑兵差的太多,要是打起机动战来,匈奴骑兵肯定跑的快,支援的也快,只有在正面战场牵制住匈奴,才能让后方友军制造机会和时间,等聂弱等人从匈奴后方传来喜讯,便能寻得机会一战决之。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这仗不能取得实质战果,但是只要能解救华亭孤立守军,也算得大获成功,收复失地之事可再作从长计议。 说话项羽军偷袭萧关,遭到顽强抵抗。项羽见萧关易守难攻,匈奴又已有防备,军中更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思夺关无望,便弃了萧关往华亭方向接应去了。另一头,晏牧云由探子引路偷袭匈奴后方,来到一处三面环山的谷地,知匈奴大军已赶赴前线,谷地只留下成群连片的牛羊、帐篷、辎重。晏牧云大喜,挥军上前,刚进谷中,却见两面山头漫山匈奴杀出,晏牧云急令军士掉头撤出山谷,哪知谷口也被伏兵封住。紧急当中,晏牧云率部众杀回谷中,见帐篷物资便烧,见牛羊便屠。晏牧云的思路非常清楚,硬着头皮去撞石头不如先完成任务再伺机寻找机会突出重围。果然谷口匈奴并不敢来追,只两面山坡匈奴迅速收缩,向谷中聚集而来。不到一炷香时间,匈奴营地已成烧去了半边天,牛羊也受惊四处逃窜。此时谷地火光冲天,场面混乱不堪。晏牧云见时机已到,便率军往谷口杀去。正在晏牧云军与谷口胡人厮杀之时,三面匈奴已经下到谷地,准备向晏牧云军背面杀来。晏牧云见形势刻不容缓,一拍马直取谷口匈奴领军大将。“杀人射马,擒贼擒王”,晏牧云就是想要拿下匈奴领将首级以开缺口。这晏牧云,虽然不能称作虎背熊腰,却也是膀大腰圆,使得一杆六十来斤重的精铁阔叶矛,一般人在他手里过不得二、三下。可那匈奴大将见有人来取,也不发憷,提刀迎上。两人激战三十个回合,不见胜负之势。晏牧云眼见不能速取,后方匈奴又将到,便焦急万分,加上力衰,之前千变万化的枪法已然大不如前,就在他败像将生之时,只见一大波牛羊发疯似的往谷口冲来。原来在烧谷之时,晏牧云便派人特意集中了一批牛羊,然后找机会把牛羊往谷口驱赶。胡人素来爱惜牲畜,就在那胡人大将迟疑之时露出了个破绽,晏牧云抓住,一□□他于马下,率军从混乱之中杀了出去。 这边聂弱军从华亭出击,本想先收拾掉留下的匈奴守军,可哪想匈奴见聂弱出城,也不抵抗,只上马便跑,聂弱刚追出十里便听探子回报说华亭被一股匈奴占了去。既然华亭不能再回,聂弱索性按计划行事,率部向匈奴后侧方急行,要配合计划行事。黄昏之际,聂弱军行出四、五十里,途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这山被当地人叫做猴趾山,原因是这山由两座不高的山相连,就像猴的两根脚指头一样,属于六盘山脉边界处的旁端支末,从这里出去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再没什么阻挡。聂弱军按计划在这座山里落脚,既能隐藏行踪又便于第二日火速出击。聂弱令全军不点火把,进入山林,依山安营扎寨。哪知到了半夜,山林突然起火,漫天火势从山林南面扑来。斥候又报从华亭方向杀来一支匈奴军,聂弱料是占领华亭的匈奴追来,心想兵贵神速,便令裴石带一支队伍应敌,自带大军出山。大军行至山口,发现路口已被一株百年古木隔断,聂弱见火势凶猛,便令军士分成三路,一路在周边戒备,一路守住后方,自己亲带一路清除障碍。刚下到路障口,突然从两边高地落下无数碎石、滚木、流矢,其中一支流矢正中聂弱面门。左右拼死救回,往回路杀去。天干火燥,山林一触即发,哪有停顿,直把这座猴趾山烧了个精光才肯罢休。这边裴石与华亭匈奴厮杀了一宿,直到了天亮之时才不见了匈奴踪影。休整之时,他看猴山烧了一夜,此时还硝烟未散,不禁担心起来。正在此时,项羽部队赶来,两军合在一处,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原来项羽军刚到华亭便见城头已换大旗,才得知聂弱军弃了华亭往匈奴大军方向去了,于是纵马追赶,遇到匈奴骑兵颇多,便一路厮杀,直到了此时才赶上。项羽又问起聂弱行踪,裴石把昨夜情况说了一遍,两人合计进山寻找。刚进到西山口,只见哀鸿遍野,烧死熏死士卒不计其数。寻得侥幸活命士卒,从他们口中裴石和项羽才得知昨夜详情。两人大哭一场,令人寻得聂弱尸体未得,便出了猴山,放出军鸽,共领残军往西安而去。途中又遇几次匈奴追击拦截,两人勉强过关,回到西安,人马损失十之有□□。 胥无梦收到飞鸽传书,得知其中变故,便令先锋佯装进攻,其余大军分批撤出。匈奴王本要追击,得知知后院起火未熄,便也作罢了。 这日,渭河之上,寒风凛冽。 风中依稀附着有歌——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众将士望着北岸的刑柱上那风中鼓动的头颅,不禁泪雨滂沱。 经上次一役后,匈奴大军全部压至渭河北岸,雍城军民也已退出,留下一座空城。胥无梦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失去的国土还能夺回,失去的众多将士却只能长眠,而不会复生。最让他难受的是聂弱战死,他从未想到过这位与他共同进退多年的战友、兄弟、知己会走的如此突然。现实太残酷,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一起喝酒聊天,畅想将来的田园生活,何想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别。他心中是愧疚的,如果不是他策划了这次军事行动,也许这些最糟糕的结果就不会发生,即便他很清楚军人的使命和归宿。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就在昨日,晏牧云回来了,还带回七千四百四十一人。 自损兵折将以来,李斯等人把失利的矛头都指向了胥无梦,李信更在第一时间上书皇帝,弹劾胥无梦刚愎自用。而就在昨日晏牧云回来之前,皇帝的诏书先行到了。本来胥无梦已经准备接受最恶劣的处罚结果,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皇帝竟然不但没有夺去他的兵权,也没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处罚,只令他戴罪立功。这边又加上晏牧云平安回营,使得胥无梦又重新抖擞起精神,发誓要一雪前耻。 两个月后。 冬至,渭河水面之上已结出了一层浮冰。南岸一队骑士徐徐行至岸边,领头之人跃下马,用手戳动冰面,又站起身来,向雾色浓重的北岸凝望。忽然远处一骑扬尘而来,没片刻工夫便已靠近。当那人与马将要到达岸边之时,却不见有丝毫放缓,正以为他要冲进河去,却见骑手狠狠一拽缰绳,那马仰头长嘶一声,刹在了胥无梦的眼前。骑士从马上跳下,喘着大粗气,“禀告将军,上将军请你去大营商议军事!”“咦,商议军事?”“嗯,所有的将军都到齐了,说是紧急军务。”“呵,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好,走吧!” 胥无梦一进上将军大营,见长案之前已坐的满满当当,好不热闹。除去李斯、李信、章邯、百里河、王绾之外,弓弩营、飞骑营、铁骑营、水军营主、军器营、辎重营、材官营全部主、副将都已经到齐。见此阵仗,胥无梦便知今日会议内容定非同小可。众将见胥无梦进来,都起身招呼,胥无梦一路施礼,来到了李斯左手边的座位上坐下。李斯见胥无梦到了,便首先对李信道:“监军请。”李信客气道:“不可,军前上将军为先。”。李斯便一挥手道:“好,众将既已经到齐,便开始今天的议题吧。各位将军,自匈奴侵入以来,已近半年时日,我军非但没有把匈奴赶出国土,就连场像样的胜利都鲜有,如今半边老秦人故土和多少老秦□□儿家人都还在匈奴的铁骑之下。我认为这不仅是你我这些披甲带剑的军人的耻辱,也是自孝公图强以来我秦国最大的耻辱。”说到这,李斯停顿了一会,他用一双凝重的眼神扫射账下,却没一人愿意正视他。 “今日请各位来,就是要请各位将军谈谈自己对当下局势的看法,请各位将军不吝言辞,建言献策才是。若有妙计能破了僵局,胜了此战,也可以早日回都谢罪。” 李斯话毕,众将噤若寒蝉,一时大帐之内谁也不说话。须叟,李信才开口道:“众所周知,自从戎狄杀入镐京起,我华夏北方疆土就从未得过安生。后来那些北方游牧民族垂涎南方富庶,便长期进行骚扰,入侵之心从未熄灭。而从这百年当中来看,匈奴都是以掠夺人口、粮食、牲口为主,顶多占个一城两池的,且只要有支援军队杀到,他们就会把城池席卷一空后立马退出,还没有出现过现在这种占据城池不走的情形。看来匈奴这次的胃口很大,不止是抢些人畜那么简单。我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原因?会不会得到什么支持,不然他们怎么会这般不自量力?他们这种大胆的想法从何而来?会不会有人背地里给他们谋策?这只是些我个人想法,请各位辨明。”李信说完向胥无梦投去,因两人本来就是坐在李斯左右手,这样两人目光正撞个正着。 李信说完,章邯接道:“现今的匈奴战力已今非昔比,从前匈奴各自为战,没有形成一个军事核心,而今在单于贵龙降服草原各部族后势力大增,与我国已有一战之力。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也正是如此。据我说知,单于贵龙这个人野心很大,他这次穷兵黩武的目标也绝对不在于一城一池。至于有没有细作混入我庙堂之中,当下还无法断言。只不过监军所分析有其道理,我们不得不防。” 李斯接着道:“嗯,细作之事暂且按下,我一定会从速详查。现下大家谈谈有什么克敌办法。” 谒者王绾道:“我虽然不懂军事,但我认为长期对峙下去绝不是办法,这样拖下去我军的士气会越来越低落,因为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再说我秦国几时受过如此欺辱,无论从哪方看,我想将士们都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只在等与匈奴决一死战。” “嗯。”众将之中有不少人点着头,这时李信突然说道:“我倒有一策。” “监军请说!” “我军连败,士气低落,而匈奴一路高歌猛进直逼近王都。可此时已临冬季,匈奴肯定认为我军经过上次失利,不敢再主动出击,必然安心等待着来年冰融后再度兴兵,而我们就可以趁这个时机偷袭他们,必然大胜。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对,上次我们主动出击大败而回,敌军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还敢再主动出击,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定没有准备。退一步来说,就算不能全胜,小胜也能提高士气。”百里河首先表示赞成。 “不错,反其道而行之定能取胜。” “好,这才是用兵之道!”李斯和一些将领都叫彩给予认可,而此时胥无梦的脸上却是铁板一块。坐在一旁的裴石早憋了一肚子话,这时他顾不得许多了,“上将军,‘避胡人锋芒,消胡人意志,伺机而战’这个战略可是上次大家一致同意的。我认为战法既然已定,就应该坚决贯彻下去,朝令夕改只会令前功尽弃的!” 李斯听了大为不满,“荒谬,你我何来前功?再者,行军打仗岂能刻舟求剑?按部就班必然处处受制于人。你也跟胥将军多年,应该懂得连兵行诡道这点道理。如果一味按原先方针行事有用,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被动局面。战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不改何时再改?然道要等到亡国之日再去改?” 裴石被责,愤怒和委屈一下子尽情迸发出来,哪管他什么李斯,“就算要改,也不没必要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我们西北军可是死伤的比你们关中军多的多,我们想取胜的心不比你们任何人要弱!” 百里河拍案而起,呵斥道:“大胆裴石!什么关中军、西北军、你们、我们,然道你有二心?” “百里河,你聒噪个甚,有本事别把萧关一天就送给匈奴,害我兄弟死的凄惨。张口闭口有二心,我也能说有二心的是你们!”此言一出,参加过守卫萧关的将领都异常难堪。 “自己无用,怪个谁去,难道是上次行动不是你们谋划出来的?不行就不要乱指挥,还想害死多少人!”百里河这么一说,裴石一口气对不上来,气又没地方出,便要上前扭打,勉强被其他将领劝住。 “此人就是在不登天蔑视国家重臣之人吧!胥将军那日在朝中说要叫他戴罪立功,现在呢,不但不思进取,还在上将军大帐内口出狂言耍泼打诨,谈何戴罪立功?我看你的三十廷棍看来是白挨了。”王绾狠狠道。 “你是谁”裴石刚要讨回,却被胥无梦制止。 “莫要造次!”胥无梦站起身来,拱手向李斯和众将领道:“上将军,各位将军,就采纳监军建议,三天后突袭北岸匈奴主军大营。只是这一战将决定成败,请各军主将务必团结一心,做好万全准备,拜托诸位了!” 胥无梦说完,李斯豁然起身道:“好,既然这样,全军就由武英候全权指挥,我等定全力配合,共赴国难!” “共赴国难!共赴国难!共赴国难……” 第十一章 浪静 15 三天后丑时,秦军集中在距离主营四十里外的两处小渡口上,在当地渔民的带领下从冰面未冻的地方摸黑渡过渭水,向主营对岸五公里处的匈奴营帐急行而去。大军来到匈奴营地外西面一处高地,主将章邯遥见匈奴毫无防范,便令百里河、晏牧云、裴石各领一路人马,分别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杀入,自己则留在中路压阵。百里河、晏牧云、裴石三路人马顺利突破岗哨,推毁铁蒺藜,杀进匈奴营地,顿时火光冲天,把黑夜点的通明。裴石这头一马当先,遥见金帐,便思活擒匈奴王,拿了头功,好数落那百里河、王绾等人一番。何知刚率兵围住金帐,便从中射出一轮箭矢,又从当中杀出一股胡兵,领头的竟是单于花黎。裴石哪会畏惧,抡起□□电光火石般刺死十来个匈奴兵,又单枪匹马冲向单于花黎,要拿他来替代匈奴王。裴石素来以速见长,没眨眼工夫便到单于花黎身前,他早见花黎持一杆笨重黑物,便拿定主意,使出一招穿云破甲枪快、准、狠的直往单于花黎胸膛送去,却正被单于花黎用那黑物护住。只听“当”的一声,二兵相击,枪头划出,与那黑物擦出一道霹雳火花。几乎同时,一股奇大力道从枪头导来,震的裴石手掌发麻,连枪都差点脱了出去。裴石大惊,握紧枪柄,不敢再与单于花黎手上那物相接。裴石手里□□上下翻飞,却不敢硬碰,只想找个破绽一枪结果了这厮。哪知那单于花黎以攻代守,凌厉无比。没几个回合,裴石已难以匹敌,加之无心恋战,便使了个乘马的便宜,抽身而去。单于花黎哪肯放他,手中不知道从哪又变出个小的多的黑物,只不过这个是用铁链相接。单于花黎单臂甩动铁链,大喊一声:“着!”只见铁链飞出,差点就要击中裴石所骑乘之马。回路上,情况与刚才相似,匈奴兵从四面八方杀出,杀喊震天。裴石知中埋伏,拼死杀出与中军会和一处,退至渡口却见一片狼藉,江面之上渡船或烧或沉,多数被毁。这时,周边突然火光四起,匈奴军杀出。惊魂未定之中,秦军发现又中埋伏,即刻大乱,人马慌不择路,竞相践踏,落水溺水者不计其数。 拂晓时分,未散硝烟与雾气混为氤氲一色。缨红的渭水缓缓向东,霜白的两岸死寂若灰。这时,南岸上一队疲惫不堪的马队返回了秦军大营。 裴石一下马便扑倒在胥无梦的怀里,哭诉昨夜的遭遇。然而噩耗不断,当得知晏牧云也被单于花黎擒去时,裴石倏然急火攻心,加上本就鏖战一夜,心力交瘁,便一下子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三天后,听项羽说匈奴大军已过渭水,正整军经武,蓄势待发,西安岌岌可危。而胥无梦却在这种非常时期被皇帝召回王都去了。裴石听了,焦急万分,却怎么也没个主意。俩人议了半宿也没理出个头绪,只好等胥无梦回来再做打算。裴石本经历连串的打击,又见军中被尸位素餐之徒把持,更觉无望,索性把伤兵善后等事交与项羽处理,自己称病不出了。 话说胥无梦赶到皇都进到宫中,由一名生面孔的内侍引领,过了磁铁门,又不知几进几出,行至一处幽静的小院内,那内侍让胥无梦稍等片刻,便先行走了。胥无梦坐在院内一颗两人抱的古杏下,见院内满目破败,遍地落叶,猜想这是一座常年失修的偏院。借此疑问,他站起身来走到院内唯一的一座房舍前,这房舍虽小,却和皇宫其它地方一样精致,只是长久无人打扫收拾,显得破旧不堪。房梁上挂着块满布灰尘的牌匾,胥无梦辨得上面写着“依月斋”三个已经褪色的朱红大字。“这是什么人住过的地方?”他刚想到些什么,一内侍端着一个盘子从北门走了过来,这内侍低着头,看不清正脸,但从体型来看与先前的内侍已不是同一个人。当那陌生内侍靠近之后,胥无梦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奇异起来,准确的说是惊讶里带着疑问。胥无梦刚要说话,那人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闭嘴。胥无梦当然看明白了,他只好把满脑的疑问给吞了回去。那内侍把盘子上盖着的玄鸟殒卵纹丝巾掀开,从里面露出一个禾纹铜壶和一个玉爵。又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拿起铜壶往玉爵里倒了一杯酒,送到胥无梦的嘴边,胥无梦刚想乖乖的配合喝下,那内侍却手一抖,把酒全倒进了胥无梦侧面的衣领之中。这一抖,如果不是如此接近,根本看不出来,所以那酒看上去却实被胥无梦给一口喝了下去。这时,胥无梦突然听见好像有人说话,并且就在他耳边,“我一走,你立刻倒地,在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能动。”胥无梦大吃一惊,他瞟了眼周边,哪里有人,只有那内侍望着他笑,却哪张过半句口。等那内侍走后,胥无梦躺在了满是金黄落叶的地面上。这时他并不在乎他的这种姿态,虽然作为一个军人来说,这种姿态代表着什么是非常明了的。更何况他并不是倒在沙场之上,也不是真的被敌人所击败,而是假装倒地,还是倒在皇帝的后宫内。他确实不会在乎这些,只是这种状况是他曾经从来都没有料到过的,他思考过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他大致理清思路后便无事可做,只能等那内侍再来,索性半睁眼睛用这个视角看起世界,当一片片金黄的银杏叶从蔚蓝的天空落下时,他忽然倍感舒畅,这时一种体会油然而生——人生真的太奇妙了! 那内侍果然守信,没有等他躺到难受就回来了。“起来,跟我走!”那内侍只说了这一句,便刷的一下往北门而去。胥无梦尽管疑窦丛生,却也不敢再问,更不想再留在这里,急忙跳起身来,跟了上去。还好这皇城实在太大,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那内侍就像知道禁卫军的行踪一般,就算有人经过也被那内侍给轻松躲开。那内侍带着胥无梦七拐八拐也不知转了多少道门经过多少庭院,终于在一个狭小的巷子中停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扮成了内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刚才你去干什么了?你怎么会使腹语?”胥无梦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而那内侍就是一个也不回答,只是咯咯地笑个不停,胥无梦急了,“说啊!你将来可是我的妾,如实答来!”“好呀,果然是个轻浮公子,我回头告你状去!”“呵呵,开口了吧。莫要生气,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对,我还没多谢你救命之恩呢。”“口头上就不用谢了,出去后来点奇珍异宝就好了。像什么会学人说话的鸟,肚里长虫的玉石,半人高的大狗就不用送来了,腻了。”“好说,一定照办。”“其实救你的不光我一人。”“怎么,还想多敲一份?毓秀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不是,是真有人帮你,并且不止一个!”“我当然知道。”“你知道!那你说有谁?”就在这时忽然一人出现在拐角处,他道:“出去再说吧,此地太危险!”“祁连么?”“是我,武英侯快随我来!”还没等胥无梦反应过来,毓秀已推着他钻入了建筑的暗影之中。 三人沿着墙根,没一炷香工夫便在一处高大的城墙下停了下来。祁连利落的刨开一个土堆,露出个盆大的洞来,几人顾不得说话,陆续钻了进去。等他们出了洞时,已经身处皇城之外了。 胥无梦是第二个爬出洞的,等他站起身来时,他的面前已经站了两个人。他定了定眼神,确定没有看错,“怎么是你?”“咦,你们认得?”“呵,去过我家,能不认得?”胥无梦边说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与毓秀一起把老祁连给搀了出来。四人又把洞口堵个严实才离开。都城一处小茶馆的雅间里,一壶越国名茶刚刚开煮,胥无梦边等边听着。首先祁连向他解释道:“我们得知你随人秘密进京时,就知道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其中定有蹊跷。况且皇帝早带着他的那些胡人后妃出游去了,根本不在都城。”胥无梦点了点头,祁连又接着道:“后来我立刻通过关系查到他们在前两天招了一批新内侍,原来就是为了要在这里把你除去。辛亏毓秀机智,躲在另一别院截住毒酒,又令你假装毒发身亡,才躲过一劫。”胥无梦一听,疑问大起,“毓秀会武功?居然隐藏的这么深?”毓秀咯咯笑道:“上行下效,这些乌合众都是贪财怕死之人,比如那送酒之人,已被祁老暗中收买了,我跟他说我想巴结达官显贵,他才让我送酒的,要不凭我怎么能截了他酒。还好这群内侍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目的。”“但那领头之人总是清楚,他为什么不来查验我身亡的真假?”“你是谁啊,如果万一没死干净,反被你咬上一口怎么办?那些人哪个愿意冒这个险?反正都见到你喝了毒酒,又倒在地上半天不起来,回去复命就完了。”“呵呵,如果我偏不喝那酒呢?”“呵呵,那正好,定你个抗旨不尊之罪!”毓秀学了学舌,甚是滑稽。胥无梦笑道:“好啊,连栽赃嫁祸你都学会了,今后还真不能小瞧了你!”毓秀只得意的笑,祁连也同意毓秀的观点,说:“我觉得他们之所以不安排刀斧手,就是因为早算好在皇宫里想硬拿你没那么简单,况且他们更不想惊动赢腾等人,所以施了这套方案。先找个僻静的地方以皇帝名义赐你玉酒,如果你拒绝更好,他们懒得落下个谋害大将的口舌。他们肯定料你先会拒绝,再杀了内侍畏罪潜逃,这样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诬陷你谋反之罪,到时任谁也不能保你。”“反正他们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你还有一群帮手!”毓秀指着胥无梦的鼻子,胥无梦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转为严肃,“多谢你们慷慨相助,只是这么一来,他们知道我逃脱了,一定会牵连到你们,不如跟我回军中去,等胜了匈奴,再回朝中去芜存菁!”祁连颔首道:“也好,这里是没法再待下去了。”胥无梦接道:“我会分别写密书一封于右丞相和老宗正,让他们帮忙,就说你年事已高,想告老还乡,到时再转投我帐中。”毓秀道:“皇帝没见到祁老的面,会同意吗?”祁连深吸了口气,“皇帝不会在乎我这种不懂阿臾逢迎的老朽的。”胥无梦站起身来拍了拍祁连的肩膀,“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不过这位侠士有何打算?”那黑衣披发男子一直没有说话,只在旁边默默听着,这时见问,便一字字道:“我叫亚秦,从现在起与将军寸步不离。”“哟!这是要干嘛?”没等那亚秦回答,毓秀先说道:“如果你不喜欢,那就让他跟我一同回去复命好了!”“不,不,不,既然订了,那就还是客随主便的好!”毓秀见了胥无梦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但又一时想不到怎样抬杠好。祁连解释道:“武英侯,你莫要小看了亚秦,他可是身怀绝技呢,到关键时刻你一定能用得上。”“哦?”胥无梦不觉的把目光投向了亚秦,思量一番,心中已然明了,“既然如此,我们抓紧时间赶回军中,以免夜长梦多!”毓秀又咯咯地笑他,“你不是叫无梦么?还怕什么夜长梦多?”“就你腻歪。好了,你也早早回去吧,暴风雨要来了。”胥无梦探出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祁连安慰道:“武英侯请宽心,自古良医门前病人多,老朽相信你。”胥无梦苦笑道:“如果我真是名良医就好了。”这时胥无梦突然又想到件事,回头对对毓秀交待道:“记得,回去后帮我多美言几句!”毓秀笑着答应了。 原来那日赢威得知了秦军渡河夜袭再次大败,使得匈奴趁势渡过了渭水天险,只离西安不足五十里。便大为惊恐,一面急令各郡调兵勤王,一面急遣人问责。李信、王绾等人联名上书攻讦胥无梦,欲罢免其职务。幸得朝中有人斡旋,令赢威举棋不定。可就在赢威犹豫再三之际,突然从前线传来晏牧云转投匈奴的消息。赢威大怒,令人抄去晏牧云的家,上下老小全部下狱问斩。李信等人借机再次弹劾胥无梦治军不严、徒有虚名。赢威请来赵高商议,赵高报逐一分析战况,笃定胥无梦已经叛国。当赵高提出请君入瓮之计时,赢威担心引起兵变,赵高再三相劝,赢威将信将疑之下,只得撒手不管,自己精选了十二个胡妃往安邑散心去了。回到京都后,见无事发生,赢威便也不再过问。而赵高等人却咬住不放,赢威便再召胥无梦回都。胥无梦以军情紧急为由拒绝,只立下军令状一封,称一个月内击败匈奴,如若不能,任凭处置。皇帝得知,便笑而不语,不再理会赵高等人,自己日日纸醉金迷,宫中又恢复到一派歌舞升平当中。 说那晏牧云,被俘后送到匈奴大王单于贵龙王庭之上,经过一番审问,有胡将识得他便是那日在山谷之中、包围之下火烧连营、智杀虎将之人。单于贵龙素来爱才,见此文武全才,便有招降之心。便把晏牧云安排在金帐之侧,不带镣铐,只派人看守,每日好酒好菜,书籍应有尽有。闲暇之时常请教晏牧云百家经典。晏牧云一面仇恨侵略者,一面又感激单于贵龙之恩,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只得浑浑噩噩的度日。单于贵龙见状大喜,立刻派人散播晏牧云投诚消息,之后再派人潜入西安搜寻晏牧云家人下落,却得知晏家被抄家,一家老小全部处决。贵龙亲口告知,晏牧云悲痛之下发誓要报仇雪恨。 话说匈奴大军过了渭水,又把周边城市洗劫一空,之后便开始向西安进发。匈奴军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未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只十来日便已经能在高处遥望见西安城楼。眼看就要攻破秦国国都,匈奴将士无不亢奋至极,誓要掳空这座富可敌国的大城,连皇帝赢威的那些后宫妃子都已经被高级军官预先瓜分干净。就在秦军战况不绝如缕之时,赢威却早带随行万人往东方的临淄城去了。 第十一章 浪静 16 天气转暖,艳阳高挂,残雪几近消融。正在当日,西安郊外的关南大地上迎来一片肃杀之势。 秦国以全部的兵力在这里与匈奴大军摆开长阵对垒,两军似乎都想在此地决一胜负。这时,匈奴军一字长蛇当中飞出一骑,乃是单于花黎。胥无梦至此得见真容,此人面容俊朗,身材伟岸,身裹兽纹雀翎甲,手持一柄乌金方菱锤,好不威风。那□□五花马同样精神,两肋透骨,通体皆为纯黑,只有眉头一撮白毛,形如满月,胥无梦识得这马在河西马之上,估摸着乃西北难得一见的名马——飞白。这一名字是周人所取,意为围棋中的白子,一招打入黑棋的腹地,在黑子中间开花;又如那笔锋间的一点白,也另有白月翁、醒月的叫法。胥无梦暗自称赞一番,随即大呼一声道:“谁能出战?”他刚一脱口,就有人应。“我来会他!”胥无梦右手边一年轻小将飞缰而出,直奔单于花黎。此小将乃燕云名将郑慕山之幼子郑白鹿,母亲生他之时恰巧郑慕山狩猎中遇白鹿而归,所以取名白鹿。因天生一副神力,成年之后一直无称手兵器可用,郑慕山干脆用一整块精铁为他打造了一根狼牙棒为武器,虽然难看,却威力无穷。在郑慕山的□□之下,这郑白鹿小小年纪便已打遍燕北无敌手了。郑慕山与李斯同为楚国上蔡人,又同年入朝为官,私交甚密。这次大战郑慕山带来全部精兵,还带来郑白鹿以及其余二子。李斯得郑慕山父子助阵,心中更有底气。之前所有外来勤王部队一直驻守渭水沿岸,并无上阵杀敌的机会,所以身为初生牛犊的郑白鹿早就憋着一股劲。这头一上阵便遇匈奴头号大将挑衅,哪里还按捺的住,一见胥无梦询问,便立马冲出了战阵。 郑白鹿来到单于花黎面前,借马之冲速,抡起胳膊劈头就是一大棒子。这种打法绝不是胡来,而是种暴力十足的战法,打的就是敌方掉以轻心。这时单于花黎已经避无可避,如果他使用除了硬接之外的任何方式处理这招,那么接下来,他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是,如果要硬接,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道相抵消是绝对经受不住的。郑白鹿年纪虽小却身经百战,曾经无数名家都败在他这招之下,一是猝不及防,二是这招确实难解。要那不轻敌、有准备、头脑冷静、身手灵便之人才能应付,而单于花黎显然不是这类人。单于花黎果然横刀立马,硬接了这招。两根兵器相交之机,顿时发出一声惨鸣,是那单于花黎坐下“飞白”所发。原来,郑白鹿这一下的力势如此之大,这马儿根本支撑不住,前脚一软跪在地上,可毕竟是名马,竟有一股不屈意志,硬是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那郑白鹿哪会给它和单于花黎机会。眼见就要战胜匈奴第一猛将,年轻小伙全身血脉喷张,兴奋至极,力气源源不断使出,要在最短时间拿下强敌。而单于花黎确实难抵这般攻势,更无法抽出手来反击,索性一个翻身跳下马来。见到这一幕,秦军无不兴奋,呐喊助威声顿时响了起来,因为当兵的都知道,两将厮杀,被打下马来便要非死即伤。哪知那单于花黎非但没有危险迹象,连刚才的窘迫都没有了。只见他没了束缚,立于平地之上,下盘如松,上身如风,与郑白鹿斗的难分难解,明显已完全摆脱了险境。这样一来,郑白鹿的绝招等于已经被化解掉了。可那都是旁人眼里所见,郑白鹿哪肯承认,硬是要把刚才的那种压倒式的优势给延续下去。他手中的狼牙棒抡得更加圆了,挥舞的更加卖力了,攻击的频率也越发高了,并且每一下攻击都用一声大吼来进行配合。哪知只二十来个回合,郑白鹿便渐乏了力,豆大虚汗从额头直流。也是难怪,攻的太猛太急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必然的,身体不能与持续的高强度匹配,又加之神情过于紧绷,导致郑白鹿渐渐落了下风,而更可怕的是他的心态开始起变化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第一次感到了沙场上的可怕。也许是郑白鹿预料到了什么,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更想起了父亲教导过的一句话,一句他曾经嗤之以鼻的话,“遇到强敌时该逃就要逃,打不过没有关系,万不可丢了性命。”他想到这里咬了咬牙暗骂一句:“忍辱负重是好汉,将来一定讨回!”郑白鹿一个佯攻,抽身催马就走,刚没走远,单于花黎从手中又掷出那黑疙瘩,正中郑白鹿的马后股,马儿顿时皮开肉绽与郑白鹿同时跌落在地。这时,单于花黎一拉黑疙瘩上的锁链,把黑疙收回手中,同时赶上前去,要结果郑白鹿的性命。就在这时,一只箭矢突然阻碍了单于花黎的路线,迟疑瞬间,一人已拍马赶到。单于花黎提起方菱锤与来人厮杀起来,哪知来人并不恋战,连连急攻逼退单于花黎,然后一扭缰绳调转马头,飞身把郑白鹿提上了马背。单于花黎眼见就要无功而返,提锤便追,哪知来人转身弯弓搭箭一个虚射,单于花黎刚要躲闪,便知中计,却也晚了。情急之下,见地上的狼牙棒,便卯足力气用脚弓一踢,那狼牙棒正好赶到马足前。来人所骑黄骠马经过一个急转弯,刚要加速侧边又突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本来就有些趔趄,这时又在脚下生出个狼牙棒来,等它躲避却已不及,脚下一崴,和背上两人同时栽在了地上。这时单于花黎赶上,一锤正中来人的后脑。正当他要再向郑白鹿下手之时,只听有人急呼,“贼子,莫猖狂!”这边胥无梦和章邯早已同时发动,双骑直扑而来,单于花黎见状,知形势不利,便急往后撤。那边匈奴战阵中也冲出两骑,一骑挡住章邯,一骑搭救单于花黎。且说着搭救单于花黎之人正是晏牧云,他见形势危急,忙掏出蝗石向胥无梦连发数颗。说起这飞蝗石工夫,那可是胥无梦的传家手艺。本来秦军大将当中用的最多的远程武器是长弓和□□,要单说□□,那速度快,威力大,可细分到近身用的袖弩上,它只能装载一发□□,且安装速度慢。正是因为这一弊端,胥无梦在胥家军当中推广最多的还是强弩、长弓外加蝗石,蝗石这种飞器取材便利,实用性强,如若精准或者把蝗石换成铁石那么杀伤力也不弱。上到高级将领,下到普通士卒,胥无梦都要求他们把飞蝗石这项武艺作为平时必备的训练项目。这边胥无梦听见破风之声,连接带躲,化解干净,可等他抽出神来,单于花黎已被晏牧云给救了回去。胥无梦大呼,“晏牧云,今日你我恩断义绝,日后相见再无情面!”