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作者:山核桃 文案: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 原本一个一如既往想找下一个陪自己萎靡沉沦的床伴,一个恰好在找能帮自己混淆视线的烟雾弹。身份天差地别,非要扯上爱情。尚雪臣原本不相信,心虚要弥补,季书平渐渐记起小时候他们曾相遇,也想起他爸是自己绑架案的执行者,而主谋是自己的爸爸和他的大伯。 尚雪臣有时候在想,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到底是缘还是劫,季书平说是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可这冥冥之中也是有背后推手的,他们的相遇从开始就是一场计划。 落魄黑道少爷受X人模狗样精英攻 第1章 坐在椅子里的杨连未曾抬头看对面人,自己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笔在放在腿上的资料上勾勾画画,“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有。”坐杨连对面的季书平面目平静,如实回答,声音听起来平和温柔。 “嗯,那最近有冲动消费或者冲动投资的行为吗?” “最近买了栋别墅,留给自己发病的时候修养。”季书平仍旧平和。 “性`欲也正常?没有通过找女人来消耗?” “没有。” “那……”杨连的笔指向资料上的最后一项,“性向还明确吗?” “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突然的问题没有使季书平变得慌张,仍旧镇定回答。 杨连放下笔,看向对面的人。 季书平礼貌的朝杨连笑了笑,一双眼睛藏在眼镜后面,坐姿不变,背脊挺直未靠椅背,胳膊担在椅子把手上,双手交握搁在大腿,声音镇定自如,身体不是放松状态。 杨连看他一身西装,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显得人畜无害,心里不由感概装的挺用心。 杨连倒吸一口气,抬手用食指挠挠眉心,想想最近好像没有收到特殊指示,“你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出现过激行为,周围环境也没有出现刺激源,控制的很好。继续这样治疗下去,以后正常的生活不是问题。” 杨连虽然口头这么说,其实心里不是一般的担心。是他季书平压抑的太深,还是真的就乖乖听话了?总感觉季书平不会这么乖乖听话的,这世上要 是有听话配合的病人,医患关系都不会成为新闻话题。如果真是压抑的太深的话,那现在还没出现能够刺激到季书平的点,如果这个临界点出现刺激到了季书平,估计爆发的情绪就会是洪水猛兽,内里就要地震塌方。 杨连真的是很不想接手季书平这样的病人,要不是他有钱的话。面对他,自己得端着小心翼翼,除了判断他的精神状态,自己也要神经绷紧,一不小心也会被他影响到,做心里医生就是这点不好。 杨连叹一口气,“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麻烦你了,杨医生。一起吃个饭吧。”杨连听季书平这么说,其实不太想答应。他私下里是不想和病人有过多接触的。但是他不能拒绝季书平,谁知道会不会刺激到他。 季书平看杨连点头,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秘书,吩咐秘书找个不错的餐厅订位子。 周媛接到自己老板的电话,想到尚雪臣最近在一家格调挺高的西餐厅工作,翻翻电话在那家餐厅订了位置。 尚雪臣今天值班排在餐厅大堂。来这家西餐厅大概工作了几个月,工作流程也摸透习惯,无非就是微笑礼貌引导客人。只不过挺直脊背一手托盘对尚雪臣来说还是比较难。还有就是服务生的统一服装让追求个性的他很不习惯,小马甲套着贴身白衬衫,小马甲勒得他腰疼。他从来都是上衣宽松怎么舒服怎么来,倒是小张说他装着招待服,勒出一把细腰,从后头看输不了女招待。 尚雪臣来应聘也是因为待业太久感到无聊。刚结束上一份工作蹲家太久被室友周媛成天嫌弃,比妈还烦。实在忍不了,想着自己什么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有品位的有钱人,所以就来这家餐厅工作,也算是多见识见识有钱人什么样。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比暴发户讲究了些,更多一些有格调的臭毛病。 站在一边随时待命的尚雪臣觉得自己腿站的有点酸,脸上的微笑也很僵硬了。正想着找个机会溜号,就来了一组新的客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两个男人。 尚雪臣一如往常的脸上挂着假笑,在电脑上查询预订位,带着他们去提前订好的光线良好视线宽敞的窗边位置。 季书平站在桌前,眉头皱起,杨连仔细观察着季书平的表情变化。季书平似有察觉杨连的探究目光,强忍下来抚平情绪,转头笑着对尚雪臣道,“麻烦帮我换个靠墙的。” 靠墙的?这是尚雪臣头一次遇到从视角绝佳位换到背墙的,这人很缺安全感吗?尚雪臣微笑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转身领路,视线扫过穿西装男人的手,看见穿西装的男人左手四指微微弯曲,拇指指甲抠在食指第二指节,看来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和。 尚雪臣引人入座,递过菜单时,那个西装穿的板正的男人没接,尚雪臣心下了然,把餐单放在他的左手边,帮他把水杯注上三分之二的水。那男人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斜眼瞟了一下倒水的尚雪臣。坐在对面半举菜单,假意点菜的人窥见了那刻意藏在眼镜后的微妙眼神。 杨连的目光随着对面的人扫一眼桌边的服务生。 这服务生右手举着大肚玻璃壶倒水,左手收在腹前,姿势标准看来是有被好好培训。皮肤白`皙不透粉气质死沉,刘海厚重看不清眼。笑容虽然是餐厅规定的模式化标准笑容,可谁都看得出弯起的嘴角里藏不住的桀骜不驯。 看这一眼,杨连就知道是不太会听话的服务生。 季书平右手叠上左手,左手拇指掐住右手虎口,倒水的人拿着水壶的右手晃了一下。看来这服务生倒没注意杨连的审视,眶角余光的注意都给了自己。 三人心里分别揣着自己的不怀好意,面上装出的和风细雨,余光里的各自打量。 尚雪臣倒完水,听完点单,对上西装板正的男人迟缓的笑容。虽然看他礼貌笑着对自己说谢谢,可尚雪臣心里却觉得这人装得人模狗样。 后面的流程无非就是倒酒上前菜,一道道的餐品端上又撤下,尚雪臣站在一边帮他们醒酒。一般给客人倒完酒之后,都会示意有事再叫他,尚雪臣也就不用再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别人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尚雪臣没站在那桌客人的不远处等待招唤,他看人向来都准,一眼就知道这一桌的俩人不是省油的灯,避远些是对的,索性绕到洗手间去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女厕所门口听到了里面的议论。尚雪臣倚在门边听了一会儿。 “唉,刚刚进来的那组客人看到没有。就尚雪臣领的那桌。” “看到了啊。那个穿西装戴眼镜的,长的挺帅啊。还朝我笑呢,你说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拉倒吧你,那位好像是季氏的太子爷。听说脾气好,对谁都会笑。别自作多情了啊你。” “保不准我就是他看上的灰姑娘呢。” “算了吧,人家妈妈同意你吗,人家妈妈现在可是季氏的一把手,你是想给人家包吧。而且我听说,那位季总私下生活干净的很,可没养过小情儿。” “少见了啊,帅气又多金,还不沾花惹草的,好一朵阆苑仙葩。哎呀妈啊!尚雪臣,你站女厕所门口干什么,吓死我了!” “听姐姐你们聊八卦啊。”尚雪臣仍倚着门,笑得吊儿郎当的。 “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啊,说人家帅气又多金,恨不得扒光自己送过去。” “少胡说八道的啊。” “我倒是觉得,那个什么季总装得斯文有礼,可这斯文有礼后面说不定就是个变态狂魔。哪有人有钱又有颜的还这么压抑自己,说不定就是个专勾你们这些没脑子女人的变态杀人魔。”尚雪臣故意说的让人恶寒。 那两个女侍应懒得搭理他,正准备走。尚雪晨一把抓住其中一位的胳膊,等其他人走了,才笑嘻嘻的凑近说,“姐姐最近约炮怎么不找我了?是有男朋友了?” “怎么想我了啊,难怪说话那么酸呢。是吃醋了?” 尚雪臣笑着收回手,“你就当我是在吃醋吧。”两人又嘻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了厕所。刚走没多久,背后男厕所里就走出一个西装笔挺的人。 杨连看着季书平弯腰坐下顺带解开西装扣子。脸上虽然还是温和的笑着,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怎么?心里不舒服?” “没有,杨医生。”季书平笑着应答然后一招手,尚雪臣走了过来,“请帮我们倒酒。” “好的,先生。”尚雪臣倒完了酒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站在这里待命,我不确定等一下是不是还有其他需要的。”坐在对面的杨连听季书平这么说,狐疑的看了一眼尚雪臣。尚雪臣仍旧保持微笑的站在旁边,呵,果真没有表面装得那么平易近人。尚雪臣肚里腹诽,脸上撑住笑。 尚雪臣一直等到季书平他们吃完饭都没听到季书平的其他需要。等杨连放下刀叉一抹嘴,季书平才摆了摆手说,“你下去吧。” 尚雪臣略弯腰,微鞠躬,笑着退下。转身脸上笑就挂不住了,看来是把他当下人了,哼,狗屁有钱人。 “杨医生如果吃完了可以先走,不必在意我,我等下还约了人在这里谈事。”季书平笑着对杨连,拿起水杯抿口水,眼睛绕过对面的杨连,扫过刚刚退走的背影。 “那我先告辞了。”杨连捕捉到季书平眼里的心不在焉,他是没听过季书平提起约了人的事,但人家都明说了,也只有先走的份儿。 等杨连走了之后,季书平视线绕了餐厅一周,没看到尚雪臣,喊来了另外的侍应,”把你们经理叫来。” 小张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但还是佯装镇定,“先生是对服务有哪里不满意吗?”季书平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小张无奈只好去叫了经理过来。 尚雪臣刚从餐桌上被人赶下来,站了半天了,觉得肚子饿,绕到厨房里来找吃的。没想到经理过来了,脸上溢着不满,仰着下巴,可能是想摆出经理的架子趾高气扬对着尚雪臣,可惜身高不够,尽是拿鼻孔怼着尚雪臣。尚雪臣看经理这样,扯出一个坏笑,“经理,鼻毛挺性`感啊。” 经理气急,丢下一句,“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然后转身就走,经理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有范,可惜尚雪臣看着经理跨着步子,像个移动树墩只想笑。尚雪臣背着经理嘲笑完挑挑眉,也不在意经理开了他,找到一盘剩半边的牛排,用手抓起来就吃。 等他吃完去更衣室准备换下衣服走人的时候,有人进来了。是站大堂的小张。 “尚雪臣你怎么得罪你带的那位客人了?怎么叫来经理就要辞退你?” 尚雪臣这才知道自己被辞退的原因,果然是个斤斤计较的变态。尚雪臣心里痛骂,嘴上确是装出不在乎,“谁知道呢。” 小张看尚雪臣脸上没有一丝的愁眉苦脸,正面无波澜的扯开自己领带。小张低头看一眼尚雪臣的腰身,可惜以后看不到这小窄腰了,笑着靠在尚雪臣旁边的储物柜上,目光直往尚雪臣的腰上睃,“唉,我听说你睡了徐姐?” “嗯。”尚雪臣看着笑的一脸猥琐的小张,就这模样站大堂,经理估计也仇富,故意恶心有钱人。 小张笑的越发猥琐,“徐姐你都能睡的到?挺厉害的啊你。什么滋味?” “滋味?年纪大点儿,下面松点儿。” “那和男人比呢?”尚雪臣闻言一抬眉头,瞥一眼小张,小张自觉急了些,赶忙补话,“唉,我听说你也睡男人的,这不你都要走了,我好奇问问。” 尚雪臣嘴角歪半边笑着,“小张,看不出来你平时装模做样的,原来是个假正经。要说区别吗,男的口活儿好些。果然还是男人才懂男人的兴奋点,你这么好奇,是动了什么心思?你要是想试试,我把我手头几个常约的介绍给你?”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小张挠了挠头装出一脸的不好意思,眼里的欲言又止却逃不过尚雪臣。小张对尚雪臣有点邪念,可尚雪臣做惯了上面,小张对着尚雪臣只想自己是上面。而且尚雪臣男女通吃,一张冷脸看着就不好对付。不过要是他能给自己介绍几个,倒也不亏。 尚雪臣趁着小张独自琢磨的空当儿,麻溜儿的换了裤子,拎出自己的包。走前和小张说了一句,“记得提醒经理多给我三个月工资,不然我拎着锤子来门口闹了啊。” 小张看着尚雪臣走出更衣室,抓了几下头发,一咽口水一跺脚追了出去。可刚追出去,就看不到尚雪臣的身影了,失望的转身,差点撞上人。小张定神一看,就是和辞了尚雪臣的人一起吃饭的客人嘛,张嘴就不客气的问那位季总干了什么。 尚雪臣出了门,就朝地上吐了吐口水,”呸,晦气。遇上个变态的不说,还遇上个把我当拉皮条的。”看看时间,虽然离到晚上还有几个小时,可想想自己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今天也不太想和其他人约,就晃晃悠悠回了家。说是家,也不过是和别人一起合租的房子。 尚雪臣一到家就躺在客厅沙发上圈着腿睡着了,入梦前,尚雪臣想着辞了也好,省得整天站着一脸虚伪的迎合有钱人,活受罪不说,再呆久点仇富心理积攒引发自己反社会。 醒来正好听到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睁眼客厅漆黑一片。尚雪臣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门被打开,门缝里漏进了些走廊的灯光,然后就出现了周媛的身影。 周媛被团在沙发上的黑影吓的尖叫出声,“尚雪臣,有病是不是,在家怎么不开灯。” 尚雪臣听周媛尖锐的嗓音,笑出了声,“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今天太累,不想在外面留宿,明天公司也有一堆事做。你呢,今天怎么这么安分在家呆着?” 周媛和尚雪臣一样,经常在外流连,迷恋灯红酒绿,各式肉`体欢愉。原先这房子是尚雪臣和周媛不知道第几任的男朋友一起租的,没多久周媛就和男友同居住了进来。她男朋友没钱付房租,都是周媛垫的。 后来两人分手,周媛毫不留情的赶走了她男朋友,所以现在就变成了周媛和尚雪臣一起住着。原先尚雪臣还以为周媛对自己有意思,所以特地赶走她男朋友,自己留下来。尚雪臣不是没遇到过各式花样对自己死缠烂打的,结果是周媛不服气自己已经交了一年的租金,所以才留下。不过尚雪臣和周媛的前任话不投机,倒是和周媛算个同类知己。 “我被辞了。” 周媛听了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优雅转身,带着连衣裙都划出个好看的摆,扭着腰去冰箱拿出两罐啤酒,走到沙发前用脚踹了踹尚雪臣。尚雪臣起身接过啤酒,让出一个位置给周媛。周媛挨着尚雪臣坐下,“那你下面什么打算?” 尚雪臣揭开啤酒盖上的环,啤酒沫儿滋拉直往外冒,“不知道,再看吧,反正就算他不辞我,我也打算走了,我睡了餐厅里的一个女经理。” 周媛一听,准备自己的经验谈。“所以我说不能在工作的地方和别人有纠缠。”胳膊一杵尚雪臣,“唉,我们公司又准备给经理招助手了,反正你现在空着去试试?” 尚雪臣想起周媛在季氏下面的一家公司做秘书,“你们经理又招人?他怎么总换助理?” 周媛耸肩,“不知道哦,看他平时挺好相处的样子,看见我们还笑着打招呼呢。你学历不错,去给我充个人头。” 尚雪臣回头看她,周媛职场顺意,夜场得意,人话鬼话张嘴就来。两人虽然住一块儿,周媛对他从来都是真话假话混着说。尚雪臣这么会分辨的人,时间久了也分不清周媛的真话假话。 尚雪臣笑着喝了口酒说了声“好。”不管周媛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能膈应一下今天那位人模狗样的季经理,他倒是乐意。 第2章 尚雪臣很少穿正装,不知道是常年在灯红酒绿里游走的原因,还是自己天生长的不正经,反正他自己都觉得穿上正装的自己看着不伦不类。这会儿他正站在周媛上班的写字楼前,也不是多大多气派的商务楼,楼层没多高,窝在周围一片的写字楼里也不出众。所有的写字楼都一个样式,像摆好的多诺米骨牌,排排立着。 闷热天气里,还要衬衫外头套一件西装外套。尚雪臣想反正是给周媛充个人头,也不准备真在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手底下讨生活,这么一想,西装外套一脱,潇洒的甩在肩头。 尚雪臣没有领带这东西,给自己把扣子解到胸口前一颗,灌进些风,好给身体透透气。撸一把刘海,跨进面前这座大楼。 摁上电梯,电梯从底下停车场上来停在一楼。电梯门一打开,尚雪臣就看到了昨天那位害他被辞退的人。尚雪臣装不认识,镇定走进电梯。季书平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有人进来似的。尚雪臣一进电梯,季书平的助理就立马摁下楼层,这倒是给尚雪臣省了事儿,进了电梯就直接靠后身体斜斜倚在电梯墙上。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季书平还是面无表情,眼都没眨一下。电梯里就三个人,尚雪臣斜靠在后,低头看一眼前面两人,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和。旁边那位助理的脚一直挪动着,要么不安要么是脚气,助理稍微前面的那位倒是定定站着没动,身体左侧垂下的手,拇指仍旧抠着食指第二节 。 尚雪臣抬头,电梯清洁的很是干净,四周墙壁擦的锃光瓦亮,和镜子没有区别。尚雪臣仍旧慵懒靠着,未站直,对着前头电梯门扯半边嘴角,笑的流里流气。站在最前面那位就把双手插进了西裤口袋。果然这位经理也不是面无表情的在神游,和尚雪臣一样,看着前头镜子一样的电梯门,互相打量对方。 电梯门打开,季书平脸上挂上一惯温和笑容,稍稍侧头,对着身边助理微笑示意,助理连忙跟上走出了电梯,看起来真像是挺没多大架子的总经理。尚雪臣从电梯里穿好西装外套,扣上扣子才出了电梯,省得要是等会儿遇上周媛又被念叨。出来时脸上挂着的是之前在西餐厅被培训过的礼貌笑容,看起来倒是有些正经模样了。 尚雪臣打电话给周媛,周媛让他等一会儿,尚雪臣百无聊赖坐在接待室里,按照他的懒性,他就想往沙发上一瘫。尚雪臣平常懒的很,除了工作时的需要,他平常有地方能躺就不坐着,坐都不坐了,更别谈让他站着了。 可这会儿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而且还算被周媛内推过来的人,只有端着一本正经坐的笔直。他幼儿园过后就没挺直背坐好过,要不是幼儿园的时候天真,老师一脸笑模样成天骗小朋友背挺直,坐坐好,奖红花,不然尚雪臣幼儿园都不会听话坐好,天生的懒骨。 也没坐多久,面试官就进来了,尚雪臣挺烦面试流程的,就是你来我往的打太极,别人微笑问你是单身吗?崇尚自由主义吗?单身就加分,这是在打探你能加班吗,单身的话工资还能讨价还价,几年之内不会结婚,多奉献点给公司。自由主义就有点掉分,不太受公司管控。 尚雪臣何止又单身又自由。他是自由过头的浪费主义,无钱挥霍,时间还能浪费。反正虚度人生自己活的不累,所以他压根也没想找正经工作。有了正经工作,天天讨生活,天天累的跟个哈巴狗一样,朝九晚无带加班,说好听了叫充实,充到最后工资没多少,还烦房价烦上下班的堵车,也没像电影里那样青春张扬,各个都像被判了无期徒刑,时光竟给公司充了公,看着也没多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还不如他浪费光阴,求个当下欢畅来得潇洒肆意。 所以尚雪臣这会儿面上微笑的应付着面试,心里觉着陪着面试官叨逼叨,真没劲。面试半小时,到最后也没问他什么职业规划,对公司的了解程度什么的。行吧,一看就知道没戏,估计面试官也挺不耐烦的了,赶紧的,握个手点个头就散了吧。尚雪臣就等着面试官和他说句再通知,然后他就随意找个地先躺躺。 等面试官都走后,周媛的脑袋探进来了。尚雪臣的背脊早化成水瘫在椅面上,胳膊搭在椅臂上,脑袋歪在一边,周媛看他一副高位截瘫的样子,赶紧上来揪着尚雪臣的衣领往上提,“这在我公司,你正经些。” 尚雪臣懒得动弹,任由周媛提着他的衣领,屁股还在椅子上,上身吊着,脖子缩进衣领里,“面试半小时,疲劳一整天。你找个床我躺躺。” “还躺躺,这哪儿啊你就睡。”周媛一松手,尚雪臣又掉回了椅子里,他也没往上爬,头一歪,再翘个二郎腿,从高位截瘫患者转换成二大爷,“管他是哪儿,我可是来帮你充数的。” 周媛白眼一翻,翘着兰花指拿出粉底盒给自己补粉,“啪”的一声,盖上粉底盒,一抿嘴,垂眼看椅子上的人,“走吧,大爷。”尚雪臣歪嘴一笑,打挺起身。 周媛领着尚雪臣刚从接待室出来,就对上了大办公室的运营人员。周媛心虚一笑,稍一偏身,露出了跟在后头的尚雪臣,“我这准备带这位应试者出去呢。”尚雪臣跟在周媛后头,嘴角忍不住抽抽,周媛的肢体动作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尚雪臣觉着自己高估了周媛的职场能力,下次避嫌带着避雷针都比周媛这样的靠谱。 那位工作人员没多怀疑,笑着递上二维码,“公司刚设计的公众号,扫扫看看给个意见。” 等周媛笑着拿出手机扫完,那位工作人员又递到了尚雪臣手里。怎么,我这个不相关人员还要扫啊,这公司离倒闭不远了,怎么不去街上拉客呢。尚雪臣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怎么说都不是自己玩惯的场子,正经办公的地儿还是给个面子,抬手扫了。 扫完那位工作人员客气两句,抬脚走了。尚雪臣看他背影觉着奇怪,步伐和身躯不协调,上体前倾,明显想快点离开,步伐后拖,却又极力克制速度加快,明显的有点做了亏心事,想要快速离场,却又要故作镇定。 尚雪臣原地看了一会儿那人的背影。人的感应功能其实是很奇怪的,即便后面没有眼睛,但外来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总能下意识的回头对上你背后的视线。尚雪臣直勾勾的盯着,那人没回头,看来心里要么紧张,要么心虚,人体情绪起伏大的时候都会影响身体平时的反应机制。 周媛看尚雪臣正盯着刚刚那位同事,抬起胳膊就杵尚雪臣,“跟我走吧。”尚雪臣这才收回视线,跟着前头扭腰的周媛走了。 如果尚雪臣再多盯那人一眼,就会看到那人的背影在走廊拐角处停下,“经理。” 季书平双手插兜,西装革履,挺直的站在背墙处,对着喊他经理的人微一点头,示意那人可以走了。等着那人走开,季书平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塞在耳朵里的无线耳机传出了声音,“我总觉得刚刚那人有些奇怪。” 周媛闻声,背脊挺直,右肩略微耸动,却没回头,“你怎么觉得谁对着你都在撒谎?想多了吧你” 尚雪臣还在想着刚刚那人,没有注意前面带路的周媛,听周媛这么说他自嘲的笑笑,抛去脑内繁杂,“你准备带我去哪儿躺啊。” 周媛眼尾上挑回头对着尚雪臣一笑,尚雪臣还没看全她脸上刚要扬起的风情万种,她就又转过头去了。前头周媛的声音传来,“这里有个休息室,常年锁着,床是没有,沙发倒有一张,你凑合躺躺。” 尚雪臣不挑,有能躺的地儿就行。周媛开锁,推门,尚雪臣自己进去了,周媛嫌屋内灰尘味重没进屋,交待尚雪臣两句关上门就走了。门一关,屋里密不透光。 尚雪臣没打量屋内陈设,所以也没去找屋内灯的开光,看见沙发就往上躺。 尚雪臣原先躺沙发习惯面朝里背朝外,这屋内沙发估摸着不干净,没洁癖的尚雪臣这次讲究的侧躺,面朝外背靠沙发,省得蒙一脸灰,回头脸上长痘,好歹他靠脸混酒吧的。廉价西装不值钱,脏了就丢也省的回去洗了,还是自己惯穿的短皮夹拉风又舒适。尚雪臣嫌弃着自己身上西装,抵不住困意张嘴一个哈欠,缩缩肩膀,曲起腿,双手贴合塞进自己大腿缝隙,眼皮翕动两下,睡了过去。 等尚雪臣睡熟,休息室的门侧开一道缝,漏出一点光,投出斜长的身影。尚雪臣的睫毛颤颤两下,颓白的脸被黑影盖住。挡了光,尚雪臣的睫毛倒不抖了,唇缝微启,沉沉睡去。 周媛安置好尚雪臣后,拿着一叠账务资料准备去楼下财务科。财务的办公室就在楼下,等电梯的功夫还不如跑个楼梯。所以周媛拐去楼道,准备给自己加点运动量。一开楼梯间的门就听见有人在这打电话,周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猫起来偷听了。 女人嘛,除了八卦,就爱假装福尔摩斯玩侦探游戏,有男朋友的时候刑侦能力用在男朋友是否背着自己聊骚的排查上。没男朋友的时候刑侦能力就用在擦肩而过的女人口红用的什么牌子哪种色号。要是福尔摩斯再八卦,那世界小姐的心愿——世界和平,真是八百年都实现不了。 偷听的刺激与偷情的刺激差不多,周媛半蹲着身子,不敢上前靠近扶手,生怕被人发现,上身前倾,让自己听的清楚些,听声音好像是他的老板。 “新买的别墅暂时不住,帮我租套公寓,租哪里?我等会儿短信告诉你。” “别墅虽然不住,但我会找人帮我看别墅。监控你提前装好。” 季书平举着电话同电话那端的人把事情一一交待清楚,边说边往楼梯扶手上靠,身子探出一点,抬头瞄一眼就又缩回去。上一层楼梯间的开门的声音那么大,他又怎么会听不到。“嗯,就先这样吧。今天招的人暂时都不要,有什么我再交待。” 挂断电话,季书平已经轻手轻脚走了上来,周媛还没来得急站直身子,季书平已经到了她在的这一层。周媛只有厚着脸皮堆出一个笑,“季总,在这儿打电话呢。”周媛把怀里的文件往上提了提,“我正准备去楼下财务科呢。”装出一副无意听到的样子。 季书平冲她温和笑笑,“助理位置暂时不空,问问看今天来面试的人中有没有能帮我看管别墅的。” “好的,我会问问的。”周媛脑子里筛过一众人,简历都不差谁愿意给你当门卫。尚雪臣?也就他从来不找正经工作。 季书平又给周媛一个平和的笑,手里拿着个漂亮的小玩意,周媛自然看到。季书平敛起笑,“我想你知道该找谁。”然后才转身推门走了。 周媛脸上没有躲开呵斥的庆幸神情,面无表情的抱着文件往楼下走。她当然知道该找谁,平白无故躲在楼梯间里打电话,离安全门最近的就是尚雪臣正躺着的那间休息室。尚雪臣的一双眼睛贼精明,自己脸上有一点的不自在他都看的出。周媛叹气,一个两个的都不好应付。 周媛抱着文件下楼梯,走路分神,踩着个什么东西差点崴了脚,低头一看,想起刚刚季书平手里的东西,下两层楼梯还有一个。 周媛眼一闭,跨下两层楼梯,正好踩在玻璃球上,摔了一跤,差点没闪着腰。不过也摔的够惨了,文件散一地,楼道回声效果好,那“哎哟”一声在楼栋里直回荡。楼梯空荡,不常有人走,所以周媛叫那么大声了,又在地上哼哼半天也没见着个人来。 季书平这会儿已经坐回自己的办公室桌前,左手撑着额头,右手点着桌面,目光冷冽看着相框旁边玻璃罐里的弹珠。右手抬起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闭上眼,捏捏鼻梁,想的都是那张颓白的脸。季书平松开手,睁开眼,目光深邃骇人,手机响的不合时宜,季书平皱眉接听,电话那头交待房子租好了,季书平眉间舒展,也未出个声响就直接挂了手机。右手之间又开始点着桌面,敲出的声音沉重有序。 这个精明的尚雪臣,适合做自己的触发点吗? 第3章 尚雪臣睡醒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醒盹儿。揉揉手腕子,垂头看地面,地上绒毯多了些脚印。站起身,自己的廉价黑西装上沾了不少的灰。尚雪臣低头看一眼,随手拍了拍,想小间休息室也太脏了点,把自己这么不讲究的人都变得讲究起来。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准备打个电话给周媛说一声,自己就走了。电话打通一问才知道周媛在楼梯口摔了一跤,韧带拉伤这会儿正搁医院排号呢。尚雪臣觉着周媛也太倒霉了,下个楼梯还摔跤,让她以后别穿10厘米的高跟鞋了。周媛气的直辩解,说才不是她穿高跟鞋的原因,是在楼梯间踩着个玻璃珠儿。玻璃珠儿?谁家小孩窝楼梯拐角弹弹珠玩儿?尚雪臣话没说出口,自己心里瞎琢磨。又听周媛在电话里哀怨两句,他才挂了电话。 从这间小休息室里出来,尚学臣才看出这小休息室挨着安全出口呢。尚雪臣总觉着怪,他别的什么没有,就是直觉靠谱。所以这会儿他靠着自己这点直觉,推开门,顺着楼梯往下走,就捡着了俩弹珠。尚雪臣捏着弹珠看了一会儿,把弹珠儿揣进了自己口袋。 尚雪臣从楼梯间出来,准备去等电梯。刚一进去,今早遇到的经理带着几个助理也进来了。尚雪臣皱眉,这是不是有点巧?尚雪臣还和来的时候一样,先低头看几位的脚,中间那个高档皮鞋的斜面上沾了些灰,周围那些黑皮鞋倒是擦的亮。 尚雪臣一抬眉,从口袋里捏出一个弹珠,随手一弹弹了出去。旁边的三位助理都面色不虞的朝他这儿看,就那位经理定在中间,头都没转一下。人对周围环境声音的反应都会下意识回头,故意不回头的那个是因为注意力其实早在你身上了,可又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极力压制,有意阻断自己的下意识动作。 尚雪臣没理会那三个助理的眼神,弯腰捡起自己弹出去的弹珠,起身的动作里,斜眼去看刚刚定在中间没反应的那位,刚好就看见他右手食指微小的动了一下。尚雪臣笑着直起腰,“季经理。” 季书平听尚雪臣喊他,回头的瞬间脸上挂着常年那副待人的笑。尚雪臣一副散漫相,伸手过去,弹珠搁在掌心,对着季书平,“东西还你。” 尚雪臣看见季书平嘴角抽动,没伸手来接他手里的东西。尚雪臣抬着胳膊还觉得累呢,懒得等,顺手就把弹珠塞进他胸前的西装口袋,“我朋友今儿在公司里韧带拉伤,不知道算不算工伤?” 季书平脸上仍旧维持着笑,转了转腕上的手表,虽然仍和尚雪臣面对着面,视线却向斜后方的助理投去。季书平身后的助理开始说话,尚雪臣一句都没听进,看着季书平收回视线,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故作镇定的对着电梯门。 尚雪臣没再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了,这位仁兄还真是轻易不能得罪,幼稚的报复。报复什么呢?就因为周媛带了一个不顺眼的人来面试吗?要是这样的话,这位经理真是有够小心眼的。 电梯门打开了,尚雪臣转身出电梯,胳膊与季书平擦过的时候,轻声说道,“季经理的鞋脏了。” 等季书平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敛了脸上的笑,面容稍有戾气看着从旋转门里转出去的背影。 季书平站在新租的公寓里,随意走动看了一下布置。走到北面次卧的飘窗边,伸出食指撩开一点窗帘,看对面的那栋楼。对面的楼层零星亮了几户人家,楼距不是很远,客厅窗帘没拉的,隐约能看到人影走动。季书平试了试新买的望远镜,能看清对面同一层客厅里的动静,包着脚踝的女人正把受伤那只脚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季书平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拿出手机戴上耳机。 尚雪臣接到周媛打来的电话的时候,人正在地铁上挤着,周媛伤了脚得在家歇着不能出去浪,打来无非就是抱怨。尚雪臣挤在地铁里听她抱怨,插兜的时候正好摸着个弹珠,他才想起当时他捡着俩个,还了一个给季书平。 尚雪臣装作无意多问了一嘴,“你当时在楼梯间,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周媛看看自己搁在茶几上的脚,撅了撅嘴,“别提了,我当时就想走个楼梯去楼下财务室。正巧碰到老总在那儿打电话,我就站那儿听了一耳朵。谁知道下来就摔了。”周媛回想了今儿下午她和老总的对话,想起了什么,音调陡然提高,惊的电话这头的尚雪臣把电话挪远了耳朵,“助理位置不缺人了,缺个看门的,你有兴趣不?” 地铁进隧洞,尚雪臣的耳朵跟着耳鸣了一下,没大听清周媛说什么,把手机换了个边,“我在便利店找了个兼职,以后经常夜班,最近你就自己在家养伤吧啊。” 周媛听他这么说,声音又提高一个度,“那你以后晚上还出去浪吗?齐梁不找你啊。” 尚雪臣听到这个名字眉心拧起来,“不是天天夜班,一周也就四天,暂时就先干着这个吧。”地铁靠站,尚雪臣懒怠多说,交待挂了就跟着人流下了站。 尚雪臣兼职的便利店和他住的小区也就隔两个街道。24小时的便利店,晚上缺人,学生兼职都没有愿意呆一晚上的。尚雪臣觉着最近自己也没特别想要干的工作了,干脆就先在便利店里干着。 等到夜色渐深,店里有几个坐着吃关东煮的。尚雪臣百无聊赖的往凳子上一座,掏兜准备玩会儿手机,就摸到了兜里的那颗弹珠。他把弹珠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手指拨动着让它转。弹珠划着玻璃柜台,嗞呦嗞呦的响,尚雪沉听着就笑了,“撒谎都不精明。” 季书平这会儿已经躺在主卧室的床上了,他知道尚雪臣今晚不回来。耳机里尚雪臣带笑调侃的这句话穿进耳朵,让他忍不住想问,怎么撒谎才算精明? 尚雪臣像猫玩毛线团一样,指尖拨着弹珠越发起劲。以至于有人拿着咖啡过来结账的时候,尚雪臣抬头脸上都带着少见纯粹的笑容。等到看清眼前来人,尚雪臣换脸谱似的,脸上又爬上他得心应手的笑,懒怠又流气,摆明了的想要调戏,“好久不见,佳佳。” 佳佳?季书平听尚雪臣换了语调,猜出估计是和这个佳佳有一段了。 被叫佳佳的女孩,没什么好脸色。她刚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店员是谁,这会儿发现是旧情人,脸上十分挂不住,冷冷的说一句,“结账。” 尚雪臣一直扯着嘴角坏笑,扫码收钱找零钱,面前的佳佳一直低着头,等接过零钱的时候被隔着柜台的人拉住了手,手指挠着她的手背,说不出的暧昧。 尚雪臣抓着佳佳的手,上身俯低,胳膊肘撑着台面,这样抬头就能对上佳佳垂下的视线,“过的怎样啊,佳佳。” 佳佳侧头避开视线,看到了柜面上的弹珠。尚雪臣跟着侧头,笑说,“喜欢这弹珠,要不送你?”说完又在佳佳的手背上搔了一下,佳佳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要结婚了。” 尚雪臣收回悬空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身子还是懒懒靠在柜台上,“哦?那要不你结婚前咱来一场友谊炮?” “啪”一声脆响惹得店里面坐着吃关东煮的人投来八卦眼神。被巴掌带的偏了头的尚雪臣用舌头顶了下腮,脸皮还挺疼,转身就出来从冰柜里拿着瓶冰矿泉水往脸上敷。没去管那佳佳抓着把零钱跑了出去。 尚雪臣举着冰水,站在玻璃门前看她慌忙离去的身影,心想跑什么,不就一个巴掌吗,难道还找你讨回来。想完一仰头,天空黑的没一点星,45度仰角忧伤老天都不配合打个光。尚雪臣深吸一口气,结婚了,挺好。打完这一巴掌,算我不欠你了。 季书平躺床上跟听广播剧似的,想起刚刚尚雪臣随口就把他的弹珠准备送人,嘴里悠悠飘出一句,“活该。”往上拉了拉被子,闭眼准备睡觉。 季书平翻了个身,还是没睡着,看一眼床头闹钟,半夜12点,打开手机查了下定位,起身随意拿了件衣服套上。 那位坐角落吃关东煮的,不时投个探究眼神过来的八卦群众,看尚雪臣神色如常没有掩面哭泣,等不到半夜狗血剧,咽下最后一颗丸子也就走了。尚雪臣平日里的这个时候都是在酒吧里,耳里灌满电子音,轰轰的响,这倒是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的夜晚静的这么厉害。 自动玻璃门发出了电子女音的欢迎光临。尚雪臣听到有人来,撑着柜台又站起了身。一盒布丁摆在了他面前,尚雪臣抬头对上来人,又忍不住笑了,没办法这布丁看着怎么都和面前这位季总经理不搭调。 季书平面无表情看着端着笑的尚雪臣,笑得没白天在电梯里的流气,反而看的不太习惯。季书平没避开尚雪臣的笑眼,冷冰冰的开了腔,“把我弹珠还我。” 尚雪臣听了笑得更是开怀,嘴咧开,露出点牙龈。嘴角弯起的弧度拉出的笑倒像是月牙,比起在餐厅里看到的模式化笑容里掩着的桀骜不驯,这会儿弯出的月牙笑倒是看着甜。尚雪臣笑的挺起了背,把他平日里老是弓着背带着的点颓气笑没了,给脸上笑出些朗朗朝气。 季书平看他盯着自己笑,心里虽然没有不痛快,可却依然皱了眉,不是他对着尚雪臣不顺眼,只是平日里他的笑都是装,都是演,如何自然的笑他确实不太会,好在脸上肌肉不像白天里紧绷。这皱起的眉里,堆出的川字对上尚雪臣的笑,其实有带着点不知如何是好。 尚雪臣笑着俯身撑着柜台凑近,对上来人眼睛,还是他惯用调戏人的姿势, “季经理没带眼镜?” 季书平出门匆忙,没注意什么眼镜。白天穿着西装领结,头发上发胶倒满,发型硬得和他的笑一样。这会儿洗过澡,短袖黑裤,放下的刘海盖着眼,一身的散漫休闲装配他的面无表情倒是比笔挺西装配他的故作平和来得更让人看的过去。 季书平从来都不是别人面容挑衅他就率先回避的人,强硬的不解风情,不知道尚雪臣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是分明的挑`逗。尚雪臣俯趴在柜台抬头对他,他就双手撑住柜台边儿低头看他,这一动作倒是拉近了两人距离,“我不带眼镜很好笑吗?” 尚雪臣夜场里什么男女都见惯了的主儿,从来知道目光对上,谁先躲谁就落了下风,却忘了在意现下场景里眼神相对,姿势攻守里的暧昧,他昂着头,“我笑你这么大年纪玩弹珠幼稚。”手指一勾,勾来了布丁,正好夹在两人中间,“口味也挺幼稚。” 倒不是季书平认输先躲,只是尚雪臣趴的低,腰际下陷,裤边露出点肤色。他无意间扫到尚雪臣露出的一截细腰晃了神。尚雪臣只以为自己在这场眼神对峙里拔得头筹,得意的起身转向收银机器给季书平找零钱。 尚雪臣的衣服下摆一边兜在裤子里,一边敞在裤子外,正好露个缝儿,敞在裤子外的下摆盖到了大腿根,兜在裤子里的衣摆显出了屁股的半边圆,腰臀都陷在若有若无里。季书平收起撑在柜台边的手,双手交叠,左手卡进了右手虎口搁在了柜面上。 尚雪臣回身递钱,人还在得意里,忘记偷窥季书平的小动作。季书平收钱走人,尚雪臣又懒回了凳子上,一看柜面上两个东西都在,弹珠和布丁。尚雪臣又露出月牙笑,把弹珠收进口袋,找勺挖布丁。就着布丁熬夜,倒也不觉得长夜漫漫。 尚雪臣吃完最后一口布丁,舔干净勺子,舌头回笼的时候还顺带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角,拧起眉毛下的眼神晦暗不明,撒谎不精明的季总,他要玩吗?尚雪臣人懒心精,从来分得清谎言与真心,他对上季书平,情况分明,优在手段,劣在地位。 第4章 回到市区,天也黑了,正巧赶上便利店换班的时候。靠墙的桌子上都是刚刚下班那一拨白领吃剩的便当。尚雪臣收拾好桌子,坐在柜台里对着自动玻璃门开始发呆。 夜越深,偶尔玻璃门会开合。有时候深夜的便利店也是个收容所。夜晚的好处就在于能把白天的正经与强忍都撕碎,而便利店的好处不止在于饭团便当速溶咖啡,还在于你可以在这里暂时放松情绪。 所以这个晚上,尚雪臣看到了秃顶的男人拿着公文包,站在墙根啃饭团,吞一口饭叹一口气。刚毕业的男生穿着正装藏不住的青涩,脚上是掉漆的黑皮鞋手上是提神的苦咖啡。长头发的女生红着脸站在货架前打着电话问该拿哪一种避孕套。 这世上不如意的人有很多,尚雪臣不想安慰,等到女生拿着一盒避孕套扭捏着来结账的时候,尚雪臣还是没忍住,“分手吧,他不爱你。”女生抬头,泪水盈眶,“我知道。”还是结账拿着那盒避孕套走了。其实这世上哪来的这么多不如意,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罢了,所以安慰都显得多余。 自动门又发出了“欢迎光临。”尚雪臣没抬头,他可不想再多看一个深夜失意的人,他看着攥着咖啡忍眼泪的男生,他想着等这个男生掉眼泪的时候,他就会上去约他。好处是,失意的人很容易得手,坏处是得手之后很难甩掉。 可惜他没看到那个男生的眼泪掉下,因为他的视线被挡住了,再抬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季书平,这让他的脸上显出些烦躁。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发现他也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正对着他,可瞳孔右偏,视线不全用在他身上。尚雪臣装不知道,往左边侧了侧身子,绕开季书平的阻挡,还是错过一个放纵的机会。那男生一仰头,苦咖啡倒进嘴里。人们愿意展现出的失意只有一瞬间,所以尚雪臣得手的机会也就在那一瞬间,如果错过,再想得手就是耗费心思的追求。尚雪臣向来懒的为一时放纵费心思。 尚雪臣收回视线坐正,抱臂胸前,微仰下巴,“季经理,你不买东西的话,挡在我面前干什么?” 季书平没答话,他进来的时候尚雪臣压根没注意他,对着不远处喝咖啡的男生,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这让他有点不爽。尚雪臣精明,看出自己对他的在意,可他偏偏在意前女友,在意陌生人,就是不在意自己。所以他一时情急,挡住了。 尚雪臣看季书平一声不吭,怔愣的站在他面前,嘴角撇了撇,装作不屑,其实他是忍不住的要嘴角上翘,只是不能被看出来只有做出嫌恶的样子。他是看到季书平进来的,自动门响的时候,他的余光就扫到了季书平的身影,他故意不回头,就是在试探。 尚雪臣懒得等季书平回应,顺手拿起自己的手机。虽然很微小,可尚雪臣看到了,季书平的上眼睑提了一下。 尚雪臣扬了下左眉,手撑台面站了起来。靠着台面支撑,他倾向了季书平,距离近到听到彼此呼吸。季书平呼吸平稳似乎对尚雪臣的靠近无动于衷,尚雪臣挑起嘴角,凑到他耳边,“你别说你来这个便利店是凑巧。” 季书平偏过脸来看他,“不是。”说话时的热气正好扫进尚雪臣的脖子。不疾不徐,呼吸仍旧平稳。 尚雪臣仍旧维持着靠在季书平脸边的姿势,再进一点,鼻子就会抵上季书平的脸颊。他单手搭着季书平的肩膀,季书平的眉头跟着尚雪臣的动作挑动一下,另一只手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季书平深吸气,鼻翼翕动一下,脸不自觉的朝另一边偏了些,侧偏的角度很小,可脸颊皮肤已经触到了尚雪臣的鼻尖。 尚雪臣松手,坐回椅子上,朝着季书平晃晃手机,“原本以为你对我有点意思,想着不然留个电话。看你也不是这个圈里的,那就算了。” 听他这么说,季书平深呼一口气,像是逃过尴尬更像是掩饰,离开收银台走进了货架里。尚雪臣看他躲闪的背影,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袋子里似乎是金鱼。 尚雪臣皱着眉,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手机,怀疑是自己想的太多。 等季书平拿着一盒巧克力回到收银台的时候,哭声响起了。尚雪臣和季书平都循着哭声去看,是那位秃顶的大叔趴在油腻的桌子上哭的不管不顾。 尚雪臣先回过了神,低头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季书平被机器扫描“嘀”的声音拉回了神,看着尚雪臣收钱,打开收银机找出零钱给他。 “人活着好像总有无尽的烦恼。”季书平的这句话像是在问尚雪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尚雪臣把零钱塞进了季书平的手里,“想要活得不痛苦,就得学着金鱼,记性差点。” 季书平定定的看着尚雪臣,两人无言的面对面,季书平临走前说了一句,“可金鱼的寿命最久10年。” 就这一句让尚雪臣愣在原地许久,回过神来看着台面上摆着的金鱼和巧克力,季总的记性似乎不太好,总是落东西。 尚雪臣把金鱼收到了台面下,拿着巧克力坐下,撕开包装一块一块掰着吃,“当初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和他说呢。”自言自语完把一块黑巧克力送进嘴里,舌上味蕾苦味四散。 趴在桌上痛哭的秃顶大叔声音渐渐小了,只背部上下耸的厉害。刚刚喝完咖啡的男生,轻手轻脚过去放了包纸巾在桌上,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看见坐在收银台里的尚雪臣正对着他笑。那男生红了脸,走到自动门前的时候,停了一下转过身,对着坐在收银台里的尚雪臣说,“能问你要电话吗?” 尚雪臣站起身,那男生走了过来,“伸手。” 男生听话的伸手,离得近了,尚雪臣才看清这男生的样貌,水汪汪的狗狗眼,显得乖巧又可怜,倒是和齐梁长的像。尚雪臣把手里的巧克力都放在了男生的手心,摸了摸他的头,“巧克力比咖啡来的好。” 男生收紧手心,红着脸垂下头,知道这是被拒绝了,“你很温柔。” 温柔?明明是句夸奖在尚雪臣这里却听得割心。他是温柔,也很虚假,对着想泡的对象更是温柔的一塌糊涂,到手之后也狠心决绝。这倒是他头一次单纯对一个陌生人温柔,只是因为这个男生温柔了别人,那么他也总该得到些回报,没人给他,尚雪臣给。可要是纠缠上了像自己这样的人渣,那这男生对他人施出的好心,得来的就不是好报了。 尚雪臣不忍心对着他下手,在目睹他的善良之后。 秃顶的大叔渐渐平静,抬头的时候看着旁边的一包纸巾愣了一下,用袖口擦干了眼泪,攥着那包纸巾,埋着头走出了便利店。大概是怕丢脸,所以出门的时候一直偏着头怕尚雪臣看他。 尚雪臣拿出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沉浸在别人遗留的情绪里。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齐梁,尚雪臣想起刚刚那个男生长的真的很像过去的齐梁,“喂?” “雪臣,你很久没来我店里了,我有些担心。上次你很久没来,是跟踪别人被人发现打进了医院。”齐梁的声音里透着担心,夹杂着他店里轰隆作响的电子乐传到尚雪臣的耳朵里。 “我最近两份工作,白天要帮人看别墅,晚上在便利店打工。”尚雪臣的声音还和以往一样带着有气无力,只是不再对着电话里的人生硬冷漠而是耐心的解释。 “这样的话,你多注意身体。”听着尚雪臣耐心的说明,齐梁越发的善解人意。 “齐梁。” “嗯?” “佳佳要结婚了。” 电话两头都静了,许久之后,齐梁说了句,“祝她幸福。”匆忙挂掉了电话。 尚雪臣挂掉电话想,要是他能哭就好了。像刚刚那个大叔一样,放肆的哭一场,纾解过后雨过天晴。可他很久不哭,自然没有雨过天晴,他一直都呆在雨前阴翳里。 他闭上眼想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多愁善感又叛逆的青春期。回想自己最后一次掉眼泪的样子,脑子里浮现的都是火花四溅的场景,吓得他赶忙睁开了眼,看着门外的黑夜,抚平惊慌。 然后,尚雪臣枯坐着看白昼到来,这便利店里昨夜他人的残留的情绪被升起的太阳,被清晨射进的第一道光所超渡。被男朋友逼着来买避孕套的女生,会继续希冀着她的男朋友会看到她的好;逼着自己喝苦咖啡,强忍加班的少年,又会再一两个小时的睡眠之后强打精神笑着给无脑领导的项目填补漏洞;郁郁不得志的秃顶大叔,仍旧低头哈腰的求着客户给他们业务。 昨夜对女生的劝说,给过的巧克力,哭泣过后的纸巾,也都随着清晨的第一束光,被超渡的情绪消失在跨出去的自动玻璃门发出的那一声“期待下次光临”里。 只有尚雪臣留在这里,记住这些,被他人的情绪所烦扰,抱着自己的回忆而发抖。无论第几次迎来清晨阳光,都净化不了他的情绪,暖不了心。 尚雪臣弯腰收拾包,原来还有金鱼留在这里。他背着包,拎起金鱼袋子想,季书平你的情绪都收拾好了吗?想完又笑,这个人演技糟糕,手法烂透,不知道缠着自己做什么。 拎着金鱼跨出门,电子门响起“期待下次光临”。他似乎也没有很难过了,毕竟他除了吃上巧克力,还有一袋金鱼,比别人多了一倍的安慰。叫了辆车,就往别墅去。还好有栋别墅可以呆,回去遇上周媛大概会被骂自己假借她们公司的名义订了捧花,然后又被八卦订捧花干什么。尚雪臣现在觉得看别墅这活真是来的及时。 季书平坐在车里,上次和司机说过那句话之后,司机就一直没再试图观察他。他倒是觉得可惜,好像暴露的太早,本来就是通过他的眼睛做给董事长看的。 别墅的监控已经装好,季书平手里的平板电脑能全方位的看到别墅里的状况。尚雪臣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拎着金鱼去了厨房,小心翼翼的在厨房水槽里放水,倒进了金鱼。然后人走进了客厅,倒在了沙发上,垫着包当枕头,翻身朝里,睡了。还真是走哪儿睡哪儿,永远一副疲惫样。 季书平看着屏幕里窝在沙发里的人,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尚雪臣的样子,挂着僵硬微笑,穿着西服小马甲,那时候的腰倒是挺的直,可又不是对着他一个人这样。单单只有自己看见过的模样,好像就是找他要弹珠的那晚,毫无防备的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月牙弯的笑,那笑确实好看,比起他故意挑`逗撩拨的笑好看很多。 季书平记起那晚他好像笑着问自己怎么没带眼镜。他偷偷瞅一眼前头的司机,对着黑屏的平板电脑照了一下,抬手捏捏鼻梁,装出解乏的样子,然后顺势拿掉眼镜,看着屏幕反光里的自己,笑了。带久了眼镜,突然拿掉是不太习惯这个样子,也难怪他会笑。 真皮沙发躺着就是舒服,尚雪臣一觉睡到下午。睡醒之后,他蜷起身,抱着自己的包,睡得太久,脑子有点僵,他得缓冲一下。现在是下午,早上下班之后没吃东西,睡在在别人的别墅的沙发里,明天是佳佳的婚礼,定了捧花。 尚雪臣在脑子里一条条的梳理,拿出手机给晚上的工作调班。打给周哥让他找人代自己看一天别墅。谁知周哥说一天不在没什么大不了,不用找其他人。 排出明天的时间,尚雪臣去了厨房,翻了翻冰箱,还好有面包火腿以及其他一些速食品。拿着食材坐在小吧台的高脚椅里,简单给在自己做了个三明治,看着双开门的大冰箱想,以后自己白天都在这别墅里,只有面包也不行,又看对面料理台上摆着的德国厨具,看着比自己都贵。有钱人臭毛病多,他还是少用,不小心锅烧坏了,自己就白给人看家了。 吃完还想着养在水槽的金鱼,把面包碾碎,撒了点面包屑到水槽里,自己开始逛起了别墅。厨房和客厅进来时都看过了,客厅是黑沙发,灰色大理石铺地,厨房的料理台,小吧台,壁橱都是黑色。尚雪臣对室内装修不敏感,只觉得大概黑色不显脏。 走去二楼转了几个卧室,也就那样。回到一楼重头再转,倒是有新发现,原来1楼客厅旁边还有个大浴室。 方形的白色大浴缸嵌在黑色大理石砌起的高台里,四周砌着台阶。这倒是方便,两步台阶直接下浴缸,省得跨。尚雪臣踩上台阶躺进浴缸,是带按摩功能的,人躺进去,脖子正好搁在浴缸边的枕型按摩器上。不过,跨个浴缸都砌个台阶,这别墅主人腿是有多短,怕不是和他之前工作过的西餐厅里的经理一样,是个树墩身材。尚雪臣这么一想,倒是乐了。 起身接着逛,浴室里有两扇门,从客厅进来的一扇门,尚雪臣开了另一扇。打开一看,是下去的楼梯。顺着楼梯下去,原来是个室内地下游泳池,这倒没什么好新奇的了。 他把裤腿卷到腿根,腿瘦的跟个麻杆似的,一气拉到大腿跟都不费多大劲。走到泳池边躺下,把靠在水池一侧的胳膊和腿都浸在水里划拉着,就算游了半个泳。也就懒成他这样,能想出游半个泳的方法,要是龙舟只划一边桨,都在原地转圈圈。 这边尚雪臣在别墅里乱转悠,坐办公室里的季书平拿着小平板都看的一清二楚,看着尚雪臣像个脑瘫儿童一样躺在泳池边,一边的胳膊腿都在水里瞎晃荡,泳池的水纹一波`波掀起,熊孩子都比不过他这玩法。 季书平看着屏幕里的尚雪臣,要是这会儿有个人悄摸的靠近一掀,把他掀到泳池里,估计也挺好玩。季书平脑里已有场景,不自觉的弯了眉眼。 尚雪臣玩够了才起的身,顾及了裤子,忘记了上衣。以为自己穿的是短袖,就没有挽,袖子都湿了。 踩着湿脚,拎着鞋子,穿过浴室回客厅,看着自己湿乎乎的脚印他才想起,好像除了看房子,还得打扫卫生来着。尚雪臣立马后悔接了这个活,这么大个房子,从头到尾打扫一遍还不累死个人,就这么个还带泳池的别墅,请阿姨怎么也得请两个。这有钱人也太抠门了,请他一个,看门家务都做齐全了,原来接的是个亏本买卖。 尚雪臣想起平常自己住的地方,周媛指挥他扫客厅,他直接穿件旧衣服,地上翻滚两圈就算是扫过了。可他现在住的地方,客厅撑死50平,这别墅从上到下多少平啊,拿他平时的清扫方式,还不滚死他。尚雪臣顿时觉得人生无望了。 第5章 尚雪臣下夜班到家的时候,周媛正叼着片面包准备出门上班。尚雪臣对着周媛的脸就是一个哈欠,周媛忙着赶公交对着这张疲惫的脸既没一句你回来了,也没一句你辛苦了,只伸手拖住尚雪臣的下巴,给他合上了嘴,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尚雪臣眼皮沉重,精神迷糊的进了屋,这状态还不如宿醉醒来的早晨。脚步虚浮的进了客厅,瘫坐在沙发上一手解纽扣,一手解裤腰。脱掉上衣,蹬掉裤子,尚雪臣想起了什么,又弯腰从地上的裤兜里掏出弹珠。 尚雪臣仰面躺在沙发上,手举起,与自己的视线平齐,拇指与食指间捏着的就是那颗弹珠。早晨刚射进客厅的阳光还有些清淡,两指间珠芯儿的颜色却被清淡的阳光衬的浓重。 尚雪臣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弹珠,“这颗弹珠真漂亮啊。季书平,你是看我不顺眼去报复的周媛呢,还是看我太顺眼去报复的周媛?”话里的得意都显在拖长上扬的尾音里。寂静的客厅自然无人回答,而对面对这提问都看的清楚,也听的清楚。 季书平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沙发脱得光溜仰躺的人,听着耳机里自言自语的提问,他放下望远镜,转身对着镜子为自己系好领带,“真是高看自己了,尚雪臣。”只是这一句对面的人听不见。季书平仰脖,抽紧领带,眯起眼想,周媛当时不是没看见自己手里的弹珠儿,摔这一跤她这算是会办事,还是不会办事儿? 季书平系好领带出了门。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司机已经等在车边,看他出来,立马回身弯腰为他打开了后座车门。季书平坐进车里对着司机温和一笑,“临时换了住处,辛苦你要换路线了。”司机打转方向盘,嘴里恭敬说着哪里。 等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季书平左手拿文件,右手拿平板电脑,看一眼前头开车的司机,拿出耳机塞进了耳朵。 尚雪臣从沙发上坐起,手里还捏着那个弹珠,找出电话打给了熟人,“周哥,最近业务可还行?” “也就那样,最近接的委托是帮个富婆盯小白脸的。”电话里的周哥一个哈欠通过信号传导给尚雪臣,搞的尚雪臣也不由自主跟着打了一个,“你小子最近忙什么呢,不忙回来帮我啊。我这侦探社最近不少业务呢。” 尚雪臣听着电话倒在沙发上,圈起了腿,“什么业务啊,不就天天帮着盯人,探消息。你就一辆车,吃喝都在车上,我自己又没车,你业务再多,咱俩还是搁一车呆着,没法分头行动。” “那你好好的打什么电话啊。” “帮我查一个人。” 此时正坐车里的季书平听到尚雪臣的这句话,划着平板的指尖僵了一下。 “你想查谁?” “我初恋女友,王佳佳。她要结婚了,帮我查一下她定的哪家酒店办婚礼。” 季书平自嘲笑了一下,还以为尚雪臣委托人来调查自己。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季书平的这一笑,比对着他客气的笑要自然的多。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东西,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帮我找个私家侦探姓周,让他帮忙给我找人看别墅。” 季书平挂完电话,抬头时正对上前面司机探寻的目光,仍旧是温和的笑着说,“这个可以报告给董事长听。”司机听了瞳孔震颤,抓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不稳。季书平仍旧装作不在意,抬手扶了一下耳机。 尚雪臣一觉睡到晌午才醒来,起身揉揉自己翘着的一脑袋毛,把地上的衣服捞起走去卫生间塞进了洗衣机。他和周媛一起住的房子是个两室一厅,卫生间不算小,里面有个大浴缸,周媛很喜欢时不时在浴缸上套个一次性塑料膜,倒点入浴剂,泡个澡。 尚雪臣很少泡澡,从来都是淋浴冲一冲。不过,昨晚熬了一整夜,虽然睡了一上午,可身体还是疲乏,所以他想着干脆自己也泡个澡。他知道周媛在私人方面有洁癖,两人虽然都爱玩,可也注重卫生。尚雪臣考虑到周媛,找出了周媛常用的一次性泡澡袋,套在了浴缸上,然后放水。 等水放满的间隙里,客厅的手机响起。尚血臣光着膀子回到客厅,接起电话,“周哥。” “查到了,婚礼定在金源酒店。” 尚学臣拿着手机往浴室走,“看来嫁的不错。”走到浴室门前,攥着内裤边,一拉一松,内裤一路顺溜到底挂在了脚边。尚雪臣单抬脚,勾住内裤朝开着门的滚筒洗衣机里甩,目标漂亮进洞。 “嫁的人好像也就那样,定在金源酒店有点打肿脸充胖子。找人分开定的酒席,贵的5桌留给单位领导,其他的看你关系远近挨个掉档次。你要闹事的话,人家后天办婚礼,约的婚庆公司今天下午对流程。你自己踩好点去闹事。” 尚雪臣听着电话里的人不屑语气,朝浴缸边走,路过洗衣机又抬脚把门踢上,坐进浴缸,水量水温都正好,“你当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去闹,不管怎样都谢了。”尚雪臣屈起膝盖,弯起的膝盖漏出了水面,膝盖被热水蒸的有些发红,倒是比他原本惨白的颜色好看了些,“周哥,你这业务能力又变强了,才一个上午就查出来了,以后转行当狗仔谁能比得过你。” “得,少恭维。我这儿有人找人看别墅,真谢我就帮忙看看别墅,打扫卫生。” 尚雪臣仰躺在浴缸里,这浴缸大是大,就是不是按摩浴缸,硌得慌。不知那个别墅里的浴缸有没有带按摩功能。尚雪臣虽然已经开始对别墅内的格局自行想象,可嘴上都得先推脱一下,他就是喜欢这样,不想别人把他看的太轻易,“周哥,这有钱人什么毛病?找人看别墅,不找家政找私家侦探?这里面是藏着小娇娃还是藏着金宝藏?” 季书平此时坐在办公室里一愣,听到尚雪臣的这句话,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找个合适的借口。 电话里的周哥语气显然不耐烦,“少废话,你干不干吧,钱一分不少,只要你白天看家。” 尚雪臣躺着伸了个懒腰,“行吧,周哥,地址你发来吧。” 挂了电话,尚雪臣身子下沉,沉进水里,带的浴缸里的水面晃了晃,水位涨了涨。没一气沉到底,只把鼻梁往上的半张脸悬在水面上。鼻孔嘴巴都在水面下,眼睛留在水面上,等憋不住气了才往上抻身子,喘两口气后干脆利落的整个人滑到浴缸底,憋着气,睁着眼,贴着浴缸底从水下看头顶浴霸。 气强撑着憋到最后一口,差点张嘴淹了水,尚雪臣才手撑着浴缸底,撑起了身子,发梢上的水“滴答”落回浴缸,撑起身体冲出的水流顺着肌理也流回了浴缸。坠在眼前的刘海湿哒沉重,尚雪臣不得不抹一把脸,抹开眼前厚重刘海。 季书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耳机里满是水声,等水声渐平才听到一句,“金鱼喜欢呆在鱼缸里吗?” 季书平撑着脑袋,看着桌上的弹珠想,这关金鱼什么事儿? 桌上的座机响没两声之后,周媛的声音响起,“经理,季氏地产那边想约你吃饭。” 季书平面无表情,胳膊肘撑桌面,双手交握抵着鼻梁,“在金源酒店订个包厢,后天我有空。”说完抬手准备摁掉电话,悬在挂断键上的手指顿了一下,“帮我买个金鱼,不要鱼缸,方便手拎。” 尚雪臣洗完澡出来,特地挑了身合适不廉价的衣服打车去了金源酒店。 到了酒店,尚雪臣冲大堂经理一点头,就熟门熟路的往宴会厅去,弄的大堂经理一头雾水。酒店常有贵人出入,值大堂的就算不能认全所有豪门贵胄,可也能从穿戴气质上分得出,刚刚那一点头的人,来不及细看,可回头看背影的衣服应该不算是闲杂人等。 尚雪臣虽然平常身上有点颓气,可好在长的不獐头鼠目,也不爱探头探脑,更不招摇过市。配上一身名牌衣服,显出一身的低调有礼也能浑水摸鱼。他就是太擅长在各种场合里浑水摸鱼,所以总能来去自如。 一路畅通无阻找到宴会厅,没有服务生逮住他问先生去哪里。宴会厅门口庆贺结婚的标牌已经立起,大幅的婚纱照摆在标牌上。尚雪臣身体顿住观察两秒,发出啧啧可惜声。婚纱照上新郎面部肌肉左右不对称,眼神飘忽,新娘嘴角僵硬,眼纹一条没有。 佳佳,你也不知道挑个稍微自然点的照片摆出来。尚雪臣心中已对佳佳产生一丁点的同情。 闪进宴会厅里,一眼就看到佳佳和他的未婚夫在和婚庆公司的人商议流程。婚庆公司的人一脸陪笑,未婚夫的眉毛皱成了八点二十,旁边的佳佳一脸的不乐意。 尚雪臣没停下多看一眼不远处的三人,找到宴会厅旁的休息室,趁着三人扯皮溜进了休息室。休息室里有欧式宫廷风的沙发组合,看来这是新娘入场前和换礼服的休息室。尚雪臣还想躺躺这样式奢华的沙发,可惜听到门把手转动一圈,他赶紧藏在了旁边的落地窗帘里,虽然突兀,还好有个大沙发挡着。 “佳佳,你又闹什么别扭。”听脚步进来两个人,先出声的男人估计是佳佳未婚夫,那另外进来的估计就是佳佳了。尚雪臣以防被发现,自己也没偷看的心情,只躲在窗帘后面静静听着。 “我没闹别扭,说好的捧花定白玫瑰,你为什么给我换成满天星?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满天星便宜。”佳佳的声音一点都没恋爱中女生闹小别扭的俏皮,也没有新婚前的兴奋,倒像是夜叉讨债。 她未婚夫也没多温柔解意,说的更是毫不留情,“一个捧花,说到底都是丢出去的,拿的什么谁在意?” “捧花我是要拿着一路走向你的,然后丢给下一个人,这是传递幸福的意思,你懂不懂。酒桌你都要抠钱定,这么小气的话何必定这么大的酒店,里子不好看还非要充面子。” 佳佳的话大概能戳中每个梗着脖子装大款的男人的自尊心,“你懂什么,结婚前别搁我在这儿闹,我有房有车就不算亏待你了。有哄你的功夫,倒不如再让婚庆公司降降价。”说完开门就走,留佳佳一人愣在原地。 尚雪臣撩开一点窗帘,看见沙发前低着头的佳佳,披肩的长发落下挡住侧脸,让尚雪臣看不清佳佳脸上的神情,不过不用看也知道,估计不会很好看。 放下窗帘,一直等到门再一次的打开关上,尚雪臣才从窗帘里出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窥,确定宴会厅里没人了,才出来准备走人。 尚雪臣从酒店出来打了车,司机师傅问他去哪儿,尚雪臣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望着酒店好一会儿,让司机师傅稍等,自己打了电话给周媛。 “周媛,你知道哪里有新娘工作室吗?”周媛现在的公司做策划的,和各种工作室有合作。 “近郊的别墅区里有一家。他们家是新娘婚前护理,小众婚纱定制,美容服装一条龙下来的。” “那他们家能定捧花吗?” “捧花是有,不过是和头纱定制捆绑销售的。一般单定头纱和捧花的客户比较少,所以定制头纱,再加点钱就会给你捧花。” “具体地址发我吧。” “你要定捧花干嘛?” “回头再告诉你吧,先这样,挂了。” 尚雪臣挂了电话等周媛发了地址,递给司机师傅看,师傅还有点不乐意。离市中心太远,又在别墅区,回来路上都拉不上其他客人,拉这一趟,回来车钱还平不了油钱。尚雪臣和司机师傅说好,这一趟包专车,来回接送。除去车费,中间他再给司机师傅加一回油,车子这才启动往郊区开。 等到了近郊的别墅区,尚雪臣交代出租车司机在外边先找个地方停车等他,他自己走进了别墅区。 尚雪臣在别墅区里转悠,边走边想,现在的工作室,没事就包个小别墅,真会折腾。想完又想起自己好像答应别人看别墅了,说不定也在这一片呢。拿出手机一看,好家伙,这有钱人的别墅在市里呢。建在市里的别墅可不便宜,特地找人看着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七拐八拐终于找着了那工作室,门前什么都没有,就一个英文LOGO挂在铁栅栏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买来装饰的呢。 尚雪臣站在门前盯着那LOGO瞅了半天,现代人什么都讲究个格调,可实用性太差,还不如打印店门面顶上的大幅标牌,业务什么的都在上面给你写齐全了,都不用导航,800米开外就给你找到,比海里的灯塔都显眼。真要靠这铁门上的小LOGO找,还不如在电线杆柱上找男性广告来的靠谱。 尚雪臣摁下门铃,房里人透过门铃上的显示屏问他,有预约吗?尚雪臣回答有,其实没有。 等进了别墅,尚雪臣眼也不眨的就说自己是周媛公司派来的,最近在筹划婚纱秀,这次的品牌宣传其实是钻戒,所以婚纱只能用来衬托钻戒,婚纱不能抢风头。可钻戒再大,戴在手上,看台下的人不是拿着望远镜看的话又怎么会注意,就想在模特手里的捧花上花心思,引导看客视线转移到模特手里。 这工作室与周媛的公司合作过两次,一场品牌活动工作室也会受益,谁会去在意活动怎么办,只求自己有利可得,当下就翻出图册给他选。 尚雪臣其实就是信口胡诌,吸引顾客看钻戒办婚纱秀,却在捧花上别出心裁,哪个策划公司脑袋倒进了夜香桶想出这点子。人的眼睛就那么大,再大也大不过二次元里的美少女,视线范围也就扇面那么大,第一眼注意到的新奇玩意儿之后,就很难挪开去看其他。 可撒谎这事,不管说的话有多离奇,首先一点就是得自信逼人,自己信了,别人才会信,和传销一个道理。尚雪臣把个离谱策划案一口气说的头头是道,不给人提问的余地,别人也就不会有思考的间隙。 图册拿到手里,装模做样翻了一遍,“先做一束白玫瑰的捧花吧。我回去拿给造型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批量定吧。” “那要做什么样式的呢?捧花的造型我们一般都会配合婚纱的造型。婚纱如果纯白的话,可能会在白玫瑰里点缀一些其他颜色的小花或绿叶做为陪衬。” 尚雪臣想自己好像没有见过佳佳穿婚纱的样子,不知道她的婚纱是什么样式的,指着图册上的捧花样式说,“就这样的吧。”他也只是觉得指着的这个捧花样子好看。 “这是圆形三段,配直筒和鱼尾的婚纱最好看。新娘婚纱如果是大圆摆,个子不高的话,再用这个捧花就不能衬身段了,反而显得累赘。” 尚雪臣失神的看着图册上的捧花,“佳佳个子不矮。” 工作人员听了看他一眼,想着又是代入了自己心中的初恋吧,男人嘛,总对初恋有莫名情结,“那花叶你准备怎么配?白色单调的话,还可以加浆果,现在流行这个。” “不要叶子和果子,要全开和半开的白玫瑰,可以加没开的淡粉玫瑰。我后天来取。”他记得佳佳做事干脆利落,喜欢的东西也是干脆分明的。所以他猜佳佳会穿一字露肩紧腰齐地的直筒婚纱,不会选大摆拖地,后摆像个扫帚一样的婚纱。 确定好定制款式,交货时间,尚雪臣走出了别墅,出来一看,还好出租车还在原地等着他。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出租车,这世上还能原地不动按照约定等着他的,似乎也只有谈好价钱的出粗车司机了。上了车司机师傅照例问一句,“去哪儿?” 尚雪臣半抬眼皮,想起自己今晚还得打工,似乎又是适合一个人静坐的夜晚。 第6章 季书平第一次去了闲置的别墅,司机又开始用探寻的眼光看他。没一会儿杨连打电话过来问他精神好不好,季书平对着电话温和的说自己很好。然后撇过头去,看街边各式小店亮起的霓虹灯。淡弱的光线照进黑色的瞳仁,可眼睛像是匀整的镜面,只反照着光线,照出街景,没人看到这镜子后的东西。 季书平没让司机把车开进别墅,司机听话的没问原由。他也知道这别墅是买来留着季经理发病时呆的地方,他知道他有病,毕竟是董事长派他来监视经理的。可司机也疑惑,这位经理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病,在外从未见过他情绪波动。只是偶尔毫无征兆让自己变换路线,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是对着监视自己的人自然要堤防着些。 季书平走进别墅的时候未开灯,他怕有人被惊醒。走进客厅,黑色沙发上却没人。他怕是光线太暗,沙发太黑,而那人又那么瘦,躺在暗影里导致自己看岔了才会觉得沙发上没人。 季书平走进沙发,等小腿挨着了沙发边,屈膝下去,手沿着沙发一寸一寸的摸。小心的把沙发从头到尾摸了个遍,原来沙发上是真的没人。 不可能。他在办公室里看监控的时候明明看见他圈在沙发上睡觉,只路上的功夫他就走了吗?季书平不相信,心里带着侥幸,隐隐希望着他还留着,或许呆在泳池边。 季书平腾地从沙发上坐起,匆忙去开浴室的门,等进了浴室摸上另一扇门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朝高台浴缸走去。 跨上一步台阶便看到浴缸里蜷着个人,安心睡着。季书平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这口气松的莫名其妙。只是看着浴缸里蜷着的人,他无暇去探究自己这口莫名其妙的气究竟从何而来。 继续跨上台阶,坐在浴缸边,这时候的眼睛再也不像镜面那样平整,眼里泛起的柔光就和下午尚雪臣在泳池边划拉出的粼粼水光一样。 尚雪臣那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16岁的佳佳。昂着粉扑扑的脸蛋,对着自己说,尚雪臣,我喜欢你。未经人事的少女羞红着脸蛋说出直白的话语,对着自己的青春暗恋捧出真诚的一颗心。刚刚发育出的圆润透在白衬衫里,使流着汗的夏天美妙不可言。到这里为止的场景都谱写着生涩动人的青春物语。 梦境回溯,巷子深处缩着一个人影,低头对上鼻青脸肿的16岁齐梁,流着眼泪,那双眼睛比抛弃在垃圾桶旁的野狗更水汪可怜。尚雪臣对他伸出了手,搭上他的手却不是一双少年的手。尚雪臣顺着手背突起的青筋抬头去看,他又变矮了,矮到7岁时的身高,牵住自己手的男人却又恰好隐在灼热的太阳光线下。 矮个的自己,分明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却又轻易捕捉的到他的笑容。他牵着自己往前走,指着路边的花告诉他,这是惊恐,那是厌恶。小个的自己问他,何时才有喜悦。男人忽然停下,直直指着对面和他说,鱼来了。尚雪臣顺着他的指头看向对面,两个鱼头人身的人朝着自己挥手。尚雪臣松开了手,开心的跑向对面,喊着“爸爸,妈妈。” 喊完回头想向送自己回家的人道谢。在路中间停下转身,那男人的脸终于不在背光处,可尚雪臣却没有注意他的容貌,只是看着他手上拿着的打火机,看他露出森冷的笑容,问,“雪臣,想看烟火吗?” 尚雪臣被惊醒的时候,已是早上。扶着浴缸沿坐起,这个不知所云的梦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借酒精入梦,还是因为遇见了故人。 看看时间,没有深思的空余,还得赶去郊区拿定制的捧花。跳下浴缸,跑去厨房冰箱拿了两片面包,急匆匆的出了门。 人匆忙的时候,观察能力急剧下降。跑着出门的尚雪臣没有注意到浴缸边的脚印,没有注意到二楼窗台边的黑影,更没有注意到别墅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 季书平的司机正坐在车里汇报着自己的工作,看着有人从别墅里匆忙跑出,“董事长,刚刚有人从别墅里出来了。是个男人,看身形应该不是总经理。” “好的,我会继续观察。” 尚雪臣拿到捧花再赶到金源酒店,路上着实花了点时间。酒席安排在下午5点左右,似乎是定不到好的时间段了,所以凑合着这个时间走个场。尚雪臣昨晚没回住处,有钱人家连按摩浴缸都比自己租来的床好睡,毫无负担的在浴缸里睡了一晚。 穿着睡了一晚没换过皱巴巴的衣衫进酒店大堂的时候,着实被经理带锤子的眼神狠狠打量了一遍。还好尚雪臣脸皮一般厚,拿着捧花挡脸,按照前天踩好的点去了新娘休息室。大厅里的酒席似乎都坐齐了,席上的小碟冷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司仪滔滔不绝念着开场词。 尚雪臣趁着台上司仪费劲的抖包袱,绕进了新娘休息室。休息室已和前天有些不同,沙发还是那套欧式宫廷奢华的组合沙发,只不过后面挂着新娘的大幅写真,照片上的人笑得真切。尚雪臣看着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照片里是这个年纪的佳佳,可这笑还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透出一股朝气,这朝气对着尚雪臣常年苍白颓丧的脸总是有吸力。 身后的门被打开,尚雪臣回头,来人看见他,慌张的关了门。尚雪臣皱眉,他很少表现出如此厌恶的情绪,“我还以为你会穿直筒的婚纱。” 穿着拖尾蓬裙婚纱的佳佳看了一眼尚雪臣手里的捧花,然后抬头看他笑着问,“那是给我的吗?” 尚雪臣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捧花朝佳佳走过去,“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白玫瑰。” 佳佳的笑僵在脸上,尚雪臣递过捧花,和佳佳擦肩而过,快离去的瞬间被佳佳拉住了袖口,“这算什么意思?” 尚雪臣回头看她,佳佳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没什么,你结婚,我也没什么立场出份子。送你个捧花,捧花反正是丢出去的,丢出去的前男友就不用挂念了。” 佳佳回头对上他,脸上全是隐忍不发的悲愤,“你是来讽刺我的?” 尚雪臣摇头,“佳佳,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来祝福你的。” 就这一句让佳佳脸上的悲愤转成了悲伤,“我倒宁愿你是来冷嘲热讽的,这样还能说明你对我还有不平的挂念。可你说你是来祝福我的,难道我们是和平分手吗?是我先出的轨!你该生气的指着我的脸骂一句不要脸的女人,可你偏偏对我说放手。我们当年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你到底有没有对我有过一丝的占有欲?” 尚雪臣任佳佳大声吼着,外面大厅的音乐声完全能盖过佳佳的怒吼,没人会在意休息室里对陈年烂事的算账,“佳佳,今天是你结婚的好日子,就不要……” “尚雪臣,如果你对我有一丝的愧疚,就不要对我说祝福这样虚伪不切实际的话,你就承认你拿这花对我的讽刺,拿这白玫瑰讽刺我在这段感情里的不忠贞。” 尚雪臣捏紧拳头,如她所愿,深吸一口气说,“王佳佳,你这不要脸的女人。” 佳佳听了,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手,那段不了了之的感情终于补上了结局。那段感情走的艰难,走到最后她甚至希望两人能脸红跳脚的指着鼻子咒骂也好过尚雪臣不咸不淡的一句“我们算了吧”。 就这一句“我们算了吧。”把她从仲夏炎热浇回了数九寒天,把她幼稚的想要用嫉妒证明爱的行为变得一文不值。就这一句“我们算了吧。”让她看清,尚雪臣真的从未爱过她。 她对着尚雪臣准备离去的背影,问他,“那天,你搂着坐在地上齐梁的那天,有看到他脸上的讥笑吗?” 尚雪臣的身影顿住,佳佳的话语却没停,“如果一开始我是齐梁那样的,你是不是也会对我不离不弃?” 尚雪臣原本想送了捧花就离开的,可现在他却不能让佳佳误会,她应该还和从前一样露出爽朗的笑容。尚雪臣走过去,抽出纸巾,小心的帮佳佳擦眼角泪痕,“别哭了,再哭妆都花了。” 这样的温柔没有止住佳佳的眼泪,反而打开了闸口。如果不是她穿着这身婚纱,尚雪臣很想用拥抱安慰她,可穿上这身婚纱已经提醒着他们之间只能算是故友,不能再有任何的暧昧动作。 尚雪臣意思意思的拍了拍佳佳的肩,“佳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因为你天真,勇往直前,带给我阳光和希望。佳佳,你的笑,是这世上我看过最美的东西。我是衷心祝愿你幸福。” 佳佳垂头站在尚雪臣的身前紧拽尚雪臣的衣袖掉眼泪,眼泪直直落在尚雪臣衣服前襟上。尚雪臣虽然瘦,可也刚好盖过垂着头的的佳佳。佳佳抽噎着说:“我不要。你说的阳光天真我都不要了。就算那时的我再怎么开朗活泼,可你也没爱过我。是我先出的轨,是我背叛了这段感情。” “不是的,佳佳。当时,是我……”是我贪恋,奢求美梦,没有早点对你放手。 佳佳抬头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有点骇人,“不要解释。雪臣,说你恨我。”可能真的要像齐梁那样,你的心才会因我有片刻的颤抖。 尚雪臣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回到了昨晚心惊的梦里。梦果然是反的,梦中明明还在笑着的佳佳,现在对着他乞求谎言。 尚雪臣被佳佳的指甲掐痛,身体想要发抖,却又冷的定住,连颤抖都不敢。他想起昨夜梦里的齐梁,梦里的那个男人。 曾经现实里的齐梁问他,尚雪臣,只有好的爱情才算作爱情,坏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吗?可我的心就是坏的,长在心上的爱情也是坏的,这样的爱情就活该遭人丢弃吗?无论好坏,难道不可以因为只是爱情,而获得一次机会吗? 回忆着小时候,他问那个男人,叔叔,为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大家却都宁愿选择谎言? 小雪臣,因为谎言的糖衣太甜。真心总是被荆棘裹住,触碰真心是会血肉模糊的,不管是裹在荆棘里的真心,还是在外尝试触碰的人。不用太在意,人们说过的谎话,其实他们自己都记不住的。 可是,我分得出谎话。因为分得出,所以更加在意。 小雪臣,要活得像金鱼一样,记性差点儿。 尚雪臣想起季书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金鱼的寿命最久10年。 尚雪臣回过了神,看着面前泪痕满脸的佳佳,是他把佳佳的一颗真心变得血肉模糊,狼狈不堪。没有挽救的途径,只有涂上谎言的糖衣,是非颠倒。 尚雪臣目光空洞,声音机械冰冷,果真像是个感情里被人抛弃的人,“王佳佳,我恨你。” 听到这句话,佳佳带着泪的脸笑了。泪水糊开的眼妆,涂的腥红的嘴,脸上可怖的笑容,让尚雪臣站在原地不敢动。 佳佳擦干了眼泪,补了补妆。门外有人敲门说是到了新娘进场的程序。佳佳拿着捧花出去了。留尚雪臣冰在原地。 佳佳在地毯这边,等着司仪铺垫的功夫,低头看手里的捧花。象征着天真的白玫瑰,真是讽刺。连白玫瑰都是人工培育的,哪里来的自然天真。 司仪终于说完了一连串的介绍词,结婚进行曲响起,灯光打向佳佳。佳佳踩准每一个鼓点沿着地毯一步一步朝新郎走去。眼前却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消散,响起的都是尚雪臣的声音。 佳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因为你天真,勇往直前,带给我阳光和希望 佳佳,你的笑,是这世上我看过最美的东西 佳佳,我是衷心祝愿你幸福。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是没办法爱上我? 聚光灯太亮,亮的像医院里苍白的光,齐梁的脸陷在光里,对着她说,“你知道吗,尚雪臣从来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因为他太看的清真心和谎言。他可能想要靠近真心,可是又卑微的害怕真心。就算你对他来说是光,可他没有飞蛾的一腔孤勇,反而比光暗的黑才让他踏实。毕竟谎言多见,真心稀缺,你送到他面前的真心反而刺眼。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 照着她的聚光灯刺痛了眼睛,眼泪顺着下巴尖,滴在了捧花上。 季书平订了金源酒店的包厢。等了一刻钟,人没来,他也就不等下去了。楼下的宴会厅正在举办婚礼。旁边的休息室里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这年头的狗血事不少,第一次听到求着自己的前男友恨自己的。 季书平下了一层到宴会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尚雪臣的身影,静静站在一边,朝台上看。季书平循着他的目光去看,新娘哭的撕心裂肺,司仪硬着头皮在救场。说着“我愿意”的时候在哭,哭的好像被包办了婚姻,司仪笑着说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泪水;对着父母,接过红包的时候再哭,司仪说这是对父母不易留下的感动泪水;丢捧花的时候也在哭,司仪编不下去了,抱着话筒的表情好像在考虑转型成为丧葬司仪。 季书平也看不下去了,回头时才发现尚雪臣人已不再。他匆忙下楼,赶到酒店大厅,正好看见尚雪臣从旋转门出去。 季书平三步并做两步上去跟上。从酒店出来凑巧赶上一场不错的夕阳,多少年没见到过的红霞染天。季书平站在酒店门口看了两圈,才找到尚雪臣的身影,然后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的身影背着光,仍是驼着点背,连背影都散出颓气。陡然伸手在街边招了辆出租车,招手的时候脸也刚好侧过一点角度,能看到瘦削明显的下颚线。只这偏头的一瞬间,季书平终于在心底承认了尚雪臣的好看,就连光影都配合着他的好看照射的恰到好处,像在红色暗房里,安全灯下,泡在显影液里渐渐显出的黑白人物像,在白色朦胧的心上印出了分明的悸动。没有全脸,只这一个角度,露出四分之一的脸蛋,却在心坎上让人着迷沦陷。 等出租车离开,再没有尚雪臣的身影,季书平还在原地呆站。他真的就在这场血红夕阳下,安静着发了疯。 第7章 尚雪臣白瘦白瘦的,不像别人那样白里透粉的娇弱可爱。他的白这会儿被街边的霓虹招牌灯照的死气沉沉。这样其实给他的帅气打了点折扣,人们都喜欢活泼透亮的少年感,颓丧从不是主流。不过少男少女们也总归幻想过浪子只为他而回头,所以尚雪臣很懂得在恰当的时机里送上一个涂饰爱意的笑,来勾`引那些天真懵懂的幻想。 这会儿他走在路上弓腰驼背的尽显颓唐浪子气质,驼着背的时候连肩胛骨都突起的明显。头发长的盖住眼,一脚深一脚浅的踩,明明没喝酒,偏要假装醉意,不太像个醉汉倒有点像个要犯瘾的人。这幅颓相有点浪费了他妈费劲心思取的这么一个言情十足,风花雪月的名字。 晃晃悠悠在酒吧外面踩了半天的水坑,还是没有进去。人躲进酒吧旁黑黢黢的巷子里,背倚着墙,仰头叹气时才露出了他的那双眼角上挑,内里无神的眼。 “没意思。”尚雪臣靠着墙,巷子外的霓虹灯光被巷子里的黑过滤一层,透进一些明度低的光打在尚雪臣的侧脸,更显的他眼神空洞,只比瘾君子多一点高挺鼻梁上的倔强。靠着墙感受酒吧里的狂躁震动,抬头看着无星的夜空,多叹一口气,“真没意思。”他总是很容易就觉得无聊,尤其是在放纵过后,无聊感更甚从前,都不知道是纵欲过度被掏空还是原本内里就空虚无物,一纵欲就反衬激发出加倍的无力感。 有人跌撞的闯进巷子里,尚雪臣听到声音,瞳孔无力的随声转动一圈,然后继续盯着头顶晦暗无星的夜空。旁边交缠的身影一顿,“这儿有人。” “别管他,会走的。”然后继续交缠,口水声交叠着呼吸声在吻里淫秽。尚学臣装听不到,继续仰头装自己的深沉,总有个先来后到,是自己先躲进来的。 旁边的人不高兴了,“哥们儿,你是想围观,还是想3P?” “都可以。您介意,劳驾您去开个房。”尚雪臣仰着脖子看也不看那人。 “呸,真扫兴。”骂完这句,幽黑的巷子里又只剩尚雪臣一人。 “我才扫兴呢。”尚雪晨直起身子,垂头走出巷子,厚重的刘海重又盖住他的眼睛。 听到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时,坐在在飘窗上的季书平拿起望远镜,撩开窗帘往对面楼看了一眼。尚雪臣的身影在对面的客厅框进了季书平手里的望远镜。只是确认而已,看到尚雪臣进到客厅,季书平放下了望远镜,可没有放下窥探心,继续听着手机里传出对面尚雪臣的声音。 “你好歹遮掩一下好不好。”尚雪臣从冰箱里拿出啤酒转身的时候就看到挂一条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周媛。 周媛绕过他去冰箱里拿酒,揭开易拉罐上的环儿,撅嘴吸掉浮沫仰头咕嘟咕嘟喝掉了半罐,对尚雪臣哈一口气,“你怕什么,你又不吃亏。” “闹眼睛。”尚雪臣走到客厅,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周媛跟过来,“我以为你对我有啥想法呢。” 尚雪臣心不在焉道,“对谁都不会对你。” 周媛一挑眉毛,“你不是什么人都约,这么一说我可不高兴了。” “和你睡除非是我准备搬家了,要不然不行,住一块儿还扯一大堆事儿,烦人,”尚血臣扭头看了眼对面黑漆漆的楼,“对面没人住吗?”季书平听到手机里传来尚雪臣的这句话,双手交叠,左手卡进右手的虎口。 “怎么问这个?” “对面要是住人,你这样子不白便宜了对面的人。”周媛听尚雪臣这么说,立马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 等周媛回房的空当,尚雪臣喝口啤酒,眼睛还是盯着对面黑漆漆的楼,“要是有人就好了。”坐在黑暗里的季书平左手抠紧右手的虎口,嘴角轻挑上扬。 “你老看对面楼干嘛?”周媛出来的时候看见尚雪臣坐在地上扭身看着对面。 “我看对面黑漆漆的,像个开口的盒子。”尚雪臣转过身来对着茶几前的电视机。 “这小区入住率挺低的。你不是今晚去酒吧的吗,怎么突然回来?这么久没去,齐梁应该挺想你的吧。” 季书平半眯眼睛,齐粱是谁? 尚雪臣灌一口酒,“本来想去的,突然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没意思?你成天在外混,这会儿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也不是突然,是我一直觉得都挺没意思的。” “那你不找份正经工作,成天打散工,也是因为觉得工作没意思?” 尚雪臣举着啤酒举了半天,过了一会儿才仰头喝尽手里的酒,“我这种人,反正人生随意,怎么浪费都好。”喝完转身伸手在沙发上找电视遥控器,可惜时段不好,这会儿到处都播的是有关男女爱情的偶像剧,看着就心烦。想找个新闻联播给自己提升幸福感都不行。 没办法,尚雪臣随意挑了个偶像剧就开始看。也就那么几个套路,打霸道总裁一巴掌,总裁被一巴掌扇出了爱情。老套的情结,可今天尚雪臣看着却有些羡慕。 旁边的周媛喝着啤酒开始吐槽,“什么年代了,还这梗,我要上去给我们经理一巴掌,从此在这行业被封杀。” “挺好,我挺爱看的。”最起码阳光健康不是,摆在明面上的爱情。 “呵,没想到你挺少女心的。” 尚雪臣没说,他羡慕摆出来的爱情,也知道自己不会有健康的爱情。 周媛看他情绪不对,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唉,你今天怎么了?” 尚雪臣如实回答,“我初恋结婚了。” 周媛乖乖闭嘴没说话,男人的初恋都是白月光,碰不得,说不得。可她转念一想,不对啊,还是挡不住疑惑问出了嘴,“齐梁结婚了?” 尚雪臣叹口气,“不是他。” “不是他啊,他开酒吧的那块地儿上都在传,他是你的白月光来着。” 尚雪臣懒得解释,说多都是无用,他们觉得是就是吧,反正他早已无所谓。 周媛轻轻捣他,“说说呗,憋着难受。” 尚雪臣看着电视,沉默半晌,开了口,“她先告的白,我头一次被郑重告白。原来被人珍视的感觉是真的很不错。她一直很好,开朗大方,做事也果断干脆,真的很阳光了。”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她的错,你的错?” “我的错。错在我一时昏了头,接受了她的告白。”错在我一时贪恋温柔,却又觉得她的阳光开朗太刺眼。 周媛有点听不懂了,“我是问最后,是谁提的分手,为的什么?” 当时是尚雪臣先说的“我们算了吧”,真要追溯谁提的分手这个问题,好像又说不清。“因为我太槽糕,她选了别人,情有可原。” 周媛撇撇嘴,“我又不认识她,难道你还会怕我说她坏话啊。”说完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告诉齐梁。” 尚雪臣叹口气道,“佳佳对我告白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她的真诚。不带谎言的真心很耀眼,我看着有欣喜,有害怕。怀揣着不安,对她若即若离。离远了,怕她走开,靠近了,怕真心烫手。” “可能是这样,所以她缺乏安全感,质问我爱不爱她。她质问我的时候,我竟然答不上来。后来她出轨了。是我让她不安,所以就算她出轨,我都知道不能怪她,是我没有好好对待她的真心。” “可我真的被她打动过。”被这一颗不加修饰的真心深深打动,一边对她若即若离,一边想要拴紧。 电视上的偶像剧已经播到了男女主人公从误会到谅解,真好啊,这样沟通过后拥有彼此的坦然。 女人的八卦欲支使着她们刨根问底,“所以你的捧花是订给她的?” 尚雪臣实话实说,“嗯。以前她很喜欢白玫瑰。以前的她真的就像白玫瑰一样天真单纯。” “你都说她以前了,那现在呢。” “现在?”尚雪沉仰起脖子,把头枕在沙发上,“原本今天我想真心祝福她,可她偏偏硬说我是去嘲讽她,逼着我承认,我因为当年她的出轨而恨她。”原本单纯的人,逼着他用最厌恶的谎言给由真心开始的感情一个破败的结局。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带着一颗真心去祝福,最后却变成谎言里的偏见。可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当年偏偏佳佳找他对质的时候,齐梁出了事,偏偏让佳佳知道了自己和齐梁的纠葛,偏偏让她看到了不耻的一幕。那时候,尚雪臣明白了,他真的只能呆在黑夜里,像佳佳那样的人靠近,他除了给她不幸,也给不了其他。 周媛看着电视,沉着脸说,“你不爱她,这么做迎合了她的自欺欺人,是不是少了一些负罪感?” 尚雪臣仰着头看客厅天花板的灯,太伤眼了,只有闭上了眼。 周媛的声音传来,“直到最后,她宁愿相信你是来讽刺她的,也不愿意你是来衷心祝福她的,是因为哪怕你有一丁点的恨她,也代表,你曾经有那么一点爱过。” “放不下的不是你,而是她。” 用力爱过的不是你,而是她。 客厅里一时没有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有电视机里主人公动情的对白。周媛看着电视,把埋在心底的话问出了口,“你真的只伤害过这一个女人吗?” 尚雪臣以为周媛还想八卦,他实在没气力了再说一些风流趣事,装作没听到周媛的话。 周媛没等到回答,站起身回了房间。尚雪臣等听到周媛反锁了房间的时候,才睁开了眼,坐直身子,继续看电视。 电视剧的剪辑真的很能调人胃口了,放到高`潮处给你定格结束。尚雪臣关了电视,走向阳台,看着对面黑漆漆的楼。 如果自己只能呆在黑夜里,那黑夜里会有真心吗,黑夜里能看到真心吗? “黑夜里的真心又是什么样子呢?” 季书平没用望远镜也看到了对面阳台上的尚雪臣。真心?他和尚雪臣有了一个共通点,他也曾经遇过真心对她的女孩,他也不曾好好对待这真心。 季书平和尚雪臣一样,他也不会有能光明正大站在白日下牵手的爱情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尚雪臣一想今天还要给别墅打扫,夜晚里带出的悲伤矫情一下就败给了工作不易。特意避开早高峰,去了超市,买了双懒人拖地拖鞋。穿上这拖鞋,每天在别墅里走一遭,就算扫过地了。 到了别墅想起把金鱼养在了厨房水槽里。走向厨房,两条红色蝶尾鱼晃着蒲扇一样的尾巴正自在游着。尚雪臣蹲下`身子,胳膊交叠在水池边,下巴搁在胳膊上,看它们摆着尾巴游。 金鱼的记忆很短,没有7秒那么短但也不会超过30秒了。金鱼的记忆就像被清了读数的秒表,永远都是清过之后从零再计数。因为记不住,所以地方狭窄也游得开心,掉个头就忘记自己游过的地方。 雪臣,要想活得不那么痛苦,就得像金鱼一样记性差点。 可是,叔叔,如果金鱼不甘心呢。金鱼那短暂的记忆被清空,再次从头开始,那它不甘心一个小小鱼缸的情绪也会再次升起,然后清空,然后周而复始的怨恨,忘记,再怨恨。 原来不是人要记性差才会不痛苦,而是因为不会放下才一直痛苦。 尚雪臣捞起两条鱼,去了室内泳池。他把两条鱼放进了泳池里,两条鱼瞬间游开,他想泳池这么大,它们再相遇的时候,都不记得对方。金鱼活十年,都不知道脑内轮回过了多少道,算好还是不好? 尚雪臣站起身,脱光了外衣,跃进泳池。扑通一声,水花溅起,尚雪臣埋头憋气,两臂双腿使劲扑腾,带的泳池里的水晃荡着打向池壁。游了两个来回便了没了劲,尚雪臣摊着胳膊叉着腿,浮在了水面上。 季书平透过监控看他游泳,给泳池切了近景,看尚雪臣的白花花的躯体被贴着蓝色砖的池底衬得像朵漂浮软绵的云,想着原来他连身体都这样白。红色的蝶尾鱼游过,在偌大的泳池里点一滴鲜艳的红,激红了季书平的眼。 季书平开始分不清,尚雪臣究竟是他给自己找的触发点,还是因为他就是触发点,引得自己靠上去。 尚雪臣游完泳,感受心里舒畅多了。湿淋淋的走去浴室,大理石地面上,一踩一个脚印。站在花洒下面,把自己从头浇了个遍,先是让花洒淋下的水,从后脖颈穿过,顺着脊柱,从凸起的蝴蝶骨中间顺流直下,等水流洗去泳池水漂白粉的味道,后退一步,一甩头,一抹脸,额前刘海全被撸到头顶,扬起脖子,露出好看的颈线。身上随意撮两把,关了花洒,拿了镜子旁边竖着的吹风机,照着自己的身体就开始吹。 尚雪臣游泳的时候内裤没脱,淋浴的时候也没脱,这会儿拿着吹风机吹干身体,可兜着胯下二两肉,紧贴臀肉的四角裤,是怎么吹都还是潮。他穿好上衣,觉得胯下实在不舒服得很,干脆弯腰一把扯下自己的内裤,直接套上外裤,把潮潮的内裤甩在高台浴缸上晾。他猜这有钱人的别墅估计晚上不会来人,自己可是睡过了一晚,就算回来了,大不了自己损失一条内裤,不干了。 穿好衣服,从外看着正常,谁又会想到里面真空。收拾好自己的包就准备赶晚上便利店的班,走前环顾一下,虽然被自己搞得乱,可乱起来收拾干净才会有更大的成就感,尚雪臣寻思着就让自己明天来收拾,收获这成就感吧。 季书平透过监控看浴室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浴室里的监控装的小又隐蔽,照到的区域有限,淋浴间不像高台浴缸一样装在浴室的正中间,而是在角落里。不过还好清晰度高,刚好照到尚雪臣弯腰拽内裤,被宽松上衣罩着的屁股,一弯腰露出了下半边的圆,季书平双手十指交叉,撑在鼻尖,反光镜片后面的眼神沉寂的很,半天之后才露出一个摸不透的笑容。 第8章 还好晚上的工作只要呆在柜台后面,就算来人结账,也不会有人注意他的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半夜的时候,季书平又来了,拿了一盒一次性纸内裤。结账的时候,季书平一直盯着尚雪臣看,看的尚雪臣心虚的很,心虚到今天没有率先挑起话题。 沉默着算钱收钱,自动门响起,进来一位非主流少年。颓废少年爱摇滚,叛逆青春要疼痛,此时进来的这位少年,真是一脸的疼痛青春,一只耳朵七个洞,带着的耳环看起来比筒子楼还挤,眉钉,鼻环,唇钉,脸上能打洞的地方都打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青春不疼痛似得。 尚雪臣夜场里追求个性的人看的多了,进来的这一位的打扮倒是没有让他有太多惊讶,可季书平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从人家进门起就一直盯着看,直到那少年拿着一包烟来结账,看着季书平买完东西还占着收银台,而且一张阴沉的脸对着他看。这个年纪叛逆的少年总是有点瞧不起西装革履,一板一眼的人,觉得他们太过规矩,有点碍眼,所以对上恨不得羞辱一番。 这少年暴躁的开口就冲季书平吼,“你看什么看!” 季书平平常对外人装的平易近人,只是尚雪臣一眼就看出他的本来面目,所以每每深夜来找他,他就懒得再去用一副笑面具去对着尚雪臣。刚进来就看到这非主流的叛逆少年,一时感觉奇特,看出了神,可季书平不知道现在的社会已经暴躁到多看两眼就是约架的暗示,面无表情的解释,“我没看过脸上这么多洞的人。” 这哪里是解释,面目寒霜,语气冰冷,看上去就是瞧不起人的样子,说出的话落入叛逆少年耳里直接翻译成,“瞅你咋的。” 尚雪臣内心吐血,平常看季书平用糟糕的演技装出温和,看着就像后妈在人前装出的和蔼可亲,可好歹人家还愿意装不是,怎么一到晚上,没人了,这后妈就开始摆脸,装都懒的装了。 尚雪臣不想招惹麻烦,这可是他的工作场所,冲满脸又是环又是钉的少年温柔一笑,“这是我朋友,他看你这样酷呢。他刚刚还在咨询我穿环的事呢。” 叛逆少年将信将疑的看了季书平一眼,“他想穿环,”又用同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尚雪臣,“咨询你?” 尚雪臣不在意他的眼神,这个年纪本来就是怼天怼地,看谁都持怀疑态度的,“我以前穿过,不过不太想让人看见,所以穿在比较隐蔽的地方。” 少年突然兴致高涨的问他,“乳环吗?” 这话一出,尚雪臣差点没真吐血,季书平看他的眼神也深不可测。尚雪臣无奈的叹口气,趴在柜台上,朝少年凑近,张开嘴,翘起舌头给那少年看,那少年看到后他又立马站直,“我穿在舌底下。” 少年看了兴致不退反涨,“卧槽,大哥你可真厉害,打在这种地方,舌头底下老疼了。能说说你的感受不?” “有什么感受,当时舌头肿了大概一个星期,我一个星期都大着舌头说话。好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接吻的时候感觉比平常好,”尚雪臣冲着少年暧昧一笑,“接吻的话,滑腻里带着磨砂感,会让对方欲罢不能。” 少年听完对着尚雪臣脸上都快溢出崇拜了,这个时期的孩子其实单纯的很,容易看不起油腻的大叔,也很容易崇拜做自己没能做到的事的人,总而言之就是崇拜觉得酷的人,玩机车酷,玩摇滚酷,能泡妞更酷,“大哥,是什么撑着你忍下这份痛的?我有个朋友原本准备打舌头下面的,可临门一脚的时候,怂了。” 尚雪臣一脸无畏的样子,“不管打舌头上面还是下面都挺疼的,电视剧里演的咬舌自尽可不是演着玩的,舌头上面可有两条动脉呢。” “那你说说你为的什么去打环的?”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似乎也挺想知道的,“当时我有一个炮友,他是正经的白领,每天也是领带衬衫一打,看起来人五人六的。”说到这里,尚雪臣瞟一眼季书平,“有一次酒吧喝酒,我们都坐吧台,我正好坐他旁边,他其实不是我喜欢的款,我也没想着要勾搭,可巧他钥匙掉地上,一弯腰一低头,我就看见了他脖子后面穿了环,等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就冲我笑了一下,走过来伏在我耳边问我,他还有其他地方打了洞穿了环,要不要找个地方看一下。我当然说好了。和他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这环就是和他玩的那段时间里,他带我去打的。” 少年兴奋的还想在听一些,尚雪臣又多敷衍两句,这少年才走了。 时间过了十二点,便利店里也不再来人,一时间又只剩下季书平和尚雪臣。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自己在柜台里的凳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围也帮你解了,故事你也听了,还不走?” 季书平直直看着尚雪臣,“还想听下去。” 尚雪臣放下腿,和季书平互看了一会儿,开始说起他的那位炮友,“开头没什么好说的,就和前面一样,他先看上我,我也没拒绝,当晚就开了房。他看着中规中矩,其实内心不安分的很,乳环,脐环,还有”尚雪臣朝季书平的皮带扣下面看了一眼,咧嘴一笑继续说,“我开始的时候觉得新鲜,所以和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床伴儿,双方都习惯了之后,他带我去了打了环。” “那后来呢?” 尚雪臣抱着胳膊,平静的说那位正经的白领白天积攒着多少的压力,到了晚上奋力骑在自己身上扭着腰的求操,有时候不够,还要小皮鞭子抽他。讲故事的人声音平淡,没有一点抑扬顿挫,刺激的故事这么一讲都变得乏味。 “再后来我腻了,帮他撸的时候,我还觉得硌手呢。这事就是这样,你情我愿睡一阵,睡久了没了感觉就好聚好散。你看每天一副正经模样的人,谁知道白衬衫下藏着什么野兽。”尚雪臣前倚柜台 ,手撑着脸,从下向上看着季书平,“原来找不到纾解方法的人是会嗜痛的。他除了爱给自己的身体打洞,还喜欢我打他的屁股。你说是痛感刺激人体自动分泌的吗啡让人着迷,还是性带来的快感让人着迷呢?” 更多人选择的是虐待式的性快感,掐着脖子抵达窒息的边缘,死亡临界点的性`高`潮带出的无边美妙,越是压抑就越是渴望,人类就是这么的爱自虐。 季书平对尚雪臣话里的暗示不为所动,“我想再看一下你的舌底。” 尚雪臣觉得今晚的季书平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不太清楚,可看着他的眼,像是被下了蛊一样,让自己听话的微微扬起头,乖乖张了口,翘起了舌头。 季书平俯下一点身子,伸手捏住尚雪臣的下巴,去看他舌底的环。环其实没有什么特别,舌底下露出的青筋,蓄着的口水,还有跟着喉结蠕动的舌头,翘起的舌头抵着上牙的齿边,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吐,被捏红的下巴,微张的口,舌尖带湿了上嘴唇,比故意伸出舌头舔嘴角更色`情动人。 季书平想如果这个时候用自己的上下嘴唇含住翘起的舌尖,舌头探在他的舌头下去拨舌底的环,自己是不是也能体会到滑腻里的磨砂质地是个什么感觉,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欲罢不能?可季书平也只是想想,顺着舌尖看到唇珠,然后是连着唇珠的人中,怎么会有人连人中都看着性`感?是因为唇珠饱满,鼻梁挺翘,所以才显得人中凹陷明显,分外性`感吗?顺着鼻梁看到眼睛,尚雪臣刚好也在看他的眼睛。 对上眼的时候,周围全都消了音,捏着下巴的手收紧用了力,捏出一道红印。人类果真是矛盾,越是压抑就越是渴望。 尚雪臣的嘴巴张的酸,想要转移注意力,刚好看到俯下`身的季书平松开衬衫第一颗纽扣露出的锁骨凹陷,随着呼吸一深一浅。顺着锁骨去看明显的喉结,自己张久了的嘴蓄不住口水,喉头吞咽了一下,他看着的喉结随着自己的吞咽上下滚动,再往上是硬朗的下颚线,翕着的嘴唇。如果这个时候,凑上前,翘着的舌尖直接从唇缝里游进去,他会怎么反应?尚雪臣终究没有这样做,眼神随着鼻梁上移,突出的眉骨下有神的眼正和自己对视,尚雪臣放下了翘太久的舌头。被捏紧的下巴并没有觉得痛。 被消音的世界,发出了声响,耳里都是水面沉浮的声音,尚雪臣的声音就从水里传来,“季书平,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偷摸挖着越狱的隧道,板正的西装下也有不为人知的疯狂,所以你的疯狂是什么?” 我想我的疯狂大概是你。 季书皮终于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尚雪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这次结算的东西可不要忘记。”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的下半身,“我不要了,送你了。” 尚雪臣拿着拿一盒一次性内裤想,这个季总有点难搞。他把内裤丢进了包里,觉得自己真是离奇的没了谱,不知道追求什么刺激,总喜欢找比上一个难度大的人来搞。 今夜的天气不错,天上的星星很亮眼,这让尚雪臣想起和之前那位做`爱时,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上下的晃荡,胸前的乳环刚好就同样幅度的在眼前晃。那位正经的白领总喜欢高`潮来临前让自己掐着他的脖子,要掐的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通红才行。 尚雪臣到最后忍无可忍踹了他,不是害怕他的奇怪癖好让自己变得奇怪,也不是害怕自己错手杀了他,而是尚雪臣这个人很少有同理心,他对白领究竟承担着怎样沉默的压力一点也不关心同情。 不是只有青春才疼痛,活在世上,谁没有藏着点心里的伤。尚雪臣对别人的伤一点也不关心,他甚少能对他人感同身受,听多了,看多了只觉得厌烦。他明白自己和这世界没有相通点,和别人没有能共鸣的地方,所以他追求的肉`体关系一段比一段的难搞,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手段老道高超,而是这样才有点意思,这样他才感觉自己还没被这世界孤立。 他知道季书平心底藏着的东西可能比之前他遇到的人更让人难以承受,尚雪臣朝着夜空笑了,“谁他妈在乎。”毕竟他只想上了季书平,却不理解这背后的危险,难搞的人背后都带着危险。 季书平回去之后,一晚没睡。他有杨连开给他的安眠药,可直到太阳升起他都没吃安眠药,他眼前总是浮现尚雪臣张着口的样子,想的下`身充了血,可手也始终没有去碰那支起的地方。不知道是和谁硬凹着这口气,好在他向来能忍,也向来能等,等到自己拿着充血的硬棍去拍尚雪臣的白脸。这样一想,心里舒爽很多,闭上眼准备养会儿神,床头的闹钟响了。 冲了个冷水澡,在司机面前,到办公室里他都表现的神色自若。打开别墅监控看,尚雪臣还是侧卧在沙发上睡觉。季书平一边看,一边指尖点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声响,节奏间隔有规律,和呼吸声一致。 等到周媛进来送文件的时候,指尖声音暂停,拿着车钥匙交待也不交待一声就走了。周媛没多问,等季书平走后,看一眼他桌上黑屏的电脑,出了办公室就给季书平的司机打电话,“康叔,季总刚刚把车开走了,和你说一声,找不到车的话先别着急。” 周媛打完电话,颊边的酒窝露出,深凹的酒窝配上她阴冷的笑看着并不甜美,她算了算尚雪臣多久没回家,多久没去常去的酒吧,她觉着自己是要去和齐梁套近乎了。 尚雪臣最近少去酒吧,少了酒精的作用,就算经常一夜不睡的枯坐在便利店里,严重缺乏睡眠的情况下,没有酒精在脑内挥发,他还是睡不着。所以早上下班的时候他都会带走一大罐啤酒,等躺在别墅客厅的大沙发上,一口干了啤酒。没吃早饭空腹喝酒,喝的又快又急,酒精带着他不用片刻的功夫就沉进了梦乡。借助酒精沉睡。睡的太沉,身体防备就少,就像上次在周媛公司的休息室里一样,这次季书平进来,他也沉在梦中,没有反应。 尚雪臣的沉睡不醒,好像给季书平的压抑凿出一个胆大妄为的借口。他走到沙发前蹲下,捏住尚雪臣的下巴,嘴巴跟着季书平的动作张了口,季书平的拇指伸了进去卡住他的牙关,食指探进牙关里去翻他的舌头,去探舌底的东西。睡着了听话,好是好,就是太好摆弄就有点索然无味,季书平觉得还是醒着的他来点回应,会让人更有玩性。 收回了手,尚雪臣的口水沾湿了两指,季书平擦在了他的嘴唇上,嘴唇盈亮看着很有食欲。擦干了手指,季书平坐在沙发边,手掌抚上了他侧躺露出的腰线,季书平想起昨晚尚雪臣对他说起过去的床伴,他看着尚雪臣沉睡的脸,摸着他的腰,这个花心的男人究竟和多少人唇舌相接,被求欢的人舔过身体。 季书平虽然这样揣测,可他并不生气,成年人了不会为这种事随意动气。最主要的是,季书平的手从尚雪臣的腰线滑到他的髋骨,手掌后移,摸到臀间的裤缝,他想要的地方还没人用过。 第9章 尚雪臣以为放在泳池的金鱼会死,毕竟泳池水里的漂白粉的味道连他都觉得呛人。醒来去泳池里看,鱼还游得好好的。他觉得这两条说不定不止活个十年。放鱼的时候不觉得,捞起来真是费老大劲了。 他坐在泳池边寻思这两条鱼该送给谁养?自己可不是细心的人,周哥?那家伙吃喝拉撒都在车上。周媛?算了她的心思都在她的那张脸上。那么送给齐梁?尚雪臣觉得这两条鱼还是死了比较好。 坐在泳池边为两条鱼谋出路的时候,他总觉得舌头疼。舌底的环打了也才不过三个月,真是有够疼痛的了,比风湿还疼的准时准点。要不是之前那位逼着自己在小小尚上面打个环,尚雪臣还不至于踹了他,搞得他现在一点没有性生活不说,还像个老母亲一样为两条鱼担忧。想来想去还是把鱼还给季书平合适。 厨房的水槽里有之前专门给金鱼困的水,把两条金鱼安顿好,他倚在客厅的电视墙上环顾这栋别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给金鱼困的水,一般最少放置半月以上,他放的水快一个半星期一直没人动过。他故意晾在浴缸的内裤没收到投诉,泳池的鱼还安然呆着。厨房,浴室,地下游泳池都没人来过吗? 他当过一段时间的私家侦探,总觉得突然找人看房子有点奇怪,可来得第一天他就把房子都转过了,似乎没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例如毒品之类的。要真藏着毒品,找不相干的人来看着,他可不想当替罪羊。 二楼六间房,卧室床单都整齐。一楼的厨房,浴室和泳池他都故意留下了痕迹,按理说别墅主人的容忍度没这么高,还是说真没人回来过? 客厅?自己平时一来就呆在客厅里,好像从来没有在客厅里留东西。尚雪臣的眼睛又扫了一圈客厅,落在了沙发上。沙发应该是刚买没多久,海绵沉降明显。尚雪臣睡了一个上午,他喜欢靠着沙发背睡,沙发里边有凹褶还说的过去,那沙发边的褶呢?难道说上午有人来过?上午有人来,说明那人知道自己在睡觉。尚雪臣的眼睛沿着墙角上下寻了一圈,也就是说这房里有监控? 心里不断猜测,都怪自己一开始只关注了佳佳的事,放松了对其他事情的警惕,自己又经常喝完酒才睡,睡的核弹都轰不醒,把自己的罩门袒露无疑。 不过还都是猜测,没有确切的痕迹证明,尚雪臣把一楼的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找了块布淋湿,拿着滴着水湿哒哒的布把沙发沿狠狠擦了几个来回,直把沙发边擦的水淋淋的。干完这些去浴室的大镜子前,把舌底下的环取出来,从别墅出来,在大门外把舌环卡在了锁孔里。 一连几天没开窗,沙发边缘被湿布擦的逐渐出现裂纹,每天早晨过来,锁孔里的舌环都未动过,锁也没有暴力拆卸的痕迹,窗户没被人扒过。看来晚上未曾有人来,那么只有白天?只有自己熟睡的时候,有人进来过?尚雪臣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不对劲一天天的加深。 晚上在便利店的工作时段,尚雪臣啃着饭团数着点,快半夜的时候季书平来了。尚雪臣发觉自己似乎在等着他来,从第一次给他看了自己的舌环,后来他再来每晚总要听一个尚雪臣炮友的故事。 尚雪臣还从没有把他过往约过的人说给谁听,他觉得季书平是不是把他当老年人遛弯手里拿着的收音机,解乏用的,还不像深夜电台那样讲故事,偶尔会有听众来电的互动。他们是老人拿着收音机,在深夜里一个讲一个听。讲的那个语调平淡,没有听出过往情事的香艳,似是讲的都是别人家的事,听的那个面无表情,看不出是聚精会神的在听,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看场面倒是和谐,无聊的收银员对深夜结账的客人多说两句,互相排解漫漫长夜的寂寞。 尚雪臣今夜对季书平说的是他去过的群交趴,语气毫无激动可言,话语平淡的像是一碗加了水的稀粥。路上的野狗群交,路人看到都会嬉笑指点,可尚雪臣身处淫乱派对,看着肉`体层叠,却又觉得难以身处其中。坐在一边看人们诚实的本能,听欲`望的呻吟。 跪在地上爬上他身体的人,扭腰乱颤如狂风落叶的人,张着嘴巴口水四流眼白翻起的人,他从来都难以融入世间的众生相,一脸的颓废样子坐在一旁仔细看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他都觉得他们的身体诚实,又觉得不论是怎样的香靡,怎样的悲欢全都与他无关。他拼命的在肉`体关系上找自己和这世界的关联,可害怕着一段确切的关系。在四周渐高的呻吟中,墙上肉`体缠绵的剪影里,他又觉得所做所求皆为徒劳,渐渐妥协着随波逐流,浪费人生。 在季书平听了尚雪臣对淫乱场景的细致描述之后,他问尚雪臣,“有意思吗?” 尚雪臣听了嗤笑一声,不知道在嘲笑谁,黑夜的静箱效果给这一声笑扩了音,连带给尾音套上了回声,不在空谷,在这小小便利店的货架间徘徊,听着空空荡荡。 他觉得季书平问的正中靶心,乱交,群交,变着样的寻找刺激原来都是为了生活有意思,他坦然对上季书平的眼,“很没意思。” “你的舌环呢?” 尚雪臣在季书平的这句话里手指颤动,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像没有特意露出舌环。他面无波澜的看着的季书平,把手机倒扣在了柜面上。季书平的瞳孔跟着尚雪臣的动作左下偏移,没有等尚雪臣的回答,说一句“我走了”之后就离开了。 这次尚雪臣没有坐着看季书平跨出便利店的自动门,他起身跟出便利店外,看季书平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街边拐角处,心里突然多出一个疑问,他每晚都来,住附近哪里?怀疑的种子埋芽,让他对着离去人的方向眼神凶狠起来。 季书平回到公寓,躺回床上,回忆自己对尚雪臣做过的每一件事。他听尚雪臣每一段过去,听他说他和每一个炮友不同的肌肤接触方式。他都会在白天别墅里尚雪臣沉睡时,比照他的故事,对着他的身体再做一遍。 尚雪臣说舌环接吻特别,在白天的别墅里,季书平就偷偷撑开他的嘴巴,探进指头去捣他的舌底;尚雪臣说脚背被人虔诚亲吻,季书平就握住他的细瘦脚踝,手指描摹后跟的骨节凸起;尚雪臣说群交淫乱,季书平就在他熟睡时,手掌隔着衣物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白天里他做的明目张胆,就算中途手掌下的人醒来,这是他的地盘,他也足以压制。夜晚,他小心谨慎,隔着柜台从他口里过去的肉`体关系中打探。他听过他的每一段肉`体关系,唯独没有听到关于齐梁的任何话题,心中的好奇夹杂着隐秘的不满,想要挖掘出尚雪臣藏起关于齐梁的事情。 尚雪臣明确相信白天他睡觉的时候,有人来过就坐在他躺着的沙发边上。他每天装着清扫用没拧干的湿抹布擦皮质沙发的边缘,擦掉真皮沙发的皮内油脂,让沙发边出现裂纹。现在,沙发边中间那块儿的裂纹尤其明显,可以肯定趁他熟睡,有人常坐在沙发边的中间那段,所以那段的裂纹尤其的多。 尚雪臣发现了,不确定那人趁他睡觉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是拿他试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可是最近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出现不良反应,那这个人究竟对自己熟睡的时候做了什么? 尚雪臣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找家政妇女打扫看别墅,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尚雪臣带着怀疑并没有声张,毕竟自己处在监控之下,不能表现出异样,一点与以往的不同都会让监控那头的人产生警觉,把自己带入进一步的危险之中。他依旧每天安然着睡的死气沉沉,要是中途醒来,在这别墅里,吃亏的只会是他。他得想办法从周哥那里打听,这别墅主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尚雪臣挑了个没有夜班的晚上,两手空空的去找了周哥。周哥仍旧在帮富婆盯着小白脸,约在了一个咖啡馆,正好一个人喝咖啡太突兀,两个人一起在咖啡馆不会显得自己目标大,尚雪臣还可以帮着他打掩护。 尚雪臣进了咖啡馆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周哥,我帮忙看的别墅是谁的?” 周哥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尚雪臣身上,眼神往尚雪臣的身后飞,尚雪臣身后坐着的就是周哥的目标人物,富婆包养的小白脸。那富婆总是怀疑这小白脸拿着她的钱在外面又包了个女人。周哥心不在焉的回答尚雪臣的问题,“怎么了?” “那别墅有点奇怪,别是道上的。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栽进去。” 店里进来个长相漂亮的女人,周哥拿出手机,像个娘娘腔一样,翘着兰花指拉着尚雪臣开始自拍,手机摄像聚焦在他们后桌上的一男一女。尚雪臣明白这是在打掩护,周哥拉过他,边假装自拍,边小声说着,“你放心,户主身家干净的很。户主资料我是绝对不能透露的,不然我饭碗可就砸了。” 尚雪臣也没打算周哥一五一十的说清底,搭上周哥的肩膀,配合着他,“周哥,那你借我一个信号干扰屏蔽仪。” 周哥斜眼看他,尚雪臣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用在自己身上,之前玩的那小白领对我锲而不舍,我就想躲着他,用完立马还回来。” 周哥打量一下尚雪臣,虽然尚雪臣心眼不少,但人还算义气,思考过后就答应了他,只是让他请了眼下咖啡馆的这一顿。 尚雪臣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没带钱。 “你手机也没带?”周哥觉得尚雪臣不至于这么抠。 尚雪臣一耸肩,“没带啊,出门出的急。”然后像是闲聊一样问起,“最近窃听电话做到什么程度了?我总觉得那小白领对我阴魂不散的。” 周哥跟了好久,终于等身后那桌的小白脸放松警惕抓到了他的尾巴,现在就剩回去复命拿钱,现下心情正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尚雪臣,“现在的窃听软件与时俱进,不止连你打电话时的对话都听的到,你平时只要带着手机,就算你不打电话,你的日常和谁说了话,说了哪家的八卦,他都听得到。没事儿别乱接电话,乱扫码。现在谁还丢的下手机啊,被盯上就像自己把别人的耳朵放兜里揣着了。” 尚雪臣听了眉毛半挑,眼神深沉,果然没带手机出来是对的。多和周哥寒暄了两句,去周哥的车上拿着屏蔽仪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周媛也在家。周媛发现最近很少看得到尚雪臣,好不容易看到抓着尚雪臣就准备唠嗑,“你最近都忙什么啊,我总觉得好久没见你了。” 尚雪臣躲开周媛把塞在裤腰的屏蔽仪进房藏好,才出了房间对着周媛说,“肯定是你最近晚上都在泡吧,才觉得见我见的少了。” 周媛一瘪嘴,“还有我们老总,最近我见他也见的少了,白天开车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之前他还找人看别墅呢,现在也不提了。”周媛说完就悄悄打量尚雪臣的表情。 尚雪臣正背对着她,手指伸进沙发缝里抠掉进去的电视遥控器,听到这话眉头略微皱起,他觉得这话刻意,可又不想太阴谋论。等好不容易抠出了电视遥控器,转身去看周媛,周媛已经回了房。 尚雪臣坐在沙发上,随意调着台,电视上的东西却是一点没看进去。并一定就这么巧,以前周媛也没少抱怨工作,尚雪臣把遥控器丢在了茶几上,觉得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齐梁之后,他对自己想要亲近的人总是带着怀疑。想到这里,尚雪臣猛地睁开眼,自己是想要亲近季书平? 尚雪臣没有夜班的时候,对面楼里的季书平坐在飘窗上塞着耳机静静的听,没有尚雪臣声音的时候,就拿起望远镜确认一下他的动作。看他正在对面客厅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确认完了之后放下望远镜继续坐着,只觉得不够。白天里的触碰不够,一周四晚里最多只能在便利店里停留两个小时,这还要看尚雪臣愿意对着他说多少话。 太少了,没有用望远镜,季书平躲在窗帘后面看对面亮着的客厅想,他们之间的接触还是太少了。 第10章 尚雪臣前一晚如果不去便利店上夜班,不缺觉的情况下,就算用酒精助眠也只能算在浅眠的程度。如果白天在别墅里装睡,那就有点太明显了,听到声音身体都会做出微小反应与真实入睡的身体又有不同。借来的屏蔽仪器他今天没带,不能提前暴露让人发现。 看沙发上的裂纹来判断,那人应该每次停留的时间不短,他没信心装睡太久,如果中途被发现,撕破脸皮,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己被软禁的可能性很大。周哥虽然保证过户主身家干净,可他还是不相信,就像自己编了借口向周哥借屏蔽仪一样,谁知道户主究竟干净到什么程度,可能连周哥自己都不知道。 可醒着揣度一天的时间也很难熬,尚雪臣为了让自己的在监控下的神情看起来自然,终于第一次在这个别墅里主动干起了清扫的工作。拿着吸尘器磨蹭着从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开始吸灰尘。还不能吸的太仔细,万一吸出来什么玩意,被监控的人看到,自己肯定脱不开身。还好他平常懒人形象做的到位,所以干活马虎点倒不显得是在掩人耳目。二楼的卧室每一间都被深红色的窗帘挡的密不透光,尚雪臣也就每一间进去胡乱转一下就出来,乌漆嘛黑的,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季书平看着监控里打扫的人,觉得稀奇。他好像从来没看见过尚雪臣勤劳的模样,他总是懒散的找地方要么靠着,要么躺着。虽然尚雪臣今天没有睡觉,季书平也没有机会坐在他身边肆无忌惮的对着他的身体越界,可看到他从来没有过的样子,看到了别人不知道的,只有他了解的样子,他也勉强满足了。 尚雪臣磨蹭着打扫完别墅,也熬过了这一个白天。神色如常的背着包去便利店上夜班,坐在柜台里,手机摆在柜面上,等着十二点,季书平来找他。 尚雪臣抱臂坐着,盯着墙上的挂钟,在时针快指到十二点的时候笑了,还当自己是灰姑娘啊,我就要看看十二点之后,你变成什么样的老鼠,躲在哪个洞里。 十二点,季书平按时来到便利店,进店第一眼瞳孔不自觉的朝柜面上看,然后才看向尚雪臣点了下头。尚雪臣笑着对他问,“你今天想听哪一段?” 季书平极力压制自己露出迫不及待的好奇表情,镇定的装着不在意,“想听对你来说特别的一段。”他想听关于齐梁的事情。 尚雪臣的半边嘴角翘的越发的高,“那今晚没得故事好讲。” 季书平眉头跳动一下,是自己没问到点上,还是齐梁对尚雪臣来说特别到不是随意能拿出来消遣的程度? 尚雪臣敷衍的随意说说,敷衍到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和嘴里说的这个人来过一炮,感觉就是东拼西凑出来一段虚假的露水情缘。好在季书平今天好像也没有心情仔细的听,尚雪臣敷衍的给编出来的故事造一个结局,季书平随意的从货架上拿了盒口香糖,结完帐走人。 尚雪臣在心里数了10个数,脱下自己身上的工作背心,锁了门,出去快步跟上了季书平,和他保持800米左右的距离。看季书平头也不回的样子,似乎警惕性不是很高,大概是半夜走惯了这条路,从没想过被人跟踪。尚雪臣跟在后面想着这样没有警觉性的有钱人也太好绑架了吧。 等走过了两条街,尚雪臣看见自己租住的小区心想不会这么巧吧,有钱人也住这种房子吗?跟着季书平进了小区,看清他走进那一栋楼之后,没跟进去,再往里跟就会被发现了。 尚雪臣回去便利店的时候,心里的天平在故意和巧合里不断摇摆,这未免太巧了些。想到天亮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希望是自己多疑。不过等白天老板来的时候,他把手机关了机,直接和老板提出了辞职,老板对他的突然辞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好在尚雪臣脸皮厚,不在乎,走前还是照样趁老板不注意拿走一大罐啤酒。 回去把藏在房间的屏蔽仪收进包里,他才从住的地方打车回到了别墅。进别墅前打开了屏蔽仪,给手机开了机,打开录像,藏到了电视机后面,摄像头正好就对着自己躺惯了的沙发。 尚雪臣的心态一向好,做好准备之后,和平常一样,喝完带来的啤酒,放心大胆的睡了过去。不管是谁,不管他想干什么,自己抓着这段录像也好和他讲条件。 季书平上午开会的时候,看着平板电脑里的监控录像,开始还好,等尚雪臣进了门之后,屏幕上变得滋啦模糊,没一会儿客厅的监控就完全看不清了。季书平今天被会议拖住了脚没能立马赶去别墅,又隔了一天没去别墅,心痒难耐的很,否了几个方案提前结束会议,驱车赶去了别墅。 走进别墅,看尚雪臣安静睡着,姿势还是侧卧曲腿,一切如常,他也和往常一样坐过去,先是看了一会儿尚雪臣沉睡的脸,没能大胆的摸上他的脸,还是怕把他弄醒。这么久了,他能摸准尚雪臣在什么时候进入沉睡的阶段,清楚他能睡多久,也能在他悠悠醒转前离开。 今天尚雪臣穿了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膝盖和靠近大腿的地方都开着一条细长的缝,平常走路露不出多少,一曲膝盖,露出整个膝盖不说,连大腿那里都能隐约看的见腿根。 季书平从没有把手从尚雪臣的领口里伸进去过,他还怀着最后一点自持。可今天,尚雪臣的膝盖就那么漏在外面。季书平手掌覆上了他的膝盖,能摸出他的骨架挺大,只是加上瘦关节就更明显。顺着膝盖往上摸,溜到了大腿上撑开的裤缝,摸上去好像大腿上还有点肉。他看着尚雪臣因为侧躺而顺着姿势下陷的领口,能看见他露出半边的锁骨,领口往后稍微退一点就能露出肩膀。 他想起那天傍晚的时候,他跟在尚雪臣的后面,看他露出一个侧脸。那时,他不敢跟的太近,即便远远看着都觉得他回头瞬间的定格就像拍出了一张黑白艺术照,照片里街景平常,只他出现回头,无论意境构图,都显出了韵味。 现在,他离的近了看,能看清他的睫毛还有他下唇中间竖着的一道唇线。尚雪臣是他想用眼神一笔一笔排出线的工笔画,对他的每一点都仔细刻画,可画的太认真却又失了写意,绘不出他的随意慵懒。他想大概尚雪臣是抓不住的人。 尚雪臣醒来的时候,躺平身体伸了个懒腰。起身时就看清周围有没有变化,似乎没什么变动。他把藏在电视机后面的手机拿出来,录像还在继续。保存查看,尚雪臣终于知道是谁趁着他睡觉进来的了。他看着视频里季书平对他做的事,并没有多吃惊。他放下手机,心里一点点的盘算,先是被监听的手机,住在对面的楼层,每晚去便利店,别墅监控,尚雪臣冷哼一声,“想玩我是吧。” 季书平晚上再去便利店的时候,进门就发现柜台那边的收银员不是尚雪臣了,他上去问之前的收银员哪里去了,新来的收银员回答他辞职了。 季书平略带失望的出了便利店,一出门,就看见尚雪臣站在路边冲着他笑。季书平两步走到他面前,“听说你辞职了。” 尚雪臣笑着问他,“我以为你会问,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辞职了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尚雪臣一扬眉,把夜场上的那一手欲擒故纵玩的不动声色,“等你啊。” 季书平眼神疑惑看向他,那表情像是在问,等我做什么? 尚雪臣上前两步,鞋尖正好对上季书平的鞋尖,“要做吗?”尚雪臣像是知道肯定答案,毕竟这已经是一道送分题,他偏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我和别人合租,不方便带你回家。你家方便吗?” 他当然知道季书平不方便,他的别墅自己去过,他现在住的房子就在自己家的对面,他就是想看季书平吃瘪。不过好歹是做到总经理的人,面上功夫倒是做的到位,没露出一点不淡定的神色。 “唉,你想试试水下做吗?我知道一个地方有泳池,那里没人住。”尚雪臣笑着提议,季书平沉默两秒,点了头。两人各怀心思的去了那栋别墅。 一进别墅,尚雪臣熟门熟路的领着季书平去了地下游泳池。等到了泳池边,尚雪臣自顾自的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不打招呼的直接跳下了水,溅了季书平一身的水。尚雪臣游到泳池中间停下,撸一把头发回头看站在泳池边的季书平,高声问他,“你不想做吗?”整个地下泳池里都回荡着尚雪臣的这个疑问句。 尚雪臣没打算等着他的回答,捏着鼻子往水底沉。没过多久,水里泛起白花,像溢出玻璃杯的啤酒沫儿。尚雪臣知道是季书平下来了。他浮出水面,想看季书平游到了哪里,只是站在水里看了一圈都没找着人,正准备喊季书平的名字,水下脚腕被人抓住水里拖。 尚雪臣猝不及防被拖到了池底,肩膀被一双手摁着不让他上浮,嘴上被贴上了软绵的东西,他知道是季书平。尚雪臣配合着在水下接吻,这滋味不怎么好,鼻子不能换气,舌头你来我往间不知道有多少泳池水被呛进了肺里。 尚雪臣的手搂上季书平的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季书平才松开了按着他肩膀的手,两人一起浮出了水面,只是接吻还没停。从水下出来,尚雪臣才有了接吻的实感,才感觉到了季书平在这个吻里的触感。两人都吻的用力,谁也不让谁。从水底下冒出,头发都顺贴着头皮,谁都来不及去抹开额前的头发,冲上的水流,从头顶滑下,接吻换气时会有顺着从鼻梁滑下的水流落进这个吻里。泳池水的味道,让这个吻少了旖旎,多了清醒。 尚雪臣接吻的时候,偷偷睁开了眼。看季书平闭眼吻的正投入,趁其不备一把推开他就往岸边游,爬上了岸拿着季书平的衣服给自己擦身体,擦干之后才穿自己的衣服。套个裤子的功夫,季书平游过来了,等他双手撑着岸边想要借力上来的时候,尚雪臣走过去,踩上他的肩把他踹回了水里,泳池水上刚响起落水声,他回头抱着地上所有的衣物,连忙就朝楼梯上跑,跑进了浴室,把门反锁之后才松出一口气。 尚雪臣慢悠悠的穿戴整齐,把季书平的衣服都丢在浴缸里,找到温控开关,把整栋别墅包括地下游泳池的温度都调到了最低。浴室里响起了敲门声,尚雪臣对着响起敲门声的门说,“季书平,你家的泳池游起来还不错。你上次落在我这儿的金鱼我养在厨房的水槽里了,不过我估计它们也快死了。” 尚雪臣说完这些,敲门声停了,尚雪臣吹了个口哨走了,走出别墅的时候得意的哼出了小调。 第11章 尚雪臣又变闲了。原先打两份工,白天看别墅,晚上收银员,现在两份工作都不干了,一下子闲出大把时间继续浪了。 周媛倒是忙了,听说最近策划方案没一个通过了,且老总也没出现,问为什么不见人,只说是不舒服。听了这话尚雪臣隐隐有些担心,三成担心冻死了季书平,七成担心没冻死的季书平回过头来搞自己。 他查过,自己开着策划公司的季书平是季氏地产董事长的儿子。改革开放多少年了,不能随便斗地主了。尚雪臣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叼着冰棍,拿着手机玩斗地主,数自己攒了多少欢乐豆,一个下午都给输出去了。就连玩牌斗地主,他这个农民也老输,他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输光欢乐豆的尚雪臣躺在沙发上,玩完就跑是他一向做事的准则,这次玩的有点大,玩的人背景太大,况且他一开始就被季书平四重包围了。他在心里策划着跑路,看来只有去齐梁家住一段时间了。 如果要去齐梁家里,他该起身收拾些东西,可他躺着没有动。他躺在沙发上想昨晚的那个吻,想两个人的唇舌勾连,抵抗水下浮力,失去重力的吻。当时觉得难受,事后想起才体会出其间不同寻常的奥妙。他躺着回忆泳池底下泛出的水花,电视上放着奥妙洗衣粉的广告。 季书平站在尚雪臣家楼下,他没想到尚雪臣这么早察觉。昨晚他被锁在地下泳池里,他也没呆太久,直接把门卸了出来。他还以为尚雪臣真的这么好上手,以为昨晚会有不同的体验。 小区保安经过,看季书平站在楼下往上看,不知道看的哪户人家。保安看他穿着打扮没有把他划到可疑人群范围内,正准备走人,却被季书平拦下了,“多少钱。” 保安拿着从一楼大妈小花园里偷摘的一把小青菜有些不知所措,“什么?” “帮我把这栋楼的电断掉,多少钱你可以做?” 尚雪臣躺了一天没动弹,熬到天黑肚子饿的不行才点了外卖。刚点完外卖,屋里就停电了,没办法尚雪臣只有起身去找应急灯。 屋里太黑,走个路不是被桌角磕到,就是踢到墙角。尚雪臣摸索半天,灯还没找到,门铃就响了,外面人说了一声外卖到了。 尚雪臣只好再摸黑往大门走,摸上防盗锁门刚开出一条缝,尚雪臣就觉得不对,外卖小哥什么时候会按门铃了?平常不是上来就砸门,吼着外卖到了,而且送餐时间也对不上。想到这里尚雪臣立马就要关门,门外的人卡进一只脚,挤开了门。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黑,戴着帽子和口罩,黑夜里更是看不见他的脸。尚雪臣本能的就要往里跑,结果刚转身就被进来的人推倒。尚雪臣面朝地趴在地上,摔的不轻,捂着肚子翻身朝上准备起身,刚翻身就被人抓住了脚腕往屋里拖。 被拖着的尚雪臣,后背在地上磨的火辣辣。双手胡乱想要摸个东西来防身,摸来摸去没摸着,只有抠住了墙角,“季书平,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那人停下松了手,陷在黑夜里,声音从黑夜里飘出,“你怎么知道?” 尚雪臣靠在墙角坐着,“搞突袭就别穿一身名牌了,还有记得别喷香水。你以为拿掉眼镜就不是你了?不过掉个马甲而已。” 季书平拿掉了帽子,摘掉了口罩,露出脸走到尚雪臣的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昨天你说要做,可没做你就跑了。” 尚雪臣笑着对他,“所以,你来找我算账?” 季书平扯着他衣领,把他揪到了自己面前,“我来讨要。” 尚雪臣挥手打掉季书平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理了理衣服,“第一,你非法入室,我可以报警,第二,你窃听跟踪我,这让我倒胃口。还有做出这些事的你凭什么对我这么理直气壮?!” “第一,是你邀请我的,第二,如果你想报警请你随意,我除了有钱还有精神病史,警察出警连教育一番都做不到。”说完季书平伸手去解尚雪臣的皮带,尚雪臣没有阻挡,笑着说,“周媛还有10分钟到家,季经理如果有早泄的毛病还是趁早去治。” 季书平解皮带的手顿了一下,动作也就停了一两秒,随后继续抽出了尚雪臣的皮带,“10分钟,是不够我弄你,不过10分钟够我一个电话打给周媛让她回公司加班。” 尚雪臣躲开了季书平拿着皮带准备对他进行的捆绑,双手自然的搂住季书平的脖颈,“既然这样,那我认命,躲不掉的话还是舒服点做好了。” 季书平搂住尚雪臣的腰,手从后腰腰窝处伸进裤边往下探,尚雪臣打了个哆嗦抓住搂着自己腰的胳膊,“别这么急,我没给人做过下面,第一次你轻一点。” 尚雪臣仰着脖子,靠着墙,季书平掰开他的两腿欺他身上,咬着他的脖子,手从衣服下摆伸进,摸上他的腰线和肋骨。尚雪臣坐在地上任他啃,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得的什么病?” 季书平手停下了动作,掐在尚雪臣的腰上,脸悬停在他的肩膀上方。尚雪臣摸上他的侧脸,用力让他别过脸来,让他转头面对着自己,季书平掐着尚雪臣的手加了力,“躁郁症。” “真的吗,看你不太像啊。” 季书平别过脸去,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半边肩膀,低头继续啃尚雪臣的肩膀,“哪里不像?” 尚雪臣想让他抬头看着自己,季书平却低头咬在了他的胸前,让尚雪臣痛哼出声,这痛让尚雪臣皱起眉头,“你不是在公司对谁都笑的嘛。” “你不是看出是假的吗。” 尚雪臣推开季书平,手抵住他的肩膀,分开两人贴着的身体与季书平对视,“那我觉得你说自己是躁郁症也是假的。” 季书平掐着尚雪臣的手松了力,不过一秒,手又重新开始从腰线往下,抓住尚雪臣腿间的弱势。 尚雪臣吃痛皱脸却又推不开季书平,好在门被砸响,惊得两人停住。尚雪臣笑着挑眉,“先暂停,我点的外卖到了。” 季书平似乎不大相信尚雪臣,握住对方命脉的手没有卸一点力气。门被砸的“砰砰”响,“开门,外卖到了!”门外的人吼的中气十足,门里的尚雪臣对着季书平一耸肩,季书平松开了手。 尚雪臣扶着墙站起来,摸着墙朝大门走。尚雪臣一手摸墙,一手扶腰,弓着脊背在前面走,一副痛经少女的样儿,季书平面无表情在后面跟。 尚雪臣一边走,嘴里还喋喋不休着,“外面我只点了一份,你等会儿等我吃完再继续吧,我饿死了,你可以在我吃饭的时候摸黑洗个澡,”说着走到大门前,半开屋门,季书平就侧身站在尚雪臣身后,正好被门挡住,门外还是黑,“小哥儿,你今天送餐有点久啊。” 门外太黑,就看见外卖小哥的荧光制服在发亮,“你这儿停电了,我爬楼梯上来的。”小哥把外卖盒递给了尚雪臣,“记得给我五星好评。” 尚雪臣朝小哥点点头,捏着门上防盗锁的手紧了又紧后松开了手,接过外卖,转身把外卖往季书平的身上砸,跨出门槛,关上门冲着外卖小哥喊,“快跑,有人入室抢劫。” 外卖小哥原先都没注意到尚雪臣身后有个人,看尚雪臣的动作才发现,又听他这么说,跟着尚雪臣从安全门出去,踩着楼梯拼了命的往楼下跑,跑的急差点没踩空直接滚下来。 一气儿跑到楼下,尚雪臣一点不客气的坐上了外卖小哥的摩托车。外卖小哥打响摩托车,转头问他,“要不要先报警?” 尚雪臣拍拍他的肩膀,“咱俩跑出这个小区再说,他手里拿着刀呢。你送我一段路,我自己报警,你继续送你的外卖,别超时被人投诉。” 小哥听了,车把拧到底,车“嗖”一下贴地飞行飞出了小区。 尚雪臣侥幸躲过了一劫,饿着肚子来到齐梁家,倚在门边有气无力的拍着门等齐梁来给自己开门。门是开了,开门的却不是齐梁,尚雪臣看着沈傲的那张脸,噎得说不出话来。两人无声对立站着,齐梁从沈傲身后不远处探出了头问,“谁啊?”看见门口的尚雪臣愣在了原地。 尚雪臣对着齐梁笑笑,“来得不是时候。”转身要走,齐梁冲出来抓住他的手腕,“你听我解释。” 尚雪臣停住转身认真的看着齐梁,“嗯,你说,我听。” 齐梁在看见尚雪臣脖子上锁骨上的咬痕时愣住,抓住尚雪臣的手缓缓下垂。尚雪臣没等来解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走了。齐梁愣在原地,看着尚雪臣的背影从楼道里消失,背后的脚步声刚好停住,齐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沈傲,朦胧的泪眼闪出厌恶,“还不是怪你。”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道是对前面消失的人说的,还是站在自己背后的人说的。 尚雪臣坐在路边的消防栓上,看着夜晚里车水马龙,都是回家的车,赶着回家看年幼的孩子,和爱人相拥,给宠物喂食。尚雪臣长叹一口气,缩缩肩膀,把手插进了口袋,摸到了手机。他实在没地方去,拿出手机,没有拨号,只是对着屏幕说,“季书平,你如果走了,告诉我,你走了我再回去。” 对着手机说完这句话的尚雪臣笑了,有谁会从费劲巴拉跑出去的地方对强行入室的人说,你走了告诉我,我好回去?也就他了吧,还不是因为无处可去。尚雪臣鼓起脸,嘟起嘴,下唇外翘,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他想当个金鱼短命些,被人豢养好像也不错,鱼缸虽然小,好歹是金鱼的家。 路过的小孩,牵着妈妈的手,“妈,那哥哥好奇怪,用嘴放屁呢。”那妈妈晃了一下自家孩子的手,示意他别说这么大声,尚雪臣都听到了,悻悻的停下幼稚行为,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又有人在他面前停下,尚雪臣抬头去看,是季书平,衣服上沾着外卖的汤汁,尚雪臣叹气,“大马路上,你收敛点。” 季书平站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人的眼睛里是不会有星星的,黑色瞳孔里亮起的光点,是照明灯在眼睛上的映射。尚雪臣抬头看他,正好昏黄路灯照在他的眼里,照的他的眼睛像弹珠一样。那种最常见的廉价玻璃珠,透明的珠子只中间嵌着彩图,俗气的颜色并没有多好看,当你拿着弹珠对着阳光的时候,珠体里的气泡投射出的光亮,让俗气变得明亮,觉得俗世多彩。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的眼睛,软了心肠,摸了摸他的头顶。尚雪臣听话的没躲,垂下的眼睫上散落的昏黄灯光都说着寂寞。季书平也时常孤独,他好像有家,又好像不是家,他想要一个玩伴,“陪我玩儿吧。” 尚雪臣摇头,他在季书平面前玩不起,不是靠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今天就差点被办了。“500万。”尚雪臣听到这句话,干笑一声,如果自己卖到这个价格,似乎也挺值,可是偏偏今天他觉得累,他想起齐梁,觉得需要讨价还价,“这个价格,你找其他人当你情人吧。” “5000万。你赢了,会有5000万。” “赢?什么输赢游戏?” “打弹珠。两种玩法,出纲,或者打地洞。” 尚雪臣一脸不解,“打弹珠?” “出纲就是把别人的弹珠弹出线外,打地洞就是把弹珠弹进洞里。第一种,逼人越界,第二种,正中人心。两种玩法,你陪我玩。” 尚雪臣摇头,“你当然有底气玩这种游戏,你有钱有势,我不行,我没有筹码。” 季书平摸着尚雪臣的脑袋,“你有筹码,你已经拿了我的一颗弹珠,逼我越界一次。开局你就赢了。” 尚雪臣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歪理说的正中下怀,“是四次,”他仰头看着季书平,“你趁我睡着摸我,这是一次。窃听跟踪是一次,住我家对面偷窥是一次,还有今天的强行入室。一共四次。” “所以你开局有利。” 尚雪臣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灰,“引我入局的是你。你故意辞退我,故意放消息招人,又故意来便利店夜聊。”尚雪臣朝季书平伸手,“那我开局赢了,你总得先把5000万给我。” 季书平把自己手放上尚雪臣的手握住,“才开局,你总得等我反击,走到最后才看输赢。还有我一开始没看中你,是你在我背后说我坏话,诋毁我。” 尚雪臣抽回自己的手,“我诋毁你什么了?” “你说我变态。” 尚雪臣笑了,“你明明心里冷漠的很,偏偏装出和煦春风的样儿,表里不一,说你变态不为过。” “哪里看出来了?” 尚雪臣伸手摸上他的眼角,“你告诉我用的什么眼霜弹走了鱼尾纹?”季书平不解,尚雪臣收回手,插着兜,一脸得意的说,“你笑的时候,眼角一点纹路都没有,两边嘴角不对称。如果是发自内心的笑,神经系统触发表情联动机制,面部肌肉运动匀称,这就是常说的自然。你典型皮笑肉不笑。不过,我可以教你一招,笑的时候舌尖顶着上颚,会笑得自然些。” “你怎么知道我监听你的?” “你每晚来找我的时候,每次瞳孔都会不自觉的朝我手机方向偏移,我故意引你说话,移动手机的时候,你都会避开和我对视,视觉逃离。还有那次我故意靠近你,你避开视线不看我却在意我的手机,我靠近你的时候你呼吸平稳,可我一动手机,你就深吸气,说明你紧张,紧张的不是我的靠近,而是我的手机,所以我才会怀疑。”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开心的笑了,“我觉得我会赢到最后。” 季书平挑眉看他,尚雪臣冲他自信一笑,“因为我还有最大的筹码。我知道你的躁郁症是装的。” 季书平眉头蹙起,面容阴沉,“你又看出来了?”尚雪臣仍旧自信满满,“我问你什么病的时候,你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你平常的动作习惯就是左手掐着右手虎口,这表示我问你的话,对你有压力。我说你不像有躁郁症的时候,你没和我对视,故意在我胸口咬的重,想转移我注意力。我说你躁郁症是假的时候,你动作顿了一下,人的惊讶反应就是身体短时停顿,你停了一两秒之后,马上抓住我,”尚雪臣食指朝自己下腹下一指,“说明你有点慌,要先抓住我的弱点,占据主动,或者说抓住我的命根好随时威胁我。” 季书平笑了,“没错,你优势很大,看来你很擅长打地洞。” 尚雪臣笑着上前,勾住季书平的脖子,把他勾到自己面前,“我很会打弹珠。” 季书平自然的搂过他的腰,“我看出来了。” 他没告诉尚雪臣他开局有利的地方不是逼自己四次越界,而是他三次正中靶心。一次路边回头,一次安静沉睡,还有一次就是刚刚,尚雪臣抬眼看他,瞳孔里反着光。季书平想自己说出来他大概不信,谁会相信对自己过分越界的人呢,可他看出来尚雪臣喜欢刺激关系,深情打不动他,所以这样哄骗他,让他留下。 第12章 五千万听起来是好像很多钱,其实并不多,在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国外定制的一辆酷炫超跑,还有能够随时出海的豪华游艇,这五千万都不够有钱人挥霍一晚上的。可尚雪臣觉得自己这个价钱算是溢价了,其实500万都算多了,包一个外围也才这个价格。五千万对穷人来说,是可以小康一辈子的。 他想着真有这些钱他可以带齐梁走,两个人去一个人少的地方,瑞典或者冰岛移民,在偏远的郊外,邻居都隔一条街的那种地方买一栋房子,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搬到人少的地方,只有两个人互相依靠,他会试着接受齐梁。这个想法是昨天他看见沈傲的时候突然有的。 佳佳结婚了,尚雪臣除了希望她幸福,弥补不了什么,可齐梁他还能拉他一把。过去的都放下不提,齐梁不能和沈傲有牵扯,不然他们永远被困在过去,不能往前看。所以他想带齐梁走,去一个远远的地方,都忘记,把齐梁变得崭新。 至于季书平,尚雪臣想他不过是一时新鲜,自己也是玩惯了的人,强扭的瓜就算不甜也会遇上偏执的人硬扭。尚雪臣知道自己开局胜过季书平不过是仗着季书平的心思好拿捏,后面自己慢慢示弱,季书平就会觉得索然无味了,到时候拿了钱安安静静走人。 想着以后好好过日子的尚雪臣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齐梁,都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怀抱着希望面对以后的日子。所以这会儿尚雪臣心情很好的拿着电话准备打给齐梁,周媛笑着问他有什么好事? 尚雪臣深吸一口气告诉她,“我打算带齐梁走,明天约他出来商量一下。”说完,电话拨出,“齐梁,是我。明天可以见面吗?” 周媛听不到电话那头的齐梁说了什么,可她听到了尚雪臣说,“那明天中午约在人民广场顶楼的那家西餐厅。” 等尚雪臣挂了电话,周媛笑着拿手里的遥控器调台,看着电视问尚雪臣,“约会吗?我经常帮经理订那家餐厅,我帮你订好了,我订有优惠。” 尚雪臣看一眼周媛,周媛调高了电视机的音量,尚雪臣转过头去看电视没再看周媛,“那麻烦你了。” 第二天,尚雪臣早早起床没穿平时轻浮的衣服,给自己搭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圆领白T桖外面套着黄蓝色的格子衬衫,下面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和黑色帆布鞋。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那件格子衬衫,是名牌来的,如果不是胸前有狼头刺绣和背后标出的G字品牌,可能和理工科男常穿的格子衬衫没什么分别。 尚雪臣一身清爽打扮,真的就像是还在校园的大学生,这件格子衬衫他从没穿过,是齐梁买来当生日礼物送他的。他今天特地翻出来穿上,他想齐梁高兴。对着镜子甩甩头发,尚雪臣看着过眼的刘海觉得自己是该理个发了,拿上背包手机出了门。 季书平在办公室里看枯燥乏味的文件,看久了眼睛累,摘下眼镜,捏着自己的鼻梁解乏。睁眼看一眼桌边玻璃罐里五彩斑斓的弹珠,顿时觉得心情好,拿出手机给尚雪臣发信息。俩人那晚之后,季书平答应了解除监听软件,尚雪臣给了他自己的电话。其实,就算尚雪臣不给,他也能知道,毕竟他的简历自己还存着一份。 信息发出去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季书平还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周媛就敲门进来和他确认日程。季书平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睛一直瞟着桌上的手机,屏幕没亮,没有提示音。再周媛喊他第三遍的时候,他才回过了神看着周媛。 周媛无奈笑笑,“季总,您今天午饭怎么解决?” 季书平一脸不解的看着周媛,他们公司开在季氏房产名下的这栋写字楼里,占了两层,没有食堂,有合作过的餐饮公司从他们那里订下员工工作餐。季书平有时吃工作餐,有时让周媛打电话让酒店送餐,有应酬的话会直接出去和客户吃饭。 周媛把手里的平板电脑举给季书平看,那上面是他今天的日程,“之前合作过的母婴品牌的老总本来今天中午约您一起吃饭,不过那边因为日程对不上,取消了邀约。所以您今天午饭是员工餐还是酒店送餐?” 季书平看着桌上的手机,随意回答道,“让酒店送餐吧。” 周媛试探问道,“人民广场顶楼的那家西餐厅,可以吗?” 季书平眉头皱起又马上抚平,“人民广场离得远,周围不是有很多餐厅。” 周媛笑着解释,“周围都是方便我们这种白领解决的快餐,味精放的多,怕您吃不惯。酒店订餐距离和那家差不多。”看季书平微微点头,周媛继续笑着说,“当然也有我的小私心,之前常订那边的餐厅吃饭,昨晚也帮我室友订了今天的位置,那边的餐厅经理和我关系挺好,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说是他们那边的甜点师新出了蛋糕口味,我想着今天订餐,顺便让他带份新出的甜点给我。” 季书平双手交叠,脸上看不出情绪,“那你怎么不让你室友帮你买了带回去吃呢,那边送到公司来,肯定拿到办公室就被瓜分了啊。” 周媛笑着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看您说的,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家想吃就一块吃呗。况且我室友今天有重要的约会,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怎么好劳烦他帮我打包。” 季书平又开始他不自然的温和笑容,“那你室友挺重视这约会的,定这么贵的餐厅。” 周媛笑着抿起了嘴,“我室友和他朋友16岁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不咸不淡的,说不定今天要郑重其事的告白呢。我室友昨天还和我说要带他走,您不知道,他俩都是男的,我猜是如果告白成功的话就立马去国外结婚。” 季书平不想在看周媛的那张嘴在自己面前嘚吧嘚的说个不停,不耐烦的交待一句不用让餐厅送餐了,周媛一脸可惜的不能吃到顺风蛋糕的表情,张嘴还想再问季书平是不是吃员工餐结果季书平立马朝她挥手,让她走人。周媛很有眼力价的出去了。 季书平等办公室里又清静了,深吸两口气拿起手机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提醒。他按耐不住,拿着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等司机匆忙过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周媛,问她经理又自己开车去哪儿了,周媛吃着便利店买的虎皮蛋糕卷漫不经心的说,“好像出去吃饭了吧。”司机急得直挠头问她,“去哪儿吃饭了,怎么不喊我帮他开车呢。” 周媛笑着挖一勺蛋糕,“听说是人民广场顶楼的那家西餐厅出了新口味的蛋糕,经理急着去尝鲜吧。”说完周媛就没理司机,看看自己的电脑整理资料,竖起的耳朵只听到那司机转身打电话喊出的第一句就是董事长。 尚雪臣坐在理发店的椅子里脖子上被缠上围布的时候,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季书平就发了一个句号给他。他本来还想回信息问季书平什么意思,染着一头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TONY老师拿着剪子再他眼前晃着让他闭眼。尚雪臣听话的放下手机闭了眼,想着剪完头发再打个电话问季书平是不是找自己有事,毕竟剪坏刘海毁形象,他只想修短,可不想剪秃。 TONY老师剪着剪着就不太规矩了,倒不是让办卡,他弯腰拿着剪子在尚雪臣的眼前剪刘海,减一点落点头发就要朝尚雪臣的脸上吹一口气,吹的轻柔,不像是要帮他把鼻梁上的碎发吹走,明显的是在调`情。因为这位TONY老师没有口气,反而口气挺清新的,尚雪臣猜估计是看他坐下的时候嘴里就喷了口气清新剂了。TONY老师不开口,他就当不知道。 最后TONY先开口了,拿着刷子扫尚雪臣鼻梁上的碎发,“帅哥,咱俩应该不撞号吧。” 尚雪臣睁一只眼看他,“TONY老师,难怪你把彩虹染头上了。要是有同志游行,你都不用举彩虹旗,一脑袋的彩虹。”尚雪臣从围布里伸出一只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这腰扭得跟水蛇一样,我想我跟你不同号,我柔韧性没你好。” 理发小哥捏着小拳头作势锤他胸口,“讨厌,人家不叫TONY,人家叫ANDY。怎样有兴趣约吗?” 尚雪臣笑着收回手,“可以,你体检报告拿我看一下。” 彩虹头的ANDY以为尚雪臣嫌自己不干净,哼一声扭着腰走了。结账的时候转头回来又不死心的找尚雪臣要电话号码,说是回头带上双方的体检报告约一次。彩虹ANDY说的特直白,说自己的肢体柔韧性打分能打9.8,瑜伽老师都不如他。 尚雪臣听了一把搂过他的细腰,“小弟,听哥一句劝,腰够细了,别为了减肥不吃饭。你胃炎的口气用清新剂都遮不住了。”这话一出,ANDY才彻底死心了,只是这一打岔尚雪臣也忘了给季书平回电话。 尚雪臣坐在餐厅里的时候,正撑着下巴从楼上看楼下的风景,看来往的人群里哪一个会是齐梁。他自己来的有点早了,尚雪臣摸着自己新剪的头发,等服务生去自己背后那桌加水的时候,他也叫住了服务生要了杯冰水,喝着冰水给自己的焦躁心情降降温,酝酿着开场白等齐梁来。 季书平到餐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尚雪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风景。他看尚雪臣剪了头发,清爽很多,洗去之前刘海戳着眼睛的颓废感,穿衣风格也跟着清爽的像个大学生,不像之前宽松V领T外面套着机车皮衣,一副玩家老手的打扮。虽然尚雪臣穿着清爽,比平时更能吸引路人目光,可季书平看着不高兴,因为这是他为了别人特地收拾出来的阳光少年形象,不是为自己。 季书平没有刻意躲藏的就坐在了尚雪臣背后的那桌,他和尚雪臣靠着同一个沙发背,然而尚雪臣都没发现,或许是因为尚雪臣正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风景,可这份心不在焉不是因为季书平,这让季书平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十分的自作多情。 季书平不是善解人意的人,他不大方,甚至有些偏执,所以他带着怨气坐在尚雪臣的背后。怨气冲到嗓子眼,他得压制,招手冲服务生要水。这一动作引起了尚雪臣的关注,不是发现季书平,而是和他一样要了杯水。 季书平听到背后人喊“齐梁”的时候,他特意朝门口进来的人看了一眼,瘦瘦小小,长相乖巧。原来尚雪臣喜欢这样的。季书平心里忍不住这样想,他记得尚雪臣说过,他一直都是上面的,所以上面的都喜欢比自己娇小的嘛? 齐梁听到尚雪臣叫自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尚雪臣穿着自己送他的衣服,那是他第一次穿。齐梁笑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头发理的很好看。” 尚雪臣笑着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刘海,两人一时无话。齐梁拿着杯子小口抿水,尚雪臣一直在揪着自己的刘海。 齐梁闷在杯子里,玻璃杯上挂着小水珠,他透过杯面上冰块化开的雾气,去看尚雪臣敞开的衬衫,圆口的T桖边藏不住锁骨上咬痕。 尚雪臣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刘海,绷直了脊背,带着紧张开口,“齐梁,你要不要跟我走?” 齐梁放下水杯,直视着尚雪臣的眼睛,“你是想去哪里旅行吗?” 尚雪臣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拳头,“我是问你,要不要和我远走高飞。”背后的季书平听到这句话攥紧了手里的水杯。 齐梁看对面的尚雪臣,他今天的特意打扮很有少年感,像是回到了16岁,他憋足气说出的话像是带着青梅味的局促告白,像是无意策划出的一场逃离,像是尚雪臣重又对自己伸出了手。齐梁看一眼尚雪臣的脖子,拿起水杯喝口水,“要走多远才算是远走?”齐梁垂着眼,要远到哪里才算重新开始? 尚雪臣松开了桌子下的拳头,手摊在了桌面上,“我们可以出国,去人少的北欧国家。”尚雪臣呼出一口气,“我会赚到5000万,到时候你把你的酒吧盘出去,我们一起出国,我们以后…..”摊在桌面上的手攥起又松开,手指不安的蠕动,“我们以后好好生活。”像是下了十足的决心,说出这句话。而这溢出的决心,咬牙脱出的这句话也十足的砸在了躲在背后的人的心上。 齐梁伸手想去握住尚雪臣的手,尚雪臣抬手喊来服务员点单,不动声色的躲过了齐梁。齐梁默默收回了手,“不用点了,我不会和你出国。” 尚雪臣皱眉看他,“为什么?我说过了我们以后出去好好生活。”尚雪臣捏紧了拳头,想起了沈傲,“难不成……”想说的话梗在喉头。 齐梁微挑嘴角,唇上带着玩味看他,“难不成什么?难不成我就这么作践我自己?要和强`奸我的人在一起?” 尚雪臣的眉头拧的像是滚筒洗衣机里绞起来的衣服,“你知道还和他有瓜葛,我们出去以后,离这些事都远远的,我们从头开始。” 齐梁面无表情的看着尚雪臣,尚雪臣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眼上蒙着的那层雾让他怎么都看不懂他的心,水杯里的冰块撞击发出的声音,和齐梁张嘴发出的声音一样冷硬,“其实,你心里清楚。那天的事你都看的明明白白。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是你的伪善,还是我的做戏?” 第13章 尚雪臣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着对面的位置发呆,没有在意服务员因为他长期呆坐没有点单而投来的不满目光。齐梁已经走了,对面只有一个水杯,杯壁覆上一层水汽,水珠汇的大了,沿着杯面就开始往下落。尚雪臣看着水杯上的唇印发呆,在齐梁拒绝他的提议的时候,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水杯投射出人影,尚雪臣抬头看到穿着版型很正的定制西装的季书平。尚雪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衬衫,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瘦还是因为齐梁买的尺码不对,衬衫穿的松松垮垮,这样一对比,尚雪臣发现季书平的双排扣西装很衬他的身材,腋下到胯边的曲线起伏鲜明,再向下拉出一条修长的腿。 他看着季书平坐下,解开腹前的一颗西装扣子,动作自然优雅,尚雪臣看着就笑了,想该不会他有小肚子,坐下的时候怕紧腰的西装勒肚子吧。季书平没问他笑什么,只觉得他笑容惨淡,伸手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尚雪臣想要偏头躲过,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太用力,没让他有逃避的间隙。 尚雪臣抬眼看季书平,季书平其实很生气。他花钱留下的玩伴,想要拿着他给的钱和别人远走高飞,他生气,面上不显都体现在捏着尚雪臣下巴的那只手上,越生气越用力,可尚雪臣毫无反应。 尚雪臣的下巴被捏红,季书平看他翘着嘴角,笑着看自己,季书平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压抑又挑衅,“你笑的真难看。” 尚雪臣嘴角僵硬,眼神空洞无光,“是吗?” 季书平一只手捏着尚雪臣的下巴,一只手撑着桌子起身,尚雪臣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没有躲闪,由他捏着下巴,下唇由于外力拉扯,破开唇缝,微张着口。他仰头看着季书平,看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你教我舌尖顶着上颚,会笑的自然,现在我来帮你。” 季书平的牙齿咬上尚雪臣的嘴唇,舌头顺着唇缝滑进来,顶着他的上颚,尚雪臣半眯着眼睛想,这是他和季书平第二次接吻。他从来都随意,约人上床随意,接吻调`情随意,他想起他从来没有吻过齐梁,没有抱过他,甚至连轻轻握一下他的手都没有,没有在他这儿得过安慰的齐梁,被人按住扯开衣服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他想齐梁说他伪善是真的没有说错。 季书平生气的对尚雪臣进行了单方面的惩戒,可尚雪臣没有反应。自己咬他多狠,搅的多凶,尚雪臣都像是死了一样,可能是冰水喝太多,连他的口腔都是寒的。即便是爱施虐的人,拿着皮鞭抽打,连一声惨叫都没听见就余下一具冰冷尸体,暴虐因子也会因为凉透的尸体而阳痿。所以季书平收回自己单方面的自以为是,退回。 舌头收回时,尚雪臣却像是回暖的蛇咬了他一口,好在季书平不是淳朴的农夫,不因他突然回枪的这一口就毒发身亡。尚雪臣咬他,他也会毫不客气的捣在更深处,去探尚雪臣的舌下肉阜。尚雪臣闭上了眼,一手勾住季书平的脖子,一手扯住他的领带,迫使他的身体俯的更低。季书平也伸出一只手,扣住尚雪臣的后脑勺,口腔的冰冷因为尚雪臣的回击又重新回到室温,并在两人唇舌间的游击战中温度逐渐攀升,热爆温度计,都毫不示弱吻的用力,搅的舌下系带发痛。 季书平掰开尚雪臣勾住自己脖子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抚平西转褶皱。尚雪臣依旧在笑,笑的一脸流氓,“季书平,你才玩过几个人,你看我玩过多少人了。你不要一不顺心就拿我撒气。你看你自己穿昂贵西装,你再看我一身廉价,胡搅蛮缠有失你的身份,撒泼打滚你放不下脸面。其实,你玩不过我,我豁得出去。”尚雪臣扫一眼餐厅里朝这边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一脸的满不在乎,“你行吗?” 季书平低头把自己的领带塞回西装,看也不看周围的目光,“我说过我有精神病史,精神紊乱的人,容易造成性向模糊。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因为一份精神鉴定书去掩盖。再说了,”季书平抬头看着尚雪臣,“有钱人的玩法比你疯。面子,钱是可以买的到的。哪怕我这会儿在这张桌子上上了你,明天照样一条新闻没有。” 尚雪臣抬起一只脚跷上西餐桌,“好,你现在来上我。我看明天新闻版面上会不会出现你的精神病史。” 这次换季书平笑了,笑完面容阴沉,“你不要以为自己装成个光脚的,我这个穿西装的就会怕自己沾上河边水就放过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嘴硬逞能。泳池一次,客厅一次,是算我出纲,可细究起来不都是你自己先逃的,是你把游戏线拉窄,界限拉高,所以我怎么都出线,怎么都会越界。我要是有心,你一次都逃不了。” 尚雪臣收回了脚,“说一百句,不如做一次。你放那么多屁话,我就总结为你其实对我没有办法。泳池那次是,客厅那次是,现在也是。” 说完两人沉默互看,交汇的眼神是火花对闪电。尚雪臣突然觉得不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又追踪我?!” 季书平理直气壮,“我来这边试新出的蛋糕,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 尚雪臣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生气?!” 季书平突然丧气,又不能说出自己刚刚就在背后偷听,生气你想拿着赢了我的钱去和别人私奔,“因为你没回我短信。” 尚雪臣这才想起季书平发过短信给他,他原本准备回的,后来自己扯忘了,尚雪臣软了话语,“我原本准备回的,后来忘了。”他一看自己说忘了,季书平脸上的表情还有点不悦,转嫁原因,栽在季书平头上,“谁让你发个句号。你一个句号,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季书平听了又不说话了,招手喊来服务生,收走面前餐具换上一套新的,然后开始点单。服务生强装镇定的听着季书平的吩咐,眼神还是忍不住打量他们俩人,尚雪臣装瞎当没看到。他季书平都能镇静自若的准备开始吃饭了,自己再说要走不是对刚刚说过的话打了自己的脸吗。 尚雪臣看着对面的季书平切牛排,低头在自己的盘子里挑挑拣拣,他想着来前理发的时候就应该给那个ANDY留个电话的,体验一下难度系数9.8的肢体动作,省得自己这会儿和季书平面对面的吃午饭。走神间,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的叉子把酱汁甩在了衣服上。尚雪臣赶忙拿起餐巾布给自己擦衣服。这是齐梁送他的衣服,他从来没穿过,这一次特地穿出来想给齐梁看,想让他知道自己愿意接纳他了。 季书平抬头看他,看尚雪臣用力的擦着自己胸前的那一点酱汁斑驳,越擦越用力,用力到要擦出一个洞来,到最后无力的垂下手,垂着眼,轻叹一口气。季书平放下手中刀叉,问他,“一件衣服而已。” 尚雪臣垂头笑了,对啊,一件衣服而已,何必在意。可他就真的在意了,齐梁出事那天,他失去了所有,佳佳使劲拽着自己问他,她算什么,尚雪臣无力的看着佳佳的青葱面庞,侧脸透过门上玻璃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齐梁,他想或许自己从此以后真的只有齐梁了。佳佳这样天真善良的是不适合他这种混混的,齐梁故意设计也好,到最后也只有他费心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不管再外如何的花天酒地,如何悲惨的如丧家之犬,无论何时回头,也只有他还在。没错了,坏的爱情也还是爱情。 季书平看着低着头,面目平静的尚雪臣,然而他的身体却在抖。季书平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尚雪臣先开了口,“可这是他送我的衣服。” 他?季书平皱眉,想起刚刚那人,他记得好像叫齐梁,是尚雪臣想要带着远走高飞的人。真好,有能私奔的人,季书平年少时也有一场失败的私奔计划。 “你爱他?” 尚雪臣抬头看季书平,未开口,放弃了擦拭胸口的那块斑点,低头切起了自己面前的牛排。这一系列的动作像是在默认。 爱吗?尚雪臣想他好像没有爱过一个人,怎样算是爱呢?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大概是没有爱的,一个马仔,一个站街女,一夜风流有了自己。 尚雪臣看对面的季书平,这个人身姿挺拔俊朗,一身西装穿出风味,不像自己穿上西装说不出的怪异。他想季书平这样好的家庭出身,大概懂得爱吧,“你爱过谁吗?” 季书平切牛排的手顿住,爱这个难题真是无解。他好像敬爱过自己的父亲,敬重过自己的母亲,最后爱扭曲,敬重变恐惧。他静静的和尚雪臣对视,说没有,对面的人会信吗?所以爱这个难题是真的很难解,难解在命运捉弄,难解在口不对心。 “我有过一个女朋友。”这回答听着答非所问,却又耐人寻味。 所以算是爱过?尚雪臣的叉子挑着牛排,“我有过很多……”很多什么,很多炮友吗?仔细一想,他好像和季书平一样,只有过一个真正确立关系的对象,那就是佳佳。尚雪臣讪笑一下,“我也有过一个女朋友。” 尚雪臣又想起那天佳佳穿婚纱的样子,想起16岁时的她,牵着自己的手在前头跑,偶一回头对着自己笑,那笑真的就像春天里的风,吹散自己心里的阴郁。可惜后来自己把她弄得总是哭,哭的歇斯底里,于是尚雪臣明白了谁和他在一起,原先笑的有多开朗,后头哭的就有多撕心。他想大概是自己出身太差,基因糟糕,骨子里带出来的人渣品性。 “你女朋友,是怎样的?”尚雪臣猜像季书平这样的人,配他的大概也是名门千金,温润优雅,这样他们站在一起才养眼。虽然猜的到,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她……”季书平放下手里的刀叉,“那时她过的不太好,我也过的不太好。机缘巧合,我们靠近对方,互相安慰。” 尚雪臣安静的听季书平说,想原来好人家的孩子也会这样,找一个一样皮开肉绽的人,互相舔着伤口。不过有钱人家小孩的烦恼大概就是学的太多,压力太大而已,也不会因为家人要求的优秀而把他们的鞭笞的惨不忍睹。再怎样也不会有多糟糕,毕竟真正把人生过的糟糕的人就在季书平的眼前,尚雪臣没有被人生皮鞭抽的皮肉外翻惨不忍睹,他只是被抽空了心。 “分手而已,你的条件不是找不到好的。像你们家应该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而且你又有钱,什么样的人包不到? ” 季书平没答话,尚雪臣没问后来的他们如何,他只是说着你有钱,总会挑到自己喜欢的,说的理所应当,听着不像是安慰,只是平淡陈述,连季书平都要相信这就是他将来该过的人生。 “当时你女朋友结婚,你去送捧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拉着她逃婚,她会跟你走。” 尚雪臣嗤笑一声,“跟我走有什么好的。他嫁的的人有房有车,婚礼办在金源酒店,虽说老公有点抠唆,可是人家要养家,贷款重,这不是现在每个家庭都面临的情况吗,婚后磨合磨合就好了。跟我走?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那齐梁呢?” “齐梁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你喜欢他比喜欢你女朋友多一点?还是他很特别?” 尚雪臣冷冷的看他,说话语调也冷冷的,“我抛不开他。” “为什么?” 为什么?尚雪臣捻着衣角,“因为他送我很贵的衣服,算是欠了他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尚雪臣不觉得说出来季书平就能理解,所以他随意找了借口。 季书平看尚雪臣敞着的这件格子衬衫,这件衣服的价格对他来说很平常。季书平想他是这么好收买的人吗?好像是,5000万就答应了自己含糊不清的游戏,没有具体的评判规则,事实是答应了的尚雪臣很吃亏,自己没有喊停之前,他是要一直陪着自己玩下去的,可能就会绑着他陪自己玩一辈子,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或许,他在等自己玩到乏味之后,用这5000万打发他。可他又像不是那么的好摆弄,会挑`逗,会挑衅,会看好时机伺机逃跑,独留自己无从发泄的满腹欲`望。有着很好的吻技,能挑动情`欲也能压制躁动。他领教过,在泳池里的接吻,刻意挑起情`欲,而刚刚的接吻,恶意压下不平。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好看的眼睛,他就是这么的难以捉摸,可如果他要是容易被看透,季书平也不会想要靠近。 尚雪臣觉得他和季书平的这顿饭吃的有点莫名其妙,季书平莫名其妙的出现,对自己撒着火,然后俩人又莫名其妙的开始平和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过很和谐,这有点好笑。可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冲淡了尚雪臣心里无名的情绪,说不上是忧愁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空,心脏像是被泵抽干了里面的血液,却没枯萎,只是空空的跳着。 最后甜点上来的时候,尚雪臣是真的开心的笑了,上的是熔岩巧克力蛋糕。季书平看着尚雪臣拿着叉子从边角切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满足的笑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尚雪臣笑着继续吃,“你知道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吗?” “嗯?” “那你知道狗为什么不能吃巧克力吗?” 季书平挑眉,他实在不知道尚雪臣的脑回路。 尚雪臣吃着蛋糕自说自话,“因为巧克力的原材料可可豆是有毒的,可可豆里的可可碱是可以杀死动物的。但是人类的消化系统不仅能消化可可碱还能产生愉悦感。你说,第一个尝可可豆的美洲原住民抱着怎样的心态?看着动物的尝试死去,可他仍旧忍不住好奇去品尝,是不是说明,人们面对爱情都是本能的冲动,怀有冒险精神?” 季书平认真的听着,看尚雪臣的嘴角沾上黑色巧克力,“如果看到巧克力就自动带入爱情的话,我只能说这是非常成功的商业包装手段。” 尚雪臣咬着叉子敷衍的点头,“可可粉很苦,改良之后会加糖,牛奶,还有咖啡因,所以爱情也是有甜有苦,参杂着各种好坏。加工过的巧克力,吃了会刺激多巴胺分泌,会让人心情好。其实只要是甜食都会让人心情好。” 尚雪臣指指季书平碟子里未动的蛋糕,季书平拿起叉子准备开始吃。尚雪臣看着季书平一口一口的咽下蛋糕。自己却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可为什么人们要借助甜食来让自己心情好呢?” 季书平停下手里的动作,示意尚雪臣说下去。尚雪臣拿餐巾擦去了嘴角的巧克力残余,“因为人的情感接收默认设置为自虐系统。悲伤,恐惧,愤怒能被身体记住很久,负面情绪总是很容易的被刻在脑里,烙在心上,时间永远消不去心里创伤。而快乐总很短暂,身体是记不住的。” 快乐像打针一样,注射器一推到底,快乐就此结束,如果想靠回忆来重温快乐,回头看时,也就手臂上留下一个小小针眼,不过两天就消去。 “可人们总是不甘心,所以世上会有游乐场,鲜花,巧克力,还有毒品,那都是因为人的身体记不住快乐,为了虚假短暂的幸福感才造出了这些东西。” “年纪越大越是悲惨,少了单纯,多了世俗,很难再用鲜花巧克力来培养快乐,只有身体还诚实,所以时时刻刻接吻,做`爱,一遍遍通过身体来确认快乐,忠于本能,追求单纯的生理高`潮。人体还不算太糟糕,虽然给情感设置了自虐系统,好歹还留着最原始的生理快乐,给你留了退路。” 尚雪臣对着季书平灿然一笑,“所以巧克力和毒品一样,阻断情绪自虐系统,给人们欣快感。”人们追求快感而不断沉迷,没有借助外物麻痹时,积攒的痛苦爆发,会笑着调侃自己说寂寞空虚冷。 季书平不懂尚雪臣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奇怪理论,尚雪臣看季书平一脸雾水继续笑着说,“我爸以前是贩毒的。在娱乐场里卖过一款致幻剂,销量很好,他给那药取名叫巧克力豆。” 这款药是为了留住爱人的。把毒品包装成巧克力,送入爱人之口。 “那他现在呢?” “死了。” 第14章 所以尚雪臣是不懂爱情的。人在12岁时会开始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会根据生长环境的影响,自我的判断形成自己对世界的认知。12岁是模仿大人,有样学样的年纪。尚雪臣在12岁的时候在自己的家里遇到了叔叔,每天看着爸爸和叔叔两人间的争吵,所以12岁时的他没看懂爱情,直到现在他也还是不懂爱情。 吃完饭之后,俩人走进电梯准备下楼出门,然后各奔东西。观景电梯可以很好的下降着透过玻璃墙去看外面的景色。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尚雪臣趴在电梯上看窗外景色,季书平的这句话不痛不痒的扫过他的耳朵,像是没有听到仍专心致志的看窗外风景。 没一会儿电梯“叮”一声响到达底楼,尚雪臣转身准备出去,一只脚刚跨出电梯门,却被季书平抓住手腕重又拉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季书平又按下了顶层的按键,电梯开始上升。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季书平抓着尚雪臣的手腕没松手。 尚雪臣扭扭手腕,可季书平抓的紧,“知道恋爱心理学吗?”季书平没说话,只是手上用力抓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尚雪臣放弃挣扎由他抓着,叹口气继续道,“人类择偶时,会在不自觉中选择和自己相似,邻近,熟悉的配偶。相似性是成为你认识,深入了解这个人的前提。邻近度是缩小空间距离以此来营造培养感情的心理空间。而熟悉感就是社交圈。电视上的霸道总裁爱上贫民窟女孩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恋爱前提的三要素都沾不到。” 尚雪臣迎上季书平的目光,“季书平,你是季氏地产的独生子,你妈是邵氏重工的女儿。我呢,我爸是毒贩,我妈是站街女,从家庭背景上我们就没有相似性。社交圈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你是名门豪流,没有污点,我混迹夜场,不干净的很。至于邻近度,我们的背景落差这么大,就算是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也不能消除我们之间的心理差距。你说我们之间哪里有一点是共通的?” “告诉你,是我在教你认清。玩玩就算了,”尚雪臣掰开季书平抓着自己的手,“不可能相爱。” 尚雪臣按下1楼按键,“所以,我给你打个折,500万,我赔你消磨一年时光,身体不算在内。” “那我不是很吃亏,身体不算在内,感情不算在内。那我500万买了什么?” “你开口5000万的时候,也不过是让我做你玩伴,我出身槽糕现在愿意自动降价,而且购买挥霍可以刺激脑内多巴胺,你会有满足感。” “尚雪臣,比赛竞技,电子游戏,夜场派对都能刺激更多的多巴胺,可你为什么偏偏不提性。你明明之前都沉迷于性。” 尚雪臣皱眉看他,“你想和我之间有性?不提性的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做下面。” 电梯门开,季书平跟着尚雪臣出去,“尚雪臣,你真是毒贩的儿子,不是诈骗犯的儿子吗?你理论说的一套一套的,可实际上想以退为进。你担心拿不到5000万,所以降价为500万,而且还要空手套白狼。” 尚雪臣停下,“可提出5000万陪着玩一个游戏的是你,不是我。” 季书平浅笑着走上前和尚雪臣并肩,“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前面说的那些相似性,邻近度还有熟悉感,这些什么要素和恋爱的关系我不太懂。我希望你举例说明,用网恋说明。” 尚雪臣噎住,这些东西放在网恋里真起不到作用,互联网时代很多传统的心理理论都被颠覆,人心变得更复杂大家敲着键盘聚在一起,成为一群乌合之众。看来季书平是真的不太好糊弄。 “尚雪臣,你玩过游戏吗?你知道中国最大的婚恋市场是网游情缘吗?” “咳咳,网恋奔现见光死,千里姻缘遭雷劈。” 尚雪臣梗着脖子说话,他上大学的时候没钱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也没时间去网吧,哪里玩过什么网游,就连C语言的课程都挂了两次,游戏也就高中的时候玩过老虎机。人类情绪多变他能轻易看懂,反而公式编程,游戏练级他是怎么都不行。他对电脑的熟悉度也就不至于打字的时候用两根食指在键盘上面戳。 尚雪臣硬着头皮朝前走,季书平翘着嘴角在后面跟。尚雪臣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回头冲着季书平喊话,口气十分不好,“你不上班了是吧。” 季书平拨拨腕表,“无业游民和总裁的区别只是有钱和没钱而已。你现在反正还没找下一份工作,不如继续帮我看别墅,一周五天就好。” 尚雪臣气的白眼差点翻出眼眶,季书平上去摁住他的肩,“然后这周末陪我去游乐场。” 尚雪臣拍掉季书平的手,“你几岁啊你,去什么游乐场。别墅里都是你装的监控,你还要人看着干嘛。” 季书平收手插进裤袋,“游乐场好像没有年龄限制吧。你说人体记不住快乐,那我们就时时快乐,陪我去游乐场。监控我会卸了,你想从我这儿拿钱,我不能什么都得不到,好歹使唤一下你。” “两个大男人找乐子去什么游乐场。”尚雪臣心里嘀咕着又不是小孩,更不是情侣,没想到季书平这冰块脸后面还藏着一颗少女心,“我觉得我们该去洗脚城,找个漂亮小妹捏个脚,找个秀气小哥按个摩,最后再蒸个桑拿,冲个澡。”尚雪臣可没去过游乐场这种地方,觉得和自己太格格不入。他的家庭出身只让他看见了地下赌场,洗脚城,夜总会这样的娱乐场所。 季书平在心里默默摇头,他没想过尚雪臣内里是这个样子的,他中意尚雪臣的外表,领教过他的狡猾,可撇去这些不看,尚雪臣就差戴个大金链子,掰个蒜吃了。 两人各自心里腹诽对方,季书平一再坚持,最后尚雪臣妥协,定在了周六见面。 定完时间,尚雪臣懒得再和季书平扯皮,招来一辆出租车就走了。季书平在原地看着出租车从拐角处消失,转身往回走,他得回地下停车场取车。路过服装店,进去买了一件短袖衬衫。和尚雪臣今天穿出来的格子衬衫是一个牌子的,只不过买的这件比他今天穿的那件更夸张,黑色的衬衫上印满了花里胡哨的虎头图案。 季书平拎着袋子,心情不错的往停车场走,离车还有段距离刚看见自己车的车头就有人从车的另一侧绕过走到他面前,是他的司机康叔。季书平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不自然的冲着康叔笑。 康叔自然没有多在意季书平脸上的表情变化,微微弯点身子再直起,算是客气的同他的少爷打了招呼,“少爷,您最近经常自己开车出来。董事长让您给她打个电话。她很担心。” 季书平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给他妈打电话。电话响没两声就被挂掉。这很平常,他知道他妈估计在开会,他妈总是很忙。 季书平站在地下停车场捏着手机等他妈给他回电话,康叔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少爷,要不您先上车吧。” 季书平没理睬,捏着手机的手出了汗,另一只手里还攥着袋子,是他给尚雪臣买的衣服。尚雪臣今天告诉了自己他的出身,本意是想吓退自己,可季书平不在乎。他的出身比起尚雪臣其实也没算好多少。都是没爱的家庭,不存在谁比谁更凄惨。 季书平捏着袋子想,他今天倾听了尚雪臣主动说起的过去,会不会有一天,尚雪臣也能安静听着他说自己的过去。季书平觉得自己的毛病又出来了,又像从前一样找着一个出身不好的人,叛逆的有些倔强的人,妄想着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带着他逃离。十几岁的时候,他找了这样一个女生,他以为离逃跑就差一点,结果被逮住,被套上各种精神病名被困住。现在,他找了一个这样的男生,只不过尚雪臣更聪明,他想再试一次,让尚雪臣爱上自己,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冒险,这次说不定会成功。 这世上不是只有贫民窟女孩有灰姑娘的梦想,妄想着自己哪一天能入了王子的眼。有钱人也有灰姑娘综合症,不是什么真善美闪耀动人,也不是什么真爱无敌。是因为有钱人玩车,玩女人,玩腻了,浮华看多了,换个清淡口味玩天真,以此来满足他们的男权欲`望。 关于季书平为什么爱找出身槽糕的,在他们家里,他妈才是权利无上的那一个,这样做可以打消他妈的疑虑。而他只不过是从他们身上找平衡感,听闻他们的悲惨身世想,看我还不是很糟糕。略施恩惠,用物质来打动他们,而身无分文的他们只能以爱的名义来回报。其实,季书平还是缺爱,和他一样地位的人未必就会对他死心塌地,爱的死去活来。 季书平眯眼想了一会儿,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心里再三镇定才拿起来接听了电话,“董事长。” “听说你最近行踪有点怪异?” 季书平自己说的直接,“我看上一个男孩。” 电话那边静了两秒之后才发声,“之前医生有提前知会过我,说是精神不稳定的话有可能会带着性向模糊。” “他没看上我,说是我家太有钱,他玩不起。” “那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电话那边又沉寂两秒,“看上可以拿来消遣,如果确定关系,记得签好保密协议。” “嗯,知道了。”挂断电话之后,季书平才松了口气,转身坐进车里,看着车里四方的空间想,人们讨厌束缚,那又为什么总把常呆的空间建的四四方方,车是这样,住的屋子也是这样,又和牢笼有什么区别? 司机康叔从后视镜看一眼后座里闭目养神的季书平。一路小心的开着车把他送回了公司。看着季书平回到办公室才又偷偷发了信息给董事长汇报了行程,他头一次从董事长那里收到了短信回复,短信上写着,盯好他们俩。 第15章 尚雪臣没想到自己又进了季书平的别墅,可他最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零工。走进客厅,看见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鱼缸。尚雪臣走过去直接在地上坐下,趴在桌子上看鱼缸里的红色蝶尾鱼,看的高兴了曲起食指敲敲鱼缸,两尾鱼吓的乱窜。尚雪臣看了嘴角直翘。 重新回到别墅,季书平撤了房子里的监控,他也承诺会帮季书平好好打扫房间。尚雪臣从地上坐起,伸了个懒腰,开始打扫。这次他打扫的认真起来,从楼上最里面那间开始打扫。楼上的每一间卧室都装上了深红色的落地大窗帘,密不透光。不知道为什么,尚雪臣看着这些窗帘就想起《惊情四百年》里吸血鬼的红色罩袍,罩的整个房间又黑又怪异。 房间里实在是黑,尚雪臣拉开窗帘,阳光打破黑暗,房里重又变得明朗这才看清了卧室里的布局,之前来了就成天在客厅睡觉,也没仔细看过二楼卧室。尚雪臣以为按照1楼的灰黑色工业装修风格,卧室里怎么也得摆个铁艺床才对,怎么摆的实木四柱床?床上挂着灰色亚麻床幔,这和窗帘又不太搭。楼上和楼下的装修风格也太迥异了吧。尚雪臣撇嘴转身,觉得有钱人就是爱折腾,一套房子,装修还得两个风格,正准备继续清扫,转身的瞬间顿住,看着床对面的墙发愣,干嘛要在墙上装上窗帘? 尚雪臣想也没想就拉开墙上窗帘,是一扇门。他抓着把手拧了拧,房门是锁着的。尚雪臣摸摸墙上贴的墙纸,感觉有些时间了,不像是装修没多久的。楼下的装修一看就是刚装修没多久的,客厅和厨房的家具都是新置办的。等打扫到其他房间的时候,其他房间倒是和楼下的装修风格一致,精简的很,只窗帘用的统一。尚雪臣猜测最里面的那间房应该是保留了上一任房主的风格。 想想觉得季书平这人奇怪的很,好像很喜欢房间里再藏一间的感觉。一楼的浴室里的门,开了是通往地下泳池的,那最里间墙上的那扇门是通向哪儿的呢? 尚雪臣抱着自己的好奇心,继续打扫着。他刚来的时候就楼上楼下转过,当时没在意二楼,所以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现在看了才发现最里面的那间房,处处都透露着奇怪。这栋别墅看着好像只有两层,一层是大客厅,开放式的厨房还有个大浴室。二楼就全都是房间,一共六间,过道两边各三间,藏在最里间墙上的那扇门不会开了直接就掉下去吧。 尚雪臣越想越没打扫的精神,丢下手里的家伙,跑了出去,绕着别墅走一圈。走到别墅背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别墅还有个小阁楼,建在背面从前面看不出。尚雪臣明白了,那房间里的门估计是通往阁楼的。 从别墅外看明白房子构造之后,尚雪臣进到屋里,躺在沙发上休息。仰躺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还是不相信季书平真就那么听话撤了房子里的监控,他要打个电话试探一下。 电话拨出去一接通,尚雪臣招呼都不打直奔主题,“你猜我今天干嘛了?” “干嘛了?” “哦,帮你打扫了下房子。” “嗯,谢谢。” 尚雪臣握着手机,感觉电话里听不出季书平有什么情绪,“二楼最里间的房间怎么装修风格和其他不一样。” “装修的时候,发现墙上有个门,上去是个小阁楼,不想封了,那间房就留着原来的装修风格。” 尚雪臣听着季书平的话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原来这别墅是二手房,你怎么不买个全新的毛坯房,回来自己装修成统一风格。” “你以为市区里的老洋房那么好买,买来的都是有些年代的老古董,买来之后我里外都重新漆了遍,新建的别墅毛坯房都在郊外。” 尚雪臣在电话这头翻白眼,不就是炫耀你有钱吗,有什么了不起,嘴上却不敢直接这么说,“那你猜我还干了什么。” “你很无聊?” “有点吧。” “无聊就睡会儿吧,不然看看游乐场的攻略,做做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反正你有钱,游乐场应该也有VIP通道吧。就算没有,现在是不是还有黄牛代排队的?其实我想想还是不应该去游乐场,你别看游乐场名字好听,游乐游乐的,中国人口基数这么大,到哪儿都是看人头。而且民间有说法,一进游乐场,情侣两看厌,今生不愿与人相伴,再进游乐场,挥刀斩断子孙缘,从此告别熊孩子,三进游乐场,生无可恋直接厌世!我看我们还是去洗脚城捏捏脚蒸蒸桑拿。” “不行,我已经订了附近的主题酒店。还有你这民间说法从哪儿听来的,我怎么没听到过?” “哦,QQ空间里看到的。”尚雪臣说完那头直接挂了电话,连个再见都没说,感觉就像砰的对你关上了门,门还直接怼你鼻子上了。 “什么嘛,脾气真差。”尚雪臣自言自语完,翻个身从手机里找攻略。尚雪臣有时还真就搞不懂自己了,怎么手机就玩的挺好,电脑就不行呢,什么时候谁能研发一个九宫格的键盘呢。 现在的旅游攻略做的都很详尽,偶有打广告的嫌疑,不过比起博主尽心尽力的推荐打个小广告也无伤大雅。尚雪臣也实在是无聊,从游乐项目看到园区餐厅介绍,到最后看起了防晒推荐。他躺在沙发上想,大夏天的要不要买个防晒擦擦,白的人最容易晒伤了。说到自己白,再发散一下思维,自己都跟着季书平了,以后是不是当个男公关,做个小白脸讨饭吃,省得成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打临工。不过好像当小白脸也是个青春饭,自己这个年级好像大了点。他以前当私家侦探的时候,成天不是帮富婆盯着小白脸,就是帮富太太盯着自己的丑老公。那些个小白脸都特别嫩,好像也就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想到这里,尚雪臣叹口气,躺在沙发上直摇头,真是世风日下。然后伸出手来弹一下鱼缸,鱼缸里的鱼又被他吓的乱窜,尚雪臣看了很满意,好像是自己感慨世道艰难有人积极响应那样的满意。 躺在沙发上刷刷手机,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尚雪臣下班的点正好赶上季书平到家。尚雪臣正要拎包走人结果季书平问一句吃了吗,尚雪臣一想今天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就自动坐下,等季书平包他晚饭。 季书平脱下西装看坐在沙发上的尚雪臣,一挑眉,递一个眼神给尚雪臣又仰起下巴朝厨房示意,尚雪臣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指指厨房,再指指自己,“你的意思是让我做晚饭?”季书平点点头,上楼去换衣服。 “又看房子又做饭的,那我不成保姆了。你怎么不干脆结婚呢,有个老婆包揽家务还不用付钱呢。床上床下的活都给你包圆了。”尚雪臣边嘀咕着边往厨房走。 等季书平换身居家服下来往厨房走的时候,尚雪臣也忙的差不多了,季书平往高脚椅里一坐,面前的吧台上就摆了三个白磁盘,分别装的是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鸡蛋和丝瓜炒鸡蛋。季书平看着这些菜略微皱眉。尚雪臣给他一碗速食米饭,“吃吧,我费好大劲炒的,再难的我也不会了。” 季书平一看就一碗饭,抬头问他,“你呢?” 尚雪沉大方的一摇手,“冰箱里就一碗速食饭了,你能吃上就够了,我没事。”季书平听着还觉得有些感动,也不计较菜品的单调性,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吃没两口就听见对面嗞溜的声音,抬头一看尚雪臣正吸方便面呢。 尚雪臣看他抬头,差点没吓呛着,咳嗽两声,“咳咳,没饭了,我吃个面不为过吧。” 季书平看尚雪臣油光滑亮的嘴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尚雪臣被他盯的心虚,“要不我分你一口汤,你看你吃饭没汤也挺干的。” 季书平皱着眉头抢过尚雪臣手里的泡面,低头一看好家伙比盖子上的广告图还丰盛,里面有煎的金黄的午餐肉,培根还有季书平冰箱里的神户牛肉。尚雪臣看自己被发现了,咽了咽口水等着季书平教训自己,结果季书平什么都没说把泡面又还给了尚雪臣,自己闷头吃饭。 这反倒让尚雪臣觉得过意不去了,拿过季书平的白米饭,转身去流理台上一阵捣鼓才还给了季书平。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加工过的饭,不解的问他,“这是什么。” 尚雪臣从自己的泡面里夹两块肉放在了季书平的饭尖上,“猪油拌饭,我小时候常吃。” 季书平低头尝了一口,尚雪臣笑着问他,“好吃吗?”季书平沉默着点点头,尚雪臣捞着自己碗里的面,“算你识货,你这儿没有猪油,我用的黄油代替。如果是猪油会更香。唉,不过这都是以前穷人吃的东西,估计你们有钱人看不上,你就当尝个鲜吧。” “我小时候也吃过。” “什么?”尚雪臣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时候我爸有给我做过。” “哦。”尚雪臣想季书平的爸爸挺接地气啊,“那你可以让他再多给你做。” 季书平闷头吃饭,“他死了。” 尚雪臣也没觉得自己问的不合时宜,自己又不知道他爸爸死了,我还死爸爸了呢。得,也算是两人的共通点吧,“你要是睹物思人的话,我可以暂时角色置换,勉为其难给你当爸爸。”尚雪臣张开双手,“来吧,儿子,来爸爸怀里。” 季书平抬头狠狠刮了他一眼,尚雪臣悻悻的收回手,继续吸他的豪华泡面,人家好心的不是。 “你中午吃的什么?” 尚雪臣听季书平这么问,差点又把面条呛进气管,这种事坦白从宽比较好,“你这儿外卖不好点,人家送不进来。你冰箱里有面包,我就拿了你的面包吃。”尚雪臣说完看季书平没反应,才觉得安心了。他也就坦白了一半,他是吃的面包不错,就是挖了一大勺鱼子酱涂面包上了。尚雪臣怕季书平继续问再问出破绽来,率先转移了话题,“我今天看了游乐场攻略,说是里面的火鸡腿可好吃了。” “嗯。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那可别,尚雪臣想着自己和周媛住一块儿呢,到时候别让周媛看见,再一想,季书平不是住他家对面楼层吗,周媛有遇到过吗? “唉,我家房子对面是你住的吧,你赶紧退了,别让周媛看见。” 季书平低头吃饭没说话。尚雪臣看他装聋,用筷子敲他碗边,“听见没有。” 季书平这才回答道,“知道了。” 处理完晚饭,洗碗收拾自然是交给尚雪臣来做。尚雪臣觉得自己真的就是来给季书平当保姆的,看房子,打扫卫生,还要做饭洗碗。尚雪臣洗着碗转身看季书平还坐在吧台上摆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唉,你们有钱人家请的保姆多少钱一个月?” “8000。” 尚雪臣语塞,比他打两份工都赚的多,普通小白领都没有保姆赚的多。尚雪臣一手的泡沫在季书平眼前挥了挥,“你看我工作挺尽心的,我值这个价吗?” 季书平眼皮都没抬,继续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住家保姆,8000。你要在我这儿住下吗?” 尚雪臣一哆嗦,“那我给你打个折,算你便宜点吧。不管你最后是给我结算500万还是5000万,你不是现在都不会给我嘛,我也要生活的啊,不能一分钱没有哇。” 季书平还是没抬头,“你知道一罐鱼子酱多少钱吗?” 尚雪臣冲着电脑后头的季书平一呲牙,转过身去继续洗碗,“小气鬼,我给你当小白脸,陪你找乐子,吃你一口鱼子酱还计较。那么大口气,一开口就五千万,到现在我一分钱没见着,让我陪你干玩。”尚雪臣一边嘟囔着,一边用力撮着手里的白磁盘,拿出空手碎大石的劲儿。 背后悠悠传来季书平的声音,“你手里的骨瓷餐具是成套从英国买回来的。” 尚雪臣嘴上仍旧嘟囔,这样的盘子小商品市场上成套卖,一百块以内就行,说是这么说到底是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尚雪臣闷闷不乐的继续擦盘子,不就是炫耀你有钱吗,有钱还舍不得给我开工资。 等尚雪臣洗好碗盘,摆在碗架上沥干,突然发现流理台最右边下面嵌着一个四方的柜子。尚雪臣心里有个猜想,为了验证心中猜想,他走过去撕下了柜子上的贴纸,露出一排的按键。尚雪臣顿时拔高了声音转身质问季书平,“你这儿明明就有洗碗机,为什么还要我手动洗碗!” 季书平淡淡的合上电脑,“忘了。” 尚雪臣气呼呼的拿上自己的包准备要走,季书平抓住了他的肩膀。 “干嘛?!” “明天早上8点,别忘了。” “我这会儿就已经忘了。” 季书平收回了手,“你一个月工资5000。” 尚雪臣口气稍有好转,没办法金钱的威慑力就是这么大,“知道了,我明天尽量不迟到。”尚雪臣说明背上包就走了,季书平还有话没说,却没尚雪臣的动作快。季书平想,算了,买的衣服明天给他也一样。 第16章 早上闹钟响到第二遍的时候,尚雪臣十分不耐烦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关掉了闹钟。从被子里探出头,十分后悔答应季书平约在这么早的时间。 尚雪臣翘着一脑袋的毛,顶着眼下乌青从房里出来,正好赶上周媛从房里出来,看她样子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你怎么像个乌鸡一样。” 周媛听尚雪臣损她,也没理睬,抢在尚雪臣前面进了厕所。尚雪臣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躺,冲着厕所喊,“你快点啊,我今天约了人,赶时间呢。”厕所里的人没有回应。门外倒是有人回应了,门被敲响。 尚雪臣正纳闷的,这么早谁回来啊,查水表抄电表的也没这么早的吧。开门一看正是齐梁,齐梁侧身垂头倚着门,尚雪臣叹一口气,对他说一句,“进来吧。”自己先转身进了屋。 还没走到客厅,背后就有人拉住自己,尚雪臣回头一看,是齐梁拉着自己的睡衣。刚开门的时候,齐梁侧着半边身子,又低着头,尚雪臣没仔细看他,这会儿进来才发现,齐梁的眼尾淤青。 尚雪臣上前扶住齐梁的肩膀,“你被谁打了?” 齐梁的皱着眉头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样子,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刚准备开口说话,厕所有水声传来,接着周媛就从厕所出来了。 尚雪臣怕齐梁难堪用身子挡住了齐梁,可周媛还是看见了。周媛也明白一般齐梁在场,自己还是不要当电灯泡的好,自己主动交出场所,“我今天加班,我回房换件衣服就走了,你俩慢慢聊哈。” 尚雪臣看周媛这么有眼力价,也客套了一下,“周六还加班,你老板挺周扒皮的。” 周媛笑着回了房,尚雪臣扶着齐梁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问他,“怎么回事?” 齐梁咽咽口水没说话,尚雪臣知道他是顾忌周媛还在,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缓缓精神,准备等周媛出门了,他在好好问问。 没一会儿周媛就收拾妥当出来朝尚雪臣和齐梁打个招呼就出去了,齐梁仍是没说话,对着周媛点点头,尚雪臣把周媛送到了电梯口才转头回来,坐在了齐梁身边,“现在可以说了,”他看齐梁还是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究竟怎么回事。” 齐梁一直沉默,尚雪臣看看时间,怕自己赶不上和季书平的约定,实在没耐心等着齐梁开口,只好催他,“齐梁,你来不就是找我商量的,闹半天愣是不开口,我可没有功夫等你。” 尚雪臣说完这句,看齐梁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直接起身准备换身衣服就出门,刚起身就又被齐梁拽住衣角,尚雪臣低头看他,可他埋着头,尚雪臣只看到他的发心。 “我欠人钱了。” “什么?”尚雪臣重新坐下,“你欠谁钱了?你不会借高利贷吧。” 齐梁摇摇头,“是沈傲。” 尚雪臣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你怎么欠他的钱?!” 齐梁抬起头,淤青的半只眼半眯着,“当时我想开酒吧钱不够,找不到人借钱,就找他借了。” “你就算再缺钱,你也不能找他借!他不是以前……”说到这里尚雪臣有些说不下去了。 齐梁倒是觉得无所谓,语气平淡,“他以前什么?他以前强`奸过我?雪臣,你不是知道的嘛,当年的事是我一手策划的,故意让你和佳佳看到,也正好拆散了你和佳佳。” 齐梁说起来不再乎,可尚雪臣却听着难受,“不说那件事,在那之前一直欺负你打你的不就是沈傲吗。你怎么能还找他借钱,他还愿意借你?”尚雪臣想起那晚去找齐梁,来开门的是沈傲,“他为什么借钱给你?你卖身给他了?” 齐梁没说话,算是默认。尚雪臣又问他,“那他现在为什么打你?我那天看到,还以为你俩处的挺融洽的。” 齐梁伸手去拿面前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才回答了尚雪臣,“那天见完你之后,我回去想了一下和他说,我想把店盘出去。” “他就因为这个打了你,他不同意盘店,你们可以好好商量,怎么能动手打你呢。”齐梁听尚雪臣这么说,转过头来看他。被他看的这一眼,尚雪臣明白了,那天自己找齐梁商量着要带他走,沈傲估计是因为这个打的他,两人一时沉默。 齐梁先开口打破了寂静,“雪臣,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尚雪臣不知道齐梁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以前,自己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齐梁捏紧了水杯,缓缓开口,“我以前有过一个朋友,在遇到你之前。其实要不是因为她我不会被人孤立欺负,可要不是因为她我也就不会遇上你。然后我又变得像她一样,以怨报德,用折磨的方式把你绑在我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有那些流言,也就不会……” “我被强`奸,是我自己设计的,那些流言也是我自己放出去的。” 尚雪臣惊讶的看着齐梁,齐梁面容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我们不是在那样的场景下遇见就好了,在那之前遇见就好了,我就不会对你那么坏了。偏偏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救了我,偏偏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个好人。”齐梁的语气依旧平淡,可眼神却渐渐黯淡。 尚雪臣叹口气,他很想对齐梁说一句过去的就算了,可他做不到,他还是不够豁达,可他也不能怪罪齐梁,只有帮他找借口,“是因为你的那个朋友把你变坏了吗?她对你做了什么?” 齐梁又喝了一口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被继父性虐。我无意间发现的,她很害怕,我说要帮她报警,她求我不要,因为她求过她妈,自己也偷偷报过警,可是她妈替她继父作证说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自己只会等到一个更凄惨的下场。她苦苦求我,我答应帮她隐瞒。” 齐梁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后来她说要和我做朋友,我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或许她想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事实证明是我想错了。她其实是在害怕,害怕我把她的事说出去。说是做朋友,却是对我百般讨好,我告诉她不用这么做,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可能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背叛,所以没有安全感,对谁都不相信。后来竟然对我说愿意对我用肉`体回报。我知道她害怕,我同情她,为了让她安心,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我和她说,我喜欢男生。”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发展成你遇到我的那样了。她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了,我被孤立,遭受欺负,因为是她说出了我的秘密,所以后面就算我把她的事情说出去,别人也只以为是我在诽谤她。因为她,我在学校度日如年,每天遭受暴力,打我的人里面就有沈傲。我受不了,去求她,求她救我,放过我。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她说什么?” 齐梁笑着叹一口气,平淡的语气里渐渐透露出难过,“她说是我逼她的。因为我对她的不作要求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她才这么做,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不求回报的善良。她说,恐惧比爱来的更有安全感。” “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打碎了我所有做人的原则。我每天遭受欺负,渐渐也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直到你出现,那天我被人打的像条死狗一样窝在墙角,你却向我伸了手,拉了我一把。跟在你身边之后,渐渐没有人再来欺负我。你出现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你一秒不在我身边,我都会害怕,害怕有人把我拖进巷子里打到半死。当初把她当朋友,想对她坦诚,结果却是我的秘密人尽皆知。即便你救了我,我也做不到以前那样对人坦诚相待,她给我的教训太深刻了。因为害怕,所以即使面对的是你我也满口谎言,只有说谎才能保护自己。谁知道,你总是轻易看透我的谎言,却从来不拆穿,只是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尚雪臣低着头没说话,当时他已经把看人的本领学的炉火纯青,别人笑着轻易说出口的谎言很是让他倒胃口。 “从你对我伸手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你。可是这话我却说不出口,而且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只会以为我在说谎。直到后来佳佳出现,你和佳佳在一起了。我有想过不去打扰你们,可是欺负过我的那些人,只要你不在就会故意给我使绊子。我很害怕,所以我传了流言出去。从以前开始,学校里就有关于你花心的传言,你男女都睡的流言是我传出去的。我知道只要传出去这一点,我天天跟着你,自然后面就会有人传我们俩睡过了。” 尚雪臣拍拍齐梁的肩膀,齐梁倒吸一口气,尚雪臣立马收回了手,“你身上也受伤了?” 齐梁握住尚雪臣的手,这一次尚雪臣没有躲,齐梁笑着看他,“让我把话说完。” 尚雪臣起身想找医药箱,齐梁紧紧抓着他的手,尚雪臣帮他捋开了额前的碎发,“你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齐梁笑着摇头,“今天如果不说,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对你说了,让我说完。” 尚雪臣坐下,任由齐梁握住自己的手,听他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流言照我想的传播出去了,自然也招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这其中就有沈傲。当初他欺负我最狠,我以为他恶心这种事,谁知道他却出现对我各种骚扰。” 齐梁没说当时沈傲是怎么骚扰他的,无非就是说些难听的话,到后面却渐渐变了味儿,他发现沈傲对他图谋不轨。当时的齐梁真的就看不懂人心了,原先他善良,从不恶意揣测他人,结果老天好像处处和他过不去,把他的善良撕碎糟践,等他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早就不会用善良的心去喜欢了。 “我看你和佳佳越来越好,我却时时刻刻活在担惊受怕里。后来你突然不见了,很久没来学校,我很慌乱。我以为是你传播流言的原因,适得其反,让你远离了我。” 尚雪臣握住齐梁的手紧了紧,“当时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没去学校,我连佳佳都没说。” “就在我害怕的时候,我的朋友她又出现了。自从你把我从霸凌里救出来之后,我再也没看见过她。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又遇到了她,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我原本不想理她,装作没有看见她,路过她时候她叫住了我,问我,是不是有了爱人。我没回答她,她却笑着对我说,如果爱人不爱你的话,你知道怎么留住他吗?我明明是不想理她的,可她这么说,我又想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说,如果爱人不是爱你,而是可怜你,那你就继续用可怜把他留住,用他的自责把他拴住,你最好要把自己变得比他以为的要可怜上一万倍。” 齐梁定定的看着尚雪臣,他的眼神让尚雪臣看着难受,很想躲开。齐梁眼里蓄着泪水,笑着对他说,“你朝我伸手的时候,不就是因为我可怜嘛。我不想听她的话,可我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说出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蛊毒,钻心挠肺,又让我言听计从。我越想越觉得她说的对。恰好那天,我从巷子里出来,就看到了沈傲。他还是一看到我什么话脏就说什么给我听。那天,沈傲问我后面紧不紧的时候,我没有想以前那样躲开。我走到他面前,和他约了日子和地点,让他喊上他的兄弟一起来试试。” 后面的事不用齐梁讲,尚雪臣也知道了,那天下午,他接到齐梁的求救电话,匆忙赶到烂尾楼里,看到的就是被摁在地上的齐梁,一身的破碎,不久之后赶到的还有佳佳。 齐粱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雪臣,你还会带我走吗?” 第17章 周六的公司都没什么人在,周媛脱掉高跟鞋踩在公司地毯上,抓狂的做着报表。报表周一赶着用,加上文书档案不能私自带回家,所以她今天才抽空来公司做完。其实,动作快点的话半天就能赶完,只是今早看见齐梁来找尚雪臣,就齐梁那状态,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不该早早回去。 周媛躺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她突然想起,早上尚雪臣是不是说他今天约了人的?周媛看着电脑还差一点就能完成的表格,笑着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 季书平到游乐场大门口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8点整。游乐场已经开门营业,门口一大波的人潮正往园区里涌。季书平手里捏着票,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人,他想着游乐场这么大,每个项目都玩下来一天大概不够,所以买了两天的通票,还定了附近的主题酒店。他没想着晚上能发生点什么,只想在游乐场里好好玩一玩。 从8点快等到10点,大太阳晒的季书平头上的发胶都有点塌了,还是没来。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又害怕他等的人正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自己这会儿要是打电话他,让他分了神,再出点交通事故可不好。在他犹豫间,口袋里的手机先响了,季书平焦急的拿出来看,却失望的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周媛。 “喂,季总,我在公司呢。报表最后好像还少一份核对资料,想问问您来着。” “去我办公室找找吧。”季书平很想旁敲侧击问一下周媛,尚雪臣出门没有,想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好。结果还是磨蹭着问了,“你今天周六一整天都在公司吗,没打算和室友一起出去玩吗?” 办公室里的周媛扭扭脚踝,对着自己昨晚新涂的指甲吹了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不赶回公司把堆在手头的事情先忙了嘛,再说我室友又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今早他对象找他来着,我看那架势像是要促膝长谈。还好我今天来公司也算是给他们俩人腾个地儿。” 季书平挂了电话,手里那两张原本崭新的票被捏变了形。不断的有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有互相拥着有说有笑的情侣,有推着婴儿车,温馨无比的一家三口。额角的汗顺着塌下的头发流下,季书平转身离开了,逆着人流,时不时被往游乐场大门赶去的人推搡一下肩膀。 尚雪臣坐在沙发里不知该如何回应齐梁的话,只有先问他,“你欠了沈傲多少钱?” “五百万。” “怎么会欠这么多?!” 齐梁低头,“酒水,店面,装修,这些都很贵。当初我看你喜欢在各个酒吧里喝酒,我想着我开个酒吧,你是不是也会常常来我这里。” 尚雪臣低头给自己揉揉太阳穴,“你欠的钱我会想办法帮你还,先帮你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尚雪臣找来医药箱,小心的解开齐梁的纽扣,怕碰着他的伤,一点点撩起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痕,“痛吗?” 齐梁冲他笑笑,摇头,“我一直以为你厌恶我不想碰我。毕竟当初的场面不太好看。” “我不是厌恶你,我只是生气。” “生气?生气我设计你?” 尚雪臣摇摇头,“不是,生气你对我撒谎,你不是一直都在对我撒谎吗。我当时选择和佳佳在一起,是因为佳佳对我的真心,她捧一颗真心给我,没有对我撒谎。既然你现在都坦诚的告诉我了,我也不对你生气了。” “那你还会带我走对吗?你会试着接纳我?” 手里的酒精棉擦过齐梁肩膀上的伤,齐梁痛的倒吸凉气,尚雪臣抬头时看见齐梁那双可怜的眼,怀着不忍凑过去帮他在肩膀上的伤口吹气,吹散疼痛上的火辣感。 尚雪臣帮他在肩膀上吹伤口,吹出的凉意扫过齐梁的耳鬓。齐梁笑了,他从未离自己这样的近过,解开尚雪臣对他的心结,这一身伤也值了。 那天在餐厅,齐梁分明看见了尚雪臣身上别人留下的痕迹,这么多年了,尚雪臣愿意和随意勾搭上的陌生人过夜,也不愿意和自己有一丝的触碰。齐梁不知道尚雪臣究竟是怎么看他的,明明知道自己特意安排,演出自己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尚雪臣却真的因为自己的安排和佳佳分了手。他好像是甘愿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又好像是放弃了他和自己,糟蹋着自己的人生,不找正经的工作,随意搂抱着陌生人。 齐梁不清楚自己在尚雪臣心里是否有点分量,那晚尚雪臣看见沈傲在自己的住处,第二天就提议着要和自己远走高飞。齐梁明白了,尚雪臣果然是对自己有着自责,可是不解开他对自己的心结,就算走太远有什么用呢。 那天齐梁回到家,进门第一眼就看到沈傲蹲在玄关处,等着自己一进门就把自己扑倒在地,紧紧的抱着,真像自己养在家的一只狗。他摸着沈傲的头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分明是爱着的,却时刻鞭打折磨着,像沈傲从前对自己的霸凌,像自己对尚雪臣心上的殴打。 齐梁躺在地上,想起尚雪臣因为自己被打的爬不起来的时候对自己伸出手的场景。他对抱着自己的沈傲说,“我们今天玩点特别的,像从前你对我那样。”沈傲抬头想解释,解释什么?说从前自己只是不懂事?齐梁压根不在乎沈傲的解释,他用食指封住了沈傲的嘴,笑着说,“人总是犯贱,可能是我从前被你打习惯了,身体记下了那种感觉。我最近总觉得身体痒,你抽打我两下,给我解解痒。” 等沈傲给齐梁戴上眼罩,第一下的抽打落在身上的时候,齐梁又想起了从前。他从前不止一次的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做错要被欺负,就因为自己的性向而让人感到恶心吗?后来他发现其实自己哪里都没有做错。成年之后,他才明白被欺负是没有原因的,细究起来欺负人的恶霸们也只会轻挑的笑着说,因为看不顺眼啊。因为看不顺眼,所以就算路过也要踹两脚解气。因为看不顺眼,所以你连喘气都多余。 可是这些年少的齐梁是不会明白的,那时候他还抱着善良,想要改变,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行为不端。努力做出友好的样子,希望能和欺负他的人从根源上化解矛盾,他不止一次的主动去找欺负他的领头人沈傲想要求和。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被欺负的常态已经形成,很难改变了,咸鱼甚少翻身,生物链连上帝都无法改变。 还能怎样呢?他想大概只有自己亲手结果了这匆忙的一生,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那天,他被打的半死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逞强的扶着墙站起来,被欺负的太久已经没有站起来的气力,他躺在地上用肿起的眼睛看一下蔚蓝的天,再看一下周围的楼宇,打算挑一栋最高的从上面跳下去。还没挑到合适的楼,视线就被手挡住。齐梁下意识的抱头,等了半天巴掌没有落下,他稍微抬开手去看,没有劈头一掌。原来那手不是招呼自己的脑袋,原来那人是想拉起自己。 那天齐梁握住了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被拉起来的时候,扯得他的后背的伤口有些疼。齐梁没来得及死去,又有了活下来的气力。唯一不足的是,那人来的不算早,齐梁还是死了一样东西。齐梁的善良在他做着死亡的打算时就被自己亲手割舍了。 那天之后尚雪臣成了他支撑着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尚雪臣其实从不花心,他似乎总是神情冷淡,面对别人嬉笑着的表白也总是笑的满不在乎,原来是这满不在乎的表情造就了他的花名。跟在尚雪臣身后让他少挨很多拳脚,尚雪臣成为他心中安全感的代名词,他想着就这样默默呆着没什么不好。直到佳佳出现,佳佳总是阳光开朗并且真挚,他看的出尚雪臣明明对她没有喜欢的情谊可却还是和她在一起了。尚雪臣仅仅喜欢的是佳佳的笑,他承认,青春年少的少女,真挚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只有看到佳佳的笑时,尚雪臣才不会总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他会学着佳佳笑。每次齐梁看着佳佳的笑容时,他也很羡慕,从前,在他没有遭受霸凌之前,他也是这样的,阳光开朗,对谁都真挚。凭什么自己就遭受了这些,他该去怪谁? 他的恨意无处安放,想到最后发现自己谁也不怪。如果不是自己被欺负他就不会遇到尚雪臣。他和尚雪臣之间像是个悖论,尚雪臣愿意亲近明朗的孩子,可齐梁明朗的时候尚雪臣没有出现,等尚雪臣出现了,他也已经是活在阴暗下的人了。 他没有恨过把他逼迫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朋友,从前不恨,因为从前他善良,后来不恨,因为他后来已经和她是同类人。那天再遇到,他听取了她的建议。他从巷子出来看见了沈傲,他和沈傲做了约定,后来沈傲是带着人来了。齐梁看着他带来的那些人,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吃的消,只想着等尚雪臣来的时候,他能不能带着自己全身而退。为了逼真,他没有交待让沈傲他们不要对赶来救场的尚雪臣实施暴力。 强`奸一个女生是有风险的,会留痕迹,会意外怀孕。强`奸一个男生是没有风险的,不会怀孕,即便是撕裂,医院要怎么鉴定你是被人侵犯,还是因为你有其他病症?尤其还是一个担着很多谣言,在校园生物链底端的男生。齐梁终于找到方法了,他要尚雪臣愧疚,他安排了自己因为尚雪臣被强`奸,看啊,因为你的轻挑言论,所以我被人轻易侵犯了,所以你愧疚吧,煎熬吧,甩不开我吧。 齐梁无所谓,又不是有层膜,斤斤计较干什么呢。可是尚雪臣赶来的时候,齐梁听见他叹气了,是自责也是明了。齐梁把尚雪臣这一口清楚真相的叹气归结为沈傲对自己做的不够狠绝,他明明对沈傲说过可以捅破,可以踢打,可以不止一个人进来。要是有两个人或者更多,一个在上面摁住手,一个在下面掰开腿,那自己真的就很凄惨。如果自己在尚雪臣面前有着更真切的可怜,或许他就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安排。可那天只沈傲一个人对着自己做了,不够娴熟,也不够粗暴,只是在很多人围观下发生了一场无聊的性`事,齐梁身上的伤痕还是自己抓出来的。 虽然沈傲没做到他想要的那种程度,虽然尚雪臣还是一眼看清了真相,好在他仍旧生起了愧疚。齐梁知道他一向辩得清谎言,就算你清楚真相又怎样,你依旧对我愧疚,这就够了。齐梁想着只要尚雪臣不推开自己就够了,其他的就都不在乎了。可惜齐梁算错了,自己原来在乎的,在尚雪臣帮他拉好衣服,抱住他的时候,他才明白他错了,在明白的时候有了一瞬的后悔,可惜晚了。他自己把自己弄坏了,早忘记如何爱人,只知道如何伤人。 在那之后,他和尚雪臣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他好像是绑住了尚雪臣,不管尚雪臣身边来来回回多少人,也只有齐梁一直还在,酒吧的那条街上甚至传出了床伴不停的尚雪臣心里藏着白月光,就是齐梁。 尚雪臣对着主动送上门的欢愉从不拒绝也不表意,尚雪臣从来不管男人女人,只要靠过来的,拉住他的手,不管是朝厕所,小巷还是酒店里带,尚雪臣都很随意。只是他从来都不碰齐梁。 开始的时候齐梁以为他是介意,介意自己被人碰过,对此齐梁自己也耿耿于怀,他把这些不满都发在了沈傲身上。这个沈傲,从前对自己拳打脚踢的沈傲,现在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沈傲,人们常说世间有因果报应,齐梁没想到的是自己就是沈傲的报应。他没有狠狠推开对自己示好的沈傲,他让沈傲呆在了自己身边,住他给的房子,让他出钱给自己开酒吧就是为了留住尚雪臣,让他呆在自己最近的地方看着自己对尚雪臣的一心一意,告诉他当初是他的一顿拳脚让自己对尚雪臣死心塌地,这是他对沈傲最大的报复。 想到这里,齐梁皱了皱眉头,为他上药的手顿了顿,尚雪臣小心的问他,“我弄痛你了?” 齐梁笑着摇头,然后低下头,看见自己满身的伤痕,他知道尚雪臣能通过肢体的反应来辨别谎言,所以他这次没有说谎,他只是选择性的说了真话。还有就是尚雪臣果然对自己还是心软的,就像他第一次朝可怜的自己伸出手一样,这次他还是心疼了满身伤痕的自己。 或许,自己终于有了机会。 齐梁握住胸前为自己上药的那双手,凑上前,试探性的把嘴唇贴在了尚雪臣的嘴角,尚雪臣没躲,齐梁想他终于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机会,然后,深深吻上了尚雪臣的唇,推着他的肩膀倒在了沙发上。 倒上沙发的时候,尚雪臣像是猛地从梦中惊醒,推着齐梁的肩膀,退出了他的吻,“你身上还有伤。” 尚雪臣看着齐梁那双像是磨砂玻璃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逃避齐梁的眼神,只先转移了话题,“钱,我会想办法的。” 第18章 尚雪臣抵着齐梁的肩膀,又想起他的肩膀有伤,可齐梁就这么压他身上,衬衫大敞,露出一片胸膛,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能碰他哪里。 大门门锁有转动的声音,岔开了两人的思绪,齐梁和尚雪臣同时回头去看,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眼睛瞪大的周媛以及她背后的季书平。齐梁见有外人,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偏着身子给自己系扣子。 季书平没想到开门的时候看到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那个叫齐梁的扭着腰敞着衣服趴在尚雪臣身上,脸上的神情在他看来分明就是欲求不满,而躺着的尚雪臣在他看来就是欲拒还迎的样子。季书平不是没听过尚雪臣的风流史,眼前的这幅场景他可以都不在意,可是他看到了尚雪臣身上的衣服,他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现在已经是午后时间,他还是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萎靡样子,看来他是真的没打算按时赴约。 站在门口的周媛一时有些尴尬,等齐梁穿好衣服,她想起自己身后还站着季总,可这场面似乎不太适合邀请自己的上司进来喝茶。尚雪臣看周媛一脸尬尴,声音有些气急的问她,“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媛一脸无辜,指指墙上的挂钟,“我以为你俩就算要办事,这么久时间也该够了。” 尚雪臣顺着周媛的手去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没想到自己听齐梁说了这么好半天的话,就忘记自己和季书平约定早上8点在游乐场门口见面。 周媛身后的季书平听到周媛话里的隐晦意,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没有理会周媛尬尴的圆场,请他进去喝杯茶,转身就要离去,出门就看见候在门外的康叔。康叔冲他一点头,“董事长要见您。” 尚雪臣被撞见这幅场景,脸红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心虚,毕竟和季书平说好的约在早上8点。他见季书平转身就走也顾不得在场其他人追出去就想解释。谁知道一出门就多看见一个人等在门外。 尚雪臣也没多想,今天是他自己错过了时间,是自己做事不地道,他只想追上季书平,“季书平,你听我说,今天情况特殊。”他刚一搭上季书平的肩膀,就被季书平甩开,手臂正好撞在楼道墙面上,撞在了小臂麻筋上,尚雪臣痛的直咧嘴,心气也有些不顺,但还是想追出去和季书平说个明白。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季书平已经转身进了电梯,尚雪臣抬脚想追,平常在家穿惯了的人字拖这时却拖了后脚,他一着急起步,人字拖的系带断了,尚雪臣顾不得脚上,光着一只脚去赶电梯。赶巧他到电梯门前时,电梯门正要关上,季书平就在电梯里使劲按着闭合键。尚雪臣情急用手去挡电梯门,手又被夹个正着,疼的他立马缩回手。这一缩手,季书平立马把电梯按关了门。 等尚雪臣抬头时,就在关上的电梯门上看到了狼狈的自己。睡衣凌乱,光着一只脚,右手捧着自己的左手,脸上表情疼的扭曲。尚雪臣被今天先是尴尬又是狼狈的场面弄的心里邪火直冒,他原本还想和季书平心平气和好好说话来着,这会儿原本心平气和的打算早就被心中直窜的邪火烧成灰烬了。“妈的,季书平,你是我祖宗是不是,非得我点头哈腰伺候你。老子偏不。” 手臂撞着麻筋,痛的钻心,尚雪臣右手抱着自己的左手,光着一只脚回到客厅。回到客厅一看两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莫名觉得心烦,口气带着不耐烦的问周媛,“你回来就回来吧,你们老总跟着你回来干什么?” 周媛一脸无辜道,“我本来就是特地给你们腾地方的,谁知道老板快中午的时候来了公司,让我弄好文件没事别呆公司里。他都这么说了我不能赖在公司吧,谁知道他看我磨蹭,就顺道把我送回来了,好歹是我上司,他都送我到楼下了,这么热的天,我就和他客气一句,要不上来喝口茶。那他就把我客气当真了嘛。” 尚雪臣无力的坐进沙发里,看到旁边的齐梁,想起齐梁的一身伤,终究还是软了语气,“你怎么办?要是身上痛,先在我这儿休息着吧。” 齐梁看看立在客厅的周媛,确实做为当事人被人看见那种场面心里是不太舒服,“我还是先回去吧。”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着急忙慌的跑出去。 尚雪臣点点头,并没有留他。等齐梁走后,周媛安静的回了房,尚雪臣躺倒在沙发里长叹一口气,真是倒霉。 季书平坐在车里,撇头看着窗外,左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右手虎口,他已经没有了去装温和的心思,所有的冰冷摆在脸上,只是很重的呼吸声,起伏剧烈的胸膛能看出他的生气,然而前面开车的司机并不在意他今天的失常,因为董事长要见他。 等到了季氏地产总部的楼下,季书平走进电梯里,逼着自己深呼吸,他不能在他妈面前表现出愤怒,不能让他妈窥见自己情绪的起伏。 电梯很快就到了二十层,他走到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前,坐在秘书台里的秘书告诉他董事长正在会客,让他坐旁边的沙发里稍等。这让季书平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有一丝的空余让自己平整心情。 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季书平看到从里面走出的男人,能直接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谈事情,这个男人看起来有点过于年轻,可面上的眉目棱角里都透着狠绝。等到秘书送他们下了楼回来才领着季书平进了办公室,没有做为儿子的特权,和对待所有客人的礼仪一样。 季书平站在办公室的那张大桌子前,这让他想起小时候被经常罚站,他没被用暴力惩戒过,可是被罚站也足以让他有了被惩戒的耻辱感。 董事长办公室里的装修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自从他妈坐进这个办公室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两个电脑屏,老板椅的后面是光裸的墙,没有挂着字画,桌子前面不远处摆着以茶几为轴摆着对称的长沙发,留着会客用。只正对办公桌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副油画,是一副很贵的仿画,勃鲁盖尔的《巴别塔》,显示着人类的欲`望,被诅咒的神之门。这幅画还没有迁进这个办公室的时候,还挂在曾经的的家里时,季书平时常在这幅画的面前罚站。 “来了?” 季书平被他妈问的回过了神,看着他妈手里拿着的文件,封皮不是这个公司惯用的,他想是刚刚那个男人带来给他妈过目的计划书。 “嗯,来了。” 季书平这句平淡的回答,使得被称作董事长的女人终于抬起眼,打量一下站在办公桌前的她的儿子,休息日季书平没有穿着西装,普通舒适的休闲装让他看起来有点像这个年纪的人,头发没有很规整,看得出来出过汗,“听说,你今天上午在游乐场等了很久?” 询问的这句话听在季书平耳朵里有了责怪的味道,然而听到的下一句挑起了季书平原本抚下的情绪,“听说,你的小情儿今天在和别人鬼混?” 季书平怎么就忘了,当时康叔已经候在了门口,大概是看到了那场景。 “我教过你什么?” 季书平低着头没回话,他妈总在他罚站的时候在他耳边的那句话总是让他心脏皱紧,而后生出害怕。 原本手里的文件被狠狠砸在办公桌上,发出“啪”的重响,他妈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凌厉,“我教过你什么!给我说出来!!!” 季书平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他妈终于少了耐心,起身绕过办公桌,抬手一个巴掌精准落在季书平的半张脸上,“说出来!”即便隔了很多年,即便他比他妈高,他妈打人的力道还是真对得起董事长的名号。 季书平咬咬牙,想起了他爸,明明说好带他去的。游乐场的名字很好听,游乐场间,不见烦忧。可他始终没能成功进过场,游乐里的欢声笑语他自然从未体会。 “您教过,恐惧比爱更有安全感。”出口的声音陌生遥远的像是电视剧里对不上口型的配音。 “商场是这样,情场也是这样,无一例外。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幅死狗样,看着就像你爸。你的身家背景绑不住个人吗,胡来都比痴情种的惺惺作态要顺眼的多。” 季书平低着头没有说话,落脸的巴掌开始往心口传导疼痛。商场,情场,连家人间也要这样。 “知道怎么做了吗?” 季书平机械的点点头。 齐梁回到住处的时候,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可能是身上的伤带来的隐隐灼热感,让他止不住叹气。进了门看一眼鞋柜,没有出声,坐进客厅的沙发上,为自己点上一只烟,“出来吧。” 沈傲轻手轻脚的从房里出来,“身上好些了吗?” 齐梁懒得回应沈傲的看似担心,明明皮带落下的时候没有一丝的迟疑。他抽一口烟,仰头吐出烟圈,沈傲跟着齐梁吞吐的动作咽了下口水。烟头的灰坠的快掉了,地上铺的地毯是新买的,齐梁的眼睛往茶几上扫了一圈,空空如也。齐梁皱眉问了一句,“烟灰缸呢?” 沈傲并着的双手伸到了齐梁的眼皮底下,齐梁没有去看他的脸,手略一抖动,指尖的烟灰尽数落在沈傲的手里。 齐梁觉得沈傲有时真的很执着,这执着都体现在齐梁的身体上,比如以前对自己的拳打脚踢,比如现在对自己身体伤口的不断询问,“你身上好些了吗?” 齐梁吐出一口烟,挑起嘴角,抬脚踩上蹲在自己面前人的膝盖上,“怎么,你想看?” 沈傲低头没有说话,齐梁动作越发恶劣,脚掌游移,直接踩在他的胯间,沈傲被他踩的失力跪在了地上,头顶飘出齐梁的声音,“我准你来检查。” 齐梁今天心情说不上坏,可也说不上好。平时他心情坏的时候是因为尚雪臣,回头他就随手甩沈傲两耳光,他心情好的时候也是因为尚雪臣,回头他高兴就用身体挑`逗沈傲。他有时想沈傲在也好,在尚雪臣面前只单纯扮着可怜太乏味了。所以他既不想跟着尚雪臣远走高飞,也不想就这么放走尚雪臣。现在想想随口编出的五百万似乎有点少。 齐梁仰躺在沙发上抽着烟,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由着沈傲跪在地上给他解开扣子,从下至上的解,露出肚皮上,胸口上,最后是肩膀上的伤。舌头上的湿润带给伤口的刺痛感让齐梁无法镇定,他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拽住沈傲后脑勺的头发向下扯,迫使沈傲抬起了头,“我准你舔了吗? ” 沈傲抬着头,视线向下,没有看着齐梁的脸,目光正好对上的是齐梁胸口上泛红的鞭痕。齐梁见沈傲不说话,知道他在看什么,齐梁歪一下嘴角,手上用力又拽着沈傲的头发让他昂起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沈傲被齐梁控制着躲不开他居高而下的眼神,还是那张脸,趴趴眼,嘟嘟唇,显得和高中时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一张过于乖巧没有攻击性的脸,抽着烟的样子实在违和。要是笑就好了,不是现在的歪嘴坏笑,而是以前的温柔而笑,这只是沈傲藏在心里的幻想,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对齐梁过分要求。 齐梁看着跪在自己腿间的沈傲,他好像比自己高,如果当时自己不是被揍的太狠,被椅子砸伤肩膀,被木棒砸在膝盖,被人踹了后背脊梁,或许自己也能长的和他一样高,自己的身形也就不会像断了成长期,从高中开始一成未变。齐梁从来不叫沈傲的名字,张狂的气息名字里的一个傲字显而易见,他知道沈傲家里有钱,他知道沈傲不管在哪里都众星捧月,可现在呢。齐梁哼笑一声,瞧不起的情绪都从鼻子里发出,他俯身低头,对着沈傲说,“什么东西才会喜欢伸出舌头舔人呢?做出来我看,做的像了,我就准你舔。” 沈傲被齐梁拽着头发,昂高着头,他张开嘴伸长了舌头哈着气,齐梁笑着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拍沈傲的脸,“好孩子,叫两声听听。” “汪汪。” 齐梁心满意足的松开手,胸口又开始刺痛,是狗湿漉漉的舌头。齐梁还想吸两口烟,缓解一下皮肉上的痛,抬手才发现烟要烧到底了。沈傲舔的他左胸直痛,他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口沈傲的发心,明明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错来着,为什么左胸一直痛,是沈傲舔的太用力了吗?这样的痛让他回想起了高中时挨过的揍,他突然很想问沈傲以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样一想左胸就越发痛的厉害。齐梁叹一口气想算了,不是早无所谓了吗?然后把还在燃着的烟头,戳在了沈傲的肩膀上。 沈傲颤了一下`身子,齐梁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继续舔,我没喊停。你现在是狗也是烟灰缸。你是我想要你成为的任何一样东西。”齐梁说完又点燃了一支烟。 沈傲的脚边已经落满了烟头,齐梁吸了太多烟,指头的烟味太浓郁了,他怕自己嘴里的烟味明显,下一次再见尚雪臣会被闻出来。齐梁故意拍拍了沈傲的肩头,拍在了满是疮痕的肩膀上,沈傲抬头看他,汗湿的头发贴在了前额。 “这会儿就流这么多汗可怎么好,爬上来给我闻一闻嘴里的味道重不重。” 沈傲撑起身子,舔过齐梁的下颚,凑近了闻,摇摇头表示味道不重。 齐梁把沈傲推倒在地,起身脱掉挂在胳膊上的衬衫,甩在了沙发上,转身进了房。坐在地上的沈傲就看见了齐梁背上的伤痕,背上的鞭痕是新的,腰上的疤痕是旧的,是从前沈傲没控制好力度留下的。 “进来!” 沈傲听到齐梁从房里传出的声音时,从地上爬起走进了卧室。齐梁趴在床上,姿势像是等着有人来给他按摩。沈傲站在床边,一只腿跪在床上,双手撑在齐梁身体两侧,这个姿势很好的把齐梁整个人都罩在了身下。齐梁闭着眼,没有再发号施令,沈傲摸上他的腰俯身舔他后背的伤口,另一只手绕到齐梁身下去摸索他的裤扣。这一过程,齐梁都没有说话,像是累极了闭上眼在休息,像是在默许。 沈傲看他陷在被单上的脸,看他打抖的眼睫毛。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善良的冲着自己笑,他好像对谁都善良,像个圣人,包容一切,而暴躁的自己被人追捧的像个暴君,对着他的笑不知所措,用力撞开他的肩膀,路过的人扶住他,在沈傲的背后小声嘀咕着,可沈傲却听见他说,没关系。等沈傲回头看见的还是他弯起的眼角,温柔的笑。 沈傲终于顺利解开夹在齐梁身体和被面中间的裤扣,他抓紧裤边把齐梁的裤子往下拽。他看见齐梁的闭紧的眼皮下眼珠的转动。他觉得即便是对自己不好的齐梁依然长的可爱。人们对于可爱的东西总有抑制不住的冲动,比如狠狠的蹂躏玩偶,想要掐紧小狗的脖子,再比如想要狠狠的干齐梁。有人从心理学上解释这叫可爱性侵略,可爱过头的东西引起脑内兴奋刺激过度激出攻击感。东西越可爱,越愤怒,嫉妒,疯狂,所有思考都失重。 沈傲扒开齐梁的臀缝,手指一根接一根的探进,所以可爱的齐梁,善良的齐梁,过于像圣人的齐梁让他这个暴君无从下手。他看着齐梁对同学的关爱,尤其有个女同学,成天贴在齐梁的身边谄媚讨好。让他看着心情烦躁,他找人把女同学拖进巷子打了一顿再威胁,终于从她嘴里挖出齐梁的秘密,他放走了女同学,威胁着要她承认是她自己看不过齐梁的善良,散布出去的。原来像圣人一样为人排忧解难的齐梁也是凡夫俗子,有着比凡夫俗子都低劣的情`欲。那天沈傲用着女同学的名义传出齐梁的秘密,他终于有了发泄口,对齐梁进行可爱性侵略。 沈傲低头亲了亲齐梁腰上的旧伤,然后挤进齐梁的身体,用自己的髋骨拍打齐梁的后臀。没错,他像自己暴躁的父亲,越是喜欢越是狠戾对待,他不懂得疼爱,因为他也从未被人用心疼爱过。哭哭啼啼你侬我侬的情爱都是狗屁。他记得他打齐梁的时候都不轻,他的跟班还知道轻重,不敢下狠手,而他自己次次都爱打在他的骨头上,肩胛骨,脊梁以及膝盖,像是要他铭记这痛感。每次痛快打完之后的那天晚上他都会做一场燥热的梦,梦里齐梁的身体美妙柔软,梦醒一床的斑驳不堪,提醒着他现实难看。齐梁还是善良,委委屈屈来他面前同他商量求和,每天自省是否有不当之处。可是,亲爱的,你怎么做都逃不过殴打,我迷恋的是你的身体,日常里我又怎么能触碰到你的皮肤。毕竟你伪装的像个圣人。我想要梦境成真,也想要你沉浸现实残酷。 沈傲又开始流汗,和之前被烟头烫出的汗不同,这是摆动身体出的汗,所以即便汗水滴在肩头,蜇的肩膀上的伤口生痛,他还是觉着喜欢。沈傲托起齐梁的腰,帮他摆出姿势,翘起臀,好让他们的身体更贴合。在齐梁终于丢掉了善良,邀请自己随心所欲的对他粗暴对待,沈傲终于第一个品尝了齐梁的身体,不管齐梁把他置于什么地步,霸凌者也好,强`奸犯也好,他想要齐梁,想要不止一次的品尝齐梁的身体。所以他甘愿呆在了齐梁身边,不是对自己从前的行为进行悔过,不是用自己的无怨无悔对齐梁进行赔偿,仅仅只是想呆在他身边,比别人多一分的机会去透支去释放他年少时的午夜春`梦。 沈傲粗喘着趴在齐梁身上,舔舔齐梁的耳廓,齐梁呼吸均匀,似乎中途就真的睡着了。沈傲大着胆子,亲了齐梁的嘴唇,平常的时候齐梁从不允许,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他汗涔涔的贴着齐梁的后背,他想齐梁背后的新伤这会儿要是结了痂,把他们的皮肉连在一块儿该多好。 沈傲趁这机会又多亲两口齐梁,他想起齐梁说过一句话,齐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他感觉齐梁还是从前那个圣人模样,他的那句话收服了狂躁的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伏在他的脚边亲吻他的脚背。齐梁说,坏的爱情也是爱情,也配被人拥抱。 第19章 季叔平自己开车回了别墅,走上二楼最里间的卧室,靠着窗帘阻绝阳光带来的黑暗遮掩自己脸上隐隐约约的红掌印。他坐在窗边沙发上,想起自小被教导的那句话,恐惧比爱更有安全感。 是真的吗?好像是这样的,所以自己从小言听计从,容易害怕,像实验室里被电击过的老鼠,听话的走别人安排的轨道。如果电击棒传到了你的手里,你有了权利去电下一只老鼠使他乖顺呢?要传承这卑劣的家庭传统吗? 季书平闭上眼,从口袋里拿出被皱紧的门票。为什么不来呢,为什么不来游乐场呢?捏在手里的门票被攥紧,早没了原先的样子,成了一团废纸。 尚雪臣的手疼了两天,原本大好的休息天,他只能抱着自己的手窝在被窝里盘算,要从哪里搞到钱呢?把季书平哄高兴了,能不能提前拿到钱?尚雪臣的手在发痛,提醒他不能这么恬不知耻。尚雪臣闷在被子里,空气不通畅,给自己营造出多叹几口气的环境,又不会把叹气声泄出去,让别人知道他现在的窘境。他其实是想去试一下博主们都说好吃的火鸡腿的,他其实也有些期待的,因为他没有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出去郊游的家庭。 他在被子里憋闷了两天,不吃饭不喝水,其间周媛敲过一次他的房门问他要不要一块儿点外卖凑个单,尚雪臣只说自己没胃口,他确实没什么胃口,只觉得哪儿哪儿都难受。终于在周一的早晨,尚雪臣勉强爬起身,决定到别墅用季书平厨房冰箱里的东西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了季书平,他才不要解释,显得自己低人一等,爱生气生气,该咋样咋样。 尚雪臣拖着虚弱的身体坐公交,现在能怎么省怎么省吧,毕竟欠着钱呢,也不能随手一招去坐出租车。 等到了别墅,打开冰箱拿出面包给自己做了个简易三明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天没吃饭,反而没了胃口,看着做好的三明治胃里直泛酸。尚雪臣咽咽口水,烧了壶水,给自己倒杯开水放着晾凉,准备先找点事做,等自己开了胃,喝点热水之后再吃点东西。 尚雪臣拿着吸尘器,还是准备从二楼最里间开始打扫。打开最里面那间房的时候,没想到季叔平就坐在里面。落地的窗帘厚重不透光,房里漆黑一片,季叔平就藏在这片黑里。尚雪臣打开`房门的时候被坐那儿不动的黑影吓了一跳。 尚雪臣没说话,吸尘器放在门边,自己倚靠着门框,等着躲在暗处的季书平发话。 “进来。”黑影里的季书平发出声音。 倚靠着门的尚雪臣一动不动保持着姿势看着陷在黑暗里的季书平,之前自己那样挽留着想解释,偏偏他对自己视而不见,这会儿让他进来就进来,这倒激出了尚雪臣那股逆反的劲儿,尚雪臣偏偏不想听他的话。 “你求我啊?”尚雪臣靠着门调笑的说着,他就是拿着季书平在撒气,就是故意刺着他的神经。 “求你。”没想到季书平这么直接,不像之前生气摆脸的样子,这让尚雪臣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过分了。他怎么懂得,季书平现在迫切想要做的事,所以毫不在意那些表面的手段,只为把人骗进来。可惜饿的发昏的尚雪臣这会儿已经脑供血不足了。 “顺便把门关上。我们好好聊聊。” 尚雪臣踏进这间房,听季书平这么说,也只是耸耸肩。转身去关门。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人拿了什么硬物砸了头。 “嘭”的一声,季书平大力摔上房门落了锁。被砸倒在地的尚雪臣只觉得脑袋不清醒,却还没晕过去,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痛。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说着,“季书平,你这个疯子。” 人还没完全爬起身,直接被季书平扛起甩在了床上。即便床铺柔软,可头刚被砸过,摔在床上还是让尚雪臣一阵恍惚茫然,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贫血了,摔在床上眼前一阵发黑。 等尚雪臣缓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被季书平身上撤下来的皮带绑在床头,季书平跨坐在他的身上。这个情景,让尚雪臣瞬间清醒,不断拉扯头顶上方的皮带,在季书平身下不停扭动,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季书平,你个狗`娘养的下三滥,这算什么,放开老子。” 尚雪臣骂季书平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季书平脸上的戾气,他抬起的手尚雪臣分明看到了手腕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恼怒,他觉得这一巴掌打下来,自己的脸说不定会肿,可嘴里的脏话却没有因为一时的恐惧而停下,反而越蹦越多。 “季书平,你这个烂`货,从老子身上滚下来!”尚雪臣的骂声几近于嘶吼。 季书平的手落下了,却不是一巴掌,而是把手这么轻轻贴在了尚雪臣的脸上,尚雪臣错愕的看着季书平,惶恐间忘记去骂季书平。 季书平笑了,尚雪臣看季书平笑,以为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却因为屋子里太暗没有看到他眼里的轻蔑。 “你害怕了是不是?你看我贴在你脸上的手都感觉到了颤抖,你骂人的嘴也抖个不停。”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的反应,忍不住要认同他妈教给他的那句话。所以恐惧才会使人臣服,老鼠被电击之后也才会听话,规矩的呆在别人为他画出的牢地里。季书平想,他妈果然说的没错,他要继承可悲的传统,接过电击棒,电一电尚雪臣了。 尚雪臣没有说话,恶狠狠的盯着季书平,他现在不能在骂季书平了,他怕激怒他。他得懂得示弱。他明白季书平这是在向他示威,没关系,他懂得退让,毕竟他想保全自己,所以他不能不合时宜的逞强。可惜他忘记评估一下眼下的场景,衡量一下他有几分胜算,要是他现在不是体内的血糖太低,他应该就会意识到这会儿坐他身上的是如狼似虎的季书平,不是齐梁。 “你知道,人们虽然有众多情绪,可大多虚伪。你就是最虚伪的那一个。”季书平的大拇指狠狠碾过尚雪臣的下嘴唇,感受他的颤栗,“还好人们的恐惧总归是诚实的。你骂我,其实你是在害怕我。”被爱支配会有背叛,被恐惧支配只有臣服,季书平觉得他好像有点懂了,他妈一直反复强调的那句话。 尚雪臣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有些不妙。他开始轻微的挣扎,想要挣脱绑着自己手的皮带。这些季书平都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季书平按着尚雪臣的胳膊,俯下`身来在尚雪臣的耳边说道,“尚雪臣,你要耍我到什么时候,现在该我占据主导了。” 尚雪臣听到这句,瞳孔惊惧放大,开始在季书平身下拼命挣扎,想抬腿,可是坐在他身上的季叔平压制着他。这一刻,尚雪臣才明白自己失算了,他有些后悔低估了季书平。 挣扎中,尚雪臣感觉的到,自己的皮带被扯开。裤子被拉到了膝盖上,这让他条件反射的动作幅度更大,挣扎的动作像被钓到岸上翻腾的鱼,现在这条鱼终于被季书平摁上了砧板。 可他没有出声,他也没有去骂季书平,他不能让季书平再窥探到自己的内心,从来都只是他轻而易举看懂季书平,所以他才骄傲的觉得自己胜他一筹。 不能把害怕摆在明面上让季书平来嘲讽。可惜就算没有骂脏话,他挣扎不停的动作都出卖了他,这些季书平一眼就明白了,没人比他更懂得恐惧的滋味。 尚雪臣的脚腕被抓住,两腿被掰开。他觉得在这个间隙,他用力蹬,是可以一脚踹开身上的人。他不明白的是他已经被绑在砧板上了,反抗都是多余,多踹两脚只像个扭捏着抵抗的小姑娘,放在床上都算做情趣。挣扎扭动着的腰看在身上人的眼里,只觉得是另一种方式的献媚,毕竟季书平早红了眼。他早就觊觎这具身体,很多次他都隔着衣物抚摸过,早知道开始的时候就直接这样好了,浪费太多心思和时间。 尚雪晨感受到两股间硬`挺东西的时候,还是张嘴骂了,“季书平你个王八蛋。”骂的不够难听,倒显得有些无力,配合着害怕的颤音,只让季书平觉得兴奋。 尚雪臣看不见季叔平脸上的神情,只觉得他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后身下的撕裂感不打招呼的出现,让他拼命的仰直了脖子,揪住头顶的皮带就想往上逃,本能的要避开身下的痛楚,可惜自己的大腿被攥紧,逃不掉。 那东西挤进来的时候,他听到了季书平不自觉的仰头发出一声叹息。尚雪臣咬牙忍着,不发一声,呼吸变得沉重,没有缓冲的余地,身体被身上人的节奏带的前后晃动,被绑着的手,跟着身体的动作,上下拉扯磨着皮带。身下的焦灼撕裂,与手上的火辣刺痛,都让尚雪臣心里燃起怒气,可这怒气现在是没有办法排解了,只化成尚雪臣紧咬后槽牙的恨意。 季书平看他一副隐忍的样子,心生不悦,一边动作着,一边撩起他的上衣掐着他的腰。尚雪臣身上的痛又多出一个地方,还是不出声。季书平抬眼看到尚雪臣磨破的手腕,被手腕上星星点点印出的红刺激到了,下面怎么也得出点血和上面呼应一下。 尚雪臣感到身体摇晃幅度更加剧烈,床都跟着吱呀作响,床顶挂着的床幔在他视线里晃动,让他觉得头晕。季书平扯着他的腰往下拽,顶到深处,直让尚雪晨感到反胃,胃都跟着身体在抽搐。绑在头顶的皮带却又拉住他,尚雪臣觉得自己不仅是在被横向撕扯劈开,也是在被上下托拽着撕开,这感觉和五马分尸没什么两样了。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这是在拉扯疼痛间,尚雪臣心里跳出的想法,他抬起上半身,可是手被绑着,固定在床头,人没办法直起身。季书平动作不停的看向他。尚雪臣尽量让自己笑的平和一点,“你不能光顾着自己爽了,不知道照顾我。” 季书平迟疑的探下`身,尚雪臣用力直起身子,本想咬破他的嘴,可是被牵制住的身体无法实现,只能狠狠一口咬在季叔平的下巴上。季书平,你也得痛一下才行。季书平吃痛,暴躁的甩开尚雪臣,一把把尚雪臣的头按倒陷进枕头里,身下惩罚性的加快。 在尚雪臣已经快要熟悉这种撕扯感的时候,他听到季书平哑着嗓子低吼一声,然后就感到自己被烫了一下,痉挛的胃跟着开始灼烧。自己被摁着固在枕头里的头得到了放松,是季书平松开了摁着他头的手,身下被硬塞进的东西也退了出来,这感觉一时难以言明。尚雪臣在沉闷的呼吸声中思考,身上除了冷汗没有其他粘稠的湿感,腿间倒是感觉黏腻,看来是留在里面了。 尚雪臣松开后槽牙的时候冒出一句,“十万。”最起码不能输的太难看,所以强撑着镇定。谁先退缩就是输了。尚雪臣可从来没有轻易退缩过。 “什么?” “这一次十万,我答应陪你玩游戏,也说过身体不算在内,这得另外加钱。”大概是痛感刺激脑神经脑子变得清晰起来,尚雪臣恢复了讨价还价的伶牙俐齿。他现在急需要钱,还是和季书平钱货两清的好。 “十万?你似乎不值这个价钱。” 羞辱是吗?尚雪臣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又冷静。 “你没有做准备,直接就进来,我受伤了,医药费算在里面。我第一次你就内射,算在里面。”尚雪臣晃了晃被绑住的手,“还有这算情趣玩法,也算在里面。还有你打伤我的后脑勺。” “好。”听到季书平一口答应了,尚雪臣觉得开价低了。硬是逞强多嘴来一句,“你的持久力真糟糕。” “是吗?” 尚雪臣感到身上一沉,是季书平又坐了上来。尚雪臣咬牙蹦出一句“五十万。” 回答他的是,“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我出钱也得听个响。”然后又是一阵皮带摩挲皮肤的吱呀响声,新一轮的撕扯又开始。尚雪臣闭眼忍着难受想,这局是真的输的难看。 第20章 尚雪臣睡着了,在睡梦中皱着眉。被子盖到了胸口,往下拉一点就能看见整片胸上的痕迹。躺在旁边的季书平帮他把被子拉至肩膀,伸手点在了他的眉心,想他睡的安稳,不要连梦中都皱着眉头。 季书平看着他,他的脸色不太好,脸上惨白,就连嘴唇都发白,嘴唇干裂起了纹。惨白的脸上冒着汗,眉毛睫毛被他惨白的脸色衬的黑,显得眉骨深邃又显得憔悴不堪。靠近一点能感觉的到他身上散出的热气,是自己体内加热发出了蒸汽,烫的季书平不能抚上他的额头。 季书平下床,绕到了另一侧床边检查一下吊水,尚雪臣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 尚雪臣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起重机碾过一样,碾的五脏六腑没有归位。头顶的痛,手腕的痛,身下的痛。尚雪臣闭眼感受了一会儿,还有胳膊的痛?他左手撑着身子,费力的坐起靠在床头,才发现右臂脱了臼,被缠上一圈绷带。起身时的动作带着被子滑落至小腹,尚雪臣掀开被子查看,果然全身赤裸,前胸上留着粉印记,腰和大腿根上被掐出了青紫。 他还发着烧,左手上插着针,刚坐起来就听见季书平的声音,“别乱动。”循着声音看过去,才看到季书平坐在床侧窗边的沙发里。季书平的脸上也很精彩,被扇过的脸略微肿起,脖子上的挠痕也很深。 尚雪臣对后面的事没什么印象了,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晕过去了。被人强上还晕了过去,似乎挺丢人的。虽然后面的事没有印象,不过照两边的伤亡情况看也知道肯定是自己为了脱出一只手,结果把胳膊给弄脱臼了。季书平的脸上肯定就是右手脱臼,左手趁着皮带松开一巴掌呼上去的呗。看这景象分明就是两人纠缠着打了一架。 尚雪臣脑袋晕的厉害,身上好像没有一处不痛,床头的柜子上摆着自己的手机。他拿过手机才发现关了机的手机屏幕上有了一道裂纹,尚雪臣现下没有心思去追究这条裂纹是怎么来的。开了机齐梁的未接来电立马跳出屏幕,想也没想,立刻拨通了齐梁的电话。 “喂,齐梁。我把地址发给你,你马上来接我!” 挂完电话,就要扯开左手上的针,看他这样季书平上来把他按倒在床上,“啊”尚雪臣痛叫出声,这一动作不知牵扯到哪一处的肌肉弄得尚雪臣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在痛。 季书平尴尬的收回了手,“你还在发烧,等这瓶水挂完。” “不等!”说完尚雪臣就又要起身,季书平不敢再动他,帮他拔出针头,尚雪臣又发话了,“我衣服呢?” “丢了。” 季书平拿出一套全新的给他,帮他穿上,尚雪臣的胳膊脱了臼,连穿衣都费劲,好不容易套上了,尚雪臣低头瞅一眼自己身上花花绿绿的虎头衬衫,脱口就是一句,“真丑。”不管衣服是真丑还是假丑,季书平给他的,就算是名牌,他也要嫌弃一两句。 季书平没说话,帮他把前臂套进护具,把吊带挂在了脖子上。尚雪臣这次真是得不偿失了,就这一次还搞得像个残疾人。到底是怎么做的,搞成了这样。等都弄好,季书平拿出一只软膏塞进了尚雪臣的口袋,吩咐他,“记得擦。” 尚雪臣红着耳朵,硬是摆出一脸的无所谓,转身出了房门,下楼梯的时候才最是煎熬。他觉得哪里怪怪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奇怪,心里也奇怪。明明绑着自己的时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儿,做完又搞成一副模范丈夫,什么毛病,精神分裂不成。尚雪臣挺着腰一步步的下楼梯,不想表现出一丁点的不适,压根没理跟在他身后的精神分裂患者。走到大门前,就等着齐梁开车来接他。 齐梁到的时候,就看见尚雪臣吊着一只胳膊白着一张脸站在大门前。他还想上去扶一扶尚雪臣,尚雪臣摆手让他站在原地别动,自己朝他走了过来。齐梁隐约觉得门后还站着一个人,门板挡着却又看不真切。 尚雪臣的身体似乎不好,脚步虚浮,步子都踩不稳。齐梁赶忙绕过车头帮他打开车门。尚雪臣一声不吭坐进车里,只是坐下的时候脸上肌肉皱成一堆。 齐梁发动车前,转头看着尚雪臣想问他怎么了,尚雪臣好像知道他要开口,赶在他前面说了话,“一会儿再说,先离开这里。” 齐梁听话的没有多问,发动了车子,掉头就走。门后的季书平看着车开走,缓缓关上了大门。 等车开到第一个红绿灯遇到红灯时齐梁刹车停下,尚雪臣跟着齐梁刹车的动作皱了脸,“你这开车水平没见长啊。” 齐梁趴在方向盘上瞅一眼这红灯还有多少秒,学校路段,是个挺长的红灯,有90秒。齐梁放松身体,靠上了椅背,“怎么回事儿?” 尚雪臣忍着身下不适,嘴上毫不在意,“哦,没事儿,卖身了。还挺值,睡一次60万到账,不知道以后还值不值这样的价钱。” 齐梁听着尚雪臣的语气,脸上明显不快,下撇的嘴角,眉间的竖纹都显示着愠怒,脸上愠怒维持不到半分,齐梁就笑了。 尚雪臣看着齐梁的笑容,问他,“你很开心?” 齐梁转过脸来,对着尚雪臣,倾身过来慢慢靠近,直到额头抵上尚雪臣的额头。尚雪臣看到他的笑容,确定了齐梁是真的在笑,发自内心。 “嗯,我很开心。” 刚听到时,齐梁的生气是真的,现在的开心也不是假的。从前尚雪臣像是摆在橱窗玻璃后的精制品,吸引着路过的男男女女驻足凝视,而自己则是丢在仓库角落的残次品,现在不同了,他抵着尚雪臣的额头,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垂眼看到的是他受伤的胳膊。尚雪臣如果也是件残次品了,那他会从橱窗上撤下,和他一样成为丢进灰暗仓库的残次品。只有残次品和残次品摆在一起才最相配,这让他有了他们之间或许能相依为命,生出破败爱情的希冀。 “齐梁,如果我帮你还完这些钱,你能不能重新变得善良?” 齐梁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尚雪臣没有等到齐梁的回答,因为后头的车摁响了喇叭,一听就知道后头排着暴躁的司机。 等到了公寓楼下,尚雪臣没有让齐梁送自己上去,一直强调着自己还好,让齐梁赶紧回去准备晚上酒吧的营业,毕竟酒吧生意好一点也能早点还上钱。齐梁没有执拗的非要送尚雪臣上楼,交待两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开着车走了。 尚雪臣站在楼下,等齐梁开车走人,才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不止身后痛的厉害,连肚子都痛的厉害。胃也痛小腹也痛,胃是因为连着三天没有吃上东西,小腹痛是因为,算了,尚雪臣想都不愿意去想。就算是痛也只能熬着。 回到住处,只用一只手开门费劲的很,等进到屋里,又是一头的汗。顾不得许多,翻箱倒柜找止痛药。药还没找着,人已经疼的蜷在地上,要晕厥过去了,眼泪簌簌往下落着。忍着疼痛爬起身,找到医药箱,翻了半天也没看见止疼药,才想起周媛上个月痛经吃完了。实在忍不住了,腿都撑不住,眼前一黑没站稳倒在了地上,他蜷在地上摸出手机,这会儿周媛在上班,齐梁刚走,周哥又不知道搁哪犄角旮旯里蹲点,除了这几个尚雪臣实在不知道能打给谁,叫救护车又是一比不小的花费,而且身体还没到那么紧急的程度。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尚雪臣蜷在地上低低呜咽起来。 实在疼的吃不消了,尚雪臣想还是打给齐梁吧,现在不是装酷的时候了,齐梁刚走,返头回来快的很,真是不能瞎装逼,当初多酷挥手和他说拜拜,现在多惨求他快回来,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快。尚雪臣一边觉得自己丢人,一边抖着手指准备拨号,胃开始痉挛,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掉,手机屏幕都还没打开,就又捂着肚子去了,还不如直接晕过去算了,醒着疼太折磨人。眼泪越发的失控,身体上,心理上的痛,内外夹击刺激着他不停的悲伤流泪。 尚雪臣疼的躺在地上大喘气,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尚雪臣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才想起门上钥匙忘拔了,正想抬头看看是周媛回来了,还是齐梁突然不放心掉头回来看自己,一双黑皮鞋就停在自己眼前,尚雪臣抬头看到的是季书平的脸,季书平蹲了下来,一手勾住他的后脖子,一手绕过他的腿弯,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尚雪臣揪着他的衣领,强撑着意识说了一句,“送我去医院。”后人就彻底晕了过去。 季书平抱着他下了楼,当时看他走路的样子就总觉得不放心所以跟着他回来了,果然是硬撑着的,就是不清楚都这个情况了还逞的什么能。明明一脸的汗和泪。 尚雪臣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顶的幔纱有点眼熟,瞪眼看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哪里,等听到季书平的声音时才想起来这不是别墅里的那间房吗。 “醒了?” 尚雪臣听他这么问,躺在床上翻着白眼,心想这不废话吗,你都看见我醒了还这么问,“我不是说送我去医院的吗。” “我这里有家庭医生,比去医院方便。身体难受一开始别逞强着非要走不就少受些罪了。” 尚雪臣懒得理他,用仅有的活动自如的手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在床头,季书平递过来一杯温水,“你炎症发烧还有胃溃疡,手也断了,先在我这儿休养着。” 尚雪臣不客气的接过水杯,用力过猛带的手上针头戳着疼,“还不是因为你,你后来到底又多做了几次?搞得我发炎。” “你不记得了?” 尚雪臣觉得他这是赤裸裸的在挑衅,“我都晕过去了,我记得个屁。我应该一开始的时候就撅起屁股,一个屁崩死你。”尚雪臣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季书平的脸感觉特别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强迫自己的原因。 “你真的不记得了?”季书平坐在床边又靠近两分,尚雪臣心里的的烦躁随着他的靠近跟着加深两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羞辱吗?看表情又不像。尚雪臣一时间摸不透季书平的心思,低头看见的是季书平脖子自己挠出的印记,顺着印记往下看,敞开的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若隐若现的吻痕。 怎么会有吻痕?自己留的?尚雪臣一点想不起来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可奈何道,“我这个人贞操观挺淡的,没你想的那么贞烈,不是非得你夺我贞操,我取你狗命,我平常玩了那么多人,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反过来栽了。再说了,你什么身份,同归于尽我还得掂量着自己够不够格呢,而且你不是付我钱了吗,我也不算亏本。” “你不是晕过去的,你是后面自己睡过去的,就睡在我身边。” 尚雪臣感到莫名其妙,季书平当时眼都红了,估计等他回过神来看见自己没了动静只以为自己睡了过去吧。 季书平站起身,“你太久没吃东西,我去熬点粥你喝。” 尚雪臣撇撇嘴,“别,你还是买吧。”也不知道季书平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反正人是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尚雪臣吊着自己的右手,坐在床上发愣,正对着的就是墙对面的落地窗帘,他知道窗帘后面藏着一扇门。尚雪臣身体累的很,脑子怎么都转不动,吊着胳膊坐久了都觉得脖子后面酸,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清楚的,所有人们故意锁起来的东西都是不能触碰的,在恐怖电影里,作死的人都是好奇心最重的那一个,你越好奇,越想打开的,冒出来的不是爱丽丝的仙境,只会是食人肉的无眼怪。等季书平托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尚雪臣的目光才从对面帘子上移开目光。 季书平把托盘放在了一旁,尚雪臣以为他要喂自己吃,还没暧昧到那程度吧,“你把托盘放我膝盖上,我自己吃。” 季书平像是没听见,尚雪臣还准备在和他说一遍,“你聋了是不是,我说……”尚雪臣话说不全了,因为他看见季书平手里拿着一管软膏,这抬手的意图显而易见了,是要给他上药。 “我说你干嘛不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上药,非要我醒着的时候给我上药,摆明了要我难堪是不是?!” 季书平没说话,掀开被子,尚雪臣条件反射的往后缩,可都已经靠着床背了再缩也躲不到哪儿去。季书平抓着他的下衣摆往上掀,露出了尚雪臣的肚子。 尚雪臣急了,自己都这样了,这禽兽还要趁人之危,“你眼睛倒着长的啊,这是我肚子不是我屁股,肚子上的洞是肚脐眼,不是屁`眼!” 季书平挤一点药膏抹在了他的腰上,“后面的地方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帮你上过药了,手上的药膏是化瘀的,你腰上淤青了。” 尚雪臣知道自己想错了一时有些尴尬,转念一想腰上淤青也是你掐的,活该要你伺候我,就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季书平擦完,把托盘放在了尚雪臣的膝盖上,递给他勺子,“晾了一会儿,现在的温度应该刚好可以入嘴。” 尚雪臣胃也实在难受,接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温热的小米粥。 点评回复 评分 举报 21条鱼 山核桃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池底花 发表于 2019-3-27 17:30 ???这是完结了?什么意思? 坑了?标什么完结??? 迷惑鉴赏大赛??? ... 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没从新站搬运过来。新站最近把我发车的几章锁了,立志把文完整的搬过来。 第21章 尚雪臣喝完小米粥,胃里感觉舒服多了,季书平还是坐在旁边的沙发里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尚雪臣靠着床板看着对面的墙,屋里黑的很,窗帘也诡异,季书平敲击出的键盘声像是打着恐怖音乐的节奏板,听在尚雪臣的耳朵里“咚咚咚”的直吓人。 尚雪臣觉得自己醒过来之后,哪哪儿都不对劲,先是疼痛带来的难过,然后脾气莫名有些暴躁,现在胆子又开始变小,总是在胡思乱想,对着窗帘想后面那扇门里会不会有个什么妖怪奔出,或许晚上就有戴着人皮面具举着电锯的人出来。电影的恐怖效果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人类的想象力。 “喂。”尚雪臣喊了一声季书平,季书平抬头看他一眼,走过来帮他拔了针。等他要转身的的时候,尚雪臣拽住了他的裤边。季书平回头看他,尚雪臣盯着对面那堵墙,声音颤颤,“我有些害怕。” 季书平在床边坐下,反握住他的手,“你怕什么?” 尚雪臣没说话,握住季书平的手有些抖,季书平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看到了对面的落地帘。季书平扶住尚雪臣的腰带着他起身,领着他走到墙前,拉开帘子,从口袋里带出一把钥匙,“带你去看,看完你就不害怕了。” 尚雪臣被季书平牵着从门后的楼梯上去,进了阁楼,阁楼里只斜下的屋顶上有窗,透进的月光正好洒在屋中央,那里摆着一架黑色立式钢琴。 季书平牵着他走过去,坐了一半的琴櫈留一半给尚雪臣坐。尚雪臣坐下,问他,“为什么是钢琴?” “这是我爸爸买给我的钢琴。” “你爸爸对你真好。” 季书平听了笑笑,松开牵着尚雪臣的手,打开琴盖,一连几个键弹下,试了一下钢琴音准之后,踩上踏板,双手指尖开始在黑白键上灵活跳跃。尚雪臣被琴音安抚,情绪渐稳,“你弹的什么?” “舒伯特的小夜曲。”季书平头也不回的回答,只低头专心弹奏。 尚雪臣定定的看他,心也渐渐感受安稳,“小夜曲和摇篮曲差不多吗?也有歌词吗?像摇篮曲那样张嘴就哄人入睡的歌词。” “有歌词,是德国诗人写的一首诗。” 尚雪臣想自己唐诗都记不住几首,德国人的诗还是不听了吧,“摇篮曲唱给孩子,小夜曲唱给谁听?”他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夜曲大概是吟诵月亮思念家乡的吧,像静夜思那首诗一样,“唱给月亮吗?”没听到季书平的回答,他转脸过来看着季书平的侧脸,看到他锁骨上的痕迹,终于忍不住问他,“我忘记了什么?” 季书平手下没停,“告诉你可以,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你不能否认你说过的话,第二,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季书平的要求,尚雪臣有些迟疑,他不确定他忘记的那段时间里自己说过什么,他也有些不相信季书平,毕竟关于他心理上的一些事从来没有人知道。 等季书平的手指上落下最后一个音,尚雪臣点头说了“好。” 季书平盖上琴盖,转脸对上尚雪臣的目光,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我们立下了誓约,今生都是彼此的爱人。” “哈?你他妈逗我,演莎士比亚呢。我告诉你,哈姆雷特听了都不同意。分明是你强来,我还和你立誓,朝谁立的誓?玉皇大帝,还是西天王母?你说你捅穿太上老君的大屁/眼子,都比这有可信度。我脑袋被砸出坑啊和你立誓,我没取你狗命你还想着对我得寸进尺。” 尚雪臣压根不信季书平说的话,你硬上我还发誓和你厮守,这会儿和他演什么苍天有泪的琼瑶剧,三观要不要了。尚雪臣觉得虽然之前自己的行为方式一直都没有恪守普通人的三观模式,可也没有槽糕成这样吧。 季书平听着他的一顿牢骚,只说了一句,“你当时脑袋确实被我砸过。” 尚雪臣听了直接哽住,还有这茬忘记和他算账,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尚雪臣重新平静下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季书平重新骑上尚雪臣的时候,尚雪臣咬着牙关直打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从后面再进来,有了之前留在里面东西的润滑,倒是顺畅的多。只是身下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回嘴都听不到。季书平渐渐觉得无趣,等低头看尚雪臣的时候,就看见尚雪臣一脸的呆滞,没有了平常带着挑/逗的不屑,看着很不像他。 季书平停下动作喊了他一声,“尚雪臣。” 尚雪臣听他这一声喊,这才眼神聚焦的看向他,一脸的茫然,“你是谁?” 季书平总觉得尚雪臣又在玩什么把戏,故意用力顶了顶跨,带着尚雪臣的身子上下动了动,“你看我们现在这情况,你觉得我是谁?” 尚雪臣依旧一脸的茫然,好半天才回了一句,“爱人?” 爱人?季书平愣了一下之后面无表情的应下了这声爱人的称谓。尚雪臣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被绑住,“那你为什么绑着我?” 季书平搞不清尚雪臣在玩什么,是故意引诱自己靠近,然后再趁机咬自己一口吗?“是情趣。” 尚雪臣一副了解了的表情,“那你继续。”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明明刚还恨的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会儿又好像忘记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季书平摸不透,尚雪臣的上衣还穿着,只是被他撩起露出了肚皮。季书平想试探,一颗颗解开了扣子,尚雪臣好像在等着他的下一步,他还是有些担心尚雪臣会咬他,虽然担心,却又不想被尚雪臣牵着鼻子走。他俯下/身亲在了尚雪臣的前胸上,抬头去看,就看到尚雪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季书平又用力亲了几口,故意咬他胸前那两粒突起,配合着舌头有意无意的滑过,尚雪臣声音平淡的说着痒。 季书平抬头捧住尚雪臣的脸,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第一次在尚雪臣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说不出的感觉,自己再怎么强硬对待他,他从来都没有一点示弱的神情。季书平低头闭眼吻了下去,吻的轻柔,尚雪臣好好回应了,没有咬他。这个吻不像之前那样双方都是攻城掠地的架势,尚雪臣吻的小心翼翼,季书平对上他的小心翼翼也跟着温柔缠绵。 一个吻结束,季书平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继续刚刚停下的动作。尚雪臣转着脑袋看这间卧室,“你是我的爱人?” “是。”季书平咬牙发出的这一声重音带着身下的动作也变重,尚雪臣倒吸一口气,“嘶~,轻一点,痛。”季书平只好放缓动作。 尚雪臣继续观察这间卧室,“这是?”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我们的家吗?” 季书平又被尚雪臣问的停下了动作,撑起身子,和他脸对脸看着,尚雪臣带着期盼等着他的回答。 “嗯,你是我的爱人,这是我们的家。” 听到这声回答,尚雪臣笑着用双腿缠上了季书平的腰,示意他继续。季书平从亲吻着他的额头开始,尚雪臣的声音被撞的零碎,“呃…..你,嗯…是…我的爱人……啊……慢一点…我…痛。这,是……我们的…家。”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尚雪臣又恢复了先前的茫然状态,“你是谁?” 季书平啮咬着他的耳尖,“我是你的爱人,季书平。” 尚雪臣仍旧呆呆望着天花板,“我的爱人,季书平?” “嗯,你是我的爱人,尚雪臣。” 尚雪臣听到这句,表情明朗很多,抬起头,脸颊贴在季书平的左耳上,一字一句跟着念,“我是你的爱人,尚雪臣。” 季书平的手从尚雪臣的背后绕过,把他抱起,尚雪臣的上身离开床面,下/身挂在季书平的腰上,手却被吊在床头,没有支撑点,全靠季书平抱起他的一双手,“能把我的手解开吗?” 季书平亲着他的鬓角,“怎么?姿势不舒服吗?” “我想抱着你。” 季书平再也没有一丝的怀疑,把尚雪臣轻轻放下,正要伸手去解,就听到尚雪臣问,“什么东西再亮?” 季书平回头去看,是摔在地上尚雪臣的手机亮起,手机调得静音,只亮了屏幕。尚雪臣催他,“你快去灭了它!”语气里带着急躁。 季书平下床拿了手机再回来,看来电显示是齐梁,季书平看了尚雪臣一眼,他不确定尚雪臣是不是要错过齐梁的电话,把屏幕给尚雪臣看了一眼。 尚雪臣看了来电显示,越发暴躁的吼着,“你快灭了它!我让你灭了它!!!”语气逐渐转为愤怒。尚雪臣嘶吼着挣扎上半身,一个用力硬生生拽出了自己的右手臂,胳膊也脱了臼。绑着两只手的皮带突然有了空余,从床头松了下来,尚雪臣的左手上挂着皮带朝季书平扑过去,动作过猛,左手上的皮带甩上了季书平的脸。 这一下甩的可不轻,季书平本能就往后退,尚雪臣扑上季书平的身体手指挠过季书平的脖子,“我让你灭了它!!!不要亮!不要让它点起来!!!” 季书平赶忙把手机关机丢在了地上,揽住尚雪臣的腰让他冷静下来。手机不亮尚雪臣逐渐平息情绪,脊背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耸动。他看向季书平的脸,看见他脸上,脖子上被自己甩出的伤痕,变得慌乱起来。他想捧住季书平的脸,可惜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左手抬起来却缠着一根皮带,他想起是左手上的皮带扇过季书平的脸,举着的手不敢上前去碰季书平的脸,手颓然的垂了下去,眼睛也跟着垂下,看着没了生机。 季书平看在眼里,去握尚雪臣的左手,帮他解开皮带,替他舔了舔手腕上磨出的伤口,然后抓着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尚雪臣的眼里都是愧疚,“对不起。” 季书平抬头摸了摸尚雪臣的头,“没关系。你的手臂脱臼了,我找医生来。” 尚雪臣拉住季书平,嘴里喃喃念着,“对不起。”贴上季书平就开始亲他被打过的地方。亲一下就是一句对不起。 季书平扶着他的肩膀,劝慰他,“没关系。你的胳膊得找医生复位。” 尚雪臣用左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别走。”季书平还想再劝他,尚雪臣却说着,“你说过我们是爱人,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季书平没有说话,摸摸他的脑袋,扶着他的腰把他放躺在床上,尽量小心不去碰到他的右手。尚雪臣一躺下双腿立马缠上季书平的腰,左手还是勾着季书平的脖子。季书平应邀进去,尚雪臣被顶弄的颤乱的时候还不忘去亲季书平的脸,脖子和肩膀,伴着喘气声有两人的重复着的低语,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我们是爱人。” 季书平护着他的脑袋以免顶的他头顶撞上床板,尚雪臣一只胳膊搂着他,怔怔看着天花板,在他的耳边问他,“我们会一辈子都做/爱人吗?” “嗯。”季书平亲着他的耳廓,让这一声肯定传进他的耳朵。 “要是生离死别呢?” “如果是爱人,我不会让我们生死相隔。” 尚雪臣搂紧季书平,“我想抱着你。” 季书平托着他的腰坐起,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箍住他的腰。尚雪臣受不了季书平的顶弄,撑住身体的小腿酸软,干脆跪坐用膝盖做支撑,把自己贴在季书平的胸上单手抱住季书平的肩膀,低头吻在季书平的锁骨,抬头去亲季书平的眉心,“为什么难过?” 季书平埋首在尚雪臣的胸前,泪混在尚雪臣前胸的汗里,“我没被人爱过。没被人抱过。” 尚雪臣摸摸他的后脑勺,低头亲在他的发心,一手捧住他的脸,俯身亲在他的眼角泪痕处,“以后我来爱你。” 季书平收紧环住尚雪臣腰的手,“你发誓。” “我发誓。”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的保证时觉得他妈教他的那句话是错的,你举着电击棒的时候,老鼠虽然会听话,却不会亲近,他明白了恐惧虽然让人臣服,却得不到安慰,没有拥抱,只有爱才会给你这些。 尚雪臣听季书平讲完过程有点汗颜,扶着额头撑着钢琴,“这不算誓言,顶多是我俩互相给对方下了心理暗示。”心理暗示这东西没有催眠邪乎,也不像被下了咒种了蛊一样弄的死去活来,他就像是在你心头悬着个羽毛,时不时就搔你的痒处。 “你答应过不否认。还有你会告诉我你怎么了。” 尚雪臣撑着下巴抬头看头顶窗户上被框住的月亮,窗户太脏,灰蒙蒙的,透下的月光都不那么明亮,“没什么,你放心我不是精神分裂,应激障碍而已。” 尚雪臣想自己这个毛病很久没发过了,当时季书平确实激出了他的负面情绪,他的身体也处于疲劳状态,心理上有创伤漏洞,生理上神经脆弱,没能自我调节,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出现了逃避心理,展现了痴呆状态,等醒来,身体机能上的脆弱带出心理悲痛,再然后就是暴躁,恐慌。情绪难以自控的感觉很难受,有时像滚水烫心,有时像冰窖镇心,各种消极轮番上阵,带的身体机能难以消化。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病。” “我有问过你为什么要装病吗?” “我装病是因为……”尚雪臣立马捂住了季书平的嘴,“你别说,我不想听。”如果听了别人藏在心底的秘密,那自己相应的也要拿出点什么,不是拿出自己的秘密,就是拿出自己的真心,这两样尚雪臣都给不了。 尚雪臣捂住季书平的嘴,直对他的眼睛,“季书平,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是什么好人,朝三暮四,渣的要死。哄人上床的时候不知道说过多少好听的承诺,发过多少要天打雷劈的誓言。可是呢,你要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耍赖皮,你运气不好,遇上我这个赖皮王,所以你还是别当真了。现在关系变成这样,我也不能又玩暧昧又守身了,那也太不要脸了,咱们直接简单的来,我缺钱,很缺钱,你有钱,我卖身,怎么样?” 季书平握住尚雪臣捂住自己嘴的手腕,移开他的手,“可你答应我了,会爱我。” 尚雪臣避开脸,抽回手,“那我让你别硬来的时候,你停下了吗?床上说的情爱就和点上的香熏一样,不过衬托一个氛围而已。” 季书平的手搭上尚雪臣的肩膀,把尚雪臣掰朝了自己,额头抵上尚雪臣的肩膀,“你明明也渴望有人爱你的,不然你不会说我是你爱人。为什么清醒之后就不承认?” 尚雪臣感觉自己对季书平说不清,错就错在自己发了病,他叹出的气正好扫在季书平的头顶,“季书平,你懂爱吗?爱是怎样的,我其实不懂。我妈是个站街女,跟了我爸的那段时间恰好有了我,生完我不久,她就傍上了更有钱的,和我爸说清楚,我爸就放她走了。他们之间没有爱,没有婚姻,只不过是一个马仔,一个妓/女身份正好匹配,凑伙一起过了一段日子。唯一的意外就是没有做好措施,有了我。你让一个不懂爱的人怎么去爱你?” “那齐梁呢。你爱齐梁吗?” “齐梁不一样,当初爱我的人有两个,佳佳爱我,齐梁爱我,可最后我都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就是因为我不会爱。佳佳身家干净,我这种出身的人和她有纠葛只能带给她麻烦,况且她现在嫁的不错,只有齐梁还过的不好, 我只能赔偿给齐梁。”赔他一份善良。 “那你也赔我。” 尚雪臣无奈的笑了,“我为什么赔你。你又不像他们那样爱我。” “你答应好的又反悔,难道我不能要求赔偿吗?” “那你强上我,我就不计较了,算是赔偿给你。” 季书平抬起头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你又偷换概念,明明谈好价钱付过款的,现在说的委屈,我就会可怜你不追求赔偿了吗?。” 尚雪臣心想你还倒打一耙,你强来,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呢。不过这种东西怎么说都说不清,毕竟一开始厚着脸皮上去撩的人是自己,次次都吊足季书平的胃口,却让他吃不着,也活该自己引火烧身。尚雪臣用完好的左手拍拍季书平的肩膀,“那你说,要我怎么赔你?” 季书平伸手抱住尚雪臣,“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告诉你。” 第22章 尚雪臣吊着一只胳膊躺在床上,他习惯弄侧卧着睡觉,只是现在右手脱臼,只能左侧卧,翻个身就看见季书平躺在旁边的沙发上。 “唉,你为什么睡沙发上?” 季书平眼睛都没有睁开,平静的回答他,“因为床尾凳太短了,我躺不下。” 尚雪臣又是一个白眼,只是这会儿季书平闭着眼看不见,“我是说这么多间房,你为什么不挑一间去睡,非得窝在沙发里。” “你说呢?”季书平睁开眼,“你再问,我就当你是在邀请我和你同睡。” 尚雪臣闭上嘴,翻回身平躺着,他是不习惯平躺着入睡,可看着季书平睡觉还是有点闹心。其实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没什么好扭捏的,只是尚雪臣不愿意。一张床上睡久了,习惯了被窝里的另一个温度,另一种呼吸节拍,就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肖想。保持着一个人的睡眠习惯,维持每天清晨一个人醒来的孤独,是从根本上遏制胡思乱想的好办法。 然而第二天早上尚雪臣醒来,就觉得自己真真失算,死皮赖脸睡沙发的季书平没能让他掐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他侧卧着睡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旁边沙发上的季书平。明明厚重的窗帘却挡不住清晨的阳光,阳光侧漏,照在季书平的鼻梁上,他的半张脸都透在光里,一副恬静安好的样子。尚雪臣一睁眼就看到这幅景象,一句“该死”就脱口而出。 “你不用早上一睡醒就开口骂人吧。”季书平睁开眼悠悠的说道,伸个懒腰,翻身下地,走到尚学臣的床边蹲下,手掌覆上尚雪臣的额头,“没有再发烧了,胃还痛吗?” 尚雪臣瞪着一双眼睛看他,没有回话,季书平看他这样,以为他抵触自己,摇摇头起身,“一会儿下楼来吃早饭吧。” 尚雪臣等着季书平走出这间房带上房门,才把秉在鼻腔里的一口气慢慢呼了出来。其实他的该死骂的不是季书平,骂的是该死的阳光大清早就给季书平打光,光线整的那么梦幻,大清早就逼着他戴上了八百度的滤镜;骂的是该死的心理暗示,早上的场景让他误以为他们是在寻常恩爱;骂的是不争气的自己,在他摸上自己额头的时候居然紧张的憋着气。 尚雪臣撑着身子坐起来,划开手机给自己放大悲咒,逼着自己内心平静。几次深呼吸,觉得没问题了,才洗漱好了下了楼。 下楼走到厨房就看见季书平在料理台上忙活。尚雪臣在吧台边坐下,想上次还是自己在那边忙的直转悠他坐在吧台这边等着吃,才没几天都换过来了,坐着看人忙,感觉还是挺舒爽的。 季书平端上一碗粥,两碟子小菜。小菜分别是腐乳汁茭白和豆豉银鱼浸空心菜,尚雪臣看了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你还会做菜,你们豪门不都是有保姆做菜的吗?”说着就夹起一小筷子银鱼。 季书平拿起筷子按在尚雪臣夹银鱼的筷子上,“这个味儿重,你不能吃。我只会做我爸教过的菜,他不是豪门出身。他是草根出身。” 尚雪臣有些疑惑了,季书平他妈不是邵氏重工的女儿吗?邵氏重工70年的老产业,当年技术革新做的好,又是做实业的,所以现在企业地位稳的很,唯一不足的就是邵氏是家族企业,内部管理太老式了,地位虽然稳,只是这几年也没什么大发展。这年头都时兴强强联手,邵氏那么重传统的企业,肯定要求门当户对,他妈怎么就嫁了个草根出身呢? 尚雪臣转念一想,他爸虽然出身草根阶级,可他爸时运好啊,赶上房地产投资的第一春,季氏地产虽然年头不长,可现在不也做大做强了吗? 可现在不是探人家底的时候,现在是捍卫自己食物权的时候,“你一共就做了两个菜,一个放豆豉,一个浇腐乳,味儿重,我都不能吃,我吃什么。” 季书平拿着筷子一指他的碗,“粥是专门熬的。” 尚雪臣低头一看,粥上花花绿绿的,看着开胃,心想算你有点良心,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刚入口差点就吐了,“这什么粥,这么苦。”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直吐舌头,面无表情道,“看你大清早就张嘴骂人,特地煮的郁李仁苦瓜粥给你去邪火。” 要是右手脱臼使不上劲,他差点就要拍桌而起了,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报上次自己给他三色炒鸡蛋的仇,“你当我傻的是不是,谁家煮郁李仁苦瓜粥不放糖?”尚雪臣说完就要甩袖子走人,却又被季书平拉住,“你先坐下。” 尚雪臣憋着鼓气坐下,季书平又转身去料理台上拿了一碟子橙黄的瓜条,是冬瓜切成整齐划一的长排条,沸水锅中汆至断生,捞起再在冷沸水中漂凉,最后浸在橙汁冰糖里上色入味,夏季吃了爽口又解暑。橙黄水淋的瓜条吃在嘴里正好解了嘴里的苦味,尚雪臣就着瓜条喝苦粥,想着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真这么好心?熬粥就是为了给我下火气?” 季书平没抬头,夹着小菜喝着粥,好像绝无他想,“苦瓜下火。”尚学臣想果真是自己想多了,可听到季书平的下一句还是把自己给气着了,“郁李仁润燥滑肠,利水消肿。” 尚雪臣自我安慰着就当他真是为自己着想吧,不和他计较,嘴里的瓜条嚼的咯嘣直响。尚雪臣嚼着瓜条看着对面的季书平想,他爸究竟什么人呢? “唉,你爸怎么起的家啊?”尚雪臣实在是好奇,放到现在能白手起家的人太稀有了。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碗,“我爸以前是包工头。” 尚雪臣点点头,“那难怪后面会做房地产了。现场工程做多了,看多了,该懂也就懂了。” “房地产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草根出身,处处没有门路,遇上我妈之后才摸出点门道。其实还是用的邵氏重工的背景资源。邵氏这么多年,该打交道的地方早熟透了。” “原来是得到了老丈人的帮助啊。”尚雪臣喝口苦瓜粥,心想他爸真是运气好,豪门女看上穷小子,邵氏估计不止给了门路,估计还帮忙添了启动资金。 季书平的眼神晦暗,“不是得到了帮助,是互惠互利。” “啊?”尚雪臣想明明就是你爸捡了个大便宜。 “邵氏重工是家族企业,亲属都占有股份。当年我爸手上有不少的钱,我妈看中他的钱,我爸看中我妈的门路,所以我妈嫁给了我爸。我外公不同意,扬言她无论如何都要嫁的话,除非放弃她手里邵氏重工的股份。” “你妈放弃了?” “嗯。”季书平点头。 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的爸妈当年的爱情经历是这么沸腾的一碗狗血,“那你妈对你爸是真爱啊。” “不是。” 尚雪臣掏掏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季书平声音平淡道,“他们不是因为爱情,是利益。”当年新闻报道把他爸妈的婚姻宣扬成豪门真爱,说她妈为爱走钢索,抛弃股权,离开邵家,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实情,“我妈是要强的女人,邵家老传统,重男轻女的很,她手上的那点股份压根没有话语权。要是嫁到和邵家一样的门庭,她只会成为被丈夫偶尔带出来应付酒席的得体夫人。她像我外公,想要有自己权利杖柄。当时只有我爸符合她的条件,没有背景,没有根基,只捧着钱出现,好控制,而她手里有所有打通好的后门,都是从邵家偷过来的现成的通畅大道,现在的季氏是她亲手打造出来的,她自己的权利地盘。等她有了自己的势力,即便不是同一个行业,也能在我外公面前硬气说话,不用一味的低头听话。而且房地长行业比我外公的重工制造业钱赚的多,更是能挺直腰杆说话,打破我外公传统一家之长的颜面。” 尚雪臣撇撇嘴,喝一口粥,感觉豪门恩怨真是复杂的很,“不过你妈有必要和邵家搞的那么僵吗?怎么说都是亲生父女不是吗?” 季书平摇摇头,“当年我爸妈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就是因为我妈急着摆脱邵家,因为那个时候,我舅舅回到了邵家。” 尚雪臣就着季书平讲的豪门故事喝光碗里的粥,吃完爽口的瓜条,舔舔嘴角,“这和你舅舅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舅舅是我外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妈知道就算她是亲生女儿,只要舅舅一回来,手里本来不多的股份不知道要匀出多少,而且还得排在舅舅之下,干脆不要。” “那你妈还是挺厉害的。”尚雪臣心里想的是他妈真狠,没见过背弃家族背弃的这么干脆利落的女人,不过好歹是季书平的妈妈,又不好当着他的面儿说他妈的坏话。 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苦粥,尚雪臣叼着最后一根瓜条,起身准备走人,“我今天感觉好多了,今天就回去了。” “你不能走,你的工作是给我看家。” 尚雪臣愣在原地,他倒是忘了这茬,季书平又开口了,“等你胳膊好了再走吧,最近就在这里养伤。” 尚雪臣想想可也行,包吃包住的,他干嘛不呆,白天的话季书平得上班,人不在,自己不就怎么自在怎么来。想到季书平上班,尚雪臣回神过来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季书平仰仰下巴,“我也得养伤。” 尚雪臣倒是忘了,季书平伤在脸和脖子上,他一个总经理这样出去被人瞧见确实有损形象。不知道的以为他出去被人仙人跳了呢。“先说好,我胳膊断了不能干活,还有你尽快收拾出个房间吧,别睡我房间的沙发。” 季书平嘴角一挑,“你房间?” 尚雪臣被他笑的有些窘迫,什么我房间,这房子里不都是他的房间吗。不过他向来脸皮厚,说出口的话再补救就矮了气场,“我睡那儿,自然是我房间。”说完懒得等季书平的反应,转身就上了楼。 尚雪臣上楼就拿着手机就给周媛发信息说自己做了痔疮手术,在朋友家休养,暂时不回去睡了。齐梁那儿倒是没发信息报备,没有特殊情况,齐梁是不会上门找自己的,都会先电话联系一下,约在外面见面。 想到齐梁,尚雪臣就有些担心,毕竟上次齐梁上门找来的特殊情况确实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沈傲有没有再打他。 尚雪臣越想越不放心,干脆拿着手机打给了齐梁。 裸着背趴在床上的齐梁睡的正香,搞酒吧的基本整个上午都是睡眠时间。电话响起扰乱他清梦的时候,齐梁的不悦十分明显,拿起电话看来电显示是尚雪臣的时候,他才翻身坐起,靠在床头,被子滑下,露出前胸整片的旖旎痕迹。 “喂,雪臣。”即便是刚醒,可对着尚雪臣,齐梁都能藏住声音里晨起的嘶哑,表现的柔和。身旁被子里的人听到齐梁这一声的温柔,翻身过来,在被子下面搂住了齐梁的腰。 “齐粱,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沈傲最近没有对你不好吧。” 室内安静,电话那头的询问除了齐梁,被子下的人也听到,随之身子颤了一下。齐粱垂眼看了一下被窝的拱起,笑着回答,“最近还好,你不用担心。” 尚雪臣的声音听着像是松了口气,“齐梁,我会尽快筹钱,你照顾好自己。” 齐梁听着,面上表情越发的柔和,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就像三月春风吹心房,他笑着回答说好。 等挂了电话,齐梁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掀开被子往下看,沈傲正埋头在他腿间卖力的伺候着。沈傲不是没有嫉妒,可是他更清楚,每次齐梁受到尚雪臣的关心,总会心情大好,只要心情一好,自己就有机会触碰他的身体。昨天是,今早也是。所以沈傲抓紧了时机,等到齐粱舒服的靠在床头仰着头,眯着眼,逸出一两声的呻吟,沈傲就知道自己今天又得到许可进入。沈傲直起身,手撑在床头,跪坐床上,扛起齐梁一条腿,把齐梁折起,这样齐梁被顶的乱颤的时候,意识模糊间就会本能寻找依靠,可床头抓不住就只有抱着他的脖颈。 第23章 尚学臣打完电话,才稍稍安心些。坐在床边就开始盘算,去哪里搞到钱呢。现在手受伤了,打零工也只能等手好了之后,可打工来钱太慢,尚雪臣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目前来看,好像就是陪睡来钱来的快。如果把季书平哄高兴了,是不是能提前预支500万呢? 尚雪臣觉得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挥手给钱了,这样一想心里着实没底。季书平可不像那种拿钱哄人开心的人,什么有钱人啊,说大方又大方,说小气又小气。 尚雪臣为钱的事急得直揪自己脑袋上的毛,半天想不出个方法,想来想去都是季书平。索性下楼给自己来杯水,冷静一下,顺便看一下季书平在干什么。 下楼一看,季书平还是抱着电脑坐在厨房吧台。尚雪臣就不明白了,这么大的房子,不搞个书房,成天坐厨房里干什么。尚雪臣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唉,中午吃什么啊?”关于吃什么是投石问路的那颗小石子,永恒的话头。 可惜季书平眼都没抬,继续看着电脑。尚雪臣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高脚椅上,才看清季书平的电脑屏幕,好像是在开视频会议,只不过是单向的,只季书平看到会议状况,会议室那边的人似乎不知道季书平这边的情况。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季书平的侧脸,也是,他现在的脸好像不适合出镜。尚雪臣看他投入工作不好打扰,只是他实在没事干,也只有乖乖坐在一旁跟着一起看。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尚雪臣坐在旁边看屏幕里的人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光听他们瞎嚷嚷了。等会议结束,季书平合上电脑,下了椅子绕过吧台,尚雪臣看着他问,“你干嘛?” “做饭。” 尚雪臣听他这么回答,看看时间也确实到了吃午饭的点了。他自己反正是断了只胳膊,心安理得的用左手撑着下巴看季书平忙碌的背影,“唉,你们每次出策划,都得开会这么扯皮的吗?” 季书平开灶热锅,往平底锅里淋橄榄油,“这得看客户。客户说方案不行,就得改。视频里正对着的人就是这次的客户,是做内衣的,之前提了几个方案他都觉得不太行。这次我们这边轮番做了几个策划案,就是不知道他是哪种倾向,所以请他来开会探探底。” 尚雪臣听了挑挑眉毛,点点头,没在说话,安静呆在一边等饭吃。季书平的动作倒是挺快,没一会儿就做好几个菜了,只是端上来的时候,尚雪臣觉得他是真的在对自己进行报复。三菜一汤,三菜分别是,用苦瓜,胡萝卜,竹笋,冬菇一起凉拌的素酿苦瓜;单纯的炒苦瓜丝;用牛肉和苦瓜一起蒸出来的苦瓜塞肉;一汤是苦瓜小鱼汤。 这三菜一汤看得尚雪臣嘴里直发苦,“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那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会炒鸡蛋。你要是因为我骂人,想要给我降火大可不必,我以后不说脏话还不行吗?你这样你至于吗你?” 季书平拿着饭勺把碗里的饭拍实,递给尚雪臣,尚雪臣还在埋怨,嘴里念着季书平小心眼。季书平低头吃饭前说了一句让尚雪臣直怀疑的话,“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只会做苦瓜。” 尚雪臣正在质疑着季书平话里的可信度,季书平抬头又来一句,“我爸只教了我做苦瓜。” 尚雪臣端起碗想你爸什么人啊这么爱苦瓜,想完叹口气,“我就只会炒鸡蛋,你就只会做苦瓜,咱俩能在一起过日子吗?” 话一说出口,尚雪臣就懵了,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瞄季书平,看他继续低头吃饭,这才觉得放心。自己心里又偷偷骂一句该死,这该死的心理暗示。 尚雪臣闭嘴之后,气愤一时有些尴尬,只好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你们都出了什么方案啊,怎么人家老总都不满意,我感觉内衣还是女人出方案比较好。你们一群男人都没带过胸/罩,怎么抓的准女人的消费心理。” 季书平夹一块苦瓜塞肉放在尚雪臣的饭丘上,尚雪臣趁季书平不注意,苦着脸拿起筷子夹着那块苦瓜把它甩进了脚旁的垃圾桶。 “客户老总也是男人,我们要抓的不是女人的消费心态,我们要抓的是客户的品牌打算。我找人打听过了,好像是那位老总的儿子出了个主意,想要找个网红写个测评贴来推广他们家的内衣。那老总没说不好,对我们这边出的方案也没点头,所以想试探一下他。” 尚雪臣不由的好奇道,“那你们出的什么方案?” “那位老总,酒会上遇到过几次。也大概了解他的性格,年纪大了的人都有些保守,看他的样子并没有产品转型的想法,内衣这东西也是损耗品,要说功效性根本谈不上,聚拢挺括都是下面一根钢圈托着的,下水一次基本都会引起变形。所以我们这边出的方案是走传统宣传路线,主打亲肤舒适。” 尚雪臣听着季书平的话点点头,“好像也没错,女人内衣和小孩尿不湿一样,兜的住又舒服好像比较实在。” “那位老总性格虽然保守,可是很看重他儿子,估计是不太想打击自己儿子的积极性和参与性,所以我们这边也做了一套网络推广的策划案,只是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哪一个,开会时看他的表情似乎对保守方案不太满意。” “我觉得应该还是保守方案比较好。” 季书平抬头看他,尚雪臣正拿着筷子在那盘素酿苦瓜里挑竹笋吃,“为什么是保守方案?” “啊?”尚雪臣一脸惊诧的抬头,好不容易挑出来的竹笋也掉在了桌上。 季书平看一眼桌上的竹笋,夹了块冬菇给他,“我问你,为什么你觉得是保守方案比较好?” 尚雪臣低头拨着碗里的米饭,“我随口说说的,理由说出来你也不信。” “我信你。” 听到季书平的这句话,尚雪臣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那双乌黑发亮的眼,让他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刚刚视频会议里,有人提了点关于网络推广的意见,那位老总先是抿了一下嘴。” 季书平皱着眉头回想,“我怎么没发现?” “抿嘴的幅度很小,他下巴有个梨涡,一抿嘴下巴梨涡就加深。这说明他其实对这个方案持否定态度。等到后面再提起的时候,他朝左边的人看了一眼,而且法令纹明显加深,法令纹加深表明他心情不悦,可能是不想继续听,看了左边人一眼,是因为他左手拿笔是个左撇子,可能他平常摇头的习惯也是从左边开始。总之我觉得他对网络推广可能不太赞成。后面等提到走传统的宣传手段时,他肩膀提起,眼睛微眯,下巴微扬,嘴巴也抿了一下不过下巴的梨涡没有出现,虽然看起来严肃,不过这是认同感的表现。说明他自己是比较赞同你们的方案的。” “为什么他后面表现的更严肃,你却说他更认同我们保守的方案?” 尚雪臣略微歪了下头,“嗯,怎么说呢,因为认同是愉悦的衍生情绪。愉悦的表情比较夸张,认同就是把愉悦表情做的更内敛些,愉悦时候的笑,也是先抿嘴再慢慢张嘴大笑,和消极情绪的抿嘴不同,消极的时候抿嘴嘴角下撇,下巴会凸起,这时候凸起的下巴会看起来坑坑洼洼的。那老总下巴有个梨涡,他后面再抿嘴的时候那个窝不是没出现嘛,而且笑的时候下眼睑会上提凸起,露出细纹,眼睛脂肪多的人笑起来的下眼睑凸起就是常说的卧蚕,如果收敛就会半眯眼,所以认同时候的表情乍一看还挺严肃的。” 季书平听完点点头,看尚雪臣继续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挑起一筷苦瓜丝吃的脸都皱成垃圾桶里的揉起的废纸团,季书平轻笑一声,转身端给他一碗西梅番茄甜汤。尚雪臣吐着舌头,喝一口甜汤,放下碗就拼命拿眼神挤兑季书平,果然还是记仇。 不过他没有拿话噎他,吃一口饭,拿筷子敲敲对面人的碗边,“晚上吃点其他的。” 季书平嚼着苦瓜问他,“你晚上想吃什么。” 尚雪臣咬着筷子想了一下,他其实想吃汉堡,又想吃火锅,大盘鸡,牛肉煲,人总是再自己不能吃什么的时候,越想吃那些不能吃的,最后在脑里自我妥协了一下,“你看我能吃什么吧,不要苦瓜,不要甜口的。” “可以不吃苦瓜。”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这么容易就答应,可能是自己给了他方案意见,人啊,果然还是得会察言观色。季书平抬眼看他,尚雪臣难得没有故意冷脸看他,为了晚饭不再吃苦瓜。“不过,我今晚不想睡沙发。” 尚雪臣还是冷下了脸,“你这么多房间,没人逼你睡沙发。” 季书平低头又夹了块苦瓜塞肉放在尚雪臣的碗里,然后抬头直勾勾的看他,“吃吧。” 季书平盯着,尚雪臣没办法偷偷倒掉碗里的苦瓜,看着自己的碗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看了一会儿,一吸气一闭眼吃了,嚼没两口,硬生生的吞了,刚想喝口甜汤,却被季书平收走,把苦瓜小鱼汤推了上来。尚雪臣硬生生憋着,多挖两口饭到嘴里埋掉口腔里的苦味,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倔着这口气。 季书平看着大口吞米饭的尚雪臣依旧淡定,逼人上绝路也淡定,“苦瓜买多了,今晚还吃苦瓜,明早也吃苦瓜,直到苦瓜吃完。” 尚雪臣松开手里的碗,碗直接墩在桌面上,发出抗议嘹亮的声响,季书平却不在意,淡定拿着筷子,夹着苦瓜放在墩实在桌面上的碗里。 “只今晚。” 季书平收回筷子,“那只今晚不吃苦瓜宴。” 尚雪臣无所谓,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去处理吧,他向来如此想的开。 好不容易吃完饭,尚雪臣坐在客厅沙发上摸自己的肚皮,看一眼摆在面前的鱼缸,你们就好了啊,鱼食都是一个味,不分好吃还是难吃吃饱就行,哪像我,这么倒霉。发完牢骚,捏点鱼食撒进缸里,看着两尾鱼嘟吧着嘴巴吸鱼食。 季书平站在客厅和厨房的交界处打电话,尚雪臣捏着鱼食听到他说,“就敲定保守方案给客户吧。” 尚雪臣听到他对着电话里这么说,低头继续看着金鱼吸食儿,想起季书平的那句“我信你。”尚雪臣把手里的鱼食捏成球,“咚”的一声丢进鱼缸,一两滴水溅起,心也开始不平,许多话都在耳里回旋,比如那句“我信你”,比如忘记了的“我来爱你。” 扇动的两只鱼尾互相配合着漾起水里的波纹,像是牛顿撞球的规律递摆,“滴答滴答”走着时间来催眠,催醒十二岁时的天真诚实。 教室一角橱柜上的金鱼仰泳了一夜,班级整体在晨会上哀悼它们的离去。 “老师,是学习委员昨天放学的时候撒了一大把的鱼食撑死了它们。” “老师我没有,我昨天把作业送到办公室就直接走了,没有回过教室。” “老师,他撒谎。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眨了三次,他在撒谎。” “尚雪臣怎么可以污蔑同学!” “老师,我没有。” 所有的视线朝他投来,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听说他爸爸是黑社会呢。” “难怪污蔑的这么理直气壮。” 是视线里的嘲讽,眼神里的不屑让他低下了头,“我没有。” 没有人处理翻肚皮的鱼,他抱着鱼缸在校门口等人来接他,路过的同学指指点点,“你看他,抱着死鱼,黑社会的孩子果然就是变态。”他低着头,看着泛在水面的白肚皮,只是觉得倒进厕所很可怜。 天黑之后叔叔来了,蹲下来摸摸他的头。“为什么他们都不信我?” 叔叔伸出手拿走他抱在怀里的鱼缸,他看见叔叔的手臂又被扎青了,那只扎青了的手,牵住他往家走,“小雪臣,要活得像金鱼一样,记性差点儿。容易忘记才会活得舒畅。” 容易忘记痛苦的同时,也会容易忘记快乐,痛苦和快乐都忘记,那便是忘记了爱。 “尚雪臣!”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声音熟悉,在哪里听过。 可金鱼的寿命最久10年。 原来是说出这句话的声音。 “尚雪臣!” 尚雪臣终于回过神来,是季书平在叫他,季书平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鱼食,“别再喂了,鱼会撑死的。” “哦。”尚雪臣收回了手,看着不会衡量饱饿的笨鱼,“真的信我选了保守方案?现在网络推广很普遍。” “嗯,我信你。”季书平也在沙发上坐下,“他们家的产品口碑一直不错,他们自己也没有转型的打算,现在的女性消费者都没有以前盲从,有自己的分辨力,网红推广也会被一眼认出是广告。而且客户的儿子之所以会想让网红推广,是因为他在追网红,这个消息客户还不知道。” 尚雪臣松一口气,要是都凭他的臆测,他可付不起责任,“你们的方案是十拿九稳了。” “也不是。”季书平敲敲鱼缸,让两尾鱼又游了起来,“没那么有把握,只是你的话像给了我定心丸。” 尚雪臣听到这句话,心理想的是另外的事,想被他遗漏的那些片段,为什么他们会轻易接受了那样的心理暗示,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信任的基点,就那么容纳接受了,似乎有些不太合理。不过他们之间不合理的地方有太多了。 季书平算是守诺的人,等到了晚上果然不再有苦瓜,饭菜也很丰盛,竹笙鹌鹑汤,酸酪卷心菜,卤胗肝,盐焗鸡,木耳拌牛腱,豆腐蒸小排。这让尚雪臣不禁怀疑季书平他爸以前不是当包工头的,是在工地上做大勺的。 清汤寡水吃了三顿的尚雪臣管不了许多,就着一桌的佳肴一连吃下三碗饭,他右手不便,左手拿不利索筷子,好在脑袋灵光,自己找来了勺子和叉子,一点都不耽误进食。季书平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饭量,只是比平常吃着有味,主要是因为同桌吃饭的人没有再愁眉苦脸。 一顿美味,吃饱喝足,尚雪臣原本耍赖皮的打算没了底气,除了那道酸酪卷心菜做起来不耗时间,其他的菜季书平也算是耗费了一下午的时光。算了算了,他给过那么多钱,人都被上过了,还扭捏个什么劲儿,洞过房的人害怕同床共枕,听起来真是一个冷笑话。 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尚雪臣心安理得的洗澡上床,躺床上一翻身,看见旁边的空沙发居然觉得这样也挺不错,他习惯侧卧着睡,这样都不用瞧见沙发的季书平,睡惯了的姿势,一时逼着自己矫正还挺难受的。这样想着,等季书平在他身旁躺下的时候,倒不觉得哪里别扭,反正在自己背面看不着,挺好挺好。 只是挺好了那么两下,在背后的人躺下没了声响之后,尚雪臣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具体怎么不对劲,什么词语都描绘不出来,头顶的空调风吹着床幔的摆动频率让他感觉熟悉,他侧卧着看着床幔随风摆动,听着身后人的呼吸,脑里的画面浮现的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过的18禁画面,肉/体上下颠动纠缠,配合着呼吸,融合着体温,交换着姿势,滴落着汗水。闭上眼的爱慕贪欢,微仰脖颈的舒爽呻吟,都盖在随床而动的帐幔之下。 自己什么时候看过这么劲爆的片儿?尚雪臣想不起来,思考着翻过身平躺着看床顶,头顶的空调风吹的“呼啊,呼啊”响,又有杂音闯进耳朵,“我们是爱人”,“我想抱着你”,“以后我来爱你”,“我发誓!”伴着杂音,脑内画面里掠过的是季书平的脸,尚雪臣一下惊的坐起,这好像是他忘记的片段。 季书平跟着坐起问他怎么了,他茫然的回头看着季书平的脸,那句你能不能换个房间睡被一个饱嗝代替,今晚用心的饭菜让他深刻体会吃人的嘴软,避开询问的视线,只说自己有些睡不着。 “那看电影吗?”季书平这么问他,他只有点头。 摆好投影仪,插好音响,两人靠在床头看电影。偏偏放的是春光乍泄,电影开头彩色的瀑布台灯,黑白画面里的做/爱,柔软粤音的单人独白,演员很好,色调很好,故事很慢,彩色黑白的不停切换,尚雪臣终于在黑白旋转的画面里产生了困意,又在彩色画面的探戈曲中惊醒,如此反复的在睡意中挣扎,歪着脑袋,硬撑着眼皮,想要看到故事的结局。 季书平却看的认真,反正他做什么都认真,并且擅于总结,而且总结的到位。这是一个性格差异导致爱情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寂寞故事,不管同性异性,这在情侣之间很是普遍。 尚雪臣在彩色画面的吵架声中惊醒瞌睡,抬着朦胧的眼去看电影到了哪一步。男人之间的吵架方式他很熟悉,不是自己吵过,是小时候听过,比电影还激烈。尚雪臣没怎么看懂电影,眯着眼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沟通的问题。” 听到季书平的回答,尚雪臣想原来是这样,人与人之间似乎一直很难沟通,各有各的认知。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吵架。然后又开始变成单人的独白,尚雪臣的瞌睡在独白声中泛起,音响的效果很好,从里面传来的嚎啕哭大,瀑布直下的水声不允许他干脆的睡去,他在模糊里看到了灯塔,睡眼迷蒙的问季书平,“演到结局了吗?” “快了。” “哦。”尚雪臣努力睁着眼,想要看到结局,看着电影的景色开始找话题,不然他会真的睡去,“电影里的是什么地方?” “乌斯怀亚。” “那是什么地方?” “世界的尽头,电影里说这个灯塔过去是南极,失恋的人都喜欢去,把不开心的东西留下。” “这个地方在哪里?” “在火地岛,乌斯怀亚是他的首府。” “你这么了解,是也有像失恋那样不开心的情绪想要留在那里吗?” “乌斯怀亚从前是苦寒之地,是流放罪犯的地方。他除了世界尽头的灯塔有名,世界尽头的监狱也很有名,流放到那里与世隔绝,在苦寒里洗尽罪恶,然后从海岛上返回重新开始。不管是灯塔还是监狱,都只是在告诉你,到了那里可以和世界说完再见,转头回来好像又可以开始了新的生活。” 季书平没有听到回答,转头去看尚雪臣垂着脑袋睡着,在电影结束前睡着,没有熬到结局,不知道是要怪电影太长,还是怪故事太慢。季书平倒是觉得这样睡着也可以,伸手把他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坐直准备看完电影的结尾,结尾里出现的是热闹的小吃巷,电影里的人落寞的坐在街边,然后结束。原本的结尾被剪掉,电影里有人一如既往的离开,有人割腕,大概这样的故事太过狗血,少了生活味道,所以被一刀剪去。谁知道生活里的戏剧化只比电影还狗血。 季书平在墙面上出现演职员表时低头看倒在自己肩膀上的尚雪臣,偏头的角度只看见闭眼的睫毛。季书平想他们的结局不要是这样就好,然后低头去寻尚雪臣的嘴唇,绵柔的触碰里无声的道着晚安,希望梦也绵柔。 第24章 尚雪臣做了一个绵柔的梦,没有现实的冷硬,梦里的家勉强算作温馨。虽然他对他妈没有太多的印象,可在梦里他妈还是温柔的送他去上了学,他高兴的牵着领着自己的女人的手,抬头看见的是张模糊的脸,模糊到像是发了黄染上脏块的老照片,可是这熟悉感仍旧带给他欣喜。 放学的时候还是叔叔来接,叔叔的小臂上终于没有泛青,烈日下微微晒红的脸让人感觉有了生机。尚雪臣对他抱怨着院子外树上的蝉太吵,蝉声恼人让他定不下心来做作业。叔叔向他保证会让爸爸举着粘杆去清理,然后摸着他的头,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做个普通的上班族,拥有普通人的烦恼。 半路上叔叔买了一个水冰棍,尚雪臣高兴的嗦着冰棍,嘴被冰棍的凉气激成了水红。等到了家,爸爸怪他饭前吃冰棍,一会儿又不好好吃饭。尚雪臣冲着自己的爸爸一呲牙,说是因为爸爸做饭太难吃,然后躲进了自己二楼的房间。屋外的蝉鸣是真的烦人,梦里的夏天还是普通的和往年一样,尚雪臣掀开窗帘就看见爸爸举着粘杆被叔叔指挥着粘掉树上的蝉,尚雪臣打开窗户,他们应声抬头,冲着自己笑。 爸爸挥着手臂,大声叫喊,“等做完这最后一单,我们就离开。”爸爸看了一眼旁边的叔叔,温柔笑着,“然后重新开始。” “什么?!”尚雪臣没有因为爸爸的后半句而感到安心,只在意他的前半句预示着梦里的重蹈覆辙,心惊回头,看见自己房间角落堆着的麻袋。 金鱼的寿命只有十年。 熟悉的话语,清冷的语调是鉴别梦与现实的永动陀螺,尚雪臣叹口气醒来,果然梦是反的。翻身下床,走进浴室,季书平涂了半脸的泡沫的在刮胡子。 “要帮忙吗?” 季书平没搭理尚雪臣的好心,尚雪臣识相的走开,一手解着裤子上的抽绳,一手掀起马桶盖,准备放掉憋了一夜的积水。掀起盖子看见的是两尾朝天露肚皮的死鱼,“金鱼怎么在这里,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季书平漫不经心的刮着胡子,不像是在回答尚雪臣刚刚的提问,“你今天可以走了。” 尚雪臣愣怔的站在原地,不是说等自己伤好吗?低头一看右臂已经活动自如。尚雪臣奇怪着自己的恢复能力。季书平用毛巾擦干净下巴,随手把毛巾丢进了旁边的脏衣篮,“玩腻了,你可以走了。” 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这么快就玩腻了,还以为他会留自己一段时间,对高估自己的魅力发出一声嘲笑。明明没有开口,季书平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心思,转过身来对他说,“金鱼都死了,呆一块儿十年了当然会腻了。等会儿把你这十年的陪床费结一下就走人吧!” 尚雪臣在季书平冷硬的话语里惊醒,躺在床上痴呆的看着床顶,深吸两口气平缓心情,撑起身子发现右臂还被绷带缠着,顿时松口气,原来是梦中梦。 有手抚上他的后背,在梦里被吓惊了的尚雪臣这会儿身子一颤,回头去看,才发现是季书平。季书平被他猛回头瞪着眼的神情吓到,面上无措的看着他。睡了一晚,尚雪臣看他下巴上泛出的青色,想起梦里他刮着胡子的冷淡神情,垂下眼,拍开他的手,“你别睡这儿了。” 大早上的,季书平什么都还没做呢,尚雪臣起身就要赶人。明明看他坐起,汗湿了的棉麻睡衣黏着后背,想着帮他扯开透气,刚一碰上,他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季书平想是不是之前自己对他的粗暴对待,现在不管怎样的细心照顾都挽回不了。这样一想,心中对他抱有的隐隐期待开始降温,而自己又不想这温度降至零下。 这边季书平还在矛盾,那边就听到尚雪臣说,“因为我做噩梦了。” 季书平想算了,下次给他丝绸睡衣吧,这样不会黏着难受。 “嗯。”简单的一个字知会尚雪臣自己知道了。撩开床幔下了床,拖鞋都没踩进去,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顺手带门转身的时候,余光瞥到尚雪臣跪坐在床铺上发着呆。脑里浮现尚雪臣猛然回头惊吓的表情,他知道那个噩梦里估计是有他。 尚雪臣跪坐床上久久不能缓神,说出口之后,他开始思考称这个梦为噩梦是否合适。他从未有过一段长久关系,梦里人的吃惊是不是因为突然被舍弃的伤心。他确实被梦惊醒,配得上噩梦的标准,可他再一回想品味这个梦,又要不禁感慨,原来梦里已经度过十年。又有哪个噩梦让人惋惜着感慨。 人类的神经元传递着触碰物体的感知,人类的心脏接受着所有莫名的情绪,所有唯物的,唯心的都可以立足生理得到解析,可为什么却无法去理解去控制这不知名的情绪,只能胡乱的给这情绪套上矛盾的名词,把它丢弃在模棱两可的数值区域之间,看它成为一个无休止的无理数。看似理清,实则混乱。 尚雪臣沉闷的下了楼,走到客厅发现鱼还精神的摆着尾巴拨着水,突然生出了庆幸。于是坐下,就这么痴迷的看着鱼缸里活泼的金鱼,不禁觉得红色蝶尾是最好看的金鱼。 季书平走过来喊他吃早饭,尚雪臣充耳不闻。季书平在他身边有些局促的坐下,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和他保持着怎样的距离,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他还没开口,尚雪臣就说出了拒绝早饭的理由,“我不想吃苦瓜。” 尚雪臣心里已经有了面对几顿苦瓜的准备,放在平时他一定各种狡猾赖皮给自己争取正常口味的三餐。可现在他抽掉了嘴皮上的力气,又不想吃苦瓜,准备直接不要了给身体供能的三餐。虽然自伤一万也未曾毁敌分毫,却也是釜底抽薪,如果心也能这样抽出身体就好了。 “不吃苦瓜了。”季书平用芹菜,香菇,芦笋做了芹菜三丝,焯了一盘芥蓝,算是给做了噩梦的尚雪臣压惊。尚雪臣没体会到其中深意,他就着素菜喝粥,哪怕是清晨胃酸刺激着胃粘膜让他想要晨吐,他也想抱着大瓶可乐吃汉堡啃炸鸡。不管多健康的功效菜都没有垃圾食品带来万分之一的快乐能够立竿见影的驱逐不安,安抚惊悸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从食物上联想出他和季书平的差距,“你爱吃油炸食品吗?” “我妈不准我吃这些东西。” 尚雪臣闭了嘴,心里冒出了果然这个词,在心里痛骂完季书平这个妈宝男后又开始假设如果当时自己不是在西餐厅而是在烧烤店端盘子,或许他们是遇不到的。 季书平看出这顿饭尚雪臣吃的蔫蔫的,想起昨晚电影最后快结尾的场景是台湾的小吃街,他猜测着是不是尚雪臣嘴馋了,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换些口味却又摸不清他的身体状况。托着碗底,斟酌着词汇,终于在尚雪臣仰头喝尽碗里的粥时,问他,“你后面还肿着吗?” 这一问又勾出了尚雪臣昨晚临睡前脑里跳出的鲜活画面,心脉血管又缠成无理数,脸上的表情在季书平看来显示的是不愿提及。 沉寂片刻,季书平起身收了碗碟放进洗碗机,打开水池上的水龙头,让水流声冲走自己心里各式各样的矛盾猜想,脑袋渐渐放空,恍惚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不知道。”声音太轻,轻到他以为是水流落进水槽带来的幻觉,转头确认,尚雪臣已不在厨房。 尚雪臣又开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金鱼发呆,季书平在厨房吧台上办公,安静空旷的房子里他能听到键盘上的敲击声,觉得有些怪异,还是一如既往的说不出究竟哪里怪异。等到中午,没有在餐盘里看到苦瓜时却没有生出一丝的庆幸,因为季书平对着他说,你先吃,然后抱着电脑走到客厅,继续敲击着他的键盘。 尚雪臣没有再去在意菜品的味道好坏,他朝嘴里送着米饭,听着键盘敲打,猜想着季书平的手指到底是在钢琴键上更灵活还是电脑键盘上更灵活,终于在咬着自己的舌头之后体会出他和季书平之间的有一点别扭。 自己单独的吃完饭,他还是想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着金鱼,金鱼的游动让他安心。想起自己曾经任性的把它们丢进泳池,这让他有些后怕。他还是灰溜溜的回了房,现在连这间房都让他的毛孔感受着不自在。 昨晚的电影,他在困意里看的断断续续,为了分散注意,他蹲在机器旁用一只手抓着理不清的数据线研究到底插在哪个孔。之前说过他对电脑不太精通,虽然不至于两只手指在键盘上乱戳,但是他是分不清鼠标线的接口和USB的接口的(即便它们本质上没有差别)。以此类推,他自然也不懂投影仪上的接口。折腾半天想起季书平昨晚似乎毫不费力的放起电影,突然觉出了他厉害之处,打字噼里啪啦的,真是厉害。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夸奖着季书平,尚雪臣立马撅起嘴唇,“呸呸呸”的吐口水,吐完连骂三声自己真是疯了。 好在尚雪臣运气不赖,他从小英语的完型填空都是凭借着在比别人多一份的运气上,让分数比别人多了一分。他高三的班主任总是强调高考多一分干掉几万人,他就靠着一份运气上多出的一分,考上了不错的学校。这会儿也靠着他的运气,再拍打两下投影仪,让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了画面。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竟然过的也挺快,电影看到一半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尚雪臣收到季书平的短信,很简短的发了一个字,吃。暂停了影片下楼吃饭。还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晚饭,吃完丢下碗就上了楼,不问季书平吃没吃,连碗都没收拾,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一声不吭的进行着反抗。 吃完回房,又没了看影片的兴致,可也找不到其他的东西来打发时间。只有让电影自顾自的讲着故事,电影里的人声充当着背景音,尚雪臣在孤独的房间里,虚假的热闹里,坐在沙发上,厌弃着自己的矫情。 电影里有人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磨蹭,尚雪臣窝在沙发里看着床,眼前又开始浮现了画面。这次更为清楚,自己像是现场的观众,画面拉近,角度特写,详细的让他不仅分清了姿势中的上下,还分清了是谁在粗声喘气,是谁在细声呻吟。以往他在夜晚各式各样的酒吧里挥霍着自己的不正经都没感到过难堪,现在即使是一人独处,他都觉得漫出的难堪让自己丢了脸面红了耳朵。 该死!他还是骂出了声,不仅嘴上出气,左手捏紧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沙发上。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被时不时跳出的画面搅乱心绪,准备关了电影,躺在沙发上入睡。烦躁的准备直接拔掉投影仪的线路时,电影里的画面上出现了灯塔。人们总是对这种象征着引导的物体抱有特殊的情怀,尚雪臣暂停了画面,觉得这画面真是不错,灯塔上举起双手高呼的人物被强风吹的头发凌乱,自己也被电影里刮过的风吹走了暴躁。 “到了那里可以和世界说完再见,转头回来好像又可以开始了新的生活。” 是谁把这句话配合着电影里的这幅场景植入了他的记忆? “等做完这最后一单,我们就离开。”,“然后重新开始。” 爸爸说过的话,和电影里的灯塔一样,给了一个可以对过去不堪生活说再见的象征。 然而电影里的灯塔注定是他到不了的地方,爸爸说出的保证终结了他所期盼的重新开始。 尚雪臣把梗在喉头的石头几次奋力咽下,他知道今晚又要失眠了,看来只有依靠酒精了。把电影丢下,让它就那么暂停在这个画面,他自己下楼去找酒。 季书平已经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尚雪臣在黑暗里踩着楼梯下楼,没有开灯的打算。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季书平的冰箱里挑了一罐黑啤。单手拿着啤酒,后退一步准备关上冰箱门,却在后退途中碰到厚实壁垒,吓的他立马转身。 其实脑袋清醒点就该知道站他背后的人是季书平,只是黑夜里偷酒的感觉让尚雪臣觉得自己是偷油的老鼠,经不起一丁点的惊吓。 “你是背后灵吗?”虽然偷酒被抓住,尚雪臣还是要为自己惊吓过度的心灵讨一点公道。 季书平对尚雪臣语气中的蛮不讲理不发一言,他知道尚雪臣正处在迟钝的别扭中,这说明自他发烧醒来表现出的无所谓都是在假装,他听到动静跟下来只是因为有些担心。季书平伸手拿过了尚雪臣手里的酒,抻长了手臂,越过尚雪臣的肩膀放回了冰箱。尚雪臣被他放酒的动作圈在了他的臂弯和冰箱门之间。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略微倾身靠近,脑里突然有了他低头亲自己的画面。他像脑门贴符被定在了原地,眼都不眨一下,开着的冰箱的凉气正吹在他的后背,周围都暗,冰箱里的灯光正好打在季书平将要靠近的脸上,他有了想要亲吻的冲动。 季书平放好啤酒,从冰箱里收回手,“身上没好全还是少喝酒。”话一说完,就被尚雪臣揪住了领口,这动作意图分明就是不让他全身而退,季书平上次领教这一动作,是在西餐厅里被他揪住了领带,然后搅的舌头疼。 尚雪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揪住了季书平的领口,只知道不想让他走。他们好像有过不止一次的接吻,每次都是互相挑衅,以口腔为场地打了一场谁都不先认输的拳击。那这次呢?这次是尚雪臣先揪住了季书平的领口,是自己先摇响了开场铃,也是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想要扬起白毛巾,却又死拽着面前人的领口不松手。他看着季书平的脸,脑里又闪现出他低头吻自己的画面,尚雪臣确定这是自己的臆想,因为他们没有过这样轻柔的接吻,嘴巴脱离了大脑控制,发出了询问,“昨晚,你……” 季书平低下头来,尚雪臣以为他要出击,在他错过视线,伸手捻起尚雪臣衣领上的干米粒时,尚雪臣才发觉真是自己想多了。心里紧张的情绪得到了舒缓,松开了季书平的领口。他知道自己在这以后再没有办法和季书平接吻了,因为他对季书平生居然生出了谵妄,场景真实,自己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他低头给了自己一个寓意着好梦的吻。 季书平被尚雪臣死死揪住领口的时候,实在不确定他接下来是要干嘛,攥在他胸口的拳头以为尚雪臣是想挑起打斗,拳头里有着愤懑和隐忍。再听到他提到昨晚的时候,季书平以为自己偷走了他的一个吻被发现了,他的动作是在对自己问责。他没有办法在尚雪臣别扭了一天的情况下承认自己的偷香行为,所以他竭力寻找转移点,幸运的是他发现尚雪臣衣领上的米粒。帮他捻走米粒的时候,尚雪臣松开了手,这让他有了逃过一劫的轻快。 季书平关上冰箱的时候,尚雪臣这才想起自己下楼的真正目的,“没有酒我睡不着。” 季书平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纠结着要不要妥协,尚雪臣自己提出了不要他妥协,“不准我喝酒的话,那你再为我弹一次钢琴吧。” 经过那间房上阁楼的时候,季书平看到了暂停的电影画面,昨天就是从这个画面开始,他和尚雪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到尚雪臣垂头入睡。 上了阁楼,还是像上次一样一人坐了一半的凳子。季书平还是弹奏了和上次一样的曲子,这曲子弹起来没有特别难的指尖技法,考级程度上大概也就摆在5级。只是中国的能力认证考试只确认你指法的熟悉流畅,不会在意这其中是否有着能和曲子有着共鸣的情感。 尚雪臣一直安静的听着,在季书平快弹到尾声的时候,尚雪臣叫了他一声,“季书平。” 季书平没有停下,突兀停下会显得尴尬,季书平在他这一声之后一连弹错两个音才又重新镇定的弹完了尾声。安静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 尚雪臣伸出左手的食指摁在了他面前的白键上。就连钢琴都黑白分明分得这么清楚。尚雪臣整个左手手掌胡乱的摁在钢琴的黑白键上,钢琴在他手下再没有分明的曲部,只发出沉闷杂乱的响,“季书平。” 在钢琴沉闷过后,他听见尚雪臣说,“我有些混乱了。” 第25章 尚雪臣最近早起没有看到季书平了。 季书平去公司上班了,他的脸早消肿了,只是最近没有打领带,而是衬衫松开一颗扣,在脖子上绑上了领巾,领巾垂下的部分塞进衬衫领里,以起到遮掩脖子上的挠痕的效果。 尚雪臣偶然在他下班回来时在客厅碰到,就觉得有钱人的时尚花样就是多,勒着脖子的领带显严肃,松开领口的领巾显优雅。季书平下班回来,尚雪臣看到他那一身装扮,松着衬衫绑领巾,手插西裤口袋,穿着手工皮鞋,西裤和皮鞋之间露一截脚踝,尚雪臣就怀疑他白天没去公司上班,而是打个飞的去巴黎看时装秀的。 反观自己,他的右手臂还是被护具吊在脖子上,成天穿睡衣。原本是只有一套睡衣的,季书平后来又给了他一套,丝质的看起来还挺高级,只是再高级也只是睡衣,除了睡觉凉快点也没什么观赏性的作用。伤手之后,尚雪臣没出过这栋别墅,他是伤残人士,一只手怎么都不方便,所以呆在房子里,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早起连头都不梳。 早晨起来下楼的时候早饭就已经做好摆在桌上,中午会有人送饭,晚上季书平会直接买了带回来,然后说自己是吃过回来的。 这都是因为那晚尚雪臣说出了真心话,他告诉季书平自己有些混乱。不合时宜出现的应激障碍,扰乱了他的记忆排序,断断续续出现的画面,分不清真假。总之他们变成了尴尬的关系,情人不像情人,包养不像包养。 这天尚雪臣拿着勺子吃着饭的时候,抓着勺柄,对着勺面照镜子,突然感觉自己像得过且过的黄脸婆。脑子里一冒这个想法,饭也不吃,丢下勺子回了房扒拉出自己的衣服。 外出服装就只有一套,还是那天他醒来之后季书平给他穿上的那一套,当时他还说丑来着,其实也不能说丑,当时那么说就是故意膈应的季书平。衣服好看三要素,版型,质量和品牌,这套衣服都达到,可以算作合格,主要还是因为它是名牌,颜色设计都只算加分项不算基础项。至于搭配嘛,搭配适宜就两要素,脸和身材,这个嘛尚雪臣好像也达的到,好的品牌加好的外型,就算乱穿也能叫混搭。尚雪臣混搭了一身,刮了胡子,抹了头,拿着季书平的香水喷湿了手腕揉上自己的后脖子,造型配合着发出今晚要放纵的决心,带着伤残的肩膀出了门。 等到了酒吧街,尚雪臣没去齐梁的店,一想到那店是沈傲出的钱,尚雪臣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没有正经工作,没过的像新时代下的庸碌年轻人,连五险一金都没有,成天瞎混日子。不知道自己这样图的什么,也不知道齐梁这样呆在他身边图的什么。真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底气,以为自己一句远走高飞就能带走齐梁。 尚雪臣怀疑着自己的人生,进了一家不常去的场子,点了酒,坐在吧台闷闷的喝。这场子里的男男女女各个光鲜亮丽,时不时有人从吧台经过拿眼打量尚雪臣,看他吊着的胳膊捂着嘴走开。 尚雪臣没在意,仍旧沉闷的喝着酒,一杯喝完,还没叫再上一杯,酒保垂着头放上杯垫,给了他一杯威士忌。尚雪臣心里明白,是有人看上他了,送酒勾搭都是常见手段,他心下了然,抬头看一眼吧台里擦着杯子的酒保,酒保沉默着给了他一个眼神,尚雪臣循着眼神看到身旁隔两个座位的小青年。 那青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浮夸的名牌,看到尚雪臣看过来,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大方的在他身边落座。目光在尚雪臣的手臂和腰间巡了一番,然后打趣问他,“哥哥,这是伺候的哪位爷?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原来这小少年是位待价而沽的“少爷”,也把尚雪臣当成了同行的老前辈。现在不管什么行业,看人先看行头,尚雪臣虽然一身名牌,可是手腕空空,皮带普通,会看人的都知道他不过是个空壳子。只是身上名牌是真的,模样也是不错,手又伤着,自然有功力不深的把他当成年纪大了,什么活都接的“少爷”。 尚雪臣笑着看他一眼,举着杯子喝一口酒,“哪里上学?” 少年听他这么问,脸色不愉,尚雪臣手中酒杯落回杯垫,“看出来挺用功,就缺钱缺的这么厉害?” 少年沉着脸不答话,尚雪臣叹一口气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这圈儿的,手上没有可以分给你的客户,也没法给你领路。今天这顿酒钱我付了,喝完回去好好上学,别乱认前辈,一声哥哥叫的再亲,遇上心狠的照样把你往蛇窝里丢。” 这年头干什么都要讲究门路,想在高级会所里勾搭有钱人得要有“领头人”。陪人一晚,赏的多了,自然也要给“领头人”孝敬。没门路的只有在浮华大门外闭眼乱撞,尚雪臣今天遇到的就是闭眼乱撞的。 少年咬着下唇,“你怎么知道我用功?” “手伸出来。”尚雪臣摸着他的手,摸上他的中指,不停的在他中指侧边摩挲,等那少年红了脸,才收回了手,“你中指边上有两个厚茧,那是抓笔写字太用力留下的。” 尚雪臣的手指上没有茧子,因为他上课不记笔记,都是齐梁在记。齐梁上课一直认真,笔记也认真,记一份,誊一份,写字用力,松笔之后中指边上凹一个洞,日子久了就成了厚茧。 少年笑了,松一口气,垮了背,之前装出的游刃有余都在他松出的一口气里卸了皮,“是用功,课外还学过画画,拿笔太重才有的茧子。我今年大一,想上学,没有钱,因为我爸欠了高利贷跑了,我妈没钱一瓶农药下没救回来死了,我妈真是怎么没记得给我带一瓶一起下去。” 尚雪臣从不轻易同情别人,都是过客,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他举着酒杯低头喝酒,一脸的冷酷无情,“要想进那个圈,卖惨可没人理会,人家都要笑脸迎人,会知趣的。你这一上来抖搂家世扮可怜的,不如直接一脸虚荣就要钱的会讨人喜欢,欲/望明显的才更好找门路。” “哥,你帮我吗?” 尚雪臣指指自己的右臂,“哥比你还惨,帮不了你。” 说完这句,少年眼神没了光,耷拉着肩膀,一番话把他戳的像是漏气的皮球。尚雪臣喝完酒,实在不想祖国的花朵如此垂败,生了点恻隐之心,要是真走投无路能吃苦,帮一把也无所谓,“不做那行的话,我倒是有其他门路,钱可能没那个多,但也不少,只是有些危险,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肩膀又提了提,亮着眼睛看他,“什么活儿?” 尚雪臣看他这样立马想起了齐梁的样子,从前齐梁可爱的时候也是真的可爱,“私家侦探,盯人跟踪的活比较多,其实和狗仔差不多。刚开始做,教你规矩,可能钱会少点,后面业务熟练了,白道黑道吃的开了,自然能摆平给你放债的人。你要知道,高利贷这玩意儿就算你老实还钱也是还不完的。” “我做!” 尚雪臣又朝酒保要了杯酒,“想好了,这可不轻松,被人反过来盯上了,打断肋骨也是常有的事。” 少年没有一丝的迟疑,“总比时刻被高利贷威胁恐吓的强,我今天要是没自己把自己卖出去,高利贷就会把我廉价卖出去,身价200块一次的男妓,等榨干了,割出我的器官,我人生也就到头了,死都死不全乎。” 尚雪臣把酒递给了少年,“叫什么名字?” “袁立安。” 尚雪臣拿出手机打给了周哥,“周哥,是我。你之前不是缺人吗?我这边有个小老弟,缺钱缺的厉害,你要觉得顺眼就拿去用。” 等电话里说完,尚雪臣朝袁立安伸了手,“学生证压我这儿。有些话我先说前头,进行是我给你牵的头,债会想办法帮你摆平,争取还个两三年就结束。但是你最好不要想着报仇让人家放高利贷的给你妈抵命,到时候惹我身上,不说道上有人找你,我会是第一个把你丢给高利贷让他们给你分尸的人。” 袁立安捏着学生证的手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把学生证拍上了吧台,“哥,我怎么报答你?” 尚雪臣冲酒保要来纸笔,左手写字歪歪扭扭,写完把笔丢给袁立安,“世间行走不讲恩仇,只看利益,这样才混的长久。我不要你觉得我给了你命恩,我要你记得你差我一份人情债,将来要是你我对立,利在我这边,不在你那边,你得让利还债给我。等到还完,你我之间的事情就了了,再见面就不必相让。” 袁立安听着低头咬着唇,拿着笔在递过来的“人情债条”上签了字,“哥,可我是念恩的人,我多送你一次人情,算作我报答,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尚雪臣食指磨着杯沿笑着说,“这倒是划算买卖,那就和哥接个吻吧。” 之前还爽快的袁立安这会儿倒是犹豫了,尚雪臣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吓唬人家小孩干嘛,“我只是开个……” “可以。” 尚雪臣侧脸看他,小孩儿脸憋得通红,尚雪臣只觉得自己恶趣味,调戏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干嘛,“哥和你开个玩笑,别当真。” “如果是哥的话,我可以。” 尚雪臣没想到他还当真了,带着戏谑的心态,当下就凑了过去,小孩儿很懂情趣的闭了眼。鼻尖快碰到的时候脑里突然想起季书平,想起自己妄想着他低头的亲吻。尚雪臣左手搭上对面袁立安的肩膀,看见他的睫毛颤了一下,想要就这么闭眼吻上去的时候,低头看见的是袁立安手指抠在自己的大腿上。尚雪臣抬眼看袁立安闭眼紧张的模样,又想起了齐梁,他自己总是随意且不负责任,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像他这样,一眼或一吻就认定一世的人虽然纯情的让人发笑,可毕竟存在,这样的存在遇上尚雪臣这样始乱终弃的人,简直是个灾难。 尚雪臣松开摁住袁立安肩膀的手,转而摸摸他的脑袋,收回了自己前倾的身子,继续喝起了酒。袁立安睁眼看他,眼里都是疑问,尚雪臣还是头一次对自己暧昧不明的行为做出了解释,“哥只是随便找人想要确认一下。你好像没和男人做过这事,以后爱惜着自己,别没了办法就拿自己的身体出来卖。”这话听着像是劝慰袁立安,又像是尚雪臣说给自己听。 “哥,你想确认什么?” 尚雪臣闷头喝酒,声音从酒杯里传来,“你不懂。” 季书平下班回来,看见门口散乱的拖鞋,不详的预感直冲脑门。鞋也没换,包丢在门口,直接上了二楼,撞开/房门,就看见地上的睡衣。明明给了你空间让你静心,可你还是走了。 季书平拿出手机,却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质问。坐在房里的沙发上,静了片刻,还是发出了一条短信:在哪儿? 没想到短信刚一发送成功,就立马来了电话,接起一听却不是尚雪臣的声音,季书平沉声问话,“你是谁。” 袁立安听出电话那边的低气压,再看一眼旁边趴在吧台边上的人,咽咽口水组织语言,“尚哥他喝醉了。” “他在哪儿?” 袁立安报出地址和酒吧名字,那边一句再见都没有直接挂了电话。袁立安自从他爸跑了以后什么样的冷落都受过,并不在这些直白的敌意。把手机放回尚雪臣的口袋,尚雪臣趴在桌面上,手里紧紧攥着袁立安的学生证。 吧台里的酒保常见喝醉了的酒鬼,花钱买醉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通常看见都是直接赶走,留出位置给下一位来买醉的酒鬼。袁立安顶着酒保的催促,扶起尚雪臣的腰,架着他的左胳膊往外走。被人从吧台上托起的时候,尚雪臣睁着他那迷醉的眼仔细辨认是谁在托他,看到是袁立安,他搭在袁立安肩膀上的手一下子勾住了袁立安的脖子,“小袁啊,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找正经工作,过普通人的生活。” 袁立安低着头,搂着他的腰往前走,尚雪臣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说着话,像是碎嘴的社区大妈,一口一个“小袁”,叮嘱着他生活再难都不要糟蹋自己。尚雪臣明显是醉了,说的话都连不成句子,可是袁立安还是在他混乱的语句里酸了鼻子。 他抱住尚雪臣站在路边,害怕自己一松手,尚雪臣就从自己身上哧溜滑到地上。季书平到的时候,就看见尚雪臣软在一个小年轻身上,不大的年纪都从脸上稚嫩看的出,一双清亮的眼里有着倔强,偏偏穿的风尘味十足。季书平当下就生了嫉妒,这小年轻长的分明就是和那个叫齐梁的有着相似,齐梁看着更规矩些,而面前这个一看就是出来找祸害的。 季书平一句话没说,直接揽过尚雪臣的腰把人勾到自己怀里,袁立安的手里落了空,看季书平这么不客气的动作,也毫不示弱的露出一些凶狠,可惜年纪不够,怎么看都没什么威胁。季书平对这个年纪的人露出的不怀好意一般都懒得计较,只是今天偏偏想要好好计较。狠话还没放出口,怀里的人扭了一下/身子,“小袁,要记得我说的话,以后别再来这儿了。” 袁立安听了,只觉着尚雪臣温柔,哪里还想着要和人斗狠,微一点头,轻声答应了尚雪臣。 季书平抬眼面无表情看着袁立安,“出来卖的?” 袁立安对于别人把他看轻这种事从来都不觉得羞耻,命都要没了的时候,管什么羞耻心呢,只刚刚尚雪臣说接个吻的时候,他多年不见的害羞才头一次上了脸。袁立安勾唇一笑, “没卖成,”他看一眼尚雪臣,又故意露出得意,“也可以说是差一定就卖成了。”话说的模棱两可,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 季书平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把故意刁难用在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身上,“我看也是没卖成,毕竟……”季书平挑一下眉头,轻视之意再明显不过,“这一身名牌太假” 袁立安站在原地,看着季书平把尚雪臣塞进副驾驶,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去,他虽然年轻却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样被一两句就煽动情绪,提起膀子就要用武力和别人划道。刚刚的挑衅都是因为尚雪臣的那句“你不懂”,他看着季书平的车远去,尚雪臣以为他年纪小不懂,可是他看的出也会分,尚雪臣喝酒时的表情和说出口的话太不一致,明明都摆在脸上让人看懂,却是嘴犟说着别人不懂来敷衍。 尚雪臣在车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醒来,脑子里还模糊着,侧头看着别墅的大门,觉得门都被酒精弯曲了,耳边传来季书平的声音,“醉了吗?”他确定这不是醉意带来的幻觉,“有一点。”即便酒醉眼中场景扭曲却还分得清,怎么清醒时倒分不清了? “能自己下车吗?” 尚雪臣回头不再看窗外大门,手里攥着东西,低头一看是袁立安的学生证,“季书平,我今天喷了你的香水。” 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季书平只当他是喝多了,即便话说的上下不连贯,他却能借这个机会凑上前。季书平扶着方向盘侧身靠近,偏头在尚雪臣的耳边闻了一下,“我还是喜欢闻你汗湿时的味道,像酒曲挥发出来的味道。”尤其从背后搂住,低头埋首在他的颈窝,闭眼狠吸上一口,因上下颠动的过于激烈,毛孔张开,从体内蒸出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揭了盖子的陈年米酒。吸一口醉人,尝一口醉心,所以忘乎所以的顶动,想让他蒸出更多醉人味道。 尚雪臣没管季书平的话里是挑/逗还是调/情,也没推开他,阵阵热气喷在他的耳背,“喷香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臂能动了。”尚雪臣转过头来,转头的时候刚好鼻尖点在季书平的鼻尖,“你为什么没找医生来给我拆绷带。” 季书平在尚雪臣的注视下没退半分,“你其实知道为的什么。” 他该知道,没说就算默许,几杯酒下肚没扰乱大脑判断反而变得清醒起来。季书平看他不答话,不退反进,想起接他时抱着他的小年轻,“尚雪臣,你为什么要滥交?” 尚雪臣被问的垂了眼,手指划着手上学生证的封皮,“因为边缘。” 因为出身边缘,因为喜好边缘,因为自己怎样都处在边缘所以认命,却又藏着小小的不甘,这不甘里伴着寂寞,所以用肉/体同人交换得来存在感,以求证不止自己活在边际。尚雪臣没有回答敷衍,没有绕弯半天偷换概念,他这次说的诚实直接,让季书平退回了他倾过来的身子。然而他还是不死心,追究起尚雪臣滥交史的源头,“你第一次和谁,什么时候?” 尚雪臣无力的扯起半边嘴角,笑了,要是从前还愿意调侃逗弄季书平的自己肯定会说,是和你,我从没给人做过下面,所以我的第一次是和你。人心这玩意要想耍弄容易的很,只是尚雪臣不想连自己都玩进去了,仍旧是老实交待,“大二,吃的快餐。”他怕季书平不懂,接着解释,“快餐是那些钟短便宜的鸡。” “我以为你会和你的女朋友。”那个现在已经结了婚的女朋友。 尚雪臣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活在边缘,不止是因为出身,还有自己的性向。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难融入主流了,又挣扎着不想被放逐,当佳佳出现的时候,他试图尝试着让这样一个好人把自己往主流的中心拉一拉。佳佳和他有着太多的不同,为人真诚,总是爱笑,是名副其实的阳光灿烂的下一代接班人,他情不自禁想要靠近,靠近像佳佳一样的温暖生活。他没碰过佳佳,只是不想有一天让佳佳后悔,然后哭着指责,说他恶心。 他唯一的一次想要接近主流最后还是失败,这不能怪齐梁,只怪自己无论如何不懂得爱,不懂得体会佳佳和齐梁的心情。他在大学的时候叫了鸡,他想或许同处在边缘的人能和他有一点话题,可是钱少谁和你谈心呢,人家走的价低量多,赶着这场做完提上裤子赶下一单。做为有钱人家大少爷的季书平是不会懂的,他们本该永远没有交际,阴差阳错互相给对方下了他们应该相爱的心理暗示,尚雪臣想他这次是真的该被天打雷劈了。 车厢内一时没了动静,尚雪臣想起自己没有开口回答季书平,只好把这话题用太极推手推回给了季书平,“你第一次是和你女朋友吧,我记得你说你有过一个女朋友。” “和你一样,我第一次也是吃的快餐。” 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原来也是这么随便,“那你得给我看你的体检报告,你上我的时候可没带套,我都流血了。” 季书平看了一眼尚雪臣,那眼神像是同样在质疑他的干净程度,尚雪臣耸耸肩膀,“我每年都体检,我自己是很安全的。” 季书平没因为尚雪臣的保证收回眼神,仍旧看着他,开口的话让尚雪臣吃了一惊,“我女朋友就是卖快餐的。” “我还以为…...”话一出口就立马收声,他还记得自己的原则是不能窥探别人的秘密,一旦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心中的惊讶是因为他对季书平的想象有了落差,他还以为季书平的女朋友是和他门当户对,站在一起匹配无比的。他们有钱人玩什么人玩不到,为什么要玩出身廉价的人,尚雪臣想起季书平对自己用强,他不觉得季书平是会对同性有征服欲的人,他也不信季书平因为喜欢他而红了眼。 “那个时候为什么那样对我?”尚雪臣还是问出了口,“你谈过女朋友,也能和她做,在我之前你好像没有和男人做过,为什么那样对我?” “和她做是为了证明我不嫌弃她,和你做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你的失约让我生气,后面的时候,就是你不记得的那一段,我是真心实意觉得喜欢。”季书平想起从前他在昏暗角落透过缝隙看到的景象,“我从前并没有在意过性向这回事,她是因为我们机缘巧合下的靠近,我们有着共同的愿望所以惺惺相惜,我曾经无意间看到过两个男人做那种事,当时并没有觉得抵触。至于对你用强我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这世上许多行为都难以解释,所以才会有鬼使神差这个词。” “是这样吗?那罪犯是不是都可以用这样的借口来逃脱罪行?!”尚雪臣嘴上不依不饶,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想着还好没有用动心来当借口,用动心来装饰暴行,尚雪臣只会觉得反胃,可是究竟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明明说过不在意的。 季书平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释怀,要说是因为当时齐梁靠在他的身上,自己为他的滥交失约而恼怒,所以想要惩戒;要说因为自己其实也不懂得如何去爱,如果告诉他自己真的就是因为动心而患得患失所以用了槽糕的方式呢?大概他会觉得讨厌,因为他那一次的冲动莽撞,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直言相爱的机会,尚雪臣宁愿相信肉欲都不相信爱,而季书平因为自己的一时生气在尚雪臣 那里失去了说爱的立场,他们只能别扭着相处。 “季书平,我的手已经好了,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吧。我不陪你玩了。” 季书平抓紧了方向盘,“尚雪臣,你是不是害怕,你害怕你对我说过的话。你害怕自己来爱我。” 尚雪臣揪紧手里的学生证,“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很开心,以为自己会像普通人一样上学,毕业,工作。我特地用学生证买到特价票坐绿皮火车去外地,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想尝试用学生证买票,连出票成功都觉得是种被认可了的感觉。这个学生证不止证明了我是普通学生,好像也证明着我是主流的一员。那天我坐着火车,火车中间停站的时候,我看着到站的人拿着行李下车,下车的脚步很快,方向明确。他们拖着行李是回家的,而我其实连想要去哪里都不清楚,只不过是给自己营造了一种在归途的假象。季书平,那段我忘了,我给你的承诺也是假象。” 又是长时间的沉寂。 季书平好半天才开了口,“尚雪臣,你不能无故旷工,钱你也不要了吗?我们都妥协一下,我不逼你给我失诺的补偿,你还继续为我工作。你实在想要解气,我也可以给你上一次。”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你愿意给我上?” 季书平也笑了,“可以,只是我比较贵,500万一次。” 第26章 周媛早起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被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揉了几下她迷瞪的眼睛,弹掉眼屎,才看清是尚雪臣坐在沙发上。周媛站在原地仔细回想感觉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尚雪臣了。 “回来了?” 尚雪臣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了周媛,周媛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坐着没什么异样,于是问他,“痔疮这么快就好了?” 尚雪臣还是没说话,只是点头。周媛最近忙得很,忙到记不清日子,虽然感觉有段时间没见尚雪臣,这中间具体隔了有多久她倒是有些记不清了,“唉,你出去待多久了?我都有点记不清时间了,今天几号了?” 尚雪臣听她问个不停,缓缓张了嘴,“最近很忙吗?” “忙啊,之前那个内衣公司的客户,方案迟迟没定下来,前几天老总突然一意孤行说是就用保守方案。好嘛,结果那客户的儿子,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按自己的宣传计划走。” 尚雪臣想起当时季书平是听了自己的意见才决定了方案的,“那现在怎么办?” 周媛打个哈欠,准备起身洗漱,“能怎么办呢,大家急得脑袋都要爆浆了。企划部的负责这个方案的组长那天拜托我,让我打听老总到底什么打算。我明里暗里问过老总了,结果他就丢下两字。”周媛伸出两指头,在尚雪臣的眼前摆了摆,“告状。” “什么意思?” “我哪儿知道啊。”周媛拉拉自己的睡衣肩带,去了厕所,留尚雪臣一人在沙发上继续发呆。 周媛再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了人,似乎就是几秒的时间差,门半开着带点摇晃的幅度,告诉着别人,那人刚走。 尚雪臣走的有些急,从楼里出来,跨下台阶的时候,被绊的一个踉跄,好在他反应灵敏没有屁股着地,只是站稳时才想,自己这是做什么呢。也就想了那么几秒,觉着是自己的话给了季书平一意孤行的底气,总得负点责任。他忘了的是,明明自己逃回来为的就是躲避责任。 尚雪臣到别墅的时候,季书平还没走,刚巧开门出来。他瞧尚雪臣喘着气,看一眼候在门口的司机康叔,侧开身子,把尚雪臣拉进了门,然后门被大力关上。 季书平关上门还没转身呢,就被尚雪臣拉住了胳膊,“你那个方案怎么办?” 季书平伸手覆上尚雪臣的手,算是安抚,“没事儿,客户儿子估计是想讨网红开心,急着送钱过去好抱一抱美人。你这么急过来,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你一点儿都不着急?” 季书平拍拍尚雪臣手臂,“企业是他家的,他儿子祸害的我着什么急,不过是少了个客户。” “那周媛说的告状是什么意思?” “他儿子急着追网红,他爸可能不知道。周末有个酒会,我会在酒会上和客户说明一下情况,省得他儿子的事情败露,栽在我公司头上。不过我看他也没那么聪明,听说他带着那个网红小情人一块儿出席,这样一来,我告状都方便的多。” 尚雪臣跟在季书平后头走到了厨房,“我怎么听周媛口气,你们公司里的人急得很。” 季书平从冰箱拿出一瓶水,拧了瓶盖递给尚雪臣,“他们加班加点做的方案,客户没用上,拿不到奖金,自然是急。” 尚雪臣接过水喝了,只是季书平的话还没停,让他紧接着呛了一口,“只是我没想到你也急了。” 尚雪臣咳的剧烈,脸都呛红,“我只是觉得当时自己话说的太满,害你判断失误。有点抱歉。” 季书平走过来替他拍拍背,“所以……”他原本想说所以你是在为我着想,所以你是愿意为我妥协的,只是后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他只是开口才说两个字就感觉到手下的背脊僵了僵。 “其实……” 尚雪臣僵着身子在等他的下文,一会儿所以,一会儿其实的,过渡词用了两个可半天都没听到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等的不耐烦了拿眼睛问他,季书平看他投递过来的眼神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尚雪臣还是继续给季书平做着保姆的活儿,看看房子打扫卫生,他劝自己短期内找不到比这钱还多的活儿,然后把这算作是对季书平提出的一人一步妥协的答应。今天算是早到,可惜这样积极不会涨工资。他拿着喝剩的半瓶水,望着季书平赶着上班的背影想,他想说什么?所以什么,其实什么?想完就使劲摇脑袋,把手里剩下的半瓶水一口气喝光,不能对他有好奇,探究他的内心,你就完了。 电话很适宜的响起,把他从缠成乱线的思考中抽出一个线头,是周哥的电话。 “喂,周哥。” “尚啊,最近都挺好的?你介绍来的小伙子挺不错的。” “我这儿都挺好的,你要是觉着小袁不错,好好教他,他肩上扛着债呢,有空你打听一下谁放的债,要是别人做的局,你拉他一把吧。他得记你的大恩大德一辈子。” “你放心,我这人靠谱着呢。你最近不是缺钱吗,我以为最后会是你回来给我打下手,谁知道给我栽了个好苗子。” “既然是好苗子,你就好好栽培吧。那小孩儿也不是白眼狼,帮他一次他得感激死,他学生证压我这儿呢,你帮他把债平了,他以后死心塌地跟着你干了,我就把学生证还他。”尚雪臣举着电话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周哥,缺钱我是真缺,这周末听说有个酒会,你把我搞进去,有钱人打赏的小费多。” 那头周哥的声音高了起来,“你是不是傻了啊,酒会上哪有人会给小费,要给了,那就是要领出去找开心的。你缺钱缺成这样,被人寻开心的活儿都接?” “周哥,反正你找个当儿给我塞进去吧。我先谢谢你。”尚雪臣没说明白原由,那头周哥只以为他急着赚钱,最后再多问一句,“你可想好了啊。” “我想好了,你只要让我能混进那个酒会就成。” 周哥那头沉默半晌,最后说一句,“知道了。”就匆忙挂了电话。 尚雪臣这头挂了电话倒是长舒一口气,他总觉得欠了季书平的,季书平把事情说的那么简单,他总是不放心。 周哥做事总是手脚麻利,等到周六早上的时候,尚雪臣收到周哥发来的地址,直接就去了当晚开酒会的酒店。到了酒店说明来意,就被领进了一间小屋子,一个经理坐在不大的办公桌后面抬头打量了尚雪臣一眼,递一个眼神给旁边的全身黑西装的人,那人一点头,就开始问话,“有健康证吗?” 尚雪臣小心回答,“有。” “礼仪方面该知道的都知道吧。” “之前在西餐厅打过工,该知道的都知道。” 那人听完,看一眼办公桌后面的经理,经理冲他一闭眼一点头,那人得了指示过来,伸手往尚雪臣腰上掐了一把。尚雪臣条件反射就想躲。 “挺瘦,腰挺细的。”这话却不是对尚雪臣说,而是那人对着经理说的。 经理点点头,“给他制服吧。”然后一摆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尚雪臣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找侍应的流程都差不多,端茶送水的服务生健康证肯定是要有的,西式礼仪稍微细费些,统一服装也更偏向于细瘦身材的人。所以他领到一件紧身白衬衫和腰封时并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这白衬衫实在闷骚,扣子两边缝了一路的荷叶边。 等换好衣服被领到会场时就不觉得穿这样闷骚了,多的是各种花边荷叶领,有的是立领荷叶边,有的是V领小花边,带着荷叶袖,不过大家都是白色衬衫紧腰封,少有几个是普通衬衫套小马甲。女侍应则是统一的红旗袍,只旗袍长短不同,胸前盘扣不同。 晚上8点酒会开始,陆续有各界名流到场。尚雪臣挺着脊背端着盘子,站在餐台旁边,等着进场的有钱人闲聊着过来顺手拿走盘子里的香槟。他做好了会遇到季书平的打算,要是问起来,他也不打算解释,反正今天是周六,已经不属于工作时间了,做为雇主的季书平无权过问,他只是过来现场确认一下事情是否如之前季书平告诉他那样的简单。 只是还没碰上季书平,却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尚雪臣没说话,低头浅笑,算是礼仪,然后把手中托盘送上前去,这意思是挑好你的酒就滚吧。来人把尚雪臣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然后盯着尚雪臣发出一声嗤笑,抬手只是转转腕间手表,并没有从托盘上选酒。尚雪臣微躬着腰,脸上笑容逐渐僵硬,抬头瞪视着面前人。 还没来得及问候一两句,腰间突然一紧,回头看,是季书平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他,看见尚雪臣面前人时,又拿出他不善演绎的温和笑容,尚雪臣忍不住在心里翻起白眼,假的要死。 刚刚站在尚雪臣面前故意挑衅的人,看一眼季书平,笑着冲他一点头,算是招呼,点头时余光瞥一眼尚雪臣的腰间,然后伸手从尚雪臣的托盘里拿走一杯香槟,对着尚雪臣笑的意味不明。 季书平上前一步,从尚雪臣的身后走到尚雪臣的身前,顺手拿起一杯酒,“你怎么会和徐雪士在一起?” 尚雪臣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反过来问他,“你往我腰间塞了什么?” 季书平喝掉一杯香槟,空杯放上尚雪臣的托盘,又重新拿上一杯酒,“塞了我的口袋巾。” 尚雪臣往他的西装口袋看了一眼,“塞这个干嘛?” “塞这个说明你今晚已经被人订了,”季书平食指摩挲着高脚杯的杯面,“你进了这会场,这里面的规矩难道不懂,男侍应戴腰封和女侍应盘扣在右,表明这人是可以带走的。腰封拆着有情趣,盘扣在右解着方便。有看中了的人,塞在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做为标示,可以塞进男侍应的腰封,塞进女侍应的盘扣。金鱼扣的会潮吹,蝴蝶扣的能捆绑,菊花扣的可以双龙入洞。衬衫立领荷叶边表明床技不错,会扮纯,V领荷叶边表明人骚会浪叫。”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的胸前的扣子的荷叶边,笑着说,“你这表示,不是技术流,只腰软而已。” 尚雪臣嘀咕道,“我技术好着呢,能达到人体力学极限。苹果受重力向下,我能反重力向上。” 季书平听到跟着接,“我知道。” 尚雪臣白他一眼,这时候说什么相声,这事要你捧哏了吗? “你懂得倒挺多。” “我说过有钱人玩起来花样只会多不会少。之前被曝出来的海天盛筵不过冰山一角,能曝出来的都不算玩的过分的。” 尚雪臣往周围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有些侍应的腰封上塞了名流的口袋巾,“那些穿马甲的呢?” “脸蛋一般,身段没有,只是端茶倒水的服务生。”季书平又指指站门口迎宾的女侍应,“身板平平,盘扣在左,用普通一字扣,只是留着站大门。” 尚雪臣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名流的一场夜宴,一屋子的男妓/女娼,只是装点的华丽,还不如他夜场里的直接叫价来的爽快。尚雪臣又一声冷笑,真是礼仪齐全的上流社会。 “你告状告得如何了?” 季书平一仰下巴,给尚雪臣指了一个方向,尚雪臣往他给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个豁牙咧嘴笑的年轻人正搂着一个明显网红脸的女人,“那就是你客户儿子?审美挺一般的嘛。”说完再仔细一看,哟,那被搂着的女人有F呢,吊带礼服兜着俩篮球,场上右盘扣的女侍应没一个比得上。“她这要是去拍片该超过苍老师了吧。” “谁知道是不是注水肉。” 季书平倒是把持的住,给了客观评价,尚雪臣听着觉得有道理,一个劲的直点头。 “你别老和我站一块儿,该谈的事情,你谈去吧。“ 季书平一点头,”别好我的口袋巾,一会儿离场我带你走,不然你走不了。“ 尚雪臣敷衍着答应,等季书平走后,却没有乖乖留在原地。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季书平谈的顺不顺利,这会儿他有了新的目的,转身放下端盘去找人。 其间有人从他面前经过,看一眼他腰封里别着的方巾就自动走开,这让尚雪臣想到了牛羊市场,在牛耳和羊角上打上标签供人挑选,被主人挑中了的红章盖上屁股。 摸索着在场内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要找的人。转身想要去找季书平让他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网红闪身进了一扇门,没办法,这么大目标就算动作再小心,不让人发现真的是太难了,尚雪臣扭脸,看见了场中那个豁牙的年轻人正在一位女侍应面前说笑,这打破了尚雪臣以为他们急不可耐要解渴野战的的猜想。 尚雪臣正想上前,要去那扇隐蔽小门上贴耳探听,却是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季书平。 季书平和人谈完回头找不着尚雪臣,心里正担心呢,心情不佳的又多灌自己几杯酒,带着愁绪尝不出酒的好劣,只是愁绪更能催化着酒精循着皮下血管在身体各处游走。绕场一周好不容易从背影里把人认出,他其实刚刚应酬着别人,回头看不见尚雪臣,灌了自己不少酒,已经有些醉了,看到熟悉身影,漂浮的脚底才踩出了踏实。从背后看去,腰封勒出小腰,腰封的圆扣正好在后头抵着腰窝,提着裤边,吊着臀缝,拉出圆润的小丘儿。季书平上了头,迷了眼,眼神停在那背影腰间,在起伏的曲线上温习了一遍过往的旖旎,延展了未来的想象。站在他背后用眼神做完对那身躯的侵略,才发现到这会儿才是真的醉了心。 不管不顾的上去扯他的手腕,眼里不再是模糊背影,缓缓转过来的,映在眼里的是清晰俊俏的脸,只是那脸皱着眉头,一脸的怒气隐在眉头。 尚雪臣以为是哪家的轻佻公子动作大幅的想要轻薄他,转脸过来看见是季书平,才展开了眉头。原本想呛他两句,看他眼神不对,知道这是醉了,也不做计较,拉住他免得他一时不稳,墩实在地上。 季书平从来不是言语会撒娇的人,他从小没有撒娇的对象,他妈太严厉,所以不论是委屈,欢喜,还是骄傲他都能把这些容易让人忘记身份的情绪在他们有苗头的时候,举起重石压在心底。可他今天喝醉了,旁边站着曾经给他许诺的人,所有的身段都放下,想要讨得一个亲近,所以他冲尚雪臣撒娇了,“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尚雪臣听到才明白,原来他之前想要对他说的其实原来是这个。尚雪臣没理睬,心里想着生日谁没有呢,不是一个好借口。 “所以,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尚雪臣没应承,他盯着的那扇小门出来了人,不是刚刚进去的网红,是一开始来他面前和他对峙的人,“那人是谁,干什么的?” 季书平眯着眼睛看清了尚雪臣指着的人,不太想回答。 “你告诉我,我今晚就陪你。” 季书平神情勉强,“那人是徐雪士,海归,最近和我妈在谈合作。” “合作?他现在做地产?!” 季书平没问尚雪臣为什么为了一个消息,答应他的邀约,他太醉了,醉的连不痛快都迟缓了。尚雪臣倒是怕他想多,主动解释了,“他刚刚和你客户儿子的网红女友一块儿躲进了那扇门后,你不觉得有猫腻吗?”尚雪臣话刚说完,那兜着俩篮球的网红就从门后边出来了。 “所以你为了他们的猫腻,答应我的请求?” “你找一个借口,对我要求,我当然也找一个借口来应对要求,直接答应是显得我廉价,还是你希望我们之间更尬尴?” 季书平很想拆穿尚雪臣的冠冕堂皇,明明你有着更好的应对借口,应该是和我谈好价钱。五十万或者六十万,这样我们双方都心安理得,可偏偏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消息做借口,再怎么掩饰都徒然。只是季书平不说,达到目的就好,不管是对他而言还是对尚雪臣而言。 场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带人离场,穿着花边衬衫的服务生不剩多少。季书平大概真的喝的糊涂了,竟然脱下了西装外套罩在了尚雪臣的头顶,把尚雪臣盖了一个严实,搂着他的腰往外走。这一举动并没有引来多大的旁观,大家都心知肚明,玩着怎样的人物,逗着怎样的情趣,谁不图点新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刚刚从门后偷偷溜回场内的人抿一口酒,朝他们看了一眼。 尚雪臣看不见路,季书平走的不稳快出大门前还带着他撞了一下放甜品的餐台。尚雪臣还没站稳,手却快,伸手在甜品架上顺走一样东西,谁都没有发现,搂着他的季书平也没有发现。 季书平带着尚雪臣去了会场楼上的包间,在酒店的十三层,落地窗前能看见城市披上彩光的夜景。只是季书平无心去看,进了房间,门一自动关上,灯都没开就扑上了尚雪臣,尚雪臣被他的动作带的惊叫一声推开了季书平。按理说尚雪臣这么懂的人不该像未开苞的雏儿那样一惊一乍。 季书平这次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拉开了罩在他头上的西装外套。外套落了地,露出尚雪臣低垂的脸庞,以及手间捧着的被压扁了的杯子蛋糕,是尚雪臣刚刚眼疾手快顺走的东西。 季书平头一次懊恼了自己的冲动,酒精给了他厚脸皮,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尚雪臣叹一口气,没理他,要是理了怕他蹬鼻子上脸。季书平伸手想接,却被尚雪臣躲开,知道他生气,还是厚着脸皮责问,“不是给我的吗?!” 尚雪臣转身走到房里,想去拿床头摆的电话看能不能叫ROOM SERVICE 送来一根蜡烛。只是还没走到房里,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瓷制烟灰缸旁摆着一盒火柴。正好,省了麻烦。划亮一根火柴,插进扁了一半的杯子蛋糕,举到季书平的面前。 房里没开灯,季书平在火柴微弱的火光前看着尚雪臣的脸。所有的明暗都在他的脸上,不算正经的蛋糕,充当蜡烛的火柴,以及尚雪臣的脸,即便是在黑暗里,这场景还是梦幻的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用火柴划出的臆想。 季书平搂上尚雪臣的腰,他没躲,触感真实到感人,庆幸这不是一场美好的春/梦。开口的话语极力寻求着真实,“这是什么意思?” “吹吧。” 季书平听了话,吃灭了房里唯一的亮,尚雪臣又说,“吃吧。” “程序不该先许愿吗?” 尚雪臣冷酷无情,“应个景儿就算了,哪来那么多矫情。许愿又哪一次灵验过了。” 这样的冷酷无情,打碎了季书平天真的童话幻想,果然不该吹灭火柴,梦想与现实都在火柴的明灭之间。 季书平还是听话的低头在尚雪臣手里的杯子蛋糕上咬了一口,嘴上沾上奶油,抬头就想把唇上的奶油抹在尚雪臣的唇上。尚雪臣反应快,把蛋糕丢在地上,立马别过头去。季书平没亲上,动作也不滞缓,弯腰把尚雪臣扛在肩头,走两步就摔在了床上。 尚雪臣的脑袋砸上枕头,又想起那天,人还没镇静,季书平就爬上来,从腰封里扯出衬衫,用力过猛,崩掉几颗扣子,弹跳几下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尚雪臣本能捏起拳头就捶在季书平的背上。等季书平拉着他的衬衫,露出了他的肩膀一口咬上,尚雪臣想起这是他们说好的,停了反抗。 他这一停,季书平也停了,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说话带出的气息都喷洒在尚雪臣的胸前,季书平喝酒太多,热气过盛,激出尚雪臣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是季书平在问。 尚雪臣其实不太清楚季书平是否知道他现在的心理障碍,只是回问,“你是醉了吗?” 季书平低头咬住尚雪臣的左胸,舌头故意在一点上碾压剐蹭。尚雪臣镇静的很,手搭上季书平的脑袋,“别吸了,你再怎么用力,我都没有36C的大奶。”说到这里想到那两大F,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小了。 季书平住了嘴,侧脸贴在尚雪臣的胸口,跟着他的胸膛起伏。 两人安静了好一阵,尚雪臣不想等了,这磨人的感觉太难受,干脆直接的问,“不干了吗?” “我在听你的心跳。” 听它和我的心跳有什么不同,想它何时能与我的心跳跳动一致,然后终于甘愿交付,与我为伍。 季书平还是在问,“尚雪臣,为什么?” “那季书平,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明明我们的生活没有共通点,我们的频率不在一个波动上,甚至连灵魂都没有共振,差异太多,可你为什么一定是我? 尚雪臣仰面躺着,露着半边的胸,胸上压着的人重的很,让他吸气呼气都有些不顺。他觉得季书平是真的醉了,开始絮絮叨叨,喝醉的人都爱情绪暴涨,一通乱发泄,然后镇静下来揪着别人开始说些碎话。 “你为什么不来游乐场,为什么不让我吻你,为什么不来爱我。这都是你答应好了的事情。你知道我在游乐场等了你多久吗?那天爸爸也是约着我去游乐场。我在门口等,却是等来一辆车,把我带走。然后我在一个堆满酒的地下室呆了很久。爸爸让我别害怕,就当是在朋友家呆几天。我不害怕,我只是难过他不守约。” 尚雪臣呆呆看着天花板,听着季书平断断续续的埋怨,“你爸爸是在骗你,那不是你的朋友家,你是被人绑架了。” 季书平像是没有听到尚雪臣的话,执着的说着自己的话,“地下室里很暗,可是干净,摆满了酒罐。我刚住进去的时候,外面有人对我说,小子别偷喝酒啊。门不结实,下半边留着斜边缝,像是为了透气。有天晚上,我就透过那缝看见了两个人的争吵。吵着吵着,其中一个男人就把另外一个压在身下了,两个人的身子一起抖着。我躲在门后看的津津有味,可能是被发现了,第二天门缝就被堵严实了。” 尚雪臣静静听着,他知道季书平醉糊涂了,开始来一场回忆游寻了。 “我还是不害怕,我在等着我爸爸来接我。每天有人给我送饭,送饭那人都会告诉我,没事儿的,他们不会撕票。怕我孤独,还送进很多弹珠,给我弹着玩儿。我知道这是安抚,所以我更不害怕了,躲在这个地下室,我也躲开了很多东西,我妈每天逼着我的恐惧,我爸爸每天的神神叨叨,女朋友的追问,被藏起来反而轻松。只是没去成游乐场,还是觉得失落,我在门口等的时候,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羡慕得很,被关在地下室还是有点孤独的。不过还好送饭的人,每次来都说两句话,为了让他多陪陪我,我把别在领口的领针送给了他。” 后面季书平还说了很多,说了他爸爸一直没出现,他妈妈咬牙没松口。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尚雪臣没有打断他的发言,只是在听,一直听到季书平的体内的酒精发出了困意,季书平的声音越来越含糊,然后渐渐睡去。 尚雪臣抱腿坐在窗台上,没有看窗外霓虹灿烂,没有看黑夜星空,他背对着窗外,挡开一切繁华美景和寂静孤溢。他看着趴在床上,半边脸陷进被子里的季书平,看不出一点情绪。衬衫还是松散,露着他的半边肩和胸,肩上咬痕明显,头顶的空调落下的冷风打在肩膀,让心冷得颤了一下。 他跳下窗台,蹲在了床边,更好的看清了季书平露出的那半张脸。刚刚絮絮叨叨的嘴,已经合上了,呼吸平稳表示着这人在安睡。 尚雪臣在夜里张了口,声音不大却填满房间,只是除他以外再没人知道这些话。 “季书平,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再去吻你。我为什么不能爱你。”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第27章 季书平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昏沉。酒店的窗帘厚实不透光,厕所的隔音却消薄,能听到里面洗澡的人带起的水流声。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旁边柜子上摆着一杯水,季书平拿起来喝了两口,一杯温水消去宿醉带来的头痛。 水声停止,季书平对面出现了带着一身湿气朦胧,热气蒸腾的人。毛巾低低别在跨上,清瘦紧致的上半身一览无余。季书平眯眼看着回想昨晚究竟有没有用自己的指尖深刻对面身体的每一寸肌理。这一想心脏又开始活蹦乱跳,像是急切的要确认。 尚雪臣发尾淬水,胸前潮湿,走出来从地上捡起昨天派发的制服,季书平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动作带着浴巾侧边开叉,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尚雪臣直起身子的时候,开了口,“昨晚没做。”他其实一出来就察觉到了季书平钉在自己身上的直白目光,反正多看两眼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我以为你会提前走。”季书平醒来听见水声的时候,心里满当当的充实抵消宿醉对身体的副作用。 “我自己的衣服被收走,走的时候得拿制服去换,客人没走我不好提前走。”这倒不是借口,而是实话,尚雪臣突然笑得明媚,“记得给我五星好评,这样我才能多拿钱。” “都没做过,没有真实的体验感受,你让我怎么昧着良心给好评?”季书平朝尚雪臣招招手,尚雪臣没多大抵触情绪,听话的走过去坐在了床边。季书平微微起身,手穿过尚雪臣的后腰,带着他一起往后靠。季书平靠着床头,尚雪臣靠着他的胸口,“好歹我不能亏本。” 尚雪臣由他抱,身上的水汽沾湿了季书平的前胸,他靠在怀里想昨天季书平听着他心跳的感觉是不是也是这样。 季书平有点惊讶于他没有反抗,那次之后,尚雪臣对他总是抵触。不过,他不想深想,有一点的温存也是好的。季书平搂紧了怀里的人,鼻尖是没吹干的头发,他好像没有用酒店的洗发水,只是冲了头发,闻起来纯粹是他的味道。 潮意扫在季书平的鼻尖,他伸手帮尚雪臣拨了拨头发,好让头发干的快些,低头时看见尚雪臣肩膀上的齿痕,问他,“是我咬得吗?” “你昨天喝醉了。”这是在帮着他解释。 “痛吗?” 尚雪臣摇摇头,微小的动作幅度通过戳在季书平的下巴的湿发来告诉他不痛,弄的季书平的下巴又湿又痒,男人的鼻子下巴都有可以膨胀起的血管,在医学单词上直译过来也是“勃/起”。这血管和心血管的构造没什么不同,都互相感应着,带动心脏热涨乱跳。 尚雪臣听到了自己靠着的胸膛,隔一层皮肉下擂鼓的心跳声。季书平的手顺着他的脊梁骨,一路向下,心在这脊梁上驾驶着五指一路向北。尚雪臣窝在他怀里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听着驱使在他背上游移五指的发动机发出的嗡嗡轰鸣。他贴着裹着发动机的一层皮肉在听,声音是很大,让他头晕耳鸣,身体僵硬,不做任何阻止。 季书平还是理性,快抵达低谷凹陷处时刹车停止,转而手腕一扭勾在了腰际。尚雪臣说不出来的感受,从季书平双臂包围里卡进自己的手,手在他的胸口着落,撑起自己的身子,分离两人贴合的身体,然后低头隔着衬衫精准无误的含住季书平左胸前的靶心。 衬衫被口水洇湿,渐渐透出皮肤颜色,季书平渐渐酥麻瘫软,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彻底醒酒,哑着嗓子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尚雪臣抬起头来,“回礼,这是你昨晚对我做的事。”起身离了床边,“快起来,你退了房我才好去结账。” 尚雪臣一下子杜绝了季书平要赖床的行为。季书平只有起床去洗漱,放一池的凉水,给脑子醒酒,给身体降温。等全身清爽的出来,尚雪臣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里了。 季书平很喜欢这间房,这间房里有昨晚尚雪臣对他无理取闹的纵容,有今早短暂的温存,“要不要先吃点在走?”挽留的很合理,想要多一刻的相处。 尚雪臣点点头,“也好。”简单的同意。 早餐上来的时候,尚雪臣看到菜式感觉很难吃饱,只想念苍蝇馆子里大碗的牛肉面。他坐在季书平的对面看他拿着面包沾蛋液,吃的干净,没有一滴沾上手,或是掉在衣领,一派从容。而尚雪臣实在不喜欢没熟透的东西,连沙拉都不碰,只是吃培根。季书平把他盘子里的培根送到尚雪臣的盘子里时,尚雪臣也礼尚往来的把自己盘里的水波蛋和面包送给了季书平。 “你昨晚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尚雪臣嚼着培根问他。 “那老总的儿子都把小情儿带过去了,老总鼻孔上面的俩窟窿装着眼珠儿不是为了脸蛋对称的。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说贵公司少爷年轻有为,顺应潮流,宣传方面估计可以不用费心了。昨天三两杯酒下肚,就定好了方案,可以直接往下走了,至于他们的家务事嘛,应该评不上五好家庭了。”尚雪臣看季书平似乎心情不错,损人损的清新脱俗,看他拿起水杯喝一口,放下杯子又开始说,“今天会让负责这个案子的组长去公司那边赶工,周一开会,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会先谈好代言人,然后做物料找场地开发布会。” 尚雪臣“啧啧啧”的发怪,“你这也太没人情味了,周末了也不放人休息,真是周扒皮。” 季书平神情平淡的很,“除非你做底层文员,不然什么职业都有突发加班,不管是对外客户的,还是技术对内的。何况是卯着力气向上爬高位的。混不出名头,出去打架人家都瞧不起的嘘你,问你是哪根葱。草根混出名头,还能理直气壮回一句,我是章丘大葱。” 尚雪臣一头问号,拿出手机就开始搜索章丘大葱。好家伙,搜出来的图片里一葱得有一人高,哪见过这么高的葱,市场上卖的也就一臂长,名副其实的葱中之王,葱里的法国梧桐。尚雪臣抬头瞄一眼季书平,想着有钱人的见识就是广,不像他自己,知识都从QQ空间里累积。 放下手机,尚雪臣欣然同意了见识广博的季书平的说法。大家交着五险一金,存着买房钱,排队等摇号呢,哪个像他一样满不在乎的讨生活。 “你等一下干嘛?” 听季书平这么问他,尚雪臣眼珠转动,想了一下,“不干嘛,回家休息。” “你有没有想过找份正式工作。” “没有。”尚雪臣回答的干脆利落,阻断了季书平准备给他的可能性。“我现在这样挺好,不是还给你做家政的嘛,工作稳定,工资高。”多说两句,像是在给季书平面子,不要让他觉得自己刚刚落了他的颜面。 “你觉得好就好。” 吃完早饭,季书平可以挂账走人,尚雪臣则是拿着房卡去结昨晚的陪床费。账目算清才能换回自己的衣服,拿回自己的身份证,钱包和手机,流程倒是挺严密的。 结账的地方还是来时他面试的那个办公室,给他结账的也还是那个爱装逼的经理。这次他倒是没用代言人,接过尚雪臣的房卡,看一眼房间号,让尚雪臣等着,自己打了电话通知别人去整理房间。 挂了电话没多会儿,就有了回话,经理举着电话,眯眼看着尚雪臣,“润滑和套子都没用?床单上没有留下痕迹,你俩昨晚谈心玩儿?” 尚雪臣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没有蜡烛就点了火柴,本来客人想玩野的,后来又反悔。没在床上做,直接在浴缸水里做的。他问我直接进来受不受的了,我说没问题,就那样直接做了。那客人又不喜欢戴套,还喜欢咬人,要不要给您看?” 经理倒是没有检查尚雪臣的身体,又举着电话低声问了两句,挂了电话朝旁边穿黑西装的人一挥手,那黑西装走过来就丢了一个文件袋给尚雪臣。 “你可以走了,你不是酒店正式员工服务费给的又高,只能现金结账。” 尚雪臣颠了颠手里的袋子,不轻,他自己也挺满意的,低眉顺眼的说一句,“谢谢老板。”转身临走前,那经理还说了些话,“你身段不错,爱惜着点自己,染上个病,下次再有赚钱的活儿可就没你份儿了。” 尚雪臣一听这话就觉得不舒服,可嘴上还得假惺惺说着,“多谢经理提醒。”这才抱着袋子去换了自己的衣服,拿着自己的包出了酒店。 一出酒店就打了电话给周哥,“周哥,你怎么就给我找了穿荷叶花边领的服务生工作?” 那头周哥倒显得无辜,“你不是想要收小费的活儿吗?” 尚雪臣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抓错重点了,我主要是想混进去,重点不在小费上。下次你再给我安排,让我穿小马甲就行。” 周哥受了委屈似的,在电话里嘀嘀咕咕,“那是你没说明白嘛,我还以为你遇到大困难了,突然想不开呢。” “行了,我没怪你的意思,你再帮我查个人,是个网红,我到时候翻出她微博给你。这个人你帮我查透彻点。” “你次次打电话来都是让我帮你查人,这世道太没人情味了。” “不然呢,你行程那么紧,我也不能约你去蒸桑拿,下次带蛋糕去看你。你先赶紧帮我查人!” 尚雪臣没理周哥的唠叨埋怨,吩咐完事儿就挂了电话,准备找个银行把包里的钱存起来。他倒是想直接给齐梁,酒吧街鱼龙混杂的,就怕还没走到店里,包都不见了,背着一沓钱总归让人不放心。 酒店对面是个商场,顺利找到了自助银行。还好那酒店没有干出黑吃黑的勾当,一开始给他现金他还担心呢,担心一出酒店门就被安排人蹲点抢劫,倒也是诚信做生意,难怪昨晚场上一溜的俊男美女来干活。 尚雪臣存完了钱,看到商场的LED屏上在放三楼书城的读书活动的广告。尚雪臣看了一眼宣传广告,顿了一下脚步,还是上了三楼。 三楼书城人还不少,都是孩子和家长,孩子捧着图画书坐在地上看,家长拿着各类名人成功学,坐在沙发里看。他在店里走了一圈,上了二楼,二楼人少,书架上摆的不是古文书籍就是工艺图书,有些老年人老花镜戴在鼻尖上,书举得老远,仰着下巴,透过下半边的镜片瞄着书。尚雪臣看了感觉挺逗,人比书有意思。 一路走着看着人,倒没在找书,一不小心撞上了人,尚雪臣立马鞠躬弯腰,小声道歉。要是撞上的是个年纪大的,人家骨头一散架,自己身家都得赔进去,还好撞上的是个小姑娘。小姑娘正蹲在下层的书架前理书,看尚雪臣不小心撞上了她,也没在意,“没关系,找书吗?二楼的图书都是我摆的。”原来是书店的工作人员,年纪轻轻估摸着是出来兼职的学生。 “我想找个钢琴谱,这个书店有卖吗?” 姑娘起身用手扫扫膝盖,拍拍屁股,“找古典乐还是流行乐?” 尚雪臣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古典乐,是个叫什么特的人写的小夜曲。” 姑娘问他,“李斯特?” 尚雪臣摇摇头,“好像不姓李。” 姑娘笑着继续问,“舒伯特?” 尚雪臣激动的打了个响指,引得旁边看书的老头们都注目过来,连那姑娘都瞪了他一眼,尚雪臣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自己是有点夸张了。 姑娘看他轻浮,可是脸长的好看,说话也客气,不小心撞上自己还鞠了一躬,无奈笑笑,“跟我走吧。”尚雪臣跟在姑娘后头走,姑娘找了一整本的练习曲给他,“这里面应该就有。” 尚雪臣拿着那本厚书直犯嘀咕,“我只想找一首,怎么给我一本呢。”小声说完,又问,“你刚刚说还有个什么特的也有小夜曲?怎么他也有小夜曲?别不是抄袭吧?” 姑娘笑着给他介绍,“舒伯特的小夜曲是用的德国诗人的一首诗谱写的独唱曲目,李斯特把它改编成的钢琴曲。而且小夜曲只是一种音乐体裁,是专门用来向爱人表达情意的,和情诗一个意思。其他音乐家也写过自己的小夜曲。” 尚雪臣有点自欺欺人的摆摆手,“怎么可能,你胡编乱造的吧,小夜曲这三个字怎么听都是哄孩子睡觉用的,不然就是思故乡,哪个字都无关爱情。” 姑娘失去了耐心,懒得和这个只有皮囊没有内涵的肤浅之人再多说,“你自己上网查一下小夜曲用的什么样的诗词来当歌词的不就知道了。” 尚雪臣颠颠手里厚厚的曲谱,他也就是突发奇想想找来看看,这会儿听到这姑娘一通介绍,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尤其季书平还给他弹过两次这首曲子。店员小姑娘看他把曲谱又放回架上,有点不高兴了,“你找半天,原来不买啊。” 尚雪臣瘪起嘴,“我又不会弹钢琴,买来干嘛。他昨天生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只知道他会弹钢琴。总不至于送这一本初级练习曲目给他吧。” 小姑娘的眼珠儿滴溜溜直转,拉着尚雪臣的衣袖,“一楼有个卖礼品的专区可以定制八音盒。你买了曲谱过去,让他给你做个小夜曲的八音盒当礼物不是很浪漫。” 尚雪臣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有钱赚吗?” 小姑娘“嘿嘿”笑了,“我哥哥是那里的学徒。” 尚雪臣故意吊她,“我看做出来的盒子都是用的浅棕胡桃木,太女气,不适合他。”小姑娘一听甩了他的袖子,一脸的不高兴,尚雪臣的推拉手段总是耍的好,“你让你哥哥给我做个机芯好了,我多买两本书还请你喝咖啡。” 听他这么说,小姑娘脸上神情缓和不少,“谁要你请咖啡了,店里现在做读书活动,和咖啡馆搞合作,可以在休息区体验手冲咖啡。” “你们书店挺时髦啊。” “纸质读书配手工咖啡,书店这次的活动主题就是精神角落的温柔时刻。” 尚雪臣不懂什么精神角落这么深奥的事,只买了几本书,然后拿着钢琴谱被小姑娘领着去找他哥哥。他哥哥是学徒,手上没有单子,尚雪臣是他的第一个客户,小心又谨慎,只说让他等等,做出来给他看哪里不合适。 等的间隙,尚雪臣还是无聊的去了休息区体验手冲咖啡。拿着磨豆机摇着,机械化的有意思,不停摇着手柄磨豆子,放空着脑袋。磨成粉之后加水倒进滤杯,拿着细嘴手冲壶往里均匀注水得到小小一杯,喝到口里又酸又苦。尚雪臣第一次做纯粹的咖啡,未加糖未加奶,口感原来是这样,再喝一口,苦的卷起舌头蹭着上颚。虽然苦还是笑,谁发明的这种东西,用心只为得到一杯苦吗?他酒喝的多,咖啡喝的少,齐梁调酒不错,知道照顾他的口味把握基酒的比例,搅到正好,酒里的气泡带着清爽又混着酒精浓烈,喝到嘴里就知道是为他量身定做。 听了一会儿咖啡师的讲解,买了几包咖啡豆,送了一张明信片。送他的人告诉他明信片上的邮局是世界尽头的邮局,在乌斯怀亚,尚雪臣让他换了一张有着世界尽头灯塔的明信片。咖啡师人好,不仅笑着给他换了明信片,还告诉他他们的咖啡馆就叫乌斯怀亚,开在商场背面的小街巷里,看到花藤缠着铁门的那家就是,让他有空去煮杯咖啡吃块蛋糕。 尚雪臣笑着听了,没当回事,咖啡师的特地嘱托只不过是热情招揽,和便利店里自动门发出的“欢迎下次再来”一样,他不是小资情调的人,去咖啡馆的悠闲还是留给忙里偷闲的人吧。 拎着打包好的咖啡豆去拿定制的机芯,姑娘的哥哥一脸抱歉的让他过几天来拿,八音盒的机芯手工制作起来繁复的很,对着曲谱在圆筒上点梳牙排曲调,磨梳齿调重音,最后拧紧发条让梳齿弹梳牙,检查奏出的旋律是否正确无误。既要懂乐理看曲谱,又要手巧会做工。学徒手艺并非不好,只是第一单太过认真谨慎易紧张,尚雪臣不是爱为难的人,笑着说好。拎着咖啡豆和多买的书走出书城。 回去的路上多走一躺花鸟市场,在手刻店里买了一块儿未雕的黑柿木,回到家里找全工具,拿着锯子和锉刀,量好尺寸,把一整块的木头又锯又挫,先锯出整齐均匀的四块正方形,边缘锉出斜边方便胶水把四块儿方形粘成一个没底没盖的小木盒,用砂纸不停打磨表面,钻出小洞拧进铰链安上盖子,又多从木料上切出一个薄方形当作盒子里的隔板,等到机芯到手,看好上面的螺丝钉和发条位置,就可以在隔板上钻孔安装了。 忙活了一下午带一晚上,一个八音盒初具模型,只要再磨平盒子外型,抹上木蜡油,放进机芯,这个八音盒就算彻底完工了。 做完手工活,天光微亮,看着剩余的木料,干脆继续做工,用挫工挫出了一个木戒指。做木戒的程序就比八音盒简单的多,只要在木料上头画出一个圆,从里面挖空,拿着挫工把里外锉圆就成。多花一个小时做出了戒指,此时外面天光大亮,尚雪臣坐在房里听大门响动,猜测是周媛急着去上班。举着戒指,对着阳光,他准备把这戒指送给齐梁,当作谢礼,谢谢他一直以来照顾他的口味,调出不醉人的酒。 第28章 尚雪臣一夜没睡,把晾干的盒子塞进包里,戒指塞进口袋,匆匆忙忙出了门。到季书平那儿的时候,季书平正系着领带从楼上下来,“我听到门响,估计是你来了。吃早饭了吗?” 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吃,看季书平还在系领带,问他“我今儿是不是来早了?”说完一个哈欠就出来了。 季书平抽紧领带往厨房走,“可以不用来这么早。” 尚雪臣进门先是去客厅给金鱼喂了食儿,才背包去了厨房,到了厨房也没有帮忙的打算,直接把包往吧台上放,“这鱼缸的水是你换的?” 季书平倒一杯橙汁给他,“嗯。”转头又开火煎起了吐司。 尚雪臣拉开包的拉链,拿出昨天自己买的咖啡豆,“你这儿有煮咖啡的器具没?我昨天买了几包咖啡豆。” 季书平拿着锅铲就过来了,拿起尚雪臣带来的咖啡豆凑在鼻子底下闻,尚雪臣担心入不了他的眼,“我随便买的,可能和你常喝的不一样。” 季书平倒也没说这咖啡豆怎么样,继续煎他的吐司去了,指指橱柜,“你找找,可能收那里了。” 尚雪臣绕过吧台,抬高手臂打开橱门,裤子口袋太浅,他一抬手一伸腰,塞在口袋里的东西“叮咚”落地。尚雪臣正举着器具呢,只有先把东西拿下来摆上台面,空出手来想要捡掉地上的东西,转身就看见季书平拿着戒指细细地看。 “这不是给你的!” 季书平像是被他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神色有异的看着他。尚雪臣也知道自己有点激动过了头,想要弥补,连忙两步走了过去,从包里找出昨天磨了一夜的盒子,送到季书平的面前,“这才是给你的。” 说完这句,才看见戒指已经套上了季书平的手,不仅套上了他做的戒指还接过了尚雪臣的盒子,“这盒子看起来像是放戒指的,盒子给我,戒指给别人,这么有手段?” 尚雪臣急了,“这不是首饰盒,也不是和戒指配套的。这是……”这是个八音盒,只是机芯还没做好。 “戒指我也套上了,盒子我也收下了,我就当是你送了一套的给我。手艺不错。” 尚雪臣还想要回戒指,季书平已经把煎好的吐司装了盘,“你吃吧,我赶着去公司。”放下盘子人急急忙忙就走了,像是怕被人讨债。留尚雪臣一个人在原地叹气,“生意人就是贪心。”拿起吐司就咬,用食物熄灭心里的不平衡,谁知道吐司中间嵌着芝士,拉出好长一条丝来,和心思一样越来越长。 周媛早上到公司的时候煮了一杯咖啡送进了经理办公室,季总正咬着手指看汇报书呢,头都没抬一下。周媛也没出声,放下手里的咖啡就走,只是低头的时候眼睛扫到季书平手上的木戒指。 出了经理办公室的门,周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起昨晚尚雪臣一个人闷在自己房里敲敲打打,垃圾桶里丢着碎木料,“没想到两人进展还挺快。”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拂开上面的灰尘,周媛笑了,“计划安排还是挺顺利的。” 季叔平看完手里的报告,端起杯子的时候,咖啡已经不热了,放下杯子转着无名指上的木戒,想到尚雪臣满是倒刺的手。虽然尚雪臣叫嚷着这个木戒不是给他的,可戴在他的手上却是刚刚好。不知道他的指围是多大,季书平闭上眼,左手指缝插进右手指缝,感觉他的手指比自己的要细一些。礼尚往来总归要还一个给他。 尚雪臣昨晚一夜没睡,上午躺回自己睡惯了的沙发,睡足一上午回了血,下午就开始磨咖啡豆,研究咖啡口感。产地不同的咖啡豆,虽然喝出来都是苦,可他也渐渐品出来一些不同,肯尼亚咖啡喝起来有水果味,摩卡咖啡味太烈,他自己是喜欢乞力马扎罗咖啡,喝起来不那么酸涩。除了产地,研磨出的粉质粗细,注水快慢都能影响咖啡的口感。 尚雪臣就这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不停的研磨,焖蒸,尝试不同的咖啡。一直到季书平下班回来都还在尝咖啡。 季书平一回来扯松了领带,上来就端起咖啡杯尝了一下尚雪臣刚浇注出来的咖啡。尚雪臣没理他,翻出保温杯,把他煮的其他咖啡倒进了保温杯就准备走人。 ”唉,”季书平叫住他,“你等一下。” “不等。”尚雪臣揣着保温杯就朝大门走。季书平赶上来拉住他,尚雪臣没甩开,想看他要干什么。季书平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替他修掉指甲旁边的倒刺,拿出创口贴帮他包住手指,一只手上包了三根手指,“怎么弄这么多伤?” “可能锉刀磨的,可能是胶水沾住了手,扯开的时候不小心撕开了皮。” “怎么突然想要弄起了咖啡。”季书平问他。 “不知道,闲的吧。”尚雪臣只是觉得煮开的咖啡香气围着他,好像真就有那么一点短暂的温柔时刻抱着他。书店的主题活动真是够能影响人的,他也是个盲从的消费者,策划里的“温柔时刻”就这么打动了他,一连买下几袋咖啡豆。 “没有为特地为我煮的咖啡吗?” 尚雪臣抽回手,“没有,你都拿了我做的两样东西了,还想要我煮咖啡你喝,未免想得太美。”背上包往大门走,开门的时候看到手上缠好的创可贴,停了开门的手,转身对着季书平说,“我咖啡还没煮的很好喝,留了一点乞力马扎罗咖啡,那个喝起来不太苦。”说完立马闪人,多留一刻怕氛围暧昧,怕看见季书平玩味的表情。 尚雪臣抱着保温杯坐车来到酒吧街,去了齐梁的酒吧。齐梁见他来进到吧台后面就准备为他调酒,尚雪臣叫住他,带他去了员工休息室,“我今天来不是喝酒的。” 齐梁笑着看他怀里的保温杯,猜到一点儿他想干嘛,但没说话只是温柔笑着看他。 尚雪臣扭开杯盖,把还冒热气的咖啡伸到齐梁鼻子底下,“香吗?这是我自己煮的咖啡。” 齐梁笑着接过,喝了一口,还是笑得温柔好像并不觉得咖啡苦,“很好喝。” “酸吗?这是肯尼亚咖啡,你仔细尝会有水果味。”尚雪臣看着齐梁又多喝几口咖啡,“周日的时候,经过商场里的书城搞活动,主题叫什么什么的温柔时刻,就买了几包咖啡豆,煮给你喝,希望你也能有温柔时刻。而且,你总为我调酒,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尚雪臣从包里掏出一张卡,“这里面有70万了,我会想办法再多筹点的。”等齐梁接过尚雪臣递给他的卡,他才把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口,“只是,齐梁我可能不能带你走了。” “为什么?” 尚雪臣没敢抬头看齐梁的眼睛,“我欠了一个人,欠他很多,一辈子可能还不清。我原本想找算命的给我看看我以后的运程,总觉得我今年特别的倒霉。现在我想通了,不用看了,他可能就是我的劫数,这辈子跨不过去的坎,能还多少还多少吧。” 说到这里又怕齐梁多想,又赶忙解释,“我不是要丢下你的意思,我会陪在你身边,帮你还完债,看你重新变好。” 齐梁垂眼,声音听着有些落寞,“等我一变好,你就完全撒手了?” 尚雪臣抬手给了齐梁一个脑瓜嘣儿,从前没对齐梁做过这样的举动,这样弹人额头是疼,可举止亲密,手指弹痛脑瓜儿,也弹走里面的胡斯胡乱想,“你这人就是太没安全感了,你又不是我的皮带,整天就想勒着我,勒紧了人会窒息的。” 齐梁低着头不说话,原来他的想法尚雪臣都知道。 “人不能只看着别人活。我想你重新开始是让你为了自己活,不被沈傲绊住,也不是茫然的看着我,我只想你真正有自己的生活。” 齐梁摇头,目光涣散,“没你,我早不知道怎么活了。” 尚雪臣拿出那天赠送的明信片,给了齐梁,“明信片上面的地方是世界的尽头,上面的灯塔是世界尽头的灯塔,到了那里可以和世界说完再见,转头回来又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个地方,给了道别的地方也给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齐梁接过明信片,看着上面的灯塔,喃喃念着,“乌斯怀亚。” “你知道这个地方?也是从电影里知道的吗?” 齐梁没说话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只是不是从电影里知道,而是曾经有人和他说,她会一路流浪逃亡,逃到乌斯怀亚,在那里抛掉一切,然后回来重新开始,那是在他还善良倾听别人烦恼的时候。只是这会儿他没说,尚雪臣也只把他的点头当作无声回答,没有追问,让他喘过了气。 尚雪臣看齐梁沉默,退出了休息室,给他留出空间仔细考虑。他知道心上的死结不一是下子就解的开的,他会留时间给齐梁思考,他没有一直陪着齐梁的机会了,只想给他堵死的心路开一个安全出口,让他逃出那片黑暗。 出了酒吧,周哥来了电话,“查到了那网红,开了家淘宝店不温不火的,最近她的工作室在招人。” “知道了。”挂了电话,尚雪臣又多出一个兼职。 齐梁手里捏着明信片,垂着头定定看着那上面的灯塔,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人看见他却没有打招呼,脚步沉重,他知道是谁。等脚步声停了,齐梁膝盖上一重,是沈傲蹲在他面前,把头枕上了他的膝盖。 齐梁伸手给沈傲顺了顺头发,“沈傲,你对过去对我做过的事情有没有后悔过?”如果不问,他的心会一直疲累,因为报复沈傲而疲累。问出口是给了沈傲减刑的机会,让他早点从自己这里刑满释放。 沈傲仰起脖子,拱进齐梁的怀里,“过去的事,我不会回头看。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就算这样的被你终身监禁,我也满足。 “沈傲,你这是在爱我吗?” “是你说坏的爱情也是爱情,也配被拥抱。” “所以你是在爱我?” 只是坏的爱情让人感觉拖累。 沈傲抬起头靠在了他的肩膀,搂紧了齐梁的腰,从不要求齐梁的他,第一次对他恳求,“抱我一下吧。哪怕就这一次。” 齐梁没有因为沈傲的恳求而有所动作,对他来说找到重新的出口太难了。 第29章 尚雪臣最近要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除了安抚齐梁,他还请周哥帮他查了一下那网红。那网红那晚酒会上避开人群和徐雪士幽会,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季书平当年被绑架的时候,徐雪士早出国了,现在又突然出现与季氏地产谈合作,事情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周哥帮他查到网红的名字和工作室地址。网红叫杭清,微博上不温不火有30万粉,开了淘宝店赚点粉丝钱,每月淘宝的保底销量也够她吃吃喝喝,逛街美容的。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请了炒作团队还是怎么的,淘宝上的销量涨了不少,可微博上粉丝没见涨一个,也没买热门。因为销量涨太多,所以最近忙着招工,搬货,发快递。尚雪臣就让周哥给自己安排了这搬货的兼职。 只是多找了一份兼职,白天就不能帮着季书平看别墅,这可得和季书平交代一下。 第二天早上,尚雪臣还是早早来了。这次更早了,到的时候,季书平连衣服都没换呢,下楼来的时候穿着睡衣就看见尚雪臣在厨房里做早饭。怎么说,这场景还是挺令人心旷神怡的,是个人就会对温馨场景有遐想。 尚雪臣煎了松饼,淋上枫糖浆,把装好盘的松饼端到季书平的面前,季书平看一眼,原来不是单纯的给他送温暖,讨好的意思都在松饼最上头摆着的草莓上体现。 季书平拿起勺子挖走顶端的草莓,“求人的话,满汉全席是最低标准,煎几张面饼来搪塞,是不是太寒酸了些。” 尚雪臣抽走盘子,“你爱吃不吃,我自己吃。” 季书平拖住盘子,“什么事儿?” 尚雪臣说的平常,像是说着家庭琐事一样轻轻带过,“哦,我找了短期的兼职,这几天不能来,休几天假。” 季书平也答的平常,像是一家之主给日常琐碎吩咐了事,“可以,白天不能来的工时,晚上补。” “嗯。”尚雪臣没拒绝季书平的提议,轻飘飘的答应了。 酝酿许久的事情,三两句话互相妥协着答应,像是处久了各处都磨合的恰到好处,最日常不过的对话。事实是谁都没习惯,季书平不习惯,尚雪臣也不习惯。只是谁都没有表现,总比互相躲避着尴尬的好,都是成年人,不要在来小孩子你躲我藏的那一套了。 尚雪臣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也不觉得自己因为让步会吃亏,拿起包准备走,“其实,今天就要去上工,过来和你说一声。” 季书平吃着自己的早餐,并不惊讶于尚雪臣今天就不在的事实,反正他今天白天要是不在,按照他们说好的,那他晚上就要在,这样的情景季书平自然乐意瞧见。所以这个时候,季书平也只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回来?尚雪臣听在心里,没有回头,快步出了别墅。到了别墅外才抬头看了一眼这房子。说什么回来,说的好像这是自己家似的。腹诽一句,想起刚刚两人的平淡对话,再加一句早点回来,一个词浮现在尚雪臣脑海,吓的打一哆嗦,赶紧把“老夫老妻”四个字从脑里赶走。 季书平还是不紧不慢的坐着吃松饼,面粉太多,不像松饼,像没夹心的烧饼,枫糖浆又淋的太少,味道太淡,还不如他最初吃掉的那颗草莓有味。可是,季书平还是沾着糖浆吃光了饼,连一杯水都没有,吃着有些噎。吞下最后一口,味道一般,可饱腹感强,心跟肚子都撑开。季书平吃饱满足的转一转手上的木戒,从口袋掏出一个绒盒,“我虽然手工不好,还好有些钱可以买到一个戒指,只是我该如何给你?” 尚雪臣坐车来到创业园,这地方有些偏了,杭清的工作室就在这里。创业园里的装修倒是不错,开在里面的公司都是搞电子商务的,也是,这里快靠郊区了,开的服装厂和纺织厂都特别多。 杭清的工作室挺好找,她自己包了一个小独栋,装修的不错,挺有网红风格,一楼当作仓库堆满衣服,旁边划出一个小隔间摆着长方桌和人体模特用来做打版间。二楼就是办公区域,都是办公桌和电脑,分不出个具体的。 进了屋,就有人问尚雪臣,“谁介绍来的?” “XX快递乡镇代收点的周哥介绍来的,说是来帮忙搬货。” 那人一点头,领着尚雪臣上了二楼,尚雪臣跟在后面问,“不是在一楼搬货吗?我看衣服都捆好丢在一楼呢。” 那人语气明显不耐,“哪儿那么多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是看着一楼好搬货,要是从二楼开始搬,跑上跑下累死人,哪有在一楼搬货来的轻巧。” 那人听他这么说,没再理尚雪臣。尚雪臣也识趣的闭了嘴。上了二楼,那人带着尚雪臣进了个小房间,房间里面还坐着着两个人正对着电脑打字呢。那人领着尚雪臣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你手里应该有些收件点代码吧。” 尚雪臣点点头,那人又塞一叠A4纸给他,“先把这些上面的收件代码和面单信息填到网页上的发货信息里,弄完了照你手里的代收点地址填面单,填好之后继续填完网站发货信息。” 那人说完就走,等他出了这间小房间,尚雪臣分明听到了锁门的声音。这是把他们锁在这间放里了?搞什么鬼?这么神秘。 “我们不是被安排来搬货的吗?”尚雪臣试探着问旁边两个人。 其中一人头也不抬,拿着一叠信息表就往电脑里输数据,手速倒是快,说话和他打字一样快,“什么搬货啊,就是找人来给她网店刷销量,刷好评的。你动作快点,一天录好多呢,录完还不算完,记得标注一下,隔个三四天,要确认收货再好评的。” 尚雪臣攥着那叠资料想着是不是刷好评这么简单的事儿,现在还有人专门找人来刷好评的吗,不都是找水军?而且那人出去应该是锁了门的。尚雪臣站起来,走到门边转了两圈门把手,果然是锁上了。 “你干嘛呢?”坐着录数据的另外一个人问他。 “哦,我想先出去上个厕所来着,来得时候太急了。这怎么还把门给锁了。” “别轻易出去,里头有厕所。中午会有人送饭来吃,晚上到点就能走,你安生点坐着干活就成。” “唉,知道了,谢谢哥提醒。”尚雪臣一边嘴里道着谢,一边去了里边厕所。进了厕所拿出手机一看,连信号都没有,看来不是刷好评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厕所有个窗,开着为通风去味儿的,从窗外看出去正好就是划得整齐的停车位。一辆红色法拉利停过来直接占了两个车位,车停的歪歪扭扭,尚雪臣还在心里嘲笑这技术还开跑车呢,结果下来的人正是杭清。杭清没化妆,他差点没认出来,好歹杭清辨识度高,尚雪臣识“球”认人。 尚雪臣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才想起个大难题,他和电脑实在不熟,拿上数据单开始录系统,手抖的像个帕金森患者,旁边人看不过去了,“你怎么打字这么慢?” 尚雪臣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大哥,我乡下人,家里穷没电脑。” “呵,脸倒是长的挺洋气的。行了,你赶紧的吧,这叠数据给你就是你负责的,没人会帮你。” “我省得的。”说完,抖着手指,眼睛贴着电脑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里录数据。虽然慢,但是一个一个录,心里清楚走出去多少“货”。面单上的货物类型填的清清楚楚,无非就是衣服,鞋子,包包之类的,如果每单平均下来算300块,尚雪臣今天录完这一沓纸上的面单号,少说得有几百万,而且旁边两位仁兄的看起来也不少。 一下刷几百万的销售量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等到中午吃饭,杭清进来看了一眼,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就盯着尚雪臣看,看的尚雪臣有些心虚,只有先挑话头,“老板,你美甲做的挺好看,和上次的不同。” 杭清抱起了臂,明显的戒备状态,“上次?你几时见过我?” “上周六有个酒会,当时我是泊车小弟。您这么漂亮,我当然一眼就记住了。” 杭清松开了膀子,“我说看你有点眼熟,没想到这么巧,你就到我工作室里来了。” “我上次干的那活,也只是兼职,到处讨生活呗。今天又遇见您,看来咱俩挺有缘啊。” 杭清看他挺会来事儿,挑眉看他一眼,笑着扭腰走了。 杭清倒没有怀疑尚雪臣说的话,总算有惊无险躲了开。下午继续对着电脑,艰难的打字。等到晚上9点才回到季书平那里,结果季书平比他还晚,他回去的时候,季书平都还没回呢。 尚雪臣来到厨房,拿出手摇磨豆机就开始碾咖啡豆,他现在觉得碾咖啡豆是个很好的解压方式。等到咖啡煮好,季书平刚好到家,进到厨房拿起尚雪臣刚煮好的咖啡就开始喝。 “那个豁牙,就是你客户儿子,送过那网红车吗?”尚雪臣直接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不太清楚,追女人哄一哄,估计会送吧。” “送五百万的法拉利?” “应该不会送这么好的车,他爸传统,盯的比较紧,他自己都没开上法拉利。” 那只有可能是徐雪士送的了。他和这网红什么关系,单纯惦记那俩球?尚雪臣沉着脸没说话。 季书平伸手点在他的眉心,尚雪臣条件反射就捂着额头往后躲,惊得像个兔子似的,季书平看着就想笑,“你那么关注那小网红干嘛,稀罕她那俩球儿?” 尚雪臣故意逗他,“你不稀罕?我都没见过那么大的。” 季书平没说话,沉着脸喝光杯子里的咖啡,伸手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被尚雪臣拦下了,“大晚上的喝这么多咖啡,到时候晚上说不着不说还尿频,前列腺都给你整坏咯。” “今晚熬夜赶工,不打算睡了。” 尚雪臣想起他好像才刚回来,回来还赶工怎么不睡公司呢,“你这么晚回来没在公司加班?干什么去了?” 这话问的季书平心神荡漾,多喝一杯咖啡跟多喝了一杯酒似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关注那小网红,我就告诉你我今晚干什么去了。” 尚雪臣也没打算瞒着季书平,但也不打算把实话都倒干净了,“我今天接的活儿是给人拉货的,谁知道正好接的是那网红的活儿,没让拉货,光给我关那儿给她伪造交易记录,那交易量不像是刷好评的,感觉是在洗钱。还有我那天不是和你说了,那网红和徐雪士有猫腻呢吗,那网红今天开着法拉利的跑车呢,你说是不是徐雪士送的。” “网络交易洗钱确实难以查清资金走向,况且国内网络交易本就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尚雪臣说半天,季书平就给这一句,人家小学生作业老师批语都比你给的多!尚雪臣顿时心里憋股气,傻瓜,我都说这么明白了,意思不就是网红是在给徐雪士洗钱!那徐雪士和你家里的地产公司在谈合作呢,我这是在拐弯抹角告诉你,徐雪士的合作资金不清白! 尚雪臣面上平静,内心咆哮,恨不得口水喷对面人脸上,可他又心中顾忌,不敢直接说明。只有憋气儿,“轮到你说了。”憋气儿的口气听起来倒像是查岗的,听着不悦,反正季书平听着挺高兴的。 “晚上我舅舅约了我吃饭。” “你舅舅?”尚雪臣眼珠儿一翻,搜刮脑内记忆,“你舅舅不是私生子来的嘛?你妈知道应该不喜欢吧。”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生意场上见面客套都是常事。” 这倒是没错。可尚雪臣一想还是觉得不对,“你舅舅现在是邵氏重工的太子,他做重工机械的,你做品牌策划的,你俩没有生意往来啊,难不成他想找你做广告?挖掘机做什么广告合适啊?一提都想到了蓝翔了。” 季书平听了无奈扯着嘴角摇头,“他女朋友是明星姚彩儿,他想请我牵头,帮他女朋友拿到现在正在做的内衣广告的代言。” “姚彩儿?有坐台谣言的那一个?你舅舅挺够意思啊,不花余力的在捧她啊。” “他是我舅舅没认祖归宗前就在一起的女朋友。外公传统,不准她进门。舅舅觉得愧歉她,就花足了钱捧她,一方面是想让她红,另一方面是等她名气大了,花通关系拿几个演艺奖提高一下咖位,说不定外公会松口让她过门。” “你们豪门私下的事情有够复杂的,你舅舅也算是长情了吧,那么大年纪不结婚,我看是想熬死你外公。你外公这么重视传承问题,直接怀上一个不就好了。” “我舅舅年纪不大,也才三十多。关于为什么不先生个孩子这个事,可能是不想让他的孩子和他一样顶着私生子的名义出生。”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只感觉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感慨完,一时不知道有什么话好说,就躲着季书平的眼神低头去喝咖啡。 ”你喝这么多咖啡,是想着今晚陪我一起熬夜?“ 听他这么一说,尚雪臣立马放下自己手里的咖啡,“鬼才陪你熬夜。我去洗洗睡了。”说完桌子也不收拾,转身就上了楼。 嘴硬的人总是爱心软,洗完澡出来尚雪臣还是悄摸的猫在楼梯转角处,弯腰往客厅里看,季书平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里工作呢,茶几上摆着尚雪臣刚刚煮的那一壶咖啡,“早知道就不煮那么多了。”叹口气心想,真是欠了他的。轻手轻脚的下楼去了厨房。 季书平看到尚雪臣拿着牛奶往他咖啡里添的时候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尚雪臣没瞧他,自己编了个一本正经的借口,“喝太苦,会口臭。” 加完牛奶正准备走呢,却被季书平拉住,“今晚你能先当个鬼吗?” 尚雪臣捏着纸盒牛奶,喉结蠕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就不能当个人安生睡觉吗,非得我来当鬼。” 季书平拉着他,手上没多用力拽,尚雪臣顺势就到了他怀里。他仰躺在沙发上,怀里的人穿着丝质睡衣靠着他,贴上皮肤冰凉舒适,连带着怀里的人也顺滑听话,贴在胸口只感觉舒服。季书平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心,意外的没有听到一点牢骚,这不禁让季书平想起他抱着自己许诺的时刻,恍惚着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立誓相爱,终于让自己对生活对世界有了希冀。怀里人这一刻的安顺听话与最初相识时对他的戏弄反差太大,反差太大容易让人忧虑。 周日的那天早上他也很听话由他抱着,对他的非礼没有一丝要拒绝的征兆,当时季书平带着宿醉醒来,脑袋还不太清醒,现在想来,他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寻常。 “尚雪臣,我发现你有点太迁就我了。” 而尚雪臣闭紧了眼,没有回话,原本是打算装睡,可喝过咖啡之后装睡的演技不怎么成熟,只有搂紧季书平的腰,“你不是要我补偿对你的失诺吗,一点迁就算作补偿。” 季书平没说话,口袋里的绒盒压着了,这会儿他没空去调整姿势。脑子里想起自己亲口说过不追究补偿,他在欲盖弥彰。 第30章 尚雪臣睡的迷糊间只觉得冷。空调打得太冷,在梦里他被南极的风雪打的直哆嗦,好不容易找着个洞,莽足了劲儿就往里钻,躲在洞里靠着墙只觉得又暖又安全。悠悠醒转过来,才发现自己躲在季书平的怀里。昨晚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俩人抱在一起,直接在客厅沙发上睡了过去。 看着季书平的脸,尚雪臣实在说不清对他的感觉,他从没有过这样牵扯不清的关系,上一份的牵扯不清还是他目睹的他爸爸和叔叔之间的关系,从前人的教训来看,模糊的开始,混乱的过程都是不得善终的伏笔。这让他感到害怕,然而害怕的情绪涌起时,他又会反思,是不是因为他对他和季书平之间的关系又抱有一丝期待,所以总是时时害怕,害怕着会有不好的结局,两败俱伤。 他们之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变得这么混乱,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然而世间从没有早知道这样让你避祸的好事。 “在想什么?”季书平睁开眼,对上尚雪臣的目光,“如果你说没想什么,我是不会信的。” 尚雪臣垂眼逃开季书平的眼神,信口拈来一句谎话盖过他的真实想法,“在想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戴眼镜的,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是戴着眼镜的。” “你在便利店里打工的晚上嘲笑我白天装的一本正经之后就不戴了。”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尚雪臣这会儿想起了齐梁,以前自己有些瞧不起他总是各种谎话,现在他对着季书平也总是谎话连篇。如果齐梁是因为喜欢自己而使用谎言,例证反推,那现在对着季书平说谎的自己是不是也因为着喜欢?尚雪臣开始理解齐梁,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 不能喜欢啊,到最后被可笑爱情反蚀的只会是你自己。 尚雪臣在心里反复劝诫自己。给自己敲响警铃,震得脑袋清醒之后,就想从洞里逃出,挣出这个怀抱,反被季书平抱紧。尚雪臣用手肘抵住他的胸口,“你昨晚不是要熬夜,怎么就睡了,原来都是唬人的!” “你在我怀里睡着了,不想吵醒你,抱着你躺下,不知不觉就睡了。” 因为他这一句话里潜着的温柔,让此刻的挣扎都落地逃脱。尚雪臣松开手,偷偷扭动身子,让他抱的舒服。动作就算再细小,喜欢你的人全身都装着探测你的雷达。季书平闭着眼,抿着唇,把笑意忍住落入心底,扩在四肢,双手环住他的后背,抬腿卡住他的大腿,把人锁在怀里,嵌在心上。 只是这样还不够。季书平翻身压着尚雪臣,尚雪臣眼里平静,没被他的动作带出一点惊讶,只是这样看着他,好像就算他下一步有所动作,也不会表现出惊讶。 季书平俯身想要一个好久不见的吻。他们之前用吻打擂台,只有在尚雪臣“痴呆状态”时,才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季书平有些想念,不管是故意挑衅的,还是温柔绵亿的,他都想念与尚雪臣之间的吻。 然而,身下人却未能体会他的思念之处,偏过头去,只留好看的颈线和漂亮的锁骨,都不如唇上柔软,让思念排解。他的思念无处可去。 距离就这么尴尬的停在季书平的鼻尖到尚雪臣的颈边,这尬尴的距离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季书平的自作多情。又能怎样呢,季书平解开尚雪臣的睡衣扣,还是露出他的左半边的胸。这样的动作尚雪臣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等他的脸贴上胸口时说出一句玩笑话,“大早上的,缺奶是不是。” 一句刻意的玩笑没有对刚刚的尴尬完成救场,得不到回应,尴尬反弹给了尚雪臣。 季书平俯趴在他的胸口,多一层衣服的阻拦都会少听心跳的一个音,乐曲漏音走调是曲谱上的瑕疵,技法的不成熟,这可以用练习来弥补,而听心漏音就会少去摸准心意的机会。 季书平是有些偏执的人,偏执的追求着完整。女娲,上帝,柏拉图;神话,宗教与哲学,都在宣传着人被分成两半,终身追寻着自己的分身另一半,以求完整。以前的人们以为男女身体相楔是完整,现在的人们除开身体,追求心灵的相嵌才是完整。季书平是追求完整教义的忠实信徒,所以他认定就不放过尚雪臣,除开肉/体,他还要他们的心都相融,哪怕现实残忍。 “我有些摸不准你的界限了。”季书平贴在他的心口仔细的听,“接吻是不可以,”他的手顺着胸膛揉捻着向下,“触碰是可以。”听到的心跳随着向下的游移跳出了重音,他无法插上电波用测出的心电图去摸准尚雪臣的界限,只有亲自下场,用手指螺旋在肌肤上确认,感受他皮下血管的跳动。手指越过裤腰上的警戒线,朝里行进,身下人感觉威胁,呼吸急促,终于在他握住命脉的时候,放下防备,任他宰割。 季书平包着他的命根,又捏又掐,直到一只手再也包不住,能感受到身下人的胸腔里在擂鼓,“所以你的意思是,性是可以,心是不可以?” 尚雪臣哑着嗓子,咬着牙,“你到底在执着什么?身体可以,你我不都方便,各自捡好便宜偷笑得了。价格照旧,要进就进,别折磨人。” 一句价格照旧,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今天不想进。” 季书平的回答比尚雪臣刚刚的刻意救场还要冷。尚雪臣的闷哼不知道是因为季书平手里的动作而呻吟,还是因为季书平这句话里的惺惺作态而嘲笑。微微曲起膝盖,卡进他的双腿,抵住股囊的地方磨蹭,“你难道是想要用你的枪磨着我的大腿,给我的大腿抛光?” 戳破别人的扭捏,总会得到报复,季书平堵住了尚雪臣身下的出水口,这让他皱眉躬身半起,季书平也无法在趴在他的胸口。尚雪臣用手撑住自己的上半身质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季书平还是不答话,一手卡住根部,一手在顶部摩挲,看尚雪臣后仰着头,脸上的表情因他的动作时而畅快时而痛苦。 尚雪臣被他凌迟的再也忍不住,低声怒吼,“季书平,你个王八蛋!”脖颈后仰助力,用自己的脑门狠狠磕在季书平的脑门上,猝不及防的袭击,让季书平松开一只手。尚雪臣瞄准空当,直起身伸手去解季书平的皮带扣,动作迫不及待,等季书平从袭击中缓神,尚雪臣已经狠狠攥紧季书平的弱势。 尚雪臣挑眉冲他挑衅,双方又陷入你不松手我也不松手的死局。季书平手里加重一分力,尚雪臣就捏紧一分力,双方手中都握着对方突突直跳的筹码。季书平以退为进,先卸了力,他会弹钢琴,手摸着上下滑动都比别人舒服。尚雪臣咽着口水秉着呼吸,强力保持着清醒不敢松开手里的筹码,却被季书平的动作影响,自己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跟着模仿。 尚雪臣松开鼻管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神志不清的要往后倒,季书平腾出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没让他躺下,强硬施力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自己低头埋在他的颈窝。尚雪臣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季书平又闻到了他喜欢的味道。两人身体贴近,尚雪臣握着东西没松手,只是分不出力来动作。季书平不止让他们身体靠近,互相交付自己身体上强硬又弱势的器官,还要它们互相招呼着抚慰。季书平举着自己的“火把”,往尚雪臣处来接头借火,火把头靠近着磨蹭,季书平的腰开始摆动着朝尚雪臣问好,尚雪臣本能的回礼,跟着他抖腰。 尚雪臣靠着季书平的肩头垂眼看到下面景象明白自己被占了便宜,一手加快着动作,一手向下揉摸着季书平的粮草袋。季书平率先泄了洪,却不忘用手指从上到下把尚雪臣刮了个清清楚楚,这让尚雪臣也跟着决了堤,洪水泛滥涌出,喷的俩人没一处干净。季书平松开对尚雪臣的禁锢,让他躺下,自己跟着瘫软在他身上,倒下的身体里喘气声此起彼伏。尚雪臣伸手就要去推身上人,季书平搂紧身下人,黏腻的液体又烫又湿,比502胶水还黏人。 “我想要你的心。”身体享受极致过后的毫无戒备,心里话没有被牙关阻拦,直接放出。 这句话还是让快感过后身体松懈的尚雪臣颤颤了身体,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微颤,“我这会儿只想要洗澡。” 洗去黏腻重新清爽,尚雪臣没有和季书平招呼一声就出了门。等到了工作室,锁在小房间里造假物流信息,敲击着键盘的手指还是觉得黏糊,怀疑是自己没有洗干净,敲两个字就要在衣服上蹭一蹭,擦上一遍手,总之打字速度比第一天还慢。身旁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你这是有洁癖?” 尚雪臣摇头,“没有。” “那你动作快点吧。手够白了,没事干嘛总去擦它。” 尚雪臣拇指捻在食指上,总觉得有东西沾在上面,继续对着数据打着字,仍是心不在焉的工作着。 快中午的时候,杭清又来这房间转悠,像是视察工作的模样,走到尚雪臣的旁边,一手搭上他的肩,问他,“我新做的美甲好看吗?” 尚雪臣瞥一眼刚刚嫌他动作慢的人,无人说话,牵过肩头的手举在眼前细细的瞧,回头笑的灿烂,“好看,比上次的还好看。” 杭清抽回手,“晚上晚点走,一起吃个饭。” 尚雪臣笑的脸皮发僵,“就只吃饭?” 杭清食指戳在尚雪臣的额头,尚雪臣配合着她的动作,装模做样的仰头后倒,杭清笑骂,“死相。”然后踩着高跟鞋扭腰出了屋子。 尚雪臣揉揉自己的额头,后悔夸了杭清的指甲好看,就那指甲长的都快能当凶器了,差点没把他脑浆戳出来。俩人动作暧昧,旁人像是没有看到,只沉默着低头工作。尚雪臣也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后悔着早上的体力透支,怕一会儿晚上提不起劲儿。 等到了晚上人都走光,尚雪臣磨蹭的收拾着东西想如果自己回去晚了季书平会不会找他。杭清来的时候,看他还在磨蹭以为他是在等自己,靠着门框冲他勾勾手指,尚雪臣心中叹气,拎起包跟着她走了。 哪知道不过是从小房间转到了她的办公室,桌上摆着打包的饭菜,几瓶啤酒,这就是她请的晚饭。尚雪臣看一眼饭菜,想着怎么有钱开法拉利,没钱多买几个卖相好的菜,有钱人真是抠唆。心里这么想嘴上坏笑着问,“在这儿办事?不太好吧。” 杭清娇嗔道,“谁和你办事儿,”托着尚雪臣的胳膊,胸故意贴在他的胳膊上,领着他往沙发上坐,“先吃饭。”撬开啤酒盖对着酒瓶就吹,看这架势准备“借酒行凶”。酒真是个好东西,一晚上的激情,回头不想认账都赖在酒上,各自心知肚明,一夜贪欢,明早醒来好聚好散。 尚雪臣拿着一瓶啤酒,倒没准备喝,看杭清喝酒的架势,看来对他没什么防备,“姐,是家里有人吧,不敢把我往家带。上次酒会看见你和个小开一块儿呢。” 杭清一口气喝完一瓶酒,一抹嘴,口红都给抹花了,“就那个抠门的龟儿子,我才不愿意和他处呢。” “那姐你开那么好的车?” 杭清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倒在尚雪臣的怀里,“姐以前觉得自个儿时运不好,你看我脸还不错,身材也好,怎么就不能出头呢。就那个电视上的姚彩儿,她当年还不如我呢,陪酒的客人都没我多。”说到这里,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瞧着尚雪臣,“你不嫌弃我吧。” 尚雪臣对付女人也有一套,替她把头发捋到耳后,“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这意思是姚彩儿陪酒的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当年可没我会卖酒,不过点她的人也不少,自己还养着个小白脸呢。现在是后台硬了,坐台这事儿都能给她压下去。人啊,一辈子遇上个东风真是可以一步登天啊。” 养着个小白脸?尚雪臣想起季书平说过他舅舅在认祖归宗前就和姚彩儿是男女朋友,那杭清嘴里姚彩儿养着的小白脸就是现在邵氏重工的太子爷了,看来这姚彩儿是风险投资赚大了。 “姐你现在不也是遇上了东风,好车都开上了,找我说悄悄话都不敢把我领回家,看来是东风在家啊。” 杭清叹一口气,“我这个哪是什么东风啊,分明就是个债主。现在的房子是债主租的,车子是帮债主做事他一高兴赏的。他是我之前呆过的娱乐城里老板的儿子。” 原来如此,尚雪臣听完就确定了杭清是在帮徐雪士洗钱。原本还想着要找出资金账本,看账本上洗干净的钱最后究竟进了谁的账户,现在看来是不用找账本了,当年徐雪士的爸爸就是开的娱乐城。 尚雪臣正想事儿呢,窝她怀里的杭清起身站了起来,动作大的把尚雪臣吓了一跳。杭清走到办公桌后面,弯腰打开抽屉,拿出个相框重又回到沙发上来在尚雪臣身边坐着。 指着相框里的人给尚雪臣看,“看见没有,这是我们当年还在娱乐城工作的时候合的影,她那会儿还没怎么整容呢,都是后来进了娱乐圈之后整的。” 尚雪臣一看,果真里面的人是还没整容的姚彩儿,旁边站着的是也还没整容的杭清。尚雪臣憋笑看了杭清一眼,杭清气恼的用胳膊肘杵他的肚子,“我让你看她。” 尚雪臣揉着肚子继续低头看相框里的照片,指着姚彩儿另一边的人问,“这又是谁啊,现在整成什么模样了?” 杭清拿回相框,眯眼看了一会儿,放下相框,叹一口气道,“这是文婷,当年也才16岁。我们老板也挺不是人的,这么小的女孩也让她出来坐台。” “逼良为娼?”没想到徐雪士的爸爸当年这么无良。 杭清摇摇头,“也不能说我们老板不是人,是姚彩儿和她养的小白脸不是人。这女孩儿好像要攒钱逃家,姚彩儿和他男朋友把人骗了来,让她谎称自己是18岁出了台。她姚彩儿做了一次皮条客,中间拿了不少介绍费,那女孩儿又未满18岁,出一次台的钱还不知道被他男朋友抽走了多少。我虽然是坐台的,好歹我靠自己吃饭,姚彩儿和他男朋友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儿还理直气壮,现在在电视上过的那么光彩,真是老天瞎了眼。” “那是挺没良心的,照片上看着还小呢。”尚雪臣也觉得骗涉世为深的小女孩出来援交真的很过分。 “可不是,当时我还想打抱不平呢。要么你别推别人下火坑,要么你就把钱都给人家小姑娘。结果那姚彩儿一点没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不要脸的和我说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后来我听别的小姐们聊天才知道,那姑娘在家里日子难过,在学校日子也难过,听说是在家里被继父虐待,亲妈都不帮她,在学校里被人威胁欺负没了朋友,不想呆在学校了。被继父从家里打出来的那天正好遇见了姚彩儿和她男朋友,她和她男朋友了解了情况没帮人家报警,装大尾巴狼骗小红帽,居然和人家小姑娘说,你都这样了,干脆出来卖,早点存钱,早点从那个家里逃出去。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人家才16,再忍两年18了也能出来打工租房子,逃出那个家。” 尚雪臣看着照片里的人,“可能是走投无路,连两年都忍不下去了吧。” 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季书平的舅舅当时应该已经重回邵家,在邵氏重工任职了,为什么还让姚彩儿出面给这小姑娘拉皮条呢?应该不至于缺这点钱吧。自己16岁的时候,姚彩儿还没进娱乐圈,当时还是坐台小姐,姚彩儿进娱乐圈应该是季书平的舅舅在邵氏坐稳位置的时候。 16岁,好像和自己同年,是不是也和季书平同年?季书平好像说过他的女朋友是出来卖的。难道是故意引给季书平的?他舅舅是不是气季书平他妈在他回到邵家前和邵家撇清了关系,让他里外不是人,把他私生子破坏家庭的名头给扬了出去,所以用季书平来报复? 杭清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激动,多闷了几瓶酒把自己的正义言辞慷慨激昂演讲了一遍。尚雪臣没心思听,抓着照片陷在自己的思考里。未免有点太巧了,这个叫文婷的16岁时在徐雪士家开的娱乐城里坐台,季书平的舅舅把文婷故意引给了季书平,照这个发展,他妈应该后来知道了这事儿,听季书平的口气当年他俩是惺惺相惜的,那他妈肯定做出了要拆散他们的事儿。而现在徐雪士归国,还要和季书平他妈搞合作? 本来是想证实杭清是在为徐雪士洗钱,现在多听一个八卦,许多事情连在一块儿,又弄不清把他们连接起来的关节是什么。尚雪臣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杭清已经六分醉了,说的多了竟然大声哭了起来,尚雪臣仔细听了一会儿,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再听到什么,结果听来听去都是什么自己时运不济,一把年纪了还要靠色相赚钱,她只想有钱过好日子。尚雪臣越听越烦,世上人就是这么不知足的,杭清明明可以过普通日子,自己虚荣,想攀高枝攀不上就觉得是过的不好了,这世上真正过的不好的人可多了去了,谁乐意搁这儿听她这些话,听的一点同情心都不想给她。 杭清哭花了眼妆,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尚雪臣只当她是醉的,她这状态也不能做什么旖旎事儿了,尚雪臣这会儿也没那心思,把她丢在一边随她闹。 杭清哭了一阵儿停下,手往自己包里掏,嘴上还在嘀咕,“我只是过的不开心罢了,找开心的方法海了去了,酒这东西是好,可喝多了就只会难受,”她从包里掏出个药盒,尚雪臣在一旁看了只当是女人有了年纪吃的保健品。杭清打开药盒里面放的看起来像是巧克力豆,她从盒子里拈起一粒,“还好我有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 尚雪臣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一把抢过,皱着眉头把巧克力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辨清了味道后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徐雪士!你太过份了!” 杭清像是痴了,咧着嘴在一边呵呵呵的傻笑。尚雪臣这会儿对她才真的有了些同情,扶起她,准备叫车送她回家。 把人塞进车里时,对着还有两分清醒的杭清说,“姐,我得回乡下了,本来今晚你请吃饭想好好和你道别的。我明天就不来了。”杭清呆呆的望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等尚雪臣要关车门的时候,杭清突然笑的开心,“弟弟听话,在乡下好好上学。姐赚钱了,把你从山里接出来,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进山采菇被熊瞎子拍死了。” 尚雪臣听她这么说,突然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姐。”然后关上车门,看着出租车开走,把手里的药盒攥得紧。 漆黑的夜里,再也看不到出租车的车尾灯。一阵风掠过路边树梢,夏夜起风,尚雪臣不觉得凉快,捏紧自己手里的药盒,只觉得心是在寒冬腊月。 拿出手机准备给自己再叫辆车,才发现自己有许多未接来电,白天在那小屋子里没信号,这会儿出来才看到。未接来电里有两个是季书平,其他的都是上次定做机芯的学徒,估计是八音盒的机芯做好了,打电话让他去取。 尚雪臣没回季书平的电话,先回了那学徒的电话。电话里先是抱歉自己这边信号不好,没有接到电话,然后又说这么晚了,改天再去拿东西。 那学徒倒是像打了鸡血一样积极,说是东西做好了,要是今天来拿多晚都没关系,验收觉得有问题了,他还能明天继续修改音色。尚雪臣想想还是决定先去拿定制好的机芯。 第31章 到商场的时候,商场已经关了门,那学徒就在商场的门口等着尚雪臣。 尚雪臣远远看见了他,匆忙跑了过去,客气话还没说出口,那学徒就先笑着朝他摊开双手,掌心里躺着的是八音盒的机芯,“给,我第一次独立做这个,慢了些,不知道你满不满意音色,所以有点着急喊你过来先听一听,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改。” 尚雪臣从他手里接过机芯,拧动发条,转轴开始转动,流出的乐曲是季书平弹给他的小夜曲,“我很满意。” 学徒听他这么说,笑得放心,第一次的独立作品终于被人认可,顿时松了一口气。尚雪臣看他年纪轻,突然问他,“你怎么想起来学做这个?你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学才对。” “我原来是机电专业的,不过现在退学了。小时候学过钢琴,懂一些乐理知识。钢琴学的久,只是老师们都说我没有天赋,家里人也觉得弹钢琴只是一个为了增加修养的业余爱好,没让我继续往下学。谁都不知道,我学钢琴是因为喜欢,老师说我没天赋,一首曲子别人学一个星期,我自己偷偷练一个月,我总以为勤能补拙。”学徒叹一口气,“可是有天赋的人,你遥不可及,要是勤能还补不了拙,除了显得你愚笨可笑,真的就是再告诉你,你端不了这碗饭。”学徒说着神情逐渐黯淡。 尚雪臣平日里会来事儿的人,这会儿倒不会接话了,他从小没学过什么,上学浑浑噩噩,考上大学也都是因为叔叔的生前嘱托,对于梦想这种东西他从未想过,所以面对这种梦想落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再一次拧动发条,让转轴转动,说一句,“你手艺很好。” 学徒扫开脸上的黯淡神情,笑了笑,看着尚雪臣手里发出声响的机芯,“艺术方面我没有天赋,理科倒是学的不错。只是和线路机器打交道打久了,不禁怀疑,我是不是将来就要这样一直循规蹈矩?成为一个机箱里的一个齿轮,没有感情的机械转动?像机器一样被制造,被安排,只能听话。想想这样生活挺没意思的。接触到这个,也算是把我的梦想和擅长结合起来。八音盒是机械,却也能奏出抚慰人心的音乐。通常是男孩子买来送女孩表心意,所以有时我想,除了诗曲画舞这样由心而发,艺术性强的东西可以表达情感,这样的机械制造也是能让人们心意相通的。制作八音盒给了我梦想的另外途径。” 他抬头看着尚雪臣,“这个机芯和人心是一个道理,人心也只不过是个生理器官,像机器一样日常运作。等你遇到想要送八音盒的人,心脏就不会简单是一个器官,一个机器,他会不同往常的跳动,然后奏出一曲你想给那个人听的曲子。八音盒虽然是冰冷机械,打开时跳出的声音却让人喜欢。” 尚雪臣调侃道,“我看你其实很有天赋,在艺术方面,说的话一套一套都让人头晕。” 学徒笑着接话,“我原本就想把这些话说给我的第一个客户听,感谢他让我有了第一单,这样我才会在学艺道路上更坚定。” 俩人笑笑,就要准备着分头离开,学徒突然转身对尚雪臣说,“你如果做了外盒,记得早点把机芯放到盒子里,放在外头久了,会生锈的。到时候音都变了。” 尚雪臣头也没回,举高了一只手在空中摆表示自己知道了。不回头其实是因为自己心烦意乱的很,只是一时兴起定做的音乐盒补做季书平的生日礼物,现在听了学徒的一番话,手里捏着八音盒的机芯,怎么都送不出去了。 太晚了,公交车都停了,打车回季书平那里路上有段距离。尚雪臣坐在出租车里看夜色,机芯还是捏在手里,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准备百度。 “嘿,哥们儿,太晚了,电台都没啥好听的了。你要是刷微博,看新闻也给我念念新鲜事儿呗。开车这活儿太枯燥了。”司机师傅半夜接客,实在无聊干脆拉着尚雪臣拉呱闲聊打发时间。 “师傅,我在看诗。” “念诗也行,再不说话,我都要打瞌睡了。” 尚雪臣关了手机,“不念了,忒矫情。到时候念的你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看来是情诗啊。怎么?准备抄来追小姑娘的?” “一个男的把这首诗弹给我听的,他好像是在说爱我。” 师傅脚下不稳带着车跟着颤了一下,然后车里又归于平静。 尚雪臣查了一下那诗,外国诗人总爱直白,爱情永久什么的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害臊。可中国人总是含蓄,爱这个字,从心到嘴拐个十八弯到最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听到这个字。尚雪臣身体松散在车椅里,偏头看着路两边一闪而过的店面,他在想季书平也挺搞笑,总是说要自己来爱他,要自己的这颗心,说的理直气壮的让人讨厌。尚雪臣以为他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被宠出的坏脾气,看中的东西招手就来,说一句是他的东西,立马有人奉上,不费力气,唾手可得。 原来不是这样,原来也是别扭着说不出爱。可能是凑巧,或许他也不知道曲子里的深意,尚雪臣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断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可惜没有,闭上眼他照旧在心理衡量。别是自己的臆想,之前做了有关他的梦,还妄想着和他接吻的画面,这次肯定也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他只是…只是…… 尚雪臣睁开了眼,再也编不出借口,捏紧手里的机芯。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句想要,自己就得给他。 凭什么我要听他的。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先动摇。 车到地方了,司机安静着没有催尚雪臣,尚雪臣自己识趣的付了钱就下车。一下车,车就加足油门逃了出去。尚雪臣不在意,估计是以为自己有病。站在原地,还没跨出步子,手机就想了,拿起一看是季书平打来的。 “在哪儿?”季书平的声音有点急躁。 “快到了。”尚雪臣实在没精神应付他。 “很晚了。” 有人影缓缓朝尚雪臣走来,尚雪臣看他一眼,抬起步子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被挡住去路,尚雪臣斜眼看着挡他去路的人,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知道,可能还要在晚一些。”没等电话里季书平回话就挂了电话,反正他不像是会说出路上小心,早点回来这类话的人,或者说尚雪臣急着挂掉电话就是怕听到这样的话。 来人还是挡在尚雪臣的面前,似乎在等尚雪臣先开口,尚雪臣天生放/荡自由爱不羁,别人越要他怎样,他越不想如人家的意。所以尚雪臣轻笑一声,绕开了来人,路这么宽,非得跟你这么耗是不是,爷爷我还不高兴呢。尚雪臣心里暗骂着往前走,那人终于也不摆谱,开口说了话,“我是少爷的司机。” “我知道,那次在我家门口见过你。年纪不小别学小年轻熬夜,养生续命才关键。”尚雪臣边说边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像和康叔就是点头交情,招呼一打就各走各路。可康叔不是像他这样想的,架势摆足,分明就是代人来谈判的。 康叔看见尚雪臣没有停下来,急忙上去又挡在他面前,“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没话和你说。你要说的话,估计我也不爱听。”尚雪臣还是绕开了康叔,刚绕开就被康叔抓住了他的胳膊,“董事长派我来的。” “我是季书平的保姆,给他看家打扫。我身体健康,每年体检,无不良嗜好。陪他上过一次床,费用结清,没有瓜葛。这么晚了去他那儿,是因为季书平睡不着,让我去给他读睡前故事,他爱听小猪佩奇,这么大人好像有点缺奶,喜欢嘬我奶头,以后可能要给他请给奶妈。目前只做过一次,今晚做不做不太确定,因为早上我们互相解决过,要是他精力好还想做,给钱我也还是会陪。就这些关系,简单明了,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可以向董事长回话了。” 尚雪臣一口气说完甩了胳膊就要走,康叔站在原地听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半天憋出一句话,“董事长让我告诉你少爷以前女朋友的事儿,然后让你明天去见她。” 尚雪臣停了脚步想到杭清说的话,那个16岁的姑娘是不是季书平当年的女朋友? 转身走到康叔面前,举起手机递给康叔,“太晚了,我得睡不想听你讲故事,你把明天我要去的地址发给我,还有季书平女朋友的照片发给我,其余的明天再说。你要是多说一句话,我现在就走人,要是季书平找我,我就告诉他是你把我轰走了。因为我床技不错,他现在对我还有点兴趣。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做,不要多说一句话。” 康叔一脸不满的拿着尚雪臣的手机,被人反客为主的感觉确实让人糟心。他把地址输了进去才说,“照片这会儿没有,等会儿发给你。” 尚雪臣接过手机,看一眼地址,瞄一眼康叔,他们也不是可以道再见的关系,所以尚雪臣潇洒的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康叔脸色有多难看。 尚雪臣到别墅的时候,季书平正抱臂坐在沙发里等。尚雪臣没觉得这么晚回来让他等就该不好意思了,背着包经过客厅就准备上楼睡觉。 季书平也没喊住他跟着他上了楼,跟到房门口,尚雪臣倚着门问他,“要做?价钱先谈好。今早没和你计较,毕竟我也爽到了,这会儿可不能再被你捡便宜。” “不做。” 尚雪臣嘴角一挑,“不做旁边请好儿,这我睡觉的地儿,旁边空房有的是。你要是单想睡我旁边,我也得收床位费。” 季书平上前一步贴近尚雪臣,尚雪臣靠着门板也没躲,季书平的鼻息都喷在他的脸上,“这好像是我的房子。” “我好像说过我很会耍赖皮。” “那你就是逼着我做。” 尚雪臣仰起下巴看他,“反正我缺钱,买卖划算,要做我也乐意奉陪。” 季书平不和他辩论,直接弯腰把人扛在肩头进了房,尚雪臣被抗在肩头,没瞎翻腾,只大声叫着,“你这样,我会脑溢血!” 季书平进房就把人放在床上,单腿跪在床上,把尚雪臣的上衣往上一掀就要掐住他的腰。 “不能掰腰,我怕腰肌劳损!” 听他这么说,季书平也不计较,转而捞住他的腰,让他上身抬起,跟烙煎饼似的把人翻面。尚雪臣差点没受住,就想往床上趴,季书平捞着他的腰不松手,他暂且单膝跪在床面上支撑着自己,扭头冲季书平反抗,“膝盖不能跪,我怕关节炎!” 季书平松了手,尚雪臣趴在床上扭着腰朝向他,嘴里还是没完,“大腿不能劈叉,我怕韧带拉伤,小腿不能抬,我怕肌肉拉伤。还有不能舔我胸口,我有悲伤乳/头综合症,你一碰我立马抑郁不举。” “什么时候得的病?今早我看你没有不举,舔你胸口的时候,你下面挺精神的。” “今晚刚得的病,被个女老板看上,陪了她几个小时,我这会儿有点累,不想陪你玩花样。” 季书平听他这么说,气愤的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屁股蛋儿上。尚雪臣被这突然的一击,先是皱眉,然后轻笑,“好了,我现在屁股被你打的也挺忧伤了。” 季书平俯下/身来抓住尚雪臣的手腕制在他的头顶,“你到底在玩什么?” 这么晚了尚雪臣懒得和他在打上一架,手被制住嘴会说就行,“我说过旁边空房有的是。” 季书平被他的这张嘴点了火,低头就想往上咬,结果还是尚雪臣的嘴厉害,先一步用话止住了他的动作,“要做的话,我提这些要求也合理,你上次把我伤的那么厉害,又打又绑的,手都脱臼,腰和大腿都被掐青,我几天都没缓过神来。上次酒店经理还和我说要爱惜着自己呢。” 季书平捏紧他的手腕,“你是在生气今早的事?” 尚雪臣深吸一口气,抬腿用膝盖顶在季书平的肚子,季书平吃痛松手,倒在尚雪臣身上。尚雪臣把他从身上推开,坐起身扭扭自己的手腕,“我上次手腕也被你磨破了,所以手也是禁区。” 季书平躺在一边,正对着床顶的帐幔,“你到底生气什么?生气我上次那样对你,生气我今早那样对你?” 尚雪臣揉着自己的手腕没说话,他在生气有人特地来告诉他季书平女友的事情。心里明白就是不想承认,只有在季书平身上无理取闹。 尚雪臣叹气躺下,他想好好躺一躺,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他有些累了。刚一躺下,季书平就动作敏捷迅速的压了上来,准确无误堵住了尚雪臣的嘴,撬开牙关就往口腔里搅。尚雪臣被动,舌头抵挡不住,直被缠住,伸手去推,季书平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顺着掌心,用自己的手指扣住他十指。这次季书平吃了教训,知道抵住尚雪臣的膝盖。 吻的很久,因为怕停下来尚雪臣又要伶牙俐齿的同他辩驳,他知道尚雪臣不喜欢自己吻他,反正他都已经生气了,也就不想去顾忌了。开始的时候,尚雪臣还有点力气和他回旋,后面直被咬的发出嗯哼声,因为气短,尚雪臣后头完全败下阵来,被季书平的舌头带着来回,季书平在尚雪臣真的没了力气的时候,才放过了他,躺到了一边。 “反正你已经在生气了,我也摸不透你气什么,不如让你一次性气个够。好歹亲你的这一下,你后面就算发火烧房子,我也知道你在气什么。” 尚雪臣躺着喘了好一会儿的气,等胸口起伏渐小才开口说话,“我说呢,刚刚我顶你的那一下没太用力,你怎么就喊疼了,原来是想讹我。” “和你学的,之前你不也是假意顺从的让我放了戒心,结果转脸就对送外卖的说我入室抢劫,坐着外卖的车就跑了。” “还不是你夺门而入,真就像个入室抢劫的。” “那你把我关在地下泳池受冻呢?” “谁让你监听我,而且在我睡着时意淫我的身体,好意思质问我,衣冠楚楚其实不要脸。” 季书平听着摸索着要去摸他的手,尚雪臣总是在季书平试图动作前,用话拦截,尚雪臣问他,“所以你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全方位监控我?” 季书平手停住,只碰到了尚雪臣的指尖,尚雪臣继续问他,“不想回答是不是?那我换一个问,你和你女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儿?” 尚雪臣其实没想着以前面的问题为主题,主要是为后面这个做铺垫,只是季书平动作一停顿,尚雪臣就觉得有问题。避开第二个回答第一个,以尚雪臣现在的心态可以理解,如果为了避开第一个而选择回答第二个,说明第一个问题就真的戳到了季书平的敏感带。 “我和我女朋友是因为我舅舅认识的。” 尚雪臣闭上了眼,正如他所料,对女朋友的猜测没错,他向来直觉准,所以他想自己对季书平的敏感带问题也猜对了,季书平起初对自己的接触就不是那么单纯,或许他知道了那件事? 第32章 “你们怎么认识的?” 季书平看着床顶的幔帐,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尚雪臣的手,大概这样说话手就不会抖。“我从头和你讲,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要听吗?” 尚雪臣和他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幔帐,“你说吧,就当作睡前故事。” “那你抓住我的手。” 尚雪臣沉默了一会儿,回握住季书平的手,让他故事开始。 “我妈从小对我严格,她虽然痛恨邵家的传统专制,可她毕竟是那样的环境下出来的,所以我从小也是她从邵家带出来的传统教育模式里培养出来的。我爸似乎在这方面说不上话,只是每次我受罚了,他就给我做顿好吃的。爸爸从来都只是对我笑,看起来没有烦恼的样子。” 小时候季书平每次垂头丧气的时候,在专门罚站的背光走廊里看到父亲冲他温和一笑,好像心里刚惊起的害怕通通被这一个笑打散。他总依赖那样的笑,在他看来,父亲的温柔是这个家的唯一基底,撑出家本该含义着的所有温馨。带给他的勇气像是花园墙角开盛的花,被家里仅有的温柔灌溉着在背光处独自鲜艳。 回忆到温馨处,带出季书平发自内心的浅笑,“被罚之后看见爸爸笑着招手引我去厨房,惩罚也变得不是太让人害怕的事情。” 尚雪臣不是合格的沉默听众,让故事顺延展开,他忍不住插话,“你和你爸长的像吗?” 季书平却感谢他的插话,让自己停顿,以免短暂温馨带来的后遗症,沉浸在过去涌起的悲伤里,“可能不太像吧。他们说我长的像我妈。” 尚雪臣侧过头来看他,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演技糟糕,笑容虚伪,“你为什么总是逼着自己笑?明明笑的难看。” “因为我妈不常笑,我爸常笑。小的时候,我比较希望听见别人说我长的像爸爸。后来不想听被人说我到底长的像谁了,只想自己体会开心,一直没能成功体会。遇到你,应该算是体会到了。” 尚雪臣歪了一下头,“算是?” 也对,和他睡过,我技术这么好,不开心才有鬼了。尚雪臣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自己也和季书平说过,性/爱里会有快乐。 季书平翻身过来,搂紧尚雪臣,下巴抵在他的发心,“你说要抱着我的时候,我有点开心。” 尚雪臣被他围在怀里,为自己刚刚不知羞耻的只想到性,有点心虚脸红,没有在意他的拥抱,只有催他继续往下讲。 “我一直不太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结婚,基本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是分房睡。小的时候家里勉强算和谐,冷清一点但总归是和平的,父母之间的对话除了公司没有多余的话说,连日常招呼都没有。” “等我到了16岁,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们因为公司运营有了矛盾。吵过几次架,摔过几次东西之后,我爸突然被诊断成了躁郁症。” 听到这里尚雪臣的心一紧,问他,“你爸的病是真的吗?” 季书平低头把脸埋进了尚雪臣的头发里回答,“不清楚。” 尚雪臣搂上了季书平的腰,这意思是很可能他爸是没病的。季书平也说自己的病是躁郁症,他如果没看错季书平的病应该是装的,为什么装躁郁症应该和他爸的事情有关。躁郁症的遗传几率很大,不管从心理还是环境,装这个病都很合理。 可他是和他爸一样被人逼迫的吗?如果和他爸一样被逼迫的话,他妈就这么狠心?为了独掌公司,给他爸安上精神病名,对儿子也一样?就算这样对他爸,也应该不会这样对季书平吧,那可是亲儿子。是怕季书平成年之后夺权?为了让他听话?要是防的这个,也不用给人安上精神病名,将来自己退了,董事会可不会要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来当董事长,公司到时候给谁? 尚雪臣脑子转个不停,突然想起现在的公司可叫季氏地产!公司姓季!媒体没有爆出过季书平的精神病史,也就是说不是他妈准备要封死季书平的路。季书平自己开了策划公司,难道说季书平无意继承季氏地产?季书平是自己装的病?!为什么呢? 他搂着季书平的手紧了紧,抬头看着季书平,和他四目相对,可在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出。尚雪臣痴痴看着他想,就是这个人,总让他心烦意乱,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看懂,想起今晚拿到手的机芯,仰头对上季书平的黑亮的眼睛,原来他什么都没看懂。 季书平低头看着尚雪臣,继续往下说,“我爸被关在了家里,我妈照常去公司办公。后来我爸求我放他出去。”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放了?”尚雪臣问他。 “嗯,我放了。不过他会在我妈回家前赶回来。我爸看到我的时候还是笑的一如既往,从没有过暴躁情绪。” “因为这样你不相信你爸是有病的?” “我不确定,他总出门,我也不放心。所以偷偷跟着他,发现他进了一家娱乐场所。” 尚雪臣闭上眼,挨着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杭清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大概就是季书平的女朋友了。 “我当年未满18,进不去。偶然碰到我舅舅,我舅舅把我带了进去,我主要是放心不下我爸爸。舅舅说我不能一个人干坐着,找人给我当掩护,找来的人后来就成了我的女朋友。我爸时常去那里,我也就时常跟着他去。我妈突然没再关着我爸了,我爸也还是去。家里的氛围很糟糕,我每次跟着我爸到了会所,都是那个女生在陪着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和我同年。聊的多了,慢慢了解对方,也就靠的近了。” “你爸为什么总去那家娱乐会所?还有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生可能是你舅舅故意找来接近你,故意报复你妈的?”有些事总归要搞清楚,就算问出来会让尚雪臣不安。 “其实我爸当年和我妈在争公司的实控权。公司成立的时候,钱是我爸的,资源是我妈的,算是权利对等,后来争起来,即使我妈没有邵家这颗大树,我爸有钱也不会赢过我妈,毕竟他出身也就那样。我爸常笑,不仅是在家里对我,还是在公司对下属,在别人看来他都是温柔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经常笑的开心,不是因为他性格温柔,而是因为他在磕致幻剂。他经常去会所是买药的。” 所有温柔都是表面假象,撑起家的温暖基底断裂,一切都破碎。背光处的花浇了假冒营养液,枯萎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所以你妈也不完全是为了独掌公司特地给你爸编出一个病,可能是为了找个借口让你爸戒毒?”尚雪臣当然不觉得他妈有这样的周到打算,只是听着季书平的声音清冷,特地给个掩饰。 只是季书平早就懒得掩饰了,借口越多越是觉得累。 “我妈不知道他嗑药的事情,如果我妈知道,开始就不会让我爸有机会和她争。是我跟着他去会所才发现的,是当时舅舅找来的女生告诉我这个会所其实有药卖。只有我发现了他在嗑药的事实,可我谁都没说,也没去阻止他嗑药。我知道毒瘾是戒不掉的,我不希望他被我妈彻底关起来,永不见天日。如果他痛苦到必须借助药物才能得到一点快乐,那就不要让他清醒了,清醒之后灵魂与身体背道而驰才会更加痛苦。” 他冷笑一声,“在我心里我爸的温暖形象,原来一直都是假的,他对我的笑不是慈父爱惜,只是药物的附带作用。这个家里,父母的夫妻关系只是商场迎合,一家三口的整齐温馨只是装的漂亮。知道我爸嗑药的那一刻,已经戒掉了我对他温暖笑容的期待。这个家里已经没有能挽留我的温情了。” “尚雪臣,我是不是很坏?如果当时我说出了我爸嗑药的事情,他说不定有从药物里清醒的机会?仅仅是因为我对他不再抱有期待,就眼睁睁看着他堕落了。” 这世上甘愿沉沦不自救的人都不值得他人的出手相救。 “你这是在后悔当年的少年叛逆?季书平,做过的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人心难懂,有时候,自己的心也难看懂,做过了就做过了吧。不想忏悔的事情就不要假惺惺的做出虔诚样子了。我也不是什么多高洁的人,没有资格摸着你的头顶说原谅。” 季书平伸手摸着他的耳廓,顺着耳骨摸到耳根,耳垂又硬又小,不是软耳根的人。他咬了一口尚雪臣的耳尖,“为什么你知道我不后悔?” “那我问你,你对强上我这件事有过后悔吗?” “没有。”回答的迅速又肯定。 “这不就结了,那次你只解释鬼使神差,没有一点要愧疚的样子。而且那次你可不止做了一次,我看你爽倒是挺爽,怎么会有悔意。那天你从袭击到绑手,动作干脆利落,不是冲动,大概脑子里的计划演练了几次了。我没怪你,除了你给钱外,也是因为我对你做过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人行为,我一直都知道我们都不善良。” 这世界对谁都不善良。所以好人总是有限,爱也有限,只看谁欠了谁的人情债,还不清的债。 季书平舔着他的耳廓,说话声音都漏进他的耳蜗里,“尚雪臣,和你呆在一起最舒服的地方就是不用藏着掖着,不用假装站在伦理道德的那一边,反正你从来不信。你说的没错,那次我是很爽,尤其在后面你不记得的那段,你看过雨天过后,泥土里翻出来搅在一起的蚯蚓吗?当时我们俩就像那样,缠在一起,现在躺着的这张床就是我们陷进去的烂泥土。我不后悔是因为,那次我好像看到了你的真心。” 尚雪臣松开了搂在季书平腰上的手,季书平大概感应到了,抱的更紧,装出可怜来以此得回尚雪臣的拥抱,“我有点冷。” “我去把空调打高。”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季书平搂着他没能让他动弹,“就不能配合演出点情趣吗?” 尚雪臣被他搂在怀里,想着我们什么关系,凭什么我就得配合,后又想,还是算了,就这一次吧,“你先松开我一下。” 季书平迟疑着松开了手,尚雪臣没起身,只是扭过来摸索到了被角,拽着被角趴上季书平的胸口,盖上被子带着季书平一起翻了个身,把俩人结结实实卷在了被子里,卷成长条夹心的紫菜包饭。 季书平翘着嘴角又把尚雪臣拢到自己怀里,尚雪臣用自己额头一下一下点着去磕他的下巴,还是对自己的妥协有些不顺气,“待会儿可别喊热!” 季书平伸手给他捂住磕红的额头,“你是啄木鸟把我当成了树?” 尚雪臣揪着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对季书平冷笑话的不屑。 季书平揉着他的脑袋继续耍浑,“啄木鸟不是用嘴啄树的吗?你也用嘴来。” 听了这话,尚雪臣不能忍了,想着真是给你脸了。伸手拧了一把季书平的腰,“别太得寸进尺了,你刚刚亲的那么用力,我还没和你算账。” 季书平只把尚雪臣拧的那一把当成小打小闹,反正没有很痛,“能得寸进尺也是好的,算是被人偏爱了。” 尚雪臣嘴张了张,话头在喉咙里绕了几圈要出口,季书平勾着他的后脑勺让他正好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就这一次,别说什么迁就或是补偿。就这一次,算作偏爱。” 尚雪臣闭眼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叹气,“那就这一次。”解开季书平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闭眼亲在了他的锁骨上吸出一个印子,亲完把扣子扣好,“明天上班,系好领带就不会被发现。” 季书平礼尚往来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小下,“这会儿才感觉到了一点热。” 尚雪臣用手戳他的肚子,“还没说完,继续说。” “讲到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故意安排的那个女生来靠近你?” “嗯,我知道也无所谓,我从小就没有能说得来的同龄人。背景好的同龄人嫌弃我身家不够,背景不好的我妈嫌弃,不让我靠近。那个时候舅舅回到邵家有些年了,外公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而且我妈把事闹大,所以一直都还没正面承认他。只是让他在公司里做着业务员跑单说是要磨练他。舅舅除了想报复我妈,还想要回我妈带走的资源。这样他跑业务轻松一些,晋升的快,外公也会尽早承认他。” “那你舅舅肯定没成功,不然姚彩儿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进不了邵家的门,说明你舅舅到现在也没能直起腰杆说话。”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妈是真的被气到了。那个时候,我和会所里的那个女生在一起了。真巧,她当时正在策划着要离家出走,和我一样,只觉得家是囚笼。我对她说要不一起,路上有个照应。她说除非我和她有了确实的关系,证明我不会嫌弃她,她才会放心把我当成同路人。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和她去了宾馆,之后我们就成了男女朋友。没回家的那天被我妈发现了,她查到了那个女生,好像找她过去谈了话,约定一起出走的那天,我没出现。因为那个时候,我被绑架了。等我出来,在医院住了几天之后,才知道她跳楼自杀了。” 尚雪臣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明天也要去见今晚拦住他去路的人嘴里称呼的董事长,那是季书平的妈妈,可能当时那个女生也是哪天回家被人突然拦住说有人要见你。他还有想问的话,想问他那个女生为什么自杀,想问他记不记得绑他的是什么人,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变了,“你们离家出走想要去的地方是不是乌斯怀亚?” 季书平的嘴唇贴着尚雪臣的额头说话,他说每一个字尚雪臣都听的到,他从额前肌肤上感受的到,他说,“终究没去成。” 季书平感受到怀里的人不自在的扭了扭,“你还想问什么?” 怀里的人僵住身子,过了好久问他,“你看见过绑你人的脸吗?或者同伙的脸?报纸上没有出过你被绑架的新闻,当时没报警吗?” “当时我被关在地下室里一间隔开的小屋子里,门的下半边有特地开出的斜缝,因为那屋子里摆了酒坛,那缝是为了通气防潮的。”季书平想到那屋子突然笑了,“我被关在里面的时候,开坛偷喝过里面的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还坐在地上透过门缝朝外看,看见两个男人干那事儿,可能偷看的太明显被发现了,第二天那门的下半边缝没了,改成了能从外拉开的挡板,只留着给我送饭,不能从里往外看了就是有点无聊,其他倒没什么。除了看到那俩男人,其余的人都没看到过脸。” 听他提起被绑架的事儿,语气轻松,尚雪臣倒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你不害怕吗?” 季书平摸着他的脑袋,“我不害怕。” “为什么?” 尚雪臣在等季书平的回答,许久没有回音,抬头去看,季书平闭上眼睡了。尚雪臣以为他是不想回答在装睡,用额头轻轻点上他的下巴,没有反应。身体在被子里扭着往上,与季书平平齐,睁着眼睛明目张胆的去靠近,直到碰上对面人的唇峰,也还是没有反应,季书平的气息平稳的呼在尚雪臣的人中上,原来是真的睡了。 窗帘外面已有光透进,天就要亮了。尚雪臣就着昏暗光线,用眼神描摹季书平的脸,一笔一画都深刻,“原来我们之间是这么狗血的冥冥之意。” 第33章 季书平睡了之后,尚雪臣一直都没睡。离城市清醒上工的时间也就剩那么两三个小时,他们裹着被子说了一宿的话,尚雪臣一直没有睡意。 等天都大亮,尚雪臣直接在被子里伸手捏着季书平的小腹,把他从梦里捏醒,“你该去公司了。”捏完,人还没动静,反正手感不错,多捏个两把不吃亏。以前还以为他有小肚子,现在看来身材不错,肉质紧实。 季书平从梦里醒来,迷瞪着眼勾住了尚雪臣的脖子,“再眯一会儿。” 尚雪臣蹬开被子,身体从季书平的手臂里往下滑,卷着被子翻到床的另一边,毫不留情,连个被角都不留给季书平。 没有被子,回笼觉都睡不踏实,季书平起身,拉拉睡了一夜皱起的衬衫,问裹成花卷躺在一边的人,“你今天不出去了?” 花卷悠然自得闭上眼,“不出去了,补觉。今晚我就不睡这儿了。” 总裁羡慕时刻到,没有五险一金,身家拖累的人唯一好处就是黑夜颠倒都不怕,反正睡觉管饱。 “今晚留这儿。” 尚雪臣睁眼看他,“凭什么,按当初说好的我今天白天在这儿,晚上就不用补工时了。” 季书平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好应对尚雪臣,“明天发布会,今晚我可能会熬夜。你留下来给我磨咖啡。” “你这借口站得住脚吗?开发布会你熬什么夜,要你主持还是要你盯场地?就算要熬夜,自动咖啡机,速溶咖啡,哪个不能喝?非得我傻/逼兮兮在你旁边磨豆子,你当我驴拉磨?磨完要不给你拉个花儿?”嘴不饶人,讽刺照旧,眼白一翻,背过身去就要睡觉。 发出来的嘴刀割心,心里的水豆腐软人,尚雪臣裹紧被子,耸着肩膀找准台阶,“我加班费要三倍。” 睡眠不足的季书平被尚雪臣先敲一棒,再给了枣,勉强充电打起一天的精神,“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尚雪臣没答话,只在心里叫嚣着谁管你,原本耸高的肩膀倒是松下了。闭眼听着季书平窸窸窣窣换衣服,等他出了门才真的准备要睡了。 搅乱别人清梦的报应就是来的这么快。闭上眼的梦刚要起个序章,就被包里手机催命一样催醒。尚雪臣裹着被子,睁开的双眼有杀人的气势,这要是季书平的恶意报复,他等会儿起来就要拆了这栋房子。 原本想不管,结果手机比闹钟还坚持不懈。尚雪臣彻底被闹没了睡意,裹着被子翻身下床,找出手机,不是自己认识的号码,仔细一想知道大概是谁,拿着手机倒在沙发上,摁了接听键。 “董事长要见你。” 开场白都不带换一句的,真是没新意,尚雪臣都懒得翻白眼了,“你把季书平送到公司了?”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送到公司了。” 原本开口就摆足气势的人想先占便宜,结果一问一答间,尚雪臣倒像是主人。来人不服气,却没有反驳的立场,毕竟他的职责就是司机,而且尚雪臣问的那么理所当然。思来想去又把开头的话重复一遍,“董事长要见你。” “这会儿?”尚雪臣懒得再费口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对。” “你来接我?”他尚雪臣现在穷光蛋,为了筹钱操碎了心,打车可贵了呢,坐公交过去气势上就先输了。而且董事长要训他,自己眼巴巴坐车过去给人劈头盖脸一顿训,这不犯贱呢吗。亏本买卖不能做,好歹豪华座驾体验一把。 康叔大概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咬牙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地址昨天发你了,你自己坐车过来。” 尚雪臣不太尊老,“我看你急着几个电话过来扰民,还以为董事长着急见我,让你来接我呢。不接就算了,我schedule也挺满的呢,全天就伺候你一家,我是有多闲,挂了。”尚雪臣对自己中英夹杂装个逼配合着季书平的档次很满意,心满意足就要准备挂电话。 还没挂呢,康叔就又着急催他,“那你快点收拾,到了打你一声电话你就立马下楼。” 这老头真是有够烦人的,又要多费两句话和他掰扯,“你这人,我说了我schedule满着呢,不说你家季总昨晚给我讲了一晚上的睡前故事,对着我又搂又抱直喊冷,撒娇要我偏爱他。我就差学小猪佩奇哼哼两声了。他倒是闭眼睡的香,我可还没睡呢。你以为我一天天闲着在这别墅躺沙发啊,告诉你,我忙得很呢。你等我睡醒过来,不然管你董事长,董事短的,玉皇大帝都不见。” 乱吼一通挂了电话,尚雪臣只觉得脑壳疼,一把年纪还不懂事儿,非得亲自教你莫惹起床气,莫碰核炸弹。平了心气,裹着被子将就在沙发上睡了。 等睡足了醒来,拿着手机翻着消息提示,几个之前没接到的电话都是那一把年纪不懂事的康叔打来的,还有几条短消息,除了小袁的问候,就是康叔发过来的照片。尚雪臣先是把小袁的问候短信回了个遍,才点开康叔发过来的照片。意料之中,是杭清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尚雪臣闭眼想了一会儿,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文。 赖床赖了有一会儿,起了身,随便收拾两把下楼出门就看见了康叔一脸苦大仇深的等着他。尚雪臣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埋怨,苦了别人爽了自己,生活如意,谁要当爽了别人苦了自己的臭傻/逼,反正自私开心逍遥一世。 坐进车里,车内宽敞直接就躺下,看他这样康叔从前头飞来一个眼刀,尚雪臣悠悠闭上眼,装作没看见。可车里就两人,康叔那眼神跟镭射灯似的,恨不得瞪穿了他,感觉上就让人不舒服。没办法只有开口干脆让气氛难堪,“你别看我这样儿,那我也是没办法啊。就你口里的经理少爷,上来就扛我把我甩上床,你家少爷技术不好,力气不小,回回都让我不好受,他爽了走人,你还不准我躺躺啊。” 说完也懒得去研究康叔脸上神情混成了什么样的调色盘,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到地方的时候,康叔脚下猛一刹车,差点没让他从座椅上滚下来。尚雪臣稳住身子,直起身,心里想着一把年纪不懂事儿就算了,还他妈幼稚,活在这世道上光是遇到不省心的人了。 拉开车门下了车,康叔踩了油门直接走了,留尚雪臣独自一人站在大楼旋转门前独自去闯关。 尚雪臣坐在沙发里,伸长腿,晃着脚。前台小姑娘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不吝惜递过去一个笑容。他上来就和前台说找董事长,估计也没把他当回事,只让他在这里等着、 电梯叮的一声响,尚雪臣循声看去,终于看到了他等的人。季夫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帮人。尚雪臣伸手大喊了一声,“聊聊吧,董事长。” 这会儿,尚雪臣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还以为会有不错的风景,结果还是一栋栋高楼,不知道装着落地窗干什么,一点风景也看不到。看完窗外,再把视线收回投向屋内。走到沙发边转身倒进沙发,正巧看到正对着办公桌的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构图,层次,颜色都清晰明朗,为什么偏偏给人压抑感? 季夫人就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戴着眼镜给手上的文件一个一个的批阅签字。 尚雪臣看腻了,在沙发里扭了下/身子,看着季夫人。 “没话和我说吗?董事长?” 季夫人抬眼从眼镜上方瞟尚雪臣,然后继续垂眼看文件,“画好看吗?” “不怎么好看。”尚雪臣如实回答,他没什么艺术细胞,反正光凭感觉这幅画给他的感觉就不太好。 季夫人放下手里的文件,双手交握搁在办公桌上,尚雪臣看到她的谈话姿势,想起了季书平,再看长相,果然很相像。 “这幅画邵家有一副,我从小做错事就在那幅画面前罚站。听说画的是通天塔,惹神发了怒。”季夫人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幅画,伸手点点桌上摆着的郁金香,“很多人都说这幅画是在抨击人的欲/望通天。看着难受是因为,对比太大,塔脚下像蚂蚁一样的工人,建筑都用来衬托这座塔。怎么说呢,人对巨物总是又敬畏又害怕,有关这幅画背后的神话寓言也是痛斥人类欲/望,保持敬畏之心。” 季夫人看一眼尚雪臣,笑着问他,“你知道邵家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吗?因为邵家的传统就是恐惧比爱更有安全感。你要害怕才会敬畏,你要害怕才不会逾矩。爱太纵容,不能保证绝对权利。”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董事长找我来谈你们家族传统?我过来是怕您误会,我和季书平是只要他出钱,我就可以的关系。其他没什么,我又不是女人,你别担心到时候我怀个孩子,哭哭啼啼求着进门。是男人您就更放心了,钱财关系分得清,到时候账目结清就可以好聚好散了。” “听说你被他打了?” 尚雪臣脸色阴沉看着窗外,“听说?听谁说?我说,还是季书平说?我们玩个SM,他还得像您汇报?” 季夫人脸上倒是没有一点的难堪,“听家庭医生说,他找了医生给你看病,听说是伤的不轻。” “他不是有躁郁症吗,脾气狂躁点也是正常。” 季夫人笑着给花喷水,“他真的有病吗?” 尚雪臣沉着脸不说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季夫人看他不说话,自己继续说,“他可能是有病吧,反正他不太听话。” “您要他听话干嘛,您自己不也是没听话从邵家跑了出来吗?” 大概是戳到了痛处,季夫人没了闲心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花儿,“我原本也是从小听话,邵家就是这样,只要你敬畏不逾矩,将来绝对权利就是你的。你就会继承整个集团,以后成为让别人害怕的人。我一直都遵循传统,因为我相信邵家以后都会是我的。可是,来了个外人,如果他将来继承邵家,那我也要敬畏那个私生子吗,我听话这么多年却不及一个外人的性别。你觉得我该继续呆在邵家吗?” 尚雪臣不说话,他对这种豪门恩怨一向不感兴趣,说多了无非就是狗血来狗血去的事情。 “可是季书平不一样。他必须得听话,我创造了季氏,只要他听话,将来就都是他的,不会有人来抢。我只是要他做到听话而已。” 尚雪臣皱起眉头,心里暗想什么逻辑,嘴上不免要为季书平抱不平,“您跑出邵家,我还以为您痛恨邵家专制呢,怎么出来有了自己的权利地,还要照搬邵家那套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还不都是因为他爸爸!”