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我只是个瓜!》 作者:暮砚熙 文案 白小瓜是颗万年前修真界所有人求而不得的鸿澜仙果只可惜将它培育起来的人不幸遭人重创,重伤近乎魂飞魄散。 万年后,白小瓜终于再次修炼成功,并且成功找到了自己万年前的主人! 可是……哎!主人你等等!我已经修炼成人形,不需要再吸收你的灵气了哇! 白少川:这样啊……可是,主人没打算给你喂灵气,只打算给你精华啊…… 文案剧场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瓜成精白小瓜:主人主人,为什么世界上只有我一个瓜成了精? 白少川:他们不像你有主人护着。早晨刚决定修炼,晚上就被洗洗吃了,还成什么精。 白小瓜:哦(# ̄~ ̄#) 这是一颗瓜现世修行的故事√ 这是一颗瓜历尽千辛再次回到主人身边的故事√这是一颗瓜靠着主人修炼出灵智,最终被主人‘吃掉’的故事√这是一个转世轮回的修仙者把自己的仙缘养成了道侣的故事√这是一颗瓜受和一个腹黑攻恩爱甜蜜的故事√这是作者洗澡脑子进水产生的一个脑洞√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现代架空 种田文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晓,白少川 ┃ 配角:……再说 ┃ 其它:现世修行,秀恩爱 第一章 鸿澜仙果早在万年前便绝迹,无数人渴求却又遍寻不到,唯有那些神秘而充满危险的秘境,方有可能存留一二。 仙果的来源已不可考究,但万年前修真界的人都知道,鸿澜仙果普通人食之可使人永生不老,修士食之更是能增进千年修为,直接跨过道道瓶颈,直待天劫降临,羽化飞升。 白小瓜在修炼出神智之前,也曾是一株存活于仙人古迹中的普通鸿澜果。只不过它比较幸运,在千年幼生期刚过之时便被人采摘,完完整整移出秘境,精心培育了起来。 待得千年后,白小瓜将要成熟之际,培育它的人已达到化神顶峰,马上就要突破渡劫期,等待飞升机缘。 只是这个机缘却可遇不可求,一等就是遥遥无期。 而那人好似也没了食用它的念头,成日与它讲着修真界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会给它讲修炼的事情。每天还会给它喂食灵气,好似在等着它修炼一般。 白小瓜很争气,借着那每日一洗涤的灵气成功踏入修炼之道,慢慢修炼出了灵智,有了自己的思维。 它还记得,在自己灵智初成之时,微微晃动自己靠近主人手心后,主人开心的轻轻吻了它一下。 温软的触感靠近身体,清晰地到现在还能感觉出来。 关于主人,白小瓜记得的并不是很多,甚至于从一开始它都没能看清主人的脸。毕竟对于一颗果子来说,人太庞大了,纵然它能用灵识看到一点点,却也看不到全貌。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从来都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和一直温柔平缓,又充满期待的声音。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主人不见了。 起初白小瓜并没有多想,毕竟主人是修士,总会离开洞府去寻找自己的机缘。况且,它已经到了至关紧要的关头,想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修成人形,给主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日复一日,白小瓜终于修成人形。可是在主人的洞府中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等到主人回来的身影。 直到某一日,化作原形躺在主人的寒石床上修炼的白小瓜突然察觉到了血气,匆匆忙忙跑出去后,看的却是重伤所至神魂不稳,将要魂飞魄散的主人。 那是它第一次看到主人的全貌。 如它所想般俊美温和,即便是虚弱到了极致,却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即使是笑意不变,他也仍旧到了无法挽回的濒死之际。 主人一眼便看到了白小瓜,强撑着笑意卧伏在地上,气息不稳语调虚弱,却还是不忘调侃它:“小果子……你果然是能修炼成人形的……真好看……可惜,我不能陪你了……” 白小瓜愣愣地看着主人,转瞬变成原型就往主人身边滚去。 吃了它,吃了它就可以稳住神魂,哪怕不能一朝得道成仙,但一定可以继续修炼,等待自己的机缘!吃了它就一定不会死! 主人似是察觉到它的意图,用手指轻柔地摸了摸它的身体,含笑轻声道:“小果子……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到这么大,怎么可能舍得吃你……好好修炼,好好活着……或许有一天……我们还能相见……” 看着在原形自己面前庞大的身体一点点飞散,白小瓜完全呆住了。脸上有麻麻痒痒的感觉,他却顾及不了,迅速恢复原形,想要放精血来救主人。 可是……来不及了…… 已经渐渐浮于体外的魂魄在碎裂消散,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白小瓜下意识抹了把脸,低头却看到了手上晶莹的水迹。 仙果有灵性,却无七情六欲。它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会哭的。 可是如今为了这个人落泪,就代表自己与他已经有了因果。 而有了因果,就一定不能让他消散! 主人说了!以后还要相见!哪怕是要等到来世,也一定要再次见到! 少年划破了自己的胸口,催出心头精血融入已经虚幻呈现透明的魂魄中。那魂魄微微一动,在仙果成精的浓郁灵气中渐渐固形。 只是,白小瓜的能力只能支撑到这一步。想要将魂魄重新固入体内,无异于天方夜谭。 虚弱地几乎要爬不起来的白小瓜一咬牙,恢复成原形将最后一丝灵力抽出,破开轮回界通道,将那魂魄投入其中。 白色光芒一闪而逝,一颗干瘪的果子坠落地面,再无一丝生气。 日新月异,时间变迁。修士的身体化作土壤,身旁的果子也渐渐融入其中,两相融合,化为一体,再无一丝踪迹。 数千年后,蕴含着浓郁灵气的洞府之中,一颗浅紫色的小芽破土而出,一日日长大。又过千年,一颗白色的果实吊在枝丫顶端,圆润可爱,充满了浓郁的灵气。 果实每天都会轻轻晃动着,周身永远萦绕着纯净浓郁的灵气。那些灵气盘旋盈动,好似修士修炼之时所运行的路线,始终徘徊在果子左右。 终于有一天,果子微微一晃脱离枝干,落到地面上腾起一层白光,转瞬化成一个精致地少年。 命轮回转,因果循环。 鸿澜果再次恢复灵智修炼成人形,踏上找寻自己的因果,自己主人的路。 距离上一次修成人形已经过了太久太久,力量耗尽的白小瓜是没有灵识的,长久的时间下来,致使他已经忘了人形的感觉。何况上一次化成人形,为了在主人面前突然变身给主人惊喜,所以他大多数人时候还是保持着原型。以至于直到力量耗尽,他变成人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一天。 如今重新化成人形,它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 只是很快,这份雀跃又被脚下的土地给掩盖。 这里包含着主人肉身的一部分。它力量耗尽,甚至为转世轮回的主人收尸都无能为力,只能和主人一起化为尘土,借助主人肉身的灵力重新凝形破土,在历经一轮生长。 它以精血灵力帮助主人稳固神魂,重入轮回。主人已亡的肉身供他灵力重新生长化形。他们的因果牵绊早就无法理清,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白小瓜失落的从主人的洞府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储物戒,捧起光秃秃的枝干旁的一捧泥土放入其中,找了绳子戴在颈上小心贴着胸口放好。 他要找到主人,让主人重新入修道,跟他一起羽化飞升! 可是…… 白小瓜看看主人洞府的一切,有些不舍和惊慌。 它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从主人和他说的事情中知晓,世间很多人都是有所图的。那些人不能轻信,否则一定会被骗的很惨。 不过…… 虽然外面很可怕!但是它一定可以找到主人的!因为它可是数万年来唯一一个修成人形的鸿澜仙果!那么那么厉害! 信心满满的白小瓜带着主人灵体所化的一捧土,以及储物戒中本有的一些灵丹宝物,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主人洞府的禁制。 然后下一秒,风吹蛋蛋凉,它又圆润地滚了回来…… 主人好像说过……人们在外面都要穿着衣服的,包括主人在洞府中也是一直穿着一身白衣的…… 白小瓜想了想,又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白嫩嫩的身子,踢踏着小脚丫跑回洞府中。好一阵翻腾后,终于找到了一套属于主人的衣服。 琢磨了半天衣服的穿法,好不容易穿好后,却没走几步就被绊了个跟头。 白小瓜坐在地上,满脸苦恼。 主人的衣服太大了啊…… 重新修炼的白小瓜没有主人灵气的喂养,修成人形后虽然已经有了筑基期的修为,却只保持了十三四岁的模样。而一套成年人的衣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这衣服还是广袖长袍,衣摆一动就能绊他个跟头! 白小瓜托着下巴看看衣服,手掌运起灵力,起落间划破袖子和衣摆。然后站起身,跳一跳。吧唧,又一个跟头! !!!!! 愤怒的白小瓜踢掉大鞋子,光着脚丫朝外走。 不穿了!看再摔跤!可恶! 于是这一次,光着脚丫穿着被割掉一截的广袖长袍的白小瓜终于成功走出洞府。 然而……他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还是一脸懵逼。 这……到底该往哪走啊…… 时移世易,外界早已过了万年之久。修真界不复存在,凡界也早大变样子。 虽然对于从未出过洞府的白小瓜来说,什么样子对他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 可……好歹有个人让他问问路啊! 在这么个大山林里转来转去,就是没开灵智的果子也知道,他是找不到主人的! 白小瓜坐在树枝上,一脸不开心地晃着脏兮兮的脚丫。 越想越气的白小瓜愤怒地用力一晃脚丫,然后咔嚓一声,扑通一声,成功把自己敦到了地上。 捂着摔疼了的屁股,白小瓜欲哭无泪。 到底能不能友好一点啊!为什么树枝会突然断掉啊! “噗嗤……”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白小瓜迅速回头看过去,同时戒备地调动全身灵力。 在他身后,一个白胡子老头一身马褂长袍,腰间系着个硕大的箩筐,正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第二章 白小瓜显然没有想起来自己还坐在地上这回事,瞧见老头走向他后,蹬着腿朝后退了退,手里随时准备凝聚灵力。 白胡子老头笑眯了眼,在他身前蹲下,笑道:“小娃,你是从哪出来的?” “……”白小瓜怔了怔,犹豫着撒谎:“石头里蹦出来的!” 老头一怔,忽然拍着大腿大笑:“你这小娃,说谎话都不知道挑个可信的!” 白小瓜很委屈。 石头里蹦出来的已经很可信了好吗,不然我告诉你我是土里长出来的吗! 好容易等那老头笑过了劲,白小瓜扁着嘴看他,却不敢乱说话。 老头细细打量了他半晌,忽而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根骨清气,灵气绝佳。小娃,你是个修士。或者说……是个精怪修成了人?” 虽说是个问句,但老头语气里却是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好似已经肯定了白小瓜的身份。 白小瓜是谁! 他是个没有经历过凡尘的小呆瓜! 一听老头儿猜出他的身份,顿时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孰料老头儿一听这话,突然换上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如此好骗,三言两语就能将你诈出来。这要出去,岂不是没几天就要被人抓起来?” 白小瓜一愣:“抓起来?” “是啊,现下凡尘可不似从前,瞧见个会法术的就当仙人。如今若是被人知道你是灵物成精,怕是会被人抓起来研究一番,甚至会要了你的命的。” 白小瓜惊恐地瞪大眼睛。 老头瞧见他那副模样,又忍不住乐起来:“这么胆小,居然还敢往外跑?小娃,你不好好躲起来修炼,跑出来做什么?” 白小瓜咬咬嘴唇,道:“我来找主人……找主人的转世……” 老头叹息:“又是个因果牵绊。小娃,如今外头世道乱的很,你懵懂无知,怕是少不了被人骗。我观你我有缘,不若你拜我为师,我引你入世如何?” 白小瓜咬着嘴想了想,摇头拒绝。 “为何不愿意?”老头惊奇。 小脑袋一歪,白小瓜理直气壮:“主人说,外头的人都有所图。你让我拜你为师,一定也有所图,我不干!” “嗤……”老头笑道:“我若是有所图,早在初见就把你捉了。莫不是你没发现,我也是个修士?” 白小瓜一惊,瞪大眼睛瞧了瞧他。 唔……仔细一瞧也是,虽说是个老人,却是精气神饱满,眉宇间隐隐带着祥瑞紫气,周身还有灵力寰转,的确不像是普通人。 “那……你为什么要我拜你为师?” 老头学着他偏了偏脑袋,想了想道:“大约是你我真的有什么牵绊吧。我瞧着你合眼缘,乐意与你亲近。如今凡世修者难以大成,入道者更是寥寥无几。老朽两百多年,遇到的也不过只有三五个。如今能遇到你,也算是缘分所至。怎么样,小娃,你可要答应?” 白小瓜想了想,点头道:“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找主人!” “我阻止你作甚。你我缘分虽深,却怕是只能止步于师徒。偏生你又是灵物成精,我无法带你入修道一径,只能带你入凡尘,保你在俗世无碍了。”老头叹息一声,起身道:“世间灵气驳杂稀薄,既是有幸得道,也该相助一二。” 白小瓜怔怔的点头,然后动了动身子,跪下磕了个头:“师傅。” 老头一顿,失笑:“你倒是明白。” “我……主人说,天地双亲和师傅,都是该受跪拜礼的。”白小瓜茫然地看着他,却又说的理直气壮。 老头摇头:“如今这世道可不管这么多。罢了,日后我再慢慢教你。起来吧。” 白小瓜站起身,一双小黑脚丫磨了磨地面。 老头一看,无奈:“你怎得这么着就出来了?” “主人的鞋子大,我穿了摔跤……”白小瓜咬咬嘴唇,委屈地说。 老头无语:“罢了,左右你也是修道之人,不怕寻常损伤。待得出了山林,我再给你找身衣服。这身行头也该换了,外头可不兴这么穿。” “咦?”白小瓜不解:“主人说,大家都是这么穿的,我才穿出来的。” 老头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恢复如常,了然道:“你主人转世应已过许久,这身行头最晚也得是千年之前的了。日后出去你就会明白,外头啊,已经大变了样子。” 白小瓜茫然地点点头,随即好奇道:“师傅,那你是什么人啊?” 老头摸了摸胡子,一手牵着他走,一边道:“老朽如今是个中医,当年也称之为大夫,不过……也只是临时的身份。在外行走,总要有个身份才好行事。等你出去,我也给你找人做个身份证明。日后出去了有人问起,你便说你是我的徒弟,学的是中医。自小在山林长大,没有上过学,如何?” 白小瓜点头:“哦,我也要学那个什么中医吗?” “看你天赋如何了。不过……灵物敏锐,辩药识人更为敏锐,学学中医未尝不好。总归是个身份,不必多在意。”老头不甚在意地说着,随后又顿住,道:“不过若是真打算学,可是要好好学。否则将人治死了,那可是要负责的。” “哦……” “那师傅,你是什么人啊?” “你刚才不是问了么。” “可是师傅你没说啊。师傅师傅,我是白小瓜,你叫什么?” “老朽在道中被人称为化须真人,不过这也是修真之人越发少了,才得了个称号。若换做你主人那个年代,我怕也只是个无名小卒。说起来,徒儿啊,你为何要叫白小瓜?” “因为我是个瓜啊!主人姓白,所以我叫白小瓜!” “哈哈哈哈哈哈为何是个瓜!世间竟是有瓜能修成人形!”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嘛……” 一老一小相伴而行,却是笑声肆意,好不热闹。 身影渐渐隐没林间,飘忽间好似前世因果重现。 数万年前,某位大能顺利渡过雷劫,封锁了自己的洞府仙境。飞升之际,瞧着洞府中唯一一株鸿澜果,摇头叹息。 “小家伙,我怕是等不得你结果之日了。这洞府便留与后人,还望有机缘者能放你一条生路,让你这难遇的仙身鸿澜果能步入修炼之途。若是小老儿仙界呆着无趣,说不定还会下凡世重走一遭,你我来叙一叙师徒之缘。” 灵智未开,果身未成的鸿澜果微微晃动几下,好似在回应他的话…… 而多年之后,禁制被迫,洞府重现人世。孤身一人的白衣男子行至鸿澜果前,小心翼翼将其移栽,细心培育,安抚教导。 命轮回转,一切因果,自有注定。 白小瓜不认识路,只知道自己跟着师傅走了许久,来来回回在林子里转悠。直到日升月落了两回,第三日天光初亮才走出那片林子。而这一路上,师傅化须真人采了不少草药,尽数收在了腰间的箩筐中。 可怜的白小瓜只能一脸懵逼地跟在师傅身后,听着师傅絮絮叨叨给他讲述着这些草药的功效和用途,越发无趣和焦急。 化须真人摸了摸胡子斜眼睨他:“徒儿,就这么点耐心,还想在茫茫人海找个完全没有线索的人?” “可是……”白小瓜扁嘴:“师傅一直在林子里转悠,更不可能找到主人啊!” 化须真人摇摇头,叹息道:“这林子位处天恒山,乃是数千年来都无人敢踏足开发的。为师每次来采草药,都与你师兄约好要在五天后见面。便是这时候带你出去,也是没办法离开的。” 白小瓜一脸被欺骗地委屈表情:“你说要带我去找主人的……” 满是褶子和草汁的手在白小瓜毛茸茸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化须真人摇头:“要有耐心,任何事都不是能一步登天的。明日一早,你师兄便会在林子外等着我们,到时候我自会带你出去,教你如何在外头生存。等你全数学会了,也就可以去找你的主人了。” “那岂不是还要好久……”白小瓜委屈脸,蹲在地上不肯动。 “你什么都不会,莫说要找你的主人,怕是连你自己都活不下去。”化须真人蹲下与他谈条件:“你若是不听话,我可就不带你出去了。” 白小瓜瞪大眼睛:“师傅!” “没得商量!”化须真人一脸坚决。 “那……好吧……” 第二日上午,一辆黑色辉腾停在山林外围,停车熄火,却不见有人下来。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林子里传来隐隐的对话声。声音越来越近,连带着草叶唏嘘声一起传到外头。 车中一身银灰西装的男人闻声挑了下眉,打开车门走下去,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不多时,化须真人的身影出现。男人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就见化须真人身后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瞧见他后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朝着化须真人身后缩了缩。 小可怜模样很招人,男人禁不住笑了一下。 “师傅,您这进山里采回药怎么还带出只小兔子来?” 白小瓜眨眨眼,没懂是什么意思。 化须真人哼了一声,白了自己大徒弟一眼,道:“什么小兔子,那是你师弟!乖徒儿啊……来见过你师兄。” “师兄?”白小瓜探着脑袋又看了看男人,小声道:“师兄……” 男人正巧走过来,方才堪堪听到那小小的一声。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了一把白小瓜的脑袋,道:“哪来的小兔子精,还成了我师弟了。” “不是兔子精!”白小瓜瞪圆了眼睛要反驳,然后下一秒就被化须真人捂住了嘴。 第三章 “咳咳”化须真人轻咳一声,摸了摸胡子道:“先回去再说。”丛林内部虽不会有普通人能进去,外围却是时常有靠山吃饭的村民走动。有些话,还是不适合在这里说的。 安泽了然,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化须真人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一下白小瓜:“小瓜啊,你去前面坐。” 白小瓜眨眨眼,‘唔’了一声小心翼翼坐上去,然后在安泽关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安泽失笑,“不是兔子还这么不经吓。” 化须真人横了安泽一眼,自顾坐到后排。 车门锁死,安泽发动车子调头,朝着目的地走。白小瓜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外面,满眼的好奇。 “会动……是法器吗?”白小瓜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兴致勃勃地问化须真人。 化须真人凝眉,瞪向安泽:“怎么不给他系安全带!” 安泽一拍额头,又将车子停下。伸手把扭来扭去不老实的白小瓜按在座椅上,拍了拍毛茸茸的小脑袋:“坐好,不许乱动。”然后伸手,系安全带。 接下来的一路上,白小瓜十分听话的像是被法术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等到车子在市郊别墅区停下后,白小瓜除了眼睛外,还是一动不动。 安泽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傅,您跟哪捉到这么个活宝?” 化须真人下了车,顺道把不敢动的白小瓜解救下来,悠悠道:“山里抓住的。” 安泽失笑地摇摇头,从化须真人手中把白小瓜牵过来。 白小瓜眼睁睁看着师傅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眼中满是慌乱:“师傅……” 一路上安泽给他讲了很多,他知道那些会动的大壳子不是法器是车子,高高大大的是人们住的房子。但是周围高楼林立,一幢幢别墅和别致雅意的花园以及偶尔经过的车子都不是他所理解的世界。唯一能给他一丝安全感的人在丢下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他很慌张。 “别怕。”安泽握紧了他的手,笑着安抚:“师兄在呢,带你回家去。师傅要把药草放到药楼处理,一会就会回来。” 白小瓜看看他,下意识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朝面前的房子里走。 安泽看着身边紧紧跟着他的小孩,莫名就有些心软。 白小瓜的来历他已经有些分寸。他拜化须真人已有二十年,从孩童时期起到现在,能见的早就见了差不多,见不到的也听过个大概。并且在五年前,他也成功晋级到炼气期,正式踏入修行之道。 灵物修成人形,看似不可置信,却也并非没有见过。 不过他遇到的精怪大多已经适应了这个社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秘密,怎么让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不像这个小家伙,单纯无知,对外界全然陌生。 想到这,安泽又忍不住有些头疼。 总觉得……自己以后要当全职保姆的节奏啊…… 化须真人对外挂着个老中医的名号,但多数都是以救人来集结人脉,换个好听的说法,就是积攒功德和因果。而安泽凭借自己的能力开了一家民营医院,主攻中医,口碑良好,也不似其他民营医院一般压榨劳动力。整体来说,十分受欢迎。同时,这也是师徒两个的主要经济来源。 平日里身为院长的安泽不会很忙,每逢周三周五会到医院坐诊,其余时候大多留在别墅里修行。由于师徒俩的秘密太多,所以别墅里并没有请佣人保姆。 白小瓜亦步亦趋跟着安泽,在他的指挥下进门换鞋,小心翼翼踏上光洁的木质地板,好奇地四处打量。 屋子在现代人眼中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只是颇带几分古意。不过以白小瓜的修为,自然能感应的到,这屋子里不仅有个不算高明的聚灵镇,还有不少镇妖锁灵的禁制。 妖少见,可鬼不少见。世间怨念深重的鬼灵不少,经常会逃避法则拒绝轮回转世。而修士修行之时最忌打扰,若是不小心被个冤魂厉鬼冲撞了,灵气逆行导致走火入魔,那不得平白哭死。 这禁制不算高明,不过对付寻常鬼灵已经足够。至于镇妖的……白小瓜表示,他可是仙果!就算修成人形,那也是灵物,怎么能跟一般妖魔鬼怪相提并论。 安泽起初还有点担心。这屋子里布的禁制不少,万一小家伙不小心撞上了,再现了原形就糟了。结果没成想,进来后小家伙四处张望的开心,一点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抱着手瞧了半晌,安泽伸手戳了戳那张脸上的小酒窝:“小家伙,你是什么东西?” 白小瓜眨眨眼看过来:“是瓜!” “……”安泽掏了掏耳朵,一脸懵逼:“瓜?” “是修真界的一种果子。不过……主人说了,如果我幻化成原型,就叫白小瓜!所以我是瓜!” “什么逻辑。”安泽乐不可支:“你还有主人?” 白小瓜垂眼看着地面,情绪有些低落:“主人死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主人的神魂固住,让他能转世投胎。不过……做完以后,我也没有办法维持人形,只能将精血全部给了主人,然后自己重新生长修炼,直到前些日子才化形。我想出来找主人,然后就碰上了师傅……可是……外面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主人了……” 安泽摸了摸他的头,俯首道:“首先,我必须警告你,这些话希望我是除了你的主人和师傅以外最后一个听到的人。无论是神是妖是鬼是魔,都不许再跟别人说!其次,以后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自己叫白晓,没人会取白小瓜这个名字。第三,从现在起,把你是瓜,是灵物成精这件事放在脑子里,不许时不时提起来。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个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至于身份……我想想……就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学医,但是身体不好从来没有出过门,怎么样?” 白晓继续眨眼:“哦。” “哦什么哦。”安泽无语:“我讲的你要记住,知道吗?不然让有心人惦记上,别说找主人,哭你都没地方哭去。” 白晓点点头:“记住了!” 安泽满意的点头:“叫声大师兄来听听。” “大师兄。”白晓软糯糯地唤道。 一声大师兄把安泽叫的通体舒畅,开了一早晨车的疲惫感瞬间褪尽。他兴致勃勃的拉起白晓,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把每一样东西的用途用法一一说给白晓听,顺道还把能想起来的常识也一起讲给他。 化须真人进门的时候,就见两人正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一边还在屋子里指指点点的。 “在做什么?”化须真人慢悠悠走到两人身后问道。 安泽回身看过来,笑道:“给他讲讲常用的东西。” 白晓站在安泽身后,两只眼睛都是蚊香圈。 不懂啊…… 看着他那副茫然地样子,化须真人也忍不住失笑:“慢慢来,总归现在不可能让你出去,否则迟早被人拐了去。” 三年光阴转瞬而过,白晓也不再是当初初出人世,一片空白的无知之人。 只不过虽说他透过网络和电视渐渐懂了这个世界,也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却仍旧不掩那份天真纯善。 稚嫩而纯粹的性子让安泽和化须真人越发疼爱他,舍不得他有半点危险。所以,这三年中,白晓与外界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 白晓真身乃是仙界而生的鸿澜果,即便不谙世事,却到底经历了生长修炼,孕育灵识,又零落成泥,重新开始。这一番生长凋零,代表了一次轮回之约,同时,也使得他的灵智比之一般灵物更为敏锐聪慧。更何况本就是仙果,自当超脱一般灵物。 三年中,化须真人早已教无可教,中医领域单论理论,便是安泽也不能与他匹敌。唯一可惜的是,因为一个徒控一个弟控的桎梏,白晓始终没有太多的机会予以实践。 不过…… 白晓暗搓搓一笑,眼神晶亮地看着屋门紧合,里面隐隐有灵气波动的房间…… 他身为仙果,灵气吐纳间,不止体内灵气纯粹更甚,也同时会影响周边的人。在他的影响下,化须真人停驻在灵寂期近五十年的修为隐隐欲动,眼看就有破境化丹之势。而安泽也在上个月成功进阶,迈入灵寂期大关,彻底超脱凡俗之人,迈上修仙之途。 没办法,谁让他的师父和师兄打从一睁眼起就围着他转,不管做什么都至少有一个人全程陪伴。这样长久下来,他们吐纳之间吸收的灵气自然带了自己的影响,比旁人要快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 现世不比从前,若想闭关修炼只找个静谧之处设下禁制还是不行的。天有异象,很容易惹人注意。所以白晓一早就对师傅提议,让师傅入主人的洞府中修炼,待结丹之后再出来。 都是他亲近的人,主人想来也不会怪他,是吧! 更加重要的是! 师傅闭关了,师兄又总会有事情忙,他终于要解禁啦! 第四章 越对这个世界了解,白晓就越发好奇。只是因为师傅和师兄对他看管太严,白晓又舍不得让两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担忧。他虽好奇,却也知道外面到底不比家里,心有所图的人太多,危险也更多。 可是……他怎么说也是个仙果,就算笨了一点,也不至于被人坑害的太惨! 白小瓜信心满满。 然后下一秒就被人一巴掌呼到了后脑勺。 “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师傅闭关以后,你每天都跟着我,不许一个人乱跑。如果被我抓到……断网半年,没得商量!”安泽摸了摸下巴,阴恻恻的看着眼前双眼晶亮的小孩。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家伙自打学会上网,就经常通宵达旦打游戏。若不是看他有些分寸,又本身不是凡体,安泽和化须真人早就拔了网线给这家伙一个教训了! 白晓瞬间愁云惨雾:“师兄……”捉袖子,晃!“师兄……我保证不乱跑,但是你得答应我跟你一起出去!” 虽然游戏好玩,但是外面更好玩啊!只要和师兄一起,就不会有危险了不是。 安泽摸了摸小孩的头,满意地笑笑:“我出去自然会带上你,只要你听话。” 话音一落,屋中灵气一凝,瞬间消失无踪。 白晓眼睛一亮,满是雀跃:“师傅炼成了!” 恰在这时,屋门被打开。化须真人手中握着个白玉扳指,笑得慈和:“不错……晓晓给的材料当真是极品!” 为了此次闭关,化须真人算是做足了准备。本身是打算在那片原始林子里设禁制闭关,不过他家徒儿既然肯让自己入洞府修炼,自己也不能浪费了徒儿的心意不是? 为此,化须真人特地炼制了个储物戒,将所需用品全数放入其中。 只是现世炼器艰难,材料更是难以寻找。若不是白晓的储物戒中恰好有一些炼器材料,他还要更费力气。 古修士的洞府自然少不了好东西。可那是别人的,还是自家徒儿的主人的,化须真人还是懂得基本的道德,并没有打算不问自取。所需的东西早已备下,自己进去只是借个地方,已经算是打扰故人了。若不是他徒弟的面子,化须真人还真不好意思。 修行不止看气运资质,还看心性。若非化须真人懂得取舍,也不会在灵寂期停留五十年,又在现世这满是污染的地方还能保持紫气不熄,气运不灭。 白晓喜滋滋地看着那枚扳指,乐颠颠道:“师傅成功了,那我们出发吧?” 安泽拍拍师弟的脑袋,取了车钥匙准备带着大小两尊佛出发。 这一回,路上不再是恐惧和不安。白晓坐在副驾驶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开着车的安泽和后座上的化须真人眼中带着宠溺,从不让他的话落了空,一句一应和。 车子在林子边缘停下,有不少已经见过化须真人几回的村民笑容淳朴的和他们打招呼。化须真人在此处呆了二十年,中医的身份早被众人所知,附近村民也知晓他时常入山采药,所以并没觉得奇怪。 与村民打了招呼,三人一同朝着林子里头走。不过片刻,错综复杂的林子里已经没了人影,好似从未有人进入过。 林中深处,幻影迷踪阵下没有普通人可以踏入其中,所以这里头比外面更加危险,也更加神秘。 安泽四处打量着,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干净的地方。” 哪怕空气污染,灵气薄弱。可深林中从未有人踏足,又有古修士落下的禁制保护,灵气竟是比外头纯粹了不止一星半点,连林中不少活物也比外面聪慧机敏。安泽是现代人,自然更能感觉得出两相对比的差距。 白晓十分得意:“这里还不算!主人的洞府才棒!那里有禁制在,跟外头完全不一样,灵气也更加浓郁纯粹!” “是是是,你主人最棒了!”安泽无奈地看着他,忍不住又对他口中的主人有些嫉妒。 给这小家伙当了三年师兄,捧在手心上疼着宠着,愣是比不上他心心念念的主人。还好他就是把小家伙当弟弟疼,这要是真一不小心把心落到他身上,怕是直接能形成心魔,修行毁于一旦。 不过……照着这小家伙的执念来看,恐怕以后找到了正主,只要对方有心,他这小师弟是肯定逃不过的。想想以后要有个陌生人拐走他师弟,安泽就忍不住想要揍人! 瞧着白晓蹦跶着走,安泽眼神又软了下来。 没办法,自家师弟自己得护着。大不了以后真要被欺负了,再把人带回去就是。 再不久之后,安泽被自家小师弟彻底抛诸脑后后,就忍不住咬牙。 他当初为什么就没一狠心把自己师弟直接锁起来不让人看着!某个家伙就是对他师弟再好,也不能让他师弟完全不和他这个师兄亲近啊!吃醋!吃你妹的醋!真是不要脸! 树木林立间,看不出半点异样。白晓停下脚步,回头冲他们笑出一对酒窝,然后转过头手中一阵结印。 一道华光破空,隐隐将世界分成两样。一面是郁郁葱葱的丛林,一面是碧光秋水亭台楼阁。 白晓蹦跶回他们身边,一手拉着师傅一手拉着师兄,直接踏入禁制中。人影没入,禁制入口转瞬消失。 一入其中,安泽瞬间感觉如回归本质一般,全身被洗涤的通透舒坦。 化须真人激动地满脸通红。有了这么个地方,他结丹的把握至少要有八成! 他到底是修炼了两百年的人,眼光还是有的。这地方不仅是个古修士洞府,更是一个至少要到化神期的修士的洞府。如此,才能做到与外界完全隔开,独成一界。 白晓看着洞府中的景色,忍不住有几分怀恋,回眸看向两人,笑意映在眼底:“这是我和主人的家。” 安泽将他眼中深处的几分怅惘看尽,上前拉住师弟的手,缓缓道:“没事,很快就能找到的。” “嗯!”白晓笑着应下,然后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讲洞府里的一切。 洞府中的寒石床可凝聚灵气,对于修行事半功倍。白晓拉着师傅跑到跟前,硬是把不好意思借用别人东西的化须真人推搡上去。 “师傅用,主人肯定不会介意的!快点快点!” 安泽笑着看两人推搡,跟着劝解:“师傅,师弟一片好心,你就用吧。总归前辈这么疼师弟,不会太过介意的。”他们把师弟照顾的妥妥当当,算是偿了这份情。 化须真人看看寒石床,又看看徒弟,忍不住摇摇头:“罢了,因果循环,老朽就接下这份恩泽了。” 看化须真人布下聚灵阵,盘膝坐在寒石床上入定,白晓拉着安泽退出来,又亲手以自己本命仙根落下防御禁制,这才离开。 临走前,又顺手从自家主人洞府中取了几个果子递给安泽。 “无休果,可以洗筋易髓的!” 安泽无奈:“够了,你跟打劫似的,到时候小心你主人怪你。” “主人才不会。”白晓信誓旦旦,完全不担心。 主人那么疼他,还肯把灵气给他喂食,怎么会在意这些以前在修真界完全不值钱的东西呢。 白晓完全没想过,这东西以前不值钱,可在现代却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珍品。 第五章 天济医院是家民营医院,却一向口碑一流,医生护士服务态度好,技术专业也过硬,更因为管理严格而从没有私人医院出现的一系列坑人现象。虽说某些药材收费要高于其他医院,但所出药材无一不是好东西。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治疗效果。 而天济医院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自家院长年轻英俊,专业能力还强,是个走哪都会惹人垂涎的极品。 传闻,院长的师傅是一位上流社会豪门世家都要捧着的中医界神人。传闻,院长的师傅已经七十岁却丝毫没有老态,看上去和四十岁差不多。传闻,院长的师傅除了院长之外,还有一个宝贝在家的小徒弟,因为身体不好从来不在人前露面。 好吧,上述两条是早先就开始传的,而最后一条是三年前才开始的。原因是,某天自家院长突然在坐诊日急匆匆赶回家,原因不明。后来才有人说,是那位院长的师弟又病了。 不过见过自家院长一派淡定,笑看排满走廊的病人的工作人员,对于这位能把自家院长急的失态的小师弟还是十分好奇的。 传说中的被自家院长和院长那位几乎快被说成得道成仙的师傅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小徒弟啊……一定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等等!哪里不对! 关于让他大师兄失态的事,要说起来,白晓大概能大呼冤枉。 他就是一时好奇想研究研究做饭,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烫了一下。他是仙果真身,哪怕幻化成人会受伤流血,但一身修为在,也是分分钟就能治好的事。 哪知道和师兄打电话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家大师兄已经出现在眼前了。而当时,那点小伤已经被他自己治好了。 在传言蔓延了整整三年,大家挠心挠肺想要看看院长大人的师傅以及院长大人磨人小妖精的小师弟时候,院长大人终于大发慈悲,把人带来了! 广大工作人员简直要哭了粗来! 苦盼多年,终于能一睹佳人风采,真是潸然泪下! 他们并不是想看院长八卦及热闹,他们就是纯粹好奇。 至于院长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却偏偏对师弟百依百顺,要说没有奸情谁都不信这种事情,他们一点都没有想过! 白晓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洁白的高楼,小眼神亮晶晶的,几乎写满了雀跃。 没办法,关了那么久,早就想出来放风想疯了。 安泽头疼地扶额:“老实一点,不然下回把你锁家里。” “锁不住我!”白晓同学浑然不在意,“师兄你和我差两个境界,禁制和阵法都制不住我的。” “……”无言以对的安泽再次产生了想要揍他师弟的冲动。 这破小孩越来越猖狂了啊!要不是看他是自己师弟,自己就动手了!真的,真的会动手的! 已经踏入灵寂中期的白晓同学完全不在意他师兄的黑脸,趴在窗户上看了老半天后,不解地回头:“师兄?我们不下去吗?” 为啥到了门口还不下车,师兄难道反悔了? 根本没有注意两人之前交流了什么的白晓很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家师兄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揍他。当然,舍不得也揍不过罢了。 安泽黑着一张脸下了车,绕到副驾又把自家不省心的小孩拖下车,甩门,锁车,朝医院里头走。 “安院。”“院长。”“安医生。” 各式各样的打招呼声传来,安泽控制了一下表情,朝着不远处花园里的病人们点了点头。然后无视了一群扶着病人的小护士晶亮的眼神,拽着小师弟就朝里头走。 想当然,萌萌的还带着小酒窝的白晓遭受了一群工作人员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疯狂的围观。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那就是院长的师弟?这么萌真的不要紧?自家院长难道是个直男,面对这么萌的小师弟居然无动于衷,这样大丈夫? 以上,乃某些腐女腐男的脑内弹幕。 把人带回办公室,安泽递过一本厚厚的书,道:“乖乖坐着看书,中午带你出去吃饭。不许乱跑,不许胡闹,不许跟别人聊太久!” 门口扒着偷听的几个小护士眼睛噔噔发亮:就说院长怎么可能是直男,就算是直男面对这么个萌物也直不下去了啊!瞧瞧这占有欲,连和人说话都不让!真是……太萌了!一脸血! 安泽要是知道,估计要哭出来了! 他就是担心他家蠢师弟被人拐走,这一没心眼二没防范心的,聊几句就得全交代了。 白晓十分乖巧地点头:“师兄放心!看完之前我一定不乱跑!” 安泽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多说。 三个小时而已……不至于就能看完吧。他家小师弟他还是了解的,一旦看起书来,不看完是不肯停的。应该……没事吧? 事实证明!安泽是多么天真! 白晓的确在看起书来就停不下来,加上他看书快,记得也快,不说过目不忘却也相差不多。毕竟是仙果身子,脑子不能和凡人相提并论。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对外头新鲜,根本看不进去书啊! 于是安泽前脚走了,后脚白晓就悄悄的摸出办公室,朝着病区的方向走。 一群早就翘首以盼的女性医生护士早就等着了!虽然碍于院长的命令,他们不敢去院长办公室溜达,可小朋友总能自己出来吧!等他出来玩,她们在去和小朋友聊天玩耍,就不算违规了对不对! 安泽警告白晓不许偷溜出去,就是因为临走之前警告了这些人不许靠近办公室打扰白晓看书,碰不到一起,自然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可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那从来不怕他的师弟居然不听他的话,还是跑了出来。 白晓一边走一边朝着两边看,办公区在三楼,楼下两层是门诊,楼上共十层都是住院病区,也详细分了各个科室。安泽的门诊在一楼,所以他不怕碰上。 站在电梯前看了看,嗯……二楼!白晓戳了一下朝下的键,犹豫了一下,又把朝上的键也按亮了。 他没什么机会坐电梯,至今也没弄懂是要按自己要去的方向,还是要按电梯运行的方向。 电梯在七楼停了一下会,然后一路畅通下到三楼,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白晓愣了一下,正要朝里走,就看电梯里面开始没有动的人突然头也不抬的朝外走,手里还在看几张白色的纸。 蹭地朝旁边蹦了一下,白晓还沉浸在自己差点被人撞了的余韵里,根本没仔细看那人。 那人脚步一顿,抬头冲他笑笑:“抱歉。” “没……没事。”白晓摇摇头,却被那一抹笑意弄得愣了愣神。 ……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挠挠头,白晓朝电梯里走。结果刚迈进去,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楼层,又转身拦住电梯:“请问,院长在吗?” 白少川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孩,没见过,看年龄也不像是天济的工作人员,应该是办公区谁的家属吧。不过想想,能让安泽同意带过来的,肯定也是安泽认识的,便顺口问了一下。 白晓挠挠头,想了想:“啊!他在一楼!” 白少川颔首:“谢谢。”然后又进了电梯,按亮了一层。 电梯顿了一下,缓缓关门。 白少川看向身旁的小孩:“你是来这里玩的?” “啊?”白晓怔了怔:“是啊。”虽说他师兄是怕他乱跑,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是带他来玩的。 “能让阿泽同意来的……你也是学中医的?” “嗯!”白晓笑眯眯,然后下一秒电梯就打开了,他眼睁睁看到了自家师兄看到自己的一瞬间,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救命!”白晓瞬间躲到白少川身后。 安泽黑着脸把白晓揪出来:“我和你怎么说的!”他就知道这小东西不老实,这才抽空准备上去看一眼,结果就逮个正着! “好好看书,不能乱跑……”白晓可怜兮兮地缩着脖子,承受着师兄大人的怒火。 白少川失笑:“这小孩谁家的?小孩子好奇,你和他生什么气。”多年的朋友,白少川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家兄弟因为什么起火。 安泽瞪了白晓一眼,“小家伙老是不听话!这是我师弟。晓晓,叫白大哥。” “白大哥……”白晓还是怏怏地。 “你怎么来了?”安泽一手拽着师弟的手,一边问白少川。 “小希来复诊,大概要住三天,我顺便让你帮忙看看检查结果。” 安泽点点头:“走吧,一块去门诊那边。”说完,拉着白晓就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教育:“下次再不听话,我就把每周两次的外出都取了,以后就蹲家里哪也别去了!” “我知道错了……”白晓委屈脸:“我就想看看,又不会出去……” “什么都不懂,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安泽气得牙痒痒。 起初他也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不让小师弟出门,可自打了解了小师弟的真身,以及身上灵气的珍贵性,安泽对小师弟的保护比起他师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一唐僧肉啊!稍微懂点修行的,只要知道了真相,那还不得扑上来! 第六章 进了门诊科室,安泽将门口的牌子挂上暂停看诊,转身就开始教育:“白晓同学,我严肃地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不听我话,你看我会不会言出必行!” “我又不会乱走……”白晓委屈地扁嘴,在不小心看到安泽瞬间黑了的脸后,立马精神一震,立正站好:“保证是最后一次!以后一定听师兄的话,绝不阳奉阴违!” “你还会用成语了啊!”安泽都被气笑了,“行了,去那边坐着。”说着,拿起白少川刚才给他的检查报告单,看了看道:“恢复的还不错,只是多少还是会影响手的灵活性。小希那边……你好好劝一劝,也别让他太在意。” 白少川苦笑:“小希一心扑在画画上,手要是不好,恐怕就一直高兴不起来,我劝也没什么用。” 安泽叹了口气,突然凝眉看向白晓。 “要不……让我师弟去试试?他活跃的厉害,和小希熟了说不定能带着小希也活泼些。” 白少川转眼看过去,只见白晓弯着腰正在摆弄安泽桌上的盆栽。 盆栽是株普通绿植,因为安泽平时不怎么注意搭打理,已经有了些许枯黄。白晓本身就是仙果,对于植物更容易亲近。方一靠近,绿植便精神了几分,无意识地摇着枝叶蹭了蹭白晓的手背。 正巧看到的两人:…… “白晓!” “到!”白晓瞬间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少川,满脸懊恼。 忘了还有其他人在了…… 白少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回眸看向安泽。安泽明白他的意思,不甚明显的点了下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现代社会不同于曾经那个古武遍地的时代,没有从武道窥破天极的存在,更何况修真界也不复存在。白少川之所以知道安泽的特殊,也是因为他有独属于自己的机缘。 只不过相较之下,他不如安泽幸运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方才那一幕,也足够他推测出白晓的异于常人。 在寥寥无几与修道有关系的人中,非但没有让他们聚拢在一起相互扶持,反而因为资源匮乏使得竞争更加剧烈。比之安泽与白少川的友谊,更多的现代修士还是习惯于掠夺和坑骗同类的资源。在这样的衬托下,白少川和安泽对于彼此的情谊便更加珍惜,同样的,对于彼此看重的,也会一同给予保护。 例如之于白少川来说的白少希,和对安泽来说的白晓。 白晓显然没有懂两人对视间所传达的信息,专心懊恼于自己的大意,低着头蹭到安泽身边,根本不敢说话。 安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脑袋道:“好了,你白大哥不是外人。不过你给我记住,下次要是再这样大意,小心我都护不住你!” 多少年沿袭下来的弱肉强食,绝不是这个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小呆瓜能了解的。安泽一想起以后,就忍不住忧心忡忡。 直到自己犯了大错的白晓不再胡闹,乖乖点头认错后才小心翼翼抬头:“师兄……不是说要去看望病人吗?” “哦,对了。”安泽拍了拍额头,脱下白衣道:“我们一起吧。” 白少川颔首,目光又下意识转向白晓。白晓似有所觉,偷偷趁着安泽不注意冲他吐吐舌头。 既然是自己人,就不用太拘谨了嘛! 白少川和白少希的父亲是启航集团的董事长白浩楠。二十五年前,白母得遇发妻早逝的白浩楠。少女情怀天真纯善,只当对方是个事业稳定的普通男人,在白浩楠的巧言之下坠入爱河,直到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孕中的白母身体虚弱,又不敢与家人坦白,于是便在白浩楠的诱哄之下辞职暗中养胎,直至白少川出生。眼见白少川长大,白母按耐不住像白浩楠提出结婚的事情,这才知道白浩楠前任妻子已逝,家中留下一儿一女。 白浩楠在她面前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一直说儿女年幼无法接受继母,以此拖着白母。直到白少希出生,白母除了一大堆的甜言诱哄,却是连两个儿子的身份都没能见光。绝望的白母带着兄弟俩离开,寻了份薪水微薄的工作带着儿子艰难生活。 直到后来遇到贺家上任家主,一家人的生活才有了些许改善。然,生产的后遗症以及几年下来的劳累,加上当年白浩楠给予的伤痛,白少川十五岁的时候,终是撒手人寰。 索性白少川头脑聪明,在贺家帮助下借着自己发明的软件,勉强把自己和弟弟拉扯长大。 白少希自小性格比较沉闷,一心扑在了画画上。不想白浩楠的嫡子嫡女在发现白少川的能力后,生怕白少川和白少希抢了属于他们的东西,便设计布置了一场车祸,险些要了兄弟两个的命。 也正是因为那场车祸,白少川误打误撞摸索感应到了灵气。但白少希运气就差了些,反而因此废了双手,不能再继续画画。 几重打击之下,白少希越发沉闷,甚至隐隐有自闭的倾向。白少川想尽办法,却也只是勉强控制住不再恶化。 几年下来,白少川靠着摸索慢慢踏入修炼之道,却因着化须真人认为两人没有师徒缘分,而只是浅显指导一番,并没有拜师。 不过白少希的事化须真人和安泽都是清楚的,两人也几次三番讨论过,却始终没有解决的法子。一耗几年下来,除去必要的复健锻炼和检查,白少川也不敢再轻易给白少希想办法治疗。 看着某小孩偷偷摸摸调皮的样子,白少川目光软了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小希有这么个小活宝陪着……应该也会好上许多吧? 白少川站在两人身边,目光怔怔地看着白晓。 白少希每个月都会有固定时间来做复健和检查,所以在七楼有专为他留下的病房。 电梯在三楼停下,白晓蹦跶着跳出去,回头看向安泽:“师兄快点!” “你悠着点,别撞到人!”七楼都是复健的病人,行动迟缓艰难,可禁不住白晓这一撞。 推开病房门,白晓探头看进去。 一个瘦弱的男生背对着他们坐在病床上,手中抱着个大大的白纸板。苍白略带颤抖的手在白纸板上移动,却始终不敢落笔。 白少川一皱眉,快步走进去把画板拿开:“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胡闹。” 白少希有些自闭,但对于这个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哥哥还是很亲近的。见他进来,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必然又让他担心了,赶忙摇了摇头,乖乖躺好不再胡闹。但眼底的失落和痛楚,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看着病房里的气氛有些闷,安泽赶忙若无其事地笑着走进去道:“小希,好久不见。” 白少希眼睛亮了亮,低声喊了句:“安泽哥。”随即看到安泽身边的白晓时,却是一晃神又灭了所有光芒。 安泽哥那么优秀,也只有这么好的人能配得上他了吧。 对于自己弟弟那点小心思还是清楚的白少川这时候也没有想别的,插话介绍道:“这位是你安泽哥的师弟。晓晓,这是我弟弟。” 白晓难得看见个和自己貌似同龄的人,立马新鲜起来,凑上去趴在床边道:“你好!我叫白晓!你生病了吗?” “嗯。”白少希轻声应了一句,怔怔地看着白晓非常自来熟的脱了鞋子坐上床,笑眯眯地看着他。 “生病是不是很难受啊?你也不能出门吗?师兄都不让我出门,哪怕没生病都不可以!我告诉你,我师兄可凶了,没事就会教训人!” “白小瓜!我什么时候凶你了,你说话讲点道理好不好!”安泽瞪眼。 “明明就凶我!”白晓嘟囔了一句,伸手拽拽白少希的衣袖:“你看,是不是很凶!” 白少希看看白晓,又看看安泽,弯了弯嘴角点头。 “你看!”白晓控诉地看着安泽:“小希都说你也很凶!” “不是!”安泽头疼:“你要是听话我能凶你吗?我告诉你你白晓,你别以为在外面我就不敢揍你!” “反正你打不过我!啦啦啦啦~”白晓耍赖皮。 “噗嗤……”白少希忍不住笑开,看着两人的眼底有浅浅的光芒。 白少川不语,站在一旁看着弟弟和某个小孩,也不禁带了笑意。 看了会安泽和白晓斗嘴,白少川插嘴岔开话题,和安泽一起走出病房。 空荡荡的病房只剩下白晓和白少希两个人。白晓托着下巴盘腿坐在白少希面前,怏怏道:“师兄气炸了,今晚回去又要挨教训了。” 虽然刚才有点逗白少希的意思,但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和安泽呛起来。白晓对于自己今晚的悲惨命运有些郁闷,忍不住就诉苦起来:“我和你说哦,师兄特别不讲理!明明就是他自己想太多,还非要说是我不听话!就像上次,我不小心烫了自己一下,结果说漏嘴了。可是我都告诉他我已经处理好了,他还自己跑回来,最后又骂我一顿!简直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安泽哥……很好。” “也就是你觉得他好。”白晓郁闷:“我开始也觉得他很好啦,后来才发现,他简直是有病!有事没事就捏我脸,还下死手!捏的脸都大了!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右边比左边大了一点点!我告诉你,就是他捏的!” “噗嗤……”白少希笑着摇摇头:“一样。” “那是,不一样就麻烦了!”白晓凶凶的瞪他一眼,可惜一点都看不出凶狠的意思。 “你和安泽哥……关系很好?“ “是啊……我只认识他和师傅,自然关系好了。” 白少希抿唇,小声道:“那……你喜欢他吗?” 第七章 “啥!”白晓震惊地一抖,差点摔下床去。“艾玛你别吓我,我才不喜欢我师兄!不对!不是不喜欢,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不对,你说的是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爱情?“白少希脸红了红,小小的点了点头。 “肯定不是,想想喜欢我师兄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且……我还有想要找到的人……”说到最后,白晓眼神暗了暗,有些低落。 白少希不明所以:“想要……找到的人?” “师兄说不能和别人说,我以后再告诉你吧!反正呢,你要是喜欢师兄,就好好喜欢吧!我肯定不会跟你抢的!不过呢,我师兄那个人虽然脾气坏,又超级喜欢教训人,但他还是个好人的!” 白少希嘴角一弯,红着脸点点头,却很快又低落起来:“我……” “你怎么了?”白晓不明所以,看着他的样子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对了!你不是病了吗!难道是因为你的病,才不敢喜欢我师兄?” 白晓虽然由最开始的单纯经过三年洗礼变成了单蠢,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很敏锐,自然看出白少希的犹豫和怯懦。 点点头,白少希垂下眼不再说话。 安泽哥那么好,一定不喜欢自闭的自己。可是……他现在真的不想也不敢和别人接触,更讨厌如今一无是处的自己…… 白晓推推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病了就快点好起来啊!好起来了就可以喜欢我师兄了嘛!” 白少希摇摇头,翻过身不开口。 不明所以地看他半晌,白晓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 “小希……不然你告诉我,你是得了什么病好不好?也许我能帮你治好呢?”他鸿澜果大爷可是能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的!一点点小病算什么! 背对着白晓的白少希摇摇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想理人。 白晓叉着腰吐了口气,伸手把人挖出来:“我告诉你,我很厉害的!你别不信我啊!” 耳边是白晓喋喋不休地声音,窝在被子里的白少希垂眸看了看自己无力的手,眼眶微微一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男孩。而且……总有一种预感,白晓说的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可以信。更何况……如果自己一直这样下去,不止配不上安泽哥,连哥哥也会失望吧…… 想起当年为了生计而忙碌到病倒的哥哥,白少希心底一热,莫名就有了一种勇气。 “我……出过车祸,手坏掉了,不能再画画……” “耶?哎?”趴在被子外碎碎念的白晓突然得到回音有点没反应过来,半天才回过劲,赶忙道:“画画?你是画家吗?” 白少希坐起身,摇了摇头:“不是。” “没关系!以后你一定可以成为很厉害的画家!”白晓笑眯眯道。 “你……真的有办法吗?”白少希抬眼看向白晓,又忍不住有些瑟缩。 “唔……让我看看。”白晓握住白少希的手腕,细细摸了一遍,又悄悄探进灵识检查了一遍,最后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经脉凝滞,断骨无法愈合么,究竟为什么会难成这样啊! 白晓少爷完全没有想过,他口中简单的断骨无法愈合,在现代医学便是粉碎性骨折,即便是能治愈,也会影响手的灵活性。更何况,普通医疗技术,能和修士的治疗手段相提并论吗! 白晓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笑道:“我还需要准备东西,过两天再帮你治疗好不好?还有还有,我们瞒着他们俩,等你好了再给他们个惊喜吧!” 白少希眼底的阴暗全被喜悦冲开,几乎带了雀跃:“真的可以治疗?” “你不信我咯?”白晓不满地噘嘴。 “信!”白少希赶忙道。 白晓满意地一笑,趴在床上开始和白少希八一八自己师兄的生活日常。 半晌,恨不得把这么多年一直憋着的话全部说完的白晓终于停了停,抱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随即道:“痛快!你不知道,我师兄不让我出门,我和他讲话他还老嫌我废话多,烦!特别讨厌!你是第一个肯听我讲这么多的!” 白少希笑着看他,不插嘴只是静静听。 他的生活里只有哥哥,哥哥的下属对待他总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小心,自然不会和他说这么多。从小到大,也只有白晓一个人这样对着他喋喋不休过。他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亲切。 想了想,白少希突然道:“刚才听安泽哥叫你白小瓜,为什么?” “噗——”当年视若珍宝如今当做黑历史的名字成功让白晓喷了水,赶忙回头道:“你的幻觉!一定是你听错了!” “没有。”白少希摇头:“我听得很清楚。” 白晓和他面面相觑,企图用眼神让他忘记这件事。 很显然,他失败了。垂头丧气的白晓郁闷道:“好啦,我本来就叫白小瓜,但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所以就改名字叫白晓了。” “为什么要叫瓜?”白少希好奇。 “不能说!”白晓誓死守护阵地! “真的不能说吗?” “绝不能说!” “那好吧!以后我叫你瓜瓜!” “喂喂,你又不是青蛙!” “瓜瓜!” “汪汪!” 刚巧推门进来的白少川和安泽:…… 安泽木着脸看着病床上两个二货,无语:“我能了解一下,为什么我们出去了两个小时,你们就变物种了吗?” “你的错觉!”白晓理直气壮。 白少川看看白晓,又看看弟弟。在看到白少希回眸冲他笑得时候,莫名有种感动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小希笑得这么开心了。 和白晓又斗了两句嘴的安泽突然正色道:“白晓同志,我要通知你一件事情!” “准了,禀报吧!”白晓大爷似的挥手……然后就被安泽糊了一巴掌。 “明天我要出差,不方便带着你。这几天你先跟着你白大哥和小希去他们那边住一阵子,等我回来再接你。” 白晓眼睛噔地一亮,用力点头:“好的好的!” 虽然不能出去玩很遗憾,但是跟着师兄出差明显也不能乱玩,所以还是和小希在一起比较好!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帮小希治疗! 安泽挑眉看着自家师弟,不解:“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我走?” “你的错觉!”白晓依旧义正言辞。 白少川失笑:“好了,你不是还要去准备东西么,走吧,我们一起去你那。顺便给晓晓带点东西。” 回程的路上变成了四个人,白晓和白少希坐在后座,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少希也不嫌烦,就静静听着,嘴角一直挂着笑。 安泽头痛地扶额:“白晓大爷,您能歇一会么,这一路上您都快赶上鸭子了!” “你不愿意听有人愿意听!师兄,你这是强权!” “嘿,我说你哪学来那么多有的没的,我跟你说等我回来你看我给不给你断网!” “*!” 白少川幽幽搭话:“没事,你师兄给你断了网,你去我那儿。” “太棒了!白大哥好样的!”白晓立马欢呼,然后兴冲冲地看着安泽,一副我有靠山的样子。 安泽磨了磨牙:“白晓你行,你等我回来的!” “好咯好咯,我等着咯!”白晓吐舌头,十分不要脸。 四人进了屋,安泽冲着楼上扬扬下巴:“白晓同学,去收拾你的东西!” 白晓一皱鼻子,道:“才不要你指挥!”说着,拉住白少希便往楼上蹿。 白少川抱着手摇摇头,看向安泽:“你这师弟太活跃了点。” “可不是,吵吵闹闹的不消停。索性要是聪明点也就算了,偏偏还傻得厉害,什么人都能骗得了他。” “很可爱。”白少川接了一句,眼底神色莫名。 安泽挑眉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说,我师弟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他心里可是有个追随一生的白月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白月光?”白少川怔了一下,随即道:“怎么回事?” “佛曰……不可说!你自己悟去吧。要是真有本事突破白月光的存在把我师弟追到手,还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对于自己兄弟的人品安泽还是信任的。更何况他觉得白少川根本没有机会成功,毕竟,在她师弟心里还有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主人在,白少川完全没有赢面。 “你说的,我要是追到手,你不能使绊子。”白少川抬眼与他直视。 “放心,我可没你那么阴。”觊觎某人弟弟许久,却被某人威逼不能擅自下手的安泽狠狠道。 殊不知,在不久之后,安泽因为这句话连动手揍白少川的理由都没有。 另一边,白少希跟着白晓进了他的房间,顿时一怔:“你……这么多瓜?” 可不是,床上桌子上大大小小至少摆了十几个各种样子的瓜形玩偶,最大的一个是个半人多高的半月西瓜型抱枕,红彤彤的果肉部分毛茸茸的,看起来……有点惊悚。 “是不是很棒!”白晓还不知道白少希的想法,自顾兴致勃勃地介绍。 白少希无*天:“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叫白小瓜了……” 第八章 收拾妥当之后,安泽特地将白晓拎到书房进行了一通思想教育。 中心思想就是:小希是个有些自闭症倾向的好孩子,在这段时间白晓同学除了不可以四处乱跑,必须要听白少川的话外,还要尽可能的做小希的开心果。当然如果他有能耐把小希的自闭倾向彻底扭转回来,那么安泽会准备一份大奖励给他! 对此,在对话期间了解到小希自闭的根源的白晓表示:么问题啦~他都已经准备帮小希治好手了,自闭算什么!保证师兄你回来就能收获一枚腼腆可爱但是决不自闭的小媳妇! 等等,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白晓并没有敢和他师兄说。如果让师兄知道他有事没事在网上追剧,还净看些男女男男女女的奇葩剧,师兄一定会坚决断了他的网! 就这样,白天带着弟弟出门检查,回家就捎带回一只活跃小宠物的白少川一路上心情都十分之好。在第七次从后视镜看向两人时,白晓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不解道:“白大哥你有事和我说吗?” 虽然不明显,但是每次看过来都是通过镜子看自己,白晓真的好担心他会因为不专心开车而把自己和小希都交代出去! 至于白大哥自己有没有事这种事情,白晓表示,自作自受才不要管!当然如果受伤了的话,他还是不介意在小惩之后帮他治好的! 什么鬼咯!白晓同学你这种心态真是十分不好! 白少川回过神,笑了笑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随即专心开车。 半小时后,车子顺利抵达南景花园。 白晓怔了怔,张大嘴看着眼前明显不比自家差的别墅小楼,感觉自己之前被师兄科普了一通,脑补出来的难兄难弟情节全部被颠覆了! 说好的苦难兄弟艰难生活,好不容易才能长大呢!这么大的房子,虽然看起来并没有暴发户的浮华,但是明显低调有品位却不失高雅是怎么回事! 通过几个小时相处已经顺利接上白晓脑洞的白少希瞬间领悟他的表情,小声解释道:“哥哥五年前就自己办了公司……” 白晓默默合住嘴,收敛了惊讶地表情。 是咯是咯,大家都很能干,他怎么能小看人呢?这么说来好像只有自己最没有用,只能做一个米虫哦,虽然是被迫的! 某小孩情绪低落,阴云罩顶。 猝不及防接触到这种状态的白晓,白少希手足无措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慌张地看向自己哥哥,企图能得到什么解救办法。 怎么办,晓晓很不开心,他该怎么安慰? 白少川把行礼拿下来,回头就瞧见一个蔫蔫的小宠物和慌乱地弟弟。 “怎么了?”白少川伸手揉了揉某小孩的头发,笑着问道。 放在头上的手莫名有种很温暖很熟悉的感觉,白晓蹭了蹭,怏怏地道:“大家都好厉害,只有我什么都不会。” “……”想到了先前安泽和自己说的这小孩的修为,白少川一时间有些无语:“术业有专攻,你还是有很厉害的地方。” 白晓低着头,眼睛转了转,突然亮了。 是咯!他能治好小希,也是很厉害的! 就这样驴唇不对马嘴,却愣是把人安慰好的白少川满意地看着某小孩又恢复活力,便指挥着两人进屋。 兄弟俩的住处虽大,却也没有请佣人。所以晚餐还是靠着白少川,才得以潦草解决。索性,虽然时间仓促了些,白少川却靠着手艺圆满的充实了。 伺候两个小少爷用完餐,白少川嘱咐弟弟让他照顾好客人后,便起身进了书房。一天没有时间工作,他已经想象到自己助理和贺桐阳崩溃的表情。 家长不在了,白少希倒是习以为常地窝在白晓身边准备听他叽叽喳喳。白晓却瞬间撒花了,拉着白少希摇晃:“小希小希,让我看看你的画好不好!” 白少希僵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自打手受伤之后,白少川怕他难过,便把以前画的都锁在天台的小阁楼里。加上白少希不想看到那些,算下来已经有几年没有碰过了。 可如今晓晓说他的手有希望恢复,加上他又不大忍心拒绝晓晓,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阁楼虽然有些阴暗,却并没有长久没有人进入而落满灰尘的样子。反倒是干干净净,还有着开窗通风过的新鲜气息。 白少希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里面,眼眶热了热。 这里哥哥从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会打扫收拾的只有哥哥自己。 哥哥……其实也是希望他放下的吧。 白晓对于别人的情绪还是很敏锐的,在察觉到白少希的异样后,立刻拉着他的手晃晃:“不要难过啦,再过一阵子,你就可以继续画画了!” “嗯!”白少希咧嘴笑开,几乎看不出曾经有自闭倾向的样子。 阁楼里挂满了画框,每一副都注明了时间和名称,有的还会贴着小纸条,上面是白少川留下的字迹。或者是一些评价感慨,或者是记录当时的心情或情况,总之,一看便是十分用心打理的。 白少希自打手受伤之后,便拒绝再看自己从前的画。他从没想过,在自己最低迷最绝望的时候,他的哥哥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把他从前最珍惜的东西代替他收藏好,妥善保管,细心珍藏。 那是属于哥哥的关心和爱护,即便沉默不言,却不容忽视。 幸好,他还是看到了。否则一直消沉下去的话,哥哥会不会也很难过…… 白晓这三年已经懂了很多,加上对于情绪的敏感,这时候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白少希的念头。顿了顿,白晓没有去打扰沉思中的白少希,而是自顾地浏览欣赏着那些画。 白少希擅长油画,水墨画和国画少有涉猎,却不算精通。在阁楼的桌子上,还有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放着一些笔触稚嫩的卡通漫画,那是小时候的白少希画的。 翻了几本漫画后,白晓笑呵呵地又将目光放在那些水墨画和国画上,却是越看越觉得熟悉。 “你……是跟谁学的画画?”白晓回头看向白少希,眼底有一丝不明显的期盼。 白少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解:“水墨画是哥哥教我的。不过他也不是很精通,所以后来又跟着一位老师学了很久。” 白晓低声应了一声,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晓晓……你怎么了?”白少希看出白晓有些不开心,却还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加上他不太擅长和人沟通交流,学不会白晓哄他开心的办法,只能小心翼翼询问。 白晓摇摇头,抬头看着那些画,觉得有点难过。 这些画虽然有着其他的风格特色,但是隐约有着主人的影子。 主人活了几百年,却从来不是个一心扑在修炼上的人。在步入金丹之后,一时兴起跑去俗世玩了几十年,混了个大儒的名头。当时最为广传的,便是主人的一手画作。 可是……不管主人是小希还是白大哥,他总该有感觉得,为什么什么感应都没有呢? 手指搓了搓桌面,白晓低低叹了口气。 大概是错觉吧,毕竟他又不懂得画。 一次欣赏解开了一个人的心结,却又束缚住另一个人。两人心思各异地离开阁楼,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白少川从书房出来,正看到沙发上两个睡熟了的小家伙。 俯身把弟弟抱回房间,白少希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到抱着自己的哥哥,突然笑了:“哥哥,谢谢。” “嗯?”白少川不大明白。 “我看到了阁楼的画了。”白少希捏了下哥哥的手指,小声道:“哥哥,谢谢你,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白少川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小希好好的就好。” 再回到客厅,就见白晓没了白少希的肩膀做支撑,已经睡倒在沙发上,一条腿还虚虚挂在边沿,即将踩到地毯上。 白少川摇了摇头,用同样的方式把白晓也抱起来。入手比白少希还轻的体重让白少川皱了皱眉,暗下决心要在这段时间给怀里的小孩好好补一补。 白保姆未来事妈少川并不知道,身为仙果的白晓无论吃多少东西,都会转化为灵气吸收,其他杂质会随着呼吸和汗液排出,连三急都不用解决。至于体重……化形的时候已经固定的东西,无论怎么补都是没用的。 温暖的怀抱和略显熟悉的气息让睡梦中的白晓不自觉蹭了蹭,伸手搂住了白少川的脖子。耳侧温热的呼吸让一直忙于工作和弟弟并没有经历某些必要程序的白少川一时间不大自在,侧了侧头缓解了一下,才抬脚朝着客房走。 耳侧是微带湿意的呼吸,怀中的小孩又是打从第一面相见就莫名颇有好感的人。虽然和安泽说的很大一部分是在开玩笑,却也表明了白少川的确有这个念头。如此一来,这样的亲昵却有了几分折磨的意味。 睡梦中的白晓梦到了当初被主人小心翼翼捧着的场景,忍不住又蹭了蹭温暖的胸口,小声开口:“主人……” 黏腻带着撒娇味道的称呼顿时击中了白少川,在察觉到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后,白少川一瞬间有种罪恶感。 第九章 僵硬的把白晓放回床上,白少川坐在床边看了看自己某个部位,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该庆幸安泽没在吗,不然安泽一定会觉得自己教了他师弟玩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么重口真是连他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所以白晓同学到底梦到了什么! 脑内弹幕疯狂刷过的白少川难得不淡定起来,垂眼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小孩,忍不住苦笑。 不管怎么说,自己才是最无耻的吧。明明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己有了心思还不算,居然还突然就起了反应。 不过……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打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有一种忍不住想去亲近的感觉。好似……从灵魂深处就有契合的感觉,一种莫名的亏欠,和想要守护的冲动。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把人留在身边吧。 白少川微微一笑,俯身在白晓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温热的吻让白晓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又低低喃语了一句“主人”。 白少川失笑,随即摸了摸小孩颊侧的酒窝。 这种称呼在某些时候叫起来才让人热血沸腾啊,小家伙,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这样叫。 大灰狼露出了他隐藏至深的尾巴。 在此,为将来被超过修为以致经常下不了床的白晓同学点蜡。 窗帘没有拉住,洁白柔和的月光借着窗户打进来,照在白晓弯起嘴角露出的酒窝上。单是看着,便能猜出睡着的小孩做着一个甜美温暖的梦。 白少川伸手拢了拢他垂在眼睑上的头发,目光越发温柔。 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个长发及腰的精致少年,也这样安安静静地睡在一张冰寒的石床上,安逸而宁静。 这一幕好似幻觉,下一刻便烟消云散。偏偏白少川却觉得,这一幕或许是他想象中的,却又熟悉而真实。 我……是不是真的见过你? 思绪流转间,白少川想起安泽对他说的话。 晓晓修为虽高,甚至超过了安泽不少,却几乎没有接触过社会…… 他突然就明白安泽白天那副时时刻刻都担忧挂念,十足十护犊子的样子。 这么个宝贝,换谁都想护着吧? 看来……他懈怠已久的修炼,也该是时候好好拾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白少川轻轻推开客房门,正看见一个睡的四仰八叉,被子完美的呈现一个弧形,盖住了脑袋和小腿,露出了白嫩嫩肉呼呼小肚子的白晓同学。 呼吸间,白乎乎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可爱的让人想咬上去。 白少川眼神暗了暗,轻声走过去把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解救出来,就看见某小孩睡的小脸通红,还乐呵呵的带着笑意,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伸手推了推白晓的脑袋,结果被某小孩一扭头把手压在了脸下面。白少川低笑出声,翘了翘手指托起压着他的脸:“起床了。” “唔……”白晓早在白少川进门的时候就感应到了,不过他早就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即便是意识清楚也不想醒来。顺带的,也是莫名想借着机会撒个娇。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小希已经起床了,在楼下等你吃早餐。”白少川捏了把小脸,把人直接扶了起来。 白晓全身重量都放在白少川的手臂上,懒洋洋地在报少川半抱得姿势下睁开眼:“唔……吃早餐……” “吃货!”白少川失笑,索性又移了移胳膊将人抱了个满怀,伸手就要解白晓的睡衣。 “!!!”白晓瞬间清醒,爬起来朝旁边移了半米:“白大哥!你做什么!” 白少川嘴角一弯,笑着看他:“不是睡懒觉么,那我直接帮你换衣服好了。” “谢谢!不用了!”白晓迅速拒绝,然后自顾爬起来找到衣服开换。 白少川也不拦着,靠在床头看某个完全没什么危机意识的小孩扒光了自己,然后慢慢悠悠套衣服。 看着挺瘦,抱着也轻,不过脱了衣服还真挺有肉的,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想起刚才捏小脸摸小肚子的手感,暗下决定:还是再养养吧,再肉一点才有手感! 爬上楼打算叫白晓起床的白少希站在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默默把这门缝围观。 他哥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看人家换衣服!那眼神真是不要太露骨啊!晓晓居然还没有反应! 早餐结束后,白少川出门上班,十分放心的把两个小孩放在家。 他很放心,相信白晓不会做出把小希丢在家里,自己跑外面玩的事情。至于小希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接触,更别提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出去了。 大门关上后,白晓和白少希对视一眼,一起跑到窗边,看着白少川的车子离开后,又一起走上二楼。偷偷摸摸的样子,倒像是两个想要趁着家长不在,要造反的小孩。 白少希坐在房间中央,看着白晓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大堆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犹豫不决:“真的可以吗……哥哥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行的。” “那是因为他们太笨。”白晓随口接了一句,完全不觉得自己以非普通人类的身份来鄙视人类的指挥和技术有什么不妥。 结果被他这么一说,白少希更慌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等哥哥回来和他说一声吧?”他真是好担心晓晓会把自己玩坏啊! 白晓回过头,义正言辞:“白少希同学!你是要醒着乖乖接受治疗,还是想要我把你弄晕了让你一觉到天亮!” 现在才上午十点……一觉到天亮会饿死的…… 白少希看着白晓威胁的小眼神,默默吞了口口水表态:“醒着!我不说话了!” 天知道有多少人希望白少希能多说几句话,这样白少川心情就会好很多,他们就不用面对白少川阴云密布乌云罩顶的气势了! “乖!”白晓满意地摸了摸看起来要比他大一点的白少希的头,转头继续忙碌自己的。 就算看起来比自己大,也只是个小孩子嘛!自己都是几万岁的人了,就不和他计较了! 白晓同学,你选择性遗忘了你再次结果到化形也不过是几年时间吗? 鸿澜果谓之仙果,普通人食用便有意想不到的作用。除去永生不老,增进修为之外,自然也能有枯骨生肌的奇效,更何况白少希不过是骨头和经脉有些问题。 不过一点点小问题,白晓自然不会舍身取义拿自己喂了白少希。更何况即便他喂了,白少希目前的小身体,也完全吸收不了,甚至还有暴体的危险。 先前用灵识探查的时候,白晓就发现白少希体内多数经脉都有瘀滞,加上本来就不是特别适合修行的体质,以至于完全没办法感应调动灵气。 治疗手是一回事,白晓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帮白少希洗经易髓,教他修行之术。 毕竟……小希喜欢师兄,师兄那个阴险狡诈闷骚傲娇的腹黑也有那么一点点心思。如果小希能修炼,师兄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顾忌,可以和小希在一起了吧! 白八卦小红娘晓十分得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好师弟,十分值得奖励两把新橙武! 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看着他的白少希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总觉得……阴风阵阵! “白少希同学!” “嗯!” “我要告诉你一个很大很严肃很重要的秘密!”白晓严肃脸。 白少希正襟危坐:“什……什么秘密?”难道真的不能治吗…… 小希同学又低了低头,不可抑制地再度低落起来。 “哎呀!你在想什么!”白晓把他的头扳起来摆正:“我要说的事情师兄可是谁都不让我说呢!你一定一定要保密!我是把你当好朋友才告诉你的!” “噢……是什么?”白少希好奇地睁大眼睛。 肉呼呼的小白手举起来,一个浅白光晕的小球迅速凝聚,在掌中虚空飘起。白晓把托着灵气凝聚的小球递到白少希面前,严肃道:“我是一个修士,接下来要帮你治疗也是用修士的方法。在这期间,我会帮你洗筋易髓,让你也能修炼。但是,你一定不能和任何人说,而且一定要好好修炼,知道吗?” “修……修炼?”白少希瞪大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白晓。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一些奇怪的组织,总觉得随随便便就要自燃啊! 很明显,白小希同学在短短一天多时间,就被白晓同学洗脑并且影响了。 “就是……你知道仙人吗?如果你修炼到极致,就可以窥破天道,得道成仙!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很多很多的瓶颈要突破。算了这些都太远了,和你说了也没用。你的资质和身体太差了,要经过很久的淬炼才可以。这期间,全要看你自己够不够努力。而且……如果你修炼不好,没办法突破寿命桎梏,我师兄大概……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修士讲求因果缘分。如果白少希不能突破普通人的寿命桎梏,反而会成为安泽的拖累,甚至有可能影响安泽的心境。这也是安泽明明动了心,却从不肯过多表示的原因。 第十章 “修炼……就可以和安泽哥在一起吗?安泽哥也在修炼?”白少希眼睛亮了亮,有些惊喜地看着白晓。 白晓点头:“师兄虽然比我差一点,但是资质天赋很好,要突破不算难事。”更何况他还有个仙果出身的师弟,简直完全没有难度好吗! 白晓同学得意洋洋。 “那好,我听你的!”白少希坚定道。 虽然对于白晓说的,他完全没有接触过。不过想到可以和安泽哥在一起,又可以治好手继续画画,那就是再痛苦都可以了!更何况,好像还会变的很厉害。 白少希盯着白晓手中慢慢散去的光球,眼神亮晶晶。 被白少川保护的单纯天真,世界里只有画画的白少希完全没想过,他接触的是一个怎样玄之又玄,普通人完全无法触及到的世界。 很满意自己的小伙伴被成功安利……不对,是成功被开导的白晓点点头,将准备好的灵石按规律摆放好。灵力一凝,落好聚灵阵。随即拍了拍自己面前:“背对我坐好,我帮你打通经脉。” 白少希走到他身前,背对坐好,感受着白晓附在他背后的手掌,忍不住笑出来:“我们这样好像电视里面的传功。” “其实也差不多,不过他们都是瞎演的!不许说话,不许想别的,专注一点感受你体内的变化。”白晓的声音严肃起来,让白少希也不敢再走神。 有自己亲手布的聚灵阵在,白晓完全不担心两人会因为灵力枯竭而出问题。体内的灵力顺着掌背交接之处,在白晓的控制下缓缓渡入白少希体内,按照经脉走向缓缓游走,一点点冲击着经脉淤积之处。 针刺般的痛楚密密麻麻从体内传出,白少希想起白晓的嘱咐,咬着牙不敢出声,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如自虐一般感受着痛楚的袭来。 经脉接连被缓缓打通,二人身上都已布满汗水,两张小脸一样苍白汗湿。 不知过了多久,白晓缓缓吐了口气,收手扶住已经虚弱至极的白少希,道:“小希,没事吧?” 白少希摇摇头,却没有力气起来。 耗费了不少灵力的白晓也没有精力将他扶到床上,干脆让他躺平休息,自己则在一旁打坐恢复。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白晓睁开眼推了推将要睡着的白少希:“我们要不要吃饭,白大哥如果看到饭菜没有动,回来一定会说我们。” “我没力气了……”白少希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地道。 “那算了。”白晓也不在意,继续道:“今天先休息一下,洗筋易髓痛楚比刚才还要强烈,你会受不住。” “这样可以吗?”白少希看向他。 “虽然打通经脉,趁着我的灵力还在你体内的时候洗筋易髓效果会最好,但是你识海过虚,想要撑住还困难一些。” “我……”白少希犹豫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石吊坠:“这个是哥哥给我的,说是对我比较好。会不会有用?”他知道哥哥也有接触这些,想来送他的东西不会是凡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递给了白晓。 白晓接过来看了看,顿时瞪大眼睛:“蜀玉灵石!你怎么会有这个!这可是凝神静气稳固识海的好东西,现在都见不到了呢!”就连他都只是在主人那里见过一次,不过后来却没有找到。 “哥哥说我一画画就忘记时间,总这样很耗神,才把这个给我的。”白少希抿抿嘴:“真的有用吗?那我带着他可不可以坚持下来?” 白晓犹豫了一下:“你想现在开始吗?” “嗯!”白少希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吧,那就现在开始!不过……我们大概要接受白大哥的怒火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嘻嘻地把过后的暴风雨抛在脑后,毅然决然继续。 在白少希震惊地眼神下,白晓从手中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聚灵纳气的玉碗,然后伸手割开了手腕。 “晓晓!”白少希惊慌失措,爬过来想要帮他包扎,却被白晓阻止。 鲜血滴入碗中,转眼变成乳白色的液体。白晓凝神,混着血液逼出一道精血,也滴落碗中。 香甜的气息在房间蔓延开,碗中乳白的汁液和那一滴鲜血缓缓融合,变成了淡粉的色泽。 白晓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万分。他冲白少希挥挥手,道:“快喝掉!” 白少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却也知道白晓的精神状况不能再拖下去,赶忙接过玉碗一口气喝光。 香甜的汁液让他忍不住抿了抿嘴,体内顿时有了一股温暖的气流游走,让他整个人都恢复了力气。 还没回味完,白晓突然一掌抵住他的心口,灵力蓬勃而出,强硬而汹涌的将体内经脉都游走了一遍。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白晓虚弱地勾起嘴角。 希望他没有感觉错误……小希,应该是和主人有渊源的吧…… 骨骼经脉重塑的感觉让白少希一下子瘫软,连痛呼多没来得及出口。鸿澜仙果的汁液算是最温和的洗筋易髓引子,只是成本太高,没有人愿意这样浪费。 白少希不仅服用了鸿澜仙果的汁液,还有白晓逼出的心头精血,再加上之后附送到他体内的灵力,可算是直接将他送入修行道,突破炼气。 一层灰黑的污垢随同附满全身的汗液一起渗出,让白少希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只是这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两个昏迷过去的人,没有人能帮他洗干净。 白少川从公司回来,进门就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皱了皱眉,换鞋朝里走了几步,瞬间觉出不对,迅速跑上二楼。 离白少希的房间越近,白少川就越能感受到那股未散的灵力所带来的波动,随同而来的,还有一股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难闻气息。 当年他误打误撞踏破修行,也是因为感应到灵力之后。突然有一次痛晕过去,醒来后便全身污垢,还充满着难闻的味道。这时候突然嗅到这气息,白少川几乎立刻想到了自己那一次。 三两步跑到白少希的房间门口,白少川想也没想的就推开门,入目就看到两个东倒西歪的人。 白少川心里一慌,赶忙进屋看两人的情况。 白少希倒还好,虽然没了意识,却是面色红润,一身污垢也难掩变得更加嫩白的皮肤。方一靠近,白少川就觉出白少希体内缓缓流转的微弱灵气。明显是有人帮他洗筋易髓,还助他突破炼气! 白少川狠狠皱了皱眉,将另一边的白晓扶起来抱在怀里。 白晓浑身冰冷,呼吸也有些虚弱。白少川探入灵识,明显觉出他体内的灵力有些断断续续,甚至于连自行恢复运转都滞涩不少。 转眼看向那个丢在一边的玉碗,里面略带一丝粉红的痕迹让白少川心底一疼。 他知道白晓单纯,对自己亲近的人更是好的没话说。但他万万没想到,刚刚认识一天,白晓就肯将精血用来做药引给白少希服用。甚至还不惜抽了三分之一灵力,助白少希突破炼气。 要知道,即便是在万年前的修真界,都没有几个肯这样付出的师傅。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用自己的修为来替徒弟修炼! 犹豫了一下,白少希不再去关注自己昏迷中的弟弟,抬手把白晓抱入怀中,朝着客房走去。 白晓现在很虚弱,不仅需要休息,还需要有人替他引导灵气吸收。 不得不说,白晓胆子实在太大。灵寂期的修为就敢冒这种金丹境大能都不敢冒的险。稍有不慎,不光一个走火入魔,一个筋脉寸断,甚至于还可能一失两命! 在从前的修真界,唯有金丹期及以上修为的修士才算是有了收徒的资格。而这种普通人类修士,大多都是引导着徒弟踏入修行,资质好坏气运强弱,全看自己的命数。而想要直接以精血做引强行突破,则是相当于做师傅的以一半修为和全身灵力来交换,还具有很大的危险性。 白少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白晓用了这种方法却还能保留身体大半的灵力,但只看他失了精血便虚弱成这样,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 白晓是仙果之身,用的方法看起来如同普通人类修士一般,却到底有本质差别。之所以逼出精血,也不过是是因为白少希体质太差,需要借由鸿澜仙果的灵气精华来洗涤。只不过他现在还太弱小,灵寂期便贸然逼出精血,加上又折损不少灵气,自然支撑不下去。但也远远没有白少川想的那么严重罢了。 将人抱回客房,白少川又用灵识查探了一遍,确认灵气正在慢慢恢复后才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伸手抵住白晓的心口,将自己尚算薄弱的灵气缓缓渡入。 温热的灵力从心口慢慢游遍全身,像极了主人捧着他小心翼翼用灵气喂养他的感觉。白晓蹭了蹭耳侧温热的皮肤,满足地笑了起来。 主人……找到你了…… 第十一章 这一晚,似乎所有人都睡得极好。 白少川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朦胧间好似踏入梦境,温软而平和,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境。 梦中景依山而建,鸟语花瞰薄雾清风,雕栏玉柱的小楼外有一片小小的药园。旁去不远是个碧绿的水潭,水潭再远处便是山脚。山脚之下有个一人多高的山洞,与之正对的,则是另一片药田。 梦中的自己身着广袖长衫,洁白的靴子踏足在药田温润的泥土中,却没有染上半丝泥土。俯身看去,药园中高矮不一的植物明明从未见过,却又好似熟悉非常。而在边缘之处,紫叶托起一颗莹润的白色果实,微微摇晃着朝他所站的方向摆动。 莫名的,他好似认定了,那果实是在与他打招呼。于是梦中的自己缓步走过去,伸手抚了抚果实的表皮,缓缓渡出灵气将那果实包裹。奇异的是,他竟清晰地感受到了果实雀跃的情绪。 骤然白光闪过,紫叶之中的果实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立在他身前的少年。少年面目模糊不清,却让他熟悉亲近之余,有了一丝感动和愧疚。 这种情绪太过莫名,却十分浓烈。甚至于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哪怕看不清那张脸,却也径自在脑海中勾勒出了白晓的面容。 而不同的是,梦中的自己好似只如对待一个孩子一般纵容宠溺着,不带半分悸动。甚至在目光交接有所交流的瞬间,他还想起了梦外的自己对白晓的爱恋。 梦里梦外,孰真孰假,白少川一时也分不清楚。 少年似乎疑惑于他片刻的呆怔,歪了歪脑袋开口,声音如记忆中一般熟悉:“主人在想什么?” “在想……你倒是真的化成人形,竟还瞒着主人不说?”还没来得及深思,梦中的自己便开口答道。 少年嘻嘻一笑,讨好地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主人一走几十年,我只想着能给主人一个惊喜嘛!哪想……主人一点都没有被惊到!” 其实……是很惊喜的。只是,那时候倒是更希望你没有灵识,不能幻化成人。如此,便不会…… 不会什么?这样的懊恼和悔恨来自于什么? 梦境稍纵即逝,转眼化成一片血红。朦胧间,一道纤细身影隐约挺直了脊背,倔强而坚定地逼出一道道精血,涂抹在虚幻于半空的魂魄之中。 白少川一惊,再回神便已清醒过来。 垂眸看了看怀中安睡的少年,白少川捏了捏眉心,又想起梦里自己待他的那种情感。 明明熟悉亲和,却没有半点如今拥有的爱恋。究竟是梦里的自己错了,还是现在的自己错了? 寻常人做梦不过是日有所思,便是涉及前世因果,醒来之后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修士却是不同,他们的每一个梦境都代表了既定的意义,或是因果,或是机缘。 白少川几乎可以肯定,他与白晓是曾有过什么牵连的。 那么究竟是哪里错了?为何梦中的自己没有半点恋慕?还是现在的自己错了,悸动和情绪都只是因为那莫名的牵连带起的错觉? 还有,白晓究竟是谁?又与自己有什么瓜葛?为何梦中会由一个果子幻化成人? 瞧着梦里的自己那身衣着,明明是万年前才有的装扮,还绝非一般百姓的打扮。 冥冥之中,白少川该是摸索到了什么,却也是这冥冥直觉,让他不愿去探寻,不愿知道真相。总觉得,那真相中,定然埋藏着他不知晓得痛楚。 神思恍惚间,白少川探查了一遍白晓的情况,确信他并无大碍后,便仓皇逃离客房。 白晓也做了梦。 梦里的自己还是那颗未长成的鸿澜仙果。主人穿着离开时的那身流云广袖衫,用手指摩挲着他,言笑晏晏地讲着离开后经历的事情。 自己雀跃地回应着,感受着主人缓缓渡来的灵气,满足地吃了个大饱。然后趁着主人收手的一瞬间,转眼化为人身,笑盈盈地看着许久未见的主人。 梦里的主人好似久别归来,在看到他化为人形后眼底一瞬间惊喜,随即纵容地由着他扑进怀中,如平日摩挲他的表皮一般揉捏着他的脖颈。温柔而宠溺。 梦里没有一身是血,魂魄虚弱的主人。他们隐世避居在那洞府中,历经千万年,任由外界变幻,不再有半分交集。他按照主人教导的方法,一点点学习着新的修炼方式。偶尔也会用自己的血来转化为鸿澜仙果的汁液,献宝一样递给主人,在主人心疼又无奈地眼神中,撒娇让他饮下。 乳白的汁液中渐渐染上鲜红,眨眼间流云广袖衫缓缓渡上血渍,在他未来得及回神的时候,梦境碎裂,又如当年一般,化为一场空。 醒来的时候,主人死去时的感觉犹在,他却不能任由自己零落成泥,再经轮回重新生长结果。 一切好似是结束,却又好像就此结束。 白晓趴在枕头上蹭了蹭眼睛,把眼泪都蹭在枕头上。 他想主人了。 已入凡尘三年之余,他以为有他的精血做引,只要主人气息尚在,他便能有所感应。可除去偶然间接触到天道规则,察觉出白少希与主人纠葛颇深外,便再无任何感应。 好似……连天道都不愿让他找到他的主人。 真正一夜无梦睡的满足的白少希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窝在地毯上,浑身脏兮兮的简直没眼看。嫌弃地把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迅速拔掉衣服丢了,跑进浴室冲澡。 一身污垢洗刷干净后,还没来得及抹沐浴露的白少希怔了怔,低头嗅了嗅。 咦?香香的? 怔了半晌后,又抬起手腕扭了扭。轻巧灵活,没有一丝往日的滞涩痛楚。白少希眼睛一亮,随即又想起什么,合目尝试着感应。 暖流从小腹缓缓游走,随着他的意念动了动,慢慢朝着他记忆中晓晓带着他运行的路线缓缓游走一圈。 再睁开眼,身上的水汽已经干掉,自己更是浑身轻巧灵活,好像从没有这么精神过。 白少希高兴地几乎要蹦起来,匆匆套了浴袍就往白晓住的客房跑。 大咧咧推开门,白少希都要忘了平日小心拘谨,内向怯懦的样子,也完全没有记起该有的礼貌。 可是门打开后,他看见了床上捧着一个穿了线的戒指发着呆的白晓,却清晰感觉到他难过的情绪。 门开的动静惊醒了白晓,他收起戒指,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白晓的时候眼眶明显泛红。 “晓晓……你怎么了?”白少希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担忧地看向白晓。 白晓摇摇头,强撑着笑脸问道:“有没有好很多?” “好了好了!”白少希懂事的不再问,压抑不住兴奋地点点头:“我刚刚尝试了一下,已经可以按照你昨天教我的,让气流动了!” “那不是气流,”白晓失笑:“是灵力。打坐调息运转灵力有很多好处,也可以使灵力积攒。不过……要想进阶修炼,还是需要特定的功法。这几日你要好好习惯一下,等你适应之后,我再教你修炼法诀。” “好啊好啊!”白少希点点头,然后又忧心忡忡地问道:“昨天是不是让你受伤了?现在没事了吧?”他只记得朦胧间看到白晓倒下了,别的再也想不起来。 “没事,只是消耗比较大,现在已经恢复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恢复,本来还以为要等意识恢复才能自行打坐调息。而且……他是怎么回的房间呢?难道是白大哥?那自己恢复是不是也跟白大哥有关呢? 两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时,正听楼下传来白少川的声音,喊他们下去吃饭。 相视一笑,两人肩并肩跑下楼,乖乖坐好等着早餐,以及白少川的训斥。 奇怪的是,白少川竟然没有半分斥责的意思,放下碗筷早餐后,匆匆叮嘱了几句便朝外走。期间,眼神没有和白晓有任何接触。 白晓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解。 白大哥生他气了吗?为什么好像在躲着他。 匆匆离开家门,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白少川坐在车里捂着脸叹息。 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尤其是昨晚的梦过后,他居然有点不敢面对白晓的感觉。或许,他要尽快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也得快点把修炼拾起来。最近几年忙于工作,修炼都是断断续续的,导致他本就不怎么快的进度变得更加缓慢。 虽说这里头有担心小希的成分,以前小希不能修炼,迟早要面临生死大关。他不想小希察觉出自己和他的不同,所以有意无意放缓了修炼的脚步,甚至于考虑过彻底放下。但也是一种冥冥感应,好似有什么在催动着他修炼下去,才能完成某个未知的承诺和期盼,才致使他没有彻底抛却。 如今,小希能够修炼了,有了晓晓替他强行破开瓶颈,日后虽说不能十分顺遂,却也不会太慢的。如果自己慢下来,恐怕就不能保护弟弟了。 而且……他虽然没有想清楚他和白晓之间的关联,却也确信他们必然有纠葛。若是修为不能超过白晓,或是与他比肩,恐怕反而会成为白晓的累赘。 他怎么愿意呢。 第十二章 白晓又认真教了白少希调息的方法,随即便让他在客厅中央打坐适应,周围摆着白晓取出来的灵石,聚灵阵缓缓运作间更易凝聚灵气。加上体内有鸿澜仙果的精血,白少希倒是适应的很快。 看了一会确认不会有问题后,白晓便托着下巴发呆,脑子里满是昨晚的梦境。 他分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而最可能在他身边的只有白少川。他本以为,主人一旦出现,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察觉。可对着白少川,他竟是没有半分感应,唯一微弱的牵连,还是因白少希而来。 是他错了么?白少川并不是主人,白少希与主人冥冥中的关联是来自于日后的相识,还是来自于他没有接触到的人?诚然,他的确把白少希当做了朋友,也愿意为白少希做一些能做到的事情。可他对白少希了解甚少,之所以愿意耗费如此大的心力,无非是因为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白少希和主人的关联。 思来想去许久,白晓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些念头。 白少希本性内向,又因着从前的意外而对外界产生了抗拒,如果不是因为他本非常人,能让心思纯净的生灵有不可自觉地依赖和亲近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与白少希如此亲近。 那么与白少希能有如此深牵连的人,定然是白少希依赖信任,并且长期相处过的人。 他住进来两天,除去白少川外,并没有其他人与白少希有过联系。所以,那份牵连最大的可能还是来自于白少川。 若是这样,他为什么没有感觉? 主人魂魄之上附有他倾注的精血灵力,甚至于轮回之路都是由他亲手打开,几乎不可能出现他无法感应到的情况。除非……在意识泯灭的最后一刻,主人给自己下了禁制,阻止他找到他。 为什么呢? 主人不是说,他们也许还能再见吗?既然这样说了,不是代表主人也还想与他再见么? 