那边也喊道:“灭族之仇,下回定报!”胥无梦虽恼怒却也无法,只得鸣金收兵。匈奴王见花黎平安归来,也鸣金收兵,双方各自回营,约好明日再战。 回到军营,郑伯龙、郑基城、郑白鹿兄弟三人抱着父亲尸首大哭一场,郑白鹿更自责不已。李斯等人安慰一番,令人把郑慕山的尸身运回老家厚葬。对于郑白鹿来讲,这个打击无疑是太过沉重。至于他为什么会败的如此彻底,有人这样告诉他:少年人的心态还不够沉着,在对于自己想要的结果往往急于求成,而不懂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少年人都有这个特点,你也不例外,虽然你身经百战,但挫折却经历得太少,还不能懂得年轻人都会犯错,也需要犯错,这样才不会在真正的关键时刻犯下致命的错误。你要懂得面对真正的强大敌人时,胜败往往不在能力而恰恰在于心态。 翌日,双方如约来到战场,再次摆开阵仗。匈奴军中行出一人,正是昨日与章邯对杀胡将,乃单于贵龙胞弟单于速龙。章邯刚要迎战,却被胥无梦先声夺人。胥无梦今日异常凶猛,手上一把点钢枪攻势如织,滴水不漏,如流星坠地,连绵不断。可那单于速龙也不含糊,一把鬼头刀使得出神入化,虎虎生威。转眼两人大战四、五十回合不见胜负。这时,胥无梦突然调头而走,而单于速龙追了一段,料知是计,便不再追,大骂道:“小小伎俩,能瞒得过谁!”这时匈奴阵中有人大喊:“当心!”说话中,胥无梦已然回身,口中念到:“中!”手上金弹脱出,正中单于速龙坐骑,那坐骑立即受惊,把单于速龙摔下马去。就在胥无梦准备上前结果单于速龙之时,一支暗箭从匈奴阵营射来,胥无梦应声落马。此时有人大呼胥无梦已亡,秦军阵脚大乱,匈奴军随即掩杀而来,秦军大败。回到城中,秦军坚守不出,匈奴军也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埋伏于二十里外的山林要道之中。果然不出几日,有秦国援兵到达,被匈奴击溃。又过几日,一只秦军护卫上万富商巨贾趁夜从东门而走,却走漏风声,被匈奴得知。单于贵龙知道秦国商人个个富甲一方,随亲率大军阻截。说这富贾车队长达十几公里,又拖家带口,金银、财物无数,哪里走的快。护卫军见匈奴追来,便命所有商人只留车马、食物,其余一概丢弃。可那些富贾哪里舍得自己用毕生心血换来的财富,便依依难舍,护卫军催一次便丢一些,这样下来,一路上连绵不绝,各色贵重物资应有尽有,且一批比一批好。说来也怪,这些富贾就如此折腾磨叽,却硬是不见匈奴大军追上来。原来,匈奴军士哪见过这些个好东西,上来就抢,抢来还要细看一番,哪还顾得了那些商人。就这样,匈奴军尾随百来里,直进入到一处高山密林之中。 正当匈奴畅快之时,倏然,地动山摇,无数火箭、火木从天而降,火苗触及山道裹油物资,火势顿时四起,燃遍整个山道。单于贵龙见前路火光冲天,丢下物资率军查看,才知前军全部葬身火海之中。单于贵龙大惊,知中埋伏,急令全军回转。然而哪里来的及,一支秦军已经杀出,领头将领乃章邯、百里河。双方混战一阵,匈奴军无心恋战,随即败走,行至于前几天伏击秦军援军之地,从林一支火光杀出,为首之人乃裴石、项羽。单于贵龙令花黎断后,自己率军向渭水方向撤去。途径至西安郊外,早有一支秦军拦截,为首将领乃郑白鹿兄弟。又经一番厮杀,匈奴军抵挡不住,单于速龙领一队人马打王旗引开郑白鹿等人,单于贵龙趁机逃往四十里外的渡口。单于贵龙领残军刚要到渡口,又一支秦军从半路转出,来者竟是胥无梦。单于贵龙见状也不惊讶,料知胥无梦诈死,更知前路被断,后退无路,便决心与秦军死战。这时,后方突然有一支匈奴军奔袭而来,原来是单于花黎赶到。单于贵龙随身大将铁佛奴见状,急领禁卫军拼死挡住围堵秦军,由晏牧云护着单于贵龙向渡边逃去。一行人沿河找到几条小船,向对岸划去,刚到河心,上游江面火光点点,又有人大喊:“单于贵龙哪里逃!”见又有秦军追来,单于贵龙大惊,不慎落入水中,余下兵士更如惊弓之鸟,鸟作兽散,各自溃逃而去。 这时,南岸之上激战正酣,胥无梦与铁佛奴已大战三、四十回合,就在胥无梦力不从心之时,裴石突然从侧翼杀出,铁佛奴猝不及防,被裴石刺中右臂。遭到偷袭,铁佛奴却不担心伤势,他见胥无梦来了帮手,知不能抵御,便往湖边奔去。胥无梦和裴石以为他要逃走,便穷追至湖边。等无路可走时,铁佛奴并不惶恐,只横刀立马于江岸之上。裴石和胥无梦立刻上前厮杀,没十个回合,铁佛奴便抵挡不住,被打落马下。裴石刚要上前索命,却被胥无梦拦住。胥无梦见这铁佛奴多处受伤,已无法逃脱,便问道:“铁佛奴,我看你武艺高强,本早可以逃走,却为什么要坚守于此?”铁佛奴答道:“我能让你们去追大族长么?”“咦,单于贵龙不是早渡江逃去了?”“你们秦人奸诈,我不守个一天半日,怎能让大族长安全回去?只要大单于能顺利回到草原,定能再次重整威风,到那时再踏平秦地!”胥无梦听完顿时义愤,但见他血性,又不忍杀害,便道:“你自己束手就擒吧,我不杀你。”岂料那铁佛奴仰天大笑,“你太小看我们了!”说完,铁佛奴北望一眼,抽出腰间胡刀,往项上一抹,毙命当场。胥无梦和裴石俩人见他忠勇,心中暗敬。刚要离开,遥见一胡将左冲右杀疾驰而来,却不是别人,正是单于花黎。单于花黎见铁佛奴已死,勃然大怒,提起方菱锤便来厮杀。胥无梦和裴石迅速分开,左右开弓,夹击单于花黎。双方战了十来回合,由于之前与铁佛奴缠斗中耗费太多体力,胥无梦此时渐显力竭,已然只有招架之功。单于花黎很快就发现了这点,便专攻胥无梦,没几个回合下来,胥无梦已险象迭生。眼见胥无梦危险,裴石越发奋力攻击,却毫无作用,情急之下,便射出绝命弩来。这绝命弩并非杀人绝技,而乃裴石保命之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绝不会使用。现在他要保的的确是一条命,却不是自己的。单于花黎见被暗算,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直取裴石。裴石见状,知道情况不妙,勒马便走,竟来不及了,被单于花黎从背后赶到,一锤劈下。在此危急之际,只见裴石一个翻身后仰,双手举枪来抵,却哪里抵得住,只听见“哐当”一声,裴石虎口一麻,枪被打落在地。与此同时,裴石腰中剑再次出手,剑如灵蛇一般游击而出。单于花黎用锤柄一档,破掉了他的软剑。裴石早知这招无用,已提前蹬马而走,无奈太促,被单于花黎掷出链球击中背心,顿时一口鲜血吐出,掉落下马,昏死过去。幸亏胥无梦手上铁弹连施,才使得单于花黎没能在第一时间拿命,然而胥无梦也已筋疲力尽,再无力抵挡单于花黎的攻击。就在危急时刻,郑氏兄弟赶来,与单于花黎厮杀在一处。三人合力,以郑白鹿主攻,郑伯龙和郑基城侧击。虽然如此,却还是不能力取单于花黎,似乎那单于花黎乃天神附体,有用之不竭的力气。再战二十回合,单于花黎越战越勇,每一锤都令人全身欲碎,一来二去,竟不分胜负。鏖战之时,胥无梦见一将领带着一个四牛拉车从一小道而来,牛车上盖着层布,布下东西很沉,连四只牛都拉的很慢,要不是有士卒在一旁催促,也许那些牛永远也不肯挪上半步。胥无梦即刻冲进战阵,一枪飞袭单于花黎,口中大骂:“贼子,今日拿命来!” 胥无梦之前大破匈奴军,逼死铁佛奴,致单于贵龙生死不明,单于花黎早恨他入骨。现在胥无梦又予羞辱,单于花黎更想杀他,但单于花黎也自知身单,久战不利,这时胥无梦前来,正好“擒贼先擒王”。于是使出一招“鹰旋击”,逼退其余三人,直取胥无梦。胥无梦哪敢接战,催马朝牛车方向而走。刚到牛车旁,单于花黎便已追上,项羽上前接战,两人战了十来回合,单于花黎见不能速取,后方追兵又至,便抽身而走,只专心要杀胥无梦。那边胥无梦见两人厮杀,便在一旁寻求破绽,却不料单于花黎突然扑来,而路又被牛车占住,两边全是密林荆棘。被追的急时,胥无梦竟弃了马和兵器,往牛车与荆棘间隙钻去。眼见胥无梦就要逃走,单于花黎判断时机已到时,手中链锤飞出,向胥无梦打去。单于花黎掷锤工夫何等厉害,百步之内,绝无虚发,何况目标就在跟前,这一下更加准狠。链锤破空,眼见就要击中,哪料那链锤却鬼使神差般偏向了胥无梦旁边的牛车,被牛车上的布中货物给带去了。单于花黎哪能接受,催马冲上,大锤劈向那布下之物。只听一声巨响,那布下之物顿时碎裂,溅出无数黑渣。正当单于花黎要捡起地上链锤,那布下之物又活了过来,魔力再施,不仅把链锤给吸了回去,就连单于花黎手上大锤也如着了魔一般要脱手而出。单于花黎大惊,就在同时胥无梦手里不知从哪变出一杆木□□向单于花黎,而项羽也从身后赶到。危机之下,单于花黎只好弃掉手中兵器,上马猛催。那白月翁也是灵性,好似知道主人有难,一个原地猛蹬,高高跃起,踩着荆棘,跳进密林之中,竟凭空消失,没了踪影。前路荆棘丛生,胥无梦等人也不再追,只赶紧收拾残局。 第十一章 浪静 17 渭河北岸,晏牧云把单于贵龙从水中救出。单于贵龙挣扎着站起身来,见对岸战火冲天,知道大势已去,只可惜几员大将生死未卜,不禁惋叹。可正是这样,越发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他拔出佩刀,隔岸高呼,发誓要卷土重来。正在此时,一柄寒光至,单于贵龙没有任何反应人头已经落地。晏牧云喃道:“抱歉!”又双膝跪地,连磕七头,拱手道:“云为秦国人之子孙、秦国人之父亲、秦国人子丈夫、秦国人之手足,保卫国家,守卫国民,天地无愧。大王丘山之恩,来世必报!”说完,埋了单于贵龙尸身,拾了头颅,上了船只,往南岸去了。 胜利来的如此突然,令秦国人都如梦初醒一般。原来这整个过程都是由胥无梦苦心谋划。经过第一次失败后,胥无梦就已经有所怀疑,后来在经过一连串的摸索和试探,他已然有了准确的答案。使出欲擒故纵之计,令匈奴轻敌大意,终于一战胜之。再者,安排晏牧云演绎苦肉计、反叛、战场蝗石传信,为计划的实行提供了关键军情。然而,在对应单于花黎这个问题上胥无梦是伤透了脑筋,因为守边之人早都知道单于花黎有万夫之勇,更有一对神兵利器和一匹旷世宝马加持,犹如虎添翼。一时不得破法,后来碰巧见到皇宫磁门能吸金铁,便奉为圭臬,想尽办法从别地弄来块仅次于皇宫磁门的大磁铁来。果不其然,关键时刻终于起到奇效。当然,这一切普通国民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一役后,战局彻底翻转。渭水以南的胡兵据点全被肃清,渭水以北关中地区的秦民同时响应,武装暴动四起,剩下残余胡兵无力应顾,没等秦军北上,便放弃所有城镇,在单于速龙的带领下全部往本土撤去,这样萧关又回到秦人之手,一场灾难也总算翻去。 这日,煌煌上将军大帐之中迎来两套人马,两帮人各占一边,而上将军的主位之上却是空着。在这之前,先来的一套人马抢先在主位的左手边坐下,大概是因为左为尊。等另一套人马坐定后,主位左手头排之人缓缓对一旁甲士说道:“上将军人呢?”那甲士立刻拱手道:“禀告谒者,上将军说昨夜受寒,要稍晚些时候到。”王绾也不再理那甲士,只向对面为首之人笑了笑道:“胥将军,可喜可贺啊!”胥无梦也含笑道:“不敢当!”“贺喜之话本该在庆功宴上再说,可是……呵呵!”“哦,王大人有难言之事?”“确实有事,不过还是等上将军来了再说不迟。”“好,等他来了,我也有要事同你商量。”“呵。”胥无梦观察了一会儿,又疑问道:“诶,对了,请问监军现在何处,为何不与谒者同来?”“啊,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监军与上将军一样受凉了。昨夜大家不是都喝醉了么,外头又突起寒潮,受点凉也是正常。”“这样……上将军不是武人,体弱也还说的过去,可陇西侯是以一敌百之名将,怎么也能轻易病倒了,怪哉……”胥无梦只顾自己碎语嘀咕,而王绾也不再理他,只是静静等待着。 原来前夜小宴,军中各大将领基本到齐,宴前大家就约好只顾吃喝不提国事。酒后,李信、王绾、胥无梦、李斯又一拍即合的相约在今日进行场高层军事会议,商议善后事宜暨班师日期。 一炷香的工夫后,还不见李斯到来,王绾又向一旁中军护卫长问道:“上将军如何还未到?”那护卫长还未及答他,胥无梦便轻快道:“王大人,不如你我先商量吧,等上将军来了再请他定夺,反正这时候还能有什么要紧事呢!”王绾一听,也笑了笑,“好,就依你!不过这个时候还真有件非常要紧的事。”“非常紧要的事?请说!”“呵,你看这是什么?”王绾早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纸来,用单手提住。胥无梦走近去看,上面的字迹竟好似自己的亲笔,等他刚要再仔细看上一遍,王绾却把那羊皮纸收了回去。上面具体写了什么内容,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了。这时虽然看不清王绾的面目,但从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神可以猜想得到他面部的狰狞可怕。“你通敌谋反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说!”王绾说完,胥无梦却大笑起来,“真是笑话,你上面的那些字力道不一;笔触顺道不一,分明就是从我以往的奏章、书信中截取出来。可惜啊,我以前的字写的太差,只有在这几年才刻苦钻研,所以前后水平相差太大,你们难道没发现?更何况你这纸上明显有拓印痕迹,难道你就想用这种东西来作为证据?”“大胆狂徒,证据就在眼前还敢狡辩,来人,把胥无梦一干叛贼全部拿下!”王绾一声令下,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小跑进入大帐,把中间众人围了整两圈,帐外的甲士也同时戒严。“嘿,等押你们回都,有什么问题去跟皇帝和郎中令解释吧。”王绾冷笑一声,下令道:“拿下!”却见胥无梦不为所动,依旧泰然自若,更奇怪的是,周边甲士也是同样,毫无动作。王绾感觉不对,立刻气急败坏起来,“上将军何在?叫他来,你们竟然违抗军令,我要控告,我要你们人头落地,我要你们满门赔死!”王绾怒视一周,甲士们还是一动不动,冷峻的如一座座石像。王绾一拍案,跳起大叫:“你们要谋反?!”依然没人理他。须叟之间,王绾终于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部下的脸色,他呆了。王绾缓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王大人,果然聪明,可尽管如此,你与匈奴的往来书信、往来人员都已经在我手上,王大人可要一观?”“什么书信、人员,我不知!”“雍城小胜后,你与李信同来军中,我便派人布控。我第一次分兵偷袭匈奴,却连连受挫,西北军损失惨重。我那时就已经判定军情被内部泄露。果不其然,你们又再次要求渡过突袭匈奴,结果可想而知,我方依然被埋伏,导致大败。可这次我已经安排了晏牧云借势投靠单于贵龙,并一再示弱,用小利引诱匈奴深入,再一鼓作气击溃。”“呵呵,我告诉你,就你隐瞒军情不报,擅自调军这一条,已经够你死了,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如果军事只是不告知匈奴细作的话,那就不算是欺瞒监军和谒者了。”“呵呵,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有哪一句能证明我是匈奴细作?”“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你专为传信培养了十只信鸽,每次向匈奴传信时,为确保万无一失,只把信件灌入两只鸽腹中,再先后放出。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呵,信口雌黄而已,你这话谁能信。”“诶,我这么说当然没人信,但这可是你的亲信亲口所说。”“谁?”“翟安!”“翟安?”“不错,正是翟安!此人乃你亲吏,别说你不认识。前几日,你邀请他与冼俊杰、甘鹏等人到你军帐赴宴,用药将他一干人等毒倒,派人裹于麻袋,沉入渭河,要把知道你秘密的人全部除尽。幸亏被我方探子眼疾手快,救得一人,否则还真奈你不得。”王绾听了,立刻变得狂躁起来,“血口喷人,他人在何处,我要宰了他!”胥无梦斩钉截铁道:“翟安已经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除了皇帝我不会让他见任何人,死心吧,想要杀人灭口是不可能了,你还是供出你的幕后同谋吧,也许能让你戴罪立功,免得牵连到三服之外。”“我是皇帝亲派谒者,谁敢动我?就算有罪也要由皇帝定夺,你们无权处置!”“冥顽不灵,给我拿下!”两边甲士得令,即刻要抓拿王绾,哪知王绾从袖中放出一枚□□,当场射死一名甲士,又跳上案头,拔出配剑拒捕。就在甲士正要围攻之时,他用剑奋力劈隔开长戈短兵,冲向胥无梦,同时另一只手上袖弩发出,向胥无梦面门射来。这时只见胥无梦身后亚秦跳出,用毛毡打落那箭,又拔剑直取王绾,没二、三个回合便把王绾逼在了死角。这时甲士一拥而上,把王绾围住,可那王绾却不畏惧,反而诡声大笑,“胥无梦,胥无梦!你害我做人不得,我就做鬼,我不会放过你!”遂拔剑自刎而亡。胥无梦冲上前去,撕开王绾面巾,只见一张没有鼻子的极其丑陋扭曲的脸,围观众人顿时惊呼。 王绾事件过后没人再见到过李信,胥无梦一面派人追查,一面准备接受皇帝诏书,等待返都日期。三天后,消息传来。得知秦军获得最终胜利,上到皇帝,下到民众,举国欢腾。皇帝尤为欢心,即行令公主携钱粮来军中大犒三军,另准备等众将士回都后论功加官进爵。可赵高等人极力反对,说细作、谋反等事还未查清,论功行赏为时太早,赢威却不以为然,只说先嘉奖再来追究不迟,所以没有采纳赵高以嘉奖为由把全部将领召集回都;令各地军队各归各处,然后从皇都调人接管;全部安妥后,再启动全面调查的建议。 公主第二次来到军营的这日,天空下起了胜利以来第一场大雪。到了夜里,江山已是一片雪皑,在一点点月色渲染下,关中大地显得是那般的明亮透彻。 终于不再像上次那样,没有了烦心的麻烦事,胥无梦今日心情大好,在犒军宴席上他喝了不少。酒桌上有来自全国各地进贡来的名酒,但他喝得最多的还是本地的老秦酒。等所有的酒喝了个精光后,宴席终于散去,胥无梦连忙趁着酒兴来到公主下榻行辕,经过一番通告,得到的回答令他喜出望外,原因是这一次公主终于肯见他了。 第十一章 浪静 18 原来,胥家曾被先皇厚爱,胥无梦从小就与另外几个大臣子弟被召入宫中作为皇族子弟的伴读。所以,他除了与现任皇帝赢威为同窗共学外,与赢威的唯一同胞亲妹——赢萤也同样在宫廷学堂中一起从小到大。在那些年里,胥无梦虽为伴读,学业却不落于众皇亲。只是他每每对书籍上的经典语录或者时政要点有着独到见解,却因为过于激进而弄得老师无可置评,总不知该如何去评价这个学生,而他自己却称之为“不顺经纬之纵横也”。赢萤从小慧质,与胥无梦情投意合,对于胥无梦的这种“离经叛道”,她却总会适时给予鼓励或“调侃”。在学习之余,两人除了常在一起玩耍外,还同对音乐极感兴趣。赢萤喜爱各种乐器,尤其是精于秦筝。而胥无梦偏爱吹笙,别无其他。除去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合过一曲外,在乐器上便再无有过交集。但就是这样,一种曲高和寡般的神汇之意更永远烙在了彼此心中,难以挥去。要说这两人,一个是王公贵胄,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风流才子,一个是清雅佳人;一个心怀天下,一个悲天悯人;一个浑金璞玉,一个兰心蕙质;一个矢志不移,一个笃定专一;一个奔放如云,一个清澈若水。云水交互,两人同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难免激起波澜,但却又碍于各种原因,谁也没有主动道破,直到胥无梦出了宫廷,走向建功立业的仕途,再无下文。就在前些年,胥无梦终于誉满天下,又被先皇加官进爵,拥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一切荣誉和地位之际,他这才终于开口向父亲提出了想当国胥一事。父亲大喜过望,即刻向先皇提亲,先皇满欣准予。然而,就在先皇要将此时昭告天下之时,却突然暴病而亡。全国忙于丧事,权力中枢又忙于争夺帝位,此事便从此耽搁下来,到现在也无人再提起。若要深究其因,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两人自己之间出了问题。在胥无梦心中,赢萤是无可挑剔的,他心中是一万个愿意,但是依照秦国法律,就算他出于名门望族,但如果没有军功,也同样不能获得任何爵位,如此便与平民无异。以一介平民之身要娶公主,谈何容易,就算先皇开恩,他自己也不能接受赢萤为自己委曲求全,所以,只要先皇没有把赢萤许配出去,他便要等到了自己出人头地的那天再提亲。可赢萤哪里能知,就算她再开明,她也不是神,她终归是一个女人。更奇怪的是两人在感情这一点上均为奇异之人,一个认为对方会明了,一个却刚好相反,偏偏谁都不主动道明,等胥无梦想来与赢萤沟通时,赢萤却怎么也不肯见他,就如前几次胥梦登门所遇。再说赢萤,其实在很早她便默许芳心于胥无梦,只是一向矜持含蓄的她怎能主动开得了口。后来见胥无梦离开学宫,她也等待过、期待过,也曾伤春悯秋、泪洒春罗。在她等待的那几年当中,先帝试探性的提出过几次婚配的事宜,都被她婉拒了。几年后的一天,先帝对她说出胥家来提亲时,赢萤才终于答应了。之后胥无梦来拜见过,可还是被她婉拒在府外,原因是,她听说胥无梦喜恋酒迷花,常出入风花雪月之地,之后她烧掉了胥无梦送她的那块写着“阅人千万,不如识君一人”的纨扇。虽然在当下,男儿多妻多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特别是有地位的男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但在公主心里却不能接受,她更向往的是古人那种“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情誓言。如果今生不能遇见与自己一般用情专一之人,她宁愿终身孤老。这便是赢萤,这便她真实的心性,一个看似如水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美好的追求却有着无比的巨大决心和坚定信念,也正是这样,胥无梦同样深深地爱恋着她,只不过情虽重,而言甚寡。 大厅之上,摆着各色精致的家饰,犹如进入到哪家金门绣户当中。胥梦只觉得这不该是公主作风,当他再往下深思后才猛然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在一缕熟悉的暗香萦绕之下,他踉踉跄跄的坐到大堂之上的太师椅上,毓秀随即为他掌了灯,沏了茶,便离开了。须叟,一人悠然从侧屏中走来,坐在了他一几之隔的座椅上。 百转千回,魂牵梦绕,再见故人,初心如旧。此时胥无梦心潮涌动,酒意与堂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幽香迅速化为一潭。可千言万语来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个头。就这样,两人竟是寡言相坐,连无关痛痒的寒暄都没有。一时间,大堂内静若无人,只有那热茶持续冒着热气;烛影偶尔地跳动两三下。 片响过后,胥无梦还是趁着酒意首先打破了沉默,“今天喝了多少酒?我看你还很清醒。”公主板着脸刺出一句:“我从不喝酒!”胥无梦顿感失言,竟忘了公主从不轻易饮酒,一时间面耳更加红赤。胥无梦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平常收放自如的自己在面对公主时,总是略显拘泥,总不知是该活泼一点好还是严肃一点好。因为活泼过分就是轻佻,严肃过头又成见外,这种分寸对他来说实在难以把握。也许公主见他难堪,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然没有正脸对着他,“你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要歇息了。”胥无梦即刻抖了抖擞精神,说道:“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只是多时未见,想来看看你。”说着,他站了起来。“既然多日未见,就不要见,再说我很好,你没必要来。”公主越这么说,胥无梦却偏来了劲,靠近了公主道:“诶,怎么能这么说呢,俗话说小别胜新欢嘛!”“那你去找你的新欢吧!”“唉,你老是误会我,我哪有什么新欢,我只是……唉,要不我们到外面走走吧,看来我们之间有许多事需要聊聊了。”“不用了,我不太舒服,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胥无梦见公主口风有些松动,便提议道:“外面雪已经停了,何况雪中赏花别样红,亭下一曲意更浓不是么,与我一同在天地间再合奏一曲吧,我等这种机会很久了。”“不好意思,既然你不想说,那我要休息了,毓秀送客!”胥无梦见公主一向对他人大度,偏对自己小气,气愤不过,便大声道:“慢!我们都快为夫妻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如此冷漠?”“谁和你是夫妻了,做梦!”胥无梦听了,顿时脑中嗡嗡作响,自尊心激升起来,“好,我有一句话,说完便走就是!”他见公主不反对,便不加顿挫的念了,“心欲向东,藏剑出匣。这退李林,速从归行。如何顾我?莫忘于心。”此时此刻,公主哪有心思听,只觉这胥无梦一言一行之间都有轻佻浮夸之嫌,又想到胥无梦喜出入酒肆、乐坊、春院等风月场所的传闻,胥无梦多年一贯的放荡不羁形象一下子在她脑中爆裂开来,公主更觉得亵渎之极,思来想去,越发深感胥无梦是好色之徒,自己清质无法妥协。“怎么样,懂我的意思了么?”胥无梦想再进一步解释,却见公主大声吼道:“你走!”“不,我不走,我还有事没说完!”胥无梦干脆放下平日里的样子,豁出去,耍起了无赖。但越是这样,公主的态度却越坚决。 胥无梦最终还是气鼓鼓地走了,公主也冷静了下来,她顿时觉得自己对胥无梦有些过分,只厌自己为何会如此蛮横,厌自己怎么不听完他的解释。胡乱的想了一阵,又感到事已至此,自己想的再多也于事无补,便索性不想,往卧房去了。这边,胥无梦脚下踉踉跄跄,嘴上骂骂咧咧,也不离去,只是一头靠倒在行辕的外墙之上大吼道:“自古皇家最无情!”守卫也不知是何事,见是胥无梦在谩骂,只得回到岗位权当没有听见。 星空、雪夜;秦筝、古曲,胥无梦就在其中睡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即刻穿了衣服,打理了面容,又叫了一份饼汤、羊肉。等他刚好吃完,准备出门,就有人来通报,说上将军有请。胥无梦来到上将军大帐,才知道是李斯等人要他率兵深入北方草原,一举斩草除根,剿灭匈奴。胥无梦极力推辞,坚决不允,李斯等人见执拗不过,便不了了之。 到了晚上,营地东北面突然火光大作,胥无梦见是公主行辕方向起火,便领一路人马赶去。途中有人高喊公主被匈奴虏去,众人截下询问,才知是单于花黎不甘失败,集结残余匈奴乘夜袭营,要为死去的单于贵龙和部下报仇,哪知刚巧经过公主行辕,便把公主给劫了去,要用公主的血来祭天。消息不知是否可靠,但胥无梦执意要去营救,他安排了一番,只带亲兵纵马去追。等他无果而回,却得知李斯对外宣称胥无梦劫走公主,并暗通匈奴要袭击国都,更下令全军急速回都勤王,剿灭西北军。好在胥无梦也有所防范,本就不多的部众以最小的代价突出了重围。胥无梦令项羽带剩余部众南下,而自己与晏牧云、亚秦、祁连和亲卫队继续搜寻公主下落。 此时李斯遣百里河继续追击西北军,自己挥师往西安城去了。 胥无梦已然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匈奴袭营,也没什么单于花黎的复仇,一切都是李斯为兵变而安排的计谋。可是公主却真真实实的被李斯扣为了人质,而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救出公主,可天大地大,公主到底在哪里,实乃鬼神莫知。胥无梦虽然表面笃定,却也不知该去往何方,只得慌乱的四处寻找。 原来之前,当胥无梦拿到李信、王绾叛国的确凿证据后,并没有急着揭穿他们,而反要利用这点来打赢这一仗,不仅要为之前死去的将士报仇还要扭转乾坤。胥无梦找到李斯,陈时说其中利弊。虽然两人关系向来疏冷,可在这件问题上,李斯显然有自己的答案,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认为胥家军已不足为惧,而此时正是出击斩断赵高势利的最好机会。于是两人配合了一场好戏,以至于最终大破匈奴,又挖出李信、王绾等人。然而李斯的盘算还另有深意,虽然两人在军事上互相配合,可每当有生死大战之时都是由胥无梦的镇北军为先锋,而由他从全国调集而来的勤王军则损失较少。这半年以来,大大小小的战事不下几十次,此消彼存,两方军力对比到现在来看已经很悬殊了。李斯这一石二鸟之计可谓是老谋深算。而这一切危险胥无梦并不是不知,但在自己处在极其被动的形势下,先联合李斯消除外患只能是最好的办法。他本只预感到李斯存有极大野心,料到李斯一定会利用这次掌握兵权的机会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哪想到李斯竟然这么快的公然叛乱。所以在昨天夜里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对公主说明,而是把这种危急融入诗歌之中,让公主带回都城告知皇帝。他现在十分懊恼,懊恼自己没有对公主明言此事,以至公主误解;懊恼自己疏忽大意,没有保护好公主;懊恼昨日太过意气用事,明明看到李斯想要让自己和胥家军全部葬身于大漠草原,却还不能够对这种明显的行动信号产生高度的警惕。如果能洞察李斯的心思,预判出叛军的行动迹象,采取完善的防范措施,便不会导致现在的这种被动局面,就不会有众多将士白白牺牲,也不会令公主蒙难。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弥补这个自己的过失,否则将饮恨终生。 一行人转了一圈,不见公主踪迹,只能又回到公主的下塌之处寻找线索,却见行辕已被烧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堆废墟还冒着滚滚的浓烟。正在众人迷茫之时,一队甲士疾驰而来,领头之人却是郑白鹿,众人即刻严阵以待,准备好一场厮杀。郑白鹿来到跟前道:“找的我好苦!”胥无梦正色道:“如何,你也要随李斯叛乱吗?如何对得起为救你而死的郑将军!”郑白鹿听了胥无梦的话急辩解道:“武英侯误会了,我郑家父子原是为勤王救国而来,哪能反而做出叛乱之事。我兄弟三人得知那李斯的密令,才知道要在今晚起兵,我兄弟便佯装配合,等寻个机会脱离了叛军队伍,回了北方再做打算。”胥无梦大喜,立即抱拳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如果今日能有幸出去,日后一定登门谢罪!”“好说,切莫客气!”“既然小将军如此大义,胥某便也实情告之。我一干人等正在寻救公主,但苦于无迹可寻,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收获,不知小将军可有线索?”“这正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撤军途中我见一骑人马急押着一辆马车往营地西南角去了,看那些人的神情着实可疑,我便估计其中有问题,所以让我家中兄长先走了,自己来寻武英侯。后来碰到项羽将军说明原因,他告知你们来寻公主,我找了半天,终于在这里遇上。”胥无梦听后大喜,正想告辞,却听白鹿书说道:“不过我看要救出公主凶多吉少,武英侯还需谨慎。”胥无梦绝然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多谢小将军了,自此别过,期待日后有机会再与小将军同仇敌忾,请!”胥无梦说完,刚要催马,郑白鹿却扬鞭抢先一步,回头大喊:“不用日后,就是今天,我来带路!”胥无梦也不再多说,只下令跟上。这时晏牧云赶上,对胥无梦低声道:“小心有诈!”“无妨,且看。”说话间胥无梦已快马加鞭,飞驰而出。 第十一章 浪静 19 众人跟着郑白鹿来到营地西北角,果然发觉马车在雪地中留下的碾印。随着深入人迹罕至的西北角,雪中碾印越发清晰,众人便依着此方向摸去,终于判定马车进入了一个极大的仓库内。这种仓库一般用来堆积大型军械,可这次作战的对象是以游击战为主匈奴,并不需要攻城略地,所以仓库建好了,大型器械却迟迟没有运来。要不是事发偶然,胥无梦等人哪有可能来到这里。不过在军营之中,也的确没有比这里更好藏污纳垢的去处了。 众人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在仓库周边调查一周,只隐约听见仓库内好似有所动静,却不得其中状况,于是胥无梦派了一支小队在外策应,其他人破门而入。众将士刚进了仓库,便闻到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郑白鹿奇怪道:“这是什么味道?”胥无梦命令道:“点火把!”火把点燃后,众将士发现仓库中叠满了三、四人高的军资,只留了一辆马车宽度的过道通向前方,奈何那仓库空间奇大,视线仍然极其有限,只觉四周仍然一片漆黑。众人向前摸了一段后,空间刹时豁然开朗,胥无梦令士兵持火把分散。等人散开后,终于能把空间照了个大概轮廓来。这时候,胥无梦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因为他已经看到正中间停着辆马车,而且公主和毓秀就被困在马车当中,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仅是因为马车被一个铁囚笼罩住,更因为当下的这种情形已然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是,这一切是有人计谋好的。