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扰我养鱼》作者：羡星 文案： 那晚，闻砚影错失奖项，经纪人背叛，男友劈腿。 她喝得烂醉。 闺蜜给她物色了一个极品帅哥。 帅哥有几分像前男友，她便放飞自我。 — 解约后，闻砚影来到新公司签约，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黑色丝质衬衣，冷冷挑眼，嘴角弧度讥诮。 “不是说忘不了我吗？” 你哪位？长得有点像前男友嘛。 闻砚影笑，红唇似火，嗓音也浓。 “小哥哥，有空吗？” 霍渊：…… #他长得像前男友把他当替身吧，什么之前已经当过一回了？# — 霍渊得知闻砚影心里有人，一度生气。 后来发现她在找的是醉酒那晚的男人。 他弯腰与她对视，嗓音依旧冷，却不自觉弯唇。 “不用找了，是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他？” “？？？” 等等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养的鱼误会自己替自己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只能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保命要紧# — 传闻XR集团总裁霍渊是座冰山，打他主意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从某日开始，却总能看见一位偷摸着上他车的红裙美人。 某天，一张霍渊冷脸霸道拽美人进屋的照片传遍网络。 美人只一个背影，却叫全网猜测，编排无数霸总横刀夺爱的剧情。 却不想同一时间。 那个刚得知替身真相的男人，舍去了一身傲骨。 “替身……养鱼……备胎……都行。” 霍渊声音沙哑，垂下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别走。” #我以为我是我自己的替身并为此沾沾自喜结果呵呵# — *女主没有心，前期把男主当消遣（不是替身） *放飞自我那晚啥也没干 *彩虹屁+土味情话均来源于网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砚影，霍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养鱼人，养鱼魂，养鱼都是人上人 立意：爱惜自己，享受生活 第1章 小哥哥，你重新投胎了？ “荣获第三十届中国电视金凤奖，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的是——” 偌大的演播厅，几乎坐着大半个娱乐圈。 一年一度的盛事，一年最后也最隆重的红毯，将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起，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 大屏幕上陆续闪过四位提名者的片段，最后镜头给到现场四人，大屏幕分成四格。 不过大部分视线都集中于上面两位。 左边那位一袭白色丝绒长裙，妆容较淡，一张初恋脸，将纯真展现得淋漓尽致。 右边那位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她一袭抹胸高开衩红裙，黑色大波浪卷发，眼尾高挑，红唇似火，深邃刻画的眉眼风情万种，明艳又妖娆，还对着镜头抛了个媚眼。 视线大多盯着右边。 倒不是因为好看，娱乐圈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虽然她这般容貌的确算顶尖。 而是因为—— 闻砚影主演的电视剧《媚妖》在这两个月几乎霸屏。 在一众期待中，吊足了胃口的颁奖嘉宾终于缓缓开口—— “《我的邻家妹妹》，林月的扮演者，明珞。” 全场的掌声顿了一秒。 闻砚影嘴角的笑也僵了一瞬。 但只是一瞬。 明珞捂嘴尖叫，热泪盈眶地站了起来，楚楚可人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路过闻砚影时还来了个拥抱。 镜头中她的笑依旧天真，可落在闻砚影耳边的声音，却透着得意。 “影姐，不好意思啦。” 闻砚影也笑，真诚的不得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又不是抢了我的男人。” - 颁奖过后，助理拿着披肩迎了上来。 往外走时，一个男生忽然叫住她。 “影姐。” 闻砚影认识他，某选秀C位，凭借一句“我想加闻砚影的微信”上过热搜。 男生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小声说：“影姐你今晚很漂亮，加油。” 闻砚影红唇一勾，“小可爱，你的微信有了～” “影姐，造型很棒哦。”又一个男生认识的路过，还甩了甩头发，“我怎么样，有没有帅到你。” 闻砚影眨了眨眼，“收起你的弟弟行为。” 上了保姆车，闻砚影瘫倒在座位上，笑容淡了下去。 紧握着的手缓缓摊开，掌心还有不深不浅的指甲印。 “影姐，吃蛋糕。”前排的助理何晴转过身来，递给她一块奶油蛋糕，“我刚买的。” 奶油的甜腻味道扑鼻，闻砚影眼睛都亮了，“你怎么这么棒啊。” 吃了几口，她嘴角舒缓下来，又将蛋糕塞回何晴手里。 “不吃了，再吃要胖了。” 车子行驶在霓虹闪烁的街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车窗上。 闻砚影默默叹了声气。 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她出道三年，靠接连几部爆款网剧成功跻身流量小花，第一部 一番主演的上星剧《媚妖》就大爆，可以说现在缺的就是一个有分量的奖项，让她站稳脚跟。 而这个原本信心满满的奖项不仅没拿到，还进了对家明珞手里。 “何晴，曼姐怎么没来？” 何晴抿了抿唇，说：“曼姐有事，还说……还说反正你不会得奖。” 闻砚影愣了下，旋即嗤声，随手点开微信，闺蜜秦未意发来了慰问。 秦未意：宝贝别伤心，你看看微博你养鸭了！ 秦未意：艳压艳压…… 啪啪啪一堆截图，都说她红毯赢得毫无悬念。 闻砚影忍不住笑出声，眉飞色舞一脸“那当然这不废话”的表情。 然而笑容在接到于曼的电话时顿住。 她皱起了眉，沉默数秒，还是接了起来。 “闻砚影，今晚来度假酒店。” 于曼的命令语气透过听筒更添冰冷。 闻砚影声音带笑，表情却淡，“怎么了曼姐？” “还问我怎么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你肯爬王总的床，这个奖肯定是你的！” “王总对你念念不忘，你只要陪他玩一晚上，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浮城的女主角拿到手！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 于曼像机关枪咄咄逼人，闻砚影虽神情依旧，可眼底逐渐冷了下来。 等那头声停了，闻砚影才道：“曼姐，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不接受潜规则。上次你不是也答应过我，不会再提潜规则了吗？” 于曼叹了声，放缓了语气：“砚影，浮城是个大饼，畅销小说改编，而且那个角色你不是也很想要吗？” “听话，就这一次。” 挂了电话，闻砚影又往下陷了陷，整个人都陷进座位里。 她使劲挠着头发，又将脸埋进衣服里，恨不得大喊一声。 的确，她很喜欢那个角色。 何晴在开车，稍稍分心看了几眼后视镜。 她才当上助理，对这位大明星还不是很了解，可她对闻砚影和于曼的矛盾略有耳闻。 前两年闻砚影发展趋势好，曼姐便顺着她，可今年明显有疲势，成绩平平，还是《媚妖》力挽狂澜，曼姐自然急了。 何晴张了张嘴，刚想安慰，却见闻砚影蹭一下坐直。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何晴怔了下，很配合，“影姐你是。” 闻砚影笑魇如花，“我这张脸不就让我少努力了好几年吗。” “要是再少几年，那多不好意思，于曼是想让我年纪轻轻就退休吗。” “……” 何晴脑子转了几秒，才附和道：“没错，我们得给别人一点面子。”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何晴没打算接，闻砚影却道：“快接快接，男朋友吧？赶着跟你跨年？” “嗯。”何晴把车靠边停下。 通完电话，她笑眯眯的，踩油门的力度都加大了。 闻砚影瞧见，啧声道：“收收嘴角，真好啊，跨年有人陪着。” 何晴心情好，说话也放开了，“影姐你男朋友呢？” 恍惚间，闻砚影瞟了眼手机，有片刻失神。 她点开微信，有人安慰她下次还有机会，有人夸她造型好看，秦未意还在一张一张发图。 却独独没看到她想找的头像。 她想了想，给男朋友纪呈轩发了条消息。 闻砚影：亲爱的你在干嘛？ 纪呈轩：工作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闻砚影：抱歉啊，我要拍戏，周末才能回去。 纪呈轩：那好吧。你不能回来陪我，就只有工作陪我了。 闻砚影呼了一口气，心缓缓落了下来，突然有了主意。 “我们去机场。” “啊？” “快点，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男朋友好不容易飞过来陪你。” “哦对，给我把伞。” - 闻砚影换了身衣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坐着头等舱回到了京市。 窗外的霓虹氤氲成模糊的光圈，闻砚影嘴角弧度肆意，喜悦弥漫出眼底，心头却不知为何跳了一下。 京市的雨似乎更大，夹杂着寒风，刀子似的往身上刮。 她穿的不多，露着脚踝，风直往里灌。 偷摸的行程她没声张，秦未意给她准备了司机，不过细节没联系好，她在门口等了些时间。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站在角落，正东张西望，目光却突然定住。 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开了过来。 是纪呈轩的。 他怎么来了？ 难道他知道她回来给他惊喜了？ 还是说他来接别人？ 然而还不等她犹豫要不要叫他，却见他下车走来，面朝大门，张开了双臂。 下一秒，一个女人扑进了纪呈轩怀里。 那女人也戴着大帽子，看不清容貌，一身黑，是故意低调的打扮。 闻砚影一愣，脑子里有什么想法疯狂生长。 但还安慰自己，可能只是朋友呢。 可紧接着，就像故意要验证她的想法似的，那个女人踮起脚尖，吻住了纪呈轩的唇。 而纪呈轩没有推开。 两人的身子紧贴着，气息在雨幕中交缠。 而也是在此时，闻砚影看清了女人的容貌。 ……明珞。 一瞬间，闻砚影如坠冰窖。 浑身彻冷，冰锥扎进血肉里，痛彻心扉。 暴雨好像更大了。 乌云压境，狂风肆虐，整座城市都在风雨中飘摇。 这一幕已经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答案，逃避都没有空隙。 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往事一幕幕闪现。 她早该知道，纪呈轩那种富家公子，有什么真心。 那时她债务压身，又刚进娱乐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鱼龙混杂的大染缸令她疲惫不堪。 因此，对纪呈轩这个看了一场戏便对她一见钟情的，她一点都不相信，觉得他就是三分钟热度，玩玩而已。 可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他一直没有放弃。 他真的很认真，追求的时候很认真，告白的时候很认真，哪怕被她拒绝了很多次，依然没有放弃。 他温柔，体贴，渐渐地，就像一道光，破开了她晦暗的世界，成了她唯一的一丝温暖。 甚至可以算是从小到大唯一的温暖。 她那时还笑自己偏见，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花心的。 可现在是怎么了呢。 追了她两年多，怎么刚在一起半年，就这样了呢。 她的视线再次聚焦，落在面前正无言对视的两人身上。 拳头已经不知不觉攥紧，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这一刻引爆，倒涌的血气再忍不住，闻砚影整了整仪表，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然后径直冲了过去。 “纪呈轩！” 听到声音，纪呈轩像触电般跳了起来。 “砚、砚影？你怎么回来了……” “啪——！” 闻砚影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纪呈轩懵了下，眼底闪过一瞬恼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 闻砚影冷笑打断：“只是接吻上床的好朋友？” “影姐你别误会。” 明珞一脸单纯地笑着，拉了拉闻砚影的衣服，被闻砚影一把甩开。 明珞嘴一撅，娇滴滴的：“影姐，你好凶哦。” 她走近两步，贴着闻砚影的耳朵。 “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啦。” “你听我解释……” 纪呈轩嗓音发紧，几乎语无伦次。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呈轩。” 闻砚影不轻不重的声音打断了他。 她背挺得笔直，笑容也依旧，似乎毫无所谓，一字一顿道： “我们分手，给老子滚。” - 强撑的背影，在回到家时终于溃不成军。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闻砚影跌倒在地，憋忍多时的眼泪倾注而出。 灯火通明的屋内，她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世界崩塌的失重感令她深陷混沌。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她为了离纪呈轩近一点，搬到了同一小区，现在看来却像个笑话。 闻砚影打开一瓶酒，对嘴吹了半瓶，猛地往地上一砸，趴在桌上，手指划过手机相册的照片，模糊的视线晃晃悠悠。 一张张照片，都是他们。 他笑容浅浅，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每一张眼里都是她，干干净净的眼神，是刻进骨子里的温柔。 狗屁温柔。 真他妈眼瞎。 迷迷糊糊间，闻砚影拨通了秦未意的视频电话。 “宝贝……” 秦未意正和家人在国外旅游，看到闻砚影立马发觉不对劲，仅仅是没拿到奖项，她不会如此。 “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终于找到人倾诉，闻砚影强压着的情绪彻底爆发。 错失奖项，于曼的话，还有纪呈轩。 三座大山压在心上，压得她喉咙被扼住一般喘不上气，秦未意之于她，就像溺水之人那根救命稻草，她紧紧地握住这根唯一的稻草。 说到最后，闻砚影泣不成声，嗓子像含着沙子，哑得难听。 秦未意听到一半火气就快爆炸了，不停深呼吸，“宝贝没事的，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不用不用。”闻砚影吸了吸鼻子，“你次次过节都陪我，这次要好好陪陪你爸妈。” “等我回来！” “真不用……” 几番来回，秦未意才打消了立即买机票回来的冲动。 “对了，我认识一个外国极品帅哥，就住在你家附近的恒洲酒店，他明天就回国你也不用担心别的。” “你不是最喜欢金发碧眼大帅哥吗，有什么想法？” “嗯？” “相信我，一炮解千愁真的有用。被拍了我帮你买下来！老娘有的是钱！” - 闻砚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恒洲酒店。 她只知道，她不想在空荡荡的房间呆着，也不想游走在随时可能被拍到的大街上。 恍恍惚惚间，就到了酒店。 闻砚影紧了紧大衣，衣服拉链拉到顶，帽子也够大，遮住了大半张脸。 不知是那句“真的有用”，还是新鲜感和酒精作祟，她竟就这样踏进了原本的禁区，即将到来的第一次体验令心脏狂跳。 秦未意给她的房间号是2806。 醉意使整个世界摇摇晃晃，闻砚影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没有太过明显，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摸过去，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脑袋，想看得稍微清楚一点。 2806……2806……28…… 模糊不清的视线总算大致捕捉到了几个数字，手一碰，门没关。 看来小帅哥早有准备。 她笑着推开门，一下与沙发上抬头的男人目光相接。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神，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缀在他冷硬的轮廓上。 他看到她，稍稍皱了下眉，没有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酒的后劲上了头，闻砚影越来越晕，但一丝的清醒让她还记得秦未意的话。 说好的金发碧眼呢？ “小哥哥，你重新投胎了？” 霍渊：“……” 第2章 解约 霍渊看着眼前明显喝醉的女人。 她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帽子落下，她仰起了脸，灯光映着绯红的脸颊，醉意让一双桃花眼朦朦胧胧。 但凡闻砚影少喝那么一口，但凡她的酒量再好那么一点，但凡她多吃那么一粒花生米，她都不可能察觉不到此时诡异的气氛，和男人冰冷的眼神。 然而她不仅没有察觉，此时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字——像。 那个男人戴着眼镜的侧脸，某些角度，竟然有些像纪呈轩。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下一瞬间，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彻底碾去，换上一张笑脸。 “小哥哥，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刻在了我深深的脑海里，忘都忘不了～” 霍渊眼尾往上一挑，挽起袖口，又理了理手腕的表，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 眼看她没得到回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要继续，霍渊才拽着她的胳膊，二话不说送到门外，往地上一丢。 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 闻砚影恍惚抬头。 她眼底似蒙着一层雾，下意识漾开一抹明媚的笑。 正欲关上的门顿了一下，旋即“啪”的一声。 - 屁股着地的痛觉和就在耳边的关门声，总算扯回了闻砚影的一丝神智。 头还是晕得不行，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她只好将衣服拢紧了些，戴上帽子，整个人缩进里面。 想跟秦未意炮轰她不靠谱的帅哥，然而摸到手机都费劲。 隔着冰凉的门，屋内的声音似乎隐约涌入耳内。 “你到底安排了几个女人？” “看不上换一个？” 看来是个花花公子，时间管理做得不错。 闻砚影没心情再听了，也怕万一和下一个撞见，捂着快炸了的脑袋，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 霍渊挂了电话，脸色阴沉难看。 他今天来这里开会，对他来说进展顺利，可被压到步步退让的合作方就没那么开心了。 怪不得刚刚对方代表亲自送来文件，原来是故意留门，好整一出美人计。 不过对方却说安排的是今天见过的，并且只安排了那一个人。 霍渊给助理发了条信息，只有冰冰冷冷的四个字——取消合作。 随后他揉了揉眉心，起身拉开门。 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走廊空空荡荡。 他停顿了下，几秒后，才收回视线。 门再次关上，一声轻响，映在门牌“2805”四个数字上的光都轻轻颤了颤。 - 酒是个好东西，让闻砚影破天荒的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不断轰炸的电话从模糊到逐渐清晰，才将她从睡死的状态拉了出来。 是秦未意打来的。 “喂……” 闻砚影头疼欲裂，嗓音有酒醉后的喑哑，她眯开眼睛，抬手挡住窗外刺眼的阳光。 “宝贝，你昨晚没去？” 闻砚影愣了半晌，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我去了啊。” “那凯文怎么说你没去？” “我……” 闻砚影挠了挠头发，拼命回想，却只触摸到模模糊糊的空白。 “我去了吧……我去了吗？” 脑子像是卡了带的放映机，甚至连零星的片段都想不起来，但她貌似是出了门，好像还见到了一个男人……吧？ “那我昨晚干嘛了？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失忆了？……不会上热搜吧？照片拍得好看吗？” “……” “哎呀算了，有我在。”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闻砚影恍了恍神，“我没事。” “等你回来帮我搬个家吧。” 挂了电话，她动了动身子，又仔细看了下衣服，除了脑袋有点沉，其他都还好，应该没事。 她起身倒了杯热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出神。 宿醉的难受久未消解，昨天的一切又浮现脑海，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浆糊。 手机又响了。 闻砚影缓缓摸过去，目光一触及名字，骤然浑身一抖。 纪呈轩。 心一下又紧了。 连带着涌上来的还有昨晚没发泄完的一肚子气。 她在“接听”上顿了顿，又移到“拒绝”上，最后还是收回指头，静静等待铃声停下。 一停下，她立马抓起手机，给秦未意发微信。 闻砚影：快，把你的骂人语录发给我。 秦未意：渣男？？？ 秦未意：我马上给你，一定要好好发挥！ 过了会儿，电话没来，门铃却响了。 通过猫眼看到门外的人，闻砚影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纪呈轩穿着淡紫色的衬衫，头发软趴趴的，镜框后的那双眼睛，是一如往常干净，和一如往常的真诚。 “砚影，我没想到她昨晚会亲上来，是我没控制好，没有立马推开她。” “她只是我的妹妹。” 好一句只是妹妹，让闻砚影刚到嘴边的台词忍不住打了个弯。 “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纪呈轩愣了下，有些琢磨不透闻砚影的想法，他想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躲开。 “对不起，以后真的不会了……” “别他妈跟我说对不起，我真纳闷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你妈生你时是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的啊，你玩劈腿劈那么开不怕蛋受凉啊，别自以为有点资本就装逼其实姐心中没有你！” “祝你他妈月经失调满脸痘痘然后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 “啪”的摔门声响彻走廊。 闻砚影靠在门上，还能感觉到门板的震动。 她掏出手机，拉黑删除所有联系方式，然后舒了一大口气。 等等…… 月经？痘痘？ 妈的台词背错了！ 可不可以NG重来！ - 纪呈轩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如果昨天知道闻砚影会回来，他绝对不会去接明珞。 微信里司机又在催了，他要去国外出差一段时间，再不去机场就赶不上了。 他抬起手，想敲门，却又顿住。 还是给她一点时间冷静吧。 纪呈轩心不在焉地往另一栋楼走去，打算回家拿行李。 上了电梯，刚一出来，就看到明珞在他家门口。 “呈轩。”明珞娇笑着挽上他的胳膊，“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纪呈轩声音有些低，“你怎么来了？” 明珞前倾，胸口紧贴着他，“我来看看你呀。” 纪呈轩垂眸看了眼那片雪白的肌肤，视线流连了数秒，却退开了一步。 明珞当然感觉到纪呈轩的态度，也知道他对自己只是玩玩，排解一下在闻砚影那里得不到的烦恼，但她无所谓。 毕竟她勾引纪呈轩，就是因为知道纪呈轩和闻砚影在交往，想抢过来罢了。 她考进电影学院时是专业第一，大学四年曾被不少前辈称赞有潜力，她一直觉得她是同期最优秀的，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闻砚影。 一个半路出家的闻砚影，却事事都压她一头。 无论是资源、奖项、还是人气、甚至微博粉丝…… 她的一身傲骨，在碰见闻砚影时摔得粉碎。 现在好不容易，即抢了闻砚影的奖项，又抢了闻砚影的男人。 还得感谢闻砚影可笑的矜持。 - 闻砚影不能静下来，一旦静下来，脑子里就会出现无法抹去的画面。 因此她马不停蹄，直奔经纪公司。 她要去做一件事。 这件事情她一直犹豫不决，直到昨晚的天翻地覆，不知为何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心深处叫嚣着下了决定。 手机上于曼的未接来电有十几个，她一直没理睬，就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当面说清楚。 闻砚影直奔彗星娱乐经纪人于曼的办公室。 “来了啊。” 于曼从文件中抬头，一双丹凤眼在灯光下毫无情绪。 “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 于曼以为闻砚影会说自己实在没办法接受潜规则，再继续日复一日无休止的争论。 却不想闻砚影弯唇微笑着，冷静的目光与她对视。 “我是来解约的。” “你说什么？” 于曼倏地拧眉，这才认真打量起她来。 还是那张绝美的脸，笑意盈盈，可眼神却一步都没有退让。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你要解约？”于曼觉得很可笑，“为什么？就因为潜规则？” “闻砚影，进了这个圈子，没有人能干干净净。就算不上床，但你应酬酒局免不了，被人揩油动手动脚亲亲抱抱也在所难免。” “只要听我的话，你肯定能大火。” 见到闻砚影的第一眼，于曼就给她规划好了未来。 那年在小巷，就因为这个小姑娘的一个眼神，她追了她三条街。 闻砚影虽并非科班出身，但资质好悟性好，又能吃苦。 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一副好皮囊，一副即使在娱乐圈这种美人如云的地方也会脱颖而出的好皮囊。 作为经纪人，于曼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耀眼的成绩，跳槽到彗星后也诸事不顺心。 她急需一张王牌。 而闻砚影便是她的那张王牌。 两人可谓是相辅相成，是于曼一手将闻砚影打造成了如今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闻砚影将于曼带上了如今的高度。 “砚影，一个艺人的青春很短，能少走一点弯路，多走一点捷径，你就能站得更高一点。” 闻砚影知道她所言不假。 但她这次目标坚定。 “曼姐，听听这个吧。” 闻砚影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放的是昨天和于曼打电话的录音。 不止昨天，还有之前几次，于曼劝诱她同意潜规则的对话。 于曼的脸沉了下来。 她冷笑了声，眼神越来越复杂。 闻砚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还是挂着笑。 “曼姐，我是无所谓，但你应该不想让你亲手雕琢的美玉，沾上一个污点吧？” 于曼神情一凛。 亲手包装的闻砚影，是她人生的里程碑。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用自己威胁，够狠。” “哪里。”闻砚影说，“同样，你也不希望，你的励志人生，沾上一个污点吧？” “曼姐，你可以靠将我栽培起来这一标签，在这个行业平步青云。” “我不想闹到法庭上去，违约金我会想办法。成功解约之时我会把录音全删掉，希望你还相信我。” 于曼没有说话，因为她无话可说。 杀人诛心，蛇打七寸，闻砚影显然将她的弱点捏得死死的。 她只能死死盯着面前那张娇俏的笑颜。 良久。 她身子一泄，挺直的腰板也垮了下来，撑着额头长叹了口气。 “你走吧。” 于曼埋着头，高跟鞋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渐行渐远，她缓缓闭上了眼。 那声响却在门口停顿。 过了数秒，听到了那道清亮的嗓音。 “曼姐，这三年，谢谢你。” 终是没忍住，湿意涌上了眼眶。 第3章 很遗憾，我无法重新投胎。…… 天空高挂着金灿灿的太阳，很刺眼，闻砚影却扬起头，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个好消息她第一个告诉秦未意。 秦未意：真的假的？ 秦未意：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退圈吗？我养你！ 秦未意：如果早点认识你，我早就养你了！ 闻砚影止不住笑。 其实她当年进娱乐圈，纯粹是觉得来钱快。 倒不是多爱钱，她出生普通家庭，小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却很温馨。 直到四岁那年，父亲中了彩票，一夜暴富。 一夜间什么都变了，父亲买房买车花天酒地，没过多久，就包了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把母亲和她赶出了家门。 离婚分得财产母亲一分没要。 母亲学历低，每天早出晚归打好几份工，见面的时间都很少，用微薄的收入艰难地养两个人。 高三那年，母亲接连几场大病，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借了不少钱，欠下不少债。 她边上学边打工，边照顾母亲。 最后母亲还是没撑过去。 那年她刚大学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又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 而于曼就像救世主，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闻砚影：不退，老娘这副美貌，退圈是大众的损失。 钱早就还完了，可她现在，是真的喜欢上了演戏。 临走前，闻砚影最后看了眼于曼办公室的方向。 她很感谢于曼救她于水火之中，也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恩情。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些底线，她不能妥协，不会妥协，也不希望身边都是妥协的人。 - 从公寓搬出来后，闻砚影就暂时住到了秦未意家。 虽然定下解约，但还有没完成的工作。 本来还接了一部戏的女主，半个多月前就要进组，结果男主爆出丑闻，投资商撤资了。上周新投资方带着个人空降女主角，一下子把她给踢了。 如今看来，也算因祸得福。 她还特地跟各方协商，能提前的尽量提前，尽可能的把工作安排得密不透风，一丝喘息的空间都不想留给自己。 然而恶心的东西吧，有时候真的避不开。 她有一个杂志，是和明珞合作的。 从早上一踏进摄影棚，闻砚影就看到明珞趾高气昂的那张脸。 化妆到真正开拍有一段时间，两人在化妆间，明珞一直在和纪呈轩发语音。 “宝贝爱你哦，晚上去找你。” 声音嗲的啊，各种甜言蜜语，一口一个宝贝爱你么么哒。 末了明珞还假惺惺地说：“影姐对不起啊，我忘了你刚和轩轩分手。” “……” 闻砚影一股反胃，心里那团火再次燃烧，表面却平静无波，不咸不淡的语气道：“有什么对不起的。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说完，也不管明珞青红皂白的脸色，她径直走出了化妆间。 大衣遮住了她剧烈起伏的胸膛。 虽紧紧咬着牙，但脸上还是出道时练习了多日的职业假笑。 她当然知道明珞的目的。 就连刚才，也大多是明珞单方面的在发微信。 更何况，她不止一次听到过，说纪家最讲究门当户对，也最注重形象，任何对纪家有影响的负面新闻都会被压下。 她和纪呈轩谈恋爱那会儿是地下情，但正好她也不打算公开，因此没什么矛盾。 所以就算明珞有别的目的，也没可能。 不过倒是给了她一种可能。 闻砚影嘴角一勾，给秦未意发了条微信。 当晚，明珞的金主收到了一封不知名邮箱发来的邮件。 打开一看，是十几张精彩的照片。 全是明珞和纪呈轩的亲密照，各个角度的偷拍。 金主一下就怒了。 他们那种人，都是老子可以玩老子的女人不可以的双标怪。 搞不了纪家，搞你一个小破演员还不是轻而易举？ 明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从金主给她的大公寓赶了出来。 - 一个月后，闻砚影和彗星娱乐正式解约。 虽然两人三观不合，但于曼并未亏待过闻砚影，因此她有些积蓄，剩下的秦未意帮她贴上了。 只不过付完了解约金，闻砚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当晚双方都发了声明，#闻砚影解约#立马上了热搜第一。 大家皆在猜测原因，但双方都表明是自愿解约，合作愉快。 微博闹得沸沸扬扬，闻砚影却没什么空理会。 从上周开始她要解约的消息就在圈内传开了，不少经纪公司向她抛来橄榄枝，她现在就像在逛菜市场，货比三家。 闻砚影从资料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来到落地窗边。 夜晚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的城市尽收眼底。 客厅只有她一个人，空气都异常安静。 之前有工作一直在忙还好点，可现在一静下来，那股仿佛窒息的空虚感又将她包裹。 屋内开着暖气，她却觉得有些冷。 她是贪恋温暖的。 不然也不会沦陷于纪呈轩的温柔。 想到这个名字，又是一声无言叹息。 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换了新手机号，一个多月没有联络，将这个人彻底从自己的世界中消除。 可有时候，手机里没有源源不断的信息，寒冷时没有温暖的怀抱，偶尔还是会恍然失神。 要不怎么说习惯真的很可怕呢。 秦未意从书房出来时，一眼看到那道纤细的背影。 屋内灯火通明，冷色灯光落在她肩上，寂寥的光影微微浮动。 “宝贝，想好去哪家公司了没？” 闻砚影收回思绪，回眸一笑，“没有啊，你忙完啦？” 秦未意白眼连天，开了瓶酒干了几大口，“忙完个屁啊。” 秦未意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家里产业遍地，花钱别说眨眼了，连看都不看。 然而最近被抓回来为继承家业做准备，体验了把打工人的快乐。 “啊啊啊啊啊烦！”秦未意狂吼着搓头发，“我为什么要管公司啊？家里赚那么多钱总要有人花吧？除了我还有谁是那个最佳人选？难道他们打算把钱带进祖坟捎给阎王爷求下辈子好投胎吗？” 闻砚影笑出声，不好接她大不敬的话，只能道：“就是，我家宝贝明明是在给他们排忧解难！他们不懂你，我懂！” 秦未意一把搂住她，“爱你！” 闻砚影挑眉，“怎么爱？” “咦……” 秦未意推开她，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还真受不了她这副表情。 眼尾上挑，似醉非醉，活脱脱像个狐狸精，古时候那些君王看见，估计恨不得就地大战三百回合。 某狐狸精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做作地撅着嘴，“有些富婆好过分呐，明明得到我的心了，却不想得到我的人。” 两人打闹了会儿，秦未意想起正事。 “对了，我明天要和XR的霍总谈合作，盛夏娱乐的薛总可能也在，如果碰上我帮你试探试探。” 盛夏娱乐是闻砚影最中意的公司。 这家大牌公司以负责和护短出名，对每一个艺人都有独特的包装和准确的定位。手底下艺人虽然不多，但各个拿得出手。 想签盛夏的人很多，但盛夏眼光极高，对于候选人的各方面素质还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 最主要的是，以盛夏的强硬做派，一般人都不敢潜规则他们家的艺人。 闻砚影没有收到他们的联络，不过心想也是，这个大公司不一定看得上自己。 “谢谢你啊，未意。”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 秦未意顿了顿，眼睛一亮。 “不过……你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 “上次你教我的台词速记法太难了学不会，可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你给我提个词呗？” - 劳斯莱斯驶过清晨的街道，雾气浮在车窗上，模糊了洒落的阳光。 “这个霍总很难对付。” 秦未意边开车，边还在不停念叨，整个人大写加粗的紧张。 “XR集团是世界顶尖的顶级珠宝品牌，全球十大珠宝品牌之一。” “原本XR大本营在欧洲，霍渊从小在国外长大，三年前，XR董事长病重，年仅二十四岁的霍渊就接手了集团。听说当时那些个老家伙都不服啊，闹了好大一场宫斗剧，最后钮祜禄霍渊赢了。” “几个月前他把大本营搬回了国内，说以后就在这里落根了。” 一口气说完，秦未意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又嘀嘀咕咕补上一句。 “不过我们秦家也不差的！” 闻砚影侃道：“那必须的，尤其是还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秦未意没听出来，还以为是真夸她，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你一会儿就在车内，我们语音。”秦未意理了理头发，将耳麦完美藏好，“准备好了吗？” 闻砚影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昨晚背过稿了。好歹我也是金融学院出身，虽然肯定比不上甄嬛大佬，但配合你糊弄糊弄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完事儿去逛街。” - 秦家给秦未意准备了好几页稿子，把可能会聊到的内容都列了出来。 合作内容大致都已定下，这次就是去聊一聊细节，所以让秦未意锻炼锻炼。还说什么把台词都背下来就行了，很简单的。 简单个鬼啊！她又不是闻砚影！ 秦未意愤愤摔桌。 总裁办的助理带她到了会议室，主位的男人冷冷的眼神扫过来，秦未意腿差点软了。 镜片反光，看不清那双眼睛的情绪，却自带压迫感。 “秦小姐，请坐。” 霍渊的声音出来的那一瞬，不只是秦未意，闻砚影的心头都跳了一下。 果然，一听声音就是难对付的。 闻砚影立马正了神色，不敢懈怠。 霍渊说话逻辑性很强，语气淡淡，却直中关键。就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带着资本家的冷酷无情。 跟上他的思路很难，每一句话都需要精准的分析，一不留神就会有差池。 幸好聊的的确大多是稿子上的，饶是如此，闻砚影手心也出了一层汗。 太阳渐渐升至高空，暖意融化了寒气，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明明是能让人放松下来的天气，闻砚影心却吊着。 直到听到霍渊说了句“那就先这样，失陪一下”，她才肩膀一松，浑身脱力似的倒进座位里。 会议室的门关上，秦未意也长吁一口气，拍着胸脯直喊“活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过后，她便开始回忆。 “别说，霍渊长得挺帅的。” 秦未意小声道。 “霍渊特别低调，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网上顶多是渣像素的侧脸照，难得见到庐山真面目，我一会儿想办法给你偷拍一张。” “金发碧眼吗？” “你脑子里就只有金发碧眼！” 秦未意边吐槽，边滑动屏幕，想开个低电量，昨天忘充电了。 结果手一滑，把蓝牙关了。 就在此时，霍渊推开了门。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闻砚影的声音通过话筒扩散—— “这个霍渊到底有多帅？小李子？贝克汉姆？吴彦祖？金城武？” 秦未意：“……” 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空气中异常清晰。 秦未意觉得她离死亡只差一毫米。 “那个……” 在霍渊无言的注视下，仿佛泰山压顶的秦未意细着嗓挤出一句—— “我不小心把蓝牙关了。” 闻砚影：“……” 她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又合上，又张了张，又合上。 就在这时，听见霍渊不带情绪的清冷嗓音透过话筒—— “很遗憾，我无法重新投胎。” 第4章 不是说忘不了我吗？ 刚经历了社会性死亡的秦未意几乎是逃回了车上。 “宝贝！！！” 秦未意扑在闻砚影身上嗷嗷叫。 “他还跟我说让秦家以后换个会自主思考的……卧槽什么人啊！” “他会不会告诉我爸？我爸说这次再搞砸就要停了我所有的卡啊！没钱我怎么活啊！” “啊啊啊啊还不如跳进河里淹死算了……这次你别救我！” 闻砚影笑着给她顺毛，“不至于不至于……好不容易把你救上来的，我都打算这辈子讹上你了！” 秦未意噗嗤一声。 “讹！随便讹！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要说两人的相识，那真的是很奇妙。 两年前的某一天，秦未意和前男友分手，伤心欲绝彻夜蹦迪喝酒，最后一个人嗨到了江边，在栏杆上没坐稳摔了下去。 她不会游泳，天又还没亮，街上寥寥几个人。 她喊了半天救命，就在以为自己快挂了的时候，闻砚影从天而降。 还记得两人费力上岸时，她浑身脱力，眼前模糊不清，闻砚影也是，披头散发，不停喘气。 两人却相视一笑。 “哎……”秦未意挠了挠头发，“我去买杯咖啡啊，老样子？” “嗯。” 秦未意刚走，闻砚影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直觉应该是某家娱乐公司。 “您好，请问是闻砚影闻小姐吗？” “是我，请问您是？” 听闻对方来意，闻砚影嘴巴迟迟没合上。 秦未意拿着两杯咖啡回来时，就看到她这副近乎呆滞的神情。 秦未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闻砚影眨了眨眼，放下手机，“盛夏娱乐……” “哦对忘跟你说了。”秦未意一拍脑袋，“虽然很尴尬，但我逃跑之前还是硬着头皮帮你打听过了，霍总说薛总不在……” “盛夏娱乐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啊？” - 和盛夏娱乐约在下午，闻砚影先和秦未意吃了午饭，又回去打扮了一下。 和她对接的人在门口等着她。 是个西装革履喷着香水的精致帅哥，气质沉稳，估计年龄不小，但一张脸保养得当。 他朝闻砚影伸出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银戒，“闻小姐好，我叫路虎，是盛夏娱乐的艺人经纪。” 闻砚影稍稍惊讶，礼貌打了招呼，“麻烦您亲自来接。” 她顿了顿，一句话没忍住溜出了唇，“所以你开路虎吗？” 路虎愣了一下，笑道：“开。” “……真棒。” “你对我的车很感兴趣？”路虎说，“闻小姐很喜欢车吗？” “嗯……”闻砚影舔了舔唇，“我喜欢看车。” “那巧了，过几天正好在附近有车展。” 闻砚影掩唇咳了声，忙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两人来到办公室，落座之后，路虎直接将一份文件推过来。 “这是给闻小姐定做的计划，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立马签约。” 闻砚影一怔，她原本以为盛夏只是跟她聊聊。 “我符合你们的要求？你们不用再考察一下我？” “闻小姐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闻砚影虽疑惑，但还是翻开文件仔细看了看，果然不负她的期待，整体计划做得规整，待遇也明显比其他几家公司高。 路虎又补充了句：“闻小姐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闻砚影沉默了会儿，做下了决定，便也不犹豫，把她想提前确认的都说了出来。 路虎一并允下，重新打印了签约合同。 确认无误，闻砚影落笔签字按手印。 从进这间办公室到现在，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天边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闻砚影意外的发现，今天的天空竟是如此湛蓝。 路虎朝她伸手：“砚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车已经准备好了，我送你。” 两人往外走，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闻砚影随意晃了下视线，猝不及防地与电梯里的男人四目对视。 男人狭长的眉眼轻轻抬了下。 他从昏暗的灯光下缓缓走出，迈过那道明暗边界，冷调的灯光折射在他轮廓上，骤然而生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闻砚影笑着点头，只一秒便移开了视线，刚继续迈步，就听路虎叫她：“砚影。” 闻砚影侧头看去，脚步却未停。 与此同时，擦肩而过的男人却微微侧身。 冷冷的嗓音落在闻砚影耳边。 “——不是说忘不了我吗？” 闻砚影懵了下，对上了男人毫无情绪的双眸。 她指了指自己，一脸“你在跟我说话吗”的表情。 不是，帅哥你哪位？？？ 闻砚影上下打量他，男人黑色西装笔挺有型，内搭黑色丝质衬衣，袖口露出的腕表透着奢侈。 得出结论三个字：有钱人。 现在有钱人的脑子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这是哪门子的古早搭讪方法？ 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吗？ 据她观察这一层来的应该都是艺人，这个颜值符合男团未来C位预备役，要么就是尚在襁褓的爆火流量。 反正估计是个新人，走那种老子宇宙第一酷的路线。 也不过两三秒的功夫，脑子里过了八百句嘲讽，然而眼神和灯光闪烁间，他脸庞的轮廓似在晃动，模模糊糊的，倒映出另一张面孔。 就是那一瞬间，就是这个角度，烈日的光遮挡住他的半张脸，下颚线的弧度，恍惚间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 闻砚影一凛，旋即弯起笑眼，红唇勾起明艳的弧度，嗓音微微浓。 “小哥哥，有空吗？” 她随手拨开散在肩头的长发，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修长的天鹅颈微仰着，精心勾勒过的眉眼鲜活灵动，眼里的光彩熠熠生辉。 整个走廊仿佛都生动了起来。 霍渊的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即上眼睑轻轻一耷，收回视线的同时，几不可闻地轻嗤了声。 空气似乎刹那停止了流动。 “咳咳……” 路虎的咳嗽声适时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 “砚影，这是XR集团的霍总。” 闻砚影嘴角的笑一僵。 XR？霍总？ 不会这么巧吧…… 不慌不慌，他应该不会发现自己。 闻砚影一个深呼吸，重新绽开笑容。 然而嘴角的笑刚到一半，却听霍渊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觉得我是哪个？” “……？” “小李子？” 闻砚影瞳孔微微一缩。 ……不会吧。 “贝克汉姆？” “……” “吴彦祖？” “……” 在他下一个人名报出之前，闻砚影迅速换上一张无辜脸，眨巴着眼睛紧紧盯着他，双唇微翘，“霍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要我说，霍总比这些人都帅。” 霍渊的喉咙轻轻滚了一下。 片刻后，他淡淡“嗯”了一声。 是这声嗯给了闻砚影自信。 哎哟，看来你喜欢这种风格啊。 闻砚影更加眉飞色舞起来，“霍总你是什么世纪大帅哥啊，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荡秋千，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哥哥……” “不好意思霍总。”路虎赶紧打断她，直接拉着她几步进了电梯，压低声音头疼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也千万别对他动什么歪心思……” 话音间，电梯门徐徐合上，不远处男人的身影从阴影中晃出。 路虎来不及看清，却隐隐觉得，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 盛夏娱乐和闻砚影个人都发了签约官宣博，很快又上了热一。 粉丝当然高兴了，他们对彗星虽然没有怨言，也并不知道于曼私下的做法，但彗星公司规模和实力都一般，说实话，有些资源纯粹靠闻砚影自己。 所以这个新东家可谓是质的飞跃。 也有很多人不解，这个旗下都是影后影帝一线明星签人还那么挑的盛夏，到底是看中了闻砚影哪点？ 别说其他人了，闻砚影自己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路虎还给她找了套新房子，巧的是就和秦未意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在同一小区，小区安保设施特别好，很适合明星居住。 搬家这天，路虎说新助理会来帮忙。 房门被敲响，闻砚影正要礼貌微笑，就见何晴眼睛弯弯，手里举着个蛋糕盒子，“影姐，吃蛋糕！” 闻砚影愣了一秒，一下笑开，“你来盛夏了？” “嗯，路哥跟我联系了，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我当然愿意啦。” 闻砚影当然觉得何晴能来是最好不过了，她用过几个助理，何晴是最合得来的，做事认真踏实，人也可爱。 路虎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给她接下了一个杂志封面，还是五大时尚杂志之一。 杂志是实地取景，在郊区的酒庄。 路虎没来，只有何晴和司机跟着她。 一行人到的时候快傍晚，夕阳余晖洒下，天际被晚霞染红。 妆之前就在室内画好了，只用稍微再补一补。 化妆师拉长了她的眼尾，着重刻画轮廓的深邃，让她本就带着媚的容貌更透出几分异域风情。 何晴忍不住称赞，“美！” 闻砚影甩给她一个“你这不废话”的眼神。 拍摄前摄影师嘱咐：“记住，你的眼睛要发光，让人一眼注意到。” 闻砚影：“我知道，奥特曼呗。” 摄影师：“……” 然而完全不用他担心，灯光打出来的那一刻，闻砚影霎时收起了懒洋洋的笑，缓缓抬眸，眼神染上魅惑，又暗藏凌厉。 她穿着一条红色长裙，腰身紧束，曼妙的曲线尽显无疑，薄纱质地的裙摆自然垂下，点缀着零零星星的银色碎钻。 她轻勾着红唇，裙摆旋转漾出绚烂的光晕，落日暖光为她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中，像是丛林间跃出的妖精。 霍渊推开门出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第5章 霍总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送我一…… 天色渐暗，晚霞在天边翻涌，由浅至深，似浓墨画下的几笔。 闻砚影全神贯注投入进奥特曼，哦不，角色中。崭新旅程的第一份作业，她当然要做到最好。 直到最后一抹霞光即将被夜幕侵吞，摄影师总算落下一句：“OK了，收工。” 闻砚影瞬间缩起了肩不停颤抖，何晴连忙给她披上大衣。 摄影师回顾了下照片，道：“砚影表现很不错！” 闻砚影眉开眼笑，“谢啦，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啊～” 在临时搭的更衣室换好衣服，打过招呼，她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 恰好有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秦未意：宝贝，晚上一起吃饭！ 闻砚影：好。 看看日历，是春节了。 对来她说，有没有春节，放不放假，都差不多，还不如工作，但今年显然没那么紧的安排。 秦未意的父母还在国外没回来，今年的春节又是两人一起过。 没过一会儿，秦未意微信又来：你这几天去公司吗？ 闻砚影：可能去吧，怎么啦？ 秦未意：过几天我爸又要我去跟霍总谈生意，我爸好像还不知道那事儿。 秦未意：你上次不是在公司碰到过霍总吗，如果你再碰到他帮我试探试探呗…… 闻砚影：我尽力吧。 话虽如此，但秦未意没抱多大希望。 闻砚影更是觉得，这霍总哪是说碰上就能碰上…… 然而这个念头刚出来，下一秒，她无意间一抬头，对上了远处一双眼眸。 寒风刮得脸生疼。 斑驳的树影轻轻晃动，将男人的表情晃得很虚，但那道视线，明显不带感情。 闻砚影一开始的确是在心里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边走过去的。 但距离拉近，流转而逝的光划过他的下颚，忽明忽暗间，突然有什么想法，但心底悄然生根。 夜很长。 从日落到日出，总是最寂静的。 可能是没有被工作填满的空隙，也可能是本就不好的睡眠质量在这一个多月变得更差了，抑或是天气太冷家里的暖气又不够足。 总之让闻砚影不太理智。 反正没事儿干，打发下时间也无妨。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霍渊的跟前。 笑颜绽开，路灯下红唇的弧度更艳。 “好巧啊霍总，你想听我把那天没说完的话说完吗？” 霍渊垂眸看着她，眉梢挑了那么一下，没有说话。 闻砚影不动声色扫了一眼。 工作人员陆续回去了，应该不会看见这里的一幕。 车里没人，霍渊自己开车来的。 完美。 闻砚影唇角加深，软软的声音道：“我车坏了，霍总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送我一程？” 又顿了顿，“如果您女朋友也不介意的话。” 霍渊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数秒，带着几分探究。 半晌，他松开西服一颗扣子，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 车门“啪”一声关上的同时，闻砚影似乎隐约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 “我没有女朋友。”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过车没直接开走，那就应该是同意了吧？ 怎么可能不同意嘛！ 仔细想想，他对自己应该也有意思吧？不然那天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闻砚影别的没有，自信总是飞起。 透过薄薄的挡风玻璃，霍渊瞥见她一个转身。 听到右边车门传来的声响，他视线无意一带，刚坐上副驾驶的闻砚影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她随手拨弄了一下。 发丝拂过他的肩头。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飘到他鼻尖。 她稍稍侧头，车内灯光昏暗，路灯投下忽闪的光影，落在她修长的颈脖，又徐徐而上，划至她肆意的嘴角。 “那就麻烦霍总啦。” 霍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下。 香气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下一秒，他踩下油门。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出，与另一辆停在路边的保姆车擦肩而过。 车窗贴着隐私膜如同单面镜，何晴没有看到副驾驶的人，还在傻傻地低着头发信息。 - 除了刚开始报地址，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无言的车内，空气都很静谧。 闻砚影决定先办正事，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继续打死赖账不认呢，还是坦白说没错那天我就是在电话另一头经历了社会性死亡说不定还听到了商业机密。 她陷入纠结，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霍渊脸上。 霍渊突然出声：“看完了吗？” 空气停滞了瞬。 闻砚影回过神，笑道：“我没在看你呀。” 霍渊挑了挑眉。 闻砚影：“我在看星星呀。” 霍渊往外瞥了眼。 天空阴沉沉的，朦胧的云层遮住了天际。 “今晚没有星星。” 闻砚影眨了眨眼。 “那你可以看我的眼睛。” 霍渊：“……” 正好是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他侧过了头，对上她的双眼。 闻砚影笑吟吟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倒映着街边霓虹斑斓细碎的光。 平静的空气，似乎挑起了一丝波澜。 只不过两秒，他便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路灯由红转绿。 闻砚影在心底啧啧几声。 一丝一毫情绪变化都没有，冷漠的仿佛把她当一尊蜡像。 你这个男人有点儿意思哈：） 车子进了繁华的商业区，车窗虽隔绝了大半的喧嚣，但热闹还是隐隐约约灌入耳中。 马上就要情人节了，百货大厦门口放着巨型粉色气球塔。 闻砚影撑着头，不经意地打量着左边。 霍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霓虹光影在脸上浮动，他却仿若与城市烟火隔绝。 目光流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下颚处。 不知不觉恍了神。 看着看着，她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摸索着从包里掏出了一颗糖。 又莫名觉得眼睛也有些酸，想揉，想起自己带着妆，放下了手。 其实有的人，哪怕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在同一个区，不刻意，是真的碰不到。 - 接下来的路程，霍渊又接了好几个工作电话，闻砚影移开了眼，看向窗外。 她不喜欢听别人讲电话。 不过霍渊也没怎么说话，估计都是对面在汇报。 每次一个电话结束，闻砚影刚转过脸想开口试探，又被下一个电话打断。 直到车子在她小区附近的小巷停下，电话才彻底消停。 天大地大闺蜜最大。 闻砚影眼睛一闭一睁，也不管了。 “霍总，上次你说的小李子贝克汉姆吴彦祖……” 她话还未说完，霍渊看了她一眼，淡淡打断：“你在说什么。” 闻砚影话音一顿。 沉默数秒，她轻道：“没什么。” 她仰起脸，咬着唇，不经意地将头发拨到耳后，朦胧月色下，笑都迷离。 “多谢霍总送我回家，霍总早点休息，晚安。” 作为大众评选最会演戏的十双眼睛之一，闻砚影很会利用自己的眼神优势。 然而某人依旧把她当蜡像，不仅如此，还赶人似的放下了车窗：） 闻砚影赶紧溜了。 直到身旁的气息散去，霍渊才掀了掀眼帘，视线扫过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冬季的寒风涌入车内，残余的玫瑰香气在风中消散。 无意间余光一晃，看到旁边座位的缝隙间，有一抹晶莹的光。 -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天空仍是阴沉沉的。 窗外雨声潺潺，衬得屋内格外安静。 今天闻砚影没有工作，刚签约，事情不多，这段时间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闻砚影其实不想休息。 她还是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刚在沙发坐下，路虎就来了电话。 “砚影，这几天好好准备准备，下周五去试戏。” 路虎还卖了个小关子，“要不要猜猜是什么角色？” 闻砚影悠悠道：“不要。” “……” “惊喜就该你告诉我啊，我猜到了算什么惊喜。” 算你有理。 “听好了啊，浮城的女主角！” “浮城？”闻砚影眼睛一亮。 那个于曼说陪一晚就能拿下的大饼。 那个她还挺感兴趣的角色。 闻砚影再一次觉得当初解约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不过坏消息是，女主还有另一个人在争。” 闻砚影眉心一跳，忽然有种预感。 “谁？” “明珞。” 果然。 “总之别管其他人，尽全力就行了。” 挂断电话，闻砚影挠了挠头发，来到落地窗前。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像是要穿破玻璃。 这样的天气，某种情绪就特别容易放大。 不能让自己闲着。 她泡了杯咖啡，拿起平板，看了几部经典电影。 她喜欢这样分析学习，琢磨每个人设的背景，每个表情暗藏的含义，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直到肚子叫了，才察觉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 拿起手机想叫外卖，屏幕上却跳出一则通知—— 明天就是情人节啦。 闻砚影：“……” 草（一种植物） 她翻了个白眼，戳着屏幕把app删掉。 想了想还不解气，又去app store打了个一星。 随即她丢下手机，去冰箱拿了块奶油蛋糕。 吃了小半块又放回去，瘫倒在沙发里，发微信叫来了秦未意。 秦未意按响门铃的时候正在打电话。 闻砚影刚开门，就见她挂掉电话，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闻砚影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宝贝……” 秦未意舔了舔嘴角。 “我刚刚接到XR集团总裁办的电话。” “……？” “说你的手链落在了霍总那里。” 秦未意还刻意咬重了“霍总”两个字。 闻砚影：“……” “啊？” 秦未意比她更懵逼，“啊。” 闻砚影拧眉沉思。 只能是昨天落下的，可她昨天都没戴手链啊。 难道是包里的…… 啊。 闻砚影一拍脑袋，神色一松，眉心却不耐地皱起。 “那玩意儿无所……” 她话停住。 眼珠儿一溜。 她问秦未意：“你有霍总电话吗？” “没有……”秦未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话说你和霍总是怎么回事？那你有没有帮我打听？到底怎么样？” 闻砚影回想起男人昨晚的表情。 “应该……没事了吧。”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打通了总裁办的电话。 一番交接后，那头的气息微微一沉，一声若有若无的“嗯”涌入耳间。 闻砚影捏了捏嗓子，声音带笑。 “霍总，太感谢您了，我明天上午来取可以吗？” 那头沉默了片刻。 旋即“嗯”了一声。 音调似乎比刚才微微高了一丝。 第6章 钓鱼去。 情人节的气氛从过零点就开始蔓延。 最先是朋友圈，再是微博，还有便是窗外的景色，信号灯都改成了心形。 卧室的灯亮着，闻砚影侧躺在床上，望着悬在天边的弯月。 夜，还是很冷。 天倒是放晴了，天公作美，也不想在这种日子哭吧。 深夜的矫情又开始了。尤其是这个特殊的日子。 问什么时候最好哭，当然是夜深人静时。 如果不是那晚心血来潮飞回来，也不会在大雨中…… 不对。 应该庆幸她那晚飞了回来。 早点擦亮眼睛看清渣男。 可她还是忍不住鼻尖发酸。 只是想到那晚…… 闻砚影揉了揉眉心，又狠狠搓了搓头发。 那晚喝醉后在酒店，她肯定见到过一个男人。 她呆呆地坐了会儿，猛地一拍太阳穴，仰天“啊”了一声。 “还是想不起来啊！” 在第N次回忆失败后，她再次放弃，翻身下床，给自己热了杯牛奶，然后坐回床上。 摸到手机，点进朋友圈。 圈内艺人好友很多，地下情也多，但这种节日还是都忍不住，悄悄地秀恩爱。 有的偷偷拍个影子，有的拍两片落叶，有的一张自拍，但是墨镜有个模糊的倒影。 如果没有分手，闻砚影可能也是暗搓搓秀恩爱大军之一。 也不一定。 和纪呈轩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闻砚影几乎没有发朋友圈的冲动，或者说她本来也不是很爱发朋友圈，偶尔发几张自拍还是被迫营业，时常刷刷脸，巩固圈内关系之类的。 她把手机一扔，饮尽杯中的牛奶，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天际朦胧的云层轻轻浮动，一会儿遮住月光，一会儿徐徐散开，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才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但翻来覆去的声音仍旧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闻砚影醒来后，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眼底是淡淡的黑眼圈。 她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不易入睡，也不易熟睡。 某些时刻，矫情放大，就更加的严重。 躺了会儿，她才起床。 为了尊重情人节，她特意花时间洗了头画了全妆，正在穿外套，何晴摁响了门铃。 “影姐，给你送来了。”何晴放下了袋子，好奇问，“你买这个干什么呀？” 据她所知那个渣男不是已经…… 闻砚影勾唇一笑，“钓鱼去。” 何晴：“？” 不该问的她也不多问。 闻砚影又收拾了下，带上口罩和帽子，前往XR集团总部。 街上到处都是粉红色，随便扫两眼全是手拉手的小情侣，车水马龙混着欢声笑语涌入耳中，闻砚影全程微阖着眼睛。 总算到了XR集团，又是周日又是假期的，XR也没有很多人。 因为早就约好了，所以闻砚影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被带进了电梯。 这栋大厦朝向正好，阳光透过落地窗正正地晒进来，给冰冷的建筑添了些许的暖意。 她攀着光来到顶楼，明明是光线最好的地方，她却莫名觉得不像大厅那样暖和。 很快，助理带着她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门口。 门往两边开，她摘下口罩和帽子，扬起笑脸走进去，没想到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盛夏娱乐的薛总。 她看着薛淮：“老板好。” 唇色没有画得很浓，但嘴角愈深的弧度勾勒出了浓重的一笔。 薛淮看到她怔了下，旋即饶有兴致地笑了，“这不是大明星吗，你来找我过情人节？” 闻砚影眨眨眼，“也可以，老板有档期吗？” 薛淮挠了挠他那一头自然卷，“哎呀，今天被约走了，要不我们约明年？我给你留个档期。” “那就多谢老板……” “你的手链。” 办公桌后埋头文件的男人骤然出声，缓缓抬起头，一双无情无绪的眼睛看着她。 他的视线又徐徐移至薛淮身上，“你不是要去开会吗？” “啊？啊，对。”薛淮讪笑了下，“那我先走了。” 室内的空气恢复了寂静。 霍渊又低下了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阳光笼罩，他像是沐浴在金辉下，光晕浮动在他的镜框上，闪着倏忽光点。 闻砚影还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 她往旁边移了一步。 镜片折射着细碎的金光，让他上半张脸都陷入模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隐约的镜框，和那抹弧度恰好的下颚线。 闻砚影抿了抿唇，一时恍了神。 直到霍渊抬眼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光影中交错。 几乎同时，听到他淡淡语气：“又在看星星？” 闻砚影敛了神，晕开一抹朦胧笑意。 “在看你呀。” “你比星星好看。” “……” “霍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戴眼镜特别帅啊。” “……” 霍渊平静地挪开眼，将桌上的首饰盒推到她面前。 闻砚影拿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打开盒子，然而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嘴角的笑一顿。 烈烈阳光中，镶着碎钻的手链流转着晶莹的光泽。 她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啪”地合上了盒子。 随着那一记不轻不重的响声，霍渊眉梢微微一抬。 闻砚影霎时又笑开，唇线勾起，眼波荡漾，“太感谢霍总了。”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霍总，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黑色荔枝纹的钱包被推到霍渊面前，纤细的手指压着，她稍稍弯腰凑近，那抹玫瑰香气似乎被风带到他鼻尖。 他的视线顺着手指缓缓而上，最后，对上了她弯弯的眼睛。 “霍总，情人节快乐。” 精致勾勒的眉眼，衬得她眼里的光愈发熠熠生辉。 霍渊的眼神也只停了两秒，随即垂下眸，淡声道：“不用。” “那怎么行呢。”闻砚影边慢慢将钱包往前推，边道，“那个手链对我很重要，没有它我会哭得睡不着觉的，要不是霍总，我可能已经泪流满面咽气身亡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直到她的指尖几乎快要触到手背，霍渊终于出声：“知道了。” 他正要收手，却慢了一拍，闻砚影往前一伸，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将他的手掌朝上，然后把钱包放在了他的手上，一点一点的，慢慢扣住他的手指。 掌心温热的触感贴了上来，手指还隐隐在他手背摩挲了一下。 霍渊抬眸，见她双眼弯弯，灯光明晃晃的在眼里跳跃。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霍总，记得用哦。” 话落，她收回手，流连忘返似的，指尖还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 霍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收回视线的同时，松开了衬衫的一颗扣子。 他将钱包放到一旁，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还有事吗？” “那，你有空吗？” 闻砚影脸上刻着“得寸进尺”四个大字。 被霍渊冷冷挡回来：“没有。” “难道你有约了？” “工作。” “那就是没有咯？”闻砚影眉开眼笑的，“你也没约我也没约，你也单身狗我也单身狗，咱两个单身狗干嘛不一起出去汪汪汪？” “……” 霍渊稍稍一顿，旋即重新戴上眼镜，刚要说话，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微信。 闻砚影发现，他的目光明显停留了数秒，回完信息后下意识瞥了她一眼，放下手机时还将屏幕扣在桌上。 “？” 这个举动她懂。 ——有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 有约了可以理解，可他没约，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邀请？她诶！ 再怎么大老板，这种日子还工作？而且看他也不是很忙的样子，桌上只有几张纸。 一代财团总裁为何在周日情人节拒绝大美女邀请还假忙工作，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单身狗对情人节的怨恨还是—— “霍总。”闻砚影舔了舔唇，忽然觉得自己像那些一个眼神就能联想八百字暧昧小作文的吃瓜群众，“你不会是心里有人吧？” 空气似乎微微一滞。 霍渊却没有理她。 尴尬的沉默在室内一寸一寸的蔓延。 片刻后。 就在闻砚影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时，办公桌后的男人突然说：“没有。” 闻砚影愣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他缓缓抬起的双眸。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 可能是这个问题使然，也可能是灯光划过他下颚，总之就是那一瞬间，她忽然恍了神。 都没注意到霍渊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 随着时钟的滴答声，他的眼底也不知为何，逐渐沉下几分。 半晌，他目光落回文件中，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闻砚影：“……？” 呵，男人。 - 逗完霍渊后，闻砚影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阳光是如此明媚，连带着看街上欢声笑语的人群都顺眼了。 然而视线扫到手里的首饰盒时，唇角收了收。 她拿出了手链，把首饰盒交给接待处，让他们转交给霍渊。 然后将手链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 纪呈轩送的，鬼他妈才要。 上次居然没收拾干净。 - 接待处的小哥哥去总裁办公室还首饰盒，在门口碰见了薛淮。 薛淮叫住他，看着首饰盒，道：“给我吧。” 进去时助理梁振正好往外走，打过招呼后，薛淮迎上霍渊询问的眼神，晃了晃盒子，“啧啧啧，你的礼物被大明星退回来了。” “不是礼物。” 霍渊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随后放回抽屉里。 “怎么可能。我说呢，一向对娱乐圈一点都不关心的霍大少爷，干嘛突然要给我介绍个人……” 霍渊骤然抬眸，嗓音也微微一沉，“你很闲？” 薛淮立刻收声。 他撇撇嘴，眼珠子溜了一圈，有些琢磨不透霍渊的心情。 “那，吃饭去不？” 霍渊淡淡嗯了声，系好扣子，拿上外套。 往外走时，梁助理上前汇报工作，出了楼梯才停下话音，刚要道别，又想到什么。 “对了霍总，要我帮您把钱包扔了吗？” “钱包？”薛淮两眼一亮，按耐不住，“什么什么什么？” 此时几人正巧路过一个垃圾桶。 霍渊的眼神无意间一瞟。 一抹折射的莹光划过他眼底。 他脚步顿了一下，稍稍挑了挑眉。 随即嗓音冷冷淡淡： “我已经扔了。” - 试镜当天，路虎和何晴下午来接闻砚影。 早晨下了小雪，白雪挂在枝头，暖冬为数不多的一场雪，又带来了一阵寒意。 刚一上车，何晴就转过身来，“影姐，看微信了吗？” 闻砚影摇头，“怎么了？” 路虎瞥了何晴一眼，何晴立马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 闻砚影挑眉，“你们这样跟那些说了要又不要的人有什么区别。” 路虎：“……” “什么乱七八糟的。” 闻砚影窝进真皮座椅里，点开微信。 “意思就是，挑起了我的兴趣。” 原来是团队群里有一张图片，某个人从明珞的朋友圈截图的，明珞和浮城的罗导的合照，貌似是晚上一起吃饭了。 路虎说：“别往心里去，据我所知，罗导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保姆车缓缓停下，下车时，闻砚影发现旁边也有一辆保姆车。 她眉心跳了跳，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趾蹿到天灵盖。 果然，面前的车门慢慢打开，出现了明珞那张纯纯的笑脸。 “你好啊影姐。” “……” “你好啊绿茶。” 第7章 霍渊真他妈的不是人！ 一句话太过直白，让明珞的笑僵住。 闻砚影依然淡淡笑着，做作地看向何晴，“我嘴有点干。” 何晴很有默契陪她演戏，递来保温杯，“影姐，喝茶，早上刚泡的绿茶。” 闻砚影优雅地点头接过，随即视线似不经意地掠过明珞，“噢”了一声，把杯子还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喝好了。” “……” 路虎嘴角抽搐了几下。 闻砚影还打了个嗝，“好饱哦。” 明珞脸色难看，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影姐，嘴上呈什么能呢。” “那不然呢？”闻砚影悠悠挑眉，“难道和你一样，床上逞能吗？” “你！”明珞维持不住表情，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被经纪人拉住。 “明珞，我们还要去跟罗导打招呼呢。”经纪人刻意咬重了某两个字，同时递给明珞一个袋子。 “对哦。”明珞眼波一转，捂着嘴笑，“差点忘了，我还要给罗导送海参呢，昨晚我们聊了好久，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海参。” 说着她扬长而去，走时还故意撞了下闻砚影。 明珞神情依旧楚楚动人，却按耐不住得意的笑容，正仰头挺胸地往前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清浅浅的声音—— “你给他补肾是什么意思？” 明珞：“……” 下一秒，肩被人用力撞了下，她没站稳退了两步，就见闻砚影扭着腰路过，笑吟吟地撩了撩头发，还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明珞咬了咬后槽牙，一张脸像调色盘，红橙黄绿青蓝紫。 不过别看闻砚影表面云淡风轻，插在口袋里的手其实早就握成了拳。 路虎皱着眉，想劝劝她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用这样吧啦吧啦之类的，然而刚张嘴，肩膀忽然被拍了拍，何晴示意他看手机。 看完后路虎恍然大悟，一改脸色，嘴边的话也忍不住变成了一声草。 闻砚影看过来：“？” 路虎冲她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埋头手机。 一分钟后，闻砚影在一脸懵逼中，收到了一张照片。 怪不得。 闻砚影看着明珞和白头发老头的抓拍。 原来明珞又找到了新金主。 而且看来这个金主实力还挺强。 不过明珞想巴结罗导的心思今天注定落了空，罗导有事不在，今天负责的是副导演。 跟副导演打过招呼后，闻砚影便去上妆了。 《浮城》是由古装仙侠小说改编的。 女主是个邪.教大魔头，男主是女主的徒弟，在相处中两人逐渐动心，却没想到男主是正派卧底，大战时亲手杀了女主。 女主假死，几年后，开启复仇之路+追妻火葬场套路。 剧情虽然老，但写得还不错，因此在当年人气很高。 古装剧的造型向来麻烦，不过试戏不用太细节，换了衣服，又画了个妆。 闻砚影本身素颜精致明艳，又不会太过妖媚，属于可塑造性比较高的，加深眼妆和唇妆后，反派女魔头的气势就出来了。 她从化妆间走出的那刻，瞬时聚焦了全场的视线。闻砚影一一微笑点头，最后对上明珞的强颜欢笑，她还抛了个媚眼。 两人试的是第一场戏，女主吊着威亚从天而降的亮相。 明珞不知是争着表现还是想先入为主，反正她自告奋勇先来。闻砚影也无所谓，裹着羽绒服窝在椅子里。 她想了想，又点开刚才路虎发的照片。 两个人模糊的背影，看不出那个老头是谁，膀大腰圆，脖子上叠了好几层肉。 闻砚影咂舌。 好家伙，不会被压死吗。 她双击放大，再放大，一寸一寸看过去。 可能是女人天生就有侦探的天赋，当她的指尖划过某一点时，忽然顿住。 男人衣服上别了个名牌。 貌似有点眼熟，之前肯定看到过。 她检索了下记忆，然后点开微博，挨个寻找公司官博。 这种体型的人，也比较容易找。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抬眼望向明珞。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落地即化，没有风，冷气却透进骨子里。 场上副导演皱着眉：“明珞，你别一直抖，一抖气质都没了。” 估计是连连被喊停，明珞脸色也不太好看，撅着嘴道：“副导演，这么冷的天，还穿一身纱裙，是个人都会抖的嘛。” 她这撒娇模样让副导演放缓了语气：“我知道冷，你坚持一下。” “我套个羽绒服总可以吧？反正只是试戏，而且真正拍的时候都夏天了嘛。” …… “卡，明珞，台词就一个字你怎么声音还抖啊。” “天气冷嘛，而且反正是之后配音。” “……” 闻砚影嗤笑着摇了摇头。 正要退出微博，无意间手指一滑，发现这家公司和XR集团有过合作，还拍了合照，@了XR集团官博。 她顺着点进去。 很快就在关注列表找到了XR集团总裁——霍渊的微博。 一看，空空如也。 霍渊没发过微博。 粉丝少，关注的人更少。 闻砚影眼珠儿一溜，嘴角一挑，找到秦未意之前发给她的彩虹屁语录，复制粘贴，然后唰唰唰给霍渊发了几条私信：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 ——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哥哥的嘴不是嘴，安河桥下的清水。 “噗嗤……” 她自己都忍不住笑。 “闻砚影，准备好了吗？” 听到副导演喊她，闻砚影立马收了笑，应声站起。 她走到裹着羽绒服暗暗翻着白眼的明珞面前，刻意清了清嗓，慢条斯理地将羽绒服脱下，扔到椅子上。 外套一脱，闻砚影感觉五脏六腑瞬间冻结，她表面却一如往常，随着威亚缓缓上升，眼神也逐渐变化。 她一个转身，一袭红衣从天而降，雪落在她泼墨般的长发上。 冷冷的眼神落在前方，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半晌，嘴角倏地牵了一下。 那笑从嘴边蔓延，像寒冰逐渐裂开的缝隙，带着妖异的血色。 她红唇微微一张—— “杀。” 淡淡一个字，杀气汹涌而出。 几秒之后，副导演喊卡。 话音落下那一瞬，上一秒还是冷血冰美人的闻砚影，立刻跟个筛子似的抖起来。 何晴抱着羽绒服将她裹住，又递来一杯热水。 “不错砚影，我觉得你特别符合这个角色。” 副导演赞扬了闻砚影好几句，末了又看了明珞一眼，抿了抿唇，还是说道：“明珞也不错，穿上外套后角色塑造得很好……” 明珞敷衍地应几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经过闻砚影时还嗤声翻了个白眼，招呼也不打一声。 闻砚影自然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看着明珞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稍稍紧了紧。 何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影姐，吃蛋糕。” 闻砚影肩膀一松，笑着接过。 拿着蛋糕去化妆间的时候，明珞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对着镜子补妆。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撞。 明珞突然笑了一下。 闻砚影：“？” “对了影姐，我和纪呈轩分手了。” 闻砚影脚步一顿。 明珞缓缓转身，食指卷着头发，声音娇娇软软：“你现在可以去找他复合了呢，是不是很开心。” “……” 闻砚影心里冒了火，又被她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压下去，将翻涌的情绪封入盒中。 她走近几步，比明珞高出小半个头，正好能让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面无表情地说： “没兴趣，我不用二手货，不像某些人——你和纪呈轩就应该在一起，一个二手，一个估计都是破烂了吧。” “你！” 明珞脸一下黑了，猛地一拍桌子，还刻意甩手打翻了茶杯，滚烫的热水朝闻砚影溅来。 闻砚影一声惊呼，像被烫到了似的，弹跳间不小心手一扬，手里的盘子往上一飞—— 蛋糕直直地贴在明珞的脸上。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闻砚影也像是一时没回过神来，还保持着将蛋糕怼在明珞脸上的动作。 直到明珞破口大骂了声，用力将她的手拂开，闻砚影才堪堪回神，捂嘴哎呀了声，“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吧……” 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茶意谁不会啊。 明珞一点一点拨开沾满脸的蛋糕，她蓬头垢脸面目全非，然而奶油后那个恨不得弄死她的眼神还是清楚明白地透了过来。 闻砚影与她对视，嘴角倏地一勾，微微侧头凑近。 一句话落在明珞耳边：“多好啊，奶香四溢的去见朱总。” 明珞瞳孔猛地聚缩了下，僵硬地看了过去，却只看到闻砚影扬长而去的背影。 - 天色渐暗，晚上闻砚影和秦未意约好一起吃饭，整理好后她便跟路虎说了声，上了秦未意的车。 秦未意知道她来试戏，问道：“宝贝，怎么样啊？” 闻砚影神情恹恹，随口答了两句，最后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有关娱乐圈的事，除非实在咽不下气或者捅出篓子，否则闻砚影不会开口，秦未意也不会插手。 一是闻砚影不想一直麻烦秦未意和秦家，在她看来，当时救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二，可能就是自己小小的傲骨。 但闻砚影也知道，只要她开口，秦未意一定会想办法。 “对了。”秦未意舔了舔唇，“你跟渣男断干净了吧？” 闻砚影愣了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断干净了。” “你真的不会再想起他了？对他一点感情都没了对吧？” 闻砚影沉默了下，牵起嘴角笑，“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哎呀。”秦未意搓了搓头发，五官都皱成一团，“我早上去和霍总开了个会，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有点……就那个侧脸……” 其实秦未意刚说出名字的时候，闻砚影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闻砚影微微敛眸，窗外昏暗的灯光将她睫毛的倒影投在眼底，也遮去了她眼里的情绪。 脑海中又闪过那抹身影，金丝镜框折射的倏忽光束，在他下颚轻轻晃动。 秦未意也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知道答案了。 “你真的把他当成纪呈轩的……” “没有。”闻砚影打断她，吐出一口气，挑着眼尾漫不经心地笑着，语气却有几分正经，“放心，我不会惹恼他的，不走心，也不走肾。” “……那走啥？” “走路啊，你长两条腿不就是为了走路的吗。” 秦未意：“？？？”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够飞了，但有时候还是跟不上闻砚影的思路。 她又搓了搓头发，刚想张嘴，闻砚影却接起了电话。 是路虎的电话，路虎不仅没走，还把车开了过来，叫她过去。 她不给秦未意再询问的机会，说了一声就走了。 半路上闻砚影揉了揉眉心，甩走所有思绪，拉开车门，往座椅上一倒。 “怎么啦？” 路虎看了她几眼，沉默了会儿，才说：“浮城那个角色，我们不争了。” 闻砚影一下坐直了。 她看向路虎，眯起了眼睛，也收起了笑，“怎么回事？” 路虎推了推眼镜，轻声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要跟霍总搞好关系……” “等等。”闻砚影又是刚听到名字就懂了，确认道，“你是说，霍渊资本下场干涉选角了？” “……嗯。” 闻砚影头顶唰地冒烟了。 