沙发上的少年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通红的眼眶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委屈。 白少希第一次打坐维持不了多久,很快便清醒过来。一睁开眼,正看见目光茫然恍惚眼眶通红的白晓缩成一团,呆滞的望着前方。 “晓晓……”白少希走到他身边,担忧又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好不好?” 白晓茫然地看了看他,转过目光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小希……如果一个人,你找了他很久,却突然发现他不愿意让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不愿意?”白少希歪了歪头,想了想道:“因为什么呢?是为了逃避,还是为了保护?”到底还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白少希很快想到了症结,直接问出了口。 谁料,白晓只是摇了摇头,垂眸不再说话。 “晓晓,你想找谁呢?为什么要找他呢?你告诉我,我们让哥哥帮你好不好?” “不用了……”白晓眼神暗了暗,淡然道:“如果真的不想被我找到,那我听话就是了。”凡世轮回不过百年,他在俗世呆上七十年足以。若是七十年过,还没有一丝踪迹,那就继续回到主人的洞府,等着自己的机缘好了。也许……也许有一天,他们还能突破天道,在仙人的世界重逢。 白少希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眼底有一丝小心翼翼:“晓晓不难过,你找不到他,还有我们呢!我和哥哥还有安泽哥,都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 “嗯!” “晓晓……” 白晓侧头:“嗯?”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修炼这些东西的啊?”白少希好奇地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道。 “唔……懂得修炼的人从前被统称为修士,亦称为修真者,修仙者。很久以前,世间灵力充沛,悟得天道又有资质的人要比现在多少许多。为防止修士独大,影响凡尘秩序,天道便落下禁制,隔开了修真界与凡界。不过……后来修真界究竟为何不复存在我就不知道了。“白少希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那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活了那么久!” 白晓不知想到什么,又失落的摇摇头:“没有。只是那个时候,我也在而已。后来……我也入了轮回,中间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顶多是灵识回归之后,还记得从前的事罢了。” “咦?那个时候?轮回之后,还能有记忆吗?” “我和你们不一样的……”白晓笑着道。 “为什么不一样?”白少希追问。 白晓犹豫了一下,思及白少希已经与自己扯上牵连,应当不会有事,便坦言道:“我是灵物修成人身,所经历的轮回与你们不同。你们要历经轮回罔替,生前所知所想皆会被天道洗涤,所以新生之后便是全新的生命。而我……不过是零落成泥,最后生根发芽,再次生长一回罢了。” “生……生根发芽?”白少希惊愕,“你到底是什么啊!”言辞间,全是好奇和不可置信,却没有半分排斥的样子。 白晓心下一暖,笑眯眯道:“你猜啊。” “快说!”白少希跳上沙发勒住他的脖子。 白晓一边扒着他的手,一边笑:“不说!就不告诉你!” 两人正闹着,白少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怔了怔,白少希松手勾过手机,接通还带着笑意:“喂?哥?怎么啦?”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少希脸色一下子垮下来,隐隐带着几分苍白。白晓莫名地看着他,瞧见他脸色实在不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 电话挂断后,白少希怔怔地看向白晓,眼里全是慌乱:“晓晓……他们说哥哥出车祸了!” “啊?”白晓蒙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现在在哪里?” “市……市医院。” “走!” 白少川一路上浑浑噩噩,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的梦以及白晓,回过神的时候头已经撞上方向盘没了意识。再次醒来之后,人就到了市中心医院。 好在他手机里除了小希以外,存的都是别人的名字,医生护士倒是很快分辨出来,直接打给了白少希。 医生看了看他的状况,才道:“没什么大事,住院一天看看有没有脑震荡反应,如果没有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白少川扶着额点头:“谢谢。”顿了顿,又道:“请问,您联络的是谁?” “手机里联系电话最多的是一个叫小希的人,未经您允许,我们便直接联系了这位先生。至于现场,由于还没有您的允许,所以暂时由警方保护,等待后续处理。” “现场……我撞到了人没有?” “没有,只是撞上了绿化带。” “谢谢。” 话音一落,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白少希几步窜过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哥!” 他生命里如今只剩下个哥哥,完全没办法想象,如果白少川也不在了,他以后该怎么办。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如果不是白晓还有几分理智,恐怕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晓这时候倒是显得很稳重,没有打扰兄弟俩,转头看向医生:“您好,请问白大哥有没有大碍?” “病人暂时没什么事,额头上的伤口不算重,上药包扎就好。只要确认后续没有脑震荡反应,就可以出院了。方便的话,麻烦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好,谢谢。” 白少川搂着惊魂未定略带颤抖的弟弟,目光却一直落在白晓身上。 从第一次见面,他只觉得这个少年有几分天真单纯。直到现在才发现,在面对紧急情况的时候,他沉稳的倒不逊于他和安泽。 这样的白晓,让他陌生,也……让他更加移不开目光。 重要吗?为什么会全副心思挂在他身上,为什么会做那些光怪离奇的梦。 不重要。 在与安泽确定了他的心思那一刻,就不重要了。无论是为了什么,无论这背后代表了什么。确认了想要留在身边的人是他,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白晓和医生谈了几句,送走其他人后便与白少川的目光对上。 一个复杂而温柔,一个若有所思又带着惊疑不定。 白少川顿了顿,实在没明白白晓眼中的惊疑来自于哪。 “小希,你先去办一下住院好不好?白大哥没事,先让他休息一下,一会你再陪他说话。” 白少希站起身,乖乖点头后又看了一眼哥哥就离开病房。 白少川支起身子笑看着白晓,开口:“支走小希,想和我说什么?” “白大哥最近招惹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曾与什么人结过仇?”白晓严肃地问道。 满心以为能听到什么甜言或者表白的白少川:…… 果然不能指望某人自己开窍么? 瞧见白少川一瞬间的呆怔,白晓脸色更严肃了:“白大哥身上有鬼气,这次车祸绝非是意外。若是今天出门后白大哥没有遇到什么人,那就说明有人提前在你身上种下了鬼气。能瞒过我的洞察,此人绝非一般人。” 第十三章 “鬼气?”白少川茫然地想了半晌,摇头:“我并不觉得我有值得别人下如此功夫的地方。况且……知道我懂得修炼的人,也不超过三个。” 白晓下意识垂眼算了下这三个人都有谁,犹豫了一下道:“这三个人……都可信?” 白少川失笑:“你自己可不可信你不知道吗?余下的就只有安泽和化须前辈,他二人我想你也是信得过的。” “唔……”忘记算自己的白晓有些尴尬,随即又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尽快找到给你种下鬼气的人。而且,白大哥如今修为实在太低,稍有些境界的人便能看出你的深浅,白大哥还需快些提升实力才是。” “……”白少川有点心塞。他刚才是被晓晓嫌弃了吗!这种明显的语气真的不能稍微收敛一下吗! 作为一个攻,白总表示很难过。 白晓一点也没发现白少川的异样,自顾道:“小希已被我引入正统修炼之道,待他彻底掌握了灵气吐纳的方法后,我便会传授他修炼心法。到时候……你与我们一起修炼,有我在,还能帮你们少走一些弯路。” “这么有信心吗?”白少川看着白晓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调笑。 “啊?”白晓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说的鬼气,是什么来路?化须前辈只与我讲过轮回往生之途放才有魂体经过,或是执念强大的鬼灵会在死亡之处徘徊不散,等到执念散去,亦或是魂力被时间消磨,便也会消失。而这些鬼灵,都是无法伤人的才对。” 白晓抿了下唇,抬手在屋子里布下个隔音结界方才道:“修士修炼之途千奇百怪,以灵入道以剑入道,亦或是以魔入道以妖入道都有。而在当初的修真界,最为神秘莫测地便是以鬼入道的修士。这类人,被统称为鬼修。” “鬼修?”白少川惊奇地重复了一遍,听的更加认真。 “鬼修素来神秘,他们修炼的并非体术和灵力,而是识海,也就是有些人说的精神力。当强到一定境界后,他们便可借由精神力突破两界隔膜,召唤鬼灵为自己所用。而在这之前,他们只能驭动世间驻留的魂魄。也因此,在前期,鬼修是十分弱小的,所以他们大多低调,从不在人前暴露。”白晓停顿了一下,又道:“但等他们强大起来,便是十分可怖的存在。甚至于有些鬼修会以鬼灵炼器,借此来随时为他所用。” 白少川沉默了一下,回道:“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的鬼气是鬼修所种?” 白晓点了下头,随即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撤去了隔音结界。 白少希进门后握着一大堆单子,脸上因为急着跑来跑去还带了点红晕。因为心急,竟然一时忘了自己不喜与人交谈接触的习惯,利落的办了手续便赶回来。 “哥,你感觉怎么样?” 白少川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没事,只是皮外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这样,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你!”白少希气哼哼地训斥他。 “好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白少川安抚地拍拍他,道:“坐下歇一会,看你跑的满头汗,小心感冒了。” 白晓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都是修士了还会怕感冒吗,白大哥你的常识哪里去了! 余下的时间,白少川便全用来安慰弟弟和弟弟聊天。白晓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兄弟俩交流,一边又发起呆来。 不经意看到小孩郁郁寡欢的目光,白少川心里一紧,有了种莫名地愧疚。 可当着白少希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暗暗观察着白晓,没做任何表态。 入夜,白少希不肯回家,非要留下来陪床。而白晓则忧心鬼气的出现,便也顺势留了下来。索性虽然白少希入院突然,并没有换高级病房,所以这间屋子里还有另一张床可以睡人。 白晓威逼利诱把白少希哄上去,自己则在单人沙发上打坐。 夜深人静,白少川睁开眼看了看已经睡熟的白少希,和入定中毫无反应的白晓,摸出手机关了静音,给安泽发短信。 ——上次你说的白月光是怎么回事? 另一头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宾馆洗了个澡出来的安泽:“……” ——怎么?你这是要和白月光一决高下? ——一条好消息换你的答案,快说。 ——什么消息? ——关于小希。 ——白月光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晓晓管他叫主人,之所以出山也是为了找他。说你的消息。 ——晓晓帮小希入了修道,小希的手也好了。 咣当—— 掉落的手机砸醒了一个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人,惊喜瞬间盈满整个心脏。 安泽说到底是个普通人。若非因为有那么点些许天资,又被化须真人算出彼此有师徒缘分,恐怕多年前就要如同孤儿院其他孩子一般辍学打工,庸庸碌碌过上一生。 如今有了这份机缘,他的确不敢轻易破坏。 他算不出自己与白少希的缘分纠葛,也不知道白少希能否和他在一起。他只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因为白少希动了心魔,那么便迟早是万劫不复,便是想要安安稳稳过完几十年,都会成为奢望。 所以他退缩了,趁着自己陷得不深,也没有给白少希什么错误暗示的时候,提前抽了身。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怯懦也好。他只是不想毁了自己,也害了白少希。 如今,白少希能修炼了。那代表着他们将走同样的路,哪怕就是不刻意为之,也会有所牵绊。日后即便不能飞升,也足以相依相伴无所顾忌。 这样的结局,是他从未想过的美好。 照片上的少年笑容带着几分羞涩,眼神却是清亮而干净。身后的画色泽鲜亮,单是看着便会让人觉得温暖。 小希…… 另一头,白少川看着短信里主人两个字,陷入沉思。 梦境里的少年便唤他主人,睡梦中的晓晓也这样唤过。 那么自己是不是那个人?还是说自己只是被晓晓的梦境影响了? 想到第二种可能,白少川便憋闷的难受。 单从安泽的言辞中就能判断出,白晓绝非常人。那么依照白晓对这个主人的执念,他若并非此人,又有多大把握取而代之? 纵然他对自己有信心,却也知道希望渺茫。 可……让他放弃,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白大哥?”黑暗中,白晓的声音清晰地在白少川耳边响起。 白少川一怔,随即将手机放在枕边,伸手把站在床沿看他的白晓拉到床上躺好:“睡觉!” 本来以为白少川不舒服才过来看看的白晓:“……白大哥,我不用睡。” “让你睡你就睡!”白少川难得有些霸道。 “哦。”白晓乖乖躺好,不打算去和一个病人争执。 反正白大哥的怀抱暖暖的,睡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白少川合上眼,搂着白晓的手缓缓在清瘦的脊背上拍抚着,如同在哄一个孩子。 许久之后,白晓终于睡着。 白少川睁开眼,适应了黑暗后看着面前隐约可见的轮廓,低头轻轻落了一吻。 不管怎么样,我都放不下了。 清晨六点,天际擦亮,走廊里隐隐有护士开始工作的脚步声。 白白晓微微一动,慢慢睁开眼,正对上白少川垂眸看着他的目光。 “白大哥,早。” 白少川微微一笑,揉了把白晓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早。” 两人轻手轻脚起身,快速洗漱收拾完毕后,白晓便跑下楼去买早餐。 白少川揉了揉额头,让有些发晕的脑袋清醒些,顺手拍醒还睡的天昏地暗的白少希:“小希,起床。” 昨天大起大落的心情让白少希十分疲倦,直到白少川拍他才悠悠醒来,随即立即坐起身:“哥!”顿了顿,茫然地眼神慢慢清醒过来,这才回过神:“哥,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一会做完检查就出院。”白少希戳了戳他带着红印的脸,道:“赶紧去洗漱,晓晓马上带早餐回来。” “好。” 三人吃完早餐后,便陪着白少川一起去做检查。十点刚过,便已经踏上回家的路。 途中,白少川接到了安泽的电话,又是一通训斥质问。 白少川无奈:“好,我知道了。” 安泽在那头暴怒:“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还让你照顾我师弟呢!你先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不小心而已,何况也没有大事。好了,我们到家了,等你回来再说,挂了。” “……”被利落地挂断电话的安泽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要揍人! 白少川默默对上白晓亮晶晶地眼神,扶额:“你什么时候和你师兄报的信,吵死了。” 白晓抿嘴:“我会告诉师兄你嫌他吵。” 白少川:“……” “咦?哥,你的车回来了。”白少希扒在出租车的车窗上朝外看着,突然道。 黑色的辉腾停在家门口,旁边站着白少川的助理霍初。似是瞧见他们,霍初朝这边走了几步。同时,出租车停在他身前。 第十四章 看见三人下了车,霍初几步走到白少川面前,颔首道:“白总,车子没有任何问题,除去碰撞的损坏外,无人为破坏痕迹。” 白少川点头:“公司那边让桐阳和孔浩成盯着,这几天给我调休。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是。”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那白总我先走了。二少再见。”霍初和白少希白晓分别打了招呼后,坐上送三人来的出租车离开。 白晓睁大眼睛看着跟在他和白少希面前完全不一样的白少川,有些好奇。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人前人后变化这么大啊…… 白少希一回头就看见小孩亮晶晶地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略一思索,便想到大概是自己在下属面前的样子他没见过,才有些好奇,顿时笑了:“怎么,不认识了?” “很厉害。”白晓感叹。 白少川抿嘴笑。 交代几句话而已,哪里厉害了? 想着,白少川暗自琢磨着要不要抽空带小孩去一趟公司,让他看看自己工作时候的样子。 所以,即便是精英人才,也完全克制不住在爱人面前想要展示炫耀自己最完美一面的念头。 揉了一把小孩的头,白少川道:“你和小希先进去,我去停车。”霍初这个蠢货办事办一半,看来又要扣他年终奖。 出租车上,被自家一向雷厉风行铁腕政策,今天却莫名其妙温和甚至温柔的老板震惊到以至于忘了在交代完后把车停回车库的霍初默默打了个寒颤。 出租车司机笑呵呵道:“刚才那位先生是你上司吧,他们兄弟三个感情真好。那位娃娃脸的小先生还和他打打闹闹的,看着就让人高兴。” 究竟哪里高兴了…… 霍初脑补了一下自家上司打打闹闹的状态,差点没吓哭出来。 大哥你要是见过我老板开会的样子,就一定不想再看到他打打闹闹的样子了!真的会被吓哭的! 白晓回过神,拉住白少川道:“我也去。” 白少希不明所以,但看两人都要去停车,便也好奇地跟过来。 车子已经维修好,由于定期会进行维修保养,看起来还十分新。白少希坐上去满足的叹了一声,觉得十分开心。 他虽然不爱出门,也不爱和人交流,但是还是很喜欢车子的,和许许多多男孩子一样。尤其是他哥这辆改装过的辉腾,很得他心意。只不过他应急能力不行,他哥不放心他开车,所以一直没送他。 白晓完全不知道白少希在想什么,一打开车门边感觉到了车子里有鬼气的存在,并且有特殊的阵法落在刹车上。 曾经的修真界和凡界于现在不同,陷阱和破坏手段自然也不同。这阵法他没见过,但刹车他是知道的,略一思索便知道了阵法的作用。 修真界唯有金丹期修士能驾驭本命灵剑代步,但在此之前,若想要驾驭飞剑,则需要长辈加持阵法,协助炼化御风石打造的特殊飞剑才可。这样一来,便衍生出了许多可使飞剑出现异常的阵法,能让飞剑失去控制,将高空之上的不足金丹期弟子活活摔死。通常情况下,这种办法都用在对立宗门间有天赋的弟子身上。 白晓蹲在驾驶席,想起主人和他讲的这些,于是探入灵识查询阵法的不同。 白少川看着他的样子,有几分明了,开口问道:“怎么,有问题?” “刹车被人动过手脚,车厢里也有气。”白晓答道。 白少希不明所以:“气?什么气?刹车怎么会被人动手脚?” 白少川这些年来防着白家那头给他使绊子,车子的维修和保养都是自己公司内部旗下的店来做,并且全程会在监控下完成。如果想要掩人耳目做成,所需要买通的并非一两个人。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刹车,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样的算计并不划算,也不现实。 “是阵法,不需要接触车子,方圆十里之内锁定了目标便可以完成,我也行。”白晓解释道。 白少希更晕了,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白少川却是听懂了:“有人早就盯上了我?能反追踪到源头么?”他习惯性地用现代的说辞。 “反……追踪?”白晓茫然地眨眨眼,随即皱着眉想了想,才大略明白意思:“除去鬼气外,对方并没有留下任何气息,应该是从未与你有过接触。除非是知道哪些鬼修在你身边出没,否则我没办法找到。” 白少希摇着脑袋分贝看看两人,沉默。 完全听不懂,帮不上忙,有点难过。 “算了,那就先别管了。一次不成必然还有下一次,我们等着便是。”白少川不甚在意地把白晓拉出来,自己坐上驾驶席。 白晓怔了一下,随即趴在他腿上运气灵力抹去了车上的阵法和车里的鬼气。 小孩瘦削的身体趴在自己腿上,白少川一下子绷紧了肌肉,不由得也放轻了呼吸。不过很快,白晓就起身坐回后座。骤然空了的怀抱让白少川心底划过一丝失落,却被他很快遮掩过去。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为什么晓晓你一下子就弄好了?”白少希虽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但大概也分辨出是有人想害他哥,并且用得是非正常手段。瞧见白晓随随便便抹了一下就起身,白少希简直惊讶极了! “对方修为不高,为了掩盖气息只能放出很薄弱的一点。不过若是没有被发现的话,就会经常出现问题。说不准哪一次倒霉,就会出大事。”白晓解释道,“而且鬼气会吸引鬼灵,让他们有了错误的指引,将鬼气附着的人当做报仇的目标。长此以往,定然会让白大哥出事。” 想了想,他道:“对方应该知道白大哥懂得修炼这件事,并且能看出白大哥的修为。” 白少川将车开进车库,熄火将两人赶下车道:“回家再说,先下车。” 看见两人乖乖下车,肩并肩等着他的样子,白少川微微一笑,锁了车走到他们身边一起朝外走。 进了家门,白少希踢掉鞋子赶忙跑到沙发边坐下,抱着抱枕直勾勾看着白晓,等待他继续解释。 他觉得自己好像会知道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像灵异小说一样!鬼气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厉害! 白少川也不说他,去厨房倒了三杯水放在桌上,这才坐到白晓身边:“给小希讲的详细一点,他也该知道一些。” “初阶鬼修连现世留存的鬼灵都无法操控,他们只能借由阴年或阴月阴时这种时候采集鬼灵留在人间的鬼气熔炼为自己所用,或者施加在别人身上达到伤害目的。但通常鬼气弱小,无法对修士产生影响,只会对普通人或者某些事物产生作用。只是鬼气附着之后,若是不能及时处理掉,便会随着时间渐渐增加,慢慢开始吸引鬼灵,最后将鬼灵的执念和恨意都吸收,使得他们开始不顾一切攻击附身之人。”白晓喝了口水,继续道:“白大哥修为不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也发现不了你身上的鬼气。对方在车上动手脚,恐怕是想你受些伤使得鬼气更好入侵体内被遮掩,日积月累下,便会有很大危害。” 白少希张大嘴:“好复杂……那到底是谁这么做!他们想干什么!” 白晓摇头:“不知道,我觉得他们似乎并不想要白大哥的性命。而且白大哥能掩盖鬼气的存在,倒像是他们想借由白大哥的身体来孕养鬼气,甚至是孕养鬼傀。” “鬼傀?”白少川皱了下眉:“用我的身体做容器,来替他们孕养傀儡?” “鬼傀难育,留存世间的鬼灵执念太深,轻易不能被炼化,何谈制成鬼修的傀儡。”白晓抿唇道:“不过白大哥既然能掩藏鬼气,说不定也就能掩藏俯身鬼灵,并且慢慢磨灭掉他们的执念和意志,从而为下手之人所用。” “照你这么说,应该需要我完全无所察觉才是。但是这么复杂的程序,总不可能一直远程操作。”白少川疑惑。 “的确。”白晓肯定的点点头:“现在只是初步阶段,白大哥身上的鬼气都不算明显,虽然有被掩藏的可能,但应该还没到能吸引鬼灵的阶段。如果第一步成功的话,后面他们很可能会用你身边的人,或者是将人放在你身边,来得以继续实施。” 白少川靠回沙发上,十指交叉摩挲了片刻,道:“然后呢?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操控神智,吸收修为,残害性命,都有可能。”白晓挠了挠头,苦着脸道:“主人只和我说过鬼修的鬼气种在人身上后会有这些可能,鬼傀的想法也是我猜的,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主人……”两个字盘旋在白少川舌尖,让他心中一热,强压下去某些绮念,继续正经道:“这样范围太大了,怕是不好排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却被别人知晓了的。我们或许应该快点查出来。” “所以!要赶紧加快修炼速度!”白晓握拳。 第十五章 白少川除去每三个月会专门陪着白少希住院复健几天,几乎是全年无休的。所以借着这次受伤的机会,直接请了一部分他已经积攒了出接近半年的年休假。 一个月的假期不算长,但对于白少川这种已经踏入修行领域的人来说,却足够借此机会晋升一级。 书房之中,白少川舒展着双腿坐在白少希身边,两只手撑在身后看着白晓的动作。 白晓在书房布下两个叠加的聚灵阵,随后还取出个银色的罗盘放在三人中央。盘膝坐下后,掌心交互,一道道灵力直接打入罗盘中,不过片刻便使罗盘运转,随即带动聚灵阵微微动荡。 罗盘名为纳灵轮,是个专门借由激发灵力的浓郁程度来改变聚灵阵所吸聚灵力浓郁度的法器。 白晓是仙果之身,修炼所需要的条件比修真界的仙草仙果更为苛刻。修真界寻常仙果仙草孕养百年所能达到的程度,他则需要三百到五百年不等,只因为修真界蕴含的灵力比之仙界稀薄杂乱。主人为了让他能得到更好的修炼环境,特地用自己打造了这个接近极品法器的纳灵轮,还用自己精纯的灵力作为激发源,使得他修炼范围的灵力无初次挤压凝聚,化为更精纯的灵力被白晓吸收。 自打白晓化为人身后,本身就可以将灵力凝练吸收,完全不需要外界的帮助。只是这纳灵轮作为主人给他留的纪念,便随着那捧土一起被放在了储物戒指中。 现下,为了让两人修炼速度加快,这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经过两次生长结果最后化形的白晓,所身负的灵力远非其他哪怕是仙界孕育而生的鸿澜仙果可比。纳灵轮每一次要将聚灵阵中的灵气压缩到白晓所需要的程度后,都要吸收方圆百里内的灵气才可。幸好有百晓的加持和三人吐纳轮转间不断运行,否则怕是会将周围的灵力都抽至干涸。 为了防止有心人看出异样,白晓甚至特地做了幻阵布置在附近,造成灵力外泄被无数个方向吸纳。 白少川和白少希在他的指挥下打坐入定,很快便在浓郁而精纯的灵力中沉迷。尤其是白少川,似乎本身就卡在某一个瓶颈上,灵力运转间很快便有突破的迹象。 边运转灵气恢复和供应,边观察着两人的白晓皱了皱眉,莫名觉得白少川的修炼法诀有些熟悉。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主人,可白少川的修为太低,还看不出来具体的差别。何况主人的心法是否外传,又是否有弟子他都不清楚,若只是传承,也是有可能相像的。 想到这里,白晓的神色难掩低落,却更加专注地将心神放在白少川身上。 过了许久后,白晓怅然地收回目光,合目定心将灵力运转了两个周天。他如今已是灵寂中期,却也还不急着突破。找不到主人的话,这件事会成为他的心魔,哪怕是结丹心魔劫,都会要他的命。 忽而,入定中的白晓一惊,睁开眼迅速将白少希保护起来,将两个聚灵阵一分为二划出确切的分界。下一刻,白少川周身灵力全然凝滞,随后迅速开始运转,以破军之势入体循环。雷闪之光若隐若现,隐隐有山呼海啸的威压一闪而逝。 白晓绷紧了呼吸,生怕错过一点点异样。 灵雾酝酿间,一把虚幻的黑色长剑于白少川头顶慢慢勾勒出实体,周身缠绕着雷光,威压将有白晓阵法守护的白少希压制的不能运转半分灵力。 同样被压制着的白晓却目光激动,苍白的脸上带着两抹色泽鲜艳的红晕。 雷光尽殁,长剑迅速化为一道紫光没入白少川眉心,白少川眉峰一动,慢慢有睁眼的迹象。 意识回笼,触及修炼之道时仅仅若有若无的指引化为一套完整的心法刻入脑海。入定中的白少川下意识按照心法修炼,很快便突破了炼气踏足筑基期。 境界稳固后,白少川便苏醒过来,方一睁眼,就有人猛地扑到他怀中。 “主人!” 白晓紧紧抓着白少川的前襟,眼泪流淌的汹涌,却是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白少川。 “晓……晓晓?”白少川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回抱着他,顺手抹掉了他的眼泪,“怎么了?” “你是主人!只有主人才会破天沧澜决,才能解开破天沧澜剑的封印!”白晓咧着嘴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眼泪从通红的眼眶不断掉落。 白少川云里雾里的,只能根据白晓的言辞推断:“我是……你的主人?” “嗯!”白晓用力勾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彻底吊在他身上。 哭笑不得的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拽下来,白少川横了一眼偷偷摸摸在一旁看两人的白少希,成功把人赶了出去。 瞧见白少希夺门而出,白晓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蠢。 把盯着门一脸悔不当初表情的白晓的脑袋拧回来【想到了:(霸道总裁捏住女人的下巴,硬生生将她的头拧过来:你只能是我的女人!……x助理,联系一下律师,我把小琴头拧断了)这个梗并不是我的错】,笑道:“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白晓:“主人就是主人!把小瓜培育起来,还用灵气喂养我,让我能修炼的主人!小瓜出山就是为了找你,如果找不到,就一直找下去!” “所以……安泽说的白月光,其实就是我自己?”白少川失笑,心里却高兴地不能自已。 白晓茫然脸:“什么白月光?” “没什么。”白少川道:“我到底为什么是你的主人?还有,为什么你叫自己小瓜?” 白晓睁大眼睛故意卖萌:“因为小瓜是个瓜啊!”说着,心念一动,软蓬蓬的头发上慢慢支楞出两片紫色的小叶子,随即一个乳白色的小果子慢慢长大,直至变成婴儿拳头大小后才停止,稳稳长在白晓头顶。 白少川脸侧肌肉动了动,随即捂住脸扭向一边,硬生生把笑意憋回去。 虽然知道白晓因为突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有刻意装傻卖萌和他拉近距离的意思。但是那张软嫩嫩的娃娃脸,配上脑袋上那个白色的小果子和两片叶子,实在让人没办法严肃起来。 白晓侧头看着他,脑袋上的小叶子不经意动了动。白少川一个没忍住,上去揉了一把。 “主人……”白晓蹭了蹭他的掌心,眼里满是眷恋和依赖。 “这是你的本体?”白少川终于明白安泽为什么之前语焉不详,遮遮掩掩的说白晓不同于常人了,“这是什么?” “小瓜是鸿澜果!很厉害的,还可以让普通人永生不死,让修士直接飞渡到渡劫期等待飞升时机!”白晓眼睛亮晶晶地,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白少川捏了下他的脸,严肃道:“好好说话。还有,即便是万年前的修真界也不该有这样的东西才对,这是破坏平衡的。”不说修真者追求实力的狂热和贪婪,单是天道也不许这样违反法则的存在。 “好吧……”白晓动了动脑袋,把头上的幻体收了回去,终于摆脱了葫芦娃的形象,这才道:“鸿澜果本是仙界之果,相对于对凡人的珍惜程度和强大作用,对于仙人来说,只是较为珍惜少见的增进修为之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修真界的,不过主人你和我说过,是在一处远古洞府找到的我。这才将我带走培育,以期有朝一日服食。” 白少川摸了摸小孩的头,有点愧疚。 自己前世怕是也是为了追求实力而不择手段的,有这么个捷径,肯定不肯轻易放弃。 似是察觉到白少川心内的复杂,白晓赶忙笑道:“但是主人的破天沧澜决很厉害,不过七百年便达到了化神期,离渡劫飞升只差一线之隔。而且破天沧澜决不得靠外物突破,只有心境锤炼足够才能晋级。饶是这样,主人也没有将我交易给别人,而是细心培育起来,还每日给我喂食灵气,一直给我讲述修行之道,才让我能提前修炼出灵识,最后成功幻化成人。” 说着,他趴在白少川身上蹭了蹭他的脖颈,笑眯眯道:“不管主人从前是为了什么培育我,但小瓜能幻化成人,全是主人的功劳!” 白少川沉默许久,慢慢问道:“为什么会想出来找我?”灵物成型,对外界一切都不知晓。哪怕前世他曾给他讲过无数修真界的事情,却仍旧只是片面的。要跨出那一步,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 “主人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白晓笑道:“小瓜是主人培育出来的,只可以陪在主人身边,和主人一起生死同行。” 心底一动,白少川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感动。摸了摸白晓的脸,柔声道:“晓晓和我讲讲以前的事好不好?” “好啊!”飞速应下后,白晓开始慢慢讲述着从前的事。 从每日灵气喂养,到那些整天与他说的修真界种种,再到他自己的化形,和前世的自己突然的离去。白少川几乎能从他的语气中便想象出,那个留在洞府中幻化成人,等着自己回来给自己惊喜地小果子。 “可是……主人回来就是一身血,神魂也近乎破灭。我费尽了全部修为才能稳住主人的神魂,却无法让主人恢复。只能借由仙身破开轮回结界,将主人送了进去。” 第十六章 “主人自己也说,我们还会再见。可为什么会在轮回之际立下神誓,想要抹掉我们的关联?”白晓说着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充满了控诉和委屈。 白少川心中一软,握着他的手捏了捏。 为什么呢? 白少川不知道,却能猜得到。 因为费尽心力培育的小东西为了救自己而舍弃千年修为,甚至耗尽心血。心疼,也不舍。 或许前世的自己的确期盼相见,却不愿再让这小东西做这样的傻事。与其保持着那抹割舍不断的因果,不如顺其自然,萍水相逢。这样不会再有舍命相救,也不会纠葛不清。 至于欠他的,应当也会有其他方式偿还吧。 只是……白少川垂眸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少年,又有些怀疑。 他很大可能是这么想的,却没考虑过白晓的想法。 那时候的白晓已经有了意识,在长年累月与他相伴中,可能早就有了雏鸟情节,甚至于比雏鸟情节更加深沉。所以在那种关头宁可舍弃好不容易修炼来的修为,只为了让他能顺利轮回。 有了这样的执念,即便他想尽办法抹掉二人之间的交集,又会有多大可能真的让他放弃。 从与世隔绝的洞府中离开,来到全然陌生的现世,磕磕绊绊学会了常人的生活方式,只为了在茫茫人海中找他。 这样的执念,真的是靠一份简单的因果,便可以解释的么? 天道操控一切,唯独操控不了人心。哪怕白晓是鸿澜仙果,如今化为人身,却也渐渐懂得了七情。 白少川回手抱住白晓,任由自己心跳乱了频率。 算了,白晓找到了自己,便已是注定的结局。无论结果怎样,都必须要他们一起承担。 “主人?”白晓不解地看着他,眼圈的红晕还没下去,看起来依旧可怜兮兮地。 白少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道:“你主人我如今可是比你还弱小,日后,可就要晓晓来保护了。” “当然!”白晓笑嘻嘻地点头:“小瓜一定好好保护主人!” 多了个比自己强大却又会卖萌还服务周到细心体贴的贴身小跟班是什么感觉? 早晨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睁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随后洗漱用品全部准备好,厨艺不精却会将用到的食材一一备妥。吃过饭后略休息一阵便要开始修炼,某小孩会跃跃欲试地想用灵力助自己修炼。若是想要出门,那必然是亦步亦趋,走哪都不肯被落下。临睡前哪怕白少川再威逼利诱,也必然会在半夜时分以为他睡着后偷偷摸进来,靠在床边趴着睡熟,直到天亮,便又重复一遍。 白少川无可奈何,任凭怎么说也说不通,慢慢的也就随他去了。 等了千年,又足足寻了三年。好容易找到了,会这样粘着他也无可厚非。 可……白少川自己对白晓又那么点不纯洁的心思,成日被他这么跟着,一有机会就黏在身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他也看得出来,白晓对他只是亲近和依赖,虽说有些过于粘人,却还是不带那些绮念的。或者说,他还不懂。 对着这么个看起来像个孩子,心思更是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的白晓,白少川哪怕再把持不住,也必须让自己稳住了。 偶尔做个梦醒来,都会觉得有负罪感,遑论真的做什么。 对于两人相处模式骤然大变的白少希已经从震惊到恍惚再到麻木。他完全不敢想象前几天自己那么崇拜的晓晓,居然在他哥面前一朝变成低龄儿童。 更何况……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在秀恩爱虐狗啊! 所以除去吃饭,白少希干脆连修炼都在自己房间进行,只有遇到不懂得才会小心翼翼敲门找白晓。幸好的是,白晓倒没觉得打扰,还是会耐心的替他解答。当然,如果你忽略他一直拽着白少川袖子的手的话。 但是!我的亲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那一脸谈恋爱被人打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吗! 我是你亲弟弟啊!你们还不是恋人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在白晓影响下,与家人朋友交流完全不再有自闭症影子的白少希依旧装作自己是自闭症少年,每天畏畏缩缩请教,听懂后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心塞不能自已。 白少川:小希最近好烦,为什么一直找晓晓。 白晓:主人最近好奇怪,为什么一直凶小希? 这样诡异的气氛,直到安泽出差归来还没有改变。 于是,敲开白家大门的安泽一脸懵逼地看着拉着白少川衣角的白晓,以及周身都萦绕着【我被抛弃了】的阴云的白少希,不解。 “你们这是……” 白晓拽着白少川衣角笑眯眯道:“师兄师兄!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主人!” “啥?”安泽差点蹦起来:“怎么我出个差你就乱认人?” “什么叫乱认人!”白晓不满地瞪他,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这是真的!主人就是主人!” 白少川反手拉住白晓,低声道:“你和小希回房去,我和你师兄谈。” “噢。”白小瓜同学十分听话,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后才对着白少希招手,随后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客房。 白少希垂头丧气,完全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替补有什么好开心的。 书房。 安泽捏了捏拳头,冷着脸道:“你这招够阴啊!移花接木?狸猫换太子?你就不怕我师弟哪天找到正品,直接和你翻了脸?我告诉你白少川,我师弟的那个主人可不是普通人,你小心招事!” “收收你的阴谋论。”白少川扶额:“我说我是不是你兄弟,感情在你心里我就这么龌龊?我又不是蠢货,怎么会用这种蠢办法?” “那你说怎么回事!”安泽横眉。他就不信了,之前俩人接触的也不少,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白少川还来特意问过自己白晓那白月光的事。怎么刚问完,俩人就皆大欢喜了? 白少川顿了一下,道:“前些日子发现点异样,晓晓怕我出事,特地督促我修炼。我之前卡在炼气和筑基的瓶颈你也知道,或许是因为小希的事让我放下顾虑,那天便直接突破了。哪想我刚突破,晓晓就认定了我是他的主人。” 安泽懵逼脸:“所以你到底是不是。” “应该不会错。”白少川伸出手,心念一动,一把手指长的黑色小剑幻影在掌心徘徊,“晓晓说,这是破天沧澜剑,唯有我能解开他的封印。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应该是没错了。” “……我记得……我才出差一个多星期,怎么这回来就变天了呢?”安泽越想越不爽,忍不住又捏了捏拳头:“我师弟之前怎么没发现?” 白少川摇摇头,随即又思索了一下才道:“突破筑基之前,我脑内的心法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指引的意味。直到突破之后,心法才彻底呈现。或许和这个有关,所以开始晓晓没认出来。加上我又许久没有修炼,身上的气息应该不算明显。” 安泽磨了磨牙,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告诉我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呵……”白少川冲他挑眉:“你觉得呢?” 趴在白少希床上看他画画的白晓一顿,清晰地听到书房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甚至连空气中灵力都有些波动,一看便是两人真的动了手。 白晓蹭地蹦起来,直接冲向书房。 安泽拳头上灵力萦绕,迎面就打向白少川。结果眼前一花,他家小师弟直接挡在了身前,一脸怒气冲冲:“不许欺负主人!” 那一瞬,安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嫁出去的师弟泼出去的水,你要不要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 安泽欲哭无泪。 白少川瞅着某小孩的后脑勺,然后对着安泽勾了勾嘴角。 安泽突破灵寂期没多久,白晓的威压放开后,便让他的拳头如顶着千斤重力一般艰难。颓然地放下手,安泽无力:“我说……师弟啊,我可是你师兄!” “嗯,但是主人最重要!”白晓义正言辞。 白少川失笑,伸手摸了摸白晓的头发:“出去吧,我和你师兄闹着玩。” 闹着玩还用得着动灵力?你们这要是玩的大点,岂不是会把房子毁了? 腹诽一通后,白晓犹疑地看看白少川,又看看师兄,最终点点头:“要是师兄欺负主人,主人就告诉我。” “好。” 眼睁睁瞅着自家小师弟理都不理他一下就气哼哼地跑出去,安泽觉得更心酸了:“你到底给我师弟下了什么咒,让他这么对待他师兄。” “晓晓重视我,这很好。”白少川有点得意。 “算了,我懒得和你计较。”安泽摆手,拽过椅子坐下:“我师弟他现在就是个傻小孩,活了千年也基本算是白活的。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想怎么做,自己悠着点。要是再让我师弟为了你涉险,我头一个不饶你。” “我知道。”白少川看向门的方向,眼中温柔近乎泛滥。 他也舍不得。 第十七章 师弟被拐走了,作为师兄的必须要更加严防死守,免得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于是安泽堂而皇之住进白家,以自己非法律认证监护人的身份,死死盯着白少川。虽然白少川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把非法律认证几个字说的理直气壮。 但是很快,安泽就发现这并没什么用! 因为根本是他师弟粘着白少川不放! 在第三次捉住半夜想要偷溜进白少川房间的白晓后,安泽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拎着人回了自己房间。 要不是修为不够,他真的很想直接下个禁制,把白晓关在屋子里! 拼命忍下想要迁怒然后暴揍白少川一顿的冲动,安泽深呼吸几次,正襟危坐开始给师弟进行第二十三次矜持防狼守则讲座,内容如下:“晓晓,你现在是个大人了,咱哪怕不论年龄,只论外表,你也是个成年人,做事情就要有成年人的样子。大晚上去别人房间是不礼貌的行为,懂吗?” “主人又不是外人,以前主人经常在我睡觉的时候陪着我!而且……严格来说……我现在只有四岁。”白小瓜同学理直气壮! “四……”安泽再次深呼吸,“咱不能按照化形年龄来说。你这么大块的四岁,那叫巨婴,出去会被人抓起来研究的!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样做会打扰别人休息。” “不会啊,我进去主人不会发现的。” 放屁!那家伙天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安泽磨了磨牙,继续诱拐……不是,诱导:“晓晓,你看啊,你主人虽然是你的主人,但是你们两个现在都是人,晚上睡在一起是不对的。你不是看过很多电视剧吗,应该知道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起。难道等川儿【儿话连读】结了婚有了妻子,你还要和他睡一起吗?” 白晓瞬间领悟:“噢……做了夫妻就可以睡着一起了吗?那我去和主人说!” “噗——”喷血而亡的安泽。 白少川推开门,强压着笑意冲白晓招招手:“晓晓,睡了。”等人跑到身边后,一手拉着人,一边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安泽:“兄弟,多谢你的启蒙教育。” 诱导不成反把师弟卖了的安泽:别说话,我选择死亡。 主动夜袭不成反被主人领回房间的白晓:“主人,为什么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起?” “因为睡在一起才能生小宝宝。”白少川也没在意,随口答了一句就走进浴室。结果直到替小孩把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也没见人跟着进来。 “晓晓?”白少川走出来,就看到个站在原地阴云笼罩的大蘑菇:“这是怎么了?” 白晓眨眨眼,很委屈很失落:“我不能生宝宝,不能和主人做夫妻。” 白少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看了那么多电视,难道这种时候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觉得夫妻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么?” “不是啊!”白晓迅速道:“我看过很多片子,那些什么欧美日韩的,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都可以啊,不光只有男人和女人。” “等等,我总觉得你似乎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白少川一头黑线。 白晓无辜脸:“咦?就是一起玩游戏的女孩子让我看的,不过好像都很短,有些只有几分钟,不像那些大电影一样好长时间。” “……”思想跑偏的白少川努力把自己掰回来:“好了不说这个,快去洗漱。” “哦……” 入夜,白晓翻个身和白少川脸对脸,再次陷入苦恼。 他不想和主人分开,一分一秒都不想。这几天和主人睡在一起,他有种回到当年一人一瓜在洞府里的日子,安逸,温暖。这几晚,是他灵识苏醒后,睡的最好的几晚。 可是师兄说的也对,主人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类。总有一天,他会遇到爱的人,或男或女。然后他们会一起生活,一起修炼,一起等待飞升机缘。自己可以留在主人身边,却不能一直这样霸占着主人。 他懂得,但是每每想到,就会闷闷地难受。 如果……主人一直找不到爱的人就好了……就像前世那样…… 夜风将窗帘吹的飘起一角,月光借机洒落进来,照亮了白晓郁郁寡欢的表情。 似在熟睡的白少川叹息一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人捞进怀里:“不睡觉在想什么?” 白晓怔了一下,随即放软身子靠在白少川暖暖的胸膛上:“主人……” “嗯?”白少川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显得很低沉。 “你不要有爱人,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沉默蔓延,白晓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在慢慢下沉。直到他忍不住想开口,才听到背后传来带着点点温柔的声音:“不会丢下你。” 白晓抿了抿唇,点点头闭上眼睛。 怎么可以阻止主人去爱别人呢?不会丢下他,就已经很好了。 呼吸声慢慢均匀放轻,白少川慢慢支起身子,静静看着白晓的睡颜。许久之后,俯身在他眉心轻轻一吻。 不会丢下你,也不会爱别人。 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万年前,修真界,沧澜剑尊洞府。 身着白衣的男人托着初育灵识的乳白色果子,叹息道:“小果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修炼呢?” 果子微微晃了晃,像是有意识一般,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男人微笑,用极轻的力道捏了捏紫色的叶子,道:“道法秃驴非说我情缘之劫不在此世,还说不是凡物。你说他怎么那么坏,咒我死就算了,还要咒我将来道侣不是个人。不就是挖了他几坛极雪琼酿么,怎么那么重的报复心。小果子,你说我要是哪天真的快死了,是不是该去找他算账?” 想了想,男人如开玩笑一般又摩挲了几下小果子,道:“不过啊,我倒是觉得,要真是我的情缘之劫并非人类,比起那些修成人形还能入眼,但本体稀奇古怪宛若牛鬼蛇神的灵物,倒还不如娶了你这个傻果子。什么时候都高高兴兴的,就呆呼呼的在家等着我,见到我了来蹭蹭,见不到了就一个人乖乖的。省心,还老实。只可惜……你太笨了,居然这么久都学不会化形。哎……你主人我啊,还是少出家门,免得沾染上什么瞎眼的情缘吧……” 初晨的阳光透过微扬的窗帘,斜斜洒向依偎着熟睡的两人。 搭在白晓腰际的手轻轻动了动,随即手的主人缓缓睁开眼。 缘非此世,姻无常人。 是梦还是真实的,很重要么? 若梦境为真,也至多感慨一句自己一语成谶。又或许,早在前世,自己便比想象中更在意那颗陪了自己将近千年的小果子。 又或许初见时那份莫名的悸动只源于隐隐来自久别重逢的喜悦,但有了那一份舍身相助的因,又岂会没有半分波澜? 缘起于何,本就不重要。 白晓自从有了灵识后便一直在洞府中,所认同的气息也只有白少川一个。以他的修为,若是换做化须真人或是安泽,怕是早在接近房门的时候就会清醒过来。唯有白少川,莫说在他身侧轻微的动静。只要不是直接在屋子里敲锣,恐怕想要让他迅速惊醒还是有些难度的。 坐起身定了定神的白少川回头一看,就见白晓若有所觉地翻了个身,然后晾着小肚皮继续睡的天昏地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晓晓。”白少川伸手捏了捏某只瓜的鼻子,笑眯眯凑上去:“起床了!” “唔……”白晓再次翻个身,脸冲着白少川却耍赖不肯睁眼:“再睡一下下!” 昨晚思考人生思考的太久,维持人形的他不能像作为果子的时候那样想睡就睡,此时还是很困倦的。 白少川却没打算让他继续偷懒。毕竟外头有个防狼一样防着他护着白晓的安泽在,若是再睡下去,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快起床,给你做蛋羹。”白少川又捏了把小脸蛋,笑道。 “真的?”白晓瞬间睁眼,眼神晶亮一点没有困意:“说话算话!” 宛若用小计谋得到大人给的糖果的孩子,欢喜雀跃中带着一点点狡黠,可爱的不得了。 不得不说,这幅少年模样搭上那两个小酒窝,实在惹人疼。 也刚睡醒不久,又想通了某些事情的白少川一不小心没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小脸蛋:“真的。” “!!!!”白晓瞪大眼睛捂着脸,一脸的呆怔。 回过神来的白少川轻咳一声,掩饰般起身穿衣:“快起,小希他们应该已经醒来了。” 话音一落,一声惊呼从隔壁清晰传来,让两人同时一怔。 隔壁……是白少希的房间…… 从小保护弟弟的本能让白少川下意识快步走到隔壁,结果就看到了一脸懵逼看着光着上身坐在自己床上的安泽的白少希。 白少川:…… 安泽:…… “我说是意外,你信么?”安泽艰难地开口。 白少川一挑眉,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说呢?” 安泽无力地栽回去,顺手把白少希身上滑落的被子拽了拽,遮住他的上身。 其实还真是算不上意外。他昨晚满脑子都是自己师弟和白少川的事,想到了后半夜不知道怎么就想去看看小希。摸着黑轻手轻脚进来,就看到白少希安安稳稳睡在那,十分诱人。 色心驱使下,安泽偷偷爬上去把睡的沉沉的白少希圈紧怀里,静静观赏了一会,准备过会儿再偷溜走。结果出差的疲惫加上睡意侵袭,他就直接睡过去了,完全忘了回房这回事。 于是…… 第十八章 脸色苍白的白少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抱着被子愣愣的坐在床上,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个曾经的自闭症患者,他起初是连哥哥都抗拒接近的,更别说一起睡这种事。后来慢慢和哥哥和安泽亲近起来,却也仅仅止步于此。 到现在为止,也就白晓的天赋亲近技能能让他安稳下来,可以在在与对方同屋或者同床的情况下睡着。 所以当一睁眼看到自己被安泽抱在怀里时,白少希第一反应是吓坏了。 白少希的恢复情况很好,所以一时之间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不再如平时那样小心翼翼地。结果安泽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像是把本来已经渐渐能和普通人一样笑闹的白少希又吓回壳子,抱着被子窝在墙角里,眼神惊惶地看着安泽。 “跟我出来!”白少川眼神瞬间就冷下来,瞪着安泽的表情一点都谈不上友好。 自闭症源自于心理疾病,白晓虽然听过师傅提及过,却没有见过实例。何况他本身的天赋技能太强大,白少希与他初见真是一点该有的症状都没表现出来。现下瞧见这副模样,白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眼见白少川和安泽走出房间,白晓犹豫了一下,朝床边走了几步。 白少希下意识一缩,随即又忍不住朝着白晓的方向挪了挪。 自闭症患者封闭自己,经常会沉浸在某一个世界里。这代表着无论他们对外界有多恐慌,却还是会对某样事物产生渴望。比如之于白少希来说,画画是他精神世界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而与之相提并论的,是将他从深渊拉回来的白晓。所以即便此时惊魂未定,想起的全是那场车祸和随后几年的痛苦绝望,但仍旧想要朝着如暖阳一般的白晓靠近。 白晓看见白少希似乎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办法。 于是一声轻微的响动过后,白少希瞪大眼睛瞧着落在被子上的白色果子,满满是惊奇。 果子顶端的紫色叶片摇摆了几下,像是对他打招呼一样,随即整颗果子蹦起来,连跳三下跳到白少希怀里。 白少希下意识抱住怀里那颗长得有些像蜜瓜,但是只有巴掌大小还通体乳白的果子,忍不住摸了摸紫色的小叶片。小叶片挣扎着伸展了几下,然后蹭了蹭托着它的掌心。 好奇心很快将惊惶抹去,白少希捧着白小瓜上下翻看了几回,新奇地开口:“晓晓?” “别……别翻……晕……”凌乱地声音从果子里传出,让白少希忍不住又翻了好几下,试图想要看出白晓是在用什么说话。 被翻怒了的白晓蹦出白少希的怀抱,在空中幻化成人形,扶着额头头晕眼花的坐在地上。 “都说了别翻!很晕啊!”白晓无力地趴在地上,脑子里还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晃动。 白少希微微张了张嘴,惊奇:“你真的是个瓜啊!” “……”白晓不想搭理他,摊平自己不说话了。 挪下床坐到白晓身边,白少希戳了戳他,道:“为什么我没见过啊,你是什么瓜?”好吃吗?最后一个问题白少希没敢问。 “鸿澜果啊,万年前修真界的圣品,仙界诞生!就是你哥哥我!”白晓得意洋洋。 白少希新鲜劲还没过去,忍不住又戳了戳白晓:“再变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又不是什么动物型的灵物,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白晓翻了个白眼,还是认命的变回原形。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哄白少希开心,让他忘了刚才的事! 于是,等白少川和安泽再次进行‘友好’谈判后回到白少希房间,就看见白少希一个人怔怔坐在地上,做贼心虚一样看着他们。 白少川疑惑:“晓晓呢?”他刚刚明明看到白晓进来的。 白少希摇头:“不知道!” 话音一落,床上堆着的被子突然鼓了一下,白少希瞬间一脸慌张。 白少川莫名,走上前掀开被子,结果就被一只果子跳进了怀里。 “咳咳……”被自己口水呛到的安泽扭过头拼命咳嗽。 白少希更心虚了,把自己缩起来无视他哥不善的眼神。 他就知道,如果被他哥知道他让晓晓变回原形还死命欺负晓晓,他一定会挨骂! 白少川看看白少希,又看看手里的果子,莫名就从那颗圆滚滚像蜜瓜一样的果子上看出了委屈地情绪。 伸手弹了一下某颗连自己能变人都忘了的果子,白少川哭笑不得:“变回来啊!”闷在被子里还不知道变成人形,换做别人家,怕是要以为见鬼了。 白晓恍然,赶忙变回人形。白少川猝不及防,差点手臂一抖把他摔下去。 “小希欺负我!都说了会晕他还拿着我拼命晃!”变回人形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白少川扶额:“好了,你先去洗漱。”从起床折腾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洗漱吃饭。 白晓委委屈屈控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留给房间三人一个十分萧索的身影。 白少川摇摇头,这才将目光放到房中另外两人身上:“你们的事,自己解决。” 安泽颔首,目送他离开。 白少川出来的时候,白晓还在扶着墙慢慢走,姿势像个小老太太。 看着他那头重脚轻的样子,白少川哭笑不得:“知道晕不知道变回来反抗一下?小希有时候玩起来没有分寸的。” 白晓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给白少川的感觉就像是他整个瞳仁都在转,飘忽的不得了。幸好,话还是能清楚说的:“小希玩的高兴,就想不起来不开心了……不过……还是好晕啊……” 白晓变身本就是为了逗白少希开心,所以并没有把感官封在灵识之中,等同于真身的感觉和人形的感觉是同步的。白少川拿着他本体翻来覆去的时候,就相当于是把他整个人翻来覆去,还不带缓冲速度飞快的! 换做任何人,这种体验过后都要腿软。 摇摇头,白少川伸手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你师兄自己做的孽让他自己去解决,看你脸都白了,很难受?” 白晓摇了摇头,想说没事,结果摇了两下更晕了,朝后一仰直接躺下了。哪成想,躺下以后更是天旋地转,难受的紧。 白少川看着心疼,索性把人抱进怀里,替他按摩额角眉心:“就头晕?想不想吐?下次不许变原形了,也就是小希,这要换做别人,你还能有好?”最重要的是,小东西变了瓜形后那股香甜的味道他都近乎把持不住,要换做别人,尤其是有几分修为的人,还不得直接把他啃了。 “不会了……死都不要再变回去!”白晓后悔的几乎哭出来,在白少川怀里趴了许久才缓过劲,长长的舒了口气。 白少川眼神柔和似水,看着他的样子,伸手掐了把小脸:“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闹!” “主人!”被掐的白小瓜用水汪汪的控诉小眼神盯着他家手碎的主人。 “嗯?”白少川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还越掐越上瘾,脸上掐完揉胳膊,胳膊揉完顺手又捏了捏小嘴。 “唔……”被捏成小鸭子的白晓同学。 开着的窗户外悠悠飞进来道浅黄色光芒。白晓顺手一挥,赖在白少川怀里展开手心,一个浅黄色的纸鹤立刻在他手心蹦跶起来,边蹦边传出个浑厚的声音:“小兔崽子!你师父我出关了!快来接为师!” 难得找到机会和某只瓜亲近一下的白少川:…… 白晓惊喜万分:“师傅出关了!我去找师兄!” 白少川眼疾手快把跳下床的白晓捉住,道:“安泽在和小希说话,你这时候去打扰不好。左右不急于一时,等会再去。”说完,把人又拉进怀里,边哄边吃豆腐:“化须前辈去闭关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不久啊!”白晓很喜欢主人的怀抱,毫不客气地蹭了蹭就赖在里面不出来:“师傅要冲击金丹,瞧方才那样子,应当是成功了。”说完突然又‘啊’了一声,道:“师傅在主人的洞府里闭关,等去的时候我带主人去看!” 前世的洞府啊…… 白少川想去看看……好吧,并没有,他现在心思全在某只瓜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露出来的小肚皮上。环抱着某只瓜的手悄悄松开,顺着腰际滑上小肚子,用力一揉! “别闹!哈哈哈哈哈……”白晓捂住肚子,痒的笑个不停。 “很痒?”白少川明知故问,手上不停顺着白晓手的空隙钻进去揉来捏去。 “主人!哈哈哈主人不要闹了!”白晓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滚在他身上来回扑腾,躲着他的手。 然后…… 白晓茫然地摸了摸刚才顶到他腰的奇怪东西,莫名其妙地看向突然喘出声的白少川。 “主人?” 白少川不答,伸手把他搂的死紧,一起倒在床上,脸紧挨着白晓的脖颈,灼热的呼吸顺着耳廓钻进耳朵里,烫的白晓头皮发麻。 第十九章 许久之后,那怪异的酥麻才渐渐褪去。白晓察觉到白少川似乎平静下来,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主人?” 白少川浑身一僵,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某处差点被这一声又给叫兴奋了。埋在白晓后背上低哼了一声,白少川苦逼兮兮地和他打商量:“晓晓啊,咱们商量个事?” “什么事?”白晓在他臂弯里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 看着白晓亮晶晶地双眼,白少川一瞬间又有点说不出来,半晌后,一咬牙才开口:“以后叫我少川,白大哥或者哥都行,别有事没事叫主人行吗?” “为什么!”白晓委屈地不行:“主人就是主人啊,为什么不能叫!当初主人一直在我面前自称主人,我才这样叫主人的!” 白少川差点被他一堆主人给绕晕了,眨了眨眼才道:“不是,你听我说。你看啊,你现在是人,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是不?现在外界不比万年前,还有主仆之分。不对,现在也有,但是很少会有人叫主人的。而且在外你是安泽的师弟,叫我主人让人听了该怀疑了。”义正言辞说完,白少川想到某些东西,忍不住勾了个邪气的笑容:“想叫主人,以后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叫。” 白晓转了转眼睛仔细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好吧!那主……哥你要快点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叫主人!”自己偷偷叫了万年,他是真的很不习惯改称呼。更何况在白晓心里,白少川永远都是他主人! 白少川满心的带颜色废料,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一定很快告诉你的!”其实叫哥也不错……“咳咳……那个,晓晓,咱们去看看小希他们,也该把前辈要出关的事和他们说了。” “恩恩。”白晓连连点头,从白少川怀里爬起来准备和他一起走。孰料白少川耍赖不肯起来,伸着手让他拉。 伸手把人拉起来,白少川手臂一搭把人抱了个正着,埋头就近在耳朵上亲了一口,随即心情大好的拉着人出门:“走了!” 猝不及防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白晓茫然脸。 安泽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两人不知,不过当两人过去时,白少希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乖乖被安泽抱在怀里,小脸红通通的。 一看就知道用的什么损招,白少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想想自己也刚把某人的师弟拐到手,也就不得不心虚一下卖弟求荣了。 安泽不爽:“来干嘛,不是说让我们自己解决吗?”老子这边刚气氛良好,好不容易让抱一下,还没亲上呢!惹人嫌的! 白少希倒是没怎么样,只是第一时间钻出来,跑到白晓身边。 “化须前辈要出关了,刚才传信给晓晓,让我们去接他。”白少川也懒得理会某个不知好歹的,自顾道。 “师傅要出关?”安泽怔了一下:“那怎么不是给我传信?” 白晓欢快地开口:“因为主人的洞府只能和我有牵连啊,无关人等的传信都是会被拦截的,只有给我的才可以。”且还必须要有沾有他气息的物件做引导。不过他和师傅说过了,枝干下的泥土随便捻一点就能使。 安泽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白少川。 嘶……说起来,师弟的主人是这家伙,那那个洞府岂不是这家伙的?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不客气的打劫一下。 多年的兄弟,两个人精都太了解彼此想什么。白少川一见安泽那表情,立刻开口:“前世的我可和你不熟!” “靠!”安泽难得不要风度的冲他竖了中指。 由于白晓二人还有别的安排,此次接化须真人出山便特地开了两辆车。白晓使尽办法,终于把万般不情愿的白少希哄上安泽的车,这才乐颠颠爬上副驾。 白少川让他把安全带系好,才幽幽道:“安泽忒没用,小希一心都挂在他身上了,结果他回头就把人吓着。” “小希不习惯他接近嘛,以后就会好起来了。”白晓似乎十分懂。 “嗯,说得对,以后多让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白少川毫不迟疑。 他已经看开了,自家弟弟是肯定留不住的,安泽这个人他也放心。与其让安泽闲着没事干净给自己添堵,还不如让他花心思在追自己弟弟身上。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白少川眯眼期待着以后的生活。 白晓东摸摸西掏掏,摸出块巧克力一半喂给白少川,一半丢进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没有动过主人洞府里的东西,主人去了一定会有发现!说不定还能找到以前的法器,再有突破!” 再怎么转世轮回,神魂是不变的。而一些精品灵器法器,是直接与神魂相牵的。至于仙器……除去破天沧澜剑外,他也不知道主人还有什么。破天沧澜剑又非凡品,他根本不知道剑身在哪。 白少川一挑眉,看他一眼:“叫我什么?” “哥!”白晓乖乖改口。 揉了把小脑袋,白少川满意地点头:“再有下次,我就罚你了。” 白晓委屈脸。 不习惯嘛! 转眼到了山区的林子外,一连两辆车子停下,引得不少人围观。安泽先下了车,和村民简单聊了几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又上了车带头把车朝里开了一截。 林子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凶险异常,附近百姓从来只是在靠近村子的外围转一转,再往里却是不敢了。不过他们对安泽师徒二人熟悉,也知道两人会功夫有能耐,屡屡进了里头还毫发无伤,也就不怎么在意了。何况每每来采药,师徒二人都会在村子里义诊几日,他们着实对两人起不了防备之心。 安泽主意也是安抚村民,把车开进去见没人了之后,才停车下来,顺手把刚才在车里看见村民后有些紧张的白少希也拉下来。白少川二人见他们下了车,也跟着走下来。 白少川扬了扬下巴,惊奇:“就这里?”他倒真没想到,小家伙这么多年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是这没错,不过还要往里走。”安泽冲白晓示意:“具体要怎么进去,还得看我师弟的。” 白晓得意地笑笑,率先拉着白少川钻进林子。 白少希甚少出门,更别说这种看起来就危机四伏的原始林子。挣扎了半天,拉住安泽的手被他护着朝里走,才慢慢安定下来。 安泽有心让他独立。好歹也是个修士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白少希身边护着,更何况也有护不住的时候,白少希总要学会自己面对些困难。可想到他家小希刚刚才从自闭的阴影里走出来,安泽又有点舍不得。何况白晓在前头,他们根本不可能遇到什么值得白少希历练的。 挣扎了一番后,心安理得的拉着人跟着走。 白少川有些新奇,跟着白晓边走边看着四周几乎与外界两样的丛林。直到走出几十里后,突然一阵心悸,似是有什么在遥遥召唤着他。 那种感觉有些熟悉,好似不久之前他才感受过。 白晓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看向他,随即笑道:“哥你不用担心,应该是一些灵器法器的呼唤。契约在神魂里,在感受到你的靠近后,自然会有所异动。” 白少川颔首,面色恢复正常,定神继续朝前走。 越往前,那种熟悉感就越明显。 白晓带着众人走走停停,方向也没有固定,隐隐中又好似一直在打转。直到走出幻影迷踪阵的桎梏,白晓停下脚步,伸手结印。 光芒骤起,那层薄薄的隔膜再度出现,依旧如从前一样,一边是丛林密布,一边是亭台楼阁。 白少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安泽倒是见过一次已经习惯了,见白晓拉着白少川进去后,便拉起白少希跟着走了进去。 一入禁制,就瞧见自家师傅弯着腰在人家药田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师傅!”白晓高高兴兴扑上去。要不是化须真人突破金丹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恐怕这一下还真得让他扑到地上。 “死小子!居然这么长时间才来!”他老人家可是算过的,传信到了之后两个小时就该见到人! 因为和主人撒娇而没有及时来的白晓嘿嘿笑着耍赖,转而道:“师傅在干嘛!” 化须真人一怔,随即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我瞧着有好些灵药种子入了土,就挑拣着能用的给重新种上了。应该……没事吧?” 毕竟是他自作主张,多少还是心虚的。突破金丹也是要找契机,他虽隐隐摸到了苗头,却也非是一朝一夕。无事可做又静不下心修炼的时候,他就把主意打在了这些灵药上头。 不过到底是道心沉稳的,饶是看见这么多现世已不存在的灵药,化须真人也只是觉得让他们凋落化泥破土重生比较可惜,才想着种起来而已,却没想过收为己用。 白晓摇头:“这些就是主人种着好玩,他又不会炼丹,留着也是用来卖的。师傅要是有能用的,就拿去好了!”主人就在背后,白晓完全不用犹豫就能做主!反正主人要是不乐意,肯定会阻止他的嘛。 白晓同学根本不会想到,他开口送出去的,哪怕他家主人在不乐意,那也不能再开口要回来。 第二十章 好在白少川也是真没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两人,一心沉浸在那几乎是在他耳边的呼唤感。 化须真人连连摆手:“这到底是你主人的,以后留给人家处置吧。”随即他看向白少川和白少希:“白家小子怎么来了?” 白晓乐呵呵的拉着白少川过来:“师傅!这是主人!” “啊?”化须真人怔了一下,随即了然:“怪不得我怎么算也只是与你有缘,却并非师徒之宜。这样也好,总归不是个不靠谱的人。” 这三年多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小徒弟找到的主人是个心思不正或是品行不端的。人心易变,何况是转世轮回,万一对他那宝贝徒弟起了歹心,他恐怕也拦不住。 化须真人完全没想到,白少川这时候的歹心也不小。 听白晓说完两人之间的事,化须真人也就猜出来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了。点头和小徒弟又交代了几句,方道:“既是你的洞府,便留下来好好瞧瞧吧。我们到底是外客,就不多留了。” 传承之类的事情最忌外人在场,哪怕彼此信任也最好不要留下隔阂。化须真人洒脱的带着大徒弟和白少希就要走。 “师傅等等!”白晓突然想起来正事,挥手招来只小虫打入一道灵识,这才道:“让它带着你们走出去。” 三人点头,便依次出了禁制。 白晓送走了人,便拉起白少川在洞府里转悠。 洞府由一处碧潭一分为二,外首是药田和依山处那个专用来修炼的山洞,山洞中存放着一些不打紧却常用的东西,而药田中也只是万年前修真界较为常见的灵草。最珍贵的,就只有白晓化身的那株鸿澜仙果。不对,应当说,白晓化身的鸿澜仙果,是整个洞府最值钱的东西。 碧潭水只是普通的水引流而来,汇聚成碧潭常年由洞府灵气孕养。虽不如天材地宝珍贵,却也能使普通人提神醒脑,强身健体。 过了碧潭,便是雕栏玉柱的精致楼阁。白少川前世不吝厚待自己,在他看来修行为长生为得道,若是反而苦修一世,倒是失了意义。只要不过于沉迷,对自己好一些也没什么不可。 故而,若非后来为了陪伴白小瓜生长,特地在这依山之处的洞府外沿开了个洞穴,怕是日日都会留在小楼中修炼。 白晓虽在洞府里肆意,却从不会乱跑越过碧潭。在他看来,那里头是主人专属的住处,不该胡乱闯入。此时白少川没了前世记忆,白晓犹豫了一下,便拉着白少川往里走。 白少川看着澄澈的碧潭,一时茫然:“这上头没个桥,怎么走?” “主人曾经设了空梯,说是怕我修炼成人形后不习惯,特地给我留的。”白晓说着,满眼都是感动。 从前的白少川已是化神之境,便是缩地成尺也未尝不可,何况一个小小的碧潭。无非是怕他初成人形不习惯御风而行,才特地设了禁制立了空桥,能让他从湖面过去。 两人手牵手上了碧潭边缘,眼见白晓一步跨空,哪怕有白晓信誓旦旦的保证,白少川还是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那一步看似跨空,却犹如脚踏实地,随着白晓两只脚都踏上空梯,白少川才安了心随着他走上去。 脚下便是无波无澜的水面,明明眼睛看不到任何承托物,却站的稳健。紧挨着鞋底的水也没有任何波动,更没沾湿鞋底半分。饶是白少川心性稳重,也忍不住暗自赞叹了一句。 白晓约莫是找到了从前和主人在洞府里相依相伴的感觉,拉着白少川蹦蹦跳跳从碧潭上头跑过去,径直跑到了小楼前头。 白少川一边任他牵着,一边四处看着。小楼两侧又各设一处药田,里头的药草却是白少川从未见过的。只是单看品相,也足以认出是凡品。 满心雀跃的白晓没发现白少川的赞叹,莽莽撞撞就要往小楼里走。结果因为跑的太急,不知撞上了什么,被猛地弹回了白少川怀里,额上很快红了一大块。 “怎么回事?”白少川凝眉,伸手替他揉额头。 白晓咧了下嘴:“我没来过小楼,大约是小楼不识得我的气息。主人,你进去吧。” 白少川淡淡扫了一眼小楼的门,目光中隐现寒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被震慑到了,一声低低的嗡鸣声传出,随即浅光流转,隐形的禁制浮于眼前,并慢慢消失。 “咦?”白晓眨眨眼,顿时明白了:“谁搞的鬼!居然专门拦我!” 白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他起来往里走:“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一踏入小楼,白晓也被里面的景象惊到了。 小楼在外看是三层之高,进来才发现里头竟是全打通了,只有二三层处围拢了回廊,好似观戏的戏楼一般的格局。只是回廊上头却并非是一间间单间,而是一个接一个的柜阁。二层放着笔墨纸砚书画琴棋,三层则是满满的书柜,还全是竹简或线装。而在最里面正对着两人的柜子上,居然摞了满满一柜子玉简。 一层大厅宽敞华丽,软榻桌椅,瓷盘玉碟。隔过屏风却是琴台棋案及摆着文房四宝的书桌。书桌边上却是一个半间屋子长的玉石屏风,二人转过去才看到,屏风后头竟是挖了个碧蓝的池子,里头的水也不似碧潭那样,反而有池边的鹤喙喷头源源不断流着温热的净水。奇的是,这水明明全流入池中,池子里的水却好似没有涨上半分。 白少川摇头惊叹:“巧夺天工,这修士玩的果然不同常人。” 白晓笑眯眯道:“主人和我讲过,这鹤翔灵浴是个专修富贵道的修士研究出来的。那人好容易享受到了元婴境,却最终因贪图享乐而寿元费尽。神陨之后,那平日里不招人稀罕的元婴洞府竟是引得不少人去游走,将其内里的宝物搜刮一干。只因为此人虽说修为不行,却是个炼器的能人。哪怕没什么能助战的,却有不少好用的物件。不少人都拿了他的便宜,去取悦道侣了。”想了想,白晓酒窝更深,笑嘻嘻道:“主人还说,这鹤翔灵浴不少人盯着,却被你给抢了下来,招了不少人眼红!” 白少川颔首:“的确是好东西,应该的。” 白晓捂嘴笑。主人不管什么时候,还是不要脸的理直气壮! 鹤翔灵浴算是入眼能看到的最后一样奇景,白晓上蹿下跳半晌,不知在找什么,神情却是越来越失落。 白少川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找什么呢?” “破天沧澜剑啊!主人在洞府身陨,本命灵剑不可能去往别处的!怎么会不在呢!”白晓一副将要急哭出来的样子。 白少川摇头,伸手把他拉到身边揉了揉脑袋:“它都能设禁制欺负你了,还能由着你就这么找着还不成?” “啊?”白晓不明所以。 白少川又摸了摸脑袋,抬眼朝着半空扫了一眼,冷声道:“出来吧!” “嘤!”半空立时浮现出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嘟着嘴不满地看着两人:“主人总是偏心他!仓仓不高兴!” “破天沧澜剑!”白晓惊喜,使力就要往起蹦,幸得白少川拉得快,把他制住。 仓仓瞪眼:“叫什么叫!不认识你!” 白晓茫然:“你干嘛啊!” “谁让主人总偏心你!明明仓仓才是陪着主人同生共死的!” “我……”白晓眼睛一红,也没话反驳。 “够了!”白少川厉声喝止,让仓仓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对上那双满是寒霜的眼:“既是认我为主,该当以我为先!是谁准你这幅态度对晓晓的!” 仓仓委屈地扁嘴,却是乖乖落到地上,不敢再反驳。 白晓拉拉白少川的衣袖,摇头道:“主人别凶她了,他说的没错,主人的确总是偏心我,偏偏我还不能帮上主人的忙。” “好了,没你我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里。”白少川抹了抹小孩的眼睛,柔声道:“不凶她了,以后主人不让她再欺负你。” 仓仓哼哼唧唧伸冤:“我才没欺负他,不就是立了禁制没来得及取么,谁让他冲的急!而且……要不是他私自让外人进主人洞府,我哪会立禁制封住小楼。索性那人识趣,没有四处乱窜,否则我早就要了他的命!” 白少川凝眉又想呵斥,却再次被白晓拦下:“主人别说他了,破天沧澜剑本就是凶剑,剑灵自然杀意颇重。仓仓因为认了主人,已经是好的剑灵了。若是换做嗜杀之人,怕是更会酿成大祸。” “那我还得夸她不成?”白少川失笑。 “可不是!如果没有仓仓,主人还不会那么厉害呢!”白晓煞有介事。 “啧!”白少川不满:“没了她你主人也很厉害,又不是靠着她才强的。” 仓仓懵逼脸,总觉得主人好像更讨厌自己了! 白晓也蒙了:“不是不是,我是说仓仓会让主人变得更强!”瞧着白少川脸色越来越不对,白晓放弃了,推他一把道:“哎呀反正就是这样,主人和仓仓本该一体,破天沧澜决更是主人的专属心法。主人快去找仓仓传承!” 第二十一章 仓仓闻言斜着瞄了白晓一眼,哼哼唧唧地昂着脑袋朝一边飞去。 她其实真的很讨厌白晓。作为主人的本命灵剑,从认主那天起,她跟着主人出生入死,喜悦惊险无一不是共度的。破天沧澜剑本非凡品,从初具灵识到凝成剑灵之身,全是在主人身边完成的。她是主人最信任,最重视的伙伴! 可是!自打这个小果子有了灵识之后,主人在洞府中就从来不搭理她了!成日对着这个不会回应不会说话的傻果子絮絮叨叨,一丝一毫注意力都不分给她!真是非常讨厌! 失宠多年的仓仓越想越气愤! 身为本命灵剑,主人身陨入了轮回那一刻,她便被动滞留在这个洞府中。或者等待主人的再次来临,亦或者等待万千年后,有新人来此,取得它的认可,成为它的新主人。 仓仓以为,她是这样,白晓也会是这样。 所以在看到白晓拼着万年重聚,千年幼生,舍去一身修为为主人凝聚神魂,送主人入轮回界之时,她不解,也觉得他很傻。 灵物非人,不懂七情。除非主人能永生相伴,否则等待新的主人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白晓这样的行为,傻得可怜,也可悲,完全不似灵物该有的行为。 她看着白晓经过漫长的时间终于再次轮回生长,破土而出,千年幼生,恢复灵识,化成人形,然后离开洞府。 那时候仓仓想,又是一个离开的啊。最终,这洞府中能留下的,怕也就只有找到新主人之前的她了吧。 可白晓很快就又回来了,带着两个仓仓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看的人。奇怪的是,白晓似乎也没有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那个弱小的修士留在了洞府中,日复一日修炼,整理外围的药田,从未跨越碧潭一步。然后再洞府中避过金丹小雷劫,等到了来接他的白晓。 就在那一日,仓仓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感应到了破天沧澜决的存在。 破天沧澜剑与破天沧澜决相辅相成,本就是一体的存在。而这一份存在,甚少有大机缘者可以获得。况且,那气息,仓仓绝不可能认错。 她心焦地一步步引导着那气息所有者的靠近,却万万没想到,即便是如此强烈的吸引,那人仍旧抵制住了,还耐心地等待着白晓慢慢带着他靠近。 仓仓一边骄傲着主人心神的坚定,一边又忍不住再次讨厌白晓。 不管啦!反正就是那个家伙害的自己失宠!哪怕他给自己说好话也不行! 仓傲娇吃醋小脾气仓剑灵一扭身子,飘到一边,挥手便唤出一道空门。随后白了白晓一眼,才略带讨好的看向白少川:“主人随我来!” 白少川脚步一顿,淡淡看了她一眼,回身朝着白晓招手:“晓晓,过来。” “不用了。”白晓笑眯眯地摇头:“传承不能有外人在场,我会影响主人。” “过来。”白少川脸色一凝,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白晓撇嘴,犹豫地看了一眼仓仓,又看看面色不善地主人,最终还是小步小步的走了过去。白少川不乐意看他别扭,伸手拉住人就往空门方向去。 仓仓咬牙,却到底没敢说什么。 空门并非小楼本身的布置,而是隐在这洞府中的须弥空境。 万年前的修真界,须弥石虽然珍贵,却到底不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故而许多大能都喜欢在自己洞府搁置须弥石,借以开辟洞府中的藏宝之处。 白晓对外界所知甚少,自然不知晓他家主人还是个土豪,并且是个掩藏至深的土豪。 白少川前世在移种白晓这颗鸿澜果前,恰巧便遇到了个须弥幻境,而幻境阵眼,正是一块半人高的须弥石。破阵之后,白少川便不客气地将须弥石收为己用,还特地在洞府的小楼中开了个硕大的空间,取其三分之二用以制成须弥空境。 而这里头,无疑是当初的白少川所珍藏的至宝。 作为白少川得力助手兼贴心小棉袄的剑灵仓仓,自然对于这一切清楚知晓。并且在白少川身陨之后,将须弥空境保护的死死地,不让任何人窥得。 一个修行七百年,又在化神期滞留了近千年的化神修士,其收藏会丰富珍贵到什么地步? 若是换做化须真人,便可以清楚地告诉他们,除去那些底蕴深厚老牌的世家或门派传承下来的修士外,这些藏品足以将余下修士都养活起来,并招揽过来组建一个新的门派也绰绰有余。 灵丹灵石灵器,阵法玉简符咒,甚至还有几颗被封印起来的灵兽卵。或许放在万年前算不上珍品,但如今却是现世中早已绝迹的存在。 饶是白少川心性沉稳,再初窥修真界一角之后,骤然见到如此丰富的藏品,也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更重要的是,这些是他的!不是传承,是本来就属于他的! 白少川突然懂了一夜暴富的心态。 仓仓得意洋洋:“主人!仓仓一直好好守着须弥空境,没有丢任何东西哟!”才不像某个白眼狼,带着生人进洞府,还将主人的东西给别人! 白少川扯了扯嘴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白晓则是彻底傻了,拽着白少川的袖子张着嘴,半晌没回过神来。 骤然从农民工变成大富豪,白少川眼晕了半天,才回过神,毅然决然地不让自己再去看那些东西,一脸正经:“正事要紧。” “好的!”仓仓雀跃地转了一圈,满心崇拜。 我家主人好厉害,面对如此多的宝贝都能面不改色,一心向道!果然是我仓仓的主人! 白晓:……主人,你手在抖。 白少川其实并不明白传承是怎么一回事。身边两个家伙一个没有经验,一个解释不清,最终也只能靠着本能和仓仓仅有的一点知识来完成。 若要说起来,白少川将要进行的,并非是传承。 破天沧澜决来历神秘,在场的一人二灵都无法说清前世白少川是如何获得的。而这一世,白少川经历了家事变故,机缘巧合下冥冥中获得了指引。而在突破筑基之后,破天沧澜决便已印在他的脑海。 仓仓要做的,也不过是与破天沧澜决再度融合同步,重新认白少川为主。且因为仓仓曾与白少川神魂相融,这一次就要简单很多。 按照仓仓的指示,白少川打坐入定,全幅心神沉浸在内府之中。 筑基之后,破天沧澜决清晰印入脑海,破天沧澜剑的虚影也出现在内府之中,如同金丹修士的金丹一般。随着白少川的修炼,那抹虚影也越发凝实,好似一直存在于内府。但白少川却清楚,他只能唤醒剑影,最多不过将剑影呈现在掌心,却根本没办法使用破天沧澜剑战斗。 在没遇到仓仓之前,白少川一直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的缘故。 三人踏入空门之后,空门便消失无踪。奇的是外头看不出异样,在空门里头却能清楚看清外面的小楼大厅,好似这本就是小楼厅中的一处房间一样。 白晓在空门边缘坐下,打坐收敛气息,力求不影响主人,也能同时为主人护法。 仓仓看了他一眼,璇身化为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剑身寒光隐隐,带着若隐若现的杀气。剑柄于尾端分开,各朝两边弯起,恰巧能卡在手掌边缘。 一声细细的嗡鸣之后,破天沧澜剑直冲而起悬于白少川头顶。白少川双目紧阖,双手结印指速飞快。雾光潋滟,转瞬间寒气溢满整个房间,强烈的杀气竟是将须弥空境震得微微一晃。 破天沧澜剑的的嗡鸣声骤然转为轻快,化为一道暗芒没于白少川眉心,随即消失无踪。 白少川缓缓睁开眼,清晰的感受到了仓仓与他的神识紧密连接。二人无需再面对面交谈,便可心神相通。 微按心脏,白少川敛眉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回头,正看见白晓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满是惊喜地模样。 白少川心下一软,笑着冲他招招手:“仓仓说,还有一块须弥石未用。我们或许可以将洞府封印入内。” “可以吗!”白晓惊喜地看着他。 洞府之于白晓的意义无比重要。这是他灵识孕育之处,更是和主人相处百年之地。对于他而言,这里便是他的家。若是能随身带着,如那些仙人的随身洞府一般,自然是再好不过。 白少川颔首,揉着他的脑袋微笑:“应是可以的。” 洞府是他一手开辟,除去基点在现世中,便相当于独成一境。方才与仓仓融为一体后,白少川才知道仓仓这些年竟是将洞府碧潭之后的部分彻底炼化,气机与仓仓相互牵引。如今仓仓认他为主,神魂相牵,借着须弥石的力量,或许可以一试。 瞧着白晓期盼的眼神,白少川微笑着从须弥空境找出那块未用的须弥石,合目凝神,以神魂为引,一点点刻画着洞府内外的模样。 须弥石上光芒一闪,一道道线条缓缓出现,渐渐勾勒出雕栏玉柱的小楼,以及门外两块药田,和那一汪无波的碧潭池水。 空气一凝,白晓下意识闭上眼捉住白少川的衣袖。身形一晃,再睁开眼时,二人已经站在山洞门口。而身后,碧潭与小楼,彻底消失无踪。 第二十二章 白晓微弯着腰,凑近了白少川仔细看着他掌心的须弥石。石头并不大,大概是白少川让仓仓动了手脚,所以此时看上去倒像是块颜色怪异了一些的玉佩。上头的花纹精致细腻,将小楼的景色完全呈现。 抬手捏了捏某个凑的极近的小孩,白少川微扬下巴示意:“将你自己的神识放上去。” 须弥石不似储物法器,只能有主人的灵识赋予其上。只要第一个烙上神识的人认可,便可有人继续附上神识,作为须弥石的另外持有者。只是即便神识在上面,也需要须弥石的头一位主人,以及须弥石本身在眼前方可。 “啊?”白晓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无视了识海里仓仓不满地抱怨,白少川抬手按了一下白晓的头,道:“傻愣着做什么,快点。” 白晓看看白少川,又看看须弥石,摇头:“不要了,这是主人的。” “晓晓,我是不是你主人?”白少川神色严肃。 “是啊!” “主人的东西你是不是有义务帮忙看管整理?” “啊?好像……有吧……” 白少川一挑眉,不理会他迟疑的答案,继续道:“既然有,那你不烙上神识,怎么帮主人打理洞府?” “我也可以啊!主人我都可以直接进去呢!”仓仓着急地自荐,然后被白少川在识海里无情镇压。 白晓想了半天,脑子都想的打结了,也没反应过来:“可是……这是主人的啊……我不能……” “哪那么多废话!”白少川一凝眉:“快点!” 被吓到的白晓立刻抬手附上去,眨眼就把神识烙了上去。 满意把人骗到的白少川奖励般摸了摸白晓的头,随即将石佩穿到了白晓挂着戒指的脖子上。 白晓一低头,这才想起这个戒指。 “主人!这是你的!”取下来戒指,白晓小心翼翼放在白少川手心,眼中全是献宝一样的神情。 白少川垂眸看了一眼那枚成色上乘的玉戒指,心中荡漾了一下。 虽然……这算起来好像本来是他的东西。但!这是他家晓晓戴了三年多的,还是亲手交给他的!是不是可以当做他们的定情之物呢?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彼此交换信物一样! 脑补帝,给跪。 轻咳一声,白少川面色如常地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颇有几分郑重庄严的慕言。 白晓莫名觉得有点脸热,移开视线道:“主人,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说着,拉住白少川的手,将神识探了进去。 储物戒指不算是上品,只是白少川前世修行之初偶得的。若非跟了他多年,也不会特意留在洞府中。自打白少川身陨后,戒指上的神识也一同消散,白晓自然可以使用。不过他一直坚持要找到主人,所以并没有特地将戒指化为了己用,只是设了道不许人轻易探查到的禁制。 白少川莫名地看着白晓郑重拉着他,心念一动捧出一抷黄土。 “这是什么?”白少川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 白晓神色低落:‘是主人神陨之后肉身所化的土壤……主人神陨之后,肉身本该蕴含精纯灵力保至很久不腐不坏。可我灵力耗尽之后没了灵识,无意之中将灵气吸食己用,才使得主人最终化土……“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懊悔。 白少川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纠结。 还好已经化土了,不然现在看见前世自己的肉身,那得多诡异?说不定照着白晓的心思,他还得给自己挖坟上香呢! 伸手将白晓手里的土拍落,白少川捏了把小脸无奈:“你主人我现在在这呢,好好的大活人!以前的事就别想了,都过去了。哪怕肉身给我留着,我也不能用了不是?” 白晓眼眶红红地看了看他,随即又自己想了想,点点头:“也对。” “行了,别想了。我都让你找到了,还有什么好伤怀的。以后跟着我好好过日子,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守着这些死物了。”白少川细细安慰着。 “嗯!”白晓用力点头,半晌又笑起来。 看着又重新灿烂起来的笑颜,白少川压抑了一下破天沧澜决翻涌的躁意,缓声道:“你本体茎叶不是还在这里么,一起移到小楼外的药田吧。万一好好栽种培育,还能给你养出个小弟弟呢?” “哪有小弟弟!”白晓失笑:“鸿澜果茎叶虽不会凋零,却也不能再次结果了。” “这可说不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外头的药田,小心翼翼将浅紫的花叶茎干取出。心念一动,一齐回到石佩中的小楼外。 须弥石中的空境颇为广阔,哪怕是包含了小楼和碧潭以及两块药田,也依旧还有看不到尽头的空间。只是除去落了实物的地方,其余都是一片虚无,好似全是浓厚的白雾,看不真切。 须弥空境并无具体的空间大小,随着主人修为的增涨,识海越发强大,便可越扩越大。何况这一小块石佩乃是仓仓万年炼化而成,凝聚了一大块须弥石的精华所在,远比小楼中的须弥空境要有发展空间的多。 不过虽然四周都是浓雾笼罩,却更显得小楼和碧潭颇有几分仙境雅意。白晓兴致高昂的在里头四处打量了许久之后,回身抓住白少川的手腕,张口打算说自己的想法。 结果这一握,恰恰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在白少川体内四溢。 “主人!”白晓惊惶地看着白少川一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手足无措。 “没事。”白少川再次将那迅猛的力量压制下去,强笑道:“晓晓,你在这里玩,我还得调息一下。” 白晓连连点头,目送着白少川出了石佩,或许是万年前那一幕让白晓太过惊心,方才感受到乱窜的能量时,白晓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白少川满身鲜血伏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尤其是那有气无力的笑意,与从前一模一样。 强定下心神,白晓想了半晌,才想起主人与仓仓融合之后,似乎一直没有功夫打坐调息来稳固力量。 破天沧澜剑并非凡品,仙果之身的白晓对于这些有很敏锐的直觉。更何况破天沧澜剑已经孕育剑灵,白少川前世又是化神之境,用了千年的本命灵剑怎会轻易抹去所有的底蕴。 若非是白少川转世,换作任何一个区区筑基境的修士,恐怕即便仓仓不动手脚,那人也会被破天沧澜剑本身的杀气抹掉神识,化为剑之傀儡。 饶是如此,白少川恐怕也要费不少功夫才能彻底收服破天沧澜剑。 幸好,仓仓是识得主人的。主人若是能再次将破天沧澜剑炼化为本命灵剑,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再次突破。 白晓努力往好的方面想。 炼化本命灵剑本是不亚于突破的大事,白晓更不敢妄动,在想了许久之后,干脆自己在小楼内外忙碌起来。 这是他和主人的家,要好好布置整理才是。 白少川此时的确不好过。 自打收服破天沧澜剑本体后,哪怕仓仓无意捣乱,一时之间依靠他筑基的修为,也压制不住这把斩敌无数的凶剑。力量四窜,撞击的经脉内府撕裂胀痛,几乎要压抑不住痛呼。 幸好,这剑本身为他所有。哪怕轮回转世,神识却是未曾变化的。破天沧澜剑对他的气息熟悉,又有仓仓在识海中的引导,白少川忍着经脉剧痛,很快将剑意稳固。 运起破天沧澜决心法,识海中的幻影一招一式起舞,内息流转间,灵力吐纳不止。识海中的仓仓消失无踪,转化为一柄小剑落入识海幻影手中。很快,剑与心法融为一体,相辅相成。 同一时间,洞府中由禁制封锁的精纯灵力轻轻一震,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涌向白少川。眉心处一抹银光乍起,将那波纹状的灵力逐一吞噬,转眼运至全身。 灵气凝集的内府慢慢涨满挤压,越加精纯醇厚。 不知过了多久,内府中溢满的灵气之间,仿若有一滴晶亮的液体滴落。整个内府微一颤动,雾状灵气化为一汪清泉一般,随着低落的液化灵气一圈圈漾开波纹。 黑色的破天沧澜剑悬于清泉之上,温和而乖顺的随着吐纳的灵气一圈圈旋转着。 白少川探入内府,正满意打量着自己再次晋级之后的成果,突然扫到了内服角落中不起眼的黑色丝线。 心随念动,破天沧澜剑骤然暴起,直冲那抹黑线而去。 黑线一抖,以飞快的速度蹿起,在经脉中游移窜逃。破天沧澜剑紧追不放,大有不灭不罢休的架势。 黑线逃之无门,干脆自心口逸出,转眼消失无踪。 白少川慢慢睁开眼,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随即心神一动,出现在了小楼之中。 白晓正忙碌着整理小楼内的须弥空境,刚一踏出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道黑影撞上。下意识伸手一抓,握了个正着。 再一抬头,正看见白少川出现在眼前。 看看手中的发丝一般的黑线,又看看一脸严肃的白少川,白晓不明所以:“主人,为什么会有鬼气出现?” 白少川了然:“这就是你说的鬼气?” 第二十三章 白晓点头,随即又狐疑地看着他:“鬼气埋于体内,除非修佛之人亦或修为远超种下之人才能把鬼气逼出。遑论这么细小一点,更是难以察觉。主人是怎么将它逼出来的?” 白少川好笑:“你怎么知道是我把它逼出来的?” “须弥石可不是什么都能闯进来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当年修真界难求的须弥灵宝。如果不是这鬼气在主人体内埋藏过后,沾染了主人的气息,怎么可能轻易钻进来。恐怕,他是从主人体内直接闯进来的吧?主人,快说快说,你是怎么将它赶出来的?”白晓起先还严肃着,到了后来却又绷不住,满是好奇地样子。 白少川失笑,思索了一番才道:“刚才炼化破天沧澜剑时,它就在我内府之中躲藏着。本来想尝试用剑将它制住,没想到破天沧澜剑刚一动,它就拼命逃窜。在体内游走一圈,一转眼没了影子,直接钻到了这里头,正巧被你撞上了。” “噢……”白晓恍然:“破天沧澜剑曾在主人手中斩过无数妖魔鬼邪,杀气重不说本身戾气也是很强的,区区一缕鬼气抵御不了本能逃逸倒是说得出来。”音落,他若有所思地将那缕黑色丝线缠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缠绕着。 “这是在做什么?”白少川不解。 “这东西能借着主人的气息躲到须弥石中,恐怕是因为在主人身体里已经存留不短时间。想来我之前是猜错了,这鬼气和车里的并非同时种下的。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潜伏了这么久,那种下之人一定也未曾断开与这缕鬼气的联系,我们就借着这东西,找一找幕后之人好了。”白晓笑得得意,略一扬眉冲着白少川道:“看我的!” 寸长的丝线很快缠完,白晓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依旧在缓缓绕着。白少川凝眉看着他的动作,满心不解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白晓手中一顿,另一只手虚握上去,掌心一合一道火光一闪而逝。刹那间寸长的黑线焚尽,却在白晓手中留下一堆拳头大小的灰烬。同时,一股浓郁到刺鼻的香气漫起,熏得白少川眼泪差点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白少川揉了揉眼,忍不住退了一步。 白晓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东西,抖抖手拍打干净才道:“鬼修采集来的鬼灵之力,专门用来操纵这抹鬼气用的。鬼灵之力取自腐尸枯骨的残留怨气,和厉鬼冤魂的戾气精髓,焚尽后会有刺鼻异香散出。不过是掩盖腐臭气息的存在而已,不过……也成为了找到他最好用的线索。” “这……”白少川沉默了一下,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靠着味道追踪?我们……两个?” 白晓眨眨眼,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白少川无言。他们两个顶多算是五感比常人灵敏一些,却到底一个是人一个是只果子,究竟要怎么完成这种犬类生物才能做到的事情? “主人?”白晓依旧没有想到重点,茫然地看着他。 “晓晓,”白少川终于忍不住,“我们两个……可都没有狗鼻子,你要怎么按着味道找人?” “……”白晓懵逼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家主人:“主人,你究竟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居然连脑补这个词都懂,真是非常棒。 白少川再次沉默了一下:“我……理解错了么?” “我的意思是,这鬼灵之力被我烧了,那这味道就不会散去,不过种鬼气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只要他靠近主人附近,或者我们靠近了他,就能轻易发现。”白晓顿了顿,澄清道:“我没有说过我们要闻着气味去找人!” 白少川:……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冲击。 白晓怜悯的拍了拍主人的头。 可怜的主人,一定是被仓仓影响了脑子,才会突然变笨。 食指弯曲,毫不客气地敲上了白晓的额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有!”白晓瞬间收敛自己同情的表情,一脸严肃:“我们留在这里够久了,主人既然已经炼化好破天沧澜剑,不如今天我们就离开?” 白少川和白晓在洞府这段日子里,安泽怕白少希照顾不好自己,索性和化须真人一起留在白家暂住。 二人到家时,正巧赶上安泽下班到家。 “回来了?”安泽瞥了白少川一眼,看向白晓。顿了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猛地扭回头去:“你!” 白少川好整以暇:“怎么?” 从头到脚把白少川打量了一遍,安泽磨了磨牙,狠声道:“你们……双修了?” 白晓眨眨眼,一脸懵逼:“师兄你说啥?” 