但胥无梦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果断令全员戒备,自己带人去救昏迷中的公主和毓秀。正在这时,一阵笑声突然响起,在仓库内来回盘旋,显得格外诡异,随之周边火光四起,眼前霎时亮了起来。这时胥无梦一等人才看清楚自己身处在仓库中间,两旁全被麻布裹住的物资塞满,正好把中间围成了个圆形,除了来时有一条路外,另外还有三条很窄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顷刻,四边高处弓手浮现,把他们团团围住。众人刚要质问郑白鹿,只听胥无梦大吼一声,“刚才是谁在笑,出来!”这一吼把那还回荡在空间内的怪笑彻底除尽,却引出猛兽争相嘶哮,其中一阵猴啼尤为刺耳,这时众人才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悬着只笼子,一只雪猴在当中上蹿下跳,等那些猛兽停下时,这只焦躁的雪猴也快速地安静了下来,只用那忧郁的眼神呆呆地看着下方。那笑声又起,这次能见到东南上方一人立在高处。此人身高马大,深眉高鼻,髭髯浓密,神采奕奕,确不是李信是谁! “呵,武英侯别来无恙否!”“呵呵,原来是李将军啊,我说找你不着,原来是被李斯窝藏在了这里。也难怪,李将军向来都是有人不当,喜欢暗地做鬼的。”形势危急,胥无梦见李信不急不迫,便也同样应之,他要尽力的拖延时间,以求转机。“哈哈哈哈,好在我还能选择,而你从今日起就只能永远做鬼了!”“唉,没想到你与我相斗多年,今日竟要这般收场!”“怎么,现在肯认输了?哈,这就叫着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我的意思是,你我虽然曾为对手,现为敌人,但毕竟多年共事,对于你今日的悲惨下场我还是深表叹息的。”“胥无梦啊,你不用自欺欺人了,其实我对你也是颇有感情的,想今后在这世界上再无你这么个对手,也撼事一桩那!”“那不如放了我们,其实我早已厌倦现在的生活,只想归隐山林,到那时,你有闲空时可以来找我,在棋盘上再做对手岂不甚好!”“啊哈哈哈哈,胥大将军真是不慕庙堂之高,只爱江湖之远哪!”李信接着道:“诶……你这算是求我吗?”“算是吧!”“好,好啊,你胥无梦果然是能屈能伸的一等大丈夫,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来,真没有枉费我多年看重你。”“那你意向如何?”“行呀,你这老冤家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能不接招么。只是,你可不能单独走。”“我当然不会单独走,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嗯,是啊,武英侯向来是重情重义的,可是今天我倒要给你出个难题了。两个选择,一是你独自带公主离开;二是留下公主,你只能带你的部下离开。选吧!”“呵呵!”胥无梦冷笑一声,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寻思半响,胥无梦还是没有答案,李信见状也笑了,“快,虽然我出的这个难题颇为难解,但武英侯聪明绝顶,这个选择应该难不倒你。”见胥无梦左右为难,晏牧云轻声道:“将军带公主先走,如果留下公主她便必死无疑,我们留下还有机会脱身!”这时左右将士听到晏牧云的话,也都劝胥无梦先带公主离开,胥无梦自然倍感欣慰,他先朝公主望了一眼,又逐一向众军士行礼致谢。“选好了啊,你的部下们可必死无疑罗,没想到你胥无梦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弃掉用性命为你拼杀的将士。唉,看来你胥无梦平日里也只是故作清高而已,原来与我同是一丘之貉,也是一个利己之人那。”“谁说我选了。”“怎么,要留下公主?”“不,我一个都不选,因为我自己算是我选了,你也不会履若!”“啊哈哈哈哈,好一个胥无梦,又被你猜中了。但是这次可不能怪我失信,因为光我一个人说的不算,还要另一个人答应才行。”正在胥无梦等人疑惑之时,李信又说道:“呵,要怪就怪你自己的仇人太多。老弟,出来吧!”话毕,一人出现于李信之侧,众人大惊失色。 “单于花黎!?”“哈哈哈哈,不错,是他,就是他不同意放你们走的,你们真别怨我。”李信大笑,胥无梦却没工夫跟他抬杠,只急忙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老弟啊,怎么?”“你们是……”“不错,我们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胥无梦早在细观两人,见两人在面容、体征上极为相似,现在由李信亲口说出,更确定无疑两人关系。“难怪,原来这就是你通敌的原因,只是据我所知,你从小便在秦国长大,几时有一个胞弟流落在外?”“呵,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我俩生母在新郑先把我生下,在我五岁之时家中遭受横祸,家破人亡后母亲怀遗腹子逃入漠北草原,这个遗腹子便是花黎。”“原来如此。可以想象你的童年一定遭遇过极大不幸。”李信见胥无梦提到身世,也不避讳,竟侃侃而谈起这段往事来,“对,我不像你,家世显赫,生来便有人奉上锦衣玉食,鞍前马后的伺候。我父亲只是个普通商人,娶妻生子过着平常生活,却因我母亲貌美,被韩王安看中,而毁掉了一切。他见我父亲祖籍来自西域,相貌又与人不同,便诬陷我父亲是异族细作,秘密处死于监牢当中。后我与母亲逃亡至秦国,韩王安又派人追至,母亲便又携我往北方而逃,却中途失散,我便在秦国长大,后来参军入伍。从攻破韩国开始,我一路杀敌建功,才换来今天这般地位。我胞弟花黎也同样从小受尽欺凌,你说说命运公平吗?我算不算通敌?如果换做是你,要不要报此仇?”“你恨的韩王安已死,韩国也被我秦国所灭,所以你不该把仇恨发泄在秦人的身上。”“对,是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得到无上的权利,只有权力才能使人强大,才不会任人宰割,才能世代受人敬仰。到那时候,韩人算什么,不过是我刀俎之肉而已。”“呵,我竟无话可说。”“你当然无话可说,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我说了,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出去,一定会归隐山林,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这就是你和我根本的不同,这种不同也正是因为我们的境遇不同,逆境使人强大,顺境只能使人懦弱。好了,话说够了,开始游戏吧!”“慢,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单于花黎!”胥无梦提出请求,没等李信说话,单于花黎已吐出一字,“说!”胥无梦便不紧不慢道:“你母亲本是我华夏人,而父亲虽是西域人,却安家于华夏土地,这样看,你就也算是我华夏人无疑,现在认异族为主,攻击自己的同胞,你不觉得奇怪吗?”见单于花黎不动声色,胥无梦继续说道:“现在匈奴已败,漠北艰苦,那儿本就不是你们的故乡,不如你们兄弟回归故里,随我一同返回国都,以前旧账一笔勾销,从此不提。以你们的能力,定能拜爵封侯,子孙后代受益无穷,何苦在此手足相残。”话毕,李信鼓掌叫彩,“佩服啊,佩服!这一会工夫就为我们全都想好了,难怪我和单于贵龙联手都不能胜你。但是你别忘了,现在通敌谋反的是你,而不是我。不如这样,我拿了你的人头回国都面见皇帝,先立一功,而公主由花黎带走,我再自告奋勇领一支骑兵横扫草原,救回公主,到时誉满而归,再请皇帝把公主许配于我,我不是照样拜爵封侯?一两半载后,等公主有了身孕,我说服皇帝任我为上将军,举全国之力攻漠北草原,到时候和花黎合兵一处,天下便尽在我手,我还需要别人封赏么?”李信说完大笑起来,他看着胥无梦那难看的表情越加兴奋。这时,单于花黎才开口道:“胥无梦,你杀了单于贵龙,夺我兵刃,害死我宝马,无论你怎么说都要死。”“对,还是依我的法子好。来啊,开笼了!”李信一声令下,只听见右边甬道深处有铁锁相加的声响,随后又传来几声狼嚎,围困将士立刻紧张了起来。须叟,甬道的暗处闪出几道凶光,果然从中走出一群灰狼。众人正要准备提刀砍杀,高处的弓箭手却突然发动了,长弓激射,众人极难找到地方躲藏,一轮箭雨过后,围困将士便已死伤过半。那群饿狼也是极其聪明,就等此时扑了上来,专找受伤或将死的士卒下口。顿时凄厉哀嚎声响彻仓内,惨状令人不忍直视,有未受伤的兵士看不下去,上前砍杀食人饿狼,立马就被乱箭射死,又变成了一具狼食。胥无梦见状,知道只有解决这些敌人才能活命,便令将士想办法先爬到货顶,又暗使晏牧云和亚秦趁乱进入中间和左边通道。被困将士极力寻找攀爬的位置,可从下往上的边缘全是上宽下窄,根本无立足之处,况且在一个圆形范围内,任何躲藏或者攀爬角度都暴露在对面匈奴弓手的视野下,只要有人试图爬到物资上方,立刻就会被集中射杀。没一会工夫,在弓手与饿狼的合攻之下,死伤人数已是十之七八,将士们陷入了死亡的绝境,人人都感到这是敌人精心布置好的猎杀场,进入的人没谁可以活着出去。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混乱之中,有火把点燃了裹布,加上军资箱本是木质,火势一下就燃了起来。物资上方弓手见状,要去灭火,却被李信喝阻,而被困将士更没人敢去救。这时,又听见一声:“开笼,放虎!”李信又下令了…… 另一边,亚秦摸进左边甬道,刚见些些光亮,便闻得角落之中有呼吸之气,亚秦辨出源头,一个健步,细剑挥出,顿时血刃一人,其他伏兵立刻惊慌,手中□□乱射一通,却也暴露了位置,被亚秦一一刺死。来到尽头,见五、六只铁笼中关着清一色的壮年大虎,这些老虎在当中徘徊,显得极为兴奋。旁边有七、八个秦军打扮的士卒估计听到甬道动静,正严阵以待。于是亚秦在地上摸起一个小石子打出,正中铁笼,顿时引起老虎一阵骚动,那几个士卒刚要制止,亚秦跃出连刺,击毙全部士卒,个个身中要害,一声未发。亚秦见有吊梯往上去,刚想去探查一番,就听见李信下令放虎,亚秦于是把两边火把封堵在甬道上,又通过原先的机关打开所有牢笼后,自己迅速躲进了黑暗当中。这些老虎出笼后,根本不做犹豫,直接顺着梯子往上方去了,不知道是怕火不敢走甬道,还是嗅到了虐待自己的仇敌就在上面。须叟,仓库上方便已大乱。亚秦的盘算当然还不止于此,一小会工夫后,一个高大的黑影果然从吊梯上方走了下来,那人见看守死尽,大为光火,提刀便往甬道追来,就在将要接近之时,亚秦出手了。那黑影武艺竟也是了得,能在弱光之中捡回一条命来,但受此惊魂,那黑影已然不敢反击。就在亚秦再施杀手之时,那黑影拼命逃回了吊梯之上。虽然昏暗,但亚秦辨得此人就是李信,哪肯放过他,便追击而上。亚秦上到顶部,只见李信已然被自己所伤,靠在一角,似要做困兽之斗。亚秦没有立即出手,他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是作为一个游侠最基本的素质。亚秦发现,一只大虎把在前方,正在望着他俩,原来李信不敢过去正是因为此故。那老虎像好似知道亚秦要代它来索李信的命,纵身一跃往下面去了。这时,仓库内火势已经很大,把仓库上方烧出了个大洞,外面的北风直灌,把火势助的更凶,而此时平台上已经没有了人,连单于花黎也不见了,只横着一些士卒和几具虎尸。 原来,李信下令放出老虎,等了许久,却不见老虎出来,便觉得奇怪,刚要令人去查看,却遇虎群反噬。他手下那些弓手更为心惊胆战,这些士卒刚开始在李信的威势下还能勉强维持阵型,等虎群真的扑上来时,却个个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李信哪里拦得住。这群士卒平日里对这群野兽百般施虐,到现在却个个成了尖齿利爪下的亡魂。 上方弓手自行崩溃后,下面被困将士的士气徒然抖擞,把那些从上面跳下来的士卒全部斩为肉泥,以解一口恶气。剩下侥幸逃脱的弓手也被随即追至而来的老虎咬死。说来也奇,这些老虎专捡李信手下撕咬,而对胥无梦等人视而不见。正在胥无梦等人惊诧之时,只见单于花黎从高处跳下,向一只正在啃食人肉的老虎攻去,没几个回合,那老虎的鼻额被单于花黎手中铁头锤打中,顿时嗷呜一声,昏死过去,单于花黎又是一锤砸向虎头,那老虎顿时脑浆迸裂而死。听到惨叫,那只把守李信的老虎首先放弃口中猎物,来到单于花黎面前大哮一声,很快其他老虎便集中了过来。这领头老虎面容极其狰狞,剩一只手指长度的獠牙已完全露了出来,似乎做好了攻击准备。果然,等另几只老虎来到后,它首先扑了上去,有两只体型较大的随即也跟着扑去,其他的体型瘦弱、身有残疾或受伤的老虎只在一旁低吼。虎扑而来,又快又狠,单于花黎却是不惧,抡起铁锤就打,正中那独牙大虎侧躯,而自己也同时被它扑倒在地,另外两只大虎随即赶上,疯狂撕咬单于花黎。而那独牙大虎被打中后,摔落在地,一连翻滚几圈,刚勉强的挣扎站起身来,又瘫倒在地。这头,单于花黎虽然无法再使用手中武器,却抡起拳头往他身前大虎鼻上一打,那老虎顿时撒口,跳出战圈,一阵趔趄,虽然未倒在地上,却再也无力上前来攻。另一只大虎见只剩下自己,立即警敏起来,赶紧停止攻势,绕着单于花黎游走半圈后,跑开了。就在同时,单于花黎一个翻身跃起,捡起铁锤,只追打独牙大虎。那独牙大虎知道危险,立即奋力立起身躯,以后腿支撑,前爪猛拍向单于花黎。单于花黎大喝一声,抡锤直呼独牙大虎,独牙大虎知道铁锤厉害,即刻往后一侧身躲过。单于花黎一锤落空,又赶上要抓虎尾,却只抓到一手的虎毛。独牙大虎死里逃生,哪还敢逗留,立即消失在浓烟中。单于花黎却不解恨,见那只被自己打中鼻子的大虎无力逃走,便追上一锤把它击毙。这时,在周围那些老虎见到此种情形,立刻各自逃命去了。 那边,晏牧云从中甬道进入,同样在尽头发现关着花豹的牢笼。晏牧云暗自庆幸这批猛兽没有放出,否者以花豹的猎杀能力,在外头那狭小的空间内做困兽之争,凶险可知。晏牧云干掉守卫,检查了一遍牢笼,确保隐患消除后,见外头火光冲天,知道胥无梦等人形势险峻,便想回去帮忙,但又不知亚秦处理的如何,便想着先去帮助亚秦,再一起从敌方后背杀出,说不定能找到有什么机会轻而易举的破此危局。他爬到虎笼处,不见亚秦身影,只听见外头虎啸频频,当他来到吊梯之上,依然不见亚秦,只有李信浑身是血地躺在一角,直勾勾的望着他。 胥无梦等人趁单于花黎与三虎激斗之时,把公主和毓秀从铁笼中救了出来。由于公主和毓秀还未苏醒,胥无梦便令祁连照料,自己与郑白鹿向单于花黎攻去。单于花黎与三虎相斗,虽然胜了,但也付了出非常代价。老虎是何其凶猛,集中力量、敏捷、狡诈于一身,在自然界本该就是一切生物的猎食者,连拥有鳞甲、利齿、毒液等特技的野生动物们都是老虎的盘中餐,更何况脆弱的人类。而单于花黎于一人之力勇斗三虎,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胥无梦等人哪会相信世界竟有此种奇人。虽然如此,胥无梦还是看出了点门道,那单于花黎全身锁甲,连颈部都被包裹住,这些防护都是可以较好的防护猛虎的攻击,这是其一。其二,这单于花黎攻击猛虎时专打鼻部,这个弱点应该是他常年驯养猛兽得来的。当然,单于花黎还是受了严重的外伤,而且体力也下降的很厉害,从他杀掉最后一只老虎后坐在地上喘气就看的出来。也正是这个时候,胥无梦和郑白鹿攻来了,因为他们不想让单于花黎喘息得太久。 三人恶斗,郑白鹿与单于花黎正面厮打,胥无梦则在侧面夹击。这次,郑白鹿不再急躁,一招招与单于花黎斗的难分难解。等战到七、八十个回合时,两方不约而同的停歇下来。从双方均满头大汗、力道渐弱等表现来看,他们都已筋疲力尽。此时,仓顶已经烧光,火势也完全蔓延开来,整个仓库都被烧得吱吱作响,气浪一浪更比一浪要热。须叟,单于花黎大喝一声,卸下全身铠甲,又冲上前来。郑白鹿与胥无梦也不甘示弱,三人重新斗在一处。没十个回合,郑白鹿和胥无梦才惊讶的发现,这单于花黎体能恢复的速度竟要大大快于常人,就那么一会工夫,他似乎又恢复如常,一把铁锤使得呼呼生风,两人已渐渐招架不住他的攻势。再挨过十来回合,胥无梦终究被单于花黎铁锤击中背肋,倒地在地,他几次想要挣扎起来,却着实力不从心,也是无法,连猛虎都挨不住,何况是他,要不是单于花黎久战力衰,平时这一锤下去,定叫他的心肺俱裂。现在只剩下郑白鹿独自与单于花黎应战,形势可想而知,郑白鹿的落败已然成为定局。然而,单于花黎却还不想跟他决斗,只找准了个机会,抽出手来,要先扑杀胥无梦。郑白鹿心中早清楚单于花黎想要先解决他们中的一个,所以当胥无梦受伤时,他便有提防,这时根本不给单于花黎任何机会。只见他攻势急提,手中短柄狼牙连连挥舞,如疾风骤雨般向单于花黎猛攻。单于花黎见状,只得奋力应战,再不得脱身。双方苦斗到三十来回合时,还是不见胜负,郑白鹿已感到力竭,知道不能再拖,便求速决,大喝一声,高高跃起,“还我爹爹命来!”话毕,一老招使出,手中狼牙劈头向单于花黎盖去。单于花黎见此,也不躲避,只双臂持锤,转腰下蹲,引臂蓄力,等郑白鹿将近之时,挥动铁锤向上迎击,只听见“哐当”一声,两强相遇硬碰硬,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这次压倒对方的依然是单于花黎。郑白鹿手中狼牙被打脱飞出,胸前正中排山倒海而来的一击,顿时栽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嘴鲜血,不知死活。单于花黎哪能轻易饶过他,上前一锤砸去。 就在索命之时,一道火光突然窜出,从身后把单于花黎扑倒,随之与单于花黎扭成一团,这时众人才看清楚那是条大虎。那大虎只有一颗牙齿,他死死咬住单于花黎的后颈,任凭单于花黎怎样拳打脚踢也不松口。利齿与烈火交炽,令单于花黎身受着从未体会过的痛苦,更令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绝望。然而他没有丝毫退缩,他痛苦的怒吼着、咆哮着,他疯狂的踢打着这只自己亲手喂养的老虎,却怎么也不能摆脱它。火团还未熄灭,终于,只见单于花黎一声暴喝,猛地翻身,拼命压住虎身,死死夹住虎头,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一秒、五秒、十秒、三十秒……那独牙大虎终于不动了,咬紧的牙关也终于松动了,随之鲜血如注般从那颗极深的齿印中涌出,任凭单于花黎怎么使力也止不住,良久后,单于花黎终于放弃了。 第十一章 浪静 20 胥无梦挣扎着爬起身来,祁连和其他幸存士卒也迅速赶来把他扶住。他们来到郑白鹿的身边,却不敢动他,只见郑白鹿意识渐苏,想要说话,胥无梦立刻劝阻,对祁连说:“你们带他先走,看到这火势没有,还能出去,绕开凶猛处往上风头走。”祁连忙道:“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你们先走,我去找晏牧云和亚秦他们,一定要铲除李信。”“你的伤。”“我还好,估计只是骨裂了,有些疼,不碍事,你们出去后找外面留守的人来接应我们。”“可是……”“快,不能再拖了,把他们都带出去。”“好。”看祁连答应后,胥无梦绕开火势往甬道去了。 胥无梦找了一番,不见亚秦等人,等他上了吊楼,李信却赫然在目。他见李信已然浑身是血,半躺半卧,也不知是死是活。就在他纳闷之时,那李信开口了,“……胥无梦……你没死……”“亚秦和晏牧云呢?”“都死了……”“死了?”“呵,你去火里找他们吧……估计烧成了灰……咳咳……”李信一口血不断的吐。“不可能,就凭你一人。”“我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能伤我至此……呵……我的命是你的了,我还是输了……”李信随之一闭眼,洗颈就戮。胥无梦听后,悲痛与愤怒交织,聂弱、晏牧云、亚秦、裴石、郑白鹿父子和无数军民的死伤,还有公主、毓秀生死未卜等事实顿时在他脑中迸裂开来。一个李信,一个野心之人,竟让这么多人受苦受难,胥无梦已经无法克制自己,他提起军刀,冲上前去,要手刃这个罪魁祸首。 然而“哐啷”一声,地上突然开出个大洞,胥无梦一脚踏空,直接掉了下去。“啊哈哈哈哈哈!”李信豁然起身,笑了起来,“胥无梦,下面有趣么?”李信走到洞口,往底部看去,只见两只罴在跟一个人对峙,谁也不上前一步,而旁边地上倒着两只罴的尸体。李信大为感震惊,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他继续搜索着,只见那人身后还躺着一人,看上去异常痛苦,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会,确定不是胥无梦,正在他狐疑之时,脚下竟然有人说话,“我在这!”李信大吃一惊,正要撤开,双腿穴道却正被蝗石打中,双脚一软,掉下洞底。 原来在之前打斗中胥无梦的束冠早被打散,刚才掉落之时,散开的头发恰巧被地板木条卡住,正是这短短的缓冲,使得他得到了生机,他强忍着巨痛,硬是没让身子再往下滑落,也正是这短短的缓冲,使得他反败为胜。李信何曾能想到这一茬,纵然他机关算尽,却也算不尽那阴差阳错,世事不尽人意,他本该知道。 撕心裂肺的哀嚎余绕未消,胥无梦已经奋力的爬上了洞口,等他再往底下看时,李信已不成人样,可那两只罴却还时不时的对他的尸体撕咬一番。而那个之前与罴对峙的人,依然持剑不为场面所动。胥无梦知道那人就是亚秦,而后面的那人便是晏牧云,他立即对两人呼叫起来。等留守在外的将士进来后,找来绳索把晏牧云和亚秦从井底救了出来,众人准备离开时才发现火势已经完全封死了出去的道路,正在绝望之时,胥无梦令众人在附近寻找出路,果然在李信之前靠背的墙边找到一个暗梯,暗梯的尽头有只小门,正是通往外面。众人出去与祁连会和后,纵马往南而去。众人直奔了十来里路,当他们回头望去时,那大火依然在黑夜中清晰可见。 几天后,众人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安顿好郑白鹿和晏牧云,埋葬了亚秦,又悲痛一番。诸事妥当后,晏牧云才在病榻上把他所遭遇的经过一一说了。原来晏牧云追到货台之上,不见亚秦,只见李信受伤倒地,他料两人经过一番恶斗,亚秦已被李信所杀,便急着上前要为亚秦报仇。不料,刚要接近李信,脚下便一空,掉了下去。那洞不知有多深,在落地之前,他察觉到底部有几个黑影,他的第一感觉告诉他,那是石头或者利器,碰上就完了。虽然他用他的本能反应避开了那几个黑影,但是由于从太高的地方坠下,他顿时受到重挫,昏死过去。等他意识渐渐恢复,才发现对面的黑影竟是两头罴,而自己身前的却是亚秦无误。这时他才知道亚秦已经死了,而地上还躺着几只死掉的罴,个个身中要害毙命,也许另外两只罴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敢靠近已经死亡但依然不屈的亚秦半步。 听到这,胥无梦顿时在心里对亚秦肃然起敬。他料亚秦一定也是被李信用同样的方法骗入机关,因为亚秦身为一等游侠,天生机警,兼轻功高强,所以在掉下洞后才没有立马致命或者昏迷,然而被一群罴在狭小的环境中围攻,任重伤的亚秦武艺再高也不能久撑。至于李信为什么会设计这么一个陷阱;为什么李信会肯定这个陷阱能起作用,他却怎么也想不通。 之后传来消息,李斯返回京城后,仿吕不韦,号称赢仲父,在原丞相府的基础上新建上将军府,揽军、政于一身,并集全国之力剿灭胥无梦为首的叛军。 一个月后,公主被送到南方一户偏僻人家疗养,由祁连、麦老、毓秀照顾。胥无梦自己则收拾各地残军,重振旗鼓。一年后,李斯被赵高已谋反罪腰斩,李斯一族三千余人被屠杀殆尽,连坐达十万人。赢威、赵高一重新掌权,便大兴土木,修阿房宫、秦王陵、北长城,致户无男丁,耕地荒弃,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瞬息间,天下变民四起,一时烽火遍地。就在这时,传来天下大赦的消息,赢威更写手诏一封于胥无梦,要他以国事为重,剿灭天下匪乱,事成之后以公主下嫁为荷。得此消息,胥家军顿时分为两派,一边是老兵想回秦国故乡与老小团聚,另一边是无牵无挂的新兵则要坚决推翻□□。胥无梦深知面对大势所趋,自己难以抉择,更无力回天,便交出兵权与项羽。又写公示一则,告知将士,自己因连年征战,旧伤痼疾甚多,已无力为国效力。之后他来到公主居处探望,却不与之相见。他早看穿名利,本想带公主归隐山林之间,奈何公主乃皇族身份,因此不想公主左右为难,只交祁连书信一封,便孤身离去,至此不为所踪。此时公主的身体已经痊愈,麦老告知大赦之事,公主大喜,当她问及胥无梦时,麦老却告知胥无梦已卸甲归隐去了。公主迷茫之际,祁连交胥无梦亲笔书信于她,公主打开,信上写有简短的几个字:“郭阳外,渡余生,独允南山。” 虽然这一切只是个梦,但醒来后的胥梦却记忆犹新,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温故完胥无梦与乐阳公主的故事,只得兴叹一回。 之后,全班在西安城里又闲玩了一日,于明日乘坐火车正式踏上了回程的路。 整个考察就此结束了,但还有一段艰苦的路途等待着他们。因绿皮车上的条件有限,这帮穷学生只能与硬座、泡面相伴,来渡过接来的一天一夜,但这一切显然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情,众人只忙着打发这段无聊的时光,闲聊、听歌、看杂志、讲笑话,而打牌无疑是最好的消磨手段。当火车行了一个白天后,干以上那些事的人也开始变少了,而睡觉成了主流。当吃过晚上的泡面后,人们才开始又活络起来。 之前火车连续经过几个大站,加上天色已晚,每次到站后下车的人不少,却很少见上车的,这样一来火车明显没白天拥挤了,硬座上也多了不少空位。胥梦就一个人独占着两个座位,坐在他对面是李京泉和曾霞,三人在打牌,可是打了一阵后就停了下来,谁都不愿再继续了。 “不来了,不来了,不好玩。”曾霞一甩牌,她觉得没意思。 “打发时间嘛,总不能这么早就睡觉吧。”李京泉说道。 “可是三个人各自为战真的没劲,要搭边打才好玩呢。”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再叫一个?”李京泉笑道。 “好啊,我来负责叫人!”曾霞立即站起身来,用眼睛朝周边发掘。 “现在这时候要找个人,难哦。”李京泉笑道。 “嘘,闭嘴!”曾霞在王金泉脑袋上一敲,以示警告。 “怎么,我不信你找得到。”李京泉站起了身,胥梦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周边的人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小声聊天,或者也在打牌,哪有一个闲人。胥梦本来就不喜欢打牌,只是被曾霞硬拉着来凑数,此时正好有了不玩的借口,便伸腿放在座位上,身体倚靠在车窗,把座位当床,闭目养起神来。 曾霞已经下了位到远处寻救兵去了,没过一会儿,胥梦就清楚地听到她说,“夏芳,有事么?” “没事啊!” “那太好了,打牌不?三缺一!” “哦,三缺一,你和李京泉还有谁啊?” “呵,你自己看。” 听到这里,胥梦的心噗咚噗咚地跳了起来,他哪里还有半分睡意,虽然他还是闭着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他的耳朵却竖的老高。 哪晓得夏芳爽快地答应了,与曾霞走了过来。 “我坐哪啊?”夏芳这么一问,曾霞立刻在胥梦肩膀上一摇,说道:“胥梦,起来,别睡了,看我找谁来了!” “谁……”胥梦睁开眼睛,赶忙坐了起来。 “老同学啊,还能有谁!”曾霞挤兑完他两人,胥梦和夏芳只是笑了笑,一个赶紧让了位置,另一个坦然坐下了。 于是四人开始捉对厮杀,李京泉与曾霞理所应当的一边,剩下的胥梦和夏芳只能搭伙了。于是出现了种比较奇怪的现象。先从别人牌桌看起,别人明显就和他们这桌的氛围不一样,其他牌桌那叫个火爆,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一个个你死我活的架势,战斗之间各种叫口和埋怨不断,一个失误或者一局失败都会令他们大呼小叫。再回头看这桌,个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倒不像是在打牌,更像是在下棋,似乎他们关心不是输赢,而比的是礼让三先的气度,完全没有多人棋牌博弈的那种紧张感和互动性。其实出现这种现象真的不能怪李京泉和曾霞,因为他们之间还是有联系和默契的,只不过要让他们单边来调动气氛实在过于难为他们了。李京泉本来就不爱较真,更何况他的队友是曾霞,所以怎么能指望他们营造战斗氛围呢。最重要的是,本该与他们兵戎相见的敌方都是软柿子,这两个敌人虽然身为队友,却鲜有语言上的交流,而眼神上的交流就更是寡绝。这样一来,本该两只碗敲打的节奏,只剩下一只便怎么也发不出声响来。所以这桌的人之后干脆把打牌当成了副业,索性聊起天来。那么,这一桌子上的紧张感依然不见,而和谐的气氛始终保持着,就这样直到夜深人静。 静,太静,只剩下火车在前行…… 牌局结束后,已十点多钟,忙乎整天的众人都静静的做起了睡前准备。此时此刻,夏芳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原位上翻起了杂志,而胥梦拿出了单放机听起了歌,两人始终隔得很远,就像是两个同路的旅行者。不多久,众人就在悄无声息中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拂晓,一丝微弱的光把胥梦从警醒的睡眠中唤起,这是他第三次醒来,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天要亮了。他刚睁开眼便感觉到自己的右肩头压着个重物,甚是温软。他撇头看去,竟错愕的发现是夏芳正靠在上面熟睡着。他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惊慌,在这个周边全是人,却静若无人的环境中,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等他平复心情后,忍不住地朝夏芳看去。此时,恰巧红日初升,一缕曙光穿过车窗劲射而来,瞬时间,车厢内光影如幻,格外耀眼。等他眼前再次变得清晰时,夏芳的脸庞已沉浸在一片柔和之中…… 静静的端详,细细的思量,她和从前一样,与初中那会没什么太大的不同。那弯弯的睫毛、小小的圆鼻、黑黑厚厚的头发、嘟嘟的脸,都依然那般可爱。对了,还是有不同的,她脸上多了些小小的青春痘,发型也从学生头变成了短发,性格也变的更加开朗大方了……还有什么不同么?胥梦还在想……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庞开始变的异样起来…… 大概是光照越来越强,或者是周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夏芳醒了,她的脑袋即刻离开了胥梦的肩头。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捋了捋头发,面向窗外,一动不动的望着那懒懒的初阳。而此时胥梦站起身来,胡乱的在自己的背包里搜了只牙刷往洗漱间去了。过了很久他才回来,而夏芳已经不在了。 这段奇妙的经历,后来被胥梦写成了首散文诗,内容如下: 火车还在前行, 开向了黎明, 不知何时, 你的云头停靠在了我的肩头。 错愕之下, 我不忘细腻端详, 在散落初阳的脸上, 意外的发现, 陌生的你一如既往, 未曾改变模样。 此时的你好似个孩童, 那般安详, 令我无限遐想。 一声嗟叹, 你我从未如此亲近, 悸动的心层层冲击, 端被那现实封的死死, 感性与理性来回的挣扎, 却不得不一次次将渴望隐藏, 一次次把自己埋藏。 或许是受到了环境的打扰,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心跳, 你醒了, 捋着厚黑的发, 呆呆的眺向远方, 看那懒懒变幻的曙光, 那本该代表希望的曙光! 第十二章 红叶 考察结束后,众人回家修整数日又回到学校,至此在校的日子只剩下最后几个月了。从下学期开始便进入到了实习期,实习回来后,众人就该正式毕业,到时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时班上讨论最多的便是今后的打算,大多数人会留下,等待国家为他们分配工作。有少部分有魄力的则考虑要到大城市闯荡一番,当然,这少部分人当中包括了家里有门入的,但比例很小。全班暂时只有夏芳一个人明确公开要继续学业,她要参加来年的高考,上大学是她的目标。所以从考察回来后,她来学校的次数少了很多,更多的是进行考前美术专业培训,学校和班级对她这部分人也有特别的政策支持。总之,一切都预示着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的日子就要到了。 这日没什么特别,中午放学后,人流三五成群的往食堂去,忽然校门方向的人越积越多,也不知在围观什么。等装潢设计班的男生走过去后,只见是丁超和低届的几个男生发生了口角。不知事情发生的时间和经过,只听见丁超口口声声要找人修理那几个男生,还宣称要这几个男生磕头认错。当然,对方也不是善茬,听了这话,哪能忍让,便要上前打他,幸亏有人忙拉住双方,这架才没打起来。但丁超哪里瞧得上这些人,依然强横如常,这样双方僵持到后来,便约好时间和地点要私下解决此事。中午时分,丁超在寝室里跟众男生把经过一一说了一遍,倒不是他故意说起,而是张进平先问的他。