她哪里惹到霍渊了？？？ 好吧……不就是小小的勾搭了一下，送了个礼，随手撩了撩…… 但是不至于吧，而且不是他先开口的吗？ 闻砚影内心有一大堆哔掉的脏话。 这他妈忍不了啊！ 她拿起手机就打电话。 “你要干嘛……喂喂喂……” 路虎想阻止却来不及，电话那头已经传出了“XR集团总裁办”这几个字。 闻砚影气得呼吸都重了，然而嗓音还是清亮带笑：“你好，我找霍总，请问他现在有空吗？” 听到她报上名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旋即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才道：“好的闻小姐，您稍等一下，霍总在开会。” 这一稍等就是十五分钟。 夜晚降温了，饶是车里开了暖气，止不住的寒意还是从缝隙中渗进来。 本来今晚定了韩国料理，她现在应该在吃着烤肉，边念叨着减肥减肥控制控制。 而不是生无可恋地窝在座椅里，左耳听着路虎的说教，右耳听着肚子的抗议。 闻砚影觉得霍渊在整自己。 于是在第十六分钟，她的耐心终于耗尽，猛地摁了挂断同时扔了手机—— “霍渊真他妈的不是人！” 路虎视线下意识顺着瞥了眼，却瞬时停下了话音。 同时手机里传来一声沉沉的——“嗯？” 空气仿佛刹那冻住。 声音很小，不认真听几乎听不见，却像是在车内缓缓扩散，一遍又一遍重播。 闻砚影慢慢看向手机。 还在通话中。 路虎：…… 凉了。 现在解约来得及吗？ 第8章 你知不知道霍渊住哪？ 霍渊没有说什么，只扔下一句“我在公司”，就挂了电话。 言下之意过去当面谈，闻砚影也没犹豫。 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事情，闻砚影经历过很多次。换角，删戏，资本直接一句话就全篇否认，也很常见。 心里当然会不平衡，但她起初大多不会有什么举动，毕竟只当是赚钱的工具，老天赏脸给饭吃，角色总会来的。还是后来慢慢喜欢上演戏后，碰上心仪的角色被不正当手段抢走，她才会心平气和地去沟通，去争取，去表现。 只是这次，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比平时稍微冲动了点。 可能是这个角色她真的比较喜欢，也可能是她没想到霍渊会帮助她最大的敌人，总之这一路，闻砚影的头有些疼，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 灰蒙蒙的乌云在天际堆积，正缓缓往下压，紧密的空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闻砚影在车里还补了个妆，拒绝了路虎陪她一起上去的提议。 “也好。”路虎说，“你好好道个歉，把误会解释清楚。” 闻砚影默不作声，朝电梯间走去。 电梯短短几十秒，时间却仿佛被拉得很慢，而也是这几十秒的寂静，让她想通了。 如果她误会了霍渊，如果他对自己没意思，那她前几天自以为“消遣”的举动，的确有点像那些为上位不择手段不要脸的女人。 闻砚影深刻反省。 因此半分钟后，当总裁办公室自动门朝两边打开时，闻砚影扬起一抹“你是谁我是谁咱俩谁都不认识谁”的官方假笑，走了进去。 结果霍渊不在，只有上次打过招呼的梁助理。 “闻小姐，请稍等。” 闻砚影收了笑，边扬眉：“行，这次能在十五分钟以内吗？” “——不然我怀疑霍总想留我过夜。” 梁助理：“……” “闻小姐，您又在玩什么把戏？” “？” “您是第一个敢那样跟霍总说话的人。”梁助理笑不达眼底，“但我提醒闻小姐，请记住自己的身份。” “……” * 闻砚影再次深刻反省。 嘴巴这种东西吧，有时候犯贱，不是想管住就能管住的。 她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眼空调，喝了几口热茶，又紧了紧外套。 估计是下午受了凉，总感觉有些冷。 她打了个哈欠，撑着额头，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霍渊进屋时，一眼便看到沙发上的那抹亮色。 他的办公室大多是黑白，只有她一身红衣，像是乍然闯入的异类。 她原本懒洋洋阖着眼，一动不动，一听到开门声，她抬眼看了过来，唇角漾开笑容，眼里也瞬时有了夺目的亮光。 就像刹那破茧而出的蝴蝶。 闻砚影唰地坐直，裹紧的衣领散了开，她微微一颤，刚要调整嘴角弧度，却见霍渊又转身朝角落走去，不知去干什么。 霍渊回身时，恰好将闻砚影调整的最后一刻收入眼中。 她的嘴角顿了顿，收了一些，又顿了顿，深了一些。 然后，她像是终于拿捏好了，清了清嗓。 “霍总，我知道我以前可能不小心得罪了您，或者可能造成了某些误会，我在这里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您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别背后偷偷摸摸搞我角色。 灯光徐徐划落，映出她刻画得恰到好处的笑容。 同时也映出霍渊微沉的眼底。 霍渊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扫过，尤其在她刻意的嘴角停留了数秒。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走向办公桌，脱下了西装外套，却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闻砚影表情快僵了，才听见他冷冷的语气道—— “浮城，你别想了。” 闻砚影：“……” 我他妈。 还没试探就给怼了回来，那你既然态度这么坚定还叫我来干嘛？？？ 闻砚影掐着手心，维持住笑：“我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通常这个问题出来，各种暗示都有。有的直接提人名，有的会委婉一些，说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然而霍渊再一次偏离了她的预判。 “你演不好。” 闻砚影：“……” 再一次我他妈。 她眼角跳了跳，鼻腔都重了，“你怎么知道？你在梦里看到过我演啊？日有所思夜有所……” 她意识到什么，倏地顿住。 想吞后悔药。 想撕烂自己的嘴。 闻砚影再再次深刻反省。 嘴不就是骗人的鬼，因此她一般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能是今天刚意识到之前行为的问题，又跟饭碗挂钩，所以一点点话都害怕加深误会。 她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补救一下，却听霍渊突然道：“我在思什么？” 闻砚影抬眼，见霍渊抱起双臂靠进椅子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他没有戴眼镜，上扬的眼尾配上语气，莫名有丝轻佻。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 思我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角色啊。霍总肯定很想演，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霍渊挑了下眉，“我想演你的角色？” 闻砚影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半圈。 她挺直了胸脯，理不直气也壮：“那不然呢。” 你要么承认想演，要么都换张嘴咱好好谈。 然而霍渊再再次偏离了预判。 他戴上眼镜，视线落进文件中。 “带电脑了吗？” “？” 闻砚影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愣了下。 “带了平板。” 霍渊嗯了一声，头也不抬，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写吧。” “？？” “写什么？” “人物感想，一万字。” “？？？” 我他妈。 闻砚影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直勾勾地盯着埋头文件的霍渊。 霍渊像是有感应，骤然抬眼，也是在他抬眼的那一瞬间，闻砚影立刻变脸，笑得是毫无破绽，疏离又官方。 “不好意思霍总，我没听明白。” 霍渊放下了笔，看了她两秒，冷冷重复：“人物感想，两万字。” 闻砚影：“……”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没听见！ “霍总。”她牵起的嘴角更加僵硬，索性也不试探了，“我写完了，您就能不干预选角了吗？” 霍渊缓缓起身，绕到办公桌另一头，靠在桌边，对上她的目光。 “不一定。” “但是你不写，以后我会干预更多。” 话落，便看到相对的那双眼睛似乎霎时冒起了火光，衬得眼神比方才更加明亮生动。 闻砚影几个深呼吸，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霍总，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定会跟您保持距离，控制自己的态度，所以您能不能不要……” 没说完就被霍渊打断：“不用。” “？” 他撑在桌上的手又敲了敲，“你写不写？” “……” 这副“你不写就完蛋”的态度让闻砚影脑瓜子嗡嗡叫，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冒火甚至觉得热了，都没心情思索他那个“不用”是什么意思。 她第N次调整心态。 几秒钟后，调整失败。 妈的。 玩个球。 反省个锤子。 “霍总。”她一下站了起来，气急反笑，撩起了眼尾，“你大晚上留我在办公室，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对我有意思的人才这么干，你最好别搞事。 “……” 霍渊没有说话，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闻砚影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情绪，然而他的表情却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一阵无言后，他眼底似倒映着她勾勒的眉眼，缓缓说道：“你大晚上来我办公室，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闻砚影眼神一闪，死都没想到他会将问题抛回来。 她以后再也不预判霍渊了。 再也不。 霍渊却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他微躬着背脊靠在桌边，黑衬衫多了几道褶皱，浑身便透出几分松弛状态。 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灯光镀上一层细碎的光。 半晌，估计是久久没听闻动静，他才漫不经心地抬眼。 “嗯？” 闻砚影正在经历脑海中霍渊的形象震动崩塌再重组的过程。 听到声音，她条件反射绽放笑容，“看来霍总很有经验啊，有很多女人来过霍总办公室吧？” 霍渊早就转过了身，坐回办公桌后，椅子都背对着她，显然理都不打算理她了。 沉默在空气中无限蔓延。 也让闻砚影霎时感到无力。 她咬着牙，在做思想斗争。 是认命呢，还是继续说动霍渊呢…… 后者好像够呛。 霍渊望着窗外，夜幕下，车水马龙犹如徐徐铺开的画卷，他的视线却不经意晃动，所过之处，落地窗的玻璃映着那道靓丽的身影。 她挠了挠头发，好一会儿，微皱的眉头松了开，慢吞吞地坐回了沙发上。 闻砚影颓着张脸，打开了文档。 她打了个哈欠，又摸了摸肚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又困又饿，还要写两万字作文，她怎么这么惨啊。 她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刚输完第一行，突然听到霍渊的声音。 “不用写了。” 她怔了怔，眼神骤然彻亮。 猛地抬头看过去，霍渊依然背对着她，两人的视线透过玻璃相撞。 漆黑夜幕仿佛刹那绽开了烟火。 她的眼睛映着窗外霓虹闪烁，跳跃的光争先恐后涌出，在房间中翩翩起舞，带起层层涟漪。 似在黑白画卷中，印下了第一抹彩色。 霍渊的目光停留了数秒。 落地窗中，她已经飞快收拾好东西，怕他反悔似的，边疾步往外走边扬声道：“谢谢霍总～霍总你怎么这么帅这么棒啊～霍总再见～” 悠扬婉转的尾音，在屋内不断飘荡。 闻砚影松了一大口气，然而就在她肩膀落下觉得世界万分美好之时，身后淡淡声音再度传来—— “明天再来。” “？” “还有，没有。” “？” 闻砚影脑袋被“明天再来”四个字炸开，僵硬地转回头，却只看到关上的自动门。 门后。 霍渊收回视线，缓缓转了回来。 灯光旋出一抹弧度，划过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 深夜，亮堂的卧室内，闻砚影坐在床头发呆。 她何尝不知道，就算没有霍渊，还有明珞的朱总，她拿到角色的概率仍然只有三成。 但是！你以为是罚检讨啊还罚她写作文！最主要的是还说什么不写以后都干预！ 就离谱啊！ 其他人说这种话，顶多是威胁，只有一次有人动真格，然后她找了秦未意。 然而霍渊的话，找秦未意也没用。 万一呢？ 但乖乖听话也不是她的风格。 这时秦未意来了微信，说她正在酒局，需要找机会溜。过了半分钟，闻砚影打电话过去。 秦未意开了扩音。 “喂秦小姐，你的限量版跑车着火啦！！！” “噢我马上来～” 顺利溜出去后，秦未意窝进后座喘了口气。 “宝贝，怎么又着火了？” “这理由不好吗？” “我家已经着了八次火车子已经着了六次火了，我觉得我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嗯。” 秦未意听出她情绪不佳，忙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闻砚影稍稍沉默，正犹豫要不要跟她说，忽然有了个主意。 “——诶，你知不知道霍渊住哪？” 第9章 去你家写好不好？ 秦未意：“？？？”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才惊道：“我靠，你不是不走肾吗？我跟你说霍渊不能睡！” 闻砚影挑眉：“他不行？” “说正经的呢！我悲惨生活开始的第一天我爸就跟我说惹谁都不能惹霍渊……” “我觉得还好吧。”闻砚影开了免提，起身热了杯牛奶，“至少我还没有感觉死期将至？” 秦未意知道闻砚影很会掌握分寸，所以才能每次气完人都完美抽身，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听说之前打他主意的女人都没好下场……” “你想什么呢。”闻砚影笑了下，“真的只是打发时间，最近太空了。” “好吧。”秦未意无奈妥协，“我查查地址，过会儿发你。” 顿了顿，她又视死如归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会来救你的！” - 第二天一早，闻砚影就出门了。 这个行程她没告诉别人，因此她打了辆车，偌大的帽子遮住半张脸，司机师傅没有发现，坐在后座的人就是方才路过的广告屏上笑容明艳的大明星。 闻砚影觉得，霍渊对她没意思，不然他应该提出上床，而不是上课：） 而且经过了昨天，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鱼竿不用收。 不仅如此，现在又添上了些报复心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闻砚影要出海了。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帝景云湾大门。 微风从林荫道上吹来，太阳躲在云层后头，天空有些阴沉。 闻砚影在门卫室登记好身份，一路走到霍渊家楼下，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从旁边那栋楼里走了出来。 霍渊一抬头，便看到了那道靓丽的身影。 闻砚影仰着头，海藻般的长发徐徐垂落，光影勾勒她颈脖优美的弧度，她打量着楼层，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有所感应，她转头看过来，目光相触，她霎时溢出了笑。 霍渊侧头让助理上车候着，再一抬眼时，闻砚影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问：“你怎么在这？” 闻砚影笑吟吟道：“赏日啊。” 霍渊往上瞥了眼，不说话，意思很明显，哪来的太阳。 闻砚影：“那我赏月。” 这下霍渊连动都不动，就这么看着她。 闻砚影眼珠儿一转。 “那我赏鱼总行了吧？” 霍渊终于挑了下眉，“哪来的鱼？” 闻砚影心想，你不就是吗。 然而表面上，她瞳孔微亮，轻启红唇：“你家不是有鱼吗？” “……” “公司人多耳杂，去你家写好不好？” 霍渊感觉自己的喉咙莫名痒了一下。 她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能听见，小到将这片窒息的空气圈住。 闻砚影并不是真的想去他家，只是逗逗他，开心开心。 秦未意又说他不近女色，想来也不会让自己去他家。 最好就能这样不写了。 “……” 一阵无言后，霍渊理都不理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情绪也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缓缓转过了身。 闻砚影的笑容刚冒了个头。 前方突然传来略微喑哑的嗓音：“——过来。” 闻砚影嘴角顿住：“……？” ？？？ 霍渊已经迈步，她愣怔片刻，只能跟上。 她以后，真的，再也不，预判了。 一路上霍渊没有说话，闻砚影也神情恹恹强笑着，进了电梯，她缩在角落，眉眼垂了下去。 霍渊瞥了她一眼，唇角微不可见地带了下。 电梯到达顶楼，霍渊径直走出去。 这一层顶复，只有他一户，四处安静，连呼吸都像是在打破这份静谧。 按了指纹后，门自动打开。 绕过门廊，走到客厅，水晶灯光打在墙上，衬得整体冷色的装修风格更加冰冷。 霍渊经过一张桌前，指尖敲了两下。 “写吧。” “……” 闻砚影挤出笑：“霍总，你不用去公司吗？” “不用。” 霍渊只扔下淡淡两字就接了个电话，一边低语，一边脱掉外套。 “……” 虽然偏离了预期，但看上去没有羊入虎口，毕竟就这样不管她了。 判断完形势，闻砚影认命了，不情不愿地坐下，慢吞吞地掏出平板。 看来非写不可，在哪写都一样。 人物小传她不是没写过，可真的扯不出两万字啊！ 她挠了挠头发，手在屏幕上动，眼睛却偷偷瞪着霍渊。 他双腿交叠，手臂随意搭在沙发背上，身子陷进沙发里，黑衬衫前襟便多了些褶皱，也愈发衬托出长腿的线条。 挂了电话，他戴上眼镜，从茶几上拿起文件。 他好像只有在工作时才会戴眼镜，镜框折射的冷光，让他整个人越发的与寂静的房间融为一体。 翻开文件的同时，他微微抬了下眼，“写完了？” 闻砚影回过神来，笑道：“霍总，你腿好长哦。” “……” 霍渊没有理会她的答非所问，目光落进文件中。 闻砚影撇了撇嘴，心不在焉地刷起了微博，忽然想到什么，她点开私信。 没有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管他有没有看见。 ——霍总今日份的帅气也正常营业了呢。 ——这样的帅气是真实存在的吗。 ——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见过你的眼睛。 …… 闻砚影忍不住无声偷笑。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敲击屏幕的声音充盈着整个空间，形成莫名和谐的合奏。 像是一缕温柔的轻纱，拂开了寂静的空气。 几分钟后，霍渊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揉了揉眉心，将文件放到一边，摘下了眼镜。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 霍渊扫了眼，接起电话，“怎么了？” 打电话来的是薛淮。 “霍渊，你今天没来公司？” “嗯。” “这不像你啊。” 霍渊抬头，视线所过之处，闻砚影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有个贼非要进家里。” 闻砚影指尖抖了下。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睡着，只是昨晚又没睡好，加之试戏吹了风，越来越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就趴在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身旁响起渐近的脚步声，她稍稍犹豫，还是没有起来。 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她略微苍白的脸色，眉眼的轮廓都淡了几分。 霍渊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余光一晃，发现她手边的屏幕依然亮着，一行字在最上方，被截了一半。 他眼廓稍眯，随手一划。 ——霍渊是个大傻逼霍渊是个大傻逼霍渊是个大傻逼…… “……” 闻砚影眯着的眼睛看到了他的举动，呼吸滞了一下，刚要想办法，却听头顶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 她愣了半秒，抬头看了过去。 对上了他微弯的嘴角。 真就只是一瞬，等她再一眨眼，那道弧度又变为直线，男人平静的眼神落了下来，让她不禁怀疑刚才只是错觉。 她抿了抿唇，做贼心虚似的扣住平板，讪笑着说：“霍总，在我们那里，这是爱称……你信吗？” 霍渊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穿上手里拎着的外套，边道：“醒了？” “……嗯。” 闻砚影不知道他生没生气，只好使出笑容攻击，眼波微微荡漾，轻声问：“霍总要出门？” 霍渊沉默两秒，嗯了一声。 “你回去吧。” 闻砚影眨了眨眼，“让我回去了？那还用写吗？” 霍渊说：“我考虑考虑。” 在他话音落地的下一秒，闻砚影一下子跳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长发如丝绸飘动，带起一丝玫瑰香味，不由分说地扑进他鼻腔。 擦肩而过时，闻砚影轻轻将长发拨至肩后，头刻意偏了三分，嗓音也细细软软。 “谢谢霍总，霍总再见。” 说完，她也不等回应，脚下生风似的，几秒便不见了人影。 跑得比昨天还快。 门关，归于一室安静，可空气中的波动却久久未平。 鼻尖的玫瑰香也久久未散。 霍渊看着紧闭的房门，倏地笑了。 - 乌云逐渐被风驱散，阳光却还是没透出来，风吹着，反而更冷。 一阵风吹到领口，闻砚影紧了紧外套，不禁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围巾落在霍渊家了。但她脚步也只是稍稍顿了顿，旋即便懒得管了。 那条围巾不值钱。 正往外走，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砚影！” 闻砚影转眼看去。 不远处树下，一个男生正冲她挥手，笑弯了的眼睛让他的娃娃脸更显年轻，像个未成年高中生。 闻砚影扬眉道：“左熙？” 左熙是《媚妖》的男主，因这部剧小火了一把，如今也是新生代流量之一。两人在这之前也合作过两部网剧，算是闻砚影在圈里比较熟悉的男艺人了。 他是个富二代，家里做房地产生意，因此闻砚影并不意外在这里碰见他。 左熙小跑过来，眉飞色舞地说：“正好要问你，这几天有空吗？刚巧大家都在京市，有空一起吃顿饭？” 闻砚影这才想起，之前他们几位主演说过，有空聚一聚。 “我都行，时间地点定了吗？” “我问问他们，一会儿微信联系。” “好。”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左熙的保姆车到了，临走时，他展开手臂，虚虚地抱了她一下。 闻砚影也轻轻搭了搭他的肩，一触即分，她笑着朝走远的人影挥手。 又一股寒风吹来，闻砚影微微颤了颤，伴随着风，却还有一道沉沉的声音—— “闻砚影。” 第10章 心里的人？ 风似乎更大了。 闻砚影怔在原地。 这是第一次听见他喊她的名字。 她听过无数遍的三个字，然而从他嘴里冷冷淡淡地念出来，却叫她心头跳了一下。 闻砚影回身，对上了霍渊的眼神。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无波无澜，却隐隐透着锋利。 他单手入袋，缓缓走过来。 每近一步，她就觉得更冷一分。 闻砚影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漾开笑容，勾着唇道：“霍总还有事吗？” 霍渊的视线轻轻扫过她的脸庞。 她还是笑着，却依稀不似往日，眼底的光似乎黯了些。 他鼻腔里轻嗤一声，“跑挺快。” 闻砚影摸不透他的情绪，又是真觉着风吹得头痛了，只想早点回家睡觉，便随口道：“我腿长，霍总羡慕吗。” “……” 霍渊沉默了数秒，递来一个袋子。 “你的东西忘了。” “围巾吗。”闻砚影看也没看接了过来，“谢谢霍总，霍总再……” 话还没说完，又见霍渊往远处瞥了一眼，像是不经意地随便一问：“心里的人？” “嗯？”闻砚影一愣，反应过来他在问左熙。 心下万分奇怪，嘴里却下意识道：“当然不是他。” 霍渊骤然抬眼，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闻砚影：？ 她又是一头雾水，只好笑着眨巴眼睛对视。 半晌，霍渊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他又几不可闻地嗤了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闻砚影：？ 神经病啊？ 她也懒得管他了。 天貌似更冷了，闻砚影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想起来袋子里的围巾。 她单手提着袋子拿出围巾，余光一瞥，忽然看见一个小盒子。 拿出来一看，是一盒感冒药。 闻砚影顿了两秒，倏地抬头。 只看到那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手里的盒子有些烫。 她咽了咽喉咙，渐渐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霍渊不会下毒了吧？ - 接下来几天，闻砚影去当了回某热门综艺的飞行嘉宾，路虎还给她接下了个国民品牌巧克力代言。 忙完这阵有三天空，正好第一天左熙他们都有时间，几人便约好了那一天。 大家只是随便吃顿饭，又大多都住在恒洲酒店，就将地点约在了那儿。 最后一天，闻砚影拍完广告，刚换好衣服出来，路虎凑了上来：“霍总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我怀疑霍渊想谋害我，要不你给我买件防弹衣？” “……？” “又发烧了？” 闻砚影翻了个白眼。 大部分资源都起航了，只有影视方面，《浮城》这个饼还是想磨下来，所以一时没有接其他的。 路虎一直问她怎么样了，她也愁啊，霍渊没再找她，也没再说别的，但还是卡在那儿。路虎也联系过，却一直没联系上。 闻砚影这两天几乎连轴转，那个综艺特别不是人，因此她真的累了，下午早早的回家后就睡下了。 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XR总裁办。 对她这种睡眠不易的人来说，被吵醒是件很烦的事情。 尤其对方是XR，闻砚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坐了起来，灯光映出不太好看的脸色。 “喂，闻小姐吗？” 依旧是梁助理，不咸不淡的语气。 “请闻小姐明天来一趟公司，记得带平板。”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直接就挂了。 闻砚影：“……” 带平板，哦呵呵。 算了算了，这件事的确需要解决，正好还能去骚扰一下霍渊。 如果不是那篇两万字的作文，其实她是很乐意的。 闻砚影叹了口气，下床，打开冰箱。 冰箱里没有蛋糕了，她便吃了块糖，随后叫来了外卖。 吃完饭，她泡了个澡，喝了杯热牛奶，看了两集韩剧，然后躺回床上。 夜已深，连风都休息了。 敞亮的卧室内，只有被子翻来覆去蠕动的声音。 总算在时针转过三时，那声响渐渐消失，床上的人浅浅睡了过去。 - 第二天，闻砚影十点多才醒。 微博、朋友圈、微信，一系列习惯性操作。 这时她发现【媚妖妖灵】那个群有几条未读的微信。 这是拍摄《媚妖》的时候建的群，杀青后就没怎么有动静，还是这段时间重聚又热闹起来。 左熙：都别忘了啊！中午十二点！ 何珏：放心放心！ 左熙：主要是大美女别忘了@闻砚影 闻砚影：…… 她还真忘了。 然而，今天霍渊还叫她去啊。 闻砚影揉了揉眉。 说实话，这两者之间，她是无限偏向于去和朋友吃饭的。 《媚妖》主演都是年轻人，共同语言本来就多，拍摄条件也艰苦，三个月下来大家关系都不错，杀青宴左熙还哭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两万字还剩下一万九千九百五十字的作文，真的会要命。 连带着那条鱼都不香了。 可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僵着。 算了，至少今天不管了，再想办法吧。 她做了决定，打通了总裁办的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男声，闻砚影说：“能不能麻烦让梁助理接电话？” “……好的，您稍等。” 换了人后，闻砚影清了清嗓子。 至于理由也早就想好了，当然不能用任何私事，又要显得合情合理。 “不好意思梁助理，我感冒还没有好，身体不舒服，麻烦你告诉霍总，今天去不了了。” 说完，也不等那头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她嘴角一扬。 舒服了。 另一边，梁助理刚张开嘴还来不及发一个音，只好默默咽回去，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然后原封不动转告霍总。 霍渊听闻，笔尖稍稍顿了一下，沉默了两秒，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梁助理又道：“霍总，刚刚董事长打来电话，说徐先生今天回国，请您去机场接一下他，给徐先生安排的公寓还在打扫，请您暂时给他安排个地方歇脚，还有，希望两位晚上一同去老宅用餐。” 霍渊头也不抬，最后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落完后，才淡淡应道：“知道了。” - 十二点整，闻砚影准时到达恒洲酒店。 恒洲酒店是京市较为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一般明星来京市住酒店都在这家，连门童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到她丝毫不惊讶。 左熙早早就在大厅等她了，不停招手：“这儿！砚影！” 他们订了间包房，一共五个人，除了闻砚影和左熙，还有男二汪浙，男三容曜，和女二何珏。 大家其实有空偶尔会见面，但五个人凑一块还是杀青后的第一次，因此都别提多高兴了，叽叽喳喳叫叫嚷嚷的。 聊嗨了，就有人为闻砚影抱不平。 “我就觉得金凤奖该是砚影的！明珞拿奖是真的太水了。” 说话的是何钰，瞪着圆圆的杏眼，她在某部戏剧组被明珞欺负过，对明珞没有好印象。 闻砚影笑了笑，并不是很想回忆那个夜晚。 幸好立刻有人帮她转移了话题。 “哦对。”左熙说，“我早上还看到砚影的封面热搜，拍得贼大气。” 闻砚影不禁嗤笑：“什么鬼啊，大气是个什么形容。” “诶，你们快看。”汪浙正巧在刷微博，说，“浮城那个热搜……” 闻砚影眼角跳了下。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那条#闻砚影酒庄油画#的热搜从昨晚到今早一直是热一。 晚霞似锦，绚烂的色彩投至红裙，她执一杯红酒，眼波流转间，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是这张照片出圈了。 正常操作，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然而闻砚影真正关心的，是此时此刻，将这条热搜压了下去的，现在的热搜第一—— #浮城明珞闻砚影# 传闻，《浮城》的女主最后定在闻砚影和明珞之中，并且双方团队都在力争。 这两位是同代对打的两位小花，也是成绩最好的两位。以前一直都是闻砚影隐隐领先，但最近明珞有超车之势，尤其闻砚影经历了一番解约又签约的事情，进度肯定会落下来。 换句话说，《浮城》花落谁家，至关重要。 光看评论，支持明珞的几乎一边倒，都说她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不是她就不看了等等。 “啧啧啧，水军太明显了。” 左熙咂舌道，都在圈里混，这点套路还是看得出来的。 “就是。”何钰也说，“不就是想把你那条热搜压下来，顺便再引导一波舆论。” 闻砚影笑道：“哎呀别管她了，吃饭吃饭，诶，你们说要不要叫点酒啊？” 这个话题的确不好继续，众人哄笑几句便岔开了，不过觉得她的提议倒是不错。 “叫点酒吧？你们下午还有事儿吗？” “都没有？来来来何钰，你来。” 众人看向何钰，她可是剧组的酒后。 谁知却听她说：“我不喝酒啦。” 左熙瞪了瞪眼，“你不喝酒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喝酒了？” “就是，不像你的性格啊。” 男生心思粗不停追问，闻砚影却隐约察觉了什么，正想圆一下场，便闻何钰叹了声气。 “哎呀，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她说，“上次喝醉了，差一点被人拍了裸.照。” 三个男生都噤了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砚影听言却皱起了眉。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 喝醉的那天晚上，虽然感觉什么都没发生，虽然秦未意说有照片帮忙买下来，虽然这两个月来都风平浪静。 但是。 万一呢？ 而且，她肯定见到过一个男人。 ……她是不是心有点太大了？ 某些想法，一旦落下了一颗种子，便会不断发芽。 她想了想，决定咨询秦未意。 闻砚影：宝贝，你经验多我问你啊，喝断片后发生的事你都还记得吗？ 秦未意：当然不记得。 闻砚影：有什么办法记起来？ 秦未意：问别人，四处打听……我上次就是四处打听才发现，我抱着一个男人大腿叫了半小时爸爸还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听说都咬出血了…… 此事不宜声张，这个办法肯定不行。 闻砚影：还有呢。 秦未意：要么就是故地重游？重新再走一遍说不定能想起来，我有一次就是这样。 这个办法稍微靠谱点。 可是…… 过了会儿，闻砚影下定决心。 看来不回忆是不行了。 而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她骤然恍惚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很少再想到某个人了。 “砚影！愣着干嘛！” 左熙忽然拍了拍她。 “嗯？” 闻砚影敛了神，抬眼望去。 桌上已经上了酒，何钰正挨个儿帮他们满上。完后她便起哄四人干杯，俨然一副“老娘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有老娘的传说”的架势。 闻砚影也笑着，三杯下肚，眼底逐渐染上一丝醉意。 不能太醉，但要找点状态。 一般情况下她对酒量有精准的控制，就比如现在，她知道自己醉了三分，然后该行动了。 她随便找个借口溜了出来，刚到电梯口，左熙不知为何也走了过来。 闻砚影：“你怎么来了？” 左熙：“别提了，我叔叔正好在，我去打个招呼。你呢？” “……哦，我也是，朋友在。” 闻砚影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些，也希望电梯快点来，便抬头看了眼，然而动作幅度太大，眼前微微一晃，细高跟一下没有站稳。 左熙连忙扶住了她，下意识虚环着她的腰。 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闻砚影不经意抬头。 猝不及防地与电梯里站着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道冷冷的视线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第11章 霍总，不介意让我喝一口吧？…… 完了。 霍渊怎么在这儿！ 那一瞬间，闻砚影从脚底麻到天灵盖。 她一个激灵酒全醒了，下意识退开两步，“那什么……我忽然想起还有事……” 霍渊不带情绪的声音打断她：“上不上去。” “上上上，不好意思啊。”左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砚影？” “……”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谎言被揭穿再加角色无限趋近于无了吗。 闻砚影几个深呼吸，坦然地走了进去。 二十八层的按钮亮着。 她呼吸停了一下。 淡定，淡定。 不就是去同一层顺带又要再多找个借口吗。 电梯狭小的空间，三个人。 闻砚影怀疑这两个男的是不是肺活量都很大，不然怎么感觉他们抢走了那么多氧气。 二十层到了，左熙和她打了个招呼，他一走，空气仿佛愈发死寂。 霍渊全程背对着她，闻砚影看不见他的脸，但这微妙的气氛让她觉得要先出击，把死的玩成活的。 于是她勾起红唇，扬声道：“霍总，我就知道你在酒店，你看，这不是来给你一个惊喜嘛。” “……” 空气更窒息了。 短暂的沉默后，霍渊瞥了她一眼，嗓音微沉：“感冒好了？”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闻砚影抿了抿唇，飞快头脑风暴，要怎么把事情圆回来。 还不等她开口，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面前的男人朝前一步，踩着电梯边，又顿了一下，“不走是想住下？” 闻砚影脱口便说：“我可能，爱上了电梯？要不你先下去我再坐一回？” 霍渊回头看着她，不说话。 电梯与走廊交界处，明暗灯光打在他的轮廓上，他眼神平淡如水，眼尾却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压迫感。 闻砚影立马笑道：“开玩笑的，我当然要和霍总一起了。” 她只好跟着霍渊，边走边道：“霍总对不起啊，我真的还是不太舒服，原本和你打完招呼打算睡一天的，结果就接到了电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饭局不是想推就能推掉的……” 她滔滔不绝，霍渊却像没听见，迈着大长腿步伐飞快，闻砚影费力地踩着高跟鞋追他，走廊铺着地毯，听不见高跟鞋的声音，便只有她的说话声。 直到霍渊在房间门口停下，开门的同时，视线轻轻扫过闻砚影，不经意地垂了下眸。 停顿了数秒，他收回视线。 “进来。” 闻砚影：“……？” 老天赏的金饭碗，有时候也不是很牢固。 这波理亏得过了头，只好暂时听话。 霍渊径直往里走，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指了指沙发，“坐着。” 闻砚影背靠着门，没有动。 说实话，比起霍渊的家，她对酒店更有阴影。 毕竟直接把她叫去家里的资本大佬几乎没有，但叫到酒店房间的两只手就不够数了。 尤其这回他又是莫名其妙的，还靠在柜子上，等着她坐过去。 以防万一，闻砚影还是笑了句：“霍总，这才大中午的，不好吧。” 霍渊冷冰冰看了她一眼。 “我坐就是了。” 闻砚影一坐下，霍渊便侧身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然后才漫不经心地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闻砚影觉得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他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自己想。” 扔下一句话，霍渊在另一个沙发坐下，一手晃动着酒杯，边低头看手机。 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了。 闻砚影：“……？” 她挠了挠头发，片刻，叹了声气。 得把饭碗拿回来。 正当她要开口时，余光瞥见他手机屏幕，又一愣。 ——原来霍渊会看微博啊？ 那他看不看私信？ 闻砚影立刻拿出手机给他发私信。 ——霍总你是最帅的，帅到昏厥，盛世美颜，拉响了我的心空注意警报。 ——如果有比你帅的，我就装作没看见。 ——比今天的你帅的只有明天的你。 …… 发完后，闻砚影悄悄一瞥，没多久，对上了霍渊扫来的目光。 他看的！ 闻砚影又是一顿输入。 ——求求霍总告诉我呗，还有什么嘛。 这次刚发完，就听见他冷冷叫她：“闻砚影。” 他没有移开眼睛。 眼眸漆黑，似无底的黑洞，就这么紧紧盯着她，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警告意味。 他一字一顿：“想好了吗？”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 只有最后一招了。 她站起来走近他，垂下眼睛，卷翘的睫毛忽闪，微微撅着嘴唇，“还有什么啊霍总，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其实我特别想去找你，我一点也不想来吃饭，一点也不想看见左熙，一点也不想……” 酒杯搁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声响。 霍渊平静地收回目光，看向杯子里的酒，嗓音却染上点喑哑。 “你走吧。” 闻砚影眼睛一亮。 “那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那浮城的角色……” “我考虑考虑。” 霍渊晃动着杯中红酒，轻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时，却有另一只手扶住了杯口。 他沿着白皙的手指慢慢往上，对上了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闻砚影眼角弯弯，手指往下一探，与此同时霍渊仿佛早有预料，收回手的动作却慢了一拍。 她的指尖轻轻握住他的指尖，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交叠相扣。 只一秒，双手便微微擦过，他抽回了手，她握住杯子。 “霍总，不介意让我喝一口吧？” 不等回应，闻砚影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的同时，她一个转身，唇角旋出恣意的弧度。 “谢谢霍总～霍总再见～” 直到那道背影消失，房门合上，霍渊轻轻摩挲了下指尖，缓缓垂眸。 视线落在玻璃杯上。 杯中还残留着点点红酒余渍，房间的灯光照着杯口，那一抹淡红唇印模模糊糊。 - 讲真，闻砚影喝酒并非为撩，至少不是完全为了撩。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刚刚的三分醉意早醒了，还怎么投入状态。 她压了压帽子，重新回到电梯口，将外套往下拽了拽，冷的感觉有了。 又使劲儿甩了甩脑袋，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差不多了。 还得愤怒伤心，这很简单，她是专业的。 然后她慢慢往2806的方向走。 从坟墓里把某个渣男的骨灰抓出来，她的脑海像电影倒带开始播放。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珞居然在这儿？ 明珞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闻砚影盘算了下，悄无声息跟了过去，站在门口推开一道缝。 里面传来明珞和她经纪人的声音。 “我是来解约的！不是来道歉的！” “我的大小姐啊，别耍性子了，那可是个高奢。” “高奢怎么了！我再哄哄朱总说不定顶奢都能到手，到时候我还看得上那个破高奢？” 闻砚影挑了下眉，啧。 “嘘！小点声……哎呀，话不能这么说。” “我说错什么了？那个广告是人拍的吗！大冬天要我下冰水里？这不是折磨人吗！” “哎呀你就忍一忍。” “我不管！要么你让他们改主意！要么不拍了！” 明珞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跑下楼梯，猛地拉开门，就这么跟闻砚影撞上了。 明珞愣了一下，旋即柔柔一笑，“影姐好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呢，我记得影姐在京市有地方住吧？这是怎么了？” 这阴阳怪气让闻砚影笑出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在这儿碰到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呢，毕竟你啊，不管在哪，只要去酒店就一定能见到。” 明珞自然也听懂了，却依旧气定神闲，“影姐，你也只能靠嘴巴说说了吧。咱都是演员，演员要靠作品说话，你说呢？” 言外之意，已经觉得《浮城》一角非她莫属。 “你说得对。”闻砚影挑眉，“但是就现在来说，你也配？” 花落谁家还没结论，就目前为止，踩她一头还是毫无悬念的。 果然，明珞的脸隐隐一黑。 见状闻砚影笑容愈发灿烂，“就算你拿到了角色又怎样，怎么拿到的，心里没点逼数吗？” “怎么拿到的？”明珞不屑地嗤了声，“当然是凭实力拿到的。” “什么实力？”闻砚影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冷笑道，“陪人睡觉的实力吗？” 一句话虽然直白，然而次数多了，明珞就觉得没什么了，尤其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 因此她只是稍稍变了变脸，随即又想起什么，转而笑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靠这个，随便一勾引，就将纪呈轩勾上了床呢。” 闻砚影倏地拧眉，“你！” 见她这副样子，明珞更得意。 “影姐，你再怎么嘴上逞强再怎么装，不还是没有忘掉纪呈轩吗。” 闻砚影几个深呼吸，攥紧了拳头，才勉强让自己不要表露出来。 难得从闻砚影这里扳回一城，明珞简直要上天，像只骄傲的孔雀，趾高气昂地撞开闻砚影，扬长离去。 却不知道就在她进屋后，那个握拳颤抖的女人，松开了拳头。 就是这个感觉。 闻砚影精准的找到了与那晚如出一辙的愤怒。 完美：） 随着脑海中回忆倒带，她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闻砚影来到2806那扇门旁边，背靠着墙，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 ——砚影，我喜欢你。 ——我不会放弃的。 ——累了就回头看看，我的怀抱随时都在。 温柔，温暖。 然后她就脑子一热，变成了傻逼。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又不是抢了我的男人。 ——闻砚影，今晚来度假酒店。 ——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啦。 ——你不是最喜欢金发碧眼大帅哥吗，有什么想法？ 她来到了门前，对，门好像没关，她推门进去…… 进去后好像…… 小哥哥重新投胎了！ 她百分之百见到过一个男人。 然后好像…… 被扔了出来？ 没错。 闻砚影稍稍起身，猛地将屁股砸在地上。 对了！她听到里面有人打电话！ 什么来着…… 安排了好几个女人？ 对！ 时！间！管！理！ 随后她要脸要饭碗，好像就走了？ 但是…… 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回忆再次滞住，又开始不自觉倒带。 她陷入情绪中，不知不觉眼泪落下，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错失了奖项，经纪人强迫潜规则，傻呵呵给男朋友惊喜却变成惊吓，还他妈是那个她最讨厌的人。 一组连环拳将她KO。 在脑海里一次次重新经历整个过程，让她整个人如坠阴寒的无底深渊。 世界只剩黑色，不断坠落，又无可奈何。 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痛。 就在这时，头疼的光线突然被遮住。 目光触及在她面前停下的那双皮鞋，闻砚影猛然从回忆中抽身。 她缓缓抬起了头。 霍渊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眉心似乎微微蹙起。走廊昏暗的灯光，将他的眼底衬得更加深幽。 他又稍稍低下了头，光划过他微微抿起的薄唇，移至他下颚。 恍恍惚惚间，就那么一瞬，闻砚影突然没过脑子。 “纪……”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旋即骤然意识到，瞳孔一缩，话音打了个急转弯。 “——几点了？” 第12章 我送你回家。 霍渊刚一开门，就看到了那道埋头坐在地上的身影。 安静的走廊，还能听到她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和刻意压低的喘气声。 明明即将入春，却似仍在寒冬，冷清寂寥的气息将她包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颜色都黯淡，只剩黑和白。 他也不知为何，待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一开始，她眼里带着茫然，但也只是一瞬，她像是从情绪中乍然抽离，漾开了一抹笑容。 霍渊的呼吸微微一松。 闻砚影为了掩饰自己那一下脑抽的失言，连忙假装看时间，“都坐这么久了……” 边说着她慌乱起身，然而坐久了腿麻，刚起到一半又往回跌。 几乎是下意识的，霍渊拉住了她的手腕。 旋即轻一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松开手的同时，他沉声道：“我送你回家。” 闻砚影愣了数秒，还在心底滞留的窒息感让她反应都慢了一拍。 “那就谢谢霍总啦。” 直到他背影朝她，闻砚影的嘴角缓缓落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很冷，猛地打了个寒颤，裹紧了外套，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 可能是寒意作祟，让她觉得五分钟的路程都被拉长了几倍。 于是上车后，她缩在角落，二话不说，闭眼装睡。 霍渊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吩咐司机：“温度调高点。” 顿了顿，“我有点冷。” 其实完全的安静也不好，因此闻砚影原本只打算装一会儿，待心情彻底平复下来，再逗鱼玩儿。 然而车内暖气足，酒意和热意便这样上了头，不知不觉地，神智逐渐游离。 迷迷糊糊间，她整个人一点一点往侧边歪去。 就在她即将重心不稳倒下去时，霍渊忽然伸手，托住了她的侧脸。 掌心触及她细腻柔软的肌肤，似乎还有些烫手的温热。 他微微顿了一下。 数秒后，他正要将她扶回原位，她也像感觉姿势不舒服，直起了头，又挪了挪位置。 霍渊收回手，视线划过她红润的双唇，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红酒醇香。 他敛了敛眸，目光落入手机中。 车子一路静默地驶过街道。 不知过了多久，霍渊又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刚要转头，肩膀忽地一重。 闻砚影靠在了他的肩上。 刹那间，玫瑰香气混杂着一丝酒气，不由分说霸占了他的鼻腔。 他微一侧头，嘴唇不经意地划过她额头。 鼻息有一瞬的交缠。 短短的一帧仿佛被拉长。 霍渊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而也是在靠到霍渊肩上的那一刻，额间不轻不重的撞击，唤回了闻砚影的意识。 鼻尖霎时涌入陌生的气息。 她愣了两秒，有些意外自己居然睡着了，但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起来。 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清香，从鼻尖侵入，徐徐渗透至四肢百骸，经过之处，似温暖春风轻拂过。 就像带着醒神的效果，带走了她的醉意，也莫名让她一颗荡动的心脏落回了原处。 但也只是两秒，闻砚影敛了敛神，立马缩回脑袋坐直。 与此同时，霍渊也侧过了身子。 车恰好在闻砚影家楼下停下。 好像没有借口再干嘛，闻砚影此刻却也反常的不想干嘛，只想回家。 她稍稍深呼吸，随即眉眼一弯，“谢谢霍总送我回家。” 霍渊没有看她，盯着窗外，也不给个回应。闻砚影本就没打算等，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迈出去，一道淡淡的声音随着风送入她耳里—— “你刚才在酒店是……” 闻砚影一怔，霍渊仍旧半个后脑勺朝她，她甚至不确定那道声音是不是错觉，但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 “刚才……在帮自己找状态啊。想去试一部戏，所以要找找戏中的状态。” 这个理由很正常，她也的确经常这样。 霍渊慢慢转回了头。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游走了几秒，挑了下眉，“只是这样？” 闻砚影绽开笑脸，“不然你以为呢？霍总要不要试试，你不是想要浮城那个角色吗？” “……” 无言片刻，霍渊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车门关上，背影刚消失于门后，车便驶了出去。 与此同时，后座车窗缓缓落下。 虽太阳高挂，但到底还没入春。 冷风扑在霍渊脸上，他揉了揉眉心。 今天的酒量是怎么了。 - 虽然看不出来，但闻砚影心里知道，自己有几分落荒而逃。 也不知是怕被霍渊看出什么，还是别的原因。 她一进屋，就直接倒进了沙发里，使劲儿揉了揉头发。 直到路虎打来电话，安静的房间中响起的手机铃声像是魔盒，终于收起她脑海中所有的乱线。 “喂，砚影。”路虎的声音压不住高扬，“你听好了啊，我帮你谈下来了。” 闻砚影愣了会儿才想起，刚才在酒店听到明珞和她经纪人的对话后，她立马转告路虎，看看能不能试着见缝插针。 说实话，在上个公司的时候，一半以上的资源也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因此她在这方面，有一种独特的嗅觉。 那个代言明珞不要，但说不定是个大饼。 这个好消息让闻砚影笑逐颜开。 “谢啦，就知道你最棒了。” 又说了两句，路虎就要挂电话，最后问道：“对了，霍总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闻砚影：“……” “再见。” 她的笑容瞬时荡然无存，目光无意间一晃，扫过茶几，顿住，又回来。 茶几上放着霍渊上次给的感冒药。 她还没动过。 魔盒似乎又打开了。 闻砚影叹了声气，又搓了搓头发，直接将感冒药精准地砸进垃圾桶里。 动作幅度太大，她忽然觉得头晕了一下。 可能感冒是真的还没好吧。 不然心脏怎么有点不舒服呢。 - 傍晚时分，一向清冷的霍家老宅，总算热闹了起来。 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在渐暗的天色中随风轻晃，浮动的暗香徐徐飘来。 几缕花香伴随着饭菜香，似是多添了笔其乐融融。 此时此刻，霍渊左边坐着霍文恭，右边坐着陈怀玉。 按理说难得三代人聚齐，一家人吃饭，应该是高兴的，可他仍旧面无表情，仿佛与这些热闹毫无瓜葛。 霍文恭倒是很高兴，胃口都好了，和徐志成畅聊着，陈怀玉也偶尔插几句话。 过了会儿，徐志成去了趟洗手间，霍文恭找到时间，重新提起话题。 “霍渊，把XR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志成在XR几十年，对我们霍家功不可没。如果不是志成，你也不可能这么快把那些老家伙们，那些蛀虫们收拾干净。” 商场如战场，不可避免的，就有牺牲。 徐志成便是那个牺牲。 所以霍文恭一直觉得亏欠徐志成，霍渊也对徐志成抱有感激。 霍文恭身子不好，三年前那场重病下来，也知道自己的余命该进入倒计时了，于是便想着回到京市，落叶归根。 只是在闭眼之前，还有个心愿。 “志成对我来说，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你父亲去世后，你母亲也……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志成陪着我，照顾我。” “志成的女儿下周就要回国了，如果能亲上加亲，那再好不过。” 可再怎么感激，也只是感激。 因此霍渊头都没抬一下，冷冷淡淡地说：“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他的语气有克制的恭敬本分，但也充满疏离和抵抗。 霍文恭何尝不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气，想说什么，一口气没上来，又不停咳嗽。 霍渊正执着酒杯，酒水轻轻一晃，他的眼睑也轻微地扇了一下。 陈怀玉边给父亲顺气，边开口：“儿子啊，你小时候不还经常和小裳一块儿玩呢吗。” 霍渊：“那是为了谁？” 陈怀玉霎时被堵回了话。 是为了她。 霍渊放下了筷子，还是抬起了头。 虽然只有一条薄薄的纽带，但到底是家人，便也放缓了语气。 “你们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其他的就别管了。” 霍文恭沉默半晌，最后一叹：“那至少，人家小姑娘第一次回国，人生地不熟，你要去接应一下吧？” - 高奢Arya的代言很快敲定，拍摄的日程插了进来。 对于酒醉那晚的男人，闻砚影没有再去酒店回忆，但一直在关心，拜托了秦未意帮忙查监控。 可是恒洲酒店能成为明星首选的原因就是其私密性，这也是为什么闻砚影没有直接调查监控，而是先试图自己想起来。 这个后门不好走。 耳边，路虎还在不断嘱咐：“打起精神来啊，你可别忘了今天要瞬间镇住场子。” 闻砚影轻笑，抛了个媚眼，“我这张脸还不够吗。” 这时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是秦未意。 “宝贝，还是不行诶……我再想想办法吧。” “没事，实在不行就算了。”闻砚影也不好太麻烦她，错开话题，“你那个项目进展怎么样？” 秦未意这两天出差，去国外谈项目合作，刚刚落地，现在还在机场。 “别提了。”她愤愤地说，“那个负责人脑子有问题，他……” 闻砚影正在这头笑着呢，秦未意的话音却骤停。 过了两秒，秦未意试探道：“宝贝，你和霍总……” 闻砚影愣了下，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道：“啥事没有，怎么了？” “哦，我……”秦未意纠结了下，还是说道，“我看到他和一个小姑娘在一块儿，貌似还挺亲密的……” 闻砚影神情一滞，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什么？” 秦未意目光停留之处，霍渊在前面走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跟在他身后，突然踮起脚尖，给他披上了外套。 霍渊脚步停住，看向了那个女生。 从秦未意这个方向，只能看到霍渊的后脑勺。 但那姑娘的脸，似乎羞红了。 第13章 替身 骤然被披上衣服，霍渊瞬时拧眉，眼里的凛冽直直射了过去。 几乎是在下一秒，他就拽下外套，朝徐裳一扔。 “别自作主张。” 霍渊冷冷的语气令徐裳神色一僵，脸颊的红晕却依旧明显，咬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对不起霍渊，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冷……” 机场人不多，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吸引了不少注意。尤其是微风吹起了女生的黑色长发，露出她泛泪的眼角，大家看到后，更是对霍渊投去了各样的目光。 霍渊却对此视若无睹，冷着脸，扔下一句：“梁助理，先带她回车上。” 霍渊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秦未意刚上完厕所，正站在水池边，还在跟闻砚影通着话。 洗手间里没有别人，秦未意说话就没注意。 “其实也没有很亲密，霍总马上就把衣服还给她了……” 闻砚影还在车上，看着窗外，神情恹恹地说：“关我什么事啊。” “……” “你确定他还给她不是因为‘噢宝贝不要把衣服给我你也会冷的’？” “……有道理。”秦未意说，“青梅竹马也说不定。” 闻砚影：“她只是我的妹妹？” “……” “总之呢，就跟你说一声。”秦未意擦干了手，“虽然你只拿他打发时间，但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当然不会把自己折进去了。”闻砚影刚巧下车，压低声音，强调的语气哼唧道，“要不是霍渊有那么几分像那谁，我能看上他？” 秦未意放下心来，边往外走边笑道：“就是！要不是霍渊有几分像那谁，我们宝贝都看不上他！” 此时她正好走到门口，低头岔开了话题说笑，却没注意到，就在刚才，隔壁的男洗手间里，也走出来一个人。 落后她几步，却把她那句话尽数收进耳里。 ——要不是霍渊有几分像那谁，我们宝贝都看不上他。 霍渊眼廓稍眯，盯着远去的背影。 听这语气，再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电话那头，还能有谁？ 他收回视线，阳光刺目，掩去了他眼底刺骨的冰冷。 原来是这样。 他走到停车场，敲了敲前排车窗。 看着降下的车窗后的梁助理，霍渊面无表情，嗓音带着一丝沉哑：“你们先回去。” 他这般语气令后排的徐裳颤了颤，眼里骤时浮上泪光，“霍渊，你怎……” 话还没说完，霍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助理看了眼后视镜，觉着老板心情似乎很不好。 他生怕稍微一点惹他不满意，就落下一句“天凉了，明天你就滚蛋吧”。 所以赶忙说道：“霍总还有事，徐小姐身体不好，我早些送您回去休息吧。” - 霍渊上了另一辆跑车，油门直接踩到底。 迈入三月，冬意渐远，树枝挣扎着冒出了嫩芽儿，今天是个艳阳天。 然而车内的温度却异常的冷。 车驶上高架，远离市区，一路畅通无阻，四周建筑物越来越少。 车速越升越高，飞驰路过绿化带，带起一阵尘埃飞扬。 霍渊也不知道要去哪。 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躁意来自哪里。 闻砚影这个人，能说会道，和谁都能谈笑风生，甚至看不出她几分真心。 所以他一开始就觉得她别有用心。 抱着目的接近的人，他见得多了，千奇百怪的方式送上门来，打着不同的算盘，目的通常也很容易辨别。 只有闻砚影，他分辨不清。 但她一定有她的目的，这一点，霍渊从来没有怀疑过。 现在总算知道了。 怪不得，有那么几次，他都感觉她的眼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原来她心里是真的有人。 原来自己只是消遣。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替身。 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一声冷嗤。 这两个字，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一样，竟有些刺耳。 - 挂了电话后，闻砚影嘴角的笑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团队化妆师正在做造型，瞧见她这副样子手都抖了抖，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称心了，小心翼翼地开口：“影姐，你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你是最棒的。”闻砚影又笑起来，呼吸却有点重，“拿出你百分之两百的实力，我要那种一眼看过去就人神共愤宇宙毁灭一张照片就能上热一挂一天的。” “……好嘞。” 闻砚影抱起一个抱枕，挡住了剧烈起伏的胸膛。 可是转念一想，她干嘛生气？她生什么气？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不过是一条鱼，你爱咋游咋游呗，有什么好生气的。 再说了，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闻砚影脸上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在心里不断默念，却没意识到嘴里也发出了声音。 她念叨着“鱼鱼鱼”，让刚进来的路虎愣了下。 路虎：“你想吃鱼？” 闻砚影脱口：“我想吃你。” “……？” 路虎一脸懵逼地打量着她，感觉她不在状态，便再三嘱咐：“你一定要和摄影师Ken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 “他爸是Charme的时尚总监，两人的父子关系虽没太多人知道，但Ken觉得故意套近乎的都不怀好意，明白吗？” 这也是闻砚影想拿下这个资源的另一个原因。 Charme，享誉全球的鞋履品牌，顶奢之一。 她也是偶然一次看见Ken和Charme总监在那儿聊天，偷听到的。 然而此时她却没什么心思琢磨，看着桌面，敷衍地应了一声。 “打起精神来啊。”路虎又闲聊几句，最后鼓励道，“好好加油，拍好了，晚上给你全鱼宴。” 闻砚影：“给我彭于晏吧。” “……” - 虽然早打了预防针，但真的看到那一池子的水时，闻砚影仍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Arya品牌产品种类繁多，主打服装，但也有化妆品、护肤品等。而闻砚影签的就是护肤线的亚太区代言。 她身上已经有一个高奢大中华区代言，还有一个轻奢的品牌大使，这个高奢代言也算是添砖加瓦。 尤其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饼。 所以闻砚影也认真听从叮嘱，摄影师Ken恰好刚到，她立马走过去，还刻意拿捏了笑容：“您好，我是闻砚影，请多关照。” Ken正在摆弄机器，闻言抬起了头，粉底打得一张脸白里透白。他轻轻伸出手，翘着兰花指，只有指尖搭了搭她。 一触即收，又低下了头，眼神分给旁边帅气的男工作人员的时间都比她长。 闻砚影：“……” 看来她这张脸的确不够。 拍摄还在做前期准备，过了会儿，何晴忽然凑到她耳边，指了指角落，“影姐，纪呈轩找你。” “谁？” 闻砚影猛地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顺着方向看去，一个人影在墙后若隐若现。 何晴不知所措道：“我赶不走他，又找不到路哥……他说你再不去就要过来找你了……” “我知道了。” 闻砚影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两个月没见，纪呈轩一如往常，软软的头发垂着，脸庞多了些棱角，角落光线暗淡，映得他整个人似乎有些颓然。 一听到脚步声，纪呈轩立马抬起头，浮起淡淡的笑意，小跑过来拉住她，轻唤：“砚影。” 闻砚影甩开他的手，声音冷淡：“有话快说，别动手动脚的。” 纪呈轩愣怔地看了看被甩开的手，却还是保持着笑容，第一句话便是—— “砚影，你闹完脾气了吗？” 闻砚影满脸问号。 国外的事情有些棘手，纪呈轩一呆就是两个月，他心想，再怎么样，两个月她总会冷静下来吧。 纪呈轩真不觉得那是多大的事，只是亲一口而已，闻砚影不也拍吻戏吗，他都没说什么。 他和闻砚影两年多的感情，不可能那么脆弱。她应该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最重的。 “差不多该冷静下来了吧，别闹了。”纪呈轩揉了揉眉，长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上疲惫，“我发誓，我喜欢的是你，也只对你认真。” 闻砚影：“？？？” 不是，我还没说什么，你这一脸的不耐烦是几个意思？ 再看纪呈轩的眼神和语气，仿佛在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管不住下半身，玩玩而已，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一瞬间，闻砚影从头清醒到尾。 就好像乍然撕碎了他的假面，以前不知为何蒙住了她双眼的那一块布，被毫不留情地扯了下来。 呵，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她不相信这种事情会是第一次，也不相信以后都不会了的鬼话。 有的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闻砚影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也不知是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是被当初愚蠢的自己给气笑了。 “纪呈轩，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喜欢你？哪来的自信啊？” 纪呈轩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以后别来找我了。” 闻砚影没工夫再跟他耗时间，扔下一句话直接迈腿欲走，却又再次被他拉住。 “纪呈轩你神经病……” 闻砚影被拉的转了个身，忍不住就要甩手给他一耳光，突然传来秦未意的声音—— “纪呈轩你给老娘松手！” 秦未意踩着高跟鞋冲了过来，插在两人中间，将闻砚影完完全全挡在身后。 她比纪呈轩矮，然而气势上丝毫不弱，还隐隐压了他一头。 纪呈轩被逼的退后两步，脸色难看。 秦未意脸上的讥诮和鄙夷毫不掩饰，一字一顿：“纪呈轩我警告你，离闻砚影远一点，然后闭死你那个嘴。” “——你若是还敢做出什么事情，我秦未意，还有秦家，都绝对不会放过你和纪家。” - 说实话，闻砚影从见到纪呈轩，一直在现在，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让她有些意外。 要在最开始那一个月，她绝对想不到，两年的痕迹会这么快就淡去。 看来养鱼真的有用？ 啧。 就在这时，秦未意忽然说道：“对了，我打听到了值班经理的喜好，说不定能忽悠他让我看那晚的监控。” 闻砚影收回思绪，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爱你宝贝！谢谢你啊。” 秦未意骄傲地抬着下巴，“也不看看老娘是谁。不过话说，你怎么突然想彻查那晚的事儿了？” 闻砚影没把别人的隐私告诉她，只说：“害怕呀，我越想越害怕，你说万一我那天喝醉干了啥怎么办？” “什么喝醉？” 不知何时路虎坐到了旁边，恰好听到这句话，身为经纪人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砚影和秦未意对视了一眼。 “有事赶紧说啊，我可以提前准备公关方案。” 闻砚影抿了抿唇，刚要说什么，就有人来通知拍摄了。 她连忙脱掉大衣站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要好好表现。 有什么好生气的，拿到资源更重要。 她只是在养鱼。 既然养鱼有用，那就继续养呗。 拜拜就拜拜，下一条更乖。 第14章 你怎么来了？ 时近黄昏，夕阳晚霞，如碎金绚烂。 天际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混合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画卷中，万道霞光入水中，清澈的水面似被染红，泛起粼粼波光。 一个人影破水而出。 发间的水珠荡出一抹弧线，柔黄色的光晕笼罩，使她的轮廓模模糊糊。 她微微仰着下巴，肩颈如天鹅，水珠顺着雪白的颈脖缓缓滑落，湿透的贴身长裙，勾勒出她恰到好处的身形线条。 虚晃的镜头渐渐清晰，她提着裙摆迈上台阶，长腿若隐若现，带着不经意的诱惑。 她看着镜头，轻轻一笑，念出广告词。 一双桃花眼带着雾蒙蒙的水汽，朦朦胧胧，似醉非醉。 全场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喊卡。 一喊卡，闻砚影瞬时浑身哆嗦，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冷得话都说不出来，动都不会动了，全身上下每个器官仿佛都失去了知觉，连血液都被冻僵了。 何晴立马给她裹上厚棉袄，几杯热水下肚，闻砚影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她算是明白明珞为啥不要了。 晚上，天气冷，水也冷，为了前面一段带起玫瑰花瓣飘落的效果，旁边还有鼓风机唰唰不停。 “忍一忍。”路虎递来几张纸，“晚上吃点药，别感冒了。” 闻砚影擤了擤鼻涕，闷着声音说：“知道了。” 撇开冷不谈，她很满意这组广告的拍摄方案，也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除了Ken仍旧毫无波澜这一点。 休息了一阵后，又拍了几组照片，还有一张等日落后，取名“暗夜妖精”。 品牌方负责人同意放些花絮照上去，闻砚影边挑选照片，边拉来何晴，假装闲聊，声音却是能让Ken听到的。 “何晴，你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没有男朋友我帮你介绍啊，我认识超多帅哥。” “你喜欢哪种？金发碧眼？日系小可爱？韩系潮男？霸道的温柔的狂拽炫酷□□的我都有。” 何晴：“……” 有点过了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相亲事务所的。 “说嘛别客气，一个不好还能换下一个，我那儿的头牌，不对，最帅的是……这个，还有这个……” 闻砚影嘴上说着，眼睛却在偷偷观察Ken，果不其然，见他往这儿打量了几眼。 第一阶段OK，钩子是放下了，就看你什么时候咬住了。 反正广告又不是只拍这一天，就先这样吧。 说话间她手上也没停着，微博发了出去，十几分钟就上了热搜，并且不断上升。 - 这条热搜登上热一的时候，霍渊正在办公室看资料。 薛淮坐在沙发上，瞥了他几眼，漫不经心地感叹道：“哎哟，闻砚影这组照片拍得不错啊。” 办公桌后的男人动作顿了一下。 然而依旧头也不抬，半个音儿都没有。 “听说她下了一天的水诶。”薛淮瞟着他，嘴上不停，“这么冷的天，泡了一天的冷水，听上去就很惨……” “薛淮，你很闲？” 霍渊没有抬眸，却让薛淮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结了冰。 薛淮识趣闭嘴。 霍渊的脸比预料的还要难看。 平日里就足够冰冷了，而今却更添阴沉。 他就这么沉默着，似一潭死水，了无情绪。 半晌，生硬地吐出几个字。 “她，关我什么事。” 薛淮身为霍渊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自认是最了解霍渊的人，可能比他家人还了解。 可此时此刻，他看着那个仿佛与窗外夜幕融为一体的身影，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薛淮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试探道：“那你之前说的那个项目……” 霍渊终于抬头看了过来，只一个眼神，又让薛淮住嘴。 懂了。 这次，大明星貌似是真的惹到霍渊了，观音菩萨来了都救不活的那种。 - 是夜。 闻砚影坐在床头，被子裹了两层还是觉得冷，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感冒了。 她摸了摸额头，没有热度，慢吞吞下床，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不知哪年哪月的感冒药。 还好，还有最后两颗。 感冒这种小毛病她从来没怎么在意过，要不是第二天有工作还必须要再次下水，她怕加重，不然都是等自然好的。 吃了药，她将暖气调高了两度，靠坐在床头，边喝着热水边看剧。 恍恍惚惚地，剧情看没看进去不知道，反正她是又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微博。 九点，热搜多了一条——#明珞校服# 明珞的一本杂志封面上了热搜。 这不是什么事儿，眼看她攀到热五，上不来了，而#闻砚影出水芙蓉#还稳居热一。 两倍速看完三集，明儿还要早起，就算没睡意，闻砚影也要躺下强迫自己睡觉了。 闭眼前她最后看了一下微博，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立马原地九十度弹了起来。 只见现在热一高高挂着的是—— #霍渊点赞明珞# ？？？ ？？？？？ 她愣了半分钟，然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脑袋。 视线晕乎了一阵，再度逐渐清晰。 好家伙，后面又多了个【爆】。 闻砚影又用了半分钟接受这个事实。 霍渊，给明珞，点赞了？！ 王德发！！！ 闻砚影气得七窍生烟，抓起抱枕就扔出去，“砰”的一下砸到了两瓶护肤品。 “哎哟！” 她立即跳下床跑过去，还好还好，没碎。 贵着呢，为了条鱼，不值得。 闻砚影呼了一口气，猛地倒回床上，直直盯着灯光，晕得眼前出现了无数模模糊糊的光点。 夜里的风似乎更大了，肆意打在窗户上，发出阵阵响声。 然而也没有闻砚影心里的骂声大。 他就是个海王！上午是小妹妹晚上又是明珞！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自从认识霍渊之后，《浮城》估计也没了，现在又要经历这一刻，可想而知又是一堆遍地拉踩的通稿。 她从出道起，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一想到明珞炫耀的恶心嘴脸，闻砚影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了，热得感冒直接原地好了。 不撩了！再他妈也不撩了！ 她只想把那条鱼放砧板上剁他的三百六十五刀。 她又不喜欢霍渊，不喜欢就别瞎几把撩，占着茅坑不拉屎。 闻砚影想通了，这次是真通了，通得三天的便秘都通了。 那一刻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叫上秦未意打王者荣耀，她誓要在峡谷找回失去的尊严。 ——有人相爱，有人看海，有人今夜王者13连败。 - 第二天，闻砚影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 路虎和何晴刚一进门，就明显感觉她的情绪不太好。 最具体的体现在——床头柜上有一盘吃光的蛋糕，数不清的糖纸，以及，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碎了。 闻砚影抬头看向路虎，在他开口前就伸出一根手指，一口气道：“我知道身为公众人物我要保持自己的状态这样是不对的所以你别念叨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路虎：“……” 他只好咽下话头，嗯了一声。 听着她略带鼻音的声音，他皱起眉：“还是感冒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要照顾好身体这样是……” “好了好了。” 路虎示意何晴给她披上衣服整理整理东西，拣起她的手机说马上给她换一个，一直到出门，都没有打算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倒是经纪人这般通情达理的模样，让闻砚影有些过意不去。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路虎打个预防针，便把上次醉酒的事儿告诉了他。 路虎沉默了数秒，叹了叹气，然后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 闻砚影：“？？？” 吃过早饭，几人到了泳池边，今天又是泡水的一天。 不过晨间阳光充沛，感官上比昨晚好了不少，透过七彩的光晕，跳跃的尘埃也变得缤纷。 闻砚影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笑吟吟地跟Ken打了个招呼，没想到，Ken居然回应了一声。 看，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直到她换完衣服出来，在路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后座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了出来。霍渊先是下车，紧了紧扣子，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的身形修饰得利落干净。 然后他迎着光，像是破开了云间金辉，缓缓走出。 朝闻砚影走来。 闻砚影不想理他，假装低头玩手机。 然而霍渊半秒的停留也没有，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他甚至连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就像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般。 闻砚影心头忽然一跳。 她下意识转身。 高跟鞋跟不稳，她脚下趔趄，眼看差点要摔倒，身后的路虎一个箭步冲过来。 霍渊的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旋即他大步流星，步子迈得飞快，朝屋里走去。 闻砚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我钓不钓鱼和鱼理不理我，是两个概念。 她自认自己没惹到霍渊吧？真就鱼的记忆呗？有了新欢就忘了她这个……渔夫了吗？！ 一看到他又想到昨晚的惨烈—— 如果不是霍渊她不会打一晚上王者！ 也不会十三连跪输得妈妈都不认得！ 更气了！！！ 闻砚影稍稍压下火气，问路虎：“霍渊怎么在这儿？” 路虎说：“XR好像和Arya有合作。” “……哦。” 霍渊的合作聊得很快，他们还没开始拍摄，他就出来了。 他再一次径直路过闻砚影，没有一个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闻砚影也低着头不看他。 两人就像陌生人。 闻砚影深呼吸，将隐隐作乱的思绪收进盒子里，牢牢关上，再用胶带缠个几十圈。 然后她投入进工作里。 天色微微暗了，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拍摄的速度必须提上来，不容任何拖延和失误。 闻砚影泡了三个小时的水，水温依旧很冷，幸好进展顺利，最后又在寒风中拍了几组照片，临近尾声时，天际一声闷雷。 一声招呼过后，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 “阿嚏——！” 闻砚影打了好几个喷嚏，被路虎护着跑上了车。 路虎碰了碰她的额头，“还好，不烫，别忘了吃点药压下去。” 闻砚影闷着嗓：“知道了。” - 回到家，闻砚影直接就往床上一躺。 昨晚彻夜在峡谷奋战，今天又下水又淋雨的，她感觉特别累。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床单上浸了一层冷汗，她整个人蜷缩着，浑身无力，脑子也乱糟糟的，晕得不行。 她挣扎了下却起不来身，颤抖的手摸了摸额头。 烫。 还是发烧了。 窗外绵绵的小雨不停，天是彻底暗了下去，像一块巨石沉沉压下，这种阴湿的天气，让人特别不舒服。 闻砚影想去吃药，这才想起来药箱都空了。她便摸到手机，给秦未意打了个电话。 这个点，应该在家。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宝贝……你家里有感冒药吗……” 闻砚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气若游丝，虚弱得像是快要断气，怕秦未意没听清，还重复了一遍。 “快死在这儿了，我这么美，死了是人类的损失……” 那头却一直没有回应。 闻砚影皱了皱眉，“秦未意？秦……” 不等她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闻砚影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未意不知为何挂了她的电话。 秦未意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一定有原因。 但此时此刻，闻砚影没心思想这些。 她再一次摸到手机，想给何晴打电话。然而电话还没打出去，手机最后一丝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她只好缓了缓，挣扎着充上电，等待开机时，她又迷迷糊糊，再一次陷入了将睡未睡中。 直到隐隐约约的门铃声响起，她慢慢睁开眼皮，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还以为是秦未意来了。 她拉开了门。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却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的平静眼眸。 霍渊背着光，高大的身形像是嵌进了阴影里，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只有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瞳孔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闻砚影的头还昏昏沉沉的，懵了许久，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半晌，才哑着嗓，挤出了声—— “你怎么来了？” 第15章 不用找了，是我。 是啊, 他怎么来了。 霍渊也想问。 他也不知道。 仔细想想，闻砚影于他而言，连熟悉都算不上。 正因此，冷不丁得知被当替身, 在消化了最初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后, 冷静下来, 便将闻砚影这个人彻底从他的世界消除。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有调查，没有求证，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在乎，不关心，无所谓。 不仅如此, 他还应该庆幸，早点看清闻砚影的真面目。 他以为就能这样回到之前的生活。 直到一个小时前。 秦未意来开会，手机落在公司。在看到闻砚影电话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就接了起来。 待他反应过来，那道虚弱的声音就像屡屡细丝，从耳尖缓缓渗透, 不停缠绕着沉入心底。 结冰的湖面霎时裂开一条缝，带起寂静水面的一丝涟漪。 最后又变成了一股莫名的躁意。 他上了车, 油门踩到底，本想着去酒庄，再一回神来, 却到了她家楼下。 原本他打算即刻就走，可目光落在亮着灯的窗口，又微微滞住。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油门终是没踩下去。 毕竟是薛淮的艺人，死在家里，盛夏娱乐会受影响，而与盛夏合作最密的XR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此时此刻，看着闻砚影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就像一颗石子丢进了水面，掀起的水花被封住的冰压下。 霍渊很快就错开了视线。 他侧着头，默了默，把袋子递给她，冷冷地说：“药。” 霍渊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中，闻砚影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没功夫琢磨他的神色和态度，更懒得细想他为什么来了。 