化须真人早就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正听到二人这一问一答,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摇头:“没有。”白少川不好判断,但白晓却是一眼能看出来的。灵物化形若是破了童身,气息必然会有所变化,可白晓却一点改变都没有,绝不可能是双修过的。 外面到底是不方便说话的地方,化须真人冲三人颔首,率先进了屋。 一进屋,安泽便迫不及待开口:“你怎么突然就晋升了?” 现世不比从前的修真界,灵气浓郁资源丰富。如今修士所剩无几,想要晋升一步更是难上加难。安泽自诩天资不错,又有化须真人这个活了近两百年的修真界前辈做师傅,却也足足用了十七年才达到灵寂初期。 白少川和他情况虽有不同,却毕竟是几年前才得到传承。而在今天之前,白少川的修为他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只是去洞府转了一圈,就直接让他看不透了呢? 即便是洞府中有传承,也不该出现这么夸张的晋级,甚至白少川看起来丝毫没有境界不稳的情况,反而对灵气的控制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强上不少。除去双修,他真的想不到别的可能。 白少川微微一笑,侧目看了看白晓,“洞府中有我从前的东西,或许是传承的结果。” 谁家传承能直接跳几个境界的! 安泽再次磨了磨牙,第一次有了杀人夺宝的冲动。 化须真人眯了眯眼,淡声道:“知道你修行的,可还有别人?” “除去你们,没有其他人。”白少川明白化须真人的意思,径自道:“前辈放心,晋升一事不会让人起疑。” “那就好。”化须真人点头:“传承是你自己的机缘,我无意干涉。但晓晓毕竟身份特殊,万不可将他暴露。” “晚辈明白。”白少川郑重答道,话音落下回眸看了看盯着几人的白晓,眼神柔和。 安泽难得耐不住性子,捅了白少川一下,道:“你到底得了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呗?” 修真界个人传承很忌讳被别人知道。只是安泽和白少川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化须真人虽说活得久了些,却一向心性稳健,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对于自己角倒出来的徒弟也是十分放心的。 反倒是一直大大咧咧的白晓有些不情愿,却也只是瞪着自家师兄不说话。 白少川倒是无所谓,掌心一摊破天沧澜剑现行,寒光闪烁之后,仓仓安坐在白少川的肩头,目光睥睨地看着屋中众人。 一向风轻云淡的化须真人也禁不住变了脸色:“剑灵?” 安泽本来还没弄懂怎么一回事,一听化须真人的话,顿时明了:“怪不得!居然有个剑灵在。也是,你那堪堪停在筑基的修为,还真驾驭不了一个孕出剑灵的灵剑。” 说着,安泽又忍不住捏了捏白少川的手臂,感叹道:“还好你命大,不然光是传承时候的力量融合,恐怕就能将你爆了体。” 白少川笑而不语,没有反驳。 照白晓和仓仓的说法,破天沧澜剑本就为他所有,所以传承的事或剑中力量全是仓仓一点点渡来的,防的就是怕他爆体而亡。若是换做其他人,剑灵一为试炼二为反抗,自然不会由得别人这么容易就得到传承。 几人正聊着,就见白少希从楼上走下来。 破天沧澜剑还未收回,煞气即便因为白少川的修为而略有减缓,却到底不是他这个初初炼气期的人所能抵挡的。一走下台阶,腿就是一软,险些扑倒在地。 安泽眼疾手快接住人,瞪了白少川一眼:“收起来!” 白少川收了剑,眼神怪异的看了看安泽又看了看弟弟,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哥哥终于回来,又强大了那么多,白少希高兴地不得了,特地下厨做的晚饭。众人吃饱喝足后又聊了很久,才各自回房休息。 打理好一切的安泽和白少川在楼梯口面面相觑,皆是不想退让。 目光交战半晌,白少川退后一步,淡声道:“互不干涉,怎么样?” 安泽犹豫了片刻,眯眼:“我师弟他还小!” “小希也还不大。”白少川淡定回击。 “成交!”为了夜间小福利,安泽最终妥协。 推开房门的一刻,白少川笑得高深莫测。 开玩笑,师弟嫁不嫁不是你说了算的。但我弟弟嫁不嫁,可是我做主的! 第二十四章 现代社会的生活不同于修真界。除去环境的改变外,快节奏的生活环境以及人际关系的复杂也使得修士们无法如从前的修真界修士,甚至是凡尘隐匿的修士一般,一心一意专注修炼。 白少川和安泽都要忙碌工作。因为种种原因,两家人合计了一下,在白少川假期结束前搬到了一起居住。 化须真人看的很开,小徒弟是肯定不会离开主人的,他和安泽也放不下小徒弟一个人。毕竟白少川忙碌,一个不注意白晓就有可能把自己卖了,他们冒不起这个险。更何况,还有个正在被安泽死缠烂打的白少希在。索性住在一起,小辈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老人家只当颐养天年了。 生活趋于正轨,一家人除去白少希以外,都是灵寂期修士。这么个阵容放在现在的社会,走哪都是没人敢轻易招惹的。当然,他们也不会闲着没事除去宣扬就是了。 上有化须真人这个活了两百年的老前辈在,旁侧还有白晓这个移动的灵气净化源,更有亲哥一个偌大的宝贝洞府,里面奇珍异宝不计其数,用起来更是毫不手软。白少希虽说资质差了一些,修行慢了一些,却也稳固扎实,一点点有着变化。哪怕追不上众人的脚步,但有生之年延长寿命,慢慢吊在几人后面磨蹭,也能一直和大家在一起。 一家人都是已经辟谷的,白少希索性每天就准备自己的饭菜。只偶尔在安泽和白少川都回来早的时候,众人会坐在一起吃一顿,聊一会。多数时候,都是晚间和晨起凑在一起打坐调息一番,然后休息或者开始一天的工作。 找到主人后,白晓的执念也自然而然化去。仙果本体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修行方式也不同于其他人,加上白晓心思纯净,两次灵识开启将近两千年的时间,使得他的心境绝非一般人可比拟。种种因素做基,白晓的修为如同一片看不到底的活水湖泊,一直在进步,却没有半分瓶颈。 而有了破天沧澜剑和破天沧澜决的白少川也有些不同寻常。与其说是他是在变强,倒不如说他是在恢复实力。一路修行来,偶遇瓶颈时,也不会像安泽那样只能耐心等待着机遇。反而只需要停下来细细思索,摸索着识海里潜存的指引,更有仓仓在侧进行指导,很快便能跨越。比起白晓湍湍流水一般的积累,白少川像是在登阶梯,每一次进步都是一个质的跨越。 安泽无数次内心崩溃。师傅他就不说了,比他多修行了那么多年,心境和经验都是他比不上的,自然没有可能追上。师弟不是普通人,修行方式也不同,他实在提不起攀比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白少川那个惹眼的家伙也要比他那么快!明明比他晚修行了大概有十年,却眨眼就超越了他! 安泽心里苦,苦的都快哭出来了。要不是化须真人这么多年教育的好,恐怕这会安泽已经有了心魔,走上歪路了。 至于白少希?安泽表示,那是他未来媳妇,不管快慢都不能有什么攀比心思。难道比媳妇强不是应该的嘛!不然要媳妇保护自己嘛!他家小希那小胳膊小腿,要是反过来被小希保护,安泽就真的会走火入魔好嘛! 凑在一起的众人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欢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强大,五感和思维都越来越清晰的白少希也彻底从自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如今他能隐约感知到别人对他的善意或恶意,不再一味地拒绝和人接触。 对于他的好转,一家人都表示十分高兴。白少川和安泽找白少希商量了一下,在一个学区附近买了间空房,准备替白少希开一间教学生的画室。 房子需要装修,因为是做绘画教室,装修风格自然不能采取一般的住宅风。白少川索性大手一挥,将房子的装修交给白少希自己设计,顺道给他联络了一个颇有名气的设计师,任由他们自己折腾。 作为无业游民的白晓一下子振奋起来,跟着白少希跑前跑后,时不时独辟蹊径给两人提点意见。 两个月后,画室装修完毕。两百平的房子分成三个版块,一间做国画教室,一间做漫画教室,还有一间做油画教室。 白母去世后,白少川忙碌着兄弟俩的生活,时常顾及不到弟弟。白少希自己玩的时候碰到过一位把画画当*好的老人,跟着对方学了几年,也因此彻底爱上画画。老人家不热衷名利,在这方面没什么大名气。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老人家功底好,涉猎范围也广,手底下除去白少希外,还有两个算是徒弟的孩子。 画室的念头刚一起,白少希就兴高采烈地和人联系上。对方两人很痛快,当即答应来画室帮忙教学。 装修结束后,白晓又没了事情做。三个监护人都忙工作,小伙伴白少希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忙碌。无聊的白晓只能每天跟着白少希晃到画室,安安静静做个吉祥物。 白少希到底没有经过正规的学校训练,许多时候他的画全是靠着自己的本能。成品拿出去很受赞誉,可想要教导学生还是差些火候。另外两个倒是美院的学生,只是毕竟刚刚毕业,对自己还没什么信心。三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只当是兴趣班办。 背后有着化须真人这位人脉广泛的大家长在,有些学生天赋好,又有深入学习的意思,白少希便拜托化须真人帮忙联络一些有名望的画家,试试能否拜入门下。 初期画室不算火热,三个老师都是小年轻,许多家长也是不放心的。这时候白晓就发挥了重大作用。作为一个亲和力max的瓜,白晓对于小朋友来说就是个发光源,第一眼看见就能产生好感。一些家长哪怕不愿意孩子跟着三个小年轻学,却也架不住自家孩子闹腾着要来。学过几天后,慢慢就会发现自家孩子不光画画学的好,还慢慢培养出了兴趣。 小孩子们善于模仿,一个好的模范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白晓不懂画画,但他很喜欢看书。下课和休息时间他负责当吉祥物带着孩子们玩,上课的时候则坐在一边抱着书耐心的看,认真且仔细。久而久之,孩子们学会了他这样的态度,不光画画认真,连学习都会变得刻苦很多。 不管画画学的好不好,至少能影响孩子的学习态度,这是很多家长乐意见到的。故而,他们也愿意让小朋友继续学下去。更何况白少希和另外两人的课时收费很合理,有时候有家长来不及接孩子或者临时有事,四人还会充作幼儿园和小学老师,陪着孩子一起等。很多家长过意不去,反倒主动提出要加钱,不过都被拒绝了就是。 说来好笑,白晓这个吉祥物标榜做的太称职,隐约还把一个对画画兴致缺缺地小朋友培养出了对中医的爱好。 小朋友名叫张鑫泽,来画画只是因为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在,但他自己却提不起什么兴趣。没想到来了几次后,他更喜欢跟着白晓一起看书。年龄小许多字不认识,白晓就一点点教着他念,不懂得地方也给他慢慢讲解。虽说白晓自己比起化须真人也是半瓶水晃荡,但教导一个小朋友还是游刃有余的。 张鑫泽的妈妈本来看着孩子没什么兴致学画画,打算培养他其他爱好,却不想反而另辟蹊径给孩子找到了以后的方向。当然,最重要的是,白晓几次针灸治按摩就治好了她的静脉曲张,让张妈妈对白晓的信任爆棚,很乐意把孩子交到白晓手上。 这一年来,画室就呈现了三种模式。三个画画教室同时进行授课,有隔音板阻挡,不会互相影响。而画室外的休息区,白晓带着张鑫泽看书学习,时不时两人还要带着草药辨认。 又一年的学习,白晓的书面知识已经齐全,化须真人开始带着他出诊实习。张鑫泽几次扑空之后,白晓索性带着张鑫泽一起跟着师傅出诊。 张妈妈也是个心大的,就放任孩子跟着,一点不怕自家孩子被卖了。 化须真人也觉得好笑。徒弟自己还没出师,就已经开始带着小小徒弟了。更好笑的是,张鑫泽这孩子第一次看见化须真人后,还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祖。 又是一日出诊,白晓再次成功治好了一位病人。化须真人满意地点点头,打发徒弟徒孙回家,自己去寻访老友。 白晓将张鑫泽送回家后,自己也径直回了家。奇怪的是,一向要等到六点以后才回的白少希,居然也破例提前回了家,并且脸色还十分难看。 白晓担忧地走过去问道:“小希?你怎么了?” 白少希趴在沙发上怏怏道:“不知道啊,后背好痛。”他回家后还特地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伤,可就是痛的厉害。 白晓皱了皱眉,掀开他的t恤。 四道小臂长的血印狰狞的浮现在白少希的后背上,乍一看好似皮开肉绽,却没有任何血迹出现。 第二十五章 白晓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俯首问白少希:“你今天遇到过什么人?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白少希被他问了个怔愣,想了想才道:“也……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啊,只是从画室回来的时候,有个人撞了我一下。不过就是不小心的,我就没在意,而且当时并没有觉得疼啊。” 白晓没再说话,运上灵力替他揉捏了半晌,红印未散,白少希却已经感觉好了很多。缓过劲来的白少希坐起身,却发现白晓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顿时也紧张起来:“怎么了?我是长了什么东西吗?”他还以为自己是得了皮肤病之类的。 忧心忡忡地白晓拍了拍他,道:“你先去吃饭,一会主人他们都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白少希虽然好奇,可看着白晓的表情,只能老老实实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七点过后,三个工作和访友的家长都回来,一进门正看到满面严肃地白晓。 安泽失笑:“晓晓,天要塌了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白晓无心和他开玩笑,沉声对白少川道:“那个人……找上了小希。” 白少川怔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放下包走过来道:“怎么回事?” “怎么了这是?小希出事了?”安泽一听到白少希的名字,下意识就跟着紧张起来。 化须真人倒是反应的快,又早就听到白少希在厨房的动静,扬声道:“小希,你先出来。” “哎!”收拾碗筷的白少希应了一声,擦擦手踢踢踏踏跑了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几人:“前辈,什么事?” 白晓没多言语,径自把白少希转了个身,然后掀开了他的衣服:“有人放了鬼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伤到小希。” 安泽脸色已经黑的阴沉,把白少希拉到自己身边,问道:“我之前给你的护身符还在吗?” 白少希点点头,乖乖从脖子上取了出来。 护身符是玉制得,安泽特地请师傅化须真人帮忙下了防御阵法,现世中应当很少有人能伤的了白少希。而现在,护身符上已经染上了丝丝缕缕黑色痕迹,如同墨迹渗透进去,根本擦拭不掉。 自己刻进去的阵法,究竟有多大的功效化须真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况且这护身符成了这幅模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所为。捻了捻胡子,化须真人凝眉看着白少川:“你们惹上了什么人,竟能招来如此阴邪的鬼妖?” 白少川摇了摇头,表情凝重:“之前有人针对我我是知道的,不过一直没见到对方有动静。谁知道,他们会把小希当做目标。他们……想做什么?” 化须真人摇摇头,后靠到沙发上缓缓道:“看起来,对方倒像是有所图谋。与其说他是想要把小希当做目标,倒不如说,他是想拿小希给我们一个警告。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料到,小希身上有安泽留给他的护身符,他的警告差一点就没有成效。” 的确,这伤看着狰狞,实则却是只留了个印子。若是从前没有开始修炼的白少希,身上也没有安泽留给他的护身符,那么经过这一下子,白少希能不能保住命还真要两说。 白晓顿了顿,看过去:“有所图谋?” “要么是少川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要么就是他看出了你的身份。不过后者不大可能,想要辨识你的气息,怎么也要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化须真人悠悠道:“明天开始,晓晓你跟着少川一起去上班。能做到如此了解少川的人,想来是一直在他身边的。” 白晓点点头:“好。” 川扬是是白少川一手所建,从当年一个不到十人的工作室演变成现在这个上下几百名员工的大集团,其中所耗费的心力和付出远非常人能想象。当然,因着白少川和安泽的关系,化须真人也用自己的人脉出了不少力,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接触过白少川之后,真正对他很是欣赏。 不过知情人却很奇怪,白少川是川扬的幕后掌权人,却是总经理兼董事长的双重身份。尤其是对外,白少川只亮出过自己总经理的身份。因此,白家兄妹两个连同白父一直对白少川十分防备,生怕他和他们抢什么。 至于白少川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白晓倒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进了川扬后,第一个直观感觉——大!人多! 作为大山里土生土长的瓜,白晓从没见过这么严谨的工作场所。小尾巴一样吊在白少川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来往的工作人员倒是注意到了白晓,不过碍于总经理常年的冰山气场,也都是匆匆打个招呼便逃之夭夭。至于小萌物什么的,还是远远看一看就好。 自家总经理比总裁的气势还足,我们压力真的好大…… 白少川一手提着包,一手握着白晓,径自回了自己办公室。刚进门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安顿白晓,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古板严谨的黑色西装,只是脸上的表情颇为……荡漾。 “哟哟哟,我们的白总这是带着家属来了?这位小朋友,你是谁啊?”贺桐阳单手插着裤袋,轻佻地勾了勾白晓的下巴,笑意邪肆。 白晓眨眨眼,默默走到白少川身后,沉默。 师傅说了,不要和奇奇怪怪的人说话。 白少川满意地把人搂进怀里,挑眉看着贺桐阳:“你很闲?” 贺桐阳咧嘴啧了一声,随即道:“白家那位大小姐看起来是想和你杠上了。最近大肆在收拢其他公司人才,据说,已经引起不少人不满。白家那位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据我们的人反应,对白露秋的行为也不大满意。” “这方面白氏没有涉猎,怎么突然会有想发展的念头?白露秋不是蠢货,应该清楚白氏贸然插手我们这行的风险。”白少川凝眉坐下,顺手把白晓拉到身边。 白晓眨眨眼,继续沉默。 听不懂…… 白氏作为老牌的食品行业,虽然这些年一直发展良好,却也只是不上不下的位置。而且食品行业本身就担着很大风险,不管总部如何,下面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很有可能会牵涉到人身安全。白浩楠倒不是个急功近利的,务求每一步都走的稳健踏实。白少川不得不承认,虽然白浩楠在感情方面是个人渣,但工作方面自己的责任义务还是看的很明白。 身为白浩楠的女儿,白露秋却突然选择插手程序行业,实在有些奇怪。更何况要在一个食品行业出身的集团旗下做软件行业,任谁也不会太过看好,遑论白氏无论是底蕴还是人脉资源,在这上面都是力不足心的。 贺桐阳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白少川对白晓摸脸摸腰摸小手的小动作,一边思路清晰地答道:“我让人查过,你的事情白家应该没有得到消息。这位白小姐,说不定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想要给你留条后路?” 白少川嗤笑:“当初能设计车祸想要我的命,你觉得我会信她现在想要让我分一杯羹?除非这杯子里面,下了什么药。” “那我就不清楚了。”贺桐阳耸肩:“白家兄妹的脑洞我一向是接不上的。不过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在本行业里,想要给你造成什么麻烦,他们还是做不到的。” 不说白少川背后那些人脉,单论一个贺家,有贺桐阳的大哥在,就没人能轻易动得了白少川。除非……贺桐阳和白少川决裂,滚回家老老实实给自己大哥帮忙,顺便在大哥面前给白少川上上眼药。 想到这里,贺桐阳幽幽叹了口气。 感觉就算他和白少川决裂,回去跟大哥挑拨上个三天三夜,他家大哥也不会因为他去收拾白少川啊。人格魅力这种东西,真是让人难过…… 脑子一转,贺桐阳突然又笑起来,神秘兮兮地冲白少川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艾拉回来了。” 白少川脸色一僵。 白晓茫然地看看白少川,又看看贺桐阳,继续低头玩手指。 感觉自己像个弱智,艾拉是什么,可以吃么? 成功给小伙伴添了堵的贺桐阳再次一脸荡漾地晃了出去,刚出门就碰上个熟人,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来找少川?正好,他在里面,祝你好运。” 长发及腰的美女姐姐含蓄一笑:“谢谢。” “不客气。”贺桐阳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人进去后摸了摸下巴。 谢什么呢,我只是单纯想看戏而已。 白少川单手揽着白晓的腰,正琢磨着怎么和白晓解释艾拉的事情,却发现小孩自己玩手指玩的开心,忍不住伸手把他交缠的手指分开:“这是干嘛呢?手指头就那么好玩?”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会自娱自乐了。 白晓无辜脸:“找鬼气啊?”明明就就不是在玩,我只是在很无聊,顺便掐了几个指决摸索一下鬼气而已!又不是弱智!谁会闲着无聊玩手指!好吧……我开始的确是在玩……但现在真的不是! 白少川好脾气地应道:“好吧,你是在做正事,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白晓笑眯眯道:“瞧,他来了。” 第二十六章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从敲门的频率来看,来者是个十分懂礼且优雅的人,不过这并没有让白少川心情变好,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抬手霸道的将白晓揽进怀中,在白晓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白少川淡然开口:“请进。” 门被打开,先行看到的是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和带着一个碧玉镯子的小臂。白晓瞄了一眼那镯子,暗自摇头。 东西不错,可惜只做了首饰,如果用来刻玉符肯定会有一些加成效果。 下一秒,来人走了进来。 及腰的长发柔顺黑亮,配着那张略显古典端庄的脸倒是更衬得几分优雅。白色收腰裙子,不会过于严肃,在工作场所也不显得轻佻,反而带着几分纯洁。是个美人不错,而且一看就是个懂礼的美人。 只可惜……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是不懂得欣赏的。 白晓挠挠下巴,无辜脸:这个女人身上有鬼气痕迹,但是好像不是源头啊,味道很淡。 白少川先看了一眼白晓,看出他略带挫败的否认神色后,才淡定地抬眼:“艾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段时间艾拉主动拉下一个案子,连着出了将近一个月的差。在公司都很少会主动和她交流的白少川在这期间,更是一点和她联络的意思没有。艾拉本身还有些郁闷,但这时候听到白少川主动问及,又抑制不住高兴起来。 “昨天的飞机。我听说前几天你请假了?是有什么事吗?”艾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 白少川顿了一下,对于艾拉这种试图探索他私人生活的行为有些烦腻:“没什么,陪晓晓而已。” 爱慕者主动提及,艾拉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一直努力忽略,却怎么也忽略不掉的白少川死死搂着的人:“这位是……你弟弟?看起来和小希有些像。” 这就算是睁眼说瞎话了。白晓和白少希根本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更何况白少希和艾拉也没有熟到会互相用昵称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是,白少希根本没有和艾拉有过私下交流。 白少川面不改色,只当没有察觉她的有意亲昵。揽着白晓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下白晓的肩头,亲昵而不失深情:“这位……是晓晓,我的……咳咳……”他含蓄的笑了笑,状似心照不宣。 白晓全程懵逼脸。 他们在说自己吗?为什么自己好像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可心酸。 艾拉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地伸手:“白先生你好,很抱歉错认你为少川的弟弟。你们同姓,我以为……呵呵,不知白先生在哪里高就?我似乎没有听过白先生的大名。” 这明显的挑衅白晓听不出来,但白少川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问题是白少川虽然不满,但是又想看看白晓是什么反应。奈何,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明显没听懂啊!还正在一脸严肃地盯着人家姑娘看,好像要从人家脸上看出朵花来! 白少川坚决不承认自己在吃醋!因为这个醋吃的完全没道理! 白晓依旧一脸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生生把艾拉看的寒毛直竖:“白……先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慢慢摇了摇头,白晓一脸高深莫测,世外高人一样预期缓慢神秘兮兮道:“这位姑娘,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于勉强的好。你认为神奇而可靠的事情,未必不是你成为别人棋子的开端。” “神经病!”艾拉突然暴走,直接开□□了粗,随即木着脸看向白少川:“白总,案子已经结束,贺总让我接下来跟进b组的案子。之前的资料和报表稍后会由a组上交,我先出去了。”连之前可以套近乎的名字都忘记称呼,显然是已经失了方寸。 白少川点点头,淡然地看着她走出去。门关死后,白少川无声笑倒在沙发上,脸埋在白晓颈部,还有一抖一抖的感觉。 白晓很茫然:“你在笑什么?” “你刚才那神棍样是和谁学的,居然都把艾拉吓跑了!”要知道艾拉可是山一样的存在,白少川没有给她任何暗示明示,她就已经暗中把各路情敌击退,一副随时准备上位正宫娘娘的样子。正因为如此,白少川周围清净许多,也就没有可以阻挠她的行为,不过也没有给她任何希望和错误提示而已。 白晓挠头:“我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少川坐正了身子,正色道:“什么意思?她有问题?” “身上沾染了鬼气,但并不明显。”白晓抿了抿唇,看着他道:“我们之前闻到的那个味道主人还记得吗?不在她身上。” “就是说,她和种鬼气的人有关系?”双眼半眯,白少川自问自答一般道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我去让人查一查。” 白晓赶忙拉住他:“不要急!她看起来没有要害主人的意思。既然接触了鬼气,肯定是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手脚,不如我们等等看?” 白少川一顿:“鬼气种了的时间不短,你怎么确定她会在今天动手?” 白晓茫然地眨眨眼,无辜道:“不知道啊,但是我觉得她好像对我的敌意很重。就算不针对主人,应该也会针对我做些什么吧。”说完,又皱着眉想了想道:“就算她不动,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动的。我不喜欢她。” 白少川转过身朝办公桌走,笑得一脸荡漾。 哎哟哟,他的小瓜好像慢慢开窍了哦~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相安无事。虽说贺桐阳作为明面上的掌舵人,许多事情都是可以自己做主的,需要白少川亲自处理的事情会传邮件给他。但毕竟一个偌大的公司事务繁多,贺桐阳不能处处喧宾夺主,自作主张替白少川做决定。 这一忙碌就停不下来,包括午饭都是白少川叫秘书送上来的。 白晓倒是无所谓,捧着本黄帝内经看的不亦乐乎,头都不乐意抬。 晚上六点,公司员工陆陆续续开始下班。白少川终于出现在办公室外,带着白晓有说有笑的走出公司。 艾拉和贺桐阳并肩站在一起,皱着眉不满道:“白总这是要下班?” 白少川淡然道:“还不,晓晓要先回去,我送他离开后还要加班。艾拉你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下班了。” 贺桐阳闻言笑得灿烂,以为白少川是不想和艾拉一起加班,才特地说这么一句。不过艾拉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 果不其然,听到白少川的话后,艾拉面不改色,甚至略带几分得意的看了白晓一眼,才柔声道:“还有一些工作没有结束,稍后可能需要找白总您签一份文件。” 白少川随意地点点头:“一会送到我办公室,我先去了。”说着,拉起白晓朝外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贺桐阳慢悠悠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随意:“那你继续忙吧,我就先下班了。艾拉女士,辛苦了。” “贺总再见。”艾拉笑意不变。 半小时后,艾拉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果然只看到白少川一个人坐在里面。脚步一顿,艾拉的笑容越发甜腻,姿态袅袅地走到白少川面前:“白总,这份文件是之前案子的一些细节,对方公司诚意很足,以后可以继续合作。” 白少川抬眼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白总。”艾拉放下文件,离开办公室,全程没有任何异动。只是出了办公室回身关门时,看向低着头的白少川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修士五感灵敏,那一眼换做别人或许没有感觉,但版少川却清楚感觉到了不舒服。 左侧鼓鼓囊囊的西装袋微微一动,好似有什么跳跃了一下。白少川正在写字的笔一停,也笑了起来。 四个小时后,大楼所有灯熄灭,保安巡视了一遍后跟白少川打了个招呼就回了监控室。白少川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起身往办公室外走。手刚碰到扶手,一阵略带寒意的香气飘起,办公室中央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虚虚一晃便消失无踪。 白少川揉了揉眼,目光涣散的看了一眼,随即合眼软倒在地。 没有人注意到,在白少川倒地的那一刻,他拢了一下西装,把可能会压到的左侧西装袋摆放到了安全位置。 十几分钟后,一个半人高的黑影从地底钻出,慢慢爬向白少川。 而此时的白少川看起来毫无意识,只是紧抿的唇角和略带红晕的颊侧显得有些奇怪。 黑影似乎有些好奇,爬到白少川上方看了半晌,才退开少许,伸出一道爪子一样的黑影,慢慢靠近白少川的胸口。 就在即将碰触到的一瞬间,左侧西装口袋突然闪过一抹亮白的光。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的瓜形果子咕噜噜滚了出来。霎时,香气四溢,黑影像是疯了一般扑上去。 果子又是一滚,完美闪避开那一扑。黑影嘶吼一声,再度扑上去,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将果子捧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状若癫狂的黑影。 被捧在手心的果子光芒一闪,化作人形出现在手的主人的怀抱。 第二十七章 白晓也没急着下来,或者说他根本忘了这茬,两只手挂在白少川脖子上好奇地朝底下看看,又嫌恶地收回脑袋:“缚地灵?” 白少川一手搂着后背一手托着小屁股抱得正舒服,初听他这么说还没什么反应,半天才回过味来:“缚地灵?是灵体?” “不是,是鬼。”白晓左腿朝下一迈,一翻身跳下地:“对某处有极深怨念的灵体无法摆脱执念重入轮回,将自己当做还存留于世的普通人,独自过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久而久之,便被束缚在一处,作茧自缚无法挣脱,此为缚地灵。” 化为原型的白晓果身会有浓郁且诱人的香气,无论是鬼灵还是修士都可以轻易察觉。但显然眼前这只缚地灵已经有了几分清明,在看到白晓化为人形后便机警的后退,却还是没舍得放弃眼前的诱惑。 白少川放下手臂的过程中不自觉握了握掌心,随后又皮肤饥渴症一般黏在白晓身后,一手紧紧搂着腰,丝毫不在意自己正面对着什么:“照你这么说,他在这里这么久,我应该不会没有察觉才对?难道之前的鬼气是他放出来的?”如果是这样,就应该和艾拉没什么关系吧。 白晓摇了摇脑袋,白少川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到他头顶。刚才人在他怀里蹭了一会,脑袋上一撮呆毛正迎风飘摇。 “这家伙本身不属于这里,应该是被人带来的,否则不会有攻击人的意图。缚地灵一般对某个地方产生执念是因为不舍,通常会如常人一般生活,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攻击和被攻击,都会使得他们想要停留的地方被破坏,他们反而会去阻止意图破坏的人。”白晓摸了摸下巴,一脸严肃正经:“这只应该是被人抹去了意念,又用阴血孕养了一阵子,才能有趋势他的能力。可惜,驱使者能力差了点,更遑论是让别人将他放这里的,所以我的气息能直接让它忘记自己的任务。” “别人?”白少川凝眉:“是艾拉?” “显然是,那个女人身上还有这只灵的气息,不过淡了点,应该是一早就在这里放下,还用了某些手段封印起来。”白晓肯定一般点点头。 被遗忘的缚地灵在地上趴了半天,最后愤怒地一跃而起扑向两人。 玛格叽能不能尊重鬼!你们这样忽视我真是太过分了! 噢,不对,画风是这样的—— 香气……力量…… 白晓化形之后周身灵力里蕴含的仙力隐约克制着缚地灵的力量,而且本身两者之间又存在着差距,故而缚地灵迟迟未动。可强大的诱惑力让它舍不得离去,一直在伺机而动企图偷袭。只要得到,便可以化为鬼将,获得真正的肉身。 白少川实战经验少得可怜,最多就是有几次街头和人打架的经验。突然看见一大坨黑影扑向自己,一时之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恍惚之间被人狠狠一拽,直接摔到了沙发上。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白晓伸手一挥,一根淡紫色长鞭立时凝形,带着厉风朝黑影挥去。 还没触碰到,黑影就一声尖叫,直接飞了出去结结实实被拍在了墙上。索性是灵体,没有什么实质重量。不然就这一下,明天白少川就得找人来修墙。 不过…… 第一次看到白晓战斗的白少川禁不住眼睛一亮。 晓晓这幅战意盎然盛气凌人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 媳妇是个武力指数爆棚的人,白少川表示状况外发个花痴真的不要紧。 一鞭子甩完的白晓立刻收起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满脸嫌恶。 一靠近就闻到了阴血的气息,这种东西最脏了,更何况这只缚地灵不是善茬,吞噬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恶心死了! 手伸到白少川手上摸了一把,没等白少川反应过来,白晓手中就多了一根深绿藤蔓一样的长鞭。 第一反应以为自己是被占了便宜的白少川:…… 好吧这种时候的确不该想这些。 白少川轻咳一声,站起身看着那个从墙上把自己撕下来,依旧蠢蠢欲动的缚地灵,道:“它要怎么处理?” “没什么用了,抓到问不出来什么,他现在只想吃我。”白晓随意地答了一句,甩了甩鞭子思考从哪下手。 白少川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手中指决一掐,破天沧澜剑破空而出直接刺入缚地灵眉心之中。虽然这东西的眉心在哪并不是那么好判断。 无视了仓仓在识海里叫唤好脏好恶心的声音,白少川冷着脸道:“既然它没用了,我们继续查艾拉?” “好啊。”白晓看了一眼地上慢慢消散的缚地灵,漫不经心地应声。 白少川不解:“晓晓?你在想什么?” 白晓沉默了一会,指了指快消失完的缚地灵道:“它身上的味道也不重,很奇怪。” 白少川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你是说那抹鬼气的味道?” “对啊。”白晓点头:“按照道理,主人身上沾染的鬼气,应该就是由它来的。可是味道很淡,不符合常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东西背后的人,还养着其他的鬼灵。” “养?”白少川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说这东西是有人养着的?” “缚地灵本身属于净灵,不会去伤人。可这一只这么脏,不止伤过人,还是被人用阴血养出来的。这一只大概时间还短,换做养的时间长的,主人这一剑顶多让它重伤。” 白少川禁不住咧了下嘴:“这玩意要怎么样?阴血是什么?” 白晓顿了顿,脸憋得通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那副有口难言的样子,白少川索性略过这个问题不问。反正查出人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先让人去查艾拉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特征?”白少川一边拿手机,一边问道。 白晓想了想,道:“女人,非处子,或者是和很多男人在一起过。而且是一直在吃中药。药方应该不好查,寒性药材太多,应该是分开购买的。” “……”白少川沉默。 这个特征好……明显,就是查起来有点费劲。 不过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得查。对自己没什么善意的人,白少川想来不介意用点手段。 第二天一早,白晓依旧跟着白少川一起来上班。 由于白少川早晨还有个会要开,就让白晓自己呆在办公室等他。白晓这次倒是很安分乖巧,一点没有乱跑的意思,看的白少川一阵惊奇。殊不知,白晓正等着一个人上门。 会议大概进行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只剩白晓一个人的办公室突然走进来个人。两人视线相撞,都笑了起来。 艾拉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笑得妩媚优雅:“少川今天还肯带你来?还是你无所事事,一定要缠着少川来?” “姑娘,”白晓收敛了笑意,一脸严肃认真:“你最近有感觉体虚发寒,夜半惊醒,小便频急以及腰颈酸痛吗?” 艾拉:“……”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望闻问切?这发展是不是哪里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艾拉发现自己每次面对这个男人,都忍不住要暴走。 白晓淡定地摇摇头,背着手朝她走了几步,高深莫测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小鬼不好养,更何况……那不过是有人借你的手,来滋养壮大她的鬼仆。不光不能帮你完成你想要的达成的期盼,还会将你反噬,让你一直虚弱下去,直到死亡。” 艾拉拼命仔细看着白晓的神色,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可很遗憾,白晓的严肃和认真十分真诚,一副真的是为她着想的意思。 即便处于极度惊恐中的艾拉也很清楚,白晓自然不可能十分真诚的关心她,里面恐吓的意味还是占着多数。可人就是这样,怀疑的种子种下后,只会越来越深,慢慢发芽成长。 白晓不是寻常人,缚地灵的出现是为了什么,白少川不知道,他却猜出几分。所以他才会在昨天变成原型,忍着恶心将那缚地灵释放的迷惑心智的气息全数吸收,生怕白少川中招。 如果白少川吸了昨天的迷幻气息,那今天势必会对艾拉产生好感,甚至以为两人昨晚有过什么。这也是今天艾拉能大张旗鼓来挑衅白晓,并打算在办公室和白少川真的发生点什么的原因。 虽然……白晓根本没有领悟到艾拉是特地来挑衅他的。 越想越胆寒的艾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你别危言耸听!我不会相信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做什么?”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白少川拿着文件扫了艾拉一眼,看向白晓后露出笑容:“怎么也不倒水喝,刚才干了点什么?” 白晓笑眯眯地答道:“和这位姑娘聊了一会,没做什么,也不渴。哥,你会开完了吗?” “开完了。”白少川摸了摸他的头,看向艾拉:“桐阳找你,没事就出去吧。” 艾拉看看白少川,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与平时无异,忍不住又看向白晓。白晓微微颔首,笑容不变。方才说过的话又闯进艾拉的脑海,她转身便迅速离开,连寒暄都不再有。 白少川莫名其妙:“你和她说了什么?跟见鬼了一样。” 白晓眯着眼一笑:“可不是见了鬼嘛。”还是自己养着的。 第二十八章 白晓到底是不会说谎的人,何况这件事也没有瞒着白少川的必要。前前后后将艾拉替养缚地灵暂时将其操控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细细把危害也一起道出,最后道:“哪怕缚地灵已灭,她沾染了阴气,也会多多少少有影响,只不过不会再致命了而已。主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白少川顺手揽着人坐下,想了半晌道:“先留着。不可能有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那东西交给艾拉,只为了让她和我搭上关系。背后的人,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我。我会让人去查艾拉都和谁有过接触,查出对方是谁,目的自然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要我帮她吗?”白晓眨眨眼,看着白少川问道。只不过语气犹犹豫豫地,一看就不怎么乐意。 白少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用揽着他的手摸了摸白晓的手臂:“嗯……撇去别的不谈,艾拉还是一个不错的助手。帮她一把,也算结个善缘。怎么说还是个女人,就这么下去可惜了。” 白晓嘴角刷的一下就挂了下去,哼哼唧唧地挪了挪小屁股,半背对着白少川隐晦表达自己的不愿。 白少川状似诧异:“怎么?晓晓不是说要就她吗?这是怎么了?” “谁说要救她了……”白晓继续哼哼唧唧:“她想害主人,活该!”说完,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理,顿时扭过身子和白少川直视:“不救!要不是有我在,主人说不定就被她迷惑了,然后被背后的人利用!就不救!” “噗……”白少川笑出声,随即两只手把人死死搂进怀里:“好了好了,不救就不救。那晓晓和主人说说,为什么不想救?” 白晓偷偷摸摸抬眼看他一下,随即又吹下去:“她想害主人,就算是无心也不行。”说完就死活不肯继续。 “噢,就只因为她想害我吗?那她也不是故意的,还是可以原谅的对不对?” “不是!”白晓瞪大眼睛看他:“她都不择手段了!有了这一次,一定还有下一次,说不定哪次就会害到主人呢!而且……而且……” 白少川看向他:“而且什么?” “而且……她不能喜欢主人!”白晓小小声地说出口。 奈何白少川现在耳聪目明,实力更是和白晓不相上下,这一句可算是听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她不能喜欢我?” 搂着白晓的手不自觉开始收紧,白少川心下期盼着能听到个他希望的答案。他很清楚,自己快要等不下去了。 “因为……因为主人是修士,她资质差,心智不坚,肯定不能修炼!我才不想像帮小希那样帮她,她会影响主人!”白晓义正言辞,说的有理有据。到最后,还颇为肯定的点点头。 白少川定定看着他,半晌,挫败的叹了口气靠回沙发:“好了,我没有要喜欢她的意思。反正也只是运数受点影响,不会要了人命。”顿了顿,他松开手朝办公桌走:“我会让人查艾拉最近的来往人群,之后的事情我们随机应变。” 白晓偏了偏头,趴在沙发上看着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白少川。 嗯?主人生气了吗?为什么? 可是……他真的不想那个姑娘和主人在一起啊。虽然……虽然他知道主人早晚会有道侣的,可是他才刚刚和主人重聚没多久,就这样被别人分去了主人的注意力,他的存在一定比仓仓还不如吧…… 想着,白晓半趴在沙发上,怏怏地不肯再看白少川,也不说话。 白少川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这时候看他这样,也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无奈,却也没打算上前安慰。毕竟,他可以等,却不能永远纵容着他不开窍。至少要先让白晓明白,他对自己是有占有欲的。 有鬼气做引,身为修士想要查下去自然有办法。只是这两个一个是半斤八两,对人类修士的手段只知一二;一个接触修行没多久,还没摸透自己的能力。提起想要查下去,白晓没有头绪,白少川则第一反应就是用目前的可用资源。 也幸好这是现代社会,并不是从前的修真界。鬼灵一事到底玄乎,对方根本不敢大肆布置障眼法迷惑白少川。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到白少川能拆穿,甚至反追查下去。 当天下午,艾拉近期频繁接触的人和频繁去的地方就已经尽数列在了邮件里。 看到白露秋的名字,换做平时白少川或许会怀疑艾拉是否有背叛他的意图。可现在,他几乎立刻就可以确定,缚地灵的出处就来自白露秋。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白露秋从哪得到的缚地灵,也不知道是谁教白露秋去养鬼灵。 白露秋作为白家嫡女,哥哥能力虽然不算惊才绝艳,但支撑一个白家足以。放在外面,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人。而她身为白家嫡女,能力比不上哥哥,可到底是从小接受过这一类教育。白浩楠此人或许算不上好人,但很多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白家虽不如底蕴深厚的世家,甚至于在上流圈子里也属于末流之位,可他却没打算用女儿联姻的念头,甚至隐隐有让白露秋帮着白路寻打理家业的意思。 不少人看好白浩楠一对儿女,加上白少川从来没被承认过,这一对儿女自然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白家兄妹自小被人捧着夸着,却不知道怎么的,反而越来越有危机感。 当年那场车祸就是两人一手策划,原因就是生怕白少川白少希长大有什么成就,威胁到两人的地位。 那时候白少川还是个给人打工的穷学生,白少希更是还小,白家兄妹就已经这样。更遑论现在在别人眼里,白少川已经在川扬站住脚,更得到贺家当家人和前当家人的大力赏识。 白家兄妹恐怕现在连做梦都在担心白少川有朝一日被白浩楠认回去,和他们争夺家产。 至于白少川说他根本没兴趣?别说白家兄妹不信,除去贺家人和白少川外,别人都不会信。毕竟在他们眼里,在一个贺家二子闲暇之余闹着玩建的公司做总经理,哪里比得上白氏掌权人的地位?白氏再怎么不出彩,也好歹是个上市公司。 脑残的世界白少川不理解,可白家兄妹和他从小斗到大,他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只是他疑惑的是,为什么白露秋突然会对他动手,甚至选择了这种阴损办法,还要把艾拉拉下水? 贺桐阳匆匆进门后就看见白少川皱着眉看着电脑。他心里揣着事,连坐在沙发上郁郁寡欢的白晓都顾不上理,径自坐到白少川对面道:“艾拉和白露秋有交集的事你知道了吧?” 贺桐阳是白少川最好的兄弟,单论交情是要比安泽更久的,故而白少川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不会全数道出罢了:“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哥生日那天,我爸一时嘴快,和白浩楠漏了点底。虽然没说完,但是公司有你一份的事,白浩楠恐怕知道了。刚才小齐说你查艾拉,我想着,这事应该和你知会一声。”贺桐阳略带歉意地看着他:“是不是白浩楠打算动你了?” “不可能。”白少川摇摇头,随即笑起来:“白浩楠不是好人,可是他还挺惜才的。真知道川扬有我一份,反而会起了拉拢我的念头。艾拉和白露秋有交集,恐怕是白露秋主动的。这件事和白浩楠应该没关系。” 贺桐阳顿了顿,一语道破天机:“是白家那对兄妹又犯病,开始被迫害妄想症了?” “显然是。”白少川推开面前的文件,十指相交:“我很好奇白露秋是想做什么。竟然选择不顾白氏,反而涉水我们这一行。难道是打算和我打擂?” “和你打什么擂,你一个人就能弄瘫整个白氏的网络防御。”贺桐阳嗤笑:“说不定是觉得你站稳了,就觉得自己也能做出什么,想要借此转移白浩楠的视线?” 白少川微一眯眼,颔首:“如果是这样,自然最好。可如果是别的念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明白了白露秋的意思。恐怕这次不是打算打压他,而是打算借此控制他,让他在他们的控制下给白浩楠,甚至是白氏打工。白露秋现在涉水这一行,到时候控制了自己,又有贺家的赏识在,何愁不能支撑起一片天地?说不定借此机会,贺家还会对白家高看一眼。 白少川轻笑。可惜,白露秋这个算盘打错了。不说贺桐礼对他以平辈朋友论处,根本不会对白家那对兄妹有什么好感。单论贺老,这位可是把白母当女儿看待,对待白少川和白少希更是疼爱有加,怎么可能给白家掌控自己的机会呢? 贺桐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一向对白少川放心,见他这幅表情也就不再多问,转而道:“我哥说,礼物不错。有空找他吃饭。” “好,我知道了。”白少川颔首笑着应道。 第二十九章 白家兄妹起初并没有把白少川白少希当做对手。虽然从小没少给白少川兄弟俩找麻烦,可于他们而言,一个私生子,没有经过专业教导,又没有世家氛围的影响。即便长大了也只是个粗俗不堪,只看得到蝇头小利的市井之人。 可随着白少川慢慢长大,交际的圈子,甚至于本身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白家兄妹的想象。哪怕白路寻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白少川要比他强上不少。 同样的,他们很清楚,白浩楠是个惜才的人。身份地位代表不了一切,只要白少川能力足够,那么白浩楠很快便会扶正他白家少爷的身份,然后将白氏全权交给白少川管理。 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少爷大小姐,白露秋和白路寻怎么能允许有人横插一脚,抢了他们的风头? 那一场车祸白露秋和白路寻算计了很久,没想到只是毁了个白少希,反而更刺激了白少川,让他有了一番成就。虽说川扬在白氏面前要低一头,可抵不住川扬挂名董事长贺桐阳背后的贺家。哪怕就是白浩楠在贺桐阳面前,都要顾及着贺家热络上几分,何况白露秋和白路寻。 偏偏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白少川就攀上了这条船,成了川扬的总经理,而且深得贺桐阳信任,也深受贺家家主和贺老的赏识。无形之间,白露秋和白少川就矮上白少川些许,尤其是在贺桐阳在场的生意场上,连语气都得软上几分。 白家兄妹愤恨不已,只想着找机会给白少川下个绊子,让他失了贺桐阳的信任。 可万万没料到,一场贺家家主的生辰宴,贺老竟无意透露出川扬有白少川一份! 白路寻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父亲眼中的欣喜和满意,心下警惕起来。 如果只是股份,贺老不会如此满意地如同炫耀一般。唯一可能的是,川扬的建立有白少川的功劳,甚至于白少川能左右川扬一些事情。 川扬公司的名字自然引得兄妹两个注意过,不过任谁也不相信,白少川能在父母亲朋无力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占有这么大的权力,故而只当做是巧合。 不过到了现在,两人却忍不住琢磨起来这个名字。 川扬有白少川一份,公司名字又蹊跷。这里面,真的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白少川在这里面又是个什么角色? 无论如何,单凭贺老那份赏识,白少川绝非一般人。 想通这一层,白家兄妹又怎么能忍受白少川继续逍遥下去? 说来也巧,白家兄妹合计了许久,始终没有万全的办法。哪想白露秋和闺蜜小聚一番,就被介绍了一位玄术大师。她本是不信这些的,可看闺蜜那副信誓旦旦地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心动。 最重要的是,那位大师很肯定的说过,只要按照他说的做,就可以控制别人,而且还不会影响对方的思维行动,就如同催眠暗示一样,让对方只为自己服务。 在与大师简单交流过,确认这件事于自己有利无害后,白露秋便兴冲冲找上白路寻,和他商量布置计划。 白路寻对此嗤之以鼻。 “如果那个大师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现在岂不是控制了很多人,都为他服务?” 白露秋对他的语气不大满意,皱了皱眉还是软着声音道:“哥!你别这么想啊。大师说,养灵的条件很苛刻,控制起来更是十分费力。如果不是我条件合适,大师也不会将方法告诉我。” 白路寻停顿了一瞬,随即道:“要怎么样?对你有伤害么?” 白露秋轻咳一声,摇摇头:“没有,至于怎么养你就不要管了,总之我不会害自己的。这样吧,大师说过,灵养成后就可以为我所用,到时候我们找人试一试?” 思虑许久,白路寻终是点头同意。 缚地灵养成,白家兄妹接连找了几个人试验,确认效果良好。二人甚至想过直接以此控制白浩楠将家业交给白路寻,可是想到被灵摄魂后,对身体的影响十分大。勉强算得上孝子孝女的两人,到底还是没这样做。 在确认养灵的办法真的有效后,两人便熄了毁掉白少川的心思,一心打算控制白少川。白少川若是被两人控制,兄妹两个必然不会让他有机会继承家业。反而,他们打算用白少川的能力,涉水软件行业,更甚者将川扬吞下,慢慢扩大白氏的版图。 白少川对自己身边的人保护的很好,白家兄妹自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二人无奈之下,将目光放在了公司常与白少川有交集的人身上。 贺桐阳他们自然不敢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被查出来,贺家家主动动手指就可以让白氏轰然倒塌。但偌大一个公司,总会有松动的地方,几乎不需要白露秋费什么力气,艾拉这几年想尽办法为自己驱除潜在情敌的行为就尽数呈于纸上。 有所求的人是最好利用的,更何况艾拉对川扬算不上忠心,顶多是对白少川求而不得,不得不做出忠心的样子。白露秋没费什么力气,单是一条可以让白少川的心挂在她身上,就成功蛊惑了艾拉。且还得了艾拉的承诺,只要白少川属于了她,她就可以配合白家兄妹。 白露秋兴奋的不能自已,迫不及待地以自己的名义注册了公司,状似试水玩闹一般建了个软件公司。有艾拉暗中帮忙,竟还真被她拉拢到几个内行人。 这种事在富家子弟里不算稀奇,一般对于长辈而言,小辈乐意努力,哪怕是玩闹的,只要做出成绩,便是一桩美谈,何乐不为? 只是白氏主营食品行业,白露秋却进了软件行业,还是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她,等着看笑话。 白浩楠知晓后,自是大发雷霆一顿,将白露秋训斥的满面通红。可饶是如此,白露秋也没有改变想法,甚至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证,一定会做出成绩来。 到底是自己女儿,白浩楠怎么也不可能强制她就此止步,只能抽调人手,将白露秋负责的部分盯紧了,生怕出了纰漏。至于白露秋自己,则被白浩楠完全放养,任由她去折腾。 忙乎的自得其乐的白露秋自是不知,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全被白少川看在眼里,并且十分配合的演着这场戏。 艾拉的异动或许在别人眼中不明显,可董事会哪一个不是人精?哪怕川扬董事会的人大多是看着贺老的面,来给贺桐阳撑场子的,可也不代表他们愿意看这个发展势头良好的公司除了这么个祸害。 短短一个月,已经三名董事朝贺桐阳提建议开除艾拉。 贺桐阳一手压下,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这面装完了比,转头就颠颠跑到白少川跟前抓耳挠腮。 “白总!白董事长!白大哥!你到底想干啥?难道你真打算和那小朋友掰了,跟艾拉在一起?” 不是贺桐阳着急,艾拉这个女人能在川扬做这么久,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贺桐阳怎么说也是阅人无数,第一眼看见艾拉,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现在眼看着自家兄弟要往里跳,还放着个乖巧软萌的小朋友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不提醒一句。 孰料白少川随手转着笔,笑得高深莫测:“自然不会,至于为了什么,等着看就是了。” 白露秋创建的启恒公司连起步都算不上,收揽的人虽然有点本事,却到底不算人才。接连几个成品出来,却始终没有什么收益效果。 几番碰壁后,白露秋把主意打到了白少川头上。 缚地灵一事后第二天白少川的态度将艾拉吓住了,但是随后的日子里,白少川一直对她和风细雨,一点异样都不显,甚至比之前还要亲和几分。虽说没如她所料一般与她亲密,却也比以前好上太多。艾拉思索了几日,还是觉着自己成功了。 最重要的是,那之后艾拉再没见过白晓,自然以为白少川是厌弃了对方。 白露秋为公司的事情找上艾拉后,艾拉略过那天的异样,要了些好处后便答应替白露秋尝试一下。 回了川扬,艾拉拐弯抹角和白少川提了提启恒。由于怕白少川知道启恒的老板是谁,话语里十分的小心翼翼。 不想白少川爽快的答应帮忙,直接抽调了艾拉手下的小组过去,连同该小组最近在开发的一个软件都一起舍了去。 艾拉兴奋至极,越想越觉得白少川是中了招。当即便凑上去,做足了勾引的姿态。白少川不经意避开,温声将她绕晕请了出去。 这厢艾拉刚出去布置,那边贺桐阳就收到了消息,崩溃的跑了过来。 “爷!您这是打算做啥?” “没什么。白露秋不是想借我的手露脸么?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贺桐阳抓了抓头发,不可思议:“白大爷!你知道b组手里的案子有多重要吗?你就这么给了别人?” “放心。”白少川合起文件,笑道:“这个案子没办法做下去的,后期的维护需要大量人力,得不偿失,我本就打算让他们停了。现下既然有人想要,就卖给他们好了。有钱赚,还有戏看,何乐不为?” 第三十章 b组开发的软件属于通讯软件,附加功能比较健全,是目前国内大多通讯工具比不上的。当然目前处于开发区,弊端自然还很多,所以还没有正式开始投入测试。 其实从一开始白少川就不算看好。川扬主要开发方向不在这上面,加上国内此类软件众多,市场并不算广阔,故而并不是主要的发展对象。 奈何贺桐阳颇为欣赏,大有要借着这个项目拔头筹的意味。贺桐阳难得有一回斗志,白少川干脆放手任他折腾。 只是开发进度越来越慢,相继出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贺桐阳虽然还觉得弃之可惜,却也不再死扒着不放。 或许是太过信任缚地灵所带来的成效,白露秋接手这个案子时竟然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因为艾拉随同b组一起入驻她的新公司,让她少了一个得用的眼线而略感遗憾。不过在白露秋眼里,灵的作用还在,白少川就不会脱离她的控制。 软件弊端很明显,但要处理也不算太难的事情。艾拉有心赶紧结束这次交易,当机立断砍掉了正在开发中的新功能,将几个看似新颖实则无用的小功能加进去,直接投入测试。 如此一来,软件的价值比不过国内同类软件,功能和实用性也比之略差一筹。或许不会倒赔,可想要借此挣钱,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艾拉注重的也不是这些。只要软件上市,她就可以继续回川扬,在白少川身边工作。殊不知,早在双方签订合同的时候,白少川就让人暗中将她的工作合同一起签移。哪怕合作结束,艾拉也和川扬不再有任何关系。 毕竟是背叛过自己的人,白少川还没那么大的心,将人继续留在身边。 启恒和川扬合作的消息被白露秋传了出去,川扬没有表态也没有否认的态度让不少中小型企业动了心,或多或少和白露秋开始接触。 川扬创立不久,却口碑良好,更遑论背后还有偌大一个贺家撑腰。只要搭上这条船,哪怕只是擦个边,也足以捞到好处。 同样的,借着这个机会,白露秋也结识了不少行业里的人。软件上市前,竟真的找到几家有意向合作的公司。 不过川扬毕竟没有表态,大多数人还处于观望状态。对此,白露秋十分不满白少川和贺桐阳的迟钝。贺桐阳自是不说,白浩楠都没敢对人指手画脚,更何况她。但是白少川如今相当于在她手中握着,却还这幅不温不火的样子,让她十分憋气。 可她又不敢主动去找白少川,生怕一不小心激起白少川的恼怒,破了灵的效果。由此可见,兄妹两人对于自己在白少川心里的分量,还是有几分认知的。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启恒说的是和川扬合作,而川扬却直接将工作团队转移到了启恒手下,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这里面的意义,在不少精明人眼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概念。尤其川扬一直没有表态,这些人更是和启恒保持了微妙的距离,致力于不交恶也不被拖下水。 白浩楠和白路寻一心经营着白氏,几乎完全不关心启恒的状况。白露秋入局已深,看不透所以然,自顾忙得热火朝天。 而另一边,白少川给贺桐阳挑挑捡捡讲明了因果,在贺桐阳膜拜的眼神下淡定的下班回家。 嗯,最近火加的有点旺,再不灭了,某只瓜就要收拾行李带着一家老小回家住了。 白晓很气愤!感觉自己整颗瓜都要爆炸了! 主人居然不顾自己险些被害的危险,还继续和那些人合作交好!枉费他苦心提醒,还兢兢业业帮着主人找幕后黑手,主人居然一点都不配合! 白晓决定,他再也不管主人了! 愿意去和那个女人结成道侣就去啊!反正他是不会帮那个女人修炼的!以后是死是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哼! 愤怒地白小瓜把自己关在房间,没日没夜的修炼,根本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别说是白少川,就连化须真人和安泽,都已经有小半个月没看到人。要不是知道白晓并非常人,又早已过了辟谷期,还真会以为他一不小心把自己饿死在屋子里。 安泽和贺桐阳是泛泛之交,却知道白少川和他关系不错。事关自家小师弟,安泽不得不找上贺桐阳问缘由。等贺桐阳七七八八交代了他所知道的,再联想到之前白少川身上的鬼气之类,安泽转眼理顺了缘由。 于是,白少川的半个小舅子也炸了! 敲开白晓的房门,安泽靠在门边挑眉:“收拾东西,我们回家去。谁受他这个气,他自己找死就让他去!” 兄弟归兄弟,但对弟控来说,兄弟只是浮云!何况白少希已经被他拿下,更进一步只是时间问题,他一点都不担心白少川给他使绊子。 白晓闻言蒙了一下,回过神来犹犹豫豫吭吭哧哧的,想拒绝又气不过。 安泽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左右看看没人才拉着人进了屋,“傻子,川儿既然不听你的话,你就别管他了。等他什么时候后悔了,再让他来找你!我们晓晓这么听话,怎么能被别人欺负!” “主人……主人会来找我?”白晓捏了捏手指,终于点头:“好!我们回去!”他对白少川的事总是有莫名的直觉,这一次,他有预感白少川会找他。 白少川进门就看见化须真人悠哉地坐在客厅喝茶,旁边还立着个半人高的箱子。化须真人一瞧见他就笑了,捋了捋胡子道:“回来了?嗯,早了一点。” 活了两百年的人精,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化须真人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到底是疼徒弟的,白少川这一招欲擒故纵他没什么意见,可不代表他乐意看着自家小徒弟不高兴啊!于是十分配合,任由安泽张罗着。 这下看见人回来,化须真人还是颇为满意的。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乐意搬来搬去的。白家小子要是能把人哄好,老人家自然不多说什么。可如果哄不好,这一回走了,老人家可不保证还会回来。当然,他不回来,自然也不会让小徒弟回来的。 白少川一眼看看明白现状,一阵庆幸。还好他掐着点回来了,这要是真让人回去,有化须真人和安泽两座山在,想把人再带回来可真就要费功夫了。 思及此,白少川冲化须真人打了个招呼,动作利落的跑上楼,直奔白晓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傻弟弟还乐淘淘的帮着白晓收拾东西,完全没有担忧的意思。反倒是白晓坐在地上,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 白少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那傻弟弟脑子是怎么长得?人都要走了,他还乐颠颠给人收拾东西?这是巴不得他哥不好呢? 白少希也看见了白少川,顿时笑了起来:“哥!你回来啦!晓晓他们要搬回去住一阵子,前辈打算带着晓晓练习针灸呢!” 白少川暗暗翻了个白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某只瓜对人体了如指掌,针灸还用得着练吗?更何况有那一身灵力在,完全不需要针灸通脉,顶多是做个掩护,还用得着可以练习? 可这些他又不好和白少希多说,只能开口道:“小希,你先回房间去,我和晓晓有事情要说。” 白少希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哦,好。” 楼下,安泽拿着东西下了楼,看见化须真人起身提起箱子朝他的方向走,不解:“师傅?您这是干嘛?” 化须真人淡淡看他一眼,笑道:“正主回来了,还有走的必要吗?” “白少川回来了?”安泽怒道:“好小子!我正要找他!” 化须真人一把把人拉住,摇头道:“傻徒弟,劝和不劝分,更何况这两人是分不开的,你何必去做这个坏人。药要适量,过了反而不会有好处。” “……”安泽磨了磨牙:“可是白少川这次太过分了。” “说他过分,不若说你师弟太迟钝。”化须真人笑着将箱子递给他:“早些开窍也好,省的拖拖拉拉。乖徒儿,去把为师的东西放好。” 师傅的话不敢不从,安泽只能把东西又提回化须真人的房间。 这厢,白少川送走白少希,把门关好才看向一直不愿看他的白晓。许久后,他轻叹一声,坐到白晓身边。 “真生我气了?” 白晓背过身去不愿看他。 “晓晓。”白少川把人转过来,禁锢在双臂之间:“你是不愿意我原谅害过我的人,还是不愿意我和艾拉在一起?” “我……”白晓想了想,抿着嘴摇头。 “嗯?说出来。”白少川慢慢诱哄着,让他将自己想听的话讲出来。 白晓犹豫了半天,才小小声地开口:“主人不许和那个女人做道侣。” 白少川顿时笑了,低头在某只瓜嘴上啃了一下,轻笑道:“嗯,不和她做道侣,那和晓晓做好不好?” “啊?”白晓傻眼。 第三十一章 白少川收敛了笑意,满目认真和深情,开口的话温柔至极:“我本打算慢慢耗着,等你什么时候懂了,或是察觉到了,再全部都告诉你。可是晓晓,我等不下去了。万一我的修为停滞,要面临寿数将近的一天,我不想到那时候再后悔,后悔没有告诉过你,后悔没能和你携手一生。晓晓,我只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道侣吗?” 白晓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迟钝的道了一句:“主人不会修为停滞的。” 这话倒是不错,白少川虽然是转世轮回,重新入修炼之途。可一则他前世曾修至化神巅峰,离渡劫只差一步之遥。冥冥之中,命数已被改变,只要不是被人设法夺了气运,该有的天赋和仙缘都不会失去。二则,破天沧澜决非凡物,有此修炼之法在,白少川修行之途几乎不会出现绝境。更何况,白晓的存在,本身就是白少川最大的保障。 只是即便再对,这也不是白少川想听的。 他叹了口气,锁着人的双臂又紧了几分,才缓缓开口:“晓晓,别的先不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道侣?” “道侣……”白晓眨眨眼,全是茫然:“我怎么能做主人的道侣呢?” 他只是主人的仙缘,就如破天沧澜决一样,是主人修炼之途上的一份助力。他怎么能成为主人的道侣呢? 白少川无奈:“怎么不可以?你已经修成人形,还在尘世生活了四年,该懂得,该会的,早就懂了会了。更何况你现在为人身,本身就已经不属于普通灵果,该有自己的机缘。而且……如果你答应做主人的道侣,那以后主人不管去哪都不会丢下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不会分开。” “真的吗!”白晓的双眼倏地一亮,眨也不眨看着白少川:“只要做道侣,主人就不会扔下我吗?” “嗯,永远不会丢下你。”白少川撇去自己心底的几分惆怅,信誓旦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以后还会一起渡劫飞升,没人能分开我们。” “好!”白晓扬起唇角,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满是期待。 主人不会离开,那做道侣也很好啊。反正……反正他不会害主人,还能和主人一起修炼。总好过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拖主人后腿就算了,还一直想着算计主人! 白少川默默看他一眼,眼底的异样彻底消散,垂眸慢慢靠近他。 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是骗来的,至少现在是自己的人了。以后……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替他承担,或者陪着他承担。生不独生,死亦不会独死。 双唇相接,不同于之前的浅尝即止,白少川几乎拿出了想要吞掉他的气势,疯狂而强势。 白晓被他压迫的节节退败,眨眼之间已经被压在地毯上,被动承受着狂风暴雨一样的吻。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许久之后,白少川缓缓移开自己的唇,埋在白晓颈侧喘息着。心口一层又一层的热浪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冲动,想要立刻将人拆吃入腹。 作为一只单纯的瓜,白晓玩游戏认识的小伙伴都没有忍心给他看什么不健康地小电影,接触尺度最大的也就是剪辑成的小视频。眼下这种情况,他大约能明白一些,却完全没有遇到过,整个人都很慌张。 白少川压在他身上,所有的反应几乎立刻反馈给了白晓。明显感觉到顶在自己腿间的异样,白晓整个瓜都不好了! “主……主人,你还好吗?” “……不太好。”白少川实话实说。 要不是怕吓着白晓,白少川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继续克制的力气了。 现在这种气氛这种情况,哪怕是当即给白少川淋一盆冷水也冷静不下来的。最后还是敲门声先响起,白少川不得不放开白晓,自己坐在床边交叠双腿以掩盖自己的异样。 白晓红着脸打开门,慌慌张张心虚地看着看进来的安泽:“师……师兄……” “什么叫师师兄,你们干嘛呢,这么半天没动静?”安泽挑着眉问道,眼神却是径直看着白少川。 同为男人,又是一样和心上人经常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白少川现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动作,安泽自然瞬间就领悟了含义。自然的,安泽的态度不会太好。 白晓躲躲闪闪的避开他的目光:“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脸这么红。晓晓,有些人不能太惯着,轻易就原谅了下次还会不长记性。” “我家晓晓乐意惯着我,你要是嫉妒,就去找个人惯着你啊。可惜小希没这种爱好,你怕是享受不到了。”白少川悠悠然站起身,走到白晓身后搂住他的腰,颇有几分赖在他身上不起来的意思。 安泽瞪着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憋闷的抬手指着他:“好好好,你狠!”说完,怒气冲冲地就冲向白少希房间。 心塞成海,需要小希亲亲才能好。 白晓张了张嘴,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师兄的背影消失在白少希房间。白少川没给他机会把人叫回来,伸手一揽又将人拽了回去,按在墙上痛痛快快亲了一会。 商业晚宴屡见不鲜,由头更是各式各样。 白露秋磨了白浩楠几天,终于让他松口举办一场晚宴。而且难得一见的,白露秋居然主动要请白少川。 这个消息传到白少川那里,他立刻暂停了自己的计划,淡定地等着晚宴到来。 一个星期后,晚上六点,别墅里。 “晓晓,把领带换掉,用这个。”白少川递给白晓一个小巧的领结,随即又在衣柜里看了半晌,才接连拿出表和袖口。 白晓拿着领结研究了半天都没能成功戴上,只能手足无措地求助白少川。白少川轻笑一声,走过去替他一一戴好,随即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通。 “不行……换掉换掉!”紧皱着眉的白少川又回头看向衣柜,满脸不爽的继续找之前给白晓买好的衣服。 白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笔挺的银色小西装,茫然道:“主人,衣服怎么了?”他们都已经换了一个小时了,他好累啊…… “太惹眼!”白少川不满:“你这样子去了,别人都会看你。” 白晓不明所以,只能尽职的提醒白少川:“可是主人,时间要到了。” 话音一落,白少川的手机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贺桐阳活力十足的声音从听筒清溪川濑,让白少川眉头皱的更紧:“少川!我和我哥要出发了,用不用去接你?” “不了,我要带人一起去。”白少川一边继续看着白晓,一边回道。 贺桐阳愣了一下:“带人?你直接去砸场子啊?” “你以为我是你吗?”说完这一句,白少川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即对着白晓道:“算了,就这样吧。一会去了不许对着别人笑。” “噢。”白晓依旧满脸的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应声。 相较于对白晓的精挑细选,白少川自己则随意了许多。从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中找出和白晓同款的一套换上,又取出另一块同款手表戴好,伸手拉着白晓往外走,边走边道:“一会不用理会别人。不管发生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你只管在我身边待着,知道吗?” “知道了。”白晓笑眯眯地应声,一双小酒窝深深的陷下去。 白少川定定地看着他,随即拉着人快步走出屋子,直奔车库。一进车库,按着人埋头就亲了下去。 啧,越偿越觉得味道好,白少川觉得自己有些欲罢不能。 白家的晚宴自然请不到贺家家主这种分量的人物。奈何贺家向来护短,白少川又是被贺家家主和贺老爷子划入领地的人。这一次白露秋破例请了白少川,贺家家主当即就决定要来给白少川撑腰。 白露秋初听到消息先是得意了一番,毕竟如今够分量请得动贺家人来的,还没有几个。没高兴一会,就被白路寻点醒了。 “今晚不管你有什么打算,绝不能让贺桐西发现!最好,今晚任何有关白少川的计划,都不要实施。” 白露秋瞪了会眼,随即哼了一声,不满道:“我才懒得去管那个私生子!” 白路寻看她一眼不再多言,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她要特地请白少川来。 碧海华庭七点钟准时开厅,陆陆续续有商界之人入内,三三两两并肩立在一起对饮闲谈。白露秋身着白色礼服,端着一杯琉璃色的鸡尾酒信步闲庭一般游走在人群,状似随意的同人们交谈。 不多时,大厅的门再度被打开,四个人并肩走入厅内。 场内的人一看到来人,皆是眼睛一亮,蠢蠢欲动的上前交谈。 白少川一手牵着白晓,一边面带笑意神色淡然地同贺桐西边走边闲谈。贺桐阳走在自家大哥身侧,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疯狂吐槽。 为什么不能让我和小朋友走一起!小朋友笑起来有酒窝啊!好想戳啊!白少川你个霸道狂!为什么连说话都不允许啊! 白晓安安静静走在白少川身侧,一身银色小西装衬得他有几分俏皮的活力。只是那张平素单纯的脸在一踏入厅中后,就带了几分沉稳和冷凝,周身气势高贵而傲然,比之白少川与贺桐西都不相上下。 第三十二章 白少川本来是有些担心白晓的。毕竟这傻小孩没有经历过这些,到时候在场的又各个都是人精,几句话就能把白晓忽悠晕了。哪怕是白晓一再和他保证没事,他还是不停地嘱咐对方不能离开他太远。 可任谁都没想到,白晓居然能有这样的气势,在贺桐礼和白少川双重压制之下,竟然还能不落下风。 虽说衣服衬得人略显青涩俏皮,可这一份宛若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然却不是能轻易作假的。白少川与贺桐礼说着话,却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了气势大变的白晓身上。 其实这也不是偶然。仙果之身化为人形,哪怕再单纯天真,也有着与生俱来的气度。不同于贺桐礼这种常年培养形成的气场,而是真正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 更何况他曾与前世的白少川相伴近千年,哪怕只是潜移默化的影响,白晓也能轻易模仿出从前的白少川所拥有的雍容气度。只要他想,便能轻易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白少川抬眼看到艾拉,低声对贺桐礼说了句什么便走了过去。贺桐礼对白晓微微一笑,颔首道:“我们去那边。” 能得贺家主温和以待,一身气势又不弱于对方,白晓的身份顿时让在场不少人揣摩起来。 白露秋借艾拉自以为已经将白晓摸了个透,此时便是看见他震慑住不少人,却依旧没有将其高看一眼。不过贺桐礼在白晓身边,又愿意对对方如此温和,白露秋自然不介意这时候借着搭话和贺桐礼交谈。 保持着自己的优雅,白露秋款步走到贺桐礼身边,对着对方略一颔首便看向白晓:“听说白先生与我弟弟关系很好,不知现在在何处高就?” 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的白晓:0.0 贺桐阳第一时间就看懂了他的表情,侧了侧头没控制住笑意。被贺桐礼瞪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正色道:“白晓目前在华先生门下学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有机会与白先生结识。”白露秋状似含蓄地笑道,却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看不起白晓的意思。 贺桐礼皱了下眉,到底没说什么。 白晓虽然没听懂她的潜在意思,可这个女人一走过来,他就闻到了那股鬼气的甜腻。抿着嘴犹豫了半天,下意识看向白少川。 注意到他的目光,白少川立刻猜到他想说什么,微微摇了摇头,继续与自己面前的人交谈。 “……”有话不能说的白晓憋屈地沉默了一下,随即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口:“你弟弟是谁,我不认识。” 三人皆是一怔,这次连贺桐礼都没忍住,客套的笑容深了几分。反倒是白露秋只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吸了口气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贺桐礼:“贺先生此次能够前来,实在是我白家荣幸。希望今晚,不会让贺先生失望。” 贺桐礼颔首客套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贺桐阳忍不住腹诽:荣幸什么,反正不是冲你来的。 这边白露秋努力找话题和贺桐礼搭话,贺桐礼爱答不理,只做面子功夫。 另一边,交熟的几家公司负责人对白家的目的不明所以,抓着白少川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正说着,就看见白浩楠朝这边走来。 白家的事多多少少是公开的秘密,见状几人纷纷找借口离开。 白少川皱了下眉,当下恨不得转头就走,却又不得不在原地等着。 显而易见,白浩楠对于白少川肯来有种隐晦的欣喜。或许在他眼中,白少川和白少希的身份且不论是否值得公开,至少他的儿子有能力,还是让他十分满意地。 不过,他也很明显放不下自己的架子,走到白少川面前时还有几分端着为人父母架势的意思,严肃道:“贺老说,川扬有你的一份功劳,看来这些年你成长了不少。怎么样,要不要回来帮我。” 白少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抿嘴笑了起来:“白先生这是邀请我去给你做打工仔,还是在邀请我去和你的那对儿女抢家业?” 万万没想到白少川会如此耿直的白浩楠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怒瞪他良久才缓缓吐了口气道:“你和我上楼去说。” 犹豫了一下,白少川趁着白浩楠不注意的时候冲贺桐礼示意了一下白晓,随即转身和白浩楠离开。 自打白浩楠走向白少川时,就开始注意着两人的白路寻脸立时黑了下来,阴晦的目光略过走向楼上的两人,随即寻借口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去。 贺桐阳注意到白路寻,伸胳膊撞了撞自家大哥,微抬下巴:“他居然不跟着?” 贺桐礼扫了离开的白路寻,回身继续给白晓准备吃的,边道:“白浩楠和少川说话一定不希望有别人在场,白路寻自然去找别的方法听。” “监听?”贺桐阳瞬间领悟,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大哥:“他这有点过了吧,那可是他亲爹!” “你不是经常说,他是被迫害妄想症吗?”贺桐礼瞥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 “啧啧,脑子有病。”贺桐阳感慨了一句,随即又不解地看着贺桐礼:“我说哥,你怎么跟照顾媳妇似的?这不应该是少川的事么?” 贺桐礼手中一顿,随即看了看状似悠闲,实则站在一边有点手足无措的白晓,默默吐了三个字:“弟媳妇。” “……”贺桐阳给跪。 可惜以贺桐礼的身份,注定了这样的场合下不可能清净。没一会,就有不少人有意无意过来和贺桐礼打招呼,顺带把年轻有为的贺桐阳也带上,围在一起交谈着。而身份不明的白晓虽然没有被刻意忽视,却也几乎没人和他深谈。 毕竟不管气势怎么哄人,那张娃娃脸加上隐晦的埋头苦吃的架势,实在让人提不起恭维奉承的念头。 无意间,白晓被挤出包围圈子,索性自己站到餐席边填肚子。 嗯……虽然有讨厌的人,但是东西还很好吃的,下次可以和小希一起来! 至于师兄?咦?那是谁,可以吃吗? 自觉师兄已经嫁出去的白晓完全无压力的把自家师兄抛到脑后。 很显然,这样的场合除却恭维奉承,以私谋公外,还是情敌对垒的不错时机。当然,这仅限于某些人的自己脑补。 白晓吃掉手上的蛋糕,眨眨眼看着站到他身边的艾拉:“小姐,你有事吗?”唔,主人说过,平时最好不要管人家叫姑娘,多数还是称呼为小姐或者女士。 不过白晓显然没有领悟到这个称呼的多重含义,语气因为刚刚咽下蛋糕有些含重音,传到艾拉耳中,直接就变了个意思。 黑着脸的艾拉磨了磨牙,不屑道:“白总愿意带你来长见识,恐怕也是想不到你是个扶不起来的。这种场合下还只知道吃!” “啊?”白晓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又看看餐席:“这些……不是吃的吗?可是贺大哥刚才给我拿了啊!” 白晓的一脸无辜看在艾拉眼中就分外可气了,而且艾拉明显是看到贺桐礼刚才亲自给他那东西的一幕。 闻言,艾拉更为不屑:“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就靠着那些疑神疑鬼的东西,你能在白总身边呆多久?” 一脸懵逼白晓:“小姐,你到底想说啥?” 拳拳打在棉花上,气急败坏的艾拉:“……蠢货!” 这句白晓听懂了!于是他分外开心,又看似十分气愤地回嘴:“白痴!”耶!和师兄学的反击! “……”艾拉落败,最终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去。 目睹了两人交锋【?】的白露秋微微抿了下唇,正打算有所动作,忽然被侍者叫住。侍者与她耳语一番,白露秋转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片刻后,白露秋重回宴厅,直奔白晓走去。 吃东西再次被打断的白晓皱了皱眉,被那味道呛得十分不舒服:“有什么事吗?” 微昂着下巴,将不屑流露于言表的白露秋语气冷淡道:“白少川让我叫你上去,跟我来吧。” 主人有令,一定听从!何况以白晓的阅历,自然不会知道这种情况下的单独邀请,十有□□都是有陷阱的。于是他欢快地放下东西,跟着白露秋亦步亦趋离开。 贺桐礼兄弟俩此时正被与白家交好的人缠着,并没发现两人的离开。等到好容易摆脱了那些人,再环视宴厅,已经找不到白晓的踪影。 在楼上把白浩楠气了个半死的白少川悠然下了楼,就发现自家小呆瓜不见了! “桐礼哥,晓晓人呢?”白少川素来对贺桐礼有几分钦佩敬重,可这时候也没办法保持淡定,语气有几分鲁莽。 贺桐礼也没在意,甚至颇有几分气弱:“我们被缠住了……”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白少川神色一冷,脑海里瞬间划过无数阴谋论,当即在宴厅里搜寻白家人的身影。观察无果,白少川一边安慰自己白晓并非无力自保,一边对贺桐礼道:“我去找人,这里拜托你们了。” 贺桐礼颔首表示明白。 贺桐阳倒是注意到之前找过白露秋的侍者,拉住白少川冲那人扬扬下巴:“刚才他找过白露秋,去问问。” 第三十三章 想也知道对方不会说实话,白少川把人叫来,直接叫到没有监控和过路人的地方,抬手锁颈,语气冷厉:“白露秋把人带到哪去了?” 侍者被这一下吓的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开口:“您……您在说什么?我我我我只请白小姐去接接了一通……电电电话!真的跟我没关系!”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抵住,侍者腿一抖差点跪下:“电话是在二楼办公室接的!您可以调查监控!”这一下说话都利索不少。 白少川扫了他一眼,确认他不是在说假话后,悄无声息收了用剑柄抵着他的破天沧澜剑,松开手道:“敢多嘴的后果,你自己知道。” “您您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侍者惊惶地看着他,倒退着贴在墙上,直到看着白少川离开才松了口气抹了把汗。 倒霉催的,本来还想着今晚的工作轻松,又有丰厚的加班费,谁料想居然撞见这种事情!果然上流社会混乱,一言不合就拔枪是怎么回事! 破天沧澜剑不屑脸:那种俗世武器怎么能和我相比!它连我的剑气的破不开! 在白少川心急如焚寻人的时候,白晓已经跟着白露秋直接上了三楼。 一上三楼,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息。而且,他竟然莫名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不过这种熟悉却并非是近来感应到了,而是……似乎很久之前刻在了记忆里,一直未曾遗忘。 看到白晓停下脚步,白露秋皱了皱眉,语气不耐地开口:“快点!磨蹭什么!” 白晓抬眼看看她,随即淡然地朝前走。走出十步后,骤然察觉出不对,回头看过去,白露秋早早停下了脚步,站在十步之外看着他,笑容有种莫名的诡异。 几乎只有一息的时间,以白晓为点,兑震坎三位暴起一股能量,竟直接冲击了白晓的本体,让他险些破了化形。白晓凝神运起灵力,精纯灵力之中蕴藏的缕缕仙气直接将三大阵眼压制,余下再也不能对白晓造成任何阻碍。 三楼似乎是另一个宴厅,与一楼格局有些类似,阻碍视线的东西却多了很多。白晓环顾四周,本命武器依然出现在手中。 而布阵之人似乎也没打算直接要他性命,缓步走出交错的柱子。 那人一身黑西装,容貌也算得上硬朗俊挺,偏偏笑得时候整张脸的肌肉要笑不笑,怪异地很。 白晓一眼就看出这人用的是张假脸,而且并非易容面具,而是真正扒了人脸又用了鬼力来改变脸型,才达到这样的效果。 显然,这人就是一直以来用鬼力引诱白露秋,设计想要害白少川的幕后黑手。 可是…… 白晓歪了歪脑袋,有点茫然:这人修为这么低,根本不可能看透主人的修为,又怎么会起了害人之心? 他曾经从主人口中听过,鬼修修行不易,虽然走的是邪门歪道,但在初期是不敢轻易对生人,尤其是修士动手的。更遑论如今世道大变,人死之后留下的魂魄几乎会很快消散,能为鬼修所用的少之又少。 “你是谁?”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笑起来的感觉更鬼畜了:“灵物成精,白少川好本事,居然收的了如此珍贵的玩意。你居然还能破得了我的八卦伏灵阵,想来……怎么也要在金丹之上……若是吞了你,一定会大补……” 白晓默默等着他说完,脑子里只有之前看帖子看到的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白晓晃晃脑袋一脸正色:“八卦伏灵阵?就这东西?可那不是道家的伏妖御兽之法么?你区区一介鬼修如何习得?”嗯,主人说过,在对方没威胁自己的能力的时候,最好把事情问清楚,好让自己……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打死对方! 那人幽幽一笑,单手插兜故作潇洒:“也好,便让你死的明白点。我之名讳你应当听说过,吾乃——清安!” “请安?啊!不必多礼!”一脸懵逼的白晓。 “……”清安决定不与他纠结这个,眯了眯眼手握灵石道:“如今困在我的阵中,纵你是金丹大能也妄想逃脱!吞了你,我便去收了白少川!” 白晓摆了摆手,做出安抚状:“等等!我们先聊聊嘛!你为什么要害主……哥哥?” 清安侧头看他:“修真之人,夺宝杀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我何须给你理由!” “哦。”白晓点点头,然后下一秒,抽鞭子就抡了上去。 话问完了,难道还要培养感情嘛!白晓又不傻! 清安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似乎极不理解为何白晓能无视阵法阻碍,活动自如甚至有能力攻击他。 诚然,道家的八卦伏灵阵威力巨大,并非只能制住妖魔,只要是灵物成型,只需三位便能逼出原形,除非入阵者高出布阵者三个大境界以上。 可清安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他自幼修习道家心法,入了炼气之后却另辟蹊径,以吸食阴气提升修为,又借以鬼灵之气平衡。等回首来时,已经成了鬼修,自当被师门逐出。可从前他天赋尚算可以,又有一阵子突飞猛进,师门不少资源都为他所用。后来变成了鬼修,更是如虎添翼,竟百年内便堪堪跨入筑基。 以现在的凡尘俗世,这样的人就算是邪派之流,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跨越筑基三个大境界的人,唯有元婴之上。而现在的人,在他的认知里,绝无可能有这样的机遇。就算是有,也不会徘徊于尘世,受着喧嚣污染,冒着随时会影响道心的危险生活。更何况还如白晓这样,甘心留在某个人身边,屈膝做小。 其实要让白晓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从有了灵识起,他虽然知道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仙果,却从未觉得自己与一般灵果有什么除了功效以外的大区别。更何况,这仅有的认知还是前世的白少川灌输给他的,若非如此,他恐怕真的就把自己当个瓜,浑浑噩噩的长大了。 鸿澜仙果之所以被称之为仙果,是因为数万年前,只生长于仙界。虽然比之在仙界来说珍贵无比的仙果要差上许多,但毕竟是不少仙人热衷的巩固修为凝练灵气的宝贝。 仙果转入尘世,普通修士与仙人又相差甚远,这效果自然被无限放大,成了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至于鸿澜仙果为何出现在尘世,白小瓜又如何在修士洞府中破土,则又是另一段往事,暂且不谈。 且说清安不敢置信于白晓的活动自如,在鞭子迎面袭来时,才堪堪反应过来。手中灵石转眼消失,化为两个乌黑泛着阴寒之气的轮盘。齿轮不动自响,咔咔地响声在偌大的大厅里显得十分诡异。 然而两人到底差了足足五个小境界,双轮挡住了这一鞭,却也直接将清安的双手废掉。 白晓收了鞭子侧了侧脑袋,面带嫌弃。 弱鸡,不解释。 好在鬼修并不太过依靠武器,清安立时张口,甩着两条软绵绵如棉绳一般的胳膊飞身后退,浓烟般的黑雾朝着白晓袭来,带着鬼哭狼嚎一样地厉啸。 白晓收鞭抬手,灵力丝丝缕缕扬起,径自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横在身前。黑雾触及灵力便陡然消散,丝毫破不开白晓的防御。反倒是白晓,露出一抹嫌弃,直到黑雾散尽后,直接斩断了灵力的连接,任由释放出的灵力四散。 脏,不想要。 蕴含着仙力的灵力可谓是鬼修的天敌,除非鬼修达到鬼仙境界,否则根本无法抵御。 清安慌忙释放出护身鬼气,却依旧被丝丝缕缕的灵力入侵,转眼周身露出的皮肤都被焚烧一般,出现了鸡蛋大小的血洞。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梯边缘的白露秋已经惊恐之极,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人,连爬着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她或许察觉到了自己所用的办法有多阴毒,但万万没想到教会她的人竟然是这么可怕。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在她眼中不过是仰赖白少川而活的无用之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轻而易举就将清安伤到如此地步。 如果有机会重来,白露秋一定不会轻易招惹白晓。哪怕是想对付白少川,也一定会在白少川和白晓相遇之前! 惊恐和懊悔铺天盖地而来,白露秋双眼一翻,直接昏死在楼梯边缘。 匆匆赶来的白少川还没站稳,就差点被白露秋砸个正着。侧身闪过,任由白露秋滚下楼梯,白少川几步跨上楼,目光一寒召出破天沧澜剑,一剑穿透清安眉心。 白晓是背对着他的,他看不清白晓是否有受伤。可关心则乱,加上清安的情况实在有些凄惨,他下意识就心急,直接出了杀招。 鬼修已是半鬼,生命迹象一消失,转眼渐渐消散。而没来得及消失的部分,也很快被那些被他拘住的鬼灵啃食一空。 白晓自然察觉到破天沧澜剑,在清安死透之后,回眸看过来,笑着喊道:“主人!” 第三十四章 “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白少川快步走到他身边,上下将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询问。 白晓回头看了一眼清安消失的地方,摇头:“他应该是那个鬼修,可这阵法却不是鬼修所能用的。而且……他似乎看中了主人身上什么东西,还察觉出了我的身份。虽然只得其中二三,却也不是他所能看出来的。” 白少川眯眼想了一下,道:“他背后还有人?” “嗯!”白晓确定的点点头,补充道:“而且是个很强大的人。清安所知道的一切,应当是那人告诉他的。只是不知道,他看中了什么?” “不管这些,你刚才说这里有阵法,是什么阵法?”白少川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他能隐约感觉到这里有波动,却碍于对鬼修的毫无理解,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意义。 白晓眨眨眼,笑道:“应当只是个逼化原形的束灵阵之类,只对非人类的修者有作用。” 白少川脸色一冷,拉着白晓就往楼梯口走去,嘴上还不忘教训:“你胆子倒是大!知道阵法的作用还乱闯,万一真的对你有作用怎么办!” 哪怕是只动物变为原形后还能有一拼之力,可这家伙只是个瓜,化了原形还不是任人宰割! 白晓似乎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吓到了,怔怔地跟他走出阵法外才回过神,赶忙拉住人道:“没事没事,那阵法对我没有作用的!” “总归是针对你的阵法,没有作用也不能在里面呆着,先跟我回去。” “不是啊!主人!”白晓用力把人定住,半个身子都朝后仰:“白露秋还没有解决!他看到我和清安斗法了!” “嗯?”白少川不耐地皱了下眉,考虑到后续的事情太过麻烦,干脆大步走向白露秋,期间还不忘紧紧握着白晓的手。走到摔成一团昏迷的白露秋身前,白少川伸手在她额上虚虚一抹,收手就走。 饶是白晓不喜欢白露秋,此时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她。 这么简单粗暴的抹去记忆,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傻子啊…… 对待敌人,主人果然还是毫不留情面的! 不过显然白小瓜同学也不是对待敌人和风细雨的人,在略微同情了一下之后,转身就跟着白少川毫无压力的走了,一路还用着十分崇拜的表情看着他。 恩恩,主人好厉害,对敌人毫不留情,却不会下狠手。只有慢慢将他们磋磨颓败,才会给予最后一击!最厉害了! 浑然不知白晓心中的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心机帝的白少川享受着白晓的视线,带着人堂而皇之走回一楼宴厅,找到贺桐阳贺桐西便径自离去,丝毫没有要和白家打个招呼的意思。 直到宴会结束,白路寻才在三楼下面的楼梯拐角处找到摔得姿势扭曲昏迷许久的白露秋,医生检查了半天,也只得到个没休息好失足昏迷的答案。 等到白露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关于宴会上的记忆她已然丢失大半,只朦胧记得白少川带着贺桐西来了,随后的记忆便不剩下多少。可隐约之中,她察觉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却不敢去深想,总觉得如果想起来,那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过作为一直把白少川当做假想敌的被迫害强迫症选手,这隐隐约约的记忆缺失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所以一些计划依旧如常进行起来。 启恒无论起点多低,又有多少人不看好,它现在却的的确确是站稳了。甚至连白露秋自己也没想到,川扬的工作团队如此优秀,还没有软件正式上市,就已经靠着川扬的名声和贺家的暗中助力,让启恒能运行下去。 对于贺家的插手,白露秋非但没觉得有异样,反而更觉得是自己之前所为产生了效果。 当然,至于事实如何,她也没必要现在就知晓。 白少川从业多年,对于一些功能的利弊看得很透彻,故而多多少少会让工作团队的发挥有限。而b组员工在艾拉的带领之下,一直致力于突破固有模式,创造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新品。 不得不说,这种莫名的执念虽然是行业中的大趋势,却少有人会这么不管不顾。毕竟如今网络与人息息相关,信息泄露及不良信息传播哪怕管制严格也无法彻底制止,与其冒险,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脚踏实地的慢慢探索。至于b组程序员们的执着,艾拉的洗脑可算是功不可没。 现下半脱离了川扬没了白少川的管制,又有‘深得白总赏识的经理’艾拉在,b组员工顿时放开手脚,雄心壮志的立誓做出一番成就。 任谁都没想到,他们的录用合同已经彻底转移到启恒,只待启恒倒塌的那一日,这些被艾拉洗过脑,对川扬满存抱怨,甚至不止一次背叛过川扬的人们,将会被彻底摘除。 软件免费试用期半个月内,所有功能全面开启。其中深受欢迎的便是私人影响交流区及真实信息交友区。一大批的年轻男女涌入其中,在这种分分钟就能变了味道的功能里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白露秋看着桌上的统计表,笑得十分畅快。 同一时间,白少川亲自带领a组那些跟着他一路打拼的人,轻而易举捣毁了启恒的防火墙,后台修改了某些代码。 试用期第十六天,软件开始频繁出现错频、卡机、爆内存的现象。白露秋慌忙下令让艾拉处理,b组人员日夜不停维护三天,总算恢复正常。