他说的神采飞扬,完全没有一点要大伙帮他的意思,而男生们更没有这个意思,权当听听乐子。最后,丁超夸下海口,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胥梦和黄海、李志刚、李京泉、周建兵、周舟、范凯、李光明、柯志军、邱晓刚、李士清约好到校外三公里处拟州市第三纺织厂临街的大排档吃饭。也许是因为将要各奔东西,这种AA制的聚餐明显多了。放学后,因为事情胥梦被耽搁了一会,办完后,他即刻往三纺赶去。刚到校门口,就瞥见后方有个人正潇洒而来,他权装着没看见,闷头只顾走自己的路,却被后头那人叫住,他只好减缓了步伐。 “胥梦,回家呗?”来人在远处便问道。 “嗯,回家。”胥梦回头对来人笑了笑,脚下却依然不放慢节奏。 “你走那么快干嘛,赶投胎啊!” “哪走的快,这就是我正常的走路速度。” “又狡辩,欺负我腿短是吧。”那人三两步赶上,一把搂住胥梦的肩,又伸出他的脚要跟胥梦比长短,胥梦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 “差不多,就差一点点嘛,开心。”来人萌声道。 “你穿着靴子不会说。”胥梦说。 “好好好,是我腿短,你正常走路都比我跑的快。” “呵呵,你今天不到乐器房去玩玩,这么早就回家?” “我早就不怎么去了,还是画画有意思。” “呵。” “诶,你准备毕业后做什么?” “不就参加工作呗。” “哦,这么简单,你知道我想干嘛去吗?” “干嘛?” …… 三坊是学校通往城里的必经之路,这的临街上开了很多店,但种类很单调,无非是些桌球厅、小饭馆、杂货店。这些小店都横溢出一副浓重的乡土气息,因为这里确实太偏僻,只有纺织厂的员工、周围的一些零散村民和他们这些住校学生会光顾这里,但这些人也只能光顾这里,所以这些店根本没有必要进行装修,甚至有些还是毛坯就开始开门做生意了。就算他们之间还存在竞争关系,但那些花哨东西确一点无用,还是得以便宜实惠来取胜。 胥梦终于到了这里,他停了下来,不再向前走了。 “好了,你先走吧,我到这有点事。” “没事,我陪你去。” “我是去吃饭,你也来?” “嗯呀!” “哎呀,你别这么说话,我有点恶心。我们是AA吃饭的。” “可以啊,我身上钱多。” “要喝酒的!” “喝啊,谁怕谁!” “没钱买酒啊。” “我来买。” “有李士清!”胥梦在路上就想好了搪塞的说词,逼急后搬出了李士清的名号来。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号顶上?这就要说说李士清这个人,这李士清跟黄海、李琳琴、毛晓是同乡,也是以高中生报考,专业不错,相貌五大三粗,衣着简朴,平日里话不多,性格有些腼腆,还有些执拗。有趣的是,他寝室的人总喜欢传他长期不洗内裤,偶尔晾出内裤来,上面却全是一层叠一层洗不干净的不明斑印,本来这还不打紧,他却偏偏喜欢晒在寝室中唯一的通风窗口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由于面相与行为巨大反差,很多人就用这点拿他打趣,说面上老实的他是骚在暗处。秉性温和的人对此笑而不谈,如黄海此类;风趣逗乐的总拿此时向他刨根问底一番,如小头此类;强势一点的,如张进平也只是嘲笑一番了事。本来这件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就还有一类人,不,应该是一个人,偏偏跟他过不去。说起这人,可谓是李士清的克星,李士清与他的关系就如同鼠猫一般。这人无论个头还是块头都比李士清小一号,却总喜欢欺凌李士清,至于原因,有时是看李士清不顺眼;有时是拿李士清寻开心;有时是拿李士清泄气。而李士清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对他是俯首帖耳,由他随心所欲。有一次,李士清在一次排队吃饭的时候无意踩到他的军靴,他抬腿就是一脚踢去,完事还嫌他的衣服脏,恶语相加后,要李士清当场擦干净鞋,还是李琳琴等几个女生来劝,他才作罢。换着其他人早跟这人翻脸,哪会任由他欺负,可这就是李士清的性格。也许因为家境原因,也许因为天生胆小怕事,无论做什么,他都是缩在人群深处,虽然他身材是那般魁梧。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性格,又怎会无端的引发出这些事来。有些看不惯的给过李士清各种应对方法和忠告,然而都被他一一抛在了脑后。 “李士清怎么了,他就不是爸妈生出来的?”没想到把李士清搬出来也唬不住这不速之客,胥梦也是无法,觉得这人今日服服帖帖,还算乖巧,便不再打发他。这时黄海一干人包了几张台球桌正在打着桌球,见胥梦把这人给带了来,都暗自吃惊,却没人好说什么,胥梦也不解释。一时间,打球的只顾打自己的球,闲着的只顾自己看球。这时李京泉率先打破了这种异常的窘境。 “丁超,你今天没去玩乐器啊?” “这不是听说你们有活动吗,所以我赶紧赶来!” “哦。”李京泉没得话说,只笑眯眯的望着桌面上的球乱撞。 涂建兵接着说道:“你消息还真灵通,来可以,但要跟我们喝酒呢,别到时扭扭捏捏,看不起别人。” “放心,我今天喝的比你们谁都多。”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可没逼你,到时别又叽叽歪歪。” “什么叫叽叽歪歪,你会说话不,今天我要专门找你喝。” “可别,今天我有点感冒,平时倒是随你来,任你几个丁超我也照样干趴你。” “这个我信,这样,今天你无论喝多少,我都喝你双倍,总行了吧!” “诶,这可以,就等你这句了!”涂建兵终于笑开了,一副鹰钩鼻也更钩了。 之后丁超跟众人玩起了台球,等所有的桌子都清空结账后,只剩下了柯志军和胥梦还在进行最后一盘决战。柯志军见所有的人都在围观,大喝一声,一杆把桌面上的子儿全收了干净,等大家喝彩之时,他已经丢下杆子,一头扎进了一家馆子里,这时大家也不说话,陆续跟了进去。 等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才开始慢慢活跃起来,再等酒过三巡后,已热闹至极。今天那叫一个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丁超便是众矢之的,人人都可以随意的拿他开涮,就连李士清竟也破天荒的开起了丁超的玩笑来,而丁超呢,不嗔反喜,大敬李士清一杯,弄得李士清这个出了名的饮酒扭捏之人也不好意思再藏掖,也端起杯子猛呷几口。丁超见了,立刻又把剩下的酒喝去一半,看得李士清笑得合不拢嘴,这对冤家竟在今天一笑泯了恩仇。但其他人还是不肯饶了丁超,看到丁超与李士清的这一幕,便纷纷敬酒,而丁超也不偷奸耍滑,任凭谁来都诚实又坦然地接受。再者,推杯换盏之间,任凭大家怎样冷讽热嘲丁超,他都跟傻子一样什么也听不懂,还比谁都开心,更不停的耍宝卖萌,弄得大家啼笑皆非。就这样,最后丁超一人喝去了半数的酒,与大伙打成了一片,谁还记得他平日里的吃相。 这件事过后,胥梦才听说丁超在上周的谈判中被人修理了。本来这是件极为保密的事情,丁超自己肯定不会泄露,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传开了。也不知怎地,他在班上的“名声、地位”一下子犹如决堤,溃之千里。不被人待见,他自己也收敛许多,仿佛变了一个人。结合这次在三坊聚餐的经过,胥梦对他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 第十二章 红叶 2 学期还未结束,全班就已经下到单位进行实习。胥梦也一样,他回到了市中医院,干着各类宣传设计的工作。平日里事情不是很多,有大把的自由时间支配,胥梦用这些时间一是制作毕业设计;二是看书,准备考农业大学的园林设计专业。对于继续学业这个决定,他没有考虑太久。当他一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便开始准备了,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似的。至于为什么要报考园林设计专业,或许是因为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也或许是受到了血站里那个药用植物园的影响。但有一点很明确,这个专业能够延续他的老本行。 2000年,千年一遇之年。跨越千年这件事,自公元元年开始至今也不过屈指两次。这种历史性的时刻确实不是每一代人都能有幸目睹,如果再剔除小孩、老人等特殊人群,真正能亲身经历并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更是寥寥。 在任何时代,人的命运总与国家的命运所联系在一起,总像一片落叶随着时代的巨浪而随波逐流。幸好,我们生活着的这片土地正在以世所罕见的发展速度滚滚前行,日新月异地发生着巨变。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不仅仅有幸跨越千年,更将有幸步入到一个最好的时代。动荡、战乱、瘟疫、饥荒早已离他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物质丰盛的花花世界,可这样并不等于就是幸福,一代人有一代人所特有的烦恼。 跨年的夜里,拟州市与全世界一同迎来了狂欢。整座城市响彻着烟花、炮竹的争鸣,城市中的片区时而闪着光跳出来亮相一番,时而又来一个集体登场。大街小巷游荡着成群结对的年轻男女,他们手里无一例外摆动着跳动的烟火,他们的脸上无一不带着愉悦的神情。 千禧年固然美妙,可也有不同的声音,在许多预言或神论里便笃定地球毁灭从2000年伊始。虽然这天夜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但这一刻对某些人来说,毁灭性的灾难还是发生了。 胥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街上来。走在临宾大道上,经过一道道绚丽风景;一个个熟悉场地;一幕幕锦绣繁华,内心空空如也的他,开始感觉到了一种失去全世界的孤独。 现在全城都好似放着同一首《happy 2000》,听,四面八方,到处都是…… 过一天变一变 爱情永不变 一千天一千变 一起过千年 一切放在面前 我走我想走的路线 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看看有没有不变的诺言 诺言既然没有变 注定2000年可以再见面 过一天变一变 爱情永不变 一千天一千变 一起过千年 一切放在面前 我走我想走的路线 过一天变一变 爱情永不变 一千天一千变 一起过千年 …… 寒假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但也有些小意外,比如胥梦收到一张班委寄来的贺卡,上面写着: 赠言: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不忘怀! 祝:学业有成,新年快乐! 胥梦(收) 美术班班委 他觉得有些蹊跷,最古怪的便是第一句。他想,班委还会写这种东西?他又想到,以梅倩那些人素日里的习性来看,她们也是有可能这么闹的。这样一来,他便觉得合理多了。 寒假过后便正式进入了实习阶段。有一件事是胥梦常做的,那就是与吴建华、黄海等老友们相互通信,相互告知彼此的近况。令他更意外是在某一天,他收到了程玫的一封来信,寄信人的地址是拟州市第一中学高三一班,信纸是民政局印发,信中的内容写道: 胥梦: 见信惊讶! 收到这封信时,你一定很讶异,但这没什么,我觉得有必要写这封信。 还记得那次,许斌来找了我,我真的觉得很震惊,因为他实在变了很多。但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后面说的话,许斌居然说要四年后再见面,因为他说他想开辟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不知道他竟有这样大的决心,准备在四年内开创自己的天地。我们俩在一阵不知所谓的寒暄之后,他问了他一直最想问的问题,而我的答案——好朋友是不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呢?虽然我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但我不想欺骗他,也不想欺骗自己。在之前失去联络的一年多里,我一直都清楚,我和他只可能是朋友。昨天我又想了一个晚上,再次确定,我对他只有朋友之间的那种感觉。我不想给他错误的暗示,只有在这里再次确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希望你有机会转告他,我和他永远都是朋友。希望你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我一直都在躲避这个问题,或许这事一直都给他造成了困扰,但我希望他能够原谅我,是我一直都不敢面对,一直都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现在我终于说出来了,请帮我转告,谢谢。 在文艺学校的日子,你一切都好吗?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和芳谈了很多,我知道你们之间一直有着误会。照芳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一直都在互相的伤害彼此,她会有那么多的改变是因为你,你的改变是不是因为她呢?在你们刚进文艺学校时,她主动找你说话,可你总是不理不睬的,她当然难过。她是一个女生,怎么好总是主动找你,渐渐的,她只有难过,而难过又导致她的转变,她只有大笑大哭,和罗君在一起,以此来忘记你,可她心里一直都很难过,因为她“利用”了罗君,她实际上一直都不喜欢他,她这样做只是在骗自己。现在,一切都过来了,她的心也平静下来,也不再多想什么,你们都快毕业啦,可不可以像原来一样成为朋友呢。芳一直都不想再求什么,这只是我的希望,我是不是很多事呢! 我在学校一切都很好,我会努力学习的,争取考上大学,希望这不是梦想。 最后,祝你一切顺利,顺心,快快胖起来。我也祝福许斌,希望他成功,我和许斌永远是朋友,和你和芳也一样。祝一切顺利,这是好朋友的祝福。 就此停笔。Bye! 友:程玫 说了一大堆废话,别看得不耐烦。^-^ 字写完后,在最后面还画了一个“快乐瓶”,一个不开心的脸上打了个叉,一个开心的脸上打了个勾。 日月交替,时光如梭,不觉间半年将过,这日是装潢设计班毕业晚宴的时候。天虽下着小雨,却无碍人们激动的心情,半年未见的女生们手挽着手,男生们肩攀着肩,一起把校园逛了个遍,又拥簇着钟凌云走出了校园,往市内走去。在这个离别的日子里他们用欢声笑语默契地定下了氛围的基调。他们来到一家早已预订好的饭店中,厅堂里已经摆好了四、五张桌子,桌子上的菜也已经备好。等众人到达后,哄涌入了座。 毕业宴上最不会缺少的就是酒,酒催发着各人的热情,各人又用热情感染着其他人端起酒杯,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众人先轮番敬了钟凌云,然后彼此互敬。渐渐的场面变得火热又嘈杂,一派标准的毕业酒场面。正在大伙热情正酣之时,身为文艺委员的梅倩走到了人群中间,拍手示意,让众人听她说话。 “同学们,我们都是不是装潢设计班的人?”她大声问道。 “是!!!” “我们是不是搞设计创作的人?” “是!!!”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的毕业晚餐就不能光吃饭、喝酒,我们要有新意!”梅倩此话一说,人们更加来劲了。 “对,当然要有新意!” “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别卖关子!” “喜亮发财,跳个舞!”张进平提议。 “高光先表演一个熄灯自发光!” “哈哈哈,对对,喜亮就是喜欢发亮的东西,特别是高光!” “好,这个节目可以留到最后压轴,现在都别吵,听我说。既然大家都想玩开心点,那么我有个提议,我这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白纸,马上发给大家,大家拿到后,每个人都要在上面写一句话,写平时不敢说的”没等她说完,就有人抢问起来。 “什么话都可以写?” “当然咯!” “那发财可以发挥了!” “我就是要给他机会发挥。”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钟凌云笑道。 “是啊,钟老师,大家有什么平时不敢说,现在就大胆写出来,反正快要毕业了,还怕什么,不要留遗憾!”听梅倩说了,钟凌云只含笑着点头。 “好了,来几个人帮我发,自己来领也行。”梅倩一声吆喝,没多久,人人手里都有了张十几公分的小纸卡。 胥梦也是同样,他拿着这张小纸卡,犹豫了很久才借了支笔,在上面写下: 祝大家前程似锦,开心每一天! 等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纸片交给梅倩后,梅倩便迫不及待的把这些纸条一一读了起来,过程波澜不惊,显然没有她想要的惊喜。纸片上大多数的内容都是祝福彼此的话,虽然通俗,但胜在真挚,句句都牵动的每个人的心。偶尔出现几张风趣幽默的俏皮话又会令众人会心一笑。胥梦平心静气地听着,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哇塞!” “有好东西了!”忽然,梅倩乍了起来,略感无趣的人们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来了精神。 “什么,快念!” “别吵,都别吵,听好了!”梅倩欣喜若狂,声音提高了数倍。 “胥梦!”当她念出这个名字时,厅内所有的眼光齐刷刷的投在了胥梦脸上,胥梦顿时满脸通涨,向梅倩望去,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太令人错愕了,这不太像是真的。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有人点名道姓呢?!是梅倩开玩笑吗?不会的,梅倩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那是?没等他再多想,那边梅倩已经开始照纸上念了。 “对不起,今生无缘,愿来世再会!”梅倩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完后,大厅内沸腾了,而胥梦茫然无措的立在其中,他带着微笑,而内心却已天翻地覆。 第十二章 红叶 3 毕业晚宴结束了,众人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里,然而那个匿名纸条上的话却一直困扰着胥梦。 到底是谁写的?胥梦苦苦地思索着。 “会是付蓉写的吗?”他犹豫了起来,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事弄清楚。 长贤区,从拟州市乘坐公交到那只有三个站的路程。胥梦已经通过电话找到了付蓉,约好今天晚上在长贤的一个咖啡馆里见面。等胥梦到时,付蓉已经在站台上等他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 “万玲也来了啊!”胥梦有些意外。 “是哦,见见老同学不可以吗?别告诉我,这还没几天你就不认得了!” “呵呵,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把张老师引来!” “放心,我要干什么,他还管不着。” “呵。对了,不是说在一家什么天东咖啡馆见么,你们怎么算到我会在这里?” “笨啊,公交的终点站就在这,你既然要来,当然在这等咯,除非你真是笨蛋。”付蓉耸了耸眼镜,笑答道。 “你们牛。” “是你笨。” “呵呵。” “走,既然碰到了,就不去喝咖啡了,我们带你逛逛吧,这边你肯定来的少。” “嗯。” …… 三人一路说着闲话围着周边逛了一圈。碍于万玲在场,胥梦一直没有问那个问题,等到他要赶八点的公交车回拟州时,他才突然开口向付蓉问了。 付蓉的答案是否定的,胥梦的内心却是复杂的,他倚靠在公交车的窗户上,感受着已至的夏风,望着一路连缀不息的华灯,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也曾不敢想到,那句留言居然真是夏芳留下的。之前不明白,不懂得,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放不下。 高山阔海、细沙卵石、昙花一现、深情厚爱都不在一日之功,恰似他们心中那累积的情愫。是啊,谁能轻易释怀? 大海常伴风浪;逢春必经严冬;雨过才现彩虹;想要烹饪出绝佳美食就离不开酸、甜、苦、辣、咸五味调料;初恋何尝不是因为波澜起伏又千滋百味才变得刻骨铭心呢! 第二天,他打了个电话给程玫,让她帮自己一个忙,程玫欣然答应斡旋。 几日后的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现在雨停了,但外面风依然很大,也依然有些凉。这才刚过八点,外面的街道上就已见不着什么人踪了。这时,长街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朝经开路与兴商路的转盘路口走去,最后在临近路口的邮政大楼下停了下来。这人虽然撑着一把伞,但却看的出他的穿着非常光鲜。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部手机,稚嫩的脸庞上深锁着眉头。他双脚并拢,挺着身板,只偶尔用目光往他右手边的兴商路上眺望。没一会儿,兴商路上走来一人,与他相视一笑,同坐在了邮政大楼的阶梯之上。 “好久不见你。” “很久么,不是才喝完毕业酒。” “嗯,除了那次。” “哎,也是,从你要参加考前班,确实很难得见到你。” “嗯。” “对了,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把握么?” “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反正自己努力了就好。” “是啊……我也报考了。” “呀,真的,你考的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呢?” “外省的农大,林学院,风景园林方向的,这个比较好考一些,要求分不高,还有专业考试占比重。你呢,听说好像是中央美术学院吧?” “哪啊,还中央美术学院呢,我这样的基础哪能考得上啊。我目标没你那么明确,到时看成绩吧再选吧……只是,这次报考我们应该不会再碰到一起了吧!” “是啊,放心吧。”胥梦说着自己笑了笑,这是他第二次与夏芳对视。 “……嗯,这么巧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不过……”夏芳点了点头。 “不过什么?” “我觉得,我们已经算很有缘分了。中学时,我们在一个班,后来又成了同桌,再后来又恰巧一起考了文艺学校,又做了同学,后来分班,又选了同一个专业班。这些我们事先都没有沟通过,完全是巧合。” “呵呵,有缘无分那。”胥梦抬头望了望无色的天空,笑容已经变了色。 “不过也说不定呢,生活总是会有惊喜嘛……”夏芳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又沉默了下去,也许她自己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话。 “有惊喜!”胥梦突然说道。 “怎么呢?” “这次毕业宴会上,我就收获了一个大惊喜。” “你是说那张纸条。” “‘今生无缘,愿来世再会。’是你写的吧?” “嗯,我……” “你为什么又来骚扰我,让我……你不都说无缘了吗,为什么还要牵扯到来世呢,难道我们之间真的解不开吗?!”胥梦再次抬头望着天空。 两人沉默了许久,“对不起,我只是情不自禁,当时实在是……因为要毕业了,以后不能有借口去找你借漫画书。”听到这里,胥梦再也忍不住,他伸手抓住了夏芳的双手,却一句话也不说,夏芳默默的把双手撤了出去,胥梦并没有强留。 “我没有资格再得到你的爱。”夏芳依然很平静。 “怎么可能。”胥梦并不惊讶,神情却甚是祥和。 “真的对不起,我跟罗君在一起只是为了气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傻,所以我现在拼命的学习,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出去后,没人再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我也蛮愧对罗君的,我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他。” “呵,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会在乎这些吗。”胥梦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我们还是从朋友先做起吧,毕竟我们的年纪还小,还有很多事可以去做是吗。” “嗯,你也不用太较真,那只不过是阵痛罢了。我们确实年纪不大,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先考上大学也好。对了,要不这部手机你拿着,我以后好联系你。”胥梦把手机塞给了芳。 “那怎么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对了,有事的话可以写信啊,写信不是更有种文艺感么。” “也是,我一直有写信的。但是我这个人很懒,一般不太喜欢主动写。这样吧,现在电脑网络发达了,我建议你申请个QQ,到时我们可以在网上聊天啊。” “哦,这个电脑我最不在行了,看来我要追上你了,到时我试试吧。” “呵呵,什么叫追上我了,你要追我?”胥梦嬉笑了起来,神情好似回到了初中那些年。 “我是说我落后了,将来肯定都是电脑绘图设计,你已经那么厉害了,所以我要赶紧学啊,努力追上你。” “有那么夸张嘛!” “其实我总觉得自己离你很远,有时还会有点小小的自卑。” “不是吧,你那么优秀,还自卑?我还没说我自卑呢。” “你说你自卑?看来我们真的太缺少沟通了。” “你这么说,那真是缺少沟通。” “是啊,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其实也没什么,破镜重圆不是挺好的吗,至少我们都成熟了许多,以后更好相处。像我见过去的那些老一辈夫妻多好,恩恩爱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呢。”胥梦用手指一一勾了起来。 “才不要那样呢,举案齐眉是指女人对男人恭恭敬敬,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呵呵,男人就不能举起托盘到眉头给女人送饭么?” “可是可以,但总不太合适吧,平平常常就好啊。” “是啊,其实不是真的举案齐眉,只是说互敬互爱的意思。” “好了,不说这个,被你带沟里去了。” “怎么,你这个三寸不烂之舌也耸了?怕我了?” “才不是,只是今天太晚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跟你过几招。” “是啊,快九点半了,你要回家了吧!”胥梦看了看手表。 “嗯,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家离这不远。” “不行,这么晚了,要碰到坏人怎么办?再说,你从牛角湾搬走后,我就不知道你家在哪了,走,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以后也好找你。” …… 两年后。 农业大学,被一条马路分隔成了南北两个校区。南校区是老校区,从一个岗亭进去后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这个大道并不大,也不宽,只是很长。它的两边栽满了各色树干高大、枝叶繁密的树木,这些树木动辄都是五、六十年以上的树龄,年头再大些的上面还挂有铭牌,上面清楚的显示了这颗树的中英文名、科目、属种、树龄、习性等资料。从这条大路的第七个岔路口进去就是林学院,林学院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红砖绿瓦,且不高,往往都在五层楼上下,墙体上攀满了葡萄目的爬山虎。这时正当深秋之际,房前屋后的那些高大栾树、法桐、红枫、银杏、鸡爪槭上都已挂满黄金,再加上房子的原色和深红的爬山虎,整个景象就像寒冷中烧起来的一把火。 “胥梦,你的!” “诶,谢了!” “没事。” 胥梦急忙走出寝室,来到一片银杏林,挑选了一个视野开阔处坐下。他拿到信的第一眼就认出信封上的字是夏芳的笔迹,字虽然比以前规整了许多,但本质上还是四方四正的蝌蚪字。 “呵,一看就没好好练。”笑毕,他忙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屏住呼吸细读起来: 胥梦: 你好! 现在是晚上11点50,刚刚看了你写给我的信,真的很高兴,也有一些小小的感动。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认识很久了,我算了算,应该有七年了吧。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我都把他放在心底,因为我觉得希望太渺茫了,可收到你的信后,我的思想有了些改变。 我觉得我们之间很少真正谈过我们自己的心声,这么多年若有如无真的挺痛苦的,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都是我,真的对不起,我自己也挺矛盾的。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一直都很优秀,我不断的学习是因为我觉得离你好遥远,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电脑,但我觉得自己必须把它学好,要不然就更难跟上你了。可是想不到你竟然说你会有压力,看来我们真的缺少沟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觉得很别扭,一点都不像自己,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我想有必要改一下了,因为我想在你面前自然一些,大方一些。说起来挺可笑的,每次我和别人都能说很多话,可以看到你我不知道要讲什么,所以每次都拖着程玫去找你。其实只是想乘借书的时候看一下你变得怎么样了。对于中专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也很难受,真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当我突然醒悟的时候,我简直不能相信,我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所以我很少向人提起这段时期,我觉得这是我20年来最荒唐的时候,也是我最不愿面对的时候。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很胆小,像只鸵鸟,每次碰到困难就逃得远远的,不敢面对。真的请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在我心里,初中的那段时光是最美好的(虽然当时觉得很讨厌),而中专对我来说很痛苦,所以当我离开家,来到大学后,我觉得我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没人知道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可以从头做起,我的脑海中只有努力学习这一个信念,但当我暑假来还书后,我突然有了一些失落感,因为我快要毕业了,我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而我也再没有借口来看你了,我当时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彻底结束了,再也没有联系了,可当他们把你的信交给我后,我真的很开心,很激动,也有一些担心,我不知道你到底给我写了什么。看完信后,我觉得很温暖,真的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的,告诉你,我现在当了班长了,成绩也很好,从入学以来每个学期都是第一名(还不错吧(做鬼脸漫画))。说实在的,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不经常见面,但心里明白就好了。