季夫人的声音突然尖锐,尚雪臣着实被她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他爸爸耍花样让他过于依赖,我也不至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失态,季夫人略做停顿,控制自己的语气平稳,“依赖只会让人变得毫无进取心。” 尚雪臣心里嘲笑,用害怕鞭笞就有进取心了吗?我小时候不交作业,老师体罚我还不是照样没交作业。他懒得去帮别人理这些家长里短,开门见山道,“究竟找我干什么?” “我要你和我合作,让他听话回到季氏。” 尚雪臣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今天似乎不应该来,他现在是知道了,这家人也没几个正常,“为什么是我?” “我想你该知道他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调查过你的出身,并不怎么样,你应该比他上一个女朋友有自知之明。他从来都是这样,他爸出身不好,不知道是因为从小过度依赖他爸的原因,还是因为身份差距让他占有主导权,总之,他喜欢找社会地位连普通都算不上的人。我想女生可能会因为感情昏了头脑以为自己是灰姑娘,男生大概会比较理智,这世上可没有灰小子的童话故事。” “你也对那个女孩说过那番话吗?”尚雪臣想起那个16岁的女孩,对她有些同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女人,你有没有对她有过同情?她自杀是不是……”声音越来越矮,总觉得那个女生自杀的话题每次想问都沉重的问不出口。 “你的出身大概也让你明白,这世上最不起作用的东西就是同情。我知道她是那个私生子找来故意靠近季书平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教季书平的道理也同样教给了她,为的就是让她清醒不要昏了头。我虽然没有给她同情,可我给了她退路。她家庭不好未成年,就算给她钱,也都会进了她爸妈的口袋。我承诺安排送她出国读书,学费,生活费都可以替她包揽,是她自己不要。她自杀不是我逼迫的,我只是给了她选择。” “为什么不要?”尚雪臣不懂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她既没选我给的条件,也没答应季书平舅舅的要求。她选的是季书平。” 尚雪臣愣住,是不是季书平当时也同她说过,让她来爱他,所以她真的爱了,爱到最后伤了心才会弃世,“你教了她什么道理?” 季夫人看向桌前的郁金香,尚雪臣也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季夫人问他,“你看这郁金香想到什么?” 尚雪臣想也不想的回答,“大蒜。” 季夫人倒是真的被他逗笑了,“荷兰郁金香,世界上最早的投机活动,总结出了一条有名理论,博傻理论。”季夫人看着尚雪臣,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开始的时候不过是贵族之间赏玩的东西,下层市民以贵族的喜好为风向标争相模仿。不过是没有使用价值的一朵花,渐渐被炒到让人倾家荡产争相夺取的东西,到最后市场崩溃,最大的傻子破产潦倒。不过这傻子当然不会是贵族,只会是跟着风向一头热的底层平民。” 季夫人笑看他一眼,带着试探,像是问他,你是不是个傻子。尚雪臣直直坐着,等着她把话说完。 “从来不管哪一行业都是这样,底层平民跟着高位人士的流行风向,只不过流行到底层的时候,早就是饱和状态,高层早玩腻了找着下一个的新鲜东西。这是地位差异带来的流行迟缓。其实底层人民之间的流行也是存在着迟缓的,只不过是一个傻子等着更大的傻子来接盘。从来投资和爱情都适用博傻理论。” 尚雪臣歪着嘴角,“不过是让我明白我和季书平的地位差异和提醒我别当备胎接盘侠,怎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和你们这些人说话真累。” “你果然是比那个女生要聪明。” 尚雪臣觉得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个什么结果,拿着包正要起身,季夫人又发话了,“季书平的病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是,他的共情机制是有问题的。没有同情,没有愧疚,体会不到快乐,只会让别人爱他,自己却拿不出爱。这不是病,是他的品性。” 所以冷眼旁观了自己的爸爸吸毒,看待女朋友的自杀平淡无波澜,对强/奸自己的事情没有愧疚。 尚雪臣背起了自己的背包,“多少钱?你准备给我多少合作金?” 第34章 尚雪臣从季氏的大楼里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外面的天,算着自己大概能赶在季书平前面回去。康叔来时把他放下停都没停就踩着油门走了,尚雪臣现在才反应过来就是不想送自己回去。 “小气鬼。”念叨完才背着包往公交站台走,只是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在垂头丧气。 坐在公交车上,垂着头靠着窗户,外面的街都是看惯了的样子,再也看不出什么稀奇,只是不看街道又能看什么呢,总得看个东西,分散一下自己平白无故惹来的闲愁。这世上大概所有的司机师傅都和他前世有怨,他不过是头靠着窗户配合抒发一下心底的愁绪,公交车司机师傅偏来个急转弯,让他的头撞着窗户哐哐响。 尚雪臣捂着头顶,坐正。还好自己不是最惨的,车上一米八的小伙子拽着吊环像玩竞技体操一样,来个360度的回旋一屁股坐在老幼病残位置上的大爷腿上。尚雪臣看了,坐在车上笑的跟个傻子似的,都忘记自己刚刚也挺蠢的被撞了头。 傻笑完又开始失落,“要真是个傻子就好了。”他想起季书平他妈说的话,投资和爱情都适用于博傻理论,每个人都在等着更大的傻瓜来接盘。人要活那么精明干什么呢,尚学臣叹一口气,继续靠着车窗,“傻人总归有傻福。” 虽然没到下班高峰期,可公交车上的人已经不少了。车到站的时候,没几个人在这一片的别墅区下站,尚雪臣从最后排挤了半天才挤到后门下车处。正要下车呢,也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推了他一把,他一个没站稳,趔趄的半跪在水泥地上。一车人看着他的狼狈相在笑,然后司机关上门,运走了那一车看他笑话的人。 尚雪臣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觉着今天有点倒霉,不是倒霉摔了个跟头而是倒霉今天穿着破洞裤,正巧洞开在膝盖的地方。拍拍手上的灰,一瘸一拐的往别墅走,一琢磨真是从遇见季书平开始好像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好事。 路两边的法国大梧桐盖满了天,就已经见不到了西斜的太阳。 人在傍晚的时候总是要比在半夜的时候纠结的多,没有黑夜的掩盖可以彻底的放开心底的那一点矫情来独自哭诉,只是在白天与黑夜间的暧昧时刻产生一点郁悒不乐。看着要落的太阳,想着明日它会照旧的升起,突然就应景的想起宿命论这东西。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天,想着太阳有没有沉下去半边脸呢?低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害怕的想,自己会不会有报应呢?越想越觉得乱,又掉头往刚下车的路口走,那里有个便利店,他今天还没吃东西。 季书平回来的时候,尚雪臣正在厨房里磨咖啡豆。快走到客厅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觉着安心很多。扯松了领带,放慢些脚步往厨房里走,期待着的身影就一点点从墙后展露。他靠着墙看他,隔了一会儿才问,“吃了吗?”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的声音,放下手里的磨豆机,把吧台上摆开的煮咖啡的器具都一起抱在怀里放在了背后的做饭的料理台上。也没回答季书平的问题,低着头把吧台收拾干净了,才冲季书平招手,让他过来。 季书平没多想,看他对着自己招手也就过去了。等站到他面前先看到的是他腿上露出的膝盖蹭破皮的地方。尚雪臣没注意他的目光,正要往自己屁股兜里掏东西,季书平却转身走了。尚雪臣只好先停了手,屁股兜里的拿出一半的东西又塞回去,绕过吧台准备去找季书平。季书平拎着医药箱又回来了。 尚雪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托着腰举起坐在了吧台上。他看着季书平拿着夹子夹出一个碘伏棉球给自己擦着膝盖,问他怎么弄的。 尚雪臣看着他低头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点好看,自己好像也不是很亏。伸手把他松开的领带抽走,扣子一直解到他胸前,拉开衬衫看他的锁骨,昨晚留着的印子还在,“你今晚真的熬夜?” “明天真的要开发布会了。” 他低头去看季书平给自己擦伤口的手,木戒还带在无名指,自己劝着自己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千万不要在意。 “季书平。” “嗯?”季书平回答的漫不经心,他忙着给尚雪臣洗伤口,等伤口清洗干净,季书平给他的膝盖贴上了一大块防水胶布贴。 “你其实长的一点都不像你妈。” 季书平抬头看他,脸上写着防备,“你见过她了?” “嗯,今天见的。”他说完这句话,季书平的脸色很不好看,尚雪臣倒是觉得有些开心,看够了他的阴沉表情才挽救道,“今天电视上的财经新闻看到的。” 这样一说季书平的脸色才有了缓和,“哪里不像?” 带着一点小心思的恶作剧还没有完,伸出食指戳在他的左脸脸颊,“你笑一下。” 季书平摸不透尚雪臣的想法,从来只是愿意听一下他的话,咧开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只是尽力做到,还是听到尚雪臣的不满足,“你怎么就这么不会笑呢?笑的这么假。不会笑的人居然有个酒窝,真是浪费。”季书平抬手握住他戳在自己的脸上的食指,问他,“你又怎么了?” 尚雪臣垂下睫毛,“我缺钱了。你不是喜欢我汗湿的味道,要闻吗?” “不会我说了要闻,你就立马出去跑上几圈,给我一件你汗湿了的衣服吧?你太会先是给我甜,再给我闷头一棒子了。不然就是先是一棒子再给我一口甜来讨饶。” “怎么?听你这么说,你好像还挺喜欢拿着我汗湿的衣服的。不会是拿着做些不能说出口的事吧。”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心里则暗想着没错就该是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这样才不会让他对自己的直接邀约看出马脚,“酒店那次你没做,账都挂上了,不觉得吃亏吗?” 说着尚雪臣跳下了吧台,带着季书平转身,让他靠在了吧台上,自己蹲了下去,解开他的皮带裤扣,拉开拉链,掂了掂手里的东西,然后不等季书平反应,就把软乎乎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 尚雪臣的吻技向来好,哪怕是清清淡淡的一个吻都能给人勾出火。这样的吻技用在哪里都一样让人欲罢不能,舌头的撩舔动作都不用像钻木取火那样费时费力,只要稍微深入一分再漫不经心的抬眼往上飞去一个眼神,便能引起一个火星,让渐渐烧旺的火把滚烫的举起。 季书平仰头再低头,看到他飞过来的眼神里充满着暗示,这就成了给火再烧旺一点的油,浇的火苗噌噌噌上涨,要烫到底下人的嗓眼儿深处。烧的过旺的火把开始滴蜡,顺着水光萤亮的嘴角流到了下巴。 一时没忍住把意识交给了本能,伸手按住底下人的头,又突然清醒知道自己过份了,松开一点力,帮他撩起额前的刘海,好看清埋着的脸。尚雪臣渐渐感到腮帮子疼,退出来活动活动下颚站了起来,一边问季书平,“是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你做这种事?”一边推着季书平的肩膀,让他躺在了吧台上。 季书平脑袋空空躺在吧台上,看尚雪臣自己爬了上来,一点都没想起问他今天怎的这样主动讨好。尚雪臣从来都不怕害羞这种东西,自己从屁股兜里拿出一包简易润滑脱了裤子,季书平这才回了神问他,“哪里来的这东西?” 尚雪臣挤空一小袋的润滑,黏糊了一手,“街口便利店里买的。你回来不是问我吃没吃,我其实今天一天还没吃东西,本来想去买点吃的,鬼使神差买了这东西回来。” 听他说出鬼使神差这个字有点要发笑,像是拿当初自己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尚雪臣大大方方坐在季书平的身上,自己给自己做扩张,痛倒是真的痛。黏糊的润滑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滴脏了季书平的西裤,之前没谁走过自己的后门,就算季书平走过,估计他也不懂,摸索着自己找自己的敏感点的时候,才发觉一包润滑好像不太够,又伸手去够甩在旁边的裤子。季书平看他够的吃力,干脆把裤子里的润滑都拿了出来,顺道问他,“要不要帮你?” 尚雪臣皱紧了脸,让他把润滑撕开递给自己,“你不懂,还是我自己来。你裤子被我弄脏了是不是得送去干洗?” “裤子没关系。不懂的,你教我,我不也就懂了。” 和之前不同,这次倒是客客气气的让人觉得滑稽,“进去的地方,肠壁上会有胡桃大小的硬东西,那是前列腺,懂了吗?”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胡桃器官,摁的时候,尚雪臣抖了一下腰,自己前面的东西跟着开始精神。见差不多了,咬着牙,一口气坐到了底,停了半天没动,弓着背用手掌撑着季书平的小腹,防止他突然向上挺腰,“你等会儿,先让我适应一下。” 季书平看他脸上神情实在难受,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想问他有没有事,身子抬了一半,尚雪臣抵住他的肩膀,“你别动。”这下他确实不能动了,自己也被绞着疼,越疼越要充血,越充血场馆进口越是缩的小了,勒的底根生痛。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动。 “要不,你放松点儿?” 尚雪臣疼出一头的汗,汗水滴在睫毛上让他睁不开眼,只有半睁着眼睛看他,看起来不是出自的本意的诱惑神情,可最是不经意才更能撩动人心,说出口的话倒是不配这一脸的迷人情/色,“你说得轻巧。马桶塞了,你拿铁丝通马桶的时候,你和马桶说,唉,你放松点,我捅不进去,马桶会听你的吗?” 本来是一时难受说的气话,两个人都听的笑了。季书平伸手去拖尚雪臣的屁股,打趣他,“马桶是瓷的,你屁股是肉的,揉开就好了。”确实揉开好些了,季书平慢慢起身尚雪臣也没抵着他了,就这么被他揉着屁股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尚雪臣没在意,找好支撑点就开始自己动,想到什么突然又开始笑。 “你又笑什么?”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抿着嘴摇头只管自己乐,“你管我笑什么,你爽你的就是了。” “你太慢了,我也没觉得爽到。”说完托着他的屁股就开始颠他,尚雪臣的脸又开始皱,耳边还不停被人问,“你刚刚笑什么?” “你他妈管我。”每回答一次,就被颠的重了一次,虽然使不上力气,但也不甘示弱,干脆用蜷起的脚趾去攥紧季书平的大腿肉。 不知道是不是被尚雪臣攥住了肉疼的,季书平停下了动作,搂着他的腰问,“你有没有想起来一点?” 尚雪臣皱着脸,只庆幸脸都皱着看不出表情,垂头喘两口气让自己赶紧缓一缓,“你希望我想起什么?” “你今天就这么容易听话?” “我说过了,做/爱的时候说过的话转脸都能不认帐,不过是增添情趣。你付钱想听,我还能不说吗?” “那你一声不吭,我可不觉得哪里有情趣了。你上次叫得可好听了。” 尚雪臣咬着牙,落了一身的汗,干脆解了上衣的扣子给自己通风,省得黏身上难受,“你都没捅到地方,我也不是科班出身学表演的,怎么给你演一个浪骚高/潮的。” 季书平听他这么说只借口姿势不对,带着他翻身,让尚雪臣躺在了下面,掰着他的腿,在里面细细的磨,每磨一下就问一句,“是这里吗?” 尚雪臣渐渐被问的不太耐烦,“你随便来吧,闷声做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烦人!” 季书平却不想,托起点儿他的腰,“你自己撅起来点。”尚雪臣嘴上说着烦人身体还是配合,挺起了一点腰,这次季书平只动了一下,他就不自觉的跟着扭了腰,像是摸到漏电的电线接头,被触了一下。 身上人的声音带着点探索到的惊喜,“是这里?” 尚雪臣好不容易把一直皱着的脸给舒展了开,又不想难为情的神色被看到,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季书平抓着他的脚腕带上了肩头,身体下倾,带着尚雪臣的腿跟着下压,这样才能保持着屁股上翘的方位。尚雪臣开始不太愿意,电流触脑之后,什么不愿意都忘记,意乱之时还勾上了季书平的肩,带着他的衬衫滑落,挂在了胳膊上。指甲抠着肩膀,被上下的动作带出了肩上一道道的划痕。 等到动作大开大合,尚雪臣再也忍不住,先是尖声反抗了一句,“我大腿…明天…还要不要…用了?!”口气听着像是责怪,只是声音变高变细,字字音调都忍不住上扬,一句话说完尾音都被拉长,听在季书平耳朵里差不多是他想要的程度。扯着嗓子喊完这一句,像是打开了喉咙里上锈的锁头,原本只是呼吸跟着动作,现下是一声比一声细的嗯哼声从启开的唇缝里露出。 季书平得到了满意也不折腾他,松开压着他的大腿,胸贴着胸,低头埋进他的颈线,免得让他在更猛烈的动作下窜了出去。只是又要情不自禁问他,“你的颈窝是不是发酵藏酒的酒窖?”这话说出来,不说像是在调/情更有调戏的味道。尚雪臣管不了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贴的太近,季书平的头发来回刺着他的脸颊,各自的前襟都敞开着,胸搓着胸只感觉肉麻。这次季书平是没缺奶了,贴着搓都给搓的立起来了,别管是胸前还是背后,是上面还是下面,能立的器官都立了,没东西立的皮肤也硬是激出了鸡皮疙瘩,立了一身。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发麻,就连头皮都一阵阵发麻,却又和坐久了麻腿的感觉不一样,就只是麻的你全身发痒,小虫钻花心,忍不住的扭动身体来止痒,来灭虫。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尚雪臣觉得季书平在恶心人,揪着他后背的衬衫往上提,想让他别贴这么紧,手软无力,提不上劲,只能换成隔着衬衫抠住背后的肩胛骨,这样也好受些。尚雪臣被季书平紧挨着上下搓了好一顿,被他在体内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都松了阀,等到头皮不再发痒发麻,他才懊恼想起怎么就忘记买套了,这次自己又要受苦。 季书平还压着他,他推了推身上人的肩膀,又变回不愿配合的本性,“起开。” “你刚刚笑什么?”季书平侧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里,固执的问他。 人没了力气,嘴巴也不愿再犟,尚雪臣半眯着眼像只魇足要瞌睡的猫儿,“我想到小时候骑的摇摇乐,公园滑梯旁边都有的那种。一根粗的弹簧上面装着海马一样的东西,骑上去可以摇一天。跷跷板是俩人玩的,秋千也是成对的,滑梯是一群人玩的,就连旁边的沙坑都是玩得好的在一起过家家。只有摇摇乐是给落单的孩子玩的。” 说话的声音无力,不知道是刚被一阵狂颠用尽了力气,还是因为可怜回忆里落单的孩子。 “我没玩过。” “那下次经过超市门口,我给你投币,让你坐一下门口喜羊羊的摇摇车。”说完尚雪臣还笑了一下,“想想就觉得幼稚。”季书平的个子还比他高出半个头,能不能曲腿坐进小小的摇摇车? 季书平贴着他的脖子吸了一口,“那你下次给我投币。” 尚雪臣抬手把贴着自己脖子的后脑勺圈进臂弯,手插进潮湿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季书平,你是不是有恋味癖?” “没有,只是你出汗的味道,总让我想起地下室里的酒坛。” 尚雪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地下室,现在这栋房子里的地下室没有酒坛只有泳池。压身上的人太重,让他有些平稳不了呼吸,转移话题是他的擅长,“季书平,你得另外买张餐桌了。这张吧台弄脏了,以后不能在上面吃饭了。” 季书平伸手捏着他的下巴,食指在趁其不备的时候抵到他的后槽牙,“那你的嘴也被我弄脏了,以后也不能拿来吃饭了?” 这样的挑衅尚雪臣从来就没怕过,捏住季书平的手腕,转头过来看他,“腥的很,你自己也尝一下吧。” 原本摸着季书平头的手,直接扣住他的后脑勺,尚雪臣咬住他的嘴唇用舌头把自己嘴里的味道传给了季书平,还要恶趣味的睁着眼,仔细端量季书平的神情。季书平和之常一样的应对,接受他递过来的咸腥口感,终于体会到了一些不寻常,这似乎是那之后他们第一次的接吻。 第35章 来了这别墅这么久,也住过一段时间,却是第一次用一楼的大浴缸。浴缸里的水沸腾的冒着水泡,其实并不烫,躺进去是刚好舒缓酸痛的温度,让他像金鱼一样安心的在里面摆尾。 尚雪臣眯着眼,仰头枕在按摩浴缸边壁凹进去的地方,刚好被按摩着放松了颈部。忍不住舒服的曲起了膝盖,眯眼瞧见的就是膝盖上的贴着的防水胶布,闭上眼假装看不见。这张胶布提醒着他的贴心,和自己的不矜持。 厨房水槽里淹着新拿出来的毛巾,季书平捞出毛巾挤干。吧台上粘稠滴落的液体已经干涸成斑,擦拭的工作当然不是扶着腰喊着酸痛的尚雪臣来做。吧台自然是要擦的干净,毕竟以后还得继续在上面吃饭。 季书平擦拭着吧台,擦掉上面遗留的缠绵,不过就在刚刚发生过,真是奇怪,远的好像光年之外。完全不同于上次,因为没有给一个拥抱吗?可能还是心隔的太远,无论身体如何的贴紧,都没有上一次的相拥让人觉得触摸到的肌肤感人至深。揣着心思一遍一遍擦过台面,亮的映出了人影,融合胶黏在吧台上的体液没留下一丝痕迹。 认真擦干净了吧台,估计尚雪臣得在浴缸里泡一会儿。闲着无聊坐在了客厅沙发,捻起一点鱼食喂了鱼,安逸游着的金鱼立马变得活泼起来,抢着吸食,不太安分。季书平随手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想看看今日的财经新闻,跳出的画面是播着国际新闻的英文台。 尚雪臣湿着头发,裹着浴袍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了。季书平看着电视听主持人的流利口语分析着当前局势,等尚雪臣经过客厅去厨房的时候,又无意瞥了一眼他膝盖上贴着的防水胶布,自己好像没问他膝盖是怎么磕的。 于是没由来的开口问了一句,“你英语好吗?” 尚雪臣打着湿发眯眼看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听到背后的流利口语,转身看了一眼电视,原来是在看英文台,冲着季书平耸耸肩,“不好,反正上学的时候没过六级。”说完趿着拖鞋继续往厨房走。 原来英语不好。 季书平搓着遥控器的边缘,直到搓的指腹发了热,才重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要看财经新闻。用力摁着遥控器上的按键调到了财经台,松手之后,遥控器上的按键陷了下去,没能再弹回来。 电视上请来的股票分析师振振有词的说着当前的股市分析,说来说去都很官方。关了电视,打开电脑,大门口的防盗监控全天工作。早上8点,司机康叔来接他去了公司,中午12点,康叔的车又来了一躺,看来是知道别墅里有着其他人。 厨房里传来了尚雪臣不满的声音,“喂!冰箱里没酒了!” 季书平合上了电脑,走去厨房,站到了尚雪臣的背后,附和着他更多的像是在安慰着他的不满,“真的没酒了。” 其实一眼都没往冰箱里面看,只是看着身前的人,他喜欢着的单纯坦诚只有在他发病的时刻意外出现过,不过一次意外发现就让他不由自主的交付了真心,而身前人总是刻意避让却又偶尔小心讨好才不至于让他心灰意冷,是自己让他顾忌太多吗?比如今天12点来别墅接他的车。 浴袍系的不紧,松松垮垮挂着,冰箱里泄出的寒气都打在了身前人露出的胸口上。季书平撩起浴袍的下摆伸手就往里探,尚雪臣反应极快扭身制住他不规矩的手,皱着眉头问他,“你没做够?” 季书平没有收回手顶着桎梏继续往里探,捏着他手腕的手施力变重,小臂渐渐发麻,还是继续往里探进,触到臀缝的时候,手上被人用重力扭着手腕从浴袍里甩了出来。季书平甩甩手,“我只是看你后面有没有肿,上次肿的厉害。” 尚雪臣拉合胸前松散开的浴袍,系紧了腰带,“这次没事儿,我不是自己做好了准备。” “嗯。”季书平应的面无表情。 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谁都赶不上尚雪臣,一点温存都不给。还是说他刚刚做的也是不情不愿?既然不情愿,又为什么非得勾着人当场点火?看来他今天会面的人是对他提出了一些让他对自己感到抱歉的要求。 季书平转身,“我出门买酒,喝什么牌子?” “随便。” 厨房里又只剩尚雪臣一个人,轻叹出口的声音在空旷里显得沉重,他还真的以为季书平没尝够。低头看见膝盖上贴的那一层胶布,弯腰撕开,丢进了垃圾桶。 “够了。”有些事毕竟不能当真。冰箱门被重重关上,刚刚甩门有些用力,震的尚雪臣的手掌有些发麻。只要痛快过就好,让他身体上痛快,也让自己心里不亏欠。 季书平带着手机钱包一个人走到了街口的便利店,昏黄的路灯隐在硕大的梧桐叶之间,照的路面斑驳。进到便利店,走到冰柜前,看到墙角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塞了一筐的酒,结账的时候面无表情的问收银员,“多少钱?” 收银员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刚刚已经付过钱了,他这会儿正在收银机里数着硬币找钱给季书平。 季书平死死盯着收银台旁边的显示屏,是便利店里全方位的监控显示,“我要看你们店门口的监控录像,该给多少钱?” 拎着一袋啤酒出来的时候,季书平看了一眼不远处亮着广告牌的公交站台,其中坏了一根灯管,忽明忽暗的在灯箱里闪。是在这里下车磕着的吗? 季书平看了一会儿闪着的灯箱,便利店的监控清晰拍到了自己公司车的车牌,车从里街出来左转,上了主道,季书平大概猜到是去了哪个方向。监控里还有尚雪臣恍惚着下了公交磕到了膝盖,往里走了一会儿又掉头进了便利店,压根没有买食物的打算,目标明确的直奔计生用品货架,拿了几包简易润滑。根本不是他嘴里说的鬼使神差。 明天大概要检查一下行车记录仪,看今天中午十二点,车是不是去了一趟季氏的大楼。理清思路然后转身,往别墅走。进了门,尚雪臣正坐在沙发里等他,季书平自然的坐过去把手中啤酒递给他,尚雪臣接过,拿出一罐打开就直接往喉咙里灌。 “你今晚真的熬夜?” 季书平点头。 “那我先睡了。”尚雪臣拢拢胸前的浴袍,起身准备往楼上走。 季书平拽住他的浴袍边,“咖啡呢?” 尚雪臣垂头看着沙发里的季书平,把原本要噎他的话自己咽了下去,不大情愿的要往厨房走,季书平却没松手,“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咖啡粉已经磨好了。拿到这里来煮。” 尚雪臣又开始皱脸,“怎么,你怕我往咖啡里吐口水?不干净的东西都在你我嘴里过了几道了,你还怕这个?” 季书平抬头看他,“怕,毕竟不一样。” 僵持了一会儿,尚雪臣说着,“知道了。”这才扭了一下/身子,甩开了季书平的手,去厨房拿来了滤杯和手冲壶。 季书平还是平时工作投入的样子,打开电脑就开始对照手里的计划书,手指摩挲着书皮封面,斜眼看了一眼尚雪臣。尚雪臣正坐在一边准备浇注咖啡,一人占据沙发一个角互不干扰。 先浇出了一杯咖啡,尚雪臣把先得到一杯黑咖啡摆在茶几上,问他,“要不要加点糖或者奶?” 季书平没说话只点头,尚雪臣会意起身去厨房找方糖。季书平抬眼看一下尚雪臣往厨房走的背影,拿起刚刚冲出的那一杯咖啡送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又把杯子放回,位置稍有偏差,只是离桌子边缘更近,扭扭手腕把手上刚刚在看的计划书放下摆在了咖啡杯的旁边。然后等着尚雪臣回来给他调咖啡。 尚雪臣拿着一罐方糖和鲜奶从厨房回到客厅,把手上东西先放在了茶几上,弯腰刚准备往沙发上坐下,季书平就伸手抽开了他腰间的浴袍系带。浴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全靠一根系带勒着浴袍挡住身体。系带陡然松开,整个身体坦然露出,尚雪臣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的躬身跳起,双手慌乱的就要去拢紧浴袍遮住前身,哪知道受惊的动作太大带的放在茶几边缘的杯子倒了,咖啡洒了一桌,好巧不巧,季书平的计划书被咖啡给淹了。 尚雪臣红着脸原本想和季书平算账,问他发什么神经,这下都不知道该谁怪谁。只有先拎起淹在咖啡里的文件。 “你怎么回事儿,突然抽我系带干什么?这下好了,你文件被洒了可不能怪我头上。” 季书平端起自己的电脑放在了沙发上,防止泗流的咖啡再浸了电脑,“大概是食髓知味,意犹未尽吧。” 尚雪臣被他这一句惹了火,攥着拳头上来就揪着他的衣领,“你他妈故意找茬是不是?我都伺候着你那样了,你自己在里面射了多少次自己没点数儿,这会儿和我说什么意犹未尽来故意招惹?记账坐钟的时候随你玩,玩完之后就别和我搞什么意犹未尽,恶不恶心人?!” “我恶心人?”季书平伸手上来包住尚雪臣的拳头,“今天的财经新闻可没有提到房地产的投资问题!” 尚雪臣当头吃了憋,倒是丝毫没示弱,“是,我找人调查过。你亲口和我说你女朋友自杀了,你女朋友可也是出来卖的,谁知道是怎么被你家逼的。我总得查清楚你妈什么做派,给我自己留了退路,别到时侯一样下场凄惨。” 季书平心里清楚只是不说,看一眼滴着咖啡的文件,拿下尚雪臣揪着自己领口的手,吩咐他,“把文件丢进米里封盖儿干燥。”还是捏着尚雪臣的手,低头看一眼他敞开露着的胸,靠到他的耳边,“我只是觉得还是有点亏,你身上未免太干净了点儿。”重力压下去,把尚雪臣直接压倒在了沙发上,照着脖子就是一顿啃,咬得尚雪臣直皱眉。 等他起身,看一眼尚雪臣脖子上留下的新鲜牙印儿,才觉得心里好受很多。尚雪臣起了身,也不管洒了一桌的咖啡,把手里拿着的文件直接丢在了桌上就要上楼。季书平却不轻易放过他,照样使唤他,“把文件放进米盒去湿干燥。” 尚雪臣停住脚步,转身先是瞪他一眼,拿起桌上湿嗒嗒的文件往厨房去。从料理台的下面的橱柜里翻出米盒儿,把带着咖啡味儿的文件直接甩了进去,暴躁的封上盖子,不想再多看季书平一眼噔噔噔的跑上了楼。 季书平听着他上楼故意跑的大声,给空了的杯子重新倒上咖啡,放到鼻子底下先是晃着杯子闻了闻味儿,低头喝了一口放下,转了转手上的木戒想,看来是有人给他施压,让他担忧。给人安全感这种事情,前提是自己手里得有压得过人的筹码。 尚雪臣上楼进了房,找出睡衣,换下/身上的浴袍,对着丢在地上的浴袍就踩上了两脚。要说他为什么生气,男人都一样最是容易恼羞成怒。小到暑假作业忘记做,大到出轨捉奸被发现,被发现做错事的第一时间就是用恼怒掩饰心底的惊慌,不过是自尊心在作祟。 踩着浴袍解了气,坐到床边气鼓鼓的后知后觉,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理不出头绪,自我放弃的躺下,卷着被子在床上滚,边滚边想,知道又能怎样。 尚雪臣气的凌空蹬了两脚。妈的,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故意讨好他,还不是露了马脚。收钱就收钱了,好端端的要什么愧疚心,八百年不见的愧疚机制启动献给一个共情有问题的人,自己才是真的脑袋被驴踢了。 无法共情往好听了说是自私,往难听了说是没有人性。 尚雪臣闭起眼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可闭上眼出现的是季书平努力在笑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他,他特地装出的温文尔雅,极力维持着不擅长的笑容。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所以才一直努力装温和?或许他也不想自己那样冷漠,可能对他爸爸,对他女朋友的事情也有过难过?装躁郁症除了不想回到季氏,是不是更多的是想掩盖自己的无情? 尚雪臣晃着脑袋给脑子里的想法一键清空,还好喝了酒,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变重承载着睡意,压下了他的众多想法。 黑漆漆的屋子里,床上躺着安稳睡着的人。门被打开,投进走廊的一束光,斜斜射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人影。床上睡着的人,因为身体今天过度酸累没有被扰醒的趋势。季书平踩着地毯进了房,坐到床边,伸手抚上床上人的侧脸,“我会帮你选好,让你站在我这边。” 尚雪臣又被电话吵醒,他蒙着被子自欺欺人的不想去听,结果电话声音越来越响,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他一骨碌翻身,拿着手机一看,居然又是一把年纪不懂事儿的司机大爷来触碰他的底线,摸核弹的屁股。 尚雪臣按了接听键,“大爷,你知道毁灭世界的三大武器是什么吗?” 大爷一脸懵,一个招呼都不打上来就是脑筋急转弯,大爷一把年纪早过了脑袋灵活的年纪,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是核弹,生化武器和起床气!!!”尚雪臣吼完就要挂了电话,睡回笼觉。 司机大爷存心要灭了地球,一个电话挂下去,千万万的电话打上来。尚雪臣憋着气又接听,这次大爷知道先发制人,“你别挂,季总让我过来的。他文件落在家里了,说是让你带着文件去找他。” “文件?什么文件?你不能自己进来拿啊!” “季总吩咐让你拿着过去,说是很重要的文件。不让别人经手。” 尚雪臣揉着脑袋说,“知道了,你在门口等着。”挂了电话,把季书平一家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没见过这么会折腾人的一家人。 骂骂咧咧的下了楼,往客厅走,没看见桌上有忘记带走的文件,手机又响起,来电显示的是季书平,尚雪臣烦躁的接了电话直接发牢骚,“没见过你们这样会折腾人的!” “我们?还有谁像我一样把你压在吧台上了吗?” 尚雪臣黑着脸,“你家的司机,大早上夺命电话,让我给你送文件。你没文件落在客厅。” “昨天打湿的文件,我让你放在米盒儿里干燥的。” 季书平不提,他倒差点忘了有文件封在米盒儿里。从米盒里翻出文件,对着电话和季书平商量,“不能让你的司机直接拿着送过去吗?干嘛让我给你送。” “不行。这文件是商业机密,我只信你。” 尚雪臣又被季书平的这一句我只信你敲昏了头脑,拿着电话嘟囔着,“知道了。” 挂电话之前,季书平又特地嘱咐道,“这份文件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司机康叔也不行。一点儿都不能泄露。” 尚雪臣挂了电话,举着被咖啡渍沾满的计划书,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份普通文件。既然是机密,昨天打湿了也没见季书平表现出一点儿的着急。 出门的时候,康叔已经在大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一眼就看见尚雪臣手里拿着的污脏文件,以为是尚雪臣把文件弄成了这样,一脸不悦的上前准备拿过来检查文件有没有被他损坏了页面。 在康叔心里,董事长排第一位,他家少爷排第二位,尚雪臣怎么说都是外人,而且是个把他家少爷诋毁的像个色中饿鬼很不要脸的外人。所以他怎么都不太信这个外人,虽然少爷吩咐过让他送文件,只说是因为他知道文件放在哪里,可也交待过自己这份文件比较重要,不能有半点损害。 现在尚雪臣拿着一份已经弄脏了的文件,康叔看了只觉得他不靠谱,伸手就从他手里抽走了文件。尚雪臣还记得季书平挂电话前的特地嘱托,赶忙又从康叔手里抢了回来。康叔被他夺了文件,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盯着尚雪臣的脖子看。 尚雪臣被他盯的不自在,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脖子上有季书平留下的牙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不多作解释绕过康叔上了车,等康叔上了车就催着他快开车。 他急着送文件,把文件从米盒儿里拿出来就直接出了门。这会儿在车里坐下,才发现文件内页夹着很多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稍微抖一抖就能把夹在文件里的米抖个干净。只是康叔一脸防贼似的看着他,车里布置的又干净,掉点米到车垫上也挺难清理的。只好扯着自己的衣服,在衣服上面抖文件,用衣服兜住从文件内页掉下来的米。等把文件里的米都抖干净了,再把衣服收着的米一把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康叔又从前面看着后视镜往后面投射激光,尚雪臣懒得搭理他,闭上眼在心里骂他,我好心把米兜着了,让你不用一把年纪弯腰在车垫里像小鸡一样啄小米,居然还拿这样的眼神看我,真是狗咬吕洞宾。又想到康叔盯着自己的脖子看,尚雪臣抬手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扯了扯,他总觉得季书平昨晚故意咬在藏不住的地方就是为了今天给康叔看的。 康叔把尚雪臣送到了酒店开发布会的场地,看他乘上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立马打电话给董事长汇报。 “董事长,少爷让那个外人给他送了机密文件。” “我看清楚了,文件封皮上的落款是邵氏的邵经理。” “我觉得,那个姓尚的未必会站在您这边。少爷好像挺喜欢他,让他送这份文件,而且他好像也挺喜欢少爷。” “您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他昨天去见了您,晚上回来就和少爷…..”说到这里康叔的老脸不禁一红,“我觉得他说不定在和少爷好的时候,就把和您见面的事都交代出去了。” 季夫人听着电话里自以为是的分析,给桌子旁边的郁金香喷了水,吩咐着康叔,“他看上去不像个傻子。你先盯好他们俩个人。” 第36章 尚雪臣到了酒店二十层布置好的大厅,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打电话让季书平出来。季书平带着一个小助理到了大厅门口来接尚雪臣。 尚雪臣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把手里的计划书交给了季书平就准备要走,可季书平却拉住了他,“来都来了,正好我身边缺人手,你就来给我充当助理吧。” 尚雪臣瞟一眼他身后跟来的小助理,“我看你其实不缺人。” 季书平拿着文件的手一抬,身后的助理立马上来接过文件,“把文件送回我的办公室。”助理拿着文件一点头,都没抬头瞧一眼尚雪臣,绕过他去坐了电梯。季书平朝尚雪臣一挑嘴角,“现在我身边缺人了。” 尚雪臣被他看得右眼跳了一下,直觉没有好事,“那份文件,不是说很重要?怎么随手就给了别人送走?”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关键是这文件要给谁看,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过只是我草拟的一份计划书。”季书平边说边转身朝会场里走,一回头,递给尚雪臣一个眼神,“跟上。” 尚雪臣还在琢磨他刚刚说的话,被他回头一盯,没怎么多想也就听话的跟上了季书平的脚步进了内场。走出一段路才渐渐把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琢磨出点味儿来。所以这份草拟的计划书是给谁看过了之后才变得不重要了呢?想来想去又觉得季书平从一开始是就在忽悠自己,要是重要,昨晚洒了咖啡也没见他多紧张!就是为了今天使唤自己来解气的! 这样一想就觉得心气不顺,昨天他爱怎么折腾着来都随意了,还不准自己今天睡个大清早。知不知道吧台的台面有多硬,躺在那上面被人搓摩,后背跟被刮了痧似的疼。今天一个电话就把自己招来,尚雪臣死盯着季书平的后背,心里直骂他是黄世仁! 跟着季书平绕场到了后台休息室,倚着门口正巧看到裹着浴袍正在化妆的姚彩儿,周围围了一群的人,化妆的,做头发的,给她配衣服的。围着她的人多,没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尚雪臣在来往的人群间隙里看到化妆台前的姚彩儿,漂亮是真的挺漂亮,想到杭清给他看的照片,躲在季书平的背后肆无忌惮的用目光打量着姚彩儿,也没必要整这么多,鼻子高了,嘴巴小了,下巴倒是没垫,额头也没填的像个寿星公,这样看着还自然些。 看够了姚彩儿的脸,鉴定完她的整容项目,尚雪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用胳膊肘去杵季书平的后背,“你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里面人多手忙脚乱的,进去他们还得停下手里的工作,一个个的和我打招呼。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只是过来看一眼,确认他们能赶上开始的时间,何必进去添乱。” 尚雪臣挑着眉毛,继续看休息室里手忙脚乱的人,“原来你是干的统筹的活儿,到处确认。” “我是经理,不必像统筹那样到处实时确认。我不用进去打招呼,自然安排好了人替我确认他们的准备工作。” 季书平话刚说完,尚雪臣子就知道了他安排的谁跟进的姚彩儿这边。周媛端着咖啡送到了姚彩儿的手边,姚彩儿刚要拿起来喝就被化妆师阻止,“这样会坏了刚上好的唇妆。” 姚彩儿可能别人捧久了过惯了不受约束的生活,也没把化妆师的阻止当回事,“头发反正也要弄一会儿,唇妆等会儿再补上,不然中间做头发搭衣服这么长的时间,你让我闲着嘴巴干等?”说完低头喝一口咖啡,喝完又立马皱眉,“这咖啡怎么又酸又苦?是没加糖?还是天热放久了?” 周媛笑着上前递过一颗糖,“这不是超市里的速溶咖啡,是日本买回来的蓝山咖啡豆冲出来的咖啡。我们老总就很爱喝。” 尚雪臣看了这场景直想笑,这脸当面打的啪啪响,还以为进了娱乐圈见了世面,到头来还是野鸡一只不上台面。 姚彩儿扬着眉毛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毫不客气的抢过周媛手里的糖,“你当我不懂,我是因为这咖啡太烫了,烫着我的嘴。” 周媛笑笑没说话,抬头往门口这边扫了一眼。尚雪臣被她这一眼看的赶忙往季书平身后躲,生怕被她看见,自己好多天没回去睡,现在突然出现又和季书平呆在一块儿,要是被问起来,尚雪臣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直接和周媛说,我是你老板的床伴儿? 这么一躲也不知道周媛看没看见自己,尚雪臣躲在季书平的背后,扯扯他的西装,“走吧。”说完自己转身就先出了休息室。听到身后有人跟上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季书平,“你很爱喝蓝山?” “也没有很爱,毕竟口感与众不同。” 尚雪臣抱着双臂,平常喝蓝山的人喝自己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冲出来的咖啡该有多瞧不上眼,想到这里尚雪臣突然停下了脚步,“你平常喝的蓝山是周媛给你冲的?” 季书平在他身旁停下,“我到办公室,咖啡都是她帮我准备好的。” 尚雪臣斜瞟一眼身旁人,“我可不知道她还会煮咖啡。” 季书平倒没在意尚雪臣口气里的不自在,继续往前走,“去场前看看,应该布置的差不多了。”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走远的背影,周媛平时在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她煮咖啡,倒是常见她吃蛋糕。蓝山豆又贵又难得,不是谁随便研磨蒸煮都能得出好风味的。季书平停下看了原地不动的尚雪臣一眼,尚雪臣抬脚跟上,走到季书平的面前,“蓝山是你自己买的?” “我的行程,用餐平时都是周媛安排的。咖啡大概是她买的,月底向公司报账。” 尚雪臣歪嘴邪笑,“那她倒是会讨好你。可是找到门路特地从日本带回来的咖啡豆,也不知道合你心意的烹调手法是不是也是特地学的。” 季书平伸手捏住他的耳垂不停的碾磨,“你这是在……” 吃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尚雪臣打开了手,用一句“放屁”堵住了季书平的话。 尚雪臣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留季书平一个人在原地翘嘴角,只是翘没一会儿,脸上重又变得严肃,回顾了一下刚刚尚雪臣的话,是特地从日本带回来的咖啡豆。想到这里,眉头紧锁,面容阴沉。 场前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戴着记者证入场的人开始落座。音乐响起,宣传片开始在背后LED屏上播放。台上主持人出场说着介绍词开始热场,尚雪臣站在季书平身后看着台上主持人调动着底下请来的记者的积极性。忍不住插嘴问季书平,“你们给记者准备了红包没有?光靠主持人场内氛围似乎不太行啊。” 季书平一点头,“准备了。” 尚雪臣再往场内瞅,礼仪小姐端着托盘给底下拿着大炮相机的记者们发矿泉水,托盘上面摆着好厚一叠的红包跟过大年似得,礼仪小姐给每个记者发一瓶水,顺带着塞一个红包。尚雪臣数了一下台下的记者座位,计算了一下大概要给多少红包,这一算就觉得自己肝疼。 “你请这么多记者,准备这么多红包,这红包算在哪个账目上?这次的企划案你还能赚到钱吗?” 季书平转一下手上的木戒,稍微侧头瞟一眼身后的尚雪臣,眼皮都不带提一下的,那眼神尚雪臣记得他喂鱼的时候就是这么个眼神,看他像看个没头脑的宠物。尚雪臣自然看出了他眼里的揶揄,却又不懂,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有道理啊。他客户儿子养个网红都那么抠,人又保守舍得花钱请这么多记者来造个势?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亮高了嗓门,“有请我们的这次活动的嘉宾,也是此次的代言人姚彩儿小姐出场为我们展示最新款的内衣。” 姚彩儿就在主持人一长串的吹捧里穿着低胸敞开的薄纱拖地外袍出场,外袍设计的裸露程度刚刚好,V领开到胸下,露出里面的设计精巧的蕾丝内衣,走路带起的风又让外袍从侧边敞开露出大腿,显得曲线妖娆又不显得太过色/情,真是下足了功夫。 姚彩儿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扭腰摆出几个姿势,然后开始夸赞内衣的舒适度。底下的记者纷纷举起相机开始拍照。成群相机的闪眼程度让尚雪臣差点以为季书平不是请来的记者,而是请回来一堆的雷公电母要劈死台上的姚彩儿。 尚雪臣直接被相机晃的睁不开眼,季书平这时候伸出胳膊又把他往自己背后揽了揽,好挡住那些闪眼的光,然后从容的对他讲解,“记者不是我请来的。姚彩儿拿下这个代言是舅舅请我让客户敲定的,这些记者是他请来的,这样待会儿的提问环节没人会提姚彩儿的负面八卦,这边发布会一结束,现场的记者和买好的营销号都会一致发姚彩儿的穿着内衣的精修图,水军和热搜也买好了。红包也是舅舅帮姚彩儿买通记者准备的,发给记者的红包都不会走我们公司的帐,我还能向客户多提请记者的人工费,还有推广费,又卖人情又盈利的事情,怎么能不做?” 尚雪臣躲在季书平的背后,抬头盯着季书平的发璇儿想,商人啊商人,真是一事两利会算计。他又想起董事长敲打他的话,自己和季书平比,自己好像真就是那个更大的傻瓜。 目光越过季书平的肩膀,看向台上的容光焕发的姚彩儿。姚彩儿当年的确在徐雪士爸爸的娱乐城里坐过台。徐雪士回国找了杭清帮他洗钱,却没有找姚彩儿?按理说投资一部电影洗钱可比关在杭清的工作室小屋里伪造交易记录洗钱来的快。 尚雪臣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季书平,徐雪士要和季氏地产搞合作,难道是因为知道季书平妈妈和舅舅的关系不佳,所以才没有找姚彩儿?可徐雪士手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季士地产和他合作。目前按尚雪臣知道的徐雪士有的就是不干净的钱和“巧克力豆”。难道徐雪士重操旧业,杭清帮他洗的钱就是他卖“巧克力豆”得来的钱?他有配制“巧克力豆”的配方? 尚雪臣觉得他得立马摸清徐雪士的动向。他从背后戳了戳季书平的后脊梁,“徐雪士打算和季士合作什么项目?” 季书平仍旧看着台上姚彩儿和主持人的互动,他没转身,所以尚雪臣没有看到他眉毛轻挑,“不太清楚。” 尚雪臣继续从后面戳着季书平的脊梁骨,“我都告诉你了徐雪士在洗钱,你都不关心一下你自己家的生意,万一到时候扯上关系,被查了怎么办。” “如果要合作,首先得经过董事会。我最近没有听到董事会有新项目合作的会议。” 尚雪臣收了手,没再戳季书平,小声嘀咕着,“那还好。”以为现场声音大,季书平听不见,没看到季书平垂着的手颤了一下。尚雪臣只一心想着得尽快摸清徐雪士的意图,自己手里有筹码,摸清他的目的,到时候谈判起来,自己才是主动方。 台上打起了闪眼的镁光灯,台下记者的相机还是一个劲不停的在闪,不停闪着的光像是记忆的烟火棒滋啦被点燃冒着火星,烫到了皮肤。尚雪臣在旁边被照的头晕眼花,视线开始变得不太清明,是被烟火棒聚燃的火星晃散了焦点,恍惚中看到了蝶尾金鱼扇着水的红色尾巴。模糊里看到身前人重影的后背,他下意识的从后面揪住了季书平的西装,季书平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垂着头的他问,“怎么了?” 尚雪臣揪着季书平的西装外套没松手,无力的垂着头。季书平感觉到了他的反常,伸手过来掐着他的下巴颏,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尚雪臣抬头的时候,先是看到了季书平的眼睛,盯着看了好半天,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眼睛渐渐聚了焦,却又看到台上的聚光灯投射过来照着他的眼睛一闪而过。尚雪臣被那一术无意扫过的光惊了魂儿,吓得闭上了眼立马搂住了面前人的脖子,季书平自然的抱住他,沉重的身体落进熟悉的怀里装着恐慌的心重又变的轻盈。这个拥抱不是为了逃避光线而寻求安慰,而是因为他记得这个人应过他的承诺,现在他是安全港,所以在害怕情绪漫过他的身躯涌到他的四肢前,只想泊在他的怀里。 神志又渐渐拢聚,耳边消散开的声音也重新清晰,他听到了台上台上吵嚷的声音,以及在这中间落在自己耳边轻柔的一句,“你怎么了。”只是嗓子好像还被堵着,可能是让他措手不及的恐慌在占据他的身躯前,抢先堵住了他的呼救通道,让他无法发出任何求救的音调。 尚雪臣闭着眼埋头在季书平的胸前,紧紧抓着他的西装领,听到他的询问只是摇着头。季书平看一眼周围,台上气氛正好,台下积极响应,没人在意这角落里的惊慌失措。季书平揽过他的肩膀,想带他逃离,匆忙之下还是先抚了一下他的头,告知一声,“我带你去休息室。”好让他安心。 听到季书平的声音,还是埋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脚步往他带领的方向去。不知道是季书平的经理特权,还是因为埋头闭眼的跟着他走的安心,一路没有阻碍的到了休息室。季书平领他到沙发上坐下,这次在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尚雪臣终于能镇定的开了口。 “我胃疼。” “胃疼?”季书平突然想起,上次尚雪臣变得不太一样的时候,除了心理上的恐慌情绪,生理上好像也是胃出了毛病。是情绪应对上又出现了障碍?可是让他害怕的刺激源又是什么呢? 季书平转身给他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尚雪臣低头接过,把纸杯握在手里。季书平在他身边坐下,问他,“不是胃疼吗?怎么不喝?” 尚雪臣还是低着头,只说,“喝不下。” “是喝不下还是不太想喝?” 迟疑着想了一下,尚雪臣才回答他,“不太想喝。” 季书平从他手里抽走了纸杯,看来是身体想屏蔽一切外来物,并不是真的胃疼。伸手过去替他捂住了肚子,“现在好些了吗?” 尚雪臣还是垂着头,季书平用揽着他肩膀的那只手,拨着他的头,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像拨一个会晃脑袋的娃娃一样轻松,轻易的就靠在了肩膀上。 看他对自己的询问不回答,捂着肚子手渐渐上移,覆在了胸口,“应该不是胃,可能是这里疼。” 尚雪臣伸手抓住了他覆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还是靠在他的肩膀,“季书平,你那个时候……”话没说完就停下了。 “你想问什么?” “没事。”怕问出口让他知道自己其实记得,他其实后来都记起来了。尚雪臣松开了抓着他的那只手,正想直起身子,头刚要离开季书平的肩膀,却被摁住,“不疼了吗?” 他想说好了,不过简单两个字却没能轻易出口,只有继续靠着。季书平带着他躺在了沙发上。他躺在季书平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内心渐渐平稳,他又想起那天的事情,他把矛盾这个词在自己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贴着季书平的胸口想,为什么给我害怕的是你,能让我平静的也是你? 季书平没有再去问他好了没有,只是自己也享受这一刻的静谧。两人静静躺着没有说话,可终究还是被人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时刻。有人鲁莽的冲进休息室,大声叫喊着,“经理出事了!”只是喊完,看见室内的场景又立马失了声,一脸窘迫的站在门口。 尚雪臣几乎是那人冲进来的时候就立马从沙发上跳起,动作虽然快还是有些晚了,被进来的人瞧见了他们叠在一起躺在沙发上的场景,只有尴尬的站在沙发边,侧脸避开偷偷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季书平也有些面色不虞,倒没有像尚雪臣那样一惊一乍,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抻平西装上压出的褶皱,“好好说话,别大着嗓门吼,吓着了人。” 尚雪臣看了一眼季书平,回头的时候又正好和站在门口的人对上了眼神,对上目光的两个人倒是默契的立马躲开。尚雪臣低着头想他这是在说我?而站在门口的人也在想,经理这是在教训我? 第37章 “说吧,发生了什么。” “发布会到后面快结束的时候,姚彩儿突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咳咳……脱掉了穿着的外袍。”来人说的小心翼翼,也不知道用词描述前面发生的场景到底保守了几分,总之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 季书平没说话,沉着脸坐在沙发里,尚雪臣又一不小心和门口站着的人对上了眼神,看他那眼神像是在对自己求助? 尚雪臣不知道场上姚彩儿兴奋脱掉外袍演变成了什么香艳场景,只试探着开口,“混娱乐圈的,混的就是个曝光量,可能是想稍微出位一点炒作一下。她里面又不是没穿,接的内衣代言,只穿内衣出来也算是给品牌加了曝光量。”说完又和门口的人不约而同去瞅沙发上坐着的季书平的神色。想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能不能稍微碾平季书平眉间拧起的川字纹. 季书平的脸上露不出一点的表情变化,还是一副严肃样子,连平日里尽量露出的笑容都不维持了,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的打算。只是尚雪臣看了知道这会儿季书平很不高兴,不说他嘴唇微微抿起,带的鼻基周围的法令纹出现凹陷,这已经是十分明显的厌恶表现,而且他惯用的手势也出现了,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左手卡进右手的虎口。尚雪臣看他,只觉得风雨欲来。 好在季书平不是小户出身,沉住了气,没落下雷霆,只冷静交代,“现场的记者都是打通好关系的,你们再去和他们客气一声,要确保发布会的后半段没有视频流出。和姚彩儿的工作室负责人说一声,先不急着发通稿,以防在场的记者吃双利,被对家买通。这边一发通稿赞扬,那边立马就爆出了黑料。我们这边要尽量保证品牌不受负面影响。” 交代完了之后,站门口的小弟却没有动,季书平皱眉沉声道,“还不快去?!” 站门口的小弟说话声音颤颤巍巍,“季总,还有一件事。”说完又哆嗦着身子止住了话,尚雪臣在旁边都看着着急。看一眼门口哆嗦的人,又瞄一眼沙发上的季书平。季书平的脸色很不好,尚雪臣看着门口人的眼神都带着可怜,可心里却站在了季书平这边,无情的鞭笞门口垂头的人,真是三棒子打不全一个屁,话都分几段说,惹人着急,活该你惹季书平生气。 季书平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情装温和,厉声道,“还有什么还不快说!” “姚彩儿突然脱衣服,她经纪人上台把她拖回了休息室。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进去找她更改后面流程。姚彩儿突然闹起来说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非礼她。” 这下不说季书平脸色如何了,尚雪臣的脸色都跟着难看起来了?在发布会的后台非礼女明星。不说这事情传出去对姚彩儿的影响怎么样,网上声讨起来肯定对这次的主办方不利。 季书平终于从沙发里坐起了身,“有没有控制在场人员的通讯设备?前场的记者收到风了吗?” 门口站着的小弟因为季书平的起身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基本快要避到门外,尚雪臣看了只知道这是他本能的逃离反应,心里一顿幸灾乐祸,逃的了吗你,把季书平惹急了,给你捆起来就是一顿揍。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的被害后遗症有点大,好端端的居然想让一个无辜报信的人来遭遇自己所遭遇过的。及时意识到这点,还是开口帮他说了话,他也不想自己走了极端道路。 “应该做了些保密措施。现场估计姚彩儿最大,她说的话没人敢反驳。这是来喊你去镇场的。” 季书平看了一眼尚雪臣,尚雪臣感觉到了,却没去看他只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弟,有人帮他开了口,那小弟也能镇静下来把情况叙述一遍,“发布会主持人在现场突发状况之后,就已经接棒结束了现场,还算不是结束的很潦草。姚彩儿休息室那边,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找了女工作人员进去陪同了解情况,找的是您的秘书周媛。姚彩儿工作室那边瞒得紧,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敢乱说话。前台的记者只知道姚彩儿台上突发状况,还不知道后台的情况,现在已经找人疏散了前台的记者。只是……” “只是什么?”季书平的声音听起来越发的低沉。 “只是姚彩儿一口咬定了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非礼了他,而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又坚决不承认。” “那位工作人员进去的时候,房里只有姚彩儿一个人吗?有没有第三人作证?”尚雪臣忍不住问道。 小弟摇摇头,“现在场面太混乱了。两边都僵持着不松口。” 季书平抬脚往门外走,经过尚雪臣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走吧。” 尚雪臣愣在原地指指自己,“我也去?” 季书平微微颔首,让门口小弟前头带路。尚雪臣悻悻跟在他身后,嘴里嘀咕着我去干嘛,都被人看见搂在一块儿了,还不知道避嫌,脸皮真是比我还厚。 到了姚彩儿的休息室门口,原本吵闹着自己没有做出任何不轨举动的男性工作人员看到季书平到了,也渐渐收声。吸着鼻子缩着肩膀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旁边有人开始上来给季书平解释现在的状况。而尚雪臣则是站在过道一边,也没听工作人员的解释,只是站在出事男主人公的的对面,观察着他的反应。 趁着季书平正了解着情况,尚雪臣走到对面坐下,问旁边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问的正是姚彩儿说非礼她的男工作人员,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尚雪臣,答道,“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好了。” 尚雪臣听了点点头,看他和自己对话的时候也没有再垂下肩膀,只季书平来的时候低下了头,看来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对上级领导的害怕。尚雪臣继续问,“小张,你感冒了吗?我看你一直吸着鼻子。” 小张摇摇头,正准备答话,季书平看了过来。小张又垂下了头,季书平却不是看的小张,而是看着尚雪臣,冲他仰仰下巴,一摆头,示意尚雪臣跟着他进去。好在周围人都没说什么,尚雪臣站起身跟着季书平进了姚彩儿的休息室。 “那人是谁?为什么老板让他跟着进去?”有人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刚跑去找老板,看见他和老板正抱在一起躺在沙发上。”回答的是刚刚颤颤巍巍去找季书平的小弟。 “你说什么?”又有疑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小弟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老板的司机康叔。顿时闭了嘴,不再说话,怕康叔向老板打小报告说他在背后八卦老板。可康叔却不是他想的那样,康叔上前绕过其他人,揪着那小弟的袖子走到没人的一边,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和我说一遍,把你看到的场景仔仔细细都描述给我听。” 其他人见这场景互看两眼就都噤了声。八卦可不是能乱传的,何况还要保自己的饭碗。嘴巴能闭上,耳朵却闭不上。噤声的走廊安静的能听到唯一的人声,哪怕是故意压低了的声音,只听到那小弟说,“我看到那人躺在老板的胸口,老板搂着他躺在沙发上。俩人抱在一起的样子看着很是缠绵。”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进了休息室之后,才迟钝的后悔起来。周媛正坐在姚彩儿的身边安抚着姚彩儿,而姚彩儿正黑着脸,抱着臂,坐在桌子后面,压根不听周媛说话。周媛看着是担心姚彩儿害怕,正要伸手替姚彩儿抚背,姚彩儿抖一下肩膀,躲开了周媛的手,脸上越发的不高兴。 周媛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倒是没觉得尴尬,抬头看见季书平和尚雪臣进来了,只站起来朝季书平点了下头,招呼道,“季总。” 眼下这屋里就六个人,周媛和姚彩儿,尚雪臣和季书平,姚彩儿的经纪人正站在窗边和工作室的负责人打着电话,姚彩儿背后站着的是一个身形高挑,一身黑色运动装的男人,看着像是姚彩儿的保镖或助理。六个人站在一间大的休息室里,尚雪臣这下就是想躲着周媛也没地方躲了。 周媛倒是没在意尚雪臣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前头和季书平打了声招呼,后面就站在姚彩儿身后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尚雪臣只以为是场合不合适,眼下好像也不是周媛能质问自己的场合,况且他老板季书平还在呢。只是…… 尚雪臣站在季书平的身后看了一会儿垂着头的周媛,突然想起上次齐梁被打来找他的那天。只是上次自己冲出去拉住季书平的时候,周媛好像也没多问什么。尚雪臣收回目光看向了站在自己前方的季书平。周媛是季书平的秘书,她推自己去面试,后来季书平住到了自己住的公寓对面,当时周媛好像还和自己说过她老板找人看别墅的事情。齐梁来找自己的那天,时间太不凑巧,周媛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和齐梁没有一点惊讶,对季书平的生气和自己冲出去解释的行为也不惊讶。难道是季书平安排的周媛做这些? 如果是季书平安排周媛做的这些,从面试就开始安排的话,那很有可能西餐厅他第一次看见季书平的那天也不是偶然。都是季书平安排的吗?尚雪臣想到上一次他问季书平为什么要全方位监控自己的时候,季书平逃避了回答。他把自己绑起来做的事情,难道也一步步按照计划来的?想到这里,尚雪臣心脏骤紧,为什么偏偏那时候发病,让季书平钻了空子。本该一开始看清楚的事情,让他现在都理不清,季书平知道事情真相所以才对自己做了那些事吗?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背影,想起刚刚在另外一间休息室里,季书平抱着自己让他平静下来。尚雪臣忍不住摇了摇头,齐梁被打来找自己诉苦是偶然因素,那天他事先答应好了季书平要陪他去游乐园的。就算季书平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可他强来那件事不可能就那么刚好的铺垫好前因后果,顺理成章的对自己生气实行暴行。那天他打了自己,然后又麻利的把自己绑起来,动作一气呵成让自己没了逃脱的余地,只能说他在自己脑子里演练过这场景,应该是他看到自己和齐梁抱在一起一气之下回来之后产生的想法,惩罚自己的失约。 尚雪臣越想越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季书平已经在姚彩儿的对面坐下,开始问话。 “姚小姐,如果你现在冷静下来的话,麻烦你向我们叙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不说,但是我们的员工坚持说并没有冒犯你。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介意报警,警方那边应该会请有经验的女警给你录口供。” 姚彩儿抿紧双唇,皱了好一会儿的眉头像是在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你这是在威胁我?” 尚雪臣又看到季书平搁在桌子上的双手开始交握,“我这不是威胁,我只是把会发生的情况叙述给你听。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事情发生的现场,可毕竟现在你是受害人,你有报警维护自己的权利。” 站在窗边打完电话的经纪人这时坐到了姚彩儿的身边,“报警就不必了,毕竟我们彩儿是公众人物,这会对她造成负面影响。况且也有损你们公司的声誉。” 季书平对着说话的经纪人一挑眉毛,“如果不说清楚,这才是对我们公司名誉最大的伤害。你知道今天的发布会现场,姚小姐的举止出位,虽然已经和现场安排的记者打过招呼了,可这世上哪里能做到密不透风。如今姚小姐又说我们公司的员工非礼,就更得说清楚了。如果事情属实,我会安排公司员工道歉赔偿,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那经纪人似乎被季书平气得不轻,一副莽足了火力要冲季书平开炮的架势,尚雪臣赶在经纪人要说话前抢了话,反正他噎人的本事从来没人比得上,“你们这个报警也没什么损失啊,公关做的好了还能营造不畏压力,自主维权的女强人人设,而且可以借着这事痛斥无良媒体发布的坐台谣言,顺带把律师函一起下了。今天场上发生的事情还能借这件事盖过去,联合记者说是对家的魔鬼剪辑,故意陷害,挑拨一下粉丝去对家微博下骂街,你们不是又压了人家一头。况且后面靠着立起来的人设说不定还能接到大女主的戏。当然了,就要看你们那边的公关和策划有没有扭转形势的能力。” 尚雪臣这话一说完,就被对面坐着的经纪人瞪了一眼。他当然知道姚彩儿不会报警,姚彩儿坐台的传闻可都是真的,不然就该大张旗鼓的发律师函而不是用钱压下新闻,搞得她坐台的小道消息漫天飞,现在的人可最爱没事反复咀嚼这小道八卦。姚彩儿家的公关可真是不带脑子做事,光拿屁股看人。 经纪人瞪完尚雪臣,又转过头去看姚彩儿。姚彩儿不再双手交叉抱臂,松开手臂,身体前倾压上桌面,尚雪臣看她的身体姿态是要给季书平施加压力,“季总,我们可算是半个亲戚,闹出新闻的事情,对你我都不好。你妈应该不想自己在邵家面前丢脸皮吧。” 尚雪臣听了差点没当场翻眼皮,半个亲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姚彩儿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这毕竟不是只有他和季书平的场合,所以尚雪臣忍住了白眼,只偷眼去瞧季书平会不会因为姚彩儿的这一句半个亲戚而动摇。只看他一眼,季书平仍是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松动,双手越发握的紧了,没有要摊开的打算。尚雪臣心想这是不打算妥协了。 “姚小姐,希望你清楚,我和我舅舅的交情是私底下的来往。董事长依旧不待见邵经理,也没有认可他是弟弟,所以没有半个亲戚这个说法。还有,姚小姐你拿下的这个内衣代言是我舅舅请我帮你去和我客户说项的,”说到这里季书平顿了一下,看一眼姚彩儿身边的经纪人,“似乎你们太高看自己代言人的身份了。发布会虽然是开了,我也可以压着记者不发任何一份新闻稿,不上任何一个娱乐版面。重新物色一个代言人,补开发布会并不会耗太多的时间。” 说完这一番话,季书平看起来放下了攻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收回搁在桌上紧握的双手,身体放松的后靠到椅背,“一直没弄清楚状况的似乎是姚小姐你们那边。” 第38章 “那季总到底想怎样呢?”姚彩儿的经纪人发了话。 尚雪臣看季书平靠着椅背抬手解开了西装扣,知道他不耐烦了,只有帮他接话,“开始不就说过了,如果不冒犯的话,麻烦请描述一下事情经过。如果觉得冒犯的话,就报警,请专业人士来疏通受害者心理,做笔录。总归要了解事情经过吧。你当各个都跟二傻子一样,非得吃你给的哑巴亏。” 尚雪臣嘴快,一时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惹得对面姚彩儿的经纪人直朝他瞪眼。姚彩儿经纪人他倒是不在意,就是怕毁了季书平的公司形象,偷摸低头去瞧季书平,看季书平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对面姚彩儿的经纪人不乐意了,总经理不好惹,小喽啰也能随便上来踩人的吗,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质问尚雪臣,“你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尚雪臣才不怕别人瞧不起他,就怕他不问,这一问自己倒是可以说是路过看戏的,或者说是前台溜进来的记者,唬一唬姚彩儿这狐假虎威的经纪人,还能摘干净自己和季书平的关系,省得给他添麻烦,“我是……” “他是我的家庭顾问。” 这下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朝着尚雪臣看过来了,就连他从进这房间都没抬头看他一眼的周媛这会儿都一脸探究的看着他呢。尚雪臣仰起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却暗自骂着季书平,平时怎么没见你抢话抢的这么快呢?还家庭顾问,还不如说是新招的小助理呢。这大概是二十一世纪对床伴儿这个词是最清新脱俗又委婉的解释了。 季书平像是没察觉众人的眼光,拉开身边的椅子,对尚雪臣说,“尚老师,不必这么拘谨的站着,还是坐下来吧。” 尚雪臣都不敢去看周媛的脸色,这都叫上尚老师了,回头怎么和周媛解释啊。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出焦虑,只端着架子,让自己体面的坐下,学着季书平日常的小习惯,正襟危坐,双手交握搁在桌面上,正经得像是联合国会议上的代表发言人,“我是季总的家庭顾问。季总最近压力大,有事没事找我谈谈话,我给他疏通疏通,释放释放。” 边说心里边暗搓搓的想,这个解释也是委婉的合理,他可不就有事没事找自己疏通释放一遍呢嘛。完事儿,我再找他一收费,这样一想自己可比心理医生还管用。 屋子里的六个人听尚雪臣这么说,都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只姚彩儿和她身后不知道是助理还是保镖的男人还在盯着他看。尚雪臣直接被姚彩儿盯的发了毛,直接和她对视道,“姚小姐,对我刚刚说的地方还有哪里没听懂的吗?” 姚彩儿看着尚雪臣哼笑一声,“这位季总的家庭顾问,让我觉得长的像一个人。” 尚雪臣心里挺烦和人打太极的,把话题堆成了皮球,推来推去的真烦人,这姚彩儿也真是废话,白和媒体打这么多年交道,不长的像人,难不成长得像狗。尚雪臣仍旧面上带着笑,端正坐着回问道,“姚小姐觉得我长得像谁?” 这一问姚彩儿倒不再打量尚雪臣了,含糊的说着,“没什么,从前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那姚小姐现在想好是报警还是我们商量着来?” 姚彩儿看一眼坐她身边的经纪人,经纪人把手搭上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彩儿,能说的就说,不想说的就不说。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尚雪臣一直看着经纪人搭上姚彩儿肩膀的那只手,刚刚周媛要给她安慰的时候,可是被姚彩儿给甩开了,难道只要是这边的工作人员,姚彩儿就没有看顺眼的? 经纪人说完就站起身,要出去打电话,走到门口时一直不发话的季书平开了口,“如果是和邵经理商量,你可以让他直接打电话来找我。” 姚彩儿的经纪人听了,脚步略微一顿,回头笑对季书平,“会让邵经理和您这边打个招呼的。”说完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等姚彩儿的经纪人出了门,尚雪臣开口道,“姚小姐,麻烦你把你能说的那一部分给我们描述一下。” 姚彩儿静默一会儿,缓缓开了口,“当时我介绍完内衣,记者的提问时间结束,我要在走一遍台,展示身上的内衣。”姚彩儿咽了咽口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的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应,经纪人带我回了我专有的休息室让我躺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她就出去了,去和前台的记者打招呼。我在隔间里面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调整状态。10点10分的时候你们的工作人员招呼都不打就冲进来和我确认后续流程。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过他递过来的流程表,想看哪些地方有了更改。然后他就突然把我扑倒在了沙发上。我大声喊叫之后,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他才从压着我的沙发上起来。我原本只想让他道歉我也就息事宁人了,毕竟我是公众人物。可他反咬一口,说根本就没有对我动手脚。” 听起来事情的经过说的很有条理,尚雪臣看一下姚彩儿身后被隔板隔开的小间,问她,“姚小姐当时是在后面的隔间躺着休息的吗?” 姚彩儿点点头。尚雪臣扶着桌子站起了身,引得旁边的季书平抬眼看他,尚雪臣弯腰低头的对他交代,“我去后面的隔间看一下。”季书平微微颔首,算是准许。再起身时,看到姚彩儿身后的黑衣助理在盯着自己看,目光对上的时候,那助理先别过了头。尚雪臣想会不会自己刚刚对季书平交代的动作太亲密了?所以惹得别人注意? 走到后头隔间,摆着一张大沙发,其他的除了挂满衣服的架子就没什么了。尚雪臣扫了一眼,看到沙发边摆着姚彩儿的手提包。看到空旷的休息室里间,尚雪臣一撇嘴一插兜,摸到袋子里今早无意收集的米粒,偏头看一眼后面,正好姚彩儿季书平他们都被隔板挡住。尚雪臣插兜走到沙发边,从口袋里捻了一撮米洒进了姚彩儿的手提包。 做完这些才从隔板后面走了出来。他走到姚彩儿的身边,看到姚彩儿正用右手食指轻轻挠着左手手背,只是双手交叠,动作幅度又小,不站在她身边不怎么看的出来她的这个动作。 尚雪臣扬起笑脸,一手撑着姚彩儿的椅背,一手撑着桌面,微微俯下一点身子,“姚小姐的指甲做的可真好看。不介意我看一下吧。” 姚彩儿抬头看他一眼,松开交叠的双手,抬起自己的右手给尚雪臣看,“这是我前两天新作的美甲。就是为了这次活动做的。” “姚小姐费心了。”尚雪臣的身子俯的更低了些,看样子像是在研究姚彩儿的指甲,鼻尖离姚彩儿抬起的手也就两指距离。 在场的人都没人对尚雪臣的行为提出异议,周媛知道他的本性不提就连姚彩儿身后的助理也没说尚雪臣的行为不妥,只定定站在那里看着像是在等着看戏。 只有季书平发声打断了尚雪臣对姚彩儿指甲的研究,“尚老师?你是不是该回到自己座位了?你离姚小姐太近了,姚小姐刚遭受侵犯,现下对异性的靠近应该感到不适。” 尚雪臣闻言抬起了身,知道这是季书平不高兴了。姚彩儿听季书平这么说脸上也才表现出了为难。尚雪臣离了姚彩儿,又坐回季书平旁边,坐下的时候被季书平桌子下岔开的腿别了一下脚。 还好尚雪臣有心理准备,稳住了,心里只骂季书平幼稚。等坐稳之后,尚雪臣才满怀歉意的对姚彩儿说,“不好意思啊,姚小姐,我从小喜欢闻指甲油的味道。”说着有意无意瞟一眼季书平,“不过还没到恋味癖的程度,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姚彩儿摇摇头抱着双臂,和之前颐指气使的模样不同,双臂没有交叉在胸前而是叠着护住了肚子。 尚雪臣见状,一脸关心的问道,“姚小姐肚子不舒服吗?”抬头对上姚彩儿背后的黑衣助理,“这位助理先生,我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看到你有对姚小姐起到照顾的作用。现在姚小姐肚子不舒服,你是不是该倒杯热水给她?”尚雪臣说完这句,那黑衣助理扫他一眼,沉默走到饮水机旁边倒水。 只是姚彩儿嘴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真像肚子不舒服的样子。等到那助理端着一杯热水不发一言的把水杯放到姚彩儿手边时,姚彩儿像是紧张瞳孔放大,咽了一下口水,随后又舔了舔嘴唇。 “姚小姐,我想问一下,你当时说你叫喊了之后,其他工作人员都进来的时候是几点?” 尚雪臣问完这一句,看姚彩儿没有反应,又多喊她两声,“姚小姐?姚小姐!” 喊了两声,姚彩儿才回过神来,手臂松开不再护着肚子,而是抬起右手,无意用食指摸了自己的上嘴唇,“不好意思,你刚刚问的什么?” “姚小姐,我想问你当时叫喊了之后,其他工作人员冲进来的时候是几点。” 姚彩儿看着尚雪臣肯定的说,“10点20。” 中间隔了10分钟的时间。姚彩儿事情经过交待的很清楚,逻辑清晰,比开头和季书平说话的时候显得会说话很多。尚雪臣没什么好问的了,扭脸看一眼季书平。 季书平颔首表示收到尚雪臣的眼神,“姚小姐,事情经过我们大致了解了。麻烦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会去找员工确认。周媛,去把姚小姐的经纪人找来。”周媛收到季书平的指示立马出了门去寻姚彩儿的经纪人。 季书平说完作势要起身,尚雪臣跟着季书平的动作起了身,没想到起身的时候季书平装作帮他推椅子的动作,在他腰后面掐了一把。尚雪臣忍着没叫,看了一眼对面,姚彩儿还是坐着,后面的助理倒是一直关注着尚雪臣这边的动作。尚雪臣和他对上眼,也不说什么,嘴角一翘冲他一笑,直接弄的站在姚彩儿身后的助理被他这一笑弄的低下了头。 尚雪臣心里正要得意,结果季书平的手这次不是在他腰上掐一下这么简单,直接手掌覆住一边臀瓣,卡着臀缝,捏一把臀肉往外掰了一下。尚雪臣被他这一举动差点激的本能就要从鼻腔里带出重重的一声鼻音,还好忍住了。回头瞪一眼季书平,正要和他算账,周媛去而复返,让尚雪臣又收回了要讨债的心思。 “经理,姚小姐的经纪人已经先回去开紧急会议了。说是一会儿会派车来接姚小姐。” 季书平忽略过尚雪臣眼里的怒意,转而对姚彩儿说,“姚小姐,你的经纪人既然已经先回去了,我让周媛先陪着你吧。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吩咐她。” “不用!!!”姚彩儿尖声叫道,声音刺痛鼓膜,尚雪臣皱眉看着低头抱着自己胳膊的姚彩儿,没有想到她的抵触情绪这么大。 姚彩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定了心神,稳了声音补充道,“我带来的工作人员,我的化妆师还有造型师,让她们进来陪我。” “好。那周媛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周媛听到季书平这么吩咐,也就先下去了。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出了休息室,走廊里的员工都默契的噤声低头,偶有那么一两个悄悄抬头打量一下尚雪臣。 尚雪臣扫一眼走廊,周媛不在,估计是休息去了。尚雪臣就近问了离自己最近的人,“看到周秘书了吗?” 那人看尚雪臣主动与自己说了话,先是一惊,看季总好像没什么反应,再抬头仔细看了尚雪臣之后,才回答道,“周秘书刚刚出来和姚小姐的经纪人说了几句话,后来那经纪人急匆匆的自己先走了。周秘书进了休息室之后,没多久就出来了,可能是找地方休息去了吧。我看她神色不怎么好。” “哦,是这样啊。”尚雪臣漫不经心的回答,那边季书平已经指着出事的男员工,让他跟着进另外一间休息室答话。那男员工低着头神色晦暗,尚雪臣再去看季书平的脸色,他早不像平常那样还装模做样的笑着,这会儿脸上都快挂上冰了。 尚雪臣拉住季书平,“你在挑几个员工和他一起进去回话。不是说后头有人听到声音之后就立马进去了。一起喊了进去问话,省得别人看着你的脸紧张。” 这话一落,立马又有几人抬头偷看尚雪臣,想到刚刚在这走廊上康叔质问的八卦,这会儿又毫无顾忌的对着老板说话,这分明就是老板的情人。 季书平只看着尚雪臣,一点没在意走廊上偷看的眼光。听尚雪臣这么说,也只点头同意。尚雪臣瞧他的样子,是不愿意多说话,无奈只有自己帮忙传话,“那个小张是吧。还有后来进过休息室的人,都进来回话吧。” 小张是事件主人公,没工夫像别人一样关心八卦,只觉得先前尚雪臣上来同自己说过一两句话,像是在安慰,看尚雪臣也进了休息室,倒是不觉得心里有被要问话的紧张感了,和其他人一起进了休息室。 这么多人都进了一间小休息室,顿时觉得空间不够用。季书平坐在了桌子的一边,其他人哪敢和老板坐一边啊,只有先站着,等着喊到自己的时候在回话。尚雪臣一看大家都站着呢,也不好意思坐到季书平身边了,显得自己太特殊似的,就跟着人群一块儿在一边站着。 哪知道季书平倒是大方,拉开身边的椅子,也不说话,冲着尚雪臣一招手,让他过去坐。这下可好,虽然周围人头都没抬,可他已经感觉到八卦的雷达直接在自己身上扫了。可他又不能扫季书平的脸面,只有硬着头皮走上前,绕过桌子坐到了季书平的身边。 坐下之后,还笑呵呵的说着,“哈哈,那个,其实我是你们季总请的顾问。”特地去掉了家庭俩个字,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只是他不知道,他就算解释也没用,大家早知道,发布会开到一半老板不见了人影,是因为自家老板和这人躲在旁边的休息室里抱成一堆了。 尚雪臣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尴尬都用在此刻了,干笑完了之后,看季书平没什么反应,在桌子下用脚踢了一下季书平。季书平抬眼看着小张,说一句,“小张,过来。” 小张听话的过来坐在了他们对面,尚雪臣总觉得像是审犯人的,气氛不大对。又开始干笑,“小张,你别太紧张。我们就是听一下事情经过。你不是说自己没做那种事吗?你好好把发生的事情回忆一下,讲给我们听。” 第39章 小张听尚雪臣声音和缓的对自己说话,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眼珠右瞟,开始回忆道,“嗯,我记得当时大家因为前场的突发状况有些慌乱,还好场上主持人接了话,敷衍了过去。然后我就接到通知,让去确认一下姚小姐的状况,看能不能更改流程,把前场活动给进行下去。” 尚雪臣这时候打断了小张的回忆,问他,“那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去找姚小姐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小张皱着眉毛,眼球朝右上方移动,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大概是10点左右。” “后来呢?” “后来因为太急,我就直接进了姚小姐的休息室。我进去之后先喊了两声姚小姐。没人应答,我想她可能在休息,我就往里走,然后姚小姐突然就出来了。我想和她说流程,她突然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一开始我以为她不舒服,因为她在台上的时候还举止诡异,想上前问她怎么了。等我一上前,她就抓住我,喊非礼。再然后,其他的工作人员就进来了。” 尚雪臣看着小张问道,“那你记不记得,其他工作人员冲进来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小张吸了一下鼻子,又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鼻翼,眼珠不自觉得向右瞟,“几点我实在不清楚,我进到休息室的时间很短。” 尚雪臣仰长了脖子,“你们后面站着的几个,来两个人说一下你们进去看见的情况。小张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 后头上来两个人,零碎的说着当时的场景,只是他们冲进去之后没多久就又散了出来,没多久姚彩儿的经纪人知道消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们也不敢多呆,所以实在没多少可说的。 尚雪臣听他们七七八八说的差不多,问道,“当时你们冲进去是几点?” “10点半左右吧。”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接话道,“可能再早一点,10点20左右吧。” “那你们当时进去是看见姚彩儿抓着小张,还是小张抓着姚彩儿?” “当时听见尖叫,只顾着冲进去,好多人一起,乱成一团,也没在意到底是谁抓着谁的。” “他们是在隔板外面,还是隔板里面纠缠的?” “隔板外面吧?” “我怎么看着像是在隔板里面?” “可能是站在隔板那边吧。” 尚雪臣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说着,几个人都说的不太肯定,皱着眉头继续问,“姚小姐的那个助理,是当时和你们一起冲进去的吗?” “助理?”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不太清楚。” 听完这些人零散的叙述,尚雪臣一挠头,叹口气,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旁边的季书平。季书平仍是面无表情的对着众人说道,“都出去吧。” 等人都走光,这间休息室里只剩季书平和尚雪臣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尚雪臣歪着身子,撑着脑袋看着季书平,“季总,两边说法不太一样,你怎么看啊。” 季书平松开交握的双手,右腿架上左腿,伸手要去捏尚雪臣的耳垂,被尚雪臣一偏头躲开了。季书平收回了手,“你对姚彩儿的助理倒是挺关心的。” 尚雪臣抬腿踹着季书平的椅子腿儿,“你刚刚捏我的屁股倒是捏的挺开心的。” 季书平稳坐如山,回答道,“是捏的挺开心的,平时都光顾着掐你腰,都没捏过屁股。没想到腰上没肉,臀上倒是手感不错。” 尚雪臣被他气得直接要头顶冒烟,可他嘴上还是装着轻挑不在乎,就是不想退步认输,“放屁!之前在吧台上还揉着我的屁股急吼吼的要进来,这会儿说没捏过,在外面捏的那么狠。怎么?是想趁着趁着这会儿没人来一发。” 季书平侧头过来看他一眼,看的尚雪臣心里一阵心虚,要是他说好,难不成真和他就地来一发? 好在季书平在外还是得套着正经,“不了,万一再有人像刚刚那样冲进来,吓得你从我身上跳起八米高。” 正好戳中尚雪臣的丢脸处,可他嘴上还是不认输,“那又怎样,我直接帮国家破跳高纪录。” 季书平仍旧是面无表情,“这里隔音不好。”说着倾身靠近,嘴唇贴着尚雪臣的耳朵,“你叫太大声,会被听见的。” 尚雪臣推开贴着自己的季书平,“你大爷的,当时要我叫的是你,现在又嫌我叫的大声。”八百年不见红的耳朵,好不容易红了一次,怕被发现,赶忙绕回正题,“问你话呢,这事你怎么看?” 季书平低头理理被尚雪臣推皱的西装,“还能怎么看。姚彩儿那边说的逻辑清晰,小张这边说的不清不楚,说话吞吞吐吐,又摸鼻子又是转眼珠的,看着像是做贼心虚。” “怎么?人家委屈低头,小动作多,你就觉得他贼眉鼠眼了?鼻子痒了不能摸啊。你下半身痒的时候,还要伸手自己摸摸自己解决呢。” “不是说男人鼻子里有海绵体,摸鼻子是心虚的表现吗?”季书平斜眼瞧过来,“还有,我下半身痒的时候,从来不自己摸,我钱花在谁身上,这你不是清楚的吗?” 尚雪臣嘴上又没讨着好,只把牙关咬紧,心里想难怪每次都没什么技术可言,就知道捅的深,捅的重,次次都捅的人发痛。 季书平又伸手过来捏他的耳朵,这次尚雪臣分神没躲过,被他捏住耳垂碾磨,“你每次耳朵都红的挺明显的。”季书平的手捏完他的耳垂,又顺沿往下,捏住他的后颈肉,“你既然有了定论,还非要和我绕弯子,我只当你是想和我调/情。” 尚雪臣扭着脖子想避开季书平捏着他后颈的手,他出生在黑道,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太具有威胁性,这表明你丧失主权,别人只一刀就能给你割喉放血。他反手扣住季书平的手腕,第一次在季书平面前露出狠绝的神情,“你对调/情这个词的理解有什么误会?”说着甩掉季书平的手。 季书平看他无意间露出的神色,手腕隐隐发痛,想起之前自己伸进他的浴袍对他试探时,他也是准确无误就能扣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手松力发麻,只是他总是扣住手就甩开,没有扭住手腕卸掉胳膊,看他动作的熟悉度,可能卸人一条胳膊也是轻而易举。 收手之后,尚雪臣刚刚那一瞬露出的狠戾已经收敛,可刚刚那表情还是让季书平想起一个人,他等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看到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徐雪士。刚刚姚彩儿也说尚雪臣长的像一个人,姚彩儿见过徐雪士吗?徐雪士找他妈合作地产项目,似乎没有投资娱乐圈的打算,那姚彩儿是怎样认识的徐雪士? 季书平又看他一眼,像是找出除了刚刚的那狠戾表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相像的地方。看来他们之间互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是要着手调查一下了。 习惯性的动作又出现,双手交握搁在大腿,尚雪臣瞥他一眼,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明白这是对他起了戒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得尽快把事办妥。 季书平先开口了,“把你知道的说说吧。”全然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尚雪臣神色冷淡道,“是姚彩儿在撒谎。小张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说?” “小张摸鼻子不是因为心虚。男人的鼻子怎么能代表海绵体,只不过是撒谎的时候,心跳加快,血管膨胀,导致皮肤发痒,会忍不住去挠一下,这是人体本能的安慰反应。血管全身都有,不止在鼻子,摸手,摸耳朵都是紧张的时候,身体的安慰反应。我看见姚彩儿挠自己的手背了。而小张,从我第一次看见他,他的鼻子就一直在吸气,可能是因为有鼻炎,不是因为撒谎。” “继续说。” “小张说话断断续续,时间都记得不是太清楚,而姚彩儿说的清楚分明,把时间点都记得很清楚。她其中沙发就提了四五次,可小张一次都没有说。是因为姚彩儿的那套说法是事先安排好的,小张当时慌乱全凭记忆在叙述,说话的时候没有故意提到地点,是因为小张脑里有图像记忆,没有听说记忆,所以只单纯讲事情经过。而姚彩儿时间,地点都叙述清楚,说明她是没有图像记忆,只有听说记忆,这说明她的这套说辞很可能是经纪人帮她编排好说给她听,让她记住,她其实压根就没在沙发上躺过,可经纪人帮她编好,她就靠着自己的听觉记忆不断重复了沙发这个地点。我进隔间看过,隔间里的沙发上还摆着姚彩儿的包,她的包摆的很正,不像是在沙发上和人纠缠过的样子。还有姚彩儿回忆叙述的时候,都直视着我们,眼睛里没有波澜,眼皮也没有眨过。小张述说的时候,眼球一直不停往右看,这是回忆事情的时候,大脑带动眼球产生的伴生反应,就像我们小时候背书,背的时候磕磕巴巴,眼球不停上翻右移的转动,就是想用眼睛努力回忆起大脑对书本的图像记忆。所以姚彩儿在说谎。” “她为什么说这个谎?” 说实话,季书平这么问,尚雪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明星编造自己被非礼的谎言只对自己造成负面影响。尚雪臣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小张刚刚说的,我感觉他好像没有进到隔间里面。他在外面喊了姚彩儿几声,姚彩儿没回应的时候,小张才准备往隔间里走,这个时候姚彩儿才出来了。会不会隔间里除了姚彩儿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季书平觉得尚雪臣的这个说法很有可能,“她怕其他人发现,所以自导自演?什么人在里面她害怕别人发现,难不成她是在偷情?” 尚雪臣转过来看着季书平,“你不是问我对姚彩儿的助理有兴趣,我是对他有兴趣,我觉得他很奇怪。发布会开始前,我们去姚彩儿的休息室的时候,我好像没有看见过这个人。而且姚彩儿惊叫的时候,后面进去的工作人员都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不是和他们一起进去的。他还挺显眼的应该能让人注意到,会不会是因为他当时其实就在隔板后面。”尚雪臣不经意间把自己的想法全数倒了出来。 季书平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他是奸夫?” 尚雪臣摇摇头,“我觉得可能不是奸夫这样的关系。我让那个男的给姚彩儿倒杯水过来的时候,那男的把水杯放到她手边,姚彩儿咽了咽口水还舔了舔嘴唇,瞳孔也跟着放大。后来我喊她两声,她都好像没有听见,这是人体因为惊惧的冻结反应。等她回神的时候,她用手指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是因为害怕,生理上表现的口干舌燥让她舔了嘴唇,她本能去摸一下嘴唇是在给自己安抚,是身体的安慰反应。” “照你这么说她很怕这个男的?那男的是什么人”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可能得去和姚彩儿工作室那边确认一下今天随行的工作人员。”尚雪臣说完低下了头,他特地闻过姚彩儿的指甲,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徐雪士派来的。徐雪士派人来纠缠姚彩儿做什么?尚雪臣抬头看着季书平,难道和季书平有关? “你现在清楚真相了,你打算怎么做?我先说好,我说的一切都只是行为推断,不能拿出来做为证据,现场根本没有直接目击者,只要姚彩儿那边咬死不松口,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过去。” 被尚雪臣这么一说,季书平也好像显得有些为难,拧着眉头,撑着额头,食指摩挲着他的发际线。不知怎么的尚雪臣总不喜欢看他拧眉毛的样子,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关键信息告诉了他,“我现在要说的也是推断,姚彩儿不想报警,台上又兴奋过度脱了衣服,她很有可能磕了药。她要是咬死不松口,你可以坚持报警,姚彩儿肯定怕被检测出来。你也不松口的话,姚彩儿那边应该也会害怕磕药的事情暴露而让步。” 季书平松开眉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是磕了药的?” 尚雪臣无奈一笑,“你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爸以前贩毒的。” 尚雪臣看季书平还是看着他,知道自己敷衍不过去了,叹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闻的不是姚彩儿的指甲,我闻的是她的指尖,我闻出来的。” “你不去做警犬真是损失。” 尚雪臣没有因为季书平的这句玩笑话而笑出来,姚彩儿吃的致幻剂是他爸做出来的,取名叫“巧克力豆儿”,他当然闻的出来。 “那一直站姚彩儿身后那个男的,可能是卖药给姚彩儿的人。” 听到季书平的判断,尚雪臣不由的攥紧了拳头,嘴上却装作漫不经心道,“这个我哪里清楚。” 演技不够精湛,还是被季书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打碎了平静的面部表情,尚雪臣瞪大眼睛看着季书平,“你干什么点我眉心?” 季书平的食指还点在他的眉心,“你拧眉头的幅度总是很小,睡着的时候眉毛倒是皱的厉害。我总忍不住想点平。你梦里有什么?”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忘记打掉他还点在自己眉心的手,原来我睡着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吗?你问我梦里有什么,我的梦里只不过是有你。 季书平问他的梦,他只是垂下了眼睫,季书平松开点着他眉心的手,转而整个手掌覆上他的侧脸,尚雪臣偏了一点头,却是没躲。季书平的拇指摩挲在他的脸颊,“我记得你说过,心虚的话,会避开眼神,这叫视觉逃离。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又为什么心虚?” 尚雪臣依旧垂着眼睛,“你记性真不错,我都快不记得了。” “你说过的,我都记得。只是你不记得。你好像对人的情绪带起的表情变化很清楚,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的专业是工商管理。” “道上吃饭的,察言观色都是基本。” “道上?” 尚雪臣被季书平的这一疑问句吓的本能想躲,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只是脸更往季书平的手心里去,还是没抬眼去看季书平。 季书平的手掌刚好覆住他的半张脸,看着垂着眼睛的尚雪臣,好像从没见过他这样的小姿态,情不自禁上前来,亲在了尚雪臣垂下的眼睫上。尚雪臣依旧没躲,季书平闭眼亲完这一下又亲在了他的鼻梁上,手里的人没了往常的炸毛跳脚,一直听话着没躲,只是依旧垂着眼睛,在季书平把亲吻往下快要发展到嘴边的时候发了声,“季书平,我……” 季书平的亲吻悬停在手里人的嘴边,他在等他把话说完,可他没等到。季书平不知道尚雪臣要和他说什么,因为又有人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小姿态的尚雪臣瞬间不见,推开了季书平,像之前一样跳出了八米高,转身扭脸背对着门口,像在研究背后那堵墙上的壁画,可是背后那堵墙上什么都没有,雪白一片,显得尚雪臣矫揉造作。 “进来不知道先敲门?!” 来人被季书平严厉的这一句吓得赶紧低下头,全当没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姚小姐那边好像有点不耐烦了。” “知道了,这就去。”说完季书平就起了身,看一眼身后背对门口,佯装研究墙上装饰的尚雪臣,虽然被人打断有点恼人,可看平常厚惯脸皮的尚雪臣这会儿一副扭捏样儿,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不自觉的把笑挂上了脸,然后拉住尚雪臣的手,带着他一起出了这间休息室。 冒失闯进来的人,看老板牵着伴儿要出去,赶紧避到一边贴着墙,免得挡着路了再惹老板心烦。人刚走,康叔就冒了出来,把门反锁揪着他问,“我让你闯门,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被问的人迟疑着要怎么开口说,他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老板捧着人家的脸蛋,偏着头,看样子是在做你情我愿的事情,“我看见……老板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的清楚些!”康叔急躁的问。 “老板好像是在亲他,”来人一咬牙说了个干脆,“而且老板笑了,和平时笑的都不太一样,是真的开心在笑的那种。” 康叔愣在了原地,少爷他笑了?是开心的在笑? 第40章 季书平牵着尚雪臣出去的时候,尚雪臣当时只想着快点出去,不想在那个充斥着尴尬的房间里呆着。等到出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看到走廊上三三两两投过来的目光,才发现是季书平牵着自己,扭着手就要逃出季书平手掌的包裹。 季书平没放手,尚雪臣挣的脸颊发红,等到姚彩儿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尚雪臣拖住他停下,“这都到别人的休息室门口了,你在抓着我手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嘴里这么说着,眼睛直往休息室里瞟,“你进去和她谈判吧,我就不进去了。” 季书平回身看他,“你让我一个人进去?” “反正你进去还是和她单独谈判,说到她嗑药的事情,她肯定会清场的。” “那你不觉得,我和她单独呆在一个休息室里也有点不太合适?” 尚雪臣调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人家都说自己是你的半个亲戚了。” 话一说完,季书平非但没松开抓着尚雪臣的手,另一只手看着是又要伸过来捏他的耳垂。尚雪臣眼睛快,估计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手是挣不开了,可不还有脚呢吗?抬脚就准备狠狠踩上季书平的手工皮鞋上。 季书平手才刚抬,就被尚雪臣的突袭搞的后退一步,刚好躲开尚雪臣要踩下的动作。抓住他的手还是没松,只不过被分散了注意力,这下尚雪臣要逃脱他的手掌包围就容易的多。 好不容易挣脱开,尚雪臣甩甩自己的手腕,也不打算交待,转身就要走。季书平在后面大声叫住他,“尚雪臣!” 尚雪臣抬头看见的都是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皱起眉头闭上眼,想着自己真是欠了他的,打定主意这才回头对季书平说,“你先带两个助理进去和姚彩儿谈判,我去趟厕所,过会儿我进去的时候,你再把其他人清出去行了吧。” 季书平不说话的盯着他,好像还是不满意他的安排。尚雪臣撇撇嘴,“我尿急啊,大哥。” 尚雪臣都这样说了,季书平直勾勾看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快点回来。” “知道了。”转身就朝厕所方向去。听到背后有门关上的声音,扭头看一眼,季书平已经进了休息室,绕过走廊拐角,随意抓住个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姚彩儿的那个黑衣助理?” “刚刚从休息室出来,好像往地下停车场去了。” 尚雪臣听了正想着往停车场去,走出两步又回头问那人,“周媛呢?” “不知道,没瞧见。” “你们经理不是让她休息的吗?各个休息室里都没她人吗?” “大休息室给姚小姐了,小休息里都是我们工作人员,没瞧见她人啊?” 尚雪臣想刚刚周媛的脸色看着也不是很好,不好好休息跑哪儿去了呢?跟前的人还没离去,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继续问话,尚雪臣冲他一笑,“谢了,哥们儿。你忙你的去吧。” 说完就朝电梯方向走,等电梯的功夫觉得现在去停车场找黑衣助理有点太晚了,到了停车场说不定人都走了。想想还是回头准备去找季书平。 还是那个走廊拐角处,尚雪臣正要经过拐角往姚彩儿的休息室去,却听到有人在八卦他。 “老板带来的那个人刚刚问你什么?” “就问我姚彩儿的助理去哪儿了。” “唉,你说他和我们老板真的假的啊?” “不是有人说看见俩人抱一起了嘛?” “万一看走眼了呢。” “我觉得不会,他刚刚问我话呢,我离他近,就看见了他脖子上有牙印呢。” 听到这里,尚雪臣贴着墙根捂住自己的脖子,他才想起季书平昨晚压着自己把自己的脖子当辣鸭脖一样的啃,姚彩儿闹这一通,他都忘了自己脖子上有个遮不住的牙印儿。顶着这么暧昧的痕迹又是对姚彩儿问话,又是向季书平的公司员工问话,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对了他还问我周媛去哪儿了。我好像没瞧见周媛啊。” “周媛也挺倒霉的,今天发布会开始前,她就伺候着姚彩儿。中间姚彩儿叫起来的时候,不是她让那些冲进去的员工散出去的吗,当时姚彩儿经纪人都不在,还是后来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的。她这临场应变能力算可以了,怪不得是老板秘书呢,我刚刚还看见她去停车场了,这发布会算是结束了,老板处理完这事肯定得先走啊,可能是去找司机康叔去了。” “找康叔?康叔刚刚还揪着人在休息室里问话呢。她要下去找,肯定找不着人。” 尚雪臣躲在墙角处捂着脖子静静的听着,这会儿出去反正是大家都难堪,他干脆等着人走。那俩人八卦了有一会儿才走,等人走了,尚雪臣才从拐角处出来。周媛帮姚彩儿清走了后来的工作人员?那要是隔板后面有人的话,周媛知不知道? 边想边走,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姚彩儿的休息室门前,尚雪臣敲敲门进去。季书平正和姚彩儿说着话,他老实本分的站到了季书平身后。 “姚小姐,事情经过我们大致清楚了。你是想非得要个交代,还是想留住这个代言?”尚雪臣在季书平身后站着,听他语气不温不火的给姚彩儿丢个定时炸弹,炸弹上的蓝线和红线挑着剪吧。 姚彩儿的情绪似乎比刚刚问话的时候好了很多,“不敢问季总要交代。” 尚雪臣一挑眉毛,站在后面想,嗯,还不是个傻子,知道不接这个炸弹。 “既然这样,有问题的地方请邵经理打电话给我,我会和他解释清楚。公司员工怠慢了姚小姐,我会给他放假。” 姚彩儿没有追究员工的处置问题,一点头说道,“季总处理就好,今天活动结束,我也累了。”说完扭头对后面自己带来的工作人员说,“这边你们收拾好了回公司,和经纪人说一声,我累了自己先回去休息。” 尚雪臣还没反应过来姚彩儿这么容易就让步了,姚彩儿就已经挎着自己的包走了。 事情也算是摆平了,季书平也对着自家的员工说,“余下的清理工作,你们自己处理吧。新闻暂时不发,等我和邵经理碰面过后再说。”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在场姚彩儿的工作人员听的。 尚雪臣还站在原地没动,季书平的眼神就过来了,他只有跟上去,“我还以为要扯会儿皮呢,怎么突然就让步了?” “知道在我这里讨不着好,急着回去找靠山哭诉吧。” 听季书平这么一说,尚雪臣觉得姚彩儿急着走,大概是知道自己正面刚不了,着急忙慌找靠山去了,“看你又拧眉毛又撑头的,我还以为这事情难办的。倒忘了,这代言还是你帮她拿来的,原来靠这个就能让她知难而退,你还在我面前装出一副难办的样子。” 早知道这样就不用把姚彩儿嗑药的事情说出来了。原本就是想自己知道,到时候找徐雪士去对质的。 “没装。”季书平笑着侧过头来,看走在他身侧一脸的不满意嘀嘀咕咕的尚雪臣,“当时正好头皮痒,想挠一下而已。” “你头皮有两种可能,第一,你没洗头。第二,你脑子里成天想法不干净,所以有了头皮屑!” 季书平继续笑,惹得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回头看他,“没洗头,倒不至于。想法不干净倒是真的。” 尚雪臣听了气急,也不顾场合,就想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他来一掌。手刚起势,季书平像是料到他的打算,直接握住他的手,“要不是你给我这么多信息,姚彩儿再继续咄咄逼人的话,我可能气势上就先输了,知道她没底气,我才敢直接拿她的代言说事。就算她搬出我舅舅,我也不会被他们逼着让步。” “你这么容易相信?我又不是真的缉毒犬,我要是随口口说说,就是想看你在姚彩儿面前跌个大跟头呢?” “你不会的。” 尚雪臣抽回了自己的手,怕自己心跳加速让季书平摸出自己的手心出汗,照旧是死鸭子嘴硬,“什么我不会。告诉你,我会着呢。你忘了刚认识的时候,我骗过你多少回了?这以后说不定,我还会继续骗。” 所以,你不必在再我身上费心思了。不值得。 季书平正要接话,康叔来了,只有先收口。 康叔走到季书平面前,先是弯着腰一低头,余光直往尚雪臣那里去。尚雪臣感觉到了,不大自在的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脖子。 “少爷,我来接您。” “嗯。”季书平一点头,又吩咐了路过的员工,“你们回去一下,整理一下手头资料,给客户报备。等忙过这阵,给你们放假休息。” 没直接说让小张休息,直接给全体放假了。尚雪臣觉得季书平也挺会收买人心的。 季书平吩咐完,又朝着尚雪臣来一句,“走吧。” 尚雪臣看一眼旁边余光直往自己身上瞄的康叔,“我不坐你车,我自己打车走。” “反正顺路。”季书平都这么说了,尚雪臣也顾不得康叔的眼光,跟着季书平走了。 三人直接坐着电梯下到底层的停车场。康叔走在最前头带路,尚雪臣走在最后头,安分的跟着季书平。拐弯往康叔停车的地方走的时候,尚雪臣听到了斜对面停车的地方打响了发动机。 尚雪臣停下,蹲下来给自己系鞋带。他这一停,带的季书平和康叔都停在原地等他。尚雪臣慢悠悠的系着鞋带,季书平没急着催他,康叔也不好开口催,只是看他越发不顺眼。尚雪臣系着鞋带,听斜后方发动机的声音,车子启动预热这时间似乎有点久了。 把脚上两只鞋上的鞋带拆了解,解了拆,鞋带系了有两遍才起身继续往车边走。 “怎么系这么久?”季书平问他。 “哦,我想系出个漂亮的蝴蝶结。”尚雪臣又开始信口胡诌,也不管季书平信不信。 走到车边,康叔为季书平开了车门,当尚雪臣不存在似的,关上车门坐上了驾驶位。尚雪臣不在意,自己绕到一边开了车门,坐到副驾驶位。 一坐进去,季书平又张嘴问他了,“你坐前面干什么?” 尚雪臣反问,“那我坐后面干什么?” 听他口气有些奇怪,季书平没在多问。康叔启动了车,开出了停车位。尚雪臣斜倚着椅背,装作累了的样子,看着窗外,其实紧紧盯着右车门上的后视镜。康叔刚一驶出停车位,停在斜对面的车打着转向灯出来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往主路上去,上了高架又下来,可能是想避开拥堵路段,环城开,这样绕出主城区,倒是合尚雪臣的心意,正好看看后面那辆车到底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斜倚在旁边的尚雪臣开始多嘴评价康叔的车技,“康叔,年纪大了开车就是老实啊。被几辆车超了,还跟着别人车屁股后面跑呢。” 鉴于季书平坐在后头,康叔不好意思开口回懟,只默默的加速超了两辆车,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车技。尚雪臣看着后视镜,康叔超了两辆车过后,从停车场跟出来的车一直紧跟不放,左插右窜的跟了上来。 看来是有意跟踪,被人盯上了。 盯了这么久,盯的眼睛都累了,尚雪臣收回目光,往路边看去,“停车!” 康叔实在忍不了尚雪臣了,也不管后面坐着的季书平,“停什么车?!没到地方呢!” 尚雪臣不管不顾,“停车!我饿了,要下车吃饭!” 康叔看一眼后头坐着的季书平,季书平由着他,“找个餐馆靠边停车。” “就停那家。”尚雪臣指着前头一家从外面看都觉得很一般的餐馆,门前都没停几辆车的,这会儿吃饭的点,看的出来生意惨淡。 康叔看那店面装修陈旧,有点不大乐意让自家少爷吃这种餐馆,可季书平却没提出异议,只好认命把车开过去。 车停过去之后,尚雪臣又在车里磨蹭半天不下车,原本跟在后头的车没有跟着停过来,尚雪臣想可能是自己故意找了个冷清的地方,怕跟上来太显眼了。 磨了半天人才下了车,康叔尽忠职守,他作为司机不好和作为又是老板又是少爷的季书平同桌吃饭,只是守在车里。 俩人下了车往餐馆里走,是家做简易西餐的餐厅。这附近既不是办公楼,又没有商场小集市,都是卖五金的店铺,地段选的不好,经营的项目也不好,一盘咖喱放块猪排卖几十块钱,周围卖五金的汉子们都不愿意来这儿吃饭,没钱吃饭几块钱的沙县就能搞定,有钱去川菜馆吃顿好的,谁没事儿耗钱吃这个呢。 进了门,大厅里也就那么几个人,尚雪臣扫了一眼,一共坐着三桌人,一桌是附近店铺的老板娘带着孩子来吃饭,一桌看装扮像是来五金店里进货的外地人,还有一桌只有个戴眼镜清秀男生,点了杯冰淇淋面前摊着本书在看。 尚雪臣走在前头,特地挑了那看书男生的斜对面的桌子,经过的时候低头瞄一眼那看书的男生。原本准备在沙发椅上坐下,却被季书平拉住,抢了能正对着看书男生的位置。 尚雪臣无法,只有在季书平对面坐下,“抢我位置干什么?” “怕你看人没什么心思吃饭。” 尚雪臣坏笑道,“你怎么知道那清秀小子是我的菜,我就喜欢嫩白水灵的小伙子。” 季书平没说话,沉着脸把菜单丢给了尚雪臣,尚雪臣接到手也没看,“你点单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去趟厕所。”说完就要起身。 “尿频?你前列腺有问题。”没想到这个时候被季书平呛了一把,尚雪臣没理,照样起身去了厕所。 尚雪臣的借口,一直单调,总是用去厕所离场,可这次是真的去了厕所了。洗完手出来甩甩手,厕所往里走点就是厨房入口,他在厕所门前站着,都能听到厨房里面颠锅的动静。他直接往里去,到厨房里看,厨房不大不小的,他就那么直接进来也没人说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颠锅的颠锅,削土豆的削土豆,还有人拖着大号垃圾桶从尚雪臣面前经过,都没说一句这个陌生人。尚雪臣就这么在厨房里看着,直看到那个丢垃圾的人从后门回来,才从厨房里出来了。 路过那个戴眼镜男生的时候,又悄悄看了一眼。季书平抱臂沉默的看着他,走回他们那桌前,尚雪臣没往自己位置上,直接坐到了季书平的那边。季书平一点要往里让的意思都没有, 尚雪臣直接大方的半坐在季书平的大腿上。 季书平侧脸看他,尚雪臣还是坏笑,“你黑着张脸坐我对面,我吃不下,我要看着好看的人才咽的下饭。” 季书平没理,回过头去等饭上来,尚雪臣突然性质好,架在季书平大腿上的一条腿卡进他两腿之间,翘着脚尖去蹭季书平的脚踝。季书平在外面的定性是真的好,面不改色随着尚雪臣蹭自己的脚踝。 蹭了半天没反应,好像挑起了尚雪臣的胜负心,非要他在外面变个脸色。等点的意大利面上来的时候,尚雪臣故意伸手搭上季书平的大腿直往大腿根部游。差一点要碰到的时候,季书平像是生了气,打开他的手,直接带翻了面前的意大利面,面条糊在了尚雪臣胸口T恤上。 其余三桌人都往这边瞧,尚雪臣笑笑表示没事,从桌上的面巾盒里抽出几张纸,擦自己的衣服,“看来我又得去厕所了。”看见季书平的裤子上也粘着几根面条,顺手也帮他把面条给擦了,“你也去厕所擦擦吧,顺带可以让你帮我检查一下前列腺。”看季书平不为所动的样子,尚雪臣继续帮他擦着裤子,故意挨近一分,“我可以蹲下帮你擦。” 说完眼角带过去一个暧昧眼神给季书平,“我都这样了,你也该解一下风情了吧。” 尚雪臣站起来的时候,季书平也起了身跟着去了厕所,没人觉出哪里奇怪,毕竟俩人都一个身上,一个身下的粘着面条。走到厕所门口,尚雪臣听到了背后跟来的脚步声,直接扭身回头,挂在了季书平的身上,冲后面跟上来的人说,“小弟弟,哥哥有点急,你等会儿来好不好?” 戴着眼镜的男生,被他说的垂下了头,“我也急的。” 尚雪臣还是挂在季书平身后,顺着季书平的手臂摸到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搂上了自己的腰,又笑着对戴眼镜的男生说,“那你先上,我怕我到时候喊的动静太大,吓得你放不出水。” 男生的头垂的更低,“那还是你们先来好了。” “谢了,弟弟。”尚雪臣勾着季书平进了厕所,关上厕所门时顺便把正在修理的黄色牌子立在了门口。 第41章 放着两张餐盘的桌子一直没人来收,戴眼镜的男生合上了书,看一眼周围,这会儿吃饭的两个外地人已经走了,只剩旁边一桌母子两个。那两个人进厕所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些,可要是冒然进了厕所,撞见两个人的好事,也是尴尬。 随手从车上拿过来戴的眼镜戴着不是很匹配,架的鼻梁疼。男生伸手捏捏被架疼的鼻梁,听见有人进了大厅,走向了前台。是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人。 男生没太在意,转身看一眼背后厕所的方向,数着时间等人出来。不经意间听到前台的对话,谁让这家餐厅的生意这么惨淡,稍微提高声音的对话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好,那桌点的两份意大利面,麻烦结账。” “可是那两位先生进了厕所还没出来呢。”前台的收银员看着那桌一口没吃,还带着另一盘被打翻的面,有点为难,不知道能不能就这么让这个人帮他们结账。 “我是那位穿西装先生的司机,他们已经走了,让我来结账的。” 男生听了,起身就往厕所方向跑,门口正在修理的黄色牌子还立在门中间。站在门前听不出里面有什么动静。男生一脚踢开门,进去一间隔间一间隔间的找,一个人都没有。气恼的拿下不合适的眼镜随手丢掉,鼻梁上已经被压出一道印儿。撩开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张不同于之前清秀的脸,脸上眼里都显出了干练。 出了厕所正准备往外走,刹住脚步,调转方向。看一眼厨房,直直往里冲,冲进去的动静太大,正在洗锅的厨师抬起头看他。 因着急躁,语气都有些不善,“有没有看见两个男人从这里走。” 厨师们互看两眼,还是有人开了口,生怕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是有两个男人从后门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走的多久了?”男人焦急提高了音量,吓的厨师们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小。 “走了有一会儿了,快有半个小时了。” 男人不死心的穿过后门,把四周都看了一眼,除了厨房专门倒垃圾的垃圾桶,什么都没看见。气恼的往垃圾桶上踢了两脚,返回前厅,边往外走边打着电话,“大哥,人跟丢了。” 电话那头的人倒是没太生气,“他向来聪明,不会轻易那人抓住尾巴。什么情况回来再说。” 男人简单回应了一个“是”字,走到停在隐蔽处的黑车前,上了车。 路边停着辆出租车,看见黑车出了道儿,上了路,也跟着出来上了路。 尚雪臣坐在出租车里,对着开车的大姐唠叨,“大姐,你不知道,就我让你跟的那辆车。出来那个人,你瞅见没有。就是那个渣男欺骗我妹妹的感情,背地里偷腥。我找了我妹妹的表哥出来,一起跟着这渣男,看他在哪儿下车,好好教训他一顿,好为我妹妹出口气。” 大姐同仇敌忾,“放心吧,我一定不跟丢前面那辆车。” “行,我先谢谢你了大姐。等会儿下车,钱我们多给。你别跟太紧,再让他给发现了。” “放心吧,小伙子,我天天开车,这里的道儿我熟的很。我隔着两辆车跟他就行。” “大姐,挺懂的啊。要我说360行,行行出状元呢。大姐也算是出租车这行里的状元了。” 大姐被他逗的哈哈笑,“什么状元,以前晚上我经常在酒店门口蹲点。隔三差五的就拉着个女人让我跟着刚从酒店出来的男人,不就是出来抓老公的吗。干的多了,练出来的。” 季书平坐在后头,听尚雪臣搁前头拍人马屁,不耐烦的出口说一句,“别太分心了,再跟丢了人。” “放心吧,跟不丢。”大姐说的信心满满。 “大姐说的对,我相信大姐。”尚雪臣跟在后面附和,句尾上扬的音调带着回头的得意的一瞥,直让季书平心头一颤。 刚刚在餐厅里,尚雪臣故意在他身上燎原,他本来就因为他时不时的往斜对面桌上看清秀男生在心里烧了把火,又被他在身下点火,只让他失去判断。等打翻了意面,要是平常尚雪臣早该嘴如刀子的开始损他,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安静清理,顺带着给自己被殃及到的裤子清理,嘴里说着勾/引他的话,最后一句怪他不解风情,他才反应过来,平常就算掏钱,也没见过他这么放下/身段故意勾人的样子。 体会到这其间的不寻常,只有跟着尚雪臣进了厕所。打发掉跟上来的人,进了厕所没一会儿,尚雪臣就带着他从厕所出来,穿过厨房,从后门出来,绕到了旁边靠着墙角。 “我们被人跟踪了,让康叔留这儿掩护。你打车先走吧。”出来后尚雪臣立马和他解释。 “你让我打车走,那你呢。” “我会叫辆出租车等在门口,盯着出来的人。” “那我和你一起。” “你堂堂经理,这事儿不适合你来干。” “有什么不适合,既然跟踪的是我们,我自然不能先走。” 尚雪臣见季书平打发不掉,只有同意。二人叫来出租车,坐在车里盯着门口准备守株待兔。车来前,季书平问尚雪臣,“你怎么知道那男生是跟踪我们的?” “附近都是卖五金的,平常看货拿货就算戴着手套,手都不会那么修长干净。那男生一身干净的坐在餐厅里看书,手指白净,不像是这附近店里的人。我进去的时候故意看他的书,第一次去厕所的时候也看过一眼,出来回到位置上又看了一眼。我去厕所的时间大概有十分钟,他的书我来回看了三次,三次我都看到页码都是在68页。这中间十分钟他都没翻页,压根就不是在看书,是借着书的掩护在盯着我们。” 季书平回过神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靠边停下了。按照约定好的数额付了钱,下车一看原来停在了一栋公寓酒店前。 尚雪臣又多谢两声司机大姐,一转头,原本的笑脸迎人立马变成阴沉狠绝,比四川变脸还快。抬脚就跟上前头黑车上下来的人,像是忘记了季书平还在身后,只闷声低头跟人。 进了酒店大厅后,倒是没有再对着前人紧跟不舍。四川变脸还用手挡一下脸呢,尚雪臣都不带用手挡一下脸的,一转身又立马笑脸迎人自动切换,比划屏还快。撑着下巴,倚着酒店前台,又用他惯常调戏年轻小伙子,小姑娘的语气对着前台小姐,“小姐,麻烦你介绍一下酒店空房,顺带会员打折之类的活动也介绍一下。” “好的,这位先生。请问您几人住,对房间有什么要求吗?我们这边是会员积分制的。” 尚雪臣根本无心听前台小姐的热心介绍,看跟着的男人上了电梯,拉过季书平对着前台小姐说,“你和他讲。” 说完急匆匆就往电梯前跑,他也不是要赶电梯,只是想看电梯到底停了哪几层。那男人等电梯的时候,电梯前一共站了五个人。尚雪臣看着电梯一共停了三次,7楼,14楼,和20楼。亲眼确认完了之后,才又回到前台。 到了前台看见季书平已经在登记掏卡准备入住了,尚雪臣连忙上去挡住他掏卡的手,“你要住这儿?” 季书平回答得理所当然,“来都来了,折腾一天也要休息一下了。况且……”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胸口被弄脏的衣服,“总得把衣服换下来清洗一下。” 尚雪臣在季书平往他胸口瞄的那一眼之后突然笑的暧昧起来,转脸又去戏弄前台小姐,“小姐你们这儿附近哪有药局?要有计生用品的那种。” 酒店前台也是做久了什么人都见过了,仍旧保持着笑容,亲切待人,“先生,房间里该有的用品都有的。” “可是酒店准备的我都不太喜欢。” 季书平倒也没觉得丢脸,只是奇怪他怎么这么执着的要出去买,“用什么非要自己买?” 尚雪臣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你每次都不戴套,我要买避孕药。” 季书平的脸色倒是没变,站前台的姑娘听了,又是害羞脸红,嘴角却抿起一副忍住要笑的样子。 季书平面不改色,“你好像怀不了的样子,所以我才不用。” 尚雪臣嬉笑着说,“避孕药用不了,消肿药膏我总得备一只吧。要不然明天坐又不能坐的,走又不能走的,你爽了,我可难受。” 站前台的姑娘好不容易憋了半天,收起嘴角,才告诉了尚雪臣药局的位置。离得不远,过个路口拐个弯就道。 尚雪臣站直身子冲着前台一笑,“谢了,小妹妹。”转身又对着季书平说,“订14楼有落地窗的房间,我喜欢。”说完一点不停的往酒店外走。 季书平对着脸红的前台小姐办好入住,走到大厅一侧的休息区里等尚雪臣回来,等人的功夫,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我在Ⅶ街上的公寓酒店。你有什么要和我谈的最好现在过来。最好半小时内赶来。” 打完一个电话没多久,康叔的电话过来了,电话响了三声的时候,季书平接起。 ”少爷,您现在在哪儿呢?突然不见了,我有些担心。“ ”衣服弄脏了,在Ⅶ街上的公寓酒店里。“ 在酒店?康叔大概觉得不是因为衣服弄脏了这么浅显的借口去的酒店,说不定又是尚雪臣那个家伙勾着自家少爷去的酒店,“那少爷要我去接你吗?” “可以,半小时内过来。”挂了电话,季书平坐在沙发里等尚雪臣回来。 尚雪臣一路疾走找到了药局,说是药局子也就一个小门面那么大的药铺子,门口立着荧光牌子,写着伟哥特价。 走到药铺前,尚雪臣看一眼牌子,歪了一下嘴角,插着口袋进了店里。随意拿了几样东西,结账的时候,问老板,“老板,给我半粒安眠药。” 老板头看一眼尚雪臣,冲他伸手,“医嘱给我看一下。” 尚雪臣挨着柜台靠近,“你要多少钱?” 听到尚雪臣的这句话,老板没回应只看了一眼他拿来要结账的东西,都是计生用品。扭头切断了监控,才抬头笑对着他,“安眠药起效慢。迷药见效快而且液体物色易溶,要不要?” “可以,有那些类型?” “有三种。按昏睡程度来,起效快的立马就晕,而且睡的沉。” 尚雪臣摇摇头,“那种后遗症太大,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呕吐,又是头疼的。给我个副作用最小的。” “可以。不过我先说好,副作用最低的,起效慢,人要晕过去起码得要十分钟,而且睡的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深。” “行,我就要那个” “再告诉你一句,最好是滴在香槟里才不容易被发现。” 尚雪臣知道老板把他当作了耍手段的色鬼,也不做解释把买的七七八八的东西都丢进了塑料袋,只把迷药揣进兜里,回到酒店大堂,季书平正坐在沙发里等他回来。尚雪臣笑着迎上去,也没问订的房号是多少,只和他肩并肩的上了电梯。 电梯停在了14楼,季书平先出了电梯,尚雪臣跟在他身后走,走到1402房前停了下来。季书平刷卡进门,尚雪臣跟着进了门。 一进门,季书平就换下了身上的西装穿上浴袍,坐在沙发里打电话让客房服务送餐顺便把弄脏的衣服拿去洗,尚雪臣倚着墙笑着问他,“唉,你想不想玩制服诱惑?反正衣服要送去洗,我不想穿浴袍,顺带送瓶香槟上来,我给你当专有服务生。” 季书平在电话里吩咐完,穿着浴袍坐在沙发里打量倚着墙的尚雪臣,“今天兴致这么高?” 尚雪臣一耸肩膀,“反正是要做,换个花样开心开心。” 客房服务来得快,服务生拿了一套制服推着小推车进了房,季书平从沙发上坐起走过来塞了点小费到服务生的口袋,算是谢谢他借了套自己的制服给尚雪臣穿。 而一旁的尚雪臣则趁着季书平给服务生塞小费的当儿,拎着冰桶拿着酒杯走到了沙发边,把冰桶摆上了茶几,背对着季书平,抓紧时间从冰桶里抽出香槟开了瓶,倒了两杯香槟酒,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迷药滴进了酒杯。动作迅速,回头偷看一眼背后的季书平,似乎没有发现,他正坐在餐桌边填着洗衣单。 等季书平打发完服务生,又坐回了沙发上。尚雪臣才拿着服务生带来的制服去厕所把弄脏了的衣服换下来,出来的时候看一眼茶几上的酒杯,仍是那么摆着,季书平似乎没有要喝的打算。 只有先把自己换下的脏衣服连带着季书平换下的套装一起交给了服务生。服务生接过尚雪臣手里递来的两套衣服,抬头看一眼穿着制服的尚雪臣,又看一眼远处沙发里的季书平,没说什么,低着头走了。尚雪臣只当他是被他们要玩制服诱惑的情趣给吓到了。 看着服务生出了这间房,尚雪臣转身回头笑着朝季书平坐的地方走过去。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两杯香槟,晃一晃,没在沙发上坐下,坐在了季书平跟前的地上,人正好就坐在他的两腿之间。 举起酒杯送到季书平的面前,顺带透过挂着酒珠的酒杯上映出一个还没喝酒却微醺的神情,“喝酒吧,先生。” 季书平垂眼,微一偏头绕开阻挡视线的酒杯,看见坐在地上依靠在自己腿上的尚雪臣,那表情他从未见过,迷离的眼神,微翕的嘴唇,迷人里还带着故意诱惑的痕迹。季书平想他还是漫不经心的时候最能让人泥足深陷,不过这样也好,偶尔做戏,就当是尝惯了咸口换个甜口的菜,撒上甜酱,挤上柠檬汁,总归是口味新奇。 酒杯依然举在他的面前,没接。 尚雪臣举得累了收回了手,扯开收紧衣领的领结,解开的领结挂在脖子上,扣子解到胸下一颗,重换一杯酒举到季书平的面前,“先生不喜欢,那就换一杯。”仰头枕在季书平的大腿根,“要是这杯也不喜欢,你就直接来尝我好了,反正我出汗的酒味是你喜欢的。” 季书平接过尚雪臣举着的酒,下唇贴着杯面,上唇只离倾斜的酒面差一点。就在那差一点的时候停下动作,酒杯没被倾高,季书平垂眼问他,“你不喝吗?” 声音闷在杯子里,带出回音的效果,尚雪臣枕着他的大腿,仰头冲他笑,“你可以喝完喂我。” 没握杯子的那只手,覆上尚雪臣的额头,一仰下巴,杯子里的香槟全数储进了口腔。季书平含着一口酒,低头俯身就要覆上尚雪臣的嘴。尚雪臣的额头被他摁着,偏不开头,在他俯身靠近的时候,自己先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带的季书平原本直接俯身的动作偏了轨道,被尚雪臣搂住了脖子,等松开摁住尚雪臣额头的手,尚雪臣起身贴上了他的面颊。 一口酒含的太久,渐渐有些存不住,偏偏就在喉管要开闸的时候,贴着他脸颊的尚雪臣张嘴咬住了他的耳尖,季书平被他突然的动作带的本能蠕动了喉结,那含着的一口酒就这么自然的顺着喉道流进了胃里。 尚雪臣贴他贴的紧,自然听到了他吞咽时带出的声音。他从来不玩概率问题,所以两杯酒里都滴了迷药,只要自己避开就好。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季书平的耳廓,连带听到他的声音都带着湿黏的感觉,他贴着季书平的耳朵说,“走吧,去床上吧。” 这样明目张胆的直接邀请,就是为了避开季书平让他喝下另一杯的香槟。 第42章 尚雪臣刚倒上了床,季书平就压了上来。伸手够着床头的枕头,一个枕在头下,一个垫在腰下,不光是照顾着自己,也是贴心让季书平方便靠近。 季书平的一只手肘撑在他的右侧,而自己的左耳正被他低头咬住,轻轻的啮咬,舌尖有意无意的舔过,留下的黏滑湿意让皮肤发抖,而舌头表面带着的粗糙刺着耳廓让头皮发痒,是真的痒到想伸手抓一下头皮的那种。尚雪臣配合着摸索到季书平系紧浴袍的带子,系的是一拉就开的活结,只是抓紧系带边一抽,便松开。他把手伸进敞开的浴袍,环上季书平的腰,用力下勒让季书平的腰身都严丝缝合的贴上了自己,或许用力过度,带的季书平咬他耳朵的动作也没控制好力度,留下一个新鲜的牙印儿。 勒住季书平腰的人,因被咬了一口,松了手上的力,可季书平却没挺起腰,就这么顺势而为的贴紧了尚雪臣的下半身。那双停留在腰后的手,顺着脊柱往上攀,攀住了因为季书平起伏动作而突出的肩胛骨。 背上的手再游移,季书平也不只在一处停留,含一口耳垂吮了那么一下,便从耳垂下连接的下颚线,一路轻吻舔咬,慢条斯理的来到了下巴尖。尚雪臣以为他会沿着下巴尖一路往下,于是仰起下巴,伸长了脖子,好让他一路方便的从脖子过渡到锁骨,畅通无阻的让亲吻往下绵柔延长。 他还是不够了解季书平,就像不了解他们之间奇怪关系的演变一样。他会错了意,季书平张嘴咬住他挺起的下巴尖,不是轻咬而是故意用力咬了一口,让尚雪臣疼的皱起了眉头,随后在被这一口疼痛分了神的时间里,季书平趁其不备咬住了他的嘴。 接吻没有什么,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吻不知道接过了几次。可这次又不同,尚雪臣感觉到了季书平的来势汹汹,缠着他的舌头只往深处去,不仅是疼痛,连出声都不给机会,甚至于一点呜咽都被他堵的一点都哼不出,因为吻的太深,鼻子连换气都来不及,更别谈给你余地震着鼻腔发出一点可怜的哼响,尚雪臣平时值得拿来吹嘘的吻技在季叔平的攻势里崩溃的零零散散。 不止在吻里,还有他突然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拉出了收在西裤里的衬衫边,从外面窜到里面沿着腰线摸上了肋骨,一点都不温柔,动作快速又粗暴,不停的摁压,手掌像压路机碾压过皮肤,连肋骨包裹下的器官都被挤压着痛。疼痛让尚雪臣扭动着身子,弓起脊背不停的扑腾着想弹开紧贴着自己的季叔平,激烈抵抗间让尚雪臣的脑子里开始浮现他们之间第一次时不太美妙的场面,却又觉得这是自己惹来的自作自受。 尚雪臣被季书平用力搅的有些缺氧,意识混沌,只有被压实的身体本能的在扭转着抵抗。等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松开自己攀着季书平背部的手,把手收回挡在自己的胸前,隔开两具紧贴的身体,挤出一点缝隙之后,开始伸手去推季书平的肩膀。这一推才分开了季书平紧咬不放的狠狠堵住他出声的嘴,才记得用力的蹬着腿表示自己的反抗与不满,想让季书平的身体被他蹬的再离他远一点。可惜他不了解季书平,季书平却懂得他,尚雪臣的膝盖被季书平死死抵住,关节无法运用自如,说是蹬腿不过是双脚用尽全力最后却可笑着无力的上下蹭动着床单。 手上的反抗让季书平无法在有余力继续这个吻。挺起一点身子,一只手钳住尚雪臣的双手,这个时候毫无章法乱挥乱舞的双手根本起不到一点抵抗的效果,反而更好被制住,你见过被围住的猎物乱跑乱跳着还能逃得过瞄准目标举枪狙击的猎人的吗?没有,所以季书平很是容易的就制住了被刚刚那个凶狠的吻夺去了理智的尚雪臣。完全抽出腰上松开的系带,绕上被钳制住的手,身下的人正不停的大声叫喊着,“季书平!我不要这样!” 听起来是强硬的拒绝,颤抖的尾音里又藏着害怕的哀求。 绕紧了系带,只差最后打上一个死结,就可以继续对身下的人为所欲为。扒开他穿着的虚伪的白色衬衫,扯下他工整的西裤以及里面包裹着的最后那一层尊严,毫不留情的顶进去狠狠给他一个教训。教训他的自以为是,教训他的故意诱惑,教训他太懂得利用自己的心中所想所要而不知收敛。 “季书平!你这样把我绑起来,我是被吊起来等着宰杀的猪还是在你眼里像是其他样子的畜生?!” 这句咬着后槽牙吐出来的话,还是停止了季书平给他手腕上的系带绑上一个死结的动作。松开了手,低头去看身下的人,刚刚互相间一阵不太温柔的拉扯拉歪了领口,让尚雪臣的半边肩膀全都暴露在外,衬衫撩起,肚皮也暴露在外,用力的碾压让皙白的肚皮泛出了一点青色。起伏明显,是因为身下人吸气和呼气都太深,是因为突然间的粗暴对待让情绪暴涨感到气愤,还是因为参杂着脑子里显现出不太美好的记忆让身体激烈的抵抗,大口的吐息里糅杂着太多的不安与难过。 尚雪臣大口的喘息着让心跳平稳,尽力压制着因为心跳过快而差点淹过脑神经的不安,在情绪崩溃前刹车,他不想再有第二次在季书平面前让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倾巢而出。情绪渐稳,抬眼时看到的正好是季书平低头看他的脸,突然鼻子一酸,想着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季书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松开了他的手,俯下/身埋头在他的颈窝,“你有没有对于我们之间的许诺而感到抱歉过?” “没有。”回答的直接干脆,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让季书平想起了尚雪臣的前女友不断质问他的话,你有没有恨过我?恨过便是爱过,可惜你不恨。季书平闭上了眼,尚雪臣的前女友都可以逼着他来恨,为什么自己在他那里一个通行证都没有,处处碰壁。 “是你先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你打了我,强了我,事后又说我们许约相守。季书平,你告诉我,我怎么去接受?你别忘了,我原本就有心理障碍,你只是钻了我的空子。我是滥交,可我约的人都是你情我愿,你又凭什么因为我的滥交用强迫的手段来惩罚我?”尚雪臣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早没有了刚刚质问着季书平时恶狠狠的口气。 “所以你不会原谅我对你做过的事?” 尚雪臣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吊灯,反问他,“季书平,那天我真的很痛,在那次之前我已经很少犯病了,结果你让我痛到发病。我出血的时候,你有没有因为同情想过停下来?” 他知道他没有同情,那天出血的时候,他知道季书平越发的兴奋,动作大到好像要顶出他的胃,他还记得那天的呕吐感。只是这会儿哪怕他回答有一点都好,他就能安慰着自己,找个借口去说服了自己。 季书平没有回答,嘴唇软软的蹭着他的脖子,又脱下刚刚的强势伪装成撒娇要糖的孩子,想回到开始他们刚躺在床上时候双方亲密的逢场作戏。这中间没有起承转合的发展,荒诞的让尚雪臣想要叹气。等他蹭够了,又开始最初那样动作轻柔的亲吻,亲着脖子,亲着锁骨,解着扣子一路亲到了胸口。只是尚雪臣不再愿意配合,仍旧呆呆看着头顶的吊灯想为什么迷药还没生效,十分钟还没过去吗?于是无视了季书平在他身上的埋头苦干,在心里数起了数儿,准备数到药物生效的时刻。 亲到胸前的时候,季书平终于再也无法下口,原来一个人不愿配合的时候,即便皮肉贴紧也弥补不了感觉上的天差地别,开始的时候还假装缠绵的勾上自己的肩膀,现在只是躺着动也不动。季书平伏在了他的胸口想,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不止是过场走戏,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各自交付,相互完整?季书平这样想着,躺在尚雪臣的胸口闭上了眼。 身上的人没了动静,尚雪臣试探的喊了一声,“季书平?” 还是没有动静,尚雪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身上的人坐起了身。把身上散乱的衬衫拉平整,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从下往上系好,然后给脖子上打上领结,正好遮住新咬出的痕迹,用手顺一顺凌乱的头发,再抬头的时候变成这家酒店亲切可人的服务生。 在床边背对着床上躺着的人坐了一会儿,尚雪臣才跳下了床,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还是转身回来,来到床边趴下,托着季书平的腋下,往上挪到了床头,拉过枕头给他垫着后脑勺,最后给他盖上了被子。被子盖到了胸口再低头深深看他一眼,就在这一眼里,想伸手摸一下他的眉毛,却在要碰到的时候缩回了手。尚雪臣想还是算了吧。 这次真的从床上起身,走出了这间房。 门被关上的时候,带出了一声响,过了一阵床头柜子上放着的手机开始响起,躺着的季书平睁开了眼,拿起柜子上正响着的手机,“我在1402号房。” 说完这一句直接挂断,拢起胸口的被子看头顶的吊灯。 尚雪臣从房里出来,直接绕道去了客房部,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办公室里没有刚刚给他们送餐的服务员,这才放心的进了客房部的办公室。 客房部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坐在电脑前,尚雪臣进门带着笑脸,说道,“请问洗衣签收记录表在哪里?我是14层的楼层服务员,刚刚1402房的收到的两套衣服,洗涤要求不一样,可是客户没有在洗衣单上勾明,现在想了起来,和我说了一声,我想找到那个单子备注一下。” 那两个人抬头看一眼尚雪臣再往公共办公桌上一指,这意思是让他自己去找。办公桌上摆着几本记录簿,尚雪臣最是喜欢别人这种不闻不问,方便他做事。走到办公桌前,先是翻了一下14层的洗衣纪录,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名,接着翻7层,7层也没有。等最后翻到20层的时候,终于在2016号房的洗衣单上找到了徐雪士的名字。 合上记录簿,走前还不忘对着办公室里留值的两人说声谢谢。出了门正要往2016号房间去,迎面走来了两个正聊着天的服务生,其中一个就是给他和季书平送餐的服务生。尚雪臣刹住脚步往回退,扭脸看到安全出口,立马转身打开安全门走了楼梯。 走的太急,没有听到背后两个服务生的对话,其中一个服务生正羡慕着说,“你就好了,今天送餐赚了不小一笔的小费。” 被羡慕的服务生一撇嘴,“小费是不少,不过那两个人可真够奇怪的。一个帮着倒好了酒摆上了桌,另外一个非要把倒好的两杯酒倒进放香槟的冰桶,重新倒了两杯。有钱人的想法真是奇怪。” “可能是用香槟洗杯子吧,有钱人不都臭格调吗。唉,你等下换班准备去哪里?” “我今天不换班了,一会儿去一下安保室。” “你去安保室干嘛?” “没什么,就去看看,看看我负责的14层。” 尚雪臣沿着楼梯走到了五楼才从楼梯间里出来,准备乘坐电梯直接去20楼。没多久,电梯停靠在五楼,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尚雪臣不太清楚这家酒店的规矩,垂着头看到了电梯里的人手腕上带着小一百万的名表,再往下看戴着的皮带,穿着的皮鞋都是名牌,也只有继续低头站在电梯门口,表示自己不要乘坐电梯。 电梯里的人看一眼门口垂着头的服务生,重新按上摁键关上了电梯门。电梯直接往14层去。 电梯停在了14层,那中年人走下了电梯,寻着门牌一间一间的找,终于找到了1402号房停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喂,我到了。开门吧。” 电话刚被挂断,1402号房的房门被打开,那中年人推门进了屋,跟着走在前面的人坐到了沙发里。两人各坐一边,正好坐在互相的对面。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两个酒杯,中年人抬眼看了一眼面前人,又把目光往里面的房间方向投去。 季书平收了收自己身上浴袍的带子,像是为了让坐在对面的人安心先开了口,“里面没人,舅舅。” 听到这一声舅舅,邵陵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笑出了声,“你这一声舅舅,大概是要气死我的亲姐姐。我也不会当真,也不过是想要我手里的邵氏股份而套个近乎。” 说完邵陵像是不放心,又往房里看,“里面真的没人?” 季书平点点头,“不信,你可以去房里看。” “不必了,我信就是。”邵陵挑眉看着季书平,“房里没人,可是我在楼下大厅可看见了你的司机,想必他也看见了我。我没记错,那好像是你妈的人。” 季书平不甚在意,“不必担心。我帮你给姚彩儿拿到了这个代言,你手里的股份是不是按照原先说好的给我?” “我说过了,我手里的邵氏股份便宜点给你也可以。毕竟等老爷子死了,他手里的不还都是我的。可是,我想要你妈带走的资源。我没回邵家之前,邵氏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现在不拿到她带走的资源,我不能在老爷子面前挺起腰杆,不能在所有持股的亲戚面前直起身子做人。” 季书平拿起面前的酒杯,那是尚雪臣没喝的那一杯,怎么都是对着他毁约的人?他不能拿尚雪臣怎么样,却能逼一逼自己的舅舅,“姚彩儿今天发布会上出了差错。脑子不是很清醒,像是磕了药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从娱乐场所带出来的毛病没戒掉。我可以因为她的出错而撤掉她的代言。”说着低头喝一口酒,想起尚雪臣坐在地上把酒杯往自己面前送的样子,“我妈和外公一样,只要她还在位,就绝不会把坐着的位置和手里的资源转交给他人。资源你非得追着我要,那我是不是也要追究一下当年我被绑架的事情?” 邵陵被季书平逼的如坐针毡,起了身就要走,“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 “不要太久。”季书平没有起身送邵陵的打算,连余光都没送一下,只低头喝着手里的酒,喝着酒又想起了什么,才抬头看着快走到门口的邵陵,“我让你带来的助兴药呢?”邵陵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忍不住把目光往房间里投,床上似乎没人,那季书平要这助兴药干什么? 邵陵把口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终于忍不住要问他,“你给谁用?” “你不需要知道,还有下去的时候别从大厅走,我让人带你走员工通道。别再被我家司机看见。”说完继续低头喝着手里的酒。 邵陵走出这间房的时候,季书平正好喝光杯子里的酒。把酒杯放上茶几又觉得空了的酒杯会惹人注意,毕竟尚雪臣的观察能力本就厉害,拿出酒桶里的香槟又倒上了一杯,摆在了原处。刚倒的酒杯冒着气泡,放久了之后,气泡渐渐少了。季书平拿起桌上的小药片丢进了酒杯,香槟又开始滋啦冒气泡。 康叔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去前台问问他家少爷开了哪间房。来到了酒店大堂,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报出了少爷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尾号,他在季家工作了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所以董事长才让他抓有少爷信息,能让他时刻关注着少爷。 知道了少爷住在1402号房,准备乘着电梯上去,从前台转身的时候却看见邵家的经理。邵陵进了酒店,康叔只和自己说这是个巧合,可看着邵陵进电梯的时候,他还是在旁边躲了起来,乘坐了旁边的电梯。电梯上到14楼,1402号房就在走廊的尽头,康叔贴着走廊墙根,一眼就看到了邵陵停在了1402号房的门口。有人给他开了门,康叔没看到是谁开的门,只看着邵陵进到了1402号房间。 他要等着邵陵出来,却不能在这层楼等着,等在这里太明显,邵陵一出房门就能看到他。康叔想了想,还是准备呆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盯着电梯,看邵陵究竟什么时候出来。 第43章 尚雪臣坐着电梯来到了20层,没走到2016号房的门口,只在电梯周围等着。没多会儿,跟踪着他和季书平的那个男人就从走廊里出来了,尚雪臣动作麻利的躲到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里去了。 贴着墙,看那个男人按了电梯,多看两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等人进了电梯下了楼,尚雪臣才从安全通道里出来。进了走廊,抬眼看到头顶的监控,低下头再往前走两步看到了2016号房,只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门牌和门锁没做停留,径直朝前走。前头走廊的尽头的装饰柜上摆着盆花,尚雪臣走到花前假装侍弄着,低头错位,让花盆挡住,让监控拍不到自己的脸。擦一擦装饰柜,从墙影里观察着2016号房门的动静。 有人影在房门前一闪而过,尚雪臣看到人影的瞬间心脏揪紧,以为是有人从房里出来,仔细盯着墙面,却发现不是从房里出来的人,好像是在门前晃过的人。有人和自己一样盯上了徐雪士? 尚雪臣挪挪花盆,假装把装饰柜收拾干净了,转身准备走出这个走廊。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人影鬼鬼祟祟的,尚雪臣假装没看见这劣质的藏身术,镇定自若的往前走。走到转弯口,正要掉头,余光看见另一边墙角露出的鞋头,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听见背后上前两步的脚步声。这是看自己要走了,从躲着的地方现身了。尚雪臣听着背后踩地毯的声音辨出方位,一个转身,准确无误的抓住身后人的手腕扭转压在背后,推着人抵到墙面,用自己的膝盖顶住那人膝盖的后窝,防止他逃跑反击。 “啊啊啊!!!疼疼疼!!!” 尚雪臣听着哀嚎的声音有点耳熟,偏头去看压在墙面上的人,“小袁?” 没想到抓住的人居然是袁立安。尚雪臣松开了对袁立安的桎梏,拉着他躲开了监控去了墙角的工具间。 “小袁,你来这里干什么?” 袁立安不安的眨了下眼睛,视线下移躲开了尚雪臣的直视,“周哥让我来这里盯人。” “盯人?”尚雪臣上下打量了一下袁立安,“盯人拍照的话,你相机呢?要是来踩点的,也没你这样不摸清楚方向鬼鬼祟祟的。监控就在头顶都不知道避开,小袁你究竟来干什么的?” 袁立安低着头不敢去看尚雪臣,紧闭着嘴什么话都不说。尚雪臣想到刚刚袁立安鬼鬼祟祟的在2016号房门口,如果徐雪士真的有在卖药的话,难道小袁嗑药上了瘾找过来的? 想到这里,尚雪臣也没再向袁立安问话,一把抓过他的手看一眼他的指甲,指甲还是粉/嫩透亮的,拽到自己鼻尖前来闻,没有那个味道。 袁立安被尚雪臣一系列强硬拉扯的动作吓到了,颤颤巍巍的和他说,“尚哥,我干净的。” 尚雪臣没理他,伸手翻开他的下眼睑,“眼睛往上看。” 袁立安像是被尚雪臣的严肃吓到了,听话把眼球向上翻。尚雪臣看他的眼睛还不浑浊,这才松了手,但还是不放心的追问,“真的干净?可别为了要钱买其他什么东西,出来接了皮肉生意。” 尚雪臣也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可他第一次见袁立安的时候,他已经是打定主意出来卖了,而且家庭破散,被人追债,这样的人很容易放弃自我,没了精神支柱,追寻药物上的安慰,潦倒的过完这一生。袁立安也不过刚上大学,明明还是享受校园生活的年纪,却为了生活干起了黑白两道间的灰色行当,私家的活从来都不是光明正大拿钱的。 袁立安被他这么怀疑,不免有些急了,“尚哥,我真没有!我没卖,没嗑药!我对天发誓!”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尚雪臣对他的怀疑紧追不放。 “我……”这一问袁立安在他面前又矮了气场,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不想说算了,周哥没让你跟的人别乱跟。规矩都没懂全,像今天这样冒然出来就只能惹是非。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了?” 袁立安低着头不敢他,“我记得的,尚哥。” “记得就好。”说完又看袁立安一副要枯了的样子,人家好歹是青葱少年,新时代的接班人,也得顾一下小男生易碎的自尊,尚雪臣改了口气,和他说道,“你的学生证还在我这儿。过两天,我会去找周哥,到时候把学生证还你。” “嗯。”袁立安不说什么,只温驯点了下头。 尚雪臣想着是自己刚刚训他训的太狠了,所以小孩儿都打不起气了,一时有些心虚,哄孩子似得和他说,“虽然给你介绍了私家的活儿,学校里的课还是要好好上的。也不能总做这个,将来毕业了找个正经工作,做个烦恼多多的普通人也好过干私家,成天东躲西藏的。”说着又一捋袁立安的头顶,“没事儿就走吧,别在这家酒店呆着了。过两天我找周哥买蛋糕过去给你们吃。” 尚雪臣带着袁立安出了工具间,没让他坐电梯,带着他到亮着绿色字眼“安全出口”的楼梯间,“你从这里下去,一直走到一楼,酒店楼道的监控为了省钱都还没开。到了一楼别从大厅走。穿过酒店餐厅后面的厨房从送货的后门出去。” “尚哥,这里可是二十楼!” “二十楼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晃的那间房里住着什么人,你别给我到处走着在监控里留下/身影惹眼。二十楼跑跑强身健体,也当给你买个教训。” 袁立安又委屈了,咬着下唇不说话。本来做出一副委屈样子也不过是想尚雪臣再多说两句安慰一下自己,嘴撅了半天也没听到尚雪臣再开口。斜眼瞄一眼,尚雪臣抱臂倚墙冷眼看着,一副要酷死了的样子。袁立安还真就在心里觉得他尚哥这样子酷死了。 被这酷人就这么看着打消了自己要撒娇的念头,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委屈脸。自己长的有些娇俏,袁立安还是知道的,知道是一回事,会用又是一回事儿。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肩膀,下一个楼梯回一次头,回头时眼眸里流转着可怜的光。 尚雪臣看了只在心里笑,面上还是冰冷,酷的像乞里马扎罗山上的雪,远远看着那么的与众不同,带着妈来都不认的架势。 “别给我装,你这点小伎俩还没到能勾的人神魂颠倒的程度。”尚雪臣不止冷酷还无情呢,不给面子的一言捅破袁立安心中的小九九。谁让他身经百战呢,他流连花丛的时候可不是一只到处沾粉的花蝴蝶,他是马蜂,带着刺,这花为的什么抖着花蕊要散粉发情他都闻的出来。 袁立安心中的小火苗终于被尚雪臣的冷酷无情给浇灭了,收起嘟着的嘴巴,认命的往楼梯下走,可走了两步还是回了头。 “又怎么了?” 袁立安看着尚雪臣,和之前的做作回头不同,就这么站在楼梯上静静仰头看着尚雪臣,“哥,你劝我好好读书,将来做个被诸事烦扰的普通人。那哥你呢?你为什么不去做普通人?” 尚雪臣不耐烦的朝他摆手,一点都没有要意味深长和他探讨人生意义的意思,看他还跟看个强说愁的中二少年一样,眼神看着像是在说瞧这小傻/逼居然要和我聊人生,出口就是要赶他走的话,“快走吧你,没时间和你耗。” 袁立安抿抿嘴巴,继续下楼梯,转身的时候留下一句,“你又敷衍我。” 他年纪虽然小,可阅历足,被高利贷追着躲债的时候什么没见过。他看得出尚雪臣心事多,他想他能和自己说说,说出来总比憋着好。可他顶多就是拿捏着撒个娇,没有再进一步的立场,尚雪臣不给他机会,他也只能埋怨这一句。不过能撒娇埋怨也是好的,算得上是亲近的关系。袁立安脑子里反复的想,一级台阶一级台阶的下,自己说通了自己。反正人活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想得开,袁立安最能说服自己想得开。 尚雪臣站在原地看着袁立安下台阶的背影,他对袁立安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头一次见着袁立安的时候,他就觉得袁立安长的有点像齐梁,想到齐粱,他就觉得难受。尚雪臣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负责任的人,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他妈不也说走就走了。人与人之间用责任捆绑来的关系都挺没意思的。第一次遇见齐粱的时候,只是一时好心,后面压根就没想管他。管了干什么呢?人活在世都是自己靠自己的,谁都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他以为只拉齐梁那一把就够了。谁能想到,齐梁把自己看成了依靠,捆着自己不放。以前他不懂,只觉得随便,你愿意这样呆着就呆着吧,随着齐梁闹,让他散播谣言,反正他从小上学,围着他的谣言也不少,一开始是真真假假,后面就都是假假假假,没一个真的,他爸也是的,黑道出身的小孩上什么学,难不成真让他做国家栋梁?有够搞笑的。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好像渐渐有些懂了,就像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孤独,没人陪着玩,闹着爸爸想养一条狗。可爸爸怎么都不同意,他说在路上千万不能对流浪狗招手,你招了,他就会跟着你。狗是重情义的,可人不是,人连责任都担不起。你因为一时寂寞招来的东西,可能付出的就是他的一生,这种亏欠的东西在道上最是忌讳,人和人之间讲究的都是利益往来,你非讲情意,那你的死期就不远了。他从前觉得他爸是个十成十讲利益的人,结果谁又能想到,叔叔来了,他爸就成了十成十要情义的狗,果然他的死期就到了。 他自问对得起齐梁,也不亏欠齐梁,只是对他有些愧疚,毕竟拉他一把让他站起来的人是自己,只是没能帮着齐梁走对路。可他对不起季书平,也亏欠了季书平,却对他没有愧疚,反正季书平是共情有能力的人,他也不会有愧疚这种情绪在。袁立安是唯一一个,他既对得起,也不亏欠,又没有心怀愧疚的人了。 袁立安的那句话不停的在尚雪臣的脑海里绕着回音,等到楼道里再也听不到袁立安下楼的脚步声,尚雪臣仰头靠着墙,长叹一口气,就连气音都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变得格外的明显,“我没有办法去做个普通人。” 遇见季书平之前还在挣扎,遇见季书平之后完全放弃了做个普通人的想法,他现在要有情义了,快成了季书平的狗,他想或许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他又想到了他爸,这坏家伙可真是的,不遗传点好东西给他。这世上的主流是平庸,非主流被嘲笑就是异类不被接纳。尚雪臣仰着头,忍不住的要叹息,叹来叹去除了觉得自己矫情之外,一点安慰都没收到,心里止不住的在难过。我要是一开始就是个庸货该多好。这一叹息之后又赶忙想着,算了,要是平庸也遇上不上季书平了,那样季书平也太可怜了。 季书平还被他丢在酒店房间里昏睡着,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尚雪臣收拾起那么一点从不被人瞧见的难过,无嫁接痕迹的又换上一张酷脸,抬脚往楼梯下走。还好从二十层下到十四层还算是比较近,不过他也只下了六层楼梯就觉得累人,一想小袁得下二十层楼梯突然就觉得自己作孽还是残害了一个少年的身体。 回到了1402号房,尚雪臣进房看见季书平还躺在床上,心想这迷药果然效果持久。脱了鞋爬上了床,趴在了他的胸口,贴着他的胸口听着心跳。手顺着季书平的胳膊摸到了他的手,“季书平,我回来了。” 床上的人安静的躺着,没人回答他一句,“你回来了。”尚雪臣挨着季书平的胸口闭上了眼,无所谓,反正也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他说也不是想要听到这样的话。他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季书平罢了。 “季书平,你的心跳和你弹出来的曲子一样的稳。你在梦里有念诗吗?念那首小夜曲的歌词?”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床头的手机响起。尚雪臣离了贴着的胸口,起身坐到床边拿过手机,是康叔打来的电话,好像不止打过一个。他回头看看身后睡着的人,想想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不是少爷?”康叔听的出来声音不同。 “是我,季书平他睡了。” “睡了?我开车来接他的。” “不用了,他累了,我们今晚睡这儿。” “少爷怎么就累的睡了?” “怎么累的啊?”尚雪臣笑了一声,“和我玩累的呗。” “你一直都在房里?没有其他人?” “我当然一直都在啊。我们两个人能玩的事儿,不喊其他人参与。”尚雪臣这边一说完,那头立马挂了电话,把电话放回了柜子上,在床上躺下,尚雪臣对闭着眼的季书平说道,“你们家司机真是没礼貌。” 这个时候,季书平突然翻身抱住他,嘴里喃喃说着“冷。” 尚雪臣想起很久之前有人问过他的话,“如果这个世界太残忍,残忍到对我没有一丝的温情。我要如何才能感受到一丁点的温暖?”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尚雪臣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等睁开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原来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或许两个冰冷的心挨在一块儿也会磨出一丁点的暖。” “那你呢?你的心也是害怕着在冷吗?如果是,我们能不能靠近着取点暖?” “好。”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如果反悔了……” “如果我反悔了,就任你惩罚。” 尚雪臣侧过身来正对着季书平,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季书平我们的心到底隔的有多远?我们之间其实只隔了一句话,四个字,无法原谅。不是我无法原谅你对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是将来你无法原谅我。 季书平的脸埋在尚雪臣的胸间,手自然的搂上了尚雪臣的腰,嘴里还是念着“冷。” 尚雪臣环紧了季书平,低头亲在他的额头上,亲完嘴唇仍旧贴着他的额面,小声安慰着,“不冷了,季书平。” 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自己也渐渐迷瞪起了眼,他真的感到有些累了,于是闭上了眼,放心的睡了过去。 季书平偎在尚雪臣的怀里睁开了眼。 第44章 康叔挂了电话,立马打给了董事长,“董事长,我看到邵经理进了1402号房,一直没有出来。少爷开的就是1402号房。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少爷,少爷都没接。刚刚接电话的是尚雪臣那个小子。他说少爷一直和他在一块儿,没有其他人在。” “我会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让他给你房卡。” 尚雪臣睡的迷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房里走动,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季书平。他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季书平喝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一定是在做梦。想到这里,又放心倒进了枕头里。 季书平端着酒杯进了房,胳膊穿过尚雪臣的后颈,把他勾起了身,尚雪臣眯着眼看他,季书平低头看他,对他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啊。”然后捏开他的下巴把酒往里灌。尚雪臣因他这一句“你回来了”没反抗,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乖乖喝了酒,喝的太急嘴角流出些,顺着喉咙流进了衬衣领口。 喂他喝完了酒,季书平才把他放平,转身把酒杯摆上了床头柜子上,尚雪臣看着那酒杯想到自己递给季书平的那一杯,开了口,“我又做梦了?”本该睡着的季书平现在却在给他灌酒,他想这只能是个梦。 季书平回身食指点上了他的眉心,“是的,你又做梦了。眉头都皱的厉害了。” 他看着季书平想,大概是自己给季书平下药觉得有愧于他,所以梦里季书平反过来喂他喝酒。 “这次又会做什么样的梦?”尚雪臣想起之前做过的梦就觉得难过。 季书平低头舔掉了他嘴角残留的酒渍,“放心,会是个好梦。” “什么样的梦算是好梦?” “你想要的在梦里都有就是好梦。” 尚雪臣又睡过去了,季书平窝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皮肤一点点的变烫。尚雪臣睡的不太安稳,浑身焦躁,开始磨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季书平把食指伸进他的嘴里,卡进他的后槽牙让他咬住,嘴里的异物感让本就睡的不太安稳的尚雪臣睁开了眼。 他睁眼看见季书平把手指塞在自己的嘴里,心想这是一个奇怪的梦,自己焦躁变得奇怪,季书平也随着他的梦变得奇怪。看他醒了,季书平的手指从他嘴里退出来,尚雪臣在他的手指快要离开时,咬着他的指头吸了一口。 吸完还问,“你在干什么?”明明能够问这句话的人该是季书平才对。 “我在找你的诚实开关。门牙是笑的时候展现的,犬齿是用来撕咬的,臼齿是说不出口的话都狠狠咬住的。人类的臼齿是诚实的开关,是比性/器官还私密的地方。只要碰触到,让咬着的臼齿松开,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就都会出来。” 尚雪臣摇摇头,不知道是因为热的难受摇的头还是觉得季书平的话说的不对摇的头,好像又都有。摸到季书平的手,带上他环过自己的腰,顺着脊柱往下去,直接往裤子里伸,“不对啊。人的诚实开关怎么会是臼齿呢?该是胡桃器官才对啊。最起码那是身体诚实的开关。”他感觉自己在梦里一定是疯了,好像清楚着自己的行为表示着什么,可又好像不清楚,总之他心痒难耐。 季书平的手指顺着臀缝找到入口,曲起食指,在尚雪臣毫无准备下进去了一根。可他不觉得难受扭动着腰身贴近了季书平,中指曲起又进去了一根,尚雪臣弓起背,喘着气问他,“找到了吗?” 中指抠在肠壁上,上下的滑动,和平时浏览股市用中指滑动着鼠标上的滚轮一样,没什么技巧,摸着粗糙,觉得有些新奇,“好像找到了。” “嗯。”尚雪臣颤着声带回答。 那我们玩一个游戏,玩诚实游戏。”季书平抠着小硬点,越发的懂得这开关的奥妙,他领悟能力高,只摸索着抠那么一两下大概就明白如何拿这电流开关控制住尚雪臣。尚雪臣的眼角跟着泛了红看起来又不像是因为难过红的眼,扭腰贴紧季书平的地方倒是先于他的意识在诚实向季书平发俏皮。季书平掌控了他的诚实开关。 尚雪臣揪着他的浴袍,混乱的用上了哭腔,“我不想玩什么游戏。我有点发热。” 季书平低头亲他的额头,“没关系,这是在你的梦里,你可以自在的想做你想做的,可以随意的说你想说的。” 尚雪臣抬起泛粉的脸庞看他,没错这是在梦里,因为季书平醒着,而自己的手脚软绵无力,事情的发展离奇古怪,只有因为这是梦才是合理的。 一想到这是个梦,尚雪臣顿时放下心来。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体里拽了出来,“其实我有尾巴。”带着季书平的手往上移了一点,那里有个小凹洞,“我的尾巴在这里。” “这里是尾椎骨。” 尚雪臣听着季书平的回答只呵呵呵的笑,笑里带着傻气,“我知道啊,可这是我的梦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像上次,明明是我自己的梦却还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上次在你的梦里说了什么?” 尚雪臣没理,自顾自的说话,“你看人类真聪明,尾巴是弱点就给退化掉了。可是没有用,人类的弱点还是会有,不是退化掉的尾巴就会是其他的什么。”季书平的手掌覆着他的臀,尚雪臣的手盖在他的手掌上,把无关紧要的话又强调一遍,“这是我的尾巴。”手顺着季书平的胳膊一路往上来,越过肩膀,划过脖颈,摸上了季书平的脸,“这是我的顾虑。” “我上次在你的梦里说了什么?” 尚雪臣的脸越发的红,身体不安的扭动,汗湿了头发,带潮了睫毛,“这次和上次一样不是个好梦。上次的梦里你说玩了10年腻了,让我结账走人。这次的梦里,你还没让我走呢,我就开始难受,身体到处都烫的很。” 他坐起了身,和在超市玩具架前闹脾气的孩子一样,“不行不行,我先走,我先不要你了这样我就不会难受,身体也就不会发烫,一会儿梦醒了就好。” 季书平一把抱住压下了他,“相信我这次不会是噩梦,我们在一起过了十年了,这是第十一年了。” “你说这是第十一年?”尚雪臣看着他笑了,“没错,我今年二十七岁,是第十一年了。” 原本季书平只是哄他,可听他的回答又觉得不对劲,感觉他藏着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季书平的一条腿卡进他的腿缝,用自己的大腿别开尚雪臣的腿,却被尚雪臣夹紧,“不行不行,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你把我弄的很痛。” 听他这样说,季书平拿起了床头酒店摆好的润滑,褪掉尚雪臣的裤子,挤了润滑往他两腿间抹,问他,“这样可以吗?” 尚雪臣松了劲儿躺平,他全身发烫诚实的回答,“凉凉的,很舒服。你再多抹一点儿给我降温。” 预备工作做的谨慎细致又很慢,嘴上说着不喜欢被弄痛的尚雪臣这次身体却表现的异常着急。他烫的喉咙干燥,急需解渴,季书平手指带上的凉意没能让他降下温来,反而越发的让他急躁。尚雪臣的呼吸开始不顺畅像是在多发过敏的春天,呼吸道变窄,张大口都吸不全一口气,他只有嘴里不断念着,“我好难受!” 扭着腰的在床单上蹭,越蹭身体越往上游,不知不觉头顶上了床头。他反手抓着床头,指甲一路划着床顶木板发出比猫叫更刺耳的噪音。可他热的只想狠命抓挠一样东西,根本不在意这声音是不是悦耳。抓了半天终于发现这不是解决的办法,抬头看见季书平才醒悟过来,他才是解决方案。于是起身扑上了季书平,在他身上大力的蹭着挠着,明明被抓挠的人是季书平,可发出求饶的声音却是他,“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你快帮帮我!” 季书平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抓出一条条的血杠,还是不动,只躺着看他直往自己身上贴。有种终于撒了口恶气的感觉,掐着他的下巴,问他,“是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尚雪臣迷茫的睁着眼,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太进去,晃着脑袋蹭着季书平的脸颊,“什么?” “是你先勾/引我的。在外面就勾/引,到了酒店还在勾/引。你总是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来吃定我。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尚雪臣压根不在意季书平说着他的罪状,只扒着他的浴袍,啃咬他的胸口,手急躁的往下寻。季书平不想让他那么容易得逞,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往下去。 这一阻止终于让尚雪臣急出了眼泪,双手环住季书平的脖子,小声的哀求,“求你了,快给我。这是我的梦里,你不能每次在我的梦里出现都这么的霸道。我讨厌你这样对我!” 听他哭唧唧的请求,季书平终于要大发慈悲的给他解渴,翻身压上了他,只在他身体里探了个头,还没完全贴上他,他就抓着季书平的手臂,把自己往下拖,扎实的贴上了他的小腹。直接蹭着季书平的小腹,急切的说,“快点儿!我好渴!” “你不是不喜欢我动作粗暴吗?怎么自己急了?” 尚雪臣陷在枕头里摆着头,抓着季书平的手臂不放,腰不住的朝着季书平又贴又蹭,自己像是得了鼻炎不通气,带的脑子发胀发热,总之是难受。他想要通气,抓着季书平的手臂上留下了指痕,“你快动起来!我好难受!” 季书平不在意他死命掐着自己的手臂,扶上他的腰,终于要给他舒缓。尚雪臣只觉得春潮漫卷袭来,抚平皮下的焦躁因子,身体终于不再折磨他,让他舒服的喘全了一口气。可也就那么一会儿接着便是狂风暴雨掀的他四荤八素的在颠倒,雷电狂击的酥麻排山倒海的淹过他,可他只觉得内心喜欢,鼻子也终于通了气,呼出的热气赶不上动作,气息都被颠的乱了。可他还是抓着季书平的手臂不放,生怕他停了或者慢了,他不想在那样难受了。 脑子被舒缓的有了片刻的清醒,这感觉不是第一次有,像是重温旧梦,他想起季书平别墅里最里间房的那张床,床幔晃动的时候像是被风带过,其实是他们在那张床上翻来覆去带的幔子不停晃动。他想起了那个时候,于是脚趾蜷缩着,双腿缠上了季书平的腰。 季书平像是很久没遇到这样亲切的待遇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停了下来去看他,尚雪臣不满意他的停滞,圈他圈的更紧,“别停!”季书平听话的继续,尚雪臣满足的觉得这果真是自己的梦,可以随意的发号施令。 于是他在自以为的梦境里开始了肆无忌惮,“用力点!我那里痒,你用力点给我挠!” 季书平俯下/身子,更用力快速的顶弄他,尚雪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得到了满意,不再难受的折磨着他的心。身体一舒缓,嘴上继续抖搂着对季书平的不满,反正这是在梦里不是吗? “我不喜欢你那样对我,我喜欢你温柔些。你对我凶的话,我就会难过的想到那些画面。我怕疼。” “你还怪我吗?” “我没资格去怪你。” “这是什么意思?” 尚雪臣没有直面这个问题,他想反正这是自己的梦,只说自己想说的,不要说一些坏的来破坏这一场美梦。接着絮絮叨叨倒出自己的不喜欢,“我不喜欢你给我吃苦瓜,不喜欢你总是逼着我想那个承诺,不喜欢别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尬尴,也不喜欢周媛给你冲咖啡。” 季书平的动作更加的厉害,尚雪臣的声音又开始跟着他的动作要变调,他质问着,“我给你的全都是不喜欢?” “呃啊,”尚雪臣喘着气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往外掉,“我喜欢你给我弹奏的小夜曲,给我吃的甜瓜条,喜欢看你戴着我给你的木戒指,喜欢你在梦里轻轻的给了我一个吻。”尚雪臣仰头亲在了他的嘴角,“像这样,很轻,可是我很喜欢。” “你喜欢我对你温柔些?” “因为你对我温柔的时候,我才能相信你不是冷酷自私的人。”他拉开自己的领口,“我知道你喜欢我汗湿的脖子。”季书平顺势低头,咬在他的脖子,尚雪臣抱住他的头,蹭着他的脸,“我还喜欢你亲我胸的时候。” 听他这么提议,季书平的手从下往上解着他的扣子。尚雪臣躺平看上去一脸的享受,等扣子都解开了,他抓着季书平的手在自己的前胸游走,“医生和我说调节系统障碍影响了消化系统。所以我难过的时候总是会胃先痛,我觉得这个医生在放屁。”他抓着季书平的手停在了自己的左胸,“明明是心出了问题啊。可他和我说是胃。医生还说,除了药物治疗还需要被支持的环境这样才会好。所以我后来就不去看医生了,因为我没有家人了,也没有朋友不会有人来鼓励我。不过你看我是不是长的还有一点好看?所以贴上来的人会因为我好看说好听的话,我就当自己是被鼓励了。这样我每天都在开心,记忆不会闪回出现危险的片段,情绪也不会崩溃。可是你出现了,我早该知道你危险,不能去招惹,可我偏偏忍不住。”说着就要去捶打季书平,“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还让我发了病,让我难受。” “你不止是有一点的好看。”季书平低头亲在他的心口,细细的舔吻,透过皮肤能感受到心跳。尚雪臣挺起胸,拉着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右胸,“这里也要。” “这里可不是心脏的位置。” “可是我想要。” 人也就一张嘴,季书平只有腾出一只手去搓弄落空的右胸口。尚雪臣舒服的直仰头,心口的灼热似乎缓解了很多。 “季书平,下面也别停。” 季书平抱起了尚雪臣,两人面对面坐着,尚雪臣主动摆起了腰,“这个梦真的好长。” “喜欢的梦就该做的长点。” “我会沉迷在这个梦里出不去。” “那你舒服吗?” 尚雪臣胡乱的点着头,“舒服,我还想要更舒服。” “我喜欢你。” 尚雪臣停下了动作,摇着头,推着季书平的肩膀,“不行不行,这不让我舒服。” 季书平不让他走,托着他的屁股钉紧了他,“那你听了开心吗?” 尚雪臣摇着头没说开不开心,嘴里只说着,“不行,不行。” 他被放倒在床尾,头倒吊着,眼前的景象都是倒转的。季书平像是生气了,顶他顶的厉害,他都快跐溜到了地上。余光瞥到从挡着客厅和房间的那堵墙,墙根下面露出一个鞋头。尚雪臣惊叫着起身,抱住季书平的后背,“外面有人!” 季书平拉过被子,围住了尚雪臣朝外光裸的后背,手摸着他的后脑勺,按着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动作没停,仍旧带着他上下的颠动,只是亲着他的脖颈安慰他,“你看错了,外面没人。”可自己的眼睛却往墙外瞟,他看着对面的那堵墙亲着尚雪臣的后颈,“想要就叫出声。” “呃......季书平……我想要。” “大声点!” “嗯啊——,季书平,我还想要!” 外头的门似乎发出了声响,季书平收回分了的心,专心致志用在尚雪臣的身上,“你想要,那我就给你。” 尚雪臣的嘴一直就没停过,不是叫唤着出声,就是在絮絮叨叨说着话,“季书平,我其实不喜欢玩摇摇车,我喜欢玩跷跷板,那是两个人才能玩的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不过我们这样也像是在玩跷跷板,就是贴的有些太近了。季书平,我给你的木盒要收好,我的心还在外面没进去。季书平,我的弹珠还在不在?” 康叔红着一张脸站在门外,手里的手机还显示着在通话状态。他刚刚就躲在那堵墙后面,他看着两个人在床上抱坐着,床铺被带出了声响,两人的声音放肆的叫唤,他好像看到了他家少爷伏在另外一个人肩膀上的那双眼,就那么恶狠狠的盯着他,他从没见过少爷那样的神情,让他一时吓软了腿。康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重新把手机贴在了耳朵上,“董事长?” “里面几个人?” “只有两个人。” “所以你就只是想让我听这种东西?” 康叔听出了电话里头的人有些愠怒,“不是的,董事长,我亲眼看见了邵经理走进了1402号房。” “想办法把酒店监控拷回来给我看!” 康叔被挂了电话,靠在走廊的墙角抱着头蹲了下去,他着实被吓着了,不是因为撞见不可言说的事,而是那双眼睛,隔着距离准确无误的瞄准了他,让他脊背生凉。 第45章 季书平靠着床头看着趴在一边的尚雪臣,捏着他的耳垂,折腾累了睡着的人安静又温顺,没有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 门铃响了,他起身下床,系好自己的浴袍,把旁边熟睡的人用被子裹着抱出了房间,放在了客厅沙发上。要去开门的时候,想了一下,还是回身把被子拉到盖上整张脸的程度,这才去开了房门。 是这个楼层的服务生来送洗好的衣服。季书平偏着身子让他进了房,服务生把两套衣服都放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转头看见沙发上被被子包裹着躺着一个人,只露出一双脚,是男人的脚。他知道是谁,下午来收衣服的时候见过的。 服务生收回了目光,转身低头,不好意思去看季书平的脸,“先生,你吩咐我的事我办妥了。这一层楼的监控的监控画面都调好了,安保室的人和我说刚刚有人调走了这一层的录像。” 季书平点点头,看不出脸上是满意还是什么,只是拿出一沓现金,“这是说好给你的。” 服务生接过钞票,拿出一个U盘,“这是拷出来的一段监控视频,是上午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出现的地方。”说着眼睛不自觉的往沙发上去看,“里面还有房间主人的入住资料。” “嗯。”季书平接过了U盘,“帮我把房间清理一下。用过的东西要还原成没动过的样子。”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服务生拿了季书平一笔钱答应帮他改监控画面,这会儿再帮他清理一下房间其实也没什么,他本职工作而已。只是进了房才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刚结束不久,气味浓郁,让人不自觉想象不久前的旖旎画面。可他只有硬着头皮,镇定的收拾走斑驳的床单,给床铺换上一套新的床单被面。 拿出事先藏好在口袋里的东西,整齐码好摆在床头柜子上,把原本摆在那里用完的瓶罐盒子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顺带把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酒杯拿了出来。 “先生,这酒杯还有茶几上的酒也要收走吗?” “不用,酒杯你摆在茶几上就好。” 服务生低着头把床头拿来的酒杯放在了茶几上,余光瞄到坐在沙发上穿着浴袍的季书平,敞着的领口里露出的是一道道被挠出的红痕。服务生赶忙低下了头连忙后退到门口,抱起地上换下的床单就准备要出去。 “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季书平给拿出来的酒杯倒满了酒,“你之后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服务生咽咽口水,老实交待道,“我准备拿了钱辞职回老家。” “嗯。”季书平把酒杯挪了挪,并不准备喝,“剩下的钱,我不能给你转账或是支票,这样会留痕迹。我会定期让人给你现金。你最好不要立马辞职,多做半年再从这个酒店辞职。” 他其实想早点拿钱回老家,不然他纂改监控画面的事情败露了被辞退事小,说不定还要吃官司,可他又想拿全这笔钱风风光光的回老家,左右衡量下还是答应了季书平。 出门前,听见背后人多说了一句,“记得守口如瓶。” 季书平把酒杯摆好,回头看沙发上的鼓包,把被子一点点的往下拉,直到被子拉到尚雪臣的胸口。睡着的尚雪臣蠕动一下/身子,又用自己睡惯了的侧卧姿势。季书平掀开被子,钻到他的怀里,梦里的尚雪臣像是感觉到了,收紧手臂抱紧了他。 “你这次的梦里要是有我的话,希望它是个好梦。” 尚雪臣醒来的时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醒了神。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酸软,手颤足僵,摸摸自己的身体好像还是光溜溜的,略过胸口感觉一阵火辣辣的,蹭着被子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个梦,十分的古怪色/情,现在醒来身体的感觉告诉他这可能不是个梦。 他原本想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只是刚想抬腿,腿的僵麻和腰的酸软都无法支撑着做出弹跳动作,只有认命的用胳膊肘撑起了身子。转脸去看床头,看到床头柜子上没有摆着酒杯,难道真的是梦?他梦见季书平喂自己喝酒来着。裹着被子下了床,拿起柜子上摆着的瓶瓶罐罐一个一个检查,润滑和套子都没开封。他像是不信,又趴到床上检查有没有遗留的痕迹,摸了半天,床单除了睡的皱了一点都没有成斑的黏腻液体,从床头摸到床尾什么痕迹都没摸到。 “你在干什么?” 尚雪臣闻声回头,看见季书平穿戴整齐的正站在床尾看着他,而自己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摸着床单。这谄媚的姿势让他感觉掉价,回身坐下正对着站在床尾的季书平,“我衣服呢?” “你自己的衣服在外面客厅。服务生来送衣服的时候得还人家制服,你睡的太死,只有直接从你身上扒下来了。” “不至于把我内裤都扒下来吧。” 季书平给自己的衬衫别好袖扣才抬头看着他,“是你自己喊着热蹬掉的内裤。” 尚雪臣觉得季书平简直就是在扯淡,可一想他昨晚确实觉得很热来着。一想到自己做了个离奇古怪的梦,觉得简直这不可能真实发生,他自己怎么会上赶子的贴着季书平。 “你昨晚睡的好吗。”他试探的问着季书平。 听他这么一问,季书平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是很好,睡得昏昏沉沉的。刚醒来的时候头疼又反胃。”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吧。”尚雪臣回答的遮遮掩掩,他想着可能是迷药的副作用。 “快起来,这都下午了。我还要回公司,收拾好了吃点东西就下去退房。” “下午了?我睡了这么久?!”尚雪臣记得他昨天打发走了袁立安回来的时候也才傍晚左右的时间,怎么这一觉都快睡了有24个小时,难道是因为在梦里折腾的太累了吗? 等季书平转身出了房间往客厅走的时候,尚雪臣一掀被子看自己的状态,蔫耷耷的没什么精神,不像平常一觉睡了起来饱满的厉害,干净倒是挺干净的,抬起手臂闻闻自己,有沐浴液的香气。我昨天回来之后什么时候洗的澡?他隐约感觉自己在梦里释放过挺多,记忆零零散散的,却没有自己洗过澡的记忆,自己这是在梦里把精力用光了?也不是十几岁的年纪了,怎么还做这种梦? “不对啊?”尚雪臣翻开裹着的被子,自己要真是像精力没地放的十几岁小年轻那样,怎么可能一觉起来身上这么干净,一点黏腻感都没有,反而觉得清爽,被子上总得有些痕迹吧。翻着被子又是看又是闻的,什么都没闻的出。 “快起来!” “来了!”听季书平喊他,赶紧裹紧了被子赤着脚下了床。刚走两步,快要到客厅的时候,腿颤的厉害不怎么听使唤,直接面朝地板摔了一跤。尚雪臣揉着膝盖坐在地上只觉得丢脸,拢着被子爬起身,结果腿脚不是那么的听话,踩着了被角,腰都还没直起来,直接又往地上坐。 垂向地板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季书平的鞋,尚雪臣此刻不是那么乐意看到他,觉得丢脸。干脆把被子罩在了头上。季书平蹲了下来,看着只露两个眼睛的尚雪臣,问他,“你不起来了吗?” “万物之灵皆从土生,清晨起床,我先接收一下地气。这样人显得更有灵气。”他才不想说自己的小腿好像有些抽筋了。要是问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抽筋,难道说自己做春/梦,在梦里对着他发/骚,差点骚断了腿?脸皮厚的有喜马拉雅山高也说不出这种话。 “这会儿可是下午了,不是什么清晨,还有这里是十四层,没给你接到地上,你凌空收不到地气。”说着双手穿过尚雪臣的腋下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的被子!”季书平这么不打招呼直接卡着他的腋下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原本围着他的被子直接掉落在地上,尚雪臣跟个从水里捞出来的带鱼一样光不滑溜的被他提了上来。 听尚雪臣嚷嚷着被子,季书平一脚勾起地上的被子往上踢,单手接住被子盖在了他的后背上,动作娴熟的连人带被子一起放到了沙发上。尚雪臣一落座,就裹着被子缩在了沙发角,只露一对乌黑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季书平,头顶头发支楞着,配上他的那副神情,活像是沙漠地洞里露着眼睛伺机行动的耳廓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季书平忍不住问他。 他还是觉得蹊跷,只有死死的盯着季书平的领口,从他身上找一些关于怪诞梦境的一些蛛丝马迹。季书平还没系领带,衬衫解着一颗扣子,尚雪臣眯着眼睛目光从他的领口直往里睃,要是梦是真的,他的胸口该有痕迹。季书平看他看着自己的领口装作不知道,拿起面前茶几上的酒杯,“刚刚起床的时候觉得头晕又口渴,你昨天的这杯香槟要是不喝了,那我就喝了。”举起酒杯往自己嘴里送,看着是要拿这杯香槟解渴的意思。 躲在地洞的耳廓狐,动作迅猛出击,尚雪臣一下子从被子里窜出抢走季书平手里的酒杯。这要是还是昨天那杯酒,待会儿季书平喝了继续昏睡过去再把人给睡傻了怎么办,“你头晕说明你酒量不好。这一起床就喝酒,待会儿更晕了怎么办。喝水吧你,加速新陈代谢,把体内酒精排出去。” 季书平撑着头看他,“那你喝。” “我凭什么要喝?”尚雪臣气鼓鼓的把酒杯放在了远处,心虚的提高了音量。 “你昨天哄我喝了酒,你的这杯还一直放在这里,你昨天躲了酒,今天我看见了还能让你躲开吗?” “这香槟其实后劲很大的,你看你昨天就醉的睡了过去。等一下我们都要走了,我还能喝的晕乎乎出去吗?况且我刚起来,空腹喝酒多伤胃啊。我年纪不小了,再过两年都要到公园打太极养生续命了,还这么玩命陪你喝啊,不值得。”尚雪臣心虚的摆手,嘴上胡说一通,管他信不信反正他自己肯定不喝。 季书平也没非逼着他喝,只是依旧撑着头,斜着嘴角看着他。尚雪臣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回头看他只盯着自己看,低头一看这可不全/裸蹲在沙发上呢吗,姿势和蹲坑差不多。当下就想继续缩回沙发角上被子的包围圈里,可又觉得这样就在季书平面前矮了气势,挺起胸膛,大方的让他看。 “看看看,给你看,没见过我这么庞然大物的,新奇是吧。来来来,给你一次看个够。” 季书平被他说的笑着收回目光,“庞然大物?好像还差那么一点。”举起手掌竖在他的眼前,“好像没超过我手腕到中指的距离啊。” “啪”的一声,尚雪臣打掉季书平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拉过被子围住自己的下半身,“你以为你自己的能拿出来骄傲,你还没有我手腕到我小拇指的距离呢!” “真的?”季书平倾身挨近,“要不拿出来比比?” “滚蛋!”尚雪臣一脚踩着季书平的大腿,原本想把他踹的远些别靠他这么近,可他忘记自己腿脚没劲,也就只是抵着他没让他更近一分而已。 “唉,你昨晚梦见什么了?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尚雪臣忍不住脸红了,小心翼翼的问他,“我说梦话了?我说什么了?” “哦,我也没听得太清楚。”听他这么说尚雪臣才放下点心来,没想到他下一句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是一直咿咿呀呀的叫着,跟唱戏拉音似的。” 心里虽然紧张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春/梦,可嘴上还是咬死不松口,“我说梦话还能说什么,肯定就是在骂你!骂你是个缺德货!”说完斜眼瞟一眼季书平,“我今早起来觉得胸有点奇怪,又红又痒的,可又不像是过敏。我醒来的时候你都已经醒了穿好衣服了,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 季书平冲他一耸肩膀,“没有啊。我是被你的梦话喊醒的,起来之后头又晕又重的,能对你做什么。我只看到你边说梦话边搓自己的胸。可能是你自己搓红的吧。”说完自己起身往餐桌边走,坐下拿起刀叉准备就餐。 尚雪臣被他说的耳朵泛红,裹着被子从沙发上下来往餐桌边走,边走边大声叫喊,“那我肯定是过敏了!所以我胸口才红红痒痒的!” 季书平笑着看他,“你梦见什么了?睡着的时候搓的自己那么厉害?” 尚雪臣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刀叉准备给胃袋补足粮食,抬头看一眼季书平,又忍不住浮现梦里的场景,红着耳朵胡编乱造,“我梦见自己在澡堂子里搓澡捏脚怎么了?!我咿咿呀呀叫唤是梦里的技工捏脚捏的我舒服!我做梦你都要管啊!” 季书平在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尚雪臣被他笑的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却还是梗着脖子装腔作势,一叉下去狠狠戳在了盘里的温泉蛋上。撇着嘴角心里直嘀咕,这季书平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一大早的就和自己斗嘴,不像他平时啊,难道给他下的药,药劲儿那么大? 再抬头时,季书平还是在笑,尚雪臣看着他笑心里的不好意思突然掉了几分,鬼使神差的伸出食指戳在了他的脸颊酒窝上。季书平停了笑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却没收回手,还是戳着他的脸颊,本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氛围,互看了半天,尚雪臣实在想不起来说个什么,支吾了半天终于开了口,“你的酒窝,今天很好看。” 季书平抓住他的手要凑近,尚雪臣这会儿好像是清醒了,知道自己又无意间给错暗示了,连忙偏头躲开,“我没刷牙呢!” 这句话没让季书平的靠近停下,只靠过来蜻蜓点水般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松开他的手,神色自若的开始切面前的牛排。 尚雪臣被他啄了这一下,傻呆呆的看着吃着东西的季书平,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说过喜欢这样?他是听见了自己的梦话呢,还是那个梦它就是真的?尚雪臣晃晃脑袋,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他有些分不清了。 换了衣服从酒店里出来,两人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季书平直接从酒店门口叫车去了公司。尚雪臣沿街走着,走到路口被车拦下,等车窗摇下一看居然是康叔。 尚雪臣扶着车窗弯下腰对着康叔说,“你不去送你家少爷去公司,你拦我干什么?” 康叔沉着脸,“董事长要见你。”说完就摇上了车窗,幸好尚雪臣动作快,不然就得夹着手。他看康叔脸黑的跟个黑脸神一样,也不和他计较什么,只是琢磨着每次出场的台词都不新鲜,把董事长这三个字当金牌一样使。 等尚雪臣上了车,康叔一脚油门轰到了季氏大楼,尚雪臣系着安全带还慌的去抓扶手,“康叔,这路也不是你家的赛车道啊,我都闻到车轮的焦味了。” “下车!” 尚雪臣看康叔那样跟更年期加便秘了似的,他可没有惹人嫌的兴趣,只乖乖下了车。这次和上次不同,康叔让他下车之后没有直接开车就走,而是跟着尚雪臣一起下了车,跟着他进了电梯乘着电梯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这让尚雪臣感到不太妙,很有可能昨天跟踪到徐雪士门口的事被知道了,所以今天康叔像解押犯人一样跟着他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一进门,董事长也不像头一次见的时候那样沉得住气了,看着两个人进来,尚雪臣还没来得及坐下,董事长就发话了,“你们昨天去酒店干什么?” 尚雪臣装傻充愣,“成年人了,能去酒店开什么?去网吧是玩游戏的,去KTV是唱歌的,那去酒店自然就是过夜了。” 身后康叔着急开腔,“你们昨天特地避开我去的酒店,事情没那么简单!” “季书平要面子,所以躲开你。我们就是去酒店做开心事的。” “就你们俩个人?” 尚雪臣看了董事长一眼,“董事长真是说笑了,我还没便宜到可以随便几个人一起玩。” “我昨天明明看见......” “闭嘴!康叔!” 尚雪臣被董事长的怒吼吓了一跳,心里摸不透现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是自己中途从房里出来的事被发现了吗? “你和季书平一直都是两个人一起呆在的房里,中间没有出去过?昨天中午进去的一直呆到今天下午才出来?时间点有些不对啊?” 尚雪臣看着董事长的脸,看她眉毛上扬出现了抬头纹,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不对了?” “你们要是玩得开心,在酒店住两晚也是情有可原。你们昨天中午去酒店开的房,今早没退房,下午退的房。虽然有些奇怪,可季书平喜欢整数,按照他的习惯不是在今天中午退的房就该是明天中午退房。他很少没有不凑整的时候。” 季书平还有这样的强迫症?他倒是不知道。尚雪臣只有半真半假的回答着,“昨天到了酒店我们点了香槟先是喝了点酒,然后在床上亲昵了一会儿。等到晚上的时候,酒喝多了,兴致自然就起来了,做的有些过了头。折腾了一夜,他不累我都累了,早上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起来退了房,他去了公司,我被你们拦截到了这里。” “酒店账单上是有酒,可是没有你们用了房间里东西的账目。” 尚雪臣想,这你们就有些变态了吧,儿子开个房连酒店账目都翻了出来。尚雪臣一摸口袋,还好昨天的小票他还留着,“我和季书平说我不喜欢酒店里自带的。去了外面药店自己买的。我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酒店前台打听,我们开/房前在前台商量的。”说完就要上前把手里的小票递给董事长。 站在尚雪臣身后的康叔率先上前拿走了他手里的小票,看了一眼之后这才递给了董事长。董事长看都不耐烦看,挥着手冲尚雪臣说,“没你事儿了,你走吧。” 尚雪臣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背后又传来董事长的声音,“以后有事,我会直接打电话给你。”他回头看了身后一眼,康叔脸色灰白的站在董事长的办公桌前。这是因为康叔昨天没跟上他们去酒店所以董事长撤掉了他监视职务让自己代替了康叔?尚雪臣不想多做停留,开了门直接就走了。 等人走后,康叔抬头为自己解释,“董事长,我昨天确实看见了邵经理进了那间房间。” “你和我说你确实看到了,可带回来的监控影像里根本就没出现邵家那个混蛋的身影!你昨天开着手机潜进房间里的时候,我也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动静。你说是尚雪臣和季书平联合好的,可刚刚我问话,人家说的明明白白,从头到尾就他们俩个人去那个酒店寻开心的!”董事长气急说了这一大通,倒进转椅里,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康叔,你要是年纪大了看花了眼,可以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康叔脸色煞白。 第46章 季书平回了自己的公司,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公司,临下班时回到公司主要是想处理一下关于之前发布会上的事儿。路过格子间直接进了最里面自己的单独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办公区位置正空着,季书平只看了一眼没多就想收回了目光,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绕过办公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原本想召集策划组开会,可这会儿临近下班了,突然找人开会似乎显得不近人情。季书平想着要是尚雪臣在旁边估计又要嚷嚷自己是个周扒皮了。想到他一副梗着脖子冲自己理直气壮的样子,就不由得嘴角上翘,带弯了眼角。笑眼不经意扫过桌面上的玻璃弹珠。 季书平,我的弹珠还在不在? 他记得昨晚尚雪臣的确问了他这句话。季书平撑着额头想,看来当年的绑架事件是真的要深究了。 看看时间,虽然快到下班时间了,可让人给自己冲杯咖啡应该不耽误下班吧。打了内线,结果半天没人接起,只好随意换了条线,吩咐着,“给我冲杯咖啡。” 季书平吩咐完就拿起桌上囤起来的文件一份份看,有人敲门也没抬头只说了句,“请进。” 手边摆了一次性纸杯,是自己要的咖啡到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似乎不是自己常喝的味道,先是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咖啡,颜色不太对,这才抬头看着来送咖啡的人,不是周媛,于是问道,“周媛呢?” 来人小心回答着,“不知道,今天都没看见她。” 虽然平时的行程都是周媛帮忙安排,可季书平也不是太关心周媛的动向,只接着问,“这咖啡味道不太好。你冲的什么咖啡?” “我不太清楚您平时喝的哪种咖啡,这是直接从茶水间的咖啡机里倒的。” 季书平一挥手,“你先出去吧。” 等人出去了,盯着面前的咖啡看,尚雪臣其实对周媛特地给自己冲的咖啡还是吃了醋的。他隐约记得当时尚雪臣别扭着和自己说周媛特地从日本带来的蓝山咖啡豆。 周媛从哪里得来的蓝山咖啡豆? 季书平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帮我查一下国内现在有哪几家餐饮公司拿到了牙买加咖啡工业局的烘培商资格,可以直接从当地进口蓝山咖啡。又有哪几家是和日本达成了合作引进的蓝山咖啡。” 挂了电话,季书平把摆在桌上玻璃罐里的弹珠儿倒出一些,看着弹珠在办公桌上滚里滚来去。 从季氏大楼里出来,尚雪臣想想觉得哪里不对劲,董事长找他好像不是来质问他为什么去找徐雪士的。那为了什么呢?就为了调查儿子的寻欢生活?这未免盯得太紧了些吧。 只要自己没被抓到把柄就好。尚雪臣懒怠多想,伸手招来一辆车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他今天全身上下莫名其妙酸疼得厉害。 等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尚雪臣一进门就被鞋子绊倒,他今天腿脚本来就有点不利索,周媛的高跟鞋就摆在大门口,他可不一进门就踩上直接摔在地上。尚雪臣坐在地上揉着腰,怎么今天腰也这么酸呢?像被人折过一样。 人跌坐在地干脆不起来,回身看到周媛摆在大门口的那双高跟鞋,知道这又是早上急着出门,鞋子换了几双,穿上自己满意的那双鞋直接踢开了换下的鞋。尚雪臣摇摇头,“你们这些女生啊。”然后起身把周媛随意踢开的鞋拎起,整齐摆放到了鞋架上。 尚雪臣看着鞋架上一溜摆着周媛的高跟鞋,“奇怪了,她今天没穿高跟鞋去上班吗?” 又把刚刚摆好的那双高跟鞋拿起来研究,那是双亮红色漆皮的一字带细高跟凉鞋,尚雪臣对着鞋底的字母别扭的张嘴念,“Gian…to?…肉丝?” 看半天念不全一个拼写,干脆放弃,“是不是英文啊这个。”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知识水平太差的缘故。放弃研究周媛的高跟鞋,往自己房间走,经过厨房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 他想到季书平的蓝山是周媛买的,可他从未见过周媛在他们一起住的房子里煮过咖啡。他自己不常用厨房,心血来潮进了厨房,打开橱柜就开始翻找。翻了半天,柜子里除了泡面就是普通的白瓷餐具,没有咖啡机,连包速溶咖啡都没有。尚雪臣觉着奇怪,周媛什么时候学会烹煮咖啡的?手工咖啡这东西也是要熟能生巧的,她平常哪儿来的器具和原材料练习的手感?周媛要是不在家的话,是不是真的就和自己一样在夜晚的花花世界里穿巡? 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尚雪臣出了厨房进了房,直接爽掉脚上的鞋就上了床。说来也奇怪,明明今天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可爬上床的时候也没睁眼太久就迷迷糊糊睡过久了。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吗?可自己又因为什么这么累呢?脑子里又想起一些让人害羞脸红的画面,尚雪臣入睡前又告诉自己一遍,那不过是梦而已。 梦里出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这次尚雪臣也明确知道自己这是在梦里了,他很久没在见过那双红色高跟鞋了。怎么又做梦了呢?他最近总是做梦分不清真假。 那双红色高跟鞋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来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终于看清了样式,低头去看和周媛的那双一字带凉鞋一模一样,涂着亮片指甲油的脚趾头就露在外头。抬头去看,才发现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身形,仰着头看不清人脸。原本想要在梦中嗤笑一生,嘲笑自己居然还是放不下。可梦里的小小自己连发出的嘲笑都是孩童清脆天真的声音。 因为这一声太过天真无邪的笑声,他在梦里生气了,甩着胳膊把周围摆着的东西打的满地都是。“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穿着红色高跟鞋的人还是站在他的面前,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后退半分,只是站在那里没动。 梦里的场景又变了,他看着自己乱挥舞的手终于不是小朋友稚嫩的莲藕手,抬头从玻璃墙上看到的自己,又变成了16岁的样子。 “够了。”尚雪臣无力的看着墙上倒影里的自己,“够了,别再重复这个场景了。” 墙后开始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托着行李箱到处走。他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嗒”的,放眼去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人,穿着长风衣托着行李箱走着,离他越来越远。 尚雪臣看着那双高跟鞋走远,茫然的看着前方,“你走吧,走吧。我不会再犯傻了。这世上挽留谁都不值得。” 玻璃墙上的人影开始折叠,墙面开始变换,像是水面,两尾红色金鱼从自己面前游过。 “尚雪臣!” 有人在喊他。尚雪臣急忙回头,大声喊着,“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问他,“我是谁?” 他慌乱的四下寻找,“季书平!你在哪里?”可惜什么都没有出现,只听的到声音。 “以后,你会来爱我吗?” “季书平!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出来!” “我们约定好了的。我们拉过勾,盖过章了的。” 尚雪臣急得大喊,“季书平!!!” 猛然睁开眼睛,他从梦中惊醒,耳边响起的是手机铃声。 尚雪臣又在大清早的时候被手机吵醒,他翻身把自己的脑袋塞到枕头底下想做个鸵鸟,可惜改变物种这事太难,而他耳朵太好。尚雪臣打掉脸上的枕头坐起了身,他没办法去改变总有人早上来电的事实,他只有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储足火力,揪一揪脑袋顶上翘起的毛,拿过手机就准备接听开炮,结果一看居然是季书平那个家伙。完蛋,这事儿认栽,尚雪臣盯着亮起的屏幕平复一下心情,嘴里念叨着,“真是欠了你的。”手指点开接听,“大早上的干嘛啊?” “周媛昨晚回去了吗?” 开头就问周媛,尚雪臣特别不乐意和季书平聊下去,“没回吧,我睡着了,没听到有开门的动静。你找她干嘛。”说着拿着手机就准备继续往下倒。 “姚彩儿失踪了。” “嘭”的一下,尚雪臣的头扎实撞上了床头,他呲牙咧嘴的坐起,揉揉自己的头顶,“什么?她失踪了?她失踪了你找周媛干嘛?” “周媛也失踪了。” “周媛也失踪了?”尚雪臣刚睡醒,脑子还陷在开机程序里,只能当个复读机。 “你先来我公司一趟。” “哦,好。” 挂了电话,尚雪臣下了床衣服都不换,反正他昨天也是这一套爬上床睡的觉。走出房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翻着床头旁边的柜子,终于找出了之前季书平忘在他这儿的弹珠儿。 捏着弹珠儿看了一会儿,想着原来他们之间的相遇像是冥冥之意埋下的伏笔,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只是他开始的时候不知道。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真得要去打个卦改个运才行。”嘴里埋怨着起身,把弹珠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往大门那儿走。开了门正要出去呢,目光扫过鞋架,停了脚步,蹲在鞋架前数过周媛的每一双高跟鞋,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昨天绊了他一跤的红色高跟鞋上。看了一会儿才叹口气起身出了门。 尚雪臣打着车来到季书平的公司大楼前,下了车先从口袋里掏出个口香糖塞到自己嘴里嚼,他出门出的急连牙都没刷。 上了电梯到了季书平公司在的那一层,突然不知道怎么进去了。上次来这儿是来面试的,这次来,他用什么身份去迎接里面那些八卦员工的目光?想来想去都觉得这得怪在季书平的头上。 挪着脚步走到前台,好声好气的和前台小姑娘说明来意,“你好,那个……我来找你们总经理的。”也不知道这样说行不行,反正他上次去季氏大楼和季书平他妈两人单独聊天的时候他也没对着那里的前台说话说的这么磕磕巴巴的。 “您姓尚?” 前台小姑娘最正常不过的一句询问,倒是让尚雪臣先不好意思起来,“啊,没错,我姓尚。” 听他这么回答,前台小姑娘冲他一笑,低头打了个电话,“喂,尚先生到了。” 这一通电话刚结束,里面出来个人,对着尚雪臣一弯腰,“尚先生,请这边跟我走。” 尚雪臣被这一通正规的待遇反倒弄的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可不是季书平的客户,让人这么毕恭毕敬的给他带路干嘛,弄得他心里挺别扭的。尤其是被带着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还经过各种目光的洗礼,弄得他更加的不自在。只有催着前头带路的人快些走,万一走慢了,听到背后传来小声的议论,他脸上可挂不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脸皮的开始变得薄了,要是从前他才不在乎这些呢,只觉得不管别人八卦他什么,到头来都是季书平的事儿。 他被一路领到了季书平的办公室门口,给他带路的人还帮他敲响了季书平办公室的人,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这才帮他打开了门,冲他一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而那个人自己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尚雪臣推着门正要进去,想想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还是冲着给他带路的人回了一个微笑,“谢谢啊。” 那人只对他点了一下头就转身走了。尚雪臣进了办公室转身把门带上,再回身看见的就是季书平那张黑沉的脸。 “你怎么不笑了?你不是在公司也装出一副笑模样的吗?”尚雪臣总喜欢调侃季书平那假模假样的笑容。 “我不像你,对着谁都笑。”季书平的口气听着不太好。 尚雪臣走过去,“没你这样容不得人的,谁不是讨生活,在别人手底下累死累活挣点钱的,我冲人家笑一笑怎么了?笑这一下虽然他工资不见得会长,可总比被人训斥来得有干劲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生下来就是老板命,不用点头哈腰的伺候顶头上司。” 他一边嘲讽着季书平,一边走到了他办公桌前,“你喊我来干嘛?” 季书平的食指点着桌面,敲得还挺有节奏,“你到我这边来,我给你看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尚雪臣也没多想,绕过桌子走到季书平身边,低头一看季书平自个儿舒舒服服往老板椅里一坐,旁边也没他的坐儿,他这么懒一个人可不想就这么在旁边站着。他在季书平面前可不讲什么规矩,季书平又不是他老板,抬起屁股就想直接坐在面前这张办公桌上。 靠在黑色老板椅上的人挑着眉毛看他,尚雪臣耸耸肩膀,摊摊手,“我可不是你手底下的人,没必要对着你守规矩。你让我站那儿半天看视频,我可不乐意。” “既然你对我没有守规矩的必要,那就不守了吧。”说着抬手就去拉尚雪臣的手腕,一拉手腕一揽腰,把人抱在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尚雪臣挣着就想下来,结果整个人被季书平在怀里锁死,人动不了,只剩一张嘴能说,“你干什么?!” “你不想对着我守规矩,那我也不用对着你守规矩。正好一起坐在椅子里看吧。” 尚雪臣觉得季书平耍赖的功力并不比自己低多少,是不是和自己一块儿呆久了,脸皮越发的厚了?“这可是你公司,等会儿有人进来,影响可不好!” 季书平不甚在意,低着头把脸往尚雪臣的颈间埋,又往尚雪臣心虚点戳,“昨天从酒店醒来之后,不知怎么的到今天一直头疼想吐。” 要是在平时,尚雪臣肯定会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告诉他少这么和自己撒娇,可偏偏自己给季书平下了迷药,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挣扎了,眼睛扫过桌上的纸杯,立马编出一个借口,“你肯定是咖啡喝多了!” 季书平埋在他的颈间,说话发出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气息都往他脖子里喷,弄得他直痒痒,他听见季书平说,“周媛不在,他们倒的咖啡我喝不惯。”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又准备要翻白眼,看把你给娇气的。正要教育他中国还有很多贫困山区的孩子吃不上饭呢,你一杯咖啡算得了什么,结果就听到了季书平的下一句,“可我还是觉得你冲出来的咖啡最好喝。”就这一句,让尚雪臣原本要替贫苦大众教育一下季书平的一番话又咽回了肚子。 季书平抬起头看他,“今天去我那儿给我冲杯咖啡。” 尚雪臣从不容易骄傲,也不是被哄骗两句就昏了头的人,反正他就是难搞,“你当我是你妈,你撒娇两句我就得顺着你,我看你连奶都没断呢吧,还喝什么咖啡。”接着装成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快点把停车场的视频拿出来我看!” 被批评了的季书平照着他的脖子直接一口咬下去来表示自己的不满意。 “嘶~”尚雪臣咧嘴叫唤一声,伸出一只手卡着季书平的下巴,“咬我是吧,你别在我面前睡着。等哪一天你睡了,我拔了你的犬齿。” 被捏着下巴的人不甘示弱,脸凑近一分,让尚雪臣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就这一露怯,季书平的手趁他不备从他T桖下摆伸了进去,“你说我没断奶?我是没断奶,你倒是给我补啊。”说完手就不顾尚雪臣的阻挡,一路游移的向上来。 “季书平!你真把我当你妈了是吧。你别太过分了!这可是你的办公室!” 季书平的手在他胸前不停揉捻,“你梦里给你搓澡的人,好像搓的地方不太对啊。怎么这里都搓肿了?一天都过去了这儿都还没消肿呢。” 尚雪臣皱紧眉头,本来那里就敏感的很,昨天醒来胸口又刺又痒,这会儿可经不起季书平的这一顿撩拨。他实在受不了,推着季书平,结果一个不小心没掌握好力度,椅子直接往后倒,伴着一声重响,两个人一齐往地上摔。 椅子碰地的时候,声音太响正好盖住了敲门声,外头敲门的人听见里面的声音也顾不得经理有没有说请进了,直接开门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今早来公司的尚雪臣正趴在季书平的身上,而季书平则直接躺在地上。两人一齐回头,正对上了门口来人,尚雪臣干笑两声,“那个,别误会。我是你们经理的柔术教练,我俩闲来无事,比划比划呢。” 来人额头直冒冷汗,他其实不想误会,可这样特地解释,不误会是不行的,你俩要是真在地上比划我倒是信了,谁的柔术是两个人在一张椅子上比划倒在了地上的?真当别人是傻的呢。 “你先出去吧。”听到他们老板发话了,只好顶着冒冷汗的头乖巧的关门离去,这要是让留下,他估计得流汗流到脱水。 第47章 尚雪臣看人走后正要从季书平身上爬起来,结果被季书平的膝盖夹紧了腰,双手锁住了脖子,正面对着季书平带的他直直往下抵到季书平的鼻子。还好尚雪臣反应快,用胳膊肘抵住了他的脖子,瞬间拉开了距离,问他,“你干嘛?” “你不是要和我比划一下柔术?” “放手!我随口编的理由搪塞你的员工,这家公司的经理是你不是我,还不是为的你的脸面!” “那你这理由太蹩脚了。这么蹩脚的理由总得来点真的行动,别人才会信。”说着夹住他肋下三分的地方一使劲,尚雪臣吃痛松开了抵住季书平脖子的手,季书平捡着空当抬起身,反手用胳膊圈住他的整个脖子。尚雪臣被他制住脖子,也不慌张,抬手就往他后背脊梁上刺。 季书平耐痛,强忍着用双腿扭紧尚雪臣的腰,带着他翻身,自己也由下变上,由防守位转攻击位。趁着尚雪臣没回神的劲儿,双手交叉揪着他的衣领,用十字绞把他固在了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怎么样,教练?我的技术可还到家?” 尚雪臣觉得季书平对他的挑衅真是幼稚的可笑,却又被他激的回嘴,“我刚刚手里要是拿把刀刺的你,你就已经瘫了。就这会儿就算你绞着我的脖子,我手里要是有刀,一抬手照样刺穿你的肾,你招式再华丽又有什么用。” 季书平别开他的腿,恶意的对着他顶了顶,“我这不是没瘫呢吗?你没刀,我肾也好好的。” “季书平!你别总对着我得寸进尺!不是喊我来看监控录像的吗,这会儿又和我耍什么花枪?!”尚雪臣又是咬着牙,皱着眉目,恶狠狠的冲着他。季书平松开了一只手,用自己的食指扒开他的嘴,卡进牙关想去摸他的臼齿。 然而此时已不在梦里,尚雪臣清醒着,张嘴就狠狠咬住他的食指。这有些痛又有些不痛,痛是是因为这人和误以为自己在梦中的时候反差太大而让季书平觉得有些痛,不痛是因为被他咬着没有被他刚刚刺后背脊梁那一下痛。 季书平低头看他,没有收回手的打算,只任他咬着。喉头蠕动两下出口的声音,听着难过,不是季书平说话时候的神情难过,而是尚雪臣听他出口的话不知道触到了心底的哪一处莫名的难过,他说,“你总不诚实,又不愿对我服软,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尚雪臣松了嘴,定定的看他,季书平的食指没有收回,固执的往里去,终于在摁上他的臼齿的时候才退回了,手指侧边显出了牙印儿,他想起码还是收了力的,没出血不是吗? 尚雪臣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突如其来的真心话,只在心里默默反问,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推着季书平,神情冷淡的说着,“起开,不是还要看监控视频。” 季书平先起了身,朝着坐在地上的尚雪臣伸出手,看这意思是要拉他一把。然而尚雪臣自动略过他伸出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起来之后看着季书平斜向下伸着的手又怕尴尬,只有装作拍身上灰尘的动作假装自己很忙看不见。 被忽视了好意,季书平不觉得尴尬,缓缓收回了手,把自己的西装重新拉的平整,他们之间的这一插曲好像他西装上褶儿一样,被他随意的一拉就不见了。尚雪臣想这样也挺好,不能直面的问题就这样忽略而过,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孔子那般睿智,可以轻易看透问题本质。尚雪臣仍然觉得适当的情形下就该做个鸵鸟,可以避而不见。 可他不知道,季书平不这样想,他虽然没提,却不代表他会忘记,他只是先抚平这表面上的褶儿,暂时保持着平静,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之前尚雪臣没有尺寸的勾/引着他,逼着他越界,又要背地里给他下药的时候,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在心里记下,等到尚雪臣松懈的时候,再反过来给他下药,逼着他上赶子的寻操。他从来如此,毕竟没有共情能力不是吗。 可我喜欢你对我温柔,只有这样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恰当的时机,脑子里居然跳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季书平想,他其实没逃过,尚雪臣给他的迷药他终究是如数吞下了。他看着一旁的尚雪臣,心里终于浮出了算了这两个字,就这一次,我可以算了。 尚雪臣看季书平什么都没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抬头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整罐的弹珠儿。生活真是讨厌,到处都是等着攻击他的埋伏。他问季书平,“你为什么会柔术?” “为学综合格斗打的基础,以防再被绑架。” “这样没用,你该多请几个保镖。”尚雪臣嘴上轻飘飘的给着建议,心里却是念着原来如此四个字。 “我不喜欢周围太多人。” 这样一来,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尚雪臣往旁边的沙发走,“拿着电脑来沙发这边看吧,省得我们俩个人为了点位置,挤来挤去的。” 季书平没说什么,从办公桌上抱着笔记本过来,在尚雪臣身边坐下。 视频开始播放,是那天开发布会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尚雪臣倾着身子让自己更靠近了点电脑屏幕,更能看清楚电脑画面。视频里姚彩儿上了一辆黑色保姆车,应该是她公司派来的。姚彩儿刚一上车,周媛就出现了,站在车边说着什么,说没两句也上了车。等周媛上了车,车才开走,消失在画面里,看起来没什么不妥。 尚雪臣看完仍是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问着季书平,“姚彩儿好端端的怎么失踪了?” “她那天先走之后,大家都以为她是回家了。她第二天还有行程,经纪人在活动地点等她半天,她也没出现,电话也不接,直接找到她家去了,结果没人。调了她家大门的监控来看,她根本就没有回家。她经纪人又找出那天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监控,她经纪人说那天根本就没有派车去酒店,那辆来接她的车不是他们公司派去的车。她经纪人以为是我们这边派车送她回去的。” “那周媛呢?” “我看视频上周媛也上了车,昨天回来没人见过周媛,打电话给你,你说周媛昨晚也没有回去。”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想起自己昨天回去,在门口还被周媛的鞋给绊了一下。那这样看来,散在门口的那双高跟鞋不是昨天早上周媛急着上班乱丢的,而是发布会的那天早上急着出门丢在门口的? “可周媛那个时候去地下停车场找姚彩儿干什么?” “听当时后台在场员工说,姚彩儿走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手提包。周媛是赶着去给她送手提包的。” 手提包?尚雪臣想起当时在休息室隔间里姚彩儿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他当时好像撒过一把米在她手提包里。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姚彩儿和那个黑衣助理有染,所以故意撒了那一把米,等着后头他和季书平离开的时候,给他们制造空间,看姚彩儿包里的米会不会落一两颗在那个黑衣助理身上。 谁知道后来他猜错了,那黑衣助理不是姚彩儿的情夫,而是徐雪士的人。难道姚彩儿失踪的事和徐雪士有关? 尚雪臣把电脑里的监控录像又从头看了一遍,原本只是想看一下周媛送过去的手提包,结果注意力却放到了周媛的脚上。周媛穿着的是双红色高跟鞋,和他昨天在门口被绊倒的那双一模一样。 他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女生会买两双一样的鞋子吗?” 季书平歪头看他,像是不懂他这问的是什么意思。尚雪臣看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我随口一问。”说完又把监控视频从头开始看起,“那姚彩儿那边有说要报警吗?” “姚彩儿工作室那边暂时要求不报警,她是自己上的车,视频里没看出强迫和挣扎。姚彩儿以前也经常一不高兴就不见人。现在报警很容易出新闻带坏她的形象。” 尚雪臣皱眉,“那周媛呢?周媛不见肯定是要报警的,女孩子家家的父母不也会担心。” “你认识周媛父母?”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拧眉一想,他和周媛不过是单纯的合租关系,从没听周媛提过她爸妈的事情,可是他也从没对谁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对别人家也不好奇。周媛虽然看起来爱玩了点儿,可是好像家世清白,学历优秀,看她平时的穿戴打扮大概也是家境优渥。普通人家的父母估计都会觉得和尚雪臣这样的浪荡子合租不是特别安全。他好像真的就没听到周媛提起过她的父母。 尚雪臣摇摇头,“我不认识她父母。他爸妈有打电话过来问吗?” 季书平回他,“没有。” “可能……”尚雪臣原想着周媛可能家里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境况,毕竟自己和她还挺聊得来的,可转念一想,这世上像自己一样的家庭也实在不多,“可能是离异家庭,与父母联系的少吧。实在不行,还是得报警,周媛平时工作很少缺班,而且她长的那么漂亮,谁知道姚彩儿瞒着她给她拉皮条,整整两天不见实在是太危险了。整整两天不见实在是太危险了。”姚彩儿的风评实在不怎么好,加上她坐台的事是真的,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尚雪臣实在有些担心姚彩儿是把周媛骗走去陪了什么人。 尚雪臣没等到季书平的回应,转脸过来看他,“你不想报警?” “那周媛呢?周媛是你的员工,工作尽心尽力。你现在就为了一个商业形象,品牌名誉而延迟报警?要是周媛被坑了怎么办?”尚雪臣想到季书平他妈说的话,他果然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人。 “你冷静些,姚彩儿有我舅舅做后台,她想进邵家大门不可能做给人拉纤的事儿。而且周媛她不一定……” 她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你想说什么?她不一定有危险?周媛失踪整整两天了!姚彩儿工作室那边当然不想报警,因为姚彩儿当年坐台的事是真的,来接她的车就有可能是当年她惹上的人派来的,而周媛只是正好赶去送包,看到了些不该看的,所以也被带走了!” ”就算你这样说,他们的目标也只是姚彩儿,不会是周媛。“ 尚雪臣冷眼看着季书平,哼笑一声,这一声让季书平心里一刺,可脸上什么都不表现。 电话响起,不是座机,是季书平的手机。尚雪臣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季书平冷静的接起电话,是邵陵打来的电话。 ”我马上到你的公司,我有事要和你谈。“ 季书平直接回了一个“好”字就挂了电话,转脸对尚雪臣说,“我等会儿有客人,你在办公室等我。” “我不等你。”尚雪臣拒绝的直截了当,季书平皱一下眉,伸手想搭上他的肩膀,被尚雪臣一扭身躲开了。 尬尴的收回手,季书平直接下令,“那你就在我的房子里等我,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不等他回答,季书平直接起身出了办公室。 尚雪臣别开目光,不去看他,等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出门再带上门的时候,尚雪臣才转过脸来看,门已经被关上,连个背影都没有看到。 他想着,会不会等到有一天,季书平也会用这样冷静的神态,告诉他,你不值。 尚雪臣收回思绪,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把停车场的监控视频倒放了一遍又一遍。如果是有预谋的绑架,那视频里出现的车应该是套牌车。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是真得去找周哥一趟了。 笔记本电脑被合上,尚雪臣准备直接带着电脑去找周哥。要出门的时候,转身走到了季书平的办公桌前,一只手费劲的掏着口袋,摸出弹珠儿丢进了季书平放弹珠的玻璃罐里。 “还给你,季书平。” 归还了弹珠,心里并没有自以为的释然,反而越发的沉重。尚雪臣自欺欺人的解释,这是因为他呆在季书平办公室里的缘故,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季书平的日常,就算他人不在,可还有他惯用的香水味,那味道他太熟悉,熟悉到只残留一丝在空气中都不留情面的刺激着他的感官,带的心脏被挤压。 尚雪臣站在办公桌前做了深呼吸,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第48章 季书平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邵陵也刚好到了他公司。两人在会议室门口相遇,连寒暄客套都没有,直接进了会议室把门反锁,也没让人进来送茶倒水。 邵陵进门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姚彩儿被人绑架了。” 季书平面无表情,“事情还没定性,她不一定是被人绑架。”微微抬起点眼皮,看着邵陵,出口的话让面无表情的人更显无情,“我手上的内衣代言,得给她撤了。不管这件事情究竟为何而起,我客户那边是等不了的,定好的广告投放也改不了时间,她迟迟不出现,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我公司员工召开紧急会议得出的解决办法,姚彩儿发布会上的表现就很不理想,我们这边并不觉得她后期能为品牌带来预期的宣传效果。现在已经找好了模特,进棚补拍广告。” 邵陵瘫在椅背上,还想用最后的筹码,“我手里邵氏的股份,你不想要了吗?” 季书平无动于衷,“承办发布会的资金投入,我们公司自己担下了,这都是因为姚彩儿。你现在好像不是能和我对立谈判的立场,舅舅。” “不愧像你妈,真是会算账。”邵陵嗤笑一声,“我知道彩儿失踪的第一时刻,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报复。想想有谁会用绑架来报复?想来想去,都只觉得是你妈。她是不是要给你出气?报复我当年怂恿着你爸联合外人绑架你,逼你妈退出季氏地产的董事局。” “你想多了,她不会为这个报复。无利的事,不值得她去费精力。” “这倒也是。”说完这句,邵陵觉得没有必要再多呆一刻,起身就要走。 季书平伸手拦住了他,“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我来就只是和你确认。”说完推开季书平的手,走了。 季书平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长桌顶头的主席位上,看着空落落的两边,“这个位置就这么好吗?” 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没了尚雪臣的身影,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估计是被他带走了,还好电脑里面没有特别紧要的东西。 坐回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不久之前他还在这张椅子上面搂着尚雪臣。当时心情正好,可这会儿再怎么回味刚刚好心情的片段,都扫不去心里的荫翳。 “为什么不等我呢?我一个人呆着感觉有些冷。” 手机又响了,打断季书平的思绪,“喂?” “上次国内蓝山咖啡的进口渠道已经都查明了。” “帮我调查一下邵陵最近几天的通话与短信纪录。”季书平总觉得邵陵来找他不会只是确认姚彩儿的失踪是不是季氏出的手,“还有……”他的目光移到了桌边玻璃罐上,看着有些不对劲,“有认识的户籍警吗?调查一下我秘书的户口以及往来关系。” “好的,我明白了。还有其他吩咐吗?” 季书平伸手拿过桌上的玻璃罐,眼睛微眯着看着里面流彩的弹珠,“查出了徐雪士这个人的身家背景了吗?” “您上次给我他登记入住的身份资料并不能查出什么,只知道他是从国外回来。” 看来藏得挺深。 季书平对着电话说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点亮桌上的电脑屏幕,从影音文件里找出酒店服务生帮他拷出来的监控视频。视频里尚雪臣低着头,小心躲过摄像头,没有拍到正脸,酒店服务生认得出自己的制服,而季书平除了熟悉他的身形还特别认得他的耳朵,尤其把镜头拉近放大,能看到他耳朵上被自己咬出的牙印儿。 尚雪臣抱着电脑准备打车去找周哥,坐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要买蛋糕给袁立安吃。扫一眼周围一片的写字楼,没看到蛋糕店,想起自己上次在书店顺手买了几袋咖啡豆,好像店铺就在周围不远。于是报了店名,让司机师傅导航着过去了。 司机把尚雪臣放到了街口,这条街两边都是两层的独栋老式洋房改修的或是咖啡馆,或是西餐厅,每栋房子都藏在爬满绿藤的铁艺栏杆后面。街太窄,出租车进出不太方便,尚雪臣只有付了钱,自己往老街里面走。 走没两步,就找到了地方,就是街口第二家的红砖小楼,那个叫做乌斯怀亚的咖啡馆。尚雪臣推开篱笆门,走到大门前,还好门上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不然尚雪臣真要以为自己走到了谁家里去。 一进大门,门顶上挂着的铃铛就响了,正对大门口的吧台里正冲泡咖啡的咖啡师们抬头对上进门的尚雪臣,笑着说道,“欢迎光临。” 有女服务生过来领路,“先生,几位?” “我只想打包一个蛋糕走,不留下喝东西。” 女服务生仍旧笑脸迎人,“那先生请随我来。”说着带尚雪臣走到了蛋糕展览柜,“先生想要一份什么口味的蛋糕?” 他自己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于是问道,“你们家有巧克力蛋糕吗?” “有的。我们家有招牌巧克力蛋糕,口味比较特殊,您可以先试吃一下。” 尚雪臣拿着女服务生递过来的小叉子,想着巧克力差不多一个味儿,再特殊能特殊到哪儿去呢?在蛋糕中间剜了一叉子出来,送进嘴里,口味真是有够独特,苦味很重,要是忍不了这样的苦直接咽了下去,可能会觉得这家店是在坑人。要是忍得了苦,含一会儿,等到这苦味在味蕾上散开,最后融在舌间的便是一股甜,因着前头太苦,后调出现的那一点甜就被衬得像沙漠甘霖一般。 他笑着放下叉子,“特殊是有够特殊的了,可惜这蛋糕估计销量不怎么好吧。” 他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这蛋糕销量的不乐观,女服务生也不恼,“特殊的东西就是这样。我们店主说了,卖的不好没关系,只要来人就给他尝一尝,从来都是甜的人会觉得这是吃不下的苦,从来都是苦的人会嫌最后的不够甜。过的太苦的人总会把苦尽甘来挂在嘴边,你看这份苦尽甘来的蛋糕要是没人买,那就说明大家也就是哄哄自己,没人真相信生活它会苦尽甘来。” “是我说错了,这份蛋糕销量不差,估计还卖的不错。只要它的名字叫做苦尽甘来,估计买的人就不少,中国人就是喜欢名字里的好兆头。你们店主真会用人心做买卖。” 女服务生举着盘子看着他,“那先生要来一份苦尽甘来吗?” 尚雪臣摇摇头,“人生太苦,何必还来为难自己的味蕾,我只爱吃甜,给我打包一份芝士蛋糕吧。” “那么请在吧台稍等一会儿。” 尚雪臣坐在吧台上撑着脑袋看着吧台里的煮咖啡,以此来消磨时光。想着这家店主可真是会哄人,蛋糕就最里面的那一块融点糖,取个苦尽甘来的名字,骗了多少情怀客人,自己又省了大把的成本。果然这世道,最分得清的是商人,最深陷的是傻瓜,贪恋那一点甜的是不甘心且贪心的傻瓜。往往这样的傻瓜,商人最是喜欢,给你一点饵,自己咬着就要上钩。 他歪着半边嘴角,看腻了漏壶里一滴一滴往下落的咖啡,抬眼看上咖啡机背后的墙,歪了脑袋,把视线偏移,去看墙上的东西。果然叫做乌斯怀亚的店怎么会少了引人情怀的东西,那墙上贴满了各式的照片,和当时赠给自己的明信片一个样子,有灯塔,有邮局,还有监狱,都打着世界尽头的旗号。 所有的照片都钉在世界地图的上,目光再上移,看到墙头装饰架上摆着小木桶。尚雪臣眯着眼睛想要仔细瞧清楚木桶上的字,隔太远,眼睛哪怕眯成小细缝都看不清,干脆直接开口问,“那木桶是干嘛用的?” 吧台里的咖啡师回答他,“那原先是装咖啡豆的。” “什么咖啡豆?” “是牙买加带回来的蓝山咖啡豆。” 他想起季书平好像爱喝蓝山,“这个怎么卖的?” “这个我做不了主,店主不随意卖。” “一桶豆子都搞得这么神秘?”尚雪臣实在不理解这世上有钱人的品调。 咖啡师仍是笑着,“物以稀为贵嘛。” 说会儿话的功夫,尚雪臣的蛋糕打包好出来了,付了钱也没对这小资情调的咖啡馆有什么留恋,拎着蛋糕就往外走。走出大门,正要推开篱笆门,回头看一眼这栋红砖小洋楼,大门上乌斯怀亚四个字总让他感觉不太好,想要重新开始又何必走到那么远,俗话中说的立地成佛可没规定这地是到底是沙地还是泥土地。重头来过的地方定在那么远,还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可这世上能立地成佛的没有几人,唐僧还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呢。 尚雪臣叹口气,推开小篱笆门走出了这条街。拎着蛋糕走在街上,掏出手机打个电话给周哥,“周哥,今天在老窝,还是在外面蹲点?” 电话那头周哥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在老窝。” “哪个窝?”狡兔还三窟呢,更别说做两面不是人的私家了。 “大窝。”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心下了然,周哥一共三个窝,俩小窝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都是这些年赚到的钱买的商品房,大窝在城中村,是周哥爸妈过世之后留下的。挂了电话,手一招,路上尖眼找活儿的出租车司机立马转弯过来。 尚雪臣一手蛋糕,一手电脑的坐上了车,说好了地址,放下了东西,又想起说好要还袁立安学生证的,又开始上上下下掏着自己的兜,司机师傅看不下去,好心提醒他,“年轻人,得了皮肤病得去治啊,你这到处挠的,在把皮屑落在我的座椅上。” 他刚想解释自己身体健康无疾病,低头一看,自己的宽松大T桖领口快低到胸前,隐隐约约透出胸前的几点小红印儿,他赶忙把自己的领口拉到脖子根,跟个贞洁少女似得,嘴上还得敷衍解释着,“师傅,我这不是皮肤病,我这是光着膀子睡觉被蚊子咬的。” 师傅没接他茬,毕竟师傅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大,可却不是傻,是不是蚊子咬的他还分不清吗?师傅是不傻,只是不知道现在小年轻爱玩的花样。尚雪臣在后头安分坐着,只觉得胸口不舒服,不管是皮上表皮组织上的红肿,还是皮下心脏乱跳的尴尬,他都觉得难为情。人体的自虐系统开始启动,大脑总是在你觉得难为情的时候,怕你不够似得,释放更多难以启齿的画面,让你的难为情加倍,让你坐立难安。 尚雪臣捂着自己的左胸口,把香艳梦境又回顾一遍,我干嘛睡着的时候对自己又搓又捏呢?心里不断的自我否认,然后摇摆,这真的是梦吗?还是说希望它不仅仅只是个梦? 内心摇摆个不停,司机师傅倒是不给他在自己车上自我发觉的时间了,催着他赶紧付钱下车。尚雪臣红着脸皮掏着零钱,下车前还得倔着再多嘴一句,“我这不是皮肤病。”司机师傅挑着眉毛瞅他,一脸我不信的神情,多说无益,尚雪臣觉得自己有够蠢的,和个陌生人纠结这个干什么,也只有老老实实拿着东西下了车。 下了车,沿着窄街小巷,七绕八拐的找着了周哥的老巢,也没敲门熟门熟路的在门口摆着的大盆铁树里面摸到了钥匙,拿着钥匙开了锁,进了堂屋就看见周哥正躺在沙发上呢。 尚雪臣把拎着的蛋糕悬在周哥鼻尖上,“喏,蛋糕。” 周哥抬手接过,把蛋糕摆在自己的胸口,人还是躺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八百年不见你带一次东西过来看我,这次倒好,一次带两样,真是客气。你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看着挺贵啊。” “想得美吧你就,这电脑不是我的。”尚雪臣把笔记本电脑丢在周哥的肚子上,周哥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好在护住了蛋糕,他没理周哥的骂骂咧咧,抱臂环顾一下屋里,“小袁呢?喊小袁一块儿出来吃蛋糕。” “前两天手上刚结束一个大活儿,账上进了一笔钱,我想先歇两天,而且小袁还是个学生,也得让他去上两天课,不然以后毕不了业。” 听周哥这么说,尚雪臣想起之前还在酒店遇见了袁立安,“你那活儿结束多久了?” “结束有三天了。”周哥已经打开了蛋糕盒子,用手指挖了一块蛋糕送到自己嘴里,“呵,这蛋糕口感不一般啊,尚啊,有格调了嘿,蛋糕都在高级店里买。” 尚雪臣听他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抬脚踹在他的小腿肚上,“不是你喜欢吃芝士蛋糕。你之前接的到底是什么活儿?” 周哥一手揉小腿,一手继续在蛋糕上面挖,“保密原则,你懂不懂。” “那你别吃我买来的蛋糕。”说着就要收走他面前的蛋糕。 周哥眼疾手快,先抱走了蛋糕,“地下的有俩家在抢赌场,我一家收了钱放风,一家收了钱摸线。” “这俩家要是坐下心平气和谈了,估计要把你拿出来放血敬关公。” 听他这么说,周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谈不了,道上的事儿有几回能心平气坐下谈的,约着坐下吃饭的都知道那是鸿门宴,刀棍手枪都别在腰后屁股蛋儿上呢。” 尚雪臣在周哥身边坐下,周哥斜眼看他,“说吧,来干嘛?不可能就真是买个蛋糕过来开茶话会的。” “周哥就是眼快啊,让我奉承都做不到位。”尚雪臣嘴上假惺惺,手上麻溜把笔记本电脑打开,给他看那段停车场的视频,“周哥,套牌车你能帮我找着吗?” 周哥连客气话都没说,直接摇头,“找不了,出车的地方就有好几个,你难道拿着车牌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去问吗?他半道再换个车牌轻而易举的事儿,你更加找不了。” 他看尚雪臣听他这番话像蔫了一样,笑着吃完嘴里的蛋糕,点点电脑屏幕,“车我找不了,我能帮你看清开车的人,你之前也做过这一行,人脸辨出来,自己找去吧。”说完抱着笔记本电脑起身,走到堂屋后面的暗房,打开暗房里面的电脑,把这份视频文件传输到自己的电脑里。 尚雪臣眯着眼,俯下/身子凑在一旁看,“你这弄的什么?” “这是我模仿电子警察摄像头的后台算法,做了一个差不多的识别程序。”周哥的电脑程序框出了视频中黑色保姆车驾驶位置上的人脸,尚雪臣凑上去瞧,“你这也太模糊了吧。” “你等着,我调一下像素值。”结果弄了半天,只勉强看出一个模糊的人脸,周哥感觉自己好像把牛吹大了,“酒店摄像头不太行。” 尚雪臣起身拍拍周哥的肩膀,“行了周哥,就这样吧。”说完转身拿着笔记本电脑出了房间。 周哥关了电脑跟着起身,“你别把蛋糕给我吃光了啊!!!” 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沙发上的尚雪臣没动他的蛋糕,他也就放心坐下来继续吃。尚雪臣抱着电脑看他一眼,用胳膊肘杵他,“你别都吃光了啊,喊小袁一块儿过来吃。”不停的催他打电话给小袁过来吃蛋糕。 周哥被他烦得不行,只有拿出手机打给了袁立安。尚雪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角对蛋糕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没嘲笑周哥把牛皮吹大,是因为他看出了那个模糊人脸是那天姚彩儿的黑衣助理,他要是猜得准那人应该就是徐雪士的人。 姚彩儿那天是被徐雪士的人带走了,他和季书平到停车场的时候也被人跟踪。尚雪臣觉着徐雪士闹出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的思绪被周哥打乱,周哥拿着手机对他说,“小袁电话没人接。” 第49章 “你不会是想独吞蛋糕故意这样说的吧。” “为了个蛋糕我至于吗?” 尚雪臣看周哥不像撒谎的样子,只有正经和他说道,“可能在上课吧,要不我们等一下吧。” 周哥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头,“他要是上课,不接电话也会回个短信过来的。他这次没回短信。”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有些急了,“他被人盯上了?” 周哥皱着眉毛,抿着嘴巴,看样子有些犹豫,尚雪臣急着吼他,“你有话就快说!” 被他这么一吼,周哥把话一五一十的都倒了出来,“小袁的爸爸欠高利贷是因为他爸好赌,平常只是玩几把小的,后来被人引去了地下赌场,输了几把大的,当场借的高利贷。之前接了赌场抢地盘的活儿,顺道儿想请人帮忙平了小袁身上的债。一打听才知道,赌坊高利贷借钱一般的规矩是九出十三归,借十给九还十三,可小袁的爸爸是借十给五还二十,小袁爸爸欠的债好像是别人背后设的局,他那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平的。小袁不服气,自己接着往下查了。” 尚雪臣皱紧眉头,想起袁立安之前在徐雪士的房门口晃,拿出手机准备再打一次给袁立安,等电话被接起的空当,他接着问周哥,“小袁家里原先是干什么的,这么被人盯上?” “听说原先家里在郊区包了块儿地,准备搞种植的,后来不种了,好像是被划在开发区里了。”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人挂断,尚雪臣再也坐不住,抱起手里的电脑往外走,周哥看了也要起身跟着,尚雪臣回头笑着对他说,“他刚刚挂我电话了,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了。小袁这孩子看着嘴上说得多么不在意,其实心思挺敏感的,估计是知道了被人设局躲在哪儿难过呢。我过去安慰安慰他,你就别跟着去了。” 周哥还在犹豫着,尚雪臣又说,“我们都去,到时候他要是哭鼻子了被人看见,会觉得丢脸。尤其以后还得跟着你干活儿,你就别去了,在家安心吃蛋糕。” “那我留点给小袁。” “得了吧你,蛋糕被你挖成那个样子,谁看了都没胃口,到时候我给小袁买新的吃。” 看他神情,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周哥自觉人糙干不来安慰受伤心灵的事儿,只有坐下继续吃着自己的蛋糕。 尚雪臣看周哥被自己糊弄了过去,转身往外走。一转脸的功夫,刚刚还和周哥打哈哈的痞笑脸立马换成了狠戾的神情,他用舌头狠狠顶了一下腮,单手抓紧了笔记本电脑,“徐雪士,我刚好要去找你呢!” 外面天已经要黑了,尚雪臣到酒店2016号房门前的时候,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砰砰砰”的捶响了门。门敲半天里面的人也没反应,他干脆抬脚直接朝门上踹,“徐雪士!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到时候抱酒店的警卫和警察都引过来。” 门开了,来开门的人不是徐雪士,是个高高壮壮穿着一身黑的人,挡在正门口,不让尚雪臣进去,“你敲错门了。” 尚雪臣嘴角一歪,冷笑一声,随后凶狠瞪他,“现在道上用这么弱智的谎话来赶人?是你你信吗?” 挡着他的人一脸的窘迫,站在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背后有人发话了,“还是让他进来吧。”尚雪臣这才能够没被阻拦的顺利进了屋里。 他也不客气,进门直接就在徐雪士面前坐下,不去管站了一屋的人了,“人呢?” 坐他对面的徐雪士反问他,“什么人?” “别和我装蒜,我要的人!” 徐雪士眉毛一挑,打了个响指,袁立安就被人从里间架了出来,“尚哥!” 尚雪臣没回头去看他,仍和徐雪士对峙,“放人!” “你说放就放?你凭的什么底气让我放人?” 尚雪臣勾起嘴角,靠在了沙发背上,“让我来猜猜你的打算。你想要袁立安家的那块地,没和他爸爸谈拢,于是设局让他背了债,就是逼着他把地吐给你。可你为什么要那块儿地呢?因为你想和季氏谈合作,可你手上没有能让季氏动心的东西,袁立安家的那块地正好今年划在了开发区里。所以你不择手段想用那块地儿去和季氏交易。”他跷起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样子看着徐雪士,“我说的对吗?” 被人看穿了每一步计划,徐雪士的脸阴沉的厉害,“放人可以,只要他答应把地给我。” “你真的很不会做生意。”尚雪臣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用道上的那一套方法就算拿到了地,你以为季氏会愿意和你合作吗?” 徐学士还是那样一张阴沉的脸,并不因为尚雪臣说的这句话有所动摇。尚雪臣知道他不会听,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到袁立安的面前,看了左右架着他的人两眼,架着袁立安的人立马松了手。 袁立安看着他,这次不用扮可怜了,看着是真可怜了,小声叫着,“尚哥。” 尚雪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袁,我今天原本打算买了蛋糕去看你的。” “尚哥。”这一声比上一声更加的委屈。 尚雪臣用拇指擦掉袁立安脸上的污糟,“小袁,还人情债的时候到了。我知道那块地不便宜,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你能不能放手?” “尚哥,不是我不愿意。可我爸跑了,那地也不在我的名下,要是我有那块地,当初也不至于被人追到要出来卖的地步。” “你爸已经死了,跑路的时候病死的。那块地一开始就是用你的名义买下的,只是他谁也没说。临死之前想要托人告诉你那块地的事,我才知道原来那块地不在他名下。早知道是这样,一开始就该从你下手,追踪你爸的下落浪费我许多时间。好在,我从你爸托话的人那里挖出了这件事,刚好你自己也送上门来。”徐雪士不合时宜的插嘴,让晚来的事实砸出了袁立安的眼泪。 “闭嘴吧你。”尚雪臣觉得徐雪士不通人情这一点倒是一直没变,只有更加轻柔的帮袁立安抹掉眼泪。 “尚哥,我一直以为我爸没责任心,他当初就那么跑了,我以为他是要甩了我和我妈这个累赘。原来他对外宣扬那块地是他自己的,我一分都沾不上,裹着全部家当跑路,是为了引走打那块地的人主意,原来他是有为我打算,留了后路的,可我心里一直埋怨他。” 袁立安边说边哭,眼泪多到尚雪臣来不及擦,转脸过来冷冷看着徐雪士,“他背的债这就算平了,你按市价买了他的地。”回身继续帮袁立安擦泪,“小袁,以后没债了。拿着钱安葬了爸爸,回到学校好好读书,好吗?” 袁立安抬着双泪眼看他,又用这双太过柔情的眼去瞪着徐雪士,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的愤恨。尚雪臣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小袁,听尚哥的话。我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尚哥交代过你什么?不要想着去惹道上的人,你斗不过的,你得全须全尾的活着,算尚哥求你好吗?” “好!”袁立安收了眼泪,“因为是尚哥说的,我才会听。那块地我卖了。” 尚雪臣松了口气,他真怕袁立安咬着牙不放,徐雪士可不是他这初生牛犊能对付的,“他答应了,你放人吧。” 站在袁立安左右两边的人,一个拿出了合同,一个拿出了笔和印泥,袁立安没多做反抗,听话的签了合同,按了手印。 “你可以走了。”徐雪士拿着手里的合同,再抬眼看着尚雪臣,“你是不是要留下和我叙个旧?” 听到徐雪士这么说,袁立安紧张的抓住了尚雪臣的手,他总感觉徐雪士不怀好意。尚雪臣对着袁立安一笑,拍拍他的手,给他安慰也示意他放手,可袁立安紧抓不放。尚雪臣没法儿,伸手摸摸他的胳膊,捏捏肩膀,像是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有没有哪里痛?” 袁立安摇摇头,他其实没怎么吃苦,就是一直被人用言语威胁,刚要受些皮肉之苦的时候,尚雪臣就赶了来。尚雪臣检查完他的上半身,还是没收手,像是要仔细把他探个遍。袁立安由着他摸,突然感到自己口袋里沉了一下,忍住没低头去看只是看着尚雪臣。 尚雪臣收回了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笑着对他说,“小哭猫,要是舍不得我,就在楼下酒店大厅等我。” “哼,你情人倒是遍地都是,上次的酒会,明明和季书平打的火热。” 尚雪臣没理徐雪士对他的冷嘲热讽,拍拍袁立安的肩,然后推着他往房门口走。袁立安低着头,走出了这间房,等出了门立马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是个手机。尚雪臣借着检查他伤口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了袁立安的口袋。 他划亮了尚雪臣的手机屏幕,没有设置密码锁。这是要自己帮他叫人?打开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就是周哥,最近通话的也是周哥,袁立安正要打给周哥,突然想起刚刚徐雪士提到了季书平的名字。他想起尚雪臣那次在酒吧喝醉,有个高个儿的西装男人来接他,他看得出他俩之间的关系,那个人就是季书平吗?翻了翻通讯录,季书平的名字被故意设置在了通讯录的最底层。 他想这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手悬在季书平的名字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给这个人。 尚雪臣看袁立安终于出了这间房,心里松下一口气,坐在徐雪士的对面,继续要人,“放人?” 徐雪士皱了一下眉,“刚刚不是给你放了,你傻了是吧。” “被你带走的姚彩儿呢?” “你凭什么说我带走了姚彩儿。” 尚雪臣打开了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扫一眼周围站着的人,“这视频里开车的这个人,是你的人吧。” 徐雪士挑了一下嘴角,刚要开口否认,尚雪臣抢了他的话,“别撒谎,我都看的出来。” “哼,真是厉害,警察带大的就是不一样。” 这句话说的尚雪臣眉心紧拧,却拿不出可以反驳的话,只有重复着,“快放人!” “人昨天就放了。我只是找她聊聊天叙叙旧,什么都没做,聊完就都放了。” 他像是不信,紧紧盯着徐雪士的脸,脸上肌肉没有带动出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不像是在撒谎,“真的?” 徐雪士一点头,尚雪臣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给姚彩儿药了?” “什么药?” “当年我爸做出来的药!巧克力豆儿。” “没有,我怎么会有你爸做药的配方。” 尚雪臣不顾三七二十一,跳上了摆在两人中间的茶几,弯腰揪着徐雪士的领口,动作太快,周围站着的人都来不及上来阻止,“姚彩儿磕了药,在发布会上出了事儿,那天你派去的人出现在了后台,肯定就是你把药给了姚彩儿。” “我压根就没有那款药,那天派去的人只不过是帮我传口信,告诉她我要见她。” “放屁!我闻了姚彩儿的指甲,那味道和我爸做出来的‘巧克力豆’的味道一样。还有杭清,你别说她嗑药的事儿你不知道,她可帮你洗着钱呢。你说,你是不是用药控制她,让她帮你洗卖药钱。” 徐雪士扯着尚雪臣的手,尚雪臣紧抓着他的领口不放,“你给我松开!杭清嗑药的事儿我压根不知道,你看我手里的人,都是打手,有几个能去制药。” 旁边有站着的人上前来插话,“尚哥,我们真没有卖药。” 尚雪臣揪着徐雪士没放,狠狠瞪他一眼,“还知道我姓尚?想想明白,你们当年跟着的是尚家人,他现在不姓尚,改姓徐!跟着他,我看你们是把臭袜子当帽子戴,想臭出头。” “尚雪臣!”徐雪士扭头冲着那些人喊,“你们都给我出去!”等屋里其他人都走光了,徐雪士吼叫着就要去扭他揪着自己领口的手腕,被尚雪臣一个推手推倒,反压在沙发上,“我是改姓徐,可我也还是你堂哥!你不重振尚家,那只有我来,血脉里我还是尚家长子!当年的尚家大爷是我爸爸!” “那你就拿药出来卖?那是毒品,糟践人的!” “你别忘了那是你爸做出来的,是响当当的尚家二爷造出来的。尚家当年怎么没的?就是因为你爸爸,原本无情无义的尚家二爷,为了个警察为了个卧底,把自己赔进去了,把我爸也赔进去了,把整个尚家都赔进去了!你爸当年就因为那个卧底,撂下一句他有良心了,不能再卖药了,就想抽身而退。结果呢,他是有良心了,可那警察的良心没了,炸死了一屋子的人!你呢,你当年亲切的喊那个人叔叔。对啊,他把你从十二岁带到了十六岁,天天接你上下学,给你辅导功课,该教的不该教的,都教给你了。他对你那么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恨你,恨你爸爸,你爸爸关着他试药,让他染上了毒瘾。他其实可恨你们了!” “闭嘴!!!!” 徐雪士毫不留情的戳到他的痛处,让尚雪臣失去了理智,压着他的脖子压的更狠了,徐雪士忍着痛去够绑在脚踝上的袖珍手枪。 袁立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这通电话,身后的门响了,他赶忙躲在了走廊拐角处盯着。出来的都是徐雪士的手下,没看到尚雪臣的身影,他正打算继续盯着看一下情况再做打算,结果房里传来了枪响,这下袁立安再也没有犹豫,当下拨出了手里的电话。 ”喂?你在哪儿?“ “快过来,尚哥要出事了!” 第50章 “快过来,尚哥要出事了!” “你是谁,怎么拿着尚雪臣的手机?” “我是袁立安,我们上次再酒吧见过。你赶紧先过来,尚哥被徐雪士关在Ⅶ街酒店公寓的2016号房里。门口派人把守着,我刚刚听到了房里有枪响。” 交代清楚地址,袁立安挂了电话就往上冲,准备上去拼命,结果被门口守门的人拦住,“你怎么还没走?徐哥吩咐了不准人进去。” 袁立安焦急说道,“我听见里面枪响了!” “没喊我们进去收尸就说明没出事儿。” “要是伤着了呢?!”说着就要冲着去开门,结果被人拦住,拧着手腕给捆了起来。 尚雪臣捂着肩膀坐在地上看着徐雪士手里的枪,“美国产,看来你在美国有混头。” 徐雪士拿枪指着他,“冷静下来了吗?” 尚雪臣冷冷的看着黑黢黢的枪口,“我看不冷静的人好像是你。” “我现在冷静的再和你说一遍,我手上没有制药的配方,我没有卖药!” 尚雪臣听了冷笑一声,这一笑激怒了徐雪士,上来揪着他另半边肩膀上的衣服,太过生气之下用力过猛撕开了尚雪臣的衣服,徐雪士揪着他被撕烂的衣服,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卖药!让杭清洗的钱是地下赌场出来的钱。我回国之后,手上压根就没有能出药的线人,从前剩下的人里就只剩这几个没去处的打手,药贩子早就散到其他人手下了,你该知道毒瘾大的人等不了。我现在根基未深,手上又没货,哪里能出药?!” 他这么一说,尚雪臣想着难怪最近地下赌场开始不安分要互吞地盘,原来是徐雪士回来搅浑了地下赌场的水。 徐雪士看他垂着头没反应,撒开了揪着他衣服的手,正好看见他胸口的点点痕迹,想起酒会那天季书平领走了他,“尚家二哥原来是被人操的货色。” 尚雪臣原想拉着衣服遮一遮,后又想遮着了又有什么用,干脆撒手就这么露着,“你想多了,我这是皮肤病。” 徐雪士当然不信,进里间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甩在了他身上,“黑色衣服看不出来出血,回去自己上药擦擦吧。”尚雪臣扶着自己被子弹擦伤的肩膀起身,坐在了沙发上,没有要换衣服的打算,徐雪士走过去把落在地上的黑色上衣捡起,坐到了他的对面,还是把衣服丢给了他,“季书平知道当年绑架他的人是二叔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不是大伯让我爸去绑人的吗?所以你呢?你又为的什么非要和季氏合作?” 徐雪士似乎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拿起桌上的水杯,开始心不在焉的喝着水。尚雪臣也知道他不会开门见山的和自己说,“我不知道你究竟为的什么想和季氏合作,可我知道的是季氏好像没有要和你合作的打算。”他前倾着身子盯紧了徐雪士,“我不会毫无底气的来找你,我先你一步和季氏的董事长达成了合作。你想从季氏得到什么,我估计会快你一步得到。” “原来如此。”徐雪氏笑着放下水杯,看一眼尚雪臣裸露在外的皮肤,“看来你和季氏的董事长达成合作用的手段就是季书平,我倒是没有想到可以这样。” “你倒是说说看,你想从季氏得到什么?你做不到的,我说不定可以做到。毕竟你不像我,对身体那么的不在乎。” 徐雪士正要张口,却突然想起那天酒会上,他和季书平看着挺是你情我愿,笑着问他,“你该不会是怕我像我爸一样从季书平下手,所以要先套出我的话。如果我对季书平不利,你是不是就不会帮我?”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季书平。” “怎么?你是因为当年你爸绑架他的事心有愧疚?”徐雪事对他轻笑一声,“还是因为你喜欢他?” 尚雪臣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拇指狠狠抠着食指,脸上还是轻描淡写,“季书平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他是商人了,厉害得很,你我都比不过的奸诈。你不是还没站稳,小心他把你连根拔起。” “是吗?你和我保证你不喜欢他?” 尚雪臣笑着后靠靠在了沙发背上,嘴角上翘挂着的都是不屑,“这是当然的。你见我喜欢过谁?” “告诉你可以,毕竟这当年都是尚家的事儿。”他跷起腿,玩味的看着对面的人,“二叔当年到死不是都没能脱离尚家吗?因为你嘴里亲切喊着叔叔的那个人。” 尚雪臣仍旧挂着笑,心里强忍,他早就没那么容易被人激怒了。尤其是遇到季书平之后,季书平那样对自己,他不也挺过来了。他总是反复告诉着自己不要在意,被激怒也是把命门暴露给了对方。 他挑挑眉毛,示意徐雪士继续说。 “当年尚家靠卖药起的家,枪械,地盘,后台一样都没有。不像别家各自都有大树,靠的深,等哪一年要是上头指标没够,直接就拿尚家冲数。药这一块儿利润有多大,多少明着的暗着的都在盯着。那年我爸在尚家查出了卧底,原本是想直接打死再把尸体丢给对家,正好可以转移目标又能铲除对家。结果二叔站出来说是交给他,要是直接打死会打草惊蛇,不如交给他,关着试药。我爸就算再多疑不信人,可总归相信亲兄弟。就这么直接把人交给了二叔。可后来……” “打住!”尚雪臣不耐烦的打断他,“这种事你没必要一讲再讲,我要知道的是当年尚家为什么盯上了季氏,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还是盯着季氏不放。” “你以为季氏怎么起的家?”徐雪士挑着嘴角看他,“尚家没有后台,很难走的长久。从道上往政界伸手是伸不进去的,可要是借着商界往政界伸手,那就容易多了。当年季书平的爸爸只不过是个包工头,季书平的妈妈也不过是邵氏弃女。可他妈手里有资源,所以尚家资助了季书平他爸,让他带着钱去接近他妈。季氏地产做起来了,靠着季书平他妈手里的关系买到了不少好地,尚家通过季氏的地产投资洗了不少的钱,也送了不少的钱。可后来现在的这位季氏董事长发现了资金来源不干净,打着资产重组的旗号,洗清了季氏内部,架空了他爸的权利。原本尚家对资本运作这块儿不是很感兴趣,通过他妈的手,送出去的钱都成了那些人在尚家的把柄。尚家手里有那些收钱人的名单,以后不会轻易被人当作出头鸟来打,尚家在道上的位置算是稳了,也不准备继续插手季氏了。” “后来呢?既然不打算插手季氏了,为什么又要绑走季书平?” “季书平他爸在季氏没了实权,经常来求尚家出手。尚家已经吞了药这一块儿,再去碰地产,很容易噎着也很容易遭人嫉恨,所以一直没有出手的打算。说起来,当年我爸手里建起来的娱乐城还是他爸当年在季氏董事局做主席的时候送的,也是因为送了娱乐城,才被季书平他妈怀疑季氏的资金问题。尚家没同意出手帮忙,季书平他爸就天天来娱乐城,后来居然也嗑起了药。” 尚雪臣想原来是这样,那个时候季书平的爸爸天天来娱乐城,被季书平发现了自己的爸爸在嗑药。 “突然有一天,尚家手里的名单不见了,那份名单是尚家的救命底线。开始的时候怀疑的是那个卧底,可二叔站出来打包票说是不可能,同时还提出要退出尚家,带着那个男人和你远走高飞。后来怀疑的就是季书平他爸,因为他爸以为败给他妈是因为没有他妈手里的资源。可他爸死不承认,谁知道季书平的舅舅又跳出来说季书平其实经常来娱乐城,不是季书平偷的就是季书平他妈派人来偷的。” “当年娱乐城里和季家有关的人未免太多了些。尚家当年太得意了,放松了警惕。” “要不是季书平舅舅自己跳出来,我爸可能都不知道原来邵氏也在娱乐城里埋了人。” “季书平的舅舅当时不是完全为邵氏做的打算,他开始的时候派人接近的季书平,没能从季书平嘴里撬出他妈手里的资源,只有在尚家的那份名单上动心思。” “当年绑架季书平的事儿,就是他舅舅出的点子,他爸爸把人带出来,我爸派的二叔动的手。各自都有着不同的打算,季书平的舅舅想要从这件事里分一杯羹,他爸想从他妈手里重夺季氏的实控权,我爸只想找出那份不见了的名单,至于二叔,我爸答应他做完这最后一单,就放走你们一家三人。” 尚雪臣他妈早就走了,徐雪士嘴里的一家三人就是他爸,叔叔还有自己。 “所以你回国之后千方百计想和季氏合作,为的还是那份名单的下落?” 徐雪士微微颔首,“没错。” “季氏才做十几年已经和做了七十年的邵氏同等地位。你给的饼太小,季氏不会看上眼的。” 他盯着尚雪臣,“我还是没你聪明,你即抓住了季书平,又在季氏董事长那里站住了脚。你总归姓尚,还是尚家二哥,要不是我早早被改姓送出了国,当年就算尚家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被炸死了,只要我在,我都能让尚家东山再起。你得帮我。” “我和季家之间的关系都是偶然,这么多年我都没插手过道上的事,我已经不适合道上的日子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呢?尚雪臣垂头,因为我有病,不适合在道上混了,因为我不想像我爸那样,因为我有了情义,会愧疚。 这些他都没说,他只抬头告诉徐雪士,“因为我累了,我爸当年不是也提出了要退出吗?你就当我退出了吧。” 徐雪士笑着看他,好像他说的都是笑话,“季氏的董事长既然没有和我合作的打算,那我只有和当年一样从季书平身上下手。” 尚雪臣急切道,“你想干什么?!”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你分明就是护着他!你看我去找季氏合作,担心当年绑架的事情再重演,抢在我前面和季氏董事长达成合作的关系,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有底气和我谈判!” “放屁!我说过了我和他们家的联系是偶然,我和季书平在一起是为的钱,我和他妈合作也是为的钱,我就是黑心想要吃双利!” 徐雪士眯眼打量他,尚雪臣掐着手心没让他看到。门外传来了动静,徐雪士的手机响了,他开了外放,“大哥,有个装西装的男人来闯门。” 怎么这个关口,季书平却来了。尚雪臣脸上的表情开始不稳,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唇。这个时候徐雪士问他,“你要不要帮我?如果不帮,我放他进来直接给他脑门一枪!” “你疯了!!!你打死了他,还要不要从季氏手里找回名单?” 徐雪士表情淡然的举起枪对着门口,拿起手机,正要吩咐门口的人放行让人进来。尚雪臣立马跳过去,按下了他的手机,“我帮你!我会帮你找出那份名单!” 听到这句话,徐雪士放下了枪,可脸上表情却变了,抠着尚雪臣肩膀上的伤口,趁他痛的变了脸色,翻身把他压在了沙发上,“你说你不喜欢他,可我不信。尚家的人,哪儿配得到爱,只配得到恨,你看看你爸爸,你记不记得那个卧底和你爸爸说过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不记得,这些事就算当年我在国外,可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制住尚雪臣,冲着手机大喊,“把人放进来。”喊完就扯着尚雪臣被撕烂的衣服,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 尚雪臣正竭力反抗,听到开门声音,反抗的动作越发的大了,他怕季书平看到,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徐雪士摁着他的头,把他的脸扭开,自己埋在他颈窝里,借着错位,季书平进来的方位看到的会以为他们是在缠绵亲吻。 点评回复 评分 举报 52条鱼 山核桃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搬累了,明天继续搬。 点评回复 评分 举报 53条鱼 山核桃 楼主| 发表于 2019-3-30 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池底花 发表于 2019-3-29 23:17 好不舒服啊,两次上床都是这样。 第二次受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这样迷奸式上床让人心里真是有疙瘩。 是有一点嫉妒的报复心理吧,毕竟是受先想给他下药的。 第51章 季书平接到袁立安求救电话的时候,他人还在公司,其他人早已都下了班,就他一人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挂了电话,下楼开车就往酒店赶,也没管康叔的唠叨。开车过去的途中才有了些冷静,想起那好像是徐雪士住的地方,之前尚雪臣给自己下迷药就是为了去探徐雪士的底,他和徐雪士究竟什么关系?心中一烦躁,直接把油门一脚踩到了底。 到了酒店,直接坐着电梯去了二十楼,在2016号房门口看到了袁立安。他被绑着手,嘴里塞着毛巾,左右两边都有人。袁立安看季书平到了之后,拼命朝他使眼色,嘴巴被堵住,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神直朝2016号房的门牌号上飞。 季书平没管他,上来就要砸门,原本看着袁立安的人,走过来准备收拾他,“你谁啊你,赶紧走。”来人刚要伸手去推他,季书平拉着他的手,反身一个背摔直接把人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直接把看着袁立安的人都引了过来。季书平来一个摔一个,摔不到的直接飞腿,弄得大家都远远围着他,不敢靠近。有人给里面的人打了电话,隔了一会儿才收到让人进去的指示。 有人帮他开了门,他连弄皱的西装都顾不得理,直接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叠着的两个人,看不清人脸,因为上头的那个人正好埋脸挡住了下面的人,看样子有点像是在接吻,不只是单纯的叠在一块儿,下头的人扭动着带的上面的人不停的弓背压腰的抵住下面的人。 “给我分开!!!” 他这一吼叫引得沙发上的两个人都回头看他。尚雪臣看到他立在客厅正中央,脸上浮出了难堪,推开了压着他的徐雪士。徐雪士悠闲的坐起身,故意舔一下嘴角,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给季书平看。 等到俩人起身,季书平这才看到尚雪臣的衣服被撕开,脖子上留着牙印,不用问猜都能猜得出这是谁留的。上前两步就要扯着尚雪臣走人,徐雪士先他一步挡在尚雪臣的面前,笑着说,“季总怎么来了?破门而入打断别人的好事似乎不太礼貌。” 季书平伸手绕过挡在面前的徐雪士要去拉尚雪臣,被徐雪士有意挡开了,他收回手,“我来带走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季书平看一眼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被人偷走的电脑。”抬头紧盯着徐雪士身后的人,“以及不打招呼的小偷。”说完抬手越过了挡在中间的徐雪士直接搭上了尚雪臣的肩膀,手弯成爪,紧紧抠住他的肩膀,要把他从徐雪士的身后拉出来。 尚雪臣紧皱眉头没说话,徐雪士替他说了话,“总得让他换件衣服再走。” 尚雪臣捡起沙发上徐雪士丢给他的衣服,起身就往里间走,看都没看季书平。 季书平一直盯着尚雪臣的背影看,徐雪士倒是客气,“季总,要不坐下等?” “不必。”回头看着徐雪士,“你找他有什么事?” 徐雪士气定神闲的在沙发上坐下,“没什么事儿,聊聊罢了。” “聊到门外绑着人,门内压着人?” “季总的眼光倒是不错,很会挑人。我尝着倒也觉得不错。” 季书平上前揪着他的领口,举起拳头就要砸在他的鼻梁骨上,徐雪士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有一分的退缩,昂着头十分的挑衅,“季总问我们聊了什么?他和我说你床技一般,我问他要不要跟我。” 季书平放下了拳头,直接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徐雪士好像还嫌他不够生气的似的,非得再火上浇油,“他还和我说,他不喜欢你。” 这句话一落音,季书平下手用了十足的力,直接把徐雪士掐得青筋暴起,眼睛充血。 “放手!季书平!” 尚雪臣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季书平掐着徐雪士的脖子,跑着过来就要掰开季书平的手。可任凭他怎么掰,季书平就是不松手,越掐越狠,掐的徐雪士翻起了白眼。掰他手不行,换成去刺他的肋骨,捶他的后背,季书平对他的攻击都咬牙忍住,就是不放手,像是非要折断手里人的脖子。尚雪臣实在没了办法,摸出徐雪士收在茶几底下的枪,指着季书平的额头,“我说放手,季书平!” 季书平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你护着他?” “你这是在要他的命!”我是怕你惹上不该有的是非。 “那我真要了他的命,你是不是就要拿这把枪要了我的命?” 尚雪臣没有正面回答,“我说放手!!!”季书平没动,他又强调一遍,“快给我放手!!!” 季书平松了手,怔愣的看着他。尚雪臣低头扶起歪在沙发上的徐雪士,他不敢看他,怕那眼神戳着自己的心。 被扶起的徐雪士,捂着脖子大口吸气,吸得呛着了直咳嗽,却狠狠盯着季书平,抓着尚雪臣的手,凑在他的耳边,“记住我说的话,他不会真的去爱你。” 尚雪臣把枪丢还给他,握紧了拳头,侧脸靠在他的耳边,“你不该去招惹他。你再去招惹,那就等着同归于尽。” 说完松开了扶着他的那只手,转身朝门外走,经过季书平的时候,低着头只说了一句,“走吧。”等听到后头跟上来的脚步声,尚雪臣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出门看到还被绑着的袁立安,顿时觉得头大,上前给他松绑,“我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居然把季书平给我叫来了。” “我不能来吗?还是你怕被我看见那样的场景?”后脚出来的季书平站在他身后冷冷的问着。 尚雪臣没理,只低头给袁立安解着绳子。袁立安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一副又要哭的样子,“我担心你啊,尚哥。” 尚雪臣给他解了绳子,吹吹手腕上绑出的红痕再摸摸他的头,“我没事儿,别哭了。” 季书平看他又是护着徐雪士,又是温柔对着袁立安,可对他呢?毫不留情的拿枪指着自己,想起徐雪士的话,“他说他不喜欢你。”不由得用左手掐紧了右手的虎口。尚雪臣背对着他,没看到他的习惯性动作。 三人一起乘着电梯下了楼,出了酒店,尚雪臣转身对袁立安说,“你今天受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以后无债一身轻,明天睁眼起床可以重新开始了。” 袁立安点点头,“尚哥,谢谢你。” 尚雪臣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上了出租车的袁立安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有说不出的羡慕,重新开始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抬眼看不到星星,因为周围太多的高楼挡住。他没去看季书平,也没有和他说再见的打算,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算不上,不必打招呼。 转身要走,季书平又怎会轻易放他走,毕竟他的怒火还在。抓着尚雪臣的手腕就把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拖。 尚雪臣扭了几下没扭开,只有喊着,“很痛啊喂!” 季书平手上松了点劲儿,拉着他来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推着尚雪臣上了车,等自己坐到驾驶位上的时候,先是把拿回的笔记本电脑重力丢在后座上,再扭头看到一旁的尚雪臣抱臂坐在副驾驶,倾身过去帮他系上安全带。他拉着安全带上了扣,看带子缚在他的胸前,心里有踏实的感觉,还是要看他老老实实被定在自己身边才安心。 系好了安全带没起身,就势压着他,“徐雪士找你干什么?” 尚雪臣没回答,被他压着不好转身,只别开目光去看窗外。 季书平好像非要问出答案,“你和他什么关系?” 还是没有回答。 “他是不是出价比我高?你是不是想甩了我去跟着他?!” 尚雪臣被这一句话轻易激怒,“季书平!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 “他是你什么?” 尚雪臣没再继续往下说,他不能说出徐雪士是自己的堂哥,要是季书平查出来怎么办?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爸爸当年是绑架他的人该怎么办? “他是你的什么你快说啊!!!!”季书平的拳头砸在尚雪臣的椅背上,“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解释?”尚雪臣又翘起他不屑的嘴角,“我们什么关系我得向你解释?我他妈爱和谁玩就和谁玩!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是个爱滥交的烂/货吗?反正也被你上过了,那我不干脆谁出钱出的多就和谁玩吗?你管得着吗?!” 季书平的拳头又砸在尚雪臣的耳边,尚雪臣瞪着他眼都不眨一下,伸手推他,“不开车就给我滚开,让我下车!” 他盯着尚雪臣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尚雪臣理直气壮的回瞪着他,不带一点心虚,让他快要失去理智。他移了目光看到尚雪臣脖子上的牙印儿,怒火快从心脏烧到头顶,又往四肢百骸去。 尚雪臣又推他,叫嚷着要下车,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坐回自己的驾驶位,启动了车。 两人一路无话,季书平沉默着开着车,在主城区干道上速度加上了100迈,带着与人同归于尽的架势,狠狠踩着油门。尚雪臣没有劝他小心开车,任由他在路上狂飙车,别开目光只看窗外,缚着他的安全带正好勒在被子弹擦伤的肩膀上,让他疼出了一头的冷汗,胃也跟着抽搐着痛。 路边亮起的路灯,店面招牌亮起的霓虹灯,在季书平过快的速度下只行成模糊的光带,耳边除了坐着的这辆车的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响还有差点擦过其他车时不服气的鸣笛声。尚雪臣流一身的冷汗坐在一边,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他没去理。他其实不是看的窗外风景,他其实想的都是徐雪士说的话。 你以为那个卧底对你好是对你爸的妥协吗?你以为他认命了吗?他没有,他其实一直都是在恨你们,恨到深入骨髓。 尚家能在道上风光无限,你以为凭的是什么?凭的不是人情理义,凭的是心狠手辣。这样家族里出来的人,配得到那些所谓真诚的爱吗?不配的,凭着无情无义起家的人只配得到恨,嫉恨也好,痛恨也好,这些恨都是尚家立起来的本事。 就是因为你爸有了良心,有了情义,他才会死。因为他爱的那个警察已经没了良心,拉着尚家陪葬。 季书平他不会真的爱你,尤其再知道那场绑架的事情之后,他更加不会爱你。 徐雪士说的话,他都信了,因为季书平他没有同情,没有同理心,他不会理解自己的立场。如果在他知道的那一天,自己该怎么办?他想起季书平掐着徐雪士的画面,好像是他们之间结局的预演,这让他感到惴惴不安。 他爸从前都不怕别人来恨他,可后来怕了,因为叔叔发狂的时候大声吼叫着恨他,撕咬着他的肩膀,把恨都咬进了皮肉里。一个人会去害怕恨,所有强者无敌,或者厉害勇猛的称赞都不再属于他,这是从他爸身上应证得来的。他初次看见这场面的时候惧怕这种撕心裂肺的恨,而现在他害怕的是面对即将会有的恨,他怕季书平恨他,可他不懂的是,会害怕恨是因为自己逃脱着爱。 车停了,尚雪臣缩了缩肩膀感觉有些冷,半眯着眼睛去看周围,季书平开着车大灯,特别亮眼,他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好像是季书平那栋房子的车库。 “你去找徐雪士干什么?”季书平不厌其烦的问着,好像得不到结果誓不罢休。 尚雪臣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他不想争吵,只想回答完回去自己租房里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把被子蒙上头,好好的长长久久的睡一觉。 “我去问徐雪士知不知道姚彩儿的下落。他告诉我只是有人找姚彩儿聊个天,聊完就把人放走了。”他说的模糊,也不管季书平会信这些话里的哪几个字。 “你们为什么一起躺在沙发上?”季书平知道他没说全前因后果,他应该要继续问他为什么姚彩儿失踪你会去找徐雪士,为什么袁立安会给自己打求救电话,为什么自己到多的时候袁立安被人绑在门口,这些都应该是关键点,可他都没问,因为他现在只在意的是,为什么你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躺在沙发上? 尚雪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估计自己怎么回答都会惹得季书平不高兴,“你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过去滥交乱约暂且不提,你第一次对我用强的时候,我也不过是觉得收了钱就好,自然,你能给我钱,我就容忍了你扒我的裤子,别人这样我当然也可以。” 所以,他在尚雪臣心里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他又想起徐雪士挑衅他的话,他说你床技太烂,他说他不喜欢你。 第52章 尚雪臣不想在车里多呆了,旁边的季书平许久没了反应,他准备下车自己打车走。刚解开了安全带,季书平就上来揪紧了他的领口,“你想走?!” 他冷冷回答,“不然呢?” “我不准你走!”季书平低头看见了他脖子边被人咬出的牙印,手里揪着的是别人给他的衣服,双手扯着他的领口撕开了衣服。 衣服没被完全撕开,裂口只到腹部,因为尚雪臣推开了他,“你又发什么癫?!” 季书平不管尚雪臣的斥责,上来照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顿啃,手从被撕开的裂口里穿进去,触摸到了皮肤,一只停留在胸前揉捻,一只穿过背后固住他的身体。尚雪臣抬腿用膝盖狠顶他的肚子,“我今天没心情陪你玩!”说完推开季书平,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玩?”季书平追着他下了车,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回托,不让他走出车库,“你说玩?谁和你玩?” “放手!”尚雪臣甩不掉抓着自己手臂上的手,正要抬腿踹他,结果季书平侧一点身子,拉着他的手臂,用肩膀顶着他的肩窝,一个侧翻把人摔在了车前盖上。 尚雪臣倒在车前盖上,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要坐起,季书平趁他没能立刻坐起,推着他的胸口让他彻底倒下,接着上手就扒着他的裤子。车子还没熄火,尚雪臣被扒了一半的裤子,露出的腰和半个臀都被车前盖下的引擎烘着皮肤,他抬脚照着季书平的肩膀就是一个狠踹,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他从车上跳了下来,骂骂咧咧说着,“把我往车前盖上摔,烫你爷爷我的屁股!”说完也不管趴地上的季书平,提着被扒了一半的裤子转身要往外走。 季书平哪那么容易放过他,尚雪臣裤子还没完全提起来,就被趴地上的季书平抓住了脚踝,用力往后一拽,整个人直接磕在了地上。 他趴地上的功夫,季书平爬起来了,捞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打开后车门就直接把人往后座丢。尚雪臣倒在后车座上,腰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季书平的笔记本电脑。季书平紧跟着进了车,上来就要压着尚雪臣。尚雪臣立马往另一边的车门缩,抓着把手准备从另一边的车门逃出去,结果季书平把车门锁死,他拉了半天车门没开。 转身看见季书平凶神恶煞的就要扑过来,他顾不得许多拿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举起来就准备往他头上砸。 只是最后还是没砸,手要落下的时候,季书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他被季书平盯的心抖了,于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可就这一停顿,他被季书平扑倒在车后座上了。 刚一躺下,就被季书平攥紧了脚脖儿,往他身边拖。尚雪臣两腿乱蹬着,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攻击效果,倒被季书平顺势把鞋脱掉,这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力气比不过季书平,被季书平抓着脚踝猛地往下一拽,他只有抓紧车门上的把手,和季书平拉锯僵持着。 季书平见人托不过来,干脆自己再过去点,跪坐在车座上,头都顶到了车顶,把尚雪臣的一只腿扛上了肩头,膝盖顶开他的另一只腿,然后用自己的膝盖死死压住了他能活动的关节,让他双腿再也动弹不得,然后伸手继续扒他的裤子。 尚雪臣发现自己仰躺在车座上,只抓紧了车把手不是个办法,等到双腿再也不能帮上忙,季书平扒掉了他的裤子,以至于他整个屁股都露了出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只防守了,于是挣扎着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季书平看他要起身,直接扛着他的一条腿俯身下压,把他重新压躺下去不说,连带着腿都折到他的胸前。 “妈的,老子腰都要被你压折了!!!”尚雪臣皱着脸骂人,他身体说不上有多柔软,实在受不了被人这样掰着,只有用被抬起的那条腿蹬住车顶,借力来抵抗季书平往下压的霸道。 这头他还在全力抵抗着季书平,那头季书平的手已经直接进到了他的身体里,这下他的脸更皱了,仰着脖子,弹着上身,扭着腰的想逃脱季书平的手指。手还不停拍打着后座椅背,看起来是真的很痛。 压着他的人好像嫌他这样还不够屈辱似得,再加一句,“里面摸起来很干啊,看来还没被人干过。” 尚雪臣正想要开口骂他,嘴张到一半,季书平又伸进一根手指,这下原本要骂人的语句出口却不同了,只是咿咿呀呀的叫唤,听着和刚学说话的小孩发声差不多,只是嗓子里出音更多了媚态,抠着车背的手也软了下去。 季书平抠着里间柔软的那一块粗糙不松手,只想着折磨着他,手指在里头不停来回的扭转,突然带点嘲笑意味的说,“这会儿倒是湿了。”身子再多下沉一点,咬住他的耳垂,“前面也湿,后面也湿。” “给我滚!!!”攒足力气说出这一句骂人的话,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滚字后音被季书平扭动的手指延长成简单一个啊字,在他唇间不断逸出,“啊啊啊——” 他不服气等季书平咬着他的耳垂,亲着他的脸颊往唇边来的时候,又屏足了气力骂他,“去你大爷的。” 亲吻被谩骂停在了嘴角,季书平没在继续,抬起了身子,低头看他。看他泛粉带水的眼角,以及那张口不对心的嘴,扛在肩上的腿已经被他对身下这幅身躯的恶意搅动带的没了气力,另一条腿被他抵住膝盖,没了抵抗。季书平斜起一边的嘴角,抽出了皮带,解了裤扣,原本被裹压的鼓囊囊的东西就迫不及待跳了出来,他要看他还能多逞强。 季书平没再抵着尚雪臣的另一条膝盖,这让尚雪沉松了一口气,他腿已经很麻了。只是没想到暂时的松气之后迎来的是更为激烈的对待。季书平手臂绕过了他的大腿,圈住了他的腿根,又把自己往他身边拖的更近了些,他只感到硬烫的东西抵着他的臀缝。 “王八蛋。”他这样骂季书平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正掰着他的腿根,用着他那样硬梆梆的东西在他的腿间敲打磨蹭,是挑/逗也是威胁,他要看着自己对他缴械投降,软绵绵的凑上去刻意讨好,他就是不让他如愿,腿间蹭着他的东西让他明白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反正是箭在弦上,他既是躲不过却又不想顺着他。所以眼里嘴边都带着讥诮,反客为主的讽刺他,“你当我缺你这一根东西?我就算以后不做上面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他要是妥协,软糯糯的哀求,或许能被温柔对待,个性使然,他不愿意,所以被人粗暴对待也是自讨苦吃。就那一句刺痛了季书平的心,也刺痛了自己的身体,季书平没有给他任何的柔滑就直接生冲硬闯的进来了,嘴上带着对他的回击,“紧倒是真紧,怎么?徐雪士还没来得及进到你这小眼儿里来?” 双方都要嘴上痛快,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明明两个人都痛着了,尚雪臣被刺的痛,季书平被绞着痛,谁都没有张嘴呼痛,都是咬着牙硬/挺着,季书平忍着痛,整根探入,满头满身的汗落在了尚雪臣的身上。尚雪臣早分不清身上究竟是谁的汗了。 被锁死车内的空间太小,两个人又喘得太急,空气早就过度消耗,到处都是呼出的二氧化碳,糊了车窗也糊了脑袋,谁都不太清醒,只闷声大口喘气。 他说他不喜欢你。 他不可能是真的爱你。 各自都被不同的话语相同的担忧靥住了心,心就和蒙了水汽的车窗一样,看不透里面也看不清外面。季书平停住了动作去看尚雪臣,尚雪臣挂汗的脸只对着车顶不去看他。 “为什么?” 尚雪臣闭上了眼想,他又问为什么,嘴上只回答,“你真烦人。” 季书平又被他一句话弄的焦躁起来,拉着他的衣服上的裂口彻底撕开,露出了他肩膀上的伤,原来肩上的水渍不是因为车里太闷而留出的汗,而是因为血混着汗洇湿了布料,只因为衣服是黑色,所以看不出来。季书平看着他肩膀上的伤从他体内退了出来,低头看着自己退出的时候拉出了一条血丝,原来他和伤他的人没什么两样。头一次,他有了说不出的难过,异于平时,他发现他爸爸不是自己所想出的形象时,他没有这样的难过,第一次这样对尚雪臣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难过,他一直都没有过这样的难过。这和尚雪臣失约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许约时的难过又有着不同。 尚雪臣坐起了身,挂着破碎的衣服,被扯开丢在一旁的裤子,他有些累了的样子靠在车窗上,垂着头没看他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寂了一会儿,他看到季书平敞着的裤链里昂头的东西没有偃旗息鼓的打算,车门还是被锁着,尝试开了两次还是没打开,季书平不像是要放了他的样子。这样僵持始终不是办法,他真的累了,没有力气耗着,不如速战速决,于是主动开口问他,“还做吗?” 季书平点点头,一阵翻找,找出了一包简易润滑,撕开倒了满手,给自己膨胀挺立的东西上抹了也给尚雪臣臀间抹了,然后靠了上来。尚雪臣懒得问他车里怎么会有包润滑,猜也猜得出,或许是早有这样的打算。没什么好追究的,不管是情侣,还是炮友这会儿问起来都算打情骂俏,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再问,不过是让他们之间再多吵一架。何必呢,他都已经这么累了,做了就做了吧,做完也好早散场。 尚雪臣觉得自己还是判断失误了,想着速战速决有点不切实际,季书平好像没有速战速决的想法,耗在他身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他背对着车窗被顶的厉害,只有一手抓着背后把手,一手抠住车椅后背,好固住自己的身体,不然后背蹭着车窗,摩擦的动作太大像是要磨掉他后背上的一层皮。 季书平贴他太近,挤得他两条腿都没地方放,一只脚撑住了地,一只脚实在不行勾住了就季书平的后腰。季书平搂紧了他的腰,低头舔着他的肩膀,原本被汗水蜇着疼的伤口消散了一些热/辣。车厢的四方空间太小,让皮肉的推撞声音传不出去,只往耳朵里灌,由耳朵灌向了心,麻痹了四肢,肚子都跟着胀。 他的后脑勺不断的在车窗上磨蹭,车内窄小的空间愈发的窒闷,心脏越跳越快,呼吸口好像变的狭窄,不住的咳嗽,“季书平,我想吐了。” 季书平舔着他肩膀上的伤,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咳嗽声变小,手心渐渐变潮,松开了手之后,尚雪臣由咳嗽变成了干呕,张着嘴,伸着舌头,喉结不停上下蠕动,“季书平,停下!快停下!我好难受。” 季书平没停,尚雪臣感觉自己的胃像在痉挛,缺氧的脑袋仔细辨别了一下又感觉不止是身体里面在痉挛,他的四肢,他的腰都在痉挛抖动。他松了抓紧其他东西的手,搭上了季书平的肩,“季书平……”他原本想说自己真的难受,可后面的话像被堵住了没有出口。他知道自己快要发病了。 脑子像是跟着手脚一起蜷曲了起来,渐渐要没了意识,季书平兜起他的屁股,搂紧他的腰,把人稍稍抬起一些,他被季书平抱坐起来,背也不再靠着了车窗。他的整个身体只能靠着季书平来支撑,离了固定,被人抱着颠动,上下起伏的动作变大,头顶好像时不时碰到了车顶。 他拍着季书平的肩膀,想要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了,口里含糊着只发出了嘤咛,却被人当成 鼓励,促使着季书平的腰越摆越快。尚雪臣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仰着头,想要汲取更多一点的呼吸,季书平上来要亲他,被他侧头躲开,他不能再缺少更多的空气了,他会完全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清醒。 他回身想拍窗,让季书平开了车窗让车内透一点气,却被季书平以为他还想要逃,按紧了他的腰只让他钉紧在自己的身上。季书平不让他转身,可他还是转了,扭着腰的往车窗边爬,被季书平抓住,扒着臀缝把他往后托一些,继续在他身体里进出,他只有趴在车椅上,伸手去够车窗,摸上了玻璃,被季书平的动作带的在糊住热气的窗户留下一个一个手印。 在他意识快要溃堤的时候,肚子里被烫的一股一股的,把他烫醒了些,随后季书平压着他一起趴在了后座上。季书平压着他,他哑着嗓子说,“快开窗,闷。” 季书平这才知道原来他拍窗是因为太闷了,给车解了锁,车窗露了条缝,尚雪臣终于吸上了口气,可还是觉得想吐,胃不停的抽痛着,他以为是季书平又把东西留在了身体里的缘故,开口埋怨着,“又没戴套。” 季书平趴在他的背上低喘,攀着底下人的身体蠕动两下,张嘴继续舔他肩膀上的擦伤。尚雪臣扭一下/身子,开口道,“拿出来!做完了就别塞在里面,还有这次的钱记得打我卡上。”说完胃里一阵翻涌,像是要吐。拱起了背,让趴在他背上的人彻底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胃里实在难受得厉害,以为是刚刚一阵被人捏着屁股冲撞的原因还有这车里实在憋闷,让他要吐的感觉实在强烈,从车座上翻起了身就要捡起自己的裤子穿上,顾不得腿间还有粘稠热烫的东西在流,也顾不得因他一句话在一旁失落垂首的季书平。 开了车门,一出去差点跌坐在地,他想要走,不想留在这里,扶着车边起身,软着双腿往前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震得头都跟着痛了起来,呼吸没有因为没人再推撞着他而变得平缓,反而更加沉重,他真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震动的手机没有要停的趋势,没有办法只有先掏出手机来看,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都是两个未知号码发来的,打开看了短信内容,一条是徐雪士那边发来的,一条是季氏的董事长发来的。无非就是在逼他,都让他看紧了季书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把手机收好,害怕被上来的人看到。 “你没事儿吧?”季书平对着蹲在地上的尚雪臣问道。 “我没事儿,你走开。” 季书平没走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能像对齐梁,或者对袁立安那样对我?明明我才是那个你说过会来爱着的人?!” 尚雪臣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掐住了,身体剧烈的颤抖,用力一把推开了旁边的季书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再问?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在逼我!!!!” 他冲着季书平嘶吼,胃里痛的剧烈,吼完这一句就倒在地上不停的颤抖。 第53章 季书平原本看着他越弯越低的腰有些担心他而已,下了车跟着他,看他蹲在了地上这才上前询问有没有事。结果得来的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你走开。 所以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对待被人那样来温柔的对着自己?尚雪臣嘶吼着反问他,为什么总是逼问他,然后倒地不起,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他这是犯病了。 季书平一只手绕过他的腿弯,一只手穿过他的后背,想要把他往房子里抱,尚雪臣暴躁的在他的怀里踢腿,不停叫喊着,“你还想要怎样?我都让你做了,你还要对我怎样?”双手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口,好在季书平力气大,熬得住他这一番无理取闹,把人抱进了屋。 进了客厅,把人放倒在沙发上,自己急忙去找医药箱,他记得医药箱里是有备镇静剂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躁郁症伪装的更像一点而备下的。 尚雪臣不停的在沙发上扭转,挠着自己的脖子,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了眼睛,身体蜷成了一个球。有人掰开了他的手,他睁眼看见了季书平的脸有了片刻的镇静,目光移转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注射器,瞳孔惊惧放大,叫囔着往沙发里缩,“你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想害我?” 季书平举着注射器要靠近,抓紧了他的一只手,“我没有恨你,我不是害你,这一针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 “你撒谎!!!”尚雪臣甩开他的手,把他手里拿着的注射器一掌拍到了地上,“你骗我!这一针是毒药!你想让我上瘾,你要让我生死不能!” 他像是发了疯一般,推倒了季书平,从沙发上下了地,到处乱躲,揪着头顶的头发,眼泪簌簌落下,“爸爸,你在哪里?叔叔,你在哪里?”没有得到回音,只有自己无尽的呐喊,他哭着往周围去看,好像走到了厨房,不顾一切的把料理台上的厨具全部扫在了地上。 季书平听到厨房“叮叮咚咚”乱响,起身跑到厨房,尚雪臣站在乱七八糟里扯着自己的头发,睁大了眼睛,听声音好像是喘不上了气,“为什么丢下了我?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季书平抬脚想往他身边走,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引得尚雪臣抬头去看他,“别过来!!!!”一边叫喊着,一边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刀,“我让你别过来!!!” 他看着尚雪臣乱挥舞着的刀,不敢再靠近一步,“尚雪臣,你看好了我是季书平!” 他听见了季书平的话,呼吸平缓下来,看清了面前人的脸,“季书平?那是谁?” “我是季书平,”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靠近,“我是你的爱人,季书平。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要了,我都会要你。” “季书平?”尚雪臣重复着这个名字,落下了眼泪,“不会的,你会是第一个不要我的人。”手里的刀随着声音的渐渐变小而垂下。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不要你的!” 尚雪臣抬着泪眼看他,冲他笑了一下,“我好累啊,季书平。”说完举起刀要从自己的手腕上割下。 季书平冲了上去夺下了他的手里刀,争抢间被刀划伤了手背。尚雪臣看他伤着了立马松了手,刀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他抓住了季书平的手背,不停朝着伤口吹气,“对不起,对不起!” 季书平看他吹着自己的手背,另外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后脑勺,“没关系。” 尚雪臣像是没听到他的这句“没关系。”双手抓着季书平的手,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渐渐蹲下了身子,坐在了地上。季书平跟着他一块儿蹲下了身子,坐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还是反复的道着歉,季书平只以为他犯病放大了愧疚心理,却不知道他究竟为的什么一直不停的和他说着对不起。 他摸上了他的脸颊,替他揩掉了泪,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我说没关系。” “为什么?”尚雪臣的眼泪还是掉,身体仍旧发着抖,“为什么没关系?” “因为……”季书平勾住了他的脖子,亲住了他的嘴,好让他不再说对不起,不再问为什么。 尚雪臣还是睁着眼睛掉着泪,等他被人带着在舌尖上缠绵,不由自主的回应着来人的时候,这才止住了眼泪闭上了眼睛。 季书平用亲吻安抚着他,直到他的身体不再颤抖,才松开了他,尚雪臣睁开眼看着他,他抱着他,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口,“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我也只有你了,我不会离你而去。”他知道等着尚雪臣再度清醒的时候,这一切他都不会记得。他说的甜言蜜语都会被他忘记。 可是这一刻,他只想抱着他坐在这一片混乱里安慰他。 尚雪臣在他的安慰里,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季书平把晕了过去的尚雪臣抱到了房里,替他干擦干了泪痕,原本还想帮他清理了身子,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看到他肩膀上凝血的伤口,只有先放下帮他清理的打算,把被子拉到齐肩,替他盖好,最后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打了镇静剂。 出了房间,打了一通电话,“喂,杨医生是我,麻烦你过来一趟。” 杨连接到继书平电话的时候,只觉得生活艰辛,他不过是个心理医生,何苦半夜还被自己的病患叫出去。最麻烦的还不是在这里,今晚季书平叫他过去,明天他就会被董事长叫过去,谁让他负责的是季书平呢。 驱车赶往季书平的别墅,季书平正站在大门前等他。 杨连停好了车,下车问他,“这么晚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跟我走就是了。” 杨连跟着他穿过客厅,上了二楼,走到二楼尽头最里面的那间房。进门头一句话就是,“你这间房和楼下装修风格很不像啊。”说完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先帮他把肩膀上的伤处理一下。” 大半夜的喊他过来就是帮忙处理伤口,他是季书平的心理医生,这种事不该喊他的家庭医生吗? 杨连心里存着疑问,嘴上没说,只拿着医药箱坐在床边替躺着的人处理伤口,嘴里问着,“就只帮他处理伤口?” “他有病。”季书平回答道。 杨连差点没当着他的面翻白眼儿,你这像是在骂人,可这话也就心里说说,面上还得端着正经,问他,“什么病?” “他和我说是情绪应激障碍。” 杨连回头看着季书平,“有哪些症状?” “他……”季书平迟疑了一下,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紧锁眉头的人,“他会情绪失控,发病的时候呼吸不稳,像是窒息状态。情绪暴躁,偶尔会出现痴呆黏人的症状,平静下来之后会产生记忆空白,会胃痛,还会经常做噩梦。” “发病的刺激源是什么?或者说发病当时的环境里有什么让他感受到压力?什么物品,人或者发生的事?” 季书平沉默了没有说话,杨连看他一眼,转身又去看床上躺着的人,“他和你说的是情绪应激障碍,其实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知道他的心理创伤是什么吗?” 季书平摇头,“不知道。” “记忆空白是回避心理,大概是自己竭力不想面对创伤记忆,也会尽力回避现实生活中与创伤形成有关的因素。PTSD比起其他心理疾病更难治愈,其他心理上的疾病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治疗都各占一半,而那些用于压制体内产生的焦虑激素的药物对PTSD患者来说疗效甚微,大部分PTSD患者因为不能从药物上压制体内情绪,会选择让自己情感麻木,或者酗酒更甚者吸毒来麻痹自己。PTSD的痊愈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自己的意志力和周围亲友的情感支持。” 杨连伸手去探床上躺着的人的额头,“他脸怎么这么红?好像出了很多汗?是不是做噩梦发烧了?” “我给他打过镇静剂了。” 杨连在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像是发烧啊,只是摸着热。是不是你被子给他盖的?”说着就要帮床上的人掀开一点被子。季书平上前来阻止,却还是赶不及,杨连已经掀开了被子,就看见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胸前红红紫紫的好不热闹。 季书平又把被子给盖了回去,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害臊,“我们刚做过。” 杨连毕竟是医生,更何况还是心理医生,发生什么在他眼里都不奇怪,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你们做的时候他发病的?” 季书平想起当时尚雪臣说自己气闷,他还以为是因为车里空间太狭窄的缘故,原来那个时候就是他发病的前兆,面对杨连的疑问他只有点头。 杨连继续追问,“他受过性侵?”不然怎么会在做的时候发病?“他脾气暴躁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季书平想起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正是自己强迫他的时候,老实回答道,“我强迫过他一次。”看到杨连的神情不太对,他又立马多接上一句,“可他当时没有像今天反应这么大。”他想起那天发布会在前台,他好像不喜欢闪光灯,“他好像有点怕闪光灯。” 杨连看他的眼神里出现了鄙夷,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床上的人,“他是当时西餐厅里的那个服务生?!” 季书平点头,杨连继续惊讶道,“他是你打算用来做饵的人?!” 背后的人没有出声,杨连起身推着季书平出了这间房,“我明面上是站在董事长那边,可暗地里却是站在你那边。当初你觉得董事长怀疑你不是真的病了,想让我配合向董事长汇报你只是暂时稳定,如果出现刺激源的话你可能会控制不住的发狂。当时在那个西餐厅,你故意找他麻烦,事后我也向董事长汇报了这个人,你不过是想让他留在你身边,当作你病发的触发点,然后再把他抛出去,既让董事长相信你的病是真的,又让董事长觉得抓住了你的弱点。可现在我知道他患有PTSD,他就不适合做诱饵!!!” “我不打算让他做饵了,我想让他站在我这边,真的成为我的人。” 杨连像是不信,他当时开始接手季书平的时候,先是收了董事长的一笔钱,后来季书平查到自己还有患老年痴呆症的爷爷要照顾,给了他更多的钱同时也给他的爷爷安排了更好的疗养院,让他既吃了双利,又背上了人情,不得不暗地里倒戈到他这边。 “他如果持续情绪崩溃,自己无法消化掉创伤带来的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伤害,一味的逃避,很容易患上解离性人格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多重人格。他会分离出他心底理想的人格分别帮他掌管愧疚,焦虑,抑郁这些情绪,承担记忆闪回创伤重现时带来的压力,让解离出来的人格帮他消化那些创伤,这种案例十分常见。你还是放过他吧。” 放过他?季书平攥紧了拳头,如果放过了他,自己心冷的时候还会有谁抱紧了自己呢? “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他呆在我身边。” 杨连皱紧了眉头,他是个医生,还是个心理医生,世间百态,魑魅魍魉见过不少,早就麻木了,做心理医生自己感情投入太多,也很容易被病患影响。本来做医生这个职业社会压力就大,早磨没了他的理想,谁工作不是混口饭吃。但是他的职业特殊,他就算再被生活磨没了理想和热情,可他必须有责任,有职业道德! “那你最好不要再刺激他了,不要给他压力。” “怎样能治愈他的创伤?” “带他去看医生!医生是专业的!” 季书平想起他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摸上他的左胸口,“他好像不愿意去看医生。你们一般是用什么办法治疗这类病患的?” 杨连迟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季书平。 季书平向他保证道,“我不会伤害他!” “这不是你伤不伤害的问题,是治疗手段有一定的伤害程度。对于PTSD常用的治疗方法是认知行为疗程,医生可控的让患者在一定程度上重现创伤性/事件,这个过程难就难在一定程度上,度的把握很重要,相当于你把他又一次推到了悬崖边,吊着他,度没把握好,你牵住的绳子断了,很容易对他产生二次伤害。而且这个过程中患者会产生抵触情绪,事后会对把握度的人产生反感。” 这就是医生的难为之处,治愈你病痛的方法可能会在原先的基础上带来更多的疼痛,算是先破后立。因为无法忍受治疗过程中的疼痛,大部分的人开始怀疑医生是否真的是给他治愈,不断的产生质疑,否定,反感。现代社会,医生大概是唱黑脸的人吧。 杨连叹口气,“不管是何种心理疾病,最重要的是营造支持他的温馨环境。得到支持,是根本。” 季书平低头沉默着,过了半天才重又抬头,“你今晚来我这边,明天董事长肯定会问你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躁郁症发病,打了他。” “这样说能行吗?”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说法,还有……”季书平朝房间看了一眼,“他的病没人知道。你要保密,不要向董事长提起。” 第54章 送走了杨连,季书平回到二楼房间,坐在床边看眉头紧锁的人,伸出食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等他眉头再次舒展,才收回了手。 手机响起,弄得床上的人重又开始皱起了眉头,季书平赶紧走出了房间带上门,接起了电话。 “季总,你吩咐我查的邵陵的电话记录,我查出来了,他急匆匆找您问姚彩儿的事可能真的不是确认那么简单。姚彩儿失踪不久,他好像就收到了绑匪的电话。” “绑匪?”季书平记得尚雪臣和他说,徐雪士只是找姚彩儿聊了一下就放了人的,怎么邵陵还会收到绑匪的电话?是徐雪士故意勒索的邵陵吗?那邵陵和徐雪士之间又存了什么仇怨? “他去找您可能是想要筹钱去赎回姚彩儿,可又不想表现得太急切,让自己手里的邵氏股份贱卖,所以只是单纯去试探一下。” “绑匪有没有提到周媛?” “没有。” 季书平觉得有些奇怪了,那绑匪带走周媛干什么?周媛消失了这些天除了尚雪臣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亲朋好友来询问她的行踪。 “周媛的户口资料调查出来了吗?” “暂时没有。” “没有?!”季书平挑一下眉角。 徐雪士的背景资料查不出来,周媛的背景资料也查不出来,查不出来的情况只会有一种那就是故意隐瞒。这样一来,周媛倒真有些问题了。 今天因为接到电话而担心尚雪臣,所以直接去酒店找了徐雪士。当时门口看着袁立安的人不难看出是打手,而且房间里有枪,徐雪士什么来头大致猜得出来,身家估计是不太干净。 发布会那天他和尚雪臣被跟踪,反追过去就是徐雪士所在的酒店。那么徐雪士那天的跟踪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尚雪臣?看今天的情况,徐雪士纠缠着尚雪臣,很可能那天跟踪的目标是尚雪臣。可是尚雪臣出现在发布会的酒店,是自己临时安排的,徐雪士不可能那么巧的早早埋伏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就是为了跟踪尚雪臣。如果跟踪对象是自己的话,他好像和徐雪士并没有过多的交际。 他想到尚雪臣去找徐雪士问姚彩儿的下落?尚雪臣好像和自己说过那天姚彩儿的黑衣助理好像有问题。徐雪士找姚彩儿聊天,那天的黑衣助理是徐雪士的人,徐雪士那天的固定目标是姚彩儿,他和尚雪臣被跟踪是徐雪士临时起意? 季书平理清了思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徐雪士和姚彩儿是什么关系?和尚雪臣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他的秘书周媛呢? 季书平发现妥帖的给自己安排行程,泡上咖啡的秘书,似乎不只是秘书那样简单。 “季总?” “我在周媛现在住的地方对面有套房子,你暂时现在那里帮我盯着。还有查一下徐雪士最近有没有和邵陵联系,把绑匪的号码和徐雪士的号码对比一下,看两者有没有联系。” “好,还有件事。” “嗯,你说。” “您让我重新调查一下当年有关绑架的事。” “查出什么了?” “因为当年绑架你的主谋在道上颇有些势力,再加上这件事有您亲人的参与,所以当年被压下来,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过,绑您的那家后来从道上消失了,过了这许多年才能探点蛛丝马迹出来。” 季书平打断了电话那头的长篇大论,“直接告诉我你的调查结果。” “绑您的人姓尚。” 季书平挂了电话,靠着走廊墙壁良久。深叹一口气,进了房,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着的人。 “原来是你。” 他脾气暴躁的时候看见什么? 他好像有点怕闪光。 我还以为是我安排着靠近你,原来并不是,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病是因为十一年前的那场爆炸吗? 躺着的人眉头还是皱得那样紧,像是睡得不平稳,磨起了牙齿,“咯吱咯吱”的磨牙声里夹杂着梦呓。 季书平站着听不清他梦里的话,站了有一会儿才再床边坐下,俯下/身去听他的不安。 “季书平……” 原来是在梦里叫着自己。 季书平脱鞋上了床,躺在了他的身边。上床的动静带的床单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得尚雪臣的手不安的在床单上摸索。季书平侧身过来帮他把被子盖好。尚雪臣的手还是从被子里伸出来不断的摸索着。 嘴里含糊着,“季书平…你在哪里?” 季书平愣住,他这是在梦里找自己? 把手伸进了他的手心,尚雪臣紧紧握住,像是抓住了安心,展开了眉头,停下了梦里的喃喃自语。 季书平在他身边平躺,任由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看着头顶的幔帐,“尚雪臣,我该拿你怎么办?” 后半夜里,尚雪臣发起了高烧不停得冒着汗,他睡得太死,喂不进去药,季书平只有坐在床边拿着用温水泡过的毛巾替他擦着汗。烧得迷迷糊糊的尚雪臣终于从沉得太久的睡梦里挣扎着醒来,他半睁着眼,看坐在床边替自己擦着额头的人。季书平俯下/身替他擦拭的动作,看着好像离他很近。可他发着烧,眼睛像是被置于热烫的火里,对距离的把握都失了真,只觉得他只是看着近,其实离得远。费力抬起手,一把抓着他的手问他,“这是梦吗?” 季书平被他抓紧了手,能感受到他皮肤里传来的滚烫,反问他,“你想是什么?” “我想这是真的,可我只觉得眼下像是梦。” 说完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只是抓着季书平的手没松。季书平帮他把手放回了被子里,拿着毛巾替他擦掉了额头上新沁出的汗,俯身低头亲在他发烫的嘴角,连带着这个清淡的吻都变得烫了起来,“可这是真的,不是梦。” 尚雪臣又做梦了,这次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时间流转,或是倒退回过去,或是编造着将来,没有爸爸,没有叔叔也没有红色高跟鞋。可他还是害怕难过,因为连季书平也没有了。梦里的黑裹绕着他平躺的身体,身体感觉不再轻盈。他听到了说话声,开始的时候很近,他听到有人说他有病,那像是季书平的声音,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可坠着的眼皮和他的身体一样,太沉重。 后来,他听到一连串的声音,带着点斥责,话说得太多他不能全都听清,只在最后听到一句,他是你打算用来做饵的人? 这句之后,声音离他远去,他重又孤独安静的躺在一片黑里,他害怕,这感觉像是漂浮在一个无底洞里,终于尝试着开口说话,牙关也沉重,他无力打开,终于在费尽一番气力之后,磨着牙齿喊出了声,“季书平?” 没有人回答他,可他又听到了声音,像是衣物的摩擦声,感觉离他不远,就在他身边。于是他伸手去摸索,然而空空如也,他只好再次用尽全力发声,“季书平…你在哪里?” 终于有手触到了自己的手心,他摸到了无名指上的木戒,没错,这是季书平,于是收紧五指抓紧了他。像是夙愿如愿以偿,梦里虽然还是黑,可他却感到了一种隐秘的欢愉,身体上的沉重因为心上的轻松自如而得以解缓,他找着了季书平,然后放了心。 紧抓不放的手,突然抽走,他又开始了不安,焦躁,这次不止是出口呼唤,他费力的睁开了眼,还好睁眼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人。季书平就在眼前,拿着毛巾替他擦着额头,他看季书平的表情有些沉重,想起他其实不太擅长笑,偏偏总是在装笑,但是他脸颊上却有一个酒窝,如果他这会儿能对自己笑一下该多好,哪怕是敷衍也好。可又觉得人要懂得知足,于是放弃了自己对他的要求,看他继续为自己擦着汗。 等他拿着毛巾要收回手的时候,尚雪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问他,“这是梦吗?” 因为他实在有些分不清了。他听到季书平反问他,“你想是什么?” 这提问可真是有季书平的风格,他想起上一次的梦里,那好像是他唯一做过的美梦,在那个梦里季书平和他说这的确是个梦,是美梦,只做你想做的。虽然他怀疑过,可现在他一对比,才发现原来那个梦才是真的梦,而眼下这个才是似是而非的梦。 他想扯起嘴角笑一下,可他连撑着眼皮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哪里又能再多出力气去扯一下嘴角,他只有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回答季书平,“我想这是真的,可我只觉得眼下像是梦。” 然后久久地睡去,重又沉回那片黑里。 尚雪臣是被阳光刺醒的,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沉,他好像睡了很久。坐在沙发旁边的季书平问他,“醒了?” 他想,这不废话吗?自己睁了眼,可不就是醒了。 原想张嘴回他,可张了半天的口,才沙哑的喊出了一个字,“水。” 他听到季书平急急忙忙出去了,他躺着没起身,身上太累没什么力气坐起来。 季书平端着水杯重又进了房,把水杯放在床头,朝他伸手,看样子像是要扶他起来。尚雪臣张口拒绝他的伸手,“我自己起身。” 然后费劲的用胳膊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季书平没说什么,只是把水杯递给了他。 尚雪臣接过杯子,仰头喝起了水,喝得太急,呛着了鼻管,水直接喷了出来,咳嗽得剧烈。季书平上手替他拍着背,“别喝这么急。” 等呼吸平稳,止住了咳嗽,尚雪臣把水杯交还给了季书平,并问他,“我怎么了?怎么躺在这里,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 “你……”季书平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你后来发烧了。” “发烧?”尚雪臣回想了一下,在车里做完之后,他感到气闷不舒服,只想赶紧下了车回到自己的租房里休息。可他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还没想清楚,就听到季书平问他,“你胃还疼吗?” “胃?”尚雪臣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摇摇头,“不疼,就是饿。”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做饭。” 季书平起身要下楼,却被尚雪臣拉住了手,他心惊了一下,回头看靠在床头的人。尚雪臣撇着嘴角,“我不想吃苦瓜。” 季书平点一下头,回答道,“知道了。”然后抽手下了楼。 尚雪臣的手还悬在半空,空落落的。收回手看一下手心,而后收紧五指,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过什么,然后又忘记了什么。 又忘记了吗? 尚雪臣后靠着床头,想着,这次又忘记了什么呢? 可这是真的,不是梦。 脑子里响起的这句话是季书平的声音,摸摸嘴角好像尚有亲吻的余温。 季书平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把端来的木盘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尚雪臣端起碗,拿着勺子舀粥喝,嘴里抱怨着,“好素啊。” 等喝下第一口粥之后,季书平拿起筷子夹了块甜瓜条送到他嘴边。尚雪臣看着他,虽然满心疑惑可还是张了嘴,嚼着脆生的瓜条,倒不觉得白粥太素。他盯着季书平的脸,想起上次在酒店的时候,他伸手点在了他酒窝的位置,然后季书平凑过来亲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而现在,嘴角有被人亲吻过的感觉,他想验证,伸手去戳季书平的脸颊。季书平看他一眼,没笑,也没像上次那样凑过来,只是看他一眼然后回过头去,拿起端盘里的水杯,递到他的嘴边。这次水杯里放着了吸管,以防他再呛着。 尚雪臣悻悻地收回了手,没由来的失落。他似乎对自己不感兴趣了。想到这里,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他是真的饿了,一碗白粥都吃的干净。等粥都喝完,季书平把水杯留下,问他,“吃饱了吗?” 尚雪臣嚼着甜瓜条冲他点头,季书平再问,“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要有肉。”说完又问,“能找套衣服给我吗?我想洗澡。” 这次季书平不同意了,“你发烧刚好,不能洗澡。” “可是身上黏黏的。” 季书平没有让步,“忍忍吧。” “那你也得给我一套衣服吧。”他伸手朝自己的身上指了指,还是那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黑色衣服。 季书平这才想起忘记给他换身衣服了,“我等会儿给你衣服。” “不要睡衣,拿件宽松舒适的T桖给我就行。”他总觉得睡在季书平这里还穿着睡衣,好像自己在这里常住一样,无端地造成这种假象,要是习惯了怎么办? 季书平端着木盘出去了,尚雪臣咬着吸管喝水的功夫,季书平又拿着衣服回来了,走到床前问他,“还有力气吗?要我帮你换?” 尚雪臣放下了水杯,“还是我自己来吧。” 接过衣服原本想抬起胳膊脱下/身上穿的这堆破烂,可肩膀上有伤,抬起来就拉扯着痛。反正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了,干脆直接撕了省得抬胳膊。撕完衣服发现肩膀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他看一下肩膀上的纱布,歪头想了一下,把季书平给他的T桖套上了胳膊,想从手臂上拉着套上头。 还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肩膀受限,套上头都很是费劲。季书平见状在床边坐下帮了他一把,拉着衣服后领帮他套上了头,再扯着衣领两边让他从衣服洞口里出来。 尚雪臣原本衣服套在头顶,脸还闷在衣服里,等季书平帮他拉下了衣服,他从洞里探出了头,正好碰上了季书平的鼻尖,眼睛对上了眼睛。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季书平的眼神先避了一下,尚雪臣怕他要走,用自己的手摁住了他的手,问他,“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季书平的眼神重又聚在正对着自己的这张脸上,他该怎么回答?这时候如果眼神避让,大概就是承认了他忘记了什么,事到如今,让他纠结着忘记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想起之后又是一番内心的折磨。 他想了想,还是回答他,“没有。你当时下车因为胃痛晕了过去,我把你抱了回来,你后半夜就发烧了。” 尚雪臣松了手,“是这样吗?”尔后又上前一分,对他说,“季书平,你亲我一下吧。” 第55章 他对他说,“季书平,你亲我一下吧。” 季书平看着他,脸上和眼里的神情都没有一丝的波澜,他看不出季书平脸上的表情起伏,也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这让他对自己的突然提议感到一丝的懊悔,同时又期待着季书平的回应。矛盾着等待的时间里,他的心脏扑通乱跳着,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这是从未有过的症状。 季书平后倾了一下/身子,同他拉开了距离,“你发烧刚好。” 他知道这意思是拒绝。他干笑着咧嘴,“和你开个玩笑。”笑得太干,自己都看不过去,连忙拿起水杯,咬着吸管给这虚伪补水,也正好借着喝水掩去尴尬。 “再休息一会儿吧,你看起来很虚。” “不睡了,睡久了头晕。” “那要不要给你放个电影看?” “好。” “想看什么?” “嗯?”尚雪臣想了一下好像上次也是在这个房间里看的电影,“不要给我放冗长的文艺片,给我商业喜剧,要肤浅的那种。” “好。” 他们像是在很平常的对话,完全没有受到刚刚那插曲的影响。季书平放好了电影就走了,留尚雪臣一个人在房里。 电影又吵又闹,这部电影他去电影院里看过,有些无厘头,当时在影院里看着有趣,一个影院里的人都一起跟着哈哈大笑。这会儿他坐在床上再看一遍,总觉得笑点安排得刻意,他怎么都笑不起来。 曲起腿,双手圈住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拼命想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想在电影人物抖着包袱的时候,合时宜得跟着笑起来。然而,电影看了一半,笑没有,叹息倒是不少。他想自己应该去洗脚城蒸个桑拿洗个澡,和捏脚的小哥说些有趣的话题,而不是在这里一个人抱着腿,看着喜剧叹着气。季书平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这让他感到有些寂寞。 越想越觉得可行,掀开被子下了床,腿脚还有些酸软,是当时被季书平折得太用力的缘故,他当时脚都蹬着车顶了。想到季书平,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退回床边上了床,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还是算了吧,一会儿下楼会看见季书平,他会问自己要去哪里,自己还得和他招呼一声,他刚刚还和他说着亲自己一下,下楼再看见得有多尴尬。 除此之外,他还有着不安。或许,他可能就那么看着自己出门,问都不问一下,他有种预感,只要他今天出了这栋房子,可能以后季书平就都不再问他了,再也不找他了。手机响了一下,裤子没换,还是自己穿着的那条。他伸手掏裤兜,拿出手机,有徐雪士的短信,他想起自己不能走,他得帮着徐雪士找到名单,得防着徐雪士在季书平身上打主意。 对,他不能走。这样想着,又往床头缩了一点。 下一条短线是银行卡的提示信息,他又收到钱了。是季书平打来的,他想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己陪他那样玩,也是很累的,这是他该得的,然后鼻子泛着酸,心里又骂着自己,不是你自己向他要的钱,又酸什么。再下一条是董事长发来的短信,让他回电话的。 尚雪臣叹着气,回了电话,“董事长。” “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 “我生病了,身体不太舒服。” “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我……”尚雪臣虽然厚脸皮可还没厚到和人家儿子厮混还要把这种事说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听出了他的难为情,不再刨根问底,“听说是季书平躁郁症犯了,伤了你?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他虽然有些不记得了,可他知道季书平其实没有躁郁症这个病,他要帮他圆这个谎吗? “嗯。他对我有点粗鲁。” 他想这也不算是撒谎,他们确实打了一架,季书平也确实粗鲁对待自己了。 “好,我知道了。”说完这一句,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一丝停留的挂了电话。 尚雪臣叹着气的把手机收好,他是你打算用来做饵的人?脑子里又出现了这句话,不是季书平的声音,他安慰着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当真。然后重新圈在床上,抱紧了腿,看起了电影,电影还是好笑,尚雪臣试图让自己跟着笑,然后咧起的嘴角比哭还难看。 就在同一栋房子的楼下,季书平正收拾着厨房,厨房太乱了,他一直守着尚雪臣,没有功夫下楼来收拾这一片凌乱。等他醒来说饿,又匆忙的下楼给他准备些吃的。冰箱里不是没有食材,只是锅碗瓢盆都被当时发了病的尚雪臣一股脑的扫在了地上,收拾起来要会儿功夫,他只好先煮出一点粥,还好冰箱里有腌好的甜瓜条,他记得尚雪臣说过喜欢来着。 等尚雪臣吃完,他这才有了功夫下楼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打碎的丢掉,没打碎的清洗规整放好。 季书平,你亲我一下吧。 季书平正收拾料理台的手停了一下,毫无征兆的脑子里跳出尚雪臣刚刚对他说出的话。 绑你的那家人姓尚。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亲他。 他患有PTSD。他的情绪不能再持续崩溃下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亲他。 脑子里反复跳出别人说出的话,季书平收手扶着料理台蹲了下去,“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是你打算用来做饵的人? 我不打算让他做饵了,我想让他站在我身边,真的成为我的人。 是真的到此为止放了你吗?还是继续不死不休的缠着你? 季书平垂着头,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划伤还没被处理。他自己在心里纠结着,然而他的苦恼对象正在楼上看着热闹的喜剧电影,肆无忌惮的对他提出要求,看起来没心没肺。 喜剧总是放得很快,尚雪臣看着投影仪蓝屏很久了,他懒得下床来调这种东西,他反正不是很精通这种机器,而且他也看不太进去。 靠着床头正思考着要不要下楼去,他虽然是病人,可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烧也退了。让季书平一个人忙活着,是不是对他太不客气了,他虽然厨艺一般,可是好歹擅长炒鸡蛋。可又有点怕见着季书平难为情。 想来想去,还是磨蹭着下了楼,走到了厨房,就看见季书平正站在料理台边上忙活着。 “要帮忙吗?” 听到背后来人,季书平头都没回,只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用。” 尚雪臣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是一点,其实还是挺明显的。在他晕过去之前,季书平还紧紧揪着自己质问他和徐雪士是什么关系,而现在,季书平对他可以说得上是冷淡了。 他想起了在这个房子里做的第一个梦,那时候在梦里,季书平对他说十年了玩腻了,让他可以走了,这个梦让他醒来变得患得患失。原来现实里,对一个人的兴趣才不会维持十年那么久,会突然在你某个梦醒后,“咻”的一下都不见,没有预兆,让你措手不及。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要是有人和他说腻了,他会像对以前那些炮友一样,斜一下嘴角,耸一下肩膀,一脸的无所谓,转脸就去寻找下一个能陪他共度春/宵的人。所以他该开口接上季书平的那一句不用,和他说,“那我走了。” 可他说不出口,他做不到无所谓了。他只是开口接道,“电影看完了,有些无聊。” “嗯。” 只简单一个字的回答,把话题说死,好像是不愿意再往下继续聊的意思。 “你在做什么菜?”尚雪臣继续问,有点死皮赖脸的意味。 “法式煎鸭胸。” “法国菜啊。会不会很难啊?”他其实不喜欢吃鸭肉,觉得有股味道。 “还好。” “你还挺厉害的,什么菜都会做,好像味道都还不错。” “嗯,因为绑我的人,送的饭都太难吃。” “季书平…..”尚雪臣犹豫了一下,“要不我走…..” “你要是觉得无聊,去客厅坐会儿。这菜时间有点长,煎完还得进烤箱。” “哦,好。”只差最后一个语气词,他差点就说出了要不我走吧,结果被季书平截了话,虽然只差最后一个语气词,可他还是收了口,没再提了。 等尚雪臣走出了厨房,季书平拿着夹子煎鸭胸的手抖了一下。他刚刚的意思好像是要走? 他如果自己提出要走,这似乎是个可以放走他的契机。他的病一定程度上还是因为自己。 尚雪臣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摆着的鱼缸里的鱼还生龙活虎的游着。他撑着下巴看着游着的金鱼,小声说着,“你们可千万别死啊。” 季书平的菜真的做了很久。一直等到外面天黑,才等来了他的一句,“晚饭好了。” 尚雪臣拖着步子朝厨房走,坐到吧台边坐下,想起他们曾经在这张吧台上打的火热,他当时还让季书平换张桌子,说是不能用吧台吃饭了,结果现在他不是在吧台边上坐着了吗? 低头看见盘子里切成片的鸭胸肉,他无聊的数了一下,一共八片,想起季书平他妈说过,他很执着于整数,好像是很奇怪的强迫点。 正低头想着,对面料理台上的季书平把一锅奶汤蒸芋头端到了他的面前。他抬头看着季书平,眼睛像是在问他,这一锅黏乎乎的是个什么东西? “奶汤蒸芋头,你胃不好,这汤养胃。”说完在他对面坐下,“冰箱里没什么肉了,只剩鸭胸和火腿,火腿放汤里一起炖了。” “哦,挺好的。”怕自己对他忙活了一下午的菜品说得太随意,想想又接了一句,“我还没尝过甜汤里的火腿,想想也挺奇妙的。” 季书平抬头看一眼对面笑着的尚雪臣,低下头去,把餐具递给了他,“那你多吃点。” “好。”尚雪臣接过叉子,插着一片鸭胸肉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问他,“你怎么在自己家都穿着西装?” 季书平低头看看自己的西装,煎鸭胸的时候被溅上了一两滴的油,“忘记换了。” 尚雪臣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发了烧,他一直守着自己,等自己醒来又是忙活着煮粥,又是帮他连上了电影,然后下楼准备了麻烦的晚饭,所以这一身西装才一直没换? 他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抬眼却看见季书平手背上的伤,“你手怎么伤了?” “切菜的时候伤的。” “哪有人切菜伤了手……”原本想语气轻松调侃一下季书平,说出话的时候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他起头轻松的语调越来越低沉,直到成了气音,“……手背的。” “嗯,拿刀的时候没注意。” “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小伤口而已。” “还是处理一下吧。” 季书平很坚决,他怕尚雪臣想起自己的失态,“不用!” 被拒绝了的尚雪臣觉得自己有点过度了,抿紧了嘴,只低头吃着饭。接下来,两人闷不做声的吃完了这一顿饭。 等吃完了饭,尚雪臣想起身收拾,却被季书平拦下,“你早点休息吧。” 尚雪臣收起盘子往料理台走,“我已经休息够了,今天一觉醒来都睡到中午了。”他走到料理台边,像是在问季书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厨具少了很多?” “有些我用着不顺手,所以丢了。” “丢了?” 季书平接过他手里的餐具,“你还是去休息吧。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丢洗碗机就好。” “嗯,那我等你一起上楼。” 季书平看他一眼,尚雪臣感觉自己说这话好像是邀请他今晚继续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一样。眼睛慌乱的往别处看。季书平倒是镇定,把餐具都丢进了洗碗机,对他说着,“走吧。” 季书平走在前头,尚雪臣跟在后头。等上了二楼,季书平却没往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里去,他开了其他房的门。 “你?” 季书平拧着门把手,推开了房门,“我今晚睡这儿。” “哦,好。”尚雪臣除了这两个字也说不出其他了,眼看着季书平进去了,门要被关上了,他张了口,“季书……”名字还没喊全,门就已经被关上了,他愣愣站在门外,喊出最后一个字,“平。”他和这最后一声,一起被隔在了门外。 第56章 尚雪臣站在门外,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愣了一会儿,然后用食指挠挠头,歪着嘴角,耸耸肩膀,原本想和以往一样来着。可等肩膀耷拉下去,他却深深叹了口气。季书平果然和以往的人不太一样啊。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抬头再看一眼那扇门,转身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季书平的后背抵着门,等到听到门外离去的脚步声,这才叹了口气。他背靠着门,一路往下滑,跌坐在地,尚雪臣,我想我这次真的要放过你了。 尚雪臣进了房门,鞋都没脱,敞着双臂直接往床上跳。趴在床上,滑动着四肢,翻滚着叫喊道,“床好软啊。” 把脸埋进枕头,“枕头也很舒服。” 拉着被角,带着被子一起滚,把整个人裹成紫菜包饭,他是包在被子里的萝卜条,想到这里,他高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后来想起之前是和季书平一起抱着裹在被子里的,于是笑声渐小,直到没了声音。 他闭上了眼,把头缩进被子里,身体蜷起。床很软,枕头很软,就连被子都很软,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对他柔软且友好,只是季书平不这样了。想想季书平也没对自己很友好,他每次都是抓着自己一阵乱捅,很重也很痛。 “他一点也不温柔!!!很不好!!!”尚雪臣闷在被子里,大叫着。 可是他会做饭给自己吃,虽然苦瓜很苦,可是瓜条很甜,而且他还会弹钢琴!弹钢琴多厉害啊,弹的时候也很帅气,你看吹唢呐,吹葫芦丝,打快板的都没有弹钢琴的帅气。电脑好像也挺厉害的,办公的时候,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打着字。看电视都看英文台,看来他英语也不错。看看财经新闻,股市涨跌,很有精英的样子。 他会的好像挺多,反观自己,好像也不会个什么。做饭只会炒鸡蛋,音乐压根不懂,电脑嘛,也就移移鼠标,浏览个网页。英语嘛就更不用说了,最多会说个HOW ARE YOU 。尚雪臣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挠挠自己的头发,自己这样,当别人小情儿也挺不够格的吧。没事还经常闹脾气,谁乐意伺候啊,所以他这么快对自己没了兴趣也是正常。之前的那点兴趣也就多亏自己床技好吧。 怎么越想人越泄气呢? 尚雪臣跳下了床,他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实在睡不着,想想还是下楼找酒喝。走出房门,开始的时候还轻手轻脚的,怕吵着了季书平,后来经过季书平房门口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故意踩重了脚步,下楼都故意走得乒乒乓乓的。 等到了厨房,拉开了冰箱门,站定了一会儿,再回头却没看到背后有人,退后两步用冰箱门掩着自己的身体,朝客厅的方向去看,没看见有人影,也没看见楼梯上有动静。 “可能已经睡了吧。” 他帮季书平找好了借口,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酒,关上了冰箱门。走出厨房,站在楼梯口朝上望了一眼,没有上楼,转身朝客厅走。 走到沙发茶几边,抱起了鱼缸,“小鱼,我们走吧。” 他抱着鱼缸穿过了那间大浴室,朝地下泳池走。把鱼缸放在了泳池边,卷起自己的裤脚,也在泳池边坐下,双脚伸进水里,拿起那一罐啤酒打开,碰了碰鱼缸,“干杯。” 鱼缸里的两尾鱼被他这一碰又吓得开始乱游。 尚雪臣看着笑了,仰头喝一口啤酒,“鱼缸是不是挺窄的?可是我不敢像上次那样把你们放进泳池了。泳池里有漂白粉的味道,你们在里面游得久了,会死的。我现在想你们活得长久。” 说着又喝一口酒,“你看,世事都挺难做的吧,你选了鱼缸呢,就会嫌它窄,你选了泳池呢,就会怕命短。想想原来不止做人难,做鱼也挺难的。”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鱼缸,这次金鱼不安分的甩了一下尾,鱼缸溅出一点水到他的手背上。 他笑了,“哟呵,想不到脾气到挺大的。” 把手里的酒放到一边,双脚从水里挑起一道浪,整个泳池的水面都开始跟着晃荡,他看着泳池的水面,自言自语着,“小鱼啊,其实我有心事来着。季书平呢,好像有点不在乎我了。你看看男人就是这样,吃到手的东西,多尝了那么几次之后呢,就会发现也挺索然无味的。可是啊,我却无法不在乎他了,我还欠了他一笔债呢。我也想一走了之啊,可要是徐雪士找着他怎么办?我知道他好像特地去练过格斗技,可是徐雪士有枪呢,我要是在的话,徐雪士应该会给我这个堂弟几分面子吧。要是季书平不在乎我了,赶我走怎么办?他的生死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呢,你说是吧。” 鱼缸里的金鱼,转着它的大眼泡,像是在对他翻白眼,两条鱼游着游着在狭小的鱼缸里碰了个头,像是在交头,商议着他说的话,然后问他,你就不能承认是因为喜欢他吗? 他叹口气,这一口气叹得特别长,地下泳室里连回音都显得长,他好像听懂了金鱼的言外之音,“凭什么我承认,他都没开口,我要是会错了意怎么办。我虽然轻佻,你别看他穿着西装看着正经,他认识我的方式也很轻佻的。人家说不定就是拿你当一乐子呢。还有……”尚雪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喉头蠕动一下,“还有,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绑架的事情和我有关?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金鱼没说话,尚雪臣笑着去看鱼缸,“唉,和你们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俩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呢。要是一公一母的话,谁公谁母呢?”他想起自己和季书平在沙发上做过那档子事儿,特不要脸的说着,“你俩要都是公的话,可别学我和季书平。”说着话呢,就又垂下了眼眸,“伤肾又伤心。” 原本失落也就在眼睫上体现了一秒,忽然又变成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鱼有肾吗?哈哈哈哈哈哈。” 金鱼好像又在向他翻白眼,它们有肾有心,只是体外授/精,不伤身体,而且记忆都短暂,所以活着都在悠然自得的摆尾巴。 尚雪臣回头,去看空旷的泳池,“想起来,我和他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里,在水底下。那个吻里都是漂白粉的味道,可难闻了。而且他这人接起吻来很霸道,咬人很疼。”拿起手边的酒,猛灌一口,“小鱼,你别看他一副端着的样子,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可是接吻很霸道,做那事儿的时候也霸道,我这身板都经不起他折腾。但是他睡觉的时候却会撒娇,假装和我说冷,让我抱紧了他。”尚雪臣说着说着就又笑了,“你说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冷,他那么大一人了,连撒娇都这么别扭。”笑完又叹一口气,“不知道他今晚一个人睡,会不会觉得冷呢?” 尚雪臣拿起旁边的酒,一饮而尽,喝完爽快的打了个酒嗝,捏瘪了易拉罐,把脚从水里拎起。他抱着鱼缸站了起来,看着向上的楼梯,“走了,小鱼。” 季书平靠着门口坐在地上,他听到了尚雪臣从房里出来的脚步声,好像下了楼。过了有一阵儿,一直没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 他走了吗? 季书平有些慌张了,靠着房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可能只是下楼的时间久了一点。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上楼来的脚步声。他真的走了?走出了这栋房子? 季书平忍不住了,起身开了房门,原准备直接下楼,朝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回身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或许他回房了,只是脚步很轻而已。 带着猜想,去推那房间的门,推开之后他应该能看见床上躺着人,正呼呼大睡。然而推开之后,床上空空如也。 季书平着急的跑下了楼,先去了厨房,没有人。再跑向了客厅,还是没人。 他奔向大门,开了门,往街上跑,一路没有看到人影。摸摸口袋,没有把手机带出来,又跑回房子里,经过客厅正要上楼,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浴室的那间门。 季书平咽了咽口水,抬脚往浴室走,开了门没有看到人影,往浴室里走了两步,半路看到了鱼缸摆在洗漱台上,心中的猜想,确信了一半。继续小心翼翼往浴缸方向走,上了两级台阶,看见尚雪臣蜷在浴缸里睡着。 看到了人,心里才松了口气。仔细去看,才发现他光着脚且小腿都湿着。转身去拿毛巾,重又走到浴缸边,跨进浴缸替他擦干脚。 “季书平。” 他听到尚雪臣在喊他,以为是自己把他弄醒,抬头看他,人没醒,是在梦里喊着他的名字。眼角有东西流出,淌过鼻梁,直直往下落,好像是哭了。季书平低头,继续帮他擦干脚,“看来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度,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尚雪臣早上醒来,翻个身调整成自己最习惯的侧卧姿势,眯眼看见对面的空沙发,惊得把眼睛睁大。仔细一瞧,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睡的那间房里摆着的沙发。于是放下心来,闭上眼,回笼一下没散的彻底的睡意,打算继续往下睡。 睡意酝酿出个七八分,正要彻底的去会周公,就有手从他的衣摆里伸入,沿着他的腰线,绕到前面来,直往他胸前游。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做梦,只觉得被略微触碰的皮肤有些痒,还以为是昨晚陪他喝酒的金鱼在他身上游。等手停在了他的胸口,闭眼的的人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怎么这鱼长得有些大了,触感上没那么滑溜溜的? 等那手在他胸前捏了一把,直接把他从梦里捏醒,他的警觉才启动了,一低头,就看见胸前鼓起,透过领口看见那手还在他胸上搓着。 尚雪臣的大脑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先行一步,隔着衣服制住了在自己胸上作孽的手,还要回头给背后的人由上往下来一个肘击,准备直接击他的肋骨。 你当你爷爷我的豆腐那么好吃呢?! 这头这么想着,那头胳膊已经抬起。回头一看,身后是闭眼睡着的季书平,连忙把要落下的胳膊肘收回,并且松开了在自己胸上作乱的手的牵掣。 他看季书平还睡着,突然不敢动了,身子还是背对着他侧躺,只能扭头看着他,他怕他这一动再吵醒了他。 季书平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尚雪臣看到只有赶紧回头。背后的人没什么动静,钻他衣服里的手倒不像背后人一样安静,不安分的揪着那一点揉捻搓刮,尚雪臣只有忍着,颤着腰的想,我怎么在这里?他怎么在这里? 没压住自己抖腰的动静,尚雪臣听他呼吸,感觉像是醒了,只是手上还是没停,渐渐更加过分起来,尚雪臣没拦,只试探的出声,“醒了?” “嗯。” 听到背后这一声回答,他忍不住接着问,“醒了还揉?你再怎么揉都揉不出36D出来。” “我觉着手感也挺好。” “你!”他原本想要抓住季书平的手从他衣服里甩出来,可季书平停了动作,手掌平摊,覆在他的胸口,这让他又乱了阵脚,无法冷静,原先要气鼓鼓教训人的架势都化水煮沸,蒸腾着脸皮。 再出口,都没了以前傲人的气势,“我怎么在这里?” “你昨晚喝醉了。” 尚雪臣知道他昨晚其实没喝醉,他的酒量才不止一罐啤酒。只是他不想戳破季书平,只告诉自己,是真的喝醉了,因为心绪情愁更引人醉,说服自己帮他圆了这个谎。 “那,你怎么在这里?” “你醉着不醒,我抱你回来。” “我是问,你怎么睡在……” 他话还没问全,季书平勾着他,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你又是发烧,又是喝醉的,害我总没睡好。我有些累了,今天就换我好好睡一觉。” 说完把自己的一条腿卡进尚雪臣的双腿之间。尚雪臣顿时就感受到了他话里的违心,他其实不累,胯间的东西正生龙活虎的抵着自己,可他还是不戳穿,因为季书平的西装一直没换,他猜他昨晚是不是又守着了自己? 他在这炎炎夏日里问他,“季书平,你冷不冷?” 窗外,蝉鸣此起彼伏。 空调温度正适中,要说冷,那这谎也就太差劲了。撒谎是骗真心的,所以总是伪装得真,可如果有人请你骗他呢?哪怕连伪装都不要,只是等着你开口的假话。 季书平不太想撒谎了,“我不冷了。” “哦。”声音听着有些不开心。 “可我想你抱抱我。” 尚雪臣抿一下唇,压制要翘起的嘴角,转身过来抱着他,“这样吗?” 季书平的手从他衣服里抽出,圈住他的腰,好让他挨自己更近,腿架上了他的大腿,“这样我好像不太能吃到你的豆腐了。” 他掐了一把季书平的腰,“你当我是你奶妈?!” 季书平拢紧了手,“不过这样也挺好。” “你要睡多久?” “怎么了?” “我有些饿了。” “那我就睡一会儿。” “你醒来之后煮什么给我吃?” “你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火锅了。” “冰箱里没食材了,而且你胃不好。” “哦。” 季书平听这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心想别自讨没趣了,火锅吃着不就是凑个热闹吗,“那就火锅吧。等醒来,我们去买食材。” 这次尚雪臣没在压着自己要翘的嘴角了,瘪着肚子,带着笑重又进入了梦乡,他想昨天的喜剧片没认真看,不知道季书平喜不喜欢这俗气的东西? 第57章 季书平原本说好了只睡一会儿,结果食言了。他这两天没有放心睡过觉,心好不容易规整到它该呆着的地方,所有的戒备,猜疑都松懈下来,搂着人踏实的睡了一个好觉。 等睡足,睁开了眼睛,看到正对着自己的人一动不动的窝在怀里,眼睛紧闭,可是睫毛却抖个不停。他用睡足的精气神给自己打气,然后嘴唇越界,在那人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吻有些不同以往。怀里的人没有反应,照旧一动不动的躺着,只睫毛抖得更加厉害。 蹩脚的演技,他能接受,搂着人也跟着装模做样的继续装睡。只是他们面上都能装,身体却不允许。尚雪臣的肚子响了好大一个雷,看来是饿坏了。 季书平重又睁开眼,装着被吵醒的样子,“看来是要下雨了。” 尚雪臣装没听见,翻个身,伸着腰,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从床上坐起,翘着一脑袋的毛,也装模做样的对着季书平说,“你醒了?我也才刚醒。” 季书平平躺着看着他,笑了一下,“那可真巧。” 尚雪臣知道他笑什么,捋着自己头顶翘起的头发,把目光放到别处。季书平坐起,伸手帮他把头顶头发顺好,“收拾一下,就出门买菜回来煮火锅。” 有人伸手给他捋头发,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手,他不动声色地假装头痒,食指挠一下,再摸一下耳朵,最后收回了手。他觉着看看起来应该没有刻意逃避的嫌疑,应该还挺自然。 季书平装不知道,给他压平了头顶翘着的毛,就是心里有些不乐意,帮着压头发的时候多加了一分力。尚雪臣被他的动作带的直晃脑袋,倒是没和平常一样张嘴就埋怨,又伸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自在的像是身上长了虱子一样。 “好了,不翘了。” “哦。”说完就又挠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季书平下了床,他磨蹭着也跟着下了床,感觉应该再说点什么,语言功能像突然丧失了一样,找不出话来。季书平回头看他,他又别开目光,演技也实在不怎么好,看着只让人觉得别扭的要死。 “我用隔壁房的浴室,你收拾好了直接去楼下。” “好。”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身后的西装,“你再给找套衣服换吧,我从昨天病好一直都没洗澡呢,黏得难受。还有你自己的衣服也得换了,你也快有三天没换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多嘴了?人家去洗澡,洗完出来肯定得换身衣服啊,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季书平倒是没觉着什么,只说了一声好,转身就出了门。 等人走了,尚雪臣往沙发里一躺,“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 还没找出矫情的缘由,季书平去而复返,手里拿着衣服,尚雪臣腾地一下从沙发里坐起。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合适,摸来摸去,最后双手放上了膝盖,正襟危坐。 季书平倒是没察觉他的矫情,只走过来,把衣服放在了他的手上,“内衣是新的。”说完就又走了。尚雪臣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给他。 走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拿着毛巾擦把脸。余光飘到洗漱台边的架子上,一架子的瓶瓶罐罐摆的整齐。尚雪臣凑过去看了一眼,感觉季书平真的很喜欢整数,一模一样的须后水摆了两瓶,除此之外,其他的护肤产品都摆了一模一样的两瓶。 “这人可真讲究,别人用一套一套的,他用两套两套的。”套上衣服,扯着肩膀上的伤还有些疼。耳边又回想着季书平的话,内衣是新的。 “内衣是新的?只有内衣是新的?!衣服是他自己的?!”尚雪臣提着衣服往上拉了拉,衣服大了,肩线位置不对,果然是他的。又想起上次季书平给自己的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那件衣服穿着倒是没差多少,那是他特地买的? 季书平总喜欢凑在他的颈窝里闻,跟抽大烟似得,他自个儿倒闻不出有什么味儿。“那季书平是什么味道的?”他倒是没闻过,平常挨得近些也只闻得到他的古龙香水。想到这里,揪起自己的领口,偏过头去,闻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玫瑰花香?” 他像是不信,低头又狠狠吸了一口,“衣物清晰剂吗?不太像啊,怎么会是玫瑰香?”他想想季书平那张线条明朗的脸,配这玫瑰香感觉怪异。不过闻倒是挺好闻的,清清淡淡的,印在纤维里,要狠狠吸气才吸出一点浓郁花香。 浴室的门被敲响,尚雪臣陡然惊醒,撒了揪着自己领口的手。 “能进来吗?” “哦,你进吧。” 季书平开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刚换下的西装,“你衣服呢?” “晾浴缸旁的架子上了。唉,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洗。” “你洗?”尚雪臣像是不信,季书平不像是会洗衣服的人。紧紧跟在季书平身后,非要瞧瞧季书平怎么洗的衣服,就算只是丢进洗衣机,他看着季书平往洗衣机里倒洗衣液和护理剂感觉好像也挺新奇的。 他跟着季书平进了另外的房间,这可比边角的房间大多了,房里还带着个衣帽间,清一色挂着季书平的黑色西装。“你不是洗衣服的吗?来衣帽间干什么?你洗衣机摆衣帽间了?”说起来,他好像没见过季书平这房子里有洗衣机啊。 “就洗了。”季书平停在了靠墙竖着的细长柜子前。 “你停这柜子前干什么?”尚雪臣看一眼靠墙的柜子,像是拉长了的车载冰箱。 “洗衣服。”拉开柜门,拿出衣架把手里的他自己换下的西装都挂了进去,然后关上了柜门,转脸对着尚雪臣,“洗完了。” 尚雪臣睁大眼睛看他,“这就,洗完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衣物护理机。” “挂进去就好了?” “嗯,干洗,带蒸汽。放进去衣服能直接熨平拿出来就能穿。” “这么神奇?”尚雪臣仔细抬头瞧瞧这个柜子,“真是孤陋寡闻了,家里保姆得多省事?”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尚雪臣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发现了个新奇的宝贝,眼睛直盯着眼前的机器,再问他,“唉,是不是拿出来的衣服还带花香的?” 季书平看一眼他皱起的领口,“你闻了?” “我才没闻呢。”尚雪臣心虚的回答着,后又改口道,“我衣服套头的时候,闻见的。” “可以设置香型。”季书平笑了一下,“我身上这件是薰衣草香。” “真的啊?” “要闻吗?” 听他这么问,尚雪臣侧头看他一眼,看他表情挺认真,不像是在打趣。他有些好奇,不止是好奇衣物上的花香,就是好奇薰衣草香绕在季书平身上是种什么感觉,这是因为想不出玫瑰香绕着季书平而引出的好奇。脚不由自主往季书平身边挪了两步,两人脚尖对着脚尖,尚雪臣前倾,鼻尖凑进他的领口。 “闻出来了吗?”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又靠近了一点,”很淡,只闻出一点。” 季书平环住他的腰,把人往前拉了一点,尚雪臣被拉得错手不及,直接踩上了他的脚,鼻子直接碰上了他的锁骨,然后听见季书平说,“可能要靠近点闻。” 尚雪臣没穿拖鞋光着脚,脚趾头蜷起饶了一下季书平的脚背,挂在他腰后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一分。他没推开季书平,闭上了眼真的在闻。季书平没再问他有没有闻出来,只想让拥抱久一点,本来就是为这寻的借口。 尚雪臣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又响了,他睁了眼,只怪自己不争气,先挪开了踩着季书平的脚。季书平还是没松手,他开口说道,“闻出来了。”说完,季书平才松了手。 他盯着季书平手里自己换下的衣服,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没把我的衣服放进去呢?” “那边还有一台机器,厨房有巧克力,你去找找。” “好,”比起肚子饿他还是觉得自己先下楼能避开点尴尬,“那我先下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季书平看他出了这间房,拿着手里的衣服去了另一边墙角,抬手正要拉开护理机的门,又缩回了手,捧起衣物,埋头闻了一口。 尚雪臣在厨房找着了巧克力,撕开包装,掰下一块儿放在嘴里嚼。走到了客厅,看见了茶几上摆着的鱼缸。他坐进了沙发,没有像往日里敲一下鱼缸,俯身趴在茶几上看着金鱼,“你们是不是转运锦鲤?我昨天刚和你们喝酒聊天,今天醒来就转运了。不对啊,你们不是金鱼吗?不过好像也挺灵的。”说完,嘴里叼着一板巧克力,双手开始上下掏兜。 季书平下楼来的时候,就看见尚雪臣像猴子挠虱子一样上下掏着自己兜,“你找什么呢?” “我找硬币。怎么都没了?” “那是我的衣服。” 季书平说完,尚雪臣才想起,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穿着的都是季书平的。抬头看一眼季书平,发现他穿着的衣服和自己一样。想想刚刚在他衣帽间里,除了西装,挂着的都是白黑灰的衣服,一个款式的衣服得有两件,他看着季书平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发现他原来是什么都爱凑对买。 “你有零钱吗?” “你要零钱干什么?” 被季书平这么一问,尚雪臣倒是说不出个原因了,“没有就算了。” 季书平走到他面前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只有这两个了。走吧,出门买菜。” 尚雪臣拿过季书平手里的硬币,“好,走吧。”从沙发上起了身,等季书平转身往大门口走的时候,弯下腰来把手里的一个硬币丢进了鱼缸,对着鱼缸说,“还愿。” 金鱼被落入的硬币惊得大摆尾,大眼珠滴溜溜地转。尚雪臣笑了一下,当它们是听懂了。手里还剩一个硬币,他把这鱼缸当成了许愿池来用,把手里的另外一个硬币也丢进了鱼缸,“许愿。”说着看一眼季书平往大门口走的背影,“我希望他,以后能一直平安。” “快点!”走到大门口的季书平开始催他。 尚雪臣连忙起了身,小跑着往大门口去,换鞋的时候,又往客厅看了一眼。背后等着的季书平实在嫌他慢,看他套着一只鞋还心不在焉,蹲下/身拿起另一只帆布鞋帮他往脚上套,“你穿鞋怎么还分神?” 尚雪臣松了手,看季书平给自己系鞋带,面对季书平的前后反差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又往客厅的鱼缸那里看了一眼,许愿的效力这么大吗?那小鱼,我许的第二个愿望你一定要帮我实现,我怕我守不了他。 “季书平。”尚雪臣喊他。 季书平蹲着身子低头给他系鞋带,没有抬头看他,“嗯?” “给金鱼换水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记得千万别拿出来。” “为什么?” “会影响风水的。” “迷信。”季书平给他穿好了鞋,起身,“走吧。” “好。”尚雪臣嘴上乖巧,偷偷在心里回嘴,他当然迷信了,这是家族传统。道上的人有哪家不迷信的,天天拜关二哥不说,就他大伯,徐雪士的爸爸还经常去找街口算命的二瞎子呢。 穿好了鞋,尚雪臣起身先出了门,季书平跟在后头,转身关门的时候,他朝客厅方向看了一眼。昨晚,窝在浴缸里,眼角淌泪的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梦话,“小鱼,你能不能让季书平不要再对我这么凶了。”季书平远远看一眼摆在茶几上的鱼缸,两只金鱼还是那样悠然自得的样子,鱼的智商三十不到,怎么可能会帮你,他叹一口气,嘴里念着,“笨蛋。”然后关上了门。 俩人出了门往车库走,走到车库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等上了车,尚雪臣闻着那股味儿脸上就有些绷不住了,“你怎么没给车通风?” “忘了。”淡定回答地季书平倒是显得不在乎,“反正不都是你的和我的味道。” 被他这么一说,尚雪臣悄悄红了耳尖,转身看见了车前盖,有微微凹下去的痕迹,想起来是季书平把自己摔在了车前盖上扒裤子来着,他就算再想装无所谓都不行了,太难为情了,“换辆车吧。” “就这一辆车。” 尚雪臣皱起眉头,“你耍我呢?谁家有钱人不是车库里停着一排的豪车。你这么有钱,车就一辆?人家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拍的。” 季书平打响了车,仍是淡淡回他,“节能。” 尚雪臣不相信他的话,只感觉他是故意要让自己难为情,丢下一句,“开窗透气!”之后,就气鼓鼓的抱臂,斜倚着车座,背对着季书平,只看着窗外。 开车上了路,尚雪臣一直坐在一边瘪着嘴没说话,车内气味还没完全散去,若有似无的飘在他的鼻尖,他干脆拉着衣领把衣服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猛吸衣服上的香气。季书平在路边停了车,没和尚雪臣招呼就下了车。 尚雪臣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不是超市,季书平也没喊他下车。他只有继续坐在车里保持自己的冷酷。收回目光,看到街对面的火锅店,肚子又响了一下。 “明明就可以直接去对面的火锅店里吃,还要去买菜回来煮,什么时候能到嘴?!我都要饿死了。”他想着等一会儿季书平回来,干脆直接就去对面的火锅店里吃好了,省时又省力。 车门被打开,尚雪臣抱臂没转身,“季书平,对面有家…..” 季书平把什么东西搁在了他的腿上,低头去看是打包好的参苓粥。 “你先吃这个垫一下肚子吧。” 尚雪臣松开交叉抱胸前的双臂,解了自己的冷酷形象,双手抱起了粥,看一眼对面的火锅店。季书平又把车打响,问他,“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尚雪臣仍是看着窗外,有一家三口从水果店里买了西瓜出来,笑嘻嘻的拎着袋子走过。 “没什么,开车吧。”他想一起去超市买菜似乎也不错,他们从超市买好东西,能不能也像那家人一样拎着食材笑着出来? 季书平看他一眼,再去看对面街道,他也看到了火锅店和拎着水果的一家三口。他没说话,只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走。 第58章 尚雪臣抱着打包的粥,粥温温的,带着一点暖意烘着肚皮。旁边开车的季书平看他一眼,问道,“不吃吗?” “就要吃了。”说完仍是抱着粥低头看着,过了一会儿,才掀开盖子,一勺一勺的送进嘴里。 等季书平把车开到卖场,尚雪臣的粥也喝完了,他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被季书平抓住了手腕,回头看着季书平,眉毛扬起,正想要问他怎么了,季书平的手就伸过来,用拇指刮掉他嘴角边的米,然后收手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季书平看他一眼只说着,“我也有些饿了。” “那你不早说,我就留一半粥给你了。” “现在不是吃过了。” 季书平说得风轻云淡,却把尚雪臣的心里搅得风起云涌。他下了车,看着往入口走的季书平,咬牙暗骂着,“王八蛋。”骂完却是嘴角扬起,语调轻轻,压根不像是愤恨的样子,看着倒像是被人耍了花腔,捡了空子,明明是自己被人捡了便宜却在心中偷喜,又怕别人看穿,只有扭捏着骂人掩盖那一点心中雀跃。等季书平走到卖场入口,推着推车出来,回头看他一眼,朝他招手道,“快过来。”他又忘记了扭捏,快步向在入口等着他的人走去。总不能让人等着了急。 尚雪臣跟在季书平后面往卖场里走,他不太懂厨房需要用品,只能低头跟着季书平走到架子前。季书平停在架子面前挑东西,尚雪臣则百无聊赖的往周边看。后头有对情侣推着推车过来,看他们要挑东西,尚雪臣往后退了腿,眼睛倒是盯着他们。 女生拿起一瓶拌饭酱问男生,“买这个吗?”尚雪臣想他们是同居了吗? 男生拿起那瓶酱,看了一眼,“不要买这个,味道太淡了,拿老干妈。” “你就知道老干妈,我吃多了会长痘痘的。” 男生挠挠头,正要说点什么,尚雪臣在后面看着也等着看男生会说点什么挽救氛围,结果被季书平打断。季书平手里拿着两瓶酱,回头过来问他,“买哪个?” 旁边的情侣看过来,女生看着他们捂嘴笑,用胳膊肘捣捣男生,“唉,他们穿着情侣装呢。” 尚雪臣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再抬头看看季书平的衣服,假装挠额头,挡住了自己的脸,上前就要拉走季书平。 季书平却站着没动,执着的问他,“要买哪个?” 那女生捂着嘴朝他们这边看,继续用不小的音量说着,“你看,厨房调料都一起买了,肯定是住一起了。” 旁边的男生倒是无所谓,呼出一口气,正庆幸自己难哄的女朋友转移了注意力,“可能只是室友住一起了。我大学的时候也经常和室友一起出来买老干妈。” 女生白他一眼,“就知道你的老干妈。” 尚雪臣呼出一口气,拉着季书平的胳膊,“随便哪一个啦,快点拿完走人。” “海鲜酱和芝麻酱,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 尚雪臣被他搞得头大,随意说了一个,“芝麻酱好了。”他原以为说完季书平听了拿着东西就能走人。结果他还是不紧不慢得看了一眼瓶罐上的生产日期,对比着其他牌子的芝麻酱。尚雪臣实在受不了,旁边不断投来的视线,撒了手准备自己先走。 季书平看尚雪臣转身要走,拿了两瓶芝麻酱放进推车,就要跟上他,走出两步,停了下来,转身,看了那女生一眼。那女生被面无表情的季书平盯着,以为自己多嘴了,正想着开口道歉,谁知道季书平冲她一笑,露出了酒窝,张嘴说了一句,“多谢。”这才转身离开。 “你看!我就知道他们是情侣!” 尚雪臣没管身后的吵闹,只觉得这是自己出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丢人,为的什么丢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背后有脚步声跟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季书平,看见推车里摆着两瓶芝麻酱,“干嘛买两瓶?” “单数看着难受。” 尚雪臣无言以对,又低头继续往前走,等季书平跟了上来推车走到他身边,尚雪臣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的反应,“那个,别人误会了,你别在意。” “哪里误会了?” “啊?”尚雪臣有点摸不清,他是没听到吗?也是,他那么聚精会神的挑着芝麻酱呢,“没什么。” 等走到蔬菜区的时候,季书平又认真起来,“香菇和香菜?” “都不要。” “白菜和娃娃菜。” “娃娃菜。” “菠菜和茼蒿。” “茼蒿。” “土豆和莲藕。” “都要。” 两人一问一答像是什么智力问答的环节。旁边来了一对年轻夫妇,妻子在季书平旁边挑蔬菜,回头对着身后玩手机的丈夫说,“家里没米了,去拿袋米。” 季书平转过来对尚雪臣,“家里没米了。” 旁边的夫妇看了过来,尚雪臣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季书平,指指自己,“是要我去拿米吗?” 季书平对他点点头,尚雪臣有点受不住旁边人的眼光,转身逃似得去拿米。只听到身后的声音,“你看看人家!你就不能主动干活,成天就知道玩手机!” 等丈夫也走开去拿米,妻子转脸笑着对季书平说,“你家那位倒是听话啊。” 季书平笑着低头挑菜,“平常也不怎么听话,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们倒是挺相配。共同生活长久了渐渐就觉得烦人。” “我不觉得烦。”说着拿着西兰花给了那位妻子,“送您一朵西兰花。”那位妻子笑呵呵的接过了。 尚雪臣抱着一袋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位妻子拿着西兰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笑的他一头的雾水。他本着友好的心态,冲她点了一下头,回头看见季书平也正看着自己笑,上前来接过自己手里的米袋,问他,“肩膀会痛吗?” “还好,不怎么痛。”他看着季书平把米袋放进推车,回头对着那位太太笑着点头,然后推着推车继续往前走。尚雪臣跟着他,看着他脸上的酒窝,弯起的眼角带出点笑纹,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爱笑?” 季书平笑问他,“这样不好吗?” “挺好的,笑得挺自然。”比他第一次看到季书平的样子自然的多了,他看一眼季书平手里的推车,“蔬菜就不用一种买两份了吧。” “可以慢慢吃。” 慢慢吃?尚雪臣今天才发现原来“慢慢”是个好词,听起来约等于“长久”这个词。他回答着,“也好。”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尚雪臣压住了口袋,看着前面推着推车往前走的季书平,他今天实在不想接电话,于是摁掉了电话。跟上了季书平没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他压着口袋停下,怕靠季书平太近,他也会听到。 季书平推着推车往前走,看尚雪臣没跟上来,回过头来看站在原地的他,“怎么了?” “季书平,我想去拿巧克力。你要吃吗?” “那你拿两盒。” “嗯,知道了。”他笑着应下,转头往零食架那边走,等走到了一排的巧克力面前,他回头看一下四周,确认了没有人,才拿出手机接起,“喂?” “查的怎么样了?”是徐雪士打来的。 “哪有那么快,这事没那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只是我怕不提醒你,你会忘了,只忙着和季书平腻歪。”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周围,担心徐雪士又找人跟踪了自己,“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你答应我的最好也做到。你别动季书平,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还有不准找人跟着我们。”他听到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我上次说得‘巧克力豆’的事情,那药很危险,你最好查一下市面上的货源。当年这药虽然是我爸制出来的,可留了配方在大伯那里,我爸和大伯早不在了,现在这药再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电话那头收了笑,严肃的回道,“我会去查。” 有脚步声靠近,尚雪臣不和电话里的人道一声再见就匆忙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随手拿起面前一盒巧克力假装去看生产日期。 “我不喜欢这个口味。”季书平伸手抽走尚雪臣手里的巧克力,放回架上,拿了两盒另外的巧克力放进了推车,然后看着尚雪臣,“走吧,还有肉没买。” 尚雪臣翘着嘴角想表现出随意,“那走吧。”手却揪紧了口袋,等季书平伸手过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侧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就想躲开,等躲开了才知道是自己反应大了。 季书平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偏开身子的尚雪臣,手没收回,跟着他侧点角度,抚上了他的侧脸,这次尚雪臣没躲,抓紧了裤边,看着他。他不确定季书平听到了什么,毕竟他出现的时间点太巧。季书平只看着他没说话,手掌覆着他的侧脸,用拇指摩挲他的脸颊,半天才收回了手。 等人转身,尚雪臣才把秉在鼻腔的那口气呼了出来,抚平了心跳,重又跟上了季书平。 后面再挑菜,尚雪臣就有点心不在焉了,季书平问他什么他都机械说着好。 结了帐,尚雪臣垂着头拎着东西往车边走,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本来是有些期待着和季书平一起笑着出来,回去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有趣的话题也好,无聊的话题也好,只是想普通的和他笑着聊天说话,毕竟他们之间很少这样。原本都在按着他期待的方向走,季书平久违地露出了他的酒窝,他们一问一答的挑着东西,和所有来逛超市的人一样,他也想像那些在超市里的普通关系那样,来到这里只说着家常,只是一通电话又把他打回了现实。 上了车,尚雪臣正要给自己拉上安全带,季书平先打破了沉寂的车厢,“太饿了吗?你好像饿得有些蔫了。” “没有,我不饿。”尚雪臣有气无力的回着话。 “那我饿了,帮我从后座袋子里拿块巧克力。” 尚雪臣松了手里的安全带,起身扭着腰伸长了手臂去够放在后车座的购物袋,翻了半天翻出了买的那两盒巧克力,拿出一盒,正要回身,却被季书平揽住了腰往他身边勾。他趴在季书平的身上,用胳膊肘抵着他的肩膀,直起了身问他,“干什么?” 季书平伸手勾住了他的后脖子,没用太大力,尚雪臣配合着他的手俯下/身,额头抵着了他的额头,车前有人走过,尚雪臣推着他想分开,季书平却没松力,还是勾着他的脖颈,尚雪臣只有着急的小声说道,“有人,别这样,这是在外面。” 季书平像是没听到他难为情的拒绝,说拒绝也算不上,毕竟他也没用太大力把自己推开,而且自己也没使多大劲勾着他,这样迁就嘴上却说着不行,是欲拒还迎的意思。他其实也没想把尚雪臣怎么样,只是看他实在蔫,季书平不太会哄人,隐约记得他似乎喜欢自己温柔。 仰着头凑近,尚雪臣没躲,勾着唇角用自己的鼻尖蹭一蹭他的鼻尖,这一蹭便让原本推着抵着自己的人,松了手,腰渐渐塌下贴上了自己。时机正好,再用自己的嘴唇蹭一下他的嘴角,然后退回看一眼闭着眼的人。等他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睁开了眼,羞着要坐回副驾驶,再勾紧了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让他准确无误的贴上了自己的唇。 尚雪臣闭上了眼由他亲,抵着他前胸的手,渐渐上移着勾住了他的脖子,等亲够了再睁眼,想起刚刚季书平戏弄他,斜着嘴角看着季书平,“季书平,你真是越来越会了。” 季书平伸手兜住他的屁股,这感觉和兜着一个椰子差不多,“彼此,彼此。”边说边捏一了一把手里的椰子,捏着才觉出差别,手里的这个似乎更软些。 等季书平松开了他,让他坐回了副驾驶座,看一眼还在手里的巧克力,原来是个借口,笑着摇头,剥开包装把巧克力往自己嘴里丢。是白巧克力,平常吃着只觉得甜得腻味,今天却尝出些意犹未尽。 第59章 回去的路上,尚雪臣的嘴里还残留着白巧克力太过明显的甜。他得承认自己在暗自窃喜,喜完又开始重新整理他和季书平算什么关系。事实上,这是他一直逃避的问题,严格来说,他收钱陪着季书平,可以算是供人消遣的玩物,细究起来,其实他们的关系里夹杂着千丝万缕的暧昧,要说是情侣万万不行。他叹口气,觉得这样就好,不能再贪心,只把他们带着酸甜苦辣的暧昧,贴上待处理的标签。 如果说现在的这种状态是最佳状态,他倒挺想一直让他们之间停留在待处理的阶段,不积极的更近一步,保持原状,只希望他们的关系不要被一键清理格式化。他其实不能相信,他们的关系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了。 他看一眼开车的季书平,然后收回了目光,至于季书平怎么想,他实在不敢多问。 旁边开车的季书平,一路沉闷着不说话,等车开到了地方才转头对着一直发呆着的尚雪臣说着,“到了。”提醒他下车。 被季书平叫回了神的尚雪臣,这才解开安全带,匆忙的下了车。季书平下车从后座拎着两个大购物袋的东西往房子里走,还不忘回头嘱咐尚雪臣提上他没手拿的那一大包米。尚雪臣从后座抱出了米,沉甸甸的抱个满怀,跟在季书平身后,看他拎东西的身影。 他在后头沉迷着前人的身影,怀里的东西像是长了手脚一样的活物,小腿蹬了一下他的手臂,像是个婴儿。脑子里冒出婴儿形象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低头看手里的米袋,还是那样沉沉一件东西圈在自己的臂里,只是因为他没包好有往地上坠的趋势。他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 婴儿?那是什么意思?是代表着麻烦的责任,对别人的捆绑,以及家的象征。 尚雪臣呆愣在原地,怀里的米袋还是不停的往下坠,季书平开了门站在大门口等他,回身催他快点进来。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季书平,想起在他面前第一次发病,痴呆的问他,“这是我们的家吗?” 季书平又催了他一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朝他走来,提走了他怀里的米袋。他以为尚雪臣是肩膀发痛提不了米袋,“快点进屋,还有食材要准备,处理完只能当晚饭吃了。”说完用一只手拢一下尚雪臣的腰,走到门口一只手拎起地上的两只购物袋,回头又用神情催了他一下。 尚雪臣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季书平,抬起脚步终于一步步往大门走,嘴里喃喃说着,“我果然还是贪心了。”然后无奈笑了一下,因为可笑的是他们连普通情侣都算不上,他的想象居然直接越级到了家。 又有谁在状态渐佳的时候,不想着再近一步呢?人总归是在贪心的时候多余想象然后头脑发热冲动实施,不然酒店哪来那么多的喜宴生意。 尚雪臣进屋的时候,季书平已经拎着东西到了厨房,他转身带上了门,走到客厅再看这间房子的装修的时候觉得它的装修太冷,实在不适合搭配家这个形象。他想,也好,要是环境再适合,他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多余的臆想。 走到了厨房,那包米被摆上了吧台,季书平一个人在吧台和料理台之间忙碌的来回。他突然想知道季书平围上围裙是个什么样子。太过违和,他甩甩脑袋甩掉这一点好奇,上前抱着米袋走到料理台下面蹲下,翻出米箱,掀开盖子一看,不是还有米吗? 他看一眼在水池边忙着洗菜的季书平,没说什么,给米袋拆了线,把米都倒了进去,然后一拳打进米堆里。米堆下陷,像流沙一样包住他的拳头,真是够解压的,拔出了拳头,他又想到自己在姚彩儿的手提包里撒过米。后悔想着真不该只听徐雪士的一面之词,应该去看看接走姚彩儿的那辆车,如果有肢体冲突,那车上应该撒下了一些米。 季书平的手机响了,生意人的手机不能设置静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事务要处理。季书平甩着湿手,拿过毛巾擦干了手,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没接,拿着手机走出了厨房,尚雪臣当没看见,继续用手铺着米。耳朵却听着季书平的步调,计算着他到底走了有多远。 房子大的不好就在这里,太过空旷,连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等季书平停了脚步,他起了身,季书平离得不远,出了厨房还没到客厅,大概在楼梯的位置。尚雪臣靠在了隔开厨房与客厅的那堵墙后面,绕过墙走两步就是楼梯,他能听到季书平和人通话的声音。 “什么事?你想通要卖股份了?名单?我再和你说一遍,我手里没有,董事长手里的资源全都是她一人把握。她帮邵家经营多年,资源这种东西只存在她脑子里,不会用文档存下来,季家不站队,也不需要留有别人的把柄,商场上的人从来都是见风使舵,这种容易让人顾忌的东西怎么会明文留下?” 尚雪臣不清楚季书平是在和谁通话,但他清楚了,名单不在季家。没等季书平打完电话,他自己轻手轻脚重新蹲回了料理台下。他把手插进米里,来回的翻搅,脑子里却在不断的盘算,当年大伯手里的那份名单说白了就是通过季书平他妈手里的资源送出了贿赂钱而记下的账本。这东西确实是个把柄,留着保命也容易让人丧命。 看徐雪士的样子大概是以为名单在季家,应该是不太确信,不然也不会托自己来确认。如果不确信的话就急着找季氏合作,可能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名单,另一方面如果名单不在季氏那就模仿当年尚家的老路,通过和季氏达成合作,利用季氏的资源重新贿赂出一批人帮自己站稳脚跟。名单不在季家这件事他不能立马告诉徐雪士,现在看来就算名单不在季家,徐雪士也不打算放过季氏。他得按兵不动,等到知道徐雪士的下一步怎么做,再做打算,这样他才能护住季书平,防止当年的事重演。 背后脚步声响起,是季书平挂了电话重又回到了厨房。尚雪臣收了神,手还插在米箱里,季书平的声音响起,“别玩米了,玩粮食会天打雷劈。” 他被季书平的这句话惊了一下心,尽量维持脸上镇定的表情,抬头去看季书平,“这样很解压。”顿了一下还是打算直接问他,“你这几天没去公司,是公司那边的电话吗?” “不去公司是因为我休病假,要养病。电话不是公司打来的,是我舅舅。” 是邵陵?看来名单也不再当年跳出来教唆着绑架季书平的邵陵手里。季氏不需要这份名单,邵陵手里也没有,那当年尚家不见了的那份名单到底在谁手里? 尚雪臣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双手不停的竖插进米里,跟练铁砂掌似得。季书平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他拎了起来,“不是和你说过不要玩米了吗?” 被季书平一训斥,他才有了不好意思,“你占着水池,我不是没事干嘛。” “水溅我身上了,帮我找个围裙系上。”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第一反应居然是眼神往客厅飞,他琢磨着这金鱼的许愿效力也太强了点,只是心里想了一下,这边季书平就主动要求了。季书平看他又在发呆,举手一个栗子敲在他的额头上,“想什么呢,快找。” 说完转过身继续洗菜,留尚雪臣一个人在原地,瞪大眼睛,捂紧了自己的额头,头一次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什么啊?这种暧昧亲昵的动作,不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吗?呆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翻着橱柜找围裙。 站在水池边的季书平斜瞟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什么浪荡人设,明明对着他做起色/情的事情来都面不改色,居然是意外的纯情派。喜欢自己对他温柔,喜欢不算越界却显亲昵的肢体接触,他摸准了尚雪臣喜欢的调调,和他看起来的样子有些反差,不过却很有意思,他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翘起了嘴角。 而另一边翻着橱柜的尚雪臣,却一直反复想着刚刚被敲了栗子的瞬间,压根没有注意看橱柜里到底没有围裙,虽然手上翻找的动作一直没停,并且动静还挺大,不过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红了的脸颊,和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可以不用总想着刚刚的那一瞬。 不过动静越大越是让人觉得掩耳盗铃,尚雪臣不但没有赶走脑里的画面,还渐渐衍生出一些不得了的画面,季书平让他找围裙,他已经想象出粉色蕾丝边的围裙,挂带是蕾丝,挂进了季书平的脖子,腰后的系带是纱制的飘带,勒紧了季书平的腰,这样一想他更加的脸红,却是能回神专注的找起了围裙。 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条黑色围裙,尚雪臣看了不免失望,那围裙和咖啡店里的咖啡师系着的围裙没什么两样。他拿着围裙递过了季书平,看着他那张脸,想着,也是,他怎么可能会穿粉色蕾丝边的围裙。 季书平举着湿着的手,冲他一低头,这意思是要他帮忙把围裙给系上。尚雪臣只有展开了叠着的围裙,套进了季书平的脖子,等他直起了腰再绕到季书平的身后帮他系紧腰后的带子。 “围裙口袋里有东西,硌的难受。” “有吗?没有吧。”明明他把围裙拿出来的时候,那围裙叠的方方正正的,他拿手里也没觉得里面藏着什么硬物,嘴上虽然疑问,可双手手还是分别从季书平的腰侧,去摸位于腹前两边的围裙口袋。 “没有东西啊。”确认完了之后正要收手,却被季书平的双臂夹紧了自己的小臂,让他无法收回,“你干什么?” “你抱我一下。” 季书平投得这一把直线球直接击中尚雪臣的靶心,让他始料未及,要是从前他会怎么回答来着?他会毫不客气的骂着季书平,就算今天在去卖场的路上,季书平让他稍微心动了那么一丢丢,可他还是一下车出口就是一句王八蛋。可是这会儿他是真的被季书平的一连串出击砸晕了脑袋。先是在停车场用巧克力的借口骗着他拥吻,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往他额头上轻敲一个板栗,现在又直截了当的向他讨一个拥抱,连借口都不找了,一步步击垮尚雪臣的防线。 尚雪臣早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季书平就这一句话,直白的要求,他也没多犹豫两分钟,手从围裙口袋里伸出,再往前两步贴紧了季书平的后背,环住了他。看一眼季书平的宽肩,自然的把下巴搁了上去,季书平回过头来正好和肩膀上的人四目相对,靠过来用自己的额头碰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闭眼用自己的鼻尖点一下他的鼻尖,做完这些才回头松了手臂继续洗菜。留尚雪臣一个人抱着他,在他的肩膀上因这一系列的动作发怔。 这是什么意思?是传说中的情难自禁嘛? 闪现的这一想法,让尚雪臣像是摸着了烫手的东西,松开了季书平,连忙后退两丈远。 “你想在哪儿吃?厨房还是客厅?” “啊?那那那…就客厅吧。可以看着电视。”在厨房只有两个人干巴巴的对面坐着,谁知道季书平又会出其不意弄点什么小动作。 “那你把电锅拿到客厅。” 尚雪臣抱着电锅去了客厅,放下锅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种普通的日常对话最要他命了,比季书平撩拨的小动作还要致命。毕竟他出身不好,别人家日常的普通对话他从没听到过,到家听到的就是哪个小弟被打了要不要去出头,哪个药贩被抓了,要不要去让他吐不出一点动静,然后又搬家挪窝。他从来没有一个安稳的家,除了环境的原因,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非婚子,其实和私生子一个性质,连出生都不合法。谁又会对家不抱期待呢,越是没有的,越是渴求。 季书平端着碟碟碗碗出来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从沙发上拿过抱枕递给了他,“不是发烧刚好,别直接往地上坐。” “嗯。”垂着头接受了季书平的关心,把抱枕塞在了屁股底下。 季书平又走了几趟厨房,才把菜上齐,他就坐在地上看着季书平在厨房与客厅之间来来往往,然后面前的锅里开始沸腾出香气,季书平也终于在他身边坐下,打开了电视问他,“想看什么?” 他回身又拿了一个抱枕递给了季书平,好让他也垫在了屁股底下,他其实真的很好哄,只不过之前谁都没有先让步罢了,现在虽然季书平突然的让步让他不知所措,可他还是记得要礼尚往来。季书平接过了他手里的抱枕,从没解的围裙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围裙,展开套进了尚雪臣的脖子,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替他系好了背后的系带,姿势和拥抱无异,“别溅上了油。” “季书平?” “嗯?” “我想看昨天你给我放的那部喜剧。” “好。” 电视上放着喜剧,尚雪臣的手里捧着碗,季书平时不时把滚熟了的牛肉捞进他的碗里,他低头看一眼碗里的牛肉,想,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小的时候觉得吃火锅是件很烦人的事情,那时尚家还没有在道上站稳脚跟,经常就是一个大圆桌,围着的都是跟着尚家的打手,一个个的刀疤脸,显得餐桌氛围可怖,大家夹着羊肉往铜锅里涮,有时候还会因为谁多吃了一块儿非要争个明白,让他觉得吵闹的火锅桌是世上最烦人的东西。他挤在这一堆体格生猛的大人中间,够不到菜,也没人会想起他,他就沾着碟子里的一点酱拌饭吃。 是哪一年来着?他有些记不清了,大伯和爸爸要出去和人谈药价,那时候叔叔还没来,尚雪臣还没正经去上学,爸爸直接把他也带了去,约在了一家火锅店二楼的包厢里,他一个小孩子不方便跟着进包厢谈事情,就被拜托给了老板娘看着。他坐在一楼大厅的空位上,那时他还没长得有桌子高,坐在椅子上直晃脚。 好像是个冬日的夜晚,他记得火锅店的生意很好,有许多人来吃饭,正好有一家三口坐在了他的对面一个四人位置。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孩子看着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也没桌子高,脚也碰不到地,他看见那孩子的爸爸把没桌子高的小孩抱上了腿,那孩子就能看清了桌面,伸手指着要吃哪个菜,旁边的妈妈就会帮他把菜烫好,放进他的碗里,等着那孩子沾了满嘴的酱,妈妈会笑着用纸巾帮他擦干净了嘴。那是他从没有过的餐桌,小小的年纪头一次明白了嫉妒。 他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才明白原来吃不到的菜是可以有人帮着夹的,身高不够是可以被抱起来的,原来吃火锅并不是那样烦人的一件事。从那天开始,他渐渐有些盼望着吃火锅。 在那之后过了多久呢?好像是过了有一段的时间,那是尚家正要立起来的时候,那天又是围了一堆的刀疤脸在桌边坐着吃火锅,他爸爸也在,坐在他的身边,忙着和旁边的人谈事情。他爸谈事情的时候,他是不敢随意去插嘴的,只是看着他爸爸空着的碗,他第一次自己从椅子里爬了起来,伸着筷子往锅里去夹羊肉,终于在那一群狼吞虎咽的刀疤脸中间抢出一块肉,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爸爸的空碗里。 他原本期待着爸爸会揉一揉他的脑袋,然后把自己抱上了他的大腿,问他,你想吃什么?可爸爸只是转身看了他一眼,他旁边正和他谈话的人停了原本的话题,客气说道,“尚小二哥这么小就懂事,将来一定能掌家。”爸爸听到了恭维很满意,可不过也只是转脸对他说一句,“你自己吃。”然后回头继续谈话。 他不失望,他当时这么劝着自己,爸爸说过,男人不能在外露出一点可笑的软弱,因为盯着的人太多了。这话爸爸对他嘱咐过太多次,所以他小小年纪能够谅解爸爸。他后来只是把碟子里的蘸料都倒进了白米饭里,吃的嘴角都是黑乎乎的酱。或许,等人都走了之后,爸爸会偷偷给他擦一下嘴。后来等人都吃完,下了桌,爸爸回头只对他说了一句,“一会儿跟着堂哥走。”就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走了。 他坐在比他高的桌边,对着一堆的残羹,流了眼泪。没多会儿,徐雪士来了,不过那年徐雪士还叫尚雪士,比他高,比他壮,比他更能适应道上的生活,他挂着眼泪,用脏兮兮的嘴无比可怜地喊他一声,“哥。” 那年还叫尚雪士的堂哥,上来推了他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推了下去,冲着他吼,“哭什么哭!尚家的男人不准哭!”可他哭得更厉害了,他只是觉得委屈,趴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喊着,“哥,好痛。” 他的堂哥终归还没长大成人,还没有足够的狠心,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别哭了,哥带你去玩老虎机。”然后抱着他沿着街边走,隔着几条巷子能听到打斗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知道是谁突然放了几个个炮仗,那时他还小听声音只以为是炮仗,后来长大了,听多了才知道原来是枪响。就这几声让他哥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堂哥说,“尚家在我爸和二叔的手里立起来了,以后要在我们手里更加厉害,厉害到无人敢动。” 那天,他大伯和他爸带着一堆人手,掏出攒了很多年的卖药钱疏通了关系,买了走私来的枪械,和一直把他们出药途径垄断的上家火拼,尚家终于不再是不入流的制药贩子,自己为自己出了头。那天,尚家真正在道上立了起来,可尚雪臣没感到一点的高兴,他还是难过,难过自己没有一个普通的家,没人会把够不到桌子的他抱在大腿上给他夹菜,给他擦嘴。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他经常吃火锅,只是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高考分数线出来的时候,成绩不错,他为自己庆祝去吃了火锅,那时候爸爸,叔叔,大伯都已经不在了,堂哥也好多年没见。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还是去吃了火锅,高三同学分别会,他没去,因为没人喊他,他窝在自己租来的地下室,用煤炭炉吃了火锅,结果被房东发现,骂了他一通,加了房租。不过也确实挺危险的,那时候不过离那场爆炸才过去了一年,他时常控制不住自己发病,打翻了他用来开伙的煤炭炉,差点把自己烧死在地下室里。他想着看来以后得更省钱,想吃火锅的时候还是得去外面吃。于是饿了好多天,在别人家的孩子又办18岁生日宴,又办谢师宴的时候,他拿着省了好多天的饭费自己一个人到外面吃的火锅。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其他的孩子都在忙着各种赴宴,旅游,期待着大学生活。他这个落魄的黑道少爷,忙着到处打工攒学费,然后看到了羡慕的同龄生的时候,就去吃顿火锅吃出了一嘴的燎泡。 被他打工的会所经理看到,说是影响形象,撤了他前厅迎客的工作,派去了后厨洗碗,处理残余。这样小费就少了很多,不过也好,厨房会有不少的剩菜,能吃点剩菜省下饭费。就是后厨的流言有点多,谈论着他的姓氏,究竟是不是那个原先在道上风光无两的尚家。 等到后来,流言又变了味儿,他去倒垃圾的时候,被经常蹲在垃圾桶旁吸烟的颠大勺的厨师掐两把腰,摸两把屁股,他忍了,他要工作攒钱上学,不想惹事,不想显露身手,被人发现原来他真的是那个原先风光无两的尚家出来的,只要他不出声,爸爸和叔叔就能不再被人拿出来当拌饭料下饭吃,他们都已经死了,就让他们安静的睡吧。结果,蹲在垃圾桶旁边吸烟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后来,把他调到后厨的经理问他,要不要做伺候VIP的服务生,钱会更多。经理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知道钱会更过是什么意思,他只好提出了辞职。其实他缺钱的很,也不是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提出的辞职,只是这个会所太多道上来消遣的人,总有一两个会认出他,他不可想一边伺候着别人,一边被人谈论着看这是当年心狠手辣的尚家二爷的儿子。他无所谓自己,只是说到自己尚家儿子的身份,爸爸的事情不免就又要拿出来被人戏谑谈论一番,他想自己忍着,尚家在道上再无人了,总归会被人遗忘,没人说起爸爸和叔叔的事情,好让他们安息。结了工钱又自己一个人去吃了火锅,这次不止吃出了泡,口里还长了好几个疮。 他就这么一直自己吃着火锅,吃到了大学毕业,大学的离别会,他还是没去,自己在外面吃的火锅。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火锅店的生意一直很好,有的是一家人去的,有的是朋友一起去的,他一个人去吃火锅,就当是火锅店里周围那些热闹的人都在陪着他,这让他有点想念小时候围了一圈刀疤脸,张嘴闭嘴就骂骂咧咧,十分聒噪的饭桌。 “怎么不吃?” 尚雪臣回了神,季书平夹着一筷子青菜往他碗里送,他才赶忙接话,“不要青菜!” 他看见季书平皱了一下眉,把青菜放到了自己碗里,嘴上却是没放过他,“你挑食太厉害了。” 他小时候倒是没人说过他挑食,因为一直没人管过。尚雪臣挑了嘴角指指离他不远的羊肉,“我想吃那个。” 季书平夹着羊肉送到锅里,等滚熟再夹到了他的碗里。他夹着羊肉沾满了酱,当着季书平的面,一口吞下了羊肉。刚出锅的羊肉,一口入嘴烫的他舌头和喉管疼,他忍着没出声,看见季书平又皱了一下眉,伸手过来用拇指揩掉他嘴角的酱,“又不是小孩,吃东西还这么不干净。” 尚雪臣翘着嘴角听季书平数落,是再普通不过的氛围,没有争锋相对也没有故意调/情,他看见了为了腾出地方而被挪到地上的鱼缸,和鱼缸里的金鱼对上了眼。他在心里对着金鱼说,我就故意这一次。 第60章 尚雪臣坐在地上伸长了腿,两只脚不停的摇摆晃悠,像小孩一样不讲餐桌规矩,不过倒是很惬意。他抱着碗,靠着沙发,看着电视里的喜剧,时不时地笑两声,心里觉着还挺美的,要是有酒就好了。可惜季书平不让他喝酒,说是,他发烧刚好,胃又不好,所以不让喝酒。 季书平都这么说了,他也没非要闹着喝酒,见好就收,他还是懂的。吃一口牛肚,看一眼旁边盘腿坐着的季书平,问他,“你这样盘着腿,累不累啊?” “还好。” “要不你和我一样把腿伸出去,反正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其他人,不用讲太多规矩,装得那么正经。” 季书平好像不是很放的开,板硬的坐着。尚雪臣没多劝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肚夹给了他。季书平看他一眼,他假装不经意的说道,“还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大概是因为牛肚真的很好吃,季书平尝过之后,放松了腿,直直伸了出去,上身也不撑着,学着尚雪臣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尚雪臣还是晃着自己的两只脚,时不时会碰到季书平的脚,这没让他收敛,还是照样有意无意去碰他的脚。 吃饭嘛,当然是两人一起放松的吃吃喝喝才有意思。尚雪臣从锅里捞出一块土豆,往嘴里塞了一半,牙齿咬着才发现原来是块姜,辣着了他的舌头。他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偷瞄一眼季书平,看他没有朝自己这边看,不动声色地把这块姜放到了他的碗里。 放完季书平才回头看他一眼,他笑着说,“这个也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季书平礼尚往来,夹了一筷子茼蒿给他,“你得多吃点蔬菜。” “好。”他急着看季书平咬生姜,所以先给季书平带了个头,想也没想把那一筷子蔬菜都送进了嘴里,吃到嘴里才发现自己中了招,不是茼蒿原来是苦菊。苦得他伸长了舌头,直往锅里捞个什么什么东西,沾上酱过过口,消一点嘴里的苦味。 季书平看他皱着脸的样子,在一旁大大方方笑着,他这才回过味来,季书平就是算计他。本来想找他算账,可想想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挺不占理的,就没开口说什么,况且季书平看着还挺开心的样子,想着让他开心这一下也没什么。继续低头,吃着东西,用伸出的脚故意撞一下季书平,就算解了气。 过了一会儿再抬头,他问季书平,“季书平,你喜欢吃火锅吗?” 季书平反问他,“你喜欢吗?” “我挺喜欢的。有一年,我整个夏天没事就去吃火锅,吃出了一嘴的泡。” 说完想想自己当时真是有够傻的。其实火锅在他心里比饺子更有分量,更代表着团圆。可能是黑道上的流行,反正不管是大哥还是小弟,聚在一个屋里就是涮火锅。尤其过年的时候,大伯和爸爸敬了关公,然后手下一帮人,挨个上前来说着吉利话,他和堂哥就在一旁站着给报吉利的人发红包。发完红包,大家就挨着坐下涮火锅。那个时候,尚家已经有些名堂了,他不再是和一群刀疤脸围坐在一桌,只和大伯,爸爸还有堂哥一块儿坐。他爸和大伯坐首位,他和堂哥一左一右分别挨着他爸和大伯坐,往下看都是人,吃吃喝喝,就着酒水吹着牛。他看着一大厅的人,终于明白这道上的人为什么流行吃火锅,这样一大帮人这样聚起来,就和往红汤里下菜一样,荤的素的,不管什么都在一个沸着的圆锅里,可不就是大团圆。 季书平看着自嘲的尚雪臣,没露什么表情,只说,“你喜欢吃就好。” 笑着的尚雪臣愣住了,看着垂头的季书平和他干净的碗。这言下之意是他没那么喜欢吃火锅,他想知道季书平喜欢吃什么,这种事情只有开口直接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都可以。” 尚雪臣不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都可以的人,这和有喜欢也会有厌恶,有爱就会有恨一样,世上所有人和事都有两面性。不过,他也害怕季书平真是那种都可以的人,这样他可能也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解闷,对自己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只是一个都可以的存在。 这样一想,尚雪臣就赌了气,拿着筷子夹起他碗里的那块姜,直往季书平的嘴巴上杵,“你要是都可以,那就吃了这块姜!” 季书平看着他,张了嘴,咬住了他的筷子。看他真的吞了那块姜,尚雪臣更加生气,丢了筷子要去扒开他的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哪来的什么都可以。明明没人喜欢姜,你还硬吞下去,为的什么?就为的和我斗气吗?还含着干嘛,吐出来!”原本是生气,说到后面却不知为什么又是委屈又是着急。 看他又开始生气,季书平摸不准到底哪里触到了他,让他情绪反复,只有伸手揽住他的腰,他决定不摸着他的性子说话,只按自己心里想的说,“姜不是没人喜欢。这世上有生姜糖,姜丝话梅,配的都是甜,他虽然辣到人不敢靠近,可菜里却是缺他不可。我吃姜是因为,递过来的筷子是你的。” 尚雪臣捧着季书平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好像没听懂季书平话里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更多的去了解你,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想把他的一切都摸透,好的坏的,都想要。可季书平却像是在告诉他,无所谓那些好的坏的,只要是你就够。 锅里的水沸腾着,好像是要烧干了锅,他捧着季书平的脸,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互看了好半天,才说,“是不是要加点水?” 季书平松开了揽着尚雪臣腰的手,看着咕嘟冒泡浓稠的汤底,像是被下了诅咒调料的一锅巫汤。锅里的汤真的要烧干了,黏糊糊的一锅让他看着直泛恶心。他扶着桌子起身,连一个侧脸都不留给尚雪臣,只转身往厨房去,“我去厨房。顺便给你拿双新的筷子。”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往厨房走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他们那晚一起看过的那个很长的电影,他记得季书平的总结,那是一个性格差异导致爱情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寂寞故事,他当时不懂,其实他一直都没懂过爱情,大概是因为没有一个的家,他的出生不是父母爱情的见证,12岁时好不容易勉强算是一家三口,可家里的大人都没有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爱情模版。 现在呢?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一点懂了,又好像有一点没懂。 他觉得他和季书平之间好像一直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发展,谁让他们的相识那么的草率。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似乎是一件随时可以的事情,事实是,沟通真的是件很难的事,因为这是人与人,不能像野兽一样,直接用武力宣扬主权。他和季书平一直都是好一阵,在吵一阵,原来喜欢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 季书平走到厨房,靠着吧台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他觉得尚雪臣应该猜出来自己不喜欢火锅,其实说成不喜欢还算是委婉,他可以说得上是厌恶了。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三种食物,就是饺子,元宵和火锅。应该说不止这三种,后面该加上一个等等,这些聚众团圆的食物,他都觉得很讨厌,十分的讨厌! 火锅这种不讲究做菜技巧的食物,用一锅汤底把所有荤的素的,杂七杂八都一股脑的倒进去,还要冠上美味的名称,引一家人热闹的坐着,说这就是团圆,真是可笑。一锅红辣的汤,把什么味道都掩盖住,这样就能用来代表着热闹团圆了吗,所以他讨厌火锅店,讨厌看见里面围着一锅杂烩吃吃笑笑的人。还有饺子也是,剁碎的料,用一张皮子一裹,便说是和美团圆,难道用一张皮去遮掩里面剁的稀碎的料就算得上和美? 他不喜欢这样的食物,就像他的家庭,硬凑出来的一家三口,还要假装和美,真是令人作呕。 他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吃饺子,是一个人坐在长餐桌边,晃着踩不到地的脚,等着家人到齐,所谓的家人也不过就是他爸爸和他妈妈。他家很特殊,不像其他家在过年的时候可以会亲戚。他大年三十一个人在家,等到初一初二,一直到过了正月都还是一个人在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家初一既没有爷爷奶奶家要去,也没有外公外婆家要去?就连表亲家都从未去过。不过也是因为没有亲戚要走,他爸妈才能把过节的精力扑在了工作上。等到保姆过年都休假的时候,他爸妈早上出门时再把大门一锁,他妈会布置他多余的课外作业让他呆在房里做作业不要出来走动,这样肯定他不能出门乱跑就也就能放心的继续出门工作。 正月里就算再怎么忙,各家都是团圆的时候,保姆司机和家教都是要放下工作赶着回家过年的,除了他家。这就显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家,只有一个人的年分外的冷清,所以他过年从未吃过饺子,因为没人给他煮,等到他看过电视终于好奇起饺子究竟是什么味道,好奇起电视上的人为什么能团圆的一家三口坐在桌边吃着饺子。看着电视,他以为自家过年的时候爸妈都不在就是因为没有饺子,你看电视里的广告,一说煮了饺子,各个都往家里赶。他想有了饺子,年三十的晚上,可能爸妈也会早点结束工作回来,所以他拜托了过年前赶着回家团圆的保姆买了几袋速冻水饺。等到年三十的晚上,没去吃保姆留给他冻在冰箱的咖喱,而是自己搬着椅子,站在料理台的边上,下了水饺。 那时他的爸妈都不在家,生意人,年节都是赚钱的契机。他煮好饺子打了电话给他爸妈,告诉他们饺子煮好快回来吃。打完电话,他就坐在桌边晃着脚的等,等到他实在饿得受不了,才终于等来了爸爸,他原本想跳下椅子拉着爸爸过来吃,可爸爸朝他笑笑说你自己吃吧,那笑里没有一点对他饥饿难受的关心,然后上楼进了房。等到他妈回来的时候,他有点不敢上前去拉妈妈的手,因为妈妈比起爸爸总有些严厉,可他想着今天过年,所以还是跳下了椅子,准备拉着妈妈来吃他准备的饺子。没等到他跑到妈妈身边,妈妈追着爸爸上了楼,像是要吵架的样子。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气势汹汹去追爸爸的妈妈,楼上的房间传来了花瓶碎裂的声音。他转身重又坐回了餐桌,拿起筷子吃了一个冷了的饺子,才知道团圆原来是这么难吃的东西。 他想,肯定是因为难吃的饺子,所以他爸妈才不想要过来和他一起围坐餐桌。他妈让他少看电视果然没错,电视上的东西都是骗小孩的,热腾腾的饺子看起来好吃是骗人的,一家三口欢乐的围坐也是骗人的,饺子明明这么难吃,谁会为它坐在餐桌边呢?他这样肯定着单方面宣判了饺子在自己心里的死刑,然后看到妈妈气急败坏的从楼上下来,原本以为她会拐道来餐桌面前,却看见她直接去了厨房,然后在厨房发出怒吼,出来揪着他的领子,拎着他在料理台边质问,为什么要把厨房搞得乱七八槽。 他答不出来,只是低头抠着手上被烫出的水泡,被呵斥着去走廊罚站。等站到半夜十二点,他听到外头炮竹响起,烟花升起。外面听着热闹,家里看着冷清。他知道这个时候,电视里会唱起难忘今宵,说着新年快乐。回头看一眼自己罚站的走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没上灯的走廊被外头一片热闹声衬得静谧得可怕。他不过是个孩子,所以被外头灿烂的烟花吸引,一步步往窗边走去,然后对着天空绽开的烟花自言自语一句,新年快乐,好好长大。 后来等到再过年的时候,保姆特地包了饺子留给他,可他再也不碰了,等到保姆赶回家过年,他就把饺子悉数倒进了垃圾桶。冷了的饺子,里面的肉馅伴着韭菜,让他闻着都恶心。那一年过年,他家没有吃饺子,他爸妈少有的在家,会做饭的爸爸准备了火锅,他原本决定喜欢上火锅,用火锅代替饺子团圆的概念的,只是没曾想到这一顿火锅,最终让他厌弃了自己。为什么吃火锅?不是因为配合过年的热闹,只是因为他们突然留在家,而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只能用冰箱里的食材应付着吃一锅火锅。 明明是该热闹着吃的东西,却是因为谁都没有说话而显得冷清。不知道为什么,他爸妈吵了起来,他小小年纪听的多了,无外乎就是资产问题,股权问题,都不是他在乎的事情。他在乎的是想吃从锅里捞出来,热腾腾的肉,然后他妈因为和爸爸吵架太过生气,话越说越多,从他爸爸的你不该插手公司太多,到他妈妈的你以为我为的什么嫁给你,然后战火渐渐转移,转到了一旁乖乖呆着的自己身上。 他被当成吵架的盾牌和利剑,爸爸拿着自己当盾牌,要不是因为有孩子,我压根就不想给你公司的一分股权,妈妈拿自己当利剑,要不是有孩子,我压根就不想和你这个下层人结婚,是你该庆幸自己,我还能仗着你的资金投入,为你生个孩子。然后想要抓起利剑的人,翻了锅,满锅的汤泼在了他的身上,他爸看一眼,笑笑说,你也就会拿孩子生气,可也没帮他擦干净,起身走了。他妈生气的嫌他碍眼,让他带着一身火锅汤去罚站。 他在走廊里罚站,还是和往年一样,听到了外头的炮竹和烟花炸开的声响,而他却没再被吸引,他终于明白原来他的家连缺口的瓷碗都不是,只是一堆烂碎片,而他在这个家里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没有再为自己祝福新年快乐,过年成了他平常日子里普通的一天,和平常在学校,在外面被人当面议论的普通一天没什么不同。那天之后,他觉得火锅也难吃,一切代表着热闹团圆的东西,他都讨厌。所以厨房没有餐桌,只有吧台。 不过,还好。只是到讨厌的程度,他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难受,所以可以迁就一下尚雪臣,毕竟他喜欢,那他就不能直白的说讨厌,只能用都可以来敷衍。他其实从没有因为什么而哭过,最起码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流泪的。可他也从没有因为什么而发自内心的笑过,这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笑的。 想到这里,他想起,那晚有一个人在浴缸里,闭着眼流泪。那个流泪的人会戳着自己的酒窝说可惜,在他心里,自己是值得的吗?好像是的,这样一来,自己在别人心中是值得了,他看这个人间好像也感觉到了值得。 季书平回来的时候,尚雪臣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安分了,不再去晃着自己的脚,坐正了身体,看着电视。此时电影的背景是在海边,男女主人公在沙滩上吃着烛光晚餐,有些俗气的浪漫。 “季书平,你喜欢吃海鲜吗?”尚雪臣不是故意再要去摸透季书平,只是看到这里,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已。 “还行。你喜欢吗?” “还行。”他其实喜欢,只是学着季书平说还行。 “你想去海边吗?”季书平问他。 “海边?怎么去啊?” “我带你去。” “你不用去公司吗?” “说过了,我在休病假,我带你去海边散心修养。” 尚雪臣想起董事长打来问他的电话,季书平肯定是撒谎自己犯病了,可他说着要带自己去修养。他想起自己好像又忘记过一些东西,看来他是当着季书平的面又发过一次病了。 又有谁不喜欢去海边呢?况且还是公费旅游。 “好,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睡醒就走。” “睡醒就走?会不会有些突然了?” “不会,既然想去,就没有突然这种说法。”他看尚雪臣像是同意了,接着说道,“因为明天早上一起出发,所以今晚我会和你一起睡。” 尚雪臣回头看他,他这句话里的因为所以,好像有点过于牵强了。他有些摸不清他的打算,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和他今晚做一些事情吗? “单纯睡觉。”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露出一点窘迫,为自己对今晚一起睡这件事情上的猜测。 吃完收拾好茶几上的残余,尚雪臣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散思维。他说单纯睡觉啊。他拉着衣服领口蒙在了鼻子上,挡住自己的半张脸,想到自己会错意,还是觉得有些丢脸的。衣服上原本的玫瑰香没有了,只剩火锅味。季书平其实是不喜欢身上沾满了火锅味吧。 季书平拎着空气净化器过来,打开机器,置换客厅里的气味。看见尚雪臣蒙着脸侧躺,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蹲在沙发前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尚雪臣在他伸手过来要摸自己额头的时候,想了起来,想起他吼叫着推开了季书平,疯癫的四处逃窜,他握住了季书平伸过来的手腕,手指往上移一点摸到了季书平手背上的伤。他的病就是这么麻烦,总是事后忘记,隔个两三天又想起,反正是要让他提心吊胆,折磨着他。 “季书平,你……我……”你我了半天也没说个一二三出来,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或许直接道个歉? 季书平反握住他的手,“一会儿洗澡记得换睡衣。你想说什么?要是实在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可有些事,不是不想说就行了的。 “我其实想问,你这衣服沾上了火锅味,你那个衣物护理机能去除吗?”他其实要问的不是这个。 “可以。” 尚雪臣拉开了挡住自己半张脸的衣服,“那我先去洗澡了。”说完却没有从沙发上起身,因为季书平还是蹲在沙发前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也没松。 季书平定定的看着他,因为他的一句你喜不喜欢吃火锅,他的一块姜,引出了自己许多年前的难过,他不喜欢家,他的家空荡荡的,很冷清。所以他这会儿用力握紧了面前人的手,他想要塞满,塞满这个人的身体来填补因他引起的空虚,他想要被抱紧缠绵,皮肤唇舌丝丝入扣,肉/体相连,看他高昂着脖颈发出一阵阵喘息以此来代替他童年时当面听到的吵架对话。他急切需要一场炙烈的床事,来解吃完火锅之后的口内燥渴,来抚慰他,让他感到被需要。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对他说的单纯睡觉是无意识的撒谎。 “季书平?” 他叫了他一声,季书平这才松了手。尚雪臣上楼去的时候,季书平还蹲在地上,抬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他从楼梯拐角转身的身影,然后指甲刮在了皮质沙发上,发出恼人的声音。 手机响起,季书平站起了身,坐进了沙发里,“查到什么,直接说。” “我查到,徐雪士回国接触过一次邵陵,邵陵没有和他见面。绑匪应该不是徐雪士那边的人。” 徐雪士联系了邵陵,邵陵没有答应见面?所以才从姚彩儿方面下手? “还查到了什么?” “还查到邵陵和沈家有接触,他可能是用自己手里的邵氏股份钓着了您和沈家。” “绑匪最近还有给邵陵打电话吗?” “没有。我怀疑绑匪已经撕票了。” 季书平摸一摸手上戴着的戒指,在酒店接走姚彩儿的人是徐雪士的人,现在姚彩儿不在徐雪士那里,也就是说,可能是中途换上了其他车,周媛也在,就是不知道是周媛中途带走的姚彩儿,还是周媛中途和姚彩儿一起被绑上了车。“人应该没出城,姚彩儿太显眼,出城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想办法排查一下姚彩儿所在的位置。复制那个给邵陵发短信的手机号,你用绑匪的口吻发短信给邵陵,装成绑匪去和邵陵讨价还价。逼得他无路可退,只能把手里的股份卖给我。” 尚雪臣这次洗澡有些磨蹭,没像白天那样随便冲洗一下,而是拿着毛巾仔仔细细把自己都搓了一遍,打上沐浴露,给自己揉出了一身的泡泡。揉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想,我这是在干什么?好像是因为季书平抓着了自己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所以此刻他才这样仔细的刷洗着自己。他哼笑一身,只觉得是自己多想,然后心不在焉的继续冲洗身体。 等他洗好出来的时候,季书平已经靠在床头戴着眼镜看着书。他很久没看见季书平戴眼镜了,现在一看,他戴眼镜其实也挺好看的。季书平看他终于出来,合上了书本,“睡吧。”就等着他过来熄掉床头灯了。 季书平太过理所当然让他过去睡,他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 “我去楼下看一眼鱼。”说完也不等季书平反应,直接自己出了房门往楼下跑。季书平看跑了的尚雪臣,摘下了眼镜,放在了床头,顺手熄掉了他那边的床头灯,留下了尚雪臣那头的灯,自己躺下睡了,要是坐着等他回来,估计又会尴尬。 尚雪臣坐在客厅沙发里,手里抱着鱼缸,“小鱼,你说我要不要喝点酒再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了大姑娘上花轿的紧张感。他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好像从季书平抓紧自己的手里感受了他的渴切需要,可现在他又像个清高圣人一样,戴着眼镜看着书一副无所念想的样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他抱着鱼缸去了厨房,开了一罐啤酒,一口闷下。喝完丢掉易拉罐,看着吧台上的鱼缸,上去用双手在鱼缸上搓了搓,“给我点勇气吧,小鱼。”深深吸气,转身要往楼上去。走了两步去而复返,继续搓着鱼缸,搓了半天又泄了气,“小鱼,我还是陪你一会儿吧,等他睡了我再上去。” 等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他又喝了两罐啤酒,哈欠也跟着上来了,估摸着季书平应该是睡了,他也被酒精催得有些困了,强打精神再搓两把鱼缸,这才踩着东倒西歪的步子上了楼。进了房,季书平果然是睡了,还留着盏灯给他,觉得他真是周到。上了床,熄了灯,平躺在床上居然听到了自己的砰砰心跳,原本准备翻身换自己睡惯了的姿势,却无意间碰到了季书平的手,心脏更是跳的厉害。 看人睡着,没有动静,尚雪臣听着自己加重的呼吸,舔了舔唇,保持了这平躺的睡姿,伸手用自己的小拇指搭上了季书平的手背,然后闭上眼,渐渐睡去。 等到尚雪臣呼吸平稳,像是彻底进入了梦乡,旁边的季书平睁开了眼,他等了太久了。他起身靠在床头,低头看着尚雪臣的脸。他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担心睡着了的人刚发病不久,不想再刺激着他。季书平用手背去摩挲着他的脸,低头仔细去看他的脸,人好像睡的安稳。 他俯下/身,用鼻尖磨着尚雪臣的额头,嘴唇刚好碰触到他的鼻梁,一路往下磨,绕道脸颊,到了唇边,闻出了一点味道,原来是喝了酒。季书平翘起嘴角,放心起来,喝了酒的尚雪臣睡过去都很难醒,这是他刚认识尚雪臣时就已经了解到的。 放心大胆的解开了尚雪臣的睡衣扣子,拨开衣服,让他露出了半边肩膀,嘴唇点过他的脖颈,张开嘴巴,露出犬齿,用尖牙去磨他的侧颈,间或伸出一点舌尖掠过皮肤,他在用这具身体给自己磨牙口,一点一点去体会他肌肤的温度,他喜欢这具身体发着烫带着温度暖着他,让他忘记那条小时候经常罚站的走廊。。他本性里没有温柔这个属性,其实从他第一次对尚雪臣直接粗暴和平时不问技巧只在床上横冲直撞应该就能明白他性格的本质。只是尚雪臣喜欢别人待他温柔,那他就尽力配合着出演,他已经违背本性的配合了一天,去迎合他,去安慰他,现在夜深人静,该是自己受到抚慰的时候了。 尚雪臣在感情上是另人意外的纯情派,而他是赤裸裸的窥伺者,板正的西装不过就是常规的伪装,连眼镜都是。他想尚雪臣应该清楚才对,毕竟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自己的本性。在那之后,他窥伺了尚雪臣很久,也曾在他熟睡的时候,一寸一寸隔着衣服摸着他的肌肤。现在,真是久违了那种感觉,不过不同的是,比起之前,他现在只会更过分了。 季书平抬头看一眼尚雪臣的睡颜,什么时候,他才不用端着顾忌去触碰他?他低下头,沿着锁骨继续用嘴唇,用鼻尖去厮磨尚雪臣的皮肤。他在白天配合演绎温柔,也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释放本性,他的耐力其实并没有多好,很多时候都已经迫不及待,只是他不想让尚雪臣再有多余的不安。嘴唇终于来到了左胸口,他侧脸贴着皮肤听了一会儿尚雪臣的心跳,心跳剧烈。他想心真是个好东西,明明隔着皮肉肋骨,可你还是能分明感受到它每一次跳动带来的炙热。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尚雪臣最喜欢被触碰的地方。 听够了心跳,张嘴轻舔一口,睡着的人皱起眉头,扭动了一下,发出哼叽声,像是娇羞着要躲开。这反应让人满意,让迫不及待的心,不住打转的舌在这具身体的配合下尝出了胸口的一点甜,像是吃到奶油蛋糕上用来点缀用的草莓而得到的满足感。可惜,他也只有意识迷糊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娇柔的反应。季书平抬眼观察着尚雪臣的表情,根据他的表情来把握尺度,现在他睡梦中的表情告诉他,还可以再过分。于是张嘴整个含住,再抬眼看他,睡着的人皱起的眉头松开,微微曲起了膝盖,这是可以接受的表现。 季书平放下下心来专注的舔吻,手从腰侧下滑,摸到了睡裤的松紧带,拉开一点,把裤子半褪,能摸到露在外头的半个臀尖,他今天在停车场的时候还捏过一把,隔着衣服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季书平撑起身,看一眼身下衣服半遮半掩的人,意识在游离要投向遵从本能的阵营直接让身下人抛盔弃甲,而理智则奉劝着自己不能更过分。脑内挣扎了半晌,只好决定做一次中间派,留一半的理智,留一半的本能。 双手架起他的腿弯,半褪的裤子和臀缝间微妙露出一个模拟洞口,小心翼翼再合起一点他的腿然后刺探进去,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出糟糕,只是刚刚好的程度,还好抽动间碰到的大腿内侧还能给他真实感,还能看着睡着的这张脸来给自己提升满意度。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床铺会出声,不能发出太重的喘息去打扰睡着人的梦,所有的欢愉都在黑夜静谧的压抑下更让人心潮彭拜,不亚于偷情的刺激。 不过还是带动着身下人有一点的晃动,让他在梦里也感受到了不满,发出了点嗯哼声,然后翻身,用回自己睡惯了的侧卧姿势。季书平不能从正面看到他的全脸,满意度下降,不过姿势上的方便让真实感上升。凭靠着更接近肌肤,用上升的真实感,让自己发泄出了戴在身上太久的伪装。 季书平喘着粗气躺回了尚雪臣的身边,把侧卧睡觉的人捞到了自己的怀里,揽着他的腰,用手去够半褪在臀尖的裤子,轻轻拉上,盖住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再帮他把纽扣系好,睡着的人还是安稳的样子,一切都在黑夜掩盖下,安静的像是不曾发生过,沉稳睡着的尚雪臣无意识的回应了他,手臂搭上了他的腰,这让他感觉到了被需要,然后季书平满意的搂着他,真正进入了梦乡。 那晚尚雪臣没有做梦,季书平倒是做了个好梦,梦里漫天的雪花,飘飘的下。 第61章 那一年,好像是在刚刚下过雪的冬天。 他们大概都在七八岁的样子,总之那个时候尚雪臣的同龄人都已经去上了小学,而他还天天没人管的在外面乱跑,成天不是玩着老虎机,就是去街边斗恶狗,总之是人憎狗厌的。尚雪臣当时没有对上学有过期盼,只是在大家都愁苦的背着书包走在上学路上的时候,想学校的老师真就这么吓人吗?他上完私立幼儿园之后,因为户口的问题就没再去上学了,他其实还挺喜欢上幼儿园的,那时大家心智都不成熟,只是堆着积木就能玩到一块,现在就不行了,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在他背后议论起他爸爸了,再没人带着他玩了。他觉得其实不上学也挺好,他只是单纯无聊的趴着窗口去看别人的上学路,可他爸爸却当他是想上学了。 前一天刚下过雪,天气有些冷,尚雪臣反正没妈管,也没人提醒他何时加衣,结果下雪的那天还穿着单衣,冻得他嘴唇发紫。所以第二天,他就翻出了旧衣裳,加了毛衣穿上了羽绒服,下头穿了两条毛裤,再加一条羽绒裤。因为他常听到跟着爸爸的那些人说,男人的下面最重要,所以他得郑重其事的保护好自己。 小孩子总是长得快,其实好多衣服都有点套不上了,上身的毛衣紧点无所谓,包着才暖和,下/身的裤子紧点就不行了,这很影响男人重要的下半身。还好,他还有堂哥的旧衣服。堂哥前几年在尚家做大的时候,猖狂了些,打了官家的子弟,结果大伯着急忙慌给他改了姓,让他跟了好几年前就和大伯离了婚的婶娘的姓,然后花钱把他送出了国,避风头。 他其实很想堂哥。堂哥虽然嘴上凶,却是对他不错,他没去正经上学,都是堂哥教他识得字,还带着他玩,对当时小小年纪的尚雪臣来说,堂哥不止是哥哥,还充当了老师和玩伴的角色。可堂哥走了,他再没人陪着了。 他家也不是穷得买不起衣服,他觉得他家还挺有钱的,在老小区里有两层的小楼,还带着地下室呢。只不过,他爸爸不是普通人,除了是个不细腻的糙汉,更是带着一帮小弟的大哥,哪有大哥会牵着孩子去逛商场里的童装店的,掉价不说,被对家看见了,不止是当个笑话看,还当抓住把柄来拿捏。可惜他爸没再找个女人,不然他也该有几件应季且合身的衣服。 尚雪臣给自己武装得暖和和的,套上帽子,裹上围巾,戴上手套,他今天准备坐街头玩一天的老虎机,不然实在是没事干了。结果走到街头,没看见老板开门,想想,大伯家好东西多,爸爸也时常在大伯那里开大会,就沿着街边往大伯家走。 路过街角的时候,有两个孩子在弹弹珠儿玩,他兴奋的想加入,结果被轰走,还骂他是尚家不要脸的小痞子。他一气之下,推倒了一个,抢走了另一个手里抓着的两颗弹珠,然后一路往大伯家跑。 他穿的又多,跑得又急,被风刮皴了的脸蛋,比亮起的红灯还红,还好肤色白,不然像是从高原上来的。一路疾跑到了大伯家前的巷口,发现巷口停着辆大奔。这辆车他见过,他时常在二楼自己的房间,扒着窗口往楼下街道看,经常看见这辆车开过,往大伯家的方向去。 男孩子总归喜欢车,更何况是垂涎已久的好车。他远远看着感觉车里像是没人,于是兴奋的跑上前,从车头一路仔细瞧着,等走到后车门的时候,想趴在车窗上看一眼车内。一往车窗上趴,才发现原来后座坐着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好像被突然出现的尚雪臣吓到了,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尚雪臣站在窗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拍着窗口,冲他做对不起的口型,原本想说完就走的,可是那男孩开了车窗。 季书平从钢琴教室下课的时候,不是康叔来接的,而是他爸爸来接的,这是他爸头一次来接他。爸爸和他说,康叔送妈妈去机场出差了,所以没来。他原本以为,爸爸会载着他直接回家,可是爸爸却把车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巷口,嘱咐他呆在车里,不要下车,他要进那个老旧的小区里和人谈事情。 他听话的呆在车里,虽然是冬天,可车里有暖气,并不觉得冷,只是一个人呆着有些无聊。他听到有人划车的声音,刚想站起来看一眼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却有个人突然趴上了他座位边上的窗口,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等定下心来,才发现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坐车里看那白皮肤红脸蛋的男孩,对着窗口做口型,好像是在和他说话,他没什么同龄人的朋友,第一次有人主动和他说话,想想还是摇下了车窗。 尚雪臣看着车窗被摇下,还有点紧张,要是平时,这周围的同龄人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早就开始嘲骂他这个小痞子没礼貌。可这个男孩却是开了车窗,像是要认真听他说话的意思。等车里的男孩探出了头,他忘记自己要和他说对不起,扒着窗沿看着他,问他,“你坐车里闷不闷?要不要下来和我玩?” “可我爸爸不让我下车。” “那你一个人坐车里无聊不无聊?你可以等你爸爸回来之前赶回车上。”尚雪臣看他神色犹豫,伸出手,把手掌里的两颗弹珠儿摊给他看,引诱他,“你要是下来和我玩,我就把这两颗弹珠送给你。” 季书平还没见过弹珠,用他妈的话说,没必要去玩不入流的东西。可他再懂事都还是个孩子,哪有孩子不被玩具吸引的,“那你先给我。” “你把手伸出来。”等人把手从车里伸出来的时候,尚雪臣把掌心的两颗弹珠放到了他手里,“给你了,下来玩吧。” 季书平看着手里的弹珠好一会儿,发现这弹珠真是漂亮,等抬头看见扒着车窗沿的人,发现他的眼睛也好看,配着红红的脸蛋,更加的好看。可等季书平开了车门下了车,看见衣服穿的乱七八槽的人,又觉得这样不可爱,“你怎么穿这样?” 尚雪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这样怎么了?这不是天冷吗?”说完抬头看一眼下车的人,难怪会说他,这小孩里面穿着小西装,外面套着呢子衣呢,他忍不住要问,“这是你妈给你买的?” 季书平点点头。 “你穿这么少,你妈不怕你冻着啊?” 季书平抿了一下嘴,“车里,教室和家里都有暖气,我不觉得冷的。” “哦。”尚雪臣一瘪嘴,“我没妈妈,没人给我买衣服。天冷了,我就什么暖和穿什么呗。” 听他这么说,季书平反而对质疑他的穿着有了一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说个什么缓和气氛,结果风一吹,他一张口,被风灌了满口的冰凉,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尚雪臣看他冷,再看他下半身穿着个小西裤,伸手就拉他的裤子,季书平吓得退后两步,他就上前两步,直接把人抵上了车门,没地方退。尚雪臣拉着他的裤腰低头往里看,“你里面就穿条内裤啊,这天不得冻死啊。”抬头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听人说,男人下面最重要了,可得护好,你就穿条小西裤,这么冻着将来肯定受影响。”说着伸手往里一指,“你看你小鸟都冻蔫了。” 季书平靠着车门也低头往自己裤子里看,“车里有暖气,不冷。我原本没打算下车的。” 尚雪臣听了怕他又后悔和自己玩,重新回到车上去,松开了他的裤腰,弯腰脱下自己的羽绒裤,露出了里面的毛裤,“我下面穿的多,而且刚刚又跑过,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点热,这个羽绒裤给你穿吧。”说完打量一眼季书平的身高,比他高一点儿,还好今天穿出来的是堂哥的衣服。 季书平原本不打算穿他脱下的羽绒裤,因为他露出来的毛裤实在有点丑,可又觉得他是一番好意,看着他发亮的眼睛,他还是接过了裤子给自己穿上,然后不好意思的和他说,“谢谢。” 头一次有人和自己说谢谢,尚雪臣听了从未有过的高兴,咧开了嘴朝他笑着。看他穿好了裤子,又把自己围脖子的围巾给他围上,“我戴着帽子,围巾给你。对了,手套也分你一只。”又脱掉了一只手套,给了他。 季书平看他笑了,才知道原来衣服丑点没关系,人好看就行了。他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开心的对着他笑,套上了针脚稀拉的围巾和手套,问他,“我们去哪儿玩啊?” “你会弹弹珠吗?” 季书平摇摇头,“我妈不准我把衣服弄脏。” “前面不远有个公园,要不我们去那儿?” 这次季书平同意了,看着他点头。尚雪臣高兴的正要在前头带路,却被季书平拉住,“你等一会儿。”他看着季书平又上了车,生怕他后悔不下车陪自己玩了,干脆也跟着上了车。车里的确是暖和,车座也很软,躺在上面睡觉都没问题。 季书平看他跟着进来也没说什么,由他在一边对车里新奇。自己只顾着翻着书包。 尚雪臣新奇了一会儿没了兴趣,他只想赶紧下车出去玩,只有催着旁边的人,“你找什么呢?我们能走了没?” 季书平终于包里一堆教辅资料里翻出一个小罐子,拧开盖子,食指刮出一点,转身往尚雪臣皴红的脸蛋上抹。 “这是什么啊?又软又香。” “擦脸的,你脸都红了。你平常冬天不擦东西吗?” 尚雪臣只觉得绷紧的脸蛋舒服了很多,闻着自己好像都变香了,“不擦啊,洗把脸就好了。不过也没人给我买这些啊。” 等季书平给他擦完,他直接靠了上来,吓得季书平直往后退,脚被上前凑的尚雪臣踩了一下,人没躲开,直接倒在了车座上。尚雪臣看他倒下,直往他身上趴,嗅着鼻子闻他的脸,一路往下闻到他的胸口,“你也好香啊,你天天擦吗?” 季书平坐起了身,看着在自己身上猛嗅的人,“你要是喜欢,我把这个送给你。” “真的啊?!”尚雪臣亮着眼睛看着他,“你真好,还没人对着我这么好过呢。这周围的小孩,总是看见我就跑,不然就是要轰走我。我堂哥虽然也好,可是他从来都不温柔。”说着话呢却渐渐垂下了头,“其实,我还是喜欢别人对我温柔点的。” “你对我也很好的。”季书平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家里没养狗,可是他见过养狗的人家,他觉得今天遇到的这个人,像是流浪狗的感觉,总是亮着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他,自己对他好,他就扑了上来,像刚刚那样嗅着自己,他看过别人家养的狗,也是这么往主人身上蹭的,想想就觉得他可爱,“不是还要去玩吗?” 尚雪臣这才想了起来,坐起了身,开了车门往外走,“我们得快走,公园那边的滑梯和秋千总是被一堆人占着,去晚了都不让我玩。” 季书平下了车,跟在他后头,“为什么去晚了就不让你玩?” “因为他们一帮人欺负我一个人。” “那你也找帮手。” 尚雪臣回头笑着看他,“我今天有帮手了。就是你!”说完,拉起季书平跑了起来。等跑到公园,还是晚到一步,被其他小孩给占了,尚雪臣叉腰领着季书平进了公园。 “小痞子,又来了!”有人看见他,喊出了声。尚雪臣没理,领着季书平往跷跷板那边走。 那小孩看尚雪臣不理他,从地上抓一把雪,往尚雪臣身上丢,尚雪臣抬手挡,一把雪而已打在身上也不痛,他今天已经打过人了,再打架回去就该被他骂了。可等他回头,却看见季书平也被丢了一把雪,一脸的不高兴。 这下尚雪臣不干了,往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团,再往里面塞块石头,直接丢回去,砸上了那小孩的额头,流了血,然后就听见那小孩哭唧唧说,“我回去告诉我妈!” 就这一闹,公园里的小孩看一眼尚雪臣,然后就都走了。尚雪臣回过头来看着季书平,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儿。你砸了他额头,他要回去找他妈告状。” “反正他妈不会来找我爸,他们都怕我爸。我要是被打了,我爸也不会去找他妈唠嗑。”哪有大哥去和闲话妇女讲道理的。 “那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那里面有个穿粉衣服的,我一直想和她交朋友来着。” “你喜欢他?” 尚雪臣没说话。 “她都不理你。而且,”季书平头一次做了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表情,“而且,我不是在吗?你和我做朋友好了。” “不一样的,”尚雪臣摇摇头,“我有点喜欢她,是不一样的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漂亮小孩。” 季书平听他说喜欢,觉得自己想错了,他原来不是流浪狗,是个有着自己小心思的人,可自己却不在他的小心思里,可季书平除了他,压根没有其他人,这让他有点吃味儿。他上前一步,“我难道长得不好看吗?” “你好看啊,可你长得有棱有角的,比我看着还硬气。我呢,喜欢圆脸大眼睛,软乎乎的,看起来漂亮可人,温温柔柔的,将来可以做老婆。”尚雪臣从小就很明确自己喜欢的类型,他大伯有间娱乐城,他在里面看过各色各样的人,看久了觉得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人。 季书平听了有些不高兴,蹲了下去。尚雪臣还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是气得要哭了,连忙也跟着蹲了下去,“你怎么了?不会是要哭了吧?” “我没哭!”他咬着嘴唇,“刚刚那人拿雪打我,把我的弹珠给打掉了。” “就弹珠儿啊。我再给你好了,你快起来吧。” “不行!我就要那两个!” 尚雪臣没办法,只好蹲下去给他找,两个人在雪地里蹲了半天,还好尚雪臣找到了,就在季书平的屁股底下,“东西就在你屁股底下呢,你都看不到。” 季书平气鼓鼓的回他,“我近视眼,不行吗!” 尚雪臣想他果然还是生气了,把弹珠给了他,“你拿着弹珠对着太阳看,能看到彩虹哦。” 季书平将信将疑,拿起弹珠对着太阳,什么都没看到,还刺眼睛,以为他骗自己,要回头和他对质,结果一回头就从弹珠里看到了他,还在冲自己笑。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尚雪臣凑了上来,“那你不生气了吧。” 季书平把弹珠捏回了手心,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尚雪臣想起,好像从第一眼看见他到现在就没见他笑过。他拉着人走到跷跷板前,“我们玩这个吧。” 季书平摇头,表示不想玩。 尚雪臣只有把他带到滑梯前,“那我们玩这个?” 季书平还是摇头,“会把衣服弄脏。” 尚雪臣再带他来到秋千前,“这个呢?” 季书平仍旧摇头。尚雪臣哄不好他,有点不想哄了,“你什么都不想玩,真难伺候。” 季书平回嘴,“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你连笑都不冲我笑一个,我怎么喜欢你?!” 他看季书平低头不说话,正打算转身走,就听到后头的人说,“我妈不准我笑,说是不严肃,显得没规矩。” 尚雪臣回头看他,心想什么妈啊这是,可是转念又想,那前街的二狗子,往自家的咸菜缸里撒尿,撒完还笑嘻嘻的炫耀可不就挨他妈一顿打吗,这样一比较,感觉自己没妈也挺好的。他蹲下,把地上的雪划拉到一处。 季书平看他蹲下,在地上划拉着雪,也跟着蹲下,问他,“你干什么呢?” “你这个也不玩,那个也不玩。我给你堆个雪人。”说完看见季书平朝他伸手,他一手拍掉了季书平伸来的手,“你别往地上伸,到时候你妈看见了不得骂你。” 听他这么说,季书平只有蹲在一旁看着。尚雪臣看他蹲在一旁,先搓了个雪球给他,他伸手接过,一开始拿在手里冷冷的,没一会儿手就开始发烫,大叫着把雪球丢开,甩着手,甩丢了手上的那一只手套,“好烫啊!” 尚雪臣看他这样子,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季书平看尚雪臣哈哈大笑,被他感染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尚雪臣看着他笑,才发现原来他还有个酒窝,笑起来脸颊肉堆在一块儿也挺可爱的,“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我感觉我也能喜欢你。” “也是要我给你做老婆的那种吗?” “男人怎么能做老婆?”尚雪臣觉得他的脑袋有点奇怪,“男人得做老公!” 季书平赞同的点点头,原来是要我给他做老公,那也行。 尚雪臣看他发愣,用自己划雪划得湿漉漉的手去戳他脸颊酒窝的位置,戳完就笑嘻嘻的跑开。季书平起身就去追他,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满公园都是笑声。 等到玩累了,季书平觉得他爸应该要回车上了,就想着往回走,尚雪臣也玩累了,想要直接回家,季书平不让,“你得送我回去,我不认识路。” 尚雪臣指个方向给他,“这我们来时的方向,来的时候都是直走,不带拐弯的,你直接沿着街走回去就行。” 季书平又不高兴了,“你带我出来的,要我下车陪你玩,现在玩完都不送我,你这人太不负责任了。”不是还要我做你老公的吗?季书平心里这么嘀咕着。 尚雪臣的家教里都没有负责这个词,何况他还没有家教。可看季书平不高兴,觉得这样确实好像不太好,只好领着他,“那走吧。我送你。” 季书平赌气站在原地没动,尚雪臣过来用手杵杵他,“你还要不要我送你了?” 季书平阴着脸,却把手伸了出去。尚雪臣看他伸手,只有走过去牵住他,心里想着这人可真逗。等牵到了手,季书平还是不动,撅着嘴,“我的手套掉地上了,都湿了。” 尚雪臣学着他爸的样子叹口气,“男孩子不能太娇气了。”说完看他还是撅着嘴,回收地上的湿手套进自己的口袋,却把自己口袋里的那一只手套给了他,“这样可以了吧。” 季书平拿着一只手套,满足的点了点头,这才迈开步子往前走。 走回去的路上,被牵着的季书平心情好了些,问他,“你下次能不能不打架了啊?” “可我不出手,他们就得打我了啊。” “但是,你出手了,他们人多也出手了呢?” “他们不敢,他们怕我爸爸。” “要是他们里面有比你爸爸更厉害的爸爸呢?”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停下脚步想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的堂哥可不就是这样吗?转脸问季书平,“你是不是不打架啊?” “我妈说打架是下等人做的事情。” “所以你觉得我是下等人?” 季书平摇头,“我只是害怕,你这次丢石头,他们跑了,可要是下次你丢石头,别人丢的是刀呢?那不就吃亏了?” 尚雪臣想他原来是担心我,晃晃拉他的手,“这世上没那么多上等人和下等人。要像你说的,别人真丢刀了,你也站原地不动?明明是他们先骂我的,骂我的话就是朝我丢的石头。你懂不懂?” 季书平点点头,“那你还是少打架吧。他们骂你,你和我玩就好了。” 尚雪臣心想,我原先没有想着丢他们,还不是他们丢到你了。可嘴上却答应了季书平。 季书平见他答应了,又冲他笑了一下。尚雪臣看他露出了酒窝,觉得答应这一下也挺值得的。 “唉,你叫什么名字?”季书平问他。 “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 “你都不陪我玩跷跷板。” “你就这么喜欢玩跷跷板?” “喜欢啊,因为我长这么大都没玩过跷跷板,我玩过滑梯秋千,可跷跷板是要两个人才能玩的起来的。我看别人俩个人玩的时候都比一个人玩的时候笑得开心,可能这世上真的只有成双成对才幸福吧。” 季书平从来都是一个人,今天有人陪着自己,觉得他说的是不错,这世上可能真的只有成双成对才幸福吧。“那我下次来陪你玩。” “下次?”尚雪臣笑了,“你还会来找我?” 季书平用力点点头,“嗯。那你能告诉我了吗?” “我等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如果你唬我,那我就忘了你,不告诉你名字,还要一点都不记得你。” “我家离这里远,你可以来找我的!” “你都说你家离这远了,自己不愿意来,还反过来把我骗过去。” 季书平其实不完全是因为家太远,他只是想起了他妈,“我学校离这儿近,你可以来我学校找我。我在第五小学念书。” 尚雪臣想起自己还没能去上学,“不行,就得你来找我。反正你不找我,我就忘了你!” “那我也忘了你!” 两个人一斗嘴,回去的路上再没有说话,只是牵着的手没有松开。 快到车边的时候,尚雪臣有点绷不住脸了,他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能陪自己玩的人,结果最后还要气着人家,要是以后他不来找我了呢?这样一想他就有些害怕,路过一家小超市,他想想还是拉着季书平进去,掏出硬币买了一堆的泡泡糖,都给了季书平,“这给你,撕开里面还有贴画的,贴在手背上沾点口水刮一刮跟纹身一个样子。” 季书平接了过来,“可我不会吹泡泡。” 尚雪臣从他手里拿过一个撕开,使劲嚼,嚼了一会儿鼓着腮帮子吹出一个球,一吸气舌头一勾勾回嘴里去,“就这样,简单的很,你试试。”说完撕开一个送到季书平的嘴里。 季书平吹了半天,好不容易吹出一个还破了,糊了一嘴,尚雪臣看着就笑了,季书平稀里糊涂跟着他笑。俩人走出了小超市,季书平又指着门口掉漆的黑猫警长问他,“这是什么车?” “摇摇车,你没坐过?” 季书平摇摇头。尚雪臣摸了半天的口袋,没摸出一个子,有些后悔刚刚把钱都去买了泡泡糖,“你下次来,我给你投币,让你坐。” 季书平笑着冲他大力点头,想着他对我可真好。 尚雪臣一路嚼着口香糖吹着泡泡给季书平看,季书平跟着学,怎么都没学会吹泡泡,等走到车边,尚雪臣听到了扫雪车放的灵儿响叮当,催着季书平上车,“你快进车里,扫雪车来了,到时候喷你一身雪,你妈对你那么凶,你弄脏了回去肯定得挨骂。” 季书平进了车里,还准备把身下的裤子脱下来还给他,却又怕转脸就看不见他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这个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他们一齐抬头去看,他听到车外的人说,“我的名字像这雪一样,是个干净又好听的名字。”那是他妈取得,也是他妈唯一留给他的,他转脸看着车里的季书平,上前紧紧扒住车沿,“你一定要来!我会等你。” 扫雪车已经开到身后了,尚雪臣怕自己被喷到,连忙跑到对面街上去了,连裤子都不要了。 季书平看他跑走,脑子里的都是他的那句一定要来,这句话里的一定,肯定了自己的存在,不是谁手里的价码,只是单纯被人期盼着出现。他看着向对面跑去的身影,喃喃自语着,“他说他会等我。”他站在车里冲着对面马路大喊,“你到底叫什么啊?” 尚雪臣停下脚步,转身冲他一笑,“我叫尚雪…..” 扫雪车开过,挡住了季书平的视线,放着灵儿响叮当的歌曲盖住了对面人的声音,他着急的大喊,“什么?雪什么?”结果还是被扫雪车喷了一脸的雪。等车过去,对面已经没了人。 点评回复 评分 举报 65条鱼 山核桃 楼主| 发表于 2019-3-30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季书平他爸在尚家大爷这里说了好一会儿的事情,平常沉默寡言的尚家二爷突然开了话,“季董,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儿子送去上学?” “可以,我和第五小学的校长还算是认识。” 尚家大爷插了话,“第五小学?你家小子是在第五小学上学吗?我们俩家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不然到时候被人发现,上头的人有了警惕,我们送钱不方便,你们要地也不方便。” “我家那位,已经托关系把孩子转到贵族学校了。这样多出一个名额,就能把二爷的孩子送进去了。” 等事情谈妥,各自散开,尚家二爷回到家,看见乱七八槽的尚雪臣,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你又去那里野了,弄得这么脏!” “我没有,原本我想去大伯家,走到街口碰上了扫雪车,扫了我一身的雪,我就着急回来换衣服了。” 他爸松了手,在他面前蹲了下去,“你不能成天在外面野了。你得去学校了。” “学校?”尚雪臣想起那些背着书包走在路上一脸苦闷的小孩,顿时撇了撇嘴。 “是不错的公立学校,第五小学。” “第五小学?!”尚雪臣想起今天的玩伴说自己是第五小学的,那自己就能去学校找他了。他应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等自己去了学校,他会循着自己的名字找来。尚雪臣想起自己今天被扫雪车喷了一脸的雪,赶着回家,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没有关系,等到自己去了学校可以当面问他,以后放学再一起去公园玩。 尚家二爷看自家儿子一脸期待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心想,他果然是想去学校的。 季书平回了家,发现他妈没有去机场,说是突然又下了一场雪,航班取消了。等注意到穿着羽绒裤,裹着针脚粗糙围巾的季书平时,走过来问他,“你这穿的什么?快给我脱了丢掉,一副不入流的样子!” 季书平站着没动,因为这衣服不是他的,他还得还给人家。他妈见他站着没动,上前扯掉他脖子里的围巾,“你明天得去贵族学校上学了,不能显得低人一等,知道吗?!” 说完看他没有回答,还是站着没动,一个巴掌落了下去,“长辈说话不回答,没有规矩!” 打完,季书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早就习惯了。他妈看见他攥紧了拳头,手里像是有东西,去掰开他的手,看见手心里的两颗弹珠,拿起来一把丢掉,“这种不入流的东西,谁给你的?我看你是时间多了,以后放学不准出门,我给你在家请家教。” 季书平有些慌了,那个巷口离他家实在太远,他还没记清他爸开车过去的路,可他也没有机会了。等他被拎去罚站的时候趁没人,偷偷撕了一个泡泡糖塞进了嘴里,是甜的,他还没有向那个人学会吹泡泡。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弹珠,围巾和他怕自己冻着给自己穿的裤子都被丢了,还好,还有一个手套,他摸着手套怎样都不会觉得冷了。就是可惜只有一只,因为那人说成双成对才幸福。 第二天他穿起了校服,去新学校报道,老师领着他进了新的班级,刚一站上讲台,自我介绍还没做,他就听到了台下的议论,“那不是暴发户季家吗?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进这学校。” 季书平站在台上捏紧了拳头,以前对于这些他从来都不理会的。 这世上没那么多上等人和下等人。要像你说的,别人真丢刀了,你也站原地不动?明明是他们先骂我的,骂我的话就是朝我丢的石头。 季书平举着拳头冲下了讲台,把说话的人揍了一顿。 老师赶忙去拉,旁边小孩吓得都躲在了旁边,“他是不是和沈傲家是表亲来着?” “沈傲?哪个沈傲?” “就那个脾气暴戾,打架太多转学了的沈傲。” “哦,就那个啊,难怪是亲戚呢。” 季书平闻言回头,狠狠瞪着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 季书平转学第一天就打架,被停课一周,回家之后,她妈派人盯着他,天天在家里罚站思过,不准他出门。季书平头一次在罚站的时候趁着没人跑出了家门,他想去那个街口,去那个公园找那个还没告诉他名字的人。跑没两步,家里就有人追了过来,他不知道那个公园离自己到底有多远,他只知道有人给了他两颗弹珠,他答应着陪他玩只有两个人才能玩的跷跷板,因为这世上只有成双成对才幸福。他还给了自己泡泡糖,给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口甜。有人追了上来,揪着他的领子往回拖,“少爷,该回去了,不然夫人知道又要罚你。” 季书平还太小,抵不过大人的力气,只有野蛮挣扎,“我要去公园,我要去公园,有人在等我!” 来人不管,只当是小孩子爱玩耍脾气,把人扛在肩头往回走。季书平吵闹着要去公园,直到他妈下班回来听到他都一直吵闹着要去公园,直接把他关了禁闭,一步房门都不准出。被关在房里的季书平头一次觉得开足了暖气的房间很冷,他拿出自己偷偷藏起的那一只手套,把手套塞进怀里才觉得暖了些。小小年纪里,他有了要逃家的想法。小小年纪里,他有了要逃家的想法。他想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完全逃出这个家,到时候再去找他,希望那个时候他还记得自己。 尚雪臣今天是头一次上学,兴奋的背着书包去上学,他想会不会昨天那个人和自己同班?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老师领着他进了教室,他亮着眼睛看了教室一圈,没有看见人,可能不是这个班级。台下的孩子看着他,议论纷纷。 “这人是顶那个转走的季家小孩的空缺的吗?” “好像是的,听说姓尚,他们街上的小孩都喊他小痞子,他爸爸好像是黑社会的。” 尚雪臣听到了,捏着拳头,在讲台上垂着头,没有说话。 你还是少打架吧。他们骂你,你和我玩就好了。 他想着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和骂自己的人玩,他有人陪着自己玩。 尚雪臣上学的第一天就逃课,上课的时间,他找遍了学校每一个教室,开始的时候带着兴奋一间间的找,想着等他看见自己不会笑的脸上会浮现出怎样的惊喜,自己会告诉他,我来上学了,我叫尚雪臣。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从此以后就是朋友。可他心里要见朋友的兴奋随着一间间教室找下来渐渐减少。他没有看见昨天和他一起玩的那个人。到家的时候,被他爸骂了一顿,然后他跑出家门,去了昨天那个街口蹲着等人。等到半夜,冻得直哆嗦,他咬牙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用衣袖一抹眼泪,骂着,“坏蛋,骗人!你明天再不来,我就忘记你!”然后一瘸一拐回了家。 可是明天变成了后天,后天变成了大后天,大大后天。尚雪臣上学一周了,成天白天不上课,满教学楼乱转,教室厕所器材室都没有他要找的人,等到晚上到家,街口公园蹲到半夜,都没等来一个人。学校里的孩子在他背后议论,他忍着,街上公园里的孩子对他挑衅,他也忍着,他想自己不能再打架了,要是他知道自己没听他的话,打了架,他就真的不来陪自己玩了。 等到开春,他一整个冬天都在那个巷口和公园晃悠。春天到了,雪融的时候,他终于决定要忘记,他想果然没人会和自己做朋友,然后渐渐忘了。 那年冬天,尚雪臣遇到了一个人,也忘了一个人。 第62章 明明是夏天,可季书平的梦里却下着雪,他看见街对面站着一个小孩,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像这雪一样,是个干净又好听的名字。 有扫雪车过来,放着铃儿响叮当,等车开过,对面的小孩不见了,站着和他一样的成年人,头顶落满了雪,可却对着他一笑,叫他,“季书平。” 季书平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侧头看身旁的人,正侧躺背对着他,他靠过去从背后把人抱住。在梦里他问对面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怀里被抱住的人扭一下/身子,季书平低头埋在他的颈间,喊他,“尚雪臣。” 尚雪臣被人从背后抱住,直接就醒了,迷瞪着眼扭脸问他,“这就要起了吗?” “不是,”季书平抬头看着他,“只是我做梦醒了。” “你做恶梦了?” “不是,只是梦里是冬天有点冷。” 尚雪臣想他又是抱着自己,又是说在梦里冷的,转过身来,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再睡会儿吧,我好困。” “你没睡好吗?” 他昨晚喝了酒,这会儿醒得又有些早,只觉得头疼,“我昨晚刚睡的时候,睡得不太好。总觉得有人在咬我。” 季书平没说话,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尚雪臣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一大清早的,就让他怪不好意思的,松开了他,又转过身去,嘴里假装嫌弃道,“干嘛啊,大清早的你刷牙了吗?就往别人额头上亲。”边说边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看他整个躲进被子里,季书平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贴着被子喊他,“尚雪臣?” “干嘛?”尚雪臣闷在被子里回答。 “尚雪臣。” “干嘛?” “尚雪臣!” “干嘛?!”尚雪臣掀开被子,推开了他,“你存心的,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睡!” 季书平不顾他的推阻,抱住了他。尚雪臣平常就有起床气的人,硬是用胳膊挡着他,非是不让他抱,谁让他搅人清梦。 “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尚雪臣发觉自己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对付季书平了,原先有起床气的人,就他一句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顿时都灭了所有的火,松开了肩膀,让他紧紧抱住。 “你别叫了,我就在这儿呢。” 季书平搂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尚雪臣直感觉他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肉里。虽然勒的难受,可感觉也不坏,就当是盖着被子吧。 俩人就这么紧紧抱着,谁也没说话,尚雪臣被抱得睡意都没了。好巧不巧的季书平的手机响了,也不知道这么早是谁。季书平松开了怀里的人,伸手去够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转脸对尚雪臣说,“你在睡一会儿吧,我出去接电话。”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的心咯噔一下,会不会是和名单有关,“谁的电话?”虽然唐突,但他不问总觉得会错过什么。 “董事长。我让康叔送我们去海边,董事长估计是打来问这事儿的。” 这下尚雪臣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了,那董事长回头肯定要追着自己给她汇报季书平的情况了。他“哦”了一声,卷着被子,躺倒在一边,用被子盖住脸,一副要睡回笼觉的样子。 季书平看他一眼,起身去了房外接了电话。尚雪臣听他起床的动静,拉下一点被子,只露出眼睛,去瞄季书平出门的背影。等人关上门出去了,他闷在被子里叹着气,虽然和季书平他妈合作是为了可以抢先一步挟制徐雪士,可他总觉得对不起季书平,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他对他妈扯谎到什么时候。 季书平出了这间房,又往前走了两步,以防再吵到尚雪臣睡觉。 “董事长。” “你为什么让康叔送你去海边的温泉酒店?” “我病犯了,想去季氏旗下的酒店修养。我会让尚雪臣陪着我,一来是因为我犯病的时候正好伤着他,带他一起过去调整一下心情;二来是因为我一个人太闷了,也想要消遣。”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那你在那里好好养病。” 挂了电话,季书平想自己说的这么清楚,而且还特地带上了康叔,他妈应该不会再去烦尚雪臣了吧。总得给他喘息的机会。 尚雪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了,他昨晚上来就倒下的确是困了,可梦里睡的不踏实,一开始感觉是有人在咬他,后来又觉得有人一直在杵自己。他把梦里的怪异感都归咎于睡前喝酒的缘故,等后来自己不耐烦的换回侧卧姿势,那怪异感渐渐就没了,只是睡没多会儿又被季书平吵醒。 现在,因为季书平接的那个电话,他是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了。他在床上睁眼睁了半天,没见着季书平再回来,只有披着被子去了楼下。 下楼,转脚去了厨房。在厨房里忙活的季书平看见披着被子的尚雪臣,问他,“不睡了吗?” 尚雪臣摇摇头。 季书平冲他一招手,“那过来吃早饭吧。” 尚雪臣抬脸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此时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天空还是模糊的青色。他拖着步子往吧台边走,吧台上还放着昨晚他抱过来的鱼缸。季书平正背对着他在料理台上煎蛋,他撑着下巴看着金鱼,想起今早季书平醒来亲他的额头,心里一阵发慌。 人有时就是这样的,第一个愿望实现的时候,会觉得惊喜,可接二连三来的好运,却让天生在泥潭里摸爬滚打的人阵阵心虚。所以,尚雪臣害怕,他最近的好运有些过头了,等到季书平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又会怎样重重跌下,摔的粉身碎骨呢?他想起经常去街口找二瞎子算命的大伯,黑道的大哥们为什么总是迷信,原来还是怕死,怕到最后一场空。 季书平端着早餐过来,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口味清淡的欧陆式早餐,吐司上面盖着蛋,旁边点几颗圣女果,再配一杯黑咖啡。尚雪臣憋住了自己要叹气的欲/望,拿着叉子去戳蛋,心里想的都是豆浆油条小汤包,油茶馄饨糍饭团。戳开面包上的蛋黄,他想的是两颗蛋摊的杂粮煎饼里面夹着咸蛋黄。 尚雪臣拿着叉子挑着盘子里的圣女果,圣女果被他挑的在盘子里转来转去,对面的季书平喝一口咖啡看他一眼,“时间太短,没来得及准备。” 被挑破心思的尚雪臣觉得自己忒不厚道,别人给你准备了早餐就该说谢谢了,干嘛还把不想吃摆脸上。他戳起一颗圣女果,放在嘴里嚼着问季书平,“我发觉你很喜欢西式的食物。” 西式的食物?是这样吗?其实也不是,季书平只是不喜欢中式什么都凑在一起吃,他喜欢一人一个盘子,只吃自己面前的食物,换句话说他讨厌中式非得相聚的传统,喜欢专注一个盘子里的孤独冷清,不问其他。 只是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他,你不能过多的表现出喜欢与厌恶,商场里不管是二度梅花开的喜事,还是死爸爸死儿子的丧事,面上都要表现得云淡风轻。他受不了这样,所以才给自己找了躁郁症的借口,这世界真是奇怪,常规里的贪嗔痴怒,你不能表现,那是你作为上流社会礼仪上的不合格。可等你套上情绪病,所以过分放大的情绪都能因为一句他有病而被接受,这样也好,虽然是假装,总归喘了口气。 季书平把自己吐司上的蛋给了尚雪臣,他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餐点,“也不完全是,我是有什么就吃什么罢了。” 尚雪臣心想他这是和那个都可以差不多的回答,他吃着季书平给他的蛋,瞟一眼旁边的鱼缸,想起那次在西餐厅的电梯里他和季书平提起的恋爱前提,原来他和季书平真的差距很大。想到这个,他抬眼偷瞄一眼季书平,又在心里自嘲一番,恋爱啊,怎么可能。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他身上有家的幻想?他这几天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季书平,什么都可以看起来没什么口欲的季书平,其实是无所谓家这个概念的。 流连过夜场的尚雪臣知道,这世上最难搞的人其实就是什么都可以的人,他们嘴里说着都可以不是温柔的迁就,只是真的无所谓,尚雪臣看不透季书平到底有所谓的是什么? 等清淡的早餐吃完,季书平推着尚雪臣去洗漱换衣服,康叔一来,他们就得出发了。等尚雪臣的功夫,季书平又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短,接起的时候,对面人只说了一句话,“周媛回来了。” “知道了,放风给邵陵。” 收拾妥当的尚雪臣从二楼下来,季书平上下看了他一眼,“我的衣服你可能不太合身,还是先顺路送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吧。” 尚雪臣对他的提议没有异议,毕竟总不能天天穿季书平的内裤。 没一会儿康叔就开着车过来了,不是他和季书平厮混的那辆车,这让他稍微能端住自己的面子。只是看到康叔的时候想,做私家司机也挺不容易的,这会儿外面还没到正常的上班时间呢,康叔就得载着他们跑个长途。他原本想着像上次那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结果被季书平拉着和他一起坐在了后座。 坐进车里,尚雪臣小心翼翼去瞄了一眼康叔的脸色,还好康叔一副扑克脸没有要发言的打算,他也就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闭目眼神,期间季书平坐在车里也没怎么说话。 等车开到自己租住的小区门口时,尚雪臣让康叔把车停小区门口,自己进去收拾几件衣服就出来。没人对他的要求有疑议,只是尚雪臣下车往小区里走的时候,季书平坐在车里看了他一眼,让他想起在梦里,他就站在对街冲自己笑。 季书平没管康叔还在车里,摇下车窗喊了对着往前走的尚雪臣喊了一声,“尚雪臣!” 尚雪臣回头看他,以为他有什么要交待自己的。季书平看着停在原地的人,喉头蠕动一下,才说道,“早点回来。”前头驾驶座上的康叔,透过后视镜朝后看了一眼,在方向盘下捏着手机发出了短信。 尚雪臣像是不明白季书平的话,顿了一会儿,还是对着车里的季书平笑了一下,说,“好!” 他不断回味着季书平的那句“早点回来”,像是真的有了归属,等不及电梯,直接从楼梯上去,上楼的脚步都快了很多,只想着楼下有人在等他。 开了门,拖鞋都不换,就要自己房里走,经过厕所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他听到厕所有水声。是谁? 转身看一眼客厅,客厅的东西没有动过的痕迹,重新走到玄关,鞋架上的红色漆皮凉鞋多了一双。是周媛回来了吗? 水声停止,周媛湿着头发,拎着泡澡袋出来了。 尚雪臣上前两步,惊讶的看着她,“周媛,你回来了?你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周媛把手里的泡澡袋藏在了身后,“哦,发布会那天我原本去给姚彩儿送包,结果被她拉上了车。车开没多久,又让我中途在一个郊外山区下车。我一没带钱包,二没带手机,费了一番功夫才回来的。” 尚雪臣听她一番叙述,没从她神情里看出真假,还想再多问点什么,可周媛避开他,说是自己好不容易回来,刚泡了个澡要去把泡澡袋扔掉。尚雪臣站在门口,等周媛经过时,张嘴问她,“一双款式一样的高跟鞋,你买两双干什么?” 周媛和他擦肩而过,打开大门,没回身,“我两只脚的码数不一样,所以买一双大一码的,买一双小一码的。” 