而在恢复后的第二天,大量客户信息泄露,不少人已经出现了□□冻结及存款盗刷的现象。影响交流区无数非法视频流出,不少还附带了上传人的个人信息,引得其他交流平台笑看热闹。 这一次艾拉等人费尽心力也无法挽回,直到有关部门前来,白露秋才惊觉自己一直没有进行打点,顿时被抓了个正着。 启恒站稳的速度太快,有贺家插手自然没人敢说什么。可这一次倒台,贺家却没有任何表示,有关部门处理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毫无压力。 有心人已经察觉出来,贺家这不是在帮着白家,反而是在帮他们送死。 至于不知情的网民们,除去那些泄露信息的人,余下的人或多或少带着点幸灾乐祸,任谁提起启恒,后面都要加上个名副其实的称谓——老司机。 一言不合就开车,已经成了启恒的专属代言。 白浩楠收到消息后大发雷霆,用尽了办法才保住白露秋,可启恒却不能再要了。当然,能让白浩楠如此束手束脚,必然还是有贺家的功劳在。 而关于艾拉那些人,自然对于自己莫名的失业感到十分愤慨,联名告到法院,企图给自己一个交代。白少川和贺桐阳面都没出,靠着一个律师和霍初就打赢了官司,将人彻底踢了出去。 在所有人焦头烂额之际,白氏启航公司下食品出现卫生及变质问题,食品安全部迅速将临,打了白路寻一个措手不及。当白浩楠回头再想挽救时,已经彻底没了希望。 白氏兄妹数年针对,数月筹谋,不过一个月便被白少川轰然击碎,且在没爬起来的希望。一辈子的心血彻底破灭,白浩楠大受刺激之下直接进了医院。 白路寻也算是做了几年总裁的人,顺藤摸瓜查了许久,竟还真从其中找到了白少川插手的痕迹。得到这条消息后,白路寻又是气愤又是欣喜,思忖半晌转头就和刚刚醒来的白浩楠告了状。 大概是白浩楠受了一波刺激后坚强了点,这一下居然没被会心到。回过气来之后,立刻强烈要求出院回家,随即立刻命人把白少川两兄弟‘请’来。 白少希受白家人迫害多年,白少川自当不会让白少希再去见他们。见到来‘请’人的人,白少川拉起白晓,神态自若地上了车。 茫然脸的白晓:“我们去做什么?” 白少川靠在椅背上,笑得闲适:“去砸场子。” 开车的司机抽了抽嘴角,明智的选择闭嘴。 所以说白浩楠和白家兄妹不止是亲生的,还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当日宴会上的一面之缘,白浩楠也如白家兄妹那样,把白晓当做依附白少川而生的宠物。 当白少川带着人堂而皇之走进白家大宅时,白浩楠当即砸碎了一个茶杯,指着白晓的鼻子暴怒:“他是什么身份!也配进我白家大门!” 白晓单纯了点,但也不是傻。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很清楚。 所以,他看着白浩楠眉心氤氲的死起,淡定地移开视线,只当是没看到。 白少川察觉出他不开心,手指捏了捏他的指尖,抬眼道:“晓晓是我打算相伴一生的人,我能来他自然也能来。虽然,这个破地方我也不屑特意来一回。” “这就是你对待爸爸的态度吗?” “爸爸?”白少川嘴角眼神的嘲讽毫不遮掩:“这世上最没资格和我提这个称呼的人,就是你。一个纵容长子女打压甚至谋害我们的人,拿什么脸来让我承认是我父亲?” 第三十五章 此时客厅里除去急病未愈的白浩楠外,就只剩下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白路寻,自二人进门起就没看到白露秋的踪影。 见白少川油盐不进,白浩楠又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白路寻着了急,忍不住插嘴:“少川……爸爸毕竟……” 白少川看向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温和地笑着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笑容骤变,满是讽刺和不屑:“现在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于私,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没资格插嘴。于公,这是两个公司董事长间的谈话,你更不够身份。所以,劳驾闭嘴!” “董……董事长……”白浩楠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半晌才摇头:“胡说!川扬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做董事长!” “啧。”白少川抱着手摇摇头,笑道:“你今天叫我来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吗?” “少川……”白路寻不死心地开口,只当没听到方才白少川的警告:“不管爸爸以前是不是错了,你也不能将白氏彻底毁了!那是爸爸一生的心血,你怎么忍心……” 白少川耸肩:“忍心啊,反正和我又没关系。”态度散漫至极。 “你!”白浩楠哑口无言,拿起手边的茶壶就要摔。 同一时间,白少川淡定地开口:“时间到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白浩楠怔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解,面上怒气却丝毫未减。反倒是白路寻,眼中一瞬间划过几丝心虚和惊恐,干笑着道:“什么目的?今天叫你来,不过是想让你收手对白家的打击。你借用贺家势力做这些事,贺家一定也要索取回报的。” “有道理,”白少川悠哉地点点头,笑道:“想要得到,就必须要用等价的来交换。那你想不想知道,白露秋费尽心思在这间屋子里布了阵法,会有什么代价?” 白路寻的脸一瞬间变得青白,整个人僵在原地成了座雕塑。 白浩楠狐疑地看了看白少川,又看向白路寻:“他什么意思?你妹妹做了什么?” “没……没什么,露秋不是不舒服,一直在休息吗,能做什么。”白路寻干笑几声,避而不谈,眼中的心虚却怎么也都掩盖不了。 这不是商场上的斗争,演技好来掩饰自己所有的谋划。普通人对这些东西潜意识抱着敬畏和恐惧,再好的演技也掩盖不住超出计划的变故。何况白路寻不过在商场上历练过几年,比起白浩楠来说,还差的很远。 至于白浩楠自己,他虽然毫不知情,这时候却也看出了异样。两相对比之下,自然选择先保护与自己亲近的人。 “既然你不想谈,那就走!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白家整垮!”白浩楠瞪着眼睛,那副凶狠决绝地样子颇为真实。 白少川不动也不说话,抱着手看着腕上的表,半晌突然一笑:“好了,结束了。” 白路寻显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睁大眼睛看了他几秒后,转身就朝着楼上跑。 白少川一手拉着白晓,一手插着裤袋,溜溜达达地跟在他身后慢悠悠上楼。二楼第三间屋子的门被白路寻大力踹开,暗红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如同被精心打磨过的骷髅骨架。 踹门进去的白路寻走了两步就僵在原地,再也不敢朝前动一步。 走在白少川后方的白晓嫌恶地皱了皱鼻子,也不肯再朝前走。 白浩楠踉跄地进了门,指着床上的骷髅抖着手问白路寻:“露秋呢……这是什么……你说啊!” “秋秋……秋秋!”白路寻像是被惊醒,想要靠近又不敢移动,腿上抖动了许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少川自己走进去,好心的打开了衣柜门。那里面,一个黑紫色的玻璃球被架在木架上,一碟浓稠的鲜血被摆在正下方,使得这逼仄窄小的空间诡异非常。 “你那乖巧能干的女儿就在那里躺着。至于为什么变成这幅模样,自然就是因为这些了……”白少川笑着退开,看着白路寻慢慢道:“你看,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只可惜,棋差一招。你们想要控制的东西不敢靠近我,却又不舍得白来一趟,自然会选择这个临时宿主。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会继续回来。毕竟,养过阴灵的女体,对他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这些自然都是白晓告诉他的。 来的路上两人就已经推测过这一次他们的目的。白浩楠是单纯想要让他收手,毕竟只有他放弃了,贺家才会停止插手。可白家兄妹却不同,白露秋始终没有放弃借由控制他的手来发展新领域,顺便给自己证明造势。甚至,他们还想借他来接触贺家,利用贺家。 而这一次上门,本身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再不济,控制不了白少川也能拿下白少希,有了白少希在手,白少川绝不会置之不理。 可毫不知情的白路寻和失去一段记忆的白露秋根本没想到,白晓不是个颇受白少川宠爱的宠物,还会被白少川当做保镖特意带来。 衣柜里面的东西和清安息息相关。清安已死,玻璃球的控制者自然知道白晓的厉害。早在二人到达附近时,便已经决定撤离。不过既然来了,怎么可能空手而归。白露秋,自然就成了被献祭的人。 白晓耸了耸鼻子,无视两个已经完全蒙掉的人,冲白少川道:“已经走了,追不上。” 鬼气隐匿的方式太多,何况对方到底是鬼修还是阴界之物他们都不清楚,根本没法追。 白少川略一点头,转身就朝外走。 说白了,他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看看这几个自作聪明的人,怎么活生生把自己玩死。 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出实话。那东西的确不会回来,但鬼气和白露秋的怨念已经留下,这间屋子迟早会变成传说中的的鬼屋。而白浩楠和白路寻,若是尽快搬离或许能避过一劫,若是不……那么下场,也最多是比白露秋好上一点点。 在白少川和白晓下楼的时候,白浩楠颤颤巍巍走到床前,下意识扶住床想要近看白露秋的遗骸。可手触及床沿的一瞬间,湿腻的触感让他脑子顿时轰然炸开一般,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暗红的不是床单的颜色,而是一点点浸透了床单的血。 与恶魔的交易是灵魂,与鬼灵,必然就只剩下了自己的生命。归根结底,不过是贪心作祟,自作自受。 听到白路寻惊慌失措地呼喊,白少川嘲讽地抬眼看了看空荡的楼梯,转身出了白家。 从今天起,这里与他在没有关系了。 上一辈爱恨情仇谁是谁非他不想多置喙。可从头到尾他自问是无辜的,白家兄妹却从没想过要放过他。而白浩楠一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无论是为了物竞天择,还是优胜略汰,只凭着一份冷漠,他就无法再对白浩楠升起半分感情。 一路无话。车停在车库后,白晓神游一样下了车,半点没有等白少川的意思,直接窜进屋奔向化须真人的房间。 满心等着小媳妇能安慰安慰自己的白少川:…… 化须真人正在配药。瞧见白晓进门也没急着说话,慢悠悠的将手中的药量称好放对,才擦了擦手抬头:“发现了什么?” 白晓挠挠脸,抬着头一脸纠结地问道:“师傅,清安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这样问,可是总有种莫名的直觉,师傅应该知道这个人的。 唔……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名字有种奇怪的相似感?虽然并不知道哪里相似。 化须真人手上一顿,放下帕子走到他身边坐下:“你遇到了清安?” “是。”白晓点头,“他死了。” “歧途误入,不知悔改,撞到你手上殒了命,也不算是无辜。”他太清楚自家小徒弟,无论正邪,倘若未有害人之心,白晓不会出手致命。 白晓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他是诱哄白露秋害主人的人,还布了阵法想要收了我。不过……好像他身后还有别人。” “清安出自三清道宗,”化须真人缓缓道:“三清道宗立宗数百年,在修士没落之后,可谓是传承最为深厚的宗门。加之道宗乃是修行一脉师祖,所拥有的底蕴难以想象。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三清道宗之中出了一处鬼域之眼,唯有靠着三清道宗全宗的清灵之气方能将其压制。也因为如此,三清道宗实力大减,日渐衰落。三清道宗致中尚存五名金丹修士,坐镇密室之中结阵压制鬼域之眼,却因着寿数将尽,渐渐无法将其彻底封闭。鬼域之中的不明生物分出神识,蛊惑了道宗弟子,近两百年里,已经有了十数名弟子中招。 而清安,正是其中之一。他与我同期修行,本也算是天赋之子,奈何一朝入了歧途,劝慰警戒都不知悔改,最终离开三清不知所踪。 鬼域之眼中的不明生物似是鬼修,却又不尽相同。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们不属于三界,脱离了轮回桎梏。” 第三十六章 说到这里,化须真人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惋惜之色:“道宗日渐没落,佛修对其也能有些克制作用。只是能够分量的佛修实在太少,其佛法之力又远不如道宗清灵之气,三清道宗便是想要请援,也着实无路可循。” 白晓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闻言侧着头看向师傅:“那鬼域之眼通向的是哪里?” “不知道。”化须真人摇摇头:“也没人知道。三清道宗的人也曾试图派人进入其中,可还没突破鬼域之眼,便被彻底化为一滩血水。自此之后,再无人敢尝试。” 说罢,他又道:“这件事本是如今修士之间避而不宣的秘辛。可等到的人力物力耗尽,要么是现世修士合力一搏,要么便是一场尘世浩劫。” “等等!”化须真人突然回过味来,“你问我这么详细,难道你有什么打算?”那脸色,一看就是脑补了什么,黑的快滴墨了。 白晓无辜脸:“我没问啊,是师傅你自己说的!” 化须真人自己想了想……好像的确都是自己说的…… “不行!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不许想!现世修行虽难,却也并非无大能存在。无论怎么算,都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出手。” “可是,他们盯上了主人,也盯上了我。”白晓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一瞬间,气势充足到连化须真人都被震慑了几分。“不过师傅不必担心,我会量力而为。不过这三清道宗……我一定要走一趟。” 化须真人静静看他半晌,眼中似无波无澜,却又似划过情绪万千,许久后终是缓缓叹了口气:“也罢,这之中因果机缘千丝万缕,既然和你们牵连上,逃避到底是没什么用。既然你已决定,为师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且记住一件事,如果没有完全把握,便莫要冒险一搏。” 白晓兴冲冲露出小白牙:“好的!师傅!”那表情,感觉不像是去办大事,而是小学生去春游。 化须真人默默扶了个额。 白少川自诩宠妻狂魔,一切都以媳妇为大。白晓既然说决定去三清道宗,他自然不会阻止。 虽然化须真人也大致与他说了三清道宗目前的情形,不过先不说现在的三清道宗还没彻底没落,到底还是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何况还有五个金丹大能坐镇,哪怕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和白晓扛。最后,他和白晓也不是去作死的,会发生意外的概率真是小的可怜。 于是几乎没什么心里负担的白少川就愉快地带着小媳妇奔上了春游……哦,不,是办正事的路! 这是一句来自上帝视角的描述:我们的攻君很快就能明白什么叫做主角弗莱格!╮(╯_╰)╭三清道宗立派六百余年,开山祖师乃是万年前的修真界中一个道宗大门的嫡系弟子。兜兜转转数千年传承,所遗漏的自然数不胜数。可饶是如此,留下来的也足够将三清道宗碰上如今的修道首席。 而这样一个宗门,自然带着他们自以为是的清冷孤高。如同那些喜欢隐居山林的高人一般,将宗门安放在了普通人一定找不到的地方,营造着某种神秘的氛围。 当然,也不能排除三清道宗如今隐藏起来是为了那些随时可引起动乱的秘密,以及阻止一些闲着没事干的年轻人跑来探什么险。 毕竟哪怕这些事在寻常人眼中都是传说或者杜撰出来的,但总防不住一些好奇心过重又闲着没事的年轻人跑来找刺激。关键是他们找刺激就算了,还总有事没事捅娄子。好歹是道宗传人,他们不救是违背道义,救了吧,又全是麻烦。索性干脆下阵把自己藏起来,让别人都找不到。 所以当轮值的守阵弟子眼睁睁看着两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十分随意自如的踏入阵法,然后径自朝着他这个阵眼位置走来时,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人还是妖? 也不是他们见识少什么的。只是如今道宗中弟子大多都是自小培养起来的,无父无母不与外界牵连者颇多。加上宗门内部如今摇摇欲坠,对于门禁把持更为严格。完全眼生的人……至少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守阵弟子歪着脑袋回不过神,白晓又不懂这人蹲在这里是要做什么,歪着脑袋与他回望着,默默相顾无言。 白少川:…… “小道长好,不知能否帮忙通传一声,我二人想要见道宗掌门一面。”把到处卖萌的媳妇拉回身后,白少川十分不搭调的作了个揖,语气客气地问着。 守阵弟子猛地回过神,慌慌张张回了个礼才想起来问:“二位是什么人?为何要见掌门?我道宗如今不接见外人,两位若无大事,还请回吧。” 哪怕消息瞒的死,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的。何况如今这个社会,科技发展太过迅速,真想要找的话也不是无迹可寻。所以哪怕三清道宗如今避世,却还是免不了有人会前来尝试所谓的拜师修行。不过阵法尚存,哪怕借用某些手段查探到三清道宗的存在,可到了阵法前却只能靠自己朝里走。而这一走,必然会迷失在加注了灵力幻境的阵法,最后被送出去。 守阵弟子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进的阵,却还是下意识把他们当成了来拜师的人。 白少川沉默了一下,随即干脆直接威势一放,直接将面前的守阵小弟子压得面色苍白头冒虚汗。不过这威压也是一放即收,只为了表明自己身份。 守阵小弟子恭恭敬敬弯腰行礼,随即赶忙道歉:“冒犯前辈还请恕罪,弟子这就去通禀掌门。” 没过一会,一个中年人跟着守阵弟子跑来,见到两人后先是怔了一瞬,随即抱手作揖,略带尊敬却也不*份:“在下虚勤,掌门座下行三,见过两位道友。” 白少川含笑回了一礼,也不在意他硬生生把自己的辈分压成了和他同辈。这是看不透他修为,上来就想拿辈分压人,生怕他要给三清道宗找事啊。 看来三清道宗的确岌岌可危了,否则不至于在五名金丹大能以及一名灵寂巅峰的掌门坐镇之下,还用这种招数来压人。 虚勤小心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发现他们的确没有不满后,才微微放了心,略带客气道:“掌门已经在正殿等着两位,两位同我来吧。” 三清道宗不算小,又是位处深山之中,崎岖嶙峋不说还难以步行前进。虚勤带着两人走出隐山阵法的范围后,取出腾翔符打算递给两人。只是递出去的时候,脸色明显抽痛了一下。 要知道三清道宗内部山脉嶙峋,可腾翔符十分珍贵,平日里包括他们这些内门弟子无大事都不可使用。如今为了迎接客人,他一来一回就用掉两枚,还要给客人留上两枚,如何能不心疼? 白少川瞧着他那神色,干脆的推拒了:“多谢,我不需要此符。”说着,召出破天沧澜剑,在虚勤的震惊懵逼脸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剑身之上,一身休闲装猎猎风起,十分得……画风清奇。 金丹期修士才能驾驭飞剑是不错,可是架不住白少川的本命灵剑有了剑灵啊!只要白少川自己能站稳,仓仓完全可以驾驭破天沧澜剑给白少川当坐骑有木有!不费灵力还好用的飞行器,不要太实惠。 虚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即想到了自己方才的态度,后怕的咽了咽口水。控制住不停打转的腿肚子,虚勤颤颤巍巍看向白晓:“这……这位……道……前辈呢?”实力为尊,这是修行一派亘古不变的真理。 白晓笑眯眯地摇头:“我也不用,你可以带路啦。” 虚勤犹疑地看看他,捏碎符咒腾空而起,控制着自己和白少川并行。正打算回头,就突然发现白少川身边又多了道人影。 仔细看看……脚下什么都没有,却也不像是他这样靠着符咒控风飞行。虚勤感觉自己修行三十多年,今天这几分钟之内,所有的三观认知都颠覆了!玛格叽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们一定不是同一个修行世界的! 白晓悠哉哉信步闲庭一样站在半空,脚下如履平地一样同他们前行,时不时还在树顶的叶片上轻飘飘踩一脚就再次飞的稳健。 虚勤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不然,说到底,白晓现下的方式与他借用符咒的办法所差无几。只不过因为白晓灵果之身,且体内蕴含着精纯的仙力,对这些原始山林的灵物有十分巨大的吸引力。而这种山林之中,万物息息相关,灵物引动风力,自是能让白晓借风力御风而行。其实如果不是不认识路,也怕引得三清道宗动乱,大概只凭着调动这些灵物,白晓就能直接被几个百年老树精送到三清道宗内部。 一个将近能容纳几万人的广场上,几十名弟子凑在一堆修行着,零零散散显得好不凄凉。 虚勤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恍惚,目光游离:“二位请入殿,师傅已在等候。” 第三十七章 三清殿正殿殿门大开,入眼便是一个两人高的紫金大葫芦,稳稳落在大殿中央。正座正上方,一个风骨尽显的‘道’字悬于其上。白底墨字看似寻常,却是单单看上一眼就好像能令人凝神静气。 能以灵识入物,烙下印记影响观摩使用之人,非元婴以上者不可为。而那位开山立派的三清道宗祖师爷正是于元婴巅峰寿数耗尽。 道字之下,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者静坐于蒲团之上,五心朝天双目紧阖,好似全然没发现他们的到来。 此人不同于虚勤等人的一身白色练功服或者寻常的长袍,反倒是一身青色道袍穿的规规整整。灰白的发盘于顶上,上扣着玉质润白的白玉发冠。 白晓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见状抬脚就要进殿,却被白少川一把拉住。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白晓想开口却又被白少川阻止。 阻止了白晓的动作,白少川一手拉着人,一手背在身后,面含笑意神色平静,站在门口一副世外高人不拘小节的模样,却是一分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半晌过后,里头的人坐不住了,慢慢睁开双眼看了过来。 这幅姿态在白少川看来,多少有几分自顾拿大的意思。 或许是三清道宗的地位一直以来被人捧得太高,这些年来虽然渐渐没落,却也暂时无人能动摇。如今他们找上门,在这位掌门的眼中,多数是有事所求。再则,依着虚勤的作态,想来三清道宗也是把他们当做哪一门的小辈了。 是小辈,又是有事所求,这掌门想必是多多少少有些端着,隐约有点要给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的意思。 只可惜,白少川和白晓不是来找他们帮忙的,某种意义上,是来给他们帮忙的。 玄无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小辈如此沉得住气,但既然把人迎了进来,也不好太过冷落,于是端着气势缓缓道:“你二人为何来此?” 白少川笑了笑,略一颔首:“今日来此,为了问掌门一件事。” “何事?”玄无抬了抬眼。 “掌门可知……清安此人?” 玄无立时睁大了眼,随即慢慢从蒲团上走下来,于两人面前站定:“你们见过清安?” 白少川点头:“清安已死。” “……”玄无再度垂下眼睑,看起来颇有几分悲痛的意思,不过是真是假白少川就没兴趣去探究了。 “他是命丧于你二人之手?”玄无这话问出来,却没多少肯定的意思。要知道清安早在还是道宗弟子之时,就是个天赋颇高的奇才。其后入了鬼修一道,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加上鬼道手段莫测,又有不少尚能用来辅助的道修阵法,能危及他性命的人,少之又少。 想到此,玄无又忍不住看向两人。这一看,才心下一惊。 面前两人看似年轻,修为却是与他所差无几。只是白少川和白晓好似天生就能将自己那份威压收放自如,若是不留心去探查,还真不会注意。 玄无做了三清道宗近百年的掌门人,自然是会审时度势的。见状,便也敛去几分架子,语气也平和起来:“你二人师从何门,为何会与清安对上?” 白少川沉吟了一瞬,随即扶着白晓地背道:“此乃化须真人门下次徒。与清安对上,实是清安心怀歹念,意图杀人夺宝,我二人才不得已为之。” 玄无慢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方道:“因果循环,都是清安自己寻的路。你二人今日特地来我三清道宗,又是所为何事?” 看着玄无眼中明显的戒备,白少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拍拍白晓示意他说话。 这件事从面上看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有些事情还是由白晓来开口比较好。 白晓不懂得绕圈子,见白少川示意他说话,开口就直奔主题:“鬼域之眼在什么地方?” 玄无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同周身气势都凌厉起来:“你们从何得知鬼域之眼一事?” 白晓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答不上话来。反倒是白少川一脸无奈,看着玄无的表情好似在质疑他的智商。 诚然,三清道宗将鬼域之眼一事瞒得死紧,外界自然少有人知。可化须真人既然能和白晓讲的如此清楚,想来是当初三清道宗有人与他说过这件事。至于目的,倒是也好猜,无非是想要拉化须真人入伙来压制鬼域之眼。 他都已经说了白晓是化须真人的徒弟,不信玄无想不到这一层。可偏偏……玄无质问地理直气壮。白少川有种想扶额的感觉。 玄无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随即道:“鬼域之眼一事乃是我宗秘辛,二位想要知晓,总要给我宗一个理由。” 白少川敛去无奈,故作认真道:“清安设计夺宝杀人看似寻常,却在化须前辈推测之下看出其后尚有其他人的手笔。细数因果,若要论起来,还是鬼域之眼之中嫌疑最大。我二人今日来此也并非给掌门为难,不过是想让事情明白一些。” 先不说理由是不是充沛,白少川这一将化须真人和清安一起摆出来,玄无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清安道宗原有七位长老,其中两位到达金丹期已有三百余年,早早陨落。而清安,正是其中一位的嫡传弟子,算起来还是玄无的师叔。只是虽然天资卓绝,百年内便跨入筑基,却因鬼修难以晋级而一直停留于筑基巅峰。 论起辈分,清安与化须真人同辈,算下来白晓该当和玄无是同一辈。偏生化须真人修行速度颇快,当初还在灵寂期停留之时,便让五位长老以平辈论处,无形之中便将白晓面对玄无的辈分提了一级。 除此之外,鬼域之眼是宗门秘辛,却一直由五位长老亲自把持。化须真人算是半个参与者,虽然没有答应亲自坐镇阵眼,却答应随时在阵眼崩溃之时出手相帮。如今白晓上门,玄无无论如何也该和五位长老通禀一声,而不是一直拦着人非要问所以然。 说白了,白晓这个师傅面子大,玄无哪怕持着掌门身份,也不能擅自做主。 白少川已经将姿态放低,话也说得诚恳,玄无想通了之后也不再拦着,开口道:“此事我一人不得做主,我这便派人去通禀长老们。到底如何抉择,还要长老们决定。” “自然。”白少川笑着点头,好似全然没在意他之前的态度。 作为跑腿的虚勤察觉出自家师傅前后态度的差异,这次也不敢再心疼符咒,用了全速赶到禁地与长老说明前因后果。 暗门之中沉寂片刻,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让那两人进来。” “是。”虚勤抹了把汗,扭身就往回赶,途中还止不住胡思乱想。 要知道这禁地平日里连掌门都要得了许可后才能进入,今日居然破例要让两个外人入内,实在是奇闻。 这边想着,人已经到了殿门前,赶忙把长老的令道出。 玄无捋了捋胡子,颔首:“二位同我前来吧。” 一路上,白少川和白晓又露了那一手御剑飞行,御风而行,惹得玄无频频侧目,同时也不由得升起点羡嫉和感慨。 怪不得清安有心杀人夺宝呢,就凭着一手,就能惹得多少人垂涎。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随随便便一个小门派就能给嫡传弟子打造飞剑的年代,如今除了金丹修士,想要御风而行都是借助符咒的。以至于符咒价格连升,供不应求。 到了禁地门口,玄无后退一步道:“两位自行入内吧。” “多谢。”白少川拱手给面子的回了一礼,随即带着白晓直接朝里走。 所谓禁地其实倒不如故事中描述的那般神秘,至少三清道宗的禁地显得有几分简陋。 山坳中石砌的长屋,从外头根本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不过身为修士,自然对灵气敏锐。这石屋砌得没什么异样,却从头到尾都氤氲着精纯的清灵之气,灵气不散,而是随着某种阵法汇聚在一处。同时,还有不同的清灵之气再调动山间灵力涌入,以此来压制那一缕不易察觉的晦涩之气。 白晓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放出护体灵力。白少川察觉后立刻制止他,硬是让他收了回去。 要知道白晓的护体灵气可不单单是寻常灵气。先不说他本身那股清甜诱人的果香对修士,尤其是邪道修士分外诱惑。单说那隐在本体中的仙气就遮掩不住,修为高过他的人,自然能察觉出不同来。 他们本意是来找真相的,若是探寻不得,反而引得别人惦记就麻烦了。 白少川却没想到,只是那一瞬间,石屋阵眼之中的五人便已察觉。同时察觉到的,还有鬼域之眼中,那些盘旋着,随时想要冲破阵眼而出的邪物。 三清道宗五位长老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划过莫名后,随即有些兴奋。大长老立时开口:“两位小友,请进来吧。” 白少川立时皱眉。 突然态度亲和,必然有原因。 第三十八章 缓步埋进石屋,白少川似无意一般侧跨一步,挡住了里面五道打量的目光。白晓对这地方有几分好奇,兴冲冲地跟着他走了进来,结果进来后却有几分失望。 传说中的禁地并没有想象中神秘庄严,反倒是简陋的可怜。 整个石屋呈蜿蜒龙形,地面上有手臂宽的沟渠,蜿蜒回旋交错汇集。五个看上去年龄大概六七十岁的老者各居一位,以伏龙之阵稳占阵眼。沟渠之中,清灵之气将山间灵气凝聚成液态,汇聚于其中淌向龙首之处。 若是不去看地面上光晕流转的液态灵力,这石屋更像是个被废弃的祭坛。 一踏入石屋中,就能清晰感觉到龙首之处的森森寒气。 白少川作揖道:“晚辈白少川,携化须真人次徒白晓,见过各位长老。” 大长老收手摸了摸胡子,了然点头:“化须的徒儿,果然是天纵奇才。” 三长老笑眯眯地接口:“小友灵气纯粹,单是站在这里便能压抑住这邪祟之气,想来并非寻常人等。今日前来,是为这鬼域之眼?” “鬼域之眼惑人心智,诱得贵宗不少弟子入了邪道。晚辈二人今日来此也不是要取说法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察觉这次谋害背后还有其他人的参与,特此来查探一下鬼域之眼一事,还望各位长老莫怪。”白少川说完,无声啧了下舌。 这些人活了两三百年的都有,说起话来都是文绉绉的。为了迎合他们,这几句话说的他都快咬舌头了。 五长老不大赞同的皱了皱眉,侧目看向大长老。 鬼域之眼一事到底是秘辛,一旦透露出去难保不会引起混乱。这些年来不是没人察觉出异样,可三清道宗从未与外人多言。可这次……为何大长老突然决定要坦言相告? 五长老不明所以,却还是没有多言。二长老四长老素来寡言,此事敛目沉默,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到底是同处一处多年,对于五长老的疑惑,大长老只是略微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开口,随即便道:“化须对鬼域之眼一事有几分了解,想来也同你们说过一些。这背后的谋划者是谁,连我等都说不清楚,若你们想要知道,必然要自己去找寻。你二人,当真做好了准备?” 白少川迟疑了一瞬:“前辈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查,就要入鬼域之眼?” 大长老颔首:“尔等来我三清道宗是为了找寻答案,可这答案却不是我能给予的。所言所行不如身临其境,可入了其中,是生是死我等都不能保全。端看,你二人如何抉择。” “这……”白少川犹豫起来。 倒不是他怕事。只是他和白晓虽然机缘与寻常人不同,可现在也只是灵寂期。鬼域之眼诡秘莫测,他们贸然进入,谁也不能保证安全。只是为了查一个真相,这样值得吗? 白晓侧头看看他,突然开口:“本来就是要进去啊?”表情无辜的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白少川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家伙从头到尾都打着要进鬼域之眼的主意。至于答应化须真人不要冒险的话,恐怕都只是随便说说。 无奈地摇了摇头,白少川对大长老说:“姑且一试吧,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就是。” 他不是不惜命的人,白晓也一样。身为灵物,白晓是有一种寻常人无法理解的直觉。在来时的路上,白晓就曾说过,鬼域之眼恐怕与他甚至与白晓自己,都有莫大的牵连。 加上白晓决定了要去,白少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去冒险的。 大长老叹息一声,随即又笑起来:“年轻人敢于尝试难得可贵。这鬼域之眼虽是邪祟之处,内里却也有莫大机缘。你二人既已决定,便先听我讲讲这阵眼的事吧。” “修真界鼎盛之期,鬼魔修士也能渡劫飞升,只是这去处除去他们以外,却从没人知晓在何处。先辈高人留下的传承玉简中,关于鬼魔道的传闻都是模糊不清,无法考证的。只是鬼魔修后期实力强劲,修行速度也甚快,还是诱得不少人动心。有人猜测,鬼魔修最后的飞升之处,应当是与仙界对立的鬼魔之界,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却没人知晓了。” “再后来,修真界得道飞升之人渐少。为求力量,又有一大批心性不稳的年轻人选择了邪道。而修行一脉却好似被天道制衡,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天道飞升。邪道日渐强大,修真界迫于无奈联手抵制,最终将他们逼至修真界的断仙山,将那些杀戮成性的鬼魔修封印起来。” “只是那一战之后,正道修士也损失极重,致使修道一脉日渐凋零,最终又和人界融为一体。那之后,正道修士生怕断仙山中的鬼魔修重新崛起,一直小心翼翼监视着封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加固。直到千年之前,断仙山忽然凭空消失,连同那些被封印沉睡的鬼魔修也消失无踪。” “此后四百年中,修道一脉平安无事,却还是阻止不了凋落的脚步。无数大门派渐渐泯于历史,新生的小门派虽多,却终成不了气候。我宗祖师开山立派,凭着当年修真界第一大派玄天宗的稀少传承,勉强将三清道宗稳固,逐渐站稳了修道一脉龙头的位置。门下弟子长老费尽心思挖掘有天赋的弟子,将其收入门下培养,总算是有了几分复起之望。” “孰料好景不长,突然有一日这鬼域之眼出现在这里,生生将我宗气数吸了大半,不少弟子一夜之间变为普通人,灵根尽毁,寿数将尽。上任五大长老立时布下这伏龙降魔阵,勉强将其压制。彼时我等不过还是筑基期弟子,由于悟得道宗清灵之气,便被上任长老带在身边教养,只为有一日替代他们守阵。” “只是无论如何压制,这鬼域之眼始终在不停地吸食我宗气数灵气。若非清灵之气能将其压制几分,恐怕三清道宗早已尸横遍野,不复存在。我宗本是如今修道一脉的首席,却因这阵眼拖累,使得门下弟子修行速度越发缓慢,连带着宗门灵气资源也逐渐消退。加之后来这阵眼中开始有了蛊惑弟子的效用,不少弟子因此走上邪路,使得我宗名声大落,却无法对外界解释。” “鬼域之眼中到底有何邪祟我等至今未能推算出来,倘若你二人此去能得了机缘,有余力帮我宗解决掉这番麻烦,我三清道宗上下,定将奉二位为恩人。”大长老说完,一双眼透着浓浓的期盼,显得有些可怜。 白晓同情地看着他,然后没有任何表态…… 师傅和主人都说了,这种莫名其妙说一大堆的人,自己还是不要随便开口的好。反正自己是肯定听不懂的,万一被人绕进去就不好了! 白小瓜同学虽然傻了点,但是还是很听话的! 至于白少川,全程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但内心已经被吐槽刷屏。 说这么多还不就是想要个苦劳力,也难为他老人家一副看到了命定之子的样子。你说你有意思么,恐怕打从察觉到他们俩的气息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让他们两个去做这个劳力了吧,还非得恐吓一通,也不怕真把他们俩吓跑不干了。 大长老显然不知道白少川和白晓想的是什么,估计要是知道了非得吐血。 “小友身上灵气精纯,却隐隐带着利剑之气,凶刃克魔,想来鬼域之眼中若非实力强劲的邪物,轻易奈何不了小友。至于这一位……”大长老看向白晓:“这位小友想来并非凡人,体内虽不是清灵之气,却胜过清灵之气的净灵之效。你二人联手入内,只要不是实力超过尔等太多,该当不会有何危险。”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笑得无辜且纯良:“大长老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二人初入修行时候尚短,对于修行一脉的手段不甚了解。这贸然入其中,恐怕还是危险重重的,还是期望能有些护身的法宝之流。可化须前辈素来独靠自身,实在是没什么能给我们的……” 守财奴二长老面皮抽了抽,两只眼睛闭的更死了,一副标准的:我听不到,我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的模样。 大长老默默看着两人,最终摇了摇头,右手一抬手上多了一颗碧光流转的珠子:“三清道宗传承尚短,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得出的法宝。这清灵珠乃是我等历经百年凝聚而成,本是打算有朝一日用来克制阵眼所用。你二人如今算是替我三清道宗冒险,便将其赠与你们。这珠子虽无甚大用,却能抵御金丹巅峰邪修的三次全力一击,勉强可当做保命法宝。此外,我等会一直在阵眼处守护。若是实在不能解决,你二人迅速赶往阵眼之处以灵力击打阵眼,我等五人会历时开放阵眼让你二人归来。” 白少川也不贪多,收下珠子笑道:“那就多谢几位长老了。” 第三十九章 这厢其乐融融两全其美,就打算商议入鬼域之眼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如正题,虚勤又急匆匆地赶来,站在禁地外扬声禀报:“长老!玄门的人又来了!” 白少川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一脸木然:他听出了一种(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的感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岂料大长老忽然脸色微变,竟真的带了几分凝重:“他们人在哪里?” “带了不少弟子前来,都守在护山大阵前。”虚勤扯着嗓子喊完,总算看见五位长老走了出来。 白少川和白晓跟在后面,见状也不多言,只打算等着人家处理完家事再说。不想大长老却是没打算放过他们,回身便道:“二位如今也算是与我三清道宗同盟,此事不必过多避讳,一同前去吧。” 白少川表情不变,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内心:老人家你不要太过分哦!我们可不是真的来给你当打手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开了口,又不是特别为难,白少川作为一个晚辈也不好多拒绝,到底还是跟着过去了。 若要追溯源头,玄门和三清道宗本数同脉。三清道宗祖师曾是修真界第一大宗玄天宗的侧峰峰主门下徒孙一辈,也正因为这师从旁系,传承保存并不算完整。索性在当年修真界动荡,而玄天宗内部又内乱时被长辈托付保存镇派至宝,这才能拿得出玄天宗传承宗派的名号。 至于玄门,若是论远近倒是比三清道宗与玄天宗的关系近上几分。玄天宗立派祖师曾是玄天宗掌门座下弟子的后代,只是因着内乱之时只顾争权,反倒造成正统传承大量遗落。加上这些年的变动,现任掌门怕是已经出了五服之外。 孰近孰远还真是不好下定论。 不过仗着血缘姻亲,玄门一直自诩玄天宗正统,企图和三清道宗争夺镇派至宝。本身那东西放在化神以下的修士手中几乎无用,偏生内里清灵之气浓厚,于邪祟之物天生克制。三清道宗一直死守不放,除去门派尊严之外,还为了有朝一日当真压制不住鬼域之眼,便要结五位金丹长老之力开启至宝,来强压阵眼动荡的。 可这些年来三清道宗缕缕出现事故,又有大量弟子脱离宗门离去,实力下滑不止一星半点。偏生玄门中人收徒不仅门槛低,只求数量,少求质量。甚至于还派人出山蛊惑心智不坚的老人少年,借用其家世钱财来为宗门谋得资源。为了达到这种目的,甚至还专门立下中门,只要砸钱交给宗门的资源多,便可以入中门之中,得玄门中阶长老教诲。 除此之外,玄门门下弟子为求长生几乎可谓是不择手段,即便还未成魔修,却也所差不远。夺宝杀人,采补双修,夺舍吞噬这些事情屡见不鲜。不过隐瞒的太好,若非三清道宗近些年来一直在明察暗访能人异士想要借力解决鬼域之眼才阴差阳错发现,恐怕这些事情将会永远被隐藏。 可即便发现了又如何?玄门自然也知道三清道宗发现了他们暗中的勾当,却丝毫没有悔改惧怕的意思,甚至当面撕破脸,几次三番上门挑衅,打着夺回正统的名号索要镇派之宝。 如今的社会本就浮躁,能完全不受影响的修士少之又少。更遑论玄门本就收徒毫无禁忌,荒唐之下还真被他们收揽了不少能用得上的苗子。一来二去,三清道宗还真无力与玄门对上。 前往的途中,大长老将这些事一一与白少川和白晓道出,面上全是无奈与颓然。 或许他心内有自己的思量打算,却归根结底是为了三清道宗。从踏入修行开始,三清道宗便是他们这些人的归处,之后又被赋予守护道宗的使命。这些思量和谋划,早被刻在脑子中,不自觉便会去算计。 然而,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多做隐瞒。大长老很清楚,面前这两个人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稻草,倒不如坦诚以待,让两人对道宗多几分信任。 护山大阵出自传承,虽然不似记录中那般威力强大,可隐匿踪迹隔绝外人还是可以的。之所以白晓和白少川能进来,也是机缘巧合以及白晓身为灵物的一些直觉判断。 可换做玄门的人,却只得其门不能入内,只能站在入口和三清道宗的人怒目相视。 众人赶到时,那位初见时老神在在一直端着架子的道宗掌门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果不是一丝理智尚存,恐怕早就出手了。 大长老挥退守阵弟子,命他们将阵法打开,竟是直接将玄门的人放了进来。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将对方放入自己的地盘,前无支援后无候补,怎么着对方也该忌惮几分。何况玄门中人不管人品如何,却到底和他们同出一宗又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到现在为止起的冲突,还不足以让三清道宗的人拔剑相向。至少,表面上还不行。 玄门此次前来的有两位金丹长老和数十名筑基灵寂期弟子,气势汹涌倒是摆足了架势。 大长老也不在意对方态度的轻慢,拦下掌门挥袖道:“诸位几次三番来我三清道宗寻衅,究竟是为何?” 领头的长老也不在意他身后四位金丹长老的威势,微仰着头傲慢至极:“我玄门本就是玄天宗嫡脉,自当该持有正统传承。尔等夺取镇派之宝多年,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大长老抬了抬眼皮,语气冷淡:“既然想要镇派之宝,不若你玄门直接来我道宗之处,这里的一切都归你们所有。至于有何后果,也该你玄门全数负责。” 玄门也不是傻子,偌大的势力自然不是摆着看的。这些年三清道宗没落的蹊跷,是人都能猜得出几分不对。 闻言,那长老脸色微变,却还是道:“这倒不必,我玄门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道宗在此盘踞已久,我玄门不会将你们彻底驱逐。只要你们懂礼,该当将镇派之宝速速归还才是。” 五长老脾气火爆,闻言直接指着鼻子开骂:“什么叫驱逐!我倒要看看你玄门有没有这种本事!”索性他还清醒,没将内里的秘密说出。 带头的长老面色一沉,双手背后道:“我玄门好言相商,你们却不识好歹,若是他日掌门亲来,可不如我这般好说话了!” 大长老拦下五长老正要开口,忽而灵气一震,一道暗光径自奔向白晓。那速度飞快,即便是察觉到了,却也来不及拦下。 白晓抬臂挥手,长鞭立出。那道暗光直接掉转方向,眨眼间没入出手之人眉心,转瞬夺取一条性命。 三清道宗众人顿时大怒。大长老更是没了淡然,怒不可遏:“这就是所谓的好言相商!你玄门自诩正统,却用如此阴晦手段,可还要正统的脸面?” 带头的长老一抹脸,狞笑起来:“若非你们三番五次不识好歹,我玄门又何必出此下策!今日这镇派之宝,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说着竟是退后一步,挥手让身后数十名弟子一同上前,祭剑直攻附近的道宗弟子。尤其是白晓,竟是被三人联手攻击。 白晓手握长鞭很是茫然:“为什么打我啊,我又不是道宗的弟子!” 白少川抽了抽眼角,没有答话。 这时候站在道宗这头,哪怕不是道宗弟子也有被攻击的理由。何况白晓看着不过刚成年,周身气势又收敛自如,乍一看跟个没修为的人似的。弱小无害,不攻击他攻击谁。 可白晓到底不是软包子,长鞭挥地虎虎生风,不管玄门中人是明招还是暗箭,都一一抽回去让他们自作自受,利落又干脆。 一道戾气破空而出,破天沧澜剑直冲云霄,一息之间竟是让玄门两位金丹长老都震慑住。随即乌剑出鞘,寒光一闪而过,生生将那些弟子逼退出护山大阵,再无法进来。 眨眼的功夫,道宗中人还没怎么出手,玄门的人就只剩下两个金丹长老还在阵中。至于那些弟子,早就躺在阵外哀嚎哭叫,甚至还有几个瘫软在地,生死不明。 作为新世纪长大的人,白少川不大习惯出手就要人命。那些躺倒在地的,几乎都是白晓这个下手没个轻重的。 不过修真界本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丢了性命也没资格怪别人。不过修真界还有个习俗,就是打了小的来老的。弟子是两个金丹长老带来的,他们总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于是两人齐齐出手,竟是都奔着白晓和白少川而去。 可白晓和白少川背后站着的是五位金丹长老,还都是金丹巅峰。玄门两名长老刚一出手,大长老挥袖出招直接将人打趴在地,霎时间交起手来。 白晓和白少川也不急,抽着空子补刀,几息的功夫在大长老将人打出阵外前,已将人揍得鼻青脸肿。 看着阵外那些人灰溜溜又不甘心的跑走,三清道宗众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了种掀开胸口大石头的感觉。 这些年来受够了玄门的趾高气扬,他们早就盼着有一天能出口气了!哪怕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也成,好歹是己方友军出的力!这必须是恩人! 第四十章 这一战不算大打出手,却也让道宗中人对白少川两人的实力有了个初步认识。至少除去五大长老外,哪怕是修为高出两人一线的掌门,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能敌过二人其一。 大长老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眉目慈祥地看着两人:“多谢两位小友援手,我道宗上下感激不尽。” 白少川暗自翻了个白眼,笑容满面:“长老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废话,人都打到脸前了,他们俩能不还手么?“若长老没有其他交代的,晚辈二人就先行离去,待准备妥当后再上门叨扰。” “有劳了。”大长老挽手行了半礼,十足的诚心诚意。 前文说过,修真一脉惯例就是打了小的来老的。白晓上头不止有师兄,还有个十分强大的师傅化须真人在。 两人要为入鬼域之眼做准备,专程前往一处修士专营的拍卖会去。至于接下来的打算和之前的一些经历,尽数写在了传信的纸鹤里报备给化须真人。 结果自然不用说,化须真人被两个冒失孩子气得胡子都要飞了!安泽更是收拾东西就打算追上来和两人一起入鬼域之眼,堪堪被化须真人拦下这才作罢。 好歹是自己的徒弟,化须真人活了两百多年,自问看人还是有几分水准的。虽然他家小徒弟并不是人。 白晓说白了就是傻了点,但不至于莽撞没分寸,加上灵物本能直觉在,决定要进入鬼域之眼必然是有原因的。更何况,白晓身边还跟着个心思通透的白少川在。 可安泽就不同了,一则他实力不足,又因着从小在现世长大,这种真正属于修真界的行程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二则,白少希修行日渐步入正轨,只是以前的病给他留下些后遗症,面对化须真人总会有些拘谨,根本定不下心来修行。这指点和照看,还得有安泽来完成。再三,化须真人表示,他还是很担忧自家大徒儿的幸福生活的。这一趟去了,不丢命自然好,丢了命那就没戏了。再说万一回来以后白少希和他生分了怎么办,自家徒儿那么蠢,又要废上几年的功夫才能把人追到手。 化须真人表示,自己真是忧国忧民,为徒儿们操碎了心! 可是小徒儿管不了,大徒儿又不用管,化须真人一肚子火气也没处撒啊!可巧,玄门的人不长眼,打人打到自家徒儿身上了,这必须得治! 化须真人刚凝丹,实力算不上强悍。何况玄门有一门派的人,哪怕化须真人是金丹巅峰,那也扛不住一群人群起而攻之。 但是活了两百年的灵寂期,还能紫气不灭甚至顺利晋升金丹,这其中的因果自然大有来头。 修真一脉始于道宗,却是万法同宗演出千万不同。修行之道分出魔修道修鬼修等等,却也还有无数不同的蹊径。化须修行之前,曾是一位赤脚大夫的小徒,因天赋奇高得了赤脚大夫传授祖传心法。自此,以医入修行之道,济世之心便为心境之巅。 当然济世之心也并非圣母。化须真人分得清好坏,心中自有衡量,为人处世行医救人都靠着心中的衡量来斟酌,从未行差踏错。也正因如此,功德积攒之下,让他明明寿数将近,却毫无濒死之相。最后又在关头之处得遇白晓,机缘巧合净化体内灵气,在洞府中凝丹。 而正因为他这道心稳健,面对白少川洞府中如今算得上是至宝的灵草之流,依旧不起波澜,平常对待。 这番机缘是运数牵引,也是功德回报。 话转回来,以医入道者,可救得不止是普通人,还有修士。加上化须真人天赋灵根为木,对于炼丹颇有心得。 诚然,因着环境与资源的限制,化须真人炼制不出高阶丹药。可在修士寥寥无几的现在,这种在万年前都抢手的丹师,几乎是被人供着的存在。 玄门一派的修士不可能全是高阶,多得是天赋颇好却欠缺机缘的弟子。天下间机缘又只有那么一点,还各个都隐藏的很深,不可能全都让玄门弟子找到。这丹师所出的丹药,自然就是珍贵无比。 所以哪怕他们对外再趾高气扬,也是不敢轻易得罪如今修真界的独苗丹师。面对化须真人,玄门掌门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笑容满面的。 前文也说了,化须真人的确医者仁心,却不代表是个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 你打了我徒弟,难道露个笑脸就能抹过去当没发生吗?那必然不可能! 所以化须真人带着自家小徒孙,雄赳赳气昂昂去给小徒弟找场子了! 说起这个小徒孙,化须真人真是一提起来就满心欢喜。 他修行太久,无论是收徒还是结缘,都讲求因果运数。若是无缘者,向来都是点到为止,不多加纠葛的。 可白晓不讲究这个。画室中和张鑫泽培养出了感情,本来打算介绍给师傅收个小师弟的,结果被化须真人以无缘拒绝,便转而收到自己门下,还带着人跑到化须真人面前恭恭敬敬认了个师祖。 虽说化须真人算得他与张鑫泽无师徒之缘,却在白晓认下张鑫泽后才发现,这孩子与他们几个都隐约有所牵连,之后居然越来越深,隐隐有割舍不断的意向。 因此,化须真人索性手把手带人,替徒弟教导,也撇去了那些缘分命数,只当是任性一回。 这一带,才发现了不同。 张鑫泽今年不过十岁,头脑灵活心思通透,许多小孩子通有的毛病几乎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居然难得的心性坚定。 偶然一次巧合下,张鑫泽接触到了化须真人培育的灵草,竟是几天功夫把灵草养的越发茁壮。化须真人好奇之下一查探,这才发现这孩子居然也是天赋木灵根,甚至比之化须真人还要纯净上几分。 这可是乐坏了老头,当即连哄带骗的教着人引气修行。 如今离那件事已过三个月,张鑫泽却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炼气的边,只差几丝提点便能正式踏入修行。 不过化须真人也有自己的思量。 张鑫泽不似他们这些人,亲缘尽断,牵绊大多都在一起,不必担心百年后的生离死别。所以日后的路到底如何走,还要看张鑫泽自己的选择。只是这时候他太小了,很多事情还不懂得,也不能与他直说。 索性引气入体不会影响命数,哪怕一辈子停在这阶段,也顶多是身强体健寿数长久一些,不会与常人有太多差异。 化须真人已经想好,再过几年,如果张鑫泽摸不到炼气的边,也不想走这条路,便教给他一套武学,让他能有个强身健体自卫防身的手艺。 十岁的张鑫泽不太懂找场子是要干嘛,可是他听出来了师祖是说师傅被欺负了啊! 敢欺负他师傅,必须要揍趴下!就像三班总仗着比自己高比自己胖就欺负自己,最后被自己打肿了的马小胖一样! 于是一老一小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在安泽一脸无语地表情下,奔向来去玄门找场子的路! 玄门掌门听说化须真人上门,还乐颠颠的大开家门迎人入内。 结果化须真人一进门,就面色不善地开口:“听说贵派长老以大欺小,都打到我徒弟身上乐?” 掌门一脸懵逼:你徒弟不是好好呆着呢么,早十几年前你就带着人四处刷脸,让这圈子里的人看见他恨不得绕着走,生怕一不小心把人伤了,换个你拒绝来往的名单。我们哪敢啊! 张鑫泽人小鬼大,许是看出玄门掌门的茫然,赶着开口道:“我师父叫白晓!” 掌门继续懵逼脸:白晓?谁啊?没听说过啊!你又是谁?你师父又是谁? 化须真人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我前些年刚收下一名小徒弟,名为白晓。前些日子,小徒有些私事前往三清道宗,不料撞上了贵派中人。不想一言不合,竟是被贵派中人伤了。小徒年幼,却向来性子平和。何况他不过是个灵寂期的孩子,应当不至于冲撞了贵派中人吧。” 玄门掌门瞬间换了表情,一脸的“卧槽你在逗我?”的表情。 玛格叽,灵寂期还是孩子?你特么在逗我?那我玄门上下几百号弟子不都得是爬着走的婴孩儿? 等等?三清道宗? 玄门掌门很快意识到,自家两位长老去执行任务时,好像是和三清道宗出了手。不过瞅那架势,明明是自己人比较惨啊?难道他们伤了人,其中正巧有这位大仙的徒弟? “咳咳……那个……”玄门掌门清了清喉咙,飞快想着调节矛盾的方式:“化须道友啊,前些日子我玄门与道宗的确有些冲突。不过这其中似乎有些误会,令徒是哪位我们也没见过,或许是真错手伤人。不如你带令徒来我玄门,我们负责把人治疗好!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 化须真人微昂下巴,一脸地‘懒得搭理你’:“我小徒儿机灵,倒是没受伤。不过你玄门的人可是抬手直接冲他招呼了,这件事不得不算一算!” 第四十一章 掌门很茫然,掌门很委屈,但是这个锅他们不得不背。 废话人都上门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敢这么理直气壮吗! “化须道友,事已至此,我玄门自是不会推卸责任。只是……这件事中大有误会,不若我让门中误伤令弟子之人道个歉,就此两清如何?”玄门掌门嚣张了百年,能让他低声下气说话的没有几个人。如今这么客气地和一个人求和,不止恨上了化须真人和白晓,还迁怒上了自己门下的长老。 你说你打了人就算了,要么干脆打死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被人打回来就算了,你还惹这么大个麻烦! 化须真人捋了捋胡子,一派正经:“小徒身受重伤,如今可爬不起来受贵派中人的道歉。掌门若想解决,总该拿出些诚意来。我还真怕今日让他们道了歉,改日小徒就莫名其妙发生了‘意外’。” 玄门掌门磨了磨后槽牙,差点没忍住骂出声。 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啊!说出来干嘛!难道我们暗中下手还会和你提前打招呼吗!还有,你讹人找理由能不能走点心,刚才还说没有受伤,这会又身受重伤!你把我当傻子呢! 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玄门掌门也是给跪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玄门掌门咬牙切齿地开口:“既如此……我派愿奉上二十粒化仙草种和二十粒万骨藤种,再加十颗水融丹聊表歉意!不知道友可还满意?” 化须真人眉毛微微一动,随即不甘不愿的点头:“既然道友诚心致歉,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种子和丹药到手,化须真人也不多留,客套了几句转身就走。 全程茫然脸的张鑫泽看看师祖发大财了一样的表情,以及刚才忽然就出现然后走出去不远又忽然消失的地方,感觉自己三观和认知都不见了! 感觉异世界大门打开了! ——一个深受动画片荼毒的孩子。 水融丹对木灵根有一定程度的净化作用,可以说是现在最适合张鑫泽服用的丹药。由于品级不够高,所以在修真界并不得重视。 可修真界一朝覆灭,大量灵草灵药灭绝,炼制水融丹的其中一味灵药蜀桦便是其一。没了药材,哪怕化须真人成仙也炼制不出来。所以在听到这附加条件后,化须真人才立时同意了要求。更何况另外两位灵草也是极品,若是培育得当,便是生生不息的资源。 想到丹药的用途,化须真人才想起自己刚刚给小徒孙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回头看向小徒孙,果然看见一个满脸茫然和震惊的小朋友。 眉毛微动,化须真人摸了摸胡子悠悠道:“鑫泽啊……方才的事情,可千万莫要和你父母说,知道吗?” 张鑫泽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师祖。”师祖一家连同师傅总是不经意在他面前展示很神奇的能力,过后便会一次次告诉他不要和父母说。虽然对父母有些愧疚,可是张鑫泽敏锐地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了很厉害的事情。瞒着父母,是对他们好。 化须真人看着他许久,慢慢摇了摇头,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早就发现,张鑫泽这孩子有些早慧之征,诸多现在社会这个年龄的孩子不懂的事情,他却经常能悟透几分。这也是后来化须真人改变主意,想要正式引他入修行之道的原因。 或许是该寻个时候,好好与这孩子沟通一下了…… 暂且不论这边祖孙两人找场子顺带勒索还把人家登上黑名单的事情,另一头,白晓和白少川也到了目的地——宏源拍卖会。 拍卖会是全公开的,多是商界中人之间的交易。从竞标到慈善到物品寄售之流尽有。在整个国内商界,宏源拍卖会的名头都是叫得响的。 当然,除去明面上的,自然也有暗中的。 不过宏源同其他地下拍卖交流会不同,宏源的地下交易,是独属于修士之间的。这件事也是白少川从安泽口中才知晓。 二人这次特地赶往千里之外的z城参加此次拍卖会,就是为了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入鬼域之眼所能用到的东西。 当然,他们其实并不是很需要。可是如果直接告诉三清道宗他们可以随时进入,那三清道宗未必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所以必要的时间拖延还是需要的。 这一次拍卖会是单纯的珠宝物品拍卖,大多是一些名家出手,有价无市的珍宝。虽然没什么兴趣,却不得不过个场面。 白晓给负责人递了化须真人的名牌,立时被请到了单独的房间。 两人窝在房间里,透过电子屏幕看着外头一群豪门大小姐和豪门贵妇撕,颇有一种看到了超市打折的感觉。 女人这种生物,在这方面,永远都是凶残的。 直到第三件拍卖物品送上台,两人的精神才震了震。 送上台的是两块玉佩,方方正正婴儿拳头大小,乳白色带着浅色光晕。只是这玉佩实在没什么稀奇和特殊,让刚才撕的兴高采烈地女人们都歇下了心思。 白晓小眼神晶亮,盯着那两块玉佩不放。作为被主人言传身教的瓜,白晓表示自己也可以算作是见多识广的!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当年修真界颇为常见的掩息佩! 俗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白少川如今自然认不出那是什么,可不妨碍他能透过电子屏幕看出玉佩周身萦绕地灵气。只是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被下了阵法的玉佩会出现在普通的拍卖场。 而此时,后台已经乱作一团。 拍卖会负责人一巴掌兜在普通拍卖场负责人头上:“说了多少次!一定要细细的查!两块玉佩我们要损失多少钱!” 普通场负责人很委屈:都是珠宝,谁知道他们特殊场的人会随手放在一边,那边的东西不都保存的死紧嘛…… 后面走出个身穿唐装的年轻男人,眯了眯眼笑道:“算了,不过是件小事。一会看一下拍的人是谁,换两块等价的龙纹双佩过去。记得,和客人说明情况。” 负责人连忙点头:“是,少爷!” 话音一落,外面已经落了锤。 年轻人再次眯了下眼,抬了抬下巴道:“去看看拍下的人是谁。” 没过几分钟,负责人跑了回来:“少爷,是龙字房的人。” 特殊场的负责人怔了一下,随即看向年轻人:“少爷……这……” 年轻人失笑:“既然如此,东西就不要换了。看来对方是识货的。” 普通场负责人迟疑了一下,又道:“可是……天字甲六的客人也出价了。” 拍下来的人是识货的,那出价的人是不是呢? 普通场负责人只知道这里面的一点点,并不清楚每个字号分类的具体差别,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看见自家少爷露出个疑惑地表情,助手立刻道:“天字甲六是祝家的人。” “祝家……”年轻人摇头,脸上也不再见笑意:“不必理会。” 另一头,成功得到掩息佩的两人等到拍卖结束,慢悠悠晃到了宴会大厅。 结果这一来,就遇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白少川觉得,自打遇到他家晓晓之后,他和这种宴会之流就八字相冲,实在不该来。 祝珊珊看见白少川先是双眼一亮,随即又看了看两人来时的方向,步履款款的走来,娇笑道:“白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你们从那边过来,知不知道刚才拍下那对玉佩的人是谁?” “不知道。”白少川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拉着白晓就要往里走。 “白大哥!”祝珊珊看出白少川不太愿意同她说话,却还是不死心地凑上去:“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陪我聊一会嘛。” 白少川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道:“祝小姐,令尊令堂一向不喜我与你深交,还请不要为难我。” 祝珊珊有点委屈地道:“那不是我爸妈不知道你这么能干嘛!而且……而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的嘛!” 白少川脸色一下子拉下来,看着祝珊珊的表情也不善起来:“祝小姐,我想你应该学会什么叫适可而止!” 看着明显不开心起来的主人,白晓茫然地分别看看两人,然后默默拉住了主人的手,无声安抚着。 白少川吐了口气,转身不再理会白珊珊,自顾带着白晓朝里走。 祝家和白家有姻亲关系,虽然算不上多近,却也有所来往。白母尚在时,曾跟着贺家一同前往过祝家的宴会。作为母亲小保镖的白少川自然也是随同的。 那时候的祝珊珊还是个小孩子,长得可爱又乖巧,对白少川也有一份难得的善意。所以在那时的白少川眼中,祝珊珊是个很可爱的妹妹。 只是这样的好感没有维持几个小时。祝家父母清楚白少川的身世,看到两人在一起玩的时候立刻发了火,祝珊珊害怕挨骂,硬说是白少川死拉着她一起玩。 冷眼旁观的白少川不予回答,转身离开,却难再对任何与白家有关的人升起好感。 对于祝珊珊,白少川谈不上厌恶或者憎恨,却也不想有什么牵扯。更何况祝珊珊提起了从前的事情,还是以一副暧昧的语气。 这不仅让白少川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还让白少川担忧白晓会因此误会什么。 不过显然,白少川想多了。白晓就是再长两个脑子,都想不到吃醋生气上面去。 第四十二章 祝珊珊记忆里,在白家的关系网中,她是和白少川最亲近的人。至于小时候那点事,大概早就被她选择性遗忘了。 此时看见白少川理也不理她就带着白晓往里走,小姐脾气顿时上来,扯着白少川的袖子就开始理所当然地质问:“白大哥!他是谁?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人来这里,这里的主人会生气的!” 白晓一向没有穿正装的习惯,何况二人来此也不过是为了之后的修真拍卖会,普通场的不过是走过形式。只是宏源势大,每一次举办拍卖会都十分重视身份地位,如果有不合礼仪的人出现,当即就会被请出去。白晓此时的一身休闲打扮,的确不像是能进来的人。 祝珊珊没想过白少川还没有到能在宏源随心所欲的地步,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白晓能进来全是依仗白少川,这才状似苦口婆心的相劝。当然,如果她不是一副趾高气扬地高傲样子,这话才会让人觉得是在劝解。 三人杵在门口已经有一段时间,祝家父母自然注意到女儿的动静,当即快步走过来将女儿拉在身后,面带不屑和厌烦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再缠着我女儿。” 白少川一顿,抬眼扫了下那对父母,转身就走。 祝家比白家强上不少,不过一样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当年在祝家的宴会上,白少川就被这对夫妇或明或暗地讥嘲过不知道多少次。若不是贺家人在,那时候白少川就会被直接赶出祝家。 在祝家夫妇眼里,白少川始终是个依仗贺家,顺便时时刻刻想要入驻白家的私生子。如今白家倒了,白浩楠和白路寻都来投奔祝家,白少川的出现也被他们想作了同样的目的。 看到白少川闷不吭声地离开,祝家夫妇对视一眼,还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似甩掉了个□□烦。 结果这口气松到一半,就见一个身着唐装的男人走向两人,对着白晓半鞠躬道:“白先生您好,主人邀二位到内厅一聚。” 白晓茫然地眨眨眼,看看白少川又看看面前这个男人,迟钝地‘啊’了一声,才点头:“好。哥,我们一起。” 白少川摸了摸他的头发,含笑点头。 祝家夫妇在一旁愣怔了一会,才猛地回过神冲女儿使了个眼色。 宏源拍卖会的幕后人素来神秘,却没人敢质疑他的势力和地位。每一位被单独接见的客人,无不是身份贵重的人物。可现在,那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居然得了这种机会,无论白少川是不是被捎带的,只要能蹭上这个机会,对祝家也是莫大的机缘。 祝珊珊心领神会,上前小心翼翼地道:“白大哥……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我好想见见那位。” 白晓开口让白少川同行时,那位唐装年轻人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带着一点早有预料的表情。可祝珊珊一开口,还没等白少川拒绝,就听年轻人道:“祝小姐,很抱歉,我家主人暂时只邀请了两位白先生。” 祝珊珊抿了抿唇,强忍着尴尬道:“白大哥是我表哥,我跟着一起去也不会影响你们,不如你和你家主人说一说,也许他会同意呢?”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拒绝:“非常抱歉,祝小姐。”说罢,对着白晓再度鞠躬:“白先生,请。”从头到尾,虽然没有拒绝白少川的同行,却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见三人要走,祝珊珊忙不迭又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左脚被定住一样,右脚又因为惯性迈了出去,立刻右脚踩左脚,直直朝白晓砸过去。 白晓回身迅速将人接住,再没人注意的地方掐了个指诀,抹掉了祝珊珊身上的小法术。 死皮赖脸不成还出了糗的祝珊珊低声道了句谢,转身走回父母身边,硬是顶着父母恨铁不成钢地目光,不肯再多动一下。 为二人引路的年轻人含笑道:“我家主人素来厌烦纠缠不休的人,不过是想小惩大诫一番。白先生勿怪。” 白晓摇头:“她也不算坏人,没必要。” 说白了祝珊珊和白露秋及艾拉不同,白露秋和艾拉不止看不起他们,还想法设法的想要害他们。祝珊珊却只算是没脑子了一点,够不上坏人的等级。而且自家主人也只是懒得与她多说,却没有设套让祝珊珊钻,说明主人也不是很讨厌这个女人。 而刚才那个小法术虽然暂时只是个恶作剧之用,可一直留在她身上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出了大事。既然是小惩大诫,就没必要一直留着。 不过也因为这个小法术,白晓和白少川都对即将见到的人有了一丝好奇。 眼前来请他们的这个男人是个炼气高阶的修士,放在现在的宗门里哪怕不算是内门受重视的弟子,却也是可培养的潜力股。可观他一言一行,却是个十分称职得体的下属。能将这种人当做下属,背后的主人一定是个强大且来路不简单的人。 白晓倒是觉得,方才那个小法术虽然简单,可是能精准地在非面对面情况下精准的控制其落在祝珊珊身上,绝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做到的。加上刚才抹掉法术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有几分亲近的气息。 外厅是很正式,装潢华丽的宴会大厅,内厅则显得有几分古意。木雕花架,红木矮几,还有一张放着把灵光流转的古琴的琴案。室内燃着熏香,味道清淡雅致。 一进入内厅,白晓和白少川同时有了种放松的感觉,心情都略显明快了几分。 年轻人将二人引至室内,微躬身道:“二位稍等,主人马上就来。” 大约两分钟后,内厅的门再次被刚才的年轻人推开。随后,另一个身着黑色唐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举动间优雅得体,带着几分上位者的雍容气度。身上的唐装也有几分不同,显得更为精致。 内厅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白晓二人和后进门的年轻人。年轻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封严,久仰化须真人大名无缘一见,不想今日,居然能得见化须真人高徒,实乃荣幸。” 白晓眨眨眼,默默开口:“狐狸!” 封严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失笑:“兄台,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上来就直接叫破原形的呢?” 白少川懵了一下。 原形?感情这位也不是人? 封严转身走到矮几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坐下道:“我还道是谁识货,竟是直接在前面就把掩息佩拍下。若换做是个不识货的,今日这掩息佩怕是还要收回来了。哪想,这一去查,竟是发现了个同类,实在算是缘分。” 白晓撇了下嘴道:“我和你才不是同类呢!” 封严也不恼,摇头笑道:“如今能修成人形的灵物少之又少,何必分得如此清楚。相遇便是缘分,彼此扶持才是真理。说起来,我倒是不明白,你一个灵植,为何也要寻人认主?”说着,他瞥了白少川一眼,眼中带着点厌烦和不屑。 被嫌弃的白少川老神在在的斟了杯茶递给白晓,完全没有恼怒或者反驳的意思。 反倒是白晓先炸了:“不许你说主人!” 封严无语:“冷静冷静,我可没有说他的意思。瞧着你的样子,这家伙对你还不错,也算是你幸运。如今灵物难存,更何况还要找个像样的主人。若我说,还是自己过活自在些。左右现下那些道士和尚可管不了我们,只要不逆反天道为非作歹,照旧能活得滋润。” 白晓撇嘴道:“我只要和主人在一起。” 封严摇头:“死脑筋……哎,罢了,反正是你自己的选择。说起来,方才那女人对你那般不客气,为何你还要解了我的法术?合该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才对。” “她也不是坏人,没必要留个那样的法术在身上。若是不小心要了她性命,反倒成了我们自己的因果。你也不该这样的,就算是无心之失,天道也会有惩戒。”白晓苦口婆心地劝道。 或许是因为同样是非人类修成人形,两人初见面便互相颇有好感,都不忍对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下意识劝阻着。 封严笑道:“我不过是给她个小教训,让她在宴会上出丑几次。待得你离开,或者她离开的时候,自然会替她解了。因果这种东西,我可不打算去沾。话说回来,你们跑来这拍卖会,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修士间的拍卖会大多是为了灵石灵药。可封严也不傻,更有灵狐的直觉在,自然能感觉得出这两人灵力精纯,根本不需要靠那些东西来修行。 白少川刚想阻止白晓,白晓已经嘴快地坦白:“我们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这次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得到的东西。” 封严皱了下眉,却没继续追问是去哪里,转而道:“这一趟你们怕是要白来了,稍后的拍卖会只是一些灵石灵药,唯二两件法器,你们也都用不到,实在可惜。” 第四十三章 顿了顿,封严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何处?可有大危险?”活了三百年就遇到这么一个难得顺眼的同道中人,封严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是很想关心白晓。 这一次白晓倒是没嘴快,犹豫着看向了白少川。白少川眉毛微动,慢悠悠地:“不知道封先生是否听过……断仙山这个地方?” 封严霎时脸色一变,“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 “受人所托而已。”白少川放下茶盏,十指交叉悠哉道:“断仙山看似消失无踪,却一直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并且随时可能会覆灭凡世。在这之前,必须要有人去探查清楚里面的情况下。要么彻底剿灭,要么将其封印镇压,否则,那里迟早会成为祸患。” 从听了道宗大长老的一番话后,白少川就猜测鬼域之眼和断仙山是有所关联的。封严虽说只活了不过三百年,可灵物素来不同于修士,他们有独属于自己的传承,有时候也会比人类知道的更多。 显然,从封严的反应来看,他猜对了。 作为一只活了三百年的狐狸,封严自然不可能看不出白少川的小伎俩。他身为天眼灵狐,三百年也不过是刚刚渡过幼生期,可这也足够让他得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传承。关于鬼域之眼和断仙山,就是其一。 封严摩挲了几下拇指上的玉环,摇头对白晓道:“事关天机,我不得多言。可如今我将你当做朋友,不得不奉劝一句,若还想平平安安活下去,便不要去搀和这件事。哪怕是金丹修士都不敢贸然犯险,以你们如今的修为,去了也是白丢一条性命。” 白晓笑了笑,认真地道:“我们已经答应了别人,应当做到承诺。何况……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如果不严重,就不会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封严咬牙训斥:“你不知惜命,总该为他想一想。他一介凡人,又不过是灵寂期的修为,进了里面纯粹是找死!” 白少川扬了扬唇角,一派悠然自得,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 白晓笑眯眯地道:“不会的,主人很厉害。” 封严定定地看着两人,半晌气呼呼地吐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反正是没有立场去管你!我这里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可以走了!” “封先生,闭门谢客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二人来此可不单纯是为了寻找有用的东西。”白少川看起来心情颇好,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我手上有些少见的宝贝,不知道封先生有没有兴趣一观?” 封严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忍了下去。玛德,有生意不赚是傻子! “什么东西!” “一颗七百年的楼兰朱果,封先生觉得可够得上这拍卖会的层次?” 封严一下子瞪大眼睛:“什么?这东西你从哪得的?” 楼兰朱果百年开花百年结果,花香可驱逐心魔,果肉则能扭转逆行筋脉,乃是修行中走火入魔的上品良药。可随着修真界消亡,这果子早已绝迹,更何况还是七百年份的。 真要算起来,这恐怕是宏源拍卖会特殊场所遇见过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颗果子的珍贵。 “从哪来阁下就无需多问了,总归我是不会答得。若是封先生觉得可以,这东西就暂存此处,寻个合适时候卖出去吧。”白少川右手微动,一颗玲珑剔透的红色果子出现在手心,径自递给了封严。 封严有些难以相信:“这东西这般珍贵,你就放心放在我这里?” 白少川坦然笑道:“封先生经营宏源多年,不至于为这么一颗果子断了人脉。” 先前给他找不痛快,纯粹是因为白少川看不惯他对自家晓晓莫名其妙的亲近。不过白少川也清楚,这份亲近多是来自半个同源的缘故,不必一直揪着不放。何况,灵物成精艰难,又是心思最多的狐族。既然对方是真的维护白晓,他也不介意结一份善缘。 白晓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做一条什么都不管的咸鱼,好奇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剑拔弩张一会又言笑晏晏。 正说着,内厅门被敲响,先前引路的年轻人推开门道:“少主,有两位白先生强闯宴厅,指明要见这两位先生。” 白晓一下子满脸怒气:“他们怎么这里!” 白少川摸了摸自家媳妇的头,给人顺了顺毛:“没事,愿意来就来吧,总归不过是那点子事情。” 白? 封严听了两人的对话,了然,转而看向白少川:“需要帮忙么?” 他对白晓有结交的心思,现下又不再对白少川太过敌视,倒是不介意帮个小忙。 “不用了。”白少川站起身,俯首对白晓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再来接你。” 白晓抿着嘴看着他,明显表达了自己要跟着一起去的意图。 白少川摇头:“听话,你现在不适合出面。” 他出手整垮了白家,却没有将人彻底踩下去。可贺家护短,贺家大哥在老爷子的示意下,算是将白家彻底打压下去,再无翻身之望,使得白浩楠和白路寻不得不离开g市投奔其他人。 白少川对此有所耳闻,却没打算多管。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上。 白浩楠两人能找到自己,恐怕祝家夫妇出力不少。这时候出去,新仇旧怨加上刚才那些小摩擦,想也知道那些人会说些什么。污言秽语,没必要让白晓听到。 想到此,白少川对着封严略一颔首,算是拜托他照顾媳妇,随即转身便朝外走。 白晓噘着嘴在内厅,想跟着出去,又怕主人会真的生气,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那副样子看得封严无奈,只能开口道:“你和我说说,那家伙和来人是怎么回事?” 白晓也没多想,当即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特意提了提白露秋以鬼修之力害他们的事情。 “啧,你们表露了知道那女人死因的事,怕是那两人现在将这件事赖在了你们头上。鬼修之力在普通人看来可是很神秘的,无神论者恐怕会与他们一样,理所当然认为是你们暗中杀了那个女人。恐怕这会,外头已经拿着这个名义,开始讨伐你那位主人了。”封严摸了摸下巴,咂舌道。 “那怎么办!”白晓一下子急了。主人明明一直是受害者,怎么能被别人泼脏水! 封严打了个响指:“想要解决也简单。你不是说,那女人死的时候是被鬼修多了精魂生气,顺道还放了血啃噬尽了么。被吸食了生气精魂,骨头可是一碰即碎,他们定然拿不出证据来。唯一可能拿过来的,恐怕只有那张床单。这也顶多是为他们的话多些可信度,却做不得证据。如果想要翻盘,不如直接拿证据说话。” 白晓懵了:“什么证据?” “笨!”封严拍了他一下,扬了扬下巴:“有空的玉简么?” “有!”白晓迅速取出来一块,递给他。 封严没接,继续道:“自己刻录一段视频,将那女人的死捏造成割腕自杀。以你的能力,普通人就是用再精密的仪器,也不可能查得出异样。既然他们拿证据,那我们就拿‘事实’来说话。” 白晓瞬间领悟,当即以灵识模拟刻录出白露秋自杀身亡的影像,再将其印在封严给他的u盘上。 封严打了个响指将那个年轻人叫进来,“拿着出去,什么时候放,自己看着办。” 作为跟了封严一百多年的人,年轻人自然知道如何行事,躬身施礼后便悄然退下。 封严坐回椅子上,悠悠道:“你现在可以出去瞧个热闹了,不过暂时不要露面。你家主人如果连着点事都处理不好,那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说罢,不理会白晓的怒目相视,自顾自斟茶酌饮。 好歹是他欣赏的人,那些不长眼的人说的污言秽语,他可不乐意白晓听到。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封严倒是和白少川的思想接了轨。当然,白少川一定不乐意知道这件事。 白浩楠和白路寻离开g市之后走投无路,只能投奔祝家。奈何祝家和他们本就算不上亲近,此时自然不会多加援手,顶多是暂借了个住处给他们。至于东山再起什么的,别说祝家不认为白路寻有这个能力,即便是有,祝家也不愿意做这个投资。 生计难求,白浩楠又病重,两人的存款很快见了底。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听闻祝家夫妇通知白少川来了宏源拍卖会。父子二人一合计,也不再管什么脸面,直接来闹事了。 见到白少川走出来的一刻,白浩楠便被白路寻扶着,指着他的鼻子从不孝不义骂到了丧心病狂。言辞间,将家族落没到白露秋的死,都推到了白少川身上。 在场没几个知情人,加上天生同情弱者的本能,难免看向白少川时就带了几分颜色。 孰料白少川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好似在等着他们说完。 第四十四章 白家虽然辉煌过,可白浩楠当年却是从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爬起来的。何况如今病体拖累,眼看就要走投无路为生计发愁,脸面尊严与他来说实在不值钱。 反倒是白路寻,自小生活优渥没有吃过苦头,白浩楠有一直把他当富家公子培养。在他心里,面子尊严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此时见白少川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如演戏的小丑一般闹腾,哪怕看不出任何情绪,也让白路寻觉得羞耻。每多一秒,白路寻就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人打了耳光一样,火辣辣的疼。 白浩楠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异样,在祝家夫妇恨不得离得老远却又不得不主动的搀扶下,抖着手满脸悲痛和愤恨地指责着白少川不孝不义,联合外人打压白家,最后像是口误一般说出白露秋的死,明里暗里将白露秋的死栽在白少川身上。 祝家夫妇虽然心里嫌弃白浩楠的要命,这时候却还是坚定地站在了白浩楠身后,一同指责者,那副认真和痛心的态度,好似他们当时也在现场一样,恨不得当即压着白少川去投案自首俯首认罪。 不明真相的群众总是下意识同情弱者的,白家的企业不算多出名,却好歹还是在商界展露过头角的。不想一夕之间突然倾塌,实在让人震惊。如今白家和祝家两家人话里话外这罪魁祸首就是白少川,颊上白浩楠一副垂垂老矣病痛多时的样子,不少人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白少川。 索性这里不是街面市场,没有人会跳出来义愤填膺帮着白浩楠行侠仗义,不然恐怕场面早就乱作一团。 在一片或谴责或议论地声音中,白路寻却越发觉得难堪起来。不知是什么让他心中一动,微抬着头看向白少川,声音低哑而轻微:“你敢说……小秋的死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吗?” 或许是这句话让他有了底气,说完之后,他竟渐渐抬起了头,好似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直气壮地理由。 白少川将目光从吵闹谩骂地白浩楠身上有移开,落到白路寻身上。无波的视线看得白路寻脸上燥热,刚刚出现的一点点理直气壮霎时烟消云散。 白少川微微扬起嘴角,面上依旧半分表情也不带:“有没有关系,难道你不知道吗?” 白路寻像是被那笑容刺了一下,下意识垂下眼睑。 他很清楚白露秋的死因,就因为清楚,才指责的心虚。 白露秋的死是因为鬼法失败,而失败的原因是因为白少川的强大。所以白露秋的死和白少川是有关系的。 可如果他们没有一直想着去算计白少川,生怕他有一天强大了会来抢夺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仅仅是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过是自作自受。 是的,白路寻自己也察觉到了,一切是他们的自作自受。 白路寻抬眼又看了看白少川,随即又看向自己又吵又闹如同市井流氓一般的父亲,慢慢退出了人群。 他不想再做这个同流合污的人了。 白少川随手从桌上拿了杯香槟,不理会旁人对他异样的眼神,淡淡一眼白路寻离开的背影,眼中讽刺毫不遮掩。 自以为是的保留尊严,自以为是的不与人同途,归根结底不过是放不下的自私。一直自诩白家嫡子,这时候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尊严,直接抛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太过闲适和不在意的态度似乎惹怒了白浩楠,白浩楠举起拐杖,口中一遍遍重复着“孽子”“畜生”之类的词汇,一边踉跄着要来打他。而白少川依旧一动不动,浅酌着香槟,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 宴厅的保安和服务生已经快步朝这边走来,直奔着白浩楠想要拦住他。下一刻,宴厅正前方的灯光突然暗下,一个不知放在哪里的微型投影仪将投影打到墙面上,让白浩楠的脚步停顿住。 白家兄妹密谋车祸,想要谋杀白少川兄弟的嘴脸,白浩楠偶然得知却视而不见的漠然,白露秋与神秘人交谈,放血祭出鬼仆,口中念念有词要白少川命的狠毒和阴森,以及最后一刻白露秋躺在床上,衣着整洁面色昂白,鲜血却染满了床单的景象。 这画面一幅幅放过,连白少川自己都怔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将目光放在白浩楠身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变脸。 无论是真是假,至少比白浩楠从进门到现在的空口无凭瞎嚷嚷要来的真实。更何况画面真实度极高,根本看不出来有伪造合成的样子。 当然只凭白晓一个人是做不到如此细致的,封严在这里面出了大力气。大约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封严就让白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整理出来。是不是真的无所谓,反正他们捏造出来的东西,没人看得出真伪。 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反而和真相所差不远。 白浩楠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要再一次看到女儿死时的恐怖景象。可这景象与现实不符,白浩楠当即大声反驳着这些都是假的。 显而易见,没有人会理会他的疯癫。 白露秋死时的情形已经刻在他的脑海,非常理能解释的通的现象让他潜意识将恐惧埋藏在心底。连日来的病痛和打击,白浩楠的精神越发接近崩溃。此时骤然再见白露秋死时的情形,顿时打开了他最恐惧的情绪,让他立刻崩溃。 苍老颓废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指着屏幕,白浩楠惊恐中又带着点无法言喻的庆幸:“不是这样的!这是假的!假的!”癫狂的神色让在她身边的祝家夫妇忍不住退开老远。 封严负手从内厅走出来,缓步走到白晓身边站定。同时,几名警察从外头闯进来,径自压住挣扎的白浩楠。 为首一人走到封严身边,恭敬地看口:“封先生,很抱歉打扰。有人报案白浩楠白路寻两人涉险诬陷诽谤预谋杀人被捕。希望没有给您造成麻烦。” 封严微微一笑,气势却没有半分缓和:“配合各位工作是我的义务,客气了。” 白晓跳下台阶慢慢走到白少川身边,抬头看看他没什么波澜的表情终是抬手朝着白浩楠的方向伸了伸。 白浩楠若有所觉地抬头,却突然觉得周身都轻松许多。这些天一直以来出现的心脏抽痛突然消失不见,好像从没出现过。 看到白浩楠眉心的死气减少,白少川垂眸对上白晓的目光。那一瞬间,有什么一直纠缠不休的东西瞬间放开了。亲缘血缘,再不是能桎梏他的枷锁。 相视而笑,白少川错眼看向被带走的白浩楠,再不是面上的平静无波,而是发自内心的漠然。 这一桩闹剧过后,先前还站在道德角度用眼神谴责白少川的人,这时候都恨不得凑到他身边赔笑,以赔罪先前的失礼。 只是他们的殷勤没能有机会献出,白少川和白晓很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宴厅。 特殊拍卖场内,有几个从头到尾看着事态发展的人默默避开了两人,慢一步让两人先进入固定的房间。 如今的拍卖会可不是先前修真界那种奇珍异宝频出的现象,大多来此的都是在现实有些地位,修真资源却略有欠缺的。而这种人,修为都高不到哪里去。 不过修士对于术法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感应,宴厅中无论是投影还是白浩楠被治愈,无一不透露着两人的强大。对于白少川二人,他们想要结交,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暂时退避。 如封严所说,拍卖会并没有出现什么两人感兴趣的东西,反倒是白少川拿出来的楼兰朱果拍到了高价,基本可以抵得上川扬公司一次大案子的总利润。 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钱,白少川咂了咂舌摇头:“要不是我不缺钱,这倒是个赚钱的好办法。” 白晓抓了抓头发,眨着眼睛看他。 白少川失笑出声,凑过去咬了口脸,道:“走吧,好歹也是有点收获的。也是时候去三清道宗做正事了。” 两人的离开虽然低调,却还是没能逃过封严的注意。在宏源山庄门口拦下即将上车的两个人,封严脸色不算好看:“走都不打算和我说一声吗?” 白晓无辜脸:“没有看到你。” 对于亲近的人向来不讲究什么礼数,白晓怎么可能想得到特意去打个招呼之类的。至于白少川,他巴不得白晓少见封严几次。哪怕不是情敌,对于自家媳妇莫名亲近的陌生男人,他都不会有什么乐见其成的情绪。 封严懒得计较他这些,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开口道:“若是这次……算了,等你回来,我便带你去天眼灵狐的族群玩一圈。” 若是你们能活着回来…… 这句话封严到底没有说出口,却暗自祈祷着,他们能平安归来。 白晓笑得眉眼微弯,点头应声:“好。” 第四十五章 告别了封严,两人便一路奔向三清道宗。 而这时候,三清道宗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 掌门座下大弟子虚勤入魔,斩杀道宗十三名筑基弟子,致使三清道宗元气大伤。同时,鬼域之眼戾气更甚,冲击阵眼的力道更为强大。五位长老不得不全天守候在阵眼前,以防异象发生。 除此之外,曾上门挑衅的玄门两位金丹长老与十数名弟子同时入魔,在宗门内自相残杀。一夕之间,玄门转眼没落。 路上得到化须真人消息的白少川两人说不清是好笑还是担忧,面面相觑神色皆是有些复杂。 经过先前那一遭,他们必然是站在了玄门的对立面,哪怕有化须真人的震慑,以玄门的心思肚量,定然不会就这么过去。可现在倒好,玄门自己就把自己灭了,别说报复,只怕之后想要再崛起都困难了。 加上虚勤的事情,无一不印证着,三清道宗坐镇的鬼域之眼正在慢慢强大起来。而且,这一系列的变动,更像是在引导催促着白少川和白晓尽快到三清道宗,尽快进入鬼域之眼。 白少川也怀疑过是三清道宗为了让他们快些回去而特意在阵眼上做的手脚,不过下一秒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一则弟子中虚勤天赋最高,这么多年来应该是唯一一个经常靠近阵眼而无恙的低阶修士,说不定如果没有白晓和白少川的出现,虚勤就将是接任长老位置,稳固阵眼的人选之一。贸贸然将他拉下水,代价太大。而且三清道宗虽说不如万年前正统道宗的大部分人正派,却到底还存留着善性,万不可能拿自己人开刀。 再则,玄门中人的魔化太过蹊跷。除去那一次挑衅,玄门之后并没有再派人来三清道宗。而且魔化的人,正是当日来过三清道宗的一部分人。如果三清道宗有能力控制玄门中人的魔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还被欺压。 既然不是三清道宗的谋算,那只可能是阵眼中的不明生物所做的手脚。那里头的人急迫地想要让两人进入阵眼,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白晓和白少川思忖许久也没个答案。 随着一大堆疑问的累积,两人在一周内赶到道宗中。 这一次守门的还是上回的小弟子,见到二人后连请示掌门都没说,施礼过后便迅速带着人到了禁地外围。 “几位长老有令,两位贵客来临,直接进入禁地便是。请。”小弟子恭恭敬敬地将两人引入禁地,站在边缘目送着他们朝里走。 两人也不客气,自顾绕过回廊密林,御风而起落到山谷深处,径自进了石屋。 对上石屋中十道视线,白少川明显感觉到对方五人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化须真人能知道阵眼异动的事情,恐怕还是三清道宗漏出的消息。目的应该就是想让他们两个好好斟酌一下,是否还会继续来此。偏生一边大度仁义的想要让他们考虑清楚,一边又忧心忡忡生怕他们不来。这几天里,五位长老怕是满心满眼都是矛盾纠结。 大长老神色缓和几分,却依旧调动灵力控制着清灵之气的走向,抬眼看着两人叹息:“你们终于来了。” 白少川微微一笑,拱手道:“几位长老久等了。” “无妨。”大长老摇了摇头,转而又道:“这些日子的事情你们应当听说了。现下,你二人可还决定入内?” “先前就已经答应过,现在必然不会反悔。更何况晚辈二人已经站在此处,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话音一落,五位长老眼底清一色地冲开了惊喜,看着两人的马庀满满是感激。大长老眉毛微动,脑子里转了几转,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们……现在就开启阵眼送你们进去?” 这种时候,他实在是词穷。感激的话与其现在说完,不如等两人平安出来后,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作为活了三百余年,却一直被人捧在高出的人,几位长老实在做不出空口白话的事。哪怕对方与他们并无关系,却愿意舍命相助,他们也只能在外面祈祷,然后等着危急关头给两人一点帮助。 白少川垂眸看了看一脸乖巧等着他们客套完的白晓,回眸颔首:“可以开始了。” 五位长老同时撤开灵力,大长老率先一个指决掐出,龙首微微一震,寒气更浓。二长老三长老紧随其后,龙首瞬间裂开一道一人宽的裂缝,黑雾氤氲上升,内里不断有嘶号怒吼声传出。寒气彻骨,戾声震得石屋微微晃动。 白晓下意识抬头看向白少川,正对上他温柔的视线。相视一笑,两人携手踏入浓雾之中。 同时,破天沧澜决的剑意霎时冲天,将两人包裹于其中,不露分毫弱点。剑气凛然,阵眼处的寒气顿时一凝,好似畏惧般退离半分。下一瞬,两人的身影消失于阵眼中。 五位长老彼此对视一眼,压下眼中的疑惑,调动全身灵力,竭力压制着阵眼的动荡,再次将鬼域之眼封印。 片刻后,阵眼重归正常,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四长老犹疑了一瞬,抬目看向大长老:“刚才……那是剑意?” 大长老面上带着几分惊疑,半晌才摇头道:“剑意之境我从未感受过,尚且不好说。不过那威压凌厉锋锐,怕是所差不远。看来……白少川也非常人。” 二长老摸了摸胡子笑道:“这也是件好事。单凭方才那一瞬间的剑意来看,这两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如此,这一趟,怕是胜率颇大。” 大长老叹了口气摇头:“若真是这样倒好。我只是担心,若是鬼域之眼中真是由当年那些魔修鬼修搞出来的,这些年过去,怕是他们的修为早已难以预测。到时候……这两人我们能不能保下……实在难说。” 石屋中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随即接连响起几声叹息便再无声音。 另一头,两人入阵眼便如踏入迷雾,眼前一片迷蒙,全然看不清前路。 白少川剑意四放将两人包裹严实,拉着白晓小心翼翼朝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若有似无地压迫感骤然一轻,眼前也不再是模糊一片。可那情景,却让两人忍不住吸了口气。 那是个古代的城镇,矮屋低檐楼兰小阁,街道两边还有戏台和地摊。只是整个城镇都好似没有活人,本该熙攘喧嚣的城市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安静。 可在白晓和白少川眼中,这城镇又热闹得很。 漫天漫地飘忽地鬼灵,形态诡异面容青白,看似像个活人,却又麻木呆滞,仿佛没有任何意识。 破天剑意早在出了阵眼隧道时便尽数收敛,可他们站在这里数息,却仿佛万全没有被发现的预兆。 白少川有些好奇,转头看看白晓,又将目光落到那些鬼灵身上:“他们看不到我们?” 白晓也是很茫然,摇摇头道:“照理说不应该的。这些鬼灵并不弱小,该是有人特意饲养放出的,对活人会本能攻击。”说着,他突然轻呼一声,取出口袋里的掩息佩:“是这个!掩息佩遮掩了我们的修为气息,让他们忽略过去了。应该有人给它们种下了暗示,不攻击某个毫无修为的人。鬼灵又没有自主意识,选择性忽略了所有没有修为的活人。” 白少川轻吸了口气,不敢置信:“那除此之外的所有活人都会被攻击?这么多的筑基期鬼灵,就算是金丹期也难以逃脱吧?”说完,他想了想,眼睛都瞪大了一些:“难道这里本来有别的活人,只是全被这些东西吞食了?” “恐怕是……”白晓四周看了看,抿嘴道:“这里一切都是幻象,而且处处透着鬼气。之前大长老不是说断仙山消失之后,鬼域之眼过后不久便出现了么?这里……恐怕是断仙山中最后的胜利者创造的幻境。” 白少川摇头:“那现在那人是也死了么?这城内没有半分活人气息,又到处是鬼灵。哪怕全是那人放出来的,他也控制不了这么多吧?还是……他已经突破金丹达到元婴,甚至更高的实力?” 白晓答不出,与他对视半晌,苦了脸:“我也不知道。主人,我们还要朝里走吗?” “走!”白少川凝眉道:“不可能没有人。阵眼异动绝非自然现象,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对方既然如此迫不及待让我们来,便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误打误撞拿到的掩息佩,两人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作用。一路走来,鬼灵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他们,彻底忽略了过去。 二人朝城内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白晓突然停下脚步,拉着白少川的手也是突然一紧。 白少川回头看他:“怎么了?” 白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少川的目光充满了惊喜和渴望:“主人!有仙露灵液的气息!” 仙露灵液集天地精华而成,吸食至阴至阳之气则可浓郁到极致。内里所含灵力于寻常修士来说稍显微弱,但对灵物修炼却有极大的好处。 若换做是别的灵物,哪怕是封严那种活了三百余年的,都在闻到气味后就难挪脚步。也就白晓是仙果之身,潜意识中已经习惯了这种诱惑,还能稍稍克制自己。 第四十六章 白晓好吃,可从没有对什么东西这么渴望过。面对白晓亮晶晶的小眼神,白少川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 索性他还记得他们身处何地,硬生生地扛住了诱惑:“不行,现在局势未明,不能贸然过去。” “可是……错过了就遇不到了……”白晓委屈地扁着嘴,朝着气息的来源拼命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才冲白少川肯定地道:“主人!