毕竟我们还太年轻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太在意的话也不太好。别忘了你也要好好努力呀!还有,我们现在当当朋友也许不错,像这样写写信也不坏嘛!至于你建议我去注册个电子邮箱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一直不喜欢上网,目前暂时还不能跟上时代,但我会去学的,也许还得等一段时间。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可总是说不出口,才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多,真的抱歉,我想以后会有所改善的。还有,你的字比原来好看多了,而我还是老样子,看来我得练字了。最后,提醒你,我这个人很乏味,除了看书发呆外没什么兴趣爱好,也不大打电话,因为不知道讲什么,但我会记下你给的电话号码的,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和没人情味哦! 好了,再见,已经一点钟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希望有空能回信! 友:芳 第十二章 红叶 4 嘚嘚—— 胥梦拿起手机,见“才子三人行”里有几条未读信息。 东风wind:几时回来,还没放假?(图片动画——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绝食米:是啊,我都回来好几天了。@燕归人 东风wind:就等你了!@燕归人 胥梦笑了笑,快速在屏幕上写了起来。 燕归人:怎么,你们没先找老左、胖纸、孙一、刘平他们先聚一下? 绝食米:没,我现在回老家看下我奶奶,等你回来再说。 燕归人:嗷 东风wind:我和他们天天在一起,聚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燕归人:哈哈,明天怎么样? 东风wind:今天不行? 燕归人:就明天,别急。 绝食米:靠,又要我们等你。 燕归人:稍安勿躁,好事多磨嘛。 绝食米:好个毛线哟,明天早点,我提前从乡下回来。 燕归人:(图片——玫瑰与热吻) 东风wind:明天我带好酒,摆好宴等你们。 燕归人:有好酒就行,吃饭就不要去高级地方,没味道,找家小馆子,找找当年的味道。 东风wind:好,赞一个。 燕归人:就这么说,哥今天去摸摸球,锻炼一下。(Q图——坏笑) 绝食米:靠,有时间打球,没时间早点回来。 东风wind:(图片——你特么的净说什么大实话) 燕归人:放心,回来弥补,走了。 胥梦刚要关了手机屏幕,却发现邮箱里多了个未开的“漂流瓶”,他点开后,见漂流瓶里写着:“瓶友,愿你岁月无波澜,愿你余生不悲欢,愿情话有主,你我不再孤单。”胥梦看完,淡淡一笑,不假思索地回道:“生命长河,波澜常伴,人生如月,圆缺悲欢,心若有岸,何愁孤单?”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胥梦来到小区的篮球场,当他见到球场上空无一人时,便纳闷现在的年轻孩子都在干些什么,这么好的场地居然没人打球。他只好独自一遍遍枯燥地刷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篮,几乎没有练习其他终结方式,也许是运动量不大,他的额头上没有一丝汗迹,随着运动时间的延长,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准星越来越差,但他依然没有休息,而继续重复着慢动作。正在他渐感乏味时,场外传来一阵咚咚的拍球声,夹伴着叽喳的啁啾。 “景逸然!景逸然!” “景逸然!” “诶!” “快下来,三缺一呦,就差你了!” “等着,就下来!” 胥梦继续埋头打着球,刷!一个运球急停半颠投篮,球从篮板、篮筐、篮网之间飞过,是个三不沾,篮球出了边界,又被铁网给反弹了回来,最后停在了一个废旧的排球架子旁。胥梦拖腿过去捡了球,顺便坐在了架子上休息,刚喝了口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四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孩已经在对面的半场上玩起了二对二,其中还有一个是女孩。“想必这女孩叫景逸然吧!”闲来无事,胥梦侧目看起了他们的比赛…… “夏芳,你来防胥梦!” “不行啊,我只是在体育课上玩过一下。” “快点,现在就差一个人,别啰嗦!” “怎么防啊?是这样嘛!” “嗯,就这样,来娱乐一下,没关系的。” “呵呵,好啊,输赢可别怨我。” “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还不知道谁厉害,说不准你还被我打趴了呢!” “可能吗?” “你别瞧不起我,画画啊、打游戏啊什么的,你哪次比赛你赢过我,你好好想想看?” “你们两个来不来,我们要开始发球了!” “好,开始,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是吧,周巍球传过来!” “啊!” …… “啊!” “你怎么防守的,防住啊!”女孩被她面前的进攻人运球过掉,她的队友先急了。 “他老是……嘿!”女孩一边抱怨一边用一只手奋力从后面扑救。 啪嚓一声,她的那只手一半命中了头,一半命中了脸,就是没碰着球。 “啊呵呵呵呵……”其他人笑了,女孩笑了,胥梦也笑了,只有被打的人一脸无辜,“你这是打球还是打人……” 胥梦平复了表情,拿球站了起来,□□运球,背身,假动作,转身突破,上反篮,擦板,进筐,也许是休息了一下,他又来了劲,玩了起花样。 胥梦在三分线外还远几米的地方比划着三分,一个深蹲双手奋力把球投出,咚!球直接砸上了篮筐前沿,球顿时绷了回来,很急很凶。 “叔叔!”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眼见球往两人头顶砸来,他立刻全力跃起把球在空中截了下来,然后回身疑视来人。 “我们可以过来跟你一起打半场吗?”是一个小眼镜子,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可以啊!”胥梦一听,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叔叔你带我们这边一个,打我们另外三个可以吧?” “呵呵,好。”胥梦真心一笑。 “你就带他,我们的这个小胖子。” “好哦。” “那开始吧,叔叔你看下我们这两个球用哪一个好点。” “就用你们的吧!”胥梦转了转对方的球,又拍了拍,然后把自己的球丢了一角,虽然他觉得还是自己的球明显好不少,但他自然而然的从选球开始就礼让起来,以便让自己安心一些。 “好,叔叔,我们先发,球给我!诶,王龄浩,你要骑自行车就靠边上点,别妨碍到我发挥!”这带眼镜的男孩对着场外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嚷道。 “你们打的赢这个叔叔啊?”骑车男孩笑了起来。 “不试试哪知道,开始了啊!” 眼镜男孩发球了,他发给了另一个平头黑肤男孩。 “你防外面的人,我防篮下。”胥梦对小胖纸交代了几句,胖纸点着头就冲了出去,黑肤男孩见他气势汹汹,便觉不妙,立刻抱住球停了下来。 “给我!”眼镜男孩跑到黑肤男孩眼前大叫,三人迅速纠缠在一起,经过几番挫折,又经过一阵折腾后,球终于是到了眼镜男孩手里,可他怎么也找不到空间出手。 “咦,给你,接着!”眼镜男孩终于发现站在三秒区里已经三十秒以上的女孩,球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来到了她的手中。 “投!”在其他队友的一致激励下;在胥梦镇守的篮下,她没有胆怯,女孩果断出手了,引得众人的目光齐追逐着这个球的轨迹。 啪!球在框上涮了一圈,磕磕撞撞,非常可惜,最后它蹦出了篮筐,从上往下掉落,胥梦胳膊一揽,手跟抹了胶水一般把球粘到了手中,进攻形势立刻转换了。 “我们要一起防叔叔,胖纸有景逸然一个人防就行,只要防住叔叔就赢了!”眼镜男孩对黑肤男孩喊完便开始一起夹击胥梦。胥梦运球出了三分线,开始面对框进攻,眼镜男孩冲了上来就要断球,胥梦一个变向从眼镜男孩重心侧方轻松过掉,黑肤男孩又来协防,胥梦一个虚晃,背转身过掉,三步低手挑篮得分。 “你防住叔叔啊!” “叔叔太高了,一寸长一寸强你不懂啊!” “那你负责拦住叔叔,我负责来投球。” “试试行不?” “好嘛,试嘛!” “叔叔,你欺负小孩!”在一旁的骑车男孩突然向胥梦大声抱怨起来。 “呵,只是玩一下。” “玩一下也是欺负小孩!” “呵,锻炼身体,胜负不重要。” “那还是欺负小孩!” “呵……”胥梦一时无言以对,只能一笑了之。 比赛又开始了,这次由胥梦半场发球,刚想传球他便懵了,因为对面三个人已把胖纸团团围住。只听见小胖纸笑个不停,“啊哈哈哈,你们这是打球还是饶痒痒啊?哎呦,谁动我小鸡仔呀!” “是景逸然!” “啊哈哈哈哈!” 噗!胥梦差点没笑出来,他忍了忍,见实在没有好折,便把球往胖纸的手边传去,果然,球被断了,等胥梦走回篮下,球已经传到了眼镜手里,只见眼镜笔挺的接着球,口中默默念叨,一步、两步、三步、上篮,球进了。 “耶!”众人都在击掌庆祝,小胖纸显得非常不满意,他埋怨起了胥梦,“叔叔,你不要放水啊!”没等胖纸多说,对方又发球了。 “叔叔,你千万别再放水了!”胖纸防守之余不忘再次嘱咐胥梦,可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一连好几个球,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方式,连续被眼镜进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球。 “4比1,我们领先!”眼镜子很开心。 “叔叔,你怎么又放水啦!” “我的,我的。”胥梦指了指自己,承认了失职。 “你们读几年级啊?”他又接着问着。 “我们初一,只有那个是初二。” “哦。” 几轮厮杀过后,大伙都累了,小孩们回到了自己放衣服的位置喝起了水,胥梦也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休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渍渍的滚下,耳边又传来孩子们的大声讨论。 “哎,又被追回来了。”眼镜哀声道。 “没办法。” “是啊,这叔叔可以一打五!”听到这,胥梦差点把刚喝的水给笑喷出来,他抹了把嘴,又听了起来。 “其实我防你们防的还好,怪你们防不好叔叔。” “怪有什么用,谁防的住!” “呵呵呵!” “哎,不打了,再坐一会我回去了,三点还要去辅导班呢。” “就走啊!” “我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那就一起走咯,边走边聊。”小胖纸说完,一伙人都拍了屁股起了身,往球场的铁门走去。 “叔叔,我们先走了,下回再一起玩!”眼睛男生不忘回头说道。 “好的,88!” “88!” “叔叔再见!”其他人也都跟他道别。 胥梦学着他们的样,挥了挥手。 等这帮中学生走光后,球场上只剩下独自歇汗的胥梦,这里又重新变得安宁寂静…… 第十二章 红叶 5 当又一个寒假来临,胥梦拨通了夏芳的手机,他要约夏芳出来进行一年一次的会面。这次见面尤为重要,因为他和夏芳都迎来了毕业的时间点,还有半年他们就要离开校园,走上社会。胥梦认为是时候该结束这种两隔一方的状态了。 嘀—— 嘀—— 嘀—— 嘀———— 嘀———— 嘀———— 等候多时,终于对面有人接电话了。 “喂,是哪位?” “呃……哦,请问下夏芳在吗?” “你是?” “哦……阿姨,我是……是她以前的同学。” “哦,她出去了,你晚些时候再打来吧。” “诶,好的,谢谢。” “好。” 嘀! 胥梦嘀咕一会儿,只好算了。等到了四点来钟他才又拨响了电话,因为他考虑到假期需要午休的人也应该起床了。 嘀—— 嘀—— 这次,很快那边就有人接了电话,而且这次接电话的人正是夏芳。 “诶,你上午打了电话给我。” “是啊,你没在。” “哦,是我妈接的。有事吗?” “嗯,今天晚上出来吧。” “怎么?” “见个面,聊聊啊。” “……如果没什么很大的事,算了吧。”电话那头的夏芳等了一会才说道。听到这种回答,胥梦的立刻有些急了。 “出来聊聊呀,这么久没见。” “下次吧。” 夏芳挂掉了电话,任凭胥梦再怎么拨打,也没人接了。胥梦心情更急了,他立刻打通了程玫的电话。 “喂,程玫吗!” “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你说说,我刚才打电话给夏芳,想约她出来,她不肯,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们又怎么了?” “没怎么啊,一切都好好的,我听她的意思就是以后不要见了,莫名其妙。” “她怎么能这样呢,我去问问她看。” “好,谢了。” “嗯。” 程玫的电话挂断后,胥梦在操场上来回的游弋着,他相信程玫会给他带来好消息。果然,很快就有了回音。 嘀—— “喂!怎么样?” “约好了,她答应今天晚上见你,你好自为之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嗯,麻烦了。” “不要客气了,我真心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再翻脸,毕竟你们经历的够多了。也希望我们四个人永远保持这份友谊!”胥梦听了程玫的话,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了,放心吧。” 还是上次一样的天气、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胥梦和夏芳走在街道上聊着,但一直没有切入主题。 “我现在的成绩不错哦,以后参加工作的方向也选定了。” “哦。” “还有,我现在篮球也打的可好了,原地随便抓框,只是手不够大,如果够大,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灌篮。可惜了,这辈子都没灌篮的可能性。” “是啊,你身高就这么高。” “呵……其实也么什么关系,我现在乐观很。” “是啊,是要乐观些,像你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胥梦含着笑沉默了一下,他想为自己辩护一下,但还是没有说。 “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跟你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听到夏芳突然这样说,胥梦的心气犹如从天上地下,顿时觉得胸口一沉。其实他之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非常的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的性格、好爱、趣向、理想不都很相似吗?” “分开吧,我想好了,我们真的不合适在一起。” “将来相处的一定能很好的,不会再吵吵闹闹了。”胥梦已经开始有些激动,他的神情有些乞怜,他的语气有些哀求。 “真的对不起。”夏芳坚决的摇着头。 “要不叫程玫来,让她跟你说,她今天上夜班,我们去找她。” “不用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忽然间,胥梦看到了夏芳的眼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他想通了,明白了,他即刻停下了脚步,他从来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 “真的就这样结束?” “……”夏芳看着她,神情中带有怜悯,“牵着我的手,算是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吧!” 胥梦没有接起夏芳伸来的手,他摇了摇头,“不用了,走吧,我送你最后一程。” “……”夏芳抿了抿嘴,跟着他走了。 两人一路无言,一个只抬头挺胸看着前方,一个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也不知时间,夏芳的家到了,已不是上次胥梦去过的那个地方。两人站在楼梯口的不远处,面对面地站着。 “你走吧,我要上去了。” 胥梦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摇头。也许是这种僵持过了太久,这时已有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看到了两人的状态,便稍停下了脚步。还未等他开口,胥梦已经大声叫道:“叔叔……”那男人见状,似乎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上楼去了。而胥梦是多想接下去告诉他,告诉他的女儿和自己的故事,自己和他女儿有段怎样的奇缘,自己是多么的爱着他的女儿;多想告诉他,自己和他有着诸多相似之处,自己很早就想成为他的女婿,陪他喝酒陪聊天;多想得到他的帮助,多想让他这个过来人说服他的女儿,说服她,说她对面的这个人真的能给她带来幸福。可是胥梦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喊出了一个称谓便卡住了。 “你……我……”没等夏芳说完,憋到极限的胥梦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终于吻了上去。 岂料用力过猛,两人的嘴唇刚接触到,牙齿就撞上了牙齿…… 功德圆满,胥梦非常满意,他在返回的途中暗自窃喜,以为自己是如此的机智聪明,竟能在大厦将倾之刻把自己的初吻交给了自己的初恋,为自己的第一次恋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急速的走着,高傲的朝家的方向…… 忽然,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他回头了,却什么也没发现。就在他反过头来准备继续赶路时,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咦!是什么东西在眼中充盈?热乎乎,暖和和,都模糊了我的视线。啊!眼一眨再也睁不开,是什么东西从眼角四溢?像花一样从空中撒落,都溅湿了我的衣襟。噢,原来是滴男儿泪,不能自禁!” 他大力的抹了一把,泰然自若地往前路直奔,未出三步,一阵北风呼来,从他露在外面的面额啸过。刹时间,一丝刺痛从他两颊未干的印记上迸出,紧接着,这种痛由外向内传导,直到心肺,他那壁垒般的面目也随之扭曲,最终破碎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过的不好,那是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和感觉。在开始的几天里,他想了很多很多,心中生了不少的埋怨,当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他决定写一封绝情书予夏芳,内容如下: 夏芳: 见信好! 虽分别才一段时间,多年积虑犹却如鲠如芒,令我不除不快。不管你现在过得怎样,此时此刻我不是来挽回什么,只想与你对质一番,一解心中疑问。 你说你小学就喜欢过男生,你又说过我是让你第一个心动的人;你说你根本没喜欢过饶军,你说你离开我是因为愧对于我,无法原谅自己;你说过我很优秀,一直在追赶着我的步伐,你又说我很无趣,没有爱好没有朋友;你说过你想开家书店,能静静的看书就很满足,你又说你要追逐更高更远的天空。呵,估计连你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你那前后矛盾的话。 你可恶的矜持永远只是对我施加,初中我们同桌时,我每触碰你一下付出的代价是手上多一个血笔印,你后来解释是你害羞;初中毕业的暑假到程玫家里,我把你堵在墙边,你迅速的从我臂间下溜走,你说你害羞;我们俩同游恐惧屋,你被一个弹出的怪头吓靠在我的肩头,却立马的避开了我,你说你害羞;我们去看日出,你甩开我刚牵着你的手,你说你害羞;我在读文艺学校第一天的路上碰到你,你和别的男生聊得火热,却对我形同陌路,你还是解释你害羞。可只过了一年多时间,在晚自习的教室里,你就当着我的面坐在了别人的腿上,嬉皮笑脸的调着情,那一刻你就不害羞了吗?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我的感受!之后,我敌不过对你的思念,傻傻的送红豆给你,被你严词拒绝,你说你不可以背叛他人,呵呵,我好想反问,却怎样也开不了口。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心中的感受,也不会顾及我是什么感受。 有时会想,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你时常装扮成一只温柔的小羊,关键时才露出本性的狰狞模样。你总是仗着我对你的爱而尽情放纵,有恃无恐的对我任意践踏,这就是你还予我的回馈!细细思索,印象之中你从未对我好过,我甚至努力的在记忆中寻找,寻找一个你让我感动的瞬间,可我找不到。我记住了你所有的话,你却忘记了你所有的承诺,我把初吻留给了你,你的初吻却交给了别人。每当我丢下自己那高傲的自尊向你妥协时,你却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断然拒绝,每当我遍体鳞伤想默默疗伤时,想离开这里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天空时,你又会像天女下凡一般的及时出现,带着温暖和诚意向我伸出橄榄枝。我就像一个风筝,我的线被你掌控;我像一条贱狗,又乖乖的回到你身边,不管那是蜜还是屎就扑了回去,真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糖,你我却乐此不疲。 阴差阳错又或命中注定?我会复读一年,我会转到与你一个班,我会跟你同住一个方向,我会掉进你的卧室,我会跟你同了桌,我会喜欢上了你,你又会喜欢上了我,之后我们又会不约而同的考文艺学校,还会分到了同一个班上。既然缘让我们总在一起,可又为什么总是走的磕磕绊绊,就是不能顺顺利利的走到一起呢!初中我刚转班那会,我们同住一个方向,每天一起放学回家,虽然交流不多,但是很快乐,与你偶尔的只言片语,与你的一个眼神交汇,都能让我开心许久。可是后来程玫来了,我们之间有了隔阂,那时我们接触慢慢的变少了。现在想想,那就是第一次,我没有太多异样的感觉,心情也顺顺当当,根本没想到那就是我们藕丝之路的开端。如果就真的就那样切断了,我的人生一定会被改写,可命运的碾轮再次滚动,鬼使神差的使你我同了桌。那时我们天天在一起,开心、不开心都有,至今记忆犹新。后来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很多幼稚的事,最后我转学了,又分开了,我以为我们应该结束了吧,对你已经不敢抱有任何奢望了。当时也不开心过一段,但估摸着过个半年就没事了。岂想,一切过往,皆为序章。幸运或是不幸,你我居然在没有互通的情况下,都报了艺术学校的美术设计专业。后来让我更惊喜的是,你打电话给我了,那时我真觉得自己的好运来了,经过那个暑假,我很确定你就是我生命中不可分离的另一半。一念之间,一瞬之间,悲喜剧的转折,我们都不懂关心则乱,越喜欢一个人就越在乎她的一言一行,越会放大她的一言一行。这种情况来的太快,刚上文艺学校第一天我们就发生了重大的矛盾和误解,快的让我猝不及防,我的倔脾气使我彻底的丧失了判断力和理智。后来我们一冷战就是一年,一年后,你在我眼皮底下渐渐的和别人好了。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应该是从愤怒到悲伤再到妥协,无情的现实一刀一刀的雕磨我、改变我。当发现自己还有留恋时,我挣扎过,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种垂死的挣扎,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读到的只剩冷漠,与往相比,已是天使魔鬼之别。此后发现你时常挂着开心的笑容,而我却开始时常的反思自己,改变自己,无力再去找你,只能亲手把曾经的点点滴滴深深的埋没。我爱你的意志就这样坠落了,随着时间推移,我接受了这个现实,也不由得我不接受,我们成了真正的陌路人。当一年后,你的那位师兄先行毕业后,你的变化已经很大,而我更甚。还记得有一次很巧的在回家路上碰到你,你我竟能不加避讳的同行。变回一般同学关系的我们,心平气和的寒暄着,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要更加的亲近。那时面对你的感觉的确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只不过面对着你这个“陌生人”的时候,我的内心却百感交集。回首来时路,陪你走过青春的快乐与苦涩,也憧憬过未来,而今,却不能再有你同行。后来终于来到了毕业,在毕业的酒席上,当梅倩逐个念着每个人匿名“一人一句最想说的话”的纸条时,我的心境是那么的平和,却又有一些失落。入学时的豪情壮志从今正式落幕,可命运多舛,当听到梅倩念出那句“胥梦,对不起,今生无缘,愿来世再会”的留言时,酒宴沸腾了,而我,表面一笑带过,内心却已天崩地裂。那时,我怀疑过是你,但这种念头只出现过一瞬间又消失了,也许那不算是念头,而是想象。冷静后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但又不能自已,在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丝光热。很快,我锁定了一个人,我到付蓉的家里找到她,向她确认后,才得到了答案,当时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毅然的找到了你。见到你的那晚,你承认了,但我看的出,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有所保留,总不肯交出所有情绪。我们不知所谓的交谈后,也算达成了个不太明确的约定,可抵不过造化弄人,多年后,我们最终还是有缘无分,各自天涯。那一次的约定竟成了诀别,我清楚的知道,这一次我真的要失去了你,你不会再光临我的房间,不会向我借阅漫画,不会再来扰乱我的世界,我们的生命旅程不会再有交集。从此,我要学会把你从我的世界一点一滴的搬出,走向新的生活。 你一次次的情不自禁,我的世界一次次天翻地覆,我的整个青春一次次的意外,一次次的悲喜切换,在爱的路上,我疲惫不堪。如果你真的不够爱我或不够坚定,就请你早点离开,请你残忍到底,像一只猛兽一样给我来个痛快,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寄生在我的情感世界,使我无可奈何。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对你的这份感情,她如同深渊一般,琢磨不透。曾经发过誓,今生要娶你为妻,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甚至丢了性命。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块用想象与希望打造的坚石却在一次次的重击之下,最终被你亲手击碎了。在最绝望的时候,我幻想过另外一个你,她像卓文君对司马相如一样知我、懂我、爱我,可那终究是痴人说梦。 想想真是好笑,为什么我们都喜欢找对方斗嘴?为什么我在橡皮上画上一副卡通画,你要在另一面也画上一副?为什么我喜爱的漫画书,你也同样的爱不释手?为什么能让我感动的故事人物,也同样另你同怜相惜?为什么我的很多奇妙想法,你总能心领神会,甚至别出心裁?为什么奇怪的我总会遇上特别的你?为什么我会在看着你的时候不禁的透露出自己的心迹,而你也同样用眼神告诉我你已动心?为什么我总使用让你嫉妒的低级手段来引起你的注意,而你也喜欢用同样的方式来伤害我?为什么我总是懦弱的不敢告诉你“我爱你”,你也同样的胆怯?为什么我不能坚决的跟你一刀两断,而你也没有这份勇气?真是相似甚多啊!然而,为什么我坚持到了最后,你却不再跟随?为什么我们即将守得春暖花开,你却要固执的转身离开?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内心依然苦苦挣扎,无法释怀,而你早已逍遥快活,自由自在?为什么这份沉重的回忆使我虚弱不堪,而独令你举重若轻,如此强壮?呵呵,相似虽多,丝毫不同,相去甚远,再多的雷同也经不起关键因素的差别! 山上青松陌上尘,云泥岂合得相亲。回归理性,你我确实有很多共同点,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奇妙的元素互相吸引着对方,有很多相同的爱好、相似的性情、相投的感觉、相惜的缘分、甚至相似的灵魂,可到后来我才发现,那些都是表面,都是我们的自欺欺人。其实我们的本质是不同的,一者无情,一者有情,这注定了我们不会走到一起。 你可以绑架我的青春,却绑架不了我的人生,从今天起,我会幸福快乐到老,当我老了,想细细回味青春时……呵呵,金风未着玉露,孝公未遇玄奇,诗客不逢深秋,多情反囚无情。爱在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季节,错误的人,可叹!可气! 胥梦顿首 第十二章 红叶 6 次日。 胥梦的电脑一直开着,鼠标箭头停留在win98的桌面上许久未动,直到QQ的界面上一个头像跳闪起来,他才坐起身来点开了消息。 玫:在线吗,怎么样了,你们说清楚了吗? 魔法show:说清了,永不见面,就这样。 玫: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帮你去找她谈谈,看下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她不应该会这样。 魔法show:不用了,我和她结束了,也好,反正这么多年藕断丝连,也该断了。 玫:哎,你们怎么会搞成这样,最难的时候也没放弃啊,之前不都是好好的,你们不是还通信的。 魔法show:我也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确实很搞笑。 玫:唉,你也想开点,有些事情强扭不得。 魔法show:嗯,谢谢。 玫:谢什么,看着你们这样,我也是空有力气,却帮不上忙,这朋友做的太不合格了。 魔法show:不说了,说说你吧,怎么样了,找男朋友了吗? (隔了一会。) 玫:没有呢。 魔法show:不会吧,大学里没谈一个? 玫:没有,还不想找的太早,想先把心思花在工作上。 魔法show: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玫:也没个标准啦,大概是有责任心的,有爱心的,有上进心的,还有感觉的吧,关键要看缘分哪。 (回复的很快。) 魔法show: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 (又隔了一会。) 玫:你、我、夏芳、许斌,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对吧? (许久无回音。) 胥梦瘫坐在摇椅上,平仰着头,左手插在黑密的头发里,气色像个垂死的老人,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了起来,重新点开程玫的头像打下了“对不起”三个字。 等他刚要关掉程序,程玫的头像便闪了。 “胥梦,要说对不起的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四个会走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世界总在变,人总会成长,也许是我们每个人都长大了、变了,只有你还活在过去,可过去是回不去的。真的希望你能尽早走出来,尽快改变自己,这可能需要点时间,但你一定能做到,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很开朗的人。还有一件事请你不要忘记,不论怎么样,我们四个永远是好朋友,不要因为你和夏芳的事而断了大家的联系,我们依然可以和以前一样做朋友。最后,真心祝福你快乐每一天。” 胥梦看完后,叉了消息框,关了电脑,走到阳台,望着远方发起了愣。 他变了吗?他没变吗?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封绝情书并没有寄出去,最终被胥梦捏成了纸团,用火烧掉。