闻砚影知道自己还在生气，不是很想看见他，但也知道为了饭碗最好不干嘛，现在更没有力气干嘛，整个人头重脚轻，感觉鼻涕全堵在脑子里。 她的目光落在袋子里的几盒药上，一番纠结后，需求战胜了担忧，决定相信霍渊。 所以她强行扯出一抹假笑，接过袋子往屋内走，边说：“谢谢霍总，我把钱给你。霍总先进来吧，别被人拍到了。” 她嗓音沙沙哑哑，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少了平日里的生气，走路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霍渊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迈进屋内，垂在裤边的手指却渐渐曲起。 闻砚影将袋子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盒药，她的钱包放在卧室，正好床头也有杯水，便打算两件事儿一块儿做了。 直起身时，她突然一晕，身子踉跄了一下，然后朝沙发倒去。 这般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眼前出现了无数小光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抿了抿嘴角，慢慢撑了起来，余光不经意晃过门口靠着墙的那个人影，仍旧垂着眸没看她一眼，大写加粗的冷漠。 就在她的背影消失于卧室门后的下一秒，霍渊的视线不易察觉地一抬，松开了微微握着的手。 闻砚影来到床头，咽下了药，又吃了块糖，刚要起身，手机忽然响了。 路虎打来了视频。 结果一接起，却是秦未意的脸。 “宝贝，烦死了，我手机不见了找半天没找着，还好见到路虎。” “听好了啊，告诉你个好消息！” 闻砚影嗯了一声，脑子里的线隐隐连起来了，有预感似的，她抬头看了下虚掩的门，调低了音量。 “老娘搞定啦！” “我马上回去接你，咱去看酒店监控，一定要找出那晚的男人！” 路虎在一旁不忘念叨：“以后别乱喝酒，喝醉了还乱闯屋子乱撩人，乱撩了还失忆了。” “谁说是乱撩啊。”闻砚影嗤了声。 ——明明是宝贝安排的金发碧眼419，正规流程好不好。 她之前留了几句，没全告诉路虎，只说是自己醉酒去了酒店，不小心闯入了一间房间。 * 路虎：“你也是心大，这么大个事儿，现在才去查。” “这不是想不起来嘛，只好查了。” 闺蜜一通电话让闻砚影心情好了不少，随口胡诌道：“天知道我有多想想起来啊，日思夜想，想不起来睡觉都不踏实。” 最后还唱了一句：“我的眼里都是心里都是全部都是他～” 秦未意哈哈大笑，刚想说“那走吧”，却见闻砚影打了个喷嚏。 隔着视频，本就看不清楚，她又在兴头上，这时才发现闻砚影状态不对。 “你感冒了？” “嗯。” 与此同时，门外。 寂静的客厅，灯光将影子拉得很长。 虚搭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去，霍渊沉默地盯着门，半晌，回到沙发坐下。 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对话，刹那间，突然有一个猜想生根发芽。 他当然记得跨年的那个夜晚，也当然知道那个人是她。 难道说…… 她念念不忘的……其实就是他？ 她没了那晚的记忆，但又一直记得那个人？ 所以她觉得他像那个人，才会…… 霍渊又想起，那天看到她在2805门口哭，所以也是因为这个？ 这时，卧室响起脚步声。 他收回思绪看过去时，门正好打开。 闻砚影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目光。 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愣了一下，旋即牵起唇角，把钱放到他面前。 “谢谢霍总的药。” 然后她靠着墙，眼神直往门口扫，意思很明显：你该走了。 短暂的沉默后，霍渊站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迈开步子。 闻砚影见他走，便推着自己站直，转身。 擦肩而过之时，手腕却突然被拉住。 “我送你去医院。” 闻砚影猛地一怔，条件反射皱起了眉。 她特别不喜欢医院，小时候母亲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医院打工，那个名叫“家”的小屋子里，从来没有饭菜香，有的只是消毒水味。 她讨厌那股消毒水味。 对医院的反感让她一时没有发觉被霍渊拉着，耷拉着眼道：“不去，霍总请回吧。” 说完她继续迈步。 霍渊没有用力，纤细的手腕从他掌中滑落。 他侧过了头，看着那道消失于紧闭的门后的身影，轻轻蹙了下眉。 她整个人的神情，不同于生病的虚弱，更像是，乍然失去了色彩。 - 过了会儿，闻砚影听到了外头的关门声，心想霍渊总算走了。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刚才的举动。 早上当她不存在，晚上莫名其妙来送药还送医院，这是什么高端海王新操作？ 讲道理，她不懂。 虽然她自诩是海王捕鱼，但说实话，她还从没这么刻意的捕过一条鱼。 不小心跳进渔网里的她管不着。 感冒药的药效来得快，她没有精力再动脑思考，脑袋像死机了一样，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雨停了，没有星星的漆黑夜空，显得更加沉寂。 她以为公寓没人了，所有神经都歇息了，药效加持，睡得非常安稳，非常死。 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手背，隐约还感觉到一下极其轻微的刺痛。 她皱起眉呢喃两句，那一丝意识却抓不住，很快又在无底的深水中继续沉落。 - 送走私人医生后，霍渊再次悄悄推门进屋。 床上的人蜷缩着，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苍白的脸色稍稍回了温，但呼吸声仍有些重，也明显不太平稳。 屋内的灯开得很亮，像是与窗外的夜色对着干，明晃晃地投射在床上。 霍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缓缓打开床边一盏落地灯，关掉了顶灯。 到底是不是真如他所想那般。 思绪在分叉路口，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渐渐往一处走。 他忽然意识到，之前可能太过草率了，仅凭一句话就做了结论。 这次，他要亲自问一问。 - 当灯暗下来的那一刻，闻砚影沉落的意识就已经开始慢慢浮上。 她似是隐约听到了声音，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里，挣扎着浮上了岸，强撑着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盏暗掉的灯。 心脏一下狂跳。 灯怎么关了？ 她怕黑，特别怕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睡觉灯都开得敞亮。 幸好落地灯朦胧的光落在身上，她咽了咽喉咙，眼睛盯着落地灯，边撑起身子去够床头的开关。 可能是头还晕着，她摇晃着刚摁下开关，手一个没撑稳顺着床沿滑下，惯性使然让她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 灯光乍亮的同时，闻砚影以一个仰卧姿势摔在了地上。 “……” 痛感瞬时传遍全身，闻砚影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是下一秒。 外面响起脚步声，霍渊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腿长，步伐快，两三下就到了她身边。 闻砚影此时才回过神，瞪了瞪眼睛：“你怎么还在？” 霍渊垂头看着她，片刻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闻砚影完全没有想到霍渊这个举动，骤然腾空，她瞳孔猛地聚缩，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他身上的淡淡清香霎时贯彻鼻尖，温热的体温将她包裹，她的脸似乎能蹭到他的下颌，还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闻砚影一时微愣。 霍渊也没有看她。 直到将她放下时，他微微低了下头。 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底如夜晚静谧的湖面，而就那一瞬间，却像是微风拂过，掀起了几不可见的波澜。 闻砚影的呼吸莫名一滞。 霍渊放下她后并没退开，直起身站在床边，喊了她一声：“闻砚影。” 闻砚影迅速调整状态，扬起一抹三分疏离三分官方还有四分“去你妈的赔老子段位”的假笑。 “霍总还有什么事吗？” ——是我家太大了你找不着门吗怎么还没走？ 霍渊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跨年夜是不是喝多了，去了酒店，进了一个陌生人的房间？” 闻砚影怔了下。 难道他刚才听到了？可他怎么知道是跨年？ 看他一脸的笃定，否认貌似没有意义，还是直抵关键更重要。 “霍总为什么这么问？” 霍渊盯着她，像是不放过她任何的表情，“你是不是在找那个人？” 闻砚影眨了眨眼，一个小小的想法骤然冒出了头。 她说：“是啊。” 霍渊：“为什么？” 闻砚影打量着他，想要从他没有波动的脸上揪出一丝线索。 脑子里，刚冒头的想法逐渐生长。 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闻砚影眼底的笑意逐渐破开云层，这个想法越来越坚定。 老实说，闻砚影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 跟别的鱼同在一个池塘里被钓这种事，虽然很气，但她潜意识觉得，钓就钓呗老娘还从没输过。 而身为渔夫，此时此刻，就像是她已经收回了鱼竿要走时，鱼一口咬住了她的船。 虽然打算收杆走人，但火气不能就这么咽下，不断作祟的报复心理占领了高地。 于是她漾开灿烂的笑容，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喜欢他啦。” 霍渊眸色微微深了一下，“你不是不记得他吗？” 闻砚影扬眉：“一见钟情你懂不懂啊，虽然不记得，但喜欢这种东西吧，就像不准的大姨妈，说来就来了。” “……” 闻砚影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快！吃！醋！ 让她最后爽一回！ 然而霍渊却神色依旧，缓缓弯下腰，与她对视。 半晌，他低声道： “不用找了，是我。” “……？” 闻砚影的笑容霎时僵住。 什么您呐？？？ 第16章 霍渊=那晚的人=时间管理=…… 闻砚影感觉脑子里有一万只蜜蜂, 在那儿嗡嗡嗡。 “……什么是你？” 霍渊重复了一遍：“那晚的男人，是我。” “你是什么？” “那晚的人。” “那晚的人是谁？” “……” 霍渊抿了抿嘴角，慢慢直起了腰，眼神还在她额头上停留了两秒。 闻砚影还是不愿相信。 好嘛, 爽没爽到, 还当着你的面真情表白了一番？ 就在这时, 又听霍渊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他？” 闻砚影：？ 等等,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一瞬间，脑子里的蜂蜜开始疯狂扎她。 霍渊这么问，明显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自己像某个人, 甚至可能知道她撩他是因为他像某个人。 怎么知道的暂且不管。 但这就解释了他这两天的行为和态度。 脾气再好的人，知道自己是“替身”也会生气，更别提霍渊这种人了。 她想起来了，醉酒那晚的人，好像也有几分像纪呈轩。 现在的问题是，霍渊貌似, 误会自己像自己了。 她迅速列出几个选择。 一，告诉他“呵呵你想多了那晚的你和现在的你像的都是纪呈轩那个傻逼”, 然后她的饭碗和她都会立马粉碎成渣。 二，顺水推舟，告诉他“没错我喜欢那晚的人, 觉得你像他所以才钓鱼，哦不，所以才对你好”，然后皆大欢喜。 …… 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是某个人的“替身”, 那唯一能峰回路转的，只有…… 闻砚影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所有的头脑风暴，并且稳住了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霍总真是足智多谋，这都被你发现了……” 说着她低下了头，生怕被看出古怪，但刻意让自己露出羞涩的神情，落在霍渊眼里，就是秘密被戳破的不好意思了。 先把这关过了，剩下的再说吧。 霍渊无言打量了她数秒，眼神晦暗不明。 他于心底轻嗤，这种事情，够荒唐。 可心底又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霍渊缓缓收回视线，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极小的弧度。 转身往外走时，他低声说道：“出来吃饭。” - 茶几上有一个袋子，里面是外卖。 霍渊脚步不停，径直走到门口，穿上衣服，说了一声便走了。 室内又恢复安静。 闻砚影吃了几口，就把饭菜放进了冰箱。太晚了，不宜吃太多东西。 时钟转过了十二，她洗完澡敷着面膜，坐在床头。 刚才发生的种种已经在脑海里回放了多时。 她知道，就算自己替自己，霍渊心里多多少少肯定也会膈应。而她如今如履薄冰，稍有差池被发现了，直接Game Over。 要怎么不动声色地迈过这个坎儿。 天知地知，她知秦未意知。 只要她们不说漏，那就啥事没有。 可现在这样，演戏演全套，她这根鱼竿，倒不能这么快就收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她刚刚做了一道数学题： 霍渊=那晚的人=时间管理=海王 逻辑严谨，思维缜密。 既然两人误会解除，既然没法这么快就收杆，既然你海我也海，那咱两片大海何不就此合并？ 就先这样吧，这条鱼都熟悉了，找下一条鱼也挺费劲的。 再一次想通了之后，闻砚影神采飞扬，都哼起了小歌，倒在床上刷微博。 一打开微博，手指就下意识往消息上一点，她刚要划开，却发现霍渊那一栏，有一个红点。 闻砚影心脏忽然跳了一下。 她缓缓点了进去。 霍渊：昨天那个，手滑了。 闻砚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个点赞。 像是有预感，她退了出去，点进热搜。 果然。 #霍渊澄清点赞明珞# XR官博代发的一条，说老板刚玩微博，吃瓜手滑。不仅澄清了，憨憨的风格还赚了一波热度。 闻砚影撇了撇嘴。 啧，果然是商人，澄清都不忘营销一波。 虽然如此，这事儿还是有点气，她今天看到了不知道多少篇拉踩通稿。 因此她想了会儿要怎么回，正在打字，霍渊居然又发来一条： 医药费还没给我。 哦对。 闻砚影看着手背上的针眼。 怪不得睡着时觉得有人，是有人给她挂了点滴。 她正好删掉输入框的内容，重新输入。 闻砚影：下次给你？ 霍渊：现在。 你个大老板，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吗。 闻砚影：那，微信给你？ 发出这一条的时候，闻砚影其实没抱太大希望，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后，她就放下手机，取下了面膜，走到化妆桌前。 做完了全套的护肤，再回去一看，还是没回。 于是她又发了条： 行不行嘛霍总。 霍渊总算回了： 那好吧。 闻砚影：“……！” 她稍稍瞪了瞪眼，又看了一遍这三个字。 前些天还连私信都不回，今天居然加上微信了？ 虽然某人貌似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 迈入春季，风虽依旧不减，但枝桠冒着绿尖儿，即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各大品牌的春季系列陆续发布，闻砚影作为Arya的新晋支线代言人，当然也要去秀场看秀。 她起了个大早，一边洗漱等路虎来接她，一边给霍渊发微信。 闻砚影：霍总早呀～ 闻砚影：比心.jpg 再往上滑。 闻砚影：霍总晚安～ 闻砚影：霍总午安～ 闻砚影：霍总早安～ 从加上微信到现在，每天雷打不动三句问候再加几句彩虹屁，霍渊一个字儿没回过。 闻砚影没有很挫败，管他回不回的，她要演到位。 喜欢要有喜欢的亚子。 闻砚影甚至怀疑霍渊是不是都不用微信，连一条朋友圈都没有。 不过也正常，这类大老板不大多都是不玩微信微博支付宝，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九点，路虎来接她。 先去工作室做造型，然后拍些外景图。衣服肯定是Arya的，首饰则由其他赞助商提供。 这次的衣服有两套候选。 一套是酒红色丝绒抹胸短裙，裙边褶皱的设计勾勒腰线和大长腿。 另一套是斜肩小黑裙，薄纱裙摆垂至脚踝，点缀着金叶碎花。 都不用选，闻砚影一眼相中了红裙。 她明确清楚自身的优点，红色这种浓烈的色彩，最适合她。 不过时间还早，闲来无事，她便两件都穿上试了试，拍照发给霍渊。 闻砚影：我穿哪一件好看呀？ 回不回不重要，美貌攻击是关键。 所以发完后，她放下手机，压根儿没在等回应，也没脱下身上的红裙。 直到和化妆师聊完造型，坐在椅子上等待时，她才发觉，居然收到了回信。 霍渊：黑色。 闻砚影：“……” 是不是瞎？？？ 他不会是自己喜欢黑色就乱敷衍她吧？ 闻砚影在心里翻白眼，面上却笑嘻嘻的，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 拍摄地点在幽深的小巷，光影刻在斑驳的石墙，闻砚影扶着墙，红裙妩媚，回眸一笑。 咔嚓。 继续下一张。 摄影师琢磨别的构图方式，闻砚影就低头刷微博。 这一刷，心情又骤跌。 热搜第一条—— #明珞浮城官宣# 的确，前两天路虎就告诉她浮城定了明珞，闻砚影无可奈何，又在心里骂了霍渊两小时。 到这里还没什么，只是接下来又有两条热搜—— #闻砚影 Arya# #Arya原定代言人是明珞# 前段时间闻砚影明珞浮城之争本就闹得大，而今胜负已定，明珞赢了。 不仅如此，Arya这两条热搜也很妙，只提到原定的代言人是明珞，后来因为个人原因解约，然后才签下了闻砚影。 换句话说，资源方面，闻砚影没争过明珞。 代言方面，明珞不要的，落到了闻砚影手里。 正因此，这几条热搜底下简直就是明珞粉丝的狂欢，疯狂的舞啊，对比拉踩各种嘲讽。 不只明珞一家，其他各家也见缝插针，团队操控，职黑和水军一窝蜂下场。 尤其是同为九五后的那一批，不少将闻砚影视为眼中钉，能踩一脚是一脚。 路虎公关团队下场，闻砚影粉丝也很努力，但双拳难敌四手，每个人反黑控评精疲力尽，恨不得学会影分身。 这时摄影师准备好了，叫了她一声。 闻砚影摒除思绪，深呼吸，走了过去。 刚摆好姿势，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 ——“来这儿拍，人呢？赶紧过来啊！” 闻砚影眼角猛地突突跳。 紧接着近十人的小团队拐进了小巷。 她一看，果然是明珞。 明珞也要去看秀。 明珞一眼看到了她，扬着声音道：“啊，原来这地方这么破啊，算了咱走吧，这种地方我看不上，不像某些人，会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她高仰着下巴，就差把得意两字直接刻脸上了，身后的团队也春风满面，还笑眯眯地跟他们热情打招呼。 相比之下，闻砚影的团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淡淡回应几句，咬牙咽下这口气。 ——影姐没有什么反应，不能给她丢脸，他们和某些人不一样。 只有何晴年轻气盛忍不住要冲过去，被闻砚影一把拉回来。 闻砚影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在小声打电话谈事情的路虎，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预感。 因此她依旧平静，似乎压根儿没看见有人，还对着太阳欣赏起了新做的美甲。 只不过，继续在心里骂霍渊。 明珞那伙人却没走，反而开始闲聊，声音大的，生怕闻砚影听不到似的。 “浮城什么时候拍啊？” “明姐，下个礼拜就拍了。” “对了，桃之夭夭的女主角定了吗？” “还没呢姐，不过听说他们有在考虑你哦。” 《桃之夭夭》是另一部改编自划时代人气作品的大型玄幻仙侠剧，时过多年，到如今每每提起仙侠小说，《桃之夭夭》仍会上榜。 闻砚影也听闻《桃之夭夭》在秘密选角，但这个剧组导演编剧都很神秘，具体情况谁也不了解，公司不是没去探过口风，最后被挡了回来，只能等对方主动来接洽。 只是看明珞这架势，明显了解更多内幕。 不等闻砚影眼神询问，何晴就将手机上刚查到的资料面朝她，给她解了疑。 《桃之夭夭》的投资方之一，就是明珞金主朱总的公司。 闻砚影：真棒。 真他妈的棒。 此时，明珞看着闻砚影再一次深呼吸调整情绪，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然而还没开心多久，就见刚接了个电话的经纪人慌慌张张跑过来。 “明姐，不好了。” 与此同时，路虎也挂了电话，朝闻砚影小跑过去。 不同的是，他脸上神采飞扬，笑容满面。 “砚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看微博，罗导出事儿了！” #罗宋出轨# #罗宋离婚# #浮城暂时搁置# 浮城的罗宋导演出轨嫩模，情人节当天被豪门妻子发现。罗宋本来就是入赘豪门，对妻子一番死缠烂打疯狂道歉无果后，妻子正式跟他离婚，将他逐出家门，并彻底封杀。 这样一来，浮城这个项目也就暂时搁置了。 早上刚刚官宣，下午就出了这种事，微博的风向瞬时一百八十度转变。 不仅如此，不知道是谁还发了一张明珞和罗宋的亲密合照，#罗宋 明珞#的热搜一下子起来了，即使团队下场压了，也按耐不住群众的吃瓜热情。 【明珞和罗宋不会有什么吧？】 【看这照片毫无缝隙啧啧啧。】 【明珞纯真初恋人设要崩了？】 被冷嘲热讽压了一天的闻砚影粉丝终于找到地方喘口气，顺带着暗暗庆祝没有接下这个饼，然后加入吃瓜行列。 小巷中遥遥相望的两拨团队，氛围霎时发生了变化。 “砚影，还有个好消息！！” 路虎激动的，手忙脚乱翻微博。 “——品牌全球代言人！” 听到这句话的明珞心里又是一声剧烈的咯噔。 什么意思？！！ 微博新的热搜，顶替了之前那条—— #闻砚影 Arya全球代言人# 全线，全球，代言人。 【Arya更正闻砚影title——全球代言人】 【明珞原定的好像只是护肤线的亚太区代言吧？明珞粉丝在嘲什么呢？】 【哪来的脸说你们不要的闻砚影捡破烂？】 【之前那一看就是明珞买的热搜吧，想踩闻砚影结果搞了自己？】 “哇噻，影姐！”何晴夸张地尖叫，阴阳怪气地说，“全球代言人诶！全球！” 闻砚影也是真的非常惊讶，配合着捂嘴：“哇呜～全球诶！” “……” 明珞的脸色变了又变，牙齿咬得咯咯响，问经纪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明姐，我听说闻砚影原来签的就是护肤。” 明珞手心发热，气得脑壳疼，得亏经纪人扶着她，不然站都站不稳。 “对。”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问朱总，逃之夭……” 话还没说完，那头路虎又是一声大喊： “砚影！还有最后一个好消息！猜猜你拿下了什么大饼？” 明珞乍然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瞳孔聚缩，猛地看了过去。 路虎刻意清了清嗓，一字一顿：“——逃！之！夭！夭！” #桃之夭夭官宣闻砚影# 微博又炸了。 闻砚影是真的满头问号，别说她了，连路虎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还真是天上掉馅饼？莫名其妙不打一声招呼的落到他们头上了？ 虽然懵逼，但经纪人的素养让路虎迅速安排好水军营销号，很快就将原本的职黑水军赶下高地，舆论风向霎时逆转。 路人本就是墙头草，眼看一小时前还在嘲闻砚影又丢资源又捡代言，结果瞬间就开始直呼牛逼锦鲤附体了。 那资源能是没选上吗？那叫老娘不要！ 那代言能是捡的吗？明显品牌方很早之前就观察好了！支线亚太区代言人勿碰瓷全线全球代言人！ 更何况，《桃之夭夭》诶！ 怎么说呢，《浮城》和《桃之夭夭》虽然都很火，但一本只是火，而另一本，可以说是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在《桃之夭夭》面前《浮城》就是个弟弟！！！ 影粉：？？？ 影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啊！再嘲啊！ 【谁看了不说一句闻砚影牛逼！！！】 【我！看！谁！还！敢！嘲！】 【算是看到现场版打脸爽文了！】 【明珞粉丝呢？不是说好battle到老的吗？来啊！】 今天的热搜，被闻砚影和明珞这两个名字霸占了。 原本以为明珞要弯道超车，结果摔得人仰马翻。 原本以为闻砚影惨败收场，结果绝地反击更上一层楼。 明粉瞬间集体闭嘴，丢人丢到家了，死也不出去舞了，控评洗白一系列操作。其他几家更是赶紧溜，生怕被抓住小辫子。 再看影粉，那叫个扬眉吐气，跟打了鸡血似的，超话集体过年，各种抽奖，简直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这回轮到闻砚影团队笑眯眯地抬头，路虎扬声道：“哟，我们快拍完了，你们要不要来拍啊？我们还要赶时间，接下来行程可忙了，你们呢？” 明珞团队面面相觑，脸色十分难看。 明珞脸上是掩不住的戾气，感觉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眼冒金星。 她跌跌撞撞甩手就走，几乎是吼道：“走啊！愣在这里干嘛！” - 经此一事，闻砚影的九五小花头把交椅，算是坐稳了。 而冷静下来的闻砚影，在去会场的路上才后知后觉：“Arya是怎么回事？桃之夭夭又是怎么回事？” 路虎差不多搞清了情况，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你终于听我的话了。” 闻砚影：？ 等等！ 罗导情人节那天被发现出轨？情人节…… 所以霍渊不会是因为…… 不，不可能……吧？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打算问一问。 闻砚影：霍总，罗宋导演的事你知道吗？ 霍渊：什么事？ 闻砚影安下心来：没什么。 到达会场，她弯腰下车前，最后发了条消息。 闻砚影：霍总我到会场啦，一会儿再聊。 霍渊：穿的什么？ 闻砚影拇指一顿，车门被拉开的同时，她回： 当然是霍总选的黑裙啦。 旋即她放下手机，勾起红唇，缓缓抬头。 下一秒，笑容猛地一顿。 就在她面前，会场进门处。 霍渊靠在墙上，正沉沉地看着她。 第17章 就像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闻砚影迎着阳光, 红唇轻轻一勾。 酒红色丝绒质地的裙子，很符合现在的季节，也将她冷白调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抹胸的设计，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贴身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 裙边褶皱添加了层次感, 整体妩媚又优雅。 霍渊的视线扫过那对锁骨, 又往下一滑，眸色微不可察地深了一下。 闻砚影见到霍渊，笑容虽有停滞，但也只停滞了一瞬。 她心知，众目睽睽之下, 霍渊不会对她怎么样。 虽然顶着霍渊逡巡的视线压力山大，但果然，他一直没说什么。 闻砚影还以为他不打算追究了，直到擦肩而过时，却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 “嗯？” 尾音上挑，危险意味浓重。 闻砚影微微一颤。 她讪笑着看去,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霍总，其实你是个色盲,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霍渊挑了下眉，鼻腔发出一声轻嗤，转身朝里走去。 闻砚影虚扶了扶额头, 小声道：“你怎么没跟我说霍总要来？” 路虎：“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霍总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吗？” 早知道就不问他哪条好看了。 但换衣服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 闻砚影进会场后先打量了一圈，没有看到霍渊的身影, 她想了想，刚打算发信息挽回一下，就听见秦未意叫她。 “宝贝，这儿！” T台旁边有一排座位，秦未意坐在最前面。 秦家和Arya也有合作，秦未意受邀来看秀，本来百无聊赖，一见到闺蜜立刻满血复活。 巧的是秦未意另一边坐着的是左熙，秦未意和左熙还不太熟，有闻砚影在中间，三人迅速熟络起来。 “对了砚影，还没恭喜你。”左熙说，“我刚瞧见明珞了，听说直接回家连秀都不看了。” “活该！”秦未意反正不是圈内人，嘴上无所谓，“这下她总会安静一段时间了吧？” 闻砚影笑着，却不自觉回想起路虎的话。 这当然不可能是天上掉的馅饼。 难道真的是霍渊？ 可他为什么帮她？ “来来来拍照。” 秦未意招呼三人凑近，开始看秀必备活动——拍照。 闻砚影瞬间把霍渊抛到脑后，本来也没精力琢磨别的事儿，为了上镜好看，今天早中饭都没吃，饿得不行，脑细胞集体闹变扭，也只有拍照这种事不费脑子，比较轻松。 三人正拍得高兴，主办方的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件外套。 “不好意思两位女士，今天会场暖气出了点问题，可能有点冷，两位选一件披上吧？” 别的工作人员也挨个儿给其他女生发衣服，闻砚影便没多想，选了条黑色披肩，正好挺搭的。 那人又顿了顿，问道：“闻小姐，您腿冷吗？” 闻砚影：“……？” 看到她疑惑神色，他忙解释：“我怕您冷，要不……” 闻砚影：“我不冷。” “哦。”他抿了抿唇，“那好吧。” “……” 一段小插曲过后，三人继续拍照。 期间秦未意还跟闻砚影咬耳朵：“宝贝，那天你干嘛问我要帅哥名单啊？” 闻砚影想起来，那天为了搞定Ken做了些准备，虽然最后没用上。 “没什么，帮朋友问的。” 两人聊得正欢，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似乎微微变了。 秦未意：“那你呢？要不要我帮你介绍？我这儿有一长串美男排队等你挑选呢。” “哦？”闻砚影挑了挑眉，尾音上扬，“有多长？” 话音刚落，骤然感觉有一道冷气袭来，她像是被某种意识牵引，抬起了头。 与此同时，有人擦着她的肩缓缓走了过去。 闻砚影被轻轻撞了一下，身形晃了晃。 她的视线便顺着牵引，然后，对上了霍渊的目光。 霍渊就站在她侧后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闻砚影额角跳了跳，飞快漾开笑脸。 紧接着，霍渊在她旁边落座。 闻砚影咽了下喉咙，不知道刚才的对话霍渊有没有听见，所以她抢在前头，用非常不熟悉的语气打了个招呼：“霍总您好。” 霍渊“嗯”了一声，意味不明。 秦未意和左熙也收起神色打招呼，秦未意还看了闻砚影好几眼。 闻砚影之前跟秦未意说了霍渊就是那晚的人，两人都不禁连连感慨命运这破玩意儿。 霍渊来了后，这里的气氛明显变得古怪了，秦未意想拍照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把霍总加进来呢，会不会惹他不高兴？把霍总排出去是不是更不好？ 闻砚影眼珠儿一溜，突然拿起手机，招手示意两人靠近，咔嚓的时候，假装无意间把霍渊也带了进去。 霍渊原本低着头看手机，听到动静，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闻砚影。 因此最后成片就是这样的—— 闻砚影秦未意左熙三人摆着姿势，笑容满面，而霍渊的目光落在闻砚影身上。 角度和灯光问题，晕染了他的眼底，竟让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温柔。 就像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宠溺”二字划过脑海，闻砚影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这时工作人员又过来，手里拿着一条黑色披肩。 “闻小姐，不好意思再打扰您一下，您要不要换一条披肩？” 闻砚影：“？” “是这样的，这条是我们今年春季新款，您身上的是去年秋季的。” “行吧。” 作为敬业的代言人，带货是她的指责。 只是…… “你们是让我演老巫婆？” 闻砚影是真没看出来两条的区别，只不过第二条更大了，正好把她的大腿都遮住。 她没有看到，霍渊的眼神从她腿上扫过，在阴影中，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开场前，主办方又来了一趟，过来给每人送香槟，还很贴心的给他们的新晋代言人准备了点心。 几块饼干，还有一杯橙汁。 “闻小姐，请。” 闻砚影笑容一顿，转瞬掩过，道：“谢谢，还有橙汁呀。” “谁不知道闻小姐最爱喝橙汁。” 主办方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人一走，秦未意立马拿起那杯橙汁，嘴上说道：“哎呀，刚巧想喝橙汁了，宝贝，能不能给我呀？” “啊？”闻砚影一脸心痛，“那你喝吧。” - 灯光暗了下来。 台上模特踩着优雅舒缓的音乐缓缓走出。 闻砚影望着舞台，嘴角拿捏着笑容，还随着音乐微微晃动，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俗称，放空。 这时，手机震了下。 她实在无聊，便偷偷看了看。 霍渊的微信： 照片给我。 闻砚影下意识瞄了眼旁边。 霍渊正看着舞台。 昏黄的灯光流转，在他的镜片上点缀倏忽的光影，映得他的脸庞影影绰绰。 闻砚影忽地发现了一点。 嗯？看秀诶，又不是工作，他怎么戴着眼镜？ 难道是为了将台上的小姐姐们看得更清楚一点？ 啧。 闻砚影：霍总要干嘛呀？ 闻砚影：你放心，我会连你一起p的。 霍渊：你偷拍我，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闻砚影：…… 哦。 难免有些无语。 她把照片发了过去，又很上道的，补充了句： 我马上删掉。 点进照片，刚要删除，突然听到霍渊说：“不用。” 闻砚影一愣，侧头看去，霍渊依旧没在看她，注意力在手机上。 他的表情藏在影中，看不真切。 这时耳边响起左熙的声音：“砚影，干嘛呢？” 闻砚影忙边锁屏边反扣手机，笑道：“没干嘛。” 秦未意不知何时悄然离场，左熙坐过来了一个座位，对面的工作人员也看她好几眼了。 闻砚影做贼心虚似的，赶紧正襟危坐，半个眼神也不敢往旁边瞟了。 - 大家都在装模作样认真看秀，闻砚影没再看手机，她不知道就在这段时间，一组照片在网上飞速传开。 简简单单几张，主办方拍的，镜头包括了四个人—— 霍渊，闻砚影，秦未意，左熙。 三人说说笑笑，偶尔聆听，灯光暗下后闲聊中断，四人看向舞台，有的表情带笑，有的眼神带感。 帅哥美女亮眼的组合，西装礼服尽显贵气，还添加了滤镜，颇有一副豪门公子小姐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张抓拍，霍渊的视线落在闻砚影身上。 一条#豪门四子#的热搜不断上升。 【太养眼了！我可以！】 【弱弱的说一句，我看出了霍渊和闻砚影的cp感啊！】 【抱走闻砚影，霍总很好，我们不配。】 【这里面三个都能算是豪门，就闻砚影不够格吧？碰瓷了碰瓷了。】 【热搜wyy买的吧？故意给自己提身价？】 【今天怎么都是闻砚影啊，看吐了。】 …… 直到结束，闻砚影才恍惚收回游走到外太空的思绪，拍醒隔壁虽睁着眼睛但她知道其实在打瞌睡的秦未意，下意识转头一扫，旁边早已没了霍渊的身影。 一抬头，他正在不远处和主办方聊天。 路虎来接她了，闻砚影边往外走，边发微信。 闻砚影：霍总我走啦。 发完时，她刚好到门口，最后再回头扫了一眼。 就这一瞬间。 穿过明暗的灯光，穿过满室的人群，闻砚影对上了霍渊的目光。 可能是她的错觉。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 上车后，路虎说起接下来的行程。 “一会儿去把桃之夭夭的合同签了，听说准备工作都ok了，月底之前开机，你赶紧看看剧本。” “前期是在桐城拍摄，剧组都在那边准备，我们明天就飞过去，先进行武打训练。” “原先的行程相应做了调整，你再看一下。” 闻砚影应了两声，就这一天功夫，大饼突然砸头还马上要进组拍摄忙起来了，让她还是有些懵逼。 签完合同已是晚上，暮色刚至，月牙攀升，但夜还早，几人启程返回公司，何晴早就准备好了蛋糕，等着庆祝。 路上，闻砚影点开微博，扫了眼热搜。 #豪门四子# #闻砚影丝绒红裙# #闻砚影 Arya全球代言人# #桃之夭夭官宣闻砚影# #闻砚影明珞# 热搜前十，有五条跟闻砚影有关。 而那条#豪门四子#的热搜底下，黑子不停狂跳，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都在嘲什么闻砚影登月碰瓷，硬蹭故意提身价，根本没法跟其他三人比，连提鞋都不配。 路人大多看看热闹，但不免有没脑子的，被稍稍一带就倒戈，还混着对家小号披皮黑等，又是一场混战。 然而微博上那一点点不愉快丝毫没有影响车内的气氛。 毕竟今天可以算是团队成立后的一个里程碑。 相比之下，别的事都是芝麻大点破事儿了。 众人说笑了会儿，闻砚影跟他们聊得正嗨，忽然听见何晴叫了一声：“影姐快看微博！” 只见现在高挂第一的热搜赫然是—— #霍渊点赞转发# 黑子跳得正欢，却没想到突然，霍渊点赞并转发了“豪门四子”那一组照片。 瞬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霍渊：第一次参加活动@闻砚影@秦未意@左熙 这是霍渊的第一条微博。 霍渊是什么人？豪门圈别提了，肯定人尽皆知，而一般人就算不熟悉，八成也隐隐约约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听到过XR这个名字。 此时他不仅点赞转发了，还带着#豪门四子#的tag，还@了闻砚影，这一下子，堵住了所有嘲讽闻砚影的嘴。 闻砚影忍不住偷笑，给霍渊发微信： 谢谢霍总～ 转圈圈.jpg 霍渊：欠你的。 车停下了，闻砚影手还没停。 闻砚影：霍总超帅！！！ 闻砚影：超棒！！！ “哦对了，影姐。”下车去后备箱拿蛋糕的何晴忽然唤她。 闻砚影笑着转身。 “……霍总送了你一箱橙汁。” 笑容猛地顿住。 闻砚影探身，视线触到那一箱橙汁时，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路虎在旁解释：“忘告诉你了，霍总说是对你尊重他隐私权的一点谢礼？” 闻砚影：“？？？” 何晴摸了摸鼻子，“怎么办？” 闻砚影特别讨厌橙汁。 其实她以前是很喜欢的。 曾经橙子橙汁是她最爱吃的。 出道时，一般都要有一个能让大家记住的“标签”，大部分会立人设，什么“吃货人设”“耿直人设”。 而她比较特殊，也没刻意，只是上了一档生活类综艺，期间橙子橙汁每天必备，靠这一点就让大家记住了。 直到去年，有一次和资方大佬喝酒，为了避开某个恶心鬼动手动脚，她连干了五杯，伏特加兑橙汁。 回到房间后吐得天昏地暗。 从此对橙汁及其周边产品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但靠这个出圈，又说不喜欢了，肯定会造成影响。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便一直随它去了。 此时此刻，闻砚影看着这一箱橙汁，眼角突突直跳。 帅你妈。 棒你妈。 今天心情不好，你没有晚安了。 第18章 这一个星期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闻砚影每晚十点, 会雷打不动的发晚安。 十点半，霍渊结束手头的工作，拿起手机，随手滑开屏幕解锁。 随着主界面缩放, 他手指却突然顿了一下。 还不等他想明白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感, 敲门声便响起。 “进。” 梁助理进来汇报工作, 霍渊兴致缺缺地应了几声。 末了, 梁助理问：“霍总，热搜您打算怎么处理？” 霍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所谓。” “可是霍总，好像已经有网友开始写故事了……”梁助理翻看手机念道, “闻砚影大小姐，秦未意二小姐，您是大少爷，左熙是小少爷……” 最后他在心里嘀咕：感觉还挺好看的？ “嗯？” 霍渊骤然提声，梁助理还当是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口，霎时慌乱抬眼, 见霍渊脸色一如往常，这才放下心来。 霍渊翻了下微博, 轻轻眯起眼睛。 “把热搜撤掉，故事都清理了。” “好。”梁助理忙应，虽疑惑为何忽然口风一转, 但并不会过问。 他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薛淮恰好进门，听到霍渊那句话，挑眉笑道：“为什么啊？” 霍渊淡淡道：“不好看。” “啧。”薛淮嗤着, 也没管这回答，有个更重要的事儿，“霍渊啊，大明星刚刚问我你不吃什么。” 这两人和好了，他自然也高兴，眉飞色舞的。 “她说要给你准备爱心便当，想避开你不吃的东西，估计马上就要送到了吧？” 话落，再次响起敲门声。 另一位助理提着袋子进来了。 薛淮摩拳擦掌，偷偷瞄了眼，“哇噻，盒子不小哦，大明星用心了！” 霍渊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冷淡，不太在意的样子，只是低头的那一下，灯光还是映出了嘴角略微上翘的弧度。 取出盒子，掀开盖子的时候，不光薛淮，连梁助理都忍不住瞟过来。 盖子揭开的那瞬间。 三人齐齐愣住。 空气刹那结冰，比南极还要冷。 只见盒子里，全是蒜。 一盒子的大蒜，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旁边还特别恶趣味的，用蒜摆了个笑脸。 ——霍某人这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最讨厌大蒜。 - 第二天一早，闻砚影启程去往桐城。 《桃之夭夭》这部剧，男女主都有一大特点，就是打架赏心悦目跟跳舞似的。导演精益求精，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因此要他们提前进行武打训练。 桐城地处东南沿海，四季分明，温暖湿润，飞机一落地，闻砚影就被江南水乡的文化气息所围绕。 训练的场地是在市中心，剧组派人来接，将一行人送到酒店。 到酒店时，闻砚影却意外的见到了曾沐。 她脚步顿了下，和刚进电梯的曾沐遥遥相望对视了一秒，然后侧头问路虎：“曾沐是男一号？” 路虎看了她一眼，说：“我来的路上听说是刚定的。” 闻砚影：“……” 怎么说呢，他们两个，有些不太愉快。 闻砚影出道的第一部 戏就是和曾沐合作，当时曾沐已经小有名气，两人炒了一波cp，互动甜翻一众网友。 后来不知为何，这cp还在炒着，曾沐突然不理她了，搞得她下不来台。 不过当年“沐影cp”是真的超级火，到如今还有一堆意难平。 如果不是在这看到曾沐，闻砚影都忘了这码事儿了。 可想而知，官宣的时候又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果不其然，《桃之夭夭》男主官宣博一发，一堆人高喊着爷青回，沐影cp超话一下子沸腾升至前十，但也有人抱怨这两人都避嫌的几乎没同框了，干嘛硬要把他们凑一块儿。 影粉&沐粉：期待合作，都是朋友，拒绝捆绑，抱走自家。 潜台词：莫挨老子。 总而言之，热度是赚足了，微博从下午闹到晚上。 暮色缓缓降临，等夜深了，闻砚影和何晴来到江边，这里的夜景宁静安详，周边人也很少，她想拍一组日常照发微博。 这时，一辆保姆车在路边停下。 曾沐一抬头，就看见了江边东张西望的闻砚影。 他没有想到《桃之夭夭》女主会定闻砚影。 其实他当年本来不想和闻砚影炒cp，耐不住闻砚影经纪人死缠烂打，而他经纪人也觉得有助于发展，他只能听从安排。 期间闻砚影很活跃，一直在微博上发些有的没的，他虽然不舒服，但只当是走走流程，没有太在意。 却没想到有一天晚上，发现闻砚影跟踪尾随他的车。 这三年他有意无意避开同台场合，还以为她安分了，却不想她居然还没消停。 助理担忧道：“沐哥，怎么办，还拍吗？” “拍，答应粉丝的江景。” 曾沐说着下车，表面功夫要到位，微笑着走过去。 闻砚影总算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笑容溢上眉梢，转身挥手。 此时曾沐刚好走到她对面一米远，看到她这副样子，猛地拧眉，正要警告两句。 “——何晴！这里！” 闻砚影的视线从他身侧穿过，落在他后方。 闻砚影的助理小跑着路过他，两人嘀咕着走向另一边，仿佛都没看见她。 曾沐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 闻砚影当然看到了曾沐，本想打招呼，结果却见他那副表情，于是就懒得理他了。 不过当年的事她早无所谓了，而且两人毕竟要合作，因此出了口气后，她便再次假装不经意看见他，假笑着打招呼。 “曾沐也你来了啊，好久不见。” 曾沐顿了顿，说：“好久不见。” 曾沐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和他名字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可闻砚影自认还算了解他，自然知道这温柔背后，暗藏着厌恶。 闻砚影是真的莫名其妙，什么仇什么怨记三年。 “曾沐，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请你直接告诉我。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合作，希望你……咳咳，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正常一点。” 曾沐却还是笑着，“放心，我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 “……” 要搁平常闻砚影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不然这三年也不会随它去了。可现在关乎到作品，主角起码不能是仇人吧，不然演着变扭，观众看着更变扭。 于是闻砚影直接说：“你赶紧说清楚，不说我从这里跳下去，热搜头条立马是闻砚影为爱跳江曾沐狼心狗肺沐影cp何去何从你信不信！” 曾沐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 “闻砚影你有完没完，你也是够长情的，算我求你了，能不能放过我？” 闻砚影：……？ 她貌似明白问题所在了。 “等一下。” “你觉得我喜欢你？” 闻砚影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侧头嘀咕道：“……现在送他去精神病院还来得及吗。” 曾沐嗤道：“难道不是吗。” 闻砚影翻了个白眼。 “路虎一直跟我说，自恋是病，得治，但我觉得还好，所以暂且原谅你。” “我跟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当初炒cp是于曼搞的破事儿，我承认我有点越界，在微博上过于活跃，因为于曼跟我说，如果不能靠cp一炮而红，就要选一条更快的捷径，你可能会在投资方的床上看到我。” 曾沐猛地愣住，拧起了眉。 闻砚影没管他意味不明的神色，自顾自继续说。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做。包括你一句话不说直接不理我害得我被你粉丝撕，我都没说什么，因为的确是我不对。” “如果你还有别的事，麻烦一块儿说完，如果没有，麻烦以后好好合作。” 曾沐没有说话，打量了她半晌，带着几分审视意味。 不等他再说什么，助理跑了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橙汁，“买来了沐哥，给。” 曾沐的助理跟没看见闻砚影似的，闻砚影也懒得理，正要走，目光却在橙汁上滞了一秒。 话说当时cp火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档生活类综艺两人都参加了，并且两人都喜欢橙汁，因此有个别名——橙汁夫妇。 只是现在，她一看到橙汁，就又想到昨天。 也不知道霍渊喜不喜欢她的爱心便当呢：）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早起，早上在飞机上补觉，中午在车上补觉，晚上…… 闻砚影看着曾沐手里的橙汁。 呵呵。 是没有早安午安晚安的一天呢。 - 接下来的几天，闻砚影各种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尤其女主前期贴身肉搏较多，为了不影响拍摄进程，要提前学个大概。 经常一个动作就磨两三个小时，从早到晚除了打就是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感觉快虚脱，唯一的好处就是，每天累得倒头就睡，还睡得挺熟。 最后一天晚上，一听武导说结束，她几乎是瘫痪在椅子上，浑身散架动都动不了。 导演一会儿还要来跟他们聊两句，闻砚影只好等着，间隙发了条微博，把之前拍的几张库存照片发了。 发完又瞄了眼热搜，看到一条—— #XR全球限量款项链好绝# 她确实是XR的粉丝，尤其是项链，便点进去看了看，顺便点了个赞。 而也是在此刻她才想起那条被她遗忘多时的鱼。 这几天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梦里都在打架，一开始可能还会偶尔想起，但一次懒次次懒，就像那些断更的小说作家，会上瘾，后来就真的忘了。 因此，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一周以前。 - 同一时间。 千里之外的京市，落下了第一场春雨。 春雨在乍暖还寒之际，悄然潜入人间，送来一抹春的色彩。 夜虽已深，霍家老宅却是欢声笑语。 徐裳水土不服，来京后患了场病，今儿总算痊愈，霍文恭便把大家都叫来，给她补办了个欢迎宴。 这一顿饭霍渊依旧面无表情，话都没怎么说过，另一边的热闹仿佛提不起他任何兴趣。 陈怀玉正和徐裳聊着，看她好几次往霍渊那儿瞟又黯然伤心，到底是心疼了。 “没事儿小裳。”陈怀玉小声安慰道，“霍渊就是这几年太累了，天天只有工作，你有空好好关心关心他，都是一家人。” “是啊。”徐裳耳根微红，柔柔地说，“小时候经常和哥哥一块儿玩呢。” 陈怀玉拍了拍她的手。 霍渊五岁那年，他的父亲就意外去世了。 痛失爱人，陈怀玉接受不了打击，患上了抑郁症，一度重度抑郁，还是后来见到在霍家暂住的徐裳，徐裳柔柔的笑容，怀玉阿姨怀玉阿姨的叫，逐渐让她的病情缓和了下来。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是真心疼爱和喜欢徐裳。 “霍渊，明天是我的生日。”徐裳轻声说，一眨不眨地看着霍渊，明晃晃的期待刻在眼底，“你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陈怀玉见霍渊又没理会，便劝道：“儿子啊，反正是周日，就随便吃顿饭吧。” “周日？” 霍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抬了抬眸，扫了一眼手机。 他的视线又晃了两下，从时间上划过。 10：01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掠过的视线瞬时回去，见是一条微博推送，他兴致缺缺，将要收回眼时，看清了内容，又微微一顿。 【闻砚影江边夜景，你期待桃之夭夭吗？】 鬼使神差的，他点了进去。 闻砚影站在江边回眸，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眼底倒映着水光潋滟，倒映着街边霓虹。 笑起来，像漾开了一汪春水。 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霍渊像是从这个环境中抽离，待他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又点进了微信，打开了某个聊天框。 往上滑。 十点是晚安。 十二点是午安。 八点是早安。 这一个星期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这时才发现是什么。 他在心底轻嗤。 不是还说喜欢他，还把他当替身，整了一出自己替自己的荒唐戏码吗。 也不过如此。 - 闻砚影正想着要不要给某条鱼发个信息，就看到曾沐来了。 曾沐在她旁边坐下，没跟她对上眼神。 闻砚影看了他一眼。 她清楚，曾沐绝对还有事没说。 这一周她和曾沐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两人各练各的，曾沐还在躲着她，她也不能强行饿狼入室啊。 于是抓住机会，她便意有所指地问：“知道导演要跟我们说什么吗？” 曾沐：“不知道。” 闻砚影：“是啊，导演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曾沐不说话了。 其实一周下来，看着闻砚影的状态，他不得不相信，可能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如此一来，就显得计较了三年的他很傻逼。 可并不只这一件事。 ok，炒cp就算翻篇，可尾随跟踪怎么解释？那的的确确是她的保姆车。 导演副导演和编剧搬着椅子过来了，五人围成圈，对剧本进行最后的讨论。 窗外夜风徐徐，更深人静。而室内灯火通明，侃侃而谈。 说是大家聊，其实导演编剧聊得热火朝天，没人能插进去话。 闻砚影越来越没有兴致，连着打了好个哈欠，只想倒床上躺着，嘴上应着声儿，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手机。 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两条消息。 霍渊：什么时候回来。 霍渊：有个工作想跟你谈一下。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片刻，又眨了眨。 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而手上却下意识打字—— 闻砚影：谈工作找路虎啊找我干嘛？ 第19章 我是贼，偷心的贼。 闻砚影回的时候真的没带脑子。 “工作”两字在那一瞬间侵袭了她的脑细胞, 几乎是条件反射，发完了才后知后觉。 然后一下子清醒，诧异涌上。 霍渊居然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他喝多了吧？脑子抽了吧？还是真的发错人了本来想找路虎的？ 但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 她将这归于身为养鱼人或是海中人的原因。 因此她也不管霍渊是不是发给自己的, 回复： 明天就回去啦。 闻砚影想了想, 又补充一句：这几天训练快累死了, 睡觉都要挤时间，都没空看手机。 最后还发了个小女孩委屈表情，上面配字：我有一点点想你。 与此同时，霍家饭桌上。 徐裳久久没等到答案，轻咬着唇, 再一次出声：“霍渊？好不好呀？” 徐裳从未见过霍渊此时此刻脸上的神情。 明明一如往常的冷淡，可刚刚的他，与热闹格格不入，像是要嵌进深沉的夜中，而现在的他，不知是不是暖光辉映的错觉, 竟添上了一抹柔和。 她心跳不自觉加速，以为他这副模样是为自己, 脸颊瞬时羞红，低下了头。 “霍渊，你答应了是吗？” 霍渊收回思绪, 抬眸都吝啬，“什么？” 如果徐裳抬着头，看见霍渊的脸色，可能就不会这么自信, 可她没有。 “霍渊，明天晚上六点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吃饭都……” “没空。” 话还没说完，霍渊便冷冷打断她，同时起身，道了句“我先走了”。 迈步时，他点开刚收到的消息。 闻砚影：霍总有没有想我呀？ 霍渊：没有。 闻砚影看着冷冰冰的两个字，在心底啧了一声，发了好几个小猫咪“委屈巴巴”“强忍泪水”的表情包过去。 霍渊的手机上乍然跃出一堆表情，一连串刷屏。 他的屏幕还从来没有被这种东西霸占过。 视线停留了数秒，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 没一会儿，闻砚影听到导演说了结束。 “大家对剧本有想法要提啊，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闻砚影，曾沐，你们俩也多聊聊，不光剧本，接下来要相处三个多月呢。” 导演暗示了一大堆，也是觉得两位主演可能有点隔阂。 闻砚影笑吟吟地应下，“我知道了，谢谢导演，导演再见。” 她回头找曾沐，曾沐刚好也走了过来。 他在她旁边坐下，却不说话。 闻砚影轻问：“有话跟我说？” 曾沐默了默，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不相信，这么大个事儿闻砚影能忘了，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所以他在等，等闻砚影主动提及。 闻砚影伸了个懒腰，笑道：“干嘛？还要我继续猜？” “随便你说不说，但我真不记得别的事情了。所以如果你不主动提起，可能永远得不到结果。” 她这句话不再是玩笑神色，多了些认真。 也正因此，曾沐注视了她片刻，做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当时是不是跟踪尾随我的车了？” “？” “？？” “？？？” 闻砚影死都没想到是这样。 她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跟踪过你？！” 曾沐愣了一下，拧眉。 “那绝对是你的保姆车，当晚你的司机还来找我，让我原谅你这一回，说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闻砚影一脸懵逼，她是真没干过这种事儿。 “你在哪儿发现的？哪一天？几点？” 曾沐心跳莫名加速，说道：“京市大学附近，晚上六七点吧，三月份……具体哪一天不记得了。” 闻砚影打开微博，疯狂往前翻。 “——一八年，三月二十号左右？” 就是这段时间，互动分界点，之后曾沐理都不理她了。 她又点开照片往前翻，还好照片有地点信息，她翻到那一周的，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好好看看我在哪。” 三月十八到三月二十四，闻砚影一直在剧组。 时间，地点，都标得很明确。 差不多都是晚上五六点，六七点，而地点，是离京市大学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地方。 了解真相的闻砚影快气笑了，“我有病啊我那时候去跟踪你，你能不能问一问再做结论啊。” 曾沐已经完全愣住。 “可是，可是你的司机……” 那段时间，闻砚影的司机都不是固定的，所以她一时也记不起司机是谁。 “我会去查的，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我真没有做过，希望你相信我。以后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呢，也希望你能直接说，一个误会拖三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曾沐抿紧了唇角，表情变得不自然，甚至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眼神，只觉得思绪混乱得理都理不清。 - 闻砚影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 在候机室坐下后，何晴就去买蛋糕了，她刚看到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 另一边，路虎翻出红花油。 这一周下来，闻砚影身上的伤是数都数不清，她仔细擦完红花油，然后拿起手机开了把王者荣耀。 这时余光中又有个人进来了，她戴着耳机没在意，还以为是何晴。 直到被坑队友害得输了一把，她啧啧两声，胡乱摘下耳机，耳边却忽然传来曾沐的声音。 “你也玩王者啊？有空我带你上分。” 闻砚影：“嗯？” 曾沐笑了笑，“我大号王者。” 闻砚影看了他两秒，也笑起来，“好呀。” 两人互加了微信，有的没的闲聊了几句，马上登机了，没空开一局，不过约好晚上上分。 行程是公开的，落地后接机的粉丝是人山人海。闻砚影和曾沐人气都不低，只是这粉丝像隔着银河似的遥遥相望，一边举着影字红色灯牌，一边举着沐字白色灯牌，看都不看对方，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当他们看到说说笑笑出来的闻砚影和曾沐时，那是真真的愣了好一会儿。 闻砚影刚跟曾沐道别打算去自己粉丝那一边，他又叫了她一声。 “还有，闻砚影。” 曾沐顿了顿，声音很轻。 “——对不起。” 闻砚影回头冲他绽开一抹笑容。 他也笑着点头。 #沐影cp世纪和解#飞快上了热搜。 那张闻砚影回眸一笑，曾沐温柔点头的照片，直接能脑补十万字小作文。 cp粉高喊——爷！！！青！！！回！！！ 三年了！等到了！有生之年！他们终于！等！到！了！ 沐影cp超话霎时沸腾，各种过去亲密互动，三年冷冷淡淡，如今破镜重圆的剧本满天飞。这种剧本最能让人嗷嗷大叫，新粉不停涌入。 老实说，闻砚影的cp其实不少，似乎和谁都有cp感，有的是刻意炒一炒，有的还真不是。 一家的开心，等于不知道多少家的悲伤。 尤其是近期比较热的“熙影cp”，只好靠“豪门四子”的照片安慰。 微博上的热闹闻砚影一概不知，她被粉丝簇拥着送到外头，跟粉丝和不远处同样被簇拥的曾沐挥手道别，正想着上车就给霍渊发条消息。 然而，就在她转身要弯腰上车时，视线一晃，忽然被一辆车吸引。 她像是有所感应，抬起了头。 对上了霍渊冷冷沉沉的眼神。 - 十分钟后，闻砚影偷偷上了霍渊的车。 随着被风带进来的淡淡玫瑰香，霍渊微微侧头，刚落座的闻砚影随手将垂落的长发拨至耳后，露出了翘起的嘴角。 霍渊抬了抬眉稍，神情淡淡，嗓音却微沉：“你很开心？” 闻砚影刚抬眸看向他，嘴边正要说的话，因他突然出声而一顿。 天色转为深蓝，路边流转而逝的光影在他脸上浮动，镜框折射的光点让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只是嘴角，似乎抿成了直线。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说：“当然开心啦。” 霍渊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别开了脸，望着转逝的街景。 闻砚影：“——因为看到了你呀。” 车窗映出她的笑脸。 窗外霓虹流转，细碎的光缀在她盈盈闪动的眸子里。 两人透过车窗，无言对视。 车子拐进小路，光线明与暗交错，衬得霍渊的眉眼愈发深邃。 转瞬，便隐在了阴影里。 穿过小路，再一个红绿灯停下，安静了一会儿后，闻砚影没话找话：“霍总，去哪里呀？” “送你回家。”霍渊淡淡说着，又挑了下眉，“你想去哪里？” 闻砚影弯眼：“去你心里～” “……” “霍总，你不是说我是贼吗？”闻砚影憋着笑，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狡黠，“——我是贼，偷心的贼。” 话音刚落，霍渊还没什么反应，前排的司机突然打了个抖，手指磕在方向盘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两人看过去，他又像啥事没有，一张面无表情硬汉脸，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 被这样一打岔，车内气氛骤然全无。 霍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回到窗外。 闻砚影则拿出手机，刚才就震了好几下。 锁屏上显示，收到了几条短信。 她皱了皱眉。 这年头，还有谁用短信。 结果打开一看。 139xxxxxxxx：砚影，我是纪呈轩。 139xxxxxxxx：你和曾沐在一起了？ 139xxxxxxxx：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相信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139xxxxxxxx：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闻砚影：“……” 卧槽，他哪来的她电话号码和地址。 她在心里冷笑，直接拉黑这个号码。 然而这时骤然意识到—— 楼下？ 闻砚影猛地转头。 车子正巧拐弯，熟悉的便利店映入眼帘。 就在她家小区隔壁那条街。 完蛋。 她不确定两人会不会碰上，也不确定碰上会怎么样，但总之一丝丝的机会都不能给。 闻砚影眼珠儿一溜，缓缓弯下腰。 “霍总，家里没有红花油了，能不能到那边的药店帮我买一瓶呀？” “腿上都是淤青，还有胳膊上……你看。” 她一刻不敢耽误，语速快，动作也快，把裤腿往上一卷，起身时顺道拉起袖子，还怕他看不清似的，抬手开了阅读灯。 为了美，她刻意挡了下，长袖长裤加外套，最多露了个脚踝。而且这些小伤对她来说其实很正常，演员嘛，她古装戏还较多，动不动就飞啊打啊的，都习惯了。 所以这一路，闻砚影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因此霍渊一直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直到现在。 车内微弱的灯光下，她胳膊小腿上全都淤青，青一块紫一块，这还只是能看见的。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渐渐皱起了眉。 就这样，闻砚影如愿在药店耗了些时间。 霍渊接起一个电话，得空，闻砚影立马给秦未意发微信江湖救急。 秦未意：我马上去把他赶走！ 闻砚影的心刚要落地，就见司机小跑着回来了。 搞这么快干嘛！ 她一慌，胳膊肘不小心撞在车门上，那里正好有一块淤青，她倒吸一口冷气，这回是真的有点疼。 霍渊说话的声音突然停顿。 “霍总？”电话那头的人疑惑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 霍渊半侧过身子靠着门，视线锁在闻砚影身上。 她撸起袖子看着胳膊，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很快便舒展开来，放下袖子时，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 不知为何，霍渊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掀起了微微波动。 他挂了电话。 司机刚好上车，转身把袋子递向闻砚影。 半道却被另一只手截住。 霍渊接过袋子，拿出了药。 “手给我。” 闻砚影愣了下，“……霍总？” 霍渊抿住唇角，直接拉起她的手腕。 动作很快，却刻意放轻。 直到他把她的袖子撩起来，闻砚影才后知后觉，脱口道：“不用了霍总我回去自己……” 霍渊抬了下眸。 眼底漆黑，仿佛暗含警告意味。 闻砚影的声音停了一下，不等她再开口，有些凉意的药水喷在了她胳膊上。 紧接着，手指覆了上来。 闻砚影心头猛地一跳。 他低头喷药，手指在她受伤处来回揉按。 指腹的温热肆意流窜，刹那便蔓延了全身，如过无人之境。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盯着他垂下的睫毛，几近出神时，一道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是霍渊的手机。 他随手接起开了免提，注意一瞬没有从她的胳膊上移开。 “霍渊，是我。” 柔柔的女声在车内响起。 “我在然味等你，你陪我吃饭好不好。” 一听到声音，闻砚影霎时清醒，大脑中瞬间启动的警报，将她的理智高高吊起。 差点忘了他是个时间管理。 妈的，段位是真的高。 这是哪个？机场那个？还是其他的？ 哟呵，她怎么可能输。 霍渊闻言毫无波澜，刚想说话，却听闻砚影“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抬手。 “疼？” 闻砚影眼角泛泪，点了点头。 霍渊眸色微微一深，力道更小了，又轻又柔。 然而说话的声音却冷冰冰：“徐裳，我说了没空。” “霍渊，我一个人在京市，没有认识的人，都没有人陪我过生日。” “我妈会很乐意陪你过生日。” 闻砚影在心底嗤了声。 嚯，都见过家长了。 徐裳话音带着哭意：“霍渊，求你……” 闻砚影突然轻声说：“没事，你去吧。” 电话那头乍然冒出的女声让徐裳猛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另一边车内，也因闻砚影一句话陷入沉默。 霍渊眼廓稍眯，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沉沉地看着她。 “嗯？” 闻砚影轻叹了口气，垂着脑袋，声音都低落。 “你去吧，我没关系的。” “不就是一身伤没人管还要饿着肚子回家吗。” “真的没事，嗯。” “……” 车内安静了片刻。 倏地，响起一声轻笑。 霍渊嘴角噙着明显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然而此时此刻，闻砚影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微信—— 曾沐：职业选手带你开黑，快，来不来？ 闻砚影瞳孔微微聚缩。 妈呀！来来来！ 她抬起头语速飞快道：“真的没事霍总，你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一改刚才的可怜神色，雀跃简直要从眼里溢出来。 霍渊打量了她数秒，吩咐司机开车。 秦未意告诉她纪呈轩已经走了，闻砚影的心落回了原处。因此车一停下，她飞快拉开车门。 “谢谢霍总，霍总再见。” 说完不等回应就走了。 但没走几步，她又听见霍渊叫她。 “闻砚影。” 别喊了！老娘要回去抱大腿上分啊！ 闻砚影直觉他语气有些难辨，微信又来催了，她便假装没听见，还隐隐加快了速度。 她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直到手腕被人抓住，她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下一秒，就被按着肩膀推到了一旁的树上。 霍渊低头睨着她。 他的手撑在她头侧，微微弯腰，路灯在他镜片划过，闪着倏忽的光影，映出他幽深的眼底。 闻砚影陡然屏住了呼吸。 他声音低低的。 “我真的去了？” 第20章 别取经了，娶我吧。 微凉的夜风吹过。 斑驳的树影在两人身上轻晃。 两人挨得近, 呼吸似乎隐隐交织在一起。 他就这么看着她，神情在流动光影中模糊不清。 闻砚影有一秒的恍神。 旋即她轻咽了下喉咙，缓缓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风声静谧, 她的声音更轻。 “别去。” 开黑要开, 输也不能输。 沉默片刻。 霍渊轻轻嗯了一声。 兜里的手机还在震。 闻砚影抿了抿唇, 道：“霍总, 我想回去睡觉了。” 又是短暂的安静。 霍渊将袋子送进她手里，然后抬手，拢了拢她散开的衣领。 “早点休息。” - 回到家里，闻砚影泡了碗面，接着就往沙发一倒, 上号。 曾沐等她多时了，语音里随口问道：“干嘛去了？” “突然有点事。” 闻砚影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的片段，仿佛此刻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热意，她起身走到窗边，开了一道缝。 大家也没打算问，相互认识闲聊两句就开了游戏, 有个职业选手还是闻砚影的粉丝，激动得都结巴了。 “哦对了。”曾沐说, “谢谢你啊，把热搜降了。” “嗯？”闻砚影手里动作顿了下，被人拿了一血。 沐影cp的热搜？她降的？ 她心想可能是路虎, 但又隐隐觉得奇怪。 “影姐，照顾好自己啊。”那小粉丝说，“我听说桃之夭夭打戏超多。” “是挺多的。”曾沐说，“你身上的伤别忘了上药。” 闻砚影又是一顿。 她撸起了袖子, 忽然感觉胳膊有些莫名的热，想了想，把沙发椅搬到了窗口。 “上过了，哪有那么娇气。” 说着她又吃了口面，手和眼却不停，这时屏幕上方滑下一则微信提示。 霍渊：吃饭了吗。 闻砚影愣了两秒，才咬断了面。 打完了一局后，她切出游戏。 闻砚影：吃啦。 接下来的几局，不知为何，闻砚影有些不在状态，动不动就黑白屏，幸好队友给力，三个职业选手加一个王者，没手都能赢，有了手可能反而不行。 又一局结束，夜色浓重，曾沐明天还有工作，几人约好下次有空继续便散了。 闻砚影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 闻砚影：霍总晚安～ 窗外月牙高挂，风从微敞的窗户缝隙吹了进来，轻抚过她的脸，静悄悄的。 忽觉今夜的风，有些温柔。 - 《桃之夭夭》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始拍摄，为了让闻砚影有更多时间熟悉剧本，路虎没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只有一个Arya的广告拍摄，还有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 闻砚影起了个大早，早饭只吃了根代餐棒。 她不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这几天琢磨剧本脑细胞大量活跃，忍不住补充糖分维持，每天都一块蛋糕，糖也不断，就稍稍胖了一些。 这是万万不行的，特别是今天还要去拍广告。 昨天午饭晚饭她都只吃了蔬菜和沙拉，今天上称，体重降回来了，就很开心。 于是，当她坐在化妆桌前敷面膜，接到秦未意的电话，一接通就听那头嗷嗷大叫怨天怨地疯狂撒泼的时候，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宝贝啊啊啊啊啊，我没抢到啊！” “好了好了慢慢说，这次又怎么了？”闻砚影笑着说，这种情况还真挺常见的，“什么东西没抢到？” “XR的限量款项链啊！全球限量二十条！老娘居然没有抢到！！！” 秦未意也是一没抢到就立马跟闻砚影打电话哭喊了，因此这话刚说完，她才意识到什么，但转念一想，应该没事。 闻砚影这才想起，上两天在微博看到过，那天是预告，今天才开售。 “那是项链不长眼！只有我们家宝贝才配得上它！” “就是！”秦未意哼道，“不要了不要了！一条破项链！” “就是！”闻砚影笑道，“一条破项链，让它配其他山鸡去吧！我们宝贝是凤凰！它配不上！” “我要把XR拉进黑名单！” “对！” “拉一天！……算了一小时……哎呀这条手链好好看我下单了。” “……” 挂了电话，闻砚影搓了搓头发，盯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才拿起手机。 闻砚影：霍总早安～ 闻砚影：比心.jpg 过了几分钟。 霍渊：早。 闻砚影啧了一声。 看，不冷不热，多打几个字会死啊。 算了，至少比起之前有进步了。 她再一次提醒自己—— 大家都是养鱼人。 养鱼人，养鱼魂，养鱼都是人上人。 - 今天的摄影师还是Ken。 秦未意小道消息打听到，最近在某著名同志酒吧看到Ken出入，喜好金发碧眼这一卦。 于是，拍摄间隙，闻砚影一直在看秦未意总结的“本市金发碧眼男同”照片。 看得她自己都笑容满面，路虎无奈好几次想开口，但的确瞅见Ken往这边瞟，便没说什么。 在等下一组照片拍摄的时候，路虎接到一个电话。 闻砚影还在看照片，余光中，却发现路虎刚走，那边的Ken就蠢蠢欲动了。 他咬住了钩子。 果然，Ken在闻砚影的旁边坐下。 闻砚影像怕被发现似的，慌张切换屏幕，然后笑道：“Ken老师好。” Ken嗯了一声，翘着兰花指将头发别到耳后，措辞了一会儿。 接着，就开始跟她聊有的没的，东拉西扯，最后聊到国外，话题成功拐入金发碧眼，然后闻砚影说自己有朋友投资了那家酒吧，顺便不动声色地问出了Charme在物色品牌大使。 最后她还和Ken交换了微信。 闻砚影觉得离Charme的大饼近了一大步。 Ken走后，闻砚影的好心情挂在脸上，翘着嘴角哼着歌，路虎接完电话回来，说他有事要先走。 闻砚影：“什么事儿？” 路虎：“不知道，XR那边叫我去一趟，你是不是又惹到霍总了？” 闻砚影嗤了声，随口道：“我哪敢啊。比起惹到他，我睡到他可能来得更快一些。” 路虎无语：“别胡说八道，他看不上你。” 闻砚影见他一副“你在想屁吃”的眼神，那真的是嗤笑出声，挺直了腰板，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怎么可能。” 路虎忍不住翻白眼，又想起来，“话说，上次在机场霍总找你是什么事儿？” 闻砚影眨了眨眼，“他跟你说是什么事儿？” “找你算账。” “……那就是吧。” “所以你的确是又惹到了他。” “……” - 惹，那肯定是没惹到的。 所以闻砚影也没在意，很快喊她准备，开始拍下一组照片。 春风拂面，金光洒落，她身穿一身淡粉色金纱长裙，缓缓从树林中走来。 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 拍完照片，闻砚影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前往一旁的更衣室换衣服。 更衣室是临时搭的，一间小屋子，里面有帘子隔断，连锁都没有。 但这近郊树林一般没什么人来，更衣室又建得偏僻，不过饶是如此，闻砚影手里的动作也不敢慢，尤其是还听说等会儿有另一组人要来拍广告。 正当她换好衣服要出去时，屋门被人推开，闻砚影眉头一皱，刚想从帘子缝隙偷偷看一眼是谁，进来的人就说话了。 “朱总，你怎么这么急啦～” 闻砚影：哦豁。 明珞似乎被推到了墙上，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响起重重的脚步声，踩在地上，闻砚影觉得屋子快散架了。 “一周没见你了能不急吗。”是一道浑厚嘶哑的男声，带着迫不及待的欲望。 “轻一点嘛～人家一会儿还要拍广告。” 闻砚影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是，你们大白天的选这个地方是真不怕被发现啊？实在不行在车上搞啊追求什么刺激。 而且，是真的看不见有人吗！老娘的包还在外面啊喂！！ 有些可惜，手机在包里。 外面又是一阵女人的嬉笑声和男人不堪入耳的浑话。 不行了，闻砚影觉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他们就要开搞了。 明珞软软地搭在朱总身上，看着埋在她胸口的男人，脸上闪过厌恶，但身体却在迎合。 就在她的内衣带被褪下的时候，突然“唰”的一声，房间的帘子被人拉开。 同时一道声音传来。 “——两位，要不先暂停一下？” 明珞猛地一慌，还以为是谁，一见是闻砚影，紧绷的身子却反而松缓下来。 被这一打岔，朱总也没了兴致，脸上没有被撞见的尴尬，只有极度的不满和不耐，暗骂着退开几步，抬头看了过去。 目光在触及闻砚影的那一刻，又变成了赤.裸裸的打量。 闻砚影不适地皱起了眉，并不想多耗时间，一句话也不说，抓上包就走。 刚迈步，却又听到明珞的声音：“影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拿下Charme了。” 闻言，闻砚影微微一愣。 明珞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得意”二字，鼻孔都要朝天了。 “Charme的新晋品牌大使，是我哦。” “还要谢谢朱总呢～”说着还亲了一口。 闻砚影的隔夜沙拉差点吐出来。 心里却不禁冒火，渐渐攥紧了包的把手。 合着自己打的那点小算盘就是个笑话。 呵，果然有金主就是靠谱啊。 朱总笑着掐了一把明珞的胸，眼神却不经意往闻砚影身上一扫，还流连了数秒。 按照往常，闻砚影对任何一丝不怀好意色眯眯的目光都是很敏感的，可此时此刻，同一时间，又听到明珞说—— “XR好像也在考虑我呢，让我当他们的首位代言人，听经纪人说聊得很愉快哦。” 闻砚影猛地一愣，表情差点控制不住，咬着后槽牙，才能绷住那根神经。 她淡淡笑了下，直接扬长而去，没有再给明珞一个眼神。 可心里却跟弹幕轰炸似的—— 如果明珞一下子接到两个顶奢，那时尚资源方面肯定直接将她KO。 但这不是重点。 XR？XR？？XR？？？ XR可从来没有过代言人，但的确，业内近期有流言蜚语，说XR有这个打算。 这种顶尖品牌，打算的肯定也都是国际顶尖明星。就算是国内的，闻砚影自知也轮不到自己。 但是！ 怎么能是明珞？！ 霍渊他什么意思？！！ 闻砚影边往保姆车走，边使劲戳屏幕打字： 闻砚影：霍总，听说XR要有代言人了？ 霍渊回得很快：嗯。 好家伙，直接一个好家伙。 难道还真是明珞？！ 霍渊你个海王！！！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道理生气。 但是，闻砚影气得头发又竖起来三根。 闻砚影：能告诉我是谁吗？ 还发了个“求求你惹”的可爱表情包过去。 ——即使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想杀人。 她全程垂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和手机，一直走到了车边，正要拉开门。 手机震了下。 霍渊：抬头。 闻砚影一怔，茫然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在车窗上，与身后的霍渊四目相对。 闻砚影深吸口气，缓缓转身，扯出笑容，道：“霍总好。” 顿了顿，按耐不住。 “所以是谁呀？” 霍渊当然看到了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听说了什么，明明气得半死，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稍稍晃开了眼，阳光刺目，划过他眼底那一抹笑意。 “不是让你抬头吗。” “嗯？”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珠子微微瞪大。 “不会是我吧？” “嗯。” 那一瞬间，像是一道光破开了她黯淡的眼底。 一群彩色的蝴蝶破光而出，扑腾着翅膀，不断朝他涌来。 霍渊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又被一块馅饼突然砸中，闻砚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表情渐渐变得迷惑。 “不是，为什么啊？” 霍渊漫不经心地说：“XR想找一位代言人，他们觉得你符合，我无所谓，谁都可以。” “……哦。” 闻砚影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好几眼。 她又想起之前那些事，可刚想问，又对上霍渊的眼神，冷冷淡淡仿佛写着“别自作多情”几个大字。 嘴边的话就这么打了个弯。 “所以霍总来这里干嘛呀？” 霍渊：“顺路。” 闻砚影：“？” 拍摄地点在近郊，市中心往西。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也不像市中心那般繁华，更多的是自然景观。 他顺哪门子路？ “霍总，你是要去西天取经？” “……” “别取经了，娶我吧。” 第21章 怎么？又想找个替身？ 霍渊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闻砚影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花花肠子太多, 嘴上也没个正经。 “过来。” 丢下两个字，他迈步往保姆车后面那辆劳斯莱斯走去。 对着他的背影，闻砚影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往远处看了几眼，拍摄组收工, 明珞不见人影, 他们又在背光阴影中, 不容易被发现。 但她还是戴上了大衣帽子, 又从车的另一边绕过去，快步追上他。 上了车，她问：“干嘛呀？” 霍渊吩咐司机开车。 “去公司，签合同。” “哦，又是工作啊。”闻砚影勾着红唇, 音调婉转，“工作找路虎啊找我干嘛。” 霍渊瞥了她一眼，眉梢缓缓挑了那么一下，没有说话。 有的人吧，只一个挑眉，就带有几分警告意味。 车子发动时, 闻砚影透过车窗，看到了从更衣室出来的明珞。 明珞意气风发, 走路都带风。 闻砚影想起刚才恶心的画面，再一想到微信列表里刚加上的Ken。 她眯起了眼睛，呼吸稍稍重了。 霍渊发现了她的变化, 轻飘飘扫了一眼，“你以为是她？” 闻砚影愣了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可没忘了霍渊还点赞过明珞，虽然是手滑。 “我眼光没那么差。” 霍渊顿了片刻, 漫不经心地划开手机屏幕，“我眼光很高。” 闻砚影眨眨眼睛看着他。 “你不是说不是你选的吗。” “……” - 有的人吧，偏偏不怕死。 不怕死管不住嘴的后果就是，这一路霍渊都没再跟她说话。 到了公司，路虎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了。 又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感谢霍总给我们这个机会。” 路虎忙不迭跟霍渊搭话，夸了一圈XR，电梯到顶楼，他刚好到最后总结。 “我们砚影的气质最适合XR了，端庄优雅，相信……” “哦？”全程没有发出一个音的霍渊突然出声，侧头打量了闻砚影一眼，“端庄优雅？” 闻砚影拿捏一个恰到好处的“端庄”“优雅”的笑容。 霍渊鼻腔轻嗤了一声，意味不明。 气氛一阵尴尬，路虎头开始疼了。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词和闻砚影八竿子打不着，就是套着模版随口胡扯的，反正霍渊也没在听，谁知道他会这副反应。 幸好前来接应的负责人来了，边走边道：“闻小姐，路先生，抱歉来晚了，我是XR的宣传总监，姓刘。两位会议室请。” 霍渊此时迈步。 与脚步声一同的，还有他淡淡的声音。 “去我办公室。” 负责人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神色稍稍严肃了些。 他退开一步，微微弯腰，抬起了手。 “两位请。” 一种微妙的态度转变，闻砚影没有在意，可路虎的视线扫过那道背影，若有所思。 其实具体没有什么用聊的。 XR首位代言人这个名号，就能让身价翻好几个倍。 之前XR虽然有过几位品牌大使，但从来没有过代言人。 XR曾说过，他们一般不会找明星当代言人，因为珠宝，就是他们最好的代言人。 XR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历史悠久，享誉全球，世界顶级珠宝品牌之一。 “具体事宜我们还需内部进行商讨。”负责人说，“这次叫你们来是为另一件事，这件事情还没有官宣。” “XR和魔城合作的新系列下个月推出，这个新系列的广告我们想邀请闻小姐，不知闻小姐意下如何？” 魔城是一家大型游戏公司，主攻VR领域，旗下有多款爆火的游戏，风靡全球。去年一款魔法题材的VR游戏，更是带起了一阵虚拟世界的潮流。 “魔城？”闻砚影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才说，“我当然愿意了，我也很喜欢魔城呢。” 负责人说笑两句，忽然灵光一闪。 “要不这样，我们团队对广告的方案有些争议，不如闻小姐从自身的角度，说一说对魔幻浪漫这个主题的想法。” 这还真找对人了，闻砚影从小喜欢看那种魔幻类的故事，哈利波特十级学者。 她霎时眉飞色舞起来，滔滔不绝地开始扯东扯西。 从落座到现在基本上都是负责人和路虎在聊，公事语气，一板一眼，连空气的流动都是冷漠的。 可此时，轻柔灵动的声音似缓缓谱出的乐章，一丝一丝地在屋内编织，拨动着这间屋子久未有过的生机。 霍渊不知何时放下了笔，靠近座椅里，静静地看着她。 耳边，是她滔滔不绝的描述。 阳光透过玻璃，暖光在她身上蒙了一层纱，缤纷的尘埃仿佛都在她的声音里跳跃。 时间似乎拨回到了三年前。 恍恍惚惚间，记忆再一次重叠。 跨年那个夜晚，并不是霍渊第一次见到闻砚影。 - 敲定合作，闻砚影心情大好。 往外走时，何晴正好来电话。 闻砚影跟着霍渊走后，她索性去帮闻砚影买了些东西，这会儿刚到公司门口。 闻砚影和路虎说说笑笑，两人都春风满面，刚走出大门，却迎面撞上了明珞和她的经纪人。 明珞看到她有些意外，但一想到什么，旋即又轻轻笑了。 