仙露灵液一定是真的,我能感觉的到!而且……有了仙露灵液,不出两年,我就能晋升金丹了……”说着,大眼睛眨啊眨,卜零卜零冲着白少川放电。 白少川默默看着他,半晌才无可奈何地点头:“我们过去看一下,如果发现异样,必须放弃!”鬼域之眼中危险重重,何况周围到处是游走的鬼灵,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白少川实在冒不起这个险。 “嗯嗯!”白晓认真地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朝着气息来源靠近,一路上尽量避免和游走的鬼灵接触。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街面上,一个涌动着纯白液体的池子突兀地出现在街道上。 这副情景太过违和,任谁都会觉得这是有人特意设下陷阱等着他们上钩。偏生不止白晓有感觉,连白少川都能感应的出,这装满了仙露灵液的池子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真实存在于这个地方,才会与周围的幻象街景格格不入。 “主人……”白晓眨巴眨巴眼睛,眼巴巴看着白少川,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白少川手上一顿,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把小脸,取过白晓脖子上的须弥石,识海伸向面前的仙露泉,打算直接将整池仙露灵液移入须弥境中。 这一瞬间是二人防备最微弱的时刻。白晓心心念念等着白少川收起仙露灵液,而白少川全幅心神都用在空间挪移,对于周遭的防备必然做不到百分百的警惕。 可虽然不是百分百警惕,却到底还有一些本能的警觉。 所以当一道白影从一旁的暗巷里冲出来时,白少川第一时间放弃了收取仙露灵液,下意识拉了白晓一把,同时换做自己迎了上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并没有动手出任何杀招,反而有些慌不择路地感觉。只是冲力太大,依旧直直撞了上来。 过强的冲击力让白少川踉跄了一下,手臂无意识一个用力,把本来没站稳的白晓又推了一下,直接让白晓扑倒在地。而冲过来的人影却因为角度关系,整个人在白晓身上撞了一下后,反而栽倒在白少川身上。 怀里骤然多了个人,白少川下意识把人扶住,半抱着稳住自己的身形。下一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若隐若现的勾动着白少川内心的某种渴望。 白少川面色一冷,抬手就想推开人去扶白晓,却不想被那人紧紧抓住。抓着他的手带着颤抖,似乎存留着巨大的恐惧。 同一时刻,周围游走的鬼灵忽然一滞,同时调转方向,直直扑向倒在地上的白晓。 猝不及防间,白晓肩膀被一只鬼灵抓伤,伤口立刻化为凝固的黑色创口。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余下数十只鬼灵的攻击,落地屈膝起身,长鞭入手,腕部一抖灵气带着鞭影虎虎生风,硬生生将自己周身清开了个安全范围。 看到白晓受伤,白少川心下着急,当即就要祭剑出招,助他脱离险境。奈何这一抬手,才发现自己手臂上沉甸甸的,还被人死死握着。 “放手!”白少川冷声呵斥,剑意自周身涌动,毫不客气地想要逼退抓着他不放的人。 那人似是被剑意影响,浑身颤抖了一下,却仍旧没有放开紧抓着白少川的手。反而是缓缓抬起头,与白少川目光相对。 这是一个极美的人,容貌清俊干净,因为剑意威慑而苍白脆弱的脸色十分容易让人心软。唇色泛紫,有些灵力消耗过度的样子,一双眼睛清澈纯净,此时却带着惊慌和渴望被救赎的热切。 好像,白少川是他此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他宁愿被讨厌,也不愿意放手。 有那么一瞬间,白少川好似心软了几分。 这人浑身已经无力瘫软,身上又没有他们佩戴的掩息佩,一旦白少川甩开他,必然会被周围的鬼灵包围吞噬。 迟疑之间,白晓却已经灭光了周围的数十只鬼灵。可周围的鬼灵不断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让他无暇顾及白少川这边的情况。 鞭影翻飞中,白晓的身影仿佛一分为二。一个手舞长鞭凌厉地斩杀着鬼灵,一个闭目而立,双手不断变动着指决。 忽然,周围的灵气凝滞,方圆十米之内,白色火焰自地面腾起,将战局中心的三人紧紧包裹。四周的鬼灵汹涌而来,却逐一被火焰燃烧殆尽。 鬼灵并无意识,却到底有着生前的本能。面对必死的范围,它们终于渐渐停下了飞蛾扑火的攻击,慢慢游走在火焰外围,企图寻找机会突破。 趁着这个机会,白少川用没有被桎梏住的手臂划开裂缝,将仙露池切割,整个移载到须弥空境之中。随后破天沧澜剑破空而出,强大而凛冽的剑意在火焰之上又划出第二道屏障,让周遭鬼灵再无法前进半寸。 白少川也是刚刚才发现,鬼域之眼明明灵气稀薄,却好似对他并无任何作用。在这里,他仿佛进入了自己创造的世界,一举一动,都可以随心而为,不会有任何阻滞。 不同于白晓能将周遭鬼灵的气息吸食转化为自己的能量,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切都可为自己所用。 例如仙露泉,若换在外界,他顶多将池中仙露抽尽存放于须弥境,而在这里,他却能直接将整个池子都切割出,完整移入须弥空境内。 这一番发现让白少川更加坚信,鬼域之眼中,必然有与自己关系莫大的机缘存在。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少川抬手从扒着自己的人腰上取过白晓刚才挂在腰间却被带掉的掩息佩,抽手丢给握着鞭子维持着灵火阵的白晓。 掩息佩入手,周遭鬼灵顿时失去了目标,茫然地在原地徘徊几遭后,又飘飘悠悠离开。 暂时安全下来,白晓和白少川同时撤开防护,又屏息凝神在原地等待片刻,确认周遭鬼灵没有发现他们从而继续攻击,才缓缓舒了口气。 将掩息佩再次挂在腰间,死死系了几个结,白晓长舒一口气走向白少川,这才注意到自家主人怀里的男人。 “主人,这是谁?”白晓好奇地看着他,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白少川抿了下唇,到底没有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反而道:“不知道。”说着把那人扶起来,不着痕迹的松开手,反手牵住白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前这个人气息纯净,隐隐也带着点修士的气息。然而他们却看不出他的的境界,反而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枯竭的灵力。 白少川曾第一时间就怀疑他是做了伪装的。可这份纯净根本无法伪装,更何况还要做出濒临枯竭的假象。 那人小心看了看周遭的鬼灵,看它们不再继续攻击,才松了口气般放松几分,抬眼冲着白少川满是感激道:“多谢道友相救。我……”他顿了顿,眼中有些茫然和无措:“我叫赭弦。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很久之前我就在这里了。这里没有黑夜,只有无尽的白天,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些时候这些鬼灵会突然向我攻击,有些时候却好似全然没发现我一般。反复如此,每每到灵力枯竭时,他们才会放弃。若是我在最初放弃抵抗,却会被他们瞬间包围吞食,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很久之前?”白晓侧了侧头,看着他道:“你好像不是普通修士。” 赭弦目光一暗,微垂着头低声道:“我是个净灵体,一直修的也是净灵体独有的心法。”这人头发很长,却在一身略显落魄的白衣下衬得有几分清丽可怜。头微垂时,发丝丝丝缕缕落下肩膀,露出半截白皙的后颈。身上淡淡的清香拂面,让人莫名的会产生好感。 白晓眨眨眼,了然:“净灵体啊……你是被魔修还是鬼修掳来的?” 赭弦一顿,偏过头不肯回答。 这幅样子落在白晓眼中,自然成了默认。 净灵体乃是天生的鼎炉,他们的灵力没有任何属性,却又能转化为至纯灵力被任何属性的修士吸收。甚至于通过双修采补之法,还能使功力大进。从前的修真界中,净灵体修士若非十分强大或是有个十分强大的道侣,否则命运都会十分坎坷凄惨。 白少川心念一动,想起刚才自己被隐隐调动起的渴望,内心有了思忖。 赭弦咬了咬下唇,抬眸看向白少川:“赭弦多谢这位道友相救,冒昧一问,两位为何来此?又是否有出去的办法?”那双澄澈的双眼载满了渴望,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第四十七章 白晓机智的保持了沉默,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带着满满的好奇看着赭弦。 两人一个澄澈温和,一个却古灵精怪天真纯善,白晓几乎是瞬间把赭弦的那份干净压了下去。 看了一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和人家比莫名其妙的东西的媳妇,白少川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才道:“我们也是误入其中,现在在找出去的办法。你在这里时间长,可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够出去吗?” 赭弦目光瞬间黯淡下去,咬了咬下唇,才迟疑道:“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出去的路。可是那里太危险了,凭我们三个人,根本闯不过去。” 顿了顿,他又看向白晓:“何况……这位应当已经受了伤吧……” 白晓怔了一下,微皱了下鼻子错开视线,心底有几分惊疑。 寻常修士不可能不可能察觉出他的异样,何况在收回灵力靠近他们的时候,白晓就已经遮掩了自己受伤的事实。而赭弦却十分笃定,好似一开始却知道他必然会受伤…… 赭弦似乎发现他的异样,立刻道:“你肩上的伤受鬼灵阴气所袭,要自身灵力逼出阴气才可以恢复。当下,我们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先行恢复才是。” 白少川目光略过赭弦,落到白晓肩头泛着黑气的伤,略一点头:“说得有理,你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暂时安全的地方?” “有的。”赭弦费力撑起身子,却似乎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内伤,脸色显得更白:“朝南走有一处枉死崖,那里煞气过重,鬼灵不敢靠近。而且……里面除去尸骨之外,并无其他活物存在,可以暂时安下心来修炼。到时候有你我护法,应当能撑过他入定恢复的时间。” 白少川被说动,抬眼冲白晓道:“这里危险重重,你该尽快恢复。”说着,却是伸手扶起了赭弦,表情温和:“赭弦受伤较重,我扶着他,你自己小心。” 心大的白晓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两人身边朝南走。 越靠近南边,鬼灵出没的数量越发稀少。直到隐约感觉到那种刺骨的煞气时,他们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鬼灵的踪迹。 白少川小心翼翼扶着赭弦,全幅心神提防着周围,忍不住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赭弦半靠在他怀里,身上的香气若有似无钻进白少川鼻腔,面上却虚弱无力。他看了看前方,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瞧那些尸骨的模样,生前应当也是修士。至于为何全部惨死于此,我却不清楚了。大约是因为死后的怨念与灵力存留,形成了强大的煞气,刚好能克制住那些鬼灵。之前我几次被鬼灵追到走投无路,都会选择此处暂时调养。除去煞气过重之外,这里并没有其他危险。” 白少川略带欣喜地笑道:“那倒好,至少有个暂时躲避的地方。等晓晓伤愈之后,我们再继续找出去的办法。” 赭弦放在他手臂上得手一紧,抬眼与白少川对视:“或许是我唐突了……如果两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白少川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若是我们能出去,定然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虚软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继续引领着两人朝前走。赭弦敛去情绪,笑得温和而干净:“若真是那样,两位大恩大德,赭弦没齿难忘。” 回过头看着前方,本是清澈的眼底略过一抹挣扎和复杂,随即又恢复如初,疲惫至极一般又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交付了一些给白少川。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白少川不经意间与白晓视线对上,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只是扶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甚至任由赭弦靠自己更近。 虽然大概领悟了主人的意思,但是看着两人的姿态还是十分不爽的白晓:…… ╭(╯^╰)╮这个净灵体好烦啊,干嘛一直粘着他主人!难道不是净灵体总被其他修士粘着不放吗?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主人才是净灵体,被这个家伙缠着不放! 隐隐约约get到了吃醋这种感觉的白小瓜同学懵懵懂懂,在此,我们为白少川同学终于快要熬出头而点个蜡。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荒芜地街景忽然一变,便成了断壁残垣地模样。残垣之上黄土覆盖,隐隐有风沙扬起。风沙遮掩之中,数不清的尸骨横在地上,煞气浓烈到几乎让人寸步难进。而入眼的情形却已能看出,曾经那场大战的惨烈和无情。 白晓抿了抿唇,声音也低沉下去:“这里……是真的……” 不是幻境构象,而是真真正正有着无数尸骨和冲天煞气。或许是几百年前,又或许是千年前,这里真的有过一场惨绝人寰地杀戮。或者是屠杀,或者是交战,总归,这些人是曾活生生被人屠戮,永远埋葬于此。 赭弦悲悯地合了合眼,随即转头看向白晓,眼中带上几分不合时宜的温柔笑意:“这里已经安全了,我们替你护法,你快些恢复吧。” 白晓看看他,又看向白少川,得了肯定后颔首席地而坐,盘膝凝神准备入定。 看着白晓静心入定,白少川略略松开赭弦,错开一步走到白晓面前,面上有几分担忧地看着赭弦:“你现在的状态……能护法吗?不然我一个人护法,你也恢复一下吧。” 赭弦摇摇头,笑道:“我在这里过活了多年,早已习惯了。这地方算是我唯一的避所,哪怕灵力枯竭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动。有我在,把握方能大一些。等你二人都恢复了,再由我入定也不迟。” 见他执意如此,白少川也不再坚持,自顾站在白晓身侧负手而立,周身剑意冲天而起,将白晓紧紧拥护于其中。 察觉到来自亲近之人的保护,白晓警惕的深情松缓几分,静心陷入入定中。 就在这时,四周隐隐传来摩擦一般的声音。白少川立时睁开眼,目光凌厉地看向四周,却未看到任何异状。 似是察觉到他的警惕,赭弦睁开眼看过来,微微一笑:“不用紧张,这里风沙大,这种响动时常出现。” 白少川沉默了一下,认真地开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刚才演的太过了,让这人真觉得自己很蠢? 不过这反思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白少川祭剑而出,破天沧澜剑在身前霎时分裂,化作数道剑影围拢白晓和自己,却唯独将赭弦遗漏在外。 赭弦显然也看出他的差别待遇,脸色僵了一下,硬是撑着笑意疑惑:“你这是……” 没等他说完,面前死寂的尸骨忽然接连从地面弹起,如活人一般用枯朽的骷髅骨架凌厉攻向三人。 白少川手握破天沧澜剑真身,破天沧澜决随心而动,剑起剑落带起凛凛寒气。剑之煞气与亡灵煞气一瞬间相对,破天沧澜剑地煞气竟生生将无数尸骨的煞气压制。 破天沧澜剑乃是凶剑,剑下斩过妖邪亡魂无数,乃是阴邪之物的克星。此时对上这些蕴含了数百年怨气和戾气的尸骨,竟如切豆腐一般轻松,稍一碰上便切得粉碎。可剑是轻松御敌,白少川却毕竟只是灵寂期,不过几息便已经有些气息紊乱。 而随着他的攻击,剑意不再能将白晓完全护在当中。随着白少川被攻击到的一刹那,护在白晓周身的剑意笼罩陡然一弱。赭弦面色一变,抖手握住一只半米长的深蓝长刺,急速刺向白晓眉心。 电光石火之间,白晓忽然向后一个翻身,睁眼长鞭甩手而出,硬生生抽在赭弦脸上。 火辣辣的刺痛带着某种莫名的毒素,转眼将赭弦的脸腐蚀了大半。 此时的赭弦再没有先前身为净灵体的平和和温软。左手捂着脸,狰狞崩溃地惨叫一声,随即再次攻向白晓。 体内之前一直被压制住的一缕仙气缓缓游走过肩膀上的伤口,被鬼气侵蚀的伤口立时恢复原样,随即慢慢愈合。白晓手握长鞭,面色平淡地看着赭弦。 鞭影掠过,逼退赭弦数步,纯白的灵力带着缕缕威慑强大的仙气逸出,眨眼间在赭弦想要上前时将他牢牢锁住。 赭弦已顾不上自己面容上得伤口,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想要出白晓的捆缚,却哪怕调动了被暂时封印的所有灵力,也无法移动分毫。 白晓淡淡瞥他一眼,看在赭弦眼中却多了不屑的意味。 不过以血脉祭出的灵印又岂是区区一个凡界净灵体所能挣脱的,更遑论赭弦早已被这鬼域之眼中的鬼气侵蚀。所谓纯净的净灵体,也不过是表面上还能维持罢了。 不再去管失去战斗力的赭弦,白晓身影一动,出现在白少川身后。 剑气与灵力交织纠缠,化为一个巨大的阵法。失去了意识的尸骨比之城中游荡的鬼灵还不如,只知奔着他们攻击,转眼被阵法绞杀成粉末。 第四十八章 而正是因为他们不知疲倦不知规避的一味攻击,即使破天沧澜剑能将煞气克制,鸿澜仙果的仙气让尸骸本能畏惧,却仍旧让两人渐渐陷入疲倦。 指尖掐出指决,灵力的白光交织成硕大的藤蔓狠狠抽向踉跄着向他们冲来的尸骨骷髅,白晓突然开始遗憾自己不是本体不是动物。哪怕是最弱小的动物,当修成人修之后,也会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并将天赋无限扩大成为杀招。而他作为灵植,唯一能操控的只有世间果木花草。 可这地方除去尸骸,全是别人捏造的幻象,更何况连幻象中这地方都不存在植物。白晓的每一次攻击,都完全无法依赖外物完成,全靠自己的本能和灵力。 他修成人形的时间太短了,哪怕灵识已经孕育了万年有余,却从没有机会静下心来去摸索属于自己的杀招。更何况鸿澜仙果自古以来没有修炼成人的记录,更不用谈什么传承。 尸骨一具具碎裂,灵寂期的修为让两人逐渐失去了战斗力,白晓抽空看了一眼凝眉作战的白少川,终于决定放手一搏。 一个人完全失去战斗力好过两个人都徒劳等死,更何况他们后方还有一个暂时被捆缚,却没有被彻底制服的赭弦,以及一直没有露面的幕后黑手。一旦两人都失去战斗力,面对他们的只有可能是死亡。 白晓收回本命法器,双手略一抬起迅速交缠,以臂带手划了个空阵。霎时间身影分裂,化作百道分影。幻影悬于半空,轻飘飘抬手,状似轻柔一按。余下的百具尸骸骤然破碎。 在白少川震惊地目光中,分影逐一回归本体。白晓脚下一个踉跄,俯首一口鲜血喷出。 “晓晓!”白少川从头到尾镇定的表情一瞬间碎裂,收剑伸手想要扶住白晓。 就在这一刻,一道强大而汹涌地威压骤然袭来,眨眼之间狠狠打在白晓身上。虚弱之中的白晓猝不及防,直接被击飞到空中,朝着赭弦的方向而去,瞬时化为原形。 化作本体后,属于本能的仙气尽数收回,赭弦失去桎梏,第一时间飞身而起想要夺过半空中那颗纯白的果子。身影飞动间,还能清晰看到那张可怖的脸上狰狞而充满贪欲的神情。 见状白少川眼睛顿时红了,所有灵力汇聚一处,拼命朝着白晓的方向赶。 可方向的差异让白少川终究落后一筹,赭弦扬手看到快要碰触到的鸿澜仙果,脸上的狰狞逐渐转为兴奋和笑意。 突然一道剑意拔空而起,白少川眉心暗光一闪,一道虚影抹过半空,在赭弦手碰到鸿澜仙果之前将其夺下,随后迅速回到白少川身边。 因着冲力和惯性,白少川腿上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却是长长舒了口气。 仓仓拽了拽头发,本来还想嘲讽几句白晓,可看着主人的状态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主人……” “晓晓怎么样?”白少川接过白晓,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伤痕,内里灵气也还充足才稍稍放了心。 仓仓撇撇嘴,到底还是没有傲娇,老老实实答道:“灵物本身力竭之时化作原型,只要灵识与本源灵气不息,就可以慢慢恢复。” 白少川颔首,手心一收已不见鸿澜仙果的影子。随即他抬眼,定定看着怔怔望着仓仓的赭弦。 破天沧澜剑为凶剑,作为凶剑剑灵,仓仓哪怕看上去再无害,也难掩周身强大而慑人的煞气。而这份浴血而来的煞气,对于邪魔之物则是最大的克星。 赭弦或许身为净灵体又没有修习鬼魔之道,不至于直接被压制得毫无动弹之力,可他常年生活于此,体内灵力早被此处的气息同化,这时候也是被压制得胸闷气短,恐惧至极。 “一个灵寂初期的净灵体,也敢妄想伤我主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仓仓怒气冲天,连同白晓受伤的怨气一起撒出来:“左右你已被同化,不如今日彻底送你上鬼灵之途,免得你日日受相克气息折磨,修行一段时间就要散尽修为重来!” 虽然任何时候仓仓都看不惯白晓,但是不可否认白晓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地位是十分之重的。甚至于在最近这段时间,白晓的身份毋庸置疑是超过自己的。更何况……主人轮回的那数万年,她一个人被束缚在洞府中,寂寞而空旷,实在太过漫长。让她唯一能够暂时得到慰藉的,就只有在小楼外不远处重新生长的鸿澜仙果。 无论是怨恨也好,迁怒也罢。那些年漫长寂寞的时光,她的确大多时候是靠着白晓才支撑下来。若是没有白晓,也许仓仓保留不下来属于自己的神智,而是回归原始,化作一个只有本能的剑灵。 这是冥冥之中白晓给她的恩惠,也是她虽然讨厌白晓,却仍旧不会反对主人留白晓在身边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这是白晓在她心中也有几分地位的象征。 不管是为了哪一点,她仓仓划入领域的人,岂是区区一个凡尘低阶修士能挑衅的! 确认了白晓的安全,白少川垂着头在原地跪坐了一会,好似在等着心情平稳下来。 片刻后,白少川慢慢站起身,抬头看向赭弦。 那双眼中无波无澜,看起来十分平静。赭弦与他对视了一瞬,心中的恐惧和紧张松缓了几分。 只是当白少川一步步靠近他时,那种松缓刹那间消失不见。赭弦抬头看着白少川靠近,一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一边又忍不住觉得白少川神情平和,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做什么的样子。 就在这样的矛盾之下,白少川终于走到他面前。 仓仓似乎得了白少川的命令,只是面色阴沉的漂浮在白少川周身,却一直没有动手的迹象。 白少川半弯下身子与他对视,却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 赭弦忍耐不住,率先开口:“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少川侧了侧头,微微一笑:“一开始。”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赭弦,十分耐心地解释着:“你的演技太拙劣。开始因为你身上的灵力呈现枯竭之状,我的确被你迷惑了一瞬。不过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的灵力被排斥在你周身,所谓的枯竭并非是耗尽灵力,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排异,暂时被挤出体外。所以你的借口,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假的。” “起初我没想通是为什么。”白少川回眸看了一眼仓仓,略带赞许:“不过仓仓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净灵体修行靠的是至纯至净的灵力,可惜这地方早已被鬼气和魔气同化,哪怕有那么些许灵力的存在,却不是你能提炼出来的。长此以往,晋升所需要的灵力和被同时收纳与体内的鬼魔之气排异,每过一段时间,灵力就会被鬼魔之气排挤出体外。若我没猜错,这段时间内,你是毫无灵力,也毫无自保能力的。除非有人能在这时候帮你将体内的鬼魔之气吸尽,否则只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鬼魔之气将你的身体彻底破坏,方能罢休。”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赭弦道:“鬼域之眼中的鬼灵对毫无灵力的修士没有任何攻击意向,一开始我就猜测是被人下了命令。如今看来,这命令的源头,就是因为你。” 赭弦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挂上一副泫然欲泣地表情,神色凄怆:“我也是被逼的!我当年随同师门一起前往断仙山斩魔,却因着受伤被同门陷害推入断仙山封印之中,再没机会出来!几百年了……整整几百年,我在这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活下去,给一群邪魔歪道伏低做小。因为是净灵体,这几百年来没有一天我能安稳入睡。” 清瘦的手指挽起垂下来的发髻,赭弦半抬起头看着白少川,云淡风轻又带着满满的苦涩:“若是能做好人,谁想做个坏人呢?我居于人下,为求生存,不得不如此!你曾说我们是同道中人,若有机会定然会带我一起离开。这句承诺,我等了几百年,这几百年来我日日夜夜盼着有个人能来和我说,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只要他肯带我离开。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赭弦的目光逐渐放空,那股独属于净灵体的清香却越发浓郁:“我已经对离开不抱希望了,所以我还是将你们带到这里来。可我没想过害你们!这里是那个人从不会踏足的地方,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出手!” 白少川目光渐渐迷离起来,看着赭弦的眼神分外柔和。 赭弦抬眼与他对视,微微一笑:“我不是故意的……你愿意原谅我对不对?”说着,他缓缓抬起手,慢慢朝着白少川伸过去。 下一秒,破天沧澜剑在掌心一璇,生生将赭弦伸出的手掌砍掉。鲜血淋漓间,赭弦一声惨叫瘫软在地。 白少川扬了扬唇角,讽刺意味十足:“事到如今还企图迷惑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从你敢对晓晓伸手那一刻,就已经是死罪了。” 就算他说的一切是真的,可几百年来在这里,即便不被同化,也早就被影响。净灵体生活不易,他们的心思本就莫测,何况是在这种地方。 这个人,早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害和孱弱了。 第四十九章 在鬼域之眼生活了太久,长时间面对着根本不敢起逆反心思的强大力量,赭弦已经快要忘记怎么去完善自己的心思和手段。 可不管他现在变得多愚昧,至少属于人类的本能还能告诉他,这时候不能再耍自己的小心思。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他惊恐地看着白少川,仓皇地挪动着身子朝后退着,大喊着乞求白少川不要杀了他。 看着这幅模样的赭弦,白少川突然失了兴趣。 一个被下了精神禁锢,哪怕极度恐惧或渴望之下都不会对背后的人做出背叛之事的人;一个惺惺作态,看似保留着对自己天赋的尊严,其实早已被黑暗同化的人;一个……对他最重要的人产生了贪欲和杀念的人。 这样一个人,白少川怎么可能继续允许他活下去。 同样是堕入黑暗的人,白少川杀掉清安时,还因为多年来的教育和观念有几分不习惯。可自打进入鬼域之眼,白少川隐隐之中似乎被这里影响。哪怕是非观未有变化,可对于人命,尤其是如赭弦这种已经算不上是人的人,再无半分怜悯。 更何况,白晓的重伤于他而言像是打开了心底最阴暗的深渊。从那时候起,他就没想过会让赭弦活下去。 弱肉强食,本就是毫无道理的残忍。 “主人!”仓仓急忙开口唤他,脸上带着几分焦灼和忧虑。 白少川一怔,随即收敛心神不再多想。目光落到赭弦身上,略带吃惊和厌恶。 没想到在死局之前,这个人居然还妄图将他拉入黑暗,甚至打算以命相换? 破天沧澜剑破空而出,转眼夺了赭弦的生机,随即人性化的抖落掉血液,仿佛十分嫌恶。 看着失去双手和半张面孔,又彻底失去生机的赭弦,白少川淡然地收回目光,眼底的光芒锐利而清醒。 仓仓松了口气,却避过这个话题不谈,转而问道:“主人,现在要继续去找?” “是什么伤了晓晓?”白少川问道。袭击白晓的绝不可能是赭弦,最可怕的是,那股力量并非某种灵力或者气息。如果不是带着来自强者的威压,恐怕白少川和白晓根本无法察觉。 “是灵识……”仓仓抿了抿唇说道:“有人分出了自己的灵识,应当一直潜伏于附近。恐怕目的,一开始就是夺取白晓的本体。” 白少川面色不变,颔首开口:“先去看看晓晓。” 仓仓本想说什么,可在看到白少川无波的表情后,又识趣地咽了下去。 处于愤怒临界点的主人,还是不要轻易忤逆的好。 风过,黄沙似乎又被卷起些许,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模糊不清。原地再无白少川和仓仓的身影。只有蜷缩在一旁,动也不动的赭弦躺在不远处。狰狞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神色,仿佛死不再是恐惧的旅途,而是一场终于结束了的刑罚。 忽然狂沙漫舞,遍地尸骸的粉末残余消失不见,等到一切停息,地上只留下一具蜷缩着的白骨,带着森冷的寒意。 狂风呼啸声中,仿佛有人张狂而放肆的大笑。笑声中带着不屑和期待,又好似满是得意。 这一切,已经进入须弥空境的白少川自当不会知晓。 重入须弥空境,仓仓识趣的隐去身形不再打扰白少川。 此时的须弥空境又多了一个小小的池子,池子里乳白色的液体没有丝毫波澜,中心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果子,仿佛安睡一般宁静。 似乎察觉到白少川的来临,波澜未起的液面却慢慢将果子送到了池边。白少川用食指轻轻摩挲着果子的表面,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这场景隐隐之中有些熟悉,让白少川满是戾气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晓晓要快点醒过来啊,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白少川眉眼带笑,温柔地看着指尖下的果子。 小果子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微微抖动了几下叶片,又重新陷入沉睡。 仙露灵液吸纳阴寒之气,却也只是集其精华而成的大补之物。沉睡在一整池仙露灵液中的白晓此时与其说是恢复,倒不如说是本能的进入了修炼。白晓虽然能将外界灵气凝成精华吸收炼化,可驳杂的灵气到底比不上醇厚而丰富的灵气,这时候的白晓,才是真正开始自己的进阶之路。 而必然的,在经受了重伤恢复原形,又一瞬间进入如此灵气充沛之处,除非强烈的外界刺激,否则在本能的修炼*停止之前,白晓将会一直保持原型留在这里,对外界不会有半点感知。 白少川虽然不知道这一点,却也清楚白晓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他蹲在池边陪了沉睡中的白晓一会,站起身召出仓仓。 “你留在这里,如果我在外面出了事,立刻封锁须弥空境。” 在白少川警告的目光下收回了反驳,仓仓憋屈的瞪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白晓,无奈地点了头。 虽然这个样子才像是她原本的主人,可是这命令实在让她不爽。 主人一旦出了事,须弥空境很可能会暴露于敌人的感知中,到时候无论是白晓还是这洞府中的一切,都极有可能成为别人的收获。 而仓仓作为孕育成形万余年的剑灵,封锁一个须弥空境不为外人发现的能力还是有的。可是一旦这样做了,那就代表她不能在危急关头助主人御敌,甚至还要再和这颗蠢果子一起被关上千万年。 呸呸呸!主人那么强!一定可以赢得! 仓仓用力呸了几声,这才满含担忧地看着白少川离开须弥空境。 她总觉得……主人似乎不太一样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呢? 踏出须弥空境的白少川似乎沉淀了下来,自白晓陷入沉睡后,伪装在平静之下的波动彻底平缓,仿佛从未出现过。 赭弦的骸骨就在不远处,他却好似全然没有发觉,一步步,坚定而沉稳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一个从一开始就呼唤着他,给了他某种指引的地方。 凶险未知,所以他一直没有和白晓说。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他不介意去闯一闯。更何况……那个地方藏着一个他必须去挖掘出来的秘密,如果现在停下来,那么他和晓晓只能永远困在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周遭慢慢被迷雾笼罩,白少川的脚步微顿,随即依旧前行着。 又过了很久,迷雾渐散,白少川看着前方,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莫测,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前方是一处断崖,隐隐中能看出几分熟悉的地势来。只是那里没有黄沙和尸骸,便成了空旷的地面以及无数鲜活的人。 那些人分作两拨,人数多的一群将人数略少的围拢起来,眼看就要逼退崖底。而在人多的这一方,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执剑站在原地,看着被包裹住的人们,宛若在看死物一般漠然。 站在人群外旁观的白少川眯了眯眼,看着人群中的白衣男人,笑意更深,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包围在断崖边的人们似乎决心放手一搏,刹那间厉魂哀嚎,魔气涌动,哪怕对面站着的是近乎两倍数的同伴,也仍旧让人多的一方变了色。 打头的白衣男人颔首敛目,忽而扬手出剑,剑光四散瞬间使得鬼气魔气再不得存进分毫。 人少的一方奋力攻击着,张狂的神色中难掩惊恐和绝望。 人数多的一方不知与白衣男人说了什么,白衣男人略一点头,随即退后半步。身后的人同时出手,哪怕白少川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却也能清楚看到那些灵力涌动间所释放的杀意。 在人数少的一方被彻底压制之后,白衣男人突然再度拔剑出鞘,剑影翻飞间以困杀之阵封锁前路,随即难呢轻语凝神闭目,却不知做了些什么。 片刻后断崖之上多了个泛着寒光的漩涡,而对面的人全然消失无踪。 白衣男人以剑支地,身影晃动了几下勉强支撑住,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身旁的人似乎伸手想要扶他,却不知为何又收回手去,面上带着明显虚伪的笑容,似乎与他说了什么。男人没再回话,转头离开了断崖。 崖上剩余的人看着那个漩涡许久,终于接连散去。 白少川耐心得看完这一切,嘴角微扬。下一秒,破天沧澜剑出鞘,裂开苍穹将画面彻底割裂。 迷雾骤然分裂,宛若被撕裂的画卷,眼前的景象定格在白衣男人离开的背影上。剑气越浓,画面微微一震,化作碎片消失。 眼前慢慢呈现一个漩涡,漩涡之中隐隐透出一个暗色的阁楼。阴影密布,单是看着便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白少川定定看着那漩涡半晌,随即直起身子,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搅乱体内灵气的波动散去后,眼前的阁楼清晰起来。 冤魂厉魄的哀嚎,时不时透体而过的鬼灵,无一不预兆着这里的危险。白少川手握破天沧澜剑,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慢慢走向阁楼。 即将踏入阁楼的一瞬间,一张带着几分熟悉的脸忽然迎面而来,白少川克制着本能想要攻击的冲动,任由那张带着恨意的脸从自己眉心一穿而过。 一刹那,记忆片段慢慢回笼。 第五十章 修真界已有千余年不再有人飞升,甚至于成功破婴化神的都少之又少。反观之,为求永生,为求力量,不少心智不坚的人开始踏上邪路,追寻所谓的逆天之道。 鬼修魔修日渐增多,正道频频受袭,不少杰出弟子遭到埋伏,被抽尽灵力炼化血肉,连同魂魄都消失无踪。 正道感受到威胁,立即商议集结,凝聚在一起准备屠魔。 而断仙山,便是他们选择的围剿地点。 彼时白少川被称之为破天尊者,乃是修真界第一个仅用七百年便碎丹成婴的尊者。加之有传言破天沧澜剑为仙器,用以抵御邪魔是最佳利器。于是各宗各派联盟同上沧澜山,请破天尊者出山助力。 白少川从踏入修行那天起,便对世事无甚兴趣,若非从前恩怨使得他一战成名,加之成婴之时天象异动,恐怕还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正道中人此次前往沧澜山,已经抱好了死缠烂打的心态,立志无论如何要把人请下来。 孰料上山之后只是略提了一句,白少川便欣然同意,直接与他们下了山。干脆利落的让正道中人完全没想到,几乎都愣在了当场。 白少川自己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一次的旅途,或许会抹平他一段因果。 修士注重因果,哪怕白少川不在意世事,却也不能完全忽略这些。所以这一趟,他走的心甘情愿。 可正因为他走的利落,正道那些活了不少年的人止不住开始往阴谋论算计,话里话外散布着白少川也是所图名利之人,这一次不过是为了成名。 白少川有所耳闻,却不屑于搭理。 强大的邪修无论鬼修还是魔修,都有因心智变换而衍生出的狂妄。想要找到他们,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奈何正道虽然人多,却因为天道种种牵至,无法彻底将其一一击破。反而因为这一番大肆行事,使得邪修联手,成了更加强大的对手。 强大的对手联合在一起,让正道无法彻底将其诛杀,退而求其次之下,只得将其全数封印。而如今修真界仅剩的封印之法中,能将这些金丹元婴邪修全数封印住的,只有一种——命魂锁。 听其名字就知晓,若要施力封锁,所付出的代价必然小不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当中有这个能力的,只有白少川。 白少川扫视一圈众人,敛目同意了这个提议。 正道中人面面相觑,越发觉得他是图名利而来,当即许下诸多重利。 随后便是无尽的追捕围剿,十四天日夜不休的征战,数百名高阶邪修被围困断仙山,耗尽了体能与力量。同样的,正道之中也损失惨重,几乎不再有一战之力。 走投无路的邪修联手一击,试图突破重围,却到底没能敌得过正道多出两倍的人数。趁着邪修虚弱的短暂时间,白少川祭剑分魂,刻画出命魂锁阵。一瞬间,识海如被撕裂一般,一魂一魄被阵法力量强行抽取。破天沧澜剑险些抑制不住戾气,敌我不分。 直到阵法结成,邪修被彻底封印在断仙山。而白少川也已耗尽灵力,不再理会正道中人虚伪客套的感谢,独自离开。 命魂锁会以神魂为引,封印的邪魔越强,所需的神魂便需要越强。在场的人并不清楚,为何白少川单以一人之力便能封印,甚至还能清醒的站着离开。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的贪欲。 仙器的诱惑太大,更何况白少川的种种表现在他们眼中,就是以为仙器的存在才能如此强大。 修真界杀人夺宝的例子屡见不鲜,无论正道邪道都不例外。不过后者直接明了,而前者会寻个义正言辞的理由。 白少川看着趁机拦下他,目光不停的扫视着破天沧澜剑的正道中人,了然讽笑。 白少川慢慢睁开双眼,将这一段记忆随便丢弃于一边,不再理会。 至于那之后如何,白少川不屑去挖掘。不过依照他一直以来的脾气性格,那些人必然是讨不了好处的。说不定修真界最后的没落,也有他一份功劳在里面呢? 记忆的复苏让他明白了那份自一开始就存在的召唤来自于何处。识海微微震荡,与阁楼深处黑暗之中的召唤相牵。 两抹暗色的光团悠悠飘出,眨眼间没入白少川的眉心。 内府灵力轻璇,漩涡越来越大,流转速度越渐加快。光团没于识海,隐隐之中与某个光点相融,刹那间白少川周身气势大盛,光芒一层一层泛起,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 沸腾的巨浪狠狠冲击着内府,白少川用力瞪大眼睛维持着清醒,清楚感知到自己内府的灵力膨胀四散,又好似被一股外力生生挤压。 威压震得阁楼周围的黑雾都好似凝固起来,起先狰狞涌来的鬼灵哭嚎着飞远,躲在暗处不敢再冒头。 一声破碎声在耳边响起,白少川硬生生咬牙吞下自喉咙涌上来的鲜血,右手无意识握紧了破天沧澜剑的剑柄。 下一刻,一个金点自内府中徐徐升起,飘荡在内府之上缓缓旋转。游离于内府中的灵气终于停下逃窜,顺从的随着金点的旋转被其吸入其中。金点渐渐变大,慢慢凝成一个指尖大小的球体,却始终没有停下旋转的动作。 痛感渐消,白少川缓缓吐了口气,抬眼看向阁楼深处。 而内府中,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金丹静静置于当中,周身漂浮着淡淡的灵气,昭示着内里所存在的巨大力量。 没有瓶颈和小雷劫的人类修炼者,他应当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虽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可到现在白少川也不得不承认,与其说是他是在修炼,倒不如说他是在恢复实力。 白晓曾说他的前世是万年前的化神修士,可如今率先觉醒的却是另一份与之无关的记忆。这份记忆中没有白晓,却隐隐之中又好似有所牵连。 关于这场记忆中的谁是谁非,他不屑于去争论,更不打算去清算这些没什么必要的因果。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段记忆中的他,在决心祭出命魂锁时,未必不知道命魂锁所须要的代价。而之所以应承下来,应当是冥冥之中感应的到,有了这一遭,他便会避过白晓的感应,减少了两人相遇的可能。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说不出,也想不透。 万年前的神魂之誓,数百年前的魂魄剥离,从始至终,为的是不再与白晓碰上。可到底他们还是碰上了,以一种看似凑巧却又自有注定的方式,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无论初衷为何,不管是何时的自己,都可以彻底放弃这份念头了吧。 至多,这次出去之后,将他牢牢护在身边,再不让他陷入半分危险之中。 蔓延的威压骤然一顿,转瞬被收回体内。白少川微扬下颌,带着浅笑看向阁楼深处。 那一瞬间,原本表面的温和显得更为真实深刻,却无论是谁都忽略不了他眼中的漠然和凌厉。 金丹中期。 多少存活了两三百年的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的境界,他只凭着一魂一魄,便轻易达到。 阁楼深处,一个嘶哑得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惊恐:“不可能!你怎么会将魂魄融合!” 白少川缓缓笑道:“好久不见,帝华魔君。” 阁楼暗影中走出个人影,苍白的脸僵硬而怪异,只是望着白少川的表情却是难以抑制的不敢置信。 白少川微侧头,笑望着他:“或许我该感谢你,数百生魂的灵气与生气喂养六百余年,这一魂一魄的确能撼动我本身的灵魂,将我吞食控制,成为你的奴隶。” 帝华魔君已经控制住了神态,哪怕内心波澜起伏,却到底不再显露半分。闻言,他面色一沉,阴森地瞪着白少川:“破天尊者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喂养百余年的魂魄,竟还能被你融合炼化,甚至于收为己用。” “是啊。”白少川毫不吝啬地带了几分赞赏:“帝华魔君抱着将我拖入邪修一途的念头,却不想算计成空,想必……是相当愤怒吧。” “你!”帝华魔君怒极:“便是你凝成金丹又如何,在这鬼域之眼中,你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是吗?”白少川慢慢跨出一步,微笑着望着他。 元婴修士的魂魄极为强大,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非同凡人的存在。一魂一魄单独取出,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便可以孕养成新的个体,极有可能取代本尊而生。 更何况白少川的一魂一魄被荻花魔尊以生魂灵气喂养,其内所蕴含的力量难以想象。若换做从前,取代一个灵寂期的白少川,轻而易举。 只是别说帝华魔尊没有想到,就连白少川本人都没有想到,他能如此顺利地将一魂一魄融合炼化,完全是白晓的功劳。 仙灵之气对人类的神魂功效极大,区区稳固神魂之用不过是小事一桩。哪怕他和白晓还没有真正的神魂交融,只靠着唇齿相依无意间的吸附,也足以让白少川拿下这一魂一魄,毫无危险可言。 第五十一章 受过生魂灵气滋养的一魂一魄太过强大,恢复的记忆连同魂魄本身所贮存的力量几乎瞬间便被白少川融合。哪怕过程艰辛,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让人满意。 哪怕境界稳固在金丹中期,可未得到彻底平衡的神魂还保存着属于元婴期的威压。借着这一点,白少川的识海根本无需雷劫洗礼,便直接突破了元婴期。唯一不足的,是这鬼域之眼中灵气太过稀薄,无法使白少川炼化灵力升至元婴,只能稳固在金丹期。从今往后,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灵力,白少川突破元婴期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作为破天剑尊时的白少川可称之为修真界第一人,帝华魔君虽称之为魔君,却也不过堪堪突破元婴,比在元婴停留百余年的白少川来说,自是差的老远。 在帝华魔君眼中,这时候的白少川说到底不过是金丹修为,还是刚刚跨入金丹,哪怕境界稳固,却弥补不了实战的缺陷以及来不及适应和使用力量的弱点。 可恢复了记忆的白少川当真会将这些弱点保留下来吗? 垂指地面的破天沧澜剑微微一震,瞬间光芒大盛,生生将剑之锐气提升几倍有余。帝华魔君面色一惊,匆忙后退数尺。 长剑缓缓举起,银光闪动间一条手臂粗细的银色光龙在剑身盘旋,剑尖指向帝华魔君,一声若有似无的龙啸响彻天地。银龙离剑飞扑,带着破军之势直奔帝华魔君。 仓皇之下,帝华魔君涨出魔气半丈,借着掩护匆匆退至旁边。躲避的同时,心中却满是震惊。 元婴巅峰的气势将他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哪怕白少川的攻击后劲略有不足,却也不似他想的那般轻松。 胀大数倍的银龙一击不成,恼羞成怒一般愤愤甩尾,脱口一声怒号再次飞扑而上。 白少川立于银龙身后,长剑悬挑,银光飞射打入龙首龙腹及龙爪之上。半空的银龙舒展身躯,随即在一阵耀眼光芒中再次胀大几分。龙爪带着破天剑意的凌厉,一爪挥出使得空气微微凝滞,隐隐有破裂虚空的架势。 不知怎的,这剑意凝成的银龙竟是比白少川未能收敛的元婴气势更为可怖,使得帝华魔君隐隐中有了臣服的本能。心内一惊,帝华魔君慌忙凝出大片魔气,召出无数鬼灵抵挡。 先前一击没能吞食猎物,银龙早已怒火冲冠,飞扑而过张口便将一切吞尽,直直冲向帝华魔君。见状,帝华魔君祭出魔婴,凝成黑色魔龙与之对抗。 方一碰撞,黑色魔龙还未来得及抬起龙爪,便被银龙生生撕裂。 力量的冲击使得帝华魔君被击飞数尺,狠狠撞在阁楼内的墙上。银龙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在白少川剑影翻飞以剑意加持的力量之下,昂首张口一口凛然的龙息喷射而出,生生腐蚀掉了帝华魔君周身所有的魔气。 帝华魔君毫无抵挡之力,慌忙想要召回魔婴逃脱。奈何下一秒魔婴便被银龙握于龙爪之中,生生被捏爆。 一瞬间帝华魔君气势大弱,扬手想要召出鬼灵掩护遁逃,却不想银龙忽然化作光点消散,一柄长剑破体而出直刺眉心。 白少川反手握住飞回的破天沧澜剑,抬眼看向半空,忽而挥手举剑银光大放,将半空飘璇逃窜的黑雾彻底搅散。 被刺穿眉心的帝华魔君瘫软在地,再无生机可言。 阁楼渐渐消散,连同外面的古城一起化为乌有。整个鬼域之眼陷入一片虚无之中,只有无数冤魂厉魄嘶号哀叫,却不敢靠近白少川半分。 望着虚无之中消散的魔气,白少川收回破天沧澜剑,微微扬唇。 帝华魔君?不,只是一缕不知从哪逃来的残魂罢了。而真正的帝华魔君,早就被吞噬夺舍,成为了这无数鬼灵中的其中之一。 所以他即便是元婴期,也无法抵御来自剑意的压制,以及元婴巅峰的力量冲击。 而这鬼域之眼中的一切,不过是他徒手创造的幻象。 奈何一切幻想本就是以白少川一魂一魄为基地而造。鬼域之眼,归根结底,应当算是白少川一个人的绝对空间。只要他不愿意,随时可以覆灭。 所以从一开始帝华魔君便想将他引来,让这一魂一魄吞食掉他所有的灵魂和力量,永远为帝华魔君所用。 至于白晓,对帝华魔君来说,应当是意外之喜。 鸿澜仙果隐含仙气,又带着世间至纯的灵气,无论是对人类修士还是鬼修魔修而言,都是大补之物。区区一个净灵体,在鸿澜仙果面前,自然可以随意舍去。 只可惜这数百年的关押和囚禁,在鬼域之眼中的绝对强大,让帝华魔君忘了人外有人的道理,一心以为白少川和白晓可以随意宰割。 说到底,不过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抹掉身上脏污的痕迹,白少川转身朝着阵眼的方向而去。 临近阵眼之前,他回眸看了一眼跃跃欲试想要冲破阵眼的鬼灵,颔首一笑。破天沧澜剑再度出现,一抹剑影悬于阵眼之前,留存剑意于阵眼之前,使得鬼灵无法靠近半寸。 随即,他转身踏过阵眼,消失在鬼域之眼中。 结束了。 三清道宗五位长老察觉到阵眼异样,心下一惊赶忙合力压制阵眼动荡,企图加固封严。奈何这一次冲击比任何一次都要强大,他们只能在力量被突破之后眼睁睁看着一道身影自阵眼中走了出来。 直到光芒散去,看清楚来人,才松了口气。 唯独实力稍逊一筹的五长老一个趔趄,趴在地上险些没能起来。 好容易顶着威压站起来,大长老惊疑地看着白少川,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五人脑子里第一反应一模一样:这人……不会是被鬼域之眼中的魔物夺舍了吧? 没办法,此时的白少川实在太过异常。 实力连升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不说,脸上的笑意还神秘莫测,颇有几分邪异的感觉。无论怎么看,都与进去之前不像同一个人。更何况……一直被白少川以保护姿态护着的白晓不见踪影,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白少川也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任由威压四散,拱手漫不经心地开口:“鬼域之眼中魔物以除,里面只余些鬼灵游荡,五位长老不必再日日守在此处。至于这阵眼……若你们愿意,留作给新弟子试炼之处倒也可以。” 说罢,转头便走了出去,没给五人开口的机会。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同时望向鬼域之眼。只见那阵眼中的寒气尽散,隐隐中透露着一股强大的剑意。而这些年不断涌现的阴寒之气,却彻底消失无踪。 “他……真的做到了……”二长老呐呐地张口,还是不敢相信。 倒是四长老率先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大长老:“可……那个孩子呢?” 他们都以为以白晓身负的至纯灵力方能就净化鬼域之眼,却不想最后没有跟着出来的反而是他。 大长老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不许再提此人!从今日起,化须上门无论提任何要求,我三清道宗都不可拒绝。” 因他们的一己之私害了一条人命,三清道宗无论如何也偿还不起。更何况……白少川还替他们解决了门派之危…… 而另一边,在五人眼中痛失所爱性情大变的白少川走出三清道宗范围,微一扬手,身影消失在原地。 须弥空境之中,仙露灵池灵气已经微弱至极,而沉睡在池中的果子已经幻化回人身,安静的沉睡在仙露池面上。周遭的景色已不再是雾蒙蒙一片,一片偌大的蓝色花田绽放于其中,隐隐有一条白色小龙在其中游走。 白少川抬眼望过去,脑中忆起一个词汇。 情脉花…… 下一刻,池边的人影倒头栽进仙露灵池中,再无力支撑下去。 元婴期的威压骤然消散,须弥空境中的灵气盘旋环绕,将池中两人慢慢推进包裹。沉睡和昏迷中的两人慢慢凑在一起,无意识相拥而眠。 仓仓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仔细探查了一番白少川的情况,松了口气。旋即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花田,垂眸思考了片刻,迅速飞向小楼之中。长袖一挥,将小楼的大门关的死紧。 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才不想看呢! 游走在花田中的白色小龙抬了抬头,好似注意到了灵池中的两人,随即又埋头隐入花田之中,消失无踪。 一阵轻风拂过,带起甜腻的花香,使得沉睡中的两人陷入更深的梦境。 交织的身体越拥越紧,无意识的两人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梦到了最美的场景。 仙露灵池集阴气精华,对至阳之物有本能的吸引。而小楼外的花田中,种植最多的,便是阳气最盛的枳焱草。加上一条不知何时被圈养进来的匿宝龙,采集阴阳之气融合,最终种出这一片情脉花。 而情脉花……则是万年前双修之道侠侣最盼望服食之物。 其效用……不言而喻。 第五十二章 白少川苏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个虚无空间一样的地方,只是这地方灵气浓郁且精纯,和鬼域之眼区别太大,否则怕是第一时间他就会召出破天沧澜剑。 思及破天沧澜剑,白少川下意识想要调动自己的灵力,却发现并没有任何反应。随即他才发现,似乎他自己也并非本体存在。 简言之,他以识海凝形,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并且在这个空间内,他被切断了和身体的联系,唯一能自保的手段,只有识海本身的力量。 下意识皱了皱眉,白少川抬眼环顾四周,这才看到不远处一团光芒温和的白团子。虽然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存在,可一味避让不是白少川的性格,故而最终还是朝光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白少川总算看清楚了光团里的景象,立刻快步跑了过去。 光团之中,白晓安安静静侧卧在里面,合着双目睡的恬淡。 这地方太过诡秘,哪怕看起来没有危险也不能这么毫无防备。最重要的是,白少川此时感应不出这里是幻境还是现实,如果灵气与平和都是假象,那么白晓这样毫无戒备必然是危险重重的。 而奇怪的是,白少川居然丝毫没有怀疑眼前的白晓也是幻境中的一部分。 脚步无声,可光团中沉睡的白晓却好似感觉到他的靠近,慢慢睁开了双眼。 “主人?”初醒的懵懂让白晓一时没回过神,只是第一时间看到了白少川便开口轻唤。 上前一步,白少川伸手想要将人抱入怀中,看似带着几分保护性质的光团却没有任何排斥,任由他走入保护的范围。下一刻,光芒尽散,白晓乖巧地窝在他怀中,揉揉眼睛对着他笑得亲昵。 “晓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白少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突然认定了,这时候的白晓已经伤愈,不会再有危险。看着人安安静静在自己怀里,白少川忍不住捏捏脸,低头亲了他一下。 白晓没有躲避,蹭了蹭他的肩窝,有些好奇地望着四周。 “主人?这是哪里?” “不知道。”白少川抬眼看了看周围,“你我现如今都在须弥空境里,不该有危险才是。这地方是怎么出来的,我也不清楚。” 白晓茫然地看着周围,随即低头看看自己,惊讶:“咦?神识?” “什么?”白少川低头看向他,不解。 “为什么我们会是神识体?”白晓更懵了:“神识体即便凝形也只能在自己的识海中,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 “识海?”白少川垂眸想了想,没有想通:“这里不是幻境?” 白晓立即摇头:“幻境可以改变气息环境,却不能伪造灵气。这里……倒是有些像我的……”说着,他突然一顿,什么都不肯说了。 白少川忍不住好奇:“你的什么?难道这里是你的识海?” 白晓咬着嘴唇摇头,死活不肯开口。 见他那副样子,白少川禁不住就想逗弄,刚想开口却见周围忽然慢慢亮起来。虚无的空间化作一片偌大的花田,遍地都是蓝色的花海,无风自动形成了一层一层的浪潮。 “这是什么?”白晓瞪大眼睛看着,眼里满满是赞叹。 白少川意识沉睡前似乎看见过这一幕,皱了皱眉摇头:“不清楚……须弥空境中似乎也有这些。” 好奇心过重的白晓从他怀中站起来,跑到花田里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着。 已经确信这里不会有危险,白少川索性坐在原地,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跑来跑去,一个人玩的开心。 神识体的白晓穿着件纯白的长袍,肩颈绣着暗纹,自肩头蔓延至衣摆的枝蔓交缠伸展,带着别样的精致。软嫩的小脸上有几分欣喜,看着花海微微张着嘴,可爱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白少川轻咳一声,曲起一条腿遮挡自己的异样。幸好这时候的他也不再是一身休闲装,反而是作为破天剑尊时的那身广袖流云衫,衣摆宽大恰好能遮挡的严密。 只是…… 他抬眼静静望着白晓,心内的热浪越发滚烫。 对白晓的冲动来的如此顺气自然,显然不是第一次。可这是唯一一回,让他无法压制,也不想继续压抑下去。 “晓晓,”白少川笑着开口,眼中带着几分诱拐和魅惑。 白晓下意识回眸看过去,只觉得这时候的主人分外好看。 屈膝坐在花海中的男人一身广袖流云衫,清俊的面容笑意清浅,好似对任何事都有着运筹帷幄的自信。无论放在何时,都当得起“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八字。 回过神来,白晓蹦跶着跑回他身边,径自扑进他怀中,笑得像个玩闹中的小孩。 白少川任由他胡闹,回手撑住地面稳住身子,随即紧紧把人抱在怀中。 低眉看过去,白晓大大的眼睛里盛着闪亮的光芒,以及对于他满满的信任和亲昵。如被诱惑一般,白少川缓缓俯下身子,吻轻轻落在白晓下意识合住的眼睑上。 一瞬间,心底咆哮的野兽如同被放开牢笼,彻底燃尽白少川仅存的意志。 吻若春雨洋洋洒洒落在白晓身上,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变换了姿势。被压在身下的白晓茫然地看着白少川,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满是懵懂却不带丝毫不安的白晓,白少川只觉得心中某一点越发柔软,然后被轻轻拂动。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白晓乖巧地任由他摆布,红着脸似懂非懂的望着他。带着纯真的眉眼渐渐染上艳色,眼波流转间有几分无措,却更下意识靠近了白少川。 火焰越燃越高,舞动的花海遮掩住两人的身影。 白少川垂眼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含住白晓的唇瓣,挑开松垮的衣袍,手指轻盈的钻入其中。 暧昧的声音在耳边越发清晰,不知过了多久,白少川长长吸了口气,然后沉身任由自己陷入热浪之中。 被骤然攻破防围的白晓无措地抱紧白少川,却又好似被支配一般浅浅回应着白少川每一个动作。 花海如有风过,带起花香阵阵。轻喘和低吟透过花浪隐隐绰绰,别有一番欲拒还迎姿态。 小楼里的仓仓一边想着自己不屑去看两人会发生什么,一边又忍不住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结果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发现任何不和谐的响动。 偷偷打开小楼的窗户,借着缝隙看向仙露灵池。 灵池里的两人依旧相拥着,却不像有任何不和谐举动。只是唯一不同的,便是两人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缠绵和暧昧,只看着就能猜想出梦境。 仓仓瞪大眼睛禁不住张了张嘴。 居然……灵识结合了? 古来双修之道种类繁多,最常见的不过两种。一是采补,取某些特殊体质的修士,借由对方天生纯净的灵力来修炼,承受一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日渐亏损巨大,使得灵体变为废根。二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双修,一般只有双修道侣才会有此行为,亲密之时以双修之法修炼,对双方皆有不同程度好处。 而在双修中,最顶级的便是灵识融合。无论身体是否有所行动,灵魂却已经交织相缠,所取得的成果自然也是巨大的。 只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除去双方必须对对方绝对忠诚满含爱意,还要借由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修真界本就是个复杂的地方,双修道侣间也未必能坦诚相待,以至于到后来,能有此机遇的人,实在是万中无一。 仓仓震惊地看着两人,随即忍不住有点替主人开心。 那颗果子虽然蠢了点麻烦了点,但是他对主人倒是真心的。主人初初取回记忆和一魂一魄,灵魂虽然相融,却到底还是未有磨合。有了这一遭,恐怕不止灵魂相融更为紧密,连修为也会有所精进稳固。这样下去……恢复实力,是迟早的事情吧。 风平浪静后,白少川静静看着怀中安睡的白晓,骤然察觉到了自己被驱逐的感觉。 惋惜地‘啧’了一声,灵识被骤然推出。抿了抿唇,白少川才慢慢睁开双眼。 入眼便是白晓带着红晕的面容,近在咫尺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缓缓上扬。黑亮的眼中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旖旎,看到白少川的一瞬间,白晓顿时脸上泛红,下意识就想朝后退。 奈何醒来之后身体完全由自己操控,灵池被这一动失去了拖着他的力道,扑通一声白晓直接掉进仙露中。 白少川在仙露池里支起身子,哭笑不得的看着满头满脸白色仙露的白晓,摇头道:“你跑什么。” “我……”白晓羞于启齿,只能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就朝外爬。 白少川任由他逃开,跟着上了岸,这才道:“弄了一身,去碧潭那边洗洗吧。” “唔……”仙露毕竟不是清水,多多少少带着点粘腻的感觉。而且灵气已经几乎被白晓吸尽,这时候实在算不上舒服。 思维没有转换过来的白晓当即脱了衣服跳进碧潭,一点避开白少川的意识都没有。 白少川抬眼扫了一眼窗户,吓得仓仓立刻关紧缝隙。 满意地收回视线,白少川笑得意味深长。 如今他们算得上有名无实,有了识海中那一遭,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第五十三章 从前的白少川或许能理解,那时候的自己选择避而不见,选择宁愿不会遇到,也不愿再去牵连这个傻果子。为了不让他千万年执迷不悟等着自己,为了不让他滴水之恩便以命相报。 可将他放在心上后,越是陷得深,就越后悔当初的决定。 两世轮回,数百年前他作为沧澜剑尊,踏入元婴纵横修真界是迟早的事。若真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打破两世桎梏,成为之后唯一一个飞升的修士。 可偏偏甘愿为那些正道所用,撇去一魂一魄封印邪修,最终孤老山中。冥冥之中不过是为了,将自己魂魄的气息泯于尘世,不会再让白晓发现自己。 从那时候起,怕是已经将白晓放在了一个堪称重要的位置。只是……这个位置远远及不上喜欢亦或爱。 所以可以逃避,可以放手。 然而等真正触及到喜欢的边缘,每每想到分离,连自己都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不敢置信。 因为深爱,所以即便有可能面对无数无法自知的危险,却依旧想让他留在身边,一起去面对所有的一切。好好把他护在身后,等到真的无力抵抗的时候,为他铺好最安全的退路。 灵肉结合后,来自神魂的契合告诉自己,他从前的选择一直都是错的。他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将本该早就连在一起的线,生生绕成了几个大圈,兜兜转转才有了现在的相遇。 白少川后悔,也庆幸。 或许没有这一遭,他永远只能将白晓当做一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来看。毕竟对着一颗果子,再亲近再依赖,也很难产生超出界限的感情。而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白晓的相救和守护打动了自己,也让这一世的自己从头到尾都以一个同类的心态去面对他,才会产生如此热烈的感情。 说到底,缘分天定,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以前的选择,无论是对是错,至少结果是彼此都愿意看到的。 “主人……”白晓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垂眸看着自己的白少川,下意识冲他笑开,在他颈侧蹭了蹭。 白少川回过神,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笑道:“醒了?” “嗯!”从白少川怀里起身,白晓正要说什么,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我……结丹了?” 微张着嘴的白晓茫然地看着自己从肩膀垂下来的头发,一时回不过神来。 为了在现世方便生活,不会显得格格不入,白晓一早剪了头发,被安泽打扮成一个现世普通人的形象。可灵果修行毫无瓶颈,只是每一次进阶,都会回归本体初化人形的形象。 最为奇怪的是,他第二次化形之后不知为什么,一直都是赤着身子的。至于万年前第一次化形时的样子,他自己早就忘了干净。此时乍然看到,还有些适应不来。 他这模样白少川在灵识海便见了一次,亲昵之后又是眼睁睁看着他凝丹进阶直到金丹大圆满才停下来吸收灵气,等境界稳固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此时见他惊讶,白少川反倒淡定了。 “也许是之前在识海结合过一次,加上你在仙露中吸收的灵气,直接过渡到金丹大圆满。这副模样……怕是要维持一阵子了。”说着,白少川又忍不住想起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笑容也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白晓顿时脸红,瞪大眼睛看着他:“识……识海……” 白少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摸摸头发摸摸小脸,笑道:“羞什么,你不喜欢?” “……”作为一颗纯洁了上万年的果子,白晓表示他真的承受不了主人这么流氓! 好在白少川只是想逗他,也没打算将人都炸毛,开口换了话题:“这一次机遇特殊,化须前辈肯定能看出些许异样,到时候若要问起来,你实话实说就好。在这之前,我们先留在须弥空境里适应一下力量,等你能把自己变回之前的模样,再考虑出去的事情。” 白晓乖巧的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灵物修炼本就不同于人类,他们没有瓶颈,但修炼的每时每刻又都是瓶颈。白晓自信于自己的不同,却还是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就变强。如今一步登天,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瞧着人还反应不过来,白少川凑上去捏了捏小脸低头亲一口,笑道:“还回不过神呢?嗯……效果这么好,以后我们多试几次,说不定很快就能碎丹成婴了。” 没领悟到他意思的白晓认真地道:“主人的灵魂神识没有覆灭,恢复修为是迟早的事。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一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化神巅峰。” “……”被如此认真肯定的白少川无言以对,连调戏的念头都提不起来了。 本垒上全的后果是什么呢?后果就是白少川充分展现了他潜在的不要脸因子,有事没事拿着修炼做借口把白晓这样那样,以致于半个月过去后白晓已经能面不改色义正言辞的以养精蓄锐这种借口来拒绝他。 就算他不是普通人,也架不住这种天天跟连体婴似的,只要入定醒来就被做到睡着的日子啊! 不过两人也误打误撞有了新发现。 匿宝龙喜好吸食灵气浓郁的灵植,游走间身体带动灵植种子洒落各处,经常能中和不同灵植的精华形成新的灵植。又因龙性潜藏,一般新生的灵植多多少少会带着点催情的效果。其中最为珍贵且少见的,便是眼前这一片情脉花。 情脉花生成不能单靠种植,必须要由匿宝龙采集阴阳之气中和,若想种出效果最好的,还必须得有最为浓郁和纯净的阴阳之气。若非这洞府是白少川万年前所布置,想要有这么份机遇实在是妄想。 作为修真界双修道侣最为垂涎的灵植,情脉花本身所蕴含的灵力自是十分精纯丰富。除此之外,它还能使双修道侣在双修过程中避免采补可能,维持灵力均匀过渡,并且大大提高灵识交融的可能性。 而白少川经过这些天的辛勤‘耕耘’,还意外发现,情脉花虽然能带动潜意识中的渴望,却不会让人迷失心智沉迷于此,反而有着稳固神魂并且巩固识海境界的效用。 得了从前记忆的传承,白少川的心境早已超越金丹大圆满。和心境不足却修行速度过快,使之心境不稳容易走火入魔一样。如果心境超过本身境界太多,又无法控制修士对于灵气吸收的本能,那么迟早会因境界过低无法容纳灵气而爆体。 可以说,情脉花在无形之中救了他一命。 加上双修的体悟,白少川如今对于修行算是如鱼得水,自得其乐。更何况与他双修的人是白晓,这些日子过的可算是乐不思蜀。 反倒是白晓白晓,身为鸿澜仙果没有瓶颈的桎梏,自然不用担心境界不稳或心境变动。加上他本身又心思纯净,于修行一途并不过分执着。在稳定于金丹大圆满后,除去每日入定来习惯自己突飞猛进的实力外,双修过程中都用来引导净化白少川的灵气,自己却甚少吸收炼化。 对于此,白少川也与他谈过,却架不住白晓固执的要等着他,死活不肯先一步踏过元婴。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如果被其他修士得知,恐怕能直接被气得走火入魔。 谁家修行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岔子,谁家修炼不是心心念念盼着晋升。这位倒好,晋不晋升自己说了算,有机会还不愿意去争取。 半个月的适应期悄然而过,在化须真人和安泽即将忍耐不住去三清道宗要人的时候,两人终于从须弥空境出来,平安回家。 白少希如今经营着画室,加上又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当是白少川出差。虽然疑惑哥哥为什么半个月没有打过电话,却也没有多少担心的情绪,依旧忙碌于自己的小生活。 当两人到家后,进门就看到个眉头紧锁的化须真人坐在沙发上,手边占卜测算的东西摆了一桌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动静,化须真人抬头看过来,一看清人顿时站起来。 结果这一站,就发现了两人的异样。 “你们这是……” 这半个月白少川和白晓都已经适应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对于自身的威压和气息都收敛自如。可化须真人到底是活了两百年,又与两人朝夕相处,自是一眼能看出差别。 更遑论,他本身已是金丹期,对于实力高于自己却所差不多的人,隐约便能有所感觉。 白晓乐颠颠蹦过去,一把抱住师傅的脖子蹭蹭脸:“师傅!” “修为增进不少,不错不错。”一肚子训斥到底咽了回去,这时候的化须真人心里只剩下望子成龙心愿达成的欣喜,“我还当鬼域之眼中危险重重,卜测半天还上上卦是出了问题。没想到……你们真的有大机缘。” 涉及到自身轮回命数的卦象,自然不是其他人能算得清的。能卜出上上卦,已经是化须真人的本事。 白少川含笑点头:“的确有些幸运。鬼域之眼威胁已除,前辈不用再多挂念了。” 第五十四章 闻言,化须真人抚了抚须点头:“鬼域之眼一事乃是三清道宗心腹大患,这些年来三清道宗一直死死压制着,也算是为修士一脉付出了不少。如今既能解决,也算是抹掉了一份尘世危机。” 说完,他又看向两人,沉声道:“你二人如今修为精进,突破只是迟早的事情。如此下去,想来不适合与尘世过多纠葛。余下来的路,你二人有何打算?” 白少川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白晓看看主人,又看看师傅,笑眯眯道:“这样很好。” 他自出山后便少与外界交集,所行所处的圈子都少有与修行一脉无关的。无论是否斩断因果,都不会与修行有太多阻碍。相反,正因为他因果牵绊太少,哪怕修行没有心境阻碍,却也不利于以后的发展。多多与外界接触,走一条不同于常人的入世道,反而有好处。 思及此,化须真人也懂了白晓的意思,颔首不再说什么,继续将目光落到白少川身上。 白少川和白晓不同,甚至和安泽白少希都有很大差别。 虽然三人都是生于现世,却也不尽相同。安泽幼时父母双亡,被化须真人带到身边教养,自入了修行一脉后,便十分注重因果。哪怕身上担着个医院的职责,却也一早铺下路,等到不适合继续入世修行时,随时都能抽身。 白少希则是因为病情和心理问题,一直少与外界接触。至于血脉亲缘这些,又早被白少川一一解决,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更何况以两人的修行速度,断绝凡世因果那一天还遥遥无期。哪怕到了,也恐怕早就隔了几代人,根本不会有太多牵绊。 反倒是白少川最为麻烦。 他自小担着兄弟俩的生活,一个公司虽然有贺家做台前掩护,却到底基底中心还在他手中。倒不是他不肯放手,只是贺桐阳还没能力担起担子,若是彻底交付出去,川扬的未来还真不好说。 更何况贺家对他恩重如山,他自问不能甩手不管。 断因果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时候没遇到白晓,他身上担着白少希这个责任,又有贺家牵绊,加上他自己修行速度又慢,并不担心。可如今修为突飞猛进,这件事骤然被提出,一时让他有些慌了手脚。 因果循环说的简单,却于一切都息息相关。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哪怕他天赋再高,也迟早会被天道谴责。 察觉到他的纠结,化须真人慢悠悠开口:“你心思太重,不宜走入世一途。事关因果,还需慎重考虑才是。” “我知道。”白少川笑了笑,坐直身子道:“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 化须真人颔首,随即对白晓道:“张鑫泽那孩子天赋极好,已经能隐约摸到边缘。或许你该与他谈谈,定下心来决定是否要走这一条路。若是不能,他便不适合继续跟着你了。” 白晓本体非常人,加上张鑫泽被教导了引气入体,在白晓身边迟早会摸到修行之道。舍不得亲缘倒是还能由他留在凡尘陪着父母,给父母养老送终。可长此以往,难保心境不会有变化。何况人世离别最能引动心绪,若因此影响了心境,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晓挠挠下巴,扁着嘴点点头。 他是真心喜欢张鑫泽这个徒弟。若要论起来,其实化须真人比他更适合教导张鑫泽。可偏生化须真人坚信缘分命数,算定了没有师徒缘分,便一定不会收徒,无奈之下他才自己收了徒弟。 收徒之后本意是带着他学中医,日后做个济世仁医就很好。至于引气入体,其实说白了和古时候江湖人会的内功没太大差别,距离真正的修行还差得远。有此一行,也不过是想给张鑫泽留点防身的本事。 哪想一时兴起收个徒弟,就得了个好苗子,硬是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就摸到了修行边缘,让他们头疼至此。 说起来,如果真说入修行就能长生,恐怕没几个人不愿意的。可在座的都不是短目的人,比起这浅层的好处,他们更愿意在传道授业之时将利弊分先后轻重说明白,故而从一开始,就没和张鑫泽说这浅层的优势。 更何况,拿着长生来引诱人修行入道,怎么听怎么像是江湖骗子啊。 毕竟是自己的一份责任,白晓虽然不大懂人情世故,却也不至于不懂得担当责任。在他看来,以张鑫泽为起点,作为自己入世的第一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入夜,白晓趴在床上玩游戏,白少川靠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半天没见到人,白晓翻身下床,踢踢踏踏跑到阳台:“主人?” 回眸看见穿着毛绒绒睡衣的白晓,白少川招招手让人过来,一把搂进怀里揉了揉,这才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怎么了?困了?”白少川低头看看他,亲了亲额头。 白晓摇摇头,仰着脑袋和他对视:“主人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 “是啊……”白少川叹了口气,“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困难的很。公司,贺家,我突然抽手总要有个借口。更何况贺家一直以诚待我,我不能就这么草率打发。” 蹭了蹭白少川的肩膀,白晓笑道:“主人想的太多啦,因果总是要慢慢还的。我们又不是明天就要离开,做什么非要一次性解决呢?贺大哥一家是普通人,总会有个小病小灾。主人洞府中灵草灵药多得是,找些药性温和的调配一下送过去,便能保他们一世康健,长命百岁。至于其他的……我相信主人会有办法!” 白少川后退半步,低头看着白晓,半晌突然笑道:“嘶……我突然发现你变聪明了!这是不是主人我的功劳?” 白晓茫然脸:“啊?难道小瓜不是一直很聪明吗!为什么变成了主人的功劳?” “嗯……虽然你一直很聪明……”白少川眯了眯眼,看着他笑得别有深意:“但是明显自打双修之后,就更聪明了!” “主人!”白晓瞪着他,气鼓鼓的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开启了奇怪开关的白少川显然不会轻易收手的,弯腰把人扛起来,笑着朝卧室走,边走边道:“看来我还得努努力,给我们小瓜多喂点,才能让你更聪明更厉害!” 选择性遗忘某件不和谐事的白晓抓紧了白少川的衣服,依旧茫然:“主人!我都能化作人形,不用灵气喂养了!” “但是……主人没打算给你喂灵气啊!主人要给你喂得,可是主人最珍贵的精华。” 内有饿狼,请勿靠近。 白晓的话虽然没有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但一则是解开了白少川步入死局的思想,二则也的确给了他一些提示。 寻常人生老病死是常事,贺家当年的庇护让他们能平安长大,甚至让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也过得算是太平,这算是救命之恩。他取灵药为对方一家人驱病除灾,算是偿还。至于其他恩情,总还有机会慢慢去偿还。 只是公司的事情却不能这么简单了。川扬是他一手打下来的,贺桐阳又是和他交情过硬的兄弟,他不能就这么甩手不干。□□贺桐阳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被满足了的白少川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去了公司,捕获一只被□□的十分凄惨的贺桐阳。 “我的大爷!你还要不要工作了!一声不吭就消失半个月,你是要累死我吗!”贺桐阳一看见他就扑了过来,嚎的整层楼都听得到。还好这一层都是亲信,也早就习惯贺桐阳这幅样子,不会有人受到惊吓。 随手把贺桐阳撕下来扔在沙发上,白少川坐回办公桌后,十指交叉看着他。 像贺桐阳这种神经大条的人,经常会有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很快,他就察觉出白少川的严肃,顿时坐直了与他对视:“怎……怎么了?” “从今天起,你得学着接手我的工作。以前的表面功夫,可以丢了。” 贺桐阳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干嘛?你这是给我机会篡位么?” “篡什么位!我给你机会你有这个本事么!”白少川不屑:“贺大哥那边我会和他打招呼,休息时间让他教你,上班时间你就在我办公室。等什么时候彻底上手了,你就算出师了。” 没理会他的调侃,贺桐阳反倒是敏锐的察觉出了其中的含义:“什么意思?你要把川扬放我手里?” “怎么?”白少川挑眉看着他:“你有意见?” “意见当然没有!”贺桐阳走到他面前拍了拍桌子:“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你这半个月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要甩手不干?” “也不是不干……”白少川摸了摸下巴:“只是我可能会有别的事情要忙,以后总会顾及不到。再说川扬有你一份,早点并入贺家也没什么不好。” “……”贺桐阳嘭地砸了下桌子:“白少川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把我当眼线,以为贺家早晚会把你的心血吞了?” 第五十五章 白少川靠回椅背上单手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你脑子有坑吗?我哪句话给你这个错觉了?” 贺桐阳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闻言又仔细打量了白少川半天,确定他没有这个意思,才抬了抬眼皮不爽地开口问:“那你什么意思?当初可是说好的,川扬是我们两个的事,我哥他们帮忙归帮忙,但是不能插手。以后川扬是好是坏,也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你干嘛突然就想把公司扔给我哥手里。” 办公室安静了一会,白少川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地开口:“我要隐居山林,研究点反人类反科技的事情。” “……”贺桐阳沉默了一会,慢慢张嘴:“你当我是煞笔吗?” “嗯。”白少川坦然自若。 然后川扬董事长炸毛了,抄起手边的杂志就冲着白少川砸过去。 玩闹归玩闹,贺桐阳也看得出白少川是不想和他说实话。多年的兄弟,白少川不想说,贺桐阳自然猜得到他有不能说的理由,也不再多问。 虽然……白少川说的是一半实话。 “说真的,非要彻底甩下不行?哪怕你挂个号呢?” 白少川摇摇头:“暂时我还不会走,但是到走的时候,就肯定不能拖拖拉拉。川扬是我砸了心血的,你得给我好好办,不能搞砸了。” 贺桐阳撇撇嘴,厌烦地甩手:“滚滚滚!老子非给你玩破产了!”说完,停顿了一下才道:“不管什么时候走,你得给我打个招呼,别十年五载找不到人就成。” “……”白少川再度摸了摸下巴,状似认真地点点头。 这要是走了,可就不只是十年五载见不到人了啊…… 贺桐阳挺直了背转过身,沉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你把川扬交给我,我一定会努力让它更好。哪怕……再难再累,也不能让我们兄弟两个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坐在他背后的白少川敛眉轻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承诺重于泰山,许下便不轻弃。朝外走的背影一瞬间甩脱了那份肆意和轻慢,犹如一瞬间成长强大。 三步迈出去,贺桐阳忽然转过身,一脸狂躁的挠了挠头,顶着一脑袋乱毛崩溃脸:“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啊!” 白少川维持了不足一分钟的庄严表情顿时碎了,憋不住笑出声。 就知道这家伙刚才是演的。 起身绕过办公桌,白少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贺桐阳的肩膀,轻笑:“不管为什么,你是我兄弟,我都希望你有一天能独当一面。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这份天赋,是不是真的撑不起这个担子,你很清楚。桐阳,无论是我还是贺大哥,都不能一直做你的挡箭牌。” 书香门第高门豪宅养出来的少爷,哪怕不是惊才绝艳,也绝不是百无一用。这么多年吊儿郎当肆意妄为,不过是一个懒字。 如果没有贺桐阳,白少川就算是再有能力,也做不出今天的川扬。这是他兄弟,百分百对他信任,甘心居于他之下,做个徒有虚名的董事长。这份情,他可以承,却必须要还。 还有贺家,这么多年的帮助和照顾,不是一笔一笔清算就能对等。更何况,他不想把恩情当成债务,精确到分角来衡量。因果可以了解,情分却是抹不掉的。 他可以走的干脆,却不可以忘记这份情。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自己能尽力的地方,尽最大心力让这些人过的好。 贺桐阳撇撇嘴,懒洋洋地应声:“行了我知道了。这事……能和我哥他们说么?” “不用说了。”白少川摇摇头,目光移开看向别处:“时间还长,慢慢来就好。” 贺桐阳看着他,半晌点点头:“哦。” “行了行了。”白少川失笑:“又不是我明天就要去死,做什么这副表情。过几天我去陪老爷子喝杯酒,顺道带着晓晓给老爷子号号脉。” 贺桐阳动了动眉毛:“你家小孩?你就这么把人带过去,不怕我爸炸了?” “又不是你媳妇,他老人家不至于,顶多就是和我置置气。再说了,我也不是去出柜的,你就当我带个大夫过去就行了。”白少川耸耸肩,漫不经心地道。 “你家小孩学医的?哦,对了,你好像说过他是安泽的师弟。不过……他能行么?我家老爷子年年好几个医生轮流盯着,别再露了怯。” 这倒不是贺桐阳瞧不起白晓,只是看白晓面相实在不像个精通的人。贺家这种豪门,家庭医生固定体检每年次数都不少,水平差一点,保不齐就让人看了笑话。贺桐阳是真的有点担心白晓傻不愣登让人笑话了。 白少川斜眼睨他:“晓晓是华老先生的徒弟。” 贺桐阳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瞪大眼睛:“你说谁?” “就是几年前把国家中医院一群国手碾压,连京里那几位都要三请四请的华老先生。” “我靠!深藏不露啊!”贺桐阳合上自己的下巴,老半天感叹了一句。 白少川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点点头。 这傻孩子,三句话就把前头的事忘了,简直不能更容易转移话题。 且不说这边白少川可劲忽悠着脑子发直的贺桐阳,另一头,白晓也正襟危坐带着张鑫泽谈心。目的地……甜品店雅间…… 张鑫泽默默看着自家吃的欢实的师父,难得收敛了对师父的崇拜,沉默了…… 所以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突然觉得自家师父一点都不高大上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丝毫没有发现自家徒弟的心声,白晓埋头大吃奋斗的不亦乐乎。 天知道这半个多月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他已经辟谷,但是没有慕斯黑森林抹茶红豆和布丁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能不一起吃够! 所以一颗瓜到底为什么要摄取这么多糖分! 张鑫泽没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来,板着一张小脸安安静静给师父切蛋糕倒饮料递纸巾,乖巧地不得了。 等桌子上的甜品碟子都空了,白晓叹了口气,正襟危坐看着张鑫泽。 终于等到正题的张鑫泽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小脸板的更紧了。 白晓仔细看着自己小徒弟,内心有些挣扎。 张鑫泽家庭其实还不错,母亲很温柔对他很好,平日里虽然一个人负担着他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忽略对他的照顾和关心。只是张鑫泽的父亲从事高危职业,在张鑫泽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 白晓虽然不会卜测,却也多多少少凭着天赋能看到一点命数气运。张母命有红线,将来肯定还会结婚生子,而且比起虽然感情深厚却有缘无分阴阳相隔的前夫,以后的婚姻会更稳定也更幸福。 反倒是张鑫泽自己,不仅早慧,还有着早亡的命数。如果没有白晓,将来张鑫泽恐怕不出意外会选择和父亲一样或类似的职业,然后有一个类似的结局。 这也是白晓和化须真人商议之后,决定教他引气入体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改改他的命数,让他能过的顺遂一点。 可命数已定,如果张鑫泽踏上修行之道,某种意义上就算是逆天改命。以后的命运,谁都说不准。更何况修行一途艰险难测,又迟早要断尽亲缘情缘,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这就是化须真人和白晓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可现在,却不得不尽快决定了。 一则张鑫泽天赋很高,早些修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再则,他们的时间或许也不多了,很有可能等不到张鑫泽守着母亲尽完孝道再决定。而且,心性最重要,时间越久,越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变化…… 张鑫泽等了半天没等到师父开口,忍不住喊了一声:“师父?” 白晓回过神,目光凝聚重新落到他身上:“小泽……你……师祖教你的你学会了多少?” “已经很熟练了!”张鑫泽双眼亮闪闪的,带着几分炫耀和求夸奖的意思,只是小脸还是板得死紧:“师祖说,学好了就会和师父一样厉害。” 不知道他从哪来的信心,坚定地认为白晓是个十分厉害强大的人,甚至连师祖都比不上。虽然……这是事实。 “那……你想不想变得更厉害?” “想啊!”张鑫泽用力点头:“妈妈说爸爸就是很厉害的人!如果我变得比爸爸还厉害,就可以保护妈妈,还能保护师父!” 白晓抿了抿嘴,一狠心道:“那如果让你变厉害的代价,是要离开妈妈呢?” 小孩的脸上一瞬间染上茫然,张着嘴盯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孩子的心里,父母是最强大最有安全感的存在,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父母的怀抱,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一定……要离开吗?”张鑫泽眼眶慢慢红起来,突然觉得有些惊慌:“师父……为什么?” 第五十六章 白晓沉默地看着他,半晌伸手把他搂紧怀里,拍了拍背安慰道:“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也好好把师祖教你的东西学会!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人,保护妈妈保护师父!” “嗯!”小朋友用力点点头,窝在师父的怀里低着头偷偷抹眼泪。 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和师父,不能哭!哭了就不是男子汉了…… 低头看着自以为偷偷的抹眼泪的小孩,白晓突然有点堵心。 好像他们太心急了。小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懂这些呢。他们的世界里,父母才是最强大的存在啊…… 虽然……他没有父母。可是在他心里,主人就是最强大的存在。也许……就像他不想离开主人一样吧。 来让我们一起给突然升级当了爹的白少川同志点蜡。 安抚好了张鑫泽,白晓牵着小孩的手把人送回家。张鑫泽的妈妈何怡今天正好休息,两人走到楼下时候正好看到她和人说着话。那人站在车边,一身西装穿的很精神,看起来像是个事业有成的。 何怡和他说话的时候靠的有些近,不能说是极为亲密那种,却早已超过一般交情的距离,看起来十分亲近。 不经意抬眼看到白晓和张鑫泽,何怡脸上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和慌乱地轻轻推了一把面前的男人。男人回头看过来,冲着张鑫泽笑了笑,看起来像是想要过来打招呼,却被何怡硬是推进车里,终究顺了何怡的心意先离开。 张鑫泽看那个陌生的叔叔离开后,小跑到何怡身边抬着头问:“妈妈,那个叔叔是谁?” 何怡顿了一下,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是妈妈的朋友。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白老师,一起进来吧。”说着,她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虽然白晓看起来年龄小,不过她也是听过白晓给张鑫泽讲课的。哪怕她这个没有接触过中医的人都能感觉到,白晓是有真本事,而且是很认真在教自己儿子。加上后来隐约了解到化须真人在外的名头,便彻底对他们放了心,哪怕儿子在白家几天不回来都不担心,顶多是有点想念罢了。 “师父刚办完事情回来,就没有上课。”张鑫泽牵着妈妈的手回答道,另一只手拉着白晓朝楼上走。 “这样啊,妈妈今天给小泽做鱼好不好?白老师也一起吧?” 白晓刚才想着事,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两人走进楼里,赶忙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那个……何小姐,你先带小泽回家吧,我明天来接他上课。” 何怡怔了一下,看白晓不像是客套的样子,才点点头:“那好吧,白老师路上小心。”说着,又想朝外面走送他出去,白晓赶忙将人拦下。 等白晓走远了,何怡才牵着张鑫泽慢慢朝家里走。 张鑫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何怡很快发现张鑫泽的情绪有些低落,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儿子坐沙发上谈心。 “小泽?在想什么?” 张鑫泽绞了绞手指,咬着嘴唇半天才开口:“妈妈,那个叔叔是不是会成我的新爸爸?” 何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犹豫片刻微微低下身子和张鑫泽平视:“小泽不想有新爸爸吗?还是……你不喜欢那个叔叔?” “没有。”张鑫泽摇摇头,“那个叔叔……对妈妈好吗?” 何怡沉默片刻,点点头:“他对妈妈很好,以后也会对小泽很好。不过……要是小泽不喜欢,妈妈就不让他做小泽的新爸爸了,好不好?” 张鑫泽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问道:“师叔说,一家人生活会很幸福。那……妈妈,那个叔叔会让妈妈幸福吗?” 一个孩子想到这么多实在出人意料,何怡就是再把张鑫泽当小孩子也察觉出不对,当即直接问道:“小泽,你想和妈妈说什么?” 张鑫泽和妈妈对视,眼眶有些泛红,却没有要流眼泪的迹象,认真地道:“妈妈想和叔叔在一起,想做一家人。以后……妈妈会和叔叔有小弟弟小妹妹,对不对?” 他的态度有些执拗,好似一定要要出个答案,咬字很重,带着恐慌不安,又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期盼。 不知道为什么,何怡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她知道小孩子或许会排斥陌生人来融入家庭,所以她一开始打算让张鑫泽渐渐习惯那个男人的存在,等两人磨合好了,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可是现在张鑫泽突然问出来,她却不能否认这些都是事实。 有些事情是不能欺骗孩子的,更何况她的儿子很优秀很聪明,如果骗了他,反而会伤害他。 “妈妈保证,哪怕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妈妈也还会很爱很爱小泽。如果小泽真的不愿意,那就不要新爸爸了,妈妈只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被她紧紧抱着的孩子微微挣动了一下脱离了她的怀抱,摇了摇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妈妈这么好,一定也会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新爸爸。我知道妈妈最爱我了,所以新爸爸也一定会很爱很爱我。哪怕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妈妈也不会不爱我的!”他一遍一遍重复着,好像再确认,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何怡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儿子哭了出来。 她曾经把对这个家所有的爱都从逝去的丈夫身上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她也想过一辈子带着儿子生活,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只要儿子开心幸福就好了。何况她的儿子这么聪明,将来一定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人。 可是她到底是个女人,当遇到心动,遇到另一份温柔和包容后,仍旧忍不住会沉沦。那个男人或许不像逝去的丈夫一样强大而英勇,却能给她一份安定和温暖,让她感受到什么叫真正安稳的生活。 两人确定关系后,她就一直在担忧儿子的情绪。她怕儿子抵触,又怕未来真的会发生不少再结合家庭出现的状况。 直到这一刻,对于未来的不确定,对儿子的担忧,以及对一份安稳的渴望激烈碰撞到一起,让她终于忍不住脆弱起来。 这一刻,儿子是她最坚实的支柱。哪怕,他现在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张鑫泽靠在妈妈肩膀上,任由妈妈哭着把他抱得越来越紧,然后一边掉眼泪一边紧紧回抱着妈妈。 如果有了新爸爸能让妈妈幸福,有了小弟弟小妹妹来分享妈妈的爱。那么,他不在身边,就不用担心妈妈难过孤单,不用担心妈妈被欺负。 然后就可以等他变得更强大的时候,再回来保护妈妈,保护未来的弟弟妹妹,或许……还有那个只见了一次面的新爸爸了。 对不对? 这一晚,母子两个相拥而眠。张鑫泽第一次抛弃自己随着长大而衍生的骄傲,乖巧地窝在妈妈怀里,安睡的像个婴儿。 天光初亮,张鑫泽在妈妈落在额头的轻吻中醒来,揉了揉眼渐渐清醒。 何怡笑得很温柔,一把拉起儿子,拿着衣服就要帮儿子穿。 这种属于妈妈的乐趣,自打儿子五岁懂事以后,就不再享受过了。 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张鑫泽板着小脸抢过衣服,红着脸自己穿起来。 何怡失笑,摸了摸儿子乱糟糟的头发,在一边整理床铺。 张鑫泽穿好鞋袜站在床边,看着妈妈收拾好后,突然开口:“妈妈,你和新爸爸在一起吧。” 何怡愣了一下,看向他:“小泽?” 张鑫泽露出个乖巧的笑容,眼中带着坚定:“师父说要带我去外面学习,我可能要有很长很长时间不会回来。妈妈有了新爸爸,就不会一个人了。” “去……外面?”何怡不解:“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打算?” 张鑫泽也是隐约摸出这个意思,到底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这一下彻底被何怡问住了。 知子莫如母,更何况儿子还是个孩子。看他这副模样,何怡也不再追问,转而道:“先去洗漱,这些事情妈妈去和白老师谈。” “嗯。”张鑫泽点点头,转身朝着卫生间走,走到半截,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他其实……还是有些期待新爸爸和未来的弟弟妹妹的。 半只脚踏入修行之道的人,又是个心思纯净的孩子,隐约便能感应到别人的善恶之念。张鑫泽虽然不懂,却已经隐约有感觉,新爸爸是个好人,会对妈妈也会对他好。 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何怡准备好张鑫泽的早餐,便心事重重的和白晓约好见面。 被白少川压在被窝里欺负了一通的白晓好容易挣扎起来,终于赶在约定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何怡见两人坐定,开门见山直接道:“白老师,小泽说你要带他出去学习?我想知道为什么,还有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 白晓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问问了个蒙,半天才道:“……啊?” 何怡:“……”这么不靠谱,真的能把儿子交给他吗? 第五十七章 没等白晓转过来怎么回事,白少川想了想,决定说些实话:“小泽的爸爸……是特警对吧?” 何怡瞬间警惕起来:“白老师什么意思?” 白少川微笑道:“何小姐不用紧张。