之后,他冷静了下来,但又开始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变得极端的多愁善感,每一幕流水落花,每一段前尘过往,都会令他无限感慨,有诗印证: 你既是天使又是魔鬼, 简单的快乐由你所得, 复杂的痛苦因你而生, 当我慢慢的习惯以后才发现, 这就是爱的滋味, 太美! 他散心至江边,见滔滔江水一去不返,触景生情,写“望江”一首: 踌躇岸边, 眺望十里江景, 远方, 飘来一浪浮萍, 泛起阵阵涟漪, 正犹豫把它拾起, 它却已随波东去。 乱风吹, 飞沙戏, 想带走往事, 要散落天际, 我在沙滩上写下你的名字, 放她被浪花洗去。 再追忆, 当初不曾在意, 何想如今, 是如此痴心, 一生的山水风景, 落在了你的眼波眉心。 多少次, 心中萦绕, 脸庞;丝语;点点滴滴, 那片水中月, 只能相望, 却不能捞起, 更不会抹去, 纵然从未, 携你之手, 拥你入怀, 深深吻你…… 望浮萍, 看一江东去, 这, 竟是结局。 在之后的日子里,胥梦依然闷闷不乐,持续的低迷,久久不能自拔出失恋的阴影,那曾经点点滴滴的回忆到现在成为了他痛苦的根源。一幕幕,一历历,反复在他脑中盘旋着。是啊,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谁又能轻易的忘却呢? 可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他的父母当然也看出了儿子的变化,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知道,儿子是个倔脾气,从不对他们说心事,但是现在这种局面也不能完全怪儿子,自己又何尝没有责任呢!交流缺失的事实和习惯已经形成,要想一时半会去突破这种长久以来的隔阂太不容易了。他们甚至连尝试的想法都不敢去想,索性便不去多问,只能把儿子照顾周全,做到尽量不去不打扰罢了。他们都是过来人,所以知道,再苦再难的事情总会过去。“放宽心,让儿子折腾去吧,这样他才会长大呀!” 突然有一天,父亲找到胥梦,说血站要组织职工去四川旅行,让他也跟着到外面散散心。胥梦一句话也没有回复父亲,甚至连一个正脸都没有反馈,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同意去。等父亲走后,他眼睛里那噙满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为什么一个男子汉的意志会如此薄弱,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呢?也许是因为他正处于人生在感情上最脆弱的阶段吧!等等,等等,一切会好起来的…… 盛夏之际,胥梦跟着“拟州市血站夏季旅行团”出发了。三十人不到的旅行团先坐汽车到省城火车站,然后转乘火车直达四川成都。一下火车,就有人接站,把他们安置在了附近的一家旅店。第二天,他们被安排乘着一辆大巴向九寨沟而去。 血站每隔个一两年就会组织一次这样的旅游。这次单位上筛选了两个地点让众人选择,一个是四川,重点九寨沟;另一个是陕西,重点西安。费用方面,单位一般出个基数,剩下的个人自己掏腰包。九寨沟的花费显然要比西安高出许多去。因为胥梦在此前已经去过西安,又听父亲总说九寨沟怎么怎么漂亮,所以理所当然选了四川。然而这次选择四川的年轻人相对不多,大部分的年轻人去了基本不贴钱的西安。正因为经济上的原因,报四川团的人都是清一色的中层干部与他们的小孩。这倒是没有让胥梦觉得无聊,反而这正是他想要的,这样他才能更安静的独处。胥梦从小住在血站里,这些人大多认识胥梦,但是又没有跟他特别熟悉,这样很好,半生不熟,拉着点距离,省了许多麻烦。这是胥梦的潜意识。确实如此,一个只想散散心的人,哪里肯跟人多说话,一路上,胥梦都坐在最后排的窗一个人听着mp3。 车子大概行了半个小时,领队的女导游便拿起车上的麦克风跟大家自我介绍起来。这个女导游是跟他们从拟州一并来四川的,看得出她年纪不大,说话行事还算老练。 “我叫孔雀飞……”她先做了自我介绍(其实到四川之前大家就知道她叫什么了),又把一些安全事项说了一遍,然后报了自己电话,以便大家随时联系,最后把后面的行程安排说了一次。呆板的流程走完了,车上的人们都不肯让她就这样去休息,要求她活跃一下气氛。也许女导游很清楚长时间坐车太无趣了,便也不推脱,只是她好像并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活跃气氛。她笑了一会儿才说:“这是我第一次带团出省,以前也没有跟游客走过长途,所以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这时大家都鼓起了掌,以示鼓励,她又大方的笑了笑,说:“要不我为大家唱一首歌吧!”“好!”挨在胥梦旁边的中年男子首先拍掌叫起了好,接着满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时胥梦皱了皱眉头,摘了耳机。 “我歌唱的不好,就唱一首邓丽君的‘甜蜜蜜’吧,大家可别怪难听!”车内又是一片掌声,有几个人还先哼了起来,连胥梦也跟着笑了。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 女导游唱完之后,很多人要她再来一首,接下来,她只好又唱了好几首邓丽君的歌。看来她不是不会唱,而是很会唱,唱的跟原版那样——非常的甜。几首歌下来就把车内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车子就这样载着欢声笑语向九寨沟驶去。 从成都到九寨沟将近有八百公里的路程,真是漫长。等大家都疲倦了,开始产生睡意的时候,女导游停止了互动,让大家休息,可是比较尴尬的是,这辆车上并没有多余的位置给这位卖力演出的女导游坐下了。这时大家才发现车前排只有一个折叠的小朔料板子,女导游从上车后就基本在这张小折叠椅上将就着。当女导游拖着略带疲惫的体态向那折叠椅坐下时,车上的人们开始为她行动起来。一开始,大家都抱怨,说怎么一辆这么大的车居然没一个导游的位置呢!还好女导游自己安抚了大家。接着,有人开始为她想办法,因为那样坐不仅很累,而且很不安全,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和善的小姑娘受罪。这时,胥梦旁边的那个男子亲切的招呼道:“孔导,来这坐吧,我们后面有一个位置多。”这个好意刚开始被女导游谢绝了,她认为这样有些不妥,不好在工作中“脱岗”嘛。但在众人执意的要求下,她还是在自己包里拿了件外套往车后厢来了。 当实际问题解决后,大家也开始安心的休息了,车内那沸腾的氛围渐渐冷却了下来。 女导游过来后,那男子立刻往胥梦这边稍微挤了挤,为她让出个比较宽松的位置来。之后男子便跟女导游聊了起来。胥梦一边睡觉,一边听歌,偶尔还听他们聊几句。 他身边的男子并不是油嘴滑舌的人,相反在胥梦眼里,他是一个非常稳重、善良、能干的人,从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也能再一次的反映这一点。 胥梦旁边这人叫吕小吉,体态是那种人到中年的微微发福,头发有些稀少,长的和颜悦色。吕小吉平时话不多,总是带着和气的微笑。但别看他貌不惊人,却是血站里最有钱的一个,因为他承包了血站里所有的试剂供应。连胥梦都知道,这是多么赚钱的事情!他听老爸说过以前这事,这是为了确保试剂的价廉物美才采取的方式,是双赢的大好事,况且这符合政策。而当时叶清凉每次说到这件事,总会埋怨丈夫,说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亲戚来承包!每每听到这些混账话,胥重建都会大发雷霆,把叶清凉大骂一顿,可又有什么用呢,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再说吕小吉,人家一直是这方面小有名气的科室带头人,加之他平时为人低调,做事踏实,在血站的口碑一直很不错。正因为这些,胥重建还在血站当领导时很喜欢他,加之在性格上也很合得来,所以当胥重建产生外包试剂的想法时,便第一个找到了吕小吉。后来那么多年,吕小吉也确实展现出了他在经商这方面的才能,把赚取利润和保障产品质量这两样本来有些难以平衡的事情把握的很是协调,这让胥重建更加的信任他了。当这次他得知吕小吉也报了去四川的行程后,他第一时间就找到吕小吉,要他在外面多多照应胥梦。 儿行千里母担忧,在出发之前,父母把这事跟胥梦说了,说吕小吉已经答应会照应他。胥梦心里想,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别人照看吗,真可笑!想想又确实可笑,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就不知道让让父母吗?就这样,嘴上先答应吧,哪能再让他们担心呢!况且这吕小吉人还不错。 第十二章 红叶 7 车子在成都平原上直奔,村庄、农田、河流、山峦、牛羊飞快往后消失而去,唯有万里的长空始终无恙。临近中午,众人在路边一处专门招待游客的饭店吃了午饭,然后继续赶路。车又开了一个小时不到,他们进入了牟尼沟风景区。沿途景色开始变得不同起来,路面狭窄了许多,两旁高大的树木林立,植被茂密且多变,视线已完全不能延展出去,只常听见不时有水流的落差声和不知名的鸟鸣声传进车内。不多久,车子就完全埋没在了原始森林的绿荫当中。车内已经没人再有倦意了,人们开始喧腾起来,更有人迫不及待的拿出了照相机。女导游忙起身,告诉让大家先不要在这浪费胶卷。果然,等车停下后,众人进了牟尼沟景区内才知道自己带来的胶卷完全的不够用。没过半小时,便有人开始在景区内询问胶卷的售价了,不过由于价格问题,并没有一个人真会去购买。 因为行程原因,来自血站的这支旅行团在牟尼沟有三个小时的游玩时间。整个景区全长五公里,所有景点都串在一条狭长的山沟中。山沟内流水淙淙;鸟儿啁啾。众多的彩池与瀑布环绕,五颜六色;水与森林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水在林中流,林在水中立的奇幻画卷,让人难以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里的主要景观之一——扎嘎瀑布高104米、宽35米,以极快的流速从巨大的钙华梯坎飞泻而下;声震数里,气势磅礴,远看宛如千条银色的哈达从天际飘逸而下,近看似万斛珍珠在自然的琴弦跳跃。随风轻飘的水雾弥漫整个山谷,半空中被道道彩虹装点。再往前,又镶嵌着二道海、天鹅湖、翡翠湖等景点,更有三道海、四道海……大大小小的湖泊无数,有些藏匿于深林之中;有些依山傍水;有些又袒露于蓝天绿地之间。她们色彩斑斓,像珍珠、翠玉、蓝宝石。平静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把阳光、森林、蓝天、白云、湖水都交融在一起,恍惚间,天和地都颠倒了。游玩一遭,无人不惊叹这自然深处的灵韵和造化。众人集合后依然赞不绝口,毫不掩饰激动的心情。然而,就在他们流连忘返之际,一直话不多的司机师傅却说,这才刚开始,好看的在后头呢!这话在人群中即刻掀起了一片喧哗,谁也想象不出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晚上,旅游团安排众人来到一处羌族风情的居所,参观了一些当地的民风民俗,体验了羌族人民的特色饮食和生活方式,并参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结束后,他们驱车下榻到九寨沟沟口的一家小型旅店。这的住宿的条件很一般,甚至有些差,但谁又会在乎呢!已没日没夜的车马劳顿了一天,到现在才终于见到了床,谁还有闲工夫管其他的。只不过偶尔嘲讽那句:“出来旅游就是受累的!”但在心里,人们还是认为这种辛苦是非常值得的。看,洗漱一番后,时间都十一、二点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更漂亮的地方呢! 九寨沟位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南坪县中南部,纵深40多公里,总面积6万多公顷,三条主沟形成Y形分布,总长达60余公里。由于交通不便,这里几乎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仅有九个藏族村寨坐落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九寨沟因此得名。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现代工业的大潮没能改变这片自然奇观的原始风貌。现在,九寨沟既是自然保护区,又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同时,被列入世界人类自然遗产名录。 这天清晨,户外刚灰蒙蒙的,这支来自同一个单位的旅行团便已经开始起床准备了。胥梦还在睡,当门外清晰的传来第二遍敲门声时,他听到走廊上有人喊叫了一声“起床了”,这时他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他即刻跳下床,麻利洗漱完,穿好一身衣服,拎了包,到餐厅吃好早餐,走出了宾馆。 外头已经完全亮敞了,一道道柔和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穿下,照射他们的大巴车上。大巴车已经发动,一部分利索人都上了车,而有些拖儿带女的人还在餐厅里磨叽,还有些烟枪三三两两站在远处吞云吐雾。孔导就站在车门下招呼,她见到胥梦走来,便热情的笑道:“有什么大件行李可以放到车下面,车下的车箱已经开好了哦。”胥梦礼貌性的对她笑了笑,并回答说:“没有,就一个包呢,不过也放车箱吧。”当胥梦把包放进大巴车的车厢后,准备上车去时,只见孔导拍了拍脑瓜子,不知道是不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呀,差点忘记了!”胥梦好奇地停下观望,才知道是孔导纳了东西在她的旅行箱里。她的箱子放在了车厢的最里面,所以她不得不把其他人的箱子先一样样小心地搬出来。胥梦当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他便说:“我帮你拿。”胥梦很快就把她的箱子给拖了出来,孔导道了谢,从里面拿了瓶防晒霜。胥梦又帮她把箱子放回去,再把其他箱子也一一摆好才上了大巴。 这会儿,他还没见到吕小吉。他心想,吕主任不是早下来了吗,怎么没在车上呢? 虽然有些疑问,但他并不担心,随即掏出了mp3播放器。他正要把耳机要往耳朵里塞时,孔导已往后面来了。胥梦对她笑了笑,便望向窗外,默默的听着自己的歌。 没一会儿,旁边有人拍了拍他,“你mp3里有什么歌?”胥梦一看,是孔导在跟他说话呢。胥梦立刻拿下左边的耳机来,说道:“比较老的歌,随便下载了一些。”哪知孔导一只手伸了过来,说道:“我来听听!”这一下让胥梦有些意外,只是他怎么好拒绝呢,于是他大方的把之前拿下来的那只耳机递给了孔导。孔导随即把这个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兴致盎然的听了起来。 看着你搭 TAXI 孤单地离去 全世界只剩我在淋雨 想着你可能去谁或谁怀里 胡闹猜搞得我无法呼吸 明明是好天气却感觉下雨的情绪 我和你为何都我对不起你 转个弯到街上一个人溜冰 要自己像只骄傲的鸭子 不要爱的鸭子 啊哈去吧 没什么了不起 什么都依你却看轻我自己 虽然我爱你不许你再孩子气 寂寞的鸭子 也可以不要你 有时爱会让人变得笨笨地 习惯性只去你的心里 没有你我的心就像遥控器 在每个频道里 疯狂找你疯狂想你疯狂看你 …… 胥梦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可他的内心着实不平静,他根本没心思听歌。首先是在孔导提这个要求的时候。因为耳塞这种东西是放在耳朵里用的,一般来说,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是不会去借用,或者把自己的耳塞给他人共用。而现在一个不熟的女孩要用他的耳机,这让他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嫌别人什么,反倒是他怕自己耳朵里要是沾了点耳屎沫子,那岂不难堪?还好孔导连看都没看。当见到孔导这么大方,胥梦反倒觉得是自己更像个女人了。可是接下来他又开始有些别扭了,胥梦为了顾及耳机线的长度,把自己右耳的耳塞换到了左耳里,这样的话,两人一人带一只耳机,而耳机线就悬在空中。就这样,孔导还是大方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以防止耳机线过于紧绷而导致耳机从耳朵里脱落出来。这是一幅什么画面?胥梦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别扭归别扭,但他的内心并不排斥这样,因为哪个青春期的男子会抵制异性的友好呢,更何况孔导这种有着优雅气质的异性!不过,随着车上的人越来越多,熟人们的眼光越来越多的往他这边投来,他还是有意无意地拿下了耳机。当然,他并不是完全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这么做,只不过当mp3里的歌唱到“疯狂找你,疯狂想你,疯狂看你”的时候,他实在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他对孔导问道:“诶,我们吕老师一直没见到,到现在还没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哦,没事,他帮我们买水去了。因为昨天行程有些匆忙,我忘记给大家备水了,宾馆的水又太贵了,本来我想和师傅去一趟附近超市买水的,吕老师知道后,就主动去帮我们买。现在估计快回来了吧,我下车看看去。”说着,孔导微微一笑,把耳机还给了胥梦,又接着道:“歌很好听,等会上路时再听。”胥梦欣然答应,看她下车去了。 过了两三分钟,吕小吉终于出现了。他和司机、孔导还有另一个本地的导游一起把四箱子矿泉水放到了车头上,然后和孔导一起往后面来了。这时候同坐在最后排的后勤处长艾学云对吕小吉调侃道:“吕主任啊,你从哪帮孔导弄来这么多水啊?”另外一个后勤副主任王其深也笑道:“他就是水多,还用上哪去弄,就地解决!”吕小吉也含笑说:“那你还敢喝!”这时在后排听到完整对话的人都哄笑起来。 上了点年纪的都习惯了这种玩笑,并且乐在其中,俗话说的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正是这种调剂方式起着作用吧!不过,像孔导这样年轻导游还是招架不住的,她现在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赶紧坐下了。而作为愣头青的胥梦也只是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 等人到齐后,车子便开往了九寨沟景区。约摸不到五分钟,车子就到了景区外面的停车场。据本地的羌族导游说,本来是可以步行过来的,但一是因为这个时段,早一分钟都有可能避免长时间的排队和等待;再一个就是下午出景区后大家还要乘大巴赶往特色藏族山寨吃晚饭,而直接把大巴停在景区外围等待是最快捷方便的。 车子停下后,人们陆陆续续的下了车,跟着羌族导游往检票口去。胥梦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急,等着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漫不经心的收好mp3播放器,起身下了车。下车后,他先伸了个懒腰,又往四周瞭望了一圈,只见阳光之下蓝天绿水包围着一片天地,刹时,他感到神清气爽,情绪也高涨了不少。他即刻到车厢里取了他的相机和胶卷,准备大干一场。就在他刚要去追大部队时,孔导也来取东西了。 “拿了水吗?”孔导见胥梦也在,便高兴的问。可是还没等胥梦回答她,她便把自己手里的四瓶矿泉水塞到了胥梦手里了。 “我拿一瓶就行了,四瓶太多了,等下玩起来是个负担。”胥梦客气道。 “谁说全给你了,只给你两瓶,其它的是我的。”孔导说话的语气虽然跟她为大家服务时的状态区别不大,但还是看的出,她现在的整个人要更加活泼一些。 “呵!” “你帮我先拿一下,我精简一下东西,今天要轻装出发。” 孔导拿出了一件外套和一个披巾来,依然让胥梦帮她先拿着,然后在手臂上涂抹防晒霜,一边问胥梦:“你要擦点么?” “谢谢,不用了,我不怕晒。”胥梦看着手中的衣物,又问道:“这么热的天,你干嘛要带这么多衣服?” “没办法啊,等会可能有些地方会冷,出门在外最怕生病,拉肚子什么的最麻烦了,准备好,有备无患。” “呵呵,是啊,如果热,你还可以一件件的脱!”说着,胥梦还做了个宽衣解带的动作。孔导哗啦一下嗔笑起来,“好啊,你也学坏了!”听到孔导这么一说,胥梦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等孔导涂完防晒霜后,她接过了胥梦手里的衣物,便和胥梦往景区大门走去。两人并没有要并肩走的意思,而是胥梦跟在孔导的后面。 “女人真是水做的,喝的下这么多水?等会没厕所可怎么办!” “放心吧,5A级景区在这方面都很周到。跟你说,多喝水对皮肤好,特别是夏天这么大的太阳下。” “哦。”胥梦颔首毕,不觉地向孔导看去。那遮阳帽下的脸蛋白里透红,秀丽的五官如杨柳依依;那安然柔美的神情,令人如浴春风。这时胥梦才意识到,她作为导游风吹日晒的,能保持这么好的肤色,确实有一套。 “等会你口渴起来,就知道有水的好处了。”孔导补充道。 “景区里的水不能直接喝的吗?我看那些水都是没污染的纯天然水吧。” “可以是可以喝,但我听当地导游说里面矿物质含量很高,最好还是不要直接喝。” “嗯,难怪水那么好看,估计是这些矿物质起了很多作用。” “对,大概是这样的,我来的时候查了些资料呢。” “那行,这些水我帮你拿着,实在拿不动的话,我就用我的肚子帮你存着好了。” “好呀,到时我要喝水找你要就是了。” “没问题。诶,待会进去后,是跟着你们导游,边走边解说吗?” “不是的,到时应该是在固定的时间到固定的地点集合。这里很大,景点和景点之间要坐车,这里也多半属于自然风光,人文的东西比较少,没那么多讲解。不过,在各个景点还是有一个固定的人进行讲解的。” “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知道我为什么当导游吗?”孔导见只胥梦摇头,又含笑道:“我就是为了能免费到各个地方旅行呀。” “哦,这样!” “是啊,而且考了导游证,全国所有的景点都不用买门票。” “你这想法还真好,为了一个爱好就从事一样职业,不错。” “其实当导游是我业余职业。” “啊,那你真实身份是什么?”胥梦的表情有些搞怪,惹得孔导又笑了,这一笑她露出一排白牙来。 “我本职工作是小学老师。” “哦,挺好,和小孩子常在一起,自己也能保持年轻。” “是啊,平日里很有意思,然后现在寒暑假再出来走走。” “嗯,真的挺好。” “呀,快点走,大伙都进去了。” “要票吗,我没得到。” “放心,有我在呢,走吧,尾巴!”孔导做了个向前进的手势,却先笑了。 “呵呵,你就不怕尾大不掉,到时找不到北?” “半自由活动,我会跟着大家,到时保证你们一个景点不纳下。” “真的,你行不行?” “当然行,我这个导游证也不是白考的!”孔导拎起自己胸前的导游证笑道。 “好,就卖给你了,价钱回来再算。” …… 第十二章 红叶 8 孔雀飞与胥梦这俩人在一起时显然要随意很多,说来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是同龄人嘛!这种无拘无束的对话纯属于同年龄段的年轻人,而年轻人都喜欢那种没有客道、没有拘谨、没有顾忌,纯粹自我的感觉。也只有他们在一起时,才能让人感觉到青春的气息。 而此时,胥梦对孔导的看法也有了些许改观。之前孔导给他的印象是固有的导游形象,而现在,他觉得孔导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反而很真诚、直率,并且她的一言一行都令人很愉快,非常有亲和力,这种舒适的感觉是他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的。 进了景区后,众人汇合在一起,拍了个大合影,又分开拍照留影。等羌族导游交待了集合时间和地点,又说了些游玩事项和注意事项后,众人开始向景点进发了。孔雀飞负责整个行程中各个环节上的联络、接洽、沟通等事务,而真正到了景区后,她反倒是没什么事了,也许正如她所说的,是时候开心的玩了。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游客,而是拿着个小团旗,让大家尽量跟着她,保持集中下的分散状态。她认为,这样既能让大家比较自由的游玩,又能让大家有问题需要解决时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据胥梦所见,大部分人都响应了号召。 一路走去,身在其中,引人入胜—— 盆景滩由杜鹃、杨柳、松树、柏树、高山柳和各种灌木丛矗立水中形成了千姿百态的自然盆景; 芦苇海上荡漾着一派泽国风光; 火花海翡翠般的湖面上跳跃着闪闪的亮光; 卧龙海湛蓝色的水下沉睡着条乳黄色的长龙; 树正瀑布被数百道银发般的水束组成; 犀牛海由缥秒云雾、彩叶山林、奇幻倒影组成一副美丽画卷; 诺日朗瀑布犹如帘幕挂在彩虹之上; 镜海平静的湖面上出现“鱼在云中游,鸟在湖中飞”的幻境; 珍珠滩重现了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师徒三人牵马涉水的经典场景; 五花海在一片相同的水域里呈现出五彩斑斓的绝色山水; 熊猫海两岸常能见到熊猫下山饮水、觅食,故名“熊猫海”,不过只是相传; 箭竹海两岸箭竹林立,这里才最有可能是熊猫的出没之地。 九寨沟啊,只有你想不到……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与爱情并驾齐驱的美好。 梦幻之地,也正是少男少女们的天然恋场。一天下来,胥梦与孔雀飞的合影恐怕超过了任何一对夫妻所合影数量。两人合照时的姿势和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严肃拘谨,变成了后来的活泼自然。每个景点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他们乐意照,其他人也乐意帮他们拍。如果有谁碰到难题需要找孔雀飞解决或咨询,那么只要有胥梦的地方,就肯定能找到孔雀飞;或者谁想知道胥梦在哪,只要见到孔雀飞,就一定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哪怕是孔雀飞暂时办公务去了,可过不了一时半会,你又能见到他们粘到一块去。 虽然人们玩了一整天,但还是参加晚上了的活动。在观看藏族歌舞的晚会上,因为坐席完全看不到舞台的问题,团员们第一次发出了不满,这为孔雀飞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还好胥梦帮她及时的跟团员们进行了沟通,统一了意见后,由她跟场地负责人进行了交涉,使得问题很快就解决了。经过这样一番,这对“战友”的关系就更加紧密了。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后,旅游团便搭上大巴返回成都,再经成都往乐山、峨眉山方向而去。进九寨沟之前,孔雀飞还有一大半的时间坐在车头她那难受的导游专座上,可是现在,除去公事以外的时间她都待在最后一排和胥梦坐在一起。她还是和胥梦共用一副耳机,等他们把mp3里面那二十来首歌曲听厌后,便开始不着边际的聊起了天。聊累了他们会各自睡一会,等路上遇见好风景,他们又会迅速醒来,重新抖擞精神。借此,孔雀飞会把她到过的地方,见到过的好景色,听到过的传说一一给胥梦讲,胥梦听了,只连连感叹世界无奇不有,并暗誓,自己将来要走遍天下。 峨眉山是中国的四大佛教圣地之一。《峨眉郡志》有云:“云鬘凝翠,鬒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故名峨眉山。”峨眉山之秀丽可想而知。 因为是佛教圣地,大多数人来到这里都会进寺庙烧香拜佛,祈求神灵的恩泽。特别是些中年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家庭、事业、身体哪样不需要照应呢!那么,他们便成为了这支善男信女的主力军。先前,我们知道了这队从拟州血站远道而来的团队人员年龄结构,他们中很多人正处于中年时期,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进寺庙去了。而胥梦和孔雀飞留在了外面,他们被另外一些更有趣的事务所吸引了。他们拿着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粮食正在喂一些小猴子,这些小猴子是跟着他们的长辈结伴下山来寻食物的,不过说是寻食物,其实就是向游客讨要,甚至有时就是明抢。也是,峨眉山的恶猴也是出了名的。不过胥梦和孔雀飞喂的这几只小猴暂时还是蛮乖巧的,这使得他们得到了更多的食物,当然,巧取总是比豪夺来的有效,至少不会令人厌恶。 在这个季节里,峨眉山的雨是很频繁的,这不,又下起了小雨来,但这并不妨碍游人的兴致。胥梦和孔雀飞各穿了件一次性的雨衣在佛像群中走马观花,还时不时的拍照留影。等他们看累后,便站在佛堂外的屋檐下比赛谁用手接的水多,结果当然是孔雀飞赢了。等雨停了,也到中午,四散的人群又重新集合。吃过午饭后,当地导游便开始登记上金顶的人数。但因为金顶正在维修,很多景点都被封锁了,并且在半天之内就得下山,这样就不能在上面住宿,更看不成日出了,有些人感到有些遗憾。而胥梦倒是无所谓的一个,反正有人玩,在哪不是一样。孔雀飞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先一步行往山下的集合点去了。 虽然雨停了,但下山的路面并不好走。山路非常崎岖、陡峭,青苔满布的石阶在雨后变得更加湿滑,水雾又使得能见度很低,视野往往停留在十个台阶之内,就是在一些平地上,积水洼地也随处可见。可这些对于胥梦和孔雀飞而言正是种乐趣。 雨后,天空更加明亮了;空气变得清馨了;花草越发娇艳了;溪水充满了活力,听呀,鸟儿也出来觅食了! 胥梦把孔雀飞的小挎包拎在了自己的手上,并走在前方领路;孔雀飞则背着手,悠闲的观看路边风景。两人又时不时会聚到一起,就任何一样事物嬉闹一番。 这会儿,两人刚爬下一段陡坡,来到一处平坦地面,只见前方路上一块大水洼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胥梦探查一番后,很快有了通过的路线。只见他迈开腿向前一跨,轻松的上到了第一个“中转站”,他站定后,孔雀飞也跟着跳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伸出了手。刚一接触,犹如一道电流从胥梦的掌心穿过身体,他遏制住自己的这种感觉,继续通关。胥梦又一个纵身,顺利到达了对岸,然后他开始接孔雀飞。孔雀飞表示她跳不过去,而胥梦却鼓励她跳,并又一次把手伸了出来。这招对孔雀飞似乎很管用,只见她不再犹豫,原地用后脚一蹬,奋力地跃起,不过可惜,还是差了一截。可最糟糕情况的并不只是湿了鞋子,而是由于用力过度,她脚底一滑,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摔倒了。幸好,在一旁照应的胥梦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把孔雀飞托住,又拉着她三两脚跳出了这个坑人的泥洼。 虽然两个人都弄了一腿的泥,但看上去,他们并不气恼,反而很开心。不过身上的泥还是要处理的,于是,他们在路旁找了处相对干燥的地方拾掇起来。 就在他们理的差不多时,一阵风袭过,把他们身后香杉上的积水摇了一大片下来,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此时,孔雀飞一脸湿润,当几粒水珠从她刘海经额头向眼畔间滑落时,胥梦先她一步,伸手为她拭去。看着孔雀飞那一脸甜蜜,胥梦进一步地握住了孔雀飞的双臂,向她额头轻轻吻去。孔雀飞闭上了眼睛,又一粒水珠沿着被雨水贴合在脸颊的发梢流往了她的唇边……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又那样的自然而然。 几天中,众人把峨眉山、乐山、都江堰都玩了玩了一遍,又在成都呆了一天。 这日中午,是旅行团最后一顿午饭。这顿午饭的名字叫做“成都名小吃宴”。这顿饭是旅行社特意用来为这次旅行进行压轴的,其中煮的、蒸的、油炸的、烤的、冰镇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各种小吃海海满满上了一桌子。这些小吃的形、色、味无不令人赞不绝口。多日来,饱餐美景的人们,已经在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现在,味蕾又被打开后,情绪便高涨到了极点,都为这次欢快的旅游而举杯畅饮。