装出来的娇柔纯真，丝毫掩盖不了她眉眼间嚣张的得意。 “影姐好。” 大庭广众之下，闻砚影表面功夫当然到位，轻笑着打招呼。 打完招呼要走，明珞却显然不让。 “影姐怎么来了？”她轻声说，“我是来签约的，影姐呢？” “签约”两字，还刻意咬了重音。 闻砚影挑了挑眉，心里发笑，正要说话，明珞突然挺起腰，两眼放光地看着大门。 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看上去身居高位，他正四处打量，没多久，将视线锁定在他们这边。 他的名牌上写着——XR宣传总监。 明珞似乎确定了什么，立刻笑容满面，急匆匆迈步迎上去，还差点撞到闻砚影。 “您好，我是明……” 明珞话还没说完。 男人径直路过了她。 “闻小姐，还好您没走。”负责人走到闻砚影面前，递上一个袋子，“这是给您准备的一点礼物，方才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闻小姐原谅，合作愉快。” 闻砚影心下虽奇怪，仍笑着接过，“谢谢您，合作愉快。” 负责人走了。 没有他在中间挡着，明珞青红皂白的那张脸便闯入闻砚影眼中。 明珞再蠢，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死死盯着闻砚影，连装都装下去了。 “闻砚影，你居然截胡我的资源。” 闻砚影这下是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来就不是你的资源，何来截胡这一说？明珞，别对自己太自信了。” 明珞冷冷嗤了声，“怎么可能，朱总……” 话没说完，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是明小姐吗？” 一个年轻男人小跑过来。 “明小姐您好，我是XR旗下腕表品牌Jr的负责人，很高兴邀请到明小姐参与我们新系列广告的拍摄。” “明小姐请稍等一会儿，其他几位马上就到了。”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明珞却愣在原地，身形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她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这个人的话，和刚才的那一幕，不断在脑海中重播，然后彻底爆炸。 她脑子嗡嗡作响，就这么站着，像是没听见男人的话，站着不动，一句话不说。 空气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僵硬。 闻砚影和路虎对视一眼，偷笑，吃瓜看戏。 还是明珞经纪人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摁着明珞打招呼。 而被拉着往里走的明珞，在进门时终于回过神来。 她恶狠狠地回头剜了一眼。 却只看到一辆扬长而去的保姆车。 掀起的灰尘，仿佛都在嘲笑她。 - 就这样，闻砚影这几天的行程又多了一项——飞申城，拍XR魔城的广告。 XR还没有官宣，这项行程相对保密。戴着帽子口罩，来去匆匆的机场没有人注意她，过安检的时候有人认出了她，也只当是私人行程，冲她挥手打招呼，让她注意身体。 下午落地后，XR的工作人员来接他们，先去室内化妆，接着驱车前往魔城主题乐园。 魔城刻画了众多印象深刻的人物，并进军影视领域，拍摄了不少与之有关的电影，票房名利双丰收。 还在全球开设魔城度假区，迅速成为最具人气和知名度的主题乐园，全球共有五家，其中一家就在申城。 XR已经将傍晚到深夜这一时间段的魔城主题乐园包场了。 昨晚没睡好，飞机又颠簸了大半个路程，闻砚影便扛不住，在车上迷迷糊糊耷拉了眼皮。 睡是没睡着，但到的时候，脑子还处于懵的状态。 直到从观光车上下来，巍峨耸立的城堡映入眼帘，她才恍然回神。 应该没有哪个女生不喜欢童话吧。 闻砚影抬首望着眼前宏伟壮丽的城堡，金色的塔尖高耸入云。 女生小时候都有个城堡公主梦，闻砚影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到四岁那年就想通了，城堡会迷路，金钱会迷眼，自己开心最重要。 工作人员还在埋首进行准备工作，没有过多时间分心他们。 “随便搬个椅子坐吧，估计要等一会儿啊。” 闻砚影笑吟吟道了声谢，转身往路边走时，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愣了愣，不自觉“嗯？”了一声。 路虎问：“怎么了？” 又走了几步，闻砚影再一回头，那人已没了踪影。 闻砚影：“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吧。” 也是，那个大忙人怎么可能来这儿。 她又嘀咕了句：“不过长得还挺像。” 可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霍渊的声音：“像谁？” 闻砚影一惊，稍稍愣怔，旋即双眼一弯，笑着看去。 “霍总，原来真的是你啊。” 霍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 冷冷的声音便在她头顶落下—— “怎么？又想找个替身？” 他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闻砚影抿了抿唇，有些心虚。 这也提醒了她，这个男人压根儿没忘了这件事。 “霍总在说什么呢。”她眼底映着天际晚霞，真诚的不得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都已经找到你了吗。” 霍渊垂眸看着她，带着几不可见的探究。 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音调微微上扬。 路虎搬来了三把椅子，闻砚影刚坐下，就见工作人员端着两个小桌子过来，挨个放在霍渊和她旁边。 “霍总好，没有想到您来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您海涵，这是给您准备的一点点心。” “闻小姐，您也请。” 闻砚影挑了挑眉，无声嗤笑了下。 等人走了，她侧头问：“霍总，你怎么来了？” 顿了顿，抢在他回答之前，她笑：“不会又是路过吧？” “……” 霍渊没有说话，缓缓站了起来。 一旁的梁助理递给他一份文件，“霍总，这是合作的企划案，魔城的负责人已经在屋内等您了。” 闻砚影：“……” 果然，霍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眉梢还隐隐挑了一下。 这时工作人员喊了准备。 闻砚影对着霍渊的背影瞪了瞪，很快收拾了情绪，投入到接下来的拍摄中。 她当然知道这个饼没有那么好拿，甚至可能比她有史以来拿到过的资源都难。 代言合同还没签，一切变数都有可能。 她不确定是不是霍渊帮她，也不知道霍渊为什么帮她。 但即使霍渊帮她，她自己不争气也没用。 换句话说，这次的广告，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考试。 夕阳余晖先拍几组照片，等天暗了，园内早已设置好的烟花将点燃夜幕，再拍一段视频。 其实说实话，XR和魔城合作，闻砚影是很惊讶的。 因为XR很少与别人合作，与他们的逼格不符。 正因此，这次合作系列并不包括XR主打的首饰，只有一些周边的单品——镶钻的XR风格水晶盒，分别有装着各位魔城人物的款式；XR高贵纯银花盆，里面装着魔城风格的建筑等；镶钻魔杖镶钻权杖镶钻披风反正啥都镶钻就对了…… 真棒，一件都没看上，省钱了。 闻砚影喜欢的只有XR的首饰。 她坐在椅子上，已经拍完了两组“古堡瑰丽”“机械都市”的照片，接下来是“在逃公主”，可造型师貌似有些犯难。 闻砚影换上了一条香槟色贴身长裙，修身的剪裁勾勒曼妙的曲线，V领性感优雅——问题就是，脖子太空了。 造型师正在犹豫戴哪一条项链合适。 这时，门口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同时听到霍渊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透过镜子，闻砚影与霍渊有数秒的对视。 脚步声来到她身后。 她弯眼笑起来，话还未出口，就见他的手从后绕到她颈前，将一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霎时贴身，上扬的嘴角微微一滞。 霍渊低着头，灯光映于他眉眼，闻砚影明确感觉到那道专注落在她颈间的视线。 指腹的温热轻轻擦过，她的心脏不自觉地微微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那日他为她上药的场面，连带着脖子的温度似乎都慢慢升高。 直到霍渊扣上了项链，双手自然垂落，抬起了眸，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闻砚影才骤然回神。 她下意识错开目光，落至项链上。 这时才发现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条项链。 ——那条秦未意没有抢到的，XR全球限量款。 XR素有“钻石之王”之称，设计灵感来源于大自然中的神奇万物，由钻石主导每一款设计，力求呈现出钻石最璀璨纯粹的魅力。 这条限量款，更是以产量不多的鸽血红宝石为中央宝石，鸽血红纯正浓丽，各式切工的钻石锦簇的设计，衬得它愈发红艳似血。 霍渊低声说：“送你了。” 迎着她疑惑的眼神，他神色淡淡地解释。 “有人退货，已经宣布售罄，我们不可能再放出去，与其处理掉还不如送人。” “今天刚拿到，你运气好。” 闻砚影愣了数秒。 觉得哪里不对，但比起这个，她脑子里被另一个想法占领。 讲真，若是几天前看到这条项链，她会很激动的，因为真的绝了。 但是。 现在她觉得脸生疼。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 “那要不，你送给秦未意？” 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霍渊的眸色似乎微微一沉，声音也更低：“为什么？你不喜欢？” “……” 闻砚影舔了舔唇角。 “因为我不想当山鸡。” 霍渊：“？” 第22章 男人心海底针啊。 落日熔金, 似铺开的绝美画卷，绚烂流彩映于魔幻城堡，将世界雕琢得如梦如幻。 闻砚影身穿一条香槟色贴身长裙，裙身添加细碎的亮片元素, 衬得整体愈加高贵耀眼, 仙气飘飘。 她一手提着裙摆, 一手提着个装着魔法古堡的镶钻鸟笼, 没有穿鞋，轻轻小跑起来，活生生像个童话中的在逃公主。 半路，回眸一笑。 一身的淡色，虽闪, 但偏素。 而颈间的红宝石项链完美地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波浪卷发下，红唇似火，右眼角还刻意画了颗泪痣，迷离月色投至眼底晕染了醉意，与红宝石交相辉映，妖娆万分, 风情万种。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红色。 霍渊站在角落，默默地看着那道背影, 压下眼底的惊艳。 他对童话，一直都抱着一种嗤之以鼻的讽刺态度。 出生这个家庭，就意味着他与正常的童年无缘, 从他出生那刻起，就被安排好了未来近十年的课程和规划。 其实这些都还好。 直到五岁，父亲去世。 本来，XR应该是他的父亲接手, 他是再下一代的接班人。 就那一夜之间，所有的担子落在他身上，他那时才发现，原来的课程根本不算什么。 所有规划推翻重做，程度翻了十倍不止，紧密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别人还在玩泥巴的年纪，他却已经被要求写出一套完整的策划方案。 爷爷手把手亲自教他，秉持着严师出高徒的态度，冷冷冰冰地对待他，他甚至几乎都忘了这是他的爷爷。 而母亲，患上了抑郁症，放弃了国内的事业，回到家静养，给偌大的庄园带去了一抹低沉的空气。 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爷爷不像爷爷，母亲也成天呆在房间看不见人影。 没有人记得，他也只是个刚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世界连色彩都吝啬，哪里有什么童话。 可此时此刻，他却莫名觉得，童话故事逐一跃然眼前。 - 拍完了照片，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园里还有几家开着的店铺，闻砚影随便找了家解决晚餐，不敢多吃，就吃了一碗沙拉。 吃完饭，闻砚影拉着何晴散步。 夜色静谧，月朗星稀，园内灯点得绚烂，将浓黑的夜幕点缀的五彩斑斓。 两人正闲聊着瞎逛，忽然迎面遇见了霍渊。 何晴瞬间非常识趣地调头就走。 霍渊正好到了闻砚影面前，闻砚影从包里掏出首饰盒，笑吟吟道：“谢谢霍总的项链，我很喜欢。但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无缘无故收贵重的礼物，更何况是现在。 ——你才是山鸡，你全家都是山鸡。 霍渊挑了下眉，看着她，没有动。 闻砚影的胳膊就尴尬地停在半空。 半晌，霍渊淡淡道：“下次再还给我，今天你还要用。” 闻砚影笑着“哦”了一声，刚把首饰盒收回包里，又听到霍渊问她：“吃糖吗？” 闻砚影怔了怔。 他的声音好像稍微远了些，她抬头一看，见他转过了身望着另一个方向。 那儿有一个小摊位，貌似有段距离，看不清楚。 “糖？” 闻砚影觉得这玩意儿和他有点不搭，刚要说话，他却回过了头。 目光猝不及防对上。 镜框闪过倏忽光点。 他说：“棉花糖。” 话落，他便抬腿，迈步。 闻砚影只好跟上。 可此时她突然想起来，“霍总，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上次做.爱心便当的时候薛淮告诉她的。 她本来想做个“蜂蜜糖浆奶油大蒜套餐”，结果一脑补，差点把自己给整吐了。 霍渊看了她一眼。 她眨巴着眼睛，笑意盈盈，很自然的模样。 他收回视线，唇角带出一抹极小的弧度。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这答非所问加话题跳跃让闻砚影有些无语，想了想，说：“三年多以前吧。” 刚出道那档生活类综艺，最后一期大家聚在一起来了趟魔城主题乐园。 他“嗯”了一声，像是随便闲聊：“一个人来的？” 闻砚影说：“和节目组还有嘉宾，来这儿录节目。” 霍渊又看了过来，轻挑了下眉稍，“录节目？” “是呀。”闻砚影双眸弯弯，“霍总呢？你之前来过吗？” 霍渊看了她数秒，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陷入沉默。 闻砚影觉着奇怪，但还来不及琢磨，就到了摊位前。 霍渊买了两朵棉花糖，又大又蓬松，像云朵一样。 还是粉色的。 闻砚影从他手里接过，走时扫了一眼摊位，明明有白色的，他怎么拿了粉色。 不过……西装革履讲究矜贵的模样，配上粉色的棉花糖，莫名有些好玩儿。 他试着咬了口棉花套，只咬了一小口，又带出了一丝一丝，不禁蹙了下眉。 闻砚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霍渊看了过来：“你笑什么？” 冥冥光影下，他虽还是一如既往的衬衫西裤，眉目冷漠，仿若高高在上，可此时此刻，身上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没什么。”闻砚影说，“笑你帅啊，特别特别帅，全世界全宇宙最帅。” 她勾起了眼尾，声音清脆，笑容都像掺了糖，很甜。 霍渊的视线停留了数秒。 再开口时，嗓音微微哑了两分：“上次来吃过棉花糖吗？” “吃过。” “不禁吃过，我还发过呢。” 吃甜的就是能让人心情好，闻砚影眉开眼笑的，又想起了一些趣事儿。 “当时节目组有个活动，让我们在园里发棉花糖……” 两人边散着步，闻砚影边侃侃说着，四周安静，只有她灵动的声音在翩翩起舞。 当时节目组整了个比赛，要他们用各种方法隐藏身份，扮丑也好，戴面具也好，总之不能被发现，然后随便找游客免费发棉花糖，看他们谁被收下的多。 为了不被发现是在拍节目，摄像头都是藏起来的。 闻砚影本来就不出名，就把脸画成五颜六色的，靠着一张嘴，到最后一分钟时，跟另一位嘉宾并列第一。 于是她找准了最后一个目标。 那是个小哥哥，打扮得不错，看上去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想来不会拒绝她，便冲了过去。 不过那个小哥哥长啥样她忘了，因为她刚过去就摔了一跤坐在地上，落日余晖笼罩在他脸上，光刺得她眯了眼，看都看不清。 她还记得，那个小哥哥给人感觉情绪有些低落，所以她说了一句——“小哥哥，送你一朵棉花糖，吃甜的心情会变好的，不要不开心，生活还是很甜的呀～” 他没接。 直到腕表倒计时十秒钟。 闻砚影想也不想，直接塞进他手里，然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跑了。 他开不开心不知道。 反正最后她赢了，很开心。 “只可惜后来于曼拜托导演剪掉他。”闻砚影啧声道，“说那个木头无动于衷，让我跟个傻子一样。” “我觉得也是，那个人肯定有什么毛病，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个瞎子。虽然我脸上画了东西，但就算那样都没有一个小哥哥拒绝我，毕竟珍珠的光芒是掩盖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她边问着，边看向霍渊。 她可能是吃嗨了也说嗨了，或者是丝丝绕绕的棉花糖模糊了她的感官，直到此时此刻，才开始察觉不对劲。 霍渊正沉沉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紧紧地锁着她，一动不动，脸色也不太好看。 闻砚影被他看得发怵，回想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好眨巴眨巴眼睛。 “霍总？你怎么啦？” 霍渊依旧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闻砚影那双眼睛，盈盈闪动，却又真的带有疑惑。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空气都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他微微动了动唇。 然而同一时刻，听到路虎在喊：“砚影，过来准备了！” 闻砚影下意识望了过去，视线再回来时，霍渊已经背过了身，望着水面。 她只好笑着说：“霍总等我拍完来找你呀。” - 直到脚步声和细语声消失，霍渊才转过了身，缓缓迈步。 原来是游戏任务，随便找了个人，还是那种想法。 路过垃圾桶时，他将手里的棉花糖扔了进去。 他是不喜欢吃甜的。 所以那年，当那个女生坐在地上将棉花糖递给他的时候，他面无表情，接都没接。 但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走掉。 那时他刚接手XR。 为了一个难搞的老家伙，先是三天三夜没合眼，又千里迢迢飞回国内，结果吃了个闭门羹，说他正陪着孙女在魔城主题乐园玩。 老家伙儿子一家空难逝世，家里只有那一个宝贝孙女。 于是他也去了，陪他们玩了一下午，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事情总算有了一个小小的转机。 虽如此，目的其实没有达到，所以也算不上多大的喜事。而他那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还感冒了，戴着口罩，整个人精疲力尽。 临走前，他在路边接了个电话。 却没想到刚挂断电话，走了几步，有个女生摔在了他旁边。 他低头看去，她不仅什么事没有，还笑嘻嘻地递给他一朵粉色的棉花糖。 那女生脸画得看不清，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她让他不要不开心。 告诉他生活还是很甜的。 最后还把棉花糖塞进了他手里。 就莫名其妙。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那之后的许久。 恍惚的梦境中，偶尔会出现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 - 闻砚影拍完后，似乎是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霍渊的身影。 她问路虎：“霍总呢？” 路虎说：“走了吧。” 闻砚影皱了皱眉，喃喃道：“真走了啊。” 闻砚影觉得霍渊生气了。 问题是，她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 闻砚影丝毫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霍渊。 一是霍渊那种人怎么可能来游乐园。 二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晚上躺在床上，她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过去，霍渊一个没回。 最后她发了个晚安—— 霍渊：。 闻砚影：…… 总算是回了。 但是前几天她发晚安他也会回个“晚安”，再不济是个“嗯”。 而不是现在这种……“朕已阅”的感觉。 她哪里惹到霍渊了？ 闻砚影撇了撇嘴，又发了两条： 今晚我很不安。 因为没有你的晚安。 不出所料，霍渊没有回应。 可能是死了吧：） 男人心海底针啊。 就莫名其妙。 这个晚上，闻砚影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 - 闻砚影的生物钟还算规律，大部分情况下，除非真的熬得很晚，否则无论前一晚睡眠质量怎么样，第二天早上都会在差不多时间醒来一次。 第二天八点，闻砚影浅睡的意识被透过窗帘的阳光唤醒，她眯开眼睛，第一个举动就是摸到手机，点开微信。 给霍渊发了一句“早安”。 这好像已经成为她无意识间的习惯，而她的大脑还在半梦半醒中，因此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发完就将手机扔到一边。 又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她被一声震动唤醒。 霍渊：。 闻砚影眨了眨眼，盯着看了半分钟。 然后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又是朕已阅？！ 阅阅阅阅阅什么阅，要么是他大姨夫来了，要么是他时间管理去了。 闻砚影搓了搓头发，压下了心底那股不知道从哪来的莫名烦躁。 行，你想当皇帝，老娘就当太后。 不发了！ 老娘才是拿着鱼竿的那一个！ 今天没有工作，闻砚影和团队坐飞机回到京市，到家已是下午，她洗了个澡，窝在沙发上把《逃之夭夭》的原著看完了。 这本书火不是没有道理的，故事完整，人设丰富，题材新颖，脑洞开得大，感情线又虐又甜。文笔也很好，能让人自然而然的身处那个环境之中。 相比之下，《浮城》就显得有些寡淡了，虽然故事很爽，但看过可能就忘了。 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闻砚影在玄幻故事中沉浸了一整天，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片段该怎么演，那个片段该怎么演。 倒是睡得不错。 第二天闻砚影要去一档名叫《探宝》的综艺，是一档探索宝石的节目，专门介绍各种各样的宝石，寓意历史、鉴赏鉴定等。 总之是一档很贵的节目。 她去当第一期的飞行嘉宾，另一位飞行嘉宾是曾沐。 录制现场在近郊，那里有一片宽阔的草地，草地石板路的尽头，一个圆形的建筑物在竹林中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玉石博物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博物馆是秦家的。 秦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玉石品牌，也是最大的供应商和制造商之一。 草地前的小路两边，集合了不少粉丝，两位飞行嘉宾的粉丝在最前头。 闻砚影的车在拐进小路前就停下了。巧的是，她刚下车，曾沐的车也到了。 闻砚影之前拜托秦未意帮忙，查到了那几天的司机分别都是谁，但最后结果还没出来。 曾沐也不急，现在一提起这件事，他就觉得有些不敢面对她。 两人又是说说笑笑，一块儿走进小路的。 这次并没有引起两家粉丝太大的波动，只是他们隔着遥远距离银河相瞪，跟冤家干架似的。 闻砚影笑了笑，很给面子地朝曾沐粉丝也挥了挥手，又示意自家粉丝心大点。 曾沐也同样示意他的粉丝。 于是乎，半小时后，就发生了闻砚影粉丝灯牌掉了，曾沐粉丝帮捡的一幕。 - 这也是两家团队接下这个节目的目的。 虽然两人不会再刻意炒cp，但为了《桃之》的热度话题度，亦或是为了洗掉大家对两人这三年刻意避嫌的印象，一同出现还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路虎忘了一点—— 闻砚影和曾沐正在聊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砚影！” 回头一瞧，左熙一路小跑过来。 左熙是三位常驻嘉宾之一。 左熙和曾沐不熟，简单客套了两句。 左熙是个静不下来的话唠，而曾沐对不熟悉的人话很少，所以就变成了左熙和闻砚影在聊，闻砚影还要顾及曾沐，时不时把他拉进对话中来。 说实话，有点尴尬。 播出的时候估计更尴尬。 因为闻砚影所有cp里面，就属沐影和熙影最活跃了。 但还不止这样。 没一会儿，身后又有人叫：“影姐！” 跑过来两个人，一个是“我想加闻砚影的微信”那个小可爱，另一位也和闻砚影合作过。 第一期节目，三位常驻嘉宾还不太熟。 并且，跟闻砚影关系都不错，又都和曾沐不熟。 于是乎，一路上三个人以闻砚影为中心，和闻砚影谈笑风生，而闻砚影为了顾及曾沐，全程站在他旁边给他抛话题。 节目先在草坪凉亭里拍一段。 拍摄间隙，左熙这个嘴停不住的，又凑到闻砚影耳边：“我明天休息，晚上开黑不？” “不开，你太菜。”闻砚影指了指曾沐，“要开我也是跟他开，人家是王者。” 小可爱听见了，凑过来，“真的假的，沐哥是王者？影姐你呢？” 闻砚影：“我是抱王者大腿的。” 另一个人也凑过来：“那要不我们五个开黑吧？” 远处的粉丝就看到五个脑袋凑在一起，在那儿窃窃私语，被他们簇拥的中心，显然是闻砚影。 就好像她和谁的关系都很好。 五人先在草坪上进行了一些游戏，桌子上摆了一堆玉石，让他们猜种类和价格。 完后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就进了博物馆。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时，粉丝瞧见，领先的是三个人——闻砚影在中间，曾沐和左熙一左一右。 另外两人跟在后头，五人欢声笑语，闻砚影还时不时回头看后面那两个人。 闻砚影正聊着，突然，脚下一个趔趄。 她穿了稍微带着点跟的鞋子，鞋跟较细，一下踩在了石板路的边缘，猛地朝一旁倒去。 旁边的曾沐眼疾手快扶住她，另一边左熙拉住她胳膊，后头两人也有明显抬手的举动。 曾沐关切问：“你没事吧？” 脚踝处的剧痛直戳戳袭来，让闻砚影忍不住倒吸凉气，笑都呲牙咧嘴，“没事没事。” 崴得好像有些严重，稍稍一动就疼得直抽抽。 节目组的人很快上前，幸好节目录完了，让她赶紧上医院。 路虎想要疏散人群把车开来，但这里粉丝聚集太多，本来挺有秩序的，贸然疏散反而会乱，所以闻砚影没让他这么做，左熙提出抱她过去，闻砚影也笑着拒绝了，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车。 - 在秦家博物馆发生的事，秦未意当然很快就知道了，立马打来了电话问候。 闻砚影还在车上，远处私立医院依稀映入眼帘。 “小伤，就不小心崴了一下。” 确认她没事后，秦未意放下心来，笑道：“是不是因为我不在你伤心了啊？” 秦未意本来打算来博物馆扮工作人员玩儿，结果临时有事耽误了。 闻砚影啧声笑：“那可不嘛，伤心欲绝，眼泪都哭干了。” 两人又侃了几句，秦未意骤然正色，“那啥，我到了啊，不跟你说了。” 闻砚影正要挂电话，又听那头传来很小的一声自言自语—— “霍总怎么也在这儿？” 闻砚影一愣。 “霍渊？” 她舔了舔唇角，眼珠儿一溜。 第23章 猜猜霍总抱了几次：P 闻砚影扬起一抹蠢蠢欲动的搞事笑容, 给秦未意发了一段文字加一条语音。 发完后，就见何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闻砚影冲她眨眨眼。 然而这个眼刚眨到一半。 前排埋头手机的路虎忽地回过身，叹了叹气。 “你上热搜了。” 闻砚影挑眉，“我崴个脚这么兴师动众？” 路虎：“……自己看。” 闻砚影直觉不是个小事儿, 不然上热搜这种常规操作路虎不会这样。 她点开一看—— #闻砚影曾沐左熙# 哦豁。 好几张照片, 有她单独和曾沐聊得飞起的, 有她单独和左熙聊得飞起的, 还有她和两人一块儿聊得飞起的。 还有些刻意角度的照片，看起来两人就像靠在一起，行为亲密——当然，跟曾沐和跟左熙的，都有。 路人吃瓜, 三家粉丝懵逼，两家cp粉……笑嘻嘻又哭唧唧的各自搬粮。 这还不是关键。 底下又有一组照片，是闻砚影和另外两位嘉宾的互动，聊得眉飞色舞笑容不断，还有几张的角度，行为举止也很亲密。 一开始广大群众还只是吃瓜, 毕竟影粉把评控住了，说大家是在录同一档节目, 又找到了其他角度的照片，破了这些断章取义。 然而黑粉很快冒出来带节奏：挺爱笑啊？挺会撩啊？见一个撩一个吧？ 一直以来，也不知是因为闻砚影偏爱有攻击性的艳色妆容, 还是她喜欢笑而笑容又总是勾人三分，亦或是行事作风，总而言之，有一部人觉得她撩人很有一套。 黑子贴出闻砚影过往的照片和视频—— 随随便便抛媚眼。 和刚认识的小弟弟都能聊得飞起。 好像这几年圈内唯一一个避嫌的男艺人只有曾沐, 现在也和好了。 看看，一会儿和他，一会儿又和他，看上去和谁都谈笑风生，还冲他们勾人的笑，这他妈不是见一个撩一个是什么！ 这下群众的热情被点燃。 风向很快被带偏，谣言越演越烈，故事越编越离谱，嘲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 同一时间。 秦未意刚挂了电话，就收到了闻砚影的微信。 闻砚影：如果能找到机会，想办法让霍渊听到这个。 秦未意看到这条信息时，霍渊刚好距她还有一米。他不是朝她来的，马上就要路过她了。 所以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开了免提，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不就是崴了一下脚嘛，小伤，很正常，嘶……” 语气轻轻软软，尾音往下耷拉，末尾还有声明显的倒吸冷气。 秦未意还没搞懂是什么意思，一下子对上了霍渊的目光，猛地神经一紧—— 闺蜜坑人不浅！ 说实话，秦未意再怎么样，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因此，她对自己到现在还有资格跟霍总谈生意这件事，感到万分的惊讶。 先不提一开始的“耳麦提词”事件，霍总不仅没告诉她爸，后来她爸问起她的表现，霍总居然还说了句“还可以”——瞬间让她拿到了老爸的一千万奖金。 就后来几次和霍总开会，她出的错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霍总却始终没提出换人，导致她爸认为她进步神速，奖金哗哗的给。 可是吧，霍总对她，那是绝对不满意的。 每次她出错，霍总都面无表情直接道破，弄得她每次来都尴尬的能用脚趾抠出一套别墅。 再比如现在—— 霍渊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瞬时像泰山压顶，让秦未意头皮发麻。 - 京市和睦医院。 这家私人医院私密性好，人少，环境也可，闻砚影虽然不喜欢医院，但如果非去不可，一般都是来这里，所以有几位认识的医生。 值班的中年女医生和她也挺熟，检查完了她的脚，说：“脚踝有些肿，四十八小时内冰敷，再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 末了，又有个私人小请求，“你急着走吗？不急稍微等会儿行不？我儿子特喜欢你，他马上到了。” “行。”闻砚影笑着说，等她走后，转头问路虎，“怎么样了？” “花钱把热搜撤下来了，团队也下场了。”路虎说，“不过对方也有团队下场，估计是场恶战。” “你刚拿下桃之夭夭这个大饼，肯定有人在搞你。” 闻砚影“嗯”了一声，没有很意外。 十有八九就是明珞。 微信里，秦未意也在问她： 需要我帮忙吗？ 闻砚影想了想，回：你帮我注意一下纪呈轩吧，我怀疑明珞又要搅屎。 虽然不确定，但直觉告诉她，上次纪呈轩知道她地址和电话那事，可能也跟明珞有关。 其他都好说，就这件事，万一被霍渊发现真相，那她直接原地挫骨扬灰。 路虎又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我就按我的办法解决了。” 他就随口一问，没想闻砚影道：“别说，还真有。” 路虎：“？” 闻砚影：“我记得下周有个采访对吧？帮我移到明天吧。” 路虎：“干嘛不今天晚上？” 闻砚影狡黠一笑。 “不，明天。” - 网上撩汉通稿满天飞的同时，闻砚影在病房里，边看韩剧，边抱着盒水果，正吃得津津有味。 路虎到外面打电话去了，何晴刚给她买水果时手机落那儿了，去拿手机了。 过了一会儿，响起两下敲门声。 一抬眼，一个男生小跑进来。 “影姐！！！” “影姐你的脚没事儿吧！” 闻砚影挥挥手：“没事没事。” 男生长相清秀，还穿着高中校服，看到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影姐你不要把微博上那些放在心里！他们都是没妈的孤儿！啊啊啊啊你真人好好看啊……” 闻砚影忍俊不禁，“太可爱了你。” 男生递来一个手幅，“影姐能给我签个名吗？” 闻砚影二话不说签了，又听他吞吞吐吐小声问：“合、合照可以吗？” 闻砚影说：“可以啊。” 男生霎时星星眼，“真的吗！” 他连忙拿出手机，闻砚影要站起来被他制止，于是她坐在床边，男生半蹲着身子，两人拍了张合照。 咔嚓一声。 随着他举手机的胳膊放下，半掩的房门进入视野—— 闻砚影乍然撞上一双眸子。 霍渊站在门口，目光透过那一小条玻璃，直勾勾地看着她。 走廊亮堂的灯光穿过薄薄镜片投至眼底，更添冰冷。 闻砚影忽然觉得医院的消毒水味有点刺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不动声色地和男生拉开距离。 男生没有察觉到什么，还在问她：“影姐，你经纪人呢？没有人照顾你吗？” 闻砚影心想崴个脚哪有那么严重还要人照顾。 然而—— 门没关，闻砚影可怜兮兮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去。 “经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助理去吃好吃的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都不管我了。” 在外头忙死忙活费心费力跟公关打电话的路虎：？？？ 跑腿买水果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手机的何晴：？？？ “那、那我留在这儿照顾你吧。”男生说完，又怕误会连连解释，“那个、在他们回来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 门被推开了。 屋内灯光更亮。 霍渊缓步而来，冷调的光点在镜框上微微晃动，而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锁在闻砚影身上。 然后，他走到闻砚影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嗓音微沉。 “走了。” 男生猛地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喂喂喂你是谁！不会是私生吧！” 屋内温度霎时骤降。 闻砚影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霍渊没有理他，又拉了下闻砚影，看着她，缓缓挑了下眉稍。 闻砚影无意识间瞥了一眼脚。 几乎是下一瞬。 霍渊骤然倾身，手从她腰后穿过，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还不忘捎上她的包。 陡然腾空让闻砚影脑子一片空白，条件反射搂住他的肩膀，抱紧了怀里的水果盒。 直到霍渊抱着她往外走，她才回过神来。 她抬头望过去，看到男生错愕的眼神，忙竖起食指抵着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此时霍渊正好走到门外。 走廊上零零散散有几个医护人员。 闻砚影的口罩帽子都在屋里没拿，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将整张脸埋进了霍渊的胸前。 淡淡清香霎时涌入鼻腔，鼻尖是他胸膛的起伏，还能听到一下又一下沉稳的心跳。 她环着他肩的手臂慢慢蜷缩，嘴角不自觉地，高高翘起。 霍渊天生就不是个能让人忽视的人，一站便是注目的中心，尤其现在，一个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虽然应该没有人知道她来了，但感觉到不少注视，闻砚影还是有点担心。 她抿了抿唇，悄悄抬手，扯了扯霍渊的领带。 “霍总不怕被拍到吗？” 闷闷的嗓音从胸口传来。 霍渊低头瞥了她一眼，胸膛微微起伏，沉声道：“你不是也不怕吗。”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似乎摸到了他的语气，忍不住偷笑。 一路无言到停车场，霍渊把她放下来，等她坐了进去，他收回车门上沿的手。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有些重。 霍渊站在车边，紧抿着唇，盯着车窗看了数秒，目光在昏暗灯光下影影绰绰。 片刻后，他松了松领带，转身。 坐进驾驶座，车门关上时，听见咔嚓一声。 他转头看去，与此同时，闻砚影身子一斜凑近他。 又是两声咔嚓。 闻砚影放下胳膊，笑意盈盈地看了看三张照片，抬头迎上霍渊面无表情的注视。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理由怀疑你想要我的合照。” 冥冥灯光，甚至都没有照到她脸上，然而在暗处，那双眼睛闪动的亮光都特别清晰。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三下。 霍渊收回视线，发动汽车。 就在这时，一颗草莓突然伸到他嘴边。 耳边是她清亮带笑的声音：“霍总，吃草莓吗？” 霍渊没理她，直接踩下油门。 闻砚影手吊在半空，她也不觉尴尬，又将手指往前凑了凑。 “吃嘛。” 草莓几乎快碰到他嘴唇，他还是不动。 车子驶出停车场。 闻砚影余光中，中控台的数字瞬间飙升至八十码。 她被带的往后倒了倒，夜幕降临，浮光掠过霍渊的侧脸，隐在阴影里的神情看不真切。 但闻砚影明确感觉他心情不好，还在生气。 她再一次感慨男人心海底针莫名其妙，在心底啧了一声，爱吃不吃。 想着便要缩手。 手刚往回缩了一厘米，突然，霍渊往前伸了脖子，咬住了草莓。 轻轻咬了一半。 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车内莫名清晰。 他依旧目视前方，明暗光影流转，闻砚影只能看清他因咀嚼微动的下颚，最后轻滚了下喉结。 然后，又不动了，丝毫没有把剩下半个也吃掉的意思。 闻砚影手也举酸了，撇了撇嘴，收回胳膊，想把他咬一半的草莓放下，换一个吃。 然而她的手刚往下稍稍一落，忽然感觉一道目光投来。 红灯，车停下。 那道目光就一直停留着，一动不动。 闻砚影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缓缓抬手，将剩下半个草莓送进嘴里。 她慢慢咽下草莓。 然后，嗓音细细软软：“好吃。” 路灯转绿，霍渊的目光徐徐移开。 灯光映出他嘴角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车子缓缓移动，车速也慢了下来。 - 在闻砚影吃完盒里最后一块水果时，车也停下了。 她理了理包，刚把安全带解开，车门被拉开，霍渊再一次弯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去。 闻砚影又无声轻笑。 一路无话，进了电梯，开门进屋。 进门口的落地灯亮着，饶是被抱着，闻砚影第一件事仍是伸手够开关，开顶灯。 霍渊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沙发旁，将她放了下来。 抬眸的瞬间，对上了她弯弯的双眼，他微微一顿。 也只是一秒。 他直起身，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原本彻亮的房间乍然漆黑一片。 几乎是同一时间。 “霍渊！” 他的手腕猛地被攥住，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的嗓子像被紧紧扼住，细若蚊鸣，还在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哭意。 不仅如此，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抖。 霍渊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他回身，就见她低着头，慌乱地翻着口袋。 闻砚影想从兜里掏手机，可越急越乱，手机卡着出不来，她的心跳不断加速，就快冲破胸腔时—— 眼前骤然亮起一束光。 抬头，霍渊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就放在她面前。 再抬头，对上霍渊的双眼。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霍渊的眼底暗暗涌动。 手电筒照射下，闻砚影紧紧咬着唇角，那张脸毫无血色，眼底微微泛红，甚至有明显可见的泪光在打转。 那只攥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霍渊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也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觉得，心脏好像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 闻砚影是真的很怕黑。 六岁那年，母亲晚上打工不在家，她关着灯，在小屋里睡得正熟。 突然，有小偷撬门进屋，压低的脚步声，将她迷迷糊糊唤醒。 她第一反应是躲到床底。 漆黑的小空间，空气都很紧密。 黑暗和紧张使感官被放大，恐惧也无尽飙升。 那人在屋内兜了一圈，渐渐来到床边，脚步声近在咫尺，她心脏快跳出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 所幸最后没有发现她。 直到脚步声远去后的很久很久，天快亮了，她才从床底出来。 从那以后，无论在哪，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除非外头阳光正好，否则她基本不会关灯。 此时，盯着手电筒那道亮光，她松开了霍渊的手，但毫无征兆骤然陷入黑暗的恐慌，还没完全缓过来。 霍渊突然问她：“吃糖吗？” 他看到桌上有一盒糖，不知想起了什么，拿了一颗撕开，递到她嘴边。 “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闻砚影愣了一下，恍恍惚惚的，就着他的手含走了糖。 然而舌尖刚一触到，又下意识送了出去。 霍渊的手还没收回，那颗糖便吐在了他手心。 闻砚影的嗓音更委屈了。 “你给我的是柠檬味的……” 霍渊：“……” “酸……” 霍渊沉默数秒，无声一叹，抽了两张纸将糖包起来扔进垃圾桶，又拿了一颗。 这次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然后再次送到她嘴边，语气有些无奈，“草莓味的。” 闻砚影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她低头将糖含走，霍渊的手却没有退开，绕过她的身子，又附身将她抱了起来。 闻砚影一怔：“干嘛……” 霍渊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 “你难道打算对着手电筒呆一晚上？” 整个小区都停电了，电梯自然不能用，他阔步出门，抱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楼梯。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胳膊又攀上他的肩头，悄悄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伴随着一下又一下，微微的起伏。 深呼吸间，他身上的清香贯彻，徐徐蔓延全身，浸透每一个细胞，如春风经过，温暖来至。 一颗动荡的心，就这样回归了原位。 十五层不算低，还抱着个人，一般人都会累，可霍渊却步伐稳健，大气都不喘一下。 闻砚影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给他多一点光线。 两道光芒交相辉映间，两人的呼吸节拍都相吻合，似在静谧的空气中，谱出的舒缓乐章。 安下了神，闻砚影便又闲不住。 黑暗中，那双眼珠子转了一圈。 她抿了下唇，试探道：“霍渊……” 霍渊嗓音低低：“嗯？” 闻砚影偷偷笑了下。 “所以你前天到底为什么生气？” 霍渊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她。 亮光晃至他微深的眼底。 他轻叹了一声：“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 只是有件事情他一直埋在心底。 有一次，他快撑不下去，快要放弃，快要陷入无尽黑暗时。 他又梦见了那双眼睛。 因此得知真相后，他突然觉得提起这件事的自己有些可笑。 闻砚影却明显不信，“你就是生气，还无缘无故的生气，这叫冷暴力懂不懂啊。” 霍渊看着她，半晌，轻轻笑了一下，“下次不会了。”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嘴角弧度加深，却故意问：“什么呀？” “没什么。”霍渊收回视线，继续迈步。 闻砚影笑意藏不住，“不会什么呀！” 霍渊默了默，语气淡淡：“不会再抱你了。” “……”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 闻砚影眼睛一瞪，立马张牙舞爪。 “放我下来！” “别动。” “霍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别吵。” “……” 第24章 帅。 第二次来帝景云湾, 闻砚影莫名的，整个人有点紧张。 她在路上提议去酒店，然而霍渊只淡淡瞥她一眼，说：“你不是怕被拍到吗。” 一会儿怕一会儿不怕的,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闻砚影有些无语。但之后无论她再说什么, 霍渊都像没听见, 就这么一路到了帝景云湾，又一路将她抱上了楼。 她的十根手指也渐渐握在一起。 霍渊将她放在沙发上时，低头扫了眼，漫不经心问：“怕什么？” 闻砚影沉默数秒，嘴角一牵, 干巴巴地说：“怕你家没有卸妆水。” “……” “还有护肤品。” “……” 窗外夜幕深沉，华灯映出车水马龙的画卷。 偌大的客厅，却连空气都很静谧。 这还是第一次在异性家过夜。 闻砚影望着窗外霓虹，半响，收回目光，随手打开微信。 路虎告诉她明天的采访安排好了, 还问她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闻砚影只好搬出秦未意，总不能告诉他霍渊自说自话把我抱走了吧？ 她抬头随意一扫, 霍渊给她指了间客房后就不知道去哪了，客厅不见人影，只有绿植轻轻晃动, 风都无声。 时间不早了，她打算回房看韩剧酝酿睡意。 今晚估计是个难眠之夜。 她正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去，门铃响了。 在监控中看到是梁助理。 她喊了一声“霍渊”，没人应声, 想了想，还是去开了门。 梁助理看见她并没有惊讶。 他没进屋，递来一个大袋子，说：“闻小姐，您的东西。” “我的东西？” 袋子还挺沉，闻砚影懵逼地打开，最先映入眼里的是最上头一红一蓝两个大瓶子。 ——某大名鼎鼎的卸妆水。 再往下翻，有近十瓶不同牌子的卸妆水和洗面奶，近十瓶不同牌子的化妆水，七八瓶精华和乳液，五六瓶面霜，还有三罐眼霜。 怪不得重得像在举铁。 被金钱蒙住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买的都是顶级牌子，这一袋子至少十万。 “……梁助理，你是抢劫了化妆品店吗？” 梁助理深吸一口气，揉着手腕，呵呵笑了一下。 他一进商场去到每一个专柜，第一句话就是把你们最贵最好的拿出来，还真挺像是去打劫的。 闻砚影的目光落在袋子上，轻轻勾了下唇角，问道：“一共多少钱？我……” “不用。” 霍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闻砚影回身，就见他赤着上半身，正缓缓向她走来。 他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垂软，滴落的水珠大多收进肩上的毛巾里，只是偶尔会有几滴，顺着结实的腹肌线条滑落，最终消失在裤腰边缘——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正装以外的打扮，还以外的过了头。 这幅美男出浴图有些上头。 闻砚影愣了两秒，无声吞咽了下口水。 “啪嗒”关门声让她回了神。 而此时霍渊也走到了她面前。 他挑了下眉，似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了？” 他没有戴眼镜，上挑的眼尾和嘴角漫不经心的弧度，便带上了几分轻佻。 闻砚影的眼神闪了闪，“你怎么不穿衣服？” 霍渊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没有毛巾遮挡，宽阔的胸膛也闯入闻砚影眼中。 “我家，你管我？” 话落，他又顿了顿，似乎还低笑了一声。 “你难道不想确认一下吗？” 嗓音沉沉，眸色深深，落地灯昏黄暧昧的光晕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体轮廓勾勒的影影绰绰。 妈的，这还是她认识的霍渊吗！ 闻砚影眉心跳了跳，猛地咽了下喉咙。 脑子却有些懵逼—— 确认？确认什么？ 什么意思？ 闻砚影正在头脑风暴这个问题，不知不觉的，视线又在他身上游走了两圈。 然后，突然之间，脑子里的一根弦猛地断掉。 她想起了不知道啥时候给他发过的彩虹屁。 ——哥哥的腿不是腿，哥哥的背不是背，哥哥的腰不是腰，哥哥的嘴不是嘴…… 不会吧？ 霍渊靠在墙上，不催也不急，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几经变化的神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闻砚影也不是那种容易脸红害羞的，毕竟见过不少大场面，圈内小鲜肉身材好的比比皆是，虽然在霍渊面前好像都是弟弟。 ……这不是重点。 于是乎，在经历了被突如其来的蛊惑后，闻砚影便定下了神，还真的，点了下头。 “确认好了。” 霍渊又靠近两步，压低声音：“结论呢？” 他身上的温热似有若无地传来，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闻砚影心跳陡然重了一拍。 然后，她压下慌意，轻轻踮起脚尖，向他凑近。 她的气息逐渐逼近他的唇，霍渊微微愣了一下。 还不等他反应，那道气息骤然一转，绕到他耳后。 闻砚影微微侧头，红唇一勾，像是轻轻吐气一般，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垂—— “帅。” 话落，她一个转身，朝客房扬长而去。 如果不是一瘸一拐再加拎着个重重的大袋子，就更潇洒了。 霍渊盯着远去的背影，灯光映在他眼底，晃出阵阵波动的涟漪。 那股温热似乎还在耳边围绕。 半晌，在房门关上的同时，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 闻砚影背靠着门，手摸着胸口，脸上不见方才的笑意，反而多了几分货真价实的慌乱，呼吸节拍都紊乱。 她不清楚这股慌乱来自哪里，只好飞快收拾掉情绪，洗了一把冷水脸。 再次来到化妆桌前，看到了那一大堆瓶瓶罐罐，随即，视线又无意间往镜子处一晃。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 没有护肤品。 睡衣也是新的，还是男款。 连拖鞋都只有不合脚的。 她没有再往下想。 只是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 她以为今晚是个难眠之夜。 却没想到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中。 - 第二天闻砚影起了个大早。 晨间充沛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身上，初春的暖意让人身心愉悦。 她翻了个身，摸到床头的手机，刚打开微信，又想起什么，翻身下床。 客厅静悄悄的。 到处都静悄悄的。 霍渊不在？ 闻砚影撇了撇嘴。 闻砚影：你去上班啦？ 刚发完消息，忽然听见桌上一声震动。 她走过去一看，霍渊的手机放在餐桌上，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自己刚才发的信息。 视线随意一晃，正要收回，突然瞥到什么，微微一愣。 在她那条微信下面，还有一条—— 陈怀玉：你昨天去医院看小裳了对吧？ 女生敏锐的直觉让闻砚影皱了下眉。 小裳？好像有点耳熟？ 等一下。 徐裳。 闻砚影猛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听到过的名字。 那个给霍渊打电话，要他去陪她过生日的女生。 那个见过家长的。 她的眉心不知不觉间越发皱紧，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博。 搜索徐裳。 她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想搜一搜这个人，结果想不到，却真的跳出来了一个人—— 她顿了一下，点了进去。 最上面的一条： ——@徐裳：谢谢哥哥来医院看我。 配图，一束花，然而闻砚影眼尖地，发现了柜子上的车钥匙。 劳斯莱斯的车钥匙。 日期，昨天。 哦豁。 那一瞬间，犹如当头一盆凉水，将闻砚影霎时从头顶到脚底板浇醒。 是昨晚那颗糖太甜了吧，让她差点忘了他是个时间管理。 她猛戳屏幕关掉微博，又使劲儿搓了搓脑袋，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三根。 温暖清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还没来得及理清缠绕的思绪，电话突然响。 她接起来，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喂。” 路虎却听出了，怔了一下，“没睡好？” “不是。”闻砚影揉了揉眉心，“怎么了？” 路虎：“没什么，就提醒你一声，我一会儿去接你，你准备好了吗？” 闻砚影这才想起来要去采访，笑了笑说：“放心。” 挂了电话后，她闭眼深呼吸几口。 然后，默念了几遍养鱼口诀。 摈弃脑子里那些有的没有，迅速调整好状态，她睁开眼，飞速换好衣服，拿起包，迫不及待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最后也没忘给霍渊发一条说她走了。 然而她没有看到，就在她离去的几秒之后，桌上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徐裳：霍渊，你昨天来医院了？ - 徐裳坐在病床上，紧紧握着手机。 黑色长发直直地垂落肩头，隐约挡住了一双微微瞪圆的杏眼，似乎还有泪水在眼眶打转。 vip病房里，安静的只有点滴滴落的声音。 她感冒发烧，挂了三天水热度都没有退下，昨天父亲和怀玉阿姨陪她来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住了一晚上。 她陆陆续续给霍渊发了好几条消息，霍渊却一直没理她。 后来她忍不住，打电话到公司，总裁办的梁助理说他在忙，没有空。 可就在刚才，她在医院的朋友告诉她，看到霍渊昨晚来过医院，还给她发来几张照片。 霍渊抱着一个女人往外走。 女人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而他似乎并不介意。 他来了医院，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徐裳放大，滑动，迫切想要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 她又想起那日电话中听到的女声。 从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刻起，她整个人就处于一种警惕的状态。 她和霍渊认识这么久，从小一起长大。 她已经习惯了霍渊的冷漠，她觉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掀起他半点的波澜。 但她比那些人都更有优势，因为她与霍渊这么多年的情分，因为她离他最近。 可她就比他晚回来几个月。 就几个月，却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手机里有别的女人的声音了。 他为了她不顾工作来到医院。 他甚至抱着她。 徐裳紧紧攥着手心，疯狂的嫉妒在心中肆虐。 - 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霍渊合上电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 随后却顿了一下。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的，这种以前他碰都不会碰的软件，使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他随手一划，忽然，在首页看到一则采访视频。 ——闻砚影的采访视频。 看完后，霍渊挑了下眉，意味不明。 那是一个杂志的采访，隐晦地问到了闻砚影对近期流言蜚语的看法。 闻砚影回答： ——“没有撩。” ——“我还需要刻意撩？” ——“如果你们长我这样，你们也可以撩。” 最后又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可能我人缘比较好吧，人缘好也有错嘛？” 很快，#闻砚影人缘好也有错吗#登上了热搜第一。 路虎安排的水军营销号齐齐下场，粉丝制作的澄清视频出现在首页，一个个片段对应的都是黑子拿出来黑的场面—— 就只是在聊天，你骂她笑，可不笑难道板着脸吗？ 肢体动作也没有很亲密，坦坦荡荡的，你总不能骂她为什么长了张嘴吧？ 尤其是那句：如果你们长我这样，你们也可以撩。 就，没毛病啊。 说出了多少女生内心的真实想法：老娘要是长她这样老娘也随便撩啊！ 与此同时，闻砚影也发了一条微博—— @闻砚影：人缘好也有错？ 配图是一张红毯照：红唇一勾，一脸“老娘最牛”的表情。 这简直就是每个女生想活成的样子啊！ 那种金字塔尖的女王，又漂亮又霸气，又有十足的底气。 在闻砚影发出这条微博后的五分钟内，有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评论力挺她—— 【曾沐：没有。】 【左熙：没有！】 沐影cp：！！！ 熙影cp：！！！ 两家cp粉对望一眼，然后各自沸腾。 沐影cp：我们先发的！！！ 熙影cp：我们先发的！！！ 熙影cp：我们是感叹号！语气强烈！ 沐影cp：句号怎么了！我们稳重！靠得住！ 两家cp粉就这么吵了起来，两家唯粉也一脸无语，但自己哥哥的面子不能不给，只好评论转发表示支持。 影粉努力控评，团队下场带节奏，再加上两家cp粉混战，哪怕对方团队掺合进来疯狂搅屎，风向的转变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撩汉通稿依旧在飞，可现在有多少人黑她，就有多少人开始嗷嗷叫着羡慕她想成为她，并迅速搬小板凳看两家cp粉打架，路人情绪持续高涨，但此时的重点早已转移，几乎没有人关心什么撩不撩了。 处理完几条工作微信的霍渊，再一次切进微博，便看到了急速上升的#沐影熙影#这一条热搜。 他盯着看了数秒，眉梢缓缓地挑了起来。 沐影？熙影？ 片刻的沉默后，他放下手机，走出书房。 坐在桌前的梁助理立马起身。 说实话，梁助理觉得有些奇怪。 他来接霍总，结果在楼下碰见了霍总，还说今天在家开视频会议。 霍总说有事，让他等着，他没多想，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结果就见霍总拎着一袋子早餐回来了。 然而进了屋，霍总径直走向餐桌，默了数秒，又将袋子随手一放。 一直到现在，动都没动一下。 他无意间瞟了一眼桌上的袋子，收回视线时，就听霍渊嗓音沉沉： “梁助理，交给你一个任务。” - 微博上的热闹，与刚下飞机的闻砚影毫无关系。 上午做完采访，她回家收拾完行李，就立马赶去机场。 《桃之夭夭》明天就要开机了。 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在桐城机场落地，剧组来接，一路到达酒店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此时才有心情好好刷一刷微博。 然而她并没有点进最上面两条跟自己有关的热搜，而是往下翻，在尾巴处，看见了一条—— #明珞 Charme中国区品牌大使# 明珞官宣顶奢，明珞粉丝费劲心思炒热度，结果被闻砚影这一连串事件压得毫无水花。 闻砚影缓缓笑了起来。 不然她为什么今天接受采访。 她笑容满面地哼着歌，切到微信，点进霍渊的聊天框前，她犹豫了两秒。 就在此刻—— 手机一震。 霍渊的聊天框跳到了最前面。 上面一个小红点。 她一怔，握了握手指，点了进去。 霍渊：到酒店了？ 闻砚影：到了。 又过了几秒。 霍渊：嗯，早点休息。 霍渊：晚安。 第25章 我想你了。 沐影cp和熙影cp的对战, 在《桃之夭夭》定妆照发布的那一刻定下了胜负。 《桃之夭夭》的女主玄桃，是一颗种在天君男主府邸内的，桃花树。 而男主，是九重天上的天君, 待人接物皆有冷漠的距离。 玄桃共有三个阶段, 前期活泼天真, 中期被条条框框所拘束, 后期黑化，但并非彻底无情。 第一张，闻砚影一身粉裙，长发披散，肆无忌惮地笑着, 抓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曾沐的胳膊晃来晃去。 第二张，两人都是正统宫装。闻砚影装扮精致，笑容收了几分，与曾沐四目对视。曾沐的眼中，明显有了一些克制的波动。 第三张，闻砚影一身暗红长裙, 红唇笑意冰冷。曾沐则是素身白衫，这回换曾沐伸手想拉她, 颤抖的指尖轻触她的胳膊。仔细看，能看到闻砚影的食指也在朝他探去。 不得不说，闻砚影和曾沐是有cp感的, 不然当年也不会一个眼神就让粉丝嗷嗷大叫小作文满天飞，还荣获了最佳荧幕情侣奖，虽然两个人都没去领奖。 于是乎，几张定妆照彻底点燃了cp粉们的热情, 高呼爷！青！回！ 沐影cp集体狂欢，相比之下熙影cp惨惨凄凄，只好又双叒翻出了“豪门四子”的照片。 闻砚影看着微博上告一段落的热闹，窝在座椅里乐得不行。 她不排斥cp粉，甚至觉得挺好玩，毕竟也经常嗑别人的cp，性别不限。 不过她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表明：嗑可以，只要别代入到现实，别造成影响。 正因此，她虽然各种cp粉不少，但都很听话。 她随手往下翻了翻，忽然，被两条微博内容吸引了注意： 【L：什么沐影熙影都不行，火影忍者才是王道。】 【L：火影忍者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闻砚影噗嗤一声。 火影忍者是什么鬼啊。 这名字她倒是没见过。 怎么会有cp取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字。 她戳进博主的主页，一眼看出是个小号，只发了那两条微博，微博没关注人，只关注了一个超话—— 【火影忍者】 一个莫名其妙的cp超话，粉丝只有他一人，超话也不标注是哪两人的cp。 奇奇怪怪。 闻砚影摇了摇头，懒得去琢磨，抬眼时，车正好慢了下来。 缓缓驶进大门，最后停在一处园林门口。 白鹤院是桐城著名的高档别墅区，古色古香的园林，连廊角亭，高墙大院，屋檐瓦当，无一不透露出中式文化的意蕴。 这里也是《桃之夭夭》的编剧惊蜇的住处。 不过她不是来找惊蛰的，《桃之》剧组的开工宴就在园林举行。 园林深处，有专门供人举办宴会的场地，为半开放式，以翡翠屏风相隔。其中最大的那一桌，便是剧组聚会的场所。 闻砚影到的时候，导演正巧跟惊蛰一块儿来。 《桃之》原著作者几年前就去世了，惊蜇是作者的亲哥哥，这也是为什么，这样一位热衷于宏伟磅礴的历史故事的金牌编剧，会接下这个与他不太符合的项目。 惊蜇可谓是一部封神，第一部 剧就包揽了三大奖的最佳编剧奖。到如今出道年数虽然不多，但已然是编剧界不可忽视的存在。 导演介绍两人认识，闻砚影笑着打了招呼，而陈惊蛰只懒懒抬眼，点了点头，头发软软贴在脸上，遮住眉间几分漫不经心。 很快剧组聚齐，廊腰缦回，小桥流水，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你来我往，话题不断。 昨晚桐城降温，闻砚影吹了风，今早起来就觉得头疼，聊了一会儿后，她便借着去洗手间之名，想出去透透气。 刚到外面，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唤她。 “闻小姐？” 抬眼望去，闻砚影一怔，“梁助理？” 梁助理小跑过来，似是打量了她一下，问：“您什么时候入住？” “？” 闻砚影一脸懵，指了指自己，“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不住这儿。” “啊？”梁助理讪笑，摸了摸鼻子，“那的确是我误会了……” 两人说话间，又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陈惊蛰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陈先生。”梁助理笑着点头，“好久不见。” 陈惊蛰：“好久不见。” 陈惊蛰和梁助理貌似相识，闻砚影正好要去洗手间，便没多打扰。 过了会儿，两人闲聊几句后，梁助理打算告辞，陈惊蛰最后说道：“别忘了告诉你们霍总，他还欠我一顿饭。” “得嘞。”梁助理笑，“或许陈先生很快就能等到了。” 陈惊蛰挑唇，“他要来桐城？” 梁助理又稍稍讪笑了下，此时闻砚影刚好出来，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从闻砚影身上扫过。 闻砚影没有察觉，但陈惊蛰看见了。 “暂时还没计划，但是谁知道呢。”梁助理说，“陈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梁助理走时，又去和闻砚影打了声招呼。 陈惊蛰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挑了一下眉。 - 宴会傍晚才结束，晚上闻砚影和曾沐就要去山上，接下来几天在山上取景。 何晴去帮她收拾行李了，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因此剧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到。 何晴的车正往里开，闻砚影刚出门，就看到一辆保时捷缓缓转弯，而保姆车就跟在后头。 她注意力都在保姆车上面，因此直到保时捷在她跟前停下，她才疑惑看去。 ——与后座推门下车的朱总四目相对。 闻砚影愣了一下，点点头要走，朱总却横步挡在她面前，瞅着她色眯眯地笑，肉挤得眼睛都看不见。 “闻小姐，好巧啊。” 闻砚影拧了拧眉，不愿纠缠，朱总却猛地又逼近了一步，抬手就往她肩上搭。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朱总。”陈惊蛰边说边大步走来，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却隐隐透着锋利，“上次的剧本，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突然听到声音，另朱总的动作慢了一拍，闻砚影也趁此时机闪身躲过，用包甩出一个安全距离，边朝着陈惊蛰点了下头以示谢意。 何晴下车打开车门，她直接钻了进去。 保姆车快速驶远。 - 与此同时，朱总车上，明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刚才朱总一看到闻砚影，就莫名其妙让司机停车并把她推开，而后竟然还当着她的面下车勾搭。 明珞的脸色几番变化，整个人烦躁不已。然而在朱总上车的那一刻，她又瞬间变脸，贴了上去。 “朱总～”明珞忙挽上男人的胳膊，娇滴滴地撒着娇，说些有的没的。 平常朱总再不济也会回应她几声，可此时朱总却始终没怎么理她，只一双手在她衣内流连，有些心不在焉。 “朱总，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呀。”明珞娇声在男人耳边轻喘，“惊蛰的剧本人家想要嘛。” 朱总哑着声：“你对桃之夭夭不满意？之前不是求着要吗？” 闻言明珞神色一顿。 她求着要的是女主！结果女主不仅没拿到，朱总竟然还要给她一个配角！？ “人家不想给闻砚影作配嘛。” 她没有看错，在听到闻砚影这个名字时，朱总猛地吞了下口水。 明珞的脸色愈发僵硬。 她何尝不知道朱总开始厌倦她了，所以她也在找下家，有几个人选，虽都比不上朱总，但总比没有好。 但就在此刻，她才骤然想起，朱总对她态度的改变，好像就从那天见到闻砚影起。 - 保姆车缓缓驶向郊区。 闻砚影靠在后座，揉了揉眉心。 不知为何，她有股莫名的躁意，剧本看不进去，刷微博也觉得没意思。 无意识间，她点进霍渊的聊天框，发了个表情。 想不到很快他就回复了。 霍渊：收工了？ 闻砚影：还没有呀。 霍渊：你要在桐城待多久？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闻砚影怔了一下，旋即眨了眨眼。 闻砚影：起码要一个月吧。 闻砚影：怎么？你想我啦？ 霍渊：你想多了。 啧。 闻砚影撇了撇嘴，莫名有些失落。 车子马上要进山了，闻砚影想了想，打字。 闻砚影：接下来一周我在山里，信号可能不太好，别太想我哦～ 然后给他发了七遍“早安”“午安”“晚安”。 霍渊：就这？ 闻砚影：那你还要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拐进山道。 霍渊：想看星星。 看星星？ 闻砚影望向窗外。 今夜天色沉，没有星星。 眼珠儿一溜，她打了四个字。 放下手机时，眼角眉梢皆染上了淡淡笑意。 闻砚影：我想你了。 一大片小星星坠落，缀满了屏幕。 霍渊看着手机，亮光在眸间徐徐闪烁，亮晶晶的星星，像极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个星星，也行吧。 - 山里只有男女主的戏份，剧组分为AB组进行拍摄。 取景在郊区一座山上，这里算是个旅游区，虽然没什么人来，但有可以供人借宿的宾馆。 男女主角状态都在线，进度比预计的快，第五天晚上，就迎来了山上最后一场戏。 是一场吻戏。 夜色浓稠，一轮明月高挂天际。 闻砚影窝在椅子里，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深山老林信号弱，她已经好几天没上网了，现在手机就等于钟。 不过也没什么心情上网，山里戏份三个阶段都有，进山一次不容易，能拍的当然要全拍了，于是她经常在三种状态间来回跳转，为了不混乱，有空就在磨剧本。 “来，准备了。” 听到导演喊，闻砚影放下剧本，吐掉口香糖。 这场吻戏在前期，玄桃偷跑出去玩遇到了危险，天君前去相救，央不住玄桃哀求，陪她在山里呆了一晚。 深夜，天君靠坐在洞口闭目养神，玄桃却以为他睡着了，偷偷亲了上去。 一身玄衣的曾沐坐在地上，闻砚影蹲着，悄悄靠过去，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吻戏是借位的，后期靠角度和氛围渲染，所以闻砚影并没有碰到曾沐的嘴唇，浮在距离一公分处。 过了几秒，导演喊卡，“好了！收工！” 收工心情好，闻砚影边和曾沐聊着，边笑着转身—— 却乍然撞上了一双沉沉的眼眸。 一道风吹来，斑驳树影晃动，闻砚影恍了下神，等她再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曾沐问道。 “没什么。”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不禁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也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剧组陆续收工，闻砚影换好衣服走到停车场，上车前，又碰见了曾沐。 两人的保姆车正好相邻，两人便靠在车上，聊了起来。 工作人员还在片场收拾，山上也没什么人，停车场寥寥几辆车，周围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声。 可没过一会儿，闻砚影隐隐约约听到一道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来到了他们的车旁边。 闻砚影忽地有种预感，刚分神一瞥，就见一道人影拐了过来。 这回她看清了。 对上霍渊的双眼，她先是一愣，不待她反应过来，男人阔步从她和曾沐之间穿过，冷冷扔下一句：“借过。” 他的眼神从始至终盯着闻砚影，一刻也没有挪开。 而闻砚影也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动作，缓缓挪动着视线。 四目对视，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 直到闻砚影的手腕突然被他拉住。 霍渊后面一条腿还没收回，横在两人之间，微侧着身子看着她。 停车场微弱的灯光，映出他比夜色还沉的眼底。 曾沐自然察觉了微妙。 这个男人貌似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在哪看到过。但他虽然不认识，却明显看出他和闻砚影认识。 霍渊又沉沉地看了闻砚影数秒，拉了一下她的手腕。 闻砚影下意识瞥了曾沐一眼，抿了下唇，往回扯了扯，没有动。 霍渊的眉心微微一蹙，这回力道更大，不容闻砚影反抗，拉着她就走。 闻砚影只得跟上，他的步子只在最初那一段迈得飞快，后来就渐渐慢了下来，只是一直沉默着背对她不说话，似是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然而闻砚影不禁没觉着压力，反而有些想笑。 “你怎么来了啊？” 此时两人刚好走到劳斯莱斯旁边。 霍渊停下脚步，侧身看她，然后，上前一步。 闻砚影靠着车，退无可退，就这样被圈在他的胸膛和车之间。 两人面对面，身体都若有若无地贴着。 路灯投下的光影笼罩在他们身上，对视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像搅着漩涡，引人不自觉陷进去。 闻砚影忽觉耳根有些发烫，笑容快撑不住了，她撇开头，眼神飘来飘去。 “你干嘛啊。” 霍渊缓缓捏着她下巴，抬起了她的头。 拇指轻轻在她唇上擦过。 “拍得开心吗？” 他似是漫不经心，声线拉得很轻。 下巴传来他指腹的温热，从那一小片地方蔓延。 闻砚影的心跳陡然加重，嗓音发紧：“霍渊，你到底要干嘛啊……” 霍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的睫毛忽抬忽垂，一下又一下地煽动，挠痒痒一般拂过心尖。 她的眼睛也在不停转动，细碎的灯光缀在她眸间，倏忽闪动的光影，仿佛编织成了一丝一丝细密的情绪，在他心底隐隐流动。 半晌。 他嗓音沉哑。 “来看星星。” 第26章 那件事，在我这里早就已经翻…… 山道弯弯绕绕, 崎岖泥泞，但霍渊开得非常稳。 他开车的时候比较放松，不会用力握方向盘，掌控感却十足, 只是那张脸毫无波动, 让闻砚影摸不清他现在的情绪。 闻砚影收回悄悄瞥过去的视线, 蔓延的热意终于缓缓退去, 却依然觉得这封闭的空间涌动着属于他的气息。 只好将注意投进手机里，刷起了几天没看的微博。 忽然想到那个“火影忍者cp”，她又点进去瞧了瞧。 好嘛，粉丝还是只有那一个人，这是哪个卑微又坚强的cp粉, 孤独地一条又一条发着。 闻砚影忍不住轻笑。 听闻笑声，霍渊看了她一眼，视线顺着落在她手机屏幕，停留了数秒，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想吃什么？” “嗯？” 闻砚影回过神来，见车子已然缓缓下山, 远处大路灯光若隐若现。 “一会儿给你指路。” 顿了顿，她又问了一遍：“说实话, 你到底为什么来了呀？” 她眨了眨眼睛，眸子里的狡黠藏不住。 霍渊没有看她，语气漫不经心：“随手买了套别墅, 来看看装修的怎么样。” 闻砚影：“……” 她不配和有钱人聊天。 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真是假。 闻砚影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隐隐期待着一个答案。 霍渊抬眼一扫，就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 其实这次突然过来，是上午做的决定。 那时他刚敲定了一个大项目, 一个在以往，即使是他可能也会心情愉悦的大项目。 一路有人恭喜，公司上下喜气洋洋，可霍渊却兴致缺缺，连附和都没心思。 望着窗外暖阳斜斜，繁荣景象，他看了一眼日历，有些恍然。 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忙碌的时间应该很快，他却莫名觉着漫长。 好像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随手处理工作微信时，他看到了那个被挤到下面的聊天框。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答案清晰跃出，而他毫不犹豫，就买了来桐城的机票。 霍渊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无声地叹了叹气，倏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干嘛呀。” 闻砚影跟秦未意聊得正欢，稍稍分神看他一眼的功夫，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来。 秦未意原本明天要来桐城，正好进度提前闻砚影有两天假，结果出了点意外。 秦未意：宝贝对不起啊，我没法去了。 秦未意：本来晚上跟XR开完会就能解放了，霍渊却莫名其妙推迟了。 秦未意：这个合作不谈下来全公司人心惶惶，我爸都不放我走！ 秦未意：妈的！都怪霍渊！ 秦未意：霍渊真不是个东西，你现在还跟他那啥吗？ 秦未意：你千万提防着点啊，别被他骗了，我看他就是被某个狐狸精勾走了才放老娘鸽子的！ 秦未意：也不对，他不喜欢女的，难道是被哪个小帅哥勾走了？ …… 闻砚影看着不停蹦出来的消息，表情逐渐变得怪异。 她瞥了霍渊一眼，某人还浑然不知自己的性取向被质疑了。 闻砚影勾了勾唇角，心底忽地有一丢丢小窃喜。 闻砚影：那个，宝贝啊。 闻砚影：你说的狐狸精，可能是我。 秦未意：？？？ 秦未意：？？？？？ 秦未意：……………… 秦未意：他在你旁边对不对。 闻砚影：……嗯。 秦未意给她发了一条语音。 秦未意：敢不敢放。 闻砚影：…… 来就来谁怕谁。 不过她先转文字看了下，没什么问题，摁下播放。 秦未意的声音在狭小车内徐徐扩散： “宝贝我好无聊，明天去找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一定会陪我的啊。” 霍渊看了她一眼，眉稍挑了一下，“秦未意？” 闻砚影讪笑：“嗯。” 他莫名听出了几分宣示主权的意思？ 霍渊轻哂了声。 如果秦未意知道，往后的日子，每次出错霍渊会更加冷厉地指出，并且开始让人向她老爸汇报她的问题，却依旧不换掉她，害得她工作量和尴尬程度翻好几倍，然而奖金完全消失的话，她绝对不会发这句话。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两年，她不如淹死算了：） - “南风”是当地比较有名的百年老字号店铺，一家江南风格的客栈类型的餐馆。 他们家的私房菜有特制的做法，令人回味无穷，闻砚影以前来桐城拍戏时盯准了这一家吃。 餐馆里人不少，不过暖灯开得暗，闻砚影戴着口罩帽子，又特意要了个最里面角落的半封闭式雅座，不容易被发现。 菜上得很快，闻砚影正在埋头干饭，忽然听到后面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坐里面吧，我喝点酒，亲爱的一会儿你开车好吗？” “好。” 两个座位背靠背，虽隔着厚厚的挡板，但声音还是清晰传来。 闻砚影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一下听出那是纪呈轩的声音。 还有另一道女声。 不只他们俩，还有几人坐在他们对面，正在闲聊。 “嫂子好温柔啊。” “呈轩你啥时候把嫂子娶回家啊？” 纪呈轩搪塞地笑了几下。 过了会儿，女生去了洗手间，桌上话题又绕回来。 “呈轩，赶紧把人家娶了吧，你不娶她你爸不会把公司交给你的。” 纪呈轩笑着说：“我肯定会娶她啊，年底就办婚礼。” 这时他手机震了下，他回信息没遮掩，对面朋友看到了。 “哟。”那人笑说，“这又是哪个啊？” 纪呈轩：“什么哪个，就是个小妹妹，生病了我关心几句。” 几人哈哈调侃。 “得，大少爷妹妹多。” “就是呀，我听说你之前和那个闻砚影都有过一段？是不是真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闻砚影猛地皱了皱眉。 而纪呈轩也沉默了一下。 他勉强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表面云淡风轻，但其实，过往的记忆又慢慢浮现脑海，压都压不下去。 - 涌入耳中的对话令闻砚影额角突突直跳。 看来他不止有不知道多少个妹妹，还早就被安排好了婚姻：） 她戳着盘子，意兴阑珊的样子，霍渊看出了不对劲。 “不合胃口？” “嗯？”闻砚影敛神，抬头的瞬间，又换上一张笑脸，“没有。” 后头的谈笑声不停。 闻砚影越听越觉得自己傻逼，心情大打折扣，又想到霍渊，更是觉得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她放下筷子，“你吃饱了吗？我们走吧。” 霍渊略带几分探究的眼神从她脸上划过，片刻后，“嗯”了一声。 他声刚落，闻砚影立马戴上帽子口罩起身，拎上包和外套就往外走，一秒也不耽搁，还故意绕了离某人最远的一条路。 余光中霍渊阔步跟上她，她正想悄悄观察他，一股冷风忽地从微敞的木门吹进来，她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夜晚降了温，有些冷，而她又一向喜欢里头穿少外头一件厚外套，因此只穿了条薄薄的红色长裙，但她此时只想赶紧走，没空穿衣服。 就在这时，霍渊拿走了她搭在臂弯的风衣外套。 他抓着风衣领口，手臂从她肩后一绕，将外套搭在了她肩上。 闻砚影脚步稍稍一顿，没有说话。 一直到结完账出去，她还是没有说话，埋着头脚步飞快，霍渊也沉默地跟着她。 已是深夜，更深露重，小城市的夜晚没那么喧嚣，更多安静的雅致。 可两人的气氛却莫名的沉。 霍渊看了她好几眼，闻砚影并没有意识到，她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上车回酒店。 车停在马路对面，正好由绿灯转黄灯，闻砚影便想着赶紧跑过去。 刚跑出两步，突然被人往后一拉。 身前一辆车呼啸而过的同时，她猛地撞进了霍渊的胸膛。 她愣了一下，恍惚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唯有被风扬起的长发，在默默对视间，与两人的气息缠绕交织。 霍渊面色微微阴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路灯转绿，他才移开目光。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被他拉住了手。 紧紧地握着，掌心相贴，他的温度清晰地透了过来。 霍渊拉着她过了马路，闻砚影这回不再往前冲了，他步伐速度依旧，不急不缓，可她却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走到车边霍渊才松开她的手，上了车，他看着她，沉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确定不可能撞见后，闻砚影紧张的情绪就缓了下来。 可此时此刻，过往的种种骤然涌上脑海。 倒不是和纪呈轩。 而是霍渊。 忽然觉得一开始因为纪呈轩而去招惹霍渊的自己，有些可笑。 她有那么喜欢纪呈轩吗？ 仔细想想，那一阵子，其实可能是习惯的怅然若失，占据了绝大部分。 一旦触及温暖，就不愿再回到寒冷当中。 是她懦弱。 懦弱使她选择逃避，用尽各种手段，想挡住源源不断渗进来的寒冷。 就这样，阴差阳错放下鱼竿，想收鱼竿又赶上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到现在。 原本打算慢慢收杆，慢慢和霍渊拉远距离，毕竟他也是个海王，想来不会有什么。 然后就能自然而然回到过去的生活，他不再关注她，“替身”的秘密当然就能永远埋葬。 可现在是怎么了呢。 她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到了现在呢。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隐隐地变了。 闻砚影说不上具体，只是有这种感觉。 这让她有些慌张。 她是不是要赶紧收杆了。 闻砚影突然脱口道：“霍渊，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啊？” 霍渊打量她一眼，她眉眼垂了下来，脸上血色似乎也微微淡了。 他皱了皱眉，调高了空调温度，又伸手紧了紧她的衣领，然后才说：“谁骗了你？” 闻砚影意识到问的有点突兀，抿了下唇，牵起嘴角笑，胡扯道：“刚才突然想起，就在那家餐馆，之前有个朋友骗了我，所以心情不太好。” “就想问问你，如果别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啊？” 霍渊从鼻腔冷嗤一声，“没有人敢骗我。”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衣领，缓缓摩挲了一下。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像锁住了一般。 然后，就听他轻轻地，淡淡地，扔下三个字—— “除了你。” 话落，他还轻笑了一声。 那笑意味不明，晦暗难辨，令闻砚影冷汗直下，心里发怵。 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脸上却笑着对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霍渊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因这一段对话，好像有某些事情，被隐隐约约地牵了出来。 他不知道她方才的失常是不是因为这个。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觉得所谓的“自己替自己”，特别的荒唐。 而即使是自己替自己，也不可能不在意。 尤其是闻砚影这个人，你真的看不出她几分真心，说一见钟情，喜欢他喜欢到找替身，但给人的感觉也并没有那样。 但奇怪的是。 每每想到这一点，一丝丝细细麻麻的情绪就从心底涌出，慢慢编织，带起冰封的波澜，扩散成阵阵涟漪。 就像是糖衣炮弹，明明不知会发生什么，却不由自主地，心甘情愿地，尝了一遍又一遍。 霍渊无声轻叹，衣领的手来到她下巴处，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闻砚影，那件事，在我这里早就已经翻篇了。” 灯光影影绰绰，映出他深邃的眉眼，此刻直视于人时，越发的摄人心神。 