何小姐在尚义工作,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我和贺家的关系,知道一点消息不算困难。就像是你对小泽负责一样,我也要对我的家人负责。” 话虽这么说,但何怡还是没有多少松懈的感觉,只是避过这个话题道:“白先生想说什么。” 白少川颔首:“父亲对于孩子的影响巨大,更何况小泽的父亲从事的是一份光荣的职业。如果不出意外,小泽将来会有很大可能选择一个和父亲相同或者类似的职业。” “……”何怡没有开口,却不得不承认白少川说的是事实。 从小到大,张鑫泽都把父亲当做神一样敬仰,更把这份职业当做神圣的存在。朦胧懂事的时候,张鑫泽还说过要和爸爸一样,做个大英雄。 这些年何怡一直尽力寻找着张鑫泽喜欢的爱好,争取培养成未来他喜欢的职业来做。同时减少他对那份职业的了解,甚至尽量不让他与丈夫以前的同事接触。 在得知张鑫泽对中医感兴趣时,何怡真的有一瞬间是快要喜极而泣的。那代表着他可以远离这个职业,不踏上父亲的老路。 可兴趣爱好不代表未来,而且这两样并非一定不能共存的。 白少川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道:“也许我们不能改变小泽未来的想法,可至少能改变一些可以改变的东西。比如……他自己的能力。” 见何怡看向他,白少川笑着继续开口:“晓晓师承华先生门下,除了中医外,对古武也有些了解。不过何小姐也知道,如今这个社会太浮躁,这种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学习。所以晓晓和华先生打算带他去山里锻炼学习几年,将来无论他打算做什么,都是一份保障。” 说完,他喝了口茶,语调缓慢带着点诱导的意思:“当然,我知道做父母的都是担忧自己孩子的。这件事我们也只是初步打算了一下,并没有彻底定下。如果何小姐舍不得,小泽也可以继续留下学习。不过小泽是个好苗子,如果何小姐信任晓晓和华先生,我希望您还是能考虑下。” 何怡抿了抿唇,迟疑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考虑一下。” “我们不急,”白少川微笑道:“何小姐慢慢考虑。” 白晓捧着茶杯,眨了眨眼道:“白小姐也不用太担心,小泽很听话,他不会不考虑你的想法的。” 何怡点点头,起身告辞。 走出茶楼,何怡抬头看了看不算刺眼的太阳,又垂下眼睑。 她很信任白晓,也知道小泽将来无论想要做什么职业,甚至现在想做什么决定,都不会一意孤行不顾她的意愿。 可是……她的儿子太懂事了,懂事到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就知道该给最重要的人留下什么。 这份早熟让她欣慰,也让她担忧。 恐怕,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泽自己就已经找到了答案做了决定了吧。 所以他问自己新爸爸的事情,所以他问到了以后的弟弟妹妹,所以他一早打算好了她这个妈妈的生活,好让自己安心能走自己选择的路。 这样的儿子,让她心疼,也让她不安。 所有的父母都知道孩子早晚有一天会独自飞翔,可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会有不舍。哪怕他们足够强大了,甚至比做父母的还要强大。 更何况,她的儿子,如今还是个孩子。 不过……白少川的话点醒了她。 她阻止不了孩子的想法,或许可以改变,但改变之后还是不是孩子本来所期盼的就很难说了。与其以后让他庸庸碌碌,不如让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努力。而自己,给他最大的支持和祝福,然后尽力帮助他,支持他,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何怡笑了笑,抬手拦了出租车。 或许,该是和儿子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茶楼里,白晓扒在窗户上看着楼下何怡眉心的郁气散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少川把人拉回来抱在怀里失笑:“你叹什么?” “主人,你这样骗人不好。” “善意而已。虽然谎言依旧是谎言,可至少这样说比较容易接受。从何怡的反应看,我们猜得不错,小泽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对小泽能说真相,但对何怡不行。更何况……这个时间选的不错。哪怕再担忧孩子,何怡也会在习惯之后选择结婚生子,到时候小泽的分量就会轻一些,离别也就不会特别艰难。” 白晓挠了挠脸,被绕晕了。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总觉得主人还是把人家忽悠了啊。 白少川抱着人眯眼笑开,好似把白晓的想法都看透了。 他家小孩傻不愣登的,指望他能把人说通实在太困难了。说不好,还会被人当拐卖儿童的。 何怡回去和张鑫泽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不久之后,白晓收到了何怡的喜帖。 男方家似乎也是做生意的,婚礼当天白少川还碰到了结伴来的贺桐阳和贺桐礼,交谈几句发现贺桐礼出乎意料对新郎的感官不错。 张鑫泽全程跟在白晓身边,没有参与婚礼相关的事情。听到贺桐礼对新爸爸的赞誉,只觉得放心了不少。 妈妈忽然决定结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自己能安心跟着师父去学习。不过这几天的相处,新爸爸对妈妈和他的确很好,现在又有师公朋友的肯定,那妈妈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好吧? 男方父母在宴厅里张望了半天,瞧见张鑫泽后快步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慈和疼爱:“小泽,你怎么在这里?快来,跟爷爷奶奶过来。” 不难看出,两个老人是真的喜欢小泽。这种时候还能记得照顾小泽,已经算是很有心了。 白晓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看看张鑫泽,示意让他自己选择。张鑫泽冲着他摇摇头,回眸看向两个老人:“爷爷奶奶,我和老师坐一起就好,爷爷奶奶先去忙吧。”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带着点无奈和局促。 这孩子这时候不愿意和他们坐一起,难道是因为还有些抗拒? 白晓笑眯眯地接过话,指尖微动放出一丝灵气让两个老人定神,“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小泽的。一会我们还要带小泽回去上课,坐在一起也方便些。” 白晓和张鑫泽关系两个老人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又看贺桐礼就坐在这一桌,也就没再勉强。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开,继续忙碌着招呼客人。 婚礼走的中式流程,婚礼主持请的是颇有名气的电视台主持人,据说是新郎关系不错的朋友。专业人士在,没有冷场尴尬的场面和对话,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默契。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拥吻,在一片哄闹声中,新郎抱起何怡在原地转了几圈,满脸都是欣喜幸福的笑容。 空隙间,何怡的目光透过层层人群落到张鑫泽身上,一直看着妈妈的张鑫泽立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安静乖巧,充满了祝福。 新人敬酒之后,白少川去和何怡打了个招呼,准备带着白晓和张鑫泽先离开。不想何怡还没开口,新郎就先阻止了他。 “白先生,小泽年纪还小,不然让他再留几年?”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可不管是爱屋及乌还是单纯对张鑫泽这个孩子的感官,他都愿意对这个孩子好。现在刚刚结婚小泽就离开,这孩子以后会不会多想? 白少川笑着摇了摇头:“秦先生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泽的。他很懂事,不会想太多。更何况……二位新婚燕尔,总不能带个小灯泡乱跑。课程正式开始之前,我会送小泽回来住一阵子的。” “那……就麻烦了……” 何怡站在一旁,蹲身摸了摸儿子的头:“小泽要听话,好好学,不许淘气。” 张鑫泽回了妈妈一个拥抱,笑眯眯地点头:“妈妈放心,我会好好学的!也会想妈妈……和爸爸的!” 秦绍一怔,随即笑着抱起张鑫泽亲了一口:“好儿子!” 被猝不及防亲了一口的张鑫泽顿时红了脸,躲躲闪闪的却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坐上车,张鑫泽趴在车窗边和爸爸妈妈挥手再见,随后转过身红着眼眶问白晓:“师父……那我以后还能回来看妈妈吗?” “可以啊!”白晓眨眨眼,笑着捏捏徒弟的小脸:“但是你要好好学才可以。” “嗯!”小男孩郑重地点点头,甩去所有的不安和彷徨,对未来满满的渴望。 后来,何怡婚后第二年生下一对双胞胎,而在这期间,张鑫泽一直没有回来过。本打算将家里的两个房间留给双胞胎一人一个,却被秦绍阻止,特地收拾出一个房间,一直留着等待张鑫泽回来。 再后来,秦绍对何怡始终如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而渐渐长大的双胞胎虽然几年都和张鑫泽见不到一次面,却始终把这个哥哥当做神明一样敬仰崇拜。 张鑫泽踏入修行之后甚少回家,却每次回去都会为家里人准备些强身健体的灵药。并特地让师父亲手绘了四道护身符,让家人贴身佩戴。 那之后,何怡一家无病无灾富贵一生,双胞胎青出于蓝闯出更大的一片天地。 而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忘记,这个家里永远有一个人的位置。这个人哪怕从少有出现到了无音讯,却犹如神明一般强大神秘,一直爱着他们。 第五十八章 张鑫泽年纪小,关于修炼一事与他细说也说不清楚,不过几人却没打算瞒着他以后再说,而是尽量选择了他能听懂的方式来解释。幸而这孩子聪明,大概其还是懂了利弊。 毕竟跟着化须真人走过一遭玄门,白晓当日问他选择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大概就猜到了些什么,对于结果的接受并没有多艰难。重要的是,如今这小子完全把师父当神一样敬仰,有机会变得跟师父一样强大,他自然不肯放弃。 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明白白晓到底做了什么,让张鑫泽彻底变成了脑残粉。 张鑫泽已经懂得引气入体,临门一脚只差心法运行的区别,不过这简单一步想要达成也十分困难。否则古时候从武学钻研通透突破天道的人就不会千万无一了。 否决了化须真人想要他循序渐进的想法,作为师父的白晓简单粗暴的直接帮他打通经脉,以人力把小徒弟踹进这个迟迟进不来的门。 以张鑫泽的天赋,浪费时间循序渐进去摸这个对别人来说很重要对他来说却可有可无的开端,实在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多留些时间来钻研修炼。修行之道艰难险阻无数,想要钻研,日后有的是机会。 当然白晓是想不到这些的,他完全凭着直觉,觉得自家徒弟根本不需要,所以才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 师父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身上暖洋洋一阵就忽然变得很厉害,还能照着师父说的心法凝聚出很神奇的力量,小泽同学表示,师父好厉害! 自那天起,张鑫泽便成日粘着师父,盼着师父能教他更多更好玩更厉害的东西。 不管对修炼的热情起源于什么,至少某个小朋友现在有这份热情,加上聪明刻苦,一家人都十分满意。 除了……白少川。 玛格叽!媳妇只顾着徒弟,都不理我了有木有! 被冷落了半个月的白少川在这天深夜,一脸怒气闯进某个小朋友的房间,拦腰一顶,把白晓直接扛在肩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张鑫泽:“以后自己睡!” 张鑫泽:“……” “主人!”白晓挣扎着从他肩膀上跳下去,有点生气:“不要闹,小泽刚刚开始修炼,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那你也不用二十四小时陪同啊……”白少川有点委屈:“你说说你都陪他睡了几天了!” “唔……”白晓挠挠脸,咬着嘴妥协:“好吧,我马上就回去。” 白少川挑眉:“最多一个小时。”说完还冲着张鑫泽瞪了瞪眼。 张鑫泽缩缩脖子,磕磕巴巴地开口:“师父……我自己睡就可以。晚上我不修炼了,等你明天过来!” “那好吧……”白晓不放心地又嘱咐他不许修炼,才跟着白少川离开。 被关掉灯按进被子里的张鑫泽:……师公好凶! 没错!小朋友已经发现了自家师父和某个饲养员的关系!并且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了! 另一头,成功把人拐回房间的白少川自然不可能放弃大餐。等白晓缓过劲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被子下面的手顺着白晓的腰轻轻揉捏,白少川借着月光看着白晓,轻声道:“和我去贺家住一阵子吧?” “嗯?”白晓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强撑着精神疑惑:“为什么要去贺家?” “贺老爷子待我不错,总不能只带句话就了事。更何况老爷子年纪不小了,难免身体会不太好。”白少川放在白晓脖子下面的手抬起来,把人整个包进自己怀里。 而且……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存在。 于白少川来说,母亲去世后,唯一的血亲只剩下白少希。可除此之外,贺家所有对他有善意的人,他都是当做家人来对待。 无论认同与否,我只是想让我在意的人都知道,你会是我的整个世界。 白晓经常听不懂情话,所以这话白少川没打算给他解释来听。隐在心底的渴望,自己清楚明了,便要尽力去做到。 睡意上涌的白晓点点头,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应声:“好。” 何怡结婚之前,张鑫泽就已经办理了休学。有化须真人的名头在,即使他什么学历都没有,以后在哪里也依旧能吃得开。不过学籍还挂在学校,升学考试照常参加,学历不成问题。至于平日的学习,家里三个学霸在,一切都不是事。 除此之外,关于修炼,白晓倒是真的教不了他。毕竟科目不同,没什么共通性。 所以前期的儿童课程被愉快的教给了化须真人和安泽。 化须真人:所以到底这是你徒弟还是你师弟! 白少川:笑而不语。 白少川和白晓准备离家一阵子必然是瞒不过张鑫泽的,小朋友还很是慌张了一阵,生怕师父一走就不回来了。等确定了师父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便安心跟着师祖师叔和师婶(……)学习,并愉快地表示他很乐意看师父和师公夫夫双双把家还。 所以这熊孩子到底哪里懂得这么多! 多余不说,将一切安顿好后,白少川和白晓便简装便行直奔贺家,不能更利索。 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已经准备好自家兄弟一去不复返了无音讯的贺桐阳看着登堂入室熟门熟路被佣人带进房间的白少川,沉默。 “去去去,做思想者找别的地方做去,别碍事。”白少川忙乎着给媳妇收拾行李,十分嫌弃地撵着贺桐阳。 贺桐阳咧了咧嘴,懵逼脸:“你这是啥意思?” 白少川挑眉:“我之前和你说了,我来陪老爷子谈谈心。你健忘么,这幅表情干嘛?” “不是!”贺桐阳无语:“你就这么带着人住进来?你是生怕老爷子不把屋顶掀了呢?” 白少川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等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老公,把人直接带回家住的时候,大概才需要准备重新装房顶。” “呸呸呸!”贺桐阳跳脚:“你别咒我!我喜欢妹子!” “哦。”白少川冷漠脸。 自打大儿子接手公司事务,并且隐隐有青出于蓝的架势后,不过六十岁出头的贺老爷子就收手退休,安心在家颐养天年。不过退休生活也愣是被他过的十分忙碌,成天东街西街蹿的欢实,这要是换了几十年前通讯不发达的时候,估计连人都找不到了。 时间接近晚上六点,贺桐礼难得早下班一天,心情还算不错的回了家。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个抱着喷泉柱子不放的贺桐阳。 顺便说下,那根柱子在喷泉正中央,旁边的水将近两米,是贺老爷子特地让人挖出来的半径接近十米的荷花塘。正值盛夏,还有荷花开着。而那根柱子又足足有将近两米五高,四周还有高矮不一各种形态的喷泉。 贺桐礼抬头看着自家弟弟,忍不住膜拜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弟弟脑子不太好,但是从来没觉得他是个脑残。怎么感觉今天不一样,这是智商彻底被他自己吃了? “你干什么呢?” 贺桐阳看到哥哥,差点哭出来:“哥!你救救我!白少川欺负我!” 贺桐礼嘴角微扬,径自道:“少川来了?”说着,就直接奔屋里去,完全没有管弟弟的意思。 “哥!我是你亲弟弟吗!你就不能救我一下吗!”贺桐阳抱着柱子的手紧了紧,又往上蹭了蹭。 玛德!他怕水啊!!!!! 贺桐礼随意一挥手:“怎么爬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问题我不是自己爬上来的啊!!!!! 贺桐阳泪视苍天,生无可恋。 进客厅的贺桐礼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佣人赶忙迎上来道:“大少爷,白少爷在厨房。” “厨房?”贺桐礼皱了下眉,随即又笑开:“这小子今儿个是来讨好老爷子的?” 佣人保持微笑,没有回应。贺桐礼倒也不在意,脱了外套径自朝着厨房去。 厨房里,白晓乖乖地在白少川身边打下手,默契劲让旁边两个厨子都插不上手。白少川手脚利落,需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就绪,只差着等人回来入锅。 一回头,正看见贺桐礼朝着里头走,笑着打招呼:“贺大哥。” “你小子难得来一趟,来了就不忘讨好老爷子!”贺桐礼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即看向白晓,眼神倒是没什么异样:“怎么,今儿把弟……咳,白晓叫来,是有事?” 白少川没搭理他差点出口的称呼,应了一声擦了擦手跟着他朝外走:“老爷子一向不爱见医生,正巧晓晓有空,让他给老爷子看看。” “啧,华先生高徒亲自出马,你可真舍得。”贺桐礼笑道。 “自家人。” 贺桐礼摇摇头,三人落座,闲聊几句突然听到外头一声比一声惨烈的求救声,贺桐礼才想起某个可怜的家伙:“桐阳怎么回事?今儿居然有胆子靠近池塘?往日不是恨不得绕道走么?” 白少川轻咳一声,看了白晓一眼:“晓晓说他空调吹多了,他又非要嚷嚷着热,就干脆让他去凉快一下。” 贺桐礼顿了一下:“就……那样乘凉?他怎么上去的?” 恐水的贺桐阳会出现在喷泉最高处,完全是因为他手碎调戏白晓,被白晓直接送上去挂着的。 第五十九章 对于这个非常有深度的问题,白少川保持了半秒钟的沉默,然后一脸淡定地看向白晓:“晓晓,桐阳应该凉快够了。” 白晓挠挠脸,‘哦’了一声起身就朝外走。 主人好奇怪哦,干嘛让我把人挂上去,现在又要把人弄下来。 牢记着白少川说不能太惊世核俗的话,白晓低调地一脚踏上池塘边,借力四周高低不同的喷泉柱子,轻巧地上了最顶端,然后随手一拎衣领,把一脸崩溃的贺桐阳摘了下来,安全着陆。 贺桐礼:“……”所以什么乘凉你根本是在逗我?感情你们小两口专程来欺负我弟弟的?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想想,毕竟自家弟弟什么尿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白晓这手功夫不错,从哪学的?”贺桐礼摸了摸下巴,无视自己哭天喊地的弟弟,反而颇有兴致地看着白晓。 贺家在g市也算是树大招风,不可能永远靠着保镖来顾全自己的安慰。作为贺家嫡系子孙,贺桐阳和贺桐礼都是学过一些功夫的。不过显然,对于贺桐阳来说,只要有水,他就是条咸鱼,还是被暴晒过的。 贺桐礼倒是真的身手不错,踏入修炼之道前,白少川也只能靠着隐约的传承勉强不落下风。不过两人比试从来是点到为止,时间要是长了,胜负还真不好说。 此时见到白晓这一手超自然现象的功夫,贺桐礼难得没把持住好奇心。 “嗯……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比较特殊的功夫。华先生见多识广,懂得不少。”这话算是点到为止,不过意思也明显了。 古武并非失传,只是随着传承遗落,古武成了幻想世界的东西。许多家族式传承的古武学都被掩藏起来,很少暴露于世人眼中。不过作为一个独霸一方的家族,贺家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并不算稀奇。 贺桐礼可惜地摇摇头:“可惜了,华先生不肯收我这个徒弟。” 白少川失笑:“他要是肯收了你,老爷子第一个和他拼命。” “怎么了?和谁拼命?”一个满面笑意面容有些苍老,头发却乌黑的老者从外头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白少川:“好小子,有能耐了就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怎么今儿个想起来了?”说着大步走进来,步履稳健虎虎生风,路过蹲在一旁画圈的贺桐阳时,还顺脚踹了一下。 贺桐阳猝不及防被踹趴,更加崩溃。 这个世界的恶意来的太汹涌,他承受不来。感觉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整个世界都不需要自己,嘤嘤嘤。 白少川赶忙起身过去:“贺伯父!” “嗯……你小子最近跑去干什么了?桐阳那臭小子可是回来和我念叨了好几天,说你把公司丢给他就不见人影。你倒是胆子大,不怕他把公司败光了。”贺老爷子损起自己儿子来丝毫不留情面。 贺桐阳委屈脸:“爸!我是你亲生的么!” 贺老爷子抬脚又是一下:“你少给我质疑你妈对我的感情!边去边去,看见你就心烦。” 贺桐阳:生无可恋,想去回炉重铸! “前阵子有点私事,去解决了一下。桐阳最近进步很大,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白少川笑着倒了茶递给贺老爷子,“今儿个来是为了陪您老喝茶聊天的,可不是来谈正事的。这不,我还特地把华先生的高徒请来了,省的您整天说那些仪器有辐射,怎么也不肯好好检查身体。这位,正经的中医大手传人,能力很好。” 贺老爷子抬了抬眼皮,瞧见白晓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叫人,这才悠悠地道:“少川叫我伯父,你也不用拘谨,跟着叫就是了。” 白晓这才放松一点,傻兮兮地笑了一下,乖乖喊了声伯父。 这一声叫的老爷子莫名心花怒放,正眼打量了下人,点头:“华先生眼光不错,这孩子心思纯净,倒是个好孩子。” 白少川轻咳一声,当着老爷子的面拉住白晓的手。 这一动作,看得贺桐阳心里一惊。反倒看贺老爷子和贺桐礼面色无波,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桐阳懵逼脸:这怎么事的?大家都知道了?为啥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说贺老爷子能打下家业在g市称王称霸呢,一个老人精,还能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猫腻?更何况老爷子这些年没闲着,除了瞎倒腾外,也没放弃和时代接轨。对于这方面,接受能力还是挺大的。 当然,这主要是自家两个儿子还笔直着。不然估计贺老爷子也没这么淡定。 “听说……这小伙子功夫不错?”贺老爷子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看着白晓,越看越满意。 小伙子长得灵秀,虽然看着傻了点,不过懵懂中透着点机灵,看得人心喜。 几乎是看着白少川长大的贺老爷子,又不用像盼着亲儿子那样希望他延续香火,如今看到个能全心在白少川身上的人出现,自是十分满意地。更何况贺老爷子心里明白,与其让白少川走什么所谓的正途,延续香火结婚生子,还不如让他过的开心就好。毕竟白家那点香火,延不延续都没什么用,万一隔辈继承了点什么不好的,将来还是要后悔。 所以这时候看着白晓,贺老爷子几乎是用一种看儿媳妇的心态。 一直没能插上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白晓忽然眼睛一亮,看看白少川得了默许后才乖乖地开口:“贺伯父,您懂养生,身体很好。不过我知道一套浮气养生拳,配合您的养生之道,效果会更好!” 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白晓会点古武的贺老爷子不禁露出点笑意,颔首道:“嗯,知道不没病找病,还算是个诚实的。不过,华先生真传难得,你就这么教给我,不怕被师父责罚?” 贺家养着不少家庭医生,只可惜贺家一家子重养生,少有生病的。生怕失业的他们有事没事就喜欢督促贺老爷子预防各种富贵病,简直没病都要给人说出病来。偏生还是为了自己好,贺老爷子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老糊涂,顶多就是当没听到。 如今见着个肯说实话又不啰嗦的,最重要的是还看的顺眼,越发觉得不错起来。 白晓挠挠脸,茫然道:“可是这东西就是学给人延年益寿的,师父为什么生气?”而且这拳法根本不是师父教的,师父压根就不会!这是从主人搜罗的杂七杂八东西里淘出来的,还是混在万年前搜罗的古话本里。 “哈哈!”贺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赞许:“不错!小伙子心地很好啊。” 客厅笑声不断,管家在后厨吩咐厨师准备晚饭,一边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声音,忍不住感慨:先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那个孩子倒真是会哄人。 压根什么都没做,全靠着莫名吸引爷爷奶奶的特殊光环来哄人的白晓安静地被做着开心果。 在贺家一住就是七天,七天里白少川每天掌勺一顿,顺便偷偷把须弥境里适用的灵草灵药掺进饭菜里,悄悄帮贺家众人改善体质。搞得贺家两个大厨每天惊心动魄,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饭碗。 不过……白少爷做的东西好好吃!连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而白晓除了被作为开心果外,还兢兢业业教贺老爷子打拳。顺道有意无意放些灵气给几人清心静气,隐约起着点促进新陈代谢的作用。 至于效果……咳……最近每每有人用卫生间,总会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毕竟杂质去除后是用某种不适合言说的方式来脱离身体的。 川扬刚结束了两个案子,最近不算太忙。而且贺桐阳当惯了咸鱼,下手几个知道底细的也习惯的差不多,他暂时还能清闲几天。所以趁着这几天,贺桐阳一直跟在贺老爷子身边看他学拳。 看了两天后,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当即跟着比划起来。 白晓看到他比划,手一拍呼在后脑勺上:“这个你学什么,运气缓慢不适合你,小心气运丹田不成反而堵在经脉里!” 浮气养生拳是适合老人强身健体的,年轻人学了没什么大用处。更何况照贺桐阳平时那种多动劲,一看就是血气运转速度快的,这种运气缓慢的拳法,还真会让他堵住气行。倒没什么大危险,只是会胸闷几天。 想了想,白晓索性从须弥境找了套不太仰仗内力的拳法教他。不过这种强体的拳法,初期总是要吃些苦头的。一周里,贺桐阳生生站了四天梅花桩,还是底下放满榴莲那种。不光被熏着,还要经常站不稳掉下去被硌! 眼瞅着贺桐阳坚持不下去,媳妇的心血就要浪费。白少川慢悠悠晃荡到贺桐阳跟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自此之后,贺桐阳吃苦耐劳,学的不能更用心。不止白晓,连贺老爷子和贺桐礼都啧啧称奇。 贺老爷子不止一次感慨,当初贺桐阳要有这股劲头,这个家的掌权人说不定还真得争上几天。 有看官问是什么话? 哦,白少川说:你想不想把你哥揍你的揍回去? 第六十章 贺家留下的人也不过是贺老爷子一家,不过大家族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平时不算拘谨,却也没多活跃。然而自打白少川带着白晓来了之后,这一家骤然像是变了画风一样,成天嘻嘻哈哈的,快要连主仆都难以分清了。 平时对贺老爷子的威严和贺桐礼的严肃退避三舍的下人,因为白晓,愣是敢扛着气压凑过去,几天下来,大家都熟悉了不少。 贺老爷子也不多管他们,只要这个家不乱,由着大家折腾。 白晓更是不私藏,强身健体的基础拳法一套套教,几乎快把贺家宅子当成武馆了。 郑芷璇算是近亲里面颇受贺老爷子疼爱的一个,所以来贺家很少会提前打招呼,从来都是串门蹭饭来去自如。 结果这一回,一进门就看到老老少少站了一排,姿势各异比划着奇怪的东西。 郑芷璇:什么鬼? 拿着小教鞭在一旁溜达的白晓板着小脸,还挺有一副教官的架势。不过他也不傻,教鞭从来只在佣人和贺桐阳身上敲敲打打,从来没敢招呼到贺老爷子和贺桐礼身上。 不过专注看别人练,就忘了看路。无意识一退,直直撞到了郑芷璇。看愣的郑芷璇猝不及防被撞,身子一歪就朝旁边倒。白晓眼疾手快转身一抚,人安安全全站稳,自己也顺势退后一步。 “哇塞……”郑芷璇盯着白晓,一副看到武林高手的样子:“少侠你哪来的?居然连舅舅都能训练?” 贺老爷子一早就看见了郑芷璇,不过他打拳的时候向来凝神静气,从不轻易开口。此番见郑芷璇提到自己,也只是慢悠悠收了招,才开口道:“你舅舅我何须训练?” “咳……”郑芷璇面色一整,认真道:“是!舅舅威震四海天下无敌,没有人能训练!” “嗤,你这丫头!”贺老爷子拍拍手,道:“晓晓啊,让他们散了吧,我们去吃早餐。” “好的!”白晓笑着应声,然后示意大家解散。 郑芷璇依旧满眼好奇地看着白晓:“你是舅舅请来的师父吗?我刚才看好像大家都在练,是不是很好玩?” 白晓想了想,认真的答道:“不是玩的,基础的养气拳法,强身健体用的。应该……不好玩吧……” 郑芷璇更好奇了:“那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不行。”白晓摇头,还没继续说就见郑芷璇垮着脸抱怨:“我听说好多人练武传男不传女,难道你也这样啊?” “不是的!”白晓没接触过多少女孩子,见她这幅表情还真当她不高兴了,赶忙手足无措地解释:“养气拳适合男人修炼,你一个小姑娘,练不得的。” 犹豫了一下,白晓挠挠脸道:“要不……我教你个适合你练得?” 话音一落,就见白少川站在门口,笑着看两人:“芷璇,不许欺负我家小孩。” 郑芷璇顿时收了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笑眯眯道:“原来是少川哥家的啊,啧啧,这小脸嫩的,少川哥你这是猥亵儿童啊!” “去去去,瞎说什么大实话。”贺桐阳一边练一边插嘴:“你少川哥顶多算是诱拐未成年。” 白晓和贺桐阳早混熟了,听到他说自家主人坏话,上去就是一脚。虽说没用力,却正巧踹到膝关节内侧,直把人踹了个踉跄。 贺桐阳嘴一撇,第无数次蹲地上画圈:“你们都欺负我!” 作为贺家最底层的人民,不得不为其点蜡。 说说笑笑的进了屋,早餐已经摆在桌面。郑芷璇欢呼一声坐好,笑嘻嘻道:“我都好久没吃过少川哥做的饭了,啧啧,今天算是意外之喜。” 贺桐礼收了报纸放在一边,抬眼看她:“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挑。” 郑芷璇得意:“那是,差别大了。少川哥做饭不仅味道好,最重要的是颜值也高。光是想着就下饭,更何况今天还有个更嫩的小鲜肉在。” 完全听不懂的白晓懵逼脸。 早餐结束后,郑芷璇赖在贺家不走,吵着要白晓教她打拳。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回房间用神识扫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女孩练的养生拳法。结果再一出门,外头已经拉开架势开始教习了。 “这是哪学来的?我怎么没见过?”瞧着白晓教郑芷璇比划,白少川好奇道。 白晓抿嘴笑道:“之前玩游戏想到的,虽然还没实践过,不过运气方式差距不算太大,这套功夫以柔克刚更适合女孩子练而已。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郑芷璇在一旁插嘴:“感情我还是个小白鼠。”说着又比划几下,疑惑:“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 白晓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从游戏技能推演出来的,可能……你也见过吧。” “游……游戏技能?”郑芷璇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上动作也停了。 游戏技能虽然在游戏里面只有绚烂的光效,游戏人物却很少能完美展示出细节动作。不过为了技能的合理性,大部分游戏还是会将技能编出一些出招方式放在介绍里。白晓之前玩游戏时也是无心观察了一下,谁想误打误撞还真想出点东西来。不过他也就是想着玩玩,哪想到还真有用到的时候。 这下子,连白少川看向白晓的目光都带着点佩服。 而作为小白鼠的郑芷璇,则是先膜拜了一下大神,然后赶忙开口:“你玩的游戏是不是叫仗剑啊?” 白晓眼睛一亮:“是啊是啊!你也玩过吗!” 白少川在一旁扶额:得,好容易让人把游戏戒了,这茬又想起来了。 郑芷璇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连连点头:“是啊!我就说这么眼熟呢!真没想到,我玩了这么久游戏,居然还有真的学游戏技能的一天!我已经看到了自己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一天!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练好,会不会在游戏里面也能变成大神!打遍天下无敌手!” “玩游戏凭的是手速和智商,以你的水平,这辈子估计没戏了。”白少川抱着手在一旁,闲闲地说风凉话。 郑芷璇耸耸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白晓倒是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不行的,游戏技能和武学招式不一样。先不说招式连贯性和身体的韧度,要是照游戏那样出招,恐怕你自己就先要气血逆行。” “……”郑芷璇两眼转圈:“我怎么觉得你像在说武侠小说……” 白晓挠脸,傻兮兮地笑:“不管是什么招式,都会带动周身气血运行。不像武侠小说那么玄乎,不过也有共通性的。” 郑芷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继续缠着白晓教她。 两人连玩带学的折腾了一天,直到晚饭时候才消停下来。不过郑芷璇明显还处于亢奋中,拉着白晓叽叽喳喳说游戏。 “哎!对了,你说你也玩,你还没说你是哪个服的呢?” 白晓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服务器和名字。 郑芷璇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了老半天才回过劲,红着脸拍拍白晓的肩膀:“白小瓜同学?” 白晓一怔,有点没回过神。 “我靠!我们还在议论,说起这个名字玩的又是琴师,会不会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没想到……居然还真是!”郑芷璇摇摇头,感叹:“世界真小,这么一个稀奇物种,居然被我看见了真人!” “啊?”白晓整个人处于慢半拍状态。 郑芷璇笑嘻嘻地撞撞他的肩膀,表情滑稽:“你猜我是谁?” 白晓茫然地摇头:“猜不到。” 郑芷璇轻咳一声,正了正衣领一脸严肃:“徒儿!叫师父!” “……”白晓沉默。 师父不能乱叫的,更何况就算叫,也该是你叫我。 郑芷璇啧了一声,解释:“我是丁丁当当啊!你游戏里的师父!” “啊?噢……”白晓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愣住:“丁丁当当?” “嗯哼?”郑芷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白晓顿时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每个玩游戏的孩子都有那么一段惨不忍睹的黑历史。更何况属于白晓的黑历史比普通人还要蠢一点,毕竟那时候他对现世常识不算很懂,游戏对他来说更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初出茅庐懵懂无知的白晓,就被一个可怕的黑衣女侠客收为徒弟,然后开始了每日一调戏,时不时就说要爆他菊花的日子。 心理阴影太重,简直比什么奇奇怪怪危机四伏的秘境都来的可怕! 郑芷璇摸摸下巴,笑道:“正好,徒弟这么萌,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过几天a市我们帮会的人小聚,你也一起来吧。虽然你这么久不玩,不过大家都挺想你的。” “啊?”白晓摇头:“不行的,还有事情。” 正说着,白少川推门进来,没搭理郑芷璇,冲着白晓道:“安泽来电话了,a市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两天后我们直接从贺家出发。” 瞧见两人面色一变,白少川不明所以:“怎么了?” 郑芷璇撞撞白晓的肩,笑得意味深长。 白晓苦着脸看着自家主人,十分想哭。 真的逃不掉啊……一点都不想去。 因为有奇奇怪怪的人啊! 第六十一章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白少川也是无奈。 单凭郑芷璇一个,他就能猜出跟她玩在一起的人们都是什么德行,白晓落到他们手里,还真不一定有好。不过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白晓自保能力又是一流,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面基隐患。 更何况白晓选择入世修行,多接触一些平时没接触过的,总是有好处的。不过看着自家小孩快要垮到鞋面上的脸,白少川只能压下笑意状似为难:“这次去a市是有正事要办,到时候不一定会有时间参加聚会。” 郑芷璇无所谓地挥挥手:“哎呀,又不用多久。少川哥,就让白晓和我去吃个饭呗。余下的时间你们忙你们的,聚会那头我来打发!” 白少川抬抬眼皮,勉强点了点头:“到时候再看吧,如果真的走不开,就只能有机会再说了。” “恩恩!”郑芷璇欢乐的应下,看白晓和白少川离开后,立马掏出手机和自己的小伙伴们报信。 白晓跟着白少川回了房,才纳闷地问:“师兄为什么会让我们去a市?” “化须前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国安的人联系上了,这次的事情是国安特部找上门的。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最近小希冲击炼气中期,安泽放心不下,就甩给我们了。”白少川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笔记本进入了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开的聊天室。 “咦?”白晓本身听的似懂非懂,这时候看到这么个背景看似很正派但又透着诡异的聊天室,忍不住好奇:“这就是找上门的那些人?” 白少川点头:“嗯,我也是刚知道这么个地方。听化须前辈的意思,这里面都是些非正常人。为了统一管理,顺便让他们的能力有发挥的地方,才特地创建了这么个部门。” 白晓双眼亮晶晶:“有妖吗?植物那种!”好歹勉强算是同类,万一能聊到一起呢! “……”白少川沉默了一下,看着他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是安泽告诉他这件事,他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不过既然媳妇问了,白少川还是决定研究一下。索性这个聊天室似乎是内部专用,备注和资料简单明了,大喇喇摆在那里,像是完全不怕有人发现。 但是……这资料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白少川看着那一串鬼魔妖灵甚至是直接写了境界的备注,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特么都什么玩意! 白晓显然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简单粗暴,握着白少川的手简单看了看,有点感慨:“居然还真有鬼修魔修啊……”虽然在现世呆的不久,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属于邪道的东西是不受欢迎的,更何况还是这种很官方的地方。万万没想到,这特部接受能力居然这么强,什么都敢收。 两人还没冷静完,电脑上突然弹出个硕大的聊天框,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 “sos!”血淋淋的三个字母在屏幕上明明暗暗的闪,乍一看上去还有点吓人。 白少川顿了一下,淡定地回了个问号。 对方显然没想到白少川这么淡定,噼里啪啦就是一长串:“哎我说你们修士还真是高冷哦,部里那几个半瓶水平时就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我还以为化须真人的徒弟会和他老人家一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呢,怎么你这么冷淡。小伙子我告诉你你这样不行的,容易出门被套麻袋!” “……”白少川慢悠悠打字回复:“槐树成精应该比化须前辈活得久,你叫化须前辈老人家,他知道吗?以及,说重点。”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悠悠地打字过来:“你是哪位?” “白少川,化须前辈的……徒婿?” 白晓看着最后那俩字,茫然脸:徒婿是什么意思? “耶?化须真人的徒弟有媳妇了?这不科学啊,那小子我上回见他还没有红鸾星动的意思,怎么这么快就有动静了呢?” “……槐树会看相?我记得姻缘树不选槐树吧?” “呸呸呸!小子你对我的本体有意见吗!” “没有,纯粹就是觉得丑。” “你!——算了算了,快说你到底是谁。” “化须前辈前些年收了个小徒弟,那是我爱人。这一次去a市,也是我们两个。”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打字过来:“小徒弟?学成了吗?出师了吗?能抗住吗?这次挺棘手的,不然也不会找上化须真人。” “比安泽强。”白少川慢悠悠地打字,丝毫没有要避讳自家媳妇的意思,直接了当的黑安泽。 也不知道对面那位槐树精是心大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还真就轻易相信了,当即又是一大段话:“那就成,别和部里那群人一样,水平一般般还成天牛哄哄的一副大家都是垃圾的样子!哎哟哎哟我和你说,那群人成天牛皮吹破天,结果这次事情让他们两眼抹黑再也不敢牛了。老大之前想找化须真人帮忙,他们还推推拖拖不乐意,现在弄出人命了也不敢拦着了。早就看不惯那群人了,成天自诩正道!哪来那么多正道,特部的人大多数都不是正道出来的!” 一大片红字看的白少川头晕眼花,白晓早就受不了这啰嗦劲,跑到一边去拿着白少川的手机玩游戏。 好容易从一大堆红字里找出重点,白少川可算松了口气:“出人命?怎么回事?” “!!!!”对方发来几个叹号,随即继续道:“哎哟我去!忘了说正事!我跟你讲这次让你们过来就是这个事。a市这边是首都么不是,乱七八糟出名的地方挺多的,咱特部老家也是在这,不过没多少人在这常驻就是了。继续说重点,这块有个影视基地,好像还挺有名的,不过我不关注这个也不清楚为啥有名。反正就是这个影视基地一直出点超自然现象的事,为此还上过一个什么电视节目,不过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掰哧的就掰哧成可以解释的东西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影视基地出了几次事故,那边的负责人觉得不对就报了案,转手了几回查来查去就归了特部了。老大觉得这事不是简单事,好像是说可能有人在这养蛊养小鬼害人,但是对方道行好像挺高的,特部里对口的人搞不定,这才找上外援的。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过来,我已经快忽悠不住那群成天没事找事来探险的熊孩子了!” 白少川看着那红彤彤一片的屏幕,忍住了直接关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看到底。 “对口?养蛊养小鬼?这不和我们对口吧?” “哎哟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久较真呢,要真和你们不对口老大也不会让我来找你不是。反正那意思就是小鬼和蛊都不是一般手笔,追溯下去好像就是你们修士那头出来的刺头搞出来的。部里那几个废柴搞不定,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老大没辙了,才让我赶紧来找你们。而且这事牵连了几个普通人进来,还有几个不太普通的人,说不好原因是什么。老大的意思,在影响扩大之前,让你们赶紧来解决了,实在解决不了,先查清楚怎么回事也成。” “……你真啰嗦。两天后,a市机场见。”白少川冷酷的回复,然后眼疾手快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关了聊天框,随即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哎哟我滴妈,眼好晕。 白晓抽空抬头看他一眼,“咦?主人说完了?” 白少川揉揉眉心,有气无力地问他:“你说……这槐树精为什么这么话唠?还喜欢这种鬼颜色,看得我头疼。” 白晓也是经历了槐树精一片红字攻击的人,这时候也算是感同身受。挠了挠下巴,白晓猜测:“也许……他是变异了?不过槐树通灵为鬼灵暂居之地,选这么个颜色倒是不稀奇,不过他那字体也忒大了。” 可不是,十个字占一个屏幕,这位仁兄还一打打一大片,要不是是为了正事,白少川早就懒得搭理他了。 “我觉得……作为一个植物成的精,还是安静点好,至少符合人设。”都像这位似的,一开口就好像要把当年没说的话全都补回来,叽里呱啦没完没了还半天找不到重点,这谁受得了。 白少川抬头看看自家小孩,洗眼睛,顺道清醒一下。 嗯,小妖精还是安安静静地比较可爱。 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白少川抢过手机低头亲上去。 媳妇真香! 白晓挣扎着逃开他的亲吻,抢过手机一声哀嚎:“主人!我都要破纪录了!” “嘶——小妖精你是欠收拾了是不?胆子大了,敢咬我了?”白少川揉了揉手,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白晓的脸蛋。 “我才不是小妖精!”白晓愤怒地看着他,小脸鼓得浑圆。 “真不是?”白少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有那么点点贱:“不是的话……是谁一直缠着我不让我出来的?” 白晓一愣,小脸顿时红了:“主人你胡说!” 什么时候不让他出来了!明明都是求着他出去他不肯的!欺负人! 第六十二章 闹归闹,两人也没忘了正事。白晓趴在白少川怀里听白少川讲完,皱了下眉:“蛊不是虫子吗?怎么会和修士有关系?还有养小鬼……怎么感觉到处都有人在养,好像全天下都知道怎么养似的。” 本来没有想到这一层的白少川经他一提醒突然回过味来:“有道理。这种东西起源于鬼修,不过从千年前开始就已经渐渐失传,剩下的大多是些成不了气候只能造成很小影响的小鬼。放到现在,应该已经消失的差不多才是。怎么我们连着两次都遇到了……”摸了摸下巴,低头看怀里的白晓:“你说,这会不会还是和清安及鬼域之眼有关系?” “不会吧……”白晓不确定地道:“鬼域之眼已经被清洗干净,主人不是说了那里头的鬼修已经魂飞魄散了么,怎么会有关系?” “不好说。”白少川单手揽着他,一手在桌上敲了敲,随即道:“算了,先不想这个。你先和我说说,你和芷璇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白晓撇了撇嘴,看白少川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就是……之前玩游戏,然后她要做我师傅。” “嗯?那怎么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去聚会?”白少川捏了捏小脸,严刑逼供。 “因为有奇怪的人。”白晓把脸埋在白少川怀里蹭蹭,不乐意冒头。 白少川一顿:“奇怪的人?怎么奇怪了?” “就……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很奇怪。”白晓挠了挠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那就不说了,等去了以后再看看。”白少川没当回事,只当是一群小丫头闹着玩,跟郑芷璇一样,有事没事喜欢调戏两句,捏捏小脸什么的。 虽说媳妇是自家的,可自己也没必要和一群小丫头较真不是?只要别过分,没必要非去计较。 在贺家一连住了两周,该教的该做的都已经结束,临到离开时,大家都有些舍不得。 贺老爷子拉着白晓的手,絮絮叨叨念着让他有空再来,还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好茶砖拿出来送他,生怕这一走下回就不来了。除此之外,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化须真人的联系方式,只打着要是白晓不来,自己就亲自上门去寻人,无论如何也得多多见面才是。由此可见,白晓这种招爷爷奶奶喜欢的特质有多强大。 贺桐礼没多少特殊情绪,不过一早让人在a市准备好,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只等着两人拎包入住。左右一个电话就能联系到人,何至于这么依依不舍,贺桐礼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这群人这么大阵仗。 反倒是贺桐阳若有所觉,抽着鼻子拉着白少川的手,想要诉一诉将离之情,结果被白少川一巴掌糊到一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 郑芷璇抽着空子抱着自己的包上了车,等白少川上车后笑得灿若花开:“反正大家都是一路,少川哥你带着我一块去呗!我已经联系好了住的地方,保证到了地方就消失,一定不打扰你们!” 白少川有些头疼,白她一眼也懒得在说话,开车出发。 三个小时后,a市机场外。 郑芷璇冲着外头人群里挥了挥手,然后回头从白少川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少川哥!谢啦!那个……后天我们聚餐,到时候我再给晓晓打电话!” 白少川木着脸看她踢踢踏踏跑出去,和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蹦跶了半晌,又不知说了什么,偷偷摸摸回头看白晓。 不用想也知道,这群小丫头定是在认人。 白晓眨眨眼,看看郑芷璇又看看白少川,问道:“主人?我们要送小璇吗?” “不管她了,左右丢不了。”白少川摸出手机拨通电话,拉着白晓朝另一个方向走。 郑芷璇拉着小伙伴的手,笑得洋洋得意:“怎么样怎么样!我徒弟很萌吧!” 旁边的姑娘捧脸感叹:“好嫩啊……小瓜真的不是未成年吗,看起来真是好小好嫩!” 另外一个姑娘幽幽叹了一声:“佳人绝色,又有温润强大攻在身侧。感觉,帮主复起无望啊……” 郑芷璇撇嘴:“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看好帮主,虽然帮主人是不错啦,但是我哥明显更优质好吗!而且我哥和徒弟弟关系可好了,帮主根本不会有机会的!” 那姑娘神秘的摇摇手指:“不好说,我之前见了帮主一面,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而且家境不错的样子。以他对小瓜的痴心,恐怕没那么容易放弃。” 浑然不知自家媳妇已经被惦记上的白少川带着媳妇入住贺家在a市的房产,没等收拾妥当,就有人上了门。 那是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男人,眉宇间若隐若现带着点阴沉气,偏生一笑起来就冲散了阴郁,好似阳光十足。 来人一进屋就冲着两人抱了抱拳,笑得十分热切:“哎哟,两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比那群装模作样的可是强多了。我说二位来得可够快的了,我还当你们得准备上一阵子。不得不说,这高人就是有高人风范,要是放在那群人身上,可是要拖拖拉拉墨迹上半天,事情解决不了,架势倒是不小。” 夸人的时候总不忘损损某些特定人群,一听就知道是谁。 白少川挑了挑眉,伸手握住对方抱拳后又伸出来的手:“白少川。” 来人挑眉轻笑:“述怀,国安特部成员。老大说了,让我先来看看二位衣食住行安排好没,如果没有就先来准备一下,毕竟民生才是大事。看二位这状态,也是用不着了,不然我们先去特部走一圈看看?” “不用了,我们没兴趣。”白少川坐到沙发上,十指交叉搭到腿上:“你们现在查到了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安泽直接通知他们来,那肯定是已经谈好了条件的。除此之外,没必要有太多交集。这种和官方沾边的,可是比因果更麻烦。 “啧!”述怀咂舌,摇头感叹:“老大还指望我能把你们忽悠来特部呢,看来是不成了。算了算了,化须真人的徒弟我们还真不敢招惹。不过暂时没有什么事,现场那头最近有那几个废柴坐镇,虽说起不了大用,不过镇镇场子还是可以的。上头筹划的一部历史剧正在拍摄中,这期间不能出岔子。这个时间,我们也不好动手。二位要是有空,顺手去帮忙震慑一下倒也可以,要是不乐意,暂时就在a市玩玩。等什么时候开始干活,我再来通知二位。” 白少川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送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有事没事就看我媳妇,老妖精一只还不知道本分! 述怀显然没有和他的脑回路接上轨,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看的白晓,笑得一脸灿烂:“这位小兄弟也不是常人啊,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大家同源同根,说不定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白晓傻呵呵地看着他,摇头:“不会的。” 述怀顿时卡壳:“什么不会?” “我不会和你同源同根的。”白晓说的很认真。 可不是,一颗千年老槐树,一个万年仙灵果,再怎么同源那也是没法同根的。顶多算是七扭八拐有点点同类的关系,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述怀有些受伤,“小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大家都是灵植成的人形,虽然你看起来比我强了点,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嫌弃我不是。说不定大道□□,你我还能互相帮衬一下的。” 白少川不乐意看他勾搭自家媳妇,幽幽地接口:“晓晓修的是灵道,你修得是妖道,不会有机会的。”反倒是随时有可能会演变成替天行道,直接把你灭了。 “……”述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什么玩意?灵道?什么时候灵物也能修灵道了?不对不对,是你怎么会懂得灵道?” 虽说万物有灵,却也并非开了灵智的灵物都能习得正统修炼之法。绝大部分灵物修炼,依照的都是本能与传承中的修炼之法,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妖修之法。 加上世道转变,修行越发不易,连妖修都甚少见到,更何况是灵修。且不说白晓真正的修炼之机在万年前。如他这般幸运的,有人日日在耳边念叨修行之法,又无时无刻不易灵力喂养洗涤的,可算是绝无仅有。 更何况仙果谓之仙字,绝非说说而已。鸿澜仙果自古没有修炼传承,也只是因为结果就被人服食,没那个机会。可一旦能够修炼,绝非普通灵物可比拟。 哪怕是修士都会分正邪两道,即便是功法再正统,也架不住人心易变。古往今来,连恶佛都曾出现过,更遑论普通修士。 可唯独灵修不同,踏上灵修一途,便是终身在正道之中,乃是天道宠儿。不光修行毫无瓶颈,即便是渡劫之时,也有天道庇护。 只是……这样的修行之法,一旦心境受了影响,必然是天谴难避,万丈深渊。 第六十三章 述怀的问题有些唐突,传承与修行乃是秘辛,便是对着至亲密友隐瞒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他们连熟悉都算不上。 好在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随即道:“那个,这是我的名片,在a市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络我。既然二位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白少川起身将人送出去。 白晓拿起桌上的名片看了半晌,挠了挠脸:“为什么一张卡片上还要覆上幻术?” “这是用来给我们看的,换做是平常人要是瞧见这么个身份,还不得出乱子。”随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白少川笑道。 名片很简单,白底黑字一共三行,姓名身份号码。不过那身份特殊了点:国安特部行动组。 哪怕就是没听说过的人,看到这么个身份也要猜一猜是什么来头。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可不是要出大事的。 毕竟,现在看来,这个国安特部里可都不是普通人。 整理好东西,白少川揉了把媳妇软乎乎的脑袋,笑着问:“去玩会电脑?我去做饭,吃完饭我们在出门去转转。” “好啊!”白晓乐呵呵地抱过电脑打开,一点都客气,快快乐乐做小米虫。 白少川没其他习惯,就是最近养成了喜欢抱媳妇的爱好。媳妇软乎乎的,抱着还不爱乱动,乖乖巧巧的,可萌可舒服。抱着媳妇在一旁看了一会,白少川才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满意了。 贺家办事就是让人放心,这种细节都没忘了。 回头冲外面喊:“晓晓,想吃什么?” 白晓一边打开游戏,一边碰着下巴想了想:“肉末蛋羹!糖醋小排!” 白少川笑着摇摇头,取出食材开始做饭。 郑芷璇大概是一到小伙伴家里就上了游戏,白晓刚登陆上来,就被人抓了个正着。看着黑衣女侠客以及她身边的一圈人,白晓难得有点头痛。 怎么又被抓住了啊……又要被拉去打架了哦…… 白小瓜同学虽然现实战斗力爆表,但是在游戏里还是个热爱和平的好孩子的,平时就喜欢采采药种种地看看风景,懒得打架惹事。可惜,认识的人都是惹事狂魔,还经常威逼利诱拉着他去。 黑衣女侠客丁丁当当一蹦一跳走到白晓的小法师身边,乐呵呵地道:徒弟弟!你来啦! 旁边绿衣服的女剑客碧桃桃跟着凑热闹:哎哟哟,软萌萌的小徒弟! 白晓懵逼脸: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虽然好久没上线了,可是白晓记得自己之前明明避开他们下线的,为什么还是被捉到了! 丁丁当当:傻徒弟,定位传送啊!我们是师徒咯! 丁丁当当:徒弟!后天中午十一点,东洋湾酒店,让少川哥送你来! 白小瓜:哦…… 几人交流都是在近聊频道,本身附近四个人除去白晓外都是跟着郑芷璇当日在机场的。白晓会来聚会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可谁能想到,好巧不巧就有人路过了呢! 君策:小瓜要来?什么时候到a市?我去接你。 丁丁当当:…… 碧桃桃:…… 若水:…… 白小瓜:啊!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君策:嗯?那好,现在有空吗,不如一起出来吃个饭? 白小瓜:……不用了…… 看看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主人,白晓接着打字:我已经吃过了。 君策:哦,那…… 一句话还没打完,一个私聊突然抖出来,让君策手一抖直接将半句话发了出去。电脑前的男人皱了皱眉,目光落到私聊框上。 若水:帮主大大!不要心急啊,小瓜那么害羞,你这样会吓到他的!反正后天就要聚会了嘛,到时候一定能见到,能见到! 电脑前的男人想了想,也是。于是回复到:那好,那后天见。 白晓挠挠脸,看白少川似乎要出来的意思,赶忙找了个回城符遁了,连回复都没来得及。 “晓晓,楼下有个小超市,去帮我买点糖回来。”白少川说完才注意到他有些紧张的神色,顿时好奇:“怎么了?” “没事没事!”白晓站起身跑到他身边接过钱:“马上回来!” 电脑另一端,男人看着消失不见的角色,笑着摇摇头。随即抬头看了一眼表,取过钥匙钱包走出家门。 这处房产应该是贺桐礼自己买的,单层单户一共30楼。住处在二十七楼,采光不错,就是等电梯有点麻烦。白晓挠挠脸,转身进了楼梯间一蹦一跳地往下跑。 转过二十三层,差点迎面撞上一个刚进楼梯间的人。 那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还保持风度的对白晓笑了笑道:“小心。” 白晓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对不起。”说完就又继续蹦跶着往下跑,一点没有听了人劝的意思。 也是,这种高层的楼梯间,哪有人费力去走。 那人看着转眼消失在楼梯转角的白晓,摇头失笑,随即慢悠悠地朝下走。不过身形飘忽,似乎转眼就走了下去。 成功买到糖的白晓再度翻回住处,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又看着电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进了楼梯间。身形飘忽间,只能看到个虚影。 所以说,修行什么的,还是有很多便利的。 转角处走出个人,抬眼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 糖质交到boss手中,米虫白晓又坐回电脑面前,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白少川顺手捏了把小脸,才满足地进了厨房。 操纵着小法师做了几个任务,白晓又跑到城外的河边坐着发呆,顺道回复郑芷璇叽叽喳喳地私聊。还没坐一会,君策就出现在身边。 君策:怎么一个人在这? 白小瓜:唔……等吃饭。 君策:……你刚才和我说你吃过了。 白晓咧咧嘴,噼里啪啦回复:哎?是吗?那我说错了,是马上就吃! 君策也猜出他是不想和自己出来,不过考虑到这孩子一向的害羞,也没多想,转而道:刚才看到个小孩,蹦蹦跳跳地不老实,在想你是不是也一样。 白晓挠挠脸,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复:我很老实。 可老实了,主人说东不往西,简直能发个小红花。 君策:也是,你这么安静,一定很乖。 白晓看着这句话,莫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然后下一秒,郑芷璇的密聊就发了过来:徒弟徒弟徒弟徒弟徒弟!为师被揍了!快来帮忙! ……每次都去惹事,还每次都被揍。要真是有这么个师傅,大概要愁死了。 一边忧伤着,白晓一边飞速赶了过去,再次遗忘了自己身边的白衣法师。 到地方后,对方一言不合所有技能全都朝着白晓丢,看都不再看一旁的丁丁当当几人。 白晓一边慢悠悠的按着键盘躲技能放技能上蹿下跳,一边还能抽空回复郑芷璇: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大家都打我? 游戏这种东西,或许对别人来说手速和预判是大神才拥有的东西。可对白晓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一息之间掐百来个指决不成问题,更何况预判这种事情白晓实战中经常会做。好吧,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多少实战,但是对游戏人物还是能轻松应对的。毕竟人是百变的,游戏技能则来来回回就那几个。 所以才说,打架什么的最无聊了。又不能精神力渗透直接附身游戏人物! 不得不说,白晓同学虽然对现代科技不熟,但是脑洞还是很大的。至少人家随随便便就想到了全息网游这种套路。 没等丁丁当当回复,对方就先解答了:白小瓜!我警告你,离君策远一点!一个大男人缠着他做什么,你还要不要脸? 白晓很委屈:我什么时候缠着他了? 明明是某个奇奇怪怪的人一直缠着自己好不啦! 对方显然不想理会白晓说什么,或者说就是看到了才愤怒,当即指挥己方所有人都朝着白晓攻击。 丁丁当当几人一看到白晓就像打了鸡血,站起来战意比之前都强了不少,所过之处灰名一片。当然,也不乏炮火都冲向了白晓,他们根本不会被攻击的原因。 被碾压了几回,对方还是锲而不舍地冲过来。不过没过多久,君策就赶了过来,瞧见这幅情景顿时加入战局,率先攻向打白晓打的最狠的一个。 血花满天飞,对方很快躺倒,却没再起身。 君策:适可而止。 落霞满天:君策!就为了这么个人,你就要和我翻脸? 君策:我没义务一直让着你。 落霞满天:你!好,我们后天走着瞧!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一直缠着你不放! 白少川把饭菜端上桌,看向皱着眉头盯着电脑的白晓:“吃饭了,干嘛呢?” 白晓回过神,轻快地应了一声,跑向洗手间。 挂念着他刚才那个表情,白少川没忍住好奇凑到电脑前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就看的脑子一晕。 气得。 君策:小瓜,对不起,下次我会看好他们。 wtf?你哪位?我媳妇爱称你怎么知道的????、然后再一看白晓的名字,连气都没了。 好家伙,怪不得说有奇怪的人,感情玩游戏还给自己玩出个情敌来? 白少川冷笑一声,抬手回复:顺便也管好你自己,别什么人都想招惹。 君策皱着眉回复:你是谁? 白小瓜:他男人! 第六十四章 白晓从洗手间出来后,就看到白少川板着个脸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里慌了一下,白晓同学小步小步挪到白少川身边,背着双手一副乖乖认错的态度。 白少川抱着手抬眼看他,语气还挺平淡:“说说吧,这人是谁?” “就……”白晓挠脸“小璇帮会的帮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奇怪。” 为什么这么奇怪?那还能是为了什么?看上我媳妇你了呗! 白少川差点被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该觉得白晓魅力大,还是该气他招惹了这么个人。不过他也清楚,依照白晓的性子,恐怕还是人黏上来的可能性大。 “以后离他远一点。”白少川站起来,还是没忍心冲白晓发脾气:“先吃饭,后天聚会我送你去。” 事情算是暂时过去了,不过显然白少川是没那么容易消火的。于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白晓才被允许睡觉。至于因为什么……咳……你猜?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叫君策的人肯定会出现在聚会的地方,白少川自然是万分不想让白晓和对方见面的。可郑芷璇那丫头太难缠,要是答应了却不去,肯定是要烦死个人的。再则,白少川觉得拦着白晓不让去,实在有点掉价,要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怕了他,那就没意思了。 更何况,自家媳妇自己知道,白少川对白晓一百个放心。 如此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后,第三天上午十点,白少川西装革履打扮的俊挺干练,开着贺桐礼专门留下的车,送白晓去见网友。 反倒是白晓自己,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去的样子。 “去了之后那个人要是在的话,离他远一点。最多两点你们应该就能吃完,到时候我在楼下等你。”白少川一边开车,一边嘱咐白晓。 “恩恩!”白晓连连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下又苦着脸看他:“真的不能不去吗?” “芷璇那丫头太闹,你要是放了她鸽子,我们在a市就消停不下来了。”顺手捏了把小脸,白少川笑道:“反正是去吃别人的,多吃点,就当是干活前的放松了。” 白晓挠挠脸,撇着嘴点头。 到了地方,酒店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郑芷璇一眼看到白少川,冲着他们挥挥手。 碧桃桃和若水见过白少川,此时又看到他,一猜就知道为了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笑得有些奇怪。 余下的妹子则有些茫然,看着率先下了车和郑芷璇打招呼的白少川,不可置信:“这就是你说的可爱的徒弟?这哪里可爱了!明明就是个攻的气场!” 郑芷璇抱着手,笑得高深莫测。 站在众人中间的男人抬眼看过去,和白少川目光相对,略一眯眼便移开了视线。 白少川同时收回视线,心里顿时就是一阵不爽。 看着就讨厌,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 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白晓抬腿蹦跶了两下下了车,白少川略低了下头在他耳边道:“多吃一点,不许喝酒知道吗?” “知道啦!”白晓咧着嘴冲他大大的笑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酒店门口。 站在中央的男人正盯着他看,见他看过来,顿时连眼底的光都亮了几分。 白晓忍不住抓住白少川的衣角,略觉得惊悚:“我好像见过那个人?为什么他笑得那么奇怪。” 白少川面色一动,笑容不变:“因为他□□。” 嗯?哎哎? 拉着人走到众人面前,白少川冲着大家颔首,随即看向郑芷璇:“人先交给你了,不许带着他喝酒。” 郑芷璇严肃敬礼:“是的长官!不过……少川哥你要不要一起来?” 必要的时候,还是带着家属会少点麻烦。 白少川却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桐礼哥交给我点任务,我要去处理一下,一会我来接晓晓。” “好吧……”郑芷璇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瞬间觉得自己责任深重! 防火防盗防帮主!必须要保住少川哥媳妇的贞操! 白晓看着白少川,噘着嘴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白少川笑着捏了把小脸,低声安抚:“去吧,好好玩。” 白晓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十分主动的凑上去亲了一下脸,才乖乖目送白少川离开。 临转身之前,白少川清楚看到某个男人一瞬间黑了的脸色。 不得不说,媳妇无师自通的虐狗技能,还是十分让人满意地。 白少川烦君策,君策也未见得就对他有好感。更何况这人一直在自己面前刷优越感,十分让人不爽。 不过是个普通人,霸着这么个可爱又可口的孩子,实在是浪费彼此的生命。 君策收回目光,看向白晓:“又见面了,我是君策,齐孑然。” 白晓站在郑芷璇身边,应了一声:“白晓。” 这人就是之前在楼梯间遇到的人。初时没注意,直到现在,白晓才发现,齐孑然竟然也是个修士,还已经筑基。 筑基期的修为自然看不透白晓和白少川,如果不是他留意到白晓那次上楼的异样,恐怕这时候也只会把白晓当做普通人。 本来齐孑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动了心,虽然是个普通人,却不介意浪费些时间来谈一次恋爱。现在突然发现心动的人居然是个修士,而且似乎修为不算低,这让他顿时转变了念头,开始考虑与对方结道侣的可能。不管怎么说,在齐孑然心里,对白晓算是势在必得的。 为自以为是的战五渣点蜡。 网友见面一般称之为面基,当然,这只是对别人而言。作为一个完全是被硬拉来的选手,白晓表示他单纯就是来吃得。 主人说了,既然来了就不能亏本,多吃点才算赚到,虽然我们并没有掏钱。 跟白晓混了几天,郑芷璇摸透了他的口味。加上虽然白晓好像比自己大,但是她总有种面对弟弟的感觉。于是全程下来,除了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地跟着别人闹以外,都一直不停手的在照顾白晓。吃的喝的从没断过,让白晓全程几乎是头都不抬。 以致于特地选择坐在白晓身边,想要借机套近乎展示一下自己对他的耐心和照顾的齐孑然,毫无插手的余地。 至于郑芷璇是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 呵呵? 毕竟哥哥和帮主,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清。 她又不是那些看见帮主有点小帅就走不动道头脑发热的小女生。 我随便一个哥哥都比帮主帅。 任性! 宴席过大半,白晓也终于让桌上那群姑娘新鲜够了,这才寻着机会找借口去洗手间给白少川打电话。 噢,当然,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吃爽了。 白少川本身也是没什么正事做的,接到电话立刻出发,顺道问了问媳妇有没有被某人纠缠。得了白晓的答案,白少川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不用想都知道,媳妇在洗手间打电话,那人肯定会找机会来堵人,他还得赶紧去接人。 不能说白少川料事如神,只能说白晓一直都没给齐孑然单独接触自己的机会。早在一打照面,白少川就看出齐孑然的修为,只要一推测,就能猜出这人将会说什么。毕竟自己气息尽敛,半分修为都没有外泄,齐孑然必然当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关机密,齐孑然肯定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直说,只能找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来坦白。 一回身看到齐孑然,白晓下意识就皱了皱眉。 齐孑然摊手后退了一步,笑得还算是有礼貌:“我可不是故意来听的,只是有些事情想与你单独谈谈。” “……”在这?你确定?白晓懵逼脸。这位兄台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单独谈事情,会选择这种奇怪的地方。 归功于白晓不看八点档言情剧,对这种奇奇怪怪的场景很是陌生。 “前天初见,我应当是没有看错,你也是修士。”齐孑然笑着说道,语气倒是很肯定:“既是修士,何必在个普通人身上浪费时间。修行一道讲求心境,普通人又易变,若是因着区区不足百年时光影响了心境,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晓持续懵逼脸:兄台你想说个啥? 不过外人面前不能露怯,白晓小脸板的紧紧的,完全看不出神游天外的样子。 齐孑然看他严肃认真地样子,只当是他内心在考虑,面上却不愿承认,于是笑笑继续道:“这一年多来我对你的确抱着些许不算认真的态度,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你我是同道中人,那日后或许可以试着相处一番。如果合适,也许能一同共修大道也说不定。毕竟修士寿命长久,有个能长伴相守的人,才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白晓脑子里的结半天才解开,看着齐孑然,有些不可思议:“你要和我做道侣?” “到不一定如此肯定。”齐孑然含蓄地笑了笑:“毕竟人生漫长,说的如此笃定,万一不合适,岂不是耽误了彼此。” 白晓挠挠脸,突然觉得不怎么想搭理他。 我们单纯的白晓同学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人,被称之为——渣男。 第六十五章 齐孑然深谙欲擒故纵地套路,这时候也没步步紧逼,反而笑了笑柔声道:“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正好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忙。忙过了这一阵,我们再好好谈一谈。相信我,比起那个除了脸之外没什么可取之处的男人,我一定会对你更好。” 自认为手握白晓重大秘密的齐孑然胜券在握,说完这一番话后,只当没看到白晓对他的怒目相视,悠悠然离开洗手间。一开门,正看到白少川靠在门外墙上,淡淡地抬眼看过来。 齐孑然略一挑眉,眼底有几分挑衅。 “晓晓,回家了。”白少川理也没理他,绕过对方牵住白晓,转身就朝外走。 车上,白晓瘫在椅背上一边揉肚子一边道:“主人怎么不问他和我说了什么啊?” “不用猜都知道,”白少川笑着反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就你这小傻子,一定是被人看出了什么。” “好像之前在楼梯上见面,他看出我有修为了。”白晓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又揉了揉才道:“师傅不是说现世修行的人很少吗,怎么感觉我们到处都能碰见。” 白少川闻言失笑:“怎么就是到处都能碰到了?z市那次是专程去的,性质本就不同,遇到也不算意外。至于这里……特部总部在这边,遇到个特殊些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咦?”白晓看他:“他和特部有关系?” “寻常修士平日恨不得所有时间都拿来修炼,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去玩游戏。对普通人或许不至于如此,但对修士来说,那可真就是玩物丧志了。你看就连你自己玩,不也是有原因的吗?能有闲心玩,修为也不算太低,甚至还颇为傲气,这三点结合起来,除了这个把能人异士供养起来的特部,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地方。”白少川说着又笑起来:“何况,你不觉得这个人的样子,和述怀说得‘某些人’有些相像吗?” “哦!”白晓张大嘴点点头:“怪不得!” 特部招揽能人异士,必然是会给予一定的资助和便利。没了资源缺乏的后顾之忧,修炼之余有闲心去玩倒也正常。而且……想来正道修士在特部的地位还不算低,才让他们都带着几分优越感。 “刚才听他的意思,这段时间影视基地的事情他也有参与。是不是真的,到时候就能知道了。”单手扶着方向盘,白少川摸了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想来,到时候如果他看到我,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白晓默默做了个纠结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主人对待这个人的时候有些怪怪的。 很坏! 车子熄火,白晓刚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就被白少川翻身压在座椅上:“不过呢……你单独和他相处,还是让主人很不开心。说,怎么安慰我?” “啊?”白晓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犹豫了一下,伸脑袋啾了一口。 白少川失笑,打开车门拉着人进屋。 美人乡,英雄冢。不知道述怀如果知道了这两人不来帮忙,反而成天泡在一起做些羞羞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郑芷璇大概听说了什么,在那之后打电话向白少川进行了半天的自我检讨,随即便再没出现过。而游戏方面,郑芷璇自是不敢再拉着白晓继续玩。 闲来无事的两人将a市转了一遍,最终决定提前去拍摄基地看一圈。 好歹是来帮忙的不是,总不好一直等着别人来请。 并不是因为无聊。 接到电话的述怀很是惊讶:“怎么突然想过去了,这阵子那几个家伙还守在那里,没听说有什么问题。” 白少川轻咳一声,严肃道:“提前去查探一下,好过真要去的时候,走到哪里都不认识。” “也对。”述怀没察觉出哪不对,还觉得挺有道理。这边挂了和白少川的电话,直接跟自家老大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去做导游,顺利地一点都不想高级神秘组织。 毕竟外援,任性且随意。 由于拍摄基地内最近在拍摄的是上面特批的大型历史剧,对外消息全部封锁。不要说参观浏览,或者探班之类的活动,就是工作人员进出都要检查一番,保密措施做的十分严密。 说实话,白少川也算是大风大浪大世面见过的,可骤然看到这么一副架势,还是有些震惊。 “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啊?” 述怀撇撇嘴:“好像是说上头有人来巡视进度,瞧着阵仗比前几天严了些。不过没什么用,真要出了事,天王老子也照样不放过。” 白少川轻笑一声没接话,却不得不承认述怀这话说的直白。 守门的工作人员替换成了警卫,看到述怀的车开过来,便抬手拦了一下。述怀随手丢出个证件,一脸的漫不经心。白少川却透过车窗看到那小警卫顿时变了脸色,一脸恭敬的双手递还证件,然后敬礼放行。 “看来特部的身份还挺好用的。”白少川咂了咂舌,感慨道。 “还成吧。”述怀顿了一下,突然眉飞色舞地转过头:“你们有兴趣吗?全国百分之八十的机密信息都能查询,而且凭你们这种实力和身份,大概能通行的地方也要比我多得多。有这么个身份,的确很方便的。” 白少川冲他呲牙一笑,下一刻瞬间收敛表情:“没兴趣。” “啧,”述怀摇摇头,满脸的苍凉:“高人就是高人,果然淡泊名利啊。” 白少川靠在椅背上,懒得理会他。 主要是,这身份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没准反而会成为累赘。 一路畅通无阻,车子停到路边一排树荫下。远远看过去,正能看到宫廷正殿百官朝拜的一幕。 白晓看得兴致勃勃,探着脑袋使劲瞅,要不是一直被白少川拉着,怕是早就穿过树荫跑到人家工作区内了。 述怀看他那副新奇的样子,忍不住感慨:“没啥好看的,虽说尽力还原了,可比起当年的百官朝拜还差得远。而且那演皇帝的也太假了点,小动作太碎,坐下的时候衣服都皱起来了。这要是放在当年,早就被人谏言了。” 赶巧路边跑过一个抱着几瓶水的工作人员,听到这句话后停下脚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述怀,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少川摸摸下巴:嗯,估计是那位演皇帝的粉丝。 述怀浑然未觉,自顾念叨着:“我跟你说,我那时候还没灵识,成日就守在宫殿外头。宫里头的那些事听得不全也十之□□,那叫个乱哟。哪像他们这拍的,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也就是上头的人当回事,还什么纪实历史剧,啧啧……” “没开灵识……怎么能记得听到了什么?而且好像也听不到吧?”白晓茫然地看着他问道。 述怀顿时被堵住,吭哧了半天才道:“嗯……听说的!” 白少川笑着把白晓搂进怀里,没接话茬。 他家小孩就是太耿直,别人吹个牛,听听也就算了,他还真去较真。 摸摸耳朵,白晓还没回过味来。 就是啊,没开灵识听不到看不到,只能顺应本能生长,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还是他很厉害,比自己没开灵识的时候要强大?不应该啊,要是这样,他怎么可能还勉强只算是个大妖,连妖王都算不上呢? 瞅着那头拍摄告了一段落,述怀选择性遗忘了刚才的尴尬,站直身子道:“走吧,我们过去。那几个家伙应该在场内。” “要去见他们?”白少川皱了下眉。互不相干,没必要特意碰面吧? 述怀扬了扬下巴:“好歹咱也算朋友,你就当给我撑个场子。而且,要是不给他们点下马威,说不定到时候还会给你们添乱。” 虽说聒噪了点,不过白少川对述怀感官还是不错的。至少耿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闻言也没再多说,跟着他朝场内走。 还没进拍摄场地,就看到一圈警卫围着个精神烁烁地老人朝外走,一旁还有几个看似是工作人员的人小心翼翼陪着。 白少川挑了下眉,拉了述怀一下想要暂避。 来帮忙是一回事,但是和这种人撞上就是另一回事了。看这人地位不低,没准就知道述怀的身份,别回头反而沾上麻烦。 孰料述怀一点都没当回事,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徐将军!好久不见啊!” 老者目光转过来,严肃地表情板的更死:“你怎么在这里?” 一瞧这架势,白少川顿时头疼了。 得,看来不仅知道,没准还对述怀的身份了解几分。 述怀大咧咧地笑着,带了点炫耀的意思指了指白少川两人:“外援,我请来的。” 白少川无意与人相谈,况且他和白晓虽然没什么身份,可论实力现在也是要被捧着的。面对老者探寻的目光,只是略一颔首便再无表示。 白晓不解地看看主人,又看看笑得一脸灿烂的述怀,最终还是秉持着礼貌乖乖喊了一声:“爷爷好。” 一圈警卫全蒙了。 爷爷? 这位哪冒出来的? 第六十六章 老人的表情动了动,却好似依旧没什么变化:“这是?” 述怀轻咳一声,也有点尴尬:“外援,外援。华胥先生的嫡传小弟子,白晓先生。” “华胥先生……”老人表情软化几分,颔首道:“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白少川眉毛动了动。 感情这位也是就知道个一星半点?不然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老人背着手看向述怀:“不管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这次的拍摄很受重视。如果影响了拍摄进度,薛景也保不了你们。” 述怀依旧满脸漫不经心:“那要看那些东西陪不配合,不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哟~” 老人哼了一声,不在理会他,转而看向白晓,开口却是对着身边的人道:“那个国师的角色,定了吗?” “还没,还没,将军有人选?”陪同在侧的应该是导演制片之类的人,闻言赶忙答道。 “既然没定,让他试试吧。”说完,带着一群警卫上车潇洒离开。 白晓茫然脸:“什么?” 白少川皱着眉道:“没兴趣。” 导演顿时一脸难色:“这……” “别急别急,我们先商量一下。”述怀笑着冲白少川比了个手势,简单安抚了下无措地导演,拉着人走向一旁:“这主意其实不错。参与进去才能观察所有人,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把人揪出来。” “晓晓不适合。”白少川板着脸,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兄弟,你就当帮我个忙。靠着那几个废柴是肯定没机会混进去的,成天杵在一边当摆设,等真出了事就麻烦了。现在有现成的机会,有没有大危险,你就松松口吧。” “我们不是你们的人,没必要听你们的指令。再则,抛头露面的事,晓晓不适合参与。”白少川脸色已经冷下来,看着述怀的眼神都带着点厌烦,一副随时可能甩袖子走人的架势。 述怀赶忙拉住他:“我明白我明白,避世修行嘛!其实这种拍摄,都是一晃就过去的镜头,肯定不会太显眼的。我保证,后期所有问题,特部一力帮你们解决!” 白少川神色未变,开口还打算拒绝,却被白晓拉了一下:“拍摄……是像他们那样吗?” “晓晓?”白少川皱着眉看他。 “好像很有趣。”白晓笑眯眯地看看白少川,又将目光落到对戏的演员身上:“他们身上有诅咒之气。” “……” “……” 述怀懵逼脸:“所以你说的有趣,就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诅咒之气?” 白晓眨眨眼:“是啊?不然呢?” “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就被白少川打断:“晓晓,你想去?” “述怀说得很对,参与进去才能看得更清楚啊。”白晓笑道:“这些人的气很浊,可是有几个人的气在一面对镜头的时候就会变。或许真的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述怀喜笑颜开:“还是小白敞亮,那就这么定了啊!” 满脸不乐意的白少川被忽略掉,直到被导演等人围着进了拍摄场地,还一脸的阴沉。 国师的角色不重,是个和路人甲相差无几的身份。除去开幕的祭天和中期几个与帝王交谈的镜头外,只有最后帝王御驾亲征前卜测天命,最后耗尽自身气数而亡的一幕。 史书上的国师是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师出何处无人知晓,却精通五行八卦天文地理。而剧本中的不仅如此,还算得透天运命数,看得透人心善恶,却始终是赤子之心天真纯善。最后以己之命试图勘破江山气数,却仍旧没能看清一二。饶是如此,还是选择给了帝王一个肯定得答案。 这份肯定,使得帝王信心在握,收复边疆外族,击破叛臣乱党。直至凯旋归来,才知道国师气绝身亡的消息。 一个很让人心疼又很吸引目光的角色,哪怕只是个配角,想要争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这角色要求太高,娱乐圈里合适的人少之又少。外形适合的大多演不出那份气质和沉稳,而有这份沉稳的又多数演不出属于国师的纯善和天真。 为了这么个角色,剧组上下可算是愁白了头发,偏偏又不敢单靠妆去遮掩。毕竟是上头紧盯着的,稍有差错就不是小事。 现在终于指定了一个人,导演几乎都想把白晓供着了。 空降兵一向是很受人关注的,不管是好是坏,总会有人乐意念叨几句。更何况白晓几人在不远处和大人物交谈过,这时候过来自然是万众瞩目。 不过还没等剧组的人有什么表示,角落里先走过来几个人。 “白晓?” 几人闻声看过去,正看到齐孑然带着两个面色倨傲地中年人朝着这边走。 述怀哼了一声,站在白少川身边道:“就他们,一共七个人,还搞出个轮班制。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几句话声音不低,不管齐孑然几人听到没听到,旁边的导演和制片是听了个清楚。 对于这些人,剧组也是无可奈何。本来人家有身份有任务,剧组得了通知自然行了方便。可这几个人从来都是坐在一边插科打诨聊自己的,没见做过什么正事还总指使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要不是上头的命令,恐怕早就有人呛声了。现在虽说没明着表露,可私底下的流言也不见少。 白少川侧首对导演道:“先去拍别的,晓晓的事情一会再谈。” 导演如获大赦,带着自己的人跑到场地里忙碌起来,看都不再看这边一眼。 齐孑然走过来后先是打量了一下白晓和白少川,随即皱着眉看述怀:“你来做什么,这里你又帮不上忙。” 述怀嗤鼻:“说得好像你们做了什么实事似的。” “你!”后面一个中年人当即起了火,大有要和述怀火拼的意思。 不过特部显然有特部的规矩,述怀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吊着眼看他们,对方却愤愤咽下这口气,只在后头怒瞪着他。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稳,还是早点离开吧。”齐孑然态度还算好,不过也只对白晓这样。 白晓挠挠脸,无辜道:“看着好玩,来试一试。” “好玩?”齐孑然顿了一下,无奈道:“刚才徐将军让你来的?” “是啊,他让我演国师。” “……”齐孑然伸手想拉他,却被白少川抬手挡住,停了两秒才道“这不是玩的地方,里面很危险。” 白少川单手搂着白晓,温和地笑道:“不劳齐先生担心,我们自有分寸。”说完,揽着人就朝导演走去。 这下齐孑然也没什心思再保持风度,眼底满满是厌恶和嫌弃地看着述怀:“你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说了这里有我们,还让无关的人进来。” 述怀耸耸肩,似笑非笑:“哦~是吗?不过这可不是我带来的。这是老大亲自派我去请来的外援,之后关于拍摄基地的异象,你们都要向这两个人汇报。” 这下齐孑然那面三个人脸都黑了,其中一个中年人板着脸面带不屑:“两个小娃娃能做什么?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就知道妖修没什么好东西!” “嗤……”述怀显然是习惯了,翻了个白眼道:“妖修又没吃你家大米,有病吗你?有问题去找老大说,别跟我咧咧,老子又不是你爹!” 懒得理会这几个人,述怀走到白少川身边和他说了一声,立刻抬脚走人。 因为角色未定,关于国师的戏份就一直没有开始拍摄。虽说现在选定了白晓,可要进行的工作还是很多的。所以在其他人的戏份拍摄完毕后,导演先让化妆组给白晓上了妆拍了定妆照,随即又拉着人讲了半天戏。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晚上九点,剧组其他演员都差不多回去休息了,只剩下几个和白晓有对手戏的演员和一群工作人员在场。 由于大多是和帝王的对手戏和单独一个人的戏份,白晓的拍摄不大需要技术含量,也不需要刻意定位镜头和走位。不过导演还是很担心,毕竟没有经验,生怕白晓演砸了。 主要是,白晓就算演砸了,他们也不敢轻易换人,到时候挨骂的还是剧组。 演帝王的是个年仅三十余岁,却演了近二十年戏的老演员,演技算是得到国际认可的。在白晓眼里,这人虽然周身的气有些浑浊,但对比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好的。大约是因为身份到了一定层次,不需要那么多污浊的东西。 对方还算和善,和白晓对戏前还调侃了几句放松气氛,随即还简单教导了一下白晓眼神和小动作的衬托效果。 白晓乖巧地应着,直到听到导演喊了开始。 乖巧的气质陡然消散,白晓的目光放远,似落到了帝王身上,又好似透过他看到了黎民苍生。他语调缓慢,却空灵而沉静:“陛下心忧万民,情系天下,一日不曾改变,便一日会是大堰的明君。” 帝王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如今外邦虎视眈眈,又有叛臣贼子蠢蠢欲动。国师,朕是当真睡不安稳。” 敛目轻笑,年轻的国师指尖点上棋盘,平缓的语气带着安抚:“陛下乃是天命之子,得上天庇佑。这一卦,便已算明了来日的盛世清明。” “倘若真是如此,国师便是大功之臣!”帝王欣喜地抚掌朗笑:“届时,国师定要与朕同登大殿,受万民朝拜!” 不远处围观的白少川脸刷一下就黑了! 好好的历史剧你卖个什么腐! 第六十七章 “卡!”导演眉开眼笑地走过来,拍了拍白晓的肩:“不错不错,辛苦了!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国师的拍摄计划加入进去。顺利的话,明晚我请大家吃夜宵!” 演帝王的演员郝宇飞笑道:“许导可是难得肯出血,明天大家都用点心,晚上好好宰导演一顿。” 许导瞪他一眼:“你小子胡说什么,我是那么抠门的人吗?行了行了,赶紧去休息去。散了散了,那个谁,东西收好了!”说完,又带着点拘谨地看向白晓:“那个……白先生啊,今天真是辛苦了。之后的拍摄可能比较累,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 “谢谢导演。”白晓笑得很灿烂,几乎是瞬间就让导演把那点拘谨扔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个,由于拍摄是保密的,我们都是住在旁边酒店里。两位先生是……“白少川正走过来,听到这句话颔首道:“一起吧,没必要搞特殊。” 导演松了口气:“那成,我让人去准备房间,两位稍等。” 等几人交谈完,郝宇飞在白晓身侧一起朝外走,边笑道:“很少有人第一次上镜头就能表现的这么好,你很有天赋。” 白晓挠挠脸:“好像不怎么难。”论起演技之类的白晓或许不行,但他向来会模仿。之前观察了不短的时间,后来又有导演和郝宇飞的讲解,想表现的好点真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他的镜头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无非就是演出国师那份气质。 而我们一早就说过,白小瓜同学平日虽然傻白甜了一点,可正经场合要端架势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能哄住人。又有自家主人的熏陶影响,国师那份缥缈出尘内敛神秘,实在不难演绎。 “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恐怕是会被套麻袋。”郝宇飞失笑摇了摇头,“明天的拍摄加油,以后……说不定我们会有合作的时候。” 白晓看着郝宇飞进了酒店,有点茫然。 他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呢? 白少川抱着手在他身边一张脸黑到底,一句话也不说。白晓拽拽他的衣角,疑惑:“主人,他为什么说以后要合作?”自己明明就不是要一直演戏的,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 “……”依旧不想说话,满脸不高兴盯着他的白少川。 半天没得到回应,白晓下意识看过去,正看到一张风雨欲来的脸。本能一样缩了下脖子,白晓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工作人员跑出来:“两位先生!房间准备好了,这是房卡。” “嗯……”白晓不敢自己做决定,接过房卡看白少川。 手里的房卡被突然抽走,白少川伸手拉着白晓就走,理也不理旁边的工作人员。白晓猝不及防被拉了个踉跄,跌跌撞撞跑了几步才走稳。不过这时候他也察觉出主人心情不好,不敢出声。 可怜的工作人员一脸悲催地站在外头,满心忐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了大人物?怎么感觉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房门被大力甩上,白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抵在墙上狠狠吻住。好在背后被白少川用手拖了一下,才免去直接撞在墙上。不过白少川很明显火气正旺,吻得相当用力,一点都不温柔。 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是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惹人生气了的白晓默默承受着某人飞来横醋的惩罚,讨好的伸舌头舔舔白少川的上颚,企图能让某人消气。 白少川其实也没多生气,就是突然看到白晓和别人处的一派和谐,甚至一直在忽视自而有些恼怒。本来亲亲就没事了,偏偏有人找死挑逗他。于是十分得寸进尺的抱着人转移,扒了外套将人直接压在床上,才略略抬头。 “主人……”白晓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嘴麻。 捏了捏白晓的脸,白少川眯起一只眼,颇为危险地看着他:“你和那个郝宇飞很熟?” “哎?”白晓懵了一下:“今天刚认识啊?” “那还聊得那么开心,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嗯?”白少川越说越来气,低头在软嫩嫩的脸蛋上啃了一口,喘了一声又道:“说吧,忽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惩罚你?” “啊……又……”白晓撇嘴,就算是双修也不能这么频繁啊!明明之前才…… 白少川这下两只眼睛都眯起来了,危险更甚:“你有意见?” “没有……”白晓委屈:“那……那主人不生气了好不好?” 瞧着自家小孩小心翼翼地样子,白少川忍住笑上下其手,很快将人剥了个干净:“看你表现。” 不得不说,修士就是恢复快这一点十分得白少川的心。至少在这种有正事的时候,不用担心第二天起不来床不是?虽然这正事也不怎么让白少川顺心。 满足的把人翻来覆去吃了两遍,白少川总算善心大发,一翻身让白晓趴在自己身上,享受片刻安宁。 白晓昏昏欲睡,不知道是有点神志不清还是故意的,张嘴咬住白少川颈侧的肉,轻轻拿牙磨着。 “嘶……”白少川吸了口气,威胁道:“再闹今晚别睡了!” “嘿嘿……”白晓松口,又在他颈边蹭了蹭才道:“主人,你说那些诅咒之气是哪里来的?” 白少川搂着人手下不算老实,脑子却开始正经思考起来:“其实也不算难推测,这个圈子重名利,人心就更复杂了。我听说这里面养小鬼咒人的还不少,起先听了述怀请我们来的原因,我还有点惊讶。照道理说,这种事情顶多影响运数,不至于惊动特部这种地方。” “可是……出了人命。” 白少川笑笑:“虽说现在法律还算严谨,尤其是关于人命这种事情。可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是方法和背景的差异。更何况……还是在科学社会用这种非科学手段。恐怕多数人在害了别人性命之后,还不太会相信是自己的原因。” 现代社会的人已经被同化,或许有些人会相信这些神鬼之说,却也只是希望靠着这些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真要出了事,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去选择科学能解释的原因去解释,根本不会承认,也不愿意承认是出自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之手。 自古说因果报应,大奸大恶却还屡见不鲜。说到底,不过是贪念和*作祟。