尚雪臣在鞋架前蹲下/身,去看鞋架上摆着的那两双高跟鞋,果然码数不太一样。他起身往厕所走,因为周媛刚泡过澡,厕所里的镜子上都是雾气。他走到浴缸里去看,浴缸里什么痕迹都没有,因为周媛习惯泡澡的时候在浴缸里垫上泡澡袋。只是从前好像从没见过她特地洗完澡出去就为了丢一个泡澡袋。 他抬脚准备跨进浴缸里,却在浴缸与墙的夹角处看见了米。尚雪臣用食指捻起米,他想起自己在姚彩儿的手提包里故意撒米进去,周媛与姚彩儿有肢体接触?是姚彩儿拿手提包甩了周媛吗?也有可能不是,毕竟姚彩儿的手提包,是周媛拿着送过去的。 尚雪臣很想等周媛回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惦念着季书平的那句早点回来。等了大概有10分钟,都不见周媛回来,他只有拎起自己收拾好的包出了门。 他前脚刚出门又从楼梯下去,故意避开他躲在走廊转角处的周媛才现身回到了房子里。进门时看了一眼鞋架上摆着的两双红色高跟鞋,然后直接往厨房里去,打开冰箱拿出里面摆着的蛋糕,用食指从蛋糕中心挖了一口,一嘴的苦涩,闭眼品味好半天才终于在这苦涩里散出一点甜。她想,自己离苦尽甘来不远了。 尚雪臣下楼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周媛的事情,董事长的电话倒是打来了,他只好先撇开周媛的事情,“董事长。” “听说你们要去海边。” “季书平说是要带我去修养。” “你该做什么心里应该有数。” 尚雪臣拿着手机在愣在了楼梯口,趁对面还没挂电话,赶紧问出了口,“季书平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些,好让他对我少一些防备,您应该乐见其成。” “他没有特别爱吃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第63章 他没有特别爱吃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尚雪臣这会儿已经把周媛的事情抛干净了,脑子里都是这句话。他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吗?回到车上看到季书平的时候,又突然想起周媛的事情,“季书平,周……” 话没说全,季书平上来拉他的领子,他低头看在自己的领口,圆领T桖,没啥好理的。再去看前头的康叔,董事长似乎还不知道姚彩儿失踪的事情,那现在就不能当着康叔的面提周媛的事情。康叔已经从前面看过来了,他只有改口问季书平,“你酒店订的几间房?” 季书平收手,坐正,正好对上前头康叔的目光,“两间。” 尚雪臣松口气,他其实心里还挺在意这个问题的。要是只订一间房,董事长那边肯定早晚都得给自己打电话,他到时候怎么不动声色的地避开季书平?心里虽然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可他似乎忘了,他所有担忧的设想都是在和季书平一间房的前提下,他心里笃定季书平会订一间房。现在知道季书平订了两间房,松口气的同时,隐约带着失落。 车子终于要开始往目的地开去,出了城区主干道,上了高速,路两边渐渐都是灌木丛。尚雪臣看着窗外的风景五味陈杂。 车开了快一个多小时,中间经过服务区,“少爷,要不要下车休息一下?” “不用。” 尚雪臣看康叔脸色不好,想着应该是康叔需要下车调解一下,插嘴道,“我想休息一下。” “那就停下休息一会儿。” 前头开车的康叔,斜眼看了一眼尚雪臣,打着转向灯,把车开进了服务区。等车停下,季书平看着没有下车的打算,只对康叔说,“你要去厕所就快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康叔的老脸现出一点不好意思,只有赶紧下了车。车里就剩他们俩个人了,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正打算告诉他周媛已经回来的事,还没开口,就被季书平拉过去,他人倒在车座上,季书平压着他,他以为季书平突然来了兴致,起身要推开他,“季书平,现在是白天,而且还是在服务区!”人来人往的,还不知道康叔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季书平没有做多出格的事情,只是趴在他身上嗅,从胸口一直嗅到了脖颈里,边嗅还边问,“你今天好香。”问完,一脸期待的抬头看他,盼着他记起一点小时候的事情。 尚雪臣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外头有人经过,他只有推着季书平先起身,等人坐直,告诉季书平,“周媛回来了,姚彩儿回来没有?” 季书平答非所问,“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尚雪臣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又是在问自己他第一次发病时候和他许诺的事情,他其实后来都记起来了,只是装作不知道,“我下车买点东西。”说完逃似得下了车,留季书平一个人在车里呆着。 季书平坐在车里看他逃下车的背影,心想,他果然是忘了,也是,谁让自己再没找过他。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邵陵,“喂。” “听说当时一起不见的周媛回来了?” “嗯。” “我要见周媛,我要问她彩儿的事情。” “可以,她是我的员工,我当然可以安排让她见你。只是……” “只是?” “只是舅舅,你还想拿着你手里的那点邵氏股份吊着沈家和我吊多久?迟迟收不到姚彩儿的赎金,绑匪会不会等不急了?” 电话那端沉寂许久,“你在公司还是在哪里?我带律师过去找你。” “我在外面休假,如果你真打算把股份卖给我,公司不是一个适合签合同的地方。带着你的律师到季氏旗下的海边温泉酒店找我。” “季氏旗下的?你不怕你妈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 “不怕,只要她的眼线是我的人就没什么好怕的。光明正大和你在季氏酒店见面总比偷偷摸摸来得不让人怀疑。拟好合同,你明晚过来,我们后天当面签合同。” 尚雪臣刚一下车,就遇见了方便完出来往车边走的康叔,他拉住康叔问,“还有多久到海边?” “大概再有一个多小时。” 尚雪臣看一眼康叔,直白的问他,“你送完我们就回来还是在酒店待命?” “我会在酒店待命,直到你们修养结束送你们回来。” 看来董事长要一个眼线还不够。尚雪臣拉着康叔去超市,康叔被拉得有些不情愿,尚雪臣只有告诉他,“是季书平让我下车买点吃的。”康叔这才跟着尚雪臣进了超市。 尚雪臣在服务区的超市里停停走走,却一样东西都没拿,装作不经意的和康叔聊天,“你在季家很多年了吧。” “我一直都在季家为董事长开车。” “从季书平小时候起就在?” “嗯。” “那你知道季书平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吗?”他看康叔狐疑的看着他,立马多说几句来掩饰,“知道这些,这样我才能更好的接近他。” 康叔顿一下,他其实还是不喜欢外人带着目的来接近他家少爷,可现在董事长已经更信任他了,少爷也喜欢他,其实说出这个也没什么影响,“少爷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尚雪臣又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想着,真的是这样吗?人活在世怎么可能既无喜欢也无讨厌?想完伸手从架上拿了两盒巧克力,回头看康叔还看着他,只有多说一句,“季书平他不是喜欢双数嘛。”回头又从旁边拿了两盒薯片,“他这习惯也真是够特别的。” “少爷原来小时候没这习惯。” 尚雪臣回头看康叔,等着他的下文。 “有一年冬天,我送董事长去机场,结果下雪航班取消,到家的时候董事长看见一身脏兮兮的少爷很是生气,打了他一巴掌,那时少爷手里攥着两颗弹珠,被董事长丢掉了,从那以后少爷买什么都喜欢成对买,喜欢双数。” 尚雪臣听完心想这董事长也真是的,季书平只不过是贪玩怎么还丢掉了他喜欢的东西,难怪他现在执念这么深,像他小时候成天在巷子里疯跑还逃课,他爸也不过是骂他一通,这样一比觉得季书平的童年还真是挺可怜的。 等结账的时候,发现柜台旁边的小圆桶里有泡泡糖,他伸手往里掏出一把,一块儿结了帐。再回车上,他给季书平巧克力,季书平摇头,给薯片,季书平也还是摇头,等拿出泡泡糖的时候,季书平看他一眼伸手接下了,对着他说,“可我还没学会吹泡泡。” 他听了想季书平原来也是有孩子气的那一面。从他手里拿过一个,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嚼,然后鼓着腮帮子,用力把泡泡糖吹出一个球,舌头一勾又把球勾进嘴里,继续嚼,问他,“看见了吗?” 季书平摇头,尚雪臣只有再吹一遍给他看,季书平心里暗想,原来人长大是真的会变的,变得思想肮脏,他现在看着尚雪臣用舌头勾着泡泡糖的那一幕,满脑子想着那次在吧台上,他蹲下去,舌头在自己身下勾连,然后抬头轻飘飘给自己飞一个眼神的样子。 尚雪臣嚼了半天的泡泡糖,腮帮子都痛了,季书平还是在旁边看着,一点都没有要尝试的打算,他也就不准备在对他进行吹泡泡教学了,靠在一边,给自己揉脸。他刚停下,季书平又问他,“你泡泡糖里的贴画是什么?” 他拿起还在手心的包装,仔细的看着,想起自己真是好多年没这么幼稚过了,撕开那一层薄膜往自己手背上贴,刮了半天再撕开,尚雪臣笑着说,“是暴龙兽。没想到现在还有数码宝贝。我还以为只有小猪佩奇了呢。”他抬头看着季书平,“你的呢,你的是什么?” 季书平把自己的递给了他,尚雪臣撕开就往他手背上贴,刮出来一看,告诉他,“是比丘兽。”抬头看他,他好像不认识什么比丘兽,于是问他,“你没看过数码宝贝?” 季书平摇摇头,问他,“这里面有黑猫警长吗?” “你小时候喜欢看黑猫警长?” 季书平还是摇头,“我没看过黑猫警长。” “那你找黑猫警长干什么?这动画很老了,我估计没有。” “我就只是喜欢黑猫警长。”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觉得他说的话奇怪的很,没看过黑猫警长的人为什么就喜欢黑猫警长?他在没拆的泡泡糖里挑挑拣拣,希望自己运气好,能给他挑出个黑猫警长吧。 前面开车的康叔,听着后面人幼稚的对话,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两个人头靠着头,一个劲的往手臂上贴贴画。不像两个人成年人,倒像是街边的野孩子。康叔看着没说话,他想这样也好,毕竟他们家少爷真的从小没看过动画片,没体味过幼稚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现在虽然是成年人,总归能弥补到一点小时候的缺失。 车开到酒店的时候,尚雪臣和季书平的手上已经满是印画了,等下车要去酒店前台登记入住时,尚雪臣才想起季书平的身份到时候被人看到手上这些东西再惹人笑话,拉着人在大厅侯客区,从插花玻璃瓶里沾点水就想给他擦掉。 “你干嘛?”季书平收手不让他擦。 “等会儿酒店前台看到不得笑你。怎么说你都是大少爷,身上沾点什么都会被议论。” “可我不是养病来的吗?”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该谢谢他用装病的借口隐瞒了自己的病,还是该心疼他这样装着病。也就停了那么一下,还是毫不客气的搓掉了季书平手背上的印画,“反正洗澡的时候也会搓掉。”有些东西不是非要印在面上徒留笑柄的,他不想季书平被人取笑。 季书平由着他把自己的手背搓红,看他低头站在自己面前,只给自己留一个发心儿,他的本性里其实没有温柔这个属性,他是冷静且凶狠的。只是对着尚雪臣时常就失了冷静,少了自持,就只能把凶狠露给他看,事后后悔了再装一装温柔,给他弥补,尚雪臣也是好骗,明明被凶狠对待过了,季书平只要稍一温柔,他就替他找好借口轻轻揭过。他其实一直都好骗,只是从前不让人骗。所以开始时以为遇见季书平是自己流年不利,事事倒霉,后来细究,觉得他可能是自己命中劫数。 季书平这会儿看面前的人,只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记得,许约的事是这样,小时候的事也是这样,只有我自己深陷你给的过去,你给的承诺里。他又想起徐雪士的话,他说他不喜欢你,是你给了我弹珠骗我看彩虹,你不喜欢也不行! 初见面时,季书平就知道他是个随意的人,随意勾搭着别人,也随意给自己抛眼色,起初季书平不在意,只想着和他逢场作戏。他看过来直击人心的眼神和挑起的嘴角里都暗藏着暧昧意味,等到后来他在意了,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对别人也这样,撑着下巴挑着嘴角,眼神带勾的让人看着挪不开眼睛,是不是他对别人也轻口许诺。怎样的情深义重对他来说都不算数,玩过,乐过转眼就忘。就连逼迫他上床事后也是轻飘飘一句给钱就揭过,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和往任的床伴没有不同? 季书平忍着,忍着他非要搓掉手背上的印画而惹起自己的生气,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有病,所以才用那样的方式麻木自己,他自己也说过的,因为他在边缘,怎样都得不到主流的认可,所以才会这样。季书平压下心里的不甘,拼命劝说着自己,忘记了也没有什么,不能再刺激到他了。 尚雪臣一直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用力的搓掉季书平手背上的印画,只是越搓心里越不甘心,带着要撒气的感觉,他小时候逃课心里也是这样的不甘心。等到季书平的手背整个被他搓的红透,他才松了手,看着季书平的手背,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不甘心,一点气都没撒出去不说,反而失落得很。 跟着季书平办理好了入住手续,季书平回头对着他说,“先回房休息一下,等下带你在酒店餐厅吃午餐,吃完泡温泉。” “不去海边吗?”不然干嘛来海边的酒店。 “等明天。” 尚雪臣听了季书平的这句明天,垂着眼皮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季书平给了他房卡,季书平的房间就在他对门。刷卡进了门,他把自己手里的包随地一放,往落地窗方向走,手里空落落的,随手抱起桌上装饰用的花瓶,金鱼不在,他不抱个什么说不出个心事。 他抱着花瓶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外面看着不远的大海,嘴里喃喃说着,“明天啊。” 他一个没有社保,成天打杂工的人,根本不在乎明天,从来都是当下享乐。他喜欢季书平和自己说以后,却不喜欢对自己说明天。以后这个词听着很远,就算季书平对他说着以后再去看海,他也只会听着高兴,算是生活里的小甜头,被人哄着开心。可明天这个词听着太近,近到你提前把所有的开心都透支到今天,然后从心心念念变得患得患失。 太远的期待不会当真,而太近的承诺容易毁约,明天会变成后天,大大后天,然后过完一个季节,连他自己都忘了原来还差一个明天。 尚雪臣嗤笑一声,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了。他从来都是得过且过的人,怎么会在意安全感这种事,可仔细一想好像是从某一个冬天开始,他就变得没有安全感,变得不再期待明天。是哪一年的冬天呢?他经历过太多事,从路边的野小孩,变成有名的尚家少爷,再又变回落魄的尚家余孽,人生大起大落,他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第64章 尚雪臣这边还抱着花瓶对着窗户发呆,那边季书平不打招呼的直接刷卡进来。尚雪臣闻声回头,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进来了?” 季书平亮亮自己手里的卡,“万能卡,酒店我家的。” 尚雪臣挑一边眉毛,不屑挂上眉梢,心想这是在对自己炫富?有什么好炫的,从前我家也挺富的。 ”收拾好了吗?“季书平看一眼随地放的包,这样子像是没收拾好,“还是再给你一点时间?” 尚雪臣一摆手,“没什么好收拾的,走吧。”说着走到季书平的面前,“是去吃饭吗?快走吧,我也挺饿的了。” 季书平站着没动,等尚雪臣一脸疑问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伸手指指尚雪臣怀里的东西。尚雪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那个花瓶,“我瞧这花瓶挺好看的,研究一下。”他放下花瓶厚着脸皮瞎说八道。等把花瓶放好,冲着季书平一耸肩,“走吧,吃饭。”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出了房门,带上门,季书平问他,“你刚刚在站在窗边看什么?” “没看什么。” 口不对心,季书平没有深究,他们之间向来如此,一个不愿说,一个就不再多问,牛郎织女隔银河,他俩中间明明什么都不隔,却比隔着银河还要远。 尚雪臣只埋着头跟着季书平七绕八拐的来到了餐厅。人再怎么多愁善感,饭是一顿都不能少的,何苦饿着自己,伤心又伤身呢,尚雪臣觉得不值得,蠢人才会不吃饭。 进了餐厅,季书平领着他去了露天天台的位置,迎面吹来的海风都有咸湿味儿。位置挺好,扭脸就能看见海,等菜的功夫,尚雪臣就撑着下巴看着海,留一个侧脸给季书平。季书平看着对面人没说话,想起自己在哪个黄昏下的时候看见他一侧头,自己就在那个瞬间突然深陷,心像是被关进红色暗房,只想着尽情偷窥。 现在再看,心境已大有不同,命运有时候要对着你泼狗血,由不得你要躲。六七岁的年纪遇到过,十六岁的年纪再相逢,现在二十七岁的年纪偶然碰到彼此纠缠,除了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能是什么?季书平想,他这辈子是不能放过尚雪臣了,因为除了是冥冥之意,只能是命中注定。 尚雪臣看够了海,服务生也上了菜,放上炭火,铺上铁网,摆上各色海鲜就开始烤,鲍鱼,扇贝和生蚝,被烤得嗞嗞响。尚雪臣咬着筷尖看鲍鱼在铁网上扭身体,就等着熟了直接往那伸筷子。好不容易烤熟,却被季书平挡住筷子,他拧着眉毛看季书平,“旁边不是还有?” 季书平压着的筷子没让步,“我想起你肩膀上好像有伤,不能吃海鲜。” 此时,尚雪臣已经看到服务员端着盘大龙虾往他们这儿走来,他眉毛拧得更厉害了,“你知道我有伤还带我来海边,一大堆的海产只给看不给吃,你存心的?”说着弹掉季书平的筷子,“我只是擦伤,不要紧。”没等季书平反应,就把盯了很久的鲍鱼夹到自己碗里。季书平无奈笑笑,把烤好的鲍鱼都夹给了他,却被尚雪臣挡住没要,“你吃你的,别管我。没了鲍鱼还有扇贝,谁爱吃,谁自己夹。”说完把季书平夹过来的鲍鱼都推回了他自己的盘子里。 他也不是和季书平闹别扭,只是他想知道,季书平到底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季书平搞不懂他闹什么,尝了一个鲍鱼就把其他的鲍鱼堆在了旁边,尚雪臣仰脸去夹扇贝,眼睛往对面季书平餐盘里瞟,夹回扇贝,闷头开吃,心想季书平不是特别喜欢吃鲍鱼。 各式各样的海鲜陆续上来,烤的,炒的,熟的,生的,尚雪臣除了生的不吃,其他都爱吃。季书平则是每样都只吃一份,绝不多吃。他嘴里嚼着龙虾肉,低头看见新上的甜虾,转脸又看看烤盘上的虾。季书平烤虾尝了一个,龙虾吃了两口,他再去看甜虾刺身,已经少了一半。 “我不爱吃生的。”他说完盯着季书平,季书平一点头,撤了那只剩一半的甜虾,服务员过来要撤走的时候,尚雪臣看见他垂下了眼睫,微微眨了下眼睛,分明就爱吃可说撤走就撤走。尚雪臣看他神情夹了只烤虾给他,季书平抬头看他一眼,拿着筷子低头去吃烤虾。他看见季书平抿一下嘴唇,带出鼻基周围的法令纹。 尚雪臣微微叹气,转脸对服务员说,“麻烦甜虾留下,再多给我上一份甜虾刺身。” 季书平抬脸看他,尚雪臣耸耸肩膀,“我虽然不爱吃生的,好歹北海道来的,我也想尝一尝。”等到新一份的刺身上来,尚雪臣吃了两口,然后不懂声色的把甜虾往季书平的方向推了推。 他想其实季书平也没那么难懂,人类的情绪总是参杂在表情里,有时候情绪带着表情一起复杂。可面对食物总归是简单些,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像孩子一样单纯的在脸上表现出好吃和难吃的神情。季书平喜欢的也吃,讨厌的也吃,桌上龙虾,烤虾和甜虾,偏偏甜虾吃的最多,说要撤走,嘴上没说,眼皮先垂了下去还带着眨了一下眼分明就是舍不得,给他烤虾,一抿嘴带出法令纹,是不喜欢的体现。可他就是再喜欢的也只是吃一半留一半,讨厌的给他,他也照吃不误。 尚雪臣剥了烤虾来吃,海盐味道有些重,撒了太多香辛料,这样一比甜虾尝着就清爽很多,都是原始食材的味道,他猜季书平口淡喜欢吃甜的。看着季书平把新上的甜虾刺身又吃的只剩一半,尚雪臣只好再多吃两口甜虾刺身,放下筷子摇摇头,“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吃生的,你都吃了吧,北海道来的呢,剩了给厨房回收得多浪费。” 他各种借口找尽,季书平才吃完了甜虾。等季书平把甜虾吃完,他也撑饱了肚子,躺在椅子里直哈气,一个嗝都不上不来,因为食物已经满到了食管里,再一打嗝他直接反刍。尚雪臣摸着肚子正休息,季书平倒好,擦擦嘴角起了身,一副赶行程的样子。尚雪臣吃饱喝足压根不想动,躺在椅子里冲他摆手,“我不走了,我要休息一下,消化消化,然后回房睡觉。” 季书平皱皱眉头,“我安排了很多。” “你安排了什么说来听听。” “等会儿泡温泉,疗养浴,泡完出来直接按摩。” “那就是说今天一天都在酒店里?”他看季书平点头,觉得这安排挺没意思的,来了海边不该要滑板冲浪,摩托艇吗?沙滩猛男比基尼不去看,你却让我跟你来养生?“反正都是疗养行程,我呆房间里睡觉疗养也一样,等睡到晚上直接出来去楼顶派对喝两杯酒。”他心里想着就这也比去泡温泉有意思。 “你不是喜欢蒸桑拿?泡温泉不也差不多。” 尚雪臣躺在椅子里白他一眼,“拜托,蒸桑拿那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光着膀子吹牛/逼比谁先吹出太阳系。一小盆子水浇下去,比谁呆得更持久,这就跟比床上持久度一样的,谁先撑不住谁就不是个男人。你温泉往里一坐,闭目养神坐到天荒地老,跟要得道升天一样,这中间差别大了去了。” “可我让你泡温泉是为了让你养身体的。” 尚雪臣心想,完蛋,自己说十句都抵不住他这一句里面的为你。还能怎么办?只有双手举起投入敌方阵营,没有一点坚定立场。他扶着椅子站起身,张嘴道,“那走吧。” 跟着季书平来到温泉室,打量一圈,也还行,池子正对着大海,旁边摆俩按摩床。俩人进了隔壁房换衣服,这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睡都不知道睡过几次了,这个时候谁先不好意思谁心虚。尚雪臣目不斜视,把自己从头到脚薅了个光,围着毛巾走了出去,看都不看季书平一眼,等进了池子碰了水,才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趴在池子边歪着头枕着胳膊看大海。 他听到有水声,猜都猜得出是季书平下水了,逼着自己不回头去看,仍旧聚精会神看着面前的大海。季书平倒是悠然,有人看着大海,他就靠在边角,双臂搁在台子上去看看大海的人。尚雪臣歪着一边头歪累了再去换另一边,正好就看见了躺在角落里的季书平,和他对上了眼。只这一眼,迟了两秒才收回,就勾来了季书平往他身边靠。 收回目光,他听到水声渐进,只装不知道,然后看见季书平的双手顺着他的肩膀一路往下,背后的人挤着他,让原本趴着的身体挺直贴上了池壁,然后从背后绕到前头来的手顺着自己的手臂滑下,盖上了自己的手。 季书平看着面前人平直的肩膀,目光沿着肩线一路看到颈线,然后手臂收紧,把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他挤得尚雪臣贴着池壁,自己的前胸狠狠贴着他的背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和他同一个视角去看不远处的海。 他贴着尚雪臣的皮肤喊他,“尚雪臣。” 尚雪臣咽了咽口水,靠在肩膀上的季书平全都看的到他喉结的蠕动,看他不张嘴,鼻腔和喉咙共鸣出来一声,“嗯。” 他继续喊他,“尚雪臣。” 这次尚雪臣忍住了要去舔自己干涩的唇,抠着池壁,他能感受到贴着他的背后人的所有皮下血管的跳动,启开干涩的唇,问他,“你想说什么?” 没等来回答,按摩师推门而入,尚雪臣弓起后背,把背后贴着自己的人弹开两分,让他们紧贴的皮肉有了空隙,然后趁着这空隙,他从水里站起身,披上浴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去和按摩师问好。 季书平坐在水里看尚雪臣装模做样和按摩师说话,他没有起身的打算,自己靠上了池壁,占了尚雪臣原来看海的位置,壁面上似乎还有刚刚仅靠体温的残留。 尚雪臣只简单和按摩师问好了两句,就被热情的按摩师推着上了按摩床。趴上床,把脸塞进床洞前看了池子里的人一眼,那人正手撑着台面看向这里。尚雪臣立马收回了目光,把脸埋进了床洞,心里嘀咕着好好的海景不看,看我做什么。 按摩的过程实在有些无聊,尚雪臣把脸塞进床头洞里,除了发呆什么都不能干。可他被按得连发呆都做不到全心全意,被按摩的身体实在说不上舒服,不知道该说师傅的手实在太重,还是自己的肌肉实在绷的太紧。总之,他刚要让意识神游,身上按摩的手就刚好加重手上的力道让他痛得不集中都不行。 他咬牙忍着,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有鼻腔哼哼出声,脸埋在洞里,估计谁也听不到。等到按摩师傅按上自己的肩膀施了力,他肩上的擦伤可不同意他咬牙忍着了。他大叫了一声,吓得师傅收回了手,“啊——!师傅,你轻着点。” 可能是自己那一声吓着了师傅,师傅隔了好一会儿才重又捏上自己的身体。这次倒是捏得舒服,不用像之前那样痛得让他抓紧了毛巾。等到手再捏上肩膀时还知道避开自己肩膀上的擦伤。尚雪臣彻底放松了身体俯趴着,眯眼享受了好一会儿,等那手从后颈拉开自己的浴袍领,倒上精油,揉/捏后颈肉的时候,他才渐渐觉出一些不对。 哪里不对,首先这手掌就有些不对,还有揉/捏的手法。他像是领教过,这手有几次在自己胸前游移揉捻,所以他知道。这次从后颈顺着脊柱下去一路拉开他浴袍且一路轻揉的手是季书平的手。 力道不重,可他渐渐被捏出汗来,师傅捏得重,只是让他肌肉紧张,没有心肌紧张,可季书平捏得轻,他肌肉是放松了,却觉得心肌抽紧。这双手带着油一路拨开他的衣服,让自己露出后背,以脊柱为中心向腰两边推开,推到侧腰再用掌根轻按两下,不禁让他腰身绷紧。他向两边推开着往下,等自己的浴袍已经褪到胯边,只差一分就要露出臀丘。尚雪臣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才发现帮他按摩的人两腿分跨在自己身体两侧,跪在自己身上,只是没有坐上身。这让他无法翻身,只能扭转身体回头去看,果然是季书平揉/捏着自己。 季书平看他回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是看着尚雪臣呼痛,才想着自己亲自上阵帮他按摩。尚雪臣把拉开到胯间的浴袍重新披上,看着自己身上的季书平,“你不好好在水里泡着,跑到我身上干什么?” “我看你似乎不太喜欢那个按摩师的手法。” “他力道太重,我一时有些不适应。” 季书平仔细盯着他的脸,扶着他的肩膀俯下/身来,伸出舌头轻轻柔柔卷走他脸颊上的一滴汗,尚雪臣推开他,“你干什么?” “你流汗了。” “我是说......”他是想说,为什么要舔自己的脸,只是他没问完,季书平又低头贴过来用舌头剐走自己耳鬓的一滴汗,然后被他抢走指问的先机。 “你是在紧张?”季书平低头更靠近他一分,“还是在害羞?” 害羞?怎么可能? 尚雪臣用力推开他,“我是刚刚在池子里泡的。”好不容易把他整个人推开,自己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坐在按摩床上。 季书平伸手过来,看样子像是要摸他的脸,“我刚遇见你时,你不会害羞。现在怎么变了?” 尚雪臣没等他摸上自己的脸,就拍开了他,“我刚遇见你时,你也不像现在这样呢。那你怎么变了?” “我变了哪里?” 听他这么问,尚雪臣实在说不出,他自己其实也变了,他既不知道自己变了哪里又是何时变得,也不知道季书平为什么也变了,要说他具体变了哪里,好像对他从戏谑粗鲁变得温柔体贴,再又变得现在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他细想一下,隐约清楚他的变化又实在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变的。 因为答不出,尚雪臣索性不去答,他转身下了按摩床,踩上温泉池边沿的台子,沿着台子一路走,在中间停下去看外面的海。刚站定,季书平就跟了过来,尚雪臣装作不在意的继续看风景,心里却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 季书平在他身边站定没说话,海离他们不远不近,只是刚好看见海平面,沙滩礁石什么的就都看不见。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季书平转头去看尚雪臣,却发现他看得入神。 “你很想去海边?” 尚雪臣回过神,他其实只是很担心明天去不去得成,明天这个词里的变数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可嘴上只说着,“还好。” “那我们今晚就去。” 尚雪臣惊讶的回头看他,“今晚?” 他还在想为什么要今晚去海边。晚上的海边有什么不同吗?阳光下了班,海水涨了潮,美女猛男回了家,夜晚的海边大概就剩吹冷风。结果季书平带他去了海边的房车营烤棉花糖。 他看着季书平在房车前撑开折叠椅,拉出遮雨棚,燃起小炭炉,从包装袋里拿出一小颗的棉花糖戳在叉子上,用火烤着,不多时便送到他的嘴边。尚雪臣张嘴,吃下季书平送来的棉花糖,酥酥软软不粘牙。季书平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品评,尚雪臣嚼着糖,肯定道,“很好吃。” 就这一句“很好吃”,让季书平受到鼓舞,一个接一个的烤。尚雪臣原本想说不用这么多,可坐在折叠椅里,看他映在火光里的脸,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等他吃到怀疑自己吃到要蛀牙的时候,终于开口阻断季书平继续烤的动作,“季书平,别烤了。” 季书平拿着叉子,回头看他,“你不想吃了吗?”说这话的神情竟然像个孩子,委屈的拿着心爱的玩具说,你不和我玩了吗? 尚雪臣摇头,伸手指了指天,“收起挡雨棚,我们来看星星。” 撑起头顶的挡雨棚原本是为了防风的,海边风大,季书平为了生火烤棉花糖特意撑起来的。尚雪臣继续指着天,让他去看天上的星星。他抬了头才发现原来今晚的星星这么亮。 季书平进了房车拿出自己备好的衣服,一件搁在了尚雪臣的腿上,一件披在了他的肩上,因为发病,他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即便是夏夜,季书平也太想让他受太多的风。等用衣服把人围好,这才收起了遮雨棚。 夏夜星空很亮,密密麻麻遍布天空,衬得夜晚的大海也很亮。尚雪臣觉得夜晚的大海也比得过白天有猛男美女的沙滩,他朝天上随意指了指,“那是什么星?” 季书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起初看你戴个眼镜,我还以为你博览群书什么都懂。” “我是看过不少书,都是因为我没上学闷在家,早知道有一天你会问我星星的事,我应该多看一些这方面的书。” “没上学?”尚雪臣像是不信,“怎么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拼足了全力考上了大学,季书平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不去上学。 “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后……”季书平顿了一下,他不确定尚雪臣听到这个是什么样的反应。 “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后,你怎么了?”尚雪臣没去想过他后来究竟过得怎样,或许和自己一样过的不怎么样。 “我爸爸死了,对外宣称是因为躁郁症发作而自杀。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在医院呆过一段时间,错过了升学。后来我吃了爸爸在世时摆在书桌上的抗躁药,然后谎称自己也得了躁郁症,借口发病,用抑郁焦虑的借口说自己讨厌医生,躲避治疗。这病很好装,因为听说也有遗传因素,虽然没人知道我爸的病不是真的,可也算是帮我装了过去,而且还有被绑架做前提,也更好的帮我圆了这个谎。从那以后我就在家休养,不再去上学。” “你妈……我是说董事长她,怎么同意你不去上学的?是因为绑架的事情过度担心你,所以干脆让你在家里接受教育吗?” 季书平笑着摇摇头,可能是因为她不怎么在意吧。 看他不说话只摇头,尚雪臣也没说话,跟他一起沉闷的坐着。他想这世间的阴差阳错真让人感到唏嘘。那场绑架,明明绑的是季书平,却是自己受创患病,可自己死死隐瞒,就为了能好好上学,而季书平分明没有问题,却谎称有病,退学在家。 俩人都没说话,起了风,季书平先起了身,“起风了,进去吧。” 尚雪臣一点头,收好身上披着的衣服,跟着季书平进到房车里。尚雪臣头一次住房车,看着有点小兴奋,车里有一层的单人床和二层上铺的双人床,带着小厨房和洗漱间。季书平看他挺高兴的样子,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原本想明天带你来的。单人床边的窗户正好对着前面的海滩。” “我从没有露营过。”尚雪臣环顾一眼房车内部,笑着抬头看他,“可我小时候很想露营。原来家里有那种很老式的方桌,我就把被子盖在了方桌上,打着手电坐在方桌下面,就当自己是在露营了。” 季书平微微笑着听他讲,拿过床上的被子走到他跟前,把被子盖上俩人头顶,“我想象不出来,所以是像这样吗?”季书平不是要和他调/情,他只是想参尚雪臣嘴里说过的小时候。 突然盖过头顶的被子有些重,挡开了灯光,有些暗,尚雪臣和季书平躲在被子下面对着面,他才发现季书平看着自己的眼睛很像自己刚刚指着问他的那颗星,“不是这样,还要打着手电。” “是吗?” 他听见季书平的声音更近了,然后他看见的那颗星突然就在眼前。 尚雪臣掀开了被子,紧抱着被子坐在了一层的单人床上,“我今晚想睡这里。”怕季书平以为自己故意躲着他,又刻意解释,“我只是想靠窗,多看看海。” “嗯。”季书平走过去熄了灯,车内又暗了,他低头没去看季书平,只听见季书平经过自己的脚步。季书平正要爬着横杆去二层的双人床,像是想起了什么,回了身。尚雪臣正听着他的动静,没听到他上床的声音,正要抬头去看他,刚一抬头正好就有一个吻稳稳落上自己的额头,然后听到一句,“晚安。” 第65章 尚雪臣抱着被子躺在了床上,他没礼节性的给季书平回一句晚安,因为他觉得今晚无论如何都是安不下心的。 单人床很小,尚雪臣翻身都要小心翼翼,他侧躺着正对着那扇可以看到海的窗户。叠着两个枕头,枕高自己的头,拉起一点帘子,就正好可以躺着去看海。 眼下,海比在酒店里看时离得更近了,他能看见海水涌上沙滩,唰的一下又退回。天空的繁星还是刚刚看见的那一些,还有海风吹着玻璃,他伸手摸上窗玻璃,就当自己是和涌过来的浪,吹过来的风击了掌,假想着自己碰到了幸福的边。 今晚注定无法晚安,海和风,还有天上的星都离他近,让他有幸福也离他近的错觉。所以他的心这会儿正在活蹦乱跳,让他睡不了,他只想再看一会儿海,多看一会儿海。 季书平躺在上层的双人床,一个人躺着显得空旷,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张双人床上翻身打滚。可他只是枕着手臂挨着床边一动不动的侧躺着,去看下层正对着窗户,背对着自己的人。 尚雪臣看够了海,听到背后有人问他,“睡着了吗?” “没有。” 季书平又问他,“睡得着吗?” “可能睡不着。” “我也是。” 尚雪臣收回了摸窗的手,“你当时……当时,为什么装病?”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奇,还是关心,他只知道自己实在很想知道原因。 “因为,我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 他差点脱口就要问季书平,这个一切里包括我吗?还好没问出口,忍在心里嘲笑自己,你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你不算在他的一切里。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要逃离的想法,我要逃家。十六岁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想要逃家的女生,她准备充足,计划周详,我想她或许会带上我,所以我不计较她的故意接近。只想着只要她能带着我逃就行。可惜失败了,我从中得到的经验教训就是,自己的事情果然还是得自己做,不能依赖他人。这让我下定决心,走我自己的计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装病隐藏,躲过被安排进入季氏。” 尚雪臣听他说着,只简单回了一个字,“嗯。” 季书平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逃家?” “为什么?”语气只像是在应付季书平。 “因为…..” 因为我想去找一个人,那年的雪下了一整个冬天,我很担心他在等我,我又很害怕他没有在等我。我只有抛下了一切,才能毫无阻拦的去找他,我愿意为他抛下这一切。 这些原因,季书平没有说出口,他不确定尚雪臣能不能听懂,他没有信心他能听懂。 然后尚雪臣没再听到他后面的话,他自己也不追问,等隔了一会儿,季书平才又开口问他,“你再看什么?”像是故意跳过了刚刚的话题。 尚雪臣回答他,“看海和星星。” “我这里看不到。” 尚雪臣原本想说,那你早点睡吧。可他隐约明白季书平是什么意思,所以自己也没能说那种假惺惺的话,可这单人床两个人睡躺下实在有些勉强,他寻思半天决定不答话,等着季书平睡着。 他不说话,季书平却没有把话题落下的意思,仍旧说着,“我也想看海和星星。” 自己该怎么说?说那你来,我们换床睡?尚雪臣又伸出手去摸着窗玻璃,有点舍不得这面窗户外的风景。他轻叹口气,“那你来吧。” 季书平下来了,尚雪臣又往里挪了挪,正要拿出一个枕头分给季书平,却被季书平按下,“就这样叠着枕吧。” 尚雪臣原本还想问他,那你枕什么?结果季书平倒是不客气的直接贴上了他,和他一起枕在两个叠起的枕头上,然后用手搂住了尚雪臣的腰。 他有些不乐意,原本是自己一个人的床,现在非得再多挤一个人,明显觉得现在空间狭窄的让他喘不过气,扭着腰的想要避开季书平,还没完全把人挤开,就听到季书平说,“我会掉下去。” 所以好好的双人床不睡,干嘛非要下来挤这小小的单人床?尚雪臣腹诽着他,却没说出口,只是侧躺着不动,由着背后贴着他的人搂着自己。 “明早的日出大概很好看,我还没见过海上的日出。或许运气好能看的到彩虹。” 季书平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叫他的名字,“尚雪臣。” “嗯。”尚雪臣应了他,“你有见过彩虹吗?” “见过。” “是真的彩虹吗?”尚雪臣自己没见过天空里的彩虹,他见玻璃弹珠映着太阳的光,见过镜子折射着太阳光线照在地板上的,可那只能叫三色光,不叫彩虹。 季书平想起,他拿着玻璃弹珠对准了太阳,只觉得刺着了眼睛,可是他见过真的彩虹,在拿着弹珠,透过弹珠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所以他回答,“是真的。” “好看吗?” “好看。” “有多好看?” “很好看。好看到这世上没人能比。” 其实不用季书平把彩虹描绘的那样独一无二,就那简单的很好看三个字,已经让尚雪臣很羡慕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见到真正的彩虹?他又听到季书平在背后喊着自己的名字。 “尚雪臣?” “嗯。” “尚雪臣。” “嗯,什么事?” “尚雪臣!” 尚雪臣被他喊得有些不耐烦了,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正视着他的眼睛,“到底喊我干嘛?” 季书平被他直勾勾看着,愣了一会儿,然后拉着被子,盖过了两人的头顶。尚雪臣被闷在被子里仍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对着的人。他们枕在一个枕头上,彼此的距离很近,虽然鼻子还没碰上鼻子,可只要谁稍微再往前动个一个厘米,那便抵上了,可能唇齿也会碰到。 “为什么总喊我的名字?”尚雪臣问他。 “我是在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你此刻真的就在我身边。” 尚雪臣想他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他怎么会和我一样没有安全感。 他想拉开盖过头顶的被子,被季书平按住不让,他皱起眉头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季书平摸着口袋,摁亮了手机,突然的光刺的尚雪臣眯起了眼。季书平举着手机问他,“现在像你小时候露营的感觉了吗?” 尚雪臣眯了一会儿眼,等到适应黑暗中的这一抹光线,他才重又定睛会神的看着季书平。“季书平,你露营的时候,帐篷会盖在脸上吗?”闷在脸上的被子实在让人喘不过气,尤其对面的人还靠的这么近,呼吸和说话时的气息都向自己喷洒过来,抢夺了自己换气的空间。这让让他不舒服,越发的呼吸急促,皮肤发烫。 季书平把头向前挪动了一小分,鼻子抵上了鼻子,尚雪臣换气更加的困难,说话时唇面会随着卷舌音翘起,然后互相碰到,却又不是接吻的程度,他听见季书平径自跳过自己的上一句指问,然后开启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你以前如何约的别人?” 这一问问的尚雪臣挪开了视线,季书平靠的太近,他说“如何”两个字的时候,唇面扫过了自己的唇。他不退,只好自己退,尚雪臣往后挪动两分,后脑勺已经贴上了车窗,季书平不放过他,又紧跟上来,保持着嘴唇间暧昧的姿势,呼吸间换气艰难的空间。 他无法,知道自己不回答,他又要向自己使出奇怪的招数让自己难受,比如像现在这样,对着自己的人中呼气,让自己难受到脸皮发烫。他直勾勾的看着季书平,告诉他,“我会直接和他说,要和我上床吗?” 真是有够直接的。 季书平回想了一下,从他们相遇尚雪臣就没直接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倒是费了一些心思勾/引着,大概自己和他往常里约的不同以往,“那有人这么问你,你是怎样回答的?” 尚雪臣看着他看了有一会儿,抬起了身子,贴上了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会说,我的单人床太窄了,请回你的双人床上去。”说完拉开被子,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拱着背把季书平往外推了两分。 被推开的季书平,看着他的脊背笑了一下,原来是故意逗弄自己。他不在意,上前去抱紧了人,尚雪臣头一次觉得他黏人到了令人烦躁的地步,用胳膊肘推着他。 “你再推,我真要掉下去了。” 不停推着的人停了手,季书平重又贴了上来,搂紧了面前人,嘴唇贴着他的后颈,“睡吧,明天我会喊你起来看日出的。” 尚雪臣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成想,倒是睡得安稳。真正没怎么睡的人是季书平。 季书平睁着眼,他看不清怀里的人,只隐约看见他的脸颊。上前去用鼻尖蹭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的后颈皮肤,睡着的人像是感到痒,缩了一下脖子。简单蹭一下好像没有效果,他只有把手从衣摆下伸进去,扫过腰线,这一下奏了效,尚雪臣扭腰避开,然后翻过身来钻进了季书平的怀里。这样季书平就能看清了他的脸,达到了目的后,也就不再扰人清梦,圈紧了人,透过窗户去看外头的星辰大海。 “难怪他这么一直盯着窗户外面看,确实挺美。”尤其怀里还抱着自己的朝思慕想,季书平实在舍不得睡,就这样睁眼睁了快一夜。 等到夜色褪去,太阳还没升起时,季书平就先起了床。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出了房车,摆好了折叠椅,等着太阳从海的那一边冒头。等到第一束阳光从海尽头往云层里射,他转身去敲房车的玻璃窗。 尚雪臣原本睡得正香,被“咚咚咚”的声音吵醒,他睁眼起身,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身边没了人,往二层上的双人床上看去也没人。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敲着窗户。 他拉起帘子,看见季书平敲着窗户正冲他张嘴说着什么。太阳已经伸出了它的半张脸,映在海面上,他看见季书平的脸背着光,下颚棱角都被光线衬的分明。他应该抓紧时间抬头去看日出,去看亮起的天空,以及被阳光照射的海面,可他都没去看,他只是隔着这一扇玻璃窗,看着季书平漂亮的下颚不停的张合,他在外面冲自己做口型。 俯下一点身子,更靠近了窗户,然后听清了季书平的话,他说,“下来玩啊,尚雪臣。” 为什么和自己说下来玩? 他愣住了,贴着窗户,季书平还是在朝他朝手。季书平站在房车外,他坐在房车里贴着着窗户的单人床上,高出了季书平一截,季书平朝他招手,他只有俯下/身子去。 季书平没有再张嘴对他做口型,张开他的手,隔着玻璃贴上了把手撑在玻璃上的尚雪臣的手,五指对五指。尚雪臣侧脸看着他们隔着玻璃贴在一起的手,然后回头看见季书平踮着脚,隔着玻璃亲在了自己的嘴角。 他没有闭眼,因为中间的这一层玻璃,他感受不到季书平像昨晚那样喷在自己人中上面的呼吸,因为中间这一层玻璃,他没有亲吻的实感。他只是睁眼看着季书平,看他嘴唇贴在玻璃上自己嘴角的位置,看他也同样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回忆像中间阻挡着他们接触的这一层玻璃,他看见旧时季书平的样子浮现。 尚雪臣直起身子,晃了晃自己翘毛的脑袋,对着季书平脑门的位置在玻璃上狠狠敲下。可惜隔着玻璃,痛的是自己的指关节,要不然痛的就该是季书平的额头。他下了床,批件衣服出了房车,看见季书平的第一句就是,“蠢死了。” 季书平不在意,把水杯塞进了他的手里,“先喝水,养胃。”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想起他给自己买的粥。摆好的折叠椅没起到它的用途,他们站在房车前,看着太阳逐渐升起,往鼻子里灌的都是咸咸的海风。在太阳完全升出,悬上海面的时候,尚雪臣低头喝了一口水杯里的水,然后偏头偷偷去看身旁站着的季书平。他想不通,为什么刚刚会联想出季书平小时候的样,怎么就肯定那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了?我在哪里见过吗? 季书平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尚雪臣的目光。尚雪臣匆忙避开,举起杯子用喝水掩饰,余光瞄到季书平正往自己身边靠。季书平抬手替他压下翘在头顶的头发,手顺着头发掠过耳后,搭上他的肩膀,然后轻轻叹气,他还是没想起来。 他问尚雪臣,“对着新升的朝日,你有话要说吗?” 尚雪臣看一眼唤醒世界的太阳,他有的,怎么会没有,他想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过的平常,不用像现在这样太幸福,这会让他感到不安,会害怕还债的时候自己太痛。明明理智告诉他得把日子过的再平常不过,可他到底贪了心,其实想要季书平给自己平常日子里更多的甜。他静了片刻之后,只摇头说着,“没有。” “我有。”季书平看着他,没去看海面上新升的太阳,“我其实记得。” 关于他记得什么,尚雪臣没问,怕他纠缠着自己追究他们许诺的事情,又低头用喝水来掩饰。 “我记得我要逃家的原因。” 是什么?尚雪臣很想知道,可他不能去知道,他还清楚自己的底线,不要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你经受不起。 季书平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上移,摸上了他的颈线,他的手指很长,食指可以挑动着尚雪臣的耳垂。 我想要逃家,然后去找你,让你带我玩。 第66章 尚雪臣跟在季书平的身后沿着海滩往酒店的方向走。原本季书平准备了三明治和沙拉,可清早起床胃酸过多的尚雪臣看着一点都不想吃,他和季书平说,自己想喝粥了。说出口之后又后悔自己的任性,他不该打破季书平的准备,他们应该坐在折叠椅里对着朝阳吃着早饭。可季书平只对他说,现在还太早,不好意思让司机过来接他们,酒店离得不远,只有走回去了,就当是逛过了海滩。 因为季书平没有不耐烦他的任性,所以他现在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沙滩上,跟在季书平的背后回酒店。沙子沾满了他的帆布鞋,可能还有一些钻进了鞋底,他感觉自己脚底板痒。 真是的,干嘛非得喝粥啊。他在心里自己埋怨着自己,明明这么多年,自己都是粗糙着度过,现在又干嘛精细矫情起来了。他抬头看看走在前头的人,可能是很久没被人细心呵护过了吧,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发呆看着走在前头人身影的时候,忘记避开涌上岸边的浪。一大清早的,尚雪臣就被大海偷袭,一个浪过来,拍湿了自己的裤腿,还沾上了沙,怎么拍都拍不干净,把他搞得内心烦躁,这大海还是远远看着的好。 季书平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走到他面前蹲下,帮他拍被海水黏在裤子上的沙。尚雪臣原本想后退着躲开,可季书平一手帮他拍着裤腿,一手从后面腿弯处拦住他,让他只能定在原地。 尚雪臣低头看着季书平的手从他的小腿拍上了大腿,又要往大腿根里拍,实在忍受不了,“季书平!浪只拍到了我的小腿!” 季书平收了手站起,故意在尚雪臣面前拍了拍湿了的手,“不好意思,我近视。” “近视那就戴眼镜!” “你说我戴眼镜不好看。” 尚雪臣真是觉得季书平越来越会拿捏自己了,气得他双手交叉,抱臂胸前,自顾自的往前走。后头跟上来的季书平拉他一把,让他走在了自己的身侧,好帮他挡住海浪。尚雪臣没注意到他的体贴,因为被浪打湿了鞋,他的总觉得有石头硌着了自己的脚底。 等到了酒店,他对季书平说,“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在餐厅等我就好。” 季书平点头,往餐厅方向走,回头想问尚雪臣除了粥,要不要再吃点其他什么,就看见了他别扭的走路姿势,右脚落地时,只脚尖点地,脚后跟没着地,他想起那是被浪拍过的那只脚。 尚雪臣回到自己房间,直接就往浴室走,脱了鞋坐在浴缸边,抬脚一看果然脚底扎进了东西,带出了一点血洇红了袜子,咸味的海水直腌着扎破的地方疼。放了水正要给自己沾满沙子的脚冲洗一下,就听见背后门响,差点没吓的他滑进正放水的浴缸。 回头一看,居然是季书平,仔细想想除了他也没别人能想进就进这间房了。尚雪臣转头,只把注意力放在放水的浴缸里,把脚伸进水里,左脚踩上右脚的脚背,他不太想让季书平看见,“不是说了让你在楼下餐厅等?我冲一下沙子很快就下去了。” 季书平也在浴缸边坐下,“我帮你看看。” “看什么看,你快去点餐!”尚雪臣底气不足,连带着把人轰走的话都听着没什么威慑力。 看他不配合,季书平弯腰把手伸进水里,抓住了他的脚腕,“给我看看,不然我现在一拉你,你整个人都摔进浴缸里。” 尚雪臣皱着眉头,没法儿,只好配合季书平手上的动作,抬起了脚,搁上了季书平的大腿。季书平拿着毛巾包住他的脚,给他先擦了一遍,打开手机电筒照着,“脚上好像刺了东西。” 尚雪臣有些难为情,还没谁摸过他的脚,“我自己挑出来就好。”说完就要缩脚,被季书平攥紧了脚腕,没能缩回去。 “不是很深,我帮你挑出来。” 攥紧脚腕的手下移覆上尚雪臣的脚背,另一只手在他的脚心挑着刺,这让他感觉有些痒,感觉季书平不是在挑刺,而是在把刺从脚底钻进他的心里。 刺不深,其实好挑的很,露着头,稍微挤一挤就挤出来了。可是季书平却装模做样,做出一副挑的艰难的样子,手指直在尚雪臣的脚心搔。 “还没挑出来吗?”尚雪臣实在忍不了这痒,脚开始要躲。 “别躲,本来要出来了,你一躲我又找不着了。”这话一说,尚雪臣只能忍着不躲。季书平的手指扫在他的脚心,说着在找脚底的刺,眼光却是停在脚背上。尚雪臣的脚不小,季书平的手掌也不小,正好都盖住了他的脚背。他成天穿着帆布鞋,从没见他穿过凉鞋人字拖什么的,脚背倒是比胸口还白,上头的青筋清晰可见,覆在脚背上的手指头,点在突起的青筋上,那感觉和按上钢琴上的黑键差不多,季书平抬头看他一眼,还没等他开口问好了没,又低下头去装做认真的样子,其实比按下钢琴键的感觉好多了,毕竟摸上的是肌肤。 尚雪臣看不见自己的脚底板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有些怀疑,可看着季书平低头认真的只留给自己他头顶的发旋儿,还是觉得自己的怀疑太过小人之心,等了半天,终于试探性的问出口,“不是说不深吗?”怎么挑了好半天?只是后一句的疑问没说出口。 季书平终于松了手,用毛巾裹住了他的脚,“以为不深,挑是真不好挑。现在已经挑出来了。” 尚雪臣收了脚,感觉也没那么疼了,对上季书平的眼光又觉得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啊。” “换了衣服,下来吃早饭吧。”说完起身走出了这间房,到了走廊却站定了有一会儿,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平常不觉得,现在摸过倒才发现就连一双脚摸起来都很有意思。也是,他哪里都让自己觉得有意思。 尚雪臣换了一身衣服,下了楼,进了餐厅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等着他的季书平,等他坐下才发现季书平也换了身衣服,没穿平时总穿着的西装,和自己一样短袖牛仔裤,看起来也挺顺眼。目光移到季书平的手上,想起他刚刚帮自己挑刺,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洗手没有?” 季书平听他这么问,拿起手边的湿毛巾当着他的面又擦了擦手,“洗过了的。” 尚雪臣低下了头,又不是嫌弃他,只是关心一下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擦手膈应人,真是讨厌。心里嘀咕完,才闷头一勺一勺的喝起了粥吃了两个流沙包。 “你脚很疼吗?” 尚雪臣咬着包子回答,“还好,不是很疼。” “原先打算带你去市里逛逛,现在你脚不太方便,只能带你去海边小镇看看。” 尚雪臣嘴上虽然说着不疼,可伤在脚底板,要是走路还是有点不舒服,“很远吗?” “不是很远。原先只是普通镇子,后来旅游开发成了特色。而且我们开车过去。” 尚雪臣听他说开车过去,才放下了心,想想康叔不是跟了来吗,自己少走几步路少受罪也挺好的。 可他吃完早饭跟着季书平下楼去了酒店门口,却没看到爱对自己板着一张脸的康叔,“人呢?车呢?” 季书平像是没听到他的疑问,出了酒店就往大马路边走。尚雪臣托着一只脚跟上他,还想继续问他车哪儿去了。结果季书平推着辆小电驴走到他面前。 尚雪臣停住脚步,看着电驴心想不会吧,他指指电驴问季书平,“这是什么意思?” 季书平把头盔递给他,“我载你。” 尚雪臣的内心拒绝接受头盔,他抬头看了看天,“你不觉得有点晒吗?” 季书平撑好车,走到他面前,把头盔罩在他的头上,自己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罐东西,“觉得。”摇两下手里的小罐子,捏出一手的白色液体,直往尚雪臣脸上抹,“所以我准备了防晒霜。” 尚雪臣的内心还是拒绝,偏开头的要躲,季书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硬是不让他躲,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抹防晒,动作轻柔,盼他能想起点什么,“你有没有联想出什么东西?” 尚雪臣皱着眉头点点头,“想到了。”季书平一脸期待的等着他说想到了小时候的事,尚雪臣的眉毛皱成八字,“我想问你,你给我的脚挑完刺应该真的有洗手吧。” 季书平垂了手,转身要去骑小电驴,扭脸冲他只说了四个字,“没洗!上车!” 尚雪臣嚷着跑过来,“没洗你还往我脸上抹东西!” 季书平扭过脸不去看他,尚雪臣心想你还和我赌气,分明是你没洗手往我脸上抹东西,我还没和你赌气呢。他坐上车后座,挺直了后背抓紧了车后横杠就是不向前靠着季书平。 季书平感到车后胎沉了一下,人却没往自己背上趴,故意的。拧着钥匙,抬脚蹬开车子撑地的脚撑,车把拧到底,直接飞了出去。尚雪臣没想到他直接最高码数窜出去,惯性让他直接就往季书平的后背上撞,磕到了鼻梁。 尚雪臣直起了身子,依旧抓紧车后的横杆,张嘴顶风大叫着,“你开慢点儿!你当这路是你家开的!” 迎面风太大,可尚雪臣还是听到了季书平丢在风里的话,“这路就是我家出钱修的!” 了不起死你,尚雪臣坐在后座翻白眼,你有本事让交警叔叔也是你家的。 后面的人往自己背上撞了那一下,依旧没往自己背上靠,季书平心气不顺,来了一个急刹车,尚雪臣没料到,从后座上直接往前面滑,整个人都贴上了前面人的后背。 “你想让我和你同归于尽是不是!!!”尚雪臣气的贴在季书平的耳朵上大吼,是要把他吼聋了的架势。 季书平一点没躲,侧脸看他,“你要是害怕那就抱着我。” 尚雪臣又要往后面挪,“我才不害怕呢!” 季书平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腰上带,“要你要是不害怕,就搂着我。” 抱着和搂着,这有什么区别吗?尚雪臣心里这样计较着,就当是有区别吧,证明自己是不害怕的,从后头搂住了季书平的腰,在他背后嘀咕着,“有你这样的吗?” 季书平翘着嘴角,慢悠悠的开起了小电驴,心想当然再没我这样的了,这世上谁还不是独一无二的来着。 车慢悠悠的往镇上开,连风都变得柔和,风吹开了尚雪臣额前的刘海,他抓紧了季书平的衣服,仰头看见的是蔚蓝的天,耳边除了风还有海浪的声音,季书平载着他好像是在往远处去,旁边有小孩骑着车经过,他听见了孩子们的嬉笑声。 “季书平?” “嗯?”季书平喜欢被他搂着,喜欢他们一起吹着风悠哉的在路上晃,喜欢他叫着自己的名字。 尚雪臣又搂紧了他,贴上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轻轻说着,“季书平,你是不是开太慢了,人家小孩骑着自行车都超过我们了。” 季书平以为他会配合着这舒适的风,说一些让人心情更加愉悦的话,没成想居然是在笑话自己,他反问,“这样慢,你不喜欢吗?” 尚雪臣没说话,搂着他,搁在他肩膀上的下巴没收回,从支着的后视镜里看见他们贴在一起的脸,又有小孩骑着自行车超过他们,大笑着经过他们,好像实在嘲笑他们开着电驴还没他们骑车骑的快。 小屁孩,懂什么。尚雪臣在心里这样骂着,然后换了话题和季书平说,“我觉得这些孩子的暑假太闲了,该给他们加作业,你能不能往镇上的学校捐点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季书平笑着应道,“好。” “还要捐黄冈大试卷和王后雄教辅书。”他听到季书平还是说着好,顿时又觉得风吹的更加的清新,为祖国教育出了一分力而感到自豪。 季书平载着他骑着小电驴慢悠悠的进了镇,路上有超过他们的自行车,开得突突响的拖拉机,就连七八十岁的大爷开着的代步车都超过了他们。尚雪臣看到了那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摇着操控杆超过他们时一脸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神情,可他不在乎,只觉得心情好。头顶的大太阳晒得他直滴汗,他却觉得季书平骑车这样载着他到天荒地老,天涯海角都可以。 可惜再怎么慢,还是进了镇,季书平不能载着他开到天荒地老,天涯海角,因为车是租来的,进了镇,季书平要还车。上车时一脸不乐意的尚雪臣,下车时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各种找着借口想开车在镇上遛弯子,“你看我,脚不怎么舒服,还是骑车方便点,要是不骑车,可能走不了那么多路。” 季书平不懂风情,“没关系,镇子不大,我们就逛几个景点。” “我要是中途累了呢,脚底发炎了呢?” “我可以背你。” “季书平!” 季书平看着他,一脸不懂他的样子,确实是不懂,怎么上车的时候要生气,下车的时候还要生气,“你不是不喜欢骑这车。”要不上车的时候怎么在赌气。季书平想,他就这么想要汽开车过来?可这镇子这么小,街上的对面人家都靠的近,开车进来转个弯都费劲。 尚雪臣没话说了,冲着季书平说,“那快走吧,你骑这车晒都把我晒死了。”话刚说完,走出两步又变脸,弯腰扶着自己的腿,做出痛苦状,“哎哟,我的脚底板痛死了。”心里琢磨着,我这脚不能走了,你快继续租车载我啊。 季书平上前扶住他,“要实在不行,我背你。” 尚雪臣听了,甩开他,表情从痛苦变成冷若冰霜,“谁要你背!”直起身子,快步往前走。 俩人继续往镇上走,尚雪臣一直绷着一张脸,季书平只以为他是脚不太舒服,带着他走过镇上的风情街,尚雪臣脸上不高兴,带着他走过镇上有名的教堂,尚雪臣脸上还是不高兴,等进到宰观光客的海产礼品店,尚雪臣带着不高兴在里面逛了两圈,回头再看才发现跟在身后的季书平不见了。他在店里又多逛两圈,里里外外都没看见季书平,原本还想再找,可店里的员工不高兴了,看他前后逛了几趟,都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脸比尚雪臣还黑。 尚雪臣没有办法,只有出了店,站在门口等,心里却着急。季书平怎么不见了?不会有人像上次那样跟踪着他们,趁他不注意,一捂嘴拐走了人吧。越想越觉得是,他们来的时候车开得那样慢,超过他们的人一个个都回头盯着他们看,只是他这次光顾着开心放松了警惕,现在再一回想,盯着他们看的人都有可疑。 嘲笑他们的孩子,大热天的不在家吹着空调玩游戏出来骑自行车野什么?有可疑,是徐雪士派来的。那个开拖拉机的大叔,什么年代了还开着拖拉机,镇上旅游业这么发达,没钱买小货车吗?有可疑!一定是徐雪士派来的。还有那个老大爷,不再自己家门前遛弯,开着代步车到大马路上溜什么弯,经过他们的时候,盯着他们看了老半天,没错他可疑最大,肯定就是徐雪士派来的! 他在脑内把所有人都筛选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拿出手机就要打给徐雪士质问。刚翻出电话,身后就有人拍自己的肩,回头一看,是季书平。 尚雪臣放下手机,抓紧了他的胳膊,冲他大吼,“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 我担心死你了,后半句刹车停在了嘴边。 季书平被他吼得有些无辜,“你怎么了?” 尚雪臣撒开了抓着季书平的手,“我没钱买东西,被店员黑脸赶出来了。” 原来是为这个生的气,季书平拉着他准备再去店里,“我们再进去买就是了。” “不用了。”尚雪臣可不想再进去,他拉住季书平,“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去了对面的十元店。” “十元店?”尚雪臣想不通就季书平这样的有什么是要去十元店买的,“你去买了什么?” “你把手伸出来。” 第67章 “你把手伸出来。” “什么啊?”尚雪臣将信将疑的伸出了手,他看到季书平拿出了一个吊坠,黑色的绳子穿过一个玻璃制的立方体,一看就是只有小学生才会在这种十元店里买的,“丑死了。” 他以为季书平会把这玩意套在自己脖子上,可季书平只是抓着他的手,拿着穿在绳子上的小立方体悬在他的手掌上不停的转动,“你看。” 尚雪臣低头去看,原来这小立方体是三棱镜磨出来的,有三色光被季书平捏在指尖,季书平笑着看他,“是彩虹。” “不是。”尚雪臣抽回了手,特别现实的告诉他,“我想看的是真的彩虹,是在天空里的那种。” 他看季书平掩了笑,收了手,搞得自己像是个坏人一样,出口挽救道,“不给我吗?” “什么?” “我说这个吊坠不给我吗?” 季书平看看手里的吊坠,“不给。” 尚雪臣陡然提高了音量,“不是给我的?!” “嗯。”他看见季书平把坠子要往口袋里收,“本来只是想找个三棱镜给你看的,没找到,就只好买这个坠子将就一下。” 尚雪臣咬着牙,“不给就不给!”又听到街对面的十元店的大喇叭在喊,十块钱你买不了吃亏,十块钱你买不了上当,样样十块,通通十块。“你当我稀罕你十块钱买的这个玩意!”说完甩脸就走。 没走出两步,就被季书平从后头抓住了手臂,“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就是脾气坏!要你管!” 季书平拿出收在口袋里的坠子,“你想要这个?” 尚雪臣看着他拎着坠子在自己眼前晃,更加的生气,“谁想要这个破烂东西。” 季书平笑了,解开锁扣,张开手臂,把坠子往尚雪臣的脖子上围。尚雪臣没做抵抗,站在街上被他围在臂里,等季书平帮他带好坠子,才压着嘴角质问他,“分明就是给我的,还说不给我,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季书平一脸的坦然,“这个真没打算给你戴。” 尚雪臣看他不是撒谎的样子,原本极力克制的嘴角,这下是真的不用克制就下撇了,伸手就要去扯开刚戴上脖子的坠子,“那我不要了。” 季书平压下他的手,“我原本想以后买个更值钱的送你,这个只是想用来给你看彩虹。” 尚雪臣像是不信,又多问一句,“真的?” “嗯。”季书平点点头,“真的。”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这才放了心,放下了手。刚一放下手又听到对街的十元店的喇叭在喊,吊坠批发,吊坠批发,三块钱一条,十块钱三条。 他瞪一眼季书平,季书平无奈摇摇头,“我这条真的花了十块钱。” 尚雪臣拉着季书平气势汹汹的就要去和对面欺骗消费者的十元店讨公道,结果老板没搭理他,他气得只要来个人看坠子就拔高音量冲他们嚷嚷,声音都盖过了门口的喇叭“是不是傻!一条三块,三条才九块!” 老板气不过,终于站出来轰人,“你这坠子是玻璃的,我成本就得五块,门口批发卖的都是没打磨的石头!” 尚雪臣看一眼老板摆在门口盘子里的坠子,果然都是粗糙的石头。他一时没了理,夹着尾巴要溜,季书平赶上来,想安慰他,可安慰来安慰去就只有一句话,“我以后给你买更贵的。” 这句话没奏效,尚雪臣还是埋着头往前走,季书平只有改改口里的话,也不过只改了一个字,“我以后给你买最贵的。”季书平只以为他听了坠子的成本价是五块,因为这个而不高兴的。其实尚雪臣只是觉得丢脸,太丢脸了。 两个人一个埋头在前头疾走,一个闷头在后面猛追,路过的人还以为在跑什么马拉松。尚雪臣走了一会儿终于停下,紧跟后面的季书平也能得空停下喘口气,“你干嘛要跑?” 为什么要跑?因为丢脸,为什么丢脸?因为一时冲动。那么为什么一时冲动?尚雪臣答不出来了,看一眼在身边喘气的季书平,好像是因为他。 季书平平稳呼吸,上前靠着他,“你现在怎么又不跑了?嗯?” 尚雪臣避开目光,“因为我脚痛。” “那…”季书平又更靠近一分,“要我背你吗?” 尚雪臣的眼睛四处乱瞟,终于看到了一处民家饭馆,指给季书平看,“我饿了吃饭吧,那就有饭馆,走两步就到,不用你背。” 季书平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回头看着他,“你倒是饿的恰到好处。” “这都大中午了,到吃饭的点了。” 俩人进了饭馆,尚雪臣其实没什么胃口,也静不下心来去研究菜单,老板介绍什么是特色就点什么,季书平只随他点。 等到菜都上了桌,尚雪臣看一眼菜,再看一眼季书平,问他,“你吃得惯吗?”季书平好像不是很喜欢调味太重的菜。 季书平只答了一句“还好。”说是这么说,尚雪臣还是看见他拿着筷子绕开了摆在烤鱼上面的香菜。 没办法尚雪臣只有自己摊开了菜单,“我们好像还没点主食。他家的墨鱼饺子是特色,要吃吗?” 季书平垂下眼睫,“都可以。” 看来是不喜欢。尚雪臣只好继续翻菜单,炒饭太油了,季书平口淡好像不会喜欢,翻了半天,最后也没问季书平,喊来老板直接要了两碗米线。 “老板,要两碗老汤米线。口味淡一些,不要香菜。”尚雪臣吩咐老板的时候,季书平抬头看了他一眼。 尚雪臣回头就对上了季书平的目光,目光一对上就各自分开,默契的低下头去。米线上来的时候是没有放香菜,只是撒上了葱花,尚雪臣看见季书平又抿嘴了,他只把两碗米线都摆自己面前,拿着勺子把碗里葱花都挑到另外一个碗里去。 边挑嘴里还念叨着,“我喜欢吃葱花,你的就给我了。” 季书平没说话,只看着他挑葱花的样子。尚雪臣闷头挑着,抬眼看见季书平正看着自己,又垂眼看着碗里,挑了一会儿后,想想还是开了口,“季书平,那个……我想说这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其实…其实可以,可以喜欢的就说喜欢,讨厌的就说讨厌。可以…对我说。” 尚雪臣说完又觉得后悔,自己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个啥,只加快手里的动作把葱花都挑光,然后一碗面上什么都没有的米线就摆到了季书平的面前。 季书平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米线,愣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我讨厌饺子。” “什么?” “我说我讨厌饺子。” 尚雪臣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给他点饺子,“还有呢?还讨厌什么?” “原来也讨厌火锅。”季书平拿着筷子在碗里搅着米线,“不过现在,不怎么讨厌了。” 尚雪臣听他说讨厌火锅,还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又想起他当时是不是也强忍着心里的讨厌陪着自己吃火锅,等季书平说到现在不讨厌了,他才有些释怀。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讨厌火锅呢,明明是那么好吃的东西。 “讨厌香菜,讨厌葱,还讨厌胡椒粉和味精。” 尚雪臣听他一连说了这么多讨厌的东西,心想他也是挺难的伺候的,“你这也讨厌那也讨厌的,就没有喜欢的东西?”他知道季书平喜欢吃甜虾,可能还喜欢其他甜的东西。 季书平放下筷子,抬头看他,“喜欢你。” 尚雪臣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呛的直咳嗽,直接呛红了脸。好不容易喝口水,平稳下来,又无法去面对季书平看他的眼睛,只低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米线,“吃饭呢。” 吃完季书平起身去柜台结账,尚雪臣也跟着起了身,一看账单,还真是贵。回头看一眼桌上的菜,他压根就没动几口,有点想打包带走,可带回酒店又好像不方便。最后实在觉得太亏,从柜台后面抓走了一把老板娘吃的话梅糖。没谁说他,好歹他们花了大价钱吃饭来的。 出了家庭式饭馆的门,门口正有人拿着水管冲着水泥地上杀鱼留下的血水和鳞片,差点冲到他们脚下。季书平拉着他,让他躲到了树荫下,自己却走了出去。尚雪臣以为他要和冲到自己的人去理论,原本还担心来着,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帮衬一把,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结果就看见季书平出去和冲地的人看着客气的说了两句什么,季书平就接过了那人手中的水管。 尚雪臣心想,难道他还要帮别人洗地? 季书平拿着水管朝他躲的树荫下走了两步,转头看他一眼,然后举起水管,堵着出水口,让水流四散的朝着天上太阳喷。 尚雪臣躲在树荫下,从散开的水雾里看见了若隐若现的彩虹。那彩虹不是特别的清楚,模模糊糊的,季书平问他,“看见了吗?” 尚雪臣看到水雾落在季书平的头顶,他看着四溅的水流,飘洒的水雾,倒是忘了去看彩虹。他看着季书平,回他,“看见了。”然后季书平满足的对着他一笑。 他从树荫下走出来,走向季书平,大太阳底下,原本模糊着看见的彩虹也不见。他走到季书平的面前,按下他的手,“别喷了,在把身上弄湿了。”其实季书平的头发已经有些潮了,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流的汗,还是刚刚喷水被溅湿的。 季书平问他,“真的看见了?” 尚雪臣回答,“真的看见了。” “那这次算是真的彩虹了吗?” 尚雪臣点点头,“嗯,是真的彩虹。” “好看吗?” 尚雪臣对上他的眼睛,回答,“很好看。”然后他又看见了季书平的酒窝。 他看着季书平在笑,也很想笑着回应他,可他只是低下了头,转身就走。季书平跟了上来,看他垂着头,问他,“你还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垂头丧气?我不是给你看见彩虹了吗?” 尚雪臣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他,他想说自己很高兴,嘴张了半天,喉咙哽住,“我只是,我只是……”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爸爸绑架了他,他还会这样对自己吗? 季书平耐心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尚雪臣站着张口说着只是,可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他的手垂下,动作带着塞满口袋的话梅糖咯吱作响,他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有拿出一个话梅糖敷衍他,“要吃糖吗?” 季书平原以为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比如对自己告白的回应,所以按着耐心等他,他说的慢些没关系,只要他能说出来。可是等了半天只等到他问自己要不要吃话梅糖。他有些失望,因为他害怕,害怕徐雪士和自己说的他不喜欢你是真的。他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尚雪臣撕了包装,把糖丢进嘴里,怎么偏偏就是话梅糖,弄得他嘴里直发酸。 两个人继续无话的漫无目的的走着,季书平想带他看的景点都被打乱,自己也没心情拉着他去看。抬头看看大马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心想,这样也挺好。 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只有尚雪臣嘴里含着糖的声音,他心不在焉的含着糖,用舌头挑着糖球从左脸颊到右脸颊,时不时的碰到牙齿发出声响。季书平也听到了,这让他想起了没风时挂着的风铃,明明没风却有声响,好像是因为人心躁动。 尚雪臣含着糖沿着街边走着,走了两步才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转头看季书平已经没走在自己身边,回头才看见原来停在了身后,仰脸看着对面的街道。尚雪臣顺着他的目光往对面街上看去才发现,原来他在看学校。 他走到季书平身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只能陪着他看对面的学校大门。他想起季书平说自己后来没再去学校,是因为这样所以心里还是有遗憾吗?尚雪臣该上的学都上了,该念的书也都念过了,他其实没什么遗憾了,反正学校不也就那样,还是和自己格格不入。 季书平站在路边定定看着那所小学,他那个时候,和现在站在自己的身边人说你来学校找我。季书平开口问他,“你小学在哪里上的?” 尚雪臣看着学校回答他,“我是插班生,上的第五小学。”因为之前没去过学校,去学校的时候已经落后别人一大截了。 第五小学?季书平在自己心里念着,他是去找自己的吗?可惜自己后来转学走了。如果现在和他说起小时候的事,他想起来之后会不会生气,责怪自己为什么没出现? “我想进学校里去看看。” “现在?”尚雪臣看看紧锁的校门,里面没人应该是放了暑假,保安室里坐着一个人,看样子监控应该开着。他应该理智一点劝季书平,可转脸看到季书平定定看着学校的样子,又说不出了话,只好咽咽口水,拉着他,“走吧。” 季书平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莫名其妙,尚雪臣拉他走的时候,也没多不情愿,只是突发奇想的随口一说罢了,没有非要进去的理由。可等到尚雪臣拉着他走了一圈,在墙角根停下的时候,才知道尚雪臣真的要带他进学校。 “绕了一圈,这面墙最合适。这学校就只要两面矮墙,一面在操场边上,可从那里翻墙太显眼了。这面矮墙后面是车棚,我看过了翻过去之后,正好有东西遮掩。”他看一眼季书平,还好没穿西装,个子也比自己高一点,“你应该能翻的过去吧。” 季书平看着他,没想到他真就把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当了真,用力点了点头,“翻的过去。” “那翻啊!”季书平在尚雪臣的指令下,翻过了那堵墙,刚一落地,尚雪臣也跟着翻了进来了。尚雪臣一落地上来就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别起身。跟着我后面走。”等季书平看着他眨了下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尚雪臣这才松了手,看一眼周围,冲季书平招手,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两人猫着腰,东躲西藏的避开监控,还好这小学不大,又在暑假总共也没几个监控。等他们顺利进了教学楼,才直起了身子舒展了一下弯久了的脊背。 尚雪臣伸着腰问他,“进来了,你想去哪儿?” 季书平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一句话一说出口,直接让尚雪臣皱了眉头,一副要发怒的样子。他拉着尚雪臣的衣角想带着他往前走,“找找音乐教室吧。” 尚雪臣不动如山,“你往哪里走啊?我们刚从那门进来的,你音乐教室找出去了。”说完叹口气,拽着他的衣角转身往楼上去,“一楼都是教室,这栋应该都是教室。这学校不大,就两栋主楼,音乐教室应该在对面楼。二楼有连廊,我们从连廊过去。” “你对学校布置可真是了解。” 尚雪臣顿了一下,他小时候经常逃课在学校里窜,只顿了一下,继续往楼上走,“学校格局还不都是那样,大同小异。” 他们从二楼连廊穿到对面楼层,在三楼找到了音乐教室。教室门锁着,可尚雪臣三两下就捣鼓着开了门。进了教室,他问季书平,“你要来音乐教室干嘛?” 季书平走到钢琴前,掀开了钢琴上罩着的布,扬起了一层的灰。尚雪臣被这灰逼得往后躲,季书平却拉着他在钢琴前坐下,没等他说话,就先弹了两个音,“音不是很准。” 尚雪臣摆手挥开眼前的灰尘,“你就想来弹钢琴?” 季书平坐正了身体,开始弹奏,尚雪臣只有闭嘴去听,余光时不时的飘向季书平的脸,心想,果然会弹钢琴的人就是显得帅。等季书平一曲弹完,回头看他,正好对上了尚雪臣痴痴看他的眼神。尚雪臣连忙避开,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发烫的脸皮,然后听见季书平问他,“心情好点了吗?” “什么?” “我看你今天一直都在发脾气,现在听完,心情好些了吗?” “我哪有发脾…..”尚雪臣一想,今天自己上车的时候发脾气,下车的时候发脾气,季书平人不见了的时候发脾气,也和十元店的老板发了脾气,话越说越没底气。不安分的扭了一下/身子,装满话梅糖的口袋又开始响,他拿出一颗话梅糖,问季书平,“要吃吗?” 季书平仍旧摇头,他只有把糖拆了包装往自己嘴里送,先前吃的那颗早就化在了嘴里。他含着糖,舌头把糖在嘴里挑了两个两回,然后季书平听到了含糊的声音,“我其实今天挺开心的。” 季书平看着他鼓起的脸颊,原本想要伸手去摸,可尚雪臣发了话,“能不能给我弹你之前在阁楼里弹的那一首。” “好。”季书平答应的干脆,尚雪臣又听到了熟悉的曲子,他找人去做了这首曲子八音盒的机芯,只是到现在还没让它放进盒子里,他记得当时那个学徒说,要早些放进去,不然要生锈了。他看着身旁弹着曲子的季书平,会有合适的契机,让自己把机芯放进去吗?他期盼着有,也可能季书平一点机会都不会给自己,他越想越是不安。 等季书平弹完,尚雪臣站起了身,拉着季书平就要走。 季书平摸不透,只有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没办法直接说出自己的不安,只说着,“我怕你弹了钢琴引了人来。”话刚说完,人才走出教室,就被尚雪臣说中,真的引来了人。 尚雪臣有点慌乱,平时他是不会慌的,只是正巧赶上他今天心中不安。拉着季书平在原地打转了半天也没找出个能藏身的地方,还是季书平反应过来,拉着他躲进了一间杂物间。杂物间的门太旧,锁不上,只能铁丝圈在门把上,正好方便了他藏身。 他们进了杂物间,关上门,躲在了门后的夹角处。尚雪臣心跳太快,听到门后追来的脚步声只觉得紧张。 “我刚刚听到有钢琴声的,怎么一来什么都没有了。”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尚雪臣挨着墙角听着门后的对话,感觉心脏要爆炸,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季书平站到了他面前,他的心跳的更加的激烈,正要和他说让他赶紧躲好,季书平先开了口,他张嘴说着,“别害怕,有我在。” 就这一句,原本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一些,嘴里还含着糖,一时忘记,糖浆融开,中间被裹着的那颗话梅露出,酸得很,蓄了一口腔的口水,这会儿想起嘴里的糖,尚雪臣咽咽口水,听到季书平问他,“话梅糖,还有吗?” 尚雪臣不懂季书平怎么这会儿像自己要起了糖,可还是准备去掏自己的裤兜,“还有。” 糖没从口袋里拿出来,季书平贴上他的嘴唇时,他才明白,原来他问的是,嘴里的话梅糖还有吗? 他睁眼看着季书平身后的杂物间,有坏了的教棒,有美术课上用来画画的模型,还有地球仪,他听见门后还有质疑着刚刚音乐教室里是不是有人的谈论,这个时候实在不是用来接吻的好时机。可季书平的舌头推着自己舌尖的那颗话梅,他以为季书平想尝,想着把话梅推给他,可能他就退出了。可季书平不让,不让他的舌头推出来,只在他的嘴里绕来绕去的去舔那颗话梅,顺带着缠一缠自己的舌尖。 尚雪臣又听到门后的对话。 “是不是听到我们来,人跑了?” “那要不要一间间教室找一下?” “大夏天的谁会来?学校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偷,可能是孩子进来闹着玩的。” 尚雪臣只能斜着眼睛盯着门,听着他们的对话,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过来推门,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没皮没脸的站在这里嘴对嘴。闭眼缠着他的季书平却不准他分心,手顺着他的脖子上去,勾住了他的后脑勺。话梅太酸,在舌尖推来推去,没个去处,让人口水都变得多了起来。尚雪臣实在受不了一心多用,让自己变得紧张,只要自己不发声就好。 这个念头一起,才发现原来这才是解决之道。是啊,只要自己不出声,那就不会被发现。然后放心的闭上了眼,双手勾上季书平的脖子,仰着头专心的和他接起了吻。 第68章 “现在怎么办?要在教室找找看吗?” “算了,要是有人估计也跑了,再去外面看看。” 隔着杂物间的一扇门,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两个正在接吻的人。 尚雪臣能感受的到,季书平的手在他后脑勺施力,狠狠扣住了他。除非季书平满意松了手,不然只能继续闭眼和他纠缠。 不过,也好。他闭着眼,也没有要潦草结束的打算,勾紧季书平的脖子,手指摸上他的发根,顺着发根往里摸去,插进他的头发里,头发微微有些湿了,原来他也紧张。这样一来,不是只有自己独自紧张,也就不用战战兢兢的只知道防守,闭着眼睛专心回应着季书平,舌头往外进一步,到对方的牙关里巡了一遭,原先不觉得,现在投入了才感觉嘴里的那颗话梅有点碍事。 季书平渐渐喜欢上他的主动,松开扣着他后脑勺的手,沿着脊背一路往下搂住了他的腰。尚雪臣先睁开眼从这个吻里清醒,季书平没尝够,上来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尚雪臣推着他的肩膀问,“人呢?” 季书平用鼻子蹭着他的脸颊答,“走了。” “话梅呢?” 季书平勾起嘴角继续蹭着他的脸,“我吞了。”点一下他的鼻尖,“糖还有吗?” 尚雪臣笑了,“多着呢,在口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说完,没尝够的季书平不等他回答就又去吮住他的嘴,去勾他的舌头。尚雪臣闭眼继续配合,他闭眼想着季书平的精力未免有些太好了,虽然现在时间不对场合不对,可管他呢,谁说接吻非得看场合。 开始时的亲吻是缠绵的,可到后来,渐渐有了些不对劲。季书平压着他在墙角,死死抵住他,舌头越探越深,让他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渐渐搅的他发痛,跟不上他的节奏,连口水都有点要从嘴角往下流。他原本想拍下季书平的肩,让他别在嘴里追着自己追的太紧,或者先暂停让自己换口气。可季书平没让,搂着他腰的手越发往下去,摸上他的臀,再往下去,卡进腿间,就要捞起他的一条腿。 尚雪臣觉察出来了,季书平不分场地的发情了,接吻不一定要看场合,可发情还是分境况的。做过几次,他了解季书平在床事上的不温柔。平常也就算了,可现在分明就不是能继续下去的场景。 季书平的一条腿卡进他的双腿,一只手捞起他的大腿,然后顺着他的大腿就要卡着他的腿窝往上抬。 尚雪臣实在不想此刻就地发生一场情事,好不容易推开了吸住自己的人,季书平太沉浸在接吻的乐趣中刚被推开就又要上前想续上突然被断开的吻,尚雪臣偏头躲开,他不在意,低头就去咬他的脖子,还是抬着他的腿没放。 尚雪臣被他抬着一只腿站不住,只有靠着墙,他被季书平咬痛了脖子,皱起眉,又不忍心下大力去推开,只嘴上强调,“季书平!这里是学校。” 季书平还是埋头咬着他,只说,“你太大声,一会儿会把人引来。”另一只手就要往衣服里伸。 尚雪臣被他唬住,降低了音量,重申一遍,“季书平,这里是学校。”季书平听不进去,手摸着侧腰往背后去,到处揉搓。 “季书平,别这样。我不想在学校里做这种事。”是委曲求全的口吻。季书平停了手,松开他,抬头看着他,尚雪臣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季书平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是我过分了。” 尚雪臣靠在他的肩头,明明气氛正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顺着气氛走下去,学校对他来说是难过堆积的场所。他不知道说什么来接季书平的话,只是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 等回复过来才从季书平的怀里脱离,垂着眼睛不去看他,只小声说着,“外面没人了,我们走吧。” 开了门做贼似的先左右看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像刚刚热吻的插曲不曾发生过一样。尚雪臣走在前头,用余光去瞄身后的人,分神的想着,他是不是很失望? 不知不觉走到教学楼间的花坛处,背后有人冲他们大喊,“你们哪里来的?!” 尚雪臣回头去看是刚刚去教学楼里检查的人。心里暗念糟糕,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就放松了警惕,现在倒好被抓个正着。跑不是办法了,看一眼季书平,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冲他们大喊的人转眼间就来到他们面前,“你们怎么进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尚雪臣对着来人一笑,“先生,别紧张。”他走到季书平身边,“这位是我们的老总,也是离这不远的那家酒店的老总,我是他助理。我们顺道来这镇上看看,我们老总为人善良,乐于助人,看见这里的学校,就想进来给学校捐点书。” 来人听尚雪臣这么说,转身冲后头的人大喊,“校长,快来。有老板要给学校捐书!”喊完,在自己裤缝上搓搓手,伸到季书平的面前要和他握手。尚雪臣看了,连忙在季书平身后戳他的腰,季书平这才配合着伸手出去同那人握手。 “我是这镇子的镇长。”后头又跑来一个中年人,自我介绍为镇长的人指指跑来的人,“他是这所学校的校长。”等他说完,那校长也跑到了季书平的面前,搓搓手要和季书平握手,“是要给我们学校捐书吗?” 尚雪臣连忙接上了话,“对。捐书,捐教辅资料。” “教辅资料?” “嗯,什么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啥的。” 校长看一眼尚雪臣,又回头看看镇长,镇长冲他直摆手。可校长还是忍不住戳穿,“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这是小学。” 尚雪臣干笑两声,“那啥,高考要从娃娃抓起。” 站旁边的季书平听不下去了,“我助理和您开玩笑,您看您学校缺什么书,我了解一下,回头让人送来。” 季书平这一说,校长才放宽了心,“我们镇上这几年依托着旅游业也算发达起来了,就是位置上有点偏,教育有点跟不上外头,购书什么的也挺麻烦。虽然成绩很重要,可我想孩子们多看书,不限于教材课本,让他们从书里看大千世界。” “我懂了,回头就让人给您送来。” 镇长听了又要上来握季书平的手,尚雪臣怕季书平不高兴,抢先一步握住了镇长伸出来的手,镇长倒是不介意,握着尚雪臣的手大力的晃,“谢谢!真是太感谢了!”旁边的季书平看到尚雪臣被握住的手,脸上明显表现出了不高兴。校长看见,连忙捣捣镇长的腰示意他收敛。 镇长收回手,校长也想表达谢意,“麻烦你们留个影,我好挂在大讲堂,让同学们都感谢你们。” “啊?”尚雪臣又去偷瞄季书平,心里没数的很,只转移话题,“校长,这会儿也没个相机什么的,手机拍出来的照片拿去放大像素特别渣,要不就算了。我们老总也想做好事不留名。” “相机我有,就在办公室里。” “相机都有?”尚雪臣看看校长又看看镇长,这俩人一个校长一个镇长,放着暑假还窝在学校,不会是像他和季书平一样干了些什么事儿吧?“放暑假呢,您俩呆学校干嘛?而且还捉贼似的喊我们,这学校里有宝啊?” 镇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我们镇上要拜龙王,祈福风调雨顺,扎了各式船样,等傍晚一到就从龙王庙往海边上抬。东西太多没地方放,趁着孩子放假就暂放在学校,校长是帮忙记录拍照,摆到我们镇上的宣传网上去的。” 听懂了缘由,尚雪臣想难怪他们紧张兮兮的进教学楼里查看,又看一眼季书平,他们今天不赶巧,赶在今天去了音乐教室弹琴,编了借口让季书平破费了,不过也算是好事一桩。 校长又问他们,“我去拿相机,大家留个影。”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感觉他好像不太喜欢留影合照这种事,正要开口帮他拒绝,“校长,不......” “好。” 尚雪臣诧异地看着季书平,季书平面无表情跟着校长和镇长去了教学楼前,校长拿来相机交给尚雪臣,“麻烦你了。” 尚雪臣拿着相机,忘记和校长客套一句不客气,等到镇长冲着尚雪臣喊,“助理小兄弟,我们准备好了。”尚雪臣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校长和镇长站在季书平的一左一右,尚雪臣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可惜他今天没有装西装,虽然没穿西装,可他举起相机时都聚焦在了季书平的脸上。 他从相机里看到季书平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他晃了神,忘记按下快门,一直举到镇长问他好了没有,他才匆忙的按下快门,“我调焦呢。”非得多说这一句来解释,可镇长没在意,校长也没在意,只有站在中间的季书平冲着他笑。 又多拍了两张照片,才把手里的相机还给了校长,这时季书平说了话,“麻烦帮我和我助理拍一张。”校长笑着答应。 尚雪臣站到季书平身边的时候,有些尬尴,他从小到大还没和谁合过影,别人家的小孩都有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他没有,他也忘记了自己小时候有没有去羡慕过。校长催促他,“助理小兄弟,别拘谨,往你家老总身边靠一靠。” 怎么这校长和照相馆的老头似得。尚雪臣一边往季书平身边挪,一边心里怀疑校长是不是去照相馆里兼过职。挪到差不多的位置,尚雪臣站定,自己的手背碰到了季书平的手背,觉得靠的太近又要往外挪,校长又发话了,“助理小兄弟现在的位置正好,别再乱动了啊。” 尚雪臣没法儿,防止在擦过季书平的手背,只有把手别在了身后。 “来,笑一个。” 尚雪臣面对镜头生涩的很,怎么都笑不出来,硬是扯着嘴角,自己都觉得比哭还难看。拍完一张,松下嘴角,趁着校长在确认照片,小声的和季书平说,“那个,我不用你给我买贵的东西了,你捐书给学校,我就当你是买的最贵的东西给我的。”毕竟还是自己信口胡诌,想蒙混过关镇长的追问,结果还要季书平来买单。 “书我愿意捐。你想要的我还会买。” 尚雪臣回头看他,两人正好四目相对,然后他听到咔嚓一声,回头去看校长,校长冲他摆手,“刚刚那张拍的不好,你俩看镜头再来一张,这次助理小兄弟笑得自然点。” 尚雪臣听了深吸气,要笑得自然点啊,那只有用舌尖顶下颚了。可他最后没用到这一招,因为季书平的手悄悄绕到他背后去,用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尚雪臣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就那么笑得自然的被拍下了。拍完听到校长在夸,“好,这张拍得很好了。” 他们就这么在这所小学的教学楼前合了影。 季书平上前去看校长相机里的照片,留尚雪臣站在原地还在回味刚刚那一瞬间。他回头看一眼教学楼,他从前为什么看到学校总觉得遗憾?不过现在好像不再遗憾了,总归他和季书平在学校里有了不错的回忆。 一共拍了三张,第一张里尚雪臣不自然的笑,第二张他们在对视,第三张,他们笑得开心并排站在教学楼前。季书平看着每张都想要,拜托校长传到了自己的手机里。校长自然乐意帮忙,等传完相片还邀请着季书平留下来看晚上拜龙王,说不定这位大老板觉得有看头又往镇上投资呢。 季书平去看尚雪臣,这意思好像是在问他要不要留下来看。尚雪臣摇摇头,季书平也就婉言拒绝了。 镇长和校长又多客气两句,季书平只说晚上要赶着回酒店。这么一来,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又和季书平寒暄两句多说两声谢谢,这期间就有小镇青年进来要搬走寄放在学校的船样,抬去龙王庙,早做准备。 尚雪臣在旁边看着他们抬,有纸扎船,也有木头船,各式各样多的很。等到校长和镇长要去帮忙,才放过了季书平。季书平走到他身边陪他看着,问他,“不想看?” 尚雪臣实话实说,“其实想看。” “那怎么不去?” 尚雪臣顿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对季书平隐瞒,“靠近了看,火光离得近,我会控制不住。” 季书平知道他说的控制不住,指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发病。尚雪臣看着别人搬搬抬抬,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总是离热闹很远。季书平回头看一眼周围,又从尚雪臣身边走开去找了校长。 尚雪臣只以为他是去找校长商量捐书的事情。等他回来,尚雪臣看他一脸兴奋的抓着自己的手腕就要走。尚雪臣拖住他问,“去哪儿?” “去学校后山。站在后山上也能看到游行。” “后山?”尚雪臣抬头往教学楼的背面去看,说是山也不过是个小山丘。 “我问过校长方位了。”季书平回过身来摸一下他的头顶,“我带你去看。” 尚雪臣跟在季书平后面从学校后门出来往山上走。小山丘算不上大,路也不是很陡。抬头就能看见季书平前面领路的身影,看久了忘记避开路上的石头,一不小心踩在脚底,连带着早上的伤一起发作。 “啊。”尚雪臣惊叫一声,引得前面带路的季书平回头来看,“怎么了?” 尚雪臣直起身,“没事。” “是不是脚又痛了?” “我说了没事。” 季书平走到他面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尚雪臣看看眼前的山路,虽然山不高,路也不陡,可再怎么说都是山,“我说了我没事。你走你的吧。” 季书平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直接拉着他手腕带上肩膀,把人背上,“尚雪臣,你知道自己有多口不对心吗?不痛的时候喊着痛,等到痛的时候,偏偏又说自己不痛,我以后是不是把你的话都反着听?” 尚雪臣趴在他的背上,“我只是……担心你会累。” 季书平笑着把背上的人又往上托了托,“背着你就不累。” 尚雪臣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搂紧了他,“别只会说好听的。要是累了就说,我脚也没严重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知道了。” 尚雪臣趴他背上,扭头看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山下的小学已经在视野里变小,再回头看见就在眼前的季书平的后脑勺,他贴上去闻了一下,洗发水的味道里混着汗,汗是刚刚和自己躲在学校杂物间里接吻时流的,闻起来和这海边的风一样的味道,说不上好闻还是不好闻,只是自己喜欢。 等闻够了,他趴在季书平的肩膀上,歪头看着季书平的侧脸。这还是他第一次靠这么近看着季书平,他的眉骨很好看,连带着直挺的鼻梁也好看,让人想伸手摸一摸。尚雪臣偷偷又挨近了两分,呼吸正好都喷在季书平的耳后,他突然也不是很想看游行,只想季书平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时间这东西总是违背期待,你想它慢点走,它偏偏就要快些过。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尚雪臣都没有发觉,仍旧趴在季书平的肩头沉迷的看着他。季书平也没有提醒,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偏过头去,对上尚雪臣的眼睛,让他在自己的笑容里措手不及,不给他机会避开,直接伸长了脖子就要去亲他。 尚雪臣仰着头的要躲,还是被叼住了唇,等他发现季书平只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屁股,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的时候,不管不顾的跳了下来,“你干什么?!” 季书平举着手机在录像,“游客不都这样。走走看看,再拍一拍。” “那你也别……”尚雪臣严肃着脸,却看不出来生气,上来就要遮住季书平手机的摄像头,“你别拍我了。” 季书平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碰自己的手机,尚雪臣看他手机还是对着自己,侧脸避开,“你别拍我了。要不然你去拍山下风景。” 尚雪臣都这么说了,季书平只有假意对着山下去拍风景。山下的游行开始了,敲锣打鼓的,最前面的人在舞龙,中间的人抬着预备好的模型船,后面跟着一长排的人,举着火把跟着走。就连在山上听到都觉得热闹,远远看着,火光只一个小点,不让人害怕。季书平看他看入了神,又拿起手机对着他拍,拍他的侧脸特写。其实尚雪臣的侧脸显得有些颓靡,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因为经历太多,他微微驼起的背,不刻意诱惑人时眼里的冰冷,都让人有距离感。可在季书平眼里只觉得他入神的样子很好看,让人不由自主想去亲。他看着山下,气质里带着的疏远,即便是这样也都挠着季书平的心口。 “尚雪臣。” 季书平喊了他,他喜欢看尚雪臣回头时投过来的眼神,他看向自己的时候,颓靡都消去。季书平喜欢他看着自己时候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还和小时候一样,那样亮晶晶的趴在窗口看着自己。 尚雪臣闻声回头,看见他的手机还对着自己,伸手挡脸,“你怎么还在拍?” 季书平想让他挪开挡脸的手,尚雪臣左躲右闪的避开他的手机,季书平只好站到他的身边,“尚雪臣,你看山下,舞龙的跳起来了。” 尚雪臣被他撩出好奇,拿开手想往山下看,结果就看到季书平的手机就在眼前,屏幕里是他和季书平脸。他又要躲,季书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按住他的手,侧头过来看着他问,“我能不能像你续样东西。” “续什么?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你有,”季书平又靠近了些,手机还是举着,“我想续上杂物间的吻。这次我会轻点,不把你弄疼。” 尚雪臣看着他,又顾忌他手里的手机,却挣不出他的桎梏,“你这是和我商量吗?把我搂得这么紧,一点都不让我动,还问什么?” 季书平笑了,“说得也是。”于是抻长了脖子,去和他接吻。 第69章 季书平靠过来的时候,尚雪臣直往后缩脖子。还想和他商量着别举着手机对着拍,可没商量得成,季书平上来就堵他的嘴,这次是说话算数了,真的有轻点吻他,只是尚雪臣实在不能专心,眼睛直往手机照相头那边瞟,就连季书平勾着他的舌头,他都无法应付。 等季书平在他的下嘴唇上重咬一口,尚雪臣才把放在手机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季书平身上来。和他缠着,绞着在互相的口腔里来回。 一个吻结束,季书平才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尚雪臣冲上来就要抢,被季书平拦下。 “给我删了!” 季书平正检查着录下的内容,“拍的挺好,留下了。” “不行!” 季书平垂下了头,头发挡住眼睛,“我看校长帮我们拍的时候,你很拘谨,所以我想自己拍了留作纪念。” 看他这幅模样,尚雪臣又不能坚定立场,“那你拿来给我看一眼。” 季书平立马抬起头,从手机里翻出刚刚的录像给他看,还是担心他突然反悔,只拿在自己手里播放,不让他伸手摸上手机。 尚雪臣用心检查着手机录像的画面,开头是他趴在季书平的肩膀,季书平忽然转脸过来亲他,画面不算多出格,因为他一碰到唇面尚雪臣就发现了季书平的偷拍,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后面就是山下游行的画面,然后画面又转向自己的侧脸。看到这里尚雪臣抬头看了一眼季书平,又立马低下头去继续看录像。再后面就是一个执意要拍,一个竭力在躲的拉锯战,到这里都没什么,只是最后的画面让尚雪臣红了耳朵。 他们接吻的样子被拍下,录像里尚雪臣还睁眼去看了手机,然后他被季书平咬住。接吻的画面实在露骨,连唇齿间舌头缠绕着来回都被清楚拍下。尚雪臣看了都觉得尴尬,恨不得立马上去抢了季书平的手机往山下丢。 还好季书平手快,他就怕尚雪臣的突然动作,所以没等录像放完直接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你!”尚雪臣实在找不出话来说,憋气去看山下的游行队伍。 季书平收了手机,站他身边往山下看,手背擦过尚雪臣的手背,用小拇指勾他,被生气的尚雪臣躲开。 尚雪臣生气的说,“现在开始我要收费!” 季书平不在意,看向山下热闹的游行队伍,天要黑了,队伍里的火把亮得很,“尚雪臣。” “干嘛!”尚雪臣还在赌气,咬字都重得很。 “谢谢你。” 尚雪臣又要开始没骨气了,“谢我什么?” 要谢的事情太多,比如谢谢你早早的在我生命里出现,肯定了我的存在;谢谢你愿意听我说故事;谢谢你陪我看大海和星星,谢谢你愿意知道我爱吃的和讨厌的。太多太多,无法一一列举,季书平只说着,“谢谢你很多事情。” 他不敢去看季书平,只有去看山下的游行队伍,看队伍在小镇间穿行,然后离他们越来越远。他想和季书平说,其实没什么好谢自己的,毕竟欠了他的。他说不出口,不仅仅是害怕季书平知道那件事,更多的只是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对季书平好一点而已,不为其他。闷了半天,他才说出一句,“季书平,不用谢。” “尚雪臣,我们就这样下去好不好?” “好,下山吧。” 季书平转身过来看着他,“我不是指下山。我是指,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 “一直这样?是哪样?”他不是在问季书平,只是在问自己,看见季书平要回答,他赶忙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说。” 他怕季书平说出口,告诉他,一直这样下去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他不想在季书平的描绘里有期待,他没做好准备,害怕去面对季书平的心意。 可季书平握着他的手腕,挪开了挡住自己嘴的手,坚持着说出了口,“像今天这样开心下去。以后你不用夜场寻欢去找存在感,不用那样的方式来麻痹自己,我陪着你。你说你在边缘,那我也在边缘陪着你。这会儿山下很热闹,我陪你在没人的山丘上离得远了看热闹,以后我都这样陪你呆着。一个人远远看着热闹会寂寞,两个人就不会,就这样好不好?” “别说了。”尚雪臣抽走被季书平握住的手,“下山吧。” 尚雪臣转身就走,害怕自己多留一刻就抑制不住答应他说“好”的冲动。季书平站在山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也往山下走。 下了山,大概是因为镇上今夜有活动的原因,租车的地方已经关了门。季书平看了看尚雪臣的脚,问他,“怎么办?是让康叔过来接,还是我背你回去?” “算了,没多少路,我能自己走回去。”说完转身就走,生怕季书平上来就要背着他走。上山的时候没人就算了,大马路上走着也太惹人注意了。 季书平跟在他身后,看他走在前面驼着背的身影。自己是被他拒绝了吗?说不清,加快两步,走上前去,想去拉尚雪臣的手。 尚雪臣侧身让开,问他,“干嘛?” 季书平伸手过去,想用小拇指勾他的小指。尚雪臣把手别到背后,“你该不会是……” 想要牵手吧?尚雪臣想起,他们还真没牵过手。他把手塞进口袋,“想都别想!” “为什么?”季书平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又变成讨糖吃的孩子“牵衣服行吗?” “不行!”尚雪臣拉开他牵住自己衣角的手,他不是心慈的人,不是想对季书平心狠,只是想对自己心狠一些,“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衣角,袖口,领口都不行!” 季书平收了手,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又去解自己的皮带。 尚雪臣看了吓住,连忙伸手阻止他的动作,在看一眼周围有没有人,“你到底要干嘛?!” 糖讨不到,季书平只想耍赖皮,“牵手不行,衣角,袖口,领口都不行。那牵皮带可以吗?” 尚雪臣简直要被他气死,话也不多说一句,撒手转身就走。走没两步,又叹气回头看季书平,季书平正低头垂眼的跟在自己身后。他想,自己果然对季书平狠不下心,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就好。 他走到季书平面前,“食指伸出来,只牵一根手指不收费。”只牵一根手指,还是碍于面子。 季书平伸出左手食指。 尚雪臣从兜里伸出右手,拽住季书平的食指在前面走,然后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样总比手牵手走在大马路上好些吧。要是拽尾指,又显的暧昧。抓他中指呢,又好像有性暗示。可现在想想抓着食指好像也挺隐晦的,早知道抓手腕了。尚雪臣在路上纠结了半天,关于拉个手自己都想这么多,想想也是矫情,还不如开始的时候大方点直接抓个手了事。 正这么想呢,季书平的其余手指就缠上来包住了尚雪臣的手背。尚雪臣惊动的侧头看他,”你!” “五万。我想要付费服务”报完价码,季书平走到了尚雪臣的前头,只留个下颚线给他看。 尚雪臣心想,这不算是借口,人家出价了,好歹得服务到位。尚雪臣松开了季书平的食指,五指扣进季书平的指缝。 两人就这么十指相缠的走在路上。尚雪臣为了保持心平气和,一直在心里反复念着,五万,五万,五万,牵个手就有五万,不是亏本的买卖,不能想太多。他感觉掌心有些湿了,不知道是他湿的,还是季书平湿的。这让他有些分了心,回头再在心里念五万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如果没有这五万呢?”的想法。 那当然是……这个想当然后面尚雪臣没有给出结果。 当然是牵住他了,还是当然是甩开他? 尚雪臣没在去想了,鸵鸟一样把心埋进土里。拿平时他的那套理论来说的话,心中迟疑的那一下,都是因为心中衡量的天平偏了心。可他现在不想承认,只能装鸵鸟。 两个人沿着公路走,天都黑了,只剩海边最后一点残晖。海风刮过来的时候,尚雪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偏偏季书平还要停下来,看那最后一点余晖沉入海里面。 无聊。 尚雪臣陪他站在路边看着海的时候心里就这么想。可停下看的时候,也是入了神的在看。看过海上的日出和日落,有了开始和结局,这才像度过了完满的一天。 他看着余晖入海,看海浪拍岸,海风迎面扑来,带着咸味和湿气,撩起额前的头发。海浪拍打岸边礁石的声响也融合风声吹进耳朵里,还好不算讨厌,心都被吹温柔起来,手还被人牵着。萦绕自己多年的孤独都被海风吹走,只留下被人牵住的温柔。 可是还差一点。差什么? 海风迎面吹来的那一点温柔,挂在心里容易摇摇欲坠。他看着海鸥在礁石上着陆,自己终于明白,原来他还差一个着陆点,可以让温柔在心上着陆的平地。他厌倦了漂泊无依,想像那只海鸥一样有所停靠。 季书平的名字在心里浮现。 尚雪臣扭头看了一眼季书平,如果他这会儿抱我一下该多好,很想被他抱住。念头一起,立马摇头晃脑的扫开脑里的这一不切实际。他扯了扯季书平的手,继续往回走。那一瞬的多愁善感,差点害得尚雪臣动摇了。 到了酒店,一进酒店大堂,尚雪臣立马就甩开了季书平的手。 尚雪臣看到等在大堂的康叔时,只庆幸自己还存有理智。季书平也恢复成了康叔眼里看惯了的正经少爷,他看了康叔一眼,没多在大堂多做停留,跟着尚雪臣进了电梯,留康叔一人在大堂里皱紧眉头。两人在电梯里的时候都没再说话。尚雪臣的房间就在季书平的对面,出了电梯,他直接就往自己房间走,刷卡开门,转身要关门的时候,季书平站在对面的房门前看着他。 快关门!快关门!快关门! 尚雪臣脑里的警铃响起快关门这三个字,重复警告着他。头脑是理智的,可心呢?心被海风灌满,听不见警铃响,他开口问对门的季书平,“有事吗?” “五十万。”季书平盯紧了他报着价。 尚雪臣听到愣了一下神,心脏抽紧,季书平报完价也没了动静,像是一场拍卖,他报了价码,等着尚雪臣落锤定音,如若不行,再加价。两个人,一个站在房门后,一个站在过道里,谁都没有出声,也不算是对峙,因为气愤不算剑拔弩张,连呼吸声都微妙。 季书平等了一会儿,正考虑再加价。尚雪臣不发一声,转身进了房,没关门。 季书平抬脚往对门走,进了门,一勾脚,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尚雪臣进了房,没开灯,他紧张的坐在了沙发上,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多时便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口处往自己身边来,他只有躲在黑暗里咽咽口水。屋里没开灯,季书平有些看不清,花了些时间走到坐在沙发的人影前,然后拉起他的手往房里去。尚雪臣又多咽一口口水,等到自己冷静一些的时候,已经到了床前,季书平在床边坐下,拽着自己在他身边坐下。 尚雪臣想叹气,深吸一口才发现自己太紧张,吸进的那口气憋在心口就没有叹出来。有手揽住他的腰,他从床上跳起来,推脱着,“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季书平拉着他的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摸,“不用,我喜欢你的味道。” 尚雪臣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一拍,他委婉说明,“你总得给我时间做一下准备工作。” 季书平摸上他的肩膀,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环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床上躺,“我可以帮你。” 尚雪臣双手撑住了床面,没让自己直接躺倒季书平的身上,“你勾着我,也不方便。” 季书平松了手,直起身子,靠在了床头,“上来,我帮你。” 尚雪臣又站在床边冷静了一会儿,摸了摸口袋,把手机放上了床头柜,打开抽屉翻找酒店备下的计生用品。等找上一个瓶子和盒子时,他把盒子丢给了季书平,自己拿着瓶子上了床,跨坐到季书平身上。 解腰带的手在抖,季书平想伸手去帮,尚雪臣没让,只说自己来。裤子褪到大腿,倒了一手的清凉,然后抬起半边,自己伸手往里抹,手上太凉,凉得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季书平抬头看他,趁着他不注意,还是摸着他的大腿,往后伸了手。尚雪臣的手指才进了一根,就又多了一根往自己身体里塞,让他承受不住,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撑在了床头,低头就是季书平的脸。 “我不是说了我自己来。” “我也说过,我来帮你。” 他实在受不了身下的满胀,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季书平逮着了空,扣住了自己的命门。 “季书平…别…” 季书平抬头看见他仰长了脖子,留给自己一个修长的颈线以及好看的下颚线,余下的一只手摸到他撑在床头的手,带着那手扶在了自己的肩膀,然后顺着他的小臂直往上游。该工作的手还是勤奋工作着,嘴上还要求着身上的人,“帮我。” 尚雪臣低头看他的时候,眼眶已经有些泛了潮,他颤颤巍巍地朝季书平露出的皮带扣伸手,季书平被他这幅样子迷得忘记了手上的分寸,只听到尚雪臣含糊又恍惚的声音,“你…要我...帮你,就别…这么用力……”他这才轻柔了动作。 尚雪臣伸向季书平的手指在打抖,他好像忘记了从前的娴熟,只觉得季书平的皮带扣难解,季书平反而越发的熟练,让他大脑没有思考的空闲,都忘记问一句,怎么就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处,明明之前他都没有伸手进去过。 难解的皮带扣还是被解开,黑暗里发出清脆一声响,尚雪臣颤着手往打开的裤链里伸,摸到了鼓囊的地方,整只手覆上,用手指描摹出形状,只是不敢去看季书平的脸,他埋着脸问,”刚丢给你的套子呢?“。季书平看不到他的眼睛,伸手捉住他身前的命脉,尚雪臣弓起身子,他被季书平前后夹击,却没有对策,只开口说着,“季书平,别。” 季书平仰头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感觉时机成熟,不顾他刚刚的提问,托起他的屁股,要把自己楔进他的身体,尚雪臣嘴里又说着别,“季书平…别…掰我的屁股……” 季书平搂住他的腰身,固着他,自己摸索着那小小的入口,“不掰进不去。” 尚雪臣感受到自己被劈开的时候,低头抵上了季书平的肩膀,没个支撑,他实在受不住。等到他完全坐下,坐到了季书平的大腿,一直跪着的膝盖得到了些缓解,季书平咬着他的脖子,蹭着他的下巴,要他动起来,他只有用脚撑住,扶着季书平的肩膀满足他的要求。没一会儿之后,尚雪臣就开始鼻尖冒汗。季书平的手摸在他的腰后,绕进了衣服里,顺着脊柱往上攀。 “你知道我刚刚在海边的时候想什么吗?” 尚雪臣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回答他,只摇着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季书平攀上他的蝴蝶骨,“我想抱着你。” 尚雪臣被他这一句击了脑门,忘记了动作,身体静止被他抱紧,季书平的脸正好靠在他的胸前,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喷在自己胸前的呼吸,很热,好像自己的胸盖在了火山口。 “你太慢了。”季书平说完也不让尚雪臣一个人上下动了,自己摆起腰来还掐住尚雪臣的腰往下拽。尚雪臣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被顶弄得分了神,耳边只剩季书平的那一句我想抱着你,然后眼眶潮湿,分不清是为的哪般,只手还记得勾紧了季书平的脖子。 季书平抱着他,带着他翻身,他由上变下。他看见季书平握住他的足踝,抬起了腿把挂在膝盖上的衣物彻底褪去,再分开了他的腿。他全程都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季书平的动作,看着季书平对着他俯下/身,然后听到床架咯吱作响,他像海上的浪一样随风迭起。可他得着陆,得有依靠,于是双手攀上季书平的背,指甲嵌进肉里,给他留下鲜明的痕迹,幼稚的证明这是我的。季书平被他抓痛,抬身看他一眼,看他潮湿多情的眼睛,让他无法计较这一点的痛,低头亲在他的眼角,想让他眼里的水雾散去。 尚雪臣因他这一亲吻,让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只有将头低埋在他的颈窝,想在这里安身立命。他能感觉的到,季书平在亲他的耳廓,亲他的下颚,他埋首认真的在感受。 床头尚雪臣的手机亮起,引得季书平抬头去看,放缓了身下的动作,尚雪臣仍旧埋首在他的颈窝,没有察觉,他只有伸手去挂断打扰的电话。季书平猜测电话还会打来,摸到尚雪臣的上衣衣角往上拉,像是要帮他脱衣。 衣服拉到脖子时,尚雪臣配合的向上仰头抬手。季书平不是简单的要帮他脱衣,圆领口套在了鼻梁上,衣服盖住了尚雪臣的眼睛,他一只手制住尚雪臣上抬的两只手,尚雪臣不懂他的打算,只疑惑的问着,“季书平?” 季书平又开始和他嵌合冲撞,尚雪臣被他制住了手,盖住了眼,很没有安全感,声音零碎的喊着他的名字,“季书平?” 手机果不其然的又亮起,季书平这次没有挂断,伸手划开了接听键。房里只有季书平沉闷的呼吸声,床架像是要散开的声音以及尚雪臣被季书平的动作带起的细碎询问。 “季书平?”尚雪臣这一次的询问,得到的是季书平狠狠的顶撞他的身体,“嗯——轻一点。” 在尚雪臣的这一声之后,柜子上的手机自己挂断。 候在大厅的康叔垂下手机,为又一次偷听一场情事而感到羞耻,可他现在不是能分心的时候,重新举起手机拨号出去。 “董事长,确认邵经理今晚入住了这家酒店。没和少爷见面,少爷他在尚雪臣房里。” 第70章 尚雪臣开始的时候以为季书平是要帮他脱去上衣,等他抬头的时候,季书平却把衣服领口卡在他的鼻梁上,他的双手被制住,衣服盖着眼睛,他什么都看不到,尤其看不到季书平的脸,这让他有些慌张。 他张嘴喊了两三声,都没有听到季书平的回答,身体还是被人带着摇晃,可他十分没有安全感。透过衣服,他好像看见了闪光,是什么在亮?他好像把自己的手机摆上了床头柜子,可他还是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在亮,他的眼睛被盖住,心里渐渐生出了恐惧,尤其还看到了有东西在闪着光。 在他害怕的时候,身体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他只有恳求着,“轻一点。”他还是看不到季书平的脸,身体开始颤抖,声音开始转调,由原本轻柔着上扬的声音,转为低沉黯哑,“不要这样!我看不到,松开我!” 季书平被尚雪臣的突然吼叫吓住了,尚雪臣的身体没有挣扎,或者说是颤抖的厉害而忘记了挣扎,只嘴上不停喊叫着。季书平原本要松开他,又想起他和杨连的对话。 怎么才能治好他? 认知行为疗程,让患者在一定程度上重现创伤性/事件。 季书平抓紧了尚雪臣的手腕,低下头亲在他的嘴角,“我在这里,你胃痛了吗?”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的声音,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摇着头,“胃不痛。” 那就是身体还在能承受的阶段,季书平狠了狠心,抽出挂在腰间的皮带,绑住了尚雪臣的双手,尚雪臣不懂他的意图,只知道不停的问他,“你在干什么?” “别害怕。” 尚雪臣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身上人,他的眼睛仍旧什么都不看到,手被绑住,让他没有挣脱的可能性,只大吼大叫着,“季书平,不要!” 没人回答他,好像房里只剩他一个人。 “季书平!季书平!季书平!你出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季书平就坐在床边,看着他蹬着腿脚的吼叫,他想这或许是一个契机,是以后他们能无所顾忌相拥对方的契机,所以他忍着上前安慰尚雪臣的冲动,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仔细观察着尚雪臣是否出现发病的征兆。 尚雪臣渐渐开始发冷,他的身体失去了气力,被遮住的眼睛看不到周围,脑里有记忆开始闪现,眼前浮现出一些许久未见的画面。他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再冷静,不能在被过去打散自己所有的底线,不能让自己情绪崩溃。 想点开心的事吧,没错,想点开心的事情。 什么让他开心?他扭了下/身子,脖子里的坠子还在锁骨之间。对了,今天季书平给他看了彩虹,今早看了日出,昨晚看了星星。身体冷静了一点,他继续想着开心的事,季书平问以后这样陪着他好不好,他很想回答好来着。季书平帮他挑出了脚底的刺,和他一起去超市买了菜,围着吃了火锅。他很喜欢季书平在厨房忙菜的样子,这让他会想到家的样子。 “季书平,你在哪里?你别这样,我害怕。” 还有那次在吧台上,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摇摇车,还说要给季书平投币坐一次摇摇车。 “季书平,我还没带你去坐摇摇车。我很想玩跷跷板。” 季书平上前抱住了他的腿,“你想起什么了吗?都想起了吗?” “你在这里吗,季书平?” “我在这里。”季书平摸着他的小腹,在向上摸到他的胸口,“尚雪臣,我在。” “不要盖住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你,不要绑住我,这样我不能抱着你。我会害怕。” “我给你解开。”季书平伸手拉开盖住他眼睛的衣服,看见他蓄满水光的眼睛,这让他有一点后悔,帮他解开绑手的皮带,刚一解开,尚雪臣双腿夹着他的腰,翻身把他带倒在床。 他骑着季书平,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你耍我是不是!”拳头就要落在季书平的鼻梁骨上,可季书平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拳头还是在他鼻梁上悬停。 “你到底记不记得?” 尚雪臣只以为他问的是许约的事情,一时心虚,甩开拳头,“我记得又怎样?” “你记得?” “是,我记得。我们看完电影的第二天我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想承认。” “原来是这样。”季书平现在才懂,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但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的事情,“原来你都记得。”他直起身子,看着骑坐在自己身上的尚雪臣,“既然你记得,那是不是要兑现。” “你就因为我不记得,所以故意这样来逼我?”尚雪臣眼里的水光还未消去。 “是啊。”季书平抱着他,带着他翻身,护着他的后脑勺,让他躺倒在床上,“因为我这个人喜欢完整,许下的诺言要完整,就是要你给我兑现。” “季书平,你……” 季书平分开他的双腿,继续未完成的事,“我要你只有我,从此以后也只要我。” 尚雪臣因为刚刚季书平故意中途退场而生气,在他帮自己解了绑手的皮带的时候,憋着那一股气想揍他。拳头要碰上他鼻子的时候还是心软了,这一心软全身都没了力,任由季书平摆布。 他的腿脚经由刚刚情绪上所起的一场虚惊而无力,只被季书平抬着挂在他的大腿上,随着他的动作在摇晃,看着比浮萍还轻,他是真的没了力气。他觉得季书平好像掐上了自己的腰,掐着往下拽着,每一下都顶到了他的髋骨,是要他配合未完成的事,可他体内的情/欲分子都偃旗息鼓,像是吃了一场败仗,他是败了,没费季书平的一兵一卒。身体震颤了一下,季书平又要摩挲着玩弄自己的开关,他不清楚,感觉迟钝了,视觉还清晰着,看到季书平滴汗的下巴,想要伸手帮他揩掉,只是抬不起手,不是季书平绑住他又解开他,是自己从未解开过心结。 他感觉有些累,说不上究竟是哪里累,为的什么累,只是视线里晃动的季书平看的他眼花。季书平低头看他,对上他迷蒙晦暗的眼睛,他像是没了骨头瘫在那里,身体摇晃的如风中残叶,只是风让他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 那双看着自己那样无神的眼比他任何时候的刻薄都更刺痛人心,季书平不想看他这样的眼睛,他要的是看着自己时亮起的那双眼,自欺欺人的用手掌覆上他的眼。然后听到暗哑的声音,“你又要我怎样?” 说完这句,尚雪臣就后悔了,好似把自己无端端的弄成了一个怨妇,可他有什么底气来抱怨。算了,都是劫,皆是命。 尚雪臣摸上了季书平的手腕,拿开了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仔细的看着身上的季书平,换了语气,问他,“你哪里不满意,你说。我服务到位,先生。” 季书平不喜欢他的刻意疏远。季书平原想哄他,用自己的两片唇包柔他的舌头,他对自己的亲吻总是没办法,就像在学校,在山顶,起初再怎么的不情愿最后都会全身心投入进和他的亲吻里。可他低头,只是刚鼻尖碰到了鼻尖,就听到尚雪臣说,“特殊服务要加小费的,先生。” 特殊服务?他们的接吻终于不被他算入正途,成了情/色交易里加价的待售商品。 季书平生气的托起他的腰,十二分的用力,要他不得不顶起骨盆。尚雪臣拱起了腰,不发一声。是这样的力度不够他发声?季书平伸手摸上他身前孤独可怜的玩意儿,摸着端口打着转,食指翘起带出黏连,尚雪臣没有反应,他就手上加力,刮到底部,然后用手做牢,死死圈住。 尚雪臣终于被季书平折磨得少了阴阳怪气,恶声出口,“放开我!” 季书平攥紧了他,“你不是要让我满意?” 尚雪臣只重复着,“放开我!” “不是该客气的求我一声说,请放开我,先生?” 尚雪臣揪紧了床单,没了声响。房内床架声比窗外风声聒噪。季书平不依,不让他这样轻巧躲过,要他出声认错。他不喜欢变成他嘴里没有姓名的先生,那样一个冷漠的代名词,听起来似乎套在谁的身上都可以。哪怕是他咬着牙恨恨的喊他“季书平!”他都不会想要像现在这样折磨他。 尚雪臣的脸皮由白变红,渐渐憋成紫红,他像是变了异的变色龙被季书平攥紧了尾巴,他是清楚自己身体,掌握着他体内变色因子的无理主人。手指过于用力的揪紧了床单,指关节发白且颤抖,脚尖不由自主的开始绷紧,后背上下蹭着床单,只带痒了全身,让他怀疑这床单不干净。事实证明,该服软的地方是不能咬牙硬/挺的,这只会换来自己承受不住的冲击。激得他腰身向上挺起,他哑着嗓子喊,“季书平!” “喊我干什么?!” 他眼里带着氤氲雾气,“快…放开。”声音软下许多。 “你要什么?” 腰身又往上挺起,声音被强硬的贴合动作打碎,“要……” “要什么?嗯?说给我听。”季书平是不会心软的拷问者,手上一点不松,逼着他身体痛苦的哀求自由与解放。 “要…你…让……”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声带也在痉挛,尚雪臣感觉自己好像是魔怔了。 为了让他顺利吐字成句,季书平大发慈悲放缓了动作,不再非得每一下都得深的贴上他的髋骨,只浅浅入着“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就放开。” 尚雪臣脖上青筋暴起,管不了太多,他需要发泄,肚子高高挺起,嘴巴降服于本能,气急败坏的说着,“要你让我射!” 季书平暂时放过了他,让他喘口气,解了牢笼,松了手。他松手的那一霎,尚雪臣的腰再多往上挺起一分,然后憋胀的地方悉数交待出来,让他得了自由,有了释放,喜悦冲顶,意识散落,身体放松且疲惫的倒下。 等到他蜷着的脚趾再舒展开,他又听见了身下床铺里的弹簧响。 他声音疲惫,有点羡慕起身上人的精力,“你可还真是不知疲倦啊。” 季书平的手摸上他的小腹,沾上一点他喷出的粘稠液体,滑着移动涂上他的胸口,打着转,“我不是还没射。” 尚雪臣找不到话来说,他这次是因为生理上“月满而亏”而真正疲惫了。季书平看出来了,有点后悔自己过于逼紧他以至于现在少了乐趣,让他完完全全成为手里的提线木偶。季书平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他喜欢尚雪臣亮着眼睛回应自己。 只有把瘫倒陷进床铺的尚雪臣翻个身,让他趴在床面上,胳膊绕过他的腰,摸上他的小腹,使劲提起,让他拱起后臀。季书平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姿势,因为看不见身下人的脸,只是想着换个花样,他或许又突然来了兴致。 尚雪臣很累,手臂撑不起来,干脆趴着上半身,反正腰被季书平提着,他只要不扭头就看不到自己究竟是怎样谄媚讨好的撅着屁股,那也就可以不管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羞耻状态。窗外的海风噼啪敲着窗户,他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听错了,不是风打着窗户,是季书平打着他的声音。他闭眼,回想了一会儿,有些后悔没有记住海岸上的风声,让他现在满耳朵都是季书平撞着他的声音,太过靠近声音清晰,他都能摸出季书平撞击自己的节奏规律,这不能让他分神逃避现状。 他听到季书平拍击自己身体的声音越来越快,他的的脸摩擦着床单,感觉快要磨破皮的时候动静停止,然后肚子里有了满胀感。他趴着没动,问,“结束了?” 季书平没有松开他提着尚雪臣腰的手,“还没有,一次不够。” 尚雪臣半张脸陷进床单,茫然去看窗外的风景,不知道今晚的海上有没有像昨晚布满了星,他只知道今晚没在季书平的眼里看到星。尚雪臣开口问的直接,“还要多久?”这意思是让季书平速战速决。在他感到季书平小腹的热度重又贴上自己皮肤的时候,他听到了回答,“天还没亮不是吗?” 就这样的回答,让他叹出一口气,说是叹气更像是无泪的哽咽。只这一声,再听不到。其实连那一声细微的叹气季书平也都没听到,因为床铺的声响实在太大盖过了那一声叹息。 他趴着比躺着时更能听到床垫里的弹簧声,没有先前清脆了,干瘪瘪的像是过度摇晃发出负荷疲劳的声响,他摸着床垫,小声说着,“辛苦你了,床。”然后像是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嗤笑出声。没人会和自己说一声“辛苦你了。” 季书平被他的嗤笑刺痛,停下动作,这是在嘲讽谁?他今夜里还没听到呻吟,就先听到了嘲笑。动作停顿不过片刻,总有办法让他发出自己喜欢的声音,他的手不是还捞着那发笑之人的腰吗,往前摸到鼓起的小腹,狠狠按下,像是拧紧出声的发条。 轻轻按下,是轻吟,重重按下,是哭音。虽然机械了些,可总比那一声笑来得悦耳。然后再俯下/身去,贴紧他的后背,有时听他呻吟渐小,在出其不意的狠狠咬在他的蝴蝶骨上,这样他会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出声。 尚雪臣陷在床单里的脸惨白的和床单颜色无异,他痴痴望着窗外,原来真正的麻木是这样的感觉,他从前以为没什么再能撼动自己,没什么再能让自己跌重一次了,是他想错了。他看着窗外夜色渐淡,由黑转青,再透出点白。然后自己胀到不能再胀的肚子再也没有了多余的空间来容纳,季书平终于放过了他,把他身体的掌控权还了回去。等季书平抽出,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也退回时,只觉得因为出汗粘得太紧,好像撕下了一层皮肉,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比在灯红酒绿里一个人喝闷酒还空虚。他的腰身被松开,胀满的肚子终于着落压上了床,肚子着落那一瞬他又听到了床铺里的弹簧响,像是缺油生锈发出难听的一声哑响,和他现在的状态无异。胀满压着的肚子让他感到难受,趴久了有呕吐感,可他实在是不想多用一分力来翻身,好像全身也只有手指能勉强动弹一下,自残般的趴着由着肚子难受。 季书平平躺在他的身边正平缓着呼吸,原本该是好的发展,他们看了星星,看了海,吹了海风,看过小镇风俗。还你情我愿缠绵着接过两次吻,回来的路上牵过了手,应该是要算作成功的约会,季书平平躺看着床顶,好像又不算,他情深意切的剖白还是让尚雪臣逃开。对了,还有现在,外面已经天亮,昨天已经过去了,可惜了这次约会,没能画上完美的句号,又是在床上吵了一架。季书平转脸看着身旁趴着的人,只看见了他的后脑勺。迟疑着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沁了一层汗的后背。还没碰到皮肤,就听到他说,“季书平,服务结束,你可以走了。” 第71章 尚雪臣还是趴在床上看着窗外,天亮了,却阴沉,太阳好像没有出来。有些替昨天小镇上刚拜过龙王的镇民可惜。他听到季书平正坐在床边穿着衣服,他一点都不想扭脸去看,只等着人走。 季书平磨蹭着在床边穿着衣服,回头再看,还是只看到趴在床上的人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背上的汗好像已经干了,可腿间不住下流的东西好像还新鲜,这样甩手走人未免太不亲切了。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尚雪臣闭眼克制,喉头哽了两下,“我想休息了。” 季书平扣好皮带的时候,起身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走出了这间房。尚雪臣听到门响的时候,才撑着身子,由趴转成侧卧,摸索到了被角,一点点拉过盖上了身体,蒙过了头。 康叔侯在门口,季书平一出房门就遇到了他,看他样子像是一夜没睡。 “少爷……” “季书平。” 康叔刚一开口就被人截了话,回头去看是邵陵朝这里走来,一副着急的样子。康叔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面无表情理理衣裳。 邵陵顾不得康叔的在场,上来就要拉走季书平单独说话。季书平一抬手避过邵陵伸来抓他胳膊的手,“别急,有事慢慢来。” 邵陵看季书平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收了手看一眼在场的康叔,理理自己的领带,“去你房间说话。”转身就要去拉季书平身后的房门,季书平挡住他,“走错了,我房间是对面。” 康叔没做声,垂头站着,等邵陵先进了对面房,他家少爷回头关门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他,这让康叔感到惶恐。季书平看了康叔半天才说话,“别去打扰他。” 他?康叔眼见着对面房门被关上。转身对着身后的房门,是指尚雪臣那个小子?康叔从口袋里拿出万能卡,不是我想去打扰,董事长已经知道邵陵入住,不打扰是不行的,不然他也逃不过董事长的雷霆。 人刚走没多会儿,又听到房门响,像是有人进来。尚雪臣伸手拉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只露一双眼睛去看,如果是他回来的话…… 急忙进房的康叔打破了他的遐想空间,尚雪臣又要把被子蒙上头。康叔一进来就看见尚雪臣蒙着被子睡懒觉,上来抓着他的手腕就要把人拖下床,“邵陵已经去了少爷的房间,你必须找借口马上进到少爷房间里。不然董事长问起他俩人独处说了什么,我们没一个人在场听到,到时候都吃不了兜着走。” 康叔说得急,拽人的时候手上使了劲,而尚雪臣又全身酸软无力,被拽下床的时候,只能拉着被子挡一挡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结果直接就从床上摔到地上。康叔回头看他一眼,又气又急,立马就蹲下,想赶紧扶他起来。蹲下时才看到尚雪臣裸着的上半身都是青紫。 尚雪臣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拉过被子盖上了肩膀。康叔上了年纪又保守不是很懂小年轻之间的事情,只把他背上的青紫当成了伤痕,满脸的惊讶,“少爷他打你了?”从前只是听说少爷有病,他不觉得,因为少爷不怎么发过脾气,现在看到尚雪臣带着一身的伤痕,他快相信他家少爷的病了。 尚雪臣缩着肩膀坐在地上裹紧了被子,“嗯。” “少爷他…..”康叔还是有些不信,“打你哪儿了?” 尚雪臣垂着头沉默,他该怎么说?原本回答康叔只是想帮着季书平装着他的病是真的。可康叔又问季书平打他哪儿了?他编造不出,那要实话实说吗?实话?是说他打我屁股了,还是说他打我心了? 康叔看他低头不说话,只以为他是真受伤了,起身去了浴室找出毛巾放了热水,把毛巾放进水池。没一会儿拿着热毛巾重又回到尚雪臣面前,“我给你敷敷。” 尚雪臣垂着肩膀没动静,康叔拉下一点他的被子,看着后背像是淤青的痕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低头看见了尚雪臣露在被子外的小腿,小腿肚上淌着浑浊黏腻的液体,康叔抬头看尚雪臣一眼,没说什么又立马低下了头,踌躇了片刻,用手上还热着的毛巾擦掉了尚雪臣小腿上淌着的东西。他现在是有些同情尚雪臣了,只是这同情来得太晚,让他无处下手,只能这样给他擦掉腿上流下的污浊。 “不是我逼你,现在情况很紧急了。邵陵一入住这家酒店,董事长那边就大发雷霆,你如果不想办法去少爷的房间做在场第三人,知道他们到底为的什么事单独见面,不然少爷回去也得受一顿罚。” 季书平会受罚?尚雪臣抬起头,一夜没睡通红着眼,“好,我知道了。我整理一下马上就去。” 康叔不敢抬头看他,好像是代替他家少爷羞愧,只把手上的万能房卡塞给了他,想想还是没多说催他的话,只说,“我去房外守着。” 尚雪臣拿着房卡裹着被子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他不能坐太久,季书平和邵陵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董事长就会越怀疑。从地上爬起来费了他些力气,他没想到这次自己的腿脚已经无力成了这样,顾不得仔细收拾,拿着掉在地上的衣服套上了身就要去对面季书平的房间。 康叔出了房门就接到董事长的来电,刚接起电话,尚雪臣就从房里出来,看一眼正在通话的康叔之后,直接刷了卡进了对面季书平的房间。 康叔这才放下心来,对着电话汇报,“董事长,尚雪臣已经进去了。一有人出来我就会汇报给你。” 尚雪臣一进房门就看见了季书平和邵陵坐在客厅沙发里,俩人齐刷刷的朝他递来目光。季书平先是皱了一下眉,“我不是吩咐了康叔不打扰你休息?!” 尚雪臣径自走到沙发前,也不在意邵陵的在场,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我饿了,想找你陪我吃早餐。”他懒得去编完美的借口,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他就是进来坐下了。 邵陵从尚雪臣进来时就一直打量着他,看着这脸色苍白的人。上次季书平约自己在酒店见面,还特地让自己带了助兴药,看来是用在了他的身上。季书平明目张胆约他在季氏旗下的酒店签合同,和自己说只要她的眼线是我的人就没什么好怕的,邵陵看着尚雪臣笑了一下,再去看季书平,“原来如此,我今早看见你和康叔站在一起,还以为你成功策反了康叔。” 原来不是康叔,而是使了手段,收服了董事长安排在身边的人。 听他这话,尚雪臣皱了一下眉头,不再说话,好像真的只是等着季书平谈完事情再陪着他去吃早饭。 原本季书平的计划里是安排了尚雪臣做在场第三人,也想用这来测试他到底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只是今早他突然反悔,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结果事与愿违,尚雪臣还是出现做了在场第三人,就看自己有没有压对宝,看尚雪臣愿不愿意站到自己这一边。 “言归正传,合同准备好了吗?” 合同?什么合同?尚雪臣不知道他们究竟谈着什么交易,季书平既然要和邵陵谈交易,为什么要安排在耳目众多的季氏酒店?刚刚他进来时,邵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以为他策反了康叔,这句话里的否定意味表明康叔不是季书平的这边的,邵陵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玩味。尚雪臣看了一眼季书平。 邵陵一点头,“准备好了。我说过了,交易金额我只要现金。” 季书平挑挑眉毛,“没问题。” “还有附加条件,我要见周媛,她能平安回来一定会有彩儿的消息。” “周媛预计中午会到,她是我的秘书,我喊她过来帮忙处理事务一点都不打眼。” 周媛会过来?尚雪臣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听这意思姚彩儿没有回来,他不清楚季书平和邵陵到底交易了什么,可邵陵要现金,看来是筹的姚彩儿的赎金。 邵陵拿出合同,“我手里的邵氏股份是你的了。”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去看季书平,他拿走了邵陵手里的股份?!如果让董事长知道他们的私下交易,董事长会怎样对待季书平,应该不会多狠,毕竟是亲儿子。他想起刚刚康叔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康叔很怕董事长,他进来拉着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职责,更多的是担心着季书平,所以自己要对董事长实话实说吗? 交易完成,季书平答应下午现金会送到邵陵的房间里,邵陵没有疑虑,起身打算要走。他起身时,季书平开口问他,“沈家为什么要你手里的股份?” 季书平的外婆姓沈,沈家是她妈妈的外家,当年她妈逃家,沈家为了抱紧邵家这颗大树并没有对她妈伸出援手。不过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沈家是墙头派,一只脚跨在商界,一只脚伸在政界,收了商界颇有名望的邵家做女婿,娶了几代为官的家族的女儿做儿媳,两边都说得上话,牵线搭桥的事情做过不少。 可季书平的外婆死了好些年了,还在他妈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邵家却还一直照顾着沈家,所以当年他妈逃家时,沈家不敢出手援助。现在为什么又要垂涎邵陵手里的股份,是因为邵家不打算再继续照顾沈家了吗? 邵陵耸耸肩膀,“可能看我是唯一继承人,所以找的由头故意靠近我。” 不是这样,绝对不是。季书平眯眼看着邵陵,邵陵绝对不值得让人投资。沈家既然能做墙头派,当然是因为眼光精准,会看人。沈家一定是收到了关于邵氏的内部消息,而且这消息连邵陵都不知晓。 邵陵走后,房内只余季书平和尚雪臣两个人。季书平收好手里的合同,看向尚雪臣,“是要我陪你吃早餐吗?” 尚雪臣扭过头来,用自己那双一夜没睡通红的眼睛看他,这让季书平揪紧了心。 “邵陵是什么时候到这酒店的?” 他看见季书平单肩耸动了一下,他心虚了,“昨晚入住的。” 昨晚入住的。前天早上送自己回去收拾衣物,遇到了周媛,季书平那时候知道了周媛回来的消息。 尚雪臣开了口,“你原本安排好的行程是要昨天晚上去住房车的。” 周媛回来,季书平放了消息给邵陵,邵陵需要一天加急准备他们的交易。季书平第一天带他到酒店的时候压压根没有要出去的打算,是因为要让酒店里的耳目放心,要让他们都看见他是和自己黏在一块儿的。他原本是第二天晚上要带自己去住房车的,这样就邵陵第二天晚上来入住,他就能和邵陵避开。可是计划变了,他头一晚就带了自己去外面住房车,昨晚邵陵入住这家酒店,他需要避开,所以叫价在自己房里留宿。昨晚在大厅里看到了康叔,今早康叔在季书平走后直接就进来找自己,康叔应该是一直守在门外盯梢,确认季书平有没有和邵陵见面。 还有邵陵看着自己说的那句话,他以为季书平策反了康叔,看他的样子是以为自己是季书平的人。原来季书平知道,自己也是董事长安排的眼线。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让自己在场见证交易?邵陵没有介意自己的在场,他昨天事事哄自己开心,是要自己倒戈? 尚雪臣低头笑了一下,难怪,难怪他这么费劲心思的哄着自己,除了昨晚能让自己同意他的留宿,还要自己倒戈阵营。他抬起头,又用通红的眼睛去看季书平,“你利用我?” 尚雪臣又看见了季书平的习惯性工作,他的左手卡进了右手的虎口。 “我不是利用你,只是……” 季书平的话被尚雪臣的手机震动打断。尚雪臣拿出手机看一眼,是董事长打来的,应该是康叔看见邵陵出去了,把情报汇报给了董事长。尚雪臣没接电话,“只是什么?把话说完。” “我只是想让你站在我这边。”季书平说完话,紧盯着尚雪臣手里的手机,接下来就看尚雪臣如何汇报了。 尚雪臣看他一眼,笑了,拿起手机接起。 “喂,董事长。嗯,邵陵过来是来谈和季书平的合作问题的。” 季书平抠紧了自己右手的虎口,他这是要把自己供出去? 尚雪臣举着电话,用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季书平,“他的地下女友姚彩儿是季书平负责的一位品牌商的代言人。季书平不满意姚彩儿发布会上的表现,撤了姚彩儿的代言。大概是姚彩儿向邵陵吹了枕边风,所以邵陵急忙赶来和季书平谈这事儿的。”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的回答,松了口气。他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尚雪臣挂了电话,季书平想走到他面前抱抱他,带他去吃早饭,然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昨晚折腾的不轻。 刚一走到他面前,尚雪臣抬头看着他,“一百万!” “什么?”季书平像是没懂他的意思。 “我说我要一百万。”尚雪臣从沙发里站起了身,“我帮你糊弄过去了,值一百万这个价。”说完转身要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季书平说,“我这个人其实特别好说话,不管是谁,只要钱给的到位干什么都可以,上床可以,帮忙撒谎也可以。所以你以后不用这么费精力的来哄我,直接和我谈好价格就行。” 说完,留季书平一个人站在原地,自己开门出去了。 第72章 尚雪臣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康叔还守在门口。他原本想直接回房,却看见康叔脸色着急,只有停下,“不是什么大事,我和董事长说过了。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别再来开我的房门。” 康叔看他脸色不大对,眼睛充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关心道,“要不要给你喊医生过来看看?” 尚雪臣摇头,“不用。只要你们别再来烦我。我想好好睡一觉。” 开了房门进了房,腿脚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 尚雪臣,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 “骗子!”他背靠着房门圈紧了腿。 像这样一直开心下去。 “骗子!”他着急地怒吼,从地上爬起身,踉跄摇晃的走去客厅。 以后我都这样陪你。 “别再说了!大骗子!” 他一把扫开客厅长桌上的摆饰,所有东西叮叮当当落了地。站在原地环顾这间房,看到了摆在墙角的矮柜,抬脚往矮柜走去。他想搬起矮柜,可折腾一夜没睡,身体一分力都使不上来,只有抓紧柜沿,拖着柜子往房门方向走。中间还跌倒在地,爬起来,继续拖,把柜子拖到门后,抵住了房门。没几步距离却费了一番功夫。 一个矮柜好像不够,又多搜罗了许多椅子堵在门后。站在门前定了一会儿,“谁都别再来烦我了。” 时机好像非要作弄他,偏偏这时手机震动。尚雪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徐雪士的电话。他谁都不想理,只想好好睡一觉。手机关了机,往房里去。鞋都不脱直接往床上倒,倒下又闻到昨晚折腾了一夜的味道,哪里都是味儿,直往他鼻孔里钻。翻过身,自己捂住自己的鼻子,才想起来他还没洗澡,自己身上味道最重。可他不想洗了,想着闭眼直接睡过去,一闭上眼,好像就听到了呼吸声,不是自己的呼吸,是季书平的呼吸声。在自己前胸也在自己背后,他甚至能感觉的到那呼吸扫过自己的下巴。 尚雪臣睁了眼,猛然坐起,“为什么到哪里都不放过我。”抓起被子和枕头往浴室走。他抱着被子跨进了浴缸,酒店的浴缸没有季书平房子里的那个大,只能勉强让他蜷进去。铺上被子给自己盖好,抱着枕头侧身躺下。 还是睡不着,抬起手腕伸到自己鼻子底下嗅了嗅,“难闻。”起身给浴缸里放水,自己继续倒下,盖在身上的被子沾了水,变得厚重,可盖在身上却让他有踏实感。尚雪臣躺在浴缸里,伸手卷起靠窗的浴帘。 原来睡在浴缸里也能看到海。他想起自己躺在房车上的单人床的时候,那时候海离得近,星星也离得近。水漫过了大腿,他直起一点身子,去看窗外的风景。是阴天,看着要下雨。 尚雪臣喜欢阴天。因为晴天的时候,同龄人会被父母带着去郊游,和朋友手拉着手去踏青,这让窝在街角乌烟瘴气的台球厅里的自己,像是钻在潮湿砖头底下的青苔虫,把转头一掀,被阳光照着直往墙缝里钻。阴天和雨天就不会显得自己孤独的可怜了,那时大家都一样,安分守己各自呆在家里。 他看着阴沉的天笑了,浴缸的里的水放满,开始往外溢。被子涨开,显得水缸很挤。没关系,他喜欢挤的感觉,不喜欢空旷,那会让自己胡思乱想。他这会儿的脑子就是因为空旷,所以才感到空虚难过,得想点什么把脑子挤满。 只要想想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能压制住难过,说点喜欢的吧。 “阴天。” “大海。” “金鱼。”说到金鱼的时候,尚雪臣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我有点不太好。” 不行,不行,不能难过,继续说点自己喜欢的。 “弹珠。” “彩虹。” “跷跷板。” “泡泡糖。”想到泡泡糖的时候,他笑了一下,他很会吹泡泡,好像在这个上面有天赋,从前对谁炫耀过。笑完觉得果然多想些自己喜欢的心情会好很多。 “棉花糖。” “话梅糖。” “季书…” 尚雪臣伸手擦一下眼睛,手泡在水里,擦得脸都湿了,“重来!” “大海。” “鲍鱼。” “扇贝。” “沙滩。” “摩托车。” “季…..” 尚雪臣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抽抽噎噎,“能不能不要提他了,能不能不要去喜欢他了。” 季书平在沙发上坐了有一会儿,出了房门康叔居然守在尚雪臣的房门口。康叔看到季书平从房里出来,只有低下了头。季书平想起尚雪臣来自己房里的时候,说是要找自己陪他吃早餐,他胃一直不太好,于是开口问康叔,“他吃了吗?” “他出来后直接进了房间,说是要休息,不让别人打扰。” “一会儿让人熬点粥送他房里来。” 康叔脸上神色有些犹豫,想到他早上看到从尚雪臣腿上流下的东西就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季书平,心里反复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喊医生来?” 季书平怕他不愿意看医生,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康叔的提议,思绪就被嘈杂打断,走廊里有人赶来,脚步声听着很是急切。 客房经理赶来的时候,没料到季书平在这里,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季书平正面对的房间,不知如何是好。季书平先开口询问,“什么事?” 客房经理只有如实回答,“接到客人电话投诉,说是楼上漏水,赶来核实一下情况。” “漏水?”季书平着急忙慌的上去就推门,推拉了半天才想起来,转身对着康叔一伸手,“万能卡呢?”康叔的卡可是给了尚雪臣,这会儿可没有卡给季书平了。客房经理见状掏出自己的卡给了季书平。 季书平刷了卡再推,还是推不开门,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一眼门牌号,是故意的?他问客房经理,“楼下漏水严重吗?不严重就让他们忍着。” “严重倒是不严重。只是我们原本想用酒店电话向客人了解一下情况,看是不是因为酒店水管问题漏水。打了几通都没人接听,过于担心会有不良情况所以急忙赶来确认。” “没人接听?” 季书平退后两步,冲上去直接抬脚踹门,踹没两下就把门给踹开。进门一看门后倒了一地椅子和柜子,他回头冲赶来的酒店人员说,“在外面等着,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说完就甩上了门。 康叔守在门口,听到背后的议论声,“这房里住的什么人,季总这么紧张?”康叔一个眼神扫过去,客房经理看到立马呵斥道,“规矩都忘了!客人的事是能随便拿出来议论的吗?!”一被呵斥,跟来的人都立马噤了声。 季书平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乱七八槽,砸碎了一地的东西,没看到有人,抬脚又往房里去。房里床单和今早他走的时候一样凌乱,床上没躺着人。人呢?他想起客房经理说是楼下投诉漏水,急忙又往浴室去。走到浴室门前,门缝里向外流出了一滩水,推开浴室的门,水直接冲到脚踝。他看到尚雪臣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躺在正溢水的浴缸里,泡发的被子还盖在身上。 季书平上前想把人摇醒,“尚雪臣!尚雪臣!” 摇两下发现不管用,直接把人从水里抱了出来。他昨天背着人的时候,还感觉他太瘦,背在身上只觉得轻,现在把人从水里抱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上衣服吸水的缘故,只觉得他抱在手里有些沉。 季书平看他像是晕了过去,把人抱到客厅,平躺放在地上,俯身听了听心跳,摸了摸额头发现还算是正常。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见他不醒,用鼻尖蹭着他的脸颊,就要往唇边去。 “你在干嘛?”尚雪臣睁着自己那双通红的眼看他,打断了他的想要做的事。 季书平仍旧搂着他没松手,“你好像晕在了浴缸里。” 尚雪臣挣开他的怀抱,从地上起了身,摇摇晃晃走向沙发。靠上了沙发,身体才好像放松了很多,“我只是躺在那里睡觉。” “睡觉?”季书平似乎不太能理解他的行为,“睡觉为什么还放水?” “我身体很累,可是又觉得身上味道重,又想睡觉又想洗澡所以干脆一起做了。你呢?你来我这干嘛?” “客房经理收你楼下客人的投诉,说是漏水。” 尚雪臣回答的随意,“哦,忘了。” “为什么堵着门。” “想睡觉不想有人来烦我。” 季书平看一眼客厅地上打碎的东西,“那这地上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打翻了。” “不小心?” 尚雪臣皱起了眉头,“季书平,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硬逞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跑我房里质问我,是耀武扬威来的吗?” “质问?!我是在担心你!”他看见尚雪臣的嘴角向上扯动一下。 “担心?”尚雪臣坐在沙发里,歪着头看他,“季书平,听说你共情有问题,你的担心说出来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听说?”季书平对上他的冷眼,“你的听说没有错。所以我在你这里是被判上死刑了吗?” 尚雪臣扭一下脖子,好像是在浴缸里睡着的时候压的后颈不太舒服,“我哪来的资格给你判刑。我是出钱就能玩的人,等你哪一天一腻,我都不知道被甩哪儿了。你才是能随意给我判刑的人。” 季书平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我喊人进来帮你收拾一下房间,你身上衣服都湿了得换,再找个医生来帮你看一下/身体。” “我谁都不想见。你也是,我不想见。” 季书平攥紧了拳头,现在不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把话谈清楚的时候,他既然不想见只有自己走,“那你记得换身衣服,还要吃……” “出去!”尚雪臣强硬打破季书平的关怀。 季书平不准备和他计较,转身往门边走,走到门前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他这样的态度,一语戳破他的逞强,“10块钱买的东西怎么还挂在脖子上?”说完又有些后悔,怕激了他再把脖子上挂的东西扯下来。 “我乐意。我这么看重钱的一个人,别说10块了,1块钱的东西我都揣着。” 真是小看了他嘴犟的功夫。 等季书平开门出去了,尚雪臣才颤着手抱上自己的胳膊,他湿着衣服,感觉有些冷。 季书平出来的时候,走廊聚着一堆人不明情况,又不敢离去。季书平带上了门,“没事。散了吧。” 等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他才对着康叔说,“搬把椅子过来。”他要坐在门口看着门。 尚雪臣盘腿坐在沙发里,渐渐感到胃痛,他拿过沙发上的抱枕盖着肚子,明明觉得冷,鬓角却在流着汗。他记得自己的包里有带止痛药。拿开压着肚子的抱枕,不知道是不是腿发麻,总之他腿没什么感觉,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季书平听到声响,立马进了房,看到摔倒在地的尚雪臣快步走到面前蹲下就要去扶他。 尚雪臣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不要你扶!”说着自己就要撑着沙发站起来,胃里一个痉挛,脚下一软,没能成功站起。 “尚雪臣!你能不能不要再逞强了?!” 他还是没让季书平扶着自己,“逞强?我现在除了逞强做不到其他了。”他抬头看着季书平,“如果不逞强,让你看见我有多凄惨吗?” 季书平被他的眼神刺痛一下,随后不顾他的拒绝,直接把人从地上抱起,往自己房里走。他抱着人进了自己房间,放倒在沙发上就要帮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尚雪臣伸手挡开他。 “你不把衣服脱掉,是还要发烧吗?你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我不要你管!我经不起折腾,昨晚你不是还把我往死里折腾了,现在还给我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季书平见说了他不听,只有用一只手钳住他的两手,固在他的头顶,尚雪臣不甘示弱,抬腿就要蹬他的小腹,只是腿脚无力,蹬上去也没见季书平有丝毫动摇,仍旧面不改色压着他。 “够了!别闹了!” 尚雪臣被他这一声吼得定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季书平表现出有钱人的跋扈。是啊,他是季氏独子,有资本跋扈,自己又算什么呢?这样闹起来还真是难看。 季书平看他憔悴的眼睛里浮出清冷,伸手去摸他的脸,“我不该冲你这么吼,是我不好。可我带你来修养身体的,你能不能不要在折磨自己的身体了。” “不是。”尚雪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是带我来修养的。你是带我来掩人耳目的。” “我是想让你站我…..” “季书平。”尚雪臣张嘴喊他,他听出了这一声里鼻腔带出的模糊,“你不要再哄我了,我受不住的也没必要。” 季书平俯下/身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他身上衣服很湿,贴上去让人感到冷,“我不是在哄你,我是真心的。” 尚雪臣想伸手捧起他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还被他固着,“松开我。” 季书平松开了他,他捧起埋在自己肩上人的脸,定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张脸,凑过去,先是亲上了他的额头,再亲在了眉心,接着就是鼻梁,一路顺着往下亲去。亲到人中的时候,季书平开口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亲吻悬在两人唇边没有落实,尚雪臣看着他,“我想你快点玩腻。你当初说要给钱让我陪你玩的时候,我就打算拿着你给的钱带齐梁走。现在我有些累了,玩不动了,你又不放我走,只能让你尝腻了,放我走。这次修养回去,我想带着齐梁走。” 季书平压下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你要走?为什么?” 因为你哄我哄得太好,我信以为真,可到头来发现你不过是在利用我,的心很痛。我在想,如果到时候,你发现了当年的事情,我的心会不会因为你而痛死,因为我是胆小鬼,因为害怕,我干脆先逃走好了。 “因为我觉得好烦。”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季书平听到他的回答,闭上了眼,当初想放你走的时候你不走,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了。 “尚雪臣,发布会那天有人跟踪我们,我们追到了酒店。后来你去找徐雪士,真是巧,徐雪士居然也在那个酒店住着。我找人查了他的背景,居然查不出来。徐雪士故意靠近季氏,又找人跟踪我,带走了姚彩儿威胁邵陵,而且他还有枪。你知道吗?当年我被绑架不是单纯的勒索要钱,是我舅舅鼓动我爸爸找人带走的我。可我后来一直没查到我爸爸到底派的什么人来绑走我的,你说徐雪氏查不出背景,还要这样接近季氏和邵陵,他会不会和我当年的绑架案有关?” 季书平睁开眼睛,抱紧了身下人,“你呢?你又为什么和徐雪士认识?上次徐雪士故意挑拨我们,你说我要不要去对付他?他刚回国不久,根基不稳,在搞地下赌场,搞乱地下市场,弄得袁立安家破人亡,你说我是去挑拨道上的人趁着他势力未起就遏制他,还是收集证据给警察?” 尚雪臣抖了一下/身子,他知道自己和徐雪士是什么关系吗?起码看出了他们是认识的。所以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乖乖呆在他身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拿徐雪事开刀? 季书平不是非要他开口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别走,呆在我身边陪着我吧。我一个人冷了好多年了。” 有一年冬天,有人给了季书平保暖的裤子,围巾和手套,所以那年冬天即使外面下着雪都不觉得冷,只是后来他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他在那个冬天里被暖了那一下,之后到来的春天和夏天,都让他觉得没有冬天里那一天暖,时间久了,对比久了,就越来越觉得冷。 第73章 尚雪臣裸着身子坐在床上,季书平拿着热毛巾替他敷身上的淤青。敷完,帮他裹上被子,抱着他,贴着他的脸颊,说,“你呆在我身边就好。” 尚雪臣听到毫无反应,眼神空洞的目视前方,季书平搂紧他又松开,笑着问他,“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尚雪臣听到他的声音,眼球转动一下去看他的脸,看到他脸上的笑,觉得有些陌生。 季书平看他无反应,抱着他在床上躺下,嘴唇贴着他的额面,“一会儿先喝点粥,康叔喊了医生来给你看身体,你不用太抗拒我会陪着你。” 尚雪臣躺在他的臂弯里,仍旧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天花板,他到底知道多少?如果不知道那还好,如果都知道了还留自己是为了惩戒自己吗?想到这里尚雪臣打了个冷颤。季书平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幅,收紧了胳膊,“是觉得冷吗?” 他是觉得冷,只是说不清到底哪里冷。季书平的手摸着他的锁骨,一路点到了胸骨,“要不要我帮你热一热?”没等尚雪臣回答,手就覆着胸口揉了两下,继续往下去。他能感觉的到季书平除了手往下去,还咬着自己的耳朵尖,间或伸出舌尖舔一下他的耳廓,然后下伸的手掐住他,像是掐住他的尊严,他的手很重,不像是让自己热起来,而像是在抽丝剥茧,把他一丝一缕的抽出来,缠上他的手指,他的动作不是在安抚,而是用抽出来的丝编一条粗绳缚住自己,让自己逃不过。 “季书平。”他看着天花板开口叫他,“我昨晚受伤了,不能再做了。” 没人知道他受伤了,季书平不知道,康叔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检查身体,只是被康叔拉下地的时候,觉得自己受伤了,可能不是身体,好像是眼睛受伤了,他总觉得看人很累。 “嗯,我知道。”季书平继续咬着他的耳尖,舔一下耳廓,含住耳垂,用他的犬牙碾磨了一阵。翻身压上他,劫夺了他直直看向天花板的目光,尚雪臣没躲,把原本直投给天花板的目光都射向季书平的脸。为什么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我不能透过他的表情知道他现在的情绪? 因为能够明辨是非的人,都不过是在冷眼旁观罢了。 等你入了局,就分不清这些真真假假了。 叔叔,什么是局? 人情往来,爱憎嗔痴,都是局。 那叔叔你有看不清的吗? 有。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是看不清了你爸爸,还是看不清了我自己。 尚雪臣回过神来看着季书平,原来是这样,他也不懂了,看不清了自己也看不懂了季书平。他看见季书平俯下/身来,离自己越来越近,看样子好像是要亲自己,等到季书平的唇面贴上,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门铃响了。 季书平起身,替他把被子拉到盖过肩膀,“应该是送餐的人来了。我点了你昨天喜欢的南瓜粥。” 他没起身,还是那样躺着,听着季书平在外间吩咐什么。门铃又响了,他还是不想抬头去看。只是这次刚响不久,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就往房里走。季书平带着人走到床边,他看见季书平在床边坐下,原本盖到肩膀的被子又往上拉一拉,盖住了脖子。季书平从侧边被子里摸进来,摸到他的手臂拉出了被子,“就这样给他打上点滴吧。” 上前来的人好像是医生,看了尚雪臣一眼,回头又对着季书平说,“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不能空腹打点滴的。” “好。”季书平喊着服务生端来了餐点,自己接过放在了床头,“你们就先在这儿等着。等我喂完他,在给他打上点滴。” 尚雪臣被季书平托起上半身,他没穿衣服,季书评拉着被子给他围上脖子,没让他靠上床头,而是自己坐在他身后,给他当了垫背让他靠上了自己。尚雪臣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康叔也在房里,两人的目光对上,又默契的避开。 季书平拿过摆在床头的碗,另一只手从他脖子后面绕过,拿着勺子舀着粥送到他嘴边。尚雪臣看着屋子里站着的另外两个人,“我能自己吃。” “可我想喂你。”季书平贴上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而且你没穿衣服,屋里可还站着人,我可不想让他们看见。” 那为什么不让自己穿衣服? 尚雪臣没问出口,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季书平手里的粥,然后听话的张了嘴。季书平一勺一勺往他嘴里送,房里的另外两人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好避开这场景。尚雪臣也偏过了头,他不懂季书平要让康叔看到这样的场景,是为了让董事长难堪,还是为了让自己难堪。 一碗粥喂完,季书平扶着他倒下,医生上前来给他打上点滴,季书平把吃完的餐点送去客厅顺带着送走康叔和医生。他睁眼看着挂在床头的药水袋,开始念自己喜欢的东西,“弹珠,彩虹,跷跷板,棉花糖……” 季书平送走了人,回到房里正好听到他念棉花糖,上了床在他身旁躺下,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紧。“是想吃棉花糖了吗?”。尚雪臣看着天花板问他,“季书平,我的手机和包呢?” “你找手机和包干什么?” “我要穿衣服。” 季书平没回答他的包去哪儿了,只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好好睡吧,我们一起好好睡一觉。” 尚雪臣被他盖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闭上了眼睛,他这是不想自己穿上衣服,以防自己逃走?他闭上眼,没出声,只在心里念着,金鱼,海滩,星星,摩托车…… 念没一会儿,就听到季书平平缓的呼吸声,像是已经睡着了。尚雪臣伸手拿开挡住自己眼睛的手,扭头看他,轻声喊着,“季书平?” 抱着他的人没有反应,可能是真的累了,毕竟他也是一夜未睡。尚雪臣轻手拎开搂着他的胳膊,起身拔了针赤脚下了床。他没穿衣服,只有先裹上浴袍。回头看一眼正睡着的季书平,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往客厅去。 他得找到自己的手机,不能让季书平发现自己和徐雪士有联系。尚雪臣在客厅搜寻了一番,终于在墙角的矮柜里找出自己的包和手机。幸好他当时给自己的手机关了机,手机仍是关机状态,季书平好像没有翻过手机的通讯记录。 尚雪臣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他摸不清季书平到底查到了什么,只是他在这样继续查下去迟早会查到自己身上,季书平吼他,威胁他的样子让他感到了害怕,他忘了董事长说过季书平的共情能力有问题。他被季书平的甜言蜜语一时蒙蔽,居然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不过是早就知道自己被董事长收买所以才这样哄骗着自己。 他得走,去找徐雪士,喊他一声哥,求他别对季书平出手。徐雪士虽然看起来凶了点,可是只要自己求他一声他总会答应的。这样一来也算是护住了季书平,也算是把欠他的债还清。最好是能劝着徐雪士回美国,听季书平的意思,如果查出徐雪士和当年绑架他的人有关,他会对付徐雪士。是他小瞧了季书平,他有手段能自己过的好。 尚雪臣改变主意了,并且内心坚定。他要走,现在就走!从前不走,是觉得亏欠,现在要走是因为他没料到原来心痛会痛得这样让人死去活来。对了,他得去找他的堂哥,那个从小到大只要自己软声求一求就会动摇的堂哥,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想劝着徐雪士放弃恢复尚家当年的风光,什么荣华富贵都是假的,没什么比人齐全的活着更重要,或许他能带着齐梁和徐雪士一起去美国,这是最好的结局。 尚雪臣翻着包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衣服,拿着手机要给手机开机。等手机重启的功夫里,他在想,留季书平一个人真的好吗?要是他再喊冷的时候,没人愿意抱住他怎么办?他晃晃脑袋,驱逐这些天真的想法,他说得都是假的,不过就是想揪着你软化的心。 “你在干什么?” 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尚雪臣吓掉了手里的手机,转身看是季书平站在身后。他本能的退后两步,“我只是想找衣服穿。” 尚雪臣回答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了颤音,尤其是季书平盯着他看的样子,一副要生吞了他的表情。 季书平看一眼掉落在地的手机,弯腰捡起递给他,尚雪臣伸手去接,还没摸到手机,那手机就在季书平的手里震动起来,明晃晃的屏幕上显示出徐雪士的名字。 季书平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起眉头死死盯住尚雪臣,他先是说要带齐梁走,现在徐雪士又打电话过来,他和徐雪士私下有联系!季书平想起徐雪士和自己说过让尚雪臣考虑跟着他。所以他随时都能抛下自己,或者是和齐梁远走高飞,或者是和徐雪士双宿双飞。季书平看一眼他穿好了的衣服,连鞋都穿好,摆在地上包也已经收拾妥当,徐雪士的来电恰到好处,可能已经在酒店大厅候着他。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眼睛如鹰隼般带勾的盯着着自己,“徐雪士为什么找你?!” 他被季书平瞪的害怕的后退两步,“可能只是,只是…..”支吾了半天没能说出个解释。 季书平看他话说得磕磕绊绊,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丢开手里的手机,上前两步抓紧他的胳膊,“你要走是不是?你穿好了衣服,让他来接你走,你要跟着他?!”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要跟他。” “那你是不是想走?” 尚雪臣被他问的眼神闪躲,“我只是,只是……” 季书平又多施了力,大力摇晃着他,“为什么要走?我对你不好吗?” “季书平,你别这样。我身上这会儿没有力气,你晃得我很痛。”他没见过这样的季书平,从前他虽然有时对自己凶狠却从来没有这样冲自己大吼大叫过。 季书平抱紧了他,“你别走,我什么都能原谅你,只要你别走。” “好好,我不走。你先放开我。”尚雪臣嘴上敷衍着,心里越发肯定了要离开的心,这样的季书平他承受不住。 “不走了?” “嗯,不走了。你松开我。” 季书平松开了他,尚雪臣有些被过激的季书平吓到了,不敢正眼去看他,绕过他去捡被丢在地上的手机。余光看一下/身后的季书平,抬头看到门就只离自己几步远。他想也不想拔腿就往门边跑。刚要拉开门,就被身后赶来的季书平抵着后背压在了门上。 季书平一手压着他,一手去扒他的裤子。尚雪臣挣不开抵着自己后背的强硬,季书平的手已经不管不顾的开始在他身体里乱搅,他只有急得大喊,“季书平!别这样,我身体这会儿承受不住。” 尚雪臣的声音越说越矮渐渐没了底气,季书平不理会,用膝盖顶着他的腿弯,别开他的双腿。 “季书平,你冷静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他期盼着季书平还存有一点理智,这和平时的季书平不同,平常穿着西装的季书平看起来是最理智不过的人,不像现在这样的野蛮粗暴。 “你撒谎!说好不走的!”季书平早没了理智,只变得野蛮无理,却还记得去质问一下被压着的人。 “我撒谎?就我一个人撒谎了吗?你不是也一直哄骗着我,让我做你的烟雾弹吗!”尚雪臣的声音被鼻音模糊,原本该理直气壮的语气,却被抖着的声音带出了一点委屈。 “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你自己不信。”季书平字字恳切,有点恳切的过了头,还带着点和超市玩具架前闹着要玩具的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季书平的手指已经整根深入,他不看见被压在门上尚雪臣的扭曲表情,然后还得在他身体的难受上更添一层,“你随意开价,要多少都可以,只要呆在我身边。” 他让自己开价,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玩物。尚雪臣扭着身子要避开,季书平却压得更紧了。 门铃响起,隔着一扇门他听见康叔在门外喊着少爷。 尚雪臣张嘴就要呼救,“康……唔……”声音被隔断。 季书平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门外的康叔好像听到了动静,提高音量喊着,“少爷?” 尚雪臣被死死压在门板上,季书平捂他捂得太用力,手指狠狠捏着他的脸颊捏出了指印。季书平贴了上来,说话的气息都喷在他的耳后,“别出声,也别走,我会对你好的。”说完直接咬住他的耳朵,舌头直舔他的耳廓。 尚雪臣有些喘不上气,因为口鼻都被季书平捂住,季书平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他的另一只手还不停的在他体内搅着,让他身体不停的发颤。他有些害怕,要是能开口可能直接就求季书平住手了,可现在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康叔还在门后,不停问着他家的少爷。 他听到背后清脆的一声响,是季书平解开皮带扣的声音,机会就是现在,季书平终于让他得到片刻的机会。季书平抽回了搅动自己的手指,分力去解他的皮带。趁着这个间隙,尚雪臣摸索着去够门把手,手指触到把手边缘的时候,趁着季书平解裤扣的功夫,张嘴咬在了他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的虎口上。 他原以为季书平会吃痛收手,结果季书平忍痛由他咬着,咬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一根粗硬的东西蹭在了自己的臀上。季书平还是压他在门上,还带着滚烫的东西蹭着自己的后臀肉。没能成功让季书平后退,自己无法拉开门,只有改变方法,大力敲响了门,好让门后的康叔听到。 “少爷?你在门后?” 季书平原本不想放过尚雪臣,听到康叔的声音只捂紧他的嘴,另一只手就要伸过去钳制他敲门的手。可听到康叔拿卡刷门的声音时还是不得不松开了尚雪臣。 康叔开门的时候,尚雪臣立马提起裤子,从康叔推开的门缝里闪了出去,只在走廊里留一个背影给康叔。 季书平原本要斥责康叔,只是自己衣衫不整,只有转身背对着康叔去整理自己的衣服,没有深究康叔的不请自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出去!” 康叔怔在原地,知道是自己坏了别人的好事,只低头说着,“医生让我来给病人送药。” 说到病人,季书平想到逮空逃出去的尚雪臣,手机被他捡走,徐雪士还给他打了电话,“快去把他找回来!调出酒店监控,别让他上了别人的车!” 尚雪臣逃出房间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不想回去自己房间,怕季书平找来。他连这个酒店都不想在呆了,想打车回家,可包还落在季书平房里。对了,季书平好像让周媛过来给邵陵说明情况。要是周媛这会儿已经到了,他说不定可以让周媛带自己走,虽然情况窘迫,上次发布会之后也没和周媛解释自己和季书平的关系,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离开这里。 第74章 尚雪臣蹲在楼梯口的墙角,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不到自己能往哪里去,只有这里往来的人很少。季书平已经红了眼,而且已经怀疑上了徐雪士,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季书平解释徐雪士是自己的堂哥,如果说出来他也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可是不说,季书平又误会了他和徐雪士的关系,与其左右为难,还不如自己远远走开。 他坐在了楼梯上撑着下巴咬起了自己的指甲。周媛应该是自己来的,总而言之先找到周媛让她带自己走,包丢了没关系,只要手机还在手里。他咬着指甲想办法,不知道周媛会不会在这家酒店入住,她应该会去邵陵的房间。 现在只要找出邵陵的房间就可以。问康叔吗?他想起自己刚刚从房门后溜出来差点撞上康叔,康叔这会儿应该在季书平那里候命,找康叔就会把季书平引来。直接打电话给董事长?要是董事长问起缘由的话,他该怎么解释?不行,不能打给董事长!要是直接去酒店前台问,太显眼了,他怕季书平知道,如果季书平知道自己现在迫不及待就要走。尚雪臣想到季书平刚刚看自己的眼神,还有把他压在门板上的力道,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尚雪臣坐在楼梯上缩着肩膀,双手环抱住自己,“冷静点,想想办法。你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越说声音越是颤抖。 “唉,我和你说,昨晚邵氏的经理入住了我们酒店。刚一入住,董事长那边就收到消息,打电话过来核实情况。今早,我们经理收到投诉房间漏水,一查正好是季总订的那两间房的其中一间。原本只要经理一个人去的,可他怕一个人去担责害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干脆带我们一起去了,你说巧不巧,我们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邵氏的那个经理正等电梯下楼。等我们到了走廊发现那间被投诉的房间门口就站着季总呢。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八卦,我不过是随意问了一句这房里住着谁,就被我们经理骂了一通,平常看他背后八卦这种事情也八卦的不少呢。” 尚雪臣听到楼下有人拿着手机躲在楼梯口打电话聊八卦。他站起身,挨着扶手往下看,看到那人穿着酒店的统一制服西装,听他的电话内容好像是客房部的工作人员,他想或许可以从这个人嘴里撬出邵陵的房间号。 等楼下的人煲完电话,尚雪臣摆上笑脸下了一层楼,“嘿,哥们,有烟没。”他其实不抽烟,可要不正经的勾搭人,这句话永远是最好的切入点。 来人见尚雪臣突然从楼上下来,不知道自己在电话里说的被他听去了多少,戒备的看着从楼梯上缓缓下来的尚雪臣。 尚雪臣冲他一缩脖子耸耸肩,这个动作是可以让面对面的人放松警惕,“别紧张,我也是躲这儿偷懒来的。这年头工作不好做啊。” 对面人打量尚雪臣一眼,看他穿着不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放下一点心,这样就不会把自己乱嚼舌根的事去和主管告状,可心刚放下又提起,他要是商业间谍或者八卦记者之类的,那自己刚刚说出那么一些话,比让主管知道还要惨。 “我没烟,我们工作规定不可以抽烟。” 尚雪臣看他还是一脸的警惕,只有主动交待,“我是季总的助理。这年头给人打工跑腿就是惨,我在家休息的好好的,突然接到电话让我来给他送资料。你知道吗,原本姚彩儿有个代言是季总给的,结果她得罪了季总,季总直接给她撤了代言,所以邵经理才急急忙忙跑过来和季总协商来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季总就是让我来给他送当时姚彩儿在发布会现场闹的视频的,别说我了,连季总秘书都被喊来作证当时是姚彩儿先闹起来的。”这样说起来又能和对面人嘴里的八卦对上号,也能把这件事在酒店里散出去帮季书平圆谎。 尚雪臣知道他先偷听了别人的八卦,所以才会对他警惕,打消疑虑的办法就是自己也说一个老板们的八卦。他看见对面人僵着的肩膀松了松,不像之前那样警惕,看起来似乎有门,“唉,这年头工作都不好做。也就指着在背后排遣几句,散散心火。” “可不是。”尚雪臣嘴上跟着应和,看他少了戒备,直接开口问,“你知道邵氏经理住哪间房不?早上他和季总谈崩了,两边都没让步,季总气不过,让我把现场视频送去给他看,让周媛在旁作证去送解约书。老板们谈不拢,我去不就是给季总当枪使,给邵总当出气包嘛,这不就想躲在楼道里抽两根烟缓解下心情。正好遇见你了,省得我去前台打听,你直接告诉我,我好少走两步路,待会儿还不知道邵总的咖啡怎么朝我泼过来呢。” 那人听他这么说,再看尚雪臣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同情,“就住5楼,走廊拐角过去第一间就是。”说完还忍不住要八卦,“唉,姚彩儿闹发布会的视频给我看看呗。” “那可不行,记者都还没曝呢,这给你一看,别说我工作没有了,直接就在这一行被封杀了。别难为我了兄弟,你还想听什么八卦我给你讲就是。”尚雪臣装出行内人的架势,八卦嘛不就是个编嘛。 “唉,你知不知道今早季总守在他对门房间前,我们赶过去经理一说里头可能有情况,季总急得上去踹门。门开了之后都不让我们进去,连他的司机都在门口守着。后来再出来,直接就让我们散了,我们散了之后,我听说季总从那房里抱了个人出来。前台说,季总带来的是个男人,像是个小白脸,你知道季总养的那个人吗?” 尚雪臣被他说的一愣,今早房门外发生过这些事他倒是不知道,今早发生的事情又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道,季书平利用他做挡箭牌,自己难受的蜷在浴缸里,季书平抱他出来强制性的替他脱下了湿衣服,然后喂他喝粥,和他吵架,把他压在了门板上。想到这里尚雪臣又忍不住打颤,直到对面人出声问他,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问你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老总包了个什么人?” “老板养人这种事哪是我们能说的,我就是跟着他工作,又不跟他的私生活,我知道的还没你多呢。” 听尚雪臣这么一说,那人表现出一脸无趣的样子。他又和这人多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八卦才各自散开。等人走后,尚雪臣又在楼梯上坐下,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装着若无其事其实比把难过挂在脸上更耗心力。捂久了脸,又想起季书平狠狠捏着他脸颊用手挡住他的呼救,他撑着下巴仰着脸,因为鼻子在发酸,不仰起脸怕眼睛不争气。这次和第一次被强迫时的感觉不同了,第一次的时候他只是被害怕笼着却咬着牙的不想认输,可他这次是真的难过了。 坐没一会儿,心里急着要去邵陵的房间找周媛,顾不得发酸的鼻子,起身准备往楼下去。邵陵的房间在五楼,走廊拐角第一间,他不想坐电梯,这会儿季书平说不定在找他,可能已经调出监控在看了。 到了五楼,给楼道门推出一条缝,透过门缝看一下周围情况,他不确定季书平会用什么手段在找他,总归小心点好。楼道门推开正好看见的就是走廊,他能远远看见邵陵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另一头。 现在怎么办,在门口守着吗?周媛这会儿已经到了吗?他当时听到季书平说周媛中午会到酒店,看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就是不知道周媛有没有进去邵陵房间。看来只能在这里守着了。 尚雪臣正准备躲在楼道里守株待兔,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邵陵房间门开了,周媛从房里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刚谈完。尚雪臣正要推开楼道门从楼道里出去喊住周媛,就看见周媛疑神疑鬼的转头看了一下走廊两边的情况,然后抬头确认了一下走廊里的监控。尚雪臣没有从楼道里出去,而是继续看着周媛的动作,想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他随着周媛的动作往天花板上看去,邵陵的房间在走是电梯出来走廊拐角的第一间房,他的房门口正好就是监控死角,他看见周媛好像从包里拿出什么,隔得太远不能看她细微的动作。 尚雪臣躲在楼道大门的门后眯起了眼,仔细的去看,她这是在给自己喷香水?可喷个香水而已,为什么要确认监控位置? 等周媛喷完香水,尚雪臣看见她沿着走廊朝自己这个方向来,他连忙侧身贴上墙,怕周媛发现自己躲在门后。他对周媛刚刚的那一系列动作实在感到费解。周媛为什么往他这个方向来?邵陵房间在走廊拐角,转个弯过去就是电梯,她为什么朝走廊里面走?是要走楼梯吗? 尚雪臣想着如果她要是走楼梯也好,省得自己出去找她,直接等她来,让她带着自己离开这家酒店。他又去推门想看周媛到底走到哪里了,要是离得近,自己出声喊她过来,和她商量着带走自己。透过门缝往走廊里看,这才知道周媛不是要走楼梯,而是往走廊这头摆着的垃圾桶这边来。 他小心翼翼的掩着门缝,盯着周媛的动作,打消了要喊周媛过来的打算,因为周媛动作实在有些奇怪。他从门缝里看到周媛拿出一瓶香水小样,又偏一些角度去偷瞄头顶的监控。尚雪臣眯起眼看着周媛手里捏着的那个小香水瓶,所以她刚刚真的是在邵陵的门口喷香水?出了邵陵的房间喷香水?邵陵和周媛在房里做过什么?他看着周媛在垃圾桶前站定片刻,自己躲在门后眯眼去看周媛的头发和领口,头发整齐,领口没皱,不像是和人欢好过后的样子,周媛站在垃圾桶前好像是要丢掉那一小瓶香水,可她拿着瓶子看了半天重又塞回了包里,转身离去。 尚雪臣看着周媛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看样子她是去搭乘电梯了。他到最后都没出声喊周媛,因为他总觉得周媛的行为里透露着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在门后多站了一会儿,正要打算离开,就看见邵陵从房里出来。尚雪臣躲在门后,看着邵陵垂着头出门,带上房门转身在走廊拐角处消失,应该也是去坐电梯了。他不清楚邵陵要去哪里,只是改变了让周媛带自己走的想法。那自己该怎么走?包还在季书平的房里,自己只带了手机出来,打电话让人来接吗?那得等多久? 尚雪臣正烦心着自己怎么才能离开这家酒店,就又看见周媛回来了。她怎么又回来了?是等着邵陵出来一直没走吗?尚雪臣依旧是透过门缝往外看,周媛还是停在邵陵的房门口,只不过这次她侧一点身子,尚雪臣正好只看见她一个背影。 周媛没在邵陵房门前停太久,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又要转身离开。尚雪臣看见她在走廊拐角处转身时,往包里塞进一块白手帕。 “周媛可真是奇怪啊。”他躲在楼道里喃喃自语道,嗤笑一声,“现在是关注别人的时候吗?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办吧。”说完一阵叹气。 季书平站在房间客厅里看着地上被尚雪臣翻出来的包,问康叔,“人还没找到吗?” “没有。” “是不是回房了?” “没有回房。” “那他真的走了?” 康叔还是第一次看见季书平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没有,大堂监控没有看到他出酒店。可能就是在酒店里走走,散散心。” “再去找,让他回来。”季书平拎起地上的包,拍干净抱在了怀里,“他应该不会走的。” 尚雪臣漫无目的的在酒店里走着,路过酒店里的咖啡厅的时候,突然想起季书平喜欢喝咖啡。怎么又想到季书平,不能再想他了!他摇着脑袋准备把里面的东西一键清空,透过咖啡馆的透明玻璃看到里面的人喝着咖啡吃着蛋糕。他自己不怎么喝咖啡,之前也只是一时兴起买了点咖啡豆用来消磨时光,只是这会儿看着别人吃蛋糕突然觉得肚子饿。 一说肚子饿,肚子立马就配合着发出一声响,他今天也就喝了那一碗粥,又不顶饱。自己的包还落在季书平房间里,他的钱和证件也都在那个包里。摸出手机看一看,他之前打的零工,有些见不得光,都是现金结算,手机转账很容易被人查出定位安上追踪,所以他很少用手机支付,这会儿打开手机上的移动支付,还不到10块钱。 尚雪臣叹叹气,现在只能去楼顶的酒吧碰运气,从前在酒吧总有几个愿意花钱请自己喝酒的,要是实在不行,他还能吃点酒吧里的赠送小食充充饥。 第75章 尚雪臣兜兜绕绕的小心避开监控到了酒店顶楼。进酒吧前对着玻璃墙照了一下,原本希望运气好除了能找到请自己喝酒的人,还能捎自己一程,去哪儿都好只要能出这个酒店。可惜对着玻璃墙一照,照出了自己无精打采的面容。面皮惨白,双眼通红,只显得人颓靡没精神,这样进去,估计都没人上来搭理自己。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以这样的形象进酒吧,结果透过玻璃墙就看见背后有酒店工作人员要上前来询问自己。他怕是季书平派人来找他,顾不得许多,直接绕墙躲进了酒吧里。 酒吧人多,进去转个两圈,就算是有心跟着人也容易把人跟丢。尚雪臣进了酒吧,他兜里一分钱没有,不能进卡座,也不能在吧台上干坐着。只有先在酒吧里转着走,可能转个两圈就有上来同自己搭话。 果然才走了半圈,就有人上来朝自己递了根细长的女士烟。尚雪臣看着那根烟皱皱眉头,“哥们,撞号了。” 来人像是不信,上下打量尚雪臣一番,以为他是没瞧上自己编得借口,“撞没撞号,我难道瞧不出来?你这脸色分明就是昨晚被人折腾了一夜。” 尚雪臣懒得和他多做纠缠,前面一个卡座上的客人刚走,桌上还留着没吃完的一碟爆米花,他饿得厉害,想趁着服务员还没来收拾去捡点爆米花垫肚子。刚要往那卡座上走,就被人拉住,“我看你挺着急的嘛,前一夜刚做完就又急着出来找目标,既然这么急不如不要挑了和我将就一下。” 要不是尚雪臣被季书平昨晚确实折腾得够呛,这会儿身上一点力气不说,连要扭开那人拽住自己的手都扭不开,更别说暴力拒绝了,只有耐着性子再强调一遍,“哥们,你真找错目标了。我不是来猎艳的,我只是想来找点东西吃。” “来酒吧找东西吃?”尚雪臣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变得下流起来,只觉得一阵反胃,他还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从前没钱的时候也经常各类酒吧里乱窜,和喝多了人的闲谈两句,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坐下,别人喝酒他就专吃下酒菜。可还从来没被人当作欲求不满的人惹出过麻烦,都怪季书平把他的身体弄成现在赢弱样子,别人只当他是做惯了下面的。 “找什么吃?要不要尝尝哥哥我的?” 尚雪臣还真是没遇到过脸皮这么厚的,怎么说都摆脱不了,攒足了力气,甩了手就要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推了一把,“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他本来就手足缺力,这一推直接推倒了有人的卡座上。从沙发上撑起身子,抬头一看,这卡座里坐着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邵陵。 尚雪臣急着想摆脱纠缠自己的人,又想有人给自己吃的,也不管丢脸这个问题,直接就笑着对邵陵说,“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这么一说,再不识趣的人都不会继续纠缠了,何况邵陵穿着一身的名牌,年纪摆在那儿一副挺有威严的样子。纠缠着尚雪臣的人走了,走前尚雪臣还听到那人的骂骂咧咧的,“呸,装什么清高,还不是看见有钱人就摇尾巴的货。” 邵陵也听到了,举着酒杯喝着酒,喝完才看向对面的人,“你不陪着季书平,怎么出来勾搭这种人。” 尚雪臣不想和他解释自己和季书平之间的关系,看一眼桌上东倒西歪空着的酒瓶,原来他刚才从房里出来是来这里买醉来了。尚雪臣见他没有点下酒菜,直接开口,“我饿了,能不能点些小食?” 邵陵像是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要求,招了手就让服务员送些小吃过来。等小吃上桌的功夫,邵陵拿过杯子像是要给他倒酒,被尚雪臣拦下了,“我胃不舒服,不想喝酒。” 邵陵看他面色的确不好也就没给他倒酒喝,“跟着季书平就混的这么不好?” 还好这时候服务员端着吃的过来了,尚雪臣拿起叉子一手叉西瓜,一手抓薯条,酒吧里实在没有正经的菜,也就这样了。他除了是真的饿了,还有就是可以装作塞了满嘴避免去回答邵陵的提问。 可惜没用,邵陵还是一直在奚落他。 “季书平连你饭都不管吗?亏你今早还帮他做放给董事长的烟雾弹。” 尚雪臣被他戳中心结,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东西。他开了口想要转移话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邵陵拿起酒杯晃一晃,一杯直接灌下去,喝完又去伸手拿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满。 “彩儿不见了。”这话一说完,又是一杯灌下了肚。 邵陵说这话的时候,尚雪臣看见他的视线随着手里放下的酒杯下移,眼动减少,看起来目光呆滞。等到酒杯放到了桌上,邵陵眨了一下眼睛,说是闭眼不太严格,因为闭眼时间有些长,邵陵眼睛闭上的时间足有一分多钟才重又睁开,这是他对刚刚自己陈述的事实难以接受的表现。说是眨眼不太严格,眼睛闭上的时间大概有一分钟才重又睁开,这是他对刚刚自己陈述的事实难以接受的表现。 尚雪臣沉默的看着他,看他眉头紧拧,上唇提升由肌肉向两侧拉伸,嘴角下拉,颏肌收缩,做出撇嘴的样子,和厌恶的表情不同,撇嘴的小动作没有带深鼻唇沟,这是伤心难过的表情。 尚雪臣放下了手里的叉子,看着邵陵,“你很爱她?” 他看见邵陵一边的嘴角向上扯,一个微小的笑,转瞬即逝,然后邵陵长叹一口气,拿着酒瓶继续往酒杯里倒酒。等他喝完一口之后,酒杯没放下,他听到邵陵的声音闷在酒杯里,“是啊,我很爱她。” 尚雪臣很少探听别人的秘密,因为这代表着你介入了他人的人生。可他这会儿很想知道,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他看见了邵陵为姚彩儿难过的神情,居然有些羡慕起姚彩儿,被人深爱本该就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如果是平常,他和邵陵遇到,估计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聊感情问题,毕竟他们立场不同还差着年岁。可现在情况特殊,他们都是伤心人,人在伤心时总是脆弱,不对外人设防,只想找个同类人扎堆安慰。 “你为什么那么爱她?” 这次邵陵大方笑了出来,好像是嫌弃尚雪臣的提问直白且幼稚,然后垂下头去,肩膀跟着下垂松垮,在尚雪臣眼里看到他的这一反应知道姚彩儿失踪对邵陵的打击很大。 “我和彩儿是在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 尚雪臣抓起面前的薯条开始吃着,准备听一个故事。邵陵抬头看他,“你知道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吗?是人被抛弃的地方。在和睦家庭里成长的孩子,懂得道德约束,这是当然的了,因为他们有人教导。可被抛弃的人怎么会懂?谁来教导呢,成天连饭都吃不饱。因为不想饿着,谁还会去管道德是个什么东西。所以那个时候,我和彩儿只要孤儿院里不给饭吃就出去偷东西吃。大冬天里,彩儿引开卖红薯的老头,我就上前去把烤着的红薯装进黑色塑料袋都拿走。等到跑远都能听到背后那老头的嚎啕大哭,可是谁在乎呢,我们只管不饿肚子。” 尚雪臣只听邵陵的声音就知道他有些醉了,可是他没去拦邵陵的喋喋不休,“我和彩儿跟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不同,他们要么是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丢在门口,那么一两岁就被送来压根没有对父母的记忆。彩儿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他爸妈想要个男孩,原本想把她直接卖了,结果那年彩儿发烧,他爸妈连发烧看病都不想出钱,直接把她赶了出来。我呢,我是身份特殊,妈妈带着我东躲西藏,原本是想把我当作手里的筹码好入住邵家,谁知道死在一场车祸里。我进孤儿院的时候,正好和彩儿同一天,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红着脸发着烧,躺在床上掉眼泪,明明挺惨的了,却把藏着的馒头分给了我吃。从那天起,我们就相依为命,我对她发誓绝不会丢开她。” 尚雪臣想到姚彩儿坐过台,进了娱乐圈风评也不好,而邵陵已经是邵氏的经理,没有花边新闻,为了她多年未娶,“你还是挺重情义的。你这个地位,要想早点得到认可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也是你事业上的助力。” 邵陵又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你以为我没想过。我想过好好养着她,自己找个企业家的女儿结婚,这样我也能早点在邵氏站稳脚跟。可惜,当年我回来的时候,被季书平他妈闹出一场风波,外头再怎么风光,背地里私生子的标签怎么都摘不掉,这样一来但凡家里有点财力且受宠的女儿都不愿意嫁进生活作风不好的邵家。我原本还想请老爷子出面为我说亲,可惜老爷子只说,只要你能力够到邵家的地位,不愁没人把女儿嫁来。其实说到底还是嫌我出身低贱,这样一想还是彩儿对我不离不弃。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相信了我的身世,为了让我能出人头地,她去坐台接客供我读书。想想名声什么的都是虚的,不如和愿意为自己付出的人过一辈子。所以我在邵家咬着牙的往上爬,手里有了钱,出钱捧她,要她过好日子。” 尚雪臣想,这也算是相依为命的爱情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要企业名家的女儿了,还不让我娶彩儿。这世上对我最好的明明就只有她了。要是我早点娶了她,让她做阔太太,成天美容逗狗有保镖看护,不用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或许她就不会被歹徒绑走。如果我不是在沈家和季书平两边摇摆不定,早点卖掉手里的股份,筹齐了钱,或许彩儿就会早点被放回来。为什么我们不能被人祝福?你说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尚雪臣顿住,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说实话似乎不太好,可他好像也不能对着邵陵说出什么好话,他想到了杭清对自己说过他们骗未成年的小姑娘出来坐台的事,“可能因为这是报应。” “报应?”邵陵说话时的酒气很重,“什么报应?” “你为了在邵家站稳脚跟,应该使过不少手段。” 听他这么说邵陵哼笑两声,“凭什么就该我们遭报应?这世上黑心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就该我们遭报应?!”邵陵开始朝尚雪臣怒吼,吼完打两个酒嗝,降下音量,“明明我们过得也很苦,怎么从来都没人同情过我们,要是一开始就有人同情过我们,稍微软心拉我们一把,我们又何必这样。你知道在孤儿院有多苦吗?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虐待,彩儿还没长身体,就被院长成天拉到办公室里去猥亵。年纪小点的孩子总有大人领养,可我们年龄大了,根本没人愿意领养。饿得实在受不了了,逃出孤儿院哭着求着谁家好心给点剩饭吃,却没人搭理,还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剁个手脚在街上专业讨饭。可我们都逃出来了,都熬过来了。我们应该要开始过上好日子的。” 尚雪臣没接话,这世上的人难的也不止他一个,况且他还有相依为命的人,明明可以安静的过日子。 邵陵自顾自说了半天,像是累了,瘫在沙发里,“你说我们使手段,你们就没使手段吗?” “我们?” “我和彩儿好歹对彼此真心,你呢?你和季书平靠得什么维系关系?金钱?肉/体?” 尚雪臣答不出,要说感情和邵陵的比好像真没他的那样深厚,他和季书平算不上情深意重,要说金钱和肉/体他又不想承认。之前季书平对他那么好,那样的温柔,让自己对他有了期待,尤其季书平在山顶上和他说就这样一直这样下去,他差点信以为真。尚雪臣沉默了半响,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和季书平之间的关系,或许旁观者清,可现在他面对的只有邵陵这一个旁观者。 “你怎么看我和季书平的关系?” 你能看的出他或许,可能,对我有一丁点的喜欢?要是邵陵能稍微骗我一下就好了。 邵陵没有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尚雪臣没有给他安慰,反而说是报应,所以他说出难听的事实,“还能怎么看,一个出钱,一个卖身。反正不是你情我愿。” 尚雪臣听他说得客观,心一下子就沉了,却还想做一下挣扎,“你又知道我们多少?凭什么这么说?”这话说得很没底气,尚雪臣给自己找着借口,因为太饿了,身体状态也糟糕所以声音才没底气。 邵陵好像酒喝太多,看起来很累,眼皮直打架,声音都弱了,“要是你情我愿,那天季书平喊我去酒店又何必让我带助兴药给他。分明就是想把你骗舒服了好偏帮他。” “助兴药?你哪天在酒店见得季书平?”尚雪臣隐约知道邵陵说得是哪一天,在哪个酒店,可他宁愿邵陵说季书平可能还养着别人。 “彩儿闹场的那天,在Ⅶ街上的那家公寓酒店。我在大厅的时候还看见了康叔,不过到房里的时候没看见你人,茶几上倒是摆着两杯香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走之后到的酒店。季书平可真是厉害,明明康叔都看到我进房了,还能摆平董事长那边。”邵陵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醉得要睡了。 尚雪臣攥紧拳头,捏的指关节发白,他想起自己等电梯的时候遇到过邵陵。那天他以为季书平中了迷药睡了过去,所以自己才放心的走了。原来季书平醒着,等自己走了耐心布置。对了,事后出了酒店,康叔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带自己去见了董事长。董事长反复确认到底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在房里。当时他还一头雾水,现在想起才明白,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季书平就拿自己当了烟雾弹。还有,他当时做的那场梦,原来根本就不是梦。 他坐在沙发里,身体微微颤抖,越是不信,那天的那场梦越发的在眼前清晰。尚雪臣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想起在梦里他被躲在墙后那双脚的吓着了。如果邵陵说的是真的,那他看见的那双脚应该就是康叔的。尚雪臣急着去找康叔求证,匆匆忙忙的起了身,没去管醉倒在沙发上的邵陵。 第76章 尚雪臣急忙从酒吧里出发,一出来就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拦住,他也没躲开。 “什么事?” “请问是尚先生吗?季总在找您。” “我是。”尚雪臣又伸手咬起了自己的指甲,他现在还不想见到季书平,“康叔在哪儿?帮我把康叔叫过来。他是季书平的司机。” 拦住他的两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好像有所犹豫。 “康叔会带我去见季书平的。他毕竟跟了季书平好多年了。” 尚雪臣站在墙边,咬着自己的指甲,如果他以为的梦其实是真的,季书平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给他下药,可他明明喝了那杯酒。还有康叔不是亲眼见到邵陵进了那间房,酒店监控应该有拍到,只要有监控视频就足以证明邵陵和季书平见过面,为什么董事长还要听自己的陈述?董事长为什么不信康叔了?当时自己看到墙后的那双脚,分明叫出来了,季书平却安慰着自己说是自己看错了,那季书平知道当时康叔偷偷进房了吗?还是他是故意的? 他越想身体越是忍不住的发抖,季书平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旁边看着他的人走过来,“康叔在酒店前台,我打电话和前台说过了,康叔让您先在员工休息室等他。我送您去我们的员工休息室。” “不用你送,我自己过去。”尚雪臣说完这句,看着他的人露出一脸的为难,像是怕他突然跑了。 尚雪臣看到他们脸上的为难,知道自己是不能一个人走去休息室了,只有妥协,“带路吧。” 他就这么被酒店的工作人员一前一后看护着走到了员工休息室里。进了休息室,尚雪臣就坐在沙发里,他腿脚实在有些无力,看护他的人跟着站到了沙发的两边,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说完,站在沙发两边的人又犹豫着对视一眼。尚雪臣实在受不了这么被人盯着,“我不走,你们能不能在外面看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他的人得到了保证,这里是顶楼,也没有其他能够逃脱的通道,想想在门口守着应该不会让他逃走,也就应了尚雪臣的要求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前又被尚雪臣叫住。 “唉,能不能给我叫一碗牛肉面?”尚雪臣有些饿狠了,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听到怎样的事实,身体也槽糕,要是一会儿心理再承受不住,估计又会胃痛。 走到门口的两人实在弄不懂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只知道那位吩咐找人的季总好像很紧张,看他样子又不像偷了季总什么要紧的东西,想想今早还传出了一些流言,也不敢怠慢,“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 “没关系,面别陀就行。” 等人都出去,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曲起双腿,双手圈住小腿,身体又开始发抖。他实在不敢细想那天他自以为的梦,把脸埋进腿间,小声念着,“海滩,星星,棉花糖……” 念了有一会儿,其实让他开心起来的东西着实不多,把近几年来的东西念了一个转才发现好像大部分还是和季书平有关。 “如果是假的呢?”尚雪臣自问一句,自己给不出答案,只觉得是在自虐。心里实在痛得厉害,又要从海滩开始念起,刚念完海滩,就听到开门声。他脸还是埋在腿间,没有抬头,希望是牛肉面到了,要先吃面再谈事,不然先说事他怕自己一会儿面会吃不下去。 脚步声离自己近了,然后他就听到康叔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少爷急着找你呢,你怎么找我来了?” 该来的逃不过。尚雪臣抬起脸,面容憔悴的看着康叔,“我找你来是有话问你。” 等康叔在沙发上坐下,离得近了去看尚雪臣才发现他脸色越发的不好,倒是让人看着难受,“找了医生给你打点滴,听说你没打完就跑了。”说到打点滴,又想起房里少爷非要喂他喝粥的情形,还有开门时他飞一样逃出去的背影,这会儿再看尚雪臣就觉得有些尴尬。 尚雪臣也有些尬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问他看见了俩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情形?他就算在怎么厚脸皮也没厚到这样的程度。双方都沉默着,最后还是尚雪臣先打破了尬尴沉默的氛围,“那天,在Ⅶ街的酒店,为什么一退房,我和季书平一分开你就出现在我面前带我去见董事长?你是一直在酒店里守着吗?在哪里守着,酒店大厅还是房门口?” 康叔没想到他问这个,原本他想忘了,毕竟那天看到的东西实在不能拿出来说。尚雪臣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康叔避开他直射来的目光,说,“我在酒店大厅守着的。” “撒谎!”尚雪臣对他紧咬不放,“那天在房里,我看见了墙后面有一双脚,是不是你?!” 他听见康叔的呼吸声乱了,还没回答就先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右脚往左边挪动了一下。临时编造谎言引起的生理紧张,摸着耳朵的安慰反应,太明显不过的撒谎表现。康叔是司机,刹车在左边,他习惯性的想要踩一下刹车,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踩住刹车。 “是你,对吧。” 康叔没答话,低着头算是默认。 尚雪臣咽咽口水,闭眼稳定一下情绪,继续问他,“你都看到了?季书平知道吗?” 一直沉默着也不是办法,他不能直面尚雪臣的第一个问题,只能去答第二个问题,“少爷应该是知道的,当时我在墙后和少爷对上了眼。”就因为被他的少爷狠狠盯了一下,他回去直做噩梦。 原来季书平看到了。尚雪臣的拇指抠紧了食指关节,“为什么进我们房间?还在那个时候里进?” 康叔张张嘴欲言又止,他当时进去是为了确认,进去时确实只有他和少爷两个人,后来监控里也没拍到邵陵进去,可他明明看见了邵陵进了那间房。康叔不确定尚雪臣为什么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他和少爷好像是吵架了,现在又特地来问这件事情,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的?邵陵今天也在酒店,说不定他可以反着来试探一下尚雪臣,董事长让他在少爷身边做眼线,可他总觉得尚雪臣不值得信任,尤其是看到当时接他去送文件的时候,他抢过自己手里文件时的反应。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当时你们订的房间真的只有你和少爷两个人吗?” 尚雪臣没想到自己这样不隐晦的问他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他该怎么说,要帮季书平圆谎吗? “因为我和季书平吵架,我生气他当时没有告诉我房里有别人进来躲在墙后。毕竟是做那事儿,我脸皮还没厚到可以让人围观。你后面问的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和你家少爷还叫了一个人来玩三人行吗?你不是都看到了床上就我们两个人。还是说当时你没看够,要我现在再仔仔细细描述给你听?” 结果他还是帮着季书平圆了之前那个谎。 康叔被他说的噎住,进去查看不是他的本意,只连忙解释着,“我当时看见了邵经理进了那间房,董事长让我进去确认一下,没想过要偷看你们做那档子事儿。”康叔老实本分,一把年纪了又保守,看见两个男人做那事儿,自己心理上都过不去。 果然,邵陵说的不错。 尚雪臣闭眼仰躺在沙发上,不再咄咄逼人,和康叔的这一场谈话耗费了他的心力,他想休息了。 门被敲响,尚雪臣吓得坐起,听着敲门声反应了有一会儿觉得应该不是季书平,他应该不会敲门进来,应该是自己要的牛肉面。 “进来。”尚雪臣说完,看开门进来的果然是酒店工作人员端来一碗牛肉面,这才松了口气。工作人员放下了面又出去,他见康叔看着自己,只有开口解释,”我一天没吃了,很饿,想吃面。” 拿起筷子翻翻面,面还是有些陀了。叉起一筷子面,康叔的话让他顿住,“你应该去找少爷,少爷他也在找你。他给你安排了医生,还让酒店厨房炖了汤,吃面不好消化。” “你说得话才让我不好消化。”尚雪臣放下筷子,心想果然不能在吃东西前把这事弄清楚,他现在虽然还饿着,可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他不停地拿着筷子搅面条,面陀成一团,视觉刺激让胃酸泛出来。 这期间,康叔接了个电话,尚雪臣没注意去听,仍是在发呆,等康叔挂了电话直接冲他说,“少爷马上就来。” 尚雪臣放下了筷子,扭头看着康叔,康叔看着他憔悴得不成了样子,竟有些害怕对上他的眼。尚雪臣定定得看着在他面前眼神躲闪的康叔,想起今早康叔也是在季书平出房没多久就进来了,难道是在房门口又守了一夜? “昨晚呢?昨晚我和季书平也做了,董事长是让你守着房门,还是让你进来围观?我记得今早的万能卡是你给我的,所以昨晚你也进去看了?” “昨晚没有!”康叔极力为自己辩驳,做这种下流的事情简直要剥了他的老脸,“我昨晚有打过电话给你,你不是也接了。只是我还没说话,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是我打电话的时间不对,可我不是要故意偷听,是你自己接起电话的!” 昨晚康叔打过电话?听他意思电话被接了起来,所以他听到了。尚雪臣往裤袋里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除去徐雪士打来的,康叔昨晚真的连续打了两个电话来,一个未接来电,一个通话时长一分多钟。他想起昨晚季书平给自己脱衣服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的T恤蒙上了眼睛。昨晚房里没开灯,他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被蒙眼的时候是有看到闪光的,这都是季书平故意的。 尚雪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门被推响,是季书平进来了。尚雪臣把手机又塞回了 自己的口袋,拿起筷子低头翻起了那碗牛肉面。 季书平匆忙赶来,一进门就往尚雪臣身边去。不顾康叔在场,坐在他身边抓起他的手问,”你去哪儿了?我在找你!“ 尚雪臣避开他的目光,原本要扭着手腕绕开季书平的手,可扭了半天也没能绕开,只有开口说道,“放开,我饿了,要吃面。” 季书平看一眼摆在尚雪臣面前那一碗坨了的面,“你胃不好,吃面难消化。” 尚雪臣只觉得他是在假惺惺的做给康叔看,“我就想吃面。” 季书平看他坚持,只以为他在生气,收手放开他,由着他吃面,想着等晚些时候再备些好消化的汤水给他。 尚雪臣低头搅着面前的这碗面,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他搅了半天的面都没有要下口的意思,看着像是在拖延时间。 季书平开口劝他,“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了吧,我让人煲了汤。” 尚雪臣像在和他赌气,季书平刚一说完,他就拿筷子叉着碗里坨成一团的面往嘴里塞。面烂,他一塞一大口,直噎人。季书平伸手想给他抚后背,被他塌肩避开了。康叔见场面有些尬尴,起身要出门等着,尚雪臣没让,“康叔坐着吧,反正都不陌生了。” 季书平看他一眼,朝康叔递了个眼色,愣在旁边的康叔想想还是出去了。尚雪臣当没看到,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面。 “你哪里不开心和我说。” 尚雪臣只管自己碗里的面,等把这一碗面都吃完,才放下筷子,直起了身,却没去看季书平,“你该办的事都办了,这趟修养该结束了。” 季书平执着地问他,“你到底因为什么事不开心?我都可以和你解释,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因为你想看海我才带你来的,邵陵中途打电话给我,我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安排他来酒店见面。这不代表我是在利用你,我当着你的面让你看清我和邵陵到底谈的是什么,只是想让你站在我这边。” 季书平越说越激动,伸手想去拉住尚雪臣的手,尚雪臣抽手避开一副不想让他碰的样子。季书平没收手,拽着他的胳膊拉过他,圈住他的腰,逼着他看着自己,“你就那么想走?回去之后谁在等你,徐雪士还是齐梁?” 尚雪臣避无可避,只有对上他的眼睛,“和你无关。” 季书平皱了眉毛,脸上神情看起来像是难过又像是在生气,不管尚雪臣愿不愿意,硬是凑上去胡乱的亲他,“怎么和我无关?当初我想放过你的,是你自己没走,所以我怎么都不会放过你了。那晚我看见你躺在浴缸里掉眼泪,你明明就是在意我的!” 尚雪臣被他圈紧了腰,无法后退,只扭着脸的躲开,“季书平,你就只会这样,不是出钱砸我,就是这样强迫我。” 季书平抱紧了他,贴着他的脸颊,咬着他的耳朵,“你想想,难道我没对你温柔过吗?” 尚雪臣想起他们一起去超市,在厨房洗菜,在客厅吃火锅,还有在海边,在山顶。他闭上眼,镇定一下情绪,又睁开眼去推开季书平,“那都是你哄我的手段。” 被推开的季书平还想上前来,被尚雪臣一个冷眼打住,出口的语气“别再过来!离我远点,你今早在门上压着我已经吓着我了,我不想你再靠近我。” “要是因为今早的事,我承认是我冲动了。那是因为看到徐雪士打电话给你,所以我才生气 不顾你的身体,只想让你是我的。” 尚雪臣攥着拳头指关节发白,“别说了。我累了,不想再和你聊这些。” “我送你回房休息。” 尚雪臣现在无处可去,只能让季书平安排。最后还是起身跟着季书平进了电梯下了楼。走到自己房门前才发现房卡没带,他是被季书平从房里抱出来的。转身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季书平,正要伸手找他要一张卡,还没开口就被季书平拉着进了他的房间。 等季书平把他拉进了房,关上了门,尚雪臣警惕性的退后两步,“你还要怎样?” 季书平挡住了门,一抬下巴示意他往沙发上看,“你的包还在我这儿。” 尚雪臣转头往沙发上看,看见自己的包摆在沙发上,他像是不放心又回过头来看一眼季书平,“我拿了包,你就让我回房。” 季书平堵着门看着他,没有反应。尚雪臣懒得和他周旋,想着先拿到自己的包,他的钱包证件都在那里面,大不了就是陪他在睡一晚,拿到了包,自己可以半夜跑路。 尚雪臣转身往沙发边走,拿起自己的包,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齐全。刚一打开包,就被季书平从背后抱住,他因为今早的事情变得敏感起来,季书平从背后一抱住他,他手里的包就掉了地。 没工夫去理会掉地上的包,尚雪臣伸手去掰搂紧在自己腰上的手,可越掰季书平锁得越紧。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房间还没收拾,今晚睡我房里。” “房间收拾一下能费多少时间?我能等。” 季书平的唇面贴上了尚雪臣的后颈,鼻尖蹭着他的皮肤,让被抱紧的人打了个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拿着包半夜偷偷走,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说完抱起了人往里间去,尚雪臣被他抱起,只有胡乱挣扎,双手推搡着并大声叫喊,“季书平!你放开我!” 第77章 季书平抱着尚雪臣倒在了床上,尚雪臣刚从床上坐起身就被季书平拦住了腰倒下。他还没挣开季书平锁着他的手,季书平的腿又架上了他的大腿,把人死死夹住。 尚雪臣气得大喊,“季书平!你到底要干什么?!” “让你一个人呆着我实在不放心,你今晚跟我睡。” “你可别忘了,我睡觉是要收费的。” 季书平闭上了眼,把人又多往怀里揽进几分,“你要多少我都能给,只要别走。” “不可能!”尚雪臣咬紧了牙,字字都出声重,“回去之后,我们就别见面了。” 季书平圈人的手臂收紧,“回去之后,你也得呆在我身边!” “凭什么?” “看来一个徐雪士不够动摇你。”季书平睁开了眼,“你认识的那个私家姓周的,当了墙头草,收了道上对立两家的赌场的钱。还有你一直想带着远走高飞的齐梁,他好像是开酒吧的,你想带着他走,可是人家未必愿意。他有靠山,酒吧营业执照办得快,他拿到的那个地段的店面价格似乎比市价低,而且好像还漏税。” 尚雪臣知道齐梁的酒吧是沈傲帮忙开的,沈傲的家世似乎在官场和商场上都吃得开。自己这是逃不开了吗?尚雪臣闭紧了眼由着季书平抱着,身体逐渐蜷了起来。 季书平松开一点手,看他蜷起了身子,捧起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尚雪臣拍开他的手,趁他松力,翻个身背对着他,“不用你管。” “是不是胃痛了?” 尚雪臣咬紧牙关不说话。季书平的手从他背后绕过来,覆上他的肚子,给他轻轻揉着,“我不是让你别吃那碗面了。” “我乐意。”他也不是第一次自讨苦吃了,那碗牛肉面是他点的,再怎么咽不下不消化都得吃完,不然还能怎样。可是季书平他消化不了,消化不了的事情,他只想逃走,这次的事和上次酒店的事他不想再和季书平计较了,帮了他这两次就算还债了,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他不想把自己赔进去,爸爸和叔叔的事就是最好的教训。 季书平想起康叔有送药过来,“我给你拿药。” 尚雪臣听着季书平下了床的动静,把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没敢看手机,怕季书平突然回来,悄悄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季书平拿着药,端着杯温水在床边坐下。尚雪臣看他坐在自己面前,又翻个身背过去,摆明了不想看他。季书平伸手拍他肩膀,被他一抖肩给弹开了。 季书平看他是在和自己赌气,无奈叹口气,“也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起来把药吃了。” 尚雪臣闭着眼睛不说话,只当自己睡了。 “你要是不起来,我就当你是想让我喂你。你知道我接吻可不温柔。” 尚雪臣睁开了眼,“你今晚别和我在一张床上睡,我就起身吃药。” 季书平歪了嘴角,“看这条件,我怎么觉得你还是不起身对我比较有利。反正我会给你喂药吃。” 尚雪臣还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拿过旁边的枕头盖上了自己的脸,又不说话了。 “起来吃药吧,我今晚睡沙发。”季书平做出了妥协。 尚雪臣拿开盖脸的枕头,侧脸来偷瞄他一眼,其实他分不出季书平这句话里的真假,因为季书平总是装得正经,可对他做的事又总是那么的不正经。 季书平看他一副对自己警惕的样子,无奈地挑挑眉毛,“我保证。” “你的保证又值几个钱。”嘴上不依不饶,可还是坐起了身,接过手里的药就着水一仰头吞了下去。吃完药再低头,季书平的脸居然凑到了他脸前,他差点就磕上了季书平的鼻梁。 尚雪臣直往后缩脖子,“你不是刚保证过?” 他退一分,季书平就近一分,“你不是说我的保证不值钱。” “季书平!”尚雪臣除了喊他的名字,实在没话堵他,季书平逼他逼的太紧。 “我已经答应你去睡沙发了,晚安吻总得给我一个。” “做你的春秋大梦。”原先是他被季书平骗昏了头才被牵着鼻子走,现在他醒悟过来了,不想再被人轻易耍弄。 季书平又靠近一分,看着尚雪臣偏着头的要躲,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尚雪臣躲不开,不带善意的盯着他,“季书平,你在我这里已经再没有余地可以给你多得一寸,也再没有后路让你多进一尺!” “那,你能不能对我施舍一下你的善心。你对袁立安都那么好,你也对我像他那样施舍一下你的善心。” “施舍善心?你算多可怜的人要我对你施舍善心?况且我只把小袁当弟弟看,不和他做接吻这种事。” 他这么说季书平反而笑了,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躲,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所以我在你心里还算是与众不同。” 尚雪臣从没想过季书平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时候,他实在不想和他辩论这些,避开眼神,“我困了,要睡了。” 季书平抬起一点下巴,用自己的鼻子蹭一蹭尚雪臣的鼻子,“好,那你睡吧。”松开了勾住尚雪臣脖子的手,起身前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又多说了一句,“只是这样好像有点不够。” 尚雪臣不理他,倒下把被子蒙过了头。季书平朝客厅方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床上鼓起的被子,“我不会睡太早的。” 尚雪臣蒙头在被子里,听到他这句话,眉头愁得要打结。听到季书平的脚步声远了,才略微展开皱起的眉毛。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一夜不睡的看着自己?冷静些,想想办法,手机还在枕头底下。尚雪臣躲在被子里,往枕头底下伸手,刚一摸到枕头的边,头顶的被子就被掀开。 季书平站在床头看着他,尚雪臣定住,不敢轻举妄动,今早季书平把他压在门板上的情形,他想起来就忍不住发抖。 “有什么事…唔…” 尚雪臣话还没说完,季书平就压下来堵住了他的嘴。他以为季书平走了,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他没能回神应对,只被季书平躺在床上搂紧叼住了舌头。 “季……唔……”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会儿去推季书平的肩膀,一会儿又去掰季书平搂着自己腰的手,总之第一反应就是抵抗。可越抵抗,季书平就咬得他越狠,锁紧了他的腰身让他贴上自己。尚雪臣发现推脱的幅度太大,被子床单都被搅乱,脑子在混乱里思考,不能让手机翻出来。 没办法,只有闭上眼睛,暂时附和一下季书平。现在才知道,季书平之前的亲吻真的是照顾了自己,按照他本意来的亲吻还真是不怎么温柔。季书平见他没再怎么抵抗,以为尚雪臣又和之前一样妥协在吻里。松开搂他腰的手,只用腿夹紧他,手摸着他的鬓角直往头发里去。尚雪臣配合的时候,这动作就是情调,不配合的话,这动作就是禁锢,只要他想往后躲,可以直接按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躲无可躲。 尚雪臣无法在这个吻里做到一心一意,他担心着他和季书平枕着的这个枕头底下压着的手机。时不时就睁眼确认一下情况,一分神,就被季书平重咬一下下唇,他只觉得是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尚雪臣觉得应该够了,推着季书平的肩膀,让他结束。季书平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反而更激进了,绞着他的舌根。尚雪臣被他激痛,皱起了眉。知道他这是不满意自己敷衍,只有闭上眼,拿出自己十二分的功夫都应对上了。舌头轻轻柔柔从牙关里出来,舔一下季书平的唇面,缠一下他的舌尖,带着他在互相的口腔间往来。季书平接吻上来就探得深,这样除了痛的激烈并没有任何缠绵可言,只有像他这样在嘴里来回的,才能勾人情/欲,甚至给吻里带出声音,说是唇齿磕碰,口水黏连的声音,更像是蠢蠢欲动的声音。又这样过了好一阵,尚雪臣发现季书平身下的地方抵住了自己,才睁开眼睛,推开了季书平,这次季书平倒是放开了他,不然就真要擦枪走火。现在这个状态下走火,除了强迫尚雪臣,别无他法,可他知道尚雪臣不喜欢。 尚雪臣擦一下自己的嘴角,“够了?” 季书平眯眼,捏着他的耳垂,“和你怎样都不够。” 尚雪臣抬手抓住他捏着自己耳垂的那只手甩开,“可以了,我要睡了。”说完背过身去。 季书平还想再上前从背后抱一抱他,就听到他说,“你别太过分!”看他口气不好,这才没了办法,下床往客厅走。 尚雪臣这次没再用被子蒙头了,吃了教训,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季书平走出房间。等确认季书平出了房,他却不敢伸手往枕头下摸了。他不确定季书平到底清楚自己的多少想法,刚刚那一下吓得他心脏都快要停拍了。好在季书平只是来讨吻,不是发现自己的不对头。尚雪臣直直盯着房间到客厅的出口,他得季书平睡了再做打算。 他一直睁眼到半夜,从猜测季书平睡了没有到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季书平没说什么时候回去,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之前季书平监控过自己,要是再用起那样的手段,他也很难逃得过。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自己走,现在能找谁带自己走? 听季书平话里的意思,他已经把和自己来往密切的人查了个底掉。尚雪臣自己就是道上出生,从小到大见过的威胁不在少数,习惯了很少有怕的。这次他倒是被季书平逼住了,还是自己大意了。周哥私家做了有些年头,认识的关系不少,想那样做墙头的实情不在少数,周哥自己都像个泥鳅滑不溜手的,很难被人抓住,情况再遭,退一万步讲他认识的能把自己偷渡走的也不少。 那就找周哥来帮自己。尚雪臣翻过身,又觉得给周哥找麻烦太不仗义了。周哥手上三套房子,除了攒本,也是等着自己厌了好定下来,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小心谨慎不留把柄的和个孙子一样。尚雪臣叹口气,想还是算了。这会儿要是打电话找他,估计正忙着手头的业务,无暇分身,周哥这几年什么活都接,就是想多攒钱,以后洗手不干结婚生子。 齐梁呢?要不让周哥给自己联系一下蛇头,自己带着齐梁偷渡走?季书平手段不低,等以后知道了绑架真相,说不定会往死里折磨自己,自己和齐梁有理不清的关系,他又抓住了齐梁的把柄,应该带着齐梁一起跑路。 尚雪臣又翻了个身,他分明劝过齐梁重新开始了,自己又要去搅乱齐梁现在还算安稳的生活干什么呢?齐梁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自己的错,他再参与齐梁的人生,齐梁永远无法重新开始。想到这里尚雪臣又要叹气。 自己还能找谁?他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总不至于去找从前的露水情缘? 袁立安?小袁呢?小袁还算是身家干净,现在连债都已经清了。 尚雪臣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可小袁已经开始重新生活了。周哥有房产,齐梁有酒吧,小袁还是学生,有校园生活。只有自己,成天没个定性,“原来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啊。”这感觉像极了当年自己一时兴奋买了学生票去坐火车,大家都有明确的下一站,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没有停靠站,没有归途。 他想到了徐雪士,他和徐雪士是同样的出身,可徐雪士似乎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徐雪士从国外回来,连和自己相同出身的人都有归途,徐雪士不止是因为雄心壮志要重新立起,更是因为他想家了,虽然大伯离婚早,可他比自己更有一个像样的家。他不想麻烦徐雪士,一来是因为不想季书平发现自己和绑架案的关系,二来是因为,他不想徐雪士做大之后,又有人因为自己的关系提起当年尚家的笑话。还有就是徐雪士是他的哥哥,不想给他哥添堵。 尚雪臣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头绪,渐渐就有些困了,他昨晚没睡,今天又闹了一堆的事,晚上还吃了药,可能是药效出来了,他原本晃着脑袋逼着自己清醒,结果抵不过药效和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季书平从房里出来,躺上了沙发倒是直接就睡了,提醒尚雪臣自己不会睡得太早只是吓唬他,好让他吊着精神不敢趁自己睡着溜出门去。他躺在沙发上想,估计尚雪臣这会儿正琢磨着自己到底睡没睡。等到药效发作,前半夜越是不睡,后半夜只会睡得更加昏沉。 季书平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大概快早上6点的样子。他起身直接就往房里走,果然就看见了侧躺着熟睡的尚雪臣,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他。他起初说不够是真的,后来就算讨来一个吻,可他还是觉得对着尚雪臣怎么都还是不够。好在,又有了机会给自己尝个够本。 他闭眼在尚雪臣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仰头又咬住了尚雪臣的耳垂,手摸上腰,绕过衣服朝里伸去,在小腹上停留了一会儿。季书平从来都没有在选择这件事上费过精神,现在摸上熟睡的人小腹的手倒是停住,他得在选择上费心思了。他伸出舌头在尚雪臣的耳后舔了一口,尚雪臣睡得太死没有反应。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是游着往上好好摸一摸,还是顺着往下轻轻揉一揉。 食指绕着肚脐打着转,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往上游一游,于是整个手掌覆上去感受他皮肤的温度,用指上的螺旋去摸清肌理,然后游移着往上来。真是神奇,怎么都摸不够,每次摸上都觉得新鲜。 季书平的手一路往上游,还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线,唇面似有若无的扫过皮肤,只觉得有趣。等到摸上胸口心跳时候,停了一会儿,心跳隔着皮肤的震动很近,像是就在他的手掌里。他闭眼仔细感受睡着的人的心脏跳动。 有震动声,不是他握在手里的这个发出的。季书平睁了眼,仔细听了会儿,发现震动是从枕头下传来的。季书平用嘴唇厮磨着尚雪臣的后颈皮肤,尚雪臣是真的睡得太熟。不说对季书平的抚摸毫无反应,就连枕头下的震动都没吵醒他。 季书平见他不醒,手从他衣服里出来,绕过他往枕头底下摸,摸出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徐雪士的名字。一看到这个名字,季书平的眼神变了,从情迷的眼神变成阴沉,然后看着亮屏的手机,张嘴狠狠咬在尚雪臣的后颈。 第78章 尚雪臣是被人突然咬醒的,他睡得沉连梦都没做,醒来时还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眼前有亮光。发现了不对劲,瞪大了眼睛才看清是自己的手机被人抓着举起自己的脸前,手机还在震动,上面明明晃晃亮着的是徐雪士的名字。他看着拿着自己手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谁的手。 没有回头去看自己背后,直接伸手就要夺过眼前的手机。还是季书平的动作更快一步,收回了手机。尚雪臣没有立马回头去抢,他有些害怕,昨天季书平看见徐雪士打来的电话时,就已经激怒了他,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不敢动,仍是僵着身子侧躺着。 季书平拿过手机挂断了,还是从背后搂着尚雪臣,帮他舔一舔刚刚自己没了轻重咬下的地方,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这是在向自己要解释。要是平常,尚雪臣会反问一句我们什么关系,要你来管或者骂一句关你屁事,可他昨天扎实的吃了亏,现在他就在季书平的怀里,有点眼色的都该知道,眼下不能激怒季书平。 尚雪臣僵了半天没动静,季书平仍是抱着他,舔着颈后皮肤现出的牙印。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躲过去了,嗯?”季书平有点太了解他了,用犬牙磨着他的后颈,像是做好随时都能再咬下一口的准备。 尚雪臣挑一下眉头,他现在还没想好对策,只能转移一下话题,“你为什么在床上?你不是保证过?” 季书平没有咬他,埋首在他的颈窝,鼻尖呼吸扫着他的后颈,让尚雪臣更加的无可奈何,他听到季书平闷闷的声音,出口的话像是在撒娇,可语气却像是无论如何都要他的恳求,“能不能就只呆在我身边?别去找其他人。” “季书平。”尚雪臣闭上眼,压制一下自己抖动的声音,“玩过就算了。” 手机又响了,尚雪臣子猛地睁开眼,直觉告诉尚雪臣得赶紧有所动作。结果还是没有季书平的动作快。季书平翻身压着他的后背,让他无法动弹,震动的手机就举在他的面前。 他看季书平像是要划开接听键,奋力地拱起后背,伸手要去抢手机,却被季书平一把抓住了手腕固住。 “季书平!”尚雪臣气得大吼,“你就只会用这些下流手段!” “下流?” “你给我下药,还让康叔看到,这不是下流是什么?” 季书平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一字一句说得分明,要他听清,既是承认也是宣夺,“我是下流,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看见,都听见,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他压住尚雪臣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尚雪臣既然说了他下流,他也就不去在乎什么端正温柔,干脆更下流些,“你知不知道自己红着脸扭着腰是什么样子,你抱紧了我,求着要我给你,声音比猫还细,你还要我亲你的胸口,说着喜欢。我倒是喜欢你那样痴憨的一次次问我要。” “闭嘴!”尚雪臣被季书平压死,一拱起背就被他施力压下,怎么都扭不开。 季书平用膝盖别着他的腿窝,顶开两腿间的缝隙,伸手捂紧了他的嘴。他用手捂住了尚雪臣的嘴,再也多不出第三只手去固住尚雪臣的手,尚雪臣顾不了许多,只知道要抢下季书平举着的手机。 季书平看他执着的要抢,又举高了些,然后点开了接听键。 “小臣,你在哪里?你不能和季书平再纠缠了,我立马送你出国……” “他叫你小臣?”听起来那么的亲密,这样的亲密却让季书平眼红心热,恨不能摔了手机把身下压着,别人喊着小臣的人拆骨,细闻慢舔的吞吃入腹。 电话那头的徐雪士听到声音紧张起来,“你是谁?!怎么拿着小臣的手机?” 季书平没理,咬着尚雪臣的耳朵,轻声问他,“你早就约好了徐雪士是要从我身边逃开吗?” 尚雪臣被他捂住了嘴,压根说不了话,电话一被接起徐雪士就这么急切的让他出国,他也觉得奇怪,不说现在说不了话,就算说得了话,季书平估计也不相信自己和徐雪士没约好要出国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怎么拿着小臣的手机?小臣呢?“ 季书平贴着尚雪臣的耳鬓蹭了两下,才开口回答,”我是你不让小臣纠缠了的季书平,你问小臣在哪里?他在我床上呢。“说完松开了捂着尚雪臣的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脸,把手机举到尚雪臣的面前,“小臣,有人找你,说两句话。“ 尚雪臣咬紧了牙,闭上了眼,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季书平卡着他下巴的手伸出食指往他嘴里探,扒开他的牙关,搅着他的舌头,带着水声,要让电话那头听见。尚雪臣不想让徐雪士听见,用牙齿夹住了季书平伸进来的手指。 季书平不甘示弱,挺腰就这么直接顶了顶他。 ”呃。“尚雪臣还是出了声。 ”小臣?你把小臣怎么了?“ 季书平没停下,就这么隔着裤子顶着尚雪臣,”我把他怎么了?他在我床上我还能把他怎么了?我亲了他,摸了他,上了他。“季书平越说顶着尚雪臣的动作越大力,连带着床铺都发出响,电话那头听得一清二楚。 尚雪臣挣扎着朝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伸手,想要挂断电话。季书平没让,举高两分,却又没离得太远,要尚雪臣清楚看见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小臣说,他最喜欢我温柔,喜欢我亲他的胸口。“ 电话还是挂断了,是徐雪士那边先挂断的,没有客套再见也没放狠话的直接挂断能想象的出来到底是有多气急败坏。 季书平丢开手机,尚雪臣也松开了他的食指,可季书平没收手,继续卡着他的下巴,搅着他的舌头,顶他的动作也没停,一边咬着尚雪臣的耳朵,一边说着,”小臣?他叫你小臣?!“ 尚雪臣伸长了胳膊,揪紧了床单,双腿用力后蹬,他想借力往前爬一爬,好摆脱背上压着自己的人,可拉着床单拖了半天,腿脚胡乱蹬着都没见效,他身子太虚,季书平又压实在他身上,他又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季书平松开卡着他下巴的手,却不是要放过他,直接就往下面去,扒开他的裤子让他露出了臀丘,尚雪臣直感觉不妙,大叫道,“季书平!别这样!” 叫得太晚,季书平已经硬挤了一根手指进去,疼得他弓起了腰身。 “你让我别这样?我哪样了?”季书平贴着他的脸颊,他不喜欢尚雪臣扭过脸去不看自己,他要他看清,记住此时此刻是和谁在一起。季书平用空余那只手捏着他的脸颊,一使力让他侧过脸来,好自己在他唇上咬上一口,舌头扒开牙关进去胡乱搅着,是泄愤也是证明,撒气的证明这是我的。 尚雪臣被他捏得脸痛,脖子扭着,整个姿势都不舒服,舌头还要被他强硬招待,自己又脱不开身,只有闭着眼睛盼着季书平撒完气好冷静下来。季书平不让他这么安分呆着,非要他求饶出声,嘴上不放,身下又多挤进了一根手指。 “唔呃……季书……唔……”尚雪臣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头一次觉得时间难熬。 季书平暂且放过他,让他喘气,抬起他的下巴,听他急促呼吸,贴着他的耳朵,继续质问,“你喜欢温柔的,我给你温柔。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扮成什么样,就是想让你开心呆在我身边。结果,还不如别人亲密,张口就喊你小臣。” 尚雪臣被他抬着下巴仰着脸,拽紧了身下床单,“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的,你说!我给你机会说清楚。” 尚雪臣说不清楚,闭上了眼睛逃避现状。季书平松开卡他下巴的手,尚雪臣趴下/身只把脸埋在床单里,看起来像是自暴自弃的认了命。给了机会又不解释,像是被人捉住错处哑口无言。看他这幅样子季书平越发的生气,在他身体里胡乱搅了一通,尚雪臣就是没抬头,仍旧埋脸在床单里,只双手死死拽着床单,肩膀耸动着,看起来像是抽噎的动作。 季书平不管,膝盖顶开他的大腿,趴着的人没做丝毫抵抗,不像是投降,像是看淡了,了无生趣的任人摆布。季书平解了皮带就要狠狠钉进尚雪臣的身体,好尽情撒气,好蛮横证明他只是自己的。皮带刚一解,门铃就响了。季书平原不想理,他已经抵在了尚雪臣的后臀,只用力挺身就能让尚雪臣惊叫出声,可康叔的声音伴着大力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少爷。有警察来了,说是有案件急着调查。” “让他们在门外等着!”季书平扭脸怒吼,“我也有急事!”说完就要继续,结果康叔不识趣,“少爷,真的是急事。” 季书平皱了下眉,不打算去理会。自己的那根东西已经顶在了尚雪臣的臀缝上,只差自己一个动作,偏偏这时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季经理,邵陵死了,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邵陵死了? 这下,季书平再也无法继续。尚雪臣也抬起脸来,像是不相信刚刚听到的事情。他昨天下午还和邵陵在酒吧里遇到过。 警察进来的时候,尚雪臣还坐在床边理衣服。可能这一片向来太平,太久没接到大案子,警察进来也是不客气,直接就进了房间,冲着尚雪臣说,“麻烦你协助调查。” 季书平早穿好了衣服,皱眉对着进来的警察,“请去客厅等,收拾好了会出去的。” 进来的两位警察这才一摸脑袋出去了,只跟进来的康叔扫一眼乱七八槽的床铺才出去的。等人走了,季书平才轻声问尚雪臣,“看警察的态度是把你当嫌疑人?” 尚雪臣捂着自己的后脖子没说话,他只在意脖子上的牙印会不会被人看到。 “你昨天跑出去之后去有和邵陵单独见过?” 尚雪臣放下手,感觉捂着脖子有些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起了身要往客厅走,被季书平一把拉住,他只有敷衍回答着,“偶然遇到。”然后甩手走开。 季书平紧跟其后来到客厅沙发坐下,吩咐了康叔去备早餐,尚雪臣看一眼被季书平支走的康叔。 警察急着调查,坐下就问尚雪臣,“请问这位先生叫什么?昨天大概几点见的邵陵?” 季书平还想帮忙回缓一下,尚雪臣却不领情,淡然回答了起来,“我叫尚雪臣,昨天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在楼顶酒吧遇到的邵陵,简单聊了一下之后我就走了。” “你们是事先约好在楼顶酒吧见面的吗?” “没约好,我只是想去酒吧转转。当时有另外一个男人缠住我,我没搭理,他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推倒在了沙发上,很巧的是,我正好倒在邵陵的位置上,因为见过一面所以聊了一下。你可以看一下酒吧监控,我确实被人纠缠,这应该不算约好。” 旁边的季书平听了皱起了眉,直言问道,“请问邵陵是怎么死的?” 警察看了季书平一眼,严肃说着,“无可奉告。” “我是邵陵亲人,他是我舅舅。” “舅舅?”两位警察互看一眼,像是不信。 “邵陵是邵氏经理,我是季氏独子,大概现在还能搜出当年的新闻,新闻能证明我们的亲属关系。做为亲属,我应该能了解详情了吧。” 警察办事严谨,还真去搜了新闻,等确认季书平和邵陵是亲戚之后才详细说明,“今早接到的报警。邵陵从昨天下午就坐在那里喝酒,期间只有这位尚先生和他对坐交谈过。楼顶酒吧通宵营业,所以没人察觉出不妥,等到今早营业结束才发现邵陵倒在沙发里,发现的服务员只以为他喝醉,推了几把之后才发现人好像是死了,这才报的警。” 尚雪臣旁听着,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邵陵已经像是喝醉倒在了沙发里,难道那个时候邵陵就死了?可他一点征兆都没有,遂忍不住开口询问,“死因是什么?” “初步鉴定为酒精中毒,具体死因还要家人同意之后尸检才能知道。不过还是要遵循我们的调查流程,麻烦你们配合。既然季先生和死者是亲属,那么请问尚先生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我们调过监控,你说你和死者只见过一面,那为什么聊了一个下午?你们在哪里见过一面能这样投契再聊一个下午?还有你们聊了些什么?” “因为……”季书平在场,尚雪臣不太想说他们当时聊了些什么。 季书平看出了他的为难,只有帮着他回答,“他和我舅舅见过一面,是在昨天早上。我舅舅找我来聊合作问题。他也正好来我房里喊我陪他吃早餐,邵陵就是在我房里看见了他,当时整个谈话过程他都有在旁边。我的司机当时守在门口,可以证明我们三人在房里谈合作问题。我想后来再遇到聊天可能也只是我舅舅想让他帮忙说情,让我做出一些退步。” “是这样吗?尚先生?”警察还是盯着尚雪臣不放。 尚雪臣没有闪躲,抬头看着警察,“他说得没错。可昨天不是我第一次见邵陵,是第二次。” 季书平太阳穴跳动一下,此时康叔端着早餐进来了。 “你是说,这是你第二次见邵陵?那第一次在哪里?” 尚雪臣看见康叔放盘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警察手里还做着笔录,如果说出来,之前的事季书平就没法糊弄过去了。他没想让季书平吃瘪,只是自己闹了一下脾气,想让季书平知道之前在酒店自己就见过了邵陵。 “邵陵之前就有一次因为他女友的代言合作问题去公司找过季书平。”尚雪臣记得季书平喊自己去看停车场监控录像的时候,季书平后来接过一个电话说自己有客人匆匆忙忙就走了,当时大家刚知道姚彩儿是失踪,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个时候应该也是邵陵找他,不管了反正也是说给康叔听的。“当时我也在公司,就是那次见到过邵陵。因为那次加上昨天早上那次,他们俩人谈合作我都有在场,所以下午遇到的时候,邵陵才想让我帮忙说话,可我没答应,他就开始奚落我感情上的事情,我一气之下没管他就走了。” 旁边听着的季书平松了口气,抬眼看见在餐桌边摆盘的康叔,他想起自己找到尚雪臣的时候,就只有他和康叔两个人呆在员工休息室里。所以是邵陵说出了助兴药的事情,尚雪臣再去找的康叔求证。 警察又多问两句才又走了。尚雪臣仍是坐在沙发里没动,他不动季书平也不动,最后还是康叔送警察出去了。 季书平记得当时在公司他好像没有和尚雪臣明说自己的客人是邵陵,等房门关上,季书平问他,“你第一次见邵陵是什么时候?” “在酒店。你给我下药的那个酒店。” 明明是在酒店,却因为康叔在场而改了口,还是偏帮自己的。像是吃了定心丸,少了急躁,要去拉尚雪臣的手,“先是早饭吧。不然一会儿胃要难受了。” 尚雪臣任由季书平拉着自己的手,等季书平起身的时候,自己却还是坐着。季书平在他手心挠了一下,他才抬起头来,“下一次,我不会再帮你了。” 季书平低头看着他,下一次?然后翘着嘴角,说了一声“好”。尚雪臣起了身,季书平拉着他的手,带他到餐桌边,帮他拉开椅子,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尚雪臣人已经在桌边就坐,季书平的手仍是搭在他的肩头,低头看他的发旋,他说下一次不会再帮,他还真想知道尚雪臣会不会说到做到,要是食言,就证明他是嘴硬心软,他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自己的。 第79章 尚雪臣心不在焉吃着面前的早餐,酒店的早餐吃来吃去也就那么几种,他吃久了觉得单调乏味,其实不是早餐难吃,而是他心里烦躁,抬眼看见对面的季书平,再垂眼看面前的早餐时,心里更加的烦躁。 送走警察的康叔又进来了,看到他们在吃早餐,只是默默走到季书平身边,拿起水壶给季书平手边的水杯添了水,尚雪臣闻声抬头,正好看见康叔低头在季书平身边说着什么。看见他抬头,还顿了一下,似乎怕他听见。 尚雪臣其实看得不是他们,他是听见水声才抬头看的水杯。邵陵是酒精中毒?他记得自己昨天在酒吧遇到他的时候,他好像神志清醒,和自己说话时也逻辑清晰,并没有醉到舌头打结反应迟钝的地步,而且他记得邵陵那座位上并没有摆着太多的酒瓶。 他想事情想得入神也没注意到季书平起身走到客厅外和康叔商量着什么。等季书平回来又在餐桌边坐下时,他才回过了神。 季书平一坐下就听到他问,“邵陵平时酒量怎么样?” “他的酒量?”季书平不太明白尚雪臣怎么突然问这个,只是照实回答,“商场上的人,酒量不好也得练起来。我想邵陵酒量该不错,他没做到经理这个位置时,只是在邵氏当着业务员,成天跑业务请吃饭,谁给的酒都得喝,酒量应该比你我都好。” 那怎么会酒精中毒?他记得当时邵陵除了难过些,也没有明显表现出生理上的不适。他和自己说着话,人渐渐迷糊了,本以为他是醉了,因为不是突然倒下去的,所以才没往休克这方面想。 “我们今天得走了。” “这么快?”尚雪臣还以为季书平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要回去。只要自己回去了,躲起来还不容易。 “怎么你不舍得?” “我巴不得早点回去。”嘴上这么说,他其实是有点不舍得,不舍得那片海,那片星空,只是一想到这都是假的,不舍得也逼着自己舍得。 “邵家那边已经收到通知了,这件事比较麻烦,邵陵死在季氏的酒店,等记者闻风赶来,明天的版面新闻又得添油加醋把当年的旧事再翻出来一起说一说。” “所以,你这个姓季的得赶离事发现场避风头?”尚雪臣心想这样也好,季书平赶着要走,自己多留几天和他分开日子走,“警察说不定还得找我问话,我还是配合着在这里多呆几天,况且这里我还没呆够。” 季书平不给他余地,“你得跟我一起走!” 尚雪臣不满他这命令的语气,非要反驳,“凭什么?!” “酒店房间是我一起订的两间,你是和我一起来的,到时候记者挖到些什么,又要大肆渲染一番。” 尚雪臣说得随意且直白,“你就直说,你怕记者发现你带了个床伴来度假而且还是个男人,影响你的商业形象呗。” “我是在保护你!”季书平压下自己的情绪,平缓一下没压住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被记者查个底掉,就留下当八卦源。” 尚雪臣想起自己的身世不怎么光彩,尤其不想爸爸和叔叔的事情拿出来说,八卦周刊的记者不仅有调查力还有想象力,他想起自己以前还调侃过周哥可以转行去做狗仔来着,想到最后,只闷声回答季书平,“知道了。” 季书平听他这样回答,这才满意的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一下嘴角。尚雪臣看着他拿着餐巾擦嘴角的动作,盯着他手里的白色餐巾,想起昨天自己躲在门后看见周媛等邵陵出门后又出现挡在了邵陵的门前。他分明看到当时周媛转身走的时候往包里塞了白手帕。 季书平看他出神,问他,“怎么了?” “如果邵陵是酒精中毒,那应该算是意外身亡,警察过来找我问话,感觉是把我当成了嫌疑人,难道警方怀疑邵陵的死不是意外?” “你昨天为什么去酒吧?遇到邵陵未免有些太巧了。” 尚雪臣抬眼看他,又低头去戳盘子里的蛋,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季书平对他紧追不舍,没有因为他的不情愿说话就放过他,“你蹲过邵陵房间?跟着他去的酒吧?” 尚雪臣抬起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显出点怒气,“你利用完我又怀疑我?” “康叔昨天找你时,打听到你扮成我的员工去向酒店工作人员打听邵陵的房间位置。监控没有拍到你坐电梯去5楼,你是在楼道里找人打听的,可能就是直接走的楼梯下去。6楼楼道的监控开着,正好拍到了你的身影。我不想你继续和邵陵的死扯上关系,没有把这段告诉警察,不过你最好还是和我说实话。” “我……”尚雪臣不想把自己原本想找周媛带自己走的计划告诉季书平,怕他看紧了自己,以后更加难以脱身,“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在酒吧遇到邵陵真的是偶然。我是被人缠住,推倒在沙发才看到的邵陵。至于我为什么去酒吧,当时我肚子太饿,只是想去那里找吃的。” “那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去打听邵陵的房间?” 尚雪臣握紧了手里的刀叉,脑里正快速搜刮一些有用的信息来编一个能够让他蒙混过关的谎言,“当初姚彩儿上的车是徐雪士的人开的车,周媛回来了,姚彩儿却没回来。我问过徐雪士,徐雪士只说没有绑走姚彩儿。可昨天早上邵陵和你做交易,分明就是凑赎金。我觉得事情奇怪,所以想去找邵陵问清楚。” 季书平没再追问,也没深究尚雪臣说的话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他也找人调查过,不过不是在意的姚彩儿的下落,他只是想逼着邵陵尽快和自己交易,所以找人假扮绑匪给邵陵发了要赎金的短信。现在交易是完成了,可是邵陵死了,所以他拿到邵氏集团股份的这件事只能先压着。 “听康叔说,邵陵的死因有些古怪,得解剖尸体才能知道具体死因。虽然现在看起来像是意外,警方紧咬不放最主要的原因是邵陵房间的门把手上没有验出指纹,外人的没有就连邵陵自己的指纹都没有,像是特意抹去,这很蹊跷所以警方才会有所怀疑。这种事情又恰好发生在季氏旗下的酒店,所以我们只能先走,省得多生波折。” “没有指纹?”尚雪臣想起周媛?周媛当时再返回是去擦指纹的?她知道邵陵会死?可她故意擦掉指纹反而暴露了,周媛到底想干什么? 季书平看尚雪臣又分了神,出声喊他,“你在想什么?” 尚雪臣抬头看着季书平,想起他之前姚彩儿失踪的时候,他并不关心周媛的安危,如果对他说出来自己当时看到的情形,不说警察如何调查,周媛可能就会被推给记者,做他们季氏和邵氏之间的烟雾弹。 他自己尝过给人算计着做烟雾弹的滋味是有多难受,放下手里的刀叉再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没事,只是吃饱了发个呆。” “你吃饱了?”季书平看一眼他的餐盘,不过也就吃了几片火腿,好心提醒他,“现在还不清楚记者有没有收到风,等会儿我们出去肯定没那么容易,你还是多吃点存些体力。” “饱了不吃。”尚雪臣确实没什么心情继续吃早餐。 季书平还在执着的劝,“你身体状态不好,不多吃点一会儿胃又要痛。” 假惺惺!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脸在心里给自己敲醒警铃,别他对你一好,你就昏了头,想想刚刚他是怎么压着你,羞辱你的,现在又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只是在哄骗你!尚雪臣推开椅子起了身,往沙发边走,“我自己的身体不用别人提醒!” 尚雪臣走到沙发边,找到自己的包,翻了两下,还好东西都还齐全没被季书平扣下一两样。抱紧自己的包就在沙发里坐下,问季书平,“什么时候走?” “等康叔安排。” 季书平说完正要往尚雪臣身边走却被喝住,“你别过来!”尚雪臣揪紧手里的包,“我想自己呆着!” 季书平没过去,坐在餐桌边问他,“你还没说你和徐雪士什么关系。他喊你小臣,你们关系很密切的样子。” 现在季书平离他有一段距离,自己不受他牵制,所以尚雪臣又能放心冲他,“你认识我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我私生活乱得很。这样那样的人不知道约了多少个。” 不对,这个解释不对。季书平不是不知道尚雪臣的滥交,可他也都听过尚雪臣和历任炮友之间的事情,他告诉自己的故事里好像没有一个像徐雪士这样的人出场。要么是徐雪士对他而言不是和其他炮友那样可以做一个普通故事来讲,要么就是他故意把徐雪士说成是自己普通炮友的形象来误导自己,从而藏起徐雪士真正的身份。总之,徐雪士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人,所以他才咬紧不松口。 尚雪臣越是这样掩饰,季书平就越是吃味,他相信尚雪臣放不下自己,可要是和徐雪士比呢?徐雪士和自己之间,哪一个会让他更放不下? 客厅里的氛围不是很好,两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坐餐桌边,谁都没有说话。尚雪臣想着他一会儿要是坐康叔的车回去,会不会直接到了季书平的那栋房子里,季书平好像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拼命想着该如何逃脱的办法。季书平则想着,该怎么断开徐雪士和尚雪臣的关系,好让他只在乎自己一个。 各自怀揣心事,谁都没出声,还是等康叔再进来的时候,才让他们回神不约而同的往站在房门口的康叔看去。 康叔没想过一进来就这么受关注,以为他们是知道了现在酒店大堂的状况,犹豫着交代,“已经有记者闻风赶来了,警察来调查的动静实在太大。要是少爷准备好了,还是现在就走吧,怕等到下午再走,到时候酒店大堂堆满了挖消息的记者。” 季书平冲康叔微微颔首,“知道了。”又对着尚雪臣说,“走吧。” 尚雪臣还没想好对策,只有起身,心想等出了酒店再说,要是一出酒店就上了车,等路过服务区,自己再从服务区里跑。这样一想,似乎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正在仔细筹谋着,等路过餐桌的时候,被季书平一把抓住了胳膊,吓的他惊叫出声,“ 啊!你抓我干什么?松开!” 尚雪臣甩着胳膊想甩开季书平,平时他甩,是季书平配合不多做计较,所以他才能轻松摆脱,现在甩不开是因为季书平压根就不想放手,看他刚刚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又在盘算着要怎么从自己身边逃开。 季书平抓紧了他,拉过他,当着康叔的面直接揽过他的腰,尚雪臣抱着自己的包还在挣,“你放开!下面记者等着,你不怕被人拍到?”说完眼睛直往康叔那边飞,想着康叔能出口帮忙说两句,哪知道康叔只低着头权当自己没看见。 “就是下面人多,我怕人流会把我们冲散。我带你来的,自然也得带你走。”季书平揽紧了他的腰,低头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当然不会给你机会逃走。” 季书平不放心,因为尚雪臣太狡猾,昨天让他逃了一次,要不是他自己现身,他还真怕尚雪臣就那么不打招呼的从酒店出去直接走了。昨晚自己明明看紧了他,他还能把手机藏在枕头下,明明就是伺机逃跑,还好被自己发现。所以他得让尚雪臣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不给他丁点机会逃走,尤其不想让他去见徐雪士。今早的电话里徐雪士分明提起要送走尚雪臣。 送尚雪臣出国?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暂且不提,可为什么说要送尚雪臣出国?是自己没找到尚雪臣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和徐雪士联系过了?如果真是他们说好的,那他就更不能让尚雪臣离自己太远。要自己的手时刻都能触碰到他,这样才能让自己放心。 季书平搂着尚雪臣出门,出门前尚雪臣还在挣扎,出门后一看到门口候着的工作人员,怕动作太大引得其他房客围观,倒是不怎么挣扎了只在心里骂着季书平不要脸。因为尚雪臣安分了些,季书平才一路顺利的搂着他进了电梯。 除了他俩和康叔,电梯里还跟着进了两位保镖,尚雪臣又开始不安分的扭,季书平硬是不松手,“都进电梯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季书平还是低头贴着他耳朵,小声说话,“怎么?好让你一出电梯就能跑。” 尚雪臣扭脸就正好擦过季书平的鼻尖,本想回头避开,却又不想在季书平面前矮了气势,不就是比谁脸皮更厚吗。 “你前头站着的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难道是摆设?他俩挡在前面,我跑到了吗我。” “是,其实我没担心你出了电梯就跑。”季书平又靠近一点,弄得尚雪臣直往后缩脖子,“我只是喜欢这样搂着你,让你贴着我。” 尚雪臣还想回击他个一两句,没想到话还没出口,电梯门就打开了,明晃晃的照相灯直在眼前闪。尚雪臣和季书平同时回了头去看,没想到记者已经这么多了,还直接堵住了电梯门。季叔平第一反应就是脱下外套往尚雪臣的头上罩,他一怕尚雪臣看不了闪光灯,二怕明天头条上会出现尚雪臣的脸。 一直在他们身后的康叔没想到记者居然来了这么多,还挡住了电梯门,不让他们关上电梯门再回楼上去,明明他刚刚下楼查看的时候没来这么多记者。现在不是反省的时候,康叔绕过季书平和尚雪臣挡住他们两人,吩咐前头的两位保镖挡开记者开路。 电梯一开门,尚雪臣就被闪光灯直接闪了一下眼,接着季书平就直接用衣服罩住了他。他心跳太快,浑身有些发抖,只听到许多人的声音离自己很近,时不时还有人推着自己,好像是记者要掀开罩在他头上的衣服看个究竟。 尚雪臣的脑子一片混乱,还好季书平真的一直都搂着了他一点没松手,带着他一直往前走。只是堵住他们的记者太多,往前移两步都觉得艰辛。不知挪了有多久,身边才清静了,不过好像还是在室内,不是在车上。 季书平实在被记者堵的不行,还搂着人,寸步难行。离酒店大厅还有段距离,这么多人堵着是怎么都不能走到酒店外了。季书平只好让保镖开路,让康叔去找酒店工作人员来帮忙。最后没有办法,才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躲进了客服部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季书平就掀开了尚雪臣头顶的衣服,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尚雪臣愣了有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季书平,摇头说着,“没事。” 季书平看他呼吸不稳,伸手把人带到怀里,帮他捋背,“没事了,别怕了。” 尚雪臣原本决定不再受季书平哄骗的,可就这一下,他还是想呆在季书平的怀里,实在没几个人可以像季书平这样给到自己安慰,让自己心静想依靠。他又违背了自己信誓旦旦定下的决心,靠在季书平的肩膀,想让他抱紧了自己。 办公室里虽然没有其他人,可康叔却是跟进来了,他也不想做个电灯泡,可眼下情况实在焦急,不能作为谈情说爱的场合,只有硬着头皮出声,“少爷?” 尚雪臣一时忘我,掀开头顶衣服时,他只看到了季书平,没注意到康叔也在。一听到康叔的声音,才试图从季书平的怀里弹出来。可季书平不让他离开,把人圈紧在怀里,继续拍着他的背,“没事。你害怕的话就先靠着。” 安抚好了尚雪臣才抬头看着康叔,“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记者,警察也不过刚走没多久。” 康叔觉得有些冤枉,“少爷,我也不知道哇。明明我送警察走的时候,看过大堂还没什么人的,哪知道一会儿的功夫,突然出现这么多记者。” 那就是说,有人给记者放风了?他们也不过是今早才知道邵陵的死讯,记者立马就赶来了,而且看这架势好像还知道自己带人住进了酒店。 ”想办法安排我们走。”如果真有人放风给记者,那康叔开的车记者估计也都认识了,“大厅不能走了,你安排另外的车从后门带我们走。” 康叔走了之后,季书平又问担心的问尚雪臣,“还行吗?” 尚雪臣窝在他的怀里,“我……” 他原本是要说我没事的,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季书平就亲在了他的额头,搂紧了他,“没事了,别怕,我在。” 尚雪臣生气了,不是气眼下这样糟糕的情形,也不是气季书平紧搂着自己不放,他是生气自己又不争气的对着季书平动摇了。 第80章 尚雪臣动摇着,最终还是伸了手揪住了季书平腰间的衣服。季书平感觉到了,搂紧了人,故意用唇面蹭着他的鬓角。 就当自己情绪紊乱,脑袋不清醒了吧,就只这一下。尚雪臣自己劝说着自己抛盔弃甲,闭上了眼,一扭头,季书平原本蹭着他鬓角的唇正好蹭在了尚雪臣的唇上。季书平不惊讶,借着机会贴着他的唇面,尚雪臣身体状态正糟糕,嘴唇很干,像是要脱水,让季书平忍不住要给他渡点水过去。 只是还没进一步的动作,康叔进来的声音,不得不让已经情不自禁闭上眼的两人重又睁开了眼。外人的介入,让尚雪臣突然醒悟,睁了眼就要去推开季书平,这次季书平没非要和尚雪臣比个力气,尚雪臣只是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开了,推开之后他只是静静看着尚雪臣,这让尚雪臣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季书平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质问自己的反复无常。 “少爷?” 季书平收回眼神,看向康叔,“外面怎么样了?” “记者还是很多。不过已经安排了车等在酒店后厨的偏门,这间办公室连着员工更衣室,可以从更衣室穿到后厨去。” “嗯。”季书平对着康叔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拿起衣服又要往尚雪臣头上罩,尚雪臣原本伸手要挡,季书平抓着他的手,只说一句,“以防万一。” 尚雪臣看着他,从来都不知道以防万一这四个字原来说出来是这样的一种安心感,那感觉就像失重下落,有人告诉你下面我已经在下面为你打好了充气垫,你可以安心落下。他收了手,看着季书平扬着衣服盖上自己的头顶,只是衣服盖上来之后,季书平抓着衣服好久都没放下,只是这么看着他。 尚雪臣没躲,定定看着他,康叔还在,只有出声提醒着季书平,“该走……” 他话没说全,季书平没顾着康叔在场,举着盖在尚雪臣头顶衣服的衣角,伸着脖子钻进衣服里来,给了尚雪臣一个猝不及防又短暂的吻,吻完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相信我,别害怕。” 那个吻太迅速,迅速到尚雪臣来不及闭眼,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季书平对自己说的话,就怔怔的看着退回的季书平落下手里抓着的衣角,衣服一点点阻断了他们对视的视线,落下的衣服让他从看不到季书平的眼睛到看不到了季书平的下巴,最后满眼只剩衣服上的走线纹路。 季书平又搂紧了他的腰,搂得不温柔,好像是怕万一人太多冲散了他们。他看不到外面,只能跟着季书平手上带着的力气走。前面的脚步声好像是康叔的,康叔在前面带路,他听到有人磕到了椅子,不是从前面传来的,这么近好像是身旁的人,大概是穿过了员工更衣室,路太窄,所以季书平磕到了里面的椅子。 然后就弯弯绕绕的走着,大概是进了厨房,虽然没有颠勺的声音,但是尚雪臣闻得出来,可能是建的灶台太多,所以路都弯绕起来,也更窄。他们走得快,季书平带着他一点没有要慢慢走的意思,他就听见了更多磕碰的声音,其间有几次带落了灶台上的出局,叮叮咚咚的响的清脆,和躲在衣服下尚雪臣响着的心跳声一个音。 坦白来讲,尚雪臣承认,其实自己的心跳声应该要比带落在地的厨具声音更响更紧密。要不是他还有季书平带着自己的方向,他压根找不着东南西北,眼前都是季书平放下衣服前看自己的眼神,即便是衣服落下时,季书平的眼睛还是那样看着他,直到衣服彻底盖住了他的脸,所以他的心这会儿才会又开始砰砰乱跳。 别再这样了。尚雪臣揪紧自己的裤缝警告着自己。别再乱心动了,你承受不起。 可是,可是……他还想找着一个借口。 没有可是,干脆些吧,你知道拖泥带水这种事情是会置人于死地的。爱是沼泽地,在沼泽地里拖泥带水,那是死路一条。 可是,可是……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没有底气却执着的顶撞着警告声。 你到底在可是什么?! 可是,我好像不止是喜欢他,我好像有一点爱他。 明明是这样一个没有底气的声音,却把威力十足的警告逼得不敢再出声。这那让声音来了勇气,大胆假设着,如果我坦诚的去爱他,他会不会也爱我?或许,我该像他说的,相信他,然后告诉他…… 不行!你别忘了……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好像已经出了酒店,不知道在哪一条路上,尚雪臣能听到偶尔经过的几辆车的声音。季书平还是搂着他,尚雪臣想伸手扯开盖在头上的衣服,却被季书平阻止,“再忍一忍。我们已经出来了,车还没到,康叔去找车了。你先盖着,以防待会儿记者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 尚雪臣没听,还是拉开了盖在头顶的衣服,季书平没准备,衣服落了地,两人重又对上了目光。 “放开我吧。” 季书平说不上来尚雪臣这会儿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没有吵闹着和他发脾气,只是语气平淡,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尚雪臣这样的态度,一时愣神竟然真的放开了他。等反应过来又后悔,怕他突然扭头逃走,又想立马上前搂紧了他,让他贴着自己。 可是没能搂到人,不是尚雪臣推开的他,是尚雪臣说的话让他伸出的手愣在半空,“你该清楚不是吗?”尚雪臣垂了一下眼睫,喉头蠕动一下才重又抬眼对上了季书平的眼睛,他好像要开口继续说,只是中间这一停顿太久,让他开口前先是噎着了一口气,不像是叹气,也不像是被堵住的哽咽,像是下定了决心之后的迟迟开口,“其实要不是一开始你执着的要带着我一起走,就不会引来这么多记者,我们被拍到,明天季氏面对头版头条又该要大费周章的危机公关了。” 季书平怕他下面说的话,怕他真的狠心撒手要走了,他之前闹着要走,自己虽然着急心里却隐隐肯定他不会真的离开,这会儿他淡淡说着这些话,让季书平有了真正的危机感,尚雪臣是真的想走了,不行!你在我心里停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让你离开了,我怕你这一走,我又找不着了。季书平想赶紧伸手抓住他,可动作还是不够快。尚雪臣后退一步,看着他说,“季书平,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了,我真的玩不动了,你非带着我,也很累的。” 明明一个人走着更方便,带着自己出来,一路磕了不知道多少回,有必要吗?尚雪臣原本要问的,可是后来他没问,他帮季书平回答了,其实没必要。 尚雪臣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里都带着决绝。现在已经出了酒店,他的包背在身上,到时候在路边随意招辆车,开的远远的,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会看到季书平了。这样一想,顿住脚步,抬头看一眼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他想着,没关系,我喜欢阴天。阴天是所有人心情阴郁的日子,自己的这一点小伤感在阴天里就不会显得有多特殊。抬脚继续朝前走,正离着愣在原地的季书平越来越远,尚雪臣边走边想,最好是在自己招到车前下一场雨,这样雨下来的时候他才能有着掩盖放肆哭一场,然后再上车的时候顶多被司机骂几句,弄湿了他的车椅,没关系多给钱就好。总比大男人流着眼泪引人嘲笑的好。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迟迟不招车是因为愣在原地的季书平还没反应的过来。 季书平像是被雷劈在了原地,他真的要走了。等季书平反应过来,尚雪臣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了。 “尚雪臣!” 尚雪臣听他叫自己名字,脚步乱了一下,没停。闭一下眼,告诫自己别回头。 “尚雪臣!”季书平又喊他一声,他还是没听,也没回头。季书平慌了,连忙跑上去,想让他回来,他怎样无理取闹,如何对自己发脾气都好,只要呆在自己身边。 尚雪臣没理身后人,攥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然后听见后头的季书平大声的叫喊,“尚雪臣,别不要我。” 尚雪臣停住,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转过身来对着季书平,“别往前来!” 季书平被他喝的停住,看着他。 尚雪臣的喉咙紧了紧,还是开了口,“你到底懂不懂,我们不会有好结局的!我不管你是玩,还是利用,你玩也玩了,利用也利用了,够了,真的够了。” “我对你是真的!” “你别和我说你对我是真的。我怎么信?你别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开始的时候不过就是都想玩一玩,后来你对我做了什么?”尚雪臣停住给自己喘了一口气,“你强来,我可以算了,我们认识的那么潦草,过程都是伤害,你还想要什么的结局?到这里就算好聚好散了。” 我们,是不可能有好结局的。 季书平上前两步,尚雪臣就后退两步,季书平再也忍不住想把当年的事情摊开了说,告诉他,我不在意,即便当年绑我的人是你爸爸,我也不在意。 “尚雪臣,我知道……” 尚雪臣打断他,“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呆在你身边,成天的摇摆不定,究竟是有多痛苦,我既害怕爱上你,害怕自己泥足深陷,除了这些还害怕着你对我不在乎,怕你对我的好都不过是为了便利,为了在董事长眼皮底下行事的便利。 “不知道的是你!二十多年了……” 季书平没来得及把话说清,就有车匆忙在他身旁停下,引擎声盖过了他的声音。他们以为是康叔安排的车来了。尚雪臣最后深深看了季书平一眼,就准备转身离去。季书平看他要走,想要上前追,没去在意在自己身旁停下的车。 车上下来几个彪形大汉,拖住了季书平,想趁着他没防备就把人拖上车。季书平看有人抓着自己的肩膀,没多想,条件反射的抓上肩上的手,反手就是一个背摔。他没空思考这些人是哪儿来的,要干什么。他只想着赶紧摆脱了好上前追上尚雪臣。 尚雪臣听到背后的动静,感觉出了不对劲,回头一看季书平正被几个人围着,他再去看停下的黑色面包车才觉察出了那不是康叔派来的车,着急的往回跑,“你们干什么?!” 季书平原本还在和围着自己的人苦战,听到尚雪臣的声音,回头看见他正冲自己跑来,又有人试图上前抓住他,他原本有机会甩开打算上前来的人,可是看见冲着自己跑来的尚雪臣,他却停住了,站在原地没动。如果这是能留住尚雪臣的机会,他想看着尚雪臣冲自己跑来,然后让他看见自己被人抓住时的狼狈,或许他一心软就留下了。 上前来的人原本还迟疑,试探了几次发现季书平没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冲上来就压住了季书平的肩膀。尚雪臣远远看见正着急,拼命嘶吼着,“放开他!” 只是吼这一句没有效果,那些人不过顿了一下,往车里看了一眼,好像从车里的人那里收到了指示,直接压着季书平就要上车。正冲车这边跑的尚雪臣看见了更着急,只气自己早饭没多吃两口,这会儿跑着都提不上劲儿。情急之下,丢出自己包,往停着的黑车上砸。 这一砸,却把车砸的启动起来。尚雪臣管不了太多,又奋力的跑,还好赶在车走前挡住了。他张着手臂挡在车头,也不管开车的人会不会管他的死活,在车前拦着,死死盯住车里的人,着急大喊,“放人!” 被绑了手的季书平此刻却不害怕,他坐在车里看着车前拦着的人,倒是开心的笑了,引得身旁一左一右看护他的人,对视一眼,以为他有毛病。 尚雪臣在车上的人没反应,又怕开车的人直接打着方向盘绕开他,或者撞自己个半死不活,这样季书平被人抓走他都不能通风报信。想到这里,他放下手臂,手直接压上了车顶,不管怎么说,真要绑人,应该也不会想要节外生枝,要是撞死自己,肯定引来交警。车前盖直轰得他手皮发烫,可他不敢放开,怕一放开,就没人知道季书平怎么样了。 副驾驶座上的人见这种情况不敢轻举妄动,扭脸问后头藏在帘子里的人,“大哥,这怎么办?” “他要是不走,就一起带上车。” 季书平听了这一句才掩了脸上的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身旁的人按住,他只有被压着肩膀冲着挡在车前的人喊,“你快走!” 尚雪臣隐约看见了车后座的人,挣扎着,好像是季书平。他被人按着!我得救他!尚雪臣一看季书平好像是被人打了,脑子里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快步上前,一手沿着引擎盖的车沿摸到车后镜,一个用力掰下车后镜,直接就砸了副驾驶车门上的窗玻璃。 他想揪着副驾驶的人,拿着手上的碎玻璃割他的脖子,这样手里有了筹码可以换回季书平。只是刚砸碎玻璃,还没伸手去揪副驾驶座上的人,就从后面又下来几个人,托着他上了车。 尚雪臣不害怕,他想着这样也好,好歹季书平不是一个人。他们如果是绑着季书平威胁季氏,总要先杀个无关紧要的人,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样季书平就能活的久一点,能活到季氏的人来救他。 他被压上了车,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压着肩膀的季书平,本来想上前着他推开压着季书平的人,只是刚跨一步,就也被人压住。 “你们什么人?!知不知道现在绑的是谁,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徐雪士撩开帘子,看着不争气的尚雪臣,冲压着他的两个黑衣大汉摆摆手,“放开他。” 尚雪臣看着徐雪士的脸,“怎么是你?”他看一眼季书平,再去看徐雪士,“你不是答应过我……” 不动季书平的吗? “我答应你只不过是看你放不下他。”徐雪士瞪一眼尚雪臣,“牵扯到利益的事情,就不是答应放过他这么简单的事了。” 第81章 “利益?”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什么利益,他和你怎么会有利益冲突?” 徐雪士似乎没有立马告诉尚雪臣的打算,看一眼尚雪臣刚刚打破车窗的手,吩咐身边的人,“给他的手处理一下。”转头看着尚雪臣,“你怎么憔悴成这样?”说着就要伸手去捏着尚雪臣的下巴,好好看看他的脸。 “别碰他!”季书平盯着徐雪士手上的动作就要冲上前挡开徐雪士要摸尚雪臣的手,可惜被左右两边的人制住。 徐雪士自然不把季书平当回事,只是手快摸到尚雪臣的时候被尚雪臣偏头躲开了,“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了。” 徐雪士收手的时候看了一眼季书平,“当初在酒店,你和我说过什么?现在再说一遍!” “我……”尚雪臣知道季书平这会儿正看着自己,他不敢去看他,“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没必要抓他,他是什么身份?你抓他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况且……” 尚雪臣不敢说季书平调查过他,还拿徐雪士做过的事威胁过自己,要是徐雪士现在知道季书平手里有他的把柄,他怕季书平没那么好脱身,“他是季氏下一代的掌权人,你该放了他,季氏的人惹不起,不要再像当年那样。” “当年?你还记得当年!当年要不是他爸!” “够了!”尚雪臣打断了徐雪士,他怕季书平听到,“别再说了。总之你抓他没好处。” 徐雪士看他的反应,冷笑一声,“你这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担着这么多心思,你累不累?” 尚雪臣被徐雪士说中了,他其实累得很,他得想办法在徐雪士这里护着季书平,得在董事长面前给季书平打掩护,还得在季书平面前小心翼翼守着当年的秘密,怎么会不累,他其实早就累了。 徐雪士看尚雪臣低下了头,尚雪臣本来就有些病态的样子,这会儿再一丧气,徐雪士看着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小一块儿的弟弟,“我知道你累了,当初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不该任由你胡来。我想好了,送你出国,会有人照顾你。就先在国外过几年太平日子。” “他不能走!”季书平又忍不住要插话。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徐雪士毫不犹豫堵住了季书平。 尚雪臣看季书平又要回嘴,他不想季书平惹怒徐雪士,不然到时候难以脱身,只有抢在季书平面前说话,“都别吵了!我头疼。” 尚雪臣这话一出,车厢内顿时安静了许多,只有旁边帮着尚雪臣包扎手的小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等车停下,尚雪臣看着窗外,他们好像是在偏郊的一个仓库,他抬头看着徐雪士,“这是哪儿?” “你别管是哪儿,下车!” 尚雪臣听徐雪士口气不善,看一眼季书平,眼神示意他别乱来,然后跟着徐雪士下了车。一下车,眼睛就开始四巡的观察地形,要是谈不拢,他可以让季书平跑,自己拖住徐雪士。 季书平反手被人绑在背后,两边还有人看着他,可他不在意,他只看着尚雪臣的背影,想上前两步跟上他,却被身旁的人拉住,“老实点!” 季书平没法老实,尚雪臣打定主意要走,偏巧徐雪士也要送他走,他怕自己一眨眼就看不见了尚雪臣,只有走在他身边才安心。季书平手被绑着,可腿还灵活,一个弯腰躲开朝自己伸手的人,一个鞭腿扫过去,直接把人扫倒。 尚雪臣听见背后的动静,转头再去看走在前面的徐雪士,他怕徐雪士动怒直接让人过来打碎季书平的腿骨,等徐雪士转过头来,自己抢先帮季书平说话,“他脾气不好,你上次也领教过的。我来看着他好了。” 也不等徐雪士作何反应,直接走到季书平身边拽着季书平的手臂往前走。尚雪臣知道徐雪士凶,可从小到大他对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也不例外。等徐雪士背过身去,尚雪臣才松了口气,拉着季书平,压低了声音,“你别再有动作了。老实呆着,我会想办法让你走的。” “一起走!”季书平停下脚步,任尚雪臣怎么拉都不动。 尚雪臣急了,看旁边的人又要上来推季书平,到时候再惹徐雪士不高兴就不是自己三两句话的事情了,“你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季书平看尚雪臣着急反而笑了,他喜欢看尚雪臣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他知道他放不下自己,那个时候他看见了尚雪臣义无反顾的跑过来想救自己,还挡在了车前。季书平看见尚雪臣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缠上的绷带歪七扭八,一时有些心疼,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再捏一捏他的耳垂,可惜自己的手被绑住了无法实现。 尚雪臣看季书平还是站着不动,竟然还冲着自己笑,现在压根就不是能笑出来的境况,着急的拽着季书平,“算我求你,你配合一点好不好?” “只要你和我一起走,我就配合。” 尚雪臣看着后头的人就要上来了,他怕惊动徐雪士只能先答应着,“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别定在这儿不动了。” 季书平听到了尚雪臣的回答,这才抬脚由尚雪臣带着走进了仓库。 进了仓库,徐雪士已经在仓库里摆着的沙发上坐下了。尚雪臣领着季书平站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他看着徐雪士心里正在盘算,徐雪士突然抓了季书平还要送自己出国,说明他不在意那名单了,那这样一来自己就没了和他谈判让他放了季书平的筹码。可是他又为什么突然抓了季书平,还急着送自己出国呢?单单只是看不惯季书平和自己在一起吗? 徐雪士看一眼站在空地上的尚雪臣,对他抬抬下巴,命令他,“过来坐。” 尚雪臣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坐,他怕自己过去了,徐雪士手里又有枪,自己要是过去到时候来不及挡怎么办?还是站在季书平身边让他有个顾忌比较好。可要是不过去,徐雪士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季书平这边,他们是兄弟,按理他该站徐雪士那一边,要是自己不过去再犯了他禁忌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脚都不知道往哪迈开。还是季书平先开了口,“他得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徐雪士冷笑一声,现在早不是当时在酒店的情况了,当时在酒店还顾忌着季书平的身份对他客气,现在这里完全就是徐雪士说了算,“你好像还没有看得清状况。” 徐雪士看一眼还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尚雪臣,心里忍不住要叹气,到底还是随了二叔,多情误事,只有自己给他斩断了送他出国避风头,“当初,尚雪臣仗着自己聪明,抢在我前面和你们季氏的董事长达成合作,两手空空就敢来和我谈判。你以为他为的什么,他为的不是你,是为我,是我想要你们季氏的资源名单,所以我才放任他留在你身边。” 尚雪臣没想到徐雪士把当时的事都说了出来,掩盖了自己的本意,要挑拨他和季书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是他不敢反驳,那是他哥哥,不止是在关公面前上过香的江湖关系,更是斩不断的血缘。可徐雪士这么一提,反倒提醒了他,当初他那么急着想通过自己接近季书平找到那份名单,现在又为什么不顾忌季氏绑来了季书平,还要季书平对自己产生误会,送自己出国,摆明了就是不想自己再和季书平有牵扯。他不靠着季氏给自己立足,他靠谁?难道他已经找好了合作伙伴? 季书平听徐雪士的这一番话,虽然气愤可是忍下了,他已经被徐雪士挑拨过一次,那次让他和尚雪臣都不好过,他得冷静下来,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季书平看向尚雪臣,问他,“他说得是真的吗?” 尚雪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当着徐雪士,当着这他所有手下的面说,我是为了护住你,所以才和董事长达成合作,去和徐雪士谈判让他不要对你出手吗?这样说出来有什么用,季书平会信吗?自己曾经被他哄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结果还不是难过伤心,现在再把这些事拿出来给在场人耻笑,看自己如何被维护的人利用着吗?尚雪臣捏紧了拳头不说话。 “你别怕,只要你和我说一句,不是他说得那样,我就相信你。” 尚雪臣拧紧了眉,他说相信自己,这世上也只有季书平一遍又一遍得和自己说别害怕以及会相信自己。 徐雪士看尚雪臣一副快要动摇的样子,心里只气他不争气,“他说相信你,你就感动了?他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你别被人蒙在鼓里耍弄都不清楚!邵陵后来收到的绑匪信息是他派人发给邵陵的!现在姚彩儿死了,邵陵也死了!还有你让我去查‘巧克力豆’从哪里流出来的,我查来查去所有流向都指向季书平现在名下的那家策划宣传公司!都是从他公司举办的活动里流出去的!” 尚雪臣瞪大了眼,看向季书平。徐雪士继续说着,“当年名单不见,连带着‘巧克力豆’的配方也不见了。你知道当年为什么绑走他,就是因为他去过娱乐场我爸的办公室,所以才会怀疑他!现在的桩桩件件都指向他,都证明是他当年偷了办公室里的文件!” “真的是你?!” 季书平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是派人假扮绑匪给邵陵发威胁短信,只是想加快我们的合作,交易时你也在场,我做过的我承认,那些我没做过的,我要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尚雪臣愣住,季书平问自己会不会信他。 徐雪士看他愣住,怕他不信,更加着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动摇的?你是不是想像当年你爸一样?” 尚雪臣听他提到爸爸,心里一颤,他最怕自己最后的结果会和爸爸,叔叔他们一样。他不想那样。可尚雪臣还是看向了徐雪士,问他,“我记得当初你和我说你没绑姚彩儿,只是和她聊了几句,那你怎么知道姚彩儿已经死了?还有为什么今天邵陵的死讯刚出来你就出现要带走季书平?杭清吸毒又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杭清和季书平没有联系,她没有出席过季书平公司举办的活动,季书平和杭清头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酒会上,那天那个酒会去接触杭清的是你,不是季书平,杭清后来是帮你洗的钱。” 徐雪士没想到在这个关头,自己戳了尚雪臣的心结,他还要帮着季书平反驳自己,“姚彩儿确实不是我绑的,她的死和我无关,我当天只是和她通了电话。” “开车带走姚彩儿的人不是你的人吗?她死了怎么会和你没关系?” “当天开车带走姚彩儿的人,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那是谁的人?”尚雪臣一直以为当天在姚彩儿休息室出现的人是徐雪士的人,可不是谁的人,也和徐雪士有关,要不然徐雪士怎么能和姚彩儿联系的上,还知道了姚彩儿的死讯。 徐雪士显然不想回答尚雪臣,刻意避开了他的疑问,“还有你说到杭清!杭清不见了你知不知道!” “杭清不见了?” 杭清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杭清是在季书平公司的人找过她之后才不见的!” 又是季书平?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感觉自己好像看不清他,他到底在自己背后还做过多少事? “你公司的人为什么要去找杭清?”尚雪臣问着季书平。 “当时姚彩儿的发布会出现了问题,我和邵陵说了要撤了姚彩儿,重新找其他模特。一时找模特难找,况且客户的儿子一开始就想推杭清,所以后来想着不如卖个人情给客户儿子,这样到时候我们公司的损失也能小点。” 这样好像也说的过去。尚雪臣乱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还知道不能让季书平在这里坐以待毙,现在不是能把话说清楚的时候。 得先压住徐雪士,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能压制徐雪士的话头,只能问他,“为什么要突然送我出国?” 徐雪士被他问得愣住,只是愣了两三秒,看一眼尚雪臣身旁的季书平,也顾不了将来他们会有怎样的发展,只能把当年绑架的事情拿出来说,“不送你出国,难道看着你荒唐?我在旁边看着绑匪的儿子和人质在一起?” 尚雪臣没想到徐雪士会直截了当说出来,他一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就这么戳开给季书平知道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季书平了。 “那你就在旁边看着我们一起荒唐吧。”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会这样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季书平对上他目光,淡然一笑,像是在安抚他,“我其实知道。” “你知道?” “是,我知道。”要不是手受限,季书平其实很想抱住他,捋着他的后背告诉他,其实自己都知道,可是自己觉得没关系,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战战兢兢了。可惜现在的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笑着对尚雪臣说,“你气我利用你,那你为了徐雪士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也不介意了,就当我们扯平好不好?” “我那不是利用你。我是……”尚雪臣急着要解释却被徐雪士打断了。 “闭嘴!你们必须分开。小臣你马上出国,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季书平心火又起,因为徐雪士又喊他小臣,“你凭什么让他走?!” 徐雪士气急,从沙发上站起,掏出枪指着季书平,“就凭我是他哥哥!” 尚雪臣看着徐雪士掏出枪,怕他一时冲动,伸手挡在了季书平身前,“你冷静点!” 季书平问挡在身前的尚雪臣,“他真是你哥?” 尚雪臣无暇回答他,只有闭眼点头承认。 原来是这样。季书平看回举枪指着自己的徐雪士,如果自己和徐雪士是对立面的话,他会帮谁?上一次,自己被徐雪士故意挑唆着出了手,显然他知道尚雪臣会对劣势那一方心软,就像今天自己被绑了手,而他拿枪指着自己,尚雪臣也帮着自己了。他想尚雪臣对自己彻彻底底的心软,然后呆在自己身边,如果是这样,表现得弱势一点也没什么。 季书平绕开尚雪臣挡在了他身前,侧脸对他说,“该是我来护着你,一会儿枪真要打响,我怕你情绪控制不住。” 然后转脸看向徐雪士,歪嘴扯出一个笑,再挑衅不过的表情,季书平没出声,只张张嘴做出一个口型,你有本事开枪试试。 徐雪士被他激红了眼,一生气,扣下了扳机,“砰”得一声轻响,吓飞了仓库顶上的歇脚的小鸟儿。 第82章 尚雪臣只听到一声枪响,然后自己就被撞倒在地。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季书平撞倒了自己,躲开飞来的子弹。他原想问季书平有没有事,却被季书平抢了先。 季书平趴在他身上焦急地看着他,问,“你没事吧?” 尚雪臣撑起上半身,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季书平,看他被擦黑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想伸手帮他抹掉脸上的黑。季书平看尚雪臣有些发愣,执着的问他,“你怎么样?情绪紧张吗?身体还好吗?” 季书平一连对他发了几问,只等到尚雪臣摇头说没事,才放下心来,对着尚雪臣一笑。尚雪臣看他笑,顿时心软,眉头跳一下,觉得他的脸弄脏了实在不符合他平时的形象,他身份显赫,不该弄脏脸的。他抚上季书平的脸,用大拇指帮他擦掉脸上擦在地面上的黑印,擦开之后才看见,脸上好像破了皮。眉头皱得更紧,等他看到季书平被子弹擦伤的胳膊,两条眉毛快要拧成麻花了。 这时,徐雪士正好赶到他们面前,他担心自己误伤了尚雪臣,上前来就要问他,“没事吧,小臣?” 尚雪臣扭脸就要质问徐雪士,“你怎么能乱开枪!!!”等后知后觉到自己说话太冲,才缓了语气,“你这样要是误杀了他,季氏那边能放过你吗?你不是还没站稳脚跟,不该这么冲动。” 徐雪士前头被尚雪臣吼了一嗓子,只怪在季书平头上,回头再去看季书平,就看到他趴在尚雪臣的身上冲自己翘一下嘴角,他指着季书平对尚雪臣说,“是他,是他故意挑衅我的!” 尚雪臣看徐雪士手里还拿着枪,伸手挡住季书平的脸,“你快把枪拿开!要是走火了怎么办?!” 徐雪士还急着给自己辩解,“当时是他挑衅我,他说让我有本事开枪试试。” “哥!你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冲动,当年要不是你冲动去斗官家子弟,大伯怎么会想办法扩张势力。你说他挑衅你,他手都被你绑起来了,我就站在他身后,我怎么没听到他说话,你以后遇事能不能冷静些!” “你……他……”徐雪士被尚雪臣噎得说不出话来,指指季书平再指指尚雪臣,最后垂了下手,“我知道了,根本不是他故意的原因,是你的心早就偏给他了。” 尚雪臣虽然被说中,可是却不想承认,只有扶起了季书平,“哥,你放过他吧。抓了他你会惹上麻烦的。” “放过他?”徐雪士斜瞟一眼季书平,“放过他,那药的事儿怎么算?杭清不见怎么算?“ 尚雪臣叹一口气,看向季书平,“真不是你?” 季书平没躲开他的目光,“我以后不会骗你,这两件事与我无关。” “哥,他说了不是他。” 徐雪士只气自己的弟弟不争气,“他说你就信?” 尚雪臣低下了头,“你知道我不是会看人的嘛。” “可我也知道,带上感情的事,你再怎么会看都客观不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偏袒他!” “哥。”尚雪臣迟疑着,低下头又抬起头,还是说出了那句话,“算我求你。” 季书平看不过尚雪臣为他求人,“你不必求他,我……” 尚雪臣怕他再说出上次他拿徐雪士的把柄威胁自己的话,连忙捂住季书平的嘴,“你别说话!”偷偷瞧一眼旁边的徐雪士,尚雪臣压低了声音,“也当我求你,他好歹是我哥。” 徐雪士看不下去旁边两人靠在一起嘀嘀咕咕,出口打断了他们,“放人可以。你得答应我出国。” 季书平像是不同意,挣扎着要出声,尚雪臣捂紧了他的嘴,拼命给季书平使眼色。徐雪士看着他们俩,继续说道,“小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相信哥是为你好。从小到大,哥是对你凶了点,可有没有害过你?” 尚雪臣捂紧了季书平不敢松手,他怕一松手,季书平又会冲着徐雪士,“我知道,哥你从来都为我着想。可是哥,太突然了,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徐雪士不同意,想逼着尚雪臣立马答应下来。尚雪臣看着他,“哥,我是成年人了,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多年,你没回来,我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陌生的地方吗?国外我人生地不熟的,你总要给我时间做心理准备。” 季书平还是挣开了尚雪臣,“他不能一个人去国外,他有……” “季书平!别说!” “他怎么了?”徐雪士狐疑的看着他们俩。 季书平想说,他有PTSD,不能去陌生的地方没人陪着,没人给他心理安慰。可尚雪臣看着他,眼里有雾,那眼神是在求他别说。 “不是他。是我,我有情绪病,医生说他是我的安慰剂,他呆在我身边让我感到安心。我想让他呆在我身边。” 听到季书平这么说,尚雪臣才安下了心,又觉得对不起季书平,要他来假装。 “什么安慰剂,我看你分明就是拿他当出气筒!总之,你们不能在一起。”徐雪士拍了拍尚雪臣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欢他,从你一开始来找我谈判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这么多年连分正经工作都不找,成天浪来浪去的,不就是怕自己的姓氏给你招来闲话,怕有人在把二叔的事拿出来调侃。你隐了这么多年,却为了他跳出来和我见面谈判,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接近他,小臣只要你听话出国,我就不打算把姓改回来,这样道上再没了姓尚的,只是多一个姓徐的,也不会有人再联想到当年的尚家,也不会再拿死去的二叔的事情出来嚼舌根。” 听起来真是不错的建议。让他别无选择。 “你总得给我做好思想工作的时间,我听你这意思是要我从此都别回来了。是觉得我爸太耻辱吗?” “你…..”徐雪士就知道尚雪臣看得出来,“哥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觉得二叔是耻辱,我只是怕你将来会受伤害。” “我会护好他,你送他一个人出国知道他得承担多少吗?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照顾好他。”季书平着急了,他盯紧了面前人,“尚雪臣,别走!” 尚雪臣笑着看他,拍拍他的手臂安抚他,“那哥以后能帮我爸扫墓吗?” “嗯。” “不止我爸,还有叔叔的墓也要扫。” “好。” “那你再给我点时间做做准备。” “尚雪臣!”季书平只有着急喊他名字,别无他法。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嗯,我知道了,放人吧。” 徐雪士给了身后的站成一排的黑衣大汉们一个眼神,就有人上来给季书平解绑。尚雪臣等着的功夫,徐雪士把之前尚雪臣丢了的包递给了他,“这两天我就会安排,你尽快调整。” 尚雪臣半开玩笑的说,“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有没有三天英语速成班。” 徐雪士低了头,尚雪臣看他这样子,问他,“难道不是去美国?该不会没想好送我去哪里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雪士冲他一摆手,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看一眼解绑了的季书平,“行了,你们走吧,在这儿我看着你们都心烦!” 季书平被绑久了手,扭了扭手腕,“你连送他去哪里都没想好,你压根就是想丢弃他!”他抓住尚雪臣的手,“你别走,在我身边,我不会像他这样随意的把你丢开。” “我不是要丢开他!我是为他好,已经有人安排好了!” 有人安排好了?尚雪臣看着徐雪士,总觉得他突然要安排自己出国让人感觉奇怪。 徐雪士怕尚雪臣追问,只摆手说着,“走吧,你们。”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让人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尚雪臣还惦记着季书平手臂上的擦伤。 徐雪士只觉得尚雪臣烦人又难缠,“自己回去擦点药得了,多大点伤。” 他多这么说了,尚雪臣也知道徐雪士不愿意给帮季书平包扎了,只有对着来给季书平解绑的人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那人听尚雪臣这么说,先是惊了一下,看徐雪士没什么表示像是默认许可尚雪臣的行为,只有默默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尚雪臣拿了衣服,就绕在季书平的手臂上,这就算包扎过了。等绕完手臂,抬头对着季书平说,“走吧。” 季书平不想走,还要和徐雪士据理力争尚雪臣的去留问题,可尚雪臣一点都不想多留,拖着季书平的手臂就往仓库外走。 等尚雪臣和季书平走出了这间仓库,徐雪士才转过身来去看尚雪臣的背影,旁边有个小弟举着手机上来,好像是找徐雪士的电话。徐雪士看一眼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接这个电话,“你告诉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说完,又看着走远了的尚雪臣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季书平跟在尚雪臣的身后走了一段路,终于受不了上前拉住他,“别走,好不好?” 这一次尚雪臣被拉住没有再去甩开季书平,可能是因为以后这样被人拉住的机会不多了,“那是我哥,他会帮我安排好的。” “他连你要去哪个国家都没有想好!” 要是这样以后我该怎么找你? 季书平不敢想找不到尚雪臣的日子,“你别走,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或许,我们可以走的远一些,藏起来让你哥找不到你,他不过就是想让你别出现,别妨碍他重新立足。” 尚雪臣低头笑了一下,重新抬头看着他,“别傻了,季书平。你走的了吗?当初董事找我,最根本还是想让你回到季氏,季氏那么大,你能抛得开吗?我哥是不希望看到我们在呆在一块儿,毕竟……” 尚雪臣叹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季书平拉着他没松手,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季书平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没动。 尚雪臣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季书平,我们不可能的。我们在一起不过是悲剧重演,重蹈覆辙。” “我说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你爸爸是绑我的那个人。”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季书平。” “谢我什么?谢我没有恨你,没有去恨你们家?” “谢你让我放下重担。其实我之前一直提心掉胆来着,所以你对我的好时候,我总是没有安全感。之前和你发脾气真是对不起。” 季书平不喜欢尚雪臣对自己说谢谢,说对不起,好像是在清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这一句说完,他们从此以后就相忘于江湖了。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去挽留他,攥紧了他的手腕半天,最终还是松了手。 尚雪臣看他松手,淡淡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季书平跟了上来,走在他的身旁。尚雪臣抬头看一下天,感觉好像是要下雨了,继续说着,“谢谢你给我做饭。已经好多年没人给我做过饭了,你做的饭其实很好吃,现在想想其实苦瓜也没那么难吃。还有谢谢你,明明不喜欢吃火锅,还陪着我吃火锅。其实,我从小就羡慕别人一家围着桌子吃火锅来着,看起来好热闹,只是我以后出国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火锅了,就算国外有火锅,我也不会吃了,因为一个人吃这种热闹的东西其实只会显得自己更可怜。对了,还谢谢你……” “别再和我说谢谢了!”季书平接受不了这种要告别的语气,“你不是生气吗?生气我利用你!你继续和我发脾气好了,继续和我没休止好了,你再气一点,留下来对我以牙还牙,报复我利用你这件事。” 只要能留下来,不管我们是相爱着在一起的,还是憎恨着相互撕扯着的,只要你能留下来,留在我还能看得见的地方。有时候这样闹着,吵着,好像永远才不会有结束的感觉。 “你这人真是,原本想好好和你说一声来着,现在吵还有什么意义,以后不是……”尚雪臣哽住。 以后,不是再也见不了面了吗?为什么不心平气和的道个别呢? 尚雪臣这样的语气,态度,让季书平懊悔了,只有重新摆正态度,“对不起,我只是受不了你要走。” “嗯,我知道。告别总是难过的,等我走了之后,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不了。再也好不了了。我大概会一直难过下去。” 尚雪臣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交代着,“只是我以后帮不了你在董事长面前遮掩了。记得帮我和康叔说一声,让他带话给董事长,说什么好呢?说我留学还是移民?好像都太突然了,不然直接说我跑路好了。哦,想起来今天在电梯里,我们俩还被人拍到了呢,其实我走了也好,到时候问起来你死不承认,记者还想再扒,结果查无此人,还给你省了公关呢。” “尚雪臣,徐雪士后来说得是不是真的?” “你指的什么?” “你是为了我去找徐雪士谈判。发布会的时候你总是问我徐雪士和季氏合作的事,答应董事长看着我是不是为了手里有筹码去和徐雪士谈判。” 尚雪臣没出声,只闷头走路。 “事到如今,你还顾忌什么呢?” “是我欠你的,我帮你挡过两次董事长了,现在算是还清了。” “还不清的,尚雪臣!” 尚雪臣以为他又要提起当年的事情,确实绑他的人是自己的爸爸,他爸爸也死在那场绑架案里,这笔债怎么算都不清楚,“我知道,当年我爸绑你,本就是我们家错在先,可你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 “我不是说这个!”季书平停下脚步看他,“我是说,我们俩之间感情上早还不清了。” 尚雪臣顿住,不敢回头去看季书平。 “是,第一次我给你下药是利用了你。可我当时是生气,当时你太没自觉了,是你一直在给我点火,还想迷晕我,我气不过想反过来给你个教训。后来就不是了,我是真心带你来修养的,那天山顶上说的话也是真的。康叔给你打电话,我一开始也没存心要去接,后来和邵陵交易也没避开你,因为我想让你看清楚之后选择要不要站在我这边。我对你是真的!你说还清了,可你放得下我吗,之前还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再帮我,可今天还不是想办法帮着我脱身,不是看我被绑就着急的跑回来!你心里清楚,我们之间早还不清了。”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那又怎样。反正我要走了,还得清还是还不清,时间一长没人会去追究了。”说完,抬脚继续往前走。 走没两步,天空落下一道雷,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尚雪臣看季书平没有跟上来,转身去看,季书平居然还站在原地。尚雪臣只好返回到他面前,他担心季书平手臂上的伤,把自己的包举在他的头顶,帮他挡雨,“快走,找个地方避一下。这雨虽然下得大,可是过去的也快。” 季书平透过眼前被淋塌的头发看着在雨里的尚雪臣,他把包给了自己挡雨,自己站在雨里,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汇到下巴形成了小水柱。季书平伸手抱住他,尚雪臣的包落了地。 “你要是去国外,你一个人怕不怕,孤独寂寞还有情绪泛滥的时候怎么办,还像以前那样喝酒,随意找床伴儿?那样你的心里就满足了吗?在那么远的地方,一个熟人都没有,谁给你安慰?” 尚雪臣由他抱着,“其实,我在国内熟人也不多的。” “不是有我吗?留下来,好不好?” 雨下的很大,伴着风,打在脸上疼人的很,风像刀一样刮在耳际。裸露在外的皮肤承受着风雨带来的痛,沾湿黏人的衣服带来一阵阵的冷。尚雪臣感觉落在身上的雨就像502胶水一样,季书平这样抱着淋湿的自己,好像撕不开了。风好大,可他听得见季书平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听上去全都是担心,听进去都是真心。他之前明明警告过自己别轻易当真,只是现在他快要走了,再当真一回没多大影响,毕竟以后这样的话还有谁会对自己说呢? 两个人浑身湿乎乎的衣服贴在身上,这样抱在一起,尚雪臣怎样都觉着不舒服,取不到暖不说,只觉得一层一层的衣服带着一层一层的冷贴在了身上。他想推开,不然再这样下去他就渐渐少了要去推开季书平的勇气。人还没有所动作,却在风声灌满耳朵的间隙里,听到了季书平的声音,他还在企图打动自己,说服自己,“尚雪臣,你看下雨了,下雨真好,到处都被雨水打湿,整个世界都是湿的,湿到分不清边界,这一来样就没有中心和边缘的说法,就没有你和我之间的地位差距。你总和我说你在边缘,我这个人是没什么同情心,也不知道该去怎么把你往中心拉一拉,不过,你看现在,我们都淋着雨,都湿透,不如我就陪你在边缘处呆着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归途,执意要走,那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流浪?” 尚雪臣的下巴抵在季书平的肩上,雨太大,冲得他眼皮疼,可他还是睁着眼努力去辨别这是否为真实。季书平比他高半头,他的肩线正好在自己的眼里代替了地平线,从他肩上往远处望去,看到的世界被分割成不对称的上下两边,上边是没有季书平的灰暗着下雨的天空,下边是季书平用肩膀隔绝开风雨的晴朗地带。现在,在他的眼里,季书平的肩膀是明朗界限,他的肩膀挡住一切,风雨没有落肩,只有他自己稳稳落进季书平的怀里。 雨被风大力毫不留情的拍上了脸,好像在提醒人这世界的现实。尚雪臣闭上眼,想躲开打脸太疼的风雨,他把脸埋进季书平的胸前,还好在=季书平的胸前早被雨水打湿,这让他有了脆弱的借口,悄悄流了点泪。季书平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扣的更紧了些。 风声很大,他却依旧从风里分出了尚雪臣的声音,“季书平,其实我很想要家的,不然我也不会去喜欢吃火锅,喜欢吃饺子,只是我可能真的与家这个字无缘了。” “那我给你一个家,只要你想要。” “别勉强了,你不喜欢吃火锅,可能也不喜欢吃饺子。” 除了这些,还有现实,现实就是你给不了我家。你的社会地位会要求你有一个婚姻,利益交换也好,名存实亡的也好,都要一个掩人耳目的婚姻。 “风雨交加,很适合私奔,这会儿康叔也不在,你哥也没派人跟踪我们,要不我们私奔去造一个家,我说我可以为你抛下一切,你会信吗?” “我凭什么来信你?” “能不能凭,我爱你,这三个字。” 尚雪臣搂住了季书平的腰,抱紧的话好像不容易被风吹倒。 季书平没等来他想听到的回答,只听到最平常的一句回话,“别傻了。”然后尚雪臣松开了手,离开了他的怀抱,继续往前走,只给他留一个背影。 第83章 季书平看着在雨里模糊的尚雪臣的背影,低头看见浸在水里的包。他弯腰捡起包,抱在怀里,该要怎么做,还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住? 再抬头,尚雪臣的身影就快要看不见了。季书平无暇再去想,只有先跟上前面的人。 尚雪臣在前面走着,其实他眼里早没了方向,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的,只固执的在心里说着那是雨。 那我给你一个家,只要你想要。 我说我可以为你抛下一切,你会信吗? 能不能凭,我爱你,这三个字。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也就前两天,他还在生气季书平不过是在哄自己,现在却觉得被他这样哄一哄也好。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其实这样被人哄着,临别之际这样被人哄一下,不也让人高兴吗? 可是又有谁会在临别之际还这么费心力的去哄着一个人呢?他没办法把季书平说的话当成恳切的挽留,没办法在临走之前去面对这颗真心,要是这样,要是这样以后自己在国外一个人想起来的时候得都难受。当成是哄哄自己,以后想起来还能笑一笑。 季书平跟上来了,拉过他,“前面有个公交站台,去那里躲雨吧。”说完就拉着尚雪臣跑了起来。 尚雪臣其实不想跑,他想在雨里走一会儿,等会儿有东西挡住了雨,可自己拿什么挡眼泪呢?他跑着,看见季书平拉着自己的手臂上乱包上的衣服,想想还是算了,伤患要紧。 等跑到公交站台,季书平把淋湿的包递给了尚雪臣。尚雪臣拿过自己的包,翻出手机,还有闲心开个玩笑,“还好我包挺防水的。” 只是玩笑开完谁都没有再笑,他也没想着能让季书平笑,只是谁都不说话,他怕自己的眼泪又不争气。 季书平看他拿出手机好像是要给康叔打电话,让康叔来接。他按住尚雪臣要拨键的手,“你想好了?我们现在在地点不详的地方,没人追踪,是……” 他要说,是个难得可以私奔的机会。他还想再动摇一下尚雪臣,他一直都对自己的话轻易动摇来着。只是这次没有,他话还没说完,尚雪臣的电话就已经打了出去。季书平松了手,看着他打电话,他这次还真是有够坚定,让自己的话都像碰上了硬石头,如何劝说痛的都是自己。 电话没响两声,康叔就接了。 “康叔,是我。嗯,出了点意外,你来接我们吧,我等会儿就把定位发给你。还有外面下雨了,帮忙带两套衣服,还要带点外伤药。” 尚雪臣电话讲得快,他怕康叔唠叨,怕他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他没精力解释,这种事就让季书平以后对康叔说吧。 讲完电话又是一阵沉静,尚雪臣茫然看向外面的雨,伸出手去接顶棚上滴落的雨点。总得找个事情让自己分分神,多无聊都无所谓,只要别让自己再把心思放在旁边的季书平身上,放在他刚刚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上。 没一会儿手心里就快拢满了水,他抬头看着檐上的水滴,心里数着时间等它落下,水滴落下,却没落到尚雪臣的手心,因为季书平伸手过来,五指扣住他的指间。 “还有机会。”季书平不死心,“康叔开车到这里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我们还有机会走。” “你别……”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傻!我宁愿这样傻着奋力赌一赌。你呢?你说我傻,分明是你自己胆小!” “我胆小?”尚雪臣想抽手,季书平扣得太紧,他抽不回来,他又忍不住要和季书平争辩,只是花了力气拖了一会儿手,怎么都拖不回来,才重新冷静下来,“那你就当我胆小好了。我是怕,我怕你这样义无反顾,以后没了退路。季书平,你到底懂不懂,我一直以来的胆小都是因为你!” 尚雪臣叹口气,逼着自己语气和缓下来,“季书平,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到最后了,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一些吗?” “不能!我对着你怎么都不能心平气和!还没到最后,明明还有机会!”季书平拖着尚雪臣往外走,重又走进雨里,“趁现在康叔没来,我们还有机会!我不考虑什么退路,我只想和你一起。” “够了!季书平!”尚雪臣后拖着身子,和季书平在雨里拉锯。 “不够!”季书平拽紧他的手,生怕因为雨水滑进溜走了他的手。季书平回头看着尚雪臣,尚雪臣看不清他脸上落下的究竟是不是雨,只是听他再出口的话,都不成了调,“我说不够!你就当我现在是要绑走你好了。一人绑一次,这样才公平!” 尚雪臣实在没有办法应对他,他太执拗了,“你先别站在雨里了,你还有伤!” “你先答应我!” 尚雪臣垂了头,看见不远处立着的站牌,“好,我给你机会。要是公交先来,我们就上公交走,不管去哪里都好。要是康叔先来,那你就别再闹了,乖乖回去。” 季书平显然不同意,拧着眉要争论,尚雪臣抢在他前头,“这是我给你的唯一机会。如果你不接受,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好,就按你说的来,如果到时候公交先来,我们就坐上公交逃走。” 季书平看尚雪臣点了头,这才拉着他又走进了站台躲雨。尚雪臣看季书平手上的伤,让他坐下休息,“风太大了,你坐里面,我给你挡风。”季书平没想太多,往里靠了靠,让尚雪臣坐在了离站牌更近的位置,只拉着他的手没放,他打算好了,只要公交车一来,他二话不说就拉着尚雪臣上车。 尚雪臣挨着他坐下,看了一眼站台,心里算着康叔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两人各怀心思静静等着,只听着风和雨。大概过了再有半个小时,季书平渐渐觉出不对,“这公交怎么这么久不来?” 尚雪臣看着远处的路,看到了有车往这儿驶来,“你大概很少坐公交。市里的公交十五分钟一班,城郊的公交有时候半个小时不来都是正常,中间不知道要停多少站才到市里。” 季书平觉得他说得不对,起身要往站牌边走,去一探究竟,看看这里的公交到底多长时间一班。尚雪臣心虚了,还没想出办法好拦住他。好在,季书平刚起身,康叔就开着车停靠在了站台边。 尚雪臣松了口气,看向季书平,“康叔来了,送你回去。” 季书平愣了半天看向站牌,等到康叔打着伞下车,喊他一声“少爷,我来接你了。”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尚雪臣,松开了一直牵住他的手,“原来你骗我。” 尚雪臣偏过头,不去看他。季书平看到了,站牌上贴着公交停运的提醒条,只是风雨太大,快湿烂了。 尚雪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书平,反正他骗都骗了,康叔都来了,他还能怎样。康叔看他们僵持着,又看到季书平手臂上被裹住的地方,想起尚雪臣特地照会过带伤药来,也不管他们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扶着季书平上车。 季书平没动,仍是看着坐那儿的尚雪臣,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答案再明显不过,要是说自己是为他好,他还是会纠缠,要是说我们不会有好结果,他还是会执拗着不信。思来想去,尚雪臣开口答他,“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跟你走。” 季书平听了,他相信了,因为这才是最根本的,他告诉自己如果公交来,就跟他走,可是公交永远不会来,而他已经算好了康叔要来的时间。是的,从一开始他没想过要跟自己走。他骗自己,其实连那唯一的机会都是假的。 季书平笑了一下,“是这样啊。”好像这会儿才知道答案,其实从他答应徐雪士的要求时,就该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走。 “康叔,你带他走吧。” 康叔看着尚雪臣,“那你呢?” 那我呢?我也是要走的,只是要走的更远些了。 “我联系了其他朋友来接。” 康叔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把季书平先扶进了车里。转头又回来多确认一遍,“你真不跟我们走?” 尚雪臣摇头,“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 康叔再没话说,以为他还和季书平之前吵得架赌气,只有把手里的伞给了他,然后自己冒着雨回到了车里。 尚雪臣手里拿着伞,以为车会立马开走。可是车在雨里打响了半天,一点要开走的意思都没有。季书平坐在车里,摇下了车窗,看着他。这一看把尚雪臣看得心虚无比。 季书平冲他招手,尚雪臣犹豫了一下,还是撑着伞走出了站台。他走到车边看着车里的季书平,“是还有要道别的话吗?” 季书平抬眼看着他,一句话不说。那眼神好像还是在责怪自己骗了他。 尚雪臣受不了他这样看着自己,想车快点开走,可是季书平半天不说话,他只有自己先开口,他朝着季书平伸手,是要和他握手的意思,“虽然认识的过程都不算太美妙,可在最后还是想和你说,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这原本是认识时才会说的开场词,可惜他们认识的太潦草了,最后说一说,好像也能弥补到一些遗憾。这中间他因为秘密心惊胆战过,可他还是觉得认识季书平是件高兴的事。 季书平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伸手握住。尚雪臣笑着上下晃了晃他的手,季书平突然拽他一把,让他弯下了腰,然后他看见季书平从车窗里探出点身子,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嘴唇。 仅仅只是贴着,舌头没越界,好像只是礼貌和自己道别。尚雪臣没闭眼,他睁眼看着,心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他想看着牢牢记住。等季书平亲完,抵着他的额头,“我也很高兴遇见你。”这是季书平下定决心说出口的道别词,他是真的高兴遇见了尚雪臣,只是也很心痛他骗了自己。 尚雪臣撑着伞后退两步,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越开越远,渐渐在雨里看不到。然后他看看天空,长叹一声,“现在该怎么办呀!”谁让自己撒谎有人来接,其实他根本就没人来接。 可他怕季书平看自己的眼神,怕和他在一个狭窄车厢里呆着,所以才说自己有人来接的。 尚雪臣出声大笑,自嘲了一番,然后走回站台里躲雨。他看见贴在站牌上快烂了的条子。其实,季书平,有那么一刻,我也期盼着公交能来的。 突然有水溅了他一身。尚雪臣不在意自己被溅了一身的水,反正全身都早已湿透,可他还是惊讶的回过头,看见了有大巴车靠站,车门打开,司机大叔大着嗓门问他,“小伙子,去哪里?” 尚雪臣瞪大眼睛看着司机,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有车?” “我们这是城际大巴,一天就这么两班车。唉,小伙子,你上不上车?” 尚雪臣收了伞上了车,车里也没几个人,他问司机,“师傅,你这是往哪儿开?怎么在这里停了车?” “哦,我们乡下地方,又碰上大雨今天没几个人。往常会有人在这里等车,一路开出去,总要停几个站台,里面有人等大巴车的。” 尚雪臣又问了车去哪里,还好开到他长居城市的隔壁市,不算太远,回头自己下了车,就可以直接在站台买票回去了。车开动起来,尚雪臣只有往车里走,去最后一排失神地坐下。外头雨太大,拍在窗户上,都不怎么能看清窗外的风景。尚雪臣回过神低着头,眼泪开始往下掉,“季书平,车来了。” 然后肩膀剧烈耸动,泣不成声。 康叔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季书平。 “少爷,丢下他真的好吗?” 季书平正发愣,好像没听见康叔的话。 要是公交先来,我们就上公交走,不管去哪里都好。 季书平的手收紧,低头去看,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了刚刚牵着的那只手。无名指上的木戒指,他一直都戴着。 为什么? 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跟你走。 可我真的做好了和你流浪的准备,这样都不行吗? 季书平放下了手,抬头看到了前面开车的康叔,吸吸鼻子,不是能哭的时候,康叔会告诉董事长。 “那个,少爷。尚雪臣他要真是和朋友联系好了,怎么会还让我带两套衣服过来?” 季书平回过神来,“什么?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要是打定主意和别人走,也就没必要让我带两套衣服过来了。” “快掉头!掉头回那里找他!他身上衣服还湿着!” 康叔看季书平激动的大喊,连忙打转方向盘掉头,刚一掉头,就被后头抄上来的大巴车甩了一车身的水,吓得康叔紧急踩了刹车。康叔差点要从嘴里蹦出骂人的话,季书平管不了那么多,只催促着康叔快开车回去。等旁边大巴车过去,季书平抬头看一眼,太模糊,只看见了最后排有个人耸肩趴在前面的车座后背上。 “会不会开车,这么窄的路还突然掉头。” 尚雪臣听见前面开车的司机骂骂咧咧,抬起自己哭的通红的眼睛去看窗外,只看见了路过的车尾,他没心情去听前面司机师傅的骂骂咧咧,浑身湿的难受带的心也湿透难受,他只是接着趴了下去。 季书平一路催着康叔,等回到公交站台,康叔车刚停,他就迫不及待下了车。康叔看他家少爷没打伞就冒着雨下了车,连忙把车停好,拿出备用伞下了车。一下车,就看见季书平怔愣站在雨里。 康叔连忙打伞上前,等走到季书平身边才听到他喃喃说着,“他不见了。” 第84章 雨停了,车也到站了。 尚雪臣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拎着他那被浸透了快有十斤重的包,走去站台前厅买车票。外面天已经黑透,仅有一个工作窗口亮着,尚雪臣托着步子往亮着的那个售票窗口走,才知道原来刚刚已经发了今天的最后一班车。现在买只买的到明天早上第一班车,五点一刻发车。 尚雪臣买了明天早上第一班的车票回去,情况还不是很槽,他安慰着自己,只要在车站周围的招待所住一晚就好,回去的车程只要一个多小时,时间也没有很久,现在只要开/房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所以,你看情况没有糟糕嘛。他逼着自己笑,去翻自己浸了水快要有十斤重的包,原本只是想翻钱包,可一往里伸手就摸到了湿了的衣服,“原来这包防水性能挺差的。” 说完这一句,仅仅只是这一句,心理防线溃堤了,前面刻意营造的不是很糟糕都崩塌。其实糟糕透了,他酸着鼻子,自己浑身湿透很难受,前面那趟刚发走的车他错过了,而且仅仅只错过了一分钟,还有季书平和自己道完别刚走,大巴车就来了,所有都很糟糕,糟糕在天意弄人这个词上。 他当时只是随口玩笑说着包的防水性能好,那是因为手机没湿,为什么包里的东西都湿透了,偏偏就只有手机没湿,为什么打雷下雨,乡下偏远,他打给康叔的电话信号一点都没受干扰,他撒谎了,从包的防水性能开始撒的谎到后面公交车的谎,他讨厌自己从头到尾对季书平撒了谎。季书平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觉得自己真的一点都不想要他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打通那个电话!尚雪臣很少有后悔的事情,因为从前他觉得后悔这东西就意味着自作自受,他从前想得没错,他现在站在人流渐少的车站大厅,感受着自己的后悔,这自作自受的感觉十分难受。 “季书平,后来真的来车了,我真的上去了,我不是故意骗你。”他哭累了,被老天耍够了,无能为力了,也只有颓靡的接受现状了,“还是先去买身衣服吧。” 康叔把季书平送回了他现在住的别墅,季书平下车前吩咐康叔,“明天你不用来接,我自己开车去公司。” 康叔看一眼季书平的手臂,“少爷,还是先在家休息吧。” “在外休息很久了,员工也放假了,公司一堆事,还是早点上班吧。你明天不用来接。”季书平说完就房里走,不想听康叔在劝,就关上了大门。 康叔站原地叹口气,有时他家少爷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康叔无奈,只好开车先走,想着明天不来也好,明天董事长估计该找自己去汇报情况了。 季书平背靠大门,听到外头康叔车开走的声音,又多等了两分钟才开门出来直往车库奔。尚雪臣在站台不见了,他说有人来接,是让徐雪士接他走了吗?他后悔自己当时把他丢在了站台,他要是那时就被徐雪士接走,以后是不是都看不见他了? 季书平不放心,当时在尚雪臣小区那里租的房子还没退,他要去那里守着,或许尚雪臣会回来收拾行李,到时候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带走他,因为他现在切切实实后悔了。季书平上了车,发动车子正要倒库,车前灯亮起,他看见车盖上的凹痕,回头再看一眼副驾驶,当时尚雪臣就坐在副驾驶,他们在车里争吵过,甜蜜过,他就是开着这车载着他去卖场买了食材回来,那天吃火锅,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以后,等把他找回来以后,自己就不会讨厌火锅,只要他喜欢吃,可以一直陪着他吃。 尚雪臣出了车站大厅,老车站外面十分热闹,支着炉子卖茶叶蛋的,推着摊子卖煎饼和关东煮的,各式各样见惯了的廉价小吃。他也确实饿了,不过还是买身衣服最要紧。 走没两步就看见了一个卖衣服的地摊,随意翻了翻,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不是掉线就是版型糟糕对他来说都显大。原本想买件白T恤,可翻着却看到了件黑底花衬衫,他想起季书平给自己的那件衬衫,别说,他穿着反而正合身。尚雪臣摸着地摊上的花衬衫,没有讲价的心思,“老板就这件吧。” 老板随意把衣服叠一叠往黑色塑料袋里一装就给了尚雪臣。尚雪臣接过,起身太急有点头晕,想着可能是饿了,正准备找个小店吃点东西。刚要抬头,就被一对情侣撞了肩,小姑娘回头冲他抱歉笑笑,他也不在意这一撞,反正他现在在意的东西也不多了。 尚雪臣冲着那姑娘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他们的面相,好像还是高中生,尚雪臣抬头看一眼,才看见这附近好几家网吧,可能是偷摸要进网吧约会。他继续往前走,前面跑着要进网吧的情侣突然停下来,他就听到小姑娘拉着男孩的手在撒娇,“我想吃这个。你给我买嘛。” 尚雪臣看见那男孩用手指点点那女孩的鼻子,像是无可奈何又带着点宠溺,突然又想到季书平时常用他的鼻子蹭着自己,他当时忘记去看季书平的表情是不是也像那个男孩一样。尚雪臣叹叹气,再回神时,才看到原来那女孩撒娇要买的东西是棉花糖。 “棉花糖啊。”他还记得季书平在海边给自己烤棉花糖吃,他吃着很甜。尚雪臣笑了笑,也跟着去棉花糖摊位前排了队。 没耗多少时间就到了他,现在棉花糖的花样多,老板还问他要什么味道,喜欢卷什么颜色,他什么都没多加,就要了一个纯白色的。老板卷好给他,他举着棒子看了一眼被卷的像朵云一样的棉花糖,和季书平烤给自己吃的不一样。张口咬着棉花糖,味道也不一样,季书平烤给自己吃的香香甜甜,小小一块儿,咬在嘴里软绵绵的,现在手里的这个除了糖精多没什么特别。 “好歹看着心情好。”尚雪臣这么劝慰着自己 ,也不想去吃饭了,举着棉花糖走在人流里。他听见路两边的小摊摊主各种吆喝,带着方言,他不太听得懂。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从说话里就能听的出来,他走在路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想其实出国也没什么大不了,出去了自己可能也是这样和周遭格格不入。可再怎么陌生好歹这周围的人看着不让人害怕,如果去了国外,到处都是不一样的人种,不一样的生活习惯,别说格格不入了,估计到时候还会有被剔除的想法吧。 你要是去国外,你一个人怕不怕,孤独寂寞还有情绪泛滥的时候怎么办,像以前那样喝酒,随意找床伴儿? 耳边响起季书平问他的话。还能怎么办呢?这么多年,不还都是自己一个人忍下来的。喝酒就算了,国内喝闷酒喝够了,国外的酒吧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点酒。床伴儿也不找了吧,国外的床伴儿自己估计不适应,外国人体格太大了,他不喜欢太壮的,他喜欢娇小可人的。可是季书平好像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那当初自己到底为的什么想要去勾搭他? 尚雪臣低头在路上走着,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通。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算了,去了国外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 不是有我吗?留下来,好不好? 我知道有你啊,因为有你,我这几次发病都有人安慰了,被人陪着,有人安慰这感觉还真是不错。我是感觉不错了,对你会不会是拖累? 不如我就陪你在边缘处呆着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归途,执意要走,那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流浪? 流浪的人都是可怜人,我出身不好,私生活也不好,呆在边缘都是应该的。可你出身好,私生活也干净,我干嘛带着你流浪,非要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可怜人呢?当好被人羡慕的有钱人多好啊,是上流社会,是所有人遥不可及的顶端,是世界的中心。 我爱你。 我也是。因为我也真的很爱你,所以不能对你自私。 季书平驱车赶到了尚雪臣租住的小区,上楼进了房,直接赶到从前时常偷看的那扇飘窗前。对面的房子乌漆漆的,好像没人回来。季书平翻找着落在这儿的望远镜,他希望尚雪臣已经回来了,可能是累了,已经进房睡了。 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究竟来。季书平垂了手,他没有回来。 季书平,其实我很想要家的,不然我也不会去喜欢吃火锅,喜欢吃饺子,只是我可能真的与家这个字无缘了。 其实我很讨厌家这个字的,所以我讨厌火锅和饺子,只是你想要,我就想给你一个家了,想和你在家里吃火锅和饺子。 我凭什么来信你? 我不怪你不信我,是我骗你太多,所以才再你那里失了信用。可我还是想在你身上赌一把,赌我爱你,也赌你同样爱着我,这样我就有信心带你走。 别傻了。 我是很傻。其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要监控你,为什么要对你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后来想起才明白原来是命中注定,所以即便是傻,我也不想放开你。 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跟你走。 是我不应该丢下你,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站台。你不想跟我走也没关系,只是你不见了,我很难过。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季书平摸上了无名指的木戒指。 可我还不想就这么和你道别,你能不能再出现一下? 对面的客厅亮了灯,季书平拿起望远镜望客厅去看。看到的不是尚雪臣,是周媛回来了。他们后来被警察追问,被记者围堵,被徐雪士绑走,都忘记了周媛了。周媛进了客厅,转身对着身后大门说了什么,门口有人?是尚雪臣回来了吗?季书平连忙拿着望远镜去看,那人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季书平看不太到。周媛好像不是自己回来的,有人送她回来。季书平看不清,只模糊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尚雪臣在车站周围的宾馆开了间房。开/房的时候,前台的人看见他浑身湿透,却还举着大根的棉花糖,看他的神情都出现了怪异。尚雪臣不在意,等着前台登记的功夫,抬头看了看手里的棉花糖,余光里看见有个穿西装的人拐弯上了二楼,他来不及等前台给他证件,跑上前去拉住那个西装男人,“季书……”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回过头来,看见拿着大号棉花糖的男人拉住自己,一脸的嫌弃。尚雪臣悻悻收了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看着那个男人走楼梯上了二楼,他是认错人了,而且错得离谱。刚刚那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秃顶肥肚和高个儿修长的季书平一点也不像,只是他穿着西装,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只是这两点相似,就让尚雪臣忍不住错认。 “先生,您的证件。” 尚雪臣被前台小姐一催才回过了神。 进了房,看着缩了一圈的棉花糖,咬了一口,还是太甜,不是季书平给他的味道。他把棉花糖插在了床头,看着棉花糖想季书平给过他很多味道,故意逗自己时的给吃的苦瓜,除了棉花糖的甜,还有带着果汁香味的甜瓜条,忘记告诉他,他做的盐焗鸡很好吃,咸咸的很下饭,酸酪卷心菜,酸酸甜甜的很开胃,还有带点辣味的火锅,两个人围着吃很开心。这样一想,他们好像一起吃过了酸甜苦辣咸,其实也够了。 尚雪臣靠着房门低头叹气,以后去了国外能不能再吃到这些菜?国外点外卖会像国内这么方便吗?是不是要自己做饭?可自己只会做炒鸡蛋,要不带点泡面走吧。想起来,那个时候在季书平家里吃的泡面好像也比平常好吃。 尚雪臣又笑了一下,笑自己贪吃。洗完澡出来,身上暖和许多,把换下的湿衣服和包里被雨水浸湿的衣服都拿出来晾在空调底下吹。然后裹上宾馆干硬的被子,拉开窗帘去看天上的星星。楼下是热闹的街市,头顶是闪着的星星,很像那晚在海边的星星,尚雪臣一个人站在宾馆的二楼,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看着星星驱赶着睡意,然后在心底承认,季书平,我很想你。 季书平坐在飘窗上等了一夜,从天黑等到天亮,一直都没等到尚雪臣的身影。开始时,他还劝着自己,可能他回来得早,已经进房睡了,可他一直等到了早上看见周媛从房里出来进了厨房,去了浴室,都没等到尚雪臣出来。 他坐在飘窗上,突然想起以前尚雪臣在他那里住的时候,他早上睡起来,头发总是不听话的翘在脑袋上。自己会伸手帮他压平,他会不好意思的挠一下自己的耳背,那个时候季书平就看到了尚雪臣红了的耳朵,然后故意给他压着头发的时候,碰到他的耳尖,摸到他发烫的耳朵。 季书平笑了,笑完又垮下了脸,去看窗外的天,他真的太想尚雪臣了。可惜留不得时间给他想。他今天得去公司,之前修养连带着给公司员工放假,现在他回来,不去公司又会被董事长怀疑了。好歹这次,换他给尚雪臣做一次烟雾弹了,不要让董事长知道他要走了。 季书平换上西装,在外修养这么多天,他很久没穿西装了,现在一穿才觉得版型硬/挺的西装不如和尚雪臣在一起时穿得宽松T恤舒服。 下了楼开了车,直往公司去。出门时间还算早,没遇上早高峰最堵的时候,还能慢悠悠在路上往前挪着。遇上一个红灯停在路口,右边路口好像赶绿灯,发生了车祸,引来一阵车鸣。季书平没心思去看车祸,他还在想着尚雪臣,回神来的时候红灯转绿灯,直接踩着油门穿过这个十字路口。 尚雪臣一夜未睡,一方面是因为要坐早上的第一班车,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看着星空想着季书平,不太想睡。现在,还能在国内看着这片天想着,这个小城离季书平所在的地方也不过才一个小时车程,这样他的思念还和季书平在一片天空下,要是季书平能感应的到,大概传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不是很远的距离。等到以后出了国,漂洋过海,他怕季书平再也感应不到,干脆花一个晚上,把思念都耗尽。 等到早上天亮,他收拾起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昨晚在地摊买的黑底花衬衫,把放了一夜缩掉的棉花糖吃干净,背着包去了车站乘车。车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回来了。他下车出了出了车站,现在时间还算早,他可以直接打车回去好好补补眠。只是出了车站,看见了路口的公交车,想想还是坐了公交。 他还是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可以沿路把风景看清,从小到大住着的城市,临走前也想和这个城市告别。只是时间不太好,公交车停停靠靠的,没一会儿上了主路就碰上了早高峰。卡在一个十字路口,挪了半天都成功穿过这个路口。更不幸的是,前面还发生了车祸,引起一片鸣笛声。尚雪臣和公交车里的人一样,都抻长了脖子看前面发生的车祸,只是其他人赶着上班都在着急的埋怨。只有尚雪臣一个人不急,他还想着公交车走慢一点,好让他多看一会儿。 正要缩回脖子,继续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街景,就看见了前头有车直行穿过了十字路口,他不知道是眼花还是那车穿的太快,总觉得那车眼熟,让他以为是季书平的车,因为他还看见了车前盖的凹痕。可能真是自己眼花吧,或许像昨晚认错人一样,今天他也认错了车而且季书平有康叔送。尚雪臣收回目光,自嘲着,“你就这么想他吗?” 第85章 交警很快赶到现场指挥车辆。一公交车的人都在庆幸公交车正常行驶,上班不用迟到。只有尚雪臣坐在最后排一个人失魂落魄。 到他租房的小区时,时间还不算太晚,开门一看,周媛还没去上班。 周媛正叼着片烤面包准备出门,抬头就看见尚雪臣开门进来,她也挺惊讶的,“你回来了?怎么脸色这么憔悴?” 听她这么说,尚雪臣条件反射就要去摸自己的脸,还没摸到就觉得自己这行为其实挺蠢的,一边垂下了手一边问周媛,“你去上班?不在家休息吗?毕竟都出了那么大一个事?” “什么事?” 尚雪臣一脸疑惑去看周媛,周媛已经走到玄关处,低头弯腰的去穿鞋,尚雪臣只看见她的头顶。邵陵死了这件事她难道不知道吗?新闻还没出来吗? “你不知道?” 周媛没抬头,只低头给自己扣皮鞋上的扣子,“你要我知道什么?前天突然被季总喊去,结果让我去见邵经理,说是要问姚彩儿的事。我当时上车没都久就被丢下车了,哪里知道那么多。邵经理冲我一顿吼,把我吼得莫名其妙,等我出来,以为没我啥事了,我就坐了个顺风车直接回来了。公司也休假那么多天了,今天开始照常上班了。” 尚雪臣没开口问,周媛当时在邵陵房门口做了什么。周媛还不知道邵陵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才算合适,可能是自己当时情绪不稳想多了。 “那个,我房子可能不租了 。” “不租了?”周媛在地上蹲了半天,才换了只脚,去扣另一只皮鞋上的扣子,即便听到尚雪臣这么突然的消息,好像也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尚雪臣看不见她的脸,光听口气也摸不着她对自己突然不租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我有事要出国了,不然我帮你多付三个月的房租。三个月应该够你找个新室友。” “出国?这么突然,之前好像没有听你提过。” “嗯,就是……” “行了。”周媛终于扣好了鞋,起了身,“这事再说吧。我赶着去上班呢。” 周媛说完就推门出去了,留尚雪臣一个人在门内长吁一口气,他还没想好和周媛说出国的借口。等周媛走了,尚雪臣换了拖鞋,直接进了客厅倒在了沙发上,拿过靠枕搂着,翻身面朝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周媛出了门,正等着电梯,脑子里想的都是尚雪臣和自己说出国的事情。计划里没有这一招啊,而且昨天那边人刚派人送自己回来,她还怕尚雪臣已经回来,被那人知道自己找着尚雪臣了,而且还和他合租。不过她还是赌了一把,赌尚雪臣会和季书平在一起,所以才松口答应自己被送回来。毕竟尚雪臣和季书平搅在一块儿后,很少回来过了。 昨天尚雪臣没回来,今早一回来就和自己说出国?是那边人安排的?季书平知道吗? 电梯到了,周媛走进电梯,摁了键,看来得想办法试探一下季书平。 周媛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因为她出门晚了,正好遇上早高峰最堵的时候。到了公司,她偷摸向办公室的人打听,问季总有没有找她,吩咐了什么,结果办公室的人都说季总从早上进了办公室一直没出来过,也没喊人帮忙倒咖啡。周媛心里琢磨了一下,直接进了茶水间,开始煮咖啡。 季书平在办公室里坐了快一上午,一直盯着桌上玻璃罐里的弹珠看。手机响了,季书平拿出手机,接起电话,“记者那边都办妥了?照片不会流出来?” 他们在电梯里被拍到,他怕尚雪臣的脸会登上八卦小报。 打来的电话的人有些犹豫道,“季总,记者的电话都打不通,不过照片好像都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我去印刷厂查过了,确实没有印刷当时那张照片,网上也没有流传的小道消息。” 当时那么多记者堵着他们,现在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透出?难道是徐雪士办的? “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季书平就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当时他们在小镇学校教学楼前合的影,尚雪臣收敛着笑,自己偷偷在背后用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季书平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尚雪臣。昨晚打了,提示手机关机。他担心是尚雪臣故意不接。他看着合影,当时躲在学校的趣味,现在想起,都能让他嘴角上翘。那时他们都还要好,尚雪臣总是开始的时候推拒着自己想要亲密的靠近,可后来还是配合了,由着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季书平正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发着呆。有人敲门进来,季书平立马把手机倒扣在了桌上。 周媛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季书平慌乱的动作,像是考试作弊被人抓住一样。她还没见过心虚的如此明显的季书平。可她只装没看到,笑着上前,把煮好的咖啡送到季书平手边。 “经理,不好意思,我今天迟到了。” “嗯。”季书平端起咖啡,没有要责怪,也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周媛没有识趣的转身就走,自顾自的解释,“因为今天出门太晚,路上太堵了。唉,都是我那室友。” 季书平握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连带着泼出一点咖啡,周媛看到也没有主动帮忙擦的意思,只等着季书平问话。 他回来了? 季书平的问话正中周媛的下怀,“你室友怎么了?” “哦,我今早刚要出门,我室友突然出现,说是房子不租了,他要出国了。我赶着出门呢,也不是能和他坐下详谈的状况,随意问了两句就出门赶车了,结果还是迟到。对了,季总,我那室友,你好像认识的,上次发布会你们好像一起来的,说他是什么顾问来着?” “偶然认识,请他帮忙。行了,你出去忙吧。” 意思到了,周媛也不打算自讨没趣了,转身就出了季书平的办公室。等周媛走了,季书平拿起电话,拨了财务的电话,“之前休假,我喊周媛到隔壁市见我。算她出差,立马喊她去你们财务室报销。” 挂了电话,季书平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就要往回赶。尚雪臣已经回来了! 周媛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她蹲在地上,有桌子挡着谁都看不见她。有人过来找她,绕过桌子才看到了她,“周媛,你蹲着干嘛呢!财务室的人不是急着找你有事吗?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赶紧去楼下一趟!” 周媛起身,冲来人笑了笑,“我找发票呢,财务找我去报销差旅费来着。行了,谢谢你提醒,你忙去吧。”说完慢悠悠的就准备往楼下去。财务室突然找她,她还奇怪着呢,故意拖延了时间没去,蹲在桌底下,等到季书平慌忙拿着车钥匙出来,她才算知道了为什么。出去还要支开自己,不想她看到,是已经怀疑上了吗? 尚雪臣躺在客厅沙发上不是睡得很沉,时睡时醒的,好像做了梦看到了过去一些东西又好像不是梦因为他又看见了季书平。等到他完全清醒,躺在沙发上醒神了好半天才听到了门铃响。原来是被门铃吵醒。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季书平吗? 他心抖了一下,如果是他,自己该怎样应对。着急的门铃声不容他多想,催着他起身开门。尚雪臣走到门前,开门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打开门一看,还是惊讶了。 “怎么是你?” 什么怎么是你?听起来好像自己不受欢迎一样。齐梁站在门外,看着尚雪臣苍白的脸,“你不舒服?” “你怎么突然来了?” “想起好久没见你,担心你是不是又接了什么活。原本只是想打电话问问你,可你手机关机,我以为你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 尚雪臣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忘充电了,先进来坐吧。” 齐梁进了门,看着往厨房走的尚雪臣,“你脸色很不好,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尚雪臣在厨房里翻找着,看有什么可以招待齐梁,翻来翻去只有冰箱里的一块蛋糕。只好倒两杯白开水,端着蛋糕出来了。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块蛋糕了,估计是周媛的,回头我再买给她。” 齐梁见他故意避开去医院的话题,自己也只好不再提起,“你这几天不见人影,在忙什么?” 尚雪臣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要出国的事情知会给齐梁,“齐梁,我要出国了。你呢?我之前和你说过要你重新开始,你是打算和我一起走,还是留下?” 齐梁没想到尚雪臣会说到这个,上次尚雪臣劝过自己放下,重新开始之后,他也一直在想。谁不想过轻快日子呢。一直和沈傲呆在一起,感觉自己都快变得和沈傲差不多了。齐梁看一眼尚雪臣。尤其是对他,在见过尚雪臣一身伤痛的从那个别墅里出来,自己居然感到庆幸,庆幸着他和自己一样不堪,可后来尚雪臣特地找了自己,劝着自己重新开始,他太久没被人温柔相待过,突然这样,又开始忍不住要反省,反省着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这么的残忍? 齐梁还没想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自己欠了一个人的债,还不清的吗?怎么现在要走了?” “是还不清。可我不走不行了。”尚雪臣低头笑笑有些无奈的样子,扭身去翻旁边的包,拿出银行卡,“其实我这次是跑路。你要是不想跟我走,这是我最近筹得钱,加上上次给你的,应该能把前还得七七八八了。你放心,我走之前还会找人筹钱,帮你把债还清,好让你开始新的生活。” 尚雪臣想着,他走之前还可以找徐雪士要点钱,帮齐梁把债还清。这样一来,齐梁也可以向小袁一样,重新往前看。 齐梁接过尚雪臣手里的卡,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自己害怕尚雪臣抛开自己骗了他,结果他还当了真。他怕尚雪臣盯着自己,再看出自己脸上表情的破绽,急忙拿起勺子去挖面前的蛋糕。 “怎么这么苦?” 尚雪臣看齐梁皱紧了脸,连忙给他递水。看他嘴角弄脏,又起身去厨房找了纸巾给他擦。 “这不是巧克力蛋糕吗?很苦?” 齐梁点头又摇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苦所以才尝着有些苦。 尚雪臣看他表情像是难受的样子,以为蛋糕放在冰箱里太久有些变味了,拿着蛋糕要丢进厨房的厨余垃圾桶里。走到厨房打开垃圾桶就看到了香水小样的瓶子,他记得周媛当时在邵陵房前喷过香水,后来好像是要把香水丢进垃圾桶,结果没丢。尚雪臣低头看着小小一个瓶子,所以周媛当时喷的是这个?为什么当时要丢,却没丢,怎么回来的时候丢进了厨房垃圾桶? 尚雪臣想不通,原本想弯腰仔细看看那小香水瓶,结果忘了手上的蛋糕,蛋糕直接就砸进了垃圾桶里,盖住了那个小香水瓶。变成这样,只好打消去看小香水瓶的心思。转身回到客厅,随手拿过他刚刚给齐梁的纸巾擦手,回头却看见齐梁捏着纸巾发呆。 “怎么了?” “乌斯怀亚。” “乌斯怀亚?”尚雪臣看齐梁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自己展开手里捏皱的纸巾,纸巾一角确实印着Ushuaia,尚雪臣惊讶转头去看厨房里的那个垃圾桶,那蛋糕是在那家叫乌斯怀亚的咖啡厅里买的?他记得那苦蛋糕的名字叫做苦尽甘来。 周媛为什么会特地去那家咖啡店里买这个蛋糕?他想起,那家咖啡厅里有蓝山咖啡豆,他记得当时咖啡师和自己说过,那咖啡豆是店主自己的爱好,不拿出来卖的。周媛给季书平泡的就是蓝山咖啡?周媛和那家咖啡店的店主很熟? 尚雪臣胃里一阵翻涌,来不及去厕所,当着齐梁的面拉过垃圾桶就直接吐了起来。齐梁被尚雪臣的脸色吓到,扶着他问,“你怎么了?” 尚雪臣皱紧了脸,胃痛的不能说话。 齐梁看他这幅样子着急起来,“雪臣,我送你去医院。” 季书平驱车赶到尚雪臣住的小区时,车还没停好,他就看到尚雪臣从楼道里出来,捂着肚子,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季书平担心尚雪臣的胃病犯了,也不管车有没有停到车位里,踩了刹车就想直接下去把人扶住。 只是他刚踩刹车,就看到尚雪臣身后,有人紧跟着从楼道里出来,是齐梁。季书平坐在车里,看着齐梁把胃痛到弓着背的尚雪臣扶上了车,看着齐梁的车启动起来,开到他车前摁了一下喇叭,他没挪车,一直没动,然后齐梁的车绕道从他车旁边经过。他想起,尚雪臣说过,这次回来,他会带着齐梁一起走。 第86章 尚雪臣被齐梁扶上了车,他痛得坐不住,直接倒在了后车座上,蜷起了身子。 齐梁从驾驶座扭头过来问他,“没事吧?” 尚雪臣原本想安慰一下齐梁,可他疼成这幅样子好像说没事太没说服力了,齐梁看着忙着急说道,“忍一下,我马上就送你到医院。” 他看齐梁很着急的样子,还想坐起身劝慰他一下。可他一起身胃就痉挛着痛。他猜是自己昨天淋了雨,昨晚和今早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胃开始和他抗议起来了。 尚雪臣在车后座上躺着,听到齐梁一直焦躁的摁着喇叭,嘴里不耐烦道,“这人怎么把车停在路中间。” 尚雪臣爬不起身,只好言安慰齐梁,“你别太着急了,实在不行,我们绕开他吧。” 齐梁不想和挡在前面的人有争执,他着急送尚雪臣去医院,按了几次车喇叭看前面挡着的车都没有要挪车的意思,只有先绕开了。车绕过的时候,齐梁的车一侧轮胎卡进了路两边的灌木丛,,尚雪臣躺在后座跟着抖了一下,这让他感觉舒服,他想坐起身,刚坐起身,齐梁就绕开了车,回到了正路上,尚雪臣的身子又跟着抖了一下,直接倒了下去。 “齐梁,你慢点开。”尚雪臣身体不舒服着,连声音都微弱。 齐梁只着急,听不到尚雪臣的话,一路油门赶到医院。尚雪臣胃还疼着,只是疼过了劲儿,现在身体倒也接受了这一阵阵的疼,齐梁扶他下车,他居然还能出口关心齐梁的违章,“你超速是不是得扣分了?你今年分还够扣吗?” “你能不能有点轻重!”齐梁还是头一次对尚雪臣发脾气,“现在是你身体要紧。” 尚雪臣倒是笑了,“齐梁,我不想打针挂点滴,能不能买点药完事啊?” 齐梁拧眉看他,“你都这么疼了,吃药能管用吗?” “能,我上一次疼的时候……”尚雪臣顿住,他想起来前几次胃疼的时候都是季书平陪着的。 齐梁停下看尚雪臣丧气的脸,以为他不想挂点滴,“嗯,知道了,我去给你排队挂号,你先找个地方坐着等。” 尚雪臣没在医院大厅里等,他看着齐梁跑来跑去的,自己走出医院大厅,到了医院大门口,在一个小板凳面前坐下。 医院门口双手插进袖子,倚墙坐着的老大爷抬眼看一眼面前板凳上坐着的人,这张小凳子上好久没坐过年轻人了,“小伙子算什么?观相,摸骨,测字,打卦,哪一样?” 尚雪臣捂着肚子,忍着痛去看这大爷旁边的招牌,业务倒是挺齐全的,“师傅,我不知道该算什么,我想知道,我和一个人算是缘还是劫。” “那就是合八字了。二人的生辰年月时报上来。” 尚雪臣想了想,他记得季书平的生日好像是酒会那天,可他不知道季书平是什么时辰生的,“师傅,我不知道他的出生时辰。” “那就合得不是很准了。” 尚雪臣无奈笑了,朝着老大爷伸出了手,“那您给我看看手相,看我能不能长寿。” “反正你不短命。” 这直接就把尚雪臣说笑了,看来是招摇撞骗的,他要缩手,大爷看他不是很信,连忙揪住他的手,“你看见没,你掌根这里一条纹路生出许多小枝,这叫桃花枝。你命里浅薄情缘不少。” 浅薄情缘?他之前私生活混乱是挺多这种情缘的。 “你别以为男人桃花多就是好事,桃花泛滥多了,容易成劫!” 劫,所以他是因为过得太混乱遇上季书平这一劫了? “那师傅这劫数怎么解?” “莫慌,莫慌。你在我这里买两道符,回去烧灰泡水喝,治百病,解劫数。” 原来还真是个骗子。尚雪臣心里清楚这是个骗子,可他还就心动着要掏钱买两张符,解解身上的晦气,因为遇上季书平,他早就无法坚定相信唯物主义,是要有多凑巧才让肉票和绑匪的儿子再相遇。 到最后,尚雪臣还是没掏钱买化劫符,只给了五十的看相费。因为齐梁找他来了,他怕齐梁看见自己的迷信的傻样。 齐梁扶着他准备带他带去诊室门口排队,忍不住问他,“你算的什么?” “算我这次跑路能不能一路顺风。” 齐梁扶他的手颤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真的要走吗?” “不走不行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去哪里?” “不清楚,被人安排的。如果到了地方,可以联络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齐梁攥紧了尚雪臣的衣服,尚雪臣拍拍他的手背,“等会儿检查完,陪我去个地方吧。” 齐梁陪着尚雪臣简单看过医生,又排着队的做检查。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尚雪臣突发奇想,如果自己重病不治,徐雪士还会执意送自己走吗?他会不会心软让自己留下养病,等死了把自己埋在故土,毕竟重病在国外,还不能魂归故土是多惨一件事啊。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可转念又想,要是自己留下了,天天化疗呕吐,掉光了头发,一副丑样,季书平看了会不会嫌弃。明明道别过了,难道还回头和他说,嗨,我没走了,就是快要死了,这样你还要我陪着你吗? 尚雪臣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脑内已经把蓝色生死恋,冬季恋歌的剧情都过了一遍,最后比较着究竟是相忘于江湖的结局更好,还是阴阳相隔的结局更好。想到最后,还是觉得难过,毕竟他和季书平什么名义都不曾拥有,就算自己病重要死,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求他陪自己过人生最后一段。真是可笑,居然幻想用这样的方式呆在他身边,利用同情心道德绑架吗,可是季书平没有同情这种东西啊。 周围排队等结果的人开始一阵哗然,让尚雪臣无法沉浸自我编造的场景里。抬头去看大厅的电视,原来是新闻报道了警方通告,电视上出现了邵陵的死讯。尚雪臣看着,怎么到现在邵陵的死讯才被报导?他还以为会更早就出新闻了。 新闻里讲着,邵陵遗体已被邵家领回,不进行尸检,愿逝者安息。转台到财经新闻,都在分析着邵氏将来会如何发展,家族式企业会随着唯一继承人的逝去而分崩瓦解吗? 尚雪臣听着,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警方明显怀疑邵陵的死因,可邵家人却不同意做尸检,是因为邵氏重传统所以才不想尸检,让人安稳下葬吗?这个新闻里自己和季书平好像一点都没被提及,明明当时他们被很多记者围追堵截,甚至还被拍到了亲密照。季书平的花边没被爆出来也就算了,怎么新闻里一点季氏都没有提到,邵陵可是死在季氏旗下的酒店。是因为邵陵死了,邵家没了下一代继承人,所以现在才想交好季氏吗? 很多地方,尚雪臣都想不通,他还在看着新闻,齐梁就拿着化验单过来喊他,“雪臣,走吧,去看医生。” 尚雪臣被齐梁扶起了身,神色不好的盯着大厅的电视机。齐梁以为他难受,“就这么痛吗?要不要先吃点止痛药?” 他摇摇头,“止痛药早吃光了。” 说到药,他想起徐雪士说那款药是从季书平的公司策划活动上流出的。之前在发布会后台,他闻到了姚彩儿手指上的味道,可以肯定姚彩儿当时是磕了药的,可她哪里来的药,就算平时有嗑药,为什么非要在活动上嗑药,按理说面对那么多记者不是更应该谨慎吗?想来想去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当时在场的那个黑衣助理。她当时以为那人是徐雪士的人,结果徐雪士说那不是他的人。那他究竟是谁的人? “雪臣?雪臣!” 尚雪臣被齐梁叫回神的时候,已经在诊室里了,医生正看着化验单说他的身体状态很糟糕,尚雪臣下意识就问一句,“重症不治了吗?” “还没到这种程度,不过得好好养身体,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自己。年轻人恢复快,可还是记得善待自己,好好保养,不然老了一身病。” 尚雪臣一听自己还不是无药可救的状态居然有些失望,果然是自己异想天开,不分好坏的找留下来的借口。 齐梁看着尚雪臣垂下头去,医生说什么他都不听,只有帮忙说道,“医生,麻烦你帮忙开些药。” 从诊室出来,齐梁又要去药台排队帮忙拿药,“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儿。” 尚雪臣看他这么为自己跑着,一摸他的额头,“辛苦你了。” 齐梁笑着答他,“说这什么话,你不是病人吗?” “齐梁,你看你其实还是善良。” 齐梁愣住,松开了扶着尚雪臣的手,“你去门口等我。”然后匆匆忙忙转身走了。 尚雪臣看着齐梁的背影,叹口气,往大门口走。走到门口花坛,坐上了花坛边。捂着肚子,弯着腰,听到有狗叫,抬头一看是只脏兮兮的小奶狗,就在他不远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可怜又可爱。 那狗也正亮着眼睛看着尚雪臣,嘴里发出呜咽,像是看出尚雪臣看他可怜所以把故意发出了戳人的声音,期待着被人抱养。 “我不能带你走。”尚雪臣看着小狗,说得认真,“我马上就不再这里了,不能带你走。” “哇,是小狗!”有小孩欣喜的过来,抱起了小狗。小狗摇着尾巴要去舔那小孩的手,似乎已经忘了刚刚和它对视的尚雪臣。 “喂,小鬼……”尚雪臣原本想吓走小孩,不要为了一时开心招了流浪狗,转头就忘了走人,留着小狗在这里。 结果他还没说,那小孩就对着身后人喊着,“妈妈,我能养它吗?” 有年纪不大的少妇走过来,“小狗不是玩具哦,不能说养就养的。” “妈妈,我以后都听话,带它回家好不好?” “养小狗,要有责任心的,你要给它吃,给它喝,要对它负责,你能做到吗?” “我是男子汉,我能做到负责任的!”小孩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少妇笑着摸摸他的头,“那带它去打针,洗澡,领它回家吧。” 尚雪臣坐在花坛边看着走远的两人一狗,远远还能看到那小狗的尾巴摇的正欢,“你比我幸运,这么快就有家了。” “雪臣,你看什么呢?”齐梁拿着药走过来。 “看小狗。” “小狗?”齐梁四处找着,怎么都没能看到有小狗,他在尚雪臣身边坐下,递给他药和水,“我怎么没看到?你把药先吃了吧。” 尚雪臣接过,看着齐梁说,“齐梁,我以前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我好像没有做对不起的你事情。” 齐梁低了头,“是,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是我,是我害怕想绑着你。” “我不是在责怪你。”尚雪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以前以为自己对你没做错什么,所以对你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其实现在想想,我还是做错了的。” 齐梁看他,像是不懂尚雪臣话里的意思。 “我不应该把你拉起来之后,就不管你了。从前我爸和我说别去招惹流浪狗,如果你不是存心要养他,要负责的话。我只以为是他自己怕麻烦所以才拿他的那套理论应付我。现在我懂了,我拉你的那天,就应该对你负起责任,这么多年没对你负起责任真是对不起。” 齐梁被他说得心里难受,抓住尚雪臣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坏,设计你。” 尚雪臣伸手抹掉齐梁眼角的泪,“这么大人还哭,丢不丢人。”显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昨天哭得是有多么丢人现眼,“没想到你拿药这么快。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没刷医保,直接现金是比其他人走的流程快一些。你要我陪你去哪里” 尚雪臣想起自己从没交过医保这种东西,也不曾买过保险,可能他从一开始就预见自己无法落根了。他抬起头看看天,昨天那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晴朗,他总是挑好天气去看他们,“陪我去墓园。” 齐梁把车停好,从后车座上拿下在花店买的花束跟着尚雪臣进了墓园。 他们进了墓园直往山顶走,齐梁按不住好奇问尚雪臣,“这片墓园地价很贵来着。你带我见什么人?” 尚雪臣抱紧手里的花,“是我爸和他的爱人。” 雪臣的爸爸?他好像从来都没听尚雪臣提过他家里的事情,他不提,自己就没问。 “我爸职业不怎么光彩,是混道上的,所以没怎么和你说过。说出来也是个麻烦。这个墓园是我特地为他们挑的,位置在山顶风景好,希望他以后能和爱人晚上一起牵手看星星。我爸在我高二的时候死的,高考毕业以后,他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自己还打工贴了点为他们挑了个风水最好的位置。” 齐梁跟在尚雪臣身后,走到台阶最顶端,然后拐弯进去。高二,是自己散布了关于尚雪臣谣言的时候。 尚雪臣在一个双人墓碑前停下,放下了手里的花,“爸,叔叔,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叔叔? 齐梁跟着停下,看到双人墓碑上确实是两个男人的照片,他没多说什么,只有把手里的花束放下。 “爸,叔叔,这是齐梁。是我的朋友。” 朋友?齐梁看一眼尚雪臣,他从前从来不说自己是他什么人的。尚雪臣回头看着齐梁笑了一下,“你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齐梁看向墓碑,话说得磕磕绊绊,“两位叔叔,好。” “你看很奇怪吧。我爸的爱人是个男人。其实从前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别人家是爸爸妈妈和孩子,我却是爸爸叔叔和孩子。我爸其实是黑社会来着,而且未婚生子。我从小因为这样的出身被很多人嘲笑,后来叔叔到了我家。开始我感觉还挺好,因为叔叔和爸爸不同。叔叔会教我功课,嘱咐我好好上学。可我渐渐大了之后,明白了叔叔身份的微妙,他和我爸手底下的小弟是不同的。其实我知道你当时对我的心思,可我还是和佳佳在一起。因为我害怕,自己的家里已经不伦不类了,我不想把自己变得更糟糕。所以佳佳的出现对我来说是机会,是我成为普通人的机会。” “雪臣……” “高二那年,我消失了一段时间,不是为了躲你。我爸当年和组织上说好做完最后一单就要带着我和叔叔跑路。可没想到最后一单居然是绑一个人。我爸担心泄露行踪,最后我们都跑不了,所以才让我别去上学,呆在家里看好人质。” “那你说,你欠了一个人的债,那个人是……” “嗯,那个人就是当年我爸绑架过来的人。” “当年的绑架不是普通的绑架。那场计划失败了,我爸爸和叔叔都因为那场绑架死了。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当年突然消失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后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总劝你重新开始,可是不解开心结又怎么重新开始呢。我想把事情都告诉你,让你解开心结。” “那当年你突然不见,我后来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安排自己出事的那天,你出现了,是因为……” “嗯,你想得没错。我爸和叔叔出事和你出事正好是同一天。” 第87章 齐梁站在墓碑前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不知道那天尚雪臣原来经历过那么多事。难怪,难怪他到了的时候把自己从地上抱起来会叹气。 尚雪臣拍拍齐梁的背,“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自责。我是想让你知道,当年我不是刻意避着你。其实当年我错得太离谱了,不该把佳佳当成救命稻草,也不该对你不管不顾。现在都说清楚了,希望你能打开心结。或许,你想重新开始了,到时候就来国外找我。” 尚雪臣往前挪动两步,在墓碑前蹲下,“爸,叔叔,你们最近过得好嘛?真是抱歉隔这么久才来看你们。爸,对不起啊,一来看你们就是和你们告别,想想我还真是不孝。我要走了,你放心,我和堂哥说好了以后他会经常来看你们。我会把你们喜欢喝的酒告诉他,让他多来看看你们。叔叔,你没见过堂哥,他虽然是大伯的儿子,看着凶了点,不过其实人很好说话的。你不要因为他是大伯的儿子,回头就和爸爸吵架。这么多年了,原谅他们,好好和爸爸在这里看看风景。” 尚雪臣起了身,看见身后的齐梁还是垂着头,笑着弹一下他的额头,弹完又想起季书平。他那次在厨房也弹了自己的额头。 齐梁抬眼看他,尚雪臣回神过来,“别自责了。出去请我吃顿好的,当给我践行。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重新开始听着很难,可是人活着总还会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 人活着,总还会有选择的机会。 尚雪臣心脏抽紧,那个时候,季书平牵住自己的手,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让自己跟着他走,是他自己亲手断送了。 人活着,总还会有选择的机会。 齐梁当然知道活着就还能有选择的机会,当时他都已经要放弃人生了,结果尚雪臣拉了他一把。可他站起来之后,选了被人嫌弃的道路。现在再选,那些罪呢,该怎么赎?还有对自己犯罪过的人呢?他就能轻易原谅吗? 齐梁觉得自己无法重新开始,因为他学不会原谅,他放不下,所以活该自己现在受罪。 尚雪臣拉起齐梁的手,“走吧。” 他知道齐梁钻牛角尖起来会把自己堵死,自己快走了,只希望在最后还能对齐梁好一点,让他对生活还有希冀。 尚雪臣没往回走,他想直接穿过墓碑前的小道,从另一侧的阶梯下去。齐梁跟在他身后,突然停下不动了。他回头看着齐梁,看着齐梁停在一个墓碑前定定看着那上面的照片。 “怎么了?”尚雪臣走到他身边问他。 “雪臣,我放不下。” 尚雪臣不明白他的意思。齐梁指指面前的墓碑,“雪臣,我要怎么重新开始呢?和沈傲约在烂尾楼里的那天,我遇到了那个女生,她可能在等人。后来她继父赶来了,揪着她的头发就要带她回家。她被她继父扯着头发从我面前经过,她看见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乞求。从前我还没变坏的时候,我经常鼓励着要她报警,要发声,要反抗。而那天我就站在路边静静的看着她被拖走。当时我想与我何干呢,从前我不是没管过,我不求别人对我感激,可也没想过自己变得悲惨,其实想想她当时看我义正言辞的样子到底该有多恨我,没经历过的人都说得轻松,后来我经历过了,被人霸凌殴打,才知道我对她说得那些是有多么的冠冕堂皇。她被拖到拐角处的时候,喊了我一声,她喊我的名字,听着很轻。当时我就在想,她为什么会喊我的名字呢?如果她后面喊的是救我,我要上去救她吗?其实这没什么好想的,她没有求我救她,只不过是喊了我的名字一声而已。” 尚雪臣看着面前的墓碑,上面是正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的照片,他想,原来是她。原来是她出卖了齐梁的秘密,害齐梁被沈傲霸凌,害齐梁丢了善良。 “雪臣,谢谢你告诉我你当年的事情。也谢谢你没有怪我,还为没对我负起责任而感到抱歉。我知道错不在你,当年的事是我一手设计,招惹上沈傲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我没办法重新开始,因为我有罪。是我害了她,我活该要受罪。” 齐梁有时在家,在巷子里,在任何安静的地方,都能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就像当年那个女生,在拐角处轻轻喊了一声“齐梁”一样。齐梁每次听到都会想,我不羞愧,你要怨恨就怨恨吧。其实他心里是觉得有愧的,所以他觉得他和沈傲在一起,是他该有的刑罚,也是沈傲该有的刑罚。 “齐梁,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你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冷眼旁观了是吗?不止这些。那天我让沈傲上了我,我把你喊来让你看到,紧接着我就进了医院。在医院那晚,我没想到她会来。” 尚雪臣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个女生过来找了齐梁,他记得不是很清楚。那晚他在医院送走了佳佳,有人和他擦肩而过,自己转头去看的时候,好像是看见有个女生进了齐梁的病房。等他送完佳佳回来的时候,他发病了,那是他第一次发病。自己为什么发病来着,好像是有人抢他的东西,是谁抢他的东西,为什么要抢走他的东西?尚雪臣想不起来了。 “她当时站在我的病房里,我看见她领口的第一颗纽扣被扯坏,我看的出她是被他继父抓回去又性虐了一番。不过我不在意了,我自己那个时候也躺在病床上,没比她好多少。我和她说,我也被人强/暴了,被沈傲,我也和她一样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了,她可以不用再觉得我的善良碍眼了。我故意说给她听的,因为我后来知道是她告诉沈傲我的秘密。她听了之后,有些反常,居然问我可不可以原谅她。我和她之间谈什么原谅呢,她害我这样,我虽然没害她,但也对她见死不救,扯平了,没有要不要原谅这样的问题了。” 齐梁深吸一口气,他从自己的事情上明白了善良是看的到边界的,可恶意却是无底的。他当时的话听起来像是无所谓,听在她心里估计是句句扎心。要不是她逼他到这种境况,或许他当时看见她继父揪着她头发打她的时候会冲上去护一护她,可惜偏偏是她断了他的善良,所以在最后才换来他的冷眼旁边。因果循环这东西,就是用来恶意捉弄世人命运的。 “她听完我的话,在我病房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你见过她的,她走的时候出门好像还撞上了你。” 尚雪臣愣愣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有些想不起来了,“我撞上过她?后来呢?” “后来?就在那晚,她在医院天台跳楼自杀了。” 自杀啊。尚雪臣看着眼前的墓碑,他该知道这女孩的结局,因为墓碑上的照片他见过,是文婷,他在杭清那里见过这照片,她是邵陵故意派去接近季书平,被董事长接见劝退的女孩。 “是我。是我当时的见死不救和无法原谅成了压死她的稻草。因为这样,我也不该被原谅,也不该去原谅沈傲,这是我们该受的惩罚,我和沈傲都有罪,都有害死她的罪。” 尚雪臣皱起了眉,当年诱骗着文婷出来坐台的人,邵陵和姚彩儿已经都死了,这是不是他们该受的惩罚?他皱眉想着,低头看见了墓碑前的花,那花有些干了,像是放过一天的样子。尚雪臣上前蹲下,去看那一束花。花束的包扎纸里露出一张卡片,他捡起看见卡片上面有着幸福花店的字样。 “齐梁?”尚雪臣捏着卡片,手指在上面摩挲着,“这个女孩,家庭条件好嘛?” “母亲在家待业,继父是帮人拉货的,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是很好的样子。” 尚雪臣把那张卡片塞进兜里,他该猜到文婷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不然何必出来坐台。那么,文婷的墓为什么会在这片地价很高的墓园里?是谁给她葬在这里的?她和季书平有过一段关系,所以是季家出钱吗? 算了,别想了,这不是即将要走的人该担心的事。尚雪臣起了身,拉过齐梁,“齐梁,我们走吧。她,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错。或许,她放不下的人不止你一个。” 文婷,应该和自己一样,最放不下季书平了吧。 尚雪臣感觉头有点痛,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齐梁说他和文婷撞到过,可自己没太多关于文婷的记忆。她在医院天台跳的楼? 不对,她当时没想过要跳楼的。尚雪臣愣在原地,跟在他身后的齐梁撞上他的后背。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肯定文婷当时是没想过跳楼的? “齐梁,你当时有看到我和她撞上之后的事吗?” 齐梁站在他背后,抬头只看到尚雪臣的后脑勺,“我只看到她拉门出去的时候正好和要进门的你撞上,你被撞上之后突然情绪暴躁,摔门出去了。当时我还吊着点滴没有追出去看,所以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尚雪臣第一次发病,自己发病时有时候会焦虑过头,脾气暴躁的摔东西,曾经就拿刀划过季书平的手背,所以自己当时伤害过文婷吗? “齐梁,我总觉得她不是因为你跳的楼。” 齐梁低下了头,这件事他藏在心底许多年,尚雪臣当时明明撞见过文婷,可回头却没问过自己来看他的是什么人,他当时名声败坏,已经没什么同学会来看自己,父母也不愿认他了,只有文婷来看他,显得很突兀,可尚雪臣后来从不提起看到文婷的事,好像不曾遇到过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我当时好像追了出去,好像要追回什么东西。感觉,感觉告诉我她不是因为你跳楼的。” 齐梁想,其实尚雪臣是个好人,知道了自己心底的自责,还要用感觉来安慰自己说她不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而跳楼的,他笑着绕过尚雪臣,回头看他,“雪臣,谢谢你。” 尚雪臣看到了齐梁回头对自己一笑,和往常很不同的笑容,往常他总是笑得假,现在笑得是真,可是眼角没有上扬却是下垂着,看起来很是难过。尚雪臣知道,齐梁不信自己说的话,不信自己感觉文婷当时不是因为他的那番话而轻生。齐梁他还是不能放下,重新来过。 可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他只希望自己走了之后,齐梁能走出来。 尚雪臣回给齐梁一个笑容,走上前去,“也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爸爸和叔叔,我们走吧。” 车开回市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尚雪臣看开着车的齐梁心情不怎么好,可能是看到了文婷的墓碑,“今天酒吧还营业吗?” “嗯,生意还是要做的。”齐梁说话无精打采。 “要不要休息一天,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 齐梁强打精神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只是想起好久之前的事情,也没多难过,毕竟时间长了,淡了很多。” 尚雪臣回头看看窗外,“既然今天酒吧照常营业,你把我放路边吧。我住的地方离你酒吧还挺远的,我下来打车走,省得你绕路费时间。” 齐梁原想说没关系,可尚雪臣坚持,他也就只好把尚雪臣放在了打车方便的地方。 尚雪臣下了车,关车门的时候,回头看着齐梁,笑着道别,“齐梁,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善良,当时拉你一把,是我做过最庆幸的事情。” 齐梁也想说些温馨一点的道别话,可是他说不出,自己变坏很久了,所以说什么都显得假惺惺的。 尚雪臣看着齐梁犹豫的神色,他没勉强,只是笑着和齐梁挥挥手,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招上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一直到后边有车按喇叭,齐梁才回过神,打着方向盘往自己的酒吧开去。进了酒吧,有三两个熟客点上酒聊得正欢,吧台上的调酒师也已经开始工作,齐梁笑着打过招呼,直接进了员工休息室。 他今天想起多年之前的事情,感觉有些累了,可再累都不想回家休息,一个人呆着,他总能听到有人在他背后无力喊着“齐梁。”他得不停歇的工作,让自己疲劳到无暇去想这些事情才行。 “齐梁。” 齐梁被背后的这一声吓到手里的衣服落了地,转头去看,原来是沈傲站在他身后。沈傲知道今天齐梁去见了尚雪臣,他想齐梁见过尚雪臣应该心情好,允许自己接近他一下。自从上一次尚雪臣和齐梁在休息室里谈过之后,齐梁再也不准自己碰他了。 沈傲张开双臂,正想把齐梁抱在怀里,好好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他有一段时间没闻到了,很想念。 齐梁伸手推开了沈傲,沈傲不解他的意思,问他,“你今天不是见过他了吗?” 所以该是奖赏自己的时候了。 听他这话,齐梁扭头一脸愠怒的看着沈傲,沈傲以为齐梁在尚雪臣那里吃了瘪,弯着膝盖就想跪下去向主人讨饶,让主人撒气。 齐梁抓住他的胳膊,不想让他下跪,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是生气,可眼睛里却有了雾气,“不是这样的,沈傲。我不是要这样的!” 沈傲以为齐梁难得对自己心软了,直起膝盖,伸手用拇指擦过他的眼角。齐梁抬头看他,“为什么?你为什么当时要那样对我?” 害我舍弃了善良。害我对文婷冷眼旁观,说出残忍的话,让我内疚一辈子,让我不断折磨你。我不想再这样了。 沈傲收回了手,不敢去碰齐梁。他最怕齐梁问他为什么,自己该怎么说,告诉齐梁我天生就是愤怒调节障碍,因为你太可爱,可爱到我激素上涨,想对你做出侵略。做完了侵略,又让我迷上你的身体,想无时无刻呆在你的身边,所以没关系,你对我怎样都没关系。现在只要你愿意,憎恨也好,泄愤也好,我都承受,因为快乐维持的关系总是短暂,怨恨最是持久。 齐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被问的呆愣的沈傲,从来只要问他为什么,他就一直这幅样子。齐梁抬手,自己擦掉了眼角的泪,推开沈傲,走出了休息室。 第88章 尚雪臣坐上出租车,还不想直接回去。他让司机师傅绕城一圈,想看看这从小到大住惯了的城市。他坐在车里看着街景想,还剩两天,明天和周哥小袁道个别,后天在家整理行李。行李的话,该带些什么走呢?衣服?其实也不太需要,也不知道会去哪个国家,到了那里会是什么样的天气,徐雪士会给自己生活费的吧,到哪里再买好了。 那行李就不用收拾了,可多空出一天,空出的一天做什么好呢? 尚雪臣坐在出租车上一直计划着多出的那一天要干什么,一直想到下车。他拎着药走在小区道上也还没想出空闲的那一天到底可以干嘛。小区路边的灯坏了一个,路上有些暗,他看着地上忽明忽暗的影子,突然想起了那两条金鱼。对了,趁着季书平不在家的时候,进去和金鱼道个别,好歹相识一场。或许,还可以在那房子里上上下下看个遍,就像当初刚进去的时候一样。 他正想着什么时候潜入那栋房子比较合适,等走到坏了的路灯下时,就被人拉住,手中的药落了地,不等他反应直接就被拉到了昏暗墙角下。 尚雪臣吓了一跳却没出声,因为拉着自己的手,他熟悉。等被拉到墙角下,自己被推着倚上墙壁的时候,虽然没有灯光映射,他还是在黑暗里看出那人的轮廓,仅仅是一个剪影他都看得出那是谁,毕竟自己再熟悉不过。 季书平上前两步,从暗里出来,完完全全的看清了自己拉过来的人。他还是平常慵懒随意的样子靠在墙上,没有因为这样的突然表现出丁点惊讶,不知是料到了还是看淡了。季书平伸出手,想画过他的下颚角,还没碰到就不知所措的收了手,再上前一步想要吻他,还没低头动作就定住。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尚雪臣一动不动的看着季书平,想等他先招呼,因为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想着先看他的态度,如果他对自己客气,像是客气的说一句“真巧”,那自己也就客气回句“是啊”;如果他想对自己不客气,像是从前那样吻得毫不客气,那自己也接受的回应。总之,得他先出口,不然尚雪臣怕自己先开口会忍不住情绪。 季书平看他看了半天,垂下了手,怎么就这么无可奈何呢。他又上前一步,完完全全贴上了尚雪臣,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腰,低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开始想等他告诉他不要走,后来等着他想问他和齐梁去了哪里,他在这里等着,胡思乱想了整整一天,终于等来了人,拉着他的时候,还想着要狠狠地对着他撒气,撒他骗自己的气,撒他和齐梁一起出去的气,撒他整整一天没回来的气。 可是,把人拉过来,在昏暗里看着他眼睛,看着他的脸庞,季书平突然消气了,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这个人真的要走了吗,然后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摸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他。等听到自己的心肯定地回答道,是,他真的要走了,季书平才难过起来,只想贴紧了他,抱紧了他。把他夹在这两面墙的死角,自己挡在他的面前,让他没有逃脱的机会。 尚雪臣没想过季书平会一言不发的直接就抱住了自己,季书平搂着他的动作不重,可却把自己挡在了死角处,他一时分不清这算是对自己客气,还是对自己不客气,这样一分不清,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抱了有一会儿,尚雪臣受不了这不言不语又暧昧不明的情景,明明连道别都说过,他不想再和以前一样不清不楚下去,这样的拖泥带水等自己出了国又要受多少没断清的情绪折磨。 尚雪臣抬手想推开季书平,刚一碰到季书平的手臂,就听到季书平猛地一声吸气,他想起季书平的手臂有擦伤,只好收了手,像对待季书平厨房里的那套进口骨瓷餐具一样小心又谨慎起来。 季书平故意吸气吸得大声,尚雪臣听到之后没有再动作,等他安分了,季书平才使力收紧了怀里的人。 尚雪臣被季书平抱紧,他一不敢推开季书平,二不敢回应这个拥抱。他怕自己又一不小心碰上了季书平的伤口,只有僵着背脊,半抬着上臂,小臂下垂的被季书平抱紧。 “你的伤?没处理吗?”结果还是尚雪臣先开了口,因为担心。 “嗯。没处理。” “没处理?”尚雪臣皱起眉毛,“怎么不处理呢?” 季书平直言不讳,“因为想看起来可怜,想让你看着心疼,想让你内疚。想让你别走。” 尚雪臣无话可说,季书平西装革履,其实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怜,可自己是心疼了,是内疚了,也确实不是很想走。 季书平搂着他的手更加用力,“刚刚我是故意装疼的,现在我后悔了,我想你抱紧我。” 尚雪臣垂下了手,划过他的胳膊攀上他的后背,松松抱着,人还在矛盾,他也想紧紧抱着季书平却不敢太用力,怕真的碰上季书平的伤口。 季书平蹭着他的颈线,深深吸气,“你,”他说话有所犹豫,因为怕问出来会是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比如尚雪臣打算带着齐梁走。好奇心与占有欲战胜了他的犹豫不决,到底是问出来了,“今天去哪里了。” “去医院了。” “为什么会和齐梁一起?”季书平问完又后悔,不问又憋屈,他既想听尚雪臣如实相告,又想尚雪臣骗骗自己,这样一矛盾,只能更加用力的把尚雪臣抱紧逼退在墙角。 “齐梁正好来了,看我不舒服送我去的医院。” “在医院一整天?” 尚雪臣突然想和季书平开个玩笑,是他排队等结果时想恶作剧的心思,“不是一整天。我得癌了,从医院出来让齐梁陪我去看墓地了。” 季书平惊讶地松开他,抓着他的肩膀问,“真的?” 尚雪臣看他瞪大的眼睛,眉毛上扬,额头上是惊讶害怕带起的抬头纹,看着新奇,他还没见过季书平有这样大开大合的表情,心里有了满足感,“假的,一人骗一次,扯平了。” 季书平松了口气,死死搂紧他,尚雪臣就听到他埋头像念咒一样说着,“扯不平,怎么都扯不平。” 尚雪臣中了季书平喋喋不休的咒语,一时漏了真心话,“我其实也挺想患癌是真的,这样我还能呆在这个城市。” “你也不想走是不是?只要你说,只要你想留下,我可以把你藏起来,让徐雪士找不到。原本我不想做到这样,我想丢下一切和你一起走,可你不给我机会,那我现在只剩绑架你的选择。” 季书平的这一问,又让不慎漏真心的尚雪臣警惕回神,继续违心伪装起来,“不是,我没有想留下,我只是异想天开罢了。我想看徐雪士为我难过后悔。还有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们这种出身不正的人烧杀打劫是家常便饭,你这种上流出身怎么做得来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既然不承认真心所想,那就互相欺骗下去吧。季书平抬头,贴着尚雪臣的耳鬓,有气无力的说着话,“尚雪臣,我好冷。” “你冷?怎么会?”这明明就是大夏天。 “我真的没有包扎伤口,你也真的压着了我的伤口。” 尚雪臣松开他,季书平顺势垂了手,塌着肩的站在他面前,尚雪臣看他真的一副病体无力的样子,着急说道,“我送你去医院或者我喊康叔来?” 季书平摇摇头,“我没力气了,那天还淋了雨,好像要发烧。你送我回去吧。” “送你回去?”季书平的房子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喊康叔过来的话,康叔来得路上就得费去大半时间。“好,我叫车送你回去。” “不用叫车。”季书平垂着头,没有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得意,借着昏暗让尚雪臣瞧不清自己的脸,“对面的房子还没来得及退,如果你觉得我麻烦,只要扶着我到门口就好。如果你好心,就顺便帮我包扎一下。” 尚雪臣平日里没多好心,可他眼下十分着急,尤其季书平说着话又小心翼翼看他一眼的时候,突然就没了底线。他在昏暗里看不清,只觉得季书平看上去一脸的苦色,这样一来就更加的着急。尚雪臣也没多想,直接扶着季书平就往对面楼走,“哪一层?” 季书平卸了力气,安心瘫在尚雪臣身上,“你知道的。就是你住的那一层对面。” 尚雪臣现在没有和季书平计较这些的闲心,揽住季书平的腰,身子承了他大半的重量,半扶半拖的把人送进了电梯,又送到了门口。 到了门口季书平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仍旧挨着他,怕他只把自己送到门口,“你不想对我发好心?” 尚雪臣正急着翻他的兜,“说什么呢?!我不是在找着钥匙吗?”尚雪臣胡乱摸着,模半天没摸到,只有伸长了胳膊去够另一边的口袋。可季书平没有一点眼力价儿,说他无力却压得尚雪臣吃重,说他有力偏又站不直。尚雪臣伸长了胳膊去摸另一边的口袋,原本是他能够的到的距离,可季书平压着他,他又腾出一只手去摸口袋的,他被季书平压得重心不稳整个人都站不直,东倒西歪的带着伸出去的手也总是偏方向,时不时没摸对地方也不见季书平说痒,也没听他出声指错,所以尚雪臣还以为自己摸到地方了,伸手进去在那里好一阵掏,楼道昏暗,季书平一身黑西装,尚雪臣看不清楚只觉得有兜就进去掏。原先没注意,只以为这西裤裁剪得有些奇怪,怎么又深又离那地方那么近。他掏了半天才觉出不对劲,蹭着他手的玩意越来越硬,尚雪臣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要骂娘,可看季书平正难受,又忍下了骂人的冲动,憋来憋去就憋出一句,“你怎么拉链都没拉!”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忘了。” 听着就是明显的敷衍,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尚雪臣摸他的时候,季书平忍住了。尚雪臣没摸到口袋,摸错的地方的时候,他当下就很好忍住了要加深呼吸的本能,他怕洞察力敏锐的尚雪臣听到自己深深的吸气声,一察觉扭头就走。就差一步,就能把人骗进门了,本应该快些把钥匙拿出来,可他却喜欢尚雪臣混乱不明的在自己身上乱探,所以迟迟没有交代钥匙的所在。 尚雪臣嘴上没多做计较,只手上加重的帮季书平把拉链拉上,动作爽利,直接到顶,和刽子手落刀砍头一样不带一点犹豫。季书平没听到他开口骂人,却感觉到了他的咬牙切齿,他被尚雪臣摸到地方的时候忍住了,现下却是忍不住要逗弄他的心思,问他,“唉,你其实是不是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 “你不知道怎么还在我那里掏了半天。” “你!”尚雪臣没想过季书平会在这时对着自己耍流氓,偏偏久经夜场的他对着季书平就没了对策,只能像个未经人事只会害臊的小姑娘一样撒手走人。他撇开季书平,还要像被调戏过的良家妇女质问无赖汉一样质问季书平,“我看你其实就是没事!” 季书平看他臊得要走人,站直了身子立马就伸手过来搂住他,不让他有走的机会,“我有事。当时你不是看到我流了多少血。你其实不知道,我后来淋雨回来伤口那里血流成河了。” “那你还不快说钥匙在哪儿?把钥匙拿出来才好进屋给你包扎,耗在门口只让人干着急。” “你着急?你担心?”季书平搂着尚雪臣腰的手往上游,抱住他的后背让人更贴紧了自己,“我爱你是真的,因为爱你所以我自私,自私到喜欢看你为我着急,为我愧疚,然后舍不得。” 要是从前尚雪臣听他这话只当是有钱人家小少爷的通病,东西得到容易了新鲜劲也就那么两三天,东西难到手了,就非要卯足了劲的折腾,折腾着别人。可现在他只想把季书平的这些话当成“我爱你”头三个字的论证,听起来理由十足,也让自己信服。 尚雪臣拍拍季书平的肩,问他,“钥匙呢?” 季书平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放下了心,却没松开他,“在门垫下面。” 尚雪臣扭了下肩,没能扭开季书平抱着自己的手,“你松开我。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去拿钥匙?” “我怕你走。” “我不走。不是还得帮你包扎伤口?” “你保证!” 尚雪臣笑了,感觉季书平像是耍赖又没底气的小孩,“嗯,我保证。” 季书平得了尚雪臣的保证,这才松开了手。尚雪臣扶住他,“你自己站好。”然后自己蹲下去,去翻门垫下的钥匙。 开了门,进了屋。季书平没做出格的动作,他还是不放心,上次吃了教训,尚雪臣离门太近跑得快,他忍着,忍到尚雪臣把他扶到了沙发边让他坐下,自己转身要去找医药箱的时候。季书平拉住了人,直接把尚雪臣带倒在沙发,翻身压上他,抓住他就开始胡乱地吻。 “季书…..平。”尚雪臣扭着头到处躲,他不敢伸手推开季书平,也不敢拿脚蹬他,因为怕自己动作上的不小心又牵动了季书平的伤口,只能扭着脖子侧着脸的躲。 季书平停下动作,撑起点身子,低头看他,“你不愿意?” 尚雪臣对上季书平的眼神,他又不是傻子,季书平把自己拉到墙角的时候,明明力气足得很,怎么转眼又说自己伤痛无力。尚雪臣虽然在门口一阵害臊,除了害臊季书平毫不遮掩的流氓行为还因为读懂了这其中的暗示,怎么会不知道季书平千方百计骗自己来的目的。他其实都明白,也不是非要做个矜持的人,只是担心太多,担心临走之前还要再有一番缠绵,到时候在国外独自一人会更难熬。尚雪臣长叹一口气,“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想帮你包扎好伤口。不然你等我帮你包扎完?” 这还是季书平第一次在这方面对尚雪臣妥协,两人从沙发上坐起身,尚雪臣问了医药箱之后直接进主卧去找来了医药箱,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瞥了一眼次卧的房门。 拎着医药箱在沙发边坐下,淡淡的对着季书平说,“脱衣服吧。” 季书平配合着脱了上身的西装外套和衬衫,尚雪臣正翻着医药箱随意看了他手臂一眼,那一眼看得匆忙,却引起了尚雪臣的注意,回头又仔细凑到他手臂上看,擦伤的伤口没有结痂,伤口不深,只是淋了雨的缘故周边皮肤有些发白。 尚雪臣眯眼看着,“你和我说这伤口后来血流成河?”可看这伤口的怎么都不像会成河的样子。 “这是小伤口。”季书平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血流成河的是在这里。” 尚雪臣想抽手,却被季书平抓紧了手按住,“你这样按着我,我怎么给你包扎?” “你先帮我把心口巴扎一下吧。” 尚雪臣低了头,握紧药瓶的手紧了又松,最后好像下了决心一样放下手里的药瓶,转身推着季书平倒在了沙发上。尚雪臣俯身就往季书平的胸口上亲,一路从胸口亲到锁骨,再从锁骨吻到脖子,最后停在了季书平的下颚。 季书平垂眼看他,尚雪臣躲开他的眼神,“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做的下去?”说完直起身子就要往后退。季书平抬手架住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面前拖,从他腋下穿过的手按下他的后背,他自己再抬起一点身子,直接就叼住了尚雪臣的唇。 尚雪臣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被他拖着,只来得及用手撑上沙发,刚落稳就被季书平含住了嘴唇,他也没给自己多留一秒钟的时间思考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被季书平含住嘴唇的当下就顺势而为的闭上了眼睛。季书平昂着头的去亲尚雪臣,动作受限下没像之前那样吻得不讲道理,他吻着尚雪臣吻得太投入连偏头的方向都没想着去换,只知道仰头,鼻梁直戳尚雪臣的脸颊,因为太想贴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尚雪臣也没往后躲,他担心季书平仰头仰得别扭,撑着沙发,自己再多俯下/身,这样姿势上就更便利,吻得也更深入。 等季书平吻完,尚雪臣撑起身子看他一眼,然后侧脸贴上了他的胸口,他能听到季书平咚咚的心跳。他从前不是很信季书平会喜欢自己,因为他不像自己看起来那么的摇摆不定,他想季书平肯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偶尔被他弄得在心里擂鼓。可这会儿,他听见季书平的心跳,热烈跳动的声音鼓动着他的耳膜,他才信了季书平说爱着自己的话,只是有些晚了。 季书平低头就能看见躺在自己胸口上的尚雪臣的发心,伸手拨拨他的头发,“你总计较着和我分清,扯平,其实扯不平。” 尚雪臣趴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其实他都明白,感情这玩意和拔丝地瓜一样,吃下口都扯出千丝万缕,哪有能分得清,扯得平的,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你还记得吗?你欠我一次游乐园。” “记得,”尚雪臣睁开眼脸颊蹭着季书平胸口的皮肤,像是要帮他熨帖躁动的心,“看来真是还不清,因为我就要走了。” “不是还没走。明天去吧。” 尚雪臣原本打算明天去和周哥,小袁道别的,可季书平说自己欠他了,那只能把周哥和小袁延后,“好,明天去。” 第89章 尚雪臣早上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昨晚遇到季书平是在做梦。叹口气翻过身,就看到了半/裸着的季书平支着上身,撑着头的看着自己。 季书平晚上睡得不安稳,总是醒来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等到凌晨惊醒的时候,干脆就不睡了,撑着头,只看着尚雪臣。看他皱着眉头从右侧躺换到左侧躺好像也睡得不是很安稳。季书平没像以前那样去挠尚雪臣的腰让他往自己怀里缩。只是撑着头躺在旁边静静看着,一直看到外面天空亮起,看到尚雪臣背对着他醒来,听他叹气然后转身过来看着自己一脸的惊讶。 他伸出手,拇指在尚雪臣脸颊上摩挲两下,一言不发的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尚雪臣平了心里起初的那一点惊慌,温顺的由着季书平抱着自己,问他,“我们昨晚?做了?”他夜里睡得不好,来回的做着梦都是和季书平相关,有平常日子里的景象,也有一眼看着就知道是自己臆想造出的景儿。所以醒来之后才觉得不真实,连带着昨晚的记忆都模糊。 季书平搂紧了人,嘴唇贴上他的额头,“没有,你后来趴在我胸口睡着了。我看你累,就把你抱进房里睡了。” “我还以为……”尚雪臣刚醒来那一会儿还以为是自己太想季书平,想的人都魔怔了,连昨晚的事情都以为是梦。 “以为什么?”季书平想听他说,想在他留在自己身边不多的时间里,听他分分秒秒都和自己说着话。 尚雪臣把身体往前挪了挪,扎实贴上季书平的胸口,“我做梦以为我们打了一架,本来是我赢了,裁判吹黑哨,判我犯规,把金腰带给了你。” 季书平问他,“那梦里的裁判是谁。” “梦里的裁判也是我。” “那裁判判得不错,因为你在我心里也确实犯规了。” 尚雪臣的手穿过季书平的腰侧,落在腰后搂紧了人,“可是明明犯规的是你。你对我又是绑手又是用药的,怎么这样还能赢?” 季书平低头看他,“我们在你梦里是真的打架了吗?还是你记错了,其实我们只是抱着扭在了一起。” 尚雪臣笑着埋头,“是打架,因为你撞我撞得太疼了,而且你还犯规咬我耳朵来着。” 季书平抬头下巴抵在了他的发心,还是不死心,“能不走吗?” “我不走,徐雪士不会放过你。”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才是方便他对我下手。” 尚雪臣倒是没想过,惊起的抬头看着季书平,“真的吗?”季书平揉着他的头发,给他压平翘在头顶的头发,“你说呢?”他其实还是想看自己和徐雪士哪一个在他心里分量更重。 尚雪臣低下头,看季书平不慌不忙的神情,只以为他又是编造让自己留下来的借口,“不会的。他是我哥,对我从来说话算话。” “嗯,他是你哥。那我呢?”季书平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那我是你什么?” 尚雪臣叹气地挡开他的手,“现在纠结这个还有意义吗?我后天就走了。”说完又是垂头丧气,丧没一会儿强打起精神看着季书平,“不是说今天要去游乐场?”好歹今天得开心着过。 季书平抱着他躺下,一手压在他的后脑勺,没有多使劲按着尚雪臣的头,让他埋脸在自己胸口,自己低头亲在他头顶发心,“不然不去了吧,就这样呆一天。” 尚雪臣掐一把季书平的腰,“那你以后可别说我欠了你的。” “你是欠了我的。我要你欠我一辈子。” 尚雪臣搂在季书平腰后的手攀上他的肩胛骨,抱紧了人,抬头看他,“还是去吧。我也还没去过游乐场这种地方呢。” 季书平揉揉他的头发,“好,听你的。” 两人从床上起身,尚雪臣潦草吃过季书平做的简易三明治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和季书平一起出门。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季书平从房里出来,尚雪臣走进主卧里看着,没看到人,看到次卧房门开着,顿了一下还是进到次卧去找人。 进去就看到季书平在床上排了一排的摄像镜头和照相机,尚雪臣走到他面前问他,“你干嘛呢?不急着出门?” 季书平擦着摄像镜头,“想带着照相机到游乐场里记录一下。” 尚雪臣去看这一床的照相设备,还有季书平收拾出来的包,感觉背这一身和要带着全套鱼竿去河边钓鱼的老大爷差不多,“游乐场里得多少人,你背这么多东西太不方便了。带个手机应景得了。” 季书平坐在床边垂下手,放下手里的摄像镜头,“还不是因为你快走了,我想多拍点留着以后看。” 尚雪臣被季书平冷不丁的噎住了,他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应付季书平,只有装没听到,随手拿起床上一个用在手机上的手持稳定器,“就用这个,手机拍不费事。相机别带了,累赘。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他其实没多生气,却还挺喜欢自己用这样的口气对季书平说话,像是无数个小情侣会说着话的普通日常,无聊又重复的日常,却对他来说难能可贵。 他说完转身要走,转身时眼睛扫过飘窗,又顿住了动作,他看着飘窗想,这小区的房子之间楼距也太近了,连自己住的地方客厅都看得到。季书平看他正盯着飘窗看,起身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你想的没错,我经常坐这飘窗上看你。” 尚雪臣看到飘窗上摆着的望远镜,出口打趣他,“你拿望远镜看,可真够变态的。” 季书平低头咬他的脖子,“也不都用望远镜看,床上不是摆着各种摄像镜头吗。” “那我可还真够耗你钱的。”尚雪臣侧脸过来,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季书平,“再拖着不出门,就只能赶去看人海了。” 季书平叹气,松开他,“走吧。” 开车到了游乐场门口,果然已经人山人海,季书平花时间找车位又去了半天。尚雪臣抱臂在副驾驶座位上坐着,嘴里还不停念叨,“你看我说什么,来晚了就是遭罪。时间就是金钱,你早上磨磨蹭蹭就浪费了几个亿。” 虽然话听起来又碎又烦人,可尚雪臣却是喜欢的越说越起劲,他从小看别人家的爸妈就是这样无聊的斗嘴,就连别人家的吵架他都羡慕。 尚雪臣在旁边嘴巴没个歇的,季书平也不恼,只聚精会神开车绕来绕去的找车位,好不容易逮到到一个空的,立马一手转着方向盘,一点没停的直接倒车入库。把车停好,解了安全带去看尚雪臣。尚雪臣还以为他沉默着一把把车倒进去是在和自己示威赌气,扭脸看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其实挺期待季书平回个嘴,这样他俩会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斗个嘴,和从前的斗气争吵不同。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起身靠过去,直把人往车窗上逼。尚雪臣背靠车门皱眉看他,还要挑衅,“怎么?不服气?” 季书平伸手勾住他的后脖子,不让他再往后躲,“没不服气。只是想着既然都已经磨蹭了,不如真的就来磨蹭一下你好了。” 尚雪臣被他吓到,“这里?”他扭头去看,大白天在露天停车场?而且还是人流巨大的游乐场门口?季书平这车,车窗都不带帘儿的,就算他以前日子过得放/荡也没放/荡这种程度。尚雪臣咽咽口水,“这,这不太好吧。” 季书平抵上他的额头,不让他到处乱看,“哪里不太好?” “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吧。我们,我们要构建文明城市。” 季书平伸手,抚上他的脸,“可你不是要走了吗?走了之后国外谁会知道你做过什么事。” 尚雪臣又开始摇摆不定,他不是因为季书平这句话而放心自己光天化日之下的放肆因为自己出国不会被人追究,而是因为季书平看他的眼神,乞求的太明显,他都快要妥协的直接脱下裤子了。 尚雪臣脑里天人交战,咽了几次口水,才回答道,“那你动作轻点,别让外面的人察觉到动静。” 季书平笑着按住他的脑袋,用额头在尚雪臣的额头上来回蹭了蹭,“这样的动作够轻了吗?我只是想这样磨蹭你一下。” 尚雪臣知道季书平故意的,推开他,装着理衣服来挡住自己尴尬的神色。 季书平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给他开门,“还不下车?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 尚雪臣憋着口气下了车,季书平一手拉着车门一手扶着车框挡住了他,尚雪臣对他视而不见,低头弯腰从他胳膊下穿了出去,也不招呼他跟上,插兜低头的在前面走,嘴里还念着,“我去你的时间就是金钱。” “尚雪臣!” 尚雪臣应声回头,“干嘛!”等吼完才发现季书平手里举着稳定器,手机已经在稳定器上装好,正对着他拍。尚雪臣立马挡住脸,“你怎么现在就开始拍了?” 季书平举着手机走到他身旁,尚雪臣仍是挡着脸,“能不能别对准我的脸。” 季书平伸手握住他的手,拉下,“你怕羞?” 尚雪臣不想承认,季书平拉住他的手,扣进他的指缝,“我拍来自己看,没别人看。你哪里我没看过,你大腿根还有个痣呢。” “你别说了!”尚雪臣气急的要去甩开手,“这都从车里出来了,再让人看到。” “反正你都要出……” “是!”尚雪臣打断他,“我是要出国了,可以不在乎想怎么样怎么样,可你不留在这儿吗?你还顶着季氏少爷的身份!”说完就甩开了季书平的手,往游乐场的检票口走。 季书平一个人在原地,举着手机拍尚雪臣愤然离开的背影,嘴里嘀咕着,“我不是有想过抛下一切带你走,可你又不愿意。”等到尚雪臣走到检票口,发现季书平没跟上来的时候,回头瘪着嘴等他,季书平才叹了一口气跟上。 尚雪臣被季书平盯的有些不自在,他没想过季书平会从停车场就开始拍,进检票口的时候手机都没放下,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去看季书平。 “你想玩什么?”尚雪臣边往园区里走,边问季书平。 季书平一边跟着,一边举着手机拍,压根不看周围更别说去看园区地图和设施介绍,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入园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旋转木马,季书平随口道,“旋转木马?”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玩这个的不是小孩就是情侣,两个大男人玩这个太突兀,眉间立刻显出川字纹,“不玩,幼稚。” 路过旋转木马,又经过了碰碰车,季书平举着手机拍了一下场内又回头对准了尚雪臣,“那碰碰车?” 尚雪臣看着场内一群大人小孩摇着脑袋使劲推着圆盘在场上撞他撞你的,撇着嘴角,“不玩,太傻。一个个的跟牌桌上被洗的麻将牌一样。” 他怕季书平又看见什么幼稚的玩意想要玩儿,拿着地图就开始看,才知道就来的时候没看路,直接就进了儿童专区。尚雪臣赶紧研究地图想赶在季书平又有什么不妙的想法之前找出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项目,结果还是晚了,因为季书平抬头看见了摩天轮,直接指着摩天轮让尚雪臣看,“坐那个。” 尚雪臣看一眼摩天轮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不行。哪有两个大男人坐那个的。你不觉得觉得自己像是是仓鼠进了跑轮。” 季书平对尚雪臣的抗议充耳不闻,“唉,你有听过民间传说吗?说是在摩天轮的最顶端接吻,就能幸福地永远在一起。” 尚雪臣有点反胃,“哪里的民间传说?” 季书平扭头看他,“QQ空间。” 尚雪臣低头继续假装研究地图,“我家没有这个传统。” 季书平贼心不死,“那你家什么传统?” “我们家的传统是在关公面前接吻会红旗飘飘,金枪不倒。” 季书平还挺满意尚雪臣家的传统,可眼下有些为难,因为游乐场里没有关公。恰好穿着玩偶的工作人员路过,“没有关公,能不能用吉祥物充数?”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戴着狗头的工作人员,开始不负责任的胡编乱造,“这样效力就打折扣了。原先能金枪不倒,现在只能软趴趴的晃尾巴。” 季书平拉着尚雪臣到举着长枪穿着盔甲的塑像面前,“这个和关公差不多。”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塑像,又眯着眼睛看季书平,一副讲究人的模样,“我们中国人不拜外国骑士。” 季书平被尚雪臣推脱的有点要泄气,“你们家的传统可真是吹毛求疵。” 尚雪臣压着嘴角,指着骑士塑像,“大哥,我吹毛求疵?你这毛和疵都明显得越过太平洋了。” 季书平看着他,问得一脸真诚,“你们家有没有别那么严格的传统,也能保佑长长久久的那种。” 尚雪臣笑着往他身下瞟上一眼,神秘莫测的靠过来,“这得分种类,你想要哪种长久?印度神油那种?” 季书平直直看着他,“和爱人长长久久的那种。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要天天在一块儿的那种,到地老天荒的那一种。” 尚雪臣理亏地站直身子,抬头看着面前的骑士塑像,他们家还真没有这种传统,看他爸爸和叔叔就知道。其实他自己也做不到了,只是这一下互相装疯卖傻也没什么不好。他问季书平,“QQ空间里有没有其他的民间传说?” 季书平还真没看过其他的什么民间传说,他之前想和尚雪臣来游乐场,尚雪臣不乐意用QQ空间的民间说法搪塞自己,原本自己也是想从QQ空间里找出什么名言警句将他一军,要来助理的QQ号,翻助理当年的状态看见了,结果最后也就只记住了这一条,正好现在用上,结果尚雪臣不吃招儿,还问他有没有其他的,他还真不知道还没有其他类似的说法。 不过,没有也可以编造,民间传说还不都是编嘛。季书平到处看了看,张口就编出一个传说,“听说,在过山车上第一个弯口接吻,愿望实现的效力会比摩天轮还高。” 尚雪臣还真是服了季书平的天马行空,比自己还会瞎扯,难怪家里做房地产的,他家的地产项目估计都被吹得天花乱坠。可本来就是打定心思出来陪季书平玩的,就算没了下限也想让季书平开心,再推脱就矫情了。 他把地图往屁股后面的裤兜里一塞,对着季书平说,“那走吧。” 第90章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到过山车的项目那边排队。季书平举着的手机倒还真是屹立不倒,尚雪臣渐渐习惯了,不再因为季书平举着手机对着他就恼得想挡脸,可他还是恼,因为季书平排他前面,队伍往前挪一点位置,季书平就回过头来问他,“你怕不怕?” 原先尚雪臣没什么感觉,还挺无谓的,可被季书平问多了就渐渐焦躁起来,就像放弃态度打算去裸考,结果座位前的学霸老回头问,你复习没复习。他没怎么办啊,自己答应的,又不能翻脸不认账目,可季书平一直问,本来不怕被他问得怕了起来。 尚雪臣一脸的不耐烦,“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话?!” 季书平识相的闭了嘴,等排到了他们,好巧不巧坐头排,尚雪臣顿时想给自己来颗速效救心丸。季书平一言不发,只在坐进车里的时候,拉住尚雪臣的手,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别怕。” 尚雪臣这次没嫌弃他说话,心里想着这也行,定心的功效和速效救心丸没什么差别。 等车一开动起来,先是缓缓行进着下了一个陡坡,一车人都在尖叫,等大家都平静车又开始缓缓爬坡,尚雪臣不由得开始紧张,这好像是第一个弯道。他正紧张着,季书平握紧了他的手。 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就等着车爬到顶冲下去的时候,伸头过去和季书平接吻。还是不行,尚雪臣没能成功仰脸和季书平接吻,因为坡太高了,一下子的冲力根本就做不了其他事。 全程尚雪臣都被过山车迎面劈来的风激得睁不开眼,缩着脖子咬紧牙关,就差和后面的人一样扯着嗓子大吼大叫了,更别谈接吻了,他坐第一排第一个眼睛都睁不开。 过山车回到出发点停下,尚雪臣才睁开了眼,眼角还挂着迎风泪。他扭头去看季书平,季书平倒没有因为没接的成吻而失望,只伸手给他压被吹得翘起的头发。下了车,尚雪臣才发现,季书平全程都没松手,自己硬生生在他手背上掐出了血红的指甲印儿。 尚雪臣想松手,季书平拉住他没松,“怎么?” 尚雪臣看一眼他的手,“我没事了。人太多了,松手吧。” 他们还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口处,季书平知道尚雪臣不喜欢在外面表现得太过亲密,体谅他松了手,“听说会随机拍下坐过山车时的照片,去看看吧。” “嗯。”尚雪臣跟在兴致满满的季书平身后,自己却因为没接得成吻在丧气,看着季书平在挑照片,心里想着,其实他要找陪他长久的人,也不一定非自己不可。 季书平看到了他们在过山车上的合照,招手喊尚雪臣过来看,尚雪臣走到电子屏幕前看了一眼,丧气的脸上又添了不开心,旁边的季书平淡定的很,就自己缩着头闭紧了眼,头发高高翘起,五官都被风吹得变形了。 “小姐,麻烦帮我打印这张照片。” 尚雪臣不想要自己这么丑的照片,拦住季书平,“你要这个干嘛,不行,不能要!” 季书平回头看他,手上的钱已经递给了工作人员,“为什么不行?” 尚雪臣撇着嘴,“接吻不是都没成功嘛,要这张干嘛?” 季书平接过打印出来的照片,一连打了许多,从照片袋里抽出一张给尚雪臣,“手不是牵在一起的吗?” 尚雪臣看着照片上,手确实是紧紧牵住了,只是看照片上的人还是觉得不顺眼,没接下季书平给他的照片,转身就往外走,“你自己留着吧。”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表演游行,主路两边围满了人,季书平和尚雪臣站在门边,季书平看着表演队伍从他们面前不远处走过,问尚雪臣,“要上去看吗?” 尚雪臣摇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季书平看他打不起劲儿的样子问他,“你很在意没接得成吻?” 尚雪臣又开始自欺欺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反正也都是你信口胡说,就算真的接成了,我还不是一样要走。” 嘴里吐出的都是不在意,可语气听着怎么都是在意。季书平看着路两边的人,用自己的肩膀去碰碰尚雪臣的肩,“海盗船呢?海盗船你可以吗?” 尚雪臣抬眼去看隔壁的海盗船,摆动的幅度也不是很大,还是有点不太自信的说着,“应该可以吧。” 大家都围在路边看游行,这会儿海盗船的设施前就没怎么排队。季书平和尚雪臣到了门口就被直接安排上了海盗船,原以为会没人,上船才看到另一边也三三两两坐着人正对着他们。海盗船不像过山车,一人一个横杆拦在前面,而是一整排被一长条的安全杆拦住。尚雪臣挨着季书平坐着,觉得这次应该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船摇动起来的时候,季书平迟疑了,因为尚雪臣总介意在外面亲昵,低声问他,“对面坐着人正好看着呢,这样行吗?” 尚雪臣还是被海盗船不大的摇动幅度弄得心脏猛跳,听到季书平的话,抓紧了面前的横杆,看一眼对面欢声叫着的人们,他没回话,松开抓着横杆的手,抓住身旁季书平的衣服,一扭头直接亲上了季书平。 季书平始料不及,以为他会在意对面的目光,看尚雪臣都这么直接了,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闭眼伸手搂住了尚雪臣的腰,早有准备的举起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对准了他们。 尚雪臣原本还剧烈跳动的心,倒在这个吻里渐渐平静下来,他听到了对面的尖叫,也不去管他们是因为海盗船的摆幅,还是因为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的不正当行为。吻得不是很久,因为坐在海盗船上的原因,只是简单的意思了一下,连舌头都没来得及有一番较量。可是就这么尚雪臣也觉得足够了,将来有可以让自己回味无穷的记忆了。 等分开之后,海盗船也刚好停下了。尚雪臣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磨蹭着想等人都走了再下船,还是季书平先起身拉着他下了船,一下船就听到了刚刚坐在自己对面的游客连带着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都和自己说着“恭喜”。 季书平拉着他和对着他们说着“恭喜”的人一一答谢,搞得像婚礼仪式前迎宾的新人,唯一不足的就是恭喜的人太少,也没像婚礼上收到多到让人头昏的祝福,可就这寥寥几句的恭喜还是让尚雪臣满足了。因为他还是头一次被人祝福。 季书平答谢完最后一个路过恭喜他们的人,回头和尚雪臣相视一笑。 尚雪臣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季书平看他疑惑的神情,一挑眉毛好像在问他怎么了? “好像觉得你哪里有点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感觉不一样了。”尚雪臣仔细端详着他,“你好像刚刚对那些陌生人笑得挺真诚,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还笑得很僵硬。” 季书平笑着看他,“那时对外人是虚情假意,现在是真心实意。我喜欢他们对我们说恭喜。” 尚雪臣在他身旁走着,“嗯,我也喜欢。” “尚雪臣?” “嗯?” “我还是想骑旋转木马,还是想玩碰破车,还是想坐摩天轮。我想把这些都和你坐一遍。” 尚雪臣没有拒绝,“嗯,好。都玩。” 之后尚雪臣先去陪着季书平坐了旋转木马,玩旋转木马的大都是家长和孩子,季书平稍微想和尚雪臣走得亲密些都被尚雪臣给躲开,因为他说,“别让孩子看见,家长不好解释。”尚雪臣知道小孩子的自我意识还模糊,还没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他不想让孩子看见日常里少见特殊的场面,这会让孩子意识混乱,他就是从小这么混乱着长大的。 季书平只好收敛,可还是在木马上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伸手去勾了勾尚雪臣的小拇指。尚雪臣埋着脸笑了一下,用自己的小拇指挠了一下季书平的手心,然后快速的收回。笑着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前头坐着公主椅的小男孩。尚雪臣呆愣的和前面的小男孩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小孩先看着尚雪臣咧嘴笑了,一笑露出豁牙,“哥哥,开心吗?” 尚雪臣点点头,“嗯,开心。” “我也开心。我听说旋转木马就是追着幸福所以才不停的。其实我想追着幸福比得到幸福更幸福。” 尚雪臣被前面的小男孩绕晕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和自己说了个绕口令还是现在小孩太爱逛QQ空间了?不过,尚雪臣自持为大人,也有着大人的通病,应付不来的直接张嘴就问,“小孩,你妈呢?” 那小孩一听尚雪臣这么说,直接就冲他吐舌头,转过去不再看他。尚雪臣自个儿在心里嘀咕着,现在小孩可真皮,都能大着胆子和陌生人搭讪。笑着扭头,又和身旁的季书平对上视线,季书平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他,尚雪臣一看就知道待会儿下来季书平又要调侃他了。 果不其然,季书平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很喜欢小孩?” “不喜欢。”尚雪臣自己小时候就处处讨人嫌,长成大人了一想,他这样的小孩,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不过小时候对他不好的小孩他也不喜欢,所以最后总结他不喜欢小孩。 “可我看你和他聊得挺好。” “因为很少有孩子找我聊天。”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所以他虽然不喜欢小孩,可突然有个小孩和他聊天说话,表现得没那么讨厌自己,他还是会开心的。 季书平看着他想,幼年时都被嫌弃着存在的他们遇到过,终于体会出童年里的一点快乐,之后分离经过混乱的青春期,即便现在年龄上已经离18岁的成人礼过去了很久,可其实他们都还没长成真正的大人。他在重新遇到尚雪臣前不通人情,尚雪臣再没遇到自己之前轻挑不负责,好在又遇到,是他们真正长大成人,是懂得爱与责任的契机,唯一可惜的就是有些太晚了,醒悟得也有些晚了,他们才刚懂,就要立马分离。 尚雪臣叹口气,游乐场不是用来伤怀的,挂上笑脸对着季书平,“走吧,下一项是碰碰车。” 玩碰碰车比玩旋转木马还尴尬,场上都是一家三口,开始的时候季书平手里没轻重,直接撞上一个三岁小孩的车,把人家孩子弄得哇哇直哭,做父母的心疼孩子,嘴上没说什么,可直接剜了他们俩大男人一眼,季书平撒了手,换成尚雪臣掌舵,他还要在一旁闷闷不乐的说,“现在我也不喜欢小孩了。” 尚雪臣慢悠悠的转着手里的圆盘,“怎么你从前喜欢?” “我从前有喜欢过一个小孩。” “我也是,我小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小孩。” 季书平有些紧张的问他,“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是圆脸大眼睛,脸蛋粉扑扑的,冬天会穿粉色羽绒服,看起来还挺喜庆的,像年画上的娃娃。你呢,你当年喜欢的小孩什么样子?”尚雪臣问完没听到人回答,转脸看着坐在一边抱臂的季书平,脸色不善。尚雪臣只以为是因为刚刚被小孩家长瞪了的缘故,“我问你呢?看你脸色是有哪里不舒服?” 季书平斜斜看着他,“我当年喜欢的小孩,有点丑还邋遢,一点都不讲究随便就脱裤子,穿着毛裤在外面乱窜。” 尚雪臣听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到底哪里怪了,“这小孩又丑又邋遢,你还喜欢他?”他听季书平的描述,只觉得这孩子不怎么讨喜,听着比自己小时候还招人嫌弃,他从看见季书平第一眼就觉得他装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因为他对我好。” 尚雪臣心想季书平这喜欢的也太随便了,那随便来个人对他好,他不就喜欢上了。那他喜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等等,自己好像没怎么对他好过,那他是不是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自己。季书平一句话让尚雪臣钻了牛角尖,越想心里越酸。结果周围人玩得合家欢的碰碰车,就他俩全程都苦着脸。 下了碰碰车,尚雪臣面无表情,说话都像机械报幕的机器人,“下一项,摩天轮。”心里暗想,玩完摩天轮就不陪你玩了! 季书平心里也正吃味,问他,“你们拜关公的人是不是都特迷信?” 尚雪臣歪头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天天求这个拜那个的,三不五时还得找个算命的客串一把师爷,“嗯,是挺迷信的。” 季书平没和尚雪臣去摩天轮,拉着他去了鬼屋,迷信的肯定都怕鬼!尚雪臣不怕鬼,就是有点怕黑,在门口拽着季书平,“约好的项目里没有这一项啊!” “一时兴起!”季书平也不管尚雪臣的不乐意,拖着人直接就进了鬼屋里。 尚雪臣无奈被拖进了鬼屋,一从入口进去就是一片黑,还没走两步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得直打颤。尚雪臣不怕鬼,可心脏受不了这样的一惊一乍,他拍胸口的动作频率都赶不上扮鬼的工作人员时不时的冒。 季书平一开始看着被吓着的尚雪臣还觉得解了气,后面走到阎王殿的时候,灯光设置的一闪一闪的,就有些担心起了尚雪臣,拉住他的手,挡在他身前,“前面有闪光,我给你挡着,你直接跟着我走就行。” 尚雪臣倒没觉得季书平的这一动作暖心,分明拉自己进来的也是他,跟在身后埋怨他,“我是看出来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想对我打击报复!” 季书平随意拨开吊在天花板上的头发,别再吓着了后面跟着的人,“嗯,我是故意的。外面人多,我想躲进鬼屋里,好和你一路都牵着手。” 尚雪臣沉默着和他十指相扣,“其实鬼屋又黑,还老有人窜出来,我感觉我们应该没那么快走出去。” 季书平扣紧了他的手,“嗯,我也觉得。”抬头一看出口就在眼前,沉默着打转方向,“我刚刚在那个转弯口好像走错了路。”拉着尚雪臣又往回走,遇上后面进来的游客,彼此都吓了一跳。 他们就这样拉紧了对方的手,在黑漆漆的鬼屋里走了足足两个小时。等扮鬼的工作人员第三次看见他们这张熟悉的脸时,都失去了一开始张牙舞爪冲出来吓人的动力,只是意思意思地对着他们举起胳膊,敷衍的叫个两声又无精打采的回去了。尚雪臣分明听到了转身躲回墙后的工作人员嘀咕着,“怎么又是他们?” 等到第四次再遇到的时候,扮鬼的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了,礼貌地询问,“你们是不是迷路了?我请人带你们出去?”他们这才恋恋不舍的出了鬼屋。 出了鬼屋谁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季书平抬头看看天,夜也快来了,意有所指的说着,“天也黑了。” 尚雪臣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嗯,天也黑了。” 这意思是,天也黑了,没人会看得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了。 季书平拉拉尚雪臣的手,“走吧,该去坐摩天轮了。” 尚雪臣一点头,抬头正好看见季书平正盯着自己的眼睛,笑着晃晃他的手,“走吧。”然后一起往摩天轮走去。 第91章 尚雪臣坐在车厢里,摩天轮开始运转,他侧着身子去看窗外,看地面慢慢变远。有手从他背后绕到他腹前,是季书平从背后抱住了他。 季书平把下巴搁在尚雪臣肩膀上,侧脸用鼻子在他颈线磨了磨,他们越升越高,升到半空晃了晃,尚雪臣拍了拍季书平扣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手,“你坐好。两人都坐一边,不平衡了吧,车厢都开始晃了。” 季书平坐好了,其实他坐好姿势也还是没变,只是没去蹭着尚雪臣,抱紧了人,抬头去看半黑不黑的天,只挂着一两颗星,街上的路灯也还没完全亮起,各家店铺的霓虹灯都还没亮着招揽客人,坐在摩天轮上,只觉得景色单调。 不过,还是满足了的。尚雪臣望着,庆幸了自己和季书平来坐了摩天轮。走前还能把城市街景一览无余,也算是没有遗憾。季书平抱着人问,“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那次在山顶。” “我那次在山顶说得话还算数。以后……”季书平和尚雪臣说过了很多遍类似以后这样的话,诸如此类的还有别走,留下。只是一次都没能成功,他有些失了信心。 尚雪臣没听到季书平会说出一个怎样的以后,他其实挺想听的,配合着场景,气氛,该是听一些好话,只是听到季书平的这一个停顿,他也知道,话说得再真,对他们而言都只是个海市蜃楼。 他摸着季书平的虎口,看着天,“不想说就别说了吧,我知道你也怕徒劳。” “其实我也可以不徒劳无功的,就看你。” 尚雪臣想要和他说这不是他能决定的,现在的情形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自己是在护着他,是在…… 只是张了口之后,却怎么都发不出声,低头想起了在那个站台,大巴车来时自己瞬间就被后悔淹没。 季书平看他皱眉的样子,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算了,我不提了,你别再想了。” 尚雪臣放松了身体往季书平怀里靠了靠,天虽然黑了,可游乐场里还到处都是人,都是结伴来的,看着很热闹,“我小时候家里也挺热闹的,到处都是人。只是很奇怪,再怎么热闹我都觉得冷清,感觉那热闹和我无关。现在也很奇怪,坐在这上面,看着底下的热闹,其实也是离得远的,现在却觉得自己是在这热闹里的。” 季书平听他说着,收紧了手臂搂紧了他。 尚雪臣回头,正好两人的鼻尖碰到,他问季书平,“你呢?说说你小时候。”他记得季书平和自己说过,他小时候家里也是冷清的。 “我小时候?”季书平用鼻尖去点了一下尚雪臣的鼻尖,稍一用力,又把尚雪臣往自己怀里近了近,这样他好贴住尚雪臣的脸颊,“我小的时候,家里也很冷清,可能是因为双职工父母?”季书平自嘲的笑了笑,尚雪臣用自己的手包住了季书平的手,“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季书平笑得清冷,去看远处写字楼上的霓虹灯,“我旁观过热闹。好像是过年,我经常罚站的走廊尽头有窗,正好半夜十二点,能听到难忘今宵,别人家的孩子大概守完了岁拿着红包,出去捡没放完的小鞭炮。我站在窗户那里看见了烟花。其实,当时看着觉得挺好看的,可能因为烟花好看,也挺羡慕别人家的热闹。” “那你比我强。”尚雪臣笑着从季书平的虎口卡进一根手指去挠他的手心,让他分心,不然怕他又沉浸在小时候的孤单里,“我可一届春晚都没看过,我过年都睡得早。” 季书平笑着贴着他的脸,和他一起去看窗外的风景。他知道尚雪臣在撒谎,过年怎么会睡得早,各家都很吵,乡下的鞭炮声都能传进城里来。 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游乐场的人都没见少。尚雪臣还准备问季书平还想玩什么,却被季书平拉走,他感觉季书平走的有些匆忙。 “怎么了?”尚雪臣不解,不是时间还很多,明明游乐场里的人也都还没散,大家都开心着往一个方向聚,就他们俩个逆着人流要出去。 “没怎么。”季书平的脚步一点没放慢,“是我等不及想早点回去了。” 尚雪臣握住季书平的手紧了紧,他又有些紧张了。他就抱着紧张,跟上了季书平。路过游乐场里的甜点小店,尚雪臣看了一眼橱窗,想要停住,可季书平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一个要走,一个要停,季书平一个没注意扯着了尚雪臣的胳膊。 “啊!”尚雪臣吃痛出声,季书平回头走到他面前,搂住他,“是我没注意到。” “季书平,我想买点东西。” 季书平不让尚雪臣停留,只说,“你想要什么,我回去的路上给你买。”说完,搂着尚雪臣的肩膀带着他要出游乐场。 尚雪臣不明就里只好跟着季书平走,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橱窗。 两人疾步快走到了停车场,天有点黑了,找车也费了点时间。尚雪臣上了车,还有点未尽兴的样子。停车场里的车也就他们的车准备启动着要离开。 尚雪臣扭头要回望游乐场,却被季书平拉住了手,他回头看着季书平,实在不解他怎么又急着回去了。季书平抓着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车子刚一启动,尚雪臣就听到了烟花炸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就要回头看,季书平抓紧了他的手,拉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回头。 原来晚上会有烟火秀,是担心自己不能看烟火所以才急着要走?尚雪臣低着头,一言不发。 季书平小心翼翼地问他,“没事吧?” 尚雪臣仍旧低着头,他在想季书平其实应该挺喜欢看烟花的,那是他小时候看到过,羡慕过的热闹,只是自己不能陪他看了。他抬起了头,看着前方没去看旁边的季书平,咬了下嘴唇才开口,“季书平。” 季书平听尚雪臣叫着自己却没回头看着自己,只有攥紧了他的手,盯着副驾驶座的人,他有预感,预感尚雪臣不会说些合自己心意的话。 “你以后……以后,会遇到陪你看烟花的人的。” 尚雪臣希望能有人陪季书平看烟花,说完轻描淡写的回过头,想对着季书平回一个笑,表示自己没事。 只是刚一回头,就被冲过来的季书平抵上了副驾驶的车窗。季书平突袭了尚雪臣,在他说以后会有人陪着自己的时候,热血冲头的就撞了过去,也不管推着了尚雪臣的肩膀,撞着了尚雪臣的额头,只知道碰到了嘴唇直接张嘴就咬。 尚雪臣没防备,被季书平这一撞,车窗玻璃直接“嗵”地一声响。撞的这么重,头倒是没事,季书平用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挡住了这一撞的冲击力。后脑勺是没事,可前额被季书平的前额撞得不轻,还有嘴唇,季书平撕咬的太用力了,还有舌头,他被季书平搅得舌根疼。明显就是对自己生气了。 尚雪臣没反抗,觉得季书平生气是合理的。季书平想让自己怎么痛,他都接受,他也没回击也没出声,安静的接受着,由着季书平怎么高兴怎么来,哪怕他被狠狠挤在车门上,一点都喘不过气,他也不出一声埋怨。 季书平咬得他又重时间又长,等松开了尚雪臣只听到他直喘气。咬完,季书平用额头抵着尚雪臣的额头停了好一会儿,气也撒了,人也冷静了,就是没说话。尚雪臣喘着气也不说话,等季书平冷静下来,回到了驾驶位,自己也坐直了身子,看着前车窗,一咽口水,感到唇内有些疼。他伸手摸了摸嘴唇,没摸到伤口,想着可能是季书平把他唇内贴牙的地方咬破了。 季书平垂着头,握紧方向盘没说话,再抬头直接就开着车离开了游乐场。 两人一路无话,尚雪臣只觉得嘴唇痛,叹着气的去看窗外,看到前面有甜品店,才开口先说了话,“停车!” 季书平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不知道尚雪臣这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生气自己突袭了他,还是觉得陪完自己这一天到头了,他要下车走人。季书平踩着油门,“做人要有始有终!这一天还没过完,就不算终了!” 尚雪臣觉得季书平太过紧张自己要走的事实了,“快停车!我只是想下车买个蛋糕,你再开就过了!我刚刚在游乐场也只是想停下买蛋糕!”尚雪臣语气着急,眼看着季书平就要开过了。 还好季书平停车及时,靠边停下了。尚雪臣解开安全带,“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要开门时,季书平拉住了他,尚雪臣扭头看他一眼,紧紧握了一下季书平拉着自己的手,“我说真的,买完蛋糕我就回来,相信我。” 季书平想要证明自己是相信他的,所以松了手。尚雪臣下了车直往店里奔,季书平双手交握卡紧了自己的虎口,尚雪臣进了店以后,他坐在车里就看不到人了。季书平死死掐着自己的虎口,又想到了在那个站台,自己返回去找他,却没看到了人,他当时的后悔比那天下的雨还大。 突如其来的后悔,让季书平解开了安全带就要冲下车,他们可以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他原本打算让尚雪臣时时刻刻呆在自己身边的。刚要开门,就从看到尚雪臣站在甜品店的落地玻璃窗边和自己招手,像是让他放心。季书平深吸气收了要开门的手,他得相信尚雪臣。 尚雪臣拎着蛋糕回来,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动作小心的把蛋糕摆上了腿,等坐好他听到季书平问他,“怎么这么久?” 他扭头看着季书平准备解释,余光里看见了季书平掐青了的虎口,拉过他的手用拇指在他的虎口上轻轻的扫,“因为甜点师傅做蛋糕花了些时间,包装蛋糕也花了些时间。”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摸着自己的虎口,平了平心态,反手握住他的手,“怎么要买蛋糕?” “只是突然想吃了。”尚雪臣把季书平的手放回了中间的手刹上,“走吧,现在可以回去了。” 季书平这才放心的放下了手刹,开车回去了。 回到了季书平的别墅里,尚雪臣抱着蛋糕在客厅看到了金鱼,还好,还生龙活虎的,尚雪臣把蛋糕放到了茶几上,弯腰看着鱼缸,“好久不见。”怕被季书平听到,压低了声音,“这次,我来告别。” 季书平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在沙发上坐下,尚雪臣拎着蛋糕盒放到了他的腿上,“你拆。” 季书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非要买回来的,你拆不就好了。” 尚雪臣低头看着季书平腿上的包装盒,“我小的时候很讨厌过生日,因为没人记得给我过生日,要是眼巴巴盼着还没人给自己过生日那就显得太悲催了,所以干脆讨厌起了过生日,这样别人谈起你生日怎么过的还能理直气壮说我讨厌过生日,所以不过生日。其实,还是想过的,但是不想在生日当天表达出来。后来我想着,生日蛋糕其实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的。它们被做好,装进包装盒里的时候都没见过你这个人,更别谈知道你的生日了。只有在拆开的时候,它第一眼看到了你,可能会以为你是寿星,等你对着它许愿那它就百分百确定今天是你的生日了。所以,我每年都会在不是自己生日的时候给自己买生日蛋糕,别人问起来只说是因为想吃了,这样就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不爱过生日,只是想什么时候吃蛋糕就吃蛋糕的随性的人。可是,谁又不想自己的生日被人珍重。上次给你过生日太潦草了,今天补上。” 尚雪臣抬头看着季书平,笑对他,“只要生日蛋糕以为了你今天过生日,那对着他许愿,效力和你真正生日那天许愿其实是一样的,你生日那天不是没许愿。”他对着季书平得意的一挑眉,“所以拆开吧,让它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它会弥补你的。”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听了他这一番天真的话,他好像是在给自己补过生日,笑着低头去拆包装盒上的蝴蝶结,展开了盒子,露出了蛋糕,然后尚雪臣在旁边对他说着,“生日快乐。” 季书平回头看他,尚雪臣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用气音说着,“这样它才会信。”说完拿出蜡烛,插进了蛋糕正中,就要点燃蜡烛,季书平伸手按下他的手。 尚雪臣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样程度的火光,我还是可以的。” 他点燃了蜡烛,举着蛋糕到季书平面前,“许个愿吧。” “愿望会实现吗?”季书平在问尚雪臣。因为他今天已经许了很多愿,其实他不懂那些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到底真不真,如果成真了到底是谁帮着实现了愿望,神明吗,谁清楚呢。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愿望只有尚雪臣能实现,所以他不是对着蛋糕说,不是让蛋糕去传达给俯视众人的神明,乞求得到垂怜来实现愿望,他实实在在的在问着尚雪臣,因为他的愿望只有尚雪臣能实现。 尚雪臣清楚季书平想要什么,他做不到只有敷衍他,“这你得问蛋糕。可能全球同一时间过生日的人太多,蛋糕也听不过来这么多愿望。” 季书平不为难他,也没双手交叉握做出要在蛋糕前许愿的样子,而是直接就吹灭了蜡烛。尚雪臣看着有些失望,季书平拿过他手里的蛋糕,放到了茶几上,回头看见绕在他脖子上的黑线,用食指挑了出来,还是自己送他的那条廉价项链,“礼物呢?” 尚雪臣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拿出了之前定做好的八音盒机芯,他一直都把这个机芯放在钱包里。 机芯递到了季书平的面前,季书平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是机芯。之前没完工的木盒其实是想做个八音盒,只是机芯还没到就被你拿走了。现在可以放进去了。” 他从前总在犹豫,要不要交付自己的心,现在肯定了想给,只是人却留不下,他心给了季书平,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有把这机芯送给他。 季书平拧着发条,听这机芯流出的音乐,是他给尚雪臣弹的那一首。他笑着收下,“还有呢?” “还有?不是给你礼物了?” “这顶多算是我送你项链的回礼,不算今年的生日礼物。而且你快要走了,应该把以后的礼物都补齐。” 尚雪臣没想过季书平会这样向自己讨礼物,只有回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季书平看着他,把尚雪臣看得就要心虚的低下了头。 季书平往尚雪臣身边挪,靠紧了尚雪臣,亲在了他的额头上,“这是明年我二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然后亲在了他的眼睛,“这是后年我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亲在了鼻梁上,“这是我大后年三十岁的生日礼物。” 季书平推着尚雪臣倒在了沙发上,“你心里清楚,我要的就只是你。” 尚雪臣躺着看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我爸是绑架你的那个人?” “比你想得还要早。”说着低下头去,准备继续去要他往后一年一年的生日的礼物。 第92章 离成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尚雪臣还是不懂事,总逃课,反正他也没人管。爸爸不管自己,时常给自己盯功课的叔叔也不管自己了。 叔叔也不是不管了,而是不能管了。相反现在是尚雪臣管着他,因为叔叔从前摄入的致幻剂过多,精神越来越不行了。爸爸忙得时候,又不放心叔叔,就只能喊着尚雪臣帮忙看着叔叔。至于其他人估计对叔叔在爸爸不在的时候,不会对叔叔上心。因为叔叔是被发现身份的卧底,开始的时候是被送到爸爸这里来试药的。 有人试药就是比小白鼠好用,爸爸终于研究出了市面上畅销的毒品,就是叔叔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越来越不好。他经常在半夜听到叔叔咆哮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死!让我死!” 叔叔发狂的时候,总是让夜晚变得难以入眠。除了他嘶吼声,还有东西落地打碎的声音,他躲在自己房间都能分辨出这次又打碎了什么东西,有些东西很贵,因为爸爸有钱没地花,偶尔添置些贵得离谱的东西。尚雪臣听着也不觉得心疼,他都习惯了反正家里也没多少完整东西了。 除了打碎东西的声音,还有爸爸高声的回答,“我是为了救你!不然你这被发现的身份,死了都找不到尸体!” “我不要你救我!你才是真正害我的人,你给我吃药,害我痛苦,我恨你,恨你!” 然后又是乒乒乓乓一阵响,然后两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弱。基本他们吵架都有规律,熟悉了的尚雪臣摸着时间,等他们吵完就会出去收拾,扫扫碎片,要是爸爸伤着了,还得给他送药。不然动静太大,大伯会注意到。 那天,叔叔照例发病了。爸爸费力地把人锁进了房,吩咐尚雪臣坐在门口看好,自己急急忙忙去打电话。平日里他都是会坐在房门前的地上守着叔叔,无聊的时候就倒一地的弹珠,弹着玩,用来消磨时间。只是那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觉催使着走到另一间房门口去偷听爸爸的电话。 “我想把雪臣送到你那里去避风头。我这里会和大哥摊牌。” 送自己走?尚雪臣贴着墙根听到了爸爸的话。 “什么你不要?!他也是你的儿子!” 听到这一句,尚雪臣不想再偷听下去了,走回锁着的房门前坐在地上继续弹弹珠儿玩。 等到爸爸再从房里出来,和尚雪臣交待一声看好叔叔,他要去大伯家之后,就出了门。尚雪臣从地上站起,看一眼房间里昏睡的叔叔,悄悄跟出了门。 大伯家尚雪臣熟得很,大伯家的房子,除了显眼的大门,还特地开了三个不起眼的小门,方便和人会面,出货。他跟着爸爸到了大伯家,绕过大门从侧面一个不常用的小门进去。等他进了院子,趴上堂屋侧边的窗台,就见到了站在堂屋正中央的爸爸。大伯坐在爸爸面前的太师椅上,屋子两边都站满了人。 “我不干了!” 尚雪臣贴着窗户,抓紧了窗沿,替爸爸这一声洪亮的话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见大伯转着手心里的两颗核桃球,眯眼看着堂屋里站着的爸爸,“你不干了?” 尚雪臣躲窗边看着,拿不准大伯话里的语气,因为大伯说话从来不咸不淡,让人猜不透。他还在紧张的琢磨着大伯应该不会发怒,下一秒就看见大伯猛地从太师椅里站起身,用手里的两颗核桃球狠狠砸在爸爸的额角。 “你不干了?你说不干就不干?!?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是我手下给我敬过酒的马仔吗?不是,你是堂堂尚家二爷,是我的亲兄弟!这不是你说说就行了的!” 尚雪臣听见大伯发怒的叫吼,躲在外面的一时害怕地低下了身子。他看见爸爸伸手抹一下额角的血,轻飘飘的说着,“哥,要求你提,我都答应。只要让我带着家口走,我什么都答应!” “家口?”尚雪臣清楚看见了大伯脸上的怒容,然后大伯一抬腿,直接踹在了爸爸的腿弯,爸爸一时没料到,单膝跪了地,这一跪就没起来。他听到跪在地上的爸爸执着说着,“要求你提!” “家口?”大伯端了十几年的深沉老道,似乎都不见了,尚雪臣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发怒的大伯,“除了雪臣还有谁是你家口?那个没了身份不人不鬼的卧底?!你知不知道道上现在怎么传的我们尚家?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要求你提!!!”尚雪臣又听到爸爸这一声喊,好像知道自己不占理,说来说去都只有这一句。 大伯显然是被他气到了,“你!!!” 他看见大伯抚着胸口重新坐进了太师椅里。 “大哥,我没用了。药我已经制不出来了,你就放我们走吧。” 尚雪臣知道爸爸说得是真的,他因为叔叔做出了最好的药叫“巧克力豆儿”。也因为叔叔再也做不出来药了。 “放你走可以。”隔得太远尚雪臣看不清他大伯究竟有没有叹气,“你只要帮我做完最后一单,事成之后,我就放你们走。” “谢大哥。” 尚雪臣躲在窗户外都听到了他爸爸说这一声谢之后,额头磕在地砖上的声音。他看完爸爸给大伯磕了头,自己先从侧门溜回家了。 回到家里,坐在被锁的房门前继续弹着弹珠儿玩。房里的叔叔好像醒了,用指甲在背后挠着门。尚雪臣停下手里的动作,问背后的人,“叔叔,你爱我爸爸吗?” “我恨他!” “我爸为你向大伯跪地磕头了,这样你还恨吗?” 尚雪臣久久没有听到回答,起身想向门里看,却听到爸爸推门回来的声音,他看着房里,明明刚刚还隔着门和自己说话的叔叔,这会儿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能他听到了自己的后一句话,也听到了爸爸推门回来的声音。 爸爸走到房门前,问他,“他还好吗?” 尚雪臣扭脸看着站在身边的爸爸,看他姿势不对的腿,看他额头的伤口,心想,成年人的爱情可真难懂。他没直接回答爸爸的问题,只是张口大声问,“爸,你怎么流血了?” 爸爸皱眉看他,好像是气他怎么这样大声说话,再吵醒了房里的人。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说得大声,他知道叔叔没睡,扭脸去看房里的叔叔,看见他身体扭动了一下,可还是静静躺着装睡。 那天之后他时常看见爸爸打电话,只要他电话,尚雪臣都会避开,不想去探究爸爸到底打给了谁,说了什么。然后在叔叔平静没有发作的一个晚上,爸爸背着一个大麻袋进来了,路过尚雪臣的时候,照会他,“你最近都别去学校了,在家呆着吧。” 其实尚雪臣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学校了,叔叔发病的时候他就呆在家里看着,没发病的时候,他就在街口呆着,看成堆的小孩围在墙角打纸包,弹弹珠儿玩。小时候没人陪着他玩这些,现在大些了,也没人陪他玩。他能站在街角看着那群小孩玩这些,一看就是一下午,因为他不想去学校。感觉烦人,流言烦人,喜欢着他的佳佳也烦人,最近还故意找着其他人来刺他。这让他觉得学校也挺没意思的。 爸爸背着麻袋回来的那天,他又听见叔叔和爸爸在地下室里吵了,吵得模模糊糊的,他听不清楚,后来听到东西碎了的声音,他就回了房直接睡了,等着明天再去地下室里收拾狼藉。 季书平发现家里的氛围越来越让人窒息的时候,渐渐有些不想回家了。只有每天都去娱乐城,他没有能说话的同龄人,文婷还算是一个。他有些不是很懂文婷的想法,但他觉得文婷很有主张,虽然是小姐,可却一点一点规划着逃跑。季书平被她的计划所吸引,不是因为她清秀的外貌,也不是因为她带给自己的灯红酒绿,而是因为她过得明明就比自己还悲惨,却一刻都没浇灭要逃离,给自己新生活的心。 那天,他在娱乐城里,照例包了文婷陪他喝酒,他们关系亲密起来,却很难说明。他请文婷在她的计划里带上自己,可是文婷却对他做出了考验,他接受了考验,跟着文婷去了宾馆。所以他们现在是介乎朋友与情人之间的关系,可季书平仔细想想感觉这两种关系又好像都不是,只好勉强算作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季书平并不觉得他们之间这样不伦不类的让他有多不舒服,总归是比家里舒服。 文婷出来,看见是季书平点他,总是会神情放松一些,虽然他们坐在卡座里的时候说得话并不多。就是因为话不多才舒服,文婷喝着酒,明明还是未成年的少女,却没有和场里的风尘显得格格不入,举着酒杯,落下廉价口红的印迹时,比其他小姐更有独到的风韵。可惜季书平不能领会这风韵,只是安静的呆着。 “你妈找我了。” “嗯。”季书平有些想要叹气,好不容易能有可以离自己近一点的同龄人,好像就要失去了。他可能以后不能再来这里,不过也很奇怪,既然他妈都知道了怎么还没看紧了自己。可能是因为最近公司事多,她理不到自己了。 “季书平,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看来是真的不能再来这里了。季书平背起书包,起身要走,“我以后不来了。” 留着文婷一个人在卡座里喝酒。他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文婷的背影,好像没再喝酒了,只是抽起了烟。 季书平一个人到家的时候,走在黑漆漆的走廊没有开灯,他不喜欢开灯,因为觉得就自己一个人还开着灯,感觉浪费。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他被门前的黑影吓了一跳,定定神,才发现是他精神有些紊乱了的爸爸。 “书平,明天要和爸爸一起出去玩吗?” 他还没和家人出去玩过,有点心动了,“去哪里?” “游乐场?” “嗯。”季书平点点头,“好。” “爸爸明天还有些事,你明天早上八点现在游乐城门口等我。” 爸爸走后,季书平进了房,刚一坐下就收到了手机短信,是文婷发来的,“我筹够钱了。可以带着你跑了。” 季书平回她,“什么时候走?” “明天?” 季书平放下手机,坐在没开灯的房里,手机屏幕还亮着,他低头看见屏幕上明天这两个字,想想还是回了,“明天不行,再等等吧。” 第二天,季书平起了个大早,自己坐车到了游乐场门口。从八点等到了九点,然后再到十点。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往游乐场里走,他不着急,反而越来越期待,尤其是看见那些进场的游客脸上都挂着笑。 十点半,季书平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书平,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大门口。” “我看不到你,我刚从停车场下来。你往停车场方向走走。” “好。”季书平挂了电话,就往停车场门口走,再停车场里绕了两圈,差点被冲出来的黑色面包车撞倒,还好他避得快。没有要追责的意思,继续去找爸爸,可身后的车上下来几个人直接就用黑色布袋套住了他的头,把他往车上拖。 他上了车,就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二爷,大爷说了,先把他放你家地下室。” 原来爸爸和外人窜通好了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绑自己? 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好像是那个叫做二爷的人,“你们有没有把人迷晕?” 没有回话,然后听见那个二爷发怒的声音,“怎么办的事,嫌命太长是不是!还不赶紧把人迷晕!” 之后季书平就不省人事。 季书平是被痛醒的,他被人丢在了地上,立马痛醒了。醒来一看,自己好像被人塞进了麻袋里。麻袋口没有扎上,他自己钻了出来,看着自己待着地方好像是个地下室里的小屋子,有酒坛和一张木板床。 锁着的门下半边有斜边缝,他冲门喊了一声,“喂,有人吗?” 外头好像有人,听到他叫,过来踹了一脚门,“小子,别偷喝酒啊!” 季书平叹口气,酒他是不会偷喝的,只是没个好解决排泄的地方,估计要拿酒坛处理了。除此之外,就是还有点太黑了,没人陪着说话,虽然他经常没人陪着说话。 “书平。”是爸爸的声音,季书平抬头往门边看,什么都看不到,“书平,你别害怕,就当是在朋友家呆几天。” 朋友家啊。也好,他从来没去过朋友家,因为没有朋友。之后再没了声音,他坐在地上抱着腿想,究竟为了什么,爸爸要把自己送到朋友家呆几天? 季书平从白天坐到黑夜。听到了外头的吵架声,只要有声音,他就不觉得孤单。因为里面太黑,他有些好奇的爬到门边,透过下半张门上的斜缝往外边看,是两个男人在吵架。吵得挺大声的,可还是听不清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季书平只听到了什么爱啊,恨啊的,听着就俗气。 他原本不想再看了,看久了吵架也觉得无聊,后来情况急转直下,就看见两个人扭打再一起倒了地。然后季书平就看见他们缠在一起抖。这下,季书平倒是有了兴趣看完了全程。 第二天,他被封门的声音吵醒,他醒来一看下半边原本是缝的地方别堵住,只在快贴地的地方留一个很小的口子,其实也没太小,大概能让他伸出去一只手,应该是留着给自己送饭的。他昨天的偷看被人发现了吧,所以才把下边门漏光的斜缝都堵上。 等门封好,季书平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去听动静。人好像走了,有扫地的声音听着离门很近,他敲敲这扇门,问,“有人吗?” 尚雪臣第二天下到地下室来打扫的时候,正好看到爸爸在封地下室里一个小房间的门。他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干嘛封着门。他也没问,只去收拾昨晚爸爸和叔叔打碎了东西。等爸爸把门封完,起了身,自己再拿着扫帚去门边扫到碎屑。 正扫着地,他就听到有人敲门,问着,“有人吗?”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去看他爸爸,昨天背回来的麻袋里装着一个人? “我饿了,给我饭吃。” 爸爸看了尚雪臣一眼,“别出去点外卖,容易引人怀疑。你叔叔精神不好,你帮我看着这门,给他送饭。” 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绑回一个人,只是吩咐着他给这人送饭。 第93章 尚雪臣不怎么会做饭,热了速食米饭,翻了翻冰箱,只有鸡蛋,把蛋打散在锅里随意炒了炒就算完事。 季书平接过从门底下小口子里送进来的饭,一皱眉蛋都炒糊了。可他饿了,只能吃。夹起一筷子蛋,咽下,里头还有蛋壳,“不好吃,没放盐。” 尚雪臣在门口地上坐下,“有的吃,你就吃吧,还挑三拣四的。” 季书平把炒糊了的蛋推出去,“我不想吃这个。” 尚雪臣没办法,再进厨房,打开冰箱,最后的鸡蛋都被他给炒了。只能下楼拿走季书平的白米饭,随意拌了拌又重新送回他手里,“吃吧。这个好吃的。” 季书平接过那晚油光蹭亮的饭,想起他爸爸也给自己做过猪油拌饭,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绑走自己? “你们为什么绑我?”季书平问着门外的人,如果门外的人回答他是单纯的只为了钱就好了。 为什么?尚雪臣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看见了爸爸去求大伯让自己洗手不干了的。其实他是开心的,爸爸洗手不干,自己能成为普通人家的孩子吧,会有玩伴了吧。 尚雪臣回头看着门,他不知道绑的这人是谁,可他知道应该是身份不简单的人。尚家做到现在这个地位,不该用这么走投无路的下作手段。尚雪臣叹着气,绑了身份不简单的人,他爸不会那样简单的脱得了身了,尚家无法全身而退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把你绑来的。我只是负责给你送饭。” 不知道啊。这样的回答也好。季书平怕知道了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 “我会死吗?”季书平有些好奇,是爸爸把他送来的这里的,他不确定爸爸会让自己活下来。 他会死吗?尚雪臣不确定,应该不会吧。他爸想退出了,又怎么会在退出之前背上人命呢?大伯应该不会让爸爸来背锅的吧。尚雪臣盯着面前这扇门,想起自己偷听到大伯对爸爸说得话,只要做完最后一单就放他们走。尚雪臣摸上了这扇门,里面这个人就是他爸爸的最后一单。 “应该不会的。”就当是劝慰了里面的人,也劝慰了自己。 尚雪臣给关在地下室小房间里的人一连做了两天的饭,一开始会炒糊的鸡蛋渐渐会炒的不糊了。高兴起来还会在里面加点素菜,,一起炒炒。可把饭送进去的时候,季书平还是都会点评一句,咸了或者淡了。 季书平一这么对他说,尚雪臣都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丢下一句,爱吃不吃。可等到下一顿的时候,就开始小心掂量着放盐。 其实季书平对吃的也没那么多要求,他只是想有个人陪自己说话。不然自己一个人呆着太无趣了,毕竟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他每天一睡醒就坐在门后的地上,等着尚雪臣来送饭,这样好和他说会儿话解闷。 这天尚雪臣来送饭的时候,季书平拿着手里的饭仰头靠着背后的门,问门外的人,“你在干嘛?” 尚雪臣正坐在门外的地上等着季书平吃完饭,自己好收拾碗筷,催着他,“你管我在干嘛,你快吃!” 季书平低头看看手里的饭,笑了笑,他每次吃饭都很慢,一是手里的饭菜让他没有食欲,二是他想让门外的人留得久一些,一个人呆着太安静,他受不了。 “我一个人呆着太难受了,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这是人质,尚雪臣不敢和他闲聊太多,谁知道是不是想从他这里套话,“你当我是给你解闷的?你见过哪家绑人还带逗笑人质的。” “很久没人和我好好说过话了。我很寂寞。” 尚雪臣想想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很久没人和他好好说过话了。佳佳和齐梁对他说话时候,他看着他们争吵总觉得自己耳鸣了。他掏出弹珠,通过送饭的小口子,把弹珠儿往里弹。 季书平听到滚动的声音,低头看见了滚在自己脚边的弹珠,门后的人问他,“会玩弹珠儿吗?” 他捡起弹珠儿,对着房里微弱的光,想着真巧,又是弹珠儿,“我不会玩儿。” 好不容易找着个能说话的,居然不会玩弹珠,尚雪臣想他这辈子估计找不到合适的玩伴儿了。不过自己也挺可笑,居然找人质陪着自己玩。 “嗳,你能不能再给我颗弹珠儿?” “你都不会玩儿,怎么还要?” “因为我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 尚雪臣觉得这人脑子估计也不是很清醒,抓了一把裤兜里的弹珠往里丢,“给你。这些够你一个人在里面玩了。” 季书平用手把地上滚来滚去的弹珠儿都拢到了一起,五颜六色的,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你有见过彩虹吗?” 怎么又说到彩虹了?尚雪臣不想和他多说许多,“你快吃你的饭,我才能快点收拾好了走人。谁乐意成天坐在这里陪你。” 季书平想,找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可真难,就连绑匪也不愿意。他拿下了别在领口的领针递出去,“我把这领针送给你,你陪我说会儿话。” 尚雪臣对这种小饰物不怎么感兴趣,没伸手去接。季书平看外头的人没反应又多说一句,“这个,很贵的。” 尚雪臣也不是因为这领针很贵才接受的,只是刚好有了可以坐下聊天的借口,他接过来把领针别在了自己的胸口,“既然这么贵,那我就陪你聊个十块钱的。” 季书平见他答应,执着的问他,“你有见过彩虹吗?” 尚雪臣觉得这人是真的很怪,不情愿的回答着,“没有。” “我见过的。”季书平捏着手里的弹珠儿举起来看,“我从前在弹珠里见过,正好就照见了彩虹。其实那不是彩虹,是一个人的眼睛。” 原来是要和我炫耀。尚雪臣不耐烦听这种矫情的东西,“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弹珠,对啊,我和他说这个干嘛?想来想去,想出了答案,告诉门外的人,“可能我觉得自己出不去了吧。” 尚雪臣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他心里拿不准,爸爸有想过大伯会把他当挡箭牌吗? “小臣,上来!” 尚雪臣正分神,就听到爸爸在叫自己,“你吃完把碗放出来,我等会儿来收。”说完尚雪臣就急忙上了楼。 爸爸正坐在客厅,叔叔好像进房睡了,爸爸冲他一招手,让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小臣,我安排了人带你走。” 带我走?尚雪臣心想这是又要抛开他了吗? “爸,楼底下的那个人是你最后一单吧。我知道你和大伯谈了条件,是要带叔叔远离是非养身体,你把我先安排走,是要把我抛开在一边吗?” “你知道?”尚雪臣点点头,他听见爸爸特地压低了声音,“爸爸不是要抛开你。从道上退出哪有那么轻松,这最后一单不是那么容易让我们脱身的。我和你叔叔商量过了,送你先走,是把活路留给你!至于我和他,不管走不走得了,就算死在一起也好。” 原来爸爸知道,知道不是能轻易就脱身的。“那我也不走,我和你们一起!” “听话!要是我和你叔叔没事,我们会去接你回来一起过日子的,你就先躲在外头等等。” 尚雪臣低了头,为什么能那么理由十足的抛开自己呢?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也挺没意思的。 “可我不想一个人了。” “你不是一个人,我找的是你……” 房间里传来痛苦嚎叫,好像是叔叔犯病了。他催着爸爸快去看看,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冷静。爸爸走得急,留手机在茶几上。尚雪臣看见茶几上的手机亮起,好像是来了短信。他伸手拿起被忘在茶几上的手机,不用打开,从屏幕上就能看见短信内容。 我不能带他走。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去美国,以后不回来了。 尚雪臣放下了手机,知道了刚刚爸爸没说完的话里他找的带自己走的人是谁了,其实他早该知道的,从偷听他爸爸讲的第一通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爸爸想抛开自己,可惜他没找好接盘的对象,现在自己是真的没人要了。 