话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顿饭也预示着这次欢快的旅行将要结束了,但没人感到伤感。 当天晚上,众人意犹未尽地踏上了归途。在火车上,胥梦和孔雀飞坐到一处没人的廊上,说起了各自的过往,慢慢的两人又谈到了自己的爱情经历。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呢?或许只不过是真情流露罢了;或许他们只是想要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让对方了解自己;或许是因为他们心照不宣的在做最后的告别;或许是因为他们非常珍惜这此美丽的同行,想让对方今后不要忘记自己;又或许这些原因都有。 火车一到站,便有大巴来接他们。一个小时后,大巴先行在停在了孔雀飞的家门口。这时,孔雀飞在众人依依不舍的欢送下做了深情的道别。在她下车的那刹那,有很多人开始望向胥梦,艾学云等人还郑重的对胥梦说:“追啊,这么好的姑娘!”而胥梦只是笑了笑,一动不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不知道胥梦早与她互留了电话,并相约好常联系,而且将来一定要参加对方的婚礼。 孔雀飞拿着行李走了,走之前,她向车后方挥了挥手,而胥梦也正用“注目礼”与她告别,他好像在说:再见了,为我重新点燃爱情希望的女孩!再见了,拥有全世界最美名字的女孩!再见了,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女孩! 回到家后,胥梦似乎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颓废,不再沮丧,他又重新回到了生活当中。父母当然高兴,看来旅行真是个灵丹妙药。是啊,爱情真是治疗爱情创伤的灵丹妙药! 额外还有件事让胥梦触动不小,这件事是关于吕小吉的。事情发生在初到九寨沟那几天,他和孔雀飞玩熟后,他曾无意间向孔雀飞开玩笑式的问过一个问题:之前你跟吕老师会经常聊天,还经常找他帮忙,现在为什么明显变少了?孔雀飞的回答是:我开始觉得他人很好,很热心,但是后来你知道吗,在人少的时候,他会用手贴到我身上来,第一次我还觉得他是无意的,但后来又出现过几次,所以我就尽量避开了。听到这种答案,着实令胥梦大吃一惊,如果这话不是亲耳听孔雀飞说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还有这种事发生过,他也永远不会相信会看错吕小吉,可这就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 在外旅行这些天的所闻所见,胥梦与父母进行了分享,他也把吕小吉的这件事跟跟父母说了,当然,关于孔雀飞——他只字未提,只称呼她为女导游。可父母听了吕小吉的事情后,也只是叹气,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还表示可以理解,并道出了吕小吉另一个秘密。说吕小吉已经离了婚,因为他和前妻以前都是农村出来的,婚姻是家里包办,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还说吕小吉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顾忌到他们的小孩,而且为了弥补前妻,他把所有的房产和大部分存款都给了前妻。之所以会发生女导游所说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吕小吉现在总要为自己今后打算吧,而且他一个单身男人也有追求任何单身异性的权力。听完这些,胥梦的心情好像好受了不少,他心里在想,人真是难以描述的动物,而中年人的世界更是复杂又矛盾呀! 后来,胥梦还听说了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是从“西安团”那边传来的。这件事情的原委大概是这样:去西安路线的大多是年轻人,那么年轻人中必然有情侣。其中有这么一对情侣,被人戏称为“金童玉女”,可当他们刚踏上去西安的火车就大吵了一架。吵完后,女方跑到另一个年轻男同事那诉苦去了,还在那个男同事的床铺上睡着了。这让“金童”大为光火,与那个男同事差点动手。最后,旅行结束后,“玉女”变成了男同事的女朋友,而“金童”变成了“玉女”的前男友。其中纷杂混乱可想而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在血站传开了,并同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话题,他们都称之为“西安事变”。 胥梦得知后,除了鄙视外,更庆幸自己的路线选择。他想起了自己的四川之旅,那才是恋爱的正确方式嘛。瞧,那短暂的日子,多甜蜜啊! 之后,他的思想进入到了另一种境地,有“绽花诗”一首为凭: 落吧! 没有关系, 你的初绽我已铭心, 你的情窦我有给予, 你的无瑕我来证明。 去吧! 当我们老了, 想回味青春时, 你我还会再相遇。 当然,他偶尔还会看看夏芳写给他的信;想起芳说的话,借此作诗一首,名曰“彩虹岛”。 你总说在追随我的步伐, 说怕被我落下, 是啊! 其实我才是那可怜的跟屁虫, 永远被囚禁在你的阶下。 你给我一个美丽又荒芜的孤岛, 那里的天常常挂着彩虹, 花儿开满旷野, 芳草连向天边, 孤影等待着夕落, 黑夜也常常叹息。 日复一日, 无能自救, 年复一年, 无人赦免, 我就安详的生活在这里, 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末章 冬梅 “没有奇迹?” “没有。” 一个小酒馆中,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两瓶老玻瓶五粮液,一瓶快见底了,一瓶还没打开。 “这种人!” “我是这么想,一个有思想的女孩哪能耐得住寂寞的侵蚀,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就算她能为爱守候一时,却必定遇到生病或难事,在她最需要关爱帮助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一旦有个平时与她情投意合的优秀男生对她体贴入微,与她共渡难关,她的心还能不被融化吗?她怎么能不心动呢?那时我又算什么?当时的信息交流又是那么闭塞,自己不能在她身边,不能给他温暖,想打个电话都没有地方,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世上再清澈的水不也得随波逐流,再美的花到了季节也是要谢去的!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世界上哪真的有古诗中那‘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般的女子,不过是那些男人为了限制女子而作,或者纯属幻想而已。就算有,也不过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啊!” “嗯……好,说的好啊,你竟然有这么一段曲折的初恋故事!”一个方脑袋,细眼睛,满面胡茬的男人听后激动不已,举杯要与胥梦喝酒。 “想不到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之前还说你笑点高,还以为你从来都无忧无虑呢!”另一个带着眼睛,面容俊俏的男子也举起杯来,虽然他已经满脸通红,大着舌头。 “呵呵,谁人没有故事呢,来!”胥梦与二人一饮而尽。 “可是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有什么好说呢,我和她若即若离的,也没真正在一起过,不知道算什么。当有人聊起各自的初恋或者爱情故事时,我总是只言片语的带过,或者欲言又止,更多的是倾听,因为我真的不知该从何开头。其实不是我不想找个倾诉对象,只是我这荒唐故事,又臭又长,就算说了,又有谁能理解。像你以前总是说你在大学里跟你马丽怎么怎么样,又是在外面租房子同居,又是逛街吃饭,又是回家见家长,听上去,那才像谈一场恋爱。” “是有些荒唐,你们真的连手都没牵过?”那胡茬男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问道。 “……”胥梦也不看他,只是摇头。 “那这个算什么?连手都没牵,我跟你说吧,没有啪啪啪的经历,都是耍流氓!”那俊俏眼镜男不屑道。 “是啊。不过我和她虽然没有一个拥抱,没有一个热吻,甚至连一次正式的牵手都没有,但我们真的用了心,是种神汇的交流。对于性方面,这么多年我连YY都不敢往她身上想,因为我不想亵渎这份情谊,不知道这算不算柏拉图式的爱情。” “是啊,绝食米,自己没有亲身经历的过,就不要胡说。” “我怎么没有经历过,我惨多了,胥梦初恋至少对他还有感情,而我呢,我比他苦多了,我那个初恋哪是人哦,帮他洗衣做饭,为他干什么她都不领情的。” “欠钱尚可追,情债无人偿啊!” “好句子,为了曾经的失恋阵线联盟,干一杯!” “来,失恋阵线联盟!” 不知道是谁立马用手机打开了这首歌,三人开怀的唱了起来……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 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 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 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 你说你学不会假装潇洒 却叫我别太早放弃她 把过去全说成一段神话 然后笑彼此一样的傻 我们这么在乎她却被他全部抹煞 越疼她越伤心永远得不到回答 到底她怎么想应该继续猜测吗 还是说好全忘了吧 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 让心情好好的放个假 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他 就在记忆里画一个“X” XXXX 这次,应了那句“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古话,三人豪云万丈,把被子里剩下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那带眼睛的俏男子没有料到这么好的酒也会醉人,终于不支,一下子扑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呵呵,倒了?” “他就这水平,我们继续,今天我舍命陪君子!” “好,让他先睡,我们不醉不归。不要总说我了,我还是喜欢听你说你和马丽的事情,说说你们怎么就分手了,我看到她不都来你家见你爸妈了吗。” “你见到过?” “见过,她不是来我们单位找你了,辣眼睛。” “辣眼睛?她不好看?” “不是,我是说动静很大,呵呵,你马丽长的确实很漂亮,身材也完美。” “那是,她当时可是在大学里至少排前六的校花。” “那她一定很花心吧,所以你们分了。”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她对我很好,只是……” “我都知道。” “呵呵,你都知道还问,其实最关键不是那些。” “关键的是什么?” “我直到现在才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我听说,恋爱中的男女,要是男方被女方打过耳光的话,就不能最终在一起。我就被马丽打过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 “好血腥的玛丽。” “不错,后来我们果然分了,很准。” “哦……”胥梦不说话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于是他也开始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 第二天,他写了随感诗二首。 无题一 有人笑我笑点很低,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 其实我的泪点也不高, 也许, 爱过的人都这样。 无题二 有些事不必去说, 就算说了,也没人会懂, 有些人无需去忘, 就算忘了,还有梦去寻。 几天后,一家四星级宾馆,502房间。 吱叽——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几点了。” “12点。” “哦,12点,他们估计要聊到半夜去。” “是啊,我们可要早点睡了。” 两人刷了牙,洗了脸,熄了灯,躺在了床上,又接着聊了起来。 “今天大家挺开心的,好像回到了过去,大家比以前更亲了。” “是啊。” “这家卡拉ok的音响还不错,唱的嗨。” “嗯,好像是丁超定的。” “哦,呵呵,他现在是在本地的城管吧!” “是,听说他到当文艺兵,回来他妈找关系给分到了城管大队。” “对了,以前是听他说过去当文艺兵。呵呵,你别说,这工作还真适合他。” “那是,我们这么多人里面,算他找到了最匹配的工作。” “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儿。 “胥梦,你觉得时间过的快吗,感觉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就老了,这毕业已经十年了,以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嗯,是啊,想当年风华正茂,恰同学少年,就是不知道再来十年会怎么样。” “那就真老了吧。” “哎……” “呵,你为什么不多在对面房间坐坐?” “醉了,想早点睡呀。” “你就不想找夏芳聊聊?今天你们好像一句话都没说过。” “说了,见第一面时,我们互相笑着问了声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人家估计都不记得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事了。” “呵呵,应该不会吧。” “……黄海呵,你还别说,这些年确实也有过不甘的时候。” “我觉得,你这次该找她谈谈,解开这个节。” “可是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这样最好了,谁都不要打扰谁,记忆中的美好才可以长存的。” “嗯,记忆里总是很好。” “你想想,现在这个社会,谁还真的能不食人间烟火,谁都有俗人的一面,不见还好,见到了,还不是破坏了记忆里的美好。” “是啊。” “有些东西总要过去吧,像以前我也有很多好朋友,慢慢的他们都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但我永远记得他们,有时想起过去的事情,总能会心一笑,挺好的。” “嗯,我觉得你的变化在这些人里面是最大的。” “哈,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时候你可是很酷的。” “很酷?” “嗯,就像邱晓刚说的那样,你永远是他心中的老大的那种感觉。” “这小子当了老总就开始油嘴滑舌了,你还当真。” “他说的蛮准确的,那时候你是我们这些从县里上来的人心中的偶像知道吗!” “怎么说?还成呕像了,你画画的好才是大家偶像呢。” “不骗你,那时候你为人潇洒,总带我们去拟州市里逛,还带我们去你家,给我们看最流行的音乐VCD、唱卡拉ok,教我们跳霹雳舞,让我们试穿最酷的衣服。还有很多,这些东西我们都是第一次尝试,那时候你真的走的很前。” “哈哈,说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脾气有时不太好。” “是啊,脾气不好……” “其实我们都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怎么表达呢,就是有种年少轻狂的感觉,而我就是缺少那种感觉,好像压住了自己的个性,很憋屈。你想下,一个年轻人不就是要潇洒,有朝气吗,你就是那种很狂放,敢表达自己,敢爱敢恨的那种。” “呵,敢爱是敢爱,却不敢恨。不过我确实不后悔,有过一回,够了。” “嗯。说真的,我现在做漫画行业都是当时看了你家那些漫画书,受了很大的影响。” “怎么,后悔了?” “不后悔,我挺热爱这个事业的。现在我已经跟朋友创办一家漫画公司,相信一定能出成功的作品。” “哦?那加油啊,在大城市能自己开公司真的不简单。我以前看过你的漫画,绘画水平一点没问题,如果能想点好的故事和人物,一炮走红就有戏。” “能得到你这个漫画专家的认可,我就有信心了。” “呵呵。” “对了,你开始唱的是什么歌?” “笑看风云,郑少秋唱的,黄沾的作词。是部经典港剧的主题曲,这电视剧就叫‘笑看风云’,郑伊健、陈松伶、郭蔼明主演。”答完,胥梦唱了起来——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 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 一点点无心错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 谁人如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 一笑已经风云过 活得开心心不记恨 为今天欢笑唱首歌 任胸间吸收新的快乐 在晚风中敞开心锁 谁愿记沧桑匆匆往事 谁人是对是错 从没有解释为了什么 一笑看风云过 末章 冬梅 2 同学会结束了,各人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胥梦对生活更加热爱了。比如有一次午后,他从他办公楼下的园林里散步回来后,写下散文诗《残塘》一首: 十一月的午后, 秋风瑟瑟, 闲来林间踱步, 忽闻草中杂闹, 低头会神探找, 竟是斑鸠捣扰。 沿途追迹, 误入一池萧萧, 风吹枯叶动, 荷塘枝漫倒, 别有一番味道。 慢慢观来, 发现有一株未老, 亭亭玉立, 娇而不妖, 疑问? 细细想来, 原是迟开之妙。 忽见, 一只翠鸟落梢, 发出鸣鸣曲嘹, 感叹! 晚开晚放迟来春, 众荷皆残它独俏, 哪怕终随秋凋。 他邀好友去古时称为“云梦湖”的洞庭湖游玩,回来写“观鸟”诗一首。 时令晚秋, 闲邀好友, 云梦湖上游。 出行两岸弯道弯, 不知几时休! 忽现一只白鹭落洲, 引目向苍穹, 烟波浩渺, 水连天色, 放眼不见愁。 芦花深处觅雁音, 只闻寒意嗖嗖, 偶有留鸟来投, 可知天高地厚? 小船停停走走, 欲弃还留, 此时雨渐大, 劝君返归舟, 兴叹! 人生遗憾无数, 还好此处待回首。 他到黄山鳌鱼峰看日出,当天作诗《凌云峰上》: 我穿越过往, 伫立凌峰之上, 观云海无际, 风熄刀芒。 凝神放眼望, 鹰扬万空, 霞染曙光, 雪过天长长。 初现世外沧, 心抚层层浪, 何须再惆怅, 待起东阳, 能融千里霜。 一年后。 胥梦在家中上网,因为有同事刚从西藏回来,跟他说了很多关于西藏的风土人情,这使得他对神秘的西藏有了想进一步了解的冲动。他先通过观看《第三极》这个纪录片初步地领略了西藏的壮美,又在网站上浏览了羊卓雍错、玛旁雍错、纳木错这些鼎鼎大名的大湖。 瞧,羊卓雍错,即羊湖,藏语意为“天鹅池”,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羊湖汊口较多,像珊瑚枝一样,因此它在藏语中又被称为“上面的珊瑚湖”。每年11月中旬开始封冻,冰厚可达0.5米。湖中盛产细鳞鱼、西藏裂尻鱼、高原裸鲤等,储量估计达2~3亿公斤,这里还是藏南最大的水鸟栖息地,每逢冬季群鸟南徙至此,在湖岸及湖心岛一带,天鹅、水鸽、黄鸭、鱼鹰以及斑头雁都非常地多。 而玛旁雍错的看点自古以来佛教信徒和苯教徒都把它看作是圣地“世界中心”,是中国湖水透明度最大的淡水湖,是西藏三大“神湖”之一。它也是亚洲四大河流的发源地。分别是南亚著名的恒河、印度河、萨特累季河和雅鲁藏布江的源头,所谓世界江河之母的美誉大概就是因此而来。 纳木错世界海拔最高的大湖,中国第二大咸水湖。又称腾格里海,腾格里湖。藏语“纳木”,是“天”的意思,“错”是湖,纳木错意即“天湖”。纳木错湖水湛蓝清澈,水深30余米,鱼类资源甚丰,每当风和日丽之际,湖平似镜,可见到成群的鱼类在水中嬉游,主要鱼类为细鳞鱼和无鳞鱼。夏季,湖岛和滨岸浅滩上,还有大量赤麻鸭、鱼鸥、鸬鹚等候鸟在此栖息和越夏。湖泊四周有丰美的水草,是藏北优良的牧场之一。 除了三大圣湖外,胥梦还浏览了班公错、巴松措、当穹错、波密古湖、拉昂错、措那湖、当惹雍错等名湖。在浏览的过程中,一个小湖引起胥梦的特别注意,她就是拉姆拉错——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 看了关于拉姆拉错的资料后,胥梦不觉地被那美好而神秘的传说所吸引,思绪也飞向了远方的高原。过后,他打开空间,在里面写《拉姆拉错》一首: 西藏有个神奇的湖 她叫拉姆拉错 相传有缘人能在湖心看到自己的往世今生 好想去看看 想看看我们的前世会有怎样的羁绊 来世的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今生的约定 如果我不是那位有缘人 也就不再多问 不去多想 能静静的眺望那深邃的湖色 甚好 写完后,他站起了身来,这时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立刻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喂,胥梦吗?” “诶。”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你哪个。”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我封雷啊!” “哟,封雷啊,好久不见。” “是大头给我你的电话的。” “哦,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一言难尽啊,兄弟,找个时间出来聚聚。” “行哦。” “我今天还有个事问你。” “你说。” “你知不知道周巍的电话,想找下他。我现在刚从广州回来发展,很久没见你们这些人,以前都玩的那么好。”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跟他也没有联系。” “这个嘛,对了,夏芳不是他表妹么,你问下她,她肯定知道。” “呵呵,我跟夏芳也没有联系。” “不是吧,怎么可能,你就跟他一点联系都没有?” “嗯,只有中专的一个QQ群,她好像在里面。” “哦,那就问下,拜托了,一定要帮我问到。” “这……好哦。” “那就这样说了,有机会我来找你和大头。” “嗯。” “拜拜!” “再见。” 放下电话,胥梦靠回在了椅子上,沉思了起来。 胥梦后悔自己提了QQ群的事情,只能敷衍拖过此事,哪知道一个月后,大头带着封雷约他出来叙旧,席间封雷又提起这事,胥梦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说看情况,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过后他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打破宁静。 最后,他还是加了夏芳的QQ,并且在验证一栏里写的是:有个老朋友拖我向你问周巍的电话。第二天,胥梦就收到了验证通过的消息,并且夏芳已经给他留了言。 初夏:看到了你的消息,可我和周巍也没有联系,昨天帮你问了下我妈,我妈又问了周巍的妈,但是我大姨不肯说,只说了周巍在广州。 燕归人:你大姨连周巍的电话也没说吗? 初夏:没有,我大姨不肯说,不知道为什么。 燕归人:好,那我就这么回答。 初夏:嗯。 燕归人:行,就这样,谢了,我下了。 初夏:对了,你也在省城工作吧? 燕归人:是啊。 初夏:哦,听说你那挺不错的。 燕归人:还行吧。你呢,在高校里当老师? 初夏:嗯。 燕归人:不错,女的当老师挺好。 初夏:对了,你也看霹雳布袋戏吧? 燕归人:看啊,不然怎么会取这个名字,还用燕归人当头像。你也看这个?不会吧,这么偏门的东西你也看? 初夏:你不都也看吗,我为什么不能看呢? 燕归人:呵呵,你看过哪几部? 初夏:以前看的比较多,从霹雳剑踪那几部开始看的。 燕归人:霹雳剑踪,可以啊,正是燕归人出来的那部,我也很喜欢这几部,太多经典人物了。 初夏:你最喜欢谁呀? 燕归人:燕归人咯,还有蝴蝶君和公孙月两夫妻,太有爱了,又好笑,你呢? 初夏:你说的这几个我也蛮喜欢,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人邪、剑邪多一点。 燕归人:人邪、剑邪?哦,是不错,他们的对话确实很精彩。 初夏:嗯呢。 燕归人:我觉得看这个东西的,是不是会被别人嘲笑。 初夏:是啊,看这个的太小众了。其实我觉得我们真的挺像。 燕归人:什么像? 初夏:很多地方啊,你不觉得吗,比如兴趣爱好,还有性格。 燕归人:是有些,比如都很懒,其它的我就不太了解了。对了,有一个从你们学校出来的人说你非常外向,我心里想,我怎么从来没看出来。 初夏:谁啊?没有吧,我很外向吗,可能是跟熟人就比较放得开吧。 燕归人:我也不认得那个人,是听别人说的。 初夏:哦。 燕归人:呵呵。 初夏:对了,听说你搞园林设计和盆景栽培搞得很好。 燕归人:还行吧,现在人非常看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前景还是非常好的。 初夏:嗯,其实前些时间我也摆弄过一段花花草草的。 燕归人:是吧,蛮好的。 初夏:对了,为什么我办公室的绿萝总是养不好啊,不是应该很好养的吗? 燕归人:水给多了吧,你干脆不要用土培,用水培吧,找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拔几个带根的插进去,就很好了,越养越漂亮,非常好养,基本不用管,不过你得注意一下整体造型,你反正是学美术的,自己设计一下咯。 初夏:哇,真的吗,好,我回去试试。 燕归人:嗯。 初夏:有没有什么诀窍呢?要事半功倍的,我学会了,以后也好跟别人显摆一下。 燕归人:这倒没有,不过就理论来说,园林艺术讲究“以小见大”、“壶中天地”,你看四大名园中的留园最是这类代表,虽然小,却把自然中的精华给浓缩到园子中。还有盆景也是,一颗苍天古树搬到盆里,就算不出门也能欣赏到百年古树的那种苍劲之感。这些都是园林艺术的力量,所以不要看你那绿萝平常,按照这个思路好好雕琢也一样非常有味道。 初夏:哇,好厉害啊,还能这样,你一个学平面设计的也能把园林设计学的这么好。 燕归人:没什么啊,其实万事万物到了原点都是相通的,原理都一样,何况我这还都属于艺术门类。 初夏:嗯,看来你真的非常适合设计这项工作。哦,不对,按你的说法就是只要把一样东西理解透彻了,其他的万事万物都能想明白。 燕归人:是啊,我就是想通了一件事,所以才懂得了很多。 初夏:嗯,人总是会突然开窍的,只是迟和早的事情。 燕归人:嗯。 初夏:好了,我下班了,要赶校车去了,下次再聊,88。 燕归人:好的,88。 这夜,胥梦回到家中,他想起了初中那时的很多事情。吴建华、袁松、陈永辉、许斌、万央、黄浩、郑涛、张小果这些人一一在他脑中浮现,甚至是王平伟、周巍、占平平、唐晨他们,也是同样。 共同走过青春的亲爱朋友们啊!你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你们都在哪呢?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这时他才忽然想起跟许多人很久没有联系了,特别是吴建华,那个与他真挚通信四年的朋友。之后他心生感触,写随感诗一首。 遥想, 懵懂的葱葱时光, 笑容已醉, 沉默太累, 我细腻思量, 你那青涩模样, 不同的过往, 相同的心房, 你我初遇在青春绽放的地方。 寻寻觅觅, 今生渴望, 故友在何方? 一个肯定, 一次倾听, 足以徜徉。 志在千里, 常伴心上, 它日彼岸再相逢, 愿与君, 借点点星光, 再忆过往, 一争酒长。 末章 冬梅 3 几天后,胥梦打开QQ,上面有夏芳的留言。 初夏:唉,好累啊。 胥梦快速回了。 燕归人:在学校里工作也会累吗? 燕归人:知足吧。 过了一会儿,胥梦见无人回答,便索性点开夏芳的空间浏览起来,打开后,头一页里有一篇题名为《雪落的禅声》的网文转发吸引了他,他立刻点开细细看了起来…… 《雪落的禅声》 作者:不祥 遥远的北域,流传着“双邪”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魔物的故事:因魔而生,因魔而亡。 这是一个关于骗局的故事:始于骗局,终于骗局。 前一个魔物的终点,后一个魔胎的起点,前一个骗局的结束,后一个骗局的开端,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剑雪无名。 魔者血如泉涌,身上伤处皆近要害,手中圣剑渐显裂痕。 而剑者心意已决。 最后一剑,情仇尽空。 只闻一声响锵然,剑断天殇杀诫绝。 胜,殊无喜意。 剑,伤在谁身? 杀与救,如何两全? 问苍天,此生何必? 错! 错! 错! “剑雪,没关系,这样,总算是结束了,勿悲伤,吾最不希望伤害的人,就是你,我的朋友。” “一剑封禅……” “剑雪,替我高兴,我终于掌握自己的未来。” “未来,要活着享受,一剑封禅!” 空洞的安慰,带给剑者更惨烈的心伤。 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一剑封禅? 或者说,一剑封禅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那一天,当剑雪不得已对一剑封禅揭穿吞佛童子的惨痛真相:“你在追求你的未来,我在寻找我的过去,而我们的过去未来,却是一片举目皆非,你是吞佛童子,而我……是魔胎,都是咱们始料未及的极端、错误。” “剑雪。” “嗯。” “你知道你让我很伤心吗?” “我知道。” “但你知道,你比我更伤心吗?” “我不知道,这种命运,这种人生,究竟谁比较痛苦?” “不懂世事的小朋友,今天我要教你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伤心,就大声哭出来,这才是男儿的真性情。” 于是剑雪潸然泪下。 那时的一剑封禅,刚刚经历生命中至为惨重的打击,然,软弱过后,却越发凸显了他的坚强。 是坚强,不是故作坚强。 他是伤心,却不讳言这伤心。 他本已伤心,却能看清朋友更伤心。 他知道朋友伤心,却主动点破这份伤心。 一样情怀,两处伤心。 然,于这至深至痛的伤心处,他用自己的方式让朋友知晓: 再伤心,有人知。 再伤心,有人陪。 于是这伤心也就有了底线,有了依靠。 这就是一剑封禅的温柔。 若是通常意义上的“硬汉”,不是不屑一顾的做豁达状,就是劝对方不必为自己担心。 然,身处这样的悲哀情形,装出一脸“豁达”也好,强求对方“看开”也好,都只会让对方陷进更深的哀痛,且带着无法言传的孤独与绝望。 所以他不装作“豁达”,也不强求剑雪“看开”。 这就是一剑封禅之通透人心处。 更是他关心对方,甚于关心自己的明证。 无论自己装作“豁达”也好,强求朋友“看开”也好,其实,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自己的情怀里罢了,哪里真正看清过朋友的处境? 于是那个软弱逃避的一剑封禅,那个坦承伤心的一剑封禅,才是最坚强、最可靠的一剑封禅。 那个在最苦的时候,依然明明白白知道朋友之苦的一剑封禅。 这样的一剑封禅,当此情景,又怎么会劝剑雪“勿悲伤”?更怎么会让剑雪“为我欢喜”? 会选择把一切压在心底、故作坚强的,只会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一剑封禅只是骗局”的吞佛童子。 会采取这种方式对待剑雪的,也只会是那个跑去问夜重生双邪之间交情如何的吞佛童子。 所以我说,那个人,并不是一剑封禅。 那甚至不是真情流露的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是个即使踏在自己的死路上,也会以无比恶质的姿态,照准敌人的痛脚狠狠踩下去的家伙,让人觉得可恨可恶可恼可杀之余,偏偏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敬。 所以,反是先前那个一边狂笑着逼问剑雪,一边却无法自制的剑剑走偏的家伙,才是真情流露的吞佛童子。 那个始终把自己当一台精密机器来用,却偏偏有着一颗人心的吞佛童子。 那个明明有着一颗人心,却偏偏把自己当一台精密机器来用的吞佛童子。 所以,那不是一剑封禅,而是终于收拾起所有情怀的吞佛童子。 所以,那不是一剑封禅,那是吞佛童子所假扮的,似是而非的一剑封禅。 那不是一剑封禅…… 那不是一剑封禅。 那不是一剑封禅! 