闻砚影心尖一晃。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也知道他还在误会。 她手指不自觉地拧着衣服，张了张嘴，又合上，半晌，还是只说了两个字。 “走吧。” - 回到酒店，闻砚影先去洗了个澡。 她在水下站了许久，水温微凉，打在脸上，顺着头发滑落，带走了浑身燥乱的疲惫，也让她浑浊的思绪微微散开。 换上一身休闲装，她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然后走到窗边。 月朗星稀，江边夜景，没有大城市的喧闹，多了几分恬静。 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饿了。 晚饭被那一打扰，没有吃饱。 房间里没什么零食，此时已经快十点了，也不能再吃一顿。 这时闻砚影想起刚才回来时，看见酒店旁边有家水果店。 心动不如行动，闻砚影披上外套，套上帽子口罩，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大堂的下一秒，有一道人影从拐角探出了身子。 明珞陪着朱总在楼下应酬，去了趟洗手间，结果一出来，就看到飞快离去的闻砚影。 就在五分钟前，她再一次从朱总口中听到了“闻砚影”的名字。 闻砚影闻砚影又是闻砚影！ 明珞知道，她和闻砚影各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影视资源，时尚资源，前几天故意黑她也失手了，几场连败让明珞陷入一种焦躁的情绪中。 要说闻砚影背后没人，明珞死都不信。 表面上抵制潜规则，装什么独立女王人设，实则不也是被人包养的吗。 对于这种金主，明珞最了解了。 她望着闻砚影的背影，心生一计。 - 水果店在小巷里头，这条小巷比较安静，幽幽深深，一个人没有，但好在路灯敞亮。 闻砚影买了一大袋子，尤其是那盒草莓，个头大，一想到她便迫不及待。 是想赶紧吃草莓，也是想着夜深了不安全，于是她脚步隐隐加快。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响，她心脏猛一跳，可还不等她反应，便猛地被人从后捂住了嘴巴—— 啪嗒。 袋子掉在地上。 闻砚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就被推到了墙上，庞大的身躯牢牢地压着她。 口罩被摘下了，鼻息间全是令人窒息的烟酒味，混杂着男人恶心的汗臭味，一堆肉挤到了跟前，她这才看清他的脸—— 朱总。 朱总显然喝多了，醉得满脸通红，精虫上头，散发着呛人酒气的嘴唇贴了过来。 “乖乖听话，老子捧你啊。” 闻砚影心脏狂跳，紧紧皱着眉，边不断闪躲，边使劲儿推他，可体重悬殊巨大，那一堆肉怎么推都推不动。 “你放开唔——” 她刚喊几个字，就被朱总掐住了脸，只能发出呜鸣声。 他们在巷口，旁边大路安静得很，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家水果店有人，可巷头巷尾离得远，估计不会发现。 闻砚影有些慌了，像被扼住了喉咙喘不上气，只能慌乱地抓他挠他。朱总被指甲划到了几下，彻底恼了，直接用力掰过她的头。 闻砚影瞪红了眼，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眼看那张恶心的嘴唇就要贴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跑来，狠狠拉开朱总，往墙上一推。 就像水底憋气多时的人骤然上岸，闻砚影猛地深呼吸，不停喘气。 她恍然看向来人，嗓音发颤：“霍、霍渊？” 背部撞在墙上那一下疼痛，才让朱总反应过来，凶狠抬头：“你他妈——” 然而在看到霍渊时，他的脸色刹那万变，话堵在嗓子眼。 灯光忽明忽暗，闪烁间映出霍渊阴戾毕露的眼神，可一抬头，看到还在颤抖的闻砚影，他神色一扫，轻轻将她拉进怀里。 他拍着她的背，一声轻语如春风拂过。 “别怕。” 第27章 你不想和我传绯闻？ 本来已经缓缓镇定下来, 可一被他拥入怀中，一被他的气息包裹，一听到他的话，闻砚影突然鼻尖一酸。 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霍渊垂眸看着她, 感觉到她的变化, 他稍稍放开了她, 无奈地蹙了蹙眉。 “别哭啊。” 他有些手足无措, 手刚抬起，闻砚影就退开身子靠到墙上，胡乱地摸了摸脸。 霍渊沉沉一叹：“哭什么？” 闻砚影不看他，耳根微微泛红，毕竟她也觉得哭挺丢人的, 尤其还不知道为什么哭。 她吸了吸鼻子，盯着散落一地的水果，嗓音细若蚊鸣：“饿……” “……” 霍渊看了她数秒，牵起她的手，“走了。” 从头到尾，没再看过朱总一眼。 而朱总也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酒是全醒了，脸上写满了揣揣不安, 后悔的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啪啪”两下过后，朱总慌张地爬过去，结结巴巴道：“霍、霍总, 我不知道闻小姐是您的人……” 霍渊停步，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阴冷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没有片刻停留, 没有任何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清风掠过他薄凉的眉眼。 后头闻砚影面无表情帮他配音—— “天凉了。” - 霍渊牵着闻砚影，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闻砚影低着头，默默踩着他的影子。 更深露重，夜微凉，可暖意从相贴的掌心流至全身，血液仿佛都带着一股温热，让她的思绪在寂静的夜中微微晃动。 直到霍渊牵着她到了车前，为她打开车门，闻砚影才发觉不对劲。 “去哪儿啊？酒店不就在那……” “不去酒店。”霍渊抬了抬下巴，“上车。” 不容置疑的语气，闻砚影只好“哦”了一声。 二十分钟的车程，一路无言。 闻砚影虽看着手机，但若有若无地感觉到旁边的视线好几次扫过她。 可她一看向他，却见他依旧目视前方，街道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沉在阴影中看不清，连眼镜边框闪烁的倏光都微弱。 没过多久，车子绕过湖边，开进一个别墅区。 望着道路两旁的雅致园林，高墙大院，闻砚影眨了眨眼。 “你带我来找陈惊蛰？” 霍渊看了她一眼，眉峰稍稍地挑了那么一下，“怎么？你想找他？” 车内的气氛似乎沉了下来。 闻砚影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撩一句，却莫名的词穷，不知道说什么。 恰好这时车停了下来。 看到站在大宅门口的梁助理，闻砚影恍然大悟。 这可能是那个无聊随手买下来的别墅。 “闻小姐。”进屋后，梁助理说，“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都给您准备好了，全部是崭新的。” “如果您觉得不满意，那里还有不少备用的，您可以随意挑选。” 他指向长桌，闻砚影顺着，看到了一大堆东西。 排列成行的杯子、牙刷牙膏毛巾、等等…… 梁助理又指着另一边几个饭盒说：“我不知道您想吃什么，所以就都准备了一些，还有蛋糕和水果。” 闻砚影看着大大小小堆满一桌子的东西，先是沉默了三秒。 “梁助理，你不会又去抢劫了吧？” 梁助理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这次还好，分几天抢的。 闻砚影道了谢，拿了几件东西进房间，最后看向霍渊，抿了抿唇，笑着说：“今天谢谢你啊，那我先睡了。” 霍渊“嗯”了一声。 闻砚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伸手关门。 就在门关上的前一秒，终是听到霍渊的声音从缝中涌入。 “闻砚影。” 他唤了她一声。 闻砚影推开门。 霍渊看着她，水晶灯投下一片光亮，落在他深邃的眼中，却又变得冥冥不清。 片刻后，霍渊说：“睡不着就出来。” 顿了顿，补上一句：“在院子里随便逛逛。” - 待门关上，梁助理才走近霍渊身边，打开微博说：“霍总，我又想了好几个名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了。” 梁助理一愣，“不用换名字还是不用弄了？” 霍渊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梁助理瞬间闭嘴，并想踹两脚自己短路的脑子。 霍渊没有理他，边整理着袖口，边迈步朝酒柜去。路过梁助理时微微垂眸，视线划过他的手机屏幕。 脚步一顿，他挑了下眉，“只有你？” 梁助理反应过来，不知该怎么回话，只好说：“会有人的。” 得来霍渊意味不明的一记眼神回应。 真的，梁助理从没像此刻这般，觉得霍总质疑他的业务能力了。 于是他深刻的为自己的工作担忧。 梁助理摸了摸鼻子，看着霍渊沉默的背影，问：“霍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霍渊随手倒了杯酒，说：“你回去休息吧。” 梁助理步伐飞快地回了屋，解锁屏幕，画面还停留在一个超话—— 火影忍者。 话说，这套别墅是霍总几年前买的，买了之后就没住过，他还以为霍总忘了，结果上周霍总突然要他派人来这里打扫，并买一些女性生活用品。 彼时他正在执行霍总交给他的一项任务——超话。 然而，当他带着“作业”交到霍总面前时，霍总看着超话名称，缓缓地，挑了一下眉。 然后就叫他亲自去弄别墅。 他一个贴身助理，内务府总管，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发配边疆了。 他意识到可能是霍总不满意这个名字，于是绞尽脑汁又想了好多，结果。 梁助理叹了叹气，现在霍总好像又有个不满意的事儿了。 他打开百度，搜索：微博如何买粉 - 同一时间，客厅。 今夜不算冷，屋内的空气却仿若冰冻。 霍渊执着酒杯，来到落地窗前。 夜色浓烈又寂静，漆黑夜空，只有园林亮着倏忽灯光。 可印在窗户上的那双眸子，阴阴沉沉，比窗外的夜还要暗，夹杂着凛冽寒风。 霍渊眼廓稍眯，半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薄唇轻启，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朱成。” 片刻后，霍渊返身坐到沙发上，抬头扫了一眼头顶彻亮的水晶灯。 视线落下时，划过一间房间，清晰看到从底缝透出的光亮。 稍稍沉默，他无声叹了叹气，又轻笑了一下。 身子一斜，在沙发上躺下，目光直晃晃地对着刺眼的灯光。 - 这个晚上，闻砚影的确没怎么睡好。 即使睡着，也被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包围。 梦里场景混乱，有各种各样的画面，甚至倒退回四岁那年，在冷暖的分界线不停来回跳转。 直到最后，慢慢梦到了霍渊。 那一刻她刹那转醒。 外头天色大亮。 她侧着脑袋，怔怔地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 思绪缠绕成一团乱麻。 半晌，闻砚影轻轻吐出一口气，整理好思绪，拿起手机刷微博。 这时她发现热搜第一条—— #明珞 Charme广告大片# 闻砚影看了数秒，居然还点了进去。 估计是一大早品牌方买的热搜，评论什么都很少。 她觉得无聊，退出去又点进其他词条看了一圈，然而再一次回去时，却发现刚才还在第一的热搜消失了。 转而有另一条空降热一—— #明珞 Charme解约# 闻砚影：？？？ 啥玩意儿？ 紧接着，没过几分钟，又陆陆续续上来几条热搜。 #明珞凤和解约# #明珞樱利解约# #落日之花换女主# …… 霎时间，所有明珞代言的品牌，所有和明珞有合作的品牌，所有参演的电视剧综艺等，都接连发表声明，和明珞解约，撇清所有关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明珞，被封杀了。 不知道具体是谁授意，不知道理由，但是圈内全面封杀，眨眼之间，凉了。 速度快到闻砚影甚至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一脸懵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晚，还发生了好多事。 朱源集团投入大量心血的大项目突然告吹，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直接被强势收购。 全程没有任何谈判，果断利落，让人无从还手。 甚至众多员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公司易主，朱成因为贪污被查，而整个董事会全体上下对朱成都闭口不谈，像是生怕和他沾染上，自己也完蛋。 - 闻砚影没有住在霍渊家，起床后就回到了酒店。 山上戏累，导演原本打算给男女主放两天假，但她和曾沐都觉得没必要。 一是闻砚影想投入进工作中，好让自己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 二是，《桃之》的拍摄进度本来就紧，为了赶明年的寒假档，每天的任务都很繁重。 女主的人设也很复杂，闻砚影有地方没明白想问陈惊蛰，但他一直不在剧组，助理说他脚受伤了不方便走动，无奈，闻砚影只好上门拜访。 管家将她迎了进去。 进了客厅，一眼便看到沙发上那道白T黑裤的身影。 陈惊蛰向闻砚影点了下头，打量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探究。 “闻小姐请坐。” 闻砚影察觉了微妙，但没在意，笑着应声。陈惊蛰也懒懒靠进沙发里，挠了挠一头随意又凌乱的黑发。 两人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玄桃并不只是一棵桃花树。她是魔界在寻找的天地戾气，戾气被天君压制千年，一缕魔魂逃脱，附身到桃花树上，因此这一颗原本很难修炼成形的桃花树，才会修炼成了人形。” “她化为人形第一眼便看到了天君，对天君一见倾心。因为魂魄不全，记忆混沌，心智未开，所以她天真率性，无拘无束，肆无忌惮。” “但她本质是有魔性的，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懂，像个傻子一样，可她的魔性会在不经意间，从言谈举止流露出来。她不是装傻，但她也不是真傻。” …… 一番谈话，让闻砚影对玄桃的理解又加深了几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闻砚影起身告辞。 上车时，收到几条路虎的微信。 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她扫了一眼，关上车门，吃了块糖，在嘴里滚来滚去。 然后才懒懒笑着点开。 糖顿住。 笑容顿住。 路虎：是不是你？ 几张图片—— 一个一身红裙的女人，上了一辆劳斯莱斯。 车旁还有一个男人。 女人全副武装，看不清是谁，可那个男人的脸，在模糊的渣像素下还是能分辨出来，是霍渊。 至于那个女人，别人看不出，路虎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路虎：团队已经在处理了，还好发现得及时，舆论没有扩散。 路虎：你们去约会了？ 路虎：你不会真的睡到了吧！ 闻砚影：……啥呀。 闻砚影：就吃了顿饭。 闻砚影揉了揉眉，最近的确疏忽了，没太注意。 还好没拍到她正脸。 这时手机又震。 离刚才过去了些时间，还以为路虎发了什么长篇大论来教训她，结果只有两句。 路虎：你注意一点，我还是那句话，霍渊这个人不好惹。 路虎：别投入太多，最后伤到自己。 闻砚影沉默了下，缓缓降下车窗，一阵风吹起她的长发。 闻砚影：知道了。 此时保姆车正经过园林，她吐出一口气，视线无意一扫，被不远处树下一道人影所吸引—— 霍渊也像有感应一般，抬头向她看来。 - 绯闻应该不会扯到她，但和霍渊有关，正好碰到了，闻砚影便想着告诉他一声，于是招招手让他上车。 何晴很有眼力见打了个招呼就下车了，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闻砚影笑了笑，问：“那个，你看微博了吗？” 霍渊：“嗯？” 闻砚影把照片给他看。 “被拍到了。” 霍渊扫了一眼，说：“所以呢？” “？” 霍渊说话的同时，拿起了手机。 霍渊：照片你做的？ 梁助理：什么照片？ 霍渊没再回，放下手机。 如果梁助理不经他同意就做这种事情，那是该被开除了。 尤其是拍成这样，有头无尾。 闻砚影懒得猜霍渊什么意思，边刷着微博，边随口说：“不过你放心，已经在处理了。” 话落，却听他一声轻嗤。 闻砚影抬头，同一时间，一道气息倏地靠了过来。 两个座位间有过道，霍渊撑着扶手，倾身靠近她。 四目对视，他声音极低：“你不想和我传绯闻？” 挠痒痒一般拂过闻砚影耳边。 她咽了咽喉咙，往后靠了靠，睫毛忽闪。 “我不想和任何人传绯闻。” 霍渊似乎是笑了一下，镜框晃出斑驳光点。 “我看你和别人不是传得很开心吗。” 不知是他这语气，还是闻砚影又想起了什么，总之让她莫名有些恼，但没表现出来，只是说话不自觉呛了。 “那怎么了，圈内传绯闻很正常啊，反正都心知肚明我的绯闻基本是假的。” “可你不一样啊，别人容易误会我……” 霍渊默默地听她说，直到此刻，才缓缓挑了一下眉，眉眼勾起几分似笑非笑。 “误会你什么？” 他目光直接，镜片后那双眸子，被余晖染上异色，让闻砚影忽然有些呼吸不稳。 闻砚影又往后缩，靠在车门上，飘忽的眼神在他撑着扶手的胳膊肘定点，说：“你一定是个平板撑王者。” “……” 霍渊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收回目光，落回座位里。 “我也不想和你传绯闻。” 第28章 【二更】 不熟？嗯？…… “红裙美人上霍渊车”这件事情, 被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闻砚影窝在片场椅子里，正拇指飞舞。 闻砚影：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闻砚影：他说他也不想和我传绯闻：） 秦未意：啥？不知道多少臭男人想和我们人类颜值天花板闻砚影传绯闻好嘛！ 闻砚影：就是！ 闻砚影：然后你猜怎么着。 秦未意：怎么着？我不想传绯闻我想变成真的？ 闻砚影：呵呵想太多。 闻砚影发了一张图片： 【震惊！神秘女子出入霍家老宅！疑似XR总裁霍渊的女朋友？！】 一条不久之前营销号发的八卦，底下评论寥寥，但有一条—— 【这是徐裳吧？】 秦未意：？？？ 秦未意：等等这人眼熟……机场那个！ 闻砚影：果然是她。 秦未意：还以为他放老娘鸽子去桐城有多真心呢。 秦未意：啧, 资本大佬没有心。 闻砚影：没事儿我也没有：） 秦未意：那你打算啥时候功成身退？ 看着闺蜜这句话, 闻砚影陷入了沉默, 手指久久顿在半空。 现在好像, 没什么意义继续养鱼了。 可是……收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想到这个问题脑子就很乱，说不清道不明的，乱。 而久久没有收到回应的秦未意，身为自诩最懂闻砚影的人, 自然也发现了什么。 秦未意：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这边在发呆的闻砚影视线一触及屏幕，手猛一抖，手机差点都掉了。 这一句话慢慢地刻在了眼球上。 半晌。 就像是从缠绕的毛线团中，终于找到破解死结的那一个口。 闻砚影吐出一口气，眼底的浑浊渐渐散去。 闻砚影：怎么可能。 闻砚影：我要命啊！ 闻砚影：退也不能一下子退，难保他不会起疑心, 最后时刻不能有任何差池。 秦未意：哦对，还有渣男和世纪误会。 秦未意：其实也不是个事儿, 你就一口咬死自己替自己，反正真相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秦未意：或者干脆将错就错算了，双手双脚支持你搞定霍渊！ 秦未意：主要是那样霍总说不定能对我态度好点我就能解放了哈哈哈哈哈。 闻砚影：呵呵：） 一言不合闻砚影就想打爆闺蜜的狗头并冷战一分钟, 结果没过几秒，又蹦出来一条。 秦未意：快看热搜！XR魔城！ #闻砚影 XR魔城广告# XR不是没邀请过明星拍广告，但他们之前邀请的都是国际巨星，和闻砚影这种流量小花显然不是一个咖位的。 更何况, 闻砚影，是国内第一个，拍XR广告的人。 XR旗下品牌有部分国内明星拍过，就比如昨天，新成立的腕表品牌Jr发布的新系列广告，邀请了一堆小花小生演蹦迪。 但是，XR的广告，从来没有。 闻砚影是国内娱乐圈第一个和XR有关联的明星。 也有人嘲这个系列逼格低，可是无论再怎么嘲，闻砚影就是第一个接到XR广告的人！就是牛逼啊！ 你正主够都够不到！气不气气不气气不气！ 粉黑就此进行一波大战，有人关注，但更多人将注意放在广告本身。 静谧夜空下，霓虹点缀繁华景象，在一段舒缓的音乐中，闻砚影身穿一袭绣满玫瑰花的白色长裙，一手提着蓬松的裙摆，一手随意画着魔杖，周身流转着炫光，玫瑰似乎都在她身上隐隐起舞。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上阶梯，像是从玫瑰庄园走出来的公主。 登上阶梯，站在宫殿门口，她一个转身，身上的衣服霎时变成一袭耀眼的红裙，裙身点缀着碎钻，流转夺目的光芒，她头戴镶钻王冠，手执红宝石黄金权杖，轻轻往地上一撑—— 那一瞬间，浓稠的夜空被绚烂烟火点燃。 整个世界刹那沸腾。 所有颜料整齐的泼向夜空，画下一幅五彩斑斓的泼墨画，无数魔城世界中的各异神兽跃于空中，还有一个庞大的凤凰，在闻砚影背后，不断升空。 ——你是公主，也是女王。 镜头拉远，被璀璨烟火填满，散落后归于安静的黑色，最后一句广告语像烙印刻下。 大家先是看呆。 不只是被广告惊艳，更重要的是—— 闻砚影的脖子上，戴着那条XR全球限量款鸽血红宝石项链。 不仅如此，XR官网官博都替换掉了主页背景，并把这一系列放在主页置顶，XR总裁霍渊还转发了微博—— 这能是不重视吗！这简直重视的不能再重视了好吗！ 紧接着有一小部分人似乎发觉了什么，往回拉。 最后几个镜头，拉远后宫殿正对的方向，尽头，有一道人影。 真真就一秒，飞快闪过，模糊不清。 只能依稀辨别那人貌似一身正装，给人感觉就很高贵。 然而某些火眼金睛的鬼才发现，那个人，可能是霍渊。 有时候，脑补，甚至只需一个字。 有人提出，一个人说像，一堆人开始说像。 再联想到XR的态度等，广大吃瓜群众的热情彻底燃起，纷纷开始讨论。 很快，XR方表示： 那人的确是霍总，只是碰巧来魔城主题乐园谈合作顺便有空就来看一眼广告拍摄，他们没发现镜头中出现了他，对此失误表示歉意。 堂堂正正的澄清态度，再加上影粉极力控评“霍总很好我们不配”“XR对每个合作方都很重视”“别逼逼了我们女儿要命”，将稍稍误入歧途的舆论拽到了正轨，总算没有往歪方向走，倒是不少人觉得这是无意间的神来之笔—— 脑补一段两人遥遥相望的剧情，活生生的童话故事，有了。 就这样，闻砚影刷评论时，不止一次看到了四个字—— 火影忍者。 她正觉着奇怪，可当她点进去一看时，好家伙，超话人数已经破了三万，而也终于标明了这是哪一对cp—— 火影忍者原来是…… 她和霍渊？？？ 对这种自嗨不少人嗤之以鼻，脑门上刻着“不可能”三个大字，当事人闻砚影也是一脸懵逼，要说是因为这则广告有cp粉她勉强理解，可在这之前为啥有人会脑补她和霍渊？靠啥脑补的？？？做梦吗？？？ 这边闻砚影还满头问号，那边秦未意已经发来了好几张下单截图。 秦未意：买了整个系列我都买了！ 秦未意：限量三十根的权杖老娘抢到啦！！！ 闻砚影：其实吧，我给你留了一整套。 秦未意：你最棒！！！老娘再去买几套！！！ 闻砚影：？？？ 秦未意：妈的抢光了：） 抢！光！了！ XRx魔城系列上线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抢光了。 - 这一好消息让闻砚影心情起飞，剧组上下也纷纷恭喜。接下来的拍摄她状态极佳，基本都是一条过，没多久就把今天的拍完了，还拍了两场明天的戏。 收工后，她笑容满面地回了酒店，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点开秦未意刚发来的微信。 秦未意：我去火影忍者超话逛了一圈，我靠一个个脑补小天才。 秦未意：老娘争取当超话主持人！现在那个L居然连做视频都不会！ 闻砚影回了个呵呵微笑脸，切回去刷微博。 往下一刷，微博莫名其妙的鬼系统给她推送了一条徐裳的微博。 她一怔，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像。 然后看到了最新的微博： ——@徐裳：明天去桐城啦。 有人评论：去看你哥哥吗？ 徐裳回复：嗯。 哦豁。 笑容荡然无存。 闻砚影随手截图，发给闺蜜吐槽。 闻砚影：看见没有，海王实锤。 秦未意：…… 秦未意：说实话，也不一定哈。 闻砚影：你帮谁说话呢？ 秦未意：说真的，我真不相信霍渊是个海王。 秦未意：我听到的都是惹谁都不能惹霍渊，打他主意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秦未意：听说之前有个富二代小公主想爬他的床，结果那小姑娘被公开处刑从此受尽冷眼不说，那家还险些破产。 闻砚影：……………… 闻砚影：我居然还活着？？？ 闻砚影：会不会我已经死了你是假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闻砚影突然有些恍惚，再一次切进微博，鬼使神差地搜索“霍渊”，不知道想找什么，可能就是想找一些有关他的绯闻。 可是，没有任何发现，连先前他和徐裳的八卦都消失无影。 干干净净，整个广场，只有火影忍者。 为什么还有火影忍者？XR不打算清理吗？ 闻砚影没意识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只是恍惚间看到屏幕上方不停滑落的微信。 秦未意：也可能是因为你有我～ 秦未意：我们秦家也不比XR差！ 秦未意：老娘也不比霍渊差！爱不爱我！！ 闻砚影噗嗤笑了，一动，面膜划到眼睛上，她边眯缝着眼扯面膜，边切回微信，点进第一个聊天框，凭直觉打字： 闻砚影：爱你宝贝！！！ * 回完时，刚好把面膜归位，拿纸仔细擦掉进眼睛里的精华，这才再次拿起手机。 视线触及屏幕的那一刻。 她瞬间原地弹起，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打开的是霍渊的聊天框。 霍渊刚才给她发了一句：你好，XR代言人。 然后她回了一句：爱你宝贝！！！ 什么情况？ ？？？ ？？？？？ 你他妈干嘛这时候发微信啊啊啊！！！ 闻砚影手机差点拿不稳，赶紧手忙脚乱撤回，结果—— 不小心点了删除。 啊啊啊啊啊！！！！！ 于是她立马发了一连串表情包刷过去。 边祈祷霍渊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看见…… 估计差不多了，她停下，没过多久，收到霍渊两条看上去语气很不好的回复： 霍渊：你在干嘛？ 霍渊：很闲？ 呼—— 应该是没发现。 谢天谢地谢广坤。 闻砚影舒了一大口气，不停抚摸着吓傻了乱跳的小心脏，然后一把扯下面膜，将这家列入永久黑名单。 她深呼吸几下，搓了搓手，假装正常口吻。 闻砚影：没有，我只是开心！ 霍渊：过一阵子官宣。 闻砚影：谢谢老板！！！ 闻砚影：所以老板看我的广告了吗？ 闻砚影：满意我的表现吗？ 霍渊：嗯。 敷衍！ 闻砚影翻了个白眼，将手机丢一边，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脸，深呼吸。 掌心还有淡淡的热意。 云层被风吹散，露出那抹银色的弯月，朦胧光影徐徐洒落，温柔地笼罩着安静的夜。 白鹤院以绝景闻名，尤其是从露天阳台望去，远处江水泛着粼粼波光，与夜色交相辉映。 霍渊就靠在阳台边上，手里的酒喝了一小半，低头看着手机，月光勾勒出他上扬的嘴角。 他缓缓地划动屏幕，在某一处定点，轻按手机两侧，截图。 - 这一晚闻砚影又没睡好，但拍摄还要继续，她灌了杯黑咖啡压下困意，今天要拍一场重头戏，状态不容有差。 有人趁天君不在，陷害玄桃谋害天君的妹妹，玄桃被严刑逼供关入天牢，也就是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了。 这是前期与中期的转折点。 一场严刑逼供的戏，闻砚影是被打被踢被踹飞还被扔进冰水里，尤其水里那段导演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反复拍了好几遍。 拍完都下午了，又拍了几场不重要的戏后，导演就让闻砚影早点回去休息。 保姆车驶向酒店，下车时，何晴问她晚上吃什么，闻砚影刚要回答，一抬头，看到酒店门口往里走的身影。 秦未意也正巧看了过来，张开双臂：“Surprise！” 闻砚影扑过去一个熊抱，“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呀！” 霍渊有小娇娇找，她的宝贝怎么能没有！ 秦未意：“走！晚上请你吃饭！” “走！” 两人说走就走，秦未意知道一家超棒的日式料理店，就在江边，正好华灯初上，便想着先去看一看江景。 微风拂面，水光潋滟，江边人很少，闻砚影摘下口罩，和秦未意美滋滋地拍了不少照片。 “话说，你老爸放你来了？” “怎么可能，老娘偷偷来的。”秦未意嘀咕骂了几声，又问：“宝贝你要不要搬来白鹤院跟我住啊？” 闻砚影：“不用了吧，酒店挺好的。” 秦未意“哎呀”了声：“就帮我个忙嘛，我爸肯定会知道有人去住了，我就跟他说是你，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我能多待几天。” 闻砚影笑：“行。” “对了。”秦未意又想到什么，“你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闻砚影想起了被她强行忘记的某件事。 “——别提了，尴尬死我了。” 秦未意听完后“嗐”了一声，“有什么的，你忘了以前你怎么撩他的了？” 说完摆摆手，去不远处小吃摊买吃的了。 留下闻砚影在风中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好像是哦。” 她整个人瞬时神清气爽，望着江面哼着歌，直到买完东西回来的秦未意突然拍她，朝某处疯狂指：“快看快看！” 闻砚影抬眼一张望。 她们在街的一头，而在街道另一头，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一眼看出那里站着的是霍渊。 他背对着她们靠在栏杆上，貌似在等人，这时一个小姑娘从后悄悄小跑接近，将衣服披到了他肩上。 闻砚影和秦未意对视：哦豁。 她们没看见，就在她们对视的时候，霍渊猛地拧眉将衣服扔还给那个女人，然后视线顺着，看到了她们。 凛冽的神情霎时松动，微微柔了下来。 闻砚影和秦未意结束一场眼神交流，秦未意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闻砚影皱着眉：“干嘛？” 秦未意：“能忍？妈的难道霍渊真是海王？” 秦未意：“听我的，看我，聊天，千万别转头，就像没看到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闻砚影：“……” 另一边，徐裳捧着衣服，眼底刹那浮现泪水，然而看到霍渊的神情，心神一荡，误会了。 她低头娇羞道：“谢谢你，我不冷。” 霍渊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锁着边侃侃笑谈边走近的女人。 徐裳心思一动，忽然像是没站稳，往前凑了两步，朝他怀里靠。 此时闻砚影已经走到徐裳身边，即将和霍渊擦肩而过，余光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瞳孔微微一缩，与秦未意噼里啪啦眼神交流。 与此同时，霍渊飞快后退一大步，脸色骤沉，眼里的冰冷像利剑直直射向徐裳，可手却朝身旁一抓。 闻砚影正交流到兴头上，手腕突然被人从旁抓住。 她顿步，看向霍渊，恰好霍渊也看了过来。 霍渊：“去哪？” 霍渊视线转得过快，眼里的凌厉还有一丝残留，尤其再配上一阵微凉的晚风，让闻砚影莫名升起一股燥意。 你不是聊得挺开心管我去哪啊。 时刻关注着的徐裳自然也发现了，猛地看了过去。 虽然她戴着口罩帽子，徐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她昨天看了她的广告，并且万分震惊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成为首个接到XR广告的人，但当时并没多想。 可现在，徐裳一下就明白了。 ——就是她。 她脸色唰地惨白，却打破沉默，问：“霍渊，这是谁呀？是你的朋友吗？——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啦。” 一副以女主人自居的口吻。 闻砚影眉心猛跳，别开了脸，一下把手抽了出来。 霍渊反应不及没抓住，眉心微微蹙起，沉默了下，说：“我和她不熟。” 话是对着闻砚影说的，但闻砚影没看见，她也没想到霍渊会跟她解释，还以为他在回答徐裳的问题。 于是她怒火上头，一口气顺不上来，猛地深呼吸，才强笑着说：“是啊，我们不熟。” 话音刚落，身旁的空气隐隐一沉。 紧接着手腕再一次被抓住。 这次力道更大，闻砚影被拉得趔趄转身，面朝着霍渊。 霍渊直勾勾地盯着她，视线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过。 闻砚影缓过了神，呼吸还重，却下巴一抬，扬起一抹“你谁啊你”的笑容。 下一秒，霍渊二话不说拉着她迈步就走。 闻砚影一愣，下意识挣扎，可他力大，她甩不开，几步就被拉到车旁，推上了车。 看到他伸腿挤进来，闻砚影忙往里挪，然而还没挪过去，霍渊的气息瞬时凑近。 他的手从她身后绕过，撑在座椅上，几乎将她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温热的鼻息拂过耳边，闻砚影陡然屏住了呼吸。 霍渊垂眼斜着她，嗓音压得极低。 “——不熟？嗯？” 第29章 晋江改编的电视剧哪来的床戏…… 霍渊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闻砚影心头一颤。 她边慢慢往旁边缩脑袋，边咽了咽喉咙，强装镇定的语气。 “不是你说的吗。” 霍渊撤走了手，就这么看着她一点一点越来越远。 倏地, 低低笑了一声。 “吃醋了？” “没有。”闻砚影下意识反驳, 顿了顿, 又强调重复了遍, “没——” 话没说完，霍渊忽然抬手，掰过她的下巴。 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说：“我和她不熟。” 闻砚影这才发现他今天没有戴眼镜。 没了遮挡，那双眼睛比平日里更显深邃, 穿透冥冥光影，像是能摄人心神。 “哦……” 闻砚影眼神飘了飘，不知道该说什么，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霍渊似乎对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微微蹙了蹙眉。 “我们两家有些联系，但我和她, 什么都没有。” “我妈来了，我来这里等她, 我不知道徐裳会来。” 说完，霍渊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收回手时, 拇指还隐隐摩挲了下。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酥.麻感逐渐蔓延至整张脸，闻砚影又往后缩了缩，手背抵着下巴的热意，这才后知后觉。 “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霍渊两指碰了碰她的额头, “傻了？” “……” 闻砚影眨了眨眼，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这封闭的空间将她裹紧，让她迫切地想要逃离。 “没了。”她边说边开车门，“我先走了，秦……” 一条腿刚刚迈出去，手腕突然被霍渊拉住。 他稍一用力，她一下跌回座椅里。 他的手臂伸直搭在椅背上，她这一跌，正好又跌进他怀里。 闻砚影下意识向他看去，他随性地靠在座椅里，手还拉着她，视线却落在别处。 她便顺着望了过去—— 不远处商场的广告屏里，正在放她XR魔城的广告。 “你不是问我满不满意你的表现吗。” “……嗯？” 在闻砚影倏忽怔住的时候，身旁的人猛然凑近。 待她回过神，霍渊的气息逐渐逼近，她不敢回头，只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温热喷洒在她耳垂，然后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美。” “……” 这人一定是在报复她。 潜意识里蹦出来的想法，让闻砚影暂时镇定下来，脱口道：“就这样？” “不够？那……”霍渊垂眸看着她，“秀、色、可、餐……”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语速极慢，就在她耳边吹气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每吐出一个字，闻砚影的呼吸就乱了一分。 “垂、涎、欲、滴……” “可以了！” 闻砚影紧绷着嗓音打断，猛地往旁边一缩，明显感到脸颊攀升的灼热感。 她的手扶上车门。 霍渊眉稍轻挑，“跑什么？” 闻砚影给自己找借口：“我饿了，要去……” “我也饿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身旁的人再次靠近。 她刚才微微侧了头，这一下猝不及防的拉近距离，让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霍渊在车内徐徐扫视了一圈，然后视线又回到她脸上，边松了松领带，缓缓地，挑了一下眉。 “要不，现在……” 闻砚影的双眼稍稍睁大，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和语气引起浮想联翩，交缠的呼吸似是变成了热浪，一下又一下将她的思绪往某个不可描述的方向拍。 “不、不是吧……你有这种癖好？” 霍渊偏偏还像没察觉异样，低声问：“我有什么癖好？” “……” 闻砚影的脸红到发烫，眼神飘忽，思维拉都拉不回来。 霍渊看着她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缓缓退开，揉了揉她的头发。 “要不，现在去吃饭？” “……啊？” “啊什么啊。”霍渊靠回座椅里，整了整领带，好整以暇地瞥着她，“——不过，如果你想，我可以有。” “……” 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这句话后，闻砚影瞪了他一眼，立马缩到角落，嘀嘀咕咕骂了一声“有病”。 “我不跟你吃饭，秦未意还在等我。” “秦未意？”霍渊眼廓稍眯，无声嗤了一下，朝他那个方向的窗外，抬了抬下巴。 窗外，秦未意正瞪着玻璃。 虽然她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但那双眼睛，充斥着满满的警告。 霍渊的眼神划过，又于心底轻哂。 - 徐裳死死盯着驶远的劳斯莱斯，泪水霎时涌出，身子猛晃了几下，只能靠着栏杆，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稳。 这时身后响起陈怀玉的声音。 “小裳，你怎么啦？” 陈怀玉裹着披肩走来，看到徐裳这副样子，又不见自己儿子的身影，一下便明白了。 她叹了叹气，搂住徐裳拍了拍她的肩。 “小裳，霍渊就是太忙了……” 却不想一句话又让徐裳的脸色白了几度，眼泪像水龙头停不住。 “怀玉阿姨，霍渊他……” 她忽地顿住，沉默了片刻。 垂落身侧的手渐渐攥紧，翻涌的嫉妒让她的脸色稍稍回了温。 “怀玉阿姨。”徐裳深呼吸，一脸担忧地说，“我听说霍渊最近和一个女演员走得很近，那个女演员近期资源飞升，还拿下了XR广告，你说，会不会……” - 十分钟后，闻砚影、霍渊、秦未意三人，在日式料理店的包间落座。 刚在窗外一脸嚣张的秦未意，此时此刻，坐在霍渊的斜对面，却像是把脑袋缩回了龟壳里。 只是眼神里还裹狭着一丝丝敌意。 好在霍渊现在不像谈生意时那般严肃，慢条斯理夹着菜，更多了闲散。 本来大多是秦未意抓着闻砚影交头接耳悄悄话，但闻砚影是个面面俱到的，尤其在圈内习惯使然，会把每一个人拉进话题里，哪怕是陌生人也能一秒融入聊嗨。 因此她时不时地就把话题抛给霍渊，而霍渊今天心情似乎也不错，有一搭没一搭跟她们聊着，居然渐渐掌控了局势，开始由他主导节奏。 当秦未意无意间说了一件闻砚影的八卦后，话题就扯到了闻砚影身上，秦未意也慢慢聊开了，貌似完全忘了霍总带给她的阴影。 “霍总我跟你说。”秦未意嘴里塞着炸虾，“就去年冬天去东北拍戏，她去拿快递，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她脚一滑直接跪在小男孩面前磕了个头哦哈哈哈哈哈。” 闻砚影：“……？” 霍渊很配合地笑了一下。 不过幸好，秦未意的嘴还是有最后一道门的。 没把某个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说出去。 临近尾声，霍渊去了趟洗手间。 门一关，秦未意就对闻砚影说：“宝贝，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是误会霍总了。” “我不是帮他说话啊，就是经过了这一晚上，我觉得霍总首先不是个海王，其次吧，他对你可能真的……” 秦未意欲言又止，像是也觉着自己这个想法有点恐怖。 “其实吧……”闻砚影咬着筷子，眨巴眨巴眼睛，“他刚刚在车上居然跟我解释诶……” “所以说嘛！”秦未意一拍桌子，“霍总对你绝对有意思！” 闻砚影的嘴角不自觉翘起，笑着笑着，她又突然“啧”了一声，搓了搓头发，嘴角耷拉下来，整个人往桌上一趴，“但我喝醉那天真的听到他说什么安排了几个女人看不上换一个……” “你确认你听清了吗？听完整了吗？”秦未意也趴桌上，面朝着她，“你应该最懂断章取义的套路了啊，‘我很爱你，你爱我吗’都能变成 ‘我爱尼玛’……” “或者我帮你找找监控？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 “要我说，没什么好纠结的，你与其纠结啥时候退，还不如顺其自然。” “……” - 劳斯莱斯往酒店方向驶去。 霍渊一上车就接了个工作电话，安静的车内便只有他的说话声，闻砚影望着窗外，脑子里还在想着秦未意刚才的话，思绪越来越飘散。 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未意：听到没有！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 闻砚影抬头，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视线转回来时，霍渊正巧挂了电话，她便忍不住瞟了一眼。 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都没有移开视线。 片刻的沉默后，霍渊倏地挑眉：“没吃饱？” “……？” 闻砚影愣了一秒，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唰地别过了脸，嘟囔了声：“有病。” 恰好这时车停下，闻砚影紧忙就想下车，手腕又被霍渊抓住。 她开门的动作停住，疑惑回头。 霍渊说：“我明天要去美国出差，估计要一周。” 闻砚影一怔，牵起嘴角，表面无所谓地“哦”了一声：“那你去吧。” 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 霍渊紧紧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巡视，试图捕捉到一丝情绪的变化。 半晌，他无声叹了叹气。 “要不要住到白鹤院？” 闻砚影懵了一下：“嗯？” “酒店不安全。”霍渊转回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我把密码发给你。” 闻砚影：“……不用了。” 手机已经传来一声震动，霍渊又侧头看她，挑了下眉稍。 “听话。” “真不用……” “嗯？” 闻砚影看着他越来越莫测的神色，指了指窗外早已下车等她的秦未意。 “我去秦未意家，也是在白鹤院。” 霍渊：“……” - 完成了棚内的拍摄后，剧组就来到了桐城古镇。 中期玄桃流露魔性，天君为帮其压制，擅自挪用秘宝，被迫下凡历劫。 所谓历劫，只要天君结婚生子平安度过一世便可，可主管命格簿的星君却告诉玄桃，天君将有大难，于是玄桃悄悄下凡，想帮助天君。 但没有想到这也是自己的情劫。 天君与陌生女子举案齐眉，玄桃原本只打算默默在旁，却被牵连其中，变成了一段三角恋。 最后玄桃被害，过往种种误会叠加，她误以为是天君害她，于是便想成全天君夫妇，没有反抗，被人从后推下悬崖。 过程中她的头磕在石头上，失去了意识，因此没有看到，就在她掉落的下一秒，天君也跳了下来。 经此一段，玄桃离黑化近了一大步。 而天君，他原本剥离了情丝，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懂感情，可此事过后，他懂了。 凡间历劫的场面大多是在古镇拍，这座古朴的小镇淋漓尽致展现了江南独特的气息，两侧房屋临水而居，枕河筑屋，依河造路。 尤其是夜，天色变暗，更显寂静的空气，璀璨华灯倒映水面，一条条乌篷船在河面上穿梭往来，带起微波荡漾，是水乡最浓墨重彩的风景。 闻砚影坐在椅子上，边翻剧本等着今夜最后一场戏，边吃着古镇特有的定胜糕。 甜甜糯糯的豆沙桂花融化于唇齿之间，美味令她眼睛一亮，想着好久没在朋友圈刷脸了，干脆拍了一张糕点，又找了张自拍，发了条朋友圈。 没一会儿，她看见河面上几艘船不断地飘来飘去，船上坐着导演和陈惊蛰，便明白是导演对接下来这场男女主的船戏有些疑问了。 换句话说，可能要拖到很晚。 本来打算收工后陪秦未意去看场电影的，闻砚影给秦未意发了条消息，告诉她可能会晚点回去。 发完微信，她又切回朋友圈，点赞和评论都来得很快。 有熟的有不熟的，大多也只是点赞之交，可当她仔细一看时，眼神忽然在某处一顿。 密密麻麻的点赞中，她看到了霍渊的头像。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到，那边应该是早上，他可能刚吃完早饭，要去公司忙了。 闻砚影的视线停在霍渊的聊天框上，正要点下去，聊天框忽地跳到了最上面。 霍渊：还在拍？ 闻砚影：嗯。 霍渊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两人偶尔也会聊天，但毕竟有时差横在中间，又都很忙，所以大多只有简单几句。 霍渊：吃晚饭了吗？ 闻砚影：吃啦。 闻砚影叹了口气，无意识地又打了几个字。 闻砚影：你什么时候回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就来了一条。 霍渊：我周末就回去。 霍渊发完消息，喝了口咖啡，又回到朋友圈，点开那张自拍照。 闻砚影穿着一身旗袍，靠在栏杆上，折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倒映着湖面的涟涟波光。 他的目光先是停留了片刻，随后慢慢地，移到旁边。 在闻砚影身旁，曾沐的小半个身子也带进了照片中，正笑容温和地看着镜头。 明媚的阳光洒在屏幕上，竟给照片蒙上一层暖意。 霍渊稍稍眯了眯眼睛，垂眸看了好一会儿。 空气中飞扬的尘埃徐徐落下，堆成一点一点微妙的情绪，逐渐于心底翻涌。 他切回去，按住说话键。 “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声音沉沉的，一如即往，却似乎让静谧的夜泛起一丝波澜。 微妙的感觉瞬时在闻砚影心底划过。 她抿了抿唇，也发语音。 “等你回来干嘛呀。”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导演上了岸，冲她喊：“砚影，准备拍船戏了！” 闻砚影松开说话键后立马应了一声。 紧接着化妆师过来给她最后补妆，就在这时，霍渊却突然打来了语音通话。 闻砚影一脸疑惑地接起来。 “怎么了？” 那头气息很沉。 像是一下又一下，轻轻拍在闻砚影耳朵上，竟让她耳根一热，又想起了某些画面。 * 旋即霍渊嗓音低低：“床戏？嗯？” 尾音上挑，声调拉得极轻。 消散的微妙情绪陡然被挑起，在寂静的夜中，缓缓涌动。 闻砚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床戏？什么床戏？” “晋江改编的电视剧哪来的床戏？” “……” 两秒钟后，周围十几米内全都听见了闻砚影一声大喊： “——是船戏！船戏！！！” 第30章 ——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在大家的印象中, 平日里，甚少看到闻砚影这样激动的一面。 于是导演误会她真的很喜欢这场船戏。 于是他更加认真地琢磨，来来回回修改。 于是今晚就没有拍完。 回家后已是凌晨，闻砚影和秦未意的电影自然也泡了汤。 - 真床戏是没有的, 但这场船戏的确是“郎有情妾有意小灯一关哎哟我去”的那种, 清水床戏。 抱一下, 亲额头, 然后拉灯。 就很晋江。 导演纠结的就是走向拉灯的过程，那一段感情的碰撞高.潮。 经过了一晚，总算定下了最终版，待日落天黑，闻砚影和曾沐再一次躺回船上。 宁静的月光下, 清澈如镜的河面水光潋滟，微风带起的潮湿水汽像蒙着一层薄雾，给河面上发生的一切都添上了一种朦胧感。 最后的最后，闻砚影和曾沐躺在摇摇晃晃的小木船里。 拍完这场戏，闻砚影就可以收工了，她今晚要在桐城参加王爵的活动, 已经提前跟导演打了招呼。 王爵是她另一个高奢大中华区代言，一个国际闻名的钟表品牌。 剧组其他人员前往院子内拍摄, 路虎带着她的礼服在来的路上，闻砚影正打算去休息室等，看到陈惊蛰走到岸边, 上了一条小木船。 陈惊蛰也注意到了她，向她点了点头。 闻砚影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他，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陈惊蛰没有听到脚步声, 直到察觉到身旁那条船的晃动，他才从手机中抬头。 闻砚影笑着打了个招呼，边坐下，边状似无意地说：“我听说，你跟导演提议，将古镇的一部分戏挪到桃花镇去拍？” 这是她上午刚听说的，陈惊蛰提议，历劫的后半段去桃花镇拍摄。 陈惊蛰盘腿斜斜地靠着，正吃着辣条，咽下了嘴里的，才漫不经心地说：“嗯，桃花镇的感觉更好。” 闻砚影又问：“导演同意了？” “我想应该是同意了吧。”惊蛰打量了她一眼，“怎么了？” 闻砚影似乎有些恍然，眼神随意落在一处，片刻，才敛了敛神，道：“没什么。” 桃花镇是她出生的地方。她从小生活在那里，直到四岁。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希望回去。 但她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怎么样，更不会将这种情绪带入工作中。 很快，几秒的功夫，她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绪。可陈惊蛰误会了她一直落在辣条上的眼神，还以为她想吃，把袋子递过来。 “吃吗？” “嗯？”闻砚影愣了一下，笑了笑，伸手想拿一根，却发现有点难拿，她便倾了下身用上两只手。 她的动作让船身轻轻碰撞了下，船只晃了晃，她回来时没掌握好平衡，差点倒下去，还好陈惊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闻砚影也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 她忽地微微一愣。 灯光正好落在他胳膊上，从她这个角度，看到他胳膊肘内侧有一个疤，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这本没什么，而令闻砚影好奇的是那个疤的形状。 ——是一个牙印。 稍稍愣神了下，她的手便没及时收回。 “这是？” “没什么。”陈惊蛰嗤了一声，嗓音微冷，“一个小姑娘咬的。” 八卦气息瞬间在空气中蹿动。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慢慢扬起一抹吃瓜的笑容。 ——霍渊刚走近，就看到了这一幕。 闻砚影抓着陈惊蛰的胳膊，冲他笑得非常灿烂。 - 霍渊靠在墙上，目光紧紧粘着河边小船上的两道身影。 这时，旁边屋檐下有两个小姑娘在窃窃私语。 “真的，大家都在嗑什么沐影熙影，就我觉得编剧老师和闻砚影好有cp感啊。” “我也是我也是！惊蛰老师又有才又帅，闻砚影又漂亮演技又好！配一脸！” “超配！邪.教入股不亏！” “呵。” 一声冷笑乍然插了进来。 两人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男人立于阴影处，凉凉瞥了她们一眼，“哪里配了？” 俩小姑娘突然感觉一股阴风吹来。 她们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瞧那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只觉得压力山大。 对视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霍渊没有再理她们，他的视线紧锁着那两艘船，忽地，推着自己站直。 走前，他又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 “火影忍者了解一下？” - 小姑娘？ 闻砚影盯着陈惊蛰胳膊上的牙印，啧啧几声，八卦是脑补了一大堆，然而并没有从他嘴里打听到什么，不过闲聊间倒是把微信加上了。 他扫了她，发来好友请求，闻砚影伸手拿了根辣条，正要同意。 “都给你吧。”陈惊蛰说着把一整袋塞进她手里，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东西没写——” “那你怎么还不走。” 话还没说完，乍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与此同时，陈惊蛰半空的手还没落下，船身突然剧烈摆动，有人从后上了船，他猛地晃了几下，差点稳不住重心。 闻砚影和陈惊蛰一同回头望去。 霍渊站在船上，背着光，整个人像被嵌进夜里，只有镜片映着波光粼粼，浮动着冥冥光影。 陈惊蛰一脸莫名其妙，但还不等他说话，霍渊的眼神已经划过他，落在了闻砚影脸上。 闻砚影微微一怔，刚想问他怎么来了，手机屏幕却忽然亮起，路虎说他到了，还让她抓紧时间。 她出口的话便变成了：“哦对，我也要走了。” “你急什么？” 霍渊眉梢一挑，又往里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斜眼睨着她。 闻砚影：“……？” 随着霍渊的走动，船身晃得更厉害了，陈惊蛰皱了皱眉，指了指另一边说：“诶，这里还有条船，你跟我这儿挤什么呢。” 霍渊淡淡瞥他一眼，“自己过去还是我帮你？” 陈惊蛰：？ 他翻了个白眼起身，懒得理他，走时又想到什么，嘴角一挑，偏头看向闻砚影。 “微信好友别忘了通过。” 话落要走，霍渊却侧过身子，挡在他面前。 陈惊蛰挑衅似的，挑了一下眉。 霍渊比他稍稍高半个头，打量了他一番，倏地，从鼻腔里冷冷嗤了一声。 “你好丑。” 陈惊蛰：？？？ - 别说陈惊蛰了，连闻砚影都觉得霍渊是不是被别人附身了。 但她没工夫多想，路虎又来催了，于是几乎是和陈惊蛰同时，她也站了起来，溜得飞快。 路虎在休息室等她，何晴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团队其他人还在车上收拾。 给她准备的是一条红色长裙，因为是露天的场地，还有一件披肩。 闻砚影拿着衣服进了更衣间，拉上帘子。 她就是去走个过场，不到十分钟左右，因此选的裙子也是尽量不抢风头的，最简单的款式。 “他们好像有点找不到，我去接一下。”路虎忽说，又问她，“你一个人可以吧？” “没问题。” 闻砚影刚穿上裙子，也是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什么，但是路虎已经走了，便想着过会儿再说。 她照了照镜子，欣赏了下这身衣服，边琢磨脸上哪里需要补一下妆，又觉着哪都不需要。 过了会儿，响起开门声。 闻砚影以为是路虎，便喊道：“路虎，进来帮我拉下拉链，后面够不到。” 她还在低着头打量裙摆，背后的门帘突然晃动。 “路——” 她边说话边抬眼，却在视线接触到镜中人时猛地愣住。 还没反应过来，霍渊一步逼近她，属于他的气息瞬时将她裹狭。 余光划过她裸露的后背，霍渊的眸色一深，呼吸也微微变沉。 紧接着，他缓缓地，为她拉上拉链。 他的手不经意拂过她后背的肌肤，带起一阵微妙的感觉。 闻砚影像大脑短路了似的，定定地盯着镜中的人。 而镜中人，也在紧紧盯着她。 狭小的更衣间内，温度在两人视线交缠中逐渐升高。 直到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闻砚影骤然回神，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霎时飘开。 霍渊滚了滚喉结，扫了眼手机。 “有事吗？”他语气不算友好，嗓音还微有些哑。 “儿子，听说你回国了？” 陈怀玉没等到回应，于是又问：“而且去了桐城是不是？” 霍渊眼廓一眯，本就难辨的语气更沉下几分，“你监视我？” “怎么说话呢。”陈怀玉咳嗽一声，到底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女演员走得挺近的。” 更衣间就那么大点地方，周围又安静，闻砚影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她下意识看向镜子，一下便再次撞上了霍渊的目光。 突然，身后的人往前一步。 感觉到后背贴上来的温热，她身子一僵，瞳孔微微聚缩。 随即，霍渊低下了头，下巴贴近她耳垂，却依旧注视着她。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黑得像深渊。 “是挺近的，她就在我怀里。” 闻砚影呼吸一滞。 他每说一个字，她就能感觉到他胸腔细微的震颤，刹那如电流过镜，带起一阵酥.麻感。 电话切断，一室归于落针可闻的寂静。 两人都不说话，视线在镜中纠缠，一动不动。 心跳声，呼吸声，逐渐在安静的空气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 半晌。 闻砚影堪堪拽回一丝神智，没法再往前了，她只好侧头避开霍渊的目光，声音像从嗓子眼挤出来似的。 “你怎么来了？” “嗯？”霍渊垂眸斜着她，“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回来吗。” 两人的颈脖靠得极近，尤其闻砚影还穿了件露肩的礼服，没了衣服的阻挡，更觉得拂在她肩颈的温热气息，带着些滚烫。 闻砚影这时才想起，路虎可能马上就带着团队来了，一想到此，她下意识屏气凝神，压低了声音。 “你快点出去，路虎要来了，万一被误会……” 话没说完，霍渊的双臂从她腰腹间绕过，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箍进怀里。 闻砚影的后背紧紧贴着他，能清晰感觉到他包围的气息，以及他每一下的心跳和呼吸起伏。 不知是谁心如擂鼓，也不知是谁呼吸频率缓缓升高，交织纠缠，带着彼此的呼吸都逐渐飙升，烫到灼烧。 闻砚影僵在原地，脑子不会动了，人也不会动了，连眼睛，都盯着地面，眨也不眨一下。 恍惚间，只能听到霍渊沉哑的嗓音。 “那就，不让他们误会。” “……” “——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第31章 和别人都能谈笑风生，见到他…… 更衣室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冻结。 闻砚影是真的懵了。 那一句话, 像是不断在她耳边三百六十度立体声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带着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快要破出胸腔。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将这狭窄的空间充斥得满满当当。 霍渊也不急, 就这么看着她, 等着她说话。 闻砚影知道隐隐约约要触到什么东西了。 大脑告诉她要镇定。 她想镇定, 想笑，想扯一句，想划过这个话题。 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 她只能感觉到那道落在脸颊的目光，虽不急不缓，却像是烈火灼烧, 带着滚滚烫意。 从霍渊说出那句话到现在，也不过几秒钟。 闻砚影却觉得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 而也就是在这时，在她心里防线即将被打破时，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一同的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路虎的说话声。 “砚影，好了没有？” 闻砚影恍然回神，瞥了霍渊一眼, 又飞快飘开眼神，嗓音微颤：“马、马上。” “嗯。”路虎估计是听出了什么, 往更衣间走近，边问，“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我——” 闻砚影刚出口一个音。 “——不需要。” 霍渊的声音乍然响起, 带着丝沉哑，以及特别明显的，冷。 语气很不好。 而因他骤然出声，不止闻砚影身子一僵, 整个休息室都像瞬间被摁下暂停键。 所有人，全都看向发出声音的更衣间，齐齐愣住。 经纪人的素养也不管用了。 路虎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终于还是他第一个回过神来，摆手示意大家都出去，看着更衣间，吞了吞口水。 “霍总来了啊，那、那你们……” 就在路虎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霍渊已经退开一步，松开了对闻砚影的钳制。 他看着她僵住的神情，视线一寸一寸地游走，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些其他的情绪。 半晌，他无声叹了叹气，取下披肩，轻轻搭在她肩上。 “我走了，临时要去一趟日本，估计要一周。” 霍渊揉了揉她的头发，嗓音沉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话，等我回来。”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保姆车内异常安静。 闻砚影窝在角落，路虎从她一上车，到现在快到会场，一直往她脸上瞟，不仅朝她使眼神传递信息询问，还发来了微信。 闻砚影死活不理他。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路虎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若有所思。 其实他一直知道，闻砚影可能和霍总有什么。 对此他也很惊讶。 打霍渊主意的不少，但因他的行事风格，以及隐隐流传的那个“富二代想爬他床”的事情，让大多数人都止步于肖像。 路虎也的的确确，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霍渊的绯闻。 惊讶归惊讶，但他同时也觉得，即便有什么，也不会长久。 换句话说，没有多少真心。 可此时此刻，路虎看着刚收到的信息，再度陷入沉思。 ——薛淮：听说日本那边出了点事，他不应该从美国直飞日本吗？怎么回去了？ - 霍渊当晚赶回机场，转了趟机，坐上了飞日本的航班。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又转机来桐城，仔细算算，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 霍渊望着窗外，漆黑夜空，只有机翼偶尔闪着倏忽光点。 本来今天就能回来，但临时发生了一些意外，需要去一趟日本。 他没有选择直飞，而是毫不犹豫，买了回国的机票。 至于为什么，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想看星星了。 霍渊的视线落于解锁后的手机屏幕，那张截了一半的壁纸—— 昏暗的秀场，灿烂的笑容。 以及，她灿若星辰的双眼。 但这双眼睛，也是真的，看不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自己替自己？ 霍渊想起她的反应，又回想起这段时间她隐隐约约的变化，不禁产生了些许怀疑。 霍渊收回视线，倏地，冷冷嗤了一声。 - 桐城的拍摄比预期进展得快。 最后一天晚上，白鹤院，闻砚影和秦未意各靠在沙发一边，手里各拿着一瓶水果酒，各有心事地叹口气。 一个嘛，还是被她老爸发现了，回去后不知道要面临着什么。 另一个嘛…… 秦未意扫她一眼，问：“霍渊那边怎么样了？” 闻砚影抿了口酒，神情恹恹：“不怎么样。” “咋啦？不是叫你顺其自然吗。” 闻砚影搓了搓头发，“可他直接三十二倍速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三百多集的韩剧都没那么快。” “哎呀。”秦未意扑过来搂住她，“谈恋爱没那么复杂，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拉倒。你平常和别人都能随心所欲瞎瘠薄聊，怎么一到这种事儿就这么纠结呢。” ——说完，她一想也是，要不然纪呈轩也不至于追两年。 秦未意也知道，闻砚影的纠结来自于不想失去。 她不想生命中冒然闯入什么，然后再失去什么。 要么不曾拥有，可若是拥有了再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 秦未意看了看默默低头玩手机的闻砚影，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只能再叹口气，换了话题。 边聊天边继续刷微博。 正刷着，忽然跳出一条—— 【这是霍渊吗？我朋友前几天拍到的，太糊了不敢认。】 同城，不知道谁发的。 是一张霍渊在桐城机场的照片。 【好像是诶，霍渊在桐城？】 【前几天我还看到了什么红裙美人的照片？好像也是在桐城？】 【闻砚影是不是也在桐城？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问就是最近在嗑火影忍者。】 【楼上可能破案了，而且……wyy不是也很喜欢红裙吗。】 【火影忍者是真的？？？】 【抱走闻砚影，期待桃之夭夭。】 【嗑谁我们都不反对，霍总真惹不起，放过孩子吧。】 【就算去桐城和闻砚影有什么关系？以前编还能靠照片，现在咋了靠做梦就胡说八道啊？】 【嗑cp的圈地自萌行不行！！！】 …… 一有人提出是否和闻砚影有关，就有不少影粉涌入控评，发这条微博的人可能也没想到一张照片就引来这么多“xfxy”，赶紧把微博删了，可还是造成了一点小小的舆论影响。 最明显的就是，有cp粉将照片搬运至【火影忍者】超话，然后开始炮轰现在的超话主持人不作为—— 糖渣不发视频不发连照片都不发，每天只会喊几句口号。 秦未意看在眼里，乐得差点笑出声，立马用小号偷偷发了两张她p的火影合照。 说笑间闻砚影又去拿了两瓶酒，回来时望向落地窗外的园林，不禁感慨了声美景。 秦未意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跟你说。” “我前两天在小区碰到个帅哥，巨帅，可惜只看了一眼……但是老娘下定决心，等什么时候有空，要在白鹤院大海寻夫！” 闻砚影嘴角一挑，“你确定他住白鹤院？你确定你到时候还记得这件事？” “确定确定！”秦未意懒得想那么多，捧着脸美滋滋说，“公众号说这个月白羊命犯桃花～” 闻砚影一向不信这个，“是吗？其他命犯桃花的星座是不是有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处女天秤天蝎射手摩羯水瓶，哦还有双鱼……” 秦未意朝她扔来一个抱枕，闻砚影笑着躲开，两人躺回沙发上，脑袋靠在一起，干杯。 不过秦未意是真的挺信星座的，抱着手机继续翻公众号，“白羊和射手最配，我最喜欢射手男，如果他是射手就好了……水瓶也不错……” 闻砚影其实没有在听她自言自语。 她不知为何有些恍神，待反应过来时，就发现无意识地在百度打下了几个字—— 【摩羯和狮子配吗】 她一愣，想立马关掉，却忍不住刷了起来。 过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回到顶部，握了握手指，搜索—— 【摩羯男是海王吗】 她刚打完字，还没来得及看结果，便被秦未意看到了。 “喔唷！”秦未意凑过来挤眉弄眼道，“霍总是摩羯啊？” 闻砚影瞧见她起哄神色，反扣手机推开她，“我就随便搜搜。” 秦未意笑，“摩羯海不海王我不知道，老娘一向对那种闷骚鬼不感兴趣，不过……” 她稍稍正色，说：“我真的，真的，真的觉得，至少霍渊不是个海王。” 闻砚影微微沉默。 半晌，她肩膀一松，倏地笑了笑，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先回房了，明天要早起赶飞机。” 秦未意看了看她，打着哈欠问：“几点啊？要不要我送你？” “六七点，很早，你起不来。” “那我解决完我爸就去桃花镇找你，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我说啊。” 闻砚影脚步一顿，“嗯”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路虎就来接了。 闻砚影半夜两三点才睡着，几乎是一路睡到机场，又一路睡到机场的。 飞机一落地，坐上剧组安排的车，前往桃花镇。 半路上，路虎埋头微博，跟她说：“我拿你的号发一条宣传博，探宝今天播出。” 闻砚影盯着窗外，片刻后，才“哦”了一声。 探宝第一期的宣传嘘头，自然是沐影vs熙影。 节目组没敢明目张胆，只是暗戳戳搞点事情，故意剪一些两组片段之类的。即使只有这样，微博还是小爆了一波，连带着#沐影熙影#这一热搜又上来了。 但节目组也做了件好事。 正片里各种角度，再一次破了闻砚影“和所有人都举止亲密”的传闻。并且，他们刻意将开始时几人的疏离客套，和结尾时的谈笑风生做了对比，又强调了闻砚影这个中心人物的关键性。 有人扒出这几位嘉宾相互都不熟，但都跟闻砚影认识，再看互动，闻砚影照顾到了所有人。 节目组这个举动很妙，即向闻砚影示了好，又通过两大cp和以此来控评宣传的影粉之手，将节目的热度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结果也如他们所愿，微博上讨论得沸沸扬扬。 因此，霍渊点开微博时，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好几条有关《探宝》的内容。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随手翻了翻，忽然看到一条。 【闻砚影人缘真好啊，不知道她以后的男朋友会不会介意？】 霍渊动作一顿，缓缓戴上眼镜，下滑评论区。 清一色的“抱走不约没男友”。 他看了数秒，又划到照片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内灯光太亮，正好打在镜片上，衬得他的脸色有些冷。 总之梁助理进来时，稍稍提了口气。 “霍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霍渊收回视线，顿了顿，又说，“后天的会帮我提到明天上午，直接给他们下最后通牒。” 不是还要再等等吗？梁助理一愣，心里虽有疑惑，但表面并没表现出来，应了声，便走了。 公寓自动门关上时，梁助理又回头打量了一眼。 敞亮的屋内，一如霍总的每一个家，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 可不知道为何，他恍然觉得，似乎好像什么时候，他感觉到过烟火气。 - 桃花镇，以桃花闻名，连绵的桃花林，风吹起摇曳的花瓣，像蝴蝶扑闪着翅膀翩翩起舞。 熟悉的小镇，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桃林。 其实也没有太多印象，就是莫名的，从骨子里感到熟悉。 闻砚影窝在座椅里，神情恹恹。 天色渐暗，拍完最后一场戏就可以收工了，但导演又犯了他的老毛病。 等戏时间越拉越长，闻砚影刷完各种软件后，便发起了呆。 曾沐走了过来，递来一瓶橙汁，“想什么呢？” “没什么。”闻砚影敛神，接过橙汁，转交给何晴，又从何晴手里接过保温杯。 “对了。” 看到他，闻砚影想起刚收到的信息。 “我们查到了那个司机，但他出了点意外，已经昏迷两个月了，现在正在查他的人际关系。” “知道了。”曾沐看了看她，“你没事吧？” 曾沐直觉她状态不太对，拍戏时看不出什么，但一卡，总感觉似乎少了平日里的活力。 “没事啊。”闻砚影牵起嘴角，“要不要去对一下戏？” “好。” 接下来是湖边的一场感情戏，寂静晚风，吹起湖面层层波澜。 玄桃误会天君有秘密瞒着她，于是她直截了当跑过去问。 闻砚影抓着曾沐的肩膀，瞪着他双眼：“你赶紧告诉我！不告诉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曾沐听着台词，突然笑出了声。 “还挺像你的。” 闻砚影一愣，“嗯？” “忘了？你那天在江边，威胁我不告诉你原因你就跳下去。”曾沐说，“还叫我以后有话要说，有问题要直接问……”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我说过这种话？” 她看着曾沐，突然，双眼一弯，噗嗤笑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在那个瞬间，闻砚影毫无征兆地，想到了霍渊。 她好像是那样劝过曾沐，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忘了呢？ 就是那一刹那，她豁然开朗。 然而还不等她理清思绪，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叫了她一声：“闻砚影。” 她下意识转头。 速度过快，嘴角的笑还没收。 却在看到霍渊后微微一顿。 四周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微风吹起瓣瓣桃花落于湖面，灯也寥寥无几，参差不齐。 所以就站在路灯下的霍渊，非常显眼。 路灯将他的脸庞照得清清楚楚。 他定定地看着她，脸色似乎不太好。 而也是这一瞬间，可能是因为刚才还在想跟他有关的事情，闻砚影下意识收了嘴角，后退了一步。 霍渊正要迈步，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步伐顿住，眼神又沉了几分。 怎么？和别人都能谈笑风生，见到他就躲？ 他直勾勾地盯着闻砚影，视线一寸一寸地巡视。 闻砚影怔了一怔。 与此同时，感觉到身旁的曾沐也在看着她。 她瞥了曾沐一眼，迎着他眼里的询问，她只能笑笑。 见状，霍渊脸色又冷了一下。 他抿着唇，二话不说，朝她逼近。 “你……”闻砚影忽地有些紧张，“你不是在日本吗？” 霍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逼近她。 闻砚影猛地心头一跳。 他每近一步，气温似乎就冷了一分，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越来越稀薄。 于是乎，在他即将靠近时，她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地上有块石头，她不小心踩到，脚崴了一下，整个人朝后倒去—— 第32章 他认了。 霍渊猛地拧眉, 一个箭步将她捞进怀里。 曾沐也想扶她，却慢了一拍，手还没收回，就被霍渊的冷眼一扫。 与此同时, 跌入霍渊怀中的闻砚影大脑空白了一秒, 下意识地喃喃道：“霍渊……” 曾沐听到这个名字, 动作一顿。 怪不得觉得眼熟。 现在再对上这个眼神,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懂了，闭嘴了，赶紧溜了。 曾沐都已经走了，霍渊却还是别着脸，了无情绪地看着地面, 不说话。 闻砚影也默默地看着他，抿了抿唇。 路灯将阴影投至两人身上，这一方小天地像是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只属于他们。 倏地，闻砚影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力道很轻, 几乎感觉不到。 但闻砚影看到他睫毛颤了。 可他仍旧没有动。 而她也一直拉着，不松手。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双方谁也不让，僵持不下。 半晌。 霍渊闭了闭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然后缓缓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目光直接，像是想要看到她所有藏于层层遮挡后的情绪。 可那双眸子，也是一如既往的, 灿若星辰，倏忽闪动。 真真假假，心思难辩。 到现在连她几分真心都看不出来。 “闻砚影。” 霍渊突然沉沉唤了她一声。 同时间，陡然吹来一阵风。 今夜气温适中，不算冷，所以闻砚影里面穿了身旗袍，外头只披了件很薄很薄的外套。可忽地一阵风却带着丝寒意，令她不自觉地颤了颤。 霍渊话音一顿。 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沉默数秒，缓缓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 就以一种将她半圈入怀中的姿势，他低头看着她，片刻，又叹了声气。 这次，在安静的空气中特别清晰。 他紧了紧她的衣领，气息喷洒在她额间，很轻。 “怎么穿这么少。” 冥冥光影在他脸上浮动，让闻砚影有些摸不透他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何晴跑了过来。 “影姐。”何晴已经能做到看见霍渊面不改色了，点头打了招呼，便继续说，“导演说今晚不拍了，他要回去琢磨琢磨。还有，明天的戏地点改了，好像是北边集市旁边的小巷，我刚才看他们去翻修路灯了，说那里有一个红瓦的废弃小院。” 闻砚影怔了怔。 “北边集市旁边的小巷？红瓦？” “嗯。”何晴觉得她神色有点奇怪，“怎么了？” 闻砚影抿了抿唇，“没什么。”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风将她的思绪吹的飘渺。 直到感觉有人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轻轻捧起她的脸。 霍渊细细打量着她，她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里的光也稍显黯淡。 他的眉心缓缓皱紧。 “你怎么了？” 而也是这一瞬间，闻砚影恍然回神，又再次陷入他的目光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静谧的夜，不知是不是她情绪使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而言之，微风染过他的眉眼，忽然让她觉得有些温柔。 刹那如春风静至。 有的时候，心理防线被攻破只是一眨眼。 就像她，只眨了眨眼，就突然，毫无征兆地，想告诉他。 “霍渊，这里，其实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 “一直到四岁我都生活在这里，就在北边的集市旁边，也是红瓦，记不太清了……” 闻砚影坐在湖边的长石凳上，胳膊撑在膝盖上捧着脸，霍渊坐在她旁边，侧头看着她，像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闻砚影说完这一句话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岁以后呢？”霍渊问她，“搬到城里了？” 闻砚影稍稍沉默，旋即笑道：“算是吧。” “我爸暴富了，男人有钱就变坏，我妈和我两个小可怜就被踹了，我妈还贼有骨气，愣是不要钱，要我我做不到。” 她脸上挂着笑意，云淡风轻，甚至是有点诙谐的一笔带过。 却叫霍渊皱起了眉。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轻轻一带，将她带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闻砚影身子微微一僵，但可能是霎时涌入耳间的心跳，强而有力，忽然让她放弃了挣脱的念头。 她不说话了，就这么靠在他怀里。 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每天几乎见不到母亲，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可跟母亲比起来，她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日子很苦，再苦都过来了。 她从不会提及过往，入圈时甚至拜托于曼帮她隐藏，因为她不想让这些再被翻出来，也讨厌别人觉得她有多么惨。 唯一对她的过往比较详细的就是秦未意，就连纪呈轩，她都从未对他说过。 霍渊看出她不愿多说，但也无需她多说，会经历什么，一想便能猜到。 所以他也没言语，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闻砚影没那么多愁善感，很快就整理好情绪，稍稍吐出一口气，退开了身子。 这时，远处飘来一阵扑鼻的香味。 她望了一眼，转回头时，就听霍渊说：“饿了？” - 老街的闹市，道路坑洼不平，路灯有好有坏，忽闪忽灭。 夜还早，周围毫无规划的小摊贩依旧活跃，三三俩俩的行人穿梭，人声鼎沸，热闹嘈杂，混杂在一起，就给人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但闻砚影此时此刻的心却莫名安定。 她的视线一瞟，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稍许停顿，然后徐徐划至霍渊身上。 霍渊显然不太适应。 他眉心一路都微微蹙着，唇抿成一条直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手紧紧地抓着她。 不一会儿，闻砚影在一个烧烤摊前停步，刚才就是这股香味，孜然一撒火一烤，最原始的刺激直戳味蕾，叫人欲罢不能。 闻砚影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吃了起来，又烫又麻的味道令她不停吸气，吃得很开心。 不过她也注意到，对面的霍渊眼神轻扫过盘子里的东西，有些嫌弃，又想着喝口水，端起杯子，却又放下。 闻砚影眨了眨眼，“你不吃？” “不吃。”霍渊手背撑着下巴，盯着她，嘴角噙着笑，“我看着你吃，就饱了。” “……” 闻砚影决定忽略掉他后半句话。 她低头嘀咕：“爱吃不吃。” 但是此时霍渊仿若站在淡漠高台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场，却让闻砚影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撇了撇嘴，忽地拿起一串递给他，“吃嘛。” 霍渊：“……” 两人眼神对视，又像是一场博弈。 闻砚影不停往前凑，就差直接把烤串塞进他手里了。 而一如刚才，霍渊在她眸间闪烁的倏忽光点中，缓缓退让。 终于，他抬起撑在手背上的脑袋，垂眸看向近在手边的烤串。 闻砚影以为他要接了。 却见他微微张开了嘴，似乎还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啊”。 明明自己往前一凑就能吃到，却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等着，眉梢挑起，似笑非笑的。 闻砚影：“……” 两人仿佛又陷入另一场博弈。 半晌，闻砚影啧笑了声，将烤串递到霍渊嘴边。 他低头，正要咬下，嘴边的手却瞬时缩回，他咬了个空。 闻砚影笑了，然而狡黠的笑意刚浮现，收回的手腕突然被霍渊抓住。 他的手指往上探，指尖握住她的指尖，将她整只手都包在掌心。 然后，他双眼紧紧盯着她，缓缓地，咬下一块肉。 闻砚影愣了一秒，忍不住瞪他一眼，想缩回手。 霍渊却握得更紧。 他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勾了下嘴角。 “干嘛，我还没吃完。” 闻砚影：“……” - 一顿饭下来，闻砚影唯一的感受是，手有点酸。 然而看着身旁陪她漫步在油烟里的男人，她不禁想笑。 是真没想到他会吃，也是真没想到他会耐着性子陪她穿梭在杂乱的小巷。 虽然那张脸上还是带着很显然的，不自在。 两人一路走到酒店，酒店就在北边集市的附近，还能望见集市零零点点的灯光。 这时霍渊忽然道：“想回去看看吗？”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身旁的人猛地一愣，交握的手也倏地紧了一下。 霍渊顿步，垂眸看着她，轻声道：“想去我陪你去。”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反正早晚要去，而且为了明天的状态，最好还是先去一趟。 为了拍戏，剧组将巷子周围的路灯翻修了一下，光刻在破旧的老巷子，驱散了不少幽深，却又更显荒凉。 参差不齐的小路长满青苔，穿过斑驳破烂的石墙，经过错乱无章的筒子楼。楼里大部分人家窗户大开，有人看到了两个明显不属于这儿的人，不免好奇打量。 再往里走一段路，就到了那个红瓦的废弃小院。 还真是这里。 依旧，没什么记忆。 但也依旧，骨子里的熟悉。 闻砚影情不自禁地滞住呼吸，心脏越跳越快。 小院开着几盏灯，估计是收拾的差不多了，破烂的木材碎瓦堆在一处，表面蒙着的灰被拂去了大半。 还有两个剧组人员在，看到他们愣了下，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屋。 闻砚影没有进去，因为她知道屋内的一切肯定早已截然不同，只有这院子，尤其是墙角那颗桃花树，似乎还有着小时候的印记。 灯光将院子里的一切映得清晰可见，摇摇晃晃的树影扫过斑驳的红墙，闻砚影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划过，默默地看了许久。 忽地，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漾起一抹笑意，“整挺好。” 霍渊微抿的嘴角这时才松开，移开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两人来到桃花树下，微风拂过，花瓣徐徐飘落，花香扑鼻而来。 闻砚影突然想到了某件事。 她稍稍措辞，随后看向霍渊，失笑道：“真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绝对想不到，会跟你一块儿来这里。” 她本意是想将话题引入那晚。 可霍渊闻言，却垂眸，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藏在光影中，冥冥不清。 然后，他说：“嗯，我也没想到，会被你当成替身。” 他听上去只是随口一说，闻砚影却猛然一愣。 就像是极力试图封存的被霎时挑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还不等说什么，又听到他的声音。 声调在静夜中拉得极轻。 “——不过还好，是自己的替身。” 闻砚影移开了眼，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没有说话，只能含糊地“嗯”一声。 他应该还不知道。 而她明明应该对此松一口气。 可不知是他难辨的语气，还是她心底骤然升起的心虚，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渊也在看着她。 虽然她表面一如既往，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流露出来的异样情绪。 这让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他唇角压平，眸色缓缓沉了下去，刚想说什么，她却又突然回头。 “霍渊。” 闻砚影不想再试探了，她怕再深入这个话题会被霍渊察觉什么试探回来。 所以她直截了当，脱口便问：“那天，我是不是打扰了你和小姐姐们的美好夜晚啊？” 也是在说完，她才发现霍渊的表情冷冷沉沉，很不对劲。 但她没多想，只当是这个问题引起的。 与此同时，她话音落后，霍渊愣了数秒，猛地皱眉。 “什么？” 表情还沉，却怔住，又添上疑惑，总之是万分复杂。 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闻砚影呼吸微重，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脸上却依旧淡然的对视。 “我听到你打电话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四目相对，交缠的视线全都隐在树影中，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霍渊渐渐回想起了那个晚上，以及那通电话。 所以，她这段时间的种种，原因来自于此？ 所以，替身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好多疑问，霍渊也不知道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难搞懂闻砚影这个人。 这么些年，职场历经百战，甚至赢下XR之战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的，疑惑，不解，甚至迷茫。 闻砚影久久没等到答案，发出轻微一声叹息，转回头时，虽掩饰得很好，但霍渊还是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微微暗淡了。 也就是这一刻。 霍渊仿佛觉得，夜幕中的色彩都消失了。 无所谓了。 藏着什么小心思，都无所谓了。 随她吧。 他认了。 “没有，那是合作方擅作主张，我毫不知情，也没有让任何人进屋，除了你。” 霍渊缓缓弯腰，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只有你。” 深沉宁静的夜，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瞬时让闻砚影呼吸一窒。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邃，如漩涡。 她又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闻砚影楞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耳根渐渐泛红，心跳也越来越快。 直到他眉眼染上几分无奈，轻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此时此刻，闻砚影清晰地看见了他流露出来的温柔。 “——闻砚影，直接给我定罪，是不是对我有点不公平？” 第33章 【二更】 ——我让你侵犯。……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 不知为何，闻砚影心里揪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他。 而他也在看着她。 对视间, 仿佛过滤掉了周遭的一切,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却又似乎能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就在两人似是要陷入无尽沉默中时, 工作人员从屋内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闻砚影恍然回神，侧开身子。 霍渊微微叹了声气，直起了腰，眼睛却依然注视着她的侧脸。 工作人员站在门前看了会儿, 拍了几张照，发给导演询问这样可不可以。 等回应的间隙，他们也闲的无聊，在灯下拍起了照。 闻砚影认识这两人，道具组的一对小情侣。两人正是热恋期，搂搂抱抱亲个小嘴, 貌似忘了这儿还有他们在，拍得不亦乐乎。 闻砚影不禁默默咂舌。 就在这时, 她听见旁边传来声响。 她下意识看过去的同时，听到了一声咔嚓。 霍渊放下手臂，手机屏幕上刚刚拍完的那张照片, 他看着镜头占了半边，而另外半边，则是看向他的闻砚影。 她嘴角还没收，灯光晃过带笑的眼底, 染上几分柔意。 闻砚影恍惚想起了某些片段。 她脱口便说：“你偷拍我，是不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霍渊唇角微微一勾，“你也可以侵犯我的。” “嗯？” 闻砚影眨了眨眼，来不及说话，霍渊的胳膊突然环上来，搂着她的肩，将她带进他怀中。 低低的声音落在耳边。 “——我让你侵犯。” 就在闻砚影愣怔间，霍渊又举起了胳膊，手指摁下的同时，他头一偏，唇落在了她的脸颊。 咔嚓一声。 他轻轻一吻。 只是轻轻一吻，一触即分，却像刹那电流过境，从他唇瓣停留之处，蔓延至整张脸，再传遍全身。 ——霍渊眼睫微垂，轻吻着她脸颊，光影映出他眉眼显而易见的温柔。 ——而闻砚影神情恍惚，只呆呆地看着镜头，以及，“宠溺”二字再次划过脑海。 所有暗处涌动的情绪，这一刻，被定格在一张照片里。 - 桃花镇的拍摄按计划进行，最后一天最后几场戏，闻砚影皆是躲墙角偷看的路人，没啥事。 一场间隙，导演正跟曾沐讲戏，闻砚影正刷微博，余光一晃，瞥见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在无人的街角停下，不声张，特低调。 于是她想了想，也特别低调地走了过去。 闻砚影上车时，看见霍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是睡着了。 他没有戴眼镜，阳光透过车窗倾洒在他脸上，深邃的眉眼隐在朦胧光影中，更多几分清冷。 闻砚影似乎能看到光晕中的尘埃，随着他的呼吸轻微飘散。 以及，他皮肤很好。 哪怕她偶尔都会冒几颗痘痘，本来作息就不规律，只能靠疯狂砸护肤品挺住。 然而霍渊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好到她嫉妒。 这么想着，闻砚影不由自主的，伸手戳了一下霍渊的脸颊。 她动作很轻，只隐约碰到了一下，然而收回手时，却突然被他抓住。 紧接着，霍渊将她整只手都包进掌心，仍旧没睁开眼，只嘴唇轻动：“干嘛。” 闻砚影眨巴眨巴眼，“你用的什么护肤品？” “……” 霍渊再一次搞不懂闻砚影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他沉默了下，缓缓睁开眼，但也没看她，而是松开掌心，视线垂落划过。 她的手纤细白嫩，手指修长匀称，涂着一层薄薄的透明指甲油，在阳光下微微潋滟。 闻砚影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懵，正要抽回手，却又被他轻轻握住。 霍渊的目光隐约在她无名指扫过，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这个手很适合XR的戒指，可以拍支广告，你觉得呢？” “戒指”两字，让闻砚影微微一愣。 某个想法瞬间涌入脑中。 然而霍渊的表情很正常，仿佛真的只是以一种商人的角度客观评价，就像一根绳子拽住了她想要往某个方向飞奔的想法。 但还是有些慌。 所以她倏地抽回手，摸着鼻子笑了笑，说：“其实我更喜欢秦彩。” 霍渊挑了一下眉，“比起钻石你更喜欢玉？” 闻砚影：“不，比起你我更喜欢秦未意。” “……” 又是秦未意。 霍渊怀疑闻砚影是故意的。 可她偏偏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无论有什么情绪，似乎都能在这一个笑里被融化。 所以霍渊定定地看了她数秒，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摇了摇头。 但是转念一想。 至少她没说不喜欢他，虽然排名后了点，也行吧。 - 闻砚影刚下车，就碰上了边走边聊的导演和曾沐。 目光碰撞了一下，闻砚影想说什么，导演却笑着摆手道：“再等会儿啊砚影，马上就好。” 车门还没关上，不知是不是她误会了，总觉得导演和霍渊还打了个招呼。 于是闻砚影有种强烈的直觉。 回到片场，她指了指劳斯莱斯，问路虎：“导演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路虎险些翻白眼，“你觉得呢。” “……” 于是闻砚影又认真检讨。 好像的确，最近很少刻意遮着藏着注意这些事情，霍渊有时来剧组，停在角落，她就上车，有空吃个饭，没空聊两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会有那种万一被拍到的想法了。 甚至她此时回想起来，想到万一路虎要她偷偷摸摸的，她就莫名有了些排斥。 路虎反常的没有劝她，而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吧，我现在觉得，霍总对你可能是真心的。” “嗯？” 路虎：“我没见过他那种地位的大老板，会抽出时间一直来剧组探班，他这一周都在这儿，你以为是在干嘛，你以为人家真的在市内谈生意？” 闻砚影稍稍沉默，叹了口气，道：“其实吧，我也不是个傻子。” 她一向觉得，为你花钱的并不一定是真心待你。 但会为你抽出时间的，那一定有真心在。 所以她曾经也为微信上源源不断的嘘寒问暖沦陷过。 后来觉得傻得不行，那玩意儿需要什么时间。 嘘寒问暖还不如打笔巨款。 但是霍渊不一样。 他可能不会一直发微信，但就好像，只要她说一声，他无论在哪，都会立马过来。 而这也愈发加深了她的愧疚。 路虎没说什么，只嘱咐了句：“行吧，你自己注意点。” 说话间他边在翻行程表，又道：“对了，你去年拍的电影默念明天要上了，你有空最好还是发微博宣传并和男主角互动一下。” “哦。” 闻砚影没多大印象，那好像是部小成本文艺爱情片，接下它是因为就是那个导演把她推荐给了《媚妖》，欠了个人情。 “还有，回京市之后我们抽一天空，去见个人。” “见个人？” “记得上次我让你选剧本，你不是有个挺喜欢的双女主电影吗，另一个女主你猜是谁？” 路虎一脸“你绝对不敢相信”的表情。 “——浣玉老师！” 闻砚影的确是不敢相信。 “浣玉老师？是我知道的那个浣玉老师？？” 浣玉是个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夺下三料影后，扬名中外，结果却在事业上升期毫无征兆地突然息影。 那年她不过二十七。 得知息影了二十多年的影后要重出江湖，可能还要跟她演对手戏，闻砚影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 《桃之》整体的进度比预计得快，已经拍完了近三分之一，因此回到S市后，导演就给在外奔波了一个月的剧组放了三天假。 闻砚影发了微博宣传《默念》，又和男主互动了几句，正好这两天没事做，便约上秦未意，打算去影院看一看。 傍晚，闻砚影躺在沙发上，和秦未意打电话。 秦未意兴高采烈的，“宝贝，别忘了晚上八点！我们是先去吃饭还是看完吃宵夜？” “吃宵夜吧。”闻砚影说，“你还在忙？” “别提了，XR！” 秦未意边往外走，边愤愤抱怨。 “我本来以为经过那一顿饭，我和霍总虽然算不上朋友，但至少平等友好说不等他还会巴结我，你看那些疯狂追妻的男人，哪个不是先从闺蜜这儿打开一道口子帮他说话，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今天来开会，我是有些问题没搞懂，可我觉得忽悠得挺好的，他却全部都挑了出来，那种语气哦，逼着我跟他说明解释，老娘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了一座魔仙堡！” 闻砚影忍俊不禁。 “真是，再不帮霍渊说话了！就他还想追到老娘的姐妹？？？” 秦未意又哼唧了几声，最后说：“不说了啊，晚上八点，电影院碰头……啊……霍总好……” 秦未意说这话时正拐弯，没想到迎面撞上了霍渊，她忙停住话音，讪笑着打招呼。 霍渊靠墙站着，冷冷地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秦未意不知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摸了摸鼻子刚想说话，霍渊却转身走了。 秦未意：“？” 半小时后。 秦未意接到了老爸的电话。 老爸听说今天她在XR搞得一塌糊度，命令她速速赶回家接受思想教育，并没收了她一个月的零花钱。 秦未意：电影没了。 秦未意：霍渊不是人。 秦未意：老娘收回所有的话，别顺其自然了，坚持住！ 秦未意：给老娘玩死他，玩他的人玩他的心让他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闻砚影看着闺蜜一连串的微信，笑个不停。 正回到一半，左上角多了个数字，有新消息。 霍渊：我在你家楼下。 霍渊：带你去看电影。 闻砚影：？ - 到电影院的时候，闻砚影看着身旁的男人，还有些懵逼。 这男人还挺阴险。 而她居然同意了：） 两人提前买好了票，到的时候刚好开场，正往里走，却突然看到了徐裳。 准确来说是闻砚影看到了徐裳。 两人只短暂对视了一秒，却像进行了一番电光火石的碰撞交锋。 闻砚影皱了皱眉，但霍渊并没有看见徐裳，一路拉着她进了影厅，她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默念》这种文艺爱情片，本来受众就有限，前期又没有大量宣传，还是最后靠闻砚影引了一波流，上座率已经比预期好了。 影厅人不多，坐得又分散，没有人发现，后排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女人，就是面前大屏幕上骑着自行车出来的女主。 其实这部电影还可以。 然而对于闻砚影来说，刚看了没两分钟，她的记忆就被唤醒，想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于是她无聊了，眼神开始飘散，就在这时，看见徐裳从入口进来，走到他们这排，从她面前经过，然后—— 徐裳在霍渊旁边坐下。 霍渊当然也看到了她，虽皱了下眉，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闻砚影表面上云淡风轻看着屏幕，实则余光却在注意旁边，徐裳从坐下后视线就一直黏在霍渊身上，别人看电影，她看人。 紧接着，徐裳动了。 “霍渊哥哥。” 徐裳向霍渊递了一瓶矿泉水，声音轻轻柔柔。 “你能帮我拧一下瓶盖吗？” 闻砚影动作顿住，脑子里下意识的拉起警报。 霍渊扫了一眼，没有接，而是看向闻砚影。 她还是面不改色，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但却在不停转动。 他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慢慢地，接过了矿泉水。 徐裳脸上霎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闻砚影搭在扶手上的手握紧，稍稍瞪了瞪眼，却依旧没有动。 霍渊接过后也没有动。 他视线依旧落在闻砚影脸上，一寸一寸细细打量。 时间越长，就越容易看到她神色露出的破绽，不经意地开始往他这儿瞟。 霍渊忍不住勾起唇角。 大屏幕光影变幻，忽明忽暗，给他这抹笑添了朦胧。 闻砚影目光一触及，便有些挪不开了。 直到霍渊将矿泉水递进她手里，低声说：“帮她开一下。” 闻砚影稍稍一愣，眨了眨眼，倏地笑了。 脸色变化的不止她，另一边，徐裳的脸色也骤变。 徐裳看着递回她手里的矿泉水，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打转。 剧情正好到了催泪点，不少人都哭了，周围小情侣依偎在一起，到处都是抽泣声。 闻砚影没什么感觉，几乎都没在看电影。 霍渊倒是在看电影，但要说认真吧好像也并没有，只有闻砚影出来的时候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他时候都漫不经心的。 就在这时，闻砚影听见旁边也传来小声抽泣。 是徐裳。 她哭得梨花带雨，忽地将胳膊撑在她和霍渊中间的扶手上，身体一斜，像是想拿手抵额头，然而却是往霍渊的肩上靠了过去。 霍渊看着屏幕，闻砚影正和男主亲了一口，他脸色微微一沉，因此没有发现徐裳的动作。 但闻砚影看见了。 徐裳靠在霍渊肩上那一刻，闻砚影身子又是一僵。 几乎同一时间，霍渊反应过来，猛地拧眉，起身，绕了一个座位，坐到了闻砚影的另一边。 速度之快，闻砚影还在往徐裳那边瞟的眼神都没收回。 而骤然失去支撑点往旁边倒的徐裳也猛然回神，堪堪稳住身子，抬起了头。 于是，闻砚影正要收回视线时，便对上了徐裳惨白的那张脸。 又是短暂的对视，碰撞交锋。 闻砚影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而她也下意识的，顺着这个念头，往下窝了窝，状似不经意地往霍渊那边靠。 霍渊察觉她的举动，笑了笑，垂眸看着越来越近的脑袋，直到她靠上来，他才轻声道：“干嘛。” 闻砚影做贼心虚似的，忙想起来，却又被他按住了脑袋。 霍渊调整了下姿势，抬起了中间的扶手，让两个人几乎毫无缝隙地靠在一起。 闻砚影微微抬眼，他微微偏头，呼吸都缠在了一起。 霍渊又笑了一下，用气音说：“让你靠，跑什么。”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酥.麻感一瞬便不断蔓延，使她整张脸的温度都在上升。 屏幕光影浮动，从闻砚影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就是那一瞬间，心里某根弦似乎被拨了一下。 带起渐渐扩散的涟漪。 如果不是电影的声音，她想，她或许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34章 他吻住了她的唇。 徐裳看到这一幕, 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但涌上心头的嫉妒又令她咬牙切齿，一张脸便显得特别奇怪。 她再不想多待一秒，起身就走。 她没有从他们面前经过, 而是从刚才进来的反方向走出去。 也是在这时, 她发现最后一排角落位置的那个人, 似乎一直在盯着霍渊和闻砚影。 那个男人戴着帽子, 容貌看不清楚，可徐裳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但她没时间多想，不能一直站着，更不想一直呆在这里。 纪呈轩却没想那么多, 他甚至都没看见徐裳。 他的眼里只有闻砚影。 纪呈轩刚和兄弟吃完饭，正要去喝一杯，路过电影院，却看到了《默念》的海报。 正中间的闻砚影笑容灿烂。 抑压的思念被疯狂唤起，他仿佛被下了蛊，等反应过来, 已经坐进了影厅。 他没想到会看到闻砚影。 更没有想到，闻砚影身旁, 会是霍渊。 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划在他心上。 怎么会是霍渊。 如果是别人他还有机会, 但霍渊，他自知比不上。 嫉妒、不甘、后悔……种种复杂的情绪铺天盖地，快要将他淹没。 - 《默念》这部电影，用三句话总结就是—— 女主爱男主, 男主不爱女主； 男主爱上女主，女主得了绝症； 女主死了，男主殉情。 虽然都知道了剧情，但接下来的时间，闻砚影默默地靠在霍渊怀里，安静地看着屏幕。 直到电影快结束时，手机震了一下，她瞥了一眼。 秦未意：在干嘛呢？明天约不约？ 闻砚影乍然回神，猛地直起身子。 她有罪她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闺蜜啊啊啊啊！ 霍渊看向她，挑了下眉，眼神询问。 电影刚好结束，闻砚影摸了摸鼻子，忙说：“走吧。” “嗯。”霍渊很自然地抓起她的手，顺道帮她理了理衣领。 但不知是屏幕上还有秦未意的信息，还是别的原因，闻砚影稍稍僵了下，垂眸看了一眼。 她顿了数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往外走的路上，霍渊忽然问：“明天有空吗。” 闻砚影：“？” 问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 但也是这个问题让她想起还没回秦未意微信。 就舍命陪闺蜜再来看一场吧。 她偷摸着回复秦未意：约约约。 嘴上却说：“没空。” 霍渊挑眉：“有约了？” 闻砚影眨了眨眼，说：“我打算睡一天。” 刚说完，秦未意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闻砚影手一抖，赶紧点了拒绝。 霍渊侧眸看了看她：“嗯？” 闻砚影忙把手机屏幕朝内，牵嘴角笑了笑，又生怕他察觉什么再次截胡，她就真成了对不起闺蜜的千古罪人，于是赶紧找了个话题。 “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霍渊似在回想，眼神却直直停留在她脸上，似笑非笑的。 “好看。” “……是吗。”闻砚影摸了摸鼻子，他会觉得好看？连她都觉得狗血扯淡。 然而一转头，却对上他直白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的掌心渐渐泛起一阵热意。 不说点什么，没法阻止热意蔓延的趋势。 “主要是有亮点。”闻砚影没话找话瞎扯，“尤其是表白那段。那段改了好几遍，一开始跟逼问似的，后来觉得不对，表白就应该认真表，就疯狂改，最后效果还不错，又和结尾男女主相拥去世的画面呼应，男女主真的挺……” 她想说挺配的。 但是及时闭嘴。 “……挺不容易的。” 霍渊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勾了勾唇，“嗯”了一声。 说话间，闻砚影的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 秦未意：你干嘛呢？为啥不接我视频？不爱我了吗？ 秦未意：你不会去看电影了吧？ 秦未意：不会和霍渊去看电影了吧？ 妈的怎么这么能猜！ 闻砚影讪笑着回复：怎么可能。 闻砚影：宝贝你清醒一点啊！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和那个狗男人去看电影！ 她故意落后霍渊两步，单手龙飞凤舞打字，但明显感觉到霍渊瞟了她几下，紧接着又听到他问：“所以你喜欢电影里表白那一段？” 闻砚影还在回微信，随口便答：“当然喜欢啦。” 正说着，闻砚影又收到一条微信。 这次不是秦未意，是路虎。 路虎：我刚去XR签完合同了。 闻砚影下意识“嗯？”了一声，看了眼霍渊。 霍渊：“怎么了？” “没什么。”闻砚影笑，“路虎说他签完合同了。” “嗯，过两天和XR周年庆一起宣。”霍渊捏了下她的脸，“有什么想法？” 闻砚影：“开心，非常开心，无与伦比的开心。” 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霍渊却问：“有多开心？” “……” “有开心到想以身相许吗。” “……” - 闻砚影：明天下午四点那一场，看不看？ 秦未意：看！ 深夜，闻砚影总算听完了秦未意对霍渊长达一个小时的炮轰，并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她刷了会儿微博，便放下手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灯光安静，月色温柔，朦胧光影静悄悄落在她脸上，映出嘴角那抹微微上翘的弧度。 一夜好眠。 一般情况下，秦未意不到中午醒不来，所以闻砚影早早起床后，洗了个头，泡了杯咖啡，便开始磨老电影，等她起。 果然，十一点半，手机响了一下。 闻砚影回完后，也没急着放下平板，秦未意起床要一段时间，化妆要一段时间，她这几天在老宅，过来又要一段时间。 于是她过了会儿，才起身化妆。 画完妆，她选了条红裙子，然而刚换好衣服，又收到微信。 秦未意：哎呀宝贝，要不改天？ 闻砚影：？ 秦未意：我刚才路过恒洲酒店看到了那个帅哥！我打算在这儿蹲他了！ 闻砚影：？？ 秦未意：要不你来陪我？ 闻砚影：？？？ 闻砚影微笑脸。 如果生气有排名，那洗完头换完衣服画完妆却突然被鸽一定名列前茅。 尤其是还用上了最后一副她最心爱的日抛美瞳。 所以不出门是不可能的。 闻砚影想了想，不如找霍渊吧。 闻砚影：你在干嘛呀.gif 闻砚影：有空吗～ 此时霍渊正在公司，三位下属正站在他面前汇报新系列的提案。 XR在尝试拓展路线，就比如和秦彩玉石合作，打破一贯的形象。因此，对这个新系列非常的重视。 先前的提案已经被否了几次，而这次，几位下属也有些忐忑，说完话后，就讪讪地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霍总。 霍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骨。 众人顿时惊慌。 办公室内空气仿佛窒息。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霍渊划开屏幕，顿了数秒，戴上眼镜时，隐隐笑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 只见霍渊将策划书推了回来，却一扫先前的神色，似乎看不出任何不满，语气平淡地说：“回去重做。” “？？？” 明明气氛缓和下来，众人却接二连三的打颤。 出去时还懵逼得不行，瞪圆了眼睛，看着彼此相互掐了掐胳膊。 世界太魔幻了…… 过了会儿，闻砚影收到霍渊淡淡两个字回复。 霍渊：没空。 啧。 真记仇。 闻砚影翻了个白眼，算了，还是陪秦未意去蹲帅哥吧。 - 秦未意开车路过酒店正门时看到那个帅哥走了进去，可等她下车去找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 于是她打算在大堂坐等，干等，死等。 当然啦，闺蜜能陪她一起再好不过，两人在角落疯狂自拍，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天色渐渐黑了，却还是没看见小帅哥的人影。 “哎呀，再等一个小时。”秦未意摇着闻砚影的肩，“就一个小时，等不到咱就去吃饭。” “行吧。”闻砚影瞪了瞪她，把口罩戴好，“那我先去隔壁买点吃的。” 闻砚影知道秦未意也饿了，便多买了点，拎着一大袋子回去，到了后门停车场刚要开门，却听见有人叫她。 “砚影！” 这声音又陌生又熟悉。 闻砚影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但下意识回了头。 一盏微弱的昏黄路灯下，纪呈轩小跑而来，垂软的头发被映得偏黄，再配上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点憔悴和颓废。 闻砚影只扫了一眼，像没看见这个人，脚步不停，纪呈轩却几步上前拉住她，挡在她面前。 “干嘛！” 闻砚影想甩开他的手，但他握得紧，她挣扎了几下都无果。 “砚影！”纪呈轩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和霍渊在一起了？” “……” 闻砚影停下了挣扎，一是因为他这话，二是手腕疼。 她皱紧了眉心，“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霍渊他对你不是真心的！”纪呈轩死死盯着她，眼底染上猩红，“我听说……我听说他爷爷给他安排好了婚约，那种豪门也不可能……” “关你屁事啊。” 闻砚影不耐烦打断，白眼快翻不回来了，“你他妈神经病啊”几个字刻在脸上。 她这态度令纪呈轩愈发慌乱，就在他愣怔间，闻砚影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迈腿就走。 纪呈轩冲过去想抱住她，但这回闻砚影反应迅速，就在他碰到她那瞬，她猛力一推，纪呈轩猝不及防被推得连连后退，撞到了墙上。 闻砚影转眼消失于门后，而纪呈轩靠着墙，心底翻滚的情绪，让他久久回不过神。 然而他们都没有发现，远处树下，徐裳悄无声息的隐在阴影中，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 纪呈轩的出现彻底坏了闻砚影的心情，想着要让秦未意帮忙再去警告一下他了，如果被霍渊发现…… 闻砚影边低头往里走，边在盘算被发现的后果。 就在她经过电梯时，“叮”一声电梯门开，紧接着她突然被人一拽，心头猛然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进了一个怀抱里。 属于霍渊的熟悉气息瞬时将她包裹。 电梯门关上。 腰间那双手紧紧箍住她，后背炙热的体温相贴，埋在她肩头的呼吸滚烫，还散发着酒气。 “你……你……” 闻砚影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她浑身僵硬，不敢回头看他，甚至不敢喘气。 直到电梯又响了一下，到了二十八层，腰间的手松开，旋即手腕却被紧紧拽住。 霍渊拽着闻砚影就往外走，步子迈得飞快，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 闻砚影一路踉踉跄跄，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以及难看的脸色。 她慌得不行。 霍渊怎么在这里？会不会看到了什么？怎么…… 然而她思绪还没理清，霍渊已经在门前停步，刷卡，进屋，关门，猛地将她压在墙上，扯掉她的口罩。 一气呵成。 速度快到后背撞击那一下，才让闻砚影堪堪回神。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沉得可怕。 两人鼻尖相抵，闻砚影能清楚感受到他每一下呼吸间带着的酒气。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紧紧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晦暗不明，光泛在镜片上，就像是海面翻涌的滚滚浪潮。 然后，就听霍渊嗓音沉哑，一字一顿道：“他是谁。” 闻砚影心脏狂跳。 果然。 怎么办。 身体相贴，呼吸交融，闻砚影就像被关进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只觉得周围温度不断升腾，她知道她的脸早已通红，可能是慌的，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她没有过多精力思考。 她还没有编好故事，没有计算好后果，没有搞定纪呈轩，什么都没有准备。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让他察觉什么。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纪家也算半只脚踏进豪门，霍渊不可能没见过纪呈轩。 她赌霍渊没有看清。 闻砚影深呼吸，强装镇定：“我……我不认识，他突然上来搭讪……” 说完，她伸手拉了拉霍渊的袖子，撒娇似的嗡声道：“别生气了……” 霍渊盯着她，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白的眼神看得闻砚影心里发怵，觉得自己的小心思都展露无遗，她抿了抿唇，拉着他袖子的手一转，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被他猛地握住。 然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抹笑异常温柔。 “好。”霍渊轻声说，一下又一下地，轻拂着她的头发，“我相信你。” 闻砚影的心稍稍落下，她以为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可霍渊还是没有退开，就带着晃眼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她。 屋内光线昏黄，朦朦胧胧，像蒙着一层薄纱。 在他的注视下，闻砚影感觉自己坠入了一汪温泉。 如春风温暖，却又热烈滚烫。 温柔到极致，便是无尽的蛊惑。 灼热感从相贴的掌心传遍全身，闻砚影的喉咙越来越痒，呼吸彻底失控，她受不住别开脸，又被霍渊掰过下巴，不让她躲避，强迫她看他。 “你……” 闻砚影揪着衣摆，眼神不停飘忽，就是不敢对上，“你别这样看着我……” “嗯。” 霍渊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喉结上下滚了滚，漆黑瞳孔里清晰倒映着她的脸。 像无敌的黑洞，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那就不看。” 话落，霍渊抬手，抽走了房卡。 屋内灯光乍暗的瞬间，闻砚影整个人猛地一僵，下意识攥紧了霍渊的前襟。 眼前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感觉到，带起酒气的呼吸贴近她唇边。 下一秒，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消失。 他吻住了她的唇。 第35章 他只想相信她。 那一瞬间, 闻砚影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整个世界漆黑无光。 空气被抽尽，稀薄到窒息。 她仿佛身陷虚空，丧失了所有的感官，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只有他。 他吻得很轻, 浅尝即止, 唇齿间湿润的触感淡淡勾勒了一圈, 如和风细雨, 温柔得令人心颤。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绝对的安静中一点点放大，“砰砰砰”，如擂鼓激烈。 就在这时，霍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丝打破安静的声音, 终于让闻砚影涣散的意识开始回笼。 唇间的气息停下，停顿片刻，下唇又突然被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闻砚影一个激灵。 缠绕的炙热呼吸微微退开，总算给了她一丝微薄的氧气。 但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觉得脚软的快站不稳，整个人都神智不清了。 而也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 被唤醒了对黑暗的恐惧。 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但那种本能的恐惧, 还是令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攥紧了霍渊的前襟。 下一秒，眼睛忽然被捂住。 通过指缝的间隙, 她能感觉到屋内乍亮的光线。 以及，温热的呼吸再次靠近，埋在她耳边。 他嗓音喑哑：“别走，我接个电话。” - 妈呀妈呀妈呀妈呀！ 闻砚影捂着滚烫的脸, 缩在沙发角落，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去回想。 可耳里却不停涌入他讲电话的声音。 她眼神忍不住瞟过去。 霍渊靠在墙上，姿态闲散，估计不是什么要紧电话，他漫不经心地应着声。 他的衬衫解了几颗扣子，前襟松弛，还有些凌乱的褶皱——被她抓的。 感觉到她的视线，霍渊抬了抬眸，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她又猛地别开脸。 霍渊轻轻笑了一下。 闻砚影又是几个深呼吸。 冷静下来后，她的脑子里便只剩一团乱麻。越想理，越理不清。 她需要个人帮忙。 掏出手机，给秦未意发微信。 闻砚影：宝贝…… 闻砚影：我觉得…… 闻砚影：我没了…… 她不知该从何说起，断断续续打字，一篇洋洋洒洒的小作文还在制造过程中，忽地听到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便看到霍渊正大步朝她走来，连忙锁屏，又往后缩了缩。 霍渊在她面前站定。 闻砚影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有点奇怪，唇角微微压平，眉间似乎还藏着不耐。 她一下攥紧了手机。 紧接着，就见霍渊摁下了免提，对着手机说：“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闻砚影心脏突突狂跳。 什么话？他不会查到什么了吧？ “我说——”话筒传出一道耳熟的女声，“儿子啊，你要留个心眼，万一那个女演员对你有所图呢……” 嗯？ 闻砚影紧攥的手心稍稍松开，却还愣着，思绪有些跟不上。 直到霍渊单腿跪在沙发边沿，倏地弯腰凑近。 他俯身到她耳边，话是跟那头的人说，却贴着她耳朵，一字一顿道： “——那就让她图。” 闻砚影浑身一僵。 萦绕在她耳边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丝丝酒气，明明她滴酒未沾，却觉着自己也醉了。 不知是他的语气，还是他这句话，又让闻砚影恍了神。 都没发现他挂了电话，看了她好一会儿。 “傻了？” 霍渊微微直起腰，手撑在沙发背上，低眸看着她。 “我……” 胸口似乎又有加速的趋势，又像是被什么情绪堵住，让闻砚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仰着脸，看着眼前的人。 他背着光，像是嵌在光影里，只有金丝镜框偶尔折射的倏忽光点，流连于他脸颊，又随着晃动划过他的下颚。 她往旁边侧了侧，动了动脑袋，恍惚间还记得曾因他的眼镜和下颚线的弧度而失神。 可此时此刻，她看着他，却想不起任何人。 哪里像了。 她似乎，很早之前，就不觉得像了。 他只是他。 是霍渊。 闻砚影突然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嗯？” 霍渊愣了一下，但也没动，迎着她的动作，轻轻挑了挑眉。 没了眼镜的遮挡，又晕染几分醉意，那双眼睛显得比平日更加深邃。 他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眸间隐约有亮光闪动。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蓦地笑了。 “你为什么一直戴眼镜了呀。” 她也不是真的想问，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得找点话题。 霍渊拂了拂她的头发，喉结微动。 “不是你说的吗。” 闻砚影眨了眨眼，她说过什么了？ 她把玩着他的眼镜，又笑，“那以后别戴了。” “不喜欢了？”霍渊抬眉，“不是觉得帅吗。” 闻砚影：“……” 她说过这话？ 不过，帅这种话吧，她好像对很多人说过。 忽然觉得有点渣：） 于是，某渣女顺应人设，不过脑子的，点了一下头。 “口味换了。” 霍渊：“……” 又是这样。 她这人花花肠子太多，辨不出心思，就像一颗包裹着种种口味的糖，永远猜不到下一层是什么。 却让人甘之如饴。 霍渊无声叹了叹气，自己消化了一些情绪，才说道：“换成什么样的了？” 他猛地凑近，贴着她的鼻尖，眼尾一挑，嗓音低了几分。 “我这样的？” 气息洒在她脸上。 闻砚影的脸又不争气的染上一层薄红。 相对的瞳孔闪着烁烁光亮，带着些许轻佻的笑意。 闻砚影清晰的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嗯，你这样的。” 霍渊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 他退开一些距离，似在细细打量她，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脸上流转。 那句话是真心的。 所以闻砚影说完后，心里有几分忐忑。 而他又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得她愈发的慌。 “你……” 刚说了一个字，他突然直起腰，轻轻勾唇，揉了揉她的头发。 然后，特别平淡地，“嗯”了一声。 闻砚影：“？” 好家伙，她怎么又听出了一种“朕已阅”的感觉。 她嘴一撇，想说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霍渊侧身退开，给她单独接电话的空间。 是秦未意，闻砚影久久没回去，还发了三条意味不明的微信，她有些担心。 但她貌似也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霍渊？” 闻砚影：“……你怎么知道？” 秦未意叹了好长一口气。 不争气的闺蜜啊！！！ 能怎么办，宠着呗。 秦未意：“我见到了梁助理，说霍渊在这儿应酬。” 原来是在应酬。 闻砚影向他看去，他正在沙发旁，拿着外套，伸展手臂穿衣时，也看了过来。 然后，闻砚影看到，他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前襟的褶皱。 “……” 霍渊笑了一下，低头穿好衣服，理了理袖口。 他转身时，闻砚影刚挂了电话，随口便道：“你要走啦？” 霍渊轻轻挑眉，带有几分轻佻的语气，“不想我走？” “……” 回答不好好回答，话也不好好说，闻砚影撇撇嘴，有些恼了。 “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可能是察觉到了，霍渊也不再逗她，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问：“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 闻砚影眨了眨眼睛，食指卷着发尾，嗓音细细软软，还很甜。 “秦未意在等我呢。” 霍渊：“……” - 一出门，闻砚影嘴角的笑便挂不住了。 走廊尽头窗户微敞，穿堂风迎面而来，有醒神的作用。 但也吹起了积压在内心深处的灰尘。 不愿去碰，不愿去想，就放在那儿。 她的眼神慢慢黯淡了颜色。 直到上车后，她看着秦未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秦未意立马懂了。 “我来给你琢磨琢磨。”秦未意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 “嗯？” “其实只有一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就是你一开始把他当成了纪呈轩的……那啥。”秦未意说，“除了这件事情，其他都无伤大雅。” “我觉得霍渊迟早会知道你和纪呈轩交往过，你还不如主动告诉他。” 闻砚影：“万一被他知道我那天喝醉是因为纪呈轩呢？” “随便他怎么怀疑，你一定要咬死自己替自己。” “你就说和纪呈轩的感情早就淡了，你早就发现他有好多妹妹了，早就想跟他分手了……这样你那晚对他一见钟情就没那么奇怪了。” 秦未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顶多算你渣。” 闻砚影沉默。 秦未意点了点头，很认同自己的方案。 “相信我，你表现的可怜一点，真诚一点，坦诚一点。一个真心喜欢你的男人，可能会生气，但他们更多的是气那个渣男，只要你演技过关，霍渊肯定会相信你的。” 顿了顿，她补上一句。 “实在不行穿少一点。” 闻砚影：“……” 她搓了搓头发，眉眼间掩不住的烦躁。 车子缓缓发动，闻砚影望向窗外，正好经过了刚才见到纪呈轩的地方。 应酬，那八成在十楼往上。 这么远的距离，灯又暗，尤其纪呈轩一直站在里面，从窗户的角度，很难看清。 幸好。 - 霍渊的确没有看清。 从十二楼的电梯出来，返回餐厅的路上，霍渊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稍稍顿了顿步。 他不喜欢应酬，但有的推不掉。 推杯换盏间，无外乎是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有时还暗藏锋芒，你来我往寸步不让。 所以酒过三巡，他出去透了透气。 来到窗口时，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红色是最显眼的。 而红色在她身上，更加让人无法忽视。即使灯光很暗，她依旧异常耀眼。 他同时看到，她正在和一个男人纠缠。 男人站在里面，始终没看清脸，只是不知为何，似乎觉得有些熟悉。 而当他询问时，也明显察觉到了闻砚影的慌乱。 他知道，她绝对有事瞒着他。 闻砚影这个人，脑子里一堆鬼点子，摸不透她的想法，猜不透真真假假。 他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 即使如此。 他也只想相信她。 第36章 表白——是不可能顺利表白的…… 闻砚影走后, 纪呈轩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靠着墙，闭上眼，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哪怕身边有很多人，但他真心喜欢过的, 只有闻砚影。 当然, 为了前途, 他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他没有再去找她, 也的确打算收心，结婚，继承公司。 直到昨天在电影见到她。 压抑的情绪被唤醒，不断繁衍，生长。 他不敢相信, 更不甘心。 不敢相信两年多的感情，她会这么快就放下。 更不甘心，那个人是霍渊。 良久。 纪呈轩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散不去的浑浊，他扯了扯领带，漫无目的地闲逛, 就逛到了以前闻砚影最喜欢的商场。 夜生活刚刚开始，喧闹的街道人来人往。 商场貌似在搞活动, 周围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气球，门口还有几个人穿着皮卡丘玩偶服，毛茸茸的手不停挥。 有个皮卡丘估计想透透气, 跑到阴影里，悄悄摘下了头套。 那姑娘甩了甩头发，无意识的回眸，透过人群与他远远对望。 看到纪呈轩, 明珞先是猛地一愣，慌乱地撇开脸。 但过了数秒，她又回头，上下打量着他，随即，冷冷笑了一声。 明珞知道自己惹错了人。 朱总最后告诉了她，闻砚影背后是霍渊。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死都不会去招惹闻砚影。 她肯定是恨闻砚影的。 但若要问她是不是真讨厌闻砚影这个人，也不尽然。 把闻砚影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做同样的事情，因为这是这个圈子的生存之道。 成王败寇。 自从一个月前人生掉到谷底，她被圈内彻底封杀，失去了所有资源和所有经济来源。 甚至那些小众的圈子，都对她避之不及。 开直播，榜一大佬不知听说了什么，连夜跑路。 她又不甘心随便跑到一个三十八线小城市，去混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 所以现在只能在这里，勉强糊口，寻求机会。 明珞望着玻璃中倒映的脸。 原本的一张瓜子脸变得更尖了，脸颊消瘦，眼窝凹陷，黑眼圈遮都遮不住。 她从未想过生活会如此艰难，像一座座大山压在背脊，喘不过气。 有的人，一无所有，反而会没了后顾之忧。 而她一无所有，却什么也不敢做。 因为她怕，放手一搏的背后，是万劫不复。 比起拉闻砚影下马，她更想让自己有空间喘息。 - 纪呈轩看到明珞，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也没了逛商场的兴致。 绕着小路，他走进一条昏暗的小巷。 今夜星疏，抬头望去，满目漆黑。 小巷也空无一人，只有微弱风声，吹起地面两三片枯叶。 就在纪呈轩走到一半时。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头望去。 一盏路灯下，一位白裙女子正看着他，黑色长发被风吹起，妆容精致，却掩不去那双杏眼的暗淡。 “你好。” 她轻轻开口，并向他走来。 “我是徐裳。” - 天色越发的沉，月亮躲在云层后头，看不见星星，风也安静。 有点闷，闷得让人升起一股莫名的躁意。 回到家后，闻砚影先去洗了个澡。 微凉的洗澡水，和穿堂风一样，有提神醒脑的效果，也徐徐解开她丝丝缠绕的思绪。 和纪呈轩在一起过的事儿，得说。 这种事肯定要当面说，要不就明天，先让她做一晚上的心理建设。 她在凉水下站了很久，最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可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个决定而缓解分毫。 吹完头发，她瘫在沙发上，和秦未意聊着天。 秦未意翻来覆去那一句话——只要不被霍渊发现像的其实是纪呈轩就行。 秦未意：放心，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秦未意：我要不是陪你见了纪呈轩那么多次，又知道你和霍总那些事儿，还近距离观察，我也不可能发现。 闻砚影：是没多像，顶多百分之零点一，我当时瞎了。 秦未意：安啦安啦，不说了，我还要写策划案。 没有人聊了，闻砚影便想找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但是小说看不进去，微博看不进去，电视剧看不进去。 甚至吃了块蛋糕，都没能让她的心静下来。 闻砚影想了想，翻身起来，穿上衣服，想去楼下随便走走，正好附近新开了家甜品店，新口味，说不定管用。 走了一段路，看到了街角那家粉粉嫩嫩的店铺。 连里头的装潢都是粉色的。 真的，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粉色。 店员热情招呼，闻砚影从柜子里拿出她最爱的草莓奶油蛋糕，打包好后，拎着盒子慢悠悠地晃回家。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欢声笑语，穿过后门人迹稀少的小路时，忽然有一群学生滑着滑板拐过街角，有人没控制好，差一点撞上闻砚影。 闻砚影后退两步，手里的盒子没握住掉在地上。 她附身去捡。 “对不起对不起！” 那男生慌里慌张跑过来，帮着她捡起来，又握着她的手连连鞠躬，倒是弄的闻砚影怪不好意思的，直说没事。 边走，闻砚影边拿起盒子打量，盒子没坏，应该还能吃，只是造型受了些影响。 看网上的评论，都说这家超出预期的好吃。 闻砚影越想越迫不及待，一路脚步飞快，回到家掏钥匙的时候，她左手拿着东西，便下意识先用右手往右兜探了一下。 这时，却微微一愣。 她又摸了摸左边。 钥匙在左兜里。 可右兜，本来应该有手机的，现在却空荡荡。 手机丢了。 能丢哪，闻砚影第一个想到刚才，估计是撞的时候不注意丢的。 回去一看，果然。 闻砚影在树下看见了她的手机，还好发现得早，才过去十分钟，不然可能都找不到了。 奶油蛋糕也不负她的期待。 好吃，好吃到她只能用“卧槽”二字来形容。 闻砚影靠在沙发上，唇边都沾了一圈奶油，神色明显轻快了不少。 至于后果嘛，明天少吃两顿吧。 闻砚影吃得开心，一时间忘记了霍渊，也能看进去微博了。 她切小号，正好最近内娱有个大瓜，某家房子塌了，她吃瓜吃得飞起，屋里轻笑不断。 刷着刷着，不小心手一滑，点了返回。 她想着再点进去，结果随手一刷，却看到了两条新热搜。 #XR周年庆# #谁是XR代言人# XR后天周年庆，官博放出预告，将于周年庆一同官宣XR全系列新代言人。 全网猜测这个XR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代言人是谁，但XR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丝一毫都不透露，甚至连闻砚影的后援会会长那种能和团队接触的，都没有听闻任何风声。 确有不少人猜测是闻砚影，影粉还纷纷抱走自家拒绝画饼期待官宣。 总之，群众期待值max，热度持续飙高。 可此时此刻，代言人本人，却因这两条热搜，心情又跌了下去。 闻砚影揉了揉头发，扔下手机，刷牙洗脸护完肤，一套程序的同时，也慢慢理清思路。 要开始措辞准备了。 还要想个理由约霍渊明天出来。 躺在床上，闻砚影点开霍渊的微信。 她先发了个表情包。 没过几秒。 霍渊：刚回家。 闻砚影：喝了多少呀？ 刚发完，霍渊却突然打了一个视频过来。 闻砚影手猛一抖，手机差点砸脸上，幸好拿住了，然而手比脑快，拿稳的同时，她摁下了接听。 镜头聚焦，霍渊懒懒抬眼，他侧躺在沙发上，头顶灯光影影绰绰映出他带笑的眼底，晕染了几分勾人的醉意。 对视了数秒，闻砚影的耳根又不争气的红了。 她忙把手机扔开，不看他。 手机就扔在耳朵边，因此，下一秒，一声低笑便清晰地涌入她耳中。 他笑：“干嘛。” 可能是真的喝了不少，嗓音都低醇似酒。 闻砚影挠了挠耳朵，把手机放远了些。 “你干嘛突然视频啊。” 他呼吸声微微有些重。 “想看星星了。” 这话听多了，闻砚影也猜到几分，唇角忍不住弯起，嘴上却故意说：“那你看窗外啊。” 片刻的沉默。 霍渊不说话了，只有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这种安静莫名让闻砚影心跳加速，她悄悄抬眼看向手机，屏幕中，霍渊正阖着眼，正当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缓慢地睁开眼。 然后，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更沉。 “非要我说想看你？” “……” 妈的！霍渊怎么越来越……越来越不霍渊了！ 闻砚影捂着心口，嘴角弧度却不受控制，挑得越来越高。 “哦，那你就想着吧。” 两人又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空气中只剩彼此的呼吸。 手机依旧放在床上，屏幕朝上。 而闻砚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 他又闭上了眼，估计是睡着了。 眉眼被醉意晕染，可能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笑。 闻砚影突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 彼时的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今的他，就像是冰封的水面裂开了丝丝缝隙，泉水徐徐淌过，尽头，挣扎着冒出了绿芽。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只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害怕，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霍渊……” 也不知怎的，她忽地叫了他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他撩开了眼，“嗯？” “……我还以为你睡了。” “没有。”霍渊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沙发上，“没看到你，我怎么睡？” “……” 妈的又来。 但闻砚影现在心里有点乱，不想理他，不说话了。 霍渊以为她恼了，收起了逗她的意思，笑了笑，轻声问：“明天有空吗？” 闻砚影愣了一下，张到一半的嘴合上了。 刚想约他。 她抿了抿唇，“干嘛呀？” 霍渊：“随便逛逛。” 她望向窗外。 遮蔽的云层徐徐散开，透出了一弯银月。 “嗯。” “好。” 挂了电话，霍渊揉了揉眉心，又在沙发上靠了会儿，才睁开眼睛，起身走到窗边。 车水马龙，霓虹闪耀，在夜幕中铺开绚烂的画卷。 夜景美。 但好像再怎么样，都不及她一个笑。 这时手机震了，梁助理的微信，告诉他准备好了。 霍渊缓缓望向窗外。 再美的夜景，一个人看，也没什么意思。 - 这一晚，闻砚影失眠了。 打了一堆草稿，可一想到他可能的反应，一想到他最初生人勿近的模样，她就心虚想打退堂鼓。 但同时另一道声音又说，不就告诉他“我其实有个前男友叫纪呈轩”吗，多大点事儿啊，谈恋爱又不犯法，谁还没个年少轻狂脑抽眼瞎了不是。 只要咬死某件事就行。 两道声音打了一宿，一直到天蒙蒙亮，闻砚影才迷迷糊糊浅睡过去。 醒时，手机里有条霍渊的微信。 霍渊：四点去接你。 闻砚影回了声好，随后便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 直到秦未意摁响门铃，带来了饭，顺便帮她理了下思路，最后再三嘱咐—— “只有那件事情绝对不能暴露！” “可怜，坦诚，实在不行……”秦未意上下打量她，挤了挤眼，“你懂。” “……” 我不懂。 “只要过了这道坎儿，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在向你招手！” “……” 四点，闻砚影准时下楼。 迈入五月，春意盎然，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倒是个好天气。 她一眼看到那辆劳斯莱斯。 因为看不清车内，所以她以为霍渊在车上，结果上了车发现只有司机。 “闻小姐好。” 司机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明明是一张硬汉脸，闻砚影却总觉得有些……荡漾？ 可能是她荡漾了吧：） “去哪里啊？”她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 “……” 闻砚影忽地有点奇怪，不是说随便逛逛吗？ 于是，闻砚影这一路慢慢从握着掌心，变成攥着衣摆，又变成揪着衣摆打结，越来越坐立难安。 车子远离市区，驶向郊区，一个小时后，远处栖息湖渐入眼中。 栖息湖是境内一处湖泊景色，湖边江南风格的园林小品，花园式绿地种满各式花木，四季常青。 司机把车停在进门口。 这里是个热门观光地点，往常人来人往，可此时却空无一人。 闻砚影一脸懵逼。 但懵逼只持续了两秒。 因为，就在她下车时，发现了地上的玫瑰花瓣。 红色的玫瑰花瓣，组成了一条小路，指向一处。 她心跳骤然加重。 一步一步，顺着玫瑰花瓣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重了一点。 直到她来到湖边，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霎时心如擂鼓。 湖中有个凉亭。 闻砚影站在通往凉亭的小路尽头，小路两旁摆满玫瑰，地上铺满玫瑰花瓣，花香弥漫。 而另一端，凉亭里，霍渊翩翩而立，一身挺括西装，没有戴眼镜，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天际晚霞如锦缎，洒在静如明镜的湖面，映出波光潋滟，五彩斑斓。玫瑰被霞光晕染，流转着绚烂的光彩。 无形间，也给他的眼神添上灼灼的光。 他身后的桌子上，是一个巨型的城堡蛋糕。 和魔城的城堡一模一样。 蛋糕旁边还有一杯橙汁。 闻砚影愣住了，迟迟没有动。 而霍渊也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笑意逐渐弥漫。 半晌。 闻砚影才找回声音，神情还有些呆滞，“你这是……” 她突然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默念》中的表白方式吗。 ——湖边晚霞，玫瑰花香，和心中所爱。 女主喝了可乐，在瓶身看到了马克笔写的“我喜欢你”。 表白成功后男女主依偎在湖边，喝可乐，吃烧烤，最后躺在玫瑰花瓣中相拥，过了一夜。 就，奇奇怪怪的表白方式。 但却是女主最喜欢的。 霍渊也学得奇奇怪怪。 却叫闻砚影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问她喜不喜欢。 她不过随口一说。 闻砚影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浑然不知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 就好像，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乍然从心底溢出，堵了满腔。 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此时此刻，不需要她纠结，有人就帮她下了决断—— 霍渊见她这副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慢慢走了过来，正要伸手。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砚影！” 这一声唤醒了闻砚影，也让霍渊转头望去。 霍渊拉住闻砚影，微微皱眉，过了数秒，才想起眼前这个人，“纪先生？” 纪呈轩，纪家独子，去年在金融慈善夜见过一面。 那一瞬间，风都变得刺骨，冷冷打在脸上，彻底打醒了闻砚影。 酸涩堵在胸口，变成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此时的表情异常奇怪。 他！怎！么！在！这！ 闻砚影差点站不稳，吵了一晚的两道声音同时在脑子里扯破喉咙狂喊，混乱得不行。 明明准备了很多，却骤然被完全打乱，这是最让人崩溃的。 全都没有用了。 不仅如此，还要面对下一秒可能就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就比如现在。 纪呈轩看了看霍渊，随后视线便紧紧锁住她。 “砚影，你……” 纪呈轩伸手想要碰她，闻砚影跟遇上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唰”一下躲得飞快。 与此同时，霍渊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沉下来，一步上前将闻砚影完完全全挡在身后，看向纪呈轩的眼中也再无刚才的客套，只剩冷意。 “纪先生这是做什么？” 闻砚影整个身子紧紧绷住。 啊啊啊啊大哥求你别问了走吧走吧我愿意啊现在脱还来得及吗！！！ 纪呈轩眼里似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他想撑住，但敌不过霍渊的目光，很快便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可闻砚影却看到，他忽地，轻轻笑了一下。 “我——” 眼看纪呈轩即将说话。 闻砚影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她有种特别特别不好的预感。 眼睛一闭一睁一咬牙。 都到这儿了。 毁灭吧，赶紧的。 纪呈轩刚出口一个字。 另一道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他是我前男友。” 第37章 真相 随着话音落地, 两个人全都看向闻砚影。 霍渊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在光映下冥冥不清。 纪呈轩也看着她，目光似乎有些呆滞。 微风徐徐，吹起湖面粼粼水光, 玫瑰花瓣随风飘动, 明明是个很浪漫的场景。 但这里的空气却静到窒息。 闻砚影也只能勉强装作镇定, 实则心跳已经彻底乱了频率。 她看着霍渊, 笑一笑，眨眨眼睛，想通过眼神给他传递一个信息——我主动告诉你的，坦白从宽……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嗓音细细软软：“回家再告诉你好不好。” 说得多好, 回家，我们的家。 霍渊打量着她，不说话，视线在她脸上寸寸巡视。 闻砚影笑，眸间似乎有光闪动，蕴含着千言万语。 半晌。 就在闻砚影的表情在他的沉默下快维持不住的时候, 他突然说：“好。” 扼住喉咙的手一松，闻砚影拉着他袖子的手却收紧, 顺着抱住了他的胳膊，俨然一副现在就走的架势。 而纪呈轩在那一声好中回过了神，脸色愈发苍白。 他不知道徐裳为什么叫他今天来这里, 可来之后他当然也能猜到霍渊想干嘛。 因此，刚才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跑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 翻涌的嫉妒和不甘令神志不太清醒。 闻砚影满眼都是霍渊，没有发现纪呈轩的变化。 她轻轻晃动着霍渊的胳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卷翘的睫毛忽闪。 “走嘛。” “等一下。”霍渊看向凉亭，轻声说，“还有件事没有——” “蛋糕太大了。” 他话还没说完，纪呈轩骤然打断。 “砚影怕胖，虽然喜欢甜食，但绝对不会多吃。” 搞什么！ 闻砚影瞳孔微微聚缩。 她抱得更紧，几乎是紧紧箍住霍渊的胳膊，却止不住他转头看过去的趋势。 “还有。”纪呈轩像没说够，越往下，底气越足，“——她不喜欢橙汁。” 末了，他还故作惊讶：“霍总竟然不知道？” 霍渊的脸色越发的沉，面露不虞。 纪呈轩强撑着对视。 眼神碰撞，像是电光火石间剑锋交磨，阵阵银光横在两人中间，连每一下呼吸都是摩擦。 空气冷得刺骨。 闻砚影甚至打了几个哆嗦。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鬼知道纪呈轩还要干嘛，到时候她真救不回自己的命了。 “谁说我不喜欢。” 在两人无尽对视中，闻砚影突然开口，旋即也不看两人的表情，径直走向凉亭。 但拿起那杯橙汁的时候，她的手忍不住抖。 几滴橙汁随着晃动溅在手背上，恶心感不断涌起，她几番忍耐才咽下干呕。 正要举杯饮尽。 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她不知道霍渊什么时候过来的。 但见他此时微微抿起的唇角，不太好的脸色，闻砚影便知他看到了她的反应，肯定也猜到了。 随着霍渊那一下动作，小半橙汁洒在两人的手上，慢慢滑落，滴在地上。 闻砚影还固执地想喝，霍渊却使了力，缓缓摁下她的胳膊。 两人四目相对，神情各异，却都不说话。 安静的空气中，只剩“滴、滴、滴”的声音。 闻砚影知道从前男友口中听闻心上人的喜好这一点有多爆击，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挽救一下。 “我……” 她刚冒了一个音，霍渊却移开了视线，抽了几张纸，低头轻轻擦拭她手上的橙汁。 闻砚影的指尖微微一颤。 霍渊眼尖的捕捉到了，但没说什么。 突然得知前任，肯定会介意，尤其这个前任明显还有故事，有拉扯纠葛。 但他并不关心两人发生过什么。 可闻砚影不知道他的想法，甚至在她眼里，阴影遮住他的表情，他又一言不发，让她倍感压力。 她宁愿他问点什么，好让她把编好的故事说完，可他只是沉默地帮她擦手。 越是这样，闻砚影越是紧张，越是心虚，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直到霍渊的手机突然响了几下。 闻砚影倏地抽回手，霍渊看了看她，拿出手机随便扫了一眼。 陌生人发的短信，是几张照片。 他原本没想理，但是目光划过，看到了照片的内容。 几张微信聊天截图—— 第一张： 秦未意：【图片】 秦未意：霍总地址发你了，你自己注意点啊。 闻砚影：放心放心，就是消遣，养条鱼打发时间。 第二张： 秦未意：那你打算啥时候功成身退？ 闻砚影：退也不能一下子退，难保他不会起疑心，最后时刻不能有任何差池。 秦未意：哦对，还有渣男和世纪误会。 秦未意：其实也不是个事儿，你就一口咬死自己替自己，反正真相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第三张： 秦未意：只要不被发现像的其实是纪呈轩就行。 秦未意：放心，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秦未意：我要不是陪你见了纪呈轩那么多次，又知道你和霍总那些事儿，还近距离观察，我也不可能发现。 …… - 而另一边，闻砚影浑然不知霍渊收到了什么信息。 晚霞逐渐融于夜幕，天际昏黄愈深，傍晚徐徐降温，凉风扬起闻砚影的头发。 也莫名让她的一颗心到处飘荡。 霍渊侧身对着她，闻砚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一开始还好，可时间过去，他依然看着手机，她便有些慌了，试探地开口：“是工作吗？” 又是片刻的沉默。 霍渊终于抬眼看向她。 可还不等她看清，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拉住。 霍渊拽着她就走，步子迈得很快，踩过满地的玫瑰花瓣，不顾闻砚影的挣扎，也没有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只留下被风带起的花瓣，原本光鲜似火，此时却残破，萎靡。 闻砚影被拽得踉踉跄跄，一颗心提到了顶，堵住嗓子眼。 霍渊拉着她走进一条死胡同，终于停下脚步。 闻砚影刚喘上一口气，又被他一扯，摁着肩膀推到墙上。 紧接着，霍渊胳膊在她两侧一撑，直接将她禁锢在这小小空间里。 “说吧。” 扔下两个字，霍渊就盯着她看。 看得闻砚影心里发怵。 但另一种层面，也让心怀满篇草稿迫不及待想说的闻砚影，稍稍缓了缓。 这才应该是他正常的反应。 她强迫压下心中那股微妙感，正经神色，小声说：“他、他是我的前男友，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发现他有好多小妹妹，中央空调，养鱼塘的海王，并且工作原因很少见面，感情早就淡了，水到渠成就分手了……” 霍渊就这么看着她。 他想相信她，想相信那些截图是假，是有人故意编造的。 可是。 莫名其妙得知他地址找上门的是她。 估计也没什么人知道自己替自己，至少，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再一想到她以往的反应，以及听到过的秦未意的那句——要不是霍渊有几分像那谁，我们宝贝都看不上他。 闻砚影自认演得特别好，说得特别真诚，把小心翼翼担心害怕又不敢看他怕因此失去他的可怜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可她话音刚落，又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不会是他的替身吧？” 霍渊像是随口一问，甚至带着几分打趣，却叫还没来得及从自己世界出来的闻砚影猛地一愣，一下子没有控制好表情，瞳孔地震近乎呆滞。 而也是这一下，让霍渊那一丝期盼，落了空。 他靠得更近，居高临下的俯视，加深了压迫感，眼睛直勾勾锁住她，然后，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说话。” 说啊。 说你一开始来招惹只是因为我像纪呈轩。 说你其实骗了我，并不是什么自己替自己，而是纪呈轩。 你说啊。 只要你亲口说出来就行。 只要你说。 可是她没有。 闻砚影缓缓抬起了头。 她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没有别人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他一定是在试探。 她不敢去触碰某种可能性，她只是强撑着，甚至试图挤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 “怎么会呢，我们感情早就淡了，我当晚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天际残留的朦胧霞光穿过，像是一条线横在一动不动对视的两人中间，仿佛谁一动，就会触到这根导.火.索，将一切瞬时点炸。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渊的脸色一分一分的冷下去。 闻砚影强撑的镇定也一点一点崩塌。 每一分每一秒的沉默，对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光让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可闻砚影却觉得，各种情绪在他眼中涌动，像是席卷着滔天巨浪。 直到光刹那散去，他那双比夜色都沉的眼眸闯入她眼中。 “是吗。” 霍渊终于开口，嗓音冰冰冷冷。 “只要不被发现像的其实是纪呈轩就行，对吗。” 那一瞬间，闻砚影脑子里轰的一声。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击破，所有的弦霎时断掉，天崩地裂。 她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方才那只无形的大手，再一次狠狠扼住了喉咙，猛地将她拽入了无底的寒冷潭水中。 从头到脚，一下子凉透。 最后一缕霞光终于被夜幕侵吞。 今夜星疏，月亮也暗，天际只剩漫无边际的黑。 不知是谁身上残留着玫瑰花瓣，一阵寒风来袭，一片残破的花瓣从两人中间飘过。 冷风拉回了闻砚影的一丝神思，却只看到霍渊一言不发地转身。 以及，他看了她最后一眼。 像是冰封的水面，无波无澜，无情无绪。 只一眼，她浑身血液仿佛被瞬时冻住，体内像是结成无数冰锥，戳得她浑身都疼。 尤其是心脏。 那道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她猛地伸手，脑海里却闪过他刚才的神情，顿时僵在半空，再不敢往前一寸。 霍渊其实走得很慢。 慢到身后的人只要往前跑几步，就能抓住他。 他或许是在等。 等她拉住他。 可是她没有。 闻砚影没有。 她只是捂着胸口，呆滞地望着那道融入黑夜的背影，慢慢顺着墙跌坐在地。 第38章 ——别走。 太阳照常升起。 漆黑被光亮代替。 闻砚影干涩空洞的双眼, 见证了全部的过程。 屋内灯敞亮，还开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好让自己没有办法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不敢安静下来，不敢闭眼, 一闭眼, 黑暗中就会出现霍渊的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 开膛破肚, 直接将她的整颗心, 活生生地剜了出来。 昨晚回到家后，她就直直地倒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顶灯，盯了一晚上。 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么呆着。 闻砚影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情绪, 或者说，她没了任何情绪。 不像发现纪呈轩背叛时，不像被明珞冷嘲热讽时，不像心爱的角色被抢走时，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可她此时, 明知自己应该有各种情绪，后悔, 自责，羞愧，更应该害怕演艺生涯就此结束, 但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没有风雨飘摇，没有世界崩塌，没有崩溃爆发，什么也没有。 只是呆滞, 麻木。 以及，疼。 心脏疼。 直到似乎有门铃声隐约从远方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慢慢地，拉回了闻砚影那一缕神智。 门铃其实已经响了好一会儿。 久到路虎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差点要破门而入。 而路虎看到门后那张脸时，也不禁愣住了。 他好像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闻砚影只看了他一眼，随即返身坐回沙发上，木讷地望着地面。 路虎进屋后先扫视了一圈。 没有酒瓶，没有空盘子，没有糖纸，更没有摔碎的手机。 整间屋子干干净净，很正常。 只有闻砚影，明显不对劲。 “你怎么了？” “……” “闻砚影？闻砚影！” 路虎叫了好几声，闻砚影却像没听见，直到他上手拍她，她才像恍然回神，迷茫地抬起头。 “怎么了？” 她嗓音也很闷，哑哑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说得艰难。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 闻砚影反应有些迟缓，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路虎张了张嘴，又合上，对她这状态不知该如何应对，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那今天你……” “没事。” 闻砚影揉了揉眉心，又沉默了许久，才起身。 不像以往，发生了什么事，会用工作使自己忙起来不去多想。 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做。 但绝对不可能因此就影响工作。 所以她将情绪封存进密闭的盒子里，强迫自己沉浸在忙碌的拍摄节奏中，牵起嘴角，换上一张笑脸。 好在，今天没她的重头戏。 今天基本上全是打戏，威亚吊一天，这种不太需要情绪变动，所以也没有什么人看出闻砚影偶尔流露的异样。 但路虎知道，每次一喊卡，她就一扫神情，窝回座位里，盯着手机发呆。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她不愿多说，他便不会问。 又拍完一段打戏，闻砚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回场下。 这时路虎忽然跑来。 “砚影，看微博！XR官宣了！” 他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她开心一点，故意表现得特别激动。 却没想到，一听到这句话，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路虎此时也明白了。 - #XR官宣代言人# @XR：非常荣幸邀请到@闻砚影小姐成为XR亚太区品牌代言人，璀璨未来，如影随形。 很简单的一条官宣微博。 发出去没几分钟，热搜迅速攀至第一，网友们瞬间炸了。 【卧槽居然是闻砚影？？？】 【XR根基搬回国内，肯定要找个国内的代言人啊，就是没想到是闻砚影。】 【闻砚影哪里够格？？？】 【怎么不够！XR魔城半小时抢光的盛况忘了？】 【我说什么来着，就是闻砚影！】 【首位代言人！闻砚影牛逼刷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闻砚影牛逼！】 【闻！砚！影！牛！！！逼！！！】 影粉也是和广大网友同步知道的消息。 他们先是被这突然的喜讯给砸懵了，本来以为拍了XR首支广告已经是大馅饼了，没想到见的世面还是不够，过了好半天，才在大粉的带领下嗷嗷过年。 呜呜呜呜女鹅太优秀了怎么办！ 这回再闹可就真是碰瓷了，对家没动静，黑子消停了，连暗戳戳搞事的营销号都少了。 全网热闹沸腾的同时，剧组也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了这事儿，不少还特意跑到闻砚影跟前。 “恭喜恭喜！牛逼啊！” “我当时就觉得肯定是你！” “霍总对你真好啊，什么时候喝喜酒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 闻砚影和霍渊在剧组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可能有人有什么想法，但也不会在明面上说。 听着耳边不断的祝贺，闻砚影却兴致寥寥，连牵强的笑容都做不出来。 她没有想到，发生了那种事情后，霍渊居然还会选择官宣。 估计是签了合同没法毁约吧。 闻砚影说不出话，像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满腔的酸涩，让她甚至喘不上气。 可能有人察觉了闻砚影的异样，可能没有。 但绝对没有人察觉这次官宣的异样。 只有路虎。 其实他在看到官宣博的那一刻，就隐约猜到是否和霍渊有关了。 毕竟当时XR负责人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不能泄露风声，嘱咐他霍总另有计划，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热搜可能不止一条，微博可能会崩。 而不是像现在，就，只是这样。 - 这条热搜不止掀起了网上的波澜，同时，也掀起了霍家的波澜。 一家三口齐坐，气氛却有些微妙。 徐志成不在，徐裳借病之名，没有下楼。 徐裳前天找到纪呈轩，打听半天，估摸出了闻砚影几乎是在和纪呈轩分手后就转身勾搭起了霍渊。 这更让她确定闻砚影不安好心。 所以她好说歹说，求得某位黑客帮忙，复制了闻砚影的手机，想从里面找寻蛛丝马迹。 她原本以为也只是为钱财为资源。 却没想到居然更劲爆。 知道霍渊要表白后，她就让纪呈轩去搅局，顺便通风报信，将这一箭，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出来。 结果正如预期，霍渊和闻砚影闹掰，一切都很好，除了XR依旧官宣了闻砚影这一点有些沮丧。 但是，估计很快就会解决了。 饭桌上，霍渊面无表情，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霍文恭敲了敲桌子，说：“霍渊，XR找代言人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听到“代言人”三个字，霍渊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但他依旧没有抬起头，脸上毫无波动，冷冷地说：“没必要。” 霍文恭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霍渊和平日不太一样，平常话里还有恭敬克制在，可现在却像长了刺。 眼看他一句话带来了硝烟味，陈怀玉忙劝道：“霍渊，我们当然相信你的决断，只是……我们也听说了你和闻砚影之间的事情，她可能就是……” “她不是那样的人。” 话还没说话，霍渊突然不耐烦地打断。 他猛地起身，边用力一扯领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通畅的呼吸。 他看了一眼陈怀玉，又缓缓看向霍文恭。 神情并没有因为是亲人就缓解分毫，反而更加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最后再说一遍，她，绝对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 他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便走出了大门。 只是在走出别墅后，霍渊越发的烦躁。 他靠在树下，点燃了一根烟。 他其实很少很少抽烟。 可烦乱的情绪并没能随着烟雾缭绕而散去。 霍渊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停留在昨天的聊天记录，又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倒希望她是那样的人。 不管图什么，都比因为另一个男人要好。 - 夜色浓重。 闻砚影正躺在床上发呆，忽然，接到了秦未意的电话。 秦未意并不知道发生的事，她昨天临时被老爸拉去美国出差，这会儿倒时差刚睡醒，第一时间就来问问闻砚影情况。 “怎么样了啊宝贝？我可是一起来就给你打电话了，等下还要去陪我爸开会，困死了……” 闻砚影看着窗外，思绪仿佛游离在外，闺蜜在耳边喋喋不休，她一个字没听进去。 秦未意说到一半就发觉了不对劲，她话音顿了顿，带着试探：“你和霍渊……” 闻砚影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沙哑至极的嗓音却出卖了她。 “他知道了。” “……” “啊？” “啊？？？” 秦未意“啊？”的一声比一声响，即震惊又懵逼。 “他怎么知道的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闻砚影不是很想去回想，甚至不像以往发生什么事时，有满满的倾诉欲。 所以她只挑了几句重点，可饶是如此，也让她像是再重新经历一遍整个过程，好几次难受到沉默，好久好久，才生硬干涩的一笔带过。 但讲到最后，她是真的讲不下去了。 她不想再去回忆那个眼神。 这会儿连秦未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没有说那句：没关系，老娘不比霍渊差，他封杀你我保你。 因为她明显听出，这并不是闻砚影在意的。 可以往，闻砚影是最在意这些的。 想必闻砚影是真的很喜欢霍渊。 于是，明白了这一点后，秦未意想了想，说：“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你主动找他道个歉说不定就好了，我觉得你在霍渊心里的分量其实挺重的。” “至少他得知后没有立马走人，而是一直在等你承认。” “如果你当时承认了呢。” 如果你当时承认了呢。 直到挂了电话，很久之后，这句话还是一直在闻砚影的脑海中回荡。 终于，在时针转过十二点时，闻砚影下定决心，翻身下床。 披上外套，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家门。 如果她当时承认了呢。 他的确是在等她承认。 他给了机会。 是她懦弱。 - 与此同时，帝景云湾。 窗外黑云如层峦叠嶂，沉得像是随时随地能压下来，可城市间灯火璀璨，霓虹编织了夜晚的美，与浓重夜色相抗衡。 霍渊沉默地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瓶半空的酒瓶，了无情绪的脸倒映在窗上。 在他身后，薛淮看着那道仿佛与深沉夜幕融为一体的背影，明明窗外繁花似锦，他却与城市烟火格格不入。 其实以前的霍渊，也差不多。 虽然在朋友面前会好点，但在外人面前，他就是一个无情的工作狂魔，他的世界是冰冷的，是失去情绪的，是失去颜色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薛淮看见过不一样的霍渊。 可能就是从认识闻砚影起。 也不难猜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也是因为闻砚影。 薛淮想起上次霍渊和闻砚影吵架。 可这次好像又不同。 上次霍渊还能冷静地埋头于工作中。 可这次，就在方才，他在霍渊办公室，亲耳听着霍渊将一个高管训得面红耳赤，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以往，霍渊很少会那样暴躁的，直接就训人。 薛淮在心底叹了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也打开一瓶酒，默默喝了几口。 霍渊并不知道薛淮这些心理活动，他也不关心。 他低头看着手机，看着闻砚影的微信。 从昨晚起，他的手机屏幕几乎就没有从这个聊天窗口切出去过。 酒精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模糊到他甚至好几次产生幻觉，看到了一条蹦出来的新微信，但是再一眨眼，却什么也没有。 讽刺的是，最后一条还停留在闻砚影的“比心”表情上面。 闻砚影没有再发微信。 真是个没良心的。 到现在，他都看不出她几分真心。 或许真是消遣吧。 刚好她无聊，刚好他有空，刚好稍微能入她眼，刚好撞上去，刚好而已。 她的那些举动，可能只是由于刚好，再加上怕被他发现真相。 当真的只有自己。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 他还是，只想相信她。 酒一口一口下肚，空瓶子越来越多，他的手机屏幕，依旧停留在这个界面。 他就这么一直等着。 很久，很久，久到薛淮忍不了了。 在霍渊再一次返身去往酒柜拿酒时，薛淮追了上去，拉住他说：“行了别喝了。” 霍渊甩开他的手，力道大，薛淮没站稳，撞到了柜子，柜子晃了晃，一个盒子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两道视线齐齐看去。 地上是一个钱包。 薛淮记得，这是情人节那天闻砚影送给霍渊的。 四目相对。 薛淮明显从霍渊的眸中看到了难以抑压的波动。 可因刚才那一下，薛淮心中也有怨，尤其霍渊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看霍渊这样。 酒精上头，让薛淮不太理智。 于是，两只手同时去抢钱包，而薛淮快了一步，猛地抽走了钱包。 “你——” 霍渊瞳孔微微聚缩，还不等他说什么，薛淮手一扬，就把钱包扔了出去。 钱包穿过打开的窗户，消失于夜空。 - 闻砚影到达帝景云湾的时候，心中十分的忐忑。 一路上打了很多草稿，可此时此刻，来到楼下，就在霍渊百米的地方，她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她仰头望向顶楼。 灯是亮着的。 霍渊在家，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见她。 闻砚影没有立马迈步。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站在树下，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 天色阴沉，乌云似乎压在头顶，闷闷的透不过气，晚风从林荫道上吹来，斑驳的影子在地面轻晃，没有人发现那道躲在树影中的人影。 徘徊，踌躇，好半晌。 然而就在她提起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决心迈步时，突然从上空掉下什么东西。 差一点砸中她。 但是当闻砚影后退两步皱着眉看过去后，却倏地愣住，脸色几番变化。 她一动不动，就这么近乎呆滞地盯着地上的钱包。 她送给霍渊的钱包。 