他把手机放回了原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到了背后锁门的声音,然后爸爸坐回了他的对面,还想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尚雪臣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手机刚刚好像来短信了。” 尚雪臣看到了爸爸看着手机皱起眉毛的神情,低了头感觉自己好像清不出仓的尾货。他想起地下室还有一个人,于是开口问道,“下面那个人他会死吗?” 他没等来回答,抬头看见的是对面人再犹豫不过的神色,“叔叔应该不会喜欢你杀人。他说恨你,你再做惹他厌烦的事情,估计你们之间就真的无法挽救了。” 尚雪臣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脑子里想得都是刚刚那条短信内容,今天下午的飞机去美国,以后不回来了。 以后不回来了。 尚雪臣抬头看着摆在书桌上的闹钟,好像赶去机场还来得及,那自己要不要去? 以后不回来了。 对啊,那人以后都不回来了,自己偷偷去看一眼,也不是去送行,只是有点想不起来那人的样子了,只是去偷偷的,远远的看一眼。 尚雪臣“噌”的一下起了身,带倒了椅子,直接就出了家门,打了车直接就往机场赶。 他到机场的时候,不确定要走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到,只有在门口的停车点等着。虽然等的行为很傻,可他想着因为那个人以后都不回来了。他快忘了那人的长相,最后再看一眼好记住。 尚雪臣倚着柱子,把停靠车辆下来的人都看了一遍,丝毫不敢分神就怕错过。等他在门口看了快了两个小时的车,终于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下的时候看见了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 有豪车,有保镖,行李箱是奢侈品牌。尚雪臣躲到柱子后面,看着随行人员把那车上的行李箱一件一件拎下来,看来混得不错。 他躲在柱子后面低头看着那双红色高跟鞋一步一步往机场大厅方向走,他不敢抬头去看,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不过还是和小时候印象里一样,还是喜欢穿着红色高跟鞋。 那双红色高跟鞋在机场自动门前停下了,像是有意停下的。尚雪臣抬了头,对上了目光,原来是看见自己停下的,他有一些惊喜,或许自己没被忘记,正想笑着上前打个招呼,可以装作是邻居,或者装作是朋友家的侄子,什么借口都好,只是想在最后打个招呼。 尚雪臣刚要上前,那人随行的保镖推着行李箱上来,和自己对上的那双眼睛瞪了他一下,那意思明显是叫他别过来。尚雪臣愣住,明白了眼神里的暗示,立马绕开把自己在柱子后面藏了个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看到自己刚刚那一点冲动上去的愚蠢。 他在心里数着数,想着他们该都进去了吧。从柱子后面出来,犹豫着往大厅的门口走,贴在靠着自动门的玻璃墙上,还能看见刚刚的那双红色高跟鞋,还是步履轻快的走在一堆保镖的中间。尚雪臣贴上了玻璃墙,把鼻子挤得变了形,或许,或许就一下,那人会停下看自己一眼。 然而没有,他紧盯的那双红色高跟鞋一直没停。尚雪臣贴着那一面玻璃墙直到看不见了那双鞋,直到玻璃上满是雾气,模糊了双眼,他才后退着转身准备回家。伸手拦到了计程车,他坐在车里头贴着车窗,出神地望着机场大厅的自动玻璃门。 我不过是想来和你说一句一路顺风。 “去哪里?”司机师傅转脸过来问他。 他能去哪里?尚雪臣不知道,反问司机师傅,“一般从机场出来的人都会去哪里?” “不是来出差就是回家的。” 回家啊。尚雪臣抬头报了地址,“去旧街23号。” 那可能不算做家,是他的住所。住所最下面的地下室里有一个不能回家的人,好像和自己差不多。 季书平吃完饭的时候,都没等到那个给自己送饭的人回来,没人陪自己说话,阴湿的地下室好像把他的心都洇潮了。他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赶忙把手里的碗送出去,敲着门好引起注意,“我吃完了。” 没人回答,季书平正要贴着门探听一下门外的动静,听到是门锁打开的声音。这让他有一些惊慌,他总觉得这不是要放走自己的征兆,如果不是放走自己的,那就是来审讯自己或者索命的。 季书平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坐在地上往后挪了挪,门被打开,透进来的光刺着他的眼睛,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偏头避开。过了一会儿才眯着眼去看站在门口,逆着光的人。 “爸爸?”季书平的声音带着一点惊喜,是来带他走的吗?他挣扎着要从地上坐起身,爸爸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压着他的肩膀,好像是让他别急。季书平领会到了,乖乖坐在地上没动,等着爸爸发话。 “书平,等会儿,我会打电话给你妈。你装得可怜一些,好让她心软。” 装得可怜一些?怎么才能装得可怜一些,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够可怜吗?季书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阴暗的地下室里响起拨号声。 “喂。” “是我。” 季书平听到面前的人和电话简短的两句对话,然后手机免提,递到了他面前。他喉头蠕动两下,有些不太自然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举着手机的人推了他两把,他这才酝酿着开了口,“妈。” 只是这一声叫出去,电话那头没有回响。手机被人收了回去,他听到爸爸威胁的口气,“现在你信了吧。你只要把公司的实控权还给我,书平他就能安全回去。” “你是他爸爸,你能下得了手做绑架谋害自己亲儿子的事?” “你是他妈妈,你能对自己亲儿子做到袖手旁观吗?” 季书平垂了头,地下室里一阵安静,安静的让他害怕,他成了筹码。 “那我们都试试。”电话那头的人这么回答着。 季书平听到了,他现在成了没用的筹码。举着电话的人像是不甘心,又把电话递到他嘴边,“快求她救你!” 季书平低着头不想说话,然后小腿骨传来一阵阵的疼,是被人狠狠踩住了,他没办法张了口,可声音听起来一点求生欲都没有,平淡寡调的说着,“妈,救我。”然后电话那头挂断,地下室里响起了急切的“嘟嘟嘟”声。 电话被挂断,这反而让季书平松了口气。门又被关上,这间房里又只剩了他一个人。他重新靠上被锁上的门,想着他的人生好像要到此为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下楼梯的声音,他闭着眼想,这次又会是谁来以自己为筹码和人去谈判呢? “你已经吃完了?” 季书平睁开眼,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还好来得人是他。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是收了我的领针陪我说话吗?” “我是去……”尚雪臣蹲在门口出口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叹口气在地上靠门坐下。 季书平听到了门外人的叹气,问他,“怎么有不开心的事?” 尚雪臣仰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和里面的人说心事,想了半天还是忍住没说,“也没什么。” 季书平靠着门笑了,“你没什么,我可有什么了。” “你怎么了?” “我好像快要死了。” 尚雪臣惊起的回头,看见的只是门,他没从爸爸那里听说要处理掉这个人,爸爸不是想走了吗,应该不会杀掉他的,“不会的。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其实,我现在和死了也差不多。我被人丢开了,被我妈抛弃了。” 尚雪臣靠门笑了笑,“好巧,我也是。” 第94章 季书平靠着门,怎么还会有人和他一样被抛弃,而且就和他隔着一扇门,这样一比较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惨。他挪了挪腿,刚刚被狠狠踩过的小腿有些疼,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门外的尚雪臣听到了门里的人不舒服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了?” “摔了一跤腿有点疼。” “我去给你拿药。” 尚雪臣说着要起身,却被门后的人喊住,“别走!我也不是很疼,你和我说一会儿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门内的人好像很怕他走开,尚雪臣想想还是坐下了,“其实我这里也没什么止痛药可以给你的。” “那你还说给我拿药?” “有复方甘草片。” 季书平拧了眉,“那不是止咳治感冒的吗?” “里面有吗啡成分。”他们家没扬名前就是靠着爸爸提纯这些攒下的钱。 听着好像是不好惹的绑匪,不过季书平也不在意这些了,反正是出不去了,“那也不能止心上的痛。你有能让人心不痛的药吗?” 尚雪臣看着角落积灰很久的蒸炉,“没有完全能止痛的,有快乐药。” “快乐药?能快乐多久?” “很短,大概只快乐一瞬间。因为人体会自行抑制住快乐,算是作弊得来的快乐。” 季书平不懂,“怎么说?” “大脑里的内酚酞会阻止多巴胺抵达伏隔核,所以人们会不满足,会产生欲/望。快乐药会抑制内酚酞,让多巴胺无限量的供应给大脑,让你有满足感。所以你看人的快乐短暂又肤浅,你想要吗?” 季书平觉得自己不太需要这种虚假的东西,他其实心里藏着了一份快乐,有时候想起小时候他也会开心,只是时常感觉冷,感觉孤单,想要有人陪一陪。 想到这里,季书平感觉身子有些冷,冷颤和喷嚏一起打了出来。门外的尚雪臣听到了,问他,“你冷?” “嗯。如果有止冷药给我一份吧。” 尚雪臣笑了笑,觉得他还挺幽默,“有是有,就是你一个人承受不住。” 季书平没想到原来世上真有止冷药,“真的有吗?” “有啊,春药不就是。吃了浑身发烫,只是这不是一个人时能服下的药。” 季书平笑了,心想原来是这样,他开口对门外人说,“原来怕冷的话,不管怎么样都要两个人取暖才行啊。你知道吗,我好像快要死了,我死之前,想要得到一点暖,不然我怕自己会变成怨鬼。” “你不会死的。” “你肯定?” 尚雪臣无法肯定,模棱两可的说着,“应该不会死。” 季书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下来,只是可惜还没能见到小时候的那个人就要死了。就当是最后的心愿,他问门后的人,“你说如果这个世界太残忍,残忍到对我没有一丝的温情。我要如何才能感受到一丁点的温暖?” 尚雪臣低了头,这还真是个难题,就连春药都要两个人发烫才行,原来这世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一个人暖得起来的,想来想去,尚雪臣回答他,“或许两个冰冷的心挨在一块儿也会磨出一丁点的暖。” “那你呢?你的心也是害怕着在冷吗?如果是,我们能不能靠近着取点暖?”季书平觉得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这世间其实没什么好让他遗憾的,只是遗憾着没能有人一直给他温暖,他想门外这个人还比较好说话,正好和他一样被人抛弃了,或许他们能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刻,互相取个暖,让他冰冷的人生走到最后不至于太孤单。 尚雪臣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好”。当作调解也好,当作安慰也好,他也不喜欢一个人冷太久的感觉。当孤独感像洪水猛兽淹过来的时候,有人靠近,就像遇上海难的人碰上了浮板,不一定会获救,可是有个东西陪着你一起飘,感觉会好一些。 季书平觉得上帝还算是垂怜他,让他遇上了好心人,可是人心里的古怪总是作祟,别人轻易答应了,还觉得这么轻易好像自己提的要求太简单,不够让人满足,所以还要更多,“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如果反悔了……” “如果我反悔了,就任你惩罚。”尚雪臣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反悔的,毕竟他也没什么好值得失去的了。 季书平满意了,把手从送饭的小口里伸了出去,“拉钩。” 尚雪臣看着从里面伸出的手,捏着拳头翘着小拇指,和人产生联系是这样的吗?用这样幼稚的方式,可他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幼稚,尝试一下没什么不好,于是也伸出了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里面人的小拇指,“拉钩。” 季书平竖出了大拇指,“盖章。” 尚雪臣用自己的大拇指印上了他的大拇指,“盖章。” 季书平从来没和人说过孩子气的话,想在最后的时候把没试过的都试一试,试着对人发一发孩子气,“一百年不许变。” 尚雪臣笑了,笑得开心,这人真是有够幼稚的,幼稚的人没什么不好,就当他是纯粹,“嗯,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勾,季书平收回了手,对问外的人说,“帮我一个忙。” “嗯,什么忙?” “我想吃泡泡糖。” 泡泡糖?也不是很难办到。尚雪臣答应下来,“好,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季书平听着走远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他回来,他还想在最后尝一尝泡泡糖的甜,怕孟婆汤太苦,他还没有学会吹泡泡。又有杂七杂八的脚步声下到地下室里来,季书平闭了眼睛叹口气,看来他是等不到了。 门被打开,有人粗暴的把季书平拎了出来,没有给他蒙眼睛或者是迷晕他,他看清了站在地下室里每一个人的脸。季书平想这些人既然不在乎自己的脸被看清,估计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站在中间的一身黑色唐装的中年人发了话,“季董,做到这个程度了,你家那位都不让权,你说现在怎么办?” 季董?季书平抬头去看,看见了他的爸爸,一向对他和蔼可亲,笑容相向的爸爸。他以前总想为什么爸爸总是会对人笑,如果妈妈是专门负责起了惩戒自己的责任,那爸爸就是负责专门对自己笑的吗?别人家的父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可是后来他发现,其实爸爸对着别人笑和对着自己笑的时候没什么不同,总之都是一样的不在乎。 他听到爸爸缓缓说了话,声音稳重的像可以绑着他沉湖的石头,他听到爸爸说,“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撕票吧。” 季书平低头笑了一下,他不惊慌,也不求饶,因为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自己平静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却没料到会有人为他鸣冤。 “大哥!你和我说好不会要杀人的!” “我原先没想过要撕票,谁知道人家父母心狠要权不要孩子。” “季董,那可是你的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季书平还是头一次真心觉得自己可怜了,他没有要求爸爸放过自己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不可能了,可是别人帮着高声呼救,这才是真的可怜了,尤其在这之后会听到爸爸的回绝,不管哪一种情形他都料的到,因为他太了解自己家的人了,不过是利益捆绑,没了利益谁谈亲情。 “二爷,你现在还喊我季董?没错,就是因为你的这一声季董,就是因为我要当回季董,帮你们尚家拿回背后门路,所以才必须走这一步!” 季书平垂头听着,心想果然,果然自己在利益面前微不足道,果然那人帮着自己的一声呼救让他显得可怜无比。 “季董,你现在让我撕票,别到最后让我们惹上人命又没了门路。” “大爷,你放心,我想好了。等他一死,那女人肯定要出现在自己儿子的葬礼上,邵家好歹是我儿子的外家,而且也不想看那女人做大,以后针对自己。办葬礼的时候,我会带你们的人进去,把那女人先软禁起来,让邵家的人来逼她退位。她不退也没关系,只要她没在董事局上出现个两三天,我就可以提议让董事局的董事们推选新主席。” “也没其他办法了。”听着那个被喊成大爷的人好像同意了,“那你想让你儿子怎么死?” “给他喂点药沉湖把,虽然尸体难看了些,总比枪杀绞杀干净,不会留线索下痕迹。” 季书平听到自己的爸爸平淡的给自己判了刑,心脏抽紧,拳头紧握,原本以为不在意,原来还是在意了的。只是没有时间留给他去难过,他爸的话一落完,就立马有人上来给他套上了麻袋,扎紧了袋口,他连反抗都没有,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着要去反抗,事到如今反抗还有什么用。 他被套进了麻袋里,已经看不到围着他的那一圈人的情景,可他还是听到了刚刚为自己不平的人大吼大叫起来,“大哥,人是我绑来的,你当初和我说好不会要人命的!” “当初是以为他妈会心软!现在人家爸妈都不心软,你在这里心软个屁!” 这些话被外人说出来可真是难听。季书平想着不是要给自己喂药吗?他想睡过去不想再听了。 “可是出了人命,我们就脱不了干系!你以为警方不会介入吗?邵家和沈家没有虎视眈眈嘛?哪里有像他说得那么轻松,董事局要换代,他们那两家不会想插手进来吗?现在杀了人就是给了他们插手进来的把柄!邵家如果出面就是想要自己的人入主季氏,如果季董真的重新推进了董事局的选举,邵家就会示意警方从这件命案调查,一举拔清季氏牵扯的道上势力。” 季书平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原来到最后他的命,就连死后都是别人用来博弈的筹码,原来他的命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一丁点是属于自己的。 “那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我们今年手里要出多少货?没了关系我们怎么运出去分散?!没有那些门路,怎么让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告诉我!哦,对了,你不在意 !因为你要洗手不干了!” “所以大哥,你其实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我去绑人,到时候就算绑人没谈妥,就算季氏的董事局被邵家插手,你也可以把我丢出去背锅?保你的江湖地位不倒?就是因为我要退出了?” “是你先起了要走的心思!是你想先丢开我的!我们是兄弟,可你却要丢弃我这个亲大哥!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那卧底的身份在警局备了案的,他一天不死,就一天是个累赘,是个害死人的炸弹!你想带他出国?就算是偷渡换身份,出了海立马被人盯上!我就会因为你们要走被连锅端了!” “所以大哥你,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我们走?” “我会给你留后。你既然想那么和他在一起,我只能成全你们做对鬼鸳鸯。” “你到底是有多怕算命说得尚家会绝后?不过我倒是要谢谢那算命的,他那一句话,让你留下了我儿子。” 季书平坐在地上被麻袋套着,听着外面人吵架,吵得他脑仁疼,一句也听不进去,他闭着眼睛只想等他们吵完,然后就听到了拔枪的声音。 “大哥,算我求你。我死没关系,你放走他们俩个!” “放走他?放走他,让他好出去带人灭了我吗?” 季书平被一阵枪响震得一只耳朵耳鸣起来,好像有人倒了地,然后各种声音在他耳边绕。 “大哥,你真开枪要我死?”是那个帮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微弱了很多。 “弟弟,是哥失手,哥不想让你死的。” “二爷!”季书平听见有人嘶吼,不是地下室里的人,听着像是站在楼梯口,然后又是一阵枪响,这次枪声更为激烈,他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尚雪臣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心情变得好了起来,除了泡泡糖,他还给自己买了巧克力。嚼着巧克力的时候还在想,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日子都是照样的过。这样一想,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走回去的路上,他在想,以后去了国外或许就能有安静的生活了。可能会语言不通,不过没有关系,时间久了习惯了就好,说不定他能变成普通人交到朋友,或许他们,爸爸,叔叔还有他就真的可以有新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尚雪臣越想越开心,靠着对未来日子的憧憬,淡化了刚刚那一点的不开心。到了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煤气味,是自己煮了什么忘记关火了吗? 尚雪臣抱着疑虑要往厨房走,想要去检查一下厨房。经过客厅的时候,才看到了沙发上的人。他怔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去,只希望眼前是场梦,等到眼泪掉下来,滚烫的落在唇边还带着一点咸,他才明白这是真的。 “爸。”尚雪臣小心翼翼叫出了口。他的爸爸满身是血的躺在叔叔的怀里,他叫了一声,他爸没有睁眼回答。 “爸!”尚雪臣往沙发边扑了过去。叔叔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了头,笑着看他,“雪臣,回来了。” 尚雪臣瞪大了掉泪珠的眼睛,看着叔叔惨白的脸,看着叔叔在笑。目光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看去,叔叔的一只手捧着爸爸的脸,一只手攥紧了药罐,药罐里面已经空了。 是叔叔?是叔叔磕了药,行为失常杀了爸爸?尚雪臣不敢相信脑里一下蹦出的这个想法,他张口试探着问,“你就这么恨爸爸?” 叔叔看他一眼,笑得异常开心,低头抬手又去摸爸爸的脸,“是啊,我就这么恨他。” 尚雪臣听到回答,跌坐在地,身子止不住的打颤。他看着叔叔笑着看自己,是不是叔叔也恨着自己? 他以为叔叔会从背后拿出枪来,像对爸爸那样给自己一个了结。可是没有,他只听到叔叔对自己说,“下面还有人活着。” 尚雪臣撑着打颤的腿站起,颤颤巍巍的要下楼去查看,他有些害怕,叔叔说下面有人还活着,不是要他救人的意思,是要他确认究竟死了多少人。他闻见屋子里的煤气味,终于明白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沙发上的人听到地下室的人被推开,机械的抬头去看地下室的门,当时他听到枪响警觉起来,拿出二爷藏的枪往地下室走,刚一开门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二爷,二爷见了他先是一笑,然后那笑慢慢凝住,他就看见倒地的人僵硬了表情。他急得大喊了一声“二爷!”之后失了理智,红了眼睛,直接拿枪把围在二爷身边的人都扫射了一遍,等人都倒了地,他托着尸体上来了,他自己也中枪了,却不比心上的痛,痛得时候只有找止痛药,他只好又找出那个让他成瘾的药来吃。 “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呢?其实我也有想过以后和你好好过的。” 尚雪臣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地上七七八八躺着人。尚雪臣看见了大伯趴在了一滩血泊里,平日里中气十足转核桃的人,现在没了声响,尚雪臣站在楼梯上看着死了一地的人不敢出声,他知道尚家完了,因为叔叔,尚家完了。 他浑身发抖的下楼来,看着一地的人还有角落那个开了门的小房间。对了,他想起自己是受人之托去买泡泡糖的。尚雪臣要往那开着门的房间走,途中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麻袋,里面好像是人。他往开门的小房间里看了一眼,明白这麻袋里装得是被绑来的人。 尚雪臣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麻袋就要上楼,想把人带出地下室,他和这人说过他不会死。现在蜇麻袋上还没有大片的血迹,他猜里面的人还活着。尚雪臣咬着牙,流着泪的把人往楼上拖,等拖上楼梯拐角处,自己的脚腕被人抓住,他害怕的低头去看,身上沾了血的人,抓住他,微弱声音喊着,“别走,不能放他走。他是我的筹码。” 尚雪臣吓着了,低头仔细看那人,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不认识的人,不是尚家手底下的人。那人抓紧了他的脚腕,一点一点往上爬着,指甲抠住了尚雪臣脚踝的皮肉,惊得尚雪臣抬脚把人踹了下去。然后“咚”得一声响,他看见那人脑袋着地的掉了下去,没了动静。 他死了?尚雪臣愣在楼梯上,看着被他踹了下去没动静的人。自己杀人了?他还从未害过人。尚雪臣两手发抖,半天才回过神来,弯腰继续把地上的麻袋往楼上拖。 等把人拖到了楼上客厅,尚雪臣站在沙发前,看着沙发里的人,回答道,“好像这个人还活着。”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尚雪臣看见叔叔,抱着爸爸一动不动,他怀疑叔叔是不是也死了。犹豫着上前两步,还没走到沙发前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叔叔手里的打火机,伴着屋里的煤气味,到处都表明着危险。 对面沙发上的人抬起了头,冲他一笑,问他,“雪臣,你想看烟火吗?” 尚雪臣木讷的摇摇头,“我不想看。” “你爸说过,要把活路留给你。你带着那个活着的人出去吧。以后,好好上学考试,成为一个普通人。” “叔叔。”尚雪臣掉着眼泪走到沙发前,“我们可以把爸爸送到地下医生那里去。爸爸可能只是擦伤了皮肉,可能只是暂时晕了过去。等他醒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走。快,你快起来,我们把他送去治。”他看着爸爸被乱枪扫过的胸口,自欺欺人的胡乱说话,等花说完,没听到回答,他又急得去拉叔叔的手,“是你,是你杀了这么多人,可为什么,为什么连爸爸都要杀。他不是说爱你的吗?你真的就这么恨他?” 尚雪臣发现他拉的人没反应,才发现叔叔的腿已经被打穿了。 尚雪臣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然后听到叔叔说,“你要是不走,那就一起死。”尚雪臣回头害怕的去看沙发上的人,那人凶神恶煞吼着自己,“走啊!”叔叔指着墙角的麻袋,“你要是不走,不把那个绑来的人拖走,这里等会儿发生的爆炸会引来警察,那个被绑来的人身份会被曝光,到最后你爸的斑斑劣迹都会被添油加醋的登报。”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回头把墙角的麻袋往外拖,拖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那人对他笑了一下,“雪臣别回头,待会儿警察来了,你别出现,只要那个被绑来的人不在这里,爆炸了这里死的所有人都会身份不明。你不要出现在这里被警察扣留。” 尚雪臣哭着拽着手里的麻袋往外拖,他把困在麻袋里的人拖到了对街,再也没了力气,丢下麻袋,要往回跑,跑没两步回了头,从兜里掏出了泡泡糖丢在了麻袋旁边,扭头就跑。还没跑到大门前,房子就爆炸了。他被气浪翻倒在地,趴在地上看着着火的房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爸爸,叔叔。” 爆炸声引来了人群,他听到有人商议着要不要打电话报警,想起被自己拖到对街的人,只有起了身赶去把人再拖远一点。只是跑回去之后,敞开的麻袋里已经没了人,他丢下的泡泡糖也已经不见。 尚雪臣已经听到了远处响起的警铃声,是警察要来了。他躲在街角,有些害怕,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短信,打开一看是齐梁的求救短信。 他无处可去,只想着今天之内不要在有人受到伤害了。他匆忙赶去了短信里说的烂尾楼,在拐弯的地方撞上了人。尚雪臣被撞到在地,起身没有要和人理论的打算,只想着赶去救齐梁,却被撞到他的人揪紧了领子,扯着他的领口不放手,他领口的别针被扯掉了。 那人好像要伸手去捡掉地的领针,尚雪臣动作快先捡回了领针。抬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捂住要抢自己领针的人的嘴,并且不是很抱歉的对他说着,“这人脑子有毛病才会去抢你东西,你别和脑子有病的人计较。” 尚雪臣看一眼他们,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往烂尾楼里赶,背后传来中年男子的辱骂声,“小蹄子,你敢跑!要不是你姐姐告诉我,差点就让你给跑了。” 尚雪臣赶到烂尾楼里的时候,佳佳也正好赶到,他很久没见佳佳了,也很久没见齐梁。一时见到佳佳也没心思招呼,直接上楼去找齐梁。看到齐梁的时候,他正被沈傲压在身下,周围站着一圈人在围观。看到他们来,沈傲起了身,佳佳红着脸没有上前。尚雪臣上前去,脱下衣服给齐梁披上,扶他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叹口气。老天好像耍他耍得不够似的。 把齐梁送到了医院,尚雪臣坐在医院楼道里发呆,他看着佳佳对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听不见声音,世界在他听来突然被静音了。他回过神来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他有些想不起来,起身走到病房门口,看见了齐梁,哦,是送齐梁来医院的。 佳佳看尚雪臣任她怎么说都没有反应,哭着要走。尚雪臣呆愣的送佳佳到电梯口。回齐梁病房的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要呆在医院?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了齐梁门口,他被从病房里出来的人撞了肩,这一撞,让他头脑发晕好像看见了火花,气息变得急促起来。他想起来,他想起来好像发生了一场爆炸,火光在他眼前晃。 有人撕扯着他的衣领,尚雪臣回神过来记得这人是在烂尾楼那里撞到自己的人,是要抢走自己领针的人,他听见撕扯着自己领口的人一遍一遍的说着,“这不是你的领针,这不是你的领针。约好的一起逃走,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领针被人抢走,连带着刮下了尚雪臣颈肩的皮肤,尚雪臣吃痛推开了抢夺自己东西的人,无法控制情绪的大声喊叫着,“滚!都走开!都从我脑子里走开!” 等他吼完发现抢走自己领针的人已经跑开,他慌忙抬脚去追,没赶上已经合上的电梯。 季书平迷糊着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人拖着走,他还没十分清醒,只觉得眼前晕眩,昏昏沉沉的就要再睡过去。震天的爆炸声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睁眼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没死。 挣扎着从麻袋里出来,才看清自己原来已经出了那个地下室在一个街角,麻袋旁边丢着几块泡泡糖,他捡起泡泡糖,心想那人可真是守约。空气里的焦味很明显,季书平抬头看见有灰烟在朝天上涌,好像是有地方着火了。他起身往冒着灰烟的地方走,看见了快要倒塌的房子。有看热闹的人在往那栋房子周边聚,倒是有一个特殊,逆着人流跑向自己刚刚醒来的街角。 季书平看了那个跑着的背影一眼,回头继续往要倒的房子里走。周围有人劝说他等着消防车来,他没听,他只想进去确认,确认这是不是关着自己的那栋房子,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该送命的他,醒过来躺在对街的街角。 他在倒塌了一半的房子里走着,偶尔看见压在废墟底下的断手断脚。他被人突然抓住了脚腕,低头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身子的大半被压在了倒塌的墙下,他听见那人哑着声音和他说,“书平,救我。” 季书平想起,他被带来这个房子之前,这被压着的人也是这样亲切的喊着自己书平。季书平停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脚腕,撕开一块泡泡糖塞进了嘴里嚼着,看着黑烟冒上了天,耳边不断响起脚底人的呼救声。他嚼着泡泡糖,想自己大概是耳鸣了。 季书平刚被送进了医院,警察后脚就跟进了病房说是要调查。他妈或者说现任季氏董事长和康叔都在他的病房里。季书平坐在病床上没有答话,康叔说着和局长的交情把警察都请了出去。 然而询问并没有少,季氏现任董事长问他,“听说你对他见死不救?” 季书平回答,“嗯。”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季书平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一眼,“因为不在乎。就像你们不在乎我一样的不在乎了。” 季书平答完,康叔进来了。董事长看了进来的康叔一眼,“警察这么快就被打发走了?” “嗯”康叔神色不佳的回答着,“听说有人在医院顶楼跳楼了。警察被医生喊过去了。” 董事长好像对这类新闻不感兴趣,转身给病床上的人掖被角,背后的康叔出声喊她,“夫人。”这让掖被角的动作停滞住,季书平看到床边的人扭头瞪了一眼康叔,然后康叔匆忙改口道,“董事长,跳楼的那个好像是那个女孩。” 季书平仍旧坐在床上没有反应,坐在他床边的董事长问他,“你听见了。这样你也不在乎。” 季书平想有什么好在乎的,当初自己被绑架,他连自己的死活都看淡了,何况是别人的。不过她一直都想着要逃脱,现在不是正好要解脱了,该是恭喜她的事情。 季书平回答了“嗯”,之后他的病房里来巡查的变成了心理医生,他被说是共情机制出现了问题。 原来自己是有病吗?有病的话,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上学,不用去继承了公司,对啊,董事长不就是想让爸爸别去公司才给他安上了躁郁症的名头吗?季书平想或许自己也得遗传一下躁郁症。 第95章 尚雪臣在季书平俯身下来要亲自己的时候伸手挡住了,他看着季书平的眼睛,决定要说实话,“季书平,我后来在报纸上找过你爸的照片。当年,我见过你爸,是我把他推下了楼。你爸他,可能是被我杀死的。” 这是除了绑架之外,他一直不敢透露的秘密。现在他说出来了,他想着自己要走了,走之前季书平就算是要报杀父之仇也可以,他要是真死在季书平手上也可以,总归算是留在了他身边。 尚雪臣终于说出了口,他吞咽两下口水,对季书平说,“你要是现在恨我还来得及。” 他本以为季书平或许会在片刻吃惊之后大发雷霆,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是这样他就沉默着接受所有来自季书平的惩罚。可他没想到事实与他想象得如此相反,季书平只是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自己挡住他的那只手,“我不恨你。他的死与你无关。” 尚雪臣看出来了,看出来季书平那一个风轻云淡的笑里带着的苦,他能懂,因为他自己也时常尝到那种苦涩。 季书平握住他的手,低头贴在他的胸口,“他的死,和我有关。当年我重返了现场,他向我呼救,我视而不见了。” 尚雪臣抱紧了躺在自己胸口的人,“你是不是很难过?” “还好。不是很难过,因为不是很难过,所以他们都说我没有同情心,可是他都不在乎我了,我也没必要去在乎他吧。” 尚雪臣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安慰他,季书平好像知道了他无法张口安慰自己的为难,抢在他前面说了话,“你可以不用费心思安慰我。当年我捡到了你给我买的泡泡糖,所以我也没有很难过。” 被一方抛弃了,却出现了另一个人重视了自己。好像没有得不尝失,倒是像赚到了,是摸着彩票中奖的兴奋。 尚雪臣舒了口气,这件事如果真的过去了就好了。裤兜里的手机响起,在叠在一块儿的两个身体之间不停的震动,打断了俩人此刻的相偎。季书平贴在尚雪臣的胸口没有要让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接电话。 “我接电话。”尚雪臣大概猜到是谁打给他的,要是不接,徐雪再起疑了怎么办? 季书平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问他,“是谁?你哥?” “嗯,应该是他。” “他是你表哥?” 尚雪臣大概是看他姓徐所以搞错了吧,“不是,是我堂哥,他后来改姓了。” 再怎么不情愿,季书平还是起身让开了,让尚雪臣接电话。尚雪臣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徐雪士打来的,瞟一眼身旁的季书平,还是从沙发上站起,往大门玄关方向走着去接电话。 “你要走?”季书平看他往大门方向走,有点不太放心。 尚雪臣脚步一顿,改了方向往旁边的大浴室里去,“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接电话。” 季书平看着躲开自己接电话的尚雪臣。他其实有办法把尚雪臣留下,已经把人骗了回来,只要把他藏在阁楼里,躲过徐雪士的追踪就好。不过现在听说徐雪士是尚雪臣的堂哥,他更是有了能让他们决裂,让尚雪臣断然拒绝徐雪士出国要求的办法。他要是记得不错,当年他被捆进麻袋里的时候,听到在场的人吵架,是徐雪士的爸爸失手打死了尚雪臣的爸爸。 尚雪臣还是信任着徐雪士的,如果自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他们兄弟俩应该会反目成仇。季书平看着半开的浴室门,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尚雪臣表面特别不在意人与人之间联系的一个人,其实比谁都渴望着家,比谁都看重亲密关系。 算了,季书平叹口气想,虽然这样做能让尚雪臣从此以后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了,可他还有没治好的心伤,还是不要在他伤口捅刀子了。 尚雪臣走到浴室里,背靠着洗漱台,接起了电话,“喂。” “小臣,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尚雪臣低下了头,“嗯,差不多了。” “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通知你明天就走。” “明天?不是有三天时间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两天给和三天还能差在哪里?明天一早就送你走!” “我还没有和所有的朋友道完别。”尚雪臣握紧了电话,他还没有和周哥小袁说再见,还没有把自己现在住的房间收拾好,他还没有把和季书平有关的心情收拾好,“为什么突然这么急?” “你别问了,就这样!我明天派人接你。” 尚雪臣还没来得及反驳,对面就已经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烦躁地打开了水龙头,低头双手撑住台面,让混乱饿思绪跟着水流冲进下水道。再抬头时从面前镜子里看见了站在他背后的季书平,这让尚雪臣吓了一大跳。 他转身看着季书平,这一转身和背后的人对上眼像是放出了吸力,引得季书平走到他的面前来,靠的有些近,让尚雪臣不由自主往后退,等退的贴上了洗漱台,再无可退时,他看着季书平不由自主蠕动两下喉头。季书平面对着他,手从尚雪臣的侧腰和手臂间穿过,伸向尚雪臣的背后,关了水龙头,水声停住了。季书平收回了手,不是完全得收回,顺势勾在了他的腰后,然后人又往前一步,季书平借着对面前人腰后的施力,让两幅身体完完全全贴在了一块儿。 尚雪臣觉得这个距离有些尴尬,让他们四目相对的有些太近了,眼珠儿不管怎么乱转都还是躲不开面前人的脸。那双黑得沉甸甸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他从那双眼里分明的看见了自己的脸,像是照着了魔镜给他下了最美丽的咒让他不由自主想伸手去触碰这对黑曜石。只是才伸手却又停住,看着太近,又怕不真切,心里的那一点不确信让他清醒美丽咒语的欺骗性,所以望而却步。 结果还是怕。 季书平就这样看着他,沉默了半响,看到尚雪臣对着自己伸手的犹疑,他也不是很擅长消虑,只有开口说道,“我的生日礼物还没要完。” 尚雪臣笑了笑,有了借口总归少些尴尬,他主动上前贴上了季书平的唇,亲完看着季书平说,“这是三十一岁的。” “谁三十多岁的时候,会只满足这么纯情的亲一下?” 季书平闭眼上前,像是嫌弃着尚雪臣刚刚那一下太清淡了,先在他下嘴唇抿了两口,等对面人回应着衔住自己的嘴唇。季书平又在这个间隙里,舌头趁机侵入对方的领地,肆意胡来,对方一点要和他缠斗的心思都没有,一知道他来到自己的地盘,甘愿让他胡乱的在自己地盘里掀翻阵营。尚雪臣他愿意投降。 季书平一开始随心所欲了一番,尚雪臣闭着眼睛感觉到季书平的手摸进了自己的头发里,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他清楚季书平在吻里的讨伐性,又怕自己过于臣服,让他感到索然无味,只有重整旗鼓的配合他,然后双方开始了吻里的游击战,不停地争夺追赶。季书平直到后面才想起要顾及到尚雪臣,有节制的放缓了翻动的频率,和他绵柔交缠着。 等这一吻结束,尚雪臣无奈道,“你这也太久了些,我都换不过来气。” 季书平没有说话,扶住他的腰把人托上了洗手台,继续贴上来吻着他。这次好些了,因为尚雪臣刚刚那一下的抱怨,吻的轻柔又短暂,只是一下一下的贴上又分离,给爱抱怨的人换气的机会。吻完之后,还亲了他的下巴,一路亲着下颚线绕到侧面亲了他的耳朵,戏谑的啃咬了他的耳垂,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尚雪臣的颈后。尚雪臣摸上他的后颈,胳膊勾在他的肩膀,仰着脖子由着他亲,只是被亲到痒处,不经意的逸出一两声时,忍不住要想季书平怎么就无师自通这么多花样?人一迷离,手顺着后颈摸上季书平的发根,揉上了他的后脑。 季书平停下皱着眉看着尚雪臣,尚雪臣以为是自己揉了他的脑袋他不高兴。结果季书平眯眼和他说着,“集中点。” 尚雪臣被季书平的这一句惊到,他怎么知道自己走神?季书平继续低头亲在了他的下颚上,“你走神,我都知道。”尚雪臣心想自己真是败给他了,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自己摸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季书平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全神贯注了起来。 这一集中,身心都感受到季书平落在他身上的吻,绵密缱绻的顺着肌肤纹理往下,带的他一阵酥痒。季书平一路从脖子吻到锁骨,然后伸手去解锁骨下的扣子,继续往下吻。从胸腔正中到肚子再到小腹,他低头看着季书平扶着自己的腰蹲下,嘴上没停歇的一点一点亲着往下,除了嘴唇,鼻尖也正好蹭在落下的吻的上一分肌肤,一次亲吻带来两份酥麻,尚雪臣的心被季书平的故意磨蹭带得难耐了起来。 等季书平蹲到不能再蹲,单腿跪了地,去解他的皮带扣的时候,尚雪臣坐不住了,伸手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身,“别!”沿路亲吻已经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再出格的他真是有些无法消化。 可是季书平没听,双手缠进他的手,分别把他的手扣在了腰侧的洗手台上,张嘴咬住他的裤链往下拉,等裤链打开,季书平抬头看他一眼,“你不是也给我做过?” 尚雪臣眼底氤氲起来,“季书平,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可对你我想做到这种程度。” 尚雪臣的身体颤栗一下,他被季书平咬了一口,明确来说不算是咬,只是带着玩笑意味的嘴唇的抚弄。隔着布料他能感觉到季书平的挑弄,他刚刚一路亲下去的时候也是这样挑热了自己的毛孔。 尚雪臣没想过季书平会做到这一步,他不想季书平这样做,攒着力气要拔出自己被扣在台面上的手,只是他使力拔一分,低头埋在他腿间的人就多使力一分压制住。尚雪臣的声音随上了季书平的上下动作,季书平向上,他便扬音,季书平向下,他就沉调,“季书平……你不必这样。” 季书平停下问他,“为什么?” “你这样,我怕我忘不掉。” 就因为这样?季书平咬着拉开最后一点他和尚雪臣之间最后一点阻隔,动作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直接吞下半硬的爱人分身,他就是要他一直忘不掉。 “你别弄了,快起来!”尚雪臣的声音带着呼吸的急促听起来分外焦急,是焦急不熟此道的季书平弄痛了自己,也是焦急季书平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季书平还是继续着,他生气的大喊,“我让你起来!”尚雪臣吼得太用力,连带着震出了眼泪。季书平松开了他的手站起了身,深深得看着尚雪臣。 尚雪臣觉得丢脸,低头抹一把眼泪准备跳下洗手台,却被季书平推着抵在了镜子上。 季书平看着他,“为什么哭的更厉害了?” 尚雪臣不想承认只说,“我磕着腰了。” 季书平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背,把人往旁边抱了抱,挪完了地方仰头亲在了尚雪臣的泪痕上,然后还是把他抵在了镜子上。尚雪臣仰靠着镜面顺势把腿缠上了季书平的腰。 季书平的胳膊绕过他的腿弯架起了他的一条腿,从兜里掏出一包润滑的时候,尚雪臣看了又忍不住想笑。 季书平扯下他的裤子,又问,“现在又笑什么?” 尚雪臣笑着看他咬着撕开那一包简易润滑,“我笑你原来早有准备。” 季书平咬开包装,单手挤满,回他,“你该清楚,你临走之前我会问你要个痛快。” 尚雪臣直起身子,勾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朵说道,“好,我给你痛快。”不是委婉的情话,只能让语气尽量听起来像是在邀请。 这一答应,季书平就不再客气,伸手给他抹上,只应付着按压两下,就急不可耐的进来了。尚雪臣咬牙忍着,心想这点痛算不了什么。他在颠簸中摸索着伸手去摸季书平的领口,去解 他的衬衫,解开两颗扣子之后,手从领口贴着肌肤滑进去,摸到胸口,掌心盖在心脏跳动的地方。他感到季书平身体一颤停下了动作,故意嘲笑道,“这么快?” 季书平在他肩膀咬上一口,“还没有,你不是应该清楚。” 季书平像是因为尚雪臣对他的嘲笑不服气,接下来的动作快到不给他体谅。尚雪臣禁不住的仰起头看见头顶吊灯,吊灯上装饰的棱镜折射的光,刺得他眼睛痛,晃眼时好像看到了彩虹。 尚雪臣有些恍惚了,头顶的光太刺眼了,“季书平,关灯吧。” 季书平不理睬,咬着他的肩头动作没有一丝要放松的意思。 尚雪臣没有克制住了声音,也没有克制住了情绪,发着抖的喊他的名字,“季……书平。” 季书平摸着他的腰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抬头看失神的脸,扭头看见了正对着他的大吊灯,摸着他的脸颊,“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尚雪臣埋头在季书平的胸前,平稳一下呼吸,“没关系,你继续。说好了,我要给你痛快的。” “你真的可以吗?” “礼物,”尚雪臣抬头看他,“生日礼物你想要到几岁?” 季书平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想要到百岁之后。” 尚雪臣也跟着笑了,“那你可还真是长盛不衰。” 情/欲重又裹了上来,翻涌的很快,还是从胃上来,只是与之前有些不同,从前几次尚雪臣总是被顶的胃痛想吐,这次倒是被从胃上翻涌起的情/欲紧密包裹住,一阵阵的暖。 季书平绷直了腰,把人从台上抱下来,扶着他的腰,让他转身背对了自己,撑住了洗手台,嘴上还要说着,“怕你坐得发麻。” 尚雪臣还当真以为他体贴,身上的汗一层层的出,坐在台面上尚雪臣差点以为自己要黏在了上面。可能还是为了让自己避开头顶晃动着的光。只是撑住了台面,再抬头时才明白了这人的伪善,镜子赫然照出了他酡红汗湿的脸。他对上了镜子里自己的那一双迷蒙的眼。 他从镜子里除了分明看见了自己毫不掩饰的情/欲,还看见了季书平对自己的肆意妄为。他看见季书平手压上了自己的后腰,没有用力自己却心领神会的塌下了腰,这一动作都从镜子里收到他的眼底,让他有点无处躲藏。就这样还不够,他眼睁睁看着季书平抬起了他的一条腿,让他站不稳的斜下了身子,只能靠着胳膊撑住台面。 尚雪臣要回头,让季书平别这样,只是刚一回头,季书平就拿着自己的领带上来蒙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见了,只听见季书平对着他说,“别分心。” 季书平给他蒙上了眼睛,站直了身子,还是架起了他的一只腿,低头看着用一条腿站着的尚雪臣颤颤巍巍发抖着的身子,空出的那一只手抓着遮住他后腰的上衣往上推,一直推到肩膀让他露出了整片的背,尚雪臣瘦得不是很嶙峋,分布得恰到好处,塌腰弓背再带点颤抖的样子让背上那一对蝴蝶骨显得尤为突出美丽。 季书平垂眼看着那一对蝴蝶骨,眼神随着中间的那一道脊柱蜿蜒往下来,看过他的腰窝,看过他的臀缝,再往下来就是因为自己抬起了他的一条腿展露/无遗的秘密通道。尚雪臣的眼睛被蒙上了领带,单脚站着半天没等来季书平的动作,于是扭头试探的问,“季书平?” 听到这一声喊,季书平才上前,一点一点的刺入,尚雪臣感觉到了,不像刚刚直接深入到底,这次身后人拿捏着进来,却比往常更磨人。季书平低头看着,把自己嵌尚雪臣的过程看了个仔仔细细,直到完全贴合。 目光开始了返程,沿着脊柱往上看,看回了背上的蝴蝶骨,他推着人向前再往后,身下人因为动作的起伏,这人背上的一对蝴蝶骨就变得栩栩如生起来,一上一下的振着翅,要飞走了的样子。 季书平松了手,让尚雪臣终于能双脚平稳的站着。季书平俯下/身去,双手从他腰后绕过抱紧,脸颊贴上了那一对像要飞起来的蝴蝶骨,贴近了好像能听到心跳,季书平贴紧了问他,“别走?” 尚雪臣的眼前是不完全的黑,蒙在脸上没绑紧的领带边缘处透了零星的光,可他看不见全景,只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知道自己面前就是镜子,离得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自己呼出的热气糊住了镜面又反弹回了给自己。 松垮绑在自己脑后的结又垂下来的一段,正好随着季书平的动作不停扫着他的后颈,视线的阻隔,若有似无的轻扫,让他不自觉变得敏感起来。季书平终于放下了他的腿,让他不用再难熬的单腿站立,然后他的腰被抱紧,季书平贴上了他的后背,一遍遍和自己说着,“别走。” 尚雪臣没能回答,其实是季书平没能给他回答的机会,因为他的动作实在不给他成句说话的机会。他清楚,季书平还是怕自己说出他不满意的答案,所以一边问着他,一边还要他无法回答。蒙在眼睛上的领带滑到了脖子上,是季书平伸手拉下了。尚雪臣眯眼适应光线,眼前出现的还是镜子里的自己,眯着的眼,下巴滴着的汗,浪荡的样子无所遁形,都昭揭了他的淫糜沉沦。 季书平伸手过来帮他揩掉了下巴挂着的那一滴汗,扭着他的脸要他看向自己,还是问的那一句,“别走。”还是不要他回答,尚雪臣的嘴直接被堵住,季书平的舌头进来缠住了他。尚雪臣余光扫到了镜面里接着吻的他们,闭上眼打算要不管不顾。即使尚雪臣配合,季书平也没轻易放过他,搂在他腹前的手,向下去,一手摸准了他,这让尚雪臣没控制好直接咬到了季书平的舌尖,身体本能收缩着夹紧,让他和季书平都悉数交待了出去。 这一次谁都没有潦草离场。两个人坐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尚雪臣疲惫的靠在季书平的胸上,胳膊正好搁在季书平曲起露出水面的膝盖上,整个人斜倚在季书平的身上,他看着洗漱台前的地上散乱着一地的衣服,目光再向上去看墙面上的镜子,哪怕有一段的距离,还是能从镜子上看到他们现在依偎在一起的样子。这一普通的洗漱台对他来说有了特别的意义,他们都正视了对方,确认了彼此的真心。 领带的结没解,正好圈在了尚雪臣的脖子上,与他疲惫的状态正相反,季书平看起来饶有兴致的用手指绕着脖子后的那一段领带玩。 尚雪臣懒惫的和他开着玩笑,“是想勒死我?” “不会。”季书平替他解开了领带,露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廉价项链。 尚雪臣感到了身后靠住的人动作停顿了,仰头看他,“怎么……了。” 没人打断他的话,是他自己噎住了,因为季书平手里拿着一枚戒指,那戒指近在他眼前,看起来价值不菲。他不敢问这是什么意思,季书平看出了他的不敢,替他说着,“在镇上的时候好像和你说过以后要送你贵的。”季书平晃晃自己的手,那只手上还戴着尚雪臣磨的木戒,“要是觉得负担,你把它当成普通的礼尚往来就好。” 尚雪臣没伸手去接,“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买的?” “哪有那个时间,镇上回来先是在酒店被记者堵,又是被你哥绑走,后面你又不见。这是早买好的。” 早买好的?尚雪臣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说早买好的,是大概多早的时候?他不敢细想,也不敢细看举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戒指,他问季书平,“接下来是不是该到三十二岁的生日礼物了?” 季书平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腰侧往水下去,“你这里刚刚清理了吗?” 尚雪臣在水下捏住他要摸自己的手,搁在季书平膝盖上的那只手沾点水弹向季书平的脸,季书平忙着侧脸躲开,捏在手里的戒指在慌乱躲避间掉进了水里。尚雪臣看他忙着伸手去捞水里的戒指,抓住他的手腕,仰脸亲他一口,“没清理,正好趁热。” 尚雪臣闭着眼吻他,从水里直起身,转身面对向他,手顺着季书平的胸膛往下摸,一直往下没入齐他腹前的水里。等摸到了套弄了两把,在撑着季书平的肩膀,站起一点直接往季书平的大腿间坐。 坐下的时候,闭着眼让亲吻不断的尚雪臣还是皱了一下眉,他偷睁了眼,确认了季书平没看到,才勾紧了他的脖子放心的颠动起来。在水里确实很疼,可他不在意。他不想去要什么如果以后了,他只想要现在。他知道不能靠这一次的满足了的性/爱去弥补前几次的双方的牵强。他只想着,趁着还有做完爱的余温,继续温存一下好了。 拍打的水声渐起时,闭眼沉吟的尚雪臣想起他们那天牵手在公路边看过的海。季书平起身压过了他,带起的水声正好像那边海上翻起的浪。他躺在浴缸里往下坠,像入海般直往下沉,水没过鼻梁,窒息感淹上他的喉咙。身上的人把他从水里捞起,摇晃的水浪平息,落在脸上的水滴滑到嘴角,尝起来咸湿有那天海风的味道。尚雪臣睁眼正好看见季书平的眼泪往下落,泪腺被头一次见到季书平落泪的景象所刺激,呼应着涌出了泪,季书平看着他,还是那句,“别走”。他说不出任何能安慰到身上人的话,只有闭着眼伸手圈住季书平的后颈,把他的脑袋围在自己湿淋淋的胸前,夹紧双腿,在水里蹭着他的腰,在他耳边祈求着,“别停下,我给了你痛快,你也得给我个痛快。” 他想听水花摇晃撞上浴缸内壁模仿海浪拍打礁石,假装回到那个落日余晖下的海边,因为没了机会说出“我们再去一次海边吧”这句话。 第96章 尚雪臣起身的时候除了筋疲力尽没了其他感觉。他在床上坐起了身,先是转头看一眼天色,此时晓色还未上窗,屋内漆黑一片,他伸手撑着头给自己揉了一下太阳穴,闭眼感觉身上毛孔好像还带有刚刚那一场激烈的未散情/欲的余韵。有手挡在了他的腹前,身体被突然的碰触让尚雪臣吓了一跳。睁眼看着拦在自己腹前的手,回头看见了躺在旁边的季书平。 还好人还睡着。尚雪臣呼口气,把季书平伸出来的手,轻轻放回了被子里,俯身帮他把被子盖到了肩膀,盖住他身上赤裸展现的前一刻的旖旎痕迹。盖完被子,就这么低头看着熟睡的季书平。能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尚雪臣想他大概也是累坏了。 伸出食指摸上他的眉毛,然后再顺着他的眉毛长势描了描,描完还要感慨一句这人长得真好看。等他看够了才起了身下了床,随手披上了浴袍。 穿好浴袍,还是担心床上熟睡的人会不会被自己吵醒,转头确认了床上的人依旧在熟睡,想他果真是累了。才蹑手蹑脚出了房门下了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尚雪臣顿一下脚步。三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在床上做了一场,他已经给到了三十五岁,可俩人还是不够一样不顾身体后果的在床上生龙活虎的颠腾。三十四岁的生日礼物是在楼梯拐角,他被季书平从客厅抱着上楼,没走到楼上房间就又按捺不住的在楼梯拐角被季书平搂抱着做了一场。 走到了客厅,客厅沙发是给出三十三岁生日礼物的地方,从浴缸里出来原本以为那样已经是痛快过了,他穿着浴袍湿着脚的想去厨房找酒喝,谁知道追上来的季书平说是还没痛快够,拉着他滚到沙发上,二话不说解了他的浴袍就又是激烈的一场。 其实尚雪臣明白,怎么都是不痛快的。因为他就要走了。 尚雪臣经过了客厅沙发,看见摆在茶几上的鱼缸,庆幸着金鱼的记忆力不怎么好,不然在沙发上的那一场被它们围观到,要是长久的记住了不知道得受人类世界多少打击。 路过了客厅走到了浴室,他的衣服还丢在浴室的地上,可他不是来找衣服的。尚雪臣进了浴室直往浴缸方向奔,他刚从浴缸里出来,季书平就追着他出去了,浴缸里的水还没放。 尚雪臣赤脚踩在了水里,浴缸里污糟浑浊的水已经变凉,没了那时的温度。可他不在意这个,他弯腰把手伸进水里,摸到了缸底,从边缘往中央去,仔细的摸寻着。来回摸了个两遍,终于找着了季书平要送他的指环。 把戒指捞出了水,尚雪臣拿着戒指在身上浴袍上擦了擦,举在眼前,即使没灯还是能在指尖转动戒指的时候,看见他透出的一丝亮。尚雪臣站在水里,把戒指套进了无名指,没有一下套到底,戒指悬在指节的时候,他停住了动作,拿出了戒指。 不用完全套上,他都知道戒指是合适的。早有准备又加上尺寸合适,这哪里是给了他戒指,明明是对他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尚雪臣听到背后有动静响,惊讶的回头,以为季书平会站在门边。然而没有,平静下来之后再仔细分辨,才听出是散在地上的衣服下的手机响。他从水里拔出了脚,出了浴缸翻开衣服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又是徐雪士打来的,因为来电显示照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五点,原来已经到了第二天。尚雪臣其实一夜未睡,他虽然累却又不想睡,颠腾完了只是闭着眼去听旁边人的呼吸,等觉得那人已熟睡时自己才起了身。 现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知道原来他们折腾了一夜。手机的震动拉回了尚雪臣的思绪,他捏着左手上的戒指,接通了电话,“喂?”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的戒指,“现在就要走吗?” “在哪儿?!” “为什么这么急?” “得赶着送你去福州。” 去福州,原来是从福州走偷渡。尚雪臣静默片刻,徐雪士那边也因为自己说漏了嘴跟着沉静。是着急的人先打破了沉寂,徐雪士先开了口,“你到底在哪儿?” 尚雪臣捏着戒指,往后退了两步靠上了洗漱台,电话那头还在不停的询问着他到底在哪儿,尚雪臣举着手机闭上了眼睛,他之前才刚劝过齐梁人活着就还有选择,那时他在站台固执的选了送走季书平,后来后悔不已,那现在呢?现在再选还来得及吗?尚雪臣深吸一口气睁了眼,这次不是选了,这次他得赌,他张口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电话里的人,“哥,你这么多年在美国,觉得孤单吗?” 电话那边顿时没了声音。尚雪臣下了决心要赌赢,这次他再对上徐雪士完全没了筹码,他只凭着季书平说爱他,凭着季书平对他的舍不得,猜徐雪士会对自己心软来堵这一场自己的去留。 尚雪臣不等电话那头的回应,自顾自的说着话,“其实我在国内很孤单的。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没了住处和钱也没了从前的风光,我还得顶着自己的姓氏东躲西藏。本来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躲,也曾想过是不是可以找份正经工作了,结果,我还是得躲,得被你藏起来。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不想走了。” “你!” “哥,求你。” 电话那头徐雪士一语道出了真相,“你是不是想留下和季书平在一起?” 尚雪臣这次尤为肯定的回答,“是,没错。”说完捏紧了戒指攥在了手心。 又是一片沉静,尚雪臣心里没底,他从未有过豪赌的行为,这次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堵上全部,他先开了口,“哥,真的,我求你让我留下。” 尚雪臣举着电话有了半天的时间,他还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应,心也跟着被沉静的氛围攥紧。良久才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叹气声,“臭小子,只有求我的时候才知道喊哥。” 尚雪臣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这几天来最惬意的笑容,“哥,谢谢你。” “你别急着谢我。你和他自己掂量着来,不能光明正大这是首要条件,不是我提,季书平的身份也让他做不到和你光明正大。你们要亲密也好,要吵架也好,最好不要让我看到,所有一切都藏好,以后就算你吃亏也咬牙吞下,别指望着我给你出气。总之,你和他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以后只要我听到你埋怨一句,或者被我发现你们在外面露脸一次,我还是会立马把你送走。” 只要徐雪士答应,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知道了哥,我会注意的。” “还有,我让你呆在他身边仍然是有条件的。” 尚雪臣早料到了,即便徐雪士能被自己求着心软,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答应自己,可他想留下来和季书平呆在一起,这次他决定了也准备放下一切来赌,不管什么艰难险阻,迎面而上就是了,“你说。” “你有信心让季书平为了你,放弃季氏也不插手邵氏吗?” 尚雪臣没把握,徐雪士看他一停顿,立马接口道,“如果没把握,现在立马按着我的安排走。” 尚雪臣狠狠咬一下自己的嘴唇,反正是豪赌,“好,可以。” 徐雪士挂了电话,又是一声叹气,他早料到尚雪臣不成器,所以才会这么逼紧了他要送他走,结果还是临行前反水,而自己也是没能对着他的那一声哥狠下心来。徐雪士只有在遇到尚雪臣的事情才会想着妥协,毕竟从小他也只会受了在委屈时对着自己期期艾艾的喊着哥,除了他再没了别人收容他的眼泪。 可能以后不是这样了吧,已经出现了别人。 “大哥。”旁边有人上来打断了徐雪士的思绪,“还送人走吗?” 徐雪士抬头看了满屋子站着的人一眼,终于找着个身形差不多的,一指那人,“我给你放假,你去国外呆段时间,住处和生活费都会安排,你就当代替大哥跑路。”转脸对着上前问自己的人说,“就送他走。” 上来的人大概猜到他的意思,还想再问这样行吗?徐雪士手一挡,挡住了要问人的话,自己走到窗口去看天,已经安排好了人替他出国,也照会过尚雪臣不要光明正大的出来,还让他压着季书平别插手两家之间的事情,做到这样那边应该不会怀疑了。 尚雪臣挂了电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把手机和戒指都收进了浴袍口袋,又把身后洗漱台的边沿摸了一遍,摸完想起在这上面送给季书平三十一岁的生日礼物,顿觉腰痛。 他撑着腰决定明早起来得先问季书平要一场补偿,还要先不告诉他自己留下的消息,要看着他因为自己愁眉苦脸,然后在最后一刻他才跳出来和他说一声Surprise。 尚雪臣满心诡计的出了浴室门,只是刚出门就清楚了自己的诡计再也无法得逞,因为他出门就被季书平从背后抱住。尚雪臣僵着后背被他抱着,问季书平,“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季书平低头埋首在他的肩上,问他,“我醒来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我下来确认我的愿望实现了没有?” 尚雪臣放松一点身体,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听到自己和徐雪士的电话内容,不过好像是猜到了自己会留下了。即使自己心中策划的诡计无法得逞,尚雪臣仍旧抱着要逗弄的心思,“什么愿望?你不是没对生日蛋糕闭眼许愿的吗?” “那我重新许一遍,我希望你从此往后都在我身边。我对你许愿,因为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就看你能不能对我大发慈悲。” 尚雪臣摸上了他的手,“那我勉为其难,发发善心。” 季书平笑着拉住他的手,“走吧,回去睡觉。”说完拉着人,自己走在了前头。 尚雪臣跟在了后头,跟着他穿过了客厅,走上了楼梯,他喜欢这样被牵着走回房的感觉,好像有了归宿。 季书平牵着他回了房,拉着人在床边坐下,才发现尚雪臣赤着脚,他蹲下给尚雪臣拍一拍脚底板,“一时激动居然没发现你没穿鞋。” 尚雪臣看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你不是也没穿鞋就下了楼。” 季书平摸上他的脚才发现了他脚上的湿凉,眼睛顺着小腿向上,小腿肚上还挂着水珠。季书平用手掌覆上了他的脚背,想用手心的温度给他捂暖,“我以为你要走,忘了穿鞋就下楼找你。” 尚雪臣拉他起身,季书平站他面前为了确认多问一句,“真不走了?” 尚雪臣笑着看他点点头,季书平激动的拉开他的浴袍带,直接把人往床上扑,尚雪臣有些吃不消了,皱眉被他压在床上,问他,“还来?” 季书平摸到被角,拉上被子带着人打滚,让他们结结实实被被子裹在一起,“今天不了,反正我们还有以后。” 尚雪臣听他说以后,只觉得开心,放松的窝进他的怀里。季书平用脚背擦着他的脚背,尚雪臣抬头看他,“不是说不来了,你这蠢蠢欲动的什么意思?” “你脚不是冷着,我给你捂着。” 尚雪臣提醒他,“现在是夏天。” 季书平把人抱紧,亲他的发心,问他,“是不是得给我们的关系正名了?” 尚雪臣故作不懂,“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季书平把问题推还给他,“你觉得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尚雪臣翘着嘴角,非要故意讨嫌,“还能有什么关系,不正当男男关系呗。你不是要包养我吗?到现在我还没瞅见五百万的边。” 要是以前说这话肯定算成故意刺季书平,现在要在他们关系明朗前的临门一脚拿出来说,季书平只当他是在向自己讨要彩礼,“你可想好。不正当的包养关系是我高兴了才给钱,正当的关系是我的钱无论怎样都算作你的。” “你的提议听起来好像和手机套餐一样划算,谁知道过了一阵才发现是个圈套,一套又一套,你会不会事后坑我?” 季书平肯定回他,“不会。” “那就好,那就算正当关系。” 季书平故意问他,“那现在是正当关系了,我们之间怎么叫?” 尚雪臣抬脸看他,起身贴在他的耳边,“我好像都听人家叫的是男朋友。” 季书平得陇望蜀,“我听别人家叫的好像不是这个。” 尚雪臣不想给再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见好就收吧你。” 季书平没有见好就收,“我不想只是单纯这样的关系,我想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 尚雪臣悄悄热了耳朵,搂紧了人说着,“往后吧。季书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季书平被他这一句话轻易安抚住,“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心里的重石放下,他们都安稳的睡了个好觉。季书平先睡醒,转身撑头看着身旁背对自己的人。 季书平早摸透了侧躺背对着自己的人的习惯,伸手扫一下尚雪臣的腰线,就能看见他拧着眉,嘴里嘟囔着翻身过来钻他怀里,等翻好身还要再磨两下牙,才能重新安静下来。季书平撑头笑着看他头顶揉来揉去又翘起的头发,给他捋一捋额前的刘海,食指点上了他的鼻子。 尚雪臣皱一下鼻子,一脸不满的睁了眼,看着眼前的季书平,季书平撑头看他说着,“早。” 尚雪臣半眯起眼睛,像只不耐烦的猫儿,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脾气不好,尤其早上脾气更加不好?” 季书平低头亲在他的额角,展开手臂让尚雪臣枕上他的胳膊,问他,“那这样消气了没?” 其实尚雪臣刚一睁眼看见季书平的脸就已经消了气,嘴上偏偏还要故作生气道,“没有。” 季书平俯身搂住人带着他在床上打滚,来回翻了两下,抬头又亲了亲他的嘴角,问他,“那这样消气了没?” 尚雪臣只觉得自己要被他弄得散了架,昨天折腾那一晚,可把他折腾得不轻,现在还被他带着这样来回滚两下,感觉像是要被拆了骨头。尚雪臣这下是真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推着季书平的肩膀问他,“我从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活泼?” 季书平抱紧了人,“因为太庆幸了,庆幸早上醒来睁眼就看见了你。这样庆幸难免容易激动。” 尚雪臣笑着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也是。还有季书平,你也早。” 第97章 尚雪臣被季书平压着抱了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响,凌晨醒来之后重又睡过去,昨晚折腾了一夜,又加上后来没什么压力愣是把前几天没睡好的觉都补了回来。看外面天光大亮,好像是睡了很久的样子,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季书平有没有听到他的肚子里吹起了饥饿的号角,反正季书平压着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尚雪臣只有主动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季书平,我饿了。” “好,我知道了,给你准备早餐。” 尚雪臣心里想着现在这个时间段还能叫做早餐吗?他看着季书平起身披上浴袍,遮住了背后的挠痕,一道道的看着好像挺深的样子。尚雪臣从床上坐起身,伸手低头去看自己的指甲,疑惑地想着自己指甲也不尖啊,怎么季书平的背后看着像刮了痧一样。眼光再略微一移,看到自己的胸前,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胸前一片像是被拔了火罐一样,一想俩人都把昨晚当成了生离死别前的最后一晚,都恨不得拿出所有的力气都往死里做,也难怪了今早身体上到处都是红红紫紫的一片。 “尚雪臣。” “嗯?”尚雪臣正低头研究自己胸前的痕迹到底是被吸得多用力才变成了这样,闻声抬了头,这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过来的季书平重新扑倒在床,季书平搂着他的脖子,深深吻了他一下,这一吻又和昨晚得明显不同,舌尖上明显带着要和他嬉戏的意思。尚雪臣心领神会,闭着眼睛翘着嘴角,勾住他身上人的脖子同他纠缠。 吻完,尚雪臣睁了眼睛,问身上人,“你不是要去给我做早饭?我都看着你要走到房门口了,怎么突然给我杀了个回马枪?” 季书平伸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我走到房门口,想回头再确认你是不是还在。回头一看你还在,庆幸得感觉不真实,害怕这是梦,所以就又回头来确认是不是梦。” “难怪刚刚还在我嘴里咬我,那你现在已经确认过不是梦了。” 季书平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嗯,确认过了,不是梦。” 尚雪臣有气无力的和他说,“那你确认过了就快去给我弄吃的吧,我真的好饿。” 季书平起身用食指轻弹一下他的额头,“好,我这就去。你再多睡一会儿。” 尚雪臣裹紧了被子蜷在床上,只露一双眼睛,看着季书平往房门走,季书平走到房门口又回头,尚雪臣怕他又回头和自己腻歪,赶忙和他说,“我在这儿呢,以后都在。你快去弄吃的吧。我快饿死了。” 季书平站在房门口,听他这一说又多深深的看他一眼这才回头走了出去。尚雪臣还是原样蜷在床上看着房门口,还在回味季书平站在门口回头看他的那一眼,回味还没有个一分钟,回神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思念又立马爬上心头,他裹着被子,立马起身出了这间房下楼去。 季书平刚下楼打开冰箱,冰箱门一关上,就看见了裹着被子正靠墙笑着看他的尚雪臣,季书平把手里的东西放上吧台又招手让尚雪臣过来,尚雪臣裹着被子绕过吧台到他面前来。 等尚雪臣站到了季书平面前,他才看到了赤脚下来的尚雪臣。季书平一掐他的腰,直接把人抱起转个身,让尚雪臣坐在了吧台上,口气还特别不好的说着,“怎么又赤着脚下来了。” 尚雪臣一听他口气不好,心想还不是因为也想看着你吗。顿时来了些不开心,可又不愿意直说,只装作季书平刚刚抱起自己的动作弄痛了自己,嘴上直喊着疼。 季书平奇怪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尚雪臣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季书平,搞抗议似得对着季书平说,“还不是因为你!” 只是语气上的气势有了,身体动作上却拉了他理直气壮的后腿,他那一动作,直接带的披在肩上的被子直接往下落,露出整个上半身。被子落在了吧台上还要往地上滑,尚雪臣还没穿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刚指责完季书平又忙着弯腰去搂要往地下滑的被子,好挡住胸前那一片。 季书平看他手忙脚乱,蹲下去帮他把要落地的被子围上了腰间,人和他贴面站着,一伸手直接把人搂到了怀里,“我看见了,是我不好,搞得你胸前背后这么多痕。” 尚雪臣见他主动认错又心软,偏头靠在他的肩膀,手摸上他的后背,“我也不好,给你挠了这么多印儿。” 季书平抱着他,“没事,我喜欢。” 尚雪臣轻笑一声,没回话,季书平见他没说话,又问他,“你是不是也得客气一句,没事儿,我也喜欢?” 尚雪臣憋着笑,不让季书平如意,“我才不喜欢呢。我这次一说喜欢,你下次是不是要给我咬肿了?” 季书平搂在他腰后的手又顺着往前头来,“你肿在哪里我看看。” 尚雪臣见他不老实,直接把人推开,“想占我便宜是不是?” 季书平被他推开一步,上前拿起被子,重新盖上他的肩膀,又在胸前帮他把被子拢好,“这不能叫占便宜了,我们之间关系都正当了,做什么都名正言顺了。” 尚雪臣还没找着话来回,季书平又把自己脚上的拖鞋套上了他悬着的脚上,“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帮你把衣服拿过来。” 尚雪臣点点头,看着季书平走开,自己坐在吧台上直晃脚。季书平去浴室收拾起了地上的散落的衣物,经过客厅时还顺手从沙发上拿走一个垫子。 回到厨房尚雪臣看着他把垫子放到了椅子里明白这是给自己用的,一甩脚甩出了脚上的拖鞋,季书平看了也没说他什么,只沉默着弯腰去捡甩出去的拖鞋。捡起了拖鞋,一张卡片从手里的衣服里飘出,季书平看着飘在地上的卡片一眼,先转身把拖鞋套回了尚雪臣脚上,又把手里的衣服给了他,才回头捡起了地上的卡片。 尚雪臣穿好坐在吧台上穿好上衣,扭头看见季书平捡起纸片,站在那儿,开口问他,“怎么了?” 季书平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去的花店?”边说边往尚雪臣面前走。 尚雪臣接过季书平递过来的卡片,看了一眼上面幸福花店的字样,想起是去扫墓的时候遇到了文婷的墓碑,在她的墓碑前的花束里捡起来的,居然忘了这事。尚雪臣小心翼翼瞄一眼季书平,掂量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想想还是没说,尚雪臣沉默地低下了头,手指捻着手里的卡片,一分神不小心被卡片边缘割了手指。季书平看他这样先是皱了一下眉,上前捏着他的手指给他小心的吹气,问他,“疼吗?” 尚雪臣看他给自己割伤的手指头吹两口气,又含住,想到自己答应徐雪士的条件。季书平原本就没有回季氏的打算,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他从邵陵手里拿走了邵氏的股份,现在和他说不让他插手邵氏的事情,季书平会答应吗? 尚雪臣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才刚刚明朗,就算让季书平别插手,现在也不是能说这个的时机。徐雪士给出的信息透露着太多的奇怪,他想自己还是先下手调查清楚再说。尚雪臣抽回了手,只说着没事。 季书平见他没回答那卡片上花店的事情,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见尚雪臣避而不谈,心里倒觉得有些古怪,只是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想追问。季书平从搁在一旁的衣服里找出内裤,展开,往尚雪臣的脚上套,套到膝盖上的时候,抬头和他说,“跳下来吧,我给你穿上。” 尚雪臣的耳朵几不可见的红了红,倒也没拒绝,撑着吧台往下跳,季书平趁着他跳下来,手上一提,直接给他套了上去。套完没松手,双手直接覆在那两瓣圆上,用自己的额头抵着面前人的额头和他说,“我不逼你,有些事你不想说可以暂时不说,等以后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只是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忘了。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和之前那样有误解,晚点说多晚都没关系,我都会听都会相信。” 尚雪臣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季书平,其实有些事情不说可能是为你好。” “我不想你心里憋着太多,我想你说出来,我帮你承担。坦诚来得晚一些没关系,多晚都没关系。” 尚雪臣不明白,于是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季书平笑了笑,摸上他的头,让他偏头靠上自己的肩膀,“因为其他人我都无所谓,这世上我只在乎你。” 尚雪臣有些不自在的坐进了有垫子的椅子里,他微微挪了挪,季书平看见了问他,“不舒服?” 季书平这一问,尚雪臣越发的不舒服,摇了摇头,催着季书平快去做饭。季书平转身去了料理台边,尚雪臣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刚刚说得那句话,其他人我都无所谓,这世上我只在乎你。听着很让人开心,他低头看见手里的花店卡片,所以她你也是不在乎的吗?那文婷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自杀的? 季书平转头过来正好看到尚雪臣又在对着手里的卡片发呆,走过去把一杯姜枣茶放到了他手里,“先喝这个缓一下胃。”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季书平,指指他塞进手里的茶,“喝这个?热的?”现在可是吃冰激凌的天气。 季书平伸手捏着他的耳垂,“你胃不好,昨天又在水里做过。怕你着凉。” 尚雪臣的耳垂被他捏红,伸手挡开,“知道了,别说了。”说完闷头喝起了茶。 季书平见他乖乖喝茶,没在胡思乱想了,继续回到料理台前准备,尚雪臣偷偷从杯子里抬眼偷看一眼季书平,打量着要不要直接开口问他。 这头尚雪臣还在心里衡量着,那头季书平就把早餐备好端了过来。尚雪臣放下杯子低头一看,脸都掉下来了,季书平做的是牛油果煮蛋吐司,要多健康有多健康就是看着让人没胃口。季书平看到了尚雪臣一副不想吃的样子摆上了脸,商量着和他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只能凑合着吃个Brunch,等晚上我再带你去吃好的。带你去吃澳洲和牛怎么样?” 尚雪臣撇撇嘴,“那你再给我煎个培根。” 季书平有些无奈,“冰箱里要有我不就给你煎了吗?” 尚雪臣看一眼被牛油果盖得绿油油的吐司,合着是放在冰箱里没人吃的食材,他看着季书平问,“有没有果酱?” 季书平转身去冰箱里拿果酱,尚雪臣才放了心,看一眼遭他嫌弃的吐司,还好有果酱,要不然他可吃不下。季书平拿来了果酱,尚雪臣拿着餐刀刮干净了吐司上面的牛油果,给吐司重新抹上厚厚一层果酱才大口吃了起来,季书平笑着看他,只有帮他把另一片吐司上的牛油果都刮干净递给他。 尚雪臣咬着吐司,沾了一嘴的果酱看季书平用餐刀刮吐司,犹豫着问了出来,“季书平,其实,其实……” 季书平看他话说得吞吞吐吐,也不着急,只继续给手上刮干净的抹上一层果酱。 尚雪臣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吐司,抿抿唇,“其实,我去医院的那天,回来又去了墓园,看见了那个女生的墓。” 季书平顿一下手里的动作,却问他,“你去墓园干什么?” “啊?”尚雪臣还以为他会问那个女生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问起了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去看爸爸的,毕竟他爸爸是绑他的绑匪,“我,我是去看我爸爸的。”说完小心的打量着对面季书平的脸色。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餐刀,这让尚雪臣有些紧张起来,“和齐梁一起去的?” 尚雪臣有些摸不准季书平抓的重点,只诚实的点头。 季书平丢下手里的吐司,拿起餐巾擦着手,擦完抱臂冷脸看着对面的人,“你之前和我说要带他走,还带他去见你爸爸。我倒是没想过,你们是这样的亲密关系。对了,之前的游乐场爽约,我好像正好看见了你和他抱在一起倒在沙发上来着。” 尚雪臣被季书平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季书平陡然冷脸,想起之前在海边的酒店,季书平也是这样的脸色把他压在了门板上。他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心悸着连忙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完又觉得不对,他和齐梁之间也着实复杂,要是季书平再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得清楚。这样越发显得慌乱,干脆倒打一耙,“你之前就没有过其他什么男女关系吗?我可是去扫墓的时候看见了你的前女友!” 尚雪臣说完又后悔,觉得自己口无遮拦,低下头去捂紧了自己的嘴。季书平叹口气,端起自己的餐盘,绕过吧台,走到他身边,把抹好果酱的吐司放到他面前,拉下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俯身舔掉他嘴边沾上的果酱,再抬头看着他,“我和她不是你想得你那样深的关系。她想得到邵陵许诺给她的那笔钱,于是靠近我,我当时太孤单,只是想着不论是谁,呆在身边陪一陪就好。我时常去找她,和她聊得也只有关于逃跑的计划,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和她好聊。” 尚雪臣看着他,想起之前董事长来找他配合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那个女生是喜欢季书平的,为了他既拒绝了董事长也拒绝了邵陵,“可是季书平,她跳楼自杀了。董事长说她是为了你死的。而你……”对此没有表示出一点的情绪。 季书平摸上了他的脸,“我说过,这世上除了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可是……” 季书平伸手抱着他,尚雪臣贴在他的胸前,能听到季书平说话的声音和他心跳共振起来“她死的那天,发短信给我约我一起走。我当时……没出现。” 尚雪臣听他的这一停顿,懂了他为什么没出现,因为当时是季书平刚好被绑架的时候。 “我是爆炸那天住进医院的那天晚上才知道了她的死讯,她之前就有和我说过可以逃跑了,可我让她再等一等因为我爸要陪我去游乐场玩。没想到后来我失了音讯。那天是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发了短信给我,约我一起逃走,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她等我的那天逃跑计划被发现,被家人抓回去之后,之后就跳了楼。我在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很难过,因为那天我也已经做好被人沉湖的准备,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也不太在乎其他的人的了,听她的死讯,只是帮她庆幸着她解脱了。” 尚雪臣听着搂住了季书平的腰,“花店的那张卡片是我在她墓前花束里的捡的,你问我,我不想说就是怕你又想起些不开心的事。” 季书平摸着他的头顶,“只要你在,我就不会不开心。” “季书平。” “嗯?” “那能不能有我在,你以后不要随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季书平弯腰亲在他的头顶,说着,“好。以后我的生死都由你说了算。” 第98章 吃完迟来的早餐,季书平还得去公司,让尚雪臣回房休息。尚雪臣不是很想一个人呆着,季书平就问他要不要陪自己去公司。 他倒是想和季书平呆在一块儿,就是昨天刚答应了徐雪士得藏着点,所以也不能老在公众场合和季书平一块儿出现。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开始想徐雪士非要把自己送出国的原因,明明一开始还指着自己从季书平这里找出尚家从前不见的名单,现在怎么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了?而且还提出季书平不能参与邵季两家之间的事。尚雪臣猜想着徐雪士开始的时候找季氏合作的事情没能谈成,现在估计是已经找着了新的靠山了,所以不在乎季氏了。 “想什么呢?”季书平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不想一个人呆着,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公司?”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对了,当时徐雪士还说过药是从季书平的公司策划的活动上流出去的,“你还记得徐雪士那时候说药是从你公司举办的活动里流出去的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季书平垂头想了一下,“应该不可能是商业竞争,要是从这方面出手早应该爆料出来了。有人故意设局,却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尚雪臣咬着指头,和他一起想,想来想去觉得事情关键还是在消失不见的杭清身上,他抬头对季书平说,“你回公司好好查一查,我下午要出去找人帮忙查一下杭清的消息。” 季书平不太想让尚雪臣到处乱跑,“你真不休息一天?昨天可是……” 尚雪臣瞪他一眼,“你都能去工作了,我还不能出门了?” “那我把我的车给你开。” 尚雪臣怕到时候周哥看见他看一辆好车去,又对自己问东问西的,他可解释不清,只有推脱着,“不用,打个车就到了。” 季书平上前来,手从他腰侧绕过,摸上他的半边屁股,“我的车座比较软。你坐着不受累。” 尚雪臣一点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我去的地方不好停车。” 季书平收了手,扭扭手腕,“那好,我下午再去接你,晚上带你吃饭。” 尚雪臣点头说好。 两人议定,各自出门。临出门时,尚雪臣好像想到什么,往客厅看了一眼,季书平已经穿好了鞋,见他又坐着发呆,以为是他腰痛不方便,蹲下/身去准备帮他把鞋穿上,“想什么呢?” 尚雪臣直到季书平摸上了他的脚才回过神来,“你等一下。”说完起身就往客厅跑,跑到茶几前,对着鱼缸看着里面的两尾鱼,“小鱼,我之前说的道别的话不算,你们别当真。以后请多多关照。” 他对着鱼缸说了这些话之后,又拿出一块硬币闭眼双手合十了好一会儿才把硬币丢进了鱼缸里。季书平看着觉得好笑,站他背后,“你干嘛呢?” 尚雪臣被背后突然出声的季书平吓着了,“没干嘛。我之前和金鱼说是道别,怕他们当真了。” “他们记性又不好,才不会当真。不过是两条低等生物。” 尚雪臣回身一巴掌拍在了季书平的胸前,“呸呸呸,不准乱说话。他们很灵的,是我的守护灵。” 季书平笑着没说话,不想一大早就逼着爱迷信的人相信科学,拉起尚雪臣的手往大门走,“走吧。” 尚雪臣被人拉着往前走,回头再看一眼背后,看着那两条鱼,生怕他们听见了季书平刚刚那番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季书平走在前头听见了,无奈的直摇头。 出了门,季书平开车把尚雪臣送出了路口,非要陪着他打车。等尚雪臣拦下了出租车,才开车要去公司。 尚雪臣坐在计程车里,看着季书平的车开走,回头又咬着手指开始想事情,司机师傅扭头过来问他,“去哪儿?”,他这才收了心思,对着司机师傅说,“师傅,你稍等一下。” 掏出手机就直接给周哥打电话,“喂,周哥最近忙吗?” 周哥倒是直接,“得,别客套了,什么事儿?” 尚雪臣就要张口直接和他说,就又被周哥打断,“行了,什么事儿见面再说吧。前两天我和小袁刚结束一单,准备给自个儿休个小长假,今天我和小袁说好了请他吃烧烤,您赶巧了,一块儿来呗。” “小袁还给你干活?”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小袁怎么不能给我干活了?我短他吃短他喝了?” “周哥,你可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没短他吃喝,不过是短他尿了,干这行儿,哪一趟盯人不是窝在车里片刻不离的,屎尿都得憋着,你可别憋坏人家小孩的肾。” ”行了,我说不过你。我这可还记着你上次给我买蛋糕的好,喊你过来一块儿吃烧烤呢。来不来?“ ”来!怎么不来。告诉我地方。“尚雪臣挂了电话和司机师傅说了地方,即便他刚吃过没多久,可季书平给他吃的实在是清淡,肚子顶多勉强叫做不饿,他还真想去蹭周哥一顿烧烤,给自己的嘴巴调个味儿。况且饭桌上好谈事儿,等着周哥吃完开心了,顺带着就让他帮自己把事儿给办了。车开起来后,尚雪臣撑着下巴又开始琢磨袁立安的事儿,小袁不是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吗,怎么还跟着周哥干私家的活儿? 季书平到了公司,进了办公室往椅子里一坐,才觉出了昨晚体力透支的后遗症,稍微伸展一下/身子,也不能解点身上的疲乏,不过倒也没因身上的疲累而愁眉苦脸反倒觉得开心。他昨晚不仅吃了个够本,还把人名正言顺留下了。稍一回味了昨晚的事情,就开始心满意足的暗自数了一下昨晚到底有了几次,这一数他对自己就不太满意,反省着是最近身体管理懈怠了些,计划着得好好锻炼一下/身体,或者再吃些补品之类的。不过疲累也不单是因为昨晚的折腾,昨天白天一整天都在游乐场里转,而且昨晚尚雪臣也生龙活虎的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颠腾。尚雪臣看着瘦,可一身的精肉他抱起来也是费了力气的。 季书平翘着嘴角把昨晚的情景一顿回味之后,才想起了正经事,扫去疲态,坐正了身子神清气爽的准备投入工作。他拿起电话就准备拨内线,手在拨出键上悬了一会儿,还是改成了另外的号码。 ”总经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讶异怎么经理直接电话打来了前台,而不是打给了周媛。 ”嗯,打错了,帮我转去财务室。“ 电话转到财务室之后,季书平张口就问,“最近几期活动的物料单你们应该有备份资料吧,等会儿给我送上来,顺便通知人事把近期活动的举办人员名单和外包业务员名单给我送上来。哦,还有帮我订今晚的西餐厅,还有……” 季书平挂了电话,眼神扫到办公桌上的玻璃罐里的弹珠又想起了尚雪臣,掏出手机就准备发短信给他问他在哪儿,正在干嘛,打开手机一看,手机壁纸就是他俩的合照,季书平伸手摸上手机上尚雪臣的脸,“怎么感觉怎么想你都还不够呢。”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季书平收敛了笑,是策划部秃了顶的主管进来找他给文件签字。季书平盯着进来的人,迟迟不落笔,直把人心里看得发毛,“经理,还有什么我没做到位的事儿吗?” 季书平看着他秃了顶的头,问他,“你这是祖传还是因为肝火旺的?” 主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家也不是祖传秃头,就是年轻时追求偏了,牛鞭吃多了些。谁知道吃得太旺,我家那口子禁不住,我多了没处发泄的精力,后果就是直接烧掉了头发。” 季书平听了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抬头又问他,“那有没有吃了补身体又不补得过了火的?” 主管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季书平。 尚雪臣打车到了羊肉馆,进了包间就只看到周哥一个人对着空桌子玩手机。尚雪臣也没招呼出声随手拉开一个椅子就坐下,周哥听到动静抬了头看他一眼,懒洋洋说一句,“来了啊。”又低下头去继续玩手机。 尚雪臣坐下推推面前的转盘问他,“人呢?菜呢?” 周哥捏着手机玩的正兴起,“你急什么。点了烤全羊和烤乳猪,这会儿正在外面烤着呢。小袁说他在上课,还有半小时才完呢。” “那还是我来早了,我们才三个人,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怕什么,小袁说他认识了新同学,好像是个华侨来的,刚回国也没什么朋友,问我能不能带人过来一起吃,我同意了,这不就四个人了。况且现在下午三点,慢慢吃慢慢喝,吃到晚上七八点,也吃差不多了。实在不行,你在喊个人来一起吃,要不最后就打包呗。” 尚雪臣拿起筷子,夹着面前小盘子里的油花生吃,看一眼周哥,周哥干私家这么些年了,也没什么深交的朋友,都是点头交情,平日里也是挺爱热闹一个人,所以现在好不容易除了自己又结交了小袁,想着凑起朋友好好热闹一番,所以才会点了这么多。尚雪臣咬着筷子发着呆,周哥抓一把花生丢他,“嘿,想什么呢?不是有事找我,小袁还没来,现在就我们俩人,有事说事,赶紧的。” 尚雪臣放下筷子,“我们说事儿还得避着小袁?” 周哥往椅子里一躺,“你不是不喜欢小袁干这行当吗?其实小袁现在跟我也就给人抓个出轨之类的,道上的活我很少接了,年纪不小想退了安家,其实早想退了,原先想着要是遇着合适的人我到时候再退,可总是遇不到。我后来才醒悟,原来是我干这行遇不到,你说成天不是窝车里就是窝家里哪儿遇得到合适的人啊,所以干脆现在接些小活儿,攒些钱,然后就退了。” 尚雪臣知道周哥一直有想要安家的心思,前几年他跟着周哥干的时候,周哥不要命的攒钱,他也是那时候跟着周哥还被人差点打断了肋骨。尚雪臣现在和季书平在一块儿了,经历过波折,也没多少要再外面浪的心思了,就想好好的,安稳的和季书平在一块儿。 他正想着呢,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正好是季书平发来的短信,脑子里顿时就冒出心有灵犀这四个字来,这样一想,就止不住的要勾起嘴角。 周哥看他笑得那副浪样儿,原本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事儿,周哥还以为他挺着急的,所以打算吃饭前听他说,结果尚雪臣又晾着他笑眯眯的捏着手机去了。 尚雪臣正打字回季书平的短信,告诉他自己和朋友出来吃烧烤来了,短信还没发出去就听见周哥催他问,“不是说事儿的吗?” 周哥催完,他才把短信的最后一个字打完发了出去。他被周哥一提醒,又觉得他和季书平要面对的事儿还真不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安安稳稳下来。 周哥一催他,就看见尚雪臣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怎么拿着手机笑得一副春样儿,我一喊你你就直叹气,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尚雪臣摇摇手,“不是因为你周哥,我想着我要找你帮忙的事儿来着。” “到底什么事儿啊?让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帮我找个人,是个网红叫杭清。” “网红?什么样啊?” “你去她微博搜一搜照片就知道了。” 周哥还真拿手机搜了,“有没有具体点的特征?也不是我脸盲,她们网红都整得一个样儿,我实在分不出来。” “具体点的特征?”尚雪臣咬着筷子想,“算有吧?她那胸跟个小钢炮似得。” 尚雪臣见自己说完周哥没反应,回头也抓一把花生丢他,“发什么呆呢?” “我看新闻呢,说是有个女明星死了,最近才发现的。你说这明星名气也不小,怎么死了一段时间才被发现?” 尚雪臣被周哥说得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是姚彩儿的新闻吧,也拿出手机看,各大视频网站和社交软件的头条都在报导姚彩儿的死讯,就是也没说个具体出来。尚雪臣看了几条内容差不多的新闻,随手往下翻了翻,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新闻标题打得是多年未见真身的邵氏集团夫人回国,下面配得是新闻中所说的邵夫人戴着大墨镜的机场照。 邵夫人?尚雪臣盯着手机里的照片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对,这邵夫人看起来也太年轻了点吧,好像比季书平他妈看着还年轻呢。 他正盯着照片琢磨着,听到包间门响,抬头去看是袁立安进来了。袁立安一进门就看见了尚雪臣,进来直接就对着尚雪臣笑着喊,“尚哥。” 尚雪臣抬头就要笑着回他,袁立安正好一侧身,尚雪臣的这一笑就对上了跟着袁立安进来的人。那人站在门口,看见尚雪臣对着他笑,一副愣住了的表情。尚雪臣也有些尬尴只好招呼袁立安,“小袁,不介绍一下你朋友?” “哦。”袁立安伸手拉过站在门口的人,介绍道,“尚哥,这是小霁,是我同学。小霁,这是尚哥,那边坐着的是周哥。” “尚哥,周哥。” 尚雪臣对着他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招呼完袁立安坐到了尚雪臣身边,那个叫小霁的就挨着袁立安坐。周哥见大家都落了座,起身去拿柜子上的电话,“行了,人齐了,我催催菜。” 尚雪臣趁着周哥催菜的功夫,转脸悄声问身边的袁立安,“你不是可以过普通生活了吗?我怎么听周哥说你还在他手底下做事?” “尚哥,我就是想赚个生活费,我不在周哥这里做,反正是要出去打工。” 尚雪臣皱起眉毛问他,“你不是手上有一笔钱了?”是当时他帮袁立安和徐雪士谈得买地的钱。 袁立安耷拉下了肩,“我不太想用那笔钱。” 尚雪臣拍拍他的肩膀,“别垂头丧气的,周哥喊你出来想大家一起聚着开心开心。是我不好,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袁立安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我知道尚哥是在担心我。” 尚雪臣见他笑得没作伪,又多拍了两下袁立安的肩膀,再抬头时正好看到那个叫小霁的正看着自己。尚雪臣被他看得感觉奇怪起来了,自己对上了他的目光也没见他有一点的不好意思的样子收回直白的目光,互看久了,尚雪臣觉得有些不自在,琢磨着要不要开口招呼他先吃点花生垫肚子。催完菜的周哥,直接过来坐在了他的另一边,正好扯开了尚雪臣的思绪。 “菜马上就来,都放开了吃,小袁跟着我辛苦了,多吃点,还有小袁朋友也别客气。”周哥说着勾着尚雪臣的肩膀,“你嘛,也别有吃白食的负担,也敞开了吃。” 尚雪臣被他这一胳膊压得直吸气,周哥见他不是装的悻悻收回了手,“怎么变得这么娇贵了,碰都不能碰?” 尚雪臣明白是昨晚折腾的缘故,嘴上只说着,“我睡落枕了。” 一直没说话的小霁开了口,“尚哥是最近去做过理疗了?” “什么?”尚雪臣不解的看着他,各坐尚雪臣两边的周哥和袁立安也扭脸去看他。 小霁拿着筷子不紧不慢的去面前盘子里的花生,“我看尚哥后颈那儿好像有刮痧的痕迹。” 尚雪臣立马抬手遮住自己的后脖子,怪不得这个小霁总盯着自己看呢,原来是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了。 周哥还要扒着他的衣服仔细瞧,尚雪臣生怕周哥看见了不相信自己说得去刮痧的借口,捂紧了脖子各种挡,还好这时候菜上来了。周哥刚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菜上,尚雪臣的手机响,是季书平发来的短信,让他少吃些油腻调味重的东西。 周哥的职业病发作立马凑上来问尚雪臣看什么看得这么心花怒放,尚雪臣把手机扣在自己胸前,“我看新闻呢,我看那什么邵氏集团的夫人怎么那么年轻。” 话刚一说完,那边小霁的筷子就乒呤乓啷掉了地,惹得大家都往他那边看过去。 第99章 掉了筷子的小霁神色有些尴尬,袁立安怕他不自在只有出口给他解围,“小霁也才刚回国没多久,可能还不习惯用筷子。” 尚雪臣笑着接话,“我想也是,别说他筷子使得不好,就我用这么多年我也用得不好,夹什么豆子花生之类的太费劲,我让服务员给我们每人再那几个勺子过来好了。” 他这话刚一说完,小霁就抬头看着他,只是尚雪臣没在意。周哥大手一挥,“那么讲究干啥,反正是吃的烧烤,直接上手都没问题。” 尚雪臣用胳膊肘一杵周哥胸膛,把周哥杵得直缩胸,尚雪臣凑在周哥耳边小声提醒,“人家国外回来的,估计不兴我们這一套,你看不出他那一身打扮讲究得很,袖扣,手表都是名牌货,赶紧让服务员上些刀叉来。” 小霁斜眼看着尚雪臣和周哥头靠头的在咬耳朵,坐他身边的袁立安递过毛巾给他,“你别太在意,周哥,尚哥他们都不是小心眼的人。” 小霁接过毛巾擦了一下手,笑着对袁立安说,“我没事,谢谢你。”说完眼睛又盯回了尚雪臣。 袁立安早瞧出了小霁对尚雪臣的在意,笑得无奈,叹口气道,“尚哥眼光高,而且心里已经有人了。” 小霁听他敲打自己,也不惊慌,收回了目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着他感觉似曾相识。这感觉很奇怪,我从前没有过,可能是国外这么多年太孤单了。” 袁立安因为自己对尚雪臣的心思,急于敲打了小霁,此刻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说过了,出口挽救道,“我想你也是因为在国外太久,而且又没什么朋友。我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好在遇到了尚哥他们。以后我常带你出来玩。” 小霁笑着说好,笑完又忍不住问,“尚哥他心上人是什么样儿的?” 小袁给他夹了块羊腿肉,“什么样儿的,我其实也只见过两次面,看起来挺高的,斯斯文文的,气质上其实和尚哥挺不搭的,不过站到一起倒有种意想不到的和谐。” 小霁不太适应羊肉的膻味儿,吃了两口起身和在坐的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周哥冲他摆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该解手解手别这么客气,随意点。” 小霁只礼貌回答着,“好,我去去就回。” 等他出了包间,尚雪臣又转脸过来揪着袁立安说悄悄话,“你这同学,怎么认识的?” “哦,我申请了贫困生,在院里教务处帮忙,想着混个脸熟到时候好给我批假条,让我出来打工。我手里有周哥送的旧相机,学生会的外联部忙不过来会喊我去给他们的活动照相之类的。后来小霁回国,正好家人给他办在我们学校,办手续的时候我在教务处那里见过他一面,后来他想去摄影社团,我们学校没有,外联部的人就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尚雪臣咬着筷子,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 “小霁他看起来人是有点孤僻,不过挺好相处的。他也想多交朋友,可不太擅长社交,我就想着多带他出来见见。” 尚雪臣笑着放下筷子,“我又没说他什么。你急什么,难道你喜欢他?” 袁立安急得直摆手,“我没,没有。我喜欢的……”后头的话声音小了,不是袁立安及时刹住了,而是因为尚雪臣压根没在意他的话,已经笑着回头拿起手机开始回短信。袁立安猜到了尚雪臣回短信的人是谁,他看着尚雪臣一脸满足回短信的样子,心想还好自己最后的“是你”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季书平因为尚雪臣没有回他短信,又接连发了许多条过来,除了要他注意饮食,其他的都是在说想他。尚雪臣看了嘴角压都压不住,旁边的周哥看了,一个劲儿的要往尚雪臣身边凑,想看看他到底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尚雪臣架不住烦人的周哥,推开他起身准备出门打个电话给季书平。出了包间,过道上经常有来往送菜的服务员,尚雪臣只好边打电话,边往厕所走。 “喂,是我。” “我知道是你。” 尚雪臣笑着清清嗓子,“嗯咳,才多久没见,你真就那么想我?” 季书平实话实说,“嗯,我很想你。你呢?” 尚雪臣走到厕所门口,靠着墙边,“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也就勉为其难想你一下吧。” “尚雪臣,我不想上班了。我想去找你。” 尚雪臣急了,“那怎么行,你是老总,得坐镇。你昨天不是也和我说了,从此以后你的都是我的,你不上班,我不就少赚了吗。” “我觉得我好像爱你比较多,而你好像爱钱比较多。” 尚雪臣斜倚着墙,又变回从前那副浪子模样,“那是当然了,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是拿什么诱惑我陪你玩的?是钱啊!” 电话那头沉默起来,尚雪臣子原本只想着逗一逗季书平,现在电话那头一沉默他又怕弄巧成拙,有些心虚的问着,“季书平,你生气了?” “没生气。” 尚雪臣有些松了口气,“那就好。” “就是有点不高兴。你真的爱钱比较多?” 原来他还当真了。尚雪臣笑着安抚他,“季书平,我们这种人呢,爱这个字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说出口的,我们这种人呢,爱都是做出来的。你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儿,你自己想想昨晚对我做得有多狠,我是不是都配合了。我们老实人是用行动来证明的。” 尚雪臣在电话里听到季书平笑了起来,“可是尚雪臣,我是既想对你说出来,又想对你做出来。因为我是真得很爱你,而且我现在也是真的很想你。” 尚雪臣拿他没了办法,“我现在呆的地方我怕你不习惯,而且你不是口淡吗,羊肉很膻的。” “只要是你在的地方我都习惯。” “行吧,那你过来吧。正好结束了,我坐你车走,还省得我打车了呢。” 尚雪臣报了地址,又多和季书平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才挂了电话。挂完电话,抬头看一眼头顶厕所的标志,想着正好解个手再回去,谁知道进了厕所门就撞见了小霁。尚雪臣看着贴在门口站着的小霁,分明是听到他讲电话了,口气有些冲的问着他,“你站这里多久了?” 小霁被他吼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从隔间里刚出来,听声音好像是尚哥你在讲电话,我怕我出去的时机不对,再让你尬尴,想着等你讲完电话走了我再出去,不是有意站这里偷听的。” 尚雪臣想着是自己刚刚和季书平打电话太得意忘形了,少了警惕也没注意观察周围,这会儿冷静下来对自己刚刚吼了小霁的行为感到有些抱歉,仔细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霁不过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脱,“是我不对,不该吼你。你在厕所这么久,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那烤羊肉是有点膻,香辛料也放得重,我回头点瓶苹果醋给你消油腻。” “多谢。” 尚雪臣拍拍他的肩,“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小霁侧脸看一眼尚雪臣拍上自己肩膀上的手,“那要是可以不客气的话,我能喊你臣哥吗?” 尚雪臣收回了手,他不是很喜欢给别人特殊待遇,只给过季书平特殊待遇,委婉的说道,“随小袁一样喊我尚哥就好。” “我不喜欢和别人喊一样的。”小霁抬头看着尚雪臣,“就像你们都会喊袁立安小袁,那我就会喊他小安,如果别人都喊你尚哥,那我就喊你臣哥。” “你喜欢追求独特?” 小霁摇摇头,“也不完全是,我只是喜欢有那种专属的感觉。因为我在国外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很喜欢找那种专属感。” 尚雪臣想想自己也差点去国外生活了,想想一个人在国外是挺孤独的,“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小霁开心的笑对他,“谢谢你,臣哥。” 俩人聊完一起回得包间,周哥只他们抬头时看了他们一眼,“你俩倒是熟得快,都能勾肩搭背的从厕所回来了,刚进来看着像亲哥们似得。” 坐着的袁立安听周哥这么说,也抬头去看着他俩,只是这一看半天都收不回目光,只觉得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尚雪臣知道周哥是在打趣自己,怕小霁脸皮薄经不住打趣,只有自己抢话,推着啃羊腿的周哥,“你往里挪一个座位。” 周哥不乐意,“怎么?我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我坐你身边了?” “快往里去,我等会儿有个朋友要来。对了,点瓶苹果醋,吃这么油腻,到时候回头再积食。” 周哥满不情愿的往里挪了一个坐儿,“你什么朋友啊?” 尚雪臣说不上来,只敷衍着,“就,朋友呗。” 周哥还想在问,却被小霁扯分了神,“那个,能点个青菜吃吗?” 尚雪臣庆幸着小霁出口岔开了话题,赶忙问他,“是不是实在吃不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袁立安大概清楚待会儿有什么人要来,正好用小霁做借口,“我看你脸色是真的不好,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小霁看一眼尚雪臣在看一眼周哥,犹豫着,“我这样走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尚雪臣回他,“有什么好不好的,本来是出来寻开心的,又不是让你来陪笑的,不舒服的话还是回去休息着。” “要不我自己回去,小安留在这里吧。” 袁立安执意要送他,“我带你来的,你不舒服我当然要负责送你走。” 大家都这么说,周哥也不好意思在留人,“小霁,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让小袁送你回去吧。” “那,不好意思了周哥。” 周哥大方一笑,“没事儿,下次啊,下次再好好招待你。” 等俩小孩走了之后,周哥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对尚雪臣说,“希望你那朋友胃口好。” 尚雪臣挑挑眉毛,“他你别指望,我估计他也不爱吃这个。” 尚雪臣话刚落下,季书平就开门进来了,一进来就要伸手揽尚雪臣的腰来着,尚雪臣手快,挡住了,直把人往周哥面前拉,“周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季书平。” 周哥没想到尚雪臣带来这么西装革履一人,样子看着不像是普通上班族,手在衣服上搓了两把才伸出去要和季书平握手,“你好,你好。那个我们刚吃一半,你看桌上的菜不合胃口,可以再点。” 尚雪臣还以为季书平肯定没啥想吃的,谁知道季书平看一眼桌上的菜,说着,“那能点个烤韭菜吗?” “行,没问题。” 尚雪臣趁着周哥扭头打电话去前台加菜,小声问季书平,“韭菜味重,你受得了吗?” 季书平也不管周哥在场,直接伸手就把人往怀里抱,低头往尚雪臣的脖子里蹭,“听说对男人好。” 尚雪臣眼睛斜瞟着背对他们的周哥,又怕推得动静太大引周哥回头,“你注意着点,这在外面呢!” 季书平不在意,“他不是你朋友吗?我们不已经是正经关系了吗?让你朋友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和他说我有了男朋友这事。” 季书平失望地松了手看着尚雪臣,尚雪臣受不了他这样看着自己,只拿他的身份做借口,“你身份特殊,我们之间的事还是少让人知道。还有,你别把你的身份说出来。到时候吃饭周哥会坐立不安的。” 季书平没来得及接上尚雪臣的话,因为周哥这时候已经点好了菜,回头招呼着季书平落座,季书平不发一言的在尚雪臣身边坐下。 尚雪臣想着自己肯定又让他心里不高兴了,可是也没办法,他答应了徐雪士不能光明正大和季书平在一块儿,能让季书平过来已经是极限了。 饭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冷,周哥找不着合适的话来说,又不能像对刚刚小袁和小霁那样随意的对待季书平,只能悄声问尚雪臣,“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高档次的人了,我看他那一身西装看起来不便宜的样子。” 尚雪臣还想随口说说,搪塞一下周哥,谁知道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季书平的动作带得惊叫了一声,“啊。” 周哥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硬着脸皮回答,“没什么,吃了个花椒。”说完趁着周哥不注意,扭脸咬着牙的对季书平说,“你手给我老实点,从我衣服里拿出来!” 季书平没老实,手从他的腰侧往肚子上游,还要和周哥说着话,尚雪臣夹在他们俩个中间不好发作,还好桌布长挡着了。 “看样子我这座位上刚刚是有人?”季书平边说边在尚雪臣的小腹上挠了一下,他的身体哪里敏感季书平在清楚不过了。 尚雪臣坐在中间,僵着身体不敢轻举妄动,心想他果然是生气了。 周哥夹着菜往季书平位置上看了一眼,“哦,那是刚刚小袁的坐的。你没来之前还有两个小朋友一起坐这儿吃来着,后来一个不舒服,一个送他去了。我喊服务员给你重新收拾一下。” 季书平听到周哥说到袁立安的时候,手向下游,在尚雪臣的两腿间掐了一把,尚雪臣憋红了脸皮愣是不敢出声。季书平打一棒子给一个枣,掐完又给他揉了起来,嘴上还要和周哥继续说着话,“不用这么麻烦,我拿旁边的新餐具就好。”季书平一挑眉毛,靠到了尚雪臣身上,“或者你给我夹,然后再喂我?” 尚雪臣着急得去看周哥,还好周哥正忙着吃,没听到季书平后面的话。他一把按住季书平的手,“你别太过分了。” 季书平见好就收,也不想惹毛了尚雪臣。尚雪臣终于能放松下来,听起周哥在旁边关于生活的碎碎念。他也能放心的插上一两句话,以此对周哥表明自己没有分心。 等到周哥从帮阔太太捉奸说到最近的物价上涨的时候,尚雪臣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还以为季书平放过了自己,现在才明白季书平压根就没这打算,或者就算自己没有对他说那一番话,季书平也没想着安分守己,区别在从光明正大变成暗度陈仓而已。 桌子下面,季书平伸出的尾指在他的尾指上缠了两下,才缓缓滑进了他的指缝,没一滑到底,而是磨人的擦了两下又退回再用力插进他的指缝里。就这样反复两次,弄得尚雪臣耳朵发烫,这比刚刚季书平对自己的直接攻势更让人招架不住,说是调/情,调/情都比这委婉,季书平用手指模拟着赤裸裸地重现他昨晚是如何进出着自己的。 说得起劲了的周哥,这才记得回头招呼一下他们吃菜,尚雪臣头脑发蒙的胡乱应着拿起筷子,季书平看着他然后指腹在他的掌心打了个圈,尚雪臣的筷子掉了地。 周哥闻声回头,“你也是国外回来的用不惯筷子了?” 季书平桌底下放肆,桌面上体贴,给尚雪臣递了副新的筷子,尚雪臣终于甩开了季书平缠着自己的手,接过筷子瞪他一眼,拿起了筷子要去夹菜吃。 周哥看着尚雪臣拿筷子的手,“难怪拿不稳筷子,和那个小霁一样的握筷姿势。” 尚雪臣看一眼自己拿筷子的手,他倒是没在意原来拿筷子的方式也有不一样,抬头去看周哥和季书平握筷姿势,他们都是四指握筷,两根筷子并行夹菜,他自己是三指握筷,两根筷子交叉夹菜。 季书平的手机响了一下,听声音好像是他平时设的闹铃。可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翻了一下手机,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他和周哥说,“我得带着尚雪臣先走,我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 周哥看着尚雪臣,“你还帮着做了公司项目?” 尚雪臣只有帮着季书平圆谎,“哦,我只是帮着他们公司办活动的时候跑了个腿。” 他话还没说全,季书平就拉着他起了身。尚雪臣丢开手里的筷子,还不忘回头对周哥说,“你记得帮我找那个人,这次不白请你帮忙,按你平常价格算。” 周哥来不及起身送,就看着他们出了房门,“唉,这菜这么多你们要不要打包点带走?” 人已经走了,没人回答周哥,周哥坐在大圆桌边上,看着一桌子的菜,叹口气拿起了筷子,“得,又成我孤家寡人一个。” 第100章 尚雪臣被季书平拉着出了餐馆,他出来就问季书平,“你车停哪儿了?” 季书平闷声拉着尚雪臣在前面走着,尚雪臣看到了外面,抽回了自己的手,季书平也没硬抓着他不放,还是不说话的在前面走。等走到街边他停车的地方,站在车门边等着尚雪臣过来。 尚雪臣想着有什么回去再说,大马路上争辩起来怪难看的,走到车边才注意到季书平站的是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边。季书平看他走过来了,伸手拉开车门,尚雪臣看了还以为他是想当一回绅士,照顾自己帮自己开车门呢。 也没多想,上了车就要拉出安全带系上,谁知道季书平等他上车坐下,直接也跟着进来了。尚雪臣还没系上安全带呢,季书平就直接进来压上他放倒了座椅。二话不说,就堵住了尚雪臣的嘴,吮住了他的舌头。 尚雪臣有些摸出了季书平的脾气,也有些习惯了季书平搞这些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特别惊慌,适时的闭上了眼,躺着伸出手去勾上季书平的脖子,咬着季书平的嘴唇去濡湿他的嘴角。 季书平勾紧他的舌头,手摸上了他的鬓角,手指穿过他的头发,他又和从前一样吻人的时候要往最深处探,只是这次尚雪臣习惯了。四方的车厢空间狭小,吻里口水黏连的声音都像接上了蓝牙音箱,音效奇好。 终于吻完,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绕到前面来给他理刚刚意乱情迷时自己扯乱的领带,边理边问他,“消气了?” 季书平的拇指在他的鬓角摩挲,“我对你哪来的气。” 尚雪臣曲起膝盖蹭蹭他的腰,“胡扯,撒完了气才知道要哄我。” 季书平耍赖,低头去咬尚雪臣的耳垂,尚雪臣不客气的扇了他的背,“季书平,这还在大马路上呢。” “所以呢?”季书平说得满不在意。 尚雪臣无可奈何搂住了他的腰,“季书平,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其实是想好好和你走下去的。可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有多特殊,我的堂哥正盯着你,你家那位董事长也盯着我呢。我还得在你们家董事长面前给你打掩护,所以我们好好走下去实在是太难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藏起来点似乎才是长久之计。其实让你今天过来也是我冒险了,我该藏好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可是你说你想我,其实我也想你,所以才答应让你过来了。就这样你还跟我生气,你说我委不委屈?” 季书平撑起身子看他,“我也很委屈,从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原来光明正大是这么浪漫一个词。” 尚雪臣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在他的脸颊酒窝亲了一口,“别愁眉苦脸的了。笑一个我看,我喜欢看你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连笑都不自然,还好现在会笑了,笑得还挺好看的。我们不是才刚在一起吗?那么的明目张胆,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艰难险阻,我们躲在暗处,安全点,省得给人当靶子使,拉着手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季书平用食指在唇峰上点了点,“那你再亲我一个。” 尚雪臣笑着仰头在他指着的地方重重亲了两下,“买一送一。” 季书平这才脸上有了点笑,低头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勾人的地方在眼睛。全身没骨头的似得走哪儿躺那儿,看着懒怠又透着不安分,有点讨嫌,偏偏就这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心里升起非分业火,能让人冲动的恨不得要去策划一场谋杀。我还从没发现过自己原来有窥视人的癖好。”他低头亲在身下人的眼睛上,“你太不适合浅尝辄止了。每次都让我忘了要有分寸这件事。” 尚雪臣故意眯起眼睛看他,“那后来呢?” “后来?”季书平摸上他的头发,“后来发现,你十分不好掌控,就和你的头发一样又粗又硬,早上睡起来一根根不听话的翘着。你还真是不能小瞧了有钱人无聊的占有欲,”季书平拨了拨他的头发,“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要伸手撩拨。” “再后来呢?” “再后来?”季书平笑着看他,“再后来,我牵过你的手,摸过你的的脚,看过你大腿根的那颗痣,你连头发都让我觉得撩人,想想我就是逃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听你的了。” 尚雪臣心软的抱紧了人,“我怎么就觉得心里就这么愧疚呢。明明我没做错啊,明明我也是为你好。” 季书平把人抱起了身,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是,你没做错。格外的理智清醒,显得我不讲道理。可是尚雪臣,爱情是这样让人神志不清的,我一碰上你还讲什么理智。” 尚雪臣低头在他肩膀咬上一口,“季书平,你可真坏,分明就是在说我不够爱你。我确实没有亲口和你说过,其实我很爱你,没人比我爱你,因为爱你,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都不自私了,担心着你的身份,所以那时才会在公交站台骗了你。你知道不知道,后来来了辆大巴车,车来的时候我都后悔得哭了。因为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才小心谨慎对我们的感情,不敢光明正大。真的,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爱我。你和从前一样想放肆就放肆好了,我虽然会因为你晕头转向,可让你放肆我还是有本钱收拾烂摊子的。” 尚雪臣一下子舒心了很多,闭眼靠在季书平的肩上。 季书平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可是怎么办,我还订了今晚剧场音乐厅演奏会的票。按你的意思来,防止遇到什么会认出我身份的人,这两张票就该作废了。” 尚雪臣睁开眼睛,又在他的肩膀上咬一口,“激我是不是。反正今天我都冒险带你见过了我的朋友,不差再一次了,而且你不是说了你会收拾烂摊子的。不过,我不喜欢你用激将法激我,重说。” 季书平贴在他的耳边,“好好好,我重新说,去看演奏的好处是,观众席很暗,钢琴家很出名,估计没人会分神去看中间一排的两个人勾着手指靠在一块儿。而且我还订了楼顶的西餐厅,那里的牛排很有名,夜景也很好。” 尚雪臣高兴得一拍季书平的背,“准奏。” 季书平又抱紧了人在他脖子里多蹭了一会儿,才起身放开他,坐到副驾驶座上开车往剧场去。 离演奏会开场还早,季书平带着尚雪臣去大厅一角的咖啡馆先坐了一会儿。一进门季书平就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信用卡问尚雪臣,“你要喝什么?” 尚雪臣看了一眼点餐台,拿过季书平手里的信用卡,“我来买,你找个位置等着。你想喝什么?” “美式就好。” 尚雪臣拿着卡走到点餐台前眼睛只往透明玻璃柜里看,服务员微笑有礼地问他,“先生要点什么?” “一杯美式,一杯焦糖拿铁。”尚雪臣答着,眼睛还是只看着玻璃柜。 “先生是要甜点吗?” “嗯。”尚雪臣咬起了指甲,“我要巧克力麦芬,季书平要什么好呢?他喜欢甜的,又不能太腻,芝士的应该不行,马卡龙也不行。可是美式很苦啊。” 尚雪臣独自站着自言自语了半天。 “先生,先生?” “嗯?”尚雪臣回过神来,“再给我蓝莓麦芬,杏桃舒芙蕾和燕麦焦糖布丁。”他想着多点些好让季书平挑。 尚雪臣刚一在季书平对面坐下,季书平就拉起他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摩挲着,尚雪臣看一眼周围要缩手,季书平拉住了没让他躲,“今天好歹算约会。而且你也说就算冒险也不差再一次了。” 尚雪臣无奈由他拉着手,季书平摸上他光溜溜的无名指,想起那时候送他的戒指。后来浴缸放水,戒指不见了,季书平也没见他戴上戒指,他想可能是自己太急了,等以后再说吧。 “你刚刚在前台站着嘀咕了半天,是在想什么呢?” 尚雪臣眼神一扫桌面上的各式甜点,撑着下巴看对面的人,“我在想,你会喜欢吃什么样的甜点。要是问你,你肯定会说都可以。我大概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却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只能猜。你试试这些,看我有没有猜中一款。” 季书平的手扣进了尚雪臣的指缝,低头看一眼摆在他面前的甜点,“我也不是很知道自己喜欢哪种口味。嗜好这种东西其实也得有旁人关心才会被在意关注到的,因为从没有人特地问过我,我自己也就不曾发现,原来我的口味也有偏好。” 尚雪臣的脚在台面下勾住了季书平的脚,“没关系,我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喜欢的是哪一种甜,讨厌的是哪一类的菜,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你不说,那也没关系,我察言观色不是很厉害的吗,费点心思也能看得出来。” 季书平笑着拉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人中上,深深吸气在他的手关节上闻了一下,像是对对面坐着的人上了瘾,闻着比桌上摆着的甜点都要香,而且怎么都闻不够,“那我想你在我身上费点心思。” “你这样,我可是很累的,要是你次次都不说,都要我来猜,很容易就耗干净了我对你的感情。” 季书平闭眼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就这一次。我就任性这一次,你也就偏心我这一次。” 尚雪臣笑着把餐具递给了他,“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偏心你很多次,只要别故意的惹我生气。快尝尝,让我猜猜你究竟喜欢哪种口味的甜。” 季书平张嘴在他的手背咬上一口,“我就喜欢你这口味的。” 尚雪臣抽回了手,装模做样瞪他一眼,台面下的脚却是有意无意蹭了一下季书平的脚腕。季书平拿起小叉子要去叉一块蛋糕,“我看今天点的韭菜吃了今晚能不能见效。” “今晚不行,我今天腰还痛着呢。”尚雪臣冲对面人扬眉,“要不明晚?” “我明晚不行,明晚我有饭局。” 尚雪臣之前没听季书平提过,“饭局?什么饭局?” “家族聚餐。” 尚雪臣惊讶道,“和邵家?” “嗯。邵陵的葬礼不对外公开,所以季氏只是送个花圈,但是邵家约了明晚两家一起吃饭。” 尚雪臣想起今天看的新闻,邵夫人回国,看来是和这个有关了,只是这条新闻被姚彩儿意外身亡的新闻盖了过去,好像没什么讨论度。他问季书平,“你不想去?” “这不是不想就能不去的。”季书平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尚雪臣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有些心疼,“季书平,你一个喜欢吃甜的人,怎么又会喝这么苦的咖啡呢?” 爱吃甜的人不是应该都怕苦吗?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咖啡,“因为本来一般的东西,喝了苦的咖啡的东西之后再尝都会觉得甜,都觉得好像能接受。” 尚雪臣伸手摸上季书平搁在台面上的手,却被季书平反手圈住了手腕,在边上那一块骨头上反复的磨,“季书平,以后别吃那么苦了。我不会再让你那么苦了。” 季书平笑看对面的人,看他刚刚喝了一口玛奇朵时皱脸的样子,嘴边还带着沫儿,他伸手用拇指抹开他嘴角的沫儿,送进自己的嘴里,“这个挺甜,你以后常给我吃。” 尚雪臣指指桌上的甜点,“那这些怎么办?” “打包带走。” “也行,我回去带给周媛好了。” 季书平挑一下眉毛,“你今晚回去?” 尚雪臣说得理所当然,“不回去我睡哪儿。我还和周媛说要退房呢,得赶回去告诉她房子我不退了。” 季书平捏着尚雪臣的手指头,“你不是可以住我这儿。” “季书平,咱俩刚谈恋爱,还没到能同居的份上。到时候康叔看见了,又去你妈面前打我小报告。你别以为你妈不在意你和男的在一块儿这事。你隔三差五找我玩,她只当你是消遣,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天天和我腻一块儿,我估计她得找人灭我的口。” 季书平直接告诉他,“周媛好像有点问题。” 尚雪臣神情严肃起来,“什么问题?” “她和姚彩儿失踪之后,就她没事人一样回来了,姚彩儿后来可是死了。她回来的也太轻松了,后来问她究竟怎么一回事,她都轻巧的避过重点,只说自己不知道。还有她给我的咖啡,不是可以随意得来的,总之她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前面这些就算是我多疑猜测的,可后来我找人调查她背景,什么都没查的出来。这就是明显的有问题。一次可疑算是我多心,多次可疑那就是她这个人有问题。你当初是怎么和她租到一块儿去的?” 听季书平这么一说,尚雪臣也觉得周媛行为古怪,“我当初是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租的,后来她把他男朋友给赶出去了。说到她给你泡的咖啡,我想到青街上一家叫乌斯怀亚的咖啡馆里有蓝山,周媛好像去那里买过蛋糕。” “叫什么?”季书平有些着急的问着尚雪臣,“你说的那家咖啡馆叫什么?” 尚雪臣瞪大眼睛看着季书平,他觉出了一些不对劲,这些巧合,“那家咖啡馆叫乌斯怀亚?” 季书平看一眼手边的咖啡,“当年文婷逃跑计划的目的地就是乌斯怀亚。” “周媛和文婷有关系?”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手里的咖啡,原来周媛是真的有问题。 第101章 尚雪臣咬着指甲,眉间又现川字纹,他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难道文婷和周媛也有关系?邵陵和姚彩儿死了,杭清不见了。他们都是当年在娱乐城里认识的文婷。” 季书平看他想得钻起了牛角尖,食指点在他的眉心,拉下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给他吹被咬秃了的指甲,“先别想了,今天我们不是约会来的吗?” 尚雪臣着急了,“我不能不想,文婷和你也有关。我怕你也会出事。” 季书平捏捏他的手,“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容易出事。今天先不想,你先专心陪陪我,今晚先住我那儿,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尚雪臣还要再说,季书平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嗯?”尚雪臣被他弄得一叹气,“知道了,那这些甜品打包,留着我一会儿看演奏的时候吃,要是吃不完我就留着明天吃,和你一说话,我自己的巧克力麦芬都忘记吃了。” 季书平在他的掌心捏了捏,“知道了,我们走吧。” 尚雪臣还是没能吃到他喜欢的巧克力,因为音乐厅里大家都全神贯注的看向台上,听着钢琴演奏,这时候尚雪臣要是突兀的咬一口蛋糕,嚼的发出了声响,这明显就是对台上的不尊重,对周围专心听音乐的人的冒犯,和对音乐的亵渎。 尚雪臣看一眼周围的人,都是西装革履小礼服,他一个穿着休闲还外带食物进来的人太格格不入了,钢琴演奏在他听来只分得出好听,和很好听,他也分不出哪里变奏彰显了钢琴家独特的手法技巧,毕竟能开演奏会的人弹琴能插到哪里去。他看一眼身旁专心看向台前的季书平,憋不住无聊叹了一口气。 季书平听到,拉起他的手问,“怎么?觉得无聊了?” 尚雪臣撇一下嘴角,“平常偶尔听一首当放松,一个多小时里都听这个我都好像要睡着了。可周围大家都穿得很名流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拿点东西吃了提提神,连哈欠都不敢打一个。” 季书平面上还是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看向台前,手却不住绕着尚雪臣的手指把玩着,“其实大家和你想得都一样。台上有什么好看的,可这是音乐会也是社交场,得彰显自己的气度礼仪,不能显出一点的不耐烦。”季书平挠一下尚雪臣的手心,尚雪臣低头去看,就看见季书平用食指给自己指了一个方向,“斜前方那个戴着眼镜,眼角有泪光的那个。其实他平常不戴眼镜,每次什么鉴赏会和拍卖会他才戴上眼镜,我观察过,他其实就是为了偷偷打瞌睡,眼角挂着的泪是他忍住了没打哈欠憋出来的。” 尚雪臣看一眼,听季书平这么和自己说,忍不住要笑。季书平又指了指另外一边头疏得整齐发亮的人,“那个人中间去了三趟厕所,其实根本就不是去得厕所,估计是闲得无聊出去透气,抽了两根烟回来的。” 尚雪臣凑近了问他,“你怎么知道?” “这里的厕所洗手液的味道和外面的不太一样,我闻的出来,那个人每次起身出去都用去厕所和经过的人打招呼表示歉意,可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香水味道大得很,我就猜他其实是去抽烟,回来又喷了香水盖住。还有中间那一次可能不是抽烟,他油着嘴进来的,可能是去我们来前去的那个咖啡馆吃了个面包垫肚子。” 尚雪臣轻笑出声,问他,“季书平,你这么熟,是不是以前也这样做过。也是这样在演奏会上打马虎眼?” 尚雪臣没等到季书平的回答,因为坐在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没忍住笑的尚雪臣,上下打量他一番,轻蔑的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尚雪臣敛住笑,被人轻瞧的不开心都摆上了脸。季书平摸着他的手背,问他,“不开心了?要不要我帮你撒气?” 尚雪臣拖住他的胳膊,“不要了。” “是又担心我的身份被人认出来,被人关注到还带了个男伴儿?” 尚雪臣的心思被说中,手指颤动一下。季书平伸手过来摸他的脸,“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随意的很,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还是有本钱让你放肆一两次的。” “你别惹人注目。”尚雪臣何尝不想撒开手脚的任意妄为,只是他和季书平稍微有些动作,估计徐雪士那边都会知道,他想和季书平在一块儿只能忍气吞声,“你说这是我们俩的约会,好好的约会别让不相干的人搅合了。” 季书平看着他摸着他的脸颊,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顾虑,既然他不想大张旗鼓,那就低调点好了,只是不能让人在心里憋屈。季书平垂下一边的肩膀,靠近尚雪臣的耳朵,“其实这种人,他听着音乐会最不耐烦,没有定力坐着,又听不进去。又不想显得人太俗气,所以才会揪着一个表面上不如他的人趾高气扬的教训一下,又能彰显自己对音乐的忠诚,又能比别人高人一等,其实周围最烦他。” 尚雪臣被他说笑,转过脸来,鼻尖抵上季书平的鼻尖,悄声说道,“我也挺烦他的。” 季书平用鼻尖蹭一下尚雪臣的鼻尖,问他,“消气了?” 尚雪臣原本也没多大的气,季书平问他,他是想告诉季书平自己不大在意的。可他看一眼昏暗的周围,身子在座椅里滑下一点,“季书平,你说周围大家其实都心不在焉的,我们要是做些不能说话的事情,他们会注意到吗?” 尚雪臣看到季书平脸上深深的酒窝,然后听到他说,“我觉得不会。” 他看着季书平贴着座椅滑下来一些,快要贴到自己脸颊上的时候,他却要反驳季书平,“你都说他们没有用心在听演奏了,我们这么大胆,他们肯定余光都察觉到了。” “为了礼仪,他们也不会转头来看。” “万一呢?” 季书平抓住尚雪臣的手臂,拉着他靠近自己一些,用气音在他面前说着,“万一?管他呢。” 尚雪臣笑着闭眼等季书平给自己落下一个吻,对啊,管他呢。 这是最后一首钢琴曲,尚雪臣听不出来奏的是哪一首世界名曲,他只知道闭眼碰到的这个人,在自己的唇上轻咬慢捻,没有急躁,恰好跟上这最后一曲的节奏。他想其实季书平也是既浪漫又贴心的一个人了,浪漫在毫不犹豫的亲吻里,贴心在会把他在座椅上不住下滑的身体往上捞一捞。 一曲终了,音落干脆不拖延;一吻完毕,却是丝连不断意无穷,尚雪臣翘着嘴角睁眼正好看到季书平也浅笑着看他。此时,掌声擂动,他看见季书平脸颊上变深了的酒窝,季书平贴着他的额头对他说,“我从前也是在演奏会上觉得无聊的人,所以才会观察比自己更无聊的人。现在才知道了这里面的有趣,想借一借这里的掌声为我们庆贺。” 尚雪臣摸上他的手,问他,“庆贺什么?” “庆贺我找到了你,以后都在一起。” “那,”尚雪臣仰脸亲在季书平的鼻尖,“恭喜你,也恭喜我。” 掌声响了三巡,季书平在这掌声里,伸手仔仔细细描摹了一遍尚雪臣的五官,尚雪臣笑看着由他摸,等到掌声最热切响起的那一阵,周围人都站起,季书平也拉着他站起一起对着台上鼓掌,“最后的样子总得做一做。” 尚雪臣没鼓两下手,就又放下,侧脸看着身旁的季书平,季书平心不在焉的鼓着掌,回头看见了尚雪臣。尚雪臣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对着季书平挑眉毛,那意思是自己的手空着要有人牵。 季书平笑着放下手,牵住之前对尚雪臣说,“不怕被人看到?” “不是说有本钱让我放肆?” 季书平和他十指相扣,“好,你放肆给我看看。” 尚雪臣清了清嗓子,出口的声音不大,都被掌声盖住,只刚好让季书平听到,“谢谢大家为我们祝福,见证我们在一起的时刻。我尚雪臣发誓我会好好爱季书平。”他转脸看着季书平,“我补给了你游乐场,给你补过了生日,我想连之前的许诺也重新郑重的给你一次。” 季书平深深看他,扣紧了的手不由自主的发了力把人扣得更紧,“我,季书平,发誓会好好爱着尚雪臣。” 没人给他们见证却又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対誓。 台上的表演者对着台下鞠了又鞠,掌声才渐渐停下。他们终于如释重负,对彼此再没怀疑和猜忌。尚雪臣看向台上,一拨人上台和表演者又是拥抱献花,又是合影留念。他问季书平,“他们干嘛呢?” “说了,这里也是社交场,艺术背后也有投资。来听音乐会的人可以慕名而来,到底慕谁的名那就不得而知了。” 尚雪臣眯眼看台上合影偷偷交换起名片的人,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说,“中间那个好眼熟啊。” 季书平已经没有其他心思再去应付商场上的人,只想好好和尚雪臣过过二人世界,“估计是报纸上有见过吧。走吧,我还在顶楼餐厅订了位置,饭后甜点是巧克力蛋糕。”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往上走,出了这音乐厅前回头看了一眼台上,只觉得台上被人簇拥着拍照的人感觉太过熟悉。季书平回头拉他一把,“想什么呢?” 尚雪臣收神,“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宣誓完了之后也该有人送我们花,这样才算完美。” 季书平想起自己好像还没送过尚雪臣花,“你要是想要花,我可以送你一屋子。” “我才不要这样浪费钱,花最不实惠了。只不过想着今天氛围刚好需要一束花,不过也没关系,现在这样也很好。”季书平还要再说什么,尚雪臣只催着他,“快走,快走,我又饿了。” 台上拍照的人还在礼貌的寒暄着,有人避开了这一群溜须拍马的人,站在了幕布边往楼上两边的大门看去,后头有人追上来问,“夫人怎么了?” “好像看见了熟人。”被称之为夫人的人收回了目光,“今晚不该再有这样的应酬的,明晚还有一场战要打,我应该好好做个美容休息一下的。” “可是夫人,这场音乐会是您赞助的,第一场,您该出面露个脸的。您刚回国,还是从文艺界一点点露脸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让大众慢慢接受着,再找媒体一点点的散出一些正面的新闻,让您的形象固定下来,深入人心。沈家现在忙着找关系,季氏的地产项目也搁置了,现在两家都各自像没头苍蝇一样忙着呢。您先扎稳脚,这样沈家和季家晚了一步再找笔杆子上的打手给您污名也来不及了。” “沈家和季家?”这好像是个令人头痛的话题,被叫做夫人的人听了撑头揉起自己的太阳穴,扭扭因为穿着高跟鞋站久了有些吃力的脚踝,“这还真是让人头痛,不能让他们阻挡我儿子的前程。”她又看向了大门边,“我说怎么眼熟,原来是季家的小子也来了。” 只是他身边的人是谁? “夫人一会儿楼顶还有庆祝演出成功的聚餐。明天的服装造型的话……” “明晚饭局的衣服我自己挑,找出我那双正红色的高跟鞋。”有人朝这边张望过来,不知道是要合影还是准备来攀谈,她摆上端庄的笑容,“毕竟我是正室,该穿红色。”说完又走进台中央的热闹的人群里。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到了顶楼的餐厅,侍应生带着他们去了预订位,是靠窗的位置能很好的看见窗外的夜景。季书平帮着尚雪臣拉着椅子坐下,“本来想订个单独间,只是订晚了,这里的房间被订走举办庆祝派对了。” 尚雪臣坐下看坐在对面的季书平,“没关系,这位置我很喜欢。” 季书平一落座就要伸手拉住尚雪臣的手,时时刻刻都得把人圈在手心里。尚雪臣撑着下巴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他看一眼桌中间的烛台,“烛光晚餐,好俗啊。” 季书平拿着长嘴的打火器,把烛台上的蜡烛一一点上,“我也想不出清新脱俗的点子了。” “你特意想过?” 季书平点头,“嗯。” 尚雪臣气自己的没有眼色,转头去看窗外,玻璃窗上反衬出餐桌上的烛光,照出两个拉着手的人,“夜景很好,我之前还以为摩天轮上那一场是我看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眼,现在再看满眼都是庆幸。”他转头看向季书平,认真说道,“季书平,你的安排我很喜欢。” 季书平的指腹滑过他的指甲,摸上他的指节,对着尚雪臣揽下了报菜的活儿,“前菜是沙拉,你不喜欢吃,我给你换成了汤,正好给你养胃,之后会上鹅肝三部曲,再后面才是牛排。他们家的草饲肉眼扒配自制的香草汁很出名,蛋糕换成了巧克力的。你看有什么想换的?” 尚雪臣摇头,听他给自己报菜想起第一次见面,还是自己给他报菜,如今倒是翻身做主人了,想着得意,心里高兴,嘴上还是随意,“你安排什么我都好。” “那我让他们上菜了?” “好。” 前菜上来,尚雪臣的是玉米浓汤,季书平要他先喝着润胃,自己浇着酸醋汁吃沙拉。尚雪臣看着他吃心想,难怪季书平浑身上下肌肉匀称,没多出一点脂肪,想想他吃饭的习惯,很少见他多吃碳水化合物,就算爱吃甜的也很克制。他忍不住问季书平,“季书平,你没口欲的吗?”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叉子,“有啊,不是很明显在你身上。” “我发现你其实手段比我厉害,直线球一个一个打出来。”尚雪臣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汤,“你说咱俩离中年也不远了,我要是比你先出来了小肚子,到时候你看了会不会觉得丑?” 尚雪臣低头喝着汤,没听到人回答,抬头一看就看见季书平一个人抿着嘴在笑,“我问你话呢,你一个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季书平抬头看他,“你说我们人到中年还在一起,到时候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尚雪臣只是随口一说,他其实脑里也没有以后生活的具像,不过按照自己的脾气,日子大概不是很好过,“可能会经常为了生活琐事吵架吧。” 他们吃完了鹅肝,服务生端来了牛排,季书平示意服务生把牛排都放到他的面前,这样他好帮尚雪臣切好牛排。季书平低头,把牛排一块块切的整齐,“尚雪臣,谢谢你。” 尚雪臣不解,“好端端的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们中年生活的构想,让我有信心能一直在一起。” 尚雪臣撑头看着对面的季书平,“你也太好满足了吧。”说完嘴角渐渐下撇,他想起了他们俩家的渊源,想起季书平的身份,原本脑里浮现出的那一点未来生活的构想,都化成了不安。尚雪臣看着正给自己切着牛排的季书平,他们真的能安稳的在一起,走过中年,老年,这一生吗? 第102章 没根底的幸福容易让人不安,像是基建不稳的房子受不得一点的风吹雨打。尚雪臣看着面前的季书平,从前还觉得自己是个乐观自由的人,很懂得随遇而安,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个悲观的人,幸福来得太大太容易反倒让他畏手畏脚,因为季书平他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季书平把切好的牛排递给了他,“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 尚雪臣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奇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在给你端盘子,现在我们居然面对面坐着了。” “第一次?”季书平低头笑一下,“我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装着马甲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做服务生时候的装模做样吗?尚雪臣没听懂季书平话里的意思,想问他是不是当时看自己就不顺眼,不然为什么当时就找经理炒了自己。他没问得成,因为领着新的客人进门来的侍应生经过了他们。 尚雪臣眼神好,身体机敏,余光早就看到了跟着侍应生进来的徐雪士,他吓得一低头,抓着季书平的手,低声催促他,“快低头!” 季书平被他弄得没头没脑,只是看对面人着急,抓紧了自己的手都带着紧张,只有配合着他低头,然后问他,“怎么了?” “嘘。”尚雪臣低着头,眼睛四瞟,伸手把餐桌中间用来装饰的花盘摆在了边上好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对着季书平说,“你先别出声。” 他看着徐雪士经过,还好没有在意他们这一桌,只是徐雪士来这里干什么?尚雪臣来不及多想,等看不到了徐雪士的背影,拉着季书平起身,“我们先去厕所躲躲。” 季书平分不清眼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尚雪臣无缘无故紧张起来,只有跟着人快步闪过躲进了厕所。 徐雪士被侍应生领着,只觉得后面有人闪过,回头去看模糊的看见了飞起的衣角。他还要转身往回走着想去看个仔细,前面带路的侍应生出声提醒了他,“先生,是这里了。今晚预订用来庆贺派对的房间。”徐雪士回了头,他还有正事要办,没有其他心思去分辨刚刚背后闪过的人影,站在门前理一理自己的领带,对着门边站着的侍应生一点头,侍应生垂头拉开了门。 尚雪臣拉着季书平进了厕所,一间间的推开了厕所隔间的门,发现没人才松下一口气,可不能再给徐雪士揪住他俩小辫子的机会。季书平在他身后看着,一言不发,等着合适的时机让他开口告诉自己气氛突然扭转的原因。 他看尚雪臣松了僵直的脊背,好像情势不再紧张,正要张口问,厕所门响,尚雪臣拉着季书平躲进了厕所隔间。 尚雪臣进了隔间,推着季书平在马桶上坐下,自己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今天的庆贺派对来了很多不太熟的面孔。” “上流人士的交往哪是我们能看的透的,老派的人不搞这么时兴的东西,想往上挤的听到风声自然赶着来,送束花说两句漂亮话,人堆里面绕一绕说不定就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尚雪臣贴门听着,松了一口气,不是徐雪士的人,好像是餐厅的服务生。 “就算是这样,新起来的土豪我们总能认出一两个。刚刚那位,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可也不像是商界混着的人,没那股油腻劲儿,气场上看着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我怎么觉得像是混道上的。你说……” 身后响起水声,尚雪臣回头看一眼,是季书平不小心碰到了马桶的冲水键,尚雪臣忙回头贴着门再听。 “请这种人来干嘛?” “嘘,别说了,厕所里有人,我们赶紧走!” 门外的人被季书平的这一不小心惊到,压低了声音匆忙忙出了洗手间,尚雪臣偷听别人说闲话也没听个全乎。 “你拉我进来,最好是有合理的解释。可别告诉我只是想听个闲话。” 尚雪臣不敢回头看季书平,来回的摸着面前的门,“我觉得餐厅的星级水准应该把服务生的八卦程度列入评判参考里去。” 季书平把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没有合理的解释也可以。给个能让我个开心的解释。” “开心的解释?”尚雪臣咽咽口水,他连解释都不想解,还谈什么给个开心的解释呢,胡编乱造信口就来,“听说这家餐厅为了客户体验,马桶坐垫都换成按摩垫,你坐着感觉开心吗?” 季书平掐着他的后腰,尚雪臣被他掐得挺起了背,“要是你说你心血来潮,想和我玩个与众不同的刺激游戏,我或许还会让你蒙混过关。现在你明显没有把我唬过去。” 尚雪臣逼着自己咧嘴笑,讨好的勾上季书平的脖子,“现在补救来得及吗?” 季书平叹口气,“放过你这一次,可以出去把我们中断了的俗气的烛光晚餐给吃完了吗?” 尚雪臣抿一下嘴唇,“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让你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 季书平皱起了眉毛,“我们就不能有一次善终了的完美约会吗?” 不久前在海边安排的好好的修养计划最后也没能好好收尾,游乐场的约会最后的结尾季书平也不怎么满意,如今是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却还是草草结束。 尚雪臣没有办法只有老实告诉他,“我刚刚看见徐雪士来这个餐厅了。我才忤逆了他的安排,现在撞见得多尴尬啊。” 季书平看出了尚雪臣脸上的为难,松开了他,“算了,回去吧。” 尚雪臣坐在车里,不安的摸着自己胸前的安全带,季书平要是像之前那样有气就撒他还没这么的坐立不安,要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和自己说一句算了,他总觉得不安。 一句算了,不算作替他考虑的体贴妥协,分明参杂了无奈与失望。尚雪臣最怕这样一句冷言,说话的口气向洒出的干冰,氛围都变得生冷,给他们刚起步升温的感情,一下子喷的降回了冰点。 “季书平?”他小心翼翼的喊着,对打断了季书平用心了的安排感到抱歉,“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对我生气,我给你撒气,就是不要这样冷冰冰的不说话。” 季书平叹口气,启动了车,开出了停车场,“我没有在生气。” “真的?”尚雪臣像是不相信,又多问两句来确认,“真的真的没生气?” 开着车的季书平觉得自己不管多说多少遍真的,尚雪臣可能还是不相信,只有大声的呼出一口气,扯开了话题装作平常轻松的样子,“那些甜点里,我好像更中意蓝莓。” 尚雪臣笑着问他,“原来你喜欢蓝莓,带点酸甜的这种果酱口味,还真是小孩子口味。” 季书平看扯开了他的心思,张嘴向他讨甜头,“刚刚那些甜点呢,给我喂一口蓝莓的那个蛋糕。” 尚雪臣沉了笑,低头又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忘在餐厅了。” 他们从厕所出来,他就拉着季书平结了账,也不管吃了一半的牛排,尚雪臣还在可惜最后那一道没上的甜点,他喜欢的巧克力蛋糕。这会儿季书平问他要蛋糕吃,他才想起连同一开始打包的咖啡馆的蛋糕都忘在餐厅了。如此匆忙的结束原本气氛正好的晚餐,尚雪臣又起了对季书平的愧疚。 路口的信号灯正好跳成红灯,季书平缓缓踩着刹车在路口停下,趁这功夫,伸手去摸了一下尚雪臣的脸颊,“我没有对你生气,你不用总是在自责。” 尚雪臣低着头,“可你对我说算了。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浑身发寒,感觉好像我们的感情就会这样轻飘飘的被击倒,你知道嘛,我们俩人之间的联系那么特殊,每次想起来,我都特没有信心。” 季书平摸着他的脸,让他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说这两个字了。我说算了,其实是在劝自己不要像从前那样用自己的方式硬逼着你,劝着自己给你留有余地。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只是在反省我自己。” 尚雪臣看着他,看到季书平略带神伤的表情,原来他有着和自己不一样的考虑却是相同的恐慌。尚雪臣抬手就要摸到季书平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可是红灯跳成了绿灯,排在他们后面的车辆不停按着喇叭提醒他们,不给他们温存的间隙。 季书平要开车,只好收回了手踩了油门开车回去。尚雪臣沉闷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头一次经营感情,而且还是一份关系复杂的感情,这比解数学题难多了,因为解题遵循逻辑,而感情没有逻辑,全凭他们固执着对彼此的认定。 回到季书平的别墅,尚雪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着鱼缸发呆,季书平沉默地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杯牛奶出来放进尚雪臣的手心,“累了吗?早些睡吧。”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你明天还去公司呢,你先睡吧。我想坐会儿。” 季书平也没多劝他,只说了一声“别坐太久”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尚雪臣等人走了,才把牛奶放在了茶几上,把鱼缸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小鱼们,我遇到了难题。” 两条金鱼习惯性的摆着尾,在尚雪臣看来却是让他开始倾诉的信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我和季书平之间还有距离,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大距离,只是无法言明的那种一小步距离。我有我的心思,季书平也有他自己的心思,我们的心思不一样,可却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就这样我们之间还隔了一小步。”尚雪臣低头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鱼,“你们说怎么办呢?” 金鱼没回答,金鱼活得自在是因为它们忘性大,没有长久的那些烦恼,可人不一样,人是爱自寻烦恼的生物。 尚雪臣叹着气,把鱼缸放回了桌面,看到了季书平给他倒的那杯牛奶。其实心意相通是件很难的事情,尚雪臣明白到了世上不会有什么无缘无故一眼就看透对方的本领,唯一的窍门就是直接问出口。他和季书平之前因为互相的不坦言,浪费了很多时间。 尚雪臣决定了,拿起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抹一把嘴,起身朝楼上走。 还是最里间的那扇门,门没关虚掩着,是季书平为他留的门。尚雪臣推开了门,小心的往房里望了一眼,看到了床的一边鼓起的包,季书平侧躺着正好背对着这扇门。 尚雪臣摸不准季书平睡没睡,轻手轻脚的进了房带上门,摸黑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平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他怕季书平睡着,抿嘴不敢出声。 躺着看头顶床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季书平的情景,那时他躺着勾住季书平的脖子,双腿缠着季书平的腰,晃动间看到的都是头顶这一片床幔荡起的一片片的纹浪。 尚雪臣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喊身旁的人,“季书平,你睡了吗?” 没人回答,可尚雪臣知道季书平没睡,因为他听到了季书平深深的叹气。翻身从背后把人抱紧,问他,“季书平,你为什么反省?你没有错。” 闭着眼的季书平,摸到了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我有想过如果到最后,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留下来,那我要怎么做。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把你扣留在我身边的这一个办法。所以我才装得弱势一点,让你放松警惕,骗你陪我去游乐场,想用甜言蜜语把你磨软,带着你回来,然后把你锁进阁楼。从此以后没人知道你在哪里,只有我知道。除了软禁你,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季书平老实交待了出来,好像是怕背后人听到之后会反悔,所以抓紧了搂着自己腰的手。 尚雪臣抬起点身子,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挺像是你会做的事,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不惊讶你会做这些事情了。你当我没领教过你这些边缘的手段?我领教过了,你以为我真是抱着度假的心态和你一起去游乐场,再毫无防备的和你回来的吗?我都有设想过你说的软禁,只是我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之前我为了想留下,甚至都幻想过自己得了绝症。” 季书平睁了眼,“可是后来你自己决定要留下,没有任何的威逼利诱,只是你自己单纯着决定了要留下。要留下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这让我有被肯定的感觉。你知道吗,我从小接受着怎样的家庭教育,他们信奉的是恐惧比爱更有安全感的教条,认为只有威严和恐惧才能让人害怕和臣服,爱是不值一提的。你主动留下,我既感谢又感动,你让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爱里的平等与尊重。感动又庆幸的同时,我总忍不住去反思自己从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那时候过于生气,想着要惩戒你,对你强来,那时候你很痛吧,还有后来,我没有想过你,只是按照我的意愿就逼着你暗地倒戈站到了我这边,其实这些都足以成为你弃我而去的理由。” 尚雪臣把人抱紧,“你还记得你被绑在地下室里的时候吗?我们拉勾盖章了,你对我强来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了,就当是我没有做到那时候约定好的事情的惩罚。我从前也总是害怕摇摆不定,只以为你把我当消遣,现在我相信你对我的真心,以后我们都好好对彼此,行吗?” 季书平翻身过来抱住他,“你决定留下来之后,我暗自发誓要好好对你。所以我现在时常反省自己过去的行为,今晚那句算了不是有意伤你,只是我自己在提醒自己要记得为你考虑。” 尚雪臣把人抱在怀里,伸手有一下没一下捋着季书平的头发,“季书平,你真的变了,变得比谁都温柔。” 季书平把脸埋进他的胸前,“我只是想来好好爱你。” 尚雪臣这才发现原来告诉自己季书平共情有问题的人错了,季书平的共情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只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才会不知道该如何去好好对待别人。他想起自己以前还拿这个奚落过季书平,顿时感到抱歉,“对不起啊季书平,我从前不该拿你共情的问题来刺你的。”尚雪臣把人搂紧,低头亲在他的额头,“你比谁都好。” 季书平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把腿挤进了他的双腿间,“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那你哄我一下吧。” “你想要我怎么哄你?” 季书平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讲故事。我想听童话故事。” 这可难倒了尚雪臣,这不是他擅长的胡编乱造的范畴。 季书平抬头看他,“你也没听过童话故事?” “怎么可能。”尚雪臣厚着脸皮吹季书平不知道的牛皮,“我当年是全国中小学生讲故事大赛的冠军。” 季书平不在意什么名头,埋下脸去,“好,那你开始讲吧。” 尚雪臣咽两下口水,给自己印象里的童话故事东拼西凑,“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受到后母的残害,被森林里的七个小矮人给救了。七个小矮人因为太矮没有老婆,所以就共用了白雪公主这一个妻子。” 季书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你说得这个太成人向了,哪有这样给小孩看的童话故事?” 尚雪臣想了一下,觉得没错啊,当年他老爸的小弟就是这么给自己讲的,于是理直气壮的问季书平,“你有听过童话故事吗,没有就给我老实听着。” 季书平小时候从没听过,没有和尚雪臣辩驳的底气,只有在他怀里老实呆着。 尚雪臣清清嗓子继续讲,“公主觉得虽然给七个人当老婆有些太累了,可每晚都过得很开心。后来呢王子要公开选妃,白雪公主看王子身材好,肌肉一块又一块,一人顶得过七个小矮人,于是就背着小矮人偷偷准备礼服参加晚会。被小矮人发现撕坏了她的礼服,摸黑了她的脸,让她干活不让她出门。公主气得哇哇直哭,引来了后妈变的巫婆,巫婆给她下了咒语,让她变得漂亮赶去参加王子的晚会,就是要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公主兴奋的赶去晚会,被王子一眼看中,拉到小黑屋干了个爽,结果公主得意忘形忘记了时间,过了十二点才要走,没穿好衣服给王子落下一只鞋。巫婆说公主不守约,要走了公主的声音,让她不能和王子说自己是和他共度春/宵的人。公主乞求巫婆,要回自己甜美的声音,巫婆说你只要杀了王子,就能拿回自己的声音。” 季书平伸手摸进了尚雪臣的衣服里,翻身压上他,“我总觉得你说得不对。” 尚雪臣被季书平摸到痒处直发笑,“啊哈哈哈,别摸那里……怎么不对……哈哈哈哈,你又没听过,哈哈哈哈……就是这样讲的…啊哈哈哈哈……” 尚雪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季书平这才放过他,趴上他的胸口,“故事真是这样的?” 尚雪臣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真的,我不骗你,可能版本有差别,可我小时候就是听的这个版本。” “那你继续讲。” 尚雪臣在季书平后背拍了一把,“都怪你打岔,我都忘记讲哪儿了。” “那你从头开始讲。” “好,很久很久以前……” 第103章 尚雪臣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头顶戴着王冠,身上穿着白色蓬蓬裙。他照着镜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啥玩意,我成了公主?” 魔镜对他开口说了话,“你不是公主,你是灰姑娘的姐姐。” “谁的姐姐?”尚雪臣一把扯开身上的公主裙,“这裙子过分了啊,我一个男人不穿这玩意。”说着就要拿掉自己头顶的皇冠,拿起一看全黄金的,又戴回了头上,“这玩意值钱,还是得留着。” 尚雪臣对着镜子摆正自己头顶的皇冠,又响起了一阵的号角声,他戴着皇冠出门去看,就看见了一个全身铠甲连脸都不露的人正吹着号角,尚雪臣定睛一看,心想这不是他在游乐场里看到那个塑像骑士吗? 骑士动起来,还吹着小号角,尚雪臣感觉奇特就要上去和人打个招呼,那骑士停了号角,大声呼喊,“今晚舞会王子选妃!” 王子选妃?谁是王子啊? 尚雪臣正一正脑袋上的皇冠,心想可不就是我嘛!看来今晚舞会是给自己选妃的啊。 尚雪臣心里越想越乐,对着骑士拼命招手,“嗨,骑士,骑士,你王子我在这儿呢!快摆架回宫!” 看不见脸的骑士,看着十分严肃,没有搭理不停挥手的尚雪臣,只冲着远处喊了一声,“王子驾到!” 原来王子不是自己啊,尚雪臣朝着远处去看,就看见了季书平穿着制服裹着腰带,蹬着马靴骑着白马游街过来了。 季书平是王子?尚雪臣看着骑马过来的人,别说还挺帅,看的久了入了神,等到旁边几个姑娘大声尖叫着他才回过神来。尚雪臣站在路边冲着马上的季书平直挥手,“季书平!季书平!是我,你看看我!” 可惜路两边喊着王子的人太多,骑马的季书平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这其中尚雪臣的喊声。 “季书平!!!!”尚雪臣屏足了气力喊了这一声,这下马上的季书平好像听到了,勾着唇在马上一回眸,耳边又响起了大大小小的尖叫声。尚雪臣堵住耳朵去看季书平,季书平似乎注意到了他,笑着把胸前口袋里插着的玫瑰朝他抛下。 尚雪臣立马蹲身去捡,却还是慢了一步,他干脆朝捡起花的人伸手,把花给抢了回来。 被抢了花的人泪水汪汪的回头看他,娇滴滴的喊一声,“姐姐。”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看着喊自己姐姐的人,“齐梁?!” 齐梁挂着眼泪,“姐姐,这花是我捡到的。” “哦。”尚雪臣受不了齐梁那双挂泪的眼睛,“那还给你吧。” 齐梁破涕为笑,伸手接过了花,“我和王子两情相悦,多谢姐姐成全。” “什么?!”尚雪臣惊讶于齐梁的话,“你们俩什么时候搞上的?”不等齐梁回答就要追上季书平去要个说法。迈开步子走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抢走了花,“才不给你呢!” 尚雪臣一路狂奔追到了城堡,大殿里的舞会刚开始。他看见季书平经过男男女女要跳舞的邀约都冷眼避开了,然后直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尚雪臣正了正头顶的皇冠,心想没错,他们才该是一对,笑着站在原地等着季书平来牵自己的手。他看见季书平朝自己伸出来了手,他要伸手搭上季书平的掌心,却被人抢先一步,尚雪臣惊讶回头,看见的又是齐梁,“你可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齐梁没理他,和季书平相视笑着,尚雪臣回头看见季书平像被定格一样看着齐梁,自己在旁边挥手也没见着季书平眨一下眼。 “季书平,我才是你该喜欢的那个!” 没人把旁边跳脚的尚雪臣当一回事,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拉着齐梁的手就往旁边的小房间去。尚雪臣气得直剁脚,“反了你了,居然还敢背着我打野食!” 他咆哮着冲上去,扛起季书平冲进了房间,把门反锁,扭头直接跨到季书平身上,一边说着,“我技术这么好,你还惦念上了其他人?!”一边伸手去解季书平的腰带,劈开腿就要直接往上坐。 没想到季书平居然推开了他,一言不发的起身冲出房间,尚雪臣跟着追了出去,出了门大殿又变成了礼堂,季书平正和齐梁面对着面的要在神父面前宣誓。尚雪臣急了,转眼看见了门口的白马,跑过去骑上白马,冲开人群赶在他们宣誓之前打烂了神台,一鞭子甩过去,直接缠住季书平的双手,一拽力把人拉上了马,调头就往大殿外冲。 “季书平,除了我你谁都不能跟!” 马后的人伸手搂住他,“尚雪臣,我很爱你。” 尚雪臣被这突然的告白打乱了阵脚,勒紧了马绳,白马扬起前蹄,尚雪臣眼看着就要摔了出去。 “嗵”的一声,尚雪臣裹着被子摔到了地上。他揉着腰从地上坐起身,正好和从床上探头过来的季书平对上了眼。 尚雪臣看着已经穿戴好的季书平,问他,“你都换好衣服了,怎么人还在床上?” 季书平下床把摔到地上的尚雪臣抱起,“我洗漱完看你还在睡,原本想和你讨个早安吻,可你睡得太熟,我就没把你喊醒,想着只从背后抱一抱你。谁知道刚一抱上你,你就弹着身体掉到了地上。” 尚雪臣被季书平抱到沙发上坐着,刚睡醒的脑袋有点懵,季书平就站在他面前给他压翘起来的头发。尚雪臣又把那个可怕的梦想了一遍,打个冷颤,弯着腰直接把头顶到了季书平的肚子上,“季书平,我做噩梦了。” 季书平给他压着头发,“很不好的梦吗?别怕,梦是反的。” 尚雪臣摇头,“也不算是很不好,结尾还算好。”他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季书平,“你刚刚从背后抱我,是不是还在我耳边说什么了?” 季书平伸手点一下他的鼻子,“还以为你睡得很熟,该听的可真是一句不落。” 尚雪臣皱一下鼻子,笑着搂住他的腰,“我其实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季书平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我刚刚抱着你说,尚雪臣,我很爱你。我每一天早起时看到你在身边,都觉得很爱你。” 尚雪臣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也是。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衣服都已经穿好是赶着去公司吗?” “嗯,早点去早点把公司里的事情做完,下午我得去季氏的大楼,和董事长一起出发去晚上的饭局。”季书平说完把脸闷在了尚雪臣的脖子里。 尚雪臣摸上了他后脑勺的头发,“是不是去这个饭局你很不开心?” 季书平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没什么开不开心的,说是家族聚餐,其实还是商务谈判。我跟着去要么当盾牌,要么当枪使,就是不能当个背景屏风,总之是要成为外公刺激我妈的根源。” 尚雪臣摸着季书平的头发,“如果我说不想去就别去了,是不是有点不切实际?要不我跟着去给你挡箭?反正我也没什么身份,你在邵家眼里无足轻重,不然我过去闹一场,直接把你们的饭局给闹散了?” 季书平笑了,“你不是想要低调些,不是不想给这些人看见,将来被人当靶子使?我没事,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不能陪你了。” “我没关系。我这人特会给自己找事做,昨天和周哥提了一下找杭清的事儿。我今天打算过去找周哥好好说一下这事儿,不白请他帮忙,按业务价算。” 季书平抬了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那你拿这卡和周哥结算,喜欢什么也可以拿这个去买。” 尚雪臣没有要和季书平客气的打算,接过了银行卡,“行了,那我就不和你客套了。” 季书平冲他笑着,尚雪臣摸上他平滑的眼角,“你是开心还是在难过,其实我都看得出来。在我面前,不用勉强着笑,硬扯着嘴角多累啊。” 他听到季书平叹气的声音,“你这看人的本事到底是和谁学的?” 尚雪臣垂了眸,“是和叔叔学的。” 季书平看他神情有些落寞,伸手往他腰上挠,尚雪臣禁不住,笑躺在了沙发上,“啊哈哈哈哈哈啊,季书平,哈哈哈哈,别……” 季书平的手撑在了他的耳边,低头看他,“我们两个人里只能有一个不开心,不能两个人一天都不开心。” 尚雪臣搂住他的脖子,“不行,我要我们俩个都开心。我给你讲个笑话。其实我从床上弹到了地上,是因为我做梦梦到你和别人好了,我急得骑马去把你抢走,结果从马上摔下来了。” 季书平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低头亲着人,“你放心好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尚雪臣笑着回答,“嗯,我知道。” 早上不多的闲暇时间就这么给腻歪过去了。尚雪臣和季书平出门的时候还看见了侯在门口的康叔,他近来心情好,一见到康叔还热情的和他招手打了招呼,“早啊,康叔。” 康叔站在车边看一眼尚雪臣身边的季书平,礼貌且平淡的回了一句,“少爷,早。” 尚雪臣不大在意,反正康叔从来对他都是这样,有事要办就着急忙慌的过来找他,没事要办就看他可有可无。他跟着季书平走到车边,就要自己转道出去打车,刚一回身就被季书平拉住,拽着尚雪臣转身到他面前,被他搂抱着亲一口在唇上。 尚雪臣斜眼瞄着旁边低了头的康叔,明白季书平这就是故意的,摸一下自己嘴上刚刚被季书平亲到的地方,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能再亲了,季书平。” 季书平以为他碍着康叔在场,所以才说这样的话,靠上去挨着他的耳朵,“没关系,反正康叔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尚雪臣笑着推他肩膀一把,“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偷偷看一眼身旁的康叔,故意提高音量说着,“你之前在车里把我嘴都咬破了,最近亲的太多,我嘴都快发炎了。不能再亲了。” 季书平看出了他的坏心思,也不多说什么,面上装着一本正经,搂着腰的手却是下滑到圆润的地方上掐了一把。 尚雪臣笑着推他,“快去上班吧你。我等着你给我每月的零花钱呢!”这话就是故意传到康叔耳朵里,说给董事长听的。 季书平松了手,进了车里。康叔垂着头的关上车门,尚雪臣站在一旁抱臂胸前,想要逗一逗康叔,“看见没有,我现在在你家少爷面前正得宠,昨晚还说要给我涨价。让你不理我,哼。” 康叔抬头看他一眼,“我是想到你有起床气,不敢碰你这个核炸弹,谁知道你今天和我打招呼心里又在想什么坏。” 起床气啊。尚雪臣还真就忘了自己的这个毛病,当着康叔的面点点自己刚刚被季书平亲过的嘴唇,“你刚刚没看到?我起床气不是就这么被治好了嘛。” 康叔看他一眼,懒得和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人瞎扯,临上车前,还要说一声,“别把你的溃疡传给了我家少爷。” 就知道你家少爷,我要是溃疡也是给你家少爷咬的。尚雪臣看着远去的车腹诽着。康叔好像不大待见自己,刚刚车要开走的时候,季书平还在车里看着自己,他还想和季书平再说一两句话,可季书平还没来得及摇下车窗,康叔就突然把车开动起来了,只留给了尚雪臣车尾气。 尚雪臣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了车影,才回头自己打车去找了周哥。 没事干的日子里周哥都会睡到下午一两点才起床。今天却不行了,因为尚雪臣找上门来了,进门就开了闹钟放在他枕头边响。 周哥蒙上被子,挡不住闹钟的声音,拉开被子起身烦躁的揉自己的头发,“唉哟喂,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是我债主是不是,讨债也得让人睡觉啊。” 尚雪臣翘一边的嘴角,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那财主能不能喊你起床?” 周哥眼睛发亮的从床上起了身,“能能能,怎么着,你发达了?要我干什么,您直说。” 尚雪臣得意的昂着头,“算发达了吧,我傍上大款了。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你帮我找杭清不让你白干按你业务价算。” 周哥托起尚雪臣的胳膊,让他在床边坐下,“我的财神爷,您老坐着说,要喝什么茶?雨前龙井还是铁观音啊?” 尚雪臣挑眉看他一眼,“得了吧你,别和我贫。人给我找到就行。” 周哥拿走他手里的银行卡放在手里仔细的看着,“我昨晚没事就先去那网红的工作室打探了一下。是不是你上次让我安排你去的那个工作室来着,那家工作室转手了。那个叫杭清的早就不去那边了。” “转手了?这么突然?” 周哥把银行卡还给了尚雪臣,“听说是缺钱。” “缺钱?”尚雪臣心想这不能吧,杭清帮着徐雪士洗钱应该捞到了好处啊,她开的豪车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怎么转眼把工作室都给卖了呢? 尚雪臣问着周哥,“那你能找着人吗?” “弟弟,太小瞧你哥我了吧。好像多难一个事似得。她只要和人有交易,现金只要有流水,我都能顺藤摸瓜,摸到她那儿。” “那就行。”得了周哥的保障,尚雪臣放下心来,毕竟周哥在找人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对了,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你帮我查个人的背景。” 周哥捻一捻眼角的眼屎,打一个哈欠,问他,“查谁啊。” “一个叫文婷的。自杀死了好多年了,你帮我查一下她的家庭背景。” “行,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事情得一件一件来做。小袁最近忙着补课,他课时缺得太少,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尚雪臣搭上周哥的肩膀,“行,你慢慢来,我也不是现在急着要。你也先别接其他活了,只先把我说得这两件事做好。”尚雪臣转一转手里的银行卡,心想肥水不留外人田,“你不接其他活一心做着我交待的事的话,你随意开价。” 周哥一听这话,立起了耳朵,“真的?” 尚雪臣得意的点点头,“真的。” “哇靠,你是真发达了啊。我随意开价了啊。” 尚雪臣挥着手里的卡,“开吧,开吧。你随意,这点钱我不稀罕。”他挥着银行卡,心里一个劲儿的美,还别说,傍上大款的感觉可真不错。 第104章 尚雪臣在周哥家里和周哥各种玩笑发贫,等他在周哥这里得瑟够了,这才从周哥家里出来。摸一摸口袋准备掏出手机打个电话给季书平,告诉他托了他的福,今天自己也是各种的扬眉吐气。 掏手机的动作带的口袋里飘出了张卡片,尚雪臣蹲下捡起,是幸福花店的卡片,他倒差点忘了还有这茬。拿着手里的卡片,又想起了文婷,文婷的墓能在最贵的墓园里,是谁出的钱?可能就是这个带花去墓地看她的这个人。尚雪臣打消了给季书平打电话的心思,捏着手里的卡片,决定去这家幸福花店探一探。 花店倒是离得的不远,尚雪臣没走十分钟就到了花店。这个花店名字听着普通,装修倒是别致,而且看起来还不小,是个小二层。尚雪臣进了店里,略微转了一圈,过了好半会儿店员才上来问他,“先生想挑个什么样式的花束?” 尚雪臣在兜里捏着那张卡片,琢磨着这店铺不小,自己就这么进来店员一开始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如果想问他们店里的花都卖给了什么人,估计自己得先亮个大手笔出来镇场才能套到话,于是张口就问,“你们老板呢?” 店员见他这么问有些吓住了,小心翼翼的问他,“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尚雪臣装出稳重的样子,“哦,我们公司有活动,需要定一批花,所以想找你们老板洽谈一下合作。” 店员一听原来是生意,这才放松了表情,热情的招呼着尚雪臣,“不好意思,我们老板这会儿不在店里,要不先生先坐下等等?我们店里也有自制的花茶,请您免费尝一尝?” “老板不在啊。”尚雪臣摆摆手,“那我合作的事,我改天再来谈。我先在你们店里逛一逛。” 生意送上门,没有不陪客的道理,店员愣是要陪着尚雪臣,好说歹说的让他留个电话下来,等老板回来好打电话给他。尚雪臣磨不过,只好留下了电话,“你别跟着我了,我虽然是来考察的,可这会儿你们老板又不在我也谈不了事情。” “先生可以和我说说,您想要什么样的花。我给您推荐推荐,或者您可以先说说你们的活动是什么主题的,我可以先粗略给您配出个花色瞧瞧。” 尚雪臣在店里转悠着,店员在后头跟着,和对他刚进门时候的态度截然不同。尚雪臣在一楼乱晃悠着,心想有钱人到哪儿都一堆的跟屁虫也是不方便,眼光随意一扫看到插在花瓶里还未开苞的百合,他想起了文婷墓前的花,问身后跟着的店员,“你们店里的百合卖的怎么样?” “百合啊,卖得还挺好。像婚礼,商场活动什么的经常有定百合的花门。” “那前两天有没有卖出一束粉百合?谁买的还记得吗?” 店员有些为难的笑笑,“一天那么多人来来去去的,这哪里记得。况且我们店里很多老客都是一个电话打来直接订花让我们送过去的。” “这样啊。”尚雪臣呼出一口气,感觉从花店入手好像也很难找出那个人,“好了,你别跟着我了,我随便看看。我今天又不从你们这儿订花,你有盯着我的功夫不如去多给新进来的客人介绍介绍,况且我电话不是已经留给你了吗。” 店员礼貌的笑笑,“那先生,我给您端杯花茶来,您喝茶随便逛逛,要是觉得好,到时候从我们这里订花,店里会送花茶的。” 尚雪臣嘴上随意敷衍着,“好好好,行行行。” 店员又和尚雪臣说了很多客气话,端来一杯花茶给他这才离开了。尚雪臣端着杯花茶,走上二层随意逛着,看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喊的什么听的不大清楚,以为是烦人的店员去而复返,他只装没听到,端着杯子就要下楼。 “臣哥,臣哥!” 后头喊他的人越来越近,尚雪臣听到喊的是臣哥,感觉声音也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扭头看了,小霁正好跑到他面前,“臣哥,我喊你呢,越喊你越跑。” 尚雪臣不好意思的笑笑,把手里的花茶给了他,“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店员又想找我唠嗑,这茶给你喝,让你顺顺气。” 小霁接过了杯子,看着像真的渴了的样子,把茶一饮而尽。尚雪臣看他喝茶喝的急,好心提醒他,“你别这么急,小心呛着。对了,你怎么会在这花店?” 小霁笑着放下杯子,“我来这花店买花的。” “买花?”尚雪臣笑着凑上前来,用胳膊一杵他,“装饰还是送人?” 小霁对尚雪臣这样对自己的肢体接触并不反感,反而觉得亲密,老实回答着他,“送人的。” “送人?”尚雪臣上下打量他一眼,之前没仔细看,现在仔细看了才发觉他长得不错,凤眼上扬看着却不张扬,下眼睑那儿还有一颗凑得近了才看得到的痣,更添了些娇柔,尚雪臣看见他那颗痣愣了一秒,随后才半打趣的问他,“你刚回国,没想到女朋友都有了。” 小霁刚要张口解释,尚雪臣就又听到了刚刚招呼自己的那个店员的声音,顿感头痛,可这次这店员却不是找尚雪臣来的。尚雪臣就听到那店员喊着,“霁少,怎么突然就来了。您想要花,可以电话来订,我们给您送过去。” 小霁笑着摇头,“只是想自己过来看一看,好好挑一挑花。”说完看一眼身旁的尚雪臣,好像知道他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献殷勤,“你忙你的吧,我挑好了花再找你包装。” 这次店员倒没有多啰嗦,点头弯腰的走了,尚雪臣看店员弯腰点头的样子倒是想起了康叔。小霁等人走后才转过头来对着尚雪臣笑,“臣哥,你也来挑花?” “哦,我就是路过随意看看。你不是刚回国吗?怎么这里的人对你这么熟,你经常远程订花送给女孩子?” 小霁笑着解释,“这家店和我妈的餐饮公司有合作。我妈虽然在国外,可前几年就在国内开了餐饮连锁,经常抽空回国看经营状况。有时候公司搞活动,花都是在这里订的。所以这花店里的人认识我。我订花不是送女朋友的,只是想晚上送给我妈。” 尚雪臣拍拍他的肩膀,收手时又从上往下的把他看了一遍,“你好像比小袁高啊。没想到你既有钱又有心,女孩子不得被你给迷死了?” 对于这番话,小霁只是笑笑没回答,走到花架上挑着花。尚雪臣只以为他年龄和自己有差距,又刚好青春期所以不太喜欢被人打趣。识相的闭了嘴,走到花架前看着花。 “我妈最近很忙,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我想买束花哄她开心。”小霁转身过来看着尚雪臣,“臣哥,你呢?你来花店买花是要送给谁?” “我不是……”尚雪臣原本只是想到花店里打探一下,并没有买花的打算,只是听小霁这么说,想起季书平昨晚闷闷不乐的样子,而且他今晚还有一场注定不开心的饭局,尚雪臣想或许自己买束花哄哄他,他的心情可以变好一点。尚雪臣话没说全,直接改口道,“哦,只是想给朋友。” “朋友?”小霁捻着面前的花瓣,“能送花的,大概不是普通朋友吧,是臣哥心里特别的一个人?” 尚雪臣想到季书平的脸,眉眼都不自觉舒展开来,看着面前的花,“嗯,是很特别。对了,小霁,你说我送什么花能让不开心的人立马开心起来。” “臣哥,花都是漂亮的。区别是在送花的人。” 尚雪臣又忍不住要打趣他,“你这小孩,话一套一套的。我看你是帮人挑花怕麻烦,行了,花我自己挑。”说完,尚雪臣就埋头在花架前看花,看着标牌介绍嘴里自言自语着,“要送玫瑰吗?” 小霁跟着他,“玫瑰是要告诉他。我爱你?” 尚雪臣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玫瑰花,问他,“这会不会太直白了?这什么花啊?一朵玫瑰上几种颜色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小霁看一眼花瓶里的玫瑰,“是彩虹玫瑰。培育白玫瑰的过程中让茎部吸收专业鲜花染料,开出的花就会这样五颜六色的。” 尚雪臣撑着下巴看着玫瑰,“人工的啊。感觉没有纯色的好看,不过它叫彩虹的名儿倒是挺和我心意的。” 小霁看着彩色的玫瑰,“这彩虹玫瑰还有别名,叫幸福玫瑰。” 尚雪臣心中立马决定,“好,我就要这个了。对了,小霁你买什么花?” 小霁仍旧看着面前的彩色玫瑰,“臣哥,你说为什么要叫这个玫瑰叫做幸福玫瑰呢?就是因为它五颜六色吗?五颜六色是不是寓意着人生精彩?精彩就是幸福吗,这样的定名是不是太肤浅了?” 尚雪臣不是很懂小霁的提问,只把季书平的那套理论拿来敷衍他,“嗨,都是商家噱头。花当然取好听的名字了。哪个花的寓意不好呢?” 小霁勉强笑了笑,“也是。” 尚雪臣看他嘴角肌肉僵硬,虽然笑着却没有带动眼部的一点变化,睫毛下垂,视线下移,“小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小霁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刚回国,很怕难以融入环境。” “是这样啊。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挺让人不安的。”尚雪臣拍怕他的肩膀,“你花挑好了没有?” “我早挑好了,给我妈送红玫瑰,她喜欢红色。” 尚雪臣玩笑似得揉一揉他的头顶,“我先替你妈表扬你,真是个好孩子。” 小霁也没去躲开尚雪臣在自己头顶的乱摸乱揉,看着面前人说,“臣哥也给我送花吧。” “好。”尚雪臣心情好的收回了手,他手里捏着季书平的卡,想怎么大方就怎么大方,“你的玫瑰我给你结账。” 小霁摇摇头,“我不是要你给我的红玫瑰结账。我是想要臣哥给我挑花,只是为我。” 尚雪臣眯眼看着他,一时摸不透他这是不是情感上的暗示,他现在有主了,可不能在外面乱招惹。 小霁好像看出了尚雪臣脸上的顾虑,大方笑着,“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从没收到过花。看你用心挑花送朋友的样子,我想如果有人用心为我挑花就好了。其实送花让人开心,除了看人,不还有背后用心挑选的感动吗?我也想体会一次,看着有人为我用心挑选。” “你没收过花?”尚雪臣像是不相信,“你都能给自己妈妈送花了,家教这么好,不说其他人了,肯定从父母那里收到过一次吧。” 小霁扭头去看花架上的红玫瑰,“没有,我从没有收到过花,不论是布满心意的,还是客套着礼尚往来的,都没有过。我送花给我妈其实还带着点讨好的意思,除了希望她开心,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多看看我。” 尚雪臣笨拙的安慰着他,“可能你父母只想着给你好的生活吧,你看你衣食无忧的,一身名牌,出门都有人对你点头哈腰的。他们可能是忙着给你更好的物质生活吧。” 小霁转头过来看他,眼底浸满了孤独,问他,“是这样吗?” 尚雪臣最怕别人一脸神伤的样子问他怎么办,他自己都不是个把日子过好了的人,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去引导别人,他只想和季书平互相抱着取暖,其他人他管不来那么许多。转身到处乱看着,转身到处乱看着,就为能避开一点小霁直射过来的目光,“行了,行了我给你挑束花,别对着我拉着个脸。” 小霁看着尚雪臣不耐烦的背影,低头抿嘴笑了一下,这人可还真是容易心软。不过会心软的人,是不是也意味着感同身受? 小霁抬了头,跟上尚雪臣,跟着他在花架间绕,看着他平直的肩膀想,这个人可真是意外的让人感到温暖,让人不由自主想去探究,可惜晚了,袁立安说他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霁十分的好奇。 尚雪臣随意逛着,刚一停下,弯腰看着面前的花,就听到背后小霁在问,“是要送我这个花吗?” 尚雪臣对花不是很在行,只有向小霁请教,“这花看着挺有趣的,是什么花?” “是金鱼草。臣哥是要送我金鱼草吗?” 尚雪臣捏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花,这花叫金鱼草啊,因为这名字他想起了季书平客厅里的那两尾鱼,私心还是想送把这花送给季书平,“你家境殷实,什么不缺,这花名字的寓意有金又有余的,你年纪小,撑不住。人家说月满则亏,你家这么富了,不能再捞太多。这花不适合你。” 尚雪臣眼睛四瞟着,起身抓了一把长满红果子的枝干,“你看这个,这个红红火火的,上面小果子一粒一粒的,寓意你年轻红火节节高。这个挺配你。” 小霁看一眼尚雪臣手里抓着的,“这是北美冬青,一般扎花的时候插两根当配角点饰用的。” “这样啊。”尚雪臣余光看到角落里的向日葵,“那配向日葵好了。向日葵看着让人开心。” 小霁看一眼尚雪臣,“算了,我不要了。臣哥看着这么敷衍,是我强人所难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尚雪臣急着拉住他,“你这小孩脾气倒挺大。谁说我敷衍你了。向日葵和你很配,你看你的名字,小霁,霁是雨后初晴的意思。你看你爸妈对你多大的期待。” 小霁顿住身形,耳边回响的都是尚雪臣刚刚那句,霁,是雨后初晴的意思。 第105章 霁,是雨后初晴的意思。 小霁站在收银台的边上,看着尚雪臣刷卡结账,收银员正和他笑着解释,“包装需要些时间,请您稍等。” 小霁往旁边的包装台上去看,结果那些金鱼草还是配给了彩色玫瑰。小霁的目光扫到了旁边摊开的向日葵,不过没关系,他也算是讨到了一点关心。 尚雪臣笑着冲小霁扬一扬手里的卡,“看见没有,哥哥我是大人,给你付款小菜一碟。” 这明晃晃的炫耀,也不是很像个得体的大人,小霁看破不说破,只笑着说,“谢谢臣哥。” 尚雪臣小心的收回了卡,随口问身边的人,“小霁,你是在这儿等着,还是一会儿让他们直接送你家里去?” “臣哥是有事急着先走吗?” 尚雪臣耸耸肩膀,“我闲人一个,没什么事儿做。我刚刚看到花店对门有个文体店想去看看。”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没什么事儿做,回国很少出门,正好臣哥带着我逛逛吧。” 尚雪臣看他一眼,原本想找个借口拒绝,可又看他眼里满是期待,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霁看他答应,高兴的跟着尚雪臣出了花店去了对面的文体店。 文体店里没什么特别,都是些包装精美的手帐本和各类样式可爱的笔,吸引少男少女过来消费的。尚雪臣很少进这种店,他对这种可爱的小玩意不怎么感冒,小霁倒是觉得新奇,随手一拿就能拿到一些可爱的小物件。 小霁正翻着手里的牛皮纸的笔记本,问尚雪臣,“臣哥,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你帮我付了花钱,这次换我给你结账。” 尚雪臣随意的走着,眼睛却是仔细的看着架子上的摆件,“我想买点书。” “书?”小霁看一眼店内,多是卖装饰的小玩意,不像有书卖的样子,“这里好像买不到有内容的书啊。” 尚雪臣还在架子间穿梭,“我又不买多高深的书。就是看看有没有童话故事书。最好是图画书,画多字少的那种。之前在书店买了本乐谱,一打开都是各种文字简介,看得我头疼。我觉得这种店里应该有我想要的那种字少画多的书。” “童话书啊。”小霁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也开始帮着尚雪臣找童话书,“臣哥,快来!这里有!” 尚雪臣回了头,往正冲自己招手的小霁身边走,真的就有童话书摊在矮台上。尚雪臣蹲了下去一本一本的翻着看,小霁见他挑的这么认真,也跟着蹲下去翻,“臣哥,你干嘛想买童话书啊?” “哦,我们家金鱼晚上失眠,我得给他讲睡前故事。”尚雪臣回答得漫不经心,小霁听他荒诞的回答,也猜到这睡前故事到底是讲给谁听的了。 尚雪臣蹲着翻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挑哪一本才好,只有转头问小霁,“你小时候都听过哪些比较有些有趣的童话故事?我不太了解,你帮我挑一本有趣的。” 小霁看着他,“臣哥,你小时候没听过童话故事?” 尚雪臣翻着彩页的故事书,低头看见故事书里的小人笑哈哈的,“我不像你父母双全。你看你名字起得多好,一听就知道家里人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肯定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我小时候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他一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心里又要泛酸,抬头晃晃脑袋又想起了季书平,自己劝着自己,没关系,他现在不孤独了,他有季书平了。 小霁看着尚雪臣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即又挂上了温柔的笑容,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童话故事书,讲自己的曾经,“也没有人给我讲过童话。我第一次听童话故事,是小学在朋友家留宿。我朋友是个混血,妈妈是韩裔,爸爸是个白人。那晚我在他家留宿,睡前是他妈妈进来给我们讲的童话故事。你知道吗,国外的家庭基本都是满当当的一家五口,父母和两个孩子再带一只宠物狗或者宠物猫。有时候只会比这个数多,不会比这个数少,父母,孩子和宠物,晚饭全家聚在一起用餐,偶尔邀请邻居来合餐,睡前爸爸陪着孩子搭乐高,妈妈会倚在床边讲睡前故事,告诉他们会有牙仙子收牙,会有圣诞老人送礼物,这在国外是圆满家庭的标配。” 尚雪臣听着都觉得热闹又温馨,“那你在国外长大可真是幸福。” 小霁自嘲着,“可这些都是我在朋友家留宿的时候才知道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家该是这个样子的。我第一次听来的童话故事,是别人家的妈妈讲的,我第一次热闹的聚餐是在别人家,餐桌上的温馨热闹都是别人家的。而我了解了以后,就只能借了朋友不要的故事书,回家躲在床上的被子里一遍遍的重温。” 小霁摸着面前的童话书,翻到的那一页正好画着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小霁看着书里点燃火柴看到家庭幻象的小女孩,童年里的童话故事书对他而言,就是一根火柴,给他孤冷的生活带来温度。他拿着台灯躲在被子里一遍遍看着书里唯一的故事,那书还带着别人家热闹的余温,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个的假如,假如妈妈会陪着他,假如爸爸会陪着他,假如他也有一个像别人一样的家。童话故事书里的趣味,是火柴点燃的光里带给他的幻象。 在家这个话题上,尚雪臣没有安慰别人的资格,他只有岔开了话题,“不是让你给我挑一本的吗?给我挑一个有趣又励志的故事。” 小霁回过神来,从最底下翻出一本,给了尚雪臣,“那就这个吧。丑小鸭。” “丑小鸭?”尚雪臣接过了书,快速翻了一翻,“讲什么的?” 小霁盯着尚雪臣手里的那本书,“讲一个鸭子,从小很丑,被父母嫌弃着,最后历经艰难险阻,成了天鹅。” 尚雪臣翻看着手里的书想,不知道季书平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故事,显然自己昨天给他讲的公主的故事他不是很喜欢,可能小动物的童话他会喜欢吧。尚雪臣拿着故事书站起了身,“行吧,那就这本了。”回头看到小霁还蹲在地上,“我就买这本了,你可以起来不用挑了。” 小霁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问他,“臣哥,你说丑小鸭最后变成天鹅是开心的吗?” 尚雪臣发现小霁总是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出来,可能是国外的教育不同吧。尚雪臣歪头认真想了一下,“我想是开心的吧。” 小霁执着的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从鸭子变成天鹅就一定是开心的了吗?玫瑰变成五色就一定是精彩的吗?那是人工培育的,是人们强行加进去的色素。鸭子变成了天鹅,好像高人一等,可它十多年来都是做为鸭子活过来的,别人看它变成了天鹅就觉得它该是幸福的,那它自己呢,它有没有因为身份而自我怀疑过?” 尚雪臣不懂小霁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头看一眼店里进来逛,脸上挂着笑的青葱少年们。尚雪臣叹一口气拉起了还蹲在地上的小霁,“我想丑小鸭是开心的吧。不单单是因为它变成了天鹅,更主要的是孩子们喜欢这故事。孩子总是单纯的,只是为了丑小鸭有个好结局而开心,不会想其他的。” 小霁起身看着站他对面的尚雪臣,他们离得近,近到尚雪臣看清了他眼下的那颗痣,尚雪臣拍着他的肩膀,“你看你眼下的痣那么的特别,注定你是个不普通的人。还有你这么帅又怎么可能会是丑小鸭呢。”尚雪臣对着他一笑,“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把这本书拿着去结账。” 小霁站在原地,目光锁紧了尚雪臣的背影,抬手摸一摸自己眼下的那颗痣,笑了,原来自己是特别的吗? 尚雪臣拿着故事书去前台结账,听到背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撑住了前台的台面,急喘两口气,那颗痣怎么会长得那么凑巧。 结完了账,尚雪臣转身去看,小霁已经不在店里。如果走了就好了,尚雪臣不在意小霁的不辞而别,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和小霁在一块儿,他总是觉得心口上被压住了一股气,梗着难受。 尚雪臣推开玻璃门,就要回到对门花店去取花。未曾想,刚一出门小霁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拍了他一把,大声叫着,“臣哥,我等你好久。你有没有被我吓到。” 尚雪臣懒懒伸手配合着拍一拍自己的胸口,“是啊,快被你吓死了。” 小霁撅了嘴,“什么啊,臣哥对我都是这么敷衍。” 尚雪臣看他露出的小孩心性,顿觉好笑,“那你说,怎么对你才是不敷衍?” “要像你挑彩色玫瑰时候的神情,皱着眉头沉稳的发愁,明明眉头紧锁,眼里却流溢着喜悦。大概是想到要送花的人,所以脸上同时出现了矛盾的神情,却又不违和。臣哥虽然看着为人随意懒怠,没想到原来还有那么珍重小心的样子。”小霁笑着看他,“如果是那样的神情对我,我会很开心。” 如果是用那样的神情被看待,被人用珍视的心情所包裹,那的确是让人雀跃的一件事。 尚雪臣挑一下眉毛,想到季书平又不由得嘴角上翘,“你想太多了。挑花的人不都这种神情。” 小霁还欲说些什么,尚雪臣直白干脆的拦截了他的话,“挑花的人如果是这样的神情,在旁边看的人就应该心里明了,那是对看着花就想起来的那个人的心思,旁观的人始终只能旁观。” 小霁被尚雪臣说得垂了眸,尚雪臣不想给自己招来额外的麻烦,他现在只不过是想和季书平安安静静的长久下去,不过看小霁眼下露出的神情又念及他的年纪,还是不忍心把话说绝,“行了,我不是也给你买了花。咱们回去吧,花说不定包好了。” “我刚刚出来是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反正臣哥不是说自己正闲暇吗,不如陪我去前面热闹的公园看看。”小霁还不想立马就回花店,他大概猜到取了花之后,尚雪臣就会立马和他分道扬镳。 尚雪臣有些不大想去,嘴里说着,“估计是练身体的大爷大妈吗在排演吧,没什么好看的。”他都这样说了,还以为小霁会失了兴趣,没想到小霁听了非但没有打消去看看的念头,更加的起劲,一个劲儿的软磨硬泡着尚雪臣,求他陪着自己去看看。 尚雪臣磨不过他,只好带他往公园里去。这公园是临着护城河建起来的,绿化做得好,桌椅板凳,健身器材一应俱全,因此有不少的退休大爷大妈们喜欢来这里打个太极,舞个剑,搓把麻将下盘棋,时不时的公园里也会有养生宣讲会。尚雪臣领着小霁在公园里走,小霁倒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着东西一个赛一个的新奇。 尚雪臣看他一个劲儿的赞叹惊奇,问他,“国外没有公园?” 小霁抬头到处看着,嘴上回答着,“有是有,没有这么热闹。国外的公园大家就是在里面遛狗跑步,偶尔扑个餐布来野餐的。唉,臣哥,臣哥,那是什么,是传说中的杂耍吗?” 尚雪臣朝他指的方向去看,是个老大爷在甩陀螺,他看着身旁一脸好奇宝宝的小霁,心想国外的公园不够热闹是缺了这样一群天赋异禀的大爷大妈们,“他在打陀螺。” “那个,那个呢?那个甩来甩去的是什么?” 尚雪臣继续给他解说着,“那是在抖空竹。” “臣哥,臣哥,那个大爷会功夫,在舞剑!” 尚雪臣看他兴奋的大喊,觉得有些丢脸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扯着他的袖子往旁边过道走,“你小声点,那只是养生用的,大爷不是真的会功夫!” “哦,我还以为国人都会功夫呢。” 尚雪臣扶额,心想这是彻底被西化了啊,抬头再看小霁才有了点面对外国人的自觉,“你好歹是华裔,怎么对国内环境一点都不了解。我看你中文说得一点也不磕巴,而且你不是说你妈不是在国内有生意经常回国的吗?” 小霁无奈笑笑,“我从来没回过国,我妈回国的那几趟也从来不带我,我对国内也不是很了解。” “你逢年过节,也不回国走走亲戚?” 小霁点点头。尚雪臣像是不信,“真的以前从来没有回来过?” “真的。以前从来没有回来过,突然被告知要回国,我心里也一直很恐慌。” “恐慌什么?不都是和你一样的黄种人,说得话你也都听的懂,不是该感到亲切吗?” 小霁叹口气,“大概是怕看到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一面的亲戚吧。突然回国,面对从未热络过的亲戚,我该怎么面对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亲戚而已,你自己过自己舒心的日子,他们过好他们的就行了呗,各自管好自己家就行了吧。再说你这么多年都没国过,和他们又不熟得很,他们又凭什么来管你呢。” 小霁豁然开朗起来,转头看着尚雪臣,“臣哥说得没错。我不管他们,他们也不能管我。” 尚雪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想就好。国内就是各种人情上的交往最麻烦,反正你就往简单了想。” 尚雪臣说出口的话,小霁都很受用,他说什么,小霁都极为赞同的点点头,两人一路在公园里走着,一直走到河边,尚雪臣惦念自己买的花,心想公园逛的差不多就该回去了,哪知道小霁意犹未尽,拉着尚雪臣问,“那河边聚着一大堆的人干什么呢?” 尚雪臣眯眼往远处看,有些看不大清,“可能在搞什么活动吧。” 小霁来了兴趣,拉着尚雪臣就要上前凑热闹,尚雪臣敌不过小霁的新奇与热情,只有跟着上前去看热闹。 第106章 尚雪臣被小霁一路拉着走到了河边,走近了看才知道原来是什么放生会。河边摆着一盆又一盆的乌龟和鲤鱼,有人拿着喇叭高声宣扬着这是积功德的好事。 尚雪臣被拿着大喇叭的人不停冒出来的来什么因果,业障的字眼刺的耳朵疼,只想着赶紧离开。小霁却站着看得津津有味,指着那个拿着大喇叭的人问,“那人是在传教吗?”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那个拿着喇叭,蹬着牛皮皮鞋,绑着鳄鱼皮带的人,实在没有个准确的答案来告诉小霁,只好和他说,“你就当他是吧。” 小霁看着河边一溜烟坐着的大爷大妈们一脸崇拜的看着那个举着大喇叭说着幸福宣言的人,又问尚雪臣,“那这是不是相当于做礼拜?他们脸上的神情和教堂里听着神父讲圣经的神情一样。中国人做礼拜的方式可真特别啊。” 尚雪臣听得嘴角抽搐,口里只说着,“信仰多样化。” 小霁来了兴致,非要坐着一起听,尚雪臣不耐烦这种传销式的布教却挡不住小霁一颗什么都好奇的心。无奈被拖着一起听了一场,接受了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的洗礼。 “放生是积功德的好事,乌龟和鲤鱼都有灵性。乌龟活得长久,鲤鱼将来是要越龙门的。今天大家一起放生了它们,来日福报就会送到家门口。” 尚雪臣一边听着,一边还得和小霁解释着,为什么说乌龟和鲤鱼最有灵性。尚雪臣一本正经的说着,“中国有句古语,叫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放生乌龟是大爷大妈们在祈愿长寿。鲤鱼呢是龙的前身,只有越过南天门才能变身成龙,就像毛毛虫必须得要作茧才能变成蝴蝶一样。可能大爷大妈们对子女有望子成龙的期待吧。” 小霁听了抿嘴直笑,“国内的故事可真有意思。” 尚雪臣看他连自己的随口的忽悠都深信不疑,只是觉得好笑,可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他问个什么,自己就瞎编着解释一通。 拿着大喇叭的人已经把宣讲说到了高/潮,“各位,放生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坏事常常有,好事不多见。福报也是有限的,今天在这里被困着,等着大家施德放生的玄武们也是罕见的,数量不多,请按需购买。” 原来是打着放生的旗号,骗着老年人的退休钱。尚雪臣看要结束了,就要准备劝走小霁,拿着喇叭的人又多说了一句,“放生功德无量,保你家宅平安,夫妻和睦,爱人甜蜜长久。” 就这么多听了这耳朵,原本对放生会嗤之以鼻的尚雪臣内心的迷信因子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霁听到最后也听出了这场放生会目的的不单纯,顿觉无趣,起身要走,却看见尚雪臣仍定定坐着。他拉一把尚雪臣,“臣哥?不走吗?” 尚雪臣被小霁喊回了神,却没去看他,眼神直在河边逡巡着,等找到了一个铺着黄布台子,台前围了许多的中老年人,他才起身要往那人堆里走。 小霁不解他的行动,拉住他,“臣哥,你干嘛去啊?” 尚雪臣急着要去付款买乌龟,一把撸开小霁揪着自己袖口的手,“我赶着积德啊。” “可这是骗人的。” 尚雪臣不乐意听,“你年纪小不懂,动物是有灵性的。他肯定能听到你心中所想。” 小霁站在原地看着尚雪臣着急往人堆里挤,之前看他幼稚的向自己炫耀着他有钱,觉得他不像个合格的成年人,现在在看,又觉得他和那些花白头发一口一个信奉的糊涂老年人没什么区别。小霁站在原地摇摇头,叹口气一副操碎心的模样,抬头就往付款的黄台子边赶,还想着在劝回尚雪臣的理智。 尚雪臣哪里还有一点理智的修养,挤开人潮,拍着桌子大喊,“给我四对!” 收款的人大声喝着,“四对?好咧,乌龟鲤鱼来四对,先生往后事事顺。” 尚雪臣听他高喊,顿觉四对似乎不够,立马改口,“不对,不对,还是给我来六对!” 看台子的人打量尚雪臣一眼,算计都溢在奸笑里,平常十分会看人的尚雪臣这一下却是因为被蒙住了心,看不出这里面的算计,“先生不如来八对,往后生活八面威风,八面圆通,八方进喜……” 尚雪臣听他这么一说,他不在乎什么八面威风,他只惦记着季书平,大手一摆,打断那人的话,“不不不,不要八,给我九,长久的久!” “行咧!要九对乌龟和鲤鱼,往后先生天保九如。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现金还是刷卡?” 尚雪臣一掏口袋,“刷卡!” 小霁赶得晚了,来时尚雪臣已经交易成功,转身正高高兴兴的要去河边领自己买下的放生物,好给自己积功德。小霁无奈跟着尚雪臣往河边走,看着尚雪臣蹲在河边,从盆里拿起乌龟,举在面前,闭上眼,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隔得远了小霁听不清,再上前两步,只听到尚雪臣嘴里念着,“要保佑我们长长久久。”说完,把手里的乌龟往河里放,放完第一只乌龟又拿起鲤鱼在手里,闭眼继续念,尚雪臣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小霁就一直蹲在旁边听他嘴里的这几句话,看着这些被贴上吉利价钱的鲤鱼乌龟们悠哉游哉往水里游。 “臣哥,是真相信这些东西可以保佑你吗?” 尚雪臣听到小霁问他,睁了眼把手里的乌龟放进水里,“我其实也不确定。只是我心里很不安,总想着做点什么来分散这些不安,所以你笑我行为愚蠢也好,觉得我失常可笑也好。可只有做了这些无意义的事,嘴里一遍遍念着,我才能更加肯定不被动摇。”尚雪臣说完,又转身去拿下一条鲤鱼,闭眼嘴里继续念着,“要保佑我们长长久久啊。” “是这样吗?”小霁笑着看旁边这个闭眼祈愿的人,“那臣哥,也分我一个吧。我今天心里也一直不安。” 尚雪臣睁眼放了手里的鲤鱼,扭着身子,用背挡住小霁,生怕他来抢似得,“这些我买的,刚好九对,刚好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价钱,分你一个,就不凑不到九了,你想要自己买去!” 小霁笑着打趣他,“臣哥可真是小气。” 尚雪臣不在意别人说他小气,小气就小气吧,反正他的大方都只给季书平一个,心安理得的继续放生。 小霁一时没了声响,只呆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尚雪臣一个个的放生。等到尚雪臣手里的动物放了大半出去,他才开口问道,“那是个什么人?” 尚雪臣忙着放生,头都没抬的问他,“你说谁?” 小霁呆呆看着水面问他,“我是问,你心里装着的那个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尚雪臣被小霁直白的这一问吓得手里的鲤鱼直接落了水,他看着鲤鱼落水,没先去回答小霁的提问,还是先赶忙双手合十的念着,“保佑我们长长久久。”念完自动忽略了刚刚的那一茬,继续往身边的盆里捞乌龟。 小霁看他不回答,以为他是生气自己的唐突,可他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执着的问着,“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臣哥你心甘情愿,他到底是有多好?” 尚雪臣放走了手里的乌龟才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是男人的?” “那天吃饭,我看到你身上的吻痕明显不像是女人留下的。” 尚雪臣想原来是这样,只怪自己没留意,他看着水面,波光粼粼的,想起了季书平的眼睛,起了一点风,风不算小,挂在他脖子上的黑色绳子也跟着风在晃,尚雪臣的嘴角扬起了小霁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然后听他用不同以往的语气淡淡的说着,“他其实不是很好的人。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背地里对我耍了不少的手段。也不算温柔,手脚重得很,下嘴也很重,你那天不是看到了我的吻痕,都不知道他的嘴有多大的吸力。还有啊,他这个人坏得很,你别看他对人总是在笑,看起来有礼谦和,其实内里的心肠都是坏的,还有啊……” 小霁听尚雪臣开始数落起来嘴里就没完了,打断他问,“那他这么多不好,你干嘛还对他这么的死心塌地?” 尚雪臣笑起来,没明说,只说,“你年纪小,不懂的。” 小霁不服气,非要问个明白,“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我十八了,你说我就懂。” 尚雪臣转身去捞下一条鲤鱼,“你看我花那么多价钱买这些乌龟鲤鱼的,你说贵不贵?” 小霁朝尚雪臣身侧的那些乌龟鲤鱼看了一眼,直言道,“贵!感觉根本就不值。” “可我觉得值。”尚雪臣笑着把鲤鱼往水里放,“因为千金难买我喜欢。” “嘿!你们干嘛的,知不知道这是在破坏生态平衡!” 小霁闻声回头,看见有戴着帽子,挥着棍子的人正往这边走,可看着又不像警察,他转脸问尚雪臣,“他是在说我们吗?” 尚雪臣继续放着手里的乌龟,“是,那是城管。” “那我们是不是要跑?” 尚雪臣有些急了,“不行!我的长久还没许完!” 季书平开了一上午的会,就是为了赶忙把手上的项目进程了解个大概,把能推进的项目先推进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才能赶着去季氏准备一下参加饭局。 开会途中,手机响了几次,头回响的时候,季书平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是消费的短信提醒,想着大概是尚雪臣拿着他的卡买了什么东西。之后手机又响了几次,季书平的心思就渐渐不在会上了,听着手机的震动音想着尚雪臣买了什么东西,只是今晚没办法陪他,不然他可以拿着短信一件件的问。 季书平也不是小气计算着尚雪臣到底花了他多少钱,只是他不在身边,就忍不住好奇尚雪臣今天一天到底是怎么过的,这一好奇,就想着好好问问他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有没有想想自己。 心思一远,季书平头一次觉得开会枯燥起来,着急着结束会议,想出去给尚雪臣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到底在干嘛。也不管主管正在讲的什么项目汇报,到底重不重要,直接开口打断,“行了,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儿吧。有什么下次再说,还有下次的PPT做的简短明了一些,主要看数据分析。” 说完也不管在场人惊惶的脸色,直接起身出了会议室,掏出手机就要打给尚雪臣。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呢,尚雪臣的电话就先进来了。季书平看着亮起屏幕上显示的人名,会心一笑,接了电话就想告诉尚雪臣他们有多心有灵犀,“我刚刚还想打电话给你,你就……” “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尚雪臣是你朋友吗?麻烦你过来一趟。” “派出所?”季书平刚刚还收到尚雪臣的消费短信,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派出所去了?他来不及想,只着急尚雪臣现在的状况,“行,我马上去。” 季书平挂了电话,也不回自己的办公室了,和谁都没有交待一声,直接转身坐着电梯去底层的停车场开车往派出所奔。等他开车到了派出所,一推开玻璃门就着急大喊着,“我是尚雪臣的担保人!他人在哪儿?!” 听他站在大厅里吼,有警察起身看季书平一眼,“别大声嚷嚷,这里是派出所。你们把那个打城管的人给带出来吧!” 打城管?季书平心里松了气,还以为尚雪臣是被徐雪士盯住了来抓人,尚雪臣走投无路自己往派出所里撞呢,现在一听好像和徐雪士没多大的关系,可尚雪臣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去打城管了呢? 尚雪臣被人从里面领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了季书平,虽然看到了人也挺开心的,可一看到季书平一副凶相,再想想他目前的处境,只好先避开了季书平投向他的目光。 季书平看到了人,急忙上去,摸着他的肩膀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有事?”说完,抓着他的肩膀把人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 旁边看着的警察拿起茶杯喝一口茶,“他能有什么事儿啊,他一点伤没受,城管可是被他给打了。” 季书平确认了人没事儿之后,才抬起身正对着人问,“你怎么打城管了呢?” 尚雪臣皱起了脸,一脸的冤屈,“我没打他!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旁边看着的警察继续接腔,“是没打,就推那一把就把人推河里去了。” 季书平敛目看着尚雪臣,“到底怎么一回儿事?” 尚雪臣撇着嘴角一五一十的交待着,“公园的河边有摆摊的,我买了东西蹲河边玩。城管来了要没收,他没收那摊上的就算了,我身边的都是已经付了钱了的,他还来抢,我一着急推他一把,就把人给推河里去了。” “你到底买了什么?” 尚雪臣低着头没说话,季书平转脸看着旁边的警察,旁边一直看着的警察低头喝了口水才抬起头来替尚雪臣把话说清,“公园里有摆摊骗人家老头老太太的,城管去赶人,那摆摊的着急忙慌跑了,就他还蹲在河边玩乌龟。那被骗去买乌龟的都是老年人,从没见过年轻小伙子上当的,况且他身边一盆一盆的乌龟鲤鱼,城管只把他当成了同伙,谁知道他脾气倒是急,直接把城管推河里去了。围观群众看了以为是大事儿,不就给我们报警了吗。” “乌龟?”季书平看向尚雪臣问,“你买那么多乌龟干什么?” “就那伙骗子,骗人说买了他们的乌龟放……” 旁边的警察还要插话,被尚雪臣给打断了,尚雪臣怕季书平知道了觉得自己行为可笑,“警察同志,不是还有个和我一起的小伙吗?他人哪去了?” “他啊。”旁边的警察低头吹一吹水杯里的茶叶,“那小伙子我们哪敢儿抓啊,还没带到门口,所长就赶着出来让放人了,刚一放人,就被人给接走了。” 第107章 交一下罚款在这签个字。” 季书平放开了尚雪臣,上前去签字。尚雪臣站手足无措的站在他背后看季书平的背影,他也没想过会闹的进了派出所,原本季书平今天就有一场不会愉快散场的饭局,现在自己还给他添了麻烦,尚雪臣一时之间只对季书平感到抱歉。 签完了字,警察把尚雪臣的私人物品还给了季书平。没多少东西,就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季书平拿了东西刚要转身,就有个女警上来,“唉,这本书也是他的吧。” 季书平看着女警手里的书,伸手接过一看居然是本童话故事书,用粉色的礼品袋套着,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季书平直到看见了这本书脸上才露出了一点笑意,摸着手里的书,原来随口的一句话都被人看重是这样开心的一件事。 虽然心里开心,可抬了头,季书平又恢复了刚刚冷冰冰的样子,转身一脸不客气的对着正慌张的尚雪臣说着,“走吧。” 尚雪臣听季书平的口气,再看他的表情,嘴唇微抿,没有带深下巴的纹路,也没出现鼻唇沟,下眼睑倒是有微微的抖动,看着不是要生气的样子,可季书平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轻松,连语气都冰冷。尚雪臣摸不准只觉得他可能又对自己生气了。 他还想着上前再和季书平解释两句,“我没想过麻烦你的。我让他们先打电话给周哥,可周哥没接电话,打给小袁的话,小袁还是学生麻烦他这种事好像不太好。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不得已才找了你。” 季书平用手里套着粉色礼品袋的书敲一下他身后的接待台,大厅里发出清脆一声响,尚雪臣被季书平的这一下敲桌子的动作弄得愣住,再去看季书平的神情,就看见了他眉心中间挤出的川字纹。 季书平走过来拉住他,低头在他耳边说着,“到车里再和你算账。” 尚雪臣惊了一下心,只觉得自己又要吃苦头。他被季书平拉着出了派出所的门,迎面又撞上了周哥。周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俩,又把目光集中回尚雪臣一个人身上,“你就出来了?我听说你是袭警。” 尚雪臣先看了一下/身旁季书平的脸色,咽咽口水看向周哥,“不是你说得那样,只是闹出的一场误会,城管把我和那一伙摆摊的骗子当成了一伙人。我不小心把城管给推河里去了。” 周哥还想在问,可实在是前头挨着站的俩人有些打眼,他还是没忍住,伸出食指指指尚雪臣的手,“你朋友对你可真是热心,比我还先赶到来救你。” 尚雪臣顺着周哥指的方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就看见了季书平正十指紧扣的拉着自己的手,他怕周哥再看出点蹊跷连忙挥手甩开,走到周哥面前。被甩开的季书平没多说什么,只略微皱眉,看着走到周哥面前的尚雪臣,眼神移转再盯上了周哥的脸,那眼神里赤裸裸投射出来的都是要把周哥脑袋打穿的打算,尚雪臣第一个想打电话求助的居然是这个人。 尚雪臣并没有在意背后季书平此刻的脸色,还是拿自己一如往常的态度走到周哥面前。他思忖着自己之前已经和季书平商量过了低调的事情,季书平此时应该不会再计较自己连忙和他撇清的动作。不过尚雪臣还是不敢大胆和周哥说明他和季书平没那么熟,一来怕季书平听了多心,二来怕机敏的周哥反倒看出自己这是在此地无银三白两。他现在只能故作生气的戳着周哥的肩膀,好转移周哥的注意力,让他忘记刚刚看到自己和季书平十指相扣的情景, “不然呢,等你来救,第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你的,可没人接,我只能找别人了。” 。 周哥伸手揉揉自己快被尚雪臣戳穿的肩膀,“我不是帮你办事去了吗?找了关系好的户籍警查了一下杭清的背景,正好查到她在这家派出所留了案底。出来看到你给我的电话,回过去才知道你被抓了,反正我正好来这边调查的,你也在,把你捞出来也正好让你看看我的工作成果。”周哥看一眼尚雪臣背后的人,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你现在是跟着我进去一起看看杭清的案底啊,还是跟你朋友走啊?” 尚雪臣想想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看看周哥调查到的东西,毕竟季书平一会儿还有饭局,自己却没什么事可做,这样一来又有了借口好躲开季书平要和自己算账。等他再抬头,看周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分明就是看救星的眼神,“小袁不在,你一个人到处跑着也挺累,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还好给你打个下手。” “不用了。”季书平上前一步,隔开了尚雪臣和周哥,“他得跟我走。” 尚雪臣还要开口说点什么,被季书平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就立马安静下去了。 周哥的目光完全被季书平挡住,踮脚问季书平背后的尚雪臣,“你跟他走?” 尚雪臣的视线从季书平的肩膀上扫到了踮起脚露出脸的周哥,看着周哥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只有垂直眼睛点点头。 周哥何时看过尚雪臣这么温顺听话的模样,被尚雪臣故意转移走的重点景象又在脑力浮现,只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有古怪,他收回看尚雪臣的目光,看一眼正看着自己的季书平,一身的定制西装,露出的腕表和袖扣一看就知道是名牌货,周哥盯多了有钱人,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难怪今早尚雪臣还来和自己故意炫耀着说是傍上大款了,他倒是反应迟钝,没想到这大款就近在眼前。周哥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只有笑着侧开身子,给他们让路,看着经过他的尚雪臣,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喊,“那我回头再和你说啊。” 尚雪臣没回头,只顾着看走在前面的季书平的背影,听到背后周哥喊,只抬手挥了挥,挥完又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疾走的季书平。 季书平一路无话,尚雪臣跟着他走到车边,等进了车还以为季书平会像上次那样二话不说就上来压着他用嘴给他一次教训,可进了车,他在副驾驶座不安的坐了半天也没等来季书平的一个动静。 “季书平?”尚雪臣捏着安全带,试探性的问,“你生气了?” 季书平没转脸过来看他,只目视着前方,“你不是会看人脸色的吗?那你看我是生气吗?” 尚雪臣攥紧了勒在胸前的安全带,“开始的时候我摸不准你是不是在生气,后来又觉得你没有生气,再后来又觉得你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那我到底生没生气?” “我还是摸不准,你在大厅里拍桌子的时候不像是生气,因为你是先拍的桌子,后面才眉头锁紧的。要是真生气了,你该怒气冲头的时候先锁眉再拍桌子显示自己的愤怒,先拍桌子好像有点故意转移人注意力。” “所以你是觉得我是装的生气?” 尚雪臣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摸不透季书平了,“也不像是装,后来你拉我的时候,我摸着你的手感觉你体温和平常不同有些变高了,等出来撞见周哥,你手心明显变热了。那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生我气,还是在生周哥气?怎么一看见周哥你呼吸都变快了,体温也升高了,可是周哥又哪里惹到你了?” “哪里惹到我了?”季书平听尚雪臣说到这里才扭头过来看着他,“你出事第一个想打电话的人居然是他?!” 尚雪臣连忙解释着,“我是想着你公司里事多,而且你晚上还要注定有一场不开心的饭局,我就不想打电话烦你给你添堵。” 季书平听他这一通解释,非但没有解气,反而更加的不乐意。他想起自己接到尚雪臣的电话时,还因为觉得他们是心有灵犀而高兴,哪里知道事实是自己是尚雪臣出事求助的第三个人,“那你也不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别人!”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生气的样子,笑出声来,“哦,我知道了。你其实前面都没有在生我气,后面生气是因为吃醋。你是在气我先找了周哥再找了你。” 季书平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又不忍心在继续指责他,只没好气的伸手弹一下他的额头,以示惩戒,“我生气是因为我想是你的第一位,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想自己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以后有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得是我,没必要去找别人。你的事对我来说都不是添堵。” 尚雪臣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你是我的第一位啊,我被带到派出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可我第一反应不是要你来救我,我第一反应是不能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的身份在那儿,你来给我担保签字都是给媒体留把柄,况且你今晚还得打起精神应付一桌不热络的亲戚,我这么做还不是怕你麻烦。” “不麻烦。”季书平看着他被弹红的额头,又怕自己下重了手,伸手给他揉,“你看反正到了最后不还是我赶来给你担保签字交罚款。我也不怕为你在警局签字留备份,刚刚我给你交罚款签字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麻烦,倒是有一点的开心。给你签字担保,有种被官方认可我是你监护人的感觉。” 尚雪臣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你还偷偷开心我被抓,那我看你是在幸灾乐祸。我以后可少干进局子的事儿,别以后让你签字签上瘾了。” 季书平反握住他的手,笑着回答,“现在多练练签字也好。说不定以后真就去国外签了官方认定的文书。” 尚雪臣被他说得愣住,装做不懂的样子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季书平不计较他的充耳不闻,毕竟他们才刚在一起,还带着许多的不确定因素,他知道尚雪臣顾虑多,自己也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先行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突然买了乌龟?还为了乌龟把城管推进了河里?” 尚雪臣说不出口,难道告诉季书平自己因为迷信,花大手笔买了九对乌龟和鲤鱼放生,就是为了祈求他们长长久久?因为城管要来收走他没放完的乌龟,所以他才急得把城管推进了河里?这种事他实在说不出口,不过还好最后他把乌龟和鲤鱼都放生了,还追加放生了一位城管,尚雪臣想这样自己祈求的是不是真的能实现呢?放生城管的功德是不是比放生乌龟和鲤鱼的功德更大呢? 季书平见他不愿意说,虽然有些好奇他究竟埋着自己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可还是不逼他,他看着尚雪臣手里抓紧了的那本童话故事书,笑着想总归尚雪臣做的都是为自己好的事情。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去参加饭局前先把你送到地方。我看周哥也忙着调查,我又不想看你和他一块儿,你要是接下来没有要去的地方,我先送你回别墅,我正好也回去换套衣服。”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问他要去哪里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留在花店里的花,“那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下来打车走?” “打车走?我不是可以送你。”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的先回去换了衣服去参加饭局吧。” 季书平一听就知道尚雪臣又在转移重点,这么推脱看来是不想自己知道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那我车给你开,你开车方便些。” 虽然不知道尚雪臣到底是要去哪儿,把车给他开,总好过自己在一边操心。 “我开你车了,那你怎么办?” “我不急,反正康叔会接我去饭局的。” 尚雪臣陪着季书平坐在车里,直到康叔开车过来接走了季书平。等车来的期间,季书平打着要和他算账的名义,在车里纠缠着讨了不少的吻。尚雪臣一度无法招架,推开人,捂住自己的嘴埋怨,“真不能再亲了,你找我算账,问我要了这么多也够我抵债的了。而且我唇内上次被你咬破的地方还没好呢,再亲我嘴以后连水都不能喝了。” 季书平夹带私心的打回了尚雪臣的申诉,上来就要搂住人继续,被尚雪臣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他向来清楚尚雪臣的弱点所在,垂着眼睛问他,“真不能再亲了?” 尚雪臣推着他的肩膀坚定的点点头,“真不能再亲了!” 季书平垂首,靠上他的肩膀,“可我今晚还有一场注定让我伤心难过的饭局,你就不能再我面对这场饭局前多给我一些甜头,好让我忍过今晚的那一场苦?你不是说以后不会让我再吃苦的吗?” 尚雪臣最怕季书平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述说一个悲切的事实,语气听着没有多伤心,人也没有看起来多颓唐,都是因为说出这些话里的伤心都让尚雪臣来体会,都让尚雪臣来不忍心。尚雪臣松开了抵住季书平的手,季书平趁机搂紧了人,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亲吻落在他的脖子上再游弋着往上去,就快抵达唇边时,尚雪臣开口问他,“那你得要从我这儿拿走多少的甜头才能冲淡今晚那一场饭局里的苦。” 其实季书平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今晚的饭局到底会是怎样的收场,无非就是不欢而散,难道还有更槽吗?反正他不在意,不欢而散的结果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损失,毕竟那场饭局上没有他要珍视的东西,不过拿着当借口讨甜头是再好不过的了,他的嘴唇悬停在尚雪臣的唇前,季书平翘着嘴角说一句,“大概要很多。”然后放倒了尚雪臣身后的座椅,推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平躺下来,好让外头经过这辆车的人一点都看到车内的景象。 第108章 康叔到的时候,尚雪臣和季书平两人已经站在车前等他了。康叔下了车,连忙赶到季书平面前,看尚雪臣也在没忍住拿眼打量了他一下,身上衣物乍一看还挺齐整的,只是头顶翘着一小撮头发。 尚雪臣感受到了康叔投递过来的目光,心虚的从裤兜里拿出了一管润唇膏,边擦还边自言自语着,“新出的口味,滋润度还真是不错。”想以此来避免康叔看到他的红润双唇而生出一些怀疑。康叔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尚雪臣松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润唇膏,心里暗自庆幸着季书平的车里备着这个,好让他有借口。 拿着润唇膏,尚雪臣看了身旁的季书平一眼,不过这人车里备着的东西未免有些太多了。除了唇膏,还有护手霜和口气清新剂,就连润滑剂和避孕套都有。尚雪臣看到了就要怀疑季书平才是混夜场的老手,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可疑,这人每次都合适宜的拿出润滑剂,怎么就没见他拿出过套子,明明车里就有备着。季书平从没在自己身上用过,难不成用在了别人身上? “少爷,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 季书平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董事长那边催了吗?要是催了就直接过去吧。” “少爷。”康叔叫住季书平,“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服,这样才合礼节。” 季书平皱了眉,“董事长不会在意我对邵家究竟有没有礼节这回事的。” “少爷!”康叔的脸垂的快要让人看不见了,“还是先回去换吧,您穿的衬衫,胸前扣子少了一颗。” 尚雪臣听了连忙去看季书平的胸前,果然扣子少了一颗,好像是他扯着季书平衬衫的时候不小心崩掉了一颗的扣子。明明他们起身的时候,怕被康叔看出来已经有好好整理身上的衣物了,结果还是粗心被逮住了。 季书平低头看一眼自己少颗扣子的衬衫,再抬头看身后挠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假装不知道的尚雪臣,分明就是倒下去的时候尚雪臣拽着他,给他拽崩了一颗扣子。季书平歪着嘴角笑一笑,再看候在一边的康叔自觉的低头只装成个木头人的样子,他才放心的走到尚雪臣面前。 尚雪臣看季书平走过来,仍是装作抬头看天挠着头的样子,季书平上来就伸手给他压下头顶翘着的那一撮头发,“对我一副半推半就,还要再带一点的不情愿,下手倒是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矜持。你要是闲得慌,就帮我把那颗扣子找出来。” 尚雪臣伸手挡开季书平,“别捋了,再给我捋秃了。你那颗扣子那么小,我怎么给你找出来。要不是你非放倒座椅我能条件反射的去抓你领口吗?”尚雪臣往康叔方向瞅了一眼,确认康叔低着头没有在偷看,才一伸手揪住季书平的领带,“还有,你车里备着避孕套呢,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备的?我怎么从没见你拿出来用过,是打算用在别人身上?” 季书平笑着抓住揪着自己领带的那只手,“没机会用在别人身上了,是吧台那次之后我才有了常备这些的打算,至于避孕套嘛……”季书平伸手揽住尚雪臣的后腰,“那次你在酒店前台非要用买避孕药的借口去药店买迷药晕倒我,到现在我想起来都还是会生气,一生气就不想给你用。” 尚雪臣又被季书平揪住了尾巴,他无话可说只能推开季书平,“你少和我贫,反正吃苦受累的都是我。什么时候让你试一次下面你就知道难处了。” “我试一次下面?”季书平又想逗他,“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尚雪臣亮着眼睛看他,“你放心我技术可好了,动作温柔,我可不像你,床上野蛮不讲理。那什么时候咱俩能换换?” 季书平伸手摊在尚雪臣的面前,“我随时都可以,以前好像也和你说过,只是我比较贵,一次五百万。” 尚雪臣这才反应过来季书平是在故意逗他,一巴掌上去拍开季书平的摊在自己面前的手,“快走吧你!没看见康叔头低半天在等你吗,你这人一点都不尊老。” 季书平逗够了尚雪臣,这才转身上了康叔的车。康叔站在一边低了半天的头,直起腰板准备上车,往车边走了两步又回头走到尚雪臣面前。尚雪臣看康叔过来以为康叔又要教育自己,“找我有事啊?” 康叔看一眼尚雪臣头顶还翘着的头发,尚雪臣被康叔看这一眼连忙抬手压住头顶翘起的头发。康叔看他动作只摇了摇头,丢下一句,“你衣服扣子都扣串了。”这才转身往车边走,留尚雪臣一个人在原地红着耳朵,给衣服扣子一个一个的解开重系,即便人都走开了,他嘴里还要埋怨,“都怪季书平,非得扯开衣服把手往里伸。” 走到车边的康叔再回头看着原地忙着重系扣子的尚雪臣,叹一口气,真是拿他们这群小年轻没办法。康叔拉开车门就要进车里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冲着忙着理衣服的人大喊一句,“还有你裤子拉链也没拉上!”这是康叔刚刚走到尚雪臣面前想提醒他上衣结果又看到了他的下衣的不齐整。坐在车里的季书平听到了,只是面无表情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脖子。 尚雪臣手忙脚乱,理了上衣又去拉裤子,等衣服整理完,抬头往街上看早看不见康叔的车了。尚雪臣回身上了季书平留给他的车,一进车门就去检查季书平备在车里的东西,弯腰在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盒里翻出了东西,确认了一盒的避孕套都没开过,这才放下心来。可他被季书平逗的那一下心里还是不平,在驾驶位上坐直身体,一拳敲在方向盘上,“该死的季书平,这么记仇,亏我还给你买了花。” 打完一拳撒了气,想起还放在花店里的花,尚雪臣拧着钥匙打响了车,“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然后笑着驱车前往花店。 到了花店,尚雪臣一进门恰好遇到的就是之前接待自己的那位店员,尚雪臣也不和他客气,上来直接就问,“我的花包好没有?” 店员领着尚雪臣往包花处走,“一共三束花,早都已经包好了。” 三束花?尚雪臣这才想起他给小霁的花一起付的款,想起小霁,城管来的时候尚雪臣自己还要给没放生的乌龟继续放生,他让小霁先走,小霁不同意留在原地陪他了,结果警察来的时候把他和小霁一起抓了,只是小霁好像家里背景比较厉害,没和他一起进局子里去。 也不知道小霁这会儿怎么样了,是不是挨了家里的一顿骂?尚雪臣还有些担心起小霁,转而问起店员,“之前在花店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生,他的花怎么办呢?” “他的那两束花我们已经给他送家里去了。因为不太清楚先生的住址,所以您的花包好了就一直留在店里。” “你们知道他家在哪里?”尚雪臣有点好奇起小霁的背景,“那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他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店员微笑着回答他,“那是客户隐私我们不好透露的。” 季书平回去换了身衣服,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赶不及去季氏先和董事长会面,只有直接去酒店。康叔开着车,从后视镜上看后座正侧脸看着窗外的季书平,“少爷,这次饭局可能不是邵家示好那么简单。” 季书平扭一扭手上的木戒指,“哪次吃饭简单过了。” 每一次吃饭都是一次交战,没有谁能全身而退,每个人总归都要被拿住弱点攻击一番。季书平摸着手上的戒指,还好他这次已经有了让他安心的后备,让他不会在这一场饭局结束时变得遍体鳞伤。他想自己有了尚雪臣,一想到他季书平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上了肾上腺素,就再也不会觉得被人丢着石头击打弱处会很痛。 康叔当了十几年的司机,路熟得很,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们要吃饭的酒店。季书平进了电梯到了顶层,在大堂里遇见了董事长。董事长见他到了,放下手里的报纸,责怪他的不守时,“怎么才来?” 季书平平静说着,“只是晚到,没有迟到。” 董事长从沙发里坐起了身,走到他面前,“这次吃饭,不是那么简单的。” 又是这句话,康叔也和自己这样说过,可季书平却不能把对康叔说的话拿出来对董事长说,他只能归顺着董事长的话题往下说,“究竟哪里不简单了?” 董事长正要和他说明,电梯又“叮”的一声响打开,是有人到了。季书平垂了头,大概猜到是谁到了,董事长收了声,手掌覆在季书平的胸前,帮他理了理前襟,季书平微蹙眉头,这是平常没有过的行为,这是反常的预兆。 “都到了?” 季书平回头,正面对的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鹤发童颜,保养得当。眉目里说不上慈祥更多的是凛冽,只是拄起了拐杖,才让他有了些老人家的温吞感。季书平垂头,也没有出声喊那老人一声,“外公”。反正说了他也是不喜欢听。 “我们这边已经到齐了。”董事长回答着。 邵老爷稍微偏头,后面就有人上来汇报,“那两位很早就到了,已经在厅里等着了。” 邵老爷听了满意的点头,拄着拐杖要往厅里走,回头看一眼季书平,“书平,长大了啊。” 季书平听到这一句忍不住要笑,对于一个二十七岁的人用长大这个词,是该说用词不妥帖,还是因为说这话的人实在对他关心甚少呢?他极力压制下因为感到讽刺而要上翘的嘴角,平日里他只会冰冷着一张脸听着,现在倒是觉得憋不住的好笑,他想可能是和尚雪臣呆久了,渐渐染上一些他的行为习惯,开始变得随性起来。可是为什么要突然给予他关心呢?一句看似随意的话里藏着些蹊跷,这是往日里从来没有过的亲近,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切,不过是想彰显一下长辈的爱厚,对于垂首的季书平来说却像是往日里吃惯了清汤寡水,突然塞给了他一块儿五花肉,瘦少肥多,逼着他吃下,只觉得油腻反胃。 季书平不想细细品味这被硬塞进口的五花肉,只沉默跟在董事长的身后,抬眼看见了走在邵老爷身边董事长飘过来的眼神,只有装模作样的回一句,“我长大很久了,外公。” 前面拐杖落地发出的颇有节奏感的声音,因为他这句结尾的两个字打乱了一拍。然后前面的董事长也回头过来用一个看不懂的眼神看了季书平一眼。季书平心里清楚,他们被自己少见的恶作剧吓到了。他装作不知道前面走着的两个人的从他这里受到的小小惊吓,伸手去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木戒指。又是忍不住的要偷笑,因为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对他不少埋怨,可时常心软对自己纵容,搞得季书平就连没他在场的场合都已经忘了分寸。 一行人在饭厅门口的推拉门前停下,跟在后头的季书平敛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收手抬头,只等着旁边的服务生一拉门,他们好进去在桌边落座。 门被打开,虽然正前方有人挡住,可季书平还是看到了厅里正中的圆桌边坐着两个人。季书平没分清状况,只有跟着前面的人先进了饭厅。 桌边一个打扮庄重的女人见他们一行人进来,连忙起身,绕过桌子,上前来扶住了邵老爷,笑盈盈的说着,“我算着时间,想着你们快到了,已经提前知会过上菜了。等一下第一道就是你喜欢吃的佛跳墙。” 邵老爷那双爬上些老人斑的手,轻轻拍着扶着自己手臂的青葱玉手,“还是你细心。” “年纪大了就别吃的这么油腻,小心血脂高了脑血栓。”董事长生硬的插话进来。 邵老爷不满意的朝她看过来,董事长毫不示弱回了个眼神,再一挑眉看向扶住邵老爷的女人,“不介绍一下?” 那女人轻轻拍着邵老爷的手,再抬头一个笑,示意他别生气,邵老爷这才收了眉目间初显的怒气,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高兴,“这是我的夫人。” 站在他们身后的季书平没关注前面这三人的一场戏,只看着桌边站着的另外一人。夫人?从未听说过,看来是把这位名正言顺的名分藏住了。 “看着可真是年轻。”又是董事长接的话,“那么那位呢?那位看着更年轻的又是哪位?” “是我的儿子。” “验过了吗?亲生的吗?”前面董事长对那位邵夫人年龄的打趣,和后面对这位儿子身份的怀疑都是明晃晃的挑刺。 季书平听到邵老爷亲口回答着,“是亲生的。”然后看见董事长的肩膀塌了一下。 站在桌边有些惶惶不安的少年,在听到邵老爷那句的肯定,然后看到那位邵夫人投过来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大胆的自我介绍着,“我叫邵霁。” 季书平看着那位叫邵霁的少年。他原本以为这场饭局里不管再怎么荒唐怪诞都不会让他有一分的惊奇,他觉得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邵老爷的处事。一位从未出面过的邵夫人,一位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舅舅,这里面的荒唐都充斥在季书平无法镇定的喉咙里。他差点没制住自己的嘴角,发出一声嘲笑。好在,他低头看见了手上的戒指,然后平定了心神,开始镇定的思考。难怪了,难怪当时沈家那么急着要挖邵陵手里的那点股份。 第109章 饭桌上的氛围一时冷了起来,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那个还没上年纪却被叫做邵夫人的女人盛汤时,汤匙碰撞汤碗发出了声音。 然后厅里就有了娇柔又恭敬的一声,“老爷,喝汤。” 季书平看着那位被叫做夫人还显年轻的女人端着汤碗笑着送到了邵老爷的面前。他又移动目光看向了那位夫人身边的少年,季书平记得他好像是叫邵霁来着。他看着邵霁好像大概刚成年的样子,脸上带着点婴儿肥衬托着他未饱满的少年气越发显现出整个人的稚嫩。有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那位邵夫人居然还保养的这么好? 季书平又重新看向邵夫人,看她盈盈笑着,笑得倒是不做假,只是没带动眉毛和额头一起动起来。季书平心想原来是打了针,尚雪臣和他说过,人做什么表情面部肌肉都是一起牵动的,额头也不例外,如果额头没有和眉毛一起有动作,那么这表情除了不是真心实意,那么就是打过肉毒了。季书平只当邵夫人是笑得真心实意,只是在脸上做了些保养。 不过,会有女人对七十多岁的老头真心实意吗?大概是对钱真心实意吧。 季书平收回了目光,在桌面下摸着手上的戒指,可惜着自己下午的行为没有预见性,他没料到是这样一场荒唐的饭局,如果料到他应该从尚雪臣那里再多要一些,从他身上再多讨一些甜头。 “行了,别看着我一个让人吃,大家动筷吧。” 邵老爷显然是想轻轻揭过饭桌上的尴尬,季书平显然不是在场那个懵懂的晚辈,他仍旧沉默着在桌子底下摸着手上的木戒指。 有筷子碰到碟子的声音,季书平闻声抬了头,邵霁脸上显出的尴尬能看出绝对不止一个人向他投出了目光。 季书平有点同情他,因为董事长大概就是在等这一个契机,等一个先发制人的合适机会,其实不算他不懂礼节,只是他还不够小心翼翼。 “真是无礼,长辈不是还没动筷子吗?” 季书平听到董事长的这一句,只有叹气。这刁难太没分量了,他心想董事长大概是被气坏了,还以为她蓄势待发,就是要一击即中,谁想到开头就这么不轻不重。季书平看向那张年轻邵夫人的脸,那张脸上挂着的笑容都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显示出慌乱。 他看邵夫人的从容,就明白了,她的淡定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因为她背靠大山。邵老爷放下汤匙,季书平闭了一下眼,心想果然。 “小霁这么多年都在美国生活,自由随性惯了。况且在场算他长辈的只有我和他妈,你和他是平辈。我都已经开始动了,他有什么道理不能动?” 季书平摸着手上的戒指,没有去看董事长,仍是正襟危坐着,他不用看都知道董事长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毕竟那一句平辈真是让她输了个底儿掉。 他在看邵夫人,没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因为被人维护的轻浮得意甚至是挑衅。他只是看到她低头顺目的给邵老爷递上了筷子,然后邵老爷拍一拍她的手背反倒有安慰她的意思。季书平这下才算是看出了这个女人的不简单,也是,毕竟能沉得住气的人才是稳赢的庄家。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打得太低,季书平觉得有些冷。他只是觉得邵陵有些可怜,那时候邵陵还以为自己稳坐钓鱼台只是还少一些能被认可的实力,所以费心企划着能让邵老爷见识一下自己的手腕。可惜了,原来这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三十多岁的邵陵,在邵家从一个业务员做起,勤勤恳恳原来邵老爷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是下一任的继承人。 难怪,邵家一直没有给三十多岁的邵陵说一门好亲事的打算,难怪对邵陵和姚彩儿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还是只把邵陵当作可有可无的私生子。突然出现的邵霁才是被认可的邵家下一代,不然怎么会把他藏在国外这么多年,不然又怎么会给了这桌上年轻女人夫人的名分,不过是要为了邵霁将来能名正言顺。 邵老爷发了话,“都是一家人了,没有必要针锋相对,将来商场上遇见还是要互相帮衬。” 这话听起来的意思是对过往事情的既往不咎,可惜估计在董事长听来只是给她心头浇油。 季书平想邵陵真是可怜,在邵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邵老爷为他说一句都是一家人。现在既然这么轻易的为了一个毛头小子。 “一家人?说得倒是轻松,你要我帮衬这个小子,听着是个笑话。邵陵死后,外界看着邵氏没有一个继承人,股票好像跌得很厉害啊。现在把这个小子推出去,他的年纪和他的突然出现似乎也不能让邵氏的股票有所回春。怎么现在才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要我帮着你带一把邵氏?” “放肆,你就算出走嫁人,你总归姓邵!” “我放肆?我倒宁愿我不姓邵!” “你不姓邵,那要姓什么。姓你外家的姓?去姓沈?他们沈家到现在都还靠着我们邵家,生怕我不拖一把沈家了,沈家当年可没有对你出手相助。好,你去跟你的夫家姓!你那个闯不出名堂的老公可是弄得些下三滥的手段把季氏搞得乌烟瘴气!” “那又怎样!你以为沈家现在知道了再突然出现一个邵夫人还会和我当年出事那样置之不理吗?季氏就算从前不入你眼,可现在也是我做起来了!现在呢?现在还不入眼吗?你不是还喊我过来吃饭吗?从前不认的这个女儿,现在不是软着语气和我说着什么一家人,真是可笑!” 季书平懒得听他们的唇枪舌剑,只是突然多了一点的好奇,于是开口问道,“外公什么时候给这位邵霁入得户?”如果这个邵霁早就入了邵家的户口,邵陵没道理一点都不知道。 只这一句,对面一直表情平和的女人脸上出现了一点不安,季书平看到了。 “虽然有点匆忙不过还是找着关系让他们回国前就让人办好了。”是邵老爷开口回答的。邵家七十多年的企业,季书平一点都不怀疑邵老爷的门路关系,大概半天不到就能把入户关系办好。那么沈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呢? 季书平看着那位邵夫人,笑着问,“夫人是常年都在国外居住吗?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呢?还是移民过去的?应该是移民过去的吧,不然从小在国外长大又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外公呢?” 对面的女人又回复了沉稳,“我大概十年前去的国外留学。” 季书平看了一眼她身旁的邵霁,“他多大?” 邵霁见问到自己只老实回答,“十八。” “美国出生?” “国内出生。” “几岁去的美国?” “很小记不清了。” 季书平又问回那位邵夫人,“夫人十年前才去的美国生活,怎么邵小少爷很小就过去了?” “我去之前他一直住的寄宿家庭。” 季书平弄懂了。原来之前是作为私生子藏在国外的,估计是因为邵陵私生子的身份当年被他妈闹得太大,所以邵老爷才不想再丢一次人,干脆把人藏出了国外。邵家最是传统,什么都讲究名正言顺,邵陵死了就少了合法继承人,只有把一直藏着的另外的私生子充作继室的孩子,给现在这位扶正,让她有了邵夫人的头衔,名义上就不会像当年的邵陵那样揪出错处,里子不好看,可面子上过得去。 那邵陵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说不定就是策划好的,邵陵要是不死,哪里有机会让这位邵霁出现在众人面前,难怪就算警察对邵陵的死因有所怀疑,可邵家也没同意给邵陵尸检,匆忙举行了葬礼。 季书平眯起眼睛看着对面这位邵夫人,“外公和邵夫人什么时候算的合法夫妻?”他见邵老爷皱了眉,笑着说道,“推出这位小少爷总归要给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今年刚办好的,对外只说是十多年前在美国签字结婚,只是夫人行为低调,未曾对外宣扬。” 所以沈家是知道了邵老爷今年和另外的女人签字结婚了,顺带着查出邵老爷国外的另一个儿子,和现在这位已经以邵夫人自居的女人结婚,大概是没有把邵氏传给邵陵的打算。沈家怕从此和邵家的姻亲关系又被减弱,又知道了邵陵不被看好,所以才联系上邵陵想要他手里的那点股份吗? 董事长对季书平投来了一些赞赏的目光。可是季书平问这些不是要针对谁,他只是替邵陵感到有点可惜。邵老爷完全没有想过把邵氏交给他可大概也不想让他死,应该是邵夫人心急了,是觉得邵陵不死就挡了他们母子二人将来的路。可她都哄得外公和她结婚了,在传统的邵家眼里,邵霁身份上就比邵陵更有优势,难道是因为担心邵霁年龄上的劣势?毕竟邵老爷年纪大了就快要退位,三十多岁的邵陵刚好沉稳有经历,可比才刚成年的邵霁更让人信服,她又怕邵陵做出一些实绩出来,让邵老爷改变了心意?不过能哄得外公和她签字结婚,手段可真是不能小觑。 季书平叹口气,董事长看过来,因为他比自己更好的刺中了对面人的弱势,所以这会儿才表现出一点关心的问他,“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季书平抬眼看着这一桌的人,“只是觉得邵陵的葬礼我没去,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在场人的脸色都有一些不好看。季书平看过每个人,最后看到了邵霁脸上,邵霁和他对上了目光,一抖手掉了筷子。所有人都朝着邵霁看过去,邵霁垂着脸,“我去一趟洗手间。”而后起身出了这间氛围令人窒息的饭厅。 季书平看着仓皇离开的邵霁,心里想着还是太年轻了,所以不能适应这样的氛围。他回头看着邵霁掉落在桌上的筷子,是手不稳,也是拿筷子的方式有点不对。他想起了尚雪臣,尚雪臣握筷的方式也总是别扭,他不是有心去留意的邵霁,他只是太想尚雪臣了,越是窒息的氛围,他就越是情不自禁的去想尚雪臣,因为太过想念所以就连邵霁和他相似的握筷姿势都能引起他的注意,让季书平对尚雪臣的思念不可控起来。 席上没有人再说话,可能是因为季书平提到了邵陵的原因。季书平不想为这降至冰点的氛围做出什么缓和,低着头去摸手机,想悄摸的给他想着的那个人发一条短信,问他在干什么,他想自己只是太想尚雪臣了,仅此而已。 短信发出去了之后,立马就收到了回信,尚雪臣告诉他自己在上厕所。 季书平回过去,我很想你。 那你快来,我就在洗手间等你。 季书平看到这一条回复,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他一直在洗手间里等着自己。对面的邵夫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季书平的已经没了多余的心思去应付席上的任何一个人,他起身说着,“抱歉,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邵霁仓皇躲进了洗手间,站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他有给自己做过心理准备,告诉自己这不是简单的一场饭局,只是没想到原来比他构想得还不轻松。他独自一人躲进了洗手间里,看着镜子想,不管是谁都好,如果有人能来给自己打个气,告诉自己你没问题该多好。可惜他刚回国,压根就没几个交心底的朋友。 背后隔间的门打开,邵霁透过镜子看到了从隔间里出来的人,惊讶的回头喊着,“臣哥?你怎么在这里?” 尚雪臣正低头看着手机,他发完短信之后没等到季书平的回复,只有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刚一出了厕所隔间,就听到有人惊声大喊,抬头一看居然是小霁。 “小霁?这么巧,你在这里吃饭?” 邵霁收了刚刚的那一点惊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开心,“嗯,和家人聚餐。” 家人?说到这个词,邵霁顿时从不开心变成了沮丧。那样的算是家人吗?陌生且毫不客气。 尚雪臣收了手机,走到他面前,“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从洗手台上抽了几张面纸替他擦正在滴水的鬓角。 “因为我在国外太久,所以面对国内没见过的亲戚有些胆怯。” 尚雪臣拍上他的肩膀,“没事儿,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难道还对你抽筋剥骨吗?我看你不还是好好站在这里。我从派出所里出来没见着你人,还担心你回去被家里人骂来着。” 邵霁想到当时在河边的场景,尚雪臣固执的和城管理论,和城管抢着乌龟就觉得有些好笑,“我被家人领回去之后,我妈还没来得及训我,因为她说先应对晚上的饭局,等结束之后再和我算账。不过我看她今晚回去之后也有够头疼的,大概会忘了我这茬儿吧。对了,臣哥,当时把你一个人丢在派出所真是不好意思,我有和我妈说让她把你一块儿带走来着,可我妈现在不想太张扬了。” “没事儿,反正我现在不是好好站这儿了吗?怎么样你现在心情好点没有?” 邵霁笑着看他,“臣哥你一出现,我现在心情就好多了。臣哥也是在这里有饭局吗?” “哦,我是来找人的。小霁,后来我回了花店,还想和花店员工打听你来着,因为我有点担心,可惜花店里的人没告诉你的信息,你家什么背景神神秘秘的?” 邵霁听尚雪臣说他担心自己,只觉得刚刚的焦虑都被一扫而空,邵霁没有打算对他隐瞒,“我家其实是……” “尚雪臣!” 邵霁和尚雪臣被背后的一声吼给震住,俩人齐齐回头就看见季书平站在门口。尚雪臣的脸上挂出不同的笑,搭在邵霁肩膀上的手也抽开离去。邵霁就这么看着刚刚面对自己的人转身奔向门口站着的人,开心嗔怪着,“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半天了。” 邵霁愣愣看着门口的俩人,原来他是尚雪臣来这里找的那个人,原来他才是尚雪臣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人。 第110章 季书平看着朝自己跑来的人,一把揽住他的腰,尚雪臣惊慌失措的提醒着季书平,“别这样,后面还有人呢。” 季书平没有松手,揽着人朝里走。邵霁看着走到他面前的俩人,尚雪臣讪讪笑着,“小霁,这是我朋友。” 邵霁看着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季书平,“没想到会是你。” 尚雪臣看向季书平,“你们认识?” “他姓邵。是我外公藏在国外的私生子。” 邵霁不满意季书平对自己的介绍,“现在已经不是私生子了。” 尚雪臣看出了季书平对邵霁的敌意,伸手捏了捏季书平揽着他腰的手,示意他放松,转脸对小霁说,“小霁,你出来够久了,酒桌上的人该要担心了。” 邵霁是出来有段时间了,也是该回去了,只是他不喜欢尚雪臣这样明摆着支开自己,“所以,臣哥你喜欢的人是他,来这里是找他的?” 现在尚雪臣知道邵霁了的身份,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在他面前口无遮拦,“小孩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说过我们是朋友了。”尚雪臣边说一边还得掰开季书平搂着自己腰的手,实在掰不开了没办法直接掐在了季书平的手背上,季书平这才收敛了,“那个我和我朋友有点事要说。” 邵霁明白了自己再呆下去只会碍人眼,低头绕过他们出了洗手间,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原本被尚雪臣安慰过的心已经平静,可这种被人半路截胡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气闷。尚雪臣一等人走,立马转脸过来对着季书平说,“季书平,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我刚刚那样不承认是因为他是邵家那边的人,不能让邵家那边知道我们俩人的关系,对你不利的。” 季书平伸手抱住了人,“我知道你的顾虑,我没气你这个。” 尚雪臣松了一口气,听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伸手抚着他的背,“别在这里这样,待会儿有人进来看到怎么办?” “你能不能别这样处处小心,我有些累,让我抱抱充个电吧,不然我怕我一会儿没有力气再回去对付下半场。” 尚雪臣把人抱紧,季书平埋脸在他的颈间,尚雪臣给他顺着后脑勺的头发,“我猜到你应付这场饭局会很累,所以我才偷偷跑过来了。怎么样?我这个人形充电器称不称职?” “称职是称职,就是有点爱乱招惹人。我满心期待的赶来洗手间,结果你先安慰了别人。尚雪臣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多少个人?齐梁,袁立安,居然连这个刚回国的邵霁都给招惹到了,我感觉我真得把你锁进阁楼里了。” 尚雪臣在季书平的背上拍了一下,“你把我锁进阁楼里,以后你在外面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还怎么赶着来安慰你?邵霁是袁立安的同学,那天和周哥吃饭认识的。没和你提是因为只见过一面,今天上午又偶然遇见了,今晚这才第三次见。” 季书平听着他解释,又把圈在臂里的腰搂紧了一分,尚雪臣低头亲在他的耳边,“这样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嗯,好多了。” “季书平。” “嗯?” “要是觉得下半场难熬,你喝点酒吧,喝了酒的人其实是可以闭上耳朵的,这样就避开他们的谈话,你放心好了,我把车停在这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了,你喝醉了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季书平抬头看着尚雪臣,“可我还没吃东西,空腹喝酒很伤胃的。” “那你先随便吃点桌上的菜垫一下肚子。” “可是坐在桌边我就没有胃口。” 尚雪臣斜着嘴角看他,“那你就说想我怎么办吧。” 季书平笑着点点自己的嘴唇,“给我个开胃菜。” 尚雪臣无奈摇头,再抬头看着季书平倒是毫不吝啬的捧着季书平的脸,对准了嘴唇一顿亲,亲完看他,“这样够了没?” “勉强吧。” 尚雪臣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你当我还不清楚你耍什么花招。只是不和你计较,我早准备好了,你要是说没吃饭,我巧克力都带来了。给,快吃了垫肚子。” 季书平双手搂着尚雪臣的腰带的人跟着他晃了晃,“手不是被你腰吸着的吗,你给我拆开。” 尚雪臣睨他一眼,还是帮他拆好了巧克力,往他嘴里送。季书平咬着巧克力,抱着人,“我知道你其实总是对我心软,总是迁就我。” 尚雪臣伸手搂住季书平的脖子,由着他带着自己在原地晃,“知道我的好了吧,你说,我对你这么好,还能是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季书平抱着人晃着脚步,带的怀里的人跟着他的脚步在原地打转,“为的没有负担,可以肆无忌惮的刷着我的卡?一次刷出9999去买不值钱的乌龟?” “季书平!” 季书平还是抱着人漫不经心的在原地打着转,没有伴奏却像在跳着慢舞,他笑着低头说一句,“我知道是因为你爱我。”然后偏头,因为尚雪臣对自己亲得太轻,他还觉着不够,所以这会儿再要一个深吻。 在洗手间里耗费了一段时间,尚雪臣怕季书平再忘了场合,率先从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催促着季书平赶紧回去。他们从洗手间出来,尚雪臣对着季书平好一顿检查,他这次可是注意到了动作以防季书平的衬衫上再少一颗的扣子。等确认了季书平的衬衫扣,袖扣一个没少之后,他还要再上前给季书平顺一顺衣襟。季书平看他这样紧张,自己心里反倒轻松了很多。 尚雪臣确认了季书平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点纰漏之后,这才放心的抬头和他说,“我就在车里等你。” 季书平听了只觉得心安,原来有人等着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一时之间也不想管场合就想再伸手搂一搂他,尚雪臣伸手挡住了用眼神示意他们这是在走廊里。季书平只好收手,心里想着今晚的饭局快点结束就好了,他好赶着回家。想到家这个字眼,季书平觉得自己不像从前那样排斥,似乎慢慢接受了,如果是面前这个人的话,他伸手摸一摸尚雪臣的脸颊,尚雪臣的眼里有顾虑,人却没有躲开,抬手覆上摸着自己脸颊的手背,看着季书平,“你放心,我会等你的。” 季书平温和的对着他笑了笑,看着尚雪臣从安全通道出去下了楼,这才转身沿着走廊准备回去那个他们吃饭的那个大厅。走到拐角处,就看到邵霁正倚着墙,看起来像是在等他,“臣哥走了?” “你不过才见他三次就这么叫他未免有些太过亲密了。” 邵霁笑了,“臣哥可没介意。” 季书平懒怠多说,抬脚准备往前走,邵霁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今天上午,我和臣哥一起在公园里遇到了放生会。他刷卡买了九对鲤鱼和乌龟。” 季书平停住了脚步,邵霁走上来停在了他身边,“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我看得出来就是你。可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们之间关系的不安,他买的那九对鲤鱼和乌龟是祈求着他和他喜欢的人能够长久。我很少相信祈福这种东西,一般有人要祈求是因为他们内心不坚定,所以才会一遍遍祷告着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臣哥他放生一只乌龟或者鲤鱼都要说一句保佑,我猜这是因为他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你们真的能长久。” 季书平站在了原地,邵霁和他擦肩而过,他看着邵霁的背影,耳边他说得话久久不能散去。 这是因为他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你们真的能长久。 季书平回到席间的时候,邵霁已经坐下了。季书平没在意餐桌上的目光,只盯着邵霁入了座。无声的对视在他人看来却不是好的信号,邵老爷见了心里不舒服,邵夫人看了脸上有担心,只有董事长乐见其成。只是他们心里都不清楚,究竟季书平和邵霁之间怎么就开始了无言的对峙,思来想去,只猜是俩人在洗手间里有了不愉快的碰撞。 董事长见邵霁举着筷子只盯紧了季书平,又要发难,“他这年纪现在就作为邵家的门脸出现似乎小了点。” 邵霁看着入座的季书平,原本他今晚没有出口的打算,被人无视也好,被人排挤也好,他只想安静呆着然后快速的结束这一场饭局,现在他把之前的打算都打乱,心里一股无名火冒出,直接对准了季书平,他没有等着别人再帮他说话,“年纪小?成熟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我在国外自由平等尊重的环境下长大,不大了解中国的传统礼仪,是要拿年纪来说事吗?不知道如果拿着问这问题的人当年在成熟的年纪里怎么做出了一场违反家规的事情?” “霁儿?!”邵夫人看起来是高声呵斥,阻拦的意思却做的不够到位,聪明伶俐的人该在邵霁出口的第一个字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她却偏偏要在邵霁把这一番话说完的时候才佯装呵斥。 季书平听出来了,他看着对面邵老爷微变的脸色,也料想到董事长的脸色不会很好看。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刺,不管何时何地再提起,总是能作为饭桌上的定时炸弹的导火索。季书平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不是为董事长争口气,他只是不服气,不服气邵霁这一个只见过尚雪臣三次的局外人可以随意对他们的关系下定论,他又对自己和尚雪臣之间的艰难险阻了解了什么,他们是那样好不容易打破了隔阂在一起的。 “国外的自由平等和尊重似乎不是这样教人说话的。中国常说三岁定八十,我看你三岁时呆的寄宿家庭大概是很看重阶级思想自以为是的白人家庭。难怪说话这样,想必作为亚裔也受过他们的不少讽刺。”季书平无暇去理会邵夫人的脸色,转脸只看着邵老爷,“邵老爷,现在我喊你一声邵老爷,一是因为我想你听我喊你外公也听厌烦了,二是因为我们要实事求是的说些商场上的事情。邵霁什么样的出身我不在意,那是你们邵家的事情,该遮掩的想必你们工作已经做到位了。只是您要季氏出手相帮,小邵少爷刚刚出口的态度您也看见了,要论亲戚情分,我们之间实在没有。要论战略合作,这样出口的态度似乎不能作为一个出色拍档的选择。我们可以不拿年龄来做评判,但是总归要看合作人的手腕。撇开年龄,小邵少爷似乎还没达到那样的手腕。” 邵霁垂手,捏断了手里的筷子,他这才明白自己的冲动只暴露了他过于青涩的弱点。季书平双手交握掐紧了虎口,极力克制心中被煽起的高丈业火。 “霁儿是还年轻。”邵夫人笑着开口,“国外就是教育上别出心裁和国内的应试教育不同,总是重于实践。霁儿从中学开始,就已经参加过许多模拟运营的活动,当时是学校响应着提升就业率的政策,霁儿的学校就干脆让他们模拟运营公司,一方面了解企业运作和管理,一方面让他们学会创新,好创造更多的供职岗位出来。当然了,模拟终归不上实绩,前几年我在国内开了餐饮公司,开始的时候不是很顺手,后来让霁儿帮忙出谋划策,也算是平稳下来。” “所以呢?”董事长似乎很不喜欢邵夫人这样的笑面虎,“你是想说你儿子实力是有,还是想提醒餐饮业和重工业实在隔得不止一个山头?” “我想企业创收总归是需要脑子灵活的人才,霁儿选的是自动化专业,他从小就是喜欢研究机器车辆,而且管理方面也已经有了实践经验。” 季书平闭了眼,这是在告诉在场的人邵霁既能参与技术研发也能担起管理职责,听起来十分目的明确,活脱脱契合了邵氏将来的发展。 董事长紧追不放,“那么究竟是要学习,还是要管理?国内大学的工科课程可不是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邵夫人收了声,邵老爷敲着桌面半晌才开口,“我也没那么短命,我想我还能在位撑过这四年。只是现在要先把霁儿的存在一点点透露出去,也想着你们帮衬一把。”邵夫人听了笑着去挽邵老爷的手。 季书平睁眼看着对面的和睦夫妻,他算是听出来了,董事长对着这位夫人紧咬不放是毫无意义的,看来这位夫人倒是把邵老爷吃的死死的,大概是人到老年怕孤单尤其想要个贴心人吧。不过季书平却是知道邵家的症结所在的。 “邵夫人对小邵少爷的教育倒是很有用心。” “这是自然,我只有霁儿这一个儿子,哪有父母对子女不用心的呢。” 听到这话旁边的董事长脸色又是一变,季书平不在意,只觉得这位邵夫人看来也是费心打听过季家的事情。 “管理,机械从小在学,真是对邵氏的胃口。邵氏这么多年,确实需要在管理上好好改革一番,美国学来的东西总是新潮,毕竟现在时代发展的快了老一套不太适用了。邵夫人倒是挺高瞻远瞩的。” 邵夫人明显感到自己握住的邵老爷的手颤了一下。 季书平看着厅里摆着的装饰用屏风,上面画的是大朵的牡丹,寓意着花开富贵,这厅里中式的装修,完全都是符合邵老爷的习惯,邵老爷最是传统,也最是老旧思想,“我一直都很奇怪,芍药开了不是看着也很热烈好看,怎么最后牡丹成了人间第一香的花王呢?” 邵老爷听了这话抽出了被邵夫人挽着的手,邵夫人面上仍旧是平易近人的笑,她当然知道牡丹怎么成了这花王,还不是因为和武则天对着干才被世人夸着真国色,季书平这是在提醒邵老爷,她野心太大。 “季氏是做房地产的。”邵霁看着季书平发了话,他实在是烦了这些人把话说得弯弯绕绕,干脆挑明了直说,“我们俩家虽然亲缘上有些隔阂,可放在商场上来说是没有竞争的,现在什么行业竞争都大,我想俩家稍微缓和一下有了合作对彼此都是好事。邵氏现在只是受媒体攻击才影响了股市,可是业务量仍旧是稳定的。可季氏就不同了,据我所知,季氏最近的资金流转好像是出了问题的。” 季书平半眯着眼睛看着邵霁,没想到还是做了功课来的,季书平对季氏一点都不关心,自然也不知道季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房地产项目开发起来资金回笼是要慢一点。”董事长解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季书平明白了季氏果然是资金上出现了问题。 “所以我说还是做实业更让人踏实一点。”邵老爷这一插话,似乎对季氏全盘否定,“我们也不是腆着脸空手过来就让你们出手帮忙的,你要是愿意,邵氏可活动的资金或许还能帮季氏的项目留有余地。” “而且,”邵夫人紧跟着发了话,“我做美容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今年买下了开发区的一块地,原本也想在房地产上面尝点甜头,只是他不懂这里面的门路,实在是做不来。我看开发区的地可是稳赚不赔,不知道季氏感不感兴趣?” 第111章 开发区的地?董事长没发话,季书平摸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就董事长的反应来看,季氏的运营确实不太理想。 季书平分开交握的手,他左手边坐着的是董事长,所以他用左手食指敲两下桌面,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董事长听见。他这是在问董事长要赢还是要输? 董事长仍旧没有反应,一般情况下,季书平接不到指示,他都会打赢场面,哪怕面对的是有七十年根基的邵家。不过三个人,一个青涩鲁莽,一个暗藏心机,一个保守老成,也就人数上占个优势,即便他们三人成团,即便季书平从来只当自己是一个人冲锋陷阵,不过今天不同,今天他有后备,就在停车场等他。季书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信心,能够把对面三个人都打落。 “邵氏的业务量是很稳定。就是稳定的不变,虽说业务量没有下降可是好像也没有增长。邵氏企业的成熟期太久,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转型。”季书平抬手,对面的邵霁正盯着他,季书平冲他一笑,另一只手上来转转自己无名指上的木戒指,他看见邵霁的嘴角抽了抽,“现在媒体一直来拿邵氏的继承人问题来攻击。邵氏这么大的企业居然会被媒体攻击,往小了说是公关做的不好,往大了说是没有预测市场的眼光。现在还要在风口浪尖推出一个毛头小子?” 季书平放下了手,“至于季氏,房地产开发是来钱快,一个项目的回转可能也比较久,不到最后怎么都说不准。一个项目中间有多少流程?可不是嘴上说说有块儿地就觉得万事无忧了的。” 邵霁从紧盯着季书平的脸变成紧盯着季书平的手,莫名的不甘心,“那季氏的资金短缺怎么办?” 邵霁太着急了,季书平没在去看邵霁转而看向了邵夫人,他看不太清,对面的邵夫人好像眼角抽动了一下。季书平仍旧淡淡笑着,“季氏名下不少的酒店,度假山庄和大厦,分出一两个,总能得到转圜的机会。再借媒体造个势,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邵霁皱一下眉,还要继续追问,“分出季氏旗下的一两个,交易之后钱也不是能立马到手的,还有……” “霁儿!”邵夫人低声怒斥一声,挡住了邵霁的话,然后伸手过去盖住了邵霁的手背示意他冷静不要失态。 季书平都看在眼里,对面那对母子的反应让他明白现在自己是胜券在握。他转脸去看柜子上摆的假花,“防腐剂吃多了也不是能永葆青春的。假花还是没有真花香。” 邵夫人这是听出来在讽刺她脸上打了针,就这么一句就被季书平挑起了心火。邵夫人回头看着季书平,即便对季氏母子做了功课,季书平根本就没有进季氏地产,她还以为季书平不足为惧,没想到是她太轻敌了。还好她做了唇角提升,不管怎样看,她都是一张微笑脸,她时刻微笑着的表情最适合用来以退为进,“季少爷说的都没错。所以我才说那块地交给季氏才能物尽其用。” 季书平还想在发话,可巧董事长偏偏在邵夫人说完之后夹菜送到他面前的碟子上。季书平看着自己面前的碟子,想要冷笑一声,终究憋住。他能扭转明明是季氏要输的场面,可他做不到自愿认输。董事长夹这一筷子菜给他,不是在鼓励他在这酒席上的孤军奋战,而是要他鸣金收兵。 董事长是在暗示他打平,她想要邵夫人嘴里的那块地。 一场饭吃到最后谁都没有动几筷子,桌上的氛围已经冷到不能再冷。 “行了,我年纪大了,精神不好,今天就先这样散了吧。”邵老爷脸上的疲态到不像是装的。邵夫人连忙把人扶起了身,邵老爷由她扶着,起身之后却是示意刚进门的随行人员来扶他出去。 邵老爷被人搀扶着,临出门前看一眼和他脾气相当的女儿,最后叹一口气被人搀着出门去坐电梯。 邵老爷经过时,季书平只是起身说了一句,“慢走。”而董事长则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邵夫人和他们刚来时见到的从容不迫变成了匆忙慌张,她急着上去追邵老爷,可经过还坐着的董事长时,却停下了脚步恢复了端庄的样子,“董事长要是有空,我们可以谈一谈那块地。” 邵霁跟着起身,却是故意绕到了季书平面前,看一眼季书平手上的戒指,“戒指真是独特。” 季书平笑着扭一扭手上的戒指,“因为是手工制作。” “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兴趣。” 季书平脸上挂着淡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我手笨的很,做不来这种东西,还好我身边有心灵手巧的人。” 邵霁僵了脸,一句不说的转身就走。邵夫人看邵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气走人,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出了饭厅。 季书平看人走,心里偷偷松口气,还好没给那混小子钻空子的机会,季氏他不管,有关尚雪臣他是一步都不会让。季书平在桌边站着,又看一眼刚出去的邵夫人的黑色高跟鞋,那双高跟鞋走起路的声音比节拍器更刺激耳膜。他看着那一家三口出了门,直到听不见那黑色高跟鞋的声音,才对着坐着的人说,“人都走了,还不起来吗?” “书平,坐下陪我一会儿吧。” 季书平不愿意,因为还有人在等他,“有什么事,电梯里再说吧。”说完出了门,电梯里的时间够他们说一些有关商业上的正经事,至于那些不正经的,季书平觉得没有必要多说。他已经有了尚雪臣这块栖息地,别人的冷暖他都无所谓了。 季书平拦着电梯门,等着董事长先进了电梯,等他进电梯的时候,就听到了董事长问,“你什么看法?”又变回了那个干练的董事长,仿佛刚刚亲切叫着他书平,想要和他叙一下亲情的人只是自己听错了。 “季氏不是已经被人抓住痛脚了吗?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邵家喊我们过来吃饭前,沈家也已经听到了风声,有意和我们接洽。” “沈家墙头草的风格似乎不适合合作。况且以沈家的实力好像不能帮到季氏什么。” “可要让我和邵家合作,我终究有些不服气。” 季书平伸手摁了负一层,“您不是心动了吗?邵夫人嘴里提的开发区的那块地。” 背后的人停顿一会儿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心动的?” “没有理由不心动,您一向把利益看得最重。邵夫人说得没错,那是稳赚不赔的。” “书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季氏?季氏的一个地产项目现在已经停工了,投进去的资金收不回了。企业经营和项目经营我一个人管太费神了,我想你回季氏帮忙。” 季书平看着楼层显示的跳动,要是不答应,估计又会从尚雪臣那边施压了,“我的病最近总是不稳定,这个时候回去,很容易被人发现。季氏请了那么多的人,不可能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难道你也想季氏变成邵家那样的传统企业,所以一个人独揽大权不放?要是这样我回到季氏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董事长经过刚刚那一餐上的唇枪舌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维护表面的精明,他看着季书平的背影说着,“我看刚刚那对母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句句到位。” 季书平仍是看着跳动的楼层,他只担心让尚雪臣等了太久,“大概是他们相依为命的默契。” 董事长被这句话里的相依为命弄得没了底气,“书平,你是不是……”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电梯已经到了底层,季书平回头对着董事长低头弯腰,“那我就先走了。” “坐我的车吧,我的司机已经先回去了,我让康叔开车送我,你没了司机就坐我的车吧。” “不用,反正也不顺路。我已经找人把我的车停在这里的停车场了,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电梯门开得太久,就要重新开始关上,季书平伸手挡住了门,出口提醒道,“还是查一下今晚这两位突然出现的亲戚的背景。董事长不是输在那对母子的默契上,而是输在措手不及。别人已经摸清了季氏,您不是对她的底细一无所知吗?” 季书平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电梯,他急着去找尚雪臣,所以走得尤为的快都来不及让电梯里的人多看两眼他的背影。 一直等着的康叔上前来请示,董事长出了电梯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过道,突然张口问康叔,“我怎么觉得书平他变了?” 康叔不敢随意搭腔,他家少爷是有一点变了,可按照董事长的性子,要问的估计是少爷为什么变得不怎么怕她了。可出乎他意料,董事长问的是,“他好像不怎么在乎了。” 不怎么在乎?在乎什么?康叔听了没弄得明白,如果说是不怎么在乎季氏的话,从少爷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进季氏的时候,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董事长就该看出少爷是不在乎季氏的。 她其实也不是听到个什么答案,好像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没由来的想找人说说话。康叔站在旁边等了半天,最后只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叹气,他抬头想去看一看,还没来得及看到董事长的表情,就听到了吩咐,“走吧。” 季书平好不容易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车,脸上不由的挂起了笑,再走近点去看,却没看见车里有人。季书平绕着车走了两圈,哪里都没见着人,一拉车门,车居然没锁。他将信将疑的坐进了驾驶位,看着车钥匙还在插在锁孔里,就是没见着人,难道是徐雪士的人来过了? 季书平急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说是勒有点不太准确,其实算是搂,只是躲在后面的人一下子窜出来没把握好力度,一激动的搂住人脖子倒有点像绑架勒索的样子。 “季书平!有没有被我吓一跳?”尚雪臣大叫着从车后背出现。 季书平听到声音,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从座椅后面斜着探头到他面前的尚雪臣。季书平伸手摸他的脸,“没被你吓一跳,倒是差点被你给勒死。”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吓得连忙松手,“我只是想给你惊喜,没想过会勒着你。” 尚雪臣再往前多探点身子,想好好检查一下季书平的脖子有没有被他勒得过分了,季书平看人就在面前,干脆伸手搂住他的腰,“别躲在后面了,这姿势你别不别扭,到前面来。” 尚雪臣被季书平带力爬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然后前倾着身子,摸着季书平的脖子继续检查。 季书平拉住他的手,“其实我没事,就是想看你担心我时的样子。” 尚雪臣原本要发作,可抬头看到季书平的表情又不忍心,反握住他的手问,“这顿饭真就这么不开心?” 季书平不想再过多回忆刚刚那一场饭局,有些失意的垂了眼睫,尚雪臣拉着他的手晃了一晃,“那我来开车,我们换位置。你先下车绕到副驾驶位置上来。对了顺便帮我从后车厢里拿个东西回来。” “拿什么东西?” “哦,没什么,我今天下午给你车去做保养了,店员送了好多东西,我都塞在后车厢了,好像还有湿纸巾。反正你拿过来就是了。” 季书平不疑有他,下了车直接就往后车厢去,还没碰到车厢门,门就自动打开了,好像是尚雪臣在车里控制的。季书平往车里看一眼,尚雪臣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没有回头,等他再低头去看打开的后车厢,才看到后车厢里摆的是一大束彩色玫瑰。 他看一眼车厢里的玫瑰,再抬头去看车里的人,此时尚雪臣正坐在位置上回头看着他笑。季书平明白了,哪里是让他顺便来拿个东西,就是用心策划好的,真是花样多。季书平笑着抱出了车厢里的那一大束玫瑰,重回车里,一坐进车里,他整个人带着玫瑰把位置都占满了。 尚雪臣看着穿西装的季书平抱着一怀五颜六色的玫瑰,看着有些好笑,“怎么样,心情好点没。其实我后来去的是花店,这花是我特地挑的,好不好看?” 季书平数数怀里的玫瑰,衣服从来都穿纯色系的季书平还真有点欣赏不来这样的花花绿绿,“这花……” “你说一下不好看试试!” 还好季书平会审时度势,话锋一转,“五彩缤纷的,很独特。” 尚雪臣听了这才满意,可看季书平脸上还是带着点不开心,“季书平?” 季书平回头看他,“你特地买花哄我,我其实很开心的。我只是,只是……”季书平说不上来,他到底为什么还是哪里感觉有点不开心。 尚雪臣头一次看见这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季书平,“季书平,我只是想和你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开心,你可以再我面前难过,也可以对我表现出孩子气。” 孩子气?季书平抬眼看着尚雪臣,伸手去摸他的脸,尚雪臣略微偏一点头,让自己的脸很好贴合上了季书平伸过来的手掌。季书平看着他想,他从来不被允许孩子气,从小就是这样,只有这个人,只有小时候给过他弹珠,给他吃过泡泡糖的人,只有他带出了自己的孩子气,只有他允许了自己的孩子气。 季书平前倾着身子,伸手抱过了他,嘴里絮絮叨叨着,“我没有喝酒,因为场上的人都没有喝酒,所以我也不能喝酒。我坐着的时候就在想真是讨厌,连闭耳朵的机会都不给我。还有啊,点了一桌子的菜,没一个是我喜欢的,虽然我没吃,可我坐那儿看着不也倒胃口吗,都是些重油重盐的菜,那老头年纪都那么大了都还不知道保养,吃得这么重口味,算了算了,他估计还当自己是壮年吧,以为再要个年轻老婆就要显得自己虎虎生威了。都拄着拐杖了还不能正视自己。” 尚雪臣还是第一次听季书平一口气埋怨这么多,突然觉得这样不常见的季书平也很可爱,他伸手抚着季书平的背,“嗯,还有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都一口气说出来好了。” 季书平尚雪臣抚背的动作安抚到,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蹭完才说道,“还有我不喜欢他们喊我书平。明明都没那么在意过我,为什么要这样亲密的喊我。” 他被这样喊着书平的时候,总是会想到爸爸,爸爸把自己骗去游乐园时喊他书平,拿自己做威胁要回公司时喊他书平,还有最后求自己救他的时候也喊着他书平。 尚雪臣抚着他背的手一直没停,“是他们不配这样喊你。” 季书平靠在他的肩头,想了一下,“我觉得你比较配这样喊我。” 尚雪臣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就要转身却被季书平抱紧了不让动弹。 “你喊一声我来听听,我们之间不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了吗。” 尚雪臣缩着肩膀,“不要了吧,我感觉好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就当是哄我。” 尚雪臣还要推诿,“我哄你哄得还少了吗?你要听故事我就给你讲故事,偷跑来看你,买花给你,”尚雪臣的声音渐渐变小,“还有啊你在外面突然的就要……我哪次没有迁就你?还有你对我那个的时候,总是把我弄疼了,我也没说你,你不能总让我吃亏。” “你刚刚不是说可以让我对你孩子气的吗?” 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只能认栽。尚雪臣咽了两下口水,犹豫着开口,“书…书,书平?” 季书平笑着靠在他肩头上应,“嗯。再多喊一声。” 尚雪臣笑着继续给他抚背,喊他,“书平。” “嗯。再多喊一声。” “书平,书平,书平。” “嗯,还要再听。” 尚雪臣靠近了他的耳朵,说着“书平,别怕,我在。” 季书平心满意足的抱紧了人。 尚雪臣抱着他给他抚着后背,再叫一声书平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季书平听到问他,“笑什么?” “我总感觉这么叫你,我像是你慈祥的长辈。还有小霁的辈分是不是你舅舅,他还喊我哥,那我不就是你大舅舅?” 季书平听了不发一言,圈紧了人手往衣服里伸,使劲在那块痒痒肉上挠。尚雪臣被他抱着无处可躲,笑得快要断了气,“啊哈哈哈哈哈——季书平,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 邵霁坐在车里系上了安全带,后座上闭目养神的人开了口,“霁儿今天有些不得大体。” 邵霁攥紧了胸前的安全带,身后有人帮他说了话,“霁儿年纪还小。” “年纪还小?”邵老爷睁开了眼睛,拿着拐杖杵两下地面,“成熟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老爷……” “是我错了。”邵霁听出来了,邵老爷拿着他自己说出去的话来堵他妈的嘴,分明就是要他认错,“虽然是亲戚,可我也不想别家姓的人一脚踩上邵氏头上。”邵霁坐在副驾驶位上,后面的人看不到他的神情,这番话说出来也听不出到底几分真几分假。邵霁最会察言观色,虽然和后面这位邵老爷,他的亲生父亲相处时间还不算长,可他已经摸出了邵老爷的脾气,该怎么说话对上他的胃口,他早就熟练,不过可能还是比不过他妈。 邵老爷没再说话,坐在一旁的邵夫人看邵老爷并没有过分的生气,上前摸着他枯枝一般的手,“老爷,霁儿年轻,十七八岁正是血气上头的时候,您可不能动气,我新学了按摩的手法,回去您试试。” 邵老爷闭上眼睛,点点头就算这事过去了,邵夫人见他又养起了神,替他开口吩咐,“开车。” 邵霁撇头看向窗外,车里明明坐着的是他们一家三口,可他总觉得这不像一个家。车子从停车位里开出来,转弯上了直道,邵霁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突然被一辆车里显眼的一束彩色玫瑰吸引。邵霁挪着身子贴上了车窗,好看清那车里的人。 他们的车已经开过了那辆车,邵霁贴着车窗固执的扭头朝后望着,直到再也看不清那一束玫瑰的颜色。他回过了头,软进车座里,心想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想到了喜欢的人会有一场不开心,所以才精心挑花来哄人。邵霁抬眼看着黑漆漆的天,摇下一点车窗想吹吹风,后头邵夫人提醒着他,“霁儿,别让风吹着了你爸。” 邵霁把车窗摇上,想起刚刚贴着窗面看到的景象,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羡慕。真好啊,被人惦念着,即便有一场餐桌上的硝烟,可回头还有爱人的鲜花和怀抱给他力量的供给,让他放松下精神,不像他还要僵着身子继续揣摩着别人话里的意思。邵霁手臂交叉在自己的胸前,他看到了,看见了尚雪臣正抱着季书平,那一大束的彩色玫瑰就印在了挡风玻璃上,季书平侧头靠在尚雪臣的肩膀,是他看不清季书平脸上神情的角度,不过他想即便看不到,估计也是幸福的表情,真好啊,那样被人安慰的抱着。邵霁捏紧了自己的胳膊,抬头还是那片漆黑的天,他想如果也有人能像那样抱抱自己该多好。 没过多久车就驶进了邵家的的别墅。邵夫人在后头坐着,看着别墅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她很喜欢看铁门打开的情景,每一次都是在迎接她这位女主人。邵夫人低头看一眼自己脚上的黑皮鞋,可惜没有找到那双红色皮鞋,那是她的幸运色,她原本想穿着正红色好显显自己女主人的气场,不然今天也不会在口舌上落了下风。 等他们进了别墅,邵夫人还要搀着邵老爷回房,邵老爷一摆手,“今天累了,按摩等到下次吧。你去和厨房说明早我想喝南瓜小米粥配雪菜笋包子。” “好的老爷,您先去休息吧,我这就去和厨房说。” 邵霁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看着邵老爷拄着拐杖回了房间,然后他妈回过头来看着他,“你跟我来书房。” 邵霁一叹气,果然还是少不了一顿训。邵老爷年纪大了,不爱爬楼梯,所以他的书房和房间都在一楼,她妈也有书房是留着给她办公处理她餐饮公司的事情。邵霁的房间也被安排在二楼。邵霁跟着他妈进了二楼的书房,邵夫人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刚一进房,就听见邵霁说,“妈,我今天也很累了。” “就你一个人累吗?难道我不累吗?霁儿,妈不是要怪你冲动,只是这是我好不容易给你要来的身份,我们不能走错一步路,你今天的话虽然是刺了季氏那位董事长不错,可也刺了老头的心。他们才是住在一块儿二十多年的亲父女,还有你今天怎么好好的被抓去了派出所?” “妈,我只是出去随意转一转。” “你!”邵夫人还要再说他,不经意看到了书桌上插好了的红玫瑰,又觉得欣慰,“这花是你买的?” “嗯,我想着你可能今晚会受到白眼,想给你买束花好让你看着开心。你不是喜欢红色的嘛。” 邵夫人上前两步走到书桌边看着花,伸手摸一摸花瓣,虽然玫瑰总是送爱人的,她从前小姑娘的时候还羡慕过别人收到玫瑰,现在能从儿子那里收到玫瑰感觉也还是不错,“算了,太晚了,你也得去休息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邵霁转身往门边走,走到门边又扭头看一眼书桌边还看着花的人,“妈。” 邵夫人仍旧看着花,只嘴上在问,“怎么了?” 她没等到邵霁的回答,这才转过头来,“嗯?” 邵霁看她这一回头,没有了饭桌上应付的笑容,脸上只有应他这一声的温柔,他看着她站在花边,觉得她看起来还很年轻,这样的一回头好像还有少女的娇嗔,他看着她想究竟要为什么配上一个不相称的老头。邵霁张了张口,“妈,你能不能……” 能不能抱抱我?邵霁把话梗在喉头,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已经十分叛逆,别扭着不喜欢和家庭成员过分的肢体接触,可他不同,他却有些渴望。 “霁儿明早是不是想吃蟹黄汤包?” 邵霁低下了头,“算了,我只是想说明天能不能让我睡个懒觉?”她妈一会儿还得吩咐厨房准备明早邵老爷的伙食,睡没一会儿又得起床去厨房给粥盯火候。 “霁儿。早饭是一定要和老爷子一起吃的,不能没有规矩。” 邵霁捏紧了拳头,“好,我知道了。“ 邵夫人看邵霁脸上有了不高兴,还像哄孩子一样哄他,”你不是喜欢吃我亲手做的牛肉面,我明早给你做,这么多年了我想我拉面的手艺应该还在。“ ”算了,你也已经很累了,不用再多为我/操劳了。我回房了。“ ”霁……“邵夫人还来不及多说,邵霁就已经出了门,邵夫人叹气的回头看着桌上的红玫瑰,”这孩子真是,有人想吃都吃不到呢。“ 邵霁出了书房,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走,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他回头去看,就看见了一个女人正站在楼梯上看他,”媛姐?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周媛笑着举起手里的盒子,”我给你妈送鞋,之前她拖我把她最喜欢的这双谢送去鞋店保养。“ ”这样啊。“ 周媛上了楼梯走到邵霁面前,”怎么样?回国还适应吗?交到新朋友了嘛?“ ”算是吧,认识了两三个。“邵霁笑着看周媛,”还好媛姐给我支招,让我去外联部看看,让我多和负责摄影的说说话。“ 周媛笑着搭上邵霁的肩膀,”学校的活动,你妈都出过赞助,外联部的人当然对你热情,会摄影的都好说话,你是不是在外联部交到朋友了?“ ”是,认识了一个会摄影的小安,他还带我认识了他哥。“ 周媛扬手拍拍他的肩,”他哥对你好吗?“ ”挺好的,蛮特别的一个人。“ ”那就好。你回房吧,我找你妈说会儿话就走。“ 周媛看着邵霁离开,转身进了书房锁上了门。站在桌边看着花的邵夫人回头看她,注意到了她手里的鞋盒,”你拿了我的鞋?我记得你说喜欢这双鞋的时候我也送了你一双的。“ 周媛拿着鞋走到她面前,”绑走姚彩儿的时候,我大意了,怕把鞋弄脏所以回去换了双运动鞋。不过后来想想,我从停车场上车的时候就是穿的红色高跟鞋,那时候你住的酒店离得比较近,所以我才顺手拿了你的鞋来做障眼法。我知道你最喜欢这双鞋,现在不是给你送回来了。“ ”周媛,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样。“ ”花样?我又能和你耍什么花样呢?我的把柄你不都有了吗,姚彩儿和邵陵都是我杀的,证据都在你手里抓着呢,我能和你耍什么花样?“周媛抬眼盯着她,”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瞒着我做什么。你不该瞒着我有所动作,我可是帮你除掉了邵陵这一最大的挡路石。邵陵原本死在季氏旗下的酒店,你可以借媒体的声势好好打压一下季氏,好让季氏别拦着你上位。可是为什么,你突然又改变主意,让联系好发报导的媒体都收声了呢?是不是因为…….“ ”是我改了想法,一下子动作太大很容易引起注意,知道我背景的人该清的都还没清干净,我不该有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是邵陵想方设法找那份名单想做出点名堂证明给老爷子看,我也不会急着清除他,他不能挡着霁儿的路!“ 周媛扯了一下嘴角问她,”你做足了那些名人的秀,媒体的赞美通稿什么时候发,好让众人渐渐了解到你这位邵夫人?“ ”不是现在。“邵夫人看着周媛,”杭清不是还没清理掉吗?“ ”这个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周媛看着桌边的玫瑰,想起了她买的粉色百合,”你要记得自己答应过我的话,我出面帮你清理掉将来会影响到你的人,等我清理了自己想除掉的人,你得用邵夫人的门路来保我。“ 邵夫人绕到书桌后面坐下,”姚彩儿和邵陵不是你原本也想除掉的人吗?“ ”可杭清不是,杭清是单纯的帮你除掉的。“ 邵夫人不耐烦的说着,”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会保你的。还有,以后别再乱拿我东西。“ 邵霁回了房间,看到窗台上的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可惜现在是夜晚,向日葵有些不开了,旁边还有照样鲜艳的北美冬青。邵霁走过去抱腿坐上了窗台,看着面前的这一束花,”丑小鸭再长出第一根白色羽毛的时候,很是慌张。他一直都不明白,他只是只鸭子,为什么会长出一根白色的羽毛。“邵霁叹口气看着窗外的天,月亮不太圆但是很亮,他想起好像中秋就快要到了,“臣哥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点评回复 评分 举报 123条鱼 山核桃 楼主| 发表于 2019-4-1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没有关上,隐约透出一点暧昧的光亮,离得近了能听到床铺晃动的声响。 吱呀的声响停了下来,床边地毯上散着一件衬衫两条裤子,一条西装裤,一条牛仔裤。尚雪臣掀开了蒙头的被子一身湿汗的从里面爬了出来,靠上了床头,抹一把额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道,“季书平,我不行了,先暂停歇一歇。” 没人答话,尚雪臣靠着床头想先换足了气,腰上传来一阵痒,低头去看只看到肚子上被子下鼓起一个包。是季书平在从他衣服里往上钻。尚雪臣瘦,并且向来爱穿宽敞的衣服,这才让季书平有了钻人空当的机会。 等季书平钻到他胸前时,尚雪臣被他的头发刺的一阵阵发痒,伸手解开胸前的一两颗扣子,季书平再轻咬着皮肤向上来,终于露出了头,等季书平咬上了他的脖子,尚雪臣才拍着他的肩膀问,“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我得歇一歇。” 季书平不说话,沿着他的颈线亲到他的下颚,尚雪臣仰起了头,“我衣服领口都被你给撑坏了,明天又没衣服穿了。” 季书平往上咬住了尚雪臣的耳朵,尚雪臣除了胸前解开的那两颗扣子,其余的扣子都因为季书平硬要钻进来而崩散。 “好了,衣服被你彻底玩坏了。” 季书平不在意的说道,“你可以穿我的。”说着他的胳膊绕过尚雪臣的腿弯就要架起,另一手就要掐住尚雪臣的腰,好固住他以防一会儿动作太大顶得人直窜。 尚雪臣推着他的肩膀,“不行了,我今晚不能再来了。不然我明天腰真得废了。” 季书平撑起身子看着他,“不是说可以让我孩子气的吗?” 尚雪臣气不打一处来,季书平还真拿这一句话当尚方宝剑了,尚雪臣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扯出个笑脸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喊一声,“书平,让我歇了吧。” 季书平垮着脸不说话,尚雪臣瞄到了床头灯边的书,“我今天不是还特意买了故事书吗,总得给我机会给你讲童话故事吧。” 季书平的脸色这才有了些好转,“今天就先放过你。”他看着尚雪臣伸手够到床头那本书,然后他从背后抱着人躺下,“这讲的什么?” “好像讲的是鸭子变天鹅。” 季书平没听过这故事,猜想着套路总是差不多,“这又是哪个巫婆做的好事,把鸭子变成了天鹅?” 尚雪臣躺在他的臂弯里,翻着书,“我看看啊,对了季书平,你总突然迷上了童话故事?是因为小时候没听过吗?”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童话都是大团圆的结局,我也想和你有这样的大团圆结局。” 尚雪臣扭着身子看他一眼,季书平对上他的目光低头要亲他,尚雪臣又扭开脸去,“不行,不能再迁就你了,我嘴里被你咬破的地方真还没好。还有啊,你以后别给我吃韭菜了,听到没有!” 季书平埋头在他脖子里,假装没听到。尚雪臣不和他计较,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心里只想着大团圆的结局啊。所谓的大团圆结局不是只有王子和公主幸福了,而是书里的所有人都幸福了。尚雪臣也希望他能和季书平团圆结局,也希望其他人能幸福结局,比如齐梁。 “书平,我和商量个事儿。” 季书平有些后悔让尚雪臣这样喊自己了,反正他这样一喊自己总没好事。 “我想也带齐梁去一次游乐场。我感觉游乐场能让人开心,说不定齐梁也能放下一点心结。” 尚雪臣听季书平没有动静,回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乞求,“我回忆里快乐的东西很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别人快乐,只是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也给那些不幸的人看一看,或许他们也能体会出一些快乐。就这一次,我保证。” 他见季书平还是没有动静,故意讨好着,“我好久没有磨咖啡给你喝了,我明早磨咖啡给你喝怎么样?” “你不是说不给我吃苦了吗?” “我明天给你放很多的奶和糖,还给你做早饭。” 季书平撇了一下嘴,“算了吧,你只会做炒鸡蛋。” 尚雪臣搂着他的脖子,“书平,你行行好吧。” 季书平拉过他的手,摸上了他的无名指,他送的戒指一直都没有出现,季书平又想起了邵霁对自己说得那句话,尚雪臣到底为什么不安?他帮齐梁也是想积功德吗? 季书平最后无奈的同意,“下不为例。” 尚雪臣笑着躺下,翻着书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对着季书平说,“还有件事忘了说了。周哥有两套空着的房子,我和他说好,先住他那一套房子里。” 季书平的脸又黑了下来。 “我保证,时常来你这里!” 季书平伸手捏住他的肩膀,“你要和其他男人出去约会,还要住进别的男人的家,你让我怎么能释怀?”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丢开了书,拉着被子盖上了头顶,”行了,那就再大战三百回合吧。“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的,这次床铺的声音更大了些。 第二天清早,尚雪臣被闹钟闹醒,他没有用自己惯用的睡姿舒适的醒来,他只是疲惫的裸着后背趴在了床上,他也没有按说好的那样起床给季书平磨咖啡,他自己已经被磨得抬不起腰了。 尚雪臣不想理恼人的闹钟,可季书平已经出门了,自己不起身关掉闹钟没人会帮他关掉闹钟。尚雪臣伸长了胳膊去够闹钟,他想起自己没有定闹钟,一定是季书平故意的。等好不容易把闹钟拿到了手,点开屏幕一片看,手机壁纸已经被换成了他们坐过山车的那张照片,自己那张被吹的变形的脸被人恶意放大。尚雪臣不用猜是谁趁着他睡着干的这事,他握着手机不满的看着自己屏幕上的照片,把手机丢到一边,嘴里嘟囔着,”小气鬼。“翻身过去继续睡。虽然不满意这张照片,可他也没有换手机壁纸的打算。 第112章 齐梁听到手机响睁眼的时候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不是他现在住的那间公寓的天花板。他有段时间都没有回去睡了,窝在了酒吧休息室里的沙发上。手机还在响,齐梁翻过了身,伸手去拿手机,屏幕显示来电是尚雪臣。 “喂,雪臣。” “嗯,齐梁,我还没走。想问你最近有空吗?” 最近?齐梁其实一直都有空,他从来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公寓,偶尔会找尚雪臣,他其实很有空,只是。齐梁叹口气,他不想让自己这么有空,不想在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从前。 “嗯。有空,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带你去游乐场。” 游乐场?他是什么时候去过的游乐场?齐梁记不清了,好像是小时候,可能还在游乐场里留影纪念了。只是他不能再去看看那张小时候在游乐场的照片了,因为他已经被家人觉得丢脸而丢开了。 “为什么带我来游乐场?”齐梁站在队伍里看着游乐场的大门,铁艺的大门建的很好看,能让人想到童话故事的开场。齐梁看着大门问站在他前面的尚雪臣,尚雪臣的动作可真是快,他才说有空,尚雪臣就拿着票出现在他的酒吧里,拉着他,好像只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游乐场的大门前。齐梁感觉不真实,他混沌的感觉还停留在木呆呆的躺在昏暗的休息室里盯着天花板,而现在他在吵闹的人流里。 尚雪臣正排在他前头检票,等两人都通过入口,尚雪臣回头,原本想拉住他的手,防止人太多冲散了他们,可伸手的时候,尚雪臣又想到了小气鬼季书平,最后只老老实实的拉着齐梁的衣角,“我和别人来过,来的时候很开心。我也想把这开心带给你。” 原来是这样。这是一道普通题,齐梁还没提笔去解就直接翻开了答案解析,看到之后,心里只有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和别人来过,齐梁心里说不上难过,他早知道尚雪臣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他,好在快乐的时候还能想到他。 尚雪臣笑着回头,问他,“你想先玩哪个?” 齐梁站在入园大道上,三条大路在他面前,每条都会去不同的园区,玩不同的项目。从入园通道涌进来的人群大概都事先做好过调查,目的明确,没有一丝犹疑的踏上自己想去的所在,只有他没有任何准备茫然的站在入园的大道上,摸不清自己到底该往哪里去。齐梁看着不停擦过他肩膀或往前,或往左经过的人,他回头看着正等着自己回答的尚雪臣说,“还没想好。” 尚雪臣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别太有负担,我们先随意逛逛。” 齐梁毫无主见的跟在尚雪臣的后头,跟着他走过海盗船,走过旋转木马,最后在看着让人晕眩的过山车面前停下,他们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看半空扭转的轨道,听上面的人声尖叫,等到过山车倒挂加速滑下,尖叫人声达到极致,齐梁在人声鼎沸中听到尚雪臣说,“齐梁,我爱上了一个人。” 齐梁抬头看着上头轨道一圈一圈的旋转,传出的惊叫刺着耳膜,等到轨道上的车终于重回出发点,人声停止,齐梁张了张嘴,“我知道。” “过山车,要玩吗?”尚雪臣问他。 齐梁摇摇头,“为什么告诉我?如果我再……”再什么?齐梁没有说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这么折腾他也挺累的,他现在站在二十多岁的角度上去看自己十几岁的行为,觉得简直是可笑,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做?是因为青春期吗?那他现在又究竟为什么开始有了后悔?是因为觉得累吗? 尚雪臣拉了拉他的袖口,齐梁跟着他继续往前走,“他被绑架过,绑架的他的人正好是我爸爸。” “所以你要补偿他吗?用爱?”齐梁想着如果是这样也情有可原,如果是这样自己也能给自己找个借口,想到这里齐梁愣了一下,他为什么要找借口? 尚雪臣继续往前走,齐梁落后他半步,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不是在补偿,我只知道我爱他,与恩怨无关。”尚雪臣看到了矗在河边的摩天轮,转头问齐梁,“要坐摩天轮吗?虽然是白天,没有晚上感觉那么好。”他说完又觉得这个提议不太好,要是季书平知道自己和别人坐了摩天轮是不是又要小气鬼上身。 “他呢?”齐梁看着尚雪臣脸上不由自主的笑,他有些不记得他以前有没有这样放松的笑过,“他也是单纯的爱你,与恩怨无关吗?” 齐梁看着尚雪臣颊边的嘴窝,看他发心竖着的一小撮头发跟着他点头的动作不停的晃动。齐梁收紧了手,指甲掐进肉里。他们终于走到了摩天轮前,齐梁看着摩天轮想起青春期的时候,这大概是少男少女的美好幻想,总有许多关于摩天轮传说,传来传去,都是关于幸福,关于浪漫,关于心中所恋,也关于悲伤,总之离他很远,他那时被欺凌这些美好的传说他不敢想。 因为是白天,摩天轮上的装饰灯没有亮,看着并不那么浪漫,甚至有些普通,这个样子的摩天轮似乎不太会让人联想到关于浪漫。 尚雪臣看着摩天轮,想起那晚他和季书平坐在里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情坐在摩天轮里看这个城市的夜景,虽然感觉满足,却带着些难过。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和季书平在来一次。 尚雪臣看久了摩天轮才缓缓开口,说出了心里话,“齐梁,从前我不懂得爱人,可能现在我也不是那么懂,但是我有一点明白了,你总说坏的爱情也是爱情,也配被拥抱,以前我反驳不了,所以我总刻意躲开。现在我也还是反驳不了你的这句话,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来反驳。不过啊,我爱上那个人的时候,总是希望他好,顺带着也开始希望其他人也能变好。和他在一起时那种幸福的感觉难以言表,我从小就没有玩伴,有些奇怪的是他能很好弥补了我小时候的那份缺失,他对我来说好像不仅仅是一个爱人那么简单,他在我心里比爱人的分量还要重,具体是什么我有些说不上来。在我知道他是我爸绑回来的那个人时,再面对他我总是感到不安,其实直到现在我们互相都知道了,就算他和我说他没关系不介意,可我其实还是不安的,尤其在觉得幸福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想我真的可以和他这样一直幸福长久吗?我和他认识的方式真的有些离谱,绑架犯的儿子和肉票在一起了,想想都觉得搞笑。因为他,我现在有些变了,和从前无所谓生活的态度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很看重当下,我甚至前两天去放生,因为听说可以积功德。我觉得我和他认识的方式想起来实在不怎么赏心悦目,所以我想多放生积些功德,好能保佑我们长久一些。结果后来被抓进了派出所,我坐在派出所里的时候想,其实我该做的不应该是无聊的放生一些乌龟鲤鱼,我该让身边的人都能像我和他一样,正视了那些过去,正视了彼此。我想或许周围人都幸福了,我在怀揣着自己的小确幸时才不会感觉不安。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变好,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幸福起来。以前听过摩天轮很多传言,我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给人幸福的魔力,可是我想试一下,你也试一下,下来之后变成好的齐梁,把日子过好行不行?” 齐梁没说话,站在原地看摩天轮一圈一圈的转,想着坐过摩天轮的情侣到底有多少,到最后又有几对情侣获得了幸福。尚雪臣想伸手拉他过去,齐梁躲开了,他垂眼站着,“我不会变好了,雪臣。如果你爱他就去爱吧,可以不用管我。” 尚雪臣着急拽住他,“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齐梁抬头,对着尚雪臣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笑,“我害死了一个女孩不是吗?” 这个世上或许有救赎,就像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中彩票一样,齐梁相信会有救赎,只是不相信这救赎会好心降临在自己身上,就像会有人中彩票,只不过怎么都不是自己有大运中彩票。尚雪臣运气好,中了,他不羡慕也不嫉妒,放他欢喜去兑奖。 他听见尚雪臣说,“重新开始吧,齐梁,给自己一个机会。人生在世总该给自己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重新?怎样算重新?他没有家了,出事那天父母就嫌他丢脸,抛弃了他,什么永远的港湾,真是可笑,被欺凌的时候没有站出来帮他说话,出事的时候嫌弃他丢脸。齐梁有时候想,他变坏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从前的善良都不是真的善良,只不过是层脆弱的膜。经不起任何的捶打,一戳就破了,被自己真正的本质戳破。他和善的父母,和谐的家庭也是这样,都是假象。 想到这里齐梁很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可能是心坏了所以表情机制也坏了,“雪臣,怎么重新开始呢?我怎么都忘不掉,忘不掉她喊我的那一声,还有我总是想起她垂头站在我病房里问我,可不可以原谅她。我呢,我是怎么说的,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当时哪怕我恶毒的骂骂她,她或许还会觉得我骂过了也就消气了,可我只是冷漠的说着,自己和她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个破烂/货。我就这样用言语把她送上了天台推她下楼。” 尚雪臣听齐梁说着,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齐梁那个女生是季书平的前女友,她的死并不是齐梁一手造成的,可能也有季书平无可奈何的爽约在里面。想了半天,尚雪臣还是不想拿季书平出来当挡箭牌,他不想季书平成为别人死亡里的罪魁祸首,尚雪臣只有开口劝着齐梁,“她的死和你无关的齐梁。” “呵。”齐梁冷笑一声,听着尚雪臣把这一句和自己无关的话说的不痛不痒,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被不懂的人劝慰是这样的感觉,文婷当时是不是也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劝着她报警反抗的样子很碍眼?“你不懂的,雪臣。可能我说的话平常听着没有什么,可对于她来说,或许就是压死她的最后那一根稻草。” 尚雪臣低了头,又想起了那天在医院走廊,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会不会其实不是齐梁压死她的,而是自己呢? “齐梁,当时我撞见过她。我当时情绪有些不稳定,好像也对她说了些不好的话。” 尚雪臣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他之前在墓园的时候想起过一些,文婷因为季书平没有赴约而心灰意冷,恰好和自己在医院走廊撞上,文婷似乎认错了人,抓着他反复质问他为什么不来,他记得自己当时是第一次犯病,冲她大吼着要她滚开。会不会就是这样,文婷才觉得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尚雪臣对当时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了,他再多想一点就有些头疼。他揉着太阳穴问齐梁,“我们活着的人就不能好好活下去吗?” 没有回答,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 齐梁在思考尚雪臣的提问,好好活下去,要怎么好好活呢?他被人群突然的惊叫声吓回了神,循声去看原来是跳楼机。齐梁想起,他那天被打趴在街角,在尚雪臣朝自己伸手前,他正在挑一栋合适的高楼好从上面跳下去。他看着跳楼机,心里闪现了“重新”这个词,如果回到了当年,他真的选择从高楼跳下,落地之前会不会对自己的选择有一丝的后悔?他如果现在去模拟一次跳楼的体验,在自由落体的时候,会不会生出重新的欲/望?给当年趴在街角没了生机的人做出第三种选择,不是选择死亡,也不是选择赖上朝自己伸手过来的尚雪臣,而是第三种,好好的重新开始。 “雪臣,陪我玩跳楼机吧。” “嗯。”尚雪臣答应了,领着齐梁去排队,刚从跳楼机下来的人软着腿脚从他们身边经过。齐梁一个一个认真观察着经过人的神情,想从他们的脸上看有没有庆幸的表情,庆幸着还好这不是真的在跳楼。似乎没有,都是寻求刺激玩乐的成年人,没有来进行跳楼预演的失意人,自然从他们脸上看不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终于排到他们,坐上去的时候,尚雪臣伸手过来轻轻拍了一下齐梁,问他,“害怕吗?” 齐梁扭过头来看他,“如果我害怕的叫出了声,下来的时候你买冰淇淋给我。” 尚雪臣笑着说好,然后转头过去,抓紧自己位置上的竖杆。机器上升前,齐梁看一眼尚雪臣的侧脸,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悬空的脚离着地面越来越远,他抬头看远处风景想,如果下坠的时候我叫出了声,说明我害怕,害怕丢弃这人生,等到落了地就给自己一个重新的机会。 机器“嘎达”一声到了顶,齐梁的心跟着悬在了高处,他没有叫出声。在高处悬停了一会儿,没有预兆的往下降,齐梁还是没有叫出声,耳边是风声交杂着尖叫,他看着风景在起伏,假设着多年前如果没有遇到尚雪臣,自己从楼上跳下会是怎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假设着如果没有遇见她,自己大概还是隐瞒着性向的普通人;最后假设到如果没有遇到沈傲就好了。 想到这里,沈傲的脸突然在眼前清晰,跳楼机突然停下,齐梁“啊”的叫出了声,然后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听尚雪臣说他爱上爸爸的绑来的人更多的是为了补偿,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照着尚雪臣的模板去给自己找一个借口,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觉得如果肉票都能原谅了绑架犯的儿子,自己是不是也能寻着借口去原谅了曾经欺凌过自己的沈傲。这一声还没叫完,跳楼机又开始向下,齐梁眼前仍是沈傲那张脸,想到他以前殴打自己,又想到现在自己虐待着他,想到沈傲不停纠缠着自己的身体,想到最后沈傲的脸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就连沈傲未刮干净的胡茬都一清二楚的显现,想到最后齐梁尖叫着眼角溢出了泪。 着陆之后,尚雪臣解了带子,回头笑着伸手帮齐梁抹了泪,扶着他走出跳楼机。齐梁双目失神,两腿发软的瘫在尚雪臣的身上。等到齐梁眼神渐渐聚了焦,尚雪臣笑着揉揉齐梁的脑袋,问他,“你要吃什么味的冰激淋?” 齐梁看着尚雪臣的笑容,跟着他一起自在笑着,“都好。” “那你在这儿等我。” 齐梁站在原地看着尚雪臣的背影,他曾经看过许多他的背影,总是从后面看他的肩膀,看着他从十几岁的身量长到二十几岁,齐梁对着他现在的背影说,“我不等你了。” 尚雪臣拿着排着长队好不容易买到的冰激淋回到原地时却没有了齐梁的身影,他以为齐梁可能去了厕所,手机这时来了短信,尚雪臣打开手机看,是齐梁发来的短信。 雪臣,我先走了。有机会的话,带他来我酒吧,我请你们喝酒。 尚雪臣想着打个电话给齐梁,却被季书平的来电抢了先,只有先接起季书平的电话,“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尚雪臣看着手里要融的冰激凌,叹口气道,“马上。” “嗯,我在游乐场门口等你。” 齐梁已经有两三天没回公寓了,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了厨房的餐桌上,转身开始收拾,各种收拾,收拾衣柜里自己的衣服,收拾鞋架上自己的鞋,冬天的,夏天的,自顾自的忙碌着,没有理睬进门时蹲在玄关处的沈傲。等到忙累了,齐梁才停下来坐在了沙发上。沈傲这时走过去,坐在地上,把头搁在齐梁的大腿上蹭着,像是齐梁养的宠物狗,想要齐梁摸一摸他的头顶,夸他一句真乖。 齐梁弯腰扶住沈傲的胳膊,让他坐到了沙发上,问他,“要吃冰激淋吗?” 沈傲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齐梁起身往厨房走去,沈傲知道齐梁今天是和尚雪臣约会去了,他在酒吧门口看见了尚雪臣领着齐梁出来上了出租车。他原本担心着齐梁会一直不回来,可看到了尚雪臣的出现,他松了口气,齐梁应该会心情变好吧,或许自己今天应该能因为他的好心情得到进入的许可。沈傲跟着齐梁走进厨房,从背后搂住齐梁的腰。齐梁没有不愿意,只是低头看着袋子里化了的冰激淋。沈傲的手从齐梁的衣服下摆伸进,沿着腰线一路向上,摸上肋骨在往前游移,覆上齐梁的胸时停住,因为他听见齐梁说,“到此为止吧。” “什么?”沈傲第一次发出了疑惑,齐梁只要同意开始就没有中途喊停过。 齐梁抬头看见了对面冰箱上的明信片,那上面是一片乌黑夜中间的亮光是一座灯塔,“沈傲,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沈傲停住的手又开始移动,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搓/揉齐梁的胸,继续往上,从齐梁的领口伸出,点在齐梁的锁骨上,再往上张开的拇指和食指分开卡住齐梁跳动的动脉,“为什么?”沈傲不理解,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只是不要宣告他们之间关系的结束。 齐梁一直在看着冰箱门上的那张明信片,搜刮着关于它出现在哪个场景的回忆,因而忽略了脖子上威胁的力道。他终于想起,那个明信片里的灯塔是在什么地方了,好像在哪部电影里出现过,那电影里有一句他喜欢的台词,不如我们重新来过。齐梁其实明白,想要重新来过,就不该有“我们”,能重新开始的都是独自一人。 他开口回答着沈傲,“因为我想要一个重新开始。你放过我吧,沈傲。” 第113章 尚雪臣一到游乐场的门口就看到了季书平的背影,他举着两个冰激凌,站在大门前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 “喂!” 季书平两手插口袋,没有回头,还是只留一个背影给尚雪臣,明摆着是在闹别扭。 “你再不过来,我手里的冰激凌就要化了。” 季书平听到这句话,动了动耳朵,转过身面容平淡的看着尚雪臣。尚雪臣冲他挑眉飞眼,举举手里的冰激凌,“要不要啊?” 季书平看一眼他手里的冰激凌,这才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里的一个冰激凌非得强调一句,“看在冰激凌的面子上。” 看在冰激凌的面子?尚雪臣坏心作怪,“原本给齐梁的,齐梁走了,那就给你占一个便宜。” 季书平皱了眉,又把冰激凌塞回尚雪臣的手里,动作太大让冰激凌不小心蹭着了尚雪臣的衣服。尚雪臣连忙接住被退货回来的冰激凌,低头看一眼胸前被蹭脏的地方,抬头看到的是季书平愠怒的脸。 季书平不满的看着他,“我不要了!” “你不要就不要,怎么还弄脏我衣服?”尚雪臣把手里完好的冰激凌递给他,“这只是我的,你拿我的吃总没事儿吧。” 季书平站在原地没有要伸手接过来的意思,尚雪臣看他弄脏自己的衣服还一副有理的样子,也生起了气,“好好好,你还和我闹脾气,我衣服都给你弄脏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怎么,对我的胸是有意见才故意往这上面戳?那你有本事,下次别舔我胸口。” 季书平斜瞟一眼尚雪臣沾上冰激凌的胸口,“我看你被我舔的也挺高兴的,脸红的直叫唤。” “你!”尚雪臣被他气到,“不吃算了!我一个人吃俩!” 没想到季书平这时却抢过他手里的冰激凌,“你不能吃两个。” “我凭什么不能吃两个?” “因为你胃不好。” 尚雪臣愣住,季书平这一句出来,他又没了定力,原本还在心里默默决定不再搭理他了的,决定没过两秒,自己推翻了自己。他看一眼季书平还带着不开心的脸,垂着手在他手背上蹭了两下,“送我回去吧。” 季书平见他过来蹭着自己的手背,尾指绕上他的小指,“今天就住到周哥房子里去了吗?要不明天吧。” 尚雪臣叹了口气,“我自从和你说我要住到周哥房子里之后,你就各种借口出来,前天说是胸口闷不舒服,让我陪你,昨天说是头疼,让我别走。我在你那房子里都快住半拉月了。康叔早晚接送你的时候,看我那眼神,像是要烤了我一样。” 季书平用小指擦着他的手背,“我听你要走,是真的不舒服,心堵的和当时在公交站台上一个感觉。” “放屁。”尚雪臣斜他一眼,“你少拿那时候的事来堵我,你要是真不舒服,怎么回回压上我的时候,那股翻腾劲儿都能冲出亚洲。” 看他强硬不容拒绝,季书平收回了手,拉了拉领带,“我算是看出来了。” 尚雪臣斜着嘴角看他,打算听听季书平又要做什么发言。这几天他们老呆一块儿,俩大男人腻歪久了又觉得太黏糊,过了那个劲儿,还成天呆一块儿,生活上总有些摩擦出来。尚雪臣看季书平是老总做惯了,偶尔他们斗嘴,尤其是在床上,季书平都要装模做样的做个总结/性/发言,好对自己显一显他的“官威”。可惜尚雪臣飘惯了,从来没有顶头上司,打的零工都是不高兴了就走人。季书平要发言的时候,又赶着尚雪臣在气头上,季书平说一句,他就得呛一句,结果就是一顿吵。 从前尚雪臣因为绑架的事情对着季书平心虚,言语上才对季书平让一让,现在少了那份心虚理直气壮起来,脏话成句成句的往外飘,尚雪臣道上的出身,什么样的不齿他都见过,说出口的话不是季书平这种良好家境的人能应付的来的,到最后季书平听烦了,直接拉上被子,又是对人一顿磨搓。原先尚雪臣就是不满季书平对他的动作太莽撞,经常撞痛了自己,所以才会在床上季书平要对他显威风的时候没有配合的娇柔一声,现在要是撞痛了他,他直接张嘴就骂娘。尚雪臣觉得他们现在都是明确的恋爱关系了,虽然藏着掖着了,别人不清楚,可好歹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明确,所以床上这回事自己就没必要像从前季书平出钱买春时那样咬牙忍着,怎么也得自己舒服了才行,就想教教只会横冲直壮的季书平。可季书平呢又不愿意自己亲身体会一下尚雪臣嘴里的高超技术,尚雪臣只有拿自己以前对人是怎么怎么温柔的实绩来做教案,这么一来季书平越听越生气,吵又吵不过,所以床上吵架的最后结果就是生气了的季书平直接提枪上膛,干脆就让言辞不客气的尚雪臣直接没了说话的力气。 吵得多了,次次都是这么个流程下来,季书平倒是习惯了,消化了这套流程,把尚雪臣的不服气全当成没满足,到最后反而觉得这也算是独有的情趣。可尚雪臣呢,天生就没有要学乖的识时务,哪怕前一天直不起了腰,到了晚上依旧要在床上嘴硬的教训季书平,结果弄得自己这半拉月好像没有了腰这个东西。直到这两天尚雪臣才摸出来了季书平这是厚着脸皮把自己的话都当成了情趣来听,他这才醒悟过来,打不过,骂不听的季书平他是没法应付了,只有麻溜的赶紧搬走。 季书平拉着领带,看着身旁等着听的尚雪臣,有意急一急他,放下领带扬起下巴,“我就不说!”脸上尽是“你能拿我咋的”的表情。 “嘿。”尚雪臣发现这季书平和自己呆在一块儿,好好的技术不愿意和自己学,这种无赖精神倒是学了个精髓,“看把你厉害的。我还不稀罕听呢。”说完故意撞一下季书平的肩膀就要往前走。 没走出个两步就被季书平拉着从背后抱住,尚雪臣手里的冰激凌快要化了,虎口那里已经被奶油沾湿,他怕弄脏了季书平的西服,不能把人推开,“干嘛呢,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不搞这些动作的嘛。” 季书平低头蹭着他的脖颈,“我是在吃醋,你都没看出来吗?” 尚雪臣点头回答,“看出来了啊。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我俩眼睛又不是装饰用的,我当然看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顺着我?我算是看出来了,还说什么以后都不让我吃苦,只会对我偏心都是一时兴起说说的。” 尚雪臣抿嘴笑着,“季书平,我心都给你偏到胳肢窝了,难道你看不出来?至于吃苦,我发现还真不能让你天天都得到甜头,你昨晚又弄痛我了,说了你又不听,就知道瞎折腾,为了让你长教训,我只能给你点苦吃吃。” “知道了,我下次注意,今天能不能先不走,明天再过去?” 尚雪臣都不知道之前让他可以对着自己孩子气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了,季书平好像摸透了自己容易对他心软的特点,现在反倒拿着撒娇孩子气当对付自己的杀手锏了,他有时候还挺怀念刚认识时季书平端着的那副样子,“你昨天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前天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句话的含义了。行了,快松开我,这还在大门口呢。我以后一周四天都去你那儿还不行吗?董事长再听到点风声,我就要被约谈了。我可不想去见她的时候,她一张支票甩我面前让我走人。” 季书平松了手,他其实也清楚现在这个关口他实在不能再腻着尚雪臣了,何况邵家的那个小子知道他和尚雪臣的关系还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可他就是舍不得尚雪臣,算了,这都腻在一起快半个月了,也该要知足了,“那我送你,顺便带你买点日用品。” “也没什么好买的。”尚雪臣转过来看他,“那边什么都有…你冰激凌呢?” 季书平倒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个冰激凌这回事儿,他回头看一眼地上,“好像是刚刚急着去抱你,给丢地上了。” 尚雪臣一脸心疼的看着地上融成水的冰激凌,“这都还没吃呢。就剩我手里的这一个了。” 季书平不大在意,看着尚雪臣手里的冰激凌化开直从他虎口上往下淌,抓住他的手腕偏头直接上嘴去舔,“不还有你手里的这个,我和你一起吃这一个。” 尚雪臣只觉得痒,笑着推他,“你想得美,就这一个我还不够呢。” 片刻之后,尚雪臣坐在副驾驶位上,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看久了之后才扭头过来看着驾驶位上正聚精会神吃着冰激凌的季书平,毫无感情的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丢掉那个还完好的冰激凌?” 所以到底为什么丢掉那一个冰激凌!然后抢走他手里的那个,吃完又要再买一个,现在坐在车里吃的津津有味。尚雪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起伏,只看着吃的一丝不苟的季书平,然后心里发出海啸般的怒吼。他从前猜出了季书平爱吃甜的,倒是没想到他会爱吃冰激凌。 季书平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右手握拳放到嘴边,咳嗽两声,“咳咳,可能是舔过你手上的那个,所以我才觉得格外的好吃。” 尚雪臣翻过白眼,摆正了头,仍旧抱臂继续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出口的语气仍旧平淡,“季书平,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以前没吃过,不知道原来这么好吃。” 尚雪臣抽一下嘴角,这话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你家连冰激凌都买不起?” “小时候没人给我买,负责厨房的阿姨只有一个,快五十多岁了,总说小孩子贪凉会闹肚子,其实她每天忙着买菜做饭,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哪里有闲工夫愿意绕一点远路从生鲜蔬菜区走到卖冰激凌的冰柜那边买一些冰淇淋回来哄我,我知道的,她怕麻烦,我也不会主动要求。跟着大人出席晚会,其他家的孩子会围在甜品台,那时季氏还没像现在这样做大,那些孩子瞧不起我家,总没人带我一起,我独自一个是没法靠近被那一个圈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独有基地的甜品台的。后来我就长大成人,被教导着在外要体面庄重。这样一来,我这么大一个人当然不能再吃冰激凌,我得像个得体的大人,要穿西装端咖啡。”季书平扭头看他,“我从来没有吃过,所以也从来不去渴望那是什么滋味。现在从你手上吃到,真的是格外的好吃。” 尚雪臣叹口气,抽出一张湿纸巾去给他擦手,“你童年缺了的那些贪吃,贪玩,现在我都想一一补给你。” 季书平笑着看给自己擦手的尚雪臣,他张口想要告诉给自己擦着手的人,其实他没有缺贪吃,贪玩,因为他早就遇见过这个人带着自己贪吃,贪玩过了。季书平没来得及说出口,尚雪臣抬头打断了他,“可是!小孩子贪凉是真的会闹肚子的。” 季书平被他逗笑,“我不是已经这么大了吗,多吃两个也没关系吧。” 尚雪臣伸手一戳他的酒窝,“你和我发孩子气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都这么大了呢?” 季书平无言以对,尚雪臣看他又垂下了眼,又觉得不该对一个连冰激凌都没吃过的人这么强硬,“我不是不准你吃,只是让你别一下子吃太多。就像你担心我吃多了凉的会胃痛,我也是这样担心着你的。” 季书平抬眼看他,“知道了,我会克制。” “行,那开车走吧,不是说要帮我置办些东西。” 季书平启动了车,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他,“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尚雪臣歪头想了一下,“明天好像得去花店,之前去探了一下,他们老板去国外看展览了,昨天才回来,喊我明天过去聊合作相关的事情。怎么,你有什么想让我给你跑腿的?” “想着你没车,明天午休的时候带你去买辆车,省得你打的。那这样的话,我再给你张卡,你有空自己去挑辆喜欢的车。” 尚雪臣撑着下巴看他,“真好啊,这种傍上大款衣食无忧的感觉。” 季书平伸手点一下他的额头,心情倒没来时那会儿的酸溜溜了。踩一点油门,打着方向盘,等车开上了主道,又问尚雪臣,“董事长这两天没找你?” “你去饭局之后的两天有问过你的状况,之后你都照常上班去了,她也没再来问我。” “嗯。” 尚雪臣看季书平好像有心事,开口问他,“怎么了?” 季书平笑一笑,“没什么。反正你这两天搬去周哥房子里了,康叔早上来接我也见不着你,要是这两天董事长再找你,你随意应付一下,喊你见面你也不要出来。我会找医生给你开验伤报告,就说是被我打的。” “你和董事长吵架了?” “那倒没有。”季书平看一眼后视镜,打了转向灯,“只是邵氏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夫人和少爷。董事长有些应付不来,有了喊我回季氏的打算。我不想回季氏,又怕她从你这边下手,最近几天康叔来接我上下班的时候也看到了你和我腻歪在一块儿,我担心她给你施压,让你想办法把我哄回季氏。只有先让你用养伤的名义不见人,这样你也清静,我也清静。” 尚雪臣想起徐雪士和自己提的条件,“你对季氏一点都不感兴趣?” “嗯。”季书平顾着开车,眼睛只看着前方。 “那邵家的事儿呢?你不是说邵家又突然多出两个人吗?而且我记得你现在手里还有邵氏的股份,那多出的两个人手里现在有股份吗,你会不会招惹麻烦?要不……”尚臣试探性的开了口,“要不抛出去吧。” “邵家?”季书平捏紧了方向盘,“邵家的事情我没那么容易撤手。” 尚雪臣很想问他为什么,可他听到季书平这么肯定的回他,心顿时沉了下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114章 尚雪臣没让季书平给自己送回周哥的房子里。季书平中途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公司有事要回去开会,他也没让季书平给自己置办日常用品,直接就让人送到离小区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车。周哥的房子地段好,正好季书平都不用掉头,直接就可以开车回公司了。 回到房子里,尚雪臣原本一直面对季书平笑着的脸都垮了下来。他想也是,季书平千方百计要来邵氏的股份,怎么可能对邵家的事说撤就撤呢。可心里又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自己该大方的去理解季书平,毕竟商场总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又有些小心眼的想知道季书平能不能为他放弃邵家,不是因为答应了徐雪士,就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分量。 尚雪臣晃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能多想,回了房直接就倒上了床。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他从前可好像没有认床这个毛病啊。 “哎。”尚雪臣叹口气,翻个身侧躺,原来是少了腰上的那一股力,被人揽住腰拖他往一个怀里去的那股力道,“这到底是认床,还是认人啊。” 尚雪臣闭着眼想,习惯一个人睡在自己身边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让他难熬黑夜的失了眠。实在闭眼睡不着了眼,他干脆睁眼到天明,以防自己在钻牛角尖,逼着自己别去想季书平的事情。可这样一来,他就无事可想,时间就过得格外的慢。 尚雪臣翻身从床上坐起,下了床一把拉开窗帘。周哥的房子就买在市中心,拉开窗帘都能看到高高的写字楼。尚雪臣看着写字楼顶上亮着红色的信号灯,看着和灯塔一样。想到灯塔就又想到了文婷。 文婷?尚雪臣又忍不住的要叹气,齐梁因为文婷的事情一直不能放过自己,他把文婷的死都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尚雪臣靠在窗边,揉一下太阳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直觉告诉他文婷的死和齐梁无关,可到底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尚雪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个时候在医院走廊文婷到底为的什么和自己发生了冲突?文婷的死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他就这么一夜未睡的在窗台坐着,等到天色渐亮才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收拾着准备出门去那个花店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尚雪臣出门出的早,到了花店的时候,花店刚好也才刚开门。尚雪臣进去之后就被上次的店员迎着往内间的办公室里去,店员倒一杯花茶给他,让他坐着稍等,老板还没来。 尚雪臣客气的接过花茶,“我只是想简单问个价。其实你给我介绍也是一样的,不必非要你们老板来和我谈。” 店员笑一笑,“给您介绍花还行,要是业务方面的事情我还真就谈不上来。我们的店虽然大,看着装修还行,其实统共就这一家。活动业务方面的事情都是老板亲自谈的。” 尚雪臣笑着喝一口茶,“那要是像你们老板那样,出国一趟这么久,那你们店里还不接大活儿了呢?” 店员笑着放下手里的玻璃茶壶,“我们家实惠,老客户自然愿意等的。” “实惠?”尚雪臣上次在这里买过花,价钱算不上便宜,要说实惠,好像就是给了杯花茶,其他的还真是没有比其他花店的价钱实在。 尚雪臣原本还想开口再问,店员回头往半掩的门看了一眼,“我们老板来了。” 尚雪臣压根都没听见什么动静,放下手里的茶杯跟着往门口瞧,正好就有一个高个儿戴墨镜的男人进来了。尚雪臣估摸着这大概就是花店老板,连忙起了身。花店老板倒是热情,上来就握住尚雪臣的手,“敝姓王,是之前来询价的尚先生?” 尚雪臣礼尚往来回握住这位王老板的手,“客气,客气。” 等他们落了座,店员倒是很识时务的出去了,顺带着关上了门。王老板往沙发里刚一坐下,就给自己倒了杯花茶,“我们店里的花茶口感,尚先生觉得可还行?” 尚雪臣笑着拿起面前的杯子,虽然心里不耐烦和人这么周旋着,可还是得装出一副正经模样,还好他见得人多了去了,实在不行还能照着季书平的样子学,“别有风味。” 坐着的王老板见尚雪臣只简单回答自己,看起来不是爱攀谈的那一类,干脆直奔主题,“尚先生是要办个多大的活动?大概需要多少的量?我先说好,一次的活动量不多的话,价钱上我们给不了太大的优惠。要是尚先生手里承办的活动多,我们能有个长期合作的话,我倒是可以给尚先生个面子。” 尚雪臣虽然不是谈业务的老油条,可他确实心里没有个具体的数,只能先反问,“王老板可以直接说像开业庆典上的这种花篮大概多少?” 王老板见尚雪臣一点没透露的意思,摸不清他的底,只把价钱往高了报,“开业庆典啊。我们一般都是做的三层花篮,送高档会所和演唱会的这种,基本单价起码三千起步。” 尚雪臣皱了眉头,比起其他花店单价一百多的花篮,怎么到这儿都翻倍了呢? “你这有些太贵了吧?” 王老板笑着给他续上茶,“我们的花篮可不是那种小酒楼开业摆门口的花篮。办大的活动讲究的就是个牌面,三层的花篮都是用最好的花材,插的可都是洋兰,红掌,蝴蝶兰,次一点的就插百合,玫瑰,康乃馨。” “中国人都讲究好事成双,花篮摆的都得成对。我要订的肯定不会少,你这也太贵了。” 王老板不急不躁的问他,“尚先生看我花店如何?” “花店?”尚雪臣透过办公室对外的百叶窗去看外面的花店,这窗刚好就正对花店大门,“你的店地段不错,装修也好。” “那既然是这样,来我花店订花的当然是为了大牌面。要是觉得价钱上不合适的,自然可以去找巷子里的小花店,何必来我这大花店呢?我想尚先生应该知道我这地段租金可不便宜。您也不会拿着城中村租房的价格嚷嚷着去市中心租一套高级公寓吧。” 尚雪臣拿起杯子好遮住自己歪起嘴角上的冷嘲,喝一口花茶放下杯子,他才重又恢复了脸上的平静,“我也只是拿着死工资给公司办事,牌面要大是不错,可公司卡的预算也就那些。到时候财务主管又来追着我顶头上司问,上头的事情从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不过是个小业务员跑腿一趟来询个价,说不过你们这些大老板,您这家走过了,我还得再多跑其他家,反正您家的价钱我也给上头报,具体怎么着,还得看老板们怎么定。” 尚雪臣说着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王老板喊住他,“尚先生请留步!” 尚雪臣停了脚步,在心里松一口气,他商场经验不多,原来欲擒故纵这招还不止适用于情场。王老板上前来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您不是觉得花茶味道不错。您要是觉得好,定下了我们家的花篮,我回头活动结束还可以给您送些。” 尚雪臣还没开口,这老板就在他的手心上画了个数。尚雪臣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什么店员神神秘秘的把他送进办公室里来和老板谈,原来谈业务都是虚的,讲回扣才是真的。 “您要是给我这个数,我当然得费尽心思给您这一单了。” 王老板听了笑着大力握握他的手,“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尚雪臣看着事情谈的差不多,小心的开口问,“您家粉百合卖的好吗?” “粉百合?卖的挺好,女孩子喜欢,婚庆公司也和我们订过不少。” 那岂不是很难知道文婷墓前的那束花究竟是谁送的?尚雪臣只有直接问出口,“你们家可以跑腿送花,那有没有给送到墓地上过?” “墓地?我们家基本都是做的熟客生意,能舍得来这里买花的,基本我们都能认出脸,还从没有给客人包花送墓地上去的。” 做的都是熟客生意,可能那人经常来这买花,只是没让送过,自己买了送去的墓地?尚雪臣回过神来,对着王老板一笑,“那行,今天就先这样,这事儿也不是立马就能成的,我们后续再联络。” 王老板看着尚雪臣也回一个笑,半是正经半是打趣的对尚雪臣说,“尚先生笑起来倒是不输我店里的花。” 尚雪臣被他握着手,嘴角直抽抽,脸上还得不能露一点不舒服出来。王老板倒是热情,把人送出了办公室再送到花店大门口。尚雪臣只觉得他跟着烦人,嘴上说几遍不用送,倒不是为了显得客气,就是想让他赶紧的别跟着自己。好在,他们一到店门口,就有客人进了店,上来就和王老板打招呼。王老板这才没了再送一送尚雪臣的心思。 尚雪臣原本打算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店,可出去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进门的客人,一来是好奇这人看着不像是会有闲情买花的人,看着像是来追账的,尚雪臣也确实在他们转身往办公室里走的时候听到了要钱买房之类的话,二来是他还没见过年纪不大头就秃的这么有特色的人。 出了花店,想着这里离周哥住的地方近,直接就走去了周哥家里。周哥正在沙发上收拾自己的装备要出门,尚雪臣就在这时候正好进了门。周哥拿起自己的摄像镜头擦了擦,“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尚雪臣往沙发里一躺,“来看看你行不行?”说完一个哈欠就打出来了。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困意倒是上来了。 “拉倒吧你,估计不知道在这附近哪个酒吧浪了一夜,正好到我这里来歇脚。你看你这哈欠打的,我脸盆都没你这嘴咧的大。” 尚雪臣懒得和周哥贫,翻个身曲起腿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周哥推一把尚雪臣,“我出门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好。” 尚雪臣扭头看他,”我这么不受你待见?我刚来你就走?” 周哥把相机包往背上一挎,“我这不是去给你办的事儿,你囔囔什么囔囔。” “给我办事儿?”尚雪臣一夜没睡,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呆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脱周哥找杭清来着,“对了,你上次去派出所查到杭清什么案底了?” “听说那派出所之前出扫黄任务,扫到杭清了。” 卖淫?尚雪臣想到从前见杭清的时候,心想杭清的身家应该不至于吧,“你现在找着人了没有?” “摸出点她的踪迹了,好像又搭上什么小科长了。不和你说了,我出门了。” 尚雪臣呆坐在沙发上,怎么突然之间杭清失踪,家底都给败光,落地这个地步呢? 季书平有段时间没把心思放在公司运营上了,之前尚雪臣还在他那儿住着的时候,成天就想着迟到早退,隔三差五请个病假,还想着就当给董事长放烟雾弹,让她当自己的病情不稳定。现在腻歪的热乎劲儿一过去,人稍微一清醒,才发觉公司的事情都要堆积成山了。 桌上的文件处理了一大堆,项目流程,季度报告都才看了一半,回过神来外面天都黑了。季书平捏一捏鼻梁,拿起桌上的玻璃罐看着弹珠就当给自己的眼睛养神。看着一罐子的弹珠,就想带回去给尚雪臣看,起了念头也不管办公桌上还有多少的待批文件,反正他这老总就算熬夜也没个加班工资,干脆就要抱着玻璃罐去找人。 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才想到康叔还在等着送他,又不能让康叔知道尚雪臣现在的住处。回头只能在办公桌上翻出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拿在手里装模做样。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文件,最后倒是翻出了一份物料清单。季书平拿在手里看着,他都差点忘了,自己管财务要来想要查清到底是从什么渠道流出了徐雪士提到的东西。 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康叔坐在周媛的位置上等着季书平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等人的时光总是漫长的,康叔嫌着无聊只盯着周媛办公桌上立着的玩偶看。有人着急跑过来,康叔看向那人,是前台小姑娘经常背地里笑他的秃了顶的主管,康叔记得好像姓徐来着。 康叔对着来人一点头,“还没下班呢,是找季总吗?” “不是,我找周媛。” “周媛?”康叔看一眼周媛干净的桌面,“她早就下班走了。” 徐主管挠一挠他没剩几根头发的头顶,“也不是特别大的事儿,我就是找她要份文件。要不您受累挪挪地方,让我找找?” 康叔只有起身让开,看着徐主管着急忙慌,动作一点都不客气的翻着周媛的办公桌。康叔看了客气的开口问,“找什么?要不我帮你找找?” “没什么,就是份小文件。”徐主管翻完了桌面开始拉抽屉,只是周媛的抽屉上了锁,怎么都打不开。康叔看着顾主管莽着力气去拉上锁了的抽屉,整个办公桌都被他拉得“哐哐”响,康叔看不下去才出了声,“再拉坏了。这抽屉上了锁,你要是不急,明天再找她拿文件。” 徐主管收了手,擦一把额头的汗,“对,您说得对。是我心急了,我明儿在找她要。” 康叔一脸奇怪的看着徐主管走远的身影,背后办公室的门响,康叔回头就看见了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装满弹珠的玻璃罐的季书平,也就再没心思去管行为透着古怪的徐主管。 “是回去吗,少爷?” 季书平点点头,康叔上前要帮他拿手里的东西,被季书平避一下/身子给躲开了,“我自己拿就好。” 康叔看着季书平手里的玻璃罐,“少爷,这是?” 季书平咳嗽两声,“摆在客厅的鱼缸装饰的太单调了。怕金鱼寂寞,回去给他们铺在鱼缸底。” 康叔收手,低头,季书平越过他往前走。康叔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想起今早没在看见尚雪臣了,“少爷,今天怎么没看见尚雪臣了?” “他搬出去养伤了。”季书平没把话说清楚,不过他想只要董事长听到,大概不会再想办法通过尚雪臣给自己施压让他回季氏。 第115章 季书平抱着东西进了门,大门一被关上就立马趴在猫眼上往外看,看康叔有没有守在外面。他平常很少有这样轻浮的举动,只是今天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趴在门上有了一会儿,等确认康叔真的走了之后,才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尚雪臣。 尚雪臣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就听见放在客厅的手机响。只有甩一把毛巾晾在头顶,他想着可能是季书平打来的,也来不及把厕所专用的拖鞋在浴室门口换掉,直接甩了脚上拖鞋往客厅跑。 扑上沙发抓住了手机,生怕这是一个滑手的鱼,一没抓紧就溜出手去。抓紧了手机,灵活的身体再从沙发上打个挺坐起,接通了电话,“喂,你下班了吗?” “嗯,下了。你吃饭没有?我好像有让酒店送餐给你,里面那道汤是我特地吩咐了炖的,喝了吗?” 尚雪臣笑着在沙发上盘起腿,“喝了。我把汤都喝光了。” “要是觉得好喝,也不能一口气都喝光,你消化不好。” 尚雪臣伸着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打圈,“也不是都给喝光了,我只是听你说你特地吩咐给炖的,我想说给你个面子,才说都喝光了的。你今天怎么怎么这么晚才下班?之前我住你那儿的时候,你不是天没黑就已经回来了吗?” “那都是因为……”季书平没把想你这两个字说出口。 “因为什么?”尚雪臣明知故问,他其实就是想听罢了。 “因为你又不做饭,还经常喊着饿。我得早点回去给你做饭。” 尚雪臣捏着手机翻了个白眼,要从季书平嘴里听句想你可还真是难,明明那时候说着爱自己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害臊。 他干脆直接开口问,“你忙里偷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还好,我忙里偷闲的时候,都在忙着看点赏心悦目的东西放松一下眼睛。” 尚雪臣绕起了衣角有些不开心起来,“什么赏心悦目的东西,你就这么爱看?” 他心里想的是,难道比我还好看吗? “嗯,总得在眼前换点花样,看久了一件东西不也感觉无聊。” “季书平,你是不是看我久了也会觉得无聊?” 电话那头安静了,尚雪臣有些心慌,害怕自己说中了季书平的心思,“季书平,你这么快就腻了?” 尚雪臣半晌儿没听到回答,心里越发的不安,心想果然是到了手的东西就不值钱了。 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了季书平的声音,“那你呢?你有没有对我腻?今天有没有想我?” “鬼才想你咧!”尚雪臣心里有些不服气,“我们才分开一天好吗,我有什么好想你的!” “真的?” 尚雪臣对着手机咬牙切齿,“真的!” “好,那我走了。” “走?你要走去哪里?” “从你现在住的地方的大门前走回我住的地方。”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大门,丢了手机立马往大门前跑,开了门果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季书平,“季书平?!”尚雪臣站在门后惊喜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季书平,“你来多久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季书平进了门,一把揽住了人,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东西,只有抬脚踢上大门,让门关上,“从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车上了。” 尚雪臣伸着胳膊挡在他的胸前,不让人靠近。虽然惊喜,但是他得斤斤计较一下,计较季书平刚刚在电话里对自己不给面子,“你来干嘛?我可没喊你过来。” 季书平拉开他挡着自己的手,笑着低头靠在他耳边,“我来露营的。” 尚雪臣红了耳朵推他一把,“混球,又是来折腾我腰的。” 季书平笑着松开他,举起手里提着的袋子,“你想什么呢。之前说带你去置办些东西,结果没去成,我现在是赶过来给你送东西的。” 尚雪臣被他将了一军,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季书平倒是喜欢看他这反应,可比平时他在床上一言不合就骂着自己的时候有趣的多了。他伸手拨了拨尚雪臣的湿发,低头看见尚雪臣又是赤着脚,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又没穿鞋。” 尚雪臣又被他逮住一个错处,回头往沙发边走,嘴硬的说着,“还不是因为你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过来了。” 季书平拎着一口大袋子跟着他往沙发边走,把东西放上了茶几,从沙发上拿起毛巾坐下就给盘腿在沙发上的尚雪臣擦头发。边擦边打量起房子的格局,“客厅不小,地段也挺好。我开车过来倒是挺方便的。” 尚雪臣伸长了身子,去看季书平的那口大袋子里到底带来了什么,“还行,周哥还挺有眼光的,好多年前买的,现在这房子翻倍涨了。” “他倒是对你挺好,自己还没住过的房子就借你住了。” 尚雪臣感受到了季书平的手上加重了力道,弄得他脖子都在跟着扭,倒吸一口气赶紧撇清,“反正是空着。我又不白住,给了租金的。周哥是有钱一切好说话。”说完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季书平的手终于松了劲儿,尚雪臣又连忙转移了话题,“哎,你这都给我带了什么?” 季书平拿开了毛巾,伸手给他顺着头发,“没什么,就是给你买的一些衣服。之前你住我那里,还有很多我给你买过的衣服你都没穿过,我把你没穿过的带来了。除了这些,都是你用惯了的东西。” 尚雪臣翻着袋子,“我用惯了的东西?”他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管润滑油,然后斜着眼睛看身旁的人,“季书平,你这次可别说是我想歪了。” 季书平镇定自若的继续给他顺着头发,像是没听到一样,嘴里说着自己的话,“你头发不吹干,明早起来又得翘一头了。” 尚雪臣捏住他的手,坏笑着靠近,“你说到底是不是我想歪了?” 季书平没直接回答,直接抱起人起身就往房里走,大方承认,“什么送衣服,日常用品都是借口。”他把人抛上了床,蹬了鞋上床就要拉着被子盖过两人,尚雪臣抬脚蹬住他的胸口,不让他欺身下来。在床上半撑起半个身子,挑着嘴角扬起眉,既理直气壮又得意洋洋,这是他最爱用来挑/逗季书平的方式,“说,是不是想我了?” 他这副样子季书平屡见不鲜,偏偏久尝不腻。季书平伸手盖上他的脚背,“这样赶来当然是。”说完就要使力压下来。 尚雪臣费劲蹬住他的胸口就是不让他压下/身来,继续问他,“是不是看我看腻了?你偷闲的时候到底看了什么其他赏心悦目的东西?” “还能是什么,是我们在山顶上的录像,在游乐场的录像,还有你的照片。” 尚雪臣听了这才放心的露了笑,可还是不让人压下/身来。季书平等不及他一句一句的拷问,直接抓着他的脚腕对着脚底心一挠,尚雪臣大笑着收了脚仰躺在床,季书平一把扯开了领带,顺势拉着被子盖过他们的头顶。 鼓起的被子像被狂风吹起的浪,时不时还有衣服往外飞。尚雪臣拉开被子坐起了身,身上宽松的T恤被拉下一半,滑着露出了半边肩膀。他喘着粗气,说着话,“不行,不行。” 季书平起身就往他后颈上咬,搂着人继续往下躺,“没什么不行。你刚搬新地方,我给你暖床。”说完又拉上了被子。 尚雪臣蹬开了被子,大喘两口气,季书平丢开手里的领带,就要翻身压上来。尚雪臣推着他,“真的不行,季书平。这里是周哥借我住的。枕头床单都是他的,我不能给他弄脏。” “我事后给他换一套新的。” 尚雪臣仍是抵住他的肩膀,“这房子周哥还没住过呢,将来不是用做当婚房就是准备留给他孩子的。我们不能在别人的预备新家里做这种事。你想想你新买的房子自己还没住上一天呢,就有人在里面乱折腾,是你,你乐意吗?” 季书平失望的在尚雪臣身边躺下,伸手去摸尚雪臣的手,摸到了手,绕着他的尾指好一顿的缠,明摆着是对不肯对尚雪臣罢休。房里静了好一会儿,季书平躺了半天才说,“要不我给他换套新的房子?” 尚雪臣笑着回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拉倒吧,他要是到时候问起来怎么好端端的赔给他一套房子,我怎么和他说?” 季书平深深叹一口气,起身下了床往客厅走。尚雪臣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去看他,想着别是自己让他扫了兴,连忙开口叫住人,还是用的季书平最喜欢的柔和语气,“书平?” 没听到回答,尚雪臣就要着急起身去拉回季书平,还没下床房里的灯就被熄了。尚雪臣坐在床边抬头看着,正好就看到了季书平高挑的身影停在他面前。季书平蹲下/身抓住他的脚腕放回床上,“你怎么又要赤脚下床。” 尚雪臣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觉得扫兴要走呢。” 季书平背着手上了床,“我这么着急的赶着来,怎么会说走就要走。” 屋里虽然黑,可尚雪臣还是看到了季书平动作的奇怪,伸长了脖子朝他背后去看,“你藏了什么东西?”说着还要伸手,被季书平挡住。 季书平拉着被子盖过了他们的头顶,尚雪臣心里一紧,“你就这么不死心?怎么都要做一场?” 季书平盘腿在他对面坐正,“我还没你想的那样按捺不住。”他把背后的玻璃罐子从背后拿出来摆在了两人中间,尚雪臣看着笑着伸手去摸,“这不是你办公室里的那个?” 季书平看他笑得天真可亲,又像回到了小时候遇见他时的样子。季书平笑着拉过他的手,握住在手心里,空着的另一只手翻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把手机盖上了玻璃罐。尚雪臣惊喜的看着,季书平看着他亮起的眼睛,对他说,“我说过我是来找你露营的。” 尚雪臣看他一眼,“撒谎,明明刚刚不是这样的打算。” 不过尚雪臣想着自己不和他计较这些,就冲季书平给他看这一被子下的流光溢彩。五颜六色的弹珠被照的透亮,在这片黑里,只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季书平没去看玻璃罐里的精彩,只看着对面一脸欣喜低头看着弹珠的人,他觉得自己可以不用特意去看,因为从对面人的眼睛里他都能到的看,和小时候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彩虹一样。 “好看吗?”季书平开口问他。 尚雪臣定定看着,目不转睛,“嗯,好看。” 尚雪臣没抬头,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季书平倒没有因为这个吃醋,俯身过去亲在他的眼睛上,“你的眼睛比这还好看。” 他听到季书平这么说,才恋恋不舍的转移了目光,落在季书平的脸上,原本是要揶揄一下季书平哄人的花招层出不穷,可开口还是随了本心问他,“有多好看?” 季书平看着他的眼睛,一点要躲闪的样子都没有,“比这里面的玻璃珠好看,比天上的彩虹好看,比营车前的朝日好看,比海边的晚霞好看。你在我心里比一切都好看。” 尚雪臣笑了,笑得不加遮掩,少了平时故意迎合着季书平的撩拨动人,多了天真纯粹。季书平看着,勾过他的脖子到自己面前,不等他说话自己先开了口,“好看到,我想这双眼睛是我的,”他亲在了尚雪臣的眼窝,接着又亲在他的鼻尖,“好看到我想这个的鼻子是我的。”咬在了耳尖,掠过了下颚,沿着颈线一路的亲吻,“耳朵,下颚,锁骨,手臂和脚,每一处都好看,好看到我想你每一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尚雪臣忍着季书平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处痒,他想自己又要没了底线,又被季书平给打败,可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他早不和季书平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样了,只想安心和这个人好好的在一起。尚雪臣又在自己在心底推翻了自己,然后伸手搂上季书平的脖子,小声说着,“那你记得赔好一点的房子给周哥。” 季书平磨着他的脖子,翘着嘴角一手搂上他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慢慢把人放倒在床,“嗯,我会赔一处更好的给他。”等尚雪臣被他放平,搂着腰的手这才揪着衣角,尚雪臣适时的抬手,他的上衣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翻过头顶被季书平扬手丢出了被子外。 尚雪臣笑着看季书平低头过来,在人闭眼之前还有着闲心打趣,“你这单手给我脱衣的速度是不是也快赶上吉尼斯纪录了?” 季书平看他一眼,闭眼之前只说着,“熟能生巧。” 尚雪臣知道季书平说得对,他就连吻都熟能生巧起来,在嘴里轻柔有节奏,知道了配合氛围。尚雪臣闭眼和他吻着,勾住季书平脖子的手又顺着衬衫衣领摸到前面来,好去解衬衫扣。尚雪臣其实解扣子的手法也熟能生巧起来,再也不会一个不小心扯掉了扣子。 季书平的衬衫被他拉着掀开,露出半片后背。尚雪臣仰起了头,在吻里占了上风,起身翻过了季书平,吻还没断,尚雪臣正打算着伸手撩开季书平只挂着遮住半边身子的衬衫。季书平性急时,他却偏偏喜欢不急不躁,尚雪臣明显感受到了季书平的急不可耐,却还是摸着衬衫边一点点的往边上推,就是要急一急季书平。等到季书平再没了耐心,对着他的舌头咬上一口时,尚雪臣这才准备开始动些真格的。 房门虚掩,大门被打开。尚雪臣从来机敏,听到声音连忙撑起了身子。 季书平躺着看他,“怎么了?” “嘘,别出声。”尚雪臣对着季书平做了个嘘的手势,自己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妈啊,急死我了。尚啊,睡了没?我跟着人呢,跟一半丢了,正巧路过来看看,一泡尿憋死我了。” 是周哥来了。尚雪臣心里暗喊糟糕,拉过被子蒙上季书平的脸。他在房里就听到周哥着急往厕所跑的声音,听声音确实急,周哥一进门就窜进了厕所,连厕所门都没关,出来的什么水量尚雪臣听的一清二楚。 尚雪臣给季书平蒙好了被子就准备要下床,被子下的季书平伸手揽住了撑住床面的尚雪臣的腰,是不放他走的意思。尚雪臣有些急了,一会儿周哥要是进房来,看见房里一地的衣服,他还光着膀子,这要怎么解释。 他只有压低了声音和季书平小声的商量,“你躲在被子里别出声。我下床捡件衣服穿,出去和周哥说两句好把人给打发走。” 被子下的季书平听到,一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尚雪臣有些急了,就要再劝他,此时放完水的周哥已经从厕所出来走到了客厅,“尚啊,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尚雪臣听到了周哥要往房里走的脚步声,慌张说着,“没什么。我就问你,怎么就把人跟丢了。” “嗨,别提了。就那个杭清出门整的和个大明星一样,裹的可严密了。行踪也小心,这不就跟丢了吗。哎,有没有东西吃,我饿死了。” 尚雪臣想着可以把周哥往厨房方向打发,就要和他说去厨房找,被子下的季书平不安分的挪着往下,在他腰上痒痒肉上亲了一口。 “嗯呃。”尚雪臣被季书平弄得出了不小的一声。 “尚,你怎么了?” 尚雪臣听到周哥往这儿来的脚步声心脏猛跳,连忙告诉他,“没事儿,没事儿。吃的在厨房呢,你去找找。” “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我最近嗓子不太舒服。”尚雪臣的嗓音有些颤抖,因为季书平还在被子底下用嘴唇蹭着他的痒痒肉,“厨房有内蒙的牛肉干。你喜欢吃,快去找找。” 听到周哥往厨房走,尚雪臣这才松了一口气,挣扎着要起身,季书平的胳膊却圈紧了他的腰。尚雪臣半天没能从床上起来,只有按紧了被子,威胁着下面的人,“你给我老实点!” “我就拿你点吃的,怎么还这么凶我呢?” 尚雪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那头周哥又从厨房里出来了。 “对了,我跟杭清的时候,还碰上了一个人。看着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了。” 尚雪臣实在不能和周哥延伸一下话题,这个状况下,他满心只想周哥快点走,“行了,我看你是累的。你跟那么多人,见谁都眼熟,赶紧回去休息吧。” 被子下的季书平又开始蠢蠢欲动,尚雪臣撑住了床忍着季书平对自己的放肆生怕发出一点儿响把周哥给引了来。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之前让我给你查哪个酒店办婚礼的前女友!” “嘶~啊——”尚雪臣没忍住直接大叫出声,因为季书平听到周哥这一句,直接下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腰上。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尚雪臣听见周哥问完这句话,脚步声直往房间方向来,房门虚掩着,尚雪臣只恨平时没养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周哥越走越近,每一步的落地声都成了狠捶他心脏的一拳。 “我没事儿,感冒了吧。你可别过来再传给你,早点回去吧!”尚雪臣着急的对着快到门外的周哥说着,脚步声已经就在门后了,感觉周哥下一秒就要伸手推开门了。尚雪臣认命的趴上了被子,小声说着,“都怪你。”然后闭上眼逃避着即将面对的场景。 脚步声刚好停在了门外,周哥没有伸手推门。尚雪臣小心的睁眼往门边去看,门后周哥的声音响起,“你感冒了就好好休息,我可不进去了。我明天还得工作呢,要不然你不给我结账。” 尚雪臣像是起死回生一般撑起了身子,“对对对,你快回去吧。” 等听到周哥出了这间房子,带上了门。尚雪臣过了好半天才拉开了被子让藏在下头的季书平露了脸,他看见季书平的第一句就是,“吓死我了。”说完整个人松了劲儿的瘫在了季书平的胸口,“都怪你不老实,还好周哥信了我感冒,要不然他进来看见这场面我脸都丢光了。” 季书平伸手抱住人,给他拍后背,扭头看一眼房门,他的一只皮鞋正好就被丢在没关上的房门旁。周哥是真的就信了尚雪臣随口的这一句感冒掉的头吗?估计是在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见了那一只皮鞋。季书平回过头来,继续给吓得瘫软在他身上的人抚后背。 第116章 尚雪臣趴在季书平的胸口直喘气,他刚刚心都快提出来了,这感觉比和季书平一块儿去坐过山车还刺激。季书平一声不吭的给他抚着背,等他情绪平静。尚雪臣趴他身上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了神,撑着季书平的胸口起了身,再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大概不是做大事的人了,也干不了偷鸡摸狗的事儿。稍微刺激一点儿,感觉心脏都要跳停了。” 季书平笑着看他,“那就做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好了。” 尚雪臣笑着把下巴搁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胸口不住的打着圈,“做普通人挺好。我喜欢做普通人。”说完这句,原本尚雪臣还高兴着自己原来和普通人的差距没有多大。从前还老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边缘。可高兴完没个两分钟,他心里又落寞起来。 季书平感觉到了,因为尚雪臣在他胸口打圈的动作变小了,他抬头看着躺在自己胸口的人问,“怎么了?” 尚雪臣放平了手,把手掌覆在了季书平心脏跳动的位置,“没怎么。” 季书平从来都不是好打发的对象,仰头亲在了他的发心,“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尚雪臣就知道季书平肯定要追问,抬起身子直接咬在了他的肩膀,咬完翻身躺到一旁,背对着季书平,“我想到你刚刚就是故意这么对我的。就是想让我在周哥面前跌面儿,想想我就生气。” “你生气?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尚雪臣扭脸过来看他,“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气我没有和周哥他们说明咱俩的关系所以刚刚才在被子底下那么故意的给我捣乱。好,我忍了,可是你在我腰上咬的那一口那么重又是什么意思?你是季氏的大少爷,就算周哥现在不大认识你,可他干什么的,他是干私家的,想知道你还不是易如反掌。你就非得让他进来看见我们俩在床上的这副样子?”尚雪臣原本是想找个借口应付一下季书平,没想到自己越说越生气,干脆从床上坐起了身,连同从前的账一起和季书平算清楚,“季书平,我越想越不对,你这人什么癖好,就这么乐意让别人瞧见你干那事儿的场面?之前让康叔瞅见也是,你还和我斤斤计较我给你下药的事儿。我还没和你计较你放康叔进来看见我俩在床上的那件事儿呢!” 季书平抬手枕着胳膊看他要和自己算账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开口问他,“内蒙的牛肉干,周哥喜欢吃?你在厨房备着,是为了常让周哥过来?我怎么没见着有我爱吃的呢?” “啊?”原本理直气壮的尚雪臣一下子没了底气,“那牛肉干是我白天在周哥住处顺走的,没想着让他常来,当时不是想打发走他吗?” “你气我咬疼你了?” 说到这个尚雪臣又来了底气,他直起了身子,指着自己的后腰,“我和你有仇?你给我咬这么深一个印儿!” “咬你是因为周哥说看见你前女友了。我怎么记得你对你前女友挺挂心的呢?周哥是恰巧碰见,还是你又让他去打听了?” 尚雪臣垂下了肩膀,泄了气,“她都结婚了。”尚雪臣不太想输给季书平,重整旗鼓,昂着头,“还有你当时偷窥我,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季书平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给你看个够。看不到的自己伸手扒开来看。” 尚雪臣皱紧了眉,“你这无赖劲儿到底跟谁学的?” 季书平挑眉看他,还没开口就被尚雪臣给堵住了嘴,尚雪臣一看他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说是和自己学的。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我懒得和你掰扯。”尚雪臣拉上被子要躺下,一副要睡了的样子,还是只留一个后背给季书平。 季书平翻身对着他的后背,“可我要算的账还没算完呢。你非要说以前的事儿,我把以前的事儿一想也挺生气的。你之前在便利店和我炫耀着睡过了多少人,怎么和人勾搭上的还记得吗?”‘ 尚雪臣心虚的要往被子里缩,嘴上还不服气着,“那时候是你自己要听的。” 季书平从背后抱住了他,尚雪臣松口气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正准备见好就收,未曾想季书平抱住他不是来抚慰他身体的,而是来折磨他的。季书平的手游到他的胸口掐住了他,“我怎么记得你为别人去打了舌环呢?” 尚雪臣被他掐痛,扭着着身子要躲,嘴还硬着骂人,“小气鬼。” 季书平靠到他耳后,“没哪个男人能大方到不介意伴侣的这些事吧。” 尚雪臣躲不过,烦躁的问他,“那你说吧,要我怎么办?你老不爱戴套这件事,我可还没和你计较呢。次次都得我让着你。” 季书平忽略了他的指问,只听到他自暴自弃的前半句,要他怎么办好呢?季书平继续捏着他的胸口,“要不你为我打个乳环?” 尚雪臣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的痛,又矮了气势,“不要了吧,感觉好痛。” 季书平故意捻一下他的敏感点,尚雪臣跟着他手上的动作瑟缩一下/身子。 尚雪臣见他不放手,小心翼翼的开口喊他,“不要了吧,书平。” 季书平松了手,尚雪臣松口气,他现在是没有招能对付季书平了,唯一能拿出来对付的就只有好听的喊一句书平。想到这里,尚雪臣又不免为自己叹气,从前夜场什么都能玩得开的人,现在居然只能拿着扮可怜当杀手锏。 季书平其实没想过这么容易放过他,趁着他松口气的功夫,手又直接往被子下去。尚雪臣还在为自己可惜,脸皮陡然皱紧,连可怜都不想假装,直接暴露了本性问他,“你干什么?抓我抓这么紧!” 季书平狠狠揉/捏着他,看着他面皮由白变红再染紫,“乳环不行,那就打这里。” “滚蛋!”尚雪臣皱着脸的骂他,效果适得其反,季书平越发揉得厉害起来。 尚雪臣经受不住,制住他的手腕,才得以有口气喘,原本要和季书平来场真格的对立,回头看见季书平的脸,不是生气却是难过,尚雪臣又开始了对他的不忍心,转身过来抱紧了人,心想谁让自己乐意呢,就这么乐意的把心思都花在这个人身上,面对他可不就势弱吗。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季书平抱着他,“你真没有让周哥去打听你的前女友?” 要是平时尚雪臣听他这么问都要跳脚了,可他从来对着季书平不忍心。尚雪臣直起身子,亲了季书平一口,“没有,没有。人家都结婚了,我去打听干什么?我不也得过我自己的日子吗?” 季书平最喜欢听尚雪臣和自己说过日子这三个字,因为是他们俩人过起的小日子。他摸着尚雪臣的脸,“以后不准沾花惹草了。” 尚雪臣瞥他一眼,“我不早就只有你这一个人了吗。” 季书平看着他,“不准再有什么小袁,小霁这些了。” “他们都还是些孩子呢,十几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啊。我对他们有什么,我自己都有罪恶感了。”尚雪臣这么说着,回头又看见季书平垮着个脸,连忙改了口风,“好好好,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季书平抱紧了人躺着,“还有齐梁,你也不准和齐梁有来往了。” “那不行。”尚雪臣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腰后一阵痛,是季书平又掐着他了。尚雪臣倒吸气,“我和齐梁说清楚了,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不是总生气我没对朋友说明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吗?我就和齐梁说明了。” 季书平松了手问他,“真的和他说明了?” 尚雪臣搂住他的脖子,“嗯,说了。我告诉他,我有一个很爱的人,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什么愧疚和补偿,只是因为我很爱他。” 季书平听了这才给他揉着腰,“疼吗?” 尚雪臣轻轻咬他肩膀一口,“每次都这么欺负人,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季书平笑着摸他的头,“是,有了依仗,有了底气,被人偏爱的感觉很好。可我对着你自私,贪婪,也是因为我爱着你。” 尚雪臣埋首在季书平的胸口,“嗯,我知道。” 俩人静静抱了好一会儿,尚雪臣猛的一抬头不小心磕到了季书平的下巴。 季书平捂着下巴看着他,“又怎么了?” 尚雪臣捂着头顶看他,“我差点忘了,齐梁还喊我带你去他的酒吧喝酒来着。齐梁还不认识你,我下次正经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季书平看他一眼,起身就要下床。尚雪臣连忙拉住他,“你这人。我没把你介绍给我朋友你不高兴。我现在要给把你以男朋友的身份正经介绍给朋友了,你又不高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季书平淡淡回了一句,“我又没说什么。我去洗澡还不行吗?” 就是因为季书平什么都没说,尚雪臣心里才没了底。他看着季书平起身要朝门外走,双手着急的往被子下伸。 “书平。” 季书平一回头,就有东西朝他丢过来。还好季书平反应快伸手接住,摊开一看居然是条被揉成团的内裤。季书平往床上看,就见尚雪臣被子拉到胯间虚虚挡着,而尚雪臣撑着下巴半趴在床,冲着季书平故意飞一个媚眼过来,“书平,快点。” 季书平拿着他的内裤还是往门外走。 “季书平!”尚雪臣冲着他的背影着急的大喊。 季书平回过头来,“我是真的想先去洗个澡。” “哦。”尚雪臣看季书平不是撒谎的样子,脸上顿时一红,“那你也快点。我昨晚没睡觉,这会儿快困死了,别让我等你太久。” “嗯。知道了。”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往门外走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放心,拿不准季书平到底有没有拈酸吃醋。心里一急就想着下床去找人。掀开被子要下床,又看见了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想想自己刚刚那样的故意讨好,又脸红的把被子围上了脖子。 拉着被子,带倒了还放在被子下面的玻璃罐。尚雪臣听到声音这才想起来,着急的去被子下面摸玻璃罐,“差点把你们给忘了。” 摸出了玻璃罐,摆上了床头柜,尚雪臣靠着床头看着玻璃罐,看里面各式各样的玻璃珠,脸上挂满了笑。笑完再一叹气,要是自己是个普通人,季书平也是个普通人就好了,那样或许日子虽然苦了点,周围的非议多了些,可也比现在这样偷偷摸摸来的好。 可他成不了普通人,除去他的出身,他还有无法治愈的精神疾病。季书平也成不了普通人,除开季氏,还有邵氏的阻拦。尚雪臣靠在床头,神情落寞的看着那一罐的弹珠,心底越发的不安。 季书平洗完澡再进房的时候,尚雪臣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季书平走到床前,看一眼时间,他也不过才洗了十分钟的澡,还以为来得及。 尚雪臣一副累着的样子靠在床头睡着,披在肩头的被子滑落下来。季书平舍不得把人喊醒,扶着他的脑袋,让人在床上躺平,再替他盖好被子。 把人安置好之后,季书平又回身把丢了一地的衣服都一一捡起收拾好,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床,生怕把人吵醒。 虽然动作不大,可尚雪臣还是惊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刚上床的季书平。季书平以为他做噩梦了,伸手就要摸他的脸,告诉他别怕。 尚雪臣的动作却是比他快,抓紧了季书平的胳膊,“你不在,吓死我了。”说完又堪堪睡去。 季书平看着又睡过去的尚雪臣对自己紧抓不放的手,他知道尚雪臣这是又梦魇了。他在自己那里住的那段日子里,夜里时常惊醒,然后抓紧了自己才重又睡去。有时候季书平会在梦里被痛醒,醒来一看就是尚雪臣紧紧抓着他。 季书平靠在床头,压低些身子,先是伸手点一下他的眉心,然后给他捋着头发,只有这样睡着了眉毛也还是紧皱的尚雪臣才能舒展开脸上的表情。 “别怕,我在呢,一直都在。”季书平轻柔的给睡着的人捋着头发,尚雪臣看起来睡得很熟,季书平想起刚刚尚雪臣说自己昨晚没有睡觉,季书平猜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在他身边的原因。季书平耐心的给他顺头发,又想起了邵霁对自己说得那句话,他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你们真的能长久。 “你到底心里因为什么在不安?” 睡的有些不安稳的人听到这句话,眼睛半翕的看着他,梦呓着回答,“我害怕。” 季书平低下了身问他,“害怕什么?” “害怕……”尚雪臣又闭上了眼,歪过头去。看样子是彻底熟睡了。 季书平看他安稳睡去,停了给他顺头发的动作,替他盖好被子,就要躺下自己也睡了,刚躺好,就听到旁边人迷糊的说着,“怕重蹈覆辙。” 第117章 季书平凌晨四点起的床,他得赶回自己的别墅,不然康叔过去接他的时候看不见人那解释起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眼下的麻烦不是康叔,却是尚雪臣。季书平刚睁眼有了动作,尚雪臣就立马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对他紧抓不放。 季书平被他抓痛,可还是忍着小声的在他喊,“雪臣?” 尚雪臣双眼紧闭,是熟睡的样子,手上却一点都不松劲儿,和孩子不愿意对心爱的玩具撒手一样。 季书平没了办法,还不想把人给吵醒,轻轻抓着他的手腕,想让他对自己松手。 尚雪臣还是被季书平的动作给弄醒了,他惺忪着眼睛,嘴里含糊问着,“你去哪里?” 季书平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人还在梦乡里挣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得走了。再过一会儿康叔就得到别墅门口了。” 尚雪臣虽然松了手,却是直接勾住季书平的脖子,“前后在这睡了不到五个小时,那你干嘛还要来。” 季书平任他在自己身上挂着,“不就是因为想你吗。” 尚雪臣笑了一下,又睡了过去,只是勾着季书平的手一直没松。季书平也不急着走了,靠在床头抱着人,一只手给尚雪臣拍着后背,一只手摸着他的头顶给他顺头发。尚雪臣平常梦多睡得不安稳,经常半夜惊醒,第二天也时常不记得半夜惊醒时做过些什么事。只有这样顺着头发,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脑勺时,尚雪臣才能安稳睡一个好觉。 季书平有背着尚雪臣偷偷打电话给他的心理医生杨连,可不管怎么问,杨连的回答都是精神创伤的缘故。尚雪臣从前还经常喝酒,在一起之后,季书平考虑到他胃的毛病,硬是逼着他戒酒。只是戒了酒之后,尚雪臣的睡眠质量越来越糟糕。季书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尚雪臣从前都是依托着喝酒来入睡的。他从前的那些不良嗜好,滥交,酗酒都是为了麻痹一下情绪,好让自己不用时时想起过去的事情。 在一起之后,季书平考虑着他的身体,逼他戒掉了许多看起来的坏毛病,可那些坏毛病却是他自己挡住精神创伤对他身体攻击最有效的办法。季书平以为这是为他的身体着想,尚雪臣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配合着调整了作息和生活习惯,是可以称之为健康的作息,可他平日里惨白的脸还是没有因为这健康的作息变得多一点的红润,季书平为他的着想还是没能让尚雪臣变好起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在他睡不安稳的时候,摸他的头发,拍他的后背,让尚雪臣感受到自己正被触碰着,让他在睡梦里也安心,有人陪着他。 季书平顺着尚雪臣的后脑勺摸了有一会儿,他才感觉到了尚雪臣勾住自己脖子的手渐渐松了力气。季书平知道他这是安心睡过去了。 把人平躺着放好,给他掖好了被子,正要准备下床,尚雪臣又猛的睁了眼。这次不等他伸手来抓着自己,季书平自己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俯身亲在了他的眉心,“你好好睡。我得走了,再不走不行了。以后我天天晚上都过来陪你。” 尚雪臣翕动两下眼皮,嘴里呢喃着,“你要记得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说完闭上了眼歪过了头,又睡了过去。 季书平再多摸两下他额前的头发,低头亲在了他的额头上,“不会的,我不会丢你一个人。”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拿着自己的衣服和鞋,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季书平开车回了别墅还不算太晚,给自己留足了功夫换一身新的西装,给鱼换水喂食的功夫,康叔也到了。季书平还和往常一样上了康叔的车,康叔替他开了车门,然后启动了车,临出发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少爷,昨晚出去了?” 季书平闭目养神,“嗯,家里没鱼食了。昨晚出去买了些。” 康叔试探的问着,“有些日子没见尚雪臣了,他的伤还好吗?” 季书平仍旧是闭着眼睛在养神,这个时候如果有多余的动作会显得人心虚,尚雪臣告诉过他被人怀疑时,要注意眼动,眼睛动的越多越容易暴露,“不大清楚,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之前他还和我说自己在少爷面前正得宠呢。少爷不是也挺放纵他的?怎么突然就……” “他得宠也是要看我心情的。不合时宜是最惹人烦的。”季书平睁了眼睛,目光直直射向康叔,“你一把年纪了该懂得什么是合时宜吧。” 康叔低了头,“我只是担心,原本不是好好的,怎么就关系变差了呢?” “不用担心。他躺两天就好,医药费我会报销。”季书平看向窗外,“那天会餐之后,我心情不好,之后才让他多留在这里陪我。只是后来他一直试图从我这里打探,多次提及那天的事,我一时没控制住才拿他撒了气。你可以直接这样告诉董事长。” 康叔再没有出声,季书平倒是能够一路安静的抵达了公司。只是要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一阵吵,那个秃头的徐主管不知道为的什么正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拉着周媛吵。 “怎么回事儿?” 两人见季书平来了,立马收了声。见没人回答,季书平看了看周媛,又把目光转回徐主管身上,“怎么一上班就在我办公室门口吵?” 徐主管被季书平这么一问一时有些尴尬,“也不是吵,只是来找周媛对接一下上次活动的情况。财务那边的账我那边对不上,我就想着找周媛要一下她当时的备份资料。” 周媛见他这么说,立马插嘴道,“我的备份资料是只能给季总您看的,一般不能外借。” 季书平看着他们俩个人,皱着眉毛又问一句,“就是这样?” 徐主管点了点头,周媛一声不吭。季书平昨晚睡得少,经不起一点吵闹声,听起来只觉得头疼,”财务那边的账和财务去沟通吧。周媛这边的单独备份也是为了财务那边年终对账,怎么能随便外借。” 徐主管被季书平说得脸皮一红,嘴上忙答着,“知道了。” 季书平不想再多说什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进了办公室。 周媛看人走了,才揪着徐主管压低了声音说,“你有什么事,不能私下和我说,非得在公司吵。要是吵得人尽皆知,你工作还想要吗?” “你以为我想。我拿回扣的那几家供应商都是你给介绍的,我现在被人抓住把柄,威胁着我拿钱。我哪来的钱,当时吃回扣还不是为了早点还清房贷和车贷。那人说得言辞凿凿的,就是因为你手里藏着我吃回扣的账本。我不管,你要么给我摆平那个人,要么我们俩同归于尽!” “你被人威胁?”周媛一听顿感头疼,杭清的事儿还没办好,这边又出了纰漏,“什么人威胁你?” “能知道你手里有账本的还能有什么人。周媛,当初你给我拉线,我可是没想到你后面还藏着这样对付我的手段。明摆着就是借我的手拿了回扣,找你亲戚再一威胁我,让我把吞下去的钱都给吐出来,最后黑锅我背了,钱都是你得的。你可真是够毒的!” 周媛见他说话又要大声起来,压着他的肩膀,“行了,你小声点。这事儿我给你摆平,你先忍一忍。” 尚雪臣睡醒的时候,张嘴就先喊,“季书平?” 没人应他,他翻身过来看身旁空着,才想起季书平好像凌晨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尚雪臣挠着头发从床上起身,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叠好在床头柜上。尚雪臣笑着伸手拿过衣服穿上,下了床才看见拖鞋也在床边摆好。 他挠着一头的乱发,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的要去厕所,经过客厅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是季书平做的三明治。之前住在季书平的房子里,平日都是早起的季书平做早饭,有时候前一天晚上闹的太晚了,第二天季书平也起的晚了,他就会做两个快手三明治留给还没起的尚雪臣。 尚雪臣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三明治,端起盘子就要直接开吃,余光瞟到贴在桌上的便利贴,上面是季书平的字,“记得吃早饭。要先刷牙才能吃!” 看着便利贴上的提醒,尚雪臣放下了餐盘,虽然没人监督,可他还是不大情愿的起身继续往厕所走,嘴里不服气的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吩咐我先刷牙。平常早上起来,我没刷牙,你还不照样上来就亲。” 从厕所收拾完出来,尚雪臣坐上了沙发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拿着手机给季书平发短信,“你今天上班能有偷溜出来的机会吗?” 季书平的短信回的很快,“醒了吗?今天估计不行,事情还是多。你要干什么?” 尚雪臣郁闷的咬一口三明治,他其实也不是非要季书平出来,只是说好了给他买车,尚雪臣还是想着季书平能出来陪他看看车,“没什么。随便问问,还有下次三明治不要放黄瓜和番茄,我不喜欢吃。” “不能挑食!!!”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一连三个感叹号发出来的短信,嘴角下撇,冲着屏幕埋怨,“哼,你管我。明明你自己也挑食的。”嘴上虽然埋怨,可还是一口吃干净了季书平给他做的三明治。 等吃完早饭出来,尚雪臣直接去了4S店。他虽然拿着季书平的卡,在4S店里逛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要了辆黑色大众。各种手续签好办好,刷卡付账的时候,季书平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花了十万买车?” 尚雪臣坐在4S店的沙发里看着销售帮他跑前跑后,然后漫不经心的给电话里回答,“对啊。买了车。” “只花十万?” 尚雪臣曲起手指看着自己的指甲,觉得季书平还真是不懂平民小百姓的生活,“十万的车也很不错的。不过就是代步工具。” “十万的车制动性能好不好?座椅够不够舒服?危机反应呢?还有……” 尚雪臣听着电话里的季书平一句句的问,自己只坐在沙发里看着自己的指甲,听的无聊了还伸手吹一吹一点没沾灰的指甲,等到他实在不想听季书平对他新买的十万块的车的质问,尚雪臣攥紧了拳头,“季书平,你这人懂不懂过日子。十万块的车哪里不好了啊?这就是最适合过日子的车。你以为个个和你一样开几百万的豪车。用油费不费?保养贵不贵?有没有想过全球变暖?” 季书平在电话里被尚雪臣一顿数落,反而没有不开心。他就是喜欢尚雪臣和他说着这些日子里的鸡毛蒜皮,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小日子的气息。这样的你一言我无语,季书平才会觉得从前放/荡惯了沾了一身烟火气的尚雪臣现在更脚踏实地的接了地气,拉着他一起有了他们自己平常的小生活,季书平觉得他们这才是过日子。 “那这车还开得顺手吗?” 尚雪臣对着电话收了要教训的口气,“还行,我感觉挺好开的。你今晚下班晚吗?要是事情太多就别过来了。” “我尽量早点下班。不过太早了,逃不掉康叔,可能还是要半夜过去。” 尚雪臣有些不忍心季书平这样来回折腾,“要不你别过来了吧。你白天那么忙,晚上还睡得少,身体经不住的吧。” 电话那头的季书平却是一句话否决了尚雪臣的提议,“我不过来,你晚上再睡不着怎么办?” 尚雪臣捏着电话,塌了肩膀垂着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冰箱里有酒。” “不是和我说好不喝酒的吗?”季书平的语气有些着急,“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再喝酒了。精神依赖大了,以后难戒,还有你原本胃不好,喝酒伤肝又伤胃。我都担心你吃的多又吃不胖是不是喝酒太多伤着肝了。” 尚雪臣不耐烦他的唠叨,“我年年体检,没什么大毛病。” “雪臣,要不然再接受一次治疗吧。” 尚雪臣拿着电话叹口气,“季书平,我其实心里清楚,治不好的,精神创伤不可逆。唯一有用的方法就是逃避着麻醉情感,再去治疗医生也只是开些抗焦虑的药。我其实现在也没有多焦虑,我和你在一起都挺开心的,除了你在床上重手重脚的时候。” 他这么说,季书平只是应景的笑了一下,好让电话那头听到自己的这一声笑。心里却在暗自庆幸着尚雪臣不在他面前,不然他又要看出自己这只是应付的一笑。尚雪臣显然又忘了昨晚睡着时惊醒的事情,季书平其实知道他心里没有像电话里说得那么轻巧,他其实一直在心里不安着,焦灼着,只是对着自己从不承认。 “好,我知道了。你不想看医生就不看了吧。酒还是不能喝,我今晚会过去。” 尚雪臣劝不过季书平,挂了电话,他坐在沙发里发起了呆。从前他只是单纯的发病,现在正视了和季书平的感情之后,他虽然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激进的发着病,可心里的不安焦虑甚至是抑郁的情绪时常来骚扰他,只是面对着季书平,他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传导给季书平,只能掩盖住,所以才会有时以季书平的不够温柔来做借口,乱发脾气,好让他不要看出自己其实是被各种的负面情绪缠住了。 路过的销售人员和坐着的尚雪臣打了声招呼,尚雪臣笑着回应了一下,看着他去招待起了新进门的客人。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兴奋的进门看着合适的车型,妻子的小腹微微隆起,看来是即将要成为三口之家了。尚雪臣笑着看一眼那位妻子隆起的小腹,想着他这辈子估计不会有自己的小孩了,从前有算命的和大伯说过,尚家可能会绝后,尚雪臣心想这话应在他身上就算了,徐雪士都改了性了,可别应在他的身上。 尚雪臣收回目光,继续瘫软在沙发里发着呆,“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样的焦虑不安,明明他和季书平之间的结都已经解开了。 第118章 季书平今天又是很晚下班。之前因为姚彩儿的代言,这个季度公司的整体营业情况都不是很好。市场部没日没夜的在拉新的项目,企划部也在想办法撇清和姚彩儿事件的关系。公司运营上的事情,季书平都不是很担心,他从来就是听个章程最后拿个决定就好。只是他现在需要仔细着公司承办下来的活动的每一个环节,好找出徐雪士嘴里说的药品流传。 季书平捏一捏眼角,准备看一眼窗外给眼睛放松一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还记挂着尚雪臣,匆忙收拾一下文件,就要出门下班。出了办公室,才发现康叔就在门口等着。季书平看见了康叔,掩去脸上的急切,拉一拉自己的领带,“可以下班了。” “好的,少爷。”康叔低头应着,又回头看一眼周媛的办公桌下的柜子。 季书平看见了,问他,“怎么盯着周媛的柜子看?难不成她柜子里有什么你想要的?” 康叔回过头来尴尬的解释着,“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昨晚那位徐主管就着急过来翻周媛的柜子,今天下班等人走了他又来了。要不是您下班晚,我在这里等着,看他样子好像是要撬开周媛的柜子。” 季书平看一眼周媛的办公桌,“好像是因为财务那边的账对不上。明天通知前台加强一下安保。” “是,少爷。”康叔看一眼快步走向电梯的季书平,回头又看一眼周媛的办公桌这才转身离开跟上了季书平。 季书平被康叔送回别墅的时候,还不算太晚。他进了别墅防止康叔再起怀疑,这次倒没有着急的要出门。先是进了厨房,拿出了一桶冰激淋挖着吃,尚雪臣不在身边,只有多吃点冰激淋算是对自己辛苦工作一天的慰问。 刚吃两口,手机就响了,是尚雪臣打来的,“喂,康叔走了没有?” 季书平只以为是尚雪臣等急了打电话来催他的,“你等等。我立马过去。”说完拿着勺子多挖了两勺冰激淋出来吃了,就准备要挂电话。 “唉,你别急着挂,我就是问你康叔走没走。”尚雪臣在电话里着急喊着。 季书平咽下冰淇淋,咬着勺子走到客厅拿起平板电脑看门口的监控,“康叔走是走了。但是门口好像来小偷了。” “小偷?”尚雪臣疑惑的问他。 季书平笑着往大门方向走,“嗯。有个人一直在大门口徘徊着,看起来贼头鼠脑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什么?你已经报警了?”电话里尚雪臣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心虚。 季书平走到门前,“对,警察和我说马上就到。” “警察马上就到了?”电话里的人只知道重复着季书平的话,隔了一会儿才问道,“我怎么没看见警察呢?” 季节书平笑着一把拉开大门,门外一直靠门站着的尚雪臣因为门突然被打开,一时没站稳,差点摔进门来,还好季书平动作快,拦腰抱住了人,“小偷先生,你现在已经被我逮捕了。” 尚雪臣扶着他的肩膀站直了身,“你凭什么逮捕我,这里我之前住过的,房主我也认识。我是来探望他的,你能用什么罪名逮捕我。” 季书平倒是没有松开揽着他腰的手,笑着看他,“罪名入室盗窃。判你无期。” 尚雪臣摇着头推开他进了门直接就往厨房里走,季书平关上门,转头问他,“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判的你。” 尚雪臣笑着回头看他一眼,“你这点花样我八百年前就不玩了,无非就是说我偷了你的心,判我在你身边无期徒刑。老掉牙的把戏,你可真够老土的。” 季书平跟上了人,拉住他,带的尚雪臣转个圈,又回到了他的怀里,“虽然老土,你好歹给第一次恋爱的我一个面子。” “怎么你穿的衣服都是一本正经,清一色的西装看着单调无趣,情话倒是说得花里胡哨的?”尚雪臣伸手拉住他的领带,“季书平,我们老实人不搞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脚踏实地,行动证明,你忙一天了,不必特地赶去我那里,我自己过来就是了。”尚雪臣把手里的袋子举了举,“我特地买来的杯装冰激淋,什么口味的都有,你一天只能吃一个,就当我给你辛苦工作的慰问。” 季书平笑着松开他,“你怎么每次都能刚好慰问到我心里呢?” 尚雪臣得意的冲他一挑眉毛,转身往厨房里走,“那是当然的了。除了我也没别人这么在乎你了。” 季书平站在原地笑着看尚雪臣往厨房里走的背影,“对啊,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尚雪臣没听到,扭脸过来问他,“你说什么?还有啊,我虽然买了这么多冰激淋可不是让你没节制,一天只能吃一个听到没有!” 原地站着的季书平顿时收了笑,连忙往厨房里赶。可还是晚了,因为尚雪臣已经看见了吧台上摆着的开封了的大桶装冰激淋。尚雪臣放下自己手里的冰激凌,然后抱臂回身,少见的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赶来的季书平。 “这是什么?一桶你已经挖了一半?季书平,你这么不节制,好像没给我做出个好榜样啊。”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手里拿着的勺子,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勺子,放上吧台,背对着他,语气听起来极为不高兴,“你自己都没有个约束力,还来要求我不能喝酒,照你这样不听我的,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听你的,可以背着你偷喝酒?” 季书平从来不太擅长用言语来搞定生了气的尚雪臣,总是行动出击。看着正背对着,一个劲儿数落他的尚雪臣,季书平不发一声,上前搂住他的腰。 尚雪臣算是摸透了他,知道他对付自己也就老三招,背后抱,埋脸,蹭脖子。尚雪臣这次打定主意不想对他轻易心软,“你别以为……啊——季书平你放开我!” 这次季书平没用自己的老三招来让尚雪臣消气,而是直接抱起了人往客厅走,“我知道了,你就放过我这次吧,我还不知道你嘴有多厉害吗?不是还担心着我工作太累的吗?那就别再说我了。” 如果说欲擒故纵是尚雪臣的强项,那么以退为进就是季书平最厉害的手段,尤其用在尚雪臣的身上屡试不爽。尚雪臣被他抱着,觉得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赶着过来是来故意骂你的吗,还不是你做了讨骂的事情。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别吃太多冰激淋,小心拉肚子。” 季书平把还在喋喋不休的尚雪臣放上了沙发,压上了人,“你再说,我只能老办法让你闭嘴了。” 尚雪臣白他一眼,推着人要起身。季书平和座五指山山一样,稳稳压着人,一点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尚雪臣推他一把,“你别蹬鼻子上脸。就你那几种花样,我还嫌你技术差呢。” 季书平被他说得皱起了眉,手已经从他衣服下摆里伸了进去,“我哪里技术差了?” 尚雪臣半歪着嘴角,扬眉瞟他一眼,又是用这样漫不经心的神情收割了人心,“你又哪里有拿得出手的技术了?” “我拿得出手的?”季书平装模做样想了一下,“不说我到底有没有能拿的出手的,制服你倒是有绝对的一招?” 尚雪臣从来把在床上没个轻重当成笑话季书平技术不到家的把柄,他可从不承认季书平有绝对制服他的一招,“我才不信呢,啊哈哈哈哈哈……季书平……你……哈哈哈哈哈哈……你个……禽兽……哈哈哈哈哈哈……” 季书平挠着尚雪臣的腰,露出平生少有的得意神情,“我说了,制服你我有绝对的一招。” 尚雪臣笑得直仰脖子,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被季书平压着还躲不开,“哈哈哈哈哈……季书平……哈哈哈哈……别…….行了……放过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了求饶,季书平才松了手,尚雪臣伸手一抹眼角泛出的泪,正准备翻脸不认人,脸色刚变,季书平的手又从他衣服下摆伸进了手,尚雪臣吓得脾气都没了,翻个身躲开,“行了,我可真是怕了你了。” 季书平笑着躺下,从背后抱着人,“我可不要你怕我,我要你爱我。” 尚雪臣虽然脸上还假意绷着,嘴角却悄悄翘起,只装作去看金鱼,他伸手摸上了鱼缸,问季书平,“鱼都喂过了吗?” 季书平把脸埋在他的后颈处,深深吸气,狠狠闻了一口才回答,“嗯,喂过了。” “那就好。水呢,水这两天有给它们换吗?” “嗯,换了。” “换水的时候,你要注意点,不要把水都给换了。金鱼会不习惯的,每次只换三分之一的水。” 季书平撑起身子看他,“你怎么关心鱼比关心我还多?” 尚雪臣瞥他一眼,“关心你太多,我可要操碎了心,还不如关心鱼呢。” 季书平听了又立马掐上了他的腰,尚雪臣知道他这是又要挠自己的痒痒肉,连忙抓住他的手,绕到自己的胸前,“我就是说说罢了。我哪里给你少了关心了,不过是太久没见着金鱼多问两句而已。你一定要小心的待它们,因为我向它们许了愿。” 季书平在他背后躺着,抓着他的手把人抱紧,“许了什么愿?” “许了你平安,许了我们长久。” 季书平的手颤了一下,尚雪臣只顾着看鱼没有感受的到。季书平又想起了邵霁说的话,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许愿,那是因为他内心的不坚定。 “你……”虽然开了口,可季书平还没组织好语言,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什么?”尚雪臣只以为季书平要和自己说平常的话题。 季书平想了想,还是只说了他昨晚做梦惊醒的事,“你昨晚又惊悸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尚雪臣听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鱼缸里的鱼,“可能是我又做噩梦了吧。” 季书平抱紧了人,亲在了他的耳后,近在咫尺的距离,尚雪臣听到他很轻的一声喊,“雪臣。” 他应了一声,“嗯。” “我从没觉得那一场绑架是糟糕的。那场绑架让在世上一直孤独一人的我意识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挣扎的活着。在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了,所以我也想当然的以为你也只有我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尚雪臣抓紧了他的手,他在这世上也只有季书平了吗?或许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他为了季书平忤逆了徐雪士的安排,做好了不计后果的准备。可他还是不想用太绝对的关系来绑住自己和季书平,因为爸爸和叔叔的前车之鉴。有时候仔细一想,他和季书平之间比照着爸爸和叔叔的关系似乎有太多的相似点,比如身份上的差距与对立,比如不那么美好的开端。想到这里尚雪臣只觉得喉管缩紧,漫上来的窒息感,以及心底的恐惧。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季书平。别说得这么绝对,我们只是在普通的谈恋爱。和所有普通恋爱着的年轻人一样,有甜蜜有争吵。你也知道,我从前把日子过的多么的混乱,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也知道我是个浪子了。对浪子来说,确立关系就是葬送自由,尤其你还追求这样的绝对。我感觉我会被你吓跑。” 季书平摸上了他的无名指,那里没有自己送给他的戒指。他知道他们现在只是在恋爱,可他一开始要的不只是这样简单的关系,他拼劲了力气让尚雪臣留下不是只为了谈一场恋爱,他要的是尚雪臣一直呆在他身边,他要的是从此以后不分离。普通的恋爱是有甜蜜有争吵,可普通的恋爱大多结局也是普通的分手了,季书平不想要这样。 “你知道我要的不仅是这样。” 尚雪臣看着鱼缸,感觉闷在水里的好像是他,他有些喘不上气。尚雪臣闭上眼又睁开了眼,看着鱼缸里的水映着灯光,一瞬间有些恍惚。 雪臣,要看烟火吗? 一瞬间他出现了幻听,尚雪臣惊慌失措的回答着,“不要!” “你怎么了?” 尚雪臣平稳了呼吸,镇定的笑着扭头看着季书平回答,“我没事。”说完又转过头去,看着鱼缸,笑容渐渐掩去。尚雪臣想起来,爸爸和叔叔多次的争吵。叔叔瘾上来的时候,总是对着爸爸哄叫着放过我这三个字。爸爸从来都只回答,你知道我要的不仅是这样。 尚雪臣看着鱼缸,过去他从没有过一段明确的关系,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他害怕明确下来的关系绑住他的这种窒息感,和当年每一个爸爸和叔叔争吵的夜晚带给他的窒息感一样。尚雪臣看着鱼缸呆呆的想,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一直都缺乏爱人的能力。只是他义无反顾去爱了季书平,现在倒行逆施的副作用都淋漓的体现在他的心底,那些恐惧与不安都在睡梦里占满。 季书平没有说话,伸手摸着他的头顶,顺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的摸,好让他平静。尚雪臣抱紧了他的胳膊,往他怀里缩。 第119章 季书平知道尚雪臣不是一个轻易能说出心里话的人,像以前从没人知道他的病,他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像现在,哪怕季书平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尚雪臣的不安,问他,他还是只简单笑着敷衍一下自己。 或许是出自不要他担心的好意,可季书平知道尚雪臣更多的是爱自找顾虑,自寻烦忧,偏偏又不愿开口。季书平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了解不到尚雪臣的心结,对他的病无从下手。 尚雪臣依偎在季书平的怀里,这让他有了安全感。季书平的胸结实宽阔,手臂揽住他,像是给他圈出了一块安全区,让他踏实放心。尚雪臣笑着抓紧季书平的手,“靠着你,我总想到靠着地下室的那扇门。” 季书平一言不发的继续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尚雪臣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提当年的事?” 季书平摇头,“没有。我也喜欢当年和你隔着一扇门聊天的光景,那是我过去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惬意时光。” 哪怕是在他被父母双方狠心抛弃的时刻,因为尚雪臣时常和他聊天,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那个阴冷的地上下室里尚有余温。 尚雪臣放下一点心来,再往他的怀里缩一缩,然后舒展一下/身体,脸上露出些许放松的表情。季书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安慰的一笑,继续伸手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只是他还是放不下,他不想被邵霁那样一个毛头小子用那么明显的敌意煽动了他,他和尚雪臣之间关系的复杂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妄加论断的,至少邵霁不可以。可季书平终究还是在意了邵霁的话。 那个毛都长不齐的混小子,为什么可以一语中的?是他擅于察言观色,还是他只是读懂了尚雪臣?明明尚雪臣不是那么好懂的人。 季书平想不通,越是想不通,越是容易钻牛角尖。想到最后,他只得出因为尚雪臣太容易牵动他的神经的结论。因为尚雪臣的不安,其实自己也感受到了,不知不觉中他也跟着尚雪臣开始惶惶不安。 “为什么?” “嗯?”尚雪臣不懂季书平问的为什么,他转头过来看着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的不安?对我们的关系这么没有信心?是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好,和你相处的方式不对还是留下你的方式不对?或许追溯的再早一点,是我们认识的方式不对? 季书平是真的后悔他们潦草的如随意揉皱过的卫生纸那样的相识方式。他对上尚雪臣的双眼,仔细看着他,要问的话在喉咙里百转千回,犹豫片刻过后,到最后只问了他,“为什么你的情绪这么容易波动?” 尚雪臣回过头继续看着茶几上的鱼缸,这要他怎么回答?他还是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蒙混过关。 季书平看他不回答,以为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于是把问题改了方向,问他,“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尝试着改一改。你不是也希望我们长久?在一起之后我才领悟到原来要一段关系长久,没有谁是可以固执的。我想可能我得改一下。比如改掉我的自私?” 尚雪臣试图轻松一下氛围,“好啊,改一改你的自私。大方一点,下次的体位我们互换一下。嗯,还有你下一次进来的时候,能够学会轻一点就好了。”他的语气听着很是轻松,轻松的像是需要果腹时说的,“季书平,我饿了。”一样。 季书平圈紧了他的腰身,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处,“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讨厌过我的自私?你总说自己是夜场浪子,会在感情里审时度势,及时抽身,在我们的这段感情里,你好像也做到了。可我觉得我和你从前那些的炮友应该不一样,毕竟像你这样爱打马虎眼的人,突然爱发起了脾气,应该是因为认真起来了,在这一点上该怎么说好呢,是说我对我们关系的自负,还是该说你给了我自负的底气?其实我知道的,虽然你喜欢和我发脾气,可这段感情里真正迁就的人是你。这样和我一比,你真是有够大方神圣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邵霁那小子,我在我们这段关系里的自负和底气突然矮了气场?” 尚雪臣皱了眉,“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因为不坦陈而出现了隔阂。” 尚雪臣轻叹一口气,“季书平,我们真的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吗?我倒宁愿你对我没轻重的来一场。还有我郑重声明,邵霁可不是我的菜。” 听他这么郑重的声明,季书平算是放下一点心来,笑着掐一把他的腰,“你放心,该来的也不会少。你知道我的没轻重可不是一场就能够了的。” 尚雪臣被他掐了腰,嗤嗤笑了一会儿,等笑完看着鱼缸,又把沉重的话题重新捡起,他握紧了季书平的手,“书平。人和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打住!” 尚雪臣翻了个白眼回头看他,“噢,又怎么了?我可是好不容易要和你认真谈话的。” 季书平撑头看他,“认真谈话的时候,不要喊我书平。这样我会觉得像是在被长辈说教。” “好好好。”尚雪臣嘴上不耐烦的应着,“你可别再给我打岔了。季书平,人和人其实是不一样的。准确点来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从前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上的定义除了觉得你是在玩我,更多的是觉得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恋爱三定论吗?没错那都是屁话,是我用来忽悠你的。怎么可能呢?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漂泊不定,说出来像是玩笑,不,比起玩笑话好像更像是一场意淫。其实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过来的,恋爱里最终看的还是人与人的差异。不是地位上的差异,是性格。我知道你彬彬有礼下面掩藏的是霸道和自私,我体会过能接受。造就这样的你,不过就是因为你没有体会过爱,尝到了就恋恋不舍。而我呢,从小被放养,其实也想着尝试着被人爱到紧抓不放。所以呢,我们俩也算是正好能拼上的拼图块儿,其他人插不进来。有你这样对我紧抓不放,我还是觉得有些开心的,我就像打满了氢气的气球,没处落脚风一吹就会飘,可你抓紧了让我不离地。还有我们俩家的渊源,合作也好,仇恨也好,我就权当是给我们俩的相爱当垫脚。其实想想我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他什么都不是,就该是缘分。” 尚雪臣扭身过来面对着季书平,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抱紧了人,“所以你不要慌张,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不要去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好吗?嗯,只是有一点我是对你没说实话,其实,我对你是有愧疚的。” 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发,“如果是关于绑架的事那就算了。” “不是。”尚雪臣抬头看着他,“你喜欢看烟花,可我不能陪你看。对此我很抱歉。” 季书平笑着用唇面贴着他的额头,“没关系。我有你就好。” “看。你不是也很迁就我。”尚雪臣笑着抱紧了人,“我觉得我以后不该再对你发脾气了。毕竟现在我们应该算是最亲近的人了。” “没关系,随你喜欢。想发就发好了。”季书平说完想了一下又反悔,“呃,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发脾气比较好。” 尚雪臣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斥为什么。季书平低头看他,“你要是不发脾气的话,大概我就能为所欲为。” “你以为不发脾气就是毫无底线吗?”尚雪臣起身弹一下季书平的额头,“想得美啊你。” 季书平把人抱着躺下,“用想的,当然是怎么美怎么来了。”说完还得伸手进衣服里扫一下尚雪臣的腰,“好了,话题结束,现在该我没轻重的来一场了。” 尚雪臣笑着躲,“别这样。有人看着呢。” 季书平一脸不懂的看向他,“谁?” 尚雪臣指指身后的鱼缸,“那么大的两双大眼泡子在背后盯着你没看见?” 季书平皱起了眉,“我发现你是把它们当亲儿子来养了。时时顾忌着它们。” 尚雪臣没理季书平的埋怨,脑内突发奇想,“唉,你说鱼也分个性的吗?比如一只鱼自私些,一只鱼大度些?” 季书平挑一下眉毛,“嗯,个性有没有我不知道,它们的共性倒是挺明显,忘性大。”说着就要去解尚雪臣的腰带,“所以它们看见不也怕,反正30秒一忘。” 尚雪臣笑着推人,“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能三十秒完事?”尚雪臣曲腿卡在季书平的两腿之间,“那你是不是得去生殖科看医生?” 季书平双手分别撑在尚雪臣的耳边,“多说无益,实践出真知。” 尚雪臣推开他,“你别想。床以外我不做。我反正是不能给你一点越界的机会,不然下次你要求更多。” 季书平失望的躺上尚雪臣的胸口,“你什么夜场浪子,胆子这么小?” 尚雪臣翘着嘴角,“我不以场地刺激取胜,说多少遍了,我是技术流。”他看向鱼缸里的两条鱼正悠然自得的摆尾。尚雪臣轻推一把季书平的肩膀,“唉,养这么久,好歹给它俩取名区分一下。” 季书平叹口气,觉得尚雪臣就是对鱼比对自己上心,“嗯,小一,小二。” 尚雪臣颇为不满的拍了季书平后背一巴掌,“什么啊,这么敷衍?!” “你真当他们是你儿子?两条笨鱼?” 尚雪臣捧起季书平的脸,靠在季书平的耳边,轻声和他咬耳朵。说完躺下笑着挑/逗季书平,季书平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鱼,“尾巴没黑点的那个叫小雪,尾巴有黑点的叫小臣。” “怎么都拿我的名字取?” 季书平低头咬上尚雪臣的耳朵,“就当是你生的。” 尚雪臣欲拿手挡住季书平,没料到被季书平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刚刚不是说好了的,取好了名字就让我为所欲为?” 尚雪臣眼神四瞟的开始寻找借口,正好看到茶几上季书平摞了一叠的文件,“我又没说不行。可你也得先把带回来的文件解决一下吧。” 季书平看出了这拙劣的借口,也不为难他,起身拿过桌面上的文件,顺带从茶几下面拿出他许久未戴的眼镜。 尚雪臣懒得起身,仍是躺着,伸一只脚跷在季书平的大腿上。季书平戴上眼镜看他一眼,拿着文件在他不安分的腿上扫一扫,随后就投入着看起了文件。 尚雪臣倒是有段时间没看见季书平戴眼镜了,他知道季书平看起文件来总是专心,可久违的看见戴眼镜的季书平,分明是他找着借口躲避,眼下突然又来了兴趣,他用小腿蹭一蹭季书平的大腿,“你看什么呢?” 季书平卷起文件抽一下尚雪臣不安分的腿,“别闹。是你让我看的文件。” 季书平打的不重,可尚雪臣还是要装模做样的扭着身子躲,然后嘴里装疼的发出声音,“啊哦。” 这一声里的故意,季书平不是听不出来,抬手推一把眼镜才看向躺着的人,“闲了?” 尚雪臣笑着用脚趾勾一勾季书平的大腿,若有似无的碰一碰季书平的腿间,不说话只拧着腰的看人。 季书平坏笑一声,透过镜片看他。尚雪臣被他扫这一眼,一时忘了分寸,直接踩上季书平的裆间,他实在有些想念季书平戴起眼镜一副人模狗样。季书平倒是坐得住,捏一捏尚雪臣的小腿肚,时不时的拿眼看他,直接把人给捏软。等到尚雪臣踩着他的大腿根要他快来的时候,季书平再不急不缓的分出手里的文件,“要是闲了那就一起帮我看文件。” 尚雪臣变了脸,这分明就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推三阻四,他自己在心里嘀咕着搞得谁上赶子的请你似的。伸手毫不客气的抽走季书平手里的文件,躺着看,就当是打发时光,“季书平,没想到你花样还挺多。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无端端的戴什么眼镜,就是故意在我面前变幅样子,来撩我。”尚雪臣抬头看他,“你怎么就这么拿得准?就那么有把握知道我会对你这幅样子上钩?” 季书平安稳坐着,不去管尚雪臣随意踩着他大腿的脚,连看都不看尚雪臣一眼了,只低头仔细看文件,“刚认识的时候,你不就是冲着我这幅样子才来故意勾/引的。” 尚雪臣入迷看着季书平西装革履衬身,金丝眼镜架鼻梁,显得他的鼻梁和眉骨尤其的好看,“也是,当初就你这幅禁欲的样子勾的我。我当时就好奇,这人装的这么深,情迷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季书平忍着笑,要是这会儿得意忘形的笑起来,他做的勾/引尚雪臣的功夫都得功亏一篑,任尚雪臣的脚怎么在他腿上撩拨都不为所动,摸上他的脚背让他安分,清冷的飘出一句,“别闹,先看文件。” 就是要让这会儿正勾着自己的人越是尝不到,心底越躁动,季书平太摸得准尚雪臣了。尚雪臣见他无动于衷,佯装着呜咽一声倒下。 尚雪臣百无聊赖看了一两页之后,他才想起问季书平,“这都是什么?” “供应商。之前活动的物料都是从这几家定的。” 听季书平这么说,尚雪臣这才严肃起来,季书平这是在调查徐雪士说的药品从他们公司活动上流出去的事情。 俩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各自看着手里的文件。客厅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啊!”尚雪臣一声大叫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季书平扭头看他,“怎么了?” 尚雪臣伸手指着物料文件上的一行字,“这个徐主管长什么样子?” “徐主管?”季书平警惕的眯起眼,“你对秃头中年的男性也感兴趣?” 尚雪臣拿脚蹬他,“说什么呢你,我品味会这么差吗?等等,你说他秃头?”尚雪臣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很秃?” 季书平弄不懂他为什么执着于秃头这件事,“嗯,秃的很别致。” 尚雪臣举着手里的文件,把自己看到地方指给季书平看,“这个徐主管采购的花是幸福花店里的。我今天去花店打探过了,这店里的花都供的高价,采购员可以从他那里拿回购,走的时候有个秃头进花店要账,好像就是你公司的徐主管。药品会不会是幸福花店带去活动会场的?文婷墓前的花也是在这个花店里买的。” 季书平想起今早到公司,徐主管正和周媛有冲突,难道又是周媛?季书平看着尚雪臣手里的文件,“花是花店负责送去会场的。你去打探一下他们的送货是不是外包的,谁负责。” “嗯。”尚雪臣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季书平抽走他手里的文件,捏一捏他的手,“别想太多了。事情都能解决掉的。文件上的问题找出来了,我想我可以不用在看了,你现在还有兴趣吗?” 尚雪臣坏笑着看他,“季书平,你说戴着眼镜接吻会不会磕到?” 眼镜没滑到鼻尖,可季书平偏要去推这么一下,“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好像有戴过眼镜和你接吻。而且你那时候吻得很不客气。” 尚雪臣一把揪过季书平的领带,迫使人到他面前来,脚掌揉着他的腿根,“我现在才发现,吻得不客气那都是因为你戴眼镜的样子更让我来劲。” 季书平笑一声,手臂绕过他的腿弯抬起,“你要是喜欢,今晚就这样配合你。” 尚雪臣揪着他的领带往后躺,“我还就喜欢你人模狗样的。” 季书平勾着嘴角弯下腰,把抬起尚雪臣的那只腿带上了肩头,“事后你可别骂我人面兽心。” 第120章 雪臣,要看烟火吗? 尚雪臣叹一口气,他明确的知道这是在梦里,可是他不知道该要怎么醒过来,“够了,叔叔,能不能别再给我这个噩梦了?”语气不躁怒,商量的口吻里带着无奈,是梦境重复无数次的结果。只是他有段时间没再做这个梦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 尚雪臣觉得自己有些累,说不出的那种累。他只有随意找个地方席地而坐,耸一耸肩膀,抬头看天,“好吧,那告诉我怎么醒过来。”没人回答,尚雪臣低下了头,叹气,“到底要我怎么做?我还要怎么做,你倒是说啊,成天出现在我梦里算什么?爸爸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你是觉得这样不够解气,所以才来折磨我?明明那时候不是说好,可以逃走过平凡的日子吗?” “那是做完最后一单才能逃走。可是最后一单没有完成。” 尚雪臣撑着头,“那可是季书平。” “要不是因为这最后一单,要不是因为这最后一单,要不是因为这最后一单……” 尚雪臣被念的头痛,“所以呢?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因为这最后一单,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们应该在海外过上了最平凡的日子。” 尚雪臣愣住,无力的说着,“那可是季书平。怎么可以,那可是季书平……” 耳边环绕着的都是“要不是因为这最后一单”这句话,尚雪臣垂下头,捂住了耳朵,“够了,你别再说了。我不可能像你那样,杀死心爱的人,我和你不同,我没嗑药,我虽然有病,可是我病情稳定,你不应该教我那些看人的本领,我不应该去学你,不不不,我和你不同,我和你不同,我和你不同…….” 尚雪臣紧捂着耳朵,试图隔绝那声音从自己的耳朵钻进脑里,嘴里重复着“我和你不同”来试图抵抗。 有人走到尚雪臣的面前,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皮鞋。尚雪臣抬头先是惊讶,后是笑脸的对上那人,满心的安全感,他笑着抬头看自己面前的人,“季书平,你来了。” 季书平笑着看他,却不伸手,敛去笑容之后,问他,“要看烟火吗?尚雪臣。” 尚雪臣惊恐的睁了眼,急促的喘两口气,看到正平躺在他身边的季书平。他又准备像往常那样伸手抓住季书平的胳膊,为了确认这是否为真实,都要把指甲紧紧扣进季书平的皮肉里,可这次不同,这次尚雪臣朝季书平伸了手,还没碰到人,像是突然反悔,及时收了手。动作极快,生怕烫到自己的手。 他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嘴里反复安慰着,“没关系,只是做梦,只是做梦。” 似乎躺着安慰并没有太大的功效,他坐起了身,拍着自己的胸口,“没关系,只是梦罢了,只是梦而已。” 可这个噩梦像是某种预兆。尚雪臣抚胸口的手一顿,回头看着正睡着的季书平,“书……” 他原本想喊季书平,因为他害怕。可看着季书平疲惫的脸,他实在是不忍心,他想季书平最近应该也挺累的吧。只好自己偷偷下了床,够着床头的浴袍披上了身,脚刚一落地直起身,尚雪臣的脸就半皱着倒吸气,扶着腰转脸再去看睡着的季书平,“可真是用力够猛的啊。” 尚雪臣扶着腰摇头笑着,笑没一会儿,脸上表情又逐渐凝固,都折腾的这么狠了,他还是会被噩梦惊醒,他的睡眠真是有够差的了。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尚雪臣看一眼窗外漆黑的天,又低下了头。酒?或许酒可以帮他。 尚雪臣想到了酒,好像终于有了解救的办法,扣紧了腰间的浴袍带,遮住胸前大半的粉紫痕迹,抬脚就要赶去厨房寻求他唯一依托的治疗噩梦的有效药。 季书平翻过了身,带着身上的被子发出了声响,刚要抬脚的尚雪臣惊了一下,回头看一眼紧闭双眼的季书平,他答应过季书平不再依赖酒精的。尚雪臣咽咽口水,一时难以抉择,最后还是失眠的痛苦驱赶了理性,他看着床上的季书平,小声的说,“我只喝一口,就一口。” 尚雪臣暗自下定决心,他只喝一小口的酒,就当是为了助眠。说服了自己,就要轻手轻脚的出了房,走出两步,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内心挣扎两下,转身回到床边,把自己的枕头竖放着挨到了季书平的手边。睡梦中的季书平感觉到了,伸手就抱紧了枕头。 尚雪臣秉着呼吸,看到季书平抱紧了枕头,才长呼一口气,这样季书平就不会因为摸不到人而中途醒来。尚雪臣放心的帮季书平盖好被子,踮着脚尖的走下了楼。 打开冰箱的时候,冰箱里的照明,照亮了尚雪臣豁然开朗的脸。尚雪臣看着冰箱里整齐排列的啤酒,内心终于有了一丝轻松,那是他解脱的办法,帮他从噩梦里解脱,好让他一夜无梦安稳的呆在季书平的身边睡着。 尚雪臣伸手摸上啤酒罐,手心里的冰凉让他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向季书平承诺过的。如果这样出尔反尔,是不是说明自己对季书平许下的任何一个诺言都不值得被信任?尚雪臣垂了眸,抬头看见冰箱里的啤酒,可他不依赖着酒精,就只能依赖季书平。只有季书平摸着他后脑勺,给他拍着背的时候,他才能像个孩子一样被哄着入睡。 他分明看出了季书平脸上的疲惫,天天这样哄实在是太累人了。而且只有酒精能让他达到无梦沉睡,季书平虽然能哄着他入睡,可他总睡得不踏实,然后梦重复着来,梦到最后总是季书平的脸,这让他感到害怕。 尚雪臣皱紧了眉毛,握紧了冰箱里的啤酒罐,冰箱里的冷气钻过袖口直往他胸前逼。他在心里挣扎了两个来回,终于长叹一口气的收了手,关上冰箱门前又多看了那一排啤酒两眼,最后才闭紧了眼,狠狠砸上了冰箱门。 他站在冰箱前,捏紧了拳头,他不能失约,尤其是对季书平。还有他不能像叔叔那样,药物也好,酒精也好,他都不想成瘾。 尚雪臣往后退了两步,靠上了吧台,垂头伸手圈紧了自己的手臂,张嘴试图鼓励一下自己,“你做的很好了。” “没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尚雪臣听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拉进了熟悉的怀里。他靠上了季书平的肩膀,一时之间只感到惊喜,只是表情还没及时做出反应,一副呆愣的样子看着季书平,“你怎么醒了?” 季书平伸手摸上他的后脑勺,“你以为我分不出你和枕头的触感有什么分别吗?” 直到这时尚雪臣才笑了出来,伸手抱住了季书平,“我不想吵醒你。我不想你很累。” “我没有觉得哪里累。”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可是你的黑眼圈快挂到下巴了。” 季书平又要伸手去掐尚雪臣的腰,尚雪臣机灵的躲开了,“可别,我腰都要快被你折腾断了。” 季书平想想放过了他,看一眼冰箱,“我是不是把你给逼的太紧了?” 尚雪臣蹭着他的胸口,摇着头,“没有。”说完又想了一下,抬头看着季书平,“不过,我觉得你得和我一起戒。” 季书平摸着他的脑袋,“我又有什么好戒的?” 尚雪臣挑眉看他,“冰激凌。”季书平眼神直躲,尚雪臣捏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躲,“也得让你知道戒掉一样东西的辛苦。而且你最近冰激凌有点吃太多了吧。” 季书平不发一声,尚雪臣只是和他开个玩笑,靠在他的胸口,“我只和你开个玩笑,戒是不用真的戒。不过要你选,我和冰激凌,你选哪一个。” 季书平拍拍他的腰,“走吧,回去睡觉。我给你揉腰。” “季书平!”尚雪臣哪里听不出来季书平的搪塞,他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冰激凌,“我现在就要喝酒。还要糟蹋光你的冰激凌。” 季书平看着张牙舞爪往冰箱去的尚雪臣,直接弯腰把人扛在了肩膀,“走吧。回去睡觉。” 尚雪臣倒挂着叫嚣,“季书平!放我下来!我要脑充血了。” 季书平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把人放下肯定是自找罪受。由着肩上的尚雪臣哀嚎着,自己反正是一声不吭的把人扛上了楼。尚雪臣一路从厨房大吼大叫着被扛回了房间,“季书平,你个王八蛋,你个季世美,翻脸不认人,哄我上床就花样百出,结果我还比不上个冰激凌!行,季书平,我算是见到了你的真心,我他妈下次再被你哄上床,我我我,我就……” 尚雪臣还没想好能够镇住季书平的狠话,就又被季书平丢上了床。他在床上弹一下,立马扶住了腰,嘴里怒喊着,“季书平!你想直接折断我的腰是不是!” 季书平拉着被子压住了尚雪臣,问他,“你现在已经又在我床上了。按你刚刚说的,你就要怎样?” 尚雪臣气不过就要曲腿顶他的小腹,却别季书平用膝盖顺势顶开了腿,尚雪臣瞪他一眼,“我腰都快没知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被你折成那样,明天都要上医院看看是不是腰间盘突出了!” 季书平笑着松开了他,尚雪臣白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以显示自己不愿和他说话的决心。季书平笑一笑,拉开了被子躺进去,从背后抱住了人。尚雪臣不乐意的拱了背后人两下,可还是因为季书平给他揉腰揉得舒服在他怀里安分了下来。 季书平的两只手都没闲着,一只手给尚雪臣在腰侧上揉着,一只手摸着他的后脑勺,好哄他入睡。可这次尚雪臣明显轻易不入睡,揪住季书平的错处反复的念,“我和冰激凌,你选谁?” “你和香菜,我选你。” “废话!”尚雪臣又拱起屁股,怼一下季书平的小腹,“明摆着谁都不愿意选香菜。你要是再避重就轻,从今往后我的人生里,你可连香菜都比不上了。” 季书平没了声,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示意揉腰的动作别停。 “我从头问你一遍。我和泡泡糖,你选谁?” “选你。” “我和蓝莓果酱,你选谁?” “选你。” “我和甜虾,你选谁?” “选你。” “我和冰激凌,你选谁。” “……” “季书平!” 季书平禁不起自己的耳膜一晚上得承受这么多,闭着眼痛苦的一番抉择,“嗯,选你。” 尚雪臣满意的回过头去,“算你识时务。” 解了一桩心事,又被季书平揉着腰,摸着头,尚雪臣的上下眼皮开始要打架,终于经受不住闭上了眼。季书平看他重又睡下,终于舒了口气,紧跟着闭眼,抱紧了人在他背后轻身说着,“傻瓜,我只是逗你玩。你在我这里,无论何时都是优先项。” 第二天早晨,尚雪臣睡得正香,听见闹钟响,先是烦躁的把枕头盖上了自己的脸,没能再有个回笼觉,就立马在床上弹坐起身,“糟了!” 季书平的衬衫正解着怀,领带挂在脖子上,他看着一惊一乍的尚雪臣,“是我忘了关闹钟吵着你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尚雪臣看季书平是准备要上班的装束,从床的另一边爬过来,帮他把衬衫扣子一一扣好。季书平则自然的抬手给他压翘起的头发,“你刚刚说什么糟了?” “我本来是想和你之前那次在我那里的时候一样,凌晨起床偷偷溜走的,以防康叔看到。现在睡过头了。” 季书平笑他,“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康叔才不会闲得进来一间间房的查看,你只要安生呆着,别给他看到就行。就算他真进来查房了,你不是也可以躲进阁楼里?这阁楼康叔不知道。” 尚雪臣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躺下,“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也得像你那样凌晨溜走呢,搞得我是来偷情的一样。” 季书平看一眼自己的领带,“领带不帮我系好吗?” 尚雪臣裹上被子翻个身,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话刚落,季书平就冲了上来直接搔痒,尚雪臣大清早的直接大笑两声,直接把自己给笑精神了,“哈哈哈哈哈,季书平,别。”等季书平一松手,尚雪臣坐起身抹一把也不知道是犯困流的泪,还是被季书平哈痒流出来的泪,坐在床上摆出老态龙钟的样子,“书平,不是我说你。你这就不对了。扰人清梦等于杀人父母,你知不知道起床气是会造成一个人反社会的?” 季书平不想和他扯皮,只伸手指指自己的领带。 “真是服了你了。”尚雪臣半跪在床,伸手给季书平系领带,“你说说你,好好的两只手能不能做到自力更生?你小时候的红领巾难道都是你妈给你系的?” 季书平垂了眼睛,“我小时候的红领巾没人给我系。” 尚雪臣伸手一拍他肩膀,“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惯用的把戏。同情在我这里不好使了已经。” 季书平收起可怜,抬头看他,“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 尚雪臣正绕着领带,“还情趣呢,我昨晚都把情趣烧光了。谁闲得被人干了快直不起身,第二天还起个大早就为了给人系个领带,受虐吗不是。” 季书平还希冀着一点电视上新婚夫妇的和谐,“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蜜月里的夫妇吗?” 尚雪臣眯眼看着季书平,“知道现在离婚率为什么这么居高不下吗。就是因为前期无聊的事情做的太多,前面营造的多甜蜜,到后面被戳穿的现实就有多无法接受。”尚雪臣系好了领带一拍季书平的胸口,“行了,快去上班吧你。” 季书平还要过来要个早安吻,尚雪臣无情的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别做无聊的事。我可是刚醒没刷牙。” 季书平一大早的生活满意度就直线下降,认清现实的转身要走,却又被尚雪臣拉住了领带扭回了头。迎面就是尚雪臣的一个吻。 尚雪臣吻完睁开了眼,笑着抚平季书平的领带,“快去上班吧。” 季书平有些意犹未尽,可早晨实在是不会给你多余时间做再近一步的打算,他只有笑着摸一摸尚雪臣的头顶翘起的头发,“晚上见。” 尚雪臣笑着回,“好,晚上见。” 第121章 季书平早起上班去了,还在床上躺着的尚雪臣之前被季书平挠了痒,一点都没了睡意,裹着被子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等到日上三竿,尚雪臣估摸着康叔应该不会无聊到在门口蹲点,起身随意收拾了两下就准备往花店去打听。 季书平到了公司,办公室门口周媛的位置正空着,看样子是还没来。季书平看了周媛的办公桌一眼,想起昨天徐主管和周媛吵架的事情,难道徐主管吃的回扣也和周媛有关? 季书平带着心思进了办公室,刚一落座就拨内线打电话给了行政,“报我名字,去大厦的物业那里要一份保安的值班表过来。” 这栋大楼在季氏名下,报上季书平的名字,物业那边一定二话不说东西照给不误。吩咐完了人事,季书平又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周媛的背景还是查不到吗?” “有点难以下手。” “行,这件事你暂且搁置。你把邵氏的新夫人过去的行迹查一查。这人出现的太突然了。” “好。” 挂了电话,季书平又习惯性的抬头去看桌面,那里原本摆着一罐弹珠。他一抬头看着干净的桌面,这才想起那罐弹珠已经给了尚雪臣。 季书平对着干净的桌面叹一口气,“让你拿着东西去哄人上床,好了,现在自己拿什么来护眼,打发时间。也不知道尚雪臣现在在干什么?” 到了花店里的尚雪臣对着搬花路过的店员打了一个喷嚏,一个喷嚏响得花都跟着抖了一下。搬花路过的店员听到回头看了尚雪臣一眼,“是不是感冒?” 尚雪臣觉得自己体质还没差到这地步,“不是吧。应该是你经过,花粉引的。” 店员伸手摸摸自己怀里的花,“你来几次都没见你因为花打过喷嚏,可别把帽子扣我花上。估计啊是有人想你想的,这才好大一个喷嚏出来。” 尚雪臣伸出食指摸摸鼻子,再使劲吸气,被店员这么一说,就觉得会不会是季书平在想他。 花店的老板恰好这时进了店,瞅见尚雪臣就立在店中央,笑着上前又要和尚雪臣握手。尚雪臣实在烦透了这样握手来握手去的,尤其这王老板还总是抓着他不放,想想他就有点不乐意应付。 可没法,为了打探消息,他还是得挂着笑脸继续和这王老板周旋。 “王老板真是个大忙人,我每次来您都不在。” 王老板抓着尚雪臣的不放,笑着看他,“还好没错过。这不你前脚来,我后脚就到吗。说明我们就不是该错过的缘分。” 尚雪臣听了这话里的暗示,心里直犯恶心,使劲儿抽回了手。王老板没在意,进了办公室,尚雪臣跟在他后头。一进门王老板就问他,“是想好再我这儿订花了?” 尚雪臣仍旧笑着坐下,“也得弄着几家差不多的比价可我上头看一眼,我才能定呢。” 王老板笑着答,“这有什么,比我这贵了都多了去了。你要是觉得定价贵了,我把花价降一降,都算在运输费里头。” “运输?”尚雪臣想起季书平昨天照会他的话,“你们家花店的运输是自己包的,还是外包?” “哦,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熟人介绍的。” “熟人?”尚雪臣还想继续往下问,可又怕问的过于直接了,一时之间也没想个应对出来。没想到那王老板倒是自己先说出来了,“是菲菲餐饮连锁公司那边介绍来的运货的。唉,你正好和你老板说一声,菲菲餐饮连锁公司的花都是从我们这儿定的,店铺软装里的花饰都是我们店里出的。你老板听了肯定也觉得从我们家订花有牌面。我也不瞒着你,为了做她家的生意,我也走了不少关系,这不为了给拉关系的人面子也用了她家跑货的人。” “餐饮连锁公司?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王老板笑着叼起一根烟,“老弟这就是你消息不够灵通了。那可是邵夫人开的公司。” “邵夫人?邵氏的那位?” “可不就是她。她最近时常出来活动,花都是从我这里订的,之前她办音乐会的花,还有事后的庆贺派对,都是我这里送过去的花。还好我消息灵通,一早通过沈家摸出来了这位藏着的邵夫人,提前打好了关系。” 邵夫人?这倒是在尚雪臣的意料之外。他正出神的想着事情,那头王老板已经悄悄的凑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要是这事谈成了对我俩都有好处。到时候我请老弟出去喝一杯?不知道老弟平常都爱去哪里消遣?” 尚雪臣皱了眉,他还想呢,这王老板怎么一股脑都把话和自己说清,原来不是为了拿他的生意路数出来炫耀,是想着从自己身上侃油。尚雪臣笑着抖了下肩,“别,王老板,我家里管得严,不让我喝酒,不然回去让我跪榴莲。” “你?”王老板上下打量着尚雪臣,“结婚了?” 尚雪臣只和他打着马虎眼,“可不是吗,我年纪也不小了,我爸就盼着我结婚,这不今年就结了吗。” 他这样说,王老板像是不信,“我怎么没见你戴过戒指?” 结不结婚还得和你交待吗?尚雪臣心里直嘀咕,面上却是笑着翻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不在这呢吗。我这人老丢三落四的,干脆收钱包里了。” 王老板眯眼看着尚雪臣把戒指戴上了左手无名指上,笑着说,“这戒指可是不便宜。看来老弟没少在工作上下功夫。供着房呢吗?” “正还贷呢。其实王老板,房贷压死个人,我也想赚点小外快,不然您这儿定价这么贵,我也不会还多跑几趟过来。是钱谁不想要啊。” 王老板贼心不死,即便看着尚雪臣套上了戒指,可看着尚雪臣的这张脸借机占点小便宜也是够让人开心的了,于是又靠上前来非得挤着尚雪臣坐,“老弟,房贷压力大我也是知道的。我那时候创业也是这么走过来的。那传媒公司的主管为了房贷急秃了头,可不就靠着吃回扣缓劲儿吗?” “急秃了头?”尚雪臣想着应该是季书平公司里的那位,“这房贷压力这么大,我估摸着自己再还个两年,也快秃了。” “你要是秃了头,可就对不起你这张脸了。再说了,”王老板看一眼尚雪臣手上的戒指,“你买得起这戒指,我看你也不用太愁。除非买的地儿太好了。” 尚雪臣只嘿嘿干笑个两声,又问起,“那天我从你这儿出来,看到个秃头的人急匆匆的过来,他这是来干嘛的?” 王老板听了脸上显露出一点不高兴,“谁知道他干什么的?一会儿说有人知道了要讹他,质问是不是我不乐意给钱故意这么做的。我虽然生意会耍点手段,可该给的钱一分不少。他听了直接在我这儿把账给结清走了。” “这样啊。那你和他合作,他也是像我这样自己找来的?” 王老板听了警惕的看他一眼,尚雪臣只笑着说,“不愿说也不用摆个嫌弃的样子啊,咱这不是在闲聊呢吗。”说着低头去喝茶。 “反正生意上的事儿不就这几种,不是自己上门去找业务,就是各种酒局上认识的。” “嗯,也是也是。”尚雪臣听王老板这么敷衍,就知道徐主管的事好像有些蹊跷。尚雪臣心里还琢磨着季书平公司里的那点事,都没留神那王老板的手已经滑溜到他腰上了。等王老板要勾住他的腰,尚雪臣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我差点都忘了,老板让我给他保养车来着。那王老板,我们下次再好好聊。” 尚雪臣说完急忙放下手里的杯子,逃似的出了办公室的人。留王老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连客套道别都来不及说一句,等他张了嘴,尚雪臣早不见了人影,只能对着办公室半开的门骂一句,“鬼精着呢。” 尚雪臣这边刚从办公室里逃出来,迎面又撞上了早上一直在搬花的店员。差点没撞掉店员怀里的花,“唉~小心点,这搬花呢。” 尚雪臣伸手帮忙稳住了花,嘴里直道歉,“不好意思啊,着急赶路没注意。”抬头再一看搬花的店员,“你这都搬了一早上了。搬来搬去的干嘛呢?” 店员抱着花就要往外走,“合作的一家店今天正好催送货的过来取花了。” 尚雪臣听了,眼珠都不用转心里立马来了主意,装着给店员带把手的样子,“我看你搬的这盆还挺沉的,我帮你一块儿搬到车上去吧。” 店员也只嘴上和他客气,“那怎么好意思。” 尚雪臣冲他撩一下眼皮,又使出自己平常在夜店里用惯了的把戏,“举手之劳。” 店员没再说什么,低头红脸的和尚雪臣一同把花往店外停着的面包车上搬。等搬到面包车旁边,尚雪臣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瞧,“这车是要往哪儿送?” “这车一路要跑好多地方呢。”店员正想着和尚雪臣延伸一下话题,转眼又看见他手上戴着带的戒指,立马挂下了脸。尚雪臣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扭头看人,问他,“所以到底是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店员说完扭过脸去一副不想在搭理尚雪臣的样子。 尚雪臣正奇怪着呢,低头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这戒指也真是,有时救他命,有时坑他运,和季书平一个德行。尚雪臣连忙摘了戒指收好,再抬头时就看见从车的另一边绕出来一个中年壮汉,肚大脸油的,尚雪臣总觉得看着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壮汉斜叼着一根烟走到花店店员面前,吊儿郎当的问一句,“齐了?” 店员看着也不是很待见他的样子,随意丢下一句,“行了。送走吧。”然后转身回了店里,也没和尚雪臣再多说几句。 尚雪臣没从店员嘴里问出个什么,转脸还想和这壮汉套个近乎,可那壮汉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上了车。尚雪臣看了一眼车牌号,回头赶忙开上了自己新买的大众车紧紧跟上。 跟车这一方面尚雪臣向来自信,而且他买的车大街上到处都是,最是不起眼。他只要看准了前面的那辆面包车,和他隔上一两辆车就能不引人怀疑。况且尚雪臣看那人也不是一副警惕性很高的样子。 尚雪臣远远跟着车,开车的时候又不禁在想,这人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这件事尚雪臣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个头绪,等前头面包车停下的时候,尚雪臣也找准了不起眼的位置停下了。一停下,尚雪臣就从车窗里往外看着周围环境,砖街红楼,怎么看着都眼熟。虽然觉得眼熟,可尚雪臣的记性时好时差的,只能依靠着定位来看究竟停在了什么地方。 跟车系统的导航定位下来,尚雪臣看着还有点不太相信,等拿出手机再一定位,尚雪臣再去看窗外街景,他就觉得自己该立马去找季书平商量一下,导航上的定位明确显示的就是那家乌斯怀亚的咖啡馆,只是现在停车的地方是那家咖啡馆背面的那条街所以尚雪臣竟一时没想得起来。 尚雪臣打响了车,就要掉头去找季书平。可他略微一想,又觉得说不定只是巧合,季书平难免又要和自己说别多想。尚雪臣熄火下车,还是要先自己探出点可靠的消息,到时候再去找季书平商量。 咖啡馆里正好有人从后门出来到面包车旁边搬花。尚雪臣也不遮掩大方笑着上前招呼,“嘿,还记得我吗?” 搬花的人抬头看他一眼,“你是?” “哦,我上次来这儿买过蛋糕。我朋友吃着很喜欢,我就想再来买一次,就是忘记了位置,跟着导航走到这儿,半天也没找着个大门。” “哦,这是后街。你绕到前街从前门进去。” “又是一段路,能让我直接从后门进去不?” 那人搬起了花直接就要进房,“那哪儿行啊,这里是后厨,闲人免进。” 尚雪臣笑一笑,“那好,不难为你,我绕一绕。”说完假装转身继续朝前走,走没两步就听到背后的人的对话。 “店里冰不够了。店主说是让你赶紧送冰过来,不然蛋糕得坏了。” 尚雪臣听到这句话之后,插着口袋继续往前走着,心里却在琢磨做蛋糕要冰干什么?不是该咖啡里加冰的吗? 他边走边琢磨,没一会儿绕到前门进去,一进门还是上次招待他的女服务员上前来。尚雪臣也没等她开口,他就直接张嘴,“打包一份芝士蛋糕带走。” 女服务员听了一点头,笑着转身要进厨房里去,尚雪臣又开始无聊的在店里乱逛,看到冰柜又冲着女服员的背影喊,“再多给我多打包一份冰激凌蛋糕,多淋一些蓝莓果酱。” 女服务员笑着回头对尚雪臣说一声“好”复又转身继续往厨房里走。 尚雪臣沿着玻璃柜一样样的看过去,就当是打发时间,走了一半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他愣愣站在玻璃柜前看着里面的巧克力蛋糕,下面的标牌上写着苦尽甘来四个字,周媛有买过这蛋糕。 蛋糕没冰要坏了?尚雪臣看着面前的巧克力蛋糕撑起了下巴,有人看他站在玻璃柜前发呆,上前来问,“先生是想要这蛋糕吗?” 尚雪臣摇摇头,“随便看看而已。”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奇怪,怎么自己看一会儿那蛋糕就有人赶忙上来催着问? 蛋糕没冰要坏了? 尚雪臣顿一下脚步,立在原地,又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店里,赶忙低头装作又对柜子里的蛋糕感兴趣的样子。他在店里走走停停,只装作研究蛋糕的样子,心里却有些着急着定的蛋糕怎么还没好。 掩住心里的焦急好半天,两份蛋糕终于打包好出来了。尚雪臣给了钱,立马出了这间咖啡馆。绕到后街准备回到自己车上,其间还小心注意着背后有没有人跟着自己。等上了车,开车出了这条街,他才呼出一口气。 他想自己要是没猜错,那人刚刚开口要的冰应该就是药,还有那店里那份奇怪的“苦尽甘来”,分明就是毒蛋糕。 第122章 尚雪臣坐在车里,扭头看摆在副驾驶位上的两份蛋糕。难怪那个巧克力蛋糕的口感那么的诡异,苦的那一圈是为了遮味道,中间甜的那一点才是藏在里面的药。当时尚雪臣尝过,齐梁也尝过,都没有出现什么反应,所以蛋糕里的剂量应该不大,只是摆出来给买药的人做信号。 这药是他爸当年制出来的那一份吗?还是他只是碰巧撞见了一个以咖啡店做遮掩的毒窟?尚雪臣隐隐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毕竟这家店好像还和文婷有关。 徐雪士说药是从季书平公司承办的活动上流出去的。是不是只要去找季书平看一下活动上的点心供应是不是这家咖啡馆承包的就能确定这家咖啡馆的确是脱不了干系的? 尚雪臣打定了主意要去找季书平核对以往活动上的食物供应,开车转出这个巷口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蛋糕,只是稍微一分神,就不知道和哪里窜出来的小轿车蹭上了。 “这可是新买的车啊。”尚雪臣正心疼,抬头去看到底是什么车蹭到了他,这一看就觉得车牌号眼熟得很,眯眼又仔细看了一下,尚雪臣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周哥的车吗? 尚雪臣下了车正想问周哥他怎么在这里,那头周哥也捂着脖子装成一副撞到后脑勺的样子从车里下来了。 “你怎么开的车?我这都脑震荡了。” 尚雪臣看他一眼,只说着,“行了,别装了。睁眼看看是我?” 周哥立马撒手直起了腰,“怎么是你,你开的谁的车?还有你怎么在这里?”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尚雪臣避重就轻躲开了周哥问他车的事儿。 “我?我跟着杭清来的。” “杭清?我从这条街出来的,没看到人。” “哦。那算了吧。”尚雪臣眼看周哥又把目光往他的黑色大众车上投,连忙上前抓住了周哥,“你也忙一天了,要不咱俩一块儿去吃饭吧?” 周哥又被尚雪臣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吃什么?” “全家桶吧。肯德基就在对街呢。” 尚雪臣拽着周哥要往对街的肯德基走,还没抬脚呢,又有车撞上了周哥停路边的车的车屁股。周哥大叫着上前,“唉,你怎么开车的?” 尚雪臣在原地站着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给周哥帮腔让他好讹人家一笔,可他又想到上次自己因为把城管推到河里进了局子,连累了季书平跑来,他这次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在旁边呆着。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两辆车堵路口了,我没能绕开……周哥?怎么是你?” 尚雪臣正低头发呆呢,听到声音立马抬头看着刚从车上下来的人,“齐梁?” 齐梁听到有人喊他,才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尚雪臣,看到也是先惊讶了一番,“雪臣?” 周哥又把捂脖子的手放下,“得,今天反正是谁都敲不到。什么兆头啊这是?” 尚雪臣走到齐梁面前,转头对周哥说着,“你车送去修,回头我给你报销。”说完又转脸过来看着齐梁,“你怎么在这里?走这条路不到你酒吧啊?” “尚,你这是发达了啊,现在真是够大方的。”周哥还高兴着自己修车有报销了呢,喊完又立马闭上了嘴,他想到前两天经过尚雪臣现在正住着的房子正好尿急上去撒尿,结果在房门口看见了一只男士皮鞋。 尚雪臣只顾着齐梁倒是没在意身后的周哥说了什么。 “我……” 齐梁没办法说出口,他这是刚从墓园回来的,他去看了文婷。 齐梁和尚雪臣从游乐园回来之后,和沈傲开始了冷战,这是从没有过的。他原以为沈傲要大声质问自己,然后免不了一场皮肉之苦,可是没有。他分明感受到了沈傲掐上了自己的脖子,使了劲儿,齐梁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等着。可等到最后沈傲却是松了手。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沈傲了。 后来的几天齐梁都没在见到沈傲,齐梁嘴上虽然说着要重新开始,可心里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放下的。几晚的辗转难眠,他还是决定再去文婷的墓前看一看。 带着花去到文婷墓前的时候,齐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着。从太阳斜挂在东边际线站到太阳挂到头顶当空,齐梁一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还是文婷十几岁时的样子,他们也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文婷向他诉说着痛苦,他告诉了文婷自己最深的秘密。 可现在,文婷以十几岁的面貌躺在了这里,而他无家可归只能依附着沈傲。 齐梁叹了气,上前两步,蹲下/身把花放到了墓碑前却没有立马站起来。齐梁垂头看着花,“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看你。其实还是我这个朋友做的不够到位,没能多了解你一些。要是我能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或许我就不会只带一束花来了。”齐梁抬眼看着墓碑上文婷的照片,“当年是我没能对你感同身受,只冠冕堂皇的说些漂亮话。说漂亮话是不是比说风凉话更让人难受?所以你才和沈傲说出了我的秘密?所以你才……” 你才要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境地?齐梁哽住了喉咙,咽了几次口水才又勉强的重又开口,“说着说着好像又变成了我来质问你一样。我今天来的目的其实不是这个。当年你来我病房道歉,我没有接受。直到现在我才有一点想明白了,我没有怪你,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原谅你的资格。还有,我也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齐梁说完在墓碑前垂了头,眼泪直直往下落。齐梁吸一下鼻子,继续说,“真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对你见死不救了。我走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鼓起勇气来看你。”然后齐梁抹一把眼泪,不敢抬头再看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转身是因为心里的亏欠让他不敢面对,只是这样逃也似得离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一直在看着他。等他终于逃进了自己的车,慌忙的开车离开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的周媛走出来,跨上两级台阶,慢悠悠的走向文婷的墓,停到了墓前低头看着墓前的花,她张嘴问,“开心吗?除我之外又多一个人来给你送花。” 没人回答。周媛抬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开心吗?除我之外,又有人知道来你墓前反省。” 依旧没人回答,连风都不曾起一下。 周媛弯腰拿起墓前的那一束花,“你不能原谅,一个都不能原谅。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插手过你人生的人,我都要他们和我一样饱受你给的折磨。” 周媛手里拎着花和齐梁一样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墓园,不同的是,她没有像齐梁那样落荒而逃,因为她来得多了,习惯了。周媛缓缓走下台阶,等走到最后一级,用力甩开了手里拎着的那一束花。 “齐梁,齐梁!” 齐梁回过神来,对上尚雪臣的眼睛。尚雪臣看着他,“你眼睛怎么有些红。” “我。”齐梁原本要随口扯个谎应付一下,又想到尚雪臣能看得出来说谎的表情,张嘴的声音戛然而止,齐梁低下了头。 尚雪臣不愿逼他太紧,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吃了吗?我请你吃饭。”他抬头看一眼对街的餐馆,“吃自助餐?” 背后的周哥开始不满,“怎么他没吃你就请自助餐,我没吃你就只请个肯德基?!” 齐梁打算和尚雪臣说不用,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周哥抢了话,这样一听齐梁只能说,“我吃肯德基就好。” 周哥又开始不满意的乱叫,“齐梁你是不是傻,有自助餐不吃。你说吃了我还能跟着沾光,结果还是只吃个肯德基。” 尚雪臣受不了周哥这么的大喊大叫,“我车上有给你买的芝士蛋糕。” 周哥瘪着嘴,“特地买的?对我这么好?还是又对我打什么小心思了?” 尚雪臣回头瞟一眼周哥,“没什么小心思。就是那蛋糕里面有毒。”尚雪臣见周哥又要当街吼,赶忙拿话堵他,“赶紧把车停好去对面的肯德基,你再吵吵,我就和你AA。” 周哥闭了嘴,转身去尚雪臣那辆黑色大众车上拿自己的蛋糕,拉开车门看到的除了是自己喜欢的芝士蛋糕还有另外一盒蛋糕。这是给谁的?周哥把自己的蛋糕抱了出来,回头看一眼正安慰着齐梁的尚雪臣。还有一盒蛋糕要是给齐梁的,尚雪臣这会儿怎么没和齐梁说呢? 周哥趁着尚雪臣没注意自己,弯腰进车里偷偷打开了另一盒的蛋糕看。冰激淋蛋糕,认识的人里没人特别爱吃冰激淋蛋糕啊?周哥正自己嘀咕着呢,脑内突然想到上次在警局见着的那个穿西装的人。周哥仔细打量过那人的装扮,他估摸着那天在房门口看见的那只黑皮鞋应该也是那个人的。可是这冰激淋蛋糕?周哥见这蛋糕上还点着蓝莓,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穿西装的人会有的口味,那种人就该端杯黑咖啡,这种小孩口味的东西怎么都不像他会吃的。 周哥又悄悄绑好了蛋糕盒,抱着自己的芝士蛋糕出来,关上了车门,转身就看见尚雪臣还耐着性子哄着齐梁。 难不成这小子在劈腿?周哥觉得这说不定是尚雪臣这种老手会做出来的事。那个穿西装的明显不是尚雪臣平常会看上的菜,估计就是玩腻了可爱小子想换换口味。尝到了不同,尚雪臣回头还是觉得可爱小子,像齐梁这种,像袁立安这种才最符合自己口味,可那个穿西装的明显就有钱,尚雪臣丢不开所以背着人劈腿了!这肯定是又找着哪个天真的人了,所以买了冰激淋蛋糕去哄人! 周哥越想越觉得是,尚雪臣平常看着懒懒淡淡的,其实特别会哄人,总能留心到一些小地方,就连他自己平常爱吃芝士蛋糕尚雪臣都能照顾的到,要不怎么说他一泡一个准呢。周哥抱着蛋糕看着尚雪臣的背影,尚雪臣不提他也不好乱发表意见,最后只叹口气说一句,“学习了,学习了。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这边尚雪臣还在小声安慰着齐梁压根没有注意自己身后的周哥。他不管怎么说,齐梁就是低着头不说话。周哥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才开口催,“唉,还吃不吃肯德基了?” “行了,这就走。”尚雪臣再看一眼齐梁,“算了,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吧。” 进了肯德基里,尚雪臣领着齐梁先找着个位置坐下,把钱包丢给了周哥去点餐。周哥一口气点了三个全家桶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小吃,掏钱结账的时候不小心从钱包里掏出枚戒指。周哥见着戒指一时有些慌了,站在收银台前手足无措起来。 “先生,支付宝还是现金?” 收银员正催着,周哥回过神来,慌忙把戒指又塞回了钱包里,然后从尚雪臣钱包掏出几张票子结账。等出餐的时候,周哥捏紧了尚雪臣的钱包,往尚雪臣那方向看,这戒指到底是他买的,还是别人送的?他这是要定下来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藏一枚婚戒在钱包里?要是想定下来,怎么还在外劈腿呢?难不成?周哥捏紧了手里的钱包,他上次跟杭清的时候可是遇上了尚雪臣的前女友,难不成尚雪臣买了蛋糕,拿着戒指是去哄她的?那蛋糕明显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口味,他上次撞见了尚雪臣前女友,她前女友手上的戒指好像和尚雪臣的这一款,看着差不多。 尚雪臣照样是顾不到周哥的那些心思,只看着垂头丧气的齐梁,“沈傲最近有再为难你吗?” 齐梁摇摇头。尚雪臣只看到齐梁微抿嘴唇,视线没有发生任何的偏移,齐梁的情绪低落好像并不是因为沈傲。他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只是齐梁的状态看着是真让人担心,他想了想最后只开口和齐梁说,“不管有什么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干什么都不能亏待了自己。” 