人们永远只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 “主人的意思,只是有人因为自己的私欲,才会让这么多诅咒之气缠身?述怀说得小鬼和蛊,今天好像没发现啊。”白晓抓着白少川的手玩着,脑子里还想着正事:“今天在场的……除了那几个特部的人,好像只有郝宇飞身上没有。难道……是郝宇飞?” 听到他又提起让自己不爽的人,白少川嘴角微动,最终还是配合着思考正事:“不会。郝宇飞这个人或许算不上好人,不过眼神很正,不像是用这种手段的人。更何况……这个人我倒是略微知道一点,如果单单是因为身份地位这些东西起的贪念,以他所拥有的,不至于起做这种事。除非……是因为其他的……” “不对。”白晓嘟着嘴蹭着他胸口摇头,头发在胸口扫来扫去让白少川整个人僵了一下:“他的气没那么浊,碰了这些东西,不该这样。那是谁呢?郝宇飞这个人也有点奇怪,我总觉得他好像不是普通人。” 白少川继续捏小脸:“今天来的又不是全部的人,慢慢看就是了。不过……晓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郝宇飞这个人很关注?” “啊?”白晓抬头看看他,“因为……这个人真的很不一样啊!” “怎么个不一样?”白少川语气又点点危险。 “气有些浊,但眼神很正,又不为诅咒之气所扰,这些不是主人说的吗?如果像主人说的那样,是有人因为私欲贪念或者嫉妒而种下诅咒之气,那他这个身份地位算是数一数二的人,不可能一点都不沾染,反而应该是最重的。” “嗯……很有道理,看来你的确很关注他。” “哎?”白晓后知后觉,然后下一秒就被重新翻身压住:“主人我错了!” “晚了!” 另一个房间中,有人接通了一个电话。 “或许我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关于你说的那件事。”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人突然改变主意,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事情比我们想的严重。” “哦?我的分量不够?” “不够。”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你最好也不要擅自插手,小心把自己玩进去。那两个人来历不简单,交给他们安稳一点。” “你这样说……我反而更有兴趣了。” “反正你不归我管,事先警告你,性命攸关你自己掂量。还有,如果你非要插手,不要去阻止那两个人的行动,尽力配合,说不定还能保你一命。” “啧,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第一次这么看不起我。” “认识我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是第一次见我主动申请外援。” 第六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白晓和白少川就及时到了拍摄现场。昨晚就得知两人住在一起的导演狠狠松了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白晓没有任何异样才算是放了心。 两人是什么关系自然没人敢说什么,怕就怕因为私事拖累了进度,偏偏自己还没法去警告。所以说空降兵和关系户什么的,简直烦死个人,还好自己运气不错,遇到的是很自觉的人。 郝宇飞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直到白晓看过来才含笑道:“看来休息的不错,今天就要正式拍摄,紧张吗?” 白晓无辜脸:“为什么紧张?” 郝宇飞失笑,“没什么。吴涵临时有个通告要赶,祭天的戏份压后。早晨拍室内戏,有什么问题你再来找我,我先去上妆。” “好。”白晓朝他挥挥手,拉着白少川走向化妆室。 大概是因为还没摸透两人的身份和脾气,剧组内的工作人员对他们都还算客气。不过白晓天生带着让人自来熟亲近的气场,两名化妆师化着化着就忍不住捏捏小脸摸摸额头。 “白先生一看就是特别注意保养的人,皮肤真好……哎哎,你有没有二十岁啊?” 白晓抿着嘴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化妆室,沉默。 白少川捧着杯子站在一边笑道:“二十四了,看着小而已。” “啧啧。”化妆师摇头感叹:“不像,这张脸出去,说未成年都有人信。” “不成。”白少川调侃道:“要是这样,那我得是拐骗未成年,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屋子人嘻嘻哈哈笑起来,也没多少排斥的意思。 圈子里乱,私底下什么样的没见过,只是不拿出来说而已。不过这二位现在还不是混圈子的,看着身份也不一样。人家自己愿意说开是人家敞亮,其余的却轮不到他们置喙,听过便罢了。 国师的戏服算得上是华丽,虽说无论何时都是一身白,花纹配饰却各有不同。室内戏算是最平常的,关于国师的戏份也室内戏偏多。妆容简单,戏服简约,几乎全是靠着一身气势来支撑。 广袖宽袍云纹白靴,搭上一条白色发带,不加点缀。唯一算得上是亮眼的,只有额上国师身份象征的额带。 装点完毕,服装师把额带系上退后一步,吸了口气,扭头抓着助手的衣襟疯狂摇晃:“禁欲系呆萌少年!我要爆炸了!” 白晓摸摸额头上得玉石,呲牙冲他们笑了笑。 一屋子人夸张的东倒西歪,嘻嘻哈哈地调侃白晓不要冲他们放电。 闹了一阵子,看时间差不多才将白晓送出门。导演迎面看过来,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就这个效果!道具师!棋盘呢?棋盘摆好没?” 问天阁独立宫中一隅,历代国师隐于此处,不与外界接触。唯一能踏足此处的,除去钦点的两名内侍外,只有历代帝王和他们最为信服的一名下属。 而这个地方,也是帝王唯一能得片刻放松安宁之处。 堰帝大喇喇坐在一侧,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国师,含笑:“下棋讲求平心静气,却又是征战杀伐的战场。论起静心朕比不得你,可论起排兵布阵,云华可是欠了一些。” 年轻的国师唇边带笑,抬眸扫他一眼,抬手落子。霎时间,局面斗变,胜局转颓。 堰帝失笑摇头,带着些许佩服:“云华这是在说朕骄兵必败?可惜了,这一步棋虽说制了胜路,却未曾赶尽杀绝。” “下棋而已,无需胜败分明。更何况……胜负如何,陛下心中早已自有衡量。” “呵……”帝王轻笑着叹息一声,起身走向窗边:“这天下,能懂得朕心思的,怕是只有云华你一人。” “陛下若是愿意,自有无数人能懂。陛下若是不愿,便是云华,也不能勘破半分。”国师揽袖起身,随他走向窗边看向远处。 “叛军盘踞东南蠢蠢欲动,西北边疆又蓄势待发。依云华所见,这一战,朕可能胜?” 年轻的国师侧首望去,透过窗棂的阳光包拢住一袭白衣,让回眸看来的帝王微微失神。 “陛下想知道的……是我的答案,还是卦象所示?” “哦?有何不同?” “若是云华的答案,为之大堰臣民,自当坚信陛下战无不胜一平天下。若是卦象所示……天际渺茫,唯有陛下本心未变,方能有所答案。” “本心?”帝王含笑摇头:“朕谓之天子,却也是寻常人。是人,都会有贪念。” “未变初衷,贪念也并非尽是恶念。” “那云华呢?可有渴求的?” “或许……有吧……” 画面回放,导演看着机器里两人的表现,乐得胡子直颤。 哎哟喂,担心了一整夜,总算看到效果了。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郝宇飞松了松衣襟拿着台词本扇风,一边朝着白晓笑:“表现的不错!你真的很有天赋。” 风轻云淡的国师早就没了影子,白晓抱着白少川递过来的酸奶滋遛滋遛吸得开心。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心思全在酸奶上。 “哎,那边那几个可是看了你半天了,你们认识?”郝宇飞冲着齐孑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白晓抬眼看了一眼,回神:“不熟。” 白少川脸色顿时好看几分。 看着两人细微的变化,郝宇飞失笑:“啧,教育的真好。” 白少川挑眉轻笑,不语。 第二场戏还是室内戏,拍摄中的白晓刚说完台词,忽然感觉到一股不算善意的视线,略微失了下神。没等有人发现就集中精神,在适合的时间握住卜卦地罗盘,继续自己的动作。 导演出声后,两人都没动,等着导演的指令。趁着这个空档,郝宇飞低声道:“你刚才走神了。” “啊?”白晓怔了一下,随即道:“没什么。” 确认镜头没问题,导演招呼着两人暂时休息。刚走出来,就有个年轻人迎上来,笑容满面地走向郝宇飞:“郝哥!” 一旁演内侍的演员含笑调侃:“吴涵果然很喜欢郝哥啊,每次都专门过来打招呼。” 叫吴涵的年轻人神色僵了一下,抬眼惊惶地看了看郝宇飞,好像有些委屈。 这种明朝暗讽到处都是,就算是个新人都知道打个哈哈过去就算了,吴涵这副做派的确有些腻歪。当即就有几个人看过来,眼神带着点嫌恶。 郝宇飞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笑道:“那是师弟有礼貌。我不是每次都还和刘哥你打招呼么!” 演内侍的演员轻笑了一下道:“是是是,每次打招呼就让我别忘了请你吃饭!” 话题略过去,也没人再看吴涵。趁着没人注意,吴涵才半低着头小声道:“谢谢郝哥。” 郝宇飞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又走向白晓。 这种小打小闹的暗斗白少川看都懒得看,反倒是白晓,全程看得仔细。而在郝宇飞走向他的时候,盯着吴涵看得白晓正和看过来的吴涵对上视线。 一双很清澈地眼睛,清澈地……有些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 白少川伸手揉了揉小脑袋:“怎么了?” “那个人……”白晓看到郝宇飞走过来,摇头:“没什么,回去说。” “吴涵回来了,导演让通知一下,准备祭天的戏份。” 白晓点点头:“好。” 吴涵的角色是堰帝的贴身侍卫,几乎所有堰帝的镜头都有他的存在。加上战场大杀四方的英姿,算得上是个十分重要的配角。 不过白少川平时跟着工作人员闲聊,听到些传闻。这个吴涵背后有个势力不小的金主,加上自身能力还不错,才有机会挤掉一个视帝拿到这个角色。 可除了这两点,人实在不招人待见。几乎所有人都一口咬定,他进组就是奔着郝宇飞来的。平时一有机会就粘着不放,还永远都是一副小白莲的样子,十分招人烦。 看郝宇飞的样子,他对这个吴涵……也没什么耐心啊……甚至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顺手帮身旁工作人员拿了下东西。 史书提过祭天,分为祈福、祷念、祭酒三部。祭天前三日,帝王沐浴如素三日,全在问天阁中静心完成。直至祭天当日,由国师相伴完成所有仪式。 剧中这一次祭天乃是新帝登基第一次祭天,也算是国师与帝王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为了凸显两人从生疏到默契的一幕,一些小动作的表现十分重要。而作为帝王的贴身侍卫,吴涵在这幕戏中的作用,就是遮掩帝王和国师起初的生疏,将仪式完善。 大致的动作和台词白晓牢记于心,剩下需要他做的,就是全程保持装比气质,把自己当成高岭之花嗖嗖冒寒气就成。这对于被白少川熏陶许久的白晓来说,再简单不过。 因为祭天大典算是一幕重戏,全组这时候都十分紧张。好在基本全程下来都十分顺利,只是中间有一幕是帝王有些抗拒国师,险些甩掉他的手,而这时候被侍卫虚虚一抚,才免去礼服被火焚烧。 可吴涵就好像忘了这一幕,径自要伸手去扶郝宇飞,差点让白晓失手没站稳栽进火鼎里。白晓脚下一动硬靠着一口气站稳,反而像是刻意多朝外伸了几寸手,借机和帝王视线相对,才双手交握一同登上祭天台最后一阶。 第六十九章 刚想喊卡的导演硬生生把这个字咽下去,眉飞色舞地看着那一幕,半晌低声对身边的副导演道:“一会把吴涵那幕剪了,留下堰帝和国师的互动。没想到啊,这小孩还挺会揣摩!” 编剧在一旁扶了扶眼镜,选择了闭嘴。 虽说大家都能看出刚才是吴涵使坏,不过既然导演选择看不到,那他就也别多嘴了。好歹……没出事不是? 不过刚才白晓怎么做到的,或许可以讨教一下。有了这一手,不知道多少演员能免去受伤。 白少川的角度看得分明,顿时看着吴涵的眼神也暗下来。 祭天一幕结束,暂时没了白晓的戏份。白少川拉着人走向角落,抱着手看郝宇飞和别人对戏。 “刚才怎么回事?” 白晓挠脸:“被闪了一下。” 刚才那幕戏,他的动作需要借着郝宇飞的戏服来撑一下身体重心。吴涵一改动作,几乎是让他没有着力点。如果换个人,这会就算不被火烧到,也要摔一下。说是无意的,还真没人信。 白少川抿嘴就要撂挑子不干,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白晓打断了:“那个吴涵,血气很重。” “血气?”白少川皱眉,“怎么回事?” 白晓回眸看过去,这时候正是百官朝拜的一幕。作为帝王的贴身侍卫,他在一旁微仰着头,用满是敬仰地眼神看着堰帝。午后的阳光偏移,隐隐让他透着一种望向信仰的渴慕。 “虽然时有时无,但是述怀说的人……应该与他有关系。” “时有时无?”白少川摸了摸下巴,道:“你之后和他有一场单独的对手戏,自己小心。” 白晓笑开:“知道啦,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做什么的。” 白少川呼噜了一把脑袋,没再说话。 不当着这么多人做什么?那刚才是在干嘛? 不过他家小孩向来自己有分寸,这么说必然也是有理由的。 侍卫崇是堰帝幼年救下的孤儿,相伴十几年,崇对堰帝不单单是忠,而是愚忠。虽然是历史正剧,但为了吸引眼球还是有一些悄无声息地卖腐痕迹。所以崇和堰帝的互动私下很多,也是一大看点。 堰帝初登基,年少轻狂觉得国师只是对他指手画脚的无用之人,对于国师的存在很是厌烦。虽说祭天大典之上对其略有改观,却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对国师渐渐的认同,而下意识排斥着。 而这一点情绪,在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时便没有丝毫掩饰。说到底,就是傲娇。 崇分辨不清,只当堰帝真的厌恶国师,故而自作主张跑去问天阁想要刺杀国师。孰料被国师轻易制住,紧接着被突然心血来潮来问天阁的堰帝看到。为此,堰帝重罚崇,顺便在国师的几句话间彻底改变了对国师的看法。 这一幕戏,算是国师与帝王关系变化的转折点。可以预料,也将是两方cp甚至三方cp党开撕的转折点。 这一段打戏是一个亮点,吴涵有些武术底子,从来都不用替身。出于最后的效果,导演自然是希望大家都不用替身,而且看起来白晓也是有几下子的,所以在戏份定下来后,导演就想和白晓私下谈一谈替身的事情。 孰料还没找上白晓,郝宇飞就先把导演拦了下来。 “许导,这场戏国师用替身。” 导演顿时眉头一皱:“为什么?小郝,你要知道,这场戏不算很激烈,特写镜头又多,最好还是本人上阵比较好。” “但是危险性相对比较大。”郝宇飞只说了这一句,就定定看着导演,不再说话。 导演沉默了一下,也想到了之前祭天那场戏吴涵的表现。 大家都不能确定祭天那一幕吴涵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如果吴涵对白晓真的存有恶意,那么这一场要做手脚无疑会简单得多。 从一开始白晓的身份定位就不一般,连导演都不敢轻易得罪。但是毕竟只是个临时入场的配角,导演根本没来得及特地给他准备替身。如今这个情况,算是进退两难。 白少川听旁人说了几句便猜到现在的情况,背着手溜溜达达走过来,含笑看着导演:“许导,有什么问题吗?”他现在左右无事,在片场一个是看自家媳妇演戏,一个是盯着某些居心不良的人,余下的时间都是把自己当白晓的经纪人兼助理看待,身兼数职不能更好用。 许导拿着剧本敲了敲掌心,征求白少川地意见:“那个……白先生啊,接下来这幕戏可能有点危险,你看这白晓需不需要准备替身?” 白少川依旧笑眯眯:“我们来的仓促,导演应该也没有合适的人用。这样吧,晓晓自己懂得一点,不如先让他试试?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在考虑替身的问题。” 郝宇飞皱着眉看他,明显是不大赞同。白少川只是对他微微颔首便移开目光,也不多做表示。反倒是导演大松一口气,转头就招呼着人准备开拍。 年轻的帝王口是心非地抱怨着初次接触的国师,语气里更多的是孩子气一样的不满。忠心的侍卫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入夜,堰帝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思及祭天大典上国师平静而澄澈的目光,越发思绪烦乱。最终翻身坐起,唤进内侍更衣起身,准备去找那位国师聊聊。 而就在这时,黑衣黑甲的侍卫翻身入了问天阁,径自闯入国师寝殿。 寝殿中的国师一身素袍,乌发散落,闻声回眸看来,眼中无波无澜。 “问天阁乃重地,无帝王特赦不可擅入,你又为何而来?”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少年国师拢起袍袖,点燃殿中的火烛。 幽暗的寝殿骤然大亮,映衬得侍卫的脸冰冷而麻木:“王上不喜,杀!” “杀?”国师似乎唇角微扬,余光落到他身上,语调悠扬:“陛下命你来杀我?” 帝王未曾下令,侍卫亦不想说谎,于是拔剑而出,一言不发攻向国师。 未开刃的长剑直指胸口,白晓克制着想要还手的本能,抬手指尖轻合,稳稳夹住刺来的长剑。 剑未开刃,杀念却已起。 白晓抬眼看着吴涵,目光清明,似在演,又好似已经出戏。 吴涵戏中冰冷的目光微微一顿,闪过一道暗芒。 少年国师侧身一晃,指尖轻点封住侍卫的穴道,反手回归原位。恰逢此刻,年轻的帝王跨步入殿,看到这一幕有些怔忡。 一瞬间,血气与杀意尽散。 “卡!”导演含笑喊了停,笑呵呵地招呼大家收工。 白晓目光略过吴涵。 视线相对,暗色尽退,好像如初见时那样清澈无辜。 不远处的齐孑然看着自己手中的法器,不解地皱眉:“刚才有阴气出现。” 他身旁的两人赶忙围拢过来:“什么?要不要通知总部?” 齐孑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晓,摇头:“暂时不用,我们再看看。” 其中一个人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皱眉:“你不会真要信述怀的话,等着那两个人做什么吧?” 连着两天都没见他们有什么行动,只和大家一样演戏拍摄,完全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齐孑然不答话,只是看着这边。 阴气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压下去。也许……还真跟他们有关系也说不定。 收工后许导请吃夜宵,大家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唯有白晓和白少川婉拒。不过碍于两个人的不同,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吴涵似乎对于两个人的拒绝显得很高兴。 回房间后,白少川抱着媳妇问话:“刚才发现了什么?” 白晓眨眨眼:“咦?主人怎么知道有发现?” “你刚才反应不太对,要不是还知道自己在哪,恐怕当时就出了手吧?”白少川笑着摸了摸小脑袋,语气很笃定。 别人或许察觉不出来,可他是在场唯一能和白晓匹敌的人,又对白晓的气息十分熟悉。任何一点异动,只要关于白晓,他都能察觉的出来,更何况当时他的全幅心神都在白晓身上。 挠挠脸,白晓道:“嗯……吴涵对我起了杀念。” “杀念?”白少川皱眉,有些惊讶:“就算他不喜欢你接近郝宇飞,或者嫉妒你横空出世得了一个讨喜的角色,也不该有这么强的敌意才对。” 被抱着坐到床上,白晓顺势搂着白少川的腰趴好:“有点奇怪,吴涵好像很容易对别人起恶念。可他的气息虽然血气重又满是恶意,但眼神偶尔的清明却不像是伪装。” 摸摸下巴,白少川咂舌:“有点玄乎。” “主人,我晚上想去现场看看。” “怎么?” “明天又是我们三个,而且这场戏很容易带起内心的阴暗情绪。如果……如果吴涵真有问题,或许今晚他会做什么手脚。”白晓肯定道。 白少川不解:“什么意思?” “到现在为止,诅咒之气没有冲着我来的意思。我听说演员会提前对戏和背台词,如果这个人真是吴涵,那么这是最容易让他起冲动的时候。无论是心境还是时间,要对我种诅咒之气,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第七十章 过了午夜,酒店走廊几波晚归的人都没了动静。大概是由于第二天还有拍摄,所有人都在夜宵过后就回房休息,几乎没人再出门。 “呀!”白晓低声轻呼,扑腾了好几下从白少川胳膊底下钻出来,摸着脖子上的牙印瞪大眼睛看他:“主人!” 白少川靠在床上轻笑:“怎么?你想反天?” 白晓气冲冲地走过去拽他:“走啦!要去做正事。” “晓晓才是我的正事!”表情认真严肃,一看就是实话。 白晓无语:“再拖下去就什么看不到了!” 白少川笑着摇摇头,总算配合地起来:“好吧,走。” 由于剧组特殊性,附近的几个片场都被暂时空出来。于是本来经常会热闹无比的深夜片场,这时候也安静的过分。 两人特意换了暗色的衣服,在一片漆黑的片场中,不仔细看倒还真看不清人影。 夜色之中,白晓忽然抬头看了看天际,神色莫名。 白少川若有所觉,回头看他:“怎么了?” 白晓摇头,跟着他走进去。 好在夜色虽浓,但两人夜视不成问题,成功避过了保安,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第二天的戏份依旧在问天阁。为了衬托国师的神秘和强大,问天阁的布置颇有几分诡异和空荡。放在这样一个夜晚,简直就是最佳的鬼片拍摄场地。 “看着就像是要出幺蛾子的地方,怪不得会选在这里。”白少川抱着手感叹了一句,看向白晓:“有发现么?” 虽说都是修士,但白少川毕竟是普通人之身开始修炼,恶念杀意他能感应的到,血气杀气也能察觉。不过打从一开始,白晓说的血气,就并非人身所带的气息。而是……覆在灵魂上的。 沾过血杀过人的人,演技好或许可以瞒过所有人。可业障覆在灵魂上,只等有朝一日因果循环。不过这是天道的职责,哪怕是修士都看不破。 唯有白晓不同。他本就是灵物所化,对于万物都有敏锐的感知和觉察,而关于这份气的感知,似乎却是金丹之后才领悟的。 白晓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有……”说着,他指了指白少川身后。 同时,白少川也感应到身后多了其他气息,立时转身看过去。 齐孑然和一直跟着他的两个中年人一字排开站在身后,说上拿着各自的法器,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是你们?”齐孑然好像有些惊讶。 “看来还能察觉到些东西,也没有述怀说得那么废柴。”白少川抱着手,漫不经心地损了一句。 三人的表情顿时一变,怒瞪着白少川,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地模样。 看着三人手中几乎没什么大用的法器,白晓心直口快地道:“这里你们帮不上忙,回去吧。” “……”齐孑然脸色彻底黑下来,语气不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等开口,一旁先传来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好巧,大家都睡不着吗?” 几人齐齐看过去,就瞧见郝宇飞双手插兜,散漫的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白少川皱了下眉,将白晓朝后拉了一下。 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避过他的感知悄然出现,郝宇飞的身份暂且不论,却绝不是普通人。偏生他身上一点修士的气息都没有,也不像是掩藏了修为气息的样子。是敌是友,暂且还真不好说。 似乎是看破他的想法,郝宇飞抽手举到身前以示无害:“不用多想,这只是我门中特有的隐匿之法。”说着,看向白晓,笑眯眯开口:“看来我所料不错,我们真的还有合作的时候。” 白晓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道:“是……你?” “,”郝宇飞摇了摇食指,微笑:“既然是合作,当然目的是一样的。”微微躬身,行了个有些怪异地礼节:“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灵师门下弟子,今次特地来助二位一臂之力。” “灵师?”白晓茫然地眨眨眼,显然没听过这么个名头。 多了一世记忆,白少川知道的自然多了一些,闻言面色缓和几分,颔首道:“灵师一门不问两界相合之事,你为什么特地跑来?” 六界生死之灵自有轮回之道,却并非所有都能按部就班。所谓灵师,便是现实之中助幽冥鬼界使者拘禁游散逃逸的亡灵之人。不过一旦亡灵沾染现世因果,灵师就不会再轻易插手,除非因果了解,否则轻易不暴露身份。 加之灵师一门多为普通人,他们只修炼识海灵魂,肉身却与常人无异。唯有等到寿终正寝之后,才能自由选择轮回转世或留在鬼界任职。 也正是因为灵师一脉的特殊,无论是哪朝哪代,他们都低调神秘,几乎不为外人所知。 齐孑然几人也是一脸茫然,狐疑地看着郝宇飞,显然没听过。 郝宇飞轻笑:“看来白先生知道一些。虽说灵师不问因果业障,不过这诅咒之气来源于并无纠葛的鬼灵,我贸然插手虽然唐突,却也不算师出无名。如何?二位可愿与我联手?” “……”白晓挠了挠脸,茫然道:“可是不需要啊……” “咳……”轻咳一声,郝宇飞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也太直接了一点。” “被人操控害人性命,也算是沾了尘世因果。你的理由说不通。”白少川冷声道。 “好吧,”郝宇飞叹了口气,笑意不变:“这诅咒之气的来源……和我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如果不是发现你们两个有些特殊,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不过这会……事情倒是有些有趣了。” “怎么?”齐孑然耐不住插话。 郝宇飞摸了摸下巴,摇头:“劝你们一句,最好还是离开吧,不然小心真的把自己赔进去。”这句话是冲着齐孑然三人说的。 一直被嫌弃地三人终于忍不住,其中一个愤愤道:“不过是几个小鬼,一个普通人哪来的这么大口气?” “哎……天真。”郝宇飞扬了扬下巴示意白少川两人:“你们连这两人是修士都看不出,还指望帮什么忙?” 齐孑然面色一僵,随同另外两人一起愕然。 “修……修士?” 虽说巧合之下发现白晓的身份,但对白少川,齐孑然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甚至于如果不是当初眼见为实,他都要怀疑白晓是不是个普通人。这时候,饶是天大的脸,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发现。 郝宇飞再次摇头叹息:“特部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看来,我还得和薛景谈谈,让他在收人上好好把把关。” 片场开始有阴气聚集,齐孑然三人脑后一阵凉风窜过,下意识退了一步。再看白晓两人和郝宇飞,面色如常谈笑风生,一点不像是有发现的样子。 察觉到齐孑然的打量,白少川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还没到正餐,这时候动了只会打草惊蛇。”说着,看向郝宇飞:“是吴涵?” 郝宇飞耸肩:“除了他还能有谁?不过你可别误会,我只是个靶子而已。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把吴涵的执念种在了我身上。以致于现在吴涵的所作所为都因我而起,让我没办法袖手旁观。”叹了口气,他道:“好在前几次人命案子不是因我而起,不过照这么下去,迟早得有人因为我丧命。” 说话间,阴气愈浓,片场里布满了一层薄霜。 白晓一眨眼,看向明日拍摄时自己要坐的地方,目光一凝:“来了。” 几只巴掌大的小黑影摇摇晃晃爬向中央,黑芒中带着隐约紫光的气息钻入道具坐垫里,消失无踪。小黑影晃了晃,慢悠悠想要消失在原地。 郝宇飞咂舌:“好大的手笔,居然是鬼傀!” 白晓迅速出手,莹莹白光带着醇厚的灵气将几只鬼傀瞬间制住。尖叫划破天际,刺耳无比,让齐孑然几人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鬼傀,集怨魂戾气所成的傀儡,以精血驱使可释放诅咒之力。诅咒之力堆叠,顺从控制者的执念,谋害他人性命。 随手一挥,被制住的鬼傀挣扎中被带往白晓面前。随着靠近,怨戾之气压迫的齐孑然几人不敢轻易动弹,如果不是强撑着几分神智,恐怕早就喊出声来。 郝宇飞倒是面色如常,却也退后一步才抱着手感叹:“难以想象,一个普通人,是怎么驱使这么强大的鬼傀的。看来我得去研究研究这个吴涵,不知道有多少魂魄在他手中,才能凝成这几只鬼傀。” “不是他。”白晓看着面前的鬼傀,沉声道:“他炼制不出鬼傀,他被控制了。” “被……控制?”郝宇飞睁大眼,满是惊愕:“有人控制他害人?看起来不像啊!” “因为他本就心思复杂,对任何人都能轻易升起恶念。这样的人……心智不坚的话,的确轻易便能控制。”白少川摇摇头,随手将几只鬼傀扔进须弥境,借着灵识让仓仓看好它们,“或许应该查一查这个人。” “鬼傀呢?这么收了,吴涵应该会察觉吧?”郝宇飞道。 “他交给鬼傀的任务已经完成,即便是回,也是回最初的主人那里。对方在暗,恐怕对于我们的发现并不意外。至于吴涵……盯着点就是了。” 第七十一章 第二天的拍摄如常进行。 白晓照着剧情的变动,松了桎梏吴涵的手,坦然自若地坐到坐垫上。 阴寒气陡然腾起,试图钻过皮肤侵入体内。护身灵气被触动,瞬间将那些图谋不轨的寒气吞食。 吴涵侧目看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卡!”导演敲了敲掌心,怒道:“吴涵!你看哪呢?这时候该看着谁你不知道吗?” “抱歉,导演。”吴涵神色自若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重新跪好。 白晓无意识扫过导演,却意外发现导演身上的诅咒之气又浓了几分。再看吴涵,果然就见他视线略过导演,目光中有些阴沉。 咒力强到无需借助媒介了吗?那昨晚又是为什么? 之后的拍摄还算顺利,三人都没在出状况,很快就到了暂时休息的时候。 郝宇飞握着水撞了撞白晓的肩膀:“发现了没?” “嗯,”白晓张开嘴让白少川投喂了一颗糖,边嚼边道:“直接加深了诅咒,没有借助媒介。那昨晚呢?是怎么回事?”郝宇飞是和吴涵接触时间最长的人,白晓也没有他了解。 “起先没有留意过,现在看来,昨晚你是中奖了。”看两人都看自己,郝宇飞耸了耸肩道:“借助鬼傀来下诅咒,恐怕是想要直接要你的命。” 白少川面色一寒:“原因呢?” “无非是他自己的嫉妒和怨恨,还能有别的么?”郝宇飞不解。 “说不通。”白晓摇摇头,把糖咽下去:“如果只是嫉妒和怨恨,那片场中诅咒之气最浓的人才应该是目标,犯不着突然对我有这么强的执念。” 白少川看了他一眼复又看向一脸无辜地坐在不远处和经纪人说话的吴涵:“除非是……有什么影响了他的思维,让他把晓晓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白晓挠挠脸:“不然我把他抓回来问一问吧,反正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猝不及防被这个主意吓了一跳的郝宇飞张了张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问……是我理解的问吗?” “搜魂啊,或者催眠都可以。他顶多就是嗔痴妒心重才变成这样,总归还是普通人,我们在这里瞎猜很麻烦。”白晓说的理所当然,眼神里更是清亮一片。 郝宇飞咽了口唾沫,一时无言。 单纯的人狠起来才是真的可怕,而更加可怕的是,他们对自己的狠厉理所当然。 催眠或许对别人来说顶多消掉一部分记忆,可吴涵已经被黑暗侵蚀,催眠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都说不准。运气好或许和别人一样只是忘掉一些,运气不好,恐怕潜伏在内心的阴暗全部觉醒,反而丧失理智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魔鬼。 更不用说随随便便就可能伤到灵魂的搜魂。 白少川拍拍他的脑袋,否决:“太莽撞,而且万一激怒了,恐怕会提前触发这些人的诅咒之气。”轻则大家受伤倒霉,重了,很可能就是一场惨案。想了想,他又道:“更何况吴涵也算是被控制的,尽量还是不要伤他性命。怎么处置,让特部的人去看着办。” 白晓眨眨眼,有些不解:“就算他是被控制的,可他又不无辜。” 话一出口,让白少川和郝宇飞都沉默了。 先不说吴涵现在被控制是他们的推测,就算他真的被控制了,但所有诅咒之气的出现以及那些带有目的性的攻击,无疑是吴涵内心想要这样做才出现的。这么说起来,吴涵是无辜的吗?显然不是。 他们都想着吴涵是个普通人,即便有惩治也不该直接取了性命,却忘记了,吴涵早就已经做了刽子手。 少年国师陪伴帝王数个年头,在帝王心中,也不再是个只会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无用之人,而是可以并肩与共的同伴。 叛党按耐不住贪念,终于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和利爪,虎视眈眈地发起了进攻。 从国师口中得到了肯定得答复,帝王信心满满御驾亲征。却从不知道,冷清空旷的问天阁中,年轻的国师为求勘破天命,生生折损了自己所有寿元。 鲜血从指缝皮肤渗出,染红了卜卦地龟甲罗盘,最终无力垂落。鲜血汇成浅浅的血洼,慢慢干涸凝固。 白少川在人群外看着趴在桌上的白晓,眉头皱的死紧。 虽说知道是演戏,但是看着就是十分不舒服。 吴涵穿着侍卫崇在战场上的戏服,不错眼盯着场中的白晓,眼底闪过一抹血色。旋即,他忽然轻轻笑起来,轻轻拍了拍手。 场务从他身边路过,正巧看见这一幕,抖了抖肩膀快步走开。 编剧皱眉白了他一眼:“你跑什么?” “有点冷。”场务匆匆说了一句,又赶紧走开了。 总觉得吴涵刚才有点奇怪,不会是中邪了吧。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到郝宇飞眼中,他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身离开了片场。 国师的戏份到此终结,该查的事情也查的差不多,白晓和白少川索性干脆就离了组。临走之前却被郝宇飞拦下,说了最后一幕戏时吴涵在一旁的表现。 白晓撇撇嘴道:“大概他是觉得我真的快死了吧。” “……”郝宇飞第一次见有人把生死说的这么轻巧的,尤其是这种真的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上:“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你可是直接碰到了那东西。” 别说白晓,连白少川都没当一回事:“晓晓还不至于弱到连这些都对付不了。这件事你暂时先不要插手,看看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白少川总觉得这件事不止是吴涵,还有什么参与在其中。 第二天一早,述怀开着车进了影视基地接两人,一见面就拍着白少川肩膀大笑。 “哎哟喂笑死我了!你不知道那几个废柴回去什么样了!冲着老大又喊又叫,非说鬼灵是天师道士的事,自己不对口。哎哎,你和我说说,你们遇到什么了,让他们怂成那样。” 白少川似笑非笑:“这次的事情,天师道士也解决不了。他们那样说,恐怕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没用。” 对于差点成了自己情敌的人,白少川一点都不想留面子。 述怀听了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沾了鬼灵,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什么。” 白晓学着白少川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属于鬼修的法子。” “鬼……鬼修?”述怀瞪了瞪眼:“鬼域之眼都被你们灭了不是吗,怎么还有鬼修出来蹦跶?” “嗯?”白少川眯眼看他:“看来特部知道的事情很多?” “嘿嘿……”述怀挠了挠头,笑道:“特部就是专门负责这些的,多少也会有些消息来源嘛。不过三清道宗不乐意公开,我们就只当不知道了。” 说白了,就是有人管就不插手。这特部还真不是一般的不负责任。 白少川赏了他个大白眼。 “那个……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述怀道。 “不怎么办,你们不是说这部戏上面很重视吗,那就等着拍完了再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 白晓无辜脸:“清掉诅咒之气,然后把吴涵交给你们。” “交给……我们?”述怀懵逼脸:“我们能拿他怎么办?”一个普通人,整再多幺蛾子,他也还是个普通人。照着特部的规定,绝不能对他动手的。 “怎么办就是你们的事了,大不了关起来看着。反正他一天放不下贪念和嫉妒,就会一直有事情发生。”白少川满不在意。 离开影视基地,小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不过白晓和白少川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安宁。吴涵没有解决,背后控制他的东西没有出现,这件事就一直不会结束。 这天两人难得有兴致出门约个会,结果出家门没两分钟,就被一群看着像是保镖的人拦住了。 “时运不济?还是我们最近多灾多难?”白少川看着眼前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冲着白晓感慨。 对方立刻道:“白先生误会了,我家主子只是想请两位一叙。” “主子……这称呼有意思。”白少川笑了一下,特别赏脸的带着白晓直接坐上车。 实力强了,就对完全威胁不到自己的人有些松懈。白少川和白晓都忘了,提前问问对方是什么人。以至于在看到对方的主子后,白少川十分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带着白晓跑。 封严一挑眉,看着白少川满脸懊恼地样子,似笑非笑:“白先生似乎很不愿意看到我。” 白少川拉着白晓坐下,坦然承认:“的确不太愿意。” “我们似乎并未起过冲突。” “对晓晓图谋不轨的人,难道我不该防着点吗?”白少川说话也很直接。 封严失笑:“白先生误会了,我对白晓仅仅是亲切而已。无论是情感还是因果,我都与他没什么交集。” 白少川撇了下嘴摇头:“要是真没有因果,那现在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呵呵……白先生倒是通透。”封严喝了口茶,看向白晓:“有件事或许需要你帮忙。” 第七十二章 抱着手朝后一靠,白少川懒洋洋地开口:“最近还真是忙,到处是找我们帮忙的。这样下去,可以考虑开个委托所了。” 封严笑着摇摇头,摩挲了几下杯沿道:“虽然很唐突,不过这件事关乎我族安危,我能想到可以帮忙的,大概也只有你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白晓很好奇。 本来还没顾得上想这一茬,白晓这一主动提,顿时引爆了封严的火气:“也好意思说,那么危险的地方说去就去就算了,平安出来了不知道给我来个消息!亏我替你担心那么久,要不是我联络了化须真人,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平安!”说话是对着白晓,可眼神却一直盯着白少川。 白少川悠悠地捧起茶杯喝了口茶,只当没看到他的目光。 让你和我媳妇那么亲近,这才第二次见面啊! 白晓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事情有些多,就忘记了……” 繁文缛节向来不在白晓的思考范围,更何况又不是生了孩子,他完全不觉得需要搞的天下皆知。 好在封严对两人的脾气都摸透了点,摆了摆手没再计较,转而道:“化须真人说,你们这一趟机缘不小,实力大有增进。如果方便的话,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见他神色凝重,白少川终于收起那副吊儿郎当地表情,严肃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封严沉默了一会,语气凝重:“异兽将出,天下大乱。” “异兽?”白少川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鸿雾山是历代天眼灵狐一族避世生存之地,近有万余年历史。而在连我族传承都无法计数的从前,鸿雾山便封印着一只异兽。为防异兽出世,天眼灵狐一族每代族长大限将至之时,都将以所有修为灌注于封印,以此保证封印不破,异兽不醒。” 见他停顿,白少川便接话道:“现在……封印松动了?” 封严点点头:“上任族长我的祖父去世不过两百年,千年修为连同妖丹一起送入封印之中。照道理说,封印绝不可能被突破。可现在……封印频频异动,恐怕是封印中的异兽将要苏醒。” “加固封印需要什么?你的修为和妖丹?” “如果只是这些……我未必会来找你们。”封严苦笑道:“活了三百年,虽说不想死,可为了全族性命,我必然不会逃避。但如今只凭我的修为和妖丹,根本不足以压制封印中的异兽。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天眼灵狐一族难保,甚至还会造成尘世动荡。” 白少川失笑:“怎么最近总出现会影响尘世的事,这自古以来也没出现过几次危及天下的大灾,反倒是都堆在最近了。” 白晓却没那么轻松,他抬头看向封严,神色中带着几分忧虑:“七星位移,天将大乱。” “是。”封严点头:“族中长老也如此说。可我对星象不了解,也看不出什么气数。如果不是封印出了问题,我恐怕还不会将长老们的话放在心上。” “好,我们和你去一趟。”白晓点头答应。 “哦,对了。”封严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抬抬下巴示意了下白少川,对白晓道:“我去找你们的时候,化须真人与我说他要带着他弟弟闭关,让我带着你徒弟过来。不过那时候我还有别的事情,就晚了几天派人去接他。算算时间,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a市了。” 说着,封严喊了下人过来。拨通一个电话,张鑫泽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笑眯眯地冲着白晓挥手:“师傅!” 骤然看到很久没见的小徒弟,白晓也有些高兴:“小泽!” 张鑫泽捧着脸冲他乐了一会,才苦兮兮地道:“师傅,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就我一个人,好无聊!” “师傅马上就来!”白晓乐呵呵地应道。 师徒俩聊得开心,白少川坐在一边,表情莫测。 “你真的没觉得……这特别像你绑了小泽做人质,让我们和小泽通电话,借以威胁我们吗?” “咳咳……”封严一口水呛得半天没缓过来,好容易回过气,狠狠瞪了白少川一眼:“你有病吗!简直比白晓还幼稚!” 无辜躺枪的白晓抬头茫然脸:“我怎么了?” 张鑫泽怒冲冲地喊:“我师父才不幼稚!” 封严:“……” 白少川:“……” 由于白晓和封严的态度太郑重,所以前往鸿雾山一事几乎是刻不容缓的。接了张鑫泽后,白少川和述怀打了个招呼,便同封严一头扎进深山,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 修真界幼稚园学生张鑫泽同学对此表示万分好奇:“师父?我们要去哪?” 白晓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是啊,鸿雾山是什么地方,他完全不知道啊。他只知道两点,一,鸿雾山是天眼灵狐的居住地,二,他们是来帮忙的。至于目的地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完全不明所以好吗! 小泽同学完全震惊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家师父这么不靠谱!这样真的不会把自己卖掉吗! 于是他悄无声息地朝着师公靠近了一点。 恩,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好歹师公靠谱多了! 白少川揉了揉师徒俩的头,失笑。 深山老林大多长得都差不多,别说白少川,就连白晓都快绕晕了。张鑫泽年纪小又还没筑基,早就累趴在师公的背上昏昏欲睡。 直到天色渐暗,他们走到一处画满了奇怪符号的空地上,封严才道:“这里有我天眼灵狐一族布的感应阵,过一会就会有族人来接我们。” 没过一会,林间簌簌作响,几道黄褐影子飞速而过,聚拢到他们身边。 声音将张鑫泽惊醒,睁开眼一看,就看到十几只成年人大小的狐狸围在一边,很亲昵的冲封严叫了几声。 白晓有些惊讶:“这些就是天眼灵狐?” “那倒不是。”封严笑道:“这些只是普通的灵狐,比一般狐狸多了些灵智,寿命也长上一点。不过他们不会修炼,为了不让他们胡乱走被人类发现,便留在族中做信使和座驾。” 白少川摇头:“难为他们不会觉得不平。” 封严摇头:“狐族虽心思狡黠,但不入邪道便对同族却还算赤诚。他们懂得这是一种保护,平日里并没有不满。更何况……需要他们的时候也不多,只当是帮忙了。” 似在应和他的话,为首的狐狸冲着白少川叫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低下头。 白少川凝眉看看那只狐狸,又看看封严,没有动作。 “没事,坐上去吧。你帮它说话,它在对你示好。”封严笑了笑,自己坐上一只狐狸的背。 白晓挠挠脸,道:“我自己可以的。” 封严笑道:“林中有些迷踪阵,虽说不算难,但是万一迷了路,破解还是会浪费时间。不用客气,一起吧。” 等众人坐好,几只狐狸纵身一跃,眨眼消失在林间。 周遭景色飞速而过,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这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平坦的草原上。 四周环山,有不少山洞大咧咧敞着,隐隐能看到里面蜷缩着睡着的狐狸们。而草地上还有不少小狐狸在闹腾,瞧见他们到来,都犹犹豫豫地想要上前。 载他们来的灵狐放下人后就没了影子,封严笑了笑道:“长老们应该已经休息了,明日我们再详谈。这些小家伙有些怕生,没亲近起来前还是小心点,有不懂事的,攻击性还是很强的。” 说话间,有两只臂长的小狐狸蹦跶着爬上封严的肩膀,虎视眈眈地瞪着白少川。 白晓正打量着四周,突然感觉裤脚一紧,再低头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狐狸幼崽正拼命挠着他的裤脚,似乎想要爬上来。可爪子不够锐利,没法勾住衣服做支撑。 蹲下将小狐狸捧在手心,白晓笑眯眯地道:“还好啊,他很喜欢我。” 小狐狸蜷在他手心被点了点鼻尖,舒服的蹭了蹭脑袋。 封严轻笑:“你当然不同,灵物对你都会有好感,又察觉不到恶意,当然会放松下来。这只可是族里的大宝贝,长老最疼的小孙子,可小心别摔了它。” “嗯。”白晓又揉了揉小脑袋,看小狐狸张嘴打了个小哈欠,一副要在他手心睡着的样子,忍不住抬头冲白少川乐。 白少川走到他身边抬手将人搂住,顺手也轻轻揉了揉小狐狸。在他靠近时有一瞬间警惕地小狐狸顿时被揉舒服了,又眯了眯眼蜷好。 张鑫泽人小个子矮,只能蹦跶着看小狐狸。 “有些晚了,你们同我去我的住处休息吧。这小家伙今晚跟着你们吧,左右明天也要去找长老,到时候再还回去。”封严从白晓手中捏过小狐狸,随手放在张鑫泽头顶。小狐狸动了动身子,干脆抓着张鑫泽的头发在人头顶卧好。 可怜张鑫泽生怕把他摔了,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走,险些落了枕。 第七十三章 天还没亮,白少川半睡半醒间下意识伸手去搂白晓,结果一捞捞到一个小脑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过去,就见张鑫泽背对着自己抱着白晓睡的昏天暗地,感觉到自己的手也只是抬了抬脑袋压住,丝毫没有要醒的架势。 抽回手往下移了移,顺手一捞把一大一小都抱在怀里,白少川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结果还没等完全睡着,脸上就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张鑫泽一声惊呼。 白少川睁开眼时,正看见昨天那只巴掌大的小狐狸巡逻一样从张鑫泽脸上踩过去,正奔着白晓的脸去。眼明手快把小家伙揪起来往被子上一扔,白少川坐起身睡眼朦胧地瞪着他。 小狐狸抬爪爪挠了挠脸,蜷在被子上无辜地和他对视。 “主人?”白晓朦朦胧胧醒来,见他坐着就跟着坐起身,直接朝着他怀里倒。 “……”躺了半天已经有些清醒的张鑫泽:师父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 好在白少川已经清醒过来了,记得旁边还有个小孩子,没再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亲了亲额头顺手也将张鑫泽捞起来,三人排排坐在床上,一起看着小狐狸发呆醒神。 没过一会屋门就被敲响,外头传来封严的声音:“醒了嘛?” 刚洗漱完的白少川拉开门,“这么早?” “老人家起得早,听说你们来了就撵着我快点过来。不过不急,你们慢慢来。”封严非常随意地找地方坐下,顺手把张鑫泽和小狐狸一起抱进怀里:“你这小徒弟灵性不错,从哪找来的?” 张鑫泽默默看他一眼,一矮身子从胳膊底下钻出去,跑到师父身边,坚决阵营不动摇。 见状封严失笑,摇了摇头道:“小子还挺认生,感情我白去接你了。” 小泽同学冲他一呲牙,喊了声叔叔,却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扭了毛巾给张鑫泽擦了把脸,顺手把牙刷递给小孩,白少川坐到封严身边:“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打从昨天到了开始,他们是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完全没有封严说的异兽将出的现象。 “我也不知道,长老硬是要我将你们带过去才肯说。”封严道:“不过我方才去封印处看了一眼,的确已经有了裂痕。只是不知为何,并没什么异动。” 白晓顺手摸了一块点心啃着,边啃边道:“已经出来了?” “不可能。”封严摇头:“封印是仙界之人所下,别说只有一些裂痕,就是撕开口子都不一定能从里面出来。” 收拾妥当后,四人结伴前往长老住处。 天眼灵狐一族可通天灵,测古今。族中无论是否化形,都不得轻易出山。若非因为外界变化太大,天眼灵狐一族至少要清楚形式,恐怕连封严这个族长都不能在外面呆上这么久。 族中长老世代守护封印,且要随时将族中近况报告给族长,所以长老居所距离封印十分近。虽然还看不到封印之地,却已经到处布满了巨大的符咒印纹,看起来颇为肃穆。 石屋中并无桌椅,只有一个低矮却十分宽敞的石床。上面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身后垂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狐尾。 封严行了个晚辈礼,道:“长老,这位就是白晓。” 长老捋了捋胡须抬眼看过来,目光在白晓身上一定:“帝息?” 一行人皆怔住。 什么鬼? 瞧见几人都有些茫然,长老很快回过神,又恢复那副半睡半醒地模样:“几位前来援手,我族感激不尽,不知诸位所求报酬为何?” “报酬?”白晓挠挠脸看向白少川:咦?好像没说过啊? 白少川轻咳一声扭过脸去。 把这茬忘了,早知道就讹一笔了,现在这情况却是不好再说。 封严略带得意地笑道:“长老多虑了,白晓与我关系不错,这次来帮忙,纯粹是看在交情上。” “交情?”长老闻言又看了看白晓,才道:“天眼灵狐一族重诺,却从不欢迎出尔反尔之人。你等若现在说出酬劳,还有机会。” 说完,他顿了顿才道:“除去你二人身世相关,其余皆可商议。” 白晓和白少川面面相觑。 身世?他们的身世自己都很清楚啊。 白少川作揖道:“长老不必多虑,我们的确别无所求。此次前来,只当是帮朋友个忙,顺道看看这所谓的异兽,究竟为何。” 见他们执意,长老也不再多问,转而道:“封印乃是上古仙人所封,其年限连我族中传承都无法记录。如今封印松动,怕是天将大变。你二人可有法子,将封印重修?” 白少川看了封严一眼,老实的摇头:“没有。” “哎……”长老幽幽叹了一声,“封印之中所封的,乃是上古异兽——朱獳。” !!!!! 白少川整个人都懵了:“朱獳?是我理解的那个侏儒,还是山海经中的朱獳?” 张鑫泽拽拽师父:“师父,侏儒是什么?” 白晓摇头茫然脸:“我也不知道。” 回过神来的白少川狠狠皱了下眉:“山海经异兽本是传言,真正存在的少之又少。怎么……这里会有?” “鸿蒙初开,异兽频出,未记录在案的数不胜数。只是仙界之战中大多被诛杀,所余下的,也尽数被仙人封印。正因为如此,如今封印异动,怕是将有大祸发生。朱獳本是祸兽,却于我狐族有千丝万缕地纠葛。辗转之下,最终被封印于鸿雾山,由我狐族世代看守。” 捋须俯首,长老再叹一声:“天眼灵狐一族世代卜测,异兽还是天祸本不该在此刻出世。偏偏七星位移,天有异象,余下的变动,我族已无力勘测。小友此行既是帮忙,也算于我狐族有恩。若封印破开,还望小友能看在与族长的情面上,救我狐族幼子一命,以保我……一族不至于灭绝。” 白晓张了张嘴:“这么严重吗?” 长老又看了白晓一眼,摇头:“帝息未醒,龙魂未归,凤魄无踪。朱獳异动,怕只是第一个。接下来的日子,若无人扭转乾坤,恐怕迟早有异兽出世,为祸人间。” 全程懵逼脸的张鑫泽:感觉自己活在另一个次元。 白少川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而道:“从昨夜开始,我们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动。不知道……长老知道是为何?” “此事我也卜测不出。”长老摸了摸胡子,垂眸看向手边的卦签:“便是从你们踏入鸿雾山后,封印忽然没了动静,却也不像是为你们所震。”说着,他又看了白晓一眼,似乎有些不确定。 白晓挠头:“我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长老敛目:“灵果之身,却能踏入灵修之途,实乃天缘。”说着,他看向封严:“请你的几位朋友在外稍待片刻,我与你有话要说。” 封严一怔,随即点点头看向两人。 白少川拉着白晓走出石屋,看封严转身又进去,才道:“他一直看你做什么?” 白晓挠脸:“好像看出我的本体。” “不对,”白少川摇头:“你本体虽然罕见,却不至于有这么大影响。” 虽说鸿澜仙果罕见,于灵物修士都有莫大的好处,足以让人瞩目。可方才那长老分明几次在关键时候看过来,虽然眼神看不真切,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封严进屋盘坐在长老面前,凝眉道:“长老单独留下我,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的两位朋友……是从何而来?” “白少川只是一介普通人,应当是机缘巧合踏入修行之途。不过白晓来历奇特了点,我也只是知道他出世不过几年,先前一直都在深山中修炼。”封严坦言。 长老摇头:“你所知得只是皮毛,而他们两人自己所知的,也只是一二。事关天机,连我也看不破究竟。唯有一点,此二人万不可交恶。” 封严笑着点头:“自见面起我就对白晓有些亲近,若非立场大事,定然不会有相向一日。不过长老方才几次提及帝息,是何意思?” 长老摇了摇头,避而不答:“以他二人如今的修为,想要修补封印恐怕太难。不过那灵果成身的少年自有灵通,应当能查明封印忽然静止的原因。你且带他们去瞧瞧,也好暂时稳定局面。” “好,我知道了。”封严颔首应下。 屋中沉默片刻,封严刚想开口离开,就听长老又道:“若是天机难改,照我说的,将族中幼子托付给他们。以他二人的命数,保我天眼灵狐一族不灭,不算难事。” 封严惊愕:“长老……” “照我说的做!”声音忽然凌厉严肃起来。 “是。”封严无奈应声。 直到走出石屋,封严还在沉思。 长老一职从来是族中卜测灵通最强的人担任。长老这次几次三番强调保族中幼子,怕是这一次……当真祸福难料。 见他出来,白少川朝这边走来:“现在去?” 封严点点头,又忍不住打量了两人半晌,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七十四章 天眼灵狐族地就是个藏在层层深山中的草原,除去一小排给能够化形的族人居住的石屋外,几乎是一眼看遍,没有任何能称之为隐秘的地方。 更何况动物的天性本质还是比较直接且简单的,哪怕是狐族,在某些方面也是如此。 所以当白少川看到那个被绘着繁复花纹的符咒所遮盖的巨大深坑时,心情颇为复杂。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出乎意料中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封严常年和外界接触,对人类的心思也摸得通透。这时候看到白少川的表情,倒是很快领悟了:“咳……那个,虽然简陋了点,但是好在还好用。” 白少川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们真的不觉得这不像是封印,而像是你们把异兽活埋了吗? 白晓探头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道:“是那里吗?” 手指指过去的地方,符文有了几道缝隙。如果没有若有似无地威慑气息溢出,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不小心被人扯坏了。 “嗯,这封印符文是仙界法宝,哪怕是渡劫期修士的九重雷劫都不可能损坏半分。这次封印突然出了问题,长老至今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封严皱着眉,表情十分凝重。 白晓蹲身在符文前凑近看了看,抬头道:“上面有很强的力量,似乎是用什么来刻的血契。” “是龙血。”封严答。 这里的龙并非小说中三不五时就出现的龙。或许白晓不太清楚,可白少川六百年前的记忆所知不少,对龙的讯息多少有一些了解。 龙不少见,可那指的是三千凡界中群居的生物。他们拥有强大的破坏力,可以修炼,却也是兽体而生。当兽体修炼至最高层,也可以历经雷劫升至上界。而通常修炼至最高层的龙,会留一缕龙息于尘世有缘人身上,谓之天子,日后可登大宝。 只是后来龙迹无踪,所谓的天子也成了人们口中的说辞。而大多尘世帝王,都是靠着自己的手段心机登位。随着时代变迁,这些传统也早就消失。 而在古籍中,这些群居修炼的龙虽也称之为龙,却是与兽同等的。而真正可称之为神龙的,唯有仙界与神凤同存,共同庇佑三千凡界安宁的仙兽。 神龙虽无涅槃,却是不死之躯。只是无论是任何生灵的传承,都早已找不到神龙的记载。数百年前的记载中,大多已经说龙凤以魂祭天,汇成两界通道处结界,以保仙界动荡不至摧毁凡界生灵。 白晓虽只是灵植,却是仙界遗落的仙果。单单靠着血纹就能让他觉得强大的,绝不可能是普通的龙。更何况,普通的龙血,如何能压制住上古异兽。 白少川不可思议:“神龙绝迹,这是怎么来的?” 封严摇头:“我也不知道,族中传承并无记载,无论是我和长老都无法得知。只知晓,这上面的血纹,的确是神龙之血所绘。所以封印出了问题,我们才束手无策。” 除非找到神龙之血,否则根本没有办法重新补修封印。 白晓侧了侧头看他们,蹲在地上挠了挠脸:“封印的裂痕或许和朱獳的苏醒有关。突然没了动静,说不定是因为有什么东西震慑了他,让他冥冥之中又陷入沉睡。或许……找到这东西,我们就能暂时不用担心。” “说的倒是有理,可这东西去哪找,又是什么都毫无头绪。我找你们来,本来想着你二人修为大进,或许能暂时用其他封印来克制一下。看来……不成?”封严苦笑着看他们,又忍不住透出几分希望。 白少川摇头:“封印也是力量所化,不得其要领恐怕反而会相互排斥造成异象。更何况这是仙人所下的封印,恐怕我们的灵力刚附上去,就会被封印吞食。” 几人顿时沉默下来,盯着大坑怔怔出神。 张鑫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知道是很严肃的事情。于是也没去打扰,跑到一边和偷偷跑过来的几只小狐狸玩。 天眼灵狐一族世代隐居,幼崽们虽然有天生的警惕心,却也充满了好奇。在知道几人无害之后,总是好奇地跟着四处跑。加上张鑫泽到底稚子之心,短短一夜间就和不少小狐狸混熟了,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乱爬乱窜。 三个大人一错眼的功夫,张鑫泽已经是脑袋上顶了一只,肩膀上蹲了两只,怀里好抱着好几只,整个人都快被小狐狸埋了。 听到动静的三人望过去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白少川和封严都有些哭笑不得。封严拍拍手,哄孩子一样招呼:“禁地怎么随便乱闯,快回去。” 几只小狐狸对族长还是认识的,也颇听他的话。见状甩了甩尾巴从张鑫泽身上蹦下去,一蹦一跳的跑没了踪影。唯有头上那只还不动如山,盘在张鑫泽头顶好似已经睡熟。 封严摇摇头过去想要把它抱下来,却听白晓蹲在那抬着头看过来,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一声,不止封严的动作停下来,连张鑫泽头上的狐狸都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白晓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走到张鑫泽身边仔细看了看,回头看封严:“你确定里面封印的是朱獳?” 封严一愣:“是……是啊?” “那为什么他也在?”白晓指着那只狐狸,自己也有点蒙。 在所有人的懵逼中,那只狐狸动了动耳朵,径自从张鑫泽头上站起身,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可怜张鑫泽动也不敢动,又被自家师父的疑惑吓得不敢动手去抱,只能僵着脖子站着,满眼无措。 一片寂静中,那只狐狸优雅一跃落到地上,嘴巴一动竟直接吐露人言:“难得有人能认出我来,小子,你是什么东西?” wtf????? 封严和白少川齐齐后退一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至于张鑫泽,已经站在一边抖成了筛子。 虽然知道自己将要接触的世界光怪陆离,但是直接看到狐狸说人话,那还是很惊悚的好嘛!关键是那个说人话的狐狸还在他头上!!!!! 白晓将张鑫泽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然后看向狐狸:“你的气很强,为什么伪装成普通灵狐?” 狐狸似乎不太满意他的莽撞,却没有多言,微微伸展了一下身子,竟是慢慢胀大。身形逐渐涨成半人高,就在封严以为这是灵狐一族出现的变种时,狐狸的尾巴突然一展,然后慢慢出现了第二条尾巴,紧接着第三条,第四条…… 直到九尾全出,啪地一下,封严在威慑之下变成了原形,还是只有奶狗大小的原形。 白少川嘴角抽了抽,面对眼前的情形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狐尾全出,强大的威慑力让白少川都有点难以支撑。张鑫泽已经浑身瘫软,被白晓抱着才稍稍好了一些。而那开始还隐隐透着点异兽威压的封印早就没了动静,一点有裂痕的样子都不像有,显然内里半醒半睡的异兽已经下意识龟缩起来。 日光下的九尾洁白蓬松,柔顺的在身后微微下垂。狐身洁白纤长,带着优雅高贵的美感。琉璃色眼瞳斜睨过来看向白晓,带着几分睥睨。 完全没有get到对方对自己的鄙视,白晓恍然大悟:“原来九尾狐就长这样啊!” 九尾狐:“……”玛德制杖! 虽说白晓完全不为威压所扰有些奇怪,可他的惊讶实在是情有可原。毕竟虽说万年前化形过一次,说到底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果子。乍一看见传说中的灵兽,还真挺稀奇的。 眼看白晓好奇地想过来摸自己,九尾狐炸毛了:“凡人!收回你的手!” 白晓挠脸:“凡人?我不是啊?” 九尾狐:“……”玛德大制杖! “我是鸿澜仙果。”白晓好心地给他解释。 放弃和他进行正常沟通的九尾正眼看他一眼,略带不解:“为何你不惧吾威压?” 被他一问,白晓也反应过来,看看已经变回原形趴在地上的封严,再看看脸色苍白明显有点腿软的白少川,以及趴在自己怀里毫无力气的张鑫泽,白晓懵逼脸:“我也不知道。” 九尾狐似乎翻了个白眼。 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个大写的制杖。 “鸿澜仙果本是上界灵物,却也并无开启灵智修炼的先例。不过饶是如此,你也不可能视本座威压如无物。看来,他们找你来,果然还是因为你有些不同。”九尾淡淡道。 白晓直白地开口:“但是我没有办法修补封印。” 九尾瞥他一眼,不屑道:“本座在此,它便不会轻举妄动,何须你来修补封印。况且你虽是仙界灵物,却也只是个灵物,又并非真正仙身。” 白少川被封严一直挠脚踝,只能无奈地开口:“那敢问阁下,这可有办法补全封印?” 听到他开口,九尾才瞥他一眼。这一眼,却让九尾一怔。 “你是何人?” 白少川一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是说自己是晓晓的道侣,会不会被这个看起来很傲娇的大狐狸拿尾巴抽啊。 毕竟这个答案好像没什么卵用。 第七十五章 还没等白少川思考完,白晓就已经欢乐的接口:“这是我的主人!” “主人?”九尾打量了他一番,颔首:“看来你们各有机缘,不过他也够格了。反倒是你……怎么……算了,你们的事我并无兴趣。”说着,他走到封印深坑边,抬爪踏了一下。 大地猛地震了一下,然后忽然传来隐隐约约地鼾声。 众人:…… 这朱獳是不是太怂了点,他真的是沉睡了吗?怎么这架势看上去像是怕被揍所以装睡呢? 九尾不屑理会他们的疑惑,悠悠道:“朱獳乃恶兽,故而被封印于此。此次会苏醒试图破开封印,也是受了异象叨扰。这世间似乎有异变将起,一直在呼唤吾等上古兽类。若非本座本就是自行陷入沉睡,并未被封印与某地,恐怕也会受其所扰,随同本能去追寻。”说完,他抬爪踢了层土,薄土盖在封印上微微震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不过朱獳无碍,被本座警告后虽还未全然苏醒,却已不会被那召唤影响。只要你们不主动来招惹他,他不会再试图挑衅本座威严。” 听起来好厉害,但是这样真的不会太随便吗?毕竟,您老人家好像只是跺了下脚踢了层土而已啊! 九尾卧下身子挠了挠颈子,慢吞吞道:“上古灵兽与凶兽近乎全亡,余下的也大多被封印。如本座这般尚有自由身的,怕是仅有本座。朱獳虽无需担忧,但除去朱獳,还有更强大的需要警惕。” 白少川立刻道:“前辈说的是?” “本座在此处沉睡许久,如何得知外界的事?不过异象已出,怕是该醒的都已差不多了。” “那前辈可知晓,异象究竟因何而起?” “不知。不过归根结底应当与上界有关,至于到底如何……若是连你二人都无从知晓,怕是这三千凡界,也无人能窥探。” 白晓起初还听得认真,听到这里却是一愣:“我们?” 九尾瞥了白少川一眼,又打量了一番白晓:“你二人命数特殊,本座不便多说。只是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什么。好了,能说的本座已经说全,余下的事,就是你们的了。” 说着,它抬爪拨了拨封严:“天眼灵狐的后人?根骨不错,实力太差了。”爪尖一动,一道碧芒射进封严眉心,九尾慢悠悠道:“天眼灵狐祖辈于我有几分渊源,如今天将大乱,只当是助你一二。能否勘破,就看你自己的了。” 封严抱着爪爪认真做了个揖,小狐狸姿态有点小萌。 九尾很快就把他们赶走。走出禁地后,封严也成功能够恢复原形。不过瞧他的样子,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还十分激动。 出了禁地后,放眼望去能化形的不能化形的全都变成狐狸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好不可怜。封严从一群族人中认出长老,双手将那只看起来十分老迈的狐狸捧出狐狸堆,将前因后果说了明白。 当天下午,白晓和白少川就骑上灵狐,准备返程。 由于已经和狐狸们混熟,张鑫泽这次坚决要自己坐着。不过灵狐也很聪明,怕他是个小孩子挨不住强风,一路跑的不算快。几人到阵法外时,张鑫泽还没有影子。 封严趁着时间道谢:“这次……多谢你们。”要不是白晓,他们还真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么大尊神。虽说威压重了点,但当修炼也不错。更何况,顿时就觉得安全感满满! “不用,本来也没做什么。”白晓笑眯眯地道,“九尾看起来还不错。” 话音一落,就看到张鑫泽僵着身子被灵狐驼过来,脑袋上顶了一直巴掌大的狐狸。虽然小了很多,但是那模样那眼神,怎么看怎么眼熟。 张鑫泽撇着嘴,看见白晓那一刻瞬间失控,眼泪汪汪地大喊:“师父救我!” 回应他的,是变小的九尾毫不客气地一爪子踩踏。 看着众人离开,封严在背后满面愁苦,恨不得尔康手! 灵兽大人你看我一眼!说好的帮我族中震慑朱獳呢!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没有威压所扰,白晓和九尾倒是相处的还算和谐。几人一边朝外走,白晓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会跟着出来?” 九尾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这小子头上睡的舒服。” 白少川:…… 真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答案。 “天眼灵狐族地不会有问题吗?”毕竟朱獳未灭,总是一份危险。 “我已留下气息做震慑,朱獳神智已醒,又有我的气息留存,它不敢妄动。顶多是天性所致,让族地中多谢恐慌惊乱。天眼灵狐一族安逸许久,也该是让他们振奋一下的时候了。若是真的天下大乱,这般模样,早晚是要灭族的。”不知是何原因,九尾虽然傲娇不变,却还是挺乐意和白晓多解释解释的。 白少川倒是没想那么简单,硬是扛着它的气势又问:“前辈真的是因为……小泽睡的舒服?” 白晓:…… 这句话有点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看看张鑫泽那惨白的小脸,九尾动了动尾巴扫他后颈:“紧张什么,本座又不会吃了你!” 张鑫泽宽面泪:说不准啊!毕竟你变大了比我都大!还会说人话!是妖怪! “好吧,你二人命数不同常人,本座无聊了万年,索性跟着看看,你们会遇到什么。”说着,他从张鑫泽头上跃起,落到白晓肩上:“何况本座好歹也是上古灵兽,如今世道大乱,既是知晓了便不该视若无睹。否则,怕是天道也会不容本座。” 白少川和白晓对视一眼,眼底有几分笑意。 免费的打手,不错。 张鑫泽依旧宽面泪:脖子酸疼……动不了……落枕了……嘤嘤嘤…… 可怜的小朋友必然不知道,他的头将会是某个大傲娇永远的窝。至于落枕这种事,慢慢就习惯了嘛。毕竟以后是会变成顶着狐狸大杀四方的高手。 咳咳…… 三人从小镇坐车回了a市,在白少川的建议下,九尾万分不情愿地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白色狐狸犬模样,不满地卧在张鑫泽头上不肯下来。 有了将近一天的相处,张鑫泽也多多少少习惯了这东西的存在,至少这时候不至于僵着脖子不敢动了。 一入a市,九尾便动了动尾巴看了白晓一眼。不过好在它记得是在外面,没有多言。 直到回了贺桐礼准备的住处,九尾一跃落到地毯上,满眼嫌恶:“臭气!已经有东西醒了。” 白少川愕然:“什么东西?” “什么都要我说,你们来做什么?”九尾皱着狐狸脸蜷在地毯上,不肯再多说。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都有些凝重。 虽说九尾不愿多说,可是却也告诉了他们一个讯息。 a市中也有异兽,而且……已经苏醒了。 异兽暂且不谈,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两人在家休息了一夜,留下张鑫泽自己在家和九尾玩,便匆匆赶往影视基地。 张鑫泽欲哭无泪:我才不想和他玩! 九尾抬眼看看张鑫泽,慢吞吞道:“和本座在一块,你很不满?” “……”张鑫泽蜷缩在沙发一角,拼命摇头。 “有什么好害怕,说了不会吃你。你只是遇见了本座,日后你师父他们定然会遇见凶恶之兽,你这幅模样,只会拖累他们。若是怕了,倒不如早些滚回家,无需在此拖后腿。”九尾说完,又趴回去不再理会他。 张鑫泽蜷在沙发上,愣住了。 虽然他一直努力懂事听话,尽量不给师父他们添麻烦。可是在潜意识里,自己也把自己当成孩子。所以对所有人的照顾和迁就,他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自己真的会成为麻烦吗? 想要变强,想要和师父学习修炼,以后能保护师父保护家人保护重要的人。现在却因为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妖而害怕,虽说九尾的确有些吓人,可是似乎除去第一次变得那么大时让自己浑身无力瘫软,其后一直都是自己单方面恐惧它。而九尾……似乎还蛮喜欢自己的? 张鑫泽挠挠头,小心翼翼挪下沙发,慢慢靠近九尾。 九尾回头看过来,顿时又把张鑫泽吓僵住。 片刻后,僵住的小孩又动了动,在九尾的注视下慢慢靠近。 “我……想变强,不想做师父的拖累。”张鑫泽小声道。 九尾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甩了甩尾巴看他:“不拖累不是嘴上说说的。想必你师父也和你说过,修炼艰险,稍有不慎就是要命的。更何况日后还有雷劫,抗不过去,便是魂飞魄散。你当真,想好了?” 所有人都把他当孩子,这些真正可怕的危险从没有人对他说过。可在九尾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就是:不瞒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辣鸡。 咳咳。 所以,他对张鑫泽的提醒,完全没有顾虑。 张鑫泽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地,坚定地点头:“我一定可以!” 自此,一代奇才真正的成长,就此开始。 第七十六章 白晓当初进组的时间晚,虽说拍摄完又离开了几天,但电视剧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 两人进入影视基地后,明显感觉到剧组的气氛有些怪异。这种怪异来自于所有人的焦躁和烦闷,似乎不管顺不顺利,情绪都很焦灼。 外景几乎都已经拍完,余下的大多是室内戏。这时候片场里正在拍摄两个比较重要的配角的戏,一众人依旧各自忙碌着。 白晓环视一周,眉心紧紧皱在一起。 诅咒之气更浓,几乎已经倾向于实体化。在白晓眼中,片场看起来充满可移动的黑气,甚至有些人已经出现死相。 郝宇飞正在不远处和经纪人说什么,不经意抬头一看,见到他们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同时,吴涵若有所觉地看过来,眼底红光闪烁,妖异诡秘。 “你们可算回来了!”郝宇飞拉着两人朝角落走了几步,确定没人能听到才道:“这几天片场有些奇怪,但是又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别说鬼傀,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 白少川没说话,径自看向了白晓。 “当然不会有,该下的咒已经完成,他只需要等着出事就好了。”白晓毫不避讳地和吴涵目光相撞,眼底一片清明。 郝宇飞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吴涵似乎有些慌张得移开视线,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找事情做,好似生怕有人发现他的清闲。 “就这么放任不管吗?”郝宇飞凝眉:“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白晓移开目光看向郝宇飞:“你的身份不同,牵扯到你便等同于牵扯到冥鬼两界,轻易不会有人招惹。戏份结束后,立刻离开a市!” “什么意思?”郝宇飞大概是从没见过白晓这么严肃地样子,怔道:“事情很严重?” “听晓晓的。”白少川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并非鬼灵那么简单,和冥界没有多少牵扯。如果你强加进来,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 灵师是人鬼两界的使者,身份和能力本身就是一种象征。虽说郝宇飞现在没事,可一旦牵连入内,冥主必将大怒。到时候异兽出世已经很棘手,再加上一个堪比上仙的幽冥之主,恐怕没等天下动荡,就先要乱起来。 毕竟两人虽说是修士,还带着个上古灵兽,却也没把握能稳住那传说中的冥界之主。 看他们脸色实在不对,郝宇飞有些担忧:“真的不用我帮忙?至少我还能帮你们稳一下那些幽魂。” 二人一齐摇头。 到时候恐怕根本不会有幽魂出现。异兽煞气,怎么可能是鬼灵能抵御的。 “好吧。”郝宇飞点头,“那吴涵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清掉诅咒之气,把他交给特部的人看着。”白少川答。 “或许还需要给他请个心理医生。”郝宇飞一针见血。 虽说他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事情的源头起自于何处,他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如果没有心思复杂又嫉妒心强的吴涵,也许根本不会出现这些事情。 吴涵的戏份会在当晚结束,众人强撑着精神拍完刺客突袭,崇救驾身陨的一幕,疲惫至极的各自散去。 白晓和白少川则一早潜进吴涵的房间,静静等着最后的时机。 吴涵住在二楼,窗外是酒店后面的小院。院中有几颗桃花树,虽然枝繁叶茂,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可怜。而在这些树的最外侧,紧靠着吴涵窗户的地方,一颗五人合抱的大槐树静静杵在那,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隐匿气息藏在窗帘后面的白少川看一眼大咧咧化成圆形藏在花盆里露着叶子的白晓,有人了一眼窗外那颗怎么看怎么怪异地槐树,忍不住抽抽嘴角。 难道真的没人觉得这样特别容易被发现吗? 正走神着,一声轻响从门口传来。 吴涵回来了。 他似乎很疲倦,整个人有些颓丧的感觉。但那双眼睛不经意略过房间,却泛着幽幽的寒光,看起来十分诡异。 目光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吴涵盯着那颗槐树看了一会,皱了皱眉转身走向浴室。 槐树轻轻晃动了一下,树叶簌簌作响。 白少川翻了个白眼。 半个小时后,吴涵从浴室走出来,头发*的,身上松垮垮挂了件浴袍。 白少川错开眼神不再看他。 辣眼睛。 讲点道理好不好,就算是反派,好歹也是个演员,总不会长得太差!攻君你这样很容易让观众有意见的! 他依旧没有发现房间里的任何异象。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吴涵不光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对周遭环境十分不关心的人。这种人通常都会十分自我,喜欢让所有人围着自己转。 坐在床上,吴涵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好似在等待什么。只是片刻之后,什么也没发生,反倒是他自己露出抹有些怪异地笑容。 白少川这一年多以来见惯了鬼灵妖魔,却还是被这么个魔怔的笑容瘆出鸡皮疙瘩。 随后,吴涵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个银色的密码箱,拨动密码打开。 箱子里整齐的落着一叠剪成小人状的白纸,只是有几个上面却充满了褶皱,好似是被人揉捏过又展平的。 紧接着,白少川目光一凝。 最上面的一张小纸人上,赫然写着:白晓。 诅咒之气加上诡异地小纸人,白少川不是傻子,当即猜出他要做什么。行动快过脑子,下意识就要出去。然后下一秒,一股温和地灵力从天灵拂过,让他冷静下来。 下意识看向花盆,只见露在外面的小叶片微微动了动,好似在和他打招呼。 吴涵自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将纸人一一铺开放在床上,伸手直接捏起写着白晓名字的那一张,静静看了许久。随着时间过去,他眼底的红光越来越浓,近乎变成血色。直到这时,他才慢慢张口。 “为什么不死呢?你为什么还活着呢?郝宇飞为什么一直对你笑,却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呢?”随着话语,那张纸人被用力过度的指尖捏的开始再次褶皱起来:“你再厉害,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郝宇飞再喜欢你有什么用?大家再羡慕你有什么用?你在我手上,很快就会死了……很快……呵呵……” 将纸人放在床上,吴涵盯着那些纸人,笑意更深:“一个个来……今晚过后……你们就再也不能看不起我了。这是……对你们不喜欢我的惩罚!”手指被割破,流出的血却鲜红,像是割破了动脉的血色。 精血? 白少川凝眉看着那一滴滴落在床上的血,有些惊讶。 吴涵慢慢将手移到纸人上方,鲜红的血开始隐隐泛着黑气,带着浓重的咒力和怨气。 花盆处突然绽开一抹白光,随着光芒渐浓,修长纤细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半空。 白晓如破空而出,一步步走向惊愕看过来,完全傻了的吴涵。指尖轻抬,纯净的灵力一圈圈蔓延。随着灵力的一层层涤荡,纸片上的人名逐一渐渐消散。 导演,副导演,内侍演员,将军演员,经纪人,助理,场务,道具师,武术指导。一个个人名慢慢消散,纸片微微一动,化作普通的纸张,随后又化成灰烬。 等到吴涵回过神来后,床上出去一堆白色的粉末外,只剩下写着白晓名字的纸。 没有附上诅咒之力的东西,不会被净化,也和普通的白纸没什么区别。 吴涵顿时回过神,面色惊慌又带着几分凶狠和怨恨:“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白晓侧了侧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我是白晓,你用过死咒的白晓。” “为什么你会没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吴涵在注意到白晓悬空的双脚之后,终于彻底慌乱起来,边说边朝后靠,直到挨到墙还不断地做着后退的动作。 “我当然没事。就算借助了其他力量,你也只是个普通人。”白晓似乎耐心极好,十分认真地给他解答。 吴涵还想问什么,就见白少川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出场方式虽然正常,但仍旧把吴涵吓了一跳。他甚至连质问都不敢再出口。 白晓慢慢靠近他,俯下身盯着他的双眼:“谁给你的力量?为什么要去诅咒他们?” “他们……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应该是受到万众瞩目的!我才是影帝,是整个世界最出名的人!为什么看不起我……为什么……”吴涵一边念着,眼神渐渐涣散起来。 “是谁给你的力量,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力量?” “是大人……大人能让我站在巅峰,对……大人可以……” “你的大人在什么地方?” “在……”吴涵忽然一个激灵,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白少川拦住还想催眠他继续问的白晓,沉声道:“没用了,他被惊醒了。”而且不是因为他们,而是有其余的力量插手。刚才那一瞬间,白少川清晰感觉到一股威压。一股,不弱于九尾的威压。虽然一闪而逝,却十分清晰。 白晓撇撇嘴,看着目光虽然逐渐清明,但仍旧有些茫然的吴涵,开口道:“没什么用了,带走吧。” 窗外的槐树倏地没了影子,紧接着一道人影翻窗而入。 述怀笑眯眯地道:“谢啦!” 第七十七章 手心一伸一扣,吴涵连喊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述怀不知道收进了什么地方。不过两人也不担心,毕竟特部再怎么说也是正经地方,不至于草菅人命。 拍了拍手,述怀看向两人:“听你们的意思,你们查出些什么了?” 白少川一挑眉:“正好,你们不是专管这些事吗,交给你们我们就不插手了。” “不不不,二位能者多劳。更何况我们特部从来都是秉公执法不多管闲事的,你们的私事,还是二位私下解决吧!”述怀赶忙摆手。 开什么玩笑,听起来就很麻烦,要是被老大知道,他还不挨揍?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看他:“事关天下安宁,特部身为国家部门,难道不应该义不容辞?” 述怀舔着脸道:“我们特部人力紧缺,能力低下,就不多给二位添乱了。时间不早了,回见了您内!”说完翻窗出去,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跑得到快!”白少川不满。 白晓很茫然:“难道……他们不该管吗?” 本来嘛,国家部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这种事关天下的事,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白少川嗤笑:“述怀最多就是个外勤,不敢轻易接的。管应该还是会管,但是就像述怀说的,特部没有那个能力,他们最多帮帮小忙,办不了大事。” 虽然是国家部门,但里面招揽的能人异士大多不会太强大。真正强大的一是不会服从管理,二是正道的大多有自己的宗门派系,邪道的则没法把握。至于那些不正不邪又实力高强的,根本不会理会他们,谈何收揽? 闲话了几句,白少川才想起别的事:“他把吴涵带走了,凭空人没了,该怎么解释?” 白晓茫然脸:“不知道啊。” 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郝宇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开门。” 白少川在门口打开锁,放他进来。 “薛景让我和你们说一声,这边后续会有特部后勤来处理,你们不用多管了。”郝宇飞开口就直奔主题,然后才好奇道:“刚才做了什么?我助理来了我房间一趟,似乎没什么异常了?” “诅咒之气清理了,人也被带走了,大家都没事了。”白晓答道。 郝宇飞有些担忧:“之前不是说吴涵是被控制了么?就这么让特部把人带走,没什么问题?” 白少川单手搭在白晓肩上,摸着下巴道:“这几天我们想了一些疑点,刚才又简单问了几句。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不是控制,而是引诱。有什么力量引诱着吴涵作恶,并许下吴涵十分想要的承诺。” “嘶……”搓了搓手臂,郝宇飞抱着手靠在墙上:“是什么东西?查到了么?” 白少川悠悠一笑:“你确定要知道?” 郝宇飞看了他一秒,然后立刻拒绝:“谢谢,不用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很好,身为灵师,顾好你自己的职责就好。”白少川拍拍他的肩膀:“之后你的戏应该没有多少,我们也不继续留下了。照我说的,戏一拍完,立刻离开a市!” “好好好。”郝宇飞无奈地应下,踌躇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白晓看白少川:“他似乎想帮忙。” “识海在强大,也只对鬼灵又用。如果真的是异兽出世,难道让他去催眠异兽?还是直接去拘押魂魄?恐怕还没靠近,就直接给异兽当佐餐了。”白少川随口答道,随即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小泽和九尾单独在一块,别再出了问题。” 白晓乖乖被他牵着从窗口跃出,借着月色御风而出边道:“其实不会,九尾是好灵兽。” “性命之危自然不会,不过那些灵兽说不准有些什么奇怪爱好。到时候欺负了小泽,难道你帮他打回去吗?”白少川揉了把脑袋,手紧紧拉着他。 二人到家后,一进门就被惊住了。 空旷的客厅里,张鑫泽站在中央,不断结着印决。虽说大多是小火球小水球这种小法术,可却是从来没人教过他的。一旦印决错误,蹲在旁边的九尾上去就是一尾巴,每次都能把张鑫泽抽的一个趔趄。看那挂着小眼泪的眼眶,明显那一下不轻,都能把张鑫泽这种从来不哭的孩子疼哭了。 显然中间被九尾下了什么结界,小法术破坏力虽小,却也能轻易捣毁个台灯电视什么的。而张鑫泽释放的法术却半空就被撞散了,一点外泄的痕迹都没有。 两人虽然惊讶,却也看出九尾没什么恶意。对视一眼,一个坐在一边看,一个去厨房准备给受了折腾的可怜孩子做点好吃的补补。 白晓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看张鑫泽,第一次觉得有点心疼。 虽然是张鑫泽的师父,可他从来没有主动教过张鑫泽什么。主要是两人修行方式差异太大,白晓又不知道怎么教,便一直安安静静充当榜样和偶像,几乎没做什么实事。反倒是小泽同学懂事,日常生活中还经常反过来照顾师父。 可这会看着别人这么狠得训练自家徒弟,白晓才有了点疼自家孩子的心情。 太狠了,那一下下抽的,张鑫泽露在外面的小腿都肿了! 两个小时后,九尾抬爪撤掉结界。张鑫泽想走向白晓,却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白晓迅速起来把小徒弟抱在怀里,顺道瞪了九尾一眼。 九尾:…… 你别以为你不怕我我就收拾不了你! 不过身为一个优雅高贵的灵兽,九尾决定大度地不和这颗白痴果子计较! 于是它轻巧地跃上餐桌,随爪勾过白少川刚给张鑫泽熬得汤,低头舔了舔才悠悠开口:“有什么发现?” 被白晓抱过来刚准备喝汤的张鑫泽怔了一下,随即委屈地钻进师父的怀抱,敢怒不敢言。 小孩子嘛,坚强归坚强,但是有了后盾就会比较脆弱。 白少川赶忙又盛了两碗放在师徒俩面前,才自己坐下:“发现倒是没有,不过可以肯定,那个人只是被引诱了。” 九尾甩了甩尾巴:“异兽出世对外界所知甚少,恐怕这一个也是将将寻到的。你们毁了它的引线,只怕很快它就按耐不住自己出来了。” “所以前辈是知晓到底是什么的?”白少川挑眉。 “本座说过,要是都由本座告诉你们,又要你们何用?异兽初醒力量未全部恢复,你们的机会很多,端看自己造化。”喝完汤的九尾似乎又好说话了一些。 白晓似乎变得不好忽悠了,紧跟着开口:“那你跟着我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尾抬眼扫他,然后懒洋洋地卧下:“他身上睡的舒服。而且,看热闹。” 更简单的答案,让白少川有些无奈。 “你刚才为什么欺负小泽!”说完正事,白晓还没忘给徒弟讨公道。 九尾依旧懒洋洋:“哪只眼睛看到本座欺负他了?挖了算了!根骨上佳修炼却疲懒,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步入正途?你以为他与你们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白少川疑惑。 九尾扫了三人一眼,不再回答,留了个背影给他们:“明天照常训练,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白晓和白少川面面相觑,唯有张鑫泽咽下口中的汤,低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白少川摸了摸小孩的头,笑着问道:“小泽说了什么?” 虽然是灵兽,却也毕竟不知敌友,更何况九尾脾气莫测,还真不好说。白少川有些怕张鑫泽被九尾骗了,答应了它什么不该答应的。 张鑫泽对师公倒是还蛮信任的,毕竟师父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师公却一直很靠谱。于是很直接道:“我答应它要好好修炼,不给师父师公拖后腿。” 一声师公叫的白少川通体舒爽,满意地笑了笑,才道:“你还是小孩子,怎么能算拖后腿呢?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 张鑫泽摇摇头:“我觉得九尾说的有道理,我虽然是小孩子,却不是添麻烦的借口。师父像我这样大的时候,一定已经很厉害了吧?” 他只知道师父不是寻常人,现在又这么厉害,一定从小就很强。 两人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少川十分想告诉他:你师父他那个时候不是不想添麻烦,而是还在土里种着,根本添不了麻烦。 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倒不是怕张鑫泽知道他师父是个瓜,而是解释起来太麻烦,张鑫泽恐怕领悟不了。 白晓抱着张鑫泽亲了亲额头,软声道:“小泽以后一定会很厉害。不过……你要是觉得九尾是对的,就跟着训练吧。可是要记得分寸,不要把自己反伤到了。”直到这时候,白晓才有了点做师父的样子。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白少川就看着师徒俩其乐融融的笑闹。从一开始的欣慰满足,到后来的咬牙切齿。 他媳妇居然亲起来没完了!他都没这种福利! 然后在白晓带着张鑫泽一起睡觉的时候,这股醋意直冲云霄。虽然是坚持到张鑫泽睡着才把人抢回来,却是直接扛着回的房间。 第七十八章 前一晚睡得晚,两人又直闹到将近天明才合眼,以致于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丝毫要起床的迹象。 用尾巴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张鑫泽的小腿,沉声道:“我去叫醒他们,方才教你的,继续练习。” 张鑫泽已经习惯了它的教导方式,闻言认真地点点头,一遍又一遍运起灵力掐着指决。 术法只是一种引导运用体内灵气的一种方式,实战之中,这些看似奇妙强大的术法,其实比本身力量远远不如。就像白晓,虽说他没有传承,可修炼之期自然会琢磨领悟到一些术法,而在实战中,尤其是面对实力强劲的敌人,大多不会使用。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使用,就是对着吴涵所下的诅咒用了一次净化之术。 之所以让张鑫泽一遍遍去练习,一则是为了让他习惯且熟练灵力的运行,二则也是为了消耗灵力,来用大量的时间去恢复和吐纳周遭的灵力。这样的方式虽然虚耗很大,会一遍遍陷入极度虚弱中,不过好处也是很明显的。每一次将灵力排空用尽,再次重新吸收时,身体就会不自觉凝练更为精纯的灵力,就像是一次次淬炼,不止让灵力自主开始凝练精纯,还会使身体也逐步得到锻造。 张鑫泽之所以愿意忍耐愿意听从九尾的教导,也是因为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他就明显察觉到自己体内比之前更为强大的力量。 暂不说张鑫泽。 锁住的房门对九尾而言自然是如若无物的,抬爪轻轻一推,内里上的锁便自动打开,九尾推门缓步走进去,然后整只狐狸都僵住了! 屋内的窗户敞开着,窗帘被风吹的微微鼓动。开了一夜窗,屋中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味道。可九尾是上古灵兽!还是对气息颇为灵敏的狐族!所以一进来,就已经嗅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更何况最近时期特殊,九尾一直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了起来,此番进门,屋中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依旧睡的深沉。 被子松松垮垮地半挂在床上,一半已经掉在地上。白少川整个人露在外面,腿缠着白晓的腿,手臂也将人紧紧搂着,整个人都把白晓和那一半被子包在怀里。 虽然被一半被子包着,可白晓也是大半的身体都露在外面。角度原因,还能透过被角看到两人……咳咳! 九尾脑门上几乎要具象化出一个井字! 身子微微一震,一个虚影一跃而起,狠狠一爪子踩在白少川脸上,生生把白少川给踩醒了。 不得不说,白晓的亲和力还是十分有用的。没看即便是上古灵兽,平时还各种被白晓迁怒警惕,在踩人的时候却还是优先选择平时有礼貌又靠谱的白少川么! 白少川下意识就要翻身起来,结果忘记昨天晚上为了欺负媳妇而留在某处的某物。这一拽,不光自己被扯得生疼,连白晓都被弄疼了。 然后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什么,赶忙拽过被子将自己和白晓都包住,才回头看向九尾。 九尾……九尾都快没眼看了! 所以它到底为什么要出山!帮着他们教孩子不说,还要直面这种辣眼睛的场景! 白少川尴尬地轻咳一声,拍了拍被弄疼的噘着嘴揉眼睛的白晓,嗓音还有些低哑:“前……前辈……” “大战在即还有这种心思,到时候被活活打死了都不算亏!”九尾愤愤地说了一声,几乎是一爪子一个脚印的走了出去,临了尾巴一甩,重重将门甩上。 巨大的关门声把白晓惊得一哆嗦,茫然地躺在床上看白少川。 白少川纠结地看了门口一眼,又躺回去抱住白晓:“醒了?还困么?” 本来就是仙果,自然不用睡觉。不过这么久以来已经养成了作息,昨晚又实在是累着了,白晓还是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拍了拍怀里的媳妇,白少川苦笑:“咱把前辈气着了。”他也觉得有些心虚,毕竟这时候危险重重,这么胡闹的确不像样子。不过……昨晚白晓跟张鑫泽又亲又抱,他没忍住就想教训教训他。 白晓抬下巴轻轻咬了他一下,噘着嘴道:“不管它!” 不知道为什么,白晓就是不怕九尾,甚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该把它当做前辈。 “好。”白少川笑着答应,亲了亲额头才道:“起来吧,再睡就晚了。” “嗯。”白晓小声应了,又拱了几下才被白少川拽起来,顶着一脑袋乱毛爬下床找衣服穿。小身子光溜溜的被透进来的阳光照得莹白如玉,差点生生把白少川看硬了。 在屋里腻歪了好一阵,两人才走出房间。 九尾显然气还没消,狠瞪了两人一眼,趴在小结界里继续训练张鑫泽。 掐诀的张鑫泽抽空冲师父笑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九尾抽了。 白晓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看见它抽自家徒弟,冲上去一巴掌呼在结界上:“不许打小泽!” 九尾白他一眼,趴回去不搭理他,只是没等几息的功夫,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结界外怒气冲冲看着自己的白晓。莫名的,那双琉璃色狐狸眼中透出几分怀念。 白少川在一旁看着,眼底又闪过一抹疑惑。 午餐很快备好上桌,张鑫泽暂时解禁,浑身虚软的趴在餐桌上。白晓不会照顾孩子,只能让白少川给张鑫泽拌好饭菜,自己才接过来笨手笨脚的喂给他吃。 九尾扫了扫尾巴,抬眼皮看看白少川:“你们打算如何?” “前辈不是说,它会自己忍不住跑出来么?”白少川明白它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它出来好了。” “愚蠢!”九尾挥手就是一爪子虚影,却被白少川抬手放出一阵暗光给拦下。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看了早晨那一幕后,九尾对白少川就很不满的样子。 “城镇之中人口密集,莫不是你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它相对?到时候,不用等天下大乱,必先引起百姓恐慌!” 百姓。 白少川咽下嘴里的东西感慨了一下。 都多久没人这么形容过了。 “看来前辈是有高见了?” 九尾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翻了白眼道:“白晓气息明显,虽说对它的作用不大,但毕竟是初醒,恢复力量迫在眉睫,白晓的存在对它还是有吸引力的。设法让它感知到你们,引它去鸿雾山。” 白少川立刻就皱眉:“用晓晓做诱饵?”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它万年修为只当是白来了,滚回去还做个果子罢了!”九尾瞥了白晓一眼。可惜白晓正在专心喂徒弟,根本懒得计较它招惹自己。 寂寞的九尾扫了扫尾巴,只能继续道:“猎物未曾送到嘴边,它不会过于暴露。毕竟外界它不了解,不会任由自己陷入危险。”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看来前辈很了解它。” “好歹也……”九尾突然眼睛一竖,直直看过来:“你诈本座?” 放下筷子,白少川十指交叉看着九尾:“前辈有心帮忙,却始终不愿说出实情,究竟是为什么?” 九尾顿了顿,又趴下去:“不愿说自是有原因,何况它将出世,到时候你们自然知晓。” “前辈既然关心我们,为何不愿如实以告?未知而强大的敌人,难道不是最危险的么?” “它奈何不了你们。”九尾说完这一句便闭口不言,任由白少川如何哄骗使诈,也不再开口。 无奈地叹了一声,白少川道:“好吧,既然前辈不想说,我也不再多问。前辈说引它去鸿雾山,难道不怕灵狐一族受牵连?” 九尾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这附近唯有鸿雾山能屏退百姓窥探,只要不将其带入族地中,不会有太大危险。”说着,它又扫了扫尾巴趴回去,如同睡着一般。 白少川看了它一会,也想明白了。 也是,即便是真的会牵连,九尾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虽然远了一些,可到底算是同族后辈。 白晓倒是没什么意见,喂完张鑫泽顺道咽下自己嘴里被白少川塞得食物才道:“我们怎么引它出来?” 看九尾没有开口的意思,白少川只能道:“既然是和拍摄基地有关,那应该离那地方不远。这段时间,我们再去看看。” “哦。”白晓应了一声,戳了戳饭碗似乎不大想吃。 “怎么了?”白少川凑近他问。 “饱了。”虽然自己一直在喂小泽,可是主人也一直没停下来喂自己,早就饱了。 张鑫泽心疼地看着师傅:“师父以后不用喂我了,我自己吃。”傻孩子还以为是师父只顾喂自己,饿过了劲。全然没有发觉,自己被扔了一脸狗粮。 白晓伸手摸摸徒弟的头,握住小手探了探体内的灵力,有些惊喜:“看来真的有效果,灵力精纯了不少。” 听到师父的夸奖,张鑫泽显然很高兴,跟着重重点了点头。 白少川看着又凑在一块的师徒俩,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收拾碗筷。 午后阳光正好,让人由心底感觉得到一种安宁。 第七十九章 这一晚夜□□临的似乎特别早,只是阴云密布的感觉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张鑫泽训练了整整一天,这时候早已睡着。九尾蹲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卧的房门很久前就合上,客厅只剩下九尾自己。尾巴扫了扫,九尾跳进沙发里合上双眼,将满眼的忧虑遮住。 找到了……可是,真的能顺利吗…… 卧室的窗户依旧大开着,白少川靠在护栏上,看着远方发呆。 或许是将有大雨,夜风虽然不急,却有些凉。白晓从浴室走出来时浴袍松垮的挂在身上,被风一吹下意识抖了个激灵。 