那一瞬间，她自己浑然不觉，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心脏被紧紧攥住。 闻砚影明明是在哭，泪水决堤止不住地滚落，可她好似没有意识，只是呆呆地，木然地，看着地上的钱包。 然后。 她缓缓俯身，捡起钱包，转身，离去。 她还是一个懦弱的人。 她不想再经历那种剜心的疼了。 她怕。 - 闻砚影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身影消失于转角的下一秒，一道人影从楼里跑了出来。 * 霍渊跑得很急，薛淮跟在后面，很快就没再追了，靠着墙，望着远处四下张望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路灯昏黄，冥冥不清中，还是映出了男人那张焦急的脸。 他开着手电筒，弯腰不停寻找，穿过昏暗幽深的草丛，踩过坑坑洼洼的泥土，价值连城的鞋子和西裤很快就沾染上了污渍。 可是哪里都没有。 终于，找完这片区域还是没有发现后，霍渊停下了身子，垂头站在原地，好半天。 薛淮顿住了，甚至不敢过去，那道沉默的身影像一座巨山，无形的压力将他碾压。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霍渊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身旁路灯忽地闪了闪，映得他眼底时而冷戾，时而晦暗。 就那一个眼神，却叫薛淮心里一抖。 明暗交错，漆黑草丛中那道身影，竟让薛淮乍然从心底涌上恐惧，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挥拳头了。 好在这时，霍渊的手机突然响了。 霍渊缓缓低头，瞄了一眼，旋即却猛地一愣。 竟然是闻砚影的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手颤了颤，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电话，却不说话。 可他的冷漠还没撑多久。 “喂你好，请问你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电话那头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是这样的，她出了车祸……” - 意识丧失的前一秒，闻砚影脑子里的画面走马观花。 就是刚才的那一刹那，她马路过到一半，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后悔，原地折返。 她不想就这样回去。 依然不敢看他的眼神，但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只是把欠他的道歉说完也好。 更想通过窗户看看他的身影。 可那通电话没有拨出去。 路灯转绿，司机没想到她会突然折返，惊慌之下猛打方向盘，但为时已晚，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闻砚影的手机在空中划过，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闻砚影也倒在了地上。 她的头猛地撞在栏杆上，耳朵里充斥着嗡声鸣叫，眼前的世界都模模糊糊，只能感觉到一股温热液体，从额头缓缓滑下。 恍惚间，闻砚影看到从撞她的那辆车上下来一对老夫妻。 夜已深，又是小路，周围几乎没有人。 但好在，那对老夫妻没有扔下她，连忙报了警。 滑落的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头疼得快要炸开，她的意识渐渐昏沉，眼皮的沉重也越来越无法抵挡。 就像坠入了漆黑的深海，没有底，没有着力点，就这么慢慢地下坠。 冷，很冷。 可能要死了吧。 闻砚影突然做了个梦，在梦里，她看见了好多人。 去世的母亲，花光奖金郁郁而终的父亲，过去瞧不起她不带她玩的同学，于曼，路虎，秦未意…… 还有，霍渊。 霍渊一会儿冷冷地看着她，一会儿又朝她伸手，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霎时，温暖来至。 - 病房外，薛淮透过门窗，望着床前埋着头的背影。 梁助理正在处理事故的后续事情，路虎在询问医生，等他回来，薛淮问：“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路虎说，“脑部撞击陷入了昏迷，中度脑震荡，额头缝了几针，其他都没什么，醒后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说到一半的时候，何晴就提着饭盒跑了过来，却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去。 她可没忘记，在她火急火燎赶来医院时，看到霍渊坐在抢救室外面。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血红着一双眼，让她从心底觉得瘆人。 “给我吧。”薛淮从她手上接过袋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有点后怕。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霍渊可能真的会冲过来打他。 可也是这个电话，让他知道，闻砚影在霍渊心里有多么重要。 在他眼里，霍渊一直是个极度理性的人。 包括生气骂下属，包括过度饮酒，都是他几乎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那—— 在接到电话那一瞬间，霍渊猩红双眼，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 片刻的沉默后，薛淮正要进去，又被路虎叫住。 “薛总，有条热搜……” “什么热搜？” 既是深夜，那条路上人又少，闻砚影出车祸的事现在还没有曝光，团队正在计划对应方案，以防万一。 所以这并不是路虎说的热搜。 路虎说的是有关霍渊的。 还是前几天的事，有人拍到，霍渊拉着一位女人进屋。 几张照片，只有一路的背影，但连起来不难看出，霍渊明显在拽着那个女人，而她踉踉跄跄，明显不太情愿。 至于为什么能发现是霍渊，因为在最后进屋时，霍渊露出了半张冷着的脸。 而那个女人看着霍渊，后脑勺朝镜头，只有小半张戴着口罩很不清晰的侧脸，只能看出她穿着大衣外套，里面应该是一条红裙，长发，身材应该还不错。 照片不是狗仔拍的，也不是谁特意上传的，貌似是某位网友无意间拍到的，但没有声张，后来和朋友聊天时说了，发了照片，被那位朋友发到了网络上。 这事半小时前刚发生，瞬时引起了热议。 路虎刚才忙着处理车祸，也是几分钟前才从团队那里得知消息，本想问一问霍渊打算怎么办，但看这幅场景，他只好转而求助薛淮。 薛淮却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 薛淮推门进去，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低声说：“吃点东西吧，你晚上都没怎么吃。” 霍渊不说话，只是握着闻砚影的手，低着头，像没听见。 薛淮抿了抿唇，道：“医生说她没什么事……” 刚一听到这句话，霍渊的指尖就颤了颤，也慢慢抬起了头，等薛淮一五一十地将医生的话转述完，他稍稍沉默，嗓音喑哑：“知道了。” 薛淮也没再劝他吃饭，说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又只剩下霍渊。 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轻轻拨开她脸颊的碎发，最后，手指微微颤抖的浮在她额间伤口处。 半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很早不就已经认了吗。 从他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 - 意识拼命挣扎着，慢慢地，浮上了岸。 头还是很晕，眼皮还是很重，但游走的神智正在一点一点往回拉，闻砚影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又愣了会儿，她总算明白过来，现在是在医院。 天色蒙蒙亮。 病房里没有人。 她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手。 不知为何，总觉得方才，在她昏迷时，有个人一直握着她的手。 可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白色，以及，围绕鼻腔的消毒水味，很是刺鼻。 房门掩着，透过门窗那条缝，她看见了门外的路虎，他正斜靠着墙打电话，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还好，不是一个人，没有那么凄凉。 可心里却特别失落。 失落什么，她在期待什么啊。 他怎么可能来啊。 酸涩又涌上心头，闻砚影再一次陷入呆滞，过了好一会儿，她吸了吸鼻子，稍稍撑起了身子。 床头柜上只有一个袋子，没有看到她的手机，她活动了下，觉得还可以，虽然身体重，但还能动，便打算去告诉路虎一声，她醒了。 但等她慢慢走到门口，拉开门时，路虎却不见了踪影。 大脑反应还有些迟钝，她愣了数秒，然后才走出几步，先是看向左边。 早上六点，走廊上只有寥寥几人。 没有看到路虎。 随后她缓缓转头。 然而就在她看向右边的那一刻，却发现了霍渊的身影。 空旷的走廊上，他依旧是那身黑色衬衫，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看她。 那道身影太过真实，真实到闻砚影猛地一慌。 她可能还在梦里吧，她想。 可就算是在梦里，她也害怕他抬起头，害怕他那个眼神。 以至于下一秒，她下意识便转身想逃。 刚转身，手腕却被他抓住。 “闻砚影。” 霍渊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闻砚影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嗓音，似乎比她还要沙哑。 这让她不知该做何反应，不敢回头，不敢看他，只能愣在原地。 他拉住她，唤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 而她也不作声，一动不动。 好半晌。 霍渊看着那道沉默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闻砚影。” 他垂下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替身……养鱼……备胎……都行。” “——别走。” 第39章 有男朋友在就不怕了。 安静的走廊, 没有人路过，没有人说话，连空气都是静谧的。 闻砚影愣在原地。 她想过很多，但是没有想到, 霍渊会是这种反应。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坠在海里, 不同的是, 这次是溺在酸水里，酸涩让她难以呼吸，揪得一颗心越发的疼。 她说不出话来。 只感觉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以及, 身后的人还在抓着她，不轻不重的力度，很温柔，却似乎带着卑微的祈求。 霍渊应该是骄傲的。 他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满腔复杂的情绪让闻砚影再忍不住，猛地转身扎进他怀里。 胸膛猛一下撞击让霍渊一愣, 凉意霎时透过衬衫，紧接着, 她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对不起……” 闻砚影紧紧抱着霍渊，眼泪像决堤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不断重复这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埋在胸口的抽泣，一声又一声，令霍渊的心也跟着颤。 “好了。”他抬手抱紧她，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哭了。” 有话堵在心里，闻砚影觉得必须要解释清楚。 因此她缓下来后，就稍稍后退两步，胡乱抹了抹脸，抬头看向霍渊的眼睛。 没有原本以为的冰冷。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柔和，还有些无奈。 “霍渊，一开始我的目的的确不单纯，把你当成，那啥……” “我也的确是骗了你，这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但现在，纪呈轩这个人已经完全从我的世界消除了。” “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 有点语无伦次。 说完，闻砚影紧张地等着霍渊的回应。 她直直地对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她看到自己清晰的映在他的瞳孔里。 半晌，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朦胧的眼底，晃动的光都是温柔的。 他眉梢一挑，“你怎么证明？” 话里藏着几分打趣，闻砚影脑子还晕着，没有听出来。 她眨了眨眼，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于是，数秒后。 闻砚影勾住霍渊的脖子，仰起头，主动吻了上去。 霍渊是真的怔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个吻，闻砚影正要退开，霍渊却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深深吻了回去。 都无所谓。 前因后果，都无所谓。 他在乎的只有当下。 只有她。 想着她还是一个病人，霍渊吻得特别温柔，缓缓地，轻轻地，辗转于她唇齿之间。 闻砚影被他抵在墙上，明明是她主动的，现在却觉着浑身发软，越来越恍惚。 呼吸在缱绻中越发缠绵。 风静悄悄地穿过走廊。 两人似乎都忘了身处何地。 直到突然听到路虎尖叫着冲过来—— “喂喂喂两位祖宗这是医院啊！！！” 闻砚影被吻得呼吸不畅，路虎的声音正好将她拽了回来，将脸埋进霍渊怀中，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浑身的灼热。 霍渊低低地笑了一声，指尖轻抚着她的长发，缓缓抬眸看向路虎时，却微微沉了两分。 “医院怎么了？” 路虎：“……” 来，祖宗，你看看刚才路过那人的眼神，再看看后头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小护士，你告诉我怎么了！ 你俩亲得挺开心有考虑过我公关的感受吗！ 路虎气得差点翻白眼，“你俩稍微收敛点，红裙美人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闻砚影脸转过来，看向路虎，眨了眨眼，“什么美人？” 又看向霍渊，眨了眨眼。 霍渊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 “你觉得呢。” “……” - #霍渊 恋情# #霍渊 红裙美人是谁# 【铁树开花！冰山融化！霍总恋情证据确凿！】 【不要啊！！！到底是谁！！！】 【霍总冷脸，霸道地拽着美人进屋。】 【门关上，他将美人狠狠抵在墙上，然后说：】 【我哪里不如他。】 【我会将你抢回来的。】 【女人，你只能是我的。】 【哈哈哈哈楼上大佬笔给你们！】 …… 【我来分析一波，关键词：漂亮，红裙，长发，身材好，身高太概170+。】 【闻砚影完全符合啊！】 【而且近期和霍渊有交集的女生好像也只有她？】 【小声逼逼一句，闻砚影配不上霍渊。】 【又是红裙？上次也是红裙。】 【什么上次？我错过了什么？】 【就是拍到有个红裙女人上了霍总的车。好像是在桐城？】 【我记得之前还看到霍总出现在桐城机场，那段时间闻砚影好像也在桐城拍戏？】 【芜湖，火影忍者是真的！！！】 …… 【编故事张口就来？抱走闻砚影，期待桃之夭夭。】 【我寻思这几个条件符合的人很多吧？而且明面上和别人没交集不代表私底下也没有吧？】 【霍总在白鹤院有房子，去桐城再正常不过了，我在白鹤院看到过霍总。[图片]】 【麻烦拿出证据没证据就闭嘴谢谢。】 【或许霍总偏好红裙美人？这两个其实是不同的人？】 【符合关键词的不止闻砚影，光娱乐圈就能列出十来号人。】 …… 网上议论的沸沸扬扬。 薛淮让路虎看着办，路虎又去问了梁助理，也让他看着办。 这条热搜没有扯到闻砚影头上，而霍渊的态度不明，路虎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冒然出手会引起霍渊的不快，更何况，他代表闻砚影，本来没啥事，万一团队下场这一压，反而可能扯到他们身上。 于是路虎也采取冷处理的方式。 但他没想到这把火越烧越旺，快控制不住。 火烧到了闻砚影身上，团队赶紧下场模糊视线，扯出圈内其他几位符合条件的女明星，然后尽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含糊不清。 网上各种声音不断，有吃瓜群众看戏的，有豪门千金心碎并决定从今往后都穿红裙的，有揪着闻砚影不放说她配不上霍渊的……总之，混乱的不得了。 而路虎透过门缝，看到病房里的两位当事人。 闻砚影在床上浅睡了过去，霍渊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 闻砚影握着霍渊的手，睡得很沉。 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前两天累积的困意一下子全席卷而来，让她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霍渊原本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她，她睡得安稳，呼吸声绵长而匀净，素着一张脸，倒多了些乖巧。 他嘴角忍不住弯起，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残留着些许的温热。 看着看着，霍渊也有些困了，一晚上没睡，尤其醉酒后那股昏沉劲儿好像此时才延迟来至，便想着躺沙发上眯一会儿，手却被她紧紧抓着，不让他走。 他本来打算坐回原位，然而。 病床很大，闻砚影只睡了小半边。 …… 闻砚影又做了一个梦。 她依旧在漆黑的无底深海中坠落。 四周晦暗无光。 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陡然破开水面，紧接着，将她的整个世界都照亮。 她清晰地看到，光的尽头，是霍渊。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了力。 而他，也忽地跳下了水，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她，慢慢往上游。 破水而出，眼前是一片草原，太阳温暖，春风拂面，绿草茵茵，鸟语花香。 她是贪恋温暖的。 于是，就像植物有趋光性，不断趋向光源，她也一点一点的，往一个更为舒服和温暖的地方探去。 此时闻砚影的意识已经在慢慢清醒，正因此，当她手一动，却碰到了一片结实的腹肌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她唰地缩回手，睁开眼。 闻砚影先是发现了一点。 ——房间很暗。 不知是谁把灯关了，今天阴天，窗外天沉，拉上窗帘便没有光透进来，只有走廊的光透过一小条门窗照进屋内，可她又背对着门…… 很暗。 但这不是重点。 这个以往她肯定会慌的环境，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只是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霍渊的脸。 他闭着眼，睡得安稳。 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从两人相贴的掌心，缓缓流至全身上下。 两人中间有一小段距离，黑暗中，闻砚影眼珠一转，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悄咪咪地，慢慢将那一小段距离缩小。 而当她钻进他怀里的下一秒。 霍渊睁开了眼。 他感觉到怀中人一点点钻进来时，嘴角弧度越弯高。但是很快，她开始不安分，胳膊缠上他的腰，还不停动来动去。 霍渊皱了皱眉，呼吸节奏隐隐乱了。 其实闻砚影只是没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正要继续调整—— 霍渊喑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别动了。” 他这语气让闻砚影耳根一热，心跳陡然加重，还真的不敢动了。 “你醒啦？” 怀中的身子瞬间绷住，令霍渊忍不住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便欲起身。 闻砚影下意识拉住他，“去哪啊？” 霍渊手肘撑在床上，垂眸看着她，说：“我去开灯。” 话落，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又挑眉：“不怕了？” 闻砚影眼波流转，稍稍一使力，将他拉回床里。 “有你在就不怕了呀。” 这话让霍渊嘴角上扬，看着闻砚影，眼底有笑，瞳孔明亮的聚光中，只映着她的脸。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有男朋友在就不怕了？” 闻砚影眨了眨眼，倏地，双眸一弯。 “嗯，有男朋友在就不怕了。” 第40章 你是我无理由的偏向。 医生给闻砚影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最后留院观察了两天，没有什么大碍。 出院当天，正午阳光温暖。 “接下来几天要把桃之的戏份补上，下周三有一个杂志, 还要和浣玉老师约个时间。” “车祸的事情现在是瞒下了, 万一曝光的公关方案也准备好了。” 路虎嘱咐完行程, 便出去接了个电话。何晴在屋内帮忙整理东西。 幸好那对老夫妻没有把她的随身物品丢在那里, 给她带了过来。大部分都算完整，只有手机和包坏了，都换了新的。 这几天何晴买了一大堆吃的，秦未意又给她带来了一大堆，总之是全部都没吃完, 光理这些就用了不少时间。 理完后，何晴去了趟洗手间，闻砚影也得空休息，在沙发上坐下。 这时她看见扔在角落被遗忘的旧包，便随手拎了拎，以为里面没东西了, 却觉得重量不太对。 她摸了一圈，在某处停下了手。 夹层里还有东西, 之前没注意。 打开一看，她怔了一下。 是她送给霍渊那个钱包。 差点忘了这茬儿了。 闻砚影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老娘送的你居然敢扔？ 钱包也遭遇了重创, 估计是被扔到泥堆里了，整体都脏兮兮的，还有好几道明显的划痕，完全看不出两万的身价。 闻砚影拿着钱包打量, 正想着怎么跟某人兴师问罪，就听见房门开了，她有预感，没有回头，很快，就被霍渊从后搂进怀里。 他的声音一同落下：“想什么呢。” 闻砚影别开脸，下巴一抬，“想怎么找你算账。” “嗯？”霍渊这时才看到她手里的钱包，愣了一下，旋即低低笑了一声，气息来到她耳后，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闻砚影被弄得又痒又酥，偏头躲了躲，语气还是故意撑着：“干嘛。” 霍渊：“道歉。” 闻砚影无语：“你家道歉是这么道的？” 霍渊一本正经道：“我家道歉是在床上道的。”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神经病啊。” 话刚落，身后的人又笑。 低低沉沉的笑声在耳边萦绕，呼吸很轻，像是挠痒痒一般。 闻砚影不争气地红了耳朵，恼了，侧头瞪他。 “霍渊！” 话还没说完，头刚一转，就被他亲了一口。 “不生气了。”他的吻还浮在她唇角，鼻尖蹭了蹭鼻尖，低声说，“薛淮扔的，我帮你去找他算账？” “……” 找老板算账？？？ 闻砚影：“别，你饶我一命。” “怕什么。”霍渊挑了挑眉，“我给你撑腰。” 闻砚影终是没忍住上翘的嘴角。 “算了，原谅你了。”她看了看手里的钱包，“都这样了，要不扔了……” 话没说完，钱包被霍渊拿走。 “干嘛扔了，我要。” 闻砚影憋着笑，说：“都坏成那样了。” “那我也要。” 闻砚影转身面朝他，搂着他的脖子，双眼弯弯。 “别了吧，不然别人觉得我虐待男朋友。” * 霍渊眸光微动。 “那正好，我喜欢被你虐。” 闻砚影眨了眨眼，故意用浮想联翩的语气，意味深长。 “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霍渊手臂一紧，似笑非笑的，比她还要意味深长。 “都有。” “所以你要不要满足我？” 闻砚影：“……” 妈的，她就知道，这人嘴上比她还浪。 这话题走向让她眼神飘了飘，撇开脸嘀咕着伸手推了下他，正好这时有人敲门，闻砚影抢在霍渊前头就说：“进来进来。” 进来的是梁助理。 霍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凉飕飕的，让梁助理微微一颤。 但转念又挺直腰板，老板娘让他进来的！怕什么！ “霍总。”梁助理笑得有点虚，尤其是，接下来要汇报的内容让他更虚，“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这也帮我们缩小了范围，毕竟实力顶尖的黑客没有多少。” 霍渊那眼神毫无温度，明晃晃刻着“办事不力”四个字。 梁助理慌的啊，都不敢看他了。 这时，闻砚影拉了拉霍渊的袖子，“查什么呀？” 垂眸的同时，他眼神瞬间放柔。 “那件事，是因为有人给我发了你和秦未意的微信截图。” 闻砚影呼吸一顿。 心底涌上的愧疚又让她情绪一落，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 “干嘛要查呀，那人也是为你好。” 霍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一吻，带着安抚意味，落在她额头。 瞬时抚平了她所有情绪。 “要查。”霍渊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怎么能不查？” ——这个把柄随时会威胁到她的职业生涯，他不允许。 闻砚影忽觉眼底有些湿润。 这个人啊，真的是。 她不说话了，靠进他怀里，枕着他让人安心的心跳，默默感受腰间他收紧的手。 被喂了满满一口狗粮的梁助理，全靠专业的素养才没让他因这出真人版霸道总裁文露出姨母笑，只是表情憋得有些怪异，在霍渊看过去时还来不及收，只能慌里慌张地掩饰。 霍渊却像没看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关心，冷声吩咐道：“继续查，必须尽快查到。” 梁助理连连点头，正要走，忽然又响起敲门声。 这次的来人却叫三个人都微微一愣。 ——是明珞。 - “就是这些。” 明珞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交了上去。 徐裳和纪呈轩交谈的照片，以及徐裳和那个黑客交谈的照片。 完后，她就安静站在一边，等候结果。 亮堂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脸颊消瘦过头而下陷，颧骨更显突出，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楚楚可人，只显病态。 疲惫会消磨一个人的恨意。 此时此刻，明珞站在闻砚影面前，提不起任何情绪。 她只希望能用这些东西，换来自己那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甚至不知道闻砚影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但就刚才她在屋外听到的话，她相信他们在找的就是这个。 可能是绝望久了，对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有敏锐的直觉。 所以那天见到纪呈轩后，她就觉着，会不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偷偷跟在纪呈轩后面，看到了徐裳去找他。 她认得徐裳，看过徐裳和霍渊的八卦。 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闻砚影和霍渊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霍渊不表态，只看着闻砚影。 而闻砚影笑了笑，点了下头。 “好。”霍渊连分个眼神给明珞都吝啬，声音依旧冷得刺骨。 但说出的话却让明珞像溺水之人瞬时上岸。 “——去别的城市，永远不要再踏入娱乐圈。” - 霍家老宅。 徐裳下楼时，客厅的陈怀玉正好看过来。 “小裳，吃水果吗？” “不用了怀玉阿姨。”徐裳笑着说，“怀玉阿姨，你知道霍渊去哪了吗？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陈怀玉：“好像听说他一直往医院跑。” 徐裳一怔，“医院？哥哥生病了吗？” “不清楚。”陈怀玉说，“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最近心情特别不好，你知道原因吗？” 徐裳闻言差点控制不了面部表情，嘴上却说：“不知道呀。” 徐裳又含糊几句，问到了医院地址后，立马出门。 出了门后，嘴角便忍不住，与太阳肩并肩了。 那个真相，她只告诉了霍渊。 原本考虑过再让黑客发给霍家众人，亦或是公布到网络上。 但是，霍家一直看不惯这种暗地里的手段，尤其是霍文恭早年被黑客陷害过，对黑客深恶痛绝，如果被他发现她做了这种事，对她肯定会很失望。 所以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为了保护这层包着火的纸，她只发给了霍渊。 这也足够。 以霍渊的脾气，知道后，闻砚影肯定彻底完蛋了。 如此，他便不会再查这种事，没有意义，就算查，也不会投入太多，那个黑客足以应付。 没多久，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 徐裳问了她在医院的朋友，朋友帮她多方打听，告诉她霍渊经常去一间病房。 听到这话，徐裳乍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眉心微蹙，脚步加快，来到门口时，目光透过门窗，却看到了屋内正欢声笑语打闹的两人。 徐裳猛地愣住。 她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这、这怎么可能？？！ 她险些站不稳撞在了门框上，眼泪霎时崩盘，死死咬着下唇，都尝到了模模糊糊的血腥味。 内心翻涌的种种情绪将理智淹没。 徐裳转身跑到一个角落，掏出手机就想给黑客发消息，让他将整件事情曝光网络。 然而消息还没发出去—— 突然有人冲过来，一巴掌将她的手机打飞。 砰的一声。 手机砸在地上。 徐裳没工夫看是谁，只想赶紧把信息发完，扑过去捡手机。 一只脚比她快了一步，猛力踩在手机上。 徐裳瞳孔震动，这才缓缓抬头。 看到了梁助理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那一瞬间，心脏如坠无底深渊。 完了。 徐裳陷入呆滞，瞪红了眼，嘴里满是泪水的咸味和血水的腥味。 不甘心，很不甘心。 于是，下一秒，她又冲进了病房。 闻砚影正坐在床上最后检查随身包，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看到徐裳并没有很意外。 但是霍渊看到徐裳脸就彻底冷了。 “霍渊！” 徐裳不清楚霍渊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怎么知道的，但此时此刻，嫉妒冲昏了头脑，令她特别不冷静，一张脸也扭曲的怪异。 “闻砚影骗了你，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霍渊眼里的凛冽像剑直射，连掩饰都欠奉。 “就算她做了什么，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 徐裳身子晃了晃，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件事绝对在霍渊的底线之外，她再清楚不过。 因此，霍渊这副反应给她带来的冲击，让她所有神经刹那断掉。 于是，她不太理智，转身冲向闻砚影。 然而她还没开口说话。 闻砚影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因起势太猛而一阵眩晕，又跌坐回去。 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上的霍渊看到徐裳冲向闻砚影，立马起身疾步走去，旋即又见闻砚影摔了回去，眉心霎时拧紧，两三步过去猛地将徐裳拉开。 “你怎么了？” 霍渊见闻砚影脸色不太好，他刚在死角，没看见，因此还以为徐裳对她做了什么，冷冷地看向徐裳。 闻砚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霸总文里的坏女配，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说：“没事没事，跟她没关系……” 霍渊垂眸，眉眼松动，“真没事？” “真没事。”闻砚影朝他笑，小声说，“起猛了。” 霍渊：“……” 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无奈。 这一幕，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徐裳。 徐裳楞楞地看着霍渊。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霍渊。 眉眼皆是温柔。 比冬日的阳光还暖。 “霍渊……”到了此刻，徐裳声音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精神涣散，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为什么……一直帮她……” “我和你没有情分。”霍渊冷冷打断，越来越不耐，“我也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不要再纠缠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 说完，他看了梁助理一眼。 梁助理忙走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上去在等徐裳自己走，但实则，眉眼压沉，姿态逼近，一副再不走就要动手的样子。 明明外头阳光正好，徐裳却觉得屋内冰冷到窒息。 她缓缓闭上眼。 这场闹剧落幕了。 她的修养不允许她再死缠烂打，而她也再没有筹码能寄托。 就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拆散他们。 无能为力。 她只能不停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徐裳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了。 屋内归于一室安静。 只剩那句为什么，徐徐扩散。 于是，闻砚影看向霍渊，眨了眨眼睛，笑容比太阳还明媚。 “为什么呀？” 霍渊缓缓弯腰，直视着她的双眼。 深邃眉眼如磐石坚定，又蕴藏着丝丝缕缕春风般的温暖。 “——因为，你是我无理由的偏向。” 永远。 第41章 宝贝，爱你。 徐裳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家中, 一进屋，又遭到一记重拳。 虽然整理得很好，但房间明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甚至，她发现, 所有电子产品都被格式化了。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没有留下一丝可能性。 徐裳何尝不知道, 霍渊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哪怕她一直骗自己离霍渊最近, 但实际上，这所谓的近，也就比别人近一厘米。 原来霍渊也会因一个女人而掀起波澜，会为她弯腰，会对她笑。 甚至, 会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哪怕在真相揭晓后，依旧原谅她的一切。 ——光是这一点，徐裳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了。 她输得彻底。 徐裳跌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哭到失声。 有些执念, 有些人，在无数场眼泪的洗礼中, 总会有那么一刻，瞬间清醒，放下。 徐裳为霍渊哭过许多次。 而这次, 却让她如梦初醒。 泪干后，她打开手机，买了张飞欧洲的机票。 与此同时也意味着，她长达二十年的可笑暗恋, 无疾而终。 没有预想的心痛，反而有些释然。 - 下午把闻砚影送回家后，霍渊就出门了，工作积了不少，还有徐裳和黑客的事，都要去处理。 一直到晚上才带着晚饭过来，也没忘记帮她从粉色甜品店买了蛋糕。 吃完饭，闻砚影坐在沙发上，温习剧本。 电视开着，声音不大，给霍渊看的。 不过霍渊也没在看，他切好水果，端着水果盘过来，往旁边一坐，很自然地将她搂进怀里，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递到她嘴边。 闻砚影的注意力都在剧本里，瞟都不瞟一眼，下意识张嘴，正要咬下，嘴边的苹果却突然一缩，她咬了口空气。 这才抬头看去。 霍渊挑了下眉，看了一眼水果盘，不说话，只是隐隐透出一股“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的意思。 闻砚影假装没看懂，笑得无辜。 直到半晌后，霍渊抿了抿嘴角，别开脸，拿了一颗草莓，咬住一半时。 闻砚影忽地倾身凑近，咬下了另一半。 咔嚓一声，特别清脆。 霍渊倏地弯唇，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闻砚影顺势窝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 这下他总算安分了，安安静静陪她看剧本，每当她一张嘴，就有水果递到嘴边。 过了会儿，闻砚影从故事中出来，合上剧本时，霍渊正在用手机发邮件。 他敲完最后一行字发送，切回主屏幕。 也就是在这时，闻砚影“嗯？”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凑过去看他的屏幕。 ——准确来说是屏保。 那张在秀场她拍的四人照，截了一半，只有他和她。 霍渊没动，让她看，在她转头看向他时，嘴角挂着笑意。 “怎么了？” 闻砚影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笑弯了眼：“原来你那时候就看上我了啊。” “阴险，还说什么侵犯隐私，明明就是图谋不轨。” 霍渊没有否认，他就这么看着闻砚影，目光直接。 冥冥灯光投在他朦胧眼底，衬得他深邃眉眼越发深情。 闻砚影忽然有些呼吸不稳。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轻声说：“不，更早。” 闻砚影：“嗯？那难道是我喝醉那天在酒店？” 霍渊却还说：“更早。” “啊？还要早？” 闻砚影一怔。 “酒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再早，你不会是看了我的广告电视剧啥的就喜欢上我了吧？” 霍渊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直到闻砚影被他看得摸不着头脑，他才低声道：“谁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闻砚影这会儿是真懵了，眨巴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那是什么时候？我在那之前见过你？虽然你长得比不上金发碧眼，但也不差，我见过你肯定不会忘……” 霍渊：“……” 她总是有办法让他闹心。 霍渊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将她锢在怀中，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你想一想。”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自觉地，唇间吐出的气息微微弱了下来。 “那是在……片场？颁奖典礼？你去年十月刚回国，那两个月我都干嘛了……” 她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温热的吐息在交缠间缓缓升温。 霍渊的眸色越来越深。 闻砚影陷在推理世界不可自拔，最后想不起来还恼了，搂着他脖子晃了晃，撒娇似的，嗓音甜甜，尾音拉得婉转。 “霍渊～” 话音刚落，霍渊突然侧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重重的，带着惩罚意味。 闻砚影身子一僵。 紧接着便听到他沉沉的嗓音。 “魔城主题乐园。” 闻砚影大脑慢了一拍，愣了下，才想起一件事。 上次去魔城主题乐园拍广告，霍渊好像就是在听到她说完录节目时棉花糖那事儿而生气的。 不、不会吧…… 难不成真的是…… 闻砚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于是她又开始扯淡。 “其实我是记得的。” “你就是那个没接我棉花糖的，脑子有问题的小哥哥，对吧？” “刚才，包括拍广告那天，我都是在故意试探你……” 霍渊看着她，挑了一下眉。 脸上明显是不信的，但片刻后，他却“嗯”了一声。 倒让闻砚影有些懵。 “你相信我说的？” “管你真的假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闻砚影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换个话题，忽然想到什么，反而增了气势，瞪他。 “那你那晚还把我扔出去？所以你也没有认出我咯？” 霍渊低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在进房间下一秒就被我扔出去了，哪还会等她说话？” “并且，还活得好好的。” 闻言，闻砚影更心虚，同时更加不好意思了。 霍渊也清晰察觉了，顿了顿，说：“要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想听你说一句话。” “……嗯？” 他缓缓贴上她耳边，呼吸拍打在她耳垂，沉着嗓音说： “爱你。” “宝贝。” 一声“宝贝”，再加上她敏感部位之一的耳朵，就是王炸。 最明显的反应是，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叫她耳根通红，呼吸霎时乱了。 耳边低沉嗓音还在催她。 “快说。” 闻砚影的意志一点点涣散，哪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来，就在这时，飘忽的视线捕捉到墙上时钟，忙找到借口，推开他起来。 “不早了，我明天还要拍戏……” 霍渊手肘撑在沙发上，手背抵着上扬的唇角，眼神直白地锁着她，上挑的眼尾都带笑。 “赶我走？” 闻砚影被他看得脸红，“没有……” 霍渊轻笑几声，看了眼钟，时间的确不早了，也不再逗她，穿上了外套。 走到门口时，他又骤然转身。 闻砚影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捧起她脸颊，呼吸再次来到耳后。 他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蹭着她耳垂，用气音唤： “宝贝。” “……” “爱你。” 声音又低又轻，吹气似的，直勾勾钻进闻砚影耳朵里。 酥.麻感一瞬流蹿至浑身上下。 闻砚影双腿软得站不稳，只能靠着墙，片刻后，才好不容易堪堪抓住沉沦的意志，这次是真的赶人，二话不说就把他推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霍渊低沉的笑声在走廊扩散。 笑声萦绕在闻砚影耳边，一遍又一遍。 她猛地捂住脸，掌心的温度灼热，嘴角却高高上扬。 - 《桃之》剧组返回影视城拍摄，第二天闻砚影回到剧组，很快便投入进工作中。 她堆积的戏份很多，连着两天都在拍她的戏，之前的拍完后，还有好几场男女主的重头戏。 玄桃魔性被唤醒，又有把柄握在魔界手中，只得帮助魔界。 过程中，玄桃屡次被天君发现和阻拦，但天君却始终未对她下狠手，这让玄桃陷入动摇，就在她摇摆不定时，魔界告诉她，已经找到戾气，只要助他们破解封印，便会放她自由。 却不知，魔界利用了她。 她是戾气那一缕逃脱的魔魂。 破解封印，融合戾气，她就会烟消云散。 最后的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天君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几场重要戏份连着拍，剧组好几天都处在紧张气氛中，直到周三，节奏才稍微缓和下来。 秦未意也在这天来探班。 她爸妈这段时间旅游去了，她总算能偷摸着回归大小姐的生活。 闻砚影想起来，某人说过一件事。 “诶，你不是说一有空就蹲白鹤院大海寻夫吗？” 秦未意一脸懵逼，“啥？寻啥夫？” 闻砚影啧声，她就知道。 “对了。”秦未意凑过来挤眉弄眼八卦，“你和霍渊怎么样了？” 闻砚影捧着脸：“就那样呗。” 看她美滋滋的样子，秦未意摇头叹气。 恋爱的酸臭味啊。 “到哪一步了？”秦未意又问，“有没有——” 她拍了两下手。 闻砚影耳根莫名一热：“你想什么呢，没有没有……” “就亲亲抱抱？” “……嗯。” “啧，霍渊速度不行啊，还没超话里的小作文进展快。” 秦未意近期看过太多某种颜色的yy小作文了，因此觉得现在听到什么都是清粥小菜。 闻砚影无语翻白眼。 秦未意说完后又埋头手机，边p图边说：“我一定要把L赶下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对他不满了……” 她忽地想到什么，嘿嘿笑：“要不，你让我近水楼台先得个月？” “怎么得？” “就给我提供一些素材。霍渊照片很少，你平常没事儿多抓拍一些……” 耳边听着秦未意各种“大方案”，闻砚影闲来无事，点进了超话。 “红裙美人”事件过后，【火影忍者】超话蒸蒸日上，管理得越来越像样，但是诸多巧合难免让他们飘了，觉得“我磕的cp绝对是真的”，因此有时候也没能完全做到圈地自萌。 就比如，当营销号说闻砚影配不上霍渊。 还比如，当豪门千金晒红裙照片并暗戳戳说闻砚影不好。 再比如，当有人说闻砚影就是想攀高枝嫁豪门。 ——这种时候，cp粉就会下场。 闻砚影当然也看到了这些。 而且也发现，这段时间多了不少觉得她不配霍渊的言论，不过她一向不怎么关心，全都一笑而过。 倒是秦未意嚷嚷着生气到不行。 过了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剧组开始发饭。 闻砚影抬头张望了圈，发现曾沐还没来。 曾沐下午有事，本来说五点能回来，现在都没到。 直到吃完饭，曾沐才姗姗来迟，不停跟大家鞠躬道歉。 闻砚影瞧他脸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了？” 曾沐叹气：“被私生跟了。” 闻砚影表示安慰。 她一向严厉抵制私生，所以粉圈很稳定，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导演也听说了，过来问他：“还行吗？要不下一场挪到明天？” 曾沐说：“不用，没事。” 接下来这场，是男女主的吻戏。 也是借位，不会碰到，但最后要在她脖子上亲一口。 曾沐果然不太在状态，拍了三遍才过。 闻砚影还剩一场戏，她边揉着脖子，边往远处角落别栋的洗手间走去。 就在她经过树下时，突然，被人猛地一拉。 霍渊的气息瞬时将她包裹。 腰间的胳膊很紧，把她箍进怀里，闻砚影紧紧贴着他，感受到了他微重的气息。 她不知为何心跳加快。 “你怎么来了呀？也不说一声。” 霍渊嗓音压得极低，像是故意的，贴着她耳朵吹气。 “来看你拍吻戏。” 闻砚影咽了下喉咙。 “拍得开心吗？” 闻砚影听到他凉飕飕的语气，倏地，有点想笑。 她发誓，她真的就是脑袋一抽，想玩一玩。 于是，她憋着笑，说：“开心。” 那一瞬间。 空气陡然一沉。 闻砚影得逞的窃喜刚起了个头。 突然，身后的人沉沉地嗤了一声。 第42章 公开恋情，好不好？…… 下一秒, 闻砚影正想开口，倏地感觉脖子侧边袭来一阵湿润的触感。 她背脊一僵，瞬时一动不动。 密密麻麻的吻流连于她颈脖，不算温柔, 还伴随着轻咬和吮吸。断断续续的痛感传来, 很轻, 却叫闻砚影如触电般。 “霍渊……” 她嗓音都在颤, 抓着他胳膊，想让他停下，他却变本加厉，双唇沿着她颈脖的线条一路吻上去，紧接着, 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辗转，逗弄。 闻砚影呼吸一窒，浑身都软了。 滚烫霎时蔓延至每一寸肌肤。 他们虽在角落暗处，大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但远处片场有不少人, 在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地方做这种事，不得不说, 有些刺激。 闻砚影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霍渊怀里，忍不住浑身战栗，指尖都在抽搐。 片场的喧嚣声早已远去, 她只能听到自己快破出胸膛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她攥住他胳膊的手越发紧了，霍渊的唇总算微微离开，但还是抵着她耳垂, 带着一丝.诱哄，又问了一遍。 “拍得开心吗？” “不、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她要不这么说，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身后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闻砚影转身，见霍渊直直地看着她，脸上明显还有点不开心。 她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笑眼弯弯：“这是我的工作嘛。” 霍渊当然知道。 他以前也在意，但还会克制。 可现在，深藏的占有欲被彻底激发了。 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但还是不开心。 傍晚降温，一阵微风吹来，缓缓扬起闻砚影的头发。 霍渊叹了声气，将她披着的外套往上提了提，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垂眼轻问：“冷吗？” “有你在就不冷了呀。” 闻砚影靠在他胸前，仰着脸，问回了之前的问题：“你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刚问完，闻砚影就后悔了。 果然，霍渊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眼神已经透露出“不然怎么能看到你拍吻戏”的意思，不过嘴上倒是没阴阳怪气。 “说了，你没回。” 闻砚影这才想起手机在何晴那儿，拍戏没能及时回。 霍渊看了眼手表，脸上有一丝烦闷，低声道：“我临时要去美国出差，一会儿就要走。” “你要出差啊。”闻砚影撇着嘴角，语气也荡了下去，“去多久？” “两周左右，我尽快回来。”霍渊笑了笑，“不想我走？” “嗯。”闻砚影一脸坦然，扬着笑脸，“当然不想啦。” 霍渊的眸色微微一深，没说什么，心底又多了一丝燥意。 在以往，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像现在这样，不想和一个人分开。 一分一秒都不想。 想他以前从来都是以工作为重，甚至觉得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 直到闻砚影闯进了他的世界。 怀中，闻砚影动了动。 她抬眼时正好看见导演走过来，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继续，我就路过。”导演摆摆手，侃道，“砚影，什么时候公开记得说一声啊，好让我们蹭个热度。” 闻砚影笑：“一定一定。” 说完腰间就被某人掐了一下，他嗓音低低：“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 闻砚影很认真在琢磨，主要是近期瓜太多，那个“微信小可爱”还预告发新歌，他之前几次发新歌都莫名其妙遇上大瓜热搜无人问津，闻砚影想给个面子商量一下。 “不知道他哪天发歌，我问一问……” 霍渊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公开恋情还要问别人？ 还是个男的。 他和闻砚影公开恋情，要去问另一个男人？ 片刻的沉默后，闻砚影刚觉着不对劲，就被霍渊抬起了下巴。 他眼廓稍稍眯起，掩住那一抹危险神色，轻嗤了一声，突然低头在她唇角咬了一口。 “诶！”闻砚影忙躲开，“别闹，有妆呢。” “……” 越来越闹心。 霍渊无奈叹气，摩挲着她的耳垂，压沉的嗓音又添上一丝.诱哄。 “砚影，早点公开，好不好？” 闻砚影一愣，这语气让她耳朵更痒了，忍不住去蹭他的掌心。 然后，很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霍渊轻笑。 哪怕再不想走，还是不得不走。 很快，梁助理过来催霍渊了，来时收到一条信息，他说：“霍总，对方的代表Lisa邀您落地后共进午餐，如果……” 他后半句“如果没什么事就帮您拒绝了”还没出口，就听见老板娘“嗯？”了一声。 闻砚影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梁助理，又看向霍渊，挑起了眉，不说话，但意思明白。 霍渊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嘴角明显挂着笑。 他轻声说道：“我和她不认识，就见过一面，因为工作。” 他微微凑近，嗓音低沉，气息吹拂她耳垂。 “所以啊，你要早点给我盖章。” 闻砚影：“……” 她猛地一咽喉咙，突然，轻轻扯开他西装衣襟，低头一吻—— 霍渊怔了一下，旋即低头。 一个淡淡的红唇印，落在他白色衬衫上，不算显眼，但绝对不容忽视。 闻砚影看着自己的杰作，唇边漾着明媚的笑，重新理了理他的衣襟，刚好能遮住唇印，只是每一下动作间，幅度稍稍一大，唇印便若隐若现。 霍渊眼底笑意渐浓，似是有一股温热从心底涌出，包裹了他整颗心。 终是没忍住，在她唇角也印下重重一吻。 “乖，等我回来。” -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 连着几天阴雨绵绵，定好的实地拍摄不得不一次次调整，难得有天天晴，曾沐还遇上私生跟踪，耽搁一上午，没拍成。 这天下午太阳终于完全露面，艳阳高照，几场实地进展得顺利，直到最后一场，曾沐接到一个电话。 他妈妈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导演听到电话，立马让他回去。曾沐连连道歉，可正要走，他的助理忽然跑过来小声说：“沐哥，我又看到上次跟咱们那车了。” 曾沐皱眉，“在哪里？” “我刚回来时在外面看见的。”助理嘀咕道，“最近怎么又发生了这种事。” 曾沐也觉得头疼，他的粉圈纪律严明，私生其实不多，只有三四年前被跟过几次，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遇到过，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 曾沐着急去医院，但又担心私生再干嘛，他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还是拜托闻砚影帮他一个忙。 闻砚影答应得痛快，“行，咱俩换车，到时候再联系。” “太谢谢你了，你小心，私生可能会跟。” - 早就打了预防针，所以闻砚影通过后视镜看到一路跟在后面的车时，并没有很惊讶。 闻砚影低头刷微博，正和秦未意有的没的聊着，车子骤然一个急刹，几人被惯性带的往前一撞，全都抬起了头。 司机说了声抱歉。 他正想办法绕路甩掉后头的车，拐进小路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加速跟上来，差点和他们撞上。 现在两辆车就尴尬地并排停着，那车还卡在外面。 秦未意暴脾气忍不了，啥也不管立即跳下车，眼看就是打算帮曾沐解决这事儿了。 过了半分钟，就见秦未意将一个女生从车上抓下来，拉到保姆车前，却朝闻砚影招了招手。 闻砚影下车时，秦未意挑眉问：“眼熟不？” 女生一头短发，五官还算俏丽，只是一双丹凤眼透着骄横。 她看见闻砚影，狠狠愣了愣。 闻砚影也怔了一下，依稀想起之前见到过一张照片。 ——那个昏迷的司机的外甥女。 - 抓到一个破口，剩下的就简单了。 于是，两个小时后，曾沐敲响了闻砚影公寓的门。 曾沐的母亲脱离了危险，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他听说了这件大事，立马赶了过来。 客厅里，闻砚影，秦未意，秦家的律师，曾沐，以及那个名叫傅露的女生，五人围绕餐桌而坐。 在律师的逼供下，傅露很快就招了。 她的确是曾沐的粉丝，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是私生，只说自己比一般人喜欢得更浓烈一些。 三年前，她的舅舅，也就是闻砚影的司机，正好在闻砚影拍戏的时候被派去买东西，途中，顺带着把她接上了。 那天她遇到了一件特别难过的事，舅舅从小疼她，所以当她看到曾沐的车瞬时有了活力并求舅舅跟上去时，舅舅没有拒绝。 然后就发生了意外。 阴差阳错的，曾沐误以为车上是闻砚影，而司机估计是为了保外甥女，便顺着曾沐的话，加深了误会。 后来傅露出国留学，也打算避避风头，直到近期回国。 - 一纸律师函，傅露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曾沐因此更加愧疚，跟闻砚影好一番赔罪。 这件事是解决了，然而，又出了一件更大的事。 前一晚夜戏拍到天亮，闻砚影睡到中午，被路虎电话轰炸起来。 “你和曾沐是怎么回事？！” 闻砚影还没睡醒，“……啥？” 她突然有预感，猛地返身坐起，一急还咬到了嘴唇。 “不会是那天晚上……” “都怪我，昨晚给儿子过生日太嗨了，我是接到过电话问要不要买下来，但我一想你都有霍渊了和曾沐能有啥绯闻就没在意……” 路虎头疼地絮絮叨叨一大堆的同时，闻砚影已经飞速吃完了自己的瓜。 瓜的内容是一段名为“闻砚影曾沐恋情实锤”的视频。 视频带着讲解，从曾沐坐着闻砚影的保姆车到达闻砚影家楼下开始，曾沐在闻砚影家呆了近两个小时，然后才出来。 讲得是绘声绘色，明明看不出来啥，却说的跟真的一样。 #闻砚影曾沐恋情#很快登上了热一。 双方粉丝惊了，沐影cp粉嗨了，吃瓜群众乐了。 粉丝都在辟谣，但吃瓜群众哪管这些，并且觉得这锤还挺硬的，总之是浮想联翩，微博上混乱成一团。 比起曾沐的粉丝，闻砚影粉丝更累，因为不少网友还把霍渊扯了出来，两人的瓜又被提起，营销号明显在往闻砚影身上带节奏，说她水性杨花，一个月接连爆出两起恋情绯闻。 闻砚影揉了揉眉，有些烦躁，“赶紧辟谣啊。” 于是，五分钟后，吃瓜群众就看到闻砚影工作室发了官方辟谣，否定恋情，紧接着闻砚影本人也上线，掷地有声地发了两个字—— 【@闻砚影：假的。】 瓜还没吃完就看到辟谣的广大群众：？？？ 以前怎么没见你回应的这么迅速？还亲自发微博辟谣？以前绯闻你好像都不会自己发微博辟谣的吧？ 曾沐也同时上线澄清，直接说了真实经过。 正主亲自发声是有威力的，但恋情热度也没那么容易降下来，至少cp粉还是很嗨，微博上还是很热闹。 热闹自然也传到了片场。 工作人员偶尔调侃，主要提到的就是霍总，闻砚影随意笑几句，也不知道霍渊看见了没有。 应该没有，那边是晚上。 晚上十点收工时，微博上已经风平浪静。 闻砚影回到家，先洗了个澡，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忽然感到小腹爆发了阵阵绞痛。她强撑着进了洗手间，出来后就往床上一扑，一阵天旋地转间，她抱紧抱枕，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 过了会儿，终于缓过这阵了，正要起来，门铃响了。 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么晚了能是谁，慢吞吞起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一看，却稍稍一愣。 唰地拉开门。 “霍渊？” 霍渊迈步走进来，啪嗒一声合上门。 闻砚影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提前回来了，就被他拽着手一推，直接抵在墙上。 “你……” 话未说完，腰间一紧，他手臂环住她的腰，像把她揉进怀里似的紧紧箍住，俯身吻下来。 他的吻从未这样霸道过，如狂风暴雨般，甚至不给回应的余地，只管疯狂地攻城掠地。 带着思念，以及，惩罚。 然而还不等闻砚影回过神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霍渊微微退开些距离，拇指轻轻拂过她唇角，皱了皱眉。 闻砚影终于得空大口喘气，眼角都泛泪，见他细细打量着她唇角，她刚想说什么，又突然被他吻住。 这次力道放轻，细吻在她的唇角流连，又沿着下颚往上，却在这时，猛地含住她的耳垂。 闻砚影霎时僵直了身子。 霍渊重重咬了咬她的耳垂，明明是发狠似的举动，可却用温柔的语气，沉声哄诱：“公开恋情，好不好？” 第43章 官宣 窗外月朗星稀, 树影斑驳。 今夜的风格外温柔，穿过微敞的窗户，静悄悄地拂起两人的头发，随着滚烫的气息一起交缠。 霍渊掐着闻砚影的腰, 耐心等她回答。 炙热的呼吸在她耳后拍打, 一下又一下, 问砚影浑身软的站不稳, 忍不住颤抖。 她微喘着气，声音不知为何哑了，唔咽着说：“好……” 霍渊弯唇，细密的吻又从耳后一路往下，吻过她下颌, 吻过她颈脖，所过之处像过电般，引得闻砚影又酥又麻。 最后埋在她颈窝，停留在她锁骨处。 重重的，咬了一口。 “霍渊……” 霍渊终于抬头，眸色深得像海。 拇指轻轻碰了碰她唇角, 他低声问：“疼吗？” 闻砚影这才意识到早前唇角咬破的伤口，咬得不算重, 破了个小口子。 她摇摇头，怕他误会，又解释道：“我自己咬的……” 霍渊低低笑了一声, 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上过药了吗？” 上什么药啊，你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都愈合了。 闻砚影有些无语，但怕他真会给她上药, 便胡乱点了下头。 这时小腹一阵疼上来了，她推了推他，拉着他走向沙发，顺便借了些力。 “你怎么了？” 霍渊眉心皱紧，有一丝懊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蹲下身细细打量她，“不舒服？” 一阵绞痛让闻砚影脸色微微泛白，眼底也蒙上一层薄雾，朝他笑笑，说：“疼，来那个了……” 霍渊愣了一下。 说话的同时，闻砚影心想，他个大男人哪知道该干嘛，于是话落后，抢在他说出多喝热水之前，她又指了指厨房。 “帮我烧下水，然后冲一杯红糖水，还有热水袋。” 霍渊听话照做。 闻砚影阖上了眼，身子慢慢蜷缩。 很快，就听见了渐近的脚步声。 她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快，但懒得睁眼。 “热水袋给我吧。”她伸手，同时说道，“红糖水再泡一会……”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将她的衣摆掀起一个小角落，下一秒，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她略微冰凉的小腹。 闻砚影背脊一僵，睁开了眼。 霍渊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头发，笑意柔和。 “水在烧，放松。” 哪里放松得了。 小腹的温度逐渐上升，闻砚影藏在背后的手攥住沙发，眼神飘来飘去，最后却还是落回原位，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安静了许久。 玫瑰香味清清淡淡，室内朦胧暖光映在两人交缠的视线中，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 闻砚影觉得自己在一个温热的火炉里，不止是小腹，浑身都被烘得暖洋洋的。 直到“啪嗒”一声，水烧开了。 霍渊放下她掀起的衣摆，起身。 闻砚影看着霍渊的背影，微微绷住的身子才松了下来，嘴角却止不住地，越翘越高。 其实现在已经不疼了。 她接过红糖水和热水袋，道了谢，便笑着说：“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霍渊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二郎腿一翘，“晚安。” 闻砚影：“？” “我要睡觉了。” 霍渊一动不动，“晚安。” 闻砚影算是懂了。 “……你不会要住在这儿吧？” 霍渊松了松领带，一脸坦然，“怕你晚上疼晕过去。” “……” 说得还挺冠冕堂皇。 就在她无语的时候，霍渊已经脱了西装外套，问她：“被子在哪？” “没有被子。”闻砚影摸了摸鼻子，“我家没多余的被子啊，你还是……” “哦，没事儿。” 霍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床上不是有吗。” “……” 说着霍渊还真向她房间走去。 闻砚影忙追上他，无奈道：“行了行了我帮你拿。” 霍渊勾了勾唇。 其实闻砚影并不拒绝他住在这里，甚至有一点点开心。 就好像，他就在那里待着，什么也不用做，哪怕隔着一扇门，都会带来一种安全感。 回到房间，拿上被子，她想了想，打开了床边的落地灯，出门时，摁掉了旁边的开关。 看到她的举动，霍渊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微微加深。 给完被子，闻砚影正要回屋，又被霍渊拉住。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闻砚影眨眨眼睛，“什么啊？” 霍渊挑了一下眉，尾音拉长，“嗯？” 他不说话，就这么等她想起来，闻砚影却也不动，懵懂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痒痒，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又不敢太用力，只好无奈地叹了叹气。 霍渊正要说话，却突然见她抬头凑近，旋即感觉唇上一热。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 很快，不过一秒，唇离开，闻砚影放下举着手机的胳膊，屏幕上赫然是刚才的照片。 霍渊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 半分钟后，闻砚影和霍渊的微博同时发了一张照片。 ——两人的侧脸亲吻照。 没有配字，就一张照片，却是最有力的宣言。 - 微博炸了。 #闻砚影霍渊官宣恋情#的热搜登顶，爆了。 【真的假的？？？我靠！！！！！】 【没有一点点防备……作为沐影cp粉看着火影忍者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嫁入豪门？现实版灰姑娘？直觉很快会分，配不上。】 【闻砚影也不算灰姑娘吧，但的确配不上。】 【所以红裙美人就是闻砚影！】 【心疼wyy粉丝一分钟，一直卖力澄清结果被打脸。】 【别yygq，本粉丝没觉得什么，支持女儿的每一个决定。】 【忙猜上午爆出了闻砚影和曾沐的绯闻，所以霍总坐不住了？】 【很有可能，怪不得闻砚影这次这么快澄清，还亲自澄清。】 【再忙猜两人现在很可能在一块儿，霍总逼着闻砚影公开恋情？】 【霍总将闻砚影抵在墙上，说：】 【女人，公开恋情，现在立刻马上。】 【来来来笔再给你。】 【哈哈哈哈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火影忍者万岁！！！】 …… 顶级珠宝品牌XR的总裁，那个从未有过绯闻甚至被怀疑不近女色性冷淡的霍渊，居然会谈恋爱，还亲自盖章公开恋情。 整个微博都沸腾了。 闻砚影的XR魔城广告又被翻出来，简直是现实版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连带着掀起了一波魔城主题乐园的热度，小情侣们纷纷嚷嚷着要去那里打卡。 影粉即得意又战战兢兢。 火影忍者cp粉集体过年。 其余各大cp粉笑着流泪。 吃瓜群众嗷嗷着扒过往细节。 以及，仿佛能听到豪门圈心碎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也炸了—— 路虎炸了：祖宗你公开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导演炸了：说好的给我们蹭热度呢！！！ 以及，微信小可爱炸了——他两分钟前刚发了新歌。 - 微博热闹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都在热一挂着。 闻砚影睡到凌晨三点半闹铃响。 今天要早起，拍日出戏。 天还未亮，又不似深夜暗沉，整个世界清清淡淡，静谧而安详。 就像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薄雾，温柔地洒向大地。 屋内只有一盏落地灯映着朦胧的光。 闻砚影伸了个懒腰，好心情从眼底溢出来。 昨晚睡得很好，说实话，有一点意外，又没那么意外。 她翻身下床，却在看向卧室房门时，稍稍怔了一下。 门缝底下探进来一丝微弱的光。 客厅没关灯？ 闻砚影悄悄拉开门，见沙发上的男人面朝着她，闭着眼睛，睡得安稳。 估计是忘关了吧。 走之前，闻砚影看到霍渊被子掉了下来，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他提了提被子。 收回手时，被他轻轻握住。 他似乎很累，眼睛睁得也慢，闻砚影瞧见他眼底乌青，知道他为了早回来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她有点心疼，凑近他，鼻息不再有距离，轻声说：“我走了，你继续睡吧。” “嗯。”霍渊双眼半睁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亲一下。” 闻砚影笑着在他唇角啄了啄。 - 到片场也免不了被一番调侃，还要向导演“赔罪”，曾沐还笑称多亏了他。 闻砚影心情好，状态也特别好，基本都是一条过。 当然，这一伟大时刻，秦未意怎么能不来探班呢。 下午秦未意一来，就扑过来抱住她：“老娘终于把L赶下台啦！” 闻砚影：“啥呀？” “超话啊。”秦未意眉飞色舞的，“那个L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动下台了，老娘就趁机上位了，我现在可是火影忍者超话的主持人呢！” “……” 秦未意摆摆手，到自己的专属位置坐下，开始埋头p图。 她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剧组跑，嫌剧组椅子不舒服，自己带了一把过来。 毕竟她只能悄悄偷懒，那最佳地点就是剧组，逛街什么的都太明显。 只是时间一长，还是有些暴露了。 就比如傍晚时分，闻砚影收到了秦未意父亲的信息，秦叔叔叫她多多监督秦未意。 秦未意父母经常出国游玩，闻砚影跟他们往来并不多，但两人对她都很好，刚认识那阵儿还去秦家过了年。 秦家家庭关系简单，秦父秦母膝下只有秦未意一个独生女，三个人有时候还真有点冷清，多了个闻砚影，也多了份热闹。 回完秦叔叔的信息，闻砚影正想跟秦未意说这事，却见她盯着某处看。 闻砚影：“看啥呢？” “嗯……” 秦未意不停探头，“我好像看到那个帅哥了？是不是他啊？” 闻砚影：“……”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从闻砚影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远处树下有个男人，那个男人背朝她，正好被树干挡住，看不太清。 还不等说什么，秦未意就拉着她跑了过去。 “你不是对他都没兴趣了吗？” “兴趣这玩意儿就像不准的大姨妈说来就来，这不是你说的嘛。” “……” 闻砚影只好陪她，越接近越觉得那人眼熟，直到跑到树下，与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的男人四目相对—— “陈惊蛰？” 闻砚影看向秦未意，见她春心荡漾的样子，直接一个好家伙。 原来秦未意看上的帅哥是陈惊蛰。 与此同时，秦未意已经两眼放光冲了过去，不知矜持为何物。 “帅哥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陈惊蛰懒懒挑眉，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两人，经过秦未意时微微停顿了下，随后落在闻砚影脸上。 闻砚影摸了摸鼻子，讪笑。 陈惊蛰又缓缓看向秦未意，上下打量了一眼，一句话不说，转身走了。 似乎还冷冷嗤了一声。 - “他什么意思？？？” 秦未意气得瞪圆了眼，“老娘没有魅力吗？！” 闻砚影：“……可能他妈喊他回家吃饭？” “……” 秦未意想到什么，谄笑道：“你认识他对不对？” 闻砚影：“嗯，桃之的编剧。” 秦未意挤眼：“你懂。” 闻砚影无奈，把陈惊蛰的微信推给了她。 导演来喊了，她最后拍拍秦未意的肩，说：“加油，用你的魅力搞定他。” 拍完这场戏是六点多，剧组早早收工。 闻砚影原以为能回家了，路虎却跑过来说：“砚影，今天收工早，正好刚才浣玉老师跟我来电话说她今晚有空，去吃个晚饭。” 闻砚影应下，跟霍渊发消息说了声。 约好的地点是浣玉的郊外别墅，坐落在苍翠树木掩映中，与城市喧嚣隔离的宁静之处。 符合浣玉低调的性格。 息影前，包括息影的这二十多年，浣玉的私生活都很隐秘，除了听闻她家境殷实，以及一直陆陆续续有传闻说她早已隐婚生子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不过这种实力派演员，私生活并不是大众的焦点。 网络上流传的只有浣玉年轻时的照片，但如今的她和照片几乎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闻砚影看着门口那位披着披肩仪态优雅的女人，羡慕得不得了。 “浣玉老师您好，我是闻砚影。” 闻砚影笑得落落大方，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我知道您喜欢甜品，这是给您的一点小礼物。” 陈怀玉上下打量了她数秒，神色平淡，疏离却多几分，平声拒绝：“不用了。” “别呀。”闻砚影似乎丝毫没察觉陈怀玉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凑近，小声说，“这可是我发现的一家秘密店铺，里面的奶油蛋糕超级好吃，奶油香浓，甜而不腻。” 陈怀玉吞了下口水，没说什么，转身进屋。 “我熟悉京市所有的甜品店，您想吃什么随时可以问我。” 闻砚影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又问：“您要先吃一块蛋糕吗？” 陈怀玉没回答，没拒绝也没答应。 以闻砚影刚才的了解，这等于一声嗯。 于是她拿出一块精美的奶油蛋糕，上头还有一颗樱桃点缀。 闻砚影把勺子放在旁边，笑意盈盈的，“您尝尝？” 陈怀玉一脸“不好意思拒绝我就勉强尝一口吧”的样子，轻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小口。 送进嘴里的那一秒，她顿了一顿，眼睫颤了颤，却还是平淡地说：“味道一般。” 陈怀玉边吃着，视线边在闻砚影脸上巡视，再一次细细打量。 看她这副样子，貌似并不知道她是霍渊的母亲。 不过同为演员，陈怀玉知道不能光看表面，尤其听说闻砚影演技还可以，万一她知道搁这儿演呢？ 于是陈怀玉放下勺子，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靠进椅子里，下巴微抬睨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砚影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旋即双眼一弯。 “当然知道啦，您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天上下凡的仙女嘛。” 陈怀玉：“……” 第44章 妈？？？？？ 陈怀玉的确对闻砚影抱有探究和审视。 半个月前, 徐裳突然说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要回欧洲。 陈怀玉问那霍渊呢，徐裳说她放下了。 虽然没有提到其他人，但之后很快闻砚影和霍渊就官宣了恋情, 陈怀玉自然怀疑是这件事打击了徐裳。 尤其她比较疼爱徐裳, 偏向一个人的同时, 也自然, 偏离了另一个人。 不过看霍渊铁了心的态度，她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该她插手，但闻砚影这个人她不了解, 怀疑在所难免，试探也是必然。 陈怀玉收回在闻砚影脸上逡巡的视线，继续吃蛋糕。 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闻砚影双手托腮，一脸等夸奖的模样，“怎么样？我就说很好吃吧，您喜欢我以后经常给您买。” 陈怀玉：“不用了, 我怕胖。” 闻砚影笑得特真诚，“您瘦那是西施貂蝉, 您胖了就是杨贵妃。” “……” 陈怀玉冷冷淡淡不想回应，嘴角却隐秘地弯了一下。 这时阿姨准备好了晚饭送过来，陈怀玉说：“我们边吃边聊。” 闻砚影是一个不管和谁哪怕对方是个哑巴都能聊半天的人。 所以即使两人并没什么能聊的, 陈怀玉还不是很想聊，闻砚影都能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她把陈怀玉演过的电影都聊了一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还在不经意间吹了好几波彩虹屁。 在外人看来两人谈笑风生，聊得特别愉快。 聊着聊着，陈怀玉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向霍渊。 “听说你和XR那个……” “霍渊。” “对，霍渊。”陈怀玉说，“你和他在交往？” 闻砚影笑眼弯弯，眼底的光都更亮了，“是呀。” 陈怀玉：“这种豪门可没那么容易嫁进去，你不担心？” “什么嫁不嫁的。”闻砚影掩唇，“我和他才刚交往，还没到那一步呢。” 陈怀玉挑了挑眉，“那将来到了那一步，万一霍家不同意你嫁进去，怎么办？” “无所谓啊，我又不是嫁霍家，我嫁的是霍渊。” 闻砚影挠了挠头，现在说这种话题，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陈怀玉视线扫过，稍稍沉默，才道：“也是。” “不过你和霍渊在一起，网上肯定会有不好听的声音，你怎么看的？” 闻砚影云淡风轻。 “用眼睛看呗。各种声音都很正常，他们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的还真挺有意思，我刚还看到说我和霍渊婚前财产纠纷的，一个个说瞎话不打草稿还很懂的样子，就跟住在我家床底似的。” “……” 听着她玩笑口吻，陈怀玉不禁多打量了几眼，最后，也用玩笑口吻：“不怕他妈妈给你一张支票？” “什么意思？他妈妈会扔出一张支票让我离开霍渊？” 闻砚影脸上的无语显而易见。 “他妈妈古早偶像剧看多了吧？？？” 陈怀玉：“……” “再说了，我又不缺钱。”正好收到一条新微信，闻砚影扫了一眼，边回消息，边说，“除非她让霍渊亲自给我，哪怕只给一块钱，我都会立马离开他。” 陈怀玉之前调查过闻砚影的背景，没得到太详细的结果，只说她出身普通家庭，父母离异，后随母亲生活。 能让她查不到详细，那说明，闻砚影背后也有靠山。 倒是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只是不知道，这个靠山是谁。 陈怀玉刚想说什么，手机也响了一下。 她扫了眼消息，顿了顿，说：“时候不早了……” 逐客令一出来闻砚影立刻上路，她也想赶紧走，霍渊已经在外头等她了。 最后一波彩虹屁拍完，她礼貌地告辞。 人影消失于门后，陈怀玉走到落地窗边，掩在阴影中，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霍渊靠着车门，闻砚影出了门后就一路向他小跑，而霍渊大步迎了过去。 闻砚影笑容满面地扑向他怀里，霍渊稳稳当当接住，还俯下身亲了一口。 陈怀玉忍不住嗤笑，翻了个白眼。 不过倒是想起了自己和霍渊父亲谈恋爱那阵儿。 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一声轻叹。 的确，不像是个贪图名利的。 - “怎么样？” 霍渊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她有没有为难你？” “她干嘛为难我。”闻砚影还以为他有误解，解释道，“那些老前辈只不过是对专业比较负责，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人的。” “我们聊的挺开心的。” 霍渊挑了挑眉，“都聊什么了？” 闻砚影想到好玩的，狡黠一笑。 “她问我，如果你妈妈给我开张支票让我离开你怎么办。” “……” 霍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窗外，灯光划过他眼底一丝冷意，语气却依旧温柔，“那你怎么办？” 闻砚影故意逗他，“我说好啊。” “嗯？”霍渊徐徐倾身，一点一点逼近她的耳朵，嗓音压低，“你说什么？” “怎么就会这一招啊。”闻砚影偏头躲了躲，红唇漾着笑，“骗你的，我说，除非你亲自给我支票。” 霍渊彻底笑开，缓缓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会有这一天的。” 闻砚影眨眨眼睛，“那万一你妈妈真的给我开支票呢？” “让她开，开了你就拿。”霍渊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有钱干嘛不拿。” 闻砚影笑弯了眼。 “走吧。” 霍渊却说：“等一下。” “嗯？” “看后座。” 闻砚影依言看去。 后座上有一个黑色礼盒，她眼睛一亮，扭着上半身伸长胳膊，把礼盒拿了过来，“什么呀。” 里面是一束香槟玫瑰。 闻砚影捧起花，低头嗅了嗅，抬眼对上霍渊的目光。 车内灯暗，她的眼睛却亮晶晶的，眼波流转间，双颊被映红，笑得比花儿都艳。 霍渊眸色微微变深，缓缓朝闻砚影靠过来。 闻砚影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气息融合缠绵。 温柔一吻过后，闻砚影娇笑着靠在他肩上，“什么日子啊？还送我花。” 霍渊蹭了蹭她的头发，声音中满是笑意。 “没什么。” ——只不过是你第一次见婆婆的日子。 - 车子开得很平稳，闻砚影凌晨就起来了，又拍了一天的戏，实在有点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车窗降着一条缝，不时有微风吹进。 霍渊看了她一眼，升上车窗，碰了碰她的手，不冷。 车子开到楼下，霍渊轻缓地踩了刹车，也没叫她。 车内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霍渊侧头注视着她。 一身的疲惫，好在都在她安静的睡颜中一扫而空。 闻砚影睡得很香。 直到腿上的手机突然几下震动，迷迷糊糊唤醒了她。 她缓缓眯开眼，屏幕还亮着。 秦未意：我服了，陈惊蛰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秦未意：我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他一条都没回。 秦未意：他不理我？他居然不理我？？？ 秦未意：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爱好什么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总之都告诉我！ 这时霍渊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她冲他笑笑，又想起秦未意的话，霍渊和陈惊蛰貌似挺熟的，便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陈惊蛰的喜好爱好之类的？” 霍渊：“？” 他抱着双臂，直勾勾地看着她，眉梢缓缓那么一挑。 “哎呀，我帮秦未意问的，不是要红杏出墙。”闻砚影摸了摸鼻子，随口嘀咕道，“要出也不是陈惊蛰，那可是闺蜜看上的男人。” “嗯？”霍渊一听，眼廓微眯，“那你想要谁？” 闻砚影怔了一下，忽然又想起那晚，坏声儿笑。 “金发碧眼？——要不这位先生，你重新去投个胎？” 故意逗他的后果就是，闻砚影再一次被他咬住了耳朵。 霍渊舌尖在她耳垂辗转，压沉嗓音，“还说不说了？”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声音微颤：“……不、不说了。” 霍渊这才满意离开。 闻砚影揉了揉耳朵，瞪了他一眼。 真的，在霍渊这里，她不知道多少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闺蜜有难必需支援，她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于是闻砚影又问了一遍。 ——这次缩到角落离他老远还挡住了两只耳朵。 霍渊觉得好笑，先是低声笑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不关心。”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除了你，我不关心任何人。” “……” 这人的情话也是猝不及防呢。 闻砚影抿唇笑，眼眸转动，“那你都记住什么了？我来考考你？” 霍渊姿态闲散。 “说吧。” “我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 “草莓。”霍渊顿了顿，又说，“——最讨厌橙子。” 闻砚影：“……” 这题太简单了，还被他阴阳怪气了一波。 换个难的。 “我更喜欢猫还是更喜欢狗？” “狗。”霍渊说，“上次你看到狗一直盯着，看到猫却往后躲了一步。” 怎么小细节都观察得这么仔细。 闻砚影嘴角越翘越高。 然而那一丝丝胜负欲又上来了。 闻砚影想了想，问：“那我第一次给你发私信是什么时候？” “……” 看着霍渊沉默，闻砚影“哼”了一声，做出一脸“看吧你还是不够爱我”的表情。 可紧接着，就见霍渊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备忘录。 然后他说：“二月二十号。” 闻砚影愣了一下，倾身去看他的备忘录—— 1月1日，重逢。 2月14日，第一次收到砚影礼物。 2月20日，第一次收到砚影私信。 ……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加粗： 2018年1月15日，第一次见面。 闻砚影有些乱了呼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霍渊看着备忘录，恍惚间也微微失神。 他刚才所说不假，他在生活中的确没那么细心，不是很关心其他的人。 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眼神动作就记住喜好。 更不会记录这些看似没什么意义的点点滴滴。 他觉得没什么好关心的。 直到遇见了闻砚影。 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在他黑白的世界中，一点一点泼洒色彩。 他希望记录下所有的一切，也希望，永远记录着所有的一切。 车内有片刻的安静，闻砚影却没注意到。 