齐梁点点头,点完又觉得一定是自己这样不言语的态度引尚雪臣担心了,勉强笑着抬头看尚雪臣,想把现在因他变得愁闷的气氛换一换,“我没事。只是最近经营酒吧累着了。对了上次和你说让你带着那位来我酒吧喝酒呢?我请客。” 尚雪臣正准备张口,周哥端着餐盘过来了,嘴里埋怨着,“东西太多了还不帮忙搭把手。” 齐梁听了要起身帮忙,却在桌子底下被尚雪臣拉住。尚雪臣对周哥说,“我请客你白吃,当然你动手。齐梁得陪我聊天,对了记得再多拿些吸管过来。” 周哥把钱包丢还给了尚雪臣,尚雪臣一把接住塞进了口袋。周哥看尚雪臣也没对钱包表现出多紧张的样子,一时摸不透,只有转身继续回餐台拿剩下的东西。 齐梁见尚雪臣偷偷拉住了自己,回头看他,“怎么了?” 尚雪臣松了拉着齐梁衣角的手,“除了你没人知道。周哥也不知道,到时候周哥来了,你千万别提。”吩咐完齐梁,尚雪臣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检查。 齐梁看他担心钱包的样子,以为是检查周哥到底从他钱包里抽走了多少钱,“点了这么多东西估计也不少钱,要不我出一份吧。” 尚雪臣看到塞在钱包里的戒指松了口气,“我不是计较钱。我只是看看周哥这样甩没有甩掉我里面的公交卡。” 他这么说也不管齐梁信不信,也确实找不出周哥一走他就着急检查钱包的理由了。当时只顾着安慰齐梁,差点都忘了戒指还藏在钱包里。还好齐梁今天兴致不高,尚雪臣说什么,哪怕是听着明显的敷衍,他都没听进去。 尚雪臣看他这样不开心的样子,也不想扫他的兴,开口直接答应了下来,“我今晚就带他去你那里,给你见见。” 齐梁听了这才脸上露出一点笑。 第123章 周哥把点的东西都拿齐,坐上就开始啃鸡块,眼睛总时不时的往尚雪臣的手上瞟。 齐梁对着一桌油炸食品没有胃口,尚雪臣看到拿出一份土豆泥,“要不先吃点这个?还是吃个玉米?” 齐梁怕尚雪臣担心,只有先拿过了玉米。对面的周哥看着齐梁,“你别给他省钱,他最近阔得很,车都有了。” “你有车了?”齐梁纯粹只是好奇问问。 尚雪臣不自在的用食指挠一下自己的后脖子,“啊,就是朋友的车,借我开开。” “他何止有车了,他还……啊,嘶——”周哥倒吸气,因为尚雪臣在桌底下踩他脚了。 齐梁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哥看一眼尚雪臣,“没事儿,我甲沟炎犯了。”说完咬着鸡块,看着对面的尚雪臣,心里想着,他怎么有这么多不能说的地方? 齐梁没在意,闷头小口的啃着玉米,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尚雪臣,“那你今晚几点……嗯,嘶——”齐梁咬紧了牙,因为尚雪臣捏着了他的腰。 “怎么了?”周哥抬头看着齐梁。 齐梁笑笑,“没事,只是饿过头了,胃痛。” 尚雪臣自己在心里捏一把汗,有种自己现在就是猪八戒手里的那一个耙的感觉,到处乱打。还不都是因为季书平!尚雪臣想着现在自己左右不是人的状况,愤愤的拿起手边的圣代。 “点这么多,就我们三个人能吃完吗?”齐梁看着摆满桌子的一堆油炸食品有些担心。 “吃不完的话,我打包带走。正好我一会儿还得继续跟人。”周哥看一眼吃着圣代的尚雪臣,在桌子下面踢踢尚雪臣的脚,这意思是看我为你干活多辛苦。 齐梁看一眼桌下,抬头看看周哥,“周哥,你有话和我说?” 周哥有些尴尬的笑笑,他哪里知道自己踢错人了,“没有,我习惯伸着腿。”眼睛时不时的直往尚雪臣方向看。 尚雪臣只顾着埋头吃圣代,专心埋怨着季书平,也没在意他们的俩人的对话。吃完了圣代他又伸手去桶里拿炸鸡,“怎么会吃不完,这才三个桶,我一个人就能吃两个了。” 周哥听了只懊悔,早知道得点五个桶。尚雪臣这家伙怎么这么能吃呢? 三人吃完从肯德基出来,周哥满足的剔着牙,冲尚雪臣挥一挥手里的外带,“行,那我就先走了。谢谢老板又点一份给我打包当晚餐。” 尚雪臣懒怠多说,只朝周哥摆摆手,让他快走。 齐梁看着周哥走了,他也回身对着尚雪臣说,“那我也先走了,得回去让酒吧开始营业了。你们晚上早点来。” 尚雪臣看齐梁要走,拉住他,“齐梁,你真没事儿?” 齐梁摇摇头,“没事儿,我只是情绪不高。” “嗯。”尚雪臣松了手,好让齐梁走,他看着齐梁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晚上记得给我留一个单独的包间。” 齐梁扭头冲他一笑,“好,知道了。” 等齐梁也走了,尚雪臣才去取了自己的车,回到车上看见副驾驶位置上放着的蛋糕,“差点把你给忘了。”他急忙打开蛋糕来检查,还好,蛋糕没有融得很厉害。尚雪臣立马把车内空调打到了最低。 午后,季书平一直都撑着头从桌上堆起的文件山里一份份的抽出文件看。看完第三份的时候,季书平累的捏一捏鼻梁,抬头看着一点桌上的山头一点都没有消减的意思,又想要叹气。可他气没叹出来,倒是直接打了喷嚏,季书平一抽鼻子,难道是感冒? 手机铃声斩断他对自己感冒的怀疑,季书平拿起手机一看,翘起了嘴角,原来不是感冒,只是一个你想我的提前通知。 “喂?” “季书平你干嘛呢?” “我?”季书平看一眼桌上堆起的小山,“我在当愚公呢。” “什么愚公?唉啊,不管你了,周媛在不在,康叔在不在?” 季书平皱起了眉,“周媛被我和行政的一起派出去给人事跑腿去了。康叔被我支去了季氏。我说你怎么一个电话来,直接不管我就问起了其他人?” “你快下来,我在你公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季书平的眉间重又舒展开,“周媛和康叔都不在,要不你上来好了。” “我才不呢。就上次我来那一趟,你们公司员工看我那眼神,搞得我像动物园里被关在笼子里的猩猩一样。还有,你这大楼是季氏的吧,保安再看见我,让你妈给知道了。” “你也没必要这么小心。” “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可就走了!我走了,你可是会后悔的。” 季书平听着电话里没什么威胁性的话,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略微等等。” “唉,记得把那个什么供应商的清单拿下来我看看,正好你拿着还能装模做样一下。” “好,知道了。” 尚雪臣挂了电话,拿起副驾驶上的蛋糕摆在自己腿上对准了车上空调的风口,“你在坚持一下,吃你的人马上就到了。” 季书平按着车牌号找到车的时候先是围着转了两圈,才进到车里。一进到车里仔细感受了一下车座的舒适度才开口说话,“车看着还可以,就是座椅有点不太舒服,怎么还有些湿?” “咳咳。”尚雪臣装模做样咳了两声,引季书平回头来看。季书平一回头就看见他腿上摆着的蛋糕盒,“我生日/你不是已经给我过了两次了吗?怎么又买蛋糕?” 尚雪臣撇一下嘴,“不是生日就不能买蛋糕吃了吗?”说完不大高兴的把蛋糕直接放到了季书平的大腿。 “怎么有点湿?”季书平见尚雪臣不回答,低头看着腿上的蛋糕自己伸手去拆,拆开一看原来是冰激凌蛋糕,只是有些化了,季书平笑着用手指挖着蛋糕就往尚雪臣的嘴边送,尚雪臣圈起了手臂抿起了嘴,一副不要的样子。 季书平放下手,“再不吃就都化了。” 尚雪臣无动于衷,季书平收回了手,舔了一下指头,“你不吃那就都是我的。你昨天不是刚和我说过不能吃太多的冰激淋,怎么今天就买这么大一个蛋糕过来?” 被季书平这么一提醒,尚雪臣才想起来他还给季书平不能吃太多冰激淋的禁令,“不行,你不能吃太多。唔……” 尚雪臣说着话的扭头,刚一转头过来就被季书平堵住了嘴,季书平吃的那一口冰激淋都送进了尚雪臣的嘴里,尚雪臣尝到的时候只顾着想还好冰激淋还够凉,带的季书平的舌头都凉凉的。季书平在他嘴里捂暖了自己的舌头,这才退了出来,抵着尚雪臣的额头说,“你这么辛苦送过来,我想让你吃第一口,可你偏偏赌气不吃,我也只能这样喂你了。不过,你嘴怎么油油的?” “啊?那个……”尚雪臣不敢说自己中午吃了两个全家桶外带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季书平因为担心他的胃病就禁止他暴饮暴食,也禁止他吃垃圾食品,“可能是我擦的润唇膏吧?” “润唇膏?”季书平明显看到了尚雪臣眼珠下移,视线逃离,这分明是临时编谎,“我怎么闻着不像?” 尚雪臣坏心作祟,“你不如再过来闻闻,猜猜是什么味道的润唇膏。猜中了大爷我有赏。” 季书平还真就凑上去闻了,尚雪臣配合的抬起下巴,季书平的鼻尖就在他的唇边。季书平靠近使劲闻了两下,“草莓味的?” “不是,你再闻。” 季书平贴的更近了些,“不是草莓,难道是树莓?” 尚雪臣笑着问他,“要不要场外求助机会?” “要。” 季书平一个要字刚落下,尚雪臣就低头闭眼再他唇上抿了两口,亲完又笑着看他,“尝出来了吗?” 季书平仔细回味着,舔舔自己的刚刚被尚雪臣咬过的下嘴唇,“是草莓味没错啊。你到底用的什么?” 尚雪臣捧着肚子在旁边笑,“笨蛋,我根本就没擦润唇膏,是我吃的草莓圣代。” “草莓圣代?你吃肯德基了?”季书平的语气听着不是很好。尚雪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就路上口渴买了一个吃。” “路上口渴?”季书平不是好糊弄的人,“要是你自己吃,会要巧克力圣代,谁买的草莓味?” 尚雪臣又要弄自己的老一套,转移重点,“我算你刚刚猜对好了,给你奖品。” 季书平不为所动的看着他,尚雪臣叹气的往车椅里瘫,“就遇上周哥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周哥爱吃草莓味儿?” “你不能看周哥糙,就觉得他没有自己的小情怀,他还爱吃芝士蛋糕呢?” 季书平眉毛皱得越来越紧,“你还知道他爱吃芝士蛋糕?是不是也给他送蛋糕了?” “就……”尚雪臣被季书平每问一句,人就从座椅上往下滑一分,“就刚好遇到嘛。” “好,我就当是刚好遇到。你说周哥爱吃芝士蛋糕,可他点了草莓味。你要是再说他喜欢草莓味,那他怎么又分给了你吃?周哥这是在照顾谁的口味?除了你俩还有谁?” 尚雪臣顿时觉得头大,季书平才是以前干过私家侦探的人吧,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了口,“嗯…就…还有齐梁。” 季书平听了,哪怕现在面前摆着的是冰激淋蛋糕,他也没了胃口。季书平再开口都比尚雪臣调得最低档空调的制冷效果要好,“吃得开心嘛?” “我就是和他们偶然遇到,再说了就算不是偶然遇到的,我和朋友一起吃个饭怎么了?怎么了?!”尚雪臣从座椅里直起身大叫着反驳,明明自己嘴里说的就是事实,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心虚。 “还怎么了?”季书平的气势也并不矮,“你答应过我什么?答应过我不再乱去招惹。” “我没招惹!我今天去探花店,跟着送货的去了那家乌斯怀亚的咖啡馆,发现那里有藏毒!周哥在跟杭清,路口出来的时候我俩刚好撞车了!就是这么碰巧而已!” 季书平听他解释,更加的急了,伸手过来拉他的胳膊,“你怎么早不说清楚,都撞车了,有没有碰到哪里?” 尚雪臣见他还是关心着自己,也没了理由冲季书平大吼大叫,自觉放低了身段,“没,其实就是擦了一下车。我和周哥都没事。” 季书平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谁管周哥了,我只管你。” 听着有点不近人情,可尚雪臣还挺喜欢。他低头笑着,突然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吗?” “你的事哪里无关紧要了?” 尚雪臣见季书平的眉头又要皱,连忙解释,“我不是要和你辩的意思,我是说重点是在那家咖啡馆,它藏毒!我不是让你拿那份物料文件出来的吗?你看看里面的饮品,甜品什么的清单里有没有出现那家店?” 季书平摇摇头,“这家店的名字这么特殊,要是有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没有?”尚雪臣耷拉下肩膀,“那就奇怪了。” “还有之前你问周媛为什么手里有蓝山。我查了一下,目前国内能直接从牙买加拿到蓝山的餐饮公司不多,其中有一家叫菲菲的是从日本……” “菲菲?”尚雪臣惊讶的拦断了季书平的话,“那个花店也供花给那什么菲菲的餐饮公司。”尚雪臣又低头咬起了指甲,他之前在乌斯怀亚的咖啡馆里见过蓝山的包装桶,那咖啡馆难道是菲菲连锁旗下的?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又咬起了指甲,伸手过去拉下他的手,“别想太多,我们慢慢查好了。你不是说有奖品给我?” 尚雪臣又开始提溜转着眼珠儿,“你今晚能不能早下班?” “是要我早点过去哄你睡觉?” “不是。”尚雪臣觉得自己嘴唇干涩起来,“那个,今天遇到齐梁,他吃饭的时候说起让我们去他酒吧喝酒的事情。我先保证,到了酒吧我也不喝酒。” 季书平听了脸上果然显现出不开心,“怎么?他让我去是想给我个下马威,还是想像你爽约的那次那样,正好让我看到些让我不舒服的画面。” 尚雪臣握住季书平的手,“书平,齐梁认识文婷,文婷的死是他的心结。” “你想我过去帮他解一下心结?你怎么就这么为他着想?” “因为,”尚雪臣捏紧了季书平的手,“因为只要齐梁能够重新开始,我就尽到了对他的责任。从此以后,我就只管一心一意的和你在一起。我总在害怕,害怕自己现在过得有点太好了,如果别人都能过好,或许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季书平回握住尚雪臣的手,他心想,难道这就是尚雪臣一直不安的原因吗? “好,我会过去。可你得知道,我做不到像你这么温柔的对他。” 尚雪臣脸上的表情开朗了起来,“没关系,你能去就好。我和齐梁说过了,让他给我们单独留一个包间,酒吧街人杂,说不定就有认出你的人。” 季书平看他开心起来,原来帮他解开一个结似乎比给他一张卡更能哄人开心。 “行了,我下来太久了。你赶紧喂我两口蛋糕,不然康叔要回来了。” 尚雪臣笑着去给季书平切蛋糕,“你找个借口让康叔别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下班,开你车去,停在酒吧街太显眼了。开你给我买的这辆大众过去,我今天做你专车司机。” 季书平用手沾上一点蓝莓酱点上尚雪臣的鼻子,“求人办事的时候才殷勤起来。” 尚雪臣被季书平点了鼻子也不恼,嘿嘿笑着,“你受用不是。”他往挡风玻璃看一眼,“我说你们这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还挺暗的哈。” 季书平心领神会,伸手过去揽住了尚雪臣的腰。 第124章 季书平有时候觉得和尚雪臣呆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不够。磨磨蹭蹭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一眼时间,其实下午的上班时间已经过半,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和尚雪臣没在一起呆多久。蛋糕吃完,俩人还腻歪了有一会儿。 可每次都是尚雪臣先头脑清醒过来,让他赶紧先办正经事,有时候季书平会假装抱怨着尚雪臣催他走时的冷酷无情都是因为他不像自己那样爱着他。所以时刻能从火热氛围里抽离,一秒冷静下来。 离了尚雪臣,季书平才觉出一点疲惫,他不来时,自己哪怕一刻不休的工作也不会觉得累。可和他腻歪起来再离开,季书平就会怎么都打不起劲儿。他坐进自己的老板椅里撑着头,伸手去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季书平不喜欢尚雪臣的冷静自持是因为和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差太大。他坐在椅子里叹口气,想到尚雪臣对自己说的,说他害怕,因为太幸福害怕,所以想着如果别人都过好了,他或许就能不那么害怕。季书平其实有点知道了尚雪臣意乱情迷时又突然冷静的原因,太大的落差里带着反常,所以齐梁的一蹶不振会是尚雪臣的心结吗? 他有点不太确定,那尚雪臣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不自信又是因为什么呢?他想不通。季书平的思考遇到堵塞时,总是不自觉的就要抬头去看桌面上原本摆着的玻璃罐。只是现在那里已经空出来了。 季书平看着桌面上空着的那一处地方,自嘲的笑笑,伸手给自己揉揉太阳穴。揉没两下,抬头看看自己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弯腰去翻最底层的抽屉。底层抽屉里的东西太多,季书平坐在椅子上弯腰都不能完全把里面的东西翻找出来,干脆起身蹲了下去,这一下才终于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只脱色掉线的小手套。 被翻出来的旧手套被人紧握。季书平笑着抬脚踢上了底层被翻的乱七八槽的抽屉,躺进了舒服的老板椅里晃了两下,然后举着手套在眼前看。如果把这个手套拿出来给尚雪臣看了,他会不会对他们的感情再添一点信心? 一定会的。等看到这只手套,他一定会和自己一样变得坚定不移。季书平这样想着,然后把手套摁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脸上刚要露出一点事在必成的自信,却又想起尚雪臣垂头的样子。大概会吧。他想起尚雪臣的病,因为这病,他的记性总是不太好。 尚雪臣在车里坐着,反正离下班时间也没多久了,他干脆哪里都不去,直接坐车里等着季书平。只是干等无聊,他就只好拿着季书平没带走的文件来看,全当打发时间。 “所以乌斯怀亚是菲菲餐饮旗下的吗?”尚雪臣捏着文件喃喃自语着,“嗯?没有乌斯怀亚咖啡馆的名字,会不会有菲菲的名字,或者菲菲旗下餐厅或咖啡馆的名字?” 尚雪臣想想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乌斯怀亚作为藏毒的地方,小心起见说不定会用其他餐饮店的名字来欲盖弥彰才对。他拿出手机,开始搜寻属于菲菲餐饮下面的各种餐厅名字,举着手机一个一个的对着文件上供应商名字找。 季书平下班到停车场的时候,一开车门就看见尚雪臣眯着眼睛趴在方向盘上鼻子都快怼到文件上去了。季书平坐进车里,拉上安全带,身旁的尚雪臣听到动静却是一点没有回头,仍是低头趴着,季书平不免有些好奇的问他,“你干嘛呢?” 尚雪臣举着手机,仍旧是趴着,眯眼看着文件,“我看文件呢。” 季书平伸手过去,一手捂上他的后脖子,一手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坐正了身体,离摆在方向盘上的文件远一些,“天都黑了,看得清吗?” 尚雪臣伸手揉揉眼睛,他看了半下午了,眼睛都涩了,“你们这停车场也太黑了点。” “亲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还高兴这停车场黑来着?” 尚雪臣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季书平也不顺着自己点。好歹季书平也是半大不小的管理层,应该照顾着他说,回头就给停车场安几个灯,谁知道却是反过头来揶揄了自己。尚雪臣原本想像平日里那样回嘴过去,可他又想起今晚是自己求着季书平帮忙,求人的气短,这就让他没了底气。 尚雪臣只有深吸口气,自己给自己进行心理疏导,然后挂上生硬夸张的笑脸,“忙完了?累不累。”说着就要伸手上去给季书平按肩膀,“咱能动身了不?” 季书平被他按舒服的闭上了眼,听尚雪臣问他,半睁一只眼看他,挑一下眉,“再等等。员工都刚下班,这会儿开车出去万一被哪个眼神好的看见了呢。还好停车场黑,能先躲一躲。”说完季书平抬手摁灭了车顶灯。 那你就非要和公司员工一个点儿下班吗?就不能早点?尚雪臣只能心里想,不敢把话说出口,到时候惹了季书平不高兴,他再反悔不去酒吧了。可憋在心里就容易自己心气儿不顺,导致他手上力道失了准头。季书平被他摁痛的睁开了眼,皱眉看他,“怎么?想谋杀亲夫?” 尚雪臣白眼翻翻,收了手,“还亲夫呢,你自己呆办公室在老板椅上躺躺,下来我还讨好的给你按摩,你舒服得跟个二大爷似得。我可是一个下午都闷在这停车场,这车里,研究你这份清单!差点就憋死了!”尚雪臣边说边朝季书平扬一扬手里的那份文件。 “嗯。”季书平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文件,问他,“所以你研究出了什么?” “季书平,你怎么不先关心我了?!”尚雪臣还要再问,被季书平投过来的一个眼神逼得低了声,在旁边小声嘀咕着,“小气鬼,不过就是让你陪我过去一趟。” 季书平听到了,没回头看他只低头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对于你的事,我大方不起来。” “你不是说要改掉你的自私的吗?!” “你不是说对你我可以自私的吗?!” 尚雪臣赌气的扭过身去,头靠车窗就是不去看季书平。季书平伸手摸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里面的小手套,现在似乎不是可以拿出来的时机。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伸手过去勾住了尚雪臣的小拇指。尚雪臣看他来勾自己的指头,嘴角禁不住的往上翘,抿两下嘴藏住,还是没扭头。 季书平笑一声,伸手过去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你就是想等我先哄你。” 尚雪臣不藏自己翘着的嘴角了,“你别非惹我生气,我哪里会要你来哄。”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只是我自己心里有些不服气,你怎么平常都顺着我,非得在这件事情上和我倔,我可不就吃醋了吗。” 尚雪臣垂了眼睛,伸手紧紧搂住季书平的腰,“我们以后能不能少吵点架?” 季书平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好。以后再也不吵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一个下午都盯着这份文件看呢,是哪里有古怪吗?”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乌斯怀亚这间咖啡馆专门用来藏毒,菲菲名下的其他咖啡馆用来运毒。所以我想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菲菲其他名下的咖啡馆的名字。要是有就说得通了,可是我没看到。好奇怪啊,感觉告诉我菲菲是和那家咖啡馆有联系的,可就是找不出他们的直接联系。” 季书平继续摸着他的后脑勺,尚雪臣总是能在他这样的抚摸下让情绪平稳下来,“你别想太多,该查的我都会去查。放松心情,想多了对你的病不好。” 提到自己的病,尚雪臣又会对季书平觉得抱歉,可他忍住不说,只依偎在季书平的怀里“嗯”了一声。 他们开车到了到了酒吧街,停好了车,尚雪臣领着季书平往齐梁的酒吧走。因尚雪臣要求,季书平只闷声保持距离跟在了尚雪臣身后。可刚进酒吧的门,就有人轻车熟路的上来贴住了尚雪臣,“好久不见啊尚,你这是从良了?” 想到季书平还在身后,尚雪臣尴尬笑着推开了身上的人,“你胖了,该减肥了啊。” “哼!”尚雪臣被人转身甩了一袖子。季书平面无表情的上前走到他身边,尚雪臣仍是尴尬笑着,“说好以后不吵架了的啊。” 季书平看一眼,重重丢一下一句,“哼!”比不上刚刚上来那人的轻音娇俏,尚雪臣听出了分别,刚刚贴上自己的人是扬音从鼻管了发出的那一声“哼”,而季书平是咬牙从喉咙里闷出的一声“哼”。这分明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尚雪臣咽咽口水,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许多他从前的那些过往莺燕呢,一时脑热答应了齐梁,谁想到是自寻死路。 尚雪臣硬着头皮往里走,眼睛止不住的到处看,生怕再上来个什么人要和自己叙旧,他看到了才好提前躲开。果然有几个预备上来的人见尚雪臣躲开,识相的自己走开。可惜尚雪臣背后没长眼睛,看不到后头的来人,他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就突然被人从背后搂上了脖子。 那人从他背后跳着上来搂住了他,尚雪臣一时没反应过来,弯下了腰,差点就要往地上倒,还好季书平及时上来扶住了他,然后回头冷眼看着从背后搂着尚雪臣脖子的人。 “你…..”被季书平这么一瞪,跳上来搂着尚雪臣的人,一时吓得有些气短,原本想呵斥一句你谁啊你,结果话都被瞪的说不全了,又正好看到尚雪臣拼命朝着自己使眼色,最后丢下一句,“认错人了。”之后落荒而逃。 尚雪臣听到这一句,劫后余生般大舒一口气,季书平刚好回头看他,那一口气还没舒完,尚雪臣直接被季书平的这一回头吓的秉住了呼吸,生生憋住了。他在等季书平的质问斥责,可季书平没说什么,只是问他,“包厢在哪里?” 尚雪臣扭头看正在吧台忙着调酒的齐梁,回头对季书平说,“应该是我常去的那一间,我看齐梁正忙,我们先过去吧。等他忙完应该就来找我们了。” 季书平不发一声的点头,由尚雪臣领着进了包厢。在包厢的沙发里坐下,尚雪臣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掌放在大腿上擦了两下,扭头看季书平,“你喝什么?我出去给你点。” “老实坐着吧。” “哦。” 季书平看尚雪臣垂了头,直言告诉他,“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只是不开心了。” 季书平叹口气,“从前的事情追究起来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如果你和我一样,手上戴了戒指就不会再这么招蜂引蝶了。” 尚雪臣垂着头正好看见自己光溜溜的手,问题就在他手上没有戴着戒指。尚雪臣瞟一眼季书平的手,他好像还没有见过季书平把木戒摘下来的时候,那枚戒指,季书平送的那枚戒指现在就在他的钱包里呆着。 “书平,我……” 季书平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自己的虎口,他其实紧张尚雪臣的回答。 尚雪臣张了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还没做好准备,只有临时改口,“我们还没吃晚饭,我有些饿了。” 季书平听到这回答垂了肩,“这里可以点外卖吗?” 齐梁用背抵开了门,端着两杯酒进来,“什么?你们刚刚在说点什么?我刚刚太忙,看到你们来了有点分不开身。雪臣你在我这里常喝,所以我就给你调了平常点的最多的威士忌酸酒,至于这位,我自作主张调了杯Espresso Martini过来。” 尚雪臣起身接过了齐梁手里的酒杯,季书平坐在沙发里一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尚雪臣冲他使眼色,他也不为所动,还好齐梁不大在意这些。季书平看尚雪臣摆一杯酒在他面前,自己手里握着另一杯酒动作自然的坐下,一点都没有给自己下保证时的自觉。 季书平出其不备的伸手过来夺走了尚雪臣手里的酒,“你不能喝酒。” 尚雪臣皱着眉,顾及齐梁在场,压着声音和他商量,“今天破例,我只喝一杯。” “不行!” “半杯?” “不行!” “那一口?” 季书平说什么都不松口,尚雪臣压着声音咬着牙,凑在季书平的身边说,“齐梁特意调的酒。这在外面好歹给我个面子。” 坐在一旁的齐梁嘴角带笑的听着旁边的人斗嘴,自己心里在想,所谓恋爱就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松口吗?他其实不太懂恋爱,让尚雪臣带着恋人过来瞧瞧也没藏着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看一看,恋爱到底是怎样的,恋爱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毕竟他不懂也没有过恋爱这东西。 “不好意思啊,齐梁,我最近正戒酒呢。” 齐梁被尚雪臣说话的声音拉回了神,他笑着说,“没关系,你以前是喝酒太过了。戒一戒也好。”他说完这句,季书平就立马回头看着他,齐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起来,赶忙转移着话题,“对了,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哦,我们没吃晚饭就赶来了。这会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那是不能够空腹喝酒。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叫外卖过来。酒吧这里没什么大厨,我给你们先拿点小食过来垫肚子。”说完就起了身,尚雪臣想到什么又叫住他,齐梁笑着回头,“我知道,给你点碗牛肉拉面。” 齐梁出去之后,包厢里又只剩季书平和他两个人,季书平看着他,“他很熟你的饮食习惯?” “也不算是。我只是经常在他这里点牛肉拉面吃。” 季书平问他,“你喜欢吃牛肉拉面?” “还行,有时候酒喝多了胃难受的话,会想着吃一碗热面。有时候就是,觉得心情不好了吃一碗,还有时候是……”尚雪臣声音渐渐变矮,然后没再说下去了。 季书平以为他又想起了些什么让人失落的事,“怎么了?” 尚雪臣抬起头来冲着他笑,“没什么,其实这附近的餐馆的牛肉拉面一点都不好吃。味精放的特别多,我吃完总觉得口渴,可酒吧里又没有水,口渴起来就只能喝酒。一喝多不就容易醉了吗。” 季书平听尚雪臣说了这么一大通,感觉到了一点奇怪。尚雪臣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倒像是在喃喃自语的安慰着自己。 尚雪臣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语无伦次,慌张的遮掩着,“呆在包厢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吧。”不等季书平反应,尚雪臣就已经起身走出了这间包厢,季书平只有连忙跟上。 第125章 季书平出了包厢,看见尚雪臣正倚着栏杆往场中央去看。季书平站在了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场中央看,问尚雪臣,“你在看什么?” “看人。”尚雪臣回答道。 酒吧最中央都是一些两人座的散台,靠在这些散台边上的是吧台。就这两块里的人在热闹的说笑,至于卡座里的那些人,太暗了看不清,多是些搞暧昧的人在里面低语。 季书平跟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其实不太能看得出来酒吧里的有趣在哪里。他不是会常来酒吧的人,自己一个人来喝酒,排遣不了太多的寂寞。 尚雪臣笑着指指场内的一个男人,“看见那个男人没有?” 季书平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你认识他?” “不认识。”尚雪臣仍是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正举着自己的酒杯缓缓走向正靠着柱子和朋友聊天的一个女人,显然是要去搭讪。季书平不太懂尚雪臣为什么要让自己去看那个男人,“他怎么了?” “他结婚了。” 季书平眯眼仔细去看,酒吧里的灯光昏暗,季书平好像没看到那男人手上有戴着戒指,也看不清他手指到底有没有一圈戒痕,“你看见他无名指上戒指的压痕了?” 尚雪臣笑着摇头,“我看见他在拿起酒杯朝那个女生走过去前,伸手摘掉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季书平顿了一下,他没有合适的话来接,只有继续往那一对男女的方向看去。倚着柱子的女生,正听着那男人讲话,叉起了腰,季书平都看在了眼里,“那女生叉腰了,看来并不看得上那男人。” 尚雪臣前倾着身子靠着栏杆撑着下巴继续看着,“不是,那女人上钩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尚雪臣低头看一眼地面再抬头,无力的笑一下,“那女人虽然是叉腰了,姿态看着强势不好接近,可是她的大拇指却是朝前露着,反手叉腰,胳膊肘向外展开,这表示她好奇,她对男人嘴里的话题好奇有兴趣。拇指虽然很少被人观察的到,可拇指露给了对方,说明是相信了他。那男人胸膛挺起,撑着女人背后柱子的时候,先阔了一下胸膛,再展臂抱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很自信。我猜那男人应该是和同桌的人打了赌,已婚的男人很少愿意再去找强势的女人做消遣,估计是和人打了赌。”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站直了身子,“所以,戒指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可以戴上去也可以拿下来。” 季书平看着靠着柱子说笑的那一对男女,“是,戒指是代表不了什么。”然后伸手招来了服务生。 “先生,有什么吩咐?” “送一杯酒给那位靠着柱子穿红裙的女士。”季书平又往那对男女的方向看一眼,掏出了小费给了服务员,再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笔。 尚雪臣余光看到了季书平拿笔俯身在服务生的手臂上写着字。他笑了一声,等服务员走后,才对季书平说,“没想到你除了有强迫症还有精神洁癖。” 季书平看着那对说笑的男女,盖上了笔盖,把笔放回自己的西装内袋,“只是路见不平。” 尚雪臣看了他一眼,转头的瞬间就听到有不小的巴掌声,不用看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别人看来你这是多管闲事。”尚雪臣回头看着被扇了巴掌的男人捂着脸骂骂咧咧的往回走,“这男人自信过头了,当场丢脸的事儿他肯定气不过。第一个想找麻烦的就是帮你传话的服务生。” 季书平笑一声,“我只是把此人已婚四个字写在了服务生的手臂上,擦掉之后哪里能找到服务生告密的证据?况且,那男人点的酒并不贵,便宜的麻烦能花钱买平。”季书平转身过来看着尚雪臣,“戒指是戴是脱也不过是看人怎么想。” 尚雪臣垂一下眼睛,转头笑着看季书平,“小心点,花钱可买不平胡搅蛮缠。”季书平笑着看他一眼,两个人对视不到一秒又不约而同的转头避开。尚雪臣手插进口袋摸着里面的钱包,季书平垂手碰到了裤边,那里鼓着是放了一只手套。 齐梁帮他们点好了外卖,吩咐了看台的服务生,“我点了外卖让人送到后门,你一会儿去拿一下送到包厢,别让其他客人看见了,不然大家以为可以外带食物了。” 吩咐完服务生,齐梁拿着一碟子的零碎小食转身就要回到尚雪臣的那间包厢,刚一扭头就看见了尚雪臣和季书平并列站在酒吧装饰用的栏杆处,只是两人都撇开了头不去看对方。 齐梁挑挑眉,看着那俩人,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可以上前的氛围。他看着各自撇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两人,心想,恋爱是这样的吗?可真是奇怪啊。齐梁收回目光,想着自己还是先在吧台这儿待一会儿吧,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头再去看,他就看见了沈傲站在来往男女里正看着他。齐梁立马撇头躲开了,慌张的把手里的碟子放上了吧台,只是手抖,洒出了很多。吧台里的服务生见他手颤得厉害,正扶着吧台喘气,有心担心的开口问他,“老板你没事吗?” “啊?哦。”齐梁听人问起自己,强力镇定下来,抬头笑对询问他的服务生,“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了。你看好客人吧,别管我了,外卖还是我自己去拿好了。” 等服务生走开之后,齐梁重又低下了头,他不敢侧头往沈傲的那个方向去看,只往反方向偏头,这样连余光都可以不用去看见沈傲。齐梁愣了一下,可他为什么非要这样完全的避开他呢?他想起刚刚看见尚雪臣和季书平互相避开的样子,自己这样避开沈傲的性质是和他们一样吗?齐梁不太明白。 季书平垂手碰着自己鼓起的口袋,心想现在也不是能说出口的合适的机会。另一只手被人用手背碰了碰,季书平勾起了嘴角,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尚雪臣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季书平的手,季书平看着好像没什么反应,他只好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上了季书平的小拇指。季书平这才回头过来看着他。尚雪臣笑着正准备张开指缝上去扣住季书平的手,有人突然插在了他和季书平中间,让他不得以撒开了季书平的手。 是刚刚季书平提醒过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没正眼看一下尚雪臣,只打量着穿一身西装的季书平,然后举举自己手里的酒杯,“谢谢你请我喝酒。” 季书平看一眼她身后的尚雪臣,可尚雪臣只是懒懒倚着栏杆,嘴角带着看戏的戏谑等着看季书平作何反应。季书平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女人,“我想你认错人了。” 女人上前一步,“不会错,我问过给我送酒的服务生。” 季书平叹一口气,他应付不来女人只有看向尚雪臣像他求助,“你不说什么吗?” 尚雪臣耸耸肩膀,正巧那女人回头过来皱眉打量着尚雪臣,打量完觉得尚雪臣不足为惧,反而上前勾住了季书平的胳膊,非得用自己的胸去挤着季书平。 尚雪臣原本只想看好戏,可现在这样明晃晃的冲着自己宣战,他就不能坐视不管。尚雪臣挑着嘴角看一眼那女人,“小姐,你好像碰着我的人了。你胸太大,他不喜欢,他喜欢我这种平的。” 那女人看一眼季书平,“你俩认真的?” 季书平不看她,反倒去看尚雪臣,“你说呢?” 尚雪臣忍俊不禁,“你当我有闲心陪你玩?” “这条路可不好走。”那女人看一眼季书平,摸上他的西装,从西装上应该看出了季书平身价不菲,“你家里会同意吗?” 尚雪臣摇摇头,“他有老婆了,孩子生了三个了,家里人已经不管他了。” 那女人还不死心,“那说明你和他也长久不了。” 就这一句,尚雪臣立马有些不开心起来,“那杯酒是我让他送的。早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你听我说他有家室,你都不愿意撒手,看来就是抱着钓凯子的目的来的。你大概知道那男人结婚了,只是刚好有人送酒,觉得更好的机会来了,所以才那样夸张的打了那男人一巴掌。你觉得这样能引起送酒人的关注。”尚雪臣阴狠狠的盯着对面勾着季书平手臂的女人,“还不快撒手?小心我找人埋了你!” 那女人被尚雪臣吓住,却不想这么轻易撒开手,她看得出季书平这一身的西装大概在什么档次里,尚雪臣这样轻佻,出口的话也毫无遮拦,她不信这么不相衬的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可能也只是刚在这里遇到而已,对面人恐吓自己不过是想把这穿西装的这个人好独吞下去。她还想不示弱的再回个一两句,旁边的季书平抽出了被她抱着的手,“我没有老婆孩子。” 女人听了一脸的惊喜,心想果然是那人想要独占。季书平看着黑了脸的尚雪臣,“我说实话,是因为好让人相信,我接下来的话也是真的。我对他是认真的。” 真挚总是容易让人乱了阵脚,站在季书平身边的女人乱了,尚雪臣也乱了。可季书平不止要让他们乱了阵脚,还要他们心里来一场厉风暴雨,他扭脸认真严肃的对这女人说,“是要一辈子的那种认真。” 尚雪臣心跳快了一些,是种莫名的感觉,在朗朗无云的天气里偏偏让他被一声响雷轰中,然后他就开始有点后悔今晚居然乖乖听话的没有喝酒,他现在没了酒精做遮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脸红发烫。 女人终于慌乱离开,季书平笑着就要上来搂住他,尚雪臣挂着脸挡住季书平伸来的手,这个时候季书平如果过来抱住他,他感觉自己的心会沸,还是先口不对心的埋怨着人,“让你多管闲事。我不是说了,花钱买不平胡搅蛮缠。” “你刚刚这一生气,我才觉得你真是道上的出身。” 尚雪臣白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场子里看,“夜场的规矩,看见下手的男女,如果是你情我愿的,就不要去多管闲事。这里面的男男女女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怎么说?” “看见卡座上的那一对没有。现在看到的只有这一男一女,可后面还会来很多的人。那男人虽然只坐在卡座边上,腿脚岔开放置,身体后倾,双臂撑开搭上沙发背,这是这里是我的领地的意思,那卡座是他包的。那女人应该是被人牵线喊来一起玩的,她刚好第一个到。她扭着身子,不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而表现出的尴尬害羞,朝男人坐着的方向前倾扭着身体刚好把自己的腹侧展现给了那男人,这叫腹侧前置。腹侧聚集着人体重要的器官,是最脆弱的地方,这样展现给了别人,只说明,她喜欢这个人。如果不喜欢,她就该侧一点身子往后靠着挡住自己的腹部,这叫腹侧否决。可惜那个男人不喜欢她,虽然和她聊着天,可每次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都不长。拿起酒杯喝酒的时候,目光总是往大门方向看,他在等,等着后面的人到,看里面会不会有他合适的类型。” 尚雪臣收回目光撑着下巴,“夜场里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 季书平看着他,“那你这样看着每种不同的心思,累不累?” 听季书平这样问他,尚雪臣站直了身子,他还没做声响,季书平就说着,“我听到你叹气了。” 尚雪臣一脸的奇怪,“我没叹气啊。” 季书平如愿以偿从背后抱上了人,“我听到你在心里叹气了。” 尚雪臣没有让季书平小心注意着点,因为他现在急需这样一个依靠。他呆呆望着场里的红男绿女,又怎么会不累呢?轻易看见那些笑脸下的坏心思。 季书平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那就别看了。” 尚雪臣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欣慰这种感觉。怎么会这么凑巧的,季书平只读懂了自己一个人的心思呢? 季书平感觉到了尚雪臣渐渐倚住了自己的身体,他捂着尚雪臣的眼睛,低头在他耳边小声的问,“这里有没有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尚雪臣笑着拉开他捂着自己眼睛的手,回头看着季书平,“有,你难得来,我带你去观光一下。” 第126章 齐梁自己一个人在吧台站了一会儿,他定了定心神,扭头快速的往沈傲刚刚站着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没再看见了沈傲。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老板,你点的外卖已经到后门处了。” “啊?哦,好我知道了。”齐梁转身去看酒吧边角装饰用的栏杆,栏杆处已经没了人。他猜想尚雪臣他们应该已经回到了包厢。 齐梁再看一眼栏杆,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扭头,只用余光去看刚刚沈傲站着的地方,一再确定那里是真的没有人之后,齐梁才转身朝酒吧的后门处走。 沈傲从柱子后的背光处里出来,酒吧灯暗,加上柱子正好可以挡一挡他。他从暗里走出来看着齐梁朝着后门处走的背影。他看见了齐梁无意间看到自己那一眼时的匆忙避开,沈傲想原来他是这么不情愿的看见自己。就这么讨厌了自己,所以才说想要一个重新吗? 那,我要放他走吗?放走他之后,我又该怎么办呢? 沈傲想不通,连日里都在这两个问题之间纠结,以至于在他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他已经很多天没再见过齐梁了。是他想得太投入,才忘记要见齐梁这件事情。等他再想起齐梁来的时候,他想或许,他是该放齐梁走的。这么多天过去,他沉浸在烦扰的问题里,居然也没觉得没去见齐梁是件多痛苦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情绪稳定,有一个瞬间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可以放齐梁走的那一边。 可等他放下那两个问题之后,开始准备照常的生活,他就开始了对齐梁无穷无尽的想念。他们之间很少沟通,好像也没有一起外出过。可就算是这样从没有深入交流过,沈傲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着齐梁。他说不出为什么,好像只是单纯因为齐梁这两个字在他心里不痛不痒的扎了根。对此他没有想要斩草除根的想法,然后一不注意,扎根在他心上的齐梁这两个字春风吹又生。 每次就在他要照常生活的时候,他总能想起齐梁的脸。有十几岁年纪里,齐梁纯粹善良的笑,有他面对欺凌时的无奈又怯弱,还有不久之前,齐梁拿自己泄愤时候,脸上露出的讨厌。 这个时候,沈傲在想起关于齐梁的问题时,他就已经不能再继续平静思考下去,心中的天平不是倒向哪一边的问题了,而是他脾气焦躁的乱摔乱打,摔碎了一屋的瓷器家具,也打碎了心中那把能够冷静衡量的天平。 他还以为因为有关齐梁,自己终于能冷静思考.可是没有,那一段的冷静,就像戒烟之人产生戒断反应前的假象,自以为的冷静正常,不过是身体尚未反应过来。 沈傲站在柱子后,已经看不到了齐梁的背影。他许久未见齐梁,没见到时,心情暴躁,找不到纾解,见到之后,兴奋的难以自持恍如癫痫发作。可是他这次克制了,他怕要是不克制,他在齐梁那里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傲还在柱子后面定定站着,有人站到了他身边。余光看到裙角,沈傲从不理会那些莫名其妙上来的搭讪,所以只冷冷说着,“滚开。” 周媛一上来就被人骂着滚开,可她脸上也没有因为沈傲的不客气而展现出难看。原本她今天去了墓地,去的时候齐梁已经在文婷的墓前了。周媛摸不清齐梁是凑巧来的文婷的墓,还是特地找人调查到的文婷的墓地。如果是特地找人调查过的,那她就得小心了。 原本是想来刺探一下齐梁,谁知道刚好进来,首先看到的却是沈傲。周媛对沈傲暴烈的脾气有些了解,毕竟她可是为了帮着那位邵夫人,都费劲心思做过了调查。谁知道就是这么的凑巧,查出了他和文婷的干系。 周媛抿嘴笑一下,“怎么?不开心了?” 沈沈傲从来都懒得和女人多费口舌,印象里那些女人从来都是哭哭啼啼的。沈傲看见那些哭哭啼啼的人总觉得烦躁,看着那些人的眼泪像扫不开的灰尘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沈傲就莫名的一股气,在他看来那是弱者的要挟。只有齐梁不同,齐梁明亮着一双眼睛看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去想,这样一双清水又明亮的眼睛开始哭哭啼啼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呢?等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齐梁的眼睛落了泪,他反而没和往常一样觉得讨厌,只是看他哀求着,那掉泪的眼睛像一汪浅塘,沈傲瞬时就迷上了。 周媛见他不回答,自顾自的说着蛊惑的话,“我曾经也有过一段不好的感情经历。他说自己留不住,想像风一样去远方。男人啊,找起借口来各有不同,本质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其实就是腻了,要换下一个。可人有一双脚,虽然可以走远,可他毕竟不是风,不是随意想飘远就飘远的。我没玩腻,怎么能让你说走就走?” 沈傲听到周媛的话,几不可闻的皱一下眉头。周媛见身边的人没反应,不再多说,笑一声转身要走,只是转身时故意说一句,“或许,你也能抓住风。” 沈傲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在周媛已经抬脚要走的时候,死死拽住了她手腕。周媛虽然因为沈傲的上钩而开心,可是沈傲抓着她手腕的力气着实不小,这让她揪紧了脸。她感觉都听到了自己的手腕骨被捏的咯吱作响。 沈傲死死拽着,好像是因为他再没有一丝的冷静让自己克制,他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周媛看着上钩的人,不急不缓的问他,“你指什么?” “你怎么做到,只要你不说可以那人就不能离开。” 周媛笑一声,“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最简单的的吗?揪住他心上最脆弱的那一块。可能是他不堪一击的弱点,可能是他从不言说的秘密。总之,你要抓住他最不想提及的那一处。只要你提,他就一步不动。” 沈傲放开了她,周媛扭扭手腕,冷漠的看他一眼,沈傲自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往周媛身上放。周媛不在乎这个,反正她要做的已经做到了,她只想希望别乱了自己的计划。不过也无所谓,齐梁和沈傲,也不过只是个早晚的问题。周媛满意的笑笑,转身出了这间酒吧。 齐梁从后门处拿到了外卖,还特地打开过包装盒看一下牛肉面的面条有没有坨成一团,因为尚雪臣不喜欢吃坨的。还好,面还筋道的样子。齐梁拎着外卖,想着得快点把外卖送到尚雪臣手里才行,他们应该已经回了包厢吧。齐梁还想在观察观察所谓恋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是斗嘴,是冷战,还有呢,还该有什么? “啪”的一声,齐梁一不小心踢倒了正在维修的黄色立牌。他驻在原地看一眼倒地的立牌,扭头再看一眼灯光昏黄的走廊。这条走廊位置偏,很少有人经过,除非…… 齐梁经营着这家酒吧,自然是要对酒吧里的各种暧昧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后来经由尚雪臣提醒,万一有人看中了这里,搞一些地下交易在这里接头,酒吧就会变的乌烟瘴气起来。齐梁一直都是老实经营的,他也摆不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借着装修的名义,把这走廊封了很久了。 那现在躲在走廊尽头亲热的人,齐梁不用仔细去想,他就能大概猜到了。他咽咽口水,轻手轻脚的往走廊里去。走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就看见被头顶的灯照着拉出一条长长的影。 其实该是两条人影,只是刚好抱在一起,被灯光投下来的影子,怎么看都只像一个。齐梁挨着墙壁,躲在拐角的地方,深吸两口气,然后歪头往走廊尽头的方向去看。 果然是尚雪臣和季书平两个人。齐梁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摸上墙的直角边,那微妙的磨砂感,好像不是摸在了手上,而是搓在了心上。他歪头偷看着季书平站直搂紧了尚雪臣的腰,贴着他又抵着他,把人挤在了墙上。 而尚雪臣斜靠着墙,这样他就比季书平矮了半身,腿直直伸了出去,手紧紧搂着季书平的脖子,他拼命仰着头,季书平深深低着头。齐梁看到他们在深情的接着吻。贴着墙斜靠的尚雪臣有蹭墙下滑的趋势,季书平搂着他的腰,提一把,让尚雪臣站直了身。 尚雪臣站直之后,圈着季书平的脖子转身,让季书平靠上了墙,中间过程吻一直没断。齐梁抠着墙面屏气看着,即便有一段距离也能看出他们吻的激烈。他和沈傲没有接吻过,激烈的时刻倒是不少。想到这里像是受了惊吓,齐梁手里的外卖掉了地。 躲在走廊尽头里深吻的两人好像听到了动静,停下往拐角方向看过来。齐梁吓得收回身子,贴墙站着不敢出声。 “是有人吗?”尚雪臣先问出了声。 “你想多了吧。”季书平伸手撩一下尚雪臣因为出汗而耷拉的刘海,然后搂着他的腰带他转身,把人重又压到了墙上,“继续,还没完。” 齐梁站在墙根处听着,那两句之后再没听到人声。他猜想着自己应该是没有被发现,又大着胆子,探出头去看。 还是在接吻,和之前看着没什么不同,可齐梁就是站着不走,他想看清楚恋人之间的接吻到底该是怎么样的。等他们吻完,尚雪臣靠着墙冲季书平一笑,齐梁惊讶了一下,他没见过尚雪臣这么舒心的笑。尔后,对面的季书平伸手摸摸他的鬓角跟着他笑,靠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尚雪臣的额头。齐梁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搂着腰,抵着额头对视笑着。 齐梁回神过来,站直了身体,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外卖。他捡起地上的外卖袋,失神的朝外走着。脑里都是他看到的尚雪臣和季书平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一幕幕。他们斗嘴吵架,他们冷战不理,他们激情深吻,所以这就是恋爱吗? 齐梁一步步的朝外走,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副场景,看到他们吻完互拥朝对方笑着。就算齐梁离得有些远了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甜蜜,好像单说甜蜜有点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氛围。那该怎么说,他们那样笑着看对方的那种默契该要拿什么形容? 他走出了这条廊道,默默走回了吧台前,看着那些谈笑着的男男女女。人影憧憧,焦距模糊,齐梁呆呆看着,只是在想所以恋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和沈傲算什么? 齐梁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懂。即便想拿着尚雪臣的恋爱做模板,他也还是学不会。齐梁想起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笑时的样子,和他进包厢时看到的感觉大有不同。齐梁很好奇,他究竟为什么能轻易原谅了尚雪臣爸爸对他做的事,那样毫无芥蒂的对着尚雪臣笑,真的仅仅只是因为,爱? “老板,老板!” 齐梁回神过来,看向吧台里喊他的酒保,“什么事?” “你拎的袋子在滴水。” 齐梁低头去看手里拎着汤水淋漓的外卖袋,好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七零八落,无人规整。齐梁低头看着手里汤汁四溢的外卖袋,叹口气,叹完吩咐着酒保,“帮我去外面买两盒泡面回来吧。” 季书平抵着尚雪臣的额头,尚雪臣笑着看他,季书平就只是笑着用鼻尖去蹭一蹭他的鼻尖。尚雪臣最喜欢这样的时刻,不用过多言语,喜欢季书平用鼻尖蹭蹭自己来延续刚刚的那一把激情过后的余温,他会稍抬一点下巴,仰着脸配合着季书平,尚雪臣很肯定季书平也喜欢这时刻。季书平蹭完才把人放开。尚雪臣被他蹭的有些痒,皱一下鼻子再伸手摸一下,回头看着走廊的拐角,问季书平,“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季书平镇定的看一眼拐角那一块洇潮了的地面,“没有。是你想多了。”季书平其实有看到,尚雪臣中途听到声音回头的时候,他跟着回头看到了墙角闪过的衣角,要是没记错和进包厢跟他们打招呼的齐梁的衣服是一样的。 尚雪臣摸一摸鼻子,“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尚雪臣帮季书平拉平了西装之后,两人一齐往外走着,出来时尚雪臣看到摊平在地面的黄色立牌不禁皱了眉毛,“真有人来过?” 季书平看着被碰倒在地的立牌,偷看还留下这么多马脚,他伸手拉拉领带安慰着尚雪臣,“兴许是过路的不小心碰倒了。你立牌摆的太挡道了。” “真的吗?”尚雪臣有些不信。 季书平揽住了人,继续宽慰他,“可能是有人打的和我们一样的主意,想躲进来避开其他人的目光,谁知道进去一看已经被我们占了呢。” 尚雪臣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大。” 季书平看尚雪臣终于信了,勾勾他的腰,“你不是说饿了,帮点的外卖应该已经到了。” “嗯,我是有点饿了。”尚雪臣低头看一眼季书平揽着他腰的手,“你……” “我知道。到了人多的地方我会放开的。” 他还没说,季书平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意思,自己没能像季书平那样直接对外说明,尚雪臣心里还是对季书平感到一丝抱歉的,“再给我点时间吧。” 季书平搂紧了他的腰,只说着,“好。” 两人一起回到前场,季书平没要尚雪臣提醒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自觉松了手。尚雪臣和他并排走着,用余光偷瞄一眼季书平的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季书平一直戴着的木戒指。尚雪臣收回了目光,手插口袋,捏紧了钱包。他在心里暗下决心,必须抓紧时间克服自己的心魔。 回到包厢坐下之后没多久,齐梁就端着两碗桶装泡面进来,抱歉对尚雪臣说,“你常吃的那家牛肉面馆今天歇业了。” 尚雪臣伸手接过齐梁手里的泡面,先递了一碗给季书平,扭头对齐梁说,“没关系。也不是非要吃那个。” 季书平坐在一旁听着尚雪臣的没关系,他自己心里清楚不是没关系,他看见尚雪臣说完咬了一下嘴唇,这是有多不甘心,因为一碗牛肉面。季书平想,看来他是真的爱吃牛肉拉面。 齐梁小心的朝季书平的方向看了一眼,等季书平察觉到回头看他的时候,齐梁又惊慌的收了视线,“不好意思,只有泡面招待你,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季书平看一眼身旁已经开始叉着面的尚雪臣,“只要是他吃得惯的,我也能吃的惯。” 尚雪臣叉着面的动作停住,看了季书平一眼。齐梁垂头坐着没有要抬头去看他们两人之间目光交流的画面。他只低头木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想着,什么啊,这好的爱情。 齐梁低头发了会儿呆之后,起了身,“我还得出去照应着。” “那你去忙好了。” 听到尚雪臣这么说,齐梁想着他们大概也是想要两人单独的时间,自己还是少在这里碍眼好了。他对着尚雪臣微微一笑,算是回应,然后转身放下疲惫应付的笑容,浮上失神的表情出了这间包厢。 尚雪臣目送着齐梁出去,回头看一眼自己面前的泡面。 季书平看着他,“你要是真那么喜欢牛肉拉面,回头我学了给你做。” 尚雪臣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意的这个。”说完又看一眼季书平。 季书平明白他的心思,端起手里的泡面,“等吃完,我就去和他说明当年的事。” 第127章 尚雪臣拿着塑料叉搅着纸盒里吃剩的泡面汤,偶不经意的假装扫一眼季书平,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禁开始腹诽,什么啊,怎么有人吃泡面都吃得这么的端庄。 季书平看到了旁边抓耳挠腮着的尚雪臣,心想是不能再晾着他了。放下了手里的泡面,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过去给尚雪臣擦了擦手,“别搅合了,手上都是油。” 尚雪臣看着低头给自己擦手的季书平,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季书平。” 季书平没回应,还是认真给他猜着手,等擦完收了手帕才对尚雪臣说,“走吧。出去找个散台坐一坐,这样才好看到齐梁什么时候能空下来。” 尚雪臣眼看着季书平要起身,伸手拉住他,喊他,“书平。” 季书平扭身回头看一眼仍坐在沙发上的尚雪臣。尚雪臣抬头看他,然后又低下了头。季书平没说话,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尚雪臣被他这一摸头顶,鼻头就开始跟着泛酸,他低头说着,“书平,我这样要求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为了给齐梁解心结,让你去和他说明文婷的自杀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当年你的爽约。这样我算什么?让你独揽责任。明明你是我的爱人,我怎么能把你推出去?”尚雪臣抬头看他,“要不算了吧。你才是我爱的那个人,我最应该保护的人是你才对,我不该把你推出去。书平,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齐梁也挺忙的,要不我们走吧。” 季书平伸手抚上他的脸,用拇指擦过他的眼角,那里带着湿润,他看见尚雪臣的眼里映着点水光。季书平其实是高兴的,高兴他能这样想,高兴他为自己反悔了。季书平在他面前蹲下/身,双手包住尚雪臣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可这是事实不是吗?” 尚雪臣看着他。没错,文婷因为季书平的爽约耽误了逃跑的时机,被抓回去之后万念俱灰去跳了楼。可能临死前想起对齐梁的歉疚所以才去乞求原谅,说是去道歉更像是告别。尚雪臣闭眼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这也不是你的错。这也不该是齐梁的错。是她遇上了畜生,为什么畜生不来反省,剩下的这些过客却要自我谴责?如果非要说,该是我们家的错,如果不是我爸绑了你,如果不是叔叔……” 季书平看尚雪臣越说呼吸越急促,情绪不稳定起来,他勾住了尚雪臣让他往自己怀里靠,一手拍背,一手摸头的轻声安慰着他,“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错,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不是去独揽责任的,我只是去把齐梁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告诉他听而已。” 尚雪臣稳住了呼吸,闭眼靠在季书平的肩膀,“不是我的错吗?” “嗯。”季书平拍着他的后背,“我们都没有错,绑架的事情是他们上一辈的纠缠,和我们无关。你只是让我去和齐梁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尚雪臣起身看着他,“如果你不想提及当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季书平看着,拉住他的手说,“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并没有多么的可怕。我们不是再相遇了吗?” 再相遇?尚雪臣一脸的疑惑,季书平笑看他一眼,起身拉了拉他的手,“走吧。出去坐一会儿。” 尚雪臣被他拉着起了身,跟着季书平随意找了个散台坐下,正好能看到齐梁忙碌的身影。 齐梁看着是要往后面去,看样子是要去拿冰。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他去拿冰了,后场应该人不多,我过去找他说清楚。” 尚雪臣担心的看了季书平一眼,季书平用力捏一把他的手,用眼神让他放心的意思。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去追齐梁时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希望别出什么意外状况才好。他才这么想,意外状况就上来了,进门从背后跳着要来扑倒他的那个男生瞅准了时机坐到了尚雪臣的这张台子上来。 齐梁去冰柜里装了一桶冰出来就看见了季书平在等在出口的地方。齐梁先是垂下视线,正窘迫的要低头时,想想还是壮着胆子抬起了头。 “我有事问你。” “我有话和你说。” 因为两人同时开口,齐梁愣了一下,结果还是垂下了头抱着冰桶往前走。等经过季书平的时候才停下问他,“你要和我说什么?” 其实齐梁有一点想到了季书平要和自己说什么,无非就是别让自己再去缠着尚雪臣了。 “文婷。是关于文婷的事情。” 这是齐梁意想不到的,齐梁惊讶的抬头看着季书平,“你认识文婷?” 季书平点点头,“她出台的时候,我和她认识的。” “她出台?”齐梁第一次听说,他只知道自己遭受欺凌的那段日子里很少再有见到文婷,他还以为是文婷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原来她是出台去了。齐梁抬头看一眼季书平,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还有文婷她为什么要出台?” “我去找尚雪臣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把他扑在沙发上。”虽然季书平在那之前就有见过齐梁了,可齐梁却是在那时候偶然看见了的季书平的。“至于文婷为什么出台,她是为了筹钱逃跑。” 齐梁看着季书平想,原来他们是在那个时候见到过。关于文婷,齐梁低头叹一口气,他知道文婷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那时候已经不好过到了这种地步。齐梁心里对文婷更加的内疚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季书平着急的问他,“你认识文婷,却和尚雪臣在一起。是因为文婷和你说过有关我的事?你那时候见到了我扑倒了尚雪臣,所以是用雪臣来报复我的?!” 齐梁把文婷的自杀都归于自己亲眼看见文婷被她继父抓走时自己对她的见死不救,以及他到最后都没有对文婷说出一句原谅的话。他想季书平肯定是为了帮文婷报复自己所以才假意接受了尚雪臣。雪臣一定因为绑架的事情对他多有愧疚,才会被他玩弄,没错一定是这样,不然哪里还能解释他们之间的那一段纠葛?齐梁没有好的爱情,自然也不相信别人之间是好的爱情。 “不是。”季书平尤为肯定的回答着,“文婷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事情,甚至于有关她的家庭她也没和我多说一句。我和尚雪臣在一起和其他人都没有干系。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想在一起,要在一起。” 齐梁怔怔看着季书平,看着他这么坚定回答着的样子,“那你为什么跑过来和我提起文婷的事?” “是尚雪臣要我来和你说明。他说希望别人能和他一样有自己的幸福,他希望你能好好的重新开始。”季书平想到尚雪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要不自觉变得柔和一点,“他知道文婷的事是你的心结。我只是来告诉你大可不必过于自责。当年我和文婷算是交往,我得知她的逃跑计划,想让她带上我。约着逃跑的日子,我却被绑架了。” 季书平说到这里顿住,齐梁明白帮他接上,“是雪臣的爸爸绑架了你?” 季书平点点头,“当年的情况很复杂。那一场绑架,我差点丧命,其实是他救了我的。不管是把我身体从那个地下室里拖了出来,还是从心理把我从那个地下室拖了出来。” 齐梁沉默的听着季书平的话,看到的是他脸上不由自主的笑,他想起这笑他见过。在游乐场的时候,从尚雪臣的脸上见过。 “绑架发生前,文婷就有约着我逃跑,我当时回她再等等。可她不知道我后来几天已经被绑架了,她发了短信告诉我逃跑定好的日子,到了那天她在约定的地点等我,可是我没出现。我想这应该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齐梁清楚了,他在那个巷子里见到了文婷,那天大概是文婷约人逃跑的日子,可惜后来她没等来自己想等的人,却等来了她的继父把她抓回去。齐梁提一下怀里的冰桶,准备走去前场,“帮我谢谢雪臣,他是个好人。” 季书平看齐梁丢下不痛不痒的这一句话,皱一下眉头跟上了齐梁,“所以文婷的死,你可以不用太过于自责。” 齐梁低头走着,“我知道了。” 季书平拉住了他,“你不知道!” 齐梁被季书平吼得吓顿住了脚,呆呆看着季书平。 季书平知道有些失态了,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他想让你重新开始。” 齐梁的脸色稍有好转,“嗯,这件事我有在努力。” “你以后别再出现在尚雪臣的面前。” 齐梁像是听不懂季书平的话,抬头吃惊的看着他。 季书平面无表情转头去看坐在散台上和人说话的尚雪臣,他深深皱一下眉,因为尚雪臣这会儿说着话的人正是进门时从后上来扑倒尚雪臣的那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威胁我?”齐梁有些胆怯的问他。 季书平还是看着尚雪臣,“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请你帮忙。至少你得有一段时间不要出现在尚雪臣面前。” “请我帮忙?”齐梁还是听不懂季书平说的是什么意思。 季书平叹一口气,他现在还不能分身去尚雪臣的身边赶走纠缠着他的人。季书平转脸过来看着齐梁,认真和他说着,“我很喜欢烟花。” 齐梁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疑惑起来。 ”我也想和爱人一起看烟花。那样绚烂的场景下,是感觉能受到祝福的。因为烟花盛大,每个人看到都会停下驻足认真看一会儿,许下的都是美好。“ 齐梁很认同季书平的这段话。 ”可是,从此以后,我可能无法经历这样的场面。因为我的爱人他不能看烟花。“ 齐梁似懂非懂的转头去看不远处正笑着的尚雪臣,“雪臣,他怎么了?” “当年的那场绑架给他留下了精神创伤。那时发生了爆炸,他不能直视闪光,不能看烟花。” 怎么会这样?当年那样糟糕的情形,他居然对尚雪臣做出了雪上加霜的事情。齐梁有些不敢看尚雪臣这会儿正笑着的脸,“我居然不知道。” “他谁都没有说。好像看过一段时间医生,感觉治疗效果不大就拒绝就医了。后来一直靠着酒精和各类人打交道来麻痹自己。” “我还以为……还以为他那是在讨厌我。” “他没有讨厌你,也没有怪过你。所以请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只要暂时别出现在他面前,他最近睡眠越来越不好,虽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再过激的发病,可是情绪好像很难掌控的样子。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触发了他情绪的不稳定,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一步步清理。清理会影响到我和他之间关系的那些事。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暂时不要再来影响他的情绪了。等他情绪稳定之后,我会告诉你。那时候希望你能带着自己的新生活过来祝福我们。” 齐梁抬头看一眼尚雪臣,这些年掩藏着自己的病况,他该有多么的痛苦和寂寞。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季书平,“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要走,可季书平却叫住了他,“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齐梁停住了脚步,他刚刚是想问季书平为什么。齐梁思忖再三还是转身过来看向了季书平,“你是因为他救过你一命所以不计较他爸爸绑架你的事?或者,你是因为他的病症,对他有所愧疚,所以不计较?” 季书平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我只是因为他就是他,所以爱他。” “那你怪过他爸爸吗?” “没有。” 齐梁低头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你们的原谅都这么的简单?” 可我为什么就做不到? 季书平上前两步来看着他,“这不是什么简不简单的问题。只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想明白,自己是不是想那样做的,什么难题都会豁然开朗。” “可我该怎么想明白?” 季书平笑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尚雪臣的奇怪理论,“按着尚雪臣的说法,从你开始对要还是不要,做还是不做有疑惑的时候,其实你心底的天平已经偏向要去做的那一边。” 齐梁看他一眼,转身抱紧了冰桶往前走。从你开始对要还是不要有疑惑的时候,其实你的心里有了偏向。他反复在心里斟酌着这句话,一步步的朝外走着。是这样吗,沈傲?当我开始有了要不要尝试原谅你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已经偏向了要原谅的那一边。如果我能大方原谅,或许真的就可以全部重新开始。 季书平再也无暇顾及齐梁,他着急转头去收拾又纠缠上尚雪臣的那个小子。只是转过头来时,只看到了尚雪臣正看着他在笑,季书平原本有些生气,可远远看到尚雪臣那人潮中对着自己笑,那气也就消散了。他看见尚雪臣边笑边冲着自己一歪头,季书平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看烟花,可是他爱的人不能陪他看烟花,这没关系。季书平想,只要他也像自己这样爱就好。季书平笑着走上前,想要穿过热闹的人潮走到尚雪臣的身边。 尚雪臣撑头在回忆过去他逍遥的那段日子里,自己有这么不善于处理好后续吗?他抬头看一眼坐上自己台子的人,“你怎么还过来了?” 那男生小心的看一眼周围,“那个凶巴巴的人呢?” 尚雪臣倒是被他说笑,“你说他凶巴巴?”他记得挺会装模做样的季书平别人对他的评价从来都是斯文有礼啊。 “可不就凶巴巴吗。你不知道他刚刚瞪我那一眼,可吓死我了,你这次怎么上手了一个这么不好惹的人?” “上手?”尚雪臣笑着摇头,余光扫到正站在场边和齐梁说着话的季书平,他心想得赶紧打发走这人,不然等季书平看到又得小气鬼上身,“我这次不是随便玩玩的,你快走吧。” “谁信啊,你哪次不是玩腻就走。怎么样,你看我还能和你在将就一段时间吗?我最近没找着称心的床伴儿。” 尚雪臣着急的回头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他,“这次我是认真的。我的意思是,我有主了,不玩了。” 对面人像是不信,挑眉看他,“真的假的啊?那凶巴巴的人哪里好了?” 尚雪臣又被他给说笑了,“他啊。他哪里都好,最好好在,他喜欢看烟花,要是和我在一起,他就再不能看烟花。可是你看,他还是选择和我在一起了。” 对面人看尚雪臣一副傻呵呵的样子,嫌弃的看他一眼,丢下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尚雪臣仍旧是在傻笑,自言自语着,“说得没错,我是有病。”说完回头又往季书平在的方向看一眼。正好季书平也回头过来看他,只是表情有些严肃。 尚雪臣看着,想到刚刚有人评价季书平是凶巴巴,现在看他这副表情,尚雪臣想还真是看着凶巴巴啊。他看着季书平单纯笑着,见季书平还是严肃,调笑着歪头看他一眼,季书平这才笑了出来。 真好啊,这个人。尚雪臣看着笑出来的季书平,起身绕过杂乱的人群要去他身边。他看见季书平也正朝自己走来。我爱的人喜欢看烟花,可我不能看烟花,不过没关系。尚雪臣想,总有一天,自己会和他看一场盛大的烟花的。 季书平走到了他面前,尚雪臣也停住了脚步。他们停在一堆人中间,还能听见周围结伴来喝酒的人群互相在起哄劝酒。季书平敛一下笑问他,“你刚刚又和谁说什么呢?我只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人贴上来。” 尚雪臣这次被质问既没有顶嘴回去也没有垂头丧气,他只是笑着看着季书平,“我告诉他,自己已经名草有主了。” 季书平笑着伸手过来拉他的手,尚雪臣这次没有以人多为借口而躲开。反正大家都喝多了。 他伸手扣进了季书平的指缝,认真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默默想着,一定会的,他一定会陪着这个人去看场烟花。 第128章 齐梁开车回到自己公寓楼下的时候,在车里坐了一会儿。齐梁有些日子没见沈傲了,也不确定今晚会不会在沈傲给自己买的这套公寓里看见他。齐梁抓紧了面前的方向盘,深呼吸着让自己放松。 如果今晚能看到他。齐梁深深吸气,再大口的呼出去。如果沈傲真的来了,他要怎么说?放下就真是那么的容易? 要是他没来呢? 齐梁松开了手上的方向盘,抬头往楼上看。他住的那间房还是照样的黑漆漆的,齐梁才想起,要是自己不在,沈傲是从来不会自己开灯的。齐梁收回目光,又在车里多做了两次深呼吸才下了车。 他下车摁一下手里的车钥匙,明明是自己的车,可他还是被车锁上的那一声响给吓住了。齐梁受惊的回头,除了车什么都没有。还是用余光扫一眼周围,如果沈傲在的话,他或许藏在某个角落里正偷窥着。想到这里,齐梁不禁又要自嘲一番,什么时候他竟这样了解沈傲了? 可齐梁用余光扫光,再聚神用自己的那双眼睛仔仔细细的把周遭都看过一遍,什么都没有。连穿过灌木路过的野猫都没有,连叶片上的蟋蟀叫声都没有。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安静又寂寞。齐梁回身又往楼上自己的公寓阳台看了一眼。 他攥紧了手里的车钥匙,往楼道里走,楼道的声控灯配合着的打开,像是安抚他现在谈不清是激动还是不安的心情。齐梁进了电梯,伸手按了楼层。他想,可能沈傲今天没有来。他最近已经不来了,或许以后也不来了。电梯关上的时候,楼道外的声控灯已然灭了,齐梁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楼道想,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盼着他来的呢?要是他以后都不来了?齐梁不敢往下想,看着关上的电梯门,感受电梯上升带给身体的一点失重感,有点像沈傲颠他时的感觉。他不敢给自己带来太多关于以后沈傲再不来的情形,他只假装欣慰的想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如果他不来,可以让过往的恩怨就这样无故失散。这世上每天来往的人那么多,都是相聚再失散,以此往复。你看,就连你绑着的尚雪臣从此以后也要在你的世界里失散走开了。没什么大不了,谁还不是孤零零的来到这世上,再孤零零的走掉?你看文婷不就是这样。 他找着各种合理的,荒唐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混沌的走到自己公寓门前,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捏着钥匙扭一圈,楼道里听见清晰的“咯嗒”一声,这也让齐梁从混沌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公寓门,从前他开门,沈傲就蹲在玄关处。他总等在玄关处,齐梁总是装作没人的样子略过直接进了客厅,或者厨房,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其实他是看见了的,看见自己一开门,沈傲抬眼看自己的样子。他虽然总摆冷漠的样子,可心里也觉得这样很好,总有个人在家里等自己的感觉这样很好。毕竟他没家了,冷冷的地方他也会觉得害怕。从前想和沈傲一起,除了互相折磨,也算是各取所需,好歹他能被沈傲热一热,热起来的时候,冷住心的地方也能稍微融开一些。 齐梁抬头怔怔望着自己的公寓门,明明就是自己常住的地方,可他却像个踩点的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贴上了猫眼,去看房子里的情况。可惜什么都看不到。齐梁收回了身,还是呆呆看着自己的公寓门。沈傲蹲在玄关时抬眼的那瞬间在齐梁脑海里反复显现,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眼神。搜寻了一遍记忆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有关人的记忆,那是有关动物的。从前齐梁倍感寂寞的时候,曾经想过养一只狗,他去宠物店看过两次,可惜去过两次都没有看中合适的。宠物店的狗都被照顾的太好了,齐梁在笼子前一一走过时,那些狗都没有露出过多大的兴奋。可能是它们知道,每天过来看的人,总有一个会付钱带走自己的,所以才表现得安然又淡定。齐梁觉得这样的狗不适合自己,这样养尊处优的狗不适合落破的自己。 他后来去了郊外的领养中心,那里的狗皮毛比不上宠物店里的光亮,可是齐梁在它们面前经过时,它们的眼睛倒是比宠物店里的狗光亮很多,带着祈求讨好和小心,是那种“生怕”的小心。齐梁最喜欢这样的狗,他总觉得这样的狗才适合自己。等他一个个仔细看过想挑一个回去养的时候,越看这些狗,越觉得他们的眼神很眼熟。等齐梁看到一只凶狠的大狗冲自己吼的时候,齐梁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狗的眼神很像每天都蹲在玄关处等着自己回来时,是沈傲对自己露出来的眼神。狗场的主人对齐梁说,那只凶狠的狗受过凌虐,所以对人的攻击性特别强。齐梁没领养回一只狗,那天回去之后,他再开门毫不在意的从沈傲面前经过,做到客厅沙发里时,他要沈傲朝自己爬着过来,然后和沈傲宣布,从此以后他只能在自己面前做狗,从此以后齐梁都把沈傲叫做狗,他以为这是对沈傲的报复。现在想来不过是为自己的寂寞找的借口,给沈傲来亲近自己找的借口。有时候沈傲把脑袋搁在他膝盖上的时候,齐梁低头去看,总想起狗场里那只冲他吼叫的狗,明明只见过一面,对他也不是很友好,可齐梁觉总在不经意间想,那只狗还那么讨厌着人嘛?想着想着,就会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沈傲的头顶,沈傲则会亲昵的用鼻子碰碰他的指间,只有那一个瞬间,他们之间才是温情的,假装着主人和宠物得来的一点温情。 齐梁对着面前的这扇门咽了咽口水,拧着钥匙开了门,门刚开一条缝的时候,齐梁又情不自禁在心里想,如果他不在……还不等他想完门就开了,齐梁看着空落落的玄关,他果然不在。 齐梁进了屋,带上门看一眼玄关,伸手拿拖鞋的时候,才发现鞋架已经没多少鞋了。他最近一直在收拾,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收拾,就只是想收拾而已。齐梁换下了鞋,进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张口问,“狗?” 他从来没养过狗,当然听不到忠实的狗发出开心的声音冲主人奔跑而来。齐梁笑了一声,好让这空荡荡的屋子不那么安静。尔后,他又开始收拾起了屋子。客厅里还放着他的行李箱,前两天他翻出了被摆在柜子上的行李箱。以他的身高,拿下这个行李箱倒是让他很费了些功夫。取出行李箱之后,齐梁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只是把行李箱这么摆着客厅的空地上开着,有时会取出一两件衣服丢进去,第二天看到又把里面的衣服再拿出来。这样来来回回着,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只是简单着收拾着过季的衣服?还是想要打包行李干脆的离开?衣服叠了又散开,可行李箱就这么一直被摆在了客厅的空地上。 齐梁走到行李箱边蹲下,里面乱散着几件衣服他又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丢进去的了。他把衣服折好拿出来,起身往房里走想把衣服收回柜子里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一眼行李箱,齐梁脑袋空空的,只是任由身体做出反应,他止步又返回了行李箱,蹲下放下了衣服。他蹲在行李箱边把衣服一件件叠好。夏天的,秋天的,薄的,厚的。胡乱叠着,脑子有片刻清醒的时候,手上才会轻轻的去顺好衣服上的褶儿,一下一下顺平了那衣服上的褶皱,无比的轻柔,好像那不是件衣服,而是一件易碎品,那上面也不是皱起的褶,而是会让他难过的疼痛,和背后的疤一样,沈傲给的。齐梁顺平了衣服低头看了一眼,先看到的却不是衣服,而是自己的膝盖,他把手平摊在膝盖上,看着自己的手说一声,“握手。”说完客厅还是静的。那是他有时心情好和沈傲玩的小游戏,就真像主人和宠物之间一样。没有手搭上他的膝盖,握住他平摊开的手,齐梁看着自己平摊着,空落落的手,自嘲笑了一声。笑完又去看塞了半边衣服的行李箱,把叠好的衣服放了进去。 放下衣服之后,齐梁又呆看了行李箱一会儿,片刻之后又打散了衣服,随手揪着衣服起了身。就是在他起身的时候,大门的门锁有了声响,齐梁紧张的往大门去看,就看见了沈傲推门进来了。他看见了沈傲有些呼吸紧张,如果是以前看到沈傲过来他肯定是回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好似没看见这个人一样。可是今天,齐梁攥皱了手里的衣服,一动不动的看着站在大门前的沈傲,他从没有这样紧张过。 从在车上的时候,齐梁都只考虑了沈傲会不会在的问题,他忘了去设想一下,自己该如何先开口和沈傲说。说什么?说有关他们之间的事,说自己想要试着原谅过去沈傲对自己的事,说以后都别再这样了,或许再问一问沈傲他会不会谈恋爱? 沈傲抓紧了钥匙,进门看见了齐梁慌张的表情,然后看见了打开的行李箱里散着几件衣服,齐梁攥紧了手里的衣服,沈傲猜是从房里收拾出来的。沈傲看到这副情景,皱紧了眉,下唇颤了两下,话就堵在喉咙口,可他没说,因为他从来都是先等齐梁发号施令的。然后他就听到了齐梁说,“我们以后别再这样了。” 沈傲嘴唇颤抖两下,终于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出了声,“你要走?”他慌忙上前两步,“你要走去哪里?” 齐梁紧张的心情无处消解,越发抓紧了手里的衣服,他还没酝酿好和沈傲说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是因为从前早有打算,去原谅沈傲的打算。他不知道原谅的话要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口,他需要片刻时间调整一下。 只是沈傲没给他缓冲的时间,激动的扑过来,齐梁被突然扑过来的沈傲带的后退两步,直接摔进了沙发。齐梁撞得有些懵,看了一会儿压住自己肩膀的沈傲一会儿之后才有些缓过神来。他想沈傲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 齐梁要张口说自己的打算来着,只是这时候正好有滚烫的东西刚好落在他的脸颊,齐梁伸手摸了一下,再抬头去看沈傲时才知道是沈傲哭了。 “为什么要走?明明我都已经这么乖顺的呆在你身边了。你恨我就打我好了,你想怎么出气我都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走?” “沈傲,这样是不对的。”齐梁想他该告诉沈傲从前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往后他们在一起摸索着到底该怎样去做对的事。 “这样是不对的?可不是你说坏的爱情也该被人拥抱的吗?” 爱情?沈傲一直以来都觉得他们之间是爱情的吗?所以沈傲这是在变相的爱着自己?齐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被沈傲的眼泪弄的有些模糊了,只耳边还听到沈傲一直反复问着,“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沈傲不知道自己正在流泪,他只是看不清了眼前的齐梁,越来越模糊,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他以为是齐梁的脸脏了,所以自己伸手用指头不停揉搓着的齐梁的脸,以为这样或许他就能把齐梁看得更清楚一些,嘴里喃喃问着,“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沈傲眼前模糊,耳朵好像也听不见了,只有脑里一直响着,你要抓住他最不想提及的那一处。只要你提,他就一步不动。 沈傲愣了一下,看清了眼前被自己搓红了脸的齐梁。齐梁看他停下以为他终于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终于有了机会能慢慢的,好好的和沈傲说清楚。 “沈傲,我想说的是,或许,我们能放下过…….” “文婷,当年是我威逼文婷说出了你的事情,是我故意要找借口,去欺负你。” 齐梁的话没有说完,他已经被沈傲嘴里晚到的真相给吓住了。 沈傲看着他,捏紧了他肩膀,继续说着,“所以。是我先逼得文婷说出了你的秘密,让她毫无颜面再去见你。让你孤立无援,只在我的鼓掌里。所以,你憎恨了文婷,把她当成无耻小人,直到最后都不给她原谅,害她对这世界失望透顶。”沈傲带着满脸的泪痕冲身下人笑了一下,“所以,留下吧。留下对她忏悔,留下对我折磨。” 齐梁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字一句听完了沈傲的话,然后看着面容凶狠的沈傲,痴傻的对他笑了一下,“可真是我们活该。” 沈傲听到齐梁的奚落,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嗤笑出声,伸手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去解齐梁的衣服,他很久没尝到齐梁的味道了,即便内心迫不及待,可他还是遵守礼仪,像是小心克制的餐前礼仪,端正缓慢。 齐梁没有阻止,只是看着沈傲,他好像失了感觉,只沈傲解着他扣子的时候,他的肚皮才有了一点感觉,是沈傲的指甲划过了他的皮肤,尖利冰冷,好像能剖开里面的内脏。沈傲解开他皮带时候的动作有些过大了,带着他毫无知觉的身体弹起一下又落下,等沈傲扒开他裤子时,齐梁才回复了一点知觉,脑子又开始了思考。 他感到有一些疼,是沈傲硬生生的闯进了他的身体,他看着沈傲皱眉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皱了一下眉,然后自己的身体就被沈傲推着上下来回。齐梁顾不及身体上的疼痛,只是看着沈傲的脸对自己进行着反省,他想自己好像学不来,学不来这好的爱情,那大度,那宽容他都做不到,谁让他的心被沈傲弄坏了呢。 等身体上的疼痛一点点攀爬上他的四肢,传导进他的脑神经,刺进他的心里,他才有了真实感,然后反应过来却是挣扎不开。沈傲死死压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齐梁听着沈傲每一下都狠狠撞进自己身体里的声音,这感觉好像听到了从前沈傲每一拳都狠狠落在自己脊梁骨上的声音。他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疼的瘫在了沙发上被沈傲摆弄,这感觉和当年他瘫在了巷尾正抬头要找一处高楼跳下时的感觉一样。只是这次,没人再向他伸手,拉他一把。 齐梁又看了一眼身上的沈傲,又正好有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不是泪是汗。齐梁看着沈傲滴汗的脸想,是的,没人拉自己一把了。再也没有了。 因为是我活该。 “是我活该”这句话像是一剂止痛针,麻痹了齐梁的交感神经,好让他度过了沈傲在他身上肆虐的这一段时间。等沈傲停下,等他终于不用在被沈傲狠狠的推着身体,齐梁还是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沈傲就坐在沙发边垂着头一声不吭。 齐梁拉上了衣服从沙发上坐起了身,站起来的时候又被疼了一下,下/身撕扯着的痛。他不得许多,颤着腿脚往厨房去走。他想喝杯冰水,好镇一镇心痛的地方。齐梁跌跌撞撞的往冰箱方向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直往嗓子里灌,也不管呛着喉管,水从嘴里返流直往嘴角两边溢,流过他的下巴,淌湿他的衣服。 等到齐梁觉得自己的心重又镇定下来,身体上的痛感觉好些了的时候,他关上了冰箱门,看见了贴在冰箱上的明信片。齐梁伸手去摸明信片上的灯塔,好像重又有了知觉,眼泪开始断线般的掉,胸前那一块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刚刚喝水被打湿的,还是被眼泪给打湿的。 齐梁摸着明星片上的灯塔,自言自语着,“这地方看着好远。” 远的好像他这辈子都到不了这地方了。 第129章 尚雪臣正坐车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风景,看够了才回头问季书平,“你刚刚喝酒没有?” 季书平看一眼后视镜,打了方向灯转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儿,“没喝酒。” 尚雪臣看着他转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不就亏大发了,就去酒吧一人吃一碗泡面出来啊。齐梁调酒从来都不兑水,比例又刚好,口感也好,一杯单价可不少呢,他都说请喝酒了,结果我们谁都没喝。” 季书平只看着前路看车,一点都没有亏了的意思,“我都不让你喝酒了,那我自己也不喝了。省得你到时候在我旁边说酸话。” “不对啊。”尚雪臣撑着下巴看着只专注开车的季书平,“我不是说了,你尽管喝开车我来的吗?” 季书平只沉默着开车,尚雪臣看他不回答,扭头又要无聊的去看窗外,等看到窗外有些陌生的街景时,他才开口问季书平,“你今晚去哪里睡啊?” 季书平还是不说话,尚雪臣只觉得他心里有鬼,回头再去看他,才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这不是去你房子的路,也不是去周哥房子的路,你要把我往哪儿带啊?” 尚雪臣大声嚷嚷完,车内陡然陷入一片沉静之中,季书平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尚雪臣心里倒是不慌,只是心里好奇的要死,实在想不通这季书平又要和自己耍什么花样。可他又不想闹着非要弄个明白,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似得,只能死死压住心里那股旺盛的好奇心,鼓着脸颊坐在副驾驶位上,抱臂和季书平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又幼稚的冷战中。 车停下,尚雪臣才斜着眼睛偷偷往窗外去瞄季书平到底带着自己来了个什么地方。一直没说话的季书平其实是因为心里有一点紧张,把车停下之后,扭头看着副驾驶座的人一副不知情闹别扭的样子,再伸手摸一下口袋鼓起的地方,好像那样就多一些勇气少一点的紧张。 季书平伸手去给尚雪臣解了安全带,尚雪臣撇嘴看一眼他,脸上还带着一点不情愿的表情,嘴上小声埋怨着,“原来不喝酒就是为了把我拐到不知道的地方。你好歹和我商量一下吧,怎么问都不出声。” 尚雪臣还在埋怨,季书平却是一伸手摸了他的头,尚雪臣立马又没了气,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感到季书平摸着自己头的手正在抖。尚雪臣有些担心起来,“你怎么了?” 季书平收了手,“先下车。”说完季书平就立马下了车。 尚雪臣还没见过这么紧张的季书平,他怀疑是不是季书平有什么大事需要和自己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偷偷商量,比如关于季家和邵家之间的事情。尚雪臣看着季书平下了车的背影,连忙跟着下车追了过去。 快追上季书平的时候,尚雪臣在他身后停了脚步,看着季书平的身影想,是不是季书平又要自己出来做烟雾弹了?他不清楚季书平拿着邵氏企业的股份有什么目的,总之是不简单。那这次他要自己去挡住谁的眼睛。尚雪臣不是不愿意帮着季书平,只是自己答应过徐雪士的事又怎么办呢? 尚雪臣正入神想着呢,走在他前面的季书平却停下了,想得入神的尚雪臣直接一头撞上了季书平的后背。他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揉了两下,问着季书平,“嘶啊~,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季书平听到背后人问,回身给他揉着额头,尚雪臣抬眼看他,“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儿吗?” 尚雪臣没听到季书平的回答,可他看见季书平的喉头蠕动两下。尚雪臣自己探头往他背后去看了,“公园?你带我来公园干什么?” 季书平垂手和他说着,“没什么,只是想带你来玩。” “来公园玩?”尚雪臣挑着嘴角看着季书平,“你几岁了你?” 话是他说的,可最先走过去坐上秋千的却是尚雪臣。尚雪臣坐在秋千上肆无忌惮的荡了起来,喊着季书平,“你不是要玩,快过来啊。” 季书平看着在秋千上越荡越高的尚雪臣,缓缓朝他走过去。 尚雪臣把心里对季书平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公园的奇怪都已经抛了出去,已经沉浸在了单纯的玩乐里,他笑着荡秋千,一上一下的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季书平,“我小时候啊,很少玩秋千。因为公园里玩的孩子都成群结队,我一个人又闹不过他们,所以秋千总是排不上我。” 想到这里,尚雪臣心里还有点心酸,不过看到季书平再自己面前停下,他笑着继续说,“不过也没关系,搞得谁稀罕一样。可是啊,不能玩跷跷板这件事我还是很遗憾的,因为没有陪我玩,现在我这身形估计都坐不进跷跷板了。” 季书平就站在他前面,看着他一上一下越荡越高,不发一言的把手插进了口袋。尚雪臣荡的高兴,可却没人回应,直接从秋千上跳下来,跳到了季书平面前。季书平被他一点没提前通知的这一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 尚雪臣倒是站得稳,双臂展平,脸上带点骄傲的和季书平说着,“安全落地。” 季书平被他逗笑,尚雪臣跟着他一起笑,扭头看一眼滑梯,转脸就问季书平,“滑梯你玩过吗?” 季书平一摇完头,尚雪臣就立马拉着他过去到了滑梯前。还是他自己先迫不及待的就从滑梯旁的阶梯爬了上去,“滑梯我也很少滑。那群小孩真讨厌,都结群,怎么都不许我靠近。公园还是我大伯掏钱建的呢。” 尚雪臣一边埋怨着,一边弯腰钻过隧道,嗞溜的从滑梯上滑了下来。等他脚碰了地,还没起身,季书平突然撑着滑梯两边压下来了。尚雪臣面对季书平猝不及防的动作有些吓着了,抱着他的肩膀,直扭头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别这样。这地方也太旷了,到时候我俩再被人抓住,你明天就该上新闻了。” 季书平不在意,用鼻子蹭着尚雪臣的颈边,说话时的吐息都喷在了尚雪臣的脖子上连带着扫过他的耳垂,“我小时候没玩过这些。可是有人带我去过公园。我只去过那一次。” 尚雪臣被他弄得有些痒,还以为季书平又像以前那样和自己说着童年里的不满,和自己撒孩子气。他躺在滑梯上抱紧了季书平,“嗯,那你是比我惨。我只是不合群,你是完全被隔离。” 季书平在心里叹气,看来今天不说清楚,单指望尚雪臣他自己是不能想起来的。 “是个邋遢的小男孩非逼着我陪他玩,诱骗着我下了车。” 听季书平说到这里尚雪臣有些不乐意,这是要和自己说他情窦初开时的故事?尚雪臣伸手想推开季书平。季书平死死压着没让他起身,他下定决心今晚把话说清楚,“那年下了很大一场雪。” 尚雪臣听他说着,慕地停了手,他好像有印象,记得很深的一场大雪,只是为什么记得深,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季书平见他停手,继续说着,“我在车里坐着,听到划车的声音。靠近窗口想仔细去看究竟是什么人,突然就有人贴了上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尚雪臣听着笑出了声,想起自己小时候总爱去突然窜出来的吓唬人。 “他拿弹珠把我骗下了车。怕我冷,分了我围巾和手套,然后领着我去了公园。可是我们到了公园就有孩子朝我们丢雪。他为我打回去了,然后公园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他给我看了弹珠里的彩虹,回去的路上带我吃了泡泡糖。我们约好以后再玩,我和他说好,以后再来,他会带我去玩摇摇车。我问他叫什么名字,可是扫雪车经过我没听清。” 尚雪臣垂了手,季书平撑起点身子看着他。尚雪臣伸手有点不敢置信的去摸季书平的脸,碰到之后像是不相信一样缩回了手,缩到一半时季书平伸手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尔后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只手套。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手里捏着的手套,他认得这手套,就是他的。 尚雪臣的目光从手套移到了季书平的脸上,委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居然是你?” 季书平看着他,“没错,是我。” 尚雪臣皱了眉,咬紧了下唇,一拳砸在季书平的胸口上,“居然是你!当年的那个骗子居然是你!你个混蛋,骗子,知不知道我后来去第五小学上学,到处找遍了你人。知不知道我在巷口,在公园等了你一个冬天。你这个王八蛋!” 他说一句就砸一拳,季书平由他砸着,等尚雪臣的骂声一句比一句矮了,季书平伸手包住了他的拳头,捂在胸口,“打过了吗?气消了吗?对不起是我爽约。对不起拿走你的东西这么多年,围巾被我弄丢了。只剩这一只手套,现在还你算不算太晚?” “晚了!”尚雪臣想要抽手出来,可季书平紧抓不放。 “那我要怎么补救?” 他不过是随口的气话,抬头看到的是季书平的一脸真诚,他问季书平,“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季书平摸着他的手,“原先我也没想得起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想你像我一样自己想起来。可是你总想不起来,你最近总是不安,我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让你知道我们到底是有着多深的牵绊。好让你和我一样对我们的感情坚信不移。” 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原来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你,我。” 季书平把人抱起了身,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说。” 尚雪臣耷拉下肩膀靠在季书平的怀里,手里捏着季书平的还他的手套,“要是早和我说,我们之间得少走多少弯路。” 季书平笑着摸着他的头,“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 “那你可还真是乐观。” 尚雪臣说完这一句,俩人都开始笑了起来。尚雪臣靠着季书平的胸口,正好能感受到季书平笑声带起胸膛的震颤。等笑完,尚雪臣抬头去看,正好遇上季书平低头来看的目光。 不需言语,都默契的闭上了眼。季书平一边吻着人一边扶着他的后脑勺,带人躺上了滑梯。尚雪臣在季书平从自己的衣服下摆里伸手的时候停住,抓着季书平的手腕,提醒他,“这里可是公园。” “所以呢?” 尚雪臣惊讶看他一眼。季书平就在尚雪臣惊讶的时候,顺势把手伸了进去沿着腰线往上摸。尚雪臣被他摸到痒处时不自觉的躲了一下,看着季书平说,“没想到你这么大胆,还这么的不分场合。” 季书平笑一声,低头下去,闭眼前说了一句,“不是现在气氛正好?” 尚雪臣被他弄得没了脾气,丢开所有的原则底线,闭上眼勾住他的脖子,他现在只想和季书平一起放肆一场。 “你这孩子,东西到底丢哪儿了?买玩具的时候,和我承认的好好说是好好爱惜。公园来一趟,东西都没了!” 尚雪臣听到动静,吓得睁眼连忙推了季书平两把。也不知道是季书平投入太深,还是不管不顾,反正一点要结束的意思都没有。 “唔唔唔……哈啊,哈啊。”尚雪臣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季书平给推开了,他连忙喘两口续上气,对季书平说,“快起来,有人来了!” 季书平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尚雪臣推起了身,一起身尚雪臣就做贼心虚的拉着季书平弯腰的往滑梯下躲。 “快到公园里找找,玩具是不是丢这儿了?” 尚雪臣在滑梯下面猫着,亮着一双眼睛警惕的往外面观察,生怕他们被人发现。公园里来的是一对母子,一个微微发胖的中年少妇牵着一个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淘气且摆着一脸不情愿表情的小男孩。听对话,好像是淘气男孩弄丢了新买的玩具。 季书平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尚雪臣观察着外面,他就只一心一意的看着尚雪臣。尚雪臣斜他一眼,小声说着,“看我干什么,要是被发现,咱俩就完蛋了。” 尚雪臣没恐吓住季书平,季书平反倒笑了出来。尚雪臣还要再说他怎么还有闲心笑,就听到外面男孩喊妈妈,“妈妈我怎么听到有声音。太晚了有些吓人。” 尚雪臣听到小孩这么说,吓得捂紧了自己的嘴,眼看着季书平还在嗤嗤发笑又伸手去捂紧了季书平的嘴。 “说什么呢?成天就爱想有的没的。”妈妈呵斥着小孩。 尚雪臣听到这句,才放心的放下了手,还不忘瞪一眼季书平,以示警告,让他安静些。 “别给我在这边乱晃。快找找,找着了好回家。你今天在公园这儿都玩什么了?” “玩滑梯了。” “那你就去滑梯那边给我找找。” 尚雪臣刚落到肚子里的心,又极速飙回了嗓子眼,他和季书平可就在滑梯下猫着呢。 季书平听到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看着尚雪臣。尚雪臣正在周围土里不住的摸索着。季书平问他,“你这是在干嘛?” “还能干嘛。他们都要往滑梯这边来了。赶紧帮他们找着玩具丢出去!你还愣着,快帮着一起找!” 季书平只看着他单腿跪地,拿双手当着探测仪正一寸一寸的摸着地。 “行了,回去吧。我找着了!” 尚雪臣觉得自己九死一生,大口喘起了气。 “你下次再乱丢,可就再不能买玩具了啊。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尚雪臣听着外面人声渐远,等完全听不到声了,他才放松了肩膀,回头就又看见季书平在笑。他生气的伸脚过去踩上了季书平的皮鞋,“要不是你想野战。我们至于这样吗?” 季书平笑着看他,“我什么时候想野战了?我只是觉得当时氛围正好,想亲亲你而已。” “就算是这样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那么老远你就听到了声,我们起来装作路过公园不就好了。”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是啊,他怎么忘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呢,还是怪自己太惊慌了,第一时间只知道躲。“那我们都已经躲进来了,你还那样明目张胆的笑,要是猫在这下面被人发现不就更说不清了吗?” “那就说我们也是来找丢掉的东西呢。他们看见我们,他们还得尬尴呢。实在不行大胆承认好了,黑灯瞎火的,谁知道都是什么人。”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尚雪臣正懊悔着自己的惊慌迟钝,抬头看见季书平一脸看戏的样子看着自己,“反正人都走了,要野战现在也不晚啊。”说着凑到尚雪臣面前来,“就现在我们躲的这个地方,外面不是谁都看不到吗。” 尚雪臣生气的把自己因为摸地摸黑了的手擦上季书平干净的西装,“去你的吧。”擦完像是怕季书平和他来真的,立即起身钻出去了,季书平紧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第130章 季书平正开着车,尚雪臣坐在一旁拿着湿纸巾给自己擦手,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尚雪臣从滑梯下面跑出来的时候,季书平带着一股丝毫不让的架势追出来。抓住他的腰,力道里带着强硬,二话不说的就拧着他的腰让他转身。尚雪臣偏不,他还是赌气季书平让自己等了一个冬天的事。季书平抓住了他的腰,他干脆反着朝季书平抓住自己腰的方向转个身,让季书平脱了手。 季书平知道他狡猾,跟紧一步,虽然在尚雪臣扭身的片刻里不小心脱了手,可他反应过快的重新抓住了人。只是这次没能抓得牢实,只是揪紧了尚雪臣腰间的衣裳。尚雪臣低头看一眼自己被季书平拉扯住的衣服,然后抬头斜半边的嘴角冲季书平挑衅。 这么赤裸裸的挑衅,简直要激出季书平胸腔里的一股火,心里躁动又跳脱的情/欲与季书平往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像汩汩岩浆从心喷发,尔后顺着心脉向下,四处流淌,迅速占领了全身,滚烫又动人。等季书平被烫晕了头,他开始觉得就地发生一场不可控的情事似乎不是不能为之的。总之他没了理智。 尚雪臣挑衅完之后,开始后悔,他看到季书平的眼神,明晃晃的变了。夜太黑,他其实没有很看得清季书平的脸,可对面那双眼睛亮得太可怕,所有的火热与急不可耐都昭然若揭。尚雪臣知道哪怕之前季书平是在同自己说笑,这一刻恐怕他都已经当了真,他还真要立时立刻的将自己就地正法了。 他可比季书平清醒,后退两步,季书平紧跟不放的上前两步,像是击剑里的攻击步伐,季书平感觉这一场自己胜券在握,因为他上步连攻,尚雪臣后退忙挡。可尚雪臣却不是打的这主意,从前是他愿意迁就,要是他不愿意了,谁都摸不清他的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尚雪臣连退两步,知道季书平肯对会紧抓不放,弯腰抬手,季书平既然紧抓自己衣服不放,干脆就给他这件衣服。尚雪臣打的是金禅脱壳的主意。 等季书平回神过来时,尚雪臣已经和他保持了距离,他手里只余尚雪臣刚刚褪下的那件宽松的V领罩衫。衣服一脱,风一吹,尚雪臣还觉得有些冷,好在他今天里面还穿了间黑色无袖连帽坎肩,就是大了些,风都顺着胳膊往里钻。 季书平明显是不放过他的意思,尚雪臣后退着搓两下手臂,防备着季书平,“在这里,你想都别想!” 要是以往冷静自持的季书平自然会搜肠刮肚,合理的无理的,各种理由拿出来劝服对方。可就在当下,季书平一张嘴只能咽咽口水,喉结都跟着上下蠕动。尚雪臣听到了,看到了,季书平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他还没开放到可以在户外的程度,只有回头边往车边走,边劝慰着季书平,“都是文明人,自制着点。” 季书平克制着,比尚雪臣还急的往车边走着。果不其然,一上了车,尚雪臣就被季书平叼住了脖子。尚雪臣推不开人,只能着急着伸手摸向方向盘,连按喇叭,好把季书平给镇清醒了。 季书平是被喇叭烦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尚雪臣赶忙把人推开,“这可是在大马路边!周围都是居民楼。刚才我喇叭按那么久,肯定有人投诉了,快点开车走!” 季书平像是不在意,低头就要过来继续咬尚雪臣的脖子。尚雪臣又连按着喇叭,直接把季书平烦得眉毛都皱紧。尚雪臣看季书平现在是色胆上了头,只有先妥协道,“我们先开车回去。等回去了,你想怎么来都行。” 这句刚落,季书平立马转身,启动了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尚雪臣擦完了手,路边街景掠过的太快,让他怀疑季书平有超速的嫌疑。尚雪臣扭头看着正聚精会神开着车的季书平,低头扫一眼他的裤裆。心里暗自想着,能由着你胡来才有鬼了呢,我小时候的账都还没和你算完! 他正暗自筹划着,等把人骗上了床之后,要怎么把他绑起来,狠狠审问。可巧偏在他腹诽季书平的时候。专心开车的季书平倏地扭头过来看他一眼,尚雪臣立马吓停了脑里拷问季书平的场景。然后车一个急刹停下,尚雪臣心惊胆跳的差点被惯性甩上了车前玻璃。 怎么这么玄乎?难不成他还真就能读我的心? 尚雪臣怀疑着,坐直往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景象不对。不是季书平的房子,也不是周哥的小区。只是停在了大马路边上。尚雪臣不解的问着季书平,“这不是还没到吗?” 他边问边回了头,扭头过来的时候,季书平仍旧端正坐着,也不回答尚雪臣的问题。尚雪臣还想在问,倾身过去的时候,才从季书平那侧的窗户看见了路边一排的店面。 便利店,水果店,然后就是一家快捷酒店。 尚雪臣明白了。收回目光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终于回头过来看一眼他,“今天我们……” “你休想!”尚雪臣打断了季书平,他发现自从和季书平好上了之后,斗嘴是一说,现在居然连消费也降级,开/房都只带自己开起了快捷酒店,真是吃到嘴的不香。 季书平伸手过来要抓紧他的手,尚雪臣抬手躲开,“小时候的账还没算清呢!你现在还想那事儿?你真当我那么好糊弄?” 季书平想要倾身过来抱住人,被尚雪臣用胳膊肘抵住了胸。季书平突然又不急了,尚雪臣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坎肩,松垮垮的,抬起胳膊抵着他,他正好就看见了尚雪臣似有若无的那一片。季书平伸手顺着尚雪臣的胳膊往上摸,“你不是又给我买了蛋糕?就当是实现我愿望。” 尚雪臣斜他一眼,“虽说我们不太计较生日的具体日期,可你别忘了,你生日礼物我可已经给到了三十五岁了。” 季书平的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游,伸进了衣服摸进了背后,摸完又觉得不够,才重又绕道摸到了胸前,轻轻一捏,尚雪臣费力抵住自己胳膊的手就松了劲儿,让他逮住机会过去抱住了人,咬上了尚雪臣的耳垂。尚雪臣还想在躲,可也只那么意思的躲了两下,倒是没真的推开季书平。季书平用犬齿小心碾磨着他的耳垂,然后顺着耳廓往上,不停用唇摩挲。 尚雪臣被他温热的吐息弄得乱了阵脚,只觉得耳根发烫发痒,就快要接受了季书平的提议。只是还有一点不甘心,可这不甘心就在季书平用气音说话,故意把每一下的吐息都扫在他耳廓上的时候消失殆尽。 因为季书平说,“求你了,我等不及了。” 尚雪臣红了一点两颊,让他平常过于苍白的脸显得好看了起来,然后自找借口,“不过,我好像今年还没许过生日愿望。” 季书平用唇面磨着他的耳尖,问,“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实现你的愿望。” 季书平得逞的翘一下嘴角,却不想太过外露,怕尚雪臣看到再反悔。他解了尚雪臣的安全带,好让他赶紧下车。尚雪臣皱眉抓住了转身赶着下车的季书平,“东西没带。” 因为尚雪臣的好意提醒,这下季书平是再也藏不住翘起的嘴角了。伸手拉开副驾驶的储物盒从里面拿出常备的润滑。尚雪臣的眉毛还是皱着,抓住了季书平的手腕,“别想蒙混过关。”说着从里面掏出那一盒从未开封的避孕套,甩给了季书平。季书平佯装镇定的收下了。 “麻烦开一间房。” “好的,先生。现在还有一间大床房和标间双床房,请问您要哪一……间?” 前台原本镇定专业的询问,抬头的瞬间也保持着自己的素养,只是无意间的一扫,还是让她顿住了。 尚雪臣看见了前台扫过自己的眼神,不自在的抬手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那是刚上车时,季书平着急上来不由分说就给自己烙下的。 还是季书平淡定,“要大床房。” 尚雪臣垂了头。 “请出示身份证。” 尚雪臣配合着的低头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了身份证递给前台。前台伸手过来接住的瞬间,“啪”是什么东西掉了地的声音。 季书平掏钱包的动作,不小心带出了那盒避孕套。尚雪臣和前台同时红了脸。 前台小姐缓过了神,伸手接过了尚雪臣手里的身份证。尚雪臣只觉得自己的脸皮烧得慌,用脚踢踢季书平,让他快去捡起来。 季书平还是一如以往的端庄不慌乱,捂住自己腹前的西装,弯腰垂手去捡。 “您的已经登记好了,麻烦另一位先生的身份证请出示一下。” “啪。” 季书平的动作顿住了,尚雪臣觉得自己头顶冒了烟,谁都没敢去看前台小姐的脸。季书平弯腰去捡那一盒子避孕套,结果又掉出了口袋里的一瓶润滑油。 尚雪臣哪里还顾得了脸面这东西,慌张蹲下去捡,哪知道定格了的季书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正好和蹲下/身的尚雪臣一块碰了个头。尚雪臣直接捂头坐在了地上。季书平的端庄也在看见尚雪臣跌坐在地的时候消失干净,慌忙的过去伸手扶人。最后还是好心的前台看不下去,出来帮忙捡起了掉地的那两样东西,垂头红脸的塞还给了季书平,还不忘嘱咐一句,“先生,请您出示身份证。” 终于遵照了流程办完了入住,坐上了电梯,尚雪臣不禁感叹起这小小快捷酒店里前台客服的专业性,直到办完入住手续,除了脸红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慌。与此相反的是不知脸红,却操作频频失误的季书平。他偷偷看一眼身旁突然安分起来的季书平。 抬头看一眼电梯,电梯里的监控像是没开。那季书平为什么安分了?尚雪臣偷看着他,该不会是刚刚的那一场闹剧,浇醒了他,因为丢脸重新唤回了他的理智? 什么嘛?尚雪臣心底不满着,拉着自己上演一场闹剧之后,现在就又突然变回那个冷静清醒的人,那自己松口答应算什么?显得自己好哄又随便。 尚雪臣不满着,尤其出了电梯,季书平镇定自若的走在他前面,没有回头,没有过来搂他抱他,牵他的手。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拿着房卡刷开了门,进门的时候,他就在下决心,好,我就非要和你冷战到底! 只是门刚一关上,季书平就把人抱离了地,尚雪臣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下过什么决心。一被抱离了地,连思考都飘散,直接炸轰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只记得要和这个人好好的纠缠一番。 尚雪臣两腿灵活的缠住季书平的腰,捧住了季书平的脸,低头就往他嘴里探舌头。季书平抱紧了人,抬头仰面和他接着吻,只是这样闭了眼,视线就都消失不见,脚下都不稳。 季书平抱着人接吻转了两个来回后退着碰到了床,床沿拦住季书平的小腿,让季书平没站稳的抱着尚雪臣倒下。两人直直倒在了床上,可吻却是一点没被打扰。尚雪臣捧着他的脸深吻着,季书平掐着他的腰就要翻身,还不忘空出一只手去摸索枕头,抬起尚雪臣的腰就把枕头往下面塞。塞完立马不客气的去解尚雪臣的裤扣,尚雪臣也急忙撑起半个身子的去扯季书平的领带。只是解裤扣和扯领带的动作都没能一气呵成,因为谁都不愿意睁眼来仔细瞧一瞧,谁都不愿意断开这一个吻,所以动作毛躁又不顺利。 等尚雪臣的裤子被松开,季书平就要不温柔的一把扒下,尚雪臣却突然抓住了季书平的手腕。他好像这时才清楚了季书平即将要对自己做什么,睁眼离了季书平的唇,“等一下,我想先洗澡。” 季书平侧头看一眼不大的房间,床和厕所之间只隔着一扇玻璃推拉门。扭头又直接把尚雪臣从床上抱起,“好,一起洗。” 尚雪臣知道季书平压根就不是洗澡的打算,突然被人从床上抱起,他惊吓了一下,还好厕所不是很远,季书平不过跨了两步,就进来了。只是玻璃门来不及关上,尚雪臣被季书平抱着,背靠上了莲蓬头下面的瓷砖墙。 季书平随手拉上了浴帘,又打开了莲蓬头,尚雪臣正好就在莲蓬头下,被突然浇了一脸,没来得及埋怨,季书平又吻了上来,咬着他的唇,缠着他的舌。水顺着鼻梁,趁着唇舌之间来回的空隙,落到了嘴里。 尚雪臣尝到了不少热水,都是被季书平的舌头推送进来的。还好感觉不坏,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泳池里接吻的时候。 “嗯。”尚雪臣闷哼了一声,是季书平趁其不备,往里探了一根手指。 终于要进入主题,尚雪臣摸索到开关,关了给他们浇水的头顶的莲蓬头。 季书平停下看他一眼,尚雪臣耐心解释着,“不然一会儿太干了,会疼。” 这解释让季书平笑出了声,又多挤一些润滑油伸手去抹。尚雪臣闭眼忍受着季书平的手指带给他的些微疼痛。季书平看不得他这幅样子,贴上他的耳朵和他说话想让他分心。 “你今天这件衣服真好看。”说着咬住尚雪臣衣服上的帽绳,“我很喜欢,因为你转身,我都看得通透。” 尚雪臣睁开一只眼看他,“你别说了。” 季书平要说,“上次在海边的度假酒店泡温泉。你被热气蒸红脸的样子也好看。我那时其实就想和你在水汽里做一场。” 尚雪臣现在也被蒸红了脸,他才明白了季书平放热水浇自己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别废话了!” 季书平笑着故意用自己硬/挺挺的东西在他臀尖磨了两下,快进去的时候却被尚雪臣突然喊停。他问尚雪臣,“怎么了?” 尚雪臣用被水汽蒙上一层的脸看他,“套呢?你这次可别想逃过这一步。” 季书平这时候不想和他争辩,一手抱稳了人,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盒未开封的避孕套,丢给了尚雪臣,“你开。”因为季书平正抱着人,分不开手。 尚雪臣颤着手的在抠着盒子上的透明塑封。季书平嘴上没催,却在他身下不停的磨,是在用动作告诉他,自己快要等不及了。 尚雪臣抠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湿的缘故,怎么都撕不开。季书平终于不耐烦了,“不行,我等不及了。”说完熟门熟路的进去了尚雪臣的身体。 尚雪臣抖一下,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他其实也有些等不及了。 季书平一进去就舒一口气,带着春风拂面的惬意。尚雪臣重哼一声,然后无力的挂在了季书平的肩膀,抱着季书平的脖子和他商量,“先慢一点?” 只是才开了个头,季书平还能克制住,所以还能一口答应下来。绕过尚雪臣的腿弯,把他两条腿都架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之后,就开始动作。 一开始是和自己说好的慢,只是后来快了。尚雪臣脑子模糊,都被水汽给蒙上了,他只知道自己哼出了声,一定是因为季书平变快了。 “哈啊~”尚雪臣的声音变飘了,在季书平听来是鼓舞自己行动的声音。 “嗵嗵嗵。” 尚雪臣被愤怒的垂墙声惊得头脑清醒,抬头睁大眼睛的去看季书平。季书平和他对视一眼,去看浴室的墙,“好像是隔音不好,隔壁听到了。” 尚雪臣嗔怪的看一眼季书平,“放我下来,我腿麻了。” 季书平没把人放下来。后退着,放下了马桶盖,自己坐下了。把尚雪臣只褪到大腿的裤子继续往下扒,然后揉着他的大腿向上去推着他的上衣,一直推到尚雪臣的嘴边,“咬住,省得你一会儿再出声。” 尚雪臣不情愿的咬住了衣服,季书平揉一把他的臀肉,示意他开始。尚雪臣白他一眼,自己还没动作,就被季书平掐紧了腰,带着他上下。尚雪臣仰头,扶住了季书平的肩膀,想告诉他慢一点,却发现自己口里正咬着东西。 季书平引导着他,等尚雪臣自己动作的频率跟上了,他才有了额外的注意力去欣赏尚雪臣咬住了衣服,在自己面前一览无余的肚皮前胸。季书平低头咬了尚雪臣的胸膛一口,让白/皙的胸前,多了一处红。 “呃嗯。”尚雪臣没法张口发声,都闷成了鼻音。 季书平最听不得他这样的声音,变得更加饥渴难耐,原本是慢慢品食的打算。现在又忘却一切的要开始狼吞虎咽。季书平起了身,拉着尚雪臣起身,扭着他的一只手到背后,就要开始尚雪臣嘴里时常埋怨他的那些不知轻重。 尚雪臣被弄得软了腿脚受不住,只能用暂且空闲的那一只手撑住了墙,视野里只看到垂着的帽绳在毫无规律的乱晃,是季书平的动作太莽撞了。 他被顶弄得再也咬不住了衣服,张嘴松开,堵在里面的声音争前恐后的往外冒,季书平很受用,动作越发的大力不体贴。 “嗵嗵嗵嗵嗵嗵……” 隔壁又发出了不满的敲墙声,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季书平,脸上带着怎么办的询问。可季书平尽是把他这一回头的表情看成了邀春的桃花。 季书平俯身亲一口扭头过来的尚雪臣,然后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别去管,随他敲。你高兴怎么叫怎么叫。” 这不是尚雪臣高不高兴的问题,是季书平动作轻重的问题。尚雪臣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和季书平商量,回头只打开了头顶的莲蓬头,让水声冲散他们肉/体缠绵,情不自禁的声音。 季书平还是不喜欢这样从背后来,因为他看不清尚雪臣的表情。把人转个身,让他正对了自己。贴着尚雪臣让他抵上了墙,捞起他的一条腿,好方便自己进出。 尚雪臣仰长了脖子,迎面的都是落下的热水。可他禁不住季书平的大力气,除了仰长了脖子,觉得没有更好让自己体内喧嚣的那些情/欲释放的途径。 季书平埋头在他的颈窝里,热水淹不下他心里的躁动,只让他更加的沸腾。还是不够,哪怕是和尚雪臣这样狠狠贴着,挤着,恨不得自己整个嵌进他的心里,把他整个人都从自己的怀里揉进皮肉里,即便那样季书平也还是觉得不够,于是越发大力的楔进这具身体,再张嘴咬住了尚雪臣带着水珠的脖子。 尚雪臣仰长了脖子,视线都被水浇得模糊,然后季书平重重击打一下,垂头深深陷进他的身体。尚雪臣终于也松口气一样,半翕着眼睛,放松了身体。然后他们抱着冷静了片刻,季书平才伸手去关停了水流声。 尚雪臣裹着被子有些累竭的样子盘腿坐在床上。季书平半围着浴巾,正站在床边拿着吹风机给他吹淋湿的头发。尚雪臣半抬起眼皮看一眼挂在墙上被淋湿了的衣服,“你明天怎么办?” 季书平关了吹风,给尚雪臣理顺了头发,“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尚雪臣顶着一脸的疲惫抬头看他,好像还要再问。季书平直接连人带被子的抱着躺下,“累了就睡吧。” 尚雪臣掀开了被子,让季书平进来。等季书平进到被子里抱紧了他,他才笑着眨两下眼,闹了一晚上,他是真的有些困了。 可他还不想睡,看够了季书平,又去看这间房。也是现在才有了余力来打量一下这件格局很小的大床房。说是大床房,其实一容下两个大男人就显得这床小的可怜。不过尚雪臣喜欢,因为可以和季书平挤在一块儿。 尚雪臣犯困的眨着眼,对季书平说,“小房间也挺好。有趣。” 季书平看他困得不停的眨眼,亲上了他的额头,“睡吧。我明早会等你醒来再走。” 得了季书平的保证,尚雪臣这才安心闭上了眼。 第131章 尚雪臣有些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做梦了,毕竟他最近时常做梦。好像是从戒酒之后,梦就源源不断的来。 只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是一个新的梦。尚雪臣站在了小时候经常去大伯家经过的巷口处。他还是知道这是梦,因为那里一片的老房子早就拆了。不过,能在梦里回到这个地方也是好的,他在这里和堂哥斗过嘴,和隔壁街的小孩打过架,偶尔叔叔状态好的时候,爸爸还会把自己高兴的扛在肩头,一路送去大伯家请堂哥照应自己。 还有,他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季书平。 尚雪臣笑着在巷口蹲下,对着墙角弹弹珠儿玩。他觉得这个梦不赖,只要再等季书平过来就好。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尚雪臣蹲着弹出手里最后一个弹珠儿笑着起身回头,“季书平,你来了,来玩啊。” 尚雪臣愣住,来得人不是季书平,是文婷。他还是头一次梦到了文婷,是他在墓碑上见到过的样子。 “为什么抢我的东西?” 尚雪臣本能想要后退,脚后跟碰着了墙根,才想起自己无路可退。还有这触感真实得可怕,让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 抢她的东西?尚雪臣只想到了季书平,可季书平又怎么会是她的? “我没抢,他本该是我的!他就是我的!”尚雪臣不安的贴墙站着。 文婷上前一步,“为什么抢我的东西?” “我说了,我没抢!季书平只喜欢我!”尚雪臣嘶吼的脖子上暴起了青筋,只是眨眼的功夫,文婷已经近在他面前,揪紧了他的衣领,尚雪臣看清了她的脸,分明是张十几岁稚嫩的脸,面容青白,瞪眼看着自己一副可怖的样子,“为什么抢我的东西?!” 尚雪臣用力掰开她的手,把人摔开,“我没抢!我没抢!我没抢!” “雪臣?雪臣?尚雪臣!” 尚雪臣喘着粗气,睁眼就看到季书平正撑着身子摇着自己的肩膀。他茫然看着季书平,想要伸手抓他,却想起梦里文婷的质问,停住了手,他从文婷身边抢走了季书平? 季书平松口气之后,脸上仍是担心。看尚雪臣呆愣的悬着手,自己先主动俯身抱紧了人。尚雪臣这才像回魂过来的样子,手攀上了季书平的后背,问他,“这是在哪里?” 季书平听他这么问,莫名就想叹气,尚雪臣的记性又不好了。季书平忍住了那一声的叹气,摸上他因为做梦而汗湿了的头发,“我们昨晚在快捷酒店开了间房。” “哦。”尚雪臣回想起来了。昨天季书平带他去了公园,说到了小时候的事情,然后他们急不可耐的随便在路边的快捷酒店开了间房。 昨晚,尚雪臣心里本该是开心的。因为他终于觉得自己和季书平之间是缘分,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他还以为自己能坚定的相信了他能和季书平长久,然后用这份坚信打败自己心中的不安。然而并不是这样,当晚他就做了个噩梦。 同样原本高兴现在不安的还有季书平。他还以为自己这样做,能够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坚定下来,结果尚雪臣在睡梦中大喊大叫的把他吵醒,他费了番劲才把人从噩梦中喊醒。季书平想不通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你做噩梦了?” 被问到,尚雪臣颤一下/身体,搂紧了季书平的后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说着,“没有。” 季书平不戳破他,只是翻身侧躺下来,把人圈紧在胸前。尚雪臣心虚的看他一眼,“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季书平伸手撩开他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吻,“没有,我早醒了。” 尚雪臣没有怀疑,之前季书平留宿在自己那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要早起先走的情况。虽然他内心害怕且舍不得,可他还是体贴提醒着季书平,“几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换身衣服了?” “七点了。” “什么?已经七点了?”尚雪臣急忙就要起身,可季书平搂紧了人不让他动,“我今天不想上班了,想请病假。” “哪有老总请病假的?”尚雪臣窝在他的怀里撅嘴嘀咕着。 季书平笑着摸着他的脑袋,“你都说我是老总了,当然是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而且我不用谁来给我批病假条。” 尚雪臣笑一下,搂着季书平,搂完脸上的笑又凝住,“那你怎么敷衍康叔?董事长那里又怎么交待?” “正好就说我情绪不稳。光明正大说我来看你,想要你的安抚。” 凝住的笑化了冻,尚雪臣还想再问,“那……” 季书平低头蹭一下他的鼻子,“行了,别再问了。你就当一回我想偷懒的理由吧。”说完轻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人靠上了自己的胸膛。 尚雪臣静静靠着,不时眨巴一下眼睛。他这才有了安心的感觉。季书平一手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好熨帖尚雪臣害怕的心。只不过,尚雪臣的心是被安抚了,季书平的心却是蠢蠢欲动了,因为尚雪臣贴的太近,眨眼的时候那眼睫毛都扫在他的胸口靠心的位置,可不就扫痒了心。 季书平明白现在不是能挑/逗尚雪臣的时候,毕竟他才刚做了场噩梦,他想让尚雪臣静静的在自己圈出的安全区里呆会儿。季书平只有咽咽口水,继续轻拍着尚雪臣的背,只是手不自觉的往腰下去了两分。 尚雪臣没在意,是因为他早已经习惯季书平的抚摸,无论是哪一处皮肤。 “再睡一会儿吧。” 尚雪臣摇摇头,翘起的头发既扫过了季书平的下巴喉结,也戳上了他的前胸,弄得季书平一阵阵的痒,“不想睡了。” “是害怕再做梦吗?”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垂眼沉默。季书平想起尚雪臣还有点小迷信,于是哄他,“听说如果是不好的梦,说出来就是破梦了。” “真的?”尚雪臣有些不相信的抬头看着季书平,盯住他的眼睛诚恳的求证。 季书平可受不了在尚雪臣的真诚眼神里胡编乱造,按下了他的头,用下巴抵在了他的发心,好让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嗯,真的。很灵验,五台山的大师和我说的。” “大师说得应该不会假。”尚雪臣信以为真。 “所以赶紧说出你的噩梦,让我帮你破解。” 赶紧说出你梦里的担忧,好让我帮你清理。 尚雪臣垂头,上前抱紧了季书平。原本他们抱得就有够紧了,可尚雪臣还想要更紧,一用力的在季书平怀里拱,拱的季书平的后背直接贴上了墙。季书平笑着摸一下尚雪臣的头,抬腿夹住了尚雪臣的腿,“小猪,别拱了。你是要我穿墙?” 尚雪臣停住,“我只是想再贴你近一点。” 那梦就让他这么害怕?季书平拍他后背的动作更加的轻柔,“如果现在不想说,以后再把这些说出来吧。只是别太久,不然这些梦就缠住你了。” “好。”尚雪臣不是不想说,可他要怎么告诉季书平,他害怕自己会重蹈爸爸和叔叔的覆辙,害怕文婷在梦里质问自己抢走了季书平? “真的不再睡会儿了?” 尚雪臣其实还是有点困,只是他实在不想再睡,害怕在梦里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季书平,我想听你弹钢琴。” “弹钢琴?”现在哪里又能立马给尚雪臣弹出一首曲子?可是刚做过噩梦的人有任性的权利。季书平的手摸上了尚雪臣的侧腰,“弹你喜欢的那一首?” 尚雪臣抿一下嘴角,“好,就那一首。” 季书平摸上他的侧边肋骨,指头滑着从上面一路扫过腰线。尚雪臣怕痒,笑着扭一下腰。 “别动,我在试音。” 尚雪臣抿紧了嘴,不动。季书平的食指中指在他腰线上点一下,食指和无名指又在他腰线上点一下,告诉他,“这是前奏,听出来了吗?” 尚雪臣诚实的回答,“听不出来。” 季书平用额头碰一下尚雪臣的额头,再用鼻尖点一下他的鼻尖,“我知道你听不出来,因为只有聪明的人才听得出来。” “哼。”尚雪臣冲他皱一下鼻子,想翻过身背对他。 季书平拉住他,“别动。快到乐曲高/潮了。” “反正我也听不出来。” 季书平笑着用下巴抵住他的额头,配合着自己的手在尚雪臣腰上的弹奏,季书平轻轻唱出了声,“亲爱的别顾虑,你听见夜莺在歌唱。他在向你恳请,他要用那甜蜜歌声,诉说我的爱情。他能懂得我的期望,爱的苦衷。” 尚雪臣头一次听到季书平唱歌,他笑着感受季书平的指尖落在他腰上的节奏,告诉他,“我听到了。” 这是季书平在阁楼里给他弹的那一首曲子。为了这一首曲子,尚雪臣特地跑去买了乐谱,查了歌词,定做了八音盒。他果然很喜欢这首曲子。 季书平亲在他的额头,反复唱着,“亲爱的别顾虑,你听见夜莺在歌唱,他在向你恳请……” 尚雪臣抬头看他,脸上消散了噩梦带给他的惊悸,“你小时候是不是合唱团的?” 季书平看着他,“我是全国中小学生独唱大赛的冠军,正好配你这个故事王冠军。” 尚雪臣笑出了声。季书平摸着他的腰说,“其实这个琴键音不太准。” “怎么不准了?” 季书平的手摸上了他肋骨,“钢琴都是黑白键,白键七个一组。”说着点上了尚雪臣的胸前肋骨,一根根的往下点,“嗯?这里好像差不多。DO,RE,MI,FA,SOL,LA,SI。就是黑键太少,一边就一点。”季书平的手故意点上了尚雪臣胸口的那一点。 尚雪臣瑟缩一下/身体,伸手点在了季书平的胸口,“我少?我看你也没比我多长一个出来。” 季书平笑着伸手抱住了人。尚雪臣被季书平撩拨出了坏心,一条腿挤进季书平的腿间,手就要顺着摸下去,嘴里忍不住的调侃,“让我来看看你的小鸟蔫没蔫。” 季书平直接一个翻身压上了人,“好,我让你好好看看它到底蔫没蔫。” 拉上的被子里一阵扑腾,还有盖不住的尚雪臣的大笑声。“嗵嗵嗵。”隔壁又传来了不满的捶墙声。 鼓动的被子掩下了,尚雪臣撇着嘴角掀开了被子,季书平也顿觉无趣的躺在了他身边。两人并排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季书平伸手过来拉住了尚雪臣的手。尚雪臣勾勾季书平的小拇指,“我昨晚还觉得小酒店有点意思呢。床小挤在一起也挺好的。” “那现在呢?” 尚雪臣不满的瘪嘴,“现在觉得不行,刚有点什么意思都被隔壁给敲灭了。”他扭头看着季书平,“你今天真不去公司了?” 季书平转头过来看着他,“太累了,想偷懒。你陪我偷懒一天吧。” 尚雪臣笑着伸手挡住自己的嘴角,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轻声说着,“好。” 季书平还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尚雪臣,又要上前抱住了人。刚抱住在他肩上亲了两口就又听见隔壁再敲墙。两人都默契的垂了脸。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说,“还是赶紧起床退房回去吧。” 季书平很是同意的点点了头。尚雪臣扭头看一眼挂着的两套湿衣服,“也不知道衣服干了没有。” “估计干不透。”季书平说这一话的时候,被尚雪臣白了一眼,那意思是在怪他谁让他非要在给他们浇一身的水,“那就在等等吧。” 季书平用鼻子蹭着他的肩膀,“就这样干等?” “你还想怎么湿等?那你去洗个澡好了。”尚雪臣伸手一拍季书平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季书平不想放开,又开始找着各种话题,“你饿不饿?” 被他这么一提,尚雪臣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想想反正是在外面了,出去拐个弯儿就有各种小馆子,“要不我们一会儿出去先吃个早饭吧。我都闻见馄饨香了。” 季书平没说话,尚雪臣这才想起来季书平好像不太爱吃饺子,馄饨这一类的东西。那季书平又能吃什么呢? “啊!对了。”季书平被尚雪臣突然的这一声叫吓得撑起身看他,尚雪臣笑着像挠小狗一样挠一下他的下巴,“你爱吃油条吗?” “很少吃这种油炸的东西。” “你这人真是少很多乐趣。油炸食品使人快乐。而且,油条是一对缠一起下的锅。” 季书平动一下眉毛,尚雪臣就知道他会心动,谁让季书平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呢。 “我吃馄饨,你吃油条。”尚雪臣想了一下,猪油化在清汤上,虾皮紫菜盖在馄饨上,想想都要流口水。 “不行。我吃油条,你也吃油条。” 尚雪臣不满的略微撅嘴,“你怎么这么霸道,非得我和你一样。怎么不我吃馄饨,你也吃馄饨呢?” 季书平抱着人,埋脸在他颈肩,又要开始撒孩子气,“就要我吃油条,你也吃油条。” 尚雪臣无奈拍拍他的头,“好好好。你吃油条,我也吃油条。”大不了我在点一笼小笼包。尚雪臣暗自在心里打算着。 又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一会儿季书平难得空闲的一天里做些什么,一会儿说是去看电影,一会儿说开车去郊外兜兜风。说来说去,渐渐又觉得一天时间又太少,说到最后,季书平都在打算着给自己放个长假。 尚雪臣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再这样商量下去,别说季书平能不能给自己放个长假。这一天时间都快在床上消耗光了。于是催着季书平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去退房。 尚雪臣的衣服倒是干的差不多了,只季书平的西装还有些潮。他干脆催着季书平先洗个澡,他拿吹风机帮他把衣服吹干。尚雪臣举着吹风给季书平吹衣服的功夫,周哥来了电话。 “喂,尚啊。”听声音周哥好像睡得有些不好。 “嗯,怎么了?” “你在洗澡?” 尚雪臣扭头看一眼正在玻璃门后头淋浴的季书平,房间太小,床尾就是淋浴间。尚雪臣只有敷衍答着,“嗯…啊。” “哦,那要不我过会儿再打给你?” 看样子,周哥好像没起怀疑。尚雪臣心底松口气,放下了吹风机摸摸摊在床上的季书平的西装。季书平这会儿也冲完澡一拉玻璃门出来了。尚雪臣使一个眼色给季书平,对着电话里说,“没事儿,你说吧。”一边和周哥说着,一边把衣服递给了季书平。 季书平接过看他一眼,虽然尚雪臣对他使过了眼色,可季书平还是接过了衣服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嗯!”尚雪臣痛叫出声。 “尚?你怎么了?” 尚雪臣赶紧对着电话里解释,“没事,我撞到脚趾了。”对电话里说完,又捂住了手机,冲着季书平说,“别耍花样啊。快把衣服穿上。” “周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尚雪臣这么直截了当的问,电话那头的周哥倒是支支吾吾起来,“我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不对,我有要说的。” 尚雪臣看一眼旁边衣服快穿好的季书平,生怕他穿好衣服又要来捣乱,举着手机就要往门边走,“周哥,你怎么了?” “唉。”电话里的周哥叹了口气,“你让我先捋一捋。我昨晚想了一夜没睡。” 尚雪臣看一眼背后的季书平,好像穿的差不多的样子了,“你昨晚怎么一夜没睡?” “嗨,还不是我隔壁闹了半宿。” 尚雪臣觉得自己和周哥同病相怜,开了门走出房间,“我也是,我隔壁也吵得很。” “可不是嘛。”刚从房里出来的周哥和尚雪臣在过道里面面相觑。 尚雪臣举着手机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看一眼房间门牌号,就是自己的隔壁。尚雪臣僵硬的张了嘴,“周哥,我看见一个人和你长得好像啊。” 站在尚雪臣面前的周哥,拿下手机从头到尾看了看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又举起手机贴回自己耳边,“尚啊,我也看见了一个好像你的人。那人就在我面前说话,电话里还有回音。是不是我睡眠不足的错觉?” “我好了,去退房吧。”季书平从房里出来自然的搂上了尚雪臣的腰,又在他的鬓边亲了亲。他看尚雪臣僵着身体没反应,一时还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就看见周哥就站在隔壁房的门口,惊掉了下巴看着他们。 第132章 尚雪臣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周哥坐在他的右手边,季书平坐在他的左手边。他们一行三个人正坐在早餐店里等早饭。 “两碗豆浆,一碗豆腐脑,哪一桌的?” 没人说话。尚雪臣举了举手,示意是他们这一桌的。一碗豆浆刚落桌,周哥就要伸手来拿,却被季书平抢了先。季书平拿着那碗豆浆放到尚雪臣的面前,“你胃不好,你先喝。” 尚雪臣咽咽口水,然后摆着僵硬的笑脸转脸看着周哥,“要不周哥你先?” 周哥才刚张嘴,还没出声就又被季书平抢了话,“他点的是豆腐脑,不是豆浆。” 尚雪臣的笑越发的僵了,抬脚就准备在桌子底下去踹季书平。哪知道一激动抬错了脚,右手边的周哥紧跟着他脚上的动作“哎哟”了一声。周哥下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脚踝,起身意有所指的看一眼尚雪臣。尚雪臣心想完蛋,藏不住了,认命的撑着头闭起了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油条,蒸饺,小笼包。哪一桌的?” 季书平抬手说着,“油条,小笼包。我这里的。” “蒸饺,我的。”周哥沉脸说着。 “你俩不是一个桌的嘛。”老板娘一看季书平和周哥就是一桌挨着坐的,只觉得早上这么忙的时候,这俩人还非得分着说,真是够添乱的。 尚雪臣还是沉默的撑头闭眼,他怕周哥看自己的眼神,也怕东西还没吃进口,周哥就先问了。要是实话实说,他怕周哥吃不下,要是胡编理由,这么明显的场面被碰到无异于捉奸在床,他就算再能乱编,可这情况让他怎么圆? 季书平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点担心都没有。除了穿着一身昂贵且褶皱四起的西装坐在桌面油腻的早餐店里有些突兀之外,他似乎很能融入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热闹氛围,只是他们这一桌冷清罢了。一碟子里六根油条,明明可以整根吞下,可周哥眼睁睁看着季书平非得扯开绕一起的油条,撕开。 一开始周哥还以为是有钱人爱这样矫情的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后来看到季书平又把撕开的另一半油条淹进尚雪臣的豆浆碗里,还特地肉麻的说一句,“你一半,我一半。”周哥觉得自己有些反胃。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故意这么肉麻说话的时候,在桌下攥紧拳头,睁眼瞪一眼季书平。转向周哥,打算坦白从宽,“你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周哥拿起勺子搅搅碗里的豆腐脑,“我没什么要问的。”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了装油条的碟子,伸过去的时候正好被季书平拿着筷子敲了一下手。周哥疼的缩了手,甩两下,看了眼尚雪臣。 尚雪臣叹口气,吩咐季书平,“给他两根油条吧。剩下的也还是双数。” 季书平沉默的低头去喝碗里的豆浆,尚雪臣看向周哥,“你自己拿吧。只拿两根别破了双数。” 周哥夹了两根油条到自己碗里,“我可不像你们那么小气,我点的蒸饺你们随便吃。” 尚雪臣摇摇头,“他不吃蒸饺。” “蒸饺都不吃,毛病。”周哥嘴里嘀咕着,嚼着油条低头继续去吸溜自己碗里的豆腐脑。 尚雪臣没有吃饭的心思,周哥总不问,他总感觉自己是在被凌迟,还不如一刀来个痛快,“周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周哥把油条塞了满嘴,端起碗多喝一口豆腐脑,放下碗才一抹嘴的说道,“有什么好问的。我早看出来了。” 尚雪臣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你早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周哥拿着筷子想夹一个尚雪臣的小笼包,又被季书平用筷子敲了一下手,周哥缩手揉了揉手背,“还能什么时候。我第一次看你带人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派出所里见到的时候就猜出来了,还有上次我顺道去你那儿解手,落房门口的皮鞋。今早不是又刚好被我看见了。” “我们昨晚在齐梁酒吧,他喝多了,我送他开/房休息一下。”即便被看破,尚雪臣还是想再力挽狂澜挽救一把。 “拉倒吧。就你们昨晚震山荡地的动静,我估计整个楼里都听得到。” “那可能是……你另外一边的房间闹得呢。”尚雪臣还死鸭子嘴硬。 “没错,是我们闹的。”季书平倒是坦率承认了,尚雪臣用自己的胳膊肘一杵季书平的腰侧,正喝着豆浆的季书平被他杵得咳嗽不止。 周哥看一眼忙着顺气的季书平,嚼着蒸饺伸手夹回一个小笼包,“怎么说你都不承认的话,你这坎肩这么旷,转个身,你胸口的那点痕迹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你们昨晚还刮了个痧啊?哪有人刮痧刮胸口的?” 尚雪臣连忙低头去检查,季书平也不忙着顺气了,直接伸手提着尚雪臣的后领子揪住,好让空旷的袖口都收紧,还不忘威胁周哥一句,“不许看!不然以后你没生意。” 周哥眼睛斜翻一下,满不在意的夹着蒸饺蘸着醋,“也就你乐意看。” 尚雪臣被季书平揪住了后领子,卡住了脖子,呼吸都不顺畅,拍着季书平的大腿示意他松手,季书平不愿意松手,尚雪臣无奈说着,“你这样,我俩吃饭都不方便。” 想想也是,季书平只有用尚雪臣衣服上的帽绳连带帽子和后衣领一起绑住,让衣服往后吊,这样袖口就不至于那么松。周哥看着半笑着打趣,“哟,跟绑个围兜似得,这是要带孩子?” 尚雪臣看一眼周哥,总觉得周哥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听着像吃醋,为的什么尚雪臣说不清楚。难不成周哥暗恋自己?不会吧,周哥不是直的吗?尚雪臣仔细观察着周哥,季书平看他眼睛只盯着周哥看,不乐意了,非要和他换座。 周哥听到季书平说要换座,筷子点着醋碟子,“是该换座。就得把人盯紧点,他两只眼睛,两只手,一只眼睛看一个,一手拉一个,可不就一双眼里两个人,一双手里吊两个。” 尚雪臣听出来了,看着周哥点着醋碟子的筷子,哪里是饺子蘸醋,分明是给季书平添醋。周哥这是在挑拨他和季书平。 季书平冷冷看着周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周哥摔下筷子,“我这是在提醒你!别和我一样落一场空!” 尚雪臣扭头瞪大眼睛看着周哥,椅子不由自主往季书平身边挪了挪,“周哥,你对我有意思?” 季书平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什么叫落一场空?” 周哥一时口快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火气上头了,捡起筷子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好意思,最近跟人跟的太紧,脾气不好。” 季书平没有放过周哥的意思,“你说清楚。” 尚雪臣想起周哥刚刚给自己打电话说是想着要和自己谈谈因此一夜未睡,难不成周哥真对自己有意思?尚雪臣可不想周哥这会儿给他和季书平之间埋上一根刺,只有跟着季书平问,“对。你说清楚。” 周哥原本心情就不大好,旁边两人还一直逼问着他,干脆豁了出去,把话都抖搂出来,“尚雪臣他劈腿!”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可巧尚雪臣也扭头过来看他,连忙跟他解释,“我没有。我不是都和你呆一块儿了吗。”转头又着急问周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劈腿了?” 周哥生气的指着尚雪臣的鼻子问,“你是不是背地里和佳佳好?” 尚雪臣一头雾水,他都好久没见过佳佳了,连忙和季书平解释,“佳佳结婚之后,我都没见过她了。”好像怕这样空口说季书平不信,尚雪臣连忙竖起了手,“我发誓!” 一旁的周哥继续火上浇油,“那你钱包里的戒指怎么解释?我看着和佳佳手上的戒指是一个款式。” 尚雪臣又赶紧向季书平解释,“那戒指是你送我的。”怕他不信,立马翻出了钱包拿出了戒指,“你看,那天晚上我从浴缸里找回来的。” 季书平看着正举着戒指忙着解释的尚雪臣,“你找回来了?为什么瞒着我?” “我。”尚雪臣只忙着和季书平解释劈腿的事,一时情急倒忘了自己瞒着季书平的事。 旁边的周哥看架势不对乖乖缩了肩膀闭了嘴。季书平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尚雪臣劈腿,你这么生气干嘛?” 尚雪臣正庆幸着季书平没有非要自己把戒指的事情说个明白。现在一看季书平的怒火又引到了周哥身上,顿时又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同时还带着点辛灾乐祸。他也高声质问起了周哥,“对啊,你污蔑我劈腿,我劈腿你这么生气干嘛!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尚雪臣当然知道周哥直的不能再直了,只是他现在只想转移季书平的注意,也不管周哥死活了。谁让周哥还污蔑自己来着。 “鬼才对你有意思呢!”周哥大声辩解着。 尚雪臣不忘煽风点火,“季书平,他骂你是鬼。” 周哥看一眼尚雪臣,今天才见识到了尚雪臣自保的本事。尚雪臣冲周哥一挑眉,一副谁让你给我泼脏水挑衅模样。接下来就等着季书平怎么用言语做刀给周哥扒皮。 “既然你对他没意思。”季书平拉一拉自己的领带,抬眼看着周哥,周哥被季书平那一眼里的犀利吓得抖了一下/身子,“那到底为的什么吃醋呢?尚雪臣劈腿的这件事里,你只提到了佳佳,居然还知道佳佳的戒指是什么样子。你和她有接触?” 周哥心虚的闪了一下眼神,“别胡说!” “周哥,你喜欢佳佳?” 季书平又拉一下自己的领带,“他以为的劈腿事件里,涉及到的人只有你,我和你的前女友。不是因为对你有意思而吃醋的,难不成是因为我?提到你前女友的名字,他还让你别胡说,三个人的事情,只来挑拨你和我,分明就是不想波及另外一个人。” 尚雪臣撑着下巴看着周哥,“连佳佳的对戒你都这么清楚了,应该接触的不少了。可是你怎么接触到的佳佳呢?” 周哥低了头,尚雪臣越想越不明白了,周哥最近不是都很忙的吗?只上一次无意和自己提了一句不小心遇见了,难不成就是那之后周哥和佳佳有了接触的。那自己交付他帮忙跟杭清的事儿呢? “周哥,我委托你跟踪杭清的事儿呢?” 周哥耷拉下肩膀,实话实说,“我跟着杭清,无意间碰到了佳佳。原先以为是偶然,后来摸出一点杭清的踪迹去调查才知道,现在包养杭清的那个小科长是佳佳的老公。佳佳察觉自己的老公出轨,跟踪着他老公才和我碰上的。我跟杭清跟的多了,总能遇见他。” “佳佳老公是包养杭清的那个人?她老公不是挺抠门的吗?” 周哥嘲讽着,“养情人倒是挺大方的。我跟着杭清,可看到了他给杭清花了不少的钱。我昨晚就是跟了他们逛了一天,最后看见佳佳她老公带着杭清去了那间快捷开的房。” “就我们住的那间快捷?”尚雪臣惊讶问着周哥。 “他们开的钟点房,没几个小时就走了。” “那你怎么没跟上去了?” ”反正摸清了他们的踪迹,还能再跟上的。“ 尚雪臣看一眼垂头的周哥,“那你昨晚想了一夜要和我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我以为你劈腿,想找你问明白,让你去好好照顾佳佳来着。谁知道就那么巧,你俩昨晚就在我隔壁。” 一直听着没说话的季书平开了口,“你已经摸清了杭清的踪迹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告诉尚雪臣?” “我想帮佳佳多收集她老公出轨的证据,好让她离婚。”周哥看一眼尚雪臣,“你和佳佳真的没联系?” 虽然是周哥问的他,可尚雪臣却去拉着季书平的手,“没有,没有。她结婚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周哥撇一下嘴角,“那你怎么和她戴着的戒指是同款?” 尚雪臣皱了眉,“她戴的对戒肯定是老公送的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佳佳戴着的和她老公的不是同一款。” 尚雪臣和季书平对视一眼,季书平直接说出了口,“难不成她也出轨了?” “不可能!”周哥气急败坏的说着,“佳佳不可能出轨,她还想她老公回头。可我不服气,她老公对她不好,我想让他们离婚!” 尚雪臣皱起了眉头,看来周哥真的很喜欢佳佳,连私家的职业道德都顾不上了,开始插手别人的家事,他劝周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夫妻之间的事,你怎么知道。” 周哥着急起来,“后来有次我大晚上的碰见了她,她戴着墨镜呢。是被她老公给打的。” “什么?!佳佳被打了?”尚雪臣也跟着着急起来,季书平看他一眼,尚雪臣收了声解释,“我只是想她过得好。” 季书平问着周哥,“你想让他们离婚,是不是自己有了什么打算?” 周哥捏着拳头,“今晚杭清会再和佳佳的老公见面。等他们去开了房,我就报警举报有人卖淫。等警察来把他们抓走,这样佳佳她老公就有了案底。到时候我在打电话给佳佳的父母,让他们去警局,只要佳佳的父母知道了,肯定会让佳佳离婚的!” “不行!”尚雪臣和季书平同时叫道。两人对视一眼,季书平先说道,“杭清要是被抓进去了,我们就没办法从她身上下手找出线索。” 尚雪臣却不是这样的考量,“这样做只会对佳佳的家庭有影响。佳佳的妈妈特别看重声誉。”尚雪臣听周哥这么说,就知道周哥肯定是昨晚一夜没睡想出来的结果,他问周哥,“你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喜欢佳佳,觉得她离婚了,你就有机会了?” “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周哥垂了眼,“我只是想帮她跳出这个火坑。要是她离婚了,不是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比如你。” 尚雪臣就怕周哥这样说会引起季书平的误会,又重申一遍,“我和佳佳没可能的。你不是看见我现在有男朋友了。”说到这里尚雪臣拿眼偷瞄一眼季书平,他看见了季书平明显上翘的嘴角才放下了心,继续对着周哥说,“而且佳佳的母亲特别在乎声誉。我这种背景去接触佳佳,只以为我是去害她的。” 季书平听尚雪臣这么了解佳佳的母亲,拉住了尚雪臣的手问,“她妈妈以前找你谈过?” 尚雪臣垂了眼睛,“嗯。我和佳佳在一起之后,我身上流言多,佳佳那时候也很执着,她妈来找我谈过。我后来想想也觉得和她分开才是对她好。” 这些尚雪臣从来都没说过,也没说过佳佳的妈妈到底是怎么和她谈的,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不怎么友善的谈话方式。季书平捏了捏尚雪臣的手心,尚雪臣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没关系的笑容,“人家妈妈担心的也没错。谁都不想自己家的孩子和我搭上关系。我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总之,”季书平捏紧了尚雪臣的手,“先让周哥今晚带着我们去找着杭清。我们再做打算。” 第133章 三人从早餐店出来,周哥要去开自己的车。尚雪臣和季书平就往新买的那辆黑色大众边走,他们得先回去换身衣服,和周哥约好晚上再见。 尚雪臣跟在季书平身后走着,他有些担心,季书平虽然没再问了,可他担心季书平在意自己藏住戒指的这件事。 进了车,尚雪臣拉住了胸前的安全带,想和季书平解释关于戒指的事,“季书平,那个,就是关于戒指,我不是有意隐藏的。” 这样说好像也不对,他分明就是藏起来了。尚雪臣只觉得自己现在百口莫辩,恨不得打两下自己平常会说话的那张嘴,“我的意思是……是……” “我知道。” “你知道?”尚雪臣扭头看向季书平,他怎么会知道,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藏起来戒指。 “嗯。”季书平扭头回来看他,“我知道你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是你豪赌来的结果,现在你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尚雪臣垂了头,季书平果然明白,每次都是一语中的。 季书平伸手摸了摸尚雪臣的头,“我不想责怪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在努力,努力经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有在努力,努力给你证明,给徐雪士证明,你和他赌是赌赢了的。”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可你一直戴着。我如果没戴,你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季书平笑着,摸过他的脸,滑过他的下颚,抚上了他的脖子,挑出了圈在他脖子上的黑线,“我随便买的这条项链,你不是一直都有带着。或许,是我戒指送的太唐突?时间太早?” 尚雪臣抓住他的手,“不早,不早,也不唐突。只要你再给我点时间,不会很久的,我马上就能,马上就能……” 季书平笑着用手背摩挲着他的脸,“没关系,你不用急,我不是再逼你。我们都慢慢来,不管你用多久的时间去戴上这个戒指,反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尚雪臣笑着看他,摸上了他盖在了自己脸颊上的手,“反正离到晚上还有时间。这中间我们做些什么好呢?要不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看电影?” 季书平笑着摇头,转身去拿藏在车门架上的东西。 “不看电影?”尚雪臣伸长了脖子去看季书平在拿什么,“那我们干什么?” 季书平把东西拿出来展开给尚雪臣看,尚雪臣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再抬头看看季书平,“油条?你什么时候打包了油条?” 季书平拿着一根油条送到了尚雪臣的嘴里,“我都想好了,回去揉面,看看自己能不能炸出油条。” 尚雪臣咬着油条,瓮声瓮气的问他,“你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就呆屋里研究怎么做油条?” “反正是揉面,做完油条,再看看怎么做拉面。”季书平看到尚雪臣的表情明朗了起来,他就猜到了尚雪臣果然是喜欢吃牛肉拉面。他笑着上前咬住尚雪臣露在外面的那半截油条,一口口咬着上前,直到贴上了尚雪臣的嘴,吃着油条顺带着来个吻,等亲完才告诉他,“我其实一直都想着油条你一半,我一半的吃法是这样吃的。” 尚雪臣笑着搂住季书平的脖子,“难怪想着要做油条呢。快回去,我想吃牛肉面!” 等回到季书平的房子,尚雪臣一冲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客厅里的两条金鱼。季书平慢悠悠的进了屋,一边朝厨房走着,一边解着袖口上的袖扣,嘴上还调侃着尚雪臣,“就这么着急见你的两个儿子?” 尚雪臣白他一眼,抱起鱼缸跟在季书平后面进了厨房,“你没给金鱼换水?” 季书平挽着袖子顿一下脚步,他还真是忘了。回头看一眼尚雪臣,尚雪臣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季书平自知这次是被尚雪臣逮到错处了,讨好的上前想要搂一下人。尚雪臣脚步一晃,绕开了他,径自往厨房走去。季书平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自嘲的笑笑,“还真是当儿子在养。” 抬脚走进厨房,先是看到了被摆在吧台上的金鱼缸,尚雪臣正拿着水盆接水。季书平趁他没回头,上去敲一下鱼缸,“让你们抢走他对我的偏心。” “干嘛呢,季书平!”尚雪臣扭头过来叱喝他。季书平难得有瘪嘴的表情,“吃醋呢,看不出来?” 尚雪臣难得的严肃没坚持住,季书平大方承认的那一句“吃醋呢”让他的严肃破了功,笑得把持不住,“你幼不幼稚,和鱼吃什么醋?” 季书平绕过吧台到他面前来,上前搂住他的腰。尚雪臣也自然的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季书平又开始带着他原地打转的晃。季书平用自己的额头磕一下尚雪臣的额头,“凭什么我不能幼稚了。吃醋难道还分年龄段?” 尚雪臣被他磕痛了额头,捂一下额头想自己揉一揉,还没揉呢,季书平就拉开他的手亲着他额头中间发红的地方。尚雪臣举起拳头佯装要揍他,“什么意思啊你,打一棒子给一个枣。那我现在也给你一拳头。” 季书平笑着偏头咬他的耳朵,“那你往我身下揍,然后也这样亲一下。不过别揍太狠了,不然你得守活寡。” 尚雪臣推他一把,“有意思吗你。装的人模狗样,成天对我没个正经。你说说你,对周哥吃醋,对小袁吃醋,对齐梁,对我哥都吃醋。你对人吃醋我也就算了,你对鱼怎么也吃醋?” “谁让你为了两条鱼说我来着。你对别的偏心就不行,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什么其他东西,只能对我偏心。我和鱼,你选谁?” 尚雪臣笑着凑近到季书平面前,“当然是选……” 季书平正满脸期待着他的回答,尚雪臣看紧了他,翘着的嘴角上都是挑/逗,“当然是选鱼了,哈哈哈哈哈哈。” 季书平挂下了脸,瞧着后仰大笑的尚雪臣,他当然比尚雪臣还会耍坏心思。趁人正得意笑着,脚步一滑,带着尚雪臣猛的一转身,就要把人放倒在地。尚雪臣还在得意,没预料到季书平突如其来的动作。季书平搂着他的腰,看似要把他放倒在地,尚雪臣急忙伸手勾住季书平的脖子,全靠这样吊着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尚雪臣想起身,季书平偏不让,“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不然你今天摔个跟头不说,还得挨我一顿打。” 尚雪臣嘴硬不服软,“你当我是吓大的啊。顶多就是你松手,我直接摔个屁墩儿。” 季书平俯身下去看他,伸手不轻不重拍在他的屁股上,“我说得可不是简单一顿打。” 尚雪臣心惊一下,他还的确受不住季书平没了轻重发起疯的样子。尚雪臣搂紧了季书平,咽咽口水,大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季书平,我选你你你你。快放我起来。” 季书平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弯腰,勾住尚雪臣的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尚雪臣松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他是逃过摔个屁墩儿的命运了,那季书平的那一顿“打”呢? “季书平,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季书平斜眼看他,“我们拉钩盖章了吗?” 尚雪臣急了,“你不能这样,昨晚刚做过。你想毁我腰是不是?” 季书平笑着让人坐上了吧台,“你急什么?我有说不算数吗?我只是问你一下。” 尚雪臣坐上吧台,抬脚就要踹他。还是季书平的动作更快一步,尚雪臣刚一抬脚,就被他抓住了脚腕。 “你诈我?”尚雪臣一边质问,一边想要缩脚。奈何季书平抓紧了不放。 季书平抓住他的脚腕,手就要向下是要拨开他鞋的意思。尚雪臣平常懒,脱鞋从来都是左脚踩开右脚的鞋甩开,穿鞋也是从来都不好好系鞋带,每次都是直接蹬进去,所以穿上脚的鞋总是松松拉拉的,季书平都不用多大力就能轻轻拨开。 尚雪臣猜到了他的意图,用力缩着脚,季书平手上的力气比他还大,就是抓紧了他的脚腕不松手。尚雪臣缩一下脖子,“别。” 季书平已经拨开了他的鞋,尚雪臣的一只帆布鞋已经离了脚跟挂在脚背上。季书平探进手指,有意无意的扫他的脚心。尚雪臣的脖子缩的更厉害了,肩膀也耸高,期期艾艾的喊着,“书平,别。” “以后是不是只偏心我一个?” 尚雪臣缩着脖子瘪起了嘴,“嗯,我不一直都偏心你一个吗。你自己忘了给鱼换水,还倒打一耙。” 季书平看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直接挠了一把他的脚心,尚雪臣一边笑着一边乱扭脚,可怎么扭都躲不开季书平。等季书平停了手,尚雪臣喘两口气,抹掉笑出的泪,早没了骨气,朝天举起了手,“苍天可鉴,日…..” “停。对天发誓可不是举手发言。”季书平打住了他,伸手过去掰下了尚雪臣举着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行了,继续。” 尚雪臣看他一眼,眼里尽是幽怨,嘴上却不敢直白说出来,再出口声音都无精打采起来,“苍天可鉴,日月为证,我就偏心季书平一个。” 季书平这才满意的笑出声了。尚雪臣放下了手,嘴里小声嘟囔着,“小气鬼。”季书平听到了,抬手一个板栗敲在他的额头上才转身回料理台,留尚雪臣一个人坐在吧台上捂着额头大喊大叫着,“你刚挠我脚,洗手没有就敲我额头!” 季书平找出了围裙,还是上次吃火锅时用的围裙,听尚雪臣在背后大喊大叫,才装出一副刚醒悟的样子走去水池边洗手,“还好你提醒,不然我就忘了,揉出一碗带有味道的面。” 尚雪臣只有大叫着来彰显自己的不满,“季书平!!!” 季书平笑着回头过来,给他穿围裙,尚雪臣抱臂把身子别向一边,“我不穿!我又不会揉面!” “那你一会儿吃不吃?” 尚雪臣别扭的斜眼看季书平一眼,一声不吭的转身过来展开了双臂,季书平给他套上了围裙也没让他自己系,直接伸手绕过腰侧给他绑上腰后的系带。尚雪臣撇撇嘴角,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就被季书平给取悦。 季书平绑完,尚雪臣拿脚勾住他的膝盖窝,季书平看他一眼,“怎么?舍不得我走开?” 尚雪臣睨他一眼,晃晃挂在脚上的鞋,对着季书平颐指气使,“穿鞋!” 只要尚雪臣不踩季书平的雷区,季书平平常倒是很乐意照顾他素日里的懒德行,二话不说低头给他穿上了鞋。尚雪臣这下才觉得心里平衡起来。穿好了鞋,人依旧在吧台上坐着,悠闲的晃着脚。压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季书平拿着面粉和水到吧台上,筛好了面粉兑上了水,也没有要尚雪臣要帮忙的意思,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多此一举的给尚雪臣穿上了围裙。尚雪臣坐在吧台上晃着脚的看季书平和面,不帮忙不说,还要时不时的添个乱。季书平一和水,他就倒面粉。季书平加面粉了,他偏要加水,摆明和他对着干。 一开始季书平倒是不和他计较。只是两人沉默着这么弄了两三回,盆里还是一团稀烂,面团都没成型。最后还是揉面的季书平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抬头想和尚雪臣停战。刚一抬头,尚雪臣就用沾满面粉的手点上了他的鼻子。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被面粉沾上的鼻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季书平两手都沾满了稀烂的面糊,也没手去擦,只是看着得逞大笑的尚雪臣,问他,“消气了?” 尚雪臣笑着冲他挑挑眉,“勉强算是吧。” 季书平抬手直接把手上的面糊抹上了尚雪臣的脸,“我可还没呢。” 尚雪臣大叫着跳下了吧台,顺手抱走了季书平摆在吧台上的一包面粉,威胁他,“好好好。现在换我了,你敢逃了试试。”说完毫不客气的从袋子里抓出一把面粉,直接就往季书平的身上洒,撒了季书平一身。 季书平也没躲开,原地站着被他撒了一身的面粉,一甩头头发上的面粉直往外飞。尚雪臣愣住,语带抱歉的问他,“你怎么不躲呢?” 季书平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面粉,抬头再看看尚雪臣,“因为…..”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朝自己直勾勾的眼神,暗觉不妙,抓了一把面粉,恐吓他,“你可别过来啊。” 季书平朝他面前跨一步,尚雪臣就倒退两步,他大概猜到了季书平心里有着什么损人不利己的打算。季书平一步步的朝他逼近,“你还知道躲?我看你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 尚雪臣连连后退,“别,季书平,休战吧,别玩了。” 季书平展开双臂,没给尚雪臣逃脱的机会,抢过他怀里抱着的一大包面粉,也没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把那一包的面粉丢开,大跨步的到尚雪臣面前一把抱住他。季书平不用抱着面粉袋撒尚雪臣一身,直接拿着自己这一身的面粉蹭上了尚雪臣,拿脸蹭着他的脸,直接把人变得和自己一样,满脸满身都是面粉。 “唔唔唔!”尚雪臣忙着扭脸躲,可惜还是逃不过,最后还不是和季书平一样由里到外都变成个面粉人。季书平看着他问,“怎么样,还玩吗?” 尚雪臣安分下来摇摇头,再不停地吐舌头,“呸呸呸,你可真够狠的,嘴里还藏着面粉,哪有你这样把面粉往人嘴里送的。不玩了,再玩都没面粉做牛肉面了。” 闹了这一阵,尚雪臣终于安分下来。季书平还是把人抱着坐在了吧台上。尚雪臣一如既往的在吧台上晃着脚,看着季书平揉面。没了尚雪臣的捣蛋,季书平揉面顺利的多。 尚雪臣坐在吧台上看着季书平揉面的身影,隐隐想起了一个人。季书平听动静觉得有些反常,尚雪臣过分安静了些。抬头去看,只看见尚雪臣正看着自己出着神。季书平伸手点上他的鼻子问,“怎么了?小捣蛋?” 尚雪臣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鼻子,摇着头,“没什么,走神而已。” 季书平才不会相信尚雪臣没什么。尚雪臣言语上都不愿意吃亏的一个人,刚刚季书平用沾着面粉的手去点他的鼻尖,他都没想着讨回来,分明就是心里有什么。可尚雪臣心里有事不愿意说得时候,季书平也不想去逼他。尚雪臣虽然总说季书平小气,可季书平还是大方的给他了余地。季书平总想去相信他,相信他会有一天把心里的事情说出口的。 之后,季书平揉面,醒面,压面。尚雪臣都一言不发的看着,到最后季书平的一锅面糊煮出来,尚雪臣难得没有嘲笑,还大方宽慰季书平,“第一次这样也很不错了。面汤正好。” 季书平看着一锅厚实的面糊,再看看低头认真吃着的尚雪臣总觉得他心里有事。这次季书平先没了耐心,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尚雪臣拿筷子的手顿住,随后又朝自己碗里捞了几筷子面糊,吃了两口才说,“书平。要是今晚,周哥真想帮佳佳留下了能离婚的证据,不如帮佳佳一把吧。”尚雪臣没听见季书平的回答,他低着头捞着碗里的面糊继续说,“我知道你想从杭清那里找线索。可我不是已经发现了藏毒点吗?没了杭清,我还是能从其他地方挖出线索的。不如你就帮周哥一把吧。” 季书平看着一直没抬头看他的尚雪臣,“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早上周哥说起的时候,你还不同意。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尚雪臣低头对着自己的碗,“我只是觉得女人都很不容易。” 尚雪臣看着碗里的面糊,他第一次明白原来拉面不是简单一件事,只是他小时候想吃的时候一闹就有人做给他吃,才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想或许女人经营一件事也很不容易,比如婚姻,像佳佳这样,像他妈那样。如果能成全,他想自己会成全她们的。 第134章 季书平低头看一眼自己碗里的面糊,这次做出来的拉面可以说是很失败了。他抬头再看一眼对面正认真吃着的尚雪臣,未免有些给自己面子给的过了头了。 季书平劝他,“要不别吃了吧?” 尚雪臣摇摇头,“挺好的,味道正好。要不是我捣乱,估计面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说完仍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低头吃着。 季书平不再劝他,看着尚雪臣埋头吃面只留给他头顶的发心。季书平清楚,尚雪臣心里一定有什么不愿意说的,不然他也不会全程都埋头吃着,都没抬过一次头看自己一眼。 尚雪臣终于吃完,连面汤都不剩,放下了筷子,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季书平,给了他大大一个笑,“多谢款待。” 季书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说他,只有拿着餐巾起身过去给他擦一擦嘴角。尚雪臣坐着仰脸看着给自己擦嘴角的季书平,全程一言不发。等季书平收了手,尚雪臣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把头倚在了他的肚子上。季书平只沉默着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 尚雪臣靠着他的肚子,闭上了眼,说,“书平,你真好。” 季书平被他突然来得赞赏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只是给你弄了碗失败的拉面。” 尚雪臣微微笑一下,埋脸在他肚子上蹭两下。季书平就听见他闷闷的说着,“可是你不是记住了我爱吃拉面。你不是用心去做了吗。我说真的,真的好吃,要不是我捣乱的话,就会更好吃了。” 季书平笑着继续摸他的后脑勺,“你还真是挺好满足的。” 尚雪臣直直抬头,下巴抵在他的肚子上看着季书平,“不过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再吃蛋白粉健身了。你腹肌好硬,我刚刚都以为自己的脸搓在洗衣板上了。” 季书平笑出声来,“没考虑过这个。只是想着运动维持身体状态和体力。”季书平捏一下尚雪臣的耳朵,“是你太懒了,总一动不动的。我每次和你还没弄个多久,你就喊累。” 尚雪臣松开了季书平的,举起拳头一副要打上季书平小腹的样子,被季书平伸手包住了他的拳头。尚雪臣往上撩一下眼皮看他,“你以为个个都和你一样闹起来能闹一夜的体力。我真是栽给你了。” 季书平用手背磨两下他的脸,“我还以为这样你累了以后,会睡得深一些。” 尚雪臣垂了眸,抽出自己被季书平包住的那一只手,起身抱走了吧台上的鱼缸沉默着往客厅走。季书平跟出来,看到尚雪臣又要往沙发里瘫,着急走过来,“刚吃完又倒下,你原本消化就不好,那一碗面糊你还吃了个干净。赶紧起来!” 尚雪臣偏不听,原本只想懒洋洋坐着,现在季书平这样说他,他倒是干脆直接在沙发上躺倒了,还得对着季书平再说一句,“你好烦啊。” 眼看着季书平就要着急过来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尚雪臣直接开口说,“季书平,我困了。” 就这一句,季书平再不愿意他这样吃完就躺也得妥协下来,因为尚雪臣难得自己说困。季书平想着他昨晚确实也没睡好,这次只有先放过了他。 尚雪臣看季书平没再唠叨他了,半眯着眼睛,翘翘嘴角,对着季书平招招手再摸一摸自己的头,是要季书平过来哄他入睡的意思。 季书平走到沙发前,尚雪臣自觉往沙发里挪一挪,直到后背靠上了沙发背。等季书平再他身旁一躺下,他又立马搂住了季书平往他怀里缩。季书平侧躺着半抬上半身,展开一只手臂,给尚雪臣当枕头垫。另一只手,捋着他后脑勺的头发。 尚雪臣迷瞪着眼看着季书平,季书平看出来他真是困了,只催着他快闭眼。尚雪臣笑着摇摇头,“让我再多看你两眼再睡。” 他这样一说,季书平也舍不得再催他闭眼,只安静着顺着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尚雪臣感觉困意快要压下他的眼皮,摸上季书平的手臂顺着小臂下去拉住季书平的手到自己肚子上,他问季书平,“你知道能让人感觉到踏实的器官在哪里吗?” 季书平看他已经很困了,却还是不想立马闭眼就睡,只有应和着问,“在哪里?” “能让感觉到踏实的不是心,是胃。吃的香了,饱了自然就觉得踏实了。季书平,我感觉我这会儿就很踏实。因为踏实,所以才会觉得困了。好久没人给我做面吃了。” 季书平听着尚雪臣声音渐渐模糊,眼睛就快要睁不开了,他可不止想让这个人踏实,还要他开心,安心,再没顾虑。季书平低头亲在他的额头上,“我以后都会给你做的。现在好好睡吧。” 尚雪臣点了点头,看上去更像是因为困的,“嗯,我知道你会的。”说完终于抵不住困意的合上了眼。季书平看他好像是睡了,抽出自己被尚雪臣抓在肚子上的那一只手,继续摸着他的后脑勺,好让他睡得更安稳。 刚闭上眼的尚雪臣又开始要磨牙。季书平叹一口气,停了摸他脑袋的手,伸手到他嘴边想让他咬住。手触碰到尚雪臣嘴唇的时候,尚雪臣却没有像以往在梦里那样条件反射的张口咬住季书平的手指。 季书平觉得有些奇怪低头去看,仔细听了半天才听了出来尚雪臣不是在磨牙,而是在嘟囔着说梦话。季书平抿唇笑了一下,很久没看到尚雪臣这样安稳睡着的样子了。季书平用手背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又觉得这样难得的时刻值得纪念,于是悄摸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对准尚雪臣的睡颜拍了一张。等拍完,季书平重又低下了头,想去偷听尚雪臣的梦,看他有没有梦到自己。 季书平微微低下了头有些听不清,只有将半撑着的身子都躺下和尚雪臣面对着面,然后再往前挪两分。仔细去分辨尚雪臣口里含糊不清的梦呓。尚雪臣的声音实在太小,季书平听了半天只听清了几个字。等听到,他再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好看着睡着的尚雪臣微微打颤的睫毛,然后继续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有关尚雪臣的梦呓,季书平其实只听到了他小声又可怜的几个字,是“妈,我想你了。” 尚雪臣是被季书平从睡梦里给叫醒的,他难得睡得香,脑袋昏沉的不愿醒来,不管季书平喊他喊得有多轻柔。直接把脸往季书平胸前埋,全当没听到。 季书平拉住他,撩起他的刘海,摸上他的额头,“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嗯嗯嗯。”尚雪臣敷衍且不耐烦的应着,却是一点没有睁眼的打算。季书平有些无奈,低头下去蹭着他的鼻子。尚雪臣眉头紧皱,鼻子也跟着皱了皱。季书平看他好像还没有要醒的打算,用自己的嘴唇磨着他的人中,再向下抿住尚雪臣的唇瓣。 尚雪臣被他磨得睁了眼,抬腿就要去踹季书平,还好季书平手快,直接捞住了他的大腿。这还是尚雪臣头一次对着季书平发起床气,看来是真的睡得香了不愿意起。尚雪臣惺忪着眼,长叹一口气,翻身就要再睡。季书平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往厨房走。 尚雪臣靠在季书平的肩头,半睁着眼,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咕噜声,人好像还没完全清醒。季书平把人放上了吧台,倒杯水过来喂给他喝。尚雪臣喝下两口水,抖一下/身子打了个颤,人好像才清醒过来。接过季书平手里的水杯,仰头把水都喝尽了。 看他喝完,季书平伸手过去用食指给他擦掉嘴边的水渍,再拨一拨他睡乱的头发。尚雪臣扭头过来看他,“我睡多久了?” “快四个小时了。” 尚雪臣没想到自己一睡就睡了这么久,他有些迷糊的伸出了手,季书平自然的把他从吧台上抱起来。尚雪臣没有下来的打算,直接用腿缠住了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要不别出门了吧。我不想出去了。” 季书平抚着他的背,却没有顺着他的意,“不是都和周哥约好了。” “哼。”尚雪臣趴在季书平的肩头又叹一口气。季书平没把他的孩子气当真,抱住他转身朝浴室里走,“快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和周哥汇合。” 刚睡醒的尚雪臣还没消起床气,只想着无理取闹,晃着两条腿,“不要!我不要洗澡!” “好,你不洗。”季书平熊抱着尚雪臣,不能腾开手去开浴室的门,只有抬脚直接踹开了门,“反正我要洗。你在我身上挂着,我就拿你当搓澡巾。” 尚雪臣没来得及从季书平身上跳下来。季书平已经又抬脚把门给踹上了。关上的门隔开的有水声,尚雪臣的吵闹声,以及后来的低笑欢语。 周哥的车严严实实的拉上了窗帘,好让经过的行人不看见里面的人正举着望远镜紧盯着宾馆的正门。他盯了有半晚上眼睛都酸了。周哥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捏一捏鼻梁,看一眼时间,嘴里嘟囔着,“这两人,说好的晚上七点再见,这也迟到的太离谱了!” 话刚一说完,就有人拉开了车门,直接钻进了后座。周哥背后说人坏话差点被人抓个正着,吓得直给自己抚胸口。 尚雪臣凑上前来看着周哥,“你怎么了?” 周哥定定心神,“能怎么,迟到这么久还不打招呼的就进来,被你们给吓得。”说完转脸去看车后座的两个人,不转脸还好,一转脸看到又立即扭转回头,“妈啊,闹眼睛。” 尚雪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回头看看稳坐在后车座上的季书平,抽两下嘴角,坐直了身体,直接拿胳膊肘杵季书平胸口,“都说别这样穿了,你非让这样穿。” 他们闹腾着洗了澡,季书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两件横须贺夹克,黑底丝绸绣满了大红色的蝶尾鱼。尚雪臣一开始只觉得新鲜,他还没见过季书平穿鲜亮的衣服,看着季书平穿上,一时之间只新奇的拉住季书平的手,前前后后看了几个来回,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还挺好看。”等出了门,尚雪臣的新奇劲儿过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季书平这是买回来当情侣衫穿的。 这会儿周哥说他们闹眼睛,尚雪臣只以为他说得是他们俩人穿的衣服太打眼了。尚雪臣小声嘀咕着,“都怪你让这样穿,太招摇了!” “这不是平常没机会穿上街吗。反正是躲车里盯人,还不能拿出来穿了。”季书平小声反驳他。 尚雪臣还要和他再斗嘴,前头周哥扭头过来,“你俩是真当我不存在啊,打情骂俏是不是还得我给你们鼓个掌啊。谁说你们衣服了,看看你俩的脖子吧!” 周哥不留情面的把话说白,尚雪臣只假装扭着脖子,给伸手捂上了。季书平则面无表情撑着下巴挡住,扭脸去看窗外。 周哥看他俩一副装蒜的样子,冷笑一声,“装什么装,看都看见了。我这都在这儿蹲点老半天了,来个人上前面来替我盯着。” 盯人这种事尚雪臣自然不会让季书平来做,只有他能顶上周哥的缺。尚雪臣从后面跨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来,后面的季书平还不让他省心的非得在他屁股上摸上一把。尚雪臣忍住坐下,又不能像平时那样发作,只有在接过周哥递来的望远镜时转头对后座上的季书平瞪了一眼。 等回过头来拿着望远镜盯住宾馆大门时,不禁感慨,“我也有段时间没做盯人的活儿了。” 周哥瘫在椅子里,问他,“怎么?是眼生啊,还是手生啊?” 就算是周哥打趣他,尚雪臣也没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一点都不松懈的盯着。问着周哥,“你盯多久了?” “他们刚进去。” “刚进去?”尚雪臣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那没这么快出来,除非他不举。” 周哥看尚雪臣放下了望远镜,瞪他一眼催着他继续盯。尚雪臣只有继续举起了望远镜,“他们包夜还是钟点房?” “包夜?” “那你这么催我盯着干嘛?” 周哥耷拉下肩膀,“我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 尚雪臣没听到回答,倒是听到了后排季书平的帮腔,“他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匿名举报这家宾馆里有卖淫活动。到时候一出警,那两个人肯定都被带走。” “有什么好犹豫的?”尚雪臣看着周哥,“你不是要帮佳佳留足证据吗?你拍的那些不能算光明正大,可留下的案底不会给人留下话柄吧。” 周哥低了头,“你今早说的话我回去有仔细想过。不能仅凭着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都还没问过佳佳她愿不愿意。佳佳偷跟了他老公那么久,都还没闹出来,是希望他回头。现在我捅破,即使不是她的错,可她是个女人总归会遭人非议。” 尚雪臣也跟着周哥一起垂了头,他对佳佳不是没有愧疚,即使当年他不被佳佳的父母待见,被他们嫌弃着,认为他拖了佳佳的后腿。可佳佳总没错,待他真诚。现在佳佳过得不好,尚雪臣是有愧的。尤其他和季书平在一起之后,他对以前就越有愧。他这样的人都能被爱了,那些曾经真诚过的人为什么不可以? “你为什么突然喜欢了佳佳?” 周哥听到尚雪臣这么问,无力笑了笑,“这很难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接触过的女人太少了?” 尚雪臣皱了眉,“虽然我因为和佳佳曾经的关系和你说这些有点尴尬,可我不觉得你只是因为没接触过其他女人,就因为恰好碰上了佳佳,因为同情她就要插手她的人生。” 坐在后座的季书平听到尚雪臣的口吻变了有些担心他会和周哥吵起来,正打算插嘴说上两句别让氛围僵住。可周哥好像没有生气,只轻飘飘的说了句,“我知道。”然后反问尚雪臣,“那你又为什么喜欢上了后面的这个人?因为他的钱?” 尚雪臣大惊的抬头,“你查他身份了?” 后座的季书平到没有像尚雪臣这样一惊一乍,因为他想听听尚雪臣到底怎么回答周哥的话。 周哥回头过来看着尚雪臣,又斜眼看看后面的季书平,“他的身份不用特地查就知道了吧。” 这倒也是,尚雪臣松了口气,周哥不是有坏心的人,“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你之前给我找的那活儿,就是给他看房子的。” 周哥脸上这才露出了些惊讶,“你的房子,可那不是地下的人找人看着的吗?” 季书平点点头,“他帮我办事。” 周哥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季书平,尚雪臣知道周哥平常看着大大咧咧,可是心眼也不少,尤其他平常白道黑道接触过不少人。“他不会拿你怎样的。季书平人不坏。” 周哥凑近了尚雪臣,压低声音问他,“你不会是被他威胁的吧。” 尚雪臣笑了一下,“你看我这样像被他威胁的吗?” “可他不是你平常会喜欢的类型啊。” 后头坐着的季书平听到,皱了一下眉。 “起初是有点看不顺眼的。他这人蔫坏。”听尚雪臣这么讲,季书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正准备出声咳嗽两声,提醒着前面的人自己还在。可尚雪臣又继续说了,季书平听着就没出声。 “可我就是爱上了这么一个人,连同他的坏都爱上了。一开始觉得他处处都不好。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一开始发现他的坏到了后面都成了好。”尚雪臣说完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也正看着他在笑。尚雪臣张了张嘴,只用口型问他,“你呢?” 季书平也没出声,只做着口型告诉他,“我也是。” 第135章 主驾驶的周哥听着尚雪臣的这一番话,低头叹气,“那我就和你们不一样了。” 尚雪臣看着他问,“哪里不一样?” “我是先看见了她的好,然后又觉得她哪里都好。所以一直为她有这样的老公感觉不值。” 尚雪臣低了头,佳佳确实人好,不好的是自己。季书平在后面看见他垂了头,伸手过来搭上他的肩膀,“要不我来盯着吧。” 尚雪臣回头看他,笑了一笑表示自己没事。旁边看着的周哥直接下了车,“行了,我还是有点眼力价儿的给你们空出来吧。” 季书平和尚雪臣对视一笑,等季书平坐到驾驶位上来的时候,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拉上尚雪臣的手。尚雪臣倒是没顾忌着后头坐着的周哥,让季书平拉了,只是季书平还要缠着他的手指的时候,尚雪臣看他一眼,用眼睛向后示意着后头还有人,可别太过了。 要不是尚雪臣提醒,季书平差点就要过界了,他还想着倾身过去在尚雪臣的额头上亲一口。不是为满足自己,而是因为尚雪臣脸上显着太多的失意,季书平想安慰他。 尚雪臣又怎么会不知道季书平的想法,只有悄悄用食指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好让他不用太过担心。然后又回头问着周哥,“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好的?” 问到这里,周哥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可这笑却比他平常的那些大大咧咧里更显得开心。尚雪臣就听到周哥说,“那天,我原本盯着杭清,跟上了人之后看他们进了酒店。我想着能摸出人了,暂时就别盯太紧以免打草惊蛇。本来是要直接掉头走的,可突然尿急,平常跟人都是在车里拿个瓶子解决,谁知道那天就那么凑巧瓶子装满了。我想着下车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一下,顺便丢了装满的瓶子。刚一下车就撞上了她,好巧不巧瓶子也撞她身上了。遇上这种事,一般人肯定都得当街大骂再揪着我让赔钱。可她却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我也急了,怪不好意思的,回车里拿出一盒餐巾纸蹲下去给她擦干净。她非但没有骂我还问我有没有被撞到哪里。我当时只想着这姑娘脾气真好,一时也没想起来是你前女友。” 佳佳不认识周哥,周哥也只从尚雪臣这里听到些关于佳佳的事。后来还帮着尚雪臣调查了一下佳佳结婚的事情。 尚雪臣问周哥,“是你着急解手的那天。” 周哥笑了,抬头看着尚雪臣,“就是你们差点被我捉奸的那一天。”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不好意思的抬手用食指挠了一下后脖子,“后来呢?” “后来?”周哥低了头,明明手也没脏,却是在搓着手,“后来,我还是跟着杭清,发现她最近好像新搭上了一个。一开始没注意,可只要杭清和她新相好去开/房我就总能碰上佳佳。调查过后才发现,杭清的新相好是佳佳的老公。佳佳这是跟着她老公来的。” 尚雪臣皱了眉,“佳佳好像结婚也没几个月啊。” 周哥一耸肩膀,“男人嘛不都那样。” 这一句话一棒子打死车里的三个人,尚雪臣对上季书平的目光。 “我可不那样!” 一车的三个男人都异口同声的开口辩解,尚雪臣和季书平是说给对方听的。至于周哥,周哥抱臂胸前,看着前面两个着急为自己辩解的人这会儿正对视笑着,看了只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他又没个可以辩解的对象,干嘛还着急说出来。不过周哥想想,不过是因为不想把自己和佳佳老公划成一类人。 要不是周哥在场,尚雪臣都想上前搂住了季书平的脖子和他好好亲昵一场。可他终究还是顾及了孤家寡人的周哥,只把手缠进了季书平的指缝,手指绕着绞着和季书平纠缠了一番。 周哥没在意前面两人紧扣的手,叹一口气泄一泄自己单身的哀怨,然后又自顾自的接着说,“我时常遇见佳佳,她有时还戴着墨镜出来。好像是佳佳和她老公摊牌,结果那人不认错还恼羞成怒打了佳佳一顿。我越看越心疼,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是喜欢她。” 听到周哥的话,尚雪臣愣住,他觉得周哥比自己更有资格关心佳佳的事情,也确实周哥有资格今早对自己发那一场火。谁让他打心眼里喜欢心疼着佳佳的呢,可比他这个有着前男友头衔的人有资格多了。 周哥说完之后沉默了,季书平感受到了尚雪臣的自责,伸手过来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尚雪臣抬头对着他勉强一笑。车厢里一阵寂静。 街上警铃响,才让车里的三个人都回神过来。季书平拿着望远镜看一眼对面宾馆,沉声问着,“谁报了警?” 不用望远镜看,尚雪臣也能大致看见对面宾馆门口停了三辆警车。季书平出口一问,他本能的回头看着周哥,周哥也正皱着眉毛,脸上还带着一点惊讶,尚雪臣一回头过来看他,立马澄清着,“我没报警啊。为佳佳考虑,我还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报警呢。” 怎么会这么巧?尚雪臣心里只有这一个疑问。身旁举着望远镜的季书平告诉他们,“杭清被带走了。” 周哥赶忙上前来,“和她一起的男人呢?” “也带走了。” 季书平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尚雪臣问他,“现在怎么办?会不会是佳佳今天也跟来了,她报的警?” 后头的周哥着急说话,“我今天一直都盯着,没看到佳佳,要是看见佳佳我会坐在车里被你们虐眼睛闲聊吗?先去派出所看看情况,那里有我熟人。” 警车一来,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街对面的便利店里的收银员也伸长了脖子在看,只是因为工作他不能随意跑出去凑个热闹,只有问问刚刚从便利店里特地跑出去现在又跑回来的人,“怎么突然来了警车?” 看完热闹的人告诉他,“可能突击检查吧。” 便利店里对着玻璃窗坐着的女人却是一点不感兴趣的继续吃着泡面,收银员看她坐这儿很久了,看她装束打扮像是加班过来的高级白领。等到警车走了,最后一根面条被她吸进嘴里,她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悠然的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完嘴,再补上口红。 周媛补好了口红之后,对着镜子照一照,这才满意的收拾好自己的包,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杭清解决了,你只要记得看好了徐雪士别让他插手。” “他还心心念念市面上的药呢。他们家就是靠这个起的家。你说他会不插手杭清的事儿吗?当初你就不该卖药给杭清,惹徐雪士注意。” 周媛不耐烦听对面人说教,伸手看看自己泛青的指甲,眉间的川字纹越皱越深,“你真是越来越会教训人了。拿到了夫人的身份就是不一样。你不是收买了徐雪士,要是不想让他顺藤摸瓜摸出来你我的关系,那你就得想办法。说不定他还念着你是他婶婶的亲戚情分呢。”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媛没理直接挂断了电话,这位邵夫人说是聪明,可关键地方总会露出马脚,从她急忙撤走有关季书平八卦的新闻时,周媛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邵陵死在季氏的酒店这样能大做文章的一件事,她居然也这么轻易放过,原来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头急忙把布置好的新闻收了手。 她虽然早知道邵夫人不光彩的地方还想着当作自己手里的王牌,要不她怎么就瞒着了人最先找到了尚雪臣,也悄无声息的安排了他和季书平的相遇呢。她就知道,季书平去看心理医生的那天肯定会和医生吃顿饭,她早摸出来那医生是季书平的人,这才特地定了尚雪臣在的那家西餐厅。因为季书平需要找一个人做遮掩,周媛定餐厅的时候还在担心,担心总是吊儿郎当的尚雪臣进不了季书平的眼,好在他们头一次见面就互相印象深刻。果然这世上没人能逃得过牵绊这回事。 想到这里,周媛不禁得意的笑一笑,笑完又皱起了眉,只是这位邵夫人也不完全信任她,也背着了她找了徐雪士合作,估计是姚彩儿的那件事处理的不是让她很满意。闹大了又怎么了,还不是正好闹大,好拉一拉这位邵夫人的新闻热度,也怪自己不该为了吓唬姚彩儿,当时发布会还联系了徐雪士,绑走姚彩儿的人是邵夫人的人,她当时还没回国,估计是后来从那些人嘴里知道了徐雪士的消息,才联系上了他。她拿上包,把高跟鞋踩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像是有些烦了这位邵夫人。周媛笑一笑,自己得想办法引起尚雪臣注意了。 正和人闲聊着收银员看着装扮时髦的顾客出了门,想起自己还在工作,赶忙对着周媛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只是这一打岔就忽略了旁边正兴奋说着对街宾馆八卦的人的话,“听说是被人给举报了。” 尚雪臣他们一行人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里面正乱着。周哥找着了经常打交道的民警递了根烟过去就打听到了被拘留的杭清。等周哥转头回来,尚雪臣先着急的问了,“有没有人保杭清?” 周哥摇了摇头。尚雪臣顿时觉得有些奇怪起来,徐雪士那么在意药品流出的问题,怎么这会儿消息就不灵通了?杭清不见这么久,按理说徐雪士也在找,现在杭清被抓了,他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才对,怎么没派人过来呢? “雪臣?” 尚雪臣正奇怪着杭清没人保的这件事,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了佳佳。 “佳佳?你怎么过来了?”尚雪臣的话刚落,周哥就踩了尚雪臣一脚。尚雪臣这才想起和杭清一起被抓的还有佳佳的老公。季书平看见周哥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把人往身边揽了揽。 佳佳听到尚雪臣问,垂了头。尚雪臣看她这副样子,一时之间恨起自己嘴快来。上前走到佳佳面前,还没想好安慰的话。佳佳就勉强笑了笑,“我来找我老公的。他被抓了,怕丢人,打电话让我来保他出去。” 他想拍拍佳佳的肩,佳佳也正好抬头看他,尚雪臣这才看到她脸色不对,问她,“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他待你很不好吗?” 尚雪臣见佳佳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看见她瞳孔涣散了一下,人直直就要往后倒。眼看就要重摔在地尚雪臣急忙伸手抱住了她。他看佳佳还睁着眼,只以为她是一口气没上来,掐着她的人中大声喊她,“佳佳!佳佳!” 周哥也急忙上来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我还和她说着话呢,她人就突然往后倒下去了。” 季书平就站在尚雪臣的身后,看一眼他怀里人的脸色说,“是不是休克了?” “休克?”尚雪臣觉得有这个可能,伸手拉住周哥,“快去找你认识的警察来帮忙送医院。” 周哥看着尚雪臣拉着自己的手愣住。尚雪臣看着周哥没动有些急了,“快啊!”喊完之后才觉出些不对劲,顺着周哥的目光往下看,就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血,“这是?” 尚雪臣也愣住了,这是哪来的血?他低头看看怀里脸色苍白的佳佳,又抬头看看季书平,害怕的声音都有些飘了,“她她,她怎么了?” 季书平看着慌了神的尚雪臣,蹲下/身来,先是摸一下他的头当作安慰,然后直接把他怀里的人抱走,“她流产了。”又对着周哥说,“先打120!警车也能送,总之快送她去医院!” 周哥被季书平喊得回过神来,急忙去找人帮忙。尚雪臣还愣在原地,救人要紧,季书平顾不得他了,只有大声喊着他,“雪臣!雪臣!” 尚雪臣终于被季书平喊得有了反应,踉跄的起身上前来,嘴里只念着,“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季书平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从后面带人赶来的周哥,只要把人送到医院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季书平低头看着神色惊慌的尚雪臣,和他说,“你别怕,我在呢。” 尚雪臣抬起头来,眼神空洞的看着他,只知道点头。周哥带着警察赶到,季书平管不了尚雪臣了,只有对着警察说,“救护车赶来还要时间,怀里的这个人好像是失血性休克,只有麻烦你开警车帮忙送到医院。” 说完一行人慌张往外走,季书平抱着人还不忘回头喊上仍在原地站着的尚雪臣,“雪臣!快到我这里来!”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的声音,这才动了脚步慌忙追了过来。 因为救人,警车一路鸣笛的给人送到了医院。一到医院,护工就过来把人抬上担架床往手术室里推。周哥下了车直接跟着医护人员往手术室跑。季书平回头看一眼下了车还愣着没动的尚雪臣,走到他面前揽着人一起赶向了手术室。 尚雪臣直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才有些缓过了神。季书平松了手把人掰转到面向自己,原本想从正面抱一抱他,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平稳一下情绪。人还没抱上,医生就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周哥急忙上前,季书平只要暂且搁浅给尚雪臣拥抱的计划,拉着人一起到了周哥面前。 周哥急切在问,“医生,怎么样了?” “是异位妊娠。” “异位妊娠?”周哥一个单身的大男人压根不懂这些。 “就是宫外孕。”正搂着尚雪臣的季书平帮忙解释着。 医生没那么多时间大致向他们说了一下情况,“病人现在输卵管破裂,我们现在要立即给她动手术,请问你们哪位是她家属?麻烦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周哥着急拿过手术同意书,“我签!” 季书平和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尚雪臣小声问季书平,“他签没关系吗?” “现在情况紧急,佳佳已经失血休克了。要有麻烦等手术以后再说吧。” 医生已经拿到了手术同意书,却是眼神怪异的看一眼周哥,“先去把手术费给交了。” “哦,好。”周哥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跑了,尚雪臣听到立在原地的医生松了口气,转头又看着他和季书平,“你们和病人什么关系?” “啊?”尚雪臣被医生不友善的口气给吓着了,季书平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自己回答着医生,“朋友,偶然遇到,她突然休克,所以我们着急给她送来医院的。” “嗯。”医生听完这才拿着手术同意书走了。尚雪臣有些慌张的揪着季书平的衣袖,“医生是不是看出来了周哥冒充家人签字所以才这个态度?” 季书平还是拍着他的后背,领着他往墙边的椅子上坐,“不是,宫外孕很特殊,医生怕我们几个大男人赖账。” “那宫外孕危险吗?”尚雪臣这么问的时候,周哥也已经急忙缴费回来了,拿着一连串的单子到他们跟前,原本要问情况如何的,结果就先听到了尚雪臣这么问,整个人僵在原地,和尚雪臣一样紧张的表情去看着季书平。季书平一时之间被两个人盯着,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模糊说着,“这说不准。” 周哥听了这话整个人虚脱的靠墙坐在了地上。尚雪臣垂着头,季书平伸手想抱他,只是刚伸手就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着了血,只有收回了手。 尚雪臣却拉住了他的手,抬眼看着他。 “我怕弄脏了你。” 尚雪臣摇摇头,伸手摸在了季书平的衣服上,“怎么办,那可是个孩子啊。佳佳的孩子没了。” 季书平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他的手上尽是血,只能言语安慰尚雪臣,“没关系的。以后她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季书平顿一下,又补充道,“大概会有的。”尚雪臣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旁边坐在地上的周哥伸手揪紧了自己头顶的头发。季书平看了心想这样也好,一个人总不能把喜欢的人想的太好了,一点都看不到她的不好,如果连她的不好都接受了,那么或许才能走的长久。季书平这么想着,低头看见了正垂着头的尚雪臣,这次终于顾不上自己手上的血,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虽然他和尚雪臣是特殊,最先遇到的时候就把各自的坏展给对方看了。 尚雪臣无力的靠上了季书平的肩膀,“可是……她还是会难过的吧。是不是因为遇到了我,遇到了我,她的人生就会倒霉。所有人遇到我,人生都会变得倒霉。” 季书平拍着怀里不停自责的人的肩膀,“不关你的事情。导致宫外孕的原因是紧急避孕药和不洁性/行为,怎么说都是她老公的错,是她老公没有保护好他。刚刚医生把周哥当佳佳老公了,以为是他导致的,所以看他时的眼神才有些瞧不起。” 尚雪臣叹一口气,季书平轻拍着他的后背,问他,“你怎么样?” “我没事。虽然一开始有些害怕,不过有你在,我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 楼道里又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尚雪臣循声去看,脱了季书平的怀,坐直了身。季书平看他一眼,又回头看一眼刚赶到手术室的两个人,看样子是佳佳的父母。 佳佳的母亲看一眼手术室亮着灯,伏在了身边男人的肩头低声哭泣着。佳佳的父亲一早看到了这边的三个人,拍了拍肩头哭泣人的肩膀,朝尚雪臣这里走来。 尚雪臣又低下了头,季书平看着人走过来起身站在了尚雪臣身前挡住他。佳佳的父亲看了季书平一眼,“我只是想问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当中,具体怎么样了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在警察局里碰巧遇到,她突然休克晕倒,后来发现出血。送到医院医生说是异位妊娠。” 佳佳的父亲听了点点头,又看见面前的人沾了一身的血,“谢谢你们了。只是能请你们先离开吗?一会儿我亲家也会赶来,你们三个大男人在这里总归会招点闲话出来。” 季书平倒是无所谓,只有回头看了一眼垂头的尚雪臣,又看了一眼挨着墙根坐在地上的周哥。 “好,我们马上离开。”尚雪臣干脆利落的答应了,起身去把瘫软在地的周哥扶了起来。季书平也只有转身帮着尚雪臣一起扶着周哥离开。 第136章 季书平和尚雪臣两人一左一右的把周哥扶出了医院。尚雪臣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一时没了主意,“现在怎么办?” 现在也只有季书平还算是冷静。季书平又把软了腿脚的周哥往上提了提,“周哥的车还停在派出所。我们得先打车回派出所,杭清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 一直沉默着的周哥终于开口说了话,“我不走。我想在这里等着佳佳。” “现在不是你想留就留下的问题,人家父母……” “对不起。”尚雪臣打断了季书平的理性发言,“要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佳佳的父母也不会这么着急赶我们走。是我的错。不然周哥是可以守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佳佳出来的。” 季书平皱了眉,“怎么会是你的错?” 周哥站直了身体,撇开了两人搀扶着他的手。季书平看一眼周哥,生怕周哥一时糊涂真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尚雪臣的头上。他看着周哥长叹一口气,还好周哥没有糊涂。 “怎么会是你的错。你也说佳佳家里人很在乎名誉这种事。我们三个大男人在手术室门口守着确实会让佳佳遭人非议。要不你们先走吧。不能在手术室门口守着,我就在过道里守着。总要看到人出来我才放心。” 低着头的尚雪臣抬起头来,季书平已经走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小声劝慰着他,“与你无关的,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季书平很担心,尚雪臣虽然没有因为情绪波动表现出过激行为,可是从到了医院开始他就一直表现出愧疚,一直不停的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道着歉,还是没能放过自己。 尚雪臣感受到了季书平因为担心而加重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抬头看着季书平,又低头看见了季书平夹克里的白T恤被血染红,伸手过去搓搓他的衣服,“对不起,害得你衣服都脏了。” 季书平皱了眉,把人在怀里揽得更紧,“衣服弄脏不是你的错。是我要救人,救人不是一件坏事。这不是你该自责的事情。” 尚雪臣的睫毛颤了两下,出口的声音有些变了,“如果佳佳没有遇上我就好了。如果我当年有好好处理我和她还有齐梁之间的事情,没带给她伤害就好了。” “佳佳的婚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再遇上她的时候,她已经订婚了,难不成她是因为看见你一赌气才嫁了个人渣的吗?” “可是,可是……”尚雪臣声音颤抖着,喉结不停的上下翻滚,他终于受不住躲进了季书平的胸口。季书平就听到了尚雪臣把声音闷在了自己的胸前说,“可是她说她恨我。” 尚雪臣再也藏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他很怕别人和对自己说起“恨”这个字,这让他会想到叔叔,叔叔每晚无力的嘶吼着恨,那恨就被他用指甲刮在了门板上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尚雪臣每晚都听的到,不管是醒着还是在梦里,他都能听到叔叔鬼哭一般的声音,“我恨你们所有人!” 季书平叹口气,想伸手摸一下他的头,抬手看见的是手上已经干涸了的血污。可尚雪臣现在需要他抚摸,需要他安慰。季书平想了想,只有把手藏进了袖子然后隔着衣服一下一下摸着尚雪臣的头,“可我会一直爱着你。永远都不会去恨你。” 尚雪臣抬起了头看季书平,他没哭,只是季书平看见了他眼里的氤氲,朦朦胧胧的遮住了他原本清亮的瞳仁。季书平知道他从来都会藏,别扭的一层层的给自己蒙上了灰好藏住自己的本心,需要你去找,然后清扫出一颗干净的心。 从前季书平不会,他也不懂,他只以为自己没心。等他稍微看见尚雪臣那颗蒙了尘的心时,像是放置了很久的一颗水晶球,再也不透亮,里面的景致都脱了色,只有季书平会觉的好看。因为在小的时候尚雪臣教过他,你得举着对着阳光看,才能看见一些鲜艳的彩虹。等季书平看到了,他才无师自通的会了,去懂了,才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心。 季书平看着他那双不确信的眼睛,低头不偏不倚亲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尝出了尚雪臣眼里的那层雾,有点咸,像是海上来的雾,飘渺不定带着人跟着怔忡不宁。季书平把要叹气的冲动憋在了心里,他不能再给尚雪臣徒增不安,哪怕只是呼出的一口气,只有抱紧了人,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着,“别担心。” 尚雪臣终于没有再自怨自艾,点了点头又恢复起平常的样子,甚至比平常更显得靠谱起来,站直了身子正儿八经的看着季书平被弄脏的衣服,然后安排起现在混沌的场面,“我在这里陪着周哥,你先回去吧。明天不还是得去公司。” 季书平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不知道看着尚雪臣这样振作起来该是庆幸还是该失落。庆幸的是他没被情绪牵住,很好的克服了。失落是安排的这样干脆利落,没有依赖着自己,开口就是催着自己快走,显得自己很多余的样子。虽然也是为他考虑,可季书平却还是不想尚雪臣这么快就从情绪里恢复成独当一面的样子。 “我还是在这里一起陪着吧。” “可要是明天康叔来接。” 季书平笑了一下,看着他,“就直说我沉迷美色,昏了头吧。” 尚雪臣被他逗笑,季书平都这样说了,他也拿不出能拒绝的话来打回。只有回头看着周哥,“你能走吗?现在再到医院里找个回廊待着吧。” “能走。”周哥说完转身抬脚跨楼梯,虽然嘴上还说能走,可也刚跨个两级就差点崴着了脚。腿脚还是被吓得不听使唤。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两人,就看见季书平搂着尚雪臣正一级一级的往上走着。周哥看了回头跺两下脚,是在提醒自己的腿脚争点气,可心里却是有些酸溜溜的羡慕。 三人就在医院大厅里找着个长椅坐下了。尚雪臣一坐下季书平就冲他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靠上来。尚雪臣却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大腿,“我今天下午睡足了,你不是没睡。昨晚做噩梦又吵着你了。你躺我腿上眯一会儿吧。” 季书平还想说自己不累不困,周哥却抢在了他前头,“能不能也借个肩膀给我靠一下?” 季书平虽然救人的时候处变不惊,这会儿倒是有些急切了,揽住了尚雪臣的肩膀,严词拒绝,“不行!” 周哥看了季书平一眼,想着挺有钱的一个人没想到原来这么小气,可他实在也有些累了,不想计较,继续和季书平商量着,“那你和尚换个位置,你到中间来,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靠。” 这次换尚雪臣不同意了,周哥一说,尚雪臣立马伸手勾住季书平的脖子,“不行!”觉得单说不够,还回头瞪了周哥一眼。 周哥被他们的小气行为给气到,裹紧了衣服自己抱紧了自己,一歪头靠上了椅背,“弄得我好像很稀罕似得。” 尚雪臣抱上了季书平顺势就靠上了他的胸口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季书平干脆也就抱着人靠在了椅子上。尚雪臣靠在他的胸口除了能听到季书平的心跳还能听到他扫在自己头顶的呼吸,扫过他的头发像风吹过叶片,带着心跳,像风穿过山谷的回响。一下一下,呼吸那么深;一下一下,心跳那么重。尚雪臣听得要翘起嘴角,无论怎样,这个人,他这会儿听着呼吸,听着心跳的这个人说会一直爱自己,所以这每一下听到的呼吸,每一下听到的心跳都是在向自己证明,证明着他的爱。 季书平问他,“在想什么?” 尚雪臣靠着他的胸口问,“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风声。” 季书平不解,低头看他,“是觉得冷了吗?”然后抬手搓着他的手臂,好让他身体缓和起来。 旁边的周哥缩一下/身子,自己给自己搓起了手臂。闭着眼默默的想,医院的空调打的可真是凉啊,太不友好,尤其是对他这种没人抱的单身人士。 尚雪臣抬起头,下巴搁在了季书平的胸口,“你的胸好像山谷,呼吸像山谷来的风。” 旁边闭眼的周哥抖了一下,不是冷的,是被肉麻的。 季书平搂着人笑着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 尚雪臣撇一下嘴角,“你的意思是我从前不可爱?” 季书平伸手捏一下他的鼻子,“从前的确是不太可爱。麻烦得很又鬼精着,我上手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想想从前,季书平确实是对自己费了不少心思,就是都不是正经心思。尚雪臣挑眉看他,伸手戳着他的胸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周哥听着,听对话内容像是互相呛声可语气分明不是那个意思。这叫什么?一直孤家寡人的周哥一时还想不明白这叫什么。等他想明白了,恶寒的坐起了身,大力的搓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很冷的样子。 季书平和尚雪臣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他,周哥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臂,扭头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的这俩人,“真是服了你们,医院这种地方也能打情骂俏。” 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会儿说着胸像山谷,一会儿夸着人可爱,不是打情骂俏还能是什么?想明白了的周哥只觉得自己后背又是肉麻的起鸡皮疙瘩,又是一阵寒的直往心里戳。他大声埋怨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的那俩人,“医院?就不能有点在公共场合的自觉?我还在场,就不能有点旁人围观的羞耻心?” 尚雪臣和季书平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的回过头来看着周哥,眼里尽是对他这种反应感到的莫名其妙。 周哥还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嘿,你们就一点自觉都没有?” 尚雪臣还觉着反应太大的周哥有些奇怪,“你不是都知道我俩的关系了吗?” “那你们就能这么肆无忌惮在我面前这样那样着?” 尚雪臣看着周哥一歪头,“你都差点捉着我俩的奸情了,昨晚还听了我们的墙角。什么不该听的你都听到了,我们还在意你干嘛。” 周哥还真是被尚雪臣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着了,怎么他俩之间的倒霉事都让自己给撞见了呢。他还没找着合适的话来反驳,尚雪臣就又开口了,“况且他喜欢。”虽然这话是对周哥说的,可周哥回头去看,尚雪臣压根就不是看着自己说的,下巴搁在季书平的胸口上,眼睛忽闪忽闪的正瞅着人。 季书平看着他会心一笑,伸手拨一拨他的刘海,好能更清楚的看到尚雪臣的眼睛,“没错,我喜欢。” 他喜欢尚雪臣这样没有顾忌的对着自己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不用偷偷摸摸,对着外人,在公众场合里,有种被承认了的感觉。 周哥觉得自己败了,眼睛要瞎了,起身往医院外走,“我服了你俩,我去抽根烟。” 季书平看着周哥一人走出医院大厅的背影,回头过来问尚雪臣,“让他这样一人好吗?” 尚雪臣从季书平身上坐起了身,又再往旁边挪一挪,拍拍自己的大腿是让季书平躺上来的意思,“有什么不好。周哥压根就不抽烟,这是在给咱俩腾地方呢。” 季书平笑着躺下,枕在尚雪臣的大腿上,“你朋友看着嘴巴厉害,没想到倒还挺贴心呢。” 尚雪臣摸着季书平的头发,低头看着他问,“那有我贴心吗?” “你?”季书平故意发出疑问像是在说尚雪臣没那么贴心,等着尚雪臣一直没听到他的回答,脸一点一点耷拉下来的时候,季书平再抬手勾下了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嘴狠狠亲了一口,松了人才说道,“你的整个心都是我的。” 尚雪臣笑着,嘴里却假意埋怨,“下次轻点亲,嘴都要给你咬破了。” 季书平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反正他每次事后总要挑出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季书平其实知道,他不过是在害羞而已。尚雪臣埋怨完,又变成了体贴的一个人,轻轻拍着季书平的后背,学着他平时哄自己入睡的动作,“睡吧。今天换我来哄你。” 闹了这一晚,季书平也确实有些困了,往里翻身正好面朝着尚雪臣的肚子。把脸埋进了他的肚子蹭了蹭才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尚雪臣被季书平的动作弄痒了“咯咯”笑了两声,等他笑完,季书平埋脸深深吸口气才安分了下来。尚雪臣不打算吵他,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季书平被后背上的轻拍弄得渐渐放松下来,慢慢就来了困意。 尚雪臣一下一下轻拍着季书平的后背,抬头朝大门外看一眼周哥寂寥的背影,自言自语着,“会没事吗?” 季书平还没睡,抱紧了尚雪臣的腰,回答他,“会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其他人也都会没事的。我会让你,让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起来的。” “嗯。”尚雪臣答应着,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季书平,看他的睫毛翕动两下,然后静了,像是睡了。尚雪臣没忍住伸手用食指描了描季书平长势很好的眉毛,起码在他睡觉的时候不要皱眉,他想帮季书平展平了眉毛。他描着季书平的眉毛,看着他,如果都靠季书平来摆平,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公平? 我会让你,让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起来的。 尚雪臣又把季书平的话再脑里重复一遍,情不自禁的翘了嘴角,心里默念着但愿如此。 周哥轻手轻脚的进来了,一个人对着外面空荡荡的景色实在是有够让人抑郁不乐的。他走到尚雪臣的那张椅子前,抱臂看着,看了有一会儿才实在忍不住的问出口,“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一直和他这样下去?他的身份不可能和你长长久久的。他迟早是要回季氏的。” 这些话原本今早尚雪臣对周哥摊牌了他和这会儿正睡着的人的关系时,周哥就要和他说来着,可那时他们正打得火热,好巧不巧就被周哥听了一晚上,周哥也没有大清早给人泼冷水的习惯。直到晚上,他在车里旁敲侧击的问起尚雪臣的想法时,看他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泥足深陷。从他开始怀疑尚雪臣和这个人关系的不单纯时,周哥就已经想办法摸了他的底,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总之是个心思复杂又手段深沉的人。 尚雪臣拍着季书平后背的手顿了顿,何止是他季氏独子的身份拦着他们的长久,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着,董事长也只是把自己当成季书平一时兴起的玩物,也只有让她这样认为了,他才能有呆在季书平身边的机会。更何况邵氏也在虎视眈眈着,季书平拿走了邵陵的股份,分明是要对付邵氏。自己还答应了徐雪士,不让季书平插手。想到这里尚雪臣苦脸笑了笑,他还真是有够大胆,哪里就觉得自己有这分量能让季书平不插手。 笑完,尚雪臣的心口憋住了一口气,他不敢叹出来,因为季书平正睡着,他不能去搅扰季书平的清梦。 周哥环着手,皱起的脸很不好看,“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难处?” 尚雪臣憋住了心里的一口气,他怎么会没想过,他就是想过了却也架不住自己对季书平的那股冲动。一开始自己的打算就是对的,他不想季书平出现在自己认识的人面前除了要低调,更多的就是怕此时此刻周哥看似担心的询问,这些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事实都是对尚雪臣的攻讦。 “你!”周哥还要再说,尚雪臣却抬手一扬止住了他的话,扬完又垂下了手,继续帮季书平轻抚后背。他垂头看着季书平的脸,对周哥说,“以后再说吧。”最起码不要现在说这些残忍的事实,难得季书平躺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 第137章 季书平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了,往日里他总担心尚雪臣的睡眠情况,时不时就要醒来确认一下他的状况。没想到这一次一松懈他睡得这么沉,好像是枕头特别合心意的缘故。 等他睁眼醒来,一眼看到了尚雪臣俏尖的下巴,伸长了腿,展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刚要起身准备抱一下人。撑起半个身子的时候,才从尚雪臣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不对劲。是他脸上少有的严肃,难道是因为他惯有的起床气?可睡着的人明明是季书平,尚雪臣没睡又哪里来的起床气?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的眼睛,循着他的目光往对面去看,先是看到了对面椅子上坐着的袁立安。看到了袁立安,季书平才觉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等他起身坐直了,才终于知道尚雪臣脸上的严肃到底从何而来,袁立安身边倚着墙站着的正是邵霁。 看到邵霁,季书平的脸色也差了,伸手搂过了尚雪臣的腰。尚雪臣低头看一眼季书平揽着他腰的手,伸手抚上季书平的胸口,装作给他理衣服的样子,其实是在顺他的心,告诉他现在的状况只是巧合,“周哥喊小袁送两套衣服过来。你衣服不是沾了血吗?” 显然这样的解释没能让季书平放宽了心,他把下巴朝邵霁的方向抬了抬问,“那他怎么也在?” 尚雪臣无奈叹了口气,“小袁没车,他们是同学,他开车送小袁过来的。” 袁立安看对面人终于醒了,起身拎起了脚边的袋子想要送到对面去,可看着季书平太过赤裸裸的敌意的眼神,他又迟疑了。他们一早到的时候,就看见了尚雪臣正拍着睡在腿上人的后背,尚雪臣看到他的时候还好,看见他身后的邵霁时却是明显的皱了眉。袁立安看着尚雪臣皱眉的表情心里有一些不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邵霁什么时候就招尚雪臣不待见了,明明邵霁待人做事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袁立安还没想通呢,就听见尚雪臣说让他们先在对面坐着等等。 其实等什么,袁立安心里清楚,就是要等着尚雪臣腿上的那个人睡到自然醒。袁立安无所谓,他早知道尚雪臣心里肯定是这个人最重要。转身要往对面走的时候,邵霁却不乐意了,定定的站在原地,眼里的不怀好意就连袁立安都看得分明了。还好,袁立安回头去看尚雪臣时,尚雪臣已经低着头继续去看躺在他腿上的人了。 袁立安只有赶紧拽走了邵霁往对面走。等他在对面长椅上坐下,邵霁却还是站着。袁立安只有直接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平常没见过你这样。” 邵霁紧靠着墙,就连袁立安都看见了他攥紧藏在背后的拳头。邵霁倒是没有口不对心,大方的说出自己的不满,“我不喜欢看他们这样。看着我心里不舒服。” 袁立安抬头看邵霁一眼,“你喜欢尚哥?” 是喜欢吗?邵霁不明白,只是觉得他很特别。一种难以言表的特别,那种特别奇怪的吸引着自己,让邵霁在意起尚雪臣。 袁立安回过神来,对面人正看过来,他有些踟蹰。自他问邵霁关于喜欢的问题之后,一直沉默着的邵霁倒是突然上前来顺手拿走了他手里装着衣服的袋子,一步不停的走到对面。袁立安这才赶忙跟上。 邵霁走到了尚雪臣面前,伸手把袋子递给了尚雪臣,看都不看季书平,展出自己纯真的笑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还告诉袁立安的那份不舒服。他笑着看尚雪臣,说,“给,让带给你的衣服。” 尚雪臣抬头看着正冲着自己笑的邵霁,总觉得哪里奇怪,他其实是不愿意见邵霁的,尤其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他不想有人来搅乱自己和季书平的关系。可邵霁还从没对他展现过任何有威胁的地方,尚雪臣看着邵霁笑脸时只觉得他也还是个孩子而已,自己似乎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较劲。 尚雪臣伸手接过了邵霁递来的衣服,转头又给了季书平,“你快把身上的衣服换换把。”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递来的衣服,抬头笑笑看着面前的人,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不急,周哥呢?” “佳佳手术出来了,周哥偷摸去病房门口看人了。” 季书平接过了衣服,“偷着去看?病房里几个人现在?” “只佳佳和他父母。” “男方亲戚那边没人来?” 尚雪臣摇了摇头,“没看见有人来。估计是在给儿子找关系。好像要行政拘留几天,佳佳老公还是个小科长,留案底了影响前程。” 袁立安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接到周哥电话让帮忙送几套衣服过来,还以为是周哥住院了,结果过来一看没人有事,周哥急急忙忙走了,他们过来也就看到衣服上沾了血的尚雪臣和季书平。 袁立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直接开口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尚雪臣抬头看着他,觉得这种别人家里的家长理短也不是很适合拿出来说,“没事。现在学校是不是开学了?衣服也送来了,你们先走吧。” “没事儿怎么一身的血?我们还是留下帮忙照应着吧。” 季书平听到这话,抬头很不客气的看了一眼邵霁,“你很闲?不是又想抓经营,又想抓技术的吗?现在课也不去上了?” 袁立安对季书平的火药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见脸色不太好的邵霁,季书平的语气听着又很像长辈训斥小辈功课不用心,他们认识吗? 尚雪臣覆上季书平的手背要他冷静,自己从中调和着,“不是你们小孩子能掺合进来的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转脸又对季书平说,“我们先去找周哥看看情况吧。” 袁立安很听尚雪臣的话,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袁立安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多留。可邵霁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上前一步要和季书平争辩的样子,还好袁立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可拉住了人,却堵不住嘴。 “你们这样情况不明的,让我们走,我们就能安心走了吗?” 尚雪臣看季书平又要回头和邵霁吵,抢在他前头说话,“那你们先在车里等着。我们是去看我一个流产的朋友。这样一大帮子人过去,人家父母看了心里也不高兴!” 尚雪臣都已经严词发话了,邵霁也没了话说,只有站在原地看着那俩人的背影。袁立安转头看来,语气里也带了些不满,“他们不说肯定是我们不能插手的情况。你看你现在把尚哥都弄得口气不好了。” 邵霁低垂着头,“我的错。” 袁立安看他一眼又觉得他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甩着袖子往外走,留下一句,“你刚刚有些冲动了。” 垂头站着的邵霁听到这句抖了一下手,那天饭局回去,邵老爷也是这样在车上说他的。是不是就因为这一点,他比不上了季书平?邵霁捏紧了拳头,抬头又往他们走着的方向看一眼,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人。 袁立安走没两步,觉得自己那样对邵霁也确实口气重了,回头看见邵霁还呆呆在原地站着,返身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角,“你要真担心,我们先去车里等着吧。” 别无他法了,邵霁只有点了点头。 季书平和尚雪臣还没来得及去换衣服,直接就往病房门口走。走的楼梯,没坐电梯,却看见了周哥一人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佝偻着身子抱住自己的头。季书平和尚雪臣对视一眼,尚雪臣心里一咯噔,难道是佳佳情况变差了吗? 季书平看尚雪臣定在了原地,不敢上前的样子,拉起他的手跨两步台阶到周哥面前,问他,“怎么了?是情况变槽了?我可以再联系其他医生。” 周哥点点头再摇摇头,模棱两可的样子让尚雪臣看着干着急,“佳佳到底怎么样了?” 周哥垂了头,“她这情况应该是很糟糕了。” 尚雪臣急得抬脚绕过了周哥,拉着季书平直接往病房门口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人声。听着佳佳的身体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尚雪臣顿了顿脚步,有些疑惑的转头看着季书平。季书平停住听了听,冲尚雪臣一摇头,要他别冲动进去。 尚雪臣还没弄清楚状况,松开季书平的手,猫着腰贴墙站在病房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不小的女声叽叽呱呱的劝着人,“不是我说啊,年轻小夫妻哪对不是摔摔打打走过来的?再磨合磨合就好了。” “可他嫖娼都被抓了,害得我女儿流产了。”是佳佳父亲开的口。 “你不提我倒忘了,你女儿现在动了手术,以后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了。人家现在可没提以后不接着往下过日子了呢。各退一步吧。” “他不是嫖娼。”尚雪臣听着一愣,是佳佳的声音,“他是在外面养了人。被我发现还恼羞成怒打了我。当初他求婚买的钻戒也被他偷拿着去哄了小三。现在手上的这个戒指是我自己去买的。就这样,我还得接着和他过下去吗?” 原来是这样。尚雪臣猫腰偷听,难怪佳佳的戒指突然变了。 “这……”说合的人顿住,没一会儿又接上了,“姑娘啊,男人都一个德行。他改了,回头和你好好过不就是了。况且医生都说你以后怀孕难了,你这要是离了,以后找人更难了啊。” “放屁!”尚雪臣和季书平闻声回头,是周哥站在他们身后。看周哥的样子像是生气要冲进去和人吵一架。尚雪臣连忙直起腰过去拉住了周哥,又朝季书平飞眼色,让他帮忙过来拖着人。 俩人费不小的劲儿才把周哥拖到了楼梯口。尚雪臣让季书平架住了周哥的胳膊,不让他动弹,自己甩两下手,刚刚拖着周哥扯着他胳膊了。季书平看尚雪臣甩手,想起来他的胳膊还脱臼过,一时有些担心的问他,“胳膊没事吧。” 尚雪臣白他一眼,当时胳膊脱臼还是季书平的错来着,可现在不是能追究这个的情形,尚雪臣只随意摇头表示着自己没事,扭头对着周哥,“你是要进去给人添乱不是!” 周哥冷静下来,人也消停了些,“我要进去告诉他们,佳佳不是没人要!” “现在这个状况你进去,更是火上浇油。你要表心迹,也该是在合情合理,佳佳身心良好的状态下!” “你就听着里面的人放屁?!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自己和佳佳的关系,不敢去面对她。你自己不敢面对,还拦着我!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你这个……啊——”是架着他的季书平直接把人甩了出去,周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季书平皱紧了眉,这些人压根就不懂,不懂凭什么这样说尚雪臣。 尚雪臣倒没太介意,毕竟从前的事的确是自己处理的不妥当,他也确实对佳佳有逃避心理。他看着季书平脸上露出了戾色,连忙上去拦住了人,季书平要是把周哥再甩的远一些,周哥直接就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周哥这一摔,脑袋倒是清醒了一些,人也没那么激动,只垂头坐在地上。尚雪臣安抚过了季书平这才走过来蹲在周哥面前问,“刚刚里面说话的是什么人?” “佳佳老公那边请来帮忙说项的人,好像也是他们的媒人。” 尚雪臣伸手按住周哥的肩膀,“你也听见了,那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明明不是佳佳的错,可她逮着了佳佳的生育问题不放。现在你再冲进去表心意她不还得直接说成是佳佳出轨在先,就等着她老公出错要离婚呢。我不是说过了佳佳的父母也很在乎声誉这件事。” “那,”周哥抬头看一眼尚雪臣,“那就还让佳佳跟着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你真的不介意佳佳的生育问题?” 周哥垂下头又抬起了头,“我介意什么。我爸妈死得早,没人会给她压力,从前苦日子里的时候早就想开了,人这一世就是要个开心而已。我其他什么都不想,不过想要个贴心的人过日子。” 尚雪臣知道周哥是个实诚人。他站起了身,“等那个来说合的人走了之后,我会进去和佳佳谈一谈。她父母看我不顺眼,等我进去,你再过一会儿进来就说是当时帮忙送医的人。她父母问起来你要告诉他们我和你不是很熟,告诉他们你是记者,只是去警局听案子找新闻的,恰好遇上了佳佳晕倒帮忙喊来的警车,而且当时手术费还是你帮忙垫的,佳佳父母会对你客气的。这样有了对比,佳佳老公不行,我也靠不住,佳佳的父母会看着觉得你好的。” 周哥从地上爬起了身,看着尚雪臣的背影,喊他,“尚啊。” “记得表现的大方得体一点,别再露出一副傻样。可以对佳佳的好感表现的再明显一些。这样她父母就会觉得要是离婚也能找到下家” 一边站着的季书平却不乐意尚雪臣提出这样的做法。他上前准备说两句,却被尚雪臣一抬手堵住了嘴。尚雪臣冲着季书平清淡的一笑,松了手直接就要往病房方向走。季书平心疼他,不愿意他出去给人当陪衬,送出去遭人白眼,转身追上去,拉住了人。 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季书平满脸的心疼和不乐意,“你就这样去?” 尚雪臣闭眼点了点头。 “你就这样对她愧疚?甘愿当一个恶人?” 尚雪臣不在意做恶人,他从来恶人就做的不少了,他只希望佳佳好,况且周哥一直待他不错,“我只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圆满。”尚雪臣抬头看着季书平,“就像希望我们能圆满那样。” 季书平抵不住尚雪臣眼里的乞求,还是松了手,眼睁睁的看着人拐进了病房里。 身后跟上了脚步声,季书平没回头。 周哥在季书平背后停下,咽了咽口水,“对不住。刚刚那样说了尚。” 季书平还是没回头看他,只把手里的袋子丢给了身后人,“换件衣服再进去吧。” 好歹不能辜负了尚雪臣所做的努力。 第138章 尚雪臣进了病房,佳佳的父母齐齐转头朝他看来。他不由心虚的愣住了脚步。那个时候佳佳的母亲来找他,是佳佳的父亲开车送她来的。大概是知道了他的背景,觉得佳佳母亲一个人来会有些危险。 其实当年佳佳的母亲也没有对自己说很难听的话。不过是要求着他为佳佳想,为她的前途考虑对佳佳放手。尚雪臣觉着自己能理解,普通的家庭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摊上他这样一个背景的人呢。 尚雪臣不发一声的听着佳佳母亲的苦口婆心,最后等她说完点了头,表示自己会和佳佳说分手。等到他们走,尚雪臣才抬头看一眼他们开车离开的方向。原来普通的家庭是这样的,那些所谓的父母为儿女操碎心的行为是这样的,不是很友好,急切里带着父母的自私,却是真的只想自己的儿女平安顺遂的单纯。 那是尚雪臣出生以来头一次觉得难过,他妈走的时候他没有难过,他哥走的时候他也没有难过。这样的不告而别他看得多了,毕竟大伯和他爸手底下的人也经常换面孔。只叔叔和他爸,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叔叔教会他很多,督促他上学。只是等他学的越多,才越明白自己活得有多边缘。住在一起的那三口人,爸爸,叔叔,和他,都活得很边缘。他看够了叔叔和爸爸无休止的争吵,越发艳羡着别人普通的家庭。等到佳佳出现时,他发现了佳佳和自己的不一样。 太多的不一样,佳佳的单纯与真诚,是因为在父母羽翼下才有的那一份天真。和他妈也不一样,勇敢又执着。尚雪臣知道自己没有对她心动,可确实是被她吸引了,被她身上普通家庭的香气所吸引。那时,他想如果是佳佳这样的女孩子,不像自己,不像爸爸和叔叔,更不像他妈,或许,或许和这样的女孩子一起,他们也能建造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那样他也会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佳佳的执着超越了他的想象,质问,逼问,要他说个明白。然后哭泣着问他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爱过她。尚雪臣答不上来,他虽然答应了佳佳的父母说分手,却不想用太残忍的方式。然后佳佳为了证明,要看他恼羞成怒,光明正大的劈腿。正巧又碰上齐梁散播出来的谣言。那时叔叔的癫狂越发的控制不住,尚雪臣感觉自己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来气,他处理不来这样的混乱,最后只有选择了逃避。躲在家里哪也不去。 佳佳的母亲看一眼怔愣在门口的尚雪臣,揪紧了佳佳父亲的胳膊。佳佳的父亲安抚性的拍一拍她的手背。尚雪臣余光被他们这样的动作所吸引,也终于在自己的情绪里回了神。他想到了季书平。有时,季书平会拍拍他的手背,摸摸他的头,告诉他放松别紧张。 现在季书平不在,尚雪臣自己在心里念着,放松别紧张。然后抬头又换上轻佻的笑容抬脚往佳佳父母面前走,“叔叔,阿姨。我只是有些担心佳佳的状况过来看看。” 佳佳的父亲指一指椅子,“昨晚应该谢谢你帮忙的。过来坐吧。” 尚雪臣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的厉害,不过动作上还是有些不客气的拉过了椅子,椅脚划过地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响。等他的屁股沾着了椅面,尚雪臣又弓背塌肩的跷起了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佳佳的父亲看他一眼,“谢谢你昨晚给佳佳送来医院。医生说当时佳佳的状况很紧急。” 尚雪臣笑了笑,“巧了嘛不是。我有个朋友昨晚出了事,我去派出所领人来着。谁知道佳佳也是过来领人的。好巧不巧,我们各自要领的人竟然凑成一对给关进去了。佳佳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给气得。”他这话一说完,佳佳父母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尚雪臣偷瞄一眼佳佳,还好佳佳情绪稳定只是脸色苍白。他这么说不是想存心给佳佳父母心里塞疙瘩的,只是为了后面周哥的出场做铺垫,还得再提醒一下佳佳的父母,佳佳老公可不是什么好人。 尚雪臣缓了两口气,接着说,”哦,还有送医院这事我也不敢居功,昨晚有个记者在所里捞新闻。看见佳佳晕倒,我人都吓僵了,还是那好心的记者反应快,喊了警察来开车帮忙送人去医院的。要我,警察不抓我进去就是好事了。其实我也不是想去领人的,就我那朋友,最近手头紧,说是要把手里的钻戒抵给我。我这都付了前款了,她戒指我还没拿到呢。我这是去要戒指的。” 听到这里佳佳的脸色明显又差了很多。虽然话不好听,可是越难听的话,才越能让人警醒,尚雪臣只希望佳佳能打定离婚的心思。 病房里静了一阵儿,佳佳的父母再也找不到可以应付尚雪臣的话。然而尚雪臣虽然觉得这微妙的氛围很不好受,可他却没有要起身告辞的打算。看着就像是死皮赖脸坐在这里膈应人的。其实他是在等,等着周哥出场,自己好衬一衬他。 “你好?” 尚雪臣闻声抬头,周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进来,只是没刮胡子,昨晚又守了一夜,一脸的菜色,其他倒没有挑出错的地方。尚雪臣看周哥进来,心里舒了一口气,又看佳佳父母一脸疑惑的样子。尚雪臣干脆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周哥,“唉——,你不是昨晚那个见义勇为的记者吗?” 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过来面对着尚雪臣,借着角度好让别人都看不清他对尚雪臣做的口型。 尚雪臣看着周哥的嘴冲着自己一张一合的,有些不自在的挠挠自己的后脖子,装得有些太假了吗? 好在,佳佳的父母并没有在意尚雪臣表现出来的浮夸,起身过来就要握住周哥的手,“谢谢你昨天把人送到医院。真是不好意思,你昨晚这样见义勇为,我们还赶走了人。” “没事儿,没事儿。”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一挠自己的后脑勺,余光却直往病床上瞟,然后实在忍不住,关切的问在床上一直一言不发的人,“感觉好些了吗?” 周哥这么一问,佳佳终于抬头朝他们这里看过来。目光却是掠过了周哥,直直朝尚雪臣身上投。尚雪臣被她这么看着有些不自在。心里忍不住猜测,难道她还是恨我? “爸妈,你们能不能先出去?我想和雪臣单独聊一聊。” 佳佳的父母脸上表现出了一些不悦,周哥也转头过来看着尚雪臣。佳佳突然的提议打乱了尚雪臣原本的计划。他原以为佳佳的父母不会同意。可谁知道佳佳的父亲只是一叹气,拉着佳佳的母亲走出了病房。周哥看一眼病床上惨白着脸的佳佳,又回头看一眼尚雪臣,最后也只垂着头的走出去了。 尚雪臣回头看着耷拉着肩膀出门的周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等门关上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他和佳佳两个人。尚雪臣没预料到这样的状况,他有些窘迫,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佳佳。 季书平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看着佳佳的父母突然出门来,他以为事情成了。可紧接着周哥也出了病房,还带上了门。季书平皱紧了眉,上前拉住周哥,“怎么回事儿?” “佳佳说要和尚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季书平抓着周哥胳膊的手不由的使上了力气。周哥被他捏痛的倒吸一口气,“嘶~”他从季书平手里抽出了胳膊,甩两下胳膊看着面前的人又突然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想,伸手拍拍季书平的肩,“你也别太紧张了。男人嘛大度一点儿,你看我说什么了?” 周哥以为季书平是小气在吃醋。季书平的确是紧张,因为担心尚雪臣。他还记得尚雪臣前女友结婚时对尚雪臣咄咄逼人说出的那一番话,他只担心再引起尚雪臣波动的情绪。 人都出去了,尚雪臣看着关紧的那扇门深吸一口气。他的确是欠着佳佳的。没关系,这次把事情都处理好就行。没关系,自己能处理好的。尚雪臣在心里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坐吧。” 背后的人发了话,尚雪臣终于转了身,只是还垂着头不敢去看病床上的人。还是一开始自己坐的那张凳子。可他还没落座,就听到佳佳说,“过来坐。” 尚雪臣抬头看她一眼,过来坐?可佳佳的病床边并没有椅子。她父母刚刚也只是坐在了病床的对面。尚雪臣正踌躇着就听到佳佳说,“过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让你靠近了好和说两句话。我刚动完手术,你离这么远,这么说话我也挺费劲儿的。” 也确实佳佳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尚雪臣拖着脚步往病床边走,最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病床上。这么干巴巴坐着,确实有些突兀,他只有假装帮忙给佳佳塞被角。佳佳看着手足无措的尚雪臣突然笑出了声。 尚雪臣听到笑声抬了头,看着佳佳笑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渐渐止住,佳佳脸上的笑纹也渐渐平了,就像湖上渐渐荡远了的涟漪,涟漪没了就也看不出这湖的深浅了。佳佳苍白着脸没了往日的朝气,活像一个死气沉沉的瓷娃娃。尚雪臣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帮她手放进了被子里,就连手都像瓷器那般冰冷。 “雪臣,是我错怪你了。” 尚雪臣惊讶的抬起了头,像是听不懂佳佳突如其来的道歉,只仓惶的问一声,“什么?”他是确实不懂佳佳的这一句。 “是我错怪你了。当时不知道,后来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因为齐梁。原来是我父母找过你了。走这一趟鬼门关,突然之间看懂了许多事。该是我对不起你。” 尚雪臣急忙摇着头,“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就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有好好面对,有承担起事情的勇气,当年就不会那样一团糟了。” 佳佳突然落了泪,尚雪臣两手慌忙的上前却不敢碰她,只伸手等在她的下巴尖儿上接着泪,嘴上着急说着,“不能哭,不能哭。你身体还不好,会留病根的。” 佳佳却无所谓了,“还怕留什么病根。我将来要孩子都难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 佳佳用一双泪眼看着尚雪臣,“我当年怎么就那样了,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你身上。怪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没有对我动过情。还用各种幼稚的方法来激你。你怎么不早说,不早说是我爸妈逼的你。” 尚雪臣伸手揩掉了佳佳脸上的泪,“有什么好说的。你爸妈确实是为你着想。谁知道你那样的执着。也是我当年没有好好待你。” “你,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学校里虽然你的传言多。可我知道你其实很温柔。待我温柔,事事迁就。我耍脾气的时候,也从没有和我计较过。后来我钻牛角尖又听了齐梁的话,只以为那是因为你没对我上心,是因为你其实没有真正爱我,错把你的温柔当成了你无所谓。” 尚雪臣用手背擦干了佳佳脸上的泪,“过去的事情就都算了。青春期谁还没头脑发热,冲动幼稚又愚蠢呢。你也别说你有错,我也不说我有错了。过好往后的日子吧。” “往后?”佳佳淡然笑了一下,“我哪里还有往后呢?” “怎么没有?!”尚雪臣着急抓住了佳佳的胳膊,佳佳看他一眼,他又急忙松了手。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记者。你们也都认识。我跟我老公的时候遇见过他几次。他人不错,时常开导我。” “周哥他人很好。你应该看得出来……”尚雪臣的声音渐渐矮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说出周哥的心意到底合不合适。 佳佳倒是挺淡然的,“看得出来什么?看得出来他喜欢我?可是雪臣,我已经不能生了,干嘛去拖累别人呢?” “佳佳!”尚雪臣急急喊了她一声,却实在没有能劝慰她的话。 “你知道我跟我老公怎么认识的吗?是经人介绍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他订婚吗?是我父母劝说的。因为我老公体面,有房有车,工作不错,人也长得老实,所以大家觉得这是个体面人。可你现在再看,他做出的事是体面事吗?我总觉得奇怪,从前我自己喜欢一个人,我说他百般好,可我爸妈就是不信,说他家境复杂,就像你和我,看我不放手就偷偷的去找你,让你主动放手。长大了呢,他们又给我介绍靠谱的人。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到底喜不喜欢我老公,可周围人都说,你年纪到了,该结婚了。于是稀里糊涂的就结了婚。可现在,我已经变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将来该如何。甚至想着要不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不能凑合!”尚雪臣冲佳佳大声叫喊着,他确实是急了,“你不要凑合。你老公那样的人,你以为他以后就能安分守己了?不会的,况且他还打你了。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就有三,无穷尽的。佳佳,你以前虽然执着,可也是个勇敢的女孩子。” “勇敢?”佳佳惨淡的笑了一下,“勇敢这个词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好残酷啊。让我现在勇敢起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站起来,要面对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要看亲戚的眼色,被他们唏嘘一下自己的可怜,然后转眼又说着肯定是我哪里也有了问题。勇敢是被苦痛折磨的无法逃避,不得已的起身反抗。现在这样的我,勇敢不起来了,我终究不是真正能勇敢站起来的人,我被苦难折磨的爬不起身了,只想苟延残喘着过余下的日子。因为站起来太痛了。”佳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况且我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底气了。” 尚雪臣低了头,他没话可说了,因为佳佳确实说得没错。在别人带着可怜同情的目光前站起来实在是太难了。现代人的同情似乎都有些廉价,谈论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带着正义感,可转脸又比谁都更用力的剖斥着别人的伤疤。虽然是同情佳佳的遭遇,可心里想着的却都是季书平。 所以季书平是怎样强忍着过来的?被自己的父亲计划着绑架,被母亲的不闻不问定下了撕票的结局。他又是怎么勇敢隐忍着过来的? 尚雪臣的拇指狠狠抠着了自己的食指,抬头看着佳佳,“佳佳,周哥他喜欢你。不介意你的身体问题。他只是很喜欢你。”佳佳抬头呆愣愣的看着尚雪臣,尚雪臣抬手从床头抽过了纸巾,一点一点的给佳佳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我告诉你,不是为了硬把你和周哥凑成一对。我告诉你,是让你知道,以后,不一定非得是周哥,或许还有其他人也会喜欢你。我相信还是会有人喜欢你的,你善良大方不是吗?也会有像周哥这样不介意你身体的人出现。我这么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没到绝路,你有选择。给自己一次机会吧。一次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机会。” 佳佳看着他,嘴里喃喃重复着尚雪臣的话,“给自己一次机会?” 尚雪臣帮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重力的对着她一点头,“嗯。给自己一次机会。” 佳佳低头若有所思。尚雪臣起身往门外走,他想见季书平。等走到门边时听到了背后的一句,“雪臣,谢谢你。你真的变了好多。还有,帮我谢谢你的那位朋友,谢谢他送我来医院。” 尚雪臣低头笑了笑,回头看着病床上的佳佳,“我会帮你道谢的,你别再哭了,对身体不好。” 佳佳笑着点点头,尚雪臣这才放心的拉开了病房门。一直等在房门口的佳佳父母,看门开立马迫不及待的进去了。周哥也想跟着进,只是他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进去。尚雪臣看着在病房门口犹豫着的周哥,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打动佳佳的心了。” 季书平连忙上来拉走了尚雪臣,拽着他左看右看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尚雪臣笑着看季书平为自己着急上火的样子,平常看着挺帅一张脸,这会儿急起来怎么和周哥一脸窘样看着差不多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出来,只笑着摇头安抚着面前着急着的人,“我没事。” 第139章 尚雪臣只笑着看季书平,还想上前和他说两句悄悄话。却被背后病房里的吵闹声给打断。 “我想好了。离婚!”是佳佳的声音。 尚雪臣和季书平一起回头去看,病房前的周哥搓着手看不出脸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女儿啊,你再想想吧。你这身体以后可难着了啊。况且这离婚官司一打,闹起来亲戚里都知道了啊。” “离了!离了!”佳佳的父亲开了口,“难不成就因为怕被认笑话就不让女人离?他家找来说合的人都是什么口气,你听没听见。佳佳现在这样难道是她的错吗?都是那个人造的孽,他现在可还是被关着呢!说什么都离,不管女儿以后找不找的到好人家,我养她一辈子!” “你说得容易。”佳佳的母亲叹着气,“女人离婚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房子车子,财产分割都得打好半天的官司。他们这才结婚多久,现在离了聘礼彩礼都得吵半天的架。他们家人嘴那么厉害,说得过吗?最后只连累闹坏了女儿的名声。” “妈,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离婚。我不在意谁来养我。等我身体好了,我可以继续工作。” “你不用操心工作。就好好养着身体。爸养得起你!” 房门口站着的周哥又多搓两下手,深吸一口气,冲进了病房里,“我养她,照顾她一辈子!我有三套房一辆车。车虽然不太好,可我有能力买新的。我不介意佳佳的身体,她想要孩子,我们可以体外受孕,实在不行就领养,她要是不想要孩子,那我们就俩人过到老。” 周哥冲进去这一顿乱吼,吼得房里都静了下来。尚雪臣和季书平对视一眼,尚雪臣无奈笑了笑,“谁知道他这么冲动进去了。拦都拦不住。” 季书平也跟着笑,揽一下他的肩膀,“走,我们上前去看看。” 尚雪臣点点头,刚往前走了两步,季书平的手机就响了,季书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眉,尚雪臣看到,大方说着,“我先在门口看看什么情况。你到旁边去接电话。” 季书平冲他一点头,转身离了两步才接起了电话。尚雪臣看他一眼,回头继续往门边走,贴着墙一歪头去探房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看,房里四个人都垂着头没说话。尚雪臣看一眼佳佳父母,她母亲只用胳膊肘捣他父亲,暗示他发个话。佳佳父亲好像也有些局促,伸了食指和中指到嘴边,好像平常是有吸烟的习惯,一紧张下意识的夹着手指往嘴边送。 尚雪臣扫了一眼佳佳父母的情况,又把目光放向了周哥和佳佳身上。周哥垂着头,时不时的伸手挠一下自己的耳朵或者后颈,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坐在病床上的佳佳斜眼往这边瞄了一下,又飞快的低垂下了头。尚雪臣就看到她低头的瞬间握紧了嘴。尚雪臣看着觉得周哥也不是在佳佳这里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直起了身,回头看着季书平还在打电话。等季书平电话打完,尚雪臣才往他身边走。 “是公司有事吗?要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季书平往病房方向探一下头,回头又看着眼前的尚雪臣,“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尚雪臣伸手理理他的衣襟,“现在情况已经不算很糟糕了。就看周哥了。你放心好了,我这次会很好的处理的。” “不过是有封邮件发到了我公司邮箱要我确认,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尚雪臣揪紧了季书平的领口,一使劲儿让季书平低下了头,正好抵着了他的鼻尖,“有事就回公司。我这么大一个人了,非得你时时刻刻看着吗?” 季书平还要再说,尚雪臣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松开了他的衣领,掰转过他的身体直往楼梯口推,“走走走,快给我赚钱去。你要是不赚钱,我可焦虑了,都不能撒开手的花钱了。” 季书平被他推着走了两步,回身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走就是了,你记得好好吃饭。” 尚雪臣抽出手来对着季书平扬一扬,“知道了。你快回公司吧。” 季书平又再多看他一眼,伸手捋了捋他的鬓角,这才转身走了。尚雪臣立在原地看着季书平的背影,突然之间舍不得起来,出口喊他,“书平。” 季书平确实有点急着去公司去看那封邮件,疾走了两步就听到尚雪臣在背后喊他,转身过来就是尚雪臣一阵带风的跑过来跳进他的怀里。季书平一时没反应过来,抱住了人抵不住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 尚雪臣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注意又克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季书平抱稳了人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这是怎么了?” 尚雪臣闭眼靠在他的肩头,“那段时间你很难过吧。” “什么?” “我是说,绑架发生之前的那段日子,你没有父母关心应该过得很难过吧。绑架发生之后,你看透了之后,又是怎么过来的呢?是不是经历过一段很难过的时间?重新站起来其实很疼的吧。” 季书平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没有。我也没有很难过,因为我想到了你。” 尚雪臣知道季书平这是在安慰着自己,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哪怕不在意了,哪怕有了自己可以寄托情感,可是斩断亲缘的时候还是痛过的吧。 尚雪臣又多抱紧了季书平,抱了有一会儿之后才松开了手,看着季书平,伸手摸过他的眉毛,确认季书平没有皱起眉之后,告诉他,“佳佳要我和你说,谢谢你。” “谢我?”季书平一脸的不解,“谢我什么?” “当然是谢你救了他。” “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要是知道估计没那么容易对我说谢这个字了。” 尚雪臣挑眉看他,“你以为她不知道?昨晚我们穿得衣服那么醒目,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来。” “她,你,她……”季书平她她你你的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尚雪臣点点头,“嗯。我们说开了,都放下了也过去了。希望佳佳以后能往前看。希望我们也能继续往前走。” 季书平笑着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嗯,希望我们能继续往前走着。” 尚雪臣没让季书平抱太久,脱了怀抱提醒他,“你别忘了你得回公司有事儿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季书平好像刚想起来的样子,恋恋不舍的多看尚雪臣两眼,再伸手捏捏他的肩膀和胳膊,一路滑着捏到了他的手。尚雪臣笑着推他,“快去吧。” “那我走了啊。”季书平松开了人,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我走了啊。” 尚雪臣笑着对他摆摆手,“走吧。又不是见不到了。” 季书平一步三回头,尚雪臣手都摆累了,终于送走了人。站在原地看一眼已经没了季书平身影的走廊,就要回头,刚一回头就被身上贴上来的人吓得往后跳了两步。等看清是周哥之后,尚雪臣捂住了胸口拍了两下压惊,“你贴这么近吓人干嘛?” 周哥幽怨的看一眼尚雪臣,“真好啊。真羡慕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人。” 尚雪臣看着周哥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难道是在病房里吃了亏?他上前两步走到周哥面前,“怎么了这是?” 周哥瘪了嘴,“佳佳说让我回去。” 尚雪臣心想佳佳这是回绝了周哥,周哥这是没希望了? “佳佳说她现在不想谈这些。有什么等她离婚之后再说。” 尚雪臣不禁笑出声来,周哥更加幽怨的看他一眼,“你还笑。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你个笨蛋。”尚雪臣丢下周哥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见周哥没跟上来,回头看他一眼,“佳佳说得没错。你总得等她离婚之后再谈这些事儿吧。” 周哥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我还有希望?” “说不准。”尚雪臣故意要吊周哥胃口,“谁知道佳佳这么漂亮一人,一离婚追求者就马不停蹄的赶上来了呢。”说完就回头继续往前走。 周哥连忙追了上来,一把揽住尚雪臣的肩,“快快快,你快告诉我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让我好对症下药。” 尚雪臣看他一眼,拎开了周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想还好季书平先走一步,不然他肯定让周哥的脸色更难看。 “你这都乱用什么词啊。要想知道佳佳喜欢什么也不难。你只要求一求我就好。” 周哥为人处世向来没有原则这一回事,听尚雪臣这么一提要求,立马嘴上抹蜜的求着他,“我的好好尚啊,我的尚大哥,你就可怜可怜你这单身的朋友吧。” 尚雪臣原还想摆个架子,好好磨一磨周哥,谁知道周哥就这么的没皮没脸,他直接就被周哥逗笑,也是恰好周哥碰上自己心情好。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着笑着就要走出这医院。 出了医院,又要为出行头痛,周哥的车还停在派出所呢。他们后来都坐的那辆警车到医院来的。警车快还不用等红绿灯。尚雪臣看着医院门前川流不息的车,扭脸看着周哥,“怎么办?怎么去拿你的车?打的吗?” 周哥点点头,“打的吧。你带钱了吗?” 尚雪臣伸手一掏兜,内袋都给拉出来了,比脸还干净,“你看我像有钱的吗?钱包落你车里了。你呢?还有坐车的钱吗?” 周哥看一眼尚雪臣裤子两边挂出来的内袋,耷拉着脸,“我钱昨晚都给佳佳交手术费了。现在身上也是一分没有。” 尚雪臣叹气低头,看着自己掏出来的干净口袋,一时也没了主意,他还是头一次因为钱的关系分外的想念季书平,想念季书平掏卡给钱的手势。早知道季书平走的时候就该伸手问他要点零钱坐车的。 俩人站在医院大门口面面相觑着,周哥眼睛骨碌一转来了主意,用胳膊肘碰碰尚雪臣,“要不你让你那位大款派个司机来。” 尚雪臣斜眼一脸冰霜的看着满脸写着狡猾的周哥,“你想得美。他工作那么忙,我还给他添乱子啊。” “你看看你,这不和人家谈着恋爱呢嘛。” 尚雪臣听着周哥的阴阳怪气,问他,“谈恋爱又怎么了?” “谈恋爱就是无理取闹,物尽其用,颐指气使。哪有你这样处处为他着想的。” 尚雪臣皱了眉毛,“我又不是女人。” 周哥摇头看着尚雪臣,看他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对着他啧啧两声才说道,“这和性别没关系,和恋爱双方里的掌控权有关系。占据主导权的那个就能无理取闹,物尽其用,颐指气使。你别当我说得都是贬义词,这些其实都是褒义词,你能做到这样这说明别人对你死心塌地了。反过来,就是你被别人吃的死死的了。” 尚雪臣差点就被周哥奇怪的恋爱理论给说的动摇了,他和季书平才不会计较这些。季书平忙的事情太多了,又不像他闲人一个,何必给他添麻烦呢。尚雪臣自己在脑子里转过了弯儿,回头看着周哥,嗤他一声,“大道理一套套的,也没见你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没谈过恋爱的人没资格发言。” 周哥被他戳到伤心处,谁让他是母胎单身,只会说不会做,佳佳这头也没个准信呢。周哥一时被尚雪臣说得泄了气,垂着手,说话有气无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谁让你叫小袁他们先走了呢!” 尚雪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平常主意倒是不少,可没钱寸步难行。他也快泄了气的时候,没成想,周哥今天的这张嘴说啥来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正好有辆车就停在了两人面前。副驾驶的车窗落下,袁立安笑盈盈的脸就出现了。 “小袁!你可真是及时雨。”周哥脸上多云转晴,二话不说就准本跨步上车,却被尚雪臣一把拉住。 尚雪臣拉住了周哥,伸长了脖子,视线绕过袁立安往驾驶座上看,正好握着方向盘的邵霁也扭头过来看他。两人的视线对上,袁立安夹在中间就有些不自在,仿佛他耳边就有两人视线相撞发出的嗞啦声,喇得袁立安半边脸疼。 “尚哥?”袁立安惴惴不安的去喊尚雪臣。 尚雪臣听到袁立安喊他这才收回了视线,平日里一双能泛涟漪的眼睛也不再温柔,眉头一皱,分明还是那双会撩人的眼,却说不上来是哪里来的戾气。袁立安禁不住,心打了个抖,然后就听到尚雪臣问他,“不是让你们先回去的吗?上学很闲?” 被尚雪臣这么一说,袁立安心里就有些委屈。他知道平常懒怠的尚雪臣其实为人很好,帮他找了赚钱的生计,摆平了债好让他能继续上学。他很感激,上学也用功,一直也很听尚雪臣的话,原本他想走,最后邵霁说不走,他也留下了不过是因为担心尚雪臣。 委屈了的袁立安一口气堵住了喉咙,没能说出话来,还是驾驶位上的邵霁出了口,“不过是担心你。”这话听着是帮袁立安说的,其实也是他自己要说的。 周哥见不得氛围僵,明明是两个出现帮他们摆脱窘境的人,尚雪臣还用这样一副恶口吻说话。周哥看不下去,帮袁立安说话,“俩孩子担心我们在这儿等着了。人家课都不上了等你,你倒好出口对他们就是一顿训。你坐不坐车,不坐我自己坐了。你自己搁这儿呆着想办法吧。” 尚雪臣还真没有要上车的打算,周哥往车边走两步,回头看见尚雪臣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又回头过来拉着尚雪臣上了车。他也知道有时候尚雪臣这个人犯起倔的时候,还真是没人能说服他,“行了,行了,别为难俩孩子,你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冲我来。”尚雪臣就这么被周哥一拖二拉的拉上了邵霁的车。 第140章 车上,尚雪臣交叉着手臂在胸前,扭头只往窗外看。车里有些静,静的不太彻底,有邵霁打转方向时发出的滴滴声,还有空调风呼呼吹着的声音。袁立安坐在副驾驶座上,透正中的后视镜正好看到后座上正扭头看着窗外的尚雪臣的侧脸。他想还好车里没有静得很彻底,所以才不至于显得尴尬,就像还好现在还有周哥在,所以氛围还不算太僵持。 袁立安轻舒一口气,收回目光时却在透视镜上和邵霁对上了眼。邵霁倒是大方看着,只袁立安像做了错事被抓住一样立马掉转开目光。袁立安心扑通扑通跳着,揪紧了胸前的安全带,然后斜眼去偷瞄一下正开着车的邵霁。 邵霁已经收回目光专心开着车了。只是这样袁立安更想要探究他,自己和他刚刚在透视镜上撞上了眼神,分明是因为邵霁也在看尚雪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袁立安偷偷拿眼打量着邵霁,心里止不住一个劲儿的琢磨着。他不懂邵霁对尚雪臣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袁立安又抬眼从后视镜里去看后面的尚雪臣,心里暗想着,尚哥呢?尚哥到底又为的什么对邵霁看不顺眼了?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周哥,只是周哥和袁立安有些不同,他不会闷在心里想,有什么想不通的反正当事人就在手边,他干脆直接问。 尚雪臣正闷声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就感觉到旁边有人一直在捣自己胳膊。尚雪臣实在是不想理,直到周哥没有一点眼色的靠过来,尚雪臣才不耐烦的说了一声,“干嘛?” 周哥小心挪着靠上尚雪臣,看一眼前座上安静的两个人,然后侧脸压声问尚雪臣,“你怎么突然有些不待见小袁的同学了?” 被周哥这么一提,尚雪臣转头看一眼正前方开着车的人。邵霁的身影被车椅挡住,他只能看见邵霁的头顶。尚雪臣呆呆看着邵霁的头顶,邵霁的头发有些乱,发心上还翘起了一小撮头发,看着有让人想伸手压下那一小撮头发的冲动。这让尚雪臣想到了自己,季书平说自己的头发也随了性格,硬硬的不听话。想到这里尚雪臣就翘着嘴角咧一个笑,笑完叹气又继续看着前头开车的邵霁的头顶。 是啊,他怎么就不待见邵霁了?初次见面,邵霁没什么眼色的点破自己身上的旖旎痕迹,看着很是不客气。可后来呢?后来只拿当他一个国外回来的天真孩子。现在不待见他了,好像是因为季书平,他和季书平微妙的亲戚关系。还有他好像和季书平说过什么,让季书平有些不安的样子。是因为季书平自己才不待见邵霁的吗? 周哥见尚雪臣不回答,只劝他,“他才多大,你都多大了,不过才十几岁也还是个孩子,做弟弟都觉得小了呢。犯不着去为难人家一个孩子。” 尚雪臣斜眼瞟周哥一眼,要是周哥知道了邵霁的身份,可就不能轻飘飘的说出邵霁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话了。可他扭头看着邵霁的头顶,又觉得周哥说的不错,他不过也还是个孩子罢了。尚雪臣想起那次在文体店,邵霁对里面的那些小玩意摆出了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那真的是只有孩子才会有的表情。 周哥又在杵他,尚雪臣不耐烦的说一句,“知道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这么大人了哪能真的和十几岁的小破孩置气。” 周哥还在杵他,尚雪臣躲开了手臂,嘴里啧一声,“你什么毛病,我都说知道了。” 周哥悻悻收了手,看一眼前头的两个小孩,看他们似乎没有听见自己和尚雪臣在后面的谈话,转脸又更靠近了尚雪臣,低头在耳边说,“我这次是要说的你和你的那位。你到底怎么办?” 我到底怎么办? 尚雪臣垂了头,觉得周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次次都能捡自己不开心的事说。他还能怎么办呢?走到今天这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只是现在走到河中央了,他突然没了石头,心里没了底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进是退了。可要是这样呆愣愣的待在河中间,被淹死也是迟早的事儿了。 尚雪臣不想直面这个问题,没理周哥就准备转头继续去看窗外。只是转头的瞬间突然被前面邵霁头顶翘着的那一小撮头发给吸引住了。尚雪臣定定看着邵霁头顶的那一小撮头发,然后视线下移,盯准了邵霁的后脑勺。 徐雪士不让季书平插手邵家的事儿,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了邵家藏着的那位夫人和这位少爷?尚雪臣无法对季书平做出要求,可徐雪士如果担心的是邵家新出现的这两位,那自己出手呢?要是他先从邵霁身上摸出一点底儿呢?又能敷衍了徐雪士又可以省得给季书平找麻烦了。 尚雪臣想得入了神,觉得这未免不是一个办法,邵霁说不定就是他过河的石头。 周哥见他又发呆,又拿手指暗搓搓的去戳尚雪臣。尚雪臣被周哥这一打岔,回过了神,也没来得及先表达自己的埋怨,只是突然脑里又响起了周哥的那句他不过也还是个孩子。 对啊,他不过也还是个孩子,在孩子身上打主意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残忍了。他又想到邵霁的那双眼,漂亮的一双凤眼,下眼睑上有一颗靠得近了才能看得见的一颗痣。想到这颗痣,尚雪臣的心抖了一下,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和他妈一样在那个位置上有一颗痣?就因为这一颗痣,尚雪臣对邵霁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打主意太不应该了。 周哥又在杵他,尚雪臣还是不耐烦的那一句,“干嘛啊?!” 周哥杵他的动作没因为他的那一句话里的不耐烦而停下,反倒动作越来越大力,他不停杵着尚雪臣的胳膊问,“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呢?这好像不是去派出所的路啊。” 尚雪臣不明就里的看一眼周哥,又转头去看窗外,为了确认还掉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大声叫喊出来,“这路是不是走错了?” 前面一直想着自己小心思的袁立安抬起头来,先是看一眼后面坐着的周哥和尚雪臣,“怎么不对了?” “我们得回派出所拿车啊!”这次倒是周哥先着急起来了。尚雪臣拦住了周哥让他坐好,看一眼不动如山照旧开车的邵霁,“你是不是因为回国不认路,开错路了。” 一直没说话的邵霁因为尚雪臣问这才开了口,“没开错。现在也是吃饭的点了。想起上次周哥还请过我一顿饭。我想先请你们吃饭。回头吃完了再送你们去拿车。” 周哥一抚胸口又安心坐下了,“你早说吃饭啊,吓我一跳。” 尚雪臣却没那么好打发,“怎么上车的时候不说?” “我说了,你不是更加不愿意来了。” 尚雪臣倒没想到邵霁说话这么直白。他把话这么说开,车里的氛围一下子又冷了。袁立安坐如针毡,不敢往后去看尚雪臣的脸色,只一个劲儿的用余光去瞄邵霁。后头的周哥也察觉出了氛围里的不对劲儿,打着哈哈想调解一下,“对了,还没说去哪儿吃饭呢。” “去我妈的店里。” 周哥没话找话道,“小霁你家开店的啊。没想到啊,你妈开的什么店?” “开的餐饮连锁公司,叫菲菲。” 菲菲?尚雪臣一时又警惕起来,抬头看着前面人的头顶,邵霁的妈妈是菲菲的主人?尚雪臣想自己别无选择了,他是真的要从邵霁身上下手了。 车内又是一片沉寂,周哥还想找尚雪臣商量一下关于佳佳的事情。尚雪臣这次是怎么都不愿意理周哥了,周哥伸着食指往他身上戳,他直接握住周哥要戳过来的食指往后掰,痛的周哥龇牙咧嘴再也不敢往尚雪臣身上戳。 袁立安还是偷偷摸摸的从透视镜里去偷看尚雪臣的脸。只是这次偷看不是很成功,因为刚一看到后视镜就看到了尚雪臣直勾勾的眼神,吓得他立马收回了目光。袁立安低头坐着,拧紧了胸口的安全带,心跳的有些乱。等心稳了,他又不安分起来,还是去偷看。只是这次偷看的不是尚雪臣,而是邵霁。他看见邵霁专心致志的开着车,还有他忍不住勾起的嘴角。袁立安收回了目光,用力绞紧了胸前的安全带。邵霁知道尚雪臣正盯着他看,那一抹笑里尽是得意。 车没开一会儿就到了地方。周哥跟着尚雪臣下了车,抬眼看着面前装修清雅的小楼,偷偷凑在尚雪臣耳边问,“这地方能有什么吃的?” “有吃的。”尚雪臣看着面前的小洋楼,仔细打量过门口的装饰,花藤门,秋千架,红砖房,和青街上那家乌斯怀亚的咖啡馆儿的风格很相像。 “就算有吃的,能吃得饱吗?”周哥又再问了。 尚雪臣扭头看他一眼,摇头,“这地方吃不饱。就是要的个情趣。你记好了,带女生约会要的就是这种情趣。” 周哥听了一副很受教的样子,点头如捣蒜。等邵霁停好车过来之后连忙问他,“唉,下次我带人来,能有什么优惠不?” 邵霁笑笑,“能。可以报我名字。”对着周哥说完之后又稍一侧头绕过周哥去看尚雪臣,“臣哥要带朋友来也可以报我名字,有优惠不是。” 尚雪臣没理他,他知道邵霁口里他的朋友指的就是季书平,他要是真带季书平过来了,季书平还不得膈应死。袁立安听出了邵霁已有所指,上前来勾住尚雪臣的胳膊,“尚哥,我好饿,我们进去吧。” 尚雪臣对他笑笑,摸一下他的头顶再揉了两下,看起来亲昵又不越界,是拿袁立安当弟弟看待的动作。尚雪臣揉完袁立安的脑袋又帮他把揉乱的头发顺好。袁立安的头发和他的不同,没那么强硬不听话,只随手拨了两三下就顺开了。尚雪臣摸着的时候就又想到邵霁头顶翘着的那一撮头发,不由得想平常季书平给自己压头发到底有多费劲儿呢? 袁立安很喜欢尚雪臣对自己这样的亲昵动作,由着他乱摸乱揉。等尚雪臣顺好了他的头发,又故意对着尚雪臣乖巧的一笑,晃晃他的胳膊,“快进去吧。尚哥一会儿帮我多点一些。” 尚雪臣被他带着往前走,只说,“又不是我请客,这店都是别人家的。你想吃什么当然是得问你那位同学。” 袁立安没说话,只自然的飞一个眼风给尚雪臣。尚雪臣看了忍不住笑,伸手上去刮一下袁立安的鼻子,“小机灵鬼。” 袁立安皱皱鼻子,“你这样不怕你的那位吃醋?” 尚雪臣挑一挑眉毛,“他早知道我拿你当弟弟看。要是吃醋也没什么不好。甜的吃多了也觉得腻,生活嘛不就是该有酸有甜才能有滋有味的。”尚雪臣说得一脸坦然,袁立安只笑着听,勾着尚雪臣的胳膊跨进大门时,侧过了头,看着像是贴上去仔细看着尚雪臣的侧脸,只是略微抬起的下巴还有余光向后扫过的轻蔑里都带着挑衅。 袁立安回过头,揽紧了尚雪臣的胳膊。他不奢望成为尚雪臣身边的人,可弟弟的这一个位置却不能随意被人抢过了,当弟弟也很好,是能够被照顾的角色。 邵霁站在原地,看着袁立安和尚雪臣的背影渐渐走远。眼睛一直紧盯着袁立安勾紧尚雪臣的那只手。他看到了,看到了袁立安不经意向后飘过来的眼神,平常还是和睦的朋友,原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邵霁笑了笑,怎么每个人都很在意自己对尚雪臣的亲近?怎么自己一要亲近了尚雪臣,大家都突然对他有了攻击性?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邵霁垂了头,看着自己脚底下的那一块地砖,他不过是因为尚雪臣给过他安慰,所以他只是想着靠近一点,以为靠近一点之后他还能再给自己一点安慰,因为那天,花店遇到的那天,自己问尚雪臣丑小鸭要是害怕的话怎么办的那天,他看见了尚雪臣眼里的那一种温柔,包裹着他,让他第一次觉出了世间的不糟糕。 周哥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对着身旁的邵霁干笑了两声,“那个,我们也进去吧。” 邵霁笑着抬头看他,“好。” 周哥被他这一笑弄得愣了愣,随后叹口气,这些小孩的心思浅薄的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尚的朋友挺有钱的。估计不会遇到报你名字要优惠的情况。” 邵霁只是笑了笑,转头又往大门的方向看,他问周哥,“我看起来幼稚吗?” “啊?”周哥被邵霁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一下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回答。 邵霁没等来回答,接着往下问,“那你看小安幼稚吗?” 周哥笑两下,“你是指小袁?小袁和你这公子哥又不同。这孩子日子苦着呢,平常都显得董事。” 邵霁脸上没了笑,因为袁立安的日子又苦又人前显的懂事,所以问到他幼不幼稚的问题,会第一时间帮他开脱,大家都把他当懂事的弟弟看,都想多照顾他一把。可自己呢?自己的日子就不苦了吗?明明他也孤单寂寞,一直苦在了心里,怎么就没人来包容自己的幼稚呢?装大人也是很累的一件事啊。 “公子哥?” 周哥听到邵霁轻鄙的这一句,转头看了他一眼,就只看到邵霁脸上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说是嘲笑却又带着点落寞,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邵霁收了脸上的笑,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到底是羡慕袁立安,还是嫉妒袁立安。没有多想的时间,他匆忙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转头招呼着周哥,“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哦。”周哥嘴上应着,看着邵霁急急忙忙进去的脚步,自己在原地又多挠了两下后脑勺,“现在的小孩都赶什么流行?尚这家伙怎么在他们眼里就那么吃香?” 第141章 尚雪臣挨着阳台的栏杆,他们的位置被单独安排在二楼阳台上,对着外面的街,院子里的一颗大树半边的枝桠遮住了他们这一桌。尚雪臣能清楚的看到楼下经过大门的人也能看到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只是楼下的人看不见他。 袁立安挨着他坐,凑近了问他,“尚哥,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尚雪臣胡乱答着,扭头过来对上对面邵霁的目光。邵霁和他一样挨着栏杆坐着,正好就坐他对面。尚雪臣没有要躲开他目光的意思,邵霁也没有。两人对视着,看得久了,尚雪臣居然有种在照着镜子的诡异感。 “这店里装修不错。”尚雪臣先开得口。 邵霁笑着扭头往室内看了一眼,“是吗?” “点单吧,我快饿死了。”邵霁身边的周哥耐不住饿的嗷嗷叫唤。 邵霁也不介意周哥的叫唤打破餐厅特意装修出来的清雅,只笑着把餐单递给了周哥,“你随意。” 周哥接过了餐单,翻了两个来回,“哎哟,又是这种量小好看的菜,你说吃饭吃得精致有什么用?还是得量足够本才行吧。” 尚雪臣悠悠拿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一口又放下,“生意人当然是怎么赚钱怎么来的了。” 邵霁听了笑看尚雪臣一眼,“臣哥,倒是有自己的生意经。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袁立安看一眼对面周哥,周哥像是没听见只顾着低头研究菜单,又扭头看一眼尚雪臣,正要出口帮忙维护,尚雪臣却在他背后拍了拍,像是没关系的意思。袁立安只有低头随着周哥一起假装研究着手里的菜单。 尚雪臣笑一笑,“也没什么生意经,生意难不成做慈善?你们这店定位要高端,自然样美量少价格高了。” 邵霁对他紧追不放,“臣哥真是看得透,是朋友教的吗?今早医院里枕你大腿,搂你腰的那位朋友?” 尚雪臣的脸色变了变,他和季书平即便是公开的秘密,因着季书平的身份,尚雪臣也不想季书平被人说道,尤其不想被人用来讽刺。邵霁身边的周哥这时候抬了头,“我想好了,酒不点了等会儿还得开车。来份鹅肝酱,要份牛舌头,肋排也来一份,三文鱼嘛,我反正吃不惯生的。”周哥抬头看一眼袁立安,“小袁,你爱吃三文鱼嘛?” 袁立安摇摇头又去看尚雪臣,尚雪臣丢开面前的餐巾,“三文鱼谁爱吃谁吃,我反正不吃。”说完起身推开椅子,袁立安看着尚雪臣起身绕开自己,抬头看他,“尚哥,你去哪儿?” “厕所!” 尚雪臣走开之后,邵霁低头把原本面前就摆的整齐的餐具又重新摆了摆,周哥仍旧低头继续看菜单,袁立安看了邵霁一眼,碍着周哥的面子没说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邵霁主动承认。 周哥翻一页菜单,好像觉得刚刚点的那几样有些不够,“好奇什么?三文鱼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东西摆在那里,大家看到了,不想点的就不点了,也没人不想吃还偏偏要点。对了,小霁,没问你是要吃三文鱼还是不要吃三文鱼?” “帮我点一份红酒慢炖牛脸肉。” “稀奇了啊嘿,”周哥翻着手里的餐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菜,你们有钱人的品味奇奇怪怪的。” 袁立安没心思听周哥的话,扭头只往尚雪臣走出去的方向看,有些担心想起身追出去看一看。刚一拿开腿上的餐巾,周哥问住了他,“小袁,你再看看还有没有我们平常没见过的菜。” 袁立安接过了周哥手上的餐单,却被邵霁抢了空子。邵霁起身的时候周哥正给袁立安递餐单呢,来不及回身拉住人。邵霁就飞快的绕过了周哥,嘴里只说是,“我先去让厨房上几道菜。省得干等肚子饿。”说完立马往尚雪臣离开的方向走。 袁立安撅着嘴巴看着邵霁离开,回头把手里的餐单往桌上一丢,抬眼有些责怪的看着周哥。周哥对他嘿嘿一笑,“没留神,让他给跑出去了。” 袁立安倒也没说什么,交叉着手臂,抬腿的时候对面的周哥咧嘴“嘶”了一声。听到周哥那一声的倒吸气,袁立安仍不紧不慢的抬着腿,跷上二郎腿后说一声,“对不住,没留神。” “嘿。”周哥撸了把袖子,做出一副要收拾袁立安的样子,袁立安抬起了下巴看他。周哥又气短的矮下了肩膀,“他是个多香的馍馍啊,一个一个的尽往他身边转悠。” 袁立安偏着头看邵霁追出去的方向,“周哥,你说尚哥会给我一个特权嘛?” “你要什么特权?你说!” “没有恋人的特权,能不能只把弟弟的特权留给我?” 周哥叹一口气,“你要知道,叫他哥的人可不少。不管是什么含义上的。” “我知道。可我贪心却又没资本。”袁立安收回了目光,眼睫颤了颤,“贪心又没资本的话该怎么办?”除了安分守己别无他法,可贪心的人又哪里肯安分守己,或许…… 袁立安笑着拿起餐单,“我要点一份三文鱼。”不喜欢的东西上了桌,各种脸色都会精彩。 院子里的树长的茂盛,很好的给二楼的这一桌做了遮掩,能够肆无忌惮的打量每一个从正门进餐厅来的人。只是尚雪臣走了,邵霁也不在,桌上的这两个人一点也没了观赏风景的心情。哪怕楼下走过的高跟鞋的声音尤为的敞亮,也引不起这两人扭头向下看一眼的欲/望。 红色高跟鞋的声音停了停,邵夫人驻足抬头往二楼看。树叶挡住了有些看不清二楼阳台上餐桌上的人。那原本是她用来光明正大和别人谈一些私密事情的位置,比如和周媛。只是现在怎么会有人坐了平常她的特定位? “二楼阳台的那张桌子上都是谁?”邵夫人眯眼看着,可怎么都不看清,也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一句选位选的好。 后头跟着来迎这位夫人的餐厅主管上前一步,垂头告诉邵夫人,“是少爷带来的。说是请客吃饭,给他安排最好的位置。” “少爷带来的朋友?”邵夫人又往阳台上看一眼,依稀只看见了两个人,“霁儿带来的,那就难怪他们能坐这张桌子了。既然这位置被人占了,那就给我开个小房间。” 尚雪臣心情有些郁闷的进了厕所,邵霁对他和季书平之间的事情紧咬不放,他还真担心邵霁拿这件事去和季书平呛声。尚雪臣靠上墙,有些郁闷的掏出了手机,思考着要不要给季书平打电话求安慰。现在可是在邵夫人名下的这家店啊,要是他打给季书平被有心人听到了怎么办? 可是总得告诉季书平他的新发现吧,菲菲是邵夫人名下的公司。可要是直接告诉了季书平,他不就得下手查邵氏了吗?到时候徐雪士知道了,自己又怎么交待呢? 尚雪臣思来想去没个结果,最后看着手里的手机,一闭眼咬牙还是给拨出去了。他不过是想季书平了。 “喂?” “喂~,季书平~” “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吃过饭了吗?” “这会儿正和周哥吃着呢。”尚雪臣很小心的没提也和邵霁一块儿吃着饭,“我刚刚吃饭噎了一下,就想打电话听你的声音,让你给我顺气。” 电话里头季书平笑了一下,“就这样?” “嗯。”虽然没人看见,尚雪臣还是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快给我呼呼,给我顺气。” 电话那头季书平的声音笑意都明显起来,“就是特地打电话来和我撒娇的?” 尚雪臣举着电话抬头望天,他可不是单纯的想要撒娇,季书平都不知道他的这一顿饭吃得有多噎心,却又不能说,他可不想惹季书平不高兴,上次在厕所季书平看见邵霁的脸可黑了。尚雪臣兀自想着,情不自禁叹了口气,电话那头季书平听到笑着安慰他,“好了,别一高兴了就撒开怀吃,容易消化不良。等晚上我去你那儿,对着你的心口呼呼两下?” 尚雪臣这才笑开了,“晚上早点过来,我要吃你做的盐焗鸡。” “不是和周哥在外面吃得欢吗?晚上得吃清淡点。” 尚雪臣苦着脸,他才没有在外面吃得欢呢,“就不!我就要吃你做的盐焗鸡。我就要吃,你给不给我做?!” “好好好,给你做,给你做。大不了你吃多了,我再给你多呼两口。” 尚雪臣听了季书平这么说,这才觉得满意不打算为难季书平了,“算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估计你今晚下班也不早,不是昨天偷懒没去上班嘛,事情又堆今天了。晚上我会叫好外卖等你来的。” “还以为你会体贴的亲手下厨呢。” “我亲手下厨那可不叫体贴了,那叫蓄意谋杀。” 两人又多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话才挂了电话。尚雪臣因为和季书平的这一通电话,心情好了很多。转身刚要走出厕所,邵霁就进来了。尚雪臣看着他不加掩饰的皱了眉,“你偷听我电话?” 邵霁看着尚雪臣,木着摇摇头,“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尚雪臣脸上带着点凶气的看他一眼,“那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挡我去路又是什么意思?” 邵霁笑了笑,“你和你朋友讲电话的时候还真是有意思。” 尚雪臣上前一步揪紧了邵霁的领口,“你什么意思?”靠得近了又看见邵霁眼下的那颗痣,尚雪臣揪着他领口的手松了松,因为那颗痣。 邵霁倒没有因为尚雪臣这么揪着他的领口而表现出任何的不适,还是用那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们不止是普通朋友。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尚雪臣看着邵霁,他是邵家的人,邵家对季氏一向没有好脸色,他不能让季书平在邵家人面前丢了面子,“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邵霁又冷笑一声,“你是怕我说出去?我可以不说出去的。现在邵家和季氏似乎还没人特别关注你。要是我说出去你估计就会成为焦点了。” 尚雪臣攥紧了手,“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建议。我有话和你说。” 尚雪臣松了手,“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吧。”说完擦过邵霁的肩膀就要离开厕所。邵霁紧跟着他转身,尚雪臣扭头看他一眼,“你等一会儿再回来。” “也是。我还得去厨房吩咐一下。” 等尚雪臣走出厕所之后,邵霁立马跟出了厕所,经过大厅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再跟着尚雪臣而是转道去了玻璃门前,看着大门前停了那一排的车。一招手,大堂经理便立马上前来了。 “少爷。” “夫人来了?”邵霁看着大门前的那一排车问道。 “是。夫人和人约了这里谈事情。看二楼有人坐,吩咐我们准备小房间。” “夫人有没有问什么?” “只问了二楼那一桌坐着的是谁,说了是少爷的朋友。” “嗯。”邵霁听了点点头,“我今天带来的是几位?” 大堂经理似乎不懂邵霁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自己带来的人自己还不知道是几位吗?看来是又要给自己出什么难题了。经理咽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回答,“三位?” 邵霁回头过来看着他,大堂经理又立马垂下头去。邵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没错。别弄混了,是连我在内一共三位。”邵霁还没有打算把尚雪臣送到他妈面前,要是他妈知道了这人是季书平的情人估计又会在尚雪臣身上打主意,他还不想这样。 大堂经理垂着头,战战兢兢的,“可要是夫人问起的话。” “我的身份还没曝光,我妈不喜欢有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这里面有一位是无意间认识的私家侦探,别让她知道了到时候又匆忙拿钱去封人家的嘴,这样反而打草惊蛇了。那位私家我会处理好的。你按我说的,就当给我妈安心。” “知道了少爷,今天阳台上那一桌只有三位。” “嗯。”邵霁拍了拍大堂经理的肩,“让厨房上菜快点,好让我朋友们吃完了快些走,免得被我妈撞上了,到时候她又要和我啰嗦交朋友要谨慎这些话。” “好的,少爷。我这就让厨房赶紧上菜。” 季书平笑着挂了电话之后,看一眼手机屏幕上他和尚雪臣的合照。拇指摸过屏幕上尚雪臣的脸,嘴角翘了翘,还没看够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季书平垂了嘴角接起电话。 “嗯,你发的邮件我已经看过了。里面主要就只有邵夫人在美国生活的那一段详情。出国之前的呢?” “可能是换过身份。出国之前的很难查到。” 季书平撑头揉了一下太阳穴,“周媛的查不到,邵夫人的也查不到,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 “我的错,我会尽量去调查。” 季书平的食指点点桌面,“有些奇怪。” “什么?”电话里的人问道。 “为什么她们俩的都没能查出背景?是有什么联系吗?”季书平摆正了身体,周媛和邵夫人?这俩人之间似乎怎么都联系不上的感觉,季书平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算了,”季书平自言自语着想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随手拿出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我等会儿会把这栋大厦的保安值班表以及监控布置图发给你。挑个合适的时间来这里装一下入室盗窃,记得重点是在周媛的办公桌。徐主管几次三番要去翻她的抽屉,她那里面一定有什么。” 季书平挂了电话仍旧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脸上映出浅浅的笑,他摸着手机上尚雪臣的脸,自言自语着,“等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就带你走。” 第142章 邵夫人一进单独的包厢,坐进沙发等人都走了之后才撑着头闭目养神起来,高跟鞋在跷起的那只脚上松松吊着,在脚趾上晃来晃去。涂红的嘴唇微启,不轻的一声叹气长久没停,邵夫人闭着眼,喃喃自语着,“再忍一忍,等到老头去世,霁儿接管邵氏,我就能把你接回来。不是我要丢了你,我只是在等更好的时机来团聚。” “咚咚咚。”包厢的门被敲响,邵夫人睁了眼睛,收回撑头的那只手,身体坐正,吊在脚尖的那只鞋也立马合进了脚,仍旧紧紧勒着泛红的脚后跟。 “进来。” 这一声刚落就进来了一个面目严肃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邵夫人抬头看他一眼,“你在姚彩儿发布会的后台出现过,我不是说了不是特别要紧事的话,你轻易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否则被捕风捉影的人看到做文章可怎么办?” 来人正低头受着邵夫人的训斥,等她说完才抬头,“有人查了夫人您在美国生活时的痕迹。” 邵夫人皱一下眉,“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邵夫人单手握拳抵在上唇,看着像是在思考,其实是在遮掩轻微打颤的唇,她就知道回来之后不会有想的那么顺利。 那一身黑衣的人说完之后仍旧垂着头等待吩咐,只是这次等的有些久了。邵夫人紧咬一下下唇之后才放下了抵在唇上的手,“帮我把徐雪士叫来。” 听到吩咐的人一点头,转身快要走到门前时又听到背后人吩咐,“记得不要让他走正门,霁儿还在这里招待朋友,不要让他们碰见。” 那人听到后又略微等了一下像是在等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等到确认再没有其他吩咐时这才转身出去了。 尚雪臣回到阳台座位上时,周哥和袁立安已经开动了起来。尚雪臣还在原本的位置落了座,袁立安看他一眼,问着,“尚哥,要不要和你换个座?” 尚雪臣笑看他一眼,揉乱他的头发,这样看起来岂不是很像落荒而逃,“怎么?想换我的绝佳观景位?我还得靠着看外面风景呢。” 袁立安看他一眼,收声不语。尚雪臣倒是用一副轻松的样子,还是拿起手边的青柠苏打水喝一口,顺带看一眼外面的景致,“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停了好些车?哪位贵客来了?” 他这么一问,引得周哥也举着刀叉伸长了脖子往阳台外看着。袁立安也有些好奇的扬长了脖子,邵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三个人都扭头伸长脖子往外看的景象。邵霁也没说什么,安静的落了座,只坐下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周哥感慨一句,“哟,还是劳斯莱斯呢。” 邵霁这才顺着周哥的目光,跟着朝门口看过去,他心里明白那是谁的车,是他妈的车。 尚雪臣收回目光,对安静坐在自己对面的邵霁也没表现出一点的不适,只是带着玩笑口吻奚落着周哥,“土老帽,一副没见过好车的样子。” 周哥缩回了脖子,“行,就你厉害,见过豪车。” 尚雪臣抿一下嘴不说话,他何止见过还坐过呢,季书平就开的这车。 袁立安给尚雪臣帮腔,“尚哥是厉害,那次在酒吧喝醉,是有人开着劳斯莱斯来接他的。” 邵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袁立安。袁立安装没看到,低头叉着盘子里的牛舌直接往嘴里送。哪怕尚雪臣偷偷在桌面下踢他一脚,他仍旧是面不改色的鼓着腮帮子嚼牛舌。 周哥随手拿起一块餐包往对面丢,不偏不倚落在袁立安的盘子里,袁立安抬头看对面就看见周哥发出来的“吃你的,别废话”的眼神。 桌上氛围倒是没有多尴尬,尤其是因为邵霁突然的一声笑,尚雪臣没抬头去看,只低头喝汤,因为季书平照会过,吃东西前要先喝汤润胃。只周哥和袁立安诡异的看了邵霁一眼。邵霁并没有对他们朝自己投来怪异的眼神解释自己的这一声笑。也是低头就去喝汤,他其实只是觉得借他人威风过来耀武扬威的袁立安有点搞笑而已。 袁立安以为自己被嘲笑了,不满的低头去撕开周哥丢过来的面包。尚雪臣喝了一半的汤才开始正经吃起东西来,看见旁边撕着面包的袁立安还照会一句,“别浪费粮食。” “哦。”袁立安被尚雪臣说了这一句又只好开始收拾起周围散开的面包屑,带的刀叉碰到瓷盘叮叮当当的响。尚雪臣看他笨手笨脚的收拾,叹气拿过手边的餐巾伸手过去想帮他收拾一下。他们这张桌子布置在阳台,正好对准了二楼的大厅,尚雪臣靠着阳台这一边,袁立安自然就靠着大厅的那一边。尚雪臣拿过餐巾扭头过来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看着有些眼熟的人从大厅穿过。 在哪里见过来着?尚雪臣一时想不起,皱眉搜寻着脑海里的种种,片刻之后才想起那人是在那场发布会姚彩儿的休息室里见到过,是开车带走姚彩儿的人。他一开始以为是姚彩儿的助理,后来又以为是徐雪士的人。结果都不是,那他究竟是谁的人? 尚雪臣唰的站起了身,推开椅子就要往外走,想追出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谁的人,又为什么出现了在这餐厅。其余三人都齐刷刷的抬头看动作突然的尚雪臣。这次袁立安眼疾手快拉住了尚雪臣,问他,“尚哥,怎么了?” 周哥紧跟着问,“不会又去上厕所吧。你尿频肾有问题啊。” “不是,我……”尚雪臣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搪塞他们的借口。 “不是就快坐下。赶紧吃完了,我们好回派出所拿车。” 尚雪臣看着周哥拼命朝自己使眼色,看来他是挺不情愿在这里坐着慢悠悠的吃这一顿饭。尚雪臣再抬头去看大厅,大厅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尚雪臣又回头往阳台下面看了一眼,没人经过大门,大门前的车也一辆没少。那人不是从大门来的。现在追出去估计也于事无补了,只有在周哥的各种眼色暗示下坐下赶紧吃完这一顿饭。 只是尚雪臣刚一坐下,就有服务员送上来一盘三文鱼,尚雪臣本来心情就有些糟糕又看见自己不喜欢的三文鱼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袁立安见这一盘三文鱼上来不动声色的在桌面下踢了踢周哥的脚。 周哥抬眼趁着旁边人都没注意到用食指隔空点了点袁立安。袁立安反倒低眉顺目的在周哥面前双掌合十做出一副拜托的样子。周哥轻叹一口气,偷偷把摆在桌中央的那盘三文鱼往邵霁面前挪了挪。 邵霁吃了几口面前的菜,有些乏味了,看见手边多出一盘三文鱼直接叉住一块沾了芥末往嘴里送。尚雪臣看着吃三文鱼的邵霁,邵霁就坐他对面,他都觉得邵霁嚼着三文鱼时口里的芥末味飘到自己鼻子上了。 邵霁正吃着三文鱼,抬头看到尚雪臣正皱眉看着自己,他嘴里吃着东西没张嘴问对面人因为感觉这样有失礼仪,只有对尚雪臣扬了扬眉毛,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看邵霁询问自己的表情,就准备开口问他这三文鱼是不是他点的,可又怕他张嘴回答了之后让自己闻到芥末味,只有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埋头闷声吃着。旁边的袁立安看了偷偷抿一下嘴压住自己得意的嘴角,他知道尚雪臣最受不了芥末味,而且他对食物喜好界限划分的很分明。直接就拿着食物喜好相似度来划分与人的亲近度。袁立安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不说尚雪臣会因为三文鱼和芥末而厌恶了邵霁,他不过是不想尚雪臣给了邵霁照顾,像待弟弟那样的照顾。他只想尚雪臣像待弟弟一样的照顾是给自己的。 袁立安又多抿一下嘴,抬头就看见周哥正对着自己摇头。袁立安看对面周哥摇着头,又想偷偷在桌面下踹他一脚,还没抬脚呢,旁边的尚雪臣就出了声,“赶紧吃完走吧。”袁立安只有收了脚,斜视着瞟一眼身旁的尚雪臣,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尚雪臣已经不想理会这桌上其他人的各种小心思了,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尚雪臣看着手边的水杯,想到季书平每天早上先起都会先倒一杯水给他,省得他早起的时候胃酸干呕。尚雪臣许久没有体会到没遇到季书平之前的这种孤独感了,和从前相似,相似在和周围人的心思格格不入,又有些不同,不同在因为想念而涨潮上来的一种新的孤独感。尚雪臣看着手边的水杯想,这世上应该只有季书平是真的对自己好的吧。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尤其的想念季书平。 其余三人见尚雪臣已经停手不吃了,袁立安和邵霁立马也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只周哥匆忙的再多吃几口肉才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尚雪臣看周哥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问他,“要不你再慢慢吃会儿?” 周哥拿着餐巾一抹嘴,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尽,含糊说着,“不了,赶紧走吧。这里的情调不适合我这种大老粗。”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毕竟这顿饭是邵霁请的。周哥瞄一眼身旁的邵霁,还好看样子好像没有过多的在意自己刚刚的话。 周哥都这么说了,尚雪臣再多问一下袁立安和邵霁,“那你们呢?吃饱了吗?” 邵霁和袁立安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尚雪臣起身推开椅子朝他们说着,“那就走吧。” 其余三人都悉悉索索的起身离开,邵霁更快一些的起身去追上了尚雪臣,袁立安见状又不开心却被周哥给拉住,“行了,一个两个都贴上去,尚只会觉得烦。他以前都是送上门的不香,懂了没?” 周哥虽然都这么说了,可袁立安还是一脸不高兴的往尚雪臣那个方向去看。 尚雪臣都快走到楼梯口了,被突然追上来的邵霁给拉了一把,他皱眉看一眼邵霁拉着自己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邵霁松了手,“等周哥拿到车了,你坐我车,我送你回去。” 尚雪臣看他一眼,没有拒绝,只说,“知道了。” 邵霁没想到尚雪臣这么爽快答应了,原先还以为他要么拒绝要么推脱,这次怎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呢?邵霁没深想,只顾着开心尚雪臣答应让自己送他回去的事。高兴过了头,反应过来之后才跟上尚雪臣走到他身边一起下了楼。 邵夫人在房里等了有段时间,还没等来人。坐的有些闷了,想出门转转。出了这间房经过了大厅,经理立马就上来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邵夫人摆了摆手,“没事,出来随便转转。”说完就看见了邵霁下楼的背影,“那不是霁儿吗?他和他的朋友都吃完了?” 经理抬头随着邵夫人的目光往旋转楼梯那边看过去,他想起邵霁对自己的吩咐,一时不敢回话。邵夫人眯眼看着邵霁下楼去的身影,不经意间被走在他身边人的背影所吸引,“那是谁?” 经理抬头看一眼,低头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在流汗,“是少爷的朋友。” “朋友?”邵夫人嘴里念着,眼睛始终没从那个背影挪开,直看着人扶着楼梯扶手下了楼。“霁儿今天带的几位朋友过来吃饭的?” 经理咽了咽口水,还在斟酌到底要不要照邵霁吩咐的说。 邵夫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回话,回头瞪了经理一眼,这一瞪经理才慌张答着,“连少爷一共三位。” “其他两个都是什么人?” “少爷说一位是他同学,一位是同学的哥哥。同学哥哥有带着他一起吃过饭,礼尚往来少爷今天带他们来这里吃饭。” “是这样啊。”邵夫人听完又往楼梯那边看一眼,此时楼梯那里早没了人。 怎么那背影那么像?邵夫人狐疑的往大厅装饰用的玻璃墙边走。想从二楼的玻璃墙再去看一眼邵霁和他朋友从院子里走过,确认一眼好去了自己的疑心。 站在原地的经理看着邵夫人没再多问只是往玻璃墙边走着,以为夫人只是走到那里透气看风景。夫人没再多问他,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周哥,你快点,他们都已经下楼去了。” “来了,来了。” 经理又被从大厅经过说着话的两人,吓得屏住了气。他记得这两位也是邵霁带来的人。经理站在原地心惊胆战的抬头去看正往玻璃墙边走着的邵夫人。还好邵夫人没在意,不然她回头看到这俩人,再一问是谁带来的客人这么大惊小怪着,那经理还真是说不清了。要说是其他客人,可夫人对常来的客人都熟悉,要说是少爷的客人,那刚刚从自己嘴里出来的人数就又对不上了。 经理看着那俩人着急的从楼梯下去,夫人就要走到玻璃墙边了,这会儿虽然没注意到,要是呆会儿夫人从二楼看到这俩人和少爷汇合了,少爷刚刚又和另外一个人一起下去了,邵夫人站在二楼一看,肯定就能看到四个人在楼下碰头。经理站在大厅了急出了一头的汗,还好有服务员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才像保住命了一般舒出一口气,舒完镇定一下情绪立马走到快到玻璃墙边的邵夫人身边。 “夫人,人到了。” “人到了?”邵夫人这么问着,转身就看到了跟在服务员身后的徐雪士。 徐雪士见邵夫人转身过来看他,走上前来,“喊我来什么事?” “到包厢里再说。”邵夫人又扭头往玻璃墙那边看了一眼,回头看见徐雪士正看着自己,“你先进包厢好了,我去厨房看看。” 徐雪士点了点头,等邵夫人擦过他肩被经理领着往厨房走的时候,徐雪士才抬起头来看一眼不远处的玻璃墙。带着点疑惑,徐雪士自己走到了玻璃墙前。 尚雪臣和邵霁正并排走着,突然听到了后头喊着自己的声音,“尚哥,尚哥,等等我。” 是袁立安在喊他。尚雪臣在院里空地上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身后急忙追上来的袁立安。邵霁也跟着他回头去看。袁立安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尚雪臣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你急什么,我们就算走得快了些不也是在车上等你。” 徐雪士站在二楼看着,正好就看见了院里站着说话的四个人。徐雪士捏紧了拳头,盯紧了尚雪臣说笑着的那张脸,目光再稍微移一移就看到了站在他身边,正笑着看尚雪臣的邵霁,这让他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起来。不是说过要你低调! “徐先生,徐先生!”上前的来服务生正喊着徐雪士,“您没事吧?” 徐雪士松了拳头,不想让人看出自己脸上的异样,逞强笑着,“没事。麻烦你给我带路去包厢。” 第143章 徐雪士独自在包厢里坐着,脑子里都是刚刚尚雪臣和邵霁站在一起的那一幕画面。这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邵夫人突然喊自己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她是不是也看见了?徐雪士拿不准,一遍遍回忆着邵夫人刚刚站在玻璃墙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表情,想从那张脸上探究出一些细节,一些她到底知不知道的细节。 包厢的门开了,徐雪士放松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紧张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去迎进来的人。 邵夫人的高跟鞋踩着包厢里的地毯没像平时一样发出尖锐的声音。她径直朝徐雪士对面的沙发走过去,随意的朝对面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身来迎。 徐雪士等着邵夫人坐下之后自己才重又坐进了沙发里,只是脊背僵直着等邵夫人发话。他怕邵夫人一开口就要质问自己尚雪臣为什么还在国内。 邵夫人倒是不急不缓的拿起手边的高脚杯,晃了晃酒杯,才抿了两口白葡萄酒,“有人在背后查我。” 徐雪士的肩膀略微松了松,所以是为的这件事才找自己来的? “或许是沈家。毕竟知道您和小少爷要回国的这件事也是沈家最先挖出来的。” “沈家?”邵夫人翘着嘴角又多晃两下酒杯,一副全然不担心的样子,“沈家就算有这个能耐也不会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我要回国的消息沈家虽然知道了,可他调查的动静却连我都知道了。是我对他家瞧不上眼所以才觉得无所谓的。”邵夫人放下了酒杯,直直看着对面的人,“我知道有人调查我背景的时候,问是谁,手下人只回我不知道。你说沈家有这个能耐吗?” 徐雪士对沈家的境况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邵夫人的口气似乎不觉得沈家是个威胁,“那您觉得呢?” “季氏。” 徐雪士攥紧了手,如果邵夫人真觉得是季氏查的,她要是对季氏出手了就一定察觉到尚雪臣还在国内这件事。徐雪士自己猜八成就是季书平查的,尤其他刚刚还看到了尚雪臣和邵霁站在一起的画面,难不成季书平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故意用尚雪臣来接近的邵霁?尚雪臣那个昏了头的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要是以后知道了该怎么面对? “我看不一定是季氏派人查的。季氏不是已经从你手里收了我在开发区的那块地?既然商业发展上达成合作了,现在再挖过去的事只会破坏现有的合作关系。这些事情传出去对现在开发区的项目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不管怎样,徐雪士只能先把邵夫人这边的注意给引开。 “不然除了季氏还能有谁?” “您回国之前,沈家可是连邵陵都去接触过了。您现在回来虽然还没有在邵家的正式活动上公开过,可多多少少已经有人知道了。沈家既然能去接触了邵陵,当然也会去接触董事会里其他的老顽固。” 邵夫人皱了眉,“沈家是可以不用我多心,要是邵家里面有人开始着手调查我那就麻烦了。” “您对沈家就这么放心?”徐雪士实在有些好奇,邵夫人先是摆平了邵陵给自己铺平了回国的路,又觉得和季氏作对吃力不讨好所以拿自己在开发区的那块地去和季氏合作,怎么偏偏对沈家就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呢? 邵夫人笑着拿起酒杯又多喝了一口酒,“沈家虽然到处都要插一脚,可墙头草的行事也必定决定了他没有坚固的人脉关系。况且沈家的下一代里没有像季书平这么难对付的人。听说他家的孩子精神不太好,所以迟迟也没有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已经有人帮我想好怎么拿准沈家的脉了,只要拿着他家孩子的精神问题出来做个文章,沈家估计就更没有人搭理了。” 原来是这样。徐雪士喝着酒默默想着。 “只是......” 徐雪士听到邵夫人话里的停顿立时警惕了起来,“只是什么?” 邵夫人皱眉歪了歪头,像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关节,“只是季书平,年龄又到了,看样貌能力都不差。怎么季氏的董事长既没急着要他进董事局又没急着给他定下婚事?要说是母子隔阂,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毕竟季氏现在这么多人盯着,给自己儿子定门婚事也是稳下了季氏的将来。可季书平为什么连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 “您不是差点就给他出了桃色新闻吗?” 邵夫人眉头皱紧,想起之前听说季书平带人去了度假酒店自己还特意埋伏了记者去拍照,没想到拍到的居然是尚雪臣。难道季书平真的就只喜欢了雪臣?要是这样,雪臣就一直不能回国来,不然季氏就该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了。邵夫人暗自盘算着,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徐雪士看着对面邵夫人眉头紧皱的样子,是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这女人为了回国真是筹谋了许久,连脸都渐渐整的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他还记得邵夫人从前前还年轻时的样子,一双凤眼好看的紧,尤其眼下的那颗泪痣,显得风情动人又哀婉可怜,只是现在那颗痣已经没有了。尚雪臣只有那一双眼睛像了二叔,其余的鼻子,嘴巴都随了眼前这位邵夫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徐雪士想起了尚雪臣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邵夫人被对面人的这一声叹气弄回了神,抬头看着徐雪士,对上他的目光想起了和他眼睛有些像的尚雪臣。她问徐雪士,“他在国外还过得好吗?” 徐雪士有些紧张的回答着,“过得很好。只是语言不通很少出门,不过这样也好,出门少了被人查到的几率也小,这样你可以放心邵家的人不会查到他身上。” “有他在国外的生活照吗?给我看看,我今天看见了一个人,背影和他很相像。” 听到这句,徐雪士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放松还是紧张,邵夫人这样说就证明她刚刚没有看见和邵霁在一起的尚雪臣,可她要尚雪臣在国外的生活照,他也确实给不出来。 “无缘无故去拍他的生活照,他也会怀疑的。他原本就有些奇怪我突然要把他送出国的决定。再说了,你留着他的照片在手里,不怕你的老爷和小儿子发现吗?” 邵夫人笑了笑,徐雪士看不出这笑里的意味,因为她的嘴角提升做得太好,怎么看都觉得只是在温柔微笑着。 “我只是,我只是……”徐雪士听着对面人断断续续的话,半天没听个明白。他想喊自己来要说的话应该已经都说清了,从沙发里起身和对面人招呼一声,“待久了也不好,那我就先走了。”徐雪士说完看对面沙发里的人没什么动静,他也没时间多等对面人反应,转身直接朝门边走。 邵夫人还在沙发里声如蚊蚋的喃喃着,等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反应过来对面沙发已经没了人。她又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个背影,“我只是许久没见他了。” 尚雪臣坐在车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旁边开车的邵霁扭头过来看他,“是不是被空调风给吹着了?” 这次尚雪臣坐了副驾驶位置,正好对着了空调口。尚雪臣用手捏了捏鼻子,只当是季书平在背后念叨了自己,“你开你的车吧,管那么多干嘛。” 袁立安看了一眼还在抽着鼻子的尚雪臣,转头又看一眼前面开着车只看得到一个后脑勺的邵霁。袁立安低了头,捏紧了拿在手里的手机,“我原本把你当朋友的。” 他这一声说得很轻,周哥模糊的听到了几个字,摇头叹气的闭上了眼。他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愁人了。小孩子间闹的情绪,他可没工夫来疏导。 邵霁没开一会儿就到了周哥停车的那个派出所。一行四人都下了车,周哥找到自己的车,坐进去启动了车。摇下车窗看一眼没上他车的尚雪臣,原本他还想问尚雪臣要不要坐自己车走的。可尚雪臣却是在他开口之前先给了他一个眼神。 周哥接收到尚雪臣眼神里的意思,目光又往邵霁和袁立安身上的落。没办法,尚雪臣是他认识久了的老朋友,况且他后面还得靠尚雪臣给自己支招去追佳佳。 周哥的胳膊挂在车窗上,抬手向袁立安招了招,“小袁,之前给你的那个旧相机,我想起来里面还有些我要的照片没导出来呢。” 袁立安老实告诉周哥,“相机在我学校宿舍呢。” “照片我急着要,你上车我送你回学校,你去宿舍把相机拿给我。尚啊,小袁学校有些远,送了小袁再送你还要绕道呢。你准备怎么办?” “没关系,我来送臣哥就好。”邵霁没等尚雪臣说自己先帮他想好,尚雪臣站在一边没答话,看起来像是默许的样子。 袁立安这时才缓过位来,周哥这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那行,那就麻烦你帮我把人送回去。小袁愣着干嘛,快上车啊。” 袁立安攥着自己的手机立在原地,听到周哥催,抬起头来却是转身朝邵霁面前走过去。尚雪臣看袁立安走到邵霁面前,丢下一句,“那我去车上等你。”转身往邵霁车上去了。周哥见状也识趣的摇上了车窗。 袁立安看一眼尚雪臣走到邵霁车边的背影,回头又看着邵霁,“小霁,我从前没有朋友。可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邵霁睫毛颤一下,抬眼一副不退让的样子看着袁立安,“小安,我也把你当朋友的。” “那你为什么……”袁立安咽一下口水,喉结也跟着蠕动一下,“那你为什么抢尚哥?我不奢望尚哥会是我的,可你不能抢走在尚哥那里弟弟的位置。我当时走投无路,是尚哥给了我照顾,让我有一条路可走。我无依无靠这么多年了,不想有人抢走尚哥对我的照顾。他是我鼓起勇气重新生活的动力,我拿你当朋友的话是真心的,你能不能别来抢走那个位置?” “我不想和你抢那个位置。” 袁立安皱一下眉,“那你要抢尚哥身边的那个位置?” 那是季书平的位置。 邵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抢那个位置。” “那你到底为什么,对季……”袁立安顿了一下,尚雪臣一直没当面承认过季书平和他的关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直接说出来,“那你今早为什么对那个人吃醋,又为什么和我争着在尚哥面前表现?” “如果这样做了,就是喜欢吗?” “我看你是不知道争风吃醋这个词。” “争风吃醋?”邵霁是真的不太懂这个词,“我只知道我感觉他对我来说很特别,他能给到我安慰。小安,我也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的。可能是经历的原因,我从前没有朋友和家人,独自一人在国外生活。你也是,你为生活奔波,也没有朋友和家人。大概是这一方面相似的经历所以我们能做朋友。可是我心里的那一种孤独不是有一个和我经历差不多的人就可以安慰的到的。只有他,很奇妙的,只有他能安慰到我。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叫惺惺相惜的东西。所以我想我不是要故意和你争,我想再要有些和他独处的时间,想再从他那里得到些安慰。对不起,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情。” 邵霁说完转身要走,他怕尚雪臣在车里等的太久。 “你!”袁立安叫住了他。 邵霁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袁立安就看见他垂了头,“小安,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的。其实我也不喜欢三文鱼和芥末。当时吃了,只想你心里好过一些。” 袁立安愣在了原地,看着邵霁走远了的背影,越发的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周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他背后不停的摁着喇叭。袁立安就在那一片的刺耳声里自言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变得像个坏人一样。” 周哥坐在车里摁了半天的喇叭也没见袁立安回身走过来。他只有下了车,走到袁立安身边看见他捏着手机垂着头,周哥有些慌张的问他,“小袁,你哭了?” 袁立安抬起了头,眼神坚定的说着,“没有,我没哭。” 又一声喇叭响,周哥抬头去看是邵霁他们的车开走了。周哥看着邵霁渐渐开远了的车,心里只想着现在的青春期小孩啊,一个比一个的敏感难弄。可他也只在心里这么想想,行动还是体贴的揽住了袁立安的肩膀,“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袁立安紧紧盯着开远了的汽车,等车拐一个弯再也看不见了的时候,他才松了劲儿由着周哥掰转他的身体,领着他去了车上。 一路上袁立安都垂着头。周哥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劝他,“不过是让邵霁顺路送他回去而已。” 袁立安摁亮了手机屏幕又紧跟着锁了屏,他笑了一声问周哥,“周哥,你是觉得我有些幼稚是吗?” 周哥听着这话哪里有些耳熟,只摇头,“虽说我和尚嘴上总说你们这个年纪还是个孩子,可你想想自己也十八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袁立安听着又摁亮了手里的手机屏幕,“没错,我是幼稚。懂事太久很容易累的。累的我没了爸妈,没了生活,好不容易遇见尚哥才有口气喘。” 周哥觉得自己的老套说辞说不通这些青春期的孩子。只有闭了嘴,一路安静着把袁立安送回了学校。到了校门口,袁立安一声不吭的就下了车。 “唉,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走?” 袁立安转身过来看着车里的周哥,“你其实没有要从我这里拿走的照片。你骗我,我还不能耍个小脾气吗?” “好好好,是哥我做的不对。钱还够用吗?过来我给你点零花钱。” 袁立安看他一眼,“别想拿钱哄我。” “嘶~,我关心你学习生活来着。” 袁立安垂了头,“不用了,我钱够用。周哥你慢走。” 等周哥把车开走了,袁立安才抬起头往街上看了一眼,举起了一直捏在手心里的手机,拨出了一连串的数字,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该是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被接通,袁立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喂,是我。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第144章 季书平正撑着头入神看着手里的文件,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打乱他的思路。季书平皱眉看一眼亮起的手机屏,陌生来电。 食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季书平还是决定先接起电话。他还没开口,电话对面的人就单刀直入的说起了话,“喂,是我。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听声音,季书平听出来是谁了,可他还是不客气且直接的回答,“不记得。” “我是袁立安。” “你怎么会有我电话?你翻尚雪臣手机了?” “那次尚哥和徐雪士单独在酒店房间里的时候,是我拿着尚哥手机打电话和你求助的。就那次,我记下了你的电话。” 季书平想起来了,那次的确是袁立安拿着尚雪臣的手机给自己打的电话,可就算是这样季书平仍旧是一副生硬的口气,“你和我之间除了尚雪臣似乎没有可以说的话题。” 电话那头静默了,隔了一段时间季书平才又听到了袁立安的声音,“交易,我来和你谈一场交易。” “交易?你似乎没有资本和我谈交易。” “我有。我用情报做资本。你别忘了,酒店的那一次还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当时尚哥的意思原本是要我通知周哥去帮忙的。你的电话被他藏在了通讯录最下面的位置,是我改了主意打给了你。就因为这个,我想我应该就有资格来和你谈。” 情报?季书平当然知道是有关谁的情报了。他又开始用食指敲着桌面,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安插眼线在尚雪臣身边,这太自私。尽管尚雪臣说过可以理解自己的自私,可也不能到步步紧逼的程度。可是…… 季书平敲着桌面的动作顿住,可是尚雪臣的病,他确实又需要时时刻刻知道尚雪臣的动向,以防尚雪臣又接触到了触发他情绪的东西,虽然是很小的随机概率,可季书平不想放过触动尚雪臣情绪的点点滴滴,只有都掌控他才能知道该排除哪些。 “酒店那次之后我们吵了很大的一场架,你似乎没有什么功劳。不过你先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季书平还在迟疑,不过多年商场经验告诉他,总得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才能适时的讨价还价。 “我……我想在尚哥身边要一个位置,仅属于我的位置,我……” “不可能!没得谈!”袁立安还没说完就被季书平给打断。 “你听我说完!”袁立安生怕季书平要挂了他的电话,急忙开口道,“我只想要一个弟弟的位置,绝不会逾矩!朋友的位置是周哥的,爱人的位置是你的。你们在尚哥那里都有明确的头衔,我只想要弟弟这个头衔,有了这个名义,划分清楚我和尚哥之间的界限,我也会认清自己该在哪个位置,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保证!” “你要一个他身边的位置,该去求他,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只有爱人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朋友或者弟弟都能有很多个,来求你是因为我想弟弟的位置只有这一个。我知道自己自私小气,小肚鸡肠,可我独自讨生活这么年,唯一从尚哥那里得到了照顾,要不是他我现在也不会顺利的交上学费还了债去上学,估计都已经在各种人的床上辗转来回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解开自己对爸爸的心结。是,我承认,我对尚哥有过喜欢的感情,可我知道那不可能,我认得清。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却又害怕孑然一身,所以我想要尚哥唯一的弟弟的位置。我想要他做亲人,做哥哥。” 即便袁立安这么说,季书平还是不高兴,因为他想尚雪臣所有的唯一都该是自己的。可他又能对袁立安的这种心情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是这么的自私,他曾经想过让尚雪臣只有自己,其他谁都不行,哪怕是徐雪士。就算徐雪士是尚雪臣的堂哥,季书平都不愿意,不愿意尚雪臣有和其他人过多的牵绊。他只想尚雪臣是自己的,只是自己的。 虽然季书平已经自私到了这样的地步,可他也清楚意识到这样是不好的,起码对尚雪臣的病不好。因为尚雪臣的病,他不能自私到把他与外界隔绝,他的病需要朋友,需要亲人,需要其他人许许多多的体谅来疏导。 季书平闭上了眼,捏紧了拳头。尚雪臣为了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徐雪士,他因为自己少了一个和亲人的联系,还有齐梁,季书平考虑到他的病以及齐梁和他过去的纠葛,他擅做主张的让齐梁不要靠近尚雪臣。他已经斩断了尚雪臣的两处关系,不能再自私斩断其他了。不然尚雪臣少了朋友,少了与外界的联系,可自己又没办法时时刻刻陪着他,只会加重他情绪的起伏。季书平矛盾的想着自己不该自私到这种程度。 “好。”季书平松开了捏紧的拳头,“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可你不能把自私体现在尚雪臣眼前,不能给他困扰,不能刺激他。你要知道你把他盯紧了他会喘不上气的想逃开。” 季书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电话那头的袁立安笑了,他顾不上袁立安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袁立安不会突然这么打电话过来,“现在告诉我吧。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情报,又到底是谁让你有了危机感。不然你也不会病急乱投医的打电话给我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的沉默。季书平似乎听到了对面不住的咽口水声,是明显的迟疑。季书平有些被带的紧张起来,因为袁立安的迟疑就说明了情况复杂。尚雪臣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因为佳佳的事儿吗? 不对!季书平突然想到了什么,袁立安突然打电话给自己说尚雪臣的事情。上午自己离开了医院,尚雪臣应该是和周哥在一起,现在袁立安打电话过来就说明他们早上来送过衣服之后并没有离开医院。 “是不是和邵霁有关?你们早上送完衣服就一直没走?等在了医院?”季书平急切的问着电话里的人。 季书平已经猜出了眉目,就由不得袁立安在那里迟疑了,“是。我和邵霁早上送了衣服过去之后一直没走在医院附近等着。后来周哥和尚哥从医院里出来,邵霁开车上去说是要载他们去派出所拿车。中途却转道去了他家的餐厅吃饭。吃完出来,周哥拿到车之后,邵霁和尚哥支开了我。尚哥让邵霁单独送他回去了。” “他支开了你让邵霁送他回去?”季书平有些难以相信尚雪臣会这么做,明明说要低调小心的是尚雪臣,他明知道了邵霁的身份不躲开还要和他独处到底为的是什么?季书平想不通,突然想到了尚雪臣中午给自己打的那一通电话,当时他分明是说只是和周哥一起吃饭的。 季书平着急的挂了电话就准备往尚雪臣的住处赶。 袁立安听见电话挂了,低头垂手,他看着自己手里屏幕渐渐按下去的手机,自言自语着,“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坏人。” 尚雪臣坐在车里环着手,外面天色已然不早,他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来和邵霁兜圈子了,“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那臣哥呢?”邵霁抓紧了手里的方向盘,没敢回头过来看他,“臣哥又为的什么支开小安上了我的车。” “小袁经历的事情多,有些敏感。况且我也不想再看你俩在我面前闹。” “真的就是为小安着想?”邵霁踩了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尚雪臣看一眼周围提醒他,“这里不能停车。” 邵霁建议着,“那我们找个咖啡馆坐下聊?” “那你停这儿吧。”尚雪臣心里想着反正罚款扣分都碍不着自己什么事儿。 “你要是不想小安再闹下去更不应该上我的车了。看来你应该也有话和我说。” 尚雪臣低了头又抬起头,“你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吗?能和你说的事情不过也就那一件。” “臣哥,我不过也才十八。你们拿小安当孩子看,为什么和我说话却像对大人一样兜兜绕绕?你说的这么模棱两可我又哪里知道。” 尚雪臣环着手臂叹了口气,“是有关季书平的。我知道你看得出来,也是,是个傻子大概都能看得出来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想你不要拿这件事做你的筹码去威胁他。说实话,和你谈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你姓邵。你就看在小袁的面子上吧。” “看在小袁的面子上?”邵霁重复着尚雪臣的最后那一句话。 说出来之后尚雪臣还是觉得这样太鲁莽了,尤其还听到邵霁用那样一副疑问的语气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好像袁立安在他那里根本就无足轻重。也是,如果是像季书平那样从小被培养着承担起家族企业,那应该不是会轻易看人面子就决定一件事的,从来衡量的都是背后利益,何况他要继承的是根基比季氏还深厚的邵家。可是尚雪臣找不到其他的说辞,尚雪臣并不觉得邵霁不把自己和季书平当筹码对他来说是有利的。 “你其实有把握。”邵霁很肯定的说着。 “什么?”尚雪臣有些听不懂邵霁的话扭头过来看着他。 邵霁也转过头来和他对视,“你其实有把握这件事我不会拿出来说,而且你也清楚我不说并不是碍着小安的面子。你们这些大人还真是能把话说得圆滑起来好来遮掩。” 尚雪臣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差点就把问邵霁为什么知道自己有把握的话给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说出来之后听到的可能就是邵霁真心的剖白,他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除了季书平的真心,别人的他都承受不了。他只有告诉邵霁,“没错,大人是这样的,把话说圆这样谁都好有个台阶下。你也十八岁了,别人说你是孩子只是和你客气,你这年龄其实已经不能再算作是孩子了,成人了就得学着点大人的法则。” “我……” “已经不早了。”尚雪臣打断了邵霁的话,“送我回去吧。不想让我朋友等我。” 车里寂静了,邵霁没有启动车,只是垂着肩膀坐着,尚雪臣并没有催他的意思,不是给他时间自己想清楚,而是他实在不想开口和邵霁说话,他怕再一开口和邵霁说了话就会变得没完没了起来。就连他原本想要从邵霁口里套出一点关于他家旗下各连锁店消息的打算都消失了。 邵霁抬起头,什么都没说启动了车踩了油门就准备把尚雪臣送回去。俩人一路都无话,邵霁故意绕了路,尚雪臣看出来了也不出声提醒,就那么安静的在车里坐着。等邵霁把他送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尚雪臣下了车连声再见都没有和邵霁说,直接转身跨步往楼里走。邵霁也一声不吭的下了车,看着尚雪臣离远了的背影,喊了他一声,“臣哥。” 尚雪臣停了脚步,按理说他该一步不停的进了楼,全当没听见背后的那一声。可他停下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邵霁这一声清朗十足的哥让自己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他在街角喊着徐雪氏的那一声“哥”。 “臣哥。”邵霁又喊了一声。 这次尚雪臣转身过来看着他,离得有些远了,夜色又渐浓,他不是很能看清邵霁的模样,可就这么模糊的一个身影,却让他想起了自己十几岁时候的身影。尚雪臣看着邵霁十八岁的身量不禁要去想从前,自己从前十八岁的时候在干嘛?在为钱而奔波,强忍着目光去学校,在孤独的活着。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袁立安的时候,那个时候看见袁立安就想起了在会所打工的自己,想到了经理问着自己要不要去服务VIP顾客的时候。就因为那时候走投无路的袁立安有些像过去经常被人占着便宜的自己,所以他才动了恻隐之心拉了袁立安一把。 可现在,邵霁站在不远处正喊着自己哥,这比走投无路时的袁立安更像自己。像爸爸,叔叔,大伯还在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分明周围有着这些亲近的人,可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独孤寂寞,谁都没有真的来关心过自己。 邵霁看尚雪臣转身过来立在原地,没有应他只是那样站着在看他。邵霁迈开了步子朝着尚雪臣方向过去。 尚雪臣定在了原地,看着邵霁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然后他的脸在自己眼里一点点清晰,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清晰到尚雪臣又看到了邵霁眼下的那颗痣。 “你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尚雪臣看着邵霁眼下的那颗痣,目光略微移一移,又看向了邵霁的那双凤眼,他没经过考量随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十六岁?”邵霁并没有觉得尚雪臣这么问有多突兀,他认真想了一下,十六岁也不过是前两年的事儿,“好像还是一个人孤独的住着。妈妈没有经常陪着我,万圣节的时候去了同学的派对,感恩节的时候被邻居邀请去吃了饭,圣诞节的时候去了朋友家,可是春节的时候,”邵霁笑了一下,“你知道现在国外也流行过春节吗?我虽然没人陪伴,可国外的节日总能遇到热心的人邀请我进餐,可是春节的时候我却不能对他们礼尚往来。所以十六岁的时候,我在面对着别人的好意热情,然后背地里孤独着。” 他的十六岁原来是这么过的,他真的和自己很相像。尚雪臣听邵霁这么说,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而后他又渐渐想起了邵霁曾在花店里和自己说过的他的小时候,越发觉得他和自己很像。 邵霁看着发愣的尚雪臣,看着他,“臣哥,我并不是想要去破坏你现在已有的东西。你给过我安慰,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的一种感觉。” 尚雪臣立在原地听邵霁说着,他也是,他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这一种感觉。很奇怪,一种说不明的感觉。 邵霁继续说着,“我真的没有破坏你和季书本关系的打算,也没有想过那你们的事情当筹码。不,不对,其实我有想过拿你们之间的事情当筹码来威胁的。” “威胁?你要威胁季书平什么?” 邵霁摇头,“不是威胁他,而是威胁你。我并没有打算拿你们的这段关系威胁让季氏臣服于邵氏,我只是想着或许你能因为我的威胁而答应我一件事。只是现在我不打算这么做了,没有意义。” “你想我做什么?只要不威胁到季书平就可以。” 邵霁低了头,“我只想让你再给我一次安慰。要是威胁你的话,那样得来的安慰或许并没有什么疗效。”他抬起头看着尚雪臣,“所以我现在真诚的请你给我一个安慰,好吗?” 尚雪臣看着邵霁期期艾艾的样子,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对着徐雪士哭哭啼啼的样子。 “邵家和季家在酒店吃饭的那一天,我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看到你抱着季书平给他送花,给他安慰。那晚我也很难过,可是没有人给我安慰,爸爸年纪大了也没有很慈祥,妈妈太累太辛苦了,我不敢祈求她。在邵家,我必须扮演着懂事,不能任性的去和任何一个人讨要一个怀抱。你可以给我一个吗?一个就好。” “我没法拿对待季书平的心理去对待你。季书平不同,我怎么抱他都可以。” 邵霁上前一步,尚雪臣条件反射的向后缩一下脖子却没有后退一步。因为他看着邵霁的那一双眼睛无法移开,真的是太像了,为什么这么像? 邵霁亮着的眼睛里带着渴求的看着尚雪臣,“我不用你待季书平那样的心情来对待我。我只是单纯想被人抱一抱,你可以把我当成小朋友,小动物,抱着敷衍一下也可以。” 邵霁太渴切了,他实在想要一个安慰,很神奇的只有尚雪臣能安慰到他的心里。 “可是我不喜欢小朋友,也不喜欢小动物。” 这听起来像是拒绝,邵霁心慌的颤了一下睫毛,然后不依不饶的,“那你可以把我当弟弟,当亲人的抱一抱?” 当弟弟?当亲人?亲人对尚雪臣来说总是很特别的存在。 像是怕再被拒绝,邵霁趁着尚雪臣发呆的当儿一把抱住了他,“就这一次,不管当什么都好。我不是非要去挤季书平在你心里的位置,你随便把我当什么都好。只是别推开我,安慰我一下,行不行?” 尚雪臣垂手被他抱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人反应过来了也没有推开邵霁。他看着邵霁头顶翘起的那一小撮头发,伸手压上了他的头顶,帮他把翘起的头发给压了下去,就像平时季书平帮自己压着头发那样。 邵霁不顾尚雪臣反应的直接抱上了人,感觉到尚雪臣抬手还以他要推开自己,于是更用力的把人抱紧同时紧张的闭紧了眼,随后等来的却不是不留情面的推开,而是尚雪臣拍了拍他的头顶,动作不算很温柔像是很少做的样子。 尚雪臣拍着邵霁的头顶,“过去许多年辛苦你了。”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邵霁没由来的吸了吸鼻子,“再多和我说两句吧,再多拍一下我的头顶。” 尚雪臣又多拍了一下邵霁的头顶,“以后不喜欢吃三文鱼和芥末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嗯。”邵霁大力的挨着尚雪臣的胸口点着头,发出了一声鼻音。 尚雪臣叹气的摸着他的头顶,“可别把鼻涕蹭在我的衣服上。” “嗯。”还是一声沉重的鼻音。 第145章 尚雪臣走进电梯摁下了楼层,他的脑袋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等到电梯到了,“叮”的打开了门,尚雪臣才回神过来看着外面漆黑的楼道。 他从电梯里出来,使劲儿一跺脚楼道里的声控灯才亮了起来。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头顶的灯,再一跺脚,灯也就那样亮着。他低了头,还是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心里就不能敞亮起来呢?他被邵霁给弄乱了,被邵霁虎头虎脑的这一抱,被他那一声声的鼻音还有他眼下的那颗痣给弄乱了。 尚雪臣唯一肯定的是,他只爱季书平。乱就乱在他根本就不知道邵霁究竟怎么弄他的心哪里觉得异样起来。 你可以把我当小朋友,小动物。 怎么可能呢?尚雪臣回味着邵霁当时的那些话,他那么大一人了,个头都快赶上了自己,怎么可能再把他去当一个小朋友,更别说去当成一个动物了,猫猫狗狗都比他可爱。 把我当弟弟,当亲人来抱一抱? “弟弟?亲人?”楼道里的灯又灭了,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头顶没再跺脚,就这么摸黑的沿着墙走到了门前,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去。只是太黑了,钥匙找不准锁眼费了他半天的时间。或者不是因为太黑的缘故,只是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胡乱拿着钥匙乱捣乱戳着,也没个准头,只在心里念叨着,弟弟?亲人? 尚雪臣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胡乱戳着门把手,笑了一声,楼道里的灯听到他这一声笑配合着照亮,他这才顺利的把钥匙插进了锁眼一拧,门开了。 拔了钥匙进了屋,随手关上门了,尚雪臣就往客厅走着,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门被卡住的声音。尚雪臣警惕的顺手拿过摆在玄关柜子上的花瓶,他以为是有人打着主意入室抢劫。转身的瞬间手也举起了花瓶,回头一看却是季书平一脚卡进了要关上的门。 尚雪臣松口气,就要把花瓶再摆回玄关柜上,“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谁打我主意要入室抢劫呢。”说到这里尚雪臣笑一下,“不过你以前也干过这事。今天怎么早就来了?平时不是都挺晚的?”说着就回头去看客厅阳台外的天,好像在确认外面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季书平扒着门边,狠狠推开了门,门砸上了墙发出巨大一声响,惊的尚雪臣没把花瓶稳当的放下,手里的花瓶磕着了柜子边,直接从他手里掉到地上摔了个稀碎。尚雪臣看着一地的碎片,又回头看着站在大门口的季书平,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风吹的,季书平的手只是没带住门而已,毕竟平日里季书本很少这样动作鲁莽。等他看到门把手在墙上凿出一个凹痕,他才明白过来季书平这是在撒气。 尚雪臣不明所以,看一眼墙上的凹痕又皱眉看着季书平,“好端端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到底怎么了?”季书平进门来,狠狠关上了门又是“嘭”的一声响,尚雪臣惊得颤了一下肩膀。季书平步步紧逼上前来,尚雪臣连连后退着,他看着季书平逼近,听到的是季书平的皮鞋狠狠踩过那一地的花瓶碎片,咯吱咯吱的一阵响,尚雪臣咽了咽口水,感觉季书平踩着碎片的那声响不是从地上来的,是从他心里发出来的。他看季书平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锁紧的眉里都是给他的威压。 “你说我怎么了?嗯?”季书平逼得尚雪臣一步步后退。 尚雪臣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有些颤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他不是故作不懂,他是真的不懂。季书本的眉又紧了些,尚雪臣看着跟着揪起了心,“书平,有什么我们好好说,行吗?”说着就要上前伸手去摸上季书平的眉心,想给他抹平皱紧的眉。 季书平抬手正好捉住了尚雪臣的手腕,死死捏住。尚雪臣吃痛的看他一眼,还是一副不清楚的表情。季书平捏着他的手腕,推着人,直接把人推倒在了沙发上,扼着他两只手在头顶。 尚雪臣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也没了耐心,抬腿用膝盖顶身上人的小腹,季书平就是一点都不松动。尚雪臣有些急了,“你到底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中午的时候和我撒谎说和周哥一起吃的饭,你为什么没说邵霁也在?我担心你急忙赶来,刚停车就看见你和邵霁在楼道口紧紧抱着!你这样算什么?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们的关系到底在你眼里是什么?我是不是在你眼里你和往任的那些没什么不同?”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看到了那一幕。尚雪臣着急的扭着手腕,可怎么都扭不开,“不是那样的,季书平,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季书平大声吼叫着,“你解释,我给你机会解释!” 尚雪臣怔愣住,他确实无法解释,他解释不出邵霁为什么在他这里有些独特起来,是因为恰好长在一样位置的那颗痣吗?尚雪臣说不出,难道说只是因为邵霁眼下的那颗痣和他妈的那颗长在了一模一样的地方?这太荒唐了,说出来自己都不信。还有,尚雪臣解释不出来,到底为的什么,他被邵霁抱着的时候居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尚雪臣心虚了,季书平看出来了,因为他躲开了自己的眼睛。季书平一手把尚雪臣的两只手制在了头顶,另外一只手去掏尚雪臣的口袋。尚雪臣竭力动弹着身体想逃开季书平的束缚,“你说过你不逼我的!” 季书平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钱包,翻出藏在里面的戒指,随手丢开了钱包,拿着戒指就要往尚雪臣的无名指上套。 “不行,不行,不行!”尚雪臣握紧了拳,“不行!季书平,我没做好准备,我害怕,我害怕!”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这不过是个戒指,用来证明你只属于我。我不是早戴上了吗?因为我确信自己爱你,如果你爱我,你也该戴上。” 尚雪臣并没有因为季书平的这一番话而展开拳头,只急切的叫喊着,“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可是我没做好准备,我害怕!” 季书平掰不开他的拳头,着急的大声说道,“这只是个戒指,他只不过套在你的手指上不是勒在你的脖子上!” “不要!我不要现在就尘埃落定!我的病还没好,我不想像叔叔那样把控不住的发了狂!我不要像他那样!我不要!”尚雪臣吼叫着挣开了季书平的手,抬腿把身上人踹倒在地。 季书平落寞的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尚雪臣尖叫着的不要两个字。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我尘埃落定?” “是。”尚雪臣肯定道,他没有撒谎的打算,“因为……” 季书平不想再听,起身出去重力甩上了门。 尚雪臣从沙发上坐起,捂住脸,没说完的话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因为我害怕。害怕我会在答应着说好的时候转头就发病害了你,像叔叔对爸爸那样。” 客厅里没有一丝声响,尚雪臣从手里抬起头去看关紧了的大门,“书平?” 没人应答。尚雪臣茫然看着那扇门,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起身,“书平?” 还是没人应答,只是风带的地上的碎片发出一两声的响。尚雪臣像是大梦初醒般,抬脚追了出去,“书平,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尚雪臣高喊着跑过客厅,从碎片上踏过,急切的拉开了门想要追上季书平。可开了门漆黑的楼道里什么都没有。尚雪臣着急的往电梯方向跑,一连串的脚步声才让反应时好时坏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他跑到电梯门前,电梯已经下去了,尚雪臣着急的按两下摁键,眼睛却一直盯着上面显示的下降的层数,然后气急败坏的一拳砸在墙上。“叮”的一声,尚雪臣扭头去看,是旁边的另外一部电梯开了门。尚雪臣急忙走到那一部电梯前想快点乘着电梯下去好去追回季书平。 只是刚一走到电梯门前,他就愣住。里面的人出来,尚雪臣后退了两步才想起喊一声,“哥。” 徐雪士脸上带着愠怒的看着尚雪臣,缓缓从电梯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狼狈的尚雪臣,他还没开口,尚雪臣就先垂了头。这样徐雪士倒是无从责怪,楼道里又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声控灯都灭了下去。 季书平一时生气的从那间屋里出来,他气红了眼,一路下来脑里都只有尚雪臣的话里面的“不行”和“不要”。 等他坐到了车里又眼巴巴的看着那栋楼,想看看尚雪臣到底有没有追出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没追出来?”季书平扭头打响了车,用力的拉过倒档就要倒出车直接开车走。刚一倒出了车,季书平就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那么逼着尚雪臣。他回头看一眼,大楼里还是没人走出来,季书平气急败坏的砸了两下方向盘,然后给车熄了火,下了车就飞快的往回跑。 季书平一气跑回了大楼里,两部电梯都刚上去。他着急的按压两下上升键,转身直接从楼梯上去。 一步三台阶的往上跨,没一会儿之后终于到了。季书平弯腰撑着安全门让自己喘口气,同时也在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心平气和下来听尚雪臣好好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不是说过要你低调的吗!” 楼道里有声音传来,即便隔着一扇安全门,可那人说话说得太急不自觉就提高了音量,季书平听到皱了眉,感觉有些耳熟可也只以为是哪家夫妻在外面吵起了架。他刚调节好气息,就要推开面前的这扇安全门。 “我有很低调了。” 季书平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听到了尚雪臣委屈求全的声音。季书平推门的动作顿住,那是谁在质问他? “你低调?你低调为什么让我看到你今天在邵夫人的餐馆里吃饭,你低调又怎么会和邵霁走在一起?我和你说过什么,你全然没放在心上。你知不知道邵霁他……”徐雪士急切的语速却在紧要处刹车。 尚雪臣只垂着头并没有觉得他的话里哪里不妥,他只知道反正徐雪士只有训斥自己的话。 躲在安全门后面的季书平却察觉到了徐雪士戛然而止的话里的不对劲,所以邵霁他到底怎么了?让徐雪士这么的紧张? ‘ 尚雪臣仍旧不声不响的垂头在徐雪士面前站着,他在徐雪士面前早就没有可以理直气壮的底气了,在他决定要留在季书平身边的时候。徐雪士看着垂头不语的尚雪臣,无奈叹了口气,很轻却在格外安静的楼道里有了回声,连声控灯都听到亮了起来。 季书平看一眼外面亮起的声控灯,侧一点身子让自己完全由门挡住。 楼道里对面站着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声控灯又暗了下去。徐雪士抬头看一眼头顶的声控灯,“这灯不怎么灵敏。” “嗯。我不是业主就也没去找人来修,周围的几家都没住人。” “所以你非要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非要和季书平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他就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季书平听着攥紧了拳头,门外的尚雪臣正着急帮他辩解着,“我住这里又关他什么事?这房子是我自己找的,是我自己要住这儿的。你不是要我低调吗?他几套房子送我,我都没要,就是想低调。” “哼。”徐雪士哼笑一声,“别给他开脱。你的帐我还没和你算完。说你今天为什么和邵霁在一起?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不像是刚认识,是不是季书平让你故意去接近他的!要你去套邵霁的口风!” “我说了你别什么都扯上他!他不知道我今天和邵霁一起去吃饭了。靠近邵霁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自己的意思?你说真的?” “嗯。”尚雪臣点了一下头,“邵霁他看出了我和季书平的关系,而且他也有些依赖我。今天和他去吃饭,是想让他保密我和季书平的事情,不准他拿这件事去威胁季书平,说不定我还能从他下手摸出邵家的命脉。” 门后的季书平听到这里才明白了尚雪臣的用意,想到自己刚刚对他的逼迫,后悔就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 “你疯了!”徐雪士冲着尚雪臣大吼大叫着,“季书平,季书平,张口闭口都是他。你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不让季书平回季氏,不让季书平去插手邵氏,可你做到了吗?你一件都没做到,现在反而帮着他去摸邵家的底!我看你是疯了!不,不对,你哪里是疯了?你分明就是走的你爸的老路!” “不许你这么说我爸爸!”尚雪臣怒吼着,就要冲上前来揪住徐雪氏的领口。 “不许?”徐雪氏不慌不忙的看他一眼,“你哪里来的资格不许?!” 尚雪臣愣住了,原本张牙舞爪的气势也偃旗息鼓了,他在徐雪士面前低下了头,垂下了手,“是,我没资格。” “你当然没资格了,你和你爸一样,你爸为了所谓的爱人背叛了我爸,现在你也为了季书平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和你提的两点要求,现在季书平哪一样做到了!” “季书平不知道,他有自己的主张,我不想和他说这些去左右他!你关心邵氏的事情不就是把目标从季氏身上转移到了邵氏吗?只要我从邵霁下手,知道一些邵家的皮毛你再着手去查,就算不能搭上邵家的老头,可邵霁才是下一代的掌权人,你也能搭上邵霁这条船。我这样做不是一举两得嘛,对你,对我。” “你以为我是因为我的利益这么和你提要求的?你压根什么都不懂!我这是为你考虑才这么提的!” ”为我考虑?“尚雪臣一时之间没能没能消化过来徐雪士的话,”为什么让季书平别去插手邵家的事是为我考虑的?“ 徐雪士一时气急嘴快说了出来,只有急忙遮掩,“你要想和季书平长久一些,难道是要成天在敌对方面前蹦跶着等人来抓你们的把柄吗?当然是躲得越隐秘越好了。季书平他有季氏做后盾,邵家再看不起季氏他好歹也还是邵家的外孙。等你们的事情弄得众人皆知,到时候到底是你受罪还是季书平受罪?” 尚雪臣看着徐雪士一张一合的嘴里蹦出来的话,垂了眼睫,“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门外的季书平听着,垂下了手,徐雪士的这番话说得一点没错,或许这也是尚雪臣不愿意戴上戒指的原因。 “你必须要让季书平对邵家的事撤手,你也要向我保证不再去见邵家的人。做得到吗?” “你让我想想。” “你如果想不通,那我就送你出国慢慢的,长久的好好想。” 尚雪臣惊讶的抬眼看着对面人。躲在安全门后的季书平听到也有些急了,伸手拉住门栓就要开门出来和徐雪士辩驳一场。可他还是停住了,因为他听到了尚雪臣疲惫的声音,“你走,都走开,别来烦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谁都别来烦我。” 季书平垂手站在门外,他听尚雪臣刚刚疲惫口气,猜想他一定是累极了。徐雪士已经走了,他听到了徐雪士转身进电梯的脚步声以及电梯门关上的声音。尚雪臣还没走,因为他没听见往里去的脚步声。他能听出来尚雪臣的脚步声,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的,有些像喝了酒摇晃的脚步。 季书平就这么静静在门后站着,他有些不敢拉开门出去面对尚雪臣,自己错怪了他,逼迫了他,他想或许尚雪臣不想见自己,他这么的疲累可能只想一个人呆着好好歇一歇,如果自己出去了站在他面前,他说不定会想起刚刚在那张沙发上自己对他的逼迫。 隔了很久,季书平才听到了尚雪臣的脚步声,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步子,满楼道都是他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开门,门关上的声音。季书平在安全后面把他的每一步都仔细听在心里,算做是对他亏欠之后的弥补,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 第146章 尚雪臣在楼道里站了有一会儿,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徐雪士已经走了。尚雪臣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电梯门,像是在等。或许电梯门会开,然后季书平就从电梯里走出来,这样他就不由分说的上前去抱紧了人,告诉季书平自己做错了,不该擅作主张的去接近邵霁。 可他看着电梯门看了半天,电梯就是没在他这一层停下过。尚雪臣垂了头,转身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开了门又关上了门,从玄关经过看见碎在地上的花瓶,蹲下/身去拿过一旁的垃圾桶,一片一片的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碎片搁着了他的手,他看见自己的指头划开一道然后冒出了血。尚雪臣没在意,只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害怕的想,他和季书平最后的结局也会像这地上的一滩碎片吗?粉身碎骨,七零八落着,就像爸爸和叔叔。 尚雪臣这时才感到了一点被碎片割开的痛,痛得他闭了眼,像是不愿去看地上的这一堆,不愿意去面对成为他们结局的那一种可能。然后血滴到地面,滴了有一两滴之后,尚雪臣才猛然睁开了眼。慌张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里跑。 他不是要去找急救箱,他只是跑到了客厅,跪在了茶几前,弯腰下去贴紧了地面,伸长了胳膊去茶几下面一寸一寸的摸。沿着茶几换着角度,正对着,侧对着,摸了几个来回才终于捞出了掉在茶几下面的那枚戒指。 尚雪臣拿着戒指对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再用衣角包住仔细擦了擦,等再拿出来的时候戒指还是那样的光亮如新。尚雪臣看着被擦干净了的戒指,像是受到了安慰,得到了鼓舞,露出了一个笑。 他扶着茶几站起来,坐到了沙发上,举着戒指在自己眼前,出神的看着。收了笑,眉毛又拧紧,尚雪臣深吸了一口气,像要是鼓出所有的勇气,他拿着戒指就要往自己无名指上套。戒指悬在突出的关节上停住,尚雪臣展开了眉毛叹气,叹走了刚刚鼓起的所有勇气。他拿出了戒指,握在手心,抬眼去看那扇大门。 “季书平,你回来吧。我在等你。” 季书平在安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他没坐电梯,转身沿着楼梯一级一级的下。下到最后一级的时候,明明是踩上了平地,可他心里却像是踩空了一级台阶,空落落的,难受的很。 季书平走过楼道,看一眼头顶的灯,拍了一下手,灯虚着闪了两下就灭了。他又狠狠跺了两下脚,那声控灯才完全的亮起,只是亮没一会儿就又暗下了,都不够人进电梯的时间。 楼道里黑漆漆的,摸黑走路不注意都得磕绊两下。季书平站在一片黑里,喃喃说着,“我从前怎么没注意呢。”因为从前来的总是急,从来都是大跨步的跑进电梯,怕楼上的人在等。 然后他走出了楼道,回了自己的车里,就这么在车里坐了一夜,看着外面的天由暗转明,小区里渐渐响起了鸟声,各栋楼里开始出来了人,有赶着送孩子上学的,有叼着面包急着去上班的。季书平看准了尚雪臣在的那一栋楼,半天没看见人从里面出来。 车后边有喇叭响,是他挡着别人的车位了。季书平被喇叭按回了神,启动了车,转着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只是没直接从小区大门出去,而是拐道去了物业中心。他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物业中心的人上班。 季书平跟着人进去,看着物业中心的人打开电脑,等着他们把上班前的打开登记都做好,才告诉他们,“25栋一层和九层的声控灯不怎么亮了,麻烦找人过来修一下。” 尚雪臣捏着戒指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他转脸看着阳台,东边出来的太阳正好把光线斜打在阳台上,和他的心情很不匹配。尚雪臣扭脸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来电和短信,季书平不曾找他要一个解释。 收了手机,尚雪臣仍旧盯紧了那扇大门,原本阳台上的只是几道光四散,到后来阳台被铺上了整片的光,客厅都变得亮堂起来。因为亮,尚雪臣看着的那扇门在视线里越发的清晰,清晰到他能看见门把手上油亮的指印,他猜那上面的指印是自己的,因为季书平的手总是干爽,不像自己那样随意。 尚雪臣盯着门把手有半天了,可门把手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转一圈,门也一直没开。尚雪臣低了头想,或许自己该去主动找他。可他捏着手上的戒指,想起季书平失望的摔门而去。现在去找他,季书平会想看到自己吗?尚雪臣不是很肯定。 手机铃声响起,尚雪臣亮起眼睛猛抬头,动作迅捷的去抓被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喂,书……” “是我。” 听到周哥的声音,尚雪臣的声调跟着肩膀一起垂了下去,“什么事?” “我怎么听着你声音这么不高兴呢?就这么不乐意看见我?” “你不是知道我早上有起床气的吗?”虽然一夜没睡可尚雪臣也找不到其他的好借口。 “早上?这都晌午了大哥!” 尚雪臣愣了愣,回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钟,的确到中午了。尚雪臣的心情随之暗了下去,季书平一上午都没有找自己,他果然还是生气的吗? “算了,不管你什么气,先给我过来吧。” “过去干嘛?”尚雪臣无精打采的问着。 “嘿,佳佳的事呢?你就觉得可以不管了是吗?” 尚雪臣差点就忘了周哥对佳佳的上心,“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 “嗯,快点来。”周哥挂了电话,探一口气,对身边人说道,“行了,我已经把人给喊出来了,你就别再多想了。话说你为什么非要尚雪臣出来找我们呢?” 袁立安听到周哥说尚雪臣已经答应过来了,立马低头敲着手机打字,还不忘嘴上回一下周哥,“我好奇他昨天和邵霁说了什么,你担心佳佳的状况,不都是要从尚哥身上问吗?不喊他出来问清楚能成吗?” “也是。”周哥见袁立安只顾着发短信头都不抬一下看自己,只有伸长了脖子过去,“你这忙着给谁发短信呢?” 袁立安见周哥探头过来,立马收起了手机,“没什么,发短信让同学帮我上课点到呢。” 季书平正失神的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周媛进来送文件,送咖啡,他也没收神摆出个正经模样。周媛没打扰季书平的失神,只是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西装,还是昨天那一套没换。周媛抿着嘴角出了季书平的办公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打开一直上锁的柜子,拿出里面的白皮文件,“快了,我已经帮她摆平了最后一个知道她身份的外人。她该履行承诺帮我掩盖罪状了。” 周媛把手里的白皮文件又放回了抽屉锁上,“等到我清理了你最恨的人,下一个就该是他们了。到时候你就放过我吧。”抽屉咔哒一声响之后重又锁上了,大热的天,周媛的身体不禁打了抖,她吸了吸鼻子,抬手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巾,看到的是自己由青转黑了的指甲。原本抽来擦鼻子的纸巾现在却是去裹住了指头,周媛包住了自己的手喃喃着,“没关系,没关系。吃了蛋糕就不痛了。” 季书平直到手机来了提示音才回神过来,是袁立安发过来的短信。他吩咐了袁立安去找周哥让他们找尚雪臣出来吃饭,起码这样尚雪臣有人陪着说说话,说不定就能开心点,暂且忘记昨天的不愉快。 季书平低头回着短信,“记得叮嘱他好好吃饭。还有多陪他说话让他开心。” 回完短信,季书平有这么坐了一会儿才拿起了座机,“让康叔去接方律师过来一趟。” 尚雪臣浑浑噩噩出了门,一出门就看见有工人正架着梯子给楼道里的声控灯换灯泡。尚雪臣顺着梯子抬头看,想起这一层的屋子都是别人买来投资的,只有周哥那一间自己住了,其他都没人住,怎么就有人找物业来修灯了呢? 尚雪臣想着昨晚徐雪士特地提了一嘴这里声控灯反应不灵敏的毛病,估计就是他特地找的物业来修灯的。尚雪臣绕过了换灯的工人,走进了电梯,电梯下降的时候想,徐雪士虽然嘴上凶,可他最终还是会为自己着想,以后自己就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袁立安的手机短信提示音一直响个没停,周哥被烦得皱眉看他,“你是不是被点到了,你同学催你回去呢?” 袁立安也有些不耐烦的回着手机短信,回来回去每一条都只回了四个字,他还没到。然后手机大概静了有五分钟,短信就又来,袁立安就又回这四个字,循环往复。 尚雪臣没来,没人给周哥出主意,周哥只能心里没底的直抖腿,又碰上袁立安的手机一直响个没停,周哥越发的烦躁,再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口气都有些变冲,“你要么回去学校应个卯,要么给我手机关机,没完没了的,烦不烦人!” 袁立安倒是想干脆点关机算了,可他得罪不起对面那位,只有一个短信接着来,他接着回。周哥嘴里不停的嫌弃的发出啧啧声,实在忍不了的时候,起身就要抢过袁立安的手机。 袁立安正捏着手机回短信,猝不及防被周哥抢走了手机,惊慌的就要起身去抢,他怕周哥看到他的短信内容在起了怀疑。 还好这个时候尚雪臣来了,周哥分心的扭头去看进门来的尚雪臣,袁立安眼疾手快又抢回了自己的手机。周哥也没在意,直接出去迎尚雪臣进屋,嘴里还埋怨着,“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好半天了!” 袁立安没有跟着周哥出去迎尚雪臣,正拿着手机赶紧发短信,“他已经到了,你可以放心了。” 尚雪臣进了屋看见袁立安正皱着眉头一脸紧张的发着短信,先回了周哥的话,“你眼巴巴的等我干什么?”扭头又问袁立安,“小袁,你学校是有什么事儿吗?看你一脸紧张的发短信,要有事你就先走吧。” 袁立安有些心虚的收了手机,手插进口袋就再没有拿出来,“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让同学帮我留意作业来着。” 尚雪臣狐疑的看了袁立安一眼,看着袁立安两只手只把大拇指插进了口袋,其余四指都贴在了口袋外面,藏起大拇指这是心虚没自信的表现,他刚刚说的是谎话。袁立安不懂尚雪臣为什么那样盯着自己看,分明自己刚刚也没说错话。 周哥揽着尚雪臣的肩膀带着他往沙发上坐,一边走一边说着,“小袁就这样,他刚刚搁那儿短信发个没停,说是和同学联系着呢,我估计是哪个姑娘追他呢。” 尚雪臣被周哥转移了注意力,跟着他往沙发一边走着,一边侧头看了一眼周哥搭在他肩头的手,一抖肩抖落了周哥的手。周哥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尚雪臣拉拉身上的衣服坐下,只说,“他该不高兴了。” 周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尚雪臣嘴里的他指的是谁,等反应过来才瞥着尚雪臣在他身边坐下,“你倒是反常,从前的浪荡劲儿都收拾干净了现在要做三贞九烈的人了?做给谁看呢?他不是不在这儿嘛。” 这话刚一说完,那头袁立安的手机就又响了,周哥又“啧”了一声,“小袁,你能不能行,要么关机,要么直接一个电话过去和人把话说明白。一会儿一个响的,我都被你给弄得精神衰弱了。” 尚雪臣也转头过来看着袁立安,周哥这么说倒没什么,只是当着尚雪臣的面,袁立安说谎都说不利索了,“今天选课来着,同学问我要帮我选哪些课。” 周哥朝他摆摆手,“行,那你离我远点儿,别再让我听到你那手机的声音了。” 尚雪臣则是垂头摇了摇,他知道袁立安在撒谎,后半句的语调都有些不自觉上扬起来,看来是临时编谎紧张的。不过至于袁立安到底为什么撒谎,尚雪臣却不想去追究,他猜是袁立安对自己昨天和邵霁单独回去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袁立安看尚雪臣和周哥都没有怀疑的样子,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看起了短信,“把地址发给我。” 看这短信的意思,难不成季书平是要过来?袁立安看着短信皱了眉,现在的这处房子是周哥经常呆的,知道的人很少,要是季书平贸然过来了,其他人不得起怀疑。可他为什么问我要地址,怎么不直接问尚哥要? 袁立安心里这么想着,回头看一眼正坐在沙发上听着周哥说话的尚雪臣,衣服没换,黑眼圈很深,下巴上泛出胡茬的青色。他记得自己昨天打给季书平告诉他尚雪臣上了邵霁的车的时候,季书平就立马挂了电话,难不成季书平直接去找了尚雪臣撞见他们俩人了,所以他们现在是吵架的状态?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尚哥要,我告诉了你地址,他们肯定就怀疑上我了。” 季书平看着袁立安发来的短信,他也想直接就打电话给尚雪臣,想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如何,想和他道歉,可季书平又想起了尚雪臣昨晚疲惫的那一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季书平就不忍心再去打扰他。 “算了,带他出去吃饭,记得让他饭前先喝温水润胃。” 袁立安看到季书平的这条短信才松了口气,回一条知道了,收了手机坐到了沙发上,安静呆在一旁听着周哥滔滔不绝的烦恼。眼睛却时不时去瞟尚雪臣那张苍白的脸,似乎比平常还白的更异常了些,衬得眼圈更加的黑。袁立安看着这样疲惫不堪的尚雪臣想,他们是真的因为邵霁吵架了吗?那这算不算自己的错? 第147章 “你说我现在可怎么办啊?”周哥不停在尚雪臣耳边重复着这句话,而尚雪臣呆愣愣坐着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袁立安则乖巧的收声,安静在一旁坐着。 “我现在可怎么办啊~”周哥大声喊着,伸手按上尚雪臣的肩膀使劲儿的摇,“快给我出主意啊。佳佳不是喜欢过你吗?你怎么追的她?” 尚雪臣被周哥摇得不耐烦起来,皱着眉毛抬手挡开,“我没追她。” “那她究竟怎么喜欢上的你?” “凭脸。” 周哥愣住,看一眼旁边的袁立安,“小袁,你说我还算帅吗?” “这……”袁立安咽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觉得真善美比较重要。” 周哥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照,又看了尚雪臣一眼,直接把镜子倒扣在桌面上,“对,小袁说得没错。尚雪臣,你肤浅!” 周哥拍镜子的动作实在太大,袁立安听声音都跟着震了震,随后就开始担心周哥有没有把镜子拍碎,“周哥,你一个糙老爷们怎么还随手带一个小化妆镜啊?” 袁立安这就把周哥给问住了,尚雪臣抬起眼皮悠悠看了他一眼,“我肤浅?”又看了一眼被拍在桌上的小镜子,“粉红色?” 周哥立马伸手把镜子收回了口袋,“谁规定糙汉不能照镜子,就你们这小白脸相的爱照镜子?我我我,我拿来照着夹鼻毛的!” “周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好奇随口这么一问。”袁立安怕周哥没面子,连忙赶着他的话头往下顺。 “哼。”尚雪臣哼笑一声,“不就照镜子吗,又不是犯罪,越解释心里越有鬼。” 周哥垂了肩膀,“我这不也是担心佳佳看不上我才整日里照吗?她能看上你,说明她审美境界高。” “我审美境界高也高。一般丑的我也不要。”尚雪臣大方承认着。 周哥拼命点头同意,“对,要不你怎么会看上佳……” ”要不我也不会看上季书平了。“ 周哥话没说完,直接让尚雪臣给堵住了。袁立安低头摸摸沙发边假装自己不知道。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被打击的有些蔫了的周哥,拍上他的肩膀,“你看我审美境界这么高的人还和你做朋友,说明你也不赖。” 袁立安在旁边跟着附和,“对对对,周哥,尚哥眼光高,你要是真不好看,他就不稀得和你做朋友了。” “真的吗?”周哥又抬起头亮起了自己的一双眼去看尚雪臣和袁立安。袁立安被周哥这么满怀期待的一看,一时还没多大的底气,一边缩着身子朝沙发上靠,一边去看着尚雪臣等他回应,可尚雪臣半天没说话,袁立安只有自己先开口给周哥打气,“真的…吧?” 袁立安嘴里故意拖长的疑问口气带着目光都飞向了尚雪臣。尚雪臣拍拍周哥的肩,“你看小袁这么好看,他要是长得不合我胃口,我当时会帮他吗?他被人拖走我都懒得管。” 周哥摸摸下巴,看着袁立安的脸,袁立安确实长得不错,周哥拿不出什么准确的形容词来说袁立安的长相,拿他的水准最后对着袁立安的脸下了好看,很好看的定论。虽然有掺水的成分,可那掺水夸大的部分都是为了提高袁立安的档次,顺带着提高一下自己和袁立安在同一个美貌水平上的档次。他想尚雪臣因为袁立安长得好看才帮他一把,那尚雪臣也一定是因为自己和袁立安长得一样好看,他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的。 “嗯。”周哥摸着下巴点点头,“小袁这样的水准确实是很好看了,你拿小袁当弟弟,拿我当朋友,拿你的话来说,你只乐意和好看的人接触,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小袁是和我一个样貌水平的吧。”说完,周哥还特开心的咧出一口牙。 袁立安看着周哥咧的和瓢一样的嘴,一时之间说不清该高兴还是该失落,高兴的是尚雪臣说自己合他胃口,说明在他眼里自己确实长得不赖,可转头一想要是尚雪臣真把自己和周哥排在一个水平里,他心里还有一点小不乐意。袁立安一会儿翘嘴角,一会儿又撅嘴巴的,高兴和不开心都矛盾的表现在脸上,周哥见他这副样子,直接开口批评他,“小袁,做这什么表情,难看死了。” 被周哥这么一说,袁立安就更不乐意了,怎么自己还被周哥这样的给嫌弃了? 周哥心里却高兴坏了,这么说袁立安一句有种高他一等的感觉,感觉袁立安外貌水平在自己面前掉了一个台阶,好像自己的美貌又比袁立安更上一个层次,要是自己比过了袁立安这水平,佳佳说不定就更喜欢自己了呢?周哥越想觉得心里越美,再偷瞅尚雪臣一眼,这下感觉尚雪臣的脸看着也没比自己帅多少。 “只有一点。”今天反常话不多的尚雪臣突然发了话,引得周哥和袁立安都安静下来,屏气去听,尚雪臣扭头过来看着周哥,双手捧住了周哥的脸,从脸颊摸到鬓角又收回了手,“就你这脸宽得快赶上你家这宽屏电视机的尺寸了。” 袁立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哥揉着自己的脸,怨怼的看一眼尚雪臣再看一眼袁立安,袁立安这才收了笑。 笑声一停,又没人说话,顿时静了下来又显得氛围尴尬,周哥赌气摸着自己的脸没说话,袁立安看着尚雪臣仍是一张苍白没笑意的脸,抿嘴咬了一下下嘴唇,他其实对昨天尚雪臣和邵霁单独呆在一起的事好奇的要死,可是看着尚雪臣明显不想提及的脸他又不敢直接去问。袁立安想了想,还是就着刚刚的话题拐弯抹角的问,“那尚哥,你看小霁呢?你看小霁的脸是什么水平?在你眼里他也和我一个水平吗?” “那肯定是了!”周哥想到邵霁的脸,那小子的脸可以说是十分的好看了,周哥当然愿意把他和袁立安划在一个层次了,间接的就把自己和邵霁划分在了一个样貌层次了,那自己可不就是老帅了吗?周哥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摸一下自己的脸,觉得宽点又有什么,在丑的人脸上那叫缺陷,可在好看的人脸上那就叫特色。周哥自我安慰着,刚刚被尚雪臣打击的一下子落到谷底的心又重新荡漾开来,“你看看国外的水土也挺养人的,把他养得都和我看着差不多。” 袁立安看了沾沾自喜的宽屏脸周哥一眼,莫名的被他那股自信劲儿给说服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脸也有周哥这么宽吗? 邵霁?突然提到邵霁,尚雪臣又沉闷起来,邵霁的那张脸又在眼前显现,尤其他眼下的那颗痣,总让尚雪臣感觉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偶尔看着尚雪臣看着邵霁,听着他在国外的经历联想起自己的从前突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可看着邵霁的脸却又觉得和他隔了一层,就像蒙着雾气照镜子,看得出却看不清。 周哥高兴的又拿出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照右照着,越看越觉得喜欢,嘴里还不忘带尚雪臣下场,非得把自己给弄到尚雪臣的面貌水平,感觉这样佳佳喜欢自己就多一分的可能,“你还别说啊,小霁和尚还长得有几分像呢!”周哥拿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拐弯抹角的是在说尚雪臣和邵霁,袁立安一样,也和自己一个层次上的。 尚雪臣听了却有些愣住了,邵霁和自己长得像吗? 袁立安听了周哥这话也拿眼去仔细看尚雪臣的脸,“像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像,眼睛看着就不怎么像。” 周哥收了镜子,眯眼看着尚雪臣,“虽说眼睛不太像吧,可鼻子还挺像,嘴巴也挺像的。”周哥原先只是顺嘴胡说,只是现在这么仔细去瞧倒真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脸型轮廓也挺像。要是轮廓一像就大概像了七八分了。” 袁立安皱了眉,“周哥,这就是你在胡说了。尚哥明明和小霁的轮廓不太像。” “你懂什么。”周哥朝袁立安一摆手,“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还带小孩子的轮廓,等到长到我们这个年纪,脸颊肉都消了下去轮廓出来了,你就觉得他俩像了。” “是吗?”袁立安歪头去看尚雪臣的侧边下颚线,“可是我怎么觉得小霁的肉要是消下去了会比尚哥的下颚线更深一些呢?就像…就像….”袁立安卡了半天,一个人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了,却偏偏说不出来。 不知谁的手机铃响起,打断了袁立安的思绪,周哥和尚雪臣都条件反射的齐刷刷扭头过来看着袁立安。袁立安无奈一摊手,“不是我手机响。” 难道是我的?季书平找我了?尚雪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连忙伸手掏自己的手机。 “不好意思,是我手机响。”周哥这么一说,顿时浇灭了尚雪臣脸上的开心,手也停住垂下了。周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袁立安随口问道,“是又有新活了吗?” 周哥却没回袁立安的话,只是看了尚雪臣一眼。尚雪臣被他看得奇怪,只问他,“怎么了?” 周哥又对着尚雪臣咧开瓢一样的嘴,扑过去抱住了尚雪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尚雪臣一头雾水费了点力气才推开了周哥,“有话好好说,不吃你这一套,我可是有主的人了。” 周哥听到尚雪臣这一句立马起身,还给起身的尚雪臣理了理衣服,“哦,对对对。你有主了,你得守身如玉。” 尚雪臣被周哥弄得稀里糊涂的,“到底什么事儿?” 周哥捏着手机开心的告诉尚雪臣,“你们家那位发信息问我地址,说是要送律师过来谈一下有关佳佳离婚的问题,我们这边先通个气儿再让我带着律师到医院。好在佳佳面前挣表现。” “我们家那位?”尚雪臣拧起了眉毛,“你是说季书平发短信给你了?” 周哥忙着捏着手机回信息,“对啊,估计是你把我手机号码给他的吧。怎么你不知道?” 尚雪臣伸手进自己口袋摸出了手机看了一下,手机界面一条提示都没有干净的很,心里一阵失落,“他没问我。” 袁立安也有些心虚的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心里暗想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吧,周哥地址可不是自己告诉他的。 “怎么你们吵架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小霁的下颚像谁了!” 周哥正问尚雪臣呢,被袁立安突然来的这一声给吓着了,捂住胸口给自己顺着气儿,“小袁,你可吓死我了!” 袁立安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我刚刚卡那儿半天没想起来小霁到底像谁,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就说出来了,不然卡着太难受了。” “那你说他到底像谁?” 袁立安又偷看一眼尚雪臣,“我觉得他的外轮廓有点儿像季书平。”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像的。”周哥也跟着袁立安小心的拿眼去看尚雪臣。小声对袁立安说着,“你说小霁又像尚雪臣又像季书平的,该不会是他俩生的吧。” 袁立安瞪一眼周哥,再拿眼指指尚雪的脸色,“别乱开玩笑了,没看见这俩人吵架了吗。” 尚雪臣倒不觉得袁立安的发现有多新奇,毕竟季书平和邵霁是拐着弯的亲戚,遗传学上有两份相像是合理的。可要是说自己和邵霁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和邵霁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尚雪臣抬眼看着袁立安和周哥都看着自己呢,他们估计还不知道邵霁和季书平的亲戚关系,他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绕下去了,只问周哥,“你把这里地址告诉他没关系吗?这不是你老窝吗?” 周哥耸耸肩膀,“没关系了。反正我遇到佳佳了,就想和她成家,我本来就打算成家之后这一行就不打算做了。等佳佳那边一点头,我这边立马洗手不干。” 尚雪臣听着周哥嘴里说着成家,又想到了自己和季书平吵架的原因,“要是佳佳经过这次的经验教训,对成家这件事有了逃避心理呢?你还会一直等着她吗?” “嗯?”周哥撑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我想我会等着她慢慢接受的。我也还没三十,佳佳也还年轻,总得给她时间反应。所以我有心理准备,虽然过程中得不到回应我会有点失落,可是我不是认定她了吗?” 尚雪臣低了头,“是这样吗?要是你等的过程中,除了没有回应,她还情绪偏激了呢?她要是说这一辈子都没可能了呢?你还乐意在她身上花时间吗?” “这……”这不是个轻易能下承诺的话题,周哥也为难了。尚雪臣看着有些为难的周哥想,周哥这么纯粹的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觉得无法应对,何况自私的季书平?他知道季书平的自私是因为除了自己以外他谁都没有了,所以才会这样,可惜自己终究不能给季书平一个肯定的将来。 尚雪臣不想为难周哥,再让周哥想岔了钻起了牛角尖,“他怎么有你的手机号?” 一旁的袁立安听到尚雪臣这么问周哥,即便不是从他这里透露的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周哥拿着手机看一眼,“他可能是经过那个人要来的。就是上次托我找个人给看别墅的那个人。” “哦。”尚雪臣随口应着,低头的时候想,他宁愿找别人拐个大弯要来周哥的手机号也不来找自己直接问。 袁立安在一旁看着一直没精打采的尚雪臣,心想他们果然吵架了。 第148章 袁立安看着这样垂头丧气的尚雪臣,自己心里不是没有自责,是他太急了,不顾后果的就打了电话给季书平通风报信。他也不去细想到底尚雪臣和季书平是为的什么吵了架互不理睬起来,就只把原因归咎在自己的通风报信上。 袁立安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沙发边,几次三番的想引出他们为什么吵架的话题,好让自己开导开导尚雪臣,可因为心虚,几次都不知道该如何自然的开口提到他们吵架的这件事。 周哥还在一旁思考着尚雪臣对自己提的话,要是尚雪臣不问,他还确实没想过佳佳要是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婚姻而心灰意冷起来,对以后的生活再没了想法打算独自一人过下去可怎么办?周哥想着想着也气馁下来,跟着旁边的尚雪臣一起仰头叹了口气。 尚雪臣叹完气回头看周哥,“你叹什么气?” “就兴你叹气,我就不能叹了?!” 尚雪臣垂了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我问你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先帮佳佳考验你一下,佳佳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 他想,佳佳是勇敢的,比自己勇敢。 单纯的周哥被尚雪臣三两句一安慰,顿时由阴转晴起来,周哥想着总归尚雪臣是多了解佳佳一点的,或许情况不会那样槽。周哥露着一口白牙问着尚雪臣,“是吧?她不会就因为这样就觉得天下男人都是坏蛋了吧。” “怎么会,她爸不也是男的,难不成她也觉得她爸是坏蛋?”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周哥被尚雪臣这么随口一敷衍倒又完全开心了起来。 尚雪臣听着周哥在自己身边发出浑圆憨厚的笑声,一时之间说不出的羡慕,他怎么就不能心理简单点呢?像周哥这样,喜欢就认定,认定就非娶不可。为什么只有自己在心理的迷宫里兜兜绕绕呢?带的季书平都对未来没了信心。 周哥只顾着自己开心笑,余光瞥见了袁立安正拼命的和自己打眼色,周哥这才看到了尚雪臣的蔫样。拿胳膊杵杵尚雪臣直接张嘴就问,“对了,你们为的什么吵架啊?” 尚雪臣一时说不清,只垂着头,“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不过情侣吵架有的时候是不要缘由的,可能就是话赶话出来的气,真要追究起来都说不准到底是谁的错。” 尚雪臣听着周哥的话,情不自禁去想自己和季书平的情况,又觉得他和季书平不是一时生气吵出的架,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一直都在那儿摆着,只是没人去提,就像那枚戒指就这么一直被自己藏在了钱包里,知道它在却是假装看不到而已。 尚雪臣开口闷闷说着,“我们不是这情况。” “不是这样?”周哥又撑起了下巴,明明从没谈过恋爱的人却装出讳莫如深,对感情看得透彻的样子,好像刚刚大喊大叫着怎么办才好的人根本就不是他,“那你们是双方之中有谁踩了对方的雷?许是生活习惯不对头,也有可能是你的行为他看不惯的吃起了醋。你看你啊,从前就到处乱晃,他呢西装领带一打,连个坏新闻都没有。之前你俩穿同样的夹克,那气质是完全的不同,你穿的那副啷当样儿,衣服都要挂在胳膊弯了一看就不正经的很,你再看他,那么鲜艳的一件大夹克,都穿得规规矩矩,拉链都拉到了头。你俩就算同一件衣服穿上了身,都难让人觉得是情侣。” 尚雪臣被周哥一顿话说得越发没了信心,他和季书平有这么不搭吗?除了没信心,更多的还是心虚,季书平是因为看见了自己抱了邵霁才生的气。这件事儿实打实是自己的错。 周哥没听见动静还要再说,袁立安却是给他了个飞眼,周哥掉头看着抠着沙发边的尚雪臣,压根没懂袁立安眼神里的意思,只大声说着,“别抠了,沙发好多钱买的呢。”他还得攒钱将来和佳佳结婚过日子呢。周哥现在已经开始琢磨起私家这一行不干了之后,得多存钱找个新行当。 “咳咳咳咳咳。”袁立安看周哥一点眼力价儿没有立马装作咳嗽的样子提醒他。 周哥虽然说起来条条是道的样子,可是看事情确实是被眼屎糊了眼,分不清,又看袁立安又是飞眼,又是假装咳嗽的,当下立马大叫了起来,“什么?难道是季书平出去沾花惹草了?你看我就说什么来着,有钱人心思多,怎么就会当真把一颗心栓在你身上呢?我说呢,他怎么没直接让你来和我说律师找好了呢,原来是不好意思面对你!” 尚雪臣被周哥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是季书平出轨越界了,是自己越界了,周哥那些骂季书平的话等于变相的骂在自己头上。周哥光骂好像还不解气,一把揽过尚雪臣的肩膀,“这种人咱没必要为他守着了,你该玩玩,以后要他后悔回头的哭着求你。” 这么一说,尚雪臣心里更着急了,要是季书平像周哥说得怎么办?他要是不管自己了,收拾了心情去找下一个了怎么办?尚雪臣觉得不是没可能,昨晚他都把话说得那份上了,一个摆明了不能给他安定的未来的人,谁还愿意费时间和他耗着呢?尚雪臣越想越慌,一边被周哥揽着肩膀跟着晃,一边伸手去摸手机,急得就想立马打个电话给季书平,和他解释自己昨晚不是那个意思。 可手机拿了出来,尚雪臣又没了勇气,他怕季书平不愿意见自己,不愿意听他的电话,因为就连找周哥,季书平都没有直接来问自己。尚雪臣心里慌乱又矛盾。 袁立安见着了尚雪臣的表情,觉得周哥真是越帮越乱,忍不住伸手过去拍开了周哥揽着尚雪臣肩膀的手。周哥被袁立安这么一拍开,还觉得袁立安这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就要出口拿自己的年龄来压制袁立安,训斥他一下,结果又听到了尚雪臣叹一口气,轻声说着,“谈恋爱好难啊。” 周哥特别单纯一人,单纯就单纯在情绪容易被人感染,听到尚雪臣这么一说,顿时也深有同感的说着,“谁说不是呢,想谈个恋爱好难啊。” 袁立安在旁边听他们交错的叹着气,搞得自己的耳朵就没有个歇的。可因为尚雪臣和季书平吵架的事情自己也有责任,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恰当的劝慰尚雪臣,一时纠结着,想到最后竟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旁边两人一起叹起了气,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叹气三重奏。 “你们说,”尚雪臣最先停了叹气,他一开口就引得左右两边的人都扭头朝他看,尚雪臣被人夹在中间注视着,有种自己是夹心饼干里的那一层夹心的感觉,压得有些缩了气,尤其旁边两人眼都不眨得盯着他看,“没事儿,没什么。” 周哥翻过白眼,抱胸翻身背对着尚雪臣,“最烦你这种人,起了头之后还得说句没什么。白白的吊了别人的好奇心。” 尚雪臣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太地道,分明是自己开了头的,结果又生生打住,尚雪臣有些求助的转头去看袁立安,心想袁立安总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吧,“小袁,我……” 他刚扭头过来看,就看见了袁立安朝上翻到一半的眼珠,是背地里对着他还没翻完的白眼。袁立安其实心里也和周哥想的一样,被人吊起了胃口结果就一句算了也是挺恼人的,哪怕是他一直还挺喜欢的尚雪臣。只是他不经意的,下意识的就要翻个白眼,结果尚雪臣突然转头过来看他,吓得他一个白眼没翻完,生生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活像中了风一样,眼珠一下子没转的回来,带的眼角不停的抽搐起来。 尚雪臣没想到自己无意的开了个头,惹来一个半个的白眼。尤其袁立安还偷偷对着他身后翻了半个白眼,一时之间氛围尴尬了起来。周哥看着袁立安一副中了风的表情,嫌弃的一撇嘴,就这样还和自己一个样貌水平上的,周哥伸手自己摸摸颇有特色的宽脸,顿时觉得自己比袁立安帅气不少。 等周哥偷偷在心里感慨完自己的英俊帅气,回头又看起了尚雪臣,“不是我说你,你这人说话,停棺三天的人都得被你急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自己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就因为你放屁先打响的毛病才和季书平吵得架?”周哥见尚雪臣就算这么骂了都没回嘴,平时这可是一个半点都不肯吃亏的主儿,看来这次是有点事态严重了。周哥捣捣尚雪臣的胳膊,决定采取怀柔政策,温声细语的问他,“你刚刚到底想说个什么。你说出来,好歹三个人都能给你想想办法呢。你这身在局里,肯定看不清,我们局外人擦亮眼睛给你看。” 尚雪臣实在太颓靡了,一时之间都忘了周哥平常的不靠谱,被他轻声细语的这么一哄,整个人朝后靠上了沙发背,“没有。我没有什么问题要说,就是前两天无意间听来的一个故事,觉得有够稀奇的,想说来给你们听听的,又怕说了你们不信,干脆就不说了。” “稀奇故事?”周哥跟着尚雪臣后背靠上了沙发背,侧脸过来看着尚雪臣,“存在即合理,我干这一行,什么奇葩事件,违反常规的事儿没见过。你说来听听呢。” 尚雪臣抿了抿明明没有多干的嘴,“这事儿也是我听来的,挺奇特的。就一个富商的孩子之前被绑架了,差点被撕票,阴差阳错活下来了。绑匪那一家被警察给收拾了,可绑匪也有个孩子,孩子没参与这起绑架案,结果这俩孩子遇上了,还好上了,你说有够奇葩的吧。” 袁立安揉揉自己还有些抽搐的眼角,匪夷所思的看着尚雪臣,嘴里说着怎么怎么奇怪,可听他的口气却是很正常的样子,语调上连一点起伏都没有。袁立安不禁有些怀疑这是他在说自己的事情。 周哥就没有袁立安这么多的心眼,认真听尚雪臣说着,只当是个八卦的故事来听,还配合的给尚雪臣捧着场,“嗯,这事儿是有够奇葩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电影里不是老演这种情节吗,什么被绑的少女和不太坏的绑匪突然看上眼了。” 尚雪臣咬一下嘴唇扭头过来看着周哥,“那这种电影的最后结局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这种对立身份还能有好结局吗?” 周哥一说完,尚雪臣的嘴角立马撇下去了。袁立安见着了,立马挽救道,“那不是人家为了制造卖点吗,就是要知道互相的身份,一边痛苦一边相爱,故意制造着戏剧化。要是双方互相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一起,先是了解了这个人觉得彼此契合,后面再知道也比较容易突破这一层隔阂不是吗?” 尚雪臣的嘴角撇的更深了些,“要是互相都知道,但是一开始谁都没说呢?” “那就惨咯。”周哥接话道,“你想要啊,一开始大家都知道,就是不说,那你这是弥补啊,还是报复啊。后来又都知道了原来你知道,就算有三分真情人家都觉得你是在做戏,怎么都觉得不是真的。” “那要是说开之后,互相又觉得没关系,反正过去了就过去了呢?” “你怎么这么天真?”周哥看一眼尚雪臣,“我就问你,就算是说开了,双方心理有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有坎儿在,那总有谈崩了的一天。” 周哥的话像是一声响雷响在尚雪臣的头顶。袁立安察觉出了不对,抢了话,“这倒不一定,双方要是为互相着想,一起迈过那道坎儿不就好了吗?” 周哥听了袁立安的话,直摇头,“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想法简单,大人的世界哪那么容易啊。” 袁立安梗着脖子非要和周哥辨个明白,“你不能总拿我年纪小说事儿,这事儿你经历过吗?没经历过的就不好用一种过来的人口吻吧。” “是,我是没经历过,可电影电视剧里演这种的还少见了啊,有哪一个最后大团圆结局了,他们的对立身份就注定了彼此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 袁立安还有些不服气道,“哪部电视,哪部电影,我怎么没看过呢?!” “天若有情看过没?刘德华演的,他绑了个千金大小姐,两人好上了!” 袁立安赌气的往沙发上一靠,“没看过!上了年纪的人才看,我零零后!” 周哥被袁立安这一句“上了年纪的人”给气着了,就要抄起脚上的拖鞋飞过去抽袁立安那么一下,结果躺着一直没出声的尚雪臣却突然开口问他,“那电影最后什么结局?” “死了!刘德华演的那个帅混混骑着摩托车死了!” 尚雪臣心里一惊,说到死了这个话题,他又想起了爸爸和叔叔,他和季书平真的也要走他们的老路吗? “你给我过来!”周哥举着一只拖鞋就要跨过尚雪臣去抽袁立安的后背,袁立安嘴硬,“就不!” “嘿!反了你了,你个小兔崽子,不把大人放眼里了。”周哥正要站起来直接跳到袁立安的那一边,刚弯腰做了个要跳的起势,手机就响了。周哥把拖鞋往地上一丢,重又穿上了拖鞋,拿手指指袁立安,“你给我等着啊,接完电话再来收拾你!” 说完周哥就转头出去接电话去了。袁立安见周哥走,又看着一直仰躺着没动,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的尚雪臣,“尚哥,你别听周哥瞎说。我看你和他挺好的,不是那么轻易说散就散了的。” 尚雪臣不打算解释了,仍旧那么呆愣愣的躺着没动,袁立安一直在他旁边劝着,话说多了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周哥接完了电话又回到了沙发上坐下,吩咐着袁立安,“快给把茶几上收拾收拾。” “怎么了这又是?” “刚刚那律师给我打电话了。” 尚雪臣听到立马弹起了身,“怎么突然收拾起了屋子?是不是有谁要来?” 周哥被尚雪臣期待的眼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再不好意思他也只能实话实说,“那律师先是和我客气的互通了下姓名。说是有司机送他来的,就是找不着路了,让我给他指一下路。后来又换了个人,客气的问我吃没吃,我说没吃呢,也客气的问了一下他们那边吃没吃,要是没吃,就一块儿出去搓一顿吧。结果他们还挺热情的说是吃了,不如给我们带饭过来。” 尚雪臣听周哥这一通说完,压根就没听到说季书平要过来,就又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倒下去了。 袁立安听了周哥的话倒是心里一通懊悔,和周哥这一顿贫,他都快忘了季书平照会过自己的话,得带着尚雪臣出去吃饭,说是胃不好来着。袁立安看着还是之前那副样子硬/挺挺躺着只看头顶天花板的尚雪臣,拉拉尚雪臣的袖口,尚雪臣也没什么反应,袁立安拉着他的袖口告诉他,“尚哥,没你想得那么坏,我觉得他还是很在意你的。” 袁立安想自己都忘记了尚雪臣吃饭的事儿,一直没在的季书平都还记着,托律师带饭过来。他觉得事情没尚雪臣想的那么糟。 第149章 袁立安看着靠着沙发后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只看着天花板的尚雪臣,想劝他可又不知道怎么劝。自己要是实话实说,那尚雪臣不就得生气自己通风报信这回事儿了吗?袁立安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敢说自己打了电话给季书平,拿着有关尚雪臣的事情和他做了交易。 “啧。”周哥嘴里发出一声响,打破眼下尴尬的沉静,却不是出口劝尚雪臣,只指责袁立安,“小袁,我不说了沙发好多钱买的吗?你怎么好的不学,光从尚身上学些坏毛病?还抠还抠,快给我收手!”周哥边说边就要再弯腰去拿脚上的拖鞋作势要抽袁立安。 袁立安不情愿的收了手,觉得周哥这人真是太不会看氛围了,活该他这么多年都单身,“尚哥哪里不好了,我觉得他没什么坏毛病。” 周哥拿着拖鞋指着袁立安的鼻子,“你就和我贫吧你,他从前天天逛夜店,喝酒蹦迪撩小男生,这叫什么?这在从前叫二流子。我可先警告你,你现在还上学呢,要是被我发现你和他学,我扒了你皮。” 直挺挺躺着的尚雪臣盯着天花板问周哥,“我就那么不好?” 袁立安还对着周哥做鬼脸呢,周哥正拿着手里的拖鞋隔空做着要打他的动作,听到尚雪臣这么问,顺口就说,“你以前是过得有些太混了。” 尚雪臣像是不服气,腾一下坐起,直接抽走了周哥手里的拖鞋,挡住了袁立安,拿抢过来的拖鞋指着周哥鼻子大声质问,“我以前就算再怎么混,对你我有够仗义了吧!之前那次跟人,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人打断肋骨吗?!你当时呢,要不是我掩护你拿着照相机跑,那一单你能赚着钱吗?我断了肋骨,躺了几个月,你就骨折了一个小拇指,还不是被人打的,是自己抱着照相机摔的压断了小拇指。你还说我从前不好?!” 那拖鞋就在周哥眼前乱晃,他被尚雪臣这一顿吼,吼得也心虚了起来,“你对朋友还是讲义气的。可你又不是和我谈的恋爱。” 尚雪臣捏着拖鞋的手垂了下去,周哥伸手去拿自己的拖鞋却被尚雪臣拍了一下手,一副被气着了的样子。 周哥也不敢去拿尚雪臣捏在手里的拖鞋了,只敢小声在旁边嘟囔着,“谁谈个恋爱跟你一样这么费劲呢。要么好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抱一块儿,在医院连个肩膀都舍不得给我靠,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累不累人。” 尚雪臣顺手就拿着手里的拖鞋对着周哥的大腿抽了那么一下,“那你还想谈恋爱?你谈恋爱你也这样。” 周哥不服气的回嘴,“我才不像你这样呢,要是佳佳和我在一起了,我肯定让着她。她要是无理取闹,对我颐指气使,我都乐意受着。不过那都是因为佳佳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恋爱里都这样,那男人肯定得包容着让着点。可你俩都是大男人,你俩谁让着谁?” 尚雪臣垂着头,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让着季书平多一些,还是季书平让着自己多一些。 周哥见尚雪臣又没了动静,抢回了尚雪臣手里的拖鞋又要开始对袁立安耍威风,“小袁啊,看见没,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就是这么难。你可得小心着点。” “咳咳咳。” “啧,小袁,我和你正经说着话呢,你又咳什么咳。” 袁立安看看大门口,小声说着,“周哥,不是我在咳。”袁立安朝门口指指,“是来人了。” 周哥和尚雪臣这才一齐回头朝门口方向看,就见着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右手拎着公文包,左手拎着外卖袋,另外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两手都提着外卖袋。 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上前,估摸着拎公文包的这个该是律师,上前一伸手就要先和这个律师握个手,结果周哥倒是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个拖鞋,伸手就把拖鞋朝人家面前送。等他反应过来,连忙把拖鞋朝地上扔,穿进了脚。 两手拎满东西的律师尴尬的笑笑,看着正在裤缝边上搓手的周哥,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示意自己不方便握手,“那个到的时候看见大门没关,擅自就进来了。” “哦,不碍事不碍事。进来坐。”周哥招呼着,转脸又立马冲袁立安喊,“小袁快让开,让给客人坐。” 尚雪臣没有和周哥一样起身去迎进来的两人,朝门口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听着身边的袁立安嘀嘀咕咕不愿意的挪着位置。 周哥还在热情的和律师打着招呼,律师身边一直看着尚雪臣的人倒是先拎着外卖袋走到了尚雪臣身边,坐了袁立安原先的位置,一声不吭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个一个的打开。先是开了一碗汤,连着勺子一起递到了尚雪臣手边。 尚雪臣垂着头,看汤递过来了不好拂人面子的伸手接过,“康叔,你怎么过来了?” 康叔转身继续把摆在桌上的外卖一个个打开,“少爷让我送方律师过来的。” “哦。”尚雪臣哦了这一声之后就再没有说话。等到康叔把饭菜都展开了又递了双筷子给袁立安,回头才看见尚雪臣还端着那碗汤没动,“少……” 康叔原本是要说少爷吩咐让他先喝汤的,可又想起季书平叮嘱过别让他在尚雪臣面前提自己,以防尚雪臣听了会不开心。可现在康叔看了尚雪臣现在的样子,觉得没提季书平的名字他也不开心。 “汤是找酒店大厨特地傲的,养肝润胃的。趁没凉透赶紧喝了吧。”康叔出口提醒着,见尚雪臣还是没反应,又伸手去抬尚雪臣一动不动的手,直把那碗汤往尚雪臣的嘴边送。 “就喝了。”尚雪臣被康叔突然的动作带的止不住后仰着头。等康叔收了手,他低头看着手里这碗有些温气的汤,想起季书平下班晚了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在酒店叫晚饭,每次也都是会有一碗汤。等酒店送到了餐,季书平像是摸准了点一样,会打电话给他让他要先喝两口汤再吃饭。 尚雪臣边想边低头去喝汤,喝了第一口就止不住的去想季书平,康叔买来的这汤好像是季书平平常给他定餐的那家酒店,汤的味道和平常喝到的一模一样。 康叔在旁边看着尚雪臣喝着汤,等他喝了有了两口之后就又抽走了尚雪臣手里的汤。尚雪臣还没喝够,汤就被康叔突然收走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抽走自己手里汤的康叔。 康叔看着他,抑制了自己要摇头的冲动,只说,“别喝太多汤,不然一会儿吃不下饭。” 尚雪臣愣住,这话也是平常季书平经常提醒自己的。有时候汤炖得太入味了,尚雪臣贪口多喝了,季书平就会抽走他手里的汤,让他少喝。 康叔看着精神出走的尚雪臣,还是从鼻管里长舒一口气,这其实也是季书平叮嘱他这么做的,怕他汤喝多了撑着了肚子。 坐在沙发角咬着筷子的袁立安看着不停吩咐着尚雪臣该吃这个该吃那个的康叔,尚雪臣虽然精神迷糊了没看出来,可是袁立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肯定是季书平特地嘱咐了的。袁立安咬着筷子低头看着面前摆满了的菜,他想他们在彼此身上应该都很用心了的。 尚雪臣迷糊的满脑子都想着的是季书平,压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听到康叔在旁边说该往哪个菜上去,他就稀里糊涂的拿着筷子去哪个方向夹。等袁立安出声问他,“尚哥,这些菜你还喜欢吗?” 尚雪臣这才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停了筷子仔细去看面前摆着的这些菜,才发现康叔带来的都是自己的爱吃的菜,他看着这些菜喃喃说着,“好巧,都是我爱吃的。” 听到尚雪臣这么说,康叔和袁立安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都这么明显了居然还看不出来。 尚雪臣看满桌铺开来的菜,即便他爱吃的都在眼前,可他的目光却被边上的那一道苦瓜塞肉给吸引。他不爱吃苦瓜,可是季书平总是做这道菜,哪怕自己不爱吃,季书平总说苦瓜好处多。 他还想起季书平第一次给他做菜时的情形,一桌的苦瓜宴故意难为他。想到这里尚雪臣轻淡的笑了笑,伸长了手臂第一次主动去夹了苦瓜来吃。入口的时候,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尚雪臣嚼着苦瓜,不禁在想,季书平为什么这么能咽苦?尚雪臣咽下了苦瓜,余光又瞟到了橙汁泡着的冬瓜条,他拿着筷子去夹甜瓜条儿,清脆爽口,嚼得咯嘣响。 季书平逼他吃苦瓜的时候总是不通情理,像个碎嘴的老妈子,满嘴都说苦瓜哪里哪里好,能清脾养胃,尚雪臣总不听,他怕吃苦。可最后总是耐不住季书平的又逼又哄,捏着鼻子吃苦瓜。吃完季书平又会心疼的立马往他嘴里塞一个甜瓜条儿,欣慰的摸一下他的头,说着能做到真棒。 尚雪臣没拿稳筷子,筷子叮咚落了地。康叔和袁立安都扭头不敢出大气的看着他。尚雪臣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筷子,只说,“我饱了,不吃了。”正好弯腰下去,让别人没看见自己脸上落寞的表情。那一瞬,尚雪臣突然想起了自己给季书平的承诺,明明季书平那么爱吃甜的一个人,明明自己也和他承诺要让他以后的人生都有甜,可现在是自己食言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大老远的赶来,还得给我们送吃的。”周哥刚刚和律师站着互相客套了一会儿,这会儿才领着律师往沙发上走,周哥拿着筷子递给了坐他身边的律师,“吃了吗?要不这会儿再吃点儿?” 方律师直摆手,“不了,不了,这是特地定给……”方律师差点说出来这是季书平特地给尚雪臣定的,只是话没说完坐着的康叔就飞过来一个眼刀,方律师这才刹住了话,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直接说一下官司的情况吧。” 周哥被方律师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一说到佳佳的离婚官司,他也顾不上多想了。只有袁立安听半句也能猜出情况,他知道这顿饭肯定就是为了一个人而订的。袁立安扭头看着没有反应的尚雪臣,心想难道他也没听出来刚刚那律师只说了的那半句话吗? “嗯,是这样的。官司不是很难打,现在男方要坐牢,女方提出离婚,如果男方同意那就双方先向公安局提出,请求安排办理离婚手续,如果男方不同意,那就向法院提起离婚讼诉。” 周哥,尚雪臣像是听不懂律师的话,互看了一眼又一脸疑惑的看着方律师,“男方要坐牢?他不是只嫖娼吗?嫖娼不顶多行政拘留吗?” 方律师看看手里的文件,“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刚去局里跑过问了,按倒卖毒品定罪。” “倒卖毒品?他俩不是就只去开了房的吗?”周哥有些不相信,他盯着佳佳老公和杭清这么久,从来看出过其他什么,“他俩要是在房里飞叶子的话,顶多就是嫖娼和吸毒,怎么又被安上了贩毒呢?” “说是一起被抓的那女的是药头。” “药头?”尚雪臣紧跟着问,“你说杭清是药头?那市面上的毒品就是她散出去的吗?” 方律师摇摇头,“这个不清楚,再多的他们也没给我说了。总之这两人是铁定要被关进去了的。如果男方不同意离婚,女方提起了离婚讼诉,按流程法院肯定是要先调解的,不过因为男方现在和毒沾边了,那调解也就是个形式,肯定能够立马判离婚的。所以我说这案子不难。” 方律师一说完屋子里顿时又静了下来,周哥担心着要是佳佳知道了会不会影响她修养,尚雪臣低头咬起了指甲在想如果杭清是药头,那她的药是不是从那家叫乌斯怀亚的咖啡馆拿的?可还是说不通啊,明明徐雪士说过药是从季书平公司承办的活动上流出去的。他们刚见杭清的时候还是在那场酒会上,徐雪士也是在那场酒会上碰到杭清,要是杭清真是药头,徐雪士就不应该找她洗钱,而是应该找她合作药品流出才对啊。尚雪臣觉得杭清是药头这件事怎么都说不通。 “会不会……” 周哥看向尚雪臣,“你要说什么?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杭清是被陷害的?” 尚雪臣这话一说完,屋里又沉寂了。只有康叔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说得是个什么事儿,不过康叔记得少爷交代过,于是康叔按照季书平交代过的伸手过去不客气的拍开了尚雪臣正咬着指甲的那只手。季书平和他交代过,看见他想事情咬指甲的时候得提醒,只是康叔提醒的不是那么温柔罢了。 尚雪臣被康叔这么突然的打了一下手背,直吸气的揉着自己的手背,倒是没有埋怨康叔,只是看着康叔问,“季书平,他知道吗?” “知道什么?”康叔不太懂这里面的事情,“少爷只是让我送方律师过来,让他给你要打离婚官司的朋友提建议。” 方律师跟着点点头,又看着周哥,“听说那位小姐现在身体不是很好。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和她直接沟通一下呢?” “过两天吧。等佳佳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周哥沉声说道。 “那行,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方律师从沙发上起了身,又给了张名片给周哥,“等你们商议好日子了,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给我让我过去详谈。” 康叔见方律师起身要走了,自己也没有多待的打算了,跟着方律师抬脚出门,尚雪臣追了上了康叔问,“这就要走了吗?” 康叔看一眼桌面上的饭菜,“你也吃过了,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方律师是我开车送来的,当然也得我开车送他回去了。” “那那那……”尚雪臣支支吾吾着,“那季书平呢?我是说你不是得送季书平上下班的吗?” “少爷他今天自己开车去的公司,说是让我送方律师回律所就行了,他自己开车回去。” “哦。”尚雪臣再也找不着借口多问有关季书平的事情了。 康叔看他没什么要问的了,转头就要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又回头过来看着尚雪臣,“少爷,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这件事不用别人说尚雪臣当然心里也知道季书平喜欢自己,只是自己有些辜负了他的喜欢罢了。 康叔看尚雪臣低头不语,继续说着,“我是说少爷不单单只是那方面的喜欢你,他有些依赖你。少爷他从小没有朋友,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只要不上学就被限制出门了。所以一直也没个称心的玩伴。你对他来说可能不只是,不只是……那么简单的。”康叔年纪大了,不好意思把床伴这两个字直接说出口。 可尚雪臣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为什么从小就被限制出门?” 康叔叹口气,“有一年冬天少爷贪玩,被罚禁闭的时候偷偷跑出去,说是要去公园玩。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自己一个人跑了有五公里远了。” “他要去公园玩儿?几岁的时候?” “记不太清了,大概六七岁上小学吧,其实那个时候少爷还小,贪玩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从那以后,夫人不准他不出去了,少爷渐渐也变得成熟起来。他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么成熟稳重的。” 尚雪臣愣住,原来季书平那时候不是故意爽约的。尚雪臣定在门口老半天,直到听到背后周哥的声音,“你说有钱人也太客气了些吧。第一次见面呢,就问吃没吃,还要给我们带饭。我觉着这多不好意思啊,只当他们是客气,谁知道硬是要给带饭,还没见过这么客气的。不过这菜做得挺好的,说是酒店大厨的手艺呢。” 尚雪臣被背后的周哥给嚷嚷回了神,再去看大门口,康叔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转身往屋里走,刚刚周哥一直和律师说着话,他和袁立安吃饭的时候,周哥就没吃,这会儿正捧着饭碗拿着筷子大口吃着呢。 周哥看见尚雪臣进门来,拿着筷子点点他,“我觉得吧,可能也不是那律师客气,头一次见面就惦记着我们有没有饿肚子。可能也不是惦记着我们,应该是有人惦记着你吧。” 尚雪臣听着周哥的话,没回应只低头盯着满桌子被周哥划拉的乱七八糟的菜。袁立安在旁边看着,连周哥这么糙的人都看出来了,怎么尚雪臣好像还一脸看不透的样子呢?袁立安再也看不下去了,“尚哥,其实我觉得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必害怕那么多。就凭着你喜欢的那个心情,想见的时候就去见,别畏畏缩缩的。” 尚雪臣抬头看了袁立安一眼,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样,转身就往门外跑。 周哥看着尚雪臣往门外跑着的身影,垂了拿筷子的手,袁立安看了也开口劝着周哥,“周哥,你也是,喜欢就去,别怕那么多。”袁立安看着大门处,尚雪臣已经跑没了影,“总比不能喜欢,不能更近一步,只能安分守己呆在原地的好。” 他这一声说得太清,没人听到,跑走了的尚雪臣听不到,有着自己心思的周哥听不到,只他自己听到了。 第150章 季书平从公司回到自己房子里的时候,立在玄关往客厅去看。空荡荡的屋子,哪怕只走一小步,这屋子里发出的回声都让他觉得是在提醒,提醒他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他就这样立在玄关处一动不动,因为怕房子太旷,怕脚步声太重,太突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氛围了,他现在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可是就算他在玄关从现在站到明天早上,他也还是一个人。 季书平无奈的抬脚往客厅里走,连通的客厅和厨房都传进了他脚步的回声,季书平从前没觉得房子太大有什么不好,现在才觉得房子太大了确实不好,他有些想念尚雪臣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了。 经过沙发时,季书平顿一下脚步,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鱼缸,这才笑一下,走过去蹲下/身学着平日里尚雪臣弹鱼缸的动作,弹得鱼缸里的两位鱼慌乱游动起来。季书平看着鱼缸发笑,“还好,你们还在。”说完再捻一点鱼食撒进缸里,看两条鱼翘着鱼唇嘟吧嘟吧的吸着食儿,“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 鱼缸里的鱼从不知饱胀,只知道有食就吃,季书平捻多少鱼缸里的鱼就吃多少,等他回神的时候就看见了两条鱼胀起的鱼肚皮,这又让他想起了尚雪臣。想自己掀起他衣服,露出他的一片白肚皮,想他喘气时,肚皮跟着起伏时候的样子。季书平笑一下,这一笑是想起了尚雪臣平时也像没数一样,不知道饱胀,吃到喜欢的就敞开了吃,直吃的食物冒到嗓子眼连嗝都打不出来,然后懒散的往沙发里一躺,掀开衣服就露出撑着鼓起的肚子,用手拍着“啪啪”作响,还得意笑着和季书平说,“你有腹肌,我也有。看我这整一片的腹肌不比你的小。” 想到这里,季书平就笑出了声,他平时从不会笑尚雪臣那一整片的“腹肌”,从来他那样说,季书平只是淡淡看一眼他露出的肚皮,偶尔来了兴致才会跳起扑到沙发上抓着尚雪臣不放说要给他好好锻炼。季书平是被自己笑声的回音给弄回神的,他才笑完,嘴角都下撇了,可房子里他笑的回音才延迟着进了他的耳朵。 季书平听着叹一口气,继续看着鱼缸里的鱼,再伸手去敲一下,嘴里说着,“笨蛋。”说得却不是鱼,而是自己。他觉得一楼太旷,实在是不想多呆,起身就往二楼去,上楼时脚步声都不敢踩得太重,他实在是怕了,怕这房子的空旷。 季书平一路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边扯着领带边想,今天还是洗个澡早些睡了吧。从前一个人深夜回来,他都不觉得累,现在反而再公司多待个一小时他就觉得累了,他想果然人有了牵挂就是不一样,尤其是牵挂成了习惯之后,哪怕周遭环境一成不变,还是会觉得失魂落魄。 他现在就是这样,尚雪臣在的时候,就觉得轻快的在云端,他不在了的时候就觉得重坠在地。季书平没法再轻手轻脚了,他觉得自己都坠在地上了,怎么还能轻快的起来,脚步声也跟着重了。 “嘭。” 季书平听到一声巨响,停了脚步。 “季书平!季书平!”是尚雪臣重手重脚的开门进来了,“书平!你在哪里?” 季书平惊喜了一下,他没想过尚雪臣会先来找自己。脸上重又挂了笑,身子霎时又变轻了,扭转着身子就要下楼,只是一只脚刚要下台阶,季书平就停住,这次是他没做好再见尚雪臣的心理准备,毕竟当时自己逼他逼得那样紧。 身子只轻了一半,因为季书平的心沉了。季书平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尚雪臣。整个人都僵在了二楼楼梯口。 “季书平!季书平!”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的声音越来越近,正从门口玄关往客厅来。季书平扭头往走廊看了一眼,别无他法的提了脚步往房里躲。 尚雪臣从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喊叫着季书平的名字,可是没人回应。他分明看到了季书平的皮鞋摆在了门口。尚雪臣太心急,进门连鞋都不换,直接就喊着人往客厅走,可是连喊几声都没听到回答。尚雪臣有些纳闷,明明就在门口看到季书平的鞋了,难不成他还在生我的气? ”嗵嗵嗵。“ 尚雪臣抬头往二楼去看,他刚刚听到是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季书平逃开了?他是不想见自己吗? 尚雪臣愣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一路穿过二楼的走廊消失不见。 不管了!尚雪臣咬紧了牙,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想见到季书平,拔脚飞奔上楼。等上到了二楼,还是大声叫喊着季书平的名字直接就往走廊尽头房间里去。 尚雪臣握上了房门把手,深吸一口气,一边拧开了房门,一边喊着,“书平,我有话……”他话没说完,开门时刚好看到被带的一阵起伏的被子,床幔还没静,晃荡了两下。 房里没开灯,尚雪臣就站在房门口看着床上鼓起的一个小山丘。尚雪臣笑一下,进了房。走到床边就看见了平躺着用被子蒙着脸只露一个头顶的季书平。 “书平,你听我说。”尚雪臣上前两步想到床边拉下季书平的被子,和他好好解释。还没在床边坐下呢,尚雪臣就看见了季书平没盖实的肩膀,季书平的西装都还没来得及脱。 尚雪臣以为季书平是在躲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往床尾看一下,坏笑一下,反正他今天是没有轻易要走的打算的。尚雪臣的左脚踩着自己右脚的脚后跟,轻易踩掉一只鞋,往床尾走着,左脚的鞋抬脚一甩便甩出了老远。 走到床尾,跪上了床尾凳,尚雪臣斜着嘴角看一眼床上还是一动不动的那个人,掀起了被子从床尾钻进了被子里。 季书平其实从尚雪臣进房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往日里的精准筹谋这一刻没一点能用得上的。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尚雪臣,一时又怕尚雪臣不想看到自己,一时又觉得是自己没脸来见他。最后就只有这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自欺欺人的躺在床上蒙上了脸。 他闭眼蒙头躺着,听脚步声尚雪臣好像是往房外走了。季书平正打算睁眼拉开被子去确认,突然腰上松了一下,裤子就这么毫无戒备的被人扒下。季书平猝不及防的皱紧了眉毛,揪紧了被面,被子里的人咬他有些疼,像是故意的。 等缓过劲儿来,季书平展开眉头深喘着气,拉开被子往里看,就看见了上下蠕动着的他熟悉的发心。 尚雪臣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嘴上却是没停,又狠狠刮了他一下,抬眼确认季书平因为他而揪紧了的脸,然后才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起来。季书平半撑着身子,脸上表情全都交由尚雪臣掌控,他要自己身心轻快在天上他就在天上,他要撒气让自己凝眉踏地上,他就乖乖在地上。 季书平的手只是安分克制的揪紧了床单,没有像往常那样让自己忠于本能的伸手过去压着尚雪臣的头顶。尚雪臣的动作停了,只是低头埋首,季书平再往下去看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不安分的头发又被被子揉得翘起,发心的那一撮正直指着季书平。 尚雪臣起身,把被子整个掀开推到了地上,用手背擦一下盈亮的嘴角,跪坐在他身上直着腰看着季书平,擦完才问他,“看你还装不装睡!” 季书平只是一言不发的半撑着身子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如此想念。尚雪臣看他不言语,还以为他在和自己斗气,用膝盖夹紧季书平的胯,自己坐在他的腿上用屁股狠狠揉他一下,出口的话和他的动作一样不客气,“说话!” 季书平被他的动作带皱了脸,可还是只看着他不说话。尚雪臣的委屈都跃上了眉毛,自己都这样了,难道他还是不愿意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吗? 尚雪臣低头瘪着嘴的去解季书平的衬衣扣,由下往上,把季书平的衬衫往两边推,俯身下去一口一口的亲,和他解衬衣的顺序一样,由下往上。从小腹到胸口,再到锁骨,到脖子,最后到了下巴,他听不到季书平的声音,渐渐失了信心,等亲到了下巴,才委屈的说着,“别这样,说说话吧。我知道是我错了。” 季书平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我不是在生你气,只是有点受宠若惊。我有些糊涂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生日,你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尚雪臣的手顺着他的腹线往下摸,再半撑着身子去看季书平,“我怎么会这么大方?” 季书平低头去看他,“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尚雪臣笑着亲他一口,“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它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和往常一样普通,只是一个普通的我想你了的日子。” 季书平翻身压过了他,“你说这话可得负责任!” 尚雪臣咯咯笑了两声,“好啊,你来,尽管放马过来。”笑完只躺着看季书平,伸手去摸他的眉毛。 季书平由着他摸,等尚雪臣的手沿着眉尾摸到太阳穴再顺下来抚过脸颊时,季书平才抓住他的手,看见的却是割破了的指头,季书平看到又看了一眼身下人,一句话没说,亲着他的手指往下一路亲到了他的手心。尚雪臣怕痒,笑着要缩手,季书平拉住了他没让他躲开,拉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对不起。” 尚雪臣有些被他弄糊涂了,拇指摩挲着他的面颊,“怎么是你对不起我了,明明是我做错了。我才该说对不起。” 季书平只看着他没再说自己到底是为的什么而道歉,手摸上他的腰,推着他腰边的衣服往上去,等尚雪臣露出了整个肚子才俯身亲在了他的肚皮上,尚雪臣被他的嘴唇碰到条件反射的深吸一口气,连带着肚子整个往下陷。季书平拿唇贴着他的肚皮,轻轻说着,“对不起。” 尚雪臣还是不懂低头去看,只看见季书平侧脸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尚雪臣笑着伸手摸上季书平的头发,“贴着听,能听到什么,不就只能听到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你当我肚子里还能有个小孩?” 季书平闭上眼用心去听,“听着像是那天的海浪。” “什么?” “像是我们那天在公路边牵手看海的声音。” 尚雪臣明白了季书平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他的头发,季书平听了有一会儿之后,尚雪臣有些紧张的咬一下嘴唇,“季书平,你真的想好要和我过这一生了吗?” “我从来都没有想,而是一开始就已经做了决定。”季书平抬头看着他,“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做了这个决定。” 尚雪臣抿一下嘴,手指划过他的鬓角,“你知道我精神也就那样了,我这个人二十多年来都过得随便,不算是一个正直的好人。我也不觉得自己将来能变成一个正直的好人。”尚雪臣的眼神晦暗了,“你也知道我出身不是很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有被人好好教导过,我觉得我将来也不能去担一个爸爸的身份,我这一辈子不打算要小孩,我自己没被教好,我也教不好小孩。这样你也能肯定了吗?要只和我这个精神不稳定的人过余生吗?” 季书平笑一下,歪头继续贴在他的肚皮上,“我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将来能教好小孩吗?我也不是个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季书平低头亲在尚雪臣的肚子上,“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尚雪臣笑着抽一下季书平的后背,“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坏蛋。” 季书平倒觉得被尚雪臣抽这么一下不觉得痛,倒像是在挠痒痒,挠了他的痒处却没止痒,那痒在全身上下的皮肉里窜,这也只能尚雪臣给他止住。尚雪臣当然知道季书平在想什么,不发一言的曲起了腿,用小腿蹭着季书平的腰。 躺在身上的人仍旧是躺着,却不是闭目养神。季书平伸手解了尚雪臣的皮带,嘴唇摩挲着露出的那一片肚皮一路往下去,遇见了拦起阻挡他向下的警戒线就直接张嘴咬住一起带着往下去。 尚雪臣躺着看季书平慢条斯理的样子,伸手拍他的后背,季书平咬着他的裤边抬头看他,尚雪臣不乐意的瘪了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蹭了?” 因为尚雪臣的埋怨,季书平才一张口松开了他的裤边,直接上手往下扒,“我急了又怕你受不住。” 尚雪臣抽一下嘴角,“我都已经习惯了。” 季书平翘一下嘴角,还是不紧不慢的,突然就拿出了自己平时切牛排时的绅士风度,端正细心,沿着边缘一点一点往中央处去切,现在也是,摸着尚雪臣的腿侧一点一点往下拉,等裤子拉到了膝盖,才低头在他的膝盖上印上一吻。正中,边缘,手继续往下,亲吻也跟着往下,嘴唇磨过小腿,磨的尚雪臣红着的脸上尽显不耐烦。 然而季书平专心,没有抬头去看,也就不知道尚雪臣现在那一副隐忍害羞的样子有多撩拨人心。季书平还是慢悠悠的褪着尚雪臣的裤子,等他终于抓着了尚雪臣的脚腕,直起了身,褪掉了裤子提起了尚雪臣的一条腿,这才睁眼去仔细看躺着的人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尚雪臣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目光闪躲着,手也跟着没了章法在床上胡乱摸着。他其实是想找着被子给自己挡一挡,可摸了半天连一个被角都没摸到,这才想起被子早被他给丢到地上去了。 尚雪臣的手还在胡乱的摸,季书平的嘴却是早有预谋的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腕上。尚雪臣低叫一声,季书平用嘴唇蹭着他的脚腕却没转脸过来,仍旧抓着他的脚腕只斜看他一眼,问他,“怎么,疼?” 其实不疼,只是他没想到季书平会这样做。尚雪臣咬着唇他知道季书平才不是关心自己到底疼不疼,“问这个有什么用,自己下的口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说着要缩脚,季书平还是紧紧抓着没松口,尚雪臣脸皮红透的和季书平商量,“别玩了。” 可季书平却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他是没再咬了只是张嘴舔了舔刚刚自己咬过的地方。尚雪臣说又没人听,躲又躲不开,干脆拿过枕头盖上自己的脸,自暴自弃的想眼不见为净。 季书平有时候就喜欢看他这样,平常看他没皮没脸惯了,偶尔来一次这样的反差对季书平来说新奇又受用。他没放下尚雪臣的腿,只把腿放在自己的肩头,沿着小腿一路又亲又咬,等亲到了膝盖才俯下/身去好去亲他的大腿。 尚雪臣的大腿根有颗痣,尚雪臣自己都没在意可是季书平却清楚,他经常看见这颗痣。这次他又和这颗痣近距离打了招呼,季书平笑着伸手去用食指在那颗痣上打了个圈,这就让藏在枕头底下的尚雪臣跟着瑟缩一下/身子,幅度不小,季书平满意的一笑,尚学臣还是死要面子一声不吭的死死压着枕头在自己脸上。 季书平笑看躲在枕头底下的人一眼,他有的是办法让尚雪臣主动投降的露面来和自己谈投降条件。 尚雪臣嘤咛一声,松开了揪紧枕头的手,因为季书平把那颗痣当作靶心,精准无误的张嘴咬了上去。这次连季书平都惊奇了,他都没听过尚雪臣这样出声,一时惊喜过了头,起身拿开尚雪臣挡住脸的枕头。 尚雪臣的害羞见了光,恼羞成怒的去推季书平,“你再这样,我不做了。” 季书平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你再哼一声我听听。” 尚雪臣咬着嘴唇不做声,连骂都不骂一句。 “你以为我这样就听不到了?” 尚雪臣连忙伸手要挡,可惜晚了,这次季书平更用力的咬在他大腿根的那颗痣上。尚雪臣连痛带酥的哼吟了两声,季书平才重又起身的看着他。尚雪臣瘪着嘴,一脸吃亏的样子,“玩够了吧,还不来?” 季书平这才笑着去亲他的鬓角,尚雪臣趁机搂紧了他的脖子生怕季书平心血来潮又想出什么新花样。季书平是没打算再玩什么新鲜的事儿了,只伸手在尚雪臣屁股上揉了两下就打算直奔主题。 “呃。”尚雪臣重哼一声,这次是真的痛着了。等季书平动作起来的时候他也没了精神去搂住季书平的脖子,堪堪往下躺。季书平贴心拿过枕头给他垫后脑勺,尚雪臣咬紧了唇面,反手揪住头上枕角。 汗渐渐跟着身体的摆动流了下来,有顺着鬓角往下颚上挂的,有鼻头沁出来的,最难过的还是刘海上淌下的汗直接蛰了眼睛,蛰得尚雪臣睁不开眼。 季书平突然停下了,尚雪臣没在意,他只知道自己能喘上两口气了。季书平就这么停下来看着身下一身湿汗的人。 没开灯,季书平感觉自己有些开不清,抬手去开了床头灯。尚雪臣闭着眼也还是感受到了被灯光刺的那一下,眼睛下意识闭得更紧了些。 季书平仔细垂头看着,一时有些后悔怎么早不知道开灯来仔细的看看。他看着尚雪臣咬紧了的唇,喘口气的间歇松开了,濡湿晶亮的嘴角是爱欲润了唇,咬得太深有些泛红,显出的是沾了夜露刚好的玫瑰色。 等尚雪臣习惯了刺眼的光线,半睁着眼睛去看身上人,原本要问怎么了,可话却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季书平急着要去尝他嘴上馥郁的玫瑰香气。 季书平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吻得这样深了,尚雪臣有些怀念的同时又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死死拽紧了枕角,在季书平搅得他舌根疼的时候才出了一两声的呜咽,这个时候季书平才有些清醒过来体贴的放过了他。季书平深深看着眼前人,想把他的每一种表情都尽收眼底,“我想听你说一句话。” “说什么?”尚雪臣早没了思考的余力,只能开口直接的问。 “想听你说一句独一无二的话。” “独一无二的话?”尚雪臣还是抽空思考了一下,“我爱你?” 季书平低头埋首在他的颈边,“单这一句不够。” “还不够?”尚雪臣躺着去看头顶的床幔,斟酌了片刻才说着,“我要你,季书平。从此往后,在这世上我只要你。” 尚雪臣听到了季书平在自己耳边欣慰的一声笑,他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句,就像自己只有尚雪臣一样,他也只想尚雪臣只有自己。季书平没抬头,手顺着尚雪臣的胳膊摸到了他拽着枕角的手,拨开探入和他十指相扣。 尚雪臣躺着去看头顶晃得剧烈的床幔,这感觉似曾相似,是他在季书平面前第一次发病时他们只拥有着彼此的感觉。尚雪臣看够了,侧脸不再去看头顶,因为晃得太厉害他看着有些头晕。季书平扣紧了他的手,他不能去抓其他东西,只能紧紧扣住季书平的手背。他听见季书平埋着脸在自己的脖子里一遍一遍的喊,“雪臣,雪臣,我只有你了,雪臣。” 尚雪臣不像他那样还有余力张嘴说话,他只能去亲着季书平的耳朵来当作回应。然后季书平顶他更加用力,让他有些疼,尚雪臣觉得没关系,自己禁得住,只要是季书平,他都禁得住。最后两人的手扣得越发的紧。 第151章 尚雪臣无力的在床上趴着,脸在枕头上埋久了觉得闷的厉害,只有抬脸把下巴搁在枕头上,好让自己透口气。只是这样,后脖子就容易酸,不过现在他全身上下那里都是酸的。除了肌肉的酸痛,还有身上的酸味,是汗出多了的结果。 尚雪臣使劲儿嗅了嗅鼻子,闻见了空气中的咸腥味道,用自己沙哑的声音嫌弃着,“好难闻啊。” 季书平刚好端了盆水进来就听到了尚雪臣的这句话,只有先走过去打开了空气净化器才走到了床边。尚雪臣听到了脚步声也懒得回头,只说着,“房里一股的酸味,像发酵了一样。” “是汗湿了枕头,你鼻子就搁枕头上面呢。”季书平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好像让尚雪臣全身湿透的人不是他一样。尚雪臣扭头过来看他,就见着季书平正在拧毛巾,拧完过来就先给他擦了把脸。 尚雪臣闭眼皱脸的由着季书平给自己擦脸,擦完又趴下继续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季书平只是转身洗个毛巾的功夫,回头就看见尚雪臣整个人毫无动静的趴着。季书平摇了摇头,拿出了新的枕头,拍两下,等枕头变得松软些,才伸手过去一手托起了尚雪臣的头,一手换下了他埋着脸的那张枕头。 整个过程尚雪臣还是没一点动静,他实在太累了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嫌累。等季书平给他换好了枕头,埋头能闻到被烘得暖和和的枕头有熏衣草香,尚雪臣这才笑着动了动自己一直平摊着的胳膊上前抱紧了枕头,猛吸一口然后不由自主的感慨着,“好香啊。” 季书平又新拧了毛巾坐在床边给尚雪臣擦小腿,听到他这一句也跟着笑起来,“好闻吗?特地定的这枕头给你助眠的。” 这下不管全身再怎么酸,尚雪臣还是扭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床边坐着的季书平,抱着枕头笑着看他,“嗯,好闻。” 季书平看他来了些精神,这才放下心来,拿着毛巾从小腿擦到大腿就要伸手往他股缝里探,谁知道被人突然用枕头砸了脑袋。 尚雪臣收了枕头,哑着嗓子大声质问他,“你干嘛啊?!” 季书平有些无奈的揉一下自己刚刚被打的脑袋,“帮你看看有没有伤着,我刚刚一激动忘了分寸了。” 尚雪臣没正眼去看季书平,只拿枕头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瓮声瓮气的说着,“你别看,我不要紧。” 季书平笑一下,继续拿毛巾给他擦大腿,“害羞什么,见都见过不少次了。”结果季书平的脑袋又挨了一枕头。 尚雪臣拿着枕头挥完了人,继续一声不响的埋头趴着去了。 季书平揉揉脸,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省得又惹人生气,可他从来没有要安分的打算。毛巾掠过了臀丘,擦上了后腰,季书平抬头看一眼正把脸埋在枕头里的人,坏笑着弯腰下去亲在了尚雪臣的后腰。 尚雪臣扭一下/身子却没多大力气躲开,只埋头不语全当不知道,可季书平分明看见他红了耳朵尖。季书平笑着从他的后腰腰窝处沿着脊柱一路往上亲,等亲到了尚雪臣的肩胛骨再往上亲到脖子的时候,尚雪臣才终于忍不住翻一下/身侧躺着躲开,没让季书平看见自己的脸,“别亲了,一身的汗,不好闻。” 季书平没听,直亲到耳廓才罢手,用鼻子蹭着尚雪臣的耳背,“我喜欢,你出汗的味道也好闻。” “变态。”尚雪臣听着心里虽然高兴却不乐意表现,口不对心的骂着季书平。 季书平不计较这个,起身拿来新的被子给他盖上,从背后抱住了人,问他,“我怎么又变态了?” 尚雪臣翻着眼睛想了一下,“你难道不变态吗?偷窥,窃听,跟踪,恋味癖,”说到这里尚雪臣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小了声音,“还恋足,实打实的变态。也就我宽宏大量接受了你。” 季书平只伸手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下,“我不是说过了你身体的每一处我都很留恋,也算提前和你打过招呼了。” 尚雪臣听了笑一下没说话,季书平从后面顺着他的胳膊摸上了他的手,不停的绕着他的手指。季书平想要缠上他的手指,尚雪臣一个劲儿的躲,两人只当是在被子下嬉戏,等尚雪臣玩够了才拉着季书平的手出了被子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的看。 季书平半抬起身子去看尚雪臣到底是怎样研究着自己的手的,打趣他,“师傅,给我看看爱情线。” 尚雪臣笑着用指头他的手心乱比划,“大老板都爱看事业线。” 季书平低头咬一口他的耳尖,“可我这人没什么大抱负,就看重儿女情长。” 尚雪臣被他弄得痒,偏一下头躲开,等季书平又要上来咬他,他才装模做样的摸着他手心的一条线说道,“哎啊,我看你这爱情线曲曲折折的很不好啊。” 季书平嘴角噙笑的听他瞎扯,配合的问着,“那师傅可有办法给我解决一下?” “办法嘛倒是不难。就是价钱贵得很。” “你看我这人值多少钱,我把自己卖给你。” 尚雪臣斜他一眼,“我才不稀罕你呢。” “可是我会洗衣做饭,”季书平凑近他耳朵又多说一句,“还会伺候暖床。” 尚雪臣直接就用胳膊肘杵在季书平的胸口,“要你伺候,我腰早折了。” 听他这么一说,季书平就要把手抽出来伸下去给他揉腰,“我给你揉揉。” 尚雪抓紧了他的手,“别动,你的爱情线我还没看好呢。” 季书平撑着头看他,“那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化解一下爱情的苦难呢?” “好哇。”尚雪臣眼梢挂笑的看他一眼,“那你就得跟着我修行七七四十九年。” “人家说得可都是七七四十九天,怎么到你这儿就从天变成了年了?” “怎么嫌长?我给你看的相当然是我说了算。” 季书平低头用额头蹭着他的鬓角,“跟你这么点年数算短了,不如九九八十一年?” 尚雪臣翻着眼睛算了一下,“那我们到时候都得一百多岁了。”说完看一眼季书平,“不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老不死?” 季书平被尚雪臣逗笑了,躺下去从背后抱紧了人,尚雪臣也窝在季书平的怀里直笑。停了笑,尚雪臣仍旧是拿着季书平的一张大手在自己面前看,手指划过他手心的每一条纹路。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手,季书平就只看着尚雪臣。 “雪臣。” “嗯?” “我要告诉你我的打算。关于邵氏的股份,说什么我都不能抛手。” 尚雪臣咽了咽口水,仍看着季书平的手,“我能理解,毕竟季氏和邵氏的渊源摆在那里,你不可能那么容易甩开的。” “不,不是这样的。”季书平贴上了他的脸颊,像是为了能让尚雪臣更能听清自己说的话,“我要邵氏的股份并不是因为我自己的野心。我要这股份就是为了我们将来做打算。如果我想完全的脱离季氏就必须手里有能让董事长动摇的东西。董事长不服气邵家很久了,只有拿着邵氏的股份,我才能和董事长谈离开的条件,到时候我会带着你一起走,再也不回来。原先是这样的打算,只是邵家突然又来了一位夫人和少爷,那位夫人和董事长有了项目合作,事情有了变故,我暂时不能亮出手里邵氏股份这张底牌,所以一直也没能告诉你。” 尚雪臣松了口气,季书平包住了他在自己手心不停划拉着的手,像是让他安心,“所以远走高飞的计划可能要延后,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难怪当时在郊区徐雪士放走我们的时候,你说什么都要带我走,原来是因为已经拿到了邵陵的股份好用这个和董事长谈条件让她不要再去找你了。可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听?不是说现在有变故了吗?” 季书平叹一口气,“原本事情没有落实我不打算告诉你的,怕徒增你的不安,只是……” 季书平顿这一下,尚雪臣也安静着没有去催他。 “是我被你留下的决定高兴的冲昏了头脑,居然都没有仔细去想一下你到底是答应了徐雪士什么条件他才让你留下的。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尚雪臣顿一下,在他背后的季书平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抱紧了自己的手,缓缓说道,“徐雪士好像看和季氏没法合作,现在看中了邵霁,要和邵家搭上。估计他也是怕季氏会拦着邵霁的上位,所以要我挡着你别对邵家出手。” “没想到反倒把你逼到一个矛盾的境况了。” 尚雪臣垂下了睫毛,“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知道你对我们的未来有打算我真的很高兴。我其实今天来找你是要和你说抱歉的。我不该去抱了邵霁。我对他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当时我只是,只是……糊涂了?” “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答应了徐雪士的条件,又顾虑着我的情况,只有自己去对邵霁下手了。我都理解。” 尚雪臣有些心虚了,除去这个,他当时稀里糊涂的抱了邵霁也有一部分自己的情感诉求。为什么会这样,尚雪臣不清楚,他对邵霁为什么会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季书平说清楚。 “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会等,也希望你能等等我,等我处理好现在的这一切就带你走。我以后会无条件的去相信你。” 尚雪臣僵住了身体,因为季书平说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他也不想对季书平有所隐瞒,不想辜负季书平对自己的信任。可他却张不了口,因为他自己也还没弄清楚,他对邵霁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模糊感觉? “和我说说吧。”尚雪臣问着季书平,想从他那里多得一些信心,“说说将来出国以后的打算。” 季书平搂住他,“等我处理好现在这乱糟糟的情况之后,我会带你去一个很远的国家,你喜欢美国还是北欧?” “都可以。” 季书平笑一下,继续说,尚雪臣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我会买好庄园,陪着你把病养好,挑一处景致好的地方,方便你休养时看看景色打发时间。你要是呆着不想动,我就搬着摇椅放在廊下,让你看我给草坪割草,给灌木剪枝。你要是觉得无聊了,我就开车带着你去城里逛逛。我们每周都会开车去超市买足一周的必需品,顺道逛一下当地的集市,高兴起来就在外面吃个饭再回去,要是不高兴了我就带你回去给你煮饭吃,晚上可以靠在床头看电影,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读书。夏天的时候给泳池灌水,我们可以在泳池里游泳,也可以在泳池边撑一把伞躺在下面戴着墨镜打盹儿,冬天的时候就围在壁炉边上烤火,喝可可。圣诞节的时候,你要是不爱吃火鸡,我就专门给你做你爱吃的盐焗鸡。到了春节,你爱吃火锅,我就陪着你吃火锅,也可以包饺子。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尚雪臣听季书平描绘着,不知不觉脸上挂了笑,等季书平说完,他扭头朝后看季书平一眼,“你不是不爱吃饺子的吗?” 季书平笑着上前用自己的鼻子蹭一下尚雪臣的鼻子,“和你一起吃饺子,我是愿意的。” 尚雪臣笑着扭回了头,握紧季书平的手有些兴奋的问他,“那春天和秋天呢?庄园那么大,春天的时候树木会长虫,秋天的时候会落叶,那么大的地方整个春天和秋天都在忙着维护园子里的树木吗?” “对啊,春天的时候我们就一人背一台农药机给树打虫,秋天的时候就一人一把大扫帚把落叶扫成堆。” 尚雪臣瘪起了嘴,“那我不愿意,还说什么休养,分明就是去乡下做苦力的。唉,要不你在城里买套公寓,这样三不五时的我还能出去蹦迪喝酒。” 说完这一句,背后的人就没了声,尚雪臣明显从背后人呼在自己后脖颈上的气息感觉出了不对,翻身面对着季书平,搂上了人,“我开玩笑的,外国的鸟语我一句都不会说又怎么会出去喝酒蹦迪呢?” 季书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尚雪臣抬起脸来看着他认真的问他,“你真的想好了?想好在国外,在偌大的房子里,其他什么人都没有,就这样守着我这个精神不健康的人?” “嗯,我想好了。”季书平摸上他的脸颊,很肯定的告诉他,“哪怕你再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对未来的构想都不会变。” 尚雪臣还是不确定,“可要是……” 季书平没给他说出其他意外的可能性的机会,只低头去咬住他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发问。等亲完,看着他告诉他,“没什么要是,可是,但是,除非你不爱我。” “不不不,我爱你。”尚雪臣搂紧了季书平的脖子,“爱你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变卦。” 季书平笑着把人抱紧,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安慰着他,“别担心,以后日子平淡了,我也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多去其他国家走走散心。或许你愿意陪我重回校园,我其实还挺想再去念书的。” 尚雪臣觉得季书平的这个提议可不怎么好,“我才不去读书呢,读书太伤神了。你给我买游戏机,你要是去上学,我就一个人呆在屋里打电动。” 季书平没忍住笑出了声,尚雪臣抬头去看他,看他笑起来的眉眼,看他好看的下巴,然后情不自禁的伸了手去摸季书平的下颚,想起了下午袁立安说的话,袁立安说邵霁的轮廓和季书平有两分相像。 季书平笑完就看见尚雪臣正看着自己发呆,他握住尚雪臣停在自己下巴上的手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收手低头,还没张口就又听到季书平说,“你可别说没什么,我看你眼睛都看出来你有心事了。” 尚雪臣叹口气,觉得季书平真是太懂自己了,他抬头看着季书平决定实话实说,“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季书平握着尚雪臣的手,亲一下他的指尖,“嗯,你说,我不生气。” “今天周哥和小袁说邵霁的下鄂有两分像你。” “就这个啊,我还当是什么呢。”季书平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尚雪臣的额头,“我和他是亲戚,当然有长得像的地方了。” “可他们还说邵霁的鼻子,嘴巴和我的很像,乍一看倒有七分像我。” 听到这里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的脸不由的开始回想起邵霁的那张脸。尚雪臣接着说,“其实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去抱了邵霁,那天我突然有种他和我很相像的感觉。也是从小没有一个普通规律的家庭,也是羡慕着别人家的热闹。他抱上我的时候,我突然对他很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就像抱着了过去的自己,想要给他安慰。”尚雪臣怕季书平多想,连忙抬头看着他,“我绝对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我觉得我当时是被他眼下那颗痣给迷惑的。他眼下的那颗痣让我想起了我妈。” 季书平看着他问,“他让你想起了你妈?” “嗯。”尚雪臣垂了眼,“他那颗痣和我妈的那颗一模一样。” 季书平想起那次尚雪臣睡梦中喊着妈妈,尚雪臣好像很少提及自己的妈妈,“你很想她吗?我记得你从前说是你妈妈傍上大款走了。” “她出国了,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出国的那天我有去机场,可是有不少跟着她的保镖,她不让我上前。” 保镖?那看来还真是傍上了个不小的家族。季书平暗自想着,低头看见了尚雪臣落寞的脸,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你放心,我不会像她那样把你丢开说走就走的。” 尚雪臣靠在了季书平的胸上,觉得这样很安心,他相信季书平的话。 “啊,对了!”尚雪臣猛地一抬头,正好磕着了季书平的下巴,他慌忙的伸手去给季书平揉下巴。季书平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莽撞的尚雪臣,“又怎么了?” “那个叫菲菲的餐饮连锁公司是邵夫人名下的。那天吃饭我听邵霁说的,你不觉得奇怪吗?会和那个叫乌斯怀亚的咖啡馆有关吗?还有杭清怎么突然变成贩毒的罪名被关进去了,她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她要真是药头,也是从那家咖啡馆拿药吗?还是从其他渠道拿的?杭清好像和你公司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啊?我哥他一直在意这个,找到杭清帮他洗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杭清手里有药这件事呢?而且杭清出事,他居然没有派人出来领人,他不是也关心杭清下落的吗?我总觉得到处都透露着古怪呢?” 季书平听他说了这一大通,沉默半晌没说话,尚雪臣知道他在想事情,可不敢出声打扰他。季书平沉着脸突然把目光转移到了尚雪臣的脸上,“这些事是很古怪,可我倒是觉得有一件事更古怪。” “什么?” “徐雪士一开始想找季氏合作,无非就是想走你大伯当年稳住地位的路子。季氏在我爸手里的时候有和你们家合作过,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想再找季氏合作,是仿照你大伯的思路。可是他现在怎么又突然看好邵霁了呢?他从哪里知道邵霁会被承认成邵氏的下一代继承人的?况且邵氏可不像季氏,从前和尚家可是一点交道都没打过,他又怎么突然想搭上邵霁这辆顺风车?邵家的门槛可是高得很,你哥还没有拿稳道上的位置,他哪里来的信心能和邵家打上交道?” “对啊。”尚雪臣听着季书平的这一番话,现在才觉得徐雪士搭上邵氏这件事有些诡异,“他说让你别插手邵家的事,是为了我着想的。我想着大概是怕我们俩的事情被人发现到时候情况会对我不利。” 季书平还要接着往下说奇怪的地方,可又怕尚雪臣担心的太多晚上又睡不好,只有抱着他躺下,摸着他的头说,“算了,别想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 尚雪臣却有些睡不着,他问季书平,“邵霁真的和我长得有些像吗?” 季书平抬起尚雪臣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他的额头划上了尚雪臣的鼻梁,然后轻点一下他的鼻头,低头亲在了尚雪臣的鼻子上,“你的鼻子是你的鼻子,他的鼻子是他的鼻子,”又接着向下亲在了尚雪臣的人中,“你的嘴是你的嘴,他的嘴是他的嘴。你是你,他是他。我只知道我爱的这个人叫尚雪臣。” 尚雪臣这才卸下了心里的担子抱着季书平闭了眼。季书平摸着尚雪臣的头发哄人入睡就听到了尚雪臣在说,“书平,你真好,在你心里,我就只是我,以后我也会无条件的去相信你。” 季书平笑一下,继续一下一下摸着尚雪臣的头发,轻声说着,“睡吧。” 第152章 清早,季书平抱着人醒过来的时候又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尚雪臣又侧躺着背对着他。季书平在他头顶发心亲一口,手从被子里扫一下尚雪臣的腰线。尚雪臣这才磨着牙翻过身来面对着他。 季书平半撑着身子看着睡得正香的人松了口气。他看到尚雪臣嘴角含笑,昨晚也没有在梦中大喊大叫,想来该是一夜美梦。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含笑的睡脸,心中突然有了庆幸,这庆幸不亚于当时尚雪臣决定留下来时,他第二天一早睡醒就看见他躺在自己身边的庆幸。 季书平笑着帮尚雪臣拉上被子盖上肩膀,然后用手背轻轻去磨尚雪臣的半边脸颊,仔细的去看沉在睡梦中的这张含笑的脸。季书平仔细看着尚雪臣翘起的嘴角一时竟有些好奇尚雪臣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竟然让他连在梦里都在情不自禁的笑。 这笑太有感染力,连带着季书平的嘴角都不自觉的跟着上翘。季书平趁人正睡着悄悄用食指点上尚雪臣的嘴角,然后仔细去看尚雪臣的表情变化。尚雪臣好像真的睡得太熟了,一点异样都没察觉,还是一副闭眼含笑的样子。 季书平偷笑一下,收了手认真看着赖在美梦里的尚雪臣。看他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睫毛,看他直挺挺的鼻梁连着可爱的人中下面带有一颗丰盈翘起的唇珠。季书平笑着看到他的嘴唇,恨不得立马上去含住那可爱的唇珠,可又想到尚雪臣惯有的起床气就只能忍住,难得他能有一个美梦,自己还是安静着不打扰比较好。季书平只能再撑着头认真看他两眼,从额头到下巴,仔仔细细用眼神描摹着尚雪臣的五官。 他们还说邵霁的鼻子,嘴巴和我的很像,乍一看倒有七分像我。 季书平的目光突然在尚雪臣的鼻梁上停住,他又多看两眼尚雪臣的鼻子和嘴巴,确实邵霁和尚雪臣有些像。他们的眼睛不太像,所以第一眼并没有让人觉得尚雪臣和邵霁是相像的,可现在尚雪臣正闭着眼睡着,季书平再去看尚雪臣的脸,竟觉得和邵霁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怎么会这么碰巧?“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的脸自言自语着。似乎并不是碰巧,季书平想起那晚徐雪士说断了的话,邵霁他到底怎么了?季书平又看一眼尚雪臣的脸,徐雪士为什么说自己对尚雪臣对的那些要求是为他考虑,真的只是在意将来他们的事情被人知道,尚雪臣会受苦吗?可这和邵霁又有什么关系,徐雪士为什么总是反复提及到邵霁? ”嗯?“尚雪臣就这么被季书平给吵醒了,嘴里嘟嘟囔囔着,伸了个懒腰半睁一下眼,看见了季书平居然少有的羞涩一笑,也没像平常那样发着不耐烦的起床气,只是重又闭上了眼拉着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脸。 季书平看他这样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伸手过去一把把人往自己怀里揽,咬着他的肩膀说着,“醒了就别再装睡了。” 尚雪臣笑着没睁眼,“我做了个很好的梦,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吧。” 季书平拉下他盖脸的被子,问他,“什么梦也和我说说。” 尚雪臣就是不睁眼,拉着被子盖过了头,“不说。快让我继续睡。” 季书平哪里还能让他继续睡,直接伸手去挠他的痒痒肉,“不说就不让你睡。” 尚雪臣哈哈大笑着扭着腰躲,等季书平停了手,拉开他蒙在脸上的被子,尚雪臣也睁眼去看他。季书平看着他的那一双眼睛,不知为何有种轻松了的感觉。季书平自嘲着笑一下,觉得自己刚刚居然觉得邵霁和尚雪臣长得像双胞胎,他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在胡思乱想。他问尚雪臣,“你做了个什么好梦?” “我梦见……”尚雪臣伸手摸上季书平的额头,划过他的眼角,“我梦见你变老了,额头上的抬头纹很深,眼角的皱纹也很深了。”尚雪臣笑着摸到季书平的脸颊,“还好法令纹不深,所以看着还没那么像老头。在梦里,我也老了,可是我的皱纹比你多。你成天催着我做这个做那个,春天的时候让我给树打药,夏天的时候让我擦泳池,秋天让我扫落叶,冬天还要我砍柴烧壁炉。我就这么成天被你催着干活,所以看着比你还老。” 季书平听的笑了起来,张嘴咬一下尚雪臣摸到他嘴角的手,“你说得这么委屈,怎么我看你睡着的时候还笑着呢?” 尚雪臣笑着缩手,季书平抓住他的手不放,“快说,你还梦到了什么?” “我还梦见我们老了之后一起走在沙滩上,我一直埋怨着你让我干这个干那个,可你却一句话不说。等走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海风起来了,你就拉着我的手塞进了你的口袋。那个时候你就站在海边看日落,我就站在你身边看你老了的样子,数着你眼角一条一条的皱纹。” 季书平笑着压着他,上前要吻他,尚雪臣抬手挡住他,认真说着,“你把昨晚的话再和我说一遍。” 季书平低头亲在他的胳膊上,“以后我会买一处景致好的庄园。只有我们俩个人住,我会在廊下放一张摇椅,你坐在摇椅里盖着毯子看我割草坪,剪灌木,我们会在那里度过一年又一年,让皱纹一条又一条的长。” 尚雪臣听笑了,“那还好,不像在我梦里竟是你让我干活。” 季书平拉开他的手,在他额头亲上一口,又亲眉心和脸颊,尚雪臣只笑着闭眼由他在自己脸上到处亲。只是季书平的手往下探的时候,尚雪臣才变了脸色睁开了眼,推开了身上的人,抽走了被子都在自己身上裹紧,“你手干嘛呢?!” 面对尚雪臣的指责,季书平坦荡的很,“我只是想检查检查你那里肿了没有。” 尚雪臣把身子的被子紧了紧,“我好的很。你赶快收拾收拾上班去吧,一会儿康叔要来了。” 季书平见尚雪臣又要裹着被子躺下,起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离了床。尚雪臣拧着眉毛看着他,“大清早的,干嘛啊。” “你不是要我收拾收拾,我正好连带着把你一块儿给收拾了。” “你!”尚雪臣还没来得及让季书平放自己下来,季书平就已经抱着人准备往洗漱间走。尚雪臣只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搂住季书平的脖子。 季书平把人抱上了洗漱台,尚雪臣坐着揪紧了被子去看季书平去翻洗漱台旁边的柜子。季书平翻了半天才终于翻出了一管药膏。尚雪臣看了脸都皱紧,“你什么时候备的?” “你之前总说我重手重脚的时候,我后来老看你走路别扭就去买了。”季书平说着就已经站到了尚雪臣的面前,就要拉开尚雪臣裹身上的被子,尚雪臣揪紧了被子不让季书平拉开。季书平又不想对他太过用力,只抬头看着他,“你还是让我给你看一看。” 尚雪臣把被子裹到了脖子,“我真不用,好得很。” 季书平叹口气,尚雪臣全身上下都裹得严实只有一双脚晾在被子外,季书平低头看到他的脚,伸手就抓住他的脚提起。尚雪臣完全没料到,一个不稳人直接往镜面上倒。等他挣扎着坐起的时候就看见季书平已经分开了他的腿。 尚雪臣着急伸手去挡,结果围在身上的被子直接散开掉落。季书平笑着抬眼去看慌张的尚雪臣,又低头趁机抓住了尚雪臣的大腿根,“你可别乱动,不然接下来发生什么我可不保证。” 尚雪臣被他威胁着,拉着被子盖上自己的肩膀,认命的闭上眼仰头靠上了镜子,眼珠子都不敢往下去看。 