而剑者的视线已被泪水浸染,他的所有决心与杀意,在吞佛童子的不断逼迫之下已紧绷到了极限,一剑过后,已是心力交瘁,此刻的他,只顾贪恋着这尘世间唯一的一点情谊,于是他伸出手,触向那熟悉的面容: “一剑封禅……” 而对方抬起头。 “吾希望来世……” “别说来世,你的今世尚未结束,起来!我为你疗伤,我找人为你疗伤!” 语无伦次,泪如雨下。 “傻剑雪,避得过这次,避不过第二次,我无法克制自己……” 这话,其实不假。 剑雪已经见识过吞佛童子在无朱厌的情况下变身不是吗? 正如当袭灭天来喝出那一句“吾友、吾徒!”之际,不会不记得吞佛童子曾经站在宵的血泊之中,森然说道:“在任务面前,所谓交情,只是无聊的笑话。” 然,所谓情义,即是当事实与铁律均已摆在眼前,却仍期盼着某个不同结局的痴傻。 “我相信你!” 剑者手忙脚乱的救治中,恶魔的耳语低迷如梦。 “赦道……开启了!” 同一双手,上一刻为剑者温柔拭泪,下一刻便刺出致命一剑。 “为什么?” “我骗你的,傻剑雪!” 那是吞佛童子。 没有一剑封禅,自始至终,都只是吞佛童子。 雨滂沱,血飘零。 无情的骗局,无尽的遗憾。 哀恸牵挂的目光并不曾望向自己的伤处,而决绝离去的身影却不带一丝留恋。 “当断则断,舍不下永远无得。不可让他动摇你的决心,不可让他影响你的判断。你够坚定,才救得了你与他。” “堪不破,正是迷障啊!” 这是一个关于魔物的故事:因魔而生,因魔而亡。 这是一个关于骗局的故事:始于骗局,终于骗局。 魔物有情,骗局有情,而魔者选择了绝情。 魔物无情,骗局无情,而剑者选择了留情。 梵音佛语,叹息里魂归离恨。 雪地梅红,溅落处傲骨冰痕。 唯有那凋零而又重生的黑莲,见证着这一段辗转于魔物和骗局之间的友情。 剑雪无名,亡。 到了中午,夏芳那边回话了。 初夏:这几天事很多,周末加了两天班,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赶上课。 胥梦看到后便打起字来。 燕归人:哦,那是挺累的。 初夏:不过还好,只是忙一阵子,不然要疯。 燕归人:呵呵,平时多参加点休闲活动嘛。 初夏:我很懒的,不喜欢弄太多东西。 燕归人:霹雳布袋戏也可以继续看啊,反正还在连载。 初夏:现在很少看了,是在太长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哦。 燕归人:是啊,我也很久没看了,现在的都没故事情节,只追求特效。 初夏:咦,你进了我的空间。 燕归人:是啊,刚看了《雪落的禅声》,想不到你还看这么深奥的东西。 初夏:也不是,正好在网上碰巧见到一篇写一剑封禅和剑雪无名的好文,所以转发一下啊。 燕归人:那你觉得,我们之间,谁是一剑封蝉,谁是剑雪无名呢? 过了一会。 初夏:我也不清楚,也许两者兼有。 过了很久,夏芳见胥梦都没有回话,之见对方状态显示为“正在输入中”。 初夏:怎么了? 又过了很久,胥梦才打出了一段很长的话。 燕归人: 夏芳: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直到今天我才又一次在口里喊出你的名字。令我更加意外的是,喊出你的名字会有那么难,致使我反复的试了很多次,几经中断。当然,这只是些小小插曲,真的很高兴还能有机会与你交流,虽然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交流过。 记得第一次与你相识的那年,我13岁,而你才12岁,从那至今已经有20年了吧,相对于还谈不上老的我们,真的好漫长!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长,反而很快很快,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你的样貌,你我之间故事,我依然记忆犹新,也或许是常常温顾的原因吧。 其实今天,我要说出我的心声,下了很大的决心,心里知道不能说,但还是写下了。这几天挺开心,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从来没人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甚至我自己也不大清楚,表面上总是很倔强、“洒脱”,内心却是常常的多愁善感。早些年,当我一个人静下的时候,竭力尘封的往事总会从内心的深处翻起,那是回忆织成的痛苦与快乐。那时独自一人看着一部感人的电影或听着一首动人的歌曲,我都会落泪;偶尔在清晨的时候,想起昨晚的梦会依然的失落与无奈。多年来,我从未向人细细的倾诉我们的故事,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也没人会懂,这份情愫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写到这,我的心绪似乎又回到了曾经,拥有过,憧憬过,期待过,却还是一个个的失去了。有时会问自己,人真的有来世今生吗?我们的前世会有怎样的羁绊?来世的你还会记得我们今生的约定吗? 对于曾经的错误,主要的问题在我,是我年少的懵懂和长期缺乏与你沟通所致。真令人感慨:年少的无知啊,你是多么的可气又多么的可爱!如今,我已经原谅了自己,请你也原谅我吧,也请原谅你自己。我们终究长大了,也终究走向了平凡的人生。是啊,成长使人成熟,也使人平凡,幸好拥有过一段不平凡的日子,是她让我懂得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美好的事物! 其实我们还是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和相似处,像上回跟你平心的聊着闲话,真的挺好。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我想,上天给予我这份幸运的折磨,想必她对我还是厚爱的。现在看来,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辜负年少一场,更让我的一生都拥有了一份无限美好的回忆。虽然我们如果在一起的话,可能会适合或者不适合,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份珍贵的经历和体验将不复存在。我认为,人生是没有对与错的,朝花夕逝又或万古长青,当每一次迷失方向时,便会有另一条不同风景的道路出现,而这些道路的终点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有些平坦通直,有一些千回百转。有失去便有所得到,对于这个结局,我欣然接受。盖闻:“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这一切,也许就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安排吧! 其实仔细想想,我的确是幸运的,人的一生短暂而平凡,能有缘接触到世间上这片至深至纯的真爱是多么的难能可贵,真的谢谢你,我曾挚爱过的人! 过了一会。 初夏:(图片——开心的) 初夏:其实,这些年我也有常回忆那段时光,我空间里有两篇文章就是怀念你的。 燕归人:真的吗,在哪? 初夏:(网址) 燕归人:好,我看看去。 过了些许时间。 燕归人:我们见一面吧。 初夏:真的要见吗? 燕归人:嗯,我想几十年的恩怨,该做个了结了,老对手! 初夏:好吧! 末章 冬梅 4 热闹非凡的都市街道上,夜色并没有完全披下,华灯便已通亮。和空荡荡的天空相比,这里却灿若星汉,恰似一片人间天堂。 这里是市商业中心,又正赶在饭点上,路面上到处都人头攒动。胥梦正轻松畅步其中,看着千色面孔,念着一人模样。远处不时有清晰的歌声飘来…… Love is over 请你不要再提起 逝去的爱已逝去 谁也不必再追忆 Love is over 请你不要再说明 过去就像流云 随风飘去无踪影 Love is over 虽然也曾叹息 虽然也曾悲泣 如今都已成过去 Love is over 时光匆匆如流水 流水抚平我心灵 创伤早已无痕迹 …… 当完全黑下时,天空远处一阵阵烟火倏然长鸣,胥梦抬头望去,夜已姹紫嫣红。这一刻,一种说不出的美好在他心中升腾。 他今天并没有刻意打扮,一身灰色过膝呢子风衣,下身黑衣黑皮鞋,手上一双黑皮手套,头上顶着黑色毡帽,仔细看会觉得像个盖世太保。不过并不甚打眼,也许是因为他的脖子上还披着条淡色的围巾;又也许是因为这一身他穿起来特别的合身。对于这样一个人,别人不愿意多怪。 走过一段繁华后,他见到目的地有一人已经在等他。远见那人,格外亲切。在他眼里,这人衣着也不普通,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外套;外加深色的裤子和鞋子;特别是那件绿色的高领毛衣。 胥梦走近后,与那人相视一笑,随之共同上了计程车。 两人离开闹市,来到一处临靠江边且相对安静的西餐厅。这是胥梦提议的,他觉得在市中心,无论在哪都太过嘈杂,这种氛围与今天的话题不符,所以他建议来到了这里。夏芳几乎也是这样认为,只是没有率先提出。 果然,这里的人并不算多,只坐了五、六成的位置,所以他们得以挑选到了一处能望到江边夜景的座位。坐定后,waiter为他们倒上茶水,两人又各自点了一些东西,胥梦还特别要了一瓶正牌龙船庄园。 当西餐上齐;蜡烛点然;红酒入杯后,昭示着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盛宴开始。然而,两人只不过寥寥数句客道话,他们更多的时候是,一个端着白开水淡淡的吹着热气,一个端着红酒自顾自的品尝。也难怪,他们半生从未像这样安详坦然的单独面地面的坐在一起,从他们第一次相识那天起,谁都没想到这种心与心的直面交流会来的如此的晚。他们很客气,客气的像初次相识的陌生人,甚至有些拘谨,毕竟以前交流的太少或太过艰难,更何况十几年没见了。对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到底变了吗?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曾为之魂牵梦绕的人是如此真实。铅华洗尽,物是人非,经过二十年岁月冲刷,懵懂已经蜕变为成熟,这样的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演奏厅里那台本无人落座的钢琴,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弹奏了,被装饰植物包围的LED屏幕显示:钢琴曲目——《C小调悲怆奏鸣曲》;作者——贝多芬;演奏者:徐洋。虽然这支钢琴曲名曰悲怆,可那重板的引子听上去却只是有些沉重,后来又转为紧迫,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悱恻。等这支曲目进入到第一乐章中段时,胥梦终于抬起了头。 “怎么样,你这些年还好吧?” “老样子吧!” “是啊,你没怎么变,没老。” “没老?哈哈,太好了,你也一样!” “呵呵。”胥梦笑了笑说道:“唉,你现在还会回拟州吗?” “很少了,那的房子都卖了,我爸妈也都过来了,所以一般就不回去了。不过,如果回去的话,我一般会到上中学时的那条路走走。” “是嘛……我倒是一年会回去几次,跟以前工作单位上的朋友聚聚。” “你以前的工作单位?” “是啊,我毕业后就回到中医院工作了几年,那几年正好自己迷迷糊糊的,工作虽然没耽误,同事也都挺好,但还是选择考研了,后来毕业后就留在了省城。” “哦,这样。” “你呢?” “我毕业后留校了啊,也考过一次公务员,但只是参加了笔试,没去面试,可能是自己决心不够吧。” “哦,留校了,很厉害呀。” “一般吧。那时来到学校就知道拼命的学习,一个是自己有基础,还有就是自己刻苦。” “我知道。” “嗯,当时可有很多人追我的哦。” “是啊,在别人眼里你确实很优秀。” “那你呢?” 胥梦没有回答,只含笑颔首。夏芳也点头笑道:“但我一直觉得跟你还是有些差距。” “你又来。” “没有,是真的,其实吧,你真的很适合搞设计。” “你也很好啊,空间里的照片拍的不错,摄影水平很高。” “你看了我空间里哪些啊?” “看了一些,特别是你说的那两篇文章,一个‘那些年追过的女孩’的观影感,一个重回惠安的随感。” “哦……其实上次同学聚会,只是为了去看看你变怎么样了。” “是啊,我也只是为了去看下你,不然我可能不会去的。” “嗯。那次,我就觉得你变了很多,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 “人都是在挫折中成长的,我当然也变了。” “不过,你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刚开始有些惊叹,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以前对你的了解,我仔细想想,你变得更像我最早对你留下的那种印象了。” “哦,也难怪,我们接触的太少了。可是虽然聊天少,沟通少,但是,却彼此又好像又非常的熟悉,内心的一点小想法都隐瞒不了,因此,明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便偏偏不给,明知道对方不想要什么,而偏偏拼命的伤其要害,是不是这样?” “是啊,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少吵架,后来基本没吵过架。” “是因为吵架少吗?” “吵架就能把事情说开啊,不然误解和做的不好的地方会越积越大,越积越多,到后来集中爆发就无法解决了。” “是啊,我们确实太缺少沟通,哪怕是用吵架的方式都好。” “所以我学会了在生活中碰到什么事情,首先就跟别人沟通。” “呵呵,挺好。你现在当了老师,学生们和你这样一个喜欢沟通的老师在一起,有福气啊。” “是啊,我当过一次班主任,虽然学生们都毕业了,但他们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挺不错的。” “嗯,那你的愿望也算实现了一半。” “愿望?我怎么不记得。” “开书店啊,有书看,能养活自己就好。现在你在学校里,天天可以去图书馆看书了。” “是吗?” “这不是你说的,连你自己都忘记了?” “噢,真的忘记了。” “……”这时胥梦发现夏芳的左手上带着一枚戒指,只不过这枚戒指戴在中指上,他的心思即刻飞快的转动了,但很快的又跳了出来。 “对了,你跟许斌还有联系吗?”夏芳问道。 “很少。你呢,跟程玫、花荔她们几个会不会经常联系?” “也很少了,毕竟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嘛。” “是啊,你小孩几岁了,上学了吧。”胥梦又问道。 “一个男孩,二年级了。你呢?” “有个上幼儿园大班的女孩。” “哦……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孩子更早熟了,你要注意哦。” “那是,我们那会算很早熟了,但现在的孩子小学就懂这些。不过,你才最要特别的注意,你可是有早恋DNA的。” “呵呵,什么叫我有早恋基因,你没有吗?”胥梦笑了,夏芳也笑了,气氛似乎随着钢琴曲进入第二乐章后那如浴春风般的琴声一样变得柔和起来。 “我?比你还差点吧!” “我小学可不懂这些的。” “呵呵。” “真的,以前那会不懂,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那么说,你想想那么小的人哪懂什么。” “呵呵,好了,不解释,我只知道我比你大一岁。” “我才不解释。不过,如果我的孩子真的早恋的话,我不会去阻止他。” “千万别让男孩子早恋,真的。” “也不会啊,我倒觉得没什么,起码我可以教他如何正确的对待啊,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轻易的放弃,起码不会犯自己同样的错误,对吧!再说,就算现在的你不是很好吗,就如你上次说的,这段回忆难能可贵,没有经历过哪会懂得许多生活的美好呢。”夏芳说道。 “好啊,原来你是拿我当反面教材!” “没有好吧,要拿也是拿我自己。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知道有些做法真的不对。” “……嗯,你真的很开明,如果教育都像你这样疏通而不是封堵就好了。” “哪啊,也是从错误和失败中走过来的,当然更懂一点啦。” “对了,我问你个问题?” “哈哈,你别这么问,我好怕你这么说!” “哈哈!”胥梦笑完后,拿起酒杯品尝一口,又说道:“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失败?是教育观、爱情观、价值观,内因是什么,错在哪?” “我也不清楚。”夏芳想了想才答道。 “我觉得是不是你家里教育的问题?” “我家里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我爸妈对我家教很严,对我跟什么人接触,都很上心。” “那不就是了,是不是他们教过你什么。比如以前去看了次日出,就被你爸妈叫去当马识,当时我觉得你妈看我的那眼神,简直就是审犯人。” “天下的父母不都担心女儿吃亏吗,以后你也就知道了。其实我父母除了一些大事,基本不怎么管我的,他们很信任我,也许是因为我是老大,我妹妹又跟我小那么多,所以他们也没精力多管我。” “……”胥梦刚要顺着问点什么,夏芳又接着说道:“其实,我爸爸还是蛮喜欢你的。” “喜欢我,他认得我吗?” “怎么不认得,我们同桌时他就知道你了,后来还你们还有过很多次的交集,不是吗!” “那是,我还代过他的职责,当过他的角色呢。”胥梦占完“便宜”,又问:“我们同桌时他就认得我?怎么可能?后来认得才说得过去。” “因为我跟他提过啊,他还说过,你跟他年轻的时候很像呢,所以挺喜欢你的。” “呵呵,哦,这样啊,那你爸妈现在身体还好吗?” “还挺好,他们现在不做生意了,天天在家玩呢。” 胥梦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了之前的问题,“那你的意思是,那会儿都是你自己做主了,但为什么你那么保守?我的意思不是说要多么的过分,我也不是一个特别开放的人,只不过凡事也不能太过极端吧,那时你对我就是走向了“开放”的另一个极端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也想,但跟你在一起就是放不开,很拘谨,完全不像自己,有时想对你好一点,但见到你时,又完全乱了。这是我的错误,以至于让你产生了很多误会。” “好吧,那既然说到这,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不绕弯了。”胥梦由轻松陡然变的认真,就像这首《悲怆》的第三乐章一样,优美明快旋律之中带着一丝骚动和不安,好似预示着整曲的高潮来临。 末章 冬梅 5 “你当初既然选择了背叛,又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和罗君那么做?”夏芳脑中翁声一响,这个问题,恐怕是她最不堪回首的话题,她知道胥梦还会提起,就连自己也放不下这段,何况是他。她觉得这次很难回避了,也很难再隐瞒了,就算是她曾经多次解释过一部分答案。虽然现在再怎么解释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她还是想把最好的印象留在对方的记忆里,不想被这个污点破坏,她做好了准备。 但此情此景,胥梦却没想过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因为他早觉得这些问题已没有任何意义,但他还是问了一个他心中多年的疑问,“我们当时最后分手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在学校有了另一个对你好的人,他一定是与你执手走到今天的那个人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虽然夏芳有些意外胥梦没有提起那个尖锐的问题,但这时她的心更加无法平静了。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根本没有!”夏芳只轻轻摇着头,语气却很肯定。 “噢,是嘛。我是这么想的,像你这样聪明漂亮的女生,一定很多人追求,平时也许你还能熬住我们那清苦的守候誓言,可一旦你生病了,没人在你身边,这时平日里的某个顺眼的优秀男生对你关爱贝至时,你肯定会动心的,这是人之常情。也怪我自己,当时太傻,连初中那会的灵性都没了,都不知道常去看你,或者常常联系,搞得你心灰意冷。” “没有,是有很多人追求过我,但我没有,我当时只是觉得谈恋爱好累,所以选择与你分手后,直到结婚,都没有再谈过恋爱了。” “好累……这就是离开的原因……姑且算是吧……”胥梦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一直没有谈过恋爱,难道中途你从来没有再考虑找我吗?” “没有。” “呵,那些年,我还期待过奇迹再一次出现……但又不能去找你,因为凭我的经验,我一方主动是没用的。” “那段时间一定很难熬,我知道,还好我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傻事。”虽然夏芳的语气和神情近乎和之前差不多,不过是还是有些变化。 “是啊,很辛苦。那一次,我知道我是真的失去了你,曾经发过的誓言是不可能实现了。在刚开始的一段日子里,因为心中多年的目标突然失去了,还真有过失去生存意义的感觉呢。那时,迷茫过、徘徊过、绝望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慢慢的走出来了。”胥梦稍停顿了一会,又接着道:“曾经庆幸过你间歇性的仁慈,因为那样我才没有放弃,也埋怨过你的留情,因为那样我才没能够忘记。那段没有你痕迹的日子里,我好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恨你,一个感激你。那时会想,为什么对你如此的痴迷呢?是啊,如果没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或许也是一个傻二白,过着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想想那样的人生真的很不错。或者没有你,也会有另一个人占据着我的心,她可能会对我好一点,爱我多一点,至少彼此付出的能公平一些吧。” “……确……实……”夏芳双手托在下巴,呆滞了眼神。此情此景,人总是难免动容,她也不例外。 “我确实恨过你,觉得你就像是个吝啬鬼,总是一毛不拔,其它不说,哪怕是一句暖心的话都很少有。那时把你做过的荒唐事,都统统的扒出来咒骂了一顿又一顿。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发现自己错了,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水与火,更不该是仇人,我不该计较那些小小的得失,我们那年少不经世事的行为需要被原谅,因为那些青春岁月中的苦楚与甜蜜都是对方给予的呀!都说‘饮水思源’,何况彼此给予的是一个无悔的青春呢!” 言语是真挚的;环境是温馨的;曲调是柔美的;红酒是杂陈的。 夏芳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她放下了最后的束缚,呆呆的望着桌上的摆动的烛光,缓缓道:“对不起,我失去了初吻,失去了和你在一起的资格,也失去了与你再次牵手的勇气。这一点,我那时想了好久,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 “呵,那时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幸福呢……”胥梦轻声一笑,望向了璀璨的江面。其实在很早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夏芳所说的这一点,当时他便已经不介意了,可没想到夏芳自己却是如此的执着。如果在从前,他一定会说:“你这个傻瓜,就算你失去全世界,我也会留在你身边!”又或者是:“失去你,我才永远不会幸福!”当然,这些自欺欺人的话他没有说,因为经历早使得他明白,失去的便失去了,再怎样追究也徒劳,就如他不再把这些话说出口一样。换成现在,他想说:“有缺憾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正如我们这般完美的初恋。”但他还是没有说,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夏芳与他有着相同的领悟——这也许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 《悲怆》结束了,两人又开始沉默。 但那演奏者并没有离开,休息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弹奏另一首曲子,曲目是《升C小调月光奏鸣曲》。舒缓的旋律不急不缓,徐徐进行。 两人停下了话语,吃了些东西。胥梦见夏芳没动几下,便问道:“不多吃点吗?” “不饿。”夏芳说道:“对了,其实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噢,风铃还在吗?” “在啊,我都保存着呢。我给你的东西呢?” “你给过我什么?” “信、贺卡什么的啊。” “呵呵,还有照片和一块橡皮擦,都是我自己偷偷留下来的好吧,不过都扔了。在最气愤的时候,我还写过一封信骂你呢,只是没有寄给你。” “哦……” “不过嘛,还是有东西留下的!”胥梦爽朗一笑,夏芳也乐了,显然她明白那是什么。胥梦舒展了展身体,笑道:“其实现在这样真不错,今天又把事情都说了,感觉身体都轻松多了!” 《月光曲》进入了第二乐章,演奏变得名明亮欢快起来。 “嗯,相濡与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嘛!” “相濡与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嗯,两只搁浅的鱼,靠相互的泡沫相互维持,如果是这样在一起,不如各自回归江海湖泊中,忘记彼此。”夏芳见他在思考,便解释道。 “是啊,苟且偷生不如天高海阔。不过,如果其中有一条鱼不能忘记呢?” “那就更好,这一条鱼就能留下一段美好快乐的奇遇记呀!” “子非鱼岂知鱼之乐呢?” “子非我,怎知我不知鱼之乐呢?” “呵,原来如此,什么都忘记就成白痴了,那样绝不是生命的意义,也不是所有人的归宿,庄子的话当然另有深意。” “嗯,其实像我们这些平凡的人,这段经历也许是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段吧,怎么能忘。” “好吧,既然已走过一段精彩,真的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人的一生最大的成就不就是老来无怨无悔吗!来,干杯吧,让我们期待未来更加精彩!” “哈,干杯!” 两人兴致高涨起来,又聊了些电影、艺术之类的话题,等《月光曲》结束后,那演奏者站起身来向全场致谢时,他们也同样鼓起了掌。同时,他们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之后,胥梦买了单,把夏芳送到了家门口。最后,当夏芳要向小区走去时,她伸出了一只手对他说了声再见,他也是同样伸出手微笑地说:“再见!” 再见,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了吧,又或许是无期的永别,但留在两人心中的初绽记忆却不用等。 末章 终结 这一年,离除夕夜还有段时间。 “喂,在干嘛呢?” “哟,你在哪?” “呵,刚到拟州。” “哈哈,来拟州了,走,出来,我到老地方等你。” “等会,我先去我老房子一趟。” “去老房子干嘛?” “血站不是都要搬到新区了吗,我老房子这块地要建医院,所以血站后勤给我家电话了,估计我这老房子也要拆掉了。” “钱怎么补?” “还没具体说,只是艾处长提了下,说按使用面积的一比一点三补助。” “现金还是房子?” “他说估计是现金,按周边市场价。” “哦,那还行。” “嗯,我到老房子拣点东西,等好了找你。” “行,快点,我等你。” “好。” 因长期无人居住,胥梦费了一番工夫才打开了自家的两道房门。门刚开,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更进一步,房中如死水一潭,空气浑浊、死寂、僵滞,连内外的温差都有明显的差别。他顺手尝试按了下左手边的电灯开关,令人欣喜的是灯居然还能亮,他立刻屏住呼吸快步走到北窗,打开了所有能开的窗户,等一股微风吹了进来后,他大力吸了几口空气,又走到客厅拉开推拉门进入南阳台,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南北通透后,新鲜的空气迅速的替换了原来固有的浑浊味道。同时,整个客厅也跟着明亮了起来,那沙发,那电视,那博物架,那茶几,那茶几上的电话机,对他来说,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它们都失去了曾经光鲜的模样,灰层和霉迹覆盖了它们。 之后胥梦又进而走入了他曾经的卧室,相同的味道,却更黑,当窗帘被拉开,窗户被打开,一股耀眼的阳光直射了进来,一切立马变的清晰了。 他来到书柜前,从中抽出了一本漫画书,漫画书上印着《DNA2》几个大字。他翻阅了起来,从开始翻得很快,到后来越翻越慢,直至一张张的看了起来。良久后,他合上了书,感叹一声:“深入彼此灵魂深处的两人,又何苦彼此伤害……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带着书,他坐到了一旁的书桌前,拉开了左边的第二个抽屉,从中找出了一些信,又把他们小心摊开,一一重读了起来。期间,他的面容时而轻松、时而凝重、时而开怀、时而失落、时而浅笑,最终定格在了祥和。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把这些信叠在一起放在了漫画书的上面,然后又开始整理起那个抽屉,当他把所有的相册翻完后,回到了坐椅上沉思起来。良久后,他忽然起身,从书柜的顶上扒拉下一本满布灰尘的相册,翻开后果然是他在初中和艺术学校时拍摄的照片。 他细看着、想着、忆着、念着,一张张,一件件,一幕幕。青春啊,往事啊,多少的不舍与留恋呀……在这里留下的一切都即将被推土机轰然抹平! 当他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时,意外的发现相册里层的夹缝里有两张连体的相机底片,他好奇的拿出了这两张几近全黑底片,只隐约的看出这张底片上似乎是个三人的合影照,于是快速的走到北边的小窗户前,坐在床头上。当他把胶片抬高对着窗外的太阳时,阳光迅速的渗透了胶底,底片上的人物轮廓刹时明朗了。两张底片上都是三个相同的年轻女孩,一张是她们并成一排面的合影,一张是她们坐在跷跷板上。这三人其中的一个留着厚黑的学生头,脖子上配了一条鲜艳的丝绸脖巾,身穿长摆的绿色毛线衫,下身穿着拌脚跟的黑色健美裤,脚上一双黑色小皮鞋…… 临宾大道上,那些几十年前栽下去的法桐已经长的高大;那笔直的大道依然通往视觉的远方。 胥梦重游故地,走在曾经的老路上,心中写下一首“闲梦雪归”。 还有27天, 又到除夕夜, 彷徨在熟悉的街道, 梦回起点。 二十年如烟, 一切仿若昨天, 随风即逝, 弥散在眼前。 梦中的梧桐是那样的稚嫩, 道路是那样的直远, 笑容是那样的真切, 风铃是那样的动听。 不知不觉, 天空下起了雪, 一片一片, 扬扬洒洒, 飘向了大地, 落在了掌心, 我——轻轻地握紧, 她——渐渐地融去, 留下点点冰清。 这一刻, 雪落清屏, 我听到了最美的禅音。 年过完后,便预示着崭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每个人对在新的一年中的寄望都不相同,但美好的愿景和向往是不变的。但在这之前,人们也不会忘了把过去的一年做个总结。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当胥梦翻过一本近十年前的老照片后,他想起与自己有着相同心性的妻子曾经是那般的年轻,那般的光彩照人,而那时候的自己也丝毫不逊。 他明白是时候为那将要别去的青春做出一个总结了,就用一首诗来完成她吧! 转眼,十年过去, 偶翻照片中的记忆, 那时的我,风华正茂, 那时的你,无暇似玉。 岁月催,人未老, 只留青春尾鱼, 再来十年怎样? 我不知道。 人说, 青春像花期,短暂而美丽; 年华似行云,转眼随风去; 时光如流水,追海不再回; 人生印明月,圆缺不定期; 回忆恰蛛网,挣脱才能飞。 我想, 关于过去与未来, 像金枫一样吧, 不为愁落;不为己伤, 在自己最美的时刻, 静静欣赏叶落的秋景, 因为不远的春天会更加美丽。 不虚光阴, 不怨不悔,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