她在想，霍渊这样，倒是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有点不够格了。 毕竟好像只知道他不吃蒜不爱甜食…… 倏地，闻砚影牵住了霍渊的手。 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紧扣。 霍渊看了过来，也笑着扣紧，“干嘛？” “不干嘛。” 闻砚影举着手机，对着交握的手拍了一张照。 神秘兮兮的样子。 直到霍渊回到家后，在沙发上坐下时，看到了闻砚影新发的朋友圈。 月光洒进屋内，蒙上一层温柔的薄纱，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柔和。 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发的照片上。 那张两人十指紧扣的照片。 配字：爱你。 - 第二天下午有一场重头戏。 《桃之》的拍摄进度已近三分之二，接下来一周差不多是最后一段实景，剩下都是在棚内拍摄。 拍摄地点是在栖息湖。 在剧中，这里是男女主的秘密花园。 因此大战后，天君帮玄桃挡下了致命一击魂飞魄散，玄桃在这里哭得撕心裂肺。 正好，天气预报中午有雨。 天际乍然一声雷鸣。 黑云压境，瓢泼大雨倾泻，闻砚影徐徐漫步在雨中，路过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他们依偎过的每一棵树、他们看夜景的凉亭，路过每一个回忆的点点滴滴。 最后，她再忍不住，跌坐在地。 只有雨水落在地面的声音，以及，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只知道她深深地陷入了情绪中，力一泄，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暴雨中，任由偌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 一镜到底。 导演很满意，但叫她再来一条，觉得她还可以更好。 于是闻砚影一共拍了三条。 淋了一个小时的雨。 导演一喊过，秦未意抢在何晴前头，撑着伞跑过来给她披衣服。 说笑两句，闻砚影抬头向导演望去。 这时却发现导演旁边站着浣玉。 陈怀玉其实来了很久，刚才一直在角落看着。 看闻砚影一遍遍拍摄，一遍遍情绪爆发，看到她下场后第一件事是问导演需不需要再拍一条时，陈怀玉不得不承认，她多了一些爱才之心。 闻砚影具备一切好演员的品质。 有能力，有天赋，又能吃苦。 陈怀玉的视线从秦未意身上划过。 原以为是那种靠山。 看来是她误会了。 “浣玉老师好。”闻砚影打了声招呼。 今天导演临时又想改戏，便让大家早点收工，她正要往更衣室去，被陈怀玉叫住，“你过来一下。” 雨势渐小。 他们走到湖边时，雨已经快停了。 闻砚影疑惑地跟在陈怀玉后头，不知道叫她来干嘛。 但很快，就见她在湖边停下，指了指说：“刚刚你沿着湖边走的时候，情绪过渡可以更丰满一点。” 闻砚影意识到这是在教她，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两人的位置有些偏，陈怀玉向她走近两步到她刚才的位置，同时闻砚影也顺着她的动作后退了两步，却没注意地上有一块石头，她不小心踩到，脚一崴，一下重心没掌握好，朝旁边倒去—— 电光火石间，霍渊不知从哪冲过来，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闻砚影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又听霍渊嗓音沉沉地说：“妈，你差不多了。” 闻砚影：？？？ 妈？？？？？ 第45章 疯了。 你叫谁妈？？？ 谁是你妈？？？ 闻砚影睁大眼睛, 视线在对视的霍渊和陈怀玉中间来回。 这一方天地寂静无声，就好像有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三人，将他们与片场的热闹隔绝。 直到陈怀玉嗓音淡淡地说道：“我怎么了？” 空气霎时停止。 闻砚影心中那一丝比国足世界杯夺冠概率还小的“霍渊认错人了或是脑子有问题了”的可能性，在刹那间, 彻底粉碎。 她像一座雕像, 整个人僵住, 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哦。 浣玉, 是霍渊的，妈妈。 闻砚影：！！！！！ 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理智抓了回来。 然后，恍恍惚惚间，听到了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伯、伯母好。” 霍渊瞧见她这副样子, 嘴角不禁升起笑，轻轻捏了捏她僵硬泛红的脸。 而与此同时，陈怀玉看着自家儿子的神色，好像就是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 ——闻砚影能让他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陈怀玉点了点头, 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女孩，轻声说道：“你好。” 闻砚影：“……” 我不好。 陈怀玉说：“我们继续吧。” 闻砚影站得笔直, 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头发丝都紧绷，“好、好的, 刚才实在对不起，是我没站稳。我不知道您是霍渊的母亲，如果这两天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您多多担待。” 陈怀玉弯了弯嘴角。 昨天还一口一个“美人”“仙女”, 现在似乎每个字都绷着。 她莫名觉得好笑。 而霍渊已经忍不住，笑着在闻砚影的唇角亲了亲。 闻砚影：“……” 面无表情。 这两人心情貌似都挺好。 只有闻砚影，还陷在五味陈杂中，以及，疯狂头脑风暴昨天今天有没有做什么会留下不好印象的事情。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一直到上车，闻砚影都没有再理霍渊。 日落西山，带走最后一丝余辉。 微光在天际缓缓消散，冥冥光影掠过，偶尔映出闻砚影那张依旧如雕像一般的脸。 霍渊看了她好几眼。 片刻后，他终于按耐不住，试探着去触碰她的指尖。 她没躲，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住，轻唤道：“砚影？” 闻砚影：“……” 她昨天先是送了蛋糕，这还好。 然后是…… 霍渊没等到回应，又凑近了些，语气放低，“生气了？” 闻砚影：“……” 哦对，然后是一连串彩虹屁。 ——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太口无遮拦了？？？ “别生气了。”霍渊将她搂进怀里，气息微微拂在她耳边，“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然而此时这招却没用了，除了让闻砚影觉着有点痒，转头后脑勺朝他。 以及，提醒了闻砚影一点。 “你明明知道我要去找浣玉老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片刻的沉默后，霍渊掰过她的下巴，轻声说：“因为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知道，母亲找闻砚影，是想试探她。 他没有告诉闻砚影，是相信她会一定会让母亲喜欢上她。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霍渊虽然无所谓其他人对这段恋情的看法，但他做不到无所谓其他人对闻砚影的看法。 尤其是家人，一直觉得闻砚影接近他是别有目的。 “——我不希望任何人误会你，不希望别人那样看待你。” 霍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神色认真，眼底却罕见的透着些许无力，“但是……悠悠众口我堵不住，很长一段时间，可能私底下都会有流言蜚语。” “跟我在一起，你会受委屈，可是我不希望，其中一份委屈，来自我的家庭。” 闻砚影张了张嘴，胸腔似乎被浓烈的情绪胀满，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仰头想亲上去，然而视线不经意间一瞟，与后视镜里的司机不小心对视，瞬时又收回了心思，只好低着头靠进他怀里。 霍渊缓缓收紧胳膊，垂眸看着她，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怎么办呢…… 霍渊：帮我问问秦未意，闻砚影最近有没有什么看中的东西。 陈惊蛰：？？？ 陈惊蛰：要给女朋友送礼物？ 陈惊蛰：还是惹女朋友生气啦？ 陈惊蛰：啧啧啧，霍总居然也有搞不定的事儿啊。 霍渊：少废话，叫你问就去问。 - 秦未意坐在阳台躺椅上，手边放着一杯酒，望着头顶银月，有一丝烦闷。 ——跟陈惊蛰发了这么多条微信，到现在对方都一声不响，这让她不禁有些挫败感。 说实话，她堂堂秦家大小姐，还从来没有一个男生不光是不喜欢她，甚至理都不理她。 秦未意搓了搓头发，闷下一口酒。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漫不经心地看去，却在触及屏幕时，猛地坐直。 陈惊蛰？？？ 卧槽？？？ 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不理她！ 然而一看清内容，她的笑容刹那停住。 陈惊蛰：闻砚影最近喜欢什么？ 秦未意：“……” 她一口饮尽杯中酒，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晚的月亮不怎么好看。 没想到陈惊蛰跟她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闻砚影。 难道她喜欢的人喜欢她的闺蜜？可闻砚影都有霍渊了啊。 就，很烦。 而秦未意又是个特别讨厌烦的人。 秦未意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对陈惊蛰充其量只是感兴趣，也绝不想让自己和闻砚影的闺蜜情有一丝丝受影响的可能性。 那就算了吧。 她二话不说，直接删了陈惊蛰的微信。 另一边，陈惊蛰在键盘敲完最后一个字，活动了下颈脖，这才漫不经心地看向手机。 都过了十分钟，还没有回应。 他点开秦未意的聊天框，又发了一个问号。 界面却弹出一条消息—— Queenwy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陈惊蛰：？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缓缓滑动屏幕。 满屏的白色，乍然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竟有些刺眼。 他再次发送好友请求。 ——怎么了？ 想了想，不知为何，又加上了一句。 ——我帮霍渊问的。 十几秒后，好友加了回来。 秦未意眨巴眨巴眼睛，打了打自己的脑袋。 是不是傻啊！ 她想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正在打字，陈惊蛰又发来一张照片。 ——和霍渊对话的截图。 秦未意忽然很想笑。 秦未意：删错了。 秦未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未意：霍总在我心中的形象崩塌了。 她发了好几条，对面也没怎么回，但此时此刻，却丝毫不影响秦未意的心情。 不过她也没忘了正事。 - 车子缓慢停在公寓楼下。 闻砚影半路就睡着了，睡得不熟，很浅，因此当车停下后，她的意识就渐渐回笼，没过多久，睁开了眼。 只是还有点迷糊。 当她看到霍渊跟着她下车时，就更加迷糊了。 她刚想问，却被他从后捂住了眼睛。 他低声耳语：“等一下。” 闻砚影靠在他胸膛，知道他又要给什么惊喜，嘴角微微弯起。 夜深人静，视觉被夺，听觉放大。 闻砚影听见一道压低的脚步声，过了会儿，遮着她眼睛的手落下，而她视线一垂落，便看见了身前的黑色纸袋。 ——是她最喜欢的一家奢侈品品牌。 闻砚影：！！！ 她抬眸看了看他，雀跃几乎从眼里跳出来，嗓音都甜，“什么呀。” 里面是一个全球限量款包包。 还是她这两天一眼相中嗷嗷叫着绝了的包包。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一看到这款包，表情忽地有些微妙了。 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零点一秒的神色变化，还是没能逃过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霍渊的眼睛。 他皱了皱眉，“不喜欢？” 闻砚影知道他看到了，没再藏着掖着。 “没有。”她笑了笑，“只是，这个包我上午刚买了。” 霍渊：“……” 于是，一个小时后。 几个助理轮流进屋。 每个人每次进来时手里都拎着好几个袋子。 最后，整齐一排放在闻砚影面前。 闻砚影一脸懵逼地看了看面前乌泱泱的黑袋子，又看了看身旁的霍渊。 梁助理平声汇报：“霍总，目前我们能买到的这个品牌所有的包，都在这里了。” 霍渊“嗯”了一声，“回去吧。” 闻砚影：“………………” 你这是继抢劫了化妆品店后又抢劫了奢侈品店？ 人全走了，屋内只有电视的声音。 闻砚影还是没从懵逼状态出来。 ——真的，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有钱人谈恋爱。 闻砚影哭笑不得，扑过去抱住霍渊的脖子，“你是不是傻啊。” “不喜欢吗？”霍渊将她搂进怀里，眉心蹙得紧了，似乎开始想别的办法了。 “喜欢喜欢。”闻砚影忙说，生怕他又要干嘛，“我真的没有生气。” 霍渊还是不放心，“真的？” “真的。” 闻砚影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 “霍渊，我不关心别人怎么想，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霍渊紧紧注视着她，灯光投映，衬得他眼神越发的摄人，仿佛过滤掉了全世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屋内的温度在对视间慢慢地升高。 闻砚影被他看得脸红，眼神一瞟，正好看到电视上在播自己的剧，连忙推开他的脸，“行了行了看电视……” 霍渊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视线随着她移到电视上，屏幕上的画面映入两人眼中。 那一瞬间。 空气窒息般静止。 闻砚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她和男主怎么就亲上了？！ 妈的！她忘了这一集是男女主的亲热戏！！！ 现在想换频道已经晚了。 闻砚影来不及说什么，霍渊猛地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狂风暴雨似的一个吻落下来，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气息不断搅弄，极具侵略性地掠夺，像是想把她一口一口吞下去，闻砚影觉得自己连喘息都不能，快要失去意识了。 所有冷静在交缠的唇齿间崩塌。 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被他炙热的呼吸带的浑身滚烫，脑袋晕乎乎的，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闭着眼开始回应他。 一室旖旎，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激烈。 窗外夜幕灯光闪烁，却模糊成晃动的直线。 闻砚影喉咙间情不自禁地溢出唔嘤。 细细麻麻的声音，如电流蹿动，逐渐挑起燃点。 屋内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这时，闻砚影突然感觉到衣摆被掀起，下一秒，他滚烫的手掌拂了上来。 她被烫得一惊，拽回了一丝神智，唔咽着推了推他。 “霍渊……” 与此同时，霍渊也像瞬间意识到什么。 他唇齿离开，撑起身子，闻砚影睁眼时，对上了他情动的双眼。 他直直地看着她，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压抑，闻砚影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一个火炉里，烈火灼烧，战栗难耐。 羞赧让她止不住脸红，于是她挣扎着想起来，刚动了动下半身，却突然被他摁住。 “别动。” 随着他喑哑的声音，那一瞬间，闻砚影也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 霎时僵住。 “霍渊……” 他缓缓俯下身，埋在她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连嗓音都在克制。 “别动，我缓一缓。” 像被咒语使了法，闻砚影瞬时变成木头人，连头发丝都不敢动了。 颈间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闻砚影小声说：“以前拍的嘛，以后我能避免尽量避免，能借位尽量借位……” 半晌。 霍渊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意归在意。 但他也知道，闻砚影注定会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亮。 他会为她添砖加瓦，但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给捧在他掌心的明珠蒙上一层灰。 屋内安静了许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然而空气中的灼烫却久久未散。 但也在这时，闻砚影后知后觉的，涌上一丝报复心理。 反正她有挡箭牌。 于是乎，霍渊埋在她肩头，却因她身上淡淡玫瑰香而许久静不下来时，忽地，又感觉一个吻落在他耳后。 和吻同时的，还有她灼热的气息。 以及，吹气似的一声轻吟。 “爱你。” “宝贝。” 霍渊整个人狠狠一僵。 浑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 疯了。 他猛地起身，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 半分钟后，水流声传来，闻砚影看着浴室紧闭的门，忍不住，噗嗤一笑。 第46章 想把你拐上床。 六月中旬, 《桃之》的拍摄进入尾声。 剧中结局的戏份在这天拍摄。 玄桃为寻天君残余的魂魄，踏遍山河，历经磨难，终于在某天, 她见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猫。 小猫喜欢轻轻舔舐她的虎口。 喜欢用爪子拍她的头。 喜欢贴着她耳朵喵喵叫。 以及, 看着她时, 幽绿的瞳孔似是蕴含着千言万语。 ——她知道, 她的天君回来了。 导演喊卡时，闻砚影正对着小猫泛着幽光的瞳孔。 一听到卡，她浑身一颤，立马缩着脑袋远离肩上的猫，几乎同时, 霍渊把猫抱走，然后摸摸她的头安抚。 霍渊把闻砚影拉起来，说：“怕什么，多可爱。” 闻砚影转头看他，眼廓稍稍眯了眯。 霍渊轻笑着在她唇角亲了亲，“你最可爱。” “……干嘛呀, 这么多人看着呢。” 闻砚影偏头躲开，却忍不住弯唇, 拉着他往旁边走。 他们现在可是在场地正中央，周围好多双八卦的眼睛。 “让他们看。”霍渊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就是要向全世界宣告, 你是我的人。” 情话烫耳，甜到心里。 不过此时此刻，闻砚影许是因为早上看了本小说，突然想笑。 “你是被梁助理传染了吗？” 霍渊显然没听懂。 “霸总语录呀。”闻砚影笑吟吟的, “我刚认识梁助理的时候就觉得，他可能是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什么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说话的人，请记住自己的身份……” 闻砚影滔滔不绝，霍渊依旧一句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知道闻砚影在聊另一个男人，并且聊得很开心。 于是，他悄悄掐了一把闻砚影的腰，尾音提起：“嗯？” 闻砚影一个激灵，感觉到耳后逐渐凑近的气息，歪头蹭了蹭。 “没看我在吐槽嘛，哎呀，你是喝醋长大的吗？” “不过——”闻砚影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说霸总语录，就很帅，很撩，很性感。” “我喜欢。” 两人此时在角落树下站定，霍渊滚了滚喉结，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正想附身，路虎却跑了过来。 路虎先是沉默了三秒，随后当没看见这一幕。 收敛一点这种话他已经懒得说了。 “砚影，跟导演商量好了，明天把你的戏提前，时间给你留出来。” “还有，今晚浣玉老师会宣布复出，你别忘了互动一下。” #浣玉复出# 息影了二十多年的影后浣玉，毫无征兆地，突然宣布复出。 可能对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只是对浣玉有所耳闻，知道她很牛逼。 然而对年纪更大的人来说，浣玉是一代人的记忆，是心中难以磨灭的遗憾，那部封神之作，时至今日仍是经典。 因此，消息一出，直接引爆了网络，微博都崩了一次。 与此同时，微博同步直播记者会。 陈怀玉双腿交叠，笑容淡淡地看着询问的记者，处处透着高贵优雅，但又不会让人觉着不舒服。 【浣玉复出？？？啊啊啊啊啊童年女神！！！】 【保养得太好了！已经快五十了看上去还像三十多。】 【夜半是经典中的经典！每年必刷的电影！】 【呜呜呜呜浣玉是我妈妈的女神，她现在哭到不行。】 主持人问了不少问题，之后，又问到复出后的计划。 陈怀玉说：“下一部电影是成珲导演的炽雪。” 成珲是超一线导演，在国际影坛都赫赫有名，获奖无数，部部电影皆是精雕细刻的精品。 他下一部电影《炽雪》从筹备到现在已经一年了，目前正在选角，这部有望冲击国内甚至国际奖项的作品，自然备受关注。 不愧是影后。 《炽雪》是部双女主电影，记者虽不觉得会得到答案，但还是抱着试探的心思，询问了下对另一位女主人选是否有耳闻。 没想到陈怀玉笑了笑，说：“已经定好了，是闻砚影。” 全网：？？？ 同一时间，《炽雪》官博发了一组定妆照。 《炽雪》是一部古装武侠片，值得一提的是，编剧是陈惊蛰。 讲述的是天南地北两位亡国公主光复王朝的故事。 一位是从小流落民间的公主凤雪，人淡如菊，清雅绝尘，表面是擅长医术救死扶伤的神医。 另一位是在战场九死一生逃离的公主凤炽，她隐姓埋名在市井混迹，只为密谋复国之计。 闻砚影一身红裙，英姿飒爽，眉眼锋利，嚣张似火，剑锋直指浣玉。而浣玉一身白裙，面纱遮脸，只淡淡地看着她，却似乎毫不退让。 一刚一柔，碰撞激烈，张力十足。 【闻砚影？？？我靠！！！】 【闻砚影今年开挂了啊。九五花top！！！】 【挺好的，闻砚影的古装一向不会令人失望。】 【看定妆照我就期待的不行了！浣玉清淡高雅，闻砚影明艳动人，很符合角色！】 【同感。但还是很意外啊！那可是浣玉影后的复出之作诶！】 …… 【感觉或多或少沾了一点霍总的关系？】 【背靠大山有资本了呗。她以后资源肯定飞升，就是不知道飞升多久。】 【还是那句话，配不上。】 …… 晚上，等戏间隙，闻砚影看完了发布会，边和霍渊在影视城内漫步，边刷着微博。 远处人声鼎沸，而他们在偏僻的小路，夜风徐徐，拂起两人的头发，在静谧中缓缓缠绕。 微博上沸沸扬扬，探讨哪个方面哪个角度的都有，但不外乎围绕三个人——闻砚影、霍渊、和浣玉。 而吃瓜群众有一个特点，无论什么事，最后焦点总会落在八卦上面。 即使很多人看了定妆照纷纷表示期待，很多人跑回去重温浣玉的老电影，但更多人最后聊的还是闻砚影和霍渊的八卦，以及，有关浣玉的—— 【浣玉太低调了，不知道她这二十多年干嘛去了？】 【我猜是结婚生小孩了吧。】 【不是说她退圈前就隐婚了吗。】 【我看到媒体报过她好像有个儿子？】 浣玉结婚生子的传闻一直有，并且传的很真，但谁也不知道她丈夫是谁，儿子是谁。 而闻砚影看到这几条微博，先是默了默，然后，看向霍渊掩在阴影中的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干嘛啊。” 霍渊愣了一下，嘴上虽这么说，却弯了弯腰把脑袋伸向她。 视线扫过她屏幕时，他了然一笑。 有些事情其实无需多说，仔细想一想就能猜到一二。 就比如，浣玉二十七岁息影，那年霍渊五岁。 霍渊的父亲也是在他五岁时去世的。 而年仅五岁就成为继承人的霍渊的生活，也可想而知。 就像闻砚影觉得那段过往没什么好说的一样，霍渊也觉得，细枝末节，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闻砚影仰着脸，鼻尖蹭着他的下巴，笑眼弯弯，轻声说：“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 轻轻一吻，落在她额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闻砚影笑着靠在霍渊肩头，这时，却越过他的肩，看到不远处路过了一个人—— 纪呈轩并没有看见她，只是路过，很快就消失于转角。 闻砚影也像没有看见这个人。 那天过后，她就没再见过纪呈轩，也丝毫不关心。 纪家这段时间的确风平浪静。 只是有一点—— 他们和XR有合作，但不知为何，近期对方直接通知，合作到期后便不会再继续，纪家急于套近乎，却屡屡碰壁。 只有纪呈轩知道原因。 他也清楚，霍渊并没有对纪家出手，霍渊如果真的想，纪家一击重创是免不了的。 或许是给纪家面子吧。 然而纪呈轩想错了。 霍渊并非是给纪家面子，他没有行动，仅仅是因为，不想让闻砚影难做罢了。 - 第二天，是母亲的忌日。 因此，闻砚影特意协商早点拍完今天的戏份，好把时间空出来，去给母亲扫墓。 傍晚时分，天际流光溢彩，万道霞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随着车子的行驶，缕缕朦胧暖光晃动，从两人脸上划过。 这一路，闻砚影都没有说话，脸上情绪低落，偶尔红灯停车，她就想牵一牵弄一弄霍渊的手，霍渊也任由她把玩，两人都不做声，手上倒是玩得兴起。 峪山在西郊河畔，是市内规模最大的墓园，依山傍水，人烟罕至。 天地空旷，松柏枝叶随风轻晃，沙沙作响。 闻砚影抱着花，上台阶，直至半山腰。 这处墓地看上去较新，说来惭愧，闻砚影毕业进圈，赚了钱后，才有能力给母亲一处像样的安息之地。 闻砚影俯身弯腰，把花束放在墓前，然后缓缓拂走照片上的灰尘。 照片上的人，笑容温婉慈祥。 她凝视着照片，轻声说：“妈，我带着男朋友来看你啦。” 霍渊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郑重其事地说：“妈，我一定会对砚影好的。” 闻砚影胳膊肘撞了撞他，“乱叫什么啊。” 却在看不到的地方，笑弯了双眼。 …… “影影啊，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我咋知道呀，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别忘了带回来给妈看看，妈给你把把关。” “好。” - 从远郊回来时，天色已晚，两人都饿了，便在外面吃了晚饭。 回家路上，闻砚影有些累，浅浅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却发现车子驶进了帝景云湾。 她看向霍渊：“？？？” 霍渊云淡风轻地说：“开错了。” “你骗鬼呢。”闻砚影眨了眨眼，“说吧，要干嘛。” 霍渊缓慢踩下刹车，挑了挑眉，“我以为我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了。” “？” “想把你拐上床。” 霍渊放松姿态，抱起双臂，就这么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闻砚影：“……” 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的。 只是当影影绰绰的灯光划过时，才终于映出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似笑非笑，不那么纯粹。 闻砚影的思绪就这样被拽飞，绯红攀上脸颊，撇开了脸不看他。 紧接着，霍渊的手随着她的动作追了过来，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嗓音低低，依旧正经。 “担心你今晚睡不着。” “……” 又是这种听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 闻砚影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推门下车。 一条腿刚□□去，手腕被霍渊拉住。 “干嘛去？” 闻砚影背对着他，尽量也保持云淡风轻的语气。 “上楼啊，我困了。” 霍渊忍不住轻笑。 说实话，闻砚影不仅不排斥同床共枕，还有那么一丝丝，小期待。 ——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于是乎，闻砚影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一堆准备好的日常用品和衣服，摆出一副变扭姿态，明知故问：“我睡哪间客房啊？” “随便你。”霍渊翘着二郎腿，手臂懒散地搭在沙发靠背上，还在看电脑资料，“反正你睡哪，我睡哪。” “……” 闻砚影撇开眼，摸了摸微微泛红的耳朵，此时听到他直白的话后，倒是后知后觉的真有些慌了。 “那、我去洗澡了。” 话刚说完，不知霍渊什么时候放下了电脑，一伸手，直接将她拉进怀中。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声音很轻，很温柔。 “放心，今晚，我绝对什么都不做，是真的担心你睡不好。” 闻砚影呼吸刚缓和。 然而他下一句，就添上了一丝蛊惑。 “——当然，如果你想做什么，我也乐意奉陪。” 闻砚影：“……” 第47章 【二更】 今天，你觉得你还逃…… 不管怎么说, 闻砚影因为霍渊的一席话，而稍稍放下了心。 慌张淡去，便只剩对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同床共枕的期待，显而易见的雀跃在雾气缭绕的浴室弥漫。 洗完澡, 她裹上浴巾, 拉开浴帘, 还哼着歌。 然而数秒之后—— 闻砚影忘了这里和她家不一样, 她家能直接迈出来，这儿浴缸旁边有阶梯，她没注意，脚下一滑—— 嘭一声闷响。 歌声戛然而止。 闻砚影以一个半仰卧姿势摔在地上，侧腰还撞到了阶梯。 “嘶——” 痛感袭来, 闻砚影猛地倒吸凉气，身子蜷缩，动也不敢动。 与此同时，霍渊刚进卧室，便听到浴室一声闷响。 他皱皱眉，敲门：“砚影？闻砚影？” 闻砚影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 两秒后，伴随着把手摁下的声响, 闻砚影只来得及整理好裹住的浴巾。 一抬头，便对上了霍渊的目光。 脸颊瞬时通红。 她现在这副样子，该遮的都遮了, 但也只遮住了该遮的。 然而刹那间划过脑海的所有“霸总不做人”的场面都没有发生。 霍渊神色紧张，疾步走到她旁边蹲下，上下打量着她。 确定没有明显的外伤，他才微微松口气, 说：“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 闻砚影：“……” 他现在倒挺像个人的？ 愣怔片刻，她轻咳两声，摇了摇头，“没事儿，不严重。” 洗澡后的热气还未散，攀墙而上，空气都笼着薄薄的水汽。 也给她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 闻砚影想起身，但侧腰还是有点疼，于是移动都很缓慢，慢慢收回腿，慢慢扭腰，慢慢撑着地…… 随着她的动作，霍渊的眸色越来越深。 她不动还好，一动，身体线条若有若无地展露，那双大长腿极其缓慢地从他跟前划过，再往上，胸前的曲线随着呼吸隐隐约约地起伏。 空气陷入极致的安静。 闻砚影没有察觉，好不容易找好姿势要起来，可动作幅度稍稍过大，又令她拧眉嘶声。 刚要继续，霍渊的手忽地从她腰后穿过，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闻砚影一愣，浑身倏地紧绷。 几步路，很快，她就被放到床上，然而霍渊却没起身，单膝跪在床沿，垂眸看着她。 室内暖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形勾勒的影影绰绰，那双眼里灼灼的光却异常清晰，黏在她脸上，带起滚滚而来的热浪。 忽然觉着这条浴巾裹了跟没裹差不多，好像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 闻砚影被他的目光撩起一片红晕，脸颊本就因刚洗完澡而微微泛红，此时更是绯红撩人。 霍渊喉结上下滚了滚，猛地俯身压下。 一下凑近，闻砚影才看清他眼底似是翻滚暗涌，连呼吸节奏也是乱的。 她霎时心如擂鼓，下意识闭上眼睛，身子往后缩了缩。 一不小心又扯到侧腰，她细微的倒吸了一口气。 几乎是下一瞬，倏近的气息在她唇前停住。 霍渊顿了顿，微微蹙了蹙眉，凝视她片刻，绷住的呼吸轻轻吐出。 滚烫的呼吸掠过锁骨，来到耳后，掀起一阵颤栗。 闻砚影的思绪还在混乱中，耳边骤然响起他喑哑的声音。 “干嘛？以为我要亲你？” “……” “一亲可就停不下来了。” 一秒、两秒…… 闻砚影猛地回神。 还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视线。 她觉得自己像在被烈火灼烧，都不敢全睁开眼，眯缝着眼胡乱推了推他。 “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霍渊顺着她的力退开身站直，嘴边漾着笑。 “需要我帮忙吗？” 闻砚影脸颊瞬时发烫，抬眼瞪他，“不用！” 眼波荡漾，似乎还有些恼羞成怒。 只一个眼神，霍渊觉得他还没完全缓下来的呼吸又乱了。 于是他立马转身。 往外走时，却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 一套护肤流程后，闻砚影钻进了被窝。 属于霍渊的淡淡香味涌入鼻尖。 卧室只开着一盏床头灯。 她背对着浴室，身后传来阵阵水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期待之余，也难免越来越紧张。 不知是她太累了，还是霍渊洗澡时间太长，总之她的意识渐渐迷糊。 其实也只浅睡了十五分钟。 但恍惚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母亲。 直到床边塌下去一片，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旋即，便被身后的人拥入怀中。 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眼，却感觉霍渊的呼吸忽然靠近。 霍渊撑着上半身，垂眸看着她，手指浮在她眼角擦过。 有隐约的湿意。 他皱着眉，拂了拂她颊边的头发，“怎么哭了？还疼？” 他的手指莫名有些凉，闻砚影缩了缩脖子，侧头朝他笑笑。 “没什么，做了个梦。” 霍渊“嗯”了一声，缓缓躺下，手臂穿过她的腰，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闻砚影觉得他的怀抱也凉凉的，往外挪了挪，看着昏黄的床头灯，问道：“不用关灯吗？” 霍渊笑笑，说：“不用。” 闻砚影稍稍沉默，忽地撑起身子，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屋内陷入黑暗的同时，她跌回床里，转身钻进霍渊的怀抱。 霍渊收紧手臂，嘴角弧度加深。 他轻轻在她头顶落下一吻，问道：“梦见什么了？” 闻砚影一愣，反应过来，笑道：“梦见我妈妈了，那时候打了好几份工，难得有一天空，陪我去公园玩。” 霍渊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头发。 “小时候我妈也会陪我玩。” “三四岁那会儿，她经常带我偷懒。后来五岁那年，我父亲去世，她患了抑郁症……” 闻砚影身子一震，没想到是这样。 安抚似的，她的手攀上他的腰，拍了拍。 换来他一阵低笑。 不知为何，这一晚，他们自然而然的便开始讲起过往的故事，你一段，我一段。 有开心，有难道，有苦难，有辛酸。 而如今最重要的是，有彼此。 到最后，霍渊轻轻在她耳边落下一吻。 声音很轻，仿佛沉溺在温柔的甘泉里。 “睡吧，晚安。” 体温相贴，伴随彼此平静而绵长的呼吸，双双陷入了美好的梦乡。 相拥的身影模模糊糊映在落地窗上，融进静谧夜色，窗外倾洒的月光，为他们蒙上了一层纱。 一夜好眠。 - 这还是闻砚影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在一个全黑的环境中，睡得这么好。 早上醒来时，身旁空着。 她伸手摸了摸，还有淡淡温热。 隐约声响从客厅传来。 她笑了笑，先去洗漱。 换好衣服出去时，霍渊站在料理台后，正在搅动咖啡。 听到动静，他抬起了头，眼眸带笑，“醒了？” “嗯。” 闻砚影靠在台边，看到他在煮面，过了会儿，两碗清汤面上了桌，里面还有个荷包蛋。 回身时，霍渊见闻砚影还在原地。 他伸手将她拉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吃饭了。” 闻砚影莫名有些恍惚。 这个男人曾经离她很远，常年一身西装革履，立于淡漠高台之上，隔绝于世间的热闹和喧嚣。 在她够不到的位置，与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此时此刻，他却一身休闲装，挽起衣袖，亲自为她下厨煮面。 就好像，一点一点地，把他拽进了人间烟火里。 - 快中午时，闻砚影毫不意外地看到秦未意来了片场。 ——她本来就隔三差五往这跑，如今得知陈惊蛰是编剧，更是天天过来。 今天刚好蹲到了陈惊蛰，秦未意立即跟过去。 陈惊蛰正边散步边思考剧本。 瞥见一路跟着他的人，脸色不算好。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秦未意抱臂挺胸，“跟到你有空跟我聊天。” 陈惊蛰拨弄了下头发，漫不经心的，“别跟了，我没空。” 秦未意毫不退让：“你总会有空的啊。” 陈惊蛰见她执意如此，嗤声道：“随你。” 于是，又是一个小时。 秦未意落后于陈惊蛰一步，从街的一端到另一端，从古宅到池塘。 一路，无论秦未意说什么，陈惊蛰都没应一声。 陈惊蛰表面在构思剧情，但其实，男女主一个举动都没进行下去。 终于，他站定回身，揉了揉眉，“秦小姐，你确定你喜欢我？” “喜欢啊。” 秦未意想也不想就说，但自己也没那么确信。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才一个月……” 陈惊蛰眼尾一挑，语气不明地打断她：“一个月？” 秦未意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好吧，准确来说一个月都不到。”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是吗。” 陈惊蛰睨她一眼，意味不明的扔下二字。 收回视线时，不经意间，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胳膊。 秦未意摸不透他的意思。 其实她对追男人没什么套路，一直都是横冲直撞直接冲上去。 但此刻，她想起上次闻砚影崴脚的时候，给她发语音让霍渊听见，之后……闻砚影好像就上霍渊家了？ 没毛病！ 那一套小九九太麻烦，秦未意取其重点——崴脚。 于是，走着走着，秦未意突然“不小心”，身形一晃，趔趄了一下。 “哎呀！”一声惊呼。 然而。 陈惊蛰停都没停一拍。 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很快，就领先于她几米了。 陈惊蛰动作幅度很小的往后撇了下眼睛。 收回时，带出了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抹弧度。 秦未意看着男人无情的背影，气得咬牙“哼”了一声。 演戏演到位，所以她装作崴到的样子，活动了下脚踝，随后才一路小跑追上。 跑到一半时，却突然踩到一块石头。 此时正在池塘边。 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痛直戳戳袭来，她一声尖叫，朝旁倒去，就这么摔下了池塘。 “——噗通！” 同时刻，陈惊蛰回身，来不及伸手，只看到那道摔落的身影。 “救命啊！” 秦未意喊得撕心裂肺，甚至带着哭腔。 她仰天躺着，四肢在水里扑腾，真像溺水似的，不停挣扎。 陈惊蛰大步走去，却在岸边停步，视线往下一探，好整以暇地挑了下眉。 戏演得不错。 他嗤道：“你要不先站起来？” 哭喊声一停。 秦未意愣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站直。 水只到她大腿。 她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有被戳穿的心虚，惨白着一张脸抬头看向陈惊蛰。 陈惊蛰在她脸上看见了货真价实的慌乱。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秦未意上了岸，猛地甩袖离去。 - 周围人虽不多，但秦未意叫得惨烈，尤其她一身落汤鸡般的回去，风声迅速传到秦父那里。 收到秦叔叔消息时，闻砚影正在车上。 秦叔叔：未意落水了？她现在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砚影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听闻秦未意无碍，秦叔叔放下了心，开始问别的了。 秦叔叔：听说又是因为一个男孩子？ 秦叔叔：上次落水也是因为男孩子，她到底要栽几次跟头？ 秦叔叔：上次是马尔代夫，这次我和她妈也是在马尔代夫，她跟马尔代夫有仇？能不能让我们安心点好好度个假？ 如果不是秦阿姨及时起床，闻砚影估计还要聊好久。 两年前落水的事给秦未意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也难怪秦叔叔是这副反应。 放下手机时，保姆车正经过一片树林，不远处掩在林中的别墅若隐若现。 浣玉老师叫她来讨论《炽雪》的剧本。 下午她只有一场戏，拍完就来了。 这可是得知浣玉是霍渊的妈妈后，第一次私下拜访。 虽然上次拍定妆照也见过，但那次至少是工作场合。 因此，闻砚影难免有点紧张。 衣服变成了得体的白裙，礼物从蛋糕变成了名贵的茶叶。 倒是进屋后，陈怀玉见着袋子，轻轻挑了挑眉，“蛋糕呢？” 闻砚影眨眨眼，又从身后变出个袋子来。 她当然不会忘，只是，这回恭敬了不少，一举一动都透着拘谨。 “您的蛋糕，给您买了些新品种。” 话音刚落，二楼楼梯口传来霍渊的笑声。 他推着自己站直，缓缓走下楼梯，伸手将闻砚影拉进怀中。 “不用这么紧张。” 闻砚影念着在他妈妈面前，稍稍退开了些，抬眼瞪了瞪他。 陈怀玉笑了笑，正好进来个电话，她转身去往书房，并跟闻砚影说：“随便逛逛吧，我们一会儿再说。” 人一走，闻砚影立马放松下来。 霍渊说：“真不用紧张，我妈也很喜欢看你的戏。” 闻砚影明显不信。 霍渊拉着她上二楼，进了一间电影放映室。 屏幕停留的画面，赫然是她主演的电影《默念》。 闻砚影更不信了。 “你确定她不是这两天狂补的？” “当然不是。” 霍渊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带你参观一下。” 然而霍渊选错了地方，牵着她进了一间屋子，窗边柜子上，放着一张霍家的全家福。 闻砚影霎时一顿。 霍渊正靠在窗沿上，见状笑着将她拉进怀中，说：“见我妈都这样，那你到时候见我爷爷，不是更紧张？” 这还真的是。 闻砚影看到照片就担心了。 她可没忘他爷爷原本有心仪的孙媳妇人选。 闻砚影撇撇嘴，转身面朝他，抱住他的脖子，“万一你爷爷不喜欢我怎么办？” 霍渊盯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一字一顿道：“不用管他，我喜欢你，想娶你，没有人可以阻拦。” 闻砚影开心了，嘴角往后咧。 咧到一半发现不对，耳根一烫，“什么娶不娶的啊。” 嘴上虽这么嘀咕，眼睛却弯着，勾人的狐狸笑。 霍渊忍不住吻下去。 绵长一吻，直到听到有人喊她，闻砚影才慌张地退开。 陈怀玉也没上来，只在楼梯口喊了一声，闻砚影立马扔下霍渊跑过去，引得霍渊忍俊不禁。 不过真正聊起来，闻砚影倒是越来越放松。 两人对专业都有极高的素养，对于剧本的探讨越来越深，闻砚影渐渐地沉入进去，坐的离陈怀玉越来越近，严谨中，时不时掺杂几句笑侃。 空气似乎都在她清脆的声音中翩翩起舞。 霍渊全程注视着她，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温柔。 不知不觉间，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聊完剧本，陈怀玉留他们吃了晚饭。 有关演技的话题还在继续，在和陈怀玉聊天中，闻砚影受益匪浅，全程星星眼看着陈怀玉。 这回这顿饭是真的聊得欢快，倒把霍渊晾在了一边，给闻砚影夹菜盛汤试图引起她注意，然而某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霍渊：“……” 吃过饭，九点多了，天色已晚，两人便起身告辞。 此时闻砚影一点儿也不紧张了，笑逐颜开地挽着陈怀玉的胳膊，甜甜地说：“伯母，下次再来看你呀。” 陈怀玉送她上车，直到走到车旁边，闻砚影才想起忘了什么，一转身，霍渊站在门口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色有些幽怨，貌似在等她过去。 闻砚影眨了眨眼，漾着明媚的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朝霍渊勾了勾手。 霍渊的脚便不受控制了。 - 车子驶离郊区，下了高速，穿过街道。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微博上流传了一组照片。 是闻砚影的照片。 闻砚影正和一个男人拥抱，拥吻，姿态亲密。 地点是在一栋别墅，二楼窗口。 这栋别墅虽然看上去陌生，但就在上周浣玉发过一张日常照，背景只有别墅一角，可其有独特的花纹，和这组照片别墅花纹一模一样，不难猜测联想这就是浣玉的别墅。 照片是一个路过的游客拍的，拍完想也不想就直接发微博了，技术有限，距离也远，拍得并不算清晰。 因此照片中，那个男人背靠着窗，只露着半边身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但直直对着窗户，对着摄像头的闻砚影，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此事一经传出就掀起了巨浪，#闻砚影劈腿##浣玉隐婚生子##浣玉儿子##闻砚影劈腿浣玉儿子#等等热搜飞快上来了。 广大吃瓜群众：？？？ 一组照片竟然就锤了这么多东西？？？？？ 热搜爆了，微博崩了，粉丝乱了，营销号乐了，吃瓜群众嗨了。 先不说闻砚影，光浣玉就有不少对家。 浣玉复出势头足，当年同期一直被她踩一头的女明星如今是影坛的顶梁柱，自然对她复出之事异常警惕，生怕动了自己的蛋糕。 闻砚影亦是，同期小花视她为眼中钉，本来看她有霍渊做靠山不敢动，但此时一听闻“劈腿”，各家团队水军职黑纷纷下场，能踩一脚是一脚，最好把她踩死。 更何况，一直以来就有闻砚影配不上霍渊的言论，这件事便彻底点燃□□，舆论一下就炸了。 【我日！！！出轨？？？！！！】 【从官宣到出轨最快的一对吧？一个月都不到！】 【有霍总了居然还会出轨？】 【浣玉果然有个儿子啊！可闻砚影干嘛要勾搭她儿子？哪一点都比不上霍总吧？】 【所以啊，和霍总也不是真心。闻砚影就是爱玩爱撩呗。】 【我猜是py——这就告诉我们拉窗帘的重要性。】 【肯定是炮友啊，还可能不止这一个？】 【闻砚影要凉了，赶紧封杀吧。千万别波及我最爱的浣玉老师啊！】 【从一开始就觉得配不上，但这件事和浣玉老师无关啊！】 【怎么无关了？那不是她儿子？教子无方她没责任？】 【管不住欲望嫁豪门失败：）这边强烈建议封杀闻砚影呢@霍渊】 【配不上！！！！！！！】 也偶尔有弱弱的声音说—— 【为什么没有人觉得那个人是霍渊？】 【闻砚影带霍渊去见浣玉？】 【她自己去ok，带上一个不熟悉的男朋友还在二楼亲热？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 没有人怀疑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霍渊是怀玉的儿子。 在大家的潜意识里，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 群众吃瓜热情难以阻挡，各家团队和多方资本的操控下，各种不堪的言论应有尽有。 影粉在风中凌乱，一边等澄清，一边要应付各种谩骂，浣玉的粉丝也把锅甩到闻砚影头上，影粉不能对前辈出口，只好放低姿态。 舆论愈演愈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与此同时。 其中两位当事人不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处在一种尴尬的局面中—— 刚才下车时，他们很意外的，看见了纪呈轩。 此时，闻砚影靠着车门，霍渊站在她身旁，对面站着纪呈轩。 ——似乎隐隐约约有铃声，从被遗忘在副驾驶座的闻砚影的手机传来。以及，霍渊兜里的手机也在震，但他没工夫理会。 气氛有些微妙。 阵阵风声袭来，天色越发暗沉，黑云堆积，似是在酝酿一场雨。 霍渊率先打破沉默，冷淡打了招呼：“纪先生。” “那个……”纪呈轩不敢看霍渊，也不敢看闻砚影，但还是问道，“砚、闻砚影，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闻砚影没回答，而是看向霍渊。 霍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转身走到一边。 看纪呈轩如今的样子，倒是恢复了初见时的仪表堂堂，斯文儒雅。 闻砚影不觉得他还会死缠烂打，只是有点累了，“有话快说。” 表面虽正常，但眉间藏着几分颓然，只有纪呈轩自己知道。 经过那件事，无论有什么想法，无论有什么念头，也都被打消了。 再这样下去，连前途都没了。 他不能没有前途。 纪呈轩语气中带着疏离，道：“我想为以前的事情跟你道个歉。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要结婚了。” 闻砚影：“恭喜。” 纪呈轩像是闲聊：“结婚以后我们会在海外定居深造，还打算……” “知道了。” 话没说完，便被霍渊冷冷打断。 霍渊走过来，牵起闻砚影的手，侧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当着纪呈轩的面。 “砚影累了，我们先走了。” 霍渊一眼都没看纪呈轩，却微微转身，同时抬起手，拇指缓缓擦过唇上那抹颜色鲜艳的口红印。 “……” 哪怕打消了所有念头，但这个画面，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所以纪呈轩及时噤声，敛神。 霍渊和闻砚影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 走出一段距离后，闻砚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刚开始还装一副通情达理的豁达模样，啧啧啧。 霍渊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说话，只凉飕飕地瞥她一眼。 然而很快闻砚影就笑不出来了—— 霍渊一路拉着她，进了屋，关上门，她刚想说话，腰间一紧，他伸手将她箍进怀里，转瞬就将她压在了墙上。 攻城略地的一个吻，灼热的气息肆虐，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掠夺了闻砚影所有的呼吸。 似狂风暴雨，却又不止于此。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长发，滚烫的身体紧紧相贴，每一个喘息间都充斥着欲.望。 一切太过突然，闻砚影都没回过神，下意识地回应他，却又招架不能，所有力气都被吸走，意识也越发迷离，情不自禁地唔嘤出声。 直到感觉衣襟的扣子突然被解开。 闻砚影倏地睁了睁眼，神志稍微清明，抓住一丝喘息的空间，她呜咽地说：“你……你不是说……” 霍渊的吻没有停。 依旧猛烈，带着浓重的欲.念。 吻流连至她耳后，咬住了她耳垂。 闻砚影猛地抽气，在他舌尖的逗弄下，浑身瞬间软了。 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 “那是昨天。” 他声音低哑至极，又沉又缓，带着温柔的蛊惑。 “——今天，你觉得你还逃得掉？” 第48章 【三更】 这一夜的雨不知何时…… 闻砚影瞳孔微微一缩, 来不及回应，霍渊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反应过来时，她已被放到床上, 他再次附身压了下来。 这次唇舌温柔不少, 似一缕轻柔细纱拂过, 滚烫的手掌却悄然钻入衣摆。 每过一寸, 都掀起一阵灼烧颤栗。 不知不觉间，闻砚影的手攀上他的脖子，眼睫不停轻颤，眼前的一切微微晃动，头顶的吊灯似乎都摇摇欲坠。 他的吻却突然停住。 那一瞬间, 闻砚影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喘上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却像有一种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恍惚间，她看到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手肘撑在她旁边，身子绷得很紧，克制到极致, 嗓音也沙哑至极，却还不忘问她：“可以吗？”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 在寂静却暧昧浮沉的屋内，扩散的雨声像是如鼓般的心跳，从两人相贴的心口震至全身。 霍渊等着她回应, 连眼眸中的温柔都是滚烫的。 闻砚影脸色红透，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慌乱，紧张感瞬时将她淹没。 然而片刻后，她微微抬眼, 眼波似雨雾朦胧，缠上他的后颈，仰头主动吻了上去。 床头抽屉一声响，霍渊拿了什么东西，顺道关上了灯。 他一扯领带，随手一扔，领带飘落至床角的同时，他欺身压下，重重地吻了下来。 明明是一身禁欲系黑衬衫，却尽数透着狂野的侵略本性，极具冲突的震撼。 衬衫褶皱，剥落。 昏暗的房间，只有窗帘的缝隙透进一缕轻薄微光，映在床边凌乱散落的衣衫上。 窗外的雨陡然变大。 雨声急促，砸在地上，涟漪扩散，水波激荡，搅乱了一池春水。 恍恍惚惚，混混沌沌，闻砚影的脑子里像走马观花，直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刺痛袭来，她的指尖猛地嵌进他的肩膀。 山呼海啸，狂风暴雨，她的意识似飘零坠入遄流的树叶，似风雨中翻覆的小舟，似海啸中被巨浪卷起的船只，在一次又一次的风暴撞击中涣散。 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她甚至感觉不到这个世界。 只能听到他浓重的喘息，感受他灼烫的体温，隐隐约约间，看到他泛红的眼底，瞳孔充斥着她的影子。 以及，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声说—— “宝贝。” “我爱你。” - 这场雨到后半夜都没停，微弱雨滴伴着瑟瑟风声，一下又一下打在窗户上。 室内的呼吸也依旧随雨声起伏。 闻砚影趴在床上，大半张背都裸露在外，影影绰绰的微光下，蝴蝶骨上的红印异常妖冶。 只一眼，便叫平静下来的呼吸再次波动。 霍渊附身拥上来，轻轻拂开她汗湿的长发，细密的吻羽毛般一路拂过，流连至她唇角，带起一阵过电般的酥麻，闻砚影却还是侧过头，忍不住回应他。 空气再一次变得稀薄。 闻砚影翻身躺下，伸手推了推他，半眯着眼说：“不要了……我好累……” 霍渊缓缓停下，蹭了蹭她的鼻尖，拂开她贴在脸颊的头发，低声说：“嗯，我去放热水。” 过了会儿，闻砚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床边一陷，霍渊附身在她耳边。 “要我抱你去吗？” 因他一句话，刚才的一幕幕又排山倒海般涌来，闻砚影忽地有些缺氧，片刻后，却掀了掀眼皮，朝他懒懒伸手。 霍渊笑了笑，用浴巾裹住她，轻轻将她抱起来。 闻砚影阖着眼，自然地窝在他怀里，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沉入热水中的那一刻，她四肢放松下来，氤氲热气缓缓而上，又将她脸颊染得绯红。 霍渊蹲在浴缸边，随着水波泛动，他的眸色越来越深。 哗啦一声，闻砚影正低头，突然被他捞了起来，抱着抵上了湿凉的墙壁。 她像是早有预感，勾眼轻笑，蕴着万种风情。 这一夜的雨不知何时才会停。 随着雨声沉浮，闻砚影再一次在他一声又一声的低吟中沉沦。 - 第二天上午没有闻砚影的戏，她一直睡到中午。 睁眼的时候，全身的酸痛和昨夜的画面一下子冲入脑海，她捂住发烫的脸颊，却控制不住的回想。 快疯了。 闻砚影在床上深呼吸好几下，稍稍缓解了酸痛后，才试着缓慢起身。 床头有一套新睡衣，她换好衣服开门时，霍渊正在接电话。 “吵什么？她在睡觉。” 霍渊压低声音，语气不太好，但也是说完这句话后，听到了卧室的开门声。 他立马挂了电话，温柔笑道：“醒了？” 闻砚影看到他大步而来，笑着伸手，霍渊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问：“不再多睡会儿？” 闻砚影还是累，像个树袋熊一样挂着，眯眼惺忪地说：“我下午还要拍戏。” 霍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沙发，坐下后，低低笑了一下，看着她颈脖的红印，意味深长道：“还拍得了戏？” “……” 昨晚的画面又无意识地涌现脑海，闻砚影耳根一红，抬眼瞪了瞪他。 谁知某人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指尖一寸寸拂过她脖间，带起一阵颤栗的轻痒。 闻砚影忙把他推开，又换来他一阵轻笑。 闻砚影咳了咳，赶紧换了话题：“刚才是谁的电话呀？” “路虎的。”霍渊嗓音还明显带笑，看了一眼厨房，说，“饿不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路虎？他找我？” 闻砚影这时才意识到什么，倾身从沙发上拿来随身包翻找，又抬头张望了圈，发现自己手机不知道去哪了。 但她忆起从浣玉老师家出来时还在，想来应该是落车上了。 她懒得去管，靠在霍渊怀里，问：“他找我干嘛？” 霍渊也是早上刚知道的。 没打算瞒她，把手机递给她时，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放心，已经解决了。” - 估计也没有人想到，网上舆论风暴的同时，两位当事人在干嘛。 反正路虎是没想到。 他愁得一宿没睡，头发都白了几根。 打电话给闻砚影，始终没人接，又联系不上浣玉，最后找到梁助理，梁助理却说他也不清楚具体，找霍渊也找不到。 团队懵逼的不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两方都联系不上，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应对，唯一能做的就是下场删帖控评降热搜，但效果也微乎其微。 直到早晨，浣玉才主动给他来了电话。 而此时，舆论经过一夜，已经变本加厉。 尤其是闻砚影一直没有回应。 如果是假的，那早就回应了，这一看就是不敢回应啊！ 不敢回应？为什么不敢回应？那不是锤了是什么！ 经过各种猜测，各种层层叠加的改编，故事的版本多到数不清。但唯一相同的，都是说闻砚影约.炮劈腿，肯定是经常约的，脏，配不上霍总，心疼霍总，浣玉教子无方…… 众人等了一晚上，等闻砚影被封杀，等着上次和明珞一样，再出现一个“闻砚影解约日”。 却在早上，等到浣玉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霍家的全家福，还有一张她、霍渊、和闻砚影的合影。 【@浣玉：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 全网：？？？？？ 等一下，让我缓一缓，这两天的瓜有点大。 霍家一直在欧洲，去年才搬回国内，大家对其内部了解自然不多。 霍家又一向低调，除了霍渊偶尔出现在大众面前，偶尔也会听闻霍文恭的消息，但其他人那真的露面没有露过，连消息外界都没有听说过。 早年有传闻说霍渊父亲早逝，久而久之，便有人猜测母亲可能也去世了，或者本来就没有结婚。 总而言之，潜意识里，没有人觉得浣玉和霍家有关系。 一个在国内影坛划时代的人物，怎么可能跟那个神隐在欧洲的豪门有关联。 所有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满屏的“？？？”和“卧槽”…… 所有骂闻砚影的声音被摁下暂停键，但过往的痕迹无法消灭，满屏的胡编乱造和“配不上”依然停留在那里。 而就在这时，秦未意发了一条微博—— 【@秦未意：这是老娘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我看谁还敢说配不上！！！】 配图九宫格，都是和闻砚影的闺蜜照。 刚发出去没一分钟，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看到秦未意的父亲点赞了这条微博，然后评论：两个女儿都很棒。 众人：？？？？？ 闻砚影和秦家关系竟然这么好？？！不止是秦未意，连她父亲都认同？！！ 而且看这照片，时间至少回溯到两年前。 然而这两年，几乎没有人听说闻砚影和秦家有什么关系。 秦家虽比不上霍家，但也绝对是豪门级别，闻砚影要真的想，早就不知道能靠秦家拿多少资源了。 所有说她就是攀龙附凤想嫁豪门和配不上的声音瞬间熄灭。 舆论风向瞬时倒戈，闻砚影从一个贪婪爱玩的拜金女，变成了一个自强不息的独立女性，优秀的光芒，吸引了优秀的人。 说实话，有点可笑，可网络世界就是如此。 掩在一根网线后，便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微博前十几乎都是有关的热搜，对闻砚影的议论沸沸扬扬，但很快，霍渊又发了一张照片—— 灯灭，月色透过窗帘缝隙，徐徐划至床上闭眼安详入睡的闻砚影脸上。 而霍渊蹲在床边，轻轻一吻落在她唇角。眉眼掩在月色阴影中，却清晰透着极致的温柔。 只一张照片，没有配字。 但意思明显就是—— 闭嘴。 第49章 看星星啊…… 七月初, 《桃之夭夭》杀青，办了声势浩大的杀青宴和发布会。 发布会上，采访的焦点自然是近期话题热度极高的闻砚影，然而众人却发现, 平常不管何种大场面都能谈笑风生应对自如的闻砚影, 此时却莫名有些……紧张？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 有记者问道：“影姐, 你最近和霍总的感情如何？有没有去霍家拜访？” ——明明一句“私人问题不方便回答，我们还是把焦点放在这部剧上”就能解决的事，闻砚影却差点没拿住话筒。 因为这天晚上，她是真的要去拜访霍家。 前段时间霍文恭卧病在床，近期身体转好, 便招呼大家聚一聚。 这可是闻砚影第一次见霍渊的爷爷。 一到家，闻砚影就钻进衣帽间。 霍渊笑着紧随其后，在沙发椅坐下。 衣柜里，一半是霍渊的衬衫西装，大多为黑白系简单色调，略显冰冷。 可另一边, 却是各色的衣服裙子，五彩斑斓, 给原本的冷清泼洒颜料，融合成一幅热闹的画卷。 而此时，闻砚影拉下拉链, 身上红裙还没脱下，打量着眼前一排排的衣服，陷入了纠结，自言自语道：“上次那条白的太素了……黄的好丑……蓝色？这条太短了……” 霍渊终是忍不住拉住她, 将她褪到一半的红裙重新拉上。 “不用换了，就这一身，很好看。” 闻砚影却皱了皱眉，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身上是发布会穿的红色长裙，款式简单，但是—— “红色诶，会不会太艳了？” “不会，你穿红色最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霍渊顿了顿，又意味深长添上一句，“不穿最好看。” “精神病啊。” 闻砚影忍俊不禁，拿胳膊撞了撞他，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 霍渊弯唇低笑，把她圈进怀里，低声说：“不用这么紧张，做真实的自己就好，演戏很累的，你还能演一辈子？” 闻砚影偏头看向他。 他笑而不语，眼神却显然透着什么不明的意味。 她眯起眼睛，哼笑道：“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我。” “是啊。” 霍渊承认得爽快，“不过，演得好。” “嗯？” 霍渊笑了笑，唇落在她耳后，吻很轻，声音也很轻。 “我很庆幸，我有那百分之零点一。”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闻砚影也笑，转身拥住他。 她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把那段往事当作笑谈。 所有言语融于一个吻，冷静逐渐崩塌，直到最后，闻砚影的拉链再次被拉下，跌进沙发椅里，他欺身压下时，她忍不住唔咽着推了推他。 “别闹了……要走了……” 霍渊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虽应着，唇齿却依旧流连忘返，好半晌才放开她。 被他这么一弄，倒是真没时间再换衣服了。 闻砚影只好穿着这身红裙，加紧速度梳妆打扮，不过口红还是选了个稳重的，而不是她一贯喜欢的正宫红。 但到了霍家老宅后，闻砚影确实没有想象中那样紧张。 可能是身边霍渊一直握着她的手，也可能是陈怀玉在门口迎接她，总之，在书房里见到霍文恭的时候，虽然能清晰察觉他审视的目光，但闻砚影并无一点慌乱。 不仅不慌乱，还能发挥出刚见陈怀玉时甜言蜜语的功夫，把老爷子哄的，那张扑克脸最后破了功。 其实霍文恭就是谨慎，深知攀龙附凤那一套，又没有接触过闻砚影，所以在此之前，一直有些担忧。 但后来得知了秦家的事，而今又一番交谈下来，不得不说，还是很满意这个孙媳妇的。 于是，晚餐桌上，霍渊和陈怀玉简直看到了一个平日里看不见的霍文恭——和闻砚影聊得风生水起，在闻砚影的妙语连珠下眉开眼笑，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霍渊看向闻砚影的眼中，满满都是自豪。 他说过，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 今晚便直接在老宅留宿，还说好多住几日。 霍渊其实不太想住这，但闻砚影看出霍文恭希望他留下，所以帮衬着说了两句，撒撒娇，霍渊怎么可能不答应。 晚上躺在床上，霍渊在洗澡，闻砚影正和秦未意聊天。 当然先是八卦了一遍见家长的结果。 后来聊着聊着，话题莫名就到陈惊蛰了。 闻砚影：真不追了？ 秦未意：不追了！烦！ 秦未意：谈什么恋爱，搞事业才是王道！ 闻砚影：这是你说的话？？？ 秦未意：怎么不是！老娘现在就在饭局谈合同！ 秦未意回信息时，合同正谈到尾声。 对方负责人却还是犹豫不决，想要看到她的诚意。 还能怎么表现诚意？她能让的利都让了。 于是，秦未意举杯，三杯高浓度白酒下肚。 对方不禁称赞，一拍即定，这个合同算是谈下了。 全程喝了不少，最后又连着三杯白酒，饶是秦未意不错的酒量，此刻也快不行了。只能强撑到送别对方，人一走，积压的眩晕感一下子统统爆发。 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要他过来。 等人来时，旁边包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一见着她，忽地顿步，笑呵呵说：“哎呀，秦小姐？” 秦未意眼前模模糊糊，连人都看不清，下意识打了招呼，随即却被他拉住，“秦小姐喝多了吧？我送你回去？” 来不及拒绝，对方的手已经从后面环上来搂住她，身上烟酒味混杂，特别难闻。 秦未意紧皱眉头，想挣扎，但没有力气，只能希望她的司机兼保镖快点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重，越来越重—— 有人裹挟着风阔步而来。 秦未意还没反应过来，肩上的禁锢陡然一松，旋即“咚”一声，她似乎看到那个男人被推到墙上，以及—— 推他的人，一身白衣，不是她的保镖。 一阵寒冷的穿堂风袭来，稍稍吹醒了秦未意，看清眼前的人，她猛地一愣。 “陈惊蛰？” 陈惊蛰沉着眼，脸色不太好看。 明晃晃的灯光缀在他眼底，依旧漫不经心，却透着锋利。 片刻后，他一言不发，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你……” 秦未意条件反射环住他的肩膀，被吹散的醉意渐渐回笼，白酒后劲大，她的意识越来越迷糊。 酒劲上头，在半路，她突然开始张牙舞爪地挣扎。 陈惊蛰没想到她突然撒酒疯，反应不及，踉跄了一步。 他在沿边，旁边是草丛，边缘部分高低不平，他不注意被绊了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倒在草丛里的那一刻，痛感瞬时从背部袭来，而与此同时，秦未意摔在他身上，腹部又被猛一下撞击。 陈惊蛰倒吸一口凉气，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了。 他将身上的人推开，冷着脸，沉沉地叫了一声：“秦未意。” 秦未意是真醉了。 醉到摔疼了都没清醒，被推开也不恼，身旁路灯直直落在她脸上，将她绯红的脸颊照得特别清晰，甚至都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她眼神迷离，眼底却亮澄，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停朝他咧嘴嘿嘿笑。 有点傻。 陈惊蛰揉了揉眉，无声叹了叹气，然而心刚软下那么一点，又看见她倾身扑了过来。 “你干嘛！” 陈惊蛰飞快挡住，却反被她抓住胳膊。 灯光正好划至，秦未意晃晃悠悠的，看见他胳膊肘内侧，有一个疤。 “这是啥呀……” 她憨笑着打量，一脸好奇，形状好奇怪，居然是个牙印？ 陈惊蛰眼廓稍眯，目光在她脸上巡视。 半晌，他挑着眼尾，冷冷嗤道：“没什么，别人咬的。” 喝醉的人反应很慢，行为也不过大脑。 所以秦未意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两秒，然后不知为何，拽起他另一条胳膊，猛地俯身张嘴重重咬了一口。 “嘶……” 陈惊蛰惊了，眼睛瞪大，脸色霎时漆黑如墨，还没来得及把手抽回来，她就眼睛一闭，直直地倒进了他怀里。 “……” 陈惊蛰眼尾突突跳，气的。 他的脸色几番变化，牙齿是咬了又咬，手已经在推开她的边缘了，然而一低头，看着埋在怀里的那张脸，闭眼安详，嘴巴微张，随着呼吸还有轻微酒气吐出—— 手顿在半空。 片刻后，安静的草丛里，响起沉沉一声叹息。 这人，是不是有咬胳膊的癖好啊？ - 接下来一个月，闻砚影拍了几个广告和杂质，还接了一个户外综艺常驻。 今年的夏天很热，顶着烈日酷暑，闻砚影随节目组跑遍了国内几大城市。 直到《炽雪》开机，总算能安定下来。 开机发布会上，闻砚影和陈怀玉难得的婆媳同台，又是媒体争相报道的看点。 有个记者胆大，问闻砚影：“为了让浣玉老师满意，你有做过哪些努力或是改变？” 闻砚影一愣，笑了笑，正要说话，陈怀玉忽然搂着她，说：“她不用做任何努力和改变，我很满意。” 但话落，陈怀玉明显看到记者蠢蠢欲动的表情，似乎还想问什么，并且绝不是友好的问题。 于是，她抢在记者之前，看着镜头，缓缓道：“闻砚影，是我认定的儿媳妇。” “儿媳妇”这三个字—— 上次发微博，混在大瓜中，这三个字还没那么有力。 而这三个字，亲口说出来，比发微博更加震撼。 网上瞬间热议。 以及后来，深居简出的霍文恭接受采访，被问及闻砚影，他点了点头。 甚至，在人前一向严肃的脸，居然浮现了淡淡笑意。 ——所有反应都表示着，闻砚影已经得到了霍家的认同。 - 《炽雪》的前期戏份，是在桃花镇拍摄。 《炽雪》的成珲导演，和《桃之》的导演是亲友，听闻了这个地方，觉得与凤炽隐姓埋名混迹的市井很符合。 霍渊这段时间特别忙，好不容易抽了一天空，飞来桃花镇探班。 他到片场时，闻砚影刚收工换好衣服，笑着扑进他怀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霍渊忍不住亲下去。 但念着在片场，周围人多，她不喜欢，所以他克制着，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碰。 闻砚影却追上来，深深地吻了他一下。 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快退开，抬眼时，看到霍渊笑得浓烈。 闻砚影正要说什么，却见电影里客串的女演员迎面而来。 她是同期小花里如今唯一能和闻砚影稍微抗衡的，因此表面不显露，但暗地里肯定是不喜欢闻砚影的，擦肩而过，她假笑打招呼时，眼底的敌意没能完全遮好。 闻砚影笑笑，毫不在意。 以往她虽也是如此，心里可能多少会有波动。但此时此刻，她连心里都是风平浪静的。 贴着霍渊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已经找到了毕生安心的归宿。 霍渊似乎察觉她一丝微妙的变化，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闻砚影笑了笑，“我好饿呀，我们去吃饭吧。” “想吃什么？” 闻砚影脱口便说：“烧烤，上次那家。” 霍渊点点头，牵起她的手，“走吧。” 闻砚影忽地想到什么，拉住他。 “算了，换一家吧。” 霍渊侧头看过来。 顿了顿，他了然一笑，手上却微微使力，拉着她直接迈步。 “我就想吃那家。” 依旧是那条老街闹市，参差不平的道路，凌乱的小摊贩，热闹又嘈杂。 霍渊牵着她的手，缓缓走着。 通向烧烤摊的这一条路貌似新添了不少摊位，闻砚影此时饿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偶尔稍作停留。而她不说，霍渊也精准捕捉到了她的那些停留，拉着她往那些摊位面前走去。 不一会儿，霍渊手里就拎着两三个袋子。 两人在树下站定，闻砚影指了指烤肠的袋子，霍渊先自己咬了一口，不烫，才递到她嘴边。 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消灭掉。 刚才路过的一个摊位闻砚影念念不忘，又拉着霍渊回去，霍渊无奈笑笑，耐着性子陪她在油烟中穿梭，只是看着她轻轻笑着，除此之外，脸上一点别样的情绪都没有。 闻砚影吃了一路，还没去烧烤摊就饱了。 今晚天气很好。 夜空晴朗无云，满天繁星璀璨。 于是，吃完饭，夜还早，闻砚影提议去山上看星星。 提的时候还眨眼坏笑，说：“你不一直想看星星吗？” 霍渊眉梢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闻砚影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个眼神。 车子驶上山顶，她望着天窗，深邃的夜幕中，像是缀满了一颗一颗的宝石，伴着皎洁的弯月银光闪烁。 正当她沉浸于夜空繁星时。 突然，驾驶座的人猝不及防地压了过来，抱住她就吻了下去。 同时还放平了车座。 闻砚影：？？？ “唔……你干嘛……” 他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吻着她的眉眼。 “看星星啊……” 剩下的话语，全被吞没在交缠的唇齿间。 今夜风也温柔。 和他的吻一般，缱绻而缠绵。 星光晕成模糊的直线，坠进了闻砚影迷离的双眼。 陌生的环境，新鲜感作祟。 这一晚，注定是沸腾的。 霍渊用他的行动告诉她，他的确有这种“癖好”。 ——以及，闻砚影发现，自己也是如此。 第50章 正文完 ——那就继续，在彼此的时光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 季节更替，剧组结束桃花镇的拍摄，去往江城。 落叶渐渐铺了满地，秋风萧瑟中枯叶落尽, 剧组回到京市, 终于, 在经历冬季的第一次寒潮之后, 《炽雪》顺利杀青。 同时，也意味着《桃之夭夭》进入宣传期。 《桃之》已经定档跨年夜开播，水果台黄金档播出，网络视频平台同步上线。 于是，闻砚影连着跑了好几个访谈和综艺宣传, 飞了好几个城市，哪怕回到京市大多也是凌晨才回家，累得直接扑进霍渊怀里动都不想动。 一直到年末，总算有点空闲，但还没歇两天，又被路虎拉起来试礼服。 ——明天, 跨年夜，可是一年最后、最隆重的红毯。 有XR这一层背景在, 闻砚影礼服超季高定随便拿，团队造型师精准把握她的长处，衣服很快定好, 紧接着便是首饰。 当闻砚影带着路虎进入家中那间专门储放XR首饰的房间时，路虎货真价实的受到了金钱的暴击。 屋内，好几个柜子，包含XR至今所有系列的所有款式, 甚至还有下个月才发布的新系列。 作为XR的老板娘，闻砚影不仅收到了以往的所有系列，如今新系列还没发布之前，霍渊就早早地送了她一整套。 然而与路虎一脸没见过大世面的懵逼相比，闻砚影却有些心不在焉，托着腮，看着正中间那条全球限量款鸽血红宝石项链——那可是霍渊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当然要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半晌，闻砚影忽然看向路虎，笑容灿烂，却明显不怀好意。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 颁奖典礼当晚，又是一场大半个娱乐圈聚集的盛事。 此时，大屏幕上正在播下一个奖项的视频。 “她，是新生代女演员的代表，是国民度与人气极高的女艺人。屏幕外，她备受品牌青睐，引领时尚潮流。今年是她崛起与飞升的一年，但这，只是她的起点。” “荣获年度最具商业价值艺人的是——” “闻砚影。” 视频播放完毕，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全场爆发掌声，然而镜头聚焦对准的地方，却没有获奖的主角。 ——闻砚影并没有来参加颁奖典礼。 对此，不仅其他人惊讶，路虎也很无语。 昨天听到她说不想参加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年末红毯，最重要的比美环节诶！往常这种红毯比美可是她最重视的，哪一次不是像个争强好胜的小孔雀誓要艳压群芳？ 不过呢，虽然没有去，工作室还是发了一组礼服九宫格照片，弥补了粉丝的遗憾。 至于不去的理由嘛—— 大屏幕开始播放闻砚影录的VCR。 先是简单发表感谢，最后，她红唇一勾，笑着说： “很抱歉没有亲自参加颁奖典礼，因为呢，今天是霍先生的生日，他在国外出差，晚上才能回家，我想陪他过生日。” 吃瓜群众：？？？ 这口狗粮吃的猝不及防！！！ 很快，闻砚影还是以另一种方式登上了热一—— #闻砚影今天是霍先生的生日# 与此同时，霍渊刚到家。 他一开门，闻砚影就笑吟吟地抱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霍先生，生日快乐呀～” 霍渊笑着加深这个吻。 一路缠绵，几件衣衫落地，相拥着跌进沙发时，两人的气息都不太稳。 仔细算算，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度过一个夜晚了。 好不容易闻砚影闲下来，霍渊却要紧急去美国处理事情，他连轴转了四五天，马不停蹄，就为了跨年夜能赶回来。 因此，闻砚影自然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 霍渊拂开她脸颊的碎发，吻流连至她眼角，最后埋在她颈窝，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人前从不会显露的疲惫，此刻在她面前毫不掩饰。 闻砚影看到他眼底乌青，有点心疼，抱紧了他，在他安稳的呼吸中，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浅眠。 两人相拥着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不久，一个小时。 倒是闻砚影这个在家呆着的，比连轴转的霍渊睡得还久。 闻砚影醒来时，霍渊刚洗好澡，松垮垮地披着浴袍出来。 她忙跑过去，拉着霍渊到椅子上坐下，又跑到厨房，拿出蛋糕，点上蜡烛，关了灯。 ——仪式感还是要做足的。 霍渊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十岁之后他就没过过生日，偌大的房间，也从没像现在这样，暗着灯，亮着烛火，响起一首生日快乐歌。 他有些恍惚。 唱完后，见霍渊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闻砚影眨眨眼睛，忍不住催他：“愣着干嘛，快许愿啊。” 霍渊没什么愿望。 只要有她在就行，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想要。 那便愿她永远都在。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吹完蜡烛，霍渊还在切蛋糕，闻砚影就迫不及待拿起上面的草莓。 正往嘴里塞，霍渊突然“啊”了一声。 闻砚影咬了一半，把另一半送进他嘴里，却被他握住了手，直接拉了过去。 “干嘛呀。” 她嘴角还沾着奶油，霍渊没说话，俯身吻住她，舌尖轻扫过她唇角。 满嘴草莓与奶油的味道，甜腻在两人口中融化，浸透全身，甜到心里。 灯光辉映间，两人鼻尖相抵，唇息交缠，都在笑。 缱绻，美好，一如往后的岁月。 - 今晚同时也是《桃之夭夭》开播的日子。 时针指向十点，两人窝在沙发上，电视里片头曲刚过。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只是把电视开着。 闻砚影靠在霍渊怀里，正跟他说着拍戏时的趣事儿，看见微博推送了一条有关火影忍者的内容。 火影忍者超话关注者都快两百万了，一直高居cp超话榜第一名。 这条推送对比了两任超话主持人。 闻砚影愣了愣，才想起秦未意之前挂在嘴边的“L”。 她忽然就想搜一搜这个人，毕竟算是她和霍渊的第一个cp粉。 她点进L的主页，还是只关注了一个超话，微博内容也只有那些空喊的口号。 几条最新点赞，全是有关XR的。 还点赞了一篇明显是胡编乱造的以他们为原型的霸总文。 以及…… 嗯？ 为什么点赞了一条夸梁助理的微博？ 某个无名路人发的微博：见到了霍渊旁边的助理，觉得他好帅哦，大家都想嫁霍渊，我想嫁他诶！ L点赞了。 闻砚影：？ 手滑？因为看到霍渊随手就赞了？还是…… 等一下！ 就那个瞬间，闻砚影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一个想法无缘无故冒出，然后生根发芽。 ——L……Liang……梁……梁助理？ 小枝芽迅速生长成参天大树。 她唰地看向霍渊。 霍渊从她刚点进微博时就看着她了，现在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却不说话，抽走她的手机，吻住了她的唇。 这就是承认了。 闻砚影特别想笑，哪怕正被他亲着，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是她的嘴唇就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这时，外面突然放起了漂亮的烟花。 光影闪烁，晃了晃两人的脸，霍渊终于放开她，拉着她走向露天阳台。 寂静夜空被烟火点燃，漫天荧光如花苞盛开，绚烂倾泻人间，洒满遍地热闹。 整座城市霎时沸腾。 闻砚影望着天际，满天璀璨倒映在她眼底。 她看着烟火，在笑。 而她身后，霍渊紧紧拥着她，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她脸上。 他看着她，也在笑。 直到闻砚影看见一朵七彩焰火赞叹着让他看的时候，霍渊才分了个眼神。 是很美。 街道霓虹闪烁，烟火在浓稠夜幕洒落泼墨彩画。 但只寥寥一瞥。 下一瞬，他的视线便又落回她脸上。 他从来没有发现夜景这么美。 但再怎么美，都不及她。 - 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两人当然收到了许多微信祝福。 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心情回复。 不过秦未意的微信还是要回的。 本来不能陪她跨年，闻砚影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秦未意表示非常了解，并说她也有安排。 什么安排？ 闻砚影一看到她的朋友圈就知道了。 她发了一张照片，五彩斑斓为背景的自拍，却带着旁边的小半个背影，偷偷摸摸的。 但闻砚影还是认出，那人是陈惊蛰。 她笑了笑。 真好。 她回头看了霍渊一眼，瞥见他空空的脖子，猛地一拍脑袋。 “对了对了，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没等霍渊说话，她就蹬蹬蹬跑远，过了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条围巾。 霍渊怔了一下。 她的手从他颈后绕过，围巾轻轻绕在他颈脖，她笑眼弯弯，嗓音甜亮：“我织的，喜欢吗？” 虽然知道答案，闻砚影还是一脸期待。 * 霍渊什么都不缺，所以她一时也不知道送什么，想来想去，她为了一部戏学过一点针线活，自己织了一条围巾送给他。 霍渊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轻柔一吻落在她额头。 “喜欢。” 他说着，又牵起她的手打量了下，随即顺势十指相扣，低声说：“但我还想要一个礼物。” 闻砚影：“什么？” 话刚落，就见霍渊在她面前，缓缓单膝下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戒指盒，取出一枚光彩熠熠的戒指，举到她眼前。 闻砚影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夜风拂面，亮光在他眸间跳动，映出他眼底灼灼的光。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屏蔽了全世界，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炽热，浓烈，却又极致的温柔。 她看到他轻轻笑了笑。 听到他认真又庄重地问道—— “砚影，嫁给我好不好？” - ——@XR：银河星辰坠入她眼底，烈日骄阳不及她笑颜，她是XR终身、全球、唯一代言人。霍太太，往后余生，我们如影随形。@闻砚影 简单一条微博，包含巨大信息量。 【终身？全球？唯一？霍太太？？？】 【翻译上线：XR终身全球代言人，并且以后也只会有她这一个代言人。】 【敲黑板！终身！全球！唯一！】 【这个承诺简直了！要知道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万一flag倒了XR可就……】 …… 【难道没有人关心霍太太这三个字吗？所以说求婚成功了？？？】 吃瓜群众还在议论，就看到闻砚影和霍渊同时发了一条微博。 和官宣时一样，只有一张照片。 ——绚烂烟火下，十指相扣的两只手，无名指的戒指很是晃眼。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恭喜！！！】 【这也太可了！！！】 【啊啊啊啊啊我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霍总太会了！】 评论底下简直是捅了土拨鼠的窝。 两条新的爆热搜冲击，微博都崩了两次。 今夜注定是热闹的，是沸腾的。 窗外的烟火还在继续，闪烁的光芒，映着沙发上缠绵的一双身影。 晚风微凉，从敞开的窗户徐徐拂过。 一抬眼，霍渊还能看到窗外烟火。 但他知道，闻砚影才是他的烟火。 她像一颗耀眼燃烧的彗星，擦过他漫长又漆黑的夜幕，以浓墨重彩的颜色，画下他一生的人间烟火。 闻砚影再一次溺毙在他眼眸中，觉得自己像沉入了一汪温柔又滚烫的泉水。 他的吻很轻，缱绻缠绵，却很炙热，所过之处，皆似温柔的烙印。 一个个画面突然在她脑海闪动。 还记得去年跨年，她孤身一人立于奢华糜烂却虚伪至极的浮沉染缸中，艳压和奖项是她的执念，三座大山将她压至谷底，她的人生一度晦暗无光。 霍渊一直说她是他人生的色彩。 其实，他才是那个色彩，是她人生的阳光，照亮了她整个世界，给了她所有温暖的归宿。 ——那就继续，在彼此的时光里绽放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