季书平仔细看着,伸手给他抹上药膏,“昨天我是有点过分了。你今天记得饮食清淡点。” 等季书平抹完药膏,尚雪臣才起身合了腿,又重新用被子把自己都裹上,这次连脚都给裹上了,“马后炮,现在说这些我会觉得你体贴吗?当时怎么不记得轻一点。” 季书平捏完了牙膏转身过来就看见了尚雪臣生气的脸,就连把牙刷递给他,尚雪臣也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尚雪臣刷牙刷出了一嘴的泡沫,拿着电动牙刷狠狠的上下来回的在嘴里搓,“哼,下次绝对不让你这么随心所欲了。”尚雪臣下完决心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放轻了刷牙的动作,抬头就看见季书平抹了一下巴的泡沫,对着镜子抬着下颚正悠哉游哉的刮胡子。尚雪臣垂了头,想起从前做过的一个梦。 “又想什么呢?”季书平甩一下剃须刀,无意间看见坐在洗漱台上垂头发呆的尚雪臣。牙膏沫儿都从嘴边往下掉了,他还不知道。季书平只有伸手过去替他刮掉了嘴边的牙膏沫儿。 尚雪臣抬头看他,放下了牙刷,伸手接过了季书平手里的剃须刀,“我给你刮吧。” 季书平笑着站到他面前,“别不是想方设法的来作弄我吧。” 尚雪臣睨他一眼,“别说话了,不然一会儿刮着你了可别怨我。” 季书平仰起了下巴闭上了嘴,看尚雪臣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刮胡子。两人全程没有说话,尚雪臣只专注在季书平的下巴上,季书平抬着下巴看他低垂的睫毛,看他的鼻子和嘴巴,又突然想起了邵霁。季书平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的要去怀疑。 还是平常惯有的动作,季书平抬手摸上了尚雪臣的头,从前这个动作是给尚雪臣安慰,可现在季书平拨着尚雪臣的头发,只想着要不要收集他点头发去做鉴定,因为他和邵霁实在有些莫名其妙的像。尤其徐雪士把眼光放在了邵家,他是哪来的门道盯上邵霁的呢?季书平觉得徐雪士不可能是单靠自己。还有邵夫人这么久没回国,一回国又从哪里拿到了开发区的地来和季氏谈合作。他分明记得徐雪士原先想和季氏谈合作就是因为手上抢了一块开发区的地。 季书平的目光又落在了尚雪臣的脸上,看他和邵霁相像的鼻子和嘴唇。季书平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尚雪臣的精神还能面对这些刺激吗?季书平捻上尚雪臣的一撮头发,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拔下一根来。 “书平。”季书平停了手因为尚雪臣在叫他,尚雪臣手上的动作停住,抬头来看他,“你再说一遍吧。” 季书平被他抬头看的这一眼软了心肠,垂下了手,“以后我们会去国外定居,没人打扰,只有我和你。我会让你舒心的每天坐在廊下摇着摇椅,等你老了就牵着你的手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看日落。” 尚雪臣笑了,继续给他刮着胡子,季书平看他这一笑心想算了,不要偷他的头发去做鉴定了,就让自己好好保护他让他什么都不要知道,每天这样舒心的笑。 “你知道吗?我以前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里我醒过来你在刮胡子,我问你要不要帮忙,你说不用,让我结账走人说是玩腻了。我从那个梦里醒来过了很久都觉得不安,不敢去相信你对我是动的真感情。” 季书平抓住他的手,“梦都是反的,你看我现在也让你帮我刮了胡子,我抓住了你也没让你走人。” “我现在不想梦是反的了,不然我昨晚的那个梦岂不是不能成真。” 季书平伸手刮一下他嘴角快要干掉的牙膏沫儿,“昨晚的那个不是梦,是预示。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我摸着你的头施了魔法,就像巫婆摸着水晶球念咒,所以你这颗脑袋作为水晶球出现了神灵对未来预示的景象。” 尚雪臣咧嘴笑着,捧住季书平的脸让他低头,自己仰头上去把一口的牙膏沫儿印在了季书平的额头上,“要是神灵不给我实现那场景,那我就得去投诉了。” 季书平笑着刮一下他的鼻子,“快洗漱,待会儿康叔要来了。” 尚雪臣坐在洗漱台上扭着身子拢着双手接水洗脸,洗完接过季书平递来的毛巾潦草的擦着脸,“说起来我好久没见过康叔了。他昨天给我送饭居然也没问我怎么这些天都没见人。” 季书平拿着他的衣服过来,“康叔保守,不愿意多问这种事。我之前和他说了你被我伤着了,他听了就当真。再说他都不见你这么多天了,你就算真伤着了也该好了。” 尚雪臣低头看着季书平把内裤从自己脚上套,一脸不乐意的说着,“那你昨晚不是就真把我给伤着了。” 听了这话,季书平直起身直接把人扑倒在镜面上,“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尚雪臣笑着抬腿蹬他一脚,“快给我做早饭去。” 季书平把余下的衣服都递给了尚雪臣,“自己穿好衣服下来吃早饭。”说完季书平转身就走了。尚雪臣接着衣服,套上了上衣,嘴里念叨着,“我这么大人了还要你督促啊。”等套上裤子的时候,尚雪臣的钱包从兜里掉了出来。 尚雪臣看着落地的钱包从洗漱台上跳了下来,捡起钱包从里面掏出戒指。他举着戒指看了看,然后把戒指收在手心就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尚雪臣捏着戒指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他对着镜子深呼吸两下,“这次我一定可以戴上了。” 季书平做好了早饭回头看见了尚雪臣下楼来,笑着招手让他快过来吃早饭。尚雪臣一言不发的走过来在吧台上坐下闷头吃起东西来。季书平解着围裙看他,心想他这是又心里藏了什么事儿呢,刚刚在楼上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得沉闷了起来。 只是尚雪臣没主动开口说,季书平也不想故意问了让他有压力。两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饭,尚雪臣主动的收拾了盘子丢到了洗碗机里,还给季书平拿上了西装外套。 季书平敞着手臂看着沉默不语的尚雪臣给自己穿西装外套,尚雪臣低着头站在季书平的面前给他扣扣子。等扣子都扣完,他抬头看着季书平,“书平,你再说一遍。” 季书平抬了一下眉毛,还没张口就听见尚雪臣说,“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吧。我也知道自己有些烦人。”说完就又垂下了头。 季书平笑着摇头,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不管你想听多少遍,什么时候想听我都可以说。以后我会在国外买一处庄园留着我们在那里养老。平日里无事可干,我就带着你坐在廊下数麻雀。周末我们会一起去逛超市,你要是吃不惯国外的食物,我就给你做你爱吃的。等老了,我就牵着你出去散步。” 尚雪臣听着他说,抿一下嘴唇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那你给我戴上吧。” 季书平看他一眼,接过了尚雪臣手里的戒指,他看见尚雪臣松手的时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季书平拿过了戒指却没有牵起尚雪臣的手,只是朝他脖子里伸出了手,解开了尚雪臣脖子里的那条项链。 尚雪臣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想给我戴上吗?” 季书平把戒指穿进了项链,伸手又给尚雪臣围上,“之前是我急躁了,我不该去逼你的。你也可以不用给自己压力,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也不想在混乱的时间里给你戴上一生的枷锁。以后时间还长,我想挑一个好一点的时间,或许就在我们坐在廊下数麻雀的时候,我就给你戴上这枚戒指了。” 尚雪臣看着他给自己重又戴上了项链,帮他把戒指藏进了衣服里。他低头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然后上前抱住了季书平,“希望那样平淡的日子不要离我们太远了。” 季书平笑着摸一下他的头,“不会太远,我会快马加鞭赶上那样的日程。” 尚雪臣笑着搂紧了他的腰,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喇叭声。季书平低头看着抱紧自己不愿意松手的人,“康叔在催了。” “再多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尚雪臣有些恋恋不舍的说着。 “要不我今天不去公司留下来陪你?” 尚雪臣刚想说好就又听到了车喇叭响,他只有放开了季书平,不满的说着,“算了吧。不然康叔又得给我脸色了。” 季书平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我今晚给你做盐焗鸡吃。你之前就说要吃,结果我们吵架就没能给你做。”听季书平这么说,尚雪臣情不自禁舔一下嘴唇,“那你今天可别太晚了。” 两人出了门,就看见了康叔有些不耐烦的站在车边。康叔不敢给季书平脸色,只说着,“少爷,已经晚了两个小时了。”然后把眼刀都飞给了尚雪臣。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耸耸肩,季书平轻拍他的后背表示安慰回头对康叔说,“不是正好错开了高峰。” 尚雪臣压下了嘴角没敢笑出来,季书平坐进车里,康叔又看他一眼,尚雪臣只有嬉皮笑脸的和康叔打着招呼,“早啊康叔。” 康叔白他一眼,呛他,“不早了。” 尚雪臣挠一下后脑勺,厚脸皮的说着,“我昨晚没睡好,都是因为季书平非得在我耳边唱歌。唱什么祝你平安。” 康叔瞟他一眼,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着,“我们家少爷从来不唱歌。” 尚雪臣愣在原地,“他不是全国中小学生歌曲大赛的冠军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少爷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课外活动。” 尚雪臣还要再多和车里的季书平招一下手,康叔不给他机会只留给了他车尾气。尚雪臣对着开远了的车挥一挥拳头解气,刚挥完,气没解完倒是手机响了。尚雪臣接起了电话就听到了电话里一阵哀嚎。 “尚啊,你哪里?快来解救我这大龄单身男青年~~~~” 第153章 周哥坐在沙发上抖着腿,袁立安递给他一杯水的时候,周哥才把嘴里咬着的手给放下了。周哥接过水杯看一眼大门,问着袁立安,“小袁,大门是不是被你给锁上了?怎么尚还没推门进来呢?” 袁立安端着自己的水杯坐下,喝了一口水连看都不看一眼大门,只说着,“哥,这话你已经问我三遍了,门我没锁。” “那尚怎么还没来呢?” “这话你也已经问了我五遍。你挂完电话才过去了十分钟。” “是吗?”周哥又开始抖着腿咬起了指甲,“我怎么觉着快要有十年了呢?” 袁立安放下手中的水杯,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周哥不敢再动,他说,“老丈人不喜欢抖腿的女婿,看着不稳重。” 周哥停住,挺了挺腰,刚想问袁立安自己这样正襟危坐会不会看着讨喜点。挺完腰又觉得这样没多大意义,直接像被戳破的皮球,人往后倒着,一边倒一边不住的叹气。 袁立安摇着头,拿起水杯再喝一口水,眼睛看着纹丝不动的大门,他现在也跟着开始着急尚雪臣为什么还不到了,除了为周哥,他还担心着尚雪臣和季书平有没有重归于好。周哥的气一个接着一个的叹,袁立安听的烦了,只说,“福气越叹越没有。” 周哥屏住气,大气不敢出一个。 大门终于有了点响动,周哥立马从沙发上弹起盯紧了大门,袁立安也紧张的放下了水杯等着大门被人推开。 “都在屋里,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出声呢?”尚雪臣两手都提着黑漆漆的衣袋,费力用屁股顶开了门。 “尚啊,你怎么才来?我等你等的好苦啊!”周哥扯着嗓子嚎,撒开脚丫子上前就要抱住进门来的尚雪臣。 尚雪臣抬脚就踹在冲上来的周哥的小腿骨上,害的周哥收了手臂抬脚捂住自己的小腿,单脚直在他面前跳。周哥两手搓着自己的小腿,痛的呲牙咧嘴,“你个没人性的,我心心念念盼你来,你居然就这么对待兄弟。” “谁让你张牙舞爪的朝我奔过来。”尚雪臣满不在意的说着,拎着东西绕过周哥进了屋子。袁立安正立在门边等他,尚雪臣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袁立安。 袁立安伸手接过了衣袋,原本想问尚雪臣拿过来的是什么,可他更在意尚雪臣到底有没有和季书平和好,只着急回头问他。刚一回头,就看见尚雪臣站在沙发边拿过抱枕垫着,然后扶着腰慢慢坐下了。一坐上,两脚踩着茶几,伸手就在果盘里挑挑拣拣的找吃的。 袁立安看着尚雪臣够长了脖子在果盘里挑东西吃,圈在脖子上的黑色编织绳挂了出来,袁立安看见了那上面挂着的戒指,随着尚雪臣的动作在锁骨间晃。袁立安记得那条项链上原本没有挂上戒指的。 应该是和好了吧。袁立安低头如负释重的笑了一下。周哥已经跟到了屋里,大声叫嚷着,“是不是兄弟?进门就知道自己舒坦的坐下找吃的,还管不管我死活了?” 尚雪臣挑拣了半天,也没挑出个合自己心意的,只拿出一小袋的瓜子出来,刚拿出来就听到周哥质问自己,也不想吃了,把东西往茶几上一丢,靠着沙发环着手臂说着,“你当我稀罕你这点从超市散装称回来的零食?你去医院看佳佳的时候,记得买点好的,可别又拎一袋子散装零食过去丢人。” 周哥走过来挨着尚雪臣坐下,尚雪臣斜看他一眼还得从嘴角出一声“啧”。周哥听见皱了眉头,“是是是,进不了你的眼,你有大爷带你吃进口玩意了,瞧不起超市散装零食了。” 尚雪臣听他这么说也不恼,拿胳膊碰碰周哥的胳膊问着,“说说吧,这么火急火燎的让我过来,不过就是让我出出主意。不过你当时冲进病房里一股脑的把话都倒干净了,这会儿又着什么急呢?” 这话直接把周哥说红了脸,周哥捂着耳朵大叫着,“啊啊啊啊啊啊!”直刺得尚雪臣堵耳朵。 等周哥叫唤完了,尚雪臣才放下了手去看袁立安,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袁立安拎着衣袋过来坐下,“昨天来过的律师今天上午打电话给周哥了,那律师催周哥带他去医院和佳佳谈谈离婚的事儿。” 尚雪臣扭头看着周哥,“这不正好,你不是也想着佳佳早点离婚?” 周哥捂住自己通红的一张脸,“可我当时在佳佳面前,在人家父母面前放下那么一大通的话,现在让我过去,我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人家父母。” 尚雪臣看一眼正弯腰捂脸的周哥,又抬头和袁立安对视笑着,嘴上还得臊着周哥,“谁让你当时那么冲动,你冲进去说那么一大通话,我都不敢进去拦你。” 周哥直起腰来,抓住尚雪臣的肩膀大力的晃,“你压根就没想着拦,你当我不知道你当时在门外偷听等看我笑话吗?” “别别别,别晃,再晃我腰得折了。”尚雪臣可没周哥那么大嗓门,何况他今早起来嗓子都有些哑了,现在说话根本压不过周哥的声音。 袁立安看见尚雪臣一副没力的样子,出声帮忙解围打断了周哥,举举手里的衣袋,“尚哥,你这带来的是什么东西?” 周哥停了动作,眼睛只盯着袁立安手里的衣袋,“这什么啊?” 尚雪臣趁机掰开了周哥掐着自己肩膀的手,活动一下肩关节才说道,“可别说我不够意思,我就猜到你想想之前的事情会觉得在佳佳父母面前丢人,特地带了几套西装过来。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 “西装?”周哥把目光从袁立安手上的黑色衣袋上收回,看着尚雪臣问,“你哪里来的西装?” 尚雪臣看着周哥,嘴角翘起了坏笑,“我偷的季书平的,怎么样,兄弟做到这份上够意思吧。” 周哥眯起眼睛,跟着尚雪臣一起坏笑着,“唉嘿嘿嘿嘿,兄弟够意思。”又顺手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糖过来,“为了帮我偷几套西装,都去卖身了,来吃点润喉糖润润嗓子,以后床上卖力的叫。” 尚雪臣正跟着周哥一起嘿嘿坏笑着,看着周哥一把润喉糖送到面前顿时被笑卡住了嗓子,咳嗽了起来。 袁立安正喝着水呢,听到周哥说的这么直白也呛住了跟着尚雪臣直咳嗽。 周哥见他俩咳嗽,剥了润喉糖往自己嘴里送,“装什么装啊,你被我捉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了,你俩在我面前那可是光明正大的打情骂俏,我都没嫌弃呢。” 尚雪臣急忙上前捂住了周哥的嘴,眼睛直往袁立安身上瞟,小声叮嘱着周哥,“你够了啊,小袁可还是个学生呢。” 袁立安全当没听见,从袋子里拿出一套西装,岔开了话题,“周哥要不先试试吧,一会儿不是得去医院了吗?” 尚雪臣这才松开了周哥,放周哥去试西装,自己靠在沙发上剥润喉糖吃。 周哥本身没那么多讲究,起身脱了T恤,光着膀子直接从袁立安手上接过了衬衫,套着衬衫问尚雪臣,“他的衣服我穿着能合身吗?” 尚雪臣嘴里含着糖,声音含糊的说着,“你别看季书平高高瘦瘦的,身上肉硬梆梆的,肩背厚实着呢,衣服都穿大号。” 周哥又扭头,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打趣尚雪臣,“大白天的呢,就把你俩之间的那点事拿出来说,真是讨厌。” 袁立安突然在旁边干呕了一声,尚雪臣翻着白眼,“你这欠扁的样儿,我要是佳佳我都看不上你。” 周哥听了安分的低头给自己扣衬衫扣。尚雪臣看他安静了又伸长了脖子去果盘里找吃的,还没挑出一样顺眼的东西来吃呢,就听见周哥一声叫,“吖!” 尚雪臣手里的东西都被吓掉,袁立安的杯子里也洒出了水,尚雪臣抬眼看着周哥,“又怎么了?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和小袁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这次周哥可不是故意的,他抬头有些委屈的看着尚雪臣,“你不是说他衣服都穿大号吗?” 尚雪臣看着被周哥崩坏扣子的衬衫,捂着额头往沙发上倒,“我哪想到你腰比他粗了一圈。小袁,再给他换一套。” 袁立安看看周哥身上那件崩开的衬衫,估摸着周哥的腰身尺寸,低头又去衣袋里翻找,嘴上问着尚雪臣,“可你偷的都是他的衣服,那不就都是一个号的吗?” 尚雪臣仰头朝袁立安摆摆手,“你看着找吧。季书平最近练身体呢,腰都练紧实了,我看他新定的衬衫应该大一些,你找出来给周哥试试。” 袁立安干脆蹲下/身去找,找来找去也没见着有哪件衬衫是比其他衬衫大一些的。最后翻出一件范思哲黑白拼色的长袖衬衫。就这件衬衫下摆是弧形的,袁立安看着总觉得这件衬衫应该比其他衬衫更能包住周哥的身材。 尚雪臣仰头靠在沙发上,躺累了再伸手去揉一揉自己的腰,倒吸着气心想他该劝劝季书平别再举铁了,他可承受不来。 “周哥,你吸气,快吸气!” “我吸了!你没看我肚子都瘪下去了吗?” 尚雪臣叹口气,真是到哪儿都没有消停的家伙啊。他抬起头来,不看不知道,一抬头下巴都有些合不上了。就看见袁立安跨开腿,一只脚踩在茶几上,一双手拉紧了周哥身上的衬衫不放死命扣着,那嘴脸狰狞的活脱脱像旧社会给小姑娘缠小脚的嬷嬷。尚雪臣闭上了眼假装没看到,人就要往后倒,结果袁立安不放过他,大声叫着,“尚哥!快!我快拉不上了!” 沙发上的人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袁立安昂头尖声叫着,“要是衣服撕坏了,你拿什么回去交待?”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猛的睁开了眼。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弹起,站稳的时候还扶着腰倒吸一口气。尚雪臣看着狠吸气收紧肚子的周哥,把握紧的拳头送到嘴边一哈气,对着袁立安说,“手躲开点,把周哥的肚子给我亮出来!” 袁立安和周哥齐回头,就看见尚雪臣举着拳头要砸过来。周哥吓得脸霎时变了一个色,直接往后退,被袁立安拉住了,他慌忙叫着,“小袁,你快松开。这小子下手没轻重!” “周哥,你忍忍,这都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袁立安收什么都不撒手,他手里拉着的衬衫就差丁点就能给扣上了。 “什么终身幸福,你要是再不撒手,我立马丧生!”周哥说完这一句,眼见着尚雪臣的拳头要往自己肚子上挥了,连忙吸气闭上了眼。倒是没有相像中的那样疼,周哥睁了一只眼来看,就看见袁立安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拍了拍手,“行了,终于给扣上了。” 周哥低头去看,衬衫已经给扣上了,再抬头就看见尚雪臣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吹,“你们早说是吓唬我的啊,我差点以为你是真要打我。” 尚雪臣放下了拳头和袁立安对视一眼,笑了,“早告诉你还能有这效果。”说完就和袁立安俩人挤眉弄眼的笑开了。 周哥也跟着笑,笑完袁立安上前来给他套上西装外套。尚雪臣直催他们,“快点啊,换完衣服还得去医院呢。” “来了,来了。换好了。”袁立安说着就撒手让周哥自己穿,自己跟上了尚雪臣的脚步。 周哥眼看着那俩人朝大门外走,喊住他们,“喂。” 尚雪臣和袁立安俩人回头过来看着他。周哥皱着眉头,“这衬衫绑着我肚子,我现在只敢吸气不敢呼气了,怕一呼气衣服就被崩开了。” 袁立安看着尚雪臣问,“那怎么办啊?” 尚雪臣耸耸肩膀一摊手,“还能怎么办啊。周哥你今天就忍忍别吃饭了,到了医院你就客气的站着,省得一坐下衣服都给崩开了。快走吧,还去花店呢,你不得给佳佳买束花送过去啊?” 周哥秉着呼吸拉拉衣服,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安慰着,“肚子啊肚子,为了我的终身幸福,为了不在佳佳父母面前出洋相,你今天就先忍忍吧。”说完抬头对着尚雪臣他们招手,“你们走慢点,我怕我步子跨大了衣服也会崩。” 两人扶着周哥一路小步走着上了车。周哥上车都得挺腰坐着,不敢松懈,怕身子一垮肚子那片的纽扣又崩开。尚雪臣看着直想笑,碍着周哥的面子勉强忍住了。周哥坐在副驾驶位上,不能往后舒服靠着座椅怕在弄皱了西装,只有伸手抓上头顶拉手,他哪里不知道尚雪臣的心思,剜他一眼,“你当我和你家大老板一样有空还能健健身?拜托,我讨生活的,接活盯人成天24小时的在车上呆着呢。” “我又没说你什么。”尚雪臣小声嘟囔着,“可季书平本来就是身材好。” 周哥冲他翻着白眼,“行行行,情人眼里他放个屁你都说是香的。” “那你的意思是佳佳放的屁是臭的?” “你!”周哥被尚雪臣给呛住,不和他争辩,“懒得和你说,不是说去买花。佳佳她喜欢什么样儿的花?” “她喜欢白玫瑰。” “可人家住院呢,送白花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坐在后座的袁立安插上了嘴。 周哥扭头看他,“那送什么?” “要不送粉百合吧?” “粉百合?”尚雪臣想起了在文婷墓前看见的那一束粉百合,“算了算了,还是送她康乃馨吧。祝她早日康复。”说完又回头打量穿着西装的周哥,名牌西装穿上了身人果然就是看着精神了许多,“唉,周哥,求你个事儿。” 周哥斜着眼睛看他,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尚雪臣笑着上前讨好他,“等会儿去的那家花店我之前去过两次和花店老板打过交道了,你到时候就装成是我的顶头上司过去,装作去看看考察考察。”尚雪臣见周哥没说话,又往他身上凑了凑,“行不行?就看在我给你偷了这么多衣服出来的份上?” “哪有你这么话多的部下,还不快开车。”周哥又朝后看一眼袁立安,“小袁,到时候记得给我手里塞两颗核桃球。” 袁立安提醒他,“周哥,那要么是土财主要么是道上人玩的。你都装成这样了,还是做个儒商吧。” “那你呆会儿给我递个保温杯。” “那是下乡书记。” “那我到底怎么装啊?” 尚雪臣边听边笑的打响了车,“你什么都别拿,到时候严肃着不说话就行。” 第154章 季书平刚到办公室里坐下,拿出了手机就要拨出电话,周媛正好敲门进来。季书平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问她,“什么事?” “一会儿有个报告会要开。” 季书平点一下头,“嗯,知道了。你先安排会议室,我马上就到。”季书平说完顺手从桌上抽了一本文件夹出来,余光看见了周媛垂着的手,问她,“你手怎么了?” 周媛把手往自己身后缩,只笑着说,“没事儿,不小心被抽屉夹着了手,这两天在脱指甲了。” 季书平再多看一眼周媛藏在背后的手,低头翻起了文件,“行了,你出去安排吧。” 等周媛出去了,季书平才拿起了手机把电话给打了出去,“喂,手上的计划暂时放一放,给我查一下邵夫人的整容史,她整过几次,动的什么项目都给我一一查出来。最好找出她没整容之前的照片。” 季书平挂了电话,双手交握抵在鼻梁上,他要是没记错当时饭局上见到邵夫人的时候她眼下是没有那颗痣的。季书平叹气的闭上了眼,脑里出现了今早尚雪臣含笑睡着的那张脸,如果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好了。 周媛出了季书平的办公室,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上了笔记本就要去安排会议室。刚走到会议室门口,自己的手机就响了。周媛拿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抬头看一眼周围,确认没人了之后才闪身躲进了会议室,反锁上了门。 “喂?” “夫人要你最近别散货了。杭清已经被定了贩毒,夫人怕有人顺着她查下去。等她这件案子定了再说。” 周媛皱了眉,“哪有说得这么容易,那些药头都靠着这个吃饭的。” “这个我不管,我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来告诉你一声。” 周媛握紧了拳头,却觉得自己的指甲一阵刺痛,她低头看一眼自己快发黑脱落的指甲,“知道了。不过有个人有些麻烦,我说了他不会听反而会闹出麻烦。你去帮我和他说一声。” “夫人料到了,我已经在花店等他了。” “嗯,等事情办完,你从花店带一束花去夫人的餐厅插上,她看了就知道了。” 花店后门,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正靠在一辆面包车的车门上。他挂了电话又随手掐灭了手里的烟。从花店搬货出来的中年人看到这黑衣人靠在自己的面包车上愣了愣。 黑衣人吐出嘴里的最后一口烟才缓缓说着,“最近不散货了。你回郊外的房子里待两天。” 中年人皱起自己一脸横肉的脸,“说不做就不做了,我还缺钱还赌债呢。” 黑衣人慢悠悠的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没错,我说不做就不做了。” 中年男子低了头没再说话,只抱着东西往车上放。黑衣人看他再没话说,起身往花店里走。中年人低头听着脚步声远了才抬起头来往后看了一眼,确认人确实走了才往地上呸了一口,“你当爷爷我就那么好摆布的。” 黑衣人从后门进了花店,店员看到他立马上前来,他只一摆手,“赶紧给我包一束花。” 店员朝店里看一眼,“你等等,店里来客人谈合作了,现在有些忙不过来。” 黑衣人也顺着店员朝店里去看,只是看得不是很分明,嘴里随口问道,“谁啊?” “之前业务员来过两次了,这次带着自己的上司一块儿来的。老板觉着连上司都过来了,这次合作准能成,带着其他人过去殷勤的介绍花去了。” “行吧,我先等等。你花可不能给我包太晚了。” “嗯,知道的。还是照例的粉百合。” 花店的王老板正殷勤握着周哥的手,尚雪臣站在周哥背后陪着笑,袁立安倒是扭头分着神。尚雪臣见了伸手戳他一下腰后,含笑咬着牙的问他,“发什么呆呢?” 袁立安低下头来,小声告诉他,“我看后门那里站着个人,穿着一身乌漆麻黑的衣服。感觉怎么有些眼熟呢?” 尚雪臣也好奇的抬头往后门处看一眼,可什么都没能看到,嘴上却说着,“谁穿一身黑都看着一样,也就季书平穿着能好看。” 袁立安听见这话撇一下嘴,心想周哥说的没错,现在尚雪臣眼里,季书平就算放个屁都是香的。 尚雪臣伸长了脖子再看,这头王老板就过来拍了拍的肩膀,说着,“周老板能有这么卖力跑着的员工真是有福啊。” 周哥伸手过来握住了王老板的手晃了两下,“是是是,王老板说得是。” 王老板的手被周哥捏痛,原本还想再去捏捏尚雪臣身旁的袁立安现在念头都打消了,“周老板要定多少的花?” “这个嘛……” 尚雪臣看见周哥给自己使眼色连忙插口道,“其实我们老板主要是听到您还专门给菲菲供了花,所以才想着特地过来问问菲菲当时定的什么样的花,我们老板想参照参照。” 王老板看一眼尚雪臣,又看一眼周哥。周哥连忙板起脸装严肃,只点两下头表示尚雪臣说得不错。王老板笑一下,敢情来看花是假的,从他嘴里打听菲菲才是真的。 “周老板倒是挺懂生意经的。”王老板笑着抬起了下巴看着周哥,“也是,做生意嘛,说都说手上的东西是根本,其实人脉渠道才是最重要的。不如进我办公室里谈?” “进办公室啊。”周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向了尚雪臣,他是怕等会儿坐下再崩坏了衣服。尚雪臣上前来再他背后推了一把,周哥才笑着接话,“行,进办公室里谈。” 王老板领着一行人往办公室里走,店里噤声候着的店员看人都往办公室去了才各自散开,只是有人不小心碰倒了花盆。王老板听到回头呵斥了一声,“我一下不盯,你们就没规矩了是吧。注意着别碰倒了花。” 店员被王老板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又看着尚雪臣他们一行三人都回头过来看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低头解释着,“有人等着包一束粉百合带走。” “粉百合?”王老板看一眼周围三人,连忙摆手说着,“快去,快去。” 有人定粉百合?尚雪臣心里想着,抬头看一眼大厅,刚刚分明没有人进来啊。尚雪臣抬头看着王老板,就看见他眼神闪烁偷瞄着周哥,右手挠了一下左手手背,是心里有鬼。尚雪臣又看一眼大厅,调头往后门方向看,难道是刚刚在后门的那个人定的?订花为什么不从前门进? “来来来,周老板我们进去吧。尚先生也别愣着了,那位小兄弟也进来尝尝我们店里自制的花茶。” 尚雪臣被王老板喊回了头,即便还疑心着后门处的人也只能先跟着进了王老板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一坐下,王老板就瞧着袁立安笑着说,“这小兄弟脸皮看着可真嫩。是周老板的……” 周哥直着腰坐下就拿着新倒的花茶闻了闻,他可不敢喝生怕撑开了衣服,放下了花茶满不在乎的回答着王老板,“哦,这是我老家表弟,正好来这里上学了,他课不忙的时候就喊他过来帮忙,让他赚个零花钱。” 王老板看着袁立安摸摸自己的下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袁立安被王老板盯的有些不舒服了,只偏开了头,尚雪臣见了侧一下/身子正好挡住了王老板看袁立安的视线,“客套话不多说了,咱们直奔主题。我们老板好奇的很您是怎么能给菲菲供花的。” “哦,菲菲餐饮连锁原先的老板还不是邵夫人。前几年的时候,原先的老板觉得餐饮做不下去了,其实还是他不会打理走门道,就转手给了邵夫人。这消息原来没人知道,我只是看着那几家的连锁店都在重新装修。不过装修的也挺古怪的,进度慢的很,工程时赶时停的。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老板还没确定回国的日期,所以才一会儿装修一会儿停的。后来我见着沈家突然也开始打听起了那几家在装修的餐馆,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不过我也不用费力打听,只要找着沈家派去打听的人,多出一些……”王老板笑着用拇指在食指上捻了捻,做了个数钱的手势,“不就该知道了的都知道了吗。” 菲菲的主人原先不是邵夫人?听季书平说邵夫人是一步步策划好了回国的,看来那餐饮连锁就是为了自己回国做铺垫的。 “那菲菲旗下都有几家店呢?每家店都一个名字吗?”尚雪臣问着,心里想的却是会不会乌斯怀亚的咖啡馆和菲菲有关系。 王老板笑而不答,只低头去喝花茶。尚雪臣看着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伸手在周哥在背后点了点,笑着起身拿过桌面的玻璃茶壶,“我看花茶快喝完了,我出去再接一壶吧。” “哪里用得着你啊。”王老板刚要拦下尚雪臣,周哥就抢了话,“对了,我最近有位朋友住院了,想买束花送她来着。不知道王老板有没有推荐?” “送花?周老板和那位朋友是什么关系?说得明白些,我也好看着配些花。” 尚雪臣见周哥成功转移了王老板的注意力,回头又朝袁立安使了个眼色,就拿着茶壶出了这间办公室,刚一出办公室就瞧见了抱着一束粉百合朝后门匆匆走着的人。尚雪臣认得他,当时自己和季书平在休息室里对姚彩儿问话的时候,这人也在场。他前两天和邵霁,周哥他们吃饭的时候也看见过他。 尚雪臣抬脚就想去追,却被花店店员给拦住了,“你拿着我们店里泡花茶的壶想往哪里去?” 尚雪臣把手里的玻璃壶往店员手里一塞,“给你,帮我泡壶花茶,等会儿我过来拿。” 店员被尚雪臣这么冷不丁的塞了个茶壶在怀里,一时还有些懵,再抬头时尚雪臣已经往后门去了。 尚雪臣从后门追出来之后却没看见了人,他挑头左右看着,就是没再看见那黑衣人的踪影,只看见一个中年壮汉在搬花盆。尚雪臣记得他,上次就是跟着他去了咖啡馆才发现了那里原来是个藏毒的地方。尚雪臣摸不清这人的底细,想想还是上前问他,“大哥,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一身黑衣服的人从这里走过?” 搬花的人抬头看尚雪臣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儿,只冷冰冰的说着,“不知道。” 尚雪臣被他这么一冲也不多问了,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人了只有回头从后门回到花店里去。他朝后门走着,停在后门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搬花的人。他记得之前王老板说这人不是自己店里的。所以他是专门运毒的? 尚雪臣回头又继续往店里走,一边走一边想着,一到敞亮的前厅就被人突然往怀里塞了个东西。尚雪臣伸手去接还被烫的“哎哟”了一声。 “给,你的花茶。”店员没好气的说着。 尚雪臣又摆上一张勾人的笑脸上前来和店员说话,店员原本没好气的脸顿时又变得羞了几分,“干什么?靠这么近我和你很熟吗?” “我都来过几次了,当然和你熟了。”尚雪臣一边调笑着,一边用自己的胳膊轻轻去撞了撞那低头笑着的店员,“唉,刚刚那抱粉百合的是什么人?” 听尚雪臣这么问,店员敛起了笑,转身一副要忙其他事的样子,尚雪臣还要再跟,就听见人家不耐烦的说着,“还能是什么人,他来店里买花当然就是客人。”那店员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睨了尚雪臣一眼,直接就把人睨定在了原地。 尚雪臣估摸着再追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只有识趣的转身离开往办公室走。一进办公室就听见王老板已经从花吹到了将来外星球种植的可能性。尚雪臣就见到周哥茫然的听着,连忙上前打断了王老板的演说,只站在周哥身边提醒着,“老板你下一项的行程快赶不上了。” 周哥扭头过来看着尚雪臣,“我下一项行程?”眼见尚雪臣朝自己挤眉弄眼,周哥这才反应了过来,“哦哦哦,对对对,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了,你可真是我的得力助手。” 尚雪臣看周哥站起来有些费力,连忙伸手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王老板说得意犹未尽还要起身再多客套一番,尚雪臣又劫了他的话头,“那个,花就给我们包康乃馨好了,配色您看着办吧。我们老板得赶着去参加商业联合会,麻烦您快点包。” 袁立安听着直接低头抿嘴笑,心想尚雪臣可真会编,什么商业联合会随口就来。 王老板听了也不敢怠慢,“行,我现在就出去立马吩咐人给您包花。” 周哥拿胳膊肘捣一捣尚雪臣的腰,“下次这种装模做样的事可别喊我了,装得一本正经可是太累人了。” “季书平可是得心应手。”尚雪臣随口接着话,听旁边人都没了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周哥和袁立安都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尚雪臣立马笑着改口,“哎呦,请你装大老板还不就是因为你有那阔范儿,要不我怎么没喊小袁来装老板呢。” 这话周哥听着倒是很受用,学着王老板摸摸自己的下巴,“那倒是。” 袁立安伸手拍下了周哥的手,“你可别学这油腻的动作,恶心死我了。”说完又看一眼尚雪臣,心想周哥可真是好哄,哪里是因为周哥有老板范儿,还不就是因为王老板见过了尚雪臣,尚雪臣又不喜欢单独和油腻的王老板单独搁一个办公室里呆着,所以才把他们都给拉过来了。要不是自己年纪小脸看着嫩,尚雪臣哪里会喊周哥来装。 尚雪臣看着袁立安正瞅着自己,冲着他耸耸肩膀又搀着周哥往外走,“老板,您可慢着点走。” 周哥听了笑得十分的满足。 三个人从办公室里一出来,王老板又热情的上前来,“花已经再包了,你们稍坐一会儿,等一等。” 周哥摆摆手,“不坐了,不坐了。我们就在门口等着,拿上花就走。” “那老板我去把车开过来。”尚雪臣等着周哥一点头,自己率先朝门外走着了。袁立安看一眼尚雪臣的背影,回头又看见了王老板的眼光直往自己身上睃,伸手拉了拉周哥的衣服。周哥立马说道,“小袁啊,我们去门口等着吧。” “好的,老板。” 尚雪臣进了车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启动了车,而是立马打了电话给季书平,“喂,季书平,你在忙吗?” “还好,刚下会,不是很忙。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晚上会早点去做饭给你吃的。” 尚雪臣翻了下眼睛,“难不成我打电话给你就为了催你早点回来给我做饭。” “我乐意你这么催我。” 尚雪臣听了这才得到笑了,“和你说正经的,你快查一下菲菲,我刚刚听说菲菲是前几年别人转手给邵夫人的。你先查有什么我们回头晚上再说。”尚雪臣说完就匆忙挂了电话,打响了车。 邵夫人坐在车里撑头揉着太阳穴,问着前面的人,“接下来什么行程。” “夫人,老爷快从公司出来了。您不能比老爷晚到家的。” 邵夫人更加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也就是说得直接回去给他准备晚餐了是吧。那行,回去的路上经过花店买束玫瑰回去插花瓶,上次霁儿送我的已经蔫了。” “好的,夫人。” 车在花店对面街停下,邵夫人睁了眼问,“怎么把车停这儿了?花店不是在对面吗?” 前面司机说着,“对不起夫人,马上掉头。” “等一下。”邵夫人看着对面花店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那俩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好像是少爷的朋友,上次带着去餐厅吃过饭的。” “霁儿的朋友?”邵夫人又想起上次和邵霁并肩走着的那个人的背影,眯起眼来仔细的往对面花店去看,当时的背影应该是现在两人中间瘦一些的那个才对,邵夫人眯着眼睛抬起下巴仔细的去辨认那个身影,“怎么和当时看到的那个背影有些不一样?这次看着好像比霁儿矮了些,上次看到的那个明明比霁儿高些的。” 前面的司机开口问着,“夫人,现在还掉头吗?” “等一下。”邵夫人说完还要再去往花店门口看,自己的手机就响了,邵夫人收回了目光,看一眼手机又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人才接起了电话,“什么事儿?” “夫人百合送到店里了。” “嗯,知道了。”邵夫人挂了电话,前面副驾驶坐着的助手回头问她,“夫人还去对面买花吗?” “不去了,先送我去一趟餐厅。” 袁立安和周哥站在花店门口,周哥等着包好的花,他在等着尚雪臣开车过来。等着的功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不自在。周哥见袁立安扭头四处看着,问他,“怎么了?” 袁立安皱着脸回答,“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是不是那个王老板?” “不会吧。”周哥也跟着他扭头到处看着,“街对面停着的那辆车里的人是不是在看你?” 袁立安顺着周哥的的目光往街对面去看,刚看到那车就开走了,“真奇怪,看我干嘛?”袁立安嘴里还在念叨着,尚雪臣就开着车正好停在了花店门口,尚雪臣摇下车窗问他们,“花好了没,不是还要去医院看佳佳?不得再去买点水果营养品啥的。” 周哥最关心这个,回头催着给他包花的店员,店员包完了花,周哥立马接过了花,拉着袁立安上了车,“快走,快走。今天可得给佳佳留个好印象。” 第155章 邵夫人匆匆忙忙进了店里,走进餐厅时转头对着从车里下来一路跟着的助理说,“你去吩咐厨房做一份牛肉煲,到时候给我直接带走。厨房做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点火候。” “是。夫人。” 等助理走开之后,邵夫人才抬脚去了二楼。扶着扶梯上来,一眼就能看到楼梯口旁边摆着的花瓶里插上了一束粉百合。邵夫人看一眼那粉百合,还是往走廊尽头的那间小房间走着,边走边拿下手上的丝质手套,只是从大厅经过时,还是往阳台上摆着的那张餐桌看了一眼。 二楼候着的经理看邵夫人顿住了身形,连忙上前来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少爷上一次…….” 经理听了有些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算了,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邵夫人说完收回了目光径直朝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去。 经理立在原地,朝阳台上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才转身离开了。 邵夫人进了房间之后把房门反锁,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跷起了腿,原本是想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喘口气,可又想到一会儿得立马赶回邵家就懒得去偷这半天的闲。从墙角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夫人。” 邵夫人撑着头看他,“我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已经交待过周媛暂且收敛一下了。” “事情得早点办完,这样我才能带着霁儿早点在公众面前亮相。周媛背的债太多了,她最近做事有些漫不经心了。” “听说周媛最近刚被威胁过。我打电话给她,她还要求着我帮忙摆平。” 邵夫人抬起眼皮看着面前人一眼,“那你怎么做的?” 黑衣人笑了一下,“我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估计他也不会听。” 邵夫人闭上眼睛,一副养神的样子,“嗯,很好。这样一来她就得早点下手清除了。杭清的案子得早些定,周媛的罪证也得早些收集着。只有她俩都出不来了,没人再知道我的过去,我才能安心做着邵夫人。你这两天得去找地下医生要一份药品清单,到时候做为周媛谋杀邵陵的罪状。这样我也能撇清。” “是,夫人。可是……” 邵夫人听着面前人有些犹豫,半睁着眼睛看他,“可是什么?” “可是我该在什么场合去和地下医生谈交易呢?照您现在的身份,餐厅这里肯定是不合适的。” 邵夫人放了撑头的手,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点了两下,“就约在徐雪士现在经营着的地下赌场里见面好了。顺便……”邵夫人皱一下眉头,想起今天在花店看到那个身影,和自己当时在餐厅见到的太不像了,她不免有些起疑,“顺便和他要那个人在国外的生活资料。我要确认。” “是,夫人。” 邵夫人起了身往房门方向走,“我得赶回邵家准备老爷的晚饭了,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再走。”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忙走了。 尚雪臣把周哥送到了医院,三个人从车上下来,他和袁立安两手都拎满了东西。方律师早在住院部大厅等着了,见到他们一行三人过来,连忙上来和周哥打着招呼。袁立安跟在周哥身后听着方律师和周哥商量着今天得尽力争取到佳佳的委托授权书,这样才能尽早办下离婚。等回头一看,就看见尚雪臣老远的拖在后面,低头看着地面踢脚尖。 袁立安转身走到了尚雪臣面前问他,“怎么了,尚哥?” 尚雪臣踢着地面把手里拎着的燕窝塞到袁立安手里,“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总觉得佳佳父母不太乐意见到我,去了在拉下周哥的印象分。” “这……”袁立安年纪轻,他只知道周哥很在意佳佳,听尚雪臣这么说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该怎么安慰尚雪臣,只有往周哥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周哥和方律师正聊得火热。袁立安低头想了一下才说,“要不让周哥领着方律师进去吧。我们一下子进去这么多人,也打扰了病人休息。我就留下在这里陪你吧。” 尚雪臣闷不做声的点了点头。袁立安拎着东西就要往周哥身边走,“尚哥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都给周哥再回头陪你。” “那我先去那边的小超市里买瓶水。”尚雪臣冲着袁立安的背影喊,看到袁立安转头过来冲他一点头,尚雪臣才往住院部一楼里的小超市走。 等买完水出来,尚雪臣拧开水瓶仰头喝下半瓶水。他心里的紧张其实也没比周哥少,也不知道佳佳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尚雪臣正拿着水瓶发呆想着,突然脚下就被拖把扫了一下。 “小伙子,对不住。我没看见。” 尚雪臣抬起头一看,他是被医院正拖地的清洁工拖到脚了。尚雪臣看这清洁工白了半头的头发,一双干枯的手瘦得青筋凸起,正有些不安的来回搓着,显然是对他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的阿姨。是我挡着你路了。” 清洁工听了尚雪臣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又见着尚雪臣手里的水瓶,问他,“小伙子,瓶子还要吗?” 尚雪臣连忙仰头喝尽了水,把瓶子递给了她,“阿姨,我喝完了给你吧。” 那双干瘦的手伸过来接住,尚雪臣看见她抬头冲自己一笑,“你人真好。” “尚哥,尚哥。你快来!” 尚雪臣听到袁立安正喊着自己,对着清洁工阿姨一点头,抬脚走了。清洁工阿姨笑一下,捏扁了手里的水瓶丢进了自己的小车里,抬头看一眼外面的天,“好人有好报哦,好人得活的久。” “陈姨,二楼有个病人的尿袋破在走廊了。你快去清扫一下。” “来了。” 袁立安催得急,尚雪臣连走带跑的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病房里闹起来了,周哥让我们都快进去帮忙。” “闹起来了?怎么就闹起来了?”尚雪臣不解的问。 “听说是亲家来闹的。” “亲家?”尚雪臣皱一下眉毛,“那不就是佳佳老公的妈来了?快走,快去帮帮周哥。” 尚雪臣跟着袁立安一路小跑到了佳佳的病房门口停下,尚雪臣伸手拉住了袁立安,示意先在门口听听情况。 “我们家的儿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决定不会去贩毒的啊。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您帮帮忙吧,听说佳佳的二表哥是公安局里工作的,麻烦您帮忙打听打听。要是人出来了,肯定让他和佳佳好好过。”听声音好像是佳佳的婆婆。 佳佳的妈妈发话了,“谁知道你们家儿子藏着坏呢,养人养的把佳佳的戒指都拿去送了,保不齐就是缺钱去贩的毒!” “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男人总个一时糊涂的时候。佳佳现在身子也不行了,也不能看着我儿子一进去你们就要拆散这对小夫妻。就佳佳现在这样,出去了还能有人要吗?” “你你你!我们佳佳不和你家儿子过了!离婚!” “我不同意!佳佳你不能做凉薄的人,一看老公被人陷害了,就撒手不管了。你说句话吧,我保证他出来让他给你磕头认错。”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佳佳她自己要离的。” “你又是谁啊你!” “我……” 尚雪臣心里暗喊糟糕,周哥又冲动了。他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就冲了进去。佳佳的婆婆正在病房里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冷不丁冲进来一个人,差点被自己口水噎住,注意力也从周哥身上转移到了尚雪臣身上,问他,“你又是谁?” 尚雪臣刚要开口,袁立安也冲进来了,直接把他撞得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佳佳婆婆的面前。尚雪臣抽一下嘴角,回头瞪一眼袁立安,袁立安低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小声说着,“我是看你冲进来,我也就进来了。” 尚雪臣叹口气,回头先对周哥使了个眼色,才又正脸对上了佳佳的婆婆,“我是佳佳的二表哥。听说表妹住院,我最近身上没任务,特地过来看看。” “二表哥?”佳佳婆婆上下打量了尚雪臣一眼,立马抓住了尚雪臣的胳膊,“二表哥,你听我说啊,我儿子他是被人冤枉的。你帮忙打听打听吧,让他出来之后和佳佳好好过日子吧。”佳佳婆婆抓住了尚雪臣一阵的哀嚎,又看见了尚雪臣身后的袁立安,问他,“你又是谁啊?” 袁立安抓抓自己的后脖子,“我是小表弟。跟着二表哥一起过来探望的。” 尚雪臣趁着袁立安转移佳佳婆婆注意力的空当,立马给周哥飞眼。 周哥瞧见了尚雪臣飞过来的眼色,立马张口道,“人家警察办事有理有据的,哪里是你随口一句冤枉就能放人的?” “嘿,我说,从刚刚你就在那里指手画脚的,你又是什么人?” 周哥面对佳佳婆婆的质问,梗着脖子说着,“我是记者。当时出警我跟踪报导的。有人举报,进房第一时间就拿下了人。怕引起周围居民慌乱所以才第一时间只说是扫黄的。” “你你你!你瞎说!我打死你这个无良记者!”佳佳的婆婆松开了尚雪臣张牙舞爪的往周哥方向去。要是个男人过来,周哥还敢挥一挥拳头直往人鼻梁骨上砸,可这来的是个女人周哥还有点下不了手。当下就往后退,顺手拉过了一直站着没吭声的方律师挡到自己面前。 方律师处理的案子多了,虽然也见过当庭一言不和就打起来的,可他平常躲得快,哪里想到今天会被人抓到面前当挡箭牌。只能慌忙伸手挡一下。 佳佳婆婆见面前又出现一个生人,立即停下了,“你又是谁?” 方律师从指缝里看一眼面前快要失去理智的女人,告诉她,“我是律师。” “哦哦哦,是律师啊。你能想办法先把我儿子保出来吗?最不济也判个缓刑什么的?” “不好意思。我今天过来是拿离婚官司的委托授权的。” 佳佳的婆婆愣了一下,看一眼病床上一直沉默着的佳佳,“佳佳你不能这样。”说完这一句,又大哭着坐在了地上,“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夫妻本是同林鸟,佳佳你不能看见有难就丢下老公不管啊。咱们家可没有亏待你啊,结婚前车,房子可都是备好的,没要你们家出一分。就这样了,看见老公有难了,你转头就走了。你这样做媳妇以后哪家人都不敢要你!” 周哥捏着拳头又要上前和地上撒泼的人理论,尚雪臣支使着袁立安过来拦住了周哥。确定周哥忍住了,这才自己上前蹲在了佳佳的婆婆面前,“你儿子的事……” 佳佳的婆婆收了声,吸着鼻子看着尚雪臣。尚雪臣一耸肩膀,“我管不了你。” “你!” 尚雪臣见佳佳婆婆又要放声大哭,立马说道,“不过你要是再闹,我就能把你给抓走了。” “你凭什么抓我,难不成还要滥用职权?” “嗯。”尚雪臣盯紧了面前人,“我是要滥用职权。把你抓到拘留所拘个十天半个月的。你自己不怕那就算了,可是你儿子的事,谁给他走动关系呢?” “你!”佳佳的婆婆抬手用胳膊抹一把眼泪从地上坐起就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撂下了狠话,“离婚?想得美!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们离的!”说完这句,人才走了,病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佳佳的母亲抽泣着往佳佳父亲肩膀上靠,佳佳父亲只疲惫的拍拍了佳佳母亲的手背。佳佳有些担心的往病房门口去看,周哥担心佳佳的情绪再影响了她身体恢复,着急宽慰着,“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家有错再先。离婚这件事,方律师说了不是那么的难,管他家同意不同意呢,法官看他家儿子因为贩毒被抓进去了一准判你们离!” 佳佳听周哥这么说,又抬头看向律师问,“真的吗?” 方律师点点头,“不是很刺手的事。我已经都事先打点好了,今天是来麻烦你在委托书上签个字,那我就可以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到时候你可以出具医院证明,这样法院会酌情考虑你的身体情况不要求你出庭。” 方律师说完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文件,佳佳接过签了字,方律师看过之后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说着再联系就先走了。 尚雪臣见佳佳签完字松了口气,佳佳父母老两口也一副疲累的样子。他想着帮带来的东西都给佳佳放好了自己再走,尚雪臣默默的把散在地上的东西都一样一样规整好放在了佳佳床头。周哥有些不放心的上前来要看看佳佳,谁知道佳佳出口先喊了尚雪臣,“雪臣,别忙了,你先坐吧。” “啊?”尚雪臣看一眼愣住的周哥,转身又假装继续整理着床头的东西,“我帮你把东西收好。这燕窝是周哥特地买的。听说对女人很好,还有这蜂浆,人参什么的。你要是现在不宜大补的话,还可以给你爸妈吃吃。”尚雪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还要再往下说,佳佳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尚雪臣不敢去看周哥,只有在床边坐下,假装给她掖被角,嘴里还说着,“你得注意温差,听说这段时间不能着风的。” 周哥愣在了床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尚雪臣只把手上捏着的被子塞了又塞,就是不敢抬头去看周哥的脸色。佳佳怎么突然拿自己来挡周哥了?难道她对周哥没那个意思? 房里的寂静一时之间透露着尴尬,还是佳佳的父亲发声打破了尴尬,“那边那个小伙子过来坐吧。难为你看了我们家这场笑话了。” 袁立安突然被佳佳的父亲叫到也有些无措的朝周哥方向看,佳佳的父亲这时候才说着,“那位先生也过来歇歇,喝口水吧。”周哥这才抬脚慢悠悠的往佳佳父母身边走。 尚雪臣低着头听着周哥的脚步声离病床远了才抬头去看佳佳,佳佳见了尚雪臣看自己只是低下头去一句话不说。尚雪臣在病房里呆着有些不自在,估摸着周哥和袁立安也是这感觉,在佳佳床边坐了没一会儿,他就先起身了,“那我就先走了。” 袁立安看尚雪臣起身要离开也跟着立马起了身,“那我们也……”袁立安说着就回头看了一眼周哥,周哥垂头从椅子里坐起,“也走吧。” “我送送你们吧。孩子妈在这里陪着佳佳。” 尚雪臣见佳佳父亲起身要送,直吓得摆手说着,“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走。” 佳佳父亲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我不是在赶你,怎么说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来看佳佳都算作客人。送送客人是礼仪。” 尚雪臣抿一下嘴角看一眼床上低着头的佳佳,又看一眼站着的周哥,小心的出口问,“走吧?” 周哥这才一声不吭的拔了脚往外走。 佳佳爸爸把他们三人直送到大楼外,等从住院部的大楼出来了,尚雪臣这才回头对着佳佳父亲说,“您别送了,我们这就走了。” 尚雪臣又看见佳佳爸爸食指和拇指捏在一块儿了,看样子佳佳爸爸也有些紧张,他就听到佳佳爸爸说,“今天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没有。”尚雪臣连忙回答着。 “谢谢你们帮忙解围还找来了律师。” 尚雪臣抬头杵杵周哥,可周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尚雪臣只有继续笑着去接话,“都是这位记者先生帮的忙。” 听尚雪臣这么说,佳佳父亲却没去看周哥一眼,尚雪臣有些为周哥着急起来,却拿不出话来帮帮周哥。 “以后常来看看佳佳,给她开导开导。听说小产过后人也容易得抑郁症。” 尚雪臣惊讶的看一眼佳佳父亲,还以为佳佳父亲会不怎么喜欢自己来医院看佳佳呢,结果现在佳佳父亲这么说,尚雪臣反倒有一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连忙满口答应,“会的,会的。你们得照看佳佳,打离婚官司的事儿,我们可以帮忙多跑跑。是吧,周哥。” 周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尚雪臣看周哥变现得有些萎靡了,干笑两声来圆场,“而且周哥有车,不小的车,也可以来接佳佳出院的。” 佳佳父亲听这话却没什么表示,只客气说着,“好走,我就不送了。” 佳佳父亲走后,周哥才长叹了一口气说着,“看来佳佳没看上我,她爸妈也没看上我。” “周哥……”尚雪臣想要安慰他,却想不出可以安慰的话。 “周哥,臣哥。”尚雪臣和周哥回了头,就看见邵霁站在他们背后。袁立安也回过头来,邵霁也喊了他一声,“小安。” 第156章 尚雪臣看着面前站着的邵霁皱起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邵霁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袁立安,“臣哥,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小安的,他已经有三天没去上课了。” 尚雪臣有些吃惊的看着袁立安,“你怎么没去上课。” 袁立安低了头,“大学生逃课不是很正常的吗。” “唉,你!”尚雪臣撸了把袖子看着是要教训袁立安的样子,邵霁都看在了眼里,想着原来他们这么的亲密,真就像哥哥对弟弟那样。 尚雪臣拧了一下袁立安的耳朵,也没多痛,可袁立安还是伸手捂住了耳朵。尚雪臣教训他,“当初为了上学,差点都出来卖了。好不容易能正常上学了,怎么又不正经上课了?” 袁立安捂着自己的耳朵,小声且委屈的说着,“还不是看你和周哥那两天有些萎靡不振的,我才有些担心的想陪着你们。” 尚雪臣又伸手上来拧了袁立安的耳朵,“这不是借口!” 邵霁走上前来,站在了袁立安的面前对尚雪臣说,“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 尚雪臣看一眼袁立安,叹口气拉着周哥走了。 等人都走开,袁立安才抬头看着邵霁,“为什么找我?” “因为担心。”邵霁坦然说着,“你是我回国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现在唯一的一个朋友。你不来上课我很担心。担心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你争,你不想看见我所以才不来上课的。” “不是。我没有不想看见你。” 邵霁紧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没来上课?” “因为内疚。”袁立安回答他,“因为我的争强好胜,导致尚哥和他朋友闹了矛盾。所以我内疚想陪着尚哥。” “他和季书平吵架了?”邵霁猜想估计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原因。 “不过他们现在又和好了。”袁立安紧盯着邵霁,“小霁,你别去插足他们之间的事了。尚哥对我很好,他们吵架我其实内疚的很。我听尚哥说他俩之间的事情,觉得他们走在一起也很不容易,尚哥看起来很是不安的样子。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吧。” 邵霁咬一下嘴唇,“我不是要插足他们。只是臣哥对我总有种很奇怪的吸引力,他总能安慰到我。我只是想靠近他,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袁立安压根就听不懂邵霁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一个劲儿的劝他,“小霁,别再去打扰他们了。” 邵霁看一眼眼里全是担心的袁立安,原来这世上是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是自己怎么解释别人都听不懂的。邵霁叹口气说着,“嗯,我知道了。那你记得回来上课。” 袁立安听到邵霁的回答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了,明天就回去上课了。” 尚雪臣和周哥坐在车里等着袁立安,尚雪臣有些紧张的用手指磨着方向盘就是有些不敢去看周哥,“周哥。” “麻烦你今天还特地帮我打扮了。”周哥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身子一垮也不像来时那样紧绷坐着了。 尚雪臣原本还以为能促成周哥和佳佳的好事呢,没想到今天过来周哥就遭了冷水。尚雪臣又喊了沉闷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一声,“周哥。” “要是不行就不强求了吧。” 周哥说完这一句,袁立安就坐进车里来了。尚雪臣扭头看他一眼,“聊完了?” “嗯,聊完了。” “下次再逃课抽你啊!” 袁立安瘪了嘴,“尚哥难道上学的时候没逃过课?”眼见着尚雪臣就要回身过来伸手照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袁立安赶紧捂着头缩着身子往后靠好让尚雪臣打不着,“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学校了,尚哥快开车吧。” 尚雪臣狠狠瞪了袁立安一眼,收手回身扭着车钥匙打响了车。转着方向盘的时候,无意看见了还在医院大厅门口站着的邵霁。看着邵霁一个人在医院门口站着也正往他这边看,尚雪臣的心跳顿了一下,晃晃脑袋才继续调转了车头往医院外面开。 季书平今天接连开了两个会,上午的项目报告会和下午的财务会议。等这一天两个会都开完回了办公室,季书平一会儿没歇的又开始看会议记录以及手头上对应的项目文件。他想早点把事情理完这样才能好早些去尚雪臣那里。 别人都到下班的点了,季书平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抓紧时间看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就要关电脑走人的时候,邮箱突然来了封邮件。来得很不凑巧,季书平皱了眉,重又坐进椅子里打算点开邮件看看。 邮件点开,是张照片。季书平沉默看着照片里的人,手机响起,他顺手点开,问打来电话的人,“这张照片什么意思?” “整容医院的人签了保密协议,暂时没有找到突破口。不过先找到了邵夫人十年前在国外留学时的毕业照。读书的时候好像只动了鼻子和下颚骨。” 季书平直接挂了电话,双手交握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照片里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女人。那双眼睛确实和邵霁有几分相像,可最像的地方却是那颗下眼睑上的痣。季书平收紧了手,他记得当时在饭局上并没有看到邵夫人眼下有一颗痣。 他坐在椅子里沉默着看着电脑上的那张照片。鼻子好像是缩小了鼻翼,垫了鼻基底,显得更为精致些,只是鼻梁还没垫。季书平还是能看得出来和尚雪臣的鼻子有些像,照片上的人嘴唇也还没动,和尚雪臣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尤其中间那一点丰润的唇珠,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多情动人。 季书平还是第一次讨厌起自己的看事情时的敏锐。手机又叮咚一声响,拉回了季书平的思绪,是来了短信,季书平点开看了,是尚雪臣发来催他的短信,“什么时候过来,我今天心情不好,快点来陪我。” 季书平看着短信笑一下,抬头又看着电脑上的那张照片,看没两秒,直接关了电脑。起身出了这间办公室。公司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季书平从办公室里出来就只有康叔在等他。他看康叔一眼,说着,“今天你不用送了。我想散散心,散完我自己打车回去。” 康叔没有多问,只是答应着,“是,少爷。” 季书平斜眼看康叔一眼,这次怎么答应的有些干脆,他问康叔,“季氏最近出乱子了?”不然康叔怎么不多过问自己了? “董事长最近比较忙。而且……” 季书平笑一下,“而且我生活固定,除了上班就是去找尚雪臣,所以她暂时觉得没有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康叔噤声。季书平看他一眼,继续说着,“我好像有提醒过不要急着拿邵夫人的那块地来开发新项目吧。” “少爷,我只是个司机。” “算了。你今天也早点回去吧。”季书平说完这句,等也不等康叔,自己径自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回季氏的打算,就随便折腾吧。 出了公司,季书平叫上车直接去了尚雪臣现在住的那个小区。走到楼道里,声控灯已经修好,季书平抬头看一眼反应灵敏的声控灯,安心笑了一下。尚雪臣走路摇摇晃晃的,这样以后回来应该不会再那么容易撞上了墙。 他低下头就要伸手去按电梯,却听到背后有慌乱的脚步声。季书平回了头,没有看到背后有人,他只有对着空空的走道说一声,“出来!” 邵霁从墙背后走了出来,一声不响的看着季书平。 季书平看他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只有先问他,“你来找他?”不等邵霁回答,季书平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意图,“以后别再靠近他!”说完转身摁了电梯。 “凭什么?!”邵霁冲着季书平的背影大喊着,“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不准我去找他。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有说自己喜欢他威胁到你了吗?我不过是看他觉得亲近,想多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凭什么一个个的都来和我说,不行,不准,不可以!凭什么?!” 邵霁吼得声音很大,楼道里的声控灯跟着闪了两下。季书平悠悠转身过来冷冷的看着他。邵霁冲动的这一顿吼,现在冷静下来看着季书平带寒的目光,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他今年不过也才十八岁,也还是任性的年纪,只是今天他任性错了对象,也忘记这不是像在上一次的饭局,周围没有长辈,季书平的神情没有收敛。 “你问凭什么?”季书平一步步朝他走来。邵霁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时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楼道里太静,季书平每走一步狠踩在地的声音都被安静的楼道扩了声,一下一下,衬得走过来的季书平有些可怖。 可是邵霁不想认输,强忍着没有后退,咬紧牙关问着,“难道我有错吗?我天生就有错吗?你瞧不起我不过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够光明磊落,可这是我想的吗?如果可以谁又不想出生在普通和睦的家庭?可这是我想的吗?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邵霁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有了些哭腔。 季书平没有同情他,恶狠狠的一把揪过他的衣领,邵霁踉跄一下,突然就被揪到了季书平的面前,被迫仰着头看着他。 “是你的错!你天生就有错!” 季书平怒吼着,如果尚雪臣知道了他又得遭受什么样的打击?季书平只把错都归结在了邵霁身上。 邵霁仰着头看着季书平,听着季书平怒气冲冲的否定自己,先是瞪大了眼睛一愣,尔后眼泪控制不住的顺着眼角直从脸庞滑落,“可这也不是我想这样的。” 季书平松了手,邵霁站在他面前垂着头掉着眼泪。季书平不是因为邵霁哭了可怜他而松开的手,而是因为季书平看到了邵霁眼下的那颗痣,正好下眼睑上挂着泪让他看得更加分明。就是那颗痣,因为相像让尚雪臣念念不忘的那颗痣。 邵霁垂着头,没等来安慰,他知道季书平不是尚雪臣,不会那么亲切的给自己安慰,他只是听到季书平说,“你是邵家的继承人。不该这么哭。” 邵霁哭得更加厉害了,“我不要当邵家的继承人,我就想这么哭。” 这话说得有些任性,可是季书平却不理会邵霁的任性,“随你。我还是那句,你不许再来找他!” 邵霁抬头看着转身要走的季书平,“如果我保证不拿你们俩之间的事情当作挟制季氏的筹码,如果我保证不会做对臣哥有一丝威胁的事情,就这样我也不能来看他吗?” 季书平皱眉。转过脸来看着邵霁,“你到底懂不懂,你的存在就是对他的最大的威胁。” 邵霁有些听不懂,只问着,“这是什么意思?” 季书平垂眸叹一口气,伤害别人总比伤害尚雪臣来得好,他没有选择。季书平抬眼看着邵霁,一步一步重又走到他跟前,“虽然我口气有些冲了,可是你要明白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在建议你。你即将接过邵家的重担,无故和别人纠缠对你没有好处。我是为你们好。” “为我们好?”邵霁觉得季书平的话里有些古怪,“我们,指的是谁?” 季书平面无表情的伸手刮过他挂在脸颊上的一颗泪,问他,“这颗痣长得可真是特别,难道没人和你说过,你的这颗痣和你妈的很像吗?” “我妈?”他没注意过,从前在国外邵霁和他妈也是聚少离多。 季书平接着问,“你妈很注重保养。可你见过她从前是什么样子吗?你该知道她是整了容的。这么多年一点点的整,估计从很早之前就有回国的打算,整容都是为了回国让人认不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费心思的让人认不出来呢?别人瞧不起你,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除了你私生子的身份,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导致了别人看不起你呢?” 邵霁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季书平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季书平冲他一笑,不是很友善的笑,让邵霁觉得他是在耍弄自己,可偏偏自己知道却也还是中了他的圈套。 尚雪臣趴在沙发上,瘪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会转弯的扫地机器人直接撞上了沙发脚,尚雪臣扭头看了一眼,把不高兴都撒在了扫地机器人身上,骂着,“蠢蛋,笨蛋!”然后也没起身,仍旧是趴着,只伸长了脚绷紧了脚面,用脚趾头去拨开撞上沙发的扫地机器人。 大门门锁发出了拧动的声响,尚雪臣连忙撑起身子抬头去看。门被打开,季书平进门来弯腰拿下了摆在玄关上的拖鞋,顺带着帮尚雪臣散在门口的帆布鞋给摆好放上了鞋架,嘴里问着,“是在骂我?” 尚雪臣活动一下下颚,又继续趴下去了。季书平听没人回答,起身又看见尚雪臣一动不动的趴在沙发上,笑着边拉着领带边往沙边上走,“是生气了?” “你晚了。说好的今天早点过来做饭我吃。我到现在都在饿着肚子等。” 季书平听着埋脸在沙发的尚雪臣闷闷的埋怨着,自己坐在沙发边上伸手去摸他的头,“是我的错,堆的文件太多一时忘记了时间。” 尚雪臣抬头看他一眼,“工作重要?我重要?” 季书平伸手点在他的鼻子上,“不是你之前还催着我工作赚钱好让你无忧无虑撒欢花钱?” 尚雪臣皱一下鼻子,“之前是之前,现在……”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抓住了季书平的手腕,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抓着季书平的手腕仔细的嗅,然后抬眼狠瞪着季书平,“怎么回事儿?你手腕上的香水味不是你的!怪不得你回来这么晚,原来你偷吃!” 尚雪臣狠狠甩开了季书平的手腕,季书平无奈的扭扭自己的手腕,这香水味估计是刚刚自己揪着邵霁衣领的时候沾上的。季书平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糊弄尚雪臣,尚雪臣就已经上前来掰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回避自己的眼睛,盯紧了他问,“老实交待,你到底又藏了什么小男生?这香水分明就是年轻小孩用的,还带着海盐味儿!” 季书平叹口气,“你鼻子怎么这么好。可能是今天报告会上坐在我下首的员工喷的。” “你放……”尚雪臣话没骂完,自己的肚子就是咕噜一阵响,季书平听到立马笑了开来,这样尚雪臣都没了气场。季书平笑着两手从他腋下穿过,直接把人抱离了沙发往厨房走,“好了,别闹了。我得给你做饭了。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去我公司把我手上员工挨个闻一闻?” 尚雪臣撅着嘴,季书平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一只手捞着他的腿,他另外一条腿就不安分的晃着,“你当我闲的啊。” 走到厨房,季书平把人放上了料理台,转身就要去做饭,却被尚雪臣一条腿勾住。季书平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问他,“又怎么了?” 尚雪臣捧起了季书平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然后再伸手在自己嘴上点了点,说着,“我今天不开心。” 季书平懂了他的意思,笑着慢条斯理的挽好了袖子,这才抬头对准了尚雪臣的上唇一顿咬。 尚雪臣伸手推开了他,“我是让你亲,谁让你这么死命咬了。”边说还边要伸手去摸摸自己的上唇,“疼死了。” 嘴上说是这么说,可季书平转身到水池边洗菜的时候,尚雪臣还是有些得意的坐在料理台上晃起了腿。季书平洗过一个苹果递给他,“又为了什么不开心?” 尚雪臣接过苹果咬上一口,季书平看他那一口咬得太大,嘴巴都有些包不住,汁水直顺着嘴角流,又伸手过来给他擦干净嘴角。尚雪臣好不容易咽下了那一大口的苹果才接着说,“我今天陪着周哥去医院看佳佳了。佳佳的婆婆在她病房里闹,是我和周哥帮忙解了围。结果佳佳把我拉的坐在病床上了却冷着周哥,佳佳父母也对周哥不咋热情。你说周哥之前都说明自己心意了,他们都知道周哥带的什么心意去看的佳佳,这么冷淡是不是没看上周哥啊。佳佳的爸爸送我们的时候,最后还对我说一句过去多陪陪佳佳。虽然这么听他说我也挺开心的,可是在周哥面前我又觉得有些别扭。” 尚雪臣一个劲儿的说,季书平只沉默的听着,手上已经切上菜了,菜板上发出节奏有序的声音。尚雪臣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又咬一口苹果,伸长了腿过去碰碰正切菜的季书平,“你说佳佳她们家到底怎么想的?” 季书平仍是沉默的切着菜。 看他这样,尚雪臣瘪一下嘴,故意和他说着,“该不会佳佳其实还对我余情未了吧。” “那倒未必。” “你什么意思?”尚雪臣坐在料理台上生气的叉起了腰,“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没了魅力?” 季书平停了手上切菜的动作,侧过头来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无理取闹了?” 尚雪臣抓着季书平洗过的一把芹菜甩在台面上,把水都甩在了季书平的身上,“恋爱就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你还和我讲理,你平时霸道起来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讲理呢?还有,我不要吃芹菜!” 季书平伸手挡住了脸,尚雪臣还是一个劲儿的抓着芹菜在台面上甩,季书平只有走到他面前伸手箍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季书平!你干什么!”尚雪臣大吼大叫着。 季书平笑着看他,“我现在就是想霸道的吃一口你的苹果。” “苹果在手上!唔唔唔……”尚雪臣话没说完,季书平就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分开之后尚雪臣只弯腰坐在料理台上好一顿的喘。 季书平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摸完又继续去切着他的菜,“周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还有,你不能挑食,吃完芹菜能舒缓情绪。” 尚雪臣直起腰来抹一把嘴,“不行,我就不要吃芹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问着季书平,“为什么周哥的事情不用担心了?看你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佳佳的婆婆来闹。佳佳父母面子上过不去,哪怕知道周哥喜欢佳佳,可哪家父母不想自己的女儿在外人面前能直起腰杆来做人呢?故意晾着周哥就是不想周哥因为今天的事情再小瞧了他们家,小瞧了佳佳。至于佳佳嘛,心思就更好猜了,她是因为对周哥有意思所以才拉着你挡一下周哥,佳佳现在状态差,脸色不好,当然不想喜欢的人看见自己一副潦倒的样子了。” “是这样吗?可周哥今天都泄气了,他该怎么办呢?” 季书平切完了菜,开灶倒油热锅,手上一刻都没停还能给尚雪臣分析着周哥的终身大事,“这事儿容易得很。周哥只要一直保持着那天在病房里表心迹的热情就行。他隔三差五就去医院看看佳佳,嘘寒问暖一下,佳佳的父母看在眼里自然会松动。只是可能打动她父母的时间比较久,毕竟佳佳刚经历过失败的婚姻,身体状态也不行,她父母估计会多考察一段时间才能放心的再把佳佳给交出去。” “原来是这样。”尚雪臣一直垂着的嘴角听了季书平这样一说立马扬了起来,“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周哥去。”他把苹果往嘴里一塞,双手撑住台面就要从料理台上跳下来了。季书平见了扭头就要说他,却晚了,只能说他一句,“别赤着脚!穿鞋!” 尚雪臣着急往客厅跑,拿下嘴里的苹果回头看着季书平,“还不是你直接把我抱去厨房,我拖鞋在客厅呢!” 季书平拧小了火,慌忙跟去了客厅,就看见尚雪臣盘腿坐在沙发上已经和周哥通上了话,“周哥,我和你说,季书平帮你分析了一下,这事儿你有门……” 季书平笑着环手倚在墙上看着尚雪臣兴致勃勃的打着电话,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来。 “对对对,其实他们就是想拿乔。其实吧这也是正常,佳佳经了那么大的事儿,他父母当然现在看人就得小心点了。嘿,你怎么不信,这是季书平说的,他说的准没错!什么屁不屁的!就算季书平放屁,不用说肯定是香的,你别问我是不是闻过,他成天喷香水,喷口气清新剂,怎么可能会有臭的时候。” 季书平站在尚雪臣身后听着,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抬头去看讲电话讲在兴头上的尚雪臣时,他敛了笑只静静看着尚雪臣。季书平看着他想如果有些事他永远都不知道就好了,如果他以后只有这些和朋友间小打小闹的烦恼就好了。 第157章 邵霁惶惶然的回到了家,大厅的灯没开。他小心翼翼的上了楼,可是还是没能成功逃过,因为他妈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他。 邵霁垂头又垂手,小声的喊了声,“妈。” 邵夫人环手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停在台阶上的邵霁,“跟我到书房来。”邵霁长叹一口气,抬头看一眼他妈的身影,又回头看一眼楼下寂静的大厅想,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平常的家。从前没有,在国外只是寄宿,现在也还是没有,这个他刚住进来的地方也还是不能叫做家。邵霁这么想着,突然开窍的想通了一件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尚雪臣亲近,原来他身上的凄清和自己一样是一种没有家的感觉。 “还不快来!”邵夫人在催了,却不敢用力大声的说话,只咬着牙把声音都憋在喉管里,眼睛还要时不时的去看一下楼下的动静,邵老爷的房间就在一楼。 邵霁回了头,一步步踩上了楼梯,耳边响起的是季书平走到自己面前,狠狠落地的脚步声。他是多有底气才能把脚步踩得那样重,而自己是多没立场才得走的这样小心翼翼。 “落地轻一点!” 邵霁停了脚步,说着,“可我已经走得很轻了。” “霁儿,你得忍忍。” 邵霁不想抬头去看邵夫人,忍这个字好像生来就是烙在自己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上的。从前他在国外住寄宿家庭,他得忍,回国之后住进了邵家他还是得忍。他似乎只在两个人面前没忍过,一个在尚雪臣面前自己没忍,小声乞求他给自己安慰,尚雪臣给了他拥抱摸着他的头和自己说辛苦了,以后可以不用去吃讨厌的三文鱼;今晚他在季书平面前没忍,大声质问着凭什么大家都那样对待自己,季书平说了些逆耳的话,脸上还带着戏耍的表情,终于击溃了自己的情绪。 我这是为你们好! 我们?邵霁抬头看了一眼在二楼倚阑站着的邵夫人,垂头看着自己脸上还是那样一副略带微笑的表情。邵霁看着她想,这个我们指的是我和她吗?她明明此刻该是急躁的,为什么脸上那是带着那样柔和的笑?哦,对了,她整过容了,嘴角做过提升。到底为什么要去修改脸上的每一处地方? 邵夫人看邵霁站在原地只抬头看着自己,着急的还要再催,话还没出口,邵霁已经机械的抬着轻巧的脚步上楼来了。邵夫人松了口气,对于邵霁的没把楼梯踩咚咚响很满意。她看着邵霁走到自己面前,突然有些欣慰,这个年纪的男孩本该叛逆任性,还好自己的儿子懂事的让她满意。 所以邵霁走到她面前时,她伸手摸了摸邵霁的头,看一眼他头顶翘着的那一小撮头发,笑着给他压了下去。邵霁被她压着头发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熟悉感,这熟悉感很像当时自己抱着尚雪臣的时候,尚雪臣就这么抬头看似抚摸却带着一点力道的给他压下了发心的头发。 邵霁沉默站着,看一眼面前正摸着自己头顶的人,目光落在她的下眼睑。 难道没人和你说过,你的这颗痣和你妈的很像吗? 可是她眼下分明没有那颗痣。邵霁想不起来自己在十岁出头的年纪里初次见到这个本该喊妈妈的这个人时,那个时候她眼下的痣是不是还在。 邵夫人终于给邵霁压下了头顶的那一小撮头发,让自己看着满意多了,她舒心的一笑随口说着,“你们可还真是像啊。” 邵霁问她,“你们?是指我和谁?”邵霁少有的见到了邵夫人眼里的一丝惊慌失措,“当然是指你和老爷了。你们是父子嘛。” 不是这样。邵霁听到这敷衍的回答心里的反应居然是不是这样的,他觉得邵夫人嘴里的你们该和季书平嘴里的你们应该是同一个意思。 “可是,别人都说我像你多一些。” “是吗?”邵夫人听这话反而欣慰的笑了,看着邵霁的眼睛说,“确实和我从前很像。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和我进书房,我有话问你。” 邵霁跟着进了书房,还没坐下,邵夫人就直接问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爷问我,我说你在学校自修才给敷衍过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份还没对外宣布,老爷不喜欢你在外面乱招摇。就连我也得在老爷之前到家。” 邵霁立在书房中央,淡淡说着,“我找同学去了。我同学这几天没去上课,他生活比较艰难,我有些担心所以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同学?”邵夫人凝起了眉,“是你上次请客吃饭的那位?” “是。” “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邵夫人着急回过头来走到邵霁面前,“我今天下午才在花店看见了你同学的!” 邵霁一点也不慌乱,平稳的回答着,“他亲人住院了,去花店买花探望。我是特地去医院找的他,没有和他去花店。” “真是这样?”邵夫人将信将疑,又想起了自己下午在花店里看到的那个身影,和她上次在餐厅看到的那个不太像,“我看到了你同学还和另外的人在一起那是谁?” 邵霁摸不准邵夫人有没有看见尚雪臣,只反问着,“长什么样子的?” “嗯,黑黑壮壮的,穿着一身西装。” “是我同学的哥哥,之前那次吃饭是同学哥哥请的,所以后来我也请了他们在餐厅吃饭。我特地挑的二楼阳台的位置,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况且还是在你开的餐厅里,也不算在外招摇了。” “是上次在餐厅吃饭的那些人?那……”邵夫人有些紧张的抿一下嘴,“就你们三个吗?还有没有其他人?我上次原本想过去和你同学打个招呼,麻烦他带你适应国内生活了。出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吃完了,也没好意思再上前打扰。可我当时看着的那个身影怎么和今天在花店看到的那个有些不太一样?” 邵霁有些紧张起来,可还是尽力维持着镇定,“我想你看错了。我们当时去吃饭的确实是三个人,你可以问餐厅经理。不过我当时车停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对,挡着别人的车了,那人和礼宾打听了一下进来找我挪车的。所以吃完我们匆忙忙就走了,可能你当时看到的是那个进来找我的车主。” “是这样吗?”邵夫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于紧绷了,她抬手摸了摸邵霁的头发,语带抱歉的说着,“是我太过紧张了。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你今天也累着了,早些休息。我明天给你做牛肉面吃。” “妈。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爱吃牛肉面?” 邵夫人有些不解的笑了,“你不是小时候爱吃吗?” “你忘了,我小时候在国外寄宿,那时候你还没来美国。我是吃牛奶燕麦,可乐汉堡长大的,没有爱吃牛肉面。” 邵夫人收了摸着邵霁头发的手,有些尴尬的笑笑,“哦,是吗。好像是我记混了。” 记混了,是把自己和谁记混了?邵霁想刨根问底,可又觉得自己追着问了还是照样会被敷衍过去,他只好换了个话题来问,“妈,我刚刚不是说别人都说我和你像吗?可是我怎么看着自己和你有些不太像呢?除了眼睛有些许像,其他好像没有像的地方。” “傻孩子,妈妈年纪大了当然需要做一些保养,哪能和年轻的时候比呢。” “那…..”邵霁咽了咽口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声,“那你还有年轻时的照片吗?我很好奇,想看看。” “年轻时候的照片啊。好像就只有一张了。” 邵夫人扭头往书桌方向走,从书桌后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从里面拿出了压着的照片。邵霁仔细看着记清了那本书的位置,他原本以为他妈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的。 邵夫人拿出了照片笑着往邵霁面前走,“是你说要看我才拿出来的,没人知道这一张照片。看了可不许笑我。” 邵霁接过了照片看着,夸赞着,“妈,你年轻的时候可真好看。” “臭小子嘴还挺甜。” 邵霁敛目仔细看着,看见了照片上看着还年轻的女孩眼睑下的一颗痣,和自己长在一样的位置,都是在左眼,“我和妈长着一样的痣,可是妈为什么点掉了?” 邵夫人笑着挨上邵霁的肩膀,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照片,“这痣让人看着觉得多情,男人长这样的痣多情只会让人觉得潇洒,可女人长这样的痣看着多情了只惹人闲话。所以我给点了,而且算命的说我点掉了这痣将来的路会更顺遂些。” “算命的?” “喏。”邵夫人指指照片里她身边站着的一个戴账房墨镜的老头。“这就是给我算命的那个老头。他说我将来会母凭子贵,大富大贵。”邵夫人笑着揉了揉邵霁的头,“我信了,一高兴就和他留影做了纪念。我想留着这张照片等到自己大富大贵的那一天。这老头果然算得很准。我现在不是有了你。” 邵霁定定看着手里的照片,“能不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等我坐上董事长位置的那一天,就把这照片框在办公室里。” “那可不行。”邵夫人抽走了邵霁手里的照片,又往书架前走着。邵霁上前两步,立在了书桌前仔细的去看。邵夫人收好了照片,扭头看见邵霁离她这么近,倒是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着,“快去休息吧。今后别那么晚回来让我担心。” 邵霁对着她展露一个孩子气的笑,好打消她的疑心,然后亲昵的说一句,“知道了妈。” 邵夫人等邵霁走后,才到书桌后面坐下打开了电脑,翻出了邮件,仔细查阅着,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为什么只有出行记录和采买记录,我怎么没看到他的照片?” “徐雪士派人盯着他,如果拍照会引起他的怀疑。不过还是拍到了一张背影照。立马传给夫人。” 邵夫人挂了电话立马收到了照片短信,她点开照片只看到一个在超市货架旁的背影,和她在餐厅看见的那个背影很相像,“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季书平饭都摆上了桌,尚雪臣还没放下手里的手机,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话说,“我觉得你除了展示一下自己的决心和热情,更重要的是得表现的体贴。你听我的准没错!” 季书平摇了摇头,也没喊一声“吃饭了”,直接过去走到沙发前。躺着的尚雪臣看着立在沙发前的季书平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手一伸,季书平就弯下腰来,让他勾住自己的脖子,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横抱起来往餐桌边走。 尚雪臣勾着季书平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嘿嘿笑了两声,又转头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聊天,“唉,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季书平把人放下,尚雪臣仍是盘腿在椅子上坐着,接过了季书平递来的筷子,手里的手机还是没挂,“不行,不行,佳佳不喜欢那样的。” 季书平在他对面坐下,看他只拿着筷子,心思却一点没有在饭桌上,伸手夹一个鸡腿放上他的饭碗,尚雪臣还是没反应,看都不看一眼,仍旧是和电话里的人说着话。季书平拿筷子敲敲他的碗边,尚雪臣扭头看他一眼,敷衍着,“等一下啊。” 刚说完这句,回头又和电话里的周哥聊了起来,只是聊没两句,尚雪臣放下了手机,摆在桌面上又往季书平面前推了推。季书平挑眉看他一眼,尚雪臣说着,“周哥他想听听你的意见。”然后摁下了免提键。 周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饭桌上,“那个,季先生?麻烦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觉得你比尚雪臣靠谱。” 季书平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尚雪臣光脚蹲在椅子上舞着筷子,“对,就该挂了他电话,我好心好意的和他说了那么半天,出了那么多的主意。结果他就一句我不靠谱,还非要听你怎么说的。当时我和他说你怎么怎么厉害的时候,他还持怀疑态度,说因为咱俩的恋爱关系,我能把你放的屁都说成是香的。我看就活该他情路坎坷,他也不想想想当年我情场纵横的时候……” 尚雪臣正要气势恢宏的说一遍自己的情场战绩,季书平悠悠抬头看了他一眼,尚雪臣立马噤了声。 季书平低了头,沉声说着,“吃饭!” 尚雪臣被他的语气吓的身子打了个抖,安分的坐下,就着季书平给他夹的菜连忙扒了几口饭。 季书平又抬头看他一眼,尚雪臣吓得停住了扒饭的动作。季书平只是和他说,“小口小口吃,细嚼慢咽。” “哦。”尚雪臣看了季书平一样,端坐着学着季书平吃饭的样子拿着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吃没两口,小心的开口试探着季书平,看他有没有生气,“书平,我觉得你做的饭真是太好吃了。” 季书平放下了筷子,环手在胸前靠着椅背看着他,“继续说。” “嗯。我觉得你真是很厉害,做生意厉害,做家务厉害,会弹钢琴口才好像也不错。我觉得你简直是全才。其实我没听过你放屁,可你要是放了,那我也觉得肯定是香的。毕竟你又喷香水,香熏蜡烛什么的到处都放,我就没从你身上闻到过臭。”尚雪臣说完讨好的朝他咧一个笑。 季书平因为他乱说一通脸上表情松动了些,尚雪臣见他抿着嘴忍起了笑又继续得意的说了起来,“当然了。你虽然样样都很厉害,可是嘛,在学历上就略输我一筹了。我虽然没有正经工作,可我也是正经大学毕业出来的。你看啊,现代社会其实势力的很,即便你家境不错那又有什么用呢?空口无凭的说出去有人信吗?你看公园的相亲角,人家第一条就明明白白写着是哪所重点大学毕业的。你这没学历拿出去都被老头老太太嫌弃。可我不嫌弃你啊,就这么和你凑合着过一生吧。唉,其实吧,我这人说到底还是心善。” 尚雪臣越说越得意,直到看见对面的季书平冷了脸,收声咬着筷子缩着肩膀看着对面的人。他还没来得及认错,季书平就冷冷说了一句,“吃完饭,你洗碗。” 尚雪臣可怜兮兮的撅起了嘴,“我今天腰不舒服,好像是因为昨天被人给折的太厉害了。” 季书平不为所动,“洗完碗,我给你检查上药。”边说边往下看了一眼。 尚雪臣心里暗喊糟糕,伸长了脚到对面,挑起季书平的西裤直在他小腿上蹭,“书平,我错了。放过我这一次?嗯?嗯嗯嗯嗯?” 季书平低着头继续吃起了饭,尚雪臣看他不作响,还以为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自己,有些飘飘然的用脚趾在他小腿面上打着圈,哪知道季书平突然来了一句,“你洗碗的时候我正好先洗澡。”抬头看了尚雪臣一眼,“等你洗澡的时候,记得那里洗干净点,我好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尚雪臣气愤的收回了腿,季书平还故意给他夹了一筷子芹菜到碗里,尚雪臣看着碗里的菜,嘴里直念叨,“看错人了,我真是看错人了。” 这话一直到他洗着碗的时候还一直念着,季书平全当没听到,不理会。等他拿着衣服进去洗澡的时候,尚雪臣嘴里的话才变了变,却也不是什么好话,“真不是个好东西,追我的时候把我当朵花捧,现在追到我了把我当颗草踩。这是要把我熬成黄脸公。季书平,你真不是个好东西。周哥也是,有钱买房,没钱买个洗碗机,活该佳佳看不上他。” 季书平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两句话而生气,只笑着进了洗手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等他洗完出来,一出门就被尚雪臣撞了一下肩。尚雪臣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洗手间,他在外面等了半天就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故意撞一下季书平,关门前还从鼻管里长长的哼了一声。 等到尚雪臣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热气直接钻进了被窝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背对着季书平。季书平正靠在床头上看着笔记本电脑,瞅一眼还在闹脾气的尚雪臣说着,“你这背对着我是方便我能检查?” 尚雪臣动了动耳朵却没有翻过身来,缩着脖子往下沉,沉到最后只露一个头顶。季书平笑着往被子低下伸手,在他腰侧挠了一下,尚雪臣大笑着从被子里弹了出来,指着季书平的鼻子问,“你讲不讲理?!” 季书平大方承认着,“我不讲理。” “你!”尚雪臣又被季书平给气瘪了嘴,“得得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季书平扭了扭手腕,“我好像少了些衣服,要是不过了这可怎么算?” 尚雪臣这下也不瘪嘴了,目光游移着就是不对上季书平的眼睛。 季书平起身拉下了他,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胸口。尚雪臣还要再挣扎,被季书平的一句,“再动我可真就扒你裤子给你上药了啊。”尚雪臣这才老实靠在了季书平的胸口。 靠没一会儿,尚雪臣抬眼看着季节书平,在他胸口蹭了蹭,季书平垂眼看着他,尚雪臣又拿头顶多蹭两下季书平的胸口,季书平这才伸手摸着他的头发。 尚雪臣舒服靠着季书平的胸口,看着他搁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问他,“你看什么呢?” 季书平一边顺着他头顶的头发一边说着,“你下午不是打电话给我让我查一下菲菲之前的转手记录?那家叫菲菲的餐饮连锁公司确实是前几年的时候被邵夫人买下的。原本青街上的那家咖啡馆也是菲菲旗下的,只是转手给邵夫人的时候,邵夫人直接砍掉了几家,那家咖啡馆也出手给了别人了。” “出手给别人?可是青街出了名的文艺街,那里地价很贵啊。怎么会出手那家呢?” “估计是掩耳盗铃,现在那家不是就变成了藏毒点。” 尚雪臣撑起了身子看着季书平,“也就是说菲菲给你公司承办的活动提供了食物,送去活动上的食物很有可能是从那家咖啡馆送去的。其实就是怕惹人怀疑,所以才提前把那家咖啡馆从菲菲旗下给剃去了。这么小心的绕这一大圈,其实是拿你承办活动的场地当成了交易场所。所以药表面上看是从你公司流出去的。那送货人就很有问题了,你有查送货人吗?” “嗯,查了,我看了物料交接单,从上面的签名查到负责送货的人就是你当时说的给花店送花到咖啡馆的人送的货。” “难怪呢。”尚雪臣重又靠上了季书平的胸口,拉着季书平的手到自己头上,季书平继续摸着他的头发,“那杭清被冤枉成药头了可能和这个送货的有关系。我看是他让杭清当了自己的替死鬼。” “嗯,有这个可能。” “那你查出那个叫乌斯怀亚的咖啡馆是在谁的名下吗?不是有可能和文婷有关。” 季书平摸着他的头说着,“还没来得及查,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有些处理不过来。” “你可别太累了。”尚雪臣有些担心的说道,“不急,反正我们一步步来。” “你不急,我急。我最近想要把手上的公司卖给别人了。” 尚雪臣惊讶的起身看着他,“这么突然?” 季书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为了我们的离开提前做准备。” 尚雪臣和他开着玩笑道,“那我是不是不能随心所欲的花你的钱了?出国也花好大一笔钱呢。” 季书平拿开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笑着搂着尚雪臣躺下,“我还没寒碜到要你省吃俭用的地步。” 尚雪臣躺在季书平的怀里有些不安的问他,“怎么突然着急了?” “因为我害怕。” 尚雪臣抬起脸来看着他,“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有人突然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尚雪臣笑着抱紧了人,“这你就不用害怕了。我自己要在你身边的,谁都抢不走我。我哥这个人呢就是嘴上厉害点,其实可好说话了。他要是反悔了,我再多软磨硬泡一下,他就会放我在你身边了。”尚雪臣只以为季书平口里会把自己抢走的人说的是徐雪士。 季书平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那你答应我,不管什么人来要你离开我,你都不能答应。”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再和我说说将来我们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季书平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就看见尚雪臣也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你怎么又要听。” 尚雪臣在季书平腰上拧了一把,“你不是说我想听你随时都能说给我听的吗?” “好好好。”季书平坏笑着抱紧了人,“将来我会带你出国。我会申请好最严肃的学校,让我们进去再念书。” 尚雪臣听了急得直蹬腿,季书平抬腿夹住了他,“我们会从最基础的开始念,念完学士再念硕士,硕士念完念博士。我就带着你一直念书念到老。” “我不要!我不要再去上学念书!”尚雪臣悲愤的大叫着,季书平笑着拉过了被子盖上了俩人的头顶。 第158章 邵霁下楼到餐厅的时候,他妈已经在摆筷子了。邵霁走过去想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帮忙摆,邵夫人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不用你来,这是女人该做的事情。一会儿老爷下来看见你个大男人摆筷子该不高兴了。” 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帮忙摆筷子了?这话邵霁只在心里说,张嘴说的是,“那也不是非要让你来摆。家里不是请了保姆的吗?” 邵夫人笑了笑,看邵霁的眼神全当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话你和我说说就好,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是最看重自己大家长地位的人。” 真没意思,邵霁在心里这么想,这个家可真没意思,“那当初为什么送我去国外?” “老爷!”邵夫人高声喊了一句,盖过了邵霁的声音。邵霁看一眼邵夫人赶去搀邵老爷的身影,低头跟了过去,立在邵老爷面前,恭敬说着,“父亲,请用餐。” 邵夫人欣慰的看一眼邵霁,回头又笑对着邵老爷,“老爷,请用餐。” “嗯。”邵老爷对着邵霁点点头表示满意,又拍拍了托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邵夫人这才搀着邵老爷在餐桌的正中位上坐下。邵霁随即坐在了他的左手边,邵夫人顺势在她的右手边落了座,替邵老爷盛了一碗小米粥。 “怎么早上吃的是这个?”邵老爷看着邵夫人送过来的小米粥问,“没味道。” “昨晚吃的重了,今早还是清淡点的好。”邵夫人把手边的小碟子往邵老爷面前推了推,“不是还有酱菜就粥吗?” 邵老爷皱着眉头拿着筷子在几个小碟子来回挑了挑,最后只是夹了乳黄瓜到嘴里,一边嚼着还在一边回味着昨晚的菜,“昨晚的那道牛肉煲味道很好,辛苦你了知道我喜欢,每晚都做。” 邵夫人笑着又多夹一片乳黄瓜到邵老爷的碗中,“不过是盯着火候哪里谈得上辛苦。老爷喜欢我今晚再做。” 对面的邵霁拿着筷子挑着碗里的粥,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这有什么意思呢?寻常的妻子是这样温顺纵容的吗?他只知道在国外的时候他常去的朋友家里,妻子总是在呵斥着丈夫,说着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小心再升了血压。邵霁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碗里的小米粥。 “霁儿吃不惯?” 邵霁被邵老爷突然提及,吓得惊掉了筷子。银筷子碰到了瓷碗边,邵老爷听的皱了眉,对面的邵夫人正在朝他挤眼。 邵霁摆正了筷子,解释着,“只有一点不习惯。最近的课业有些重了,老师上课讲的激动了会带上点方言,我有些听不懂。” “嗯,难怪你昨晚回来的晚了。听你妈说你是在学校图书馆温习?” “我昨天是去……”话说到一半,邵霁抬头看见了对面他妈正在朝他使眼色,“去图书馆找两本专业书。” 邵老爷放下手里的碗,扭头吩咐着,“玫瑰腐乳还有没有了?” “有,我去拿。”邵夫人起身去冰箱拿腐乳,刚拿到就听到邵老爷说,“嘴里没味,想吃桂花白糖包了。” 邵夫人愣住,看一眼桌边的邵霁,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回答,“那老爷稍微等一等。” 邵老爷转头看一眼忙碌着的邵夫人的身影,回头问着邵霁,“第一学期的课最好别落下,等到放假就去公司实习,虽然年纪小了点可能会遭人诟病,还好你从小在美国长大,也省了将来再送你出国读什么MBA,书读多了,话说得一套一套烦人的很。我看季家那小子没怎么去上学,生意不也做的挺好。尽快适应吧,这样才好尽快把你插进公司里去。” “知道了。“邵霁抬头看一眼在厨房忙着的人,是不是季书平在饭局上的那番话让邵老爷对邵夫人有了隔阂,所以才故意支开的她?他妈已经一早上都在忙了,邵霁有些不忍心他妈这样累,“还是别吃白糖包了吧,又甜又咸的对血压不好。” 邵老爷看了邵霁一眼,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起身对着厨房里的人说,“别忙了,我去公司了。”走时,拍了拍邵霁的肩。 邵夫人匆忙从厨房里赶出来,对着拄着拐杖的邵老爷的背影喊,“桂花白糖包已经在蒸了。”她只看到邵老爷连身都没转过来,只是伸手挥了挥。邵夫人问着在桌前坐着的邵霁问,“你们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又不吃了?” “妈。”邵霁抬头看着她,“你不是说爸爸他年纪大了心软了开始念着天伦了,所以对季氏的董事长态度松动了吗?” “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难道老爷说了要季家的那个小子进来掺一脚吗?” 邵霁摇了摇头,“他这么大年纪了给了你正式的名分,不过是想有人在他晚年的时候陪一陪。”邵霁在餐桌边站起了身,拿起自己脚边的背包,“你已经是邵夫人了,不是他养着的情人了。你该做的像一个妻子了,不是还像从前那样谄媚着事事讨好。我也不吃了,准备准备去上课了。” 邵霁说完转身走了,邵夫人看着他的身影,扶着膝盖在餐桌边坐下,烧水的笼屉冒出了白汽正“呜呜呜”的响。可人都走尽,邵夫人也不想去理会一个劲儿响着的笼屉,她摸上了没了热气的碗,夹着小碟子里的宝塔菜,放到白粥上时却突然没了胃口,“做人妻子啊。可我又哪里知道该怎么做人妻子呢?” 邵霁走到楼梯口时,扭头往餐厅方向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抬头往二楼的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做下了决定抬脚直接往二楼书房方向去。进了书房直接就往书架面前走。伸手数过架子上一本本的书,数到第九本时抽中了那本书,翻出了夹在其中的照片,翻出自己背包里的教科书,把照片夹了进去。 第一次做这种事,邵霁有些紧张,尤其下楼的时候正好又碰上了从厨房出来的邵夫人。邵夫人问他,“不是说上课去吗?” “哦,书忘记带了。”说完邵霁尽量镇定的快步往大门方向走。 “霁儿!” 邵霁停了脚步,紧张的不敢说话。邵夫人上前来问他,“我正好也要去餐厅,你要不要我顺路送你?” “不用。你车太招摇了,被人看见了同学问起来我不好解释。” 邵夫人脸上神情有些失望的目送着邵霁出了大门。 其实早上第一节 邵霁是没课的。可他早早到了上午第二节大课的教室占好了两个位置等袁立安来。袁立安来的不早不晚,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些人。他一进教室门就看见了邵霁在朝自己挥手,示意自己去他那里坐。 邵霁看着袁立安一步步踩着楼梯上来,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背包边。 袁立安走到他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教科书,随口问着邵霁,“这节课之前有布置随堂作业吗?”袁立安没听到回答,转头看着身边的邵霁正神色紧张的抓紧了背包,袁立安问他,“你怎么了?” 只是被这么轻轻一问,可邵霁还是一副受了惊的样子。他动作迟缓的从书包里拿出了教科书,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袁立安,“小安,帮我一个忙?” 袁立安看他神色有些不对,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好让他擦擦额头上的汗。邵霁伸手过来却不是接的纸巾直接抓住了袁立安的手说着,“帮我一个忙!” 袁立安被邵霁吓住,“如果是关于尚哥的事情,我想我们之前可是已经说好了的。” 听到尚雪臣,邵霁松开了抓着袁立安的手,摸着自己的教科书,手掌在上面反复的磨,“不是,我不是去打扰他的。我想你帮忙让我和周哥单独见一面。” “周哥?”袁立安有些不解的看着邵霁。 邵霁摸着书皮边,“他不是私家侦探吗?我想请他帮忙调查一些事情,钱我照付。” “原来是这样”。袁立安放下心来,“不是我不帮你啊,周哥最近没有心思接活了。他住院的朋友最近出院了。天天往她家里跑呢。“ ”那,“邵霁摸着书侧边,”臣哥呢?他最近在做什么?“ 袁立安倒是被问住了,自从上次被尚雪臣发现自己逃课了,尚雪臣抓住自己一顿训,等回头自己开始照常上课了,偶尔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给尚雪臣,尚雪臣总是要先揪住自己逃课的问题唠叨一阵儿,搞得他都不敢主动联系尚雪臣了,”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忙什么呢。估计肯定和季书平没事儿就腻在一块儿。他们自从上次吵过架之后,现在越来越腻了。我有几次电话过去都是季书平接的。“ ”是吗?嘶——“ ”怎么了?“袁立安看见了邵霁被尖利的书页划破了手连忙抽出了纸巾给他包住了流血的指头,“你倒是注意着点啊。“ 讲课的老师已经进来了,”来个同学把黑板擦一下。“ 第一排坐着的人已经上了讲台帮忙擦着黑板。讲课的老师开了投影仪说着,”好,我们上次讲到哪儿了?把书翻到第三章的第三节,今天我们接着讲……“ 邵霁看着讲台上的人的嘴一张一合着,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低头失神的看着包在自己的指头上的纸巾,一点点洇出了红。 ”嘶——“尚雪臣把划破的手指送到嘴里嘬着,又拿出来甩了一下,低头看着腿上的汉堡盒,”居然这么利。手都给你划破了,看我不吃了你。“说完拿出了汉堡,咬上一大口。 丢在中控台的手机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不用猜都知道是周哥在群里发着牢骚。自从那一晚尚雪臣把季书平分析的话告诉了周哥,周哥就觉得季书平才是那个给自己出招的人,威逼利诱着尚雪臣建了个群,主要目的是把季书平拉到群里来好让季书平给他出谋划策。 ”他能出什么招啊,他使我身上的手段那么阴,用在女孩子身上早吓跑了。“尚雪臣边说边咬着汉堡伸手去拿被他丢在中控台上的手机。 佳佳前不久出院了,法院也判了离婚。周哥听了季书平的建议帮着佳佳搬了家,既没回她前夫的房子里,也没回她爸妈家里,另找了一处房子由佳佳的妈妈陪着让她休养身体。按季书平的话来说,这样做既可以避免了她前夫家里再来闹事打扰了佳佳休养,又可以让佳佳的父母找不到借口来对周哥冷脸,而且还能在丈母娘面前露脸,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这样一来周哥成天去佳佳妈妈面前挣印象分,佳佳虽然还是对他不冷不热的,可已经讨了丈母娘的欢心连带着佳佳的爸爸都对周哥的态度好了几分。 这样一来,周哥就越来越只相信季书平说的话了。 尚雪臣刚拿到手机,还没看周哥发群里的消息呢,周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尚雪臣咬了一口汉堡才接起电话来,“又怎么了你?” “我成功了一半,佳佳最近身体好了。她妈让我带她出去散散心,佳佳也同意了。这等于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啊!可是佳佳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心里实在是没底,想和你家那位打听打听该怎么应对,能通过这次约会让佳佳对我改观。可他没回,所以找你去问问他。” 尚雪臣边挑开了汉堡里的生菜边说着,“他说不定正开会呢。这种事你不必问他,问我就好。佳佳我还不了解吗?” 电话那头的周哥不高兴了,“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什么意思这是在和我炫耀?我告诉你,我要是把你说的这话发到群里,我就看你今晚没有好日子过!” 尚雪臣不急不缓的咬一口汉堡肉,抬头透过车窗往外面的三岔路口看了一眼,“季书平是信你还是信我?你少挑拨离间了,我俩之间才不会受你这奸人的影响呢。再说了,佳佳我是了解啊,上学那会儿我俩老出去玩。” “你完了。” 尚雪臣挑挑眉,一点都不惧怕周哥的威胁。只是下一秒周哥说的话,让他塌了肩膀。 “我刚刚把你的话都给你录音了。” “没没没,周哥你听我解释,我可没对佳佳做过什么。我上学那会儿清纯的很,我连个啵儿都没和佳佳打过!” “我不信!” “是真的!我不敢碰她啊,我那时候怂得很,怕碰了就得负责。况且佳佳好人家的女儿,我哪里敢乱碰!” “真的?你真的一点儿都没碰过她?” “就拉了个小手。可那时候我俩是那女男朋友啊,拉个小手是情理之中的吧。” 周哥在电话里重复着那句,“你完了,我现在就要把录音发到群里去,让季书平好好听听。” 尚雪臣一口咽下了手里的汉堡,被噎着了,伸手锤锤自己的胸,赶忙说着,“别别别,我现在就打给他帮你问,立马就打给他!” 周哥听他声音有些不太对劲,问他,“你干嘛呢?听声音好像是在外面啊。” 尚雪臣实在是被噎的有些厉害了,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打出一个响亮的嗝。 “噫——”周哥不加掩饰的嫌弃声从电话里传来。 尚雪臣不在意,抚抚胸口继续盯着了外面的三岔路口,“我正盯着花店后街出来的第一个路口。” “你盯那个干嘛?” 尚雪臣没回答,最近季书平忙的很,他虽然不知道季书平在忙些什么,可他知道季书平一定是在为他们的将来做准备。他不能就这么轻松的呆着,也不能给季书平添麻烦,他想自己做点什么。上次在这家花店,他见着了当时在姚彩儿休息室里的那个人,尚雪臣想着说不定自己运气好能再遇到。要是遇不到,他还能盯着那个搬货的人。总之这两个人都有问题,只是让他奇怪的是,那个负责送货的人最近怎么没再出现了? “喂喂喂,我问你话呢。” “不说了,不是让我打电话给季书平给你出主意?你不挂我怎么打?” “哦哦哦,那行,我挂了啊。你问完记得告诉我。” 周哥挂了电话之后,尚雪臣仍旧盯着三岔路口,老半天都没来一辆车。尚雪臣低头叹气的打了电话给季书平,“喂,在忙吗?” 季书平看一眼会议桌上都噤了声的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之后起身出了会议室,“不忙,怎么了?又打电话来定制晚饭菜单。” “不是,佳佳不是已经出院了嘛,周哥终于争取到了第一次约会的机会,让我来问问你究竟怎么才能约会之后让佳佳对他改观。” “就问我这个?” 尚雪臣握着手机点一下头,懒洋洋的趴到方向盘上之后又想起季书平又看不见,才说着,“嗯,就这样。” “你告诉他心诚则灵。”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尚雪臣翻一下眼睛,“你这也太糊弄人了吧。” “可我当初留下你的时候也是因为我心诚则灵。” 尚雪臣笑着说,“才不是呢。你和我卖惨,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看你可怜才留下的。” “那你也让他卖惨好了。” 尚雪臣拿着大杯的可乐过来,咬着吸管又喝了一大口的可乐,“可是佳佳不喜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男人。” “你又懂了?” “唉嘿嘿,我们实事求是为的是帮周哥,你可不能吃醋啊。周哥说佳佳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 季书平回头看一眼会议室里正等着的人,问他,“那之前你又和我说觉得周哥在佳佳那里又不像是没有希望的样子。” 尚雪臣回想了一下之前在医院的场景,“周哥冲到病房傻乎乎的表心迹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佳佳那个时候抿嘴偷笑了一下。” “那我知道了,周哥其实有打动佳佳。可他后来又表现的畏手畏脚起来,所以佳佳心里其实也不确定。她是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人了,心里有些畏缩,只要周哥按照当时让她笑出来的行动去表现,佳佳就能点头同意了。” “你是说让周哥再冲动一次?” “这就看他自己怎么想的了。”季书平又回头看看会议室里的人,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他已经和尚雪臣聊了有一会儿了,“你就没有话是想单独和我说的?比如告诉我,你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只要和我说说与你有关的事情。” 尚雪臣看着手里大杯的可乐,又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三岔路口。季书平平时就不让他吃垃圾食品,最近也不让他出来乱走动了,这要是告诉了季书平肯定又要和自己置气了。可要是撒谎他肯定就听出来了,自己该说个什么事情让他转移注意力好呢?尚雪臣想了半天,突然大叫了一声,“啊,我差点忘了。” 季书平拿远了手机,揉揉了耳朵才重又把手机贴在了耳朵上,“怎么总这么一惊一乍的?是想起晚上究竟想吃什么了吗?” “不是。我也不想一惊一乍的,可我这记性时好时差的。当下记住了转眼又忘了,隔个几天才能想的起来。” “要不……” “唉,打住。我可不想去看心理医生。你不觉得我最近都变好了吗?” 季书平叹口气,每次一提到关于看医生的事情,尚雪臣总是逃避,不过他最近确实稳定很多了,这让季书平安心很多,“所以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佳佳出院那天我好像在医院碰见周媛了。她去医院干嘛?”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往过道里看了,季书平又看了一眼时间,“她的手出了问题,最近总请假去医院。” “手出了问题?”尚雪臣想起那时候在酒店自己看见周媛在邵陵的房间门口喷香水。 “不说了,我得挂了,你想到晚上吃什么等会儿发信息给我。我们晚上见。”季书平挂了电话又进了会议室里的主席位上坐下,“我们继续。” 在场的人互看了一下,半晌才有人大胆说了出来,“可能得稍微等一等,少了一份财务报告,已经让财务室里的人送过来了。” 季书平听了看看手机,脸塌了下来,周围人看了都小心的低了头下去。季书平只是看着手机想,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挂电话了,还能和他再多说会儿话。 周媛要去人事部送资料却遇上了抱着文件夹从楼下财务部上来的人,周媛和急忙走着的人打了招呼,“怎么就上来了?” “开财务会议呢,让我送资料上来的。唉,你怎么都戴上手套了?” 周媛往下拉了拉衣袖,笑着回答,“哦,我手过敏了。怎么最近老开财务会议呢?” “老板的心思谁知道啊。” “也是啊。”周媛笑着看急忙跑着去财务室的人,又往下拉了拉衣袖。 尚雪臣挂了电话,还在想周媛手的事请,抬头就看见有辆面包车从巷子里开出来了,是给花店送货的面包车。尚雪臣也顾不上去想周媛手的事情,打着方向盘开出了车去跟那辆面包车了。 第159章 尚雪臣小心翼翼的跟着那辆面包车。可前头开着的那辆面包车一点警惕性都没有,随性的开着,偶尔上来几个夹道的,那辆面包车才摁响了喇叭表示自己的不满。 车开得这么慢,尚雪臣反而不太好跟,前面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后面有辆车跟着自己。可是前面那辆车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觉,也没有突然掉头或者换道的想要甩掉尚雪臣。 尚雪臣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运毒的警惕性会这么差?难道他今天不是去运毒的?那他这是去哪里? 他跟着前面的那辆面包车,七拐八拐的停在了快近郊外的几栋烂尾楼。虽然位置偏僻,倒不是很冷清,时常看到有人在楼里进出。尚雪臣趴在方向盘上仔细观察着那几栋烂尾楼,心里隐隐感到些不对劲,他自己一个人说不定就会遇上什么麻烦。 可坐正了身子,看着那中年壮汉往烂尾楼里走,尚雪臣又有些不甘心的咬紧了唇。如果这次不跟上去探探这个人的底,下次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呢?就算有下次说不定还是自己来的,周哥忙着追佳佳,袁立安还是个学生,季书平就不可能了。 他咬牙想了想,转头看见那人就要从两栋烂尾楼间的巷子里进去了,连忙松了安全带拔下了车钥匙下车跟了上去。 下了车,还没进巷子里,尚雪臣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免让神经崩紧的尚雪臣吓了一跳。尚雪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松口气还好不是季书平打来的。原本想要摁掉这通电话,可又怕袁立安过会儿还会再打过来,只有边接起电话边往巷子里走,好歹这样还能自然些。 袁立安下了课之后原本要回宿舍拿下午课程的书,和邵霁说了一声之后就自己先回了宿舍。回去的路上想起邵霁问的尚雪臣最近在干嘛,他才想来打通电话问一问。 电话响了有半天才被接起,袁立安听见电话对面有吆喝声,只是声音太杂他听不太清,只有直接问,“尚哥,你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尚雪臣走进了巷子里,没想到巷子两边都蹲着了人,分别开着三个摊,一个摊位压花牌,一个摊位掷骰子还有一个摊位玩三杯魔球,都是些赌小金额的游戏。尚雪臣讲着电话走到了压花牌的摊位前,扭头去看站在掷骰子摊位前的那个男人,“哦,我在菜市场呢。” 他这么一说,旁观观望着的一个小矮老头听到笑了一声,丢了二百块钱在摊上倒扣的三张牌的其中一张上,“我赌这张牌最大。” 袁立安听到了电话对面的这一句,皱起了眉头问,“尚哥,你到底在哪儿呢?” 尚雪臣斜眼看了身边的那个小矮老头一眼,对着电话讲,“大人的事你少管,好好上你的课吧。”说完挂了电话看摊前的人翻牌。尚雪臣笑了一声,“你看看,坑人的事情少做。这不输了二百块钱。” 小矮老头瞟了尚雪臣一眼,“不就二百块钱的事,我图个乐呵。就像戳破别人撒谎图个乐一样。” 尚雪臣皱起了眉,“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说完扔了二百块前在摊上刚洗出的三张牌上,“我压最左边那张。” 开了牌,尚雪臣赢了钱,拿着钱在小矮老头面前故意扇了扇。老头一笑,“年纪轻轻,玩倒是挺会玩。” 尚雪臣笑了笑,“我从小就玩的小把戏。”小时候徐雪士还在国内的时候,成天带着自己玩这些,忽悠光他那点零花钱,等徐雪士不在了,他就成天和他爸的那些手下玩这些。还是叔叔来了之后才勒令禁止他玩这些。 他一边在小老头面前显着得意,一边时不时的看向旁边掷骰子的摊位。那个男人已经起身继续往巷子里走了,尚雪臣眼见着他进了里面的那栋楼。 “唉,你从小玩,每次都能这么准吗?” 尚雪臣回神过来冲他笑了笑,“也不能说每次都准,十次里面大概有九次吧。这发牌的人既不是左撇子也不是右撇子,而是训练的两手都能用,专门在洗牌的时候做文章。你看他收牌,两手一掳,其实大牌小牌都在手里分清了位置。玩得久了自然看得出来,他每次发牌的时候,到底把大牌收在了哪只手里。” “呵,想不到你还真是挺懂的。” “那可不是。”尚雪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看,低头压下了声音说着,“我懂得多呢。这种百十来块的我玩着觉得不过瘾,往里走有没有大活动?你常在这儿的话,领着我进去玩一玩,我带着你赢钱。” 小矮老头警惕的看尚雪臣一眼,“你新来这边?” 尚雪臣抬头环看附近一眼,“我看这里刚开没多久嘛,之前我在其他赌场玩,赢了钱赌场老板不高兴了不准我进,我才想着换个地方。” 老头又把尚雪臣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一副怀疑的语气,“你有钱吗?” 尚雪臣笑着从怀里掏出季书平给他的那张卡,“我钱多的很呢。” 老头这才笑着上来勾着他的肩膀,“那你不早说。走走走,这边赌场生脸是进不去里面赌场的。还好你运气好遇上了我,我今天刚好要在赌场里和人谈事儿,顺带着带你进去。你可得帮我赢两把。” “那必须的。”尚雪臣被这老头勾着肩膀,可这老头个头有没他高,他就得斜着半边腰垮着肩由着这老头勾,只是这样走路就特别别扭。尚雪臣心里嫌弃着,嘴上还得笑呵呵的和这老头套着近乎,“唉,您老做什么的?怎么在赌场和人谈事呢?您这年纪过来帮忙看场子也有点太大了吧。” “我哪里能帮人看场子啊。我年轻的时候乡下做赤脚医生的,可那能赚几个钱啊。跟着乡里的几个壮丁进城打工都是干得体力活,我可吃不下那苦。后来再多看两本书操起了老本行做起了地下医生。你说给谁看病不是看啊。道上混的三教九流都得看病,我要是医好了他们还能得几分面子。就像现在,我就能直接带着你这个生人进赌场。” “那我今天可真是走大运了啊。”尚雪臣嘴上恭维着,目光早已转向了那张紧闭的大门,赌场应该就在这大门的后面,那男人刚刚已经进去了。 袁立安被挂了电话之后有些心绪不宁,尤其是听的电话那头窜出来那一句“我赌这张牌最大。”袁立安越想心里越不安,尚雪臣干嘛撒谎自己在菜市场呢?听都听出来他这是去了赌场。 怎么好端端的去了赌场?袁立安拿出了手机,觉得这事得告诉给季书平听。 季书平仍旧在开会,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投影仪前做发表的人停住看了季书平一眼。季书平拿起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袁立安打来的,他摁掉了电话抬抬手示意发表继续。 袁立安被挂了电话有些着急,管不了那么许多直接发了短信给季书平,发完又打了电话给周哥。 周哥正在等尚雪臣的电话呢,袁立安的电话倒是先来了。周哥接起了电话,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开头就是训斥袁立安,“不好好上课打什么电话过来,我等着尚的电话呢。” “周哥,别挂!”袁立安大叫着,周哥看他着急这才没有挂了电话,“大吼大叫的干什么?” “尚哥呢?尚哥今天有告诉你他在哪儿吗?” “他?他今天去花店了好像。” “花店?我们上次去的那个?”袁立安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尚雪臣怎么又从花店去了赌场了呢?他干脆直接告诉周哥,“我刚刚打电话给他,听声音他好像是在赌场,可他却骗是我去了菜市场。” “嘿,这人,我还在这儿眼巴巴的等着他电话,他倒好跑去赌场玩了。你先等着,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尚雪臣被那矮个子的老头领进了赌场里,这里头倒是比外面热闹多了,几张赌桌都围满了人,大家都兴奋大叫着下注。 老头领着尚雪臣进来兴奋的搓着手问他,“你打算怎么玩儿?” 尚雪臣正伸长了脖子找那个男人,好不容易找着了却看见那男人往角落里走,掀开厚重的布帘进去了。裤兜里的手机又开始响,可赌场太吵,尚雪臣听不见手机铃声。 “喂喂喂。”老头儿一个劲儿的喊着尚雪臣,尚雪臣这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一眼跃跃欲试的老头儿,问他,“你是医生的话脑子应该不错,那你算牌,我记牌。” 小老头儿不高兴的拧了眉,“你看我一把年纪了还让我动脑子你觉得合适吗?” “光凭运气非得让你输个底儿掉,你当赌场不赚钱的啊,你就算有运气,那发牌的人都得压着你。” “那怎么办啊?就不能记牌,算牌都让你一个人来吗?” 尚雪臣指指那角落的帘子问他,“那后面是什么?是贵客专用牌室吗?” 小老头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个啊,那是放钱的地方。你看这里围着赌桌叫唤的人他们手里的钱还不都是从那里放出来的。” 尚雪臣看见那男人从帘子后面出来,边挠着肚子边在赌桌边转悠。他笑了笑,回头看着小老头儿说,“想不动脑子靠运气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是什么?你快说?” 尚雪臣笑着指了指刚刚自己一路跟着来的人,“看见那个穿着大背心挠肚子的人没有。我刚刚看见他去了帘子后面。他一进来没有先玩两把,肯定是进去还钱了。他还完钱出来,手痒直在赌桌边转悠,肯定是想着来一把。我们跟着他,做他上家稳赢。” 小老头抓住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把握盯着他我们就能稳赢。” 尚雪臣回头冲他笑了笑,小老头倒是看他这一笑看愣了神,“我说过了赌场也是要赚钱的。他还完了钱,你以为赌场的人就那么容易放过他了,当然是想他继续赌着,继续来借钱。他要是赌了,肯定会被发牌人设计着输到再去借钱。”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你倒是很懂这里面的道道。” 尚雪臣跟着那男人来到赌桌边,嘴上只说,“我不是说了,是我从小玩的把戏。” 小老头跟了上来,尚雪臣连忙把他往赌桌边上推,自己只躲在他身后,告诉他,“前三把不跟,发牌人肯定要先让他吃到点甜头。压大了你吃亏。” 徐雪士正坐在办公室里看赌场的这几天的流水账,门突然被打开了,徐雪士抬头看了进来的人一眼,“你也太没规矩了。进来是不是得先打个招呼?” “夫人让我借你的地方和那个地下医生清算干净。” “那医生来了没?” 立在徐雪士办公桌面前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徐雪士叹口气,拿起电话就问,“看看外面场子里找不找的到地下医生。”挂完电话,徐雪士又对着站在跟前的人说,“人在帮你找了,你等着吧。” “多谢。我先去趟厕所。” 徐雪士没回答,还是低了头去看手里的账目。 小老头站在赌桌前赢钱赢得正高兴,筹码都在面前堆成了小山。他问着自己身后的人,“唉,下一把我压哪个。” 没听到回答,回头去看就看见尚雪臣正分神看着其他地方,“喂,问你话呢。” 尚雪臣回了神,和他说着,“你自己先玩,我去趟厕所。”说完不等这老头回答就要往厕所方向去。 “妈的,你是不是出老千!” 尚雪臣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咒骂。他回头去看是自己跟着的那个人因为一直输给这老头不服气过来打了这老头一拳。老头年纪大身子骨又瘦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带的赌桌上的筹码牌撒了一地,周围人见了都上去哄抢,场面变得乱槽槽了起来。尚雪臣看一眼发牌人,看他冷眼站着,知道这是也觉得这小老头赢得太多了些,所以没有出口喊来看场子的人。 尚雪臣一时有些为难,他刚刚分明看见了那个黑衣人往厕所方向去了,可这会儿他跟着的那个送货的男人却在他眼前闹了起来。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跟哪个好。尚雪臣还在犹豫,就看见那个黑衣人从厕所出来绕进了一个办公室里。 徐雪士正看着账呢,刚刚从这里出去的人又不晓得敲门就这么进来了。他正准备抬头训斥这人一顿,就听见那人开口说,“场子里好像闹起来了。”说完,徐雪士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大哥,是那个医生被人打了。” 徐雪士皱了眉立马起身要出去处理情况,擦过那黑衣人的肩时告诉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个医生带过来。下一次可别在我这里谈事了。” 尚雪臣看那黑衣人不见了身影,回头想着还是先帮帮这老头。可刚回头就看见周边一直站着的那些看场子的打手突然都围了上来。尚雪臣只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妙,也管不上被打趴在地的小老头了,倒退两步就想往边上走。 “还不给我散开!” 尚雪臣躲进了人群里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吼,回头去看就看见徐雪士拉开那间办公室的门出来了。 这里是徐雪士的赌场?尚雪臣意识到了之后,立马拉起衣服遮住了脸,看一眼被打手堵住的大门,觉得逃出去是不可能了,只有靠着人群往里走,先到厕所里躲一躲。 徐雪士看一眼从地上被人扶起的老头,顿时觉得头疼,揉着太阳穴问他,“既然是来和人谈事的,怎么就正经事不谈反倒又先赌上了呢?赢这么多,你是不是在我场子里出千?” 老头被打肿了半张脸,伸手往厕所方向指了指,“那个年轻人对赌很有心得。是他撺掇着我赌的。” 徐雪士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蒙着脸的人正往厕所里面躲,他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其余的打手明白了意思撸起了袖子就进了厕所。回头又看一眼面前这些人,吩咐着,“把这两个人都送进我办公室里去。” 袁立安正焦急等着周哥的电话,连课都没心思上了,就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等电话。周哥的电话终于打来了。不等电话一声响完,袁立安立马接起,“喂,周哥。他不接我电话。” “是不是尚哥出事了?你再打了试试。” “你和我仔细说说,你当时都听到了对面说了些什么?” 袁立安闭眼回想着,“我听到说什么赌大小。” “是赌骰子吗?” “不是骰子。好像是压牌面的,听声音好像不是室内。” “我知道了他在哪个赌场了。我再打电话问问,你先别乱。” 挂了电话,即便周哥让袁立安别着急可袁立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拿起手机又拨给了季书平。 季书平面前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可季书平正低头专心看着手里的账目文件,一点儿都没注意到手机在响,还是身边人提醒,他才注意到了。可刚伸手拿起了手机,电话就不震了。季书平有些奇怪的看着手机,终于看到袁立安着急发过来的几条短信。他立马皱眉的把文件摔在了桌上,大叫着,“散会!” 会议桌上的人还在面面相觑着,季书平已经出了会议室回拨给了袁立安。可听到的却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尚雪臣躲进了厕所隔间,坐在马桶上抖着腿,他咬着指甲想可千万不能让徐雪士看到自己。厕所没有外头吵闹,尚雪臣这才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是周哥打来的。 “喂,尚啊,你到底在哪儿呢?” “我听到声音了。人躲在边上那间!” 尚雪臣听到有人冲进了厕所,慌乱之下挂断了周哥的电话。 第160章 季书平出了会议室一个劲儿的打给袁立安,可是一直没人接。等到好不容易接通了,自己还没来得及问,袁立安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快下来,我们在你公司楼下了。” 袁立安挂了电话,周哥有些紧张的咬着自己的指甲问他,“带他一起去有些不太好吧。” “不会。”袁立安正盯着街对面写字楼的旋转门,季书平匆匆忙忙的推门出来,袁立安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大喊着,“在这里!” 季书平看到快步跑了过来。他拉开车门,进了副驾驶座,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对驾驶位上的周哥说着,“赶快!” 周哥不敢怠慢,踩了油门冲了出去还闯了一个红灯。季书平低头捏着手机问,“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袁立安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他为什么去赌场?” “我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盯着那家花店。”这话是周哥答的。 季书平垂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摸过那上面尚雪臣笑着的那张脸,只希望他没有出事。 尚雪臣有些慌张的从马桶上起了身,刚起身就被门上的一声给吓到,是外面的人在踹门了。 “里面的人识相的给我自己出来,不然你两手两脚都保不住。” 尚雪臣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倒不是怕外面人的威胁,只是……. “怎么这么磨叽?” 是徐雪士的声音。尚雪臣有些紧张起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想到的只有季书平。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季书平赶来只会是雪上加霜吧。 “大哥,里面的人不出来。” 徐雪士不满意的皱了眉,“不出来不会把门撬开吗?撬不开不会直接砸开吗?你们这么客气是想请客吃饭?这点还要我教,找把斧头把门给劈了。”徐雪士说完就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转过身去了,“真是一群饭桶。” 斧头还没找来,厕所隔间的门就已经被人踹开了。外面的人拎着里面的人出来,徐雪士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却是越发不好看了。 尚雪臣被人架着,看着徐雪士不好看的脸色,僵硬的咧出一个笑,“哥,我来给你送点零花钱。” 徐雪士的脸色黑沉沉的,他没理会尚雪臣而是狠狠瞪了架左右架着尚雪臣的人,等他们松了手,尚雪臣被放下,徐雪士又口气不好的说着,“都给我出去,带上门,你们别围在门口。我有客人,别在客人面前丢脸。”最起码不能让邵夫人的看见尚雪臣。 尚雪臣低头站着只扭扭自己的手腕,人都走后,厕所里只剩他和徐雪士两个人。徐雪士看着他问,“你为什么到我赌场里来。我上次去给你的警告我看你是忘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赌场。很久没玩,一时兴起过来玩两把。” “一时兴起?”徐雪士冲上前来揪紧了尚雪臣的衣领,迫使他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你觉得我会信你这话吗?说,你到底为的什么来?帮季书平去打探邵霁还不够,还帮着他来我这里摸底?!” “我说了不关季书平的事!”尚雪臣生气的拧住了徐雪士的手腕,“你别什么都赖在他身上!我倒是要问你,你办公室里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人?我刚刚明明看见那人从厕所出来绕进了你的办公室。他是绑走姚彩儿的人,你却告诉我那人不是你身边的人。那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还说不是帮着季书平来打探!”徐雪士掐住了尚雪臣的脖子喊,“你和你爸爸一样!从头到尾不顾兄弟!” 尚雪臣被勒的脖子上青筋暴起,面庞涨紫,徒然的去掰徐雪士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却翻出了藏在衣领里的项链。徐雪士看到项链上的戒指,气得一把甩开他。尚雪臣摔倒在地,伏在地面上剧烈咳嗽着。 徐雪士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尚雪臣,“你还狡辩?可真是像你爸爸那样好收买。你爸爸被人三言两语给唬昏了头,你呢?你被季书平说的什么样的花言巧语给骗住了?他给你送戒指,说要和这辈子都在一起?可你别忘了,那个警察也是这么骗你爸爸的!他假意答应了你爸爸和他出走过完这一生,却把尚家手底下的人都骗过去都炸死了,一网打尽。你姓尚啊,最后的结局又怎么会好呢?你还奢望他的话是真的,还奢望你真的得到了爱?你可是连你妈都不要你了!” 尚雪臣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我就要说!我真是昏了头了,当初居然答应让你留下来,我早该知道你和你爸爸一样是个麻烦!我不该让你留下,拖累了我最后让你也变成了你爸爸那样的结局。” “别说了!”尚雪臣怒吼着从地上起身把徐雪士扑倒在地,他骑在徐雪士的身上举着拳头对准了徐雪士的脸,“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不准你说我爸爸了!” “我凭什么不能说?我是最有资格说的!要不是因为你爸爸的一厢情愿,我爸爸又怎么会死?” 尚雪臣愣一下放下了拳头,低头说着,“对不起。”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就别重蹈覆辙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居然还对我起了杀意?怎么?你是恨我,埋怨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起身扑过来的样子像谁?像那个发了疯的警察!”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惶然说着,“不,不,我不像他。我怎么可能像他呢?” “你怎么不像,你忘了你差不多是那个警察带大的。” “不,我不像他!我不准你说了,我不准你再说这话了!”尚雪臣惶恐说着这番话,手早已勒紧了徐雪士的脖子,一点都没留劲儿死死掐着。 徐雪士被勒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尚雪臣一副不清醒的样子,像是着了魔,只有自己挣扎着去摸口袋里的折叠刀。只是刚一摸出来就被尚雪臣夺过。 尚雪臣举着刀,刀尖稳稳对着徐雪士胸口心脏的位置,瞪大了眼睛嘴里还是在喃喃说着,“我不准你再说话了!” 尚雪臣拿着刀,只有一只手掐住了徐雪士,徐雪士这才得了出声的机会,他看着着了魔的尚雪臣正举着刀对着自己,叫喊着,“你疯了,快把刀放下!” 尚雪臣伸手上去捂住了徐雪士的嘴,“不行,你不能说话了。” 眼看着尚雪臣的刀就要落下了,徐雪士挣扎着身体躲开了,只是躲着刀没往自己心口上插,尖利的刀还是划过了他的肩。尚雪臣看着徐雪士出血的肩膀愣了一下,徐雪士趁着这机会摔开了骑着自己的尚雪臣,从地上翻身起来,捂着肩膀指着尚雪臣,“你是要杀我?” 尚雪臣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就朝徐雪士劈过来,徐雪士捂着肩膀躲开来只是不知道尚雪臣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你清醒点!” 尚雪臣听不到,弓着肩膀缓缓转过身来用自己死水一般的眼睛看着徐雪士。 徐雪士看他样子不对劲,一时之间却没有对策,也不能喊人进来绑了他,不然得引起办公室里的人的注意。 厕所门被踹开,打头第一个进来的就是季书平,后面跟着的还有周哥和袁立安。 季书平一进来先扫了一眼捂着肩膀在旁边站着的徐雪士,看见举着的刀神情不对的尚雪臣,知道他是犯病了,冲上前就要抱住他。 徐雪士看了季书平一眼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季书平就已经奔向了尚雪臣子,他只有看着跟着季书平后头进来的周哥和袁立安,门口有他一两个的手下战战兢兢的朝里探头看,徐雪士只有吩咐着看着脸嫩的袁立安,“赶紧把门关上!” 尚雪臣人还不清醒,季书平冲上来的时候,他压根分不清谁是谁,抬手就举刀往人身上插。季书平没完全躲开,抓住他举刀的手,被刀划了一下手心,可他不在意,夺过了刀把人抱紧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小声安慰着,“是我,雪臣,是我。我来了,你别害怕。” 尚雪臣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季书平,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他紧抓着季书平的衣领,眼神急切像是在确认,等把季书平脸上的每一处都看过了,他才放下心来,把脸埋进了季书平的胸前。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小声说着,“没关系,不用害怕了。” “快带我走。”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闷闷的这一句,想要先把人松开,尚雪臣却紧紧抓着他的前襟不放。季书平摸着他的头,说着,“你别怕,我只是要脱下外套好罩着你的头顶带你出去。不然外面会有很多人盯着你看。” 尚雪臣迟疑两下还是松了手,只是一直垂着头。季书平连忙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罩上了他的头顶,揽住了人就要往外走。经过徐雪士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季书平冷冷看他一眼,徐雪士只是看着已经被季书平的西装外套罩住的尚雪臣,他叹了口气说道,“别从场子里走,我让人带你们走密道。” 季书平听了也没对徐雪士有所感激,只是向周哥和袁立安看了一眼。周哥和袁立安不约而同对着季书平一点头转身开门出去探查外面的情况,等周哥扭头进来表示外面可以走了的时候,季书平这才揽着尚雪臣出去了。 徐雪士出了厕所,站在原地看着被人带着从后面密道出去的那一行人,看着蒙着头的尚雪臣的背影,一时之间五味陈杂,他不清楚尚雪臣怎么突然之间像发狂了一样,是自己话说的太过气得他没有了理智吗?徐雪士垂着头,他对着尚雪臣的时候,尤其是那双像他爸爸的眼睛,心里其实矛盾的很。一方面念及着他和尚雪臣小时候的情谊,一方面又痛恨因为他爸爸把好不容易起来的尚家毁于一旦,连自己的爸爸都没了。 徐雪士垂头想着那些过往,有人上来问他,“大哥,办公室里的人还在呢。” “知道了。”徐雪士抬头又是从前那一副狠戾的表情,抬脚要往办公室里去却又立马停住了,“把你的外套脱下给我披上。”总不能让那人问起自己肩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衣服披上了身,徐雪士因为肩上的伤被蜇痛而皱一下眉,却很快藏住没被手下人给发现。进了办公室,里面三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徐雪士没理会看过来的目光,绕过他们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下,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还是那个黑衣人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有些坏了规矩,有些歉意的上前来问他,“徐哥,还有个人呢?” 徐雪士冷漠的看他一眼,“那个人无关紧要。”又指了指他身后的另外两个人,“可这两个人都和你有些关系。你打算怎么办?” 黑衣人背后站着的两个人疑惑的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不知道对方和前面的这位有关系。 “我会处理好的。这次就麻烦徐哥了。”黑衣人说完转过身来,只盯着那个中年男子看,“我不是说过先让你避风头?” “我是打算先去郊外住两天,只是想着还欠着这里的债,钱还晚了又得加利,所以想着先赶来把钱还了。” “那你怎么还打上人了?还……” 黑衣人的那后半句话没说完,还好死不死的打上了和他有交易的地下医生。 “算了,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你,以后不准再来了。” 那中年男子听到面前人这么说,小心的抬头看一眼办公桌后面的徐雪士。见他没有异议这才转身飞快的出了这间办公室的门。 走了一个之后,黑衣人又朝向了被打的小老头,却没多指责他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丢给他,说着,“清账。那喷剂的钱结了。” 小老头揣着纸包,也是偷偷抬头打量了一眼徐雪士的脸色,见他没发话,转身就要出去,刚碰上门把手就听见背后徐雪士的声音,“你以后也不能再来我赌场里了。” 人都走了,这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两个人。黑衣人转过身来对着徐雪士一弯腰,“给徐哥添麻烦了!” “哼,麻烦?”徐雪士冷笑一声,“何止是麻烦,你连我场子里的主都能做了。在我这儿犯事的两个人你轻飘飘都给放走了。那个地下医生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你和他有交易,我以后哪里有个三长两短也得找他治,可那个无赖呢?那无赖你居然也这么放了。” “徐哥放心,他活不久了。” 徐雪士看他一眼,“你要出手?” “自然有人出手。” 季书平一路搂着人跟着前面带路的人往赌场外面走,一路上倒是各种留意这弯弯曲曲的小道。 出了赌场,周哥和袁立安站在季书平身边一副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季书平还是用衣服罩着尚雪臣的头,只转头对着周哥说,“我开他的车先带他走,有什么回头再说。”说完就要揽着人走,尚雪臣却没动,拉了拉季书平的衣角。 季书平看他一眼,回头又看着周哥。周哥被季书平看得慌张起来,问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他要我告诉你,约会那天别紧张,佳佳可能是想等着看你在病房里表心迹那天的表现。她现在有些不安又没了勇气,所以再等着你给她勇气。” 周哥没想到季书平会和自己说这个,他还以为季书平又要吩咐自己做什么,可这都是现在尚雪臣让他告诉自己的?周哥看了看蒙着头的尚雪臣,又看向了季书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季书平点了点头搂着尚雪臣走了。周哥看着他们走远了的身影,袁立安站在他身边一起跟着看,问着周哥,“尚哥他刚刚那是怎么了?我头一次见他那样。” “别说你了。”周哥看着季书平他们上了那辆黑色大众,“我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 第161章 季书平一路开车把尚雪臣带回了自己房子里,这期间尚雪臣都蒙着衣服一句话没说。季书平搂着他,把人带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又回头去玄关拿了双拖鞋到尚雪臣面前,蹲在他面前替他解鞋带,换上拖鞋。 尚雪臣还是拿着季书平的衣服罩在自己的头上不愿意拿下来。他一句话不说,季书平也不发一声。等季书平给他换好了鞋,才听到面前人躲在衣服里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季书平仍是蹲在他面前,伸手想拿开尚雪臣头顶罩着的那件衣服,可尚雪臣却躲在衣服里抓紧了不放。季书平没有办法只有隔着衣服去握住了尚雪臣的手,问他,“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这次又没告诉你,让你担心了。还有对不起划伤你的手。” “之前说好了有事得先告诉我的。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季书平看到蒙着头的人躲在衣服里点了点头,他笑着摸上尚雪臣的头,轻轻摸着,用商量的口吻问他,“那现在把衣服拿下来,让我给你检查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尚雪臣还是揪紧了衣服没松手,季书平摸着他的头说着,“别让我担心好吗?” 躲在衣服里的人迟疑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季书平顺利拿走了尚雪臣头顶的衣服。等仔细看着面前人的时候却没了刚刚哄着人的和颜悦色。他抬起了尚雪臣的下巴,摸着他的脖子问,“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被掐的。”尚雪臣老实回答着,看季书平脸色不好了又赶忙说着,“可我也掐回去了。” 季书平又拉起了他的衣服,拉到了一半就听到了尚雪臣收着肩膀倒吸气,可是肚子上却没有伤口。季书平又拎起他的手臂来看,才发现胳膊被撞青了,他又问,“那胳膊又是怎么了?” “摔的。”还不等季书平黑脸,尚雪臣又抢着说,“可我也把他给摔了。”他觉得好像这样说就不显得自己吃亏了,这样季书平也不会想着去和徐雪士算账。 季书平看了尚雪臣一眼,抓起他的手问,“那你手又怎么了?” 尚雪臣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了手,季书平却抓紧了不让他缩,一双眼睛看紧了他只等他回答。尚雪臣低着头回答着,“吃汉堡的时候被汉堡盒刮的。我最近就吃了这一次垃圾食品。” 季书平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你告诉我,徐雪士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激动了起来?” 尚雪臣低着头,有些局促的左脚踩着右脚,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书平耐心等着,尚雪臣抬起头来偷瞄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发还是耐心的再等,尚雪臣终于开口说了话,却不是告诉他发病的原因,只是说着,“我想洗个澡。” 季书平朝一楼的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回头看着面前人摸着他的头发想自己不能把他逼的太紧了,“好,你先去洗,我去拿衣服等会儿给你送进去。” 话刚说完,尚雪臣就立马起身绕开了季书平往浴室跑,很有点逃命的架势。等季书平起身再往浴室看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被用力的关上的门。 季书平叹口气只有转身先去二楼拿衣服。等拿着衣服下来,走到浴室门前,开门的时候季书平却顿住了。他没听到浴室里面有水声。季书平小心翼翼的开了门,随着门缝一点点扩大展开,他看到尚雪臣穿着衣服抱腿坐在浴缸里,没有放水洗澡。 季书平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垂头抱腿坐在浴缸里的尚雪臣,就连他开门进来尚雪臣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仍是垂着头。季书本平走到浴缸前,跨上台阶坐在浴缸边,问里面的人,“不开心了吗?” 尚雪臣没回答只是顺着浴缸壁往下滑,躺进了浴缸里翻身背对着季书平。季书平把手上的衣服放在了浴缸边,抬腿跨进了浴缸里,在尚雪臣身边躺下,翻身从背后抱住了人,“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尚雪臣翻身过来把脸埋在了季书平的胸前,季书平就感觉到自己胸前那一片的衬衫好像是湿了,尚雪臣的声音也一样染了潮气,“徐雪士说大伯是被我爸爸害死的。说我可能会和爸爸的结局一样不得好死。” “不会的。”季书平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你不会像他说得那样。有我在,我们的结局会好的,你相信我。” “可是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和爸爸他们一样。他说叔叔杀死了爸爸,徐雪士和我说我和爸爸一样意气用事,又很像叔叔那样癫狂。他说我像叔叔,我好害怕。” “他说你爸是被谁杀死的?”季书平又问了一遍。 “被叔叔。”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季书平发觉尚雪臣的身子抖了起来,胸前原本湿着的那一大片更潮了。 尚雪臣点了点头,“那天我回来,我看见爸爸身上有很多的弹孔,流满了血,叔叔抱着他手里拿着枪。” 季书平叹了口气想,原来是这样,尚雪臣一直以来的心结原来是这个。他摸着尚雪臣的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你爸不是那样死的。” 尚雪臣激动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季书平伸手帮他揩掉了眼角的泪,“你爸爸不是被你叔叔杀死的。” “你……”尚雪臣像是哭噎着了,咽了两下口水才重又问季书平,“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忘了当时我也在场。”季书平重又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我都听到了,当时的场景我也都记得。我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爸爸不是被你叔叔给打死的。” “那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是……”季书平摸着尚雪臣的头,决定撒一个谎,他想尚雪臣现在情绪失控应该不会看的出来自己的这个谎,“当时是枪走火了。你爸爸不小心被手下人走火的枪给射中了。好像是你叔叔听到枪声不放心到地下室来查看,正好看到了你爸爸倒地,误以为是你大伯杀了你爸爸,一气之下拿着枪杀了在场的人。” 尚雪臣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搂紧了季书平,季书平就听到他哽咽说着,“原来……是我一直以来……错怪叔叔了……” 季书平抱紧了怀里的人,抬起了一只胳膊垫在了尚雪臣的脑袋下,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以防他哭梗着了。尚雪臣还是把脸埋在季书平的胸口,抓紧了他的前襟不放,好像是因为怕被季书平看到自己哭着的样子。 即便哭得喘不上来气,尚雪臣还是要问着季书平,“其实,他很爱我爸爸的,对不对?” “嗯,他很爱的。就像我们之间那样的爱。” “原来他很爱我爸爸的。”尚雪臣就这么边哭边说的在季书平的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两个人躺在浴缸里,季书平怕尚雪臣惊醒,仍是那样拍着尚雪臣的后背。等尚雪臣彻底睡着了,抓着他衬衫前襟的手渐渐松开了,季书平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伸手撩开他湿了贴在额头上的刘海,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再低头亲在了他的额角之后,才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勾着他的腿弯,把哭累睡着的人从浴缸里给抱了出来。 季书平抱着人上了楼,进了房俯身把尚雪臣放平到床上。人还没从床身上起身,尚雪臣就翻身过来抱紧了他,让季书平陪着自己一起躺下。季书平摸摸他的头发,就听到闭眼的尚雪臣哀求着,“你别走。” “你别害怕,我喊你医生过来给你打一针,让你睡得好一些。” “不要。”尚雪臣闭紧了眼,勾紧了季书平的脖子就是不让他起身,“我不要看医生。我谁都不要,就要你陪着我。” 季书平无奈叹了口气,托起他的后脑勺让他枕上了自己的手臂,“那就这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去看医生了。” 尚雪臣闭着眼睛没说话,季书平笑了笑伸手点在他的鼻尖上,“要是装睡,我现在就喊医生过来给你的屁股打上一针。” 闭着眼的尚雪臣撅着嘴,又往季书平的怀里拱了拱,用头顶蹭着季书平的胸口。季书平伸手摸上他的头顶,尚雪臣这才安分不动了。 季书平一下一下摸着尚雪臣的后脑勺,人好像又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因为他给尚雪臣顺着后脑勺的头发时,手指穿过他汗湿的头发大概猜到他睡的不是很好。季书平停了手上安抚他的动作,看尚雪臣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脑袋放上了枕头。自己下了床,找出常备的镇定剂过来给尚雪臣打上。 打完镇定剂之后,尚雪臣脸上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了,也不怎么流汗了。季书平拧了毛巾过来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擦完摸着他的额头低头看着这张熟睡的脸,自言自语的说着,“你的那些哥哥弟弟,我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季书平拿着毛巾给尚雪臣敷了敷脖子,拿开毛巾伸手摸过他脖子上的勒痕。季书平闭眼把当时从赌场出来的那条密道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睁眼看着尚雪臣说着,“不过徐雪士是不能放任他了,省得你将来知道了你爸被杀的真相之后混乱不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恨他。”季书平的手顺着尚雪臣的脖子向上摸上他的下颚,抚上他的脸颊,“我只想你什么都不知道。开心的养好病。” 季书平就这么在床头靠着看了尚雪臣一整夜。等到天色微明,季书平这才起身给尚雪臣掖好了被子,下楼来打算熬些小米粥等着尚雪臣醒来时再喝。 大门的门铃响了,季书平皱了眉,这个点又会有谁来找自己?他开了门,门口站着的倒是个熟面孔,“你今天是不是来早了?”明明平时康叔都是把车停在外面等的,哪怕季书平晚出门他也不会上来摁门铃。 康叔看着开了门脸色阴沉的季书平,咬咬牙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董事长,喊你过去。” “现在?”季书平回头往楼梯方向看了看,尚雪臣还在楼上睡着,他转过头来说了句,“就说我没空。”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康叔抢在他动作前扒紧了门边,看一眼季书平身后,“要是不去董事长问起来怎么办?最后不是还在他身上来打探你的消息。少爷,你也不想让董事长觉得你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太过了吧。” 季书平松开了抓着门的手,看了康叔一眼,问他,“董事长这么着急喊我来过去为的什么事?” 康叔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季书平笑了笑,“董事长拿了邵夫人手上的那块地,急着开新项目。可是邵夫人的身份还未公开,股东们觉得这地来路不明所以不同意了吧。” 他没把话说明,就算股东们知道了是邵夫人给的地,股东们也不同意开新项目,何况那地确实是来路不明。 康叔只垂头说着,“董事长只交待我来和你说一声。少爷,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不用你了。”季书平有些担心的往房子里看了一眼,“我会自己开车过去的。”他得先把尚雪臣安顿好。 “可是……”康叔还要再说,却看见了季书平斜看他一眼,阴森的一眼,康叔这才改了口风,“那别太晚了。” 袁立安还是在周哥这里呆着,昨天和季书平他们分开之后,周哥听了季书平的那番话立马开车去了佳佳那里,到现在都没回来。袁立安不担心周哥,只脑子里重复着出现当时自己跟着季书平他们冲进厕所里时看到的场面。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尚雪臣那副样子,垂首弓背,手里拿着刀,悠悠转过身来,刘海盖得看不见眼,可脸上的寒气比他手里的刀还深。袁立安想到尚雪臣那副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咬起了自己的指甲,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他那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那副样子像是中了邪。袁立安咬着手指闭着眼睛回想,当时季书平第一个冲上去,尚雪臣好像也对他举起了刀的,他分明那么喜欢季书平,可为什么连对着季书平也要举刀呢?是醉了,还是嗑药了?可又都不像。 袁立安正在想着,手机突然响起,着实把陷入思考中的他吓了一跳。他睁开眼慌张去拿自己的手机,看见是季书平打来的,连忙接起了电话,“喂,尚哥他还好吗?” “我现在把他送到周哥的房子里,他需要有人陪着,不管是你还是周哥随意谁来陪他一下。” 一夜不见的周哥推开门进来了,只是弯着腰撇着腿的走路,走两步就得揉一下膝盖,嘴里还不停“哎呦”着。 周哥还没进屋里,袁立安就冲了出来拉着他往外跑,“快开车去尚哥那里。” 周哥只扶着自己的腰喊着,“你慢点,慢点!” 可任凭他嘴里怎么喊着慢,袁立安还是一路催着他快点。周哥开车踩着油门的时候想起昨天还闯了红灯,顿时就愁闷起来,他苦着脸问袁立安,“我今年是不是不能再开车了?” 袁立安可不管这些,抽一下他的胳膊喊来喊去还是那句,“你快点!” 周哥被他抽痛,嘴里直吸气,袁立安看他皱着脸一副痛苦的表情,问他,“你昨晚干嘛去了?我怎么碰你哪儿,你就哪儿痛呢。” 被他这么一问,周哥倒不苦着脸,嘿嘿笑了两声,说着,“没,没干嘛。” 车好不容易开到尚雪臣现在住的小区了,袁立安松了安全带火急火燎的下了车,周哥弯着腰下车去追。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到了屋门前,季书平开了门倒没惊讶两个人都来了,让他们进了门就吩咐起了人,“我有事得走,你们陪着他,和他说话。记得不要问他昨天怎么了。” 季书平边说边往房门前走,开了房门往里看了一眼,镇静剂的药效还没过,尚雪臣仍旧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着。季书平关了房门,一回头就看见了袁立安和周哥紧张的两张脸,他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交待着他们,“我等会儿会让医生过来一趟。你们看紧了门,医生过来的时候别让他知道,他对医生的抵触情绪比较大。” 这话一说完,季书平又往厨房走,周哥和袁立安又巴巴跟着他进了厨房。季书平把保温杯递给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周哥,又领着袁立安到冰箱前,照会着他们,“这粥是刚煮的,他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才会醒。等他醒来记得给他喝粥。还有他不喜欢没味道的东西,菜我都弄好放在冰箱了,等他醒来热一热给他就粥喝。” 周哥和袁立安听着拼命的点着头,季书平这才从厨房出来往大门走。周哥和袁立安跟着他从厨房里出来,只是路过客厅分成了两拨,袁立安直接去了房门口看着,周哥则跟着季书平到了大门口。 季书平换完鞋,开了门,转身要关门的时候看见周哥还跟着他,捧着保温杯站在自己背后。季书平对着周哥一扬眉,问他,“有事儿?” 周哥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和季书平说,“那个谢谢你啊。” 季书平反应过来笑了一下,“不用谢,他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好。” 等人走了,周哥才捧着保温杯转身进了屋,走到房门前靠着袁立安问,“他还好吗?” 袁立安只把房门开了个小缝,用一只眼去看房里的人,周哥这么问他,他轻轻关上房门叹口气摇头说着,“我也不知道呢。” 第162章 尚雪臣一觉醒来睁眼就看见了袁立安和周哥正站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 周哥看着尚雪臣睁着眼发懵咧嘴对他笑了一下,“醒了啊。” 尚雪臣吓得拉着被子蒙过了头顶,挪着身子缩到了床的另一边。周哥还要绕过去却被袁立安给拉住了,尚雪臣蜷起了腿靠着床头,露出了一双眼睛问,“季书平呢?” 周哥有些糊涂了,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尚雪臣这么怯生生的样子。周哥扬了扬手里的锅铲告诉他,“他上班去了。” 尚雪臣围着被子只露一双眼睛去看周哥。周哥也跟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正给尚雪臣做饭,虽然只是把季书平留下来的东西热了热,可他还是有模有样的系起了围裙。 尚雪臣还是缩在床角,用着发怯的声音问着,“季书平呢?” 周哥偏了一下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尚雪臣,只好把话再重复一遍,“我说他上班去了啊。” 尚雪臣听到低了头拉着被子把眼睛都给围起来了。 “你醒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周哥就要上前劝劝尚雪臣,袁立安一伸胳膊挡住了他,“还是先让他一个人呆着吧。” “他这是怎么了?”周哥问着袁立安。 袁立安也不知道只有摇头叹了叹气。周哥也跟着他摇头叹气,转身就要出去,刚一转身就被人拉住。周哥回头过来看,是尚雪臣拉住了他围裙后面的系带。 尚雪臣见周哥正看着自己,围紧了被子低下了头,嘴上嘀嘀咕咕着。 “啊?你说什么?”周哥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有弯下腰来听,这一弯腰才算听清楚了尚雪臣的话,他说着,“这是季书平的围裙。” “我先借来穿穿。我不是在给你做饭呢嘛?” 尚雪臣揪紧了不放,嘴上只说着,“这是季书平的围裙。” 周哥见他抓着围裙不放,只有无奈的脱下了身上的围裙,“行,那还你吧。” 周哥刚一把围裙脱下就被尚雪臣一把抢过去,生怕他不给似得,抓着围裙躲回被子里,连头都给蒙上了。 周哥皱眉说他,“你别抱着围裙躲被子里。脏不脏啊。” 袁立安伸手杵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周哥跟着袁立安出了房门,等袁立安把门关上了才问他,“他这是什么情况,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我都没见过他这么怯的样子。” 袁立安边听周哥说着边拿起手机开始发短信。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了回信。袁立安立马打开来看。周哥凑上来问他,“怎么样,他说什么?尚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没告诉尚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说让他静一静,一会儿他就会恢复神智了。还说床头有他用惯了的香水,尚哥闻着会安心的。只是别让他饿着就好。” 季书平皱眉看着短信,想着得立马打电话给杨连让他过去看看尚雪臣的状况。可又担心自己不在,尚雪臣在动了情绪。 董事长说着话转头过来看见了对着手机屏幕发愁的季书平,用手敲了两下桌面季书平才收起了手机,展平了眉毛还是那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我从前倒是没见过你有刚刚那样急切的表情。” 季书平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医生要我学会克制,所以我从前克制的很好。不过我最近病情不太稳定,有时候克制不住。话说回来这是蓝山?” 董事长看了季书平手里的咖啡一眼,“嗯,邵夫人送的。” “你不是讨厌她?” “她非得送,我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季书平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咖啡,“还不是因为你们达成合作了。您觉得还是不要和她针锋相对比较好。再说您一直讨厌的邵陵没了,可这个刚出现的邵霁可没有这么多年像邵陵那样一直在您面前碍眼,您对他当然说不上有多讨厌。季氏得发展,邵氏得维稳,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当然是维持一个相对和谐的场面才对大家都好。”季书平敛了笑,扣紧了自己的虎口,眼神暗了下,“况且维持现在这样表面和谐的局面,您才有机会一点点渗透进邵氏,您能接受邵霁掌邵氏,还不是因为他的年龄阅历都还不够,有足够时间让您布局。” 董事长皱了眉,转移了话题,“找你来不是说这些的。股东一直都不同意开新项目。” 季书平垂一下眼睫,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那次饭局董事长是有意示弱,她对邵氏还是不甘心,现在喊自己回来商量季氏的项目估计是要找个借口让自己帮忙坐镇季氏,这样她才好一心一意去对邵氏。季书平缓缓开了口,“可项目已经开了。”他回过头来看董事长一眼,“不是吗?” 董事长后靠着椅子,干笑两声,“有时候我竟然不知道你有些像谁,像我还是像你爸爸?我看着觉得都不像,你其实还是像你外公。” 季书平低头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捏紧了拳头心里只在想,我谁都不像。等他稳定了情绪,展开了拳头双手交握着搁在大腿,“新项目已经开了的事情股东们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装作不知道,故意在会上对这项目投了否定票。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这地不是自己手上的,从邵夫人手上来难道就意味着方便吗?对他们而言,这意味着到时候自己少分一分利。可项目开都开了,为什么非得闹,闹其实就是在逼着给个明话儿,要保证他们最后分的利一点都不能少。”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前面不是亏了一个项目吗?现在就是要用邵夫人的这块地,其实新项目开了资金回流也得是明年的事。可邵夫人投资了一笔钱,您就可以先拿着邵夫人的钱补了前面的窟窿,只是这样一来今年股东们就分不到利了。至于明年的事嘛?就得看到时候怎么运作那块地了。为钱聚起来闹事的家伙也可以为了钱而松散。您不想承认所有人都得利,最起码得许诺其中一部分的人站在您这边会有更好的利益可得,利益联盟不就轻松瓦解了。” 董事长听了笑了笑,季书平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就想告辞,他还担心着尚雪臣。谁知道刚一起身,董事长就对他说着,“等会儿跟着我一起去参加股东会议。” 季书平皱了眉,这是给股东们的信号,董事长这是想让自己淌季氏的这趟浑水了? “我有说过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情绪很是不稳定。” “嗯,我有听说过。听说你还把那个拿来消遣的人打的几天都没露面?”董事长起身走到了季书平的身边,“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你说话口齿还清晰就好。” 季书平站在原地咬紧了牙看着董事长推门出去的背影。董事长推开门看了季书平一眼,“还不快跟上。” 季书平咬牙跟上了,只在心里盘算着,看来要躲开季氏真的得要狠狠放一下血才行。 周媛从早上到公司一直都还没有看到季书平,办公室的门也一直锁着。她正要去前台打听一下,途中来的一个电话倒是让她先拐去了一个没人的会议室。 “喂?” “你怎么回事儿?该清理的人还没清理,昨天已经在赌场闹起来了,夫人要是知道了脸色会有多难看,到时候说好的帮你估计都要改主意了。” “怎会突然在赌场闹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 对面人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周媛垂手叹了口气。从会议室出来没有精神的往外走着,等经过前台的时候要不是前台的姑娘喊她,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往外走出了许多。 “媛姐,你去哪儿?” 周媛笑了笑,“哦,没想去哪儿。我看季总今天一直还没来,就想下去看看。” 前台小姑娘撇了撇嘴,“听说季总昨天开会的途中突然跑出去了,说都没说一声,康叔昨天都没等到人回来。我昨天在前台的时候还看见经理跑过去的呢。听楼下大厅的保安说,总经理跑出去直接上了一辆面包车就走了。” “面包车?”周媛嘴里念了念,怎么刚好和昨天赌场闹事的时候撞上了呢?那么着急的跑出去难道是因为尚雪臣?周媛又想起之前季书平因为尚雪臣而魂不守舍的样子了。看来是得尽快清理了,不然他们迟早会看出端倪来。 “媛姐,媛姐。” 周媛回过神来,“嗯?什么?” “你最近怎么总戴着手套是新的流行趋势吗?” 周媛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面上清淡的笑着,“不是,只是手受伤了。” “哦,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新的流行呢。你看,我今天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了你之前穿的那个皮鞋了。” “是吗?”周媛仍旧是敷衍的笑一笑。 周哥拿着锅铲叉着腰发愁,他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餐桌边的袁立安,问他,“他要是不出来吃饭怎么办?” “应该会出来的。”袁立安双手撑着头正对着房门,“不是说抵抗情绪随着时间推移而消散吗?” 周哥低头抿一下唇,“小袁,我总觉得尚他那样子好像是精神方面有问题啊。” 袁立安也垂下了头,说着,“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话刚一说完房门就开了,尚雪臣蒙着被子双手握紧了那条围裙,躲在门后面问着,“季书平回来了吗?” 袁立安和周哥互看一眼,周哥对他挤挤眼那意思是让他说,袁立安皱一下眉回头告诉尚雪臣,“还没呢,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吗?要不我打电话回来让他看看你?” “不用,不用。”尚雪臣拧紧了手里的围裙低下了头,“他说过最近很忙,让他忙。我不能烦他,他忙完就会带我走了,这样我们就能有将来。” 袁立安和周哥又是互看一眼,他们谁都没听懂尚雪臣说的话。尚雪臣抬头看他们一眼又要把门关上,周哥赶忙叫住了他,“那个,你饿不饿?” 关门的动作停住,尚雪臣飞快的看他们一眼,又看一眼满桌的菜,闷声点了点头。点完头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周哥,“你做的不好吃。” 周哥没想到这个时候还得被尚雪臣嫌弃一句,没好气的环着手臂在胸前,“这是季书平给你做的。” “真的?” “嗯。你不信出来尝尝。一尝这个味道不就知道了是不是他做的了嘛。” 尚雪臣低头捏紧了手里的围裙,抬头怯怯的看了周哥和袁立安两眼又低下头去缓缓开了门,围紧了被子只露一双眼睛警惕的往餐桌边走着。 周哥和袁立安都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每走一步心就向上提一分,像困麻雀一样,撒着米粒诱着让他往布置好的地方走,只是比那还要提心吊胆,毕竟那不是麻雀是尚雪臣,更要小心对待。 尚雪臣终于走到了桌边坐下,周哥和袁立安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袁立安催着周哥去厨房盛粥出来,自己则进了房间衣柜翻出了一件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袁立安想想还是回身拿了床头的季书平留下的香水喷在了外套上。 尚雪臣在餐桌边坐着,周哥拿着粥碗和勺子放到尚雪臣面前时,尚雪臣还是裹着被子没有要伸手的意思,只用一双眼睛看着桌上的菜,然后周哥听到了他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周哥叹气说着,“你总得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拿着勺子喝粥吧。” 这一说尚雪臣倒是直接连眼睛都给蒙上了,周哥有些着急的上去掀他的被子,“唉,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这样不方便。” 袁立安出来就看见一个使劲儿拉,一个拼命拽的这么拉锯着,他上前就拍掉了周哥拉着被子的手,蹲在尚雪臣的身边好言好语的商量着,“你别抓着那围裙不放了,上面都是油烟味儿,也别蒙着被子挡脸了吃饭不方便。我给你拿了件外套披着。” 因为袁立安口气好,尚雪臣才重又从被子里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他。袁立安把手上的外套伸到他面前,“这是季书平的外套,上面有他的味道,比围裙上的油烟味要好,不信你闻。” 尚雪臣听了才露出一张脸来,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闻完还笑了。袁立安这才捡着空子伸手拉开了尚雪臣裹着没放的被子,也没遭到尚雪臣多大的反抗。袁立安把季书平的西装披上了他的肩头,刚一批上,尚雪臣就拉着外套盖上了自己的头顶。 周哥扶着自己的膝盖一副老年人的模样坐上了尚雪臣对面的椅子,看着尚雪臣喜滋滋的把外套盖上头顶,周哥笑两声还和从前打趣尚雪臣那样打趣他,“你这是想盖红盖头了?什么都往头上盖。” 周哥一说话,尚雪臣就瘪了嘴。袁立安刚一坐下看见了瘪嘴的尚雪臣立马抬腿踹一下周哥,还安慰着尚雪臣,“别听他说,没关系的,你高兴就好。”说完还要再瞪周哥一眼,生怕周哥再把尚雪臣说的躲回了房间。周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张嘴用气音说着,“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孩子气了,还说都不能说。” “不是说了他有……”袁立安小心翼翼的撇一眼对面的尚雪臣,回头对着周哥做一个口型,“病。” 周哥低头有些懊恼的使劲儿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因为这样有安全感。”袁立安和周哥都抬起头来看他,生怕他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尚雪臣低着头抓着西装的两个袖子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他从前用外套盖着我,帮我挡开了许多目光。那个时候外面有多人拿着照相机对着我,好多闪光灯刺眼睛。可他用衣服罩着我让我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 原来是这样。周哥和袁立安都沉默不语起来,想起昨天季书平也是那样拿外套盖着他带他从赌场出来的。 周哥看着尚雪臣开心的拿着勺子喝起了粥,想起季书平照会过他近几天只能喝粥,好像是因为心理问题影响了身体的消化系统。他看着吃的正香的尚雪臣问着身边的袁立安,“你说我们是不是平常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些?要不然……” 周哥没说下去,可袁立安知道他要说什么,要不然怎么会连他有这么严重的缺陷都不知道。袁立安看着盖着衣服脸上晃着开心的尚雪臣,“不过还好,他不是有了只对他关心的人吗?” 第163章 尚雪臣揪着盖在头顶西装的两只袖子到自己的下巴上打了个结,开心的拿着筷子夹自己喜欢吃的菜。 周哥看他这幅打扮笑了,“你这样还真像…哎哟…” 袁立安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周哥小心的瞄一眼尚雪臣。 “像什么?你说。”尚雪臣直白的问着他。 周哥看一眼袁立安,扭着身子把脚都远离了袁立安之后才笑着对尚雪臣说,“像我妈。从前冬天我妈就在脑袋上扎个小方巾去菜市场买菜。” 尚雪臣咬着筷子点点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因为周哥这样说而不高兴的把头顶的衣服给拿下来,只是伸长了筷子去夹菜。 周哥看着他也没什么反应转脸过来问着袁立安,“唉,我看他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敏感。”说完回头又看见了尚雪臣正对着自己笑,夹着菜送到自己的碗里,说着,“你们也吃。” 周哥拿起筷子笑着看尚雪臣,“唉,不管变成什么样儿,再怎么说都还是我兄弟。” 袁立安看尚雪臣这样一时之间也觉得是自己担心过度了,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准备吃点东西。东西还没吃到口就听到周哥的叫声,“呸呸呸,苦死我了!” 袁立安看一眼周哥碗里的苦瓜再去看尚雪臣正抿紧了嘴偷笑,他也跟着笑笑,笑完低头自顾自吃了起来。 尚雪臣听着周哥的叫苦正得意,突然听到清脆的一声响。他回头去看袁立安,脸上的笑都没了。 袁立安正闷头吃着,总感觉自己被人盯着看,一抬头就看见了尚雪臣正死死盯着自己。他一时有些纳闷,嚼两口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之后才问尚雪臣,“怎么了?” 尚雪臣摇摇头,低头去看被袁立安吃了只剩一半儿的甜瓜条,摆明了不高兴。袁立安看着皱紧了眉的尚雪臣不免有些担心起来,焦急的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尚雪臣抬起头来看着袁立安,口气冰冷的问着,“你为什么在这里?” “啊?” “今天没课?” 袁立安被问住,不知道尚雪臣怎么人突然又清醒严肃起来了,旁边的周哥喝了一口水才告诉他,“你吃了他喜欢的东西,他现在这是在赶你走呢。” 尚雪臣一扭头死死盯住了周哥,周哥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眼吓得喝水都给呛住了,拍着胸口直咳嗽。尚雪臣冷冷的告诉周哥,“你,送他回学校!” 袁立安赶忙放下了筷子,“尚哥,我不吃了。你让我留下来,你现在不能一个人在这儿呆着。” 周哥嘴里啧啧直发声,拿出了手机发短信。尚雪臣偷眼瞧着,周哥抬头就看见了他,跷起了二郎腿当着他的面发着短信,“你不会是以为,我们都走光了,季书平就能回来陪你了吧。” 被人撞破自己的小心思,尚雪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我…才没有。” 周哥只是笑笑没把他的话当真,低头继续发着短信,嘴里还带上了袁立安,“小袁啊,走吧。我送你去学校上课。这桌上的东西他也就一个苦瓜舍得给你吃,其他什么都不乐意给你。” 这话被尚雪臣听到,拉着绑在下巴上的袖子又绑到了鼻子上,幼稚又心虚的表现。 袁立安却是说什么都不走,“不行,交待过的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的。反正我不走。”袁立安边说着,边交叉双臂靠上了椅子。 周哥终于放下了手机,转身过来拍着袁立安的肩膀,“行了走吧。我发短信和人说了,会有人来陪的。” 袁立安扭头过来看着周哥,刚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到对面惊喜的一声,“真的?” 周哥和袁立安默契的回头过来看着尚雪臣,尚雪臣吹鼓了腮帮子,可就是这样周哥也还是看见了他的偷笑,他拍拍袁立安的肩膀,“看见没有,他巴不得我俩走呢。你放心好了,等会儿那人一来,他肯定就乖乖听话不做妖了。” 袁立安看着对面头盖西装,揪着两只袖子在自己脸上打结玩的尚雪臣,低头叹口气,“行了,我知道了。等人来了我就走了。” 尚雪臣再没了吃饭的心思,起身去了客厅沙发上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就等门开有人进来。 袁立安一边收拾着桌子还要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尚雪臣,生怕他又出个什么事儿。 周哥从冰箱里找出根黄瓜,嚼得咯嘣响。袁立安收完了桌子才想起来问着周哥,“唉,季书平这个时间点能回来吗?我看他早上好像很急的样子,要不也不会把尚哥嘱咐给我们了。” 周哥又咬一口黄瓜,笑着挑眉看一眼袁立安,“我说季书平要回来了吗?” “不是季书平要来吗?那你找的谁?”袁立安看着客厅沙发里乖乖坐着的人,“你可别吊他胃口,到时候再把人弄得又躲进房里不出来。” “绝对不会。”周哥得意的说着,“来的人肯定能让他乖乖听话,你就放心好了。” 尚雪臣坐在沙发里听到了大门锁响,兴奋的站起身来,抓紧了绑在鼻子上的两只袖子。等看到门把手转了一圈,他高兴的拔脚就往大门边跑,兴奋的叫着,“你回来了……” 佳佳推门进来,看见了突然在自己面前刹车的尚雪臣。两人面面相觑着,周哥笑着拿着半根黄瓜从厨房里出来,对佳佳说着,“来了啊。” 佳佳看一眼周哥再回头看一眼立在自己面前的尚雪臣,认真研究着他现在的造型,可看了有半天还是没能弄懂,转头问周哥,“他这是在干嘛?把衣服绑在头顶干嘛?” “没事儿,他就是闲得无聊玩的。”周哥上前来弯腰蹲下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拖鞋摆在她面前好让佳佳换上,佳佳低头看着周哥笑一下把脚穿进了拖鞋里。 尚雪臣站在原地低头念着,“怎么不是他?” 周哥笑着起身领着佳佳进屋,“我有说是他来吗?”说完又看一眼在厨房呆着的袁立安,“现在你放心了,我送你去学校。佳佳在,他反而还老实些。” 尚雪臣看一眼周哥,闷闷不乐的坐回了餐厅的桌边。佳佳把包放在了客厅沙发上,跟进了餐厅看着尚雪臣,问着,“他这是……” 袁立安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出去在说。佳佳又跟着袁立安回了客厅,袁立安看着在餐桌边闷声坐着的尚雪臣,压低了声音告诉佳佳,“好像是犯病了。具体什么病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病?”佳佳又往餐厅里看一眼,回头问着袁立安,“那我看着他要注意点什么吗?” 袁立安撑着下巴想了一下,周哥倒是抢着回答,“没有,现在就跟个任性的小孩一样。你别抢他吃的就行。” 佳佳白了周哥一眼,回头等着袁立安回答,袁立安想了一下才说道,“好像还真是这样。就是有些任性,你顺着他的意就好。” “嗯,我知道了。那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袁立安还有些的担心的想要再和尚雪臣说点什么,周哥倒是直接拉住了他,“走吧。你放心好了,他和佳佳呆在一起反而安稳些。” 周哥就这么一路拖着袁立安下楼坐车。等到了车上,袁立安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问着周哥,“让尚哥和佳佳姐这么呆着能行吗?” “我看行。”周哥边打着方向盘边回着袁立安的话,“他虽然脾气变得有点古怪了,可好像还是认得人。佳佳能照顾好他,而且他也不敢对佳佳耍小性子的。再说了,我送完你不就立马回去看着他了吗。你就别瞎操心了,好好上课。” 到了学校,袁立安还是一脸的担心,可周哥都已经把他送到学校了就没有再把他带回去的道理。周哥看着袁立安站在自己的车边磨蹭着,干脆下了车扭住袁立安的手腕把他往教学楼里送。 袁立安不情不愿的被周哥送到了教学楼前,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袁立安再也找不出借口让周哥带着自己回去。周哥看着袁立安转身就要走进教学楼里自己也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要走。 “周哥!”陡然的被叫了这一声,周哥还以为是袁立安没死心的想要跟着自己回去,扭头就要教训袁立安,谁知道转身拳头刚扬起来就看见了邵霁跑到了自己身后。周哥慌忙收起了拳头,袁立安也被不打招呼就突然冒出来的邵霁给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你这是?”周哥话还没问完,袁立安就跑过来拉开了站在周哥面前的邵霁,“小霁,你别再去和周哥打听尚哥的事了,尚哥他……” “我不是要打听这个!”邵霁着急的甩开了袁立安拉住自己的手。 “不是打听尚哥?”袁立安转头看了看周哥,周哥也一脸疑惑的正看着他。周哥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问邵霁,“那你找我干什么?” 邵霁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自己书包边垂下的带子,抬头看着周哥,“周哥,找你谈业务。” “业务?你是想我帮你调查?可你要调查什么?” 周哥这么问,邵霁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袁立安,“小安,麻烦你避一下。我有私人的事情要找周哥帮忙。” 袁立安看一眼邵霁又看一眼周哥,周哥朝他挥了挥手,“小袁那你就先进教室里吧。” 听周哥这么说,袁立安又多看一眼邵霁这才转身进了教学楼里。周哥看一眼走远了的袁立安的背影才对着邵霁说,“找我查什么,我可事先说好,我的价格可不便宜不会因为你是学生又和我认识就给你优惠的。你要知道干我们这行都是拿的辛苦钱。” “价钱随你开。只要你帮我查到就好。” 周哥惊讶的看了邵霁一眼,原本那样说是要他知难而退毕竟他已经要洗手不干了,没想到邵霁出手还挺阔绰,周哥倒是改变了主意,成家前能捞一笔是一笔。周哥问着邵霁,“那说说吧,你要我查什么?” 邵霁犹豫了片刻才从书包里翻出一本教科书,拿出一张夹在书里的老照片。邵霁指着照片上的那个老头说,“这是个算命的。你帮我把他找出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邵霁想过了,他妈回国前做了充足的准备,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查到,况且他也不想直接去查他妈,怕引起他妈和其他虎视眈眈的人的注意。所以邵霁一开始就打算从这个算命老头身上下手。 周哥接过他手里的照片,仔细看了看,“查这老头我是查不出来的。当年拍这张照片这人就已经一把年纪了,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呢。” 邵霁听了这话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周哥举起了照片眯起眼来看,“不过这照片里的其他东西我倒是有线索。” 邵霁不想周哥去查邵夫人,摇了摇头说着,“我不要你查他旁边的那个女人。” 周哥翘起了半边的嘴角自信满满的说着,“我说是这个女人了吗?我说的是这张照片里的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邵霁有些疑惑的问着。 周哥放下了照片,私家这一行是赚的辛苦钱可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今天倒是赚了个轻松。他把照片放回了邵霁手心,指着照片上缘的边角里说,“看见他们斜身后露了一个招牌的角吗?这个我从前调查过,我调查的人曾经在这家工作过。” 邵霁顺着周哥手指的方向低头去看,照片里露出来的招牌角很小一个,不仔细看压根看不清。他抬头问着周哥,“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看他。” “嗯,有点麻烦。” “我加钱!” 周哥斜看他一眼,“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这个人最近刚进去,还和毒沾边了。帮你安排着见她着实有些难啊。” 邵霁着急的抓紧了周哥,“周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现在就要,我有很重要的事问。” 周哥看着面容焦急的邵霁,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怎么最近尚雪臣找完了杭清,邵霁也来找呢?要不是之前帮尚雪臣找杭清下落的时候,周哥查过杭清的背景,他今天也不会这么凑巧的从邵霁拿来的这张照片上一眼就认出了那家娱乐城的招牌。 周哥想了想,到最后还是觉得没理由送上门的钱不要,最后还是答应了邵霁,“好,我带你去见她。反正我也要去趟局里查事情的。” “嗯。”邵霁点点头跟着周哥上了车。 一路上邵霁都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安全带,周哥偶尔回头看他一眼,忍不住了才问他,“你查这个干什么?” 邵霁低着头没答话,周哥也就不追着问了,开着车逍遥自在的吹起了口哨。而邵霁则越发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 等到了地方,周哥打点好了之后就领着邵霁进去了。邵霁见到了被压着出来的杭清,等杭清在他对面坐下了,邵霁又扭头看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周哥,周哥很识趣的出去了。 房里就剩下了邵霁和杭清以及一个看守着的警察。邵霁把目光从杭清身后的警察收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杭清正打量着他。他低头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就听见对面的杭清问他,“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邵霁抬头看着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谎话张口就来,“我大概是你从前工作过的那个娱乐城里哪个小姐的儿子。来找你就是想和你打听一下我到底是谁生的。”邵霁拿出了那张照片推到了杭清面前。 杭清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再抬头眯眼看着邵霁,“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给你钱。” “钱?”杭清嗤笑一声,“我要你想办法放我出去。” “做不到。”邵霁直截了当的说着,“我被外国夫妇领养,国内没有一点渠道关系,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他见杭清一点都不心动,加了一句,“听说你的案件有些蹊跷,我虽然不能保你出来,可我能保你的命,不会让你在里面悄无声息的没了。” 杭清神情松动了些,看着邵霁问,“你今年多大。” 邵霁抿一下嘴唇告诉她,“二十七。” “二十七?”杭清又仔细看了看邵霁,“怎么看着没那么大?” 邵霁强装镇定的告诉她,“许多人都这么说,国外天气好,我养父母待我也很好。可能是成长环境无忧,所以看着显小。” 杭清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照片,“你要是今年二十七的话,那这照片上的女人可不是你妈。” “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邵霁连忙收回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收好。 杭清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他,“你和她长的是有些像。可是她不是小姐,你不是说自己是小姐生的吗?” 邵霁听了暗自舒出一口气,“她不是小姐?那她是干什么的?” “她啊。”杭清笑了一下,“她的命可比我们好多了,从前那个给娱乐城大哥算过命的老头儿就说她会母凭子贵。喏,就照片里的那个老头说的。她其实本来应该和我一样是个做小姐的命。十几岁的时候被卖出来,谁知道接到的第一个客就是醉酒的二哥,而且就是那么好运气的一夜就怀上他的种了。二哥这人性冷的很,原本二哥自己的规矩是不留种的,可是大哥让留下了,因为那个算命的老头和大哥说过他们家将来会绝后,而且还说二哥是短命相。大哥很信命也很怕命。她怀上的时候大哥倒是比二哥还高兴,因为这样二哥也算是有后了。她呢还真应了算命的那句母凭子贵,刚做第一天的小姐就摆脱了,从此以后被供着安胎。” “你说的……”邵霁情不自禁攥紧了拳头,“你说的那个什么大哥,二哥,他们姓什么?” “嘶~姓什么啊?”杭清歪着头想了一下,“太久之前的事我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毕竟我也只在那里做了几年而已。” 邵霁的拳头因为他的紧张而越捏越紧,“啊!”杭清叫了一声倒是吓了邵霁一跳。 “可真是上了岁数,记性都差了。他们姓徐的。” 邵霁松开了拳头,自嘲的笑了笑,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咦?不对不对。”邵霁抬头去看对面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不对的杭清,问她,“什么不对。” “真是记性差了,什么姓徐啊,原本姓尚的啊。” 邵霁愣住了,“你说姓尚?” “嗨,还不是因为那大哥的儿子改了姓我才记岔了的。没错是姓尚,原先道上很有名的尚家,是两兄弟赤手空拳闯出来的,不过在最威风的时候突然没了。” “那后来呢?”邵霁颤着嘴唇问杭清,“尚家没了之后,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去哪里了?” “所以说她命好啊。她生下孩子没几年就走了。其实还是因为算命的那句话,算命的说她能母凭子贵,她就觉得自己的格局不应该是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生完孩子之后经常还来娱乐城晃,开始的时候我还当她是来显摆,后来才知道哪里是显摆,原来是去钓鱼的。你知道姚彩儿吧,就是那个死了的明星。原先也在那里坐过台的。” 邵霁摇摇头,“我在国外长大的。不知道这个明星。” “那个姚彩儿人品是真不咋的。骗男人也骗女人,那个时候成天和我们炫耀着说自己将来能入邵氏,说是邵氏的私生子和她是青梅竹马。当时大家因为她成天谎话连篇的谁都没信。结果,喏,就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信了,搭上姚彩儿挖出了许多。后来好像还真就踩着姚彩儿傍上哪个大款了。再后来就一点都没听说过了。不过想来应该过的很好,毕竟那个算命的算的真的很准。尚家不就在他嘴里应验了吗。” 邵霁沉默听着,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哥在外面等的无聊了起来,他在这里有不少的熟人干脆就去找了个老熟人叙旧。 找着了老熟人哈哈打了没两句,周哥就挑头看看周围,等确定周围都没人了,周哥才小声凑到熟人耳边,“帮我查个人的背景。” 被问的警察笑着用食指指指他,“我说你怎么可能找我闲聊呢。你端的哪碗饭,怎么可能闲来无事和我叙旧。” “这次可是真叙旧。以后再来真不打听了。这还是我朋友之前托我查的,只是之前手上事儿多,往后延了,今天反正都在了,直接查了算了。” “查谁啊?” “一个叫文婷的。” 被拜托的警察敲了两下电脑,“哟,这姑娘早死了。” “那就查查她的家庭关系吧。” “唉,话说什么叫以后再来就不打听了?你要洗手不干了。” 周哥笑了笑,“是,洗手不干了。我要结婚了。” 第164章 尚雪臣坐在餐厅里一动不动的像是在赌气。佳佳看他这副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手足无措,只有先喊他一声,“雪臣?” 尚雪臣低头抿嘴没作声。佳佳看着他那副样子倒是笑了一声,从客厅拿了本杂志之后才到餐厅在尚雪臣身边坐下。尚雪臣看着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只翻着杂志的佳佳,问她,“你刚刚笑什么?” 佳佳翻过一页杂志才说,“我笑你以前好像没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任性过。” “是吗?”尚雪臣咬紧了下嘴唇说着,“我只是很想他了。” 翻着杂志的佳佳看他一眼,把杂志往尚雪臣面前推了推,“帮我看看哪双鞋好看?” 尚雪臣看她一眼,低头看了看杂志上的高跟鞋,“看着都差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尚雪臣还在看,佳佳就拉着杂志回到自己面前,引得尚雪臣够长了脖子去看杂志上的鞋,还问着,“这上面的鞋都好贵啊。买这么贵的鞋干嘛?” 佳佳笑了笑,指尖磨了磨书页说着,“买来当婚鞋?” “婚鞋?”尚雪臣偏着头看着佳佳,“这是……什么意思?” 佳佳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昨天原本大福和我妈说好的,让他带我出去散心。其实我们昨天哪里都没去,我一出门大福就把我堵在了电梯口大声告诉我,他一点都不介意我的过去,并且是认真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他说如果我不信,可以让我回去拿户口本出来和他直接去民政局领证。哪怕是走到了民政局门口我都可以反悔,他这么做其实就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他的真心。其实我一直就是在等他把心意再和我多说几遍。我是对他有动心,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我也变得胆怯起来,所以一直在等着,等着他给我信心。他当时那么说,我顿时又来了勇气,所以我们昨天其实哪里都没去。周哥在电梯前和我说完那番话,我转身就回屋里偷出了户口本,和去他民政局里领证了。其实一直到民政局里的时候,我都很担心,担心他临时反悔或者我临时变卦。谁知道从民政局领了证出来,两人都是一身轻松。” 尚雪臣低头听着,突然大叫起来,“你和大福领证了,那周哥怎么办?” 佳佳有些奇怪回头的看着他,“周哥就是大福啊。” “周哥就是大福?” “对啊,他本名叫周大福,你们都不知道吗?” “他和我们说他本名叫周华健。因为他妈喜欢周华健所以取了同名。” 佳佳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秘密。你可别说是我说出来的。” “嗯。”尚雪臣点点头,趴到佳佳的手边问,“那你现在看婚鞋是在筹备婚礼了吗?” 佳佳叹了口气,抬头就看见尚雪臣亮着一双眼睛,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边,天真的模样看着还有几分可爱,让她不由自主的就要伸手去摸尚雪臣的脑袋。 尚雪臣看到佳佳抬手要摸自己的头顶,飞快的起身躲开了,还用手捂住,“你不能摸。这只有他能摸。” 佳佳看着尚雪臣的幼稚模样,收回了手,“你……”她原本是要问尚雪臣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只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又想起了周哥在短信里的嘱托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低头对着杂志叹了口气。 尚雪臣听到她叹气,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我不让你摸,所以你生气了吗?” 佳佳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叹气?” 佳佳摸着杂志上的那一双高跟鞋,说道,“昨天我们从民政局领完证出来,大福送我回去。谁知道我偷户口本的事情被我爸妈发现了。周哥昨晚在我爸妈面前跪了一夜,说了很多好话。” “你爸妈不同意?是因为周哥没有稳定的工作吗?可是他攒了很多的钱。” 佳佳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周哥。因为我刚离婚,一离婚马上就又结婚了。我爸妈怕招人闲话,可是他们又觉得如果我不和周哥在一起,以我的身体状况将来又很难再找到愿意接纳我的人,所以他们也有些矛盾。还好周哥坚定,跪在我爸妈面前和他们保证了许多。最后我爸妈点头了,却提出了不办婚礼的要求,他们觉得要是这样还能遮掩一些。” 尚雪臣听着帮周哥松了一口气,“还好大福成功了。” “可是我不同意。” “什么?!”尚雪臣不可置信的看着佳佳,“你不同意什么?” “我不同意不办婚礼。是,如果不办婚礼,我身上是能少一些流言。可是这对大福不公平,我是二婚没错,可这次却是他的人生第一次。所以我不同意不办婚礼。” “原来是这样啊。”尚雪臣捂住自己的胸口说着,“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后悔和周哥领证了呢。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佳佳耸耸肩,“还在和我爸妈打口舌战呢。反正婚礼我是一定要办的,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毕竟大福他也很期待婚礼。” “你不怕吗?硬要办婚礼,你不怕将来亲戚之间有流言吗?” 佳佳笑着回头过来看了尚雪臣一眼,“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妈其实挺开心我和大福领了证的,因为她还是担心我将来不能再嫁人。拿她的话来说,离过婚的女人可怎么办?手术刚出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的想,我离过婚了,身体也不好了,我也很怕将来的。可是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既然我都离过一次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再不济就是又多离一次呗。人活在世,管那么多别人的话干什么,还是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佳佳说完笑着把杂志往尚雪臣面前推了推,指着上面的一双鞋问他,“你看这双用来做婚鞋好不好?” 那是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尚雪臣眯着眼睛去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靠近了些,用手指指着那张照片下面的那行字母一个一个的念着,“Gi…an?安?维……to肉丝?” 佳佳听笑了,伸手拍开尚雪臣指着杂志的手,“烫嘴是不是?这念Gianvito Rossi,你说这双穿着敬酒怎么样?” “嗯。”尚雪臣敷衍的点点头,“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双鞋。” “看见过也很正常,这牌子很多美国女演员穿过的。” “我又不看外语片,都听不懂。” 门铃突然响起,尚雪臣一脸惊喜的往大门方向看,看完又看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脸上的惊喜瞬时掩下了。坐在他身边的佳佳就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还不是他下班的时间呢?” “会不会是大福回来了?”佳佳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要去开门。 尚雪臣气馁的坐在桌子边,把头顶的衣服盖好,绑在下巴有些松开的结又重新拉紧,低头的时候又看见了摊开摆在桌面的杂志,“Gianvito Rossi?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尚雪臣还在看着杂志,就听到去开门的佳佳在问话。听着像来了个不认识的人。他有些好奇的起身往客厅方向走。 杨连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的女人后退两步看一眼门牌,确认没走错之后才介绍了自己,“你好,我是被安排来问诊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佳佳从头到脚把杨连打量了个遍,抬头又对着杨连问,“我们这儿没喊心理医生啊。”问完佳佳就想起了还在餐厅坐着的尚雪臣,难道是雪臣出了问题了,难怪行为变得那么古怪。 佳佳心里这么想着,转身就看见尚雪臣站在客厅正往大门这边看。佳佳问他,“雪臣,这个医生是来看你的吗?” 话刚一问完,她就听见站在自己背后那个自称为医生的人喊了一句,“槽了。”然后那医生绕开佳佳进了门往尚雪臣站着的方向跑,边跑嘴里还边喊着,“你别害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佳佳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尚雪臣的动作比那医生更快,医生擦过她肩膀时,她就看见尚雪臣飞快转身躲进房里去了。 佳佳站在大门口,一时之间也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看见那个自称医生的人站在房门前敲着门,苦口婆心的劝着,“你真不用害怕。我就是和你聊聊天,不给你打针。” 杨连站在房门前说的口干舌燥,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扭头过来有些尴尬的对着佳佳说,“他把房门给锁上了。” “我不知道会有医生来。”是对待生活琐事粗燥的周哥忘记在短信里提醒佳佳这件事了。佳佳也有些尴尬的给杨连倒了杯水,杨连客气的接过了水杯,回头又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他现在抵触情绪大,我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先把药留下,到时候等他出来记得让他按时吃药。”说着,杨连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药。 佳佳赶忙伸手接住杨连拿出来的药,问他,“他这是什么病?” 杨连看她一眼,话说得模糊,“这是病人隐私,我不好直说。” 佳佳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药,“那……他现在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 “这得看他自己。我看他自我意识还清醒,情绪也没有很过激,就是有点耍赖皮。” 周哥开着车,扭头看一眼闷闷不乐坐在副驾驶的邵霁,问他,“我是还把你送回学校吗?” 邵霁被周哥这么一问才抬起头来,“刚刚出来的时候听说周哥你要结婚了?” 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一下头,“嗯。” “到时候我能去参加你婚礼吗?” “可以啊。”周哥大方答应下来,“本来我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你能来算作男方亲友,这样还能给我充个人数。到时候我让小袁带上你。” 邵霁勉强扯出一个笑,“谢谢周哥。臣哥他……”现在提到这个人,邵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你应该会让臣哥给你做伴郎的吧。” “原本是这样想。只是现在看他状态伴郎得换成小袁了。” “他状态怎么了?”邵霁扭头看着开车的周哥问着。 周哥知道自己这是又说漏嘴了,连忙打起了马虎眼,“没什么。对了,你现在要回学校吗?” 邵霁摇了摇头,“把我在路边放下就好。现在回去也已经晚了,我直接打车回家。” “也是。”周哥打着方向盘在路边停下,邵霁下了车又多和周哥说两句谢谢,周哥才开着车走了。邵霁在马路边站着看着周哥的车开远,伸手挥了挥拦下一辆经过的计程车。 袁立安下午的课都没怎么听的进去,因为邵霁一直都没有回来。中途休息的时候,他还打了一个电话给邵霁可是邵霁没接。等到课上完他都没有看到邵霁回来。可比起邵霁,袁立安更担心的是尚雪臣,所以课一结束也没和所有下课赶着去学校食堂的同学合流,直接往校门口赶。 同样担心着尚雪臣的还有季书平。季书平在季氏开完会,找了个头疼的借口提前离开,心急如焚的开车往尚雪臣在的那个小区赶。快开到小区门口时,看见一辆面包车刷卡进去了。季书平看着那辆面包车,觉得要是没记错那好像是周哥的车。怎么周哥没陪着尚雪臣吗? 季书平心里这么一想就更加担心尚雪臣的状态,摁两下喇叭催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车,喇叭刚摁完就看见邵霁在前面的计程车里下来进了小区。季书平的眉头顿时都锁紧了。 邵霁下了计程车跟着周哥,眼看着周哥停车下来进了尚雪臣住的那栋楼。他抬头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和尚雪臣聊聊。可聊什么呢?想到这里邵霁难过的低下了头,难道要直接问他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弟弟吗?邵霁想起从前,他从前一个人住寄宿家庭的时候,是有羡慕过别人的一家五口的,羡慕着别人有哥哥,因为这样就算妈妈不在家,哥哥哪怕再讨厌弟弟,都得承担起陪伴照顾的角色。 邵霁做了一下深呼吸,抬脚刚要走进这栋楼,却突然被人拉住。是季书平拉住了他,季书平拉住他,凶着一张脸问他,“你又来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吗。”邵霁对着他笑一笑,可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的高兴。 季书平看着他表情和心情的矛盾,可对他却没体现出半点的同情,只是生气的拽倒了邵霁,冲他怒吼着,“我不许你见他!你给我走!” 邵霁坐在地上看着没了往日仪态的季书平,仍是那样清冷的笑了笑,“你凭什么不许。我和他有血缘关系。我是他的亲弟弟,这不都是你引导我去查出来的吗,你现在又凭什么对着我说不许!”邵霁说到后面失控的喊叫起来。 季书平恼火的冲上前,一把揪着地上人的衣领,邵霁被他从地上给提了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说出这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妈再没了邵夫人的这个头衔!” 邵霁原本脸上愤怒的表情被季书平这一提醒顿时都熄灭了,茫然无措的看着季书平。季书平松了手,邵霁毫无力气的跌倒在地。季书平站在他面前冷冷看他一眼,说着,“你最好衡量清楚了再来找我。” 季书平走了,邵霁仍是呆呆的坐在地上。背后有脚步声响起,邵霁这才回过神来,借着擦脸的动作好遮掩一下自己现在狼狈的神情。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邵霁好奇的挪开了挡脸的手去看,就看见袁立安站在自己面前。袁立安看着眼角挂泪的邵霁,向他伸出了手。邵霁看看他,又看看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手,低下头去了。 “你难道想一直坐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邵霁没有动静。 袁立安看他这样叹了口气,“你今天下午没来,我其实一直都很担心。” 垂着头的邵霁伸手搭上了袁立安送到他面前的掌心。袁立安略微使劲儿就把邵霁从地上拉了起来。邵霁低头站在他面前问,“你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抢走你在臣哥那里的位置了。”邵霁自嘲的笑了笑,“因为如果他知道了,大概再也不会拿从前的态度对待我了。”邵霁从季书平刚刚对自己的态度里已经知道了尚雪臣的态度。邵霁垂头对着袁立安说,“你赢了。”他想温暖的家人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个奢望。 袁立安看着邵霁落寞的背影,喊住了他,“小霁,我们不要在这么幼稚了。” 邵霁弓着背停在了原地。袁立安看着他这样的背影,觉得他和尚雪臣真的很相像。 “我们不要在这么幼稚的抢尚哥了。尚哥心里早有了无可替代的人了。” 邵霁没回头,可袁立安听到了他的回答,他说着,“我知道,那人是季书平。” “我们不要在这么幼稚的去给他添麻烦了。”邵霁又听到了袁立安重复着的这一句,这次他没有回答,抬脚就要往外走,刚走出一步他就听到袁立安说,“因为尚哥他生病了。” 第165章 周哥开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佳佳站在尚雪臣的房门前敲着门,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雪臣,人已经走了。你出来好不好?” 周哥连忙上前问着佳佳,“这是怎么了?” 佳佳听到周哥的声音,转过身来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没和我说会有心理医生过来。他下午看到了心理医生来就躲进了房里到现在都没出来呢。” 周哥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我给忘了。那现在怎么办啊?他要是一直不出来可怎么办?” 佳佳叹口气回身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我劝了一下午了,怎么说都不肯出来。” 周哥揽着佳佳的肩膀往客厅走着,安慰着她,“你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话刚一说完,大门就又被打开了。季书平拉开门就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忧心忡忡的两个人,紧张的问他们,“是他出事了吗?” 季书平一边问一边往客厅走着,话刚问完,背后的房门就有了响动。是尚雪臣听见了季书平的声音从房里冲了出来,直接闯进了季书平的怀里。季书平被突然冲出来抱着自己的人带的后退了两步。 他低头看一眼紧紧抱着自己的人,隔着盖在尚雪臣头顶的西装摸摸他的后脑勺,说着,“没事儿,没事儿,我回来了。” 周哥看一眼他们,拍拍佳佳的肩膀,“看吧,还是我们杞人忧天了。”这话一说完季书平就回过头来看着周哥,指指把西装盖在头顶的尚雪臣问他,“怎么一回事儿?” 周哥看着躲在季书平怀里的尚雪臣,尚雪臣的眼神一和周哥对上就有些的心虚的躲开了,直接把脸埋进了季书平的胸前。周哥摇了摇头说着,“他从早上醒来就一直蒙着被子。后来小袁想办法找了件衣柜里的西装给他披上了。原先也没变成这样,只是下午医生过来的时候刚好被撞见了,他就躲进房里不出来了。” 周哥话一说完,袁立安就开门进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客厅的四个人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的问着,“怎么了?” 周哥回头看一眼身后紧抱着的两个人,对着站在门口的袁立安扬了扬手,又拉住佳佳的手往外走,“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都走吧,给他们留个空间。”周哥回头看一眼季书平,“那我们就都走了啊。” 季书平对着周哥点点头,“嗯,麻烦你们明天如果有空再来帮我照看他一下。” 躲在他怀里的尚雪臣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满的抬起头来看着季书平,季书平安抚的摸着他的头。尚雪臣又往周哥的方向看了一眼,冲他摆摆手说着,“大福,明天见。” “大福?”门口的袁立安听见了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周哥,“谁是大福?” 佳佳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起来,对着周哥说,“大福,不好意思我把你真名给泄露出来了。” 周哥有些烦躁的拉着佳佳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推着袁立安,不耐烦的说着,“走走走,赶紧走!” 周哥推着袁立安往门外走,自己转身过来关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他在警局调查到的东西。周哥看一眼客厅里抱着的两个人,现在尚雪臣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季书平又一副很忙的样子。周哥想想还是下次再说吧,等着尚雪臣好一点的时候再说。 等门关上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季书平才伸手点在了尚雪臣的鼻子上,“小坏蛋。” 尚雪臣笑伸手摸了摸刚刚季书平点的位置,拿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着,“我饿了。” 季书平领着他往厨房走,“走,我给你做饭。” “明天能不能不要让他们来?你留下来陪我,他们老抢你给我做的饭吃。” “我明天会多做几份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抢你的了。” “不行!”尚雪臣拉紧了季书平的手,“你只能做给我吃。让他们明天点外卖吃。” 季书平听着尚雪臣任性说着任性的话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吃完了饭,尚雪臣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躺着,脸上还是蒙着早上袁立安拿出来的那件西装。季书平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尚雪臣蒙着脸揪着西装的两个袖子打着结的玩儿。 季书平看着他,回身走进厨房里拿出手机打给了杨连,“喂,是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季书平的话还没问,杨连倒是未卜先知了。 “他这次的痴呆状态时间好像比从前时间更长了些。” “痴呆?”季书平听到杨连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不把他现在这种状态定义为痴呆。我下午过来看时发现他的自我意识很清醒,人也都还分得清。比起痴呆更像是借着懵懂耍无赖。他这次发病前有过激行为吗?” 季书平回头看一眼客厅里躺着的尚雪臣,“有,不过我出现的时候他就没那么激动了,面对我的时候他表现的愧疚比较多。后来……” “后来什么?” “我给他解了一个许多年的误会,他当时哭得有些背过气去了。我还以为我解了他的心结,没想到他一觉醒来反而变成了这样。” “那可能是因为他藏在心里多年的那个误会一时之间解开了他有些适应不了,毕竟和他多年以来的认知有些出入。” “那他现在怎么办?”季书平有些着急的问着电话里的人。 “你把他现在的状态定义为痴呆我是不认同的,我看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有点像装疯卖傻,你觉得人在什么时候会装疯卖傻?成年人正常情况下不会有这种状态,只有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小孩子的这种状态倒是很常见,比如打翻了家里的花瓶,埋着父母自己的成绩以及得到想要的玩具时候的撒泼打滚耍赖,小孩子不像成年人会稳重思考,所以装疯卖傻是他们唯一应对大人的手段,而且装疯卖傻孩子用起来得心应手,因为大家看着都觉得理所应当。我看他的样子像是选择了孩子的装疯卖傻来掩盖自己成年时犯下的错误。姑且称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是‘返老孩童’吧。” 季书平看着躺在沙发上玩着西装袖子的尚雪臣,“返老还童?” “我这么解释给你听,现在他不肯吃药,是内心深处暂时不想面对现实。你把他当作儿童状态来对待会比把他当作成人来对待能稍微让他抵触心理小一些。” 尚雪臣用西装蒙着脸,他听到了季书平进房的脚步声,拉开一个角,偷眼去看。季书平双手插兜的从房里出来了,尚雪臣又立马飞快的把脸给蒙上了。 季书平走到沙发前蹲下,曲起食指隔着衣服在尚雪臣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尚雪臣憋住了笑只是身子没忍住抖了两下,“没人在家。” 季书平继续伸手轻敲在他的额头上,“可是我明明约了这家的人出去玩的。” 尚雪臣拉开衣服露出一只眼睛去看季书平,问他,“去哪里玩啊?” “小区篮球场旁边有儿童乐园。去吗?” 尚雪臣掀开衣服从沙发上坐起,拼命点着头说着,“去去去。” 季书平笑着起身冲他伸出了手,等尚雪臣握住把他从沙发拉起了身。尚雪臣跟着季书平往大门方向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拿起了落在沙发上的那件西装披在了头顶,仍旧是把两只袖子拉到下巴上打上一个结。季书平看着他这样装扮自己没说什么,只是等他打好了结仍旧对他伸出了手。 尚雪臣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手,把自己的手伸向季书平的手心,抬头对着季书平咧一个大喇喇的笑。季书平看着他只说一句,“走吧,我们去玩。” 季书平牵着尚雪臣一路走到了小区里的儿童游乐设施,就建在篮球场的旁边。打完球的人刚走,路过他们时到没有因为他们牵着手而觉得怪异,就只是好奇的盯着尚雪臣看。 尚雪臣被人盯的有些发了毛,抓紧了季书平的手直往他身后躲。季书平侧过头来对着自己身后的人说一句别怕,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拉过了头顶的西装完完全全的帮他把脸盖上了。 确保尚雪臣什么都看不见了之后,季书平才扭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直觉得奇怪往尚雪臣身上看的那些人。那些人被季书平瞪的悻悻的走开来,季书平伸手揽过尚雪臣的腰,带着他往前走。 尚雪臣被他揽着腰倒是躲在西装下面“咯咯”笑了两声,笑完还问,“我们到了吗?” 季书平回答他,“没有。” 隔没一会儿尚雪臣又开始问,“我们到了吗?”听声音倒不是不耐烦也不是着急,只像是没话找话。 季书平笑了一下,也没让他不要问了等到了就喊他,只要他问,他就回答,“还没有。你闭着眼数十个数。” “一,二。我们到了吗?”尚雪臣只数了两个数就要开口问,季书平只是伸手摸一下他的头顶,“没有。这次数二十个数。” “一,二,三。我们到了吗?” “没有。你这次数三十个数。” 尚雪臣站在原地跺一下脚,“你骗人!你都没在往前走了,还和我说没到。” 季书平笑着扶着他坐下,绕到他身后掀起了他头顶盖着的西装。尚雪臣抬起头来看他才知道季书平已经领着他在秋千上坐下了。季书平看他抬头看着自己,低头下去吻在了他的额头上。尚雪臣闭上眼又“咯咯”笑了两声。 等季书平亲完侧着身子往旁边让了让,说着,“你扶好了。我可要开始推了。” “嗯!”尚雪臣刚一答应完,季书平就开始推起了秋千。起初的时候尚雪臣坐在秋千上还大声的喊着,“再高点,再高点。” 他这么喊,季书平就推的越高,抬头去看就看见尚雪臣那张笑着的脸衬在月光下,和下雪那天一样的好看。季书平看的有些入了神,等听到尚雪臣喊,“不行,不行,不能再高了!”季书平才反应过来停了手,扶住他问,“怎么了?是害怕了吗?” 尚雪臣摇摇头,伸手拉住头顶的西装,“荡太高,它要掉下去了。” 季书平伸手帮他拉好盖在头顶的西装,问他,“还玩吗?” 尚雪臣摇着头,伸手指了指滑梯,“我要玩那个。”尚雪臣从秋千上站起了身就往滑梯前跑,跑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拉着季书平,“你和我一起玩。” 季书平坐在尚雪臣的身后,滑梯是按孩子们的身量打造的,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一块儿往下滑空间明显不够。可是季书平不在意,他伸手帮着尚雪臣把头顶的西装拉了拉,问他,“准备好了吗?” 尚雪臣深吸一口气,明明很短的一段滑道可他却紧张的像是坐着雪橇从山顶滑下。他靠上了季书平的胸口,仰头看着身后的人。季书平伸手捋了捋他额前的刘海,“要是害怕就算了。” 尚雪臣后仰着头,头顶抵着季书平的胸口摇了摇,季书平被他头发蹭的有些发痒,然后听到尚雪臣说,“我不想往下滑了,我就想这么在上面坐着。” 季书平笑着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往天上指了指,“好,我们坐在这上头看月亮。” 尚雪臣顺着季书平的手往上看,靠在他的肩膀上问,“月亮好圆。今天十五吗?” 季书平侧脸贴上他的面颊,“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知道月亮和我们一样圆满。” 尚雪臣听了又笑了笑,扭头偷看一眼抱着自己的季书平,趁他一个不注意抓紧了他的手拉着人一起滑下去了。俩人落了地,季书平就听见尚雪臣在自己身前哈哈大笑着,笑完又回过头来用自己撑过地的一双手往季书平的脸上乱画,嘴里得意洋洋的说着,“你真当我是胆小鬼?” 季书平看着他笑,由着他一双沾了泥的手在自己脸上乱画,就是这么静静看着抱着自己幼稚的小得意而开心的尚雪臣。尚雪臣画完了季书平的脸看见他只是这么静静呆着没动,有些心虚的问他,“你生气了?”说着就扯出自己的袖子要给季书平擦脸。 季书平一把抓住了尚雪臣伸过来的手,看着他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现在你想玩的都玩过了,该玩我想玩的了。” “你想玩什么?” 季书平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弹珠,展开在尚雪臣的面前,尚雪臣看着他手里的弹珠,一脸惊喜带的看着季书平,“我们玩弹珠儿?” “嗯。”季书平点了点头。 尚雪臣伸手就抓走了他手里的一半弹珠儿,趴在了地上自信满满的说着,“我可会玩了。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天上挂着一轮月,散着明亮的一圈圈的光晕,地上安静的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弹珠碰撞的声音。天上的月就这么安静的照着地上的两个人,直到尚雪臣输掉了最后一颗弹珠儿,气愤的叫嚷着从地上爬起了身,打破了月亮刻意营造的氛围。 “我不玩了,不玩了!” 季书平笑着从地上起了身,弯腰拍了拍西裤上沾着的灰。抬头就和尚雪臣明算账起来,“你输了很多。该得什么惩罚?” “惩罚?”尚雪臣心虚的看一眼对面表情严肃没理可讲的季书平,小声的问着,“可以不惩罚吗?” “不可以!愿赌服输。”季书平一点没犹豫的拒绝了尚雪臣。 尚雪臣低头又胡乱开始搅着头顶盖着的西装袖子在脸上打结,小声的说着,“那你可不能太过分了。” 季书平拉过他的手,握着拳放到他手心。尚雪臣小心翼翼抬起眼皮看了季书平一眼,再低头看着季书平展开拳头之后又惊喜的抬头看着他,“泡泡糖?” 季书平收回了手,看着开心去拆泡泡糖的尚雪臣,说一句,“这是我自己吃的。” 尚雪臣停了手里的动作,撇一下嘴角满不情愿的说一声,“哦。” 季书平张了嘴,伸手指了指尚雪臣手里的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尚雪臣这才继续剥着泡泡糖塞进了季书平口里。季书平笑着嚼两下糖,就要当着尚雪臣的面吹一个泡泡出来,结果只出了“噗”的一声响。 尚雪臣看了倒是噗嗤笑出身来,小声嘟囔着,“又不会吹还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 季书平看他一眼,尚雪臣立马噤了声。季书平拿过尚雪臣捏在手里的包装纸从里头翻出一张映画,“该给你惩罚了。” 尚雪臣看着大概猜到了季书平的打算,拉着头顶的衣服就想盖住自己的脸。结果季书平又来一句,“你满手脏兮兮的在我脸上画的时候我可没躲开。”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平常那张干爽的脸上现在到处都映满了他的手指印,只有站在原地由着季书平往自己脸上贴。 季书平贴完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最后有模有样的说一句,“嗯,还是要对称才好看。” 尚雪臣眼看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泡泡糖,拉住他的衣角说,“给我尝一个吧。我脸都给你贴了。” 季书平把手上这个剥好的给了尚雪臣。尚雪臣心满意足的嚼着泡泡糖,在季书平面前吹出一个泡泡,吹完嘴上还要调侃他,“你个笨蛋,这都不会。” 季书平学着他,可怎么都吹不出一个。尚雪臣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季书平抬头看着他说,“你再吹一个我看看。” “那你看好了啊。”尚雪臣鼓足了腮帮子吹出一个泡泡,抬起下巴仰头给季书平看。季书平静静看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人往自己面前带。 “噗。”像鱼吐泡的声音。 尚雪臣只觉得自己吹的泡泡好像破了,天上明明只有一轮月亮没有一颗星。大概是因为泡泡破了的缘故,他只觉自己头顶的星星是从破裂的泡泡里蹦出来绕在他的头顶。尚雪臣翻着眼睛看一会儿头顶的星星,勾一下唇角伸手搂住了季书平的腰,闭上眼安心接受这一个吻。 第166章 回去的路上,尚雪臣不停的用手背擦着的嘴。跟在他身后的季书平就一直听到前面人不断的发出“呸呸呸”的声音。 “也没那么严重吧。” 听到这一句,尚雪臣气愤的扭过头来看着季书平,两颊上一边贴着一个数码宝贝,嘴唇那一圈粘着扯不掉的泡泡糖,“都怪你!” 季书平冲他耸耸肩,“我不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尚雪臣看着被自己抹黑了脸的季书平,确实是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可他还是不开心的一撅嘴扭过头去不看季书平只闷声在前面走。 季书平在后头跟,仍旧听着前面人抹着嘴不停的“呸呸呸”着。季书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惹来前面人回头又是一顿瞪眼。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了楼。尚雪臣刚要伸手摁电梯,季书平就上前来挡住他,拉着他往楼道里走。 “干嘛啊。”尚雪臣嘴里不耐烦的说着,身体倒是没表现出多大的不情愿只由着季书平拉着自己往楼道里走。 季书平拉着他在楼梯前停下,转过身来问他,“刚才输了有没有不甘心?” “嗯。”尚雪臣重重点了两下头。 “那……”季书平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看楼梯,“要不要来猜拳?看谁先走完楼梯。” 尚雪臣瞅一眼黑漆漆的楼梯,小声嘀咕着,“可是我们住在九楼。猜拳走完得走到什么时候。” “怎么?你怕输?”季书平激他。 尚雪臣鼓起了嘴,“谁怕输啊。”说完撸起袖子对着自己的拳头一哈气,“石头剪子布,出拳慢的是王八!” 季书平举着自己比着剪刀的手在尚雪臣面前晃了晃,然后跨上两步台阶。尚雪臣低头看看自己张开的手,懊悔着为什么偏偏出了布。 “石头剪子布。” “石头剪子布!” “石头剪子布——” 整个楼层里都回响着尚雪臣的声音,从一开始的高亢到后面的有气无力。尚雪臣扶着扶手,弯着腰喘两口气,再抬头时就看见季书平站在比自己高两级的台阶上。他们就这么一路比着上到了三楼和四楼之间。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不开心的问他,“你怎么每次都只比我高两个台阶?” 是个不远的距离,季书平伸长了手刚好能摸到尚雪臣的头。季书平伸手拨了拨尚雪臣的刘海,笑着问他,“累了?” 尚雪臣挡开他的手,说着,“这才几楼,得玩到什么时候去?” “那就一局定胜负。下一局,输了的那个人得把赢了的人背到九楼。” 尚雪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怀疑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季书平看他在犹豫又出口激他,“怕了?” “谁怕了!石头剪子布!”尚雪臣看看季书平展着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一脸的悔恨丝毫不加掩饰。季书平用自己的“布”包住了他的“拳头”,替他解围,“三局两胜。” 尚雪臣的脸色又由阴转晴,高兴的对着自己的拳头哈着气,“石头剪子布,石头剪子布!” 没想到最后连赢两局让尚雪臣翻了盘。季书平看着他笑,然后转过身去。尚雪臣一下子跳了上来,季书平稳当的接住了他,双手圈住了他的腿。尚雪臣用腿夹着他的腰,骑在他的背上晃两下,挥手大喊着,“驾!” 季书平抿嘴笑着抬脚背着人一步步往上走。 楼道里重又安静下来,尚雪臣趴上了季书平的肩头侧脸看着正背着自己的人,问他,“累吗?” 季书平摇着头说,“背着你不累。还记得在海边的那个小镇吗?我背着你上山。” “嗯,记得。其实我刚刚看见你出拳出的慢了,可是我也没有骂你是王八,第一是因为我舍不得骂你。第二嘛……”尚雪臣靠近了季书平的耳朵,像是怕被谁听到这个秘密,故意用气音说着, “第二是因为我知道你故意出慢了就是想要背我。” 季书平被尚雪臣的气音吹痒了耳朵,再上台阶脚步都有些不稳。 尚雪臣说完笑着晃了两下腿,正赶上季书平抬腿上台阶差点没站稳,季书平背着尚雪臣站在楼梯上两个人一起向后仰了一下。尚雪臣吓得搂紧了季书平的脖子,好在季书平还是平衡住了。 一站稳就扭过头来问尚雪臣,“是不是吓着了?” 尚雪臣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季书平看不懂了,尚雪臣搂着他的脖子小声的说,“一开始有些怕的,后来朝后倒的时候想到要是往后掉下去了,我还能垫着你,这样一想也觉得没什么。” 季书平听着更加圈紧了他的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嗯。我知道。” 季书平又开始往上走,只是更加的小心谨慎。尚雪臣趴在他的肩膀听着他更加稳重的脚步声,说着,“其实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晃腿的。” “不是你的错。你高兴就高兴了,如果你高兴了我还不能让你尽情表现出来,那是我的不称职。”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侧脸,伸手帮他擦掉鬓角的一滴汗,“季书平,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季书平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来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尚雪臣躲开他的视线,“我听到你和医生打电话了。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我,所以要把我变回去?”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可是他别开了头,让自己看不见他的神情。季书平只有抬头看看楼层,继续一步一步的踩着台阶往上走,“我打电话问医生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状态。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变成孩童的状态能够减少你对别人产生误解的罪恶感。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告诉你关于你爸的真相是对还是错了。” 尚雪臣把脸埋在季书平的脖子里,闷声说着,“不是你的错。是我是非不分。” “可也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对他人愧疚,可永远不用对我愧疚,因为这世上我只有你了不是吗?所以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所以你也可以对我自私,把你的不开心通通告诉我,不用在我面前逞强。遇到怀疑的地方要第一个和我商量,我会想办法和你一起解决,不要瞒着我自己去冒险。” 尚雪臣埋着脸偷偷吸一下鼻子。 季书平抬头看看楼层,就快要到了。季书平停在了楼梯上想把话说完,“我听着医生和我解释你的状态时,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怎么去减轻你心里的罪恶感,只是想起我好像还差你一个‘下一次’。那年冬天,我们约好了下一次再一起玩,是我爽约了。我想着你突然变成了儿童状态也没什么不好,正好让我有机会弥补了这个‘下一次’。” 尚雪臣挣扎着从季书平的背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的走完最后的台阶,快速的开门闪进了屋里。因为他怕自己会哭。 季书平追着他进了屋,赶在尚雪臣躲进房里的时候喊住了他,“雪臣!” 尚雪臣停在原地,听到背后的季书平说着,“你转过来看着我。” 尚雪臣拉过头顶的西装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之后才转过身来。季书平看着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尚雪臣,朝他走过去,“你问我是不是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我明明说过千百遍的爱你和只有你。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接受和喜欢。你成年之后的精明狡诈,还是孩子时的任性耍赖,我都接受也都喜欢。所以你不用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这个病而让我厌烦,你可以不用害怕,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喜欢你。”季书平站在离他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所以现在你能不能不用再胆怯的把自己藏起来,好好的看我一下。” 尚雪臣拉开头顶的衣服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的抬起眼皮瞄了季书平一下。 季书平原想伸手拉开他盖在头顶的衣服,只是碰到衣服边的时候看见尚雪臣抖了一下,他也就只好停手。 季书平冲着偷瞄自己的尚雪臣笑了一下,然后展开双臂对着他说,“明明我就在你眼前了,难道抱着我不比躲在我的西装下更让你有安全感吗?”似乎这样说还不够,季书平解开了自己的西装衣扣,拉开了衣服,“或许你可以直接躲在我穿的这件西装下面。” 尚雪臣看他一眼,张开手搂进了他的腰,盖在头顶的衣服就这么落了地。季书平笑着合拢双臂,揪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西装包住了冲上前来抱住自己的尚雪臣,问他,“这样是不是比那样更感觉踏实些?” 尚雪臣蹭着他的胸口点着头,从鼻腔里出了一声,“嗯。” 季书平低头去看他的那张花脸,想想觉得自己的脸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抱着人脚下打着转,把怀里的人往洗手间领,和尚雪臣说着,“该洗洗脸了。” 季书平躺在浴缸里伸手要去拿摆在浴缸置物架上的那杯冰镇果汁,原本自己一个人泡澡伸手拿杯喝的是绰绰有余的事情。只是现在两个人一起泡,尚雪臣坐在他的两腿间正好隔开了季书平和前面横着的置物架,这样一来季书平就有些够不太着。 尚雪臣像是知道了季书平要干什么,顺手体贴的拿过就在自己面前的杯子递给身后的季书平,他知道季书平原本想要喝酒,只是考虑到自己在戒酒所以他干脆也滴酒不沾,只是倒了果汁。季书平伸手接过,看一眼刚刚递过杯子侧过脸的尚雪臣,那张脸被蒸汽熏得透出了点粉红,他还记得好像之前有一次见过,在别墅里的大浴缸里见过。 尚雪臣转开了脸,继续认真看着摆在浴缸置物架上的平板电脑。季书平看不到了他的脸只有看他的后颈。尚雪臣的头发有些长了,发尾沾湿扫着了脖子。季书平还没因为他帮忙给自己拿了杯子去说一句谢谢,伸手捋开扫着他脖子的发尾,低头亲在他的后颈当作是答谢。 “嗯。”尚雪臣缩一下脖子耸一下肩膀侧一点脸去看季书平,季书平才觉得这下才更和了自己的心意,后颈被吸出来的那一处的红刚好和泛粉的脸交相辉映。尚雪臣还没出口问他这是在干嘛,季书平就伸手拉过他,让他靠上了自己的胸口。 只是力道没掌握好,季书平显得太过于急切,尚雪臣没靠稳,后躺着却是滑过了他的胸口枕上了季书平的手臂。还好季书平把人扶住才没跌进水里,只季书平的胸口被尚雪臣的头发若有似无的那么一蹭感觉有些痒。 尚雪臣枕着他的手臂仰脸看着他,季书平顺手把果汁放到了一边,再一抬手抽来一条毛巾沾了浴缸里的水去给尚雪臣擦脸上被自己贴上的映画。尚雪臣闭着眼睛揪起了脸,让季书平在自己脸上好一顿揉搓。 眼看着脸上的东西擦不掉,季书平放开了毛巾,伸手用指甲在尚雪臣的脸上小心翼翼的刮。尚雪臣推开他坐起了身,这次稳当的靠在了季书平的胸口上,嘴上埋怨着,“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贴。还一边贴一个。” 季书平在水下搂住他,转移着话题问他,“你从刚刚就一直在看平板电脑,到底在看什么?” 尚雪臣笑着把摆在架子上的电脑拿下送到季书平的面前问他,“看,好看吗?周哥和佳佳要结婚了,我要送他们一套大红色的真丝的床上四件套。” 季书平被满屏的红色双喜刺着了眼睛,眯着眼睛后仰一点头离得远了些问,“他们这么快就结婚了?” 尚雪臣躺在季书平的胸口呵呵笑着,“他俩都偷户口本去领证了,难怪我今早看周哥一直揉着膝盖呢,原来是被佳佳爸妈发现,他在佳佳爸妈面前跪了一晚上。这一招先斩后凑是不是你教他的?” “可别冤枉好人。我只是让他再拿出当时对佳佳表白的气势而已,可没有怂恿着他去拐带人家女儿。” 尚雪臣斜斜倚着人,抬头瞄季书平一眼,季书平也正好低头来看,两人对视上都笑出声来。只是笑没多久,尚雪臣就先停住,从季书平身上起了开来。坐正了身体去玩飘在水面上的小黄鸭。 季书平看着他把水面上的小黄鸭摁下又托起,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我有些羡慕起佳佳了。有时候我想,如果我能有她一半的勇气果断就好了。” 季书平拉着人重又在自己身上躺下,伸手摸着他的头说着,“没关系。不用去羡慕别人,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可以不用去非逼着自己勇敢果断,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只要我们互相明了就好。” “可是……” “不用可是。在佳佳没接受周哥心意之前,周哥不是也一直羡慕着你吗?羡慕着我们彼此相惜。我们不比其他人差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最关键的还是心意。难道你觉得你对我的心意会输给佳佳对周哥吗?” “那怎么可能!我喜欢你的分量明明比她喜欢周哥的分量要多的多的多!” 季书平笑着摸着他的头,说着,“那不就是了,这样一来你还有什么好羡慕的呢。我也是喜欢你的分量要比周哥喜欢佳佳的分量要多的多的多。” 尚雪臣听了躺在季书平的胸口咯咯笑了起来,头发随着他发笑的动作一个劲儿的扫在季书平的胸口。季书平听他这么笑,心口跟着他的笑声发痒,然后实在忍不住伸手在水下掐一把他腰上的痒痒肉,尚雪臣突然一声大笑,条件反射的踢了一下腿直接踢翻了横在浴缸上的置物架。平板电脑以及季书平点的香熏蜡烛都一股脑哗啦啦的掉进了浴缸里。 尚雪臣又手忙脚乱的起身去捞掉进水下的东西,先捞出了最要紧的平板电脑。拿着毛巾擦了两下放到了一边,回头看见季书平正悠闲的靠在浴缸上拿起了玻璃杯喝一口冰镇果汁。尚雪臣气不过,伸手掬一捧水直接就泼上季书平的脸。 这下水战又打起来了,不服气的尚雪臣又挑起了一场输赢赌局。浴缸里的水纷纷被泼到了地面。 第167章 周哥把佳佳送回家的时候又遭未来老丈人,丈母娘的一顿谴责。这次周哥没再跪两位老人家了,因为他刚一弯膝盖,佳佳就托住他的胳膊不肯他跪。 佳佳的爸妈苦口婆心说了很多,周哥不方便插话只低头挨训,倒是佳佳梗着脖子听一句就辨一句非得维护着周哥,把两位老人家气的不轻。周哥原想着要实在不行婚礼就不办了,刚开口说话,佳佳爸妈听他提议脸色都开朗起来,结果佳佳立马把话给堵回去,一点余地都不留。只说这样对他不公平。 虽然又快闹了一夜,可周哥听着佳佳的话心里倒是开心了不少,看佳佳句句为自己辩驳,觉得当初自己就没看错人,佳佳是能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第二天一早周哥就顶着俩黑眼圈来了尚雪臣这里。进门前他想到尚雪臣昨天那个状态,估计着季书平肯定也没个安生觉睡,这样一想周哥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可开门一看,季书平围着围裙在厨房给尚雪臣做早饭,一点都不像自己那样俩黑眼圈都挂拖到下巴了。 周哥进了餐厅看着季书平精神抖擞拿着长筷子在锅里炸东西,居然没有一点的违和感。尚雪臣盘腿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抬头看见倚着餐厅推拉门的周哥,咬着油条笑着和周哥打着招呼,“大福,你来了。” “去去去。”周哥上前在尚雪臣身边坐下,抬手就要拿一根盘子里的油条,可尚雪臣眼快,拿筷子夹住死死不放,就是不给周哥吃的意思。 周哥抢不过松了手,尚雪臣得意的冲他一龇牙,夹着油条继续往嘴里送。季书平又倒了碗新作的豆浆出来放到了尚雪臣的手边。尚雪臣嚼着油条,双手捧碗喝了一大口还故意发出了呼噜声,喝完放下碗对着周哥一哈气,“哈啊~”拖长了尾音显示自己一本满足的样子,再嚼两口油条,吃得直吧唧嘴,像是怕别人听着不知道他吃的香,嘴里还非得说着,“真香,好吃。” 周哥看不惯,皱着眉头,抬手曲起食指就要敲在尚雪臣的额头上。尚雪臣瘪着嘴扭头冲厨房里喊,“季书平!!!” 季书平转过身来,手拿锅铲的走到尚雪臣身边,摸着他的头关切的问,“怎么了?” 尚雪臣挑衅的冲周哥挑挑眉毛,周哥看一眼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肩膀阔实的季书平,起身离了尚雪臣身边的位置,老实的坐到了桌对面去。尚雪臣脸上摆着孩子样儿的浅显得意,周哥看了嘴里嘟囔着,“幼稚!”倒是没大声说出来,因为季书平正盯着他呢。 尚雪臣不理会,扭过头来拉着季书平的围裙下摆给自己擦了擦吃的油光滑亮的嘴,然后夹着油条往季书平嘴里送,说着,“你吃。” 季书平看递到嘴边的油条,笑着摸他的头夸一句,“真乖。” “呕——”周哥双手环着搁在桌面上,当下条件反射的这一声声量还不小。等他呕完再抬头一看就看见对面的两双眼睛都不留情面的朝他射来了激光。周哥抖了两下腿,松开环着的手摸摸自己的胸口,“早上没吃饭胃酸,生理反应生理反应,别见怪,别见怪啊。” 季书平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周哥颤一下/身子,尚雪臣那眼神倒算了,他反正看多了也看惯了,就季书平那眼神直直射过来像是一箭射穿自己打落山崖一样。 周哥正抚着自己的胸口呢,抬头看见尚雪臣还在盯着自己看,他冲尚雪臣一扬眉,尚雪臣指指他的手问着,“你胃长胸上了?” 周哥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扭头看了看厨房的季书平,见里面的人正在忙,才鼓起一点胆子来对上尚雪臣,“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那脸上都贴的啥玩意啊。” 尚雪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难过的嘟起了嘴,映画这东西持久力也太强了些。尚雪臣垂下了手,又看见了指着自己的脸正幸灾乐祸的周哥,扭头又要往厨房里喊季书平。周哥立马起身探过桌子伸手捂住了尚雪臣的嘴,向他求着饶,“我的祖宗耶,你可放过我吧,别再喊你家的阎王出来给你撑腰了。昨晚佳佳爸妈的那一场闹腾就够我吃不消的了。你就别再闹了。” 尚雪臣的嘴被捂住,只有对着周哥眨巴两下眼,表示自己不闹了。周哥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结果刚一松手,尚雪臣就又立马冲着厨房里喊,“季书平!!!” 周哥懊悔的坐下,垂头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怎么了?”周哥听到季书平从厨房里出来的脚步声,他不敢抬头怕对上季书平的目光。 尚雪臣看一眼在自己对面垂着头的周哥,咬着勺子拿着自己面前的大碗转身对着季书平说,“还要一碗豆浆。” 听到这句周哥才松了口气,刚一抬头就有碗粥落在自己面前。周哥看着面前的粥发愣,抬起头时,季书平已经拿着尚雪臣给他的碗进厨房了。周哥看看面前的粥问着对面的尚雪臣,“这是给我做的?” 尚雪臣扒着眼皮冲周哥做了个鬼脸,“你想得美。这是肯德基打包回来的,季书平只给我做饭。” 周哥看着尚雪臣的幼稚样子笑两声,不打算和他计较了没得让自己也变成尚雪臣这样幼稚疯癫的样子。周哥拿着勺子喝两口,粥还是热的,开心说着,“打包回来的那也好啊,总比没得吃的好。” “哼。”尚雪臣因为周哥没和自己斗嘴少了乐趣,哼这一声之后终于安生了下来。季书平又送一碗豆浆出来,尚雪臣接过一口气就喝了半碗,喝得急了呛住,咳嗽起来豆浆直顺着嘴角往下流。对面的周哥见了,那手捂住自己的粥碗生怕尚雪臣再喷到自己的碗里来。 季书平一手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另一只手抽过纸巾给尚雪臣擦嘴角,照会着他,“喝完这一碗就不能再吃了。” 周哥看一眼桌上剩下的油条,包子,蒸糕,高兴的附和着季书平的话,“对!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得撑坏肚子了。剩下的我帮忙解决!” 尚雪臣不乐意的看着对面的周哥已经一伸手拿走盘子里的一个包子,着急的去拽季书平的围裙下摆,口里念着,“我的,我的,那是我的。” “乖,你吃不了那么多。等晚上我给你做新菜,做干烧岩鲤怎么样?是你喜欢的口味。”季书平这么说没有安慰到他多少,尚雪臣有些不乐意的瘪着嘴看对面周哥大口咬着包子,嘴里念着,“你做的都是我的。我不想给别人。” 季书平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的手说着,“乖,别这么小气。” “对!你别这么小气!”周哥咬着包子喝着粥附和着季书平的话,惹得尚雪臣横他一眼。 季书平摸上他的头说着,“周哥他是你朋友,你还记得吗?你给他买过喜欢吃的芝士蛋糕,他请你吃过饭,你们是不计较的朋友。记得吗?” 尚雪臣听了这才把自己的小气劲儿给收了起来,周哥听到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尚雪臣现在是精神不清楚的状态,自己也不该这么和他斗嘴。这样一想心里倒生了几分惭愧出来。 门铃响,季书平起身又多摸一下尚雪臣的头,等尚雪臣松开了拽着他围裙的手季书平才走去客厅开门。 是袁立安来了,周哥喝着粥看跟着季书平走进餐厅来的袁立安问,“你小子怎么又来,不然一会儿我还得腾功夫送你去上学。” “我今天没课。”袁立安一边说着一边在周哥身边坐下,看着对面的尚雪臣,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邵霁的模样。 尚雪臣抬头就看见袁立安正盯着自己看,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喊着,“干什么!没见过啊!” 季书平拿着一碗粥过来放到面前,伸手把尚雪臣揽到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儿,没事儿。他是你认识的弟弟,昨天不是也在这儿陪你的嘛?” “他老盯着我脸瞧。”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这么说,回头看了袁立安一眼,袁立安没躲反倒看着季书平。季书平叹口气,伸手摸着尚雪臣的头。尚雪臣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来看着他,季书平冲他一笑,“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看的。” “真的吗?” “真的!真的!”周哥连忙附和着,“你不知道,我刚刚说你脸上贴着东西不是在笑话你。是因为我看着你有我没有妒嫉了。为什么妒嫉呢?还不是因为你贴着好看。”周哥说完又在桌底下踹一脚袁立安。 袁立安被周哥踹这么一脚也没反应,仍是看着尚雪臣,耳边响起的是季书平的那一句,“他是你认识的弟弟。” 周哥看着袁立安一动不动的就那么坐着,才察觉出来他有一些的反常。尚雪臣被季书平安抚的平静下来,扭头看一眼对面的人,转过头来小声问着季书平,“那他一直这么看着我也是因为我这样太好看了吗?” 周哥又踹一脚袁立安想让他马上答应一下尚雪臣,结果袁立安还是一声不吭的坐着,只好自己帮忙圆场,说着,“是啊,你看他,看你太好看了都不眨眼了。” 季书平疑惑的看一眼袁立安,袁立安这才收回了自己太过直白的眼神,低下头去沉闷的喝起粥来。 时间不早了,季书平来不及细究袁立安盯着尚雪臣的目光里饱含着什么含义,脱了自己身上的围裙套上西装嘱咐着周哥,“今天还是一样麻烦你了,我晚上会早点回来。你照顾着他的情绪,顺着他,不要激他。” 周哥看季书平着急要走,也不在餐桌边坐着了起身送送季书平。一路把人送到了大门口,季书平又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来看着周哥说,“他这个状态我不确定会持续多久。总之不要刺激他,还有药我配好放在客厅了。他要是情绪正常能够接受你就给他吃,要是过于抵触就算了,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嗯。”周哥点点头。 季书平穿好了鞋又不放心的往餐厅方向多看一眼,看完回头看着周哥问,“听说你要结婚了?” 周哥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还是托你的福。” “那尚雪臣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没关系,可以让他继续住着,这房子原本就是买来投资用的。我打算拿另外一处的房子用来做婚房。” “嗯。”季书平低头沉吟一下,抬头看着周哥说,“你们结婚我也想不到送什么礼物好。结婚场地我包了,给你们办一场草坪婚礼怎么样?” “这费不费功夫啊?其实婚礼我们还没商量呢,主要是佳佳父母那边不想大张旗鼓。” “他不能看闪光,所以如果你们要办婚礼,我会帮你们布置好场地。要是在酒店宴会厅里办肯定要打光,白天办草坪婚礼灯光效果能少用就少用一些,其他的我都会帮你用最好的来布置。” “他不能看闪光?”周哥第一次听说,他感觉从季书平这里第一次听说的事情太多了些,张口还要再追问,季书平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的出了门。 尚雪臣坐在餐桌边对面的袁立安一直盯着他,把他看得有些发起毛来。尚雪臣打了个颤,起身想去送送季书平,刚走到餐厅的推拉门前就听到季书平传进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尚雪臣听到他说,“他不能看闪光,所以如果你们要办婚礼,我会帮你们布置好场地。” 尚雪臣立在门边抠着门上的贴纸,季书平的贴心照顾只让他感到了惭愧。袁立安坐在餐桌边回头看着尚雪臣的背影,想起昨晚邵霁的背影。袁立安闭上了眼,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乱。 周哥送走了季书平之后回头往餐厅走,被躲在推拉门后面的尚雪臣给吓了一跳。周哥喘着大气抚着自己的胸口,“你可吓死我了你!” 尚雪臣立仍旧站着没动,转身进了房。周哥看着他进房,生怕他向昨天那样又把自己关进房里再也不出来,连忙喊着袁立安,“小袁,快!他又要把自己关进房里了。” 袁立安被周哥这一叫才回过神来,着急的起身往尚雪臣房前跑。刚跑到客厅,就看见尚雪臣拖着床单往外走。袁立安看一眼尚雪臣,走到周哥身边问着,“他这是要干嘛?” 周哥也正纳闷呢,“我也不知道啊。唉,你拿我鞋干嘛呢?”这后半句却是周哥对着尚雪臣说的。 虽然尚雪臣的行为让人摸不透,可谁都不敢上前拦住他,生怕再惹着他不高兴一赌气把自己关进房里又是一天不出来。 季书平刚从电梯出来,一走出单元门,一只鞋就突然从天而降到自己跟前。他低头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只鞋,仔细看着又觉得哪里眼熟。 “季书平!” “你要丢不丢自己的鞋,干嘛非得丢我的鞋!” 天空传来两个人声,季书平抬头往楼上看,就看见尚雪臣正扒着阳台边只把头往外探。好像是看到季书平终于抬头过来看着他了,尚雪臣立马从阳台探出了大半个身子,然后就听到周哥大声的叫嚷着,“你小心着点!” 季书平看着也有些着急,刚要开口喊着让他进去别这么危险就看见尚雪臣从阳台里扬出了床单,笑着和自己说,“季书平!我叫尚雪臣!你记住了,我们下次见!” 季书平听到笑了笑,因为尚雪臣不是和自己说着晚上见或者明天见,他和自己说着“下次见”,是那年冬天他们约好的“下次见”。季书平仰起头,看着九楼阳台上挥着床单的尚雪臣,大声喊着回他,“尚雪臣,我叫季书平!你记住了,我们下次见。” 季书平看到扬在阳台外面的床单停了停,楼宇之间是“我们下次见”的回声,他看见朝阳台外探着身子的尚雪臣愣住了,然后太阳终于快要走到他们头顶,季书平知道自己是要迟到了,可他不在意,他只觉得现在时间刚好,因为阳光终于从楼宇间穿射,照亮了他们。 太阳照亮整栋楼的时候,季书平终于看清了尚雪臣的脸,看到愣住的尚雪臣溺在阳光里突然开心的笑了笑,然后点着头大声回着,“好!” 第168章 周哥费了十分的力气才把尚雪臣从阳台给拖进来了,拖回来一把把人交给了袁立安,自己还得回到阳台里对楼下的季书平招手说着,“你快走吧,不走是不是还得给你唱个十里相送啊?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两个人!跟对山歌似的,一会儿该有人投诉了!” 等周哥进了客厅,看到拽着床单不放被袁立安架着的尚雪臣又气不打一处来的一把夺过尚雪臣手里的床单,指着他质问,“你糟蹋床单这事我先不和你计较。可玄关那里就摆了我一双鞋,你其他的不挑,不挑季书平的,不挑袁立安的,怎么非挑我的那只鞋往楼下丢?啊?!” 尚雪臣被问瘪起了嘴,扭头看着架着自己的袁立安求救。袁立安耸耸肩膀一副他也没办法的神情。周哥被气的说不上来话,晃着食指又多指两下尚雪臣,擦过他们就朝门口走,还不忘吩咐,“小袁,给我看好了他!我下去捡鞋!” 周哥就这么一只拖鞋,一只运动鞋的穿着下去捡鞋了。袁立安一松开尚雪臣,尚雪臣就立马冲着周哥刚关上的那扇门做鬼脸,扒着眼睛吐着舌头嘴里发出,“略略略略略”的声音。 尚雪臣做完鬼脸解了气,回头看见袁立安还是那样看着自己,他边瞄袁立安边问着,“你怎么老盯着我的脸看?” 袁立安看着尚雪臣做到了沙发上,拿起摆在茶几上的杂志就开始翻。袁立安跟着到沙发边坐下,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尚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嗯?”尚雪臣停了翻杂志的动作,歪着头看着袁立安,翻一下眼睛好像在回想当时的场景。 袁立安没有等他想起来就自顾自的说着,“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和你说我爸爸逃债,我妈被追债的人逼的走投无路喝了百草枯,她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人就没了。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很会种扁豆,最爱给我做扁豆焖饭吃。她种的扁豆,花开出来是那种亮艳的紫红色,会告诉我开着这么好看的花结出来的扁豆却被叫做猪耳朵豆,就好像家里穷,却出了我这么个人才觉得愧对我。” 尚雪臣歪着头安静的认真听着袁立安一字一句的讲,袁立安抬起头来看着他,问,“这就是我对我妈的全部印象了。那尚哥,你呢?你对你妈还有印象吗?”袁立安不敢直接问他知不知道他妈还给他生了个弟弟,只能这样摸着边角的问尚雪臣对妈妈还有没有印象。 尚雪臣呆愣愣的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杂志,这是昨天佳佳陪着他的时候翻过的杂志。他摸着杂志上的图片,喃喃说着,“我记得她喜欢穿红色高跟鞋。” “还有呢?” “还有?”尚雪臣偏一下头又摆正了头过来看着袁立安,问他,“你妈为什么愧对你?” 袁立安垂一下眼眸回答着,“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没能好好培养我吧。” “那……她有和你说对不起吗?” 袁立安笑一下,“她是母亲,我是儿子,我承担家庭是理所应当的,怎么能让她来和我说对不起呢?” “不该说对不起吗?她分明丢下你了啊。”尚雪臣愣愣看着杂志上那双红色高跟鞋的图片。 袁立安看着尚雪臣,小心的问着他,“你还记得你妈吗?就象我记得我妈这样?” 尚雪臣抬起了头,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那扇电视墙,“我……” “尚雪臣!你下次要是再乱丢我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是周哥捡了鞋开门进来了。袁立安慌忙的从沙发上起身说着,“餐厅还没收拾,我去收拾。” 周哥看一眼慌忙躲进餐厅的袁立安,奇怪的往客厅走,一到沙发上坐下就看见正愣神的尚雪臣。周哥有些担心的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怕惊着了人,小声的唤他,“尚?雪臣?雪臣?” 尚雪臣回神过来看着周哥,“我,我……我想不起来了。不,不是,是我不想想起来。” 周哥被他这样吓着了,连忙过来挨着他坐着,学着早上季书平的样子给他拍后背,嘴上不停安慰着,“没关系,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不想想起来就不想了。” 尚雪臣点点头,倒是没有表现出太激动的情绪。周哥看一眼茶几上的药盒,是季书平特意配好摆在这里的。他看尚雪臣还没有表现的太过抵触,于是大着胆子试探的问着,“我们吃药,好不好?” 尚雪臣这次倒是没有从沙发上站起跑开,意外配合的点了点头。周哥庆幸的松了口气,倒了杯水过来,又把药送到他手边。尚雪臣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药,低头看着。 周哥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边劝他,“你要是实在不想也可以不用逼自己吃的。” 尚雪臣看着手心的几粒药摇了摇头,“不,我要吃。我要好起来,不让季书平担心。” 周哥欣慰的笑了笑,托着他那只放药的手往他嘴边送了送,“那你就别犹豫了,吃吧。” 尚雪臣扭脸过来看着周哥,“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 尚雪臣瞥一眼桌面上的杂志,“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和我说一声对不起。” “她?”周哥有些疑惑的问着尚雪臣,尚雪臣仍自顾自的说着话,“还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对不起。” “他?到底谁和谁啊?” 尚雪臣垂下了头,“有一个带大我的人,对我很好。可是我误会他很多年也曾经在心里偷偷恨过他。只是到现在才明白是我错了,可他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抱歉,抱歉误会他,抱歉怪过他。” 周哥看着他,伸手拍着他的背,告诉他,“我从前养过一只兔子。我妈总不准我养,养兔子的时候还总嫌弃兔子到处拉屎,抽着扫帚就要打兔子。后来兔子死了,我以为是我妈把兔子给打死的,不和她说话了好多天。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喂兔子的叶子上有水,所以兔子吃了拉稀死的。我知道之后,既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和我妈说对不起,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和我妈说是我错怪她了。等到老师布置作业让写一篇作文,我就把这件事给写进去了,谁知道还得奖了。我妈来开家长会看到了,回家的路上告诉我,其实她一点都没在意这件事。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所以不必这么计较。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尚雪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哥,“这说明兔子该恨的人应该是你?” 周哥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说明如果你是那个人带大的,他其实也不会去怪你。因为不必计较,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我想他大概看着你健康快乐就好。” 尚雪臣笑了笑,“我小的时候他确实和我说过这些话。他说要我好好念书,做一个快乐的普通人。” “他既然都这么和你说了,那他一定就不会和你这么斤斤计较,因为天下用心带过小孩的人都会这么想。” “天下用心带过小孩的人都会这么想?”尚雪臣又看着杂志图上的那双红色高跟鞋出了会儿神。周哥不敢催他,尚雪臣回过神之后,看一眼手心的几粒药,捂嘴仰头把药吃尽了。 周哥看着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才舒出一口气,起身说着,“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把床铺一下。吃了药正好睡一觉,睡醒就什么都好了。” 尚雪臣点了点头,“嗯。”他重复着周哥的话,“睡醒就什么都好了。” 餐厅里擦着桌子的袁立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一眼客厅里坐着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季书平到公司的时候确实是迟到了,只是经过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却没看到周媛的办公桌上有人。季书平停下了脚步,手在周媛办公桌上敲了两下就立马有人上来,他问道,“周媛人呢?” “刚刚好像还在呢,可能是去楼下送资料了吧。” 季书平看一眼说话不清不楚的人,那人被季书平看这么一眼身子打了下抖,咽一下口水又继续说着,“有客人在会议室里等您。” “客人?”季书平凝了眉,公司明明已经在做转手清算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他怎么又多出了一个来拜访的客人?他冲告诉自己的人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季书平进到会议室的时候,看见桌边坐着的人先是扭头看一眼门后再把门关上反锁住。等确认严密之后,他才回头问着邵霁,“你怎么会找到我公司来?” 邵霁抬头看他一眼,“我想要谈条件当然是要找一个正式点的场合了。我的身份现在还没对外公开,正式点的场合当然只能到你这里来。” 季书平走到会议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条件?哼,我和你有什么条件好谈的。” 邵霁冷冷看他一眼,“如果不是想和我谈些条件又怎么会故意引我怀疑起我妈?” 季书平双手交握搁在桌面上,邵霁看到皱了一下眉,他有些紧张的咽一下口水,因为他知道这是季书平要出击的预示动作。 “你不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想我们没的谈。” 邵霁攥紧了拳头,“先说你的目的。” 季书平冲他扯一下嘴角,身子后仰靠上了椅背,一抬手轻描淡写的说着,“好走,不送。” 邵霁攥紧了的指尖开始泛白,最后他松开了拳头开了口,“我想知道他怎么了。” “他?” “我哥。” “你哥?”季书平坐直了身体紧紧盯住了邵霁,“做人不能太贪心。我想你妈懂得这个道理,所以选了邵氏而不去见他。你也该懂。” 邵霁抿一下唇,“难道我就该不能有温馨的亲情吗?” “对!”季书平肯定的告诉他,“你就不该有所谓的温馨。为什么呢?因为你姓邵,邵陵从前在邵家的处境我想你都该听过。邵家哪里会有所谓的亲情。邵老爷没有,董事长没有,邵陵没有,你也理所应当的没有。” “那你呢?你也没有吗?”邵霁反问着季书平。 季书平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卸下了攻击,垂着眼睛告诉对面人,“我有的,我都给了他了。” 邵霁跟着他垂下了眼眸,“说吧,什么条件?” “我要邵夫人和董事长的合作瓦解,我要将来季氏和邵氏互相挟制着对方。” 听到这话邵霁皱了眉,一脸严肃的抬头看着他,“那我将来上位,可是少了一方势力的支持来帮我说服董事局里的老顽固。” 季书平笑一下,“少了一方势力的支持?你以为董事长会甘心帮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背书?邵夫人没有娘家也就是没有根基,可董事长不同,她现在有了季氏打底,从前就算沈家没有出手相帮过,只要她愿意低头和解,沈家还不是一招手就过来了。你说她会想着和你们长期的安稳合作吗?她会甘心给你们母子当台阶?你可别忘了,董事长可也是姓邵的。她从前把控着季氏从没有起过要我入季氏的心思,现在却要我回季氏帮忙,是她力不从心想退居二线了?不是,是她要反过来以你们为踏板,跳进邵氏,邵氏从前亏待她的,她时刻都记得。其实她和邵老爷最像,没到耄耋之年,手上再也拖不住的时候是绝对不会交出手上的权力杖柄。因为他们都相信权力才能震慑住一切,爱不能,亲情什么的都不能。” “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季书平已经大概摸出了邵霁的性格,他和邵家人有很大的不同,倒是更看重亲情。季书平叹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通过冷静的分析局势来打动邵霁,可现在显然用另一种方法更能打动他。 “先不说我们这两家各有心思,单说他。现在绝对是不能让邵夫人知道他在国内的。不然她就会送走雪臣,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国外。你自己从小在国外长大,你该知道那种感觉。” 邵霁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季书平见还不能打动他,深吸一口气,告诉他,“还有一个他不能独自在国外生活的原因。他有病,他有PTSD,不能没有人陪。” 邵霁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季书平,“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个病?” 季书平打算戳一下邵霁最怕被提及的地方,“这很难说明。或许因为他从小被抛弃而埋下了诱因。你该知道他为的什么被抛弃,因为她妈需要一个地位,需要另外一个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他是不被需要的那一个。” 邵霁动摇了,“季氏和邵氏彻底对立之后呢?” “他们对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虽然混乱,却能更让你坐稳邵家一把手的位置。你别忘了邵陵那个时候就是在混乱期上位的。那天那场饭局不是董事长上了年纪不愿意和你们吵了,而是因为她从前要强吃过亏,现在懂了该在恰当的时机示弱,好能瞄准了时机出其不意。” 邵霁摇了摇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如果邵氏和季氏对立之后,他呢?他怎么办?” “这样我就有更大的机会带他走。带他去国外养病。我带他走的远一些也好让他脱离了你妈,不然他们见到,他一定会情绪激动。你妈的身份也容易暴露,邵老爷是很传统的人,别人看中这一点,你将来就更容易被人拿着身份做文章。只有我带他走,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去国外啊。”邵霁的瞳孔暗了暗。 “去国外也不是不能见到了。他的病我想也需要些亲近的人多和他说话。他从前就是一个怕寂寞的人,或许将来什么都尘埃落定下来,我会让周哥佳佳来看他,还有袁立安。”提到袁立安的时候季书平看对面人一眼,邵霁知道那是自己也可以去看他的意思。 “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邵霁昂起头来看着季书平,“既然达成协议,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今天我过来你公司,在地下停车场看见了媛姐。” “媛姐?你是说周媛?你和她很熟?” “我倒是没想过她会在你公司里工作。她和我妈很熟。” “邵夫人?”季书平眉头锁紧,“她怎么会和邵夫人有联系?”季书平看着邵霁问,“那她看见你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在地下停车场看到她在和一个男人吵架。” “和一个男人吵架?”季书平食指点上了桌子,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 第169章 尚雪臣睡了很长的一觉。周哥和袁立安在客厅里守着谁都不敢进去把人叫醒。最后还是袁立安先坐不住了,他碰了碰周哥问着,“睡这么久,没事吗?” 周哥被袁立安说的担心起来,食指关节磕着自己的门牙,“应该不会有事吧?可能是药的作用。” 袁立安转身往后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又挨近了些周哥,“要不要打电话给季书平和他说一下现在的情况?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周哥停了磕自己门牙的动作,也扭头往后头的房间看了一眼,看完转身回来对上袁立安的目光,不确定的说着,“要不打给他?” 袁立安递上了手机,“你打。” 周哥推开了手机,“不,你打。” “你打。” “你打!” 两个人推来搡去的,身后房门“吱呀”发出开门的声响,坐在沙发上的周哥和袁立安顿时僵住了身体,支楞着脖子往后看。 尚雪臣从房里出来,张嘴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鸟窝头又从衣服下摆里伸进去挠了挠肚子,支起右脚挠着左脚脚背。 周哥和袁立安两人看了门口站着醒觉的尚雪臣一眼,然后默契的滑下/身体让沙发靠背挡住他们。周哥用眼睛指了指后面站着的尚雪臣,小声的问袁立安,“他这是正常了?还是没正常啊?” 袁立安也摸不透呢,小心的抬头往外看一眼又立马缩了回来,告诉周哥,“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两人又悄摸的扒着沙发背,探出一点身来去看原地站着正挠着肚子的尚雪臣。尚雪臣刚睡醒,脑子还有些钝,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见着个人。等神智渐渐清明些,就感受到了沙发上投来的目光。 尚雪臣一扭头就看见了躲在沙发后面的袁立安和周哥。这俩人一看见自己和他对上了眼,立马又弯腰窝了回去。 尚雪臣看不懂他俩搞什么名堂,走到沙发后,朝前探着身子往里看了看,就看见袁立安和周哥正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这样看着有病的不像是他,而像是这两个人。 “干嘛呢。你俩?”尚雪臣拍了拍沙发背,问着他们。 周哥和袁立安小心的抬起头来看着他,袁立安推了推和他对头趴着的周哥。周哥看他一眼随手从茶几前抓了一把吃的递到尚雪臣面前,问他,“要吃糖吗?” “吃什么糖?”说是这么说,可尚雪臣还是一把抓过了周哥手心里的糖,吃一颗又说着,“有没有吃的了,快给我弄点吃的来。饿死我了。” 袁立安和周哥互看一眼,周哥对袁立安做着口型问着,“他这是好了?” “不清楚。”袁立安摇了摇头。 “快点给我找点吃的出来。我说我饿了。”尚雪臣边说边抬腿从后面踹两下沙发背。 “我看像是好了。”周哥嘀咕完,一推袁立安。袁立安立马从沙发上起了身,说着,“尚哥,你等等,我立马给你弄点吃的来。” 尚雪臣看着袁立安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慌张的表情,回头又看着周哥问,“他怎么了这是?” 周哥冲他笑一笑,拍拍沙发上的坐垫,“没什么,你快过来坐。” 尚雪臣歪一下头看着厨房里忙活着的袁立安的背影,转身过来一抬腿,直接跨过了沙发背,坐到了周哥身边。一坐下就看见了茶几上摊开的杂志,尚雪臣看着杂志上的插图皱起了眉,“这鞋好眼熟。” 周哥听他这么说也往杂志上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可不眼熟嘛。这不就是佳佳看中了要当婚鞋的那双。” “婚鞋?”尚雪臣转过头来看着周哥,“怎么佳佳又要结婚了?” 周哥眼里略带奇怪的看着尚雪臣,“怎么,你不记得了?我和佳佳要结婚了,证已经领了,就差办婚礼了。” “这么快?”尚雪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哥,“佳佳不是离婚刚办下来的吗?”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尚雪臣脸上表情稍稍严肃起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杂志上的那双鞋,“我隐约好像记得这鞋在哪里看见到过。” 周哥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竖他面前对准了他的脸,“那你脸上这什么还记得吗?”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脸,一手拿过了镜子,另一只手不停的开始揉搓自己的脸颊,“这什么啊,谁在我脸上贴了这东西!” 旁边的周哥耸耸肩膀一摊手,说着,“谁知道你们昨晚又玩了什么新把戏,反正我今早一过来就看见你脸成这样了。” “昨晚?”尚雪臣擦着自己脸的动作停住,拿着镜子愣愣看着自己的脸,脸上贴的是有些不显色了的数码宝贝,“昨晚我们吹了泡泡糖,然后……” 周哥竖起了耳朵打算仔细的听,却先听到了厨房里袁立安吵嚷了起来,“是不是没交燃气费啊,怎么打不出来火?” “怎么可能,我可是尽责的房东!”周哥大声叫喊着撇下尚雪臣进了厨房。 尚雪臣独自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说着,“昨晚?昨晚我坐在滑梯上看了月亮,在沙堆里看了星星。”说完便笑了。 周哥进了厨房撸起袖子,边推开袁立安边说着,“让开让开,让我来。” 结果周哥还没站定就被后面赶上来的尚雪臣不打一声招呼的给推开了。 “嘿,你……”周哥还要说他,可看到尚雪臣顺利的打起了火,撸平了袖子嘟囔着,“要我,我也能打起火。” “谢谢尚哥。”袁立安拿着平底锅就想上前,可尚雪臣一点没让开的意思,“尚哥?”袁立安小声喊着他,尚雪臣低头看着灶上的火,一拧开关,火灭了。 袁立安抱着平底锅后退两步退到了周哥身边,紧张的问着周哥,“他是好了吗?” 周哥有些担心的抱紧了自己,看着尚雪臣一动不动的站着,打起火来再灭掉,打起再灭掉,“这……我也不清楚啊。他刚刚和我说话的时候看着都挺正常的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周哥看着尚雪臣不停重复着起火的动作,躲到了袁立安身后抱紧了他,小声说着,“我听说精神不正常的人会有杀人倾向啊。” 火再灭掉之后,尚雪臣再没去拧开关,只是垂下了手。周哥咽了咽口水把袁立安抱得更紧了些,用气音说着,“他该不会是听到了吧。” 袁立安有些紧张的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抖开周哥抱紧自己的手,上前一步小心问道,“尚哥?还是让我来吧。” 尚雪臣一动不动的背对他们站着,只问着,“打火机呢?” 周哥上前贴紧了袁立安问着尚雪臣,“你要打火机干什么?” 尚雪臣扭头看着周哥,“你家灶空几年了,就是有这个毛病你不知道?得用打火机点上引火,火才不会灭。” 周哥松开了袁立安,拍着自己的胸口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递给了尚雪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发神经了呢。啊——” 听到这话,袁立安立马抬脚狠狠踩了周哥一脚。尚雪臣倒是没在意,拿着打火机在手上转了两圈。袁立安踩完周哥之后也不放心打火机这类东西放在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的尚雪臣手里,措辞小心的说着,“那个尚哥,点完就把打火机还给我吧。” 尚雪臣还没回答,外头的大门就响了,袁立安和尚雪臣都回头去看。尚雪臣趁着他们不注意把打火机塞进了兜里。 “雪臣?” 尚雪臣笑一下,是季书平回来了。袁立安和周哥还没抬脚往客厅走呢,尚雪臣就已经风一般的跑到了客厅。 季书平正在玄关处弯腰换鞋,看着尚雪臣翘着一头的头发跑到客厅来迎他,他笑着站直,抽开领带对着尚雪臣一展手臂,说着,“过来,抱。” 尚雪臣立在原地冲他挑了挑眉,然后双臂交叉环在胸前,“你这是在哄几岁小孩啊?” 季书平脸上少有惊讶的神情。他站在原地又多把尚雪臣看了两眼之后才缓步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看着他。尚雪臣的脸上还是一边贴着一个数码宝贝,原先他神情看着懵懂天真,脸颊上一边贴一个数码宝贝倒也不算太违和,看着倒有几分的可爱。可现在他眼角眉梢都挂着戏谑,挑/逗意味十足,再一配脸上这一边一个的幼稚贴画看着倒是有点逗趣的感觉。 季书平伸手要摸他的脸,尚雪臣还后仰着脖子躲了躲,他瞧着季书平质问着,“我这脸上是不是你贴的?” 周哥和袁立安从厨房里走到客厅里来了,季书平扭头看着刚出来的这两人用眼神问着,他这是好了?周哥和袁立安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问你话呢!你看他们干嘛?”尚雪臣伸手一把揪住季书平扯开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又回头看着袁立安和周哥,“难不成是你们贴的?” 周哥和袁立安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手也吓得直摆,“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季书平笑了笑抓住尚雪臣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回头对着周哥他们说着,“今天辛苦你们了,现在就交给我了。” 周哥对着季书平点了点头就往大门外走,袁立安看了他们俩人一眼,转身先把手里的锅放到餐桌上才出来跟上了周哥,走前还不忘告诉季书平,“尚哥睡醒说饿,还没吃东西呢。” “走吧。”周哥拽着袁立安出了门,关上门的时候还能听见周哥训袁立安的声音,“就你话多,你以为他会饿着你尚哥?” 等人都走后,季书平才一伸手把尚雪臣往怀里揽,说着,“你回来了啊。” 尚雪臣笑一下,靠在季书平的胸口安心闭上了眼,“怎么你不想我?还是你更喜欢那样的?” 季书平低头看他一眼,尚雪臣也刚好抬起头来看他。季书平看到他脸上贴着的东西,抿一下嘴却忍不住笑意。尚雪臣气的伸手捶一下他的胸口,“你还笑!” 季书平伸手压了压尚雪臣头顶翘起的头发,撩起他的头发就亲在了他的额头上,“我很想你。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我都很想念,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我都很喜欢。” 尚雪臣靠在他的胸口笑了。季书平松开了人,拉着尚雪臣往厨房里走,“不是说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好。给我做干烧岩鲤。” 季书平回过头来看他,“你到底记住了哪些,又忘记了哪些?” 尚雪臣笑着冲他一歪头,上前一步双脚踩上季书平的脚,用自己的鼻子对着季书平的鼻子。他笑着和季书平说,“你猜?” 季书平伸手揽住他的腰,一把把人抱起放置在桌子上,自己解着袖扣拿起了袁立安刚刚放在桌上的平底锅往厨房去,“我懒得猜了,你就把你喜欢的都记住,不喜欢的都忘记好了。” 尚雪臣笑着看一眼转身去厨房的季书平的背影,从餐桌上跳下来规矩的坐到了椅子上。季书平穿上围裙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条岩鲤开始收拾,尚雪臣撑头看着季书平忙碌着的背影,笑容渐渐掩下,他伸手进裤兜里摸出了里面的打火机。 季书平把鱼给清洗完之后,听到了背后传来一阵的“啪嗒”声。回头去看就看见尚雪臣在不停的摁着打火机。季书平严肃起了脸走到了尚雪臣面前,尚雪臣反应快还没等季书平伸手就把打火机藏进了裤兜里去。 季书平皱着眉头看他一脸笑着讨好的样子,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只直接问他,“你玩打火机干什么?” 尚雪臣笑着去勾季书平的小拇指,季书平抽开了手,“刚处理了鱼,手还湿着呢。”尚雪臣可不顾这么多,非得缠上季书平的手,然后抬头冲季书平一笑,“我一个人坐这儿无聊吗?周哥吸烟把打火机落这儿了,听说这打火机还是名牌呢,我给他收着下次还他。不过因为是名牌,我想先拿着玩玩儿。” 季书平还在看着他,尚雪臣把他身子扭转过来口里催着他说着,“快去做饭,我睡了这一天快饿死我了。” “你睡了一天?” “你找来的那个什么医生开的药我吃了可不就睡了一天了吗,到现在嘴里还是一阵苦味。” 季书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吃了医生的药了?” 尚雪臣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开都开了,不吃也挺浪费的。” 季书平看着他刚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头顶,尚雪臣却缩着脖子躲开,说着“你刚洗过鱼。” 季书平收回了手,侧着身子把口袋露给尚雪臣,“不是说嘴里苦,我口袋里还有泡泡糖。” 尚雪臣笑着伸手从季书平口袋里掏出了泡泡糖,顺带着在里面捏了一把季书平的大腿根。季书平不和他计较,等他拿出了东西转身回了料理台前。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又回到料理台前忙活起来,自己嚼着泡泡糖吹着泡泡又玩起了打火机。松开打火机摁键上的拇指,嘴上吹出的泡泡也刚好破了,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的背影,“我不是在玩火,我只是在练习。” 鱼下油锅的时候还,鱼尾还翻腾了两下,季书平拿着锅铲给鱼翻了个面,听着油锅里嗞拉嗞拉响着,突然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转身看着坐在餐桌边吹着泡泡不停摁着打火机的尚雪臣,想起周哥好像是不吸烟的。 尚雪臣睡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菜上桌的时候他一口气吃掉了两碗饭,季书平沉默看着一时竟忘记叮嘱尚雪臣别吃太多撑着了肚子。尚雪臣再添饭时,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季书平,咬着筷子歪头冲他嘿嘿笑着,“你菜做的很入味,太下饭了。” 季书平笑一下,等尚雪臣起身去添饭时,脸上的笑却顿时垮下了,他总觉得尚雪臣这次清醒过来之后哪里透露着古怪。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吃完了这顿饭,最让季书平感到古怪的地方就是尚雪臣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提起要洗碗,尚雪臣推着季书平进了洗手间,说是他在外一天累了,回来还给自己做了饭,得让他好好歇着了。季书平就这么怀揣着心思被进了洗手间洗澡,洗手间的门被关上的时候,季书平立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 尚雪臣关紧了洗手间的门,站在门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练习多了,就能成为习惯。” 季书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尚雪臣殷勤的已经在铺床了。季书平只是站在他身后象征性的咳一声,尚雪臣回过头来又把他推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季书平平躺在床上看着尚雪臣给自己掖着被角,尚雪臣没看他只是照会着,“累一天了,早点睡。”说完人就起身出了房门,都不给季书平一点出声的机会。 季书平撑起了身子靠在床头,虽然刚刚尚雪臣没自己一点出声的机会,可他打算等,等着尚雪臣洗完澡出来好好和他谈一谈。 尚雪臣磨蹭的洗完了澡,一进房就看见季书平正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在看。尚雪臣顿一下脚步,看一眼靠在床头的季书平。季书平抬一下眼皮看一眼门口站着的人,把书随手放在了床头柜,掀起自己的被子,曲起一只腿拍了拍,示意尚雪臣过来。之前尚雪臣神智不清醒的时候都是这么睡的,坐在季书平的两腿间,趴在他的胸口入睡。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低下了头没说话,快速绕过了床从另一边上了床,裹上被子扭头对季书平说一句晚安就闭上了眼。 季书平看一眼自己特意给尚雪臣留的位置,笑着躺下从背后抱住了尚雪臣在他耳边说着,“我这下倒还真有点想念昨天的那个人了。” 尚雪臣闭紧了眼不说话,季书平对着他耳后吹了吹气,“你都睡一天了,这会儿还睡的下?和我说说话吧。” 被抱着的人仍是双眼紧闭一点没松动,季书平撑起了身子对着尚雪臣的睫毛吹了吹,“我可都看见你眼珠子再转了。说吧,到底有什么想说不敢说的?” 尚雪臣睁开了眼,手指抠着被罩上的拉链,“我想去道歉,去和叔叔道歉。” 季书平问他,“就这件事?” 尚雪臣点了点头。 季书平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好,我知道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他们。” 尚雪臣抠着拉链的手抖一下,因为季书平说的是“他们”。尚雪臣咽一下口水,颤着声音问他,“你也要去看我爸爸吗?他是绑架你的人,去看他真的没关系吗?” 季书平笑着贴上他的脸颊,“没关系,因为他是你的爸爸。所以你不要再不安了。” 尚雪臣躲在被子下笑了一下,季书平的手从他的睡衣下面伸了进来,他假装严肃的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笑着毫不收敛的继续往里伸,停在了尚雪臣的胸口,“反正明天去看你爸爸,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告诉他,你绑我一次,我打劫了你儿子的心。父债子偿,这就平了。”说完还得在尚雪臣的心口挠一下。 尚雪臣禁不住痒的笑着扭着身,季书平趁机捞着他的腰把人翻转面对了自己。尚雪臣放下心来伸手搂住季书平的脖子,只是刚开心没多久心里就又漫上了愁绪。 季书平伸手摸着他的鬓角问,“又怎么了?” “文婷的墓也在那里。” 季书平的手停了那么一下,复又顺着尚雪臣的头发,“好,那我们明天也顺道去看一下她。” 第170章 尚雪臣垂头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襟。他很少穿这么好的西装,手指滑过绸制的西装领,摸起来像水一样的滑动感,也像他的心一样流动着不安。他抬头对着衣柜上的镜子照了照,略微偏头,镜子里的绸制西装领在反光。 “准备好了吗?”季书平一边扣着衬衫上的袖扣一边进房来问他。袖扣扣好,抬头才看见尚雪臣正从镜子里看着自己。 季书平斜倚上了门,抱臂胸前,把坐在床边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才翘起嘴角真诚的夸一句,“你穿着很好看。” 尚雪臣没笑,可季书平听出了他鼻管里比平时呼气更重的那一声表明了对自己夸奖的喜欢。季书平大方说着,“对你的夸奖也该坦陈接受,要不然我的实话实说倒变成了吹嘘。” 尚雪臣这才笑出了声来,再把季书平从头到尾扫一眼礼尚往来的夸着他,“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季书平挑一下眉毛,身子仍是斜倚在门上,对着尚雪臣点一下头,“多谢夸奖。” 尚雪臣压下嘴角,对着镜子拉拉衣领,故意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你可别想多了。那对你可不是夸奖,我只是在委婉表达你的一成不变。”尚雪臣昂着下巴,伸出食指对着季书平从头到脚的指了指,“黑色西装,黑色西装还是黑色西装,一天到晚的黑色西装,亏我还没把你给看腻。” 季书平笑着接受尚雪臣的牢骚。等他把话说完,季书平也不在门上靠了,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了他的腰又多问一遍,“准备好了吗?” 尚雪臣被他一搂住,顿时卸了全部的力气,靠在季书平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我突然没了勇气去见他们。” 季书平搂着他腰的手顺着腰线上来摸到他的胳膊,轻轻捏了一把像是给他力气,“不是有我陪着呢吗。” 尚雪臣不轻的叹了口气,“我误会他那么多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 “他会原谅你的。” 尚雪臣有气无力的笑一下,“我知道他会,因为他从来都正直善良。可惜爱上了爸爸再也得不到应有的表彰。” “我想,”季书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应该早不介意外在的那些虚荣奖励了。他们现在安稳的在一起或许才是最好的。” “但愿如此。”尚雪臣又多看一眼镜子里的人,抬起头来对着季书平说,“不过,你给我的这件西装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季书本平撑着下巴仔细看了一眼,装模做样的问着,“有吗?” “怎么没有?”尚雪臣无可奈何的皱一下眉,指指高级绸制的西装领再亮出袖口的暗绣,“去扫墓穿这件是不是过分了?” 季书平不发一声,仰起一点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他。尚雪臣伸手用力点一下他的额头,季书平人没往后倒,倒是伸手一把抓住了尚雪臣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嘴边,用嘴唇摩挲着他的手背。尚雪臣跟着季书平磨着自己手的动作笑了笑。季书平问他,“你现在是在笑我?” “有时候我看着你觉得你也挺厉害。” “厉害在哪里?” 尚雪臣伸手摸着他硬朗的下颚,“我很少见过有人像你这样,这么明目张胆的……”尚雪臣歪一下头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该怎么说?我很少见到别人脸上有像你这样,表现出来一种正式的有礼有节的下流。” 季书平笑一下咬住尚雪臣的手,咬的并不重带着点嬉戏的意思,咬完又亲一下,“我就当是你对我的夸奖。不过,我也很少见到像你这样……” “什么?你快说我哪样的?” 季书平故意说到紧要处停住,他伸手揽住尚雪臣齐齐往后倒在床上,趁着尚雪臣没反应过来亲在他的额头,尚雪臣并不领情,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威胁着,“快说,我哪样了?” 季书平撑起点身子凑到了尚雪臣的耳边说着,“我也很少见到想你这样颓靡的正经诱人。”说完抱紧了人在床上打了个滚。 尚雪臣急急推开他,“新衣服都给你弄皱了。” 季书平不在意,仍是闹他,“抻两下就平了。” “不行,不行,我得换一件,不然我爸看了得说我。”尚雪臣着急着要起身换衣服,季书平伸手拦住他,抬腿夹住了他,捏着他的耳垂不停的捻,“这件衣服原本是打算带你到国外安顿下来的时候要拿出来给你穿的。” “到国外安定下来之后谁会认识我们,哪里有穿到这种衣服的……场合。”尚雪臣原本觉得季书平的打算没有必要,只是说到后面才突然懂了季书平的意图,越说声越小。 季书平向他靠了靠,靠到了他的颈窝,“虽然是扫墓可我也想正式一点。我想让你穿着我们的‘将来’给他们看看,好让他们知道了安心。让他们看到我为你定做的这件西装,让他们知道我亲手给你的归宿。” 尚雪臣呆呆看着天花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以前从没有想过归宿这个词,是觉得离自己太远也是因为不敢想,一想起就觉得心酸。现在突然被人提起了,他有些茫然无措又受宠若惊,原来自己也能有个好的归宿的吗? 季书平没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他,就只看到一个发着呆的人。季书平轻摇他的肩膀,怕他这是前两天神志不清的后遗症,小心的问他,“你还好吗?” 尚雪臣的眼睛渐渐从天花板上聚焦到了季书平的脸上,他伸手摸了摸季书平的脸颊,终于把归宿这个词具象到季书平的面容上。尚雪臣的手随着自己的目光所到之处摸遍了季书平的脸,每摸一处的皮肤就在心里念一遍,原来这就是我的归宿。 季书平握住他的手,又问一遍,“你还好吗?” 面对他的关切,尚雪臣终于笑出了声,点头说着,“我还好。”季书平把他从床上扶起了身,尚雪臣对着镜子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西装,再看身上这件衣服倒没有最开始穿上它时因为过于华丽而表现出的负担。 尚雪臣站了起来对着镜子左扭右扭的照了照,再回过身来,到季书平面前转了个圈问他,“适合我吗?” 季书平看着他点点头,“嗯,适合。” 尚雪臣又问,“和我相配吗?” 季书平从床边起身走到了尚雪臣的面前,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他,“和你很相配。” 尚雪臣伸手拉了拉季书平的领带,“错了,该是我们很相配。” 季书平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心口问他,“就算英语再怎么不好,可到了那个时候那一句你应该会说吧。” 尚雪臣笑一下,“我会提前背好,牢记于心。” “你说来听听,我先给你把把关,别有口音惹人笑话。” 尚雪臣抬头看着季书平,鬼灵精怪翻一下眼珠上前凑到他耳边说着,“Nice to meet you.”说完抽出季书平按着的手立马跑开。 季书平站在原地笑了笑,张口落出两个音,“I do.” “快点儿,要迟到了!”已经跑到大门边换着鞋的尚雪臣高声催促着季书平。 季书本平抬脚往外走着,“你难道还和他们约了时间不成。地下的人还能和地上的人通话?”他闲情逸致的和外头的人开着玩笑,脚步却没像口里那么悠闲,两步一跨出了房,顺手带上了门。 车开到墓园,尚雪臣解了安全带,低头用手指挑着怀中花束的花瓣。季书平扭脸看他一眼,没有出声自己先下车绕到另一边的车门。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尚雪臣摸完了花,深吸一口气转脸看见了车外的季书平。季书平冲他笑一下,对他伸出了手。 尚雪臣看着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清淡的笑了一下,伸出手去。伸出的手刚一触到摊开的手心,季书平就收紧了手握住了他。尚雪臣抿一下唇,抬头看着站在车外的季书平。季书平拉拉他的手,这时才出了声,“走吧,一起去见他们。” “嗯。”尚雪臣点一下头,被季书平从车里牵了出来。等季书平关车门的功夫还不忘嘱咐着他,“还有一束花可别忘了。” 季书平从车后座拿出了那一束花,回头对着尚雪臣说,“放心,我不会忘。”走到尚雪臣的面前再腾出一只手牵住了他。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怀里的花,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季书平的手,“原先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的。毕竟这里躺着的人都联系着过去不愉快的记忆。” 季书平牵着他的手往墓园台阶上跨,“怎么会,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我曾经以为是阴差阳错,可这经历里又让我遇见了你,那就变成了命中注定。”说到这里的时候,季书平在一节台阶上停下,回头过来看着落在身后被自己牵着的尚雪臣,他看着尚雪臣问,“你觉得呢?” 尚雪臣和季书平隔两个台阶,因为季书平总爱一次跨两节,他抬头看见季书平眉眼里带着笃定看着自己,尚雪臣先是笑了笑,低头对着怀里的花吹了吹,吹滚花瓣上特地喷上的水珠好让花束在死气沉沉的墓园里看着更鲜活些。 季书平还在等他的回答却没有着急的催,尚雪臣笑一下,明明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了吗?有时候他觉得季书平的孩子气就是体现在这里,一遍遍的向自己确认却又不是为了他自己安心,倒带着点炫耀的成分在,不是对外人炫耀,而是让亲口说出来的人去体会他被人爱着的得意。 尚雪臣心里想着,他也不怕这么么问,让自己一遍遍说会让自己感到厌烦。想完就又笑了,因为尚雪臣心里其实清楚自己是不会厌烦的,被爱着的人总是大胆到有恃无恐的地步,季书平在自己这里是这样,可自己在季书平何尝没有这样的特权。尚雪臣吹完了花,确认了花比之前变的更鲜艳起来了才悠哉的抬头对上季书平的目光,告诉他,“从前因为过去的经历我总悲观的以为自己难得善终,可这个‘从前’到此为止了,在遇到你之时为止了。现在,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将来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季书平听到他的回答笑着转身继续牵着他往上走着,“虽然是在墓园可这感觉也不错,我们还一人抱着一束花,就当是预习将来走红地毯的路。” 跟在后头的尚雪臣翻一下白眼,要不是手上还抱着花他真想抽一下季书平,“谁像你一样把墓园的路当红毯来走的。” “反正是个人都得生老病死,仪式时神父也会问如果对方疾病贫穷你是否不离不弃。所以我觉得这样预习也没什么,尤其和你在这些生老病死里穿过,就是这样我也觉得挺好。” 尚雪臣敛了笑,倒不是因为忌讳,他叹口气,“要是爸爸和叔叔在死之前也能和我们一样和解就好了。不知道在最后的时候,叔叔有没有稍微原谅一下爸爸。” 季书平捏一下他的手心,“他们的结局也不赖啊,我能想到人生到最后一刻的圆满就是和爱人合葬,他们已经走到了我想到的圆满结局,我还挺羡慕。”说到这里季书平转过身来摸一下尚雪臣的头,“是你给了他们这样完满的一个结局,对你爸爸来说你是个不错的儿子。” 尚雪臣释怀笑了一下,季书平走到他身边揽一下他的肩膀像是给他鼓励。尚雪臣做了两下深呼吸,然后转身,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级台阶。这次换尚雪臣在前面走,季书平在后面跟了,毕竟引见这种事还得让人家儿子来做。 尚雪臣走到中间的一座双人墓碑前停下。季书平看着他蹲下/身,放下了怀里抱着的花。尚雪臣放下了花,把西装整理拉平,抬头看着墓碑说,“爸,叔叔。我来看你们了。” 季书平安静的站在尚雪臣的身后,等他把话说完。尚雪臣和墓碑照片上的两个人打完了招呼,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干笑了两声指指自己身上的西装说着,“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只风吹的墓前的花晃了两下。尚雪臣蹲在墓碑前显得有些局促,不是因为身后有人站着让他无法自然的和墓碑上的人对话,只是要把那些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不是那么的容易。季书平弯下腰去拍了拍尚雪臣的肩膀。 尚雪臣搭上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良久之后才松开了重又正面了墓碑上的两个人,“爸,对不起,过去不常来看你,是因为我害怕过来看见叔叔。叔叔,对不起,误会你这么多年,不敢来看你。因为我怕过来看你会让我想起你嘴里总说着的那个‘恨’字。我早该知道你不会恨我们的,因为你比谁都善良,小的时候你会帮我补功课,纠正我拿笔的姿势,即便后来神智变得有些不清醒了,你也还是总把要我将来走正路的话挂在嘴边,我知道你其实很为我着想。我现在也知道,你其实很爱我爸爸,过去那么多年误会你是我的错,希望你原谅。” 季书平听着欣慰的笑了一下,然后握拳到嘴边故意发出了咳嗽声。 尚雪臣听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爸,我带个人来见你。你该认识的,就是当年你用麻袋绑回来的小孩,”尚雪臣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我俩都这样了,木已成舟,你就别对他太凶了。” 尚雪臣起身看了季书平一眼,“好好和我爸说话。”照会完季书平之后,他接过了季书平手里的花,好让季书平能更方便的蹲下和墓碑上的人说话。 季书平蹲下之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尴尬的说着,“你好。” 尚雪臣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季书平回头看他一眼,尚雪臣这才闭紧嘴。可就算是闭嘴,季书平仍略带不满的看着他,尚雪臣没办法只有后退几步示意自己不会再偷听。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后退和自己拉开的距离,这才放心的转过头来看着墓碑上的人,“对不起。如果要问我为什么对不起的话,因为我在你的死因上和他撒了谎。瞒下这件事我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没有负担,你该知道他从小就有些渴望亲情也看重亲情。不过该做的我都会做到,你不要因为他没有帮你报仇而去梦里痛斥他,仇我会帮你报的。” 季书平利落的说完这些话就起了身,尚雪臣和他对视一眼,季书平冲他点一下头,两人转身继续往前走着,在另外一个墓碑前停下。尚雪臣把怀里的花递给了季书平,由季书平把花放在了文婷的墓前。 “不和她说些什么吗?”尚雪臣问着蹲在文婷墓前的季书平。 季书平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脸,张口说着,“好久不见。” 尚雪臣还想让他在多说两句,只是张了嘴之后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有安静的在季书平的身后呆着。 季书平无言的看着墓碑上的人,看了有一会儿,最后说一句,“这一生辛苦你了。”就起了身拉着尚雪臣要走。 尚雪臣被季书平拉着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着文婷的墓碑。季书平看着他问,“你有想和她说的话?” 尚雪臣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些什么,好像是和她有关的,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省得想太多晚上又做恶梦。” “嗯。”尚雪臣答应着回了头继续被季书平牵着往回走,他问季书平,“你刚刚悄声和我爸到底说了什么。” “没什么。” “快说!” “我告诉他,当年地下室里堆着的酒我虽然没喝,可是我用来解手了。” “你!我爸知道肯定气死了,因为那是为叔叔酿的酒。” “谁让你爸把我关在只有一张床的小屋子里。我不拿酒缸解决难不成在床上解决。” “也是哦,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爸肯定没想到遇上你这么个刺头,要是他还在肯定被你气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只墓碑前的两束花还挂着水珠看着鲜艳,风一吹便吹落那花瓣上的水珠。 第171章 回到车边,季书平先帮尚雪臣开了车门自己才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他坐进车里的时候,尚雪臣已经坐稳,只是没系安全带。 季书平看了尚雪臣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俯身过去拉出安全带就要给他系上。只是安全带还没系上,尚雪臣就张手抱住了俯身过来的人。 尚雪臣抱得很紧,紧的季书平一点都不用出力撑着自己的身体,可以直接由尚雪臣撑着他的身子。尚雪臣抱住了人,偏一下头用耳鬓蹭着季书平的脸颊,告诉他,“她的死不是你的错。”尚雪臣想,季书平安慰了自己叔叔会原谅自己,那么现在反过来他也该去安慰季书平。 季书平彻底没了力气,“从前我不想对她表现出愧疚是因为不想董事长再偷窥到我的心理,可偶尔我有偷偷想起过她。在我独自策划着怎么逃离季氏的时候,我总会想到她当时怎么和我描绘着以后的人生重新开始的景象。我总告诉自己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可选择死是因为她再也看不到希望。” “希望?嘶——” 季书平起身看着摁着额头的尚雪臣,伸手过去帮他揉着太阳穴担心的问着,“怎么了?” 尚雪臣拍着自己的额头说着,“突然有些头疼。” “头疼?”季书平捏住了他一直拍打着自己额头的手,“从前好像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我还是送你去检查一下好了。” 尚雪臣抽开了手,把季书平推回了驾驶位上,“我拜托你别这么小题大做。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现在了了一桩心事,我得回去补觉了。” 季书平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是下午了,你不能多睡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 尚雪臣用手撑着额头看着他,“可到晚上还有会儿时间呢,那我们现在干嘛?” “不然我开车带你去城郊兜风?” 尚雪臣显然对季书平这样的提议感到不满意,“算了吧。这一来一回的有什么风景好看啊,还浪费汽油。” “那要不然我们在外面看场电影吃个晚饭再回去?”季书平看到尚雪臣撇了一下嘴,似乎也不是很乐意。季书平赶忙抓紧了尚雪臣的手说着,“上次本来说好要去看电影的,谁知道出来就遇上了周哥。那次泡汤了,这次补上吧。”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一副挺期待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服,“穿这样去电影院也太打眼了吧。” “电影院黑,我们可以开场在进去。” 听到这里尚雪臣有所警惕起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好端端的你提电影院黑干什么?” 季书平无奈笑一下,“我真的只想体验普通情侣的约会。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数数一共才约会过几次?” 尚雪臣翻着眼睛想了一下,抽着嘴角说着,“还不是你这个大老板太忙的缘故。我一天天的可是闲的很,要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肯定得出去喝酒蹦迪撩……”尚雪臣的话及时打住因为季书平的眼神已经变了,“好了好了,看电影就看电影吧,吃饭就免了外面的菜吃来吃去也就那样没你做的好吃。” 这话季书平听了倒是很受用,嘴角都不自觉翘起,只是尚雪臣的下一句就立马让他黑了脸,“我感觉以后去国外就咱俩人总呆一块儿也忒没劲儿了点吧。你说说你约会也想的挺没新意的。”尚雪臣有口无心,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安全带,只是安全带还没扣上季书平的车就猛地开了出去,尚雪臣差点没从座位上翻出去,“季书平!故意的是不是!”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电影院,尚雪臣负责买票,季书平负责买爆米花,各自分工。只是对于今天特意打扮过的尚雪臣来说买票那样寻常的一件事今天也变得不太寻常起来。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他排在队伍里仍是随意的把手插在口袋里,只是排在他前头有越来越多的人挑头往后看,排他后面的也发出了越来越多的吵闹声,尚雪臣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穿的有些不太合适,他这才规矩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合拢放在腹前,两腿站直并好,好让自己显得不要太过流氓,只是这样还是有人不停的回头过来打量着他。 季书平虽然也穿一身黑色西装可和他平常穿的没什么两样,既不过分也不亮眼。只尚雪臣身上这一件有些隆重的过分了。 尚雪臣买完了票站在空地等着季书平,电影院人多,不少人从他身边经过。他看一眼周围捂嘴笑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人,哪怕没回头去看他都知道那些经过自己的人肯定在背后指指点点。尚雪臣摸上自己的丝滑反光的绸制衣襟恨不得给自己套上个麻袋,低头又看到袖口的纹绣立马恨恨的甩开手去。 他扭头看一眼还在点餐台上磨蹭着的季书平,也顾不上两人还在冷战上前就问,“好了没,点个爆米花都看这么半天。” 季书平撑着下巴看着头顶亮着的营业牌,“我是在想点情侣套餐A,还是情侣套餐B。” 尚雪臣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这有什么好考虑半天的,随便选一个就是了。” “A套餐的爆米花是甜的,B套餐的爆米花是咸的。你喜欢咸的,可我喜欢甜的。” 尚雪臣扶一下额头,“那就单点小份,一人一份。”说完,尚雪臣就要招手喊来服务员。季书平一把拉住他,“不行,我想要情侣套餐。” 可没时间在给季书平纠结了,因为服务员已经过来了。尚雪臣看了季书平一眼,想起他们刚刚还在吵架,于是故意用力甩开了季书平的手。季书平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手,尚雪臣快要开口点单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人小声嘀咕着,“不是情侣套餐的话,电影我都看不进去了。” 尚雪臣嘴角抽一下强忍住,对着还在等他开口的服务员说,“情侣套餐A谢谢。” 季书平看他一眼,尚雪臣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愣是忍住没回头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季书平笑着去拿他手上捏着的那两张票,“怎么买的最后排?” 服务员已经装好了爆米花和可乐送过来,听到季书平这么问的时候还嘴角带笑的看了季书平一眼。尚雪臣红了耳朵抬腿过去踹一下季书平的小腿,抢过季书平手里的票,“笨蛋,最后排是情侣座,两人连坐的。” 尚雪臣说完就气急败坏的走开了,季书平看他走远,连忙抱走爆米花和可乐追上他。只是人追上了,却腾不出手来拉他一下。尚雪臣听到了季书平追上自己的脚步声,停下转身只拿走了季书平手里快要抓不住的可乐,嘴上还得满不在乎的说着,“我只是渴了,不是想要帮你分担。” 季书平笑一下,空了一只手才有功夫去拉住尚雪臣的手,“不生气了,我第一次来电影院。” 尚雪臣看一眼周围路过看着他们的人,他自己穿的已经够打眼了何况这会儿季书平还缠着他的手。尚雪臣抽开了手,“你以为这么说,我就能消气了吗?!” “你消气?”季书平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我是说我不生气了,我好不容易第一次来电影院。” 尚雪臣气的竖起了眉毛看着季书平,敢情他刚刚说那话是大方原谅自己的意思,可分明被气着的人是自己! “你!你!”尚雪臣气的说不出半句话,低头看见手里的冰镇可乐立马猛吸几口给自己降火,恨恨咬瘪了吸管。 季书平憋着笑看他这样,上前搂住了人,“好了,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最后排应该很黑的吧。” 尚雪臣气哼哼的横着胳膊扭着腰的要躲开季书平,嘴上蛮横着,“你走开,你谁啊你,我认识你吗我,干嘛上来就搂人。” 可季书平觉得只要不是冷战互不理睬,尚雪臣不管怎么闹他都觉得受用,全当做情趣,只翘着嘴角搂紧了人。 尚雪臣就这么一路从大堂闹到了观影厅。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厅里黑的很,尚雪臣还一个劲儿闹着脾气去掰季书平搂着自己腰的手。一个没注意抬脚直接磕上了台阶,手里的可乐都洒落。还好季书平手快捞住了人,不然尚雪臣就得直接面朝地趴下。 “什么人啊这是,进来就吵吵闹闹的有没有点观影的素质。” 季书本平锁紧了眉,一副要上去和人理论的架势。尚雪臣连忙拉住了人,拖着季书平就想往后排走,“算了,本来我们就理亏。” “可他还踩着前面的座椅,包搁过道挡着路,要说起素质我们怎么就不能回击了?” 季书平不走,尚雪臣也拉不动,只有停下来看着他,“我知道你和人辩白最厉害了。”尚雪臣看一眼周围凑上前来小声说着,“我也知道你是为我不平。可是算了。好不容易你第一次来电影院不是。我们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 季书平看他一眼,伸手摸了摸尚雪臣的头算是答应他低调下来。尚雪臣也不再闹腾低头往最后排走着。季书平看着他低头弓背小心翼翼的样子,侧脸又看一眼刚刚出声骂尚雪臣的男人。季书平笑一下,偏了偏手,跟上了尚雪臣。 出了刚刚那样的插曲,尚雪臣也没心思再和季书平闹,只安静坐着。他看季书平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在自己身边坐下,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可乐已经都洒光。尚雪臣舔两下嘴唇还觉得有些口渴,拿过季书平的可乐就要喝。可咬着吸管吸了两口都没吸到可乐,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里面的冰块发出撞击的声响。 尚雪臣扭头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季书平,问他,“你什么时候喝光了可乐?” “刚刚。” “刚刚?”尚雪臣有些疑惑的继续晃晃手里的杯子,“你怎么喝这么快?” “嘘。”季书平竖着食指抵到尚雪臣的唇边,“电影开始,要注意观影素质。” 尚雪臣莫名其妙的看着季书平抵在自己唇上的手,不再说什么推开他的手吃起了爆米花。 电影里的人声渐渐多了,尚雪臣的上下眼皮也打架打的厉害。季书平正认真看着电影,一颗爆米花就落到了他的衣服上,季书平回头去看就看见尚雪臣点头如小鸡啄米。他担心尚雪臣手里的爆米花在洒了一身,伸手过去接,点头瞌睡着的尚雪臣被碰到惊了一下立马坐正,“我没睡!” 季书平笑一下抽走了他怀里的爆米花,“我知道你没睡,只是我想吃爆米花了。” “哦,”尚雪臣舒口气,身体又松弛下来,他歪歪靠着椅背说着,“那你拿去吃吧。”话刚一说完,尚雪臣的眼皮又开始上下粘,季书平看不过伸手过去把他的头按上了自己的肩膀。尚雪臣要坐直,季书平却是没松手,只是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手指捻着他的耳垂,“困了就靠着我眯一会儿吧。” 尚雪臣抬起眼皮看着季书平,“可是你第一次来电影院,我一个人在旁边睡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只要有这个氛围就好。你睡吧。”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安心的靠上了季书平的肩膀,可瞌睡被惊醒,脑子虽然还是困总觉得还缺点能助眠的东西。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蹭了蹭他的肩膀,“反正你也准我睡了,不如再哄我一下。” 季书平笑一下伸出一只胳膊从背后揽住他再支起小臂好去摸他后脑勺的头发。尚雪臣渐渐就被摸出了睡意,他看着屏幕眼皮就快要合上,听见季书平说着,“以后不能再说和我呆着没劲。” 尚雪臣打了个哈欠,说话的时候音都开始模糊起来,“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我以后不说还不行吗。” “也不能说我对未来的生活规划无趣,那是我们的希望。” 尚雪臣撇一下嘴,“那是你希望的生活吧。我希望的可不是那样。” 季书平低头看一眼在自己肩膀上不停点着头的人,他轻轻问着,“那你将来希望的生活是什么样儿的?” “希望啊。”尚雪臣的声音渐渐弱了,“我还真没想过……” “那你想一想,也不能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季书平还在等尚雪臣的回答,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低头去看才看到尚雪臣已经闭了眼睡了过去。季书平停了摸他头发的动作,手搭在他的肩膀又把人揽紧一些,放映窗正好就在他们的头顶,从里面射出一些光。季书平清浅笑一下,觉得第一次来电影院的观影感受还不错。 尚雪臣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不是因为电影声音太大,也不是因为季书平的肩膀枕头不够舒服,而是头顶的放映机的转动声搅的他的梦不太安宁。他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又觉得自己好像是醒着的,仔细听能听到头顶放映机里的胶片绕着卷轴的声音。机器的声音传到他的梦里像缺了机油干涩生硬,眼皮里也透出些微的光,在模糊的梦里好像还能听到电影里的人声台词,伴着缺油的卷轴,咕噜咕噜响,卷轴卡一下,梦也跟着顿一下,然后轱辘逆转着发出倒带的声音,听着像是男人的咒骂声,电梯到时发出“叮”的一声响,还有哭着打着电话问“你为什么要抢走我所有希望”的女声。 电影结束,放映厅的大灯亮起,尚雪臣猛的睁开了眼。季书平看着惊起的尚雪臣伸手去拍他的后背帮他压惊,“没事吧?” 尚雪臣看着三三两两站起来离场的人,木然摇着头。 “是谁!谁他妈把可乐都倒我包里了!” 前排响起了男人的咒骂,这让尚雪臣回了神,他皱眉听着那暴跳如雷的男人一句又一句的骂。 “到底是哪个贱蹄子倒的?!” 季书平伸手过来捂住他的耳朵,帮他挡住那些污言秽语。尚雪臣扭过脸来看季书平,荧幕上的演职员表还没放完,头顶的放映机仍旧在转。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脸想起那天爆炸发生之后自己跑去烂尾楼救齐梁,途中好像听到过一阵熟悉的咒骂。 荧幕变暗,进来打扫的阿姨就快要扫到最后一排,那个不停咒骂着的男人终于嘟囔着走了。季书平看一眼快扫到最后排的阿姨又回头看一眼尚雪臣,用眼神问他还好吗? 尚雪臣拉下了季书平捂着自己耳朵的手,勉强笑一下表示自己还好,“我们走吧。” “嗯,回去我给你做饭。”季书平扶起了尚雪臣,往出口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大红椅子的双人沙发座,有些惋惜的说着,“电影好像放的比想象的快,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 尚雪臣挑一边的眉毛看着他,“你还想做什么?不是已经把可乐都倒进了别人的包里。” “他包搁走道里放着,太影响别人过路了。” 尚雪臣笑一笑,无奈摇一下头,“下次可别这样了。” “那你下次可别和我闹了。”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季书平,“你想得美,要是那样你不就得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嘛。” 季书平伸手就要伸手搂住尚雪臣的腰,被他一手拍开。季书平扭扭手腕也不气恼,上前贴着尚雪臣的耳朵说着,“那我今晚倒是想试一下无法无天。” 尚雪臣斜他一眼,张口说着,“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172章 季书平没能如愿以偿有一个无法无天的夜晚,一方面是尚雪臣在电影院眯过一觉醒来之后表现的有些心烦意乱,一方面是因为周哥要结婚了。 “所以周哥要结婚了这件事为什么还影响到了我们?”季书平靠在床头,展开手臂,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不停拍着西装的尚雪臣。 尚雪臣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西装换下挂好,他在电影院打瞌睡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把爆米花给洒衣服上了,现在衣服下摆上沾了一块很小的油斑。尚雪臣没回答季书平,只一个劲儿的对着衣服下摆上的那块油斑喷蒸汽。 季书平放下枕着自己脑袋的手叹口气,探出点身子去拉离床边不远的人。尚雪臣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季书平的身上,被他拉这么一下有些不耐烦的抖开了季书平的手。 “你这样擦是没用的。” 季书平这么一说,尚雪臣失望的垂了手连肩膀都垮下,他转身过来看着季书平,“送洗衣店能行吗?” 季书平摇摇头,“定制的,这面料干洗也不行。” “那你买它干嘛!”尚雪臣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那块油斑喷蒸汽,“真是浪费。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季书平有些无奈的继续靠着床头,“我只想着就让你穿一次。再说各个品牌每季都出新款,大家都是买来只穿一季的。” 尚雪臣气呼呼的拿着手里的蒸汽机转身过来喷了一下季书平,喷完就又转过身去继续攻克那块油斑,嘴上也不闲着,“和我炫耀你的圈子里都是有钱人是吧。我买的地摊货也还每季都出新款呢,我穿好多年还到处被人夸好看呢。就你最不会过日子了!”尚雪臣叫嚷完却没听到季书平的反驳,扭头过来一看就看见坐在床上的季书平正捂住了脸。 尚雪臣吓的放下手里的家伙什走到床边,担心的弯腰去看季书平的脸,可季书平双手把脸捂的严实他压根看不到。尚雪臣着急的抓住季书平的手腕,要拉下他的手来好让自己看看,“是不是刚刚喷到你脸了,你快给我看看。” 尚雪臣几次用力都没拉下季书平的手,只能嘴上着急说着,“你快给我看看,有没有烫着皮肤,眼睛呢?眼睛没事吧。” 季书平稀开一条指缝,只从指缝里去看尚雪臣。尚雪臣一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这是在唬自己,一拳轻轻砸在他的胸口,季书平拿手包住他的棉花拳头,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直把人往床上带。翻身压过了人,直接上嘴去咬住尚雪臣身上穿着的廉价T恤的领口。 这会儿季书平才觉出了一点地摊货的好处,起码领口松,季书平咬着T恤领口往边上褪,能直接露出尚雪臣的整个肩。肩膀一露,就毫不客气的上去咬。尚雪臣一只手被季书平包住,半边身子又被他压住,只一只手压根推不开自己身上的人,想抬腿又被季书平压着腿根往两边顶开,这姿势分明就是想要做点什么。 尚雪臣皱起了眉,抬头就看到季书平的已经咬着自己松松的领口往下拉到了胸口,“不行,我不想做。” 季书平没听,对着他的胸口就是咬,说咬有点过分,就是用牙齿捻了两下。尚雪臣的眉头展开又皱起,却和之前不同,没有带着十分的不情愿,“季书平,我真的不想。” 季书平抬头看他一眼,上来亲着他的下巴尖,沿着下颚线一路亲到了鬓角,亲完对着他的耳垂一吹气说着,“撒谎,你脸都红了。” 尚雪臣带着两分恼意推开了季书平,揪着领口拉上自己的衣服,只是领口已经被季书平扯过,没了弹性,他刚一拉上就又松松滑落。季书平看了笑一下,“我觉得地摊货也有他存在的价值。”说完就又上前搂紧了人,打算继续。 尚雪臣支着胳膊抵住季书平的胸口,“我不想做,周哥要结婚了。” 季书平靠上了床头把开头的话又问一遍,“所以周哥要结婚了这件事为什么还影响到了我们?” “你别忘了,我现在住的这房子是周哥的。” “我不是说了,我也可以再买一套新的给他。” 尚雪臣白他一眼,“你说的那么简单。周哥准备婚礼手上的活儿都已经收线不干了。他自己有点存款外加三套房子,可是佳佳的父母都还以为他是干记者的,而且佳佳为了养身体早辞了工作了。结婚过后,他和佳佳就得想新的营生。你说送就送,房子哪里是能说买就买的,地段,装修还有将来的升值空间。佳佳一心忙着婚礼的事情,周哥现在就已经捏着手里的三套房子为未来考虑,城南的房子他布置成了新房,老房子收拾收拾要租出去了,就剩现在这套为了将来发展做打算,房子不是轻易说换就换的,所以我不想在周哥的新房子里做那种事,怎么说也不是自己家。” 季书平叹口气把人往怀里揽,尚雪臣靠着他的肩膀,翻着眼睛向上看他一眼,“而且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乐观,你出手买套房怎么可能不引董事长注意呢。”尚雪臣说完就又听到头顶人的一声叹气,季书平说着,“现在冒出来的麻烦是有点多了。” 尚雪臣靠着他的胸口没说话,季书平抬手摸着他的后脑勺,“你怎么了?” 尚雪臣抬起眼皮瞄他一眼,垂下眼睛掩盖着,“没怎么。” “你从看完电影回来就一直心烦意乱的样子。” “我……”尚雪臣伸手搂紧了季书平,“我感觉自己忘记了点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忘记了什么,一想到这个我莫名就有些烦躁。” 季书平捏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只是这样刚好他一低头目光就从尚雪臣松松的领口里进去看了个全景。尚雪臣抬头正等着季书平和自己说个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说话,就只看到了季书平的眼神怪异。尚雪臣低头一看才看到自己松散着的领口把里面的风光透露个一览无遗。 尚雪臣推开了季书平,自己从床上翻起了身,把挂着的那套西装放进进衣柜里又再翻出了一件新的衣服来换,“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有的哪样你没有。” 季书平笑着靠在床头枕着自己的一只手,“地摊上卖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好。方便。” 尚雪臣回过头来白他一眼,季书平正好就看见他现在手里拿着的那件衬衫,“就穿这件吧。” 尚雪臣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衬衫,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怎么刚好是这件?这件衬衫是他那时候从大巴停下的那个车站小摊上买的。 季书平靠在床头看尚雪臣换衣服,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叮咚”响了两声,是来邮件了。尚雪臣换完衣服,嘴里说着,“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烤个棉花糖吃呗。”他边说边转身,转过身来就看见季书平又把电脑搁在大腿上。 尚雪臣皱眉上了床,“怎么又在工作。” “不是工作。” “不是工作?”尚雪臣伸长了脖子去看电脑屏幕,“那你收到了什么视频看得这么聚精会神。” 季书平把电脑屏幕往尚雪臣的方向转了转,尚雪臣倒是干脆直接的趴到了季书平的腿上撑着下巴去看,“哟,还是停车场PLAY。可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是周媛和一个男人在停车场吵架?” “是周媛?”尚雪臣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看,“有些看不清啊。” “他们故意挑了个角落,我也是让人调了很久的监控才只找到了这么一段。估计是吵的太激烈一时忘记了遮掩。” 尚雪臣又凑近了些,鼻子都快怼到屏幕上了,他眯着眼睛去看,嘴里说着,“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季书平问他,“你见过?” “隔得太远又没个正脸,我还有些想不起来。”尚雪臣从电脑屏幕前直起了身活动一下肩膀才又趴上了季书平的胸口,“你说我这记性怎么这么糟糕呢。我一想到自己忘了个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忘了什么,心里的烦躁可别提了。” 季书平一手顺着他的头发,一手去调整电脑上的视频角度,“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事都牢牢记住不忘的。你看这样你能看出来了吗?”季书平调完视频又把电脑往尚雪臣面前推了推。 尚雪臣靠在季书平的胸口,只眯起眼睛来看,这次视频上的人能勉强看到正脸了。尚雪臣眯眼看了一会儿,认出人之后有些惊讶的弯下腰去贴着电脑屏幕又看一眼然后回头对着季书平说,“这不是花店那个送货的吗?之前我就是跟着他到了徐雪士赌场的。他和周媛什么关系,怎么突然在停车场吵起来了?” 季书平摇了摇头,“只拍到了他们吵架的画面,没有声音。”季书平的目光投上了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男人的脸。季书平的眉头皱紧了些,这个男人去了徐雪士的赌场?所以周媛,徐雪士,邵夫人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季书平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尚雪臣的脸上,尚雪臣还是满脸挂着惊奇的正看着自己。季书平伸手揽住了他,说着,“别想了。”这句话是说给尚雪臣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从未有过他们所要面对的那些未知的不安,这一刻因为窥到了一些边角,季书平心里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只是因为他隐隐感觉的到那三个人之间的联系都和尚雪臣有关。 尚雪臣靠在季书平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以及喘气,他伸手覆上季书平的心口,即便他没多说,尚雪臣也体会出他的一点慌乱,他抚着季书平的心口问,“你怎么了?” 季书平紧紧抓住他按在自己心口上的手,“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 尚雪臣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就这样啊,不是早说好了的吗。” 季书平抓着他的手越发的紧了,“我一定要带你走,去离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离他们很远很远的地方。季书平已经忘了答应过邵霁的话,他答应过邵霁帮忙瞒住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让邵霁以后可以还是用袁立安的朋友这一身份来见一两次的尚雪臣。可现在他只想无论如何,这些人一个都别找到尚雪臣。 尚雪臣的眼神暗了暗,“非要去很远吗?”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远走高飞?” 尚雪臣回答的支支吾吾,“就……” “我可是记得当初有人信誓旦旦的要带着齐梁远走高飞的。” 尚雪臣撑起了上半身看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也没说不愿意,可我爸和叔叔都在这里,要是我走了以后谁来看他们?” “你放心,我们每年都会回来几次看他们的。”季书平起身亲在了他的额头上。尚雪臣应景的闭了眼,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嗯,那就好。” 季书平亲完却没有放开人,嘴唇贴着他的额头,把人抱紧在怀里。尚雪臣睁了眼在被季书平抱了有一会儿之后才把人推开,“你不是还有一封邮件,那封估计是和工作相关了。” 季书平被尚雪臣催着去检查邮件,心里倒有些希望简单的日子快点来,省得每晚邮件来个不停。他点开邮箱要确认,嘴上还告诉尚雪臣,“最近公司的财务报告都已经做好也私底下和几个往年合作过的人接触,估计是有人心动来和我联系的。” 尚雪臣撇一下嘴,“你以后不是老板了,就得和我一起过普通日子了。唉,我还挺想念挥霍无度花你钱的日子。” 季书平笑一下看着他,“你好像也就花了我十万块买了辆车,哪里来的挥霍无度倒是挺会精打细算的。” 尚雪臣冲他一挑眉一摊手,“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的勤俭持家。”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听你说些日子里的琐碎事情。”季书平展开左手手臂看一眼尚雪臣,尚雪臣心领神会靠上他的左肩,人一靠上,季书平的左手便拢上圈住了人。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的侧脸说,“怎么?是对我们市井小民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季书平侧脸过来,用自己的鼻尖去触尚雪臣的鼻尖,“我喜欢你让我的生活变的有烟火气。” 尚雪臣冲他皱一下鼻子,自己忍不住呵呵笑两声。笑完却看见季书平面目严肃着看着电脑屏幕。尚雪臣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电脑屏幕,“这是什么?” “那家咖啡馆的营业执照。上面的法定代表人叫陈芳。”季书平的手在键盘上点两下。 不用特地说明尚雪臣也知道季书平说的那家咖啡馆叫什么了,“陈芳,这又是谁?” 随着季书平敲击两下键盘的声音,电脑上出现了一张证件照。尚雪臣坐起了身去看,“这是……” 季书平跟着尚雪臣坐起了身,“你认识她?” 尚雪臣回头看着季书平,“这是医院的清洁工。佳佳住院的时候我见过她。” “医院清洁工?”季书平看一眼照片上的人,“她怎么成了那家咖啡馆的法定代表人?” “或许,”尚雪臣看一眼照片上的人,“或许是巧合。那家咖啡馆藏毒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用真正的幕后人做法人。这些底层人员实在没钱了也会把自己的身份信息拿出来卖,可能是那家咖啡馆的实操人从地下市场买来的信息。” “那能从地下市场查到咖啡馆背后真正的主理人吗?” 尚雪臣看着照片摇摇头,“地下市场乱的很,为保证隐秘基本不留痕迹,很难通过地下市场的交易手段来追查。”他回头看着季书平说着,“明天我去一趟医院打听打听吧,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买了别人的身份信息担明面上的责任,为的就是事发给自己背锅。不管怎么样,还是想办法告诉这个阿姨一声,省得她突然有一天稀里糊涂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季书平却不放心他的这个提议,“不行,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去了。你从赌场出来都神志不清了两天,身体也才刚恢复,我怎么可能又让你去调查。” 尚雪臣看他一眼,笑着搂住他的腰,“这次你就放心好了。明天我和周哥正好陪着佳佳去复诊,医院里那么多人在呢不会出事的,我就是顺道去打听的。佳佳复诊出来约了人看婚纱,不让周哥陪,说是得结婚那天给他看婚纱。周哥直接带我去他新房让我帮忙布置去了,正好把你买的红色喜被给送过去给他们铺上。还别说,你眼光挺好的,挑这么喜庆的床上四件套送。” 季书平歪头看着他,“你说是我买的?” 尚雪臣疑惑的看他一眼,“不是你买的,谁买的?人家直接送货上门,送货单上写着你的名字呢,难不成还是我买的?” 季书平看一眼房门口放着的被包的花花绿绿的包裹,笑着说,“好,就当是我买的吧。” 尚雪臣还是那样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他,季书平拿开电脑笑着抱着人躺下,“反正我们也不分彼此,就当我们一起送他们的新婚礼物。” “你可别不分彼此,到时候礼金还是要分一人一份给周哥的。”尚雪臣坏笑着看季书平一眼,“不过,我的红包也得你塞钱。” “好。” “唉。”尚雪臣长叹一口气。 季书平问他,“好好的,叹什么气。” “想想还是亏了。这以后都要不回礼金了。我俩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办酒收礼金,真是给周哥赚到了。” “你想办我就给你办一场。” 尚雪臣撅起了点嘴,“算了吧。到时候我俩办酒估计都凑不出一桌人多寒酸啊,而且国外也不兴这个的。” 季书平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不太想和我去国外定居。” 尚雪臣翻过身来看着季书平,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只是搂紧了季书平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那以后在国外定居了,你可得对我好。像今天你就没迁就我,想想我就有气。” 季书平摸上了他的头,“好,以后到了国外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就好。” 季书平喊他,“尚雪臣。” “嗯?” “再把我抱紧些。” 尚雪臣收紧了手,“像这样?” 季书平也搂紧了怀里的人,“还要再紧。” 尚雪臣使出力气,与其说抱倒有点像勒了,他问季书平,“像这样?” “还要再紧。” 尚雪臣从他的胸口抬起了头,“再紧就把你勒断了。” 季书平摸着他的脸,“我只是有些害怕。” 尚雪臣有些惊讶,季书平不是轻易会说这种话的人,“你害怕什么?” “害怕你会离开我。” 尚雪臣笑一下,低头仍旧把脸埋在季书平的胸前,用力抱紧了人,然后告诉他,“不会的,季书平,我保证。” 第173章 周哥正扶着佳佳一级一级的上着台阶,佳佳怪不好意思的推开了周哥,“别搞的我好像不能自理一样。我都好的差不多了。”说完又扭头去催落在后面的尚雪臣,“你磨磨蹭蹭干嘛呢?” 尚雪臣一个人落后面老远,正挑头四处看着想找上次见到过的那个清洁工,因为找的太入神,就没听到前头佳佳的喊。 周哥也回头过来看着尚雪臣,“对啊,你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周哥边说边搀住佳佳的胳膊,他想着风水轮流转,也该到自己酸一酸尚雪臣的时候了,要不怎么还特地喊他过来一起陪着佳佳来复诊呢。佳佳拍着周哥的手背,斜他一眼,周哥嘿嘿笑了两声却没有松手。佳佳只有无奈说他一句,“没个正形。” 周哥反倒更进一步揽住了佳佳的肩膀,“总得让我炫耀一把。”对着佳佳一说完,又催一下尚雪臣,“快着点,预约好了医生呢。一会儿看完,佳佳还得去试婚纱呢。”周哥故意把后半句说得大声就是想要炫耀,说完又回过头来问佳佳,“真不要我陪你去啊。我还挺想看的呢。” “你不是约了师傅量窗帘尺寸,下午还会有送到的新家具。婚纱我自己去试就好,要是让你提前看到了,到时候婚礼上就不新奇了。” 周哥笑着一挠头,“没想到咱俩定的这么快,搞的现在日程都有点赶。”说完又挑头对着尚雪臣吼一声,“嘛呢!快过来!” 尚雪臣这才回头看向了周哥,拔脚却不是朝他们走过来,而是往服务台走了,边走还边挥手冲周哥说着,“你们先去看医生,我去打听点事儿。等会儿就在这边大厅会和好了。” “麻烦。”周哥看着尚雪臣跑远的身影念叨着,回头又对着佳佳笑着说,“那咱俩去吧。” 尚雪臣走到了服务台边问,“你好,请问一下之前住院部一楼的那个姓陈的清洁工哪里去了?” “你好,请问你找她是?” “哦。”尚雪臣眼睛骨碌一转就来了借口,“我在那边超市前的座位上吃了个面包,随手把家人的病历本给放那儿了,走的时候忘拿了,听说那个清洁工经常在那边打扫,我就想问问她有没有看见我丢的那本病历。” “我帮你问问新来的李姨吧,她现在负责那块儿。” “李姨?那之前那个呢?” “陈姨她已经不干了。” “不干了?”尚雪臣眉头锁紧,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我之前还遇到过她呢,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服务台里的护士耸耸肩膀,“这哪里知道啊,也是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的。” 这时正好一个换上便服刚倒班的护士经过,和服务台里坐着的护士打了个招呼,“唉,我下班了啊。” “哦,好走。” 尚雪臣跟着服务台里的护士一回头,要下班的护士倒是停住了脚步上前来问,“唉,和帅哥聊什么八卦呢?”她把尚雪臣当成来搭讪的了。 服务台里的护士瞪她一眼,解释着,“这位先生问我之前打扫的陈姨去哪儿了。” “陈姨,回乡下养老了吧。” “养老?”尚雪臣扭头过来看一眼身边的人,“你怎么知道?” “她女儿气冲冲的过来找她。那天刚好我当班,好像是她女儿恰好来医院看病遇见了她,她女儿好像不知道陈姨在医院干保洁的活儿,上来就把人骂了一通,骂完甩手就走了。后来我歇班,再上班的时候就听说陈姨不干了,我估计着是回乡下养老了。” “也不是养老那么舒坦的吧。”服务台里的护士插了嘴,“你不是说她女儿上来就骂她一通的吗?看样子待她不好。” “你懂什么。我那天看见她女儿一身名牌都是真的。我估计是陈姨在家闲的没事干,所以出来找了份工。我看她女儿那身装扮够体面的,估计是个爱面子的,遇上陈姨在外面做清洁工可不上来就把人给骂一通吗?你不知道我们医院好多本地的阿姨家里几套房呢,就是闲的出来找事做,不过遇到女儿,上来就被女儿一通骂的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估计是女儿觉得跌份了吧。唉,她女儿穿的都什么牌子啊。” “呵,阿玛尼的套装,香奈儿的包,鞋子也挺好看的,可我看不出什么牌子。” 尚雪臣在身边一对一答的八卦声中出神想着,要这么说那个陈姨的女儿这么有钱也不至于穷到要把自己的身份信息拿出来卖啊,难不成是黑中介手里流出去的? 周哥和佳佳已经看完了医生正往大厅走着,周哥冲着尚雪臣一招手,“尚,我们这边完事了。” “哦,来了。”尚雪臣回过神来抬脚往周哥身边走。 换了便服的护士靠着服务台撑着头,目光还流连在尚雪臣的背影上。服务台里坐着的护士看她一眼,笑着打趣,“怎么看上人家帅哥了?” “看上有什么用,人家帅哥也没对我表现的多一点兴趣。该不会是他看我太八卦了吧。” “我觉得是。”服务台里的护士笑一下继续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收了笑又扭回头来看着撑着台面的人问,“唉,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从前听说陈姨的女儿早死了啊。” “咦,你可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我们这里可是医院呢。” “好像还真就死在……” 尚雪臣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服务台,那两个护士仍继续津津有味的聊着八卦,中间经过的人太多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再看到服务台时聊着八卦的人已经散了。 “嘿,你干嘛呢。我今天怎么喊你你都跟没听见似的。”周哥上前来照着尚雪臣的后背猛的一拍,尚雪臣疼的缩起了脖子,揉着肩膀转身过来。他先是对佳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看完医生了?怎么说,都还正常吗?” 佳佳笑着点点头,“嗯,医生说恢复的还可以,只要保持好心态就行。” “那就好。婚礼那天可有的忙的,你可得养好身体。”尚雪臣话一说完,周哥和佳佳就相视一笑。他站在一边揉着刚刚被周哥打过的地方,这次他还真是被周哥给酸到了,尚雪臣有些羡慕他们这样二话不说,说定就定下来的速度,反观他和季书平,想到这里尚雪臣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周哥听到,回过头来得意的看他一眼。尚雪臣一脸不在意的转开了目光,可其实心里却在想,他和季书平离这样的日子还有多远。周哥看他这样逞强也不在故意酸他,伸手揽上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咱走吧。我婚礼那天你也有的忙呢。” 尚雪臣这次倒是没抖开周哥搭上自己肩膀的手,周哥就这么一手搂着佳佳,一手搭着尚雪臣的出了医院。尚雪臣亮着眼睛的里都装满了期待看着周哥问,“是要我做伴郎吗?” 周哥心虚的咧嘴一笑,“我打算让小袁做我伴郎。” 尚雪臣垮了脸,他还想让季书平见一见自己做伴郎的样呢。尚雪臣拎开了周哥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周哥硬是揽住了他,“你坐我亲属席。我亲戚那么少,你占一个位置,其他的我还得找群众演员。” “要我做亲属啊,那我做你爸爸。”尚雪臣看一眼在旁边偷笑着的佳佳问,“你爸妈知道周哥找群众演员这事儿嘛?” “当然不知道了。我爸妈觉得我二婚太迅速了,都不好意思请太多的亲戚过来。这样也好周哥只要再找四五个群众演员过来装亲戚,也能和我家请的人数对上了。” 他们边说边走到了周哥车边,尚雪臣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扭头看周哥还没坐进驾驶位而是先帮佳佳开了后车门,等佳佳坐进来了周哥才坐进了驾驶位。尚雪臣看了嘴里直发出啧啧声,对着进来的周哥说着,“我看你以后也是个怕老婆的。” 周哥瞟他一眼,打响了车,“你不怕?你看看你见着季书平时的那个怂样。” 佳佳抿嘴笑出了声,尚雪臣尴尬的挠了一下耳朵,转头又问起了佳佳话,好转移一下话题,他问佳佳,“那有关周哥的职业,你怎么和你爸妈说的?” “我和我爸妈说了周哥之前是做调查记者的。这行太苦,周哥打算婚礼之后就转型,可能我会和周哥一起创业,不过这也得等我们蜜月旅行后来之后再做打算。” 尚雪臣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正开车的周哥,“要是想好了行当,有困难就和我说啊。” “够意思啊你。”周哥看一眼尚雪臣,原本是要和他说两句浑话热闹两下,只是看他的时候却情不自禁先叹了口气。 尚雪臣听到了周哥的叹气,有些奇怪的问他,“你都快结婚了,怎么还叹气呢?”尚雪臣坏笑着看一眼后座的佳佳,“该不会是怕婚后不自由了吧。” “我是在担心你将来怎么办。你……”周哥顿一下,前面正好是红灯,周哥把车停下,“你们终究和我们不同,不是那么容易说定就定的。”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佳佳责怪的看了一眼周哥。周哥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合时宜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救场的话,只有沉默着去盯红灯还有几秒。尚雪臣安静坐在副驾驶座上,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 谁都没有再说话,绿灯亮起,周哥踩上了油门前行,就听到尚雪臣很轻的一句,“虽然很难,可我相信他。” 虽然还没到年底,可季书平最近一直在对手上的这间小公司已有的项目进行开会总结,为的就是好能出个报价卖出手上的这间公司。今天也是开了一上午的会,季书平刚下会还没到自己办公室呢,康叔就出现拦住他,说是董事长让他去趟季氏。 虽然董事长开了新项目之后这才第二次叫自己过去,可季书平已经隐隐察觉到,董事长这是要让自己帮忙坐镇季氏,有了后盾她才好向邵氏伸手,眼前邵夫人和邵霁的身份还未公开,邵夫人还妄想着拉拢,其实现在只要假意合作反倒是董事长打入邵氏收买其他股东的最好时机。 可这不是季书平乐意见到的局面,对他来说,只有季氏和邵氏继续对立,他才能能找到逃跑的空当。季书平看一眼康叔,现在似乎没有能躲开季氏的机会。 季书平把手上的文件随意交给了经过的人,吩咐他把东西送回自己办公室,而他则和康叔坐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季书平站在过道里正等着康叔把车开出来,眼光无意间却扫到一个人影飞快躲进角落里。季书平朝着那个角落走了两步,却不是要揪出那个躲着的人,只是在一辆车前停下。 康叔终于把车从停车位里开了出来,却没看到季书平上车。康叔下了车,看到季书平定定站在一辆车前,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去告诉季书平,“少爷,车已经开出来了。” “嗯。”季书平把手伸进了西装口袋,口袋里还装着尚雪臣现在住的那间屋子的钥匙,他侧脸看着康叔,“我在车上等你,你去我办公室找一份文件下来。” 康叔疑惑的抬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只不冷不热的看着他。康叔立马低下头去说一声,“是。”而后转身小步跑去乘电梯帮季书平拿文件。 季书平又往那个角落看一眼,抬头看一眼头顶的监控打了电话给安保室,“断了停车场的监控。”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五分钟分钟之后再打电话给周媛,让她来停车场检查一下消防系统,就说是康叔让的,到时候再打开监控,记得镜头拉进。”季书平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钥匙,抬头看头顶的监控的红灯已经灭了,这才拿着钥匙划上了自己面前的这辆车。 钥匙尖划上车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季书平回头看到这辆车的两扇车门都被自己从头到尾带出了明显的划痕,又拿出了手机拨出了电话。 康叔好不容易坐着电梯上来,从季书平的办公室拿出了文件又急匆匆的赶着下楼,经过大格子间办公室时差点没和从前台闯进来的小姑娘碰上。小姑娘也没反应过来和康叔道个歉,只扯着嗓子大喊,“徐主管,安保室打电话来说,你的车在地下停车场被一个男人给划了!” 康叔没时间听这些八卦,只抱着文件去赶电梯,到停车场的时候,季书平已经在车里等着了。康叔连忙把文件交给了季书平,自己才启动了车要开出停车场。只是开车时,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徐主管着急的从楼梯口跑下来从角落里揪出一个人就打了起来。康叔看一眼后座上的季书平,季书平也恰好抬起头来看着他,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目光。康叔心惊了一下,立马收回了目光。只过了那么一小会儿,康叔还是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去看,这次季书平已经低下头去看文件了,没再抬头去看他,康叔看完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又从透视镜里看到周媛从电梯里出来了。 周媛被吩咐着下到停车场来检查什么消防系统,可一到停车场看到的却是徐主管和人在打架。周媛定睛看了一会儿连忙上前去拉架,“够了,都别打了!” 徐主管不依不饶着,“他划了我的车!你知不知道我车还在还贷款!” “你车被划了关我屁事?!” 徐主管推开了拉着自己的周媛,叫嚷着,“前台喊我来说是我车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划的,我过来就看见你躲在这里,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之前来找我讹钱的时候不就放过狠话。”徐主管撸起了袖子,“好,我今天就看看闹了起来,我们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都说了不是我!刚刚有个穿西装的,是他划了你的车!” 冲上来拉住徐主管的周媛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是穿西装的人划的?” “鬼才信你的话!”徐主管叫嚣着上来要揍人。 周媛挡在他们两人中间,“你车的损失我来赔!徐主管你先上去吧,我来和他说。要是真闹起来,你工作可就得丢了,吃回扣的事传出去以后业内谁还敢要你!” 徐主管停了手,愤愤撸下了袖子瞪着周媛,“你们可还真是亲戚一条心啊!” 周媛咬着后槽牙冲着徐主管离开的背影说着,“我和他才不是什么亲戚!”周媛回头瞪着身后人,“你又来干什么?不是说了最近都不要再出来跑活了嘛!你倒好居然还给我去赌场闹事。” 那男人倒是不怕周媛,对着她一伸手,“你要我去郊外躲两天也不是不行。你给我钱!” 周媛看一眼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扭开了头,“钱之前我已经给了一笔我妈让她回郊外呆着。你回去直接问她要。”周媛说完转身就走了,留着那男人在原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季书平坐在车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在看停车场的监控视频,要是他没看错,那个和徐主管打起来的男人就是前两天和周媛在停车场吵过架的人,也是尚雪臣口里运毒且在赌场闹事的人。这次虽然他特地嘱咐过拉近镜头,可惜仍然听不到声音。 季书平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康叔也已经把车开到了季氏大楼前。康叔下车来帮季书平开了车门,季书平拿着平板电脑就要进季氏大楼。康叔开口喊住他,提醒着,“少爷,你的文件落车里了。” 季书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啊,不带也没关系。”说完就一步不停的进了大楼的旋转门。 康叔看一眼摆在后座上的文件,心想那又为的什么特地让我跑去办公室拿呢? 第174章 尚雪臣坐在车里玩着打火机,火苗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会儿亮起一会儿灭下。他就这么坐着静静的看。 周哥把佳佳送进了婚纱店里回到车里来,看见尚雪臣正沉默坐着玩着打火机,脸上显现出担心,伸手过来就要抢走他手上的打火机,“这不是我的嘛,你还我。” 尚雪臣手快,把打火机藏进了兜里,没让周哥抢到,“小气,借我玩一会儿怎么了?” 周哥才不是小气,他是怕了,他怕万一哪一天尚雪臣又突然发起了疯,就像自己在赌场时看到了举刀的尚雪臣那样。周哥没说破,只执意要尚雪臣还打火机,“你还我,这打火机可贵呢!” 尚雪臣伸胳膊挡开周哥过来掏他兜的手,顺带转移了话题,“唉,你们婚礼安排的这么赶,到底行不行啊。季书平说场地可是好不容易安排上的,一般那酒店公园可没那么容易安排上。” 周哥还真就被尚雪臣给成功转移到了,“他安排的场地,虽然有些赶,可我和佳佳去看了,她特别喜欢。只要佳佳喜欢我就没意见。” “嗯。季书平出钱帮你安排了场地连现场布置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他说省得佳佳劳累,正好花也订好,还是上次那家花店。他说让我们今天去看看老板出样,你和我一起去,把花门,捧花啥的都拍给佳佳看一下。总得她满意才好。” 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他想的还挺周到啊。”说着周哥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底烫金的请帖。 尚雪臣看了笑一下,“哟,怎么还对我这么客气。”他刚要伸手去拿那请帖,却被周哥给躲开了,“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带给他的。我想着他怎么都是上流人士,还是正规些好。” 尚雪臣白他一眼,丝毫不客气的抢过周哥手里的请帖,“他的不还就是我的嘛。”他边说边打开请帖来看,无非就是几句官方邀语。尚雪臣看了觉得没什么意思,顺手把请帖塞进了怀里,“佳佳身体能行吗?我看婚礼没两天了。” 周哥又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佳佳说行,我看她挺期待的。况且也不是很累,你们不也帮了很多。” 尚雪臣看着周哥又掏出一张请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我的?” 周哥把手里的请帖递给他,“这张你帮我给齐梁。” 尚雪臣瘪起了嘴,“你又不是不认识他,自己给他好了。” “我倒是想自己给他。”周哥叹口气,“可我打他电话总也打不通,想着你可能比较容易找到他的人。” 尚雪臣接过手里的请帖,他也有段时间没见齐梁了,他想着齐梁可能需要时间收拾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生活有新的轨道。尚雪臣摸着手里的请帖问周哥,“佳佳她……不介意让齐梁过来吗?” 尚雪臣有些担心,毕竟他们三个之间从前闹的那样不好看。 周哥大方的笑了笑,“佳佳说以前都是青春期不懂事,小孩子间小打小闹的。一点情啊爱啊,什么嫉妒的都闹的像天大的事儿一样要撕破脸。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再回头看,就只觉得耳红脸烫,丢脸死了。她说从前没想开,现在经历过成长了才明白了别人的不容易。想想过去齐梁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他愿意想请他来婚礼现场。”周哥扭脸过来对着尚雪臣尴尬的笑着说,“毕竟你也知道,我亲戚朋友什么的也少。要是齐梁愿意过来,我就又省一个请群众演员的钱。” 尚雪臣被周哥逗笑,笑完舒了一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那我们不如先去酒吧给齐梁送请帖,这还得你亲自送他手里比较合适。我估计他在那儿,齐梁没事儿就在酒吧里呆着。” “好咧。”周哥笑着松了手刹,踩着油门开出了车。 齐梁呆呆在床上坐着,抬头看见沈傲还是一如既往的守着房门坐在地上。他别开了头,只觉得看见这人有些生厌。是有多久没出门了?齐梁记不清了,总之那天之后他就没在出去过。只和沈傲这样沉默的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家里也很久没打扫过了,邋里邋遢。可齐梁打不起劲儿去收拾,只由着地方变脏变乱,就像由着沈傲这样不发一言的看着自己。偶尔半夜会被沈傲撞醒,睁眼时就看见沈傲压在身上。齐梁也不会推开他,反正他觉得自己不是多高尚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在去推开沈傲只是把自己变得更矫揉造作起来,况且他也推不开。可他也不是一味的任由沈傲予取予夺的,每当沈傲半夜压上他,他会不耐烦的翻一个身,趴在床面背对着沈傲,因为他厌了,厌沈傲的这一张脸,厌他脸上的汗直往自己脸上落,厌沈傲在自己心里模糊不清。 齐梁扭脸看一眼飘窗,看着拉的严实的窗帘,猜想着现在大概是白天。他早没了时间概念,太久没见阳光,偶然想起还觉得有些思念,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下床来走到飘窗前。坐在房门口地上的沈傲随着齐梁落地的脚动了两下/身子,然后用背抵上了门。 齐梁压根就不关心沈傲的任何动作,他只是想看一看外面阳光,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外面又是什么天气。齐梁走到了飘窗前,伸出食指挑开一点窗帘,阳光刚好射向了他的眼。齐梁被刺的闭上了眼,放下了窗帘垂头站着。他被阳关刺的眼睛疼,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哭自己再也适应不了那样的阳光,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坐在地上,抵着房门的沈傲看着垂头站在窗帘面前一动不动的齐梁,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到了他身边,伸出手去想要搭上他的肩,只是伸出一半却停住。齐梁突然的转身,让手悬在半空的沈傲有些尴尬。 转身过来的齐梁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用力把他推倒在地。沈傲跌坐在地上看他,手还是那样尴尬的半举着,齐梁终于把目光汇聚在他的脸上。抬脚就要狠狠踩上那只半举着的手,沈傲仍是那样看着他,并没有因为齐梁抬脚的动作而有一点畏缩。他好像预料到了齐梁的下一步的动作,脸上只摆着心甘情愿。 齐梁停住了脚,没有踩上沈傲的手,只是看着沈傲脸上的表情别过了头,终于眼泪落了下来。沈傲尴尬举着的那只手摸上了他的脚腕,齐梁惊了一下倒退两步。他没穿裤子,衬衫纽扣早都不知道被撕扯到了哪里去,头发蓬乱的挡住了脸,隐隐只看见下巴上挂着亮晶晶的泪,在黑暗的房间里尤其的显眼。齐梁就这样的装扮站在乱糟糟的房间里,站在同样装扮狼狈不堪的沈傲面前。 沈傲抬头看着对自己躲避不及的齐梁,眼泪生动,神情凄怆,沈傲低下了头,避开目光去看齐梁下巴上的泪。他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大概知道自己该低头,好像是对上齐梁眼睛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惭愧,他说不清这感觉,因为有生以来头一次体会。 齐梁看一眼地上低着头的沈傲,抬脚跨过了他往门外走。坐在地上的沈傲反应过来慌忙起身就要追上齐梁,走到客厅才看到齐梁只是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拿过茶几上的一块披萨就吃了起来。 他只是饿了,也不管手上的这块披萨放了有几天,吃进嘴里有多硬。齐梁觉得无所谓,他什么都无所谓。客厅和房里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摆在客厅中央的行李箱仍旧那样摊着,里面的衣服还是到处散着。地上到处都是垃圾,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吃剩的外卖。 齐梁的目光落在了一碗没喝尽的汤上,手里的这块披萨又干又硬,让他有些噎住,就打算拿起那碗喝剩的汤灌个口,只是刚拿起就看到了外卖塑料袋下自己亮起屏幕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尚雪臣的来电。齐梁的手顿住了。 沈傲也看见了,那手机亮起来在这黑黢黢的客厅里实在是太打眼了。沈傲捏紧了拳头,却不敢上前一步,他有些担心,因为齐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之后眼睛就只盯着了摊在客厅的行李箱。 齐梁把手里的外卖碗压在了手机上。他不打算接电话,也不打算挂电话,只等着这电话自己挂掉,然后手机屏幕上又多一条未接来电的提示。手机屏幕终于暗了下去,齐梁不再有喝汤的打算,咬一口手里冷硬的披萨饼,然后生生咽了下去,不过就是硌的喉管有些疼而已。 沈傲过来了,跪在他的两腿间,把脑袋搁在了齐梁的膝盖上。齐梁没有低头去看,他差点和从前一样,条件反射就要伸手揉一揉沈傲的脑袋,把他当宠物狗一样对待,还好忍住了。齐梁只是继续咬着自己手里那块硬到不行的披萨饼,然后嚼的时候嘴里的屑屑纷纷落在了沈傲的脸上。 沈傲张嘴尝了,有些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因为他就着从齐梁下巴上掉落的泪,一起吞下了那些屑。 尚雪臣低头看看手里的手机,抬头看看门上“暂停营业”的字样。身旁的周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这都打了第三遍了。” 尚雪臣对着门上的那四个字一叹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都那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想想吧。” “也是,你说的对。”尚雪臣收了手机,转身对着周哥说,“走吧,我们去花店看花。” 周哥追着尚雪臣拼命的问,“唉,你倒是把我的打火机还给我啊。” “快走,快走。看完花还得帮你布置新房呢。”尚雪臣拔脚往车边跑,一个劲儿的转移话题就是不提还周哥的打火机。 周哥把车停好之后,还是追问着尚雪臣要自己的打火机,“快还我!” 尚雪臣没回话,下了车就往花店走。周哥着急下车来拉住他,“你以为我是小气舍不得我的打火机?你知不知道当时自己发狂了的样子,我是在担心你!快把打火机还我!” 尚雪臣抖了下肩,可周哥还是紧抓他不放,他无奈告诉周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拿着你打火机做危险的事情。我只不过想多练习。” “练习?”周哥看着他问,“你练习什么?” 尚雪臣低着头不愿意说,可抬头看着周哥的时候想起或许周哥可以帮忙,他上前凑到周哥耳边说,“帮我买……” 周哥翘着嘴角看尚雪臣一眼,这下他才懂了尚雪臣为什么非要玩打火机了,“你还怪有情趣的。” 尚雪臣冲他一挑眉,边往花店走着,嘴上边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我追人一追一个准,靠的是什么,就靠这点手段了。” 周哥不屑的看他一眼,“得了吧你,就你这点手段我估计放他眼里都不够用的。” 尚雪臣才不在意周哥怎么说,“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眼光好看上的人厉害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进了花店,店员就要直接把人往办公室里领,尚雪臣往后门看了一眼,拍着周哥的肩膀说,“行,你进去看。我在外面溜达一下。” 周哥看尚雪臣正冲自己使眼色,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不说什么只一点头还和上次一样装出一副老板样,由人领着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尚雪臣斜靠着和收银台一副要闲聊的架势,他问收银台里的人,“唉,我们老板这次订花量可大了。可赶上他结婚呢,你店里有什么优惠没有?” 店员笑着回他,“不是附送了花茶,花饼好给你们老板当伴手礼嘛。而且还特地赠送了捧花设计服务呢。” 尚雪臣听了满不在乎的回着,“这不一般婚庆公司都会送的嘛。”他看一眼后门问着,“花定这么多,到时候可得小心着送。你们店里那送货的还靠谱吗?” “可别提了,都几天没见着人了。听说最近撒手不干了,我们老板都去联系其他的送货公司了。” “撒手不干了?”尚雪臣想着可能他才是真正的药头,杭清出事之后他得躲一躲,可他去找周媛干什么呢?他想起自己跟着那男人去赌场的那天,那男人好像是去还赌债的,难不成是找周媛要来的钱?周媛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给他钱还赌债而且怎么偏偏那么巧去了徐雪士的赌场,还有后来和他一起进去的那个地下医生呢?那地下医生好像在赌场里很有点面子的样子。还有那个黑衣人呢?徐雪士到底在搞什么? 尚雪臣越想越觉得乱,理不出个头绪,周哥已经被王老板从办公室里送出来了。尚雪臣看见王老板心情更加的浮躁起来,可还是打起精神用笑脸迎上前去。 “尚先生既然来了,怎么没一块儿进办公室里来坐坐呢?”王老板仔细看着尚雪臣的那张脸问。 尚雪臣只笑呵呵的瞅了一眼周哥,周哥立马帮他解围,“哦,我让他在门口等着的,他今天负责当我司机。接下来还得送我去看场地。行,王老板你忙吧。不必送。” 尚雪臣听到周哥这么干脆利落的撂了结束语,心里松口气,连忙扶上了周哥往外走,生怕后面的王老板又拉着他们说半天的话。 进了车里,这次换尚雪臣开车,因为周哥正一个劲儿的给佳佳发消息,讨论着捧花要选哪束好。尚雪臣正倒着车,一边倒车一边告诉周哥,“哦,后备箱里还有季书平买的床上四件套呢。就当我俩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周哥抬起眼皮看一眼换挡的尚雪臣,“你说那审美是季书平挑的?” 尚雪臣嘿嘿笑了两声,“应该是他挑的吧。” 周哥收了手机,双臂环在胸前,“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你挑的。你可别想送了这个就不给礼金啊!到时候饭都不给你吃。” “啧。”尚雪臣鄙夷的看周哥一眼,“小家子气,我有说不给吗?开玩笑,季书平的钱多的很。我告诉你啊,你有我这朋友可真是赚的。你看看场地什么的都没要你花钱,我们还包两份礼金,将来我们都没明目去回收你们的礼金了。” 周哥听他这么一盘算,还真觉得自己是赚的,乐的嘿嘿笑了两声,“这可不得精打细算呢嘛,这都有家了,为家考虑啊。” 尚雪臣遇上了红灯踩上了刹车,不由的叹一口气,“家啊。” 他这一声感慨太轻,周哥没听见,只回头过来咬着下嘴唇看着尚雪臣。 尚雪臣摸摸自己的脸,拉下遮阳板对着上面的镜子照了照,“你盯我脸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周哥转过脸去,摇了摇头,“你脸上没东西,我这是在确认你现在人应该是彻底清醒着的吧。” “还为打火机的事儿啊。我告诉你,我现在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嗯,清醒就好。”周哥说着拎出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袋,“给你。” 尚雪臣伸手接过,打开了文件袋,问周哥,“这什么啊?不会是把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送我了吧。哎哟,兄弟够仗义。” “你想得美,这是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叫文婷的姑娘的家庭资料。之前看你神志不清醒,就没给你。现在给你了。” 尚雪臣捏着手里的资料仔细翻了翻,愣住了没说话。红灯早跳成了绿灯,后面的车不停摁着喇叭在催。周哥扭头看一眼后头的车,提醒着尚雪臣,“你快开车啊。” 尚雪臣回过神来,丢开手里的文件袋踩上了油门。 周哥看一眼前头的路,嘴里叫喊着,“错了!这不是去我新房的路!” 第175章 季书平接了尚雪臣的电话从季氏大楼里出来等他。刚刚参与了董事局的一个商讨会,董事长要他帮忙发言,可季书平一点都不想说话,只听着股东吵,刚好尚雪臣打电话来的时候,他随意编了借口就出来,片刻都不想多呆。 季书平出了季氏的大楼,回过头来望一眼,松出一口气,“我就快和你没什么瓜葛了。” 路边停下来的一辆车猛按两下喇叭,季书平回过头来就看见尚雪臣从车上下来,车门都不关直往自己身边奔。 季书平笑着抬脚往尚雪臣方向走,看着尚雪臣朝自己跑来,一伸手就打算抱住人,可尚雪臣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严肃的说着,“我有事和你说!” 尚雪臣身后的喇叭又多按两下,周哥从车里探出身子,“你怎么乱停车呢,都快给我上车。不然一会儿交警得过来给我贴条了。”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搂住他往车边走,“先上车再说。季氏这边耳目多。” 季书平和尚雪臣坐上后车座,季书平刚一关上车门,尚雪臣还是那样紧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季书平看一眼前座的周哥,示意他开车。等车开离了季氏的大楼前,季书平才回过头来,看着尚雪臣,伸手摸着他的头说,“有什么慢慢说。” 尚雪臣张了张口,几次要说都没说出口,因为情况太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把周哥给他的文件又丢给了季书平,说着,“你自己看吧。” 季书平疑惑的那出档案袋里的文件,越看眉毛拧的越紧,“那个陈芳是文婷的生母?” 尚雪臣也拧着眉毛点点头,“我刚刚去医院打听过了,那个陈芳已经没在医院工作了。还有……”尚雪臣顿了顿。 季书平掀过一页文件,接下了尚雪臣的话,“还有花店那个送货,帮咖啡馆运毒的男人他是文婷的继父?” 尚雪臣点点头,“嗯,他叫文富。我今天也去花店打听过了,他也已经不再做了。两个人都不见了。” 季书平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他来季氏前才刚看到那个男人在自己公司的停车场鬼鬼祟祟的等着周媛。所以周媛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尚雪臣伸手过去包住季书平捏着文件的手,原本想问他现在怎么办,可张口的话却变了变,“你今天怎么在季氏?不是去公司上班的吗?” 季书平不想他太担心,只随意回答着,“只是过来送份物业文件。” 尚雪臣不曾多想,因为季书平公司所在的那栋写字楼还是季氏名下的。 “你怎么打算。”季书平问着他。 尚雪臣握着季书平的手,紧了紧,“听说那个陈芳回乡下老家了。我想去找她。” 季书平回过头来看他,像是不明白他这一步的打算。尚雪臣抿一下嘴,告诉季书平,“那天发生的事,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尚雪臣扭过头来看着季书平,“爆炸之后,那天晚上在医院是我第一次发病。我明确知道自己忘记了些什么,和文婷有关的,可总也想不起来,所以我想亲眼去见见,或许这样就能想起一些来。” 季书平伸手揽过了他,“可这样我担心你心理负担太重。” 尚雪臣靠在季书平的肩膀上摇了摇头,季书平顺手就摸上了他头顶的头发,“我总觉得我忘记的那些很关键,对你来说很关键,对齐梁来说很关键。所以我想记起来。” 季书平没有言语,只低头亲了他的发心。 周哥边开车边听着后头人的对话,听的云里雾里的,最后听到后面的人再没说话,他把车靠边停下,回头问着,“那个,那还去我新房帮我布置吗?” 尚雪臣抬头和季书平对视一眼。季书平看着他一副由他安排的模样。尚雪臣抿一下嘴,坐正了身体对周哥说,“不好意思啊周哥,新房可能帮不上忙了。我得出一趟远门。” 季书平搭上了他的肩膀,插话道,“是我们。” 尚雪臣扭头看着他,“你,你有信心去面对……文婷的母亲吗?” 季书平捏了捏他的肩膀,“可我们说好的,以后不能让你单独行动,有什么得和我分担。” 尚雪臣笑一下,“好,那就我们一起去。” “现在就走吗?”周哥看着他们问。 “对,现在就走。你后天婚礼,我们会赶回来的。”尚雪臣回答着。 “那你们打算怎么去啊?”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了一样,问着,“你车呢?” 季书平对着他摊摊手,“我是被康叔送到季氏的。出门就直接上你们车了,没开车。” 尚雪臣有些懊悔的撑着头,他今天出门是周哥来接的,也没开车。尚雪臣抬头看了看周哥,周哥立马抢过他的话,“你别想啊。你看我后备箱那么多东西。还有你送的大花棉被呢。明天还得用车到处跑呢。” “什么大花棉被?那是真丝红喜被!”都这时候了,尚雪臣还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和周哥争执着。周哥懒得和他计较,尚雪臣拿着手里的档案资料,又拿出了手机,查了一会儿才吩咐周哥,“你把我们送到新区站台。那里比较偏,有跨城公交,我们去那里坐公交。” “送我们去老车站。我们买车票过去。”季书平打断他。 尚雪臣捏着手里的文件和手机给他看,“这才是最快路线!” 那个叫陈芳的老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刚好就在和隔壁市的交界处,就在尚雪臣那次从海边自己坐大巴车回来时的那个中转站附近。 季书平拿走他手里的手机地图和档案文件,“就当弥补我。弥补我那次没能和你一起坐上那辆开来的大巴。” 尚雪臣脸上的神情松动了一下,因念着前面还坐着周哥,也不能对季书平做出什么举动,只有老实的做好对前面开车的周哥说,“那送我们去老车站买票吧。” 周哥看一眼外面的天,“这个时间坐车过去,你们晚上能找着地睡吗?” 尚雪臣捶一下周哥的车座后背,“有钱哪里找不到地方睡。” 季书平笑一下,伸手搂着他的腰,让人在后座上坐好。 周哥把人送到老车站之后多说两句注意钱包人才走了。尚雪臣看一眼破破烂烂的车站,回头又看一眼西装革履的季书平,想着他还真是很容易被这里的扒手给盯上啊,毕竟这里乱糟糟的。可是没有办法,要去的地方不是热门路线,往这种偏郊去的都从一直没整改的老车站发车。 尚雪臣有些担心的拉着季书平进车站里去买车票,嘴里一直嘱咐着,“跟紧了我。” 季书平嘴角含笑的一翻手就抓住了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尚雪臣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季书平大方说着,“要是怕我走丢,抓着我的手不是更好。” 尚雪臣看一眼周围嘈杂的人群,一个个的背着编织袋往车站里涌,没人注意到他们。尚雪臣低下头笑笑,晃了晃脑袋,回握住季书平的手,“你今天就跟着我吃点苦吧。车上不怎么干净还有异味,你只能忍一忍。” 季书平走到他身边,看着涌进站台乱哄哄的人群,摇摇头,“跟着你,怎么我都不觉得苦。” 尚雪臣笑着拉他去挤售票口,“那就快走吧。这里也没那么正规,车票都靠挤着买,没人排队。” 尚雪臣拉着季书平往售票窗口挤,又担心别人再碰着了季书平。毕竟季书平日常生活讲究的很,轻易不让人近身。可这么一来,尚雪臣还带着季书平怎么都挤不上前去,最后干脆松了手,对着季书平说,“咱俩这样挤到明年都买不着票,你站在在外围等着我。”说着就要松手,可季书平却紧抓不放。 尚雪臣凝眉看着季书平拉着自己的手,“我这不是怕别人碰着你嘛。” 季书平原本不同意让尚雪臣自己一个人硬生生往里挤,他也不喜欢别人碰着尚雪臣。只是心里还有另外的计划,拧紧了眉毛又多看两眼尚雪臣,咬牙松了手。尚雪臣看他一副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抓着他的胳膊劝慰两声,“你放心,我很快。”说完,转身就往人群里冲。 季书平立在原地看着拼命往里挤的尚雪臣,立马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个电话,“之前交代你的计划就今晚执行。还有之前给你的赌场布局图收到了吗?前门密道都给我堵死,一个都别放过。” 挂了电话,季书平抬头就看见尚雪臣还在拨开人群往里挤,尚雪臣被挤在一堆的农民工里,前面人背着的编织袋还时不时的打着了他的脸,尚雪臣只能到处偏头躲。季书平看不下去了,抬脚往里走。 前面人一个个的都背着包,尚雪臣挤半天都没有个进度,还被前面人背着的包时不时的扫着了脸。前面一个背篓的大妈就要转身,那篓子快要打上尚雪臣的脸,可尚雪臣左右都被人夹着,没地方躲,闭眼就准备挨这一下。结果闭眼等了半天,那竹篓子也没像预期那样打着自己的脸。 尚雪臣睁开眼去看,就看见季书平伸手正挡着自己的脸,他的手背倒是被那竹篓划出了一道道的痕来。尚雪臣没觉得惊喜,反倒竖起了眉毛责怪着,“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外面等!” 季书平低头看他一眼,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一手帮他挡着,一手帮他拨开前面的人群,身子推着他往里走。尚雪臣就在旁边人一阵阵的暗骂声里挨上了售票窗。他倒没觉得身旁的人骂的难听,反倒觉得季书平的脸这会儿看着特别合心意。 “唉唉唉,说你呢,到底买不买票啊!” 窗口里坐着的售票员不耐烦的拿着账本敲着台面,尚雪臣没回神之前,那售票员倒是先遭了季书平的瞪。等售票员礼貌客气的又提醒着尚雪臣,“是要买票吗?”的时候,尚雪臣这才从季书平好看的脸上回神过来,呆笑两声,掏出钱来,“给我两张车票。” 买完车票,出来就比进去容易多了,何况尚雪臣又是被季书平给一路护着出来的。只是出来之后,尚雪臣的嘴角居然还带着点意犹未尽。季书平用手碰碰他,问,“我们现在去哪里坐车?” 尚雪臣这才回过神来,扭头过来看,却是先看到季书平被弄皱了的西装,一时有些心疼的拉着季书平的西装下摆念着,“怎么都弄成这样了。” 季书平无所谓的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装,“也不能指望完好无损的从人堆里挤出来。” 尚雪臣又低头弯腰到季书平的胸口前闻了闻,闻完脸上越发的不高兴,“都染上韭菜味儿了。” 季书平笑了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怎么?你嫌弃?” “有点。”尚雪臣顺口说着,抬头就看见季书平有些要垮的脸,立马改口道,“那不还不是你平常哪里都弄的味道干净,我一时有些不适应了吗。其实你就算全身都沾满了大蒜味我也是喜欢的。” 季书平的脸上这才多云转晴,拉着尚雪臣就往里走,“走吧,我们上车了。” 尚雪臣坠在后面,看一眼季书平的背影,小声嘀咕着,“蒜味也比韭菜味好啊。” “你说什么?” 尚雪臣拼命摇着头,“没,我什么都没说!” 等上了车,车上人还不是很多,只过道上摆满了各种杂物。季书平上车本能就先捂鼻子,问着尚雪臣,“我们座位在哪里?” 尚雪臣正昂头看着车里的情况,想给季书平找着个舒服点的位置,“自己随便坐吧,坐哪儿是哪儿,没那么多讲究。” “真的?” 尚雪臣看着车里的位置,嫌这个位置不好对着太阳太晒了,嫌那个位置的椅套太脏在脏了季书平的外套,嘴里只随口答着,“真的。” 季书平放下了捂鼻子的手,问他,“那你上次坐的哪儿?” 尚雪臣回头头来看他,“上次?”等问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上次是哪一次,往里指了指,“上次我坐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了。” 季书平往后看了一眼,拉着人就抬脚跨过一个个的行李往里走,“那我们就还坐那里。” 尚雪臣拖住他,“你第一次坐这种车,就……”尚雪臣在车里环顾着,老车站的大巴车都旧的很,开起来一颠一颠的,况且车内环境还不是很好,“到时候你再晕车怎么办。” 季书平却不想这么多,执意要坐到最后排,“可我想坐那里。” 尚雪臣没办法,只得被他拉着,跨过过道上碍事的行李,扁担和家禽,终于坐上了最后排。还是担心着季书平到时候会晕车,让他坐靠着窗,想着到时候车开起来好歹还有些风。 季书平倒不在意这些,一坐下先往窗外看了两眼,又拉住了身边尚雪臣的手,问着,“你那时候就坐的这里?” 尚雪臣点着头,只伸手去他怀里掏,“我记得你不是备着手绢的吗?带了吗?早知道进站前该买点晕车药的。” 季书平握住他的手,低头探进他颈边吸了一口,“没关系,要是晕了,我就闻闻你的味道。” 尚雪臣凝眉瞪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车上坐着的人,还好没人注意到。回头就要说季书平,却被季书平抢了先机,一回头就被他在脖子上咬了一口。尚雪臣推开他,压低了声音说着,“你注意点。” 季书平笑着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所以我才挑了最后一排坐啊。” “你!”尚雪臣话没说完,季书平就又往他脖子里蹭,司机也关上车门发了车,摇摇晃晃的开出了车站。 车开出来之后,季书平没了机会抓住尚雪臣好好厮磨一番,不是因为场合的不便。季书平倒是稳坐如钟,反倒上车前一直担心着他会不适应的尚雪臣晕起了车。 尚雪臣晕乎乎的躺在季书平的肩头,车开过减速带晃了两下,尚雪臣觉得自己的胃袋也跟着晃了两下,伸出舌头干呕了两声。 季书平伸手给他揉着太阳穴,关切问着,“你怎么样?” 尚雪臣没了说话的力气只白着脸摇着头,季书平要伸手给他开窗透气,尚雪臣出手拦住了他,“别开,风一吹,前面的韭菜家禽味都过来了。” “那你怎么办?” 尚雪臣抓住季书平的手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他的手腕,“还好你身上味道清晰好闻。” 季书平搂着他的腰,把往下滑的身子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然后手再也没松,“早知道进站前买点晕车药了。” 尚雪臣苍白着脸笑了笑,这话好像刚刚自己也说过。 季书平见他笑了,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些,扭头看一眼窗外略过的景色问他,“那时候你一个人坐车回城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尚雪臣没精神动,只抬了抬眼皮看一眼窗外一闪而过的景,“想着我没骗你,车真的来了。又庆幸又后悔。” “可我当时只有后悔。”季书平扭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后悔把你丢下,后悔自己没有直接带着你跑。” 尚雪臣稍微动了动身子,“如果当时我们都狠心一点,就这么不管不顾下去,现在的我们又都是什么光景?” 季书平伸手捋开盖在他额前的头发,好让他清凉些,“或许我们现在就已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尚雪臣笑了笑,脑里把季书平一遍一遍和自己描述过的将来的场景又过了一遍,如果那时候自己下狠心跟他走可能现在早已过上了那样的日子,“可我也不觉得可惜。”他看着季书平说着,“反正现在我们也在一起了。你给我说的安稳日子也不会远了。” 季书平用指腹磨了磨尚雪臣脱水的唇,抬头向前看了看,“所以说我们合该在一起。天注定的,不论早晚都得在一起。” 尚雪臣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可现在身子正闹不舒服,连笑都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季书平又把他往上捞了捞,这样人就靠自己更近,近到两人鼻尖只差一指的距离。尚雪臣有些虚弱的抬着眼皮看他,“你又打什么主意?” 季书平摸了摸他干涩的嘴唇,“我在想如果给你分散一下注意力,你会不会感觉好些。” 尚雪臣猜到他的意图了,看一眼周围,说着,“别,这一车人呢。” 车震了一下,尚雪臣跟着一起震了一下,抬头要看车到底是到了哪里,却被季书平捏着了下巴,“放心,要进隧道了。” 车果真开进了隧道,一进隧道车里就一阵黑,因为不适应尚雪臣条件反射闭了眼,然后感到唇上一阵柔软,自己干涩的唇终于沾上了点湿。尚雪臣笑了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晚在海边营车前,季书平给自己烤的棉花糖。他有些回味的伸出舌头,原本是贪吃回味想舔一下唇,却被人瞄准了时机往对面勾。尚雪臣没和对方迂回,他愿意季书平这么带着自己,就像季书平说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管早晚天注定要在一起的,所以尚雪臣想,他们也该就这么毫无顾忌,不分彼此。 第176章 天越来越黑,尚雪臣的脸却越来越白,季书平看了也越来越担心。可在干闷的车里季书平无计可施,只有不停的问着,“你怎么样?” 尚雪臣终于睁了睁眼,茫然看着季书平问,“到了吗?” 季书平摇了摇头,还是重复着自己的担心,“你怎么样?” 尚雪臣又闭上了眼,喉结蠕动两下一副疲惫的不想说话的样子,可他知道季书平在担心着,闭眼清了清嗓子,还是艰难的张了口,“没事,到了喊我。” 季书平听他声音就不像没事的样子,语气虚浮,神情无力。季书平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又往车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全黑,看景象也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的乡间小路,季书平看着外面的环境还有些犹豫,可尚雪臣却在这时在他怀里打了个颤。 季书平不再多想,当机立断对冲着前面大喊,“停车!就在车里下车!” 尚雪臣被扶起来的时候才意思了一下睁了眼睛,只是问着,“到了?”他坐久了,猛的站起,头先是一晕,眼前一黑,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地上摔。季书平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揽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嘴里只骗他,“嗯,我们到了。” 尚雪臣顾不得多想,只觉得头重脚轻,季书平把他打横抱起,他干脆就依偎在怀里闭上了眼。季书平看他这副样子,摸不准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睡了,车已经在路边停下,季书平不想让他在这浑噩的环境里多待一秒,直接抱人往车门处走。 司机师傅看了,有些犹豫的劝着,“要不再忍忍,在往前面一点经过一个小镇,我把你们放到那里去。要不然外面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家都没有可怎么办。” 季书平看着怀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人,问司机,“到小镇还有多远的路?” “有七八公里地呢。” 季书平听了松口气,也还不是很远,走走就能到,可他不想尚雪臣在憋闷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谢谢了司机,“没关系,我抱他过去就好。”说完就抱着人下了车。 司机看着季书平下了车,嘟囔着,“说远不远的,可抱着那么大一个人还不累坏了胳膊。”可他也只是好心这么一劝,别人执意要下车,司机也没理由这么拦着,关上了车门就开走了车。 下了车,空气清新起来,偎在怀里的尚雪臣表情明显展开来了。破旧的大巴车打着大灯开远了,尚雪臣睁开眼看一下,看到却不是油腻的车座以及掉漆的车顶,他看到的是季书平的下颚,以及头顶漆黑天空上布满的星。 尚雪臣脑袋还晕沉着,没来得及感慨一句头顶的星星有多么好看,只是问着视线里晃动的季书平,“我们这是在哪里?” 季书平放慢些脚步,乡下做久了的水泥地不怎么平整了,他怕走的快了再颠着尚雪臣,原本他的胃就不是很好。季书平告诉他,“我提前下车了,你脸色特别不好,我猜可能是车里空气不好的原因。你别担心,司机告诉我前面有镇子,我抱着你去找个医生给你瞧瞧。” 尚雪臣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勾紧了季书平的脖子。季书平低头抵着他的额头再蹭一蹭他的鼻子,安慰着,“别怕,很快就到。” 尚雪臣笑了笑,“我一点都不怕,你又不是不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季书平笑了笑,把人往上抱了抱继续往前走着。尚雪臣这会儿倒不像是在车上那样难受的只想闭目养神了,他想睁着眼,好好看着季书平连带着把他头顶的那片天都好好收在眼里给记住。 “你还记得在海边营车前我们看过的星星吗?” 季书平放慢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片星空,笑了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尚雪臣抿两下干的脱皮的嘴唇,靠上季书平的胸口说着,“你带我度假的时候我很高兴。那是我出生以来度过的最开心的日子,所以那两天里发生的所有片段我都记得深刻。” 季书平顿了顿脚步,“早知道这样,那时候我该对你更好一点,不该……” 尚雪臣摇了摇头,他原本想说没关系,想着又怕季书平听不进去,最后只说,“算了,功大于过。那几天里你给我的开心更多一些,我们就只记开心的地方吧。” 季书平舒口气,继续往前走着,“以后有机会我还带你去。” 尚雪臣笑了笑,苍白的脸虽然没有血色,可也因为他这一笑变得来了些生机,“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害怕。在一起之后,我们总说以后,你给我描述的以后我很喜欢,可是太远了又太好了,真就像水晶球里的一个梦。你别和我说以后了,就现在吧,现在慢慢的,好好的陪着我看一看头顶的这片星。” 季书平停住了脚步,低头看了看怀里人那张苍白的脸,他其实很着急要往镇上走,因为尚雪臣的脸色真的看起来十分不好,加上他刚发病恢复没几天,季书平其实心里担心的很。可一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季书平还是妥协了,抱着他停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那片星,“好,就陪你看一会儿。” 尚雪臣满足的笑了笑,其实他抬头看的都不是头顶的星星,星星太远,可季书平很近。他看着季书平的下颚,漫天的星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背景板,尚雪臣突然觉得这样挺好,怎么都看不腻。他又搂紧了季书平的脖子,靠在季书平的胸口问,“累吗?” “不累,抱着你我怎么都不累。” 尚雪臣闭上了眼,觉得有这句话就够了,无论如何这辈子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好了,我们走吧。” 听他这么说,季书平才重又抬起了步子往前走,“你要是觉得太累就先睡一会儿。” 尚雪臣摇着头,“我不累,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好,你想说什么?” 尚雪臣勾起唇角仔细想了一下,“季书平,泡泡糖和我,你选哪一个?” “选你。” “棉花糖和我,你选哪一个?” “还是选你。” “冰淇淋和我。” “……” “嗯?冰激凌和我!” 季书平笑出了声,“你。” 尚雪臣也跟着笑出了声。 夜晚风凉,脚下的路崎岖不平,路两边的低矮灌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偶有一两声的虫鸣也被风声吹没。只路间的对话一直没断。 “甜虾和我。” “你。” “草莓和我。” “你。” “蓝莓果酱和我。” “你。” 尚雪臣越说越有了精神,肚子也跟着咕噜作响。季书平停下脚步,眼神戏谑的看着他。尚雪臣这时白着的脸倒突然因为不好意思而透出了一点粉,不自在的挠了挠耳背。 季书平抬脚就要继续往前走,想到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毫无预兆的开口问着尚雪臣,“牛肉面和我。” 尚雪臣被他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张嘴就要问,“怎么突然……”他说了一半止住话,抬眼往前方的路看了看,“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不是说不远的吗?不然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好了。”说着就要跳下来。 季书平哪里又不知道尚雪臣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抱紧了人不让他动弹,“快到了。你别乱动,到时候摔了可别怨我。” 尚雪臣真就不再乱动,只安静偎在季书平的怀里,他生怕一张口又引来季书平刚刚的那一问。尚雪臣抬起头看了看季书平的脸,自己在心里偷偷较量着,牛肉面和他?想没两下就不敢再多想,他晃晃脑袋,自嘲笑一下,心想怎么可能,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撇干净自己脑里的胡思乱想之后,又安心的靠在了季书平的胸口。 季书平一言不发的稳稳抱着人朝前走着,尚雪臣偷偷看自己,在自己胸前摇着头,再自嘲那样一笑,他都知道,只是不做声。季书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发奇想问了这么一下,大概是有些料想到将来即将会面对的局面,所以想提早从尚雪臣这里知道答案,可惜回答人暗示他答案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进镇子里,尚雪臣才叫嚷着要下来。因为期间他问过两遍还有多久能到,季书平的回答都是快到了,他信以为真所以也没闹着要下地,觉得自己安稳呆着才是不给季书平添麻烦,况且被抱着的感觉也有些让他舍不得松开季书平。只是到了镇子里尚雪臣才反应过来真是不近的一条路,难为季书平一路稳当的抱着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过来,所以说什么都不要季书平再抱,非要下地自己走。他是担心季书平的手累了。 可季书平也担心他的脸色,只是不想松手让他下地走。两人在路口吵了一会儿,季书平耐不住尚雪臣的又是吵闹又是踢腿的,没有办法才放下了人。尚雪臣落了地,头脑依旧昏沉,身子先不稳的晃了两晃,多亏季书平及时伸手扶住他。 尚雪臣扶着季书平的胳膊,都能感受到肌肉在手底下突突跳着,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叹了口气,“累怎么不说呢?” 季书平倒不在意这个,只说着,“都说不累了。平日里健身也不是白练的。”原想这么说能逗逗尚雪臣,没成想先看见尚雪臣蹙了眉,知道这又是要和自己没完没了的算起账了,季书平连忙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嘴上也赶忙说着,“好了。你先别说话,要怪要骂也等我找着医生给你看了身体,等你元气恢复过来让你狠狠骂一场。不然现在有气无力的,骂都骂不过瘾。” 尚雪臣无奈笑了笑,只骂了一句,“混球。”其实季书平也知道就算尚雪臣元气恢复过来了,顶多也像现在这样骂一句“混球”。从前尚雪臣还会骂什么王八蛋,混蛋之类的,最近骂他的词汇倒是越来越匮乏了,来来回回也就这么一句,所以季书平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尚雪臣会怎么和自己闹,反正闹来闹去也就那样。 季书平一路仔细打听,才打听到了镇里的卫生服务站,扶着尚雪臣慢悠悠的往里走。还好没有几步路,只是尚雪臣腿上无力又不肯季书平抱,也还是走了有些时候。 说是卫生服务站,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门面,上头挂着醒目的秋平镇卫生服务站的绿色招牌。医生就住在门面房的二楼,就算关了门喊两声也能下来开门。季书平扶着尚雪臣进去了,医生翻了翻尚雪臣的眼皮,让他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有些随便潦草,还是季书平一再过问医生才又给人做了简单的检查量了体温。然后大手一挥写了单子,“就是低血糖。加上空腹坐车,晕车晕的更厉害些。” 医生这么一说,尚雪臣就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季书平。季书平还是严厉的向他开了口,“你没吃饭?” “当时急着去找你来着,就给忘了。” 季书平还要再说,医生插话打断了他,“行了,先去隔壁买两个夹心甜面包给他垫个肚子再回来挂水。看你俩外地来的,要没地方睡,就在所里的椅子上将就一夜好了。” 季书平看了看诊所里摆着的长条凳,皱眉问着,“他挂水也得这么坐着?” “这地方就这条件。” “这里哪里有宾馆?我多给钱,麻烦你帮忙开一间房,在宾馆里给他扎针。” 那医生看一眼季书平的装扮,一看就觉得是个讲究人,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觉得是个不亏的买卖才答应下来,“宾馆没有。就你们进来的路口那家二楼是个招待所。我可以帮你说一声开一间房。”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苍白的脸,“劳驾,再让厨房给他熬一碗小米粥。” “特地熬的没有,不过晚饭剩下的粥粥水水可能还有。” 季书平还要再加价,尚雪臣拉一把他的袖子,“这样就好。不要太为难别人了。” 尚雪臣都这么开口说了,季书平也不想太耽搁时间,只能勉强答应。医生拿了吊瓶就领着他们往招待所走。 等到了招待所里的房间,季书平铺了床,又觉得木板床太硬会不舒服,又加钱多要了枕头和被子叠在了尚雪臣的背后,好让他舒服的靠着。等布置完,这才端起了厨房送来的小米粥坐在了床边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着尚雪臣喝粥。 尚雪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旁边等着的医生,拿手戳了戳季书平示意他快点。可季书平还是非要慢慢的一口一口的给他喂,嘴上还说着,“你胃消化不好,不能吃的急了。” 尚雪臣这才没办法厚着脸皮被季书平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直到喂下去了小半碗,医生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季书平这才放下了碗让医生上前来给他扎针。 季书平皱眉看着医生食指和中指并拢敲打着尚雪臣的手背,又按捺不住出了声,“你轻点。” 医生不为所动,继续用力在手背上敲打几下才拿酒精棉擦上了尚雪臣的手背,“不这样怎么找他的血管。到时候我要是一下没扎到,不得又遭你一顿瞪。” 医生张嘴讽刺的明明是季书平,可偏偏是尚雪臣先心虚的红了脸,可能是因为肚子里已经被填上了些食物,所以这会儿脸上透出的粉倒比先前明显了些。医生看了只先一笑,“脸皮倒比手背薄,要是你手背也这么薄,血管好找些,我也不用被人在背后说这一通了。” 尚雪臣平时倒挺伶牙俐齿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的缘故倒拿不出话来堵这不要脸的乡村医生,只能拿眼去白后面站着的季书平,用眼神责怪他多嘴。 扎好了针,医生起身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要走,还不忘问季书平,“你会拔针吧。” 季书平点点头,又问道,“我们原本不是要在这地方停留的,还要再去前面点的西平镇。这里有车过去吗?” “有,不过少,每日早上凌晨五点有一趟。这附近几个镇人口就这么多,除非进城,不然跑一圈都坐不满车,所以每天也就凌晨有一趟。” 尚雪臣坐在床上安静听着,等季书平把琐碎事情都问完了才张口问那医生,“既然镇子都小,那你们几个镇的人该都认识吧。” “经常露面的大概都认识,其他几个镇不像这镇上有这间服务站,都只是民间土诊所,偶尔会来我这边拿药问诊。” 尚雪臣抿了抿唇问着,“那你听说过陈芳这个人吗?” “陈芳?一个村里就能叫出有三个取这名的人呢。” “她男人姓文。” 医生翻着眼珠想了一下,“哦,那个陈芳啊。那个姓文的是她二婚的老公,还是城里人呢。原先她嫁的那个她嫌弃和人过不到一块儿去,后来带了个女儿离婚改嫁,嫁了那个姓文的住进城里去了。听说那二婚的老公脾气不好,吃喝嫖赌玩的厉害,她二婚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前两天还听人说那陈芳突然从城里回来了呢。” 尚雪臣低头想着医生的话,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季书平看他脸色不好,起身送了医生出门。等尚雪臣回神过来还要再问的时候,就看见季书平已经送人回来了。 “那个医生呢?”尚雪臣问着。 季书平端起了搁在床头的粥碗还要再喂他吃一些,“你别多想了,有什么明天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勺子递到嘴边,尚雪臣有些不想吃只摇了摇头,可季书平神情严厉,他只有张嘴吃了送到嘴边的这一勺,然后抓住了季书平的手,“你别喂了,我不想再吃了。我现在脑子里乱的很,可头脑又晕,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季书平看他是真没了胃口,放下了手里的碗,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那你就别再想了,先好好休息着。” 也只有这样了。尚雪臣点点头,拍了拍自己身边另一半的床位说着,“你上来,我给你捏捏手臂。” 季书平笑着看一眼挂在床头的吊瓶,确认了一切都正常之后才翻身上了床。 第177章 尚雪臣靠着季书平的肩膀用一只手给他捏着胳膊,一边捏一边问,“手臂酸吗?” 季书平笑着摇摇头,“不酸。你呢?会觉得床太硬吗?” “这床还不算太硬,我以前比这硬的都睡过呢。”他抬起头来看着季书平问,“就怕你睡不惯,你可是个正经少爷,睡这样的床是不是像豌豆公主那样不适应?” 季书平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你又背着我偷看了哪些童话故事?有你在,什么我都觉得好。” 尚雪臣佯装抖了下肩膀,嘴里取笑他,“噫,真肉麻。”说着顿了一下继续给季书平捏着臂膀,“可我还挺爱听的。童话故事你不是爱听,我多准备些等你要听的时候张口就来,省得我临时费脑的编。” 季书平笑着用唇面贴在他的额头,“你瞎编的童话更有趣。要是累了你先睡,明天还要起早。” 尚雪臣不依,“我想和你多说会儿话。” 季书平亲一下他的额角问,“好,你想说什么?” 尚雪臣靠在季书平的肩上半天没出声,末了才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突然觉得我这身体一下子变的虚弱是心理的原因,我感觉自己有些抵触去接近有关文婷的事情,就和我记得自己忘了一些有关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一样。” “如果真就那么不愿意提及,那不如我们明天回去吧。” 尚雪臣摇摇头,“我总觉得自己忘记的东西很关键,是可以把齐梁从泥沼里拔出来的关键,也是可以让你不用成为文婷死忙结局的推手的关键。即便再怎么抵触,我都要想起来!” “你为什么那么抵触和文婷有关的事物?”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看着对上墙上贴着的泛黄海报,皱一下眉像是因为头痛,“为什么呢?我记得那天在医院走廊她冲上来揪着我,我不耐烦的推开了她。然后,然后……后来发生了什么?”尚雪臣的眉头越拧越紧,“我只记得那晚是我第一次发病,很讨厌和人接触,她恰好上来碰到了我,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哪里划伤了很疼。嘶——”尚雪臣头疼的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季书平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把人抱紧在怀里,“不想了,不去想了。” 可季书平单单这么说起不到一点效用,尚雪臣整张脸都皱起,捂住自己的头,自言自语着,“我记得她跑进了电梯,我去追她,可没追上。电梯关上的时候,我伸手去挡还差点夹着了自己的手。可我为什么要去追她?为什么要去追她?我很生气想把她从电梯里给拖出来,电梯关上的时候,她在和人打电话,她说,她说……”尚雪臣猛的睁开了眼,“她说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季书平连忙抱着人倒下,亲着他的额头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着怀里的人,“不去想了,不去想了。”他捧起了尚雪臣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 尚雪臣茫然看着季书平,看了有一会儿才松了口气,伸手搂上了季书平的腰,出口的声音平淡又带着点委屈,“嗯,你在这里,你在我身边。还好你在这里。” 季书平又亲一口在他的眉心,抚摸他后脑勺的动作一直没停,他说着,“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我们明天睡醒再说。” 尚雪臣抠紧了季书平的手臂问,“我明早睡醒你还在我身边吗?” “嗯,那是肯定的。” “可那次我睡醒的时候就没看到你人。” “那次?” “那次,我睡醒睁眼看到的人是大福。” 季书平想起来了,那次他突然被召回了季氏不得已才把尚雪臣交给了周哥他们,没想到他倒是一直都在意着这件事,“你放心,这次不会。我保证。” “嗯。”像是因为得到了保证放下了心,没过多久尚雪臣就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季书平仍动作轻柔的抚着他的后脑勺,等到尚雪臣开始磨起了牙确保他睡熟之后,才伸手到他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直接长按把手机关了机。等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后,季书平把怀里的人又搂紧一些,亲着他的眉心说,“没关系,你好好睡。” 近郊的烂尾楼里还不是很黑,巷子里透出零碎的光。虽然地处偏僻可也有一两个人兴致勃勃的搓着手从巷子里进去带着要大干一场的兴奋劲儿。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辆黑车里有人正低头打盹。 黑黝黝的车里有了“叮咚”一声响,是手机短信跳出的提示音。打着盹的人先昂头活动了一下脖子才拿出了手机来看,翘着唇角自言自语两个字,“终于。”然后给手机解锁拨出了110。 “喂,举报,近郊烂尾楼有人私设赌场。” 打完电话再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立时又拨出一个电话,“保安应该换班了,你那边可以动手了。” 徐雪士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半天没有动静,他正在回想那天尚雪臣发狂的场景,不断的自问他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了?外面的赌场似乎比平时还要更热闹一些,人声鼎沸,吵得他没个头绪。 突然有人冲了进来,徐雪士皱了眉张口就要教训,来人却是狼狈的扑上前来大喊着,“大哥快跑,有条子来!” “什么?!”徐雪士大叫着从椅子里弹起,嘴上只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刚刚冲进来的人绕过桌子去拉徐雪士,“是真的!不管怎么样,大哥你还是先跑吧!” 被人这么一拉,徐雪士才回过神来,把挂在肩膀的衣服拿下批到来人身上这才抬脚往外走还不忘交代下属,“让人把账本给烧了!你跟着我逃,出去之后给我掩护送我去餐厅!” 邵霁听到二楼有一阵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了房门来看,正巧邵夫人经过他房前,少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头发都没梳好慌张的转过头来看着邵霁。邵霁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提示邵夫人别出声,然后上前来伸手帮她理好了头发,问她,“这是急着出门?” 邵夫人慌张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嗯,突然想起来老爷明天想吃牛骨汤,家里食材好像没备好。” 邵霁收回了手,“辛苦妈了,不过还是小声点好,父亲大概睡了。” 邵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嗯,你也早点休息。” 邵霁点点头,站在二楼目送着邵夫人出门。等人一出门,整个房子里再没了声音,邵霁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发出了短信。 短信成功发出之后半天都没有收到回音,邵霁知道自己只是通知他一声,他不会客气的回一个短信过来。邵霁站在二楼低头看着一楼空荡荡的大厅,捏着拳头想了一会儿又追加了一条短信过去,“他在哪里?” 没想到这次立马有了回信,“我们不在城里。” 邵霁盯着屏幕上的“我们”那两个字楞了会儿神,才又编辑了一条短信,“我想见他,婚礼那天能让我和他单独说会儿话吗?” 这次短信发出之后,隔了半天终于才收到一条简短的回信。邵霁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个“好”字,终于露出了点笑。 周媛还是一早就到公交站台里来等公交,公交站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她在边角处站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想想还是叫了的士。上了车,原想闭目养神一会儿,手机就一个劲儿不停的在响。 周媛不耐烦的拿出了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笑一下,因为觉得稀奇,平常那样小心翼翼一个人怎么今天火急火燎的给自己打来了电话。她接起了电话,“喂?”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了破坏我和季氏的合作故意让文富举报了徐雪士的赌场!” 周媛一头雾水的问着电话里的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看不惯我先对季氏低头吗?你不是不喜欢我和徐雪士联手吗?徐雪士的赌场被端,他给我去和季氏合作的那块地被查,是不是你出手的?”电话里的邵夫人气急败坏的吼着。 周媛皱了眉,“我就算看不惯,你也不能这样上来血口喷人!” “我不怀疑你还怀疑谁?我查过了,是文富和警察举报端了徐雪士的赌场的!” “什么?这不可能!”周媛想起前一天文富来找自己要钱,是因为自己没当场给他所以他存心报复的吗?“他可是帮我运过毒的,没那么大胆子去和警察实名制举报。” “周媛,他什么品性你自己不清楚吗?他知道你有后台也就是我帮你撑着,当然也觉得自己不会被警察拿住了!” 周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前面的司机扭头过来提醒她,“小姐,你到地方了。” “我到公司了,有什么我们回头再说。”说着挂了电话,付了车钱直接下了车。 周媛还以为到了公司可以先坐下来安静细想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一进公司,公司里面也一团遭。办公桌里的文件到处散着,抽屉柜子看着像是被人翻过,周媛抓着一个过路的人问,“这是怎么了?” “公司遭窃了,老板今天也不在,大家都有些慌了。” “遭窃了?”周媛疑惑的把话再问一遍,不等人回答就慌张往自己办公桌跑。跑来一看,果然自己的办公桌也被人翻过了,那上锁的抽屉都已经被人给撬开了。周媛慌忙蹲下去查看,里面的东西虽然乱了些,可文件倒是一份都没少。 周媛检查着里面的文件,松了口气。再低头眯着眼睛去看抽屉里时,突然紧张的又翻了起来,“东西呢?东西哪里去了?” “周媛,你被偷什么了?”经过的人看她这么紧张好奇问着。 周媛收起自己的慌张,强装镇定的说着,“哦,没什么,少了个小玩意而已。” “值钱吗?那贼倒是没偷什么文件,估计缺钱的很,只把各人办公桌里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难怪了。”周媛勉强笑笑,“我那东西也不稀奇,就是看起来像个值钱的东西。”她看一眼自己抽屉里一份没少的文件,心想那东西少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唉,几个同事要去保卫处调监控看,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报警吧,老板现在也不在,大家也不敢声张,谁知道是不是对家找人过来闹的呢。” 周媛不动声色的用膝盖顶了下抽屉,等抽屉关上之后才答应着,“好,我们一起先调监控出来,等老板回来再做决定吧。” 尚雪臣醒过来的时候,季书平正好端了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进来。尚雪臣一脸惊喜的伸手要接,刚碰到碗边就被烫的缩回了手。季书平在床边坐下,拿勺子在碗底翻两下,尚雪臣就看见紫菜和虾皮滚了上来。 季书平舀上一个馄饨吹了吹送到了尚雪臣嘴边。尚雪臣伸手要拿过勺子,却被季书平躲开。他说,“你就老实安分点吧。” “我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没手。” 季书平笑一声不说什么,还是把勺子递到他嘴边要喂他的意思。尚雪臣虽然说着自己有手可看季书平执意要喂,也就安分的张嘴吃下了馄饨。季书平笑着伸手抹开他嘴角沾上的一点紫菜问,“好吃吗?” 尚雪臣吃下了馄饨,胃暖起来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只对着季书平拼命点头,“嗯,好吃。哪来的馄饨?” “对街有个小吃店,什么都做。凌晨我就听到对面在支锅烧水,想着你昨晚就喝了稀粥,吊水之后又怕你嘴里苦,所以就去对面看了看有什么吃的。”季书平边说边往尚雪臣的嘴边送馄饨,“面条你吃了难消化,想想还是让他们下了碗馄饨。” 尚雪臣吃尽碗里最后一个馄饨,又被季书平喂了两口汤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只舔着唇憨笑着说,“好像有点不够。” 季书平把碗放在了床头,“他们也刚开门,小笼包还在蒸,我已经照会过要他们第一笼蒸好就往这里送。” 尚雪臣听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往下倒,歪在床上看着季书平问,“你这么早醒?昨晚没睡吗?” “睡了。帮你拔完针我就睡了,只是担心你早上起来喊饿,所以醒的早了想借个厨房给你做早饭来着,可这招待所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还好对面有个小店。” 尚雪臣躺着朝他伸出了手,这是要抱的意思。季书平明白俯下/身去,先是在他额角亲了一口,尚雪臣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真是辛苦你了,照顾我这么大个麻烦。” 季书平伸手给他压了压翘起的头发,说着“有什么好辛苦的。要不是我非要和你坐大巴车下乡你也不至于晕车晕的那么难受。早知道该让周哥送我回去拿车的。” 尚雪臣张口还要再说,门先被敲响,他只好松开了季书平好让他去开门。季书平开了门,是对面小店送了两屉小笼包过来。尚雪臣看见包子来了,连忙从床上爬起。季书平关上了门,转身就看见躺着的尚雪臣起了身,笑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你别急这些都是你的。” 小笼包递到了自己面前,尚雪臣也不用季书平另外一只手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伸手就抓了一个送进了嘴里。吃的有些急,就是没料到刚送来的小笼包会烫,嚼了两口烫的张嘴直呼气。季书平看笑了,凑上前去对着他的嘴吹气,帮他吹凉嘴里烫舌头的小笼包。 有人替他吹凉了被烫着的舌头,尚雪臣这才咽下了嘴里的包子,吐吐有些僵的舌头,“烫死我了。” “谁让你吃的这么急。” 尚雪臣出了糗,有些不乐意的鼓起自己的腮帮子,抬头看见季书平又在给自己吹包子,吹完送到自己的嘴边,他才想起来问,“你都给我吃了,你吃什么呢?” “我买了面包吃。” 尚雪臣想起来季书平有些不太喜欢中式早点,可就自己一个人吃也挺扫兴的。季书平看出了他的失兴,没说什么只用手里举着的包子碰了碰他的唇。尚雪臣没多想的张了嘴咬住,还没吞进口里呢,季书平就凑上来咬住了另半边,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张口咬着直到贴上了尚雪臣的唇。 “我吃这个也行。”季书平用拇指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说着。 “哈?”尚雪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怎么就被季书平给占到便宜了,等缓回神,伸手拿了一个包子,起身跪坐在床,伸手勾住季书平的后脖子要把人往后放倒,嬉闹着拿着包子就要往季书平嘴里塞,“那你再多吃一个。” “也不是不可以。”季书平叼住了包子,掐住尚雪臣的腰,抬脸就往尚雪臣嘴边凑。尚雪臣要偏头,季书平看准了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不让人躲,硬是叼着包子往他嘴里送,然后搂着腰带着人一起往后倒。 尚雪臣被季书平一手掐住了腰,怎么躲都躲不开,只有弯腰撑住了床面,咬下季书平送进来的包子嚼都没嚼就直接吞了下去,包子虽然落了肚,可嘴里还是被塞的满当当,因为季书平还没退,他就只好闭眼再和季书平在口里追逐打闹了一番。 季书平终于放了人,尚雪臣坐起了身用手背抹一下嘴,“哪有你这样的。” 季书平不把这抱怨当一回事,该尝到了都尝到之后立马变回了正经人只说着,“快吃。吃完还得去赶车。” 经他这么一提醒,尚雪臣才想起了时间,往嘴里又塞一个包子嘟囔着,“奇怪了,我昨晚设了闹钟的,今早怎么没听见闹钟响?” 季书平起身收拾的身形顿一下之后才淡淡说着,“怕你睡不好,我昨晚把你手机关机了。” “哦。”尚雪臣翻翻自己的口袋再朝季书平一伸手,“我手机是不是在你那儿?” 季书平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递给他。尚雪臣拍了拍刚刚抓过包子的手之后直接接过,刚要准备开机,就听到季书平催,“吃完了没有,车快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尚雪臣看一眼一笼里还剩的三个包子,也顾不得给手机开机了,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伸手抓过了包子继续吃。 第178章 没到五点,天还是青黑色。尚雪臣站在路边探头,脚下坑洼的水泥路在视线里延长,直到在远处被黑吞去。尚雪臣踢着脚下不平的路不耐烦的从嘴角发出“啧”的一声响,然后抬头看了看缠在电线柱子上的那只发出昏黄光线的钨丝灯。 乡下的路都不好走,更别提有路灯了。也不知道是谁把灯泡缠在柱子上,给赶夜路的人照一段明,或是好提醒一下经过的大巴车停下放人接人。尚雪臣抬头望着头顶闪两下要熄的大灯泡,无聊的跟着吹鼓两下腮帮子,终于忍不住问季书平,“不是说车快来了,得赶紧走吗?怎么等到现在都没看见车。” 季书平一声不响的在路边站着,被尚雪臣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错估了时间而感到不好意思,略微偏一点头只看着这路后面的那条水沟。 尚雪臣实在等的无聊,撑一支胳膊在季书平的肩膀上,问着,“现在几点了?” 季书平没回答,尚雪臣扭头看他一眼,见他还是偏头只给自己看一个后脑勺,眼睛仍旧只盯着路边的水沟看。尚雪臣歪头看一眼路边的烂泥沟,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就吸引住了季书平。他也懒得开口去问了,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开机来看看时间。 只是刚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就被季书平一把抓住了手腕。尚雪臣被季书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那么一跳,抚着自己的胸口问,“干嘛?” 季书平看一眼他手里握着的手机,没说话松一点力道带着他的那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尚雪臣感到莫名其妙,看一眼季书平问,“你想干嘛?” 季书平终于对着他笑一下,这一笑倒把尚雪臣弄的没了脾气。他带着尚雪臣的另外一只手搂上自己的腰,“你不是觉得无聊嘛?我想起之前在酒会,居然没有带着你先跳一支舞。你总怕以后我们出国过上的日子会乏味,不如我来教教你跳舞,以后带着你常跳。” “跳舞?”尚雪臣疑惑的看他一眼,扭头看了看这一条清冷的路上没有多余的人才又回过头来看着季书平说,“可我不会啊。” 季书平略微弯了弯腰,带的尚雪臣也后仰一下/身体,等直起身子才一手搂过他的腰,“没关系,我教你。”边说边屈膝伸腿到尚雪臣的两腿间去别开他的腿。尚雪臣猝不及防,身子先是不稳的晃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季书平搂着他的腰看着是要把人往地上放倒,其实不是,季书平还是有分寸的带住了他,没让人直接着地。 尚雪臣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手紧紧勾住他的肩膀,一手死死抓住季书平的腰,先看一眼自己被抱着倾斜于地面的身子,又往地上看了看,才抬头去看季书平。可巧他们就在那灯柱子下面,尚雪臣抬头看不清季书平的脸,因为背光他只看出个大体轮廓。尚雪臣被灯刺了眼,只能眯眼说着,“快把我扶起来。还有跳舞就跳舞,你别搞这么突然的动作,吓的我手机都要甩出去了。”尚雪臣的手还捏着手机搭在季书平的肩膀上。 季书平没说话,跳舞还是用了大开大合的动作,加上一声不响只是让尚雪臣措手不及。季书平猛的把搂着倾斜于地面的人扶起,还没等尚雪臣站稳,又带着人换着步子在原地转个圈。 这一转,直接把尚雪臣给转懵,手先是一松,然后下意识就抓紧了季书平。等人站稳,他也听到“嗵”的一声响,手机飞出去划出一道弧,直接陷进路旁的泥潭。尚雪臣的目光越过了季书平,往他身后的水沟看,“我的手机掉水沟里了!” 季书平听到勾一下唇角却是没松手,只是带着尚雪臣前前后后的迈步子,在灯下跳舞。尚雪臣苦着一张脸对他说,“我手机都掉了,你还有心情带着我跳舞。” “反正都掉了沾了泥,等回去我给你买新的。先把舞跳完,突然打断是不礼貌的行为。” 尚雪臣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看我规规矩矩和人讲过礼貌了。”嘴上这么说,可终归还是迁就着季书平跳完这一只舞。 天边终于泛了白,头顶的钨丝灯还没熄,散出柔和的光罩住灯下拥着跳舞的人。尚雪臣从没和人跳过交谊舞,脚下没个章法,总是不小心踩上季书平的脚,踩上一次,脸就尴尬的泛上点红。原本想甩手不跳,可季书平只要察觉到他有这个意思就握紧了他的手,搂紧他的腰,一个回旋再滑步,让尚雪臣只能跟着跳。跳到最后,尚雪臣眼睛都不敢乱看,只全神贯注紧紧盯着脚下,生怕自己跟错了步子又踩季书平一脚。 季书平带着他,尚雪臣只看脚下,季书平却只看着他,看他紧张的抿起嘴巴只怕跳错了步子,看他憋红了的脸被暖黄的灯光照着印在自己心坎上。眼角余光看到车从不远处开来,季书平松口气,放开搂着尚雪臣腰的手,只一手牵住他,拉着他的手到他头顶让他转了个圈之后,季书平才把手收到腹前,半弯腰做个绅士礼,表示舞停。 停下之后,尚雪臣也松了口气才冲着季书平一笑。车正好在他背后停下,季书平拉着他的手快步跨上了车,嘴里说着,“走,我们私奔。” 尚雪臣听了只是笑,等到了车里找着位置安稳坐下,司机也关上车门缓缓开出了车,尚雪臣这才突然想了起来,扒着车窗伸出头去对着他们刚刚跳舞的地方大喊着,“糟了,我的手机!” 季书平拉回了人,让他在座位上坐好,“丢了就丢了吧,等回去我给你买新的。你先坐好不然又晕车。” 尚雪臣整个人都蔫了倒在座椅里,斜着眼睛看着季书平,“我怎么看你有点幸灾乐祸呢?” “有吗?”季书平只是收敛眉目还和平常一样端庄坐着。 尚雪臣扭着身子侧脸过来眯起眼睛去看他,然后伸出食指直指着季书平的鼻子说,“有,你看你这会儿的表情,蔫坏蔫坏的。我都不知道被你这副人模人样的形象骗了吃过多少次的亏。” 季书平笑着伸手包住他指着自己的食指,“你只是气不过,所以现在要对我无理取闹。我能理解,回去多给你一张卡随你刷,或者随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不做限制。” 听到季书平这么说,尚雪臣这才泄了气的往季书平怀里倒,他趴在季书平的腿上不开心的哼哼着,“哼啊,我的手机。你得给我黑卡,得让我一次吃掉三个全家桶,还得带我吃五顿火锅,六次川菜!我要吃冒菜,香锅,串串还有麻辣兔头!” “好。”季书平笑着都答应了下来,抱起趴在自己腿上的尚雪臣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摸着他的头发给他安慰,等尚雪臣冷静下来不再哼哼了才收了笑回头冷冰冰的看一眼立在他们跳舞地方的那根柱子。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一晚上都关机!”徐雪士暴怒的摔开了手机,正巧邵夫人开门进来,手机就砸在她的脚下。邵夫人皱起眉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徐雪士。 徐雪士昨晚狼狈逃到了邵夫人餐厅,现在也不太顾及形象,只斜眼看一眼邵夫人便收回了目光。他不打算再打电话给尚雪臣了,最起码在邵夫人面前不能。要不是邵夫人以为自己把尚雪臣藏到国外,她压根就不会帮自己这一把。 “你给谁打电话?”邵夫人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问着他。 “给手下,想问问现在情况如何了,可一个都打不通。” “难怪这么暴躁的摔了手机。”邵夫人不急不缓的拿起手边的杯子喝口红茶,“不用打了,你的赌场被封了。现在我只能先帮你藏身避风头,你暂时不要露面。和季氏合作的那块地也已经被查了。季氏那边现在也一团糟,估计我们不能和谐相处了。” 徐雪士看着她仍旧一副镇定的样子,开口问着,“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邵夫人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酒会已经在筹备了,顾不上季氏到时候帮忙表态了,只能先催着老头把我和霁儿推到大众面前。抢在季氏缓过气之前,让老爷宣布继承人。”邵夫人抬头看着徐雪士问,“你手下有内鬼,还是你场子里被对家放进了水鬼?要不然你昨晚怎么逃的那么狼狈?不是说密道也被人堵死的吗?除了你自己人还有谁能清楚?” 徐雪士攥紧了拳头,除了自己人只有上一次尚雪臣来赌场发疯的时候自己让人带着他和季书平走过。所以他刚刚才会一直打电话给尚雪臣,去质问到他上次来是不是真的是来探底的。 邵夫人还在看他,徐雪士稳住了情绪,只告诉她,“可能是我手下人不干净,被混进了卧底。” “嗯。”邵夫人提醒他,“你可别走当年二爷的老路。” 徐雪士抬头看着邵夫人,突然笑了一下,邵夫人听了有些不适的皱了眉,因为那声笑听着更像是嘲笑,要说是嘲笑自己却不像可邵夫人也看不出来徐雪士这到底是在嘲笑谁。邵夫人只听到对面徐雪士说,“希望吧。希望我们都别走当年二叔的老路。” 车子停靠,尚雪臣跳下了车,季书平跟着他下了车,看着在自己面前伸着懒腰的尚雪臣,伸手过去摸一下他的头,“你今天倒是挺精神。” “那当然了。”尚雪臣仰着头伸长了胳膊,抻直了身子给自己全身舒展之后,才看着季书平,“今早肚子填的饱嘛。”边说还边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季书平忍不住笑出了声,拉着尚雪臣往前走,“走吧。” 尚雪臣坠着身子拖住了他,“等一下!” 季书平停下看他,“还是不想去吗?” 尚雪臣站直了身子摇摇头,“不是,可我们用什么名目登门呢?没个借口这样贸然找去是不是不太好?” “名目啊?”季书平撑着下巴想着,“实话实说吗?” 尚雪臣抽一下嘴角,“难不成你告诉人家妈妈,你是在她坐台的时候认识的?人家妈妈伤心不说,说不定还把我们轰出来呢。” 季书平垂了手,叹口气,“可是文婷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话一说完就灵光一闪,尚雪臣也想到了,回过头来和季书平对视说着,“说是从前交情不错的同学,以前被她拜托过稍微帮她照看一下家人?” “所以用齐梁的名义登门拜访?”季书平小心问着他。 尚雪臣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最后只有同意的点了一下头,“没办法,当年也只有齐梁和她有过一段算好的交情了。走吧,买点水果上门拜访吧。” 季书平跟上往路边水果店走着的尚雪臣,搭上他的肩膀捏了捏,是要他别想太多的意思。尚雪臣在水果摊前停下,随手拿上一个苹果,“想起来我有段时间没见齐梁了。陪周哥去送请帖,他店都休业了。奇怪,齐梁最近怎么也没找我呢。” 季书平搭上他肩膀的手滑落下来,只低头伸手装作去挑水果的样子,只字不提自己和齐梁达成的协议。 尚雪臣倒没察觉出季书平哪里反常,收拾了心情转头去喊老板过来帮忙装饰个果篮。等人从自己身边走开,季书平这才抬起头来去看尚雪臣。尚雪臣正笑着和老板讲价钱,他总是这样,和外人总能对的上话,嘻嘻哈哈着从不会让人察觉自己是个精神不稳定患者,哪怕他的脸总是苍白不正常,可只要他笑着去接别人的话别人也都当他是正常的。 你不要在尚雪臣面前出现。 季书平想起自己对齐梁提起的要求,他看着尚雪臣的笑脸,捏紧了手里的苹果,就当自己是自私好了,只要他没有烦忧,自己无论自私到有多遭人讨嫌的地步,只要他开心不被打扰,自己就还是会对外人苛刻。季书平捏紧了苹果,凝视着尚雪臣的脸在心里这么想着。 似乎是视线太过炽热,尚雪臣有些感应的到了,回过头来对上了季书平的眼睛,然后展颜一笑。季书平没了平常的从容,露出偷吃被抓到的惊慌避开了尚雪臣的目光。 尚雪臣走上前来,季书平担心自己被他看出脸上表情的异样,只扭转身体低头在水果摊上挑挑拣拣假装自己很忙。 尚雪臣走到了他身边,喊一声,“喂。” 季书平停了在摊子上挑拣的动作,僵硬着身体有些不安的等着尚雪臣的下一句话,他害怕尚雪臣已经看出自己在隐藏。 尚雪臣拉着他的手,把他身体掰转着面向自己,仔细看了看季书平身上的西装然后后退两步撑着下巴沉吟着,“你这一身不太行啊。人家开门一看只把你当上门推销保险的,直接拒之门外了。” 季书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在招待所单薄的木板床上躺了一夜加之早起没能熨烫,西装已经起了不少的褶,皱皱巴巴的确实不太好看。季书平看着自己身上的西装皱起了眉,抬头就看见尚雪臣正不怀好意的对着自己笑。 尚雪臣放开了撑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既然是以同学的名义登门,当然不能这么穿,显得不太平易近人。” 季书平看着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尚雪臣朝他身后指了指,季书平回头去看就看见一家服装店的招牌正在半空晃,牌子下摆着的人体模特上穿着款式过时,颜色不入流的中老年polo衫。季书平眉头锁了锁,还没来得及和尚血臣抗议一声,就被他推着往那家服装店走。尚雪臣一肚子坏水的推着季书平往服装店里去还不忘回头大声和水果店老板交代,“老板果篮给我装的好看些,另外我还要个大西瓜。” 季书平被尚雪臣一路推进了这极具乡土特色的服装店,店里的老板娘正磕着瓜子看乡村爱情。看见一个帅气大高个进门来,连忙拍了拍手起身来招呼,“帅哥,来随便看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季书平在店里扫了一眼,压根就没有自己中意的,就要说一声多谢转身就走呢,可背后的尚雪臣偏偏这时从他身后歪着脑袋出来冲老板娘一笑,说,“老板娘门口那个模特身上的衣服拿来给我们家这位帅哥试一试呢。” 老板娘只顾着看季书平压根没料到他身后还有个人。季书平人高马大,肩宽腿长的,尚雪臣费力把他推进了这家服装店,季书平正好就从正面将他整个人挡住,老板娘当然就没注意到。这会儿老板娘正用自己戴金戒指的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对着尚雪臣说,“可吓死我了,小帅哥。你们等等我这就给你们拿,眼光倒是不错,那衣服新进的款式呢。” 季书平听了不由的黑脸,就那样老土一件衣服还是新进的款式?他低头看一眼从自己身后探出头来的尚雪臣,尚雪臣咧嘴嘿嘿冲他笑了一下。季书平到底没说他什么,只无奈摇了摇头。 可等老板娘把那件粉白条纹的polo衫递到他面前时,季书平顿时有了想买后悔药的想法。尚雪臣好像知道他要反悔似得,连忙接过老板娘手里的衣服,抖了两下展开送到季书平面前,还一脸期待的说着,“快穿上我看看。你整天穿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灰的,看着让人太有距离感了。来,今天穿件靓丽点的我瞧瞧。” 站在一边的服装店老板娘帮着搭腔,“哎哟,我家店里的衣服是这一片最时髦的。小伙子不要穿的太老成了,穿的亮眼点,晚上回家媳妇主动热坑头。” 季书平听到老板娘夸这件衣服时髦的时候先是太阳穴一跳,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却抬起头来玩味的看着尚雪臣,然后去问老板娘,“穿上这件媳妇真的主动热坑头吗?” “那可不,保证你们晚上啊,嘿嘿嘿嘿嘿嘿,我这一把年纪了和你俩小伙子说这个不合适,哈哈哈哈哈哈。”老板娘捂着肚子笑的乐呵呵的。 这下轮到尚雪臣在老板娘的笑声里跳太阳穴了,他举着衣服瞄一眼季书平,季书平的眼神分明就是要他答应下来才会穿这件衣服。尚雪臣看一眼手里这件“时髦前卫”的衣服,脑子里正在衡量到底值不值,最后在老板娘天花乱坠的说着季书平穿上这件衣服会有多好看的时候,终于开了口,“老板娘说的没错,只要你一穿,今晚肯定就有人主动热坑头了。” 这话一出口,季书平二话不说拿过衣服就进了试衣间。尚雪臣撑着腰叹口气,心想怎么想看他个笑话倒把自己赔进去了呢。身旁站着的服装店老板娘正放眼打量着尚雪臣,尚雪臣感受到这股目光,先是身子打了个寒颤,随后才注意到是老板娘在看他。 老板娘和他对上了目光,先是呵呵一笑,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尚雪臣,“小伙子你也挑一件呗,我这最近优惠,第二件八五折。” 尚雪臣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些中老年服装,抖了下/身子直摆手,“不了不了,我们买一件就够了。” 季书平正好换装出来了,那粉白条的polo衫是为有着啤酒肚的中年人设计的,就算季书平身材再怎么好,可在他身上也穿不出个型来,而且他下/身还穿着黑色西装裤更显得不伦不类。可尚雪臣只压着自己要翘的嘴角,说着违心话,“嗯,和你还挺配。” “那可不。”老板娘为做生意什么好话都拿出来说,况且季书平还有张脸撑着呢,这么穿看着也不赖,她上前特地为季书平打理一下衣服,帮他polo衫的衣领给立了起来,然后满意的说着,“哎呀,老时髦了。” 尚雪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季书平眼里射过来的寒光硬生生咽下了笑。季书平从鼻管里哼着气,扭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那些衣服,像是在挑选,他问老板娘,“我刚刚听到好像是第二件八五折?” 尚雪臣僵住了表情立在原地,只觉得大事不妙。 第179章 尚雪臣一脸不情愿的从服装店里出来,低头不满意的扯着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季书平自己实在不能从那堆过时衣服里挑一件看的过去的,干脆就把选择权交给了店铺老板娘。那老板娘自己穿着玫粉色的针织衫,黑色紧身皮裤以及看着和个高跷一样的松糕鞋,还觉得自己时髦到不行。尚雪臣一看就觉得自己和老板娘的审美观有鸿沟,更何况那老板娘还重度痴迷乡土爱情剧。 季书平把挑选权交到老板娘手里,那老板娘还摆出一副老道样子把尚雪臣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知道让尚雪臣和季书平的风格互补起来,“那位帅哥看着正经老成,偶尔穿个亮眼的衣服换个风格会让人眼前一新。至于这个小帅哥嘛,上挑桃花眼看着让人觉得不稳重,还是穿件显成熟的衣服比较好。” 老板娘这么说的时候,尚雪臣分明就看到了季书平躲在老板娘身后抿嘴偷笑。尚雪臣面无表情的干笑两声,“老板娘,你还挺会说道的。” “那可不。”老板娘只当尚雪臣在夸自己,立马得意起来,“十里八村就我最赶时髦了。前街那个美发店的老板娘还总照着我学呢。”尚雪臣抽抽嘴角,听这意思老板娘这一身的装扮水平还代表了这镇上的潮流先锋。 尚雪臣一个劲儿的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后头季书平挽着袖子从服装店里出来,说着,“别扯了,再给扯坏了。” 尚雪臣生气的扭头去看他,季书平倒好,因着自己原本穿着的西装裤不匹配身上那件POLO衫,又在店里挑了一条藏蓝色休闲裤。季书平个子高把原本标准尺码的休闲裤给穿成了九分裤露一截脚踝出来,又把老板娘非给他立起来的衣领给翻好,在颈后位置别上别针,以确保衣领不会塌边。现在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收拾好了一出来,压根就是个正常形象,就自己…… 他不服气的瘪嘴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灰色polo衫带着紫色窄条纹,加上他又瘦,整件衣服垮在身上,跟个村头对着路过小媳妇吹口哨的流氓一样。尚雪臣气得又多扯两下衣服,嘴里不服气的说着,“你当然说风凉话了,你又没这么穿。” 季书平笑着上前来站在他背后,从背后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他的手腕,帮他把袖子挽好。尚雪臣被他从背后这么圈住,心里的不高兴倒也消散了几分,只是听到季书平在自己耳边说,“谁让老板娘最喜欢谢广坤呢,当然就把你照着他的样子来打扮了。” 尚雪臣立马不高兴的要推开身后的季书平,季书平反应快立马收紧了胳膊把人锁在怀里,继续咬着他的耳朵,“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我这么穿了今晚媳妇就主动热坑头。” “我呸!”尚雪臣拿胳膊肘不停的杵着季书平的胸口,看着是要挣出季书平的怀,可脸上却泛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红,“你就穿这样去村口讨个媳妇回来吧,我堂堂七尺男儿,谁给你做媳妇。” 季书平低头吹着他的耳背说,“你被我弄的舒服的直叫唤的时候可没像现在这样强调着自己是七尺男儿身躯,倒还真像个不知足的小媳妇。” 尚雪臣耳朵滚烫的要去推开锁着自己不放的季书平,可季书平双手交叉在他腹前死死绞着不放手,尚雪臣动一分他就紧一分。因着乡下街头往来人少,两个人光天化日无所顾忌打的火热。 “哈哈,还不快放开我?!”尚雪臣扭动假意挣扎的时候被季书平挠着痒痒肉,不像开始那样脸上尽是不情愿,只笑着和季书平好说好商量。 “就不。让我再抱会儿我的小媳妇。” 尚雪臣扭头斜他一眼,其实心里也高兴和季书平这么腻歪着。平常城里人多,走到哪儿都是人,又时刻碍着季书平的身份,他和季书平还没在大路上这么光明正大的腻歪过,现在就这么在大马路上被他缠着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咳咳,你们的水果……”水果店的老板收拾好了尚雪臣挑的那几样水果,在店里包好了果篮,半天不见人回来还有些担心自己是被人诓了出来看看人回来没有,哪里知道一出来就看见两个大男人站在路边这么腻歪着抱来抱去的。 尚雪臣一时得意忘形,又想着这是乡下反正也没人认识,可现在被水果店老板当场撞破,顿时觉得丢脸难堪。伸手照着季书平的胳膊狠狠一掐,季书平才松手放开了他。尚雪臣红着一张脸走到老板面前接过果篮和西瓜,给了老板钱,还特地解释一句,“新买的衣服,脖子后面的吊牌没拆,帮忙拆吊牌呢。” 水果店老板露出一副不必解释的神情,接过钱转身回水果店里呆着去了。尚雪臣急得冲水果店老板的身影大喊,“是真的,那吊牌硌着后脖子老难受了。” 季书平走过来拎过他手里的果篮,“算了,别解释了。别人是看你越解释就越掩饰,越掩饰就越是事实。” 尚雪臣泄气的垮了肩膀,回头又瞪一眼季书平,“还不都怪你!大白天的就凑上来喊什么媳妇热炕头,你要不要脸你!” 季书平一点都不心虚惭愧,反而理直气壮的看着尚雪臣,“还不是怕有人翻脸不认帐。” “你!我!”尚雪臣被他噎住,嘴上你你我我了半天,没找着话来堵季书平,最后只气急的跺了下脚,原本想看季书平笑话,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季书平笑着牵起了他的手,“行了,晚上的账晚上在算。现在先去把正事办了。” 尚雪臣蔫了一样由季书平牵着往前走,“哼,我今天也太倒霉了吧,手机丢了不说还得被你诈。” 季书平翘了翘嘴角只不说话。 两人一路看着门牌号找着终于找着了地方。尚雪臣看着马路对面一排的门面房问季书平,“哪一家才是啊。” 周哥给的文件里虽然地址明确,可乡下房子建的不如城市里一目了然总有添砖加瓦自建的。明明是文件上标明的那处地方,可现在却冒出了三个门面房,一家卖饲料的,一家修理农机,还有一家冲话费卖山寨手机的。 这下季书平也没了办法,只有先拉着尚雪臣的手过了马路,“先找一家问问吧。”季书平进的是那家卖山寨手机的店铺。柜台后面懒散拍着苍蝇的营业员看见进来两个人,身都没起,仍是坐着,只打着哈欠随便招呼着,“充话费吗?” “劳驾,和你打听个人。” 听到这么客气的一声,柜台后坐着的营业员才扭头过来看了一眼进门来的俩人,从头到尾打量着,脸上摆着看生人的稀奇表情。营业员仔细把他们看了两遍,看他们脸皮瞅着有点像城里来的,可穿着却又和自己镇上的人没什么差,最后斟酌着开口问,“你们是哪个镇上来的。”说着又看一眼他们手上拎着的果篮问,“走亲戚来的吗?” 尚雪臣听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和季书平对视了一眼。季书平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太在意自己这副形象,回头继续问着柜台后面的营业员,“麻烦你,我们找陈芳,是我们同学的妈妈。” “陈芳?”营业员撑着下巴想了一下,“哦,陈芳啊,最近刚从城里打工回来,她就住二楼。你绕到这排房子背后,有个公用楼梯,上到二楼走廊尽头那家就是了。” “多谢。”季书平对着营业员一点头,拉了拉尚雪臣的手转身就要出了这家店。 营业员看着这俩人出门的背影,自言自语着,“陈芳女儿的同学?她女儿不早死了吗?” 尚雪臣听到这句回过头来看一眼柜台后面用下巴撑着苍蝇拍出神的营业员,季书平刚好掀起了店门上的帘子,回头看见尚雪臣正盯着柜台看,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被季书平叫回了神,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说完跟着季书平出了店门。 “哦,我想起来了。”柜台后的营业员一拍自己大腿,对着门口说着,“陈芳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因为他扭头过来时只看到店门前的门帘荡了两下,刚刚那俩人就已经出去了。营业员看人已经不在,收了话无趣的继续坐着打一个哈欠,拿着苍蝇拍等着拍苍蝇。 季书平正拉着尚雪臣沿着墙根想要绕到房子的后面去,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刚刚他们出来的那间店,不小心崴了脚哎哟了一身。季书平听到回过头来直接在他面前蹲下问着,“怎么样,有没有事?” 尚雪臣扭扭脚腕说着,“没事,是我没注意。” 季书平站起身来看着他,“怎么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尚雪臣又回头看一眼刚刚那间店,叹口气说着,“有些心绪不宁。大概是我想多了。” 季书平摸上他的头,“这样好些了吗?实在不行今天就先回去好了。” “都走到这里了还是上去吧,而且明天还是周哥婚礼,你还有很多事情得处理,不今天来探个究竟,还能什么时候再来。” 季书平多摸两下他的头顶之后才又把手伸到他面前,“那走吧。” 尚雪臣抬头看他,笑了笑手刚要放上季书平的掌心又突然停住抬头看着季书平,“你一会儿可别太强势了。” 季书平对着他一偏头,“我有吗?我觉得自己还挺和善的。” 尚雪臣收回了手白他一眼,“你以为对人假笑那两下就觉得自己特别和善了是吧。”尚雪臣伸手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你谈话的时候从来都不缩脖子,肩膀也硬的很从不下塌。笑容搭配适当柔软的肢体语言才会让对方觉得你温柔好亲近。就你成天梗着脖子昂着下巴,肩膀挺的老高,笑那两下,那叫和善吗?那叫目中无人!” 季书平摸上尚雪臣在自己肩膀上用力捶打的手,问他,“那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叫我让你怎么办?”尚雪臣又瞪他一眼,“我们是来拜访的,又不能直截了当的去获取信息,只有通过沟通,拐弯抹角的来探听,当然要放低姿态让人没防备。你不能再摆出平常高高在上的姿态,容易让人有防备心理。” “我该怎么做?” 尚雪臣大力拍着季书平的肩膀,“给我放下肩膀!缩缩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书平平常健身,把肌肉练的太僵硬了,不管尚雪臣怎么用掌拍,用拳捶,季书平仍旧还是那样一副笔挺的样子。尚雪臣泄气垂头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季书平,对他咬牙说着,“你这个硬骨头!” 季书平无奈笑了笑,尚雪臣又低头多叹口气,嘴里说着,“真是拿你没办法。”然后直起身来扶着季书平的肩膀对着他的脖子先是亲了一下接着又舔了一口。季书平的肩膀松动一下,脖子也跟着往后缩了缩。 “记住现在这个感觉了吗?到时候我在背后戳你,你就这样表现着来和对方示弱。还有你到时候可记得别双手交握去抠自己的虎口,那是你的防御姿态,容易激怒别人。对方要是沉不住气会依靠本能先进入了攻击状态。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季书平回过神来伸手搂住他的腰,得寸进尺的说着,“一下不够我记住,再多来一下。” 尚雪臣无奈,只有对着季书平的耳垂一吹气,等季书平条件反射的偏一下头,他再一低头不重的咬在了季书平的脖子上,抬头再问,“现在记住了吗?” “再多一下,或者有没有更强劲点的?” “有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季书平连忙问着。 “不过……”尚雪臣猛的推开了人,“我们是不是得先办正经事!” 季书平被推狠了连退两步,等站稳拍拍自己的衣服也不气恼尚雪臣对自己用力过猛。尚雪臣看他还能站稳没有上前询问,手里拎着西瓜自己直接去找楼梯。 季书平笑一声,整理完了衣服才转身追上了尚雪臣。一边跟着他上楼梯一边在他身后说着,“糟糕。” 尚雪臣停在楼梯上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就糟糕了?” 季书平笑着看他,“小媳妇今晚要还的债可不轻了。” 尚雪臣垮着脸丢一句“无赖”给季书平,回头一步重过一步的踩上了楼梯,直把楼梯踩的“咚咚”响。 季书平跟在“咚咚响”后面,只说着,“无赖也是跟你学的。”这话一出口,走在他前头的“咚咚响”变成了“哐哐响”。 等到了那扇门前,尚雪臣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季书平站到他身边,用小拇指去勾尚雪臣的小拇指,“别害怕。” 尚雪臣睁开了眼,呼出一口气,扭头看着季书平,“嗯。” 季书平对他笑一下,调整好情绪,回头敲响了面前的这扇门。 “来了。”门内有人应声。 尚雪臣和季书平都有些紧张起来。门锁“咔哒”一声响,是门从里面被打开,门只被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的人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人,“你们是?啊,我好像之前在医院见过你。” “对啊,陈姨。”尚雪臣对着门后的女人笑着说,“要不是在医院看见您,我都快忘了。阿姨,我是齐梁,当年和文婷是同学。” 听到文婷这个名字,被叫陈姨的女人眼神明显暗了暗。尚雪臣看到连忙出声安慰,“阿姨,文婷的死我也很难过,那天在医院看到您原本想和您叙旧,帮文婷问问您过的好不好。可后来我去医院才听说您已经不在医院工作了。我特地找过来就是想看看您的日子过的好不好,我还记得从前文婷和我说过,说您是在她世上唯一的牵挂。” “牵挂?”陈姨抬眼看了看尚雪臣,又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季书平。尚雪臣连忙解释着,“这是我朋友,我不大认识路,让他陪我一起过来的。” 陈姨又多看他们两眼这才松手开门说着,“你们进来坐吧。” 尚雪臣松口气和季书平对视一眼,两人才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阿姨,要换鞋吗?”尚雪臣进门问道。 “不用,直接进来吧。” 尚雪臣手里拎着西瓜,季书平手里拎着果篮跟着陈姨进到了客厅,客气的说道,“陈姨,来前还买了点水果过来。” “太客气了。”陈姨表现的并不十分热络,看都没看一眼尚雪臣他们带来的东西转身进了厨房去给他们倒水,“随便坐吧。” 他们把水果放上了茶几,尚雪臣看一眼身后的老式木质沙发连个沙发垫都没垫。沙发是U型摆的,尚雪臣想想没在正中位坐下,拉着季书平坐在了侧边贵妃位上。季书平一坐下就看到了木质的沙发扶手开裂蒙灰,尚雪臣也看到了,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这里不常住,好像是最近刚回来的。” 陈姨端了两杯水出来,放到他们面前有些抱歉的说着,“家里什么都没有,只能让你们喝点白开水了。” 尚雪臣笑着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没事的阿姨。”边说还边戳一下/身边的季书平。季书平也跟着说了声,“没关系。”然后拿起杯子意思了一口放下。 陈姨也没坐正中位,只在他们对面的贵妃位坐下,双方沉默片刻,尚雪臣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他在脑子里搜寻到底该怎么合适的提起有关文婷的事,季书平大概感应到了他的紧张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让尚雪臣放松下来。 对面人先开了口,“她真说我是她唯一的牵挂?有提到其他人吗?” “什么?”尚雪臣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是。她是这么说的。”等说完,尚雪臣再仔细琢磨着陈姨刚刚的提问,就觉得哪里不对,她问的其他人是谁? “文婷她,她在学校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多好。”尚雪臣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对面的陈姨垂头说着。 “陈姨,其实我们几个同学有给您筹款,需要您简单走个流程。对了,阿姨您身份信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因为我们找了专业机构……”尚雪臣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他手机今早刚丢,季书平的手机是静音自然不是他们的手机来了电话。是陈姨的手机。 陈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些抱歉的抬头看着尚雪臣他们。 “陈姨要是有急事,可以先接电话。” “不好意思。”陈姨说着起身进了厨房去接电话。 客厅里又只剩下尚雪臣和季书平两个人,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出声,一个去看卧室一个去看阳台。尚雪臣看完阳台扭过头的时候季书平也正好看完了卧室,两人交换着自己所观察到的信息。 尚雪臣说着,“阳台没有晾晒衣服。” 季书平说着,“两间卧室,一间门半开。一间房门把手上落灰。”尚雪臣听到季书平这么说,目光落到了那间把手落灰的房间门上,“她真的刚住回来,该有生活气息的地方都没有。还有那间卧室说不定就是……文婷住过的。” 保卫处的监控电脑前挤满了人,周媛远远站在后面打着电话,“他回去没有?” 陈姨站在厨房看一眼客厅坐着的两个人用手捂住手机小声回答着,“还没有。” “还没有?”周媛回身看一眼昨晚监控断掉前画面上出现的人影,和文富的身形差不多,“他一直都没回去?是不是还在城里?!” 陈姨捂住嘴,极力压低声音解释着,“我不清楚。” 周媛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小心说话?不是说他没回去的吗?那你干嘛这么小心说话,是不是有意替他隐瞒?!” “不是的,是婷婷从前的同学过来拜访。” “从前的同学?”周媛的眉头锁紧,紧张追问着,“是谁?” “他说他叫齐梁。” “齐梁?”周媛捏紧了拳头。 “人呢?人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子拿酒过来!”电话那头出现了粗鲁的男声。然后周媛听到电话里的人仓促交待一声,“媛媛,他回来了。”之后就匆忙挂了电话。 周媛收起了手机,转身远远看着电脑屏幕上暂停画面上的身影,时间刚好对上了,昨晚举报了赌场又来办公室撬开了自己的抽屉,还不是因为赌债。现在人刚好回到了乡下老家,从作案到逃跑到乡下的时间都对的上了。周媛沉着脸,攥紧了拳头,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还有齐梁,齐梁已经追到乡下去了,他也是个隐患。周媛双目阴沉的看着监控画面想着。 第180章 “人呢?人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子拿酒过来!” 大门被粗暴的踹开,装着脏背心黑短裤,脚上趿着人字拖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怔愣一下,然后不客气的开口问着,“你们是谁?” 陈姨听到声音,挂了电话匆忙从厨房赶到客厅来,看一眼客厅坐着的两人然后小声垂头的在男人面前解释着,“他们是婷婷的同学。” “同学?” 尚雪臣看着粗鲁进门的文富,注意到了就在刚刚他发出那一声疑问的时候,右脚略微抬了抬,身体往大门方向偏移,是逃离反应。尚雪臣的目光从他的脚看回了他的脸,文富也刚好在看他,伸手指着他,“你?” 尚雪臣起身冲他大方一笑,“你好,我们见过的,我去花店谈业务的时候和你见过。” “哦。”文富放下了手,眼光又往季书平身上瞟,“他?” 尚雪臣用手碰了碰季书平的肩膀,季书平才从沙发上起了身,等他站起时,尚雪臣又戳了他后腰一下。季书平垂下眼睫,敛起下巴收起了平时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是陪他一起来的。” 文富没把注意力放在尚雪臣身上,只放眼打量着季书平。尚雪臣倒是一直在观察着文富的神态变化,他看着文富想,除了在花店自己是不是也曾在哪里见过他?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尚雪臣听到文富这么问,收回思绪笑着对文富说,“文婷过世好多年了,之前在医院遇到陈姨才想起从前文婷和说起过她的家庭。后来想找陈姨叙旧才知道陈姨已经不在医院干了,所以才找到家里来聊聊的,看看陈姨日子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见文富眉毛上扬,眉头略微缩了缩,上眼睑抬了一下露出了更多的眼白。出现这样的表情不是惊奇就是害怕,结合文富开始身体上表现出的逃离反应,尚雪臣很确定他现在是害怕心理。 要是自己记的没错的话,文婷长期遭受了他的性虐,现在文婷被人提起,他是怕被人发现自己曾经对文婷做过的事,从而把文婷的死联系到自己身上。尚雪臣看透了文富的心理活动,同时也担心起来。他用文富的身体反应来比照自己的心理,文富害怕提及文婷的话题还情有可原,可自己呢?自己对有关文婷的事情这么抵触是为什么? 尚雪臣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季书平,直觉告诉他,和季书平有关。 “我们日子过的糟糕的很呢。”文富故意提高了音量,像是表达对生活的不满又更像是心虚的再掩饰自己。他到沙发边坐下,坐的是他们谁都没有去做沙发的正中位,“日子好不好说到底还是看有钱没钱。你们要是救济的那就给点钱,要是没钱那就少废话走人吧。” 尚雪臣笑着坐下,他只是问陈姨的日子过的好不好,文富上来就说成了“我们”,明显是把陈姨的理所当然看成了自己的附属品。尚雪臣看一眼没坐下的陈姨,了解他们之间的家庭地位,又看一眼展开双臂搭上沙发靠背,双腿大岔着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文富。明白了这是一个自私狂大且有着变态控制欲的男人。 想到这里,尚雪臣又不禁看一眼身边的季书平,好像这几点季书平也沾了些。尚雪臣轻叹一口气之后才又去看文富,双臂呈自然状态展开未使劲可臂上青筋暴起,抬头再去看文富的脸,太阳穴处的皮肤坑坑洼洼像橘子皮,看来是有暴力倾向。 “喂,到底要不要给钱?” 尚雪臣笑了笑,“文婷以前说过,如果有谁能帮她一把,帮妈妈一把就好了。”站在一旁的陈姨听了动了动肩膀,尚雪臣看到文富的下眼睑敛起,堆出了卧蚕,看来对于文婷的话题他很介意。 “上学的时候听到文婷突然过世的消息,班上的人都很难过。不久前同学聚会提到,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有关文婷的死想想还是会唏嘘不已。如果你们的生活真的不太如意,之前同学聚会,班长也说了,可以筹资帮助你们的。” “真的?”文富的脸上露出一点惊喜。 尚雪臣仍笑着,“真的。跟我来的这位其实是会计事务所的,是同学们请来整理筹资明细的。大家都很忙,也就我可以跑跑,虽然同学们都信任我让我一个人来看看你们的生活状况,可我总觉得都交给我一个人不太严谨,所以才请来这位会计师和我一起过来,这样才能显得客观公正。” 文富听尚雪臣说的有头有尾的,又把目光放到了季书平身上,打量着他的穿着问,“他会是会计师?”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季书平的着装倒是忘了他今天被自己整的换了件不太沉稳的粉白衣服。尚雪臣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一时心血来潮去逗弄季书平了,“那个我们来的时候,跌了一跤,身上衣服都沾了泥。觉得这样登门不太礼貌,所以在村口服装店买了身衣服换上了。” “从外头进来的路是有些不平整,辛苦你们了。”陈姨插了一嘴,却被文富立马给瞪了回去,“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陈姨立马又垂头站着不动了。 季书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对着文富一点头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新亮会计事务所的。因为换了身衣服,名片都在换下的西装里头就不能给您过目了。我们事务所主要接的都是企业财报的审核项目,因为尚先生的同学里有我的大学同学,所以被拜托做了筹资明细表。尚先生怕一个人过来会有独吞资金的嫌疑,所以才委托我一起过来的。” 尚雪臣听了抿一下嘴角,心想,得这人比我还会编。不过编的这么滴水不露,尚雪臣也放心很多。 文富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还真有送钱上门的好事,端正了坐姿看着尚雪臣说,“行,我了解情况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把钱给我了?” 尚雪臣看文富全然相信这才准备开始一点点打听,“钱是可以给,只是有些地方我想问一问。同学们筹资的时候,一是想作为文婷的同学出个力,二是因为大家都有块心病。上学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忽略了文婷,怎么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呢?老师说是意外,其实大家心里都多少清楚一点,她其实是自杀。虽然有些唐突,不过可以向您问一问,文婷当时又怎么会自杀的?” 文富的身体僵了僵,连站在一边的陈姨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原本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文富,听到尚雪臣说自己是送钱来的时候挪动着身子往尚雪臣坐着的方向靠了靠。尚雪臣刚好就看到文富的脚尖对着自己的方向,看来要钱的心思倒是蛮渴切的,可当他打听文婷的自杀的原因时,他看到文富的脚趾头蜷了起来是紧张的表现。 “听说文婷她曾将遭受过性侵?”尚雪臣试探的开口,文富先是睁大一下眼睛,尚雪臣看到了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一直低头站着的陈姨也猛的抬起了头。尚雪臣继续问着,“文婷的死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作为她的父母你们了解吗?同学聚会上有提起,大家可以帮忙报案找出凶手,还文婷一个清白。” 文富挪了挪屁股,避开了尚雪臣的眼神,扭头骂着陈姨,“渴死了!你男人回来这么半天,你都没给一杯水喝,你怎么做人老婆的?!” 典型的恼羞成怒,转移话题。尚雪臣起了身,抱着茶几上他买来的西瓜说,“刚好我买了西瓜带来,不如切了大家一起吃。”说完转身就往厨房走,绕过季书平的时候,用膝盖碰了碰季书平的大腿,季书平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尚雪臣抱着西瓜往厨房走,眼睛却时不时的去瞄那间上锁的房间。他还想在看看,陈姨就追了上来伸手要拿走他手里的西瓜,“还是我来吧。”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客厅,文富正缠着季书平问能不能直接就把钱给他。尚雪臣看季书平能应付的来,还是转身进了厨房,他想从陈姨单独下手。 陈姨抱着西瓜放进水池里,拧开水龙头之后人就开始发呆。尚雪臣进了厨房先喊了她一声,“陈姨?” 陈姨被他喊回了神,这才关上了水龙头假装浇洗西瓜的外皮。尚雪臣站到她身边问,“陈姨,这么多年你有想念过文婷吗?” 陈姨的手停住了,尚雪臣看到又接着问,“陈姨,她的死,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时警察尸检怎么说?” 陈姨眼神晦暗下去,摇着头说,“当时没有尸检。” “没有进行尸检?”尚雪臣趁热打铁接着问,“为什么不接受尸检?”他小心回望了一眼客厅,“是他不同意吗?我有听说,他只是文婷的继父。不接受尸检是为了好向医院讹钱吗?” “不是,不是他不让尸检的,是……” “西瓜好了没?都要渴死了。”坐在客厅的文富缠着季书平好说歹说了半天,说得自己口干舌燥,可季书平就是不为所动。看着季书平那一张冷冰冰的脸,文富把心里的不耐烦都往厨房里的人撒。 尚雪臣没把话听全,还要再问,可陈姨已经急忙走开翻箱倒柜的去找刀具来切西瓜。尚雪臣连忙凑上前去帮忙找。可找了半天别说是把刀了就连个剪刀都没有。陈姨泄气的垂了手,“是我忘了,家里没有刀。” 尚雪臣还够长了脖子去看橱柜,“怎么连把菜刀都没有呢?”边说边扭头去看陈姨。陈姨灰暗着一双眼睛说着,“是我把刀都丢了,出事以后我把刀都给丢了。” “为什么把刀都丢了呢?”尚雪臣话刚问完,就看见陈姨往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他这才注意到了陈姨手臂上露出的青紫。尚雪臣看一眼外间客厅,上前走到陈姨面前说着,“陈姨,你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我可以帮你摆托他,只要你告诉我文婷的事。” “不,不是他。和他没有关系。”陈姨推开了尚雪臣要往外走。尚雪臣连忙拉住了人,“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来之前我们就已经了解到文婷当年长期遭受他的凌虐,她当年曾经报过警的,要不是你没帮着文婷揭发他,她又怎么会落到后来的下场。现在你还有机会说明。” 陈姨看了尚雪臣一眼,推开了他的手说着,“是,我有错。所以我赎罪。” 尚雪臣被她这话说的一愣,等反应过来陈姨已经去客厅了。 “西瓜吃不了。” “你怎么回事儿?有你这么伺候家里男人的吗?” 尚雪臣一从厨房出来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季书平看向他,他朝季书平摇了摇头。 季书平从沙发上起了身,文富见他是要告辞的样子连忙跟着起了身追问他,“那钱的事儿?”季书平停住身形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掏出随时带的钢笔在他手上写下一串的数字,“等我们合计好了会给你打钱的。有什么问题联系这个电话。”说完季书平盖上了钢笔,习惯性的就要把笔和往常一样塞进西装内袋。等手落空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不是西装。 尚雪臣看到他落空的动作差点不合时宜当场笑出声来,还好忍住可还是被季书平察觉到。季书平扭头过来看着他,尚雪臣冲他一吐舌头,这才对着其余两人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跟上季书平出了门。 一出门,尚雪臣就卸下了自己装半天的包袱,垂着肩膀有些气馁的说着,“什么都没问的出来。也不知道那家咖啡馆怎么就到陈姨名下去了。” 季书平伸手揽住了他,“只有回去从长计议了。” 尚雪臣耸耸肩膀,“也只能这样了啊。明天是周哥婚礼得赶回去。你呢?你这都跟着我出来这么多天了,明天是得回公司还是去季氏?” 季书平笑了笑,“不差这一天了,明天先和你一起参加周哥的婚礼。再说了他场地都是我安排的,我当然得去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到位。” 尚雪臣听了笑着点点头,还要再问就听到季书平来了一句,“估计现在哪里都乱套了,我也该躲躲。” 乱套了?尚雪臣扭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季书平。季书平只揽着人要下楼没有解释的打算。尚雪臣看他不主动说,就打算自己张口问,转身下楼的瞬间听到了不小的一声响。是从他们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尚雪臣皱紧了眉,猜到是文富出手打陈姨了,就要回头去敲门想制止文富的暴行,季书平却拉住了他,“我们不好插手。” “可……”尚雪臣有些担忧的看一眼那间屋子。 “我们要插手了,下次他们就会躲着我们了。” 尚雪臣抿紧了嘴,想想还是扭头下了楼。因为心情不畅,下楼步子都快了,季书平在他后头跟着都有些赶不上了。尚雪臣闷头走着,只觉得心里憋闷,一个没注意被楼梯口的东西绊了一下,还好季书平赶到他身后扶住了他。 季书平扶住了人,尚雪臣站稳看一眼堆在楼梯口的坏掉的桌椅等等杂物,再看一眼身后的季书平,转身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就是觉得气不过。” 季书平伸手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问,“那这样顺气了没。” 尚雪臣一歪头趴在了他的肩头,“好一点点吧。你想个办法给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季书平想了想,在他耳边说着,“今晚有人得还债了。” “你!”尚雪臣注意力是被转移了,就是心情往更糟糕的地方去了,他推开季书平的指着他的鼻子噎了半天,最后只能狠狠一甩手转身往外走。 季书平立在原地笑了笑,“是你非要让我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的。” 等他从 楼道里出来了,却看见尚雪臣立在空地里抬头往上看着。季书平顺着他看的方向抬头去看,这一看就明白了。尚雪臣抬头看的那扇窗户刚好就是他们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厨房的窗户。 尚雪臣收回了目光,回头对着季书平笑了笑。季书平无奈叹口气,回身去楼梯口搬了桌椅过来。 尚雪臣爬上了季书平的肩头,季书平圈住了他的小腿。尚雪臣低头往下看了看,季书平站在立在空地叠好的桌椅上,而他自己则要站上季书平的肩膀,扒着厨房的窗户去看屋子里的状态。 “行不行?”尚雪臣有些担心的问着,刚问出口就来了阵风,尚雪臣觉得自己的身体摇了摇。 季书平抬头看一眼坐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圈紧了他的腿说着,“你一会儿可站好,底下的桌子腿儿有些不稳。” 尚雪臣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辛苦你了哈。” 季书平的手从他的裤腿进去捏了捏他的小腿肚说着,“你今晚的债又重了。” 尚雪臣撇一下嘴角,“晚上的事晚上再说吧。”说完带些报复性质的摁着季书平的头顶,站在了季书平的肩膀上。刚好能扒上厨房窗户的边,只是窗口油腻的很,尚雪臣抓住了窗边先是嫌弃的“噫”了 一声。 季书平摁住他站在自己肩膀上的脚问,“看到了吗?” 尚雪臣这才放眼去看屋里的情况。 陈姨散落着头发坐倒在地上,半边脸肿起。买来的西瓜已经被摔的稀碎了。文富敞着腿坐在沙发上,扒开果篮撕了个香蕉吃,“这些人是不是你喊来的?” 陈姨一身不吭的坐在地上。文富吃完了香蕉把香蕉皮甩在了她的脸上,斥骂着,“妈的,老子回来连口水都没给我倒。要吃个西瓜,你居然和我说吃不了。家里没刀吗?怎么?是怕有刀就忍不住举刀要和我同归于尽?那年文婷死了之后,你不是也叫嚷着要和我同归于尽的吗,后来呢,后来还不是乖乖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 “你个畜生!”陈姨咬牙骂了这一句。 “你敢骂我?!”文富暴跳如雷的从沙发上冲到陈姨面前,一把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然后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嘴里还骂着,“你个贱蹄子,我打烂你的嘴,让你敢骂我!” 尚雪臣看着,听着文富一声声的咒骂不禁皱起了眉。季书平摁紧了他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脚,生怕他一个不稳在摔了下来。可脚下有些坏了的桌椅却经不住这两个大男人的重量。 季书平低头看一眼有些晃的桌子,只觉得要槽,还没来得及放下尚雪臣,桌子就斜着要往地上倒,他只能大喊一声,“小心,要倒!” 尚雪臣还在看着屋里的情况,就听见季书平的一声喊,之后他抓住窗口的手一滑,整个人后仰着就快要倒地。尚雪臣本能的挥两下胳膊,可什么都没抓到,只有闭紧了眼。本以为会重摔在地,还好季书平护了他一把,两人抱着倒在地上滚出不远。 季书平吃痛的撑起了胳膊,看着自己身下的人问着,“你有没有撞到哪里?” 尚雪臣躺在地上懵着一张脸,季书平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摇一下他可又怕他撞着了头,自己再这么一摇再伤着了他的脑子。季书平又多叫了他两声,“雪臣!尚雪臣!” 尚雪臣睁眼躺着没有反应,季书平俯身贴着他的胸口听一下心跳,心跳正常之后松了一口气,又伸手准备去掐他的人中,尚雪臣终于做出了反应。他抓住了季书平的手,目光投到季书平的脸上,“我想起一点了。那天在巷子拐角我被人撞倒,有人叫骂。街角撞到我的人是文婷,骂的那个人是文富。” 季书平伸手摸一下他的后脑勺,没有流血肿起,他直接把人从地上抱起,“别再想了,我先找地方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伤着。” 第181章 尚雪臣盘腿坐在床上,季书平正扒着他的头发看有没有撞到哪里。镇子上没有医院,最近的医院还在二十公里开外,卫生所的医生都说过尚雪臣没什么问题了,可季书平怎么都不信,所以到破旧的宾馆开了间房,自己上手来检查。 “这里呢?”季书平摁了摁尚雪臣头顶那一块儿,“这里痛吗?” 尚雪臣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也不痛。” 季书平皱眉继续往下摸,“可我看着怎么像有些像肿了。” “你看错了吧。”尚雪臣抽一下嘴角说着,“我倒是觉得咱们像动物园里找虱子的猩猩。” 季书平把他的头顶都摸过一遍之后,站到了他面前说着,“脱衣服吧。” 尚雪臣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人,回头看一眼窗外,外头太阳刚落山。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现在是不是早了些。”又挑头看了看乡下宾馆的简陋房间,“而且在这地方?你也太不挑了吧。” 季书平没搭理他,伸手就去抓他衣服下摆。 尚雪臣摁住他的手,“你这也太猴急了吧。要不咱先吃个饭?实在不行你也得让我先酝酿一下情绪吧。”话说完又看一眼床头脱皮的墙,好像在这地方怎么都酝酿不出一个适合上床的情绪出来。 季书平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想什么呢,我要检查你身体上有没有伤。” “哦。”尚雪臣讪讪的把手抬过头顶,由着季书平给自己脱上衣。季书平提起他的手臂看了看,没有淤青,又从下至上捏了捏,问他,“疼吗?” 尚雪臣摇了摇头,又看着季书平在自己面前蹲下,摸上自己的肚子,轻轻摁了摁,还是问着,“疼吗?”尚雪臣仍旧摇了摇头。 “转过身去。” 听到指令,尚雪臣老实的转过身去。季书平起身从脖子摸到肩胛骨,又顺着脊柱一路摸到了后腰,后腰在下去就被扎紧的裤边给拦住了。尚雪臣怕痒,季书平摸到他后腰的时候情不自禁扭开了点身子。 “老实点。”季书平略带严肃的说了他一声。尚雪臣只有强忍住季书平指尖划过带来的痒意,老实呆着由他到处摸着检查。只是有些奇怪,尚雪臣歪头想着,他怎么不问我疼不疼了呢? 尚雪臣还正奇怪呢,季书平的下一道指令就过来了,“脱裤子吧。” “哦。”尚雪臣不疑有他,背对着季书平就解自己的皮带,只以为这次他是要检查自己的腿有没有伤着了。可惜,季书平没耐得住,尚雪臣皮带还没解开第一个一个扣呢,他就从背后圈住了人,上来对准尚雪臣的肩膀咬了一口,尚雪臣这才反应过来,“混蛋,你诈我?!” “你欠的债得还了,我现在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了!不诈你,指不定你用什么借口到处躲呢。” 尚雪臣被季书平从背后紧紧圈住,挣扎两下都躲不开,只能苦口婆心的劝着他,“你好歹还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做那种事呢。” 季书平翘着嘴角,语气里尽显得逞的快意,“为夫不挑。” 尚雪臣愣一下,随即红了耳朵,这是在拿白天叫他媳妇的玩笑来恶意挑/逗,“我可去你的吧!” 尚雪臣蹬着腿,嘴里骂骂咧咧着,可季书平就是圈紧了人怎么都不放手。到最后,尚雪臣什么话都骂尽了见,可季书平就是不放手,他只有耍赖干嚎着,“杀人了,放火了,强/奸良民了!季书平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季世美!从前和我谈强买强卖的生意,一言不合就给我下药,那时候好歹还是酒店套房,现在呢,你在瞅瞅现在呢?什么破烂地方就要办了我。我说你季世美都是轻的了,你这个强盗!” 季书平一点都不怕他和自己耍无赖,现在也是习惯了,再无赖的招数也都见过了,“欠债得还,天经地义。我怎么就成强盗了?”说着就抱紧了人往床上躺,尚雪臣无济于事的蹬了两下腿,反倒被季书平用剪刀腿给剪住了不能动弹。 双手被人钳住,双腿又被人剪住,眼看着季书平腾出一只手来去抽他解了一半松在腰上的皮带。季书平在他耳后说着,“再说,平时你住周哥房子里,怎么都不随我意。好不容易出来了,昨天是你不舒服,今天我都给你检查一遍了,你可都说不疼没事儿了的。你没借口躲了。” “你!”尚雪臣像脱水的鱼一样弹两下/身子,他哪里想到季书平原来早有计划,“怪不得非不相信医生的话,我还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来宾馆开的房。” 季书平没回话,可尚雪臣已经听到他得意的从鼻子里一哼气,刚好都喷在了自己的耳后。季书平的手已经从裤子里伸进去了,尚雪臣眼珠子转两下,急忙大喊,“等一下!” “不等!晚了,等不了了!” “明天周哥婚礼呢!明早又得坐车赶回城里,我还得帮周哥迎亲!你这会儿这么折腾我,是想我在周哥婚礼上出糗吗?” “我问过了,周哥的伴郎是袁立安,接亲没你什么事。刚刚在前台登记开/房也已经托前台帮忙找一辆私家车明天送我们回城了,就连晕车药都嘱咐买好。”季书平边说边捏了他一把,尚雪臣倒吸一口气,“嘶——” 季书平立马停了手,“弄疼你了?” 尚雪臣心上一计,连忙皱紧了脸,“我头好疼!啊,等一下,我好像又想起点什么了。” 季书平松开了人,尚雪臣立马一手捂住了脸,一手悄悄去摸脑袋后的枕头。季书平撑起身子来看他,“怎么样?” 尚雪臣松开指缝看他一眼,起身用额头狠狠磕了季书平的额头,抽出枕头对准季书平的脑袋就是抽,“你说我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是被你气的!你个色鬼,居然还想就地办了你爷爷我,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这两年有没有那么轻易好上手。” “嗯。”季书平闷哼了一声。 尚雪臣听到将信将疑的停了手,把枕头紧紧抱在胸前,“这招没用,你别给我装。” 季书平放下挡脸的胳膊,假意说着,“还是骗不过你。” 这次尚雪臣不信了,因为季书平额头上冒了好大一滴汗出来。他连忙丢掉怀里的枕头,上前一把抓住了季书平的胳膊,季书平被他这一抓立马皱了眉。尚雪臣急忙松开了手,“怎么不说呢。” 季书平有意往背后藏起自己的胳膊,“有什么好说的。” 尚雪臣拉住他的手没让他躲,“给我看看。” 季书平拗不过他,可也不主动掀起袖子,只是这么垂头坐着。尚雪臣叹口气,伸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他的袖子,就看见季书平手臂上青黑了一大片。尚雪臣这下脸是真心实意的全都皱起来了,“怎么变成这样的?” “倒下的时候好像被椅子给砸了一下。”季书平老实交代着。 尚雪臣托着他的胳膊的手颤了颤,过了片刻才凑上前对着青黑的地方吹了吹,吹完才起身用眼神责怪着季书平,“都这样了,还尽想那种事,活该你手被砸。” “我想着,”季书平伸手过来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就是我的一剂良药。尝到了你,我就什么都好了。” 尚雪臣黑着脸骂他,“嘴贫。”一生气还和平时一样上手就去推他。季书平被碰到痛处,一皱眉一吸气,尚雪臣又立马上来托住了他的胳膊,“哦哦,对不起,我给忘了。”他抱歉的给季书平的胳膊吹了吹,“疼吗?” “疼,可疼了。”季书平一脸平静的叫着疼,“所以你快给我止止疼吧。”说完手就顺着尚雪臣的胳膊往他胸口滑。 尚雪臣捏住季书平的另一只手,白他一眼,“今晚别想那事了,不可能了。你给我老实呆着吧,我下去要点热水上来给你热敷一下。”说完甩开季书平的手就下了床。 “喂。”季书平叫住他。 尚雪臣回头过来看他,在他出口前先说了话,“欠你的债我会还的。周哥婚礼也就白天草坪上的那一场,晚宴只是向佳佳父母还有几个亲戚敬杯酒,不请外人的。所以明天婚礼结束,我跟你回别墅里去,债我明天晚上还,行了吧。” 抛下这一大堆的话,也不等季书平回话,尚雪臣扭头就继续往门边走。 “唉。”季书平又叫住他。 “又怎么了?”尚雪臣不耐烦的扭转过身来,“不是都答应你明天的吗?” 季书平看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衣服,“你总不能就这么光着下楼去吧。” 尚雪臣看看季书平手里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半身,他倒是忘了自己没穿衣服。季书平笑着看他,“这衣服虽然不怎么好看,可总比没穿来的好吧。当然了,我自己是喜欢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的。” 尚雪臣瞪他一眼,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衣服就往头上套。老天好像嫌他出糗不够似带的,套个衣服都被缠住,因为心急开始的时候找错了洞,把袖子的地方当领口钻,等反应过来转着衣服找了半天。 还是季书平看不下去了,起身帮他理好了衣服,让他从领口钻出来了。衣服一套好,季书平就看见了从衣服中现出一张白皮透粉的脸,眼神还不好意思的直躲他。季书平笑了笑,低头亲在了他的嘴角,亲完又带着点不甘心说着,“好吧,今天就先拿这个解痒,明天我可都要回来了啊。” 尚雪臣抬手套上了袖子,摁着他的肩膀让季书平坐上了床,“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先老实躺着,我下去要热水。”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出去带上了门,靠在床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了机。一开机就有几条提醒跳出来,季书平看了一下,先回了一个电话。 “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现在都乱套了,郊外的一个赌场被端了,牵连出我们现在要开发的这块地。邵夫人手脚不干净,那块地上要进行的项目现在也喊停了。” 电话里董事长的斥责声传来,可季书平却笑了笑,“所以呢?所以您和邵夫人的合作关系算到此为止了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原本也不过是想和她维持一下表面关系,可惜还没等到我渗进邵氏,合作就已经破裂了。后天晚上邵家主办的酒会我不去了,你去应付吧。” 季书平收了笑,这是又要拿自己当枪了,“您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邵氏吧。让我猜猜看,和邵夫人的合作到此为止了,又要怎样打进邵氏呢?虽然不是什么好计策,可也只能和沈家联手了,毕竟最先得到有关邵霁存在消息的是沈家,或许他们手里还有更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是这样的打算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阵,半天之后董事长又把开头的话问了一遍,“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在处理我自己公司的事物。公司遭窃了,不是简单的盗窃,我需要自己着手调查一下。抱歉,季氏那边我分身乏术。” “再忙也别忘了后天的酒会,那是正式像众人引见邵霁的场合。” “知道。”季书平挂了电话,靠在床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切在朝自己推进的方向发展。电话刚挂就有新的电话进来了。季书平低头看一眼新的来电显示,接了起来,“还顺利吗?” 电话里的人回着,“嗯,计划顺利。东西已经拿到了。” 尚雪臣刚好用后背抵开门进来,他转过身来季书平才看见了他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毛巾就挂在盆上。季书平看了只嘱咐他一句,“小心点,别泼了。” 电话里的人收到这一句提醒静了声。 “我心里有数。”尚雪臣端着那盆热水走到床边,看了眼周围伸长了脚把不远处的椅子勾了过来好让他放盆。他在床边坐下拧了把毛巾才看到季书平正打着电话,放低了音量小心的问着,“我打扰你谈公事了吗?” 季书平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摸完才摇头说着,“没有。” 尚雪臣这才放心的拿着热毛巾敷上了季书平手臂上青黑的地方。 季书平看了会儿低头认真仔细给自己敷着手臂的人才对着电话里说,“明天我会提前去酒店公园里盯场,那里是我特地吩咐布置出来的婚礼场地。有什么明天直接去酒店找我。”说完季书平就直接挂了电话。 尚雪臣听他讲完了电话,把手上冷了的毛巾丢进了盆里拧了一把,变得热乎的毛巾又盖了季书平的胳膊,尚雪臣抬头看着他问,“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吗?” 季书平冲他笑了笑,“嗯。已经推动了让我们能够成功出国定居的计划了,是有点忙。”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季书平看着他摸着他的脸说着,“没有,你就安心等着我带你走。” 尚雪臣抿一下嘴,低头认真给季书平敷着胳膊。手上的毛巾又变凉了,尚雪臣拿着毛巾到盆里搓洗,搓了两下人叹了口气,肩膀也跟着塌下了。季书平靠在床头看着尚雪臣有些失意的侧脸,伸手摸上他的肩膀。尚雪臣用手盖住了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扭头过来看着靠在床头的季书平,认真说着,“其实你可以和我说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我想让你安安稳稳等着我安排好一切带着你出国。” 尚雪臣靠上了季书平的肩膀,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你不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在适当的时机里去帮你呢。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不管好的坏的都告诉我吧。” 季书平伸手摸上了他的后脑勺,叹出的气正好扫过尚雪臣的头顶,“你可不可以不用这么聪明?偶尔装装傻,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以。”尚雪臣笑着抬头看着季书平,“我生来就这么聪明,这就和我的魅力一样,生来就是这么无法阻挡。” 季书平被他逗笑,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关于自己让人端了徐雪士赌场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尚雪臣解释,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对他的堂哥出手。 季书平不说,尚雪臣也没在问了,两人只是这么抱着靠在床头。盆里的水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尚雪臣看到打算起身,“我再去楼下要点热水。” 季书平抱着他,不让他起身,“别动,让我抱抱你。” 尚雪臣没再动了,靠着季书平的胸口没话找话,就是不想让房里太过沉寂,他问季书平,“我找前台要来的这个盆好应景,早知道我也该买这样一个盆送给周哥当新婚礼物的。” 季书平看着摆在椅子上的盆,那是乡下杂货铺里很常见的搪瓷盆,他看不出这有什么特别,“为什么送这样一个盆给周哥当新婚礼物?” “你自己起来看。” 季书平疑惑的看他一眼,起身抬头去看椅子上的盆,就看到盆底印着花好月圆的景象,一对鸳鸯就在月下,盆侧一周的花边红双喜。他揽过尚雪臣的肩膀,盆里的水正好就映出了两人的脸,季书平笑着看水面上映出的两个人说,“是应景,可周哥不在,这景该只是我们两个人的。” 尚雪臣笑着去看水面上靠在一起的两张脸,“希望花好月圆的日子快些来。” “会的。”季书平这么回答着他。 第182章 周哥早上由袁立安陪着去迎亲前打过一个电话给尚雪臣,可是没人接。后来还想打给季书平,手指在那个电话号码上悬了半天都没摁下拨出键,因为周哥有些不太敢贸然打给季书平。袁立安坐在车里别扭的拉扯自己脖子上的领结,他头一次带这东西,只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把领结扯松了些,长舒一口气,扭头就看见周哥捏着手机在发呆,只以为是因为人生大事而紧张的。 袁立安伸手过去给周哥捏了捏肩膀,“别紧张,不是说好没设关卡,只是去接人顺便给父母敬茶改口的嘛。” 因着佳佳二婚的缘故,佳佳父母一直不太想过于张扬,而且佳佳也找不着合适的伴娘,所以就省去了接亲时的闯关活动,只要进房给佳佳穿上婚鞋,再出来给父母敬茶就能直接抱着人去婚礼现场。 周哥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号码,叹一口气,“我不是紧张这个。尚的电话总打不通,我在想要不要打给他家那位问一问。可是直接和他家那位通话,我总有些发怵。” “这倒是,我看着他也有些发怵。”袁立安看一眼周哥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可是他们答应了要出席你婚礼的,不会食言的。虽然尚哥吊儿郎当说不准,可季书平不是说话算话的一个人嘛。” 周哥扯扯嘴角,“这倒也是。” 婚车开进小区里停下,佳佳家住的小区半新不旧,大路就一条,开岔的小路倒是不少。周哥为了结婚特意租了加长林肯当婚车,现在婚车只能开进小区却拐不了弯。袁立安跟着周哥下了车,看一眼小区里的房子对着周哥说,“谁让你租这么老长的一辆车,你要租个普通的,直接开到楼下,你抱着人从楼上下来直接就进车里了,现在倒好,车开不进去,你抱着人从楼上下来还得多走一段路。” 周哥看着不近的一段路挠着头,“我只想着季书平帮我订的场地看着挺高端,佳佳看了也喜欢,总不能开我那辆面包车进场嘛,就特地租了这么一辆过来。谁知道,唉,失策,失策。” 袁立安看着憨笑挠头的周哥,一时有些无语的笑出声来,“算了,你人生大事弄这么辆车也应该的。就看你的体力行不行了。” 周哥举起胳膊捏紧了拳,“你放心好了,上次偷穿季书平的西装已经让我深刻意识到了身材上的差距,我为了结婚特地去搞了体能训练。” “没想到你准备做的倒挺足。”袁立安打趣着。 “其实还是因为今天婚礼明天就出国蜜月。你是没看到佳佳准备了几个行李箱,那我一看肯定我全程负责行李啊,不得早些练练臂力。” 袁立安听了笑出声来,抬手看了看表,“行了,快走吧。吉时要到了。” 进了门也没伴娘堵门,小舅子刁难,佳佳父母直接就给开了门。周哥不好意思的对着丈人丈母娘笑着,“叔叔,阿姨。” 袁立安听了一皱眉,推了一把周哥,周哥这才反应过来,“哦,那个,爸爸,妈妈。” 佳佳的妈妈听了喜笑颜开,避开身子,“佳佳在房里等着呢。” 周哥进门和老丈人擦肩时,被佳佳的爸爸用力拍了下肩。周哥吓的立马停住脚,只等老丈人教诲。佳佳的父亲倒不是要对周哥耳提面命,他只是觉得有点亏待了周哥,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这样低调真是难为你了。佳佳前一段婚姻刚结束不久,实在不好意思再找之前的人给她当伴娘。” 周哥连忙摆手说着,“不会不会。正好省了包红包的钱给您二老带特产回来。” 佳佳的父亲这才放心放周哥进了房。袁立安站在客厅等着,周哥给佳佳穿好了鞋,直接把人抱来了客厅。袁立安在一旁斟好了茶,递给跪着的周哥和佳佳之后就笑着站在一旁看他们给父母敬茶。期间还偷偷拿出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季书书平,只是没回复。 袁立安盯着手里的短信界面半天,没等来回复有些着急的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还要再发一条短信出去就听到周哥在催自己,抬起头时看到周哥抱着已经盖上红盖头的佳佳,“快,帮我开门。咱得下去了。” 袁立安只有收起手机连忙去帮周哥开门引路。周哥一路抱着人上了婚车。袁立安则负责带着二老去婚礼现场,直接就带着佳佳父母上了林肯后头的一辆车。上车时还收到了佳佳父母包的红包。袁立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红包,一时还不敢接,只摆手说着,“不用,不用。” 佳佳的母亲只笑着说,“看你年纪小,收这个红包也没什么。习俗是这样的,要给来参加婚礼的小孩包红包带喜气的。” “小孩?”袁立安笑了笑,“阿姨,我也不小了。真不用。” “十几岁的年纪都叫小孩。这次婚礼我们也没请什么亲戚朋友,也没有孩子过来带喜气,本来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大福那孩子,只能让你当一回小孩带喜气了。” 袁立安犹豫着接过了红包,车开了起来跟上了前面的婚车,他低头坐在副驾驶座上摸着红包,心头涌上难以言表的情绪。记不清是几岁之后就再没拿到过红包了,也记不清是几岁之后爸爸跑路去了,再没人把自己当小孩了。现在突然被人充作了小孩,袁立安摸着红包笑一下,觉着这感觉也不坏。他扭头问着坐在后座的佳佳父母,“叔叔阿姨,有些唐突你们别见怪,能再给我一个红包吗?我想……” “没事儿,想要多少都有。其实我们包了不少,就想着给孩子,给的多了喜气也多,将来佳佳他们的生活也更顺畅。”佳佳妈妈大方的又给了袁立安一个红包,佳佳的爸爸则是高兴的伸手想摸下巴上的胡子,只是忘了今天大喜日子特地收拾过,胡子早刮没了。 婚车一路顺畅的开进了酒店里。袁立安带着佳佳的父母进了休息厅等候。周哥这时也出来和袁立安碰头了,一张口就问,“尚他们还没到?” 袁立安摇摇头,伸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我发过短信也没回复呢。“ 周哥一只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看着很焦急的样子,“怎么还没来呢?他交代我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再被酒店管理人员给发现收拾走了。” 袁立安听到周哥的自言自语,疑惑的问他,“什么东西?” 周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正要转移话题呢,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周哥,小袁。” 二人齐回头去看,是尚雪臣挥着手朝他们这边跑呢。周哥看见了他,脸上神情终于放松了些,再定睛一看,看到了季书平跟在了尚雪臣的身后不急不缓的往他们这边走,只是这俩人的打扮。周哥皱了眉,袁立安也有些欣赏不来。 尚雪臣高兴的跑到了周哥面前,伸手就准备给周哥一个拥抱想恭喜他今天新婚大喜,没想到被周哥伸手挡住了,周哥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说着,“你这是什么打扮?” 后头季书平也已经走到了尚雪臣身后,周哥和袁立安一起又把季书平的穿着打量了个遍,“你们这是送戏下乡回来的?”周哥说完又看见季书平手里拎着个搪瓷盆,顿时不乐意的看向了尚雪臣,“我不喜欢你送的喜被,你也不至于从乡下再带个这么旧的瓷盆给我做贺礼吧。也太老土了吧。” 尚雪臣生气的收回了要抱周哥的手,“那不是我买的。是季书平硬要带回来的。况且也不是给你的!” 周哥和袁立安的一脸吃惊的去看用网兜拎着盆的季书平。袁立安咽了咽口水,“酒店大堂怎么肯让你们……”袁立安伸出指头指了指他们身上的衣服,后面的话半天没说上来,还是周哥接着他的话说的,“大堂经理怎么肯让你们这俩农民工进来的?” “谁农民工,说谁农民工?!”尚雪臣立时叫嚣起来,“我不管穿啥样,可我脸洋气!破衣烂衫都挡不住我由内而外的贵气!” 周哥抽着嘴角用眼神发出了鄙视,“你还不农民工?穿着的衣服也就算了,一裤腿的泥,还拿网兜兜着一个白边红底的搪瓷盆回来。你们这不是农民工进城是什么?” 尚雪臣低头看一眼脚上的泥,这是大清早起来赶车的时候,出了宾馆没注意直接一脚踩进了烂泥潭,季书平以为他要摔立马上来扶住人。摔倒是没摔,只是两人都踩了一脚的泥。 “大堂经理认识我。”季书平开了口。 周哥和袁立安听着齐点头,原来是靠季书平刷脸进来的,这解释可信度高。尚雪臣不高兴的瘪了嘴,说到这个他又有气,他下了车先兴冲冲的直接就往酒店大堂跑,一只脚还没踏进来呢,就被门口保安给拦住,不管自己怎么解释就是不放行,还是季书平上来冲着大堂里的经理招了招手,经理才连忙过来帮着解围。想起这个尚雪臣瘪嘴骂着,“哼,资本主义的走狗。” 周哥用小拇指剔了剔牙,说着,“小同志,你这样乱骂人就不对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无产阶级,你怎么能骂人是资本主义的走狗呢。要怪只怪自己穿衣服不分场合。”周哥仰起下巴看了看尚雪臣的这一身装扮,“啧啧啧,我们无产阶级也不接受您这审美。” “你懂什么?!”尚雪臣梗着脖子就是不让周哥的下巴扬的比自己高,“这是新一季的时尚趋势。是季书平给我挑的,上流人的水平是你们这些小民能猜测到的吗?明年肯定各种时装秀都出现我们这种条纹立领衫。” “真的?”周哥有些将信将疑的收起了下巴,他觉得尚雪臣肯定是吹,可这衣服要真是季书平给挑的那说不定就还真有点可能。周哥伸手指指季书平手里拎着的盆,“那这盆呢?也是明年的流行趋势?” “土老帽,有钱人没见过带回来看个稀奇,明年就是复古风盛行的时候,你等着看吧。”尚雪臣直着脖子扬着下巴,把周哥和袁立安说得一愣一愣的,尚雪臣是发现了自己不管怎么吹的离谱,只要扯上季书平这面大旗他们就信了七分。尚雪臣觉得不能再往下吹了,再吹就过火了,收了夸张摆起正经问着周哥,“怎么样?婚礼仪式快开始了吧?” “哦,佳佳换衣服做准备呢。我老丈人正记词呢。”周哥拉着袁立安的手过来,看了看他腕上的手表,“估计还得一小时呢。” “还好还好。”尚雪臣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够我们梳洗换身衣服出来了。” 周哥挑着眉毛看他,“你不把明年流行趋势穿着给大家展示一下。” 尚雪臣撇他一眼,“我这样穿没事儿,季书平这样穿也没事吗?”他身后站着的季书平听到握着拳头到嘴边咳嗽了两声。尚雪臣听到转了话锋,“再说了,我俩要穿成这样到你婚礼现场,丢脸的是谁?还不是作为新郎的你。” 周哥听了点点头,“嗯,这倒也是。你们丢脸也就算了,可不能在我人生大事的场合上丢脸。” 尚雪臣回头看着季书平问,“衣服呢,衣服送来了?” 回城前季书平就已经提前打电话吩咐过人送两套衣服到酒店。季书平看看自己的腕表,“应该送到了,走吧,一起去换身衣服。” 尚雪臣听了转身就要和季书平一块走,周哥对着他的背影大喊着,“欸,我给你准备的……” 尚雪臣听到回头立马捂住周哥的嘴,趁着季书平还没转过身的功夫,低头靠在周哥的耳边说,“先别提。”说完立马松开了周哥,季书平也刚好转身过来看他。尚雪臣对着季书平一挥手,“你先换吧。我不跟你一间房换衣服,不然又闹的没完没了。你让人把衣服给我送过来。” 他这么提议季书平倒没有异议,对他点一下头,“那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我换完直接去场地上了正好再看看那里布置的到不到位。” “嗯,你去吧。” 季书平已经走远,周哥听到他说还要再帮忙检查一下场地大声冲着他背影答谢,“那个,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哈。” “别管他了。”尚雪臣拉过了周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了吗?” “都准备好了。你知道我外带这种东西藏在套房里酒店是不允许的。你待会儿立马从我的蜜月套房里把那玩意儿带走。” “行了,等婚礼结束我就拿走。现在拿出来再被季书平看到怎么办?”尚雪臣和周哥确认过之后松了口气转身要走,“我去换身衣服。” “尚哥。”袁立安叫住了他,“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呢?” 尚雪臣停住脚步,往季书平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回答着,“是我不小心弄丢了。” 季书平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就已经有人在客厅等着了。见他出来,来人送上了西装,“衣服带来了。” “嗯。”季书平系紧了浴袍坐进了沙发,“东西呢?” “看到的文件都已经复制了一份。”那人说着把手里的文件都上前递给了季书平。季书平接过一份份的看了,一份账目明细,一份名单以及一份化学配料单。名单是邵陵当初费劲心思想得到的那份名单,配料单是毒品配料单,这两样东西都是当年尚家的东西。至于账目明细,就是有关徐主管吃回扣以及和邵夫人之间的资金往来。 贩毒得来的钱说不定就是通过邵夫人的餐厅洗出来的。只不过,季书平捏着手里的文件皱紧了眉头在想,原本是尚家的东西怎么到了周媛手上?如果是从邵夫人手里得来的,可邵夫人当年离开尚家不可能会带走这些东西,就算真带走了,现在也没必要交给周媛。 季书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东西吗?” “抽屉里还有个相框和一些其他玩意儿。” “相框里的照片拍了吗?” “拍了。”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出拍下的照片把手机送到季书平面前。季书平伸手接过,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原来是这样。” 站着的人因为没听到其他吩咐,只能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站着。季书平盯着手机上的照片问,“应该没露什么马脚吧?” “没有。按您说的,做的很像为钱盗窃的样子。” “嗯。”季书平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抽屉里的这些东西都还放回去了?” “原文件复制过后都放回去了,照片是用手机拍下来的。只拿了一样出来。” 季书平皱了眉,“拿了一样东西?拿了什么?会不会引起她怀疑。” “应该不会。因为装成了为财盗窃的样子,她的抽屉已经被撬开,文件什么的不值钱肯定不能带走。只是她抽屉里有个东西看起来像个值钱的样子,所以我才拿走了。” “是什么?”季书平伸出了手,站着的人上前把东西放到了他的掌心。季书平看到手心的东西,原本严肃的表情松动开来,他看着手心上的东西又看一眼手机里的照片,喃喃说着,“怎么在她那里?” 容不得他思考缘由,手机便响起。季书平把手里的手机丢还给面前人,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看一眼,对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挥了挥手,那人便出去了。 等房里又只剩他一人之后,季书平才接起了电话。 “喂,我到了。” 第183章 邵霁站在花门前看着,脚下铺出的红毯,长长一条直到宣誓台下面。邵霁看着,微微露出一个笑,这便是第一步,结合成一个家庭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邵霁垂下了头,可惜他都没有正常的一个家,她妈虽然终于拼来了一个邵夫人的头衔,可终归还是差了一点。他猜测可能是因为她妈从来都没有走出过这一步。该经过这铺开的红毯,站上宣誓台,彼此许诺缔结出一个家庭的“第一步”。 是不是因为她也觉得遗憾,所以从来都爱穿红色的高跟鞋。 邵霁忍不住这样猜测。他猜不出究竟是不是这样,季书平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后。邵霁抬头看着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只是他一个人过来的。邵霁拧起了眉,问,“他呢?” “还在换衣服。”季书平看一眼面前的花门,又看了看红毯两边排列的宾客席,才抬脚往里走,他确实是要检查不能让这次婚礼出现一点纰漏。邵霁不满看着季书平的背影,拔脚追上他,“你答应过我,让我见他的。我都帮你通风报信了!” “没说不让你见。”季书平停在了红毯正中间,看一眼不远处布置的餐台。婚礼即将开始,已经有侍应陆续开始把菜肴摆上餐台了,不远处的三层婚礼蛋糕和香槟都已经在餐车上放好,就等婚礼开始,新郎新娘宣誓完毕就推上来让他们开香槟,切蛋糕。 看着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季书平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来看着邵霁,“周媛有过去吗?” 邵霁摇头,“目前还没有。” “和季氏的合作裂了,你妈等不及了,明晚的酒会,你就要作为主人公正式出场了。” 邵霁低了头咬一下嘴唇,“所以在那之前,我想见他一面。” “我说过了。”季书平低头转一下手腕上的表,“没说不让你见。”他抬起头来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邵霁,皱了眉,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抬起头来,你是邵氏未来的主人,明晚酒会最好不要这样垂头丧气。邵老爷看见会不满。我会带他在婚礼仪式后去和你见面。” 邵霁被迫抬着下巴看着他,“这次要我做什么?” “放风给周媛。” “季书平。”尚雪臣换了一身衣服正兴奋的挥着手叫着他的名字往他身边赶,刚跑到红毯前的花门处却停下了脚步,他看见季书平正伸手挑着邵霁的下巴。尚雪臣皱起了脸,交叉抱臂站在原地,明显一副捉奸在床气愤的样子。 季书平连忙收回了手,邵霁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看他。正想走过去和尚雪臣说一说话,却被季书平拦住,“你现在别过去。他会误会。” 邵霁又回头看一眼站在花门下愤懑的样子,有些犹豫,季书平抬脚往尚雪臣身边走,擦肩而过时吩咐邵霁,“你先去找袁立安。我先哄哄他。” 哄哄他。邵霁听到这三个字,一时之间倒不明白自己是羡慕季书平还是羡慕尚雪臣了。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来哄哄自己。邵霁眼看着季书平踩着红毯一步一步朝尚雪臣走去,最后还是听话的掉头走开,他没打算去找袁立安,他只想一个人呆会儿。 季书平在红毯上走着,看着尚雪臣站在花门下黑着一张脸,他不着急上前解释倒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尚雪臣端着姿态站在花门下,不见季书平上来给自己解释,还闲庭信步嘴角噙着笑。 尚雪臣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瘪着的上嘴唇越抿越紧,下嘴唇越翘越高。季书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朝他走来,视线里的人越来越近,直到站定,尚雪臣生气的那张脸完完全全占满他的眼睛,连眼角余光都不能分神,全心全意都投撒在尚雪臣生气的这张脸上。 季书平伸手要摸上他的脸颊。尚雪臣抖着肩膀,别一下/身子躲开了他的手,“喏,你怎么不摸那些年轻小朋友。”他斜一眼季书平,“摸我干嘛?!到嘴的东西不香,年轻的才新鲜。” 季书平听笑了,尚雪臣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还笑出声来,越发觉得生气。松开抱紧的胳膊一拳就要砸上季书平的肩膀,嘴里还骂着,“你个混蛋!” 嘴上虽然骂。可拳头出来快要碰到时,还是有意无意的放慢了些速度。季书平都不用太高度的注意力,轻轻松松就包住了尚雪臣送上门的手。尚雪臣要抽出,季书平只紧紧包住他的手。 尚雪臣拧眉看着他,“放开我!你谁啊你,我和你熟吗?你认错了人吧,刚刚摸的可是别人。” 季书平也不解释,拉着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胳膊,然后转身和他一同站在花门下面。尚雪臣还在别扭的挣扎着自己的手,“干什么你,你再这样我可喊非礼了啊!” “你忘了?”季书平侧头过来看着他,“你忘了,我和他是亲戚?我又怎么可能和他之间有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尚雪臣直接呆愣住,他刚刚看着季书平伸手挑着邵霁下巴的场景,一激动还真是忘了他们是亲戚的事实。只觉得自己血压冲上了头顶,就想不依不饶的让季书平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即便想起这个事实,可尚雪臣还是嘴硬要闹,“哟,那你可真是厉害。外甥还能去挑舅舅的下巴。” 季书平叹口气,“好,是我错了。” 尚雪臣不满意他这么快认错,只当他这是在敷衍,“你这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那叹气是怎么回事?你当我听不出来,是觉得我无可救药所以随便用一句我错了来打发我?” 季书平嘴角噙笑的看着他,“你还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你!”尚雪臣还要再说,季书平直接低头亲在他眉心。尚雪臣没再和他吵了,只急忙转头去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到季书平对他的举动。宾客还未到场,只两三个侍应生摆好了甜品台正转身离去。没人在意着他们,尚雪臣松了一口气。 季书平的手搭上他的手背,尚雪臣回头过来看他,“你能不能别老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 “那你能不能也专心点?” “你要我专心干什么?” 季书平回头抬着下巴,示意尚雪臣往前看。尚雪臣回过头来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站着的可是新娘入场的地方。 尚雪臣低头看看脚下的红毯,又看看自己被季书平拉着搭上他胳膊的手,再抬头看一眼头顶的花门,门上正中间垂下的花球刚好就在他俩的头顶。尚雪臣看了终于明白过来,仰头对着吊在头顶的花球笑了笑,最后才把视线落在了正看着自己的季书平的脸上。 季书平伸手挑出了他脖子里的项链,戒指刚好被四方的玻璃镜投射出来的彩色光给笼住了。季书平笑着问他,“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过家家?” 尚雪臣摇摇头,“我从小都一个人呆着,怎么玩?让我爸的手下那些刀疤脸陪我玩吗?” “真巧,我也没玩过。现在陪我玩一下吧。” 尚雪臣白他一眼,“幼稚。”说完嘴上却是挂着笑。 季书平知道他这是在说好,回头看着不远处的礼台大声说着,“有请新人入场。” 尚雪臣听了憋住笑,跟着季书平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无聊起来,“就这样光走吗?好无聊哦。” 尚雪臣刚抱怨完单调无聊,季书平就开始自己给自己配起乐来,“噔噔噔噔……” 尚雪臣听出来了他哼的是结婚进行曲,舔一下嘴唇之后也开始跟着季书平哼,“噔,噔噔噔——” 俩人就这么一路哼着走到了宣誓台。虽然季书平只说是玩过家家,可尚雪臣还是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季书平转身过来面对着他,尚雪臣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咽了咽口水才转身过来面对着季书平。 季书平看着他问,“尚雪臣,无论疾病苦痛还是贫穷……” “别,贫穷我还是不愿意的。”尚雪臣打断他,想想又接着说,“疾病苦痛我也不想你有。结婚这么高兴的事,非得扯这些吗?还是纯中式的好,媒婆领着新人进门都只说吉祥话,不像西式的非得说些丧气话。” 季书平觉得他说的这些也在理,干嘛非要说丧气话呢,于是跳过了前面那一大段的词,“那你愿意……” “嗞——” 尚雪臣正等着季书平问呢,结果现场的音响突然一阵刺响,让他连忙堵住了耳朵。等音响停了,他们的过家家游戏也就停了。季书平拉着他走下了台,“在测音响了,婚礼要开始了。” “哦。”尚雪臣有些失望的应答着,看见周哥和袁立安正小跑着过来,宾客们也陆续进场了,他耸耸肩膀在心里自我安慰着,算了,这婚礼也不是自己的,毕竟是别人的婚礼。 季书平察觉出了他的失望,领着他在宾客席上坐下,看着周哥站上礼台。司仪清嗓,乐队凑乐,新娘站在花门等候。鼓手敲了一连串的音,在场宾客听到安静下来,然后婚礼进行曲响起,司仪拿着话筒响亮说着,“有请新人入场。” 尚雪臣跟着鼓掌,扭头看见蒙着头纱的佳佳被父亲领着踩着红毯往宣誓台上走,周哥站在台上笑着看佳佳一步步朝自己走进。尚雪臣鼓掌鼓的累了,放下了手,叹口气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真是羡慕啊。” 这话一出来,他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季书平的声音,“会有的。” 尚雪臣回过头来看着他,季书平搂住他的腰说,“会有我们自己的婚礼的。” 尚雪臣笑了,他顾不上看周哥和佳佳了,只顾着看季书平冲自己笑着的脸,听到台上的司仪再念千篇一律的词,“周大福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面前人为妻,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这世界?” 尚雪臣还没听到台上周哥的回答,季书平就先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没说话只是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尚雪臣明白,可也不说话,挑一下眉毛昂一下下巴,故意要急一急季书平。回过头去,假装全神贯注的去看台上的人。 “我愿意。”周哥在台上大声喊着,佳佳羞涩笑着垂下了头。 “嗯。”尚雪臣只出了这一声,跟着周哥那声“我愿意”后面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季书平着急问他。 尚雪臣瞥他一眼,摊手说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季书平搂紧他的腰,“可我是笨人。” 尚雪臣白他一眼,“拉倒吧你,你可阴着呢。” “我想亲口听你说。” “那你凑过来。我悄悄的和你说。” 季书平信以为真凑了上去,尚雪臣贴上他的耳朵,挡住了嘴,真就做出一副要和他说悄悄话的样子,然后眼睛咕噜那么一转,盯着台上。台上新人宣誓完毕,司仪放了小礼炮,乐队凑乐,尚雪臣瞅准了时机故意对着季书平的耳朵大喊,“啊——” 季书平捂紧了耳朵,尚雪臣得逞之后身心愉快,“坏蛋,阴我那么多次,总算被我回击了。”季书平捂住了耳朵,悠悠回头看他一眼。尚雪臣被他看的心咯噔了那么一下,回头看着台上。他怕季书平要从自己身上讨回来,正寻思着找个时机躲开。 周哥和佳佳已经开了香槟,两人手握同一把刀的切了蛋糕。尚雪臣看准了一旁站着的袁立安正手忙脚乱的帮忙分蛋糕,立马起身说着,“我上去帮帮他们。” 不等季书平回应,人立刻往台上跑。季书平仍在位置上坐着,分到蛋糕的宾客或聚在一起说笑,或喝着香槟看酒店里的风景,还有的就往餐台上去自助用餐。只季书平坐着不动,看着尚雪臣一步跨上台子,对着周哥后背拍了一巴掌,然后就和周哥笑开了。 季书平坐着看心情舒畅的尚雪臣和周哥佳佳在说笑,嘴角跟着翘了起来。有脚步声传来,直到停到他面前,挡住了季书平去看尚雪臣的视线。季书平叹口气,起身要往餐台走,擦过邵霁的肩膀说道,“给你的时间不长,就我吃东西的这段时间。” 邵霁看着季书平走远了的背影,回头看一眼台上和周哥他们一起吃着蛋糕的尚雪臣。邵霁不知道该起一个什么样的开场白,就像他不知道该如何自然的去面对自己的这位亲哥哥。 尚雪臣吃一口蛋糕,拉起佳佳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对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又看,挑头对身边的周哥说,“你这戒指买的周大福的?” “去你的!”周哥伸手对着尚雪臣的后背抽了那么一下,佳佳捂着嘴直笑。袁立安也跟着笑,笑完才发现邵霁就站在自己身边,“小霁。”袁立安惊喜叫了他一声,伸手要往自己的口袋里去掏红包,“今早去接亲的时候……” “周哥,新婚快乐。祝你们甜蜜长久。”邵霁越过了袁立安,上前站到尚雪臣身边,先对周哥他们说了祝福。袁立安口袋里的红包抽出了一半,看一眼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的邵霁低头看了看自己要拿出的红包,又塞回了口袋,自言自语着,“算了,等有空再给吧。” 周哥开心的接下了邵霁的祝福,“多谢你了。”然后递了块蛋糕给邵霁,“给,高兴吃什么吃什么。高级自助餐呢,不要钱,都是季书平给安排的。”周哥得意说着这话,佳佳嗔怪着看他伸手拍了周哥肩膀那么一下。 尚雪臣笑着叉一块蛋糕送到嘴里,毕竟是夸季书平的,听着觉得自己脸上也跟着有光。吃完蛋糕看见邵霁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尚雪臣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季书平已经不在宾客席上坐着了。尚雪臣收回了目光,落到邵霁脸上,自然的和他打着招呼,“想吃什么自己拿吧,小袁也在呢,让他陪你。” 邵霁低头抿了抿嘴,抬头说着,“臣哥和我一块儿去吧。” “我就不了……” “他同意了的。” 尚雪臣吃惊的看了一眼邵霁,又回头去找季书平的身影,可惜没看到。尚雪臣皱了眉想,这是什么意思?季书平怎么就同意邵霁和自己单独相处了? 邵霁看他想不通,伸手拉着他往台下走,“我想去看你,季书平一直不同意。今天是好日子,我征得他的同意了。” 周哥看着尚雪臣被邵霁拉走,袁立安看了一眼他们又回头看一眼周哥,周哥对着袁立安耸了耸肩膀之后又笑着给佳佳喂蛋糕,全然一副没什么大事的表情。 袁立安不再去看周哥他们你侬我侬的场景,回头看着被邵霁拉着走远了的尚雪臣。周哥当然可以一副没什么事的表情,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自己知道。袁立安低下头看着自己碟子里的蛋糕,自己知道他们是兄弟,要阻止他们亲近吗?可自己又凭什么立场去阻止? 袁立安摸了摸塞在口袋里的红包,他是有些同情邵霁的。袁立安抬起头,看见了刚刚一直没看到人的季书平,他也正看着刚刚离开的那俩人的身影。袁立安叹口气想,算了,他都没着急,自己又急什么呢? 第184章 尚雪臣被邵霁一路拉着往前走,渐渐到了酒店一个没人的走廊。尚雪臣停住脚步拖住一个劲儿埋头在前面走着的邵霁,“你到底要拉着我去哪儿?不是说拿东西吃吗?怎么带我来酒店走廊?” 邵霁停住,只背对着尚雪臣。他其实还没整理好心情,还没整理好和尚雪臣有关的心情。邵霁仍是那样一声不吭的背对着尚雪臣,只先松开拽着他手腕的手。 尚雪臣扭一扭自己被拽疼的手腕倒没有转身就走。他站在原地,看着邵霁的背影,问他,“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邵霁这时才转过身来看着尚雪臣,尚雪臣并不看他,只面对着走廊外的风景,只看酒店园子里栽的椰子树,“什么叫他同意了?听起来你们像是做了个交易。” 邵霁没想到尚雪臣原来是这么的敏锐,只自己说漏口的一句话,他就能猜出个大概。邵霁害怕的想,如果现在他只要试探的多问那么一句,尚雪臣是不是就能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的特殊? 尚雪臣没听到回答,看着椰子树叹了口气,“老实告诉我吧。你大概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撒谎我都能看得出来。”尚雪臣转身过来面对着邵霁,“看着我说。” 邵霁低着头并不敢抬头去看尚雪臣,他咽了咽口水,只说出了一半的事实,“我想找你。听说你生病了,我也想去看看你。可是季书平他不让我去看你。因为他说不想我去干扰你。” 尚雪臣想起自己曾和季书平老实交待过面对邵霁时的复杂心情,可能是季书平确实担心邵霁的出现会刺激发病时不清醒的自己,也有可能季书平纯粹就是在吃醋自己对邵霁的异样心情。 邵霁面无表情的垂头站着,手脚不敢有分毫动作,季书平交待过他面对尚雪臣时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带来的身体反应,不然他会看出来。邵霁极力忍着,表情寡淡,声音平淡的继续说着,“明晚邵家会举办酒会,他会代表季氏出场。原本酒会要直接办在邵家的公馆,好更能让我以主人公的身份出现,可我和他说好,只要他能让我见你,我可以让酒会安排在酒店。这样他就不用顶着尴尬的身份去邵家公馆。” “这样啊。”尚雪臣想如果是这样也所谓,让季书平用自己做一次这样的交易可以让他明晚少些难堪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自己也不太想他去遭受别人的奚落,“如果是在邵家公馆,他肯定就格格不入了。” 邵霁抬头看着对着园子外面出神的尚雪臣,看他提前为季书平担心的样子,难过着开口告诉他,“这也是我极力想见你的原因。明晚的酒会我很害怕,你能再给我一次安慰吗?” “不能。”尚雪臣拒绝的很干脆。 邵霁惊讶的立在原地,“为什么不能?之前明明……”他之前明明已经给过自己两次安慰了,一次是饭局前,告诉自己丑小鸭不必畏惧,一次是自己死缠烂打要来的安慰,他抱着自己告诉自己不必凡事勉强。 “之前我当你年纪小。把你和小袁一样看待,其实你过得比小袁好多了。小袁从前的日子漂泊无定,我愿意多给他些照顾。” “我从前在国外也一样漂泊不定。我转过很多次学,换过很多的寄宿家庭,可这其中没有一个是我的家。”邵霁焦急打断他的话。 尚雪臣仍看着走廊外的大树,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击溃了邵霁焦急的心,“可你好歹衣食无忧,也读的贵族学校。你自认为的凄惨在真正的穷苦人面前都是奢求,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可笑。我想我之前是弄错了,不该把你当孩子看的,小袁可以被当作孩子是因为他日子苦,而你,你是一直按照大企业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你该成熟稳重,我不该一次次的纵容给你撒娇耍赖的机会。你也不该每次遇到重大事件前都跑来我这里寻安慰,让你对我产生依赖感。这是不对的,你得自己面对。而且我想明白了,以后这些都只给季书平一个人。” 邵霁听着这些话,有些怔愣的看着尚雪臣。他已经整理好了,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人对他明言,可此时邵霁也明白了,他已经把之前面对自己时,那混乱模糊的感情都给整理好了。现在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在剔除自己,剔除自己去参与他今后的人生。 “况且你是邵家的继承人,谁都可以装孩子来撒娇耍赖,唯独你不行。”尚雪臣把这些话说的心不在焉,没去在意身旁邵霁的表情变化,只是看着外面的椰子树想,为什么季书平要代表季氏出席酒会呢?不是说好要避开季氏带自己一起走的吗? 尚雪臣想不通,怎么想都觉得想不通。他觉得自己要是想不通,不如干脆直接去问季书平。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想去找季书平,刚转了一半的身子,就听见了身旁的邵霁问,“臣哥,你很喜欢吃牛肉面吗?” 尚雪臣的身形顿住,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邵霁,“你……你怎么知道?”他从来没和人说过,也没对季书平主动说过,季书平完全是自己看出来的。可为什么现在邵霁知道?他不觉得季书平会大方到去和邵霁说这些。 邵霁看着他,“我其实不爱吃牛肉面,因为不好消化,因为我在国外长大,可是如果有人做了,端到我面前,我还是一样吃了。不是因为我懂事体贴,其实我是在讨好,讨好着表现出乖孩子的样子,好像这样我就可以不再被丢到另外一个寄宿家庭。” 尚雪臣皱眉看着邵霁面无表情的和自己说了这一番话,他不懂邵霁突然说的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不懂也看不懂。他只能依据别人面部表情的变化来判断事情的是与否,却不能看出别人的刻意隐瞒。就像现在,邵霁选择性的说了部分事实,可尚雪臣完全看不出他所隐藏起来的话。他只是听到牛肉面这三个字就被定在了原地。对尚雪臣来说,记忆里的那一碗牛肉面,是回忆是奢望,是祈愿也是咒语,只要被人提及,他就无法挪开半点脚步,只是因为那代表着一个无法替代的位置。 现在邵霁得到了这个咒语,操控他显得易如反掌。尚雪臣定在原地,听着邵霁恳切的话语,“臣哥,求你了。就再这一次,就再安慰我这一次。看在我乖乖帮你吃了这么多牛肉面的份上。” “什么叫帮我吃牛肉面?”尚雪臣呆住,脑子变得无法转动起来。 邵霁朝他走了两步,“面条是手擀的,拉开对着案板弹两下很筋道。汤底是特意熬牛骨汤,出锅的时候,即便再不喜欢香菜可还是要放,因为那样颜色会好看。” 尚雪臣呆呆的听着,鼻尖绕着的好像是过去的味道,是他深藏在记忆里的味道。 邵霁走到他的面前顿了顿,伸手紧紧抱住了尚雪臣。 “为什么?为什么?”尚雪臣看不到面前人,只是喃喃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出现在他眼前的也不是酒店长廊,是张他够不到的桌子,一双白葱般的手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在桌面。那时他身量不够,只是踮脚扒着桌沿,欣喜的去看桌上那一碗热汤面,再掂高一点脚才能看到转身过去系着围裙去盛汤的背影。 邵霁抱着呆愣不动的人,闭上眼念着,“臣哥,臣哥,哥。”喊到最后一声突然被人一把推开。是尚雪臣清醒了,邵霁也被这一推,推的清醒过来,他有些慌乱的去看尚雪臣暴怒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听到自己最后的那一声“哥”而明白了什么。 尚雪臣又快步走到邵霁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邵霁后仰着脖子不知所措的去突然粗暴对待自己的尚雪臣。尚雪臣皱紧了眉毛看着邵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突然低下头去,这让邵霁有些摸不着头脑。 尚雪臣低头使劲闻了闻邵霁的脖子,又对着他的衣领狠狠吸了两口,然后抬起头来怒目对上邵霁的眼睛,“你用的香水是鼠尾草和海盐味道的?” 邵霁不明所以只是瞪圆了眼睛。尚雪臣揪着他的衣领使劲晃了两下,“快说,是不是!” “嗯。”邵霁慌乱的点两下头之后,又听到尚雪臣的质问,“你和季书平有过亲密接触?” “啊?”邵霁彻底被尚雪臣问的混乱起来,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刚刚还被自己乖乖摆布,现在却成了暴怒罗刹。 邵霁不明白的是,他用牛肉面给尚雪臣下了咒,却被自己身上的香水味破了法,尚雪臣是被嫉妒浇醒,那晚季书平加班回来,他在季书平的袖口闻到了同样的香水味。尚雪臣立下断定,季书平撒谎骗了他。 尚雪臣突然松手放开了他,转身往婚礼现场跑,边跑嘴上怒吼着,“季书平你这个混蛋!居然骗我!” 季书平正一个人站在边角的餐台前喝着香槟,周哥佳佳他们已经站到酒店公园的人工湖边和亲戚合影。季书平拿着酒杯笑看着,觉得尚雪臣说的那一句羡慕是真不假。 他看了有一会儿才低头去喝一口手里的酒。还没喝呢就听到背后跑着过来的脚步声。尚雪臣一路狂奔回来,找着了季书平,跑上前来对准他低头喝酒的背影就是一个飞腿。 季书平闪身躲开了,尚雪臣的飞腿也踢翻了面前的餐台。还好季书平站着的是个角落地方,宾客们又都去湖边围着新郎新娘了,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季书平连忙伸手招来侍应生,吩咐着把餐台扶起重新布置一下。 可尚雪臣却不让他这么镇定自若,刚刚那一下没踢到人,转身又上来直接就朝季书平挥拳。季书平偏身闪开他的拳头,又立马伸手架住他的咯吱窝,暂时牵制住尚雪臣让他无法收拳。 “怎么了又?怎么突然发火?” “你还问我怎么了?季书平你这个王八羔子,龟孙儿球,居然背着我偷吃!”尚雪臣一边骂着一边又要抬腿去踹人。 还好季书平反应及时,闪身到他身后,从背后套住了人,让尚雪臣不能动弹。季书平不太清楚尚雪臣到底怎么了,可听他的口气也觉得事态严重了,因为尚雪臣好久没骂人骂的这么难听了。他刚想要解释,在湖边被众人围着的周哥看到他们,冲他们一招手喊着,“喂,你们也快过来。佳佳要准备丢捧花了。” 季书平费力箍住在自己怀里闹腾不休的尚雪臣,只有先笑着应周哥,“好,马上。”等周哥一转头才低头在尚雪臣的耳边说着,“可别闹。在人家婚礼呢,不能让周哥他们难堪不是。” 经季书平这么一提醒,尚雪臣才收了一直杵着季书平胸膛的胳膊。他刚刚被气的血气直往脑袋顶上冲,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就想找着季书平一顿撒气。季书平见他安分了,却不敢轻易撒手,就这么从背后抱住他,推着人往湖边走。 佳佳已经做好了丢捧花的准备,周哥还没见着季书平和尚雪臣,又往他们那边看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季书平正从背后紧紧搂着尚雪臣慢慢朝他们这里走着。在周哥看来,他们这是背着人腻歪的难舍难分。 周哥抿嘴笑了笑,偷偷拿手碰了碰准备丢捧花的佳佳,“看见那一对儿了没有,好的跟个什么似得。你一会儿捧花朝着他们俩丢,看他俩还要不要这么黏着。” 佳佳看一眼抱着走过来的俩人,心领神会的对着周哥一点头,“放心交给我。” 尚雪臣见快要走到人多的地方了,在季书平怀里挣着身子说着,“你个王八蛋快放开我!” “那你可别再闹了。” “谁跟你闹。” 季书平听了尚雪臣的这一句,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尚雪臣果然没再出其不意的朝季书平挥拳,只是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理完才抬头丢下一句,“我现在正式跟你说分手!”说完就往人群里走了。 季书平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抬头再看时,就看到尚雪臣已经挤到人群里去正勾着袁立安的肩膀有说有笑。 这一下季书平的火也上来了,冲进人群里拽出了尚雪臣。拉着人落到人群后面,“你有什么好好说,可你不能丢一句分手就去勾搭别人了!” 尚雪臣直着脖子,冲着季书平,“我要你管!我都说和你分手了!”说完就又要转身挤进人群里凑热闹。 季书平拉住他不准他走开,“不行。我不同意,你先和我把话说清楚。怎么好端端的就和我说分手?” 尚雪臣抬手甩开他揪着自己袖子的手,“你还不准我勾搭别人,你不也去勾搭别人了吗!” “我勾搭谁了?!” “你勾搭邵霁了!我就说呢,刚刚我跑过来找你,你还伸手挑他下巴!” 季书平压不住的冲他大吼,“我不是说过了我和他是亲戚,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 “怎么不能了?!”两人好像是在比嗓门,季书平冲着自己吼,尚雪臣也扯着嗓子要吼回来,“你说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撒谎你和他的事?” “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谎我和他的事了?” 尚雪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晚回来,说是加班晚了。我闻到你袖口别人的香水味,你怎么说的?你说可能是开会下属坐你手边沾着的香水味。你唬谁呢,刚刚邵霁找我谈话,我闻到了!他就喷的这种香水!你和他私会,回来还骗我,你这不是心里有鬼有意隐瞒,是什么?!” 季书平听到这里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无奈一笑,摇着头对尚雪臣说着,“原来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尚雪臣丢开他的手,“我不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尚雪臣捂住耳朵节节后退,就快退到湖边,季书平上前拉住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尚雪臣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正要推开季书平呢,突然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尚雪臣反应不急,只觉得眼前一闪,连忙闭了眼。 是佳佳丢过来的捧花。尚雪臣和季书平离人群太远,佳佳看着这距离和周哥商量着自己好像丢不到,干脆直接让周哥上手来丢捧花。周哥上手距离倒是不在话下,就是力度没掌握好,直接就对准了往尚雪臣的脸上砸。 还好季书平及时伸手挡住了,把捧花接到了手里,让尚雪臣躲过了被砸脸的危险。只是季书平伸手接住了捧花就顾不上了尚雪臣。偏巧尚雪臣已经退到了湖边,刚刚被那么一吓,闭紧了眼,身子都站不稳,季书平再一松手,人直直就要往身后湖里倒。 “啊——”尚雪臣大叫着晃着手臂,还试图晃两下手臂找到身体的平衡,不然就要直接倒进湖里去了。 眼看着就要掉进了湖里,尚雪臣认栽的闭上了眼。却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入水声,小心的睁开一只眼来看,才发现是季书平一手捞住了自己的腰,这才没让他倒进湖里去。 季书平一手勾住了身体后仰差点跌进湖里的尚雪臣,另一手还拿着刚刚接到的捧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哥,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吵架,只知道起哄的鼓起了掌,还不忘带上身边的佳佳和袁立安,又给自己请来充当亲戚的群众演员飞了眼色,众人一起拍掌叫着,“求婚,求婚,求婚……”叫到最后,渐渐变了声,“结婚,结婚,结婚……” 尚雪臣看一眼对着自己起哄的人群,又扭头看一眼正抱着自己的季书平,“还不赶快放我起来。” 季书平没理,反倒又把人往下放了几分。尚雪臣眼看着自己离湖面更近了,大叫着,“你干什么!” “不答应我,现在立马松手让你掉水里去!”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尚雪臣看着湖面,双手已经不自觉的勾上了季书平的脖子。 “答应我什么?”季书平看看起哄的人群,“不就是他们嘴里说的东西。” 尚雪臣阴着脸,抿着嘴去看人群里起哄起的最厉害的周哥,回头和季书平商量着,“你先把我放起来,然后你得对着我单膝跪地,这样我才答应。” 季书平听了真就把尚雪臣扶起,没想到一把人扶好,尚雪臣对着季书平的肩膀就是一推,把季书平推的连退两步。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恶狠狠的冲他说一句,“去你的吧!”便跑开了。 季书平站稳之后立马转身去追。周哥只有对着两人的身影大喊,“唉,怎么都走了?” 佳佳掐一把周哥的腰,周哥疼的“唉哟”了一声,转头过来看着佳佳,“你掐我干什么?” “就你没眼力价儿,那不是害羞要找四下无人的地方说悄悄话嘛。” 周哥挠一下头,“他俩还害羞?我刚刚都看见他俩黏的根一个人似得了。”周哥这话刚说完,就看到去追尚雪臣的季书平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周哥吓得僵住了身子,还以为自己背后说人被听见了呢,哪知道季书平只是回身对着周哥挥了挥手里的捧花,说了一声,“谢了。”又立马转身追尚雪臣去了。 佳佳用胳膊肘杵了杵周哥,“喏,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第185章 尚雪臣埋头乱跑了一通,等回神过来自己也认不出究竟跑到了哪里。只是觉得累了,想要停下来歇一会儿。他看看四周找着块低矮贴地的假石,扶着膝盖泄气的坐下了。 刚一坐下,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叹出,就听到背后人问,“不跑了?” 尚雪臣理都不理,只蜷起腿,抱腿坐在石头上。 季书平绕到他面前,尚雪臣才没好气的开了口,“你挡到我光了。”他这么一说,季书平干脆借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尚雪臣瞟一眼他手里拿着的捧花,又看一眼季书平的膝盖,失望的想着原来不是要对自己单膝跪地。 季书平伸手要去拉尚雪臣圈住小腿的手,尚雪臣扭着身子要避开他。季书平叹一口气,“那天我回去乘电梯的时候,发现邵霁躲在楼下。他想上去找你来着,我没让,因为你说过看见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奇怪。” “可我现在都整理好了!”尚雪臣抢断他的话,“你别想先揪我的错来试图倒打一耙。” 季书平伸手拉住他的手,这次尚雪臣倒是没躲了,“我不是要揪你的错处。邵霁对你的心情大概也是一样,不然也不会一次次想要去依赖你,就这一点来说我不吃醋是假的。所以那晚我发现躲在暗处的邵霁时,揪住他的衣领凶了他一下,打算让他知难而退来着。回头又看见你心情不好的趴在沙发上也就没和你提这件事。我也有我的私心,压根就不想让你想起他。” “你揪他衣领?你打他了?” “差点就动手打他了。”季书平看着他问,“这下你该信我和他没有亲密接触了吧。揪他衣领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他的香水了。再说,按辈分算他还是我舅舅,我们俩家关系尴尬的很,我就算再想偷吃也不该去找他啊。” 尚雪臣听这话反倒没有放下心来,他抽出季书平握着他的那只手抓上他的衣领,恶声恶气的问他,“怎么?你偷吃不想找邵霁你还想找谁去?” 季书平看一下尚雪臣抓住自己领口的手,笑一下略带挑衅的说着,“没刚刚出手那样狠了,是早就心软对我舍不得了?” “你别太过分了…唔…”尚雪臣被季书平激的手上使劲拽着他的衣领,哪知道季书平趁他使劲把自己往他面前拽的当儿,直接上前堵住了尚雪臣的嘴。 尚雪臣偏头没躲过,因为季书平已经上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不给他一丝逃脱的机会,扒开他的牙关就进来纠缠。尚雪臣无心对付他,只半睁着眼睛去看地上。季书平双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原本拿在手里的捧花就落了地。尚雪臣就是睁眼去看那落地的捧花。 季书平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嘴上放了人,用额头抵着尚雪臣的额头,问他,“你还生气?” 尚雪臣垂着眼睫看着地上只是不说话。 季书平抵着他的额头说着,“以后别这样了。” “别哪样?”尚雪臣仍旧嘴硬,“我以后发脾气的时候多着呢,要是在抓住你骗我,我就不是赤手空拳那么简单了,我拿把菜刀砍你!” 季书平捏上他的耳垂,“你真忍心。嗯?” 尚雪臣躲开他的直直射来的目光,“你就看准了我会对你心软。反正我横竖栽你手里要吃亏,从认识你开始就总让我吃亏。” 季书平听着他的埋怨笑一下,“我没不让你发脾气。你要发脾气也好,是要揍我还是要砍我,你都随意。只是永远别说那一句,永远别说要和我分手。我们之间没有分手这个词存在。” 尚雪臣心虚的闪一下眼神,“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季书平不重的捏一下他的耳垂。尚雪臣抬起眼皮看他,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知道了,以后怎么都不提那两个字了。”季书平这才满意的松开了人。 等他起了身,回头对着坐在石头上的尚雪臣一伸手,尚雪臣却没有把手送到他的掌心,仍旧垂头丧气的抱腿坐在石头上。 “还不开心?” 尚雪臣没说话,眼睛看了看地上的捧花。季书平这才注意到了,笑着弯腰下去捡起他一时忘记了的捧花。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弯腰,有些紧张的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他不敢去看季书平的脸只盯紧了季书平的膝盖,心想婚礼开始前他都拉着我走过红毯了,周哥也带人起哄了,现在捡起捧花应该是要做自己想的那样了吧。 可季书平捡起了捧花之后就直起了身子,尚雪臣没看到他弯膝盖,心里有了落差。季书平把捧花递到他面前,“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好了。” 尚雪臣瘪着嘴从季书平手里拿过捧花,“唰”的一下直接从石头上站起身。只是石头太滑,他脚跐溜一下人就要往前倒,季书平离他近就在他面前,却不伸手扶他,只等着他人直接往自己身上贴。尚雪臣站在石头上徒劳的左摇右摆两下,还是没能平衡住,弯腰向前倒在了季书平身上。因为头正好顶住了季书平的胸口,所以才没有直接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季书平顺势接走他手上的捧花说着,“我愿意。” “什么?”尚雪臣抬头看着季书平。 季书平拿着手里的捧花在他眼前晃了晃,“辛苦你为我接捧花差点掉进河里去了。”季书平伸手指指他现在的姿势,“你都快单膝下跪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尚雪臣连忙起身伸手要抢走季书平手里的花,“你这人怎么还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逼的我走到河边的。还有谁给你下跪,你没看到我脚软没站住,你还故意等着看我摔!” 季书平抬高了手不让他抢走自己手里的花,“只差一点膝盖就要磕地上了,还好我扶住你。” 尚雪臣斜他一眼,“你才没有扶我呢。你是眼睁睁看着我倒下来的!”尚雪臣伸长手还要在抢季书平手里的花,可怎么都够不着,季书平摆明了不想给他。 实在抢不到,尚雪臣瞪了季书平一眼转身就要走。季书平从背后抱住他,“逗你玩,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 尚雪臣挣了那么两下,“哪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那你答应吗?” 尚雪臣翘一下嘴角,“你重新问一遍。” “Nice to meet you.” 尚雪臣不乐意的在季书平怀里扭两下/身子,“不是这么问的!” “就是这么问的,你先回答。” 尚雪臣转着眼睛,搜肠刮肚想了一下,“Fine ,thank you and you? I’m fine too?” 季书平笑出了声,尚雪臣自觉丢脸,掰开季书平拦着他腰的手走了开去。季书平跟在他身后在酒店公园里弯弯绕绕,季书平就听到前面插兜埋头走着的人在小声嘀咕着,“会说个鸟语就了不起死你了。” 季书平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不急不慢的说着,“欸,那你了不起一个我看看。” 尚雪臣白他一眼,再回头看看周围景象才反应过来,“我们这走哪儿去了?” 季书平耸耸肩膀,“谁知道呢。” “你少来!”尚雪臣斜他一眼,“周哥婚礼都你帮忙安排在这酒店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咱们走到哪儿去了。” 季书平拉住他的手,尚雪臣也就扭了那么两下装作还没消气的样子,可到底还是让季书平牵住了手。季书平牵住了人,不急不缓的带着尚雪臣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管他是哪儿呢。反正没人,我们就这么随意走走吧。” 尚雪臣翘一下嘴角,由他拉着慢慢逛着,“真是便宜你了。” “可不是。”季书平随口答道,侧过脸来看着尚雪臣,又看看他手里的捧花,“今天可不就让我捡着个大便宜。” 尚雪臣低头看看手里的捧花,脸上不加遮掩的挂了笑,再抬头心情舒畅的去看酒店里特地栽的椰子树。 “欸,你刚刚说我问的不对,那你知道该怎么问吗?” “当然了,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尚雪臣得意的说着。 “那你教教我。” “应该问would you marry me .有谁上来就问很高兴认识你的。” “I do.” “你又坑我!” 两人的对话声渐渐远了,远进了夹道边参天的椰子树里去,只尚雪臣偶尔还有一两声的叫唤沿着鹅卵石道传出来,听着倒不像是生气,高一声之后下一句却又笑着低下了声。直到风吹过,椰子树被吹的沙沙作响,彻底帮忙遮住了俩人往深处去的动静。 天色渐晚,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周哥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拎着个编织袋躲在休息厅外的柱子后。周哥猫着身子看看周围,确定了没人才撮起了嘴,吹出了口哨。 “你这跟搞特务似的。”尚雪臣在他背后出现,双手交叉在胸前倚着柱子看着猫在柱子后头的周哥,“至于嘛你,不就让你给我带点东西过来。” “你还说呢!”周哥直起身子,仍是不放心的看看周围,又一次确认没人之后才把挎在肩头的编织袋给了尚雪臣,“你又要我帮你买这玩意,又让我别给人发现。你知不知道酒店不让带这东西的。” 尚雪臣接过袋子,拉开拉链往里看了一眼,“不让带又怎么了,我又没打算在酒店里点。” “欸,你记得之后得把打火机还我。那打火机名牌好多钱呢。” 尚雪臣收好了东西才抬起头来看着周哥,“知道了,知道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得了,看你小气的那个样子。” “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季书平人呢?你俩不是一起跑出去的吗。” “他啊。”尚雪臣叹了口气,“他拿东西去了。” “拿什么?” “哎,就拿今早你见着的那个……” “雪臣!”佳佳刚好换了身衣服从休息厅里出来,“你晚上不留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尚雪臣仍是懒懒倚着柱子,“不了,你们家宴,我去凑什么热闹。” 佳佳看一眼他挎着的塑料编织袋,伸手要摸,“这是什么?” 周哥连忙挡下佳佳的手,“你就别管他们了,管管我们自个儿吧。一会儿还和你国外赶回来的大姑大姨们吃饭呢。”周哥拦住了佳佳,转脸又对尚雪臣说,“你别忘了,明天下午来接我们去机场。” 尚雪臣之前答应了周哥,婚礼第二天帮忙送他们俩人去机场搭去关岛蜜月的飞机。尚雪臣点点头,“知道了,不会忘的。” 佳佳笑着和尚雪臣客气着,“麻烦你了啊。”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闲人一个。” 佳佳只是笑,笑到一半突然严肃起来,把手上的礼盒递给了尚雪臣。 尚雪臣看一眼佳佳递过来的礼盒没接,只疑惑说着,“伴手礼我都已经拿了,怎么又多给一盒?是为了谢谢我给你们做司机的话那就算了。” “不是给你的。”佳佳顿了一下,周哥伸手揽上她的肩膀,佳佳这才抬头接着说道,“你帮我带给齐梁,他没来婚礼挺可惜的。” 尚雪臣看了一眼佳佳手里的礼盒,过了有一会儿才接了过来,“知道了,我会带给齐梁的。” “帮我和他说,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以前大家年轻不懂事。” “嗯,好。”尚雪臣拎着手里的礼盒点点头,“我一定带话给他。” “咦?他这是?” 尚雪臣刚回完佳佳的话就听到了周哥忍不住的好奇。尚雪臣用手撑住额头,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季书平拿完东西回来了。 “他就非得要这个搪瓷盆吗?”尚雪臣听到周哥这么问着自己。他叹口气,回头看见季书平仍和早上一样用网兜拎着那个搪瓷盆,只是现在他已经穿回了西装,手上在拎着个土气的搪瓷盆很是不搭。 尚雪臣看不下去,回过头来和周哥佳佳打了声招呼,“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立马掉头去拉拎着盆正往他们走来的季书平。 季书平不那么情愿的被尚雪臣拉转了身往外走着,“我还没和主家打声招呼呢。这样掉头就走,不合规矩。” 尚雪臣推着他走着,“我已经和周哥他们打过招呼了,你就不用了。赶紧走吧你,让你别拿这个盆,你非要拿。怎么你是打算拿它来洗脸还是准备用它来洗脚。” “我要把它摆在装饰柜里。” 尚雪臣停了下来,大喊着,“季书平你有毛病是不是!” 季书平拎紧了手里的盆,指指尚雪臣挎在肩头的塑料编织袋,“你还背着这个呢,我也没让你扔。话说回来,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尚雪臣拉了拉快顺着肩膀滑下去的编织袋,“没什么,是早上我换下来的衣服。再难看也是花钱买的,我可不扔。”说完也不管季书平拎着个盆丢人了,只自己转身往大厅外跑了。季书平明显察觉出尚雪臣在敷衍自己,抬脚就去追。 周哥站在柱子边上看着那俩人直摇头,“他俩真是有够相配的,一个拎着那么土的搪瓷盆,一个挎着也是那么土的编织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下乡呢。” 佳佳站在周哥身边笑了笑,伸手勾过周哥的胳膊,“走吧,我大姑他们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呢,爸妈还等着我们开席呢。” 周哥看着换了身敬酒服的佳佳,低挽着头发配上香槟金的礼服显得温柔漂亮,自夸着,“还是咱俩看着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佳佳今天的笑就没停过,“就你嘴贫,一会儿可别被我大姑父给喝趴下了。” “那不能够啊。哈哈哈哈哈——” 大厅一角的金色柱子边一时走干净了人顿时显得冷清起来。周哥的笑声也远开了,等他们进了宴客厅里关上了门也就彻底隔开了里面的热闹。 一时冷清下来的柱子边又迎来了一个人,邵霁倚着柱子,那是刚刚尚雪臣倚过的地方。他就这么靠着,抬头去看还在转着的旋转门,他出现的晚了,人已经走了。 邵霁垂头却看见了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来看,看到的是袁立安的脸。 有那么一瞬,仅仅只是一瞬,可袁立安还是看到了,看到了邵霁抬起头来时脸上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失望,并且立刻用笑来掩饰住。 “小安,你今天的这一身伴郎服很衬你。” 袁立安看着邵霁脸上勉强的笑容,只淡淡回了句,“谢谢。” 礼貌又疏离,然后谁都没再说话,明显的尴尬。 邵霁站直了身子不再去靠着那根柱子,理了理衣服打算要走,“我不能太晚回去,你呢?是要坐我车,还是?” “我自己打车走。” “嗯,好。那……”邵霁找不到合适的结束语,和袁立安对面站了片刻之后放弃了直接说再见的打算,干脆的抬脚要走。 “小霁。”袁立安叫住了他。邵霁的脚步停住,不过才刚走出一步,刚好就停在袁立安的身侧。他扭头过来看着袁立安。 袁立安并没有回头过来看他,只是留了个侧脸。袁立安掏出了今早一直塞在口袋里的红包,递了过去,“今早接亲的时候阿姨给的。说是习俗,要给孩子红包带喜气。” 邵霁看着袁立安递过来的红包,想起尚雪臣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谁都可以装孩子来撒娇耍赖,唯独你不行。” 他没伸手接过红包,“我不小了,拿这个不合适。” 袁立安直接塞给了他,“周哥结婚没请多少人,来的宾客里还有花钱请的群众演员凑数的。可惜忘了要请儿童演员,阿姨心善,看年纪小的都算孩子。你暂且当一回孩子收下吧。” 袁立安说完要走,却被邵霁拉住了手。邵霁垂头看着手里的红包,半晌之后才笑了,只说着,“谢谢你,小安。谢谢你来哄我。” 袁立安看了看邵霁拿着红包颤抖着的手只说,“不客气。” 第186章 夜深了,城里处处灯火通明,乡下人家却是早早灭了灯。路边商店看着没人经过也拉下了门。只一家手机营业厅还亮着灯,店员打一个哈欠,终于熬到了下班的节点。起身收拾了出门,在玻璃门前踮脚拉下了卷帘门。 门框生锈,店员费了不少劲才“唰”的一声,把门拉到底锁上。 “哗。” 像是什么东西摔破在地的声音。锁好门的店员抬头看看天,又低头往门上看,“这门也太绣了。”说完也就骑车走了。 二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开了条缝又立马关上。陈芳贴门站着,出口的声音颤颤巍巍,“媛媛,人走了。” 蹲在地上的人铺开塑料袋子,手上举起的刀闪了一下寒光。周媛回头看着门边站着的人,“把人带过来。” 陈芳颤着双腿,“媛媛,算了吧。” 周媛拿着刀冷笑一声,“哼,走到这一步你让我算了?” 陈芳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错!”周媛大声说道,“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是一直这么懦弱的话,如果你当年愿意站出来的话,文婷就不用死,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都是你的错!” 陈芳被周媛喝住,抬头眼里带着些惊恐的看着周媛,打颤的腿也终于站不住的贴上门缓缓滑坐在地。 “啧。”周媛听着背后的啜泣声渐渐没了耐心,起身自己进房拖出了被五花大绑的人。 “臭娘们!你敢这么对我!快把我松开!” 周媛把不停咒骂着的文福拖到她刚刚铺好的塑料袋上,面无表情听着文福不停咒骂出口的话,只顺手拿过地上的抹布。 “你不会真要杀我吧……唔……” 文福的嘴被堵上,只睁大了眼睛去看周媛。 周媛举起了刀,还没落下就又听到背后的一声,“媛媛。” “烦死了!别喊我!”周媛怒吼出声,起身去门边的人拖了过来,“你给我睁眼好好看着,好好看着这个虐待你多年的男人到底会怎么死!”说完,没有一丝迟疑,第一刀就砍在了文福的肩膀上。 “唔呃——”被堵住嘴的文福无法大声叫喊,只痛的用力蹬着自己被绑住的腿。 周媛看一眼他不停蹬动的腿,第二刀便砍在了大腿上。 “唔嗯——” 血溅上周媛的手套。周媛看一眼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她的手有些疼。只是出神了那么一下,手中的刀就落下了。 “媛媛。” “我都说烦死了!嘶——”周媛蜷起了手指,手套指尖的地方渗出了些血,不是文福的是周媛自己的。周媛脱掉了手套,指甲被她的动作带的跟着掀起掉落,“没关系,不疼的,不疼的。” 周媛反复念着那一句话,好像这样说就真的不疼了。周媛看了看自己指甲脱落的手,回头又看一眼身旁低头掉泪的女人。她把地上的刀踢了过去,“杀了他。” “什么?”陈芳惊慌的抬起头来看着周媛。 “不是要赎罪?现在是你的机会,杀了他是你唯一弥补的机会。” 陈芳看一眼躺在地上流着血的文福,周媛凑到她耳边说着,“你忘了,他曾经打你多狠?他拿刀背敲你的后脊梁,从此你害怕的藏起了刀。他拿高跟鞋捶你的后脑勺,你从此再也不敢穿高跟鞋。你难道不恨他?除开文婷的死,你难道从来都没对他起过杀心?” 陈芳听着周婷的话拿起了地上的刀。周媛笑着覆上她的手背,带着她拿刀的手往文富的肚子上去,“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陈芳抓紧了刀柄,就要往文富的肚子上捅,却在快要插进去的时候犹豫了。周媛握着她的手狠狠插进了刀。 “唔——” 文富的喉咙里闷出了很长的一声,然后渐渐没了声响。周媛松开了陈芳的手,舒口气起了身往沙发上走。陈芳慌乱丢开手里的刀。 周媛倒在了沙发上,看着地上无声落泪的人笑了一声,“他还没死。” 陈芳抬头看着周媛,“真的?” “痛晕过去了而已。不过快死了,等血在流一流他就死干净了。” 陈芳爬到周媛脚边,“救救他吧,媛媛。不然事发的话,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怎么办?”周媛笑着低头去看自己脚边的人,“我只砍了他两刀,一刀在肩膀,一刀在大腿。那可不是致命伤,最致命的地方……”周媛看一眼地上直挺挺躺着的文富,“最致命的地方是你下的手,不是吗?” 陈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去看周媛,“媛…媛?” “你亏欠过一个女儿,现在你得从另一个身上弥补。你去自首。” “什么?”陈芳茫然看着周媛。 “我说你去自首,去和警察承认杀文富是你一手策划的。”周媛没听到回答,低头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你不自首也不行。文富运毒的那家咖啡馆可是挂在你的名下。现在文富一死,警察第一个调查的就是你。也会马上发现那家咖啡馆藏毒,这样警察就有理由怀疑你们夫妻是分赃不均,你一时起意杀了文富。” “好,我去自首,我去给你顶罪。” 周媛笑了笑,“嘶——”没了指甲的那根手指又痛了起来,周媛伸手包裹住那只手,指挥着地上的陈芳,“去把手套拿给我。” 陈芳晃一下/身子从地上起了身,帮周媛拿起了那双手套过来。周媛接过了手套,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陈芳问,“你昨天在电话里说来了谁?” “是文婷从前的同学,说是叫齐梁。” “哼,齐梁!”周媛咬紧了牙看着陈芳说,“我先安排你躲一阵。等我喊你出来自首的时候你再去自首。至于齐梁,哼呵呵呵……” 齐梁觉得头有些晕,睁开眼看着床头的小壁灯生气的开口说着,“谁让你开灯了?!” 眼睛里的刺痛和身下发热的胀痛都一样让他难受,敏感,一碰就怒。 从来不冷静的沈傲这次听到齐梁的怒斥居然停下了,表现的有些体贴。不同于以往的强硬态度,伸手过去关灯的时候神情看起来居然还带着点一丝不苟。真是难以置信,齐梁看着的时候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然后又立马在心里冷笑一声,我又要去理解他什么,没必要。 灯灭了之后,齐梁才觉得适应下来,床垫重新开始咯吱作响。齐梁也开始适应了身上细薄的汗又黏住了衣服,可后背脊梁仍然蹭着床垫有些痛,不是因为这一次痛的,是蹭的太多有些痛了。痛又怎样,齐梁不在乎,沈傲给他的痛又不止这一点。他半睁着眼睛去看没合严实的窗帘细缝,那里透出了扎眼的光亮。齐梁偏头看着朝那地方伸了伸手,后又垂手自嘲笑了笑,因为自己估算错误,这床离飘窗还有些距离,不是自己伸手就能够的到的。 因为齐梁分神偏头去看了窗帘投光的地方,沈傲正好捡着他的没留意,低头咬住了他偏头显露的那一截脖子。这次齐梁真生气了,抬手揪住沈傲后脑勺的头发使劲往后拽着。可任凭他如何去拽,沈傲就是咬着他的脖子不松口。 “你滚开!你给我滚开!从我身上滚下去!”齐梁急得放声大叫,一手拽着沈傲后脑勺的头发,一手捶着他的肩膀,可沈傲一点都没停下,只是啃咬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一个不松口,一个不放手,就这样对峙着。 结果还是齐梁先松了手,就在沈傲带着他的身体跟着一起打一哆嗦的时候。没多久沈傲趴下了,刚好趴在齐梁的身上也就松了口。 “现在,你可以滚下去了。”齐梁说的不留情面。 趴着的沈傲没有动静,齐梁毫不客气的伸手推开了身上的人,自己翻身坐起。手机又响了,齐梁定住,沈傲从床上翻身起来。 这是今晚手机响的第三次了。齐梁和沈傲都明白,打来的人是谁。 坐起床边的齐梁拉了拉身上潮湿又歪扭的衣服,好像不是电话打来,而是门铃响起,他带着要开门招待客人的心情整理衣裳。 只是还没整理好,却被沈傲拉住了手,“别……” 齐梁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他早有了决定,第一个电话打来的时候刚好是沈傲按住他的时候。第二个电话打来是沈傲正在兴头不想轻易放过他的时候。齐梁数过两通电话之间相隔的时间,他闭眼认真数的,中间沈傲还开了灯,打断了他默数的思路。 “你有什么资格。”齐梁甩开了沈傲抓住自己的手,“没错,你没有资格。”说完立马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齐梁疑惑了一下,因为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来电。难道不是他?如果不是,又什么一连几个电话打来? 沈傲看见了,看见齐梁拿起手机,没暗的手机屏幕正好把光都打在齐梁带着期待的脸上,沈傲垂下了手。 齐梁拿着手机转身看一眼被锁上的房门,想了想掉头去了飘窗,拉开了窗帘看见外面灯火通明。满眼的灯光,齐梁太久没看居然觉得莫名有些感动。他爬上了飘窗,拉上了窗帘,把自己和床上的沈傲隔开,又深吸两口气,稳住自己颤抖的嘴唇,这才接起了电话。 “喂,是雪臣吗?” 沈傲听到了这一声,抬头往飘窗上看了看,齐梁躲在窗帘后面,只穿着上衣,好像是怕电话里的人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拉着窗帘裹紧了身子,小小一个缩在角落里。 “齐梁,你最近在干嘛?电话也不接,酒吧也没开。” “我……”齐梁张了张嘴,却没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因为他从窗户上看到了自己的脸,不人不鬼的样子。 “齐梁?你没事吧?” “嗯。”齐梁尽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些,“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也想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你别担心。对了,你换号码了?” “没有,我手机丢了。对了,先不说这个,其实今天是佳佳婚礼,她离婚又再婚了,和周哥结婚了。之前找你是想请你出席婚礼来着。结果你电话也不接,今天佳佳又问我了,她想和你说过去的就算了,她不怪你。” “是嘛,你帮我祝她幸福,礼物我以后再补给她。” “齐……” 尚雪臣的声音断开了,因为齐梁匆忙挂断了电话。他靠着墙壁看着外头灯火通明的城市,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如果大家都能幸福就好了,除我之外的大家都能幸福就好了。”说完裹紧了窗帘,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又哭又笑。 “齐…….” “嘟嘟嘟嘟……” “唉。”尚雪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怎么了。”开着车的季书平停在了红灯路口问着他。 “没什么。”尚雪臣把电话丢还给了季书平,抬头看一眼十字路口说着,“别转弯,今天去你那里。” “去我那里?”季书平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尚雪臣冲他一挑眉毛,“我这人言而有信,昨天的债说了今天还那就是今天还。” 季书平笑一下,“那就难怪要去我那里了。”绿灯亮起,季书平踩着油门冲了出去,“要是在周哥房子里你肯定怎么都不同意。” 尚雪臣不言语,只低头弹着手捧花的花瓣。季书平朝后座上看了一眼,“不过那袋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尚雪臣笑着吹了吹手里的花,“等到了你不就知道了。总之……” 又是一个红灯,季书平停下了车,尚雪臣凑过来挨着他的耳朵说着,“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 车突然熄火了,是季书平的脚没踩稳。 尚雪臣坐正了身体,看着季书平扭着钥匙重新打响车,只幸灾乐祸的看着,催着,“快点儿,不然又跳成红的了。” 季书平终于打响了车,回头看他一眼,“你是打算今晚豁出去都由着我了?” 尚雪臣不作回答,只笑着看自己手里的捧花。 等到了别墅,季书平拎着盆,尚雪臣挎着编织袋一前一后进了门。 季书平把月下鸳鸯的搪瓷盆竖放在电视前,后退两步撑着下巴看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就要去抱尚雪臣。 “嗳——,你小心着点!”尚雪臣大叫着,他抱着鱼缸走到季书平身后,哪里知道季书平就那么突然转身过来,鱼缸里的水撒了好些出来。还好季书平躲得快,水没泼到他。 季书平看着地上的那摊水渍,抬头又看了看尚雪臣,“你非抱着缸干嘛?” 尚雪臣白他一眼,“你非拎个盆回来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可是我们不是要……”季书平指了指楼梯,“上去的吗?你想让这俩鱼围观。” “谁说我要上去了。”尚雪臣抱着鱼缸往浴室走。季书平跟上了他,“你想在浴室里做?” “啧!”尚雪臣回头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老想些不正经的事?” “不能。”季书平回答的直接干脆,“是你说今天得还债给我的。” “我又没说不给。”尚雪臣抱着鱼缸在前面走着小声嘟囔。走到浴室门前时又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上前帮他开了门,看着他又抱鱼缸又挎袋子的,伸手要拿过挂在他肩头的编织袋。 尚雪臣躲了开来,不让季书平拿。季书平皱了点眉,“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小心?” “你呆会儿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反倒引起了季书平的好奇,可没法儿,尚雪臣非不让他看。不能帮他分一下肩膀上的重量,季书平只有帮他拿手上抱着的鱼缸。 鱼缸被季书平抱走,尚雪臣多出两只了手,先是提了一下肩头的袋子,又伸手弹一下鱼缸让里头的鱼活泼游动起来之后才对着季书平说,“跟我走吧,今天我满足你心愿。” “满足我心愿?”季书平带着一肚子的好奇跟着尚雪臣穿过了浴室下了楼梯走到了地下游泳池。 尚雪臣走到泳池边,转身笑着问季书平,“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季书平抱着鱼缸走到他身边,看一眼碧蓝的泳池,“怎么不记得,当初你可是把我锁在了这里。” 尚雪臣笑了笑,甩开拖鞋蹲下了身去,挽起了裤脚坐在了泳池边,绷紧了脚趾去划水面。季书平就看见他挑起的一道浪,荡起了水面的涟漪。尚雪臣抬头看着他,拉拉他的裤脚,“你也坐下来吧。” 季书平先把鱼缸放在了水池边才蹲下/身来挽起了裤脚坐在了尚雪臣身边,尚雪臣趴在季书平的大腿上伸手去够他另一侧的鱼缸,对着里面的两条鱼说着,“也给你们看看。” “到底看什么?” 尚雪臣不回答,只笑着直起了身子,去翻身边的编织袋。季书平伸长了脖子想去看他那袋子里究竟藏了什么神通,尚雪臣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抓紧了袋口回头眯眼看着季书平,“你不许看!” “好好好,我不看。”季书平缩回了脖子,只看面前的这一片泳池里的水,可眼睛却时不时去去瞄身边的人。 “把眼睛闭起来。” “这没必要吧。” “把眼睛闭起来!” 季书平叹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然后就只听到了泳池里的水声,以及尚雪臣翻着袋子的悉索声。 “咔哒”一声,季书平听着像是打火机的声音。 “好了,睁眼吧。” 季书平睁开了眼,就看见尚雪臣手里拿着两根烟花棒,点点焰火滋啦响着把面前人的脸照的分明,连瞳孔都映的清澈。季书平就听到尚雪臣笑着对自己说,“书平,我能陪你看烟火了。” 第187章 烟花棒很短,燃得也很快,没一会儿就放完了。尚雪臣看着怔愣没反应的季书平,紧张的问他,“你不开心吗?” 季书平摇摇头,伸手揽过了他,紧紧抱着人。尚雪臣猝不及防,身子歪了歪,带的泳池里的水跟着他一起晃了晃。季书平紧紧抱着人,尚雪臣只是仰着头,脸颊贴着他的鬓角,因为季书平贴的太紧,他连脖子都没法转动。 “我很开心。” 听到季书平这么说,尚雪臣才笑着舒了口气,“我练习了很久。” 季书平问他,“怎么练习?” “用周哥的打火机。” 季书平笑着问他,“所以你才撒谎周哥吸烟落下了打火机?” “你怎么知道我撒谎的?” “你忘了,在医院的时候你说过,周哥压根就不吸烟。” “你记性可真好。” 泳池里安静下来,季书平就这么紧紧抱着尚雪臣。尚雪臣憋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唉,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吧。” “嗯,你说。” “你稍微松一松,抱得太紧我快喘不过气了。”尚雪臣说完就听到季书平在笑。季书平松开了他,摁着他的肩膀问,“还有吗?” “有!”尚雪臣转身拿过了那个编织袋,“有好多呢。我特地拖周哥买的,还有不同花样的呢。刚刚那两个小的只是做个开场,燃的时间太短了,这里还有长的,能燃很久。”尚雪臣把袋子里的花样一口气都介绍了一通,说完才看着季书平,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他,“我都放给你看。” 季书平笑着应下,“好。我们一起看。” 尚雪臣拿出一根给了季书平,他还没帮忙点火呢,季书平就拉开了。“嘭”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有好多花瓣散落进泳池里。季书平回过头来看他,“这个是?” “这好像不是烟花棒啊。”尚雪臣弯腰凑近到季书平的手里去看,“好像是周哥婚礼上用的礼炮给混进去了。” “礼炮还有吗?” 尚雪臣抬起头来看着他,“你更喜欢这个?”他回身又去翻袋子,“我找找,应该还有的。” 礼炮大概是周哥不小心给混进去的,也没几个,尚雪臣好不容易又翻出了两个,递了一个给季书平,“就剩这两个了。” 季书平拿过礼炮竖着朝天举起,拉开绳索,又是“嘭”的一声,花瓣直接从头顶落下。尚雪臣新奇的仰头看着,“婚礼的时候离得远,就在头顶落下还挺好看的呢。你说是不是?” 季书平用动作代替了回答,花瓣还在落完全吸引住了尚雪臣。季书平没去抬头看,只是伸手去勾尚雪臣的脖子,带着他的身体往自己这边倾。季书平的手刚伸过来的时候,尚雪臣心里就清楚了他的下一步,都不用季书平多大力的勾住自己,自己倒是自觉的朝前倾了倾身子,搭上季书平落满花的肩膀,然后闭眼就等着季书平过来。 礼炮太短,可亲吻很长。带着礼炮喷出的花瓣特地营造出的氛围,连接吻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柔。虽然开始时婉转动人,可这毕竟短暂就和礼炮喷出花瓣的时间一样短暂。 “呃……”尚雪臣睁一只眼来偷看,心里想着又开始了,季书平又开始咬着他了。温馨时刻也就持续了那么小片刻,季书平又恢复了激进的本性,搂住腰的手突然收力掐住了人,像是知道尚雪臣无法应对时会后仰着身体要逃,所以先一步掐准了人让他躲不开。 尚雪臣总觉得自己吃亏,因为他的精明总在面对季书平时失算。现在他微微后仰着身体,可又扭不开追着过来的人,也是,季书平总是摸准了他,所以才会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腰,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原本他也可以用力去咬季书平一口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尚雪臣气馁的想,真是不划算,又是自己先妥协,然后这样分神的时候就又被季书平占了便宜,在自己嘴里掀风浪还不算,还要再吮一口他的唇,里外都不放过。 “唔……”尚雪臣心想该差不多了,他快换不过气了,伸手拍打着季书平的肩。一开始拍的轻,季书平没放人,反倒更往里进,有点带着店铺打烊前的冲刺,原本掐住尚雪臣腰的手也翻过了衣服进去摸上了腰,从侧往前游。 尚雪臣又被咬疼,拍肩的动作开始大力起来,最后使劲推着人才终于把季书平从自己嘴上给拔开。 “嘶啊——”尚雪臣摸摸自己的唇内,回头埋怨着季书平,“你就不能轻点,我嘴唇又被你给咬破了。这可好,明天又得溃疡。” 季书平没当回事儿,意犹未尽的上前来抱人。尚雪臣伸手挡住他,“总得先把烟火给放完,这么多呢。” “那得放到什么时候去?你该还债了。” “我又没说不还。”尚雪臣撇他一眼,“你不是喜欢看的嘛,今天都给你看个够。” 季书平泄了气,“我现在不喜欢看了。” 尚雪臣抿住偷笑的嘴,继续翻着那满满的编织袋。季书平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装的满满的编织袋,“你故意的吧,装这么多过来是想有借口拖延?” “我可没有。”尚雪臣拿出一根递给季书平,刚要点火却被季书平给拦住,“再多拿些过来。” “啊?” 季书平抢走他手里的打火机,“要像你这样一根根点,得点到什么时候去?多拿些过来,一把一把的点。” “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季书平扭头过来看他,先是用脚挑起了泳池里的水,再去水下踩了踩尚雪臣的脚,“在泳池边应该不会失火吧。” 尚雪臣缩了缩肩膀,伸手去挠自己的耳背,眼睛只往别处看。季书平见他不动作,抓住他的手腕,戳破他的心思,“快说,是不是准备和我耗时间?” “谁和你耗时间了。”尚雪臣抽开了手,“你猴急个什么劲儿,人家在跟你玩浪漫,浪漫懂吗?” “浪漫?”季书平挑眉看他,就要伸手去挠他的腰,“好啊,我让你浪漫的合不上嘴。” 尚雪臣看出他的意图,知道这又要准备抓住自己的弱点了,抬脚在池面上狠狠滑过,直接就带着水往季书平的脸上泼。 季书平被水甩了脸,闭眼偏头。尚雪臣连忙站起,趁着季书平没睁眼,站到他身后,抬脚踩着他的肩膀,用力一蹬,“下去吧,您咧。” “扑通”一声,水面激起了好大的浪。尚雪笑着蹲在泳池边,等着掉进水里的季书平从水面探头,嘴上还得意的说着,“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哈哈哈哈。” 尚雪臣得意的大笑两声,笑完才看到水面的浪早已平息,可季书平却没有出现。 “季书平?”他叫了一声,可没人回答,空旷的地下泳池响起了他的回音。 尚雪臣有些着急的站起,“书平!你别吓我!” 还是没人回答,尚雪臣慌张的四处去望,却没注意脚下从池边探出一只手,趁着他不注意抓住他的脚腕就往泳池里拽。 “啊!” 先是一声惨叫,接着又是水浪被激起的声音,又一个人落进了池子里。尚雪臣翻腾着出了水,抹了一把脸才看清了站在水中的人,伸手就要捶对面站着的季书平的胸口,只是水里阻力大,那拳头还是被季书平用手给包住了。 “你吓死我了!” “是我拖你太用力了吗?” 尚雪臣瘪嘴瞪他一眼,“是我喊你,你没出声答应吓着我了。”这话一出,季书平敛了笑容突然严肃起了表情。尚雪臣看着他问,“怎么了?” 季书平往他面前又走近了两步,伸手去摸他淌水的鬓角,手背滑过他的下颚。尚雪臣看着他这么定定看着自己,微微垂下了头,“以后别再这么吓我了。” “嗯,以后都不这么吓你了。” 尚雪臣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的避开了他的眼神。季书平又上前一步,在水里贴着他,伸手搂住他。尚雪臣看着水面被季书平带的翻起远去的涟漪,等季书平贴上他的时候才开口说着,“我不想在泳池里。有漂白粉的味道。” “好。”季书平低头用鼻尖去磨他的鼻子,尚雪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还有,我想把烟花都放完。” “好,都好。” 得到季书平的同意,尚雪臣转身去池子边摸出了一大把的烟花棒,季书平从背后抱着他,帮他点着了那一把的烟花棒之后,握住他的手,就这么和他一起站在泳池里看焰火喷射到水面,然后“嗞”的一声响再也不见,只有水面上冒着一点气。 尚雪臣笑着后靠在季书平的胸膛,“真有趣,你觉得呢?” “是很有趣。”季书平边回答着,边转身又拿了比刚刚还要多的那一大把的烟火棒送到尚雪臣手里。尚雪臣接过,看着季书平一一点上,池面上又亮起了一阵光,更清楚的映出了水面上的人。 这次的烟花棒更粗更长,硫磺味也更重,相应的燃起时的声音也更响。尚雪臣站在水里,借着烟花棒的声音盖住自己的声音,“书平,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有。” “那我说过几遍?” 季书平更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记不清了,好像有很多遍,又好像没有几遍。可不管多少,每一次听到我都觉得新鲜。” “是吗?”尚雪臣笑着看点点焰火落在水面,突然仰头大声叫喊着,“季书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你,你……” 烟花灭了,声音停了,可地下泳池里响个不停的是尚雪臣刚刚叫喊着的回音。 等回音也停下了,尚雪臣这才转身过来面对着季书平,问他,“那你呢?” 季书平看着面前湿透了的人,头发沾湿盖住了脸。他伸手撩开挡住尚雪臣眼睛的头发,然后亲在他的额头,回答着,“我是很爱你。” 尚雪臣闭眼笑了,“走吧,我们上去吧。” “烟花不放完吗?” “不放完也没关系吧。”尚雪臣睁眼往季书平身后看了看,绕过他拿起池子边的东西,“也就剩这一根没用完的礼炮了。” 季书平回身看了一眼尚雪臣手里抓着的礼炮,摁着泳池边上了岸,回头又朝着尚雪臣伸手把人拉了上来。 尚雪臣刚一上岸,就被季书平直接抱起,他只有双腿缠住季书平的腰。季书平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出声提醒,“唉,我的鱼!” “明天再来拿。” “那你也得让我把手里的礼炮放下吧。” “你就先拿着,等到了房里在放。” 季书平抱着人一路从地下泳池出来出了浴室经过客厅,尚雪臣歪着脑袋去看地上季书平踩出一连串的湿脚印,笑着说,“你明天得喊人过来打扫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季书平说着不用他担心可走上楼梯的时候尚雪臣还是操心的问着,“泳池也得换水了呢。”等走上二楼,尚雪臣又低头看自己湿着的衣服滴水到了走廊上的地毯,撇嘴说着,“地毯可怎么办啊。” 季书平开了房门,抱着人进去,走到床边拧亮了台灯,才对上尚雪臣问着,“你怎么变的这么婆妈了。” “你还说我。你又没打扫过这栋房子,这么大一地方你知道清理起来有多累人吗!”尚雪臣用说的还不解气,连着身体都开始跟着表达出不满,配合着他的语气左摇右晃了起来。 “小心!”季书平没抱稳人。尚雪臣身体摇晃着只有抓住了床幔,结果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床幔,床头的台灯都稀里哗啦倒了地。 “你没事吧?”季书平先从地上起了身,着急的去查看尚雪臣。 “没事。”尚雪臣头顶着床幔扶着腰从地上坐起,“还好房里铺的地毯有够厚的。”他感慨完正要伸手扯开罩住他的床幔却被季书平拉住了手。尚雪臣抬眼去看床幔外的季书平,抓住他的意思分明是不让他从里面出来。 “别动。” 尚雪臣只有垂下了手,由着季书平隔着一层幔纱来打量着自己。 台灯也掉在了地上,灯罩都摔开了,还好灯泡没碎。季书平举起了摔在脚边的台灯,照亮了床幔下的人的脸。 灯光来的太突然,尚雪臣先是不太适应的偏了一点头,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扭转回来。透过幔纱去看举灯的人,“你不打算帮我掀开吗?”尚雪臣这么问着。 季书平没有回答,只是举着灯在看,从他的左脸照到了右脸,又突然伸手把坐在地上的人抱起。尚雪臣就这么被季书平抱着坐在了沙发上,然而季书平却还是在地上,单膝跪地的举着灯去照着他的脸。 尚雪臣看到了,看到季书平单膝跪地在自己面前。他低头抿一下嘴,看见了掉在一边今天季书平接到的捧花。难怪他刚刚抱着自己的时候还拿着捧花不松手,尚雪臣这才清楚了,抬起头来大方的由季书平仔细打量着自己。 季书平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举着灯从他的脸照上了他的脖子,细长的脖子上还挂着水珠,看着有点像新鲜的从水里捞出的笋,只是同笋还有些区别,因为尚雪臣的跳动明显的脉搏,这就比挂水的笋更有生机,带着季书平鲜活跳动的欲/望的生机。灯又往下照到了锁骨,跟着他的呼吸,一深一浅,吸气的时候深,呼气的时候浅,那是往日里季书平的嘴唇最喜欢停留的地方,情动时,尚雪臣吸气很深,锁骨也深,带的季书平的嘴唇总是搁浅在那里。 尚雪臣的衣服湿透的贴在了皮肤上,即便平日里穿着宽松可眼下衣服都变成了贴身。季书平就这么举着灯一路往下照,直照到了他的胸膛,看着他的胸口起伏,有些剧烈好像是在紧张。 “书平。”尚雪臣在叫他。 这么一叫,季书平也不再往下去看了,举着灯又看向了他的脸。季书平仔仔细细看着他,另一只手摸到捧花举着送到他面前,然后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问着他,“你愿意……” “我愿意!”不等季书平问完,尚雪臣就抢了答,人明明还在幔帐里就伸手过来要接捧花。只是隔着一层,自然是拿不到的。 季书平舒心的笑了笑,放下了灯,掀起了幔帐,却不是让尚雪臣出来,而是他自己进去了。他进到幔帐里把捧花送到了尚雪臣的面前。尚雪臣连忙接下,低头看着湿漉漉的捧花笑了,季书平的吻也就那么刚好的落在这一个笑上。 等吻完,尚雪臣伸手托住季书平的胳膊,让他从地上起了身。季书平顺势坐到了他身边,却没料到尚雪臣猛的把他扑倒在沙发上。尚雪臣骑着他,解着他皮带的手还带着点迫不及待,季书平就这么躺着看尚雪臣解开自己的皮带,看他利落的抬起胳膊脱下湿嗒嗒的上衣,给他大方露出那一片雪白的胸膛。 季书平这么看着,情不自禁伸手过去摸上他的肚子。尚雪臣低头看了一眼摸上自己肚子的手,伸手覆上季书平的手背,拉着他的手往下盖在了胸腔正中央,问他,“这里是什么器官?” “是呼吸道。” 尚雪臣笑一下,“原来我把你放在了我的呼吸道里,难怪我连呼吸时都在想你。” 季书平听了笑一下,手往下移了移,“那你的胃呢?” “胃里也有你。毕竟我的胃是你养好的。” 季书平的手又覆上了他的左胸,“最重要的是这里。” 尚雪臣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朵说,“可是这里已经不由我说了算了。这一颗心不是已经被你拽在手里了吗?” “我是想把你抓的更牢。”季书平的手绕到他的后背,顺着脊柱一路往下去,尚雪臣配合的主动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包他们常用的东西,撕开挤了一手的黏腻,又背过手去摸季书平停在他后腰的手,扣住他的指缝,让季书平的手也变得湿滑黏腻了起来。 “之前一直耍赖,这会儿怎么大方主动了起来?” 尚雪臣不言语,撑起一点身子,季书平曲起一条腿刚好顶到他的后臀。季书平歪头看了看,伸手进了裤腰,嘴上照会他,“你再往前来点。” 尚雪臣撑着身子往前挪了些,季书平这才刚好摸到了地方,进去了。尚雪臣闭紧了眼咬紧了下唇,还没正式开始鼻尖就开始沁汗。是太闷了,他们俩人都罩在幔帐下面。 “有点热。”尚雪臣说着就要抬手掀起头顶的床账,季书平拉住他不让他掀还趁机多溜进去一根手指,“别掀。我喜欢和你这样呆在里面。” 尚雪臣停住了手,有些禁不住的把手撑在了季书平的耳边。季书平看着头顶人的表情问,“疼?” 尚雪臣摇摇头,汗正好落到了季书平的额头,“不疼,就这样进来吧。”说完坐起一点身子,握住了那一根东西就稳稳坐了下去。 “嗯呃。”尚雪臣轻哼了那么一声,还不等季书平张口问是不是疼着了,尚雪臣就已经动作起来。俯身去解季书平的衬衣,咬着他的衣领褪下肩膀,亲着他的肩头问,“这样你喜欢吗?” “怎么了你?” “不是明摆着在讨好你吗?” “所以才奇怪。”季书平扶住了人让尚雪臣停下。尚雪臣起了身垂眸看着躺着的人,“你不喜欢?” “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主动?” 尚雪臣低头不语。 “你不告诉我就做这种事,我又怎么开心的起来。” 尚雪臣狠狠咬了一下下唇才开了口,“我今天看见你对邵霁好像很好的样子。你虽然也会对周哥好,可总带着客气和疏离,而你今天对着邵霁虽然表情严厉,可这也代表着别样的亲近。我就想,原来你也是会去对别人好的,原来你的好不是我的一个特权。” “所以你才这样讨好我?”季书平无奈笑了一下,低头看一眼身下,动了动腰,抬头就看见尚雪臣跟着他的动作皱了一下眉,“显然现在这种状态不太适合来和你说清楚。”季书平起了身,靠近了尚雪臣,“不过,你刚刚那样我确实不喜欢。” 尚雪臣听了瘪起了嘴,季书平笑着对准亲了他一口,“尝着有点酸啊。”他没给尚雪臣回答的时间,托起他的两瓣臀,挺起了腰。尚雪臣一个不稳趴上了他的肩,“我不喜欢是因为你太慢了。” 掉在地上的灯,照着沙发上的影影绰绰,被床幔罩着时不时传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一出皮影戏,却不如皮影戏的平整,因为作为幕布的床幔没拉平,跟着里头人的动作到更像被人用脚滑过的池面,水波荡漾开去,一浪又一浪。 忽地,那高起的浪平下了。尚雪臣惊叫一声,是季书平抓着他的腰一翻身,让他由上变下了。尔后,浪又起,却没像之前那样温柔漾开,像是狂风暴雨掀起的浪,浪潮高了声音也更响了。 “我明明说过千百遍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只会对你一人好。”季书平原想要解释,可声音听起来倒更像是生气的质问。 “知道了…嗯…知道了,哈啊…轻一点……慢一点…….” 季书平使劲压下了他的腿根,“以后还胡思乱想了吗?” 尚雪臣咬着嘴唇摇着头,甩下了不少的汗,“不了,不了……啊!腿不能再掰了!” 第188章 邵霁一夜没睡,抱腿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看花瓶里插着已经垂头要枯的向日葵。 天色微亮,第一道晨光照进他房间里的时候,邵霁慢慢转头看向了窗外。他房里的这扇窗正好对上了邵家大院的那扇大铁门。铁门没有动静,只旁边的小侧门开了。 “终于来了。”邵霁松一口气,从飘窗上来,出了房门小心的探头看了一眼,走到了书房前。门缝底下透出了一点光,里面的人好像也等了一夜。 一楼好像有轻巧的脚步声经过。邵霁站在书房门口闭上了眼仔细去听。脚步刚上楼梯的时候声音重了些,像是自己也意识到了,声音又刻意放轻。邵霁闭着眼皱着眉头去听,怎么放轻的?是踮起了脚尖上的楼吗? 到了二楼,脚步声变厚了。因为二楼过道都有铺地毯,听着好像脚后跟也着地了。 邵霁睁开了眼,他听的出人离自己近了,于是伸手曲起食指做出要敲门的样子。 “小霁!” 邵霁的手顿住,回头看着来人笑了笑,“媛姐,怎么这个时间点过来了?”说完邵霁又打量一眼周媛。周媛赤着脚上来的,高跟鞋正提在手上,大概是知道这个时间点过来很容易吵醒房间在一楼的邵老爷,而且她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找邵夫人。平日里最常用的关于美容的借口,在天还没亮透的凌晨并不适用。 “啊,就是…就是那个…”显然周媛没有准备好在见到邵夫人之前会先碰到邵霁,她没有应对的法子。 邵霁笑着,并不在意她把话说得磕磕绊绊,继续问她,“媛姐,你手上?” 周媛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还是带着手套,只是上面有很显眼的血迹。周媛把手往背后藏了藏,“没什么,我的指甲断了,留了点血。” “很疼吧。” “已经不疼了。倒是你,怎么这会儿站在你妈的书房门口?” “哦。我刚从外面回来,看着书房的灯好像还亮着,所以想过来看看。”邵霁说着又扭头看一眼书房。 “你刚从外面回来?”周媛眯起了眼睛去看邵霁,“你妈不是不让你在外留宿的吗?” “朋友婚礼,我和我妈报备过了。” “朋友婚礼?”周媛急急问他,“你刚回国没多久,都参加上朋友的婚礼了。” 邵霁笑着回头过来看着她,“媛姐,我和你提过的。就是上次你嘱咐我多靠近的那个袁立安的哥哥的婚礼。” “他哥哥的婚礼?哪一个?” “姓周的那位。听说好不容易追来的人,婚礼办得可隆重了。” “那去的人一定不少吧。“周媛试探性的问着。 邵霁笑着摇头,”没,就去了几个特别亲近的人。女方的父母想要低调些。“ ”都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邵霁点点头,”肯定有我最亲近的小安,还有我最喜欢的臣哥也在。“ 周媛听到这里不由的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是嘛?“ ”嗯。“邵霁笑着抬起头来看着周媛,”最意想不到的是季书平也去了。“ ”季书平?“周媛皱了眉头,季书平已经有几天没来公司露脸了,她知道一定是和尚雪臣在一起。周媛想了想,季书平似乎是从公司被窃的那天晚上之后就一直没来,文富死到临头都不承认自己有去公司盗窃过,那公司被窃会不会是他的特意安排?想到这里周媛有些着急的问着邵霁,“你和他有说什么吗?“ 邵霁看一眼周媛,周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平了平语调才告诉邵霁,”我是怕你又在他面前吃亏。“ ”那倒没有。“邵霁对着周媛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我不仅没在他手里吃亏,还偷听到了他和别人电话时的内容。我看他这几天过的太舒心了,警惕性都低了。“ ”你听到了什么?“ ”我就听到他提到什么举报成功了,那人怎么没抓着呢?也就听到了这一句,具体的没听到。“ 周媛皱着眉头,重复邵霁刚刚说过的话, ”举报成功了?“反复念了两三遍,周媛突然瞪大了眼睛,”遭了,差点就中计了!“ ”中计?“邵霁故意摆出一脸不明白的表情看着周媛问,”中什么计?“ ”他有没有提到公司的什么事儿?“ ”嗯?“邵霁歪头想了一下,”没有,就好像仪式开始前有员工打电话给他,他说什么要是东西被偷直接报警好了,要是文件没少应该不是同行报复。“ 周媛眼神暗了暗,忽然又笑了笑。她算是明白了,公司的盗窃暂且不算是季书平安排的,可徐雪士的赌场被端一定就是季书平出的手。 ”媛姐?媛姐?“ 周媛理了理心思,抬头看着邵霁说,”你刚回来也累了,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我其实过来就是和你妈商量一下晚上酒会的事情。“ ”哦,那我先回房了。“邵霁笑着和周媛打过招呼之后,走回了自己房间。和周媛擦肩而过时,脸上的笑模样都消失不见。等回了房,邵霁脸上已经只剩了冰冷,他背靠着房门看着花瓶里的枯花叹口气之后,拿出了手机发出了短信。 邵夫人后靠着椅背看着书架,听到背后门响才转回了椅子看着开门进来的人,“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点。” 周媛毫不客气的自己找着张椅子坐下,把拎在手里的鞋晃了晃才丢到了地上去,“没有,我脱了鞋进来的。” 邵夫人看见了她脚腕上的泥,有些不满的皱了一下眉,视线上移着又看到了她沾了血的手套,“怎么回事儿?” 周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杀了人了。” “杀了文富?” 周媛点点头,邵夫人松了口气,“后续都安排好了?” “嗯。顶罪的人都安排好了,正好藏毒的咖啡馆也能丢开了,你能安心抽身,本分的当你的邵夫人了。” 邵夫人舒心的笑了笑,“终于,终于都能撇干净了。今晚霁儿也要被正式介绍出场了。只要霁儿被承认,谁都不能把我推下邵夫人的位置!”邵夫人得意笑了笑,瞥一眼垂头坐着的周媛,“你也挺狠心,居然做到了六亲不认,要你的生母给你顶罪。” 周媛哼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书桌后面的人,“彼此,彼此。你不也不认自己的儿子吗?” 邵夫人厉声呵斥她,“说话注意点!” “啊,对了,你现在觉得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没必要对我客气了是吧。”周媛嘴角含笑的看着她,“你真的都撇干净了吗?真的没人能把你推下邵夫人的位置了吗?” 邵夫人抬一抬下巴看着她,“怎么,你现在想要威胁我?你别忘了你身上背着几条人命,都得靠我邵夫人的身份来帮你摆平。” “那你也别忘了,滴血没沾的邵夫人,可是靠着我一个个的把人清理干净了才能不给人把柄的。要不然,今晚正式介绍邵霁的酒会,你又得推到何年何月?我没帮你清理干净,你敢露面吗?” “够了!周媛,我不喜欢你现在对我说话的态度!” 周媛眯了眯眼,突然软下了语气,“好,你不喜欢我改就是了。可话说回来,你说都撇干净了,我看不尽然。你不是帮着徐雪士藏身了吗?怎么,知道你背景的徐雪士你怎么不想着要处理掉呢?对这个侄子心软了?” “啪”的一声,是邵夫人拍了一下书桌,“不用你管!”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安排了姚彩儿的绑架案,引着邵陵去找季书平,我又让邵陵死在了季氏的酒店,连毒品流向都刻意安排在了季书平公司举办的活动上。只要姚彩儿尸检查出吸毒,就能把这一切都推到季书平身上,费劲心思的安排无非就是想先击垮季氏。结果,因为你的顾虑,你找了徐雪士合作,都没和我商量就调转方向去季氏联手。因为什么,因为你才发现,原来你儿子和季书平纠缠不清。你现在费劲心思的保住徐雪士,不过就是因为他帮你藏住了你儿子。”周媛挑一下嘴角看着书桌后面的人,“你看我说的对吗?邵夫人?” “周媛,你原来一无所有。是我在背后帮你,不然就从姚彩儿开始算起,你杀了第一个的时候,还能这样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说些我不喜欢的话吗?你最好放聪明点,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你不过是我的爪牙而已,你帮我清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支眼的让你顺带着处理了自己的事情。” “是。”周媛站起身来,对着邵夫人一鞠躬,“我都明白的,夫人。” 邵夫人不耐烦的对着周媛一挥手,“下去吧。” 周媛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鞋,转身走到门边时又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背后人说着,“那就预祝您酒会举办成功。”说完便笑着出门去了。 邵夫人听着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胸口,她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地上响起的手机被一堆凌乱的衣服盖住了声音,可手机的震动却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沙发上被幔帐盖着高高隆起的人略微动了动,突然就从里面掉出一捧花出来。一双细白的手从幔帐里伸了出来,摸索着又捡起了捧花却不去摸那手机。 捡起捧花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手机锲而不舍的在响,幔帐里终于有了声音。就听见尚雪臣用含糊埋怨的声音说着,“你的手机好烦。” 季书平掀起一点身上的幔帐,露出脸和光裸带着咬痕的肩膀,也露出了趴在他胸口的人的头顶。尚雪臣用脸蹭了蹭他,季书平又拉回了一点帐子,把趴在他身上的人盖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伸长了手去,拿开地上堆起的衣服,从里面翻出了一直在响的手机。 “喂,咳咳。”季书平忘记接电话前先清一下嗓子了,还是头一次把这样慵懒的声音给外人听到。 “到时间了吗?” 季书平拿开耳边的手机举到眼前看一下屏幕,确认了邵霁发来的短信才又把手机放回了耳边,“嗯,等会儿我会去公司,可以把事先安排好的人……”身上的人动了动,像是嫌季书平说话的声音吵着他了。季书平拿着手机离了耳朵,低头看一眼被盖住的人,隔着帐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人。等到身上人安分不动了,季书平才又拿着手机贴住了耳朵,放低了音量,小声说着,“按照之前说好的,让人去警局投案自首。” 挂了电话,季书平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鼓起的“小山丘”,他摸不准里头的人是醒了还是睡着,不然就是迷糊的醒着抓着时机要发一发自己的起床气。季书平还在衡量昨晚的那一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早起被人埋怨一通,躲在床幔底下的人突然就拿脚背蹭了蹭他的小腿。 季书平笑一下,小心翼翼抓着边沿掀起,还只刚掀开一条缝,尚雪臣就从床幔下窜出来,搂紧了季书平的脖子去咬他的下巴。 盖在两人身上的帐子滑落了大半,尚雪臣露着带有点点印记的后背趴在季书平的身上去咬他的下巴,咬他的耳朵,边还嘟囔着,“让你吵我睡觉!” 早起带着起床气的人咬的还不轻,季书平皱紧了眉,搂着身上的人,原本是想压过他,谁知道没估量好又因为尚雪臣咬他咬的太重,就那样一翻身,两人都直接从沙发翻到地上去了。 “嘶啊——” 不过也算是和预想里的像了一半,还是压住了有起床气的人。季书平从地上撑起了身子去看身下的痛的龇牙咧嘴的尚雪臣,“有那么疼吗?沙发离地也就那么高点。” 尚雪臣揉着自己的后背,“敢情被压了一晚上的人不是你,背痛腰痛的人也不是你!” 季书平笑着俯身下去用鼻尖蹭了蹭尚雪臣的鼻子,“可今早醒来,你不是趴在我身上吗?” “不然怎么睡?”尚雪臣斜眼看了看沙发,“沙发那么窄!”说完就拧紧了眉去看俯身贴着自己的季书平。尚雪臣挑一下眉毛,曲起一条腿,卡进身上人的两腿间,“你大早上的就这么精神。”他伸手要推开身上的人,“昨晚还没够啊,快给我起开。” 季书平双手撑在他耳边,稳稳罩住他,任凭怎么推就是不动。尚雪臣正要放起垂下手,季书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先是低头往身下看了一眼再又抬头看着尚雪臣,“要不趁热?” “过时收费。”尚雪臣话都出了口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不不不,应该是过时不候。”要是不改口,等会儿季书平又甩一张卡给他,自己非得被他折腾的下不来床。 季书平脸上的表情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般,听到他的前半句先是面目开朗,尚雪臣一改了口,又立马垂头丧气,“你怎么变卦变的这么快?” “我哪里是变卦,我只是一时口误。我还能让你再钻我空子吗?”尚雪臣推开了人坐起了身,随手拉着床帐往身上批,“都被你坑这么多次了,我不得警醒些。”说完正要站起身呢,屁股还没离地呢,就被季书平从身后抱住。 季书平拉过他披在肩膀上的床帐把两人裹在了一起,把脸埋进他的脖子说着,“再这么坐一会儿吧。”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伸手往地上那一堆的衣服里边挑挑拣着,边问他,“你不是急着去公司吗?早上起来电话都打了几通过来催了。” 季书平蹭着他的脖子,“晚点也没事。” 尚雪臣在那堆衣服里挑拣了半天,烦躁的一把都丢开,“都是湿的,没一件能穿。你这都几天没去公司了,该露脸的时刻也别迟到了。不是说你公司被偷了,你不出面显得你一点都不着急啊。唉,对了文富呢?他有打电话给你吗?他这么急着要钱的一个人,按理说早几百个电话过来催了。” 季书平下巴搁在尚雪臣的肩膀笑了笑,“没有,我还没接到过他的电话。”说着再一歪头去看地上的那堆衣服,“没一件能穿的了吗?” 尚雪臣拉了拉裹在身上的床帐,“你自己去摸摸看呢,连内裤都还湿着。现在好了,我穿什么呢。都好久没在这里过夜了,这里也没留我衣服啊。” “就先穿我的吧。你一会儿再回去换身衣服好了。”季书平说着就伸长了手去翻衣服,还真是没一件能穿的。 尚雪臣就坐在季书平的两腿间,两人又裹着同一片布,季书平伸手朝前去摸那一堆衣服也就带着他的身体向前倾。尚雪臣抽着嘴角“啧”了一声,“不行,那样我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季书平收回了手,绕进帐子里来,摸上尚雪臣的腰线,拇指在他的侧腰不停摩挲着。 尚雪臣应景的扭一下/身子,倒也没有非要避开季书平的手,鼓着腮帮子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一会儿得去酒店接周哥他们,他们今天的飞机飞去关岛度蜜月呢。我穿你衣服去了,肯定又得被周哥打趣。就烦他这个。” 季书平的重点却不再这里,他歪在尚雪臣的肩膀上,手顺着腰线游上了胸口,“真好啊,羡慕他还有蜜月可以度。” “谁让你成天都忙个不停,不能和我们这些无业游民比。嘶~”尚雪臣说着拧起了眉,季书平的手看准了在他左胸上刮了那么一下。尚雪臣皱着眉,咬着牙,往后狠狠顶开了歪在他肩膀上的人。 季书平被他顶的往后倒,可尚雪臣也吃了亏。因为季书平往后倒的时候,拉开了床帐,尚雪臣就露出了一半光裸的身子,“唉——”他大叫着扯住床帐,又拉回了季书平,费了半天功夫才重新又把自己裹严实了。 季书平被他推的往后这一倒,倒是摸到了昨晚没用完的东西,他举着东西送到尚雪臣的面前,“看。” 尚雪臣理着胸前的床帐裹好,抬头看了一眼就笑了,“这礼炮居然还在啊。” “当然在了。”季书平摸到了尚雪臣的手,拉着他一起抓上了礼炮上的引索,“我们昨晚光顾着干那事了,倒是忘了还有一个这玩意呢。” 尚雪臣听了他胳膊肘向后杵了他一下,季书平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怎么了,就是陈诉事实而已。可他要是再说,一会儿尚雪臣就该恼羞成怒了。 尚雪臣拉开了绳,头顶又喷洒许多花瓣出来,他抬头看着,听到背后季书平在叫他,“雪臣。” “嗯?”尚雪臣回过头来,迎接他的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气氛刚好,就在洒下的花瓣里。尚雪臣闭眼前情不自禁在想,季书平可真是会挑时机。 第189章 季书平站在冰箱前撑着下巴的时候,尚雪臣不满意的拉着身上的衣服从楼上下来了。季书平撑着下巴侧过头来看着他,“穿这样也挺好的。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你的衣服了,是……” 尚雪臣摆摆手打断了季书平,“哪里好了,睁眼说瞎话,你衣服穿我身上这么大。”说完去走到料理台前翻橱柜,等翻出了垃圾袋转身又要去楼上。 “唉,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季书平叫住了他,“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冰箱里没东西了。我们太久没在这儿吃过饭了。” 尚雪臣泄气的垂下了肩膀,“泡面应该还有吧,我们两个人大概煮五包泡面。” 季书平关上了冰箱门看着他,“你这是又要上楼去?去做什么?” 尚雪臣回过头来幽怨的看他一眼,“把地上不要的东西先收拾了。不然你找的人过来打扫还不知道要怎么看你呢。”说完就抬脚上楼了。 季书平翻着眼睛想了一下尚雪臣嘴里说的那些不要的东西,有湿衣服,扯坏的床帐,放过的礼炮和打坏的台灯,这些东西也没那么不能见人啊。季书平正想着呢,楼梯上就有咚咚下来的脚步声,尚雪臣扶着楼梯扶手,弯腰下来看着季书平叮嘱他,“记得把昨晚落在泳池边的鱼拿上来。”说完人又咚咚跑上楼去了。 季书平按照尚雪臣的吩咐,转身经过客厅要往浴室走。走过客厅的时候停下脚步往楼上看了一眼,笑了。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尚雪臣为什么要先急着收拾一下房间,因为他嘴里说的那些不能见人的东西,估计就是一地用过的被灌满的安全套了。 尚雪臣拎着垃圾袋下来的时候刚好遇上抱着鱼缸的季书平。他看着季书平撇一下嘴,“恶心死了。” “有什么恶心的?”季书平毫不在意的抱着鱼缸走去厨房,“是你说肚子太胀,让我用套的。” “你这人!”尚雪臣愤愤走进厨房把垃圾袋狠狠塞进垃圾桶里这才走到水池边洗手,边洗还边埋怨,“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直白?” 季书平从冰箱里拿出泡面,耸耸肩膀,“事实不是吗?” 尚雪臣说不过他,只有气鼓鼓的去摁洗手液。季书平找出锅来放了水又拆了泡面进去,扭头时无意间就看到了尚雪臣随手放在料理台上的捧花。 季书平斜靠在料理台上,笑着去看正洗手的尚雪臣,“这个怎么不一块儿塞到垃圾桶里去?” 尚雪臣洗完了手,关了水,转身过来面朝季书平甩两下手。季书平后仰着身子去躲开尚雪臣故意甩他脸上的水。等尚雪臣甩开了手,才丢下一句,“你管我。”说完拿起捧花转身要走。 季书平伸手拉住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尚雪臣别扭着不配合,季书平也只有从背后抱住了人,又顺着他的手臂摸上他的手腕帮他挽起袖子。偏头去看被尚雪臣紧紧抓在手里的捧花,问他,“你很期待?”。偏头去看被尚雪臣紧紧抓在手里的捧花,问他,“你很期待?” 尚雪臣抿一下嘴不知该如何作答,恰巧泡面沸了。尚雪臣扭着身子从季书平怀里逃脱开。季书平还想抓住他,可尚雪臣已经绕过了吧台回转过来催他,“你快点捞面,我都快饿死了。” 季书平回身顺手灭了灶上的火,又回头看一眼已经在吧台上坐稳等着开饭的尚雪臣,只有弯腰下去翻出碗筷来盛面。 泡面送到尚雪臣面前,尚雪臣伸手接过季书平递来的筷子,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泡面又抬头冲季书平露一个笑,因为季书平在他碗里的泡面上撒了碎芝士放了温泉蛋。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除了泡面什么都没有的碗,“你怎么没有呢?” “鸡蛋就这一个了。” 尚雪臣撇一下嘴角,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蛋,伸着筷尖戳在蛋黄上。半熟的蛋黄溢出一些,尚雪臣分开筷子就要把蛋分成两半,季书平的筷子这时候正好过来压住了蛋,“你吃就好。” 尚雪臣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不是早上都要摄入蛋白质的吗?就把蛋白给你,我吃蛋黄好了。” 季书平没收回筷子,“我没关系,你吃就好。” “真的?” “嗯。”季书平点一下头,直勾勾的看着尚雪臣,“蛋我让给你没关系,可你总要把我刚刚问的问题给说清楚了。” 尚雪臣丢开筷子,“就一颗蛋,你还想要挟我?” 季书平笑着帮他翻了翻碗里的面,免得坨成一块,“不是要挟啊。我有的都只想给你而已,我也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尚雪臣舔一下嘴唇,看着手边的捧花点了点头,“嗯。” “嗯什么?” 他抬头斜了季书平一眼,又捡起丢开来的筷子去插破了碗里的那颗蛋,“嗯,我很高兴,你昨晚那样问我,也很期待……”尚雪臣的声音渐渐矮的让人听不到。 “很期待我的求婚?”季书平直白的问他。 季书平这么直白把话说出了口,惹的尚雪臣惊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虽然我从来没对你明说过。可你其实心里清楚,去扫墓时给你穿的那套西装,还有昨晚我问你的愿不愿意,这都是我为求婚做的准备。” 尚雪臣低头抿住要笑的嘴角,低头把面吃的呼啦呼啦响。季书平歪头看着他,“喂?” “干嘛?”尚雪臣只把脸埋在碗里回话。 “你其实心里明白的。昨晚我话还没问完,你就急着说愿意。还有你昨晚前所未有的主动。我没明说,你是不是心里挺着急的?” “咳咳咳咳咳……”尚雪臣被呛的把嘴里的泡面只往对面喷,还好季书平手快,挪走了自己的面碗这才没有遭殃。 尚雪臣咳红了脸,瞥一眼季书平又偏开了头,“你胡说什么呢。我……” 季书平伸手过来用拇指帮他抹干净了嘴角,“我是胡说吗?” 尚雪臣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闷头吃起面来。季书平看着对面人只给自己看他的发心,无奈笑了笑,低头吃起自己碗里的面,“今晚别等我了啊。” “嗯。”尚雪臣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面,仰头喝尽了汤,用手背一抹嘴,“知道,你今晚得去酒会。”说完扭头去看客厅里的鈡,拿起捧花跳下了椅子,“我快来不及去接周哥了。” 季书平还没吃完,看尚雪臣要走,也只有丢下筷子先去追他。追没两步,尚雪臣又突然掉头回来一把揪住了季书平的衣领,“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次酒会,我从你哪里学到很多上流人的玩法。你今晚要是被我知道领了人开/房,你就完蛋了。” 季书平笑着去握住尚雪臣的那只手,“今晚的酒会和之前那个不一样,目的不同,你放心好了是个严肃的酒会。” “目的不同?”尚雪臣翻着眼睛想了一下,想到邵霁说的那是介绍他身份的酒会,“也是,邵家那种老式做派应该不会整那些花样。”说着就松开了抓住季书平衣领的那只手。 季书平拉住他的手不放,尚雪臣疑惑的看他一眼,“我真要来不及了。” “我有东西给你。”季书平翻开尚雪臣的手,把东西放上了尚雪臣的手心。 “什么东西啊?”尚雪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一眼季书平,又低头去看他放自己手心里的东西,“这是?” 季书平放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枚领针。 “你忘了?这是我当时送你的。在地下室里,我从门后递出去给你的。” “我没忘,我记得。我只是有些想不起来它为什么不见了。”尚雪臣怔怔看着手心里的领针,抬头看着季书平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从周媛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的。” “周媛?又是她。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 “她好像是文婷的……” “文婷的什么?”尚雪臣皱着眉头看着他。季书平看着他这幅样子把要叹的气生生憋住,只伸手摸着他的头说,“不是来不及了吗?你先去送周哥好了。我也赶着去公司,等空下来我再慢慢和你说。” 尚雪臣皱紧了眉,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领针,季书平抱紧了人,贴着他的耳鬓劝慰他,“别多想了,你放心,有什么我会解决好的。” “嗯。”尚雪臣点了点头在他怀里闭紧了眼。 周哥拎着行李站在酒店大堂不停的给尚雪臣打电话,只是一直没打通。退房过来的佳佳劝着他,“别急,不是还有时间的吗。” “时间掐那么赶,要是去机场的路上再堵车怎么办?”周哥看一眼围着他行李叹了口气,“咱还这么多行李呢。” 佳佳带有歉意的问他,“我是不是带太多东西了?” “不多,不多!”周哥赶忙澄清,“行李一点都不多。我就愿意看你一天换几套衣服。” 佳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捶了一下周哥。周哥装疼的“哎哟”了一声,然后拉着佳佳的手直往自己胸口上去,“快给我揉揉。” “周哥,佳佳!”尚雪臣喊着他们的名字跑了过来。佳佳害臊的连忙抽出了周哥抓着的手,转身装着去推行李。 尚雪臣一路小跑着过来,停在了周哥面前,先弯腰扶着膝盖大喘了两口气。周哥垂眼看着着急过来的尚雪臣在自己面前喘气,“急着要你过来的时候,你不来。我们小两口腻歪一下,你偏偏又出现。” “你说什么?”尚雪臣直起腰来看着周哥,“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我都打你几通电话了!”周哥没好气的说着。 “我手机不是丢了嘛。”尚雪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且时间也不算太晚啊。” 周哥看一眼尚雪臣身上的衣服,“切”的笑了一声,“难怪晚了呢。” 尚雪臣不自在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抬脚擦过周哥肩膀去帮佳佳推行李,“我车停大厅前了,直接拎着行李上车就行。” 佳佳的手里的行李被尚雪臣抢先一步推走,她只有笑着和尚雪臣道谢,“真是麻烦你了。”说着上前拍了拍周哥的后背。 “不麻烦,不麻烦。朋友嘛,到时候记得回来给我送点当地特产。” 周哥撇一眼尚雪臣,尚雪臣自知理亏的对着周哥咧一个笑。周哥无奈摇了摇头,“知道了,肯定给你带双份回来。” 尚雪臣松口气笑着推着行李在前面走,“快走吧。我送你们去机场。” 周哥和尚雪臣两人推着行李到车边,一个个的把行李往后备箱里塞,还不忘扭头对站在一边的佳佳说,“你先去车里坐着等吧。” “我在这里给你们搭把手。” “不用。”尚雪臣刚塞好一个行李,拍了拍手说着,“虽然行李是多了点,可有我和周哥就够了。” 佳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不好意思啊,带这么多行李。” 周哥扭头瞪一眼尚雪臣,尚雪臣这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嗨,其实也不多。出去玩嘛,肯定得穿的漂亮些。况且你们是蜜月,不得让周哥帮你多拍些漂亮照片啊。季书平还老对着我拍个不停呢。” 周哥立马附和着,“可不是,你肯定得穿的漂亮些让我给你拍照片啊。你别在旁边站着了,先去车里坐。不然我们抬行李一会儿再碰着你了怎么办。” 佳佳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犹豫了片刻也就老实去车上坐着了。周哥和尚雪臣都齐齐松了口气。尚雪臣笑着打趣周哥,“没想到你平常看着挺大老粗一爷们儿,体贴起来还真是可以啊。” “像你似的。”周哥白了尚雪臣一眼,“三句不离季书平。” 尚雪臣嘿嘿笑了两声,等把最后一个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周哥关上了后备箱车门,两人拍拍手,对视一眼说一句,“搞定。”转身分别上了车。 周哥上了车,先扭头和后座的佳佳汇报了一下,“行李都装好了。”说完才坐好系上安全带,看着正调电台听路况的尚雪臣,“能走了没?” “我听听交通台,看哪条道堵车。我们好避开。”他正调着电台,偶然听到了新闻,“今早十点,有居民发现西平镇上的一处商业用房里发现一成年男子的尸体…….” “西平镇?”尚雪臣停住了手去听,文富和陈芳他们现在就躲在西平镇里。 “唉,你调半天行了没?”周哥在催了。 尚雪臣回过了神,伸手把电台调到了交通台,刚一调好就听到电台里插播了一条西行大道出追尾事故的新闻。 “怎么办?可别赶不上了吧。”坐在后面的佳佳焦急问着。 “没事儿,没事儿。”尚雪臣安慰着她,“我们还能走其他道儿呢。肯定让你们赶上。要是错过了,我就让季书平重新给你们订头等舱。” “那敢情好。我们还赚了呢。”周哥笑着回头给佳佳一个放心的眼神,转头过来看着尚雪臣身上穿着季书平的衣服,问他,“季书平人呢?我还以为他不会放你一个人来呢。” 尚雪臣横了周哥一眼,“你以为他有我这么闲啊?去公司了呗。” 季书平刚到公司就见着一大帮人乌泱泱的站在公司门口迎他。 “经理……”有人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季书平扬了扬手问,“报警了吗?” “昨天报了。” “嗯。”季书平点点头,拿出了手机边发信息边问着,“清查了吗?公司文件有没有少?” “没有。” “各部门准备好事故报告,一会儿开会汇报。”季书平的话刚一落,前台的座机就响了起来。坐前台的小姑娘看一眼季书平,小心的接起了电话。 “经理,警局的回执电话,说小偷抓着了。” “小偷抓着了?那太好了。”季书平还没发话,那一大帮人就都松口气的小声嘀咕起来。 “嗯,谁丢了什么来前台统计一下报给警局的人。虽然不一定追的回来,要是追不回来的话,就由公司出面补偿。”季书平说完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剩下的人得了季书平这一句也就什么都不担心的散开了。 “大家都上班去吧,各部门主管都准备准备,一会儿不是得要开会去了嘛。” 人群渐渐散开,周媛站在边角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才上前绕到了前台后面。 “媛姐,是要登记吗?” 周媛张口原本要说自己丢了个领针,可又怕后面季书平会看这份登记表,想想只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丢了的。就是想问问,那被抓的小偷到底是谁啊,怎么就偷到我们公司来了?” “哦,听说是大厦物业里的一个什么人的无赖亲戚。那天晚上见我们这里也没怎么锁门就想着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是平时懈怠了,只想着这大厦是季氏旗下的,保安肯定会因为经理的身份帮着多照看些。谁想到就遭窃了。” “这样啊?”周媛抬头往里间看了一眼,要真是这样,看来公司被盗的事情就和季书平无关了。周媛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和尚雪臣合住,东西不敢藏在出租房里,咖啡馆虽然是自己运营的,可毕竟是藏毒,万一哪天被端了呢,最后想来想去就只有把重要的东西都藏公司办公桌抽屉里,原想着不会有人在意,谁知道就那么凑巧公司遭窃了。不过还好,周媛暗自庆幸着,也只是丢了一个名牌领针,其他文件都还没丢。 “媛姐,还有事吗?”前台小姑娘问着周媛。 “哦,没什么事儿了。一会儿他们还得开会,我去准备一下会议室。” 第190章 尚雪臣把周哥他们送到了机场,正帮忙从后备箱里卸行李。机场来往的人太多,周哥拿下了所有的行李看一眼后面排满的车,催着尚雪臣快走。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周哥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你也早些回去吧休息吧。” 尚雪臣关上了后备箱车门,说着,“我再送送你们,你这行李这么多呢。” “得了吧你,行李我会用推车。你早点回去等着你的季书平吧。” 尚雪臣撇一下嘴角,“季书平今晚有应酬,说不定还不回来呢。” “那你也赶紧走啊,没看到后面排了很多车呢。”周哥说完就推着几个行李箱往机场大厅的自动门前走,走到一半还不忘回过头来和尚雪臣多告别一下,“我也就去玩那么几天。你也别太想我了,放心吧,肯定给你带当地特色回来。” 尚雪臣笑着和他挥手,“没日没夜的接活干了这么久,是该给自己放个长假放松放松了。好好玩啊!” “那必须的!”周哥笑着过了自动门。尚雪臣看着走远了的周哥的身影,叹口气进到了车里准备开车离开。 车被打响,尚雪臣调了调后视镜,又看一眼机场的自动门,“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悠长放松的假期呢?”说完笑了笑,开车离了机场。 尚雪臣开着车从高架下来又走了一段路,碰上了第一个红灯。前面停了挺长的一段车,尚雪臣看着前面的长龙,倒是不急的吹了下口哨,无事可做的扭头看了看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季书平的领针。 尚雪臣举着领针在自己眼前,把这枚领针反复看了个几遍,皱着眉头又把领针捏在了手心,“我到底忘了什么呢?”他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想着,“那天我在齐梁病房门口撞上了人,撞上的是文婷。然后我冲她发了火,为什么和她发火呢?”尚雪臣闭眼皱眉,仔细的在脑海里搜刮着当时的记忆。 他先是想起了当年爆炸时的火光,这让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只是想起昨晚在泳池边,他拿着烟火棒看着季书平的脸,尚雪臣连忙深呼吸了两下,平稳住了情绪。 “没关系。”尚雪臣捏紧了手里的领针,“继续往下想,之后警察来了我得避开。收到齐梁的短信,往烂尾楼里赶。” “这不是你的领针,这不是你的领针。约好的一起逃走,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尚雪臣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大喘两口气,后面的汽车摁响了喇叭在催他开车。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前面已经开动的车,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上了中控台,抓住方向盘踩上了油门。 他没转弯,走的直行车道。等再开过两个路口的时候,看到前面的车堵的死死的,他这才想起来时送周哥听了广播,这里是西行大道,出了车祸,几辆车追尾,正堵的厉害。 “嗨,真是记性有够差的,明明之前都知道了,结果现在又赶上了。”尚雪臣自我埋怨着,他的车被堵在正中间,掉头也不是,就只能跟着前面的车一点一点往前挪着。可更多时候,就只是踩着刹车停住不动。 尚雪臣伸长了脖子去看前头的车况,一看情况不太乐观,又泄气的缩回了脖子,目光又扫到了被他丢在中控台上的领针。尚雪臣看了一会儿,伸手又把领针攥到手心,闭上眼睛继续开始回想当年的情况。 “这人脑子有毛病才会去抢你东西,你别和脑子有病的人计较。” “小蹄子,你敢跑!要不是你姐姐告诉我,差点就让你给跑了。” “这不是你的领针,这不是你的领针。约好的一起逃走,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所有希望。为什么要这样做?媛媛,你告诉我为什么?!” “嗵”,撞击的声响把尚雪臣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睁开眼,深吸两口气,回头看一眼。是后面的车撞上了他的车尾。尚雪臣在身上胡乱摸索着,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丢了。 有人在敲他的车窗,好像是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尚雪臣开了车窗。 “先生,是你停着没动,我一不小心……” “把手机借我。” “什么?”来人不解的看着尚雪臣。 “事故我不追究,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现在大家都堵在道上,我也不可能拿着你手机跑。只要你把手机借我打几个电话,你撞我车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那人将信将疑的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了尚雪臣,“打完记得还我啊。” 尚雪臣拿过手机拨出了查询电话,“喂,你好麻烦帮我查一下秋平镇卫生服务站的电话。” “好的,先生,请稍等。秋平镇卫生服务站的电话是……” 尚雪臣记下了号码,挂断了电话又立马打了出去。车窗外站着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催着,“好了没有啊。”尚雪臣没理,只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紧张的咬上了指甲。 “喂,你好。” “医生,我是前几天晚上晕车去你那里检查的人,你还记得吗?” “哦,是你啊。记得怎么不记得。照顾你的人还凶了我呢。”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和你打听一个叫陈芳的人,你当时说陈芳带了个女儿离婚改嫁,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带了一个女儿改嫁了呗。她和原来的男人生了一对女儿,后来离婚,一人带一个。” “那……”尚雪臣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原来的男人姓什么?” “姓什么?我想想,好像离婚没多久就病死来着。大家都说陈芳看她男人重病不想被连累,所以才离婚改嫁的。哦,对了,原来的男人姓周来着。” “姓周?”尚雪臣呆住,喃喃自语着,“那文婷原来也不叫文婷,是叫周婷?” “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没事了,谢谢你医生。”尚雪臣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站在他车边的人。那人接过手机看着尚雪臣发呆,试探性的问着,“真不计较了?” 尚雪臣呆愣愣的看着前方,朝外头的摆了摆手,那人连忙抓着手机走了。 “我得把想起来的事去告诉季书平!”尚雪臣着急的扭头回望着,就想找着个空当好调转车头。可现在路上堵的太死,压根就没有让他掉头的机会。尚雪臣泄气的瘫在座椅里,“算了,他今晚还得参加酒会,不能给他再加负担。要不明天再和他说。” 尚雪臣打定主意以后就安心坐在车里等着,因为没有手机打发时间就特别容易无聊。除了伸长脖子去看前面的车,就是扭头去看外面的景,实在无事可干了,把车上都收拾了一遍。等摆布到后视镜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后座上被坐垫盖住的礼盒。 尚雪臣回头看着后座的礼盒,“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是佳佳给他让自己带给齐梁的。 “对了,齐梁!我得告诉齐梁!”尚雪臣大喊着,前面的车在他这一声之后终于都动了起来,道路终于畅行了。尚雪臣急忙拨档踩上了油门。 齐梁在冰箱门前站着,他原本有些口渴想从冰箱里那瓶水的。可站到冰箱前看到冰箱门上贴着的那张明信片,齐梁却定住不动了。他伸手摸了摸那明信片上的灯塔,嘴角颤两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叮铃铃。”先是门铃响了两下,让齐梁回了神。他从厨房走到客厅,沈傲听到门铃声也已经警觉的从沙发上坐起。齐梁看了他一眼,停在了客厅没有往门边走。 “嗵嗵嗵。”从门铃声变成了急切的砸门声,听的出来来人很着急的样子。 “齐梁!齐梁!你在家吗?我有话和你说!” “雪臣?”齐梁听到门外叫喊的声音,抬了抬脚又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沈傲。屋里太黑,沈傲垂着头,齐梁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齐梁,你快开门!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齐梁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沈傲听到他返回的脚步声惊喜的抬头去看他。只是抬头看了脸上又立马浮现失望。因为齐梁是转头回来找裤子的。 齐梁蹲在地上翻了半天,终于找着条裤子给自己胡乱套上,又站起身来慌张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扯乱七八糟的头发。等打理的差不多了,这才转身往门边走,一眼都没去看沙发上坐着的沈傲。 “齐梁!齐梁!”尚雪臣仍旧大力的捶着门,他知道齐梁一定在家的,因为酒吧一直没开门,他想不到除了这两个地方齐梁还能去哪里,“齐……” 他正要开口再喊时,门后“咔哒”一声响,是门锁打开的声音。尔后,齐梁小心的一点一点开了门。 尚雪臣侧着身子,眯起眼睛,目光绕过齐梁去看房里的情况。即便屋里很黑,可他还是看到了沙发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齐梁察觉到尚雪臣在往屋里看,从门后跨出来,刻意带上了门,抬头看着面前人问,“找我什么事?” “哦,就是……”尚雪臣往屋里投射的目光完全被掖上的门给挡住,他只有收回了目光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齐梁,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齐梁憔悴不堪。哪怕齐梁有心收拾过自己,可是他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怎么都藏不住的差脸色。 “齐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尚雪臣焦急的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问着,见齐梁不回答,抬头恶狠狠的看着齐梁背后的那扇门,“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在折磨你?”说着就要越过齐梁抬脚进门。 齐梁赶忙挡住了人,“不是,不是他。和他无关。是我自己生病了!” “你居然帮他掩饰,他是不是打你,威胁你?你别害怕,我能帮你的!” 齐梁拦住了人,拼命摇着头,“不是,不是。和他无关,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自己折腾我自己的。” “什么?”尚雪臣不再要往屋里冲,停在齐梁面前抓紧了他的胳膊问,“是你自愿的?为什么?” “因为我要赎罪。我害死过人,这是我应得的。”齐梁垂下头去,小声的说着。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齐梁。你不要再自责了!” “是!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文婷的死全都是我的错!” “不是!文婷不是你害死的!”尚雪臣抓着齐梁的胳膊大力晃了他一下,“你听我说,那天我在病房外面遇到了她。她抢了我的东西跑进了电梯,我去追她,我看见了,当时她的电梯是要下去的!她按的是下降键,她没有上天台。她从你病房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打算上医院天台跳楼自杀!文婷的死不是你的错!” “什么?”齐梁呆愣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紧抓着他不放的尚雪臣,“你再说一遍?” “我说文婷不是你害死的。她那天来看你之后出去乘电梯,是要下楼的。她没因为你的话,就坐电梯上去天台了。” 齐梁仍旧一副呆愣愣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吗?” 尚雪臣狠狠点着头,“是真的。我有病,当时刚好发病,所以有些细节想不起来了。可我现在都记起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文婷不是因为你的话就上天台去寻死的!” 齐梁嘴角抽动两下,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眼泪就先落了下来,“那她究竟因为什么又返回去了天台?” 尚雪臣松开抓着齐梁手臂的手,垂下了眼睫,告诉他,“当时我追到电梯前,刚好听到她在打电话。那天,她约着季书平要逃跑,可是季书平没出现,她被继父抓了回去。是她姐姐告密的。” “她姐姐?” “她还有个姐姐,就是……”周媛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可尚雪臣看着眼下齐梁这憔悴的状态,想想还是没说,他不想齐梁牵扯太多,“我听到她打电话给她姐姐质问她为什么要告密。所以齐梁,整件事都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再自责了。”尚雪臣拉起他的手,“跟我走,我会给你安排好住处。让你远离……”尚雪臣朝门后看了一眼,“我会让你开始重新生活的。” 齐梁的脸上挂满了泪,表情却是在笑着,他摇头抽开了手,“我不能再去打扰你们了。雪臣,你已经有归宿了,我不想去插足。” “可是最起码你现在不能再进去了。我带你换个住处。” 齐梁抹开挂在下巴上的泪,“我是成年人了,该处理的事,我会处理好的。雪臣,你先走吧。” “可……” 齐梁打断他的话,“我的生活,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我不想在拖着你了。你想想季书平,他会不开心的。” 尚雪臣拧紧了眉,又往门上看了一眼,齐梁怎么都松口,尚雪臣叹了口气,“那你有事,打电话给我。我现在手机丢了,你可以打上次我打给你的那个号码,那是季书平的手机号。” 齐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尚雪臣不放心的看了齐梁两眼,齐梁用挂满泪痕的脸对他笑了笑,尚雪臣咬咬牙,转身走了。 齐梁立在门前的过道里看着,途中尚雪臣又回头了一次,齐梁只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等尚雪臣真的转身走了,再也看不到人了,齐梁这才疲惫的收了脸上的笑,转身开了门。一开门就见到了沈傲。 齐梁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进门,关门,绕过了他,直接往客厅去。 “你喜欢我的,对吧?”沈傲开口问他。 齐梁的脚步顿了顿,没回话,只走到客厅蹲下去收拾一直摊在那里的行李箱。 “要不然,你怎么会拦着人不让他冲进来。要不然,你为什么不立马跟他走?” “你想多了,沈傲。”齐梁捏紧了手里的衣服,“怎么?用恨留不下我,现在换了种方法,想用爱留下我了吗?太晚了,沈傲。” “齐梁,齐梁!”沈傲叫着他的名字转过身跑到客厅一把抱住了蹲在地上的人,“别走,别走。你怎么待我都好,就是别走!” “你放开我!”齐梁用力推开了抱住自己的人,带的自己也踉跄倒地。 沈傲狼狈的爬到齐梁的脚边,“求你了,齐梁。” 齐梁看着伸手摸上自己脚踝的沈傲,心一颤。意识到自己在心软,齐梁立马站起躲开了沈傲。沈傲抬头去看他,齐梁却已经走了开来,绕到沙发后面,一把拉开了窗帘。 光横冲直撞的进来照满了屋子,趴在地上的沈傲抬手低头想要挡开这刺眼的光。齐梁却站在窗前仰头看着天,“我要放下过去。”说完又转身急匆匆的往厨房走。经过沈傲时,沈傲伸手想抓住齐梁的脚腕,可因为刚刚被光晃了那一下眼睛,伸手没能抓的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梁擦过了他。 齐梁走到厨房的冰箱前停下,拿下冰箱门上面的那张明信片,“我要自己一个人重新开始,带着你的份一起,文婷。” 沈傲听到垂了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想去厨房求一求齐梁。刚走两步就看到转身在餐桌边坐下的齐梁脸上现出了如负释重的笑。他从来没见过齐梁有这么轻松的笑容,哪怕他面对的是尚雪臣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笑容。沈傲看分了神,看着他在透亮的的屋子里笑的自然,在光里显得和谐。他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被光照出的黑影,原来是自己格格不入,他改了方向没再往厨房去。 齐梁坐在餐桌边,听到大门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回了下头,客厅已经没人了。齐梁看了一眼乱遭遭的客厅,现在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安静证明着他孤身一人。 “你喜欢我的,对吧?” 齐梁转头又看了看客厅,明明那里再没了人,可他却好像听到了沈傲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明信片,喃喃说着,“我是喜欢他吗?” 第191章 尚雪臣回了车里,却没立马开车走人。他有些担心的趴在方向盘上去往楼上看,齐梁刚刚开门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屋里的一片狼藉。尚雪臣不确定齐梁再进屋以后,沈傲会不会对他动手。他想在这里等着,看看情况。 没等一会儿,就看见有个人从面前这栋楼里出来。尚雪臣直起身来看,才看清出来的人是沈傲。他先是松了一口气,沈傲出来了说明齐梁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沈傲也刚好转身过来看见了坐在车里的尚雪臣。尚雪臣在车里毫不示弱的瞪回了沈傲,见沈傲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尚雪臣想想还是下了车。 他走到沈傲面前,这才发现沈傲的状态也没比齐梁好到哪里去,头发蓬乱,胡子拉碴,黑眼圈重的像是几天没睡。尚雪臣看着他,话说得很直接,“你放过齐梁吧。” 沈傲抬起眼皮看他,尚雪臣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知道沈傲不是普通人,背景不是,精神方面也不是。沈傲只是这么冷冷看着他,并没有对他出手,只简单问他,“你想带他走?” 尚雪臣迟疑了,他不知道季书平会不会同意,上一次在海边的酒店,季书平知道自己有想带齐梁走的意图时,季书平对他发了很大的火。 “我想让他重新开始,有正确的生活方向。”尚雪臣把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他暂时还不确定季书平的想法,可也不想让沈傲对齐梁有可趁之机。 “正确的生活方向?” 尚雪臣皱了眉,觉得沈傲似乎不太会抓话里的重点。 “怎样算正确?和我在一起就是错的,就是坏的吗?” 尚雪臣听了觉得沈傲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当年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他话还没说完,沈傲就已经转身走了。尚雪臣有些摸不透的看着沈傲转身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是真的精神不正常。想到这里又不禁自嘲笑了笑,“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自己不也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嘛。” 沈傲恍惚在小区的道上走着,偶尔被人撞肩却没像平常那样暴躁的冲人挥拳,也没人上前来和他理论,因为他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太正常。他晃晃悠悠的往外走着,眼前的路也渐渐看不太清,嘴里一直反复念着,“原来你和我一起是错的。可分明是你说坏的爱情也值得被拥有的。明明你是这么说的。” 尚雪臣抬起头来看着走远了的沈傲,转身又想上楼去看齐梁,他想知道齐梁有没有事。刚抬脚却又停住,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因为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去找季书平。他得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告诉季书平,还要和季书平商量一下如何安排齐梁。 自己好好和他商量,把话说明白了的话,他应该不会吃醋的吧?尚雪臣坐在车里这么想着,“哎啊,不管那么多了,先去找他,看他有什么办法吧。”尚雪臣急躁的打响了车,转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这小区。 季书平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今晚酒会的宾客名单,知道自己该应付哪些人好早做准备。只是刚看了开头两个人名就觉得头疼起来,“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撑着额头,又看一眼手上的宾客名单,觉得有些蹊跷,对着电脑输入了密码登录进去,找出了藏的很深的文件夹,对照着手里的宾客名单,皱起了眉,“邵夫人还真是别有用心啊。” 这宾客名单和从周媛那里偷出来的名单大致相同,可还是有些出入。季书平撑头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难道是她们之间没商量的好?周媛是对邵夫人有所保留?” 想太多容易头痛,季书平随手丢开了手里的那份宾客宴请名录,躺在老板椅里晃了两下,又突然想起了今早尚雪臣问他的话,怎么文富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谈钱的事儿呢? 季书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文富现在还在西平镇里躲着吗?” “他已经死了您不知道?今早新闻都已经出来了。” “死了?怎么死的。” “警方说是蓄意谋杀,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他的老婆,目前在逃。” 季书平的食指点着桌面觉得文富死的太突然了,怎么他们刚去西平镇上找了人,文富就死了呢? “想办法找一份现场记录给我看。”季书平挂了电话直接去摁了座机,“咖啡。” 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忙送了咖啡进来。季书平眯着眼,双手交握抵在鼻梁上看着送咖啡进来的人,“周媛人呢?” 送咖啡进来的员工被季书平盯的背脊发凉,“可能在前台,也可能去楼下送文件了。” “到底在哪儿?!”季书平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送咖啡进来的人被吓的身体一抖,“那个,我也不知道媛姐在哪儿,刚刚看着还在,转眼就不见了,也没和人打个招呼。要不等她回来,我让她来找您?” “不用了。”季书平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别提我问过她。” “好的,经理。” 办公室里又只剩季书平一人,他拨了座机,“人事部吗?把最近的上班考勤记录发一份到我邮箱。”他总觉得文富的死和周媛脱不了干系。 周媛躲在地下停车场的垃圾回收处,这里没有监控,除了清洁工基本不会有人来。她探头环顾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了才收回了目光,抱臂倚在墙上问面前人,“你来找我干什么?” 面无表情站着的黑衣人看着她,“夫人要我来找你要名单好让她确认今晚的人是不是到齐了。” 周媛斜着嘴角看着面前人,“你让夫人放心好了。今晚名单上的人到齐了。” 黑衣人上前来用胳膊抵住她的喉咙,把人死死摁在墙上,“夫人说她要亲眼看看名单,确认没有遗漏。夫人觉得你口头报给她的人数少了。” 周媛仰着头,被抵住了喉咙,呼吸有些困难,后脑勺也直在墙上蹭,“要是现在名单还在我手里,那我肯定是会给夫人的。” “名单不在你手里了?”黑衣人更用力的去抵住周媛的喉咙,“你最好别耍花样!” “我骗你干嘛,公司前两天遭窃了,我抽屉也被撬开了。你不信随便找个保安或者清洁阿姨打听。” “真的?”黑衣人松了点劲儿,略微想了一下却是没松开胳膊,“你花招太多。知道夫人不敢派人来季书平的公司,你偏偏就把文件都藏在季书平的公司里。” “警局今天才抓到的人,失物流向还在追踪,你不信我,警察总该信了吧!” 黑衣人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手,周媛捂着自己的脖子转身撑住了墙用力咳嗽着。有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周媛边咳嗽着边往外去看,是尚雪臣开车过来的。 周媛看到了尚雪臣,继续假装咳嗽着的偷瞄一眼身后的黑衣人,然后嘴角翘了翘看着外头的车找到停车位停好,却不见人从车上下来。周媛笑着转身过来,说着,“我刚刚想起来我报给夫人的客人是漏了两个。你回去转告给夫人。” 黑衣人冷冷看她一眼,听着周媛报出了两个政界名人。 “好了,都告诉你了。你快去告诉夫人,不然夫人就晚邀请这两位贵客了。” 黑衣人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抬脚就要走,和周媛擦肩时,就听到她说,“那我就预祝夫人今晚酒会成功。对了,告诉夫人,我晚上会偷偷过去找她商量些事。” 尚雪臣到了季书平公司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停好了车正坐在车里抓耳挠腮的想办法,他在想要怎么喊季书平下来停车场呢?他不能明目张胆的上去找人,可自己手机也丢了,没办法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给他,让他知道自己过来了啊。 他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办法,气馁的拍了拍方向盘突然来了主意,“我可以先找康叔啊。让他帮我喊季书平。”他想着即便康叔不太待见自己,可康叔是绝对不敢对季书平有所隐瞒的。 打定了主意,尚雪臣就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看康叔开的车停哪儿去了。只是地下停车场的车实在太多,他坐车里实在看不过来,打算下车仔细找找。刚开了车门就看到有人影闪过。 尚雪臣弯下腰躲在车门后面,抬起一点头来想去看到底是谁在鬼鬼祟祟,这一抬头就看见了小心翼翼贴墙走着的那个黑衣人。 “是他?”尚雪臣见过他几次了,觉得他很有古怪,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他退回车里死死盯着人,看到那黑衣人上了车。尚雪臣咬紧了唇,想想还是以后再和季书平商量自己记起当年的事。现在好不容易又碰到了这个黑衣人,他可不想在错过。尚雪臣咬紧了下唇,打响了车,小心的跟上了那个黑衣人的车。 周媛笑着从墙后面出来,看着一前一后开出停车场的车,“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尚雪臣开车一路跟着了人,他跟着的人开车很急,看着却不是注意到了后面有人跟着想甩开的意思。尚雪臣跟在后面看他左插右窜的车道换个不停,觉得很有问题。 “他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尚雪臣握紧了方向盘生怕跟丢了人,“他为什么会从季书平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尚雪臣开车跟着,这个问题就一直在脑子里打着转。首先,他一定不会是来找季书平的。想到这里尚雪臣点点头,徐雪士说他不是自己的人,那也应该不是徐雪士派出来的。 “那他去季书平的公司到底找谁?”尚雪臣不禁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的场景,那是在姚彩儿的休息室,姚彩儿当时看着有些忌惮他,而且后来监控画面出来显示的是他绑走了姚彩儿。他当时误以为是徐雪士派来的人,如果不是徐雪士又会是谁呢? 第二次是在邵霁请吃饭的餐厅见到了。尚雪臣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着,“难道是邵家的人?是邵霁手下的人?”想到这里他又立马否定,“不对,不对。姚彩儿接到代言的时候,和邵霁回国隔了很久,应该也不是他手下的人。那到底是谁的人?” 尚雪臣怎么想都想不通,只有先集中精神的跟紧了前面的人,跟着拐弯的时候打亮转向灯,又回头看了一眼车边后视镜,瞄到了街边的咖啡馆,尚雪臣突然灵光一闪,“他当时怎么进的姚彩儿的休息室?” 尚雪臣想起姚彩儿上台前还在抱怨咖啡苦,是周媛上前安抚了她,后来姚彩儿上台就莫名兴奋了起来。当时好像是周媛给了她一块儿巧克力。 “巧克力?咖啡馆里的那款苦尽甘来的巧克力蛋糕?是周媛让姚彩儿嗑了药。”尚雪臣看一眼前面的车,“他也是周媛带进后台休息室的?!” 药物都是从季书平公司举办的活动里流出去的,那家咖啡馆的经营人是陈芳。周媛是陈芳的女儿,是文婷的姐姐。这一切都是周媛策划的?尚雪臣顺时间想通了所有关节。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这和邵夫人的餐厅又有什么联系? 他还没想通,前面的车就已经拐了弯。尚雪臣踩住了刹车,停在路边抬头看一眼面前宏伟的建筑物,“酒店?”他没想到这黑衣人急匆匆的开车就是为了赶来酒店? 尚雪臣被路上经过的鸣笛的车弄回了神,咬了咬唇踩响了油门跟着开车进了酒店。他一路跟着这黑衣人进了酒店,穿过大堂,在电梯前停住。为了防止他认出自己,不能跟着他进到电梯。等电梯上去了,尚雪臣才站在他刚刚进的那辆电梯前,看着电梯停在了二十四层。 “唉,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尚雪臣转回大堂随手拉住了一个服务生问,“酒店二十四层是餐厅还是住房?” “是宴会厅,被邵家包下进行酒会。” “邵家?”尚雪臣松开了抓着服务生的手。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尚雪臣摆了摆手,托盘的服务员也就走开了,“对了,是有说过邵家今晚开酒会把邵霁正式介绍给众人的。可他来这里干什么?是要对季书平不利还是对邵霁不利?”尚雪臣想了想,觉得对季书平不利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之前许多事都明晃晃的指向了季书平。 尚雪臣站在大堂里左右看了看,找着了电梯旁放置在角落里的自动售货机,走过去投币买了罐可乐。刚好有保洁推着推车从电梯里下来。尚雪臣瞄了一眼等推车经过自己时,把手里的钱包丢进了保洁的推车里。 清洁阿姨推着推车进了员工通道,就听见背后有人在喊,“等一下,等一下!”清洁阿姨停了脚步回头看过来,尚雪臣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弯腰停在推车前,“我刚刚送洗的衣服,钱包落里面了。” “可我这里面都是酒店毛巾。客人衣服不在我这里啊。” “啊?”尚雪臣抽一下嘴角,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失算,他挑头看看周围,把钱塞进了清洁阿姨的口袋里,“也有可能是不小心裹进毛巾里了。阿姨,你反正是去洗衣房,不如带我一起过去找找。要是钱包能找回来,我会再多给你点小费的。” 阿姨看着自己被塞了满当当的兜儿,看一眼周围,“那你进去了可得快点出来。被人看到我会挨训的。” 尚雪臣舒口气,笑着说,“知道的,我会小心。等钱包找回来了,我再给你更多的小费。” 季书平看着邮件里的考勤记录,揉了揉太阳穴,周媛一天打卡都没少,那她是不是也事先准备好了不在场证明?季书平拿起手边的咖啡一口喝尽,抬手又拨了座机,“咖啡。” 过了一会儿,周媛笑着端了咖啡进来走到办公桌前放下,顺带着把季书平喝空了的咖啡杯端走。 季书平看着她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刚刚?我一直都在这儿呢。”周媛笑着答话。 “我前一杯咖啡不是你送来的,送来的人说你不在。你身为秘书,我又没有吩咐你,你却不在岗位,所以你去哪儿了?” “哦,我去前台看了下失物登记的怎么样了。” “你也丢东西了?”季书平端起咖啡吹了吹,饮了一口。 周媛仍旧是笑着,“丢了个小东西。” “小东西?”季书平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应该不是多小的东西吧。听说窃贼偷的都是同事比较值钱的物件。你这丢的东西估计也挺值钱的吧。” “啊,就是个戒指,之前落在办公室抽屉里了。所以才急着去前台打听失物的事情。” “那你刚刚又说小东西。” “嗨,价钱吧是不低,可在您面前不就是小东西了吗?” 季书平敛了笑,“从前倒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工作也勤恳,这几天这么乱,还早早来了公司。” “戒指都丢了,全勤奖可不能再丢了。” 季书平低头抿了口咖啡,朝周媛挥了挥手,“通知康叔备车,我一会儿得出发去参加酒会。”周媛笑着点头出去了。门关上的时候,季书平力气不小的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杯底磕着桌面发出不小的一声响。季书平眯眼看着办公室的门,“真是厉害,滴水不漏。” “都小心些!”餐厅前吆喝着的人紧张的看着服务生一趟趟的搬着精美餐具,转身过来对着身边坐着悠闲喝茶的人说,“夫人,都搬的差不多了。” “嗯。”邵夫人点点头,继续喝着茶,“你先去检查一遍餐具。酒会虽然是在酒店里办没在邵家公馆和我的餐厅里办,可我餐厅里的餐具却是酒店里比不了的。你记好了搬去了几套,回头不能有一点遗漏磕绊的带回来。” “是,夫人。” 邵夫人喝完了茶,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我也该早点去酒店里看着了。”说着抬脚就往餐厅外走,经过门口迎宾台时顿住了脚步。 门口站着守门的侍应生看邵夫人停住了脚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着,“夫人有什么吩咐?” “少爷请客吃饭的那天,是有人进来找少爷挪车吗?” “没有啊,夫人。” “没有?”邵夫人皱紧了眉。 “夫人。”助理急忙跑到她面前,“可以出发了。” 邵夫人长叹一口气,“那就先出发吧。过了今晚再说。” 第192章 尚雪臣跟着清洁阿姨到了酒店洗衣房,一进来他就环顾四周,问身边的阿姨,“客房接收的衣服在哪里洗呢?” “不在这边,在另一头。客房衣物都和员工衣服还有酒店毛巾床单什么的分开洗。” 尚雪臣嘴角得意的翘了翘,“那这么说,员工和酒店毛巾什么的都在这边洗了。” 阿姨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那阿姨你先帮我在这推车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出我钱包。我自己走过去找在房里换下的衣服。” “这……” 尚雪臣伸出两根手指在阿姨面前晃了晃,“我给你双倍价钱。” “那你可别让别人给看见了。” “放心吧阿姨,就算被人看见,我也不会说是你带我来的。我就说我自己走走转转找过来的。” “行,那你去吧。” “那阿姨你先帮我找着啊。”尚雪臣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见清洁阿姨已经翻出了推车里的毛巾正仔细找着。他停住脚步也没打算真要走到另一头去,只是扭头看了看衣筐。终于找着了一套酒店服务生的制服。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正翻着毛巾的清洁阿姨,拿走了衣筐里的那套制服。 “找着了,找着了。”清洁阿姨举着钱包兴奋的大叫,回过身来却没看见背后有人,她猜想人可能已经沿着走道去了另一头,低头看了看手里鼓囊囊的钱包,一咽口水,“我不动证件,只抽一两张票子应该没事吧。”这么想着,刚打开钱包就听到尚雪臣的声音,“阿姨,你找着什么了?” 清洁阿姨吓的把手里的钱包丢了开来,抬头就看见尚雪臣正抱臂倚墙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清洁阿姨局促的低头扭紧了手。 尚雪臣笑着走她面前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钱包,依照之前说好的从钱包里翻出了一沓钱塞进了她的口袋,“既然钱包找着了,那我就多谢你了。” 塞完了钱,人却没走。清洁阿姨低头站着,看他半天不走人,抬眼看他,“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因为自己收了钱,又被他撞见翻钱包的场景,被人抓住了把柄,清洁阿姨心里有些打鼓,只想眼前人快些走。 尚雪臣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麻烦你带路带我去酒店后厨。” 尚雪臣一路跟着保洁,时不时还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要七点了,酒店厨房应该已经忙着开始准备送去酒会的菜肴了。 “到了。”保洁在一扇大门前停下,有些小心的问着尚雪臣,“你要来厨房干嘛?” 尚雪臣笑了笑,踮了踮脚,透过门上的圆窗往厨房里看,里头果然忙的热火朝天,“没什么。我之前点客服服务,要份牛排一直没送,干脆自己直接过来了。” “这样啊。” 尚雪臣回头看着面前的人,“麻烦你了。”等保洁走得没影了,尚雪臣回过头来,看一眼周围,迅速脱了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侍应制服,又叠好脱下的衣服,走两步到了消防箱前,开了玻璃门把衣服塞了进去。 “快快快!这个送到二十四层去!” 尚雪臣一进厨房就听到了这一句,抬头看了看一个接着一个端走盘子的服务生。笑着就要上前找机会混进去。 “让一下,让一下!”有人推开了他。尚雪臣被推的在原地打了个转,停稳才看到又是一堆人端着盘子进来,可怎么都是空盘子呢? 喊着推开他的人端着盘子快步走到了厨师长面前,“主厨,这是夫人送来的餐具。吩咐过要给身份重要的人用的。” 被叫做主厨的人皱起了眉头,“怎么现在才送过来?都已经送了几道菜上去布置了。” “这,你再把菜换到这些盘子里来不就行了吗?” “不行,这样会影响菜的口感。不能随意置换餐具。” “这,这可怎么办啊?”送盘子进来的人急得直跺脚。 “不是主菜还没上?”尚雪臣靠着厨台悠哉的出声。几人都回头往他这边看。 主厨先开口训斥了他,倒不是因为他插嘴而是因为他姿态懒散,“你领班是谁?没和你说过不能靠着厨台?!”这主厨说着又往尚雪臣的胸口看了一眼,“你名牌呢?为什么不戴着名牌上班?” 尚雪臣连忙直起身子离开了厨台,都怪他平常松散惯了,逮着地方就靠,季书平也没说过他,现在被人这么一呵斥才想起不是人人都能惯着他的。 “哦,我新来的,才过了岗前培训。名牌还没做好,衣服是先向同事借的。因为领班说今天晚上有重要工作怕人手不够用,让我先来厨房待命。”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端着盘子的人看着像是个领头的,扭头过来看着尚雪臣问,“你刚刚说的挺轻松的样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尚雪臣耸耸肩膀,“主菜没上呢。刚刚送上去的都是意思意思的开胃菜。小菜不用这么精贵的餐具也没什么。名流进场很少有先吃小菜的,都是品酒谈话。要是喝了酒也不会在意菜的口感,换不换餐具其实也无所谓。就是现在换来换去有些浪费时间。我觉着主菜用这些餐具就好,正好搭上这些餐具显出特别与精致。” “行,那就别换了。主厨你后面的主菜记得用这些盘子,来几个人和我去酒库。说来说去还是酒比较重要。”领头的人交待完了之后,放下盘子转身一指尚雪臣,“你也跟我去酒库。” “我?”尚雪臣指指自己的鼻子,看见领头点了头,顿时觉得有些为难,去酒库太远了,一会儿不一定能进场,就算进场了他又得多花时间去找那黑衣人。思忖过后,尚雪臣笑着对领班说,“不了,不了,我一新来的不好去酒库。这里忙的人仰马翻的,我还是在这里先帮着端盘子上去吧。再说了,”尚雪臣指指手表,“入场的时间就快到了,菜虽然没酒重要,可总是要先摆上摆全的。” 他这么一说,主厨脸上的表情倒是松动了一些,因为刚刚领头人无意间表明菜没酒重要,主厨就有些不开心,“行,那你快点帮忙摆盘。” 厨房今天确实也忙,领头人没再多说什么,只领着几个人匆忙走了。尚雪臣笑着走到主厨面前恭维他,“主厨,其实重头还是菜啊。酒留舌,菜留胃啊。人家也是看重菜品才送的盘子过来的,是吧主厨。” “少废话。赶紧的送餐点上去。”主厨虽然还是嘴上严苛,可好歹没有赶走尚雪臣。 “Yes, chef!”尚雪臣松了口气,端起了盘子跟着其他人出了厨房往会场走。一出厨房尚雪臣就得意洋洋的悄悄拿了盘子里的一块餐点往嘴里塞,心里还不住感慨着,“这年头啊,谁都顾及个面子,谁都爱听个好话。”感慨完又抓了一块法式甜点往嘴里塞,“呵,真甜。季书平估计又爱吃了。” 尚雪臣端着盘子进了会场,又顺手从其他餐盘里拿过一个餐点装点上自己端来的盘子里,省得自己端来的盘子东西少的扎眼。 ”留几个人下来布置,其他人和我去后厨帮手。“ 尚雪臣瞧了瞧会场,又瞄了瞄其他几个服务生,磨蹭着想留下。 ”你,就刚出风头的那人。跟我下去。“ 尚雪臣咬着嘴唇轻轻“啧”了一声,又立马换上笑脸转头过来客气说着,“要不我留下帮个忙吧。” “不行,你连名牌都没佩戴,一会儿再冲撞了客人,去后厨帮忙。” “好,知道了。”尚雪臣笑着应下,等大家都回头跟着领班要出去了,立马转身掀开餐桌布弯腰躲到餐台下面去了。 “对了,一会儿留几个人在厨房听用,留几个在酒库,会给你们对讲机,你们要知道配合,不能让场上少了菜,少了酒。”领班走在前头一个劲儿的吩咐着,也没回头看一眼后面的人,等到员工电梯前停下时才回过头来看一眼后面跟着的人,“数一下人数,到时候去行政处拿对讲机。咦?怎么少了一个?” 领头回过头来又清点一遍人数,这一点就知道明显少了那个刚刚在后厨出风头的人。当下臭了脸撸起袖子就要回头去拎人,“你们都先下去,我去找人。臭小子出了风头还不够,还想死皮赖脸留在会场里。” 旁边的电梯开了,领班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放下袖子。周媛笑着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去找个服务生。” 周媛抬脚要往会场里,拍拍领班的肩,“算了,那个就别找了。那人是个角色。” 领班愣在原地,看着走远了的周媛心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出风头的小子怎么还成了个角色呢。 周媛走到会场侧门,躲在门后站着去看藏在餐台下面的人,笑一下,“可不就是角色。可是今晚女主人公的儿子呢。” 尚雪臣掀开桌布看了看,人都已经走开。大堂就剩几个服务生照看着餐台,吩咐着工人摆置雕塑和花盆。没瞅见有什么特别的人。 “难道又跟丢人了?”尚雪臣失望的一伸手,摸到头顶餐台上的一块马卡龙送到嘴里来,“咦,撒这么多糖霜齁死个人了。季书平这个变态,口味也变态。”他嘴里一边嫌弃着,一边仍旧伸手往头顶餐台摸到两个马卡龙回来塞进了口袋里。 尚雪臣正嫌口袋不够塞呢,就听见大堂有动静,吓得他立马放下了餐布来挡住自己。 “小心点!” 尚雪臣在餐台下面的地上趴着,用食指挑起一点餐布往外看,刚看清外面情况他就忍不住笑了,是搬水仙的服务生不小心撞上了那个黑衣人。尚雪臣趴在地上看着那黑衣人皱眉由着服务生给自己擦湿了的衣服,嘴上不由高兴的喃喃自语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用费工夫。” 黑衣人不耐烦的甩开了服务生的手,“夫人到了吗?” “到了,正在楼上套间房里做造型。”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尚雪臣趴在地上,眼瞅着那黑衣人绕过大堂从侧门出去了。他躲在餐台上看周围都没了人,这才立马从餐台下面翻身出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就要去追从那扇门出去的人。 走了没两步又停住了脚,尚雪臣回过头来,又在餐台上抓了一把餐点随意往自己兜里塞,嘴上还念着,“季书平爱吃这个呢。”等兜都塞满了这才赶忙转身去追。 刚追出了那扇门,却又不见了人。尚雪臣懊恼的在原地一跺脚,正打算回头继续在大厅里呆着,可这时已经陆续有人进场了,他低头看一眼自己前兜后袋都塞的满满当当的,好像也不适合在去给人端盘子,说不定就被当成进来浑水摸鱼偷吃的人了。可在这门后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万一他跟着的那个黑衣人又突然掉头回来了呢?这不就刚好被撞见了吗? 尚雪臣躲在门后正着急,就听到走廊那头有人打电话的声音。 “我还没做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心理准备。你的安排有和臣哥说吗?” “臣哥?”尚雪臣一路听着这声音走过来,听到这一声臣哥,他想多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只有邵霁会这样喊他。 “你有过告诉他的打算吗?我哥他知道一点苗头吗?” 尚雪臣已经停下了脚步,靠墙仔细听着,心里的感觉却有些怪异,怎么说着说着连名字都省了,直接就叫上哥了呢? “谁?谁在那儿?你等等好像有人在偷听。”邵霁捂住了电话,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墙角露出的一双脚,“谁?出来!” 尚雪臣笑嘻嘻的从墙后面出来了,“小霁,好巧啊。” “臣哥?”邵霁惊讶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机,“你怎么会在这儿?” 尚雪臣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他手里的手机,“季书平来了吗?他要是来了就在大堂的话,你又怎么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和他打电话?” “因为邵夫人和董事长的合作崩了,我即不能对他表现的太亲近,可又是亲戚又不能表现的太疏远。” 尚雪臣回身看一眼已经站在他身后的季书平,“你什么时候入的场?” 季书平看邵霁一眼,示意他挂断电话,又回头看着尚雪臣问,“刚刚。” “你知道我问的什么意思。”尚雪臣气鼓鼓的看着他。 邵霁怯怯看了一眼尚雪臣的背影,又看季书平对自己挥手,低头默默的走了。经过他俩的时候,季书平还不忘嘱咐一句,“进场别垂头丧气的,邵老爷已经在场内了,快到你出场的时刻了。” 尚雪臣瘪着嘴站在季书平面前听着他嘱咐邵霁的话,脸上更加阴郁了起来。等邵霁走了,季书平才伸手过来要抱他,尚雪臣躲开了,“你先回答!” “怎么又吃醋了?”季书平笑了笑,却只是在佯装镇定,他不清楚尚雪臣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酒会,今晚可是邵家为邵霁准备的隆重亮相,不能让他出现在这里才对。季书平只笑着哄他,“你就算再怎么吃醋,也不能吃我和他,我和他是亲戚。” “你又拿这个借口来堵我。你之前不是最不待见他的嘛,我刚刚听你们对话,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季书平见好言哄了没有用,只有先倒打一耙,眯眼把尚雪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为什么穿着侍应服在这里?” “我告诉你,你少反过来拿话堵我!我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会偷吃,看你有没有领着哪个侍应生出去过夜。我可还记着上次酒会,你给我介绍起花样来说的头头是道呢!” “我偷吃?”季书平笑着伸手从尚雪臣的礼服小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马卡龙往,掏出来就直接咬了一口,“我看偷吃的人是你吧。你怎么这么大胆,偷了满口袋东西。” 尚雪臣得意的扬扬眉,“我怕什么,我又不是这家酒店真的服务生。想吃不还随意拿。” “你混进来的?” “对啊。”尚雪臣低头翻着自己的口袋,“我本来是要去你公司找你说事的。结果遇见了绑姚彩儿的那个黑衣人,我一路跟着他到这里来的。” “你说什么?” “我说,”尚雪臣举着手里的一块马卡龙转过身来,结果就看见季书平那张垮成阎王的脸,“我是跟着那个黑衣人过来的…….”后头越说声越小,尚雪臣把手里的马卡龙递到他嘴边,嘿嘿笑了两声,讨好的说着,“给,你吃。我知道你爱吃,特地给你拿的。” 季书平斜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送到嘴边的东西,张口咬下了。尚雪臣看他入了口,舒出一口气还以为自己逃过这劫了呢,谁知道立马就听到季书平的质问,“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能单独行动?” 尚雪臣吓得一把抱住了季书平,直说,“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手机丢了,没法联系你吗?好不容易看见他了,我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才又自己单独行动了。我下次一定不了!我保证,我发誓!”说着就又从后边屁股口袋里掏出一块点心送到季书平嘴边,“给,你吃。吃一块甜点消消火,你看我多贴心,什么情况下都不忘你爱吃的东西呢。” 季书平低头瞥一眼他手里送过来的东西,“你从屁兜里掏出来的东西给我吃?” 尚雪臣瘪着嘴垂了手,小声嘟囔着,“现在嫌弃了?对着我的屁股又亲又咬的时候也没见说这话,下次我放个屁崩死你。” “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尚雪臣仍旧咧着嘴讨好的冲季书平笑着。季书平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甜点,咬了一口拉着他往回走。尚雪臣被他拉得踉跄一下,问他,“你这么急拉我去哪儿?” “送你上楼,开间房你给我老实呆在里面。” “可是那个黑衣人……”尚雪臣被季书平回头瞪了一眼,老实的闭紧了嘴。 “你在房里呆着,等我应酬完了带你一块儿走。” “对了,我们不能上去吧,我刚刚听到……”尚雪臣刚一开口就又被季书平瞪的闭上了嘴。他原本想告诉季书平他刚刚听到邵夫人好像在楼上做造型呢,要是这会儿在上去撞上了怎么办。可季书平好像有些生气了,他又不敢开口再去惹毛了人只有老实闭嘴。尚雪臣心想,算了,反正就算真碰上了季书平大概也能摆平。 季书平拉着尚雪臣一路进了电梯,其实他心里慌的很,就怕尚雪臣再开口细问邵霁的事儿,只能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让他老实闭嘴,还好倒打一耙这一招让尚雪臣先忘了这事儿。 电梯门关上,楼层一点一点的往上跳。走廊尽头有高跟鞋过来的声音,周媛笑着站在电梯前看跳动的楼层,拨出了电话,“喂,你出来吧。” 第193章 邵夫人正在酒店房里吹头发,她妆已经化好,助理正拿着一套一套的衣服在她面前晃,“夫人这件行吗?” 邵夫人抬抬眼皮,挥了下手,“这次场合要庄重些。别挑带纱的礼服,要沉稳的套装。我在老爷旁边站着也不能显得太年轻了。” “是,夫人。” 邵夫人点一下头,又扭回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了眉,“别给我卷波浪,太风情了。帮我盘头。老爷毕竟保守。”刚吩咐完造型师就有人蹲到了她的脚边,问她,“夫人,今晚哪双鞋?” 这可就有些难到她了。邵夫人头疼的一歪头,刚好被捣鼓她头发的造型师扯着了头,让她痛的“哎哟”一声。正给她编发的造型师吓的梳子掉了地,连退两步惶恐说着,“夫人,对不起。” 邵夫人倒没在意这个插曲,只是撑着头看着地上那一双双的鞋,“该穿哪双好呢?” 蹲地上的助理很有眼色的把她平时最喜欢的红色漆皮高跟鞋送过来,照着她的脚比了比,“夫人,您不是最爱这双的吗?” “会不会太亮眼了?我盘着头穿套装,结果脚上套一双亮红色。有点不伦不类。” “这……”蹲地上的助理无助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造型师。造型师会意,上前来小心的开了口说,“可是夫人,黑色套装再配黑色的鞋就太沉闷了,整个身上都没亮点。您又不喜欢夸张的首饰来点缀,要是配白色的鞋,也很突兀。要不穿黑白斜条纹的套装吧,盘头本来就显得人沉重了,衣服就别这么沉重。” “黑白斜条纹的?”邵夫人看一眼旁边人展开套装送到她面前,邵夫人嘴角一抽,裹了裹身上的睡袍,“算了吧,看着跟个斑马一样。要是在拍照登报又像个囚犯。” “这……”一屋子的人被挑剔的邵夫人弄没了招。邵夫人照了照镜子抚了抚鬓角,“今天是宣布我和霁儿名分的日子。不穿红色我总有些不甘心。” “是是是。”一屋子的人连忙出声应和着。 邵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送到脚边的鞋,“那就穿鹅黄色的那一套配这双鞋。”说着又看一眼造型师,“帮我扎三七分的低马尾。都动作快点,客人都已经陆续进场了。” 她话一出口,房里众人又纷纷忙乱起来。邵夫人只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只是刚闭上眼,房门就响。邵夫人闭眼说着,“开门看是谁。” 门开,沉重的脚步声踩上了地毯。邵夫人睁了眼,从镜子里看见了进来的人,顿时又觉得头疼。 黑衣人冲着镜子一低头,“夫人。” 邵夫人对着镜子抬了抬手,“等一下。我现在没空。”说完就又闭上了眼。黑衣人识相的退出了房只在外头客厅等着。 做完了头发,一起身展开双臂,立马就有人上来帮她脱下睡袍,换上了烫好的套装。等衣服穿好,稍稍抬脚,在她面前蹲着的人又立马帮她套上之前挑好的鞋。邵夫人穿戴完毕,对着镜子里扭扭身子,把前前后后都照过了,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身边待命的人都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行,这样挺好。”邵夫人对着镜子仰了仰脖子,助理上前帮她戴上了项链,又举着首饰盒到她面前问,“夫人挑哪一款戒指?” 邵夫人心情正好的伸出食指在一排排的戒指上划了个来回,恰好这时手机响,她瞧一眼身旁人,就有人立马有眼色的把手机递到她跟前来。只是一看递到自己跟前的手机,邵夫人的脸色却没挑首饰的时候那么好了。 她挥了挥手,拿着首饰盒的人识相的退到了一旁,自己则转身往房外走。在客厅等着的黑衣人看她出来,一低头,张口就说,“夫人。我有事……” “行了。”邵夫人瞟他一眼,“你不用说了。她打电话过来了。”邵夫人越过身旁人,出了酒店的套房接起了电话,“喂?” “喂,你出来吧。” “你在酒店?” “是,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来告诉你。夫人已经出了房间了吗?” 邵夫人走到电梯前停下,“嗯,已经出来了。不能让下面的客人等的太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摁了电梯。电梯恰好在她伸手时“叮”的一声停在了这一层。邵夫人好像听到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然后电梯门开了。 尚雪臣一进到电梯里就感觉到了氛围压抑的有些可怕。他看了看在自己身边站着的季书平,小心的开口喊他,“书平?” 季书平没有回答。 尚雪臣把自己咬了一半的甜点送到他嘴边,勾着他的肩膀说着,“别生气了,以后我不这样了。” 季书平听他好言好语的和自己说话,这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你次次都答应我,次次都没听,然后每次都是事后认错。” “这次真的是特殊情况。我本来是去找你的,谁知道就那么刚好就撞见了。” 季书平看着他,“你哪次不是这么解释的。” “那明明就是这样……” “嗯?” 尚雪臣越说越没底气,尤其他解释一句季书平就拿眼神刮他一眼,害他原本理由十足都变得有些站不住脚了。他只有拿着手里的半块甜点去戳季书平的下嘴唇,“行了,你先别气。吃点甜的开心一下。” 季书平看一眼送到嘴边直戳着他唇面的半块甜点,终于忍不住笑着去叼住。尚雪臣看他张嘴,偷偷在心里舒了口气,刚一收回手就被季书平搂住了腰。季书平叼住那半块甜点伸着脖子到他面前来,这意思在明显不过。尚雪臣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张嘴正要去咬住他口里的另半边,电梯就在这时候停下开了门。 邵夫人先是愣了愣,过了半晌才稳住了心态收回了自己去摁电梯的手。电梯里搂抱着的两人也扭头看着电梯外的人愣住,季书平先反应过来一口吞下了嘴里的甜点,松开了尚雪臣的腰,一步上前把他整个挡住,正好横在邵夫人和尚雪臣之间。 “这么巧,邵夫人。”季书平先开口问好。 邵夫人的左手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在颤,只有伸出右手来包住自己不停颤抖的左手,不动声色的来掩藏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可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即便季书平挡住她也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她自欺欺人的想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是啊。这么巧。季经理不在下面酒会品品酒聊聊天,怎么上来了?” “喝多了,有些醉。找个服务生给我领路到房间里来。” “这样啊,那我一会儿下去会帮季经理和老爷交代一声的。” “多谢。” 尚雪臣站在季书平的身后只低着头听着前面两人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他不敢抬头,他心里想着不会的,不可能的,那明明是另外一张脸一定是你认错了。可他垂头呆呆看着,看着电梯外的那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突然心里有了无法言说的难过。那天,他赶去机场贴着机场的那扇玻璃门,看着的就是这样一双走远了的红色高跟鞋。 原来她就是邵夫人。尚雪臣这么想着,偷偷抬了头,目光越过季书平的肩膀去看他对面的邵夫人。看了那么一眼尚雪臣就飞快的低下头去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心里想的却是,她眼下的那颗痣呢?为什么没了,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吗? 尚雪臣低头看着,看着电梯外的那一双红色高跟鞋,看着那白/皙的脚背上的那颗痣,心里更加的确信起来。真是百密一疏,眼下的那颗痣知道祛掉,脚背上的这一颗怎么就忘了呢。 电梯门就要自动关上,季书平伸手挡住了电梯门,又拉了拉身后的尚雪臣。尚雪臣反应过来,垂头出了电梯。他一出电梯,邵夫人就立马进了电梯里。 尚雪臣垂头弓背的背对着电梯,闷声说着,“先生,请跟我来,我给你领路去房间。” “嗯。”季书平答应着,到了这时刻还不忘礼节的回头对着邵夫人一点头,“失陪。”然后才抬脚跨出了电梯。 电梯门又要关上,走廊里突然出现一个人高声喊着,“夫人等等,你的戒指落下了。” 季书平和尚雪臣同时抬了头去看,有些惊讶的看着赶来的黑衣人。邵夫人惊慌说着,“算了,不戴了。” 尚雪臣看着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的黑衣人突然想通了许多关节,失望的扭头去看电梯里的人。电梯刚好关上,他只看了电梯里的人一眼,而邵夫人也正慌乱的抬头看着他。 电梯正在下降,邵夫人疲态尽显的往后退了两步靠上了电梯墙,“怎么会这么凑巧。他有见过霁儿吗?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国外吗?又为什么还和季书平在一起。” 邵夫人在电梯里喃喃自语了半天,眼神也渐渐从慌乱逐渐变成了凶狠。电梯停靠,她伸手擦了擦眼角,扭头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照了照,还好眼妆没花。 电梯门打开,周媛笑着在门后出现,对着电梯里的人一低头,“夫人。” 邵夫人仍旧仪态端庄,只是咬紧了后槽牙喊着电梯外人的名字,“周媛。” “夫人,我想你现在心里该清楚徐雪士不值得你保下来。他瞒天过海会不会是想着揪住你这一把柄,以后无论如何都是他说了算,你永远只能被他摆布。” “他做梦!”邵夫人咬牙恨恨说着,出了电梯昂着下巴看一眼周媛,“有办法把他们俩个分开吗?” “当然有。”周媛笑着撩起眼皮看一眼面前这位不肯低头认输的夫人,“这很简单,让警察抓了徐雪士,栽赃给季书平。” “你这么有把握?”邵夫人冷冷看着她问。 “当然。我一直都很有把握。可能没人知道,尚雪臣是我最先找到的,赶在了季书平前面找到,也赶在了徐雪士之前找到。而且我也很了解他,毕竟我和他合租过很长一段时间。” “周媛你!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想藏到最后来对付我。” “怎么会呢,夫人。”周媛收了笑看着邵夫人,“我只是害怕你到最后一步抛了我这个棋子而已。” “哼。你可以走了,别在我的酒会添乱。还有季氏在接触沈家,别让沈家再起威风。”邵夫人甩手离开,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响,表明了她的愤怒。周媛听着远去愤怒的高跟鞋声对着面前的电梯门看着照出来的自己说着,“我从来都只是想拿他来对付季书平而已。” 周媛伸手摁了下电梯,电梯门打开,她进了电梯笑着看一眼没人的走廊,“哼,沈家有什么好忌惮的,沈傲的双相情感障碍最容易受人鼓动,再好拿捏不过。我是该走了,去安排下一个。” 邵夫人一推开会场的侧门迎面撞见的就是邵霁,“霁儿?你怎么……”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生怕邵霁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我这里等你啊,妈。”邵霁只是无邪的对着她笑,伸手去拉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胳膊,“父亲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我还想着你再不下来,我就得上去找你了。不过你这一身造型也确实值得等。” “是吗?”邵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又偷偷去观察了邵霁的神情,“霁儿,你刚刚有在这里碰到什么服务生吗?” “服务生?这么多,你指哪一个?”邵霁伸手覆上了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妈,你的手怎么在抖?” “啊?没事,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邵霁回过头来给了她大大一个笑,“别怕,我也在呢。” “嗯,好。妈妈知道了。”邵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 邵霁又冲邵夫人笑了笑,这才回过头去。只是一回头,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她见到了,她见到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尚雪臣了。 尚雪臣埋头在前面走着,季书平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不确定尚雪臣有没有认出人来。只有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尚雪臣这时候才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他。季书平指了指房间号说着,“我们到了,是这间。” “哦。”尚雪臣有气无力的笑了笑,“你不知道刚刚差点吓死我了。还好我们分开的快,应该没被人抓着吧。不过也没事,谁的私生活不有点这个那个的,撞见了也都当没撞见,你说是吧。” 季书平伸手刷开了房门,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尚雪臣,“进来吧。” 尚雪臣一进房抬脚踢上了门,拉着季书平转回了身,推着人把人抵到墙上问,“你一会儿还下去吗?” 季书平靠墙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算了,不下去了吧。” “真的?” 等季书平一点头,尚雪臣立马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襟,“那我们做吧。我想做了。” “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季书平没等到他的回答,因为尚雪臣已经拉着他的领带让他低头,狠狠咬下了他的嘴唇。 季书平推不开他,因为尚雪臣太急切有点不像往日里的他,急促又不得要领,像是没事找事,只想把刚刚的插曲消磨开来。 既然推不开又不想逼问他,季书平只有从善如流的抱起了人,往客厅里走。尚雪臣双腿缠住季书平的腰,不顾一切的闭眼胡乱吻着人,一会儿咬着了季书平的舌头一会儿又磕着了他的牙。等季书平把他放到了客厅餐桌上,两人的唇齿分开不过一秒,他又立马贴上来沿着季书平的下巴又亲又咬,手上也胡来的乱扯季书平的衣服。 季书平抓着他的手臂,推开了人,盯着他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尚雪臣伸手挡开季书平抓着他胳膊的手,直接就去解季书平的腰带,“别废话了,快点给我。我现在就想要,立即马上!”说完就从桌上跳了下来,转过身背对着季书平解了自己的腰带。 季书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裤子落在了脚跟,看他扶住了桌沿,扭头对着自己说,“快进来!” 他不忍心的闭一下眼,转身想走去房里,“我们进去吧。你连准备工作都没做好。” 尚雪臣伸手拉住他,“不要,就在这里。”他低头看着桌面咬牙说着,“你就这么进来吧。我现在就想你这么进来。” “雪臣。” “快点!”尚雪臣拉着他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腰,又后退着贴上他的小腹蹭了蹭,“进来吧。你又不是没这样直接进来过。” “你!”季书平闭了眼又咬了咬牙,掐住他的腰,自己往前挺了挺。 “嗯呃。”尚雪臣咬牙忍着,第一滴汗顺着鬓角落在了桌面,鼻子也跟着酸了酸,他在心里偷偷告诉自己这是痛的,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自己痛着了。 季书平没有动作,他清醒过来问着背对自己不愿意转脸的人,“你刚刚是不是故意激我?” 尚雪臣没回头,颤着手指背着手过来摸索到季书平抓着他后腰衬衫的手,“别停。” “可你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 “别停!” 季书平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请求,他看着尚雪臣握住自己的那只颤抖着的手,还是如他所愿了。 尚雪臣低头看着桌面上一点一点落上自己的汗,身上发了热,鼻子好像也渐渐通了不再那么堵,心也不憋闷了。他闭眼听着季书平撞上自己的声音,这样就什么都能赶走,那些可有可无的思念都能赶走,赶走那红色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重点!” 季书平抓紧了他后腰上的衣服,衣服又勒紧了尚雪臣的腰。 “再重点!”尚雪臣咬紧了牙,落了一头的汗。季书平的腰摆的更厉害了些。 “还要更重!”尚雪臣闭紧了眼,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他一点都不想胡思乱想。他只想听“噼啪”声,不管痛也好,累也好,只要能把他麻痹,什么都好。 季书平也落了满头的汗,他根本停不下来只要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尚雪臣就立即开口催他。他揪紧了尚雪臣后腰处的衬衫,等额头的汗顺着流下,刺过他的眼睛,季书平才觉得不该是这样。低头看见了他揪紧的衬衫勒红了尚雪臣的腰。季书平放缓了动嘴,喊他,“雪臣。” “别废话!别停!”用胳膊肘撑着桌面一点都没回头的尚雪臣叫喊着。 这次季书平没再听,松开了抓在他后腰的手,摸上他的腰侧扶起了人。因为疼,尚雪臣的两条腿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被季书平扶起的时候还被落在脚踝的裤子绊了一下,差点脚软的坐到地上去。季书平扶稳了人,尚雪臣就这么后靠在背后人身上,不扭回头也不说话。 季书平伸过手去摸上他的脸颊,使上点力气让尚雪臣偏了头。季书平贴上他的脸颊说着,“我不想你这样。” 靠着季书平的尚雪臣这次是真的没了力气,扭过头来只轻声喊了一句,“书平。”然后就衔住了身后人的唇。季书平这是第一次和他接了一个咸咸湿湿的吻,他的舌头尝起来也有些苦,期间偷偷睁了眼才知道是因为这吻被眼泪佐了料。 第194章 周媛到酒吧的时候熟门熟路的上来就敲了一下吧台,“来杯血腥玛丽。”说完就背过身靠在吧台上,眼睛直往场内巡。酒保的杯垫正好丢到她手边,放下酒问她,“喝着这样一杯酒钓凯子可没那么好钓,配你这口红,神情,看着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周媛的眼睛已经在场内巡了一遭,在角落看见了人,嘴角翘一下,顺手拿过酒就抿了一口,“谁说我是来钓凯子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来这儿单纯喝酒的?”酒保指了指场内三五成堆的男男女女说着,“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清静地儿。” 周媛笑了笑,倚着吧台撑着下巴去看角落里的人,确定了人是故意躲在黑暗里失意买醉了之后,拉低一下领口,“你说的对,这地方怎么会有单纯来喝酒的人。”说完起身端起她的那杯酒,扭腰走了过去。 沈傲察觉身旁有人坐下的时候,没有理会,他不介意一会儿喝醉之后来场发泄的性/事,只要对方受得住他此刻的脾气暴躁。 坐下的人半天没有说话,好像就是借个位置一块儿喝酒,沈傲渐渐有些醉了,脑袋越发不大清醒,看着酒吧里缠绵着填满的男男女女,就他的心空落落的,太寂寞了,寂寞到要向陌生人咨询,“到底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啊。错和对,好和坏又是谁来判定的?” 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父母没有,学校老师也没有。从小到大他看见的所有人都情绪内敛,都羞于说爱。可沈傲讨厌这样,学不会这样,一看到就生气,一生气就要向这些人挥拳头。 他不懂得情绪的调节,他和常人不同,所以他也以为自己不该和常人一样羞于说爱的,可为什么又总有人跳出来说他的爱是错的?从第一个,他的家庭教师跳出来指责他不该把八哥给淹死,到现在尚雪臣跳出来忠告他放过齐梁。为什么都要说自己是错的?他们又凭什么觉得他们才是对的呢?只因为这世上对错的划分,从来都是看大多数人的决意吗?所以他这样少见的人怎样都是错。 只有他们常人的爱才是对的,而他怎样都是错。沈傲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尤其在看见齐梁的眼泪,他甚至开始有了反省。可是齐梁之前不是这样的,在所有人都指点他的不正常,说他是错的时候,只有齐梁对他说坏的,错的也该存在。这世上有对就有错,有好就有坏。那现在为什么,为什么齐梁要走呢?沈傲想了一个晚上仍是没有想通。 现在沈傲仍旧在思考这个问题,从自己身上思考到家庭环境。他的家庭有异样吗?好像有。从前没察觉,等大了才渐渐发现了奇怪。可别人从来都不知道,偶尔还会夸赞他的父母恩爱有加。说到他的父母,在外人看来最正常不过,待人接物正常,教育子女也很是随大流。尤其他家条件还可以,所以不必太过操心,只要年年请来一个家庭教师就当是尽责了。 在这地方,家长普遍都只对学习督导,对性格放纵,只以为外在环境形成人格,只保证物质丰富却不管精神贫乏,夫妻吵架不避讳,爱意未见,吵架言辞倒是直接。沈傲从小骄纵,生活上物质丰厚,丰厚到把他的精神地带挤得一点儿不剩,他从不会自我省视,这样的自寻烦恼都不如拳头来的直接,遇到齐梁之后,他偶尔反省因为实在不懂爱情,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结果。然后回头看见爸爸举起拳头殴打妈妈,他才明白,他是爱齐梁的啊。他对齐梁做出来的一切都是遗传的原因。暴力冲动遗传自爸爸,甘愿受虐遗传自妈妈,他想就算将来会有家庭也不过是把他父母的生活模式复制一遍,所以他把自己的暴力冲动给了齐梁,把自己的甘愿受虐也给了齐梁,他没看到过普通家庭,只知道把自己从父母那里学来的都给齐梁,似乎这样就复制出了第二个家。然而齐梁对他说了到此为止。 为什么喊停?在他的家里,爸爸没有喊停,妈妈也没有喊停,他回到家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场景,他觉得只要不喊停,他们还是和谐家庭,他爸妈会这样相伴到老,别人会羡慕他们的金婚,羡慕夫妻和睦长久。他也会和齐梁以这样的方式一直“恩爱”,不论是他的爸妈,还是他和齐梁都会是幸福家庭。 可是齐梁却渴望着一个重新,重新的开始,重新的生活。沈傲明白了,他想要重新的意思是摆脱自己,摆脱自己这个他人生中的错误。 周媛笑着抿口酒,是在为自己的发言润嗓子,“爱一个人当然是要时刻与他在一起,不让他去看别人。” 不让他去看别人?沈傲想到了尚雪臣,没错,就是因为这个人,总是站在正确的制高点来挟带齐梁,总是劝着他重新开始,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和谐的相处模式,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尚雪臣!齐梁才会想要摆脱自己。 “你要知道,人心和人脚一样不安分。人有脚就会到处走动一刻不停,人有心就会三心二意。所以除了隔绝这个第三者的存在,你得让爱人再不能走去其他地方,你得让他的心再也不能三心二意。” 原来是这样,沈傲抬头,先是看见旁边的女人开低的领口,视线上移看见她张合的红唇,晃晃脑袋摇清视线,女人的脸稍微清晰,沈傲笑着对她举起酒杯,“你说的不错。” 他仰头饮尽了酒,又狠狠把酒杯拍在了桌面上。周媛看看桌上被拍的稀碎的酒杯,还有玻璃碴子上那只滴血的手,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等她听到沈傲恨恨喊出尚雪臣的名字时,这才张嘴笑了笑。 “你知道吗?” 周媛喝酒的动作停住,抬起眼皮去看身旁笑着拿过一个新杯子给自己倒上酒的沈傲。 “从前第一个说我错的人是我的家庭教师。那年我八岁,他看见我淹死了八哥生气的指责我是错的。” “然后呢?” “然后?”沈傲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我弄松了他车里的刹车,他出车祸撞坏了脊柱。你觉得我这样是做错了吗?” “怎么会?”周媛笑着伸手过来,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沈傲鲜血淋漓那只手上的酒杯,“又有谁能随意的评判他人的对错呢?谁都没有资格!” “你说的对!尚雪臣他没资格!” 尚雪臣一脸疲惫的趴在季书平的肩头。季书平抱着他往房里去,刚走到床边要弯腰把人放下,尚雪臣就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窗台,“我想坐在那上面看星星。” 季书平回头看一眼房里有些高的窗台,劝他,“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尚雪臣只在他的肩膀上摇头。季书平叹口气,伸手拿过了床头的枕头转身往窗台上走。等把窗台都铺好了枕头才把人放了上去。尚雪臣皱脸撑起一点身子,靠上了墙扭头往窗外看有些失望的说着,“原来城里看不见星啊。” “现在回床上休息好不好?” 尚雪臣抬头看着没有对季书平的话做出反应。季书平只有叹着气转身说着,“我去打点水过来给你擦身。”尚雪臣拉住他,“别走,在这儿陪我一会儿。” 季书平看他一眼,伸手要拨开他的手。尚雪臣把人攥的更紧了些。季书平抬头看着他,解释着,“我不走。你坐窗台上在着了风,我去拿被子给你裹上。” 尚雪臣听了仍旧不放手,只说着,“别走。” 季书平没了办法,上了窗台,解了西装把人给盖住又从背后紧紧把人搂住,和他一起靠在窗台上抬头去看外头没有星星的天。 尚雪臣窝在背后人的怀里,只是呆呆看着窗外,沉寂了半晌,才伸手摸上面前这面窗玻璃,开口说着,“我在这个城市呆了许多年。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直到现在这个年纪。” “嗯,然后呢?” 然后?尚雪臣垂了手,没有说话。可他心里却在想,我从未离开,而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来找。 季书平见他不回答,贴着他的脸颊问,“怎么了?” 尚雪臣还是不回答。季书平伸手绕到他胸前握住了他刚刚垂下的那只手,“你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有。周媛是文婷的姐姐。陈姨有两个女儿离婚后只带走了一个。文婷原本叫周婷,是她妈改嫁之后才改的姓。” 季书平听了并没有惊讶,只是接着追问他,“还有呢?还有没有要和我说的?” 尚雪臣垂下了眼睫,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怎么说刚刚那位邵夫人,在他面前镇定自若的邵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尚雪臣想了想还是没能开口直说,只是绕开了话题,“为什么你听到我告诉你的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时候?” “周哥婚礼那天。从周媛办公桌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是全家福,她和文婷头靠着头笑着站在她们的爸妈身后。周媛抹去了自己所有的背景信息,没有抹去陈姨的,稍微找人调查一下,又加上这张照片也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没有立即告诉我?” “因为提到文婷的事情,你会头痛。” 尚雪臣颤了颤睫毛,没有把自己知道的另一部分真相告诉季书平,“还有呢?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文富死了。” “死了?”这倒让情绪没有起伏的尚雪臣有了小小的惊讶,“怎么突然死了?” “蓄意谋杀。文富被刀具砍伤,失血过多死亡。可作案现场收拾的很干净,血渍没有乱溅,所以警方怀疑是陈姨蓄意谋杀。” “不是陈姨。”尚雪臣缓缓开了口,“我跟去厨房,那里一把刀都没有。” “嗯,我也知道不是陈姨。可警方没有找到行凶的器械,怀疑陈姨是做贼心虚把厨房里的刀具都给处理了。” 尚雪臣看着窗面上映出的两个人影问他,“你肯定不是陈姨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我能知道细节,是因为找人要了现场记录来看。可还有一份DNA化验记录却没有被列为证据。” “为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是指甲,在现场找到的指甲。被人刻意压下不列为证据了。” “是陈姨的吗?还是文富的?” “都不是。” 尚雪臣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那会是谁的呢?” 季书平收紧了手臂死死抱住了人,“别想了。” 尚雪臣伸手搭上环着自己的胳膊,“刚刚对不起。我不该拿以前的事来激你。” “没关系。以后别再这样了。下面疼吗?” 尚雪臣呆呆望着外头的夜景说着,“疼。” 季书平却伸手揉着他的心口,“这样好些了吗?” 尚雪臣的眼泪又在打转,“嗯,好多了。” “那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尚雪臣看着窗外没有说话。季书平伸手要抱他,尚雪臣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季书平只有狠心的告诉他,“你再怎么看,不变的还是不变。这城市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人也还是这样。” 尚雪臣这才松了手,季书平抱着他把人用被子紧紧裹好,“你好好睡。我会看着你,夜里要是口渴了就直接喊我。要是哪里疼就直接告诉我,我会喊人过来。” “嗯。”尚雪臣只躺着看天花板,“我的衣服呢?” “你衣服藏哪里去了?” “后厨边上的消防箱里。” 季书平给他掖着被角,“我找人去拿。” “那里还有罐可乐。我还没喝。” “好。可乐我也给你找人带回来。”季书平起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只要你明早没发烧,我就让酒店送你喜欢吃的过来。现在好好睡,明天我送你回去。” “书平。”尚雪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季书平连忙伸手握住,“怎么了?你说?” “我明早想吃牛……” 季书平攥紧了他的手问,“是想吃牛肉面吗?” 尚雪臣木然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吃小笼包,白糖糕,炒肝,韭菜盒子豆腐脑,还有糍饭团,还有,还有……” “好,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吃。” “只要不是牛肉面我都想吃。” 季书平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好。”听到这一声之后,尚雪臣才转过脸来看着季书平,“季书平,我好疼。” 季书平着急的要给他检查,“哪里疼?要不要我给你找医生。” “哪里都疼,你抱着我吧,抱着我别走开。” “好。”季书平把人扶起,自己靠在了床头,让尚雪臣靠上了自己。他不停搓着尚雪臣的胳膊问,“这样怎么样?” “靠着你好多了。你今晚别走行吗?就这样让我靠着。” “好,我不走。”季书平圈紧了人,“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尚雪臣闭上了眼,把小拇指举到他面前,“拉钩。” 季书平刚要伸手去勾住他的小拇指,尚雪臣却垂下了手,“这样有用吗?变了心的人要走还是会走。” “有用。”季书平抓住他的手,扣出他的小拇指缠上,“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尚雪臣有气无力笑了笑,“你还真是一直没变啊。还和小时候一样。”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他就这么靠着季书平睡了过去。季书平睁着眼睛坐在床头把人抱紧,一直抱到了半夜才伸手去探尚雪臣的气息。 确认过尚雪臣熟睡过去了,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扶着躺下,自己去接水过来给他擦身,检查,抹上药膏。做完这些又守了一夜,时刻检查他的体温,生怕他半夜在发起烧来。尚雪臣出奇睡的沉,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没和从前那样睡觉总不老实的翻身,也没一会儿梦话一会儿磨牙,只是安静的睡的沉稳。季书平有些担心,可也只能这么守着。 早上尚雪臣醒来的时候,季书平不在房里。他坐起身时就看见了床头摆着自己的衣服以及昨天买了没来得及喝的可乐。尚雪臣拿过可乐打开就要喝,可乐被放了这一夜都没什么气儿了,一打开只无精打采的“扑哧”一响,和这人一样。 尚雪臣听了可乐无精打采的这一声之后没了要喝的欲/望,只是举着可乐坐在床边发呆。季书平拿着毛巾进来,看见拿着可乐呆坐在床边的尚雪臣立马上前过来夺过他手里的可乐。尚雪臣倒是没多大动静,季书平抢在他手里可乐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季书平把可乐放到了床头,拿起了衣服放到尚雪臣的腿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先换了衣服吃早饭等会儿再喝好吗?”说着又伸手去摸尚雪臣的额头,“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尚雪臣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季书平蹲下/身来勉强对他开着玩笑,“今天的起床气有些大了呢。”他知道尚雪臣不会有所反应,可他只宁愿当他和平常一样在对着自己发起床气。 季书平帮他换了衣裳,顺带帮他检查一下伤势,尚雪臣软塌塌的坐着,像个软泥捏的人一样任由季书平摆布。给他换好了衣裳,季书平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他不敢叹气,不敢在尚雪臣面前表现出一点的气馁,怕让现在变得这样呆软的人听到变得更加郁结起来。只是笑着把他从床上扶起了身,告诉他,“都是你想吃的那些。” 尚雪臣被扶着走到了餐桌边,季书平拉着椅子让他坐下,笑着拿了一屉小笼包放到他面前,“先吃这个,还热着。” 尚雪臣抬头看了一眼满桌的早点,季书平告诉他,“这家酒店请了会做粤式早茶的师傅。你看你喜欢吃什么?虾饺还是黄金糕?或者先喝粥?”季书平边说边伸手拿起勺子去盛粥,“还有广东特色艇仔粥。你尝尝?” “牛肉面呢?妈,我有乖乖听话,怎么没做牛肉面我吃。” 季书平的勺子落进碗里,正好就溅在了他的袖子上,他定了定心神收拾好了表情才开口接了尚雪臣的话,“早上太忙来不及做,不然你尝尝炒米粉?” 尚雪臣只是低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季书平听到了,夹了一筷子米粉送到他嘴边,只是手有些颤的一不小心戳上了尚雪臣的嘴,“尝尝吧。” 尚雪臣垂头张了嘴,咬住了筷子嚼都没嚼就吞下了嘴里的米粉。季书平看着皱一下眉,却没像平日里那样说他,挪开了米粉还是去盛粥,好歹粥好吞些。季书平一勺一勺喂,尚雪臣一口一口吃,两人就这么沉静的吃完了这一顿早餐。 第195章 康叔在把车停在酒店大厅前,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昨天他家少爷来参加酒会之后就一直没出来。他一直都没收到季书平的电话,不敢随意走开,就在酒店等了一晚。直到早上,季书平才一个电话打过来吩咐他备车。 康叔在车边站着候命,远远看见季书平扶着一个人出来了,康叔正感到奇怪,等人走近了才看见季书平扶着的人是尚雪臣。季书平不给康叔思考的时间,一走到车边就吩咐人开车门。季书平小心翼翼把人扶进了车里,转头朝康叔一伸手,“钥匙给我。” “少爷。你要自己开车吗?”康叔边问边伸手往口袋里去掏钥匙,眼睛去一直往车里去看,看呆愣愣坐在车里的尚雪臣。没有像平时那样一见到自己就先来一句调侃,眼下只是一个没了生气的人,目光无神的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季书平察觉到康叔审视的目光,挪了一点身子完全挡住车里的人,“快点把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坐车走!”季书平一把拿过康叔手里的钥匙,直接绕过车头坐到驾驶位里,不给康叔留一点再多看一眼尚雪臣的机会,油门轰到底,给康叔留了一脸的车尾气。 “咳咳咳咳……”康叔捂嘴咳嗽着,眼睛还是盯着季书平瞬时就开远了的车,“发生了什么事?要告诉董事长听吗?” 季书平开着车,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在副驾驶座上木呆呆的尚雪臣,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尚雪臣听到他的声音有了一点反应,扭过头,却不是去看季书平而是趴上车窗看向了街道,“看,那里在栽树。” 季书平顺着他飞快往窗外看了一眼,“嗯,看到了。” “还有前面在修路,还有许多老房子都拆了。对了我以前住的也是老房子,也拆了,会不会是因为……”尚雪臣的声音小了下去,没敢说。 季书平叹口气,告诉他事实,“道路整修过,公交线路因为新开的地铁线改了又改,老房子拆了建出新的小区,这些都不是理由,都不是你自欺欺人帮她找出的借口。” 尚雪臣的手垂了垂,“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她不会想要来找我,就像当年她拒绝了爸爸带我躲风头的请求。尚雪臣垂头想着,又想起当年在爸爸手机里看到的那一条短信,她回给爸爸的短信,想起自己找去机场躲在柱子后面时她偷偷递给自己不要靠近的眼神。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和我有瓜葛了啊。 “雪臣,雪臣!”季书平叫着副驾驶座上出神的人,“我们已经到你小区楼下了。” 尚雪臣抬了抬头,这辆车正好就对着单元楼的楼道,尚雪臣看着楼道口歪一下头,“这不是我住的地方。我是住在,住在……” “你忘了?你搬家了,现在寄住在周哥的房子里。” “啊,是这样吗?”尚雪臣还在疑惑,季书平已经下车过来开了车门,弯腰进去帮他解了安全带,牵着人出来,“我带你回家了。” “回家?”尚雪臣喃喃重复着季书平口里的这两个字,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回家了。” “季书平!”小区里传来嘶吼声,尚雪臣被这一声惊的缩了脖子耸起肩膀,季书平一把揽住他,扭头看见的是朝他们跑过来的徐雪士。 徐雪士上来就一把揪住了季书平的领口,“季书平!是你害的我!” “哥?”尚雪臣看见徐雪士先是开怀的一笑,等看到徐雪士揪着季书平领口的手时又着急的上去要掰开他的手,“你放开他,放开他!” “够了!”徐雪士生气的甩开了一直在旁边吵闹的尚雪臣,尚雪臣被推的连退两步跌坐在地。季书平看到跌到地上的尚雪臣抬手扭住徐雪士的手腕丢开了纠缠自己的人,赶忙去扶起坐在地上的尚雪臣。 “哥?”尚雪臣被季书平从地上扶起了身,只是不解的去看被季书平丢在一旁的徐雪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问问你的相好!”徐雪士大吼大叫着指向了尚雪臣身后的季书平。尚雪臣满眼疑问的回头看了一眼季书平。季书平只是低头不说话。 “你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原谅他吧哥。或许他不是有意的。”尚雪臣开口为季书平开脱着。 “你!”徐雪士被尚雪臣气的憋闷,只是颤着食指指着尚雪臣的鼻子,“事到如今你还帮他说话?他举报了我的赌场,让我赌场被封,又破坏了邵夫人和季氏董事长的合作,让我插不进手。现在他又捏住了邵夫人的把柄,让邵夫人不能保我,我被他弄的走投无路了你知不知道!” “邵夫人的把柄?”尚雪臣回过头来看着季书平,“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你早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是不是?” 季书平张口想解释,可刚一张口就被警笛声打断。四五辆警车在他们周围停下,徐雪士看着停在周围的警车,不管不顾的上来拉住了尚雪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从头到尾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查到我的赌场,利用你摆布邵家!你知不知道尚家当年为什么要绑他?真的是要牵扯进季氏的权力斗争吗?是因为他曾经进过我爸的办公室,在那之后,名单药方就都不见了!” 尚雪臣听到这些有如五雷轰顶,机械的转过头来看着季书平,“是这样吗?” “不是的,不是他说的那样。” “怎么不是?!”警察上来要拖走徐雪士,徐雪士拉住了尚雪臣,“雪臣,救我!快想办法救我!” 尚雪臣慌忙伸手拉住徐雪士的手,“哥,哥!” 警察分开了紧紧拉住的两人,扭着徐雪士的手腕,压制着人送到警车里一句话不都说的压走了人。尚雪臣慌忙去追警车,嘴上不停喊着,“哥!哥!” 季书平赶上来伸手拦住他,“别追了。” 尚雪臣抓紧了他的肩膀问,“我哥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不听你解释,你先想办法保我哥出来。只要保我哥出来,我什么都无所谓了。”季书平没有说话,尚雪臣着急的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你说话啊!你答应啊!” “我不能答应。” 尚雪臣吃惊的垂了手,看一眼往警车消失不见的地方看了一眼,甩开季书平就往外跑。季书平追上他,从背后把他拦腰抱住。尚雪臣胡乱挣扎着,“你放开我!”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会儿的脸色有多差,我不能放你出去乱跑。” “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除非你把我哥救出来!”尚雪臣大喊大叫着挣开了季书平往路边跑,一边跑一边不停回头望,他不是怕季书平追上来,他是在看有没有计程车。还好身后不远有计程车开了过来,尚雪臣连忙挥手大喊,“计程车!这里,这里!” 季书平已经追了出来,看见计程车在路边停下,尚雪臣上前拉开车门就要坐了进去。季书平着急的大喊,“你先回来,等你身体养好,我就带你去见你哥。” 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迅速坐进了车里。季书平赶到车边时,尚雪臣已经在车里急急拍着司机的车座后背,“快开车,快开车。先开车再说。” 季书平着急的拉着车门把手,可惜锁上了拉不开,他又伸手去拍车窗,想让尚雪臣看他一眼先下车。可他这一拍倒是直接吓着了司机,司机一个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 “雪臣,雪臣!尚雪臣!” 尚雪臣听到车后的叫喊他的声音,没敢回头看,把车开出去的司机小心的看他一眼,只回头问他,“去哪里?” “去警察局,不,不对。”尚雪臣沉下了脸,“去幸福小区。” 黑漆漆的屋子里头,只厨房的龙头有滴水声。客厅从窗帘缝里射出的一束阳光里满满飞舞着灰尘。大门锁眼转了一圈,尔后门“吱呀”一声打开。尚雪臣进了屋,他走之后周媛连锁都没换。 一进屋看见的就是面前地上四散的鞋,红的黑的都是高跟鞋。尚雪臣看了看红的那一双鞋,又抬头打量一眼客厅,除了乱七八糟没有其他词可以来形容。他抬脚跨过堵住门口的那一堆鞋,径自往浴室里去,一进浴室就翻了翻置物架。从上到下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东西。 尚雪臣又转身出了浴室往厨房走,厨房的垃圾桶里塞满了泡面盒和被巧克力沾满的蛋糕盒,他看了一眼直接就拉开抽屉开始翻,翻完了抽屉又去翻冰箱。一打开冰箱就看到里面用保鲜袋装着的那把带血的刀。 大门门锁又响了,门还是那样发出“吱呀”声响,开门的人警惕性很高,还没进门就先出声问,“谁?是谁在屋里?” 尚雪臣关上冰箱,出了厨房站在过道里看开了门的周媛,他以为自己见到周媛不会有惊讶,也以为周媛见到自己也不会有惊讶,可他们都惊讶了一下。 “你的脸?”尚雪臣问她。 周媛慌张伸手去挡脸,意识到这是无用功之后,倒也大方的挪开了手,进屋关门。尚雪臣就这么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坐下的时候,视线下移着刚好看到了周媛青青紫紫的小腿,“怎么会弄成这样。” 周媛无所谓的点上了烟,抽了一口正巧带痛了淤青的嘴角,吐气时肿了半边的脸颊僵硬的没了知觉,她问尚雪臣,“你来不是问我这个的吧。有什么直说吧。” 尚雪臣看着她夹着烟的两根手指,食指上的指甲已经没了。他垂了下眼睛,单刀直入的开了口,“你先杀了姚彩儿,又杀了邵陵,把杭清送了进去,现在文富也死了。下一个呢,下一个你想杀谁?” 周媛听他一个个的报出人名,很想志得意满的笑一笑,只是她现在的脸青的青,肿的肿,连笑都困难,或者说连笑都难看,“你怎么知道都是我办的?” “姚彩儿绑架案,你安然无恙回来了,可姚彩儿却死了。哪个劫匪那么好心让人看到脸了还能放人,只能是你办的。我当时好奇心作祟抓了一把米放到姚彩儿手提包里,你回来的时候刚好在洗澡,我再进去就在浴缸边看到了米。知道邵陵是你杀的纯属意外,我看到你在邵陵门外喷香水,当时还以为你和邵陵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在他门前喷香水。可等邵陵出来,你却拿着手帕过来擦了他房门把手。后来我才明白,你喷的不是香水,是神经毒剂。你的手就是沾染了药剂的副作用。至于文富的死,我进来的时候先去浴室看了,你的泡澡袋都没了。文富被杀的现场非常干净,你杀他的时候铺了泡澡袋,杀姚彩儿回来的时候,也是用泡澡袋装了衣服和证据,因为姚彩儿的尸体是被丢在郊外山里的,你回来要丢了抛尸那天穿的沾满泥的衣服和鞋。而且……”尚雪臣看了一眼冰箱,“冰箱里杀文富的刀还在。” 周媛面无表情的吸了一口烟,“你既然都知道,那来找我干什么?” “我有些觉得奇怪的地方。姚彩儿的死警方没有过多调查,邵陵没有进行尸检,杭清和文婷的事无关,不过和姚彩儿一起工作过,为什么要栽赃她?还有你买毒剂的地下医生为什么会在徐雪士的赌场里出现,明明你的指甲掉在了文富的死亡现场,警方为什么不采纳?为什么你进行的这么顺利?还有我想问,下一个你想杀的会不会是我?” 周媛笑着看了看门口的那双红色高跟鞋,“我有靠山。我只负责实施,她负责帮我抹平。” “是谁?” “你该知道。”周媛回头过来看着尚雪臣,即便眼睛肿着,她还是挑衅的冲尚雪臣挑了条眉,“至于你,我不会杀的。毕竟你身份特别。” 尚雪臣攥紧了手问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让我仔细想想。”周媛吸了口烟抬头对着天花板吐了口烟圈,“我的靠山还是多亏了你。我妹妹死的时候,警方还给家属的遗物里有一枚领针,上面有你的皮肤组织。我就是靠这个和我妹妹的工作找着了我的靠山,摸清了她的背景。” 尚雪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时文婷来抢他的领针,不小心刮到了自己。 “她野心还真是不小,也是,生女儿也就算了,生的是个儿子谁不想回来分到那一份家产。还有啊,原本的计划是让齐梁去接近季书平的,好让季书平和沈傲两个人撕咬起来。你大概不知道,最初的时候,季书平一直在物色一个人,一个可以给自己打掩护被利用的人。我当时只想到了齐梁,因为只有齐梁符合条件,既和文婷有瓜葛,又和沈傲有牵连,季书平在和邵陵谈条件,沈家也刚好在接触邵陵。谁知道这么巧,呵呵呵呵——”周媛得意的笑出声来,“你做私家偷拍被人发现打到骨折,齐梁急着去探望你,就这样让我早于其他人先发现了你。所以我就改了计划。我知道季书平一定会看上你,不然当年的绑架案,你明明是劫匪的儿子,他又为什么把领针送给了你,所以我故意帮季书平预订了你打工的西餐厅好让你们又遇上,又加了双重保险喊你来他的公司面试,让你们有了第二次见面。还有啊,徐雪士说的话都是真的,季书平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帮他挡住董事长,摸出邵家的底线,切掉会威胁到季氏的徐雪士。现在感觉怎么样,被亲人和爱人双重利用的感觉怎么样?双方都想利用你掰倒对方。哈哈哈哈哈哈——” 尚雪臣攥紧了拳头听着周媛得意的笑,他想不是周媛说得那样的。邵陵的事情季书平是有利用过自己,可是他那是希望自己站在他那边的,他在心里帮季书平辩驳,一定是周媛在挑拨,“季书平他不是…….”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站在他那边?你亲眼看到自己的哥哥被他送进去,还想站在他那边帮他找理由开脱,好那我就再告诉你,季书平一开始想找人不过是想找个机灵点的,具体是谁压根无所谓。就算没有你,他一开始也一定会找别人。你对他来说没什么特殊。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以后我会让你信的。他有没有承诺过要和你远走高飞?不是啊,那都是骗人的,他从来想的都是打败董事长,成为真正的主导人,对邵家也是这样又怎么可能想和你远走高飞呢。你别忘了董事长当年的事情,他可是董事长的孩子,还有他爸爸,他的父母有哪一个是肯轻易对权利放手的?他自然也不能。” 尚雪臣不想再提季书平的事,只能换个话题,“放了我哥,我知道你有办法。” 周媛偏头看着她,“我可没有办法。你其实心里清楚有办法的人是谁,干嘛不亲自去求她呢。”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扣进肉里,然后“唰”的一声从沙发上起身往大门走。走到门口那一堆鞋前时又忽然停下,低头看着面前的这一双红色高跟鞋,“你从一开始就有击溃我的打算,故意给我看和她一模一样的这一双高跟鞋,故意让我去跟踪那个黑衣人。你做这些为的什么?” “你应该清楚。”周媛吸着烟,“你都知道文婷是我妹妹了,应该知道我是复仇来的。” “复仇?哼。”尚雪臣笑了一声,“你有资格嘛?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做这些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害死文婷的其实是你不是嘛?文婷要逃跑的那天,不是你告诉了她继父把她抓回去了嘛?”尚雪臣说完抬脚出去了。 “滚!”周媛被他激怒,起身从茶几上抓着一个杯子就朝大门方向砸,只是尚雪臣已经走了,杯子刚好砸上了大门,玻璃渣四溅纷纷掉到地上。周媛那一声吼的声嘶力竭,等回过神来疲累的喘两大口气,缓缓坐上了沙发。她曲起腿双腿抱住,又往后挪动着靠上了沙发背,抬头看了看阴冷的房子,打了个颤,“不是,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所有希望。” 周媛挑头往四周看了看,她听到了哭泣的女声,“你为什么要抢走我所有希望。” “不,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我会把他们都杀了给你报仇,所以你别再来找我了,别再来找我了!”周媛捂住耳朵缩在沙发里大声叫喊着。 第196章 邵夫人在公馆二楼的阳台上坐着,她只想这么坐着,从昨晚酒会回来她就一直这么心不在焉。撤了看护徐雪士的人,通知警察来抓捕。 今早她连早饭都没去做,只是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还好邵老爷没说什么,只当她昨天酒会上应付的累了,只临出门前奇怪的问了一句,“已经让你正式用邵夫人的名义出现在大家面前,怎么你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开心?” 邵夫人当时垂着头,只称是因为自己太累了,就连邵霁背包去上课她也懒得再去送一送,她就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思考一下自己究竟为什么感到疲累,明明所有的目的都已达成,可她为什么没有成就感。 “夫人。”有人上来打扰了她晒太阳的休闲时光。 邵夫人坐在藤椅里,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懒怠的说着,“不管什么事都别来打搅我。” “夫人,只是有人送花进来。我来和您确认一下。” “花?我没订花啊?”邵夫人想了想,猜是邵霁给她订的花,邵霁从来都是这样,看她太忙太累总是会订一束自己的喜欢的花送到面前,今早邵霁出门前又多问了她两句有没有事,昨晚酒会上也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和周围带着审视他们的目光周旋着,拍拍自己颤抖的手,示意她没关系。想到这里邵夫人因为欣慰笑了笑,“让人把花送进来。” 等人走开了,邵夫人从藤椅里慢慢起身,摸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喂,霁儿忙吗?” “还好。今天课不多,原本还打算去自习,可今早看着你脸色不好,这会儿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邵夫人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用急着赶回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而且你不是还送了花嘛?” “花,什么花?我没让人送花到家里啊?” 邵夫人举着电话愣了愣,背后有脚步声停住,她回身看了一眼,手机便掉在了地上。 “喂?喂?妈?妈你没事吧?” 尚雪臣抱着花,看一眼掉在地上的手机。邵夫人反应过来慌张的弯腰捡起了手机挂断了电话,“你怎么……怎么会来这儿?” 尚雪臣抬手摘下了帽子,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你昨晚可没有表现的现在这么慌张。” 邵夫人看着他摘下的帽子皱了皱眉,“这里可是邵家。” 尚雪臣顺着她的眼神跟着看了看手里被他摘下的帽子,抬手又要戴上,“你要是介意,我再戴上挡挡脸。” “不用。”邵夫人越过他,“跟我来书房。”说完出了阳台,装模做样的大声喊着,“跟我到书房把花摆上。” 尚雪臣垂头站着原地,想想还是把帽子戴上然后才转身跟着去了书房。 邵夫人急匆匆的进了书房,尚雪臣不急不缓的跟着进去,关上了门转身的第一句就是,“我记得你很喜欢玫瑰。”说完就要上前把花递上去。 “小臣。”邵夫人喊了他一声,尚雪臣停了停脚步还是没能走到她跟前,“你过来应该不是单纯来送花的吧。”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的花,“这样不可以吗?” 邵夫人干脆直接的否定了他,“不可能。”话一出口,就连说话的人都觉得尬尴起来。 屋子里诡异的沉静了片刻,尚雪臣怀里抱着的花束开始滴水,洇湿了地毯。 “你过来找我,应该有话和我说。小臣,你听妈妈说,妈妈从没有……” “不用听了,我过来想说的事只有一件。你想办法救我哥。就这一件事,只要你做到,我……我就……我就可以消失,去其他城市也好,随便哪个国家也好,总之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威胁到你现在的地位。” “小臣,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徐雪士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是季书平!是季书平端了他的赌场,让他进去的。因为徐雪士给我的那块地有问题,现在我也是被调查的对象,压根就保不了他。这一切都是季书平,都是季书平搞的鬼。你不要再和他纠缠了,他一直都想着利用你。妈妈其实这些年来从没有忘记过你。我知道你不想离开从小到地呆惯了的地方,你只要稍微忍忍,等一等,只要等到你的……”邵夫人顿了顿,尚雪臣抬头看着她问,“等到我的什么?” 邵夫人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着,“等到邵家老头百年以后,等到你的……你的弟弟安然继了位。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圆。妈妈手上的餐饮连锁公司到时候给你。” 尚雪臣扯了扯嘴角,“一家三口?” “对。”邵夫人走到她面前来,抓住他的胳膊小声说着,“你不是最喜欢家的嘛?我们三人也可以是一家三口。你别和季书平有瓜葛,我们以后好好过。” “那我哥呢?你救不救我哥?” “他涉黑,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这一切都是季书平搞的鬼,我也无能为力。等风头过去了我会找人打点好他在里面的一切的。” 尚雪臣只是无力垂着头听她辩解,等邵夫人说的口干舌燥了,他才抬起头来问,“当年在机场你看到我了吧。” “嗯?”邵夫人抓着他手臂的手垂了下来,“当年后面还跟着其他人,所以我……” “当年为什么连回头都没有?为什么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邵夫人垮了肩膀再无力应付他,只实话实说着,“是我不想回头。我不想回头看我的过去。” “所以我是你过去里最屈辱的那一笔?” 邵夫人笑了笑,“怎么会呢,你不是。要不是你的出生我又怎么能摆脱做小姐的命运?只是我很早就下定决心,我的人生绝不能止步,绝不能只甘愿做到那样的程度。既然生一个儿子就能摆脱我人尽可夫的命运,那我一定还能靠着再生一个儿子挤进上流圈。既然决定了,那我就不能再回头看过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难怪什么?”邵夫人问着他。 “难怪他……” “妈?”书房门被打开,尚雪臣的话被打断,他扭头刚好看见一脸错愕的邵霁。尚雪臣转身走到他面前。邵霁站在门前呆愣住,邵夫人看着尚雪臣在邵霁面前停下,赶在他们对话前发了声,“啊,花店店员正巧送花过来给我了。” 邵霁看了看尚雪臣身后的邵夫人,她的话刚一说完邵霁就看见自己面前的尚雪臣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握。邵霁看着他的脸,喊了声,“臣哥。” “你们认识?”邵夫人惊讶问道,脑里突然闪过在餐厅吃饭时看见的那个和邵霁并肩走着的人,想起自己和礼宾员核实发现了邵霁对自己撒的谎话。邵夫人的目光又停留在尚雪臣的背影上,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急忙开口的行为很是可笑。 尚雪臣看了看面前的邵霁,把怀里的花送到邵霁怀里,说了句,“夫人,您喜欢的花我已经送到了。”说完就出了这间书房。 邵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又看了看往这里走两步却又突然停住的邵夫人。邵霁想了想转身追出了书房。邵夫人一个人在书房里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开口喊着,“小臣,霁儿。” 尚雪臣拉低了帽檐,以防这屋子里有其他下人看见了他的脸。他一路低头走着,突然就听到了后面有人喊他,“臣哥,臣哥,哥!” 尚雪臣停住了脚步转身看见抱着那一束花的邵霁。邵霁见人停住又回头过来看他,又喊了他一声,“哥。”在这一声之后,尚雪臣抬脚走到了他面前,叫他,“小霁。” 邵霁听他叫着自己,放下心来对着他笑了笑,“嗯?” “小霁?”尚雪臣自嘲笑了笑,“难怪你叫小霁。你是她的雨后初晴,而我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邵霁愣在原地,眼看着尚雪臣转身离开,自己没有一句话能出口挽留。 季书平一路开车出来找人,一直找到日落西山还是没见着人。他泄气的把车停在路边,砸了两下方向盘之后整个人都垮进了车椅里,“你到底在哪儿?” 话刚一落下,手机就响起了,是陌生来电,可季书平却急忙接起,“喂,是你吗?”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季书平继续问他,“你在哪里?” “我在上次的公园。”然后电话就挂了。 季书平当然知道他指的哪个公园,立马打响了车开了出去,因为太着急没有打方向灯,还被后面上来的车气愤的按了喇叭。到了公园,季书平老远就看见有个影子坐在秋千上,再走近一点去看,就看见尚雪臣垂头靠着秋千的铁链。 尚雪臣听到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他懒得抬头只发话,“你站在那里别过来。” 季书平停住了脚步,没有再过去。 “我问你,我哥的赌场被封真的是你设计?” “是。” “你一开始不过是想找人既遮掩又利用?” “是。” “你说的爱我是不是真的?” “是。” “好,既然这样,你就想办法把我哥弄出来。” 季书平没有答话,尚雪臣没有抬头,只是笑了一声,“哼,原来你说的爱我是假的。” “没有!我没有骗你!你哥之前动作太大,又没有后台,早有人看他不顺眼了。现在进去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那你为什么!”尚雪臣大声吼着,“那你为什么又要送他进去?” 季书平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你声音怎么了?”尚雪臣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刚刚吼的那一句把嗓子给吼哑了的,“你怎么了?” “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尚雪臣叫喊着,可是季书平没听,已经跑到了他面前,“你抬头让我看看。” 尚雪臣一动不动仍旧低着头,季书平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尚雪臣伸手挡了一下,可那一下却没什么劲儿,压根拦不住季书平。季书平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就看见他通红的脸,脱皮的唇,“你发烧了?”不止这样,一开始着急没注意,现在再仔细看才看见尚雪臣脸颊上两道干掉的泪痕。 尚雪臣拨不开季书平的手,转而拉住了他的衣袖沙哑着声音说着,“我不管你对我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拿做打倒邵家的棋子,我只求你,只求你把我哥放出来,只要这样你让我干什么都好。从小到大,只有我哥对我好,算我求你了。” 季书平只是摸着他的脸颊问,“你为什么哭?” 尚雪臣抓着他衣袖的手掉落下去,头也又要垂下,可季书平捏住他的下巴硬是不让他低头只问他,“你为什么哭?” “因为……”尚雪臣用他那双烧的通红的眼睛去看季书平,季书平就看到他已经烧的有些发混的眼睛里雾气盖上了眼球里的血丝,“因为他叫邵霁。”然后眼泪掉线一般簌簌落下,尚雪臣哭的哽咽,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他……他叫……邵霁,他……才是她的……希望,是她人生里的雨后初晴,我……我什么都算不上……” 季书平蹲在他的面前抓紧了他的手,“你对我而言绝无仅有。” 尚雪臣哭得抽搐的看着面前人,“不是,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我也是她的一颗棋子。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 尚雪臣没听他说,只自顾自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妈妈。” 季书平低下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说着,“童话故事里的公主都没有妈妈,可他们都有王子,你有我不好吗?而且这世上的妈妈也不是各个都好的,你看我妈……” “不是,不是!我妈不一样!”尚雪臣把蹲在自己面前的季书平推倒在地,自己从秋千上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季书平看了起身要去扶他,可尚雪臣后退了两步又勉强站稳,指着季书平说,“你妈从小没对你好过,所以你可以无所谓。你能说抛开就抛开。可她不同,我记得,我记得小时候她待我很好,会抱着我,会哄我睡觉,还会做我喜欢吃的东西。她待我很好!这样我要怎么忘?我怎么可能像你那样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她有了代表着希望的儿子了,她说她不想回头看过去,而我就在她的过去里!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尚雪臣的嗓子越吼越哑,吼到最后连音都发不全,季书平就看着他背过了气,直直往后倒下。 “雪臣!”季书平连忙从地上爬起,冲过去抱起了倒地的人,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发烧烧的厉害,当下抱起了人往自己车边赶,一路开着车赶回了自己的别墅里去。 “嘭”的一声,季书平踹开了大门抱着人进来,直接上了楼。 “雪臣,雪臣,尚雪臣!”季书平摸了摸他汗湿贴在额前的刘海,整个人都烧的厉害,“你不能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一边说着,一边去解尚雪臣的衣服,拿过毛巾给他擦身,擦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睁眼,你睁睁眼睛看我一眼。”季书平着急的去摸尚雪臣的手,“你先睁眼看看我吧。” 不论季书平怎么喊叫,尚雪臣始终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动静。季书平抖着手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喂,怎么还不来!快点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 季书平开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给杨连,杨连正开着车就听到蓝牙耳机里传出无助的人声,“我怎么喊他都没反应。我怎么喊他,他都没反应。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杨连听着差点开过了路口,反应过来连打方向盘调转了方向,他第一次听到季书平这样无助的声音,只能劝着,“我马上到!” 季书平挂了电话,在床边的地上坐着,紧紧抓着尚雪臣的手放在自己的鼻梁上,“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杨连赶到的时候看着被踹开的大门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往楼上跑。到了房间里就看见颓丧坐在地上的季书平以及被他抓着不放静静躺在床上的尚雪臣。坐在地上的季书平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却是哑的发不出音,杨连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说得是,“快救他。” 杨连拎着自己的医疗箱走到床边,看一眼坐在地上的拉着人不撒手的季书平有些为难的说着,“你得先让开。” 季书平只有松了手,扶着床沿起身,动作却没了往常的利索,起身的时候连膝盖都软了软。杨连顾不上他,一看人让开,立马上前拿着手电灯照了照他的眼睛,又测了他脉搏之后才拿着体温计测了他的体温,“暂且看不出有什么。现在只能给他先退烧,等他醒来之后再给他做详细的检查。”说完又看向了季书平,“你呢?你怎么样?” 季书平只是摇头。杨连看他这样叹了口气,“他情况不明,今晚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好明天早上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症状。” “不用了,你走吧。”季书平绕过杨连还是之前的那个位置,只是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尚雪臣的脸,帮他撩开些头发,“我想他一觉醒来应该不大想看到有医生在。” “这怎么能行,要是明早他有什么特殊症状怎么办?”杨连焦急的说着。 “没关系,你走吧。我守着他就好。” 杨连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了药摆在了床头,“还是上次开给他的药。他要是发病给他吃就好。”说完转身就走了,走到房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季书平仍旧是那样抚着尚雪臣的脸,出汗了就给他擦干,而尚雪臣只是躺着。杨连看着叹了口气,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第197章 季书平是被阳光刺醒的,房里窗帘没拉,日上三竿了,太阳实在是毒辣,直接把累背过气的人给照醒。季书平坐在地上趴在床边,醒来睁眼先是伸手向前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之后,立马抬头,床上空空如也。 “雪臣?尚雪臣?”季书平撑着床沿站起了身,刚起身脚太麻挪一步都有些难,可他还是着急的出了房间往楼下去。一边下楼一边喊着人,“尚雪臣,你在哪儿?” 一楼没人回应,季书平心慌了起来。下楼到客厅里来看了看没发现人的踪迹直接往旁边浴室里去,从浴室到地下泳池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就是没看到人。季书平又返回了客厅,看了眼昨晚被自己踹坏的门,心想难不成人走了? 这么一想,顿时急躁起来抓着车钥匙就要出门。刚往大门走了一步路,就听到厨房有动静。季书平回头往厨房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往厨房方向去。又有了动静,听着像是易拉罐滚动的声音,季书平进了厨房没见着人,倒是先看到了被打开的冰箱。 他绕过吧台,看到了散了一地的啤酒罐,再往前走点才看到了靠着橱柜坐在地上的尚雪臣。尚雪臣听到脚步声,没抬头,正要新开一罐啤酒,季书平连忙过来夺过他手里的啤酒,动作太大,带的周围散了一地空了的啤酒罐又滚动起来发出了声响。 季书平看了一眼地上滚来滚去的啤酒罐,原来已经喝了不少了。回头又看着尚雪臣说,“你不能再喝了。” 尚雪臣笑了一声,抵抗性的打了个酒嗝,很长的一个酒嗝,酒味刺鼻像是故意的。季书平伸手穿过他腋下想把人从地上架起身,尚雪臣躲了开来,只是一言不发的在地上坐着。季书平只有无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烧已经退了,拉着他的手问,“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尚雪臣不说话。 “我给你做早饭。你想吃什么?馄饨,豆沙包或者是牛肉面?” 尚雪臣原本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只是在听到牛肉面的时候才扭头过来看他一眼,终于和他说了今早的第一句话,“放了我哥。” 季书平垂了下头。尚雪臣知道他这是不想的意思,自己扶着橱柜起了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季书平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想办法捞我哥出来。” “不行,你不能走!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尚雪臣毫不在乎的看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外走。季书平追出来在客厅拦住了他。尚雪臣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转身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好,那我不走,你放了我哥。” “雪臣。”季书平走到他面前,“你要相信我,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我自己的用意。” 尚雪臣不想听他自述自己的用心良苦,起身躲开他往楼上走。季书平别无他法又不放心他只有跟着他上了楼。尚雪臣走到房里床边坐下,怀抱双臂说着,“我不走,你放了我哥!” “尚雪臣,你听我说。” 尚雪臣又从床上起了身,季书平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尚雪臣见去路被挡住,季书平还要再和自己辩解,只伸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只要你放了我哥!”说完见季书平仍旧是挡着他,干脆转身拉开墙上帘子往阁楼上去。 季书平继续跟着他。看他上了阁楼在角落里抱腿坐下,只要自己一靠近就捂住耳朵大喊大叫着,“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你不让我走,我就在这里呆着不下去,除非你放了我哥!” 季书平没了办法,只有先说,“不然先吃点东西再说?” 尚雪臣看他一眼,没有起身,转过身去,面朝墙角倒下了,仍旧捂住了耳朵。季书平没有办法只有先下楼给他准备些吃的送上来。听人走了,尚雪臣这才扭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人真的走了之后,又扭头回来,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曲起了腿又往墙角缩了缩。 季书平下楼到了厨房,看见厨房一地的狼藉,拿过垃圾桶蹲下/身来把空了的易拉罐一个个捡起丢进了垃圾桶里去。捡没两个手就停住,季书平怔愣看着一地空空的易拉罐,只劝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 尚雪臣的胃有些痛,痛的他整个人在角落里蜷成了虾米。今早起来他看见季书平趴在他手边不是没有心软,可更多的却是心痛,无法言说的心痛,痛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慌忙逃下楼来,他已经忘了自己在戒酒,把冰箱里的酒都抱出来一罐一罐都打开喝尽了。 喝到头脑开始恍惚,他开始做一些不可能的假设,假设他一开始没有在餐厅遇上季书平,这样就不会被董事长召见。或许也不会认识邵霁,这样就永远不会认出邵夫人。可假设到最后,他却发现没有遇上季书平就不是个美好假设的开端。如果没有遇上季书平,那他的人生就会一直浑浑噩噩下去,如果不是自己遇上的季书平,那就可能按照周媛口里原先的计划让齐梁去接近的季书平。如果是这样,尚雪臣反而更加的不乐意,更加的心痛,于是更多的酒灌进了胃里。 现在胃里的酒精开始反噬,他的胃在抽搐起来折磨着他。他很久没有感到这么难过了,毕竟他的胃被季书平的照料了这么久。胃痛让他身体蜷缩的更加的厉害,膝盖已经顶上了墙壁,脖子也弯曲着让脸贴上了胸口,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可这样并没有什么功效。 他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立马逼着自己舒展开了身体,假装平静的躺在地上面对墙壁,可后背已经冷汗直流。 季书平放下了手里的餐盘,一放下闭眼躺着的尚雪臣就闻到了食物香气,然后胃又跟着抽搐两下,季书平摸上他的肩膀,尚雪臣赌气抖开了。 “先吃点东西吧,我做了糖粥。” 尚雪臣仍旧是躺着没反应,季书平叹口气起了身,“我走开。我走了你把粥喝了。”说完起身要走,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东西倒地的声音。季书平转过身来看,看到的是被打翻的粥碗,黏糊冒热气的糖粥撒了一地。尚雪臣仍旧面朝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季书平停下了话头,努力忍下了自己快从嗓子冒出的火,等觉得自己平静了些,能平和开口了才张口说着,“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躺着的人没有反应,连反驳都懒的开口。 季书平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还要我怎么做?” “只要你放了我哥。” “这不可能。” 尚雪臣睁了眼,有要从地上爬起来质问季书平的冲动,可胃痛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徐雪士出来就会威胁到他嘛。 季书平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绝决,虽然他不想和尚雪臣使那些兜兜绕绕的说话技巧,可现在他这样的状况,除了委婉一些没有其他办法,“我给你再送碗粥过来。” “我不吃!” 季书平皱了眉,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无意间扫到旁边的那架钢琴,因为一心只牵挂着尚雪臣,他倒是没在意到眼前这么大的物件。看到钢琴,季书平才展开一点眉头,他记得尚雪臣是喜欢听自己弹钢琴的,于是试探的开口问躺地的人,“你不是喜欢听我弹钢琴?我弹钢琴给你听好不好?” 听到这句尚雪臣抿紧了嘴角,鼻头发酸,他从前觉得季书平什么都会,怎么看都厉害。现在发现季书平也确实是厉害,什么都能算计。 季书平没听到尚雪臣的回答,可他分明看到了尚雪臣的耳朵动了动。不用等他回答了,自己坐到琴凳前,打开琴盖,顺手下去按了一排的键然后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是坐在一起弹钢琴的?” 尚雪臣听到一连串的音,闭上了眼不想被季书平引导想到当时的画面。 季书平没听到回应也不气恼,双手下去弹起了钢琴,还是那一首,“你说你很喜欢这一首,特地去查过含义。我还唱给你听过。”季书平边弹边说着话,“是,我是一早就知道了邵夫人和你的关系,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承受不住。其实比起你哥的事情,你更生气的是我早就知道了你和邵夫人关系的这件事吧。” 钢琴被砸出了巨响,是尚雪臣突然从地上起身,用力压下了钢琴盖,差点压住了季书平的手。季书平低头看一眼自己被琴盖擦的通红的指甲,听着钢琴被用力砸过之后还回响着的余音,他抬头看着愤恨的尚雪臣,问他,“如果我的手被压住,你会不会心痛。”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这会儿已经有些泛青的指甲,咬牙说着,“不会。你不要再拿好话唬我了,你早就知道她和我的关系,不是像你说得那样好听,什么担心我承受不住。压根不是!你分明就是在等待时机,等待能用我重创邵氏的时机!” “不是这样的!”季书平从琴凳上起身,伸手想要揽住尚雪臣,尚雪臣后退着躲开了他的手,看着他问,“如果,你一开始遇见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精明的人,你是不是照样会拿追我的那一套去追他?是不是也会弹钢琴给他听?” 季书平垂下手没有说话。 尚雪臣笑了笑,“和我说什么绝无仅有,和我说什么只有我。从一开始你就不是非我不可。你们都是这样,并不是非我不可,做/爱人是这样,做儿子也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季书平看他脸颊挂泪的笑,想要上前抱住他。尚雪臣挥舞着手臂倒退着,“你走开!你给我走开!”他后退着走到墙角踩到了被打碎的粥碗,弯腰下去捡起碎片就朝季书平丢,“你走,你给我走!你们都给我离的远远的!” 季书平抬手偏头躲开了朝自己丢来的碎片,放下手再看时,就看见了尚雪臣抓紧了碎片正淌血的手,他慌忙想要上前夺下他手里紧紧抓着的碎片,尚雪臣却是看他上前拿着碎片对准他的脖子伸手就要去割,嘴里仍旧叫喊着,“滚开,都给我滚开!” 握紧碎片的手血流不止,直往地上滴,季书平后退着躲开了尚雪臣的攻击,看他滴血的手妥协的说着,“好,我走,我走!” 尚雪臣抽噎着双手握住了碎片,后退靠上了墙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着,“都走开,都走开。” 季书平下楼时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他一眼,就看见尚雪臣呕的很是厉害。他停住脚步,靠墙蹲着的尚雪臣看他停下,立马又挥起了手里的碎片开始叫喊,“走啊!”季书平没了办法,只能回身下楼去了。 阁楼里再没了其他人,地上是被踩得黏烂发黑的粥,空气里的味道不怎么好闻,是发苦发酸的味道,那是尚雪臣吐出来的胆汁味儿。他就坐在最污秽的角落里,手里握着的锋利碎片一直没松,只是这么呆呆望着那架钢琴。 季书平出了阁楼,脑子里都是尚雪臣攥紧了碎片流血的手,还有他刚刚呕吐的画面。季书平越想越不放心,拎着杨连留下的医药箱又上了阁楼。 尚雪臣冷汗直流的发抖看着那架钢琴,嘴里小声喃喃着,“骗子,都是骗子。”有声音响,尚雪臣惊的颤一下/身子回头去看,没有看见人,只看见楼梯口放着一个医疗箱,他低头张手看了看,就见着自己被割裂的手上干涸的血迹,他又抬头看一眼楼梯口放着的医疗箱。 季书平担心的站在楼梯拐角处,他不敢探头去看,怕尚雪臣看到自己之后又情绪不稳,只能躲在这里秉着呼吸去听楼上的动静。有脚步声往楼梯口来,季书平有些紧张的抿了一下唇,然后地板“吱呀”一声响,好像是东西被提起来了。等他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时,这才舒出一口气。 只是这气还没舒完,就又听到了“嗵嗵嗵”返回的脚步声。季书平还没来得及反应,医疗箱随着尚雪臣的那一声,“滚开!”从头顶砸落下来。 箱子没有砸到他的头顶,季书平挪一点脚步看着地上被砸散了盖的医疗箱,里面的各种药物,工具纷纷滚落。季书平抬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双脚飞快的缩了回去。他叹口气,蹲下/身来把滚落四散的东西一一收拾起来转身走了。 尚雪臣坐在地上听着楼梯拐角的动静,等人走了之后才探出点身子往下去看,刚好看到转身时的一个衣角。他伸手抓住了栏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去,人已经走了,身子悬出去的再多,也看不到了。 他收回了身子,抱起了腿,“应该没砸到吧。不,不能关心他。谁都不能关心,我也谁的关心都不要。”他就这样抱腿坐着,埋首在腿间,小声的念叨着。 “草窝里的鸭蛋一个一个裂开了,年轻的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看着壳外的新世界。只剩一个蛋还一直未有动静……” 尚雪臣从腿间抬了头,抓紧了栏杆探出了身子往下去看,就看见季书平坐在台阶上,膝盖上摊开的是他买的那本童话故事书,叫丑小鸭。 “最后这只蛋裂开了,新生的小家伙叫着向外爬。他是又大又丑,鸭妈妈看见了他吓得说他又大又丑,简直不敢相信……” 尚雪臣抓着栏杆探头听着,季书平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讲着故事都没有让情感带着语调起伏,只是平和。当他从季书平口里听到“又大又丑”四个字时,竟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季书平听到头顶的笑声,抬头去看,正好对上探头出来的尚雪臣。尚雪臣看他抬头连忙缩回了身,季书平看着匆忙躲回去的人也笑了一声,回头继续读起了手里的这本童话故事书。 “对于他过去所受的不幸和苦恼,他现在感到非常高兴。他现在清楚的认识到幸福和美好正向他招手,许多大天鹅在他周围游泳,花园里跑来的孩子指着他说,看新来了一只漂亮的天鹅。” 尚雪臣抱腿听着,垂头说着,“他不高兴,幸福美好不属于他。”又低头看见自己衣襟上呕吐时沾染上的污秽,“他仍旧丑陋。” “可你在我心里美好。”季书平这么 回答着他,阁楼里只传来了“骗子”两个字。 季书平坐在台阶上合上了故事书,“我说的是真的。”话音刚落就有东西丢下来,不像之前那样用力砸下来的,只是轻轻抛下来,像是有所顾忌,那沾血的碎片弹了几个台阶就落在了季书平的脚边。 季书平看了看脚边沾血的碎片,小心询问着,“手没事嘛?” “走开!”话语仍旧强硬。季书平真就起身抱着故事书下楼去了。 尚雪臣听到下楼的声音,又抓着栏杆探头往下看。看到没人的楼梯,突然嗅了下鼻子。他回身坐在地板上,抬头还是看着那架钢琴,“如果是利用,就没必要和我说那么多好听的话。” 阁楼里又安静了下来,尚雪臣久久看着那架钢琴,看头顶天窗投下的光里飞舞的灰尘一点点落在钢琴上,就这么一直看,看到光渐渐稀疏,然后黑色布上,阁楼渐渐被暗笼罩。 时间仍旧在走,可他却有些恍惚,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何时,自己到底又该是几岁,仔细一想,好像从前那么多年都是白过,似乎自己就不该出生。天已经很暗了,他也看累闭上了眼,垂下了头。 额头抵住膝盖,胃里空无一物仍旧难受,可他却不再在乎,阁楼里的安静让他觉得平静,他闭着眼伸手在周边摸索着,终于在地上摸索到一块碎碗片。 尚雪臣紧紧抓住了碎碗片,刚好割在他手心,原本已经凝结的伤口又裂开,他抓紧了碎片送到另一只手腕上,碎片尖利的那一端悬在跳动着的脉搏上。 有微小的声音传来,尚雪臣睁了眼,抬头看了看四周以检查不是自己的幻觉。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钢琴在自己面前。可是钢琴盖紧紧合着,琴凳也是空的,没人弹奏。 可声音仍旧还在,尚雪臣站起了声,摇摇晃晃走到钢琴边,伸手摸上了琴盖确定不是钢琴在响。他回头看一眼楼梯,好像是从楼梯下面传来。 尚雪臣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嘴唇,捏紧了手里的碎片,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他往楼梯走去,站在了楼梯口,可楼梯拐角没有人。声音从更下面的地方传来,尚雪臣抬脚下了楼,走到楼梯拐角处时,终于看见了,他看见季书平站在门前,他手里响着的是当初自己送他的音乐盒。 季书平抬头看着站在楼梯拐角处掉着眼泪的人,目光向下又看见了他手里紧紧捏着的锋利的碎片。季书平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看站在楼梯拐角处的人没有反应,他这才大胆的跨步上前,踩上两级台阶,站到尚雪臣面前。 尚雪臣低头看了看他手心里响着的八音盒,季书平朝他伸了手,“还记得嘛,你许我的愿望成真,你不能半途而废。” 尚雪臣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季书平抬手用手背擦掉他下巴上挂着的眼泪。尚雪臣摸着他的脸颊,想起了自己给他的愿望,人生好像从那刻变得有意义。季书平拉过他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把音乐盒放到他手心里去,又牵起他的另一只手,拿过他紧抓的不放的碎片,牵着他说,“我们下去吧。” 尚雪臣点了点头。 第198章 季书平揽着尚雪臣下楼来,扶着他到厨房坐下,先给他倒了杯温水,“先喝点水吧。” 尚雪臣听话的张了嘴,季书平顺势给他喂了点水进去,喂完又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粥还温着,我盛碗粥给你。”说完转身要走,尚雪臣拉住了他,季书平回头看他。尚雪臣只是低下了头。 “怎么了?”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低头看着自己脏了前襟,“我想先洗个澡。” “好,我帮你。”说着就要过来扶他。 尚雪臣松开了手,偏着身子躲了躲,“我想自己洗。” “我得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尚雪臣仍旧垂着头。季书平被他打断愣了愣,还以为他仍旧对自己有抗拒心理。尚雪臣小心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太脏了,我自己来就好。” 季书平笑了笑,走过来伸手扶起了人,“没关系。你不脏。” 季书平领着人进了浴室,先给浴缸放了水,又转身过来拧了把毛巾过来,伸手给尚雪臣擦了擦脸。尚雪臣仍旧垂头站着,季书平给他擦完了脸,就要顺手下去给他解开衣扣,尚雪臣后退着躲开,“不用,我自己来。”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季书平脱了衣服,抬腿一脚跨进了浴缸里,仍是背对着。 尚雪臣一进水里就伸手使命搓了起来,搓红了前胸和手臂。他顿了顿手,水面却没静下来,是季书平跨进浴缸里来了。尚雪臣怔了怔,就要向前挪一点身子。季书平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从背后把人圈起,“别再躲着我了。” “吐过,身上味道难闻。” 季书平往他脖颈里吸了吸气,“不难闻。”说完就掬起了水往尚雪臣浇了浇,又小心顺着他肩上的肌肤一路摸着他的胳膊最后覆上他的手背,“别搓这么用力。我来帮你。” 尚雪臣只是垂着头,季书平就看见水面起了点涟漪,是眼泪落入水面激起来的。季书平拉着人让他扎实的靠上了自己,帮他搓洗着前胸,只说着,“你不难闻,也不难看,你一直都很好。”说完这句话,怀里人的身子就震颤了起来,季书平把人紧紧的圈在了怀里。 洗完了澡,季书平穿好了浴袍,拿过了吹风回身过来帮尚雪臣吹着头发。尚雪臣只是垂头站着,季书平撩着他的头发,只说,“头发长了,我都看不见你的眼睛了。”尚雪臣仍旧没有动静,还是那样垂着头。 季书平关了吹风机,叹口气问他,“你是打算一直不抬头看我一眼吗?” 尚雪臣抬手摸上了季书平的手腕,轻身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拿你妈…….那样对你来和我的比较。” 季书平伸手抱住了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是对不起我。”怀里的人僵了下/身子,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发说着,“可你对不起我的不是这个,你对不起我的是不该拿自己身体的开玩笑,不该没有考虑我有了轻生的想法。” 尚雪臣搂紧了他,声音又染上了湿意,“是,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了,我原谅你了。”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开着玩笑说着,“所以你别再哭了,再哭我以后就得拿哭包这个外号来嘲笑你了。”这话适得其反,怀里的人反倒哭的更凶了。 季书平牵着哭个不停的人到厨房坐下,盛碗粥送到他面前,“现在可以吃了吧。” 尚雪臣哭的有些梗住,说不上话来只能点点头。他端起了碗拿起了勺,可手也因为他哭的太久跟着抽搐,有些不听使唤。季书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尚雪臣吸着鼻子看他一眼,想使劲憋住自己抽搐不停的身体。季书平看了放下了碗,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别忍住,你放松过会儿就好了。” “我…我从小...到大没…没这样哭过,感觉…有些…丢人。” 季书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丢人,在我面前算不上不丢人。”等尚雪臣平静些了才开始给他喂粥喝。 尚雪臣一口一口的都喝下了,喝完了粥。季书平又拿了药过来,只是还有些顾忌着尚雪臣的情绪,有些小心的看了尚雪臣一眼。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手里的药,抿一下唇向他伸出了手。 季书平把药倒在他掌心,看他就水吞了药又立马给他添满了水,好让他过过口。尚雪臣吞完了药就听见季书平的手机在响,他看了一眼季书平。季书平拿出手机就要挂断,尚雪臣伸手拦住,“我没事,你接吧。” “不接也没关系。” “还是接吧。”尚雪臣闷头喝了口水,“我不想你在我面前这么小心。” 季书平看着平静喝水的人,想想还是接了电话。 “少爷,董事长让你来一趟季氏。” “太晚了。”季书平看一眼正在喝水的尚雪臣,“我就不……” “你还是去吧。”尚雪臣喝光了水放下了水杯,“我已经好很多了。” 季书平伸手捂住了电话,“我想多陪陪你。” “你不去,董事长该不高兴了。我没事了,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念头了。” 季书平叹口气,挪开了捂着电话的手,“知道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伸手去拉尚雪臣的手,“你上去好好睡一觉,等你睡了我再走。” 尚雪臣还想开口和他说没这个必要,结果还没开口就又被电话声给打断了。季书平皱了眉,不耐烦的接起了电话,“我都说知道了!” “那个,我是齐梁。我找雪臣。” 季书平看了看电话一时有些惊讶,又看了看这会儿正看着自己的尚雪臣,当着尚雪臣的面他没有理由挂断齐梁的电话,却又不想刚来点精神的尚雪臣被人打扰。 电话那头的齐梁似乎知道季书平的顾虑,他还记得季书平那时候要求自己不要再找尚雪臣,他只有先开口解释着,“我找他只是想和他叙旧,顺便和他道别。” “道别?”季书平惊讶的出了声,惹得身旁的尚雪臣一直看着自己。季书平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把手机递给了尚雪臣,“是齐梁找你。” 尚雪臣伸手接过了电话,“喂?” “雪臣你现在有空来我这儿一趟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交待,顺便和你道一下别。” “道别?”尚雪臣也惊讶起来,季书平正好奇的看着他,尚雪臣和季书平对视一眼,问电话里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过了,我要离开这个城市。还没想好定在哪儿,可我现在就想离开了。我会先去其他地方走走。”齐梁举着电话走到了厨房冰箱前,看着冰箱上的那张明信片,“去看看别人想到却从未到过的地方。你现在有空来我这儿一趟吗?我有些东西想还给你。” 尚雪臣看了看身边皱着眉的季书平。季书平指了指他刚吞下的药,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然后摇了摇头。 “我定的明天的机票。” “这么赶?”尚雪臣惊讶的叫着。 “嗯,不想拖泥带水。怕多给自己时间反而又搁置了。” 尚雪臣看看身旁还在摇头的季书平,咬咬牙答应了下来,“好,我现在就去见你。”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尚雪臣一挂断电话季书平就对他这样说着。 “可我想去见齐梁。他明天就走了。”尚雪臣从椅子里下来,转身就往客厅走。 季书平追了出来拉住他,原本还是不同意他现在出门的,可当尚雪臣回头过来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时,季书平还是心软了,“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你不是还有正事。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不行,我得先把你送过去!” “我自己可以过去。” “不行!” 两人僵持着,最后各退一步,尚雪臣让季书平把自己送到昨晚的酒店,因为他的车还停在那个酒店停车场里。 “都说我送你了,车我会让人去开回来的。”在车上季书平仍在唠叨着。 “齐梁他,明天就要走了。”尚雪臣看着窗外亮起的路灯叹口气,“周哥托我带给他的礼盒我还没给。本来昨天要给的,因为有话要和他说一时激动又忘了。礼盒还在我车里,我想带过去给他。” 季书平再没话说,“那你从他那里出来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我手机不是丢了嘛。”尚雪臣话刚一说完,季书平就朝他丢了一个手机过来,“说好了回来给你买新手机的,还是你以前的那个手机号。” 尚雪臣接过手机开了机,通讯录里一个联系人都没有。他看着空空的通讯录不由的想叹气,本来联系人就不多,现在齐梁要走就又少了一个。 季书平听到他叹气,回头过来看他对着手机空空的通讯录发呆,赶忙解释着,“我还没来得及把电话存进去。一会儿我把我手机给你存进去。” “不用了。”尚雪臣关了手机,窝在车椅里。酒店已经到了,季书平正在停车,听到身旁人这一句“不用”,季书平差点擦上了旁边的车。他还想问为什么,尚雪臣的下一句话就来了,“你的电话我记得。” 两人准备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分道扬镳。尚雪臣下车时看了看酒店停车场,一边是在找自己的车,一边是因为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昨天他来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会发生什么。 季书平坐在车里看他站在车边发呆,喊了他一声,“雪臣。”喊完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尚雪臣转过身来对着他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下车了,就这么走吧。别耽误太多时间。”说完又和他多笑了笑,转身去找自己的车。 季书平解安全带的手停住,坐在车里看着尚雪臣往前走的背影。 尚雪臣一路往前走着,背后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猜想是季书平过来了。尚雪臣停了下来,就想转身告诉他自己真的没事,刚一转身就被季书平捧住了脸吻了下去。 吻完,季书平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你哥的事我会想办法,你要相信我。所以你从齐梁那里出来一定得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了。” 得了尚雪臣的保证季书平才放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上了车。 尚雪臣进到自己车里看到季书平还站在原地,想了想开了车窗,探出头来告诉他,“你放心。” 季书平点了点头仍是没动。尚雪臣多看他一眼拧了车钥匙开车走了。季书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开走,直到手机又响起来催他,他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去了季氏。 一到季氏,季书平就被康叔领着去了会议室。季书平站在会议室门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问着康叔,“什么事这么着急要晚上来开会?” 康叔垂着头没说话,只是帮他开了会议室的门。季书平站在门口就看见坐在董事长对面的沈傲冲他歪头笑了笑。 季书平看着会议室里坐着的沈傲,又看了看他对面坐着正背对着自己的董事长,眼神沉了沉抬脚进了会议室,背后的门“啪”一声关上了。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和邵夫人的合作破裂了转而向沈家了嘛?” 沈傲低头喝了口咖啡,董事长仍没有转过头来,只是说着,“先坐下吧。” 季书平看着悠然喝咖啡的沈傲捏了捏拳头还是坐了过去。 沈傲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和我家合作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大家目标一致。不都是为了让那个突然出来的邵夫人下马,让那个叫邵霁的毛头小子下台嘛?” “他已经到了,你手上握着什么样的把柄该说了。”季书平听到旁边的董事长这么问,有些紧张的去看着沈傲。 沈傲笑着拿着调匙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邵夫人的把柄嘛,现在告诉了你们,事后你们过河拆桥怎么办?” “你!”董事长生气的拍上了桌子,“你一开始叫我喊书平过来才说,现在人过来了你还卖关子,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沈傲抬头看了眼季书平,“我们俩家合作,好像我不说出些什么有料的事情似乎有点没有诚意。邵夫人刚露面,背景不明的,当然得从私生活上攻击她了。藏的太干净的背景有好处也有坏处,就算没有也可以编一个,比如私生子之类的。” 季书平攥紧了拳头,“他这么故意绕关子,合作的关系我们似乎也要延后考虑一下。” 沈傲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咖啡,“咖啡喝多了我去趟厕所。” 等人走开了,季书平立马说着,“我不同意和沈家合作!” “他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董事长这时候才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从容。” 季书平咬紧了牙关就要起身,董事长却喊住了他,“给我坐下!”季书平看了看会议室的大门又坐下了。 尚雪臣开车到了齐梁家楼下,扭头看了看车后座的礼盒,探身拿起了后座的礼盒下车往楼上去。 齐梁站在客厅看了看已经被收拾干净的了房子,又看了看立在客厅正中的行李箱,笑了笑这才低头看着手里攥着的那张明信片。他扶着沙发在茶几前的地上坐下,拿过了笔在明信片后面写了起来。 写到一半,笔停住了。齐梁卡在这里停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手里的黑色水笔放了太久有些漏油,笔尖悬在纸面太久,滴下了不小的一滩在纸面上。齐梁慌张放下了笔,这才看到自己手上到处沾上了黑色墨水,情急之下两手互搓了起来,倒是越搓越脏。 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齐梁只有先起身去开了门。 尚雪臣对着来开门的齐梁笑了笑,齐梁看他脸色不怎么好,面皮苍白着越发衬的眼睛红的厉害,可尚雪臣又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齐梁也没怎么问只侧开点身子好让他进门,“进来坐。”尚雪臣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立着的几个行李箱。 “真的想好了?” 齐梁关上了门,转身往客厅走,“其实没怎么想,怕想多了就又耗住了。先跟着自己感觉走吧。来沙发这边坐。” 尚雪臣跟着齐梁走到茶几面前,他看齐梁直接坐在了地上也干脆在地上坐下,刚好坐在齐梁的对面。 “我有东西给你。” “我有东西给你。” 两人不约而同发了声,说完又一起笑了出来。 “是什么?”齐梁笑着问尚雪臣。 尚雪臣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齐梁,“是周哥结婚时给的伴手礼。你没来,佳佳让我带给你的。” “谢谢。”齐梁笑着伸手接过。尚雪臣看到他手上沾满的墨水,低头又注意到桌上的被写上一些字的明信片,他问齐梁,“你在写什么?” 齐梁慌忙翻过了明信片,“没写什么。”又心虚的把礼盒压上了明信片,“对了,我也有给你的东西。” 尚雪臣没有再追问齐梁在明信片上写了什么,帮他轻轻揭了过去,“有什么要给我?” 齐梁从口里掏出了卡放到了他面前,“这是你之前给我的银行卡,里面的钱我一分没动。现在还给你。” “齐梁,你不用还我的!” 齐梁笑着摇了摇头,“之前是我骗你的。我没欠沈傲的钱,我和他之间欠的不是这个。”说到这里又不免想要叹气,齐梁起身往厨房里走。尚雪臣扭头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被压在礼盒下露出一个角的明信片。 “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咱俩喝一杯,就当为我践行。”齐梁拎着一瓶酒拿着两个杯子又回来坐下。 尚雪臣有些为难的看着齐梁放在桌面上的酒,“齐梁……我在戒酒。” “啊,是这样啊。”齐梁脸上露出一点失望,“这还是我特地珍藏的一瓶酒呢。不然我们喝水好了。” 尚雪臣看到了齐梁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近人情,改口道,“那就喝一杯好了。一杯没关系的。” 齐梁笑着点点头,“嗯,那你就喝一杯,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了。”说完就立马开了酒先倒了一杯给尚雪臣。 尚雪臣笑着接起酒杯一仰而尽,“好酒。” 齐梁见他喝光了酒,只笑着给自己倒上,“你喝的这么急,现在又没了下一杯了,能品出味嘛就说是好酒。” 尚雪臣吐了吐舌头,把酒杯往齐梁面前伸了伸,“要不我再喝一杯?” “不行。怎么能出尔反尔呢。”齐梁边说边抬手就要抿一口酒。还没碰到酒,门铃就又响了,尚雪臣回头看了看大门,问着齐梁,“你还喊了其他人?” “没有啊。”齐梁放下了酒杯起身往大门走,“可能是物业吧。” 尚雪臣扭头看着齐梁往大门走的身影,突然感觉眼前有些花,齐梁突然在自己眼里重了影。尚雪臣又晃了晃头,正奇怪自己的酒量应该不至于扛不下一杯,刚这么想就脑袋发晕的倒了下去。他半睁着眼倒在地上,隐约看见齐梁开了门,有人粗暴的开门进来,他听到齐梁惊呼一声,“沈傲!” 第199章 齐梁刚一开门,就看见了沈傲阴沉的脸,他慌张的想要关上门,却敌不过沈傲。沈傲用力掰开了门抬脚进来了。 “沈傲!”齐梁喊着沈傲的名字,却没能阻止他径直往客厅里走。齐梁立马追了上去,刚一到客厅就看见晕倒在地的尚雪臣。 “雪臣!”齐梁喊着到地的人冲过去扶起了他,尚雪臣半睁着眼睛只是没有聚焦,任齐梁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齐梁抬头看着沈傲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傲扭头看着客厅里的行李箱,回过头来看着齐梁抱着尚雪臣,又看了看茶几上那瓶开了的酒,“我就知道你要走之前一定会开了最喜欢的这瓶酒。” “什么?”齐梁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瓶酒,“你在酒里下药了?”齐梁抱着尚雪臣往里缩了缩,直到后背抵上了茶几桌沿,他无处可退才抬头看着沈傲问,“沈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沈傲扯了扯领带,朝着齐梁走过去,“我想干什么,你心里其实清楚不是吗?” 齐梁抱紧了尚雪臣没放手,“沈傲,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嘛?” “好好说?”沈傲的声音变了变,“我好好说你会听吗?我好好对你说别走,你有听吗?” 齐梁惊恐的看了看客厅里立着的行李箱,收紧了抱紧尚雪臣的手。 这一动作激怒了沈傲。沈傲冲过来一把揪起了已经没了意识的尚雪臣丢开到一边,地板被砸出一声闷响。齐梁慌忙爬过去要护住尚雪臣,“你不可以,你伤害我就够了,你不可以伤害他。” 沈傲看着爬过去要护住尚雪臣的齐梁,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笑完阴沉着脸,伸手揪住了齐梁的头发,把他推在了茶几上,“你从来都护着他,你从来都只喜欢他!” 齐梁被沈傲压在茶几桌上,双手害怕的胡乱挥舞着,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推落在地。礼盒散了一地,黑水笔撞到沙发,瞬时染黑了一片,那张写了一半的明信片也跟着飘落在地上。齐梁胡乱推搡着沈傲,“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沈傲抓着齐梁调转了方向,让他正好对上了地上躺着半睁着眼的尚雪臣,“你喜欢他?那我就在你喜欢的人面前……” “不要!沈傲不要!”齐梁大声叫喊着,“沈傲你听说,我原本……” 沈傲捂上了他的嘴,齐梁想要掰开他的手,可怎么都掰不开,“为什么不要?你从前不也是做过这样的事儿,不也让他当面看到了我对你做的事,现在又为什么不要?”齐梁一手掐着他的脸蛋捂着他的嘴,一手向下粗暴解着他的腰带。 “唔!唔!”齐梁的眼里渐渐蓄起了眼泪,脸疼的皱起,却说不出话。沈傲实在捂他捂的太死。沈傲压着他,掐着他的脸让他别过头,去看地上的尚雪臣,“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他就躺在那里。你喜欢的那个人就这么躺在那里。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帮不到你。” 齐梁的脸被掐红,他比不过沈傲的力气,他看了看地上毫无意识的尚雪臣,他对上尚雪臣那双微睁无神的眼,难受的想要躲开和他的对视,目光稍微上移一些又看到了刚好落在尚雪臣手边的明信片,“唔。”齐梁想说话却说不出口,他又多看一眼地上的那张明信片然后闭上了眼睛,眼泪因为闭眼的动作落了下来。刚巧落在了沈傲的手上。 沈傲停了停又继续,另一只手上来掐住齐梁的喉咙,“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走。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来留下你了。”他扭着齐梁的脸又正对了自己,“给我睁眼!” 齐梁被他捂住了嘴,掐住了脖子越来越喘不上气,他此时真的害怕了,被沈傲这么一吼别无选择,吓的睁开了眼。 沈傲看着他含泪的这双眼,掐着他脖子的手又用了用力,“看着我,看好了我。这最后一眼,你的这最后一眼里要有我。”沈傲说完用尽了全力掐紧了齐梁的脖子,齐梁挣扎着抓上他的手背。 一开始挣扎的动静很大,双脚踢打的动作也很大,这还能证明人是鲜活的,后来渐渐的,渐渐的双脚的踢动越来越小,去抓沈傲的手也渐渐停下,最后脚垂下,手也停下,那手就这么无力的搭在了沈傲的手背上。 沈傲还是死死掐着人,齐梁那双不对焦的眼里仍然有泪,他终于松了手,摸上了齐梁再没神采的眼,又向下摸到了胸口皮肤,那皮肤下面是沉寂了再不跳动的器官。沈傲俯身贴上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到,他伸手抱住了再没动静的人,“你的心停了,人停在这个地方再也不会走。从此以后你的心再不能三心二意。再也不能……”沈傲抱着人喃喃叙说着,齐梁已经没有了生气,就这么躺着任由他抱,无论沈傲怎么抱都不会出口喊一声疼,可明明人还有点热气,只是热气散的有些快了,沈傲抱紧了人想他身上那点热气多停留一会儿,可心不跳了,再怎么抱都是徒然。齐梁的身子就这么被他抱着离了桌面,可头却后仰,刚刚被狠狠掐着的脸上仍旧一半红一半白,他就这么瞪着那双不聚焦的眼看着天花板,眨都不眨,眼里还有没来得及落下的泪。那泪再不会落了,和人一样渐渐冷了,失去了滚烫的生机。 沈傲抱着人,偏一下头刚好看到地上躺着的半睁眼的尚雪臣,他的眼神沉了沉又变得凶狠起来,看着尚雪臣的样子就莫名一股气,于是抬脚过去把人踢翻,好让他别再那样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感觉好像是在质问自己。 坐在会议室里的季书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可他没有出声去催,他还没想好对策,没想好万一等会儿沈傲回来真的说出邵夫人秘密时,他自己要怎么应对。 “人怎么去了那么久?”董事长有些坐的不耐烦了。 “或许他夸下了海口,现在也正着急想着一会儿回来怎么圆吧。” “嗯。”董事长扭头过来看着季书平,“你有什么想法。” “我一开始就说了不同意和沈家联手。”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对邵夫人的把柄什么看法?要是把柄是真的,有没有信心一举击垮邵家刚冒头的那两人?” 季书平端起了咖啡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还是先按兵不动比较好。沈家为什么不先出头,反而转头来告诉我们?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我们不了解的缘由。” “你说的也是。”董事长又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人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季书平再没了借口,还好这时康叔开了门进来打断他们,季书平不由的松了口气。 “董事长,少爷。”康叔慌张说着,“听说沈少爷他突发肠胃炎,在厕所晕倒被人送到医院去了。” “什么?”董事长皱起了眉毛,“这么突然?” 季书平有些怀疑的摸上手上的木戒,“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算了,怎么说都是亲戚,他在我的公司里晕倒,我们肯定还是要赶过去看一看的。” “嗯。”季书平点了点头,跟着董事长跟着一起出了会议室,经过康叔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沈傲他什么时候晕倒的?” “嗯?好像是一刻钟之前。” “一刻钟之前?他在厕所呆了快不止一个小时候,如果是肚子的毛病怎么不一开始就说。而且……”季书平皱眉回想着自己刚进会议室的场景,而且那时沈傲分明看到自己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喝咖啡时也很从容。 “康叔!”走出一段路的董事长忽然掉头过来催着康叔,“还不快走,准备开车送我们过去。” “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季书平看了一眼康叔,“你送董事长。” “是。”康叔小心应下,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董事长,董事长看了季书平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康叔连忙跟了上去。 季书平一路开车跟着前面康叔的车到了医院,在单人病房里看到了正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沈傲。脸色看着还真是不怎么好,董事长只在病房外看了看,不想遇到沈傲父母看了确认过也就转身走了。 季书平却开了病房门进去仔细瞧了瞧,这一瞧就看出了奇怪。沈傲的手背上为什么沾上了黑墨水?他从会议室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季书平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沈傲,“起来。你到底搞什么鬼?” 床上躺着的沈傲睁开了眼,没有像季书平料想的那样会先向自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反而有些不像他的,就这么怔愣的看着天花板。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从会议室出去究竟干了什么?”季书平压根就不关心沈傲的反常。 “你还真是聪明。”沈傲叹了口气,“帮我把床摇起来。” 季书平拧紧了眉毛,“我帮你叫护工过来。” “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点小忙都不想帮吗?还是你真想我立马把邵夫人的把柄说出去?” 季书平听出来了这是威胁,只有走过去帮沈傲摇起了病床。沈傲一动不动的看着蹲在床尾帮自己摇床的季书平,“离天亮还有多久?” 季书平抬手看了看表,“大概还有四五个小时。” 沈傲闭上了眼,“帮我倒杯水。” “你别得寸进尺。” 沈傲睁眼看了看他,“反正我爸妈也不会赶过来看我,你应该也体会过。你别当我是在威胁,就当是同情我。” 季书平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妥协的过去帮他倒了杯水。水放上床头柜子时候,季书平又仔细看了看沈傲露在被子外的手,手背上满是抓痕。季书平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傲,他仍旧是那样呆愣的看着天花板。 尚雪臣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有些头疼刚要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额头,却先摸到了落在在自己头顶的一张明信片。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只手能动一动,尚雪臣用手指把那张明信片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上面写的什么。 他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明信片上齐梁写下的那番话。尚雪臣看完身体还是没能动,他有些担心的喊起来,“齐梁?”刚出口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音量也提不高,尚雪臣用力咳了咳之后,放高了音量叫喊,“齐梁?齐梁你没事吗?齐梁你在吗?” 没人回答,尚雪臣试着转了转头,看见了客厅里立着的行李箱,他瞳孔骤缩起来,仍旧叫喊,“齐梁你快应我一声!飞机要赶不上了!”还是没有人回答,客厅里除了尚雪臣的声嘶力竭,没有其他声响。 尚雪臣停下了嘶吼,他很着急,急得眼泪都淌下。冷静下来,平稳一下呼吸,身体渐渐来了知觉,他才蓄力给自己翻了个身。刚一翻身就看到了齐梁从桌上垂下的一只手,尚雪臣眼睛瞪大,现在客厅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躺着惊恐的瞪着自己的那一双眼看齐梁垂下的那只显而易见没了生机的手。尚雪臣愣住,像是不敢相信,即便身体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他还是不敢爬起身去查看。他害怕,他害怕起身见到的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尚雪臣想或许是昨晚酒喝多了,自己后来贪杯,齐梁也喝多了,所以今早起来他才会这样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齐梁也是喝多断片了睡在了桌上。 就在尚雪臣自欺欺人的时候,脑里又闪过自己倒地前的最后场景,他听见齐梁惊恐叫着沈傲的名字,然后他晕倒在地,眼前要黑时,他看见了沈傲走到客厅里来。想到这里,尚雪臣再怎么给自己编造昨晚喝多的假象,他都无法相信了。 尚雪臣慌张摸上桌沿费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刚一起身就看到齐梁睁着他那双瞳孔涣散的眼望着天花板。 “齐梁。”尚雪臣的声音颤抖着,伸手去碰他,刚一碰到人就立马缩回了手,因为齐梁冷了,再没了温度。尚雪臣的眼泪断线般落下,“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说着就伸手抽了自己两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尚雪臣伸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又转脸去看桌上躺着的人。这一次他没有退缩了,直接上前把冰冷的人抱紧,“齐梁,不要!你醒醒,我求你醒醒!你今天的飞机快赶不上了,你快醒过来,醒过来我开车送你去机场还来得及。你醒醒!”尚雪臣抱着冰冷的人抽噎说着,他开始时大力晃着齐梁,以为这样齐梁说不定就会醒来,只是一晃着怀里的人,齐梁的脑袋就像断线的木偶一样,随着他被晃动的身体不协调的左摇右摆着,尚雪臣看到再不敢大力去晃,抽泣着伸手去碰齐梁的脸颊。 “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尚雪臣抱着齐梁用自己哭红看不清的眼往大门方向去看,还没看清状况,他就被冲进来的一群人压着肩膀摁倒在地。进来的几个警察压着在地上不停挣扎着的人说,“你涉嫌杀人,即刻逮捕。” 尚雪臣的脸蹭着地板,眼泪流的太多让他看不清面前晃动的几个影子,他仍是喊着,“齐梁!齐梁,你醒醒!飞机快赶不上了!” 季书平走到窗口边挑开窗帘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太阳已经快要挂到正中间。季书平皱了眉掏出手机来看,一个电话信息都没进来过。他转身要往病房门口走,这时沈傲却发了话,“加湿器帮我打开。” “沈傲!你各种要求想把我困在病房里是什么用意。” 沈傲自从半夜进了病房里来,就一直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只有在季书平起身走动的时候,才张口说一句话,指使着季书平做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是不让他出这间病房。 沈傲仍旧看着天花板,“加湿器给我打开。” 季书平不想再理他,刚要抬脚往外走,沈傲还是那句话让他停住,“你想我把那个小子推到大众跟前吗?” 季书平顿了顿脚步,回身过来去开加湿器。看到季书平如了自己的愿,沈傲并没有显示出过多的愉悦,还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季书平调好了加湿器,起身看一眼一直就那么躺着的沈傲,突然有些好奇的探究起他脸上的神情来,“你真的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喊医生过来看看?” “没有。装的。” “那你的脸色看着有够糟糕的。” 沈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刚一触到肌肤突然眼泪就落下了。 季书平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哭?” “是啊?我为什么哭?”沈傲好像也很奇怪的样子。季书平不想试图去了解他,他是个脑袋真正有病的人。沈傲没听到回答,突然从床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然后打开了正对着床的电视。 “午间新闻速报,今早在一栋居民楼里,有一尚姓男子因财务纠纷问题杀了齐某。警察目前已经逮捕了尚某。” 季书平惊讶的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即便尚雪臣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他依旧认的出来。季书平恨恨回头看着床上坐着的沈傲,“原来你想方设法的把我留在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威胁,根本就是要绊住我。” “没错,你猜对了。” 季书平没时间和沈傲再做纠缠,立马出了这间病房,一边朝外走着,一边打着电话,“喂,找律师给我去警局捞人!” 沈傲木然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从床上起了身走到了窗边,他站在窗帘前,并没有要打开窗帘的意思。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喂,在警局吗?季书平已经往那边赶了。说完了话记得帮我把他的尸体领回来。” 第200章 尚雪臣抱腿在角落里坐着,嘴里还在念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齐梁怎么会死呢?他今天的飞机要出国,周哥托我转给他的礼盒我才刚给他。他还没打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齐梁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喂。”拘留所的警察过来用警棍警棍敲了敲栏杆,尚雪臣没理,仍是抱腿低头坐着,口上仍旧说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喂,说你呢,出来有人要见你。” 尚雪臣这才抬起了头,眯起红肿着的一双眼睛往外去看。 “快着点,磨磨蹭蹭的。”看守他的警察不耐烦的催着他,尚雪臣这才扶着墙站起了身,晃晃悠悠出来了。一出来就被警察给推了一把,“走快点行不行。还好多事呢。” 尚雪臣垂头被压着往前走,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当下的状况。他被抓了,以涉嫌杀人的名义,可是警察为什么来的这么巧?尚雪臣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那间会面室,心里期待着,会不会是季书平来救自己?他昨晚没有接到自己的电话是不是很着急。 这么一想,尚雪臣当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季书平,脚下步子都快了些。 “嘿,刚刚还一副不着急的样子,现在怎么着急起来了。”压着他的警察调侃着他,尚雪臣不在意只想立马见到季书平。 看守开了门,尚雪臣抢着进到房里,却是愣住了。 周媛坐在桌边,听到门响,抬头去看转动的门把手。门刚一打开,尚雪臣就冲了进来,然后看见自己愣在了当地。周媛对着他笑了笑,“怎么?看见是我让你失望了?” 尚雪臣看见周媛愣住,弄不懂她为什么过来了。警察推了他一把,尚雪臣这才走过来在周媛面前坐下。 “怎么是你?”尚雪臣问他。 周媛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你这脸色也太差了点吧,眼睛红的这么厉害?” “你到底来干什么?”尚雪臣激动的敲了敲桌面,身后坐着的警察,拿着警棍过来压住了他的肩膀,“老实点,不然立马压你回去。” 尚雪臣镇定下情绪,收起了桌面上攥紧拳头的手。看守的警察看了这才放开他,坐回了角落的看守位置上。 周媛仍旧是笑,尚雪臣看着她青紫没好全的脸,把她对自己讽刺的话给还了回去,“你的脸色也没见得有多好。” “哼。”周媛哼笑了一声,“倒还会嘴硬。”周媛压着桌沿俯身靠过来,小声的告诉他,“你有问过我下一个我准备对付谁。我想你现在知道了。” 尚雪臣被她挑起了情绪,周媛就在他面前,他差点就起身站起来掐住了周媛的脖子。周媛挑眉对他笑一下,“你最好别激动,不然呆会儿警察就真的要把你给压回去了。” “你!”尚雪臣的拳头攥的太紧,指尖发了白,他看着周媛脸上的伤,这才反应过来,“你脸上的伤是被沈傲给打的?你和沈傲合作了?” “还不是太笨。”周媛收回了身子,往后靠上了椅背,跷着二郎腿看着对面的尚雪臣。 “齐梁是被沈傲杀的,是你出手谋划的,可沈傲为什么会听你的?” 周媛双臂在胸前交叉了起来,“还不是托你的福,沈傲不是个正常人,你总横在他和齐梁之间,我稍微挑拨挑拨事情也就在我预料之中发展了。” “周媛!”尚雪臣咬牙切齿喊着她的名字。 周媛毫不在意的起了身,转身要走,走到门边时才转回头来看着尚雪臣,“哦,对了。其实来看你我是顺便的,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是来帮沈傲领走齐梁尸体的。办完手续就送去火化。” “周媛!”尚雪臣大叫着起身朝她冲了过来,看守的警察立马过来把他按到在地。周媛得意的看着地上的人对他一笑,转身离开了。 “周媛!”尚雪臣被压在地上,双手死死扣住地面,“你不能带走齐梁!把齐梁还给我,把他还给我!”警察扣住他的肩胛骨,尚雪臣吃痛,可就是扣住了地面不放,指甲划上水泥地开了裂,他仍旧对着周媛走出去的那扇门喊着,“把齐梁还给我!把齐梁还给我!” 季书平带着律师赶到警局,可是却连人都没见到。季书平皱紧了眉看着垂头丧气出来的方律师问,“怎么样了?” 方律师摇了摇头,“不行,不让领人。人已经被转到拘留所了。” “我要去看看他!”季书平转身就要走,方律师拦住他,“不行!连人都不给见。” “连人都不给见?”季书平看了方律师一眼,“这好像不合情理吧。” 方律师被季书平盯的低下了头,“有人使绊子。” “是沈傲!”季书平捏着拳头砸了一下墙。 “现在怎么办?或者你可以出面去和他谈一谈。” “他休想我去求他!”季书平咬牙恨恨说着。 “那他真的就有可能被人扣上杀人的罪名了。” 季书平捏紧的拳头松了开来,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睁开了眼,“我知道了,你先想办法打点不要让他在里面受罪。”季书平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邵夫人正坐在房里书房看餐厅账目。她的身份刚被宣布出去,虽然如愿了可她心里总不踏实。所以最近一直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今天她的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邵夫人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她起身往窗边走,想远眺放松一下,就从窗边看见周媛从邵公馆大门旁的侧门边进来了。 邵夫人脸都皱起,这个时间她怎么过来了,邵老爷可是在家。邵夫人看她就要走进房子里来,赶忙转身下楼生怕邵老爷撞见她。谁知道还是晚了,邵老爷正被邵霁扶着出门刚巧撞见进门来的周媛。 “你们这是去哪儿?”邵夫人笑着扶着楼梯下来,其实手已经抖的不行了。 邵霁看了看低头在邵老爷面前站着的周媛帮忙岔开了话题,“我陪父亲去打高尔夫。” “嗯,我带着霁儿去打高尔夫,顺带介绍几个人给他认识。”邵老爷开口说着,又拿着拐杖指了指站在他面前的周媛,“这位是?” 邵夫人已经下楼来了,她走到邵老爷身边和风细雨的解释着,“这是我常去的那家美容会所的客户经理,经常回访客户的。”邵夫人说着扭头看一眼周媛,“最近太忙了没常去店里做护肤,辛苦你上门来了。” “没事的夫人。看夫人最近没来,店里又上了德国的新品,先送来给夫人试用一下。” “嗯。等下你上去帮我做个角质护理。”说着又转身过来帮邵老爷理了理衣襟,“可别晒着了,老爷最近还安排了体检,记得少喝酒。” “知道了。”邵老爷又多看了周媛一眼,周媛脸上的伤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在意,“既然是做客户经理的,可这脸似乎太精彩了些。” 听邵老爷这么说,邵夫人的心一紧,她根本就不知道周媛怀着什么心思来的,干嘛非得用伤的那么明显的一张脸明目张胆的过来了呢。 周媛的头垂的更低了些,她只想着来看邵夫人听到消息后的大惊失色,倒是没料到自己先遇上了不可控的情况,“这是,这是…因为…” 还是邵霁出口帮忙解了围,“父亲,我们就快晚了。” 邵老爷抬手看了看时间,也不等周媛的解释了,回头看一眼邵霁,“走吧霁儿。” “老爷,慢走。”邵夫人笑着看邵老爷和邵霁一块儿出门的背影,看着人走了才松下一口气,回头又狠狠盯了周媛一眼才转身上楼,周媛一声不吭的跟着她上了楼。 大门口的车已经备好,司机过来开了门,邵霁停了停,准备上车的邵老爷回头看了邵霁一眼,“怎么了?” “我落东西在房里了。” 邵老爷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 邵霁看了看了司机,“父亲先去,我拿了东西自己开车赶上。” “好,别太晚过来了。”邵老爷说完上了车。邵霁转身朝二楼看了看。 “说吧,这个时间明目张胆的来找我是什么事?”邵夫人在书桌前坐下,觉得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你这脸到底怎么回事儿?算了,算了,我也不关心你到底给怎么弄的,以后别再这样就过来了,平白给我添麻烦!” “夫人,出事了。”周媛上前解释道,“你让我去解决沈家,可沈家那个小子杀人栽赃给尚雪臣。现在警察已经把人抓起来了。” “什么?!”邵夫人从椅子里弹起,“雪臣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沈傲找人照会过,所以现在警局不敢轻易放人。尚雪臣因为徐雪士的事情已经和季书平闹掰了。夫人现在只能靠你去通关系把人给放出来了。” “我?”邵夫人迟疑了一下,“可是我刚名正言顺坐上邵夫人的位置,多少人盯着。现在要是用邵家的门路去捞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肯定会被人抓住马脚,要是有人起了疑心顺藤摸瓜查下去,我现在挣来的这一切就都没了。” “可是,你要是不出手,尚雪臣可能真的就进去了。你可得想清楚。” 邵夫人后退着倒进椅子里,只不过为难了片刻就有了决断,“雪臣他背景复杂,他是尚家人。如果被尚家当年贿赂过的那些贵人发现了他,肯定不会轻易让他出来。我再出手也只是碍着了别人。我只能按兵不动,一有动作肯定就惹人注目起来,况且我还有霁儿,霁儿还得继承邵氏,我不能棋差一招就满盘皆输。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邵夫人反复说着那句话。 周媛撇了撇嘴角,只说,“知道了夫人。”便转身离去。开门时正巧看到邵霁站在房门口,周媛对着邵霁笑了笑,扭头看一眼书房里的人叫着,“少爷怎么在这里站着呢?” 邵夫人惊讶的从椅子里起身绕过书桌往外走,可刚走两步又在书房正中停住。邵霁看一眼周媛没理她,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霁儿。”邵夫人心虚的喊了进来的人一声。 邵霁失望的看着邵夫人,“他也是你的儿子,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不是的,霁儿。”邵夫人慌忙上前来抓紧邵霁的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邵霁抽出了自己的手,“你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从小到大,你从没有陪过我,从没有。” “我那是担心被邵陵盯上。邵陵从前见过我,也知道我和你父亲的事情,我怕他看见我身边有个孩子会起疑,先下手除了你。” “不是。你是怕我提前暴露阻碍了你的计划,只有我被藏起来谁都没有发现,谁都没机会插手,你才能有更大的机会登上邵夫人的宝座。我哪里会特殊,我和他一样是你的儿子,是你的棋子,等有一天你受到威胁了,你是不是也会抛开我?我和他在你眼里没什么不同。” “不是的,霁儿,你不一样。你是我所有的希望,是我的唯一。” “不。我只是你荣华富贵的工具。”邵霁看她一眼转身出去了,只留邵夫人愣在原地然后一个不稳坐在了地上。 邵霁出了门,连忙掏出手机打了季书平只是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季书平又匆忙开车赶回了医院,赶到沈傲病房时,沈傲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服看着像是要出去。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想让他替你顶罪,还是想让他到狱里受尽蹉跎?” 沈傲转身过来,季书平就已经走到他面前揪住了他的领口,咬牙切齿的问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走了关系不让我保他?说!你到底什么打算?!” 沈傲阴沉沉的看着面前愠怒的人,“你放心,我不会找人打他,也不会真的就让他进去。我已经照会过让他在拘留所里吃好喝好,住单人间。” 季书平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傲,试探的开了口,“那你让我见他,让我的律师保他出来。” “这个嘛……” “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既然这样,我要你手里的那间小公司。” “我的公司?”季书平松了手,有些摸不透的看着面前人,“为什么想要我的那间公司?” “你的那间公司经营状况好,在过个两年就能上市,况且你现在着急出手价格又低我为什么不捡这个便宜。只是我要的便宜大一些,要你分文不收就给了我。看看尚雪臣在你心里到底值不值。” 季书平看着面前从容不迫的沈傲,分明是一开始就有计划的,可他现在看不透沈傲的计划,只能把他现在的话细细琢磨,“你怎么知道我急着要出手公司的。”他虽然着急出手,可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到处和人谈交易,沈傲压根就不接触传媒行业,他根本不可能从行内人那里听到消息的。 沈傲低头笑了笑,“所以你也没有多看重他。我一提,你就找借口了是嘛。那算了,你以后别想见到尚雪臣了。” “好,我把公司送给你。” “今天就签字。” “今天就签字!”季书平一口答应下来,他现在必须得马上见到尚雪臣,所以什么都答应。沈傲倒是准备充足,文件都已经准备好,季书平又不由的多了一些怀疑,可他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仔细分析,他只急着把尚雪臣从拘留所里带出来。 沈傲笑着看他签下了字,收了文件对着季书平说,“明天就会让你见到人了。” “为什么是明天?我要现在过去了就能见到!” 沈傲笑了笑,“因为……” 季书平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掏出电话看是邵霁打来的,抬手就摁掉了电话,只问着沈傲,“因为什么?” 沈傲还没张口,邵霁的电话就又打进来了,沈傲看着又要挂断电话的季书平说,“你不接他估计会一直打来。” 季书平看了看来电显示着急的接了电话,随便的说了一句,“我现在忙,有什么等会儿再说。” “别挂电话,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电话里的邵霁着急把情况都告诉了季书平,“刚刚周媛来过……” 季书平举着电话听着邵霁说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渐渐阴沉下来去看着沈傲,等邵霁说完了他挂断电话上来一拳对着沈傲的鼻子就砸了下去。 沈傲被打倒在地,用手背擦了擦鼻血,脸上却很是惬意的看着季书平现在愤怒的表情,“对,我吩咐人在拘留所里好好照顾他,要他吃的好住的好,也不会真的让他入狱。他会被放出来,面对齐梁的死讯,面对把自己抛弃的母亲,我要的是他身心重创,要他从此以后都痛不欲生!” “你这个王八蛋!”季书平发狂的骑上沈傲,一拳又一拳对准了沈傲的脸砸下去。沈傲不伸手去挡只由他打着,嘴上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你们也和我一样,也和我一样!” 光是这么打也不能解了季书平的怒气,季书平起了身,他现在得想办法赶去拦住周媛。走到病房门口时季书平扭头过来看了一眼沈傲,沈傲满脸挂血的笑看季书平。季书平抓紧了门框,“对你来说也一样,你从此以后再看不到齐梁了。” 沈傲暴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过电视机旁摆着的花瓶砸了过来,“滚!” 花瓶砸再季书平的脚下,季书平冷冷看着地上碎烂的花瓶问,“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杀了他你有没有过后悔?他身体变冷的时候,你有没有过后悔?” “滚,滚,滚!给我滚!”沈傲一样接一样的东西砸了过来,只是都没砸准,季书平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想必是十分后悔了!” “啊——”沈傲砸了房里的最后一样东西,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再去看房门口的时候季书平已经不再那里了,他半边脸颊都是自己抹开干涸的血迹,沈傲坐在地上看着满屋摔烂的东西,耳边还是回荡着季书平的那句,“你有没有过后悔。” “齐梁,齐梁……”沈傲嘴里呢喃着伸手怀住自己的肩膀。 季书平从病房出来之后就打了给方律师,“一会儿有一个女人去拘留所见尚雪臣的时候,你说什么都要拦下来!” “你说的那个女人刚刚已经走了。” 季书平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站在来来往往的医院过道里,“对不起,我还是晚了。”他不过失意了片刻又立马振作起来重新打了个电话出去,“喂,杨连!我现在要你立马出具一份尚雪臣的精神诊断书!我要干什么?我要拿它把人从里面救出来,你现在立马就给我想办法!” 第201章 尚雪臣从没想过会在一天里见周媛两次,这次再见尚雪臣更狼狈,周媛更得意起来。尚雪臣从进了会客室的门就冲上来用他那双指甲都断裂的手去掐周媛的脖子,“把齐梁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咳咳咳。”周媛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她看一眼被警察压在桌面上的尚雪臣,又对警察挥了挥手,压着尚雪臣的警察看着周媛脖子上已经出现了的指痕有些迟疑,“这……” “我还有话和他说,你把他的手拷在背后就好。” “我没话和你说!”手被拷在背后的尚雪臣怒吼着。周媛笑了笑不觉得他这样的不客气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相反她很想看见尚雪臣现在这样还有力气发怒的样子,现在越是生气等一下崩溃的样子就越是有趣,“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 尚雪臣喘着气别过头,一副不想再听她说话的样子。因为手被硬生生扭到背后而疼的皱起了脸,这一疼反倒让他清醒了些,他看着对面满是伤痕却带着得意的脸,又看了看这间宽敞的会客室还有听话的扭住自己的警察。尚雪臣的目光重新回到周媛的脸上,“你的后台是谁?拘留所明明一天只能见一次面。该不会……” 该不会是她?他想到了杭清被栽赃的事。尚雪臣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想到的是谁?有什么不可能?” “呵,呸!”尚雪臣朝周媛吐了一口,“我不信!我不信!那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周媛毫不在意的躲了开,还笑说着,“可真是幼稚啊。” 尚雪臣狠狠瞪着周媛,周媛拿出手帕出来擦了擦手,“不过这么幼稚的招数都用上了也证明了你无计可施了。把你这么狡猾的人送到我的圈套里来着实不容易。言归正传,我看你是不想再多听我说一句话了,那好我不说,我让你听听别人说的话。” 周媛从怀里掏出一只录音笔出来,调高了音量送到尚雪臣的耳边。起初尚雪臣执意别着头不听,可听到后面他反而主动贴上去听了,听完脸上刚刚的生气都消失殆尽,连目光都呆滞了起来。周媛又从头放了一遍给他听,要让他一字不落的把那番话都刻在脑子里,“你可给我好好听着这声音,这可不是我造假。” 尚雪臣呆滞坐着,眼睛怎么都聚焦不上了,他就听到贴在自己耳边的录音笔里的女声说着,“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 周媛见了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收了笔把眼前人脸上的呆滞又仔细看过一遍,那是怎样一种表情?是离崩溃只差一线的表情。周媛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是打算要走,只不过在走之前又多说了一句,“告诉你实话,徐雪士不可能出来了。他瞒着夫人没把你送出国,任由你和季书平在一起,现在夫人怕他出来泄露自己从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再护着他的打算了。”周媛说完起身走了,走到门前时又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啊,还有,齐梁已经被送去火化了,沈傲接走了他的骨灰。”说完周媛又对着尚雪臣多翘了翘嘴角才走了。 身后看守的警察见人走了,起身过来拉了拉尚雪臣,是要带着他再回去。可对坐着的人又是拉又是推,椅子上的人像是变成了石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警察拿起警棍敲了敲桌子,大声喊着,“起身回去了!” 尚雪臣只是那样坐着看着转身离开人的背影,他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满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刚刚从录音笔里听到的那些话。 我不能棋差一招就满盘皆输。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 那我算什么?原来我一直什么都不算。 坐着一动不动不听命令的尚雪臣终于惹恼了拿警棍敲着桌子的警察,那警棍再落下不是敲上了桌面而是敲上了尚雪臣的头,尚雪臣就这么应声倒下了,倒在地上仍旧睁着他那双无神的眼,他看到警察的嘴大张开来好像是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着,可他听不到丁点声音,他只听到,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 尚雪臣被压着回了自己的单间,他抱腿坐在角落里呆愣愣的看着对面墙,他的这间没有窗,无法靠天色来判断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可尚雪臣大概也知道现在天应该快黑了。他抱腿坐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原本挂着一枚戒指,只是他被送进来之前物品都被扣押下来。现在他摸到的只是空落落的脖子。 “猪八戒嘴巴长,嘴巴长吃生姜,生姜辣吃西瓜,西瓜甜吃捞面。捞面长放菜汤,菜汤咸别放盐,吃的八戒肚儿圆。快来让妈妈摸摸八戒的小肚肚。”尚雪臣还记得这是自己小时候他吃完一碗牛肉面之后,他妈会笑着过来抱着自己坐在她的腿上,伸手摸着他的肚子唱着这首儿歌,唱到最后说他,“八戒的肚子圆又圆,八戒还要再吃嘛?” 这时候尚雪臣就会抱着舔干净的碗大叫着,“我不是猪八戒,我还要再吃一碗。” “还说你不是猪八戒,都吃这么多了,再吃不是猪八戒是什么?” “妈妈再给我一碗吧。” “不行,再吃小猪肚子要爆炸了。” “妈妈,妈妈,我还要再吃,就吃一点点。” “好吧,那就再吃一点点,小臣,妈妈好不好啊?” “好,这世上妈妈最好了!” “那你要记得,多再你爸面前说妈妈的好话。知道怎么说嘛?” “知道,妈妈最漂亮,最温柔,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尚雪臣的眼泪这会儿终于落了下来,他抽噎喊着,“书平,书平。我该怎么办,我只有你了,没人要我了,没人要我了。”泪挂到下巴,滴湿了衣襟,不一会儿胸前就湿了一大片。巡逻的警察经过拿着警棍敲了敲栏杆,“安静!” 抽噎不止的尚雪臣止住了声,他从没有这么窝囊过,尚家风光时没有,尚家倒台时也没有,即便后来他过得辛苦,差点被人忽悠着去卖身,他也还是有着自己的骨气,一分钱不要的说走就走了。现在他清楚知道自己变得窝囊了,因为害怕,不是那种面对未知事实无着落的害怕,而是看到自己的处境无所适从的害怕,齐梁死了,徐雪士被抓了,他妈彻底不要自己了,他害怕自己再也不被需要,他只有季书平了,只有他。现在尚雪臣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早早把戒指戴上,为什么不在那个公交站台上拉上季书平的手私奔,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也不会是这样。 尚雪臣安静的哭着,只是越哭越狠,头刚刚还被敲了那么一下,哭到后来他连意识都不清醒,只觉得头晕目眩。为了止住声音,他只有把脸埋进膝盖里,缩在角落的黑暗里,背部一耸一耸的小心翼翼的哭泣着。 “窝囊!真是窝囊!” 尚雪臣听到这一声,只以为是路过的看守警察在嘲笑他。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尚雪臣猛的抬起了头,瞪圆自己那双满是泪的眼睛看着对面的角落黑影里站着的人,他不敢出声,怕自己看错了。 黑影里站着的人往前走了一步,背光着的脸终于从黑里出来,让人看得分明,“小臣,你怎么混得这么没出息?” “爸。”尚雪臣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爸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 “我不是早教过你了吗?不要对路边的狗招手,不要轻易对人交付真心,这样才永远不会吃亏。你看爸爸的下场,还不够让你吃教训吗?” “可是。”尚雪臣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脖子,“可是季书平说过他爱我的。” “这种话怎么能他一说你就当真呢?你别忘了,他可是我的最后一单,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早该过上和和美美的生活了,要不是因为他这个大麻烦!” “不!不是这样的!”尚雪臣摇了摇头,抱腿又往里缩了缩,“季书平不是麻烦,他爱我,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不是,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那样爱着叔叔,那么爱,他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的男声渐渐变成了女声,尚雪臣再抬头去看就看见了他爸爸的脸变成了周媛的脸,“他爱你?你可别忘了,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去接触你的。他早有目的。” “不,不是。他爱我的,他爱我的。” “出去之后找沈傲要回齐梁骨灰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不,不是。他是爱我的。他会带我走。”尚雪臣对着墙说着,“我们会在风景好的地方定居。周末会去城里的超市采购,平常会坐在廊下数麻雀,他会牵着我散步,会陪着我悠闲的过着日子。他说过的,他说过的……” 巡逻了一圈的警察回到了办公桌坐下,匪夷所思的回头看一眼然后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了?”坐在办公桌前做记录的警察问回来的人。 “里面住单间那个,哭哭笑笑的,还一直看着墙自言自语呢。像是疯了。”警察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着可吓人了,我刚开始还让他安静呢,转头回来看他这样,都不敢再说他什么了?不会真是疯子吧?” “说不定还真是,听说外面有人又带律师又带精神科医生来的,就是为了保他出去。可上面有指令,得把他关足时间才放。现在外面闹的可厉害呢。” “他什么背景啊,弄这么复杂。唉,外面来的什么人啊?” 季书平看着方律师出来朝自己摇摇头,身后跟出来的杨连一样的垂头丧气。季书平着急上前抓紧了方律师的胳膊,摇晃着他,“这样都不行嘛?这样都不能把人放出来嘛?” 方律师被他晃的眼花,只有先安抚着他,“你冷静些,人明天就会放出来了。” “我要的不是明天,我要的是现在,立刻,马上!我要现在就把他从里面带出来!不然,不然,我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会怎么样。” “你别这样。”是杨连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帮忙劝说着季书平,“最起码他在里面是安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看守的人会立马发现的!” 季书平无力的松开了人,后退着坐上了靠墙的长椅,佝着背,抱着头,“你们不懂,他一个人,没有我在身边他会受不了的,他是受不了那些刺激的。” 方律师和杨连互看一眼,谁都没有听清季书平低头坐在椅子上究竟在说些什么?因为他说的实在是模糊,声音也因为失控含糊不清。方律师冲杨连挑了挑头,示意他上前劝说一下。 杨连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在季书平身边坐下,“要不先回去吧。我看你状态也不好,先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一起过来接人。” “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我得想办法让他出来,我得想想,好好想想。啊,对了!”季书平突然抬起了头,把身边坐着的杨连着实给吓了一跳。季书平起身上前还是抓着了方律师的胳膊,“他不能出来,你送我进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我也关进去,安排打点一下,让我进去和他呆在一块。他现在很需要我,他很需要我!” 方律师被季书平不可理喻的想法给吓住了,又求助的向杨连看,杨连上前来拉开了季书平,“你别这么异想天开了。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你得想想你的处境!你的身份,你想明天早晨的头条都是新闻关于你进局子的恶意揣测嘛!” “那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季书平怒吼着甩开了拉着自己的杨连。杨连禁不住季书平的失控,被甩在了地上。方律师看了立马上来扶起了人。 季书平看着扶着腰被方律师从地上扶起来的杨连,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人也变得冷静下来对着杨连说,“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只是一想到他一个人在里面我就担心,我怕他会崩溃。” 杨连很少看见季书平这样的无理取闹,他叹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还有三个小时天亮,撑过这三个小时就好。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等人出来。只要人出来我就立马给他做检查。你放心,他这么多年都很好的过来了,这三个小时忍忍就过了。而且你不是说他最近配合吃药了吗,我觉得他的接受能力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但愿吧。”季书平有些担心的说着。 “书平,书平,你在哪儿?快来带我走,快带我走。”尚雪臣摸上自己的胳膊抱紧了自己,“不要连你都抛弃我,不要这样!”尚雪臣精神恍惚的看着栏杆外面,他期待着下一秒季书平就出现拿着钥匙把铁门打开,这样他会立马从地上爬起身冲出去抱住季书平,“你快出现,快出现吧。” “他不会出现的,你心里清楚。” 尚雪臣回头看着对面,摇着头说着,“不会的,不会的。他会来带我走,我不会听你的。” “他不会出现的。那天我也是这么期待着的。” “不!”尚雪臣扯着沙哑的声音大吼着,“我和你不同!文婷,我和你不同!”尚雪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们才是真正相爱着的。他承诺过我许多,并且我也相信他能做到。” “我当初也是这么相信着他的。”对面穿白裙的女孩上前一步走到尚雪臣面前,“可我等来的不是他,等来的是魔鬼。” “你走开,走开。别靠近我!”尚雪臣抱紧了自己一个劲儿的往墙角里缩,“你这么说不过是因为怪我抢了他,你怪我抢走了他!你从前在我梦里的时候就这样说过,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不相信你的挑拨!” “你搞错了,我从没有恨过你们。” 尚雪臣听到这句疑惑的抬起头去看,就看见自己面前文婷的那张脸由青转白,然后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说我挑拨你们?”徐雪士愤怒的指着尚雪臣的鼻子,斥责他,“要不是因为你爸爸,尚家不会倒台,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人算计!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你心软!一开始就不该!” “不,哥。”尚雪臣着急的爬到徐雪士脚边,“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从没想过,你对季书平会偏心到那种程度。他害我,你居然就那么轻易原谅了他。” 尚雪臣看着徐雪事后退两步,任凭自己怎么抓都抓不到他的裤脚,“不是的,哥,不是的,哥!我做不到恨他,我做不到!” “那你就能做到这么对我了嘛!我一直都真心实意的待你,一直都把看成最亲的人对待,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对不起,哥!对不起!”尚雪臣徒劳的对着徐雪士的脚腕伸了伸手,只是每次都像是要抓住,每次都挥空,“哥,书平肯定有他的用意的。哥,我也当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哥,求你了,求你了,别再这么指责我。” 徐雪士往前走了一步,在尚雪臣面前蹲下,尚雪臣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还像小时候那样期期艾艾喊了一声,“哥。” 有手伸过来帮他揩去了脸上的泪,“别哭了,小臣。” 尚雪臣仍旧掉着泪,他看着帮自己擦掉泪的人,无力的喊着,“叔叔?” 那双手还是同记忆里一样温柔,清瘦,尚雪臣看着那手臂上一如当年扎的青青紫紫的地方,“叔叔,你还恨我嘛?” 眼角的一滴泪被温柔的拭去,“傻孩子。” “所有人都责怪我,所有人!”尚雪臣抬头看着帮自己擦泪的人,“你呢?你是不是也是出现来指责我的?” “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指责你呢?你是个好孩子。” “可我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又害你…….”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的出生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我怎么能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就来恨你呢?况且,我也没有恨过他。” “真的?”尚雪臣恳切问着。 “嗯?季书平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我托他告诉你真相,托他隐去了没必要的部分。” “你托他告诉我的?可你们都不认识。”尚雪臣疑惑的看着面前人。 那双手还是温柔的摸着他的脸,顺着他的头发,“从前我是你的梦靥,不过是因为你刚好撞见了爸爸死在我怀里。当时我只是抱着我的爱人而已。我从没恨过他,也从没恨过你。你的出生不是人人都嫌弃的,要不然你怎么会获得爱呢。记住了,爱了就要去相信。” 尚雪臣被人揽进了怀里,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心,抱着自己摸着自己头的人说着,“好孩子现在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你也就能见到你心爱的那个人了。” “嗯。”尚雪臣点点头,疲惫的闭上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束光,他伸手抓紧了抱紧自己的人,“叔叔,你要走了吗?” “其实,我早就走了。” “哈啊。”值班的警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看窗外大好的太阳,“终于要倒班了!唉,那单间里折腾了一夜的人消停了没有啊?” 趴在桌上眯眼瞌睡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耐烦的说着,“你自己去看看得了,别吵我睡觉。” “那我还是去看看吧,他一会儿得出去了,不能有什么差池啊。”担心着的警察起身去查看,走到铁门前小心翼翼的往里看了一眼,“哟,睡的还挺香。看来是白担心了。”说完转身对着从天窗上射进来的阳光伸了个懒腰,“今儿太阳可真好啊。” 天窗上射进来的太阳,穿过铁门栏杆刚好进了牢房里,虽然照进去的不多,可也刚好照在了睡着的人半边脸上。早上的阳光柔和,并不扰人清梦,被照着的尚雪臣靠着墙角看起来睡的很香。 第202章 季书平坐在警局拘留所接待大厅的长椅里等着,眼睛一眨不眨只盯着离他不远的出口。他身边坐着的方律师正打着哈欠,杨连也跟着握拳到嘴边挡住自己张开的嘴。只季书平一动不动的坐着。 接待台边的门终于有了动静,季书平一听到就立马起身,他身边坐着的杨连和方律师也跟着他上前。警察开了门先出来,季书平终于在警察身后看见了露脸的尚雪臣,抬步飞快上前,只想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好好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事。 尚雪臣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站他面前的季书平笑了笑,季书平看见他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的跟着他笑了,然后伸手上前来。可等他走到尚雪臣面前时,尚雪臣却伸手拦住了他,抓住他展开的胳膊,让他的手贴回了裤边。季书平不解的看他一眼,尚雪臣只平淡解释着,“这不是事宜的场合。” 听到这句话,季书平的心顿了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他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只是看着尚雪臣。尚雪臣偏头看一下周围来来往往的警察,又看一眼季书平身后站这的方律师和杨连,“你不要太惹人注目了。” “过来认领一下自己的东西,签个字。”警察拿着一个塑封袋过来了,那里面装着的都是尚雪臣进去时候暂时扣留下来的东西。尚雪臣松开了抓着季书平的手,转身去拿自己的东西。 季书平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只觉得哪里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呢?他上前走到了正从塑封袋里一件一件拿出自己东西的尚雪臣的身边。正好看见他拿出了挂着戒指的项链,季书平伸手说着,“我帮你戴上吧。” 尚雪臣缩了手,“不用。”他的眼睛只盯在塑封袋里的那张明信片上,上面不小心被滴上黑墨水的明信片,“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就把挂着戒指的项链收进了口袋里。季书平看着他把项链收进了口袋,抬头看一眼尚雪臣的侧脸,终于明白了到底哪里奇怪,他冷静的很奇怪。明明是一个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尚雪臣拿出了那张明信片,小心翼翼收进了口袋,张嘴问着,“沈傲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不急。”季书平伸手揽住了尚雪臣的肩膀带着他转身,“我很担心你,先检查一下/身体。” “检查身体?”尚雪臣转过身来就看到杨连站在自己面前,“医生也在这里?太夸张了,这没必要。” “原本是想有了医生出具的精神证明可以先把你保出来的,结果……” 尚雪臣回头看了季书平一眼,“还可以这样?” “我也是没有办法。”季书平解释着。 杨连看了看尚雪臣的脸色,又接收到了季书平的眼色,挽着袖子上前来,“先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吧。” 尚雪臣扭过头来看着他,“不用。我没什么大问题,这里也不是可以做诊疗的地方。等有空我会去找你看病的。”说完又对着季书平说,“走吧。带我去找沈傲。” 季书平惊讶看着尚雪臣,“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带我去找沈傲,现在就去。” “不是,是前面那句。” 尚雪臣低了头,杨连也不可置信的看了季书平一眼,而后又看回了尚雪臣的脸,他分明之前很抵触看病来着,怎么现在倒是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尚雪臣叹口气,“以后再说。现在立即带我去见沈傲!” 季书平回过神来,揽住尚雪臣的肩膀往外走,“好,我先带你去找他。”擦过了杨连,原本站在后面的方律师抱着柚子正好挡在了他俩面前。方律师尴尬的低头看一眼手里抱着的柚子,抬头又看着季书平问,“这……特地吩咐买来的柚子怎么办?新鲜的,还带叶子呢。” 杨连转头身来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扶住自己的额头,这方律师也挺没眼力价儿的,没看到人家着急要出去嘛,这时候上来说这些。 季书平还没来得及发话,尚雪臣就已经伸手接过了方律师手里的柚子,“多谢,我正好有些饿了。” “哦,这是给你去晦气的。不是……”方律师刚要说不是给你吃的,就看见后头的杨连正朝自己使眼色,方律师立马改了话头,“吃嘛也照样吃。” “嗯,多谢费心。”尚雪臣又多把话说一遍。季书平揽了揽他的肩膀说着,“我们走吧。”说完才又嘱咐着方律师,“杨医生没开车来,麻烦你顺便送他。”说完带着人就出了拘留所。 季书平带着尚雪臣一路走到自己车边,到了车边停下却没先帮尚雪臣打开车门,而是先接过了尚雪臣手里的柚子,拔下上面的柚子叶扫了扫了尚雪臣的头顶,又扫了扫他的肩膀,把柚子又放到尚雪臣手里之后,他拿着柚子叶又对着尚雪臣的前胸后背,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把人都扫了一遍之后,季书平这才满意的对着尚雪臣一展手,“欢迎回来。” 尚雪臣看了看对自己展开手臂的季书平的,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车门说着,“上车吧。” 季书平拉住了他,“现在都没人了,你也不想抱抱我嘛?” “现在还不是时机。” “什么?”季书平不解的看着尚雪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雪臣面无表情抱着柚子,“先上车吧。我现在要立即见到沈傲!” 上了车之后,季书平调了调后视镜,开车之前又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剥着柚子的尚雪臣。尚雪臣像是真的饿了,只狠狠剥着柚子皮,掰下一块就往嘴里塞,嚼的倒是很用力,“打电话给他!” 季书平愣了愣,“你……你真的没事吧?” 尚雪臣咽下了口里的柚子,继续狠狠的扒着柚子皮,“打电话给沈傲。” 季书平看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打给了沈傲,“你在哪里?” “在墓园。给齐梁挑块好地方。” 尚雪臣听到,扒着柚子皮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又重重的扒下了柚子皮,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狠狠嚼着。 季书平挂了电话看着尚雪臣,尚雪臣长长舒了一口气,“去墓园吧。我得要回齐梁的骨灰!” 沈傲抱着骨灰盒在墓地里走着,“你说我要不要给你葬在这里呢?”沈傲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盒子,伸手摸了摸盖子,“可我想这样抱着你,以后我在哪里都这样抱着你。” “沈傲!”背后传出来一声怒吼,沈傲回了头,是尚雪臣扬着拳头向他冲了过来,只是他抱着骨灰盒一转身,尚雪臣就立马急急刹住脚下,他不能对齐梁出手。 沈傲看着在自己面前踉跄停下的尚雪臣,对着他挑衅的笑笑。尚雪臣气急败坏的伸手过来抢他怀里的盒子,沈傲居然任由他去抢。尚雪臣抢到了骨灰盒,先是一笑后又察觉不对劲皱起了眉毛颤着手去打开了骨灰盒,“空的?”他抬头对上了沈傲,“空的?你耍我?!齐梁的骨灰呢?!”尚雪臣气愤的丢开了手里的骨灰盒,抬手握拳就要对着沈傲的脸上砸。 赶来的季书平看到连忙上前来架住了尚雪臣,“先冷静,冷静下来和他谈一下条件!” 沈傲趁着季书平拦下尚雪臣的当儿,一拳挥在了尚雪臣的脸上。尚雪臣的鼻血立马就下来了。季书平看到立马松了手,不管不顾的抬脚踹开了沈傲,“你答应了我不动手的!” 沈傲躺在地上笑着看着气恼的季书平,“你让他来。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尚雪臣伸手用手背狠狠抹开了自己的鼻血,又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人,叫喊着骑上了沈傲,揪起沈傲的衣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季书平还想上来拉一拉尚雪臣,尚雪臣恶狠狠的回头看着他,“你别过来,退后!” 季书平停住了脚步,还在犹豫就又听到尚雪臣一声吼,“退后!这是我和他的事!”尚雪臣吼完又回头揪着沈傲,“说!你为什么要杀他!” “哼。”沈傲笑了一声,“你说我杀他?杀他的人是你才对啊。” “说什么屁话!快把他的骨灰还给我!” “我可没乱说。”沈傲笑着伸手覆上尚雪臣的手背,“是你杀了他没错。因为是你先向他伸手,明明是你先向他伸手,却没对他负起责任。是你耗费着他,你才是真的凶手。” 尚雪臣愣了愣,沈傲偏头看了看在不远处站着的季书平,昂头上来贴着尚雪臣的耳朵说,“你知道吗,季家想和沈家合作了。季书平动心了,他想自个儿吞下季氏,又拿下邵氏。邵霁被他忽悠的倒戈到他这边,我不好忽悠,他就干脆把手上的那间还不错的小公司送给我了。当作合作的礼物,一分不收的送给我了。” 尚雪臣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说那是……” 那间公司是等着卖出去好和自己出国定居的。 看他的反应,沈傲笑了笑,继续说着,“他其实也是帮凶,你的帮凶。他有威胁过齐梁不准接近你。你大概也奇怪从前总是抓着你不放的齐梁,为什么突然之间再也不找你了,而且你找他,他居然有意避开。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季书平威胁着他不准去靠近你。齐梁就是这么死的。被你拉从沼泽池里拉出来,可是却又被你丢在了沼泽池边自生自灭。而季书平,哼……”沈傲大笑了两声,“我得谢谢他啊,要不是他的助力,我又哪里来的机会,让他那段时间只呆在了我身边。现在他又送我间公司,我当然得答应他的合作请求。” “你骗人!” 沈傲拿出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他已经签字了。” 尚雪臣看着沈傲手里那张文件的照片,还有季书平签字的照片。尚雪臣松了松手,沈傲推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季书平听不清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看着沈傲从地上起身而尚雪臣还坐在地上,他不由有些担心的上前想把人扶起,还没走到尚雪臣的身边,尚雪臣就已经扶着膝盖从地上起身了。 他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季书平。沈傲站在一边理着自己的衣服,看一眼毫无反应的尚雪臣,“还以为你会有多大动静呢,这么平静,看来也没有多爱他。” 季书平听到沈傲这一句,皱眉上前质问他,“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才是杀齐梁的凶手。”尚雪臣看着季书平缓缓开了口,“因为我向他伸了手,却又没对他负责。” “不是的,这怎么会是你的错?!他这是在故意激你!”季书平着急安慰他,尚雪臣只是看着他,问他,“你是不是有让齐梁别再来找我?” “我……”季书平顿住,“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影响你的情绪。” “哼。”尚雪臣冷笑一声,看着季书平的眼神变了变。季书平着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尚雪臣伸手挡开了季书平的手,“我知道。”尚雪臣仍旧在笑着,只是颤着的睫毛好像是湿了,抿紧了唇线却逼着自己嘴角上扬,连哭都隐忍,他口里不断重复着的那句“我知道”尾音颤颤和眼里的颤着的泪花一样,“所以,果然是我害了齐梁。” “不是!你不是凶手,明明他才是!”季书平回头看了一眼沈傲。沈傲只是理着自己的衣服,回身捡起地上散开的骨灰盒抱在怀里转身过来又看了尚雪臣一眼。 尚雪臣紧紧盯着季书平手里的骨灰盒,肩膀终于开始剧烈抖了起来,然后蓄在眼里的那一汪水随着他稍稍下移的视线直直划过鼻翼,越流越多。 沈傲终于看见了令自己满意的一幕,拍了拍骨灰盒上的灰,转身走了。 季书平看一眼走远了的沈傲,回头伸手抓上尚雪臣的肩膀,“你听我解释,当时是因为……” 尚雪臣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去看沈傲离开的方向,恢复了自己从拘留所出来的表情,抬头淡漠的看了季书平一眼,“不用解释了。” 季书平吃惊的松开了抓着他肩膀的手,“你这是……这是在做戏?” 尚雪臣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不是,我是累了。最近实在哭的太多。难怪我爸要说我窝囊。” “你爸?你爸不是……” 不是早就死了嘛?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这样的话?季书平吃惊的看着正淡定给自己擦眼泪的尚雪臣。 尚雪臣擦完眼泪,眯眼看着季书平,“你相信我嘛?” 季书平像不认识他一样后退了一步。尚雪臣连忙拉住他,“书平,你相信我吗?” 季书平看着他点了点头,他现在脑袋混沌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可尚雪臣喊了他一声“书平”这让他本能就对尚雪臣妥协下来,“我相信你。” “那把你手里得来的证据都给我。我知道你有。” 季书平沉静了片刻才伸手摸上了他的头,“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 尚雪臣这才笑着伸手抱上了面前人,季书平终于如愿抱上了人,可总感觉有些陌生。尚雪臣靠在季书平的胸口面无表情的说着,“谢谢你相信我。”语气里没了生气,语调上没了起伏。季书平差点以为说这话的不是他。 季书平摸着他头的手因为他的这一句毫无生气的“谢谢”而顿了顿,随后只是垂下了手。尚雪臣感觉到了,只是收紧了手勒紧了季书平的腰,脸上仍是那样一副冷漠神情。季书平垂下的手动了动,终究是没有抬手抱住他,“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尚雪臣睁眼看着这荒凉的墓园问。 “怪我让齐梁别再找你的事。明明之前……” 明明之前他设计了徐雪士的时候,尚雪臣分明十分生气来着,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平静?这不像他,这不像他。季书平没有把话直接问出口,他觉得一定是沈傲对尚雪臣说过什么,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沈傲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尚雪臣敷衍回答着,靠在季书平的胸口闭上了眼。 听到这样的回答,季书平的心抖了一下,这下他才伸手抱住了环着自己的人,问他,“你是相信我的吧。” 尚雪臣睁了眼,松开了季书平,“反正来这里了,我顺便看看爸爸和叔叔。”说完转身往阶梯那里走。季书平还想再问伸手去拉他,可尚雪臣转身的动作太利落,一点犹疑都没有,季书平不过是摸上他的袖口,却又立马随着尚雪臣的抬脚离开而没拉住他的手腕。 季书平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尚雪臣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去,脸上的表情他从未见过,不同于从前的挑/逗玩味,也没了和自己斗嘴时的亲近,只是带着疏离的冷静从容。季书平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头,再抬头时还是不放心的上去追上了尚雪臣。 尚雪臣维持着冷静走到墓碑前停下,他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爸爸,叔叔,我该怎么做?事到如今,我还要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他吗?” 这句话刚落,他就听到了过来的脚步声,尚雪臣没有回头看,只是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发了声,“你别过来。我想一个人和他们说说话。” “雪臣……”季书平还要上前,却被尚雪臣出口的话给拦住,“齐梁出事,我对你不是没有怨恨。” “是,我对他是有说过不要再来找你的话,可那不是威胁,我后面还有对他说以后等他有了新生活……” “不用解释了。”尚雪臣打断了他,站起了身却没有回过头来面对季书平而是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文婷的墓碑前。季书平看着他停在文婷的墓碑前,心里没由来的心虚起来。 尚雪臣停在墓碑前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明信片,伸手摸了摸被墨水弄脏的地方,“齐梁的死,我是有怨恨你。好像这样,就能通过怨恨减轻自己的罪责感,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可是……”尚雪臣捏紧了手里的明信片,把明信片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可是,我和他们不同。和沈傲不同,和周媛不同!叔叔教会我很多道理,我不能让他失望。” “雪臣……”季书平抬脚上前走到尚雪臣身边,尚雪臣只定定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齐梁的仇我会报。文婷,你的仇我也帮你报。” 第203章 季书平跟着尚雪臣出了墓园,他先一步走到车边帮着尚雪臣开了车门。尚雪臣往车里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上车的打算,“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我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尚雪臣上前关上了车门,朝着季书平一伸手,“把东西给我。我想一个人呆着好好想想以后的事。” “以后?”季书平愣了一下,“我对以后有计划的,我都会安排好的。” 尚雪臣抬起眼皮来看了季书平一眼,“你觉得自己单方面的行动,就可以策划俩个人的将来吗?”尚雪臣上前拉起了季书平的手,“我再问你一遍。书平,你相信我吗?” “那你呢?”季书平攥紧了尚雪臣的手,“你相信我吗?” 尚雪臣垂一下眸,“我相信你。” “好。”季书平松了手,进到车里拿了东西出来,递了一个U盘给尚雪臣,“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尚雪臣伸手接过,季书平的手仍旧悬在空中未收回,而是伸过去摸了摸尚雪臣的脖子,那里空荡荡的。尚雪臣抬眼看着季书平,季书平也正好看着他,“戒指……” 尚雪臣垂下眼皮,“戒指以后再说吧。”又伸手覆上季书平的手背,刚巧摸到季书平手上戴着的木戒指,尚雪臣低头看了看季书平手上的木戒指,“这原本是我要送给齐梁的。” 季书平听他提起了这个,手指往回缩了缩,尚雪臣却按住了他的手不放,“还给我吧,以后我给你个新的。要是我们有以后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季书平皱了皱眉,“这戒指是我的!是我的!” 尚雪臣松了手,看着季书平慌忙收手藏在了背后,“好,那就给你留着做个纪念。” “你......”季书平想问他到底怎么了,想问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不敢问,怕问了尚雪臣会说出一些预料之外的话。 “你忙你的吧。我就先走了。”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在自己面前转身,和自己擦肩而过。他站在车边看着尚雪臣远去的背影大声问他,“你还记得吧。” 尚雪臣停住了脚步,他双手插兜摸到了里面的明信片。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说好的事情吧。”季书平捏紧了拳头冲着尚雪臣喊,“我们说好永远不分手的。” “嗯。”尚雪臣的手在口袋里攥紧,“我记得。” “那你……”季书平还要再问,尚雪臣却抢了他的话,“周哥他们今天回来。我得去机场给他们接风。”说完便一招手,刚好有送客来墓地的出租车看到,立马把车停在了尚雪臣身边。 季书平就在原地看着尚雪臣上了车,他对着开走的出租车说,“那你应该不会反悔的吧。”口袋里的手机刚好这时候响起,季书平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董事长来的电话,他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董事长的声音,“快过来。沈傲约今天开会,他要把邵夫人的底细告诉我们。” 季书平举着电话,看一眼早出租车离去的方向,他垂手挂了电话,“我会帮你盖住的。你想怎么做我都承受。” “去哪里啊?”司机师傅问着后座坐着的尚雪臣。 尚雪臣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前排的司机没听到回答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人,把话多问一遍,“去哪里啊?” “去幸福小区。”尚雪臣扭回头来看着掌心里躺着的U盘,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周哥下飞机了嘛?” “臭小子,早下飞机了。我跟你说哈,这次去蜜月旅行,我和佳佳觉得酒店SPA做的挺好。佳佳说想回来开个美容会所之类的。我琢磨着也挺好呢,回来就要忙着开始创业了。唉,你到哪儿了?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呢?我给你们都带礼物回来了。” “让小袁打的去接你们吧。我就不去了,我今早刚从拘留所出来,这会儿又从墓地出来,去了给你们新婚夫妇晦气。” 周哥听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问他,“怎么了这是?你出什么事儿了?” 尚雪臣捏紧了手里的U盘,“周哥帮我!我知道你金盆洗手了,可这一次我真的需要你帮我安排!” “臭小子,对我还这么客气干嘛!可我们说好了。就这一次了啊。”周哥捂着手机瞟一眼旁边数着行李的佳佳,“要不然佳佳知道我还干这行当得跟我急了啊。” “好,我保证就这一次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了。” “幸福小区到了。”司机扭头回来对尚雪臣说着。 尚雪臣举着电话看了小区大门一眼,“今晚就帮我安排。” “今晚?”周哥转头看了佳佳一眼,“时间有点赶啊,佳佳的行李比出国前又多了两个呢。” 尚雪臣下了车,埋头往小区里走着,“你让小袁带着佳佳和行李回去。我需要你尽快安排好。” “好。安排好了,我电话给你。” “嗯。”尚雪臣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电梯,摁了楼层。 周媛正在煮咖啡,听到大门门锁响动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水烧开时候,她灭了火,伸手去拿水壶的时候被烫了一下,一整壶的沸水洒开,周媛握紧自己的手,使劲儿吹着被烫到的没了指甲的那根手指。 “没事吗?”尚雪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周媛握着自己的被烫伤的那只手回过头来看着尚雪臣,“你来找我真是让我感到有够惊讶的。” 尚雪臣交叉双臂靠上了墙,“你和沈傲达成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周媛冷笑一下,“事到如今你看不出来吗?” “要击垮我,击垮邵家是嘛?”尚雪臣笑一声,“周媛,你失算了。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击垮的不是邵家,只是那个女人罢了。邵家几十年的根基是能这么容易被你击垮的。你有没有想过,比起邵家,季氏应该更容易被击垮。他们现在可是到处都是漏洞。可你偏偏给了沈家和季家合作的机会。好,就假如你最后计划成功了,那个女人被邵家嫌弃了,那么转头季家你又要怎么对付呢?季书平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你但凡清醒点,就该先对付季家,至于邵家,只要我在,只要我时不时的去刺一下邵家人的眼睛,你以为他们会有好日子过吗?” 周媛不可置信的看着尚雪臣,“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很简单,我来和你合作。” 周媛眯起眼睛看着尚雪臣,“为什么?” “为什么?”尚雪臣攥紧了拳头,“因为我要沈家没了依靠,这样我才能拿回齐梁的骨灰!” “这个理由不够!” “不够?”尚雪臣抬起眼皮看一眼周媛,拿出了U盘举在手里,“这里面的文件都是季书平从你抽屉里得到的。你现在不先出手攻击他,是等他看着你把邵夫人拉下马之后,再拿着这里面的东西直接把你送进监狱嘛?” 周媛狠狠盯着尚雪臣手里的东西,“原来他早就开始设计我了。” “周媛你的马脚太多了。我们很早就开始怀疑你了。” “那你。”周媛看着尚雪臣咽了咽口水,“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背叛他了?”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玩玩我而已。我虽然廉价,可也不想这样被人耍着玩。他骗我会卖了公司带我到国外定居。可那间公司他已经送给沈傲了,就是为了促成和季氏和沈家的合作。他骗我,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尚雪臣抬头看着周媛说,“难道我不该让他吃个教训吗?” 周媛看着尚雪臣阴沉的脸,踏过厨房里那一滩冒着热气的水渍,走到了尚雪臣面前伸了手,“那,合作愉快。” 尚雪臣笑一下,伸手握住了周媛的手,“果然我和你最合拍,毕竟我们是一起住了这么久的室友。” “什么计划?何时动手?” 尚雪臣伸手挑起了周媛的下巴,看着她脸上的伤,嘴里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沈傲下手还真是不轻。和我合作比和他合作要轻松的多了。” 周媛生气的偏过头去挡住自己的脸。尚雪臣笑着收回了手,“去验过伤了吗?” “验伤?”周媛一连疑惑的转头过来看着他,“要验伤干嘛?” 尚雪臣回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还好,伪造一份验伤报告还来得及。” “你到底什么计划?”周媛看着尚雪臣转身要走,连忙伸手拦住他,“你既然是跟我合作。就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今晚就行动。我都安排好了,我一会儿就给你电话。” “今晚?”周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尚雪臣,明明这人昨天还在拘留所里,明明他昨天还一副临近崩溃的样子,怎么今天就变得冷静沉着了起来,“你怎么安排的这样快?” 尚雪臣回过头来阴沉的看了周媛一眼,“我想你忘了,我可是姓尚。原本道上风光无两的尚家出生。”说完便甩手走了。周媛愣在原地看着打开的大门,嗤嗤笑了两声,“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呢。还以为你早就是没牙老虎了呢,一直都防着季书平,我怎么就忘了你呢?我倒是想看看,你和季书平到底谁更胜一筹。” 尚雪臣出了小区立即打了电话给周哥,“喂?都安排好了吗?” “还没。” “怎么还没?”尚雪臣着急问着。 周哥正在出租上,回头看一眼倒在后座的袁立安,“小袁阑尾犯了,我想先送他去医院?” “阑尾?”尚雪臣念叨着咬起了指甲。 袁立安捂着小腹,听到周哥好像是在和尚雪臣打电话,立马说着,“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校医院的医生给我开过药的。” “怎么没事?”你看你痛的脸色都发白了!”周哥回头冲趴在后座上的袁立安吼着。 尚雪臣咬着指甲沉思了一会儿才对着周哥说,“把电话给小袁。我问问他。” 周哥回头把手机递给了袁立安,“喏,你尚哥找你。他肯定也是劝着你去医院。” “喂,尚哥。”袁立安接过了电话,“我真没事,之前去看医生只说是慢性阑尾。吃吃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小袁,你能忍住嘛?” 袁立安听到尚雪臣这么问虽然愣了一下,可立马点头回答着,“嗯,尚哥。不是大问题。我能忍住。” 周哥听到回过头来看着袁立安,“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劝你也不听。你尚哥劝你你也不听了是吧。小袁,省钱过日子也不是像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的啊。” 袁立安摇摇头,把电话递回给了周哥,“尚哥叫我忍住。周哥你还是别管我了,连尚哥都这么说,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他叫你忍住?”周哥疑惑看了看手机,把手机贴上耳朵大声质问着尚雪臣,“你叫小袁忍住?他都疼的那么狠了,你还让他忍?亏他还这么信任你!” “周哥,小袁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帮我把事情都安排好,这对我很重要!” “不是,尚啊,事情我会帮你安排的。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叫小袁硬生生忍住啊。” “周哥!”尚雪臣捏紧了手里的电话,“求你先帮我安排。我保证小袁不会有事,可今晚的计划如果失败了,那我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啊?”周哥回头看了一眼小袁,“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周哥,看在我以前救过你的份上,帮我!” 周哥咬了咬牙,回头看着袁立安,问他,“小袁,你能忍得住吗?” 袁立安豆大的汗珠落下来,可还是点头,“嗯。我吃了药就好。你先帮尚哥。” 周哥回头对着手机里的人说,“好。我现在就帮你找人!” “谢谢。”尚雪臣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伸手拦了车,一上车司机师傅就问他,“去哪里?” “去……”尚雪臣愣了一下,他没有确切要去的地方,只有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了司机,“别问我去哪儿。你开车带着我先到都是老洋房的别墅区那里,那边的街口有个便利店,从便利店前面不久的公交站台那里开始绕,带着我绕一圈。” 季书平到了季氏就被人领着要进会议室。到了会议室门口,带路的人刚要伸手帮他开了会议室的门,他却抬手阻止了,“等一下!”季书平收了手,极力克制住自己说着,“我先去趟厕所。”说完转身走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阻止沈傲拿尚雪臣的身世来攻击邵家?”季书平嘴里自顾自念叨着,完全无计可施。现在沈傲就在会议室里坐着,按照沈傲的性格,一定会当面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沈傲一定会当着他和董事长的面说出尚雪臣的出身。季书平越想越急,怎么都没个头绪,只要涉及到尚雪臣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季书平站在原地打着转,经过的人看了他两眼,他才又恢复了平常镇定有礼的样子。从走廊经过的人有些奇怪的向他点了一下头。 季书平对着他们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转身就要往回走,无意间看到经过的人手里拿着的烟盒,伸手拦住他们,“你们这是去哪里?” “去吸烟区。”几个被拦下的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季书平,有人递了根烟到季书平面前,“您也来一根?” 季书平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烟笑了笑,却没接过,抬头问诚惶诚恐看着自己的人,“那你们身上带了打火机吧?” “嗯,带了。不然您跟我们一块去外面的吸烟区?我给您点上?室内吸烟,呆会儿警报器感应到得响了。” 季书平笑着摇头,“给我打火机就好。” “啊?”几人看着接过打火机就走的季书平,互相对视着,“要打火机是要干嘛?” “大概是想吸烟又觉得我们的烟太差了吧?” “是这样吗?可他不是往会议区那边走的嘛?吸烟区在外面啊。” 季书平口袋里踹着打火机,开了会议室的门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闪身进去了。 沈傲抬了抬手,看一眼时间,“难得季书平会迟到。” 董事长低头喝了口咖啡,“我看他是不相信你嘴里会有什么真料,所以懒得过来听。” “那董事长怎么就愿意过来了呢?” 董事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因为好奇,听听也无妨。就当是打开我的思路。不过你这关子卖的也太过了。之前说是要告诉我们邵夫人的把柄,出去一趟人就进了医院。这次你要是再迟迟不说,我看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说当然会说。”沈傲得意翘了翘嘴角,“不过必须他在场。我想好好看看他气急败坏的脸色。” 董事长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傲笑了笑,“不然我先透露点给你好了。季书平养的那个小情儿……” “嘀——” 董事长和沈傲同时抬头去看了会议室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 “烟雾报警器怎么会响?”董事长这话刚一落下,烟雾报警器就喷起水来。水力不小,两人都被喷了一脸的水。沈傲脾气原本就不好,这样被喷了一脸的水,生气的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抛掷着去砸头顶的报警器。砸完起身摔了椅子就走人了。 房里到处都被喷湿,董事长也坐不住,出了这间会议室。被淋湿的季书平从隔壁空会议室里出来,看着暴躁离去的沈傲松了口气。口袋里的手机的响起,来电显示是尚雪臣。 季书平立马接起,“喂,你在哪里?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尚雪臣坐在床边举着电话看了看狭小的房间,“还记得我们那次从公园出来之后去的快捷酒店吗?我就在这里。” 第204章 尚雪臣坐在床边看着这间房间的摆设,还是和之前一样。他扭过头来看着床尾,抬眼看着离床尾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洗手间。那次,那次他们就是在这里…… 想到那次,尚雪臣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房门就在这时候被敲响,尚雪臣睁开了眼睛,深呼吸了两次,这才起身去开了房门。 “你听我说,你得先躲躲,现在……”季书平一进来就抓紧了尚雪臣的胳膊想把情况告诉他。 尚雪臣没在听,伸手就扯上了季书平的领带,闭眼亲上了人。季书平想先和他把眼下的状况说清楚,抓着他的胳膊就想先推开人。可尚雪臣不让,伸手勾紧了季书平的脖子,用吻堵严实了他的嘴,让他出不了一点声。 季书平推不开人,尚雪臣勾着他的脖子,脚下带着他只走了两步就把人带倒在床。 “你听我说!现在情况很紧急!”季书平终于推开了人,尚雪臣撑着床面低头看着他,一点都不在意季书平口里的焦急,只是俯下/身来沿着他的下颚线一路咬上他的耳垂,手向下解开他的衬衫,“我不想听。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 “不行!”季书平拽着他的腰翻身压过了他,看他还要起身勾住自己的脖子吻住自己,季书平干脆钳住他的双手制在头顶,“沈傲现在要拿你的出身来攻击邵家了。你的身份一旦公开,暂且不考虑邵家会变成什么样。可你一定会遍体鳞伤!我们得想对策!” 尚雪臣挑着嘴角笑了笑,一脸不在意的神情。季书平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有些奇怪的愣住,这一发愣抓住他的手也松了开来。尚雪臣就势推开他起了身,扭头看着床尾的淋浴间问他,“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吗?” 季书平顺着他的视线往淋浴间里看,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尚雪臣起身拿过床头的一杯水过来伸手递给了季书平,“最近几天我闹腾的有些累了,你有什么话先喝口水再说吧。” 季书平随手接下了他递过来的水杯,进门来时的焦急倒因为尚雪臣提到了从前而消散了些,现在脑子里只一个劲儿回放着当时的场景,“我还记得我们当时闹的动静太大,周哥恰好就在隔壁,他听到动静气得一直在捶墙。”说到这里季书平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退房,和周哥在过道里遇到的尴尬场面就忍不住笑了笑,笑没两声就抬手喝光了手里的这杯水。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喝下了自己递给他的那杯水,收回目光垂下了头,“那晚你带我去公园,告诉我小时候的事。原本我都已经忘了的。” 季书平笑着回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我就知道你会忘。还好我留着了你小时候的手套,不然我怎么说你肯定都想不起来。对了,手套是收在了周哥的那间房里,还是收在我的房子里了?” “在你房子里。好像就在我们常睡那间房的床头柜里。” “我还以为你会收在周哥房子里呢。” “我是该好好收回来的。手套,金鱼。我明天会去你房子里都带走。” 季书平点点头,“嗯,是该把那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带走了。”说着就把空了的水杯随手放到了尚雪臣手里,“对了,怎么会想起来约我在这里见面?心血来潮?”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空空的杯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警惕了?” “什么?”季书平眨了两下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里光线不好的原因,明明就在他身边坐着的尚雪臣,可他看着尚雪臣的侧脸却在自己眼里重了影儿,连尚雪臣说的话都没听清,“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还记得从前在酒店,我递给你的酒你都小心的不入口。现在怎么这么不警惕了?”尚雪臣扭头过来看着季书平,告诉他,“水里我下药了。” “什么?”季书平伸手想去抓住尚雪臣的胳膊,刚抬手人就晕乎的倒在床上,“为什么?为什么对我下药?”季书平半睁着眼睛趴在床上看着已经起身站离了床的尚雪臣。 尚雪臣回过身来垂头看着四肢无力倒在床上的季书平,“不是强力药,只是让你身体无力,就算是检查也只会检查出你醉酒。你问我为什么要约你在这里见面?是为了重温当时吗?”尚雪臣摇摇头,走到门边握上了门把手,“不是。是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没有人顾及你的身份不敢报警。如果在酒店,不管是哪一个,肯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那么出事的话,酒店考虑的第一件事不是报警,而是先压消息。” 尚雪臣握紧了门把,开了门。倒在床上视线模糊的季书平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背着光有些看不清。直到那女人进来,季书平才看清了原来进来的是周媛,而尚雪臣就在周媛进来时出了这间房,还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周媛偏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关上的门笑了,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床上神志不清的季书平。她解了自己的风衣踢开脚上的高跟鞋,走到床边坐下。半睁着眼的季书平极力撑起自己的胳膊想从床上起身,却是徒劳,别说撑起胳膊了,手指都没一根听他使唤的,也就脑子还有三分清醒。 周媛看着做着无用功的季书平不禁笑出了声,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号码,一边还问着半张脸陷在床铺里的季书平,“感觉怎么样?被爱人背叛的感觉?” 季书平自然无法回答。周媛找出了号码拨了出去,“你可以不用躲了,一会儿就去警局自首。”只说了这一句便挂了电话,周媛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床上还试图起身的季书平,“他也是天真,以你们家现在的势力警察又怎么敢因为施暴就轻易扣留你呢,还安排了记者守在警局门口。啧啧啧,既然他要设计你,那我就再帮他一把,涉及了洗钱和谋杀,那你就真的洗不清了。” “雪…臣……”极力保持自己那三分清醒的季书平,用尽身上所有气力的念出口只是这两个字。 周媛收了笑,“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痴情。你这么念他,让我突然想问你,你喜欢过文婷吗?” “雪…臣……”季书平仍旧只念着他的名字。周媛叹口气,“那婷婷还真是可怜。尚雪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到底还得倚靠着那位邵夫人。有关沈傲杀人的事,明天也会见报。你们沈家和季家各自求好吧。” 季书平听到周媛这么说,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昏睡过去了。 街道边的路灯昏黄飞满了虫,不自量力的飞虫撞上路灯发出轻微的声响,在黑夜的路边显得格为刺耳。尚雪臣从快捷酒店里出来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动关上的玻璃门捏紧了拳头。周哥恰好在这时候来了电话,“喂,警局周围的记者都安排好了。” “嗯,知道了。”尚雪臣刚挂电话就听见身后的快捷酒店里传来女人呼救声。 “救命!救命!”尚雪臣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回头去看就看见周媛散乱着头发,衣衫不整赤着脚的跑到了前台,“救命!救命!” 她这样声嘶力竭的呼喊引来许多围观的人,有人带着看戏的表情,有人着急帮忙报了警,也有人贴心拿着衣服上前来给她披上领着她去边上的沙发上坐下,让她慢慢说明情况。尚雪臣站在玻璃门外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周媛一脸慌张的对周围的人说着,“我老板他,我被我老板……”话没说完便泣不成声的用手捂紧了脸。只是这样,周围人也大致猜出了情况。 警笛的声音很快在背后响起,尚雪臣站在外面冷眼看着,等到警车停在了快捷酒店前,他才对着空气张了张口,“我先散布了消息,这样你们就不能先发制人了,她或许就能更安稳的坐着那个邵夫人的位置。” 看起来半醉不醒的季书平被警察拖出来带上了警车。周媛也披着衣服出来被女警护送着上了警车,周媛垂着头出来,一副怕人的的样子,只经过尚雪臣时才微微翘起了唇角。尚雪臣只是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冷眼看着,看着警车开走,看着人群散尽。他仍旧站在快捷酒店前的这一片空地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终于呼出了长久秉在胸口里的那一口气,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董事长,季书平被抓了,记得带上律师和医生过去。”不等电话里的人详问,他便挂了电话。 天快要亮了,路灯也灭了。折腾了这一晚,尚雪臣也终于感到累了,他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是该去那别墅里收拾收拾我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屋子里回响开来,尚雪臣开了门进来,看一眼安静的屋子,低头又看见架子上的拖鞋,那是自己的一双,旁边摆着的是季书平的那一双。他安静站了一会儿只看了看架子上并排摆着的两双拖鞋,抬头没换鞋便进了屋子直接上了二楼,收拾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几件衣服,还有床头柜里季书平收好的自己小时候的手套。 他把这些东西都一一收进了包里,收完站起来看一眼房间,看一眼他曾经睡过的床,回头再看一眼沙发。这都是他们经常嬉闹的地方,看的久了隐约还有过去的影子,沙发上叠在一处的两个人影,床上翻腾鼓起的被子。 尚雪臣闭了闭眼,晃了晃头,把眼前的人影都在脑袋里晃走。抬脚正要走,却注意到了摆放在床尾凳上的音乐盒。是那天季书平牵着自己从阁楼里出来,领着他去厨房的时候,季书平随手放的。 尚学臣走到床尾凳前,挂在肩头的背包落了地,他蹲下/身来看着摆在床尾凳上的音乐盒。是他亲手磨的,当时磨了一夜,磨秃了指甲,没一个指头上没长倒刺。想到这里,尚雪臣因为自己曾经的用心而笑了笑,他真的很少这么诚挚用心,估计以后不会再有了。 一想到以后不会再有,尚雪臣伸手去拧紧了音乐盒的发条,让他的“真心”旋转发音。空荡荡的房里因为这音乐盒的声音更显寂寞。音乐盒独自转着发条,落在凳子前的包已经被人提起,尔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短暂盖过那乐声,隔着房门能听到音乐盒小声的独奏。 尚雪臣背了包下楼来,是打算抱上客厅里的鱼缸利落的走人。可往客厅走两步还是忍不住停了脚,回头看一眼厨房,料理台边好像有人系着围裙,耳边突然响起了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尚雪臣恍惚看着那个系着围裙的背影,就看到季书平转过身来笑着朝他招手,“过来吃饭。” “嗯。”尚雪臣露了笑,使劲儿点头说着,“好。”抬脚刚要往厨房走,季书平笑着朝他招手的身影像雾一样散去了,他好像清醒了些,还在脸上的欣喜皆转成自嘲,还没检讨完自己的傻气,他又好像听到了浴室门响,尚雪臣立马回头去看,就看见穿着浴袍的季书平湿着头发带着一声热气的从浴室里出来,随意甩着头发,低头系紧了浴袍带,和自己说着,“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尚雪臣觉得自己的大脑真是太随便了,随便就把他的清醒理智远远抛开。他忘了刚刚是如何自嘲的,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靠在浴室门上的人。穿着浴袍湿着头发的季书平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笑着问他,“你怎么了?” 尚雪臣摇了摇头,拔脚要跑过去,伸开手臂想抱住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的季书平,只是手臂刚展开,倚门站着的人就又消失不见。 等他停了脚步,人还没能清醒过来,大门的玄关处,穿着一身西装打好领带拎着公文包的季书平就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弯腰摆正了拖鞋,起身对着愣在客厅的尚雪臣摇摇头,“怎么又不把鞋摆正。”说完原本在玄关处的人突然又到了客厅沙发里坐着,戴着眼镜看着文件的季书平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先睡,我处理完公事也就上去睡了。” 尚雪臣拎着包独自站着,看着屋子里所有的季书平对着自己笑,然后这些季书平都又变成一个人。笑着朝他走来,就要伸手摸上他的头。尚雪臣吸一下鼻子,看着对自己伸手的季书平笑出了声,“书平,我……”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话,眼前的人也因为这突然的铃声在他眼前化雾散开。 “书平,季书平!”尚雪臣着急伸手在空中徒劳的捞了那么两下,两下都捞空之后才明白过来只是自己的幻想。屋子里只有手机铃声不断的响,提醒他现实世界里的急切。尚雪臣拿出手机看了看,叹口气接听,“喂,周哥,我就要出来了,你别催我了。” “我不是催你这个!”电话里的周哥听起来有些急躁,“事情变大了!季书平刚被带到警局,就有人来自首,说是杀了老公,而且说他老公是帮着季书平的公司运毒的!安排去的一大帮记者突然改了风向,不仅要写季书平,连带着写季氏地产有非法洗钱的嫌疑!” “运毒?是陈芳!陈芳她不是杀了文富畏罪潜逃了吗?怎么突然出现自首了?”尚雪臣的话刚问完,大门就被推开,砸上墙壁发出了巨响。这次,真的季书平出现,狼狈的站在门口,眼圈发红的看着他。 尚雪臣看着突然出现的季书平,脸上露出一点担心,刚想要抬脚走过去扶着弯腰撑着门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季书平,可电话里周哥的叫嚷却让他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是亲密爱人了。尚雪臣收起脸上的焦急平静的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转身抱起茶几上摆着的鱼缸。只是还没抱到,季书平就已经摇摇晃晃走过来抓紧了他的胳膊,即便身体还没恢复,可抓着尚雪臣胳膊的那双手却十分有力。有力的不止是抓着尚雪臣的那双手,还有季书平质问着他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有钱人的动作还真是快啊。昨晚抓进去的,居然早上就给放出来了。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尚雪臣掰开季书平抓着自己的手,抬头看着他,“不是你一直在骗我的吗?你骗我会卖了公司带我走,实际上……” “我没有骗你!”季书平怒吼着打断了他。尚雪臣不愿再听,只是拿起了遥控器开了电视。电视一打开刚好在播新闻。 董事长带着几个人进了门,一进门就听到电视里在报昨晚季书平对女秘书施暴,却在今早因精神失常而被保,以及季氏地产资金不干净的新闻。董事长看一眼电视屏幕,扭头又刚好看见季书平正抓着尚雪臣不放。董事长怒气冲天的拔脚上前来,推开季书平抬手就给了尚雪臣一个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 尚雪臣毫无准备被打的偏了头,季书平看到皱了眉就要向尚雪臣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却被跟着董事长进来的人伸手挡住。 偏着头的尚雪臣叹了口气,笑了,“你问我算个什么东西?董事长也是老了,当初做背景调查的时候居然也不查个彻底。你知道我出身不怎么光彩,怎么就没把我不光彩的家世查个明白呢?大概是一看我是个混混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吧。觉得自己难道还捏不死一个混混?”尚雪臣笑着回过头来盯紧了面前怒气冲冲上了年纪的女人,“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也不够谨慎了。你该在知道我姓什么的时候就把我除掉的,哼,还妄想我能帮你控制住季书平?” “你姓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尚雪臣冷笑两声,“我姓尚啊。是当年季氏靠着尚家起步的那个尚啊。” 第205章 “我姓尚啊。是当年季氏靠着尚家起步的那个尚啊。” “你!”董事长睁圆了眼睛指着面前的人,“我还以为那个尚家除了换姓出国的徐雪士其他人都已经死光了呢!” “我命大没死,到处讨生活呢。谁知道这么巧讨到你家来了。” “所以你是故意报复才放消息给记者书平躁郁症的事,蹲在警局的记者看到我带着医生去保他更加确信了。还有那个去自首杀人的村妇是不是你安排的!你和你哥一样的心狠手辣!妄想拖着季氏陪葬!我呸!”董事长气急了,平常保持的威严都变成了泼妇的谩骂,“你以为做到这样就撇干净了?我可以追究法律责任!你也别想好过!” “法律责任?”尚雪臣翘着嘴角冷冷看了叫嚣的女人一眼,“你家儿子可没和我签保密协议。要追究就追究吧,到时候顶多八卦新闻上又多一条季书平私生活靡乱的新闻报道。” “你!” 尚雪臣绕过面前这些人,抱起了茶几上的鱼缸,鱼缸里的两尾鱼不安的游动起来,“记得把一开始说好的钱打我账上来。” “你设计陷害还想问我要钱。” 尚雪臣抱着鱼缸笑着转身,“你要我通风报信我做了,你要季书平重回季氏,他现在的精神疾病被传播出去不得不受你看管,这一点我也算是做到了。你要是不认帐,我多的是办法。” “好,钱给你!你给我立马滚!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尚雪臣抱着鱼缸看了看被几个人拦住的季书平,笑了笑,“多谢你骗我这么久,现在回你份大礼。”说着又转头看向了董事长,“再给你个惊喜,季书平的病一直都是装的。不过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想要保住他,就算是装的病也该成真的了。你可得好好看着他,他野心可不小,一直装病假装不想回季氏,其实他在扮猪吃老虎,为的可是一同吃下季氏和邵氏。” 董事长吃惊的回头看着季书平,“他说的都是真的?” 季书平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尚雪臣,稍微有点动作就被董事长带来的几个人压下。尚雪臣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怀里鱼缸里的鱼。 “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他!以后不准他出这间房子!对外就说是疗养!” 听到这里,尚雪臣觉得自己再没必要留在这里,转身低头要走。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嗵”的一声,是重物砸上了地板,他被人抓住了脚腕。尚雪臣低头去看,是季书平不顾阻拦的冲出了阻碍,却被人压倒在地上,只有伸手抓住了尚雪臣脚腕,让他无法跨步。 尚雪臣被他抓住了脚腕,怀里的鱼缸跟着他不稳的身体晃了两下,泼出了一些水。 “别走,你别走。”季书平被人压着肩膀摁倒在地,手却死死抓住尚雪臣的脚腕不放,“我没骗你,我真没骗你!你别走,别走!” 在一旁看着的董事长着急说着,“还不快把人送到房里去!” 尚雪臣低头看着抓住自己脚腕的那只手,季书平另外一只手狠狠扣住地面,压着他肩膀的两个人使劲拽着地上的人,可季书平就是不松手,嘴里只念着,“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尚雪臣抱着鱼缸皱一下眉,抬起头来再不看地上抓紧自己的人,他闭上眼说着,“轻点。” 压着季书平的两个人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尚雪臣。尚雪臣睁了眼只说,“你们轻点拽。他抓破我脚腕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掰开!”董事长生气怒吼着。压着季书平的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一个仍旧压住了季书平,另外一个上前来掰开了季书平抓住尚雪臣脚腕的手。 尚雪臣终于能活动自如了,他抬脚往大门方向走,身后传来阵阵竭尽力气的嘶吼声,“尚雪臣!尚雪臣!” 大门被关上,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挣扎声,嘶吼哀求声,屋里又安静下来。季书平充血的眼睛没了神,人也无力的趴在了地上,耳边响起的是董事长的声音,“从今往后,你一步都不许踏出这栋房子!”当场宣布出来的惩罚并没有让季书平心里有一丝波澜,他心里只想的是,他没回头,他没回头…… 尚雪臣出了房子,背后的大门关上什么声音都被隔绝。他站在门前,先是低头看一眼鱼缸里的鱼,抬头又看了看天,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分了三次才完全吐了出来,然后拼命咽了咽口水,让声音镇定下来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周媛,你利用我?” “你可别天真了,我只是帮你。帮你更好的摆脱了季书平的纠缠,让他死心。” “好,你利用我的事我们暂且不论。现在事情都办好了,齐梁的骨灰呢?” 周媛在电话里笑了两声,“这你得去问沈傲要啊。问我,我又有什么办法。他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不过现在沈傲自己都难脱身,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去和他详细谈一谈。” “周媛!”尚雪臣咬牙切齿喊着电话里人的名字,“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了的!季书平现在已经被董事长看管了,寸步难行,你要报复的人都已经报复到了,说好的还我齐梁的骨灰,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可你也是我报复的对象啊。” 尚雪臣低头笑了两声,“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呢。怎么能就这样去和你谈了条件呢。” 周媛笑了笑,“新闻正大肆报道,季氏的股票跌了。不管季书平有病没病,他给季氏染上了洗钱的丑闻,怎么说都不能进入季氏的董事局了,其他股东也不会同意。况且季书平瞒着董事长有所动作的事情也被董事长知道了,董事长不会再让他自由走动了。你和他,呵呵,你和他再也无法见面,你们这样的结局我很满意。” “周媛,那这样你开心了吗?”尚雪臣捏着手机问着电话里的人。 “哈哈哈哈——”电话里传出了周媛的狂笑声,“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害过文婷的人,我一一都给了教训。” “那你的负罪感减轻了吗?” 周媛愣了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仓促挂了电话,便独自坐在沙发里发着呆,伸手拿过茶几上摆着的相框,摸着照片里幸福的一家四口,周媛笑着掉下眼泪,“我开心啊,怎么不开心。婷婷,该教训的人我都教训了,你安息了好吗?别再找我了。” 她伸手摸过照片上文婷的脸,突然听到沉寂的客厅里响起了人声,有些模糊听不清。周媛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分明除了自己谁都没有。她把相框紧紧抱在了怀里,声音颤抖的问着,“谁?” “嘻嘻嘻嘻——”响起的是嬉笑的女声,“媛媛。” “我都说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了!”周媛大叫着把怀里的相框砸上了墙,相框玻璃碎了,落在地上,一家四口的照片上落满了砸碎的玻璃渣子,“求你别来找我了。我明明都帮你教训过那些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揪住我不放。”周媛蜷起了身子抱腿往沙发角落里缩着,“求你别再来找我了。” 尚雪臣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笑了一声,嘲笑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被周媛耍的团团转。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了。鱼缸里的一条鱼跳了两下翻出了缸外,尚雪臣看着那条鱼落在地面弹两下/身子落到更远处去了。他着急往外走着去抓,那鱼却翻腾着不停朝外弹,“别走,别走!”尚雪臣一路追喊出去。 好不容易用手扣住了鱼,尚雪臣却是愣住了,自己口里反复念叨着的“别走”和耳边响起的“别走”重合起来,听起来那样的撕心裂肺。脚腕上突然疼了一下,低头去看是季书平扣着他的脚腕地方出血了。泪就这么滂沱下来了,一滴一滴正好砸在路面上不停摆尾的鱼上。 开来的车正好停在不远处按响了喇叭。尚雪臣慌张抬手,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抓起了鱼放回了鱼缸里,又担心的多看一眼被放回鱼缸里的鱼,心里不由自主的祈祷起来,“千万别死!” 不远处的车又摁响了喇叭。尚雪臣垂头抱起了鱼缸,正要起身让到一边去就听到车门响。他抬头看了看,周哥和袁立安从车上下来,正冲他招手打着招呼。 “哟,还好吧?”周哥站在车门后面冲他招手问着。车的另一边站着的是袁立安,自己惨白着一张脸却担心的看着尚雪臣。袁立安走过来搀着尚雪臣往车边走,“尚哥,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尚雪臣被袁立安搀着往前走,脚下却是一个趔趄,袁立安被他带的身体一歪,鱼缸里的水正好泼了不少在两人的衣服上。尚雪臣立马紧张的抱紧了鱼缸,小心检查里面的鱼,看着鱼还照旧安稳游着这才展开脸上紧张的神情。 袁立安却是先低头看了尚雪臣的脚一眼,看见他出血洇红了袜子的脚腕,“尚哥,你脚怎么了?”说着就要蹲下/身来去看尚雪臣的脚腕。 “没事。”尚雪臣云淡风轻带过了话题,只抱着鱼缸往前走。袁立安立在原地看着有些一瘸一拐往车边走着的尚雪臣,皱眉上前还想再仔细问问却被周哥拦住,“你先顾好你自己吧。看看你自己的脸色,是能担心别人的时候吗?” 袁立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随意说着,“没事,吃了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说你实在不行去医院割了吧。”周哥正说着话,转头一看袁立安已经不在身边了,坐进车里陪着尚雪臣去了。周哥抽着嘴角“啧”了一声,无奈的叹气摇了摇头就也上了车,打算先送尚雪臣回去,一进车里就听到尚雪臣说,“开慢点,别颠着我了的鱼。” “唉,你这人。”周哥不满的回身过来看着车后座的人,说话的语气倒没有因为尚雪臣失神的样子表现出一点客气,“你的鱼倒是金贵啊。” 尚雪臣只抱着鱼缸面无表情的发着愣,袁立安惨白一张脸看着周哥,微微摇了摇头,周哥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回过身去打响了车。 季书平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面对董事长的指责。 “你以后除了这栋房子哪里都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董事长叉腰站在他面前,激动起来伸着食指直指着季书平的脸,可季书平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只是那样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董事长看到他这副样子生气的甩开了手,转而把怒气都发在了周围垂头站着的保镖身上,“你们都给我看好了他!不许和他说话!不许让他出这栋房子!”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房里重又安静了下来。屋子里站着的几个保镖不用在承受董事长的怒气都轻轻舒了口气,只是屋里太静,他们一同舒气的声音反而明显起来。大家都小心的抬头看了眼沙发上一动不动坐着的季书平,随后又互看几眼,用眼神询问着现在怎么办。 季书平垂头看一眼面前空了的茶几,原先摆着鱼缸的地方已经映出了一圈圆,季书平就看着茶几上映出的圆空笑了一声。周围站着的保镖又小心的互看了一眼,那意思是季书平是不是真的没事儿。 季书平从沙发上起了身便往楼上走。客厅里站着的几个人抬头看着一声不响上了楼的季平,终于有人先忍不住出了声,“董事长发那么大脾气,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刚刚看他抓着那人不放的时候可用力了呢。”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他都上楼了,听不见。可就是花钱能盖住的事儿,怎么现在闹的这么大?不过就算闹出来了,隔个一段时间舆论淡了也不影响季氏什么吧。” “你懂什么,听说今年季氏亏了项目,加上现在爆出董事长的独子虐待秘书,还有精神病史,股价跌了不少不说,董事长还得接受董事会里的那些人的炮轰呢。” 季书平进了房,先看到的是摆在床尾凳上的音乐盒,他笑着上前拿起了音乐盒拧紧了发条仔细的听。好像这样听还不够清楚似得,打开了音乐盒看到了里面的机芯,这是尚雪臣亲手装进去的,说是交付他的“真心”。 门被敲响,季书平盖上音乐盒的盖子,敲门进来的人低头说着,“董事长要你交出手机,不准你与外界联络。康叔会每天过来送饭顺便检查你的状态。” “不行。” 进来传达消息的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季书平这么干脆利落的就违背了董事长的指令,可季书平现在就算被软禁起来了,再怎么说都是董事长的儿子,来人不敢懈怠,只有小声说着,“少爷,别让我们这些底下人难做。是董事长的命令。” 季书平攥紧了手里的音乐盒,终于妥协下来,“手机不能给你,你把手机卡拔了吧。那里面有我和他的照片,我想每天看着。” 来人低头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董事长只是不要他和外界联络而已,自己也没必要非得和还是少爷身份的季书平较这个劲,也就只是伸手拔了季书平的手机卡,又把手机交还给他。 房门又被关上,关上时季书平还听见出去的人说了一声,“真是疯了,这是有多喜欢那个人。还得天天看着他的照片,都被人设计搞成这样了还想着他,唉,真是疯了。” “可不就是疯了。”季书平找出了投影仪,把手机里的影像都投映到墙上,“我不看着他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别拍!” 房里出现了尚雪臣的声音,季书平坐在地上把画面又往后倒退了一些。这是他们在海边小镇山顶的时候拍下的,开头就是他们接吻的景象,尚雪臣趴在他的肩头,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了他正举着手机拍摄,大叫着从他背后跳下来,伸手照着摄像头打了那么一下。 季书平看着笑了一下,下一幕是自己一手圈住了人,吻着人,尚雪臣不那么乐意,接吻也心不在焉的半睁着眼睛在意着镜头。季书平按下了暂停,看着屏幕里他们接吻着的样子,尚雪臣悄咪咪的睁了眼。 原先他还在笑着,可笑着笑着,下巴上就突然挂上了泪,一滴一滴往手背上落。 “嘿。” 季书平抬头看了看暂停的画面,明明画面静止可他却听到了尚雪臣里平日里用惯了的慵懒语气。 “嘿,季书平。” 季书平回头去看,就看见在沙发上随意躺着的尚雪臣撑头正看着他,懒洋洋的看着他问,“那东西有我真人好看嘛?” “没有。”季书平摇头回答着,他正要起身往沙发边走,可沙发上冲他挑眉笑着的人却消失不见。季书平坐在地上扶着床尾凳挑头看着四周,“你别走!”没人回答他,季书平低头说着,“你别走。” 肩上突然一沉,季书平抬起头来就看见尚雪臣正坐在床尾凳上,一条腿晾着,另外一条腿刚好架在他肩头。尚雪臣笑着看他,伸手过来捧住季书平的脸,“你哭什么呢,我不是在这呢嘛?” “刚刚我那么用力抓着你,可你连头都没回。” 尚雪臣笑着靠过来,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相信我。书平,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尚雪臣被袁立安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看着尚雪臣安分坐下起身就去房里找医药箱。周哥皱眉看着袁立安着急的身影,走到尚雪臣身边坐下,“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看小袁替你着急的样子。” 尚雪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可小袁不知道啊。还有你看看小袁那张脸白的,你这让他忍着病不去看是什么意思。” 尚雪臣放下了手里的鱼缸,小心看着那游着的两尾鱼,“我没不让他去看。我会送他去医院动手术的,只是不是现在。” “你!”周哥咬紧了牙压低了声音小声说着,“你就不能把自己的打算明白说出来吗?” 袁立安拎着医药箱从房里急忙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了腿,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是腿被撞的疼的,还是因为阑尾炎疼的。 周哥看着小袁皱紧的脸看不下去起身要过去,尚雪臣一把拉住了他,“小袁还太年轻了。” “我知道了。可你也不能这样让人硬忍着吧。”周哥叹口气过去接过袁立安手里的医药箱,另一只手搀住了袁立安,带着人往尚雪臣身边走。 尚雪臣只看着放在茶几上的鱼缸,“我没办法了。人心从来都是偏的,偏了一方就顾不了另一个。” 袁立安一被周哥搀着在尚雪臣身边坐下,就要弯下腰去看尚雪臣的脚腕,“尚哥,快把鞋子和袜子都脱了吧,不然都粘皮肤上了。” 尚雪臣看着袁立安朝自己的脚腕伸手,他缩了缩脚,周哥见了立马伸手把人拉了回来,“行了吧你,自己都不舒服就别管别人了吧。” “我没事。” 尚雪臣回头看着惨白一张脸的袁立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小袁,药吃了嘛?” 袁立安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吃药。” “你别管我了小袁,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实在忍不住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这两天就先住我这里吧。” “啊?”袁立安对尚雪臣突然的关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抬头看了看周哥,周哥只是对着他点头。袁立安也只有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了尚哥。” “行了,你俩都先休息着吧。我得先走了,佳佳还搁家等我呢。刚度完蜜月回来,我就忙的不着家,回去我还得负荆请罪呢。” 袁立安就水吞下了尚雪臣递过来的药,喝干净了杯子里的水才对着大门挥手说着,“周哥慢走啊。” 周哥随意抬了抬手,转身刚要出门又好像不放心似得回过头来照会着尚雪臣,“小袁要是实在忍不住了,你得立马送他去医院啊!”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得了尚雪臣的保证,周哥这才走了。袁立安却是一头雾水,笑说着,“没想到周哥这么担心我啊。” 尚雪臣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鱼缸,“小袁对不起,让你这么忍着。” 袁立安笑了笑,“没事的尚哥,又不是什么大病。” “那你先去客房睡一觉吧。” “那尚哥,你的脚?” 尚雪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我的脚没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就去睡一觉养养神吧。” “那尚哥我就先休息去了。”袁立安虽然不懂尚雪臣心里想的什么,可他觉得也不是自己能问出来的,只有照旧听从尚雪臣的安排,从沙发上起了身捂着小腹进了客房休息去了。 尚雪臣只是坐着盯着面前的鱼缸,等听到背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时,才动了动耳朵回头看了一眼被袁立安关上的房门,转身弯腰下去,从他穿的高帮帆布鞋里翻出一张纸条来。纸条上写的是三天后晚上十点。 三天?尚雪臣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又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顶,离别墅两条街是学校,三条街开外是私家医院,他坐出租车从别墅区的公交站台开过一个丁字路口到学校是十二分钟,过了学校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到医院一共要二十分钟。 尚雪臣揉着太阳穴闭眼想着,二十分钟时间太长了,还有如果闯红灯一路开车过去得多久。从这个小区出发开车过去又要多久?到时候出来路得怎么绕才能甩开人?越仔细想了问题越多,尚雪臣揪着自己头顶的头发睁眼抓起了车钥匙起身出门去了。 大门被关上,袁立安白着一张脸鬓角正滴着汗的打开了房门,他看了眼被关上的大门以及摆在茶几上未打开的药箱。 第206章 尚雪臣急踩刹车,喘着气侧头看一眼医院急诊大楼的红色十字,“十分钟。运气好两个路口都是绿灯,开的快点到医院只要十分钟。”这是他开着车,一遍遍加速开过来得到的结论。 尚雪臣低头喘口气,双手紧握抵在额头,“拜托,拜托!”手机响起,尚雪臣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是周哥打来的电话。 “喂?” “我不放心打个电话给你,你现在有老实呆着嘛?” 尚雪臣沉默下来,刚好有车鸣笛经过,电话里的周哥立马叫嚷起来,“我就知道你没老实呆着!不说你自己得养精蓄锐吧,你把小袁一个人留那里了?!他要是疼起来没个人照应可怎么办?” 听到周哥的质问,尚雪臣这才想起来了被自己独自留下的袁立安,他也没空和周哥多费口舌,挂了电话就往回赶。 等他开车回到小区里,一开门进来就看见袁立安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小袁!”尚雪臣立马冲过来扶住了倒在地上的袁立安,“你怎么样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动手术。”尚雪臣说完就要把人从地上扛起来,袁立安却摇了摇头,“不行,不是得等嘛?” 尚雪臣咬紧了下嘴唇,如果等下去还得等上三天,可袁立安现在的情况分明是不能再等了。尚雪臣扭头看一眼茶几桌上摆着的鱼缸,咬破了嘴唇狠了狠心,“不等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不能让你熬坏了身体。” “可是……”袁立安抓紧了尚雪臣的手,脸因为疼痛有些扭曲起来,“可是我不熬到你们约好的那一天,你怎么混淆视线偷梁换柱的把人带出来?” 尚雪臣拉起袁立安的胳膊绕上了自己的脖子,扭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袁立安,“你知道我的打算?周哥告诉你的?” 袁立安头直摇,“不是,不是周哥告诉我的。是我看出来的,你一直很紧张我的阑尾炎,想办法要我拖着,季书平好像又把什么东西藏你鞋子里了?我看你一直不愿意让我碰你的脚。” 尚雪臣架着袁立安起了身,就要带着人出门,袁立安却坠着身子不愿意出门,“你现在送我去医院,到时候你又得想什么办法呢?”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再让你拖着了。”说着架着袁立安准备把人送往医院。 周哥赶到手术室时看着在一旁长椅里坐着的尚雪臣问,“小袁没事吧?” 尚雪臣摇摇头,“没事。” 周哥听到松了口气,转头又责怪起了尚雪臣,“不是我说你,你原本的打算真是有些冒险。还有啊,你哥哥我可是新婚啊,刚度完蜜月回来,新房的床还没睡热乎呢,这一天天的被你们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过来骚扰。” “佳佳呢?”尚雪臣面无表情坐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周哥问,“佳佳一个人呆在家里没事吗?” “她原本之前的手术就有些伤了元气,这次我们出去蜜月,也就其中一天出去逛了逛,其余时间我都陪她在酒店呆着。现在有什么我也不敢和她说,只想让她在家多休息休息好恢复过来。”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小袁这里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大手术。你就回去陪着佳佳吧。” 周哥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时有些犹豫,可看着回头看着尚雪臣无精打采的样子又叹气摇头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你吧。小袁手术出来我怕你一个人照应不来。” 尚雪臣也实在没了精力再和周哥客气,只垂头坐着。周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作宽慰他,然后又有些担心的忍不住问他,“现在怎么办?原先想让小袁等到你们商量好的那个时机再让他急诊住院的,你好趁乱带走季书平。可现在袁立安提前住院了,你的计划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该拿别人的身体来赌的。”尚雪臣扭头看一眼手术室亮着的灯,“更不应该拿小袁的身体来赌,他那么好一孩子。”说着尚雪臣就垂下了头,死死揪紧了自己的头发。 周哥在一旁看着,伸手拍了拍尚雪臣背,“没想到小袁看出来了,还强撑着想帮你。等小袁出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三天,只有三天。”尚雪臣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现在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只剩两天了,我只剩两天。哪里还有时间重新安排,还有季书平他,他会……” “我从一开始就没问,你和季书平到底怎么商量的?袁立安是身体真的生病了,可季书平那身体状态,我看着怎么都不像立马有个急症能送到医院里来的?闹绝食嘛?小痛小病的,家庭医生都能给解决了,你们到底想用多铤而走险的方法啊?” 周哥还想再问,他实在不放心尚雪臣的路子,可一直垂着头的尚雪臣却是“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周哥立马噤了声,他怕说多了再让尚雪臣变得更心烦意乱起来。 “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好,你去吧。透透气让脑袋清醒一下也好,小袁这里我给你看着。”周哥撑着张笑脸看着往外走着的尚雪臣,等人一走开他的笑也立马垮了下来,回头看着亮着“手术中”的灯,叹口气,“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尚雪臣从大楼里出来,嘴里不断念着这句话浑浑噩噩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季书平,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明明对你说过让你相信我来着,是我没做好,是我没做好。”尚雪臣停住了脚步,望着这条小道的尽头,“不行,你还不知道,我不能让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伤害自己的身体,我得告诉你,我得告诉你!”他口里一边念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慌忙拨出了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接电话!快接电话!”尚雪臣咬着手指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不断打了出去,可每一通的电话都回答他的是电话已关机,“接电话,快接电话!我求你了!求你了!”尚雪臣急得在原地不自觉跺起了脚,只是他脚腕带着伤,脚底下还是不平的鹅卵石路,一个没踩稳人直接摔在了地上,手机都给摔出了老远,在夜里只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该死,该死,我真该死!”尚雪臣揪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揉搓着,他现在心里一团糟,什么都被搞砸,袁立安的身体被他搞砸,季书平的信任也被自己搞砸,以及,他们的将来,他们的将来也被自己搞砸了。想到自己搞砸了他们的将来,尚雪臣坐在地上圈起了腿,小声的啜泣着,“书平,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会过去的陪你的。” “嘟嘟嘟嘟嘟嘟……” 安静的小径上只有尚雪臣手机发出的“嘟嘟嘟”声,他没有去捡手机的打算,好让这声音能盖住自己的小声哭泣。 “嘟!”声音戛然而止,手机被人挂断,尚雪臣闻声抬头去看,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伸过来在他抬起头来时擦干了他脸上的泪,尚雪臣抬头看的便是一张布满皱纹正对着自己笑着的苍老的脸,“崽崽不哭。爷爷给你找到玩具了。”尚雪臣挂着眼低头泪看着自己的手机被送到了面前。 “咩咩不哭哦,咩咩不哭哦。你看爷爷都帮你把玩具送过来了。” 尚雪臣看着哄着自己的老人家问,“崽崽是谁?” “你就是崽崽啊?” “嗯?我就是崽崽?” “爷爷!”尚雪臣和摸着自己头的老人家同时回头去看,月光正好照出一个往这里跑着的人影,尚雪臣眯起眼睛来看也没能看清着急过来的人是谁,只是听到那人焦急说着,“爷爷,你认错人了,崽崽在这里!” 康叔来看季书平的时候,季书平仍旧坐在房里的地上看着投影仪里放着的影像,看到屏幕里的人笑的时候他也跟着笑一下,听到屏幕里的人气冲冲说一句“别拍”时,季书平的笑便渐渐敛下,然后把影像倒退着从头再放一遍。 “他这样有多久了?”康叔躲在门后问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 “好像这样快有三天了吧。董事长也不准我们去和他说话,偶尔上来检查他的状态就看见他这么坐在地上时哭时笑的,有时候还会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康叔透过门缝往里看着地上坐着的季书平,看见了他手里紧握不放的音乐盒,“他这两天休息的怎么样?” “这两天一直没睡,就是坐在那里反复看着视频。” 康叔听到叹了口气,房里没了声音,康叔小心的又拉开了点门往墙上看,画面暂停,看样子好像是在游乐场里,康叔刚好就看到了两人在海盗船上接吻的画面。一看到这画面,康叔吓的立马关上了门,回头看一眼紧贴在自己背后的保镖,吩咐他,“你先下去。” “那少爷的饭?” “我今天会带少爷到下面厨房去吃。不能总让他窝在房里。” “好,那我就先去让人摆饭。” 康叔点点头,等人走了才开了门进来走到了季书平身边,一眼不敢再去看墙上的画面,只低头说着,“少爷吃饭吧。” “送到我房里来。” “少爷,下去吃吧,也不能总待在房里,人都闷坏了。” 季书平回头看了看窗外,“反正被关起来了。” “少爷,你多走动走动也好啊。” “过去几天了?” “什么?”康叔有些疑惑的问着。 “从我被关起来过去几天了?董事长对外头的舆论把控的如何了?” “少爷过去三天了。至于舆论嘛……”康叔只知道现在外界媒体和季氏内部都一团糟糕,可他只安慰着季书平,“少爷,等风头过去了,董事长气消了一定就会把你放出来的。” “过去三天了啊。”季书平看着墙上暂停的画面,康叔的头埋的更低了一点都不敢往墙上看,“康叔,我没胃口,让我打一次电话给他吧。不然我觉得我快支撑不下去了。” “这……”康叔有些为难起来,“董事长交代过不让你和外界有一点联系。” 季书平抓上了康叔的手,“求你了康叔,看在你看着我长大的份上,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就听一次就好。就当作我和他之间的了断,让我死心之后去和董事长认错。” 康叔听到季书平说要主动去和董事长认错又心软起来,他也不想看季书平现在颓靡的这副样子,如果他能和董事长认错,帮着董事长重新打理好季氏,让他和季氏重新振作起来就好了。 季书平看出来康叔有些动摇了,他握紧了康叔的手说着,“康叔我知道你一直出自真心关心着我的。” 康叔皱了皱眉,松了口,“好,不过我有条件。你先跟着我下去到厨房里把饭吃饱,还有你们打电话会被我监听。” 季书平握紧了康叔的手点了点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我们起身去楼下厨房用餐吧。” 季书平扭头看一眼对面暂停的画面,攥紧了手里的音乐盒,耳边又传来康叔的催促声,“和我下去吧少爷。” “嗯。”季书平简单应了一声,深深看了暂停的画面一眼然后起身关掉了投影跟着康叔下到了厨房。 康叔把筷子递到了季书平的手边,“少爷,吃点吧。” 季书平低头看了看面前摆满了的菜伸出一只手接过了康叔递过来的筷子,另一只手却攥着音乐盒没松。康叔看见了他没松开的那只手,开口劝他,“少爷,放下那个东西吧。” 季书平摇着头,伸了筷子去夹菜。康叔看着他动了筷子再没关注他手里的攥着不放的音乐盒了,只喜笑颜开的还要再劝季书平多吃点,“少爷,多吃点,你看这都是……””话说一半康叔梗住了,他原本想说的是这都是少爷你爱吃的菜,可话要出口,康叔却迷惑了,他家少爷到底爱吃什么呢?康叔不太清楚,即便是陪了季书平这么多年他也还是不太了解,最后只有把堵在嘴里的话改了改,“少爷这些菜都是酒店厨子的招牌菜,你多吃点。” “嗯。”季书平点了点头,看一眼面前的菜又抬头看一眼焦急的康叔再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厨房边角的盯着他的几个人。小时候他希望家里能有人陪他吃饭,现在有了他反而觉得冷清,之前虽然只是和尚雪臣两个人吃饭,尚雪臣还爱拿着筷子对着盘子里的菜挑挑拣拣,吃饭也不规矩,不是落了满桌的米粒就是掉了满地的菜。可季书平却总觉得那样子吃着饭才更有趣,更有生气。 “哼哼。”季书平想着过去和尚雪臣吃饭的场景情不自禁笑了两声,尤其想到偶尔罚他洗碗,尚雪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洗完就会故意用湿着的手擦上他定制的西装,刚好就在胸口的位置留下两个湿手印。大部分时候洗碗还是季书平承包的,可他洗碗的时候尚雪臣也没闲着,跳上水槽边的料理台上坐着,晃着两条腿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季书平要是没出声应和他,他就生气的用手掬了水洒他脸上,还叉腰质问着,“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要是他像这样生气了,也很好哄,季书平手都不用甩干,直接伸长了脖子过去亲一下他的嘴角再用鼻子蹭蹭他的鼻尖,尚雪臣的气也就消了,季书平转头就能继续去洗碗。 “少爷?少爷?”康叔看着出神笑着的季书平有些担心的喊了两声。 季书平因为回忆而上翘的嘴角被康叔这么一喊又渐渐下垂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实在是没有食欲,转头诚恳的看着康叔,“几点了?” “九点多了。少爷,吃了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九点多了啊。”季书平的眼睛暗了暗,深深叹了口气,“康叔,能不能让我先打电话给他?他平常睡得不好,要是我晚了打过去再吵醒了他怎么办?” 厨房角落里站着看守的几个人听到季书平这话都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下,一方面是有些担心康叔同意让季书平和外界联系这事儿会被董事长知道,一方面是在惊讶季书平都因为那个人变成这样了,还口口声声的替他考量。 几人互看着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再抬头去看季书平的时候就被康叔狠狠瞪了几眼,他们这才都低下头去了。 康叔瞪完了人,看着桌上摆满了季书平一筷未动的菜式,“少爷,说好了你先吃饭的。” 季书平摇了摇头,“我实在吃不下。我想他想的吃不下。” 康叔叹一口气,他在季家呆了这许多年,从季书平小时候就一直看着他,从前只是把他当雇主家的孩子看待,可时间久了,看着小时候的季书平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默与成熟时,康叔不是没有过心疼。他偶尔很难得的看到孩提时代的季书平体现出和同龄人一样任性时,同时也就看到了季书平任性过后所遭受的惩戒,长此以往旁观着的康叔,心渐渐就软了。 “你们去准备一下机器设备,通话记录要做备案,以防董事长问起来。” “可董事长说过,不准少爷他……” “我知道!”康叔有些心烦意乱的吼了开口说话的人,“董事长的吩咐我记得。可少爷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没有食欲,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让你们监听电话做记录了嘛?做到这样,董事长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多大的责问。” 几个人又互看了几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季书平看着用眼神商议的几个人,眯眼去看远处客厅墙上的钟,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季书平垂下了头,伸手拉上了康叔的衣袖。 康叔被这么一拉,低头看了垂着头的季书平一眼。他还记得从前他送季书平去补习班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季书平拉着他的衣袖垂着头小声的问着,“这次能不能不去?”那时候康叔没搭理他,因为董事长交待过不能由着他小孩子的性子胡来。结果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季书平已经发烧有几天了,在补习班上做试卷的时候,烧的直流鼻血。 康叔看着这会儿正拉着自己衣袖的季书平,就这么想到了季书平发烧无人知的那天,拉着自己的衣袖不带哀求只小声的提问着是否可以少上一次课,那时候康叔严谨对待董事长的每一条命令,也当是季书平和普通孩子一样的厌学情绪,到底那天是有多撑不住了才小声认真提出一个不去补习班的建议?可惜康叔代表董事长拒绝了他的提议,直到老师冲出来抓着康叔的手臂着急的告诉他,季书平发高烧了,烧的鼻血直流,康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撑了很久,用自己发烧的身体撑了很多天,然而没人发现,直到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心理提出了抗议流了鼻血。等康叔进了教室,流着鼻血的季书平只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用衣袖擦着试卷,不咸不淡的一句,“试卷弄脏了”,那话平淡的好像“今天是个阴天”一样,哪怕身体透支也不哭不闹,越发的冷静自持却轻易让康叔对他了有自责,也明白自那以后季书平再也不轻易给心开锁,因为后来他的语气都和那天的语气一样,不咸不淡的把有关自己的一切说成身外事,让人无法探究他那上锁的心后面到底是什么样儿的。那是康叔错失过的机会,自那之后许多年,康叔也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现在季书平终于又和自己提了请求,再没了以前的不咸不淡,诚恳里带着哀求让康叔十分的想要弥补当年的过错。康叔咬了咬牙对着那里站着犹豫的人喊着,“快去准备!董事长问起来我负责!” 还在犹豫的几个人被康叔这么一吼,只有立马去准备了。康叔伸手搭上了季书平的肩膀,“少爷,打过这次电话之后,就忘了他吧。” 季书平垂着头没说话,等到客厅的人跑过来喊了一句,“准备好了。”康叔领着他往客厅走的时候,康叔才听到背后人说了声,“十点。”康叔听到抬头看一眼客厅墙上的钟,有些奇怪的想,钟不是还没到十点吗? 第207章 季书平在沙发上坐下,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音乐盒放上了茶几。康叔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眼刚刚还紧抓不放这会儿却被放上了茶几的音乐盒,可他知道季书平的脾气,既然放上了茶几说明也没什么,看守季书平的几个人也不敢随意把他时刻在意着的音乐盒从他身边拿走,而且只是个音乐盒最多也只是拧上发条出个音。康叔收回了目光把手机递了给季书平。 季书平看着音乐盒接过了手机,抬头又看一眼沙发另一边坐着已经戴上耳机的人,再看一眼墙上的钟,这才打出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季书平松了口气,这是他们约好一切安排顺利的暗号。 尚雪臣坐在公交车的最后排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等手机来电亮起时,尚雪臣立即起身走到了公交车的后门处,响到第三声才接起了电话,“喂?”他先出了声,眼睛却紧盯着公交后门顶上的路线图。 “是我。”季书平回答着,眼睛往旁边坐着戴着耳机正监听自己的人看了一眼。 “什么事?”尚雪臣捏紧了手机,盯紧了车门顶上的路线图问着。 “我想打电话问问你……”季书平皱一下眉,他的话被尚雪臣打断了,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难道有变故?可电话明明只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说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季书平有些摸不透,话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捏着手机听电话那头的状况。 “师傅!这里下车!”尚雪臣着急大吼起来。司机师傅不耐烦的说着,“我知道这里,公交每站都停的,你着急什么?” 季书平安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对话,就听见公交停站时发出的机械女声,“九龙医院南门到了。”季书平眼角抽动一下,瞄一眼身旁正监听着他电话的人,有些担心电话里出现的报站声会引起人怀疑。还好没有,这让季书平放下一点心来,电话里安静了一阵,季书平没有再开口,只是在心里想着,为什么尚雪臣会故意让自己听到公交的报站声? 尚雪臣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站在站台上捏着手机一声不吭。公交车开走之后,他看一眼马路上往来疾驰的车辆,先是垂下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出了站台靠近了马路,经过的车辆都因为他站的离机动车道太近,而摁响了喇叭。 季书平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太过嘈杂,汽车鸣笛的声音接连响起,他下意识就有些担心的想开口问尚雪臣,“你在……”只开口两个字就反应过来这是尚雪臣故意给他听的,只有把想问他在哪儿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尚雪臣站在马路边深吸两口气,挑头看看从后面上来的车,拔脚往街对面跑。 季书平皱眉听着电话里响起的风声,车流声,连响的喇叭声,还有夹杂里面的辱骂声,只一瞬,他听到有人喊,“怎么过的马路,要不要命了你!” 尚雪臣一鼓作气跑到了街对面,扶着膝盖弯腰大喘着气,等心跳渐渐稳了才抬头看一眼前头不远处开着的一间超市。他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贴上耳朵,“你想说什么?” 季书平听着电话里急促的喘息声,只说着,“我病了。” “哼。”尚雪臣冷笑一声,“关我什么事?”他走到超市门口,从口袋掏出硬币,上前投进了超市门口的摇摇车。摇摇车响起了儿歌,前后摇动起来。 电话里出现了不符合客厅氛围的儿歌,季书平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里响起的儿歌。站在沙发后面看守着的人看了眼时间后又看向了康叔,示意时间有些久了。康叔会意正想出声打断季书平的电话,就听到季书平说,“你从前说过,会给我投币坐摇摇车的。可我到现在都还没能坐上摇摇车。” 康叔听到又想起了季书平的小时候,一时之间又不忍心打断。 “是吗?我有这样说过吗?”尚雪臣看着面前的摇摇车呼出一口气进了超市,“可能是我忘了。” 尚雪臣走进超市也没打算往里走,他只想要瓶水,可一走进来看见收银台上摆着的罐子又改了主意,只对着收银台里站着的人说,“给我泡泡糖和巧克力。” 季书平听到电话里的这一句手指颤动一下,“可我没忘。我一直都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从来都记得。我病了,病的很严重,我这两天一直在看我拍下的视频,里面都是你,你笑着的样子,你生气的样子,我病了,治不好的病,是你的眉目笑容让我病了这一场。”季书平话说得太恳切,在他身边围着的一圈人听到有些尴尬的抬头去看康叔。 康叔抿一下嘴却没有出声。 “事到如今,你不用再编谎了。”电话那头的冷静克制的回答听起来有些绝情。 康叔听到这才担心的出了声,“少爷,他都这样说了。你也就放下吧。”季书平握着手机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尚雪臣从电话里听到了康叔的声音,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转头又看看超市外面,问着收银台里的人,“老板你这超市门口能停车的吧。医院里的停车费太贵,四十块钱一小时。” “能停车,私家医院肯定收费贵。你只别停太久挡住了进来的客人。” 季书平听着电话里的对话,眉头一跳。 尚雪臣接着和老板闲聊,“我停的时间估计不短,我爷爷住院了,我每天下午得陪着他在医院花园里遛弯,松动一下筋骨。要不你这停车费算的比医院里便宜点吧。”尚雪臣这头和老板闲聊完,转头又对着电话里说,“还有事没有,没事挂了。以后也别再打电话给我了。” “尚雪臣!”季书平对着电话着急叫着,电话那头并没有干脆的挂断好像也是在等他把话说完,季书平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离十点还差十分钟,“你知道我很爱你吗?” “可我已经不信你的话了。你骗过我太多。”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我要你怎么做?”尚雪臣举着电话咬紧了下唇,闭眼狠心说出了那句话,“那你去死好了!” “太过分了!”康叔生气的伸手过来抢过了季书平手里的手机给挂断,“他这话太过分了!少爷,你别太在意。从现在开始忘了他,睡一觉起来去和董事长好好认个错吧。” 季书平点点头,“我是该睡一觉了。”他从沙发上起了身,顺手拿起了茶几上摆着的音乐盒,转身却不是往楼上走。 “少爷。”康叔叫住了他。 季书平停了下脚步,只说着,“我想先去浴室洗个澡。反正我也跑不掉,你们要盯着就站在浴室门口盯着就好。我不想有人看着我洗澡。”说完便往浴室里去了。 康叔看一眼围在沙发边的几个保镖,几人立马跟去了浴室,其中有一人小声嘀咕着,“洗澡带个音乐盒干什么?” 有人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现在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吗?看好人就行。” 季书平进了浴室门没关实,留出一条小缝。他攥紧了音乐盒往浴缸边走,浴缸里放上了水,可他却没有脱衣服跨进浴缸的打算,只在浴缸边坐着怔愣看着浴缸里渐渐满上的水。音乐盒的发条被拧上,浴室里响起了熟悉的曲子。季书平坐着在听,他打开了音乐盒的盖子从里头捻出了刀片,那是尚雪臣留给他的。 响着的音乐盒被季书平放到了一边,他看着浴缸里满上的水,挽起了袖子捏着刀片比上了手腕,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再落进浴缸就变成了红色。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站在浴室门口守着的一个保镖对着另外一个保镖说着。 “哪里不对?” “我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到底哪里怪了,你倒是说啊。” “唉啊,我就是说不上来才说感觉不对的嘛。” “那你这不是说了也是白说嘛。” “我就是觉得奇怪才说出来的嘛。” “奇怪?是不是因为浴室里的音乐盒在响你觉得奇怪啊?” “不是因为这个。啊!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吓死我了!” “你们俩干什么呢?”康叔走过来了,先是训斥了守在浴室门口的两个保镖,“不知道少爷在里面洗澡吗?守在门口还闲聊。” “不是的康叔,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康叔皱了眉,“哪里不对?” “怎么音乐盒响了两遍都停了,水声都没停呢?洗澡放这么多水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水声没停?”康叔疑惑的上前,浴室门刚好开了条小缝够他往里看。康叔挨着门缝眯眼往里看着,就看见季书平趴在了浴缸边,“少爷!”康叔大叫着推开了浴室的门冲了进去。后头跟着的几个保镖也赶紧跟着康叔冲了进去。 浴缸里的水已经漫出来了,康叔冲到浴缸边抱起了趴伏着已经不清醒的季书平,腕子上的刀口虽然不长却割的很深,满池子的水都染成了红色,被水龙头冲着直往地上溢。 “还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康叔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没了血色的季书平,着急抽出自己的皮带勒紧了他的上臂,还不忘问看守在他身边的人,“最近的医院离这儿有多远?” “离这儿大概三条街的距离,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少爷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康叔抱着季书平,嘴里重复念着,“少爷,你一定会没事的。” 尚雪臣躲在急诊门口的柱子后边偷看着从救护车里跑下来的医护人员,看他们把救护车里的担架抬下来放上了平车,着急把人推进了抢救室里。尚雪臣躲在柱子后面伸长了脖子去看,就想看看被推进去的人的脸,可惜这次也不是,尚雪臣焦急的伸长了脖子去确认,车被推进大楼里的一瞬间,尚雪臣看见上面躺着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头被染黄的头发已经被血沾染了大半,跟着从救护车里下来的一个中年人跟着救护人员在后头跑,嘴里不停大喊着,“可别让他死了啊,我不好和家里人交待啊。”带着点要撇清自己的语气。 尚雪臣看着那推车被推进了门里,暂时恢复了平常心,嘴里不由自主呼出一口气,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看到的不是季书平被伤成那样推进去而放心呼出的气,还是因为季书平的迟迟没出现而呼的气。他的心情有些矛盾,季书平的不出现说明了他还没有紧急到需要被送进抢救室,可看不到人也更让尚雪臣因为摸不清状况而更加担心,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每进来一辆救护车他都伸长了脖子去看,看被送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袁立安捂着肚子站在尚雪臣身后喊他,“尚哥。” 尚雪臣惊讶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不在病房里躺着出来干什么?” “我……”袁立安低下了头,“我有些担心你。如果是今晚的话,你的计划还实行吗?你要我怎么做?怎么配合?我都能做到的!” 尚雪臣摇了摇头,“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小袁,你别想太多了,就先好好休养吧。” 袁立安垂下了头,“对不起啊尚哥,没能帮到你。要不我明天就出院吧,住私家医院费用挺高的。” “没关系。你好好休养吧,费用我会付的,你什么都别想就这么住着。” “那我得住多久啊?” 尚雪臣叹口气他一时也说不准能让袁立安在医院里拖多久,正分神,又一辆救护车进来了。这次来的人很多,尚雪臣还没看到从救护车里被抬下来的人,那人就已经被推进去了。 “少爷!少爷!” 是康叔的声音!尚雪臣听到康叔的声音抬脚想上前查看,身子刚往前倾就又克制的用手抠紧了柱子边。袁立安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尚雪臣看着有些不对劲,他还想上前安慰尚雪臣一下,刚走到尚雪臣身旁就听到他嘴里念着,“千万不能有事,可千万不能有事!” 季书平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却不敢睁开眼睛看,他怕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手腕处还有些疼,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两下最终还是不安的睁开了眼。这一睁开,心里第一时间涌上的就是失望,他看见的是医院单独病房的天花板。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也有可能计划成功了,是尚雪臣给他开的病房?然而这侥幸却在康叔兴奋的声音中破灭了,“董事长,少爷他醒了!” 季书平听见病房的推拉门被用力打开,高跟鞋的踢踏声在病房里想起时,闭上眼失望的想原来计划失败了啊。他其实心里清楚偷梁换柱的计划有多大的漏洞,这样的冒险不像季书平平时严格谨慎的风格,可他想要冒险,就因为想要抓住一切的机会撇下现在的一切去和尚雪臣过隐姓埋名的生活,可惜结果很明显的失败了。 董事长看一眼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季书平,生气的把手提包甩着砸上了床面。 康叔小声提醒着,“董事长,少爷他病着。” “他病着?他这是自讨苦吃!”董事长愤怒的声音刺疼了季书平的耳朵,“你可真是厉害啊!为情自杀!传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要是邵家那边知道,我以后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原本还在想办法压下有关你精神疾病方面的新闻,这倒好,前脚刚出了你殴打强/暴女秘书的新闻,后脚又被记者拍到你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画面。现在公关再怎么发稿都没人相信你没点什么了。” 季书平只是躺着静静的承受董事长的愤怒,没有说对策也没有出口争辩的打算。只是这样反而更激起了董事长的怒火,可这怒火却不是发在了季书平的身上,而是发在了康叔的身上以及病房外守在门口的保镖身上,“还有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我有没有嘱咐过你们给我看好他!你们倒好,现在给我闹出这么大一个新闻,公关部都不知道怎么压下来!” 房里的康叔和房外的保镖只垂头默默接受着董事长的训斥。董事长气得揉了下太阳穴,仍是最初时的要求,“不许他走出这病房一步!”说完转身要走,康叔却小心的出了声,“医生说也得让少爷散心,不然人会抑郁的。” “散心!他还有这个心情嘛!”董事长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着康叔又是一顿骂,“就怕记者不知道找上门来是吧,你还想带着他散心?!”说话时的余光注意到了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季书平,董事长生气的别过脸去,摆手说着,“算了,算了,你们要散心散吧。人在眼皮子底下都闹出了这样的笑话,哪怕就这样关在病房里估计你们也看不住,随他吧。只不过事无巨细都得向我报告,要是再被我知道有人擅做主张,”董事长瞪了康叔一眼,康叔自知失职的垂下了头,“那就让你们尝尝往后走投无门的日子!” 董事长说完转身要走,康叔抬头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到床上面无表情躺着的季书平刚想劝他有空多出去走走时,就又听到了董事长的怒吼,“当我真有这么好说话是吗!给我把人看紧了!他一步都不许离开这间病房!他每走一步你们都要寸步不离!康叔,还愣着干嘛,送我回公司!”康叔看一眼怒气冲冲出了门的董事长,又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季书平,还是开口安慰了他,“少爷,别太当真了。” “康叔!还不过来!” 董事长在催,康叔不敢再多留,走到病床边拿起了董事长刚刚生气甩在季书平身上的手提包追了出去。 病房门被关上,整间病房又只剩下季书平一人。可氛围上的落差并没有引起季书平情绪上的变化,季书平仍然睁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伸手摸上了手腕上缠了一圈的纱布,自言自语着,“失败了吗?真的失败了吗?” “书平。” 季书平扭头看向了窗帘边,窗帘边站着的人好像是尚雪臣,只是背光看着好像离他很远。季书平朝他伸出了缠上纱布的手,“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计划没有失败对吗?” “书平。”窗帘边站着的看不清脸的人又喊了他那么一声。季书平从床上竭力撑起了身,伸手想去够到窗帘边站着的人,可那人只是一动不动,窗帘飘起时,挡住了视线,人影变得模糊起来。 “书平,对不起。”风吹起了窗帘,完完全全挡住了人。季书平着急的探出了身子,伸手想去拉住人,窗帘落下时再没了人影。 “不!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别走,或者你带着我一起走!”季书平着急的伸出了手去拉,人却是整个翻到了在地上。 杨连有些紧张的走到病房外,虽然做过了心理准备可被门口的人伸手拦住时,还是不小的吓了一跳。杨连看了看门口拦住他的两个人,小心解释着,“我从前是他的心理医生。看新闻上说他住院了,顺路过来探望一下。” “董事长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探望。” “我和他还算相熟。我负责他心理咨询很久了,听新闻说……好像是自杀,我就想着过来说不定还能开导他一下。” 守着门口的两个人一点没有让步的意思,“董事长说过了不允许探视!” “可我……” “请回吧!” 杨连正有些无计可施,就听到病房里一声重响,然后是东西纷纷倒地的声音。门口的三人同时往病房里去看,就看见季书平从床上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床头柜也翻倒,许多东西都砸在了地面上。 “唉啊!人都掉地上了,你们还不快进去帮忙!”杨连看准了时机大叫着,看守门口的两个人没了办法只有先进病房去扶人,杨连这才找着了空子一起进去帮忙扶人。进了病房转身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病房外的拐角处,对着那里点了点头。 杨连把门关上之后,拐角处躲着的人这才露了脸。尚雪臣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他也听到了刚刚病房里传出来的声响,有些担心的抠紧墙面,抠到指甲里塞满了墙灰到最后还是忍着没有上前一步,只是压低了帽檐挡住了脸,转身下楼去了。 第208章 杨连趁乱进到病房里来,看守的两个保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摔到了地上的季书平身边。因为他们刚刚伸手要扶起人却被季书平冷言拒绝了。 杨连看着房里的尬尴,好心的出了口,“让我来吧。” “滚开!都给我滚开!我谁都不想要!” 杨连被季书平吼了这一声,有些无奈的对着旁边站着看守的两个保镖笑了笑,回头对着季书平说,“是我。” 季书平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杨连一眼,然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杨连走到季书平面前蹲下,正想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季书平却偏过了头,“走开,我谁都不想见。” 杨连悻悻收回了手,抬头朝窗户看了一眼,“你是想走到窗边嘛?走到窗边透个气看看风景,换换风景也好。”季书平并不理睬,杨连自顾自的说着话,回头看见季书平还是闷头坐着一眼都不看他,只有伸手过去揪过了季书平的衣领。 “你干什么?!”身后站着的两个保镖看杨连这么粗鲁的对待季书平有些紧张的上前一步。 “我从前是他的心理医生,心里有数的很。你们别插手。”杨连扭头喝住了准备上前来的保镖,回头揪着季书平让他往自己胸口靠。杨连抱住了季书平,伸手拍着他的后背小声说着,“打起精神来,仔细看一看,或许能看的你想要的风景。” 季书平的额头正抵着杨连的胸口,视线正好对上地面以及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杨连的大腿。杨连的口袋里好像是塞了什么,鼓鼓囊囊的,季书平还在奇怪就听见抱着自己的杨连飞快小声的说了声,“是手套。” “够了。松开我,我想起来。”季书平主动要求着。 杨连松开了人,季书平没要任何人伸手来扶,自己搭上了床沿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病房里的其他三个人看着都各怀心思的松了口气。 季书平站起来之后看着正面对自己的杨连,出口问他,“你怎么会过来?” 杨连耸耸肩膀,“你新闻出来以后,董事长大发脾气,我也受到牵连被解聘,现在不再是负责你的医生。你知道我爷爷吧,得了老年痴呆,前两天一直感冒发烧。我怕他肺部再受到感染就想送他来医院好好检查一番。” “你爷爷?”季书平皱眉打量面前站着的杨连,“那你怎么想到来看我?” “看到新闻了,我爷爷住院之后,我每天也会抽时间过来探望一下我爷爷。毕竟我爷爷的这个病,现在完全就成了小孩,我不过来他会闹的。看到你住院的新闻,想着好歹也是老主顾了,虽然董事长对我很是生气,可礼数上我还是得过来探望你一下的。” 季书平看一眼身后站着盯着他们的两个保镖问着杨连,“那你这会儿抽空过来探望我,你爷爷怎么办?” “请了护工陪着,我也不能从早到晚的陪着我爷爷,我不在的时候都是护工陪着的。”杨连把话说得很轻松,边说还边朝季书平伸了手,“你刚刚从床上掉下来不就是想去窗边透气吗?我扶你过去吧。” 季书平还没张口说什么呢,身后看着他的两个保镖就抢先说着,“我们来。” 杨连笑着走到季书平托上了季书平的胳膊,对着两个保镖说着,“你们着急什么。我又不是来绑架人的,床到窗户边能有几步距离啊,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在我们身后看着呗。”说完就扶着季书平往窗边走。 季书平看了杨连一眼,只觉得他不像是口里说得那样刚好顺路来探望自己的。可身后站着看守自己的人,季书平也不能明着问出这里面的蹊跷。 杨连扶着季书平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说着,“VIP病房就是好,窗户正对着住院部的花园。我爷爷可喜欢这花园了,每天下午都要人陪着在里头散步。其实他是记着我小时候爱缠着他带我去花园里玩捉迷藏的,所以即便现在记性不好了,可还是爱去花园里找我,他还以为我在花园哪个地方躲着呢。” 季书平没什么心思去看花园里的风景,只是听着杨连说着他的爷爷。杨连扭头过来对着季书平笑了笑,“你别总这么愁眉苦脸的,这么好的风景都不去看。真是浪费了。唉,你快看。”杨连伸手指着楼下花园长椅上的人,“那是我爷爷呢。他就喜欢去长椅上坐着,一坐坐半天。” 季书平原本没什么心情去看,可因为杨连没完没了的说着他爷爷,季书平也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那么一眼。这一看目光就被定住了,季书平定定看着花园长椅上坐着的两个人,问身边的杨连,“你爷爷旁边坐着的人是谁?” 听到季书平这么问,杨连看着自己爷爷身边坐着的戴着鸭舌帽的人,伸手拍了拍自己鼓起的口袋,嘴上只回答着,“那是我请来看护爷爷的护工。” 季书平看着杨连拍口袋的动作,又听到杨连口里轻轻呼出的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担心而纾解呼出的气。季书平看了杨连一眼,扭头看着楼下花园里长椅上坐着的人,“这个护工每天都陪着你爷爷吗?” “嗯。”杨连看着楼下的人点点头,“我特地请的,当然每天陪着我爷爷了。”说着杨连瞅了一眼刚刚被季书平翻下床来被带倒的床头柜,原本放在柜子上的音乐盒也掉在了地上,他笑着和季书平说,“一个人太闷听听古典乐也是很治愈的,比如夜曲之类的。” 季书平听了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花园里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的人,脸上的神情倒是舒展开了许多。杨连看到放下心来,回头对着看守在季书平身后的人说着,“也别总让他闷在房里。有空去花园走走透气。” 说到出门,看守着的两个人互看一眼,董事长可没那么好说话。 杨连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回头笑着对季书平,“你也别再倔了,你这样有什么好处。和董事长认错,自己多出去走走养好了身体,早点出院。行了,我也要回去陪我爷爷看,不然他又该念着我了,你好好休息。” 杨连说完转身就走,季书平抓紧了窗沿看着楼下花园里的人,只是那个戴着鸭舌帽在长椅上坐着的人突然起身扶着杨连的爷爷走了。季书平皱了眉,却不能喊出口让他再多坐会儿,好让自己再看看他,就只能用力抓紧了窗沿。 “哦,对了。”走到门口的杨连又回过身来,季书平仍在窗边站着,杨连看他没有转身过来听自己说话的打算,只有高声喊着,“一会儿楼层阿姨不会推车过来送饭了!楼梯口那里消防玻璃箱好像有工人在检查,挡住了阿姨送饭的路。你们一会儿自己得下去打饭上来。告诉你们一声,那我走了啊。” 季书平抓着窗沿的手指颤一下,又在窗台边上多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打算到床上,他走到床边捡起了地上的音乐盒重新握在手心里对着看守他的人说着,“明天找几本书过来给我打发时间。” 尚雪臣扶着老人家从花园进了住院部大楼,刚一进来正好就碰上了急忙下楼来接爷爷的杨连。杨连走到尚雪臣面前对着一点头,低头看见尚雪臣正托着他爷爷的右胳膊,他就站到左边去托着自个儿爷爷的左胳膊。 老人家高兴的看着杨连,“崽崽回来了。”转头又看一眼另一边的尚雪臣,“咦,这边还有个戴帽子的崽崽。” 杨连撇了一下嘴角,“爷爷,别再喊我乳名了!还有崽崽就我一个,那个不是!” 爷爷看了一眼戴着帽子低着头的尚雪臣,“你不是崽崽嘛?”回头又看着杨连问,“那你刚刚哪儿去了?” 杨连看着自己有些天真的爷爷叹了口气,还没回答爷爷的话呢,尚雪臣就又开了口,“你都跟他提到了?” “该提的我都提到了,他自个儿心里明不明白那我就不清楚了。” “他会明白的。”尚雪臣说这话显然没有底气,他不知道季书平能不能听懂他让杨连带给季书平的隐藏信息,应该会知道的,之前在举办酒会的那个酒店里他和季书平提到过的,把换下来的衣服藏在消防玻璃箱里,季书平他应该会懂的吧。 “你们再说些什么?!”杨连的爷爷被夹在中间,听的一头雾水有些不高兴起来了,“都不带上我!” “爷爷,我们再说要玩捉迷藏呢。”杨连哄住了爷爷,转头又对着尚雪臣有些抱歉的说着,“不好意思,我爷爷他年纪大了……” 尚雪臣摇摇头,“没关系,你爷爷人挺好的。”两人扶着杨连的爷爷回了病房,杨连转身要去卫生间里打水过来给爷爷擦手,尚雪臣低头帮着把被角都给一一掖好,对正要去打水的杨连说着,“你这两天忙的话我会帮你照顾好爷爷的,你也不用担心。” 杨连回头看着尚雪臣给自己爷爷塞好被角的身影,“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从前见你感觉你吊儿郎当的。” 尚雪臣笑了笑,“从前我是不会照顾人,也没什么责任心。大概……”说到这里尚雪臣顿住,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小刀就开始削苹果,杨连没听到他的下半句回过头就进了卫生间里接水。 听到人进了卫生间里,尚雪臣正削着苹果的手上落下一截果皮,他切了一块苹果送到了爷爷的嘴边,看着爷爷吃的正高兴,自己却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后来遇上了季书平。” 杨连端着盆水出来的时候,爷爷的苹果也刚好吃完。他正好拧了毛巾给爷爷擦手。擦完看见病床另一边坐着的尚雪臣正发呆,于是没话找话的跟他说,“你现在好像对我抵触情绪没那么大了。以后要是有空还是来好好诊疗一下吧。” “好。”尚雪臣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仍旧发着呆。杨连见不得他这样,主要还是担心他这样会带坏自己爷爷的情绪,只有出口安慰着,“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刚刚去见他,他身体状况没想的那么槽。” “那……”尚雪臣看着垃圾桶的果皮问,“有人给他削苹果吃吗?” “这个……”杨连被问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刚刚去季书平的病房,那里除了有两个看守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尚雪臣,尚雪臣就又开了口,“他挺爱吃甜的。” 杨连第二次再来的时候,看守的人虽然拦下了他却没有过多的难为他,毕竟之前那一次也算是打过照面了,要不是杨连他们还不知道得拿季书平怎么办,所以这一次看守的人知道了杨连的来意之后,略微查了查他带来的东西也就把人给放进去了。杨连进了病房就看见季书平正戴着眼镜坐在窗台边看书。杨连敲了敲房门,季书平这才不急不缓的放下了书,摘下了眼镜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真是厉害啊,什么情况下都能这么淡定。季书平转头过来看他的时候,杨连心里就是这么想着的。 季书平顺手把眼镜放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对着站在门口的杨连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请进。” 等杨连走进的时候,季书平才看见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三层饭盒。季书平看着杨连手里的饭盒问,“这是?” 杨连用眼神示意着季书平门口还站着的两个人,然后才耸了耸肩膀把饭盒送到了季书平手里,“拜托保姆每天给我爷爷准备合口饭菜的时候,顺便也帮你带了点水果过来。” 季书平接过了饭盒并没有立马打开来看一眼的打算,杨连见他不动作,又走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说着,“听说你爱吃甜的?” 季书平抬头惊讶看了他一眼,杨连直起了身子转身就往门口走,“我也没空在你这儿多待,饭盒收好,我明天来拿。” 人走以后,季书平才揭开了盖子,第一层放的是摘了蒂儿的草莓,旁边还放着许多洗好的蓝莓。季书平看到笑了笑,这大概是因为冰箱里经常放着的就是自己用来涂面包的草莓酱和蓝莓酱了。第二层是切成片的苹果和橙子,第三层是切块的密瓜。季书平捏出一块蜜瓜送到嘴里,是自己夸过说好吃的日本蜜瓜,季书平笑着起身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花园长椅里坐着的戴帽子的人,“明明平常都很少拿刀切菜的。原来我喜欢的你都记住了。”他伸手摸上了窗玻璃,手指对着视线里楼下坐着戴着帽子的人描了又描。 尚雪臣戴着帽子垂头坐着,他不敢往楼上去看,哪怕抬头看了也看不清可他还是不敢。他害怕,他害怕看见窗边季书平模糊的身影,自己就再也克制不住的想立马冲进去带走了人。尚雪臣低头揪紧了裤子,就有双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他扭头去看,就看见杨连的爷爷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说着,“崽崽,别难过。” 尚雪臣勉强笑了笑,“爷爷,我不是难过。我是害怕。” “怕什么?” “我怕……”尚雪臣没有抬头,眼神不由自主往上飞,还好帽檐长给他挡住往上飞的眼神,他叹气的看着地上,还没把话接上,手机就响起来了,是袁立安打来的,“喂,尚哥。那个…那个…我……” 袁立安说得支支吾吾,刚好在旁边看着的周哥烦他这样拖拖拉拉,抢过他的手机对尚雪臣说,“喂,我也在病房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虽然说病房你给的钱,可人家护士也委婉说过几次了,小袁都不用换药了。成天在医院住着,医院饭好吃啊?你到底打算怎么弄,快点说明白了。” “我……”尚雪臣听着周哥着急对着自己说了这么一通,自己心里也没了底,“我,我不知道。” “什么?!”周哥叫了起来,“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当初想的办法可疯狂多了,我看着你一意孤行的样子还以为你非做不可呢。怎么这会儿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你突然说不知道了呢?难不成你一直不动手,小袁就一直在医院里住着?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你让我再想想。” “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你难道不想见他,不想带着他走?” “我怎么不想见他,怎么不想带着他走?”尚雪臣有些激动起来,又顾虑到杨连的爷爷就坐在自己身边,轻轻咳嗽两声,极力压下了音量,“没有人比我更想立马带着他走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我不过是再等时机更成熟些!”尚雪臣说完这句立马挂了电话,像是怕周哥会追问自己那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他不知道怎样算时机成熟,他只知道自己害怕。 那双苍老厚重的手拍上了尚雪臣的后背,轻轻安慰着他,“崽崽别害怕啊。” 尚雪臣说话的声音抖了起来,“爷爷,我害怕,我怕会失败。那晚我只看到他一眼,他被人推进抢救室的时候,只那一眼我就见到他脸色苍白。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如果这次失败了,他又得遭受折磨。” 杨连的爷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崽崽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屁股上长了疖子。爷爷才给你挑了一个你就喊疼。结果一个都没挑得成。你成天都拖着不给爷爷看,就是怕我给你挑疖子。结果后来时间拖长感染了。是病呢就得早点看,拖着是不行的,不管是身体上的病。”那双拍着尚雪臣后背的手绕到前面来指了指他的胸口,“还是这里的,都不能拖。人这一生呢就是因为不能做到当机立断,所以回头想的时候才时常觉得后悔。好了,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去看围棋节目了。” “嗯。”尚雪臣扶着杨连的爷爷从椅子上起了身,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立即就走。杨连的爷爷又伸过手来指了指尚雪臣的胸口,尚雪臣低着头,抬手伸出食指往上戳了戳帽檐,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季书平正站在窗玻璃前,伸着食指不停的在玻璃上面画着圈。季书平画圈的手突然停住,因为玻璃窗上正好被圈住的人在楼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季书平这才露出了几日里来放心的一个笑。 第209章 杨连帮睡着的爷爷盖好被子时,尚雪臣正站在一旁看着,不禁感慨了一句,“你们祖孙俩的感情可真好。” “那是当然了。”杨连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是我爷爷带大的,八岁前我爸妈不在国内,只有我爷爷照顾我,八岁那年,我爸妈坐上的那趟飞机失事,就剩我和爷爷相依为命了。现在他年纪大了得了老人痴呆,可我小时候的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虽然有些同情,可尚雪臣更多的是羡慕,羡慕杨连有这样一个能够相依为命的亲人在。看着杨连现在的模样,尚雪臣忍不住笑了一声,一笑起来就有些止不住了。 杨连听到尚雪臣渐渐大起来的笑声,原本想让他小点声,可抬头看到他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就有些好奇的问着他,“你笑什么啊?” “嗯咳。”尚雪臣握着拳头到嘴边拼命忍住,“你爷爷把你带大还真是用心了啊,你看你现在这么一表人才的样儿。唉,你小时候屁股上长的疖子好了之后,留疤了没有啊?” 杨连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扭头看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自己爷爷,皱起了一张脸,“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尚雪臣又干咳两声,把笑都吞到肚子里后又调侃了杨连两句,“唉,我觉得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你了。” “我可怕了你了!”杨连抬头瞪着尚雪臣,“你再多看护我爷爷两天,我就什么隐私都没了。” 尚雪臣看一眼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老人,怕把人吵醒不敢放开了笑,只能憋着笑,这样肩膀就抖个不停。可杨连的下一句就让尚雪臣笑的发颤的肩膀塌下去了,因为杨连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再想想。”尚雪臣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的杨连说着,“拖延可不是办法。他最近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尚雪臣的脚步停了停,咬紧了下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走出了病房。 一进电梯,尚雪臣伸着去按楼层摁键的手停住了,悬在摁键上久久没有下手。时间长了电梯自动关上了,尚雪臣往后靠上了电梯墙,抬头叹着气,“季书平,我好怕。好怕我的一意孤行给你带来伤害,可是一想到丢下了你,我心里就难过。” 尚雪臣仰着头自言自语着,眼前又浮现出当时季书平躺在推床上被推进了抢救室的场景,心不由的一紧,眼角也湿润起来。电梯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尚雪臣听到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时,先是慌忙伸手擦了下眼睛,等到电梯门打开他才想起自己进电梯时没有摁下楼层,他抬头看了看电梯显示,心里一慌,电梯停在了VIP病房这一层。 即便知道季书平的病房就在这一层,即便自己每时每刻都想冲上来带走季书平,可他都忍住不敢靠近这一楼层半步,生怕被人瞧见自己再引起了董事长的疑心。可现在,就在他晃神的功夫,电梯停在了这一层,好像是这一层有要下去的人摁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尚雪臣连忙躲到角落拿手挡住了脸,不想让这一层的人对自己有印象。 “大哥,院长室的门总关着,看来是故意不见我们的。” 电梯里一下子进来了一帮人,尚雪臣被挤到角落,小心的抬眼打量着进来的这群人,看着有点眼熟,被叫做大哥的那个人好像是在季书平之前到医院的那辆救护车里下来的。 “啧,院长这老家伙估计是不给我们正面交谈的机会。面对面谈了就是妥协。” 尚雪臣闷头听着电梯里人的谈话,看样子这群人上来VIP层是来找院长的,也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能住VIP病房的人,这一大帮人上来倒是看着有点像来闹事的。尚雪臣心里这么想着,又偷偷拿眼打量着电梯里的这群人。 “那怎么办。现在孩子已经死了,孩子自己骑车逆行闯的红灯被撞,我打听过了,法院判孩子全责,只让私家车司机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赔偿,这可没多少钱啊。” “所以我才找了你们这一帮兄弟过来啊。法院判决一下,再找司机赔钱也没用了。我想着当时救护车进来的时候,这医院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潦草治完就让转院。我想着看能不能把孩子的死归咎于医疗事故,这样我们可以讹医院的一些钱。这医院看着这么有钱,为了名声应该会想息事宁人的吧。” “可到现在院长的面儿都没见到。要是再来几次,估计都要让保安轰我们了。” “你傻啊,医院门口停了那么多豪车,怎么可能兴师动众的轰走我们呢,他也怕被人瞧见啊。所以每次说要谈谈,可人都不见,这是在躲着我们好让我们知难而退呢。” “那现在怎么办呢?” 尚雪臣正听着他们的对话,仔细数了数电梯里的人数,电梯到了一层之后,众人又一溜烟的下去了。尚雪臣插着口袋从电梯里出来歪头看着往医院外走的人,带着些否定意味的摇摇头,自言自语着,“算了,还是别和这些无赖有关联吧。”说完叹口气,插着口袋慢悠悠出了医院。 尚雪臣从医院出来,还是来到医院南门对街的这家超市。私家医院里的东西都太贵,对街开了这间不大不小的超市倒是生意好。尚雪臣立在超市门口,只是看着大门口并排放着的两辆摇摇车。 看久了,他突然有些难过起来了,其实他也没坐过摇摇车,他小时候求着他哥带着自己坐一次,可他哥朝他胸口就闷了一拳,因为他哥说道上大哥的儿子坐这个也不太酷了。他哥倒是从小就酷,可惜酷过头了,小时候酷到打官家子弟被送出国避风头,回国之后仍旧酷,就是酷到被送进去了。 想起他哥,尚雪臣对着摇摇车就开始叹气,从前和季书平开着玩笑说要给他投币让他坐一次摇摇车,其实他们早过了坐这种玩意的年纪了,身形也早已经塞不进去了,他就是在逗季书平玩,可季书平却记住了,这世上总和自己当真的人也只有季书平一个了。 尚雪臣从裤兜里摸出两个硬币投了进去,摇摇车开始唱了起来,“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尚雪臣看着空荡荡摇着的小车笑了起来。 “妈妈,冰激淋真好吃。” 小孩欢快的声音引的尚雪臣去看,从超市里出来被牵着的小男孩舔着冰激淋开心的笑着说。小男孩的妈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今天只能吃这一根哦,不然会闹肚子的。” “嗯,那我慢慢吃。妈妈,幼儿园老师给我贴小红花了,那我今晚能不能多吃一块儿糖?” “可以哦,但是记得睡前要刷牙。” 尚雪臣看着那对牵着手的母子从他面前经过远去了,时间到了,唱着儿歌的摇摇车也停下了。尚雪臣垂着头,自言自语着,“妈,这次……” 尚雪臣咬一下下唇,抬头看一眼摇摇车,走过去摸上了喜羊羊的耳朵,“这次,我只想要季书平!”他话刚一说完,正想进超市里和老板混个脸熟,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人。 “怎么走路的!” 尚雪臣被人推了一把,可他没怎么在意,只是眯眼仔细瞧着面前的人。 “怎么想打架是不是?”面前人朝尚雪臣比了比拳头,后头跟着的人听到他这么一吆喝,立马探出头来,出声助威,“大哥,谁想打架?!” 尚雪臣伸手点了点他后面跟着的人,面前人被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给惹恼,上来揪住了他的领口,“挑衅是不是?” 尚雪臣抬头对揪着自己领口的人一笑,“不是挑衅,买卖做不做?” “买卖?什么买卖?” 尚雪臣没顾着面前的人话,只是伸着食指数着他身后跟着的人,数完才一用力甩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客气点,别动手动脚的。除了这些人你还能再找多少人过来?”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雪臣拉拉自己的衣服,“你们刚刚在电梯里的话我都听到了。不就是想讹医院点钱吗?院长老是对你们视而不见,也是你们这些人才几斤几两重,院长成天对着那些VIP病人点头哈腰拉投资的,哪里会拿出眼睛瞧一瞧你们?” 面前人不耐烦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了!” “明天再多喊几个人过来,也别总是男人了,再找几个会哭的女人过来,这样看着才像样。”尚雪臣交待完就走了,留下那男人一头雾水,“唉,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尚雪臣斜着嘴角回头过来看着他,“院长的门堵不到,可以赌院长用心接待的那些VIP客户的门啊。” “可我们哪儿知道堵哪一个啊?” “没关系,不管是哪个,只要是个能引起关注的VIP 就行。你们只要咬定医院把在你们后面送来的VIP客户先安排进了抢救室就行。至于是哪个VIP嘛,明天会有人领着你们去堵门的,到时候都放聪明着点。” 早上周哥喜滋滋过来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袁立安正收拾着包裹,他问袁立安,“你干啥?” 袁立安对着周哥举举手里正叠着的衣服,“没看见吗?收拾啊。” “收拾?”周哥走过来看一眼摊了一床的衣服,“尚他让你今天出院啊?” 袁立安摇摇头,“尚哥没明说,只说先让我收拾着,我想着我也不会在病房里待一辈子啊,迟早有出院的那一天的,先收拾着吧。对了,周哥,你今天看着心情怎么这么好?” 周哥笑着随手拿起袁立安床上的鸭舌帽在指头上转,“嗨,佳佳正在家琢磨着怎么开个美容院呢,算来算去,钱不够,正发愁呢,刚好昨晚尚雪臣一个电话就过来了,说是要买我的那套房。”周哥停了转帽子的动作,仔细的看了一眼,“唉?这帽子好像是尚的啊?” 袁立安伸手抢过周哥手里的帽子戴在了头上,“拿来,尚哥给我的。”说完床上东西也不收拾了,戴上帽子就打算往外走。周哥对着他的背影喊,“你这是去哪儿?” “在病房闷这么多天了,”袁立安推开了病房门转脸过来冲着周哥一笑,“去花园散心了。” 周哥笑着伸手指了指袁立安,“你们啊。” “可别你们。”袁立安冲着周哥扬扬眉毛,“是我们啊。” 周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杨连今天再过来的时候,仍旧不是空手过来的,这次他拎了一袋子的冰激淋过来。还没等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卫开口问他,你怎么又来了。杨连倒是很有眼力价儿的先从袋子里摸了两个冰激淋出来给了看守着的两个人,“喏,你俩也歇歇吧。我今儿也就来这最后一趟了,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今天也就再给我通融这一次吧。来,吃个冰激淋休息一下。” 守卫接下来了冰淇淋,看一眼杨连指指他头顶的帽子,“今儿怎么突然戴了顶帽子?” 杨连伸手扶了扶自己头顶的帽子,“和我不太搭是吧。我也这么觉着的,你喜欢送给你好了。”说着就把帽子送到了疑心他帽子的守卫面前。 守卫看一眼杨连递过来的帽子又看了看一脸坦荡的杨连,摆了摆手,“算了吧,我看这帽子和我也不搭。” “可不是。”杨连的指头上晃着帽子,偏头去看病房里还在窗户边站着的人,随口说道,“看他成天在窗户边站着也不怕晒,不然给他好了。” 听到这话,看门的两个守卫倒是不约而同的笑着去看杨连指头上晃着的帽子,“可算了吧,我们少爷才不喜欢戴这种鸭舌帽呢。” “谁知道呢。”杨连转着指尖的帽子大摇大摆进了病房。 季书平正在窗户边皱眉站着,他今天还没在窗户边看到到花园长椅里有熟悉的身影,隐约听到背后响起杨连的声音,猜想是他又来自己病房了。季书平不想移开一点目光,生怕错过有人坐上长椅时一抬头和自己对视的瞬间,他只打算等杨连走到自己身边时再好好问一问今天为什么都到这会儿了还没见着人搀着杨连的爷爷坐在花园长椅上。可他还没等到杨连过来,就听见杨连在门口说着今天是最后一趟过来了,这让季书平立马转身过来看着杨连,但却没有急着上前,他不能再看守着自己的人面前表现出一点焦急,不然就会露出马脚了。 杨连手上转着帽子不急不缓走到站在窗户边的季书平面前停下,停了转着帽子的动作,伸手到挂在胳膊上的塑料袋里出掏出一个冰激淋递到双眉紧皱的季书平面前,季书平没接,低头去看杨连指头上挂着的帽子,这帽子很眼熟。杨连见他只盯着自己的帽子看,怕他直白的目光让看守着的人起疑心,一把将冰激淋塞到了季书平手里好转移开他的注意力,“不管怎样,爱吃的东西送到面前不要白不要啊。” 季书平抬头看一眼杨连,有片刻的惊讶他知道自己爱吃冰激淋这事儿,可再一看杨连手上的帽子就有些明白了杨连是怎么知道的。季书平低头接过了冰激淋,回头看一眼窗外,因为今天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见到人,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那一眼都是让他独自在这病房里撑过一天的勇气,可今天他还没见到,季书平有些慌张,忘了冷静也忘了考虑环境,直白的张嘴就要问杨连,“他今天怎么……” 脱口而出的话被杨连一个动作打断,他把挂在自己手指头上的帽子,“啪”一下扣到了季书平头上。季书平不明所以的看一眼杨连,杨连用眼神朝他示意了身后两个正看守着他的人,又赶忙说道,“看你成天坐在窗户边上看书,给你戴个帽子防晒一下。” 季书平看着杨连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今天是来最后一趟了?还有他……你爷爷今天怎么没去花园坐着?” 杨连笑了笑,“哦,就这两天我得接我爷爷出院了。我没空再和你多说了,回去还得帮我爷爷收拾收拾东西呢。你吃完冰激淋有空自己到花园里散散心吧,总这么闷着也不好。”他也不给季书平反应的机会,说完人转身就出了这间病房,还笑呵呵同病房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 季书平手里捏着冰激淋回头又看了眼窗外,那长椅上还是没有自己熟悉的身影。季书平的眉头越皱越深,闭上眼把杨连的话在脑里反复过了几遍,睁开眼睛就大喊着,“来人!”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着急吞了冰激淋就跑过来,“少爷什么事?” “给我手机,我要打电话给董事长!” 董事长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这一年的新开的项目都停了不说,最近季氏还总出些负面新闻,她正烦心着呢,手机就响起,她拿起手机先是厌恶的皱了眉然后把眼下的烦心都撒在了手机上。她把手机狠狠扣上了桌面,桌面都跟着颤了两下。手机锲而不舍的在响,断了一通立马又响起,董事长拧紧了眉毛呼出一口气,最后还是接下了,“喂?” “我想去医院花园里散步。” “不行!”董事长回的干脆,刚要准备挂电话,季书平的抢先发话还是吸引住了她,“我能救季氏。” 第210章 董事长捏着手机,皱起的眉头松开复又皱起,“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解救季氏眼下的状况。” “哼。”董事长冷笑一声,“你不添乱就不错了。”明摆着的讽刺,可接连嘲笑了两声始终没有挂断电话,董事长捏着手机听不到对面一点声响,最后抿紧了唇还是试探的问出了口,“你打算怎么救?” “我想先散散心。” 董事长气的捏紧了拳头,“季书平!你别忘了,我是你妈!是季氏的董事长,你得听我的!你得一直听我的!你搞的那些情情爱爱我觉得恶心,你喜欢他了,爱上他了,可以原谅他们家绑架你的事儿了?可你好好看看你现在呆的是什么地方,打开电视看看里面的新闻,你到底有没有清醒,你被你爱的人反咬一口了!我说过什么?教过你什么?只有惧怕才能拴住一个人,你得让人畏惧,只有畏惧了才能巩固权利。你看看你现在折腾成什么样子?!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恶心,我要你清醒过来,清醒的意识到你在我的掌控里,你必须得听话!现在立马告诉我究竟有什么办法救季氏!” 电话里安静了,像是在等着她把话都倒出来,然后等话都说完,电话这边的人还在着急上火的因为自己狠狠教训说了大长篇的话而喘气,电话那头的的人只不痛不痒的重复那一句,“我想去花园散心。” 董事长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松开,“好。” “具体什么办法,我以后告诉你。”季书平说完这一句就把手机递给了身旁的守卫,压实了头顶的帽子转身就往病房走。 “少爷,少爷。”看守着他的人看着季书平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一时之间有些慌了,想追出去吧,可另一个人还在跟董事长通着话,又怕错过了董事长的命令,只能急得原地打转的喊着,“少爷,你等等。” “好的,董事长。”和董事长通完话的守卫,看着身旁原地打转的人气得直接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你守着我干嘛,董事长让我们看着的是少爷!” “我这不是怕又错过董事长新下的命令嘛。” “快点追上,少爷人都出去了!” 两人着急往病房外跑,谁知道刚出来就撞倒了个人。周哥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直叫唤,“哎哟,我的伤口好像裂了,救命啊。” 从病房里出来的两个人看着倒地叫唤的人面面相觑着,其中一个只有先说道,“你快去追少爷,这里我来处理。” “嗯,好。”说完脚还没抬呢,却被地上的周哥抓住了裤腿,“你把我撞翻就想跑?我好像撞着头脑震荡了!”周哥吼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围了一圈人上来,就有人好心提醒着,“快喊个医生来瞧瞧。” “我就是医生。”杨连从人群里走出来,被围着的两个保镖看着杨连过来反倒放了心,毕竟他们和杨连混了个脸熟。 杨连走过来对着两个保镖一点头,示意他俩放心,蹲下/身来给躺在地上的周哥做检查。可周哥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裤脚,只要两人稍微一动弹,他就扯着嗓子大喊,“打人了,打人了。”周围看着热闹的人就又多围上来一层。 杨连起身对着被抓裤脚的两个人摇了摇头,靠过来小声的说着,“你们走脱不了,被人讹上了。我看着他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想讹你们点钱,所以死活不放你们走。” 两个保镖皱起了眉,看一眼围上来的人群,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扯着自己裤腿不放的周哥,其中一个挑头看了看走廊的尽头,“糟了!少爷哪儿去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另外一个也缓回了神,“我刚刚看见少爷去乘电梯了,人太多我看不太清,只看见了少爷戴着的那顶帽子。”说完又看一眼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这一层是VIP病房,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周哥听他俩商议,撑起了身子干脆的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双腿,另外一个瞧了也不管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伸手就要粗蛮的拨开人群,还是杨连伸手挡住了他,“地上还躺着人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被拦住的保镖看一眼杨连又看一眼地上不依不饶的周哥,问杨连,“你和他是一伙儿的?” 杨连有些心虚的抱着他的胳膊摇头说着,“不不不,我不认识他!” “你再不放开我,到时候董事长也不会放过你!” 杨连一听提到董事长有些发怵的松开了手。地上抱着人腿的周哥见状,冲着围住他们的人群喊,“救命啊,他要逃了!就是这间病房,就是他们用特权抢占了你们孩子的最佳治疗时间!” 周哥这话一落,围观着的人群里突然冒出来几个妇女趴倒在地的呼嚎着,“儿啊,是我们对不起你,没人家有钱害你没来得及治。“人群又密密麻麻的上来了堵住了出口,不少人对着被围着的两个保镖指指点点着,“真是黑心啊。” 被人扎实堵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实在冲不出去,互相看着问,“怎么回事儿?”他们被人推搡着,实在没有办法又倒退进了病房里关上了门。周哥还坐在地上狠狠拍着房门,杨连就蹲下来扶起了他,“赶紧走吧,等会儿再闹大了。” 周哥看他一眼,还是使劲儿敲着门,“闹大了你怕什么。他们才该怕呢。有身份的就怕遇上不讲理的。” 杨连看一眼密密麻麻围着病房门口的人,“你怎么想到用这方法来堵他们的?” “嗨,我当私家没活的时候,也当过黄牛。机场接明星都这么堵人。” “行了,时间争取到了,咱们赶紧散了。别忘了这里可是私家医院的VIP层!” 周哥听杨连这么一说,收拾着从地上起来了,拍拍衣服一挥手,“行了,散了吧。” 躲进门的两个保镖,着急的互看一眼,“刚刚被人堵着,我扭头看的时候少爷已经没影了!” “这可怎么办,外面显然是故意的!”这人说着立马就往窗户边跑,立定在窗户边一看才叹了口气出来,挥手另外的人来看,“没事,少爷在花园长椅上坐着呢。” “哈啊?”跑过来挨着窗户看着的人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想少爷要是跑了可怎么办呢。” “少爷跑不了,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怎么跑啊,况且他去个花园都要和董事长报备,肯定还是顾忌董事长的。” “那外面人堵着我们又是什么意思?” “对啊?”两人疑惑着回头去看病房门,“人好像已经都走了。” “不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吗?” “可是少爷不是就在楼下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的吗?”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了?” “你怎么就认出那坐着的是少爷了?” “少爷出去的时候就戴着那顶鸭舌帽啊。” “不对,不对!身形不对!少爷分明肩更宽些!” 两人站在窗台观望了半天,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转身冲出病房外按着电梯就要往楼下去。电梯关上了门,隔壁楼道的安全门被打开,季书平压实了帽子,扣好身上的棒球服的扣子从安全门后面出来上了另外一部电梯。 两位保镖着急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着急就往花园里跑,跑到花园长椅边一把就拉住长椅上坐着的人的胳膊。 袁立安被扯着了胳膊,半边脸皱起,嘴里“嘶啊”一声抬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个人,“你们干什么?我可是这家医院的病人,无缘无故扯我干什么?!”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你为什么戴着这顶帽子。” “我又为什么不能戴这顶帽子?” 冲下来的两个人被袁立安的反问给气到,袁立安不太想管他们起身要走,却被他们拦住了,袁立安看他们一眼,“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 “你不能走,你冒充我们少爷。” “我凭什么不能走,谁冒充你们少爷,我都不认识他。我不过在这里晒太阳而已。你们俩个有妄想症吧。”袁立安说什么都要走,两个保镖却什么都不肯放人。 “小袁!” 袁立安听到这一声原本被拦住去路愁眉苦脸的脸又突然明亮起来,他高兴喊着,“尚哥!” 尚雪臣走到他面前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今天给你办出院手续,你怎么到处乱跑呢。走吧,回去收拾行李,我送你回去。” “好。”袁立安笑着牵上尚雪臣的手。尚雪臣拉上他的转身就要走,擦过面前两个黑衣保镖时,袁立安刚松口气,就听到背后的保镖喊着,“等一下!” 牵着袁立安走在前头的尚雪臣停下了脚步,袁立安的心跳快了起来。 站在他们身后的其中一个保镖跑到他们面前来拦住了他们对着尚雪臣说,“我见过你,在少爷的房子里,你是少爷的情人!”说着就朝后头还站着的一个保镖说着,“快,给董事长打电话!”说完又对上尚雪臣说着,“把我们少爷交出来!” 袁立安抓着尚雪臣的手,不由自主攥的紧了些。尚雪臣只是垂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袁立安又看了看挡在他们面前看起来誓不罢休的两位保镖,没被牵着的那一只手偷偷往放着手机的口袋里去了。 “说!我们少爷人在哪里?!” 袁立安看着跟到病房里来的两个人正堵住房门逼问着尚雪臣。 尚雪臣坐在床边不紧不慢的叠着袁立安的衣服,“他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儿。我和他早两清了。”说着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贴着墙面站着的袁立安一招手,“小袁,过来吧。早点收拾了咱们早些回去。” “哦,好。”袁立安被尚雪臣这么一喊,立即过去了,尚雪臣的手还没收,袁立安走到床前看一眼尚雪臣还冲他抬着的手,怔怔看着,正要思量是怎么个意思。尚雪臣直接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在床边坐下,抚着他的额头说着,“小袁啊,别管他们了,我们收拾完我们的就走了,别人家的事与我们无关。”说完又用手背蹭着袁立安的脸颊,看着很是亲热,袁立安一时手足无措的红了脸,略略抬起眼皮扫一眼门口正站着看紧了他们俩的保镖,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出口的语调带着害羞的不平整,“尚哥,人看着呢。” 尚雪臣叹口气的收回了手,“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看的。”说着收回了手,依旧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低头叠着衣服,“算了,你歇着吧,我来收拾。他们爱看看吧。” “你!快把我们少爷交出来!” “讲点道理行不行!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拐带你们家少爷了?”虽是质问,可尚雪臣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只懒懒把手里叠的七扭八歪的衣服随手丢进了行李包里。 “你!董事长……” 堵住门口的两个人分别侧过身子在敞开的房门口留出一条道来,尚雪臣见着出现的人,只是冷笑一声,“切,我还以为有多大的底气来揪着我不放,也不过就是只会乱叫的看门狗没了办法要主人出头!”说着就把手里那件还没叠的衣服甩进了行李包里。 袁立安站在一旁,视线跟着尚雪臣手里甩开的衣服一起晾在了自己的包上。袁立安叹口气,走到自己的行李包前蹲下,自己把衣服叠好,叠完没有起身只眼光粗略往门口扫了扫,手有些紧张的往口袋里去。 “你把他藏哪儿了?”是董事长先问的。 “啊?”尚雪臣歪着一边嘴角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后眉毛带着挑衅意味随着自己翘起的那半边嘴角一同往上飞了起来,“董事长真是说笑了。我和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您又不是没瞧见,他在我心里也不是多珍贵的一个人,我哪来的理由藏起了他?” “那他人去哪儿了?” “这就更好笑了,他是两条腿的人又不是四条腿的板凳,自然是他想去哪儿是哪儿?” “那怎么会这么巧合,你也在这家医院?” 尚雪臣翘起的那半边嘴角上扬的越发带起了点嘲笑的意味,“医院你家的吗?除非你写尚姓人氏不得入内,否则我凭什么不能在这家医院?”他从床上起了身,走到袁立安身边,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袁立安狠狠揽到怀里来,很有些无赖的样子对着董事长说着,“再说了,我爱人住院,我当然得陪着了。” 袁立安被尚雪臣猛的拉起还没站稳就听到尚雪臣这么一句,脚一麻,手一颤,手机不小一声掉了地。尚雪臣眯眼看了袁立安掉地的手机一眼,随即抬头仍旧把目光和董事长对上。 董事长倒没被掉地上的手机分散开注意力,眼光直在袁立安身上打转,“你爱人?” “是,我爱人。原先要不是为了帮他还债供他读书,我才懒得陪季书平玩那种无聊的游戏。再说了,”尚雪臣侧过头来对着袁立安的耳鬓吹了口气,吹得袁立安直缩脖子,尚雪臣看着他这模样发了声笑,回过头来看着董事长,“再说了,他这种娇嫩的小男生才是我的菜,季书平不合我口味,要不是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强来又拿钱打发,我压根就不想和他周旋。” 董事长看不惯尚雪臣的作风,可眼下却无法干脆的转身离去,因为季书平没了人影,院里院外都没找着人。董事长看着对面笑着冲自己挑眉毛,一个劲儿揽住怀里人的尚雪臣,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早上为什么无缘无故会突然出现一大帮的人来堵了门?” 尚雪臣一撇嘴,略显无辜的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可得问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是。” 董事长生气的皱起眉毛,对着尚雪臣这样无赖的样子没了对策,转身正要回头吩咐堵着病房门的两个人看住他们不要让人乱跑,可话没出口乌泱泱的一帮记者就突然出现对准了堵在门口的三人拍照拍个不停,“听说季经理人不见了,是真的吗?”记者上来就单刀直入。 门口的两个保镖护住了董事长,摁下了直往脸上戳的照相机。董事长伸手挡脸,顾不得什么风度扭身过来气急败坏指着尚雪臣,“是你!是你安排的记者!” 尚雪臣仍旧一副无赖样子耸耸肩膀,“话可不能乱说,不能记者一闻风赶来你就把罪名往我头上扣,我和你们家早不想纠缠了。” “不是你,那还会有谁?!” 身后的记者即使被挡住也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听说季经理入院的那一天,情况紧急,医院为抢先医治季经理强行让同一时间送进来的病人转院,从而耽误了治疗时间?是不是这样董事长?” “什么?”董事长回头对上被拦住的记者,“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一点都不了解!” 尚雪臣终于松开了袁立安,回身拎起地上的行李又把袁立安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到他手边。袁立安接过手机看着面无表情的尚雪臣,软软喊了他一声,“尚哥……” “走吧。”尚雪臣只是说了这一句就拎着包擦过袁立安的肩膀往病房门口走。他走到董事长背后,看热闹似得看着病房门口堵着的那一群人,“都说与我无关了。” 不知道是不是偏见作祟,董事长听着背后人平淡的这一句反倒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刺痛了她的耳朵,她瞧一眼把门堵实的记者,咬牙说着,“你也一样出不去!” 尚雪臣仰着下巴,目光越过堵门的记者,懒懒说着,“谁知道呢。” “就是他们!”尚雪臣刚说完这一句,记者背后就响起了愤怒的嘶吼,“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些有特权的有钱人!住着VIP病房的有钱人!明明我们先被送进来的!却推开了我们!没钱的人命就贱一些吗?!” 记者闻声回头,看着指着董事长嘶吼痛斥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捶胸顿足的妇女,看着很是真情实感,不管真假这样强烈的冲突一定能成为爆点新闻。记者们看着又一溜烟的掉转了方向举着照相机去拍狠狠锤着自己心口看起来悲痛欲绝的人。 尚雪臣看着调转方向的记者,对着董事长笑了笑,“与我无关的事情,记者当然不会围着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现在的社会新闻怎样才能激起全民关注,当然是有钱人的优先特权更能激起民众情绪了。”尚雪臣说完又回头看一眼愣在原地的袁立安,“还不快走!” 袁立安回过神来,拔脚去追已经出了病房门的尚雪臣,经过董事长的时候,看她垂着头并没有说话却听到了些咯吱声,袁立安没在意,出了房门回头一看时才明白了那咯吱声是怎么来的,是恨得牙痒痒的声音。 他这一回头看,来不及收脚就撞上了突然停住脚步的尚雪臣。尚雪臣停的突然,被袁立安这么一撞,居然还站得稳,停住的脚都没带动一下,只袁立安被撞着了额头,连着退后了两步。袁立安捂住了额头揉了两下,等感觉撞晕的脑袋又清明了,这才抬头去问尚雪臣,“怎么了,尚哥?” 尚雪臣定定站着看着面前人,转身过来把手里拎着的袁立安的行李包直接砸还给了袁立安,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袁立安又被突然甩过来的行李包撞的晃荡两下,等他接稳看清了对面站着的人,就有些明白过来尚雪臣为什么发了这么大脾气。 邵霁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手有些紧张的收紧,等看到尚雪臣转身朝袁立安发了脾气,回头怒气冲冲走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尚雪臣也会过来朝自己发一通脾气,然而没有,尚雪臣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肩膀都没有撞他一下,连擦都没有擦过,好像只是因为出去的过道只有这一条,他不得不从自己身边经过。 袁立安抱紧了自己的包,抬脚想去追因为看见邵霁有些生气了的尚雪臣。经过邵霁的时候停了停,却一时没有合适的话拿出来说,人是自己发短信喊来的,不安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他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思来想去到最后也只有一声叹息,再一跺脚继续去追尚雪臣去了。邵霁听到袁立安经过自己停下时的一声叹息垂下了头,过了片刻也还是转身跟上了袁立安。 “尚哥,尚哥!你等等,等等听我解释!”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往前走着,身后传来的是袁立安呼喊他的声音。尚雪臣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前还是邵霁站在自己对面哀切看着自己的模样。 “尚哥,是我不放心喊他来的!我不清楚你的计划,你今天突然通知我可以出院,让我出院前戴着帽子去花园长椅里坐着。我听你的了,你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可是我心里也害怕,尤其看到那两个大高个拦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做什么,我才偷偷发了短信给小霁,认识的人里面有些权势又不怕和季氏撕破脸的我只能想到了他了啊!” 尚雪臣听着一个劲儿在自己背后喊着的袁立安,忽地停住了脚步,攥紧了拳头生气的大喊,“那你知不知道,场面这么混乱,他身份刚刚公开,他再突然出现被记者逮到,那些记者当然会嫌热闹不够大,怎么混乱怎么写!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被牵扯进来!他刚公开身份就有了负面新闻的话……”尚雪臣越说越气愤,生气的转过身来还想再好好教训一下袁立安,一转身过来看到了跟在袁立安身后的邵霁,没说完的话顿时就卡住了。 三个人静止了一般面面相觑着。 邵霁小心瞄了瞄愣住的尚雪臣垂下头去,袁立安看着他这幅样子,也小心的打量一眼尚雪臣之后拉住了邵霁往尚雪臣跟前走,走到尚雪臣面前认真解释着,“是因为尚哥你从来没说明你的计划,所以我才慌乱下自作主张给他发了短信的。” 邵霁抬眼看了看尚雪臣,声如蚊蚋问着他,“你是担心我会被卷进来,所以才……” “不是!”尚雪臣不留情面打断了他,“我是怕她保不住位置以后迁怒到我身上来。”说完尚雪臣转身就走了。 邵霁抬头看着尚雪臣的背影,喉头哽咽了两下。袁立安着急看看尚雪臣远去的背影,回头又瞧见了邵霁哀切的眼神,一跺脚拉起了邵霁的手就要往上追。邵霁拖住了他,袁立安回头看他,邵霁也只是摇着头。 “你现在不追上去和他说清楚,以后就都没机会了!”袁立安着急说着。 “怎么说?”邵霁看着已经在过马路的尚雪臣,“怎么说他都不会去体谅我了。” 袁立安听他这么一说,生气的曲起手指对着邵霁的脑壳就是一敲,“他怎么没体谅,尚哥从来都是口硬心软。你刚刚不也听到了他说的,他生气不是因为看见了你,他是气怕把你卷进是非里来。” “可他说……” “别废话!”袁立安打断了他,“你要是想要这个哥哥,那就追上去!” 邵霁看一眼已经快到对面马路的尚雪臣,咽咽口水一点头,袁立安拉着他飞快追了上去。 “尚哥!尚哥!” 尚雪臣听到背后的喊声,抬头看一眼停在超市门口的那辆黑色大众,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说着,“真是麻烦。不摆平他们追上来得有的闹了。” 袁立安拉着邵霁好不容易赶了上来,眼看着尚雪臣快走到车边,他回头看一眼被自己拉着的邵霁,心一横差点连追车的打算都有了。还好尚雪臣离车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转身过来看着他俩,“你们到底想干嘛?!” 袁立安脚下急刹住,气喘吁吁说着,“我只是想和解释,我真的想喊小霁来帮你解围的。小霁也是真的想帮你。他是想帮你的,尚哥!” 尚雪臣淡淡看了邵霁一眼,邵霁大着胆子喊他一声,“哥。” “别这么叫我!”尚雪臣打断了他,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那辆车,叹口气又回过头来看着袁立安和邵霁,“你不用考虑我,以你现在的身份这样叫我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以后我会过的好的。你和她……也好好过吧,邵霁你该明白,我们做不了兄弟。不因为其他,只因为你将来要走的路。”尚雪臣说完转身就朝自己车边走去,用力拉开了车门,上去打响了车一个油门轰出去只留给袁立安和邵霁黑色的尾气。 袁立安一句话都没说,眯起眼睛正想着事情,他在回想尚雪臣刚刚转身的样子,他那一转身自己好像看见他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闪,是什么呢?袁立安撑着下巴想着,自己好像在哪见过来着,那闪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啊!”袁立安想起来了,捏着拳头上来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是戒指啊。之前看他不戴还以为……”他正自言自语着转身回头就看见了蔫了的邵霁,袁立安只有先安慰着邵霁,伸手拍拍他的肩,“小霁,尚哥话虽然说的直,可他说的也确实是在为你着想的。” 邵霁抬头往尚雪臣的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他车没锁。他刚刚没摁钥匙拉开车门直接就进去了。” “啊?”袁立安顺着邵霁的目光去看,“这是什么意思?” “车里有人,大概是让医院闹翻天的那个人。” 董事长被两个保镖护着从医院里出来,守在医院外的人看见一大堆的记者不依不饶的围着董事长转,立马上前来帮忙扒拉开不停往上挤的记者。又上来三四个人护住了董事长,却被董事长狠狠盯着,几个上来帮忙的人对着董事长摇了摇头,这意思是没找着人。 “请问医院是不是为救季经理而不顾他人?” “听说季经理是自杀入院的?” “听说季经理的公司因牵扯贩毒被查封。董事长您为保季经理伪造了精神鉴定文书,这些都是真的嘛?” 记者的发问如潮水一般涌来,闪光灯,快门声让人无法冷静下来。董事长看见了几个上来围护着自己的保镖对着自己摇头,一时气愤的怒吼出声,“假的!” 围着的几个记者被吓了一跳,互相看了几眼,终于有一个大胆出声,“那董事长能稍微解释下吗?” “关于毒品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日后会真相大白的。季书…….季经理是因为焦躁住的院,医院安全都是按正规手续来,日后请医院澄清。” “那就是说……您只承认季经理对自己员工施暴的这件事吗?季经理有打算出面召开记者会来澄清吗?” “他不打算召开记者招待会。”董事长咬了咬牙,“我今天来是帮他办理出院手续的,未来他会去国外休养。” 闪光灯又跟着快门声“咵嚓” “咵嚓”的响起,有人在窃窃私语,“这就是承认了季书平的精神疾病?那将来董事会将很难接受他入局啊。” 昏暗的客厅里,有东西砸上了电视机。电视机倒是没什么事儿,仍是新闻播报的画面,电视上正说着季书平人去往国外休养的新闻,季氏最近缠身的大大小小的负面新闻因为季书平的出国疗养也没了下文。 周媛阴狠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咬牙说着,“敢耍我!” “媛媛。”周媛惊慌的回头,看见了衣服破烂的文婷正站在厨房,“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周媛尖叫着直往沙发里缩,恰巧碰到了身后的电视遥控器,周媛一把抓起遥控器丢了过去,“滚啊!” “媛媛。”文婷没有被遥控器砸的消失,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瑟缩的周媛,喊着她。 周媛害怕的抱紧了头,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伸手指着电视屏幕,“你去找他,去找他!是他害的你,是他害的你,不是我,不是我!” “收手吧,媛媛。” “收手?”周媛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抬头看着文婷,文婷身上破烂的衣服就是跳楼那天穿的衣服。她掉着眼泪笑着去看文婷,“事到如今了,你让我收手?我问你要钱的时候,你不给,你说是留着和季书平一起逃跑用的。那我呢?那我孤苦伶仃的怎么办?!”周媛大叫着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砸了过去,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电视屏幕,“你要怪就怪他,怪他当年没出现,怪他不喜欢你。你要怪就怪季书平和尚雪臣!”说完,周媛咧嘴大笑起来,刚好从眼里落下的泪都被咧开的嘴给兜住,她翻出了手机找出了电话,等待通话时自言自语着,“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电话通了,周媛抹了把泪,“喂,沈傲,季书平跑了,估计是尚雪臣带着他跑的。你和齐梁没能成双,你想看着他们俩个成对嘛?你掐死了齐梁,是尚雪臣的错,都是因为尚雪臣!你,不恨他吗?” 第211章 车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车后座上盖着的油布动了动。尚雪臣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回头只盯紧了前头的红灯说着,“现在还没离医院太远。”后座上盖着的油布不动了。 等车开到小区里,尚雪臣先下了车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人跟着他的车进来才敲了敲车门。后座上的油布被掀开。,有人从车上来,一个颀长的身影跟着尚雪臣闪进了楼道里。 尚雪臣掏出钥匙开了门,跨进门却没有蹲下换鞋,他只是攥紧了钥匙往前走了两步,给自己和大门留出了些距离。后头跟着进来一个戴着帽子穿着棒球服的人,随手一带门便关上了。 尚雪臣被关上的门声惊了一下,肩膀一颤,人有些颓靡的垂下头来,压低帽檐的人又多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抱紧了正背对自己的人。 等顺着自己胳膊的手从后头上来包住了自己的手背,尚雪臣又后靠着挨上了坚实的胸膛,心里就踏实了些,只是这份踏实还没给自己套上安全感,尚雪臣的鼻子就酸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靠着的身后的胸膛已经没有以前厚实了。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因为我看不到你吃不下饭。” 听到这样的回答,尚雪臣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些,包着他手背的手也跟着紧了紧,尚雪臣低头看了看包住自己的手,那手腕上的伤疤看着实在是触目惊心。尚雪臣翻了下手,摸上了手腕上的那道疤,刚摸上就有些害怕的缩回了手,再出口的声音已经无法镇定,“你……有没有害怕?” “害怕什么?”身后人问着,手上一使力,带的怀里的人又紧紧贴住自己,他则低头埋首在颈边深深吸了一口,略带怀念的口吻说着,“我只是很想你。” 尚雪臣皱着眉,嘴巴却是笑着的,这样上下矛盾挤出来的表情就让眼睛酸胀的出了泪。他着急的转身过来,带着歪在自己颈边的人掉落了帽子。 帽子掉在了地上,季书平定定看着转身过来着急触摸着自己脸的人,看着他笑着落泪,摸着自己脸的手小心又小心。季书平伸手接住挂在他下巴上的泪,问他,“哭什么?” “我很害怕,害怕你真的出了意外,也害怕我的筹谋落了空,可我更害怕的是……”尚雪臣哽咽两下,“我更害怕的是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了。”他抓住季书平抹着自己眼泪的手,摸着手腕上的那道伤疤,“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犹豫不决,我不该让你白白受苦。” 季书平摇摇头,“没关系,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其他的我都没关系。你做的很好,我从电话里知道了路线,从医院南门出来,你车停在超市前的摇摇车那里。衣服放在消防箱里让人去堵门拖延了时间,又喊来了记者逼着董事长放过我。你都做的很好,现在我出来了,就这么抱着你,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不行,我有关系。”尚雪臣落着泪,摩挲着那手腕上的疤,带着要擦掉那疤的力道,“我有关系,我看着,摸着的时候心里都特别痛。”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泪越掉越多,口里不停的自责着,忽地就有些开心的笑了。尚雪臣抬起满是泪的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去看笑的开心的季书平。季书平也就刚好低下头来,亲走了尚雪臣现在刚要从眼里掉下来的泪,“那往后你的余生都赔给我吧。” 听到这句,尚雪臣破涕为笑,抬手勾住季书平的脖子,“好,往后的日子我都赔给你。” 这句话刚落,季书平就用力勒住了尚雪臣的腰,亲吻都不再温柔,咬紧他的下唇就直里头钻。尚雪臣闭紧了眼,勾着他脖子的手也不比勒住自己腰的手使的劲儿要少,顾不得自己换不换得上气,偏了头只把人狠狠往里亲。 两人紧紧搂抱着亲吻,什么都不能打扰,站在玄关处胡乱接着吻,原本一溜被摆好的鞋都被踩脏踩乱,撞上了玄关柜,柜上的东西叮叮当当落了满地,可谁都不曾在意,也都没有分开只是这么抱着磕磕碰碰往里走,磕到后背撞到墙角都不曾睁开眼来,分开身来好好走路,还是那么闭着眼,嘴上狠狠吻着,脚下胡乱走着。 只是这样胡乱走了许久,时间长了,吻倒是着急的接了一个又一个,路却没有走出很远。勒在尚雪臣腰上的手着急揪着塞进裤边的衣服往外拉,尚雪臣勾在季书平脖子上的手也着急从后领往里伸。各自动作着,接吻就不能再专心。 两人着急慌乱互相扯着衣服,贴的太紧衣服怎么都脱不利落,这才睁开眼来分开了一阵儿,刚一分开嘴角却牵连出一根长丝。尚雪臣看了尬尴一笑,伸手就要帮季书平去擦,季书平却一把抓紧了他的手。尚雪臣惊讶看他一眼,“你不是,不是平常挺讲究的嘛?” “是你我就没有讲究。” 尚雪臣被他说得耳朵尖红了红,侧过头去躲季书平赤裸裸的目光,看了一眼客厅又笑了笑,“这么老半天,原来我们就只是原地打转。” 季书平回头过来看了看客厅,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鱼缸也跟着尚雪臣笑了笑,回头过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红了耳朵的人,凑过去咬了咬他的耳朵尖,“我们还继续嘛?” 尚雪臣整个耳朵都红了红,连带着脸皮都要渗出血来,季书平目不转睛看着他,突然就起了好奇心,他看着红到脖子根的尚雪臣想,脖子被衣服挡住的那一截也红了吗?就这么一想,他就带着验证的心思伸手想要拉开尚雪臣的衣领,从前胸到后背好好看一看究竟都红了没有。季书平的手刚一触到尚雪臣的衣领,尚雪臣就轻轻推了季书平一把,让看着有些焦急的季书平离自己远了些。季书平的脑子有些迟钝了,因为满脑子只想着验证他身子到底红没红,顾不得想其他,尚雪臣这么推他一把,他只解读了这动作的表面意思,是不愿意?尚雪臣转身打算朝房里走,轻轻出口,“去房里吧。”季书平这才反应过来是欲拒还迎。尚雪臣话一说完,猛的被人拉住,差点就要跌倒,腿歪了一下就有手穿过他的腿弯。 季书平拉住了人,尚雪臣差点跌倒,有些生气的回头看他,他就拉着尚雪臣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脖子,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往房里走。尚雪臣搂紧了他的脖子仔仔细细看着他的侧脸,“不是说没好好吃饭?哪来的力气?” 季书平回头过来看他一眼,“看见你我就浑身都有力气了。” 尚雪臣笑一声,还没来得及骂一句嘴贫,季书平就又说着,“以后我们能不能都直接些,想要就说,就做,别再扭捏了,扭捏的多了都不像你,欲拒还迎搞一两次还有意思,可我就想和你明晃晃的亮着来。” 尚雪臣的脸又红了,季书平看着就又着急的想去确认到底会从脸一直红到哪儿?真想脱了衣服好好看看,会从脸一直红到哪里去?尚雪臣就这么红着脸说着,“我又不是故意和你耍心思,我那是……那是……” 他话还没说完,季书平突然就松了手,尚雪臣被放上了床,其实更像是被丢上床的,季书平想轻轻放来着因为心里带着着急,原本打算的轻放便成了不怎么客气的丢。 被不客气丢上床的尚雪臣捂着腰翻了个身,发脾气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季书平有些着急的压了上来。季书平的两只手分别绕过了他的腿弯,让他的双腿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带着他的腿岔开随着自己往上压。尚雪臣一直红着脸,之前还没用过这样大敞的姿势过,他推了一下季书平的肩膀,看见季书平湿润的瞳孔里映出了自己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在季书平亲着自己面颊咬着自己耳朵的时候,带着妥协的小声提醒了一句,“轻点。” 小声的提醒换来了大声的剖白,季书平咬着他的耳尖,字字都说得情深意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尚雪臣抱紧了人,“我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季书平直起了身子,低头看着躺着的人,架在他腿弯下的手往上去了去,圈紧了他的大腿,一个用力把人往下拖了拖,让他的臀边贴上了自己的胯骨,“所以我得让你知道。” “好,你来,好好让我清楚明白的知道你到底有多想我。”尚雪臣自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撑起了上半身去解季书平身上穿着的棒球服的纽扣,刚解第一个手就停住了,因为露出了里边的病号服。 尚雪臣看着藏在外衣里的病号服,伸手摸了摸,“是,我大概是不知道你有多想念,可你也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别心疼……”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尚雪臣摸着他里头那件病号服抬头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等待的脸突然一笑,老实交待着,“我原本想说让你别心疼,可我又突然改了主意,想让你多心疼我,再多心疼一点。心疼到对我溺爱让我为所欲为。” 尚雪臣笑了笑,手顺着扣子下去一颗一颗解开,拉开外头的棒球服,再拉开里面的病号服,露出季书平整片的胸,他上前正好亲在了胸口,撩起眼皮往上看了一眼,“好,你来,你想怎么来我都由你。” 季书平伸长了手去够立在床头有够显眼的“生活用品”,新的,未开封的,挤了一堆到手上,凉凉的提醒着这是别有用心的“早有准备”。尚雪臣靠在他的胸口看一眼他挤压瓶身的手,偏开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然后出声提醒,“别一次性都挤没了,我就买了这一罐,呆会儿再不够用了。” 被他这么一说,季书平挤压瓶身的手才松开,可惜还是有些晚了就这一下还去掉半瓶,好多都顺着手肘下去带的衣服湿湿黏黏的,有不少还滴在了尚雪臣的胸口。可尚雪臣没怪他,久别重逢连说话都轻轻的,生怕语气重一点都打破了心底太过想要这个人的渴望,怕一打破醒来发现只不过是个梦。 可这不是梦,季书平湿漉漉的手腕上,那道疤更加的触目惊心,它提醒着尚雪臣这不是梦,哪怕不是梦,哪怕那那道疤提醒着他们现实里的不容易,尚雪臣就更加的不敢加重语气,因为现在的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来之不易。想到这里,侧脸贴着季书平胸口的人,又转了转脸,把整张脸埋在了季书平的胸口,张嘴舔了舔,舌尖触到鲜活的心脏带着跳动起的皮肤,尚雪臣确认过这才放下了心,放心抱紧了季书平,用力体会这属于自己的整个人。 尚雪臣抱紧了季书平,季书平俯下/身来把人放倒在床。那双抱紧自己后背的手仍旧紧紧抓着,季书平也不顾自己一手的黏黏湿湿会弄脏衣服,抓住了裤腰就往下拽,等手带着阴凉触到股间,后背上紧抱着自己的手才颤了一下松了劲儿,只一下又立马抱紧。 季书平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烧红的耳朵,然后轻声说着,“我来了。” 尚雪臣点点头,“嗯,你来吧。”说完低头就去咬季书平的脖子。季书平用鼻尖磨了磨他的鬓角,再一张嘴咬了尚雪臣的耳朵,这次咬的不轻。尚雪臣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耳朵上的痛,季书平就一个挺腰进来了,这下他完全松了力,搭在季书平后背上的手,无力下落,自己只仰长了脖子,整张脸的五官皱成了一堆。 季书平亲了亲他仰长的脖子,安慰里带着歉意,对自己的不知轻重突然进攻的歉意。这歉意很短有些不够真诚,也就落在脖子上的那两下亲吻,而后也不和人商量的直起了身,尚雪臣的皱起的脸五官距离揪的更近了些,可他不呼痛,闭着眼淌着汗,伸手胡乱去摸掐着自己的腰的手,等摸上了,心里踏实了才一呼气睁开了眼,迷瞪瞪的去看季书平。 头发又湿了。尚雪臣这么迷瞪着睁眼看过来的时候,季书平心里只想着这个,尚雪臣似乎很容易就汗湿了头发,有那么一两缕头发贴在额面上。季书平刚要伸手想帮他把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撩开时,尚雪臣却扣住了他,五指扣进了他的指缝,手掌紧紧贴着自己的手掌,迷乱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嘴巴微微张合着。这让季书平的呼吸乱了乱,尚雪臣的身体胀了胀。 就这样一副表情,季书平没了打岔的心思,礼尚往来的扣紧了他的手,倾下一点身子就开始动作。尚雪臣仰长了脖子,身体跟着季书平的腰在晃,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找到能喘气的空闲时就会仔细去看着季书平,只是每一次那样一看,季书平的腰就摆的更快,尚雪臣便只能再咬紧些嘴唇。 季书平摁住他的手,有些抵挡不住尚雪臣那样看过来的眼神,便会微微下移些视线去看他的下颚脖颈,看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看皮肤上面沁出的汗,渐渐的连看尚雪臣的皮肤都觉得有些刺激,听到尚雪臣吃痛的闷哼声时,他有刻意控制的放慢些,可他一放慢,尚雪臣就会用他颤乱的语调给他特权,“没关系,只要你高兴。” 怎么会没关系,有关系的。季书平的这一想法随着额头上的汗一起滴落,虽然他说着想为所欲为,可真正有了机会他还是控制住了,在看到尚雪臣揪紧的那张脸的时候。季书平想自己不能,不能再让他以后有皱眉的时候,目光连脖子都不敢停留了,继续下移着,还好衣服没脱干净,松松垮垮只露出了尚雪臣的半边肩。 季书平就这么看着,看着自己的动作带起了衣服上褶皱的起伏,有时候动作大了,上下晃动着,就会露出尚雪臣的肚皮,再往下看季书平就不敢了,因为有些太刺激了,是两人黏连的地方,自己的胯抽动着在往尚雪臣的身体里刺。季书平怕看到自己刺进尚雪臣身体动作的时候会一个不小心都交待进去了。 尚雪臣仰头哈着气,开始时季书平有些太不知轻重了,现在虽然带着体谅慢下来了,可他还是有些抵挡不住,只能这样做着深呼吸。季书平抓着他的手配合着他挺腰的动作把自己往下拖,声音比铜锣还响,撞的他有些疼。汗湿了睫毛,他眼前渐渐有些看不清,衣服晃荡着,渐渐往上来堆在了脖子里,然后季书平拽着他猛的一用力,尚雪臣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再被往上推的时候他才看清了,是脖子里戴着的戒指因为季书平刚刚那一下的用力从衣服里翻出来砸上了他的脸。 季书平还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哪怕目光只是停留在衣服上。他抽出一只手来摸上因为他推搡尚雪臣的动作而在身上晃荡着有些凌乱的衣服,抓着衣角往上推,露出了吸气下陷的肚皮,露出了布满薄汗的胸膛,衣服歪歪扭扭的被推到了脖子里去,季书平从肚子看到整片起伏的胸,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的身体会从脸红到胸口,肚子还是那样白,衬得胸口那样的红,季书平俯下/身来叼住了那一处的红,尚雪臣仰长的脖子里突然就闷出了一声,像猫舒服的呼噜声。季书平轻舔慢咬着,抬起眼皮就看见尚雪臣蠕动两下的喉结,一时没忍住,动作重了些,自己狠狠往上顶了,又拖着人下来紧紧贴合着自己,尚雪臣又从嘴里叫了一声,听起来倒没有吃不消的意思。 再动作的时候,季书平就看见他脖子里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落进堆在脖子里的衣服褶里去了。季书平毫无预兆的停住了,尚雪臣急切喘了两口气才来看他,是在询问怎么停的这么突然。 季书平没说话,只是朝他伸出了手。尚雪臣看着朝自己脸部伸过来的手还以为他是帮自己擦汗,静静等着,那手到面前时略微停了停,从堆在脖子里的衣服里捏出一枚戒指,是挂在自己脖子里的那枚戒指。季书平就这么捏在手里看着,尚雪臣正躺着刚好就从戒圈里去看季书平的脸,一种说不上来的表情,看着像是欣慰,却比欣慰多情。 他从戒圈里去看季书平的脸,可季书平却不是在看他,只聚精会神看着手里捏着的戒指,等季书平的目光从戒指移到他脸上时,尚雪臣却有些做贼心虚的挪开了眼,微偏着头说,“不继续了吗?” 季书平松开了捏着戒指的手,托起尚雪臣的腰。尚雪臣举着手臂半起身,季书平顺势帮他脱光了上衣,那戒指被衣服带的起了身卡在领口里,只脖子上挂着的黑线扯着戒指,衣服刚从尚雪臣的脸上脱出,那戒指就稳当的落在了尚雪臣的锁骨间,季书平看着戒指落下,尚雪臣也刚好睁眼抬头的看着他,他就情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尚雪臣举着手臂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季书平托起他腰的时候,他就知道季书平是想着帮他脱去上衣,只是脱了一半,头是从衣服里出来了,可胳膊还套着。衣服就这么套在自己举着的胳膊上,他原本想催一下季书平脱个上衣就别这么磨蹭了,可只抬头看了季书平一眼,季书平就突然过来吻住了他,搞得他现在就只能这么尴尬的半举着还套在衣服里的胳膊来应付季书平的这个吻。 身体别扭着自然吻也不能专心下来。季书平发现了,可也觉得别有乐趣,因为尚雪臣老实了,自己就更能在他嘴里掀起风浪了,这才是季书平想要的为所欲为。 “唔……”尚雪臣终于觉得自己被衣服套住的胳膊有些累了,被季书平托起的腰也有些吃力了。可他手被衣服套住了没法儿去推一下季书平。腿脚也累的不能抬起来踢一踢季书平了。实在想不出让自己轻快点的办法了,可季书平还在他身体里,僵久了的身子缩了缩,季书平睁开眼往下看了看突然笑了,抬头看着尚雪臣,“怎么突然夹紧了些?” “少废话。”尚雪臣的面皮烫了烫,“我手还被衣服套着呢,有些麻了。” 季书平放过了他,帮他把套手的衣服完全脱下再抱着人一起躺下。尚雪臣刚一躺下,就被翻了个身,季书平从背后抱着他,一条腿卡进他的双腿间别开了他的大腿,还要咬着他的耳朵说着,“你累了就这么侧躺着歇歇吧。”说着就捞起尚雪臣的一条大腿架到了他的大腿上。 尚雪臣揪紧了枕角,季书平的大腿卡在他的腿缝间,他的一条大腿还被季书平捞起。看着是架在季书平的大腿上,有个着落的地方,可这姿势说轻松也不轻松,他还是得挺着半边身子去配合。尤其季书平捞着自己大腿的那只手还松了开来,只有自己支起落在季书平身上的那条大腿,方便着季书平从他腿间进出着。 季书平用自己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用牙齿厮磨了一番他的后颈,捞起尚雪臣大腿的那只手从侧面往上摸着,摸过胯骨绕到前面来,抓住了硬/挺贴着小腹的东西在掌心好好抚慰了一番,尚雪臣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些娇吟。季书平听到了,咬着他的后脖子说着,“舒服吗?” 尚雪臣咬紧了下唇不出声,季书平不放过他咬上他的肩膀,用掌心的纹路好好磨着手里抓住的东西,还是问他,“你舒服吗?” 尚雪臣红着脸松了口,“舒服。” “那你大点声,让我听到你的舒服,我喜欢你大点声叫出来。” 听到这样的要求,尚雪臣抿了抿唇,闭上眼下了狠心大声叫唤出来,声音高过了撞击声,他就这么轻易丢弃了自己的羞耻心,只因为今天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得满足了季书平的所有要求。季书平听了心满意足从背后抱紧了人,身下憋足了耐心慢慢磨着,抚慰过尚雪臣的手路过肚皮直往胸上去,摸上了挂在脖子里来回晃动的戒指,“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每时每刻的想。”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尚雪臣摸上了季书平绕着戒指的手,他想告诉季书平自己心里都清楚,只是刚一睁眼,眼前模糊了那一下错把窗帘看成了人,尚雪臣惊叫出声,“齐梁?!” 季书平停了下来,撑起身子看着满脸是汗的尚雪臣,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帘上看,那窗帘动都没动过。尚雪臣睁大了眼,又仔细去看了,垂了眼坐起身拿过丢在一旁的衣服捂在胸口,只是捂着捂着,衣服就从胸口捂到了脸上。季书平看着他弓着有些单薄的脊柱,弯成好看的弧,只是颤动的肩膀不尽如意。 尚雪臣捂紧的脸垂的更低,后脖子的那块骨头因他弓着的背垂着的头凸的尤为明显。季书平起身揽住了他的肩膀。尚雪臣还是拿着衣服捂住了脸,季书平明白他这是又哭了,伸手拉拉衣服拉不开。尚雪臣只是捂着脸不放,季书平正叹气,就听到从捂紧的衣服里流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总是……忘了要把佳佳的礼盒带给他,好不容易给了……他却还没来得及拆……行李箱就摆在那儿……他和我说……和我说是明天的飞机,明天的飞机……再到不来的明天……” 季书平揽紧了人,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胸口,“说好了的,说好了今天只是心疼我一个的。” 尚雪臣颤抖着的肩膀停下了,他松开了捂紧自己脸的衣服,掉着泪,“是啊,明明说好了今天只心疼你一个的。我就是这样不负责任,明明解救不了偏偏朝他伸了手。我真的是……真的是很坏一个人了……” “你不坏,至少对我来说你是很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尚雪臣抬起眼来看他。 季书平伸手刮一下他的鼻子,“只不过做到中途要逃的话,那你对我真的有够坏的了。” 尚雪臣勉强笑了笑,起身跨上了季书平,“最起码答应你的我得做到。” 季书平昂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卖着力的人,尚雪臣抠紧了他的肩膀留下了一道道的痕。季书平不觉得痛,只是看着他,然后上前亲着他的下巴,“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尚雪臣的泪又下来了,他伸手想抹开,季书平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抹。季书平仰头尝了他的泪,落一点便亲一点。只是这样,尚雪臣落的更多了,哽咽说着,“我明明想好不再哭了的,真是丢人,尤其还边做边哭。” 季书平亲着他的眼泪回答着,“是啊,搞的我像在逼良为娼。” 尚雪臣无力歪在了季书平的肩头,自暴自弃着,“我没力气动了,你来吧。” 季书平拍拍他的后背,托起一点他的臀还不忘提醒,“记着又欠债了,说好今天只心疼我的,可你分神打岔了。” “知道了。”尚雪臣被颠的不行,搂紧了季书平的脖子嘀咕着,“反正我欠了你一世的债。” 季书平笑了笑扭头看一眼窗帘,他也分神了,刚好分神的时候尚雪臣毫不客气咬了他肩膀一口,季书平毫无防备的泄了,尚雪臣跟着一抖身,随即也跟着季书平躺下了。 他趴在季书平的胸口听着季书平剧烈的心跳。季书平伸手过来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项链,边解边问,“签证办了吗?” “被拒了,我没有保险,没有固定资产,连正经工作都没一份,想想被拒签也是正常。” “那出国的事情又延迟了。” 尚雪臣撇了撇嘴,季书平拿出了戒指,环顾着这间房,“怎么办,你我好像都射了不少,床单都弄脏了,房里味道也不好闻。” 尚雪臣用额头捶了季书平胸口一下,“说这个干嘛!” “咳咳,”季书平咳嗽这两下,尚雪臣才意识到自己捶的不轻,连忙伸手帮他揉,“我也没使劲儿啊。” 季书平笑着抓住揉着自己胸口的那只手,“你是没使劲儿,可我刚出院又和你大干了这一场,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季书平看着撅着嘴白了自己一眼的尚雪臣接着说道,“是你说不能把周哥房子给弄脏的。” 尚雪臣抬起头来用下巴抵着季书平的胸,“这不是周哥房子了,周哥和佳佳要创业,钱不够,我出钱把这里房子买下了。”他冲季书平笑一下,“季书平,我们有家了。以后就算定居国外了,这里也是我们以后回国落脚的地方了。” “嗯。”季书平抓着了尚雪臣的手送到自己眼前,把戒指给套了进去,“以后我们俩个在一起就是家了。” 尚雪臣在自己和季书平眼前晃了晃戴上戒指的那只手,偏头侧脸紧紧贴着季书平的胸口,眼睛却往窗帘上去看,“书平,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去做。” “你做什么我都陪着。” “我想杀了沈傲为齐梁报仇。” “好,我陪你。” 第212章 尚雪臣是被季书平给勒醒的。他不过是翻了个身,季书平就紧紧贴上来勒住了他的肚子,尚雪臣顿时就醒了过来,回头看一眼背后贴着自己睡的正香的人,尚雪臣叹口气,最后还是忍住没推开季书平,也没出声,多看他一眼又继续躺下了。 刚一躺下,就看见了窗帘边站着的人,尚雪臣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确认这次自己没有看错,他小声喊了窗帘边站着的人,“齐梁。” 齐梁走了过来,看一眼光裸的季书平正紧紧抱着尚雪臣。尚雪臣被他这么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上了被子盖住了他和季书平。然后齐梁在床边蹲了下来,看着尚雪臣的眼睛说着,“祝贺你,雪臣。” “祝贺我什么?” 齐梁仰起下巴看了看他背后正熟睡着的季书平,“祝贺你有了归宿。” “那你怎么不笑?”尚雪臣伸手撩了撩蹲在床边的齐梁的头发,“既然是祝贺你,可你脸上为什么没有一点笑?” 床边蹲着的齐梁任由尚雪臣摸着他的头,只是垂下了眼睫不发一声。 尚雪臣摸着他的头发问,“齐梁,你恨我吗?恨当年拉了你那一把,却没对你负起责任,恨我撇开你去追自己的幸福了。没关系的,你恨我也没关系的。” 齐梁仍是低着头,尚雪臣看不清他多的脸,“我不恨你,我谁都不恨。雪臣,我衷心希望你幸福。” “那你为什么出现?是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佳佳结婚的礼盒你还没来得及拆,行李都收拾好了没能赶第二天的飞机,还有你没写完的明信片……”说到这里,尚雪臣摸着他的手顿住,嘴里只念着,“明信片啊,你后面想写的是什么?” 齐梁还是垂着头,“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下写什么,就愣了那么一秒,坏了的水笔就滴了墨上去。”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吗?” 齐梁点了点头,尚雪臣叹口气收回了手,“齐梁,你是不是不想我杀了沈傲?” 直到这时候,齐梁才抬起头来对着尚雪臣露出一个笑,“雪臣,我只想你幸福,别再顾虑我了。” 尚雪臣觉得眼前有些模糊,齐梁的声音渐渐飘远,他的脸,轮廓突然都消散了。 “齐梁!”尚雪臣惊叫着醒来,瞪大了眼睛去看窗帘边,窗帘边上什么都没有。他的这一声惊叫没能扰醒季书平,因为季书平实在是太累了,几天没睡所以这会儿睡的很沉,只是睡梦里好像知道了怀里的人有动静,伸手勒紧了尚雪臣的肚子。 尚雪臣低头看一眼勒紧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人却清醒了,季书平的碰触终于让他明白他不过是做了个梦。身上还湿着,只是更黏了些,季书平的胸口贴着他的脊梁,这让他找着了踏实。 尚雪臣呼了口气,可这样也不能让心里被堵住的地方疏通开来。他往季书平怀里缩了缩,身上的汗干了之后居然觉得有些冷。尚雪臣怀揣着不安在季书平的怀里窝了会儿,天渐渐亮了,他就这么干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光一点一点的渗进来,照亮了窗户的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 “书平。”尚雪臣喊了背后人一声,就只是想这么喊他一声。背后人没有应答,尚雪臣扭头过来看他一眼,心想他果真是累着了,闭着的眼睛连睫毛都安静着。 尚雪臣回过头又看一眼窗帘边,目光收回时扫到了被丢在地上的自己的裤子。裤子的口袋里露出明信片的一角。尚雪臣又回头看了眼季书平,轻轻抬起他搁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刚一拎开,季书平立马收紧了胳膊把人圈紧在怀里。 “书平?”尚雪臣试探的叫了他一声,季书平只是闭紧了眼,看来还在睡着。尚雪臣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着。睡着的季书平大概是感受到了怀里的人的动静,尚雪臣翻身过来的动作让他皱了皱眉。 尚雪臣一转身过来就见着了季书平皱起的眉,他伸出手来点了点季书平的眉心。看着季书平舒展开了眉毛,点着眉心的食指才顺着他的眉骨摸了摸。尚雪臣撑起一点身子亲在了季书平的眉心,季书平揽着他腰的手松了松。尚雪臣亲着季书平的眉心,睁开一只眼看着,伸手摸到了自己的枕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亲完立马拎起了季书平的手臂。 季书平的眉头又皱紧了,尚雪臣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见他又要伸手过来立马把枕头送到他怀里。季书平侧身抱紧了枕头揉了揉,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尚雪臣舒了口气,看着抱紧着枕头睡着的季书平又觉得有些好笑,怕再吵醒了季书平,尚雪臣憋着没出声嘴角翘了翘,多看一眼抱紧枕头的季书平,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睡着了抱着枕头紧紧不放的季书平对尚雪臣的抚摸一点都没有反应。 看来是真的累了。尚雪臣摸着他鬓角的时候就这么想,等摸够了他才扭头看着被丢在地上的裤子。轻手轻脚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披上了肩膀,尚雪臣坐在地上抽出了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明信片,他又把上面齐梁写的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墨水染黑的地方,伸手摸了摸,自言自语着,“你后面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 季书平原本睡的还挺好,人就在自己怀里抱着感觉很踏实。可到后来,怀里一松,再抱上的东西就有些不对,感觉就不对。季书平迷糊的睁开了眼,看一眼自己怀里被塞进来的枕头,人也不迷糊了,立马清醒过来慌乱的撑起身就要去找人。 还好人还再。季书平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就看见了披着衣服坐在地上显的有些单薄的身影。季书平先是松了口气,把心里的惊慌都通过那口气呼出去之后才出声喊了坐在地上的人,“雪臣。”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在喊他,惊慌失措的把手里的东西塞回了口袋。季书平从他背后看着看的不是很清楚他塞了什么,可从尚雪臣的动作里他看出了些不寻常。 “你醒了。”尚雪臣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季书平。床上坐着的季书平刚准备起身,尚雪臣就立马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人躺下了,“你再多睡会儿吧。昨天累了吧。” 季书平摸上尚雪臣摁着自己肩膀的手,“是有些累了,昨天没有把持的住,过分透支自己的体力了。” 尚雪臣笑了笑,“那你就再多睡会儿。” “我之前可没这么轻易累的,一定是因为我在医院没养好身体。”季书平不轻易承认自己的疲累,好像怕自己输了,也不知道再和谁比,或者只是想尚雪臣承认一下他的好。 “是是是。”尚雪臣应和着,“你没之前勇猛了一定是因为呆在医院太久的缘故。” “什么?!”季书平“唰”的一下坐起了身,认真看着尚雪臣问,“你说我没之前勇猛了?你说真的?” 尚雪臣无奈笑着,“我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现在你又不能随意出门了,就多睡一会儿先养好身体我们再做打算吧。” 季书平伸手抱上了人开始耍赖,“那你陪着我一起睡吧。不抱着你睡,我感觉不踏实。” 尚雪臣叹气的拍了拍季书平的后背,“我想出门买些早点回来。你睡醒会饿的,有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胸都变薄了,掐着都不厚实了。” “你别出门,就在这里陪着我吧。我等会儿给你做早点。” 尚雪臣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家里没东西了。我很快,小区外面再走一点有很多小摊。” 最终,季书平还是松开了人,也不是因为尚雪臣的苦口婆心,只是因为尚雪臣说了一个字,他说了家。季书平听到这个字才确认了尚雪臣会很快回来,因为他说这里是家,他们两个人的家。 尚雪臣下床捡起衣服来穿,边穿还边嘱咐着季书平,“你先睡,我会帮你把咖啡泡好放在客厅。你醒来之后先醒个澡,衣服什么的我都给你放好。还有啊,厨房你就别进去了,最近少折腾先休养好了身体。对了,我还新买了几本书让你无聊好看书,你不是没事就爱看书的吗?” 季书平抱着枕头听着尚雪臣一个又一个的嘱咐看着他把衣服穿好口里的嘱咐都还没完,季书平难得看见他操心的模样,现在见了还觉得有些赏心悦目,等尚雪臣快要说到他手腕上的疤时,季书平才出口打断了他,“你不是说很快回来,可你嘱咐我的话好像要三十年后才回来一样。” 尚雪臣愣了愣,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拍额头,“我是真的得赶紧去了,晚了那摊上可要排队了。” 季书平看着他转身,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又叫住了他,“雪臣。” “嗯?”尚雪臣回过头来看他。 “我手腕上的疤你不用担心,以后戴着手表遮一遮就好。” “嗯。”尚雪臣笑着冲他点点头。 “还有……” “还有什么?”尚雪臣笑着看季书平问,“是不是想起要吃什么了?要不要我买点冰激淋回来?” 季书平看着他笑着的脸,蠕动两下喉结还是决定把话说白,“你昨晚做梦是不是梦到齐梁了?” 尚雪臣脸上的笑僵了僵,季书平看着他暗下去的眼睛顿时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么问了,连忙下床来伸手把人抱住。 “我没事。”尚雪臣推着季书平,“你快回床上睡吧。” 季书平抱紧了人不松手,“难过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尚雪臣靠着季书平的胸口,“那天我被迷晕了,一醒过来看见了没了气的齐梁。我去晃他想把他晃醒,可他没有反应。他从前骗过我,那时候我觉得他要是再骗骗我就好了。我还是没法接受齐梁已经死了这件事,我想为他报仇,可是齐梁对沈傲,他对沈傲……” 季书平摸着他的后脑勺,“好了,我们不说了。” 尚雪臣被季书平抱了会儿,情绪好了很多,“行了,我没事了。我真得去买早点了,你等我回来。” 季书平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尚雪臣开门要出去的时候,转身把他往里推了推,“你就在家好好等我回来吧。” “你出门了,得把手机留给我。” 尚雪臣想想也觉得是,不然季书平一个人闷着得多无聊,就从口袋里把手机掏给了季书平。 大门关上了,季书平对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了尚雪臣给他的手机,手机屏幕被摁亮。季书平对着手机笑了笑,因为壁纸是他们坐过山车时被拍下来的样子,尚雪臣的头发被风吹起,表情很不好看。季书平对他恶作剧时把他的手机壁纸设成了这张照片,可后来尚雪臣换过一次手机了,手机壁纸却没换。 季书平看着手机笑着,翻出了通讯录从里面找出了邵霁的电话,手指在拨出键上悬了很久,“你如果下不了心,那就我来帮你。” 邵霁正坐在咖啡馆里,他点了杯抹茶拿铁,服务员送过来的时候,邵霁正扭头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服务员把托盘里他的拿铁放下,又放了杯红茶在他对面这才弯下腰转身走了。 电话响起来了,邵霁低头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知道尚雪臣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的,明明昨天话都说成那样了,又怎么会隔天就打电话过来呢。邵霁看一眼他对面的红茶,目光只在白色茶杯的金边上打转。 电话持续在响,邵霁收回了目光抿一口拿铁才伸手点了接听键,顺带摁了免提,“什么事。” “是我。”电话里传来季书平的声音,“我和他在一起。” “嗯,我知道。”邵霁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顺手拿过一张餐巾擦了擦嘴,“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现在季氏名声不太好了,沈家也没了搭档。没人会碍着你和你妈了。” “你和他呢?什么打算?” “打算去国外定居了。”邵霁的眼睛暗了暗,“恭喜你们尘埃落定。” “多谢。” 邵霁听着这句多谢有些烦躁的把电话倒扣在了桌面,他看着对面的人拿起杯子喝了口红茶,白瓷的杯口上就留下了一个口红印。邵霁看着对面的人喝着红茶,先开了口,“你都听见了,他们没在你想象之中反目成仇。” 周媛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还以为他们在我股掌里,谁知道我才是被耍的那一个。看来是早有安排,借我给他们铺路。” 邵霁环着手,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周媛,“你怎么知道找我能有季书平的消息的?” “我去找夫人告诉她尚雪臣被抓了的那天,你不是转头就打电话给季书平了。你倒是挺像你妈的,不过比你妈聪明些,知道和最关键的人联手。”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一定会告诉你季书平的行踪?” 周媛笑着从包里拿出口红来补上鲜艳的唇色,“听说你昨晚没回家?” 邵霁的眉头不自然的皱一下又很快压下,“我这个年纪不爱回家才是常事。” “可我又听说,你昨天也去医院了,说是接同学出院。怎么就那么巧啊,大家都在医院里扎堆。” 邵霁阴着脸没说话只是看着对面的周媛。 周媛补完了口红,对着镜子抿一下唇,“你其实还是希望尚雪臣留在你能触及的范围之内吧。你不想季书平带他离的太远。”周媛斜着看了邵霁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像邵家人呢。比你妈聪明却比你妈更放不下,啧啧啧,这可不是什么好性格,要主宰邵家的人,多情又缺果断,看来以后麻烦事儿不少。” “这不用你管。”邵霁阴沉着脸,眼里少了往日的纯粹,“走到现在这一步,你还能有什么杀手锏?” 周媛挑着嘴唇,把口红丢进了包里,“最起码我还有齐梁的骨灰。”说完起身拎着包走了。 邵霁坐着,看周媛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推开了玻璃门出去了,等再看不到人影了,他的目光才收回看了眼自己对面摆着的红茶,伸手拿起了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喂,你都听到了。” “嗯。”季书平举着手机走进了厨房,拿起了刀具一个个的看,切菜的刀看着都有些不合适,“我也大概猜到只有提起齐梁,雪臣他才会犹豫。”季书平叹口气丢开了看着不太适合藏在袖子里的刀,“不过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意外?”邵霁的食指不停在咖啡杯的杯口磨着,“有什么好意外的?” “我还以为,你会一时生气站到周媛那边去了。听尚雪臣说他昨天对你说话很不客气。” 邵霁磨着杯口的手停了停,“我虽然姓邵,可我和父亲不一样,也和我妈不一样。臣哥他……我从臣哥那里只得到过善意,我不会反咬的。” “你这样渴望得到爱的人真的很不适合邵家。” 邵霁扭头看着窗外的街道说着,“我知道。” 季书平实在找不到称心合手的武器,想了想转头去卫生间,他记得那里还有刮胡刀来着。正往卫生间走着,就听到邵霁在电话里问他,“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在杀沈傲这件事上犹豫不决,那就我来代劳。” “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周媛和沈傲两个人的!不如我……” “不行!”季书平打断了邵霁想说的话,“他不想再让你牵扯进来!”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不是因为你妈,也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你身上的责任太重。你要明白,他真的是在为你好。” 邵霁垂下了眼睫,季书平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真的无话可说。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季书平简单交代了这一句就直接挂了电话。他终于找到了刀片,手机刚挂就跳出了一条信息,是周媛发给尚雪臣的,“齐梁的骨灰在我这里。” 第213章 尚雪臣出门还是晚了,他到小摊前时,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龙。他只有唉声叹气的排到了队尾,仰头数了数前头还有几个人,泄气的塌下肩膀想,排这么久也不知道季书平会不会太想自己了。 别提季书平想自己了,他这会儿都已经开始有点想季书平了,尤其一低头看见了手上戴着的戒指。尚雪臣笑着抬手对着大太阳看了看手上的这枚戒指,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只是笑着。 后头刚过来排队的人推了他一把,“唉,你倒是挪啊,小心被插队了。” 经人这么一提醒,尚雪臣才收回了手,连忙往前挪了一个位。只是脸上的笑没收,刚刚推他一把的大哥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取笑他,“怎么?新婚给媳妇出门买早餐来了。” “啊?”尚雪臣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嘿,还不好意思。你看看你对着戒指傻笑那样,不对,拿新闻里的话说,是幸福,新闻里不老问,你幸福吗?幸福的人看着都挺傻的。” 原来刚刚的感觉是幸福吗?尚雪臣这才回过味来,队伍太长,后头排着的大哥不停和他求证是不是新婚,尚雪臣索性承认了他口里的新婚出来给媳妇买爱吃的早点。 “唉,这就是了。这附近住着的老娘们都爱吃这摊上的糖粥和梅花糕。你说老爷们哪有爱吃这么甜的啊。” 尚雪臣听这大哥一说,想到季书平成了别人嘴里的娘们,他心里还有些偷着乐。他问跟在自己后头的大哥,“您也给媳妇来买的?” “那哪能啊。我使唤她还差不多,她能使唤我?我这是闺女爱吃,给她捎带一份的。” 尚雪臣笑了笑,还要在和这份大哥聊几句,好打发排队无聊的时间。谁知道大哥的手机响了,尚雪臣就看着那位挺大男子主义的大哥接起了电话,点头哈腰的说着,“我这排着队呢,马上就快到了,知道,知道,买到立马回去啊。”大哥接完电话看到尚雪臣正看着自己,红着脸解释,“媳妇坐月子呢,脾气不大好。” “是是是,理解理解。”尚雪臣随口帮大哥解围,目光落在大哥的手机上,想起了自己的手机,上下一摸兜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带手机,立马就仔细翻找起来,一边找还一边回想着会不会丢哪儿去了,这一回忆才想起自己出门前季书平拿走了他的手机。 尚雪臣松了口气,手插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了明信片,他看着齐梁没写完的明信片,拇指捻了捻被墨水沾黑的地方。 排在他后面的大哥又推了他一把,“唉,到你了。” 尚雪臣回过神来,把明信片塞进口袋,对着摊主说,“要两份鸳鸯糖粥,一份梅花糕一份海棠糕。”他想季书平爱吃甜的,买这么多回去应该够他吃了,回去的路上再给自己买份生煎。 一半赤豆,一半小圆子被大勺盛进碗里的时候,尚雪臣看着心情莫名的好,一半白一白红的,最后在撒上一层桂花。尚雪臣念念糖粥的名字突然又想起了季书平非得从乡下拎回来的搪瓷盆,盆底就是一对鸳鸯。 “他应该会喜欢吃的。”尚雪臣从摊主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糖粥和糕时笑都敛不住,他就是看准了季书平爱吃的心思,脸上笑意更浓了些,给了钱转身连生煎都不打算买了,就打算直接回去了。这队排的时间太长了,他怕季书平等着急了。 “我回来了!”尚雪臣进门就先大喊了一声,直接进了厨房翻出了碗,捞起袖子就要把糕点和粥都装点进碗里,“季书平,我觉得我买的这些你肯定爱吃。你别怪我回来晚了,去的时候队排太长了,原本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我记性不好,忘了手机已经留给你了。” 尚雪臣开口解释了这一通,屋里一个回应都没有。他回过头来又高声喊了一句,“书平?出来喝粥了?”还是没人应,“难道又睡了?”尚雪臣心里有些奇怪,季书平可不像自己是那么嗜睡的人。尚雪臣转过身来抬脚打算出了厨房去看看人,刚走一步,回头看了眼料理台上的粥,想想还是多找出几个碗给盖上了,以防热气都散了,到时候季书平得吃冷的了。 等料理好吃的,尚雪臣这才走出了厨房。从厨房出来到了客厅,偏身要往房间里走的尚雪臣顿了顿,他看见自己的手机正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看见摆着的手机,尚雪臣的心莫名紧了紧,扭头立马跑进了房,推开/房门的力气着实不小,房门砸到墙“嘭”的好大一声响,比这更响的是尚雪臣的吼声,“季书平!” 床上没人,被子还和今早起来时一样乱,原本地上季书平的衣服和鞋不见了。尚雪臣的心骤紧,像是不甘心,回头又经过客厅跑到了浴室,推门的力道不比刚刚推房门的力道小,叫喊的声音倒是大了许多,“季书平!” 客厅,厨房,房间和厕所,哪里都没人。尚雪臣到处都找过之后,脑袋慌乱的一片空白,愣了一阵之后才反应过来,扑到客厅沙发去看手机。 手机上没有季书平给他的留言,界面停留在一条打开的短信上,是周媛发来的“齐梁的骨灰在我这里。”这句话的下面还带着地址,是当年齐梁向他求救的烂尾楼。 看到的熟悉的地址时,尚雪臣的心颤了一下,可一想到季书平可能代替自己去赴约了,他就不想给自己退缩的机会。 尚雪臣捏着手机扶着茶几站了起来,赶着就要出门。大门一打开就刚好撞上了周哥。周哥捂住了肚子,看尚雪臣想“肇事逃逸”一把抓住了他,“你去哪儿啊,这撞了我就算了,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要走?你忘了,我约你今天谈房子过户的事儿呢。” 尚雪臣着急甩两下手,哪知道周哥拽他拽的紧,尚雪臣有些急了,“你先放开我!” 周哥拉住了人不松手,眼看着尚雪臣着急上火的就要朝自己出拳,他干脆把人拽进屋里来,“够了,你别闹了!是季书平让我过来的。他说事情他会处理好的,他怕你也跟着去了情绪不稳定,所以喊我来看着你!” 尚雪臣听周哥这么一说更加着急了,就要往门外冲,周哥展着胳膊用身体挡住他,“你能不能消停点,季书平他是有数的人。你去相当于添乱,再说了,你去看见情况复杂了,你……你再发病了怎么办?!” “你不懂!”尚雪臣着急上火的吼着周哥,就想往门外冲,可周哥是拼了力气拦住了他,“是,我是不懂,可我不能再看你发病。你再疯我可吃不消了!” “周哥,你不明白。季书平会出事的!” “他能出什么事?他可比你稳当多了。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我昨天和他说想杀了沈傲,他看出我的犹豫了,又怕我对齐梁的死耿耿于怀,所以他是去帮我杀沈傲了!” “什么?!”周哥一脸震惊的看着尚雪臣,“你说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尚雪臣慌乱点着头,“季书平单枪匹马的去很危险,周媛心机深,沈傲是个神经病。他就算再厉害能敌得过疯子吗?!” “那那那……”周哥也跟着慌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你就在家呆着吧。”尚雪臣绕过周哥就要出门,周哥拖住了他,“你都说季书平危险了,那我还能让你去吗?” “那还能怎么样?我在家里干坐着吗?”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尚雪臣回过头严肃的看着周哥,“你可是新婚!我不能让你陪我冒险。” “可我干坐着,我也会坐立难安的!” 尚雪臣被周哥绊住,看着周哥的脸一叹气,叹完才想起了什么,抓着周哥的手问,“你现在还能帮我搞到那东西吗?” “那东西?”周哥有些为难起来,“犯法的。有没有其他招儿啊?” “也是,你都金盆洗手了。” 周哥看着尚雪臣焦急的脸,一咬牙一狠心,“行,我帮你搞来那东西,可你得答应千万别出事。最好……最好别弄出人命,你们还没开始好日子呢。” 尚雪臣垂了垂眼,“可是齐梁没了。我……我不能不帮他报仇。” “齐梁也不会希望事情发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他比谁都渴望着有新的开始,不仅仅是希望自己,也是希望你能有新的开始!” 尚雪臣看了周哥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明信片,“是这样吗?齐梁?” “是!”代替齐梁回答的是斩钉截铁的周哥,尚雪臣看着周哥的脸,那脸突然就和自己梦里齐梁展开的笑脸重了影。 周媛倚着墙看着楼下的七拐八绕的小巷子,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累了,闭眼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身后传来一身巴掌响,周媛睁开眼来看,刚好就看见沈傲给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季书平一巴掌。 季书平被打偏了头,再抬头时看见的不是沈傲而是刚刚走到他面前来的周媛,周媛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你还真是心大。一个人就过来了,怎么?是舍不得尚雪臣一个人过来受折磨所以你先来了吗?” “失算了,没想到你们会电晕我。” 周媛笑着收回了手,把电棒举到季书平的面前,“还真是关心则乱,你平时可不会这样莽撞冲动,你不是都会冷静克制的谋定而后动的吗?啧啧啧,真不像你啊。”周媛撇着嘴角摇着头,感慨完又突然收起嘲讽的表情,狠狠盯住了季书平,“就这么看重尚雪臣?你当真以为我会信邵霁那个小子?不过是想引蛇出洞。这电棒原本是想用来电晕尚雪臣的,不过我现在改想法了。你说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折磨是个什么滋味啊?”周媛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傲,凑到季书平的耳边小声说着,“沈傲现在可恨他了,听说这里当年是他和齐梁第一次的地方。你说,要是沈傲把当年在这里对齐梁做的事情对他做了,你的心会不会痛啊?” “王八蛋!”季书平愤怒挣扎着试图挣脱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周媛笑着看他挣扎的样子,拿着电棍抵到他的胸口,用小电流电了挣扎的人一下。季书平被触那一下,身体颤了颤便垂下头去。周媛很满意他现在的狼狈,嘲笑他,“真是鲜少看你失态的样子。原来你急了也会骂人,或许是和他学的吧。我不仅不会杀了你们,我还会放了你们。我就是要你坐在这儿好好看着。我很好奇沈傲要是对他做了什么,你以后还会要他吗?再碰他的时候会不会总忍不住想起今天的事儿?”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季书平抬起头来看着周媛,“为什么你要折磨他?就因为当年文婷的死和我有关,所以你看不下去他和我在一起吗?” “对!”周媛站在他面前,仰着下巴看着他,“我就要看看,你会不会像嫌弃文婷那样嫌弃不干净了的尚雪臣!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文婷喜欢上了你!可你对她那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文婷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态度对她?是不是因为她不干净?文婷就是因为你的嫌弃才自暴自弃的想要寻死的?” “什么?”季书平感觉周媛有些疯了的在编造过去。 “喂,想要推脱也不要这样颠倒黑白。” 周媛惊讶的回头,就看见尚雪臣抱臂懒懒倚着墙。周媛把尚雪臣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皱眉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尚雪臣耸耸肩,“不然呢?” 周媛的眉头舒展开来,对着尚雪臣露出一个不屑的笑,“不自量力。” 尚雪臣看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季书平,目光重又回到周媛身上,“齐梁的骨灰呢?” 周媛没说话只笑着往墙边看了一眼。尚雪臣顺着她的目光就看到了被放在墙边破烂桌子上的骨灰盒。一直站着的沈傲看见尚雪臣投向骨灰盒的眼神,警惕的上前一步用身子把骨灰盒给挡住。 尚雪臣冷漠的看一眼沈傲,眯了眯眼睛回头又看向了周媛,“什么条件,说!” 周媛仍旧笑着,走到被绑住的季书平的身后,伸手掰正了季书平的脸对准了尚雪臣,“当年齐粱在这里承受了什么,你也承受一下。”说完对着沈傲一抬头,示意他过去,“一个小时,你只要在这里和沈傲做满一个小时,我就都还给你。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 尚雪臣看一眼沈傲又看一眼周媛,只是没看季书平,低头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可以啊,来吧。” “我不同意!尚雪臣,你敢!”季书平激动的大吼大叫着,椅子的四个脚随着他挣扎的动作不停在地面上挪动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媛使劲摁住了季书平的肩膀,“你就在这里给我看着,我要你看够了!”一扭头又冲着原地不动的沈傲喊,“你还不快过去!” 沈傲迟疑着回头看了眼齐梁的骨灰盒,“我不想……” “你和齐梁阴阳相隔都是因为谁?你不是恨尚雪臣的吗?你和齐梁不得善终,你愿意看着他俩幸福美满吗,现在就是给他俩往后日子里扎刺的时候,要他们以后时时刻刻都痛苦,像你一样痛苦!” 沈傲听着周媛的话,捏了捏拳头抬脚朝尚雪臣的方向走。季书平看着沈傲一步一步往尚雪臣走,看尚雪臣腰上的皮带扣都解开了,他着急喊着,“你快走!我要你现在就走!不然我以后……不然我以后……” “哈哈哈哈哈哈——”站在季书平背后的周媛大笑着问季书平,“不然你以后会怎样?不要他了吗?” 尚雪臣停了解皮带的手,垂着头张口问着,“如果真是这样,你以后就真的不要我了吗?” 季书平丧气的垂了头,“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就好。” 沈傲就要走到尚雪臣面前,季书平逃避的闭上了眼,他好像听到了撕扯的声音,耳后还有周媛得意的笑。季书平努力平复着心情,被绑着的手正费力的抠着藏在袖口里的刀片。要快点!再快点!只要割开了绑着自己手的绳子,掐住了周媛就能要挟住沈傲了。 季书平急出了满头的汗,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不敢睁开眼来看,怕睁眼会看到这辈子让自己最悔恨的画面。 突然一声巨响,季书平的心颤了一下,等闻到了火药味,季书平才猛的睁开了眼抬起头来。 尚雪臣举着枪对准了季书平身后站着的周媛,沈傲的膝盖被击中流了不少的血倒在了地上。尚雪臣的枪口对准了周媛,“别轻举妄动。” 周媛威胁着,“你就不怕我先掐死季书平?” “枪快还是手快,你可以试试。” 原本是严肃的场面,季书平却笑出了声来。尚雪臣盯着独自傻笑的季书平,“还笑?” 季书平开怀大笑着,“我还以为……” “以为我真的就那么随便?”尚雪臣白了季书平一眼,“我这辈子也就给你做过下面。” 季书平听着笑的更开心了些。 听着俩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周媛脸上的表情渐渐阴狠起来,悄悄的抬起手就想掐住了季书平。尚雪臣眼尖,又是一枪,子弹刚好擦过了周媛的手臂,周媛被枪震的后退了两步。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跨过了地上的沈傲往墙边走,“你自己想办法解绳子吧。” 倒在地上的沈傲眼看着尚雪臣抱起了齐梁的骨灰盒,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的膝盖被打中站起来托着腿走了没两步又摔倒,倒在地上,用胳膊支着往前爬,“我的,齐梁是我的!” 尚雪臣低头看着正费力往自己身边爬着的沈傲,任由他拖着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又粗又长的血痕来。他抬头看着周媛,沈傲已经成不了威胁,他只拿枪对准了周媛,“周媛,够了。” “够了?”周媛捂住自己的胳膊看着尚雪臣,“我妹妹死了,因为你们我妹妹死了!你和我说够了?” 尚雪臣无奈摇着头,“你到底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什么?” “当年文婷约着季书平一起逃跑,季书平没有出现,文富出现把她抓了回去,是你告状的。是你告诉了文富,文婷要逃跑的事,还告诉了文富文婷在哪里。” “胡说!不是我!不是我!” “当年我赶着来这里救齐梁,刚好在巷子口撞上了被文富抓回去的文婷。我听见文富亲口说是姐姐告诉的文婷的位置。还有你费劲心机接近我,折磨我,不过就是因为害怕,害怕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真相就是文婷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害死的!先是文富虐待她,文婷报警我妈不敢出来作证。后面沈傲又因为齐梁逼的文婷不敢回学校,文婷无处可去遇上邵陵和姚彩儿被骗着去坐台,接近季书平,结果赔上自己的一颗心却得不到回应。是你们这些人!是你们这些人一点点蚕食分吞了文婷!” “周媛,文婷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最后一通,和你打的电话我听到了。” 周媛怔住了。 尚雪臣叹了口气接着说,“当年文婷想逃跑,想逃离那个地狱一样的家庭,不惜出卖身体来攒钱。可是她想去的地方那么远,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哪里能靠着身体就能筹得那么多的钱呢?当年我大伯少了一份名单,其实和名单一块少了的还有我爸的配料单和一笔钱。因为少了这些东西,我大伯急了,这时候邵陵刚好又跳出来说是被季书平拿走的,所以才绑了季书平。可现在那些东西都在你手里,当年其实是文婷偷的。没有谁指使,是文婷自己着急了,她着急逃跑所以才去偷钱了,偷的时候没注意把那两份文件一起带出来了。” 周媛捂紧了胳膊,身子打颤的看着尚雪臣。 尚雪臣接着往下说,“你知道文婷手里有了钱,你想要她手里的钱,可文挺却固执着想拿这一笔钱和季书平一块走。为了得到那笔钱,所以你向文富告状了。我在医院遇到文婷的时候,她当时还没有绝望到想死的地步,打电话质问你的时候,想找你要回那笔钱的时候,你拒绝了。你不想把钱再还给她了。那笔钱是文婷最后的希望,文婷再没了希望,她想要的重新开始都化成了灰,所以又乘着电梯上了天台,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结束了毫无希望的这一生。” “明明是她不自爱!难道我不想救她吗?可我没有目击过不能帮她作证。我明明劝过她再忍忍,只要再忍一年,可她自己不自爱,跑去坐台。我和她不同,我爸死了,我没处可去,收留我的亲戚嫌我碍眼。可我死皮赖脸的忍着,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出路只有读书。只要我咬牙忍过一年,出去上大学就好了。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不听!难道我的日子就好过了吗?她手里明明有钱,我想和她借,高考完了还没放榜我就被亲戚赶出来了。我想和她先借点能支撑着我活下去,支撑着我去上大学的钱。她和我说那是她重新开始的钱,说什么拿着这笔钱去世界尽头,放下过去。别开玩笑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明明有这笔钱,我可以去上学,她也可以摆脱小姐的身份,找个复读学校,好好准备一年考大学。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和我一起。” 尚雪臣看着泪流满面的周媛,“周媛,你拿到了那笔钱之后,应该知道了那钱是不能动的。我大伯手里的钱不干净,拿到那笔钱除了远走高飞没有其他办法了。你拿了钱还留下,肯定会被追杀的。” 周媛笑着掉着眼泪,“是啊,为什么我后来才知道了呢?” “你设计陷害了过去和文婷有关的人,不是因为要报仇,而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面对文婷。周媛,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害怕?” “不!我没有!是你们对不起文婷,是你们!”周媛仍旧固执着大喊大叫,“是你们害死的她!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媛媛。” 周媛惊恐的回了头,就看见文婷站在没有围墙的阳台上,“不不,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他们!是他们!我都给你报仇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媛媛,到此为止吧。” 周媛哭着对着没人的天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要我死?要我死你才甘心?好,我去陪你。” “周媛!”尚雪臣惊叫着,周媛已经在往没有围上的阳台上冲。还好季书平这时挣脱开了绳索,冲过去拦腰抱住了往阳台上跑的周媛。 尚雪臣松了口气,看着季书平拦下了周媛滚倒在地,连忙跑过去扶起季书平问,“你没事吧?” 季书平摇头说着,“没事。”说完又去看地上的周媛,尚雪臣看着躺在地上痴呆睁着眼的周媛说着,“周媛,你成瘾了。你还是活着吧,活着好好对文婷忏悔。” 季书平惊讶的看过来,“你要放过她?” 尚雪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不然呢?她已经有幻象,毒瘾很深了。不想她死得太轻易,也不想我们往后的日子有污点。” 背后传来了撞击声,季书平和尚雪臣一同回头去看,就看见爬着到墙边的沈傲正捉着桌角奋力的想要站起身来。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那他呢?”他看着尚雪臣手里拿着的枪问,“你还想杀他吗?” 尚雪臣看着在地上拖着条腿的沈傲,“如果杀了他,我可能今天立马就得偷渡出国了。” 季书平握紧了尚雪臣的手,“没关系,我会陪你的。” 尚雪臣扭过头来对上季书平的眼睛,“如果这样偷渡出去,我们还能在国外签字结婚吗?” “换个身份总归可以的。” 尚雪臣笑着把手里的枪交到季书平手里,“可我还是想和你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签上尚雪臣和季书平这两个名字!”他走到沈傲面前蹲下,沈傲仍旧费力的伸手去够桌上的骨灰盒,看都没看一眼尚雪臣。尚雪臣掏了掏口袋,掏出了明信片,送到了沈傲面前。看着沈傲一把拿过了明信片仔细看着上面齐梁留下的话,尚雪臣起身抱走了骨灰盒。 沈傲抓着手里的明信片,一字一句认真的看着,那是齐梁的字,“沈傲,对不起,没能和你好好道别。大概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道别,我突然之间没有了和你面对面的勇气。可我明白,我得先离开。我还没想好到底要去哪里,只是下了一定要走的决心,大概会走很久,也可能没几天就回来了。说不定会去很多个国家,一个一个都去过,把风景都看过,虽然中途歇脚的地方都还没想好,可我知道自己一点要走并且最后一站一定是乌斯怀亚。去那个有人想去终究去不了的地方,帮她去看过,也让我自己去看过之后真正的放下过去。这大概是一趟反省的旅行,中间的过程都没有详细的计划,唯一确定的是我会回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有仔细想过,日积月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词,可怕到你不知道什么人就悄悄成为了你的习惯,我不想再延续自己的坏习惯了。或许到那时,我从世界的尽头回来的时候,终于变成崭新的我了,我和你会不会重新……” 到了这里再没了下文,后面是一块墨迹,很大一块,看不清后面写的什么,现在这张写满了字的明信片更脏了,因为沈傲的眼泪融开了上面的字。沈傲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尚雪臣的裤脚,问他,“后面写了什么?会不会什么?我和他又有怎样的重新?” 尚雪臣拽开了腿,摸了摸骨灰盒,回答着沈傲,“后面的话又有谁知道呢?毕竟……齐梁他已经不在了。” 沈傲瞪大了眼睛,茫然垂下了手看着尚雪臣怀里的骨灰盒。 季书平走过来揽了揽尚雪臣的肩膀,尚雪臣摸着怀里的骨灰盒,抬头看着季书平,就听到他说着,“走吧,我们走吧。” “嗯。”尚雪臣点点头,摸着怀里的骨灰盒说着,“齐梁,我带你走了。” 沈傲看着两人的背影,拖着腿朝越来越远的那对背影喊着,“后面到底写了什么?会不会重新什么?” 没人回答他,那两人离开之后,整栋烂尾楼里只有沈傲绝望的声音在回荡,肝肠寸断的喊着,“齐梁!齐梁!”像是北风天里刮起的鬼哭。 季书平揽着人走出了巷子,巷口停了辆车,周哥正在车旁打转。一看到两人从巷子里出来,周哥立马上前来,走到他们面前拍着胸口说着谢天谢地的话,“我的祖宗,听到枪响可吓死我了。” 季书平难得宽慰着周哥,“你放心,没出人命。” “那可真是谢谢了。”周哥瞧见了季书平手里握着的枪,立马夺了过来,脱下衣服包好了枪,嘴里不停念叨着,“祖宗耶,我还是趁早把你给还回去。我可是有家的人了,供不起你。” 尚雪臣看着周哥吓坏胆的样子,和季书平相识一笑。笑完,目光放远了去看,才发现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他摸着怀里的骨灰盒,“你看,今天的天可真蓝。”季书平随着他一起抬头去看。 “书平。” “嗯?” 尚雪臣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盒,“我不想在国外定居了,我想在国内呆着。” 季书平收手揽紧了人,“好听你的。” 第214章 徐雪士在监狱里有一段日子了,他被判的很快,在监狱里的这段日子里他渐渐有些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判的这么快。大概不是因为季书平,季书平如果有这样的手段,之前又何必和自己来那么多的弯弯绕呢? 除了邵夫人,徐雪士实在想不通还有谁,可邵夫人的根基这么浅,自己的案子似乎不是她能伸手的。在监狱里的这段日子,徐雪士一直在琢磨着,好在日子过得不是特别艰难,狱警没有过份刁难,自己的账户上也有些钱,这些大概是尚雪臣打点的。除了尚雪臣,自己再没了其他亲近的人。 只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自己出去的机会估计不大,虽然有尚雪臣帮着自己打点,却从来没有谁过来探监。徐雪士进来的这段日子里,每月看着同寝的人都能在探监日里出去和家人叙话的时间,没由来的有些羡慕。 今天也是每月一次的探监日,牢房里除了他和一个七十多的老大爷,其他人都被狱警挨个喊着去见亲属了。徐雪士看着挨着墙角的老大爷,一叹气给他丢了根烟。狱警过来开了门,拿着警棍敲了敲,徐雪士看着墙角的大爷自嘲笑了笑,原来我连他都不如。 “徐雪士,出来。” 徐雪士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念着自己名字的狱警,“什么?” “喊你呢,跟我走。有人来看你了。” 徐雪士猜想一定是尚雪臣,除了他自己再没了别人能来看自己。徐雪士慌张把手在自己的狱服上蹭了蹭,跟着狱警出去了。 到了会见室,果然看到了尚雪臣,出乎意料的是季书平也在。徐雪士见着了季书平,带着点笑意的脸立即就垮下了。季书平就坐在尚雪臣的身边,隔着玻璃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只有尚雪臣没心没肺的笑着,隔着玻璃指了指电话又对着徐雪士招着手,示意他快坐下。 徐雪士坐下拿起了电话,就听到对面尚雪臣开心的喊了他一声,“哥。”徐雪士看一眼他身边坐着的季书平,尚雪臣看到徐雪士对着季书平紧盯不放的眼神有些不放心的说着,“哥,你别把错都赖他头上。你是被周媛设计的。” “哼。”徐雪士冷笑一声,看回了尚雪臣,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在尚雪臣面前争出个好歹来了,“他说你就信?” “嗯,我信的。” 徐雪士看着对面的尚雪臣斩钉截铁的回答着自己,一时无话可说。 尚雪臣看徐雪士对自己一脸失望的样子,立马说道,“哥,书平他和我说过了,他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的。” “他?”徐雪士怀疑的看了季书平一眼,有些厌恶的避开了眼神,“算了,信你说的我还不如信耶稣。” “哥,我们会真的想办法尽快让你出来的!就是出来之后,你能不能别老想着那些不正经的行业,现在法治社会和以前不同了,你出来以后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好好过,过普通平凡的日子?” “我和你们一起过?”徐雪士伸出指头隔着玻璃点了点尚雪臣的鼻子,“你要真这么打算,季书平才不可能那么好心让我出来呢。” 尚雪臣吐了吐舌头,“我会说服他的。只要你听话。” “我听话?放屁,老子谁的话都不听!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二叔真是白有你这个儿子了!” “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沉不住气。” 徐雪士泄气的往椅子里一瘫,“算了,不说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外面出事了吗?我进来之后仔细想了想,是谁拿我开了头。你呢?有没有人拿你的身份做文章?” 尚雪臣跟着徐雪士一起泄气的塌下了肩膀,“是出了点事,不过现在风波都平下了。没事了。”他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尚雪臣对着他笑了笑,“还有两件事摆平,我们就能安稳低调的过日子了。” 徐雪士抖了下肩膀被对面俩人给酸了一下,他看了看季书平,对着尚雪臣说,“小臣,你把听筒给他,你先回避,我有些话要和他单独说说。” “哥,你有什么和我说,你别又……” “我都在这里面了,你还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尚雪臣看了看徐雪士,扭头又看了看季书平。季书平对着他一点头,他这才把手里的听筒递到了季书平的手上,自己起身往后退了退。徐雪士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废了。” 季书平拿到了听筒刚好听到了这句,“他才不是,他厉害的很。” 徐雪士抽着嘴角看着对面的季书平,从椅子里直起了身,对着季书平挺了挺腰杆,“你唬他?” 季书平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雪士接着说,“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帮我让我出去,是不是?” “十年。” “什么?”徐雪士对季书平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只要在里面呆上十年。” “放你的狗屁!”徐雪士大喊大叫着。 季书平提醒着他,“你最好镇定下来,不然狱警会过来让你提前结束会面。” 徐雪士咬紧了后槽牙瞪着季书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因为他爸爸是被你爸杀死的。” “什么?”徐雪士看一眼在季书平身后站着的尚雪臣,刻意压低了些声音,“这不可能!我爸和二叔都是因为那个……” “当年我在现场目睹了全程。是你爸设计,压根就没想放过他们。” 徐雪士愣了愣,“这就是你设计我,要我在监狱里呆上十年的理由?” 季书平摇了摇头,“不止是这样。” “那还有什么?” “你看过他发狂的样子了。”季书平顿了顿,对面的徐雪士又朝尚雪臣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听筒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引得他往季书平身上去看,“当年的真相我没有告诉过他。怕他接受不了,最起码,他还是很看重你这个哥哥的,他很在意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亲情。我要陪着他,让他好起来,所以你们这些身上有着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人,我都要帮他隔离开来。所以,你在里面呆上十年。” “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得和他说。” 季书平有些着急了起来,“当年是你爸的设计出了意外,和他无关,而且做到这样是我最大的容忍了,你不能告诉他真相!” “我不会和他说!”徐雪士盯紧了季书平,目光又投到了他身后,“我只是和他说些家常。等出去你可以再问他。我不想和你说。” 尚雪臣站在季书平身后,只看着玻璃后面的徐雪士的嘴一张一合着好像在和季书平说些什么,而季书平的声音也低低的,他也听不太清楚。尚雪臣瘪了嘴,有些无聊的看着周围,正分神呢,季书平起身让开,看着他示意他过来。 “我哥喊我听吗?”尚雪臣拿手指了指自己,看着季书平点头坐了过去,伸手接过了听筒,“哥,还有什么要和我交待的吗?” 话刚说完,尚雪臣就听到了对面的叹息。 “哥?”尚雪臣小心喊着对面的徐雪士,他想徐雪士的这一声叹息估计是里面的日子太枯燥了,“哥,你钱还够用吗?刚刚我来的时候,在接待站那里给你的户口存了笔钱,你放心用。这次过来没来得及准备,等以后我这边都料理好了,以后我每月过来看你都给你带东西。” “不用了,你之前已经给我账户里存了很多钱,够我用了。监狱里也有能买东西的地方。” “之前?前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日子过得太乱,没顾得上你。” “那是……”徐雪士原本想问那到底是谁给自己打点了这一切?可话到嘴边,又想到季书平千叮咛万嘱托的不能再让他担心思,徐雪士还是改了改口,“算了,没什么。我只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好,哥你缺什么尽管和我说!” “我不是缺什么。我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找人?”尚雪臣有些迟疑,“哥,你不能还有邪门歪道上的那些心思,我这都要和季书平过普通日子了。” “你就光担心你和季书平的好日子了,不管哥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哥你说,你说找谁吧。” “找我弟弟。” “你弟弟?”尚雪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弟弟我不是在这儿呢吗?” “不是你!是另外一个!” “啊?大伯还有私生子啊。也难怪,当年他开的娱乐城里那么多漂亮的,自己怎么可能忍的住。” “不是我爸的儿子!是我妈的儿子!”徐雪士被尚雪臣弄的着急上火就快要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转脸又看见尚雪臣背后黑着脸的季书平,叹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才接着说,“你先听我说完,别打岔行不行?” “哦。”尚雪臣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我妈和我爸不是离婚了吗?后来我出国没多久,我妈就再婚了,嫁了个普通人。我二十岁那年,我妈赶着来美国看我,还把刚出生的弟弟一起带过来陪我过了二十岁的生日。”说着说着徐雪士就又忍不住的要叹气,“后来尚家出事了。我在美国的开销都是我妈承担的。当初我妈和我爸离婚就是因为不想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后来尚家出事,我妈和她丈夫承担了我的生活费,只是想让我在国外好好念书,走普通人的路。是我不甘心,想回来重振旗鼓,怕连累到我妈那一家人,主动和他们断了联系。我回国没多久才知道,我妈和叔叔出了车祸,好像是为了去国外找我,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出的车祸。现在我那个弟弟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想让你们找到他,给他好生活。这样我才不会愧对我妈。” “原来婶婶她过世了啊。”尚雪臣捏紧了话筒一口答应下来,“哥,我会帮你找到弟弟照顾好他的。” “只要你帮我找到他,照顾好他,我出不出去就无所谓了。” “不会的哥,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的!” “算了,给你一个累赘就好了。你一定要找到他,不然我对不起我妈和叔叔。” “嗯!我一定会的!”尚雪臣说的很认真,“那你弟弟叫什么啊?长什么样子啊?” “姓白,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乳名叫乐乐。至于长什么样子嘛?我也就他小孩的时候见过一次,现在不知道长什么样了,我记得他胸口有颗痣来着。” 尚雪臣听着徐雪士提供的模糊的线索,原本的一腔热情都渐渐消退,“说了等于没说,我总不能见着姓白的就上去撩人家衣服看啊。” “啧,你现在嘴怎么厉害,没小时候可爱了。反正你答应我要照顾他的。” 尚雪臣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你的事我也会想办法的,弟弟我也会尽全力去找的。哥你心态放放好,就当在这里养养老。” “你这是劝我呢,还是咒我呢。哪有让我在监狱里养老的。行了,时间快到了,我回去了” “哥,哥!这不还有几分钟呢嘛!”尚雪臣举着话筒叫住对面已经要起身的徐雪士了。 “看见你就烦,以后再来别带季书平过来,我更烦他!”徐雪士说完挂了电话就走了。尚雪臣看着他的背影,气鼓鼓的挂了电话,“还没见过犯人急着回牢里的呢。”不过转头看见了季书平,他心情倒是又变的好了些。 季书平签起他的手一起往外走着,边走边问他,“徐雪士又说你什么了?怎么你每次和他见过面都变得垂头丧气的。” “没。他没说我什么,就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季书平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怎么总对你提要求?!” “不是你想的那样。”尚雪臣挠了一下季书平的手心,安抚着他,“我哥让我帮忙照顾他弟弟。” “弟弟?哪来的弟弟?” “是我婶婶和我大伯离婚之后再婚生的小孩。” 季书平停住了脚步,扭头看一眼会见室,心想没想到还是被徐雪士给摆了一道,他分明就知道自己不会答应,所以提条件的时候才避开了自己和尚雪臣说,以后真要找着了人,就不能和尚雪臣安安静静只过两个人的日子了。 “我答应我哥了。”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的通知,回头看他一眼,“你们哥俩还真是一家的,这里一个弟弟,那里一个弟弟的。”说完撒开了牵着尚雪臣的手就往外走。 “欸,季书平,你别生气啊。我哥他都那样了,我也不能不帮忙照顾啊。那孩子父母双亡了啊!”尚雪臣追着季书平不停的解释着。 出了监狱,季书平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心里却有些堵的慌。尚雪臣正好追了上来,看见季书平拉开车门又狠狠关上了,尚雪臣听着那声响,缩了肩膀身子就是一颤。季书平转身过来看着他,“这弟弟,那弟弟的。你看你有多少弟弟,以后是不是还得有更多的弟弟出来?!这日子能安心过吗?我们好不容易……” “是是是,我错了。”尚雪臣跳到季书平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人,紧紧环着他,生怕他再发脾气,“我知道,是我错,怪我太有魅力,怪我这吸引年轻小男孩的体质。”尚雪臣笑嘻嘻的看着季书平,“可我就只喜欢你。以后也只喜欢你,行不?”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那张讨好的脸,叹口气,“算了。”就要转身上车呢,尚雪臣却抱着他不放,“我都说只喜欢你了,你怎么还没给好脸?” “上车了。”季书平伸出手敲一下尚雪臣的额头,尚雪臣这才松了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季书平看着他揉额头的样子,笑着拉下他的手帮他揉着,“现在还有事要办呢。我已经约了康叔了。” 尚雪臣抬起眼皮看他,“康叔答应了?” “嗯。”季书平揉着他的额头,拿开手一看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带着情绪,把额头都敲的有些红了,“康叔答应让我和董事长见面谈一次。” 尚雪臣撅了嘴,一副不满的样子,“康叔也就对你好说话,你看他对我。他看我觉得我讨嫌的很呢。” 季书平笑着伸手拢了拢他,“好了,约的时间快到了。康叔也怕董事长呢。” “你真的想好了?你看康叔对你这么好,你又是季氏独子,你真的想好这些都不要,以后只和我过日子了?” “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之前的那套西装沾了油,我已经给你订了新的,就等你的签证办好,周哥的房子也已经在找装修公司预备重新装修了。是,我已经想好了,我很早以前就想好了,我想不到余生里没你的样子。所以快走吧,让我们去做个了结。” “那好,走吧。”尚雪臣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回头看一眼拨挡的季书平,“不过啊,要看见你妈那张脸,想想我还是发怵的。”尚雪臣边说边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看着季书平的脸打趣着,“还好咱俩没要孩子的打算,不然将来你孩子看见你,也就是我看见你妈的心情。” 季书平看他一眼,“孩子是不必要了,你看你那么些个弟弟呢。” 尚雪臣瘪了嘴,身子瘫进座椅里,“完蛋了,就这个把柄,估计我得被你念叨一辈子了。” 季书平压了压要翘的嘴角,踩上了油门。 康叔看一眼后视镜,等董事长的眼光朝他投来的时候,康叔立马转开了目光,抓紧了手里的方向盘。 “康叔。” 董事长的这一声,让康叔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今天不想去公司了。” 康叔呼出一口气,小心提醒着,“董事长,今天要开股东大会的。” 董事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那还是去吧。”等揉完了太阳穴,康叔把车在路边停下了。董事长睁眼看着窗外,车停在了公园边上,“康叔,不是说今天有股东大会,怎么把车停这儿了?” “董事长,我……那个……是……少……”康叔支吾着,话还没说完,车门一前一后的被打开了,尚雪臣坐进了副驾驶座,并着食指和中着,比着额头朝康叔一挥,“哟,康叔,好久不见。” 康叔看见尚雪臣的嬉皮笑脸就觉得不耐烦,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给尚雪臣摆脸的时候。康叔小心往后座上看,董事长阴沉着脸,嘴唇打着颤,季书平倒是一副淡定坐着的样子。 董事长看康叔正往后看,用眼神剜他一眼,“原来是他让你在这停的。”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嬉笑着的尚雪臣,“你居然也敢来。” 尚雪臣原本想说有什么不敢的,可又顾及到了后座的季书平,尚雪臣对着董事长的没好气,只摊了摊手就扭回头去,顺带着把受气的康叔给掰正对着前头的挡风玻璃。 坐在她旁边的季书平低头转了转手腕上的表,说着,“有什么不敢,他和我在一起,我带他过来见家长。告诉你一声,我们要结婚了。” 尚雪臣听到季书平这么说,因为这车里的氛围实在不怎么好,他只有抿紧了嘴,把偷笑咽到肚子里去。康叔听到了,不敢往后去看董事长的脸色,只拿眼去看自己身旁坐着偷乐的尚雪臣。尚雪臣察觉到康叔打量自己的目光,对着他一昂下巴,竖起手来,一脸得意的朝康叔炫耀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张口不出声只做着口型,“他给我戴上带的。” “你认真的?!” 尚雪臣听到后面董事长愤怒里带着惊讶的声音,连忙藏起了自己的手,生怕被董事长看到在刺激着了她。 “嗯!”季书平点头很认真的说着,“我认真的。” “他爸爸可是当年绑架你的人!” “我知道。”季书平语气平淡的陈述着,“您不用再说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这是我们做下的决定,只是告诉你一声。” 董事长气的眼角直抽出,“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什么叫只是告诉我一声?你现在带着他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 “我出现,”季书平的声音高过了董事长,尚雪臣听到这才担心的扭头过来看了他一眼。季书平对着前面扭头看自己的人,微微颔首表示他不用担心,“我出现,除了告诉你我要结婚的事情。还有就是来履行我的陈诺,挽救季氏现在的困局。” 董事长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正襟危坐拿出谈判的架势,她知道季书平的谈判到底有多厉害,是不得不让自己小心应对的,“说说看。” 比起对策,季书平先提出了条件,“不过从此以后季氏再和我无关,放我和他安静的过日子。。” 董事长伸手掐紧了自己的虎口,极力不让自己发作,“一上来就先提条件不显露对策,到底是装着有底气,还是自己也不敢肯定我会答应?” “我什么时候打过没底气的战?”季书平悠悠转头过来看了她一眼,“妈?” 尚雪臣坐在前头抽抽嘴角,差点就发出一声“啧”,还好忍住,因为康叔的眼神简直要剐了他似得。 叫完这一声“妈”,季书平回过头来理理自己的衣襟,理完跷起二郎腿,双手搁在了大腿上,“只要你答应,今天的股东大会上,所有的股东都能闭上嘴。” “先说对策!” “你先答应!” 季书平咬紧了不松口,双方僵持不下,车里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急得康叔绷紧了背。 “哈啊。”尚雪臣打了哈欠一伸懒腰,“你不是说很快。我看像是没完没了,不行我可先走了啊。” 季书平松开交握搁在大腿上的手去拉车门,“你既然不耐烦了,那我们下次再说吧。”季书平的手就快要摸到车门上的把手,身后才响起了一声,“我答应。” 尚雪臣笑着朝季书平挑眉飞眼,人又舒服的往车椅里瘫着了。季书平看他这副样子,无奈笑了笑,收了手坐了回去。 “我答应了,你说吧。” “你再不能来找我,来打扰我和他的生活。” 董事长咬紧了后槽牙,尚雪臣听到坐在前头打一哆嗦,“好,我答应!” 季书平微微一笑,敲了敲前面的车座后背。尚雪臣头都没转,直接往后丢了份文件。季书平接住了文件,给了董事长,只说了一句,“这是邵陵死之前,我从他手里买来的邵氏的股份。有了这个,你可以继续和邵家对立,也可以让股东闭嘴。毕竟邵家也是个标杆。” 说完季书平和尚雪臣就同时下了车。尚雪臣一下车就举起手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可憋死我了。” 季书平笑着走过来揉一下他的头,尚雪臣正要伸手搂住他,往他身上靠一靠,哪知道季书平只是经过他的时候顺便揉了一下他的头,揉完绕过他就去找康叔了。尚雪臣没料到,左摇右摆晃两下/身子,勉强站稳了回头去看季书平,就看见季书平正弯腰敲着驾驶座上的车窗,“康叔后备箱开一下。” “后备箱?”尚雪臣走到车后来,问着季书平,“你还让康叔给你带东西了?” “之前放在别墅里的,托康叔这次一起带给我。”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尚雪臣正疑惑着,就看见季书平从后备箱里拎出了被网兜兜着的搪瓷盆,尚雪臣的脸都绿了,“你能不能别惦记着这个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行!”季书平关了后备箱的车门,对着尚雪臣一伸手,“我喜欢这个。” 尚雪臣虽然脸还绿着,可季书平对着他伸出手了,他也还是上前牵住了,一歪头看着季书平另一只手拎着的搪瓷盆,尚雪臣撇了撇嘴,“你的品味可真土。” 季书平笑了笑,拉拉尚雪臣的手两人沿着马路悠哉走着,离那辆车越来越远。 董事长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不禁喜笑颜开,回头看见季书平已经牵着尚雪臣走远了,有些不甘心的下车来。康叔看见了生怕出了意外也跟着下了车。 “书平!” 董事长大声叫喊着,季书平原本对着尚雪臣的笑脸僵了僵,两人的步子也停下了。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僵住的笑脸,用自己小拇指勾上了季书平的小拇指。 “书平,你想好了没有!你和他不会长久的,或许你只是心血来潮。你真的那么轻易放下季氏那么大的企业。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将来这可是你的!” “她说的没错哦。”尚雪臣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董事长,又看了看季书平,“你真的能放下?那么大的企业呢。” “对我来说那什么都不是。”季书平淡淡回答着。 “书平,我是你妈妈!你真的连妈妈都不想要了吗?” 尚雪臣感觉到了季书平的手颤了颤,尚雪臣低头看了看季书平的手,又刚好看到季书平另一只手里拎着不放的搪瓷盆,和现在的场景真是有够不搭的。可尚雪臣看着盆底的鸳鸯却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啊,你说过只要我的。” “嗯,从以前到现在,还有未来,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尚雪臣仍旧看着盆底的鸳鸯,“那好吧。你不能面对的,我来帮你面对。”说完松开了季书平的手,转身走到了董事长的面前。 董事长看着尚雪臣走到自己面前,眉头皱紧,“你和他不会长久的!尚家是绑架他的主谋!你和他在一起时还带着我的命令,你们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单纯!还有我是季书平的妈妈!” 尚雪臣听着面前的女人反复强调着自己母亲的角色,开口打断她,“你知道吗?季书平不是很爱吃饺子,不喜欢葱花,爱吃甜的,不太爱吃辣的和咸的,最喜欢吃冰激凌。枕头喜欢扁扁的,因为他白天看很多文件,容易脊椎痛,睡觉喜欢睡左边,写字用右手,切菜用左手。这些你都知道吗?还有关于他的很多很多,你都知道吗?” 尚雪臣看了看面前愣住的女人,又看一眼后面站着的康叔,用眼神和康叔说了再见,这才转身往季书平身边跑。 季书平看着他跑回自己身边,对着他一伸手,尚雪臣立定,把每一根指头都填进了季书平的指缝晃了晃他的胳膊这才笑着和季书平说着,“走吧。” 季书平往后看了一眼,回头牵着他往前走。尚雪臣跟着他,另一只手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奇就问呗。” 季书平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好奇的。反正你赢了。”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赢的?” “因为我心在你这儿,所以我知道你会赢的。” 尚雪臣哈哈大笑了两声,晃着季书平的胳膊,“咱回家咯。” 听到这句,季书平却停了下来,“好像还没到回家的时候呢。” 尚雪臣瘪了嘴,“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季书平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我只有你了,你应该也只要我啊。” “干嘛?”尚雪臣调笑着看着他,“这么怕我不要你了?” “你快说是不是这样?” 尚雪臣松开了他的手,背着手往前走着,“那就看你表现了。我弟弟这么多,要是哪一天我看你不顺眼了,可得给自己留个退路。” “你!不是说好了等你签证一办下来我们就去国外签字结婚了吗?!” “我都被拒签两次了!”说到签证尚雪臣就觉得烦,从前没有正经工作的亏都体现在了办签证上,“谁知道正式结婚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了,咱俩要是在一块久了腻了怎么办?” 季书平这下是真的急了,“可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 尚雪臣不回答只背手在前头走着,嘴巴越抿越紧,憋的有些肚子痛。季书平跟在他身后干着急,说来说去,说的口干舌燥,最是能谈判的一个人现在是越说越气馁,说到最后再没了词,无可奈何丢了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尚雪臣再也憋不住了笑,爽朗笑了两声,回头嘘着季书平,学他,“你怎么能这样。跟个小孩似的。” 季书平脸色变差了,伸手要拉尚雪臣的时候,力道都没掌握好,尚雪臣被拽那一下,心里只觉得要糟糕。自己被他这么一拉,干脆顺势踮起脚来亲在了季书平的额头上,“那我这样可以了吗?” 季书平的脸色这才好看很多,重新牵着尚雪臣在马路边走着。 “书平。”尚雪臣喊他,季书平停下回过头来看他,尚雪臣伸手捋了捋他的鬓角,说着,“你放心,我也只有你,只要你的。” 刚好起了一阵风,季书平看着朝自己伸手的尚雪臣,他腕上的手表走着的滴答声刚好贴着自己的耳朵,这是新买的情侣表,和季书平手腕上用来遮伤疤的手表一样。季书平听着手表上指针的滴答声,时光里的旧模样突然像水面上的浮影一样显现在眼前,这面前的人眼前的笑都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尚雪臣离得远,和自己隔着一条马路回过头来,季书平就看见了他在笑,然后扫雪车开过,那人像变戏法的似得,忽地一下就没了,只是那笑就一直记在了心坎上。 “嗯。”季书平看着他的笑,回答的很轻,轻到被风带起飘向了远处,被风吹乱了刘海的尚雪臣笑着抬头看头顶被风吹的哗哗响的梧桐叶,季书平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庆幸着,还好,还好现在离得近。 第215章 邵夫人最近有些心绪不宁,她正在厨房里揉着面团,手狠狠压扁了面团又重新搓圆,这是她自己的解压方式。从第一次怀孕开始她就这样搓着面团来给自己纾解郁气,那个时候二爷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哪怕自己的肚子鼓起一些了,他也从来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可她不敢多做要求,一句话都不敢说,那时候她还年轻刚被带出来,瑟缩又懵懂。一次就怀上了还觉得是天注定的运气,让她忍不住多幻想一点,幻想圆满的日子。 可二爷一句“把孩子打掉”,又让她明白了,明白自己的幻想不切实际,果然还是自己运气好,当家的大爷让她留下保胎,后来她打听过了,大爷很信命,说什么都要留下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过是因为算命的一句尚家会绝后,二爷会短命。 “唉。”邵夫人叹口气,她揉的手腕有些累了,转身扶上了椅子坐下扭扭手腕,敲敲膝盖,目光刚好看到了脚上的那双红色高跟鞋,不禁露出了个微笑。那时候,她肚子已经大了,脚肿到连拖鞋都撑开,她从没想过生孩子原来是这样辛苦一件事,每晚睡不着,翻身会压着肚子,吃饭没胃口,走路不方便。那天因为脚上的拖鞋被撑坏,差点摔了一跤,肚子就突突跳个不停,她吓着了光着一只脚,一手扶墙一手扶着肚子缓劲儿,等肚子里的小人不再踹了,她才松了口气,这一松气眼泪就掉下来了。 也是那天,自己摸着肚子靠着墙掉眼泪被二爷撞见了,那时候她还有些怕给自己丢一句“把孩子打掉”的二爷,看见二爷过来连忙擦了眼泪转身就想走开,可二爷却拉住了她,脱了自己的鞋,蹲下/身来给她套上,套完了鞋没有立马起身,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挺起的肚子,伸手摸了一下。 邵夫人还记得当时那双手摸上来的时候自己吓的后退了一步,可后来听到二爷说,“因为我不能给你将来的保障,生下这个孩子对你来说不是好事。”自那以后她就不怎么怕二爷了,她记得那天自己大着胆子对二爷提了要求,“二爷,我想要样东西。” 二爷答应的很爽快,“好,你说。” “给我买双红皮鞋。”她还记得小时候住在村里看见隔壁邻居的姐姐出嫁,盖着绣双喜的红盖头,穿一身红衣裳,连脚上都穿着红皮鞋,被哥哥背着从矮瓦房里出来,鞭炮一放,所有人都高兴笑着捂紧了耳朵,就她没捂,因为她的眼光忙着去追一身红的新娘子,忘记去捂耳朵也不觉得鞭炮吓人,只觉得羡慕,能嫁人真羡慕,那个时候家里已经在商议着要把她卖人了,没办法太穷了。她不敢明目张胆问二爷要一身红衣裳穿,只能要一双红皮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也算是自己的男人。二爷伸手摸她肚子的时候,她斗胆有了这样的想法。 然后过了两天,二爷真的买了一双红皮鞋丢给她,她接着红皮鞋还在高兴,二爷看一眼她的肚子说,“生完孩子,我可以给你笔钱,你拿钱过新的生活也好,还是想重操旧业都随你。”二爷说完这话一走,她就又哭了,谁让当年自己还是小姑娘呢,小姑娘没别的,伤了心就只知道哭。她哭着想穿上红皮鞋,可肚子太大弯不下腰,站起身来脚尖摸索着伸进皮鞋里,才发现码数不对,哭的更厉害了,她还以为二爷对自己有了一点点上心了,原来没有,只是随口一问,随手就给了,连自己的脚码都没有考虑。 可她不服气,不服气自己有了孩子,二爷还这样对自己不上心,转身出去追二爷,追出门来,跑不动就扶着墙跑,跑到肚子开始痛也还是要跑,要追,追到大爷家门口停下来才发现肚子痛的非常厉害。大爷刚好送客人出来,她只有客气的让道,大爷送出来的客人看了她一眼,把她错认成了大爷的女人,笑着对自己说了一句,“你会母凭子贵的。”紧接着这一句,羊水就破了,大爷吩咐着手下,大家手忙脚乱把她抬进了屋,没送医院,找了几个年纪大的来接生。她费了许多力,忍了很多痛,一夜之后才生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汗,疲惫着要昏昏欲睡时,她就看见了二爷赶来,抱着没睁眼的孩子愣了愣,伸出手来弹了弹小孩的脸蛋,那孩子干脆就一把抓住了二爷弹他脸的手,然后她看见二爷笑了,她从来都没见过二爷笑,二爷从不笑,所以道上才说二爷冷情。她看着二爷的笑差点以为这是一个梦,奋力的撑开了眼皮又仔细看了看才确认二爷是真的笑了,对着孩子笑了,她伴着不甘心入梦了,睡前下了决心,一定可以的,有了孩子,二爷一定可以再多看我一眼的。 之后的日子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她想孩子白嫩可爱,这样二爷就能多过来看看孩子,顺带着看看自己。二爷给了钱,她还是不走,因为她不甘心,自己年轻漂亮,孩子白嫩可爱,连算命都说自己会母凭子贵,假以时日,只要假以时日,她肯定二爷也会对自己笑一笑的。她教会孩子的第一句是爸爸,哄着孩子咧嘴笑,最好是在二爷看到的时候,给孩子做所有喜欢吃的,然后哄着他去找爸爸,告诉爸爸妈妈有多好。每天都各种花样的哄孩子,不过是为了能再看二爷笑一笑,可惜没有看到,再没有看到。时间长了,原本心中的肯定摇摆变成了或许,最后怀疑着否定,自己再没了希望,也没了对孩子的耐心。 “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拦你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提。” 这是二爷最大的宽容,可是如果要走,自己又能去哪儿呢?回家,回那个把自己卖出来的家?新的开始?她出来就被领着出台,除此之外她不会其他,要怎样才能有个新的开始?说得简单,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那让我回娱乐城上班吧。我不会其他的。” 二爷答应了,答应让自己这个帮他生育过的女人回娱乐城去上班,她想二爷果然是不在意自己的。回到娱乐城,她不用再出台,手下带着几个姑娘,只帮她们排排班,娱乐城里的人比自己刚来的时候客气很多,她被捧着,捧出了虚荣心,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失落,因为膨胀的虚荣心下面没有一点的货真价实,她不是真正的二爷的女人,帮他生养了一个孩子是纯粹的阴差阳错,这让她失落非常,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和面子上的虚荣心所匹配的货真价实的里子,更多的是想要消灭心里的这种落差感。她又一次遇到了那个会说自己母凭子贵的算命先生,她记得大爷对他很是尊重,于是她也找他算了一卦,他告诉自己,自己的确是母凭子贵的命,并且是多子多福,不过有得就有失,天下没有两双全的好事。 两双全?哼,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有了孩子没得到心,她早就看明白这世上没有两双全的好事,既然这样,不如自己过得好,不是一般的那种好,要非常好,好到别人望尘莫及,什么都没这个来的实际。那晚听完算命先生的话,她就有了这样的决定,算命先生笑着指点她,“回去等,你的富贵就在眼前了。”她听话的回去等,回到娱乐城里照常上班,只是杭清和姚彩儿又吵起了架,不过是因为姚彩儿显摆了一把自己供着读书的男朋友,杭清刺了姚彩儿两句,谁知道姚彩儿供着在读书的那个男朋友刚好过来找姚彩儿,听到杭清的辱骂,气的掀起了桌子。她不愿意卷到纷争里,头疼的避开想出去喘两口气,一出门被汽车的闪光灯闪了眼睛,头晕的倒在了车前,车上司机吓的连忙下车来帮她查看。 她抬头刚好看见了车标,笑了笑明白这是自己的富贵了,明明没事不过司机问着的时候她还是张口说了有事。司机看一眼车里,回头她就这么被扶着上了车。 “夫人,夫人。”邵夫人就这么被人从过去的回忆里喊回了神,“什么事?” “有人送花来了。” “我没订花……等等,送的什么花?” “是玫瑰。” “让他进来。” 尚雪臣的出现的恰到好处,把从前回味过一遍的邵夫人正想见他。她说过自己不想面对过去,不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光彩,更多的是因为她讨厌过去自己时常哭泣的自己,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被伤了心只知道哭的自己。 “夫人,您的花。” 邵夫人听到了声音,笑着起身转过身来看他,伸出手来不是要抱花,而是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小臣……” 尚雪臣往后退了一步,那手尴尬悬在自己面前,尚雪臣看她一眼把花塞到了她的怀里,转身自己在餐桌旁坐着了,“我来和你谈条件的。” “谈条件?”邵夫人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坐着的尚雪臣,干笑了两声,“小臣,别和妈妈开玩笑了,之前是妈妈不好,等以后大局稳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和我一起生活的。” 尚雪臣垂了下眼睛,从怀里抽了份文件出来,“这是当年尚家资助季家,通过季家而记下的商界和政界名人的名单。我知道你想要,想帮邵霁打通门路,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挟制住季氏。” “挟制季氏?小臣你在说什么?” “季氏现在是风雨飘摇了,可季书平给了董事长邵氏的股份。所以我给你这份名单,让你去和董事长对立。” 邵夫人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为了我和季书平安稳的过日子。只有你们互相挟制对方,我和季书平才能不受打扰的在一起。” “什么?”邵夫人上前走到他身边,“小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尚雪臣抬头看着她,“我爱他,他爱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只要你答应,这份文件就是你的了。” “小臣,我可是你的妈妈!” “所以呢?所以我就得听你的?不去和季书平在一起?”尚雪臣低头扭了扭手上的戒指,邵夫人刚好看到了,“你们!” “没错,我们是认真的在打算着将来。” “我不同意!” “什么不同意?”邵老爷出现在餐厅门口,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砖,扶着他的邵霁有些紧张的看一眼邵夫人,又看一眼坐着的尚雪臣,开口就要喊,“臣……”后面那个字没有喊出口,他怕身边的邵老爷听到,也怕尚雪臣听到之后会不高兴的。 “老爷。”邵夫人笑着上前来,“这是花店里……” “你不用说。”邵老爷打断了她的话,由邵霁扶着往餐桌的上位边走。尚雪臣听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见邵老爷,看这架势好像是知道了。尚雪臣撇一下嘴角,看着在自己上首坐着的邵老爷,直觉这个老油条不好摆平。 邵老爷看一眼尚雪臣手边的文件,把拐杖递给了在自己身边站着的邵霁,“这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无所谓是谁想出来的。就看你们答不答应了。” 一旁着急的邵霁听着尚雪臣用这样无赖的语气同邵老爷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可却不敢表现出来。 邵老爷笑着打量尚雪臣一眼,“人倒是长的挺好看。” 尚雪臣耸耸肩膀,“这我知道,季书平也挺有眼光。” 提到季书平邵老爷收了笑,“你想拐带我外孙,可没这么容易吧。” “我拐带他?”尚雪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位老先生,您弄弄清楚情况好吧,是他对我死缠烂打的。” 邵夫人和邵霁听着心都跟着一紧。 邵老爷看着尚雪臣,“你的这份文件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属意霁儿为继承人,自然会手把手的教他,带他认识邵家所有的人脉。你这份文件分量不够。还有,我要你离开季书平,不然,你在牢狱里的哥哥,现在因为我的打点还有好日子过,以后可就没有了。” 尚雪臣笑着往后靠上了椅背,“我说呢,我之前没能有时间搭理我哥呢,怎么他在里面被人照顾的这么好。敢情是您吩咐的,谢谢您咧。我哥都受您这么照顾了,离开季书平这事儿嘛……” “你敢答应!”季书平黑着一张脸进来了。尚雪臣扭头看着他,“我这不是没答应嘛?” 邵老爷敲敲桌面,“看上了这样的人,你也跟着没礼貌了?” 季书平对着邵老爷一低头,“外公我来看你。” “我看你是来气我!给我和这人分开!” “分不开了。”季书平对着尚雪臣一伸手,尚雪臣立马起身飞到他身边来,季书平笑着搂住他的腰,尚雪臣歪头靠着季书平的胸口对着邵老爷一吐舌头,“你要是非得让我们分开的话,也不是不行。” 季书平皱着眉头对着尚雪臣的腰掐了一把,把尚雪臣疼的直叫唤,“嘶啊,我话没说完呢,你听我说完!”尚雪臣被季书平给掐痛了,再对着邵老爷他们说话就少了耐心,“反正我这人不安分,少了季书平,我就忍不住要蹦跶,到媒体面前蹦跶,这一蹦跶,就蹦跶出我是邵家未来继承人的哥哥,蹦跶出邵夫人非法集资,洗钱还涉毒,蹦跶出邵陵的死是因为邵氏的派系斗争,反正我这人嘴可不牢了。” “你!咳咳咳咳咳咳…….”邵老爷被气的直咳嗽,邵夫人和邵霁连忙帮他抚着胸口。 尚雪臣看这情形往季书平怀里缩了缩,“遭了,我好像闯祸了。” 季书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正事你怎么都这么不正经。” “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季书平摸着他的头顶摇摇头,心想还是自己来摆平吧,“外公,他虽然话说得难听,可却也是事实,你也不想邵家再多些风浪吧。毕竟,”季书平看了眼邵霁,“毕竟你仅有的儿子还年轻。” 邵老爷仰头吞下两粒降压药,“你要和他在一起简直是胡闹!” “外公,您也不用突然用长辈的身份来指责我。我们之间也没那么亲近,况且我妈已经同意我们的事了。” “你妈同意了?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到手了邵家的股份,还会有什么不同意的?”季书平摸着尚雪臣的头发,捂住了他的耳朵,“我妈可到现在还不知道尚雪臣的另外身份。她要是知道了,手里又拿着邵家的股份,你猜她会用什么手段来击垮你的这位继承人?” “咳咳咳咳咳……”邵老爷又剧烈咳嗽了起来,“你们给我滚!” “多谢外公成全。”季书平低头对着怀里人一笑,揽着人转身走了。邵老爷拍着胸口看着转身走了的两人,甩开邵夫人伸过来的手,“你!立刻卖了手上的餐饮公司,以后只准呆在家里!霁儿从二楼搬到楼下来!” 邵霁低头说了声“是”,这样的处罚其实已经算轻了。只是以后,他抬头看了看那俩人的背影,只是以后父亲再也不允许自己和他见面了。 季书平一路揽着人从公馆里出来,尚雪臣的半边脸都皱着,回头看了眼邵公馆要关上的大门,又看了看季书平,“都出来了,你就别掐着我腰了,不然今晚回去看都得青了。” 季书平瞥他一眼,松了在他腰上的手转而去牵他,尚雪臣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情愿的让他牵上了手,沿着从公馆出来的大道上气哼哼的走着,“白天掐了晚上亲,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你说什么?”季书平悠悠看他一眼,尚雪臣立马眉头一展,嘴巴一咧,“我说你帅呢,老帅了,出现的那么及时。你外公可吓人了,比你妈还吓人。” 季书平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敷衍,也猜得到他此刻一定是在腹诽自己,不过季书平不介意,他知道尚雪臣从来口不对心,好在自己清楚,摸透了他,况且季书平知道他这是在让着自己。季书平听着尚雪臣在耳边对自己不断的恭维,笑着把视线放远看这大道延伸到远处,季书平想着以后还长,不必过于斤斤计较。 “你看你,出现的那么刚刚好,你没看到那三人看到你的时候,我都想伸手帮他们接着下巴了。不过我没时间去帮他们接下巴,因为我自己下巴也快掉下来了。你不是说不太想进邵家,让我自己进去把话说明白的吗,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我原本是想着你和你妈单独见面,我这个外人在场会显得尴尬所以才不去的。我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看见邵家的车回来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里面对着外公这才进去看看的。” “你才不是外人呢。那家里就你不是我外人,是我内人。”尚雪臣打岔道。 季书平笑了笑,露出了整齐的牙和深深的酒窝,尚雪臣看见了伸手去戳他脸颊上的酒窝,“定!” 季书平站着不动了,尚雪臣的指头戳着他的酒窝跟个钻头是的往里转了转,自己逗笑了自己,“你的酒窝还和小时候那样那么好看。” “是吗?”季书平拉过他的手,低头用嘴唇在他的手背上磨了磨,“你的手还和小时候一样不老实。” “哼!”尚雪臣甩开了手,“我从小就一堆毛病,以后也一堆的毛病不打算改了。你要看不惯趁早改主意!” 季书平拉着他的手不放,“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分明就是知道我被你套牢了跑不掉。” 尚雪臣斜他一眼,“听着好像还挺委屈,”他抽出手来举到季书平面前晃了晃,展示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不是也已经被你套牢了嘛!” 季书平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突然有些不高兴起来,“你今早起床又把戒指给落在洗漱台上了。” 尚雪臣心虚的缩回了手,“我都说自己毛病多了,你也知道我记性不好,经常丢三落四的。” 季书平叹着气摇摇头,“看来三万的戒指你不上心,那下次丢了,就换个九万的吧,前几天刚好有去看过新款。” “什么?这戒指三万呢?!”尚雪臣把戒指举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搓了搓,“我看着没觉得有这么贵啊。不行不行,不能换成九万的,价钱都快赶上我的车了,以后过日子可不能这么大手脚。” “我还以为你是嫌这款式太普通呢。不过经典款的都比较简洁。” 尚雪臣直勾勾盯着手上的戒指,“原先看着是普通,现在知道价格就觉得不普通了。”他又把手捂在胸口,“哎呦我这手现在也值钱了,那九万的戒指是怎么的?钻的啊?” “嗯。”季书平点点头,笑着往前走,他就知道只有说到价钱了尚雪臣才会守好戒指了,现在两个人都在为以后做打算,尚雪臣看不惯季书平从前的大手脚,看他每花一笔钱就捂着心口老半天,刷完卡之后尚雪臣就立马把季书平的手机给关机说是听到短信提醒会心律不齐。 尚雪臣捧着自己戴戒指的那只手巴巴跟在季书平身后,“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送我九万块的?那时候还追我呢,都不知道买个价钱高的给我。现在好了,我们共同财产,我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了。” “你手不是不老实嘛,再说你戒指贵了实用性不高,戴在手上不是刮坏了衣服就是刮坏了包。” “你那时候是有钱人!有钱人考虑什么实用性!”尚雪臣在他背后囔囔着,捂着心口像是心梗的病人,口里自言自语着,“算了算了,三万也值,三万也值。” 季书平回过头来看他,“你要是想换,我可以再给你买啊。” “季书平!”尚雪臣顿时跳了脚,“现在情况能一样吗!你那时候花钱是你的,现在花钱是咱俩的!我能舍得花九万买一个戒指吗?还有你昨天刚和装修公司谈好了价,装修得花二十万,二十万啊大爷!哪家装修花这么多钱!自己搞两桶漆直接刷刷得了!还有!你还要把房子里的家具都得换了,这换那换的,一个沙发就要三万五!”尚雪臣捂紧了心口,闭紧了眼,一副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季书平摇摇头,“装修公司请的是业内有名的,周哥那一百三十平的房子原先装修的太敷衍,许多地方都浪费了,请了他们好好规划,能再利用不少地方,这主要给的是设计费。还有家具我都是按普通家庭的消费来挑的,没有买进口的。” “你还想要进口的!”尚雪臣立马跺起了脚,捶着胸口喊,“你个败家子!” 季书平无话可说了,不是他在尚雪臣面前没话吵了,而是因为他们昨晚已经因为这个问题争论到了大半夜,说不通,各有各的道理,季书平看着尚雪臣那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觉得没必要。尚雪臣才觉得季书平样样精细没必要呢,周哥的房子原先装修虽然一般,可好歹能住人,家具样样都能用,现在全都换新大出血,对于十七岁往后就到处讨生活的尚雪臣来说,看着钱大把大把的花出去确实有够心疼的。 尚雪臣这边还没心疼完,那边季书平就已经继续往前走着了,他追上去原想着让季书平打消换家具的念头,可刚一追上来目光就落到季书平手上戴着的那枚不值钱的木戒指,尚雪臣有关生活琐碎上的相关话题突然烟消云散了,他张口说的是,“季书平,你有点亏了哦。” “怎么?” “我只给了你个不值钱的木戒,你却送我一个这么值钱的戒指。” “我也不亏的。” “嗯?怎么说?” “我不是还得到了你的心?” 尚雪臣哈哈笑了两声,“哈哈,那也是。我这颗心老值钱了呢。” 季书平听着尚雪臣的笑声略微歪了歪头,认真说着,“不过想想我确实也是吃亏了。” 尚雪臣心颤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有些不高兴的问他,“你反悔了?” 季书平笑着停下回头看他,“我吃亏就吃在,我总感觉我比你要爱的更多。” “什么啊?”尚雪臣白他一眼,“明明我爱你更多。” “那好,你爱我更多。我今天还想去挑个橱柜。” “不……” “嗯?”季书平打断了尚雪臣要说不行的话,“你不是说你爱我更多的吗?” “好好好。”尚雪臣不耐烦的应下了,压根不计较季书平刚刚给他挖了个坑跳,“就只能再挑一个,家具不能再添了啊!欸?不过你要橱柜干嘛?放哪儿?” “放客厅,里面摆我的盆。” 尚雪臣想到季书平心心念念的搪瓷盆就觉得头痛,“不行!橱柜不给买了!我今晚就回去扔了你的盆!” “那你给鱼买了新鱼缸我也没不同意啊。” “鱼缸才值几个钱?鱼长大了,我才给鱼换了个缸!你倒好,直接给盆买个橱!” “可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季书平还要再说,尚雪臣胡乱叫着打乱了季书平出口的话,一转身往路对面跑去了。季书平抬脚要去追,刚好附近公馆里又开出了辆车,挡住了他要去追尚雪臣的路,让他看不到了往路对面跑去的那个身影。 这下季书平是真的急了,因为这场景太熟悉,那年下雪,扫雪车开过之后,对面街上的人就消失不见。季书平的心慌了慌,风吹起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了那年冬天的凉意。好在,眼前还没到冬天,秋天才刚到,头顶的梧桐叶子只是微微泛黄。等车开过,跑到路对面的人仍旧还在,尚雪臣正仰着下巴往这边看,等看到了季书平这才费力的挥着胳膊大喊着,“你快过来啊!” 季书平看着路对面朝自己挥着胳膊的尚雪臣笑了笑,并没有急着过去,对面略带焦急的可爱摸样还和小时候一样,和那个扒着窗户问着自己“要下来玩吗”的小孩一样的可爱。季书平定定看着对面对面朝自己挥着胳膊的人,轻轻说着,“我想是这样的,我确实爱你比你爱我更多。” 尚雪臣费劲挥了老半天的胳膊喊着路对面站着的季书平,看着对面的季书平一动不动只是定定往这边看着,尚雪臣有些着急了,“你不是还要去挑橱柜的吗!”即便是这样说,对面的人仍旧没有动静,尚雪臣有些奇怪季书平的反应,心里嘀咕着我这都同意他再买一件家具了,他怎么没看出一点高兴的样子呢? 尚雪臣看见对面的季书平张了张口,只是隔的有些远了,头顶大片的梧桐叶又被风吹的哗哗响,他就没听到季书平张口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大声朝对面喊着,“你说什么?” 对面的季书平仍旧没有动,话也没再说了。尚雪臣耐心不够,十分好奇季书平究竟在对面说了些什么话,他抬脚又要走回对面去,只是刚走两步才走到路中央,就看见季书平朝自己飞奔过来。季书平跑得太快,尚雪臣脚步还没停就撞见了他的怀里,然后下巴被飞奔过来的人抬起,后脑勺落进了一个手心嘴唇贴上了一片柔软。 后来尚雪臣再想起那个时候,只记得那是个很舒服的天气,深秋的天空很澄澈,带着点微风吹的人很舒服,自己闭上眼前看到的是成片摇着的梧桐叶,唰唰作响给他们的吻温柔的伴奏,他记得自己搂上了季书平的腰,并且决定这辈子不放手。 第216章 番外一 因为房子装修的缘故,季书平带着尚雪臣住了酒店公寓。开始的时候尚雪臣直嚷嚷着不愿意,各种借口都出来了,什么酒店没有归属感啊,不喜欢酒店的饭菜啊,不喜欢有人进他们的房间打扫啊等等等等。 其实说白了,尚雪臣就是舍不得钱,因为季书平太会花钱了,原本二十万的装修费,只要季书平去和设计师一开会,后面又多出许多费用来。本来嘛,尚雪臣就觉得重新装修没有必要,周哥原先的装修不也挺好,房子没重新装修前他也住了快小半年,可没见有什么大毛病。 可季书平偏不,还觉着一百三十平的房子不够,非得要重修规划合理利用空间,非要重新装修。尚雪臣也梗着脖子和他一笔账一笔账的算,费用单据飘了满地,尚雪臣唾沫星子直飞,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可结果他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了。也不是因为季书平比尚雪臣更会算账,他不过是在听着尚雪臣碎碎念的时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等放下咖啡的时候,说了一句,“可我想我们的家是我亲手布置的。” 就这一句,尚雪臣完全败下阵来,账本一丢,双腿往季书平大腿上一搁,人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尚雪臣认命的大喊了一句,“随你,随你好了吧。” 结果第二天季书平就直接打包了行李,带着人来住了酒店公寓。去的路上,尚雪臣直在车上叫唤,“什么?我们要在酒店里住上一年?那得多少费用啊。快赶上装修费了吧!” 季书平充耳不闻,挂档的时候没顺利挂上,随口说了一句,“这车我开的不顺手。” 尚雪臣立马闭了嘴,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季书平就开始嫌弃自己的黑色大众,转头又刷卡买一辆一二百万的车回来。这可比装修和住酒店都贵多了。 等到了酒店,侍应生帮他们把行李都规整好之后,尚雪臣抱着双臂环顾一下季书平订的这间套房,叹口气之后接受了现实,撒开手臂直往房里跑,蹬开了鞋就往床上扑。 季书平付完了侍应生小费,回头没看到人,走两步进了房里就看见尚雪臣正滚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季书平抱臂倚着墙,看人在床上打滚都看得饶有兴致。 尚雪臣感受到了目光,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盘起腿,头发根根竖着的在和季书平打招呼。季书平看着他这幅样子笑了笑,问着尚雪臣,“变得可够快的。来的路上还唉声叹气的。” “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你钱都付了,我人也来了,当然是由着我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季书平撤了手臂就往床边走,尚雪臣挑着嘴角看着走到床尾的人,等季书平俯身的时候,抬脚蹬住他的胸口,“唉,我刚刚看你给人小费了。” “怎么?”季书平挑一下眉毛,“你也想要?”说着手就绕到尚雪臣的裤腿里往里伸。 尚雪臣用力蹬开了季书平跳下了床,穿上鞋回头一看,季书平反而躺在床上了,正撑着头看着他,“真的不来?” “来什么来,什么东西都没有你想怎么来?” “湿着来不行,那我们可以干着来。” “季书平!” 季书平被吼了这一声之后,懒懒起了身拉下了尚雪臣,抱着人一起躺在了床上,吹着他的耳朵解释着,“我和你开玩笑呢。刚刚给的服务生小费,就是拜托他帮忙跑一趟买点我们常用的东西回来。” 尚雪臣皱了眉,回头瞪一眼背后抱着自己的季书平,支起胳膊直往季书平胸口上杵,“你可真不害臊,那东西怎么能让被人帮忙买?!” 季书平捂着胸口假装咳嗽两声。尚雪臣无动于衷的看着他,“过了啊,早过了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了,你最近可来劲儿了。” 这一招行不通,季书平只有伸手摸着尚雪臣的头顶,给他压刚刚因为打滚而翘起来的头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都要入冬了。” 尚雪臣扭头往窗外看,“是啊,可真快。想不到我们都在一起快一年了。” “又快到了我遇到你的那个季节了。我总不喜欢冬天。”季书平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收紧了胳膊。 尚雪臣看着窗外,搭上他的胳膊问,“为什么?” “因为冬天里我遇见了你,也失去了你。那一年,你一眨眼就不见了。” 尚雪臣翻了翻眼睛,“那能怪我吗?还不是怪你,言而无信,不见的是你好不好。我可是整个冬天都在那里等了。不过,就算你没出现,我也还是不讨厌冬天的。” 这次轮到季书平问尚雪臣“为什么”了。 “因为……”尚雪臣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现在的冬天已经和小时候不同了,现在一到冬天就总是有雾霭,尚雪臣笑了笑,“因为我不后悔。不后悔遇到过你。我相信你从此以后你也会喜欢上冬天的。” 季书平支起身子看着他,“你就这么有自信?” 尚雪臣翻了身,由侧卧变平躺,他看着支起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季书平,笑着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嗯,我有。我也有信心你从前不喜欢吃的饺子,以后也会变得喜欢的,从前不喜欢吃火锅现在也会喜欢的,只要喜欢上了火锅,那就一定会喜欢上冬天。毕竟在这之后的每一个冬天,我都会在你身边。” 季书平笑着俯身,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尚雪臣的鼻尖,“真是被你给打败了。” 尚雪臣搂着他的脖子,眯着眼感觉被季书平蹭的有些痒。季书平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子,渐渐往下蹭了蹭他的唇角,然后季书平抬起身来,他们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就要同时闭上眼,结果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尚雪臣先睁开了眼,季书平忙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别理他,我们继续。” 可手机铃声坚持不懈的响,尚雪臣实在被打扰的不能专心,他推开了季书平从床上起了身,“我还是先接电话好了。” 季书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尚雪臣已经飞快的把电话接起来了,“喂,周哥。嗯,房子已经开始在弄了,签证啊,不知道,反正我又被拒签了。行了,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季书平?”尚雪臣回过头来看一眼在他背后躺着的季书平,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好,我知道了。我帮你问问。对了,你找的朋友帮我打听的怎么样了?没有消息啊,好,那就再帮我找找吧。” 尚雪臣一挂完电话,季书平就伸手过去摁了摁他的肩膀,“还是没下落?” “嗯。”尚雪臣叹口气,仰头说着,“就知道姓白也太不好找了。” 季书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想起了刚刚尚雪臣和周哥对话时提到了签证的事儿,“我看还是先把我们的自己的事给办好,回头我们从美国回来,我想办法帮你一块儿找。你签证的事,还是找中介办吧,你自己去肯定被拒的。” “算了吧,又得花钱,还是我自己来吧。” 季书平有些奇怪起来,怎么尚雪臣每次去申签都被拒呢? “你有没有和面试官说清楚你只是去旅游的?” 尚雪臣显然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他弯腰下去系好了鞋带随口告诉季书平,“周哥和佳佳在选店面,一时拿不定主意,想请你去帮忙看看,到底选哪个地段比较好。” 季书平还想再多问一下尚雪臣,可尚雪臣已经起身往外走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季书平着急喊住他问,“你去哪儿?” “你忘了。”尚雪臣回过头来看着季书平,“今天是我去看医生的日子。” 尚雪臣现在每周都固定有两次去见杨连,除了去看杨连的爷爷,也是去看病,他想尽快好起来,真正和季书平过普通的日子,所以现在已经在积极治疗中了。 “我陪你去吧。”季书平说着就要从床上起身。尚雪臣走过来摁住他,“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呆着,昨晚不是和设计师沟通方案,来来回回说到了凌晨。好不容易现在方案定了,房子今天也动工了,你就先好好睡一觉吧。我自己一个人去。” “可是……” “有什么可是。”尚雪拉上了被子把季书平盖好,“我这么大个人了,你陪着我去反而影响我。放心,和杨连见完面没多会儿我就回来了。正好晚上咱俩去顶楼的餐厅吃饭。” 季书平躺在床上看着尚雪臣出了这间房,等听到外头大门的密码锁“叮咚”一声锁上了,季书平才从床上起了身,走到客厅来看了一会儿大门叹口气的打了电话给杨连,“他今天在你的日程表上吗?” 电话这头的杨连翻了翻自己办公桌上的日历表,又看了看电脑里的预约提醒才回答了季书平,“没有啊。他和我约的不是今天啊。” “好,我知道了。”季书平挂了电话又是一声叹气。 周媛穿着病号服正抱腿坐在挨墙的床角看着铁窗外面的景象。陈旧的病房门发出了声响,周媛闭了眼睛仔细去听,是这旧锁终于被人从外头打开了。没人会来看她,除了…… 周媛睁开了眼,一如自己所想,她睁眼看到了进房来的尚雪臣。周媛客气对着尚雪臣笑了笑,算是在和他打招呼。 尚雪臣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眼下青黑的周媛一眼,没有礼尚往来的回她一个笑,自己熟客一般拉过椅子坐下了。 “你又来了。”周媛看一眼已经坐下的尚雪臣,回过头去继续头抵着墙看着窗外的景象,“你到底怎么想的,一次又一次的来?” 尚雪臣低着头沉默不语。 周媛笑了笑,自言自语着,“我想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因为顺利所以你和季书平成功在一起了。季书平摆脱了季氏终于能和你安稳的在一起了。于是现在你们有了很多闲暇时光。可是啊,人不能总闲着,人也不能太过幸福。因为夜深人静,突然梦醒的时候,扭头看见身边睡着的人,你就会想起那些不在了的人。你越幸福就越愧疚,越愧疚就越不安,越不安就越容易怀疑自己。怀疑着凭什么是自己得到了幸福,为什么齐梁不能。于是你才总来见我,看我还好好活着,用我的存在来平衡你过满的幸福,这样你心里的天平才不会左摇右摆,这样你对齐梁也少些愧疚。”周媛扭头看着坐在床对面的尚雪臣,笑着问他,“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尚雪臣抬起头来看着她,“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曾经就是这样的吧。后来的你即便没有用到文婷的那笔钱也过得很顺利。因为顺利,你总会时常想起文婷,后悔自己为什么因为一笔钱而出卖了她。不断的自责,不断的懊悔,然后渐渐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把这份罪恶感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也开始依赖了药物。” 周媛再没有像从前那样歇斯底里的否认,她只是苍白无力的笑了笑,抱着腿看着窗外掉光叶子树说着,“冬天来了。每个人都讨厌冬天,因为冷的关系。可是谁都没有想过,冬天是大自然给万物重新开始的必然一关。是春天来临前必须经过的一遭。可惜我没经得住,她也没经得住,我们就这样走散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冬天我们一家人打了雪仗。她被爸爸扛在肩头,耀武扬威的冲我丢雪球,可我会大声喊妈妈,只要妈妈一出来,就算爸爸在厉害那也是输。” 尚雪臣扭头看着窗外,看窗外萧瑟的景象,“你在这里戒毒,最近好像好了很多。没有再看见她了吗?” “那你呢?没有再看见齐梁了吗?”周媛笑着问他,“我想你没有,因为没有再看见,所以害怕渐渐遗忘了他。可你不敢去和季书平说这些,也只有来我这里,顺道看一看我的惨样子来解气。” “周媛,我没有恨过你。” “为什么?” “就像我没有恨过她一样。” “她?”周媛看了一眼尚雪臣,“你是指现在堂堂正正的邵夫人?为什么不恨?她抛弃你,你为什么不恨?就这样看着她们母子那样顺利的登上了上流的宝座,你甘心吗?明明你有筹码让他们一败涂地的。只要你联合季书平……” “我想文婷也不恨你。” 周媛愣了愣,抱紧了腿往里缩了缩,“就算你不接受我的提议,也不用拿这样的话来转移。” “是,你说得不错。”尚雪臣抬眼看着周媛大方承认了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我要和你沈傲活着,不是因为我有多仁慈,你知道我有病,如果你们都死了,季书平就会成为我的情绪负担。所以周媛,我让你活着,做为我负面情绪的载体活着。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周媛看着尚雪臣,实在想不通他还有其他的原因来见自己。 尚雪臣深吸了一口气,“除此之外,我想我能理解文婷的感受。那天在医院我见到文婷了。你对她而言,就像邵夫人对我。我和她都是被亲人背叛抛弃的那个。你设计我进拘留所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也曾想过放弃自己。只是我比她幸运,我还有季书平支撑。只是周媛,她真的不恨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明明恨我,恨透了我,不然她为什么总出现在我的梦里质问我?” “那是你的臆想。”尚雪臣看着周媛认真的告诉她,“我明白她的感受,如果是恨,不会选择轻生。她只不过是感觉再没希望,人没了希望只会放弃自己,要是有恨反而走得长久。如果我恨邵夫人,在拘留所的时候,我就应该谋划着出来如何用自己不见光的身份来打垮她和她的宝贝儿子。如果文婷恨你,她也完全可以朝我大伯举报是你偷了文档和钱,从此你再没好日子过。可是周媛,文婷没有,没有借机反咬你,她只是感受着亲人的背叛,放弃了自己。其实从这一方面来说,我和她一样,有些过于懦弱了。” 周媛垂了垂眼睛,再抬头时还是头倚着墙去看窗外的景象,“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尚雪臣起了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前时,他伸出去拉门的手顿了顿,“你是不是到这一刻才真正有了后悔?”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尚雪臣扭紧了门把手开了门,“因为我来这么多次,这是你头一次说以后都不想再见我。你害怕了。” 门被关上了,周媛抱着腿靠着墙,眼泪无声无息下来了,“是啊,我好后悔。” “媛媛。” 窗外有小女孩在朝窗里的周媛招手。周媛扯了扯嘴角,疲惫的笑了笑,眼泪刚好顺着她因为笑而上翘嘴角流进嘴里,很苦有些像小时候文婷帮自己泡的感冒冲剂,周媛看着窗外喊她,“婷婷。” 窗外的女孩仍旧是笑着朝她挥手,“媛媛,我走了。”说完便转身留一个背影。 周媛看着着急的伸出手来,试图抓住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只是再怎么伸手都是徒劳,“婷婷你别走!是我错了,是我错!你别走。” 窗里人在哭,窗外只一阵风,刮起破旧精神病院里落了满地的枯叶。走到大门前的尚雪臣回头看了一眼,对着这萧条的景象说了句,“再见。”这一声落下,门卫过来关上了铁门。尚雪臣站在大铁门外再多看一眼,回头就看见了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季书平正站在路对面看着他。 尚雪臣低了头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解释,对面的季书平从自己风衣口袋里抽出了手,“走吧,我们回家。” 尚雪臣笑了笑,抬脚朝季书平面前走,又起风了,季书平的衣摆被风吹起比树叶摇曳的更厉害。尚雪臣的头发也被风的没了型,可他只是着急跑过来,拉住季书平,看着他的眼睛说着,“好,我们回家。” 第217章 番外二 后来尚雪臣再去看医生,季书平说什么都得陪着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你不必次次都跟着来。”尚雪臣系上了安全带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不行!”季书平也不甘示弱,“不能再这么放任你了。” 尚雪臣往座椅里一瘫催着季书平快开车里的暖气,拉了拉衣服裹紧了自己说着,“天冷的可真快啊。” 季书平往出风口伸了伸手,确认过温度之后又检查了一下尚雪臣的安全带。 “我又不是小孩,要你这么紧张吗?” 听他这么说,季书平叹了口气,抬手给他边拉衣领边说着,“杨连说要你好转就必须给你营造一个好的环境。可是……” 尚雪臣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神刚好落在了季书平放在自己衣领的手上,他接上了季书平的话说着,“可是,我自己却没有放过自己。” “究竟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去见周媛?是因为……”季书平咽了咽口水,连说出这个名字都觉得难,可他还是说了,因为季书平害怕了,害怕自己看不懂了尚雪臣,“是因为齐梁吗?” “原因有很多。”尚雪臣抬头对着窗玻璃一哈气,又伸手抹开玻璃上的雾气,去看外面街上的景色,“有齐梁的原因,有文婷的原因,还有我妈的原因。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什么?”季书平着急问他。 尚雪臣抬眼看看窗外的天,心里忍不住想今年会在什么时候下雪呢?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来和我一起承担这些。你放弃了季氏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是不是还是介怀我不准齐梁来找你这件事?”季书平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从他们决定安稳生活以来,季书平就一直没敢和他再提有关齐梁的事。他以为尚雪臣原谅了自己就是放下了,可惜不是这样,尚雪臣不过是没有说罢了。 “没有的事。”尚雪臣回答的很敷衍,“我们走吧。不然得迟到了,杨连按时计费可贵了。” 他不愿意说,季书平也没办法追问,只有放下了手刹踩上油门开出了车。二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季书平沉默不语的开着车,尚雪臣懒懒倚着车背只看着外面街道上的树飞快略过去的样子。 到了杨连这里,季书平站在外面的会客室看着尚雪臣推门进到了杨连的办公室里。他也只能陪尚雪臣到这里,治疗是不允许外人在的。 尚雪臣一推门进来,还是和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同杨连打着招呼,“哟,崽崽。”说完就熟门熟路的往沙发上一躺。 杨连翻出了尚雪臣的诊疗记录,从办公桌后面起了身绕过桌子走到尚雪臣面前来,“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名了。我和你没有那么熟。”杨连说着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刚好坐在了尚雪臣对面,他拿笔敲了敲茶几,“起来吧。” 尚雪臣仍旧是躺着,只是歪头看一眼杨连,“不了,我就这样躺着吧。叫你小名我对治疗才没那么多抵触感。” “借口!”杨连朝他翻了翻白眼,翻过一页记录接着问他,“最近戒酒怎么样?” “还行。”尚雪臣躺正了身子只是看着天花板,“按你说得来,不要一次性戒断,一点点的脱离对酒精的依赖。最近没有对酒有以前那样强的渴望了。” “那……”杨连拿着笔在戒酒这一项上打了勾,“脱离酒精之后,睡眠受到影响了吗?” 尚雪臣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回答他,“没有。” 杨连拿笔点了点记录,接着往下问,“药有按时吃吗?” 尚雪臣这次倒是回答的干脆,“有。” “还会有焦虑情绪吗?” “没有。” 屋子里静了静,杨连一直点着记录的笔突然停下了,“那你为什么要说谎?” 尚雪臣愣了愣,翻身从沙发上坐起,“还真是瞒不过你啊。” 杨连看着他问,“你其实很焦虑是不是?” 尚雪臣叹口气点了点头。 “听季书平说,你最近总是去见周媛。为什么?” 尚雪臣垂头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那一杯水,“说出来你也不懂。” “你都没说又怎么会知道我懂不懂。” 尚雪臣的手松了又紧,最后只说着,“因为我很爱他。” 杨连的眉头皱了皱,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季书平,杨连是明白的,可是这又和季书平有什么关系? 尚雪臣抬起头来对着杨连笑了笑,“我说了你不懂的。”说完就起了身,“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杨连立即起身拦住了他,“懂不懂是另一回事。可你得明白,你现在要学会的是倾诉,要学会自我排解焦虑情绪。而不是一句别人不懂,你就放弃交流放弃了沟通。这样下去你的病不会有好转的!” 尚雪臣看了看杨连,抬头时就听到杨连说,“你知道他等在外面,那你应该也清楚,他是会一直守着你的。接受治疗前,你不是下过决心了?要和他一起过正常人生活的决心。” 尚雪臣叹口气,重新坐了回去。杨连看着松了口气,转身也坐了回去,打算重新开始。 “我很爱他。因为太爱了,所以很恐慌。现在的生活里只有我和他,有些单调可也是真的幸福。这幸福来的太快太大了,我有些应接不暇。”尚雪臣笑了笑,扭头看着杨连说,“你知道有我这种病的人很容易悲观。而且我从小过着起起伏伏的日子,从来没像现在过得安稳又平淡,所以反而害怕起来。害怕突然有一天又遭逢变故了,那到时我就真的受不了了。” “看来你年少时的日子过得真的很苦。所以现在面对幸福也还是颤颤巍巍。” 尚雪臣勉强笑了笑,想到自己讨生活的那段日子长舒一口气,“其实也没很苦,就是我经历过一次,经历过一次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亲人,金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你才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应该是的吧。” “那见完周媛之后,你心里变得踏实了吗?” 尚雪臣摇摇头,“没有。见完她之后,我心里更加不安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在渐渐忘记齐梁,我明明想好好把他记住的。齐梁他,其实特别怕被人忘记。” “所以这其实是个恶性循环。你怕忘记齐梁,可是不敢和季书平提,又因为对齐梁抱有愧疚,所以你一次次去见周媛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齐梁。可你每见一次周媛,你就越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快忘记齐梁了。除此之外……”杨连顿了顿,尚雪臣抬眼看着他,在等他的下文。 杨连的笔点了又点,最后终于放下了笔合上了记录,“就像你一开始说的,你很爱他。你爱他,可是不想让他承担你的负面情绪。你其实把周媛当成了你的发泄点。听着,人与人之间所谓的沟通,是对家人,对朋友,对爱人,你可以把你的焦虑不安说给亲近的人听,以此来获得安慰。这不会拉远你们的距离。相反的,你把讨厌的人当成了你情绪的宣发点,那你的情绪只会越来越糟糕。”杨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从沙发上起了身,“时间快到了。你戒酒做的很好。我想我们下一阶段是让你学会和亲近的人说出自己的焦虑,而不是害怕自己的焦虑把爱人给推远。一点一点来吧,等你学会倾诉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渐渐解除对药物的依赖。” 尚雪臣垂着头,“你还真是按时计费啊。我们认识都不能再聊个十块钱的吗?” “那我再送你一句。”杨连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你可以和他说这些的。” 尚雪臣在沙发上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杨连没有催他只整理着自己的文件。片刻之后,尚雪臣终于起了身,看着没有和杨连道别的打算,只是沉默着往门边走,走到门前时,他突然转身过来问着杨连,“你会催眠吗?” 杨连停了停键盘上的手,重新翻出了尚雪臣的诊疗记录,“所以你最近失眠?” “不是,我睡的还行。只是想问问你,你会不会给人催眠?像电视里那样让被催眠的人只跟着你的指示做事。” “会。不过没你想的那么玄乎。作为一种治疗手段罢了,偶尔会用在病人有关认知的治疗上。大多都是用在重度失眠患者身上,帮助他们更好的入眠。” 尚雪臣咬了咬唇,扭头关上门走了。杨连被他关门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摇着头说着,“还真是不把这里当生地方了,招呼都不打一下。” 季书平看见尚雪臣出来,立马从对着门的沙发里坐起了身,他走到尚雪臣面前,原本想伸手捋捋他的头发,可刚一伸手就停住了,他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尚雪臣的心情如何。尚雪臣看了看季书平朝自己伸出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季书平,脑子里把杨连的话又回想了几遍。 面前这个人,这个担心着自己的人是我的爱人。 尚雪臣这样想着,伸手抓住了季书平停在半空中的手。他仔仔细细看了看季书平的脸,有些自责自己让他过于担心了,以至于原本果断的季书平就连伸手都变得多虑起来。尚雪臣上前一步,偏头靠着他的肩膀说,“对不起。” 季书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和我不用说对不起。” 尚雪臣笑了笑,他张了张口就打算和季书平认真谈一谈,可话到嘴边喉咙突然哽住了。尚雪臣咽咽口水,还真是没想的那么容易,最后还是季书平先说了话,“我们先回去好了。” “嗯。”尚雪臣闭上了眼睛点着头。 “不着急的。”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发轻轻说着,“我做好了陪你一辈子的打算,所以不用着急。” “嗯!”尚雪臣紧紧搂了一下季书平之后才松开,他抬头笑着对季书平说,“那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尚雪臣看着外面的灰蒙蒙的天问季书平,“今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呢。” “我好怕下雪。”季书平打着方向盘自嘲的笑了笑,“你就像前两天你给我讲的童话故事里的那个雪孩子一样,带给人安慰可也会突然消失。那个童话你从哪儿找的?”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一起笑了笑,季书平睡前会给他热一杯牛奶,他就闲来无事给季书平念童话故事。尚雪臣撑着下巴扭头看了看季书平,“原来童话故事也不都是完美结局。” “是啊。”季书平踩了刹车在等红绿灯,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也要伸手过来牵一牵尚雪臣的手,“童话明明比生活可爱了,可它还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从前我有些贪心,现在我不了。” “怎么说?” 季书平用拇指摩挲着的尚雪臣的手背,“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你怎样我都会陪着。所以如果以后有一点小问题我也不会介意。我也都会还在,在你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尚雪臣目不转睛的看着季书平,他明白季书平嘴里说的将来的小问题指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因为自己的病,他问季书平,“你一遍又一遍的和我重申,是为了让我安心吗?” “是,一遍又一遍的和你确认,向你保证。会说到这辈子结束,即便你烦了我也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 尚雪臣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前头的红绿灯,“要不是快要变绿灯了,我可真想狠狠吻住你。” “没有要不是这种说法,想就来吧。”季书平伸长了脖子过去,尚雪臣推了他一头扭头指指后面,“没听见后面喇叭响?” 季书平有些惋惜错过了时机,脚下的油门都踩的有些愤愤不平。尚雪臣摸摸抓住了门框上的把手,可脸上却是笑的。等季书平平稳住了心情,尚雪臣做了一次深呼吸才开口说着,“齐梁是三七的时候才下葬的。之前我们发生了很多事,沈傲又抓着不放。好不容易拿回了骨灰,却还是下葬晚了。结果到最后,齐梁连身后事都不能安宁。” “那都是因为……”季书平原本想说那都是因为沈傲,可他没办法当着尚雪臣的面啊推脱的一干二净,最后只有叹了叹气,问着尚雪臣,“你要去看他吗?” 尚雪臣摇摇了头,“不敢。” “那你以后还要接着去见周媛吗?” “尽量不了吧。”尚雪臣吸了吸气,“书平,有关齐梁的事,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生活突然安稳了,我突然害怕起来。入睡时你在我身边,半夜惊醒你会伸手过来给我拍背,早上醒来会刚好看见你从酒店健身房出来,洗过澡身上带着沐浴液的味道抱着我给我压下头顶翘着的头发。我很幸福,这些对我来说都太好了。好到幸福快要冲到我脑门。可是,我年少时遭逢变故,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从此我开始小心翼翼讨生活,那场变故对我影响太大,以至于我现在很容易害怕,害怕第二天醒来我突然变成一无所有的人。还有就是……”尚雪臣顿了顿,垂下了头。 季书平把车停在了路边,拉过他的手到自己嘴边,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尚雪臣抿了抿嘴,最后一松气肩膀也塌下去了,他摇着头小声说着,“我怕我将来再不敢说。除了年少我自己遇到的变故,还有齐梁的事也让我害怕命运的反复无常。那天我醒来,齐梁已经冷了。客厅里明明就摆着他整理好的行李箱,他定好了机票,前一晚还在和我喝酒,我们举起酒杯道了别,他笑着和我说希望我以后都好。甚至于……”尚雪臣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甚至于他连沈傲的事都想好。我其实也很在意,很在意他留下的那张明信片上没写完的话到底是要写些什么。” 季书平伸手过来揽住了人,尚雪臣伏在他的胸口抽噎起来,“我不敢见他。因为我太幸福而不敢见他。因为他……他和沈傲……” 后面的话,季书平没听的太清,尚雪臣已经哭得梗了起来,可季书平心里明白,因为齐梁和沈傲没有像我和你。这次季书平没有一如既往的张口说没关系,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拿没关系这三个字来宽慰嚎啕大哭的人。就连“不是你的错”季书平也说不出口。他就只是伸手拍着尚雪臣的后背,给他顺着气,好让他不要噎住自己。 车在路边停了有一会儿,因为车里还坐着人,交警并没有过来贴罚单。可这时间停的有些久了,交警也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他们的车窗,“这里不允许停车。” 季书平正打算直接让交警开一张罚单出来,尚雪臣却从他怀里起身抹了把眼泪说着,“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说完扯了扯季书平,季书平这才摇上了车窗踩上油门重新把车开了出去。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尚雪臣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等季书平洗完出来的时候送来了一杯热牛奶。 “喝了早点睡吧。” 尚雪臣看了看手边放着的那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只说,“等等吧,我想自己坐一会儿。”话一说完他就看见季书平弯腰要坐下。尚雪臣起身推着季书平往房里走,“我想自己呆会儿,你先睡吧别等我。” 季书平被他推着在前面走,扭过头来看着尚雪臣还没说话呢,尚雪臣又立马说着,“我就看会儿电视。我保证!” 季书平只有妥协说着,“那你别太晚了,我等……” “别等我了,你先睡吧。你不是早上都醒得早要去健身房嘛。可千万别等我了,我得看好久电视呢。” 季书平想了想,自己是不能看他看得太紧了也得给他留出些空间,“好,那我就先睡了。”他转过身来用力抱了抱尚雪臣,“你也别太晚了。” 尚雪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嗯,知道了。” 他看着季书平进房到床上躺下,这才放心的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拉着毯子盖上肩膀看着电视里解密有关催眠的节目。 尚雪臣披着毯子看着电视直到深夜,手机震了两下收到了短信,他拿起手机查看短信顺带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时间原来这么晚了。发来的短信是运营商的天气提醒,上面写着今夜降雪。 尚雪臣扭头看了看窗外,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五分。刚好雪开始下了,他裹好了毯子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雪一片一片的飘,感慨着,“没想到今年下的这么早。”又扭头看了看漆黑的里间,“季书平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吧。” 窗被打开,雪飘进的时候,因为房里开了暖气,雪还没落到手心就已经融了。尚雪臣看一眼湿了的手心气馁的瘪了嘴,不服气的把手往外更探了些,可还是没能接到一片雪花。他关了窗户,拉了拉肩头落下的毯子,“算了,还是睡吧。” 蹑手蹑脚进了房,掀开被角正要往里钻,平躺着的季书平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尚雪臣愣住,生怕自己吵醒了季书平。还好季书平没有反应。可他也不急着钻进被窝了,只是蹲在床边看着闭眼睡着的季书平。 尚雪臣看了有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伸出去接雪花的手,笑了笑,拉开被子,把手伸进去摸上了季书平的肚子。 季书平没有像他预料到的那样被冰的猛一惊醒再从床上弹起。仍旧闭着眼的季书平摸上尚雪臣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拉着往上放在胸口捂了捂。 尚雪臣有些失望他还挺想看季书平一惊一乍的样子的,“没睡还装什么。” 季书平睁开了眼,刚好就看见了蹲在床边撑头看着自己的尚雪臣,问他,“你怎么看出来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尚雪臣有些得意的仰了仰下巴,“不是让你早点睡了。” “你没睡我又怎么能放心睡呢。”季书平掀开了被子示意他快进来,“你手怎么这么冰?快进被子里来。” 尚雪臣笑着摇头,想抽回手季书平紧紧捂住了没让他抽回去。没办法只好拿着撑下巴的那只手往外指了指,“外头下雪了,要玩雪吗?” 季书平这才从床上起了身,尚雪臣看他起身笑着转身去衣柜里翻衣服,“要不我们下去打雪战吧。” 可惜季书平没接受他的这一提议,拉过尚雪臣的手臂,让他原地打了个转,没等人站稳,季书平就又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往客厅走。 尚雪臣搂着季书平的脖子看着他问,“你要干嘛?” “下去玩雪是不可能了。你这么怕冷的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怕冷?” 季书平把人在落地窗前放下,从背后抱住了人,再一批毯子把两人都紧紧裹住之后才伸手开了上头的半扇窗,“还记得那年的冬天,你里外裹了有三层。” 窗户一打开,冷气就冲了脸,尚雪臣抽了一下鼻子,季书平立马伸手过来给他搓了搓脸。尚雪臣没太在意这点冷,因为他被人抱着而且房里还开着暖气。他又像之前那样伸手去接雪花,然后听到背后的季书平说,“而且我怕,这雪一下大了,又让你不见了。”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是啊。”季书平的前胸紧紧贴着尚雪臣的后背,手顺着他的胳膊一路出去盖上他的手背,他托着尚雪臣的手一起伸出窗外接雪花,“你现在就在这里。” 尚雪臣还是一片雪花都没接到,因为雪一落到掌心就融了,可他执着的朝窗外伸着手,不为别的就为季书平和他一块儿。尚雪臣看着外头飘了满天的雪,楼顶渐渐积白了,他和季书平说,“你看现在雪变大了我也还在。” 季书平应和着他,“嗯,雪变大了你也还在。” “所以,书平,你放心,我以后会一直都在的。” 季书平低头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尚雪臣的耳尖,“我知道。”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想偷人。啊——”尚雪臣尖叫一声,因为他话音刚落季书平就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耳朵上,尚雪臣急忙解释着,“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偷个人。啊——,不对,不对,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你快给我松口,别再咬了!” 第218章 番外三 沈家渐渐势微了,除了原本靠着的邵家现在有了新继承人,不再托沈家一把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最近沈家的流言太多。 过去的,有关和季氏的瓜葛;现在的,有关沈傲的病情。 “听说沈家的独子不太正常?” “这话怎么说?没见他在外面闹出过什么事啊?” “沈家最近总招人被打出了好几个了,说是都是招去照顾沈家少爷的保姆。” “是吗?” “是啊,我同学的表妹之前去,没两天就受不了出来了。最近沈家又招人了。” “你同学的表妹被沈家的少爷怎么了?” “瞧你一脸奸笑样儿,也没怎么,人也好好出来的,就是说受不了这一个人,难伺候。” “怎么个难伺候法?” “这具体的我哪清楚啊,你好奇你去应聘沈少爷保姆去。不过啊,我听说,沈少爷成天人也不理的,只会说一句话?” “什么话?” 沈家这次新招进来一个小伙子,沈傲腿不好需要人照顾,之前请来的几个保姆,年老有经验的,年轻水灵的都受不了甩手不干了。这次实在没办法管家招了个小伙子进来,心想小伙子毕竟比姑娘耐操打。 新来的小伙子正好奇张望着沈家的大房子,管家在前面领着路并说些注意事项给他听,“早上七点起,八点必须把早饭送进少爷房里去,午餐十一点半送,下午三点再送一次医生开的营养餐,晚饭是六点。伺候少爷吃完你才能吃饭,因为你要照顾少爷,你的吃饭时间自由些不必和我们一起吃,可以随时让厨房给你做饭,只是少爷的饭一定要按时送进去。现在天气渐渐冷了,少爷膝盖不太好,你要记得拿热水袋给他捂捂。还有除了一日三餐送进去,其他时候都不要再进去了。少爷去医院复诊的时候,你进去打扫卫生换床单被褥。” 跟在管家后面的小伙原先还好奇的张望,听到后面不禁有些奇怪。他还以为沈家会有多苛刻,工作听起来倒也没多难,只是之前为什么赶走了那么多保姆呢? “只是有一点!”管家突然停下了脚步,后头跟着的人差点没一头撞上,好在机灵,及时刹住了脚。 管家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的人,“你送饭进去的时候千万别和少爷搭话!少爷说什么你都别搭话!” “好,我知道了。” 口上虽然应下了,可心里却觉得奇怪,堂堂一个少爷说话,自己充耳不闻合适吗? 管家又抬脚继续往前走,绕过大厅带他去了地下室看给他安排的房间。 门打开,管家先下去了,紧跟着的人这时倒是停住了脚步站在下去的楼梯前一回头看着这间大屋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尚雪臣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旁边座位上的人的手机响了两声。尚雪臣缓缓睁开了眼,季书平摁两下手机回复完短信才回头过来看着他说,“人顺利进去了。” 尚雪臣点了点头,扭头看着窗外的那座庭院。季书平帮他把耳机塞上了,看他正盯着不远处的沈家的庭院看,轻声告诉他,“沈家虽然是个墙头草可也有不少年的基础了。” “他们家名下都是些皮包公司。” “他们也没什么实体的产业,主要还是帮忙在商界和政界周旋着。”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你说要偷人,你有想过后果吗?如果暴露了,那就离我们说好的安稳日子远了。我们已经撇干净了和季氏和邵家的关系,现在来招惹沈家……” “你放心,我有十成的把握。” 季书平抬眼看了看沈家的庭院,他明白尚雪臣口里的十成把握来自哪里,来自送进去的那个人有七分像齐梁。 “千万不要和少爷搭话!” 新来的送饭进去前又被管家特地嘱咐了一句,他看着管家问,“那少爷会先说什么?他问我什么我都不回答吗?” “总之你放下东西就出来。” 端着餐盘的人疑惑了一下,等管家转身走了,他揪起餐盘里的一条鸡腿就往嘴里送,手摁了摁耳朵,那里藏着隐形耳机,“你都听到了,那我要怎么做。” 季书平扭头看了尚雪臣一眼,尚雪臣没有任何反应,“你先送饭进去,到时候怎么做我会通过耳机告诉你的。” “啧,真是麻烦。”新来的咬下最后一口鸡腿之后,随手把骨头丢进了客厅装饰用的花瓶里,他端着餐盘走到常年紧闭的房门口,先是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就也直接进去了。 “回来了吗?” 一进门就听到坐在轮椅里背对着房门正对着窗户的人开口这么问着。端着餐盘的人打量一下坐在窗前的背影,伸手点了点耳朵两下。 尚雪臣听到了对面敲击耳机的声音,也听到了开门之后的那一句“回来了吗?”他知道沈傲问的谁。尚雪臣闭上了眼睛说着,“告诉他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沈傲听到这一句之后抬手就把杯子砸到了地上,“骗人!是谁敢来冒充!”沈傲听出了声音不对。 “我回来了,沈傲。”背后人还是只有这么一句。 “滚开!滚开!滚开!都给我……”沈傲暴怒的砸着面前手能碰触到的所有东西,等他摇晃着扶着桌沿起身,转头往后看时人却愣住了。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愣住的脸笑了笑随即泪也淌下,“你回来了。齐梁你回来了。”他手里捧着明信片一瘸一拐的往房门口走,“你留给我的东西我还留着,只是后面的话没写完。我一直在等着你旅游回来好问问你,那后面你究竟要写什么?” 沈傲越走越近,门口站着的人一动不动,等他走近了看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臆想之后,就要伸出手来摸一摸对面人的脸。然而对面的人先朝他伸了手,手里的针狠狠扎在他的胳膊上。 沈傲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扎着的针,抬头仍是对着对面人笑,药效比较慢,他还没有立刻丧失意识,身体也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可是他伸了一半的手怎么都不敢再向前了,他只是看着面前人的脸,等到眼前开始模糊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你不是他。”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昏过去了!” 沈傲倒地时就看着给自己扎了一针的人贼喊捉贼的吆喝着,可他不在意这个,他只趴在地上看着那个跑远了,那个很相像的背影,含糊的说着,“为什么你还没回来?” “快!快叫救护车!” 在车里坐着的尚雪臣和季书平对视一眼,尚雪臣冲着季书平一点头戴上了帽子围上了口罩,从前面车上又下来了三个和他一样戴着帽子围着口罩的人。尚雪臣下车前,季书平拉住了他的手,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拍拍他的手背安慰着他,“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想我还是跟你一块去比较好。” “算了吧,沈家的人还不一眼就把你给认出来了。我和周哥小袁他们一起进去把人给抬出来,你一会儿负责开车。” “那杨连呢?杨连为什么还和你们一块进去。” “杨连是医生,我不是真的要了沈傲的命。”尚雪臣说完这一句就转身下车披上了白大褂。 沈傲意识模糊的被人从院子里抬出来上了一辆车,他听到有人说着,“家属另外一辆车吧。”然后就是后车厢门被关上的声音。 车开得有些颠簸,看起来开车的人很急。迷糊躺着的沈傲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彻底弄晕?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就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从没有见过的眼睛。 那整张脸被围帽和口罩遮住,只留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他看着沈傲,沈傲也看着他,然后自己眼前垂下一个链子,看不清是什么链子,只知道那链子在自己眼前摇晃,配合着颠簸的车,沈傲觉得自己好像在海上飘。 “你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很累很累。长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所以闭上你的眼睛,听着我的指示。放松身体,你看到了什么?” 沈傲闭上眼睛回答着,“什么都看不到,很黑。” “那么你现在转身,有没有看见一条长长的过道。” 沈傲点了点头。 “现在你沿着那条过道往前走,别回头。一直往前走,然后你渐渐看到前方终于有了亮光。你跟着那道亮光继续向前。” 沈傲走在长长的过道里,他走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了那一道亮光。 亮光后面有什么? 沈傲不清楚,他只是不紧不慢的这么走着,心里一丁点想法都没有。走了好半天,终于从亮光里穿了出来,沈傲偏了一下头,躲开把眼睛刺痛的那一道光。他用手挡着眼睛站了好半天,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 “同学,你没事吧?” 沈傲缓缓挪开了手,看见的是齐梁那张关切的脸,脸颊上满是彰显稚嫩的婴儿肥。沈傲看着面前的人木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之后,面前的人对自己笑了笑,托着他的胳膊扶了他一把这才走了。 过道里人来人往,沈傲扭头四处看了看,是他从前呆过的学校,他转脸又看着齐梁走远了的背影,这是他和齐梁一起呆过的学校。 “呸,小白脸,娘娘腔。” 沈傲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咒骂着的人,那是自己的跟班,从前他脾气差,不管好的坏的看见什么都骂,一直跟着他的几个人摸清了他这样的脾气,为了讨好沈傲,只要自己还没开口发作,他们就会抢着先骂一骂。 后头有人被摔进了过道的垃圾桶,把正往前走着的齐梁吓的停了停脚步,似乎是刚刚在背后骂着的人,还没看清被人栽进垃圾桶里的人,沈傲突然上来抓紧了他的手腕,“齐梁,你回来了。” 齐梁被抓得皱起了眉看着面前的人,努力想甩开,用力几次之后才发现是徒劳,“同学,你先放开我。”周围的人看着他们开始指指点点,齐梁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沈傲看着他,最后松开了手,他感觉有些奇怪因为齐梁只是喊他同学,为什么这么奇怪?沈傲看了看周围,周围这些正悄悄打量着他的胆怯眼神明明是这么的熟悉。 齐梁走进了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桌子,被划花的桌面上赫然写着“去死”两个字。齐梁扭头看了看教室里的人,有几个看他回头正一脸幸灾乐祸的捂嘴笑。上课铃打响,老师抱着书本进来敲了敲黑板大声喊着,“安静!还不快给我坐下!” 所有人都一溜烟回了位置,有几个坐下之后看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又回头看着齐梁,脸上明显是看好戏的神情。老师好像不知道,上了讲台翻着书说着,“把书翻到76页,我们接着上面讲。” 齐梁看一眼讲台上的人,又看了看讲台下面那些毫不避讳的眼神,随手把书丢上了椅子才坐下了。扭头看着他的人嘴角发出一声“切”之后带着扫兴的表情回头看向了黑板。 椅子上被人撒了502的胶水。齐梁心里清楚。 放学铃声打响,大家把书包甩上了肩头就飞快冲出了教室。拿着扫帚的齐梁被人撞了几次肩。最后另外一个值日生不耐烦的丢下了扫帚十分不客气的冲他说了一声,“都交给你了啊。”便也走了。 齐梁低头一声不吭的扫着地,扫到自己座位前时停了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教科书被胶水黏的不成了样子。齐梁对着自己的座位沉默站着,一松手,扫帚倒在地上。他从课桌里拿出了美工刀,闭眼回忆了一下上午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转身手一路滑过课桌桌面,在第三个座位前停下,抽出里面的课本狠狠划破。 教室里只有刀割纸的利落声音,还有齐梁通畅的呼吸声。齐梁翘着嘴角越划越起劲,背后门突然响了一下,齐梁吓的一分心,美工刀划过了他的虎口。 他慌张回头去看,就看见了沈傲站在后门处。齐梁连忙把抓着美工刀的手背到身后,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是一叶障目,便也不在藏,“你看见了?” 沈傲看一眼垂头站着的齐梁,走到他面前想要拉起他被划破的手,齐梁甩开了他。 “别惺惺作态了!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看不起我,所以他们才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齐梁突然笑了两声,“哼哼,被你发现了,被你发现我的伪善了。” 沈傲只是垂头不说话,拉起齐梁流血的那只手覆了上去。齐梁惊讶往后退了两步,身后课桌被他碰的擦着地面发出难听刺耳的声响,沈傲的那一声“对不起”也夹杂里面。 齐梁愣愣看着沈傲,“你说什么?” “对不起。”沈傲抬头看着齐梁,“你回来吧。” “我......回来?”齐梁有些不懂沈傲的话,他都没走过谈何回来?齐梁定定看着沈傲,低头看见沈傲对自己抓住不放的手,“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欺负我?” 沈傲静默片刻终于点了头。 齐梁无奈笑了笑,“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各种手段折磨我?” “因为我不懂。” 齐梁抬头看着他,听沈傲低头在自己面前说,“我不懂怎么分好坏。我不懂什么才是好的爱情,坏的爱情又该怎么消化。” “笨蛋。”齐梁笑着叹口气,“哪里有什么好坏。爱情不过就是爱情。所以……” 沈傲避开了齐梁的目光,齐梁偏头去看他的脸,“所以你是因为我才不懂的?你对我是……?” 沈傲点了点头。齐梁笑着要抽回手,可沈傲没松手。 “就相当于我们交换了秘密。你发现了我伪善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你不分好坏的秘密。各自守口如瓶吧。” 沈傲听到他的话愣了愣,就这一愣齐梁飞快抽回了手,经过自己的位置拿起了书包转身出了这间教室。沈傲着急去追他,口里喊着,“别走!别走!” 齐梁听到背后追上来的人喊着自己,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抬脚也跑了起来。 一个在前面费力的跑,一个在后面奋力的追。 齐梁跑下了教学楼,跑过了花坛又跑上了实验楼。可跑了这么久,绕了那么远都没甩掉身后的人。齐梁跑上了实验楼的三楼,弯腰喘气的抬头看了看转角通向天台的楼梯,扭头看一眼身后沈傲就快要追上来了。齐梁一咬牙跑上了天台。 沈傲追上天台的时候,齐梁正扶着天台栏杆大口喘气,看到追上来的沈傲,他竖着手掌让沈傲在原地停一停,“你站在那里别动!让我先歇一会儿。” 沈傲听话的站在原地没有动。齐梁看到之后多喘两口气倚着栏杆坐下了。沈傲想了想,轻手轻脚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齐梁扭头看一眼在自己身旁坐着的沈傲并没有多说什么。 “世上的好坏很难分。”这是齐梁平稳呼吸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所以你不必过于纠结这个界限。” “那我应该怎么做?” “按感觉来吧。” “可是……”沈傲扭头看一眼身旁的齐梁,“按感觉来我会不小心伤到人。” “这倒也是。”齐梁无意的一扭头刚好对上了沈傲的眼睛。他慌张从地上起了身,沈傲也跟着他起了身。 齐梁看了沈傲一眼,扶着半人高的栏杆翻身坐上了去。沈傲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坐上了栏杆。 “干嘛学我?”齐梁别扭的问着他,沈傲没回答,齐梁一鼓腮问他,“这样坐着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会掉下去。” 沈傲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他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实感,可他回答齐梁,“只要和你一起。” 齐梁看着脚下又飞快抬头看着了天,“可是我害怕。就算是只有三楼我也害怕。就是因为这样的害怕,我才一直没敢从这上面跳下去。” 沈傲惊讶看着他,本想问为什么要跳?张了张口又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就是答案。 齐梁仰头看着天笑了笑,“为什么不说话了?愧疚了?你真是很奇怪,刁难我又说喜欢我,我还真是搞不懂你啊。” 沈傲垂头没说话。齐梁笑着吹了口气,好像是在吹天上飘着的那朵云,“不过人都是奇怪的。我也很奇怪。唉,你快看夕阳。” 沈傲抬头顺着齐梁指的方向去看,就看到了轰轰烈烈的火烧云,他很想扭头看一看齐梁,看齐梁被这大红色的天边映衬着的脸是个什么神情,可他又不是很敢去看。 齐梁正数着云就听到耳边传来沈傲低沉的声音,“我做了个梦。不好的梦,在那个梦里我们在一起却又没在一起。” 齐梁坏笑两声,“你说的这么模棱两可,我可要认为你做了一个和我有关的暧昧的梦。” “是。”沈傲大方承认着。 “梦里我们干了什么?” “什么都干过。” 齐梁抬头看天追问他,“床上的坏事也干过?” “干过很多次。” “那我们有拥抱吗?” “没有。” “有接吻吗?” “没有。” “看来是个不尽如意的梦。”齐梁看天看得累了,他扭头看着沈傲突然伸手抱住了人。 沈傲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齐梁双手都已经抱住了自己可他就是没有掉下去呢?他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是闭眼感受被齐梁抱着的感觉时,梦里的场景一帧又一帧的闪过。沈傲有些明白了,原来这种感觉叫做不真实。 “我现在抱着你了。” 沈傲点点头,“嗯。” “所以我还要吻你。” “我早闭好了眼。”带着这种不真实,沈傲愿意自欺自人。 “我想接吻变得特别一点。掉下去的时候我会吻你。”齐梁抱紧了人,带着沈傲一起往天台外面倒。 倒下的瞬间风太大,闭着眼的沈傲没能分清自己唇上的到底是齐梁靠过来的呼吸还是经过的风。只是他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一扇门前。 一扇熟悉的门,那是自己给齐梁住的公寓的门。 沈傲开了门进来了,客厅地上蹲着的齐梁见他进来先是一惊讶然后才慢慢起了身。沈傲看一眼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他问齐梁,“你要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 沈傲往前一步的时候突然愣住了,他看着茫然的齐梁愣住了。这不是刚刚在天台抱着自己的那个齐梁,身量虽然没长,可脸颊上的稚嫩没了。泛红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很疲累。 “沈傲,你听我说。”齐梁跨过了行李箱想走到他面前来解释,“我只是想散心。” “会回来吗?”沈傲没有发脾气,只是冷静问了这一句。 这一句明显让齐梁震惊了片刻,等他回神之后才认真点了头,“嗯,虽然不确定会去多久,可我会回来的。” “好,那我等你。”沈傲上前一步,离齐梁更近了,“只是你回来之后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那张明信片上没写完的话是什么?” 齐梁抬头温柔看着沈傲,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我在想,如果我回来,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或许我们可以学会恋爱。” 沈傲看着齐梁的脸笑了笑,眼泪模糊了视线,齐梁笑着捧着他的脸,踮起脚来蹭着他的鼻尖,只要稍微一仰头他们的唇面就能贴上。只差一指的距离。 沈傲想靠近,却被玻璃门给挡开,他睁眼仔细瞧了瞧,是机场大厅的玻璃门。感应门自动打开,沈傲抬眼看了看大厅里的人来人往,有些不确定的抬脚进来了。这是自己没有印象的场景。沈傲随意走着,不像他在找地方,而像地方随着他的脚步转移。 “沈傲。” 沈傲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扭回头看见齐梁正站在行李箱边看着他说着,“我回来了。” “你……”大厅里仍旧是人来人往,不停挡住了沈傲的视线,沈傲立在原地看着对面同样站着不动的人,过了半晌他才轻轻说着,“你回来了。” 明明声音这么轻,明明齐梁站的那样远,可齐梁仿佛听到了一样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说完对着沈傲一张手,沈傲飞奔过去抱住了他,低头埋在齐梁颈间,狠狠闻了闻,没有齐梁平时喷的香水味,也没有风尘仆仆的味道,就只是普通的空气味道,什么都没有的味道。沈傲睁开了眼,收紧了手,抓到只是堆起的风衣,衣服下面没有实感。 “如果我回来了,你想我们以后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沈傲觉得齐梁只是瘦了,没错他在外旅行那样久,水土不服怎么会不瘦呢,沈傲想自己抱住了这样一个没有实感的人只是因为齐梁太瘦了。 “我想我知道。”他听到齐梁这样回答着,“因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不过就是把在别人眼里看起来的无聊约会都做一遍。所以你看。” 沈傲松开了齐梁回头去看,看见了背后的游乐场。 怎么会这样?沈傲再扭头看着齐梁的时候,原本的机场大厅不见了,齐梁的行李箱也不见了。齐梁笑着拉起沈傲的手,拉着不明所以的沈傲进了游乐场,带着他买了有猫耳朵的冰淇淋,并且张嘴就先咬了沈傲手上的冰淇淋一口,嘴角带着白色奶油抬头冲自己笑。 沈傲只是看着他,齐梁挑挑眉拉着他的手背到自己嘴边,“不帮我擦吗?” 他这样主动要求,沈傲才用手背帮他擦干净了嘴角。齐梁牵住他的手往前走,语气略带埋怨,“你还真是不太擅长啊。” “你要我擅长什么?” “擅长恋爱。” 沈傲垂了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是,我不太擅长。”看到自己沉稳有力跟着齐梁向前走的脚,沈傲心里又生出了诡异感,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腿好了? “嘿,约会的时候可别开小差。”齐梁用力不小的推了沈傲一把,算是对他不专心的惩罚。沈傲抬头就说了声抱歉。 齐梁听了倒是笑了,“我们在约会,你可以不用这么一本正经。我们是恋爱的关系,你可以说话轻松点。” “可以不用一本正经的吗?”沈傲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到齐梁面前,齐梁抬起眼皮大方的看着他没有躲闪。沈傲看着面前的人,食指挑开他过眉的刘海好看清他的眼睛,然后低头准备吻下去,齐梁却毫无预兆的转身跑开了。 “为什么要跑?”沈傲抬脚去追。只听到前面跑着的齐梁哈哈笑着,时不时回头过来看后面正追着的沈傲两眼。他们跑过了旋转木马,跑过了圆盘碰碰车,路过了鬼屋的大门,从过山车下面绕过。游乐场沈傲从没有来过,可是每跑过一个地方就人声鼎沸,这让沈傲确定,确定自己不是茫然追着一个幻象,他在热闹里追逐着自己的恋爱。 “你快来追我啊。”齐梁扭头笑着和他说,转头时一溜烟跑进了摩天轮里。沈傲一鼓作气追了上去,进了车厢,门就咔哒一声立马被关上。沈傲回头看了那门一眼,扭头去看齐梁时,摩天轮已经转了起来。 齐梁正背对着他,手按着玻璃看着底下的风景。沈傲走到身边,主动拉过了他的手。齐梁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去看沈傲,他看着底下的风景说,“其实这不是我的记忆。我借了别人的记忆带你来。” 沈傲没有问这到底是谁的记忆,他不在乎,他只是目不转睛看着齐梁。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齐梁终于转头过来看着沈傲,自然的闭上了眼。沈傲闭眼低下了头,这原本是个很美的时机,接吻很美的时机,然而在他要碰到齐梁的唇面时,他听到齐梁说,“所以我们原本有机会,有机会来造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回忆,而不是借用他人的。” 沈傲的心惊了惊,他还没来得及再看齐梁一眼就听到耳边很大声的一句,“现在醒过来!” 沈傲伴随着一声响指睁开了眼,车还再颠簸的开着,他愣愣开着车顶问,“我睡了多久?” “也只是十分钟。”尚雪臣回答他。 沈傲的眼睛转了转,就看见抱臂坐在旁边长椅上的尚雪臣,即便恨他可现在他也是唯一能和自己谈论齐梁的人了。他告诉尚雪臣,“他回来了。” “他没回来。”尚雪臣回答的不留情面,“只是我让你回顾了另外的可能。你曾经有两次改变的可能。怎么样?那梦美吗?” 沈傲没有回答梦美不美的问题,他只说着,“他回来了。” 尚雪臣叹了叹气,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杨连,“把他送到医院我们就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杨连看着呆滞重复着同一句话的沈傲,“你这样有些残忍。” “残忍的不是我。”尚雪臣看着口里喃喃说着“他回来了”的沈傲,“残忍的是事实。” 尚雪臣终于又来看了齐梁,在隔了三个月之后。他没带花过来,也没带齐梁平日里喜欢的酒,就只两手空空带了个消息过来,有关沈傲的消息。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齐梁。”尚雪臣站在齐梁的墓碑前垂着头,“可不帮你出了这口气,我总不敢来见你。也是我自私,原本站在你的角度,你是不想再对他做出什么了。可是,可是这样我面对幸福的时候就会不安。所以为了我安心,还是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你死亡的歉疚感。那天给沈傲催眠之后,让他看到你们之间的另外一种可能之后,他回去染上了毒品,我想他大概是后悔了,也不能接受你不在的事实了。听说他现在毒瘾很重,每天都吃,大概就是想要在幻境里和你重逢。” 尚雪臣看着墓碑上齐梁的笑,有些无地自容的塌下了背,季书平伸手过来搂住了他的肩捏了捏,帮他把围巾裹好,“我们走吧。” “嗯。”尚雪臣卸了力气靠在季书平的身上,由着季书平带他转身。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好,下雪过后又下了雨,地面湿滑很容易摔倒,可要是两人靠在一起倒也不至于摔倒。只要是两个人,哪怕迎面来的风再怎么烈,都不觉得寒意逼人。 又一阵寒风吹过,季书平伸手压住了尚雪臣被风吹开的围巾,尚雪臣扭头对着他笑了一下。风略过了俩人,吹向了墓碑上笑着的人的照片。 第219章 番外四 因为房子还没装修好,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尚雪臣和季书平仍旧住在酒店里。这让尚雪臣有些不高兴,“哪有人过年在酒店过的。”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正支着胳膊趴在窗台上去看楼下的酒店工作人员修剪花草挂上大红色的中国结。 季书平刚好这个时候走过来,拿着毯子给他披上,“在家过也就我和你。所以在哪儿都一样。” “这倒也是。往年都我和周哥凑一块儿。今年周哥有岳父岳母准备年夜饭了。”尚雪臣抬眼瞄了一下季书平,“咱们年夜饭怎么办啊?” “要不在外面饭店定一桌年夜饭?” “现在订晚了吧。而且大过年的,我们俩人吃一桌,别人都是一大家子吃一桌,这也太磕碜点了吧。” “不是还有袁立安,还有杨连和他爷爷。这样凑一凑我们也有一桌人了。” 尚雪臣笑着直起了身,“说得也是。” 季书平帮他拉了拉落下肩膀的毛毯,“你打电话约他们。我来订饭店。” “好。”尚雪臣笑着就要掏手机。季书平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其实按季书平的想法,他就想和尚雪臣两个人安静的过个年,毕竟这也算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可季书平知道尚雪臣喜欢被热闹围着,想想还是按照尚雪臣的喜好来了。 季书平看着已经打上电话了的尚雪臣,一耸肩一叹气,自己也拿出了手机想着要订年夜饭,拨出号码前嘴里自言自语着,“算了,明年再我和他单独过好了。” 结果电话翻了一半就听到了尚雪臣泄气的声音,“可以不用订了。”季书平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他,尚雪臣裹了裹毛毯,拖着步子走到沙发上倒下,“小袁在打工,过年上工能拿八倍工资,所以他不来。杨连要带着他爷爷回老家过年也不能来了。” 季书平看着倒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尚雪臣走到沙发前蹲下,伸手撩起他的刘海用掌心捂住他的额头,“那就我和你吧,我们过年订海底捞的外卖在这里吃。” “嗯。”尚雪臣应下的时候声音听着还是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季书平的拇指描着他的眉毛,“就我和你过年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尚雪臣抿了抿嘴唇,垂着眼睛不敢去看季书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过年就都只有我和你这件事?我怕你觉得冷清。” “我有你在怎么会觉得冷清呢。”季书平的拇指描完他的眉毛又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最后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尚雪臣适时的闭了眼,接吻成了家常便饭,所以闭眼就渐渐有了默契,连勾脖子的动作也熟门熟路起来。季书平吻完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笑着和尚雪臣说,“时间又延长了,打破上次记录。” 尚雪臣推他一把起了身,口里说着,“你好无聊。”手向腰后摸索着拿住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他一抬脚蹬住了季书平的肩膀嫌弃着,“你比电视好看?还不让开?” 季书平没让开,直接起了身,尚雪臣被他挡住了视线,身体左摇右摆的去追电视画面,他向右季书平就向右,他向左季书平也向左,最后尚雪臣烦了,抬脚就要踹面前的人,“你耍我啊?!” 尚雪臣大概是忘了自己在床上不配合的时候季书平是怎么挠的他。反正现在他已经被季书平抓住了脚腕,尚雪臣看着冲自己一脸得意的季书平,皱着眉不满的说着,“我这次没惹你吧,我不过是看个电视,你可不能这样啊。” 季书平随意扫了扫尚雪臣的脚心,嘴里明知故问,“我不能哪样啊?” 尚雪臣缩一下脚又被季书平给拽回去,被挠一下笑了,而后又立马摆上了严肃脸,“季书平!你讲不讲道理!是你挡着我看电视的!” “那我和电视哪个更好看?”季书平问着他还用食指弹了弹尚雪臣的脚心。 尚雪臣抖一下肩膀,往下滑了滑,原本是靠着沙发背的,结果现在直接被季书平拎着脚躺在了沙发上,背以下都腾空着。季书平等不及他的回答了,只觉得现在的姿势对自己来说很是便利,也来不及去拽尚雪臣的裤边,直接揪住膝盖的地方就要往下拉下他的裤子。 尚雪臣料到了,拽紧了自己的裤边,“你有完没完?!当鸭的还做六休一呢,你要我全年无休啊?!” 季书平完全没理会尚雪臣的抗议,就要继续往下拽。尚雪臣张口就要骂来着,可他看季书平的架势,突然想到这人是自己越骂越来劲的,立马改变了策略,瘪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季书平,“书平,我最近好累啊。还得看病,我心理压力太大了。” 季书平听了果然犹豫,略顿了顿手的功夫,尚雪臣立马抽回了脚,跳起身拽紧自己的裤子扭身跑进房里,锁门前对着站着的季书平做了个鬼脸,“你今晚睡沙发吧你!”然后“砰”一下就摔上了门。季书平对着房门摇摇头,坐进沙发拿过抱枕接着看尚雪臣打开的电视,“算了,先让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费体力的事还在后面呢。” 当晚尚雪臣独占一张床,翻来覆去的反而睡不着。侧卧不行,平躺不行,就连趴着也没点睡意。尚雪臣睁眼直瞪瞪的盯着天花板,“总觉得少点什么呢?”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枕头,还不就是少了那个总喜欢从背后抱着自己的人。 尚雪臣一咕噜从床上坐起,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拉着被子盖过了头顶,喃喃自语着,“我要你别进来你真就不进来啊。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呢。”说完裹了裹被子直接下了床。 小心翼翼给房门开了一条缝,眯着眼睛去往客厅看。客厅的灯没开,只电视亮着,好像还是他下午的时候看的那个台,人倒是没见着。尚雪臣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会儿,这才看到了沙发尾那儿露出一双脚,“真就睡沙发啊。” 他故意咳嗽两声,没见沙发上的人有动静。尚雪臣这才裹着被子开了房门往沙发边走。 沙发上枕着抱枕睡的季书平看着很安详,好像没有因为换了个地方睡而不习惯。尚雪臣看他睡的这样好,用舌头顶了顶腮,“真是,结果你睡这么香,我真是白操心。”说着扭身就要走。 身体扭到一半,脚还没抬呢。尚雪臣一泄气,回头看了眼季书平,叹口气蹲**来把盖在自己头上的被子盖到了季书平身上,“哼,也就我还想着你。” 这次尚雪臣是真打算回房了,只是身起了一半也真的被人拉住了。季书平拉下了人,趁他没反应过来,把人死死搂在怀里又抬腿把人锁住。尚雪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又诈我!” “那你怎么还没学会兵不厌诈?” “你就光知道拿我不忍心这一点来对付我!”尚雪臣梗着脖子叫唤,“我今晚偏不让你如愿。我宁死不从!” 季书平笑了笑,一手钳住尚雪臣的两只手,却没按尚雪臣想的那样做什么,只拉着被子把两人都盖住,最后亲了琴尚雪臣毛茸茸的后脑勺道着晚安,“早点睡吧。” 尚雪臣有些狐疑的往后看了一眼季书平,“这就真睡了?” 季书平睁开眼看着他,挑着嘴角,手顺着他的腰就往下摸,“你要是觉得就这样睡有些索然无味了,那就按照你预想的来做好了。” “我才不要呢!”尚雪臣生气扭回头去,季书平真就老实的收回了手,只是从背后抱着他。尚雪臣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季书平今天怎么说罢休就罢休了,他问季书平,“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早点睡吧。明天年三十,有你累的。” “年三十我累什么?反正不是在房里吃外卖就是叫客服服务。这个年过的一点都不像年。”尚雪臣嘟囔着,季书平没说话,只摸着他的后脑勺,好早点把人给哄睡了。这是尚雪臣习惯的入睡模式,尤其季书平摸着他的后脑勺那他就睡的更快了。到最后尚雪臣已经开始打起了呼磨起了牙,季书平却还没有睡着。 季书平支起身子撑着脑袋看睡着了的尚雪臣,刚要收回捋着他后脑勺的手,睡着的尚雪臣就不满的“嗯哼”了一声。季书平只有继续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他看着轻声打呼的尚雪臣,笑了笑,“这一年你辛苦了,明天我会尽量让你过的热闹的。” 尚雪臣第二天被吵醒的时候很不耐烦的往里翻了个身,抬手扑了个空睁眼才发现身后的季书平已经不在了。他迷糊想着估计又去酒店健身房了,闭上眼就要再睡,耳边的鞭炮声倒是不同意。尚雪臣捂着耳朵起了身,烦躁的乱蹬两下腿,“谁啊,大早上的放鞭炮?不对啊,城里不是禁止放炮的吗?还有这里是酒店又怎么会有鞭炮声?” 他彻底清醒瞪圆了眼睛的时候,差点没被季书平给气死。季书平就摆了个录音机在茶几上,就是这录音机里传来的鞭炮声。尚雪臣揪着抱枕甩倒了录音机,莽足了力气大喊着,“季书平!!!” 季书平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尚雪臣吼的这一嗓子,他还挺有兴致的问着尚雪臣,“怎么样?热闹吧。” 尚雪臣带着五分起床气,五分的怒火中烧,从沙发上爬起来撸起袖子就决定今天要和季书平拼个你死我活。他还是太莽撞了,只知道被火烧红了眼,就想跳到季书平面前对着他一顿胖揍,却没注意到季书平手里的东西,直接撞了上去。 “小心墨汁!”季书平的提醒来的晚了些,因为尚雪臣身上的白衣服已经被洒上了墨汁,连带着脸上都沾上些,尤其他还条件反射的伸手往脸上一抹,直接把半张脸都给抹黑,“这什么东西啊?” 季书平举举手里的红纸和毛笔,“打算和你一起写春联来着。” “啊——” 这年三十的早上,尚雪臣的音量比季书平放给他的鞭炮声还响,不是一声是一拨又一拨。尤其厕所自带的特殊音效,让他的尖叫有了音箱混响的效果。尚雪臣拼命搓着脸,抬头一照镜子看见自己的脸上还有些墨迹,低头又使劲儿搓着脸,边搓边咬牙愤愤道,“季书平,我 真是犯在你手上了!” 脸上的墨洗不干净,衣服上的干脆不洗。尚雪臣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季书平已经把纸摊开在餐桌上,餐桌长比书桌更方便晾字。听到不满的嘟囔声,季书平抬头去看,看见尚雪臣搓红的脸上仍有痕迹,季书平反倒笑了笑。 “幸灾乐祸是不是!”尚雪臣见他这一笑,眉毛一挑,拿手直指季书平质问着。 季书平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想到……”季书平没接着往下说,因为怕自己提起尚雪臣会觉得丢脸,他想到尚雪那次发病变成孩子的时候了。 “想到什么?快说!”尚雪臣原本不好的心情被季书平故意这么一吊胃口立马来了兴致,连忙走到餐桌前,趴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季书平,“说不说啊你。” “我手里拿着毛笔,再弄脏你。” 尚雪臣耸耸肩,“脏就脏了吧,反正现在也没干净到哪儿去了。” 季书平用毛笔杆点点尚雪臣的鼻子,尚雪臣不服气的对着他一皱鼻子,“所以你到底想到什么了啊?” 季书平新摊开了一张红纸,毛笔沾了沾墨,“也没什么,估计你也不记得了。” “是不是那次?” 季书平沾墨的毛笔停了停,看他一眼,“你都记得?” 尚雪臣点点头,“现在脑袋好像比从前灵光了些。可能我就要好了吧。唉,你这都写的什么?”尚雪臣歪着头看季书平已经写完了的对联,念出声来,“富贵双全人如意,财喜两旺家和睦。”尚雪臣笑着拿手指着上面的字,“你可真够贪的,一副对联什么都求到了。” 季书平也不接话只把手里的毛笔递给他,尚雪臣接过了毛笔知道季书平是要让自己写横批,他平常多轻佻一人这会儿也有些慎重起来,站直了身子咬着笔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红纸。季书平帮他铺平了纸,站餐桌这边看了他老半天,愣是没看到他有动笔的迹象。原本还挺有耐心的季书平抬手看看表,看样子好像是有些赶时间,他问尚雪臣,“想好没有?” 尚雪臣咬着笔头直摇头,“没呢。我这到底写什么啊?” 季书平实在等不了了,绕到他身后来,手心覆上他的手背一起俯身下去,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握紧自己的手就要落字,直囔囔着,“你让我好好想想啊!” “你想太久了。”季书平包住他的手,落笔有劲儿,就写下“岁岁平安”四个大字。 “岁岁平安?”尚雪臣跟着念出声来。 “嗯,我想你以后岁岁平安。”季书平说这话的时候就贴着他的耳朵。尚雪臣被他呼气弄得有些痒,缩了一下脖子,“好嘛,我就占个平安,你占富贵和财旺。你还真是不亏啊。” 季书平伸手揽住他的腰,用力一扭,原本背对着他的尚雪臣就和他面对面站着了,“你怎么算的账?我富贵财旺,你没份的吗?” 尚雪臣嘿嘿笑两声,“也是。” “行了,我写的那对字应该干了。现在就贴起来吧。” “这要贴哪里啊?拜托这是酒店,你贴门口,人家清洁阿姨明早就给你打扫了。” 季书平没想这么多,他就想着要给尚雪臣过年味十足的年。他搂着尚雪臣想了半晌,最后瞄中了电视墙,“就贴那吧。” 尚雪臣站在茶几前指挥着季书平贴春联的时候,看久了怎么看都觉得位置没贴对。季书平举着春联回过头来看着他问,“这位置对不对?” “感觉还是有点歪啊?”尚雪臣后退两步,小腿碰着了茶几,身子歪了一下,季书平看到转身就想过来扶住他。 “你别动!”尚雪臣喝住他,“对对对!这会儿这位置正了,赶紧贴上去。” “你确定?”季书平对尚雪臣的话将信将疑,毕竟他俩这会儿身子都没摆正。 尚雪臣连连点头,“嗯嗯嗯,我确定!就贴这儿,你个太高了,对联举得高容易歪。” 等季书平把春联贴好之后,尚雪臣糊好了横批又犯了难,他问着站在自己身边对春联贴的很是满意的季书平,“你对联好贴,我这横批怎么办?” “贴电视机上面吧。” 尚雪臣白了季书平一眼,因为电视墙是内凹型的,季书平轻轻松松就能贴两边,可尚雪臣要是贴上面,叠两把椅子太高,一把椅子又有些勉强。季书平拍了拍自己的肩,“你随意。”说完人就在他面前矮下了身。 尚雪臣这次对于季书平的主动倒是很满意,刚一跨上他的肩,季书平扶住他的腿就站起来了。 “唉,等一下!” 季书平抬头向上看了看,“又怎么了?” “谁来给我看我贴没贴歪啊。” “对啊。” 俩人上下一对视,笑了。季书平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再抬头口气都有些着急了,“随便贴贴吧。快点我们一会儿还出门呢。” “出门?出门去哪儿啊?年三十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你别管了,贴完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可我们还没吃饭呢。你先叫客房服务,吃完我们再出去。” “我带你出去吃?” 尚雪臣奇怪低头看着季书平,可季书平偏偏不愿意多透露,只一个劲儿的催他快把横批贴上。尚雪臣贴好了横批从季书平肩上跳下来,就见着季书平又看了看手表,他还没张口问呢,季书平拉着他就要出门。 “唉,到底去哪儿呢?”尚雪臣坠着身子拉住了着急出门的季书平。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好歹让我换身衣服啊,你看我衣服都沾墨了。” “没事儿,你穿什么都好看。” “不是我穿什么好不好看的问题,总得干净些出门吧。” “不行了,来不及了要。” 季书平着急就带着尚雪臣出了门,开着车直接去了西山。尚雪臣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季书平大过年的要爬山还真是有些奇特。等他们到了半山腰歇脚的地方的时候,尚雪臣再也走不动道了,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摆着手直喊累,“不行了,这饭都没吃就来爬山,是要累死我啊。” “吃饭的地方就在前面了。”季书平说着就要过来拉他。尚雪臣一脸不情愿的被季书平从石头上拉起了身,再往前走两步果然有个中式装修的小饭厅。尚雪臣见了豁然开朗起来,季书平脸上倒是有些不高兴了。 尚雪臣往里看了看,饭厅里的人不少,他以为季书平是不高兴和别人拼张桌子,悄摸勾起季书平的小手指安慰着,“行了,有的吃就好。老板给我来份锅包肉!可饿死我了。” 他这话一落,饭厅里的人都齐刷刷扭头过来看着他。尚雪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以为大家是在他衣服上的墨迹。季书平摸了摸他的头,也不知道和谁说了一声,“他开玩笑的。麻烦给我们素三鲜的饺子,要一道罗汉斋,一道南乳焖斋菜还要一份草堂八素。” 尚雪臣正纳闷季书平怎么都点素的,季书平看他一眼小声说着,“这里是庙里专门开给香客吃素斋的地方。我带你来抢头香,可这会儿人已经这么多了,今晚的头香估计要费点力气了。” “原来是这样。”尚雪臣小心瞄了一眼周围人,压着声音责怪着季书平,“你不早说。差点闹一笑话,我还想呢,年三十的来爬什么山。” 季书平领着尚雪臣七绕八拐的往里走,经过后院遇到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对着季书平双掌合十略鞠躬,“厢房开好,请跟我来。” 尚雪臣又看了季书平一眼,季书平解释着,“邵家从前有这传统。我妈出来自立门户之后过年有空也会来,提前说一声都会单独给开一间的。到时候吃完饭歇一会儿,我们从后院出去抄近道上山。” “那我们会不会遇上邵家或者你妈啊?”尚雪臣有些担心的问着。 “不会。”季书平说得尤为肯定,“外公现在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季氏今年两个项目都有了问题,年底大会就有得忙了,没闲情来上头香。” “哦,那就好,那就好。”尚雪臣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季书平领着他进了房,尚雪臣看见房里圆桌上已经上了的菜,嘴顿时瘪了瘪,那三道素菜在他眼里看着都没什么分别,都是绿的,只是碍着季书平的面子他还没发作。 就算尚雪臣不明言,季书平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季书平拉着他在桌边坐下,等带路的和尚出去了这才递上筷子,耐心解释着,“虽然都是素菜,可你尝尝味道都不错。”季书平指了指他面前这道罗汉斋,“这里面的鲜蘑是庙里自己种的,和平常我们吃到的都不同。” “怎么,这蘑菇听了佛音有了佛性,我吃了就能立地成佛?”尚雪臣很不配合的说了这一嘴,可还是接过了筷子给季书平面子尝了一口,刚尝第一口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季书平,“为什么这么好吃?” 季书平笑了笑,给他盛汤饺,“大概是听了佛音的缘故。” “去你的吧。我认真问你的。” 季书平把盛出的饺子放到他面前,“我也认真答的。食材都是庙里自己种的,估计是有机纯天然,做出来的口感也不一样。况且你现在是饥食者味美。” 想想也是,尚雪臣的确是饿了,他从早上到现在都还什么没吃呢,又跟着季书平爬了老半天的山,感觉这会儿连筷子都能吞下去。尚雪臣咬着筷子,季书平盛出来的饺子冒着热气就在他手边,他夹了饺子吃了一口,觉着味道不错,瞟一眼季书平夹着饺子就送到他嘴边。 季书平被饺子戳中了唇面未张口,略蹙一下眉看着尚雪臣。尚雪臣看着他这表情,心想还真是不喜欢吃饺子啊,可饺子不是有团圆意嘛,今儿年三十,他只希望季书平吃一个就好,讨个好寓意,于是好言劝着,“这是素的,没肉。你尝尝吧,挺好吃的。” 季书平直到现在还是不那么爱吃饺子,看着饺子就想到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然而爸爸主谋绑架了自己。他看了尚雪臣一眼,叹口气就要撇过头去。尚雪臣的筷子追着季书平的嘴,“就吃一个,一个就好。”听着跟哄不吃饭闹脾气的小孩似得。季书平别过头,随意伸手挡了挡,没成想这一伸手,尚雪臣的筷子就掉了地。 尚雪臣看着掉地的饺子,失落的想要叹气,然而年三十又在菩萨脚底下,他怕坏了景儿,硬生生憋住了,这一憋,心里就别提有多堵了。他还以为自己足够分量,足够分量去改变季书平。地上的饺子证明了原来不是。 季书平看一眼掉地上的饺子和筷子,又替他拆了双新的筷子递了过来。尚雪臣没说什么接过了筷子,沉闷着吃饭再也没提要季书平吃饺子的事。季书平看一眼地上孤零零躺着冷透硬皮的饺子,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改变俩人之间现在尬尴的氛围,可嘴张开又合上。季书平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尚雪臣也没多说话,只低头吃饭。俩人沉默吃完这一顿饭,小沙弥进来收桌子时,季书平才张口问他,“你吃饱了没?”他想想自己只点了三个菜,平时尚雪臣饭量不小,一会儿还得争头香,他怕尚雪臣再饿了。 “嗯,饱了。” 不是有一点饱,而是很饱。除开因为心里原本就堵的原因,还有就是那一大盆的饺子就尚雪臣一个人吃了。这里的饺子虽然素倒是包的实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香客的喜爱,一个个包的真比元宝还大。 季书平抬手又看了看表,如果时间还够他想让尚雪臣歇一歇,可现在时间不够了,到饭厅的时候那里就已经坐满了人。季书平这人做事就是不喜欢被人抢了先机。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催着刚吃饱的尚雪臣起了身。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上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赌了气,吃的东西下不去,他总觉得抬脚往山上走一步,那吃下去的东西就往喉管上窜一窜。 从后院出来的路窄了些,人少路也陡,胜在清静,风一吹过来路两边的各式树木都跟着哗哗响,树一响,尚雪臣就想起了季书平带着自己去听演凑会的那个时候,听着就像大鼓小鼓一起敲。等风再吹过来的时候,尚雪臣听了就笑了笑,抬头去看前面走着的人,就只看见季书平的圆圆的后脑勺。 尚雪臣看着的时候就想,自己好像很少看过他的后脑勺,倒是季书平时常看见自己的。他看着季书平圆圆的后脑勺,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尚雪臣是小时候给睡平了的扁头,摸到自己有些平坦的后脑勺,再抬头去看季书平圆的很标准的后脑勺,一想自己平时还总让季书平给自己顺后脑勺上的头发,他这就有些吃亏了的感觉。 “这人怎么看起来就没一点不好呢,连个头型都挑不出错。”尚雪臣自言自语着,风吹过的时候,激了一下他的脖子,只有缩着脖子,双手交握到嘴边给手呼了呼气。刚呼一口热气暖了暖手,前头走着的季书平就停下了,自己往旁边站了站,山路的里边留出一个空来再转身对着呼手的人一伸手。 尚雪臣也停住,双手捂着嘴愣了一下看着朝自己伸手的季书平。过了一会儿才把手伸进了季书平的掌心。季书平的指头很冷,可掌心却是暖的。他裹住尚雪臣的手送进了自己的口袋,没一会儿两只手在里面都暖了起来。 只停了这一会儿,两人挨着继续往上走,这样走就慢了些。毕竟路窄人贴的近。 “你刚刚在想什么?”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老实回答,“我在想你的后脑勺怎么圆的跟个地球仪似的。” 季书平笑出声来,风吹过的时候正好融进了树声里。尚雪臣扭头看着笑出来的季书平,手在他口袋里动了动,季书平感觉到了也扭头过来看着他,“你刚刚不高兴了?” “我以为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 “那我也……” “嗯?” 尚雪臣被季书平这一声疑问弄得没法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不高兴,他终于把气叹了出来,“我只是有点……感觉到有些落差。” “什么落差。” “其实我只想你吃一个饺子,好歹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年,我想能讨个团圆的意头。原本我就知道你不爱吃饺子,是我太过自信了。以为只要是我,只要是我给的你肯定就会吃的。我以为,我能改变你。事实是我没有,刚刚走着的时候,我又因为试图想要改变你而觉得自责。你的脑袋这么圆,和地球仪一样的圆。你说有人会想着把地球仪变方吗?” 季书平听完尚雪臣的这一番话静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想吃饺子是因为怕想到我爸爸。你知道的,他是绑架我的主谋。” 尚雪臣顿时懊恼起来,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呢。季书平看着他懊恼的表情,笑着在口袋里挠了挠他的手心,“其实你已经改变我了。从前我是一个喜欢和讨厌都不能直接说出口的人,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你,也终于能够大胆的说出喜欢的,讨厌的。能表现出来的感觉很好。” 尚雪臣看着被风吹起头发的季书平,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伸手抱抱季书平才对,可他却响亮打了个嗝,没办法他胃太撑了。这嗝打完他才觉得顺畅很多。季书平看着他又是一笑,没有躲开反而伸长了脖子就要上前来。尚雪臣别过头去,“佛门清静地。” 季书平没讨着吻,有些失望,“这又没在庙里。” “佛在我心中。” 季书平笑了笑,“你是不是报复我没吃你那送过来的饺子呢?” 尚雪臣撇了撇嘴角没说话,抬脚继续往上走,就听到身旁的人小声说着,“小气鬼。”然后手指在口袋里绕着缠上自己的手指。 终于上了山,庙前倒是热闹。来的人已然不少都是等着晚上十二点一过抢头香的。尚雪臣站在庙门口看着庙门口带着小马扎坐了一排的人,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他拿胳膊肘顶了顶季书平,“唉,你和住持熟吗?快让他给你开条道。” 季书平和他正相反,尚雪臣往庙里看,他却忘庙外看,“不熟。我只是带你来凑个热闹,你真想抢头香?” “废话,来都来了,当然得抢。唉,你看什么呢。” “我看冰糖葫芦。”季书平拿手指了指,“那里有卖。”说着就要走,却被尚雪臣拉住,“没看见已经这么多人了吗。这会儿走了一会儿再回来人就更多了,不能走。” “我想给你买一串冰糖葫芦。” 尚雪臣翻了翻眼皮盯他一眼,“我看你是自己想吃。” “冰糖里的山楂给你助消化。” 尚雪臣一听他这么说,看了看庙门口的人犹豫一会儿叹着气转身跟着季书平走去买冰糖葫芦。季书平挑了串山楂的给他,自己买了串草莓的。尚雪臣拿到冰糖葫芦咬着竹签上的头一个进嘴里,被里头的山楂酸的口水直流,看见季书平手里举了串红彤彤的草莓浇糖浆的,一撇嘴,“还说不是自己想吃,给我这么酸的,自己买甜的。酸死我了,给我吃一个你的草莓。” 季书平笑着送到他嘴边,尚雪臣刚把大颗的草莓从竹签子上咬下来,草莓太大他一口吞不进,一半嘴里一半嘴外,舌头打着卷正要把牙上咬着的草莓给吞进来,季书平瞅准了时机直接上来帮他咬碎。晒干的糖浆特别脆,就是咬碎有点利,割的尚雪臣舌头疼,尤其季书平还趁机进来了。 完事之后,季书平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接着吃自己的草莓糖葫芦。尚雪臣红着耳朵对他肩膀就是一拳,打完做贼似得挑头四处小心看着,怕被人给看见了,“季书平!”尚雪臣压低声音叫了他这一声,季书平毫不在意咬下一颗草莓,含糊说着,“你想讨回来?喏,嘴里这颗给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尚雪臣小声说着,眼睛仍旧四处看着,确认没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之后,转头就看着季书平正仰着下巴咬着裹糖浆的草莓。那一层糖浆看着特别亮,不知道是被光照的,还是因为沾上了口水融的。亮晶晶的很能勾起人的食欲,尚雪臣看着那颗草莓咽了咽口水,扭头又确认一遍四周的情况,倒是没人在看他们,可尚雪臣扭头时看到了飞檐上雕的石猴,遮着额角是个正好往下看的姿势。尚雪臣和那石猴对上了眼,明明不是个活物,可他还是被盯的有些耳根发烫,最后默念一句,“阿弥佗佛”转身张口咬上了季书平叼着的那颗亮晶晶的裹着糖浆的草莓。甜倒是真甜。 季书平勾着唇角,眯眼看了看头顶的石猴,搂住尚雪臣的腰带着人往暗处走了两步,正好被幡布给挡住。现在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再没人能看到他们了。 尚雪臣活动着下巴从幡布里走出来的时候,又一眼和檐上的石猴对上了。他瞪着那石猴,略带恐吓的说着,“看什么看啊你。” 季书平跟着他出来正好听到他这一句,也抬头去看檐上没动静的石猴,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自己跟前的尚雪臣,没忍住笑出声来。尚雪臣扭头瞪着他,“你又笑什么?” 季书平无奈举了举手里的竹签,“我笑我的草莓都吃完了。” 尚雪臣看着他手里光溜溜的竹签,脸皮又是一烫,自己手里的冰糖葫芦倒还是有剩,干脆给了季书平,“这给你,都给你吃。” 季书平会错了意,伸手往幡布后面指了指,“那我们……” “想什么呢你?!”尚雪臣着急叫出声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匆忙压低了声音,“这玩意酸死了我可不吃。再说了,这里面有核的。” 后半句的意思是,这和草莓不同,不方便那么玩。 季书平听懂了,只是在笑。尚雪臣看他直笑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转身要往山下走。季书平拉住他,“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回去啊。” “可我们不还要抢头香?” “你就是来凑个热闹,没真想要抢,还不如早点回去。这里到处是烟,人又多还冻鼻子的。” 季书平拉住了人没松手,看着尚雪臣发红的耳朵问,“你是不是面对佛祖问心有愧啊。怕他知道我们在他脚下做了什么事。” “你!”尚雪臣有些急了,“谁像你这么厚脸皮。哪有人在庙里做这个的,赶紧回去吧。” 季书平稍一使劲儿拉回了人,把人圈在自己怀里推着人要进庙,“这里是受人香火的地方,善男信女都用一把香告诉佛祖自己的那些七情六欲。我们是俗人,佛祖看到只觉平常。我看你就是害羞。” “谁害羞了!”尚雪臣着急否认。 季书平笑着不着急拆穿他,只一个劲儿的圈住人推着往里走,“你既然有抢头香的心思,那我一定就给你抢来。” 尚雪臣被人圈着往人堆里挤,现在时间还没到,挤着人都各自想着办法想站最前头那个。季书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香,看着还不小。只是这样一来更加不好往前走。 尚雪臣接过了香护在怀里,季书平就把他给护在怀里,顺带着问他,“你等会儿想许什么愿?” “发财,发财,发大财!”尚雪臣回答的毫不犹豫,没听到背后人的回应,他往后看了一眼,季书平也正好看着他,“没有和我有关的吗?比如,祝我们长长久久之类的。” 尚雪臣扭回头去,“没有,再说了,我俩肯定就这么呆一块儿了,谁还离得了谁啊。” 季书平在他身后一叹气,“也是。许愿也是许办不到的事儿,我们俩那是既定事实也不是非要许愿。” 尚雪臣差点要发作,合着他这是在说自己发财是办不到的事儿。旁边有人推了他们一把,季书平伸了胳膊帮他挡了下,只是人太多,他俩还是跟着人群一晃。尚雪臣扶着季书平的胳膊站稳了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季书平手腕上的疤,就算戴手表遮着也不能遮全了。尚雪臣的心颤了颤。 季书平没在意,越往前走人越挤,也越上不了前。稍微往前走点,到处都有别过来的胳膊,各种明着暗着挡着的。季书平皱了皱眉,也不管那些下头使暗脚的,手围成一圈把尚雪臣护在中间,咬了咬牙,不顾周围一片的埋怨,也不顾身前身后各种挡住他的手脚。硬生生护着尚雪臣往前走着。 离香台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实在走不上前了,季书平撤开了手说着,“时间快到了,你踩我肩上。” 尚雪臣托住他的胳膊不准他蹲**,“别,这人多,你一蹲到时候要是没起来,可就被人各种踩了。算了,我们也不是非要上头一柱香,不过凑个热闹。你别弄这些让人担心的事儿。” 尚雪臣怎么都不准他往下蹲,季书平抬头往前看了看距离,起身冲他笑一笑,“占了你的便宜我也得为你做些什么啊。”说完掐着他的腰直接把人给举起来了,“你这样能插到吗?” “当当当……” 来不及多想,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人群突然沸腾起来,后头的人着急往前冲。季书平被人冲的晃悠两下,手也颤了颤。尚雪臣看着有些揪心,一扭头,俯身拨开了人使劲儿插上了香。 香是他和另外一个人同时插的,现在就靠谁许愿更快了。那人看着有人和自己同时插上了香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被举起的尚雪臣,尚雪臣没分心,插上了香立马双手合十,大声喊着,“保佑季书平岁岁平安!” 举着他的季书平听到他的话一松手,尚雪臣正好落他怀里。后头的人还在继续往前冲,季书平的肩总被人撞,尚雪臣倒是没被人撞,因为季书平给他圈出了一个安全地带。季书平抵着他的额头说,“是保佑我们岁岁平安。” “嗯,回家吧。” “好,回去吧。” “等等。” 季书平看了尚雪臣一眼,不明白他突然又要等什么。尚雪臣拿出了手机比着耶就要和自己上的那柱头香合影,见季书平还在发愣,比耶的手直接上来拉过他,季书平被他这一拉,后面刚好有人从后头撞上了他的肩。谁都没想到,手机快门这时候摁下了,正好拍到了他们撞额头的瞬间。 佳佳正给脸喝得通红的周哥敷着毛巾,毛巾刚一放上,周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从沙发上坐起,看着像是要吐。佳佳连忙把垃圾桶往他面前送,结果周哥干呕两声也没吐,倒下去拉着佳佳的手捂在自己的额头上,“知道你娘家人这么能喝,没想到这么能喝。” 佳佳笑了笑,伸手捋开周哥额前黏住的头发,“结婚的时候你不是领教过了吗?” 话正说着,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周哥和佳佳对视一眼,各自拿出了手机来看。周哥看完就把手机甩在一边,拉着佳佳的手继续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俩祝福短信发个撞头的照片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啊?” 佳佳仔细看了看,“好像是被人撞的,我看他俩是抢到头香了。” “得,原来是发来炫耀的。有什么好炫的,我才不羡慕呢。”周哥抬起眼皮看了佳佳一眼,“我有你不是吗?” 佳佳笑了笑,周哥呕了两声这次看着是真要吐了,佳佳立马把垃圾桶递了上去。 袁立安正托着大盘子在饭店大厅里转,年三十的晚上生意太好,他有些忙不过来。手机响着的时候,他没工夫看,等忙到凌晨两三点,终于能喘口气了,他才从厨房领了盘京酱肉丝拿着馒头沾着吃,边吃边掏出手机看短信,除了同学的群发祝福短信就只有一条彩信最显眼。 袁立安打开看了,笑着一摇头,“什么年代了,发照片还用彩信,聊天软件明明那么多。”嘲笑完这两个跟不上时代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把这条短信转发出去了。转发完,拿着馒头继续沾肉酱吃,吃没两口手机又响起,来电显示的是邵霁。 “喂,谢谢你给我看照片。” “没什么。”袁立安拿着馒头擦了擦盘子边上最后那一点酱,“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愣了愣,也和他说了句,“新年快乐。”随即一叹气,“你说他俩现在在干嘛?” 袁立安把馒头丢进嘴里,用手背一抹嘴,收拾起盘子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随口说着,“估计睡觉呢。” 也的确是在睡觉不是字面上安静的睡觉,是不安分的睡觉。尚雪臣背靠着床头正仰头费力的和季书平在接吻,他的衣服已经被季书平褪去了大半,季书平这会儿正跪坐在床直着身子脱自己的衣服,可怎么都不离嘴,所以接吻很费力气。他们深夜一回来,尚雪臣进了门看见电视墙上贴着的春联,心情就很好,深夜里的心情好自然是要做些什么来表示的,所以尚雪臣二话不说转身揪住了季书平的衣领就咬住了人,季书平心领神会,抱起了人直接往房里去。 好不容易脱开了衣服,俯**来终于能全心全意接一个吻了,尚雪臣却别开了头。季书平不满皱眉问他,“又干嘛?” 尚雪臣伸手从枕头下边摸出了一个红包来,“给,你的压岁钱。” 季书平看了看面前的红包,伸手接过了,“那我没准备你的怎么办?” 尚雪臣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料到了。”起身咬了咬季书平的肩膀,“所以,你一会儿可得卖点力气了。” 季书平笑着托起他的腰把人慢慢放倒,拉上了被子,别开了他的腿。尚雪臣随着他的动作眉毛一皱,掐了一把他的肩,示意他先停一停。季书平撑起身子看着他,在等他的示下。尚雪臣摸着他脸说着,“轻一点,慢一点,也久一点。” “前两个我可能不太做的到。”季书平低头咬了咬他的耳朵,“可最后一个我可以。” 第220章 番外五 开春以后天气渐渐暖了,尚雪臣和季书平又在酒店里住了一段时间。期间季书平有几次提到想买辆车最后都被尚雪臣给否了,只要季书平一提,尚雪臣就把酒店的账单装修费送到季书平眼前来,最后还得加一句,“这些钱都不够你买辆车的!你暂时不能出去工作,我又在休养,你还要花钱买车?难道我们要坐吃山空?” 季书平看了看尚雪臣丢过来的账单,随口提了一句,“那我把别墅卖了吧。” “别墅?哪来的别墅?” 季书平翻了翻账单,觉得就这些也还好,“就我之前那栋啊。你不是也在里面住过的吗?” “你不早说!”尚雪臣一拍大腿跳起了身,“我都忘了你还有那栋。那栋要是卖了我们能在市中心买两套小户型,以后收租都够过日子了。” 季书平补充了一句,“不止能买两套小户型。” 尚雪臣回头白他一眼,“你有房子还住酒店干嘛?浪费钱!” 季书平放下了账单,平静的看他一眼,喝一口咖啡,咖啡没加奶加糖,苦的季书平皱了下眉。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季书平渐渐觉得自己有些喝不下苦咖啡了,他放下了咖啡看一眼尚雪臣,“我名下财产是不少,可都被季氏看着,再说现在要是处置,外头听到些风吹草动找着我了怎么办?” “那倒也是。”尚雪臣叹口气,重新坐到了季书平身边,看一眼刚刚让季书平皱眉的咖啡,加了两块方糖进去,觉着两块不够又使劲儿加了很多。 季书平就在旁边看着他给自己的咖啡加糖,心想原来了,就他天天在自己身边加糖,自己都习惯了喝甜咖啡了,现在乍一喝苦的都不习惯了。 “唉,那我们的房子什么时候能装好啊,算算时间从去年秋天开始动工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尚雪臣加完了糖看似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季书平重又端起了咖啡开始喝,“之前不和你说了,年前已经在装新风系统了。省得落尘打扫起来麻烦。你最近怎么总是老追着问装修的事,我已经催过好多次装修公司了,那边已经加快进程了。” “没什么。就问问啊。”尚雪臣撑着下巴装作随意的样子,可他装的有些不自然,时不时总扭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喝一口咖啡就已经来回被他盯了有三次,他觉得尚雪臣心里又藏着事了,干脆放下了咖啡,揽住他的肩膀一起往沙发上倒,“说吧,到底什么事?” 尚雪臣在他怀里“咯咯”笑了两声,回头有些得意的看着季书平,“我签证办下来了。” “办下来了?!”季书平感到惊奇的撑起身子去看尚雪臣,尚雪臣自然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签证办下来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去美国签字登记了。季书平拉过尚雪臣搂着自己后脖子的手,捻了捻他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终于办下来了。难怪你最近总催房子装修的事。” “要不然呢?总不至于签字回来我们还住酒店吧。应该要回家了。” “也是。”季书平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新婚回来得住新家才是。” 尚雪臣笑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你还不赶紧打电话去催催,有些没必要的装饰就不要了。” 季书平立马起身打电话去催装修进度了。尚雪臣仍旧懒懒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枕着胳膊去看着急打电话的季书平。 “对对对,你们进度再加快一点,我之前看装修大体都完成差不多了,我想下个月就把家具搬进去。没错,我加钱,你们日夜赶工。” 尚雪臣还是头一次看说话这么着急的季书平,他笑了笑,等季书平挂了电话才从沙发上起身,“出国之前我们得先去看一下爸爸和叔叔。” 季书平翻着手机已经开始在看机票,“是要和他们说一下了。你想在哪个城市签字结婚?美国各州都可以,只是不同地方程序不同。” “挑个最方便快捷的。我本来看见一大堆文件就犯怵。又是外国人,我总容易没底气。” “最方便的就是拉斯维加斯了。正好我们飞洛杉矶,在那停两天,我带你转转,后面开车去拉斯维加斯,在那休息两天,看看秀转转赌场,挑一天我开车带你去大峡谷。拉斯维加斯签字很快,等签完了字你要是愿意就自驾,要是觉得太累就直接飞机飞旧金山。让我看看酒店怎么订什么套房比较好,是公寓家庭房还是景观房?后面自驾住民宿也不错。” 尚雪臣听着季书平一个劲儿的说,撑起下巴看着他,“能别安排这么满吗?到处都走,就直接在拉斯维加斯签完字玩两天不就行了。听说那里吃喝玩乐齐全的,干嘛还得接着往下走啊。” 季书平收了手机一脸严肃看着他,“后面算我们蜜月。” 尚雪臣又接着往沙发上倒,“也不知道算什么蜜月,这么折腾人。又不是以后再也不去了,再说还早呢,你房子都还没规整好,字都还没签呢,你现在就考虑蜜月的事了?” 季书平继续捏着手机,随口蹦出一句,“Everything is today ,nothing is tomorrow.” 尚雪臣躺在沙发上抽了抽嘴角,抽完又一骨碌坐起理都不理季书平,拿着手机进了房打算打电话给周哥。 “喂,周哥,你去关岛度蜜月之前买的那本旅游英语书还在不在?借我临时抱佛脚一下。” “临时抱佛脚?你们订日子了?” “还没呢。不过我看季书平的架势有种随时就走的感觉,我这心里没底,你快把书给我练练口语!” 季书平听到尚雪臣打电话的声音悄悄笑了一下,低下头又开始看机票,“房子还是得再催他们快点才行。” 等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了,季书平还一个劲儿的再说,尚雪臣的俩眼困得直迷瞪,季书平就是不放过他。看他不耐烦的翻个身背对了自己,季书平干脆伸手又把人翻回来面对着自己,继续说,“你说我们是出国领证前办桌酒呢?还是回来后办桌酒?” 尚雪臣困的实在没精神和他吵,费力撑起眼皮丢了一句“随便”给他。 “这怎么能随便呢。”季书平已经有些不依不挠了,“就算酒席随便了,可伴手礼得先备着,回国再备送人就晚了。” “我们一共也就认识这么几个人,能备多少啊。” “不行,我想多备些。”季书平说着一低头就看见尚雪臣已经闭眼睡了,看他睡了季书平这才消停了,伸手捋开尚雪臣额前的头发,俯身亲了亲他的鼻梁,“真想能快些和你名正言顺起来。” 尚雪臣知道季书平的执行力,可他没想到的是季书平的行动力这么快,那天他和季书平说完自己签证的事之后,不过也才过了两个月,他这会儿拎着行李箱再回自己从周哥手里买回了这套房子时,房子已经大变模样了。 玄关柜已经被改成了双开门的鞋柜,一整面的内嵌鞋柜里面放满了鞋,季书平已经拿出了拖鞋摆在了尚雪臣的面前,“房子就这么大,单独开出一个衣帽间有些不太合理。正好把鞋柜摆在门口。三面的,春夏秋冬的鞋都收这里,也方便你拿。” 尚雪臣换完了鞋进了屋,原本隔开客厅和餐厅的玻璃推拉门已经不见了,客厅沙发后面摆上了红酒柜,正好隔开了餐厅和客厅。季书平推着行李箱进来,看见愣在客厅正中央的尚雪臣随口解释着,“这样空间看着大一些,厨房我隔开了,这样就少些油烟。” “真有你的。”尚雪臣站着环顾了一周,“看着是比之前空间大了些。” 季书平放好了行李,撸起袖子就要进厨房,门铃这时候就响了,尚雪臣奇怪看一眼响起的大门,“这会儿谁来啊?我也没约周哥他们过来啊。” “是送货的。”原本要去厨房的季书平改道往大门走,“我订了些东西,刚好让他们今天送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订了些什么?” 快运的员工把一箱一箱东西搬进来的时候,尚雪臣正好奇看着。等人走了,尚雪臣也不等季书平一块来拆,自己直接上手拆了快递,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棉花糖,黄油,坚果,巧克力?”他回头看着走过来的季书平,“这都什么啊?” “另外两箱分别是礼品包装袋和香水。我想过了,我们认识的人不多,订礼盒量太少了。巧克力我买了,另外我在做些雪花酥和大福,伴手礼里再每人送一份香水。这样就差不多了。”季书平说完就抱起了箱子往厨房走,看这架势是准备今天就开始动手做。 尚雪臣坐上沙发拍了拍手,“你可还真是闲不住啊。” 季书平停了停脚步回头看着他,“我订了两天后的机票去洛杉矶,所以明天得把这些包装好,后天我们就收拾行李直接坐上飞机走了。” “这么赶?!”尚雪臣直接从沙发上起身跟着他去厨房,“也就是说我今天就得跟着你打包?” 季书平已经穿上了围裙开始热锅了,尚雪臣撇了撇嘴,坐上料理台,随手拆开一包棉花糖就开始吃,“不过,我们的糖会不会少了些?巧克力,雪花酥,还有那什么大福,就这三样啊?我记得上次周哥里面有五种糖呢,他还有牛奶糖和红枣。”说到这里,尚雪臣突然噤了声,别人放红枣那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又不能有孩子放红枣进去像个笑话。 季书平听他突然不说话了,回头看着他,“你想放我们也放。” “算了吧。”尚雪臣仰头丢了一个棉花糖进嘴里,“三种糖就三种吧,省得我打包都累。” “你怎么这么爱吃棉花糖?”季书平伸手拿开他拆封的那包棉花糖,“这我一会儿做雪花酥用的。” “想吃不能吃啊。”尚雪臣伸手要抢,季书平躲的快他没抢过。季书平看着尚雪臣一脸幽怨的样子,拿出叉子叉上棉花糖,在火上烤了烤才又递给他,“你吃吧。” 尚雪臣接过棉花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为什么爱吃呢。” “怎么会忘。对了,要是你觉得糖太少,我们可以再放泡泡糖。” “泡泡糖?”尚雪臣皱了皱眉,“哪有人喜糖里放泡泡糖的。” “有啊,我们就放了。”季书平转身看着他,“再说,我们这样的也很少见。” “也是。”尚雪臣挑了挑眉,把叉子递给了季书平,“再给我烤一个。” “再吃就没了。” “反正你也不用做很多。到时候送不出去,还不是我们在家吃。” 季书平倒也没说什么,依旧烤了棉花糖给他吃,这次烤完棉花糖拿了饼干夹住递给的他,虽然给了,可还是得照会一句,“你消化不好,别吃太多了。” “知道了。”尚雪臣应着,整个下午,季书平一直厨台上转悠,尚雪臣晃着两条腿坐在料理台上吃着棉花糖看着他转悠。 季书平的动作倒是快,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尚雪臣已经在坐在客厅地上,戴着手套拿着糯米纸一份一份的包。季书平端着烤盘过来的时候,尚雪臣不满意的撇了撇嘴角,“我都说别做这么多了。你这也太多了。” “巧克力有多,又做了份巧克力味的。” 尚雪臣起身先拿了一块尝了尝,“嗯,你说说你,爱吃甜食,甜品做的也挺得心应手,要不以后你开个甜品店得了。” 季书平没在意,坐下来和尚雪臣一块包糖果,尚雪臣给雪花酥裹上糯米纸,季书平正好封袋放进喜糖盒子里。沙发上摆着的都是敞口的喜糖盒子,季书平看了一眼这些摊开的喜糖盒,“要不明天再继续吧,我好像做的是有点多了。” “可别,还是今天都做完吧。明天好休息。唉,帮我把袖子往上捋一下,又掉下来了。” 季书平笑着伸手过去帮他把袖子又往上挽了挽,趁他不注意,又啄了他一口。尚雪臣嘴上不乐意,“你烦不烦啊,我这忙着呢。”翘起的嘴角倒是出卖了他。 两人包着糖,一包就是一夜,倒是谁都没喊累。季书平轻易不说累,尚雪臣一个平时特懒散的人也没喊累倒是有些稀奇了。看着时钟走过两点的时候,季书平小心看了尚雪臣一眼,尚雪臣正张口打着哈欠,手上的那块糖没有包,而是直接送进了嘴里。季书平知道他这是要吃块糖提神。 “要不你去睡吧。” 尚雪臣摇摇头,糖咬得嘎嘣脆,“你坚果放的有点太多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尚雪臣把手里裹好的糖递给了季书平。 “为什么今天没闹觉?” “这不显而易见的吗?”尚雪臣又拿了快雪花酥,低头认真给它裹上糯米纸,“因为这是我们的喜糖。当然得认真点了。” 有一个裹好了糖纸的雪花酥递到了季书平的手里,季书平笑着接过回头看一眼都摊开着没打包的喜糖盒,笑了笑。 天快亮的时候,该准备的东西终于都准备好了。尚雪臣伸了个懒腰,撑着下巴看着茶几上,电视柜上还有身后沙发上一个个包好的喜糖,“你说我们包这么多干嘛呢。” 季书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又问。” 尚雪臣叹口气,“能不问吗?一想这是我们的喜糖,我包的时候感觉还挺起劲的,可包完一想,也就只给周哥他们家和小袁了。”尚雪臣打了个哈欠说着,“唉,包这么多干嘛哦。” 季书平把剩下来的糖丢进尚雪臣打哈欠的嘴里,尚雪臣看他一眼,嚼了。 “我和出版商谈好了,过两天他们送书的时候顺带让他们送些糖过去。” “出版商?送书?”尚雪臣不解的看着他。 “你忘了。”季书平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尚雪臣被他摸的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在海边小镇的时候,我们和校长说好要捐书的。正好也送些喜糖过去。” “对啊。”尚雪臣的眼睛亮了起来,“多送一些给孩子们吃。这样不枉我辛辛苦苦包了一夜。” “好了,你去睡吧。” “行李怎么办?我们明天的飞机呢。” “我来就好。” 尚雪臣看了季书平一眼,歪着身子直接往他身上趴,“要不别收拾了吧,反正从酒店回来,行李也没打开,就这么再拎着走吧。你从昨天忙活到现在,还是陪我进去好好睡一会儿吧。” 季书平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口迷瞪眼的人,“怎么,是想我摸你头发,哄你入睡?” 尚雪臣点点头又摇摇头。 季书平看不懂他的点头又摇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舍不得你。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很少犯懒的季书平看看满地包好的喜糖,突然有了偷懒的心思,“那这些就这么放着吧。等我们回来在一打包送出去。今天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赶飞机。” “嗯。”尚雪臣迷糊了这一声,季书平把人从地上抱起直接进了房。 两人忙了这一夜都有些累,一觉下去直接睡到了天黑。季书平先醒了过来,撑着身子看躺在身边的尚雪臣。尚雪臣还在睡,是他磨牙磨的正厉害的时候。季书平撑着头看把牙磨得咯吱作响的人,伸出食指挑开他的嘴,把指头塞进了他后槽牙里,磨牙声停了,尚雪臣也睁了眼。他皱皱眉,吐出季书平的手指,“干嘛啊你。”说完就翻身,不是平常习惯性的把背翻给季书平,这次他翻身搂住了季书平的腰。 季书平撩了撩他翘起的头发,低头亲在了他的鬓角,“每次醒来看你就躺在身边都觉得新奇。” “以后时间长了,你也就不觉得新奇了。”尚雪臣仰头看着他,一起身假意要咬季书平的鼻子,季书平没躲开,尚雪臣看他一眼直接靠在他肩膀上。季书平拍拍他的后背问,“饿了吗?” 尚雪臣摇摇头,“几点了?” “快十点了。” “算了,飞机上吃吧,有些来不及了。” “是有点来不及了。”季书平看了看时间,可还是抱着尚雪臣没动。尚雪臣推了推他的肩,“你不是定的四点的飞机。还得办行李托运呢,我们早点去候机室等着吧。” “好吧。”季书平磨蹭着起了身,尚雪臣一打挺直接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披上衣服扭扭脖子,就要出房。季书平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今天被我吵醒,怎么没发起床气呢?” 尚雪臣伸了伸腰,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今天例外。好事当头,我不能在发气冲了喜。” 季书平走过来揽住他,“那你这叫不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尚雪臣笑着冲他挑眉,“那你不是?” “我当然也是了。”季书平笑着揽着人往房门走,走到客厅又看一眼地上摆满的喜盒。 “等回来吧。”尚雪臣看一眼地上一堆的喜盒,走过去推行李箱,“等回来我们再送出这些。”说着朝季书平伸出自己那只戴戒指的手。 “嗯。”季书平点点头,一手拉过尚雪臣的手,一手去推自己的行李箱,还不忘交待尚雪臣,“等到了候机室的时候,我们再看旅途有什么需要添的吧。” 尚雪臣看看从酒店带回来没打开的行李箱,“还好行李没打开过,就是早知道这样我里面有些脏衣服就送酒店客服给洗了。” “到了美国的酒店,也可以让他们的酒店客服帮你送洗衣服。” “可算了吧。那得多给小费了。” 出了门,季书平叫上了车,俩人把行李箱装进出租车后备箱上了车,尚雪臣一坐进车里就往季书平身上靠,深更半夜的,他们倒也不担心前面开车的司机会看到,季书平把尚雪臣又往身上搂了搂,另一只手伸过来缠住尚雪臣的手,“你要是还困再眯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喊你。” “好。” 天不遂人愿,尚雪臣刚说完这一声。电话偏偏这时候响起来,尚雪臣拿起来一看,想都没想就接了电话,“喂,周哥,我来不及拿你那本旅游英语书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什么?!”尚雪臣惊叫着从季书平怀里起了身,“你说真的?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尚雪臣垂着头,季书平刚要伸手搭上他的肩问他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尚雪臣却直接开口让司机师傅把车停在了路边。 季书平皱眉看着窗外,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他扭头又看一眼尚雪臣,“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我们回来再说吧?” 尚雪臣垂头捏紧了手机,做了一下深呼吸,才扭头对着季书平说,“先把这件事往后排一排吧。人找到了,我得先把人接回来。” “什么人?”季书平刚问出口就明白了,是徐雪士同母异父的弟弟找到了。季书平的眉毛锁的更紧了,“让他先在周哥家里住着吧,等我们回来再去接他。” “不行。”尚雪臣摇摇头,“我答应过我哥的。我得好好照顾他。” “可是我们现在是要出国结婚的!” “书平,先把人接回来安顿好。那孩子过得很苦,我们先让他安定下来,熟悉和我们一块生活的节奏。等生活井然有序了,我们再出国好吗?” “机票,酒店还有租的车,我都定好了!”季书平听着不太肯让步。尚雪臣咬一下唇苦苦劝着,“求你了,我答应过我哥的。” 结果还是季书平妥协了,因为他不想让尚雪臣为难。尚雪臣看季书平一松口,立马和司机师傅说着,“师傅麻烦你转道,我们不去机场了。” 季书平看了着急的尚雪臣一眼。 周哥刚开门,尚雪臣就着急冲了进来,“人呢?”他看一眼尚雪臣又看一眼门外站着一脸沉郁的季书平,咽咽口水说着,“在客厅呢。” 尚雪臣就要冲进客厅里却被周哥一把拉住,“那孩子有点奇怪。” “怎么说?” “我说不上来。”周哥小心往客厅看了一眼,“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和一个拾破烂的老大爷挤在一块儿住。听说他爸妈刚出事的时候,因为保险金,各家亲戚都抢着照顾他。后来保险公司动了手脚一分钱没有,也没谁愿意出来帮他打这个官司也有些不愿意再接收他了。一开始是几家亲戚轮流收留照顾他的,想必也受过不少的冷嘲热讽,可他后来住在一个什么舅爷爷的家里,说是放学回来的时候,舅爷爷家的门锁全给换了,不让他进门。”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尚雪臣听了已经握起了拳头,周哥劝着他,“这世道不都这样。那孩子有点奇怪,可能是受过这些待遇有些过于敏感了,我觉得你再考虑考虑,先别急着把他带回去,毕竟你和季书平的情况也特殊。还是找个正常温馨的家庭收留他比较好。” “这怎么行?我毕竟答应过……”尚雪臣被周哥推了一把,话就停住了。周哥笑着对站在柜子后面露出半张脸的小孩说着,“乐乐,你怎么出来了?” “乐乐?”尚雪臣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小心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就是乐乐?” 乐乐抬起眼皮看着正对自己的尚雪臣,眼神没有躲闪也没有警惕,就只是这么看着他。尚雪臣冲他笑了笑,“我找你很久了。你大名叫什么?” 乐乐低下头去没再看尚雪臣,“你没必要知道。” “你这孩子。”尚雪臣还要再说,却被人拍了一下肩,他回头就看见了季书平。季书平示意他往旁边来一下。尚雪臣看一眼面前的小孩,起了身跟着季书平往旁边走。他们走到一边,季书平看一眼身后已经被周哥带走了的小孩,扭头看着尚雪臣问,“你想好了吗?我觉得周哥说的也不错,那孩子估计心理有了点创伤。我们不能给他正常的家庭,或许帮他找一个正常的夫妻充当他父母,照顾他爱护他,他才能渐渐忘了曾经的伤害。” 尚雪臣低了头,有些倔强的说着,“可他是我哥的弟弟。” “他今年十二岁。”季书平认真又严肃的告诉他,“你想想你十二岁的时候,你那时候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正常,是正常又普通的日子。 尚雪臣回头又往客厅看了一眼,他有些犹豫。季书平叹一口气,“这样吧,我们先带他回去。看情况再说,如果他很偏执,就该找个温柔善良的夫妻来教育他,把他往好的方向上带。” “好。”尚雪臣点点头。 他们又拎着行李回来了,尚雪臣开了门季书平把两个行李箱提了进来,尚雪臣则扭头对着身后站着的小孩说,“进来吧,乐乐。” 乐乐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进了屋。走到客厅时候停住了脚步,看着一地的喜糖盒。 “这是?” 推着行李箱的季书平回头看了他一眼,回答着,“哦,这是喜……” “这是我们要捐出给孩子们吃的。”尚雪臣着急进来打断了季书平的话。季书平沉默看着他,尚雪臣被他盯的有些心虚的低了头。站在中间的乐乐看了看他们俩,只问,“我今晚住哪里?” “你今晚住……”尚雪臣看了一眼季书平,房子新装修,他们住了一天不到,他还不是很了解只能看着季书平求助。季书平看他一眼,别开脸随手指了指,“你就住那间吧,呆会儿给你送被褥过去。” “那我明天住哪里?” 季书平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着,“明天再说吧。” 尚雪臣生怕这一句戳痛了乐乐,上前连忙笑着解释,“他和你开玩笑呢,你以后当然……” “你们是不是要收养我?” 季书平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乐乐,“你说什么?”尚雪臣也有些惊讶这孩子这么直白。 乐乐站在原地看了看满地的喜糖盒子,“你们是不是同性恋?定下来了要一个孩子来加固关系?” “不是这样的,乐乐。”尚雪臣着急想解释,乐乐却抬脚往季书平指给自己的房间走,丢下一句,“不是这样就算了。” 尚雪臣愣在原地,季书平看着被关上门的房间说着,“这孩子有些棘手。”尚雪臣听着叹了口气。等他叹完,季书平回过头来看着他质问着,“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我又怎么了?” “你否定了我们的喜糖,否定了我们的关系。” “不是,我是怕那孩子误会!你说的没错,他或许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他才十二岁,正好是容易混乱的年纪,我不想误导他。” “误导他?”季书平皱一下眉,“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这种‘同性恋’的关系见不得人?” “不是的,书平,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尚雪臣还要再说,季书平已经生气的甩手进了房。尚雪臣着急进房想和他把话说清楚。 房门刚一关上,隔壁的房间就打开了,乐乐从房里走出来,提了提肩上的背包经过客厅直接打开大门出去了。 季书平进房就生气的坐在床边,尚雪臣追进来在他身边坐下,“书平,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书平别开身子不理他,尚雪臣只有在他面前蹲**,拉住季书平的手,还好手还让拉,证明人还好说话。尚雪臣拉住他的手,低头叹口气说着,“你知道吗,我在十二岁的时候见到了叔叔。我爸在那个时候爱上了叔叔。那个时候我有些不懂,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十二岁的年纪是个认知很混乱的年纪。我不想他从我们身上看到什么,变得和那时的我一样。我有答应过我哥好好照顾他,给他好的生活。可如果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需要是精神上的抚慰的话,我就要慢慢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家庭。我不想他混乱的进一个新家庭里去,那会让他很难融入的。” 季书平反握住他的手,“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气不过,明明今天我们是要坐飞机飞去美国的。” “我很抱歉。”尚雪臣起身抱住了季书平,“我出尔反尔,让你的期待落空我很抱歉,要你这么纵容我,我很抱歉。” 季书平抱住他,在他的后背上拍两下,“就当是好事多磨吧。天快亮了,我估计那孩子也睡不踏实,我还是先准备早饭吧。等吃完和那个孩子好好聊一聊,到时候我们在想想怎么安置他。” “嗯,好。”尚雪臣松开了他,“那你去厨房,我去看看他。” 季书平点点头,尚雪臣这才放心转身出了房。季书平又多坐一会儿平复好心情之后才起了身,只是刚一出房门,尚雪臣就着急抓住他的袖子喊,“不见了!乐乐不见了!” “什么?!”季书平摸了摸尚雪臣的头,领着他又去房里看了一眼,果然人不见了,“你先别着急。我打电话给周哥。我们一起出去找,他应该不会走多远的。” 季书平开着车带着尚雪臣子在街上找,转了一天到晚上都没见着人,尚雪臣有些自责的说着,“好不容易找着了人,我明明答应过我哥要好好照顾他的。” “既然这一次能找到,他就算走我们也还是会找到的,只是时间问题。你别太担心了。” “是我哪里出错了吗?”尚雪臣自责的这么想,“是我对他的方法的不对吗?” 季书平撑着他的下巴跟着他一起想,“他颠沛流离惯了,很难自己主动去相信人。会不会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不会收留他一起生活,所以觉得没必要多待下去?” 尚雪臣扭头看着季书平,“与其再一次被抛弃,不如他先抛弃我们?他是这么想的?” 季书平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 “这孩子真是又倔又决绝啊。”尚雪臣叹气的往座椅里倒,“对孩子我还真是没办法,明明我都已经小心成那样了。” “等把他找回来之后,我觉得你和他实话实说比较好,告诉他你是受人之托要照顾他。这样他或许能稍微安分些。” 尚雪臣看着外面漆黑的天,“不行,我说不出口,只是这样说他会觉得我是在敷衍他。可要是明说是我们的哥哥让我来找他,照顾他的,我又要怎么说他爸妈是因为我哥没的,我哥又是怎么进的监狱的呢?我说不出口。” “你不和他坦白,他还是会一次次的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 “他没有安全感,就算给他找了新的家庭,他也会做同样的举动。” 尚雪臣垂了垂头,小声问着,“你说我们把他留下怎么样?” 季书平握紧了方向盘没有接话。 尚雪臣垂着头,大概明白了季书平的想法。手机这时候又响起,是周哥打来的,尚雪臣急忙接起了电话。 “喂,人找到了。睡在桥洞下面。” “他怎么能睡那里?!” 季书平听到打响了车又往周哥那边赶。 他们赶到的时候,乐乐正和周哥撕扯着。尚雪臣下车赶过来,抱过了乐乐看着周哥问,“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这孩子不愿意跟我回去不说,还非说还有另外一个小孩和他一起,我赶到的时候他就在桥洞下面睡觉呢,哪来另外的小孩啊,就他一个。他不依,怎么都不跟我走。” 尚雪臣低头看着乐乐问,“还有另外的小孩?乐乐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他叫什么?” “他也叫乐乐。” 尚雪臣看了周哥一眼,周哥朝他使了使眼色,尚雪臣又低头接着问,“那他大名叫什么?” “他和我一样,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他了。” “你把名字送给他了?”尚雪臣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他抬头去看周哥,周哥就拿食指指了指乐乐,又拿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这意思是他脑袋有问题,“要不你下次去杨连那的时候把他也带上吧。” “他不用看心理医生吧。” “我没病!我没病!是真的有另外的乐乐,那是我送他的名字!”乐乐大喊大叫着,对着尚雪臣拳打脚踢,“你们都不要我,我只有乐乐,我只有那个乐乐。” 尚雪臣听这话愣了一下,难道说这孩子受了刺激已经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了? 季书平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被尚雪臣搂住,腿脚乱蹬的人,他上前一步直接把人扛起往车里送。尚雪臣急忙跟上他,还不忘扭头和周哥打声招呼,“周哥你回去吧。” 周哥朝他挥了挥手,“你们可别再瞎折腾了。” 季书平一路把人扛回了家,尚雪臣拎着乐乐的破背包一路在后头跟着。季书平一进屋就把人丢房里给锁住了,尚雪臣还想进房再看看人,季书平也不让,只推着他让他回屋休息。 尚雪臣实在很着急,“不行啊,那孩子言行不对劲,非说还有另外一个他,怎么办明天要不要把杨连喊过来给他看看?” 季书平叹口气,“你再不回房,我也把你锁进去了啊。你最近治疗已经好了很多,杨连关照再关照让你保证睡眠充足,别太焦虑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季书平说的尤为坚定,“你要是再可是,这次我真就生气了。” “可……”尚雪臣刚说一个字就被季书平给瞪了回去,他只有灰溜溜转身进了房。等人进了房,季书平才理了理衣服,回身进了另外一间房。 乐乐就在床尾地上坐着。季书平开门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抬头看一眼。 季书平挨着他在地上坐下,乐乐扭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刻意和他保持了些距离。 “反正你们也不会留我,到最后我又被转手了。”乐乐闷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今天是我们坐飞机出国的日子,如果按照计划好的来,过两天我们就该在美国签字结婚了。” “我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进一间房,地上那些肯定就是喜糖。” “可是快到机场的时候,他接了一通电话说是找到他要找的人了。他二话不说让司机掉头去接你。我们的结婚计划又被搁浅了。” “你这是在怪我?” 季书平摇摇头,“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要你知道他很重视你,不会随意把你送走。” “可我明明听到,听到你们商量着给我找新家庭。我问你们是不是要领养一个孩子来稳固关系你们也说不是,那我不过也就是在这里短暂停留,我已经不想在别人手里转来转去了。” “不想收留你是因为……”季书平的眼神暗了暗,“因为我和他都没有体会过普通家庭是什么样的。他怕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我和他在一起很不容易,走到结婚这一步对我们来说经历过千辛万苦,可他还是回头要去接你。对你小心翼翼,所以你能不能对他好点,别让他提心吊胆。” 乐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他是好人。他眼睛和从前看我的那些亲戚不一样。” “那你要不要尝试和我们一起生活?” 乐乐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季书平,“可你们刚刚不是说……” “我和他脾气也没多好,不是很擅长沟通,我无法保证你成长期的心理时时刻刻都受到抚慰,你的伤疤只能靠你自己来恢复,因为我和他都不是会带孩子的人。你也看到我们的关系了,以后你上学交友,别人都会好奇打探你和什么人住在一起,他们会揣测你们这个家的组成怎么这么诡异。可就算是这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互相尝试着来组成一个家?” “我……” 季书平从地上起了身,“离家出走这个词在我看来不是贬义词。你得有家才能出走,走多远家都在,如果今天不是他着急找你,你就不是出走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乐乐仍是坐着不说话,季书平快出门的时候他才张了口,“我叫白歆乐。” “很不错的名字。明天记得告诉他。” 尚雪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季书平一直没回来,他猜季书平是坐在客厅看着,以防那小子再偷溜。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尚雪臣听到厨房动静的时候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出房门就看到了季书平在厨房忙活着,餐桌边正坐着乐乐,看着像是在等开饭。 尚雪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走到了餐厅,季书平刚好端出一碟刚出锅的包子,走到他面前顺手压了压尚雪臣翘起的头发和他说了一句,“早。”尚雪臣拉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问着,“这什么情况?” 季书平看了一眼餐桌边坐着的人,尚雪臣就听到了乐乐的自我介绍,“我叫白歆乐。” “嗯?”尚雪臣看了对面一眼,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季书平搂着他让他在桌边坐下,放下了包子,往乐乐面前推了推,“适应吧,以后大家尝试一起生活。” “什么?”尚雪臣惊讶看着季书平,季书平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接受了,接受你昨天的那个提议。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尚雪臣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 “那个……”对面小心咬着包子的人开了口,“听说你们原本要出国结婚的?” “啊?”尚雪臣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又用胳膊杵了一下季书平,“你怎么什么都和这孩子说。” 季书平无所谓的夹起一个包子送到他碗里来,“反正要一起生活,他该清楚的还是清楚的好。” “我不想耽误了你们的计划,你们要不明天就出国吧。” 尚雪臣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乐乐,“那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既然以后要做一家人了,那你正好来见证。”说着又在桌底下踢了踢季书平的脚,季书平不为所动。 “我就不去了。”乐乐低头咬着包子,“我在这里给你们看好家。” “这怎么能行!你才多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没什么,反正我一个人也过了这么久了。” “可现在不同了。”尚雪臣看着他认真说着,“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和我们在一起,你年纪小,我就有责任照看你。” “说老实话吧。”季书平放下了筷子看着对面的人,“说老实话,让他放心你不是想要跑。” 乐乐咬着包子犹豫了一下,“我不会跑,我想呆在这里可以找乐乐。” “找乐乐,你是说找另外一个你?” 乐乐着急说着,“不是另外一个我,那是另外的一个人,只是我刚好把名字送给了他。他说他没有名字,我让他叫了我的名字,小名叫乐乐,大名叫白歆乐。” 尚雪臣还在苦恼他的这一番话,一时拿不准他这是幻想出了另外一个人还是昨晚真的和另外的乞丐在一起了。 季书平却先答应了,“好,那你留下看家吧。” 尚雪臣在桌底下踩了季书平一脚,季书平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们去吧。我不想我一出现就成了你们的绊脚石,以后不是要一直一起生活的吗?” “我不可能真的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可以喊昨天那个叔叔每天过来看看我,确保我还在就好。” “我不是怕你跑,我是不放心你。” 乐乐听到尚雪臣这么一说,一时没了话。 “留你一个人可以,你得住到昨天那个叔叔家里去。另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个叔叔会带你去看医生。” 乐乐看着季书平问,“你怀疑我有病?” “不是怀疑,只是担心,等确认过后,我们才会放心。我知道你怎么都不肯去的,正好提出这个条件,你们一人各退一步。” 尚雪臣想想还是觉得留乐乐一人在国内不太放心,周哥和佳佳的事业刚起步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的。季书平拍了拍他的手背,“如果不这样提条件,你怎么劝他,他都不会同意去看医生的。” “也是。”尚雪臣有些气馁塌了肩膀,季书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你放心,正好杨连的爷爷也想找个玩伴。”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季书平又摸了摸尚雪臣的头,转头问着对面的人,“怎么样,想好没有,是做绊脚石还是答应我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们放心结婚去吧。” 第221章 番外六 结果他们还是到了五月才做好了出发准备。尚雪臣看乐乐年纪小,刚来和他们同住,想想还是留了一段时间陪乐乐熟悉环境。季书平倒也没催他,只是淡淡对他说了句,“酒店的钱是没法退的。” 尚雪臣捂着胸口缓了两秒最后才劝着自己说,“算了,算了,还能怪谁,还不是怪我自己。” 好在多出这几个月的时间准备,尚雪臣也从周哥那里借回了旅游英语书。有事没事就抱着本书仔细研究,就是怕出口,因为一张口说英语就带着股羊肉串味。他看书的时候,季书平总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坐到他身边,尚雪臣更加不敢开口,怕季书平嘲笑。虽然季书平从来不再脸上表现,可尚雪臣总觉得他一定是在心里笑自己的。 “你能不能走开?”尚雪臣抱着本书挡着脸,斜眼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喝着咖啡的季书平。 季书平抿了口咖啡皱一下眉,尚雪臣看到放下挡脸的书,撇撇嘴角拿起小镊子,夹出方糖送进季书平的咖啡杯里,嘴里还不忘念叨,“你就不知道自己加糖?” “忘了。”季书平又喝一口咖啡,抬头看着尚雪臣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你继续啊,别管我。” 尚雪臣翻了下眼皮,眼睛继续盯着那本旅游口语大全,上面都是周哥之前用中文标记的发音,原先尚雪臣倒觉得这样可方便了自己。只是有一次照着上面念的时候,连新到的乐乐都指出了他的错,尚雪臣就有些无地自容起来。回头看见季书平假装喝茶的去掩饰自己翘起的嘴角,尚雪臣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季书平是一直知道自己说的不对,却就这么看着。反正现在只要季书平在场,他是打死都不张口的。 尚雪臣从沙发上起了身,打算溜进阳台偷偷练习,季书平叫住他,“唉,你去哪儿?” “去阳台!” “在这儿练不也一样?” 尚雪臣回头盯了季书平一眼,“你不去和书商商量一下出货的事,成天盯着我干嘛?” 因为出国延迟了,季书平正好就拿这段时间安排给孩子们捐过去的书,顺带着把之前包好的喜糖一起寄过去。后来他们算了算数量觉着可能不够,又多包了好些,乐乐也帮忙帮着包了。 三个人坐在一块包了有三天,那三天里乐乐渐渐打开了话匣,尚雪臣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也渐渐会主动和他交流了,这让尚雪臣感到欣慰和成就感,就是乐乐问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国结婚?” 每次被这样问到,尚雪臣就头大。他原本想说等乐乐适应了再说,可又怕季书平听了会觉得他没把季书平放在第一位,又怕乐乐听了觉得自己成了他们的绊脚石。所以每次乐乐问了,尚雪臣只有打着哈哈。 不过乐乐来了倒也有个好处,季书平有些细微的变化了。比如不爱吃饺子,包子的季书平,在有天早上在尚雪臣夸乐乐不挑食的时候,季书平主动吃了一个蒸饺,吃完还把盘子往尚雪臣面前推了推。开始的时候尚雪臣没在意,只是那天季书平一天都没和他讲话。等到第二天,季书平吃了两个蒸饺,吃完直接把自己的盘子送到自己面前时,尚雪臣还一头雾水,坐在对面啃着包子就粥喝的乐乐倒是大人模样的一叹气,“他在等你夸奖。” “啊?”尚雪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季书平在等自己夸奖?以前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季书平好像没这毛病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扭捏了? “他这是吃醋了。” 经乐乐这么一提醒,尚雪臣才恍然大悟。因为他总担心乐乐不适应,近来都把注意力放在乐乐身上,对季书平是有些冷落下来了。 尚雪臣笑了笑,偷偷在桌底下伸手过去绕住了季书平的小拇指,第一次绕的时候季书平躲开了,等他第二次再伸手过去的时候,季书平直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尚雪臣笑着问他,“味道还好吗?” 季书平如实相告,“起码没想象中的坏。”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去结婚?”乐乐看着对面的这一对人,拿筷子敲了敲碗边,“牵手就光明正大,赶紧去结婚!” “不准敲碗!”尚雪臣听到乐乐敲碗立马扭头瞪他一眼,实则是转移小孩的注意力,“敲碗将来要讨饭!” 乐乐不大在意,一耸肩膀,“我又不是没讨过饭。”话题仍旧转回,乐乐问着,“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国结婚?” 尚雪臣还想打哈哈,季书平却一把把他俩“暗度陈仓”的手提到了桌面上来。尚雪臣扭两下胳膊没扭得过季书平,再面对乐乐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乐乐看了一眼他们俩人紧紧缠在一块的手,低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啃自己的包子喝自己的粥,吃完一抹嘴说着,“快去结婚吧。这里比我以前呆过的地方都好,我已经很能适应了。” “不是这样的乐乐,你......” “我会去你们提到的那个心理医生那里的。”乐乐抬头看着尚雪臣认真说着,“为了证明我没有胡言乱语,另外的乐乐是存在的。” 尚雪臣还要再说,季书平却抢先发了话,“好,等你看过心理医生之后,我们就准备出国结婚了。” 乐乐听到舒心笑了一下,尚雪臣惊讶看着季书平,甩手想离开,季书平抓着他的手不放,“你去哪里?” “放开我,我得去找问周哥借的那本口语书!” 季书平和乐乐同时笑了笑。 尚雪臣自己拿着那本旅游口语书,和季书平打地道战似得躲了没几天,季书平就通知他要收拾行李准备出国了。 “杨连看过乐乐了?他怎么说?” “杨连说不是多大问题,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幻想。等年纪大了渐渐成熟了也就忘了,他给乐乐检查过,乐乐的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那......”尚雪臣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想说要不然再过两天好了,可一看季书平的脸色觉得结婚的事不能再拖了,连忙从担忧转成了笑脸,挥着手里的那本英语书说着,“那就拜托周哥帮忙照顾一段时间乐乐?” “嗯。”季书平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进了房。 尚雪臣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转危为安了,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又有些泄气的垂着肩膀,把这几天练的那一句拗口的话念了念,“酷的I,h**e a 咖波 猫 米妮?” “是 Can I h**e a couple more minutes。”离开的季书平去而复返,抱臂倚着门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尚雪臣自觉丢脸,却仍大喊大叫着,“我知道啊!就你显摆。”说完气愤转身,直接把手上这本口语书给丢到了沙发上,嘴里还念叨,“周哥这都标的些什么?!” 时间在期待里过的飞快,终于到了他们出国的这一天,这次他们不是半夜摸黑出门了,周哥佳佳带着乐乐开车送的他们去机场,到了机场袁立安已经早早等在那里,看周哥车到就立马上来帮忙拿行李。 “你们就带这么点东西啊?”周哥看着尚雪臣从车上拎下的行李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尚雪臣这时候得意冲周哥耸耸肩膀,“两个大男人能有多少东西带啊。” “这时候贫。”周哥拍了尚雪臣的肩膀一下,“我蜜月回来可是带了纪念品给你们的。你可记得也带点什么给我们啊!” “拉倒吧。”尚雪臣拉开行李箱的拉杆抬头看着周哥说,“就你带的那两件我爱关岛的T恤,算什么纪念品,看着就像从小商品市场批发的。我早拿它当睡衣穿了。” “那也是给你带了!” “我不给过你喜糖了吗?你就当那个是我从国外带的吧。” “那怎么算数!” 周哥和尚雪臣这边还在扯,季书平低头看了看手表说了句,“时间快到了。” “哦,行,那你们进去吧。”周哥说完佳佳就掐了他一把,周哥先是疼的呲牙咧嘴,后被佳佳的眼神一提醒,立马拍着自己的脑袋拉住了尚雪臣,“哦,对了,你们等等。” 尚雪臣和季书平齐齐回头看着周哥,就看见周哥从口袋里拿出了厚实的红包,“虽说你们决定不办酒了,可你送的喜糖我也收了。礼金该给还是给。” “这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尚雪臣嘴上客气,可手已经接过了周哥的红包,手指一捻,嘴角笑的更弯了,“哟,还挺厚。” “是我和佳佳一起的份。” “臣哥。”身后的袁立安也出了声,尚雪臣和季书平又扭头去看他。袁立安也拿出了自己这一份包好的红包递到尚雪臣面前,“这是我的一份,祝你们百年好合。”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尚雪臣推回了袁立安的手,“你还打工上学呢,礼金你就不用出了。” “嘿,你咋没和我客气意思一下呢?”旁边的周哥凑着热闹叫嚷起来。尚雪臣笑着用胳膊肘杵了他的胸一下,“咱俩就不用整那些虚的了。”季书平看着拉了他袖子一下,尚雪臣自觉失礼的收回了杵周哥胸口的那只胳膊。 “臣哥,收下吧。”袁立安红着脸低着头愣是没收回手,“你照顾我那么久,这是我的心意。我真心祝愿你们好!” 尚雪臣看了季书平一眼,季书平低头到他耳边说,“收下吧,不然他会不安的。”尚雪臣想想也觉得是,不能总拂人面子,就也收下了。 袁立安看尚雪臣接下自己的红包舒了口气,手又摸了摸鼓起的另外一边口袋,他抬头看了看正和季书平有说有笑的尚雪臣,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邵霁交待给自己的送给他。 尚雪臣的关注点早不在袁立安身上了,他被站在身旁着急的抓耳挠腮的乐乐所吸引,弯腰下来看着他问,“乐乐,你干嘛呢?” “我......我......”乐乐有些着急的翻着自己的口袋,他看其他人都给了东西给尚雪臣,自己却没准备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尚雪臣笑着一摸他的头,“你就不用了乐乐。” “不行!”乐乐着急大叫着,继续翻着自己的口袋。 尚雪臣还要再劝,季书平拍了拍他的肩,尚雪臣回头看他一眼,直起身子让了开来。季书平走到乐乐面前,看着发愁的乐乐说,“你可以等我们回来再给。” 乐乐听了这才没那么着急了。尚雪臣看着乐乐一叹气,季书平听到他这一声轻微的叹气,回身过来搂搂他的肩膀,尚雪臣看着季书平说,“是不是有点太偏执了?” “他不想当孩子罢了。只有不落后于这些成年人,他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他还是怕被抛弃。” “看来回来之后我们得好好帮他改。” “好了,回来的事回来再说。我们快准备安检登机吧。” “嗯,好。”尚雪臣回头打算和众人告别,“行了,你们送到这里吧,我和季书平要进去了。” “行,那我们走了啊。你们好好玩。”周哥先和尚雪臣挥手道别,挥完了手,一手揽着佳佳,一手拉着乐乐转头就走。 尚雪臣看着说走就走的周哥,无奈笑了笑,自己也正要转身和季书平一起去登机口,刚一回身却看到袁立安仍有些不安的站在原地。 “小袁,你怎么没走?你不打车来的吗?你快去追周哥啊,正好坐他的顺风车回学校。” “臣哥,我......我......”袁立安说话说得支支吾吾,尚雪臣听的都有些急了,“你你你?你怎么了倒是说啊,我们这时间都快赶不上了。” 季书平看一眼袁立安的手紧紧捂着的口袋,“还有什么要给我们的?或者说还有什么是谁托你带给我们的?” 尚雪臣愣了愣,季书平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尚雪臣被季书平这一拍,倒没觉得心里堵,反倒觉得顺了口气,他看着站立不安的袁立安说,“他让你带的东西,你给我吧。” 袁立安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抽出了厚实的红包,“他说也祝你们长久久。” 尚雪臣接过了红包笑了笑,“倒是包的实在。”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对着他一点头,尚雪臣便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糖交给了袁立安,“礼尚往来,他既然给了我们红包,我也不能不给他喜糖。你帮我告诉他,他的祝福我收了。” 袁立安有些诧异的看着手里的喜糖,又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尚雪臣,他没想到尚雪臣和季书平会这么平静自然的面对了。尚雪臣笑着拍了拍袁立安的肩,“行了,话不多说,我们真要赶不及了。你快去追周哥的车吧。我们走了啊。” 尚雪臣话一说完,就和季书平一起推着行李箱往里走了。 袁立安没有着急去追周哥的车,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推着行李箱走远了的两人,看他们托运行李,过了安检,等人再也看不到的时候,袁立安仍旧站在原地。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到他身旁停下。 袁立安把手里的喜糖递了过去,“给,他说礼尚往来,谢谢你的祝福。” 邵霁低头看了看袁立安递过来的喜糖,拆开盒子吃了一个,雪花酥里的杏仁很脆,黄油很香。邵霁笑了笑,笑完却又立马垂下了嘴角,抬头和袁立安一起往没人的地方去看。 飞机还没起飞,尚雪臣撑着下巴靠着窗户看下面的地勤人员,回头对着身旁正弯腰换着拖鞋的季书平说,“那糖本来我是想带着在飞机上无聊的时候吃的!” 季书平对着空姐一招手,“麻烦先给我一杯红酒,一杯橙汁,顺便加条毯子。”等他和空姐说完才转头回来看着尚雪臣,“怎么?舍不得一盒糖?” “也不是。”尚雪臣趴倒在季书平身上,“只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你做的很好。”季书平摸着他的后脑勺,空姐刚好把东西送过来,他把毯子批在了尚雪臣身上又把橙汁递给了他,“先喝点东西吧。飞行时间长,等飞机稳了你先睡一觉。” 尚雪臣喝了橙汁继续趴在季书平身上一动不动的说着,“好。”说完就直接那样睡过去了。 季书平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尚雪臣的脑袋,飞机就要起飞了,他把趴在自己腿上的人扶正系好了安全带,尚雪臣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绕到他的后背抱紧了人,“你也做的很好。” 飞机震了一下,季书平也跟着震了一下,尚雪臣仍旧抱着他没松手,季书平由他抱着没多说什么,直到空姐过来提醒他坐好系上安全带,季书平这才坐正了身体,系上了安全带。 一系上安全带,他就立马伸手过去拉住尚雪臣的手。尚雪臣眯眼问他,“飞机是在上升吗?” 季书平以为他是因为重力的原因不舒服了,耐心安慰着,“嗯,忍忍就好了。” “这感觉可不怎么好,说这话虽然晦气,可我听说要是遇上气流什么的,一个不小心丧命也是有的。” “你说这话是有些晦气,毕竟这可是我们结婚前。” 尚雪臣勾了勾嘴角,扣紧了季书平的手,“很奇怪,昨晚我还紧张害怕的有些睡不着。可现在飞机飞的这么陡,我却很安心,甚至有些困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哪怕现在就要面对死亡,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也无所谓的。” “你说这话我可不感动。”飞机平稳下来,季书平又侧身过去帮他把毛毯盖好,飞机里的冷气打的太足了些,“我还是想和你能有长久些的日子。” 尚雪臣闭上了眼一副要睡的样子,“别担心,我刚刚只是随口说的。” 季书平看他睡去,拨着他的脑袋让他靠上自己的肩膀,他则看着窗外的云层轻轻说了一句,“可要真是有了意外,我也是不怕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尚雪臣杞人忧天了,飞机一路平稳的抵达了目的地,期间他睡了一觉,中途醒过来实在无聊,吃了点东西把自己喂的饱饱的,再睡了一觉。 可意外总发生在想象不到的地方,比如人安全出关,可行李却没正确抵达。尚雪臣的行李不知道被托运到哪里去了,季书平领到自己的行李陪着他在传送带那里等到最后一个行李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尚雪臣的行李一定是丢了。 “啊,怎么会这样?!”尚雪臣对着已经停止运行的传送带喊叫着,季书平抬手看了看表,安慰他,“算了,衣服你先穿我的吧,缺什么我们再买。先去酒店吧,我定的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尚雪臣苦着脸说着,“也只能这样了。” 季书平的酒店定在洛杉矶的韩国城里,尚雪臣一进房看了看四周撅了撅嘴,“干嘛定在韩国城,得定中国城里啊。” 本来尚雪臣行李箱里带了好多泡面,还有微波川菜,想着要是出来吃不惯就煮泡面吃,结果现在行李箱没了,他就只能指望着在中国城里吃自己怀念的味道,偏偏季书平又把酒店定在了韩国城里,这让尚雪臣有些不满意。 季书平打开行李箱,翻出两套衣服,起身丢了一套给尚雪臣,“换好衣服我带你吃晚饭。” 尚雪臣抽抽嘴角“啧”了一声,怪季书平不懂自己思乡的情绪。可到底没多说什么,乖乖换上季书平给他的衣服,跟着他出门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尚雪臣因为丢行李的事一顿折腾倒也是真饿了,他跟着季书平一个劲儿的问,“待会儿我们去哪儿吃?吃什么?我可不想吃薯条汉堡,对了这里有中餐厅吗?能点外卖吗?” 季书平只在前面走,对尚雪臣的提问一一不理会。尚雪臣瘪着嘴角收了声不再多问,只埋头跟着季书平走,他把人跟的很紧,怕万一自己走神跟丢了人,语言不通再找不到回房的路。 等季书平从酒店走廊绕到露台上来时,尚雪臣才重又叫出声来,“唉,我们不吃饭吗?不去坐电梯,你来泳池干什么?”尚雪臣跟着季书平来到酒店的露天泳池,有种自己好像被耍了的感觉。 季书平这时候才牵住他,尚雪臣疑惑看他一眼,季书平牵着他绕过泳池往前走,尚雪臣这才看到了一幢玻璃屋,有点像温室的样子。尚雪臣看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指着面前的玻璃屋问,“这是餐厅?还是花房?” “是餐厅。很有名的餐厅。”季书平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有些紧张,“这餐厅的设计是天然农场的概念混搭一些工业风。屋顶是玻璃的,夕阳撒下来的时候很美。杂志把这家餐厅评为只要在这里求婚就一定会答应的餐厅。正好现在是我们的结婚前夕,正好我还没有正式求过婚。” “还是别了吧。”尚雪臣踮脚往餐厅里看了看,感觉人还不少,“到时候又惹人注意了。”尚雪臣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从季书平牵着自己的手上感觉到了他的失望,尚雪臣又踮脚看了两眼餐厅里坐满的人,最后只说,“那你可别太隆重的单膝跪地。” 季书平这才笑了。 第222章 番外七 尚雪臣在餐桌边落座的时候,抬头看了看玻璃屋顶上吊下来的浮木吊灯,桌椅是复古的,到处都摆满了绿植,阳光倾洒的时候的确很美,尤其在玻璃上映衬出彩虹,水泥的地面屋顶暴露的粗管道又很工业风格。尚雪臣还是头一次进这样的餐厅吃饭,莫名对即将上来的菜就有些期待,他迫不及待问着季书平,“你都点了什么菜啊?” “这里是农场餐厅,主打有机食品。” 尚雪臣皱一下眉头,“听着好素啊。” “放心。”季书平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这里的老板是韩裔美国人,有烤肉和炒饭的。” 尚雪臣眼睛亮了起来拉着季书平问,“那他们家还有什么出名的没有。” “有,这里的鸡尾酒调的很有特色。可惜你在戒酒。” “哼。”尚雪臣就要气馁的往椅子里倒,可巧这时候第一道菜上来了,尚雪臣看着菜来,又立马直起身子,拿起叉子就等着盘子一落就叉菜。 可盘子放下的时候,尚雪臣却没有立马伸手了,他抬头看着季书平指着面前这道菜问,“这不就烤玉米吗?小区对街烤红薯,烤玉米的奶奶才卖五块钱一个呢。” 季书平笑而不语,只推着盘子到他面前,这意思是要他尝过再说话。尚雪臣将信将疑的看了季书平一眼,尝了盘子里摆着的半根烤玉米,吃之前还念叨了一句,“给玉米也是小气,非得切成半根,一盘里就三个半根。这能吃的饱吗。”话一说完,咬下一口,尚雪臣的眼睛立马瞪的又大又圆,一口咽下又狼呑虎咽的把手上的半根玉米吃完,着急问着季书平,“这怎么这么好吃?” 季书平笑着回答他,“炭火烤的香,主要还是酱汁调的好。” 尚雪臣听了直点头,“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菜又陆续上来了,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尝了端上来的烤小胡萝卜,按耐不住的跟着尝,心里奇怪着,烤个胡萝卜而已,又能好吃到哪里去了?尝完,他觉得季书平说的不错,果然还是酱汁调的好,上面浇的酸奶青酱,尚雪臣恨不得都要舔盘子了。 季书平笑着伸手过来帮他抹掉嘴角的青酱,明知故问着,“好吃吗?” “嗯!”尚雪臣大力点着头,咬着叉子看着头顶的玻璃,“吃个饭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季书平给他擦完了嘴,拉上他的手,手指滑过他无名指的戒指,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问着,“尚雪臣,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尚雪臣低头看向对面的人,咬着叉子冲他嘿嘿一笑,“就冲这一顿饭我也愿意了。” 季书平严厉的看他一眼,“我现在可是很认真的问着你。” 尚雪臣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正襟危坐着回答,“季书平先生,我的回答是我愿意。” 季书平笑着仰长了脖子过来,尚雪臣闭眼配合的凑上前去和他接了这个吻。送餐过来的服务员,餐厅里其他桌的客人都鼓起了掌。尚雪臣听到闭眼想着,美国人可还真是热情。 吻完,立在不远处的服务员才过来把菜呈上,转身之前说了一句,“Congratulations!” 尚雪臣伸长了手去夹烤肋排,笑看一眼季书平,学着服务员的调调说,“Congratulations!”季书平被他哄笑,端起杯子正要喝酒,对桌的客人正好和他一同举起酒杯,对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算是帮他们庆祝。 这一顿饭两人吃的都很开心,季书平开心于他们被祝福,尚雪臣开心于吃的心满意足。只是等回到酒店房间,尚雪臣有些疲累的往沙发上一倒,看到季书平立在客厅的行李箱时,他又想起了自己消失了的行李箱,他大声问着季书平,“我行李箱什么时候能到?” “说是明天会到。” “那我们明天又得去一趟机场了。” 季书平听到他这么说也是一叹气,“那明天的计划得重新安排了。” 尚雪臣在沙发上翻个身,“你也不要太过刻意安排了。就放松心情随意的走走看看吧。” “不行!” 尚雪臣被他这一声不行吓的从沙发上翻坐起身,季书平神情严肃说着,“好不容易我们才能走出国来结婚,好不容易又只剩我们俩人。我一定要好好安排!” 尚雪臣原想劝他计划赶不上变化,可看季书平过于认真的神情,他想想还是把话咽下了。 按照季书平的计划,除开他们飞机落地的那天,他们在洛杉矶停留的时间也只剩一天了。只有一天的时间,中间还挪出了陪尚雪臣领行李的时间,季书平只有放弃了去游乐场这一项,也不能去水库和电影里有名的天文台,最后只能在市区里走走逛逛,路过一下星光大道。 尚雪臣第二天打着哈欠被季书平领着在大街上走的时候,抬头看一眼街边的几栋大楼觉得还没有国内的高,街上的流浪汉和垃圾倒是不少。季书平拉着他在前面走,他就放心的到处回头看,说一句,“美国也没什么嘛。” 季书平停住了脚步,尚雪臣差点没撞上他的肩膀,“怎么突然停下了?”季书平给他指了栋老式的大楼,“这里当然不比纽约的繁华和匆忙了,可是电影里的场景很容易看见。你看这栋大楼,是维多利亚风格的,许多电影里都出现过。” 尚雪臣顺着季书平给指的方向看了看,继续跟着他走,老旧的大楼确实很有味道,真的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大理石的地面,墨绿色的铁锻楼梯,尚雪臣想到许多电影里都会有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嗒嗒嗒的扶着楼梯往下跑,男人噔噔噔的在后头追,又或者男女主人公一上一下的站在楼梯上接吻。 “唉。” 季书平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是尚雪臣拖住了他问,“唉,我看这里人挺少的。” “所以呢?”季书平挑眉问他。 “所以我们在楼梯上合个影吧。” “你想怎么合?”季书平问着跳上楼梯的尚雪臣。 “嗯?”尚雪臣撑着下巴打量着周围,随手指了指,“你站那里吧。” 季书平看一眼尚雪臣指的地方问,“那你呢?” “我就站这里啊。” “我们离的这么远,这样还算合影吗?” “也是啊。”尚雪臣一点头,回过身来看着已经站在他下一层楼梯上的季书平,笑着捧起他的脸,印了一吻在他的额头,“那就现在这样好了。快把手机拿出来拍啊。” 难得尚雪臣主动要求拍照,季书平当然说好,拿出了手机伸长了胳膊,尚雪臣搂着他的脖子对着镜头伸手比着土气的剪刀手。季书平看一眼他比出的剪刀手,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扶手问他,“背景会不会单调了?” “不会,不会。你快拍。”尚雪臣咧着嘴一直都没放下,“快点,我都快笑僵了。” 季书平笑一下,出其不意喊他一声,“尚雪臣。” “干嘛?”尚雪臣条件反射回过头来,正好撞上季书平的嘴,季书平算中时机按下拍照键。拍完收回手机确认照片,“这样才不单调了。” 尚雪臣眯眼盯着正笑着确认手机的季书平,“你这招一点都没新意了。” “再没新意你不还是照样上当了?” 尚雪臣认栽的说着,“真是败给你了。我们下面去哪儿?” “前面就是书店,我们去书店吧。” 尚雪臣又跟着季书平进了一家装修很有韵味的书店,在洛杉矶,果然不管到哪里都很像电影场景。季书平陪着他在一楼的商品陈设区转了转,好挑选回国送人的礼物,不过即便是书店里的商业摆设,挑来挑去都是书,没什么特别。尚雪臣看不懂英文书,觉得送这些给周哥也没用,最后丧气的一叉腰说着,“算了,我还是回国之后偷偷去小商品市场买点什么玩意送周哥吧。” 季书平笑着捏了捏他的后脖子,给他排解压力,“明天在拉斯维加斯,那里逛的东西多,到时候你可以慢慢挑,而且我们带的东西不多,也得在那里买两件衣服。” “你说的也是,我那行李箱尽装吃的了。那等到了拉斯维加斯我们去买几件衣服吧。那里的衣服贵不贵啊?” 季书平没回答,只笑着转身往书店二楼走。尚雪臣连忙追上他问,“应该不贵吧,贵的话我还是回国去小商品市场买。”季书平听了只笑不回答。 到了书店二楼,便是以季书平为主了。尚雪臣不懂英文,对书也不感兴趣,只是跟在季书平身后转。季书平挑着书他也不出声打扰,由着他认真挑选。最后季书平挑了一本书留着回国飞机上看,还在二手黑胶区淘了张唱片当纪念。 因为逛的久,午饭吃的就有些晚了,随意在一家热狗快餐店吃了点。尚雪臣咬着热狗不敢恭维味道,好在量大管饱,而且墙上名人照片多看着也挺唬人的。尚雪臣咬着热狗看着墙上名人的签名照时,季书平拿出了手机也给他拍了张留念照,尚雪臣很配合的一手拿着热狗,一手比着剪刀,等季书平拍完才又继续低头咬着手里这块面包又厚又硬的热狗。 勉强解决了午饭,从快餐店出来,季书平抬手看了看时间,回头和尚雪臣商议着该去机场看看行李有没有到了。回头的时候尚学臣却没再看他,只扭头看着别处。 “你再看什么?”季书平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尚学臣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这里的墙好多都画了壁画啊。” “毕竟经常拍电影啊。” 尚学臣扭头看一眼季书平,拉着他的胳膊往壁画多的地方走,“你总给我拍照,这次换我来给你拍。”他把季书平按上了墙,眼睛一瞪,示意季书平不许动,然后自己拿着手机后退了两步。 季书平头一次被人拍,表情有些僵硬着,站那儿半天由着尚学臣指挥。 “左边点,下巴抬起一点。别跟拍证件照似得,来摆个姿势。” 季书平有些不耐烦了,“摆什么姿势啊,快点拍了算了。” “那你也和我一样摆个剪刀手吧,你拍我的时候我可是都好好配合了的。” 尚学臣这么一说,季书平先是垂头叹了口气,再抬头面对镜头时无奈举起了自己的剪刀手,“快点拍吧。” 尚雪臣看着僵硬的季书平笑了笑,低头看着手机画面里的人时,却没听他的按下快门。只是把框在手机里的人仔细看了一遍,看着呆愣愣站在墙画下的季书平越看越觉得有趣,突然心里就生出了这样真好的感觉,更加恋恋不舍的伸手在手机屏幕上摸了摸季书平那张僵硬着的脸。 “拍了没有啊?” 季书平催他,尚雪臣这才回过神来匆忙按下快门,照片都有些失焦。季书平走过来看尚雪臣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人表情模糊,可就算模糊也看出了被拍的人的不情不愿。季书平略带不满的点评着这张照片,“一点都不好。” 尚雪臣却很满意,“我觉得很好。” “都拍糊了哪里好。” “那……”尚雪臣狡黠看他一眼,“再拍一张?” 季书平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来模特,“快走吧,你不挂心你的行李了?” “你不是说这张不好吗?就再拍一张!” 结果季书平禁不住尚雪臣的软磨硬泡,最后也不知道又多拍了多少张照片。尚雪臣指挥着季书平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姿势,直拍到自己满意才放过了人,让季书平开车载着自己去机场找行李。到了机场,尚雪臣因为语言不通认领行李又耽搁了一些功夫。他们从机场出来之后便直接开车往拉斯维加斯出发了。 晚上到了拉斯维加斯,尚雪臣一进酒店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行李,倒不是确认行李有没有缺失,而是从里头拿出泡面给自己泡上一碗。季书平塞完了服务生小费,回过头来时,就看见尚雪臣蹲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拆着泡面调料包,还抬头问他一句,“你吃不吃?” “酒店有中餐的。”季书平拿过了菜单递到他面前,“炒饭,面条,馄饨都有。想吃什么你点,等吃完了我们再出去逛。” 尚雪臣放下了手里的泡面接过季书平递来的菜单,“那你不早说。我都快饿死了。”翻了翻菜单,还没仔细研究菜单上的英文写的到底是什么餐品,他就叫了起来,“这什么面?折合人名币要130?” 季书平瞟一眼他手指着的地方,淡然说着,“牛肉面。” “抢啊,一碗牛肉面要130?算了,我还是吃我的泡面算了。” 季书平拉住他,“吃碗面的钱,我也还是有的。我们明天就在这里签字结婚了,你就放松心情,想吃什么点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尚雪臣想想也是,好不容易出趟国结婚呢,怎么能处处委屈自己,想想一闭眼也不看价格,点了一溜自己想吃的东西。 客房服务送到的时候,让尚雪臣想不到的是居然连烤鸭都有,只是味道嘛?尚雪臣沾了面酱卷着面皮尝的时候,只发出了长长一声,“嗯——”尾音拖的老长,就是没往下咽。季书平切着自己的牛排听他这一声,笑着把自己的牛排送到他嘴边,“当然是比不了国内,可有总比没有好。” “也是。”尚雪臣咬下季书平送过来的牛排,嚼没两下就吞,倒是赞叹着季书平的牛排好吃。季书平笑着笑着突然呛的咳嗽两声,尚雪臣伸手过来拍着他的后背,“是不是感冒了?你平常在吃的维生素这次怎么没见你带在身边呢?” “料理太多事情给忘了。” 尚雪臣抿了抿嘴,起身给季书平倒了杯水,毕竟这次出行全程都是季书平在计划的,出国前季书平确实每晚都睡的不是很好,反观自己倒是没帮他分担太多,反而添了不少的乱。 季书平接过水喝下,顺了顺气,只安慰着尚雪臣,“没什么。刚刚只是呛着了,你不用太担心,等吃完我们出去逛逛买些东西,这里每个酒店下面都有赌场,买完东西我带你去消遣两把?” 尚雪臣惊喜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想带我去玩两把了?” 季书平拉过他的手,拇指不停在他手背摩挲着,“因为明天就签字了,我怕你紧张。” 尚雪臣呼出一口气,“还真有点。不过想想签完字我们之间也应该没什么变化吧。” “有啊。”季书平撑头看着他,“嗯,大概就和其他夫妻一样,被琐碎绊住,渐渐少了激情吧。” 尚雪臣皱着眉头抽回了被季书平握在手心的手,“你要这么说,那我明天临时反悔了怎么办?” “开玩笑的。我倒是很期待以后的琐碎生活。” 尚雪臣斜看他一眼,吃饭都没了心情,随意扒拉两口就跟着季书平出了门。这家酒店的赌场在一层,购物中心就在二层。酒店人太多,尚雪臣怕跟丢,紧紧跟着季书平。季书平先是领着他进了一家没那么多人的店,回头对着他说,“你自己先挑,挑完在柜台结账的地方等我就好。” 尚雪臣看了看店里,揪着季书平的衣袖问,“那服务员要是上来问我怎么办?” “这里不会的。你放心自己逛就好。” 尚雪臣又多问两句,得到季书平的再三保证之后这才放心大胆的逛了起来。季书平看他一眼,回头悠悠往里走。货架后面出来一个人,穿着黑色渔网衣,乍一看个头和季书平一般高,仔细看才看出脚上一双恨天高,可身材却宽的很,下巴上有泛青的胡茬,唇倒是丰的粉嘟嘟的。涂着玫粉色指甲的手捏着兰花指点上季书平的肩膀,另一手挑着丁字裤,仰头看了看另一边正弯腰饶有兴致看着陈列品的尚雪臣,眼神在尚雪臣后腰往后的地方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暧昧笑着晃两下手里的丁字裤问,“You h**e two options. One is really tight, and the other one is extremely tight.” “咳咳。”季书平并不是掩饰尬尴而咳嗽的,而是他真的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咳嗽的,扶着他肩膀的人以为他含蓄嫣然笑了两下,季书平咳嗽完镇定说了一句,“The extremely tight one.” 尚雪臣弯腰看着面前架子上摆着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有点像皮带又有点像马鞭,实在认不出来他只有伸手戳了戳,刚一戳完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季书平吓了一跳。 “看好买什么了吗?”季书平问他。 尚雪臣抚两下胸口,“还没呢,这店里摆的东西可真奇怪。”说话间眼神无意瞟到季书平手里拎着的东西,就想伸手接过来看季书平买了些什么,“你怎么都结账了?不是一起结账的吗?” 季书平十分自然的躲开尚雪臣伸过来想查探的手,“在柜台那里买了本护照夹,想着反正都在柜台了就先结账了。你呢?你看好买什么了吗?” 尚雪臣不疑有他,耸耸肩膀,“这店里没什么我合心意的。” “那我们出去再走走看看吧。” “算了吧。衣服我也能穿你的,我们要不直接去楼下赌场吧,逛街能有什么玩头。” 季书平笑着说了声好,便领着往楼下走。赌场里很热闹,各桌都围满了人,季书平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笑着回头问他,“要玩什么?” 尚雪臣仰着下巴看了看各桌的情况,“不知道我的那点小把戏在外国人这里能不能吃的开啊。” “最好还是别了吧,这里可都是正规经营,发牌的人手脚干净,没有亡命的赌徒,来赌的都是富豪消遣。” 尚雪臣看一眼牌桌上堆起的筹码,在心里算了算,舍不得花钱和人堵大的,最后只和季书平在玩轮盘的桌前坐下,玩这个没什么技巧全看运气。 “Hello, how we doing.” 他们一在桌边坐下,负责转盘的侍应就招呼着他们,季书平和他打过招呼要了些筹码,“Can we h**e some chips, please?” “Of course. How much would you like?” 季书平看一眼身边坐着的尚雪臣,“Lets start **all.”说完又问尚雪臣,“要喝点什么吗?” 尚雪臣扭头看一眼身后赌场里各种举着托盘供应酒水的服务生,鼓一下腮说着,“喝什么啊?这里只有酒,我在戒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书平笑着展臂搭在了尚雪臣的椅背上,“结婚前夜,我准你喝一点酒,就当是我们俩人的庆祝。” “真的?”尚雪臣亮着眼睛问他,季书平笑着对他点头,抬手打了响指叫来了服务生,“I’m gonna h**e a Grey Goose club soda and a margarita on the rocks, no salt.” 酒上来的时候,尚雪臣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季书平靠在他耳边小声叮嘱,“就这一杯。” “知道!”尚雪臣心情好回答的也响亮,再多喝一口拨着手里的筹码催着季书平,“我们押注吧。你想挑哪个数字?” 季书平喝一口酒,随意指了一处,“就32吧。” “好。”尚雪臣激动的在季书平说的数字上叠上了筹码。 “Here we go .Good luck.”侍应转起了轮盘,尚雪臣顾不上喝酒,瞪圆了眼睛握紧了拳,紧紧盯着转起的轮盘,眼看轮盘将停,没停到季书平报着的数字上,他还撅嘴对着轮盘吹了吹。季书平看着盯着轮盘激动的屁股离了椅子的尚雪臣直笑,原本搭着椅背的手也自然的滑落,揽上了尚雪臣的腰,眼睛没去看快停的轮盘倒是往尚雪臣腰下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到尚雪臣手边的酒杯,心想是该给他喝点酒,不然到时候又怎么会放松心态穿上自己特意挑的东西。 “耶!”尚雪臣开心叫出了声,屁股重又回到了椅子上全然没发现季书平已经落在自己腰上的手,眼睛就只看着侍应推过来的筹码。季书平喝了一口酒,问他,“开心吗?” “嗯,开心。”尚雪臣把赢到的筹码叠好在面前,扭头看着季书平狠狠亲了一口在他嘴角。季书平笑着把他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尚雪臣顺手拿过了酒喝了一口,喝完又兴致勃勃看着桌面问季书平,“这次押哪个数?” “随你。”季书平笑着低头抿了口酒,再抬头时尚雪臣已经押下了手上一半的筹码,轮盘也已经转了起来。 他们玩到酒喝完便不再继续了,玩了五把赢三把输两把,尚雪臣数着手里赢来的几个筹码倒也觉得满意,数完用手背敷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太久没喝酒了,感觉自己有些容易醉了。” 季书平放下了酒杯先是咳嗽了两声才接着他的话,“是你刚刚太激动了。也不早了,回去泡个澡早点休息吧。” 尚雪臣抬脸睁着自己那双迷蒙的眼,伸手给季书平捏了捏肩,“你怎么老咳嗽,是不是身体不行了?” “我身体才没有不行呢。”季书平立即否认了,他今晚还另有打算,怎么能身体不行呢? “那就好。”尚雪臣重重点了点头,看着真像要醉了,季书平连忙把人搀起,“快点回房洗洗睡吧。” “嗯,好。明天就是我们签字的日子了,我得好好泡个澡,认真洗洗。对了,你给我新定的西装带了吗?” “带了带了,和我的那套一起放在我行李箱里。”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要是放我行李箱里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得放在你那里我才安心。” 季书平看一眼糊在自己胸口的人,伸手点一下他的鼻子,“你不就是想给行李箱多腾的地方来放泡面吗。” “嘿嘿。被你发现了。” 回了房,尚雪臣洗澡时,季书平便没有陪着,他虽然看着像是要醉,可人还算清醒。季书平只是坐在房里的床尾凳上,做两下深呼吸拿出了自己刚刚买的丁字裤,他原本打算明天签字再计划的,就当是洞房花烛夜里的别出心裁,可到底是等不及了。 “你看见我短裤没有?”就在房间卫浴洗澡的尚雪臣大声冲外头喊,吓得季书平赶忙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被子里。 没听到回应的尚雪臣湿着头发穿着浴袍摇摇晃晃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我短裤呢?你看到没有?” 季书平冲他招了招手,尚雪臣晃着脑袋往他身边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澡的热气让酒精走遍了全身,他现在整个人泛着粉,走路也不稳,撞上了床角人便直接往床上倒。季书平看着已经倒在床上的尚雪臣徒劳蹬两下腿人还是没能站起来,笑着起身弯腰罩住床上的人。 尚雪臣眯着眼睛看着身上的人,展了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还是问他,“我衣服呢?” “我给你拿过来了,帮你穿?” 迷糊着的尚雪臣点了点头,勾着季书平的手垂下,整个人放松躺在床上,“你快给我穿,我好困,穿完得睡了。” “不着急。”季书平耐心哄着他,弯腰把特地给他买的短裤套上了他脚,只是那短裤刚一捞上尚雪臣的脚踝,尚雪臣就不舒服的嗯哼了一声,“短裤缩水了?” 季书平没回答,拉着已经到小腿肚的丁字裤直往上来,越往上尚雪臣那张粉扑扑的脸皱的越紧,等季书平的手越过他的膝盖,套上腿的东西勒住他的大腿时,尚雪臣这才撑起了身子低头一探究竟,“你给我穿的什么东西?勒死我了要。”说着就要去推季书平的肩膀,可他半醉不醉,手上松软无力,季书平眼看快要被发现,手上加了力使劲儿就要把那丁字裤给尚雪臣套上。 “不行,勒死我了!”尚雪臣不满大叫着,直起身子终于看清了季书平到底拿的什么在往自己身上套,这一看清脸色顿时不好,攥了力气去推开季书平,“季书平!你这个变态,和我玩花样也不照会我一声,快拿下来真的难受死了!” “你忍忍,再忍忍,就快穿上了。” “不行!不行!真的太紧了。”尚雪臣难受的抬起了腿,就听到套在他大腿上的东西撕裂了,季书平刚好又在咳嗽,尚雪臣被勒的难受抬腿蹬了蹬,结果把季书平蹬翻在地。 “你没事吧?”尚雪臣着急起了身去扶跌倒在地的季书平。季书平看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被撕开的丁字裤,脸色有些不好看。尚雪臣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季书平说,“你总得和我事先商量一下啊。这个真的太勒了。” 季书平叹了口气,丢开了手里被撕裂的丁字裤,“因为我想要刺激。因为我想要很多的刺激。” 尚雪臣有些惊讶季书平承认的这么爽快。季书平扭头看他,就看到他在发愣,咳嗽两声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起了烦躁,“因为我们好不容易出国来结婚,好不容易只有我们俩个人!回去之后再没机会了!回国之后我们就回到了平淡如水的日子,你总顾虑着那个孩子,怕他看到听到,现在好不容易只我们俩个人,好不容易……回去之后,连接吻都得躲着了。” 尚雪臣被他说的心虚,慌乱两下又无力垂下了头,“对不起,忘了你的感受。” “算了。”季书平丢下这两个字起身往外走,尚雪臣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季书平走出房间的背影。 第223章 番外八 季书平佝着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时,他才意识到床上的人已经很老了。戴着氧气罩的尚雪臣微微睁开了眼,笑一声,“还活着啊。” 季书平嫌他昏迷醒来出口的第一句不吉利,可也拿他没办法,只急忙从椅子里起身坐到床沿去看睁眼的尚雪臣。他们八十多了,就在昨天季书平还是不服老的,早上起床仍旧腰杆挺的直直的去散步,尚雪臣总笑他争强好胜,劝他该服老的时候就得服老。可季书平就是不服。 不仅自己不服,还要让尚雪臣不服。在他看来,尚雪臣的背虽然越发直不起来了,可到了这个年纪,尚雪臣的脸上仍旧没有一块老年斑,而且头发总染黑,所以季书平看他仍觉得他不老且好看。 可就是在昨天,一夜之间,季书平终于承认他们老了。他们终究是老了,在尚雪臣突发脑血栓,原本好好站着的人带倒了柜子,丁玲当啦发出一连串的响,在阳台的季书平听到声音冲进来的那一霎那,腰杆再也挺不直了。 “说的什么话!” 尚雪臣被季书平呵斥这么一下,没恼反笑,伸手摸了摸季书平的鬓角,“你怎么憔悴这么多?”转头又看见自己床边摆着的那把椅子,回头再看季书平只说,“都是老头了,就别这么折腾自己了。” “我还不是怕……”话说一半停下,季书平怕再说最积极会哽咽。 到了这个年纪尚雪臣仍不知轻重,“怎么,怕我会死啊。我倒是不怕,这么多年都在一块,虽然吵的也不少,可日子过的还算满意。” “我是怕我会死!”季书平抓住那只褶皱如枯枝的手,紧紧捏着,“我是怕我会跟着你去。” “你可别这么着急。”老了的尚雪臣眯了眯眼,看起来连说话都吃劲,“你的身体我清楚得很,再活上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我让你平常和我多锻炼,饮食健康点!” 尚雪臣捂住他的嘴,“你再念我,我真就一闭眼一蹬腿了。” 季书平狠狠剜他一眼,尚雪臣倒是厚着脸皮笑了笑。 “人怎么样?醒了吗?” 尚雪臣歪头看着门外进来一群聒噪的人,周哥这老家伙穿着松垮的老头背心由佳佳扶着往里来,后头跟着年纪也不小了的乐乐,再后面就是周哥的女儿了,叫周妙,这丫头也是个闹腾厉害的主,当时周哥和佳佳要孩子艰难,好不容易有了这一个当然费劲心思的宠,差点宠成个女霸王。尚雪臣看着进来一大帮的人,顿时觉得头疼,憋足了气喊,“没死呢。” 周哥拄着拐杖捶了捶地,腰虽然挺不直了,声音倒是宏亮,“说什么晦气话呢。” 尚雪臣又是一笑,后头跟进来周妙倒是说了周哥一句,“爸,医院呢,在这儿和谁比嗓门啊?当心一会儿护士给你轰出去。尚叔,我给你炖了汤,季叔也吃点,从昨天一点东西都没入嘴,可别这头尚叔醒了,你再熬坏身体。” 尚雪臣看一眼季书平带着点责怪的意思,扭头就冲着周妙乐,“还是妙妙待我好,来看我都不忘带吃的,你看看其他人,两手空空来,尤其你乐乐,跟我这么久,我进个医院你连个果篮都没买。” “得了吧,尚哥。这时候就别嘴贫了。”乐乐上前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确认精神头还好偷偷松了口气,“我也就小你十几,今年也要七十了,你还成天喊我小名。” 尚雪臣白他一眼,伸长了脖子往后看问他,“你家那口子呢?” “总得留人看家啊。” 人没到齐,尚雪臣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后又念着,“也是,总要留人看家的。”听口气像是在宽慰自己,季书平听了就皱了皱眉头。 医生这时候进来了,问谁是病人家属。季书平听医生喊,原要起身的,尚雪臣拉着他不放,扭头看着周哥说,“你们去和医生说吧,我想他陪我一会儿。” 刚进来的一大帮人又乌泱泱的出去了。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央求他,“扶我到窗边看看景色吧,这病房太白了,我看着难受。” 季书平答应了,把人从床上抱起往窗户边走时,就听到了病房外的谈话。也不知道是谁出去忘带上了门,外头说话声音漏进来一点,季书平刚好就听到回光返照四个字,心立马一紧,走到窗边时都有些不愿意把尚雪臣放下。 尚雪臣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季书平看了一眼他拍着自己肩的手,抬头看见尚雪臣正对着自己笑,他想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明明这手这么有力,明明面前的人还笑的这么明朗。 “把我放下来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季书平把人放下了,从背后紧紧搂住他。尚雪臣靠在他怀里,语气听起来仍旧轻松,“在你怀里的感觉还是这么踏实。” 季书平收紧了手,“别走。” 尚雪臣拍了拍他的手背,放眼去看窗外的景色,“我不走啊。我会等你的,所以你别急着找我。你哪里都好就是血压高了,要注意啊。我会在那边慢慢等你,要是太早见着你了,我肯定把你打回来。” 季书平垂头不出声,尚雪臣只听到他在自己的脖子里吸了吸鼻子,打趣他,“老了还好闻吗?” “一直都好闻的。” “你别垂着头了,抬头陪我好好看风景。我们很久没一起看过风景了,还记得上次看是在拉斯维加斯。你定的酒店房间正好对着了摩天轮。拉斯维加斯的夜景很美啊。” “你这个骗子,那时候和我说会有机会再来的,可你后来一直推脱说没时间。” 尚雪臣无奈叹口气,“是没时间啊。齐梁的酒吧不是在我们手上重开业了吗,谁知道生意那么好都走不开。好久没想起齐梁了,这次他要是见了我肯定惊讶我已经这么老了,还有爸爸和叔叔。他们这些人啊,肯定还是从前年轻的样子,就我一个老头相了。” 季书平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你不老,一点都不老。所以你别走。” 尚雪臣没再叹气了,好像真就怕把最后一口气给叹走,他劝季书平,“好了,这么大年纪就别孩子气了,等会儿他们进来肯定笑你。快陪我看啊,这间病房选的好,正好看见外头的夕阳。” 季书平抬头陪他看,尚雪臣不停絮叨着,“这么多年了,和你也看过不少的日出和日落了。” “日出可看得少,你总起不来床。” 尚雪臣嘿嘿笑了两声,带着点老年的顽皮,“没办法,起床气这个毛病总也改不了。就单说日落吧,想想还是那年在海边看的日落最好看。” “你倒是记得久。这次只要你打起精神来,我立马带你去海边看。” “恐怕是……”尚雪臣想了想还是改口说了好。 日头眼看着渐渐沉了下去,房里越来越黑,天边只剩那一点苟延残喘的红。尚雪臣看着天边仅剩的那一点红,眼睛眨了又眨,像是不甘心又用力瞪了瞪,抓住季书平的手把之前交待的又强调一遍,“你可千万别急着来!你的身体我可清楚着呢!” 季书平的喉头动了动,只是不答话。等不到回答,尚雪臣有些急了,眼看天边最后一点亮也快被黑吞噬了,他等不及季书平回答了只问最后一句,“这么多年,你过得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尚雪臣欣慰笑一声,这一笑终于放跑了他攒在胸口的最后一口气。季书平渐渐感觉到怀里的人再往下滑,双手绕过他的腋下把人往上提了提,仍是在背后抱着人去看窗外的风景,只眼泪不争气落下了。他感觉的到,怀里的人已然没了生息,胸口就这么再没了起伏。 “季哥。”乐乐听完了医生的话,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那人刚刚还在病床上颇有生机的和自己开着玩笑,怎么转头就被告知那不过是回光返照呢?他听到这句当下就要冲进房里,被身旁的周哥及时拉住。他们在病房外看到了,看到那俩人倚在窗户边说着悄悄话,乐乐明白了,得给他们留最后的空间。 等他们说完,乐乐这才推门进来喊了季书平一声。 “嘘。”季书平掉着眼泪抱着人,“他睡了,别吵他。你知道他起床气很重。” 先是佳佳捂嘴落了泪,周妙摁了摁她的肩膀想要安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周哥和乐乐只是垂头握紧拳头站着,可谁都忍着没有出声,好像真怕惹出了尚雪臣的起床气。其实他们是想惹一惹尚雪臣的起床气的,好让他聒噪的跳起身,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再嘲笑他们哭了鼻子,只是不敢惹,因为怕这一次是真的听不到他的骂声了。 季书平彻底服了老,在尚雪臣的葬礼过后。原先总早起锻炼,现在也不锻炼了,原本有尚雪臣帮他把白发染黑,现在自己也不染了,累人的葬礼过后,人苍老的很快。 “季叔,你不能这样下去了!尚叔不是骂过你的吗?”周妙想让他打起精神来,最后却被叹着气的周哥给拉走。 乐乐看他这样原本也想劝,可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话开口。季书平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只说,“你不用劝,我记得他的嘱托。我只是没了力气,你们也该让我老了。” 乐乐就再也没说什么。等人走后,季书平坐在阳台的藤椅里看一眼阳台外的夕阳,低头看看胸口的白花,“你算错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结实。你一走,我内里就塌了,怎么会像你说的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 季书平戴了一整年的白花,身体也就撑了一整年。没什么大病,就是慢慢耗老了。这次换大家来送他了,他躺在病床上觉得身体十分沉重的时候就想,原来他当时是这么个感觉。回头看见坐在病床边的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季书平反倒轻松的对他们笑了笑,“别担心,我不过是和他去团聚而已。” “季哥!”乐乐着急上前拉住他的手,“医生说康复还得看你的心态。你是能好的!” “好了又怎么样?没他的日子,我怎么都好不了。” 乐乐还要再说,季书平却摇了摇头指指窗户边。乐乐抬头看一眼窗户,扶着他起身坐进了轮椅把人推到了窗户边。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大家互看了两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静静离开,窸窣的脚步声之后一声门响隔开了所有的声音,季书平就这么安静坐在窗边,一点一点开始回忆他们的过往,干净的窗户成了时间的幕布,季书平笑着看上面倒映他们一起走来的日子。 七十岁的时候他们吵过一架,因为尚雪臣爬椅子拿东西不小心扭着了腰。晚上季书平给他揉药酒的时候无心说他一句,尚雪臣倒跳起脚来,说他是嫌自己老了。季书平记得自己那时候还当他只是在普通的无理取闹,收好了药酒瓶子回他,“你怎么年纪越大脾气越差呢?” 尚雪臣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你还嫌我脾气差?!你是看中哪个年轻又脾气好的,想去和他过了吧!” 季书平被他骂的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降霜的那天早上自己外出跑步没戴围脖,尚雪臣赶着出来给自己送,正好就看见他和隔壁小区一个五十多岁保养得当的小伙子同跑了一段路。季书平笑着和他说,“那小子小了我快二十多,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心思。” 尚雪臣听了却突然一笑,“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五十多的都喊他小子,想想还真是有趣。” 季书平听了也跟着笑,这场吵架就这么不了了之。 六十多岁的时候,尚雪臣遇到了人生关卡。邵霁过来坐了坐,两人相对无言,只是这么坐着,坐到最后邵霁起身临走前才丢了一句,“妈去世了。临走之前说希望你能来送她。” 尚雪臣等到邵霁走了之后才用力一拍桌子生气的大喊,“凭什么?!”季书平听到只坐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给他揉了揉通红的掌心。尚雪臣看他一眼伏在他的肩头,带着哭腔说着,“凭什么我要去?去也还是偷偷摸摸的,让我别在宾客前露面,只到晚上给她守夜,对我公平吗?” 季书平揉完他的手心一点他的鼻子,“这么大人了还哭哭啼啼,像话吗?” “哼!”尚雪臣糗他这一声,季书平也不在意,低头继续给他揉着手心,“所以你这是为她去世哭的?” “才不是!” “那就别哭了。” 尚雪臣苦着脸憋了半天,季书平叹口气把人揽进了怀里,没一会儿胸口那一块就湿了,他就听见尚雪臣闷在自己的胸口重复念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结果最后还是去了,邵家不让他光明正大去,季书平却带着他从正门去了。去的时候司仪报的是,“外孙季书平携亲眷到场。” 季书平许久没露面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董事长没到场,因为心脏不太好在澳洲休养就没回来,邵老爷早十几年前去世了,大家以为董事长不愿意来这个邵夫人的葬礼所以才让许久没露面的季书平来。只是司仪口里的“携亲眷”让在场的人盯了好一会儿的尚雪臣。 邵霁在众人目光下对着尚雪臣和季书平掬了个躬,尚雪臣没说话看起来像是沉住了气,可要不是季书平提醒他估计连上香都忘了。上完了香拜完了人,两人便安分守在一旁,直到晚上客人走光,他俩都没走。 邵霁也没多问,三人就在大厅沉默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一大亮,没人要催,尚雪臣便自己起了身要走。季书平搀着他往大门边走,快出门时,尚雪臣略微停了停,回头看一眼大堂上摆着的那张照片,“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我知道。”邵霁跟了上来看了他们一眼,垂着眼睛说一句,“谢谢你,哥。” 尚雪臣没应声,回头看一眼季书平。季书平摸两下他的头顶冲他一笑,表扬他做的很好,俩人这才走了。也算是解了心结,尚雪臣六十岁往后才渐渐豁达了起来。 五十岁的时候,似乎到了更年期,尚雪臣成天的唉声叹气,尤其看到周哥身边的妙妙过了二十岁,回头叹气更加厉害,一开始季书平没上心,直到中秋那天妙妙过来送了月饼,尚雪臣喜滋滋拿起尝了一个之后盯着妙妙的脸直说,“还是有个女儿贴心啊。”他拉着妙妙的手不放,又看了看妙妙的脚,“记得你爸三十岁那年好不容易有了你,你满月酒我去了,还送了双小孩子的鞋。你出生就有八斤,脚上套着我送的鞋,那小脚圆滚滚的看着像个烧卖。说起烧卖啊,原先东头那家不做了,就那家做的料足味美,听说是身体撑不住早起裹料所以不做了。我现在就想南边那家做锅贴的别有一天也不做了。” 人上了点年纪就是爱絮叨,尤其尚雪臣成天对着季书平,好不容易来了个不常见的,抓着人说了半天的话。妙妙也是有耐心,坐着听他说了半天的话,没显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等妙妙走后,季书平才从沙发上起了身,走到笑眯了眼尝着月饼的尚雪臣身边问他,“是想要孩子了?” 尚雪臣没说话,又抓着个月饼开始吃,吃完才说,“有个孩子的话,逢年过节的也有人嘘寒问暖,中秋送月饼,端午送粽子,过年送年礼,以后死了清明也有人上香啊。你看我爸和叔叔,要不是有我,现在哪有人给他们上香啊。” 乐乐这时候厚着脸皮牵着自己家那口从尚雪臣面前晃过,“尚哥以后不有我帮忙上香啊。” 尚雪臣听了抓起月饼就朝他身上丢,“呸呸呸,咒我呢吧?你这混小子,原先只想让你和我们住到成年,谁想到一赖赖到现在。还带了个人回来一起赖着我们。”尚雪臣看一眼乐乐牵着的娇滴滴的人羞愧的垂下了头,一叹气小心说着,“我骂他呢,不是说你,你是好孩子。” “现在房子贵啊,我俩穷光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先让我们住着吧,以后我给你和季哥上香。” 尚雪臣白他一眼,“我才不用你上香呢。怎么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小时候明明巴不得走呢。” “谁让你对我这么好,谁让房子这么贵我买不起。”乐乐理直气壮说完牵着人就走了,留着尚雪臣一个人坐着生气,回头又把气往季书平身上撒,“你也不知道帮我骂他一下。” 季书平勾着嘴角问他,“那现在还想要孩子了吗?” “别了,一个乐乐就够气的了。我看妙妙小时候也挺闹腾的,我这个年纪没精力了。”说是这么说,那晚睡觉前尚雪臣还是唉声叹气了好半天,睡前还念了一句,“当年算命的果然没说错,尚家居然真的绝种了。” 季书平被他弄的有些不耐烦,直接翻身下了床,尚雪臣连忙认错季书平也没再回房里睡。尚雪臣还以为季书平生气了呢,自己在房里孤坐了半天,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季书平就拉着他,开车带他出了门。 尚雪臣心里疑惑却不敢问,怕多说一句再惹季书平生气。只坐车里留意景色,看他要把自己往哪儿带。车开着开着,尚雪臣渐渐觉得看着眼熟。等车一停,他才想起这是当年他们来过的海边小镇。 季书平带他来了小镇上的学校。已经卸任了的村长和校长听说他们要来,还特地等在了校门口。尚雪臣被校长一领进校门就看到成排的孩子,成堆的笑脸。村长拍着手大声的说,“孩子们这两位就是长年给我们捐书的好人。快叫季叔叔好,尚叔叔好。” “季叔叔好,尚叔叔好。” 尚雪臣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回头再看季书平,季书平的手悄悄过来绕上了他的小拇指,“我们其实也养育了不少的孩子。你也不用怕将来百年之后没人上香,我们的照片就挂在学校礼堂受人尊重呢。” 尚雪臣嘴硬,“我才不怕呢,乐乐说会帮我上香的。” 季书平笑着凑上前在他耳边问,“还记得我们在这里的杂物间做过什么吗?” 尚雪臣推他一把,“别没个正经,这么多孩子在看呢。” “好,那我就正经些,再在教学楼前合个影吧。” 这次合影,尚雪臣和季书平被许多孩子围在了教学楼前,尚雪臣看着周围的孩子嘻嘻哈哈的笑,突然有了成就感还情不自禁伸手摸了一下凑在自己身边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个,那孩子抬头就冲尚雪臣咧嘴笑,咧着豁了两个门牙的嘴倒也不怕别人笑。尚雪臣看着还觉得他可爱。季书平就在快门落下的时候,搂上了他的腰。小镇学校礼堂的照片墙上又多了一张大合照。 那天回去前,季书平又领着尚雪臣往海滩边走了走,尚雪臣被他牵着在沙滩上走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也算是实现了。” 季书平问他,“实现什么了?” “实现你那时候和我承诺过的话。你说以后会牵着我在沙滩上走,一直走到老。” 季书平笑着拉着他说,“你才五十多还不算老。” 他们四十岁的时候,养了许多年的两条金鱼死了,这次不仅尚雪臣打不起精神了连季书平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他们挑了个好天气,把鱼给埋了。尚雪臣拿着小铲子给土丘拍上最后一掊土的时候对着季书平说,“儿子们没了。” “嗯。”季书平有气无力应了这一声,伸手又捧了些土往上面盖。 “死了两条鱼你们至于吗?”乐乐在旁边看着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你懂什么?!”尚雪臣立时发作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两条鱼代表了什么?” “鱼活这么久已经很长寿了。他们这是寿终正寝,再说了,我估计他们死的时候都不记得你是谁了。” “是吗?”尚雪臣有些失意的低头看着小土丘,季书平拉过他的手,俩人紧紧牵着手对着土丘沉默了好一阵。 那天晚上,因为俩人失意,晚饭是乐乐那口子做的。当晚尚雪臣和季书平就忘了鱼死了的打击,因为晚饭的冲击太大了。最后乐乐求着自己那口子,“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做饭了,生化武器都赶不上你的菜。” 惊喜还不止这一件,乐乐毕竟还是把他俩放在心上,第二天也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陆地龟,得意洋洋冲着尚雪臣和季书平说,“这个送你们,这个活得久。” 尚雪臣和季书平互看一眼,没做表示,直接转身回了房,第三天乐乐就把陆地龟送走了,因为那龟实在太大,一动不动像个小土堆。至此,他们对于金鱼逝世的伤感被乐乐这一闹腾也就烟消云散了。 三十岁的时候,乐乐长大带回了自己的人。小年轻的恋爱摔打一阵尘埃落定之后,尚雪臣时不时和季书平感慨着,“你看我们那时候有他们这么轰轰烈烈吗?” 季书平戴着眼镜翻一页报纸有些敷衍说着,“有吧。” 尚雪臣抽一下嘴角,撑着下巴说着,“也不知道那时候是谁对我又监听又监控的,还拿钱砸我。” 季书平不好意思的一挠耳朵,合上报纸转身进了房,尚雪臣笑着看他尴尬的背影,“敢做就得敢认啊,不能上了年纪就不认当年的黑历史啊。” 回忆到了这里,季书平对着窗户笑了笑,窗户里的老人笑起了一脸的褶。季书平眯眼看着,觉得自己确实比一年前老了许多,要是这样过去见他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季书平记得尚雪臣后来和自己说,二十七岁那年一眼看中自己其实还是因为自己长的好看。 二十七岁那年自己长什么样子来着?季书平努力回忆了一下,窗户玻璃上倒影出了自己二十七岁的模样,老了再看确实看起来不错。二十七岁那年他们再相遇,季书平有些后悔没见过尚雪臣十六岁的模样,那时候他们虽然有接触过,可隔着一扇门说话,总没见过彼此的样子。再往前一点,他只记得尚雪臣六七岁的模样了。 那年刚下了场大雪,他记得尚雪臣皴红了的脸蛋,冻僵了的鼻头,可看起来就是可爱。他拉着自己下车去玩,给自己买了泡泡糖,还约定以后再一起玩。 季书平苍老的眼因为回忆而有些模糊,他隐约之中看见窗外似乎下了场雪,然后有孩子的身影。那身影看着眼熟,季书平想起身去看奈何身子沉重。 忽然一张脸映在窗前,季书平吓的一激灵,瞪大了眼睛,看清了窗前的人,是自己记忆里七岁模样的尚雪臣,正用力敲着窗。季书平起身去开窗,看见自己开窗的手也变成了孩童的手,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变轻盈了。他回头去看,就看见自己身后的轮椅里坐着一个垂头的老人。 窗户被打开,奇怪的是窗外看着下起了雪却没什么寒意。季书平被窗外人引去了注意力,他回头看见窗外的小孩笑着对自己伸出了手,说,“出来玩啊,季书平。” 季书平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同样回他一个笑,“好啊,尚雪臣。” “书平,书平,书平!” 季书平微微睁开了眼,看见了摸着自己额头的尚雪臣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突然发起了高烧。” 季书平看着他才想起他们来拉斯维加斯准备结婚的。尚雪臣看着季书平微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有些担心的问着,“你还好吗?” 季书平怔怔看着尚雪臣,看他通红的眼睛显然是守了自己一夜。季书平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我们很快老去了,这让我害怕。” 尚雪臣侧身躺在他身边,靠上他的胸膛安慰着他,“我们明天签字结婚,不要害怕这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还很久。” 作者有话说:突然想尝试一下倒叙的写法。 第224章 番外九 “嗯,以后的日子还很久。”季书平说完这句话才放下心来,庆幸自己不过是发烧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对不起,最近这段时间忘记你的感受。”尚雪臣挨着他的胸口认真的说着。 季书平侧身抱过了他,“原本我的计划里想和你两个人过完这一生。好好的,长长久久过完这一生。现在虽然来了个弟弟,我劝着自己没关系,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想在美国的日子里什么都和你做一遍,带你开车去峡谷,带你去公园,还要,还要……” “你现在病了。” “我可以马上好起来。” “说什么傻话!”尚雪臣不想季平勉强自己的身体,仰头用鼻尖触了触季书平的鼻尖,“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就算没有看过那些风景我也不遗憾,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那些风景无所谓。因为我在你身边,所以,书平,不要逼自己清醒理智,让自己生病。现在你病了,我给你特权,向我撒娇吧。” 尚雪臣刚说完这话,季书平的手就拉开他的衣服下摆往里游上他的腰。尚雪臣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让你依靠我,你怎么时时刻刻都往那个方面想?” “我能不时刻往那方面想吗?”季书平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幽怨,“自从乐乐来了以后,你不仅把所有的精力给了他,晚上还顾忌着会被他听到,压根就不让我碰。” 尚雪臣叹口气,松开了季书平的手,“我也不是不让你做,可也不是现在啊。总得你病好了以后,要不然做到一半你再提不起劲我可是会笑你一辈子的。” 季书平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打退堂鼓,掀起了他的衣服低头往里钻。尚雪臣只觉得有些痒的咯咯笑了两声,等他习惯了季书平的头发戳着自己胸膛的感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撑起来的T恤,往下一拉,季书平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露了出来。 尚雪臣低头在他发心上亲了一口,“所以你想这样撒娇?” 季书平的手绕到他的背后紧紧把人抱紧,“我想和你贴的紧紧的,同在一件衣服里贴着让我有安全感。”季书平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我想一直和你离的这么近,不分开。” 尚雪臣愣了愣,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现在病着的季书平有了特权,他说什么尚雪臣都得答应,“好,我们以后都贴这么紧。” “你不能对乐乐比对我还好。” “好。” “早起第一句得先问我睡的好不好而不是去问乐乐。” “好。” “睡前的晚安也得先和我说而不是和乐乐。” “好。” “我买的丁字裤你也得穿。” “好……不对等等。”尚雪臣使劲拍了一下季书平,“你这都没和我商量,号买那么小是要勒死我?这个有待商榷。” 季书平头都没抬只闷声说着,“我还病着。” 尚雪臣沉默半天叹了很大一口气,“好好好。我穿还不行吗?” 季书平的病来的突然,去的很慢。这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签字的日期又往后延了延。直到季书平身体好全,他们才穿上那一套西装去当地办手续。只是离回国的日子也近了。尚雪臣倒没觉得有什么,虽然没从酒店房间出门,反正也是和季书平呆在一块,他也不觉得失望。只是季书平因为自己的计划清单上有很多没做,倒是有些惶惶然。 拉斯维加斯的结婚手续办的很快,只要人到场签字即可,甚至身份证件都不用那么仔细看,签完了字就给盖上了章。因为太快,尚雪臣都没什么真实感,出了大门回头望一眼说着,“没什么仪式感啊。” 季书平抬手看了看表,“快回国了今天去也还来得及。” “去哪儿啊?” 也不知道季书平到底有什么执念,结果还是开车带尚雪臣来了火焰谷公园。 尚雪臣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不舒服的扭着身子,“干嘛非要出来啊,就我和你两个在酒店房间开瓶香槟庆祝不行吗?” 季书平特地租的敞篷车,停好了车,打开车顶敞篷拉着尚雪臣一起探出了身去看外面的风蚀红石。尚雪臣被他拉起仍旧不自在的扭了扭身,挑头往远处看时突然被季书平一把抱住,“因为我和你看过大海,看过沙漠,这才有种天涯海角都和你走过的感觉。哪怕很快就老了,我也不会遗憾。” 尚雪臣没回应,仍是在他怀里扭了扭。季书平一皱眉,圈着人问,“新定的这套西装不合身吗?我怎么看你穿着好像不大自在。” “没有,挺合身的。”尚雪臣随意敷衍着,回头又看两眼景色说着,“行了,现在风景也看过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季书平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开心,因为他精心策划过的浪漫在尚雪臣眼里好像不值一提。 尚雪臣拉了拉裤腿,抬头看见季书平不满的表情,无奈凑到他耳边说,“我也准备了些东西。之前你买的那条丁字裤坏了,我又去过那家店了,可我英文不太好对着那人画了半天,结果他照着自己身上的给了我一个全套。我想反正买了就买了吧,今天就穿西装里面了。” 季书平松开了人从头到尾又打量他一遍,难怪他今天一直看起来别扭原来里面还穿了一套。尚雪臣被他盯的不自在,伸手给了他一拳,“现在还要再多看会儿风景吗?” 季书平笑一声,坐回驾驶位上打响了车,回去的时候车开的像是要起飞,还不忘问一句,“全套都有些什么啊?” “就……”尚雪臣支吾着撇了撇嘴角,“就上面鱼网衣下面你买的那种丁字裤。啊!”尚雪臣惊叫一声因为季书平来了个急刹车。等他回神坐好,深吸两口气,回头就要斥责季书平,“你不要命了?车是租来的回去得要还的,你在把轮胎给搞坏了!这么贵的车呢!” 话刚一说完,头顶的敞篷渐渐闭合,季书平伸手过来扯开他的领带,解开第一颗纽扣,果真里面露出一点黑色渔网衣,他笑着挑开尚雪臣的衣领,“我想我等不及回酒店了。”尚雪臣看他一眼,季书平的脸半明半暗,头顶的敞篷刚好合上,遮住一片日光。 第二天清早,季书平神清气爽的起了床。起身拿过晾在沙发上的浴袍,走到窗边“唰”一下拉开窗帘。莽撞照进来的太阳光,让床另一边趴着的人不安扭动两下,手摸索着想要拉过被子盖上头顶,只是没摸两下就因为手臂太酸而放弃了。 窗边站着的季书平听到背后的声音,回身过来看床上趴着的人。尚雪臣因为懒得再去拉被子,背上那一片的红痕就一览无遗。丁字裤还挂在脚腕,绑在手腕上的渔网衣有些松脱开来,随着垂在床边的手,看着摇摇欲坠。可还是没掉在地上,因为昨晚季书平绑得紧。 昨晚,季书平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制在头顶,一手沿腰下去拉起渔网衣,让原本若隐若现的肌肤彻底展露。那渔网衣被拉着往上,露出了肚皮,胸口,划过脖子,等退到手腕时,季书平直接给它绑上了。末了还要对靠在床头嬉笑看他的尚雪臣说,“你可得有准备,我忍你很久了。” 这话听着像是要和自己出一口气。可尚雪臣听着不恼仍是笑,因为在路上时季书平的迫不及待没能得逞,美国的交警出现的及时,好像是因为季书平停车之前超速了,季书平不但没能如愿以偿反倒多了一张罚单。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眉头一皱有些生起气的说,“这次可没警察插手打断了。”说话的语气听着有点像是威胁。尚雪臣偏偏有些不自量力,曲起腿用膝盖磨着季书平的腰,“那我领教领教。” 趴在床上的尚雪臣终于费劲半睁开一只眼,就看见季书平走到床边来在他面前蹲下。尚雪臣此时回忆起昨晚大言不惭的那句话,就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鼻子里不满的嗯哼一声,就看见蹲在自己的面前季书平笑的满面春风,然后伸手过来摸着自己的头,还和往常一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压翘起的头发。 不想动弹的尚雪臣鼓起了腮,抬眼看着蹲在床边的季书平没好气的说一声,“这下我看你的病是好全了。我腰被昨晚被你折的,这会儿像要没了一样。看来回国我真得报门瑜伽课才行。” 季书平正一心一意和尚雪臣头顶那撮顽强屹立的头发做斗争,听尚雪臣的抱怨倒也知道以退为进的哄着,“你不也挺厉害。抓的我后背比刮痧还惨。 尚雪臣瞟一眼季书平的锁骨,从锁骨向上到肩膀,痕迹大概蔓延到背后去了。那是昨晚季书平架着他的腿弯,把他抵在床头的时候,尚雪臣受不了狠狠抓的。因为季书平实在力气太大,像是除了精力什么都没有的十八岁小伙儿一样,只知道用了力的往前冲。尚雪臣被他抵在床背上,腿还被他支起,甚至连抱怨都不行,他稍微嗯哼两声季书平就直接上来堵嘴了。这让尚雪臣感觉太被动了。虽然两只手被绑住了,可也没多限制行动。他干脆举起手套上了季书平的脖子,季书平有多用力的撞,尚雪臣就多用力的在他背后挠,好歹不能让他太随心所欲了。 尚雪臣盯着季书平敞露的胸口,看到他胸口肩膀被抓破的那一片,笑了笑。这让他感觉自己也没太吃亏,于是又安心的把脸埋在床单趴下了。趴之前看到绑在左手手腕上的渔网衣,尚雪臣记得季书平是绑了自己两只手了来着,后头太过激烈了,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挣脱开的。要说这渔网衣说它牢靠吧,自己都没怎么动心思,就松落开来,可要说它结实呢也是真结实,昨晚他和季书平滚的地动山摇的,今早起来这渔网衣还在自己一只手腕上挂着呢。 不过季书平这么起劲儿,还得赖自己身上这一套。想到这里,尚雪臣猛的抬起头来,正好磕着了给他压头发的季书平的下巴。他没空管季书平,只回头看还晾在自己脚腕上的丁字裤,咬牙切齿的说着,“我今天就把身上这一套给丢了。” “不行!”季书平强烈表示了不同意。 “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自己花钱买的,我想丢就丢。” “多少钱,我给你。” “你给什么给。你钱还不是我的。” 季书平有些不满了,给压头发的动作都带上了力气。尚雪臣抬起头来幽怨看他一眼,“你这是在拿我头发出气啊?!” 好在,季书平摸的透尚雪臣,知道他怎么会心软,他伸手揽住尚雪臣的肩膀,用鼻子在他耳背上蹭,对着他的耳垂呼着气,“就当是蜜月纪念。” 尚雪臣被他呼出的气弄的发痒,扭一下脖子要避开,结果季书平搂的紧怎么都避不开。从前季书平总捏他耳垂说他脾气硬会倔强,不知道是不是季书平捏他耳垂捏多了,捏的他耳根子都软了。尚雪臣抽一下嘴角,“可这都脏了,你好意思让酒店客房拿去洗?” 搂着尚雪臣的季书平嘴角悄悄翘了翘,“我们可以先带回去。” “带回去?家里现在可是有小孩!”尚雪臣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要不是因为季书平搂着,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腰有些折腾不起。 “回去该把乐乐的入学手续给办了。他上了学我们也就能......有时间了。” 尚雪臣怎么觉得自己从季书平嘴里听出了一丝阴谋诡计的味道?好像再加点幸灾乐祸,送乐乐去上学的幸灾乐祸。他才刚起床脑子还不清醒,只有先斜一眼季书平,“窗帘拉上。” 季书平听到他这话时,脸上展现出少有的开朗表情,相反的,尚雪臣也是少有的面无表情,“想什么呢。我累了,想补觉,这大太阳照着我,我怎么补眠?” 尚雪臣头一次看到季书平撇了嘴,他撑着下巴看着季书平,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会越来越像,季书平这是和自己学的?那自己以后还是少有这样的表情,怪不好看的。尚雪臣冲季书平挑挑下巴,“快去啊。” 季书平起了身没去拉窗帘反倒上了床,挤着尚雪臣往里挪着给他腾地方,“我让你去拉窗帘,你上床来挤我干什么?” 季书平躺在了床上从背后抱着他,“这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了外头的摩天轮。” 尚雪臣没再闹了,安分呆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笑着问他,“你说这摩天轮到处都有,看着都不稀奇了。我看着这也没什么特别啊。” “不一样,这里可是拉斯维加斯。” “就算是拉斯维加斯,这摩天轮也玩不出花样了,它也还是个摩天轮,也没比我们坐过的那个看着更好。” 季书平听了笑了笑,原来是觉得这摩天轮没他俩坐过的那个好,“这摩天轮车厢里有调酒台,客人坐进去可以随意点鸡尾酒。” “哇靠,你不早说。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尚雪臣叫嚷着要从床上起身,季书平按着他的腰又让他躺下了。 “我们明天的飞机回去了。” “嗯——”尚雪臣发出失望的延长音,“这里的酒还挺好喝的,我只在赌场的时候喝了一杯,真是的,好不容易来了,酒都只喝了一杯。真是的,真是的......”尚雪臣发着牢骚,嘴里一连串冒出几个“真是的”来表达不满。季书平只是抱着他安稳的躺着,听他的牢骚。 等尚雪臣发完牢骚了,拉着季书平的手到自己腰上,让季书平给他揉揉自己受罪了的腰。季书平轻轻给他按着,他才觉得酸痛好了些,人也渐渐安分了。他看着窗外的摩天轮,笑着想就现在这样也挺好。这话没说出口,他扭头朝后瞥一眼季书平,可不能说出来让他太得意了。 周哥带着佳佳和乐乐在出机口等了有一会儿了,就是没看到人从里面出来。他又问一遍,“国际航班是从这里出吧?我怎么还没看到人呢?是不是我们等错地方了?”周哥说着又抬头看一眼,确认国际航班是从这个出口出来之后,又低头看了一眼伸长了脖子的乐乐,“你说他们是不是又往后拖回国时间了?” 把乐乐往他家里一丢,都耽误自己和佳佳的造人大业了。 周哥突然醒悟过来,看来他们知道有乐乐在不方便才把回国的时间一拖再拖了。乐乐掂着脚眼睛紧紧盯着,再第三波出来的人里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两个身影时有些失望的垮下了肩膀。佳佳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像是看懂了周哥的心思抬头对着周哥说,“他们难得出去一趟,估计想多看些景点吧。再说也有可能因为雪臣的语言问题,有些计划就拖后了吧。” 周哥摸着下巴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尚那英语还不如我呢,说不定就是因为语言问题闹什么洋相了。” “说我什么呢?!”尚雪臣突然从背后出现,冷不丁对着周哥的耳朵大喊了这一句,让周哥捂起耳朵哆嗦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季书平让人带我们从其他通道出来的。好在没从这里出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 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不想在佳佳面前没面子又倒打一耙的质问尚雪臣,“你们怎么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这下轮到尚雪臣不好意思了,连带着站他背后的季书平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乐乐摇摇头,小大人模样的说着,“没点眼力价儿。” 在场四个大人突然都红了脸。 尚雪臣还真有点怕早熟的乐乐学到什么不该学的东西,连忙打岔说着,“还不是因为要给你们带伴手礼!你不知道,后面三天我和季书平走了多少地方给你们买合适的礼物。” 尚雪臣撒谎仍旧脸不红心不跳,后面三天其实他和季书平哪儿都没去就在酒店房里呆着,礼物都是临时在机场免税店里买的。 “来佳佳,香奈儿的包包。周哥嘛......”尚雪臣丢过去一件上面是美国旗的T恤。周哥有些不乐意,可想想自己蜜月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只给了尚雪臣两件我爱关岛的T恤,他也就没话说了,只小声嘟囔着,“有够记仇的。” “至于乐乐嘛。给你买了只钢笔,因为季书平说要送你去上学了。” 乐乐脸上原本的喜悦也消失殆尽了,“还是别回来的好。” 收到礼物的三人也就佳佳看着最高兴了。尚雪臣欣赏着面前三人的各色表情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手,“走吧,我们回去吧。至于小袁还有杨医生的,等遇到他们再给吧。” 没等尚雪臣话说完,周哥和乐乐最先转身走了。佳佳无奈对尚雪臣笑了笑,尚雪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回头打算喊季书平一起走。可他回头却看见季书平着急的翻着包,“你找什么呢?是忘行李了?” 季书平抬头严肃的看着他,“袋子呢?” “袋子?什么袋子?”尚雪臣被季书平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伸手一拍额头,是装着那套没洗的“蜜月回忆”的袋子不见了。 “仔细找找,你放哪儿了?”尚雪臣着急问着他。 “就放在机场免税店的购物袋里了。”季书平说着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礼物盒,一打开里面摆着支钢笔。尚雪臣瞪大了眼睛和季书平对视着,而后俩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着前面走着的乐乐手里拎着的那个购物袋。 “糟了!乐乐,你等等!”尚雪臣回身大叫着,和季书平很有默契的同时抬脚去追,只是默契过了头,俩人刚好撞上,倒地的瞬间,季书平抱着了尚雪臣的脑袋,尚雪臣搂住了季书平的腰。 “咚!”一声重响。 前头走着的一行人停下了脚步,周哥和佳佳转回身低头看着抱着倒在自己脚后跟的俩个人,“他俩干啥呢?”周哥低头看着自己脚边抱在一起因为丢脸一直没抬头起身的两个人,“咋不起来呢?” 乐乐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抽抽嘴角,晃晃手里的袋子,“估计倒时差呢吧。” 地上的人还是没抬头,季书平埋首在尚雪臣的颈边,自己用手捂住了尚雪臣的脸。尚雪臣抽出一只手来摸索着拉到了乐乐的袖子,然后往下揪住乐乐手里的购物袋,似乎没有被打开,尚雪臣这才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搂着季书平的手悄悄在他后腰挠了一下,暗示他安全保险,没有丢脸。 周哥看一眼尚雪臣揪住乐乐的手,提醒乐乐,“他让你扶他起来。” “我?”乐乐有些不情愿的弯腰下去,手里的购物袋顺手放在了地上,“真是的,俩个大人走路都不会走,趴在地上自己不起还非得我来拉。” 尚雪臣偷瞄一眼,没等乐乐扶,自己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你说的没错,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来扶呢。”他跳起来的瞬间伸手勾走了乐乐放在地上的购物袋。 乐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看见地上的季书平也已经悠悠爬起来了,起身之后飞快从乐乐眼前闪过。尚雪臣见季书平绕到自己身边,从背后把手里的购物袋换给了季书平。等乐乐回身的时候,他这才把换过来的购物袋递给了乐乐,“东西别乱放啊,到时候再被人拿了。” 乐乐接过袋子翻开从里头拿出了钢笔,想到尚雪臣说马上要送自己去上学,他就不开心的瘪起了嘴,撒气在这只钢笔上,“丢了才好呢。” 尚雪臣没心思教训乐乐的小脾气,只瞄着季书平,看到季书平检查过袋子抬头对着自己一点头,他才放心笑出来,揉了乐乐的头顶两把,搂着乐乐的肩膀一转身,“走,咱们回家。” 第225章 番外十 回来之后,尚雪臣足足歇了有一个星期给自己倒时差,等他的精神终于回复了,乐乐也已经开始上学了。季书平也开始着手给自己准备上学的事了。这天好不容易把时差倒过来的尚雪臣早起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边打着哈欠问季书平,“乐乐上学去了?” “嗯。”季书平应着,把咖啡杯往尚雪臣面前一送,尚雪臣顺手往里给他加了块方糖。 回来之后,他们三人过得倒是融洽。早上季书平因为要晨起锻炼总是最先起,出门跑步前会帮乐乐在餐厅备好早餐。之后就是乐乐的起床顺序,出了房门刚好吃完季书平准备的早餐去上学,有时候晚了直接抓着早餐丢进书包跑出门。尚雪臣总是最后一个起,起来也不急着吃早饭,走到厨房先给季书平磨杯咖啡,用力磨着咖啡豆的时候正好也当给自己醒觉。泡好了咖啡,季书平刚好晨练回来准备洗澡。等季书平洗完澡出来,尚雪臣就送上咖啡,端着季书平的美式早餐和自己的纯中式早餐一起坐到客厅去吃。季书平似乎很喜欢和尚雪臣早上独处的时光,他喝着尚雪臣冲给自己的咖啡,尚雪臣吸着季书平顺路给自己买回来的豆浆,虽然季书平现在严格把控了尚雪臣的饮食,可有时候他也会念及尚雪臣的喜好,顺路买回锅贴或者生煎包,三个人的时间都安排的刚刚好。吃完早饭尚雪臣和季书平都有各自的事情出门,尚雪臣得去盯酒吧的装修,他接手了齐梁的酒吧,原本想借口和季书平一起经营,把装修的事都撒手交给季书平管。可季书平却想着去上学,给自己报了有名大学的经管课程,所以午饭三人各自解决。到了晚上都回了家,季书平开始忙起了晚饭,尚雪臣还是一如既往的往料理台上一坐,和季书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乐乐则坐在餐厅做作业。等晚饭做好,尚雪臣接过季书平递过来的盘子跳下料理台走去餐厅的时候,季书平一转身看见收起作业的乐乐,忙着摆盘的尚雪臣,突然就有种这样挺好的安稳感。 不过在尚雪臣对他碎碎念的时候,季书平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的。尤其尚雪臣捏着酒吧翻新的账单叹完气,又开始抱怨季书平,“你这都多大了,还去上学,也不怕被人笑。而且你这课程好费钱。” “我念的是商务课程,许多商界人士都会去进修。充实自己是一方面,还能扩展一下人脉。” “你不怕别人认出你啊。” 季书平端着咖啡扭头看了尚雪臣一眼,“所以我报的是你的名字。平常课我去上,结业考试你去考。” “季书平!!!”尚雪臣这一声吼,吼破了嗓子有三天不能说话,正好和季书平冷战了三天。可季书平得寸进尺,趁着他不能说话的这三天里又告诉他,“我帮你报了健身课。你平常吃饭荤素不忌又懒得动弹,想想还是得让你锻炼。可你平常也不愿意跟着我一起晨跑,还是把你交给专业的教练,让他评测一下你的身体水平。”季书平没说突然逼迫着不爱动弹的尚雪臣锻炼身体是因为结婚前一夜他发烧做了个梦有点杯弓蛇影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尚雪臣,他被季书平通知完,连反驳的话都不能说,只气的在沙发上捶胸顿足,连着有几天煮咖啡的时候没给季书平加奶加糖。等他好不容易嗓子好了,第一件事又是冲季书平吼,“给我把健身课取消了!!!” “不行。”季书平回绝的干脆,端起咖啡的时候却皱了一下眉,“钱都交了没的退。所以你别耍脾气了。”说完把手里的咖啡送到尚雪臣面前,说是别让他耍脾气,其实就是让他以后给自己的咖啡加糖。季书平连喝了几天的黑咖啡,舌头都辨不出其他味儿了。 尚雪臣瞪他一眼,直接把方糖都倒进了他的杯子里,然后头都不回的进了房,“课程我得自己选!”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给弄的乱七八糟的茶几摇了摇头,妥协的问他,“那你想选什么课?” “瑜伽!”尚雪臣没好气的说着,进房抬脚踢上了门就开始翻柜子,边翻边还埋怨着,“真是的,干什么都不和我商量。这也花钱那也花钱的,钱是风刮来的啊。”嘴上虽然说,可他已经开始在翻找自己的运动裤,只是尚雪臣平时很少有穿运动服的时候,衣柜里翻半天都没翻出一件,最后也只是翻出了差点在机场闹笑话的购物袋。 尚雪臣拎出袋子嫌弃的看一眼,“要玩花样的也是你。玩完也不知道整理一下。”说完把袋子往自己衣服里一塞,藏在肚子下面。 “瑜伽啊。”坐在沙发上的季书平捏着下巴沉吟,“这个好像也不错。”季书平正要拿起手机联系健身馆的人帮自己安排,就听见刚刚进房的尚雪臣又匆匆跑出来,“唉,那个瑜伽我们一起……”季书平刚一扭头,人都还没看到,只余光扫到了尚雪臣飞快跑进洗手间的身影。 季书平蹙起眉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起身往洗手间走,“你肚子不舒服吗?怎么捂着肚子?” 洗手间的门一打开,就看见尚雪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用盆接满了水正搓着什么。 “喂。”季书平一出声,把蹲在地上的尚雪臣吓得脚底打滑,屁股扎实墩在地上,就连满是肥皂泡的一盆水都被带倒撒了满地。季书平低头看着流到自己脚边的水,上前两步扶起跌坐在地的尚雪臣,“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尚雪臣起身白了他一眼,捻起沾湿黏在身上的衣服,“还能干什么。回来有段时间了,当时在酒店买的那一套都不带洗的啊。平时乐乐在,又不能拿出来。” 季书平往地上看了一眼就看见那时候在酒店商场买的那一套情趣衣物。眼睛瞟一眼身旁的尚雪臣,尚雪臣的T恤刚刚被水打湿,原本宽松的T恤正黏在身上,他没注意到季书平的眼神,正拎着衣服下摆来回给自己的衣服扇着风。季书平眯起眼,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刚好看到他的下巴挂着水,尚雪臣垂着头一心扇着自己被打湿的T恤,挂在下巴上的那滴水,就这么滴进领口里去了。 季书平的目光随着那滴水落进了尚雪臣的领口里,白色T恤被打湿,暧昧的似有若无的贴着肌肤,就算尚雪臣反复的拉,湿了的衣服总不听话的往肌肤上贴。垂着头的尚雪臣就看见季书平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季书平抵的挨上了墙。 “季书平,你……” 季书平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的堵上了那张说起来人来就不知道停的嘴。尚雪臣跌了不小的一跤,季书平贴上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湿了的衣服也带湿了自己的,有他们常用的衣物护理液的味道。季书平就想,果然平时家务做的少了,不过洗两件单薄的衣服就倒这么多的护理液,不然味道怎么会这么浓? 季书平稍一分神就被尚雪臣给推开了,“够了啊你。” “乐乐不是上学去了。”季书平说着就又要贴上来。 尚雪臣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近身,“你可别忘了,我还和你怄着气呢。” “怄气?你是说让你最后去参加结业考试的事情?到时候你随便写写就是了,考成什么样我都不怪你。” “何止这个!” “还有给你报健身课的事情?这个我还没和你说,到时候我会和你……” “尚哥!看见我作业本没有!” 季书平的话被打断,尚雪臣瞪大了眼睛和季书平对视一眼,是乐乐突然回来了。季书平反应快的抬脚小心踢上了洗手间的门,再一伸手捂住了尚雪臣的嘴,示意他别出声。 “尚哥?尚哥!看见我昨晚的作业没有?”乐乐在客厅喊了有两声都没听见人回答,可低头却看见客厅茶几上摆着没喝完的咖啡,乐乐撑着下巴看着茶几上的咖啡杯念叨着,“奇怪了,难道今天尚哥没睡懒觉先出门了?可咖啡还在,季哥应该在家的啊,他很少没收拾咖啡就出门的。” 被捂着嘴的尚雪臣也在心里念了声奇怪,平时乐乐的作业自己很少给他辅导,怎么今天忘了作业一回来就先喊自己的名字? 乐乐回来找作业本,进屋头一个喊尚雪臣的名字是因为他昨晚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垫了季书平从厨房端出来的汤锅。 “真是的,干嘛拿我作业本当桌垫使啊,最后老师没看见我作业还不是罚我。”乐乐在客厅埋怨着。 洗手间里的尚雪臣脸色很不好的骂了一句,“臭小子,背后编排我。” “谁?谁在厕所?”耳尖的乐乐听出了厕所里的动静,扭脸看着关上门的厕所。 这下不用季书平提醒,尚雪臣也知道自己坏事了,原地着急的打了几个转,看到还丢在地上湿嗒嗒的衣物,捡起来就往自己衣服里塞。季书平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湿衣服往肚子里塞,“这都湿的。” “总比被乐乐看见的好。” 季书平看着他一摇头一叹气,把人打横抱起放进了浴缸,尚雪臣躺在浴缸里不解的看着季书平,季书平拿手指了指湿透的尚雪臣说,“你也湿了,总比被乐乐看见的好。”说完就拉上了浴帘。 “到底谁在厕所?”乐乐一边大声喊着给自己壮胆,一边抽过橱柜上摆着的花瓶当工具。还没走到厕所前,门就被季书平打开了,季书平淡定看拿着花瓶的乐乐一眼,“作业昨晚就放你房了。” “季哥。”乐乐悻悻放回手上的花瓶,眼睛不安分的往厕所瞄一眼,“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他总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有些不像季书平。 “嗯,尚雪臣他今天有事先出门了。我打算先洗个澡再出门。” “哦。”乐乐不疑有他,“我说呢,茶几上还摆着没收拾的咖啡。” “还不赶紧拿好作业去上学!迟到了小心被扣分!到时候学期末拿不到奖,可就没一开始说好的变形金刚了。” “啊!”乐乐一拍自己脑门,转身回房拿了自己的作业本就跑。 坐在浴缸里的尚雪臣听到外面的动静松了口气,精神刚一松懈,季书平突然“唰”一下拉开浴帘,又给他吓一跳。 季书平站在浴缸边低头看着拍着胸口直埋怨的尚雪臣,“你都快吓死我了。” “那你冲个凉压压惊吧。” 尚雪臣眼看着季书平给浴缸放水,他要起身,季书平压着肩膀不给他起,只有看着季书平一样不脱衣服的跨进浴缸里来。 被拉上的浴帘被水波冲着,被手拉着脚蹬着,从外头看浴帘鼓起了一波又一波。尚雪臣坐在浴缸里拍着水,大声的抵抗着,“季书平,我还没和你算完帐呢。” “对了,关于健身班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改了。” “改了?”尚雪臣一惊喜,季书平就占了上风,可他不在意只高兴问着季书平,“你取消了?” “不是。”季书平掬起一捧水浇在了尚雪臣的肩头,“你不是说要练瑜伽。刚好我和你一起。” “一起?”不过一愣神,尚雪臣就被季书平压到水里去了。 尚雪臣怎么都想不出季书平和自己一起练瑜伽的样子。等到健身班开课的时候,他才明白了季书平口里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 季书平把他的课给改成了情侣瑜伽课而且是一对一授课。健身馆的人也是厉害,居然也能找到一对男教练给他们授课。当然了,季书平就更是厉害了,每一个尴尬的动作都做的标准且正经,差点让尚雪臣觉得自己是小人心度君子腹了,只是在季书平平躺在瑜伽垫上把他举起的时候,尚雪臣就听到季书平说了句,“这姿势我们好像没试过。” 一开始尚雪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着旁边示范动作的瑜伽老师没有反应,回头又看见季书平仍是一脸正经,他真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等换下一个动作,尚雪臣站直了身体弯腰抱腿的时候,季书平站到他身后突然又来一句,“这个我们好像也没试过。” 尚雪臣确认自己不是出现幻听了,立马直起身揪住季书平的领口,“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季书平刚好掐住他的腰,双手把人高举过头,尚雪臣还要再和他计较旁边的瑜伽老师出声提醒着,“同学,请专心。” 课上没能和季书平算账,下了课尚雪臣也没能拿季书平如何。季书平一本正经时候的样子才是最无赖最厚脸皮的,任凭他怎么说,季书平就是无动于衷。 尚雪臣对着这样的季书平,气出了一身内伤。等回到了家,进门就撞见喜滋滋奔过来的乐乐。乐乐高兴的在尚雪臣面前蹦蹦跳跳,高举着手里的试卷,“看我进步了。” 尚雪臣接过了乐乐手里随堂小测的试卷,一看上面打的五十九分高兴摸着乐乐的头,“是进步了,进步二十来分呢。” 乐乐刚进学校时的测验只拿了三十九分,一开始尚雪臣看着卷面上打的毫不留情的分数还有些担心,不过转头想想乐乐中间有段时间没上学跟不上也是正常的。季书平倒是不在意,看一眼乐乐的成绩,只说将来送他出国留学好了。季书平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最好是高中就把乐乐送出国读书,这样他和尚雪臣多的是独处的时间。 尚雪臣看着乐乐一脸高兴的样子,瞟一眼身后的季书平故意大声说着,“天天在家吃饭腻了吧。褒奖你的进步,今晚哥带你出去吃好的。”说完转身对上季书平,咬牙就是一句,“没你的份。” “耶!”乐乐在尚雪臣的背后高呼着,一时高兴说漏了嘴,“出去吃了,正好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季书平和尚雪臣同时愣了愣,转头看着乐乐问,“今天是你的生日?”自从乐乐住过来之后,他们还从没有主动问过乐乐的生日。 乐乐看着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生日也没那么重要的。我平常过的就很好了。” 尚雪臣叹气的揉了揉乐乐的脑袋,“傻瓜生日怎么不重要了,以后要记得和我们说。今天带你出去吃饭,还给你买生日礼物,只是我对挑礼物不在行,你自己选喜欢的。” 听他这么说,乐乐这才放下了拘谨,拉着尚雪臣出门。这次再转身对上季书平的时候,尚雪臣就没有故意和季书平说气话了,因为他记得季书平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 他们先把乐乐带到了商场里的儿童玩具店,由着乐乐挑喜欢的。乐乐一进玩具店,一开始还努嘴说着,“也太幼稚了吧。”结果扎进去之后挑起玩具来还挺慎重,“是买可以变形的这个呢还是买等身的这个呢?” 尚雪臣站在一边看着认真苦恼着的乐乐,笑着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这时候季书平凑上来,对他一伸手,“我的呢?” 尚雪臣故意装不知道,“什么啊?” 季书平看他一眼,“我也马上生日了。” 尚雪臣一巴掌拍下了季书平伸过来的手,终于出掉了心里的那口恶气,回头还要对着季书平说,“你可别忘了,你的生日礼物我可是给到了三十五岁。你三十五岁之前从我这里拿不到优待了。”等看到季书平失望的脸色,尚雪臣这才觉得这么久在季书平这里吃到的亏都给赢了回来。 整个晚上又有礼物拿又吃了自己喜欢的食物的乐乐最是开心,而既没礼物还得看着尚雪臣全程哄着乐乐的季书平最不开心。尚雪臣看在眼里,各种满足乐乐的心愿,全当不知道季书平的脸色。 等到了家,入睡前,季书平伸手一摸自己的枕头底下之前过年尚雪臣就是把给自己的红包压在枕头的底下的。可这次他什么都没摸着,季书平来回摸了两遍,确认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之后,又不服气的掀起尚雪臣的枕头。 尚雪臣都快要睡了,结果被季书平轰起了身,他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看季书平不依不饶的摸着枕头下面,就差把床垫给翻过来了。尚雪臣一打哈欠说着,“别摸了真没有。你生日礼物不是提前透支了吗。” 季书平扭身冲尚雪臣一伸手,“那我提前领取三十六岁的。” 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一叹气,今晚陪着乐乐逛了一晚上他是真的困了,“不行。你的征信在我这里有问题,不能给你贷款生日礼物。”说完人就往下倒。季书平这次真有点生气了,看着闭眼躺下的尚雪臣,气愤的拉过被子蒙过两人的头顶。就听见尚雪臣在被子里大喊着,“啊哈哈哈哈,季书平别哈我痒,啊哈哈哈哈…….” 一夜折腾过去之后,尚雪臣愣是没给季书平松口给生日礼物。结果第二天清早季书平没去晨跑,也没给乐乐准备早餐,还是尚雪臣给了乐乐零钱让他上学路上自己解决。 把乐乐送出了门,尚雪臣倚着房门看着床上没病没痛躺着的人问,“不锻炼了?” 季书平一声不吭背对着他。 “课也不去上了?” 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动静。 尚雪臣一叹气,“你讲不讲理,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闹?我有功夫给你准备吗?得着手酒吧开业的事情,还得应付着你的考试。你挖坑给我跳,我还喜滋滋的给你送礼,我傻嘛我?再说了,生日礼物早给到你三十五岁了,你这闹脾气的理由站不住脚啊。” 季书平仍旧安静躺着。尚雪臣等了半晌没听到回应,又是一声叹气,转身准备要走,抬脚回头看一眼房里躺着的人,一翘嘴角笑着问躺着不动的季书平,“情侣瑜伽还练不练了?不是好多姿势都没试过?” 床上的人立马起了身。 到最后尚雪臣都没松口给季书平买礼物,虽然后来俩人背着乐乐偷偷摸摸有过几次,可季书平始终对尚雪臣没给自己庆祝生日这件事耿耿于怀。 等到九月尚雪臣生日的时候,季书平原也想气一气他。可到了还是不愿意随便对待尚雪臣的生日。因为之前季书平还没好好给尚雪臣过过生日。之前是因为两人还在邵家和季氏周旋,没时间来庆祝,尚雪臣自己也不甚在意。等到安稳在一起的第二年,他们住在酒店,尚雪臣又一心接受着治疗,也没怎么特地庆祝生日。 到了今年,季书平决意要给尚雪臣过个隆重的生日。所以他背地里偷偷定了酒店宴会厅,照会了酒店主管帮忙布置,还私下发了短信给周哥,佳佳和袁立安。就连杨连和他爷爷都请了。 一开始大家收到季书平短信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自从季书平脱离了季氏就很少主动和其他人联系,有什么要找季书平商量的事情,都是先找尚雪臣,让尚雪臣帮忙传话。季书平也一样,有什么要和其他人说的,都是让尚雪臣转达,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少。 期间尚雪臣也埋怨过,说这样搞的自己像他秘书一样。季书平不甚在意的回答着,“都是私人的事情,我的私人问题你可以全权处理。” 这么官方的一句话,尚雪臣听着倒挺受用,之后再没说过什么。 这次因为季书平想给尚雪臣一份惊喜,同时也让他看到自己的用心准备,让他心虚一下没有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的这件事,所以季书平的计划进行的格外隐秘。 可惜的是他忘了尚雪臣的出身让他从小就有高度警惕的意识。只是现在和季书平日子过的安稳了,从前的警觉下降了很多。不过,尚雪臣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依靠着自己没那么敏锐了的侦察能力,模糊的断定,偶尔对自己遮遮掩掩的季书平一定是在外面偷吃了! “一定是有人主动送上门了!”尚雪臣不相信季书平会主动偷吃,可架不住有人上来勾搭,就像前两天季书平去晨跑,有人借口崴脚想要勾搭季书平,这还是出门上学的乐乐看到,晚上放学回来和自己透风报信的。 尚雪臣知道后,当晚就和季书平理论,“我算是看出来了,家花没有野花香。季书平,签了字结了婚,你就看我人老珠黄,腻了吧。” 季书平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别阴阳怪气的,有什么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怎么,有人装崴脚勾搭你,你回来居然一声没吭。要不是乐乐看见回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背着我在外面养一个?” 季书平晨跑回来没主动和尚雪臣报备,是因为他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时崴脚的人在他面前摔倒,季书平也不过是出于礼貌扶了一把。等那人凄凄哀求着他好人做到底的时候,季书平懒得搭理的走了。 尚雪臣听完解释,抿嘴压住了笑,问他,“你既然把他扶起来了,那你怎么没把人送回家呢?他就是看你伸手了才觉得勾引你这件事有门。” “他正好挡住我去路了。周围很多晨练的人都看着我出于礼貌才扶了他一把。” 说到礼貌这件事,尚雪臣又不开心了,“礼貌,礼貌。你对谁都礼数得当,就对我,你从前还和我发过脾气来着,恶狠狠的把我压在墙上。”尚雪臣直到现在想起季书平冲自己发火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后怕,“知道我当时有多委屈吗?!” 被他这么一提,季书平也有些心虚,干脆避而不谈,直接躺下翻身要睡。尚雪臣看他装睡的样子,从鼻子里长长哼出一声也躺下睡了。季书平看他躺下,从背后抱住他的时候,尚雪臣也不过假意不高兴的扭了两下,两下之后就拉着季书平的手放上了自己的脑袋,季书平心领神会的抚着他的后脑勺,哄他入睡。 这次尚雪臣戴着帽子偷偷跟着季书平来到酒店的时候,看着酒店的旋转门,尚雪臣就有些拿不准了,“会不会和之前一样,是自己误会了呢?可这都来酒店了,事情看着不像之前那么简单了。” 尚雪臣自己躲在酒店大堂前的柱子后面天人交战着,一分神差点跟丢了季书平。好在他手脚快,季书平也没多警惕,没一会儿他就又跟上了季书平。季书平上了二楼,在走廊里和人碰了头,然后跟着人进了一扇大门后。 尚雪臣看了,狠狠一跺脚,“好啊,这次被我捉奸在床了。季书平你这都和人来酒店开房了,我这次肯定饶不了你!”尚雪臣咬牙说着,撸起了袖子气冲冲就要砸门而入,“奸夫淫夫,出来受死!” 尚雪臣抬脚对着门就是一踹,紧闭的大门被踹开,尚雪臣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看见围着坐在地上吹气球的大伙。周哥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抓在手里吹好的气球被吓的松开,整个大厅里就周哥手里的气球发出一声长长的“噗——” “对不起打扰了。”尚雪臣自觉尬尴,收了脚转身要走,刚走到大门口又气愤的转过身来,“你们聚在一块儿都不带我!是要孤立我吗?!”尚雪臣指着坐在佳佳身边抱着气球的乐乐,“居然连乐乐都在了就是没喊我!”吼完这一声,地上围坐的人继续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尚雪臣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掉价,这次真的要走,却被急忙起身的季书平拉住了手腕,“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季书平收了声,他不想自己的精心策划还没准备好就被撞破了。尚雪臣见他不说话,越发的难过,扭着手腕想要逃脱,季书平只一声不吭的拉住他。还是周哥看不下去这俩人的僵持,“还不是因为你生日。” “我生日?”尚雪臣转头回来看着周哥。 “他想给你办生日会,定了酒店这间宴会厅。东西都准备好了喊我们一起来布置,谁知道居然漏了打气球的氢气弹,没办法大家才坐在一起吹气球。”周哥说完,低头继续去吹了气球。 尚雪臣环顾了这间宴会厅,扭头看着季书平问,“是这样吗?”他自己早忘了生日这回事了,往年都是凭自己兴起,也不是非得生日那一天,自己高兴什么时候吃生日蛋糕了就什么时候买,有时候一年都不过生日,有时候一年吃了三次生日蛋糕。这倒是第一次,自己的生日真真正正被人惦记。 季书平原以为自己策划的很好,还想在尚雪臣面前挣个表现,数着日子等给他惊喜的这一天,谁知道太过得意忘了买充气球的氢气,导致现在窘迫的局面。尚雪臣问他,他只低着头不回答。 尚雪臣哪里看不出季书平这是在自责生日宴会没准备好,可他原本在意的不是这个。现在发现季书平不是偷吃而是给自己准备过生日,他反而只有高兴,不顾众人在场,扑到季书平怀里对着他的嘴角就是一口。 周哥的吹一半的气球又被放了气,因为他着急伸手去遮乐乐的眼睛,好让乐乐别看见季书平和尚雪臣接吻的画面,这一松手又白费了吹气球的力气。 乐乐挡开周哥伸过来的手,“有什么好遮的,又不是没见过。” “他们在你面前这么没顾忌的?” 乐乐摇摇头,“也不是没顾忌吧。只是他们俩个自以为藏的很好。” 这一年的生日,尚雪臣还是没按时过,他提前过了。虽然季书平没准备好,可他看着人都在,干脆就定在了自己“抓奸”的这一天过生日了。他和季书平一起坐在了地上给自己的生日会吹起了气球,尚雪臣看着围坐一圈的人,觉得这样今年的生日是最好的一次,尤其,尚雪臣悄悄拉起了季书平的手,尤其心爱的人在身边。只是这时候,不解风情的季书平记仇的说了一句,“你就没给我准备生日。” “可真是小气。”尚雪臣笑着埋怨他。 尚雪臣的生日在秋天,这次生日过后没多久天很快就冷了。乐乐很快要期末考,季书平给他狠狠补了几个晚上,等到寒假放成绩单的时候,尚雪臣收到乐乐的成绩单很是高兴了一阵,因为乐乐这次全科及格了,其中有几科考的相当不错。 “真有你的,考的不错啊乐乐。”尚雪臣这么夸奖着乐乐的时候,季书平坐在一旁轻轻咳嗽了几声,捏着成绩单的尚雪臣瞥了他一眼,“当然了,还是补习老师教的好。”季书平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装模做样的弯腰去端自己的咖啡杯。 周哥刚好打电话过来,尚雪臣顺便就告诉了周哥乐乐成绩进步的这件事,说话的时候尾音都不自觉的上扬很有点当家长的得意感。周哥听了也很是高兴,说是为了奖励乐乐,过年的时候带乐乐一起去海南玩。 说是奖励,其实尚雪臣明白,这是在朝自己借孩子。周哥和佳佳还没能有孩子,周哥不着急的也时常宽慰佳佳,可佳佳的父母着急。佳佳的爸妈喜欢小孩,这次周哥打算带着佳佳爸妈去海南过年散心,带着乐乐过去也是想好有个孩子陪陪佳佳的父母。 “这……”尚雪臣举着手机看一眼乐乐,“我得问问乐乐的意见。” 挂了电话尚雪臣就问乐乐,“你周哥过年想带你一起去海南,你愿意吗?” 听到这句话的季书平耳朵动了动,悄无声息的伸出脚来踢了踢乐乐的脚后跟。乐乐被季书平踢的头皮发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去去去,我当然想去。” 季书平抬手用杂志挡住自己得意的脸。 “好,那我等会儿给周哥回个电话说你答应了。不过,年三十儿的晚上我们得一起过。” 季书平听到放下了挡脸的杂志露出了眼睛去看尚雪臣,尚雪臣也刚好盯着他,各自的心思其实都摸的透了。 等到年三十的这天晚上,三个人围着桌子吃了顿火锅。尚雪臣看着季书平放下菜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问他,“怎么想起来吃的火锅?你不是不太爱吃这种一锅炖的东西?” “你喜欢的话就也还好了。”季书平扭过头来看他,“也希望往后我们俩红火。” 尚雪臣笑着伸手过去绕住季书平的小拇指,他们现在拉手不也躲桌子底下了,都在乐乐面前光明正大的来。 乐乐虽然看的多了,可有时候也觉得难为情,尤其是像现在,他咬着虾饺嘟囔着,“我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必要过完年三十才跟着周叔叔去海南。” “我觉得也是。”季书平难得接了乐乐的话茬,却惹得尚雪臣在桌底下踩他一脚,季书平干脆双腿夹住了尚雪臣伸过来的腿不放。 乐乐眼皮一翻,拿着勺子去锅里捞牛肉,虽然看不惯,可这也给了自己多吃肉的间隙,尤其尚雪臣那么能吃,季书平总给他夹,害的乐乐总捞不到肉。 他们的年三十就在火锅的烟火气中听着难忘今宵结束了。乐乐原本以为大年初一可以睡个大早上,谁知道平常很少早起的尚雪臣揪着乐乐起了床,一大早就把乐乐送去了周哥家。乐乐坐在车里揉着眼睛问,“不是说好下午才出发的吗?” 坐在副驾驶的尚雪臣头也不回的告诉他,“我们今天有事出门。” “有事?大年初一能有什么事?” 季书平和尚雪臣都没回答。乐乐心里就想,能有什么事儿啊,还不就是俩人想趁着自己不在出去玩。 尚雪臣没能和乐乐明说,大年初一他得去狱里探监。这一年来他都没再去看徐雪士,主要是事情太多,现在手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也该来探望一下徐雪士,告诉他乐乐的近况好让他放心。季书平虽然不乐意跟着来看徐雪士,可他现在已经和尚雪臣成为一家人了,怎么都该一起来问候一下。 等尚雪臣见着了徐雪士,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季书平突然自言自语着,“原来那时候做的梦是个美梦啊。” 梦里就没有徐雪士出现。 “说什么呢你。”尚雪臣拍了季书平的大腿一下,“快来和哥打招呼。” 玻璃内的徐雪士和玻璃外的季书平两人都面无表情互相看着,即便名义上已经是亲戚了,可他俩是真的不对盘。尚雪臣受不了他俩这样,干脆又转回了话题,“对了哥,乐乐现在成绩进步很多了,人也开朗很多了。他的生活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尚雪臣看着徐雪士舒了口气,笑着说,“哥,还真是少见你这样操心的模样。” “怎么就少见了?我进来前不是一样为你操碎了心,操心有用吗?”徐雪士看了尚雪臣身旁的季书平一眼,“你还不是不听我的话。你以后也体会我的感受吧,等乐乐再大一些,有他顶撞你的时候。” 季书平被徐雪士瞥了这一眼,后面全程都不高兴,尤其听徐雪士数落尚雪臣,脸更加的黑了。等他们探完监出来,季书平赌气就是一句,“以后不来看他了,脾气这么差。” 尚雪臣倒是没在意,只笑着打趣他,“你脾气不也没好到哪里去。” 季书平看他一眼,尚雪臣立马做出讨好的样子伸手接过车钥匙,“我来开车?” 季书平原以为他体谅自己因为徐雪士心里堵的慌才主动要开车。可等尚雪臣把车开到了他不认识的地方,季书平才明白过来尚雪臣另有计划,他看着尚雪臣把车钥匙押了出去又交了钱拿过了新的钥匙才问着,“你这是?” 尚雪臣指头上转着换来的车钥匙,也没回答,转身就往外走,季书平跟了上去,一出来就看见了辆房车,尚雪臣站在房车前转身过来看着季书平,“我租了房车,上来吧。” 季书平也没问尚雪臣开着房车是要带自己去哪儿,他只觉得不管去哪儿,只要是他们俩个人他都喜欢。 尚雪臣一路沉默开着车也不说到底去哪儿,季书平只有在一旁坐着。房车里的东西倒是备的全,吃的喝的都有。尚雪臣开车的时候怕季书平无聊,告诉他,“冰箱里什么都有。要是饿了你可以先吃点。” “那你呢?” “我这不是开着车呢吗?” “可以先停下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行,不能停,不然到时候来不及了。” “所以我们到底去哪儿?” 尚雪臣收声闭口不答了。季书平无奈起身去翻冰箱。冰箱里果真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生的熟的,食材也够季书平忙活出一大桌子菜了。只是就算真做了,尚雪臣也不会停车从驾驶位上下来好好和自己吃一顿饭。这样一来季书平也没心思做饭。洗了点水果切好,回到副驾驶位上坐着。等下了高架出了城的时候,季书平这才开始一口一口的把水果送到正开车的尚雪臣嘴里去。 喂完了水果,季书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往外看风景,难得这次换过来,季书平没在开车而是悠闲看着窗外风景,只是这样也挺无聊的。所以他总找话和尚雪臣说,“杨连最近有没有说你的病好多了。” “嗯,戒酒也很顺利。生活嘛也没什么波澜,稳定很多了。” “也不知道乐乐到海南了没有。” 正开着车的尚雪臣笑着扭头看他一眼,“难得你主动关心乐乐。” “没办法的事。谁让他跟着我们生活呢。” 尚雪臣听了就是一笑,打着方向盘说,“真好啊。” 季书平听到问他,“什么真好?” “我说现在的日子真好啊。这种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要不是尚雪臣开着车,季书平很想伸手过去牵住他。 车开了一天,停车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季书平起身看了看,尚雪臣把车停在了一个芦苇塘边上,冬天的芦苇塘被风吹着显的特别萧瑟。周边什么都没有,连户人家都没看见。 “开一整天的车,就是带我来这里的?” 尚雪臣起了身,推着季书平下车,“快下车,快下车。” 季书平被他推的有些莫名其妙,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外面乌漆抹黑的,下车看什么? 俩人一出房车就被风吹的打了个哆嗦。尚雪臣搓着手说,“没想到外面这么冷。” 季书平拉过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又揽着他的肩膀让人贴着自己站,“这样暖和点了没?” 尚雪臣没答话,被季书平拉进口袋的手又抽了出来去拿手机。这让季书平感到有些不开心。等尚雪臣捏着手机发完了短信,抬头看见季书平皱眉的脸,他也没解释,只笑嘻嘻的绕到季书平的身后,捂住他的眼睛,凑在他的耳边突然开始了倒计时,“3,2,1。” 在尚雪臣这三声之后,季书平突然长长的“嗞”的一声响,而后是第三声第四声,等这几声响飘到半空了,突然一起炸开。尚雪臣就在这时松开了捂住季书平的手,季书平睁眼看到的是漫天的烟花,照亮面前的芦苇塘。 偏郊萧瑟的一汪芦苇塘突然变得明亮又热闹。尚雪臣趴在季书平的肩膀上问,“还计较我没给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吗?” 季书平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抬头看着满天炸开的烟花说,“现在想想,我有些地方确实不如你。” 尚雪臣抬头看着天问,“什么地方。” “准备惊喜这一方面。你总是做的比我好。” 尚雪臣得意的回过头来,季书平也正好回头看他。各自都在对方满目烟花的眼里显的明亮动人。尚雪臣笑着上前偏头凑在他的嘴角,“在准备惊喜这一方面,你没有不如我。你准备的生日会我很高兴。”说完一闭眼,拉着季书平的衣领,让他撞上了自己的唇。 新年第一天的晚上,他们如愿以偿在烟花下接了吻。 “啊啊啊,冷死了。”看完烟花进到房车里来的尚雪臣搓手跳了两下,他听到身后季书平进来关上门的声音。尚雪臣抿一下嘴说着,“天这么冷,不如我们......” “今天累了吧。”季书平上来就先摸了摸他的头。尚雪臣摇了摇头,伸手要去搂季书平的腰,没想到季书平突然转了身让尚雪臣抱了个空。 季书平转身放开了床,又抽出了被子铺好了床,“准备这么多,又开一天车肯定是累了。房车空间小,今晚你睡下面大床,好好休息。” “那你呢?” 季书平指了指座椅上方,那里有个特地隔开的上铺,就是空间小,“我睡那里。明天回去我来开车。” 尚雪臣撇一下嘴角在心里想,我准备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分床睡的,真是不懂风情。他看一眼不懂风情的季书平,差点发作,最后还是惹下了,不能把前面的美好铺垫都给破坏了。 尚雪臣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了柔和的表情,摆起了腰就想往季书平背上趴,最好是来个猝不及防,季书平没站稳,两人就那么直接倒在季书平刚铺好的床上去。 然而事情总不往想好的方向发展。尚雪臣原本想从背后带倒季书平,谁知道刚伸手臂,季书平就转身走开。尚雪臣没把握好,自己一个人倒在了床上。 季书平听到声响回头看一眼已经趴在床上的尚雪臣,只以为他是累着了,迫不及待倒上了床,自认为体贴的帮他盖好被子说着,“早点睡。”说完人就爬上了上铺。 尚雪臣气愤的从被子里爬起,抓起枕头想抽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的脑袋,可起身的时候季书平已经到了上铺。 尚雪臣抱着枕头看着上铺的人一叹气,心想算了,然后躺下准备睡。上铺的季书平正在铺床,尚雪臣闭眼听着上面被子被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猛的一睁眼,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季书平正铺着被子,看到下面的尚雪臣突然坐起了身,停了手里的动作问他,“怎么了。” 尚雪臣没答话,只是放下了梯子爬了上来。等人上来了,季书平又问他一遍,“怎么了。” “上来找个东西。” “找东西?”季书平扭头看一眼自己的窄床,“这里有什么你要找......的......”他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尚雪臣背对着他趴在床上把他刚铺好的床都给翻乱。季书平的目光都被尚雪臣的腰给吸引,尚雪臣抻长了上身,衣服刚好露出腰的那一截,季书平就看见他裤边露出了里面的带子,“那不是?” 那不是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店买的那一套衣服嘛? 尚雪臣扭头斜着嘴角冲他一笑,“我可没说我累了。”说完飞快跳下床,关了灯,裹着被子躺上了床。 季书平还怔怔对着自己被翻乱的床,就听见黑暗里尚雪臣的一声,“还不快来!”季书平这才动了身。 尚雪臣紧紧裹着被子,看着季书平手忙脚乱下来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季书平这样,憋着笑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等他看见季书平落了地,还没站稳,尚雪臣就从被子里把团成一团的衣服丢在了季书平的脚边。 结果“扑通”一声响,尚雪臣闻声抬头就看见季书平摔倒在地。他以为是自己丢过去的衣服绊着了季书平,连忙起身去扶他。季书平不是被衣服绊到的,他是因为着急没站稳,他着急尚雪臣自己脱了衣服。 尚雪臣刚托起季书平的胳膊,就被他反手压倒在地。黑夜里季书平的眼睛倒是亮,尚雪臣就听见他说,“别自己脱,得我来脱才有意思。” 季书平的手正垫着他的后脑勺,所以尚雪臣放心躺倒在地,展开胳膊说着,“那你来。” 季书平把躺倒在地的人抱了起来,尚雪臣看他一眼,“这么不紧不慢的是对我没兴趣了?” “地上凉。”季书平低头蹭一下他的鼻尖,偏头又蹭着他的侧颈,“让你在地上我舍不得。” 尚雪臣听了就是一笑,抬腿勾住了季书平的腰,“快点。这衣服可勒死我了。” 季书平咬着他的肩膀,手一路点过他的肋骨,小腹,抽开了系紧在胯骨上的带子。尚雪臣颤一下,抬头咬上他的肩膀,等适应了才松口,“都这么久了,还是不太习惯你进来的时候。” 季书平抬手捋了捋他的鬓角,“疼?” 尚雪臣看着他,“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季书平笑着低头吻他,尚雪臣的手紧紧搂住了他的后背。 窗帘没拉,接吻的时候,尚雪臣微微睁开一只眼,能看到洒进来的月光。 清晨,因为没拉的窗帘,季书平先被阳光刺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身看一眼身边的人。还睡着的尚雪臣被这阳光弄的皱起了眉,季书平撑起了身,伸出一只手来遮住他的眼睛。原想帮着挡一挡刺眼的光,谁知道直接弄醒了人。 尚雪臣睁开了眼先是咳嗽两声。季书平听他咳嗽,拉上被子遮住他裸露在外的肩膀,“怎么咳嗽呢?千万别感冒了。” “咳咳。”尚雪臣清两下嗓子,怨怼的看一眼季书平,“不是感冒,是昨晚叫的太厉害了。” 尚雪臣的直言不讳让季书平笑弯了眼,尚雪臣直接推他一把坐起了身,又是咳嗽两声,“水,快给我水。” 季书平掀开衣服披上衣服就走去冰箱边给他拿水,路过餐桌时看到压在行李下面的照相机。季书平拿出了照相机问,“这也是你带来的?” 尚雪臣抬头看一眼季书平手里拿着的相机,“原本想昨晚放烟花的时候留念的,后面给忘了。” 因为接吻接的太动情给忘了。 季书平拿着照相机认真的看,要不是尚雪臣提醒,他都快忘了把水递过去。 尚雪臣接过了水一口喝掉了半瓶,喝完一呼气才觉得哑了的嗓子好多了。抬头时候就见着季书平拿着照相机和三脚架出了房车。尚雪臣扭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季书平在芦苇塘边摆着三脚架,他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丢开水瓶准备倒下再睡个回笼觉。 刚一倒下就听到玻璃窗被敲响,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在敲窗。尚雪臣烦躁的拿枕头压过了脸,实在不能对外头敲窗的季书平视而不见爬起身拿着枕头对着玻璃窗外的季书平就砸。他知道外头的季书平不会被砸到,不过是想解气。 解完了气,季书平还是在敲窗,边敲边说着话,隔着玻璃尚雪臣听不到季书平说的什么,只有贴近些去辨别他的口型。认真看了一会儿,尚雪臣终于辨出了季书平的话,他说,“尚雪臣,出来玩。” 季书平停下了敲窗的手,因为尚雪臣裹着被子穿着人字拖从房车里出来了。尚雪臣一出来就缩起了脖子打了个颤,“冷死了。” 季书平走上前来帮他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抱起了人往照相机前走,“快,我们来拍照留念。” “你拍快点,拍完我就进去补眠了。” “看着照相机。” 尚雪臣缩着脖子看着照相机,举起手比了耶,“快帮我把头发压一下。” 季书平伸手按了按他头顶竖着的头发,照相机设的是定时拍摄。等快门自动摁下的功夫,尚雪臣就听到季书平说,“回去以后和乐乐一起拍张三人照吧。” 尚雪臣笑着说了句,“好。” 照相机“咔嚓”一声照下了芦苇塘边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番外也已经更完了,原本番外是定在蜜月回来结束的,想想又写了婚后的生活。中间插了季书平的梦来写他们的老年,大概是想把他们的人生写完整。这是我第一次写,没想到一写就写了个大长篇。原本还以为自己最多写个50万字的。也是第一次连续大半年不间断的每日更新,以后可能不会这样勤奋了,因为真的太伤精力,下次摸索一下适合的更新间隔吧。第一次写,番外把他们的生活都交待到了,自己也很满足,也谢谢看到最后的你们。希望你们的人生也完整美满,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