闻声,白少川回头看过来,温柔地对着他笑着摆摆手。 白晓抱着毛巾踢踢踏踏跑过去,笑眯眯地递给他要擦头发。 毛巾软乎乎的,捏在手里有种很温暖的感觉。毛巾下面是白晓像猫儿一样慵懒的表情,微眯着眼靠在自己怀里,随着自己的动作轻轻动脑袋。 一切,静谧的像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随手将毛巾丢到一边,白少川把白晓搂在怀里又看向窗外,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有很多东西在徘徊。 白晓抬头看看他,又看看窗外,不解:“主人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白少川笑笑,抬手替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什么都不会,只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如果是个普通人,那不管我有没有这份能力,我只会带着你远远地避开纷扰,安安静静生活。哪怕自私,哪怕对别人来说是冷血,也不想让你参与到任何危险的事情中。 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你的平安,和我所能给你的幸福。 哪怕庸碌一生,哪怕命有尽头。 白晓抬头看着他,突然大大的笑开:“要是那样……主人还会和小瓜做道侣吗?” 白少川一怔,看着他清亮的双眼,突然也跟着笑了。 也许……还真的不会。或者说,也许那样,他就不会有机会遇到白晓。 伸手抱住白少川的腰,白晓带着几分依恋的在他胸口蹭蹭脸颊,小声道:“我很幸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够修炼的鸿澜仙果,机缘巧合落到了下界,遇到了这样一个主人。每天用灵气灌溉喂养自己,每天给自己讲述从没有机会见识和听说的故事,用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去等待自己的成长化形。哪怕……中途有过意外,有过分离,可最终还是遇到了。 是缘分,或许……也是注定的。 白少川回抱住他,深深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是啊,很幸运。” 白晓抬头主动亲了他一下,笑着道:“主人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会赢!” 白少川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垂眸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虽然是上古异兽,可小瓜还是仙灵之果!说不定,天生就能克制住它呢?”白晓笑眯眯地宽慰他,语气带着点调皮。 白少川静静看着他,忽然轻轻吸了一下气:“我发现……我们晓晓好像懂事了不少。” “明明一直都很懂事。”白晓嘟囔了一声,然后仰着脸乖巧地任由白少川亲下来。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白少川也静静抱着白晓躺了一夜。两人都合着眼,却谁也没有睡着。 时针指向八点,天却依旧漆黑,好似白昼从未来临。 大雨渐停,风却更加猛烈。窗帘被吹的不断扬起,窗外是如同兽嚎的风声。一切,都透露了一种让人胆寒的怪异。 虽然雨停了,风也很大,但空气中还是有清晰地潮意。那种潮气并非雨后的泥土气息,而是一种粘腻的,带着丝丝血腥气的潮意。 白晓睁开眼,翻身趴在白少川肚子上,伸手捏住他的脸:“主人,起床啦!” 白少川任由他胡闹,睁开眼亲了他一下,翻身抱着人站起来。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白少川摸过来接通,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白先生,您好,我是特部部长薛景。” “薛先生,久仰大名,幸会。” 薛景显然没想到白少川一上来就这么态度不明,顿时沉默了一下,才道:“天出异象,想必白先生也知道一些。” “薛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部中有人卜测出异象,恐怕有大难将至,不知道……白先生愿不愿意帮个忙。”薛景似乎很客气。 然而白少川却没打算给他这个面子,径自回道:“不愿意。”就挂了电话。 异兽之事愿意出手是因为事关重大,且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告诫着白少川,此事与他们息息相关。可如果这件事由特部来拜托给他们,那就是不一样的意义了。 因果本就麻烦,何况还是和国家有关。一旦和特部绑上了关系,不管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周围的人,都是件棘手的事。更何况……白少川觉得,这件事说不定里面有齐孑然的手笔。以述怀的性子,在他们第一次拒绝和特部挂关系的时候,就不会再多此一举。 薛景看了一眼被挂断的电话,随手将手机扔给述怀。述怀吊着眼睛抖了抖腿,扫过想说话的齐孑然,嗤笑:“早就说了,他们不会同意,现在死心了没?” 齐孑然满脸不满:“难道他们就置凡世安慰于不顾?”说完愤愤地捏了捏拳:“有违道义!” “道义不道义的我不管,你说的事情我做了。按照你刚才说的,这件事从现在起,你们几个不许插手!”薛景坐回办公桌后,淡淡看他一眼道。 看着几人敢怒不敢言的出去,述怀嘲讽:“自己没本事就想拉别人下水,还当全天下都和他们一样没用。” 薛景不是修士,更何况齐孑然几人一直自诩正统,让薛景也颇厌烦。闻言,没做什么表示,反而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你又是从哪找到的?” 从头到尾,联络白少川两人的都是述怀,薛景顶多算是个幌子。 述怀站起来溜溜达达走到他跟前,朝后一栽躺他怀里:“三清道宗一事就是他俩插手才得以解决,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是化须真人门下的弟子。恰好有朋友和化须真人的大弟子相熟,就套关系把人请来了呗。” “你面子倒是大。”薛景捏了捏他的脸,靠在椅子上抱着他:“不过……现在异象频发,特部要忙起来了。” 述怀握住他的手,想了想道:“该做的还是要做,不过我觉得,这两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说完,挠了挠头又道:“白少川拒绝,应该只是不想和特部有牵连,毕竟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跟那几个似的,总想吃免费的午餐。” 薛景揉了揉眉心,有些担忧:“这件事灵师一门都查不出究竟,只靠着卦象,我们恐怕做不了什么。一直等着别人出手,总不像话。” 述怀拍拍他:“先不说别的,至少该给上头去个信,安抚民心最重要。”到底是特部待久了,思维方式还是跟官方有些同步的。 白晓看着白少川挂断电话,还有些好奇:“怎么了?” “特部的人,大概又想让我们做白工。”给他们帮忙,先不说好处不好处,肯定是会被生拉硬拽挂上牵扯,麻烦一堆。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主意,像那个什么将军一样好说话还成。要是遇着个不好说话的,非要拿大义压他们。即便是不怕,也总归心烦。 看他不耐烦,白晓也不再问,任由他牵着自己朝外走。 九尾看到两人出来,甩了甩尾巴道:“它出来了。” “果然么?”白少川看了一眼窗外,道:“小泽就拜托前辈了。” 九尾不言,却甩了甩尾巴给家中布了几层结界。 白少川微微颔首道了声谢,拉着白晓出了门。 不知道是哪家开着窗户,电视的声音清楚传来,正说天气恶劣,防止出行意外,要大家尽量留在家中。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有些笑意。 特部这个地方,也算是不容易。 影视基地中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影。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在匆匆拿上东西后就顶着风朝外跑。 这种大风之下,别说拿着伞没用,就是有用,恐怕也会连人带伞吹飞。 两人隐在树丛之后,等寥寥几个人走光才走了出去。狂风呼啸,两道身影硬是没有半分动摇。 除去宫殿和街景外,其余的地方大多也还是山林树木。只是这片山脉已经被彻底开发,肯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存在。不过……已经足够了。异兽封印大多神秘,定然不会暴露于表面。像天眼灵狐族地的朱獳,实在算是奇葩一个。 白少川看向白晓,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的手。 好似察觉到他的担心,白晓回给他一个笑容,指尖在手腕一划,立时有鲜血溢出。鲜血自皮肤上滑落,顿时变成乳白色的液体,泛着诱人的香气。 鸿澜仙果汁液本就带着浓郁灵气,加上白晓有意无意释放出自身精纯的灵力,几乎让附近的狂风中都带着诱人的香甜。 第八十章 白少川整个人保持着高度警惕,浑身紧绷的留意着四周,尽可能将白晓护住。 刚刚逼出精血,又不断外放着灵力,白晓一瞬间有些后继无力。不过他很快便吸收起周围的灵力,在体内徘徊炼化,几乎是眨眼间就恢复了初态。 似乎是察觉到异样,识海中的破天沧澜剑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出来。 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恍惚间有种处于妖兽大张的嘴前。 白少川最后又看了白晓一眼,祭出破天沧澜剑遏制住它蠢蠢欲动的杀意,转瞬消失在天际。 狂风未能吹散密布的阴云,反而像是越压越重,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朦胧之中好似天际有靡靡之音传来,细听过去又像是有人在轻声引诱。 白晓慢慢抬头看过去,耳边传来清晰地水滴声。 滴答——滴答—— 雨势像是陡然间变大,几乎模糊了视线,遮掩了整个世界的朦胧。 静立在空地的白晓微微眯眼,耳尖一动,身形陡然一晃。虚无之中只余破空声缭绕,却看不到任何忽然出现的东西。 掌指迅速交叠变换,指决飞速而出,一声闷响过后,白晓突然拔身而起,飞快朝着白少川消失的方向而去。 而在他背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的虚空,却接连出现空气扭曲凝滞的现象。 待一切平静下来,片场阴影角落中走出个人影,脸色一片苍白。 那人深呼吸平静下来,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出现了……是……妖兽……” 鸿雾山中雾气更浓,雨急风骤也没能将雾气遮掩的虚幻变得真实。白晓身影迅疾,几乎是缩地成尺般疯狂朝着前方前进。而在他背后,空气仍旧一寸寸从凝滞到恢复,好似有什么强大而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在飞速掠过,紧追不舍。 直至入了深林,白晓忽然身影一顿,挥手一道白光而出,结结实实打在身后的虚影上。 黑红的血液从空中慢慢流淌滴落,被雨水打散,却散发着无法被洗涤的腥臭。而同时,虚影渐渐勾勒成实像,变成一个怪模怪样的妖兽。 猩红的身躯,粘液粘连的齿唇,和丑陋而硕大的肉翼。 白晓目光一紧,白光一闪已经躲出数丈之外。 上古四大凶兽——混沌! 早有猜测潜伏于附近的并非一般异兽,可无论是白晓还是白少川,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四大凶兽之一。 白晓不识异兽之名,却能清晰感觉到其危险性。那是连九尾都未曾让他察觉出的威胁,隐约中能感觉出,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恐怕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到这种时候,白晓多少有些后悔他们的莽撞。 然而事已成定局,若不拼尽全力殊死一搏,那只能面对死局。 长鞭入手的一刻,一股冲天剑意自身后而出,破军之势将威胁分担去大半。墨光流转,寒芒隐现,一柄黑色长剑破空而来,直冲混沌额心。 接连的戏耍躲避成功激怒了垂涎美食的混沌,迅猛间无视了飞速刺来的破天沧澜剑,直直挥向白晓。长剑穿翼而过,带起一阵血色,却好似没能阻止混沌半分行动。 肉翼带起的厉风刮得脸颊生疼,有一瞬间白晓被威慑镇在原地,难以动弹。未被锁定的白少川忽然现身,借冲力将白晓一把带倒,狼狈的滚出数尺,堪堪躲过这一击。 随后两人迅速起身,周围树木花草骤然活动起来,拼尽全力牵制暴怒中的混沌。烈火骤起,在暴雨之中不显丝毫弱势,转瞬间空中挥舞造成桎梏的花草藤蔓焚尽。 不过哪怕是一息的停顿,也足以让白晓有了还手余地。 长鞭泛起幽幽紫光,挥舞间虚影漫天交织,结成巨网阻挡住混沌飞身而来的动作。下一瞬身影骤分,长鞭在虚影手中连连挥舞,每一下都以刁钻的角度狠狠击上巨兽的肉躯。 白少川手握长剑一跃而起,半空之中剑影连斩,透过巨网与鞭影带出阵阵寒光斩向混沌的身体。清亮刺耳的声音传来,竟是没能破开半分防御,剑剑都像是打在钢铁之上。 而白晓的实体静立于其后,一个虚幻的人形在背后若隐若现,却有别于先前所分化出的分影。人形随着白晓的动作飞快掐着指决,灵力随着每一个指决带动,急速流转,凝成巨大的漩涡。 而这一切,无论是白晓还是白少川,都没有精力分神察觉。 漩涡之中,浩瀚的力量未成任何形状,肆意的从风雨中一穿而过,狠狠打在混沌身上。 与白少川交战的混沌好似猝不及防被掀了个趔趄,怒号一声站在不远处停顿了片刻。 须臾之间,白晓有一瞬间愣怔,似乎有些疑惑。然而轮不到他多想,混沌足下狠狠一蹬,直冲白少川而来。 金丹期的修为有太多局限,哪怕平日是世间少有的高手,在这时候也只如同幼童一般无力。混沌骤然爆发的速度几乎是瞬息便出现在眼前,白少川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没办法闪躲。 恍惚间,一条龙影在背后盘旋而出,下一刻白少川被猛地撞飞出去。破天沧澜剑无力坠落,插入白少川身侧的地面。 白晓一顿,眉心一皱带出一股狠厉。漆黑明亮的瞳孔逐渐染上雾蒙蒙的色泽,随后渐渐转为幽暗的紫色。随着瞳孔的色泽变动,一股铺天盖地的威慑狠狠压制过来。 混沌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却是目光一厉想要再度冲上来。 而那股威压却好似实质的攻击,没等混沌向前,便将它的体表割裂。 局面有一瞬间僵持,混沌浑身如浴血一般,愤怒却又带着丝丝恐惧地怒号不止。 眼中的紫光自瞳孔蔓延至眼底额角,复杂而庄严的花纹从眼角开始,在那张天真稚嫩的脸颊上逐渐勾勒延伸,直至隐没在领口。白色休闲装从底部渐渐变换,瞬息变化成华丽繁复的广袖长袍。 那一刻起,虚空而立的白晓明明没有丝毫改变,却又好似完全换了个一个人。 混沌惊吼一声,低沉沙哑地声音在雨声中几乎不能听清。 “帝息……” 唇角微勾,天真的脸庞上带了丝丝犹如魅惑的神态,嗓音不再清亮反而带着缕缕喑哑。白晓微微启唇,带起脸庞纹路如神诋临世:“下等妖兽,岂敢妄图霍乱人间。” “不可能!”混沌一声惊呼,蹄下猛动狠狠撞击而来。 修长的手掌轻抬,毁天灭地一般的气势骤然压下,微微一挥便将混沌砸向地面。 五脏六腑如移位一般,混沌挣扎着跪伏在地面,兽身若隐若现,明显已经重伤。 林中一道虚影转瞬而出一跃而起,一个泛着幽光的物件飞速投向半空的白晓。伸手轻巧接下,白晓甚至有闲心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粗喘间,混沌身子微扭,好似看向来者,随即像是咬牙切齿一般开口:“你……竟做他的走狗!” 来者身影渐渐实化,两人高的身躯笔直而矫健,九条长尾在身后轻扫地面,却留下一道道足有半丈深得沟壑。 “我效忠的主人,从来只有一个!”九尾凝视着混沌,血脉的威压似乎已对它没有丝毫压制。 异兽自有等级分化,而上古凶兽与圣兽并驾齐驱。九尾至多算是灵兽,没有圣兽之威,平时自然抵挡不了这股毁天灭地的凶兽威压。 然而此时…… 九尾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白晓,眼中有臣服和欣喜。 “这小东西……你竟还留着……也好,暂时便让它留在里面,以待日后再行解决。”白晓饶有兴致地将手中的东西打开。 那是一个掌心大小的黑匣子,打开盖子后,内里却是盘旋萦绕地暗光,好似什么都没有,又好似包罗万象。 混沌嘶吼着想要逃避,却无法逃脱白晓此时的震慑,眨眼之间便被吸附进黑匣子中,再也无法逃脱。 风雨渐歇,一切趋于平静。 半空中的白晓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天际,随即缓缓合眸。 周身盘旋的紫光渐渐退去,身上的纹路也逐渐退回脖颈脸颊眼角,直至完全消失。 一瞬间,异象全消,风雨骤停,白晓也自空中陡然下落。 九尾身形一动,用后背接住下落的白晓,微微一拱将人投到地面,俯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雨过天晴,空中的腥气彻底消失不见。 白晓平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九尾目光一沉,看了他许久之后才抬眼扫过不远处的白少川,随即仰头长啸一声。林中隐隐有动静传来,不多久后几只白色天眼灵狐跃出,略带发抖的跪伏在九尾面前。 “带他回去。”九尾淡声吩咐,随即前爪在白晓身下一带,又将人扫向自己后背。 化作原形的封严目光诧异地看它一眼,又略带担忧的看了看九尾背上的白晓,这才示意族人将白少川背好,奔向族地之中。 特部。 薛景透过窗户看向雨过天晴的天边,眼底带着震惊和不解。 半个小时前才接到述怀的电话,按照述怀的惊恐程度,该是不亚于万年的异兽才对。为什么……短短半小时……就已经被解决? 第八十一章 白晓是从来不做梦的,虽然入世以来逐渐懂了情感感情,却不足以支配休眠状态下大脑的活动。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大脑并不同于常人。 可这一次,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偶尔和白少希聊天的时候,白少希会说起自己做的梦,可白晓从没有感觉过。 而此时,他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在梦境里看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现象。 梦境里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白玉石阶上,广袖华袍每一针每一线都精细且繁复。他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却好像隐约能察觉出那份高贵和威严。 在男人下首,还有一个装束有些类似,却略显清瘦稚嫩的人。同样看不清面容,却不像面对上面那个男人一样,能感觉得到气场。 这种感觉像是在幻境,又不尽然,丝毫没有幻境中的虚化,反而显得有些真实。 他听到两人的交谈,初起只是模糊地听到了声音,却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凝重和严肃。到后来随着交谈时间的延长,才逐渐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战!”高大的男人语气凝重而固执,好似不允许被反驳。 清瘦的人微仰着脸,固执的感觉却如出一辙:“父亲将兆澈庇护在羽翼中,千年万年或许尚可,却总不能永远护着。” “此战非同小可,你乃……”后面的话逐渐听不真切。 白晓神思一恍,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化,连高大男人的面容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容,自眉心勾勒的花纹蔓延至左脸,复杂华丽又带着神秘的气质。而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女气,反而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和清冷。 白晓听到自己好似被什么支配这一样,不受控制的开了口:“若是父亲执意如此,不若现在就将我锁在九重深渊。否则,只要我有半分力量,总会与父亲一同出战。” 话音一落,白晓才惊觉自己已经不是旁观,而是变成了先前那个清瘦的少年。 高大的男人似乎很是震惊,盯着他许久,才开口:“此事无需再谈,你回去吧。” 身体依旧不被自己所控制,自主走出看不清全貌的宫殿。 梦境忽然消失,变成漆黑一片的虚无。 一片寂静中,白晓以为自己已经陷入沉睡,却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 “……唯有帝息不散,方能有一线生机……” 帝……息? 好像这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白晓挣扎着想要清醒一些,好听清对方的喃喃低语,却转瞬之间又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才逐渐有了光线。可依旧不是白晓所熟悉的地方,也依旧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身边骤然多了道气息,白晓下意识想要戒备,然而控制着他身体的人却好似已经习惯,任由那人靠近。 对方伸臂将他揽入怀中,陌生的气息虽然隐约带着种熟悉的感觉,却让白晓依旧难以适应。 不过潜意识的挣扎并不能影响什么,梦境如常的进行着。 那人埋首在白晓颈间,略带不满地开口:“你近日与那小家伙甚是亲热,反倒不怎么理会我了。” “堂堂剑尊同个孩子一般撒娇,倒不怕让人看了笑话。”白晓听到自己开口,甚至感觉到心底一阵轻轻的温暖的波澜。 “谁不知你我的关系,有何好笑话的。再说了,难道你会让他们平白看我笑话不成?” “这可说不准,兴许我心情好,允得别人拿你给我当乐子。” 二人轻言细语的调侃,却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几句话惹得那人不快,白晓忽然察觉到一股温热落在唇上,下一秒便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浓烈。 从未与白少川之外的人有过亲密,白晓下意识想要抗拒,却怎么也挣扎不过梦境的桎梏。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对方的吻已经从唇舌逐渐下移,缓慢落到肩颈锁骨之上。繁复的衣裳被轻巧挑开,修长却火热的手慢慢探入其中。 眼看就要发展成十八禁场景,白晓潜意识的挣扎更为剧烈。猛地一阵坠落感,白晓突然睁开双眼,却被强光刺了一下双眼,下意识剧烈喘息起来。 梦中的情形深刻印在脑海,身体也被影响,热浪一层层涌上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平息。 白晓睁着双眼,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脖子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扫了扫,酥麻中带着点痒意。 白晓下意识看过去,却见缩小了的九尾正蹲在床边,一眨不眨看着他,眼底有种莫名的欣喜。 不过看到他清醒过来,那股欣喜忽然收敛,又变回往日的傲慢和高贵。 “醒了?” 白晓怔怔地点点头,一时没回过神来。 九尾看他发怔的样子,正想要说什么,却见白晓忽然坐起身来,下一刻立即扶住额,好似十分眩晕。 “你消耗过大,还需要好好休息。”九尾懒洋洋地道。 白晓扶住床沿定了定神,等那股眩晕感过去才开口询问:“主人呢?” “死不了。”九尾翻了个白眼,看白晓面色不善,才慢悠悠接口:“受伤有些重,不过没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混沌呢?”白晓的记忆只停留在白少川被混沌撞飞出去的一瞬间,余下全成空白。 九尾打量了他半晌,才道:“已经被收了,在这里头。”抬了抬前爪,九尾爪子里出现了个黑漆漆的匣子,慢慢飞到白晓面前。 白晓抓住匣子看了半天,下意识就要打开。九尾立刻一爪子按住:“你想再把它放出来么!” 它突然的厉声喝止让白晓惊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莽撞,顿时歇了想打开的心思。拿着匣子又观察了半天,白晓还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什么?真能镇住混沌?” 毕竟是上古凶兽,就收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甩了甩尾巴,九尾慢悠悠道:“上古仙器,拘住一个混沌不过是小事。只是刚刚将它收入内里,还没能将其制服,贸然打开定会给他机会逃离。”顿了顿,它又道:“待过个三两日,就可以放松一些。只要不是成日大敞着,混沌轻易出不来。” 得了肯定答案,白晓放下心来,随手将匣子揣入怀中,便下地想要去看白少川。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屋中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这里是……” “天眼灵狐族地。你们受了伤,我不好将你们带回去,便暂时留在这里。” “哦。” 就在九尾以为他满心只剩下白少川的伤势,这就前去的时候,白晓却突然停下步子回头看它:“你知道……兆澈是谁吗?” 胡乱扫动的狐尾突然一僵,九尾目光凌厉地看过来:“你从哪听来的?” 白晓没发觉它的不对,挠了挠头老实道:“梦里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不过这个名字我好像从来没听过啊……” 九尾一顿,淡声道:“没听过。” “唔……”白晓没再多言,将所有疑问抛诸脑后,满心都只剩下白少川的安危。 天眼灵狐一族对他们已经熟悉,还算得上十分友好。见到白晓出门,立刻带着他朝白少川的房间前去。 一推开门,就清楚地嗅到一股血气。白晓面色一白,紧走几步赶到床边,入目就看到个面容苍白,连呼吸都十分微弱的白少川。 “主人!”白晓有些害怕,慌乱地伸手探了探脉息,又摸了摸心跳,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好,但还算正常。尤其是屋中血气虽然重,但白少川的灵力也很明显在慢慢恢复。只要灵力还在恢复,伤势总会痊愈的快一些。 封严刚刚出去吩咐了些事情,一进门就瞧见白晓坐在床边,握着白少川的手满是担忧。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封严压低声音道:“他没事了,伤口虽然严重了些,不过我已经让人处理过。刚刚他担心你,好说歹说才肯睡一会,别又吵醒他。” 两人相比较,白少川明显是那个伤的重的。虽说照情分来讲,封严和白晓关系更近一点,可白少川也是他族中恩人之一,他总不好厚此薄彼,在人重伤时还只管白晓不顾他。更何况,白少川这副模样,若是不闻不问怠慢了,恐怕白晓也不会让他好看。 白晓照旧握着白少川的手,却很认真地和封严道谢:“谢谢。” “说什么,要不是你们,我族中怕是还要恐慌上好一阵子。”封严笑了笑,“你陪他一会吧,不过也要留意自己的身体,我就先走了。” “嗯。”白晓点头答应。 直到封严出去,白晓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被子下的白少川只穿了一层宽松的裤子,而腰腹上,厚厚的绷带上染着点点血迹,看得白晓觉得刺眼的生疼。 白晓鼻子一酸,赶忙把被子盖好,小心翼翼掖好被角,生怕碰到伤口。 手上一暖,白晓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白少川满眼温柔。 第八十二章 “主人……”白晓下意识开口,才惊觉嗓子发紧,声音都带着点干涩。 白少川浑身无力,想抬手揉他的头却没什么力气,只能更紧握住那只手:“你没事了?”伤在腹部,每一下呼吸都有种撕裂的疼痛,更不谈异兽留在上面带着腐蚀性的灼痛。白少川每一个字说的都十分困难,无意间就放轻了嗓音,听上去几乎只有气声。不过饶是如此,他仍旧一脸温柔平和,没有表露出半分痛苦。 白晓赶忙点头:“主人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先前白少川就已经醒来过一次,正是封严让人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虽然封严一直告诉他白晓没什么大碍,可没见到人怎么也放心不下。可是精神又十分疲倦,根本容不得他支撑着不睡,到底还是半晕半睡昏昏沉沉。 直到白晓坐到身边,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白少川才强撑着醒过来,如愿看到一直挂念的人。 放下心来,白少川下意识就想问混沌的事情。白晓似是看出他的意图,赶忙拦下:“主人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白少川不语,只是带着几分暖暖的笑意盯着他瞧。白晓被他看得没了办法,只能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九尾刚才在,应该是它帮了忙吧。”说着,他掏出那个黑漆漆的小匣子道:“九尾说,混沌就在这里,只要不打开就没有事了。” 知道白晓会担心,白少川也不去跟他手中拿那个小匣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旋即看向白晓,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白晓也没拒绝,脱掉鞋子蜷在他身边,抱着手臂安安静静陪他躺着。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白少川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搂住他,慢慢闭上双眼。 精神的骤然松懈和身体的疲倦让两人都很快陷入深眠,九尾本想进来,见状却又退了出去。 面对九尾的威压,封严还是腿肚子有些打颤,强撑着才没变回原形。 九尾却懒得理会他,自顾道:“让他们好好休息,族中应当有些灵药,都给他们用上。” 他的话封严不敢不听,更何况里面的还是自己的朋友。连声应下后,封严看着施施然走开的九尾,总算松了口气。 白少川伤的虽重,不过由于没有伤到根本,当时消耗也算不上大。而且似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混沌那蓄力一击好似被什么挡下了大半。所以虽然暂时不能动弹,不过恢复的倒还算快。 半昏半睡的休息了将近两天,至少说话不用只剩气声了,也能稍稍活动活动,只是还不能下床。 第三天一大早,有个巴掌大的白影穿过族地外的阵法,直奔着族中草原而来。还没等天眼灵狐一族回过神,就见那白影半空一顿,冲着白少川的房间就窜了过去。 封严刚和族医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迎面撞上个什么东西,差点挥手就出了招。还是族医反应快了一步,先行伸手抓住。定睛一看,是个白色的纸片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兴致,居然还带着一双小翅膀。 换做平时,为了不让外人附在上面神识顺藤摸瓜找到族地位置,封严一般都会直接将这些东西销毁。不过这时候白晓和白少川在族中,这种一看就是修士手笔的小法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在族医探询的目光中,封严接过纸片小人,转身又进了屋。 结果这一进去,忍不住就捂了捂眼,开口抱怨:“我说我这还没走远呢,你们稍微克制点成不成。” 无他,就是刚趁着他们出门,白少川又哄着白晓和他亲到一块去了。 这两天虽说身上疼,但白少川还是由衷的开心的。不论别的,光是白晓对他言听计从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顶着害羞也全都照做的模样,就足以让白少川兴奋个几年。 白晓有点不好意思,到底是在凡世生活过几年,多少也懂点羞耻这种事。赶忙从床边下来,挠了挠脸才问:“有……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你们的。”封严将那纸片小人递给他,赶紧就出去了。他是真怕了白少川,这两天没干别的,光被他们撒狗粮了。 纸片一入白晓的手,似乎是认得人一般,一声轻响就变成了一张纸。纸上是黑色的中性笔字迹,不过一看就是他师父的字迹。 信上大意是说他算出琴海海域内一处小岛将有古迹出没,虽然不是什么仙人遗迹上古遗迹,不过到时候必然会有精纯的灵力外溢,甚至可能会有些难得一见的妖兽灵兽。借着机会,一则是去修炼,二则也想让两人试炼一番,顺道看看能不能找回只灵兽做灵宠玩。 除此之外,就是说他演算出白少川二人最近运数有些波折,可能会发生什么,特地来提醒他们。 第三件事,就是他老人家从没这么折腾过,乍一在海上漂这么久,实在无聊得很,所以才来信给他们,顺道想让两人回信给他解解闷。 感情老爷子是放着手机不用,特地拿这种古老方式来鸿雁传情来了。 不过琴海海域离这里本来就远,加上最近白少川和白晓经常遇上事,时不时就会布结界阵法,再加上天眼灵狐族地内的封印,和族地外的阵法,让这小人在附近转悠了好久,也没能找到准确地方降落。 若非二人受伤,在鸿雾山中留下的气息犹存,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 不过如此也能看出,化须真人卜测之力是当真强大。虽不知如今看没看出异兽出世的事,不过算到了他们将遇险境已是不易。 先前混沌出世之前,不止这附近有异象,应该是各地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同。换做普通人可能不觉得,不过以化须真人的阅历,应当能看出些什么。 更何况混沌出世应当只是个开始,如九尾所说,冥冥之中应该是有什么引诱着他们苏醒。如此一来,就绝非只是一个。 白少川和白晓嘴上虽没说,可心里都记挂着他们的安慰。如今这信虽然延误了几天,可好歹还是份平安的象征。 听着白晓给他念完信,白少川摸了摸他的头道:“等我稍好一些,就去找他们吧。” 白晓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白少川捏了捏他的脸道:“世道正乱,师父一个人护着安泽和小希恐怕有些困难。就算没事,只当是去帮个忙一起游玩一圈也好。” “好!”白晓显得十分开心。他自打出山之后就一直跟着师父师兄,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说不想念,那当真是不可能的。 白少川的伤势一直在恢复,并且势头良好,让大家都放了心。反而是白晓又让人频频担忧。 白晓当日没受什么伤,只是不知为何透支了不少力量。陷入沉睡后几次变回了原形,又在潜意识中化作人形。折腾了几遭,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不过封严和九尾却都有些担忧。 后来人虽醒了,灵力也在逐渐恢复,但他自己却不敢打坐入定。因为本来固守的好好的境界,这些时日突然松动起来,本来能控制的修为,也开始有些不听话。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这时候突然突破都不是合适的时机,所以白晓轻易不敢再动用灵力。 白少川知道这件事后,倒是劝过他索性就修炼下去。左右白晓的修行之法不同于他,就算突破了也不会有什么心境紊乱或者走火入魔的危险,更不会有雷劫降临,至多就是动静大一点。 不过话刚说完,就被九尾否决了。 “时机不和就是时机不和,贸然突破无论对你还是对他都不好。”九尾甩了甩尾巴,却不肯多言。 白少川背后垫着垫子,闻言皱着眉看向它:“前辈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见它不答,索性又道:“混沌已经出世,不管是我还是晓晓,强大一些总没有坏处。” 九尾抬了抬眼皮,忽而道:“四大凶兽息息相关,混沌既已出世,那么余下三个怕是也已经蠢蠢欲动。你们趟了这趟浑水,已经不能抽身。这段时日好好养伤,过后我同你们一起去琴海。” “前辈似乎知道很多?”白少川挑眉。不管是跟着出山,还是突然决定一起去琴海,九尾倒不像是无意为之。 九尾淡淡扫他一眼:“活了这么多年,多知道些有什么奇怪?我不说,便是有不说的理由,不必多问。” “那……兆澈究竟是谁?”白少川突然问出口。 原本垂着的尾巴忽然一僵,差一点就炸着毛竖起来。九尾瞪圆了眼睛,目光凶狠:“你又从哪得知?” “看来前辈果然知道。”白少川抿唇一笑:“晓晓对我从来没有隐瞒,想不通的事也会与我直说。不过我很奇怪,前辈为何不肯说出此人身份?难道……与我们有关?” 九尾突然调头朝外走,语焉不详:“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让你们知道,现在问了,也没什么用处。” 第八十三章 九尾出去没一会,白晓就抱着个陶罐进来了。被外面顺势进来的风一吹,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白少川在认识白晓之后,几乎就没有感觉到过饿。这时候胃里没有饿的感觉,但是几乎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现世食材杂质太多,自打修炼之后就很少会去吃那些东西。白少川已经很久没有被什么引起馋意,更不说白晓还是个厨房杀手。 陶罐显然很烫,热气熏腾地白晓白嫩嫩的小脸都泛红,甚至连陶罐外都因为接触了凉空气而冒着气。虽说知道白晓不会觉得烫,白少川却还是下意识将床桌摆好,让他赶紧放下。 “这是什么?”白少川探头往陶罐里望了一眼,只能隐隐看到肉和浓郁的汤汁。 “是鸡汤!”白晓兴致颇高的拿了小碗给他盛出来,眼神亮晶晶:“听说很补身子,受伤生病吃掉会有好处!” 白少川手一顿,语气不大确定:“你做的?” 白晓本来高昂的兴致顿时掉到深渊:“我……做不好,这是封严身边那个人做的……” “那就好……不是,”看白晓瞪自己,白少川连忙改口:“我是怕累到你!” 白晓撇撇嘴,蹬掉鞋子坐在床上看他喝汤:“主人明明就是嫌我做东西不好吃。” 不是不好吃,是根本就不能吃。 但是这时候绝壁不能说实话啊!白少川正襟危坐,一脸正直:“谁说的,我们晓晓做的可好吃了!” 白晓鼓着小脸不搭理他。 “好了。”白少川笑着摸摸脑袋,“不会做就不会做了,晓晓那么能干,不会做饭算什么,对不对?” 好骗的白小瓜立刻眉开眼笑,挪了挪屁股坐到主人身边,探头小小的蹭了一口汤,顿时眼睛一亮:“好喝!”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把鸡汤喝干净,白少川单手连桌子带陶罐和碗随手放在地上,胳膊一搂把白晓锁在怀里躺倒。 “这几天累不累?”白少川捏了捏他红彤彤的小脸,柔声问道。 这段日子他专心养伤,几乎不怎么下地活动。白晓不能修炼,又不需要养伤,索性就成天围着他转。到现在,已经一天到晚所有打理照顾都一力承包了,做的像模像样,像个贴身小厮似的。 “不累。”白晓笑着摇摇头,窝在他怀里蹭了蹭:“主人好了就没事了。” 白少川用力抱了抱他,依偎在一起不再动。 “对不起。” 白晓动了动脑袋,奈何被锁的死,根本没法抬头看他:“主人为什么要道歉?” “……”白少川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耳朵:“好像总是拖累你。” 从前害你舍了修为救我,为此又等万年方能化形;相遇后又连累你进鬼域之眼重伤,险些被人夺走。到现在,又被异兽所伤,拖累着你留在这里,忙前忙后的照顾我…… 白少川垂了垂眼,无奈地苦笑一声。 好像……还真是一直在做个麻烦精。 白晓似有所觉他的情绪,蹭了蹭温暖的颈窝笑眯眯道:“主人没有拖累我啊。要不是主人,我现在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呢!能在主人身边,才是最好的,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心情不可自抑的好起来,白少川捏了捏软软的小嘴,失笑着轻吻了一下:“越来越会说话了,和谁学的?” 白晓躲躲闪闪笑嘻嘻地不肯承认:“才没有,本来就会!” 白少川突然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他。白晓被看得不自在,眨眨眼道:“主人怎么了?” “不怎么。”白少川凑过去靠近他,脸对脸挨得极近:“就是觉得……我的晓晓特别好。” 双唇相接,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爱恋。 何其幸运,能在万千生灵之中遇到你。又多难得,兜兜转转回来,还能相拥相偎。 白少川境界虽不低,但不知为何,却明显觉得自己如今的身体甚至还不如几百年前身为沧澜剑尊的时候。单单皮外伤,明明应该是最轻最容易愈合的,却在开始时动弹的稍微厉害一些就崩了伤口,血流的多了还会犯晕。换作一般修士,有点修为都不至于如此。 因为这个,直至伤愈他才被解禁,能自如活动。 这个问题他倒是私下问过九尾,不过九尾好似还在瞒着什么,连这个也不肯解答。几次过后,白少川索性也懒得去问。 伤好之后,白少川便和白晓商议着去琴海的事情。两人估摸了一下时间,决定去市里坐飞机去。 没办法,白晓境界不稳灵力又涌动不止,要真是御风御剑,白少川还真怕他直接在半空突破了。到时候虽说不至于有雷劫,却难保不会有什么天象。这年头喜欢拿手机拿相机拍的比比皆是,要是被人拍到了,那乐子就大了。 得知两人的想法后,九尾却否决了:“先去一趟西边。” 白少川看向它,以眼神询问。 “混沌喜好恶念,而梼杌本就是恶者。两者素来关系密切,梼杌此时定然也已经出世。去琴海之前,先找到梼杌!”不知道为什么,白少川总觉得它说起梼杌时有些咬牙切齿。 “我不同意。”白少川面色有些沉:“晓晓现在灵力不稳,混沌已经让我们险些丢了性命,难道还要再自己送上去么?” 九尾眉心一皱,“若是没有把握,本座自然不会让你们去。” 白少川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晓握住了手制止。白晓一手玩着他的手指,一边托着下巴苦恼:“可是……我们怎么去找呢?” “梼杌生于西面荒漠之上,当年封印之处也所差不远。既然暂无异动,说明他还没有离开封印太远,才没被天道察觉。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堵个正着。”九尾站直身子舒展了一下道:“如今的梼杌不比当年,你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试试一举突破。” “晓晓现在可以了?”白少川有些不确定。 “虽不是最佳时机,但也还算合适。”九尾甩了甩尾巴看向白晓:“此次去琴海未必就会平静。如你们所说,有强者总会有一份保障。” 说完,又盯着白少川看了片刻,才施施然跃下桌面,慢慢走了出去。 白少川反手握住白晓,疑惑:“我怎么觉得……它最近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熟了,又或是因为这阵子九尾的态度有些不一样,白少川最近怎么也叫不出前辈两个字来了。 “我也不知道。”白晓很茫然:“九尾最近总是盯着主人和我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好歹是个灵兽,虽比不过龙凤之类的圣兽,却也是万年难遇的。怎么就会突然好心帮我们,还甘愿替我们教徒弟?”白少川摸了摸下巴,然后突然一僵:“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白晓眨眨眼,茫然脸。 白少川抽了抽嘴角:“好像……我们把小泽忘了……” “……”白晓嗖地站起来,冲着门外就跑出去了。 白少川坐在桌边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闲的,这下子提起来,恐怕离被打扰二人世界的日子又不远了…… 一看就是亲师公,妥妥的。 九尾虽然不是原形,却不妨碍力量的运用,跑起来简直快如闪电。白晓在后面硬是用了灵力才堪堪看到个影子,立刻运气大喊:“九尾!!!!” 这一声,喊得可谓是地动山摇惊天动地。 九尾一哆嗦,差点从半空栽下来。好悬稳住身形,无奈地回头看过来:“什么事?” 白晓挠挠头,莫名觉得九尾对他的态度好像温和了不少。 “那个……小泽呢?”说到底是自己徒弟,就这么给抛到脑后去,白晓有点不好意思。 九尾翻了个白眼:“在你怀里那个匣子中。” “什么!”白晓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拿出来就想打开。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上古仙器,那也是个小匣子啊!更何况里头还关着个上古凶兽混沌!!! 九尾随手一爪子阻止他,慢悠悠道:“九转菩提龛,善恶之念分化两境,他和混沌撞不到一起。这里面幻境轮回数不胜数,让他好好磨练一阵子有好处。再则,最近事情太多,带着他也不安全。” 白晓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问道:“真的没问题?” “他现在正在修炼,强行打开放出来反而有危险。你要是不信,就试试。”九尾边走边道,一点没管他的意思。 白晓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小心翼翼把九转菩提龛放在怀里。 为什么还是感觉有那么点不安全呢? 重新返回住处,白少川一见他回来就道:“问到了?” 白晓默默把九转菩提龛拿出来,放在桌上道:“九尾说,小泽在这里面……” 白少川:“……”wtf? “它说这是上古仙器,善恶之念可以分化两境。混沌和小泽撞不到一起,还说小泽现在在里面修炼。” “……”白少川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嘴角微抽:“它真的不是在逗你么?”怎么看这巴掌大黑漆漆的小匣子,也不像是这么好用的啊? 第八十四章 “所以……非恶念者进入其中,会受进入者影响形成试炼幻境?”听白晓大概解释了一下,白少川表情有点惊讶地道:“这不错啊,便携式试炼之地?这可比鬼域之眼好用多了。” 白晓挠挠脸:“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我也不知道。”盯着九转菩提龛看了看,纠结道:“好歹是个仙器,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九尾也没有道理去害小泽。” 不管怎么说,白晓最后一句话白少川还是赞同的。不仅没道理,而且照九尾一直以来的表现看,它对张鑫泽算得上是喜欢。 徒弟能随身带着比起找地方寄存要安全的多。两人放下心后,开始商议西行的打算。 封严知道这件事后,主动跑了过来。 “你们要去西边?”封严神情有些严肃:“具体地点呢?” 西边受地势气候限制,发展一直不尽如人意。后来不知怎得,上面也放手不再理会。到现在,西边成了闻名的不受管制之处,一向以乱著称。 白少川对于这些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倒是没想到封严居然会特意跑来问这些。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西边向来乱,而且出了名的排外。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我们这条路子上的,都会被有意无意排斥。”封严握着杯子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们要去,最好还是和特部联络一下。” “嗯?”白少川现在挺不乐意找特部的,寻混沌之前那一出实在让他膈应着了:“这里面关特部什么事?” 封严点了点桌面道:“西边有个地方叫异城,排外和封闭的传统也是从异城出来的。这将近一百多年来,只有特部的人成功进驻过去。而且由于那地方太乱,普通的司法部门根本没办法伸手,几乎全权由特部接手。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不过为了方便,最好你们还是和特部商议一下。” 顿了顿,他小心地问道:“你们这次去……是不是和之前受伤的事情有些关系?” 两人的伤受的蹊跷,封严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不过事关重大,又有九尾压着,他也不好多问。所以直到现在,封严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有些关系。”白少川随口应了一句,而后看向白晓:“晓晓,你怎么看?” “我在想……”白晓托着下巴眨眨眼:“九尾特地让我们去西边一回,是不是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起先阻止白晓突破,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突然又说要借着这个机会找到梼杌,借与梼杌一战突破。这里面不管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既然异城与众不同,那就从它下手好了。”白晓笑眯眯地下定论:“主人,我们去找特部商量一下。” 薛景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接到白少川的电话。 午后的阳光颇为微暖,对于深秋来说,是难得的舒服。薛景坐在茶楼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满心猜测着这一次他们找自己的原因。 没过一会,房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恭敬地将白少川和白晓请进门,随即将屋门关死。 “薛部长,初次见面,久仰。”白少川伸手与他相握,看起来十分平和有礼。 薛景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白先生客气了,请坐。” 不说无事献殷勤,自己没有值得对方惦记的理由,突然来这么一遭,更让人心虚。 看薛景似乎十分警惕地模样,白少川轻笑着给自己和白晓斟了茶,随即直入主题:“薛部长不用担心,这次来是有件小事需要贵部帮忙。” “白先生是指……” “听闻西边异城和特部关系密切,想来薛部长应该也有所了解吧?”白少川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看着他。 “西边?”薛景皱了下眉,随即看着白少川:“白先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西边?” 白少川也不绕圈子:“前段时间的异象薛部长应该有所了解。就目前情况来看,西边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不过西边排外,我和晓晓人生地不熟,行事多少有些困难。我只是希望……薛部长能行个方便,帮忙牵个线。” “你们要去西边?”薛景皱着眉摇摇头:“牵线倒是好说,只是西边情况复杂,恐怕不方便你们动作。” 白少川难得带了几分善意:“这就不用薛部长担心了,我们也无意去改变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查一些事情。说不定……还可以帮特部解决一些麻烦。” 薛景听到这一句,眼神动了动,很明显动了心。犹豫了一下,他点头:“我会和西边联系,不过后续的事情,特部就不一定能帮上忙了。” 从上次的异象看就能看出这两人所办的事情不同寻常。虽然不怎么联络,可到底也是特部自己人,薛景不能不为其考虑。 “薛部长放心,我们不会不知分寸。”白少川心领神会。 异城在千余年前,可以称之为是当朝发展最为迅速的一处地方。虽比邻外邦,却年年月月受着两族文化的共同影响,渐渐将其共通之处或各自的优胜点提取,凝结成精华传承。 或许是察觉到了文化差异融合的妙处,后续几百年中,异城人民四处奔走,积极吸收着各地文化和传统。最后将之带回自己的家乡,经过漫长的时间融合适应,形成新的文化。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可不止一朝君王忧心于西方以异城为首的民族起反心,于是不约而同有意无意打压着。 但西方几乎所有人都像是专心于研究的学者,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家乡是否被排挤或怀疑,只重视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只要能生活,他们便永远安心的沉醉于各族的文化之中。 然而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骤然改变。等有人察觉到时,以异城为首连带周围一些城镇在内,全部如同时间停驻一般,永永远远静止在一个老旧的时光中。 不是没有人尝试改变,可每一次的参与或者调动,都会引起大批民众的暴动和反抗。只为了改变一种表象,而引起恐慌和骚动必然是不划算的。久而久之,人们就放弃了改变这种现状。而异城,也仿佛永永远远停驻在那里,封闭一切有关外界的信息,将这座全是活人的城市硬生生变成了一座透着死气的诡异城市。 白少川和白晓到达异城外围时,特部相关人员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换掉身上常见的休闲外套,穿上一身老旧的中山装。 “这是为什么?”白少川配合地换了衣服,却还是很不解。 接应他们的是一只修成人形近一百年的虎妖,也是异城中少有能与外界接触而不被排斥的人之一。闻言,他苦笑道:“你们……进城就知道了。” 疑问太多,想要知道因果总得亲眼所见才行。 张虎给二人准备的装扮以白少川的眼光看起来只会觉得更加惹眼。中山装长风衣,风衣领子竖起来遮挡半张脸,扣上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从正面都不一定能看清模样。 换做别的地方,这身打扮如果不是在拍戏,那一定是百分百回头率的。因为不管怎么看,这身打扮都像旧上海的地下党。 然而当他们坐着特部的车进了异城之后,才发现这身装扮在这里才算是比较平常的。也是这时候,白少川才懂得了他们一直吞吞吐吐没能说清的事情。 异城因为当年的辉煌,所以细算下来并不算是小城市。相反,如果连同周边算下来,恐怕与大城市不相上下。可当亲身进入这座城市中,才愕然发现,这座城市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翻版的旧上海。 弄堂与老巷,黄包车与歌舞厅,随处可见的长袍马褂和中山装。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停留在几十年上百年前,没有过变化,也没有新的东西增加。 这座城市,就像是被人锁在了一页日历中,哪怕翻过下一页,也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古老。 城镇中的人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他们融入在其中,察觉不出丝毫异样,只是日复一日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看似平静中,又酝酿着肆虐的阴暗。 平民百姓的嬉笑怒骂带着毫不掩饰地厌烦和暴虐,视线不经意略过弄堂深处,能看到举着棍棒毫不避讳路人的殴打和谩骂。蜷缩在地上的弱者卑微的抱着头颅,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来时,眼中却是蔓延开的狠毒和贪念。 白晓坐在老爷车里,目光透过车窗和那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对视着,片刻后慢慢开口:“这里……被下了结界。” 张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目光依旧望着前方:“没错。但是,没有人能解开。异城的人不愿意有人打破这种循环,而我们则是无能为力。”车子拐进一个老旧的大院,青砖垒成的二层小楼好似经历了不少风雨。张虎坐在车里看着楼顶的警徽,苦笑:“在异城,所有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反而成了异类。而像我们这种异类,才是看起来正常的存在。再待下去,恐怕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这座城市里全都是一直行尸走肉活着的异种,而非普通人。” 第八十五章 透过后视镜看到凝眉看着他的白少川,张虎继续道:“我修成人形后不久便被特部收留,随后被派往异城驻扎。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一百多年。而这一百多年中,我从没有做过伪装,也没有换过身份。可异城中的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好像没有发现异样,接受的理所当然。”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警局里的所有人也被异城同化了。为了行事方便,警局中的所有职位都换成了特部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异城被上面抛之脑后,却是特部驻扎人员最多的一个地方。” “你们是想,在所有的一成不变中,留下唯一能有变数的东西?”白少川一针见血。 “是。”张虎点头,“被派往这里的特部人员大部分不是人类,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不被影响。可日子久了,难免思想会被同化。所以在外界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一直与特部总部保持着联络。除去为了互通消息外,就是为了接受新鲜讯息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白少川沉默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白晓:“晓晓,你看出什么了?” 白晓托着下巴想了想:“有人催化了整个城市的恶念,所以城市中的人们不想让外界来打破这种平衡,选择彼此之间自我消化。如果没猜错的话,城里的大小冲突应该从没有停止过,对吧?” 张虎张了张嘴,惊讶地看着白晓:“是。几乎每天都会有械斗和冲突,不过倒是没出过什么人命……”说到这里,张虎突然一顿。 在白少川疑惑地目光中,白晓突然笑着接下去:“可就在最近,突然有了改变。” “……”张虎点头:“几天前开始,断断续续有人被杀。没什么规律,看着像是重度心理疾病患者的手段。不过大家都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虽然一直在查,但都没有多想。” “不是迟早,而是突然。”白晓打开车门走下去,淡然道:“躲在异城的那个东西,在急迫的吸食更强大的力量。” 白少川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只看到白晓微微点了下头。 特部的人似乎受了交代,并没有来多问关于两人想要做的事。碍于异城的排异,他们将两人的住处直接安顿在警局后院的宿舍内。 白少川反手将门锁死,抱臂站在墙角道:“真的是梼杌?” 白晓耸耸肩,笑眯眯地把变成巴掌大小的九尾从口袋里拎出来。 九尾似乎十分不习惯这种差异,闹脾气一样用尾巴抽了抽白晓的掌心,才不满道:“叫本座何事?” “你让我们来,到底是为什么?”白晓戳了戳它的身子,随手将它放在桌上,抽过椅子坐下。 “你们不都已经猜到了,作何还来问?”九尾翻了个白眼换方向趴好,用屁股对着两人:“就是你想那样。” 白少川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看九尾又看向白晓:“梼杌已经醒了?” “我觉得,与其说是醒了,不如说……应该是一直都没有沉睡。”白晓支着脸说出自己的猜测:“混沌在封印中沉睡,苏醒后只敢找到一个引子作为引导。可异城这么大,又已经维持现状百余年,梼杌即便是上古凶兽,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更何况梼杌的恶念在于自身,不可能短时间内同化周遭的环境。而现在的异城,明显是受了什么影响,到处都是被催发的恶念。异城排外,不止是因为拒绝改变现状,而是梼杌在背后控制着他们拒绝一切可能改变的因素。” “上古凶兽……就算有灵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顾忌吧?”白少川不解:“异城中唯一能有反抗力的只有特部的人,可那几个,应该也不够给梼杌塞牙缝的。难道……是怕天谴?” “这是其一。”一直沉默着的九尾突然道:“凶兽在封印中沉睡许久,骤然醒来定然是有原因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封印的桎梏,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除此之外,梼杌费尽心思催发异城恶念,并且为了不让外界察觉而特地搞出这么多遮掩手段将异城封锁,除去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外,还有一点……”抬了抬眼皮,它看向白晓:“那就是,梼杌曾经被人重伤毁了根基,直到现在也没能恢复。它的力量,并不足以抵御任何变数。” “所以这百余年来,一直费尽心思将异城封锁,催发整座城的恶念,只是为了疗伤?”白少川恍然,随即又皱眉疑惑:“那为什么最近突然出现了人命案?” 九尾甩了甩尾巴,低声道:“异城的结界来自于封锁梼杌的封印,梼杌应当是用什么手段将封印的力量转化为结界包拢异城。如此一来所有的恶念都在它的掌控之中,改变了整座城市的生活方式,甚至同化了这座城市中人类的思想。恶念影响了往生者的魂魄,轮回之后的灵魂依旧会重归于异城,循环反复,异城只会慢慢变成一个充满恶意和阴暗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最利于梼杌的恢复。” “所有的人都会反复在这里轮回,以酝酿更多的恶念吗?”白晓偏过头看它:“那为什么张虎会说,一直以来没有非自然死亡的人?”恶念驱使下,谋害性命实在算不上什么不可能的事。 “非自然死亡的灵魂中,所附带的怨力会被梼杌本能吸收。失去怨力也就等同于失去力量,更何况梼杌的吸收本身就是掠夺性的。等不及轮回界鬼使的到来,那些魂魄便会消散。照这样下去,辛辛苦苦守下来的休养生息之所早晚会取之用尽。梼杌机敏,它很清楚什么才是长久之计。” 白少川摸了摸下巴,坐在白晓身边:“可现在却突然出现了死亡。”他笑看着九尾:“你似乎很了解它。” 九尾睨他一眼,只回答前半句:“四大凶兽息息相关,失去混沌的气息,梼杌自然会察觉到危险将至。它只是想要在危险来临之前,尽快恢复而已。” “你好像并不担心。”白少川道。 九尾甩了甩尾巴,语气平淡:“它没机会恢复。” 白晓歪着脑袋笑:“是因为我吗?” “嗯。”跳下桌子一头扎进白晓的口袋,九尾懒洋洋道:“你的存在,就是梼杌最大的威胁。”这一句,说的分外笃定。 白晓与白少川对视一眼。 那是为什么呢? 新的死亡依旧是突然出现的。从白少川口中得知这接二连三突然出现的命案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理所当然后,警局内所有特部人员都警惕起来。 然而这一次的尸体不像前几次那样,是出现在少有人烟的弄堂深处或城市死角。而是光明正大的被摆放在了警局不远处的巷子口,张狂且充满了挑衅。 死者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火辣性感,看上去应该是城中那几家歌舞厅的人。周身被割了无数刀,鲜血早已凝固,从远处乍一看像是个被红色颜料弄脏的破布娃娃。可走近了才能看到,脸上四肢及身体上,到处被割了密密麻麻的刀痕,衣服上也有被割裂的痕迹,却还断断续续连接着勉强遮掩着身体。 这样一具尸体本该是引起轰动和恐慌的。可在异城,就这样光明正大放在了这个不算隐蔽的地方,却没有让任何围观者泛起半分波澜。 他们指指点点地评价着死者的衣着,语言中充斥着对其身份的不屑和厌恶,甚至有人抚掌夸赞,觉得凶手是在为民除害。 特部的人僵着脸疏散群众,好似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 白少川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脸上或嘲讽厌恶或冷漠麻木的神情,第一次觉得有点胆寒。 没有了正面情绪的城市,长久下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漠,麻木,视而不见,自私自利,以及慢慢变成扭曲的恶念。直到有一天,那份隐在暗中的平衡陡然被打破后,整座城市都将会因为肆意的恶念而变得混乱。殴打,谩骂甚至是弑杀。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因为恶念而亡,便宜了躲在背后的凶手。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白晓伸手握住他的手,侧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另一只手轻抬,朝着一个方向挥出一道浅淡的白光。 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虚化的影子,影子慢慢凝形,隐约能看出与地上的尸体有些相像。那张脸开始渐渐清晰起来,直到展露全貌,才兴奋地打量着自己的魂体。待那份兴奋过去,魂体对着白晓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带着解脱和快乐,消失在这个小巷中。 白少川眼底的阴郁慢慢消散,望着那个灵魂消失的方向够了很久后,才收回目光冲白晓露出微笑。 或许被禁锢地人们都对自己的错误视而不见,可未必灵魂深处没有过挣扎。不会有人想永生永世被囚禁被利用,他们在等着有人给他们救赎。 而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桎梏他们的枷锁打开,让这个城市得以新生。 第八十六章 被尽力疏散的人群却没有减少多少,仅仅只是退后了几步而已。不知是谁第一个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白晓和白少川,立刻大声叫嚷起来:“是外人!他们带了外人进城!是外人杀了人!” 这样的话明明毫无逻辑,却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百姓的迎合。他们恶狠狠地盯着两人,好似已经确定两人就是杀害了死者的凶手。所有人的排斥和恶意根本不需要掩饰,完全暴露出来。 白少川皱着眉,无视了特部的人要送他们回去的话,只是将白晓护在身后冷眼看着那些人对他们的凶狠厌恶。 恶念被无限放大,人性反而成了荒唐的词。无法清醒过来的人们,将永远这样沉沦下去。就像是末日中的丧尸一样,一个是没有人性只知本能,一个是忘了人性看似活得正常,其实早就是行尸走肉。 白晓仔细看着那些指着他们谩骂,甚至几次三番想要突破进来打他们的人,目光一个个扫过,好像在找着什么。 藏在口袋里的九尾忽然不耐烦地舒展尾巴,一跃跃到白晓肩膀上,藏起来的另外八条尾巴齐齐展开。一股凝滞的力量突然蔓延开,几乎是迅雷之势便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静止。 没来得及回神的不止白晓和白少川,还有人群中一个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甚至于在白少川两人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放在前面姑娘屁股上的手收回来。 电光石火之间,男人突然拔身而起消失在原地。白少川和白晓紧随其后,眨眼间不见踪影。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周围的凝滞逐渐失效。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的人们硬生生咽回了话头,茫然地看着原本有人站着的地方。 特部的人不是傻子,在察觉到空气中留下的气息以及刚才一瞬间短暂的断片后,众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行着接下来的工作。 另一边,两人一直追到城外百里,才堪堪停止。 “想不到……你这只小狐狸……还活着?”对方的声音并不沙哑,甚至称得上清亮。只是这声音,分明就是先前在人群喊出那一声的。 “这次,又找了什么做靠山?让我瞧瞧,呵呵……普通修士……” 随着对方抬头,两人渐渐看清了大帽子下的脸。的确是一张人脸,却口唇大咧,尖齿挂着腥液。容貌全然露出的一刻,身上的衣服突然尽数崩裂,身体从人变为兽,骤然变大成两人多高。 白晓和白少川几乎是下意识召出本命法器备战,然而当强者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下来后,白晓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并非威压不足,而是因为太过来势汹汹,反而有了种虚张声势地感觉。 白少川上前一步拔身而起,破天沧澜剑自虚空划开裂痕,一道扭曲空气的剑气交错叠加落下。 在他起手的同时,九尾自白晓肩头一甩尾,低声喝道:“天灵,内府,尾关,逼出他体内的活丹!” 白晓怔愣一瞬,随即也来不及去想什么是活丹,长鞭一甩将迎面扫来的长尾抽偏,飞身后退。 九尾一跃而起跃到空中,九尾随着变大的身形逐一张开,下一刻轻飘矫健地落到地面上。狐首微扬,依旧是那份傲慢与优雅:“总好过你这只断了尾巴的狗,只能偷偷摸摸苟延残喘。” 老朋友见面显然没有什么执手相看泪眼的美好场景,反倒是剑拔弩张光是从眼神就能看出恨不得对方不死不休地敌意来。 白晓握着长鞭翩然落地,目光从梼杌身后那一米多长的尾巴上扫过,旋即与另一侧的白少川对视一眼。 古书有言,梼杌尾长一丈八尺。而他们眼前这只,一米多长的尾巴不算短,但相比之下也还是差远了的。而且除去最开始那一阵像是为了恐吓他们释放出的威压过后,气势反而还没九尾足。同为四凶兽之一,梼杌未免太弱了一点。 可是要说弱也不尽然。上古灵兽与普通灵物不同,他们天生拥有着灵智,又有远超于普通灵物的力量。所以在修行过程中,无论是多好的天赋,都需经过九九雷劫淬体炼骨之后,方能化为人身。 先前所遇混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伏诛,但毋庸置疑是绝对比梼杌强大。怎么可能混沌都没能化作人形,反而梼杌能做到呢? 思考间手下不停,长鞭簌簌作响抖出漫天鞭影,其上挂着破天沧澜剑凌厉剑气,一同罩向梼杌。 梼杌奋力一挣,尾巴狠狠一抽地面,上面坚硬而锋利的倒刺将地面生生掀起一块,径直迎上罩来的鞭影。 一阵巨响震耳欲聋,白晓后跃出十数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白少川身形一动,剑柄入手化作旋风,由上至下刺向梼杌头顶。可惜凌乱且长的毛只是让他看上去柔软,剑尖竟是未能破开丝毫防御,反而像是硬生生劈在了钢铁之上,震得白少川从双手到全身都发麻。 一击不成不再恋战,白少川飞身而起从墙上借力一璇落到白晓身边。 看两人出师不利,九尾身后尾巴直竖,周身如同燃烧火焰一般红光流转。一声尖啸,竟从本体中晃过一道虚影,一晃而出直奔梼杌面门,抬爪就是两道。 这两爪子一下去,梼杌惊吼一声朝后一仰,脸上本来和人脸所差不多的皮顿时裂开,露出后面仅仅只有个轮廓,却更像是恶鬼的脸来。 半丈长的九条尾巴微微一抖,忽然暴起变大增长,眨眼间将梼杌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茧中。 或许是因为被直接撕去了伪装,被裹在其中的梼杌甩了甩脑袋冷笑:“凭这个就想赢我?死狐狸,你倒是越来越心大了!” 九尾没理会他,铜铃大的眼睛无波无澜扫向一旁的两人。就像一个讯号一般,两人对视一眼闪身进入九尾的尾巴之中,从蓬松的毛中一穿而过,转瞬没了影子。 同一时间,九尾周身红光连闪,延长了无数倍的尾巴连同身体一起消失在原地。而同时消失的,还有尾巴里被包裹住的两人一兽。 在属于九尾的天赋结界中,除非修为高过九尾数倍,或者九尾自愿开启结界,否则便会永远停留在这里面。 白少川和白晓不明白九尾为什么会这样做。照道理说,梼杌身为四大凶兽,本身应该比九尾强上不少的。 不过这样的好处也很明显,结界中完全隔绝了异城源源不断的恶念,就等于少了给梼杌不间断的补给。只要结界不破,两人哪怕是磨着也能把梼杌给磨死。 当然这么蠢得办法是不得已才会进行的。白晓趁着错身而过的机会,将九尾先前与他说的告诉白少川,随即一前一后同梼杌对垒。 梼杌踩着脚下松软的毛发,嗤了一声:“死狐狸是想把你们两个送给我玩么?” 与他面对面的白少川忽然露出个笑容:“那要看……谁玩的比较愉快?” 话音一落,他仅仅是一跃而起却没有任何动作。梼杌下意识甩尾防备,身后顿时空门大露。白晓长鞭一甩,半空凝形如钢针一般,直戳梼杌尾部。 一声凄号,愣是号的白少川头皮发麻。 真没看出来啊,他家晓晓还会耍这种阴招,上来就是下三路直接爆菊啊! 白晓哪里想得到这么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九尾会给这样的提示,但是他现在心心念念满脑子只剩下那三点。 三点同时攻击显然是不靠谱的,挨个来难度也比较大,白晓只能逮着哪算哪了。 白少川似乎是懂了他的打算,不过碍于梼杌刚刚受了一记重击,现在精神紧绷防守严密,不适合一击即中。眼睛一转,身形顿时变换到身后。随着他变幻位置,白晓也跟着换位出现在白少川刚才停留的位置。 可怜的梼杌显然没想起来身后还有这么一人,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刚才戏耍他让他受了一击的白少川。 白少川再度一跃而起,梼杌似乎是学精了,不打算甩尾防守,反而前爪一抬,两爪间凝出一股黑气打算硬碰硬。奈何白少川本身就没打算攻击,也并不打算和他硬碰硬正面对抗。闪身躲过黑球,从两爪之间直接闪过出现在梼杌身下,腿上聚力抬腿便是一脚! 梼杌猝不及防半个身子都朝后仰了起来。 就在这时,白晓长鞭一甩转了几转,缠在梼杌脖子上直接又把它带起来几分。右手凝力带着浓郁精纯的灵力,直直一拳砸在梼杌天灵之上。 一声哀嚎响了一半,长剑破空带起龙吟隐啸,直接没肚腹内府之处一穿而过。 三处要害连击,两人迅速飞身后退。梼杌趴伏在地上,半晌没能动弹。片刻后,一个白色的光团从梼杌天灵之处渐渐升起,停顿一瞬似乎有了意识一般就朝着白晓飞来。 不知道为什么,白晓忽然就察觉出一丝熟悉来,下意识伸手接住那颗白色的光团。 白少川侧目看着,禁不住退了半步。 光团看不清内里的模样,却能察觉出让他为之震惊地威压。 第八十七章 正当白晓想要去试探光团中有什么时,不远处的梼杌突然动了动。白晓随手将光团揣进怀里,和白少川凝神戒备盯着梼杌。 孰料梼杌甩了甩尾巴哀嚎一声:“别打了!我认输!” “……”白少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上古凶兽是不是有点掉价? “居然是你!你都断了我的尾巴,还想怎么样!”梼杌支起身子愤愤地看着两人,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他看的是白晓。 白晓茫然地看着他,片刻后又看看白少川,反应不能。 白少川轻咳一声,皱着眉装样:“作恶多端为祸一方,今日便断你全尾如何?” “别别别!”梼杌连忙哭嚎:“大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单是说可不作数,”白少川眸子一动碰了碰白晓:“恰好,你兄弟混沌也在,不如你便和他做个伴吧。” 白晓立刻掏出九转菩提龛,盖子一开直接将梼杌收了进去。 直到属于梼杌的气息一消失,白少川才虚晃一下半蹲在地上。 白晓慌忙扶住他:“主人?” “这差别还真是大。”白少川看着他苦笑:“都是金丹大圆满的境界,怎么你瞧着一点都不费力,我却快要灵力枯竭了。” 先前那一剑看似简单,却是凝了全身灵力在里面。不过不管怎么说,比起上次开场就被抽晕过去,已经算是好的了。 白晓扶着他,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就感觉并不怎么怕他。” 的确,白少川不管是面对混沌还是面对梼杌,都无法压制来自异兽的强大威压。纵然能抗住,却还是抵抗不住那份恐惧。于是每一招每一式看似游刃有余,其实都是拼尽全力的。 而白晓什么都察觉不到,他的每一击便都是算计好了力道与灵力,除非真的无法抵御,否则不可能会灵力枯竭。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本来就是解释不通的。 白少川坐在绒毛毯子一样的地上,拍了拍下面:“嘿!放我们出去了!” “急什么,”巴掌大的九尾虚影出现在他们身侧,抬头看着白晓:“活丹取出来炼化了。” “啊?”白晓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那个被他遗忘的东西,在怀里掏了掏才找着:“这到底是什么?” 光团还是没散去,摸着虽然像是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但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内里的真面目。 九尾淡声道:“总归不会是有坏处的东西,吞了尽早炼化,对你晋升也有大好处。” 白晓犹豫了一下,抬手一口吞掉那团光团。口中还没感觉到任何东西,一股暖流就顺着喉口滑下,直入丹田内府。一瞬间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暖意,连识海都微微一震。来不及多作反应,白晓几乎是本能的盘膝而坐,直接进入入定。 身上的虚软好了不少,白少川动了动身子坐直了,看看白晓又看向九尾:“你之前拦着晓晓不让他晋升,后来又突然让我们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九尾不欲多言,淡漠地开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瞧它那模样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转而问起别的:“他要是就在你的结界里晋升,异象不会惊动外界么?” “不过是元婴天象,离我还差得远,不至于能破了我的结界被外界感知。”九尾似乎十分不满他的歧视,甩了甩尾巴就消失了。 白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仔细盯着白晓看。这一看,却看出点不得了的东西。 白晓长得好看是不假,作为和他朝夕相处的人,白少川自然不可能没有看清楚。可从前白晓再怎么好看,也是那种偏向水嫩可爱的好看。可现在看上去,明明还是之前那张脸,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种圣洁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光源,诱使着人移不开目光。 细细盯了半晌,白少川突然发现在白晓的皮肤下面,一种暗银色的纹路正在游走。速度很快,又因为是只有一点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即便是仔细看了,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大致的路线,并不能勾勒出整个纹路的模样。 仅是这一点,就让白少川心都揪起来了。 玛格叽九尾那家伙不是坑我媳妇呢吧?这是什么东西? 白少川现在是进退两难,看着那纹路来回窜,想伸手去碰又生怕影响了白晓入定。犹豫了一下,他在白晓对面坐好,调动灵力运转至最灵活的状态,以便在白晓随时出状况后能及时帮他疏导。 只是这一等,直到运转的灵力在体内撒了欢,将先前透支的灵力全部吸收转化补全,也没发现白晓有任何异样。 而白晓此时看似在入定,却早已没了自己的意识。确切的说,他是又沉浸在了别人的梦中。 梦里似乎是个山呼海啸之处,垂眸望下去看到的只是滚滚云海。遥远的边际似乎还有雷鸣电闪,而身后却又是碧空万里。 他所处的地方,像是整个世界的交汇点,又像是整个世界之外。 他看到‘自己’捧起了一只巴掌大的狐狸幼崽,幼崽身上到处是青紫血红的印子,一看就被欺负的很惨。身后九条尾巴只有手指粗细,此时微微蜷缩着,一抖一抖的十分可怜。 捧着幼崽的‘自己’怜惜地摸了摸那连眼都睁不开的小脑袋,然后将幼崽随手放在肩膀上,转而看向另一边。 另一边的也很眼熟,正是几个小时前才看到的梼杌。不过梼杌这时候却不像面对他们时那样嚣张,而是瑟瑟发抖着,甚至连原身大小都不敢保持,只敢维持半人高大小。 “你……你想怎么样!别以为……我就怕你!”中间的话似乎被什么模糊了,白晓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只能盯着抖个不停的梼杌发呆。 索性操纵身体和神魂的不是他,于是他就看到‘自己’缓缓抬起右手,语气轻缓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威严:“敢在一隅山兴风作浪欺凌弱小,本尊断你半尾,你可服气?” 梼杌听到这话,周身的毛顿时就像猫一样炸了起来。于它来说,断它半尾就相当于抹了它一半修为。但是它似乎又极为惧怕眼前的‘自己’,只能垂头丧气地说了声服气。 没等梼杌反应过来‘自己’便出手虚握,血淋淋的半尾直接出现在手中。梼杌愣愣地看了半晌,突然哀嚎一声,就着山崖滚了下去,彻底没了踪影。 ‘自己’没有停留,转身带着幼崽离开原地。 奇怪的是,白晓的神识居然没跟着离开,反而留在了原地。茫然之中,白晓只能望着远处的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山崖边上一阵轻响。片刻后就见梼杌爪子一勾爬了上来,哼哼唧唧抱着剩下的一半尾巴痛呼。足有老长时间,梼杌才放开已经止了血的尾巴,伸手举起一小团光团。 “还好我反应快。有他这一缕仙气,待我凝成活丹,即便不能恢复修为,却也能维持人形了。待本座有了人形……哼哼……我还是下界去避避吧……”说着,忍不住甩了下尾巴,结果又疼的嗷嗷叫。 画面到此陡然消失,白晓几乎是清晰察觉到自己的神识一瞬间回到识海之中。周身的暖意让他有种想要舒开筋骨伸懒腰的感觉,舒服的几乎轻吟出声。 灵力游走于周身经脉,除去精纯的灵力外,白晓突然发现在灵力之中似乎还附着着一丝其他什么。好奇之下顺着灵力摸索下去,一路探到丹田之中。 丹田内的金丹原本应漂浮在储存的液化灵力之上,而这时却是畅游在一片白茫雾气中。要不是自己感觉的清楚,白晓恐怕会以为自己退回了金丹初期的修为。 白茫茫的雾气让白晓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反倒金丹像个玩不够的孩子,上蹿下跳地将浑身都裹满了那层白雾。白雾像是十分纵容它一般,慢慢凝成丝带状,一圈一圈将金丹裹住。乍一看,就像个裹了白面的黄金团子。 不知道怎么的,白晓好像能感觉到金丹的雀跃一般,神识一动,还没等靠近,忽然就见金丹慢慢膨胀收缩大小变幻个不停。然后慢慢地,圆溜溜的形状突然出现不规则的边边角角,好像里面包裹着什么在尽力挣扎着出来。 于是接下来,白晓就借着神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金丹慢慢从一个球,变成了一个人形…… 说实话,白晓虽然在现世混了没几年,正经修士也没见过几个。可哪怕加上他主人从前给他讲的那些,也没见过哪家修士成婴是这样的。 就算鸿澜仙果修炼不同寻常,可也不能这么随意不是? 这一点都不像是碎丹成婴,这像是拿了个面团捏人。还捏的很随意那种。 借由神识看着那个用内府白雾化成的广袖云袍穿在身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元婴,白晓无力望天。 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了,他好像的确就这么非常随意任性的成婴了… 第八十八章 神识归位,白晓慢慢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专心护法的白少川。 身体快过脑子,白晓动了动就直扑了上去:“主人!” 被突然盖过来的元婴威压差点逼得吐血的白少川:…… 好在白晓很快察觉到自家主人的不对,赶忙调整了一下将气势收敛回去,这才乖乖坐在白少川怀里,一副认错的小表情。 “没什么问题吧?”成不成婴单看刚才那股气势就能看出来,不过想到之前那颗光团,白少川还是有点担心。 白晓摇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好像不是坏的。”说着,他凝出一小股灵力渡到白少川体内:“主人你看。” 以前白晓的灵力十分精纯,渡到体内很快会被自身的灵力融合。而现在,反倒是如同一道清流,游走过四肢百骸带起阵阵涟漪。随后才慢慢淌入内府,被金丹缓缓吸食。而游走过之处,方才透支引起的经脉萎缩全数被修复好,甚至比从前还要坚韧。 “这……”白少川凝眉,半晌后摇了摇头:“以后你还是不要随便给别人渡灵力了。”毕竟这效果太出乎意料,难保不会有人起什么心思。 不得不说,白晓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创造各种他不能想象的事情。就算是个从仙界遗落的果子,这样是不是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白少川回神打量了白晓半天,直看得白晓浑身都别扭。 “主人?怎么了吗?”白晓茫然。 “没什么。”白少川起身拉着他走了几步,摇头。 感觉……媳妇以后不止要招爷爷奶奶们待见了。就那张本身就好看现在又透着点圣洁的小脸,恐怕是男女老少通杀啊…… 没走出几步,九尾似有所觉,结界全数收回。毛茸茸的世界陡然消失,变成了城外的空旷地带。 白少川带着白晓走了一阵,临到城门口忽然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天际。 “那是?”异城上方阴暗的天空慢慢放晴,压抑和阴郁的气氛仿佛正在渐渐退散。 九尾不知从哪窜出来,一跃而起落到白晓头顶:“梼杌被收了,封印自然就失去了作用。异城结界本就是梼杌借由封印放大后包裹下来的,现在封印消失,结界自然也就消失了。异城的恶念很快就会四散,回归正途。” “恶念四散?”白少川看了它一眼:“不会影响别的地方么?” “世间恶念数不胜数,不也没什么大事。只要四散开来又没有刻意加强,迟早会被其他气冲散吞食。顶多是周边城市稍稍乱上几天,不会有大问题。”九尾懒洋洋地道:“有新魂降生后,异城的死局就算是解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入了城,九尾也一早就隐了身形趴在白晓头顶。 城中还是旧上海的老旧模样,不过却少了之前的麻木冷漠,多了种欣欣向荣的生气。街边不再是无休止的争吵谩骂,反而经常有人在和熟悉的人打过招呼之后怔在原地,似乎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 一切开始的有些僵硬而笨拙,却让人充满了希望。 警局的车径直停在他们面前,张虎动作利落的下车,朝着两人敬了个标准而敬畏的礼,随即殷勤的把两人请上车。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笑容满面地说道:“真没想到二位高人能这么快就解决掉这个麻烦,我们几个总算不用眼睁睁看着异城就这么一步步衰败下去。要不是不能直接公开,全异城人民都会感谢你们的!” 白少川悠悠然地靠在座椅上,一点不谦虚:“得了,场面话咱就不说了成吗?”说完他朝前倾了倾身,眉头微挑:“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解决了麻烦的?” 梼杌费尽心机布了这么大个网,未必不是有想要瞒过特部在异城这几个妖修的意思。以张虎他们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破。 “异城我们几个少说住了一百多年了,什么样子我们能不清楚吗?而且那差距太明显了。你能想象上一刻大家还在互不相让的骂着,下一刻突然握手言和礼貌道歉。要说不是你们解决了问题,我只能说是那些人被鬼附身了。”张虎笑呵呵地开着车,随着说话的动静,整个人一直兴奋地扭来扭去。 白少川一顿,没有再接话,只是转头和白晓对视一眼,一同笑开。 张虎他们虽为妖修,却是真的在努力做到尽职尽责。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是在认真去关心异城人的生活和未来。比之齐孑然之流,强上太多。 车进了警局大院,白晓刚从车里蹦下来,突然看向一个方向。 白少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新魂……降生了……”白晓念叨了一句,忽然回眸大大笑开:“主人,我们成功了哦!” 白少川微怔片刻,看着整个人似乎都在泛着浅淡光芒的白晓,回以一笑:“是啊,成功了。” 不管最初为了什么来此,至少这一刻,单纯因为救了这么多人的未来而成功了。异城百姓,也终会与其他地方慢慢走上水平线,开始新的人生和进步。 而因果循环,善举总会有善报。我唯一希望的善报,就是今后或者来世,不会再有错过,不会再有苦等,亦不会再有分离和死别。 回过头,白少川满腔好心情顿时被浇了一大缸醋。因为站在他们身后的张虎,盯着白晓整个人都愣神了。 “喂!”白少川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肩膀,拍的张虎半个身子都麻了。 “怎……怎么了?” “和你们总部联络吧,从异城开始,可以开始引进新的东西。虽然可以作为一大特色发展,但是总不能永远都保持这幅样子。”白少川冷哼一声,说完拉着白晓就走。 正在这时,大门外匆匆跑进来个拎着大兜子的中年男人。满脸喜气地招呼着张虎:“警官!警官!” 刚想追两人的张虎立刻驻足,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我媳妇刚生了个小子!我来给你们送喜糖!”中年男人兴致勃勃,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手舞足蹈的意思。显然兴奋劲还没过,把大兜子塞进张虎手里后,兴冲冲地又调头跑了出去,让张虎连句恭喜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白晓动了动耳朵却没有回头,笑眯眯地跟着白少川朝住处走去。 隐了身形的九尾不知道冲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盘了盘尾巴窝在白少川头顶。 蠢货就是蠢货,冲着他的气息来用人命挑衅,恐怕想不到自己会跟着栽进来吧!哼,还以为他九尾大人是当年那个幼崽吗!本座背后可是有人的! 离开异城前往临近城市的路上,白晓再次收到了化须真人的鸿雁传书。这次的笔迹是他师兄的,不过语气还是他师父的。 大意就是:天有异象的事情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一二,猜着他们俩肯定会被掺和进去,特地来信问问是否平安。顺便,如果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就早点去和师父他老人家会合。 言下之意:为师想你啦!快点来! 最后这句是安泽特别标注,加粗加大。 看完信的白晓乐呵呵的把信叠好,一头栽进白少川怀里:“我们去琴海吧!” 想起很久没见的弟弟,白少川不怎么认真地愧疚了一下,然后笑着亲了媳妇一口:“好。” 琴海临近城市经济发展迅速,领先于国内大部分城市。而早在几十年前,附近城市的人们就关注到了环境保护问题。故而一直到现在为止,琴海因环境良好景色优美而成为了一大闻名旅游景点。 不过琴海包含了一大片海域,离海岸越来越远的地方,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礁石和浓雾。为了安全,相关部门便划了范围,只允许范围内活动。 而在这范围之外,隐藏在那些礁石和浓雾之后的,则是诸多人们无法探寻的秘密所在。 两人辗转到了琴海海域,找了一艘人数少的观光客船,直到船开到边缘地带后,才趁着大家伙不注意,一跃而起窜入浓雾中。 浓雾之中一道暗光闪过,低低地龙吟声惊起几声闷雷。客船中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将大家引入船舱,客船调头驶向岸边。从始至终,没有人发现,这艘船上少了两个人。 而在海域远处,没人能看到在那片浓雾之中深海之下,一条深蓝的植物撑着叶子探出海面,拖着一个人朝某个方向前进。叶子旁边,乌黑的长剑载着自己的主人,雀跃地在浓雾中盘旋。 白少川忍无可忍:“仓仓!你给我老实点御剑!” 好久没被注意到,一注意到就被凶的仓仓委屈脸。 想摔主人,不是我的错,是主人太讨厌! 白晓乐呵呵地坐在不知名海植的大叶子上,歪着脑袋瞧着仓仓半透明的身子跟在白少川身后,一边御剑一边偷偷做鬼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浓雾渐渐消散,远处一个风景秀美的小岛上,一个巴掌大的人影蹦跶着似乎要表达什么。奈何距离太远,以白少川和白晓的眼神,依旧看不真切。 第八十九章 仓仓虽然爱闹了一些,却是个十分懂得看眼色的小朋友。在发现主人的目光落到小岛上时,仓仓立刻振臂一挥,让破天沧澜剑载着白少川缓缓下落。 白晓拍了拍身下的植物,示意它跟着一起。海植叶片一抖,好似十分不舍一般裹着白晓蹭了半天才慢慢靠近小岛岸边。 离得近了一看,大老远就冲他们打招呼的果然就是白少希。 两人还没落地,不过声音倒是能听清楚了。白少希蹦跶着冲他们挥手,扬着嗓子喊他俩,一点都看不出来先前的症状。 虽说把弟弟交给安泽和化须真人白少川是很放心,可现在看到自家弟弟活蹦乱跳比以前活跃了不知多少,他还是打心底高兴地。 “哥!”两人一落地,白少希快步冲过来,朝着自家哥哥不怎么用心地打了个招呼就转身扑向白晓:“晓晓!” “小希!”白晓也十分乐呵,反手拥抱着他一副激动地不行的样子。 一边是自己弟弟一边是自己媳妇,吃醋都没理由的白少川抱着手,老大不爽地站在一边看着俩人。半晌等着兴奋劲过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啊。前辈和安泽呢?” 白少希眨眼:“前辈和安大哥在岛上!前辈说你们这两天可能会来,所以他们在准备你们用的东西。我就负责在这里引渡接人!” “用的东西?”白少川疑惑地重复了半句,摇了摇头抬下巴:“带路吧,先过去再说。” “好的!”白少希高高兴兴应声,拉着白晓一边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一边往前走。白少川在他们身后跟着,无奈地直摇头。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看着比以前还幼稚。 等到了地方,白少川才领悟到这个所谓的‘用的东西’是个什么意思。 起初在听闻化须真人带着两个人跑到海域小岛中闭关,白少川只觉得会是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暂居,重点自然是放在修炼上。 可眼前这副景象,怎么看都像是完全要隐世避居的意思啊。 没有帐篷睡袋,而是三间简易的木屋。木屋围成了半个圈,正中央摆着个石桌,石桌上还放着几碟点心一壶热茶。木屋后面用隔板搭了个简易房,里头垒着灶台,四周还挂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干辣椒和兽肉。 换成个对现代生活没有特别大追求的人,这地方足够能过上一辈子了。 白少川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白少希十分得意:“怎么样?是我们三个弄得!” “……我记得你们是来闭关的?”白少川睨他一眼。 白少希顿时苦了一张小脸:“前辈说我好像不是天赋不够,而是差着点什么。在找到差着的东西之前,修炼恐怕都会十分缓慢。” “所以你们就搞了这些?”白少川摇头。 “怎么?对我们的成果不满意吗?”安泽背着手从左侧的屋子里出来,笑眯眯地看着白晓:“晓晓,来让师兄瞧瞧?” 白晓乖巧地跑到他跟前,软声喊了句师兄。 话音一落,安泽突然出手攻向白晓肋下,拳风之中带着灵气凝成的炙热力量。白晓下意识反手一揽,调动灵力直接消融了那一瞬间袭来的滚烫,随即笑眯眯退了一步。 “师兄进步很大啊,看来很快就能结丹了。” 安泽:“……”明明自己才是师兄,却被师弟用长辈的口吻来夸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心塞塞。 化须真人站在木台阶上轻咳一声,笑道:“你与你师弟还差得远,想从他手上讨好处,恐怕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师父……都是徒弟,您能不能别这么偏心。” 白晓和白少川齐齐冲着化须真人问好,随后白晓又冲着安泽呲牙一笑。 “看来……此行你们受益匪浅啊。”化须真人慢悠悠斟茶喝了一口,才抬眼将目光落到白晓身上。 除去因为指点过自己而生出的敬重外,白少川最佩服化须真人的一点,就是不管白晓或自己力量强到了什么地步,化须真人总是看得很淡。不光永远能端住自己身为师尊长辈的气势,还丝毫不会因为他们两人的气息而产生任何怯退。 这与强行端着架子以身份压人的人不同,是心境的通透。看淡得失,不计较别人与自己的多少。最开始是什么样的身份,那么不管经过多少变动,在化须真人眼中,就永远都是什么样的身份。 白晓点点头:“是啊,主人还受了伤呢!” 化须真人一顿,抬眼看他:“只有他受伤?你没事?” “啊?”白晓茫然:“没事啊。” “嗯?”化须真人凝眉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摇头:“或许是我修为不够出了偏差,前次本该是你两人都有重创之征。你说只有他一人,却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白晓挠挠脸,‘啊’了一声,从兜里把变小窝在里面睡着的九尾捞出来:“或许是它帮的忙!” 安泽一手压在白少希肩膀上,一边弯下腰凑近了看:“这是……狐狸?”没等手伸过去,九尾忽然睁开眼,一爪子捣了过去。 大小也是个修士,这没有任何力道只有速度的一下自然伤不了安泽。不过他看了看手上的白印,还是十分震惊:“这什么玩意?这么凶残?” 有前车之鉴,白少希没敢伸手,不过还是很好奇地盯着九尾打量:“这是……晓晓的灵兽吗?” 他也是刚刚知晓这个概念。在从前的修真界,灵兽可作为伙伴被修士立下共享契约或主仆契约。若是灵兽实力强劲,将会是十分得力的助手。不过现在这个世界连珍稀动物都开始灭绝,更别说是灵兽了。有能力修炼的,又怎么甘心去和人类结契。 “不是我的灵兽,不过的确是灵兽。”白晓笑眯眯地戳戳九尾:“给点面子好不好,这是我的师父师兄和我最好的朋友!” 九尾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象征性放出了缩小版的九条尾巴。一放即收,立刻又趴了回去懒得搭理其他人。 师父师兄,你现在叫的这么亲热,以后有人吃醋了他们就惨了! 还有,为什么明明还没有开始恢复,就已经照着从前的性格发展了呢?这种笑眯眯地伪天真真腹黑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九尾君对着苍天翻了个白眼。 安泽瞪大眼睛:“九尾狐?这玩意不是妖么?”说完又绕着桌子从各个方向打量了九尾一圈:“怎么这么小啊?” “安大哥,你坐下!”白少希把安泽拉回自己身边坐下,一脸无可奈何:“连我都猜到是变出来的了!” 白少川默默看了安泽一眼,又看向自家弟弟,满眼同情。 一段时间不见,总觉得小伙伴更加弱智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安泽在白少川的眼神中迅速意识到自己刚才土包子的表现遭到了鄙视,于是清了清喉咙坐直身子,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然并卵,没人理他。 “天象异变……是异兽出世?”化须真人看着九尾,似在自言自语。 白晓够了块点心,一边吃着一边配合:“是啊是啊,我们先遇到了混沌,就师兄接的那个委托的地方。后来去了灵狐族地撞上即将突破封印的朱獳,就是在那里遇到的九尾。再然后又跑了一趟西边异城,堵到了装神弄鬼的梼杌。” 好几个月的大风大浪,就让他这么几句话给涵盖过去了。安泽和白少希张大嘴看着他,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白少川哭笑不得的倒了水递给他。 白晓眨眨眼,咽下糕点喝了口水,茫然地开口:“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大家还没来得及问,你就已经全说完了。”而且还是这么一带而过含糊不清,听上去完全就像是路边遇到了个熟人唠了两句家常那种。 这几个月两人怎么说也是几经波折又历经两次苦战,结果从他嘴里出来之后,连白少川自己也觉不出来哪辛苦了。 化须真人微微睁眼,略带笑意地扫过白晓,无奈摇头:“晓晓心里怕是就没什么大事。说起来,这几个月来回奔波,小泽你们安顿到哪里去了?” 白晓再次掏一掏,掏出九转菩提龛:“这里面。九尾说小泽在里面可以历练,还不用跟着我们到处跑遭遇危险,挺好的。” 化须真人抽了抽嘴角,这次也没话说了。 你们这么随意就把人孩子扔里面,人家家长同意了吗? 安泽和白少希默默看着他们,一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表情。 是这个世界和我们的画风不同,还是这两人和我们的世界画风不同? 久别重逢,众人说说笑笑聊到月上中天才各自散去。 右边小木屋的窗户微微一动,一道黑影窜出来,一扭身窜入中间的木屋里。 屋中发鬓斑白,却不显老态的真人拢袖打理着床褥,头也未回,好似全然不知有什么到来。 “你早就找到了他?” “不久,万余年之前而已。” “何时回去?” “待得时机到了,我自会回去。” 第九十章 清晨的岛上天一亮就十分热闹,所有的喧嚣好似在一瞬间苏醒。鸟啼虫鸣,水流湍湍和枝叶簌簌,整个岛都如同睡醒一般。 林间树影交错,化须真人一袭布衣长袍负手站在一旁,目光落到林中身形飘忽的两人身上。 安泽抖落肩上落叶,再次凝神。 下一刻,白晓忽然出现于他眼前,轻飘飘一掌落到胸口,灵力凝于掌心,犹如带起阵阵涟漪。 安泽只觉胸口一滞,飞身后退双掌交错带起尘土飞扬,狂风卷石直扑白晓面门。只是眨眼间,白晓又错身移位离开原地。这一次身形没有隐蔽,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脚下一道道划开深渠,交织成网。 顿觉不对的安泽拔身而起想要避开,却在下一刻被腾空而来的光网锁足。阵法灵力冉冉而起,犹如蒸腾的热气一般,将安泽的身形逐渐包拢。 飞速移动的白晓身影连成线,化成阵法最后一部分。而后突然一顿,侧身而起一脚踏上光网中心。 灵力微微一荡,慢悠悠四散开来。四周树叶波浪一般由内而外渐渐摇动,直至蔓延到十丈之外。 阵中的安泽脸色一青,半跪在地上扶着胸口,大口喘息。 “如何?”化须真人偏头问退回来的白晓。 “师兄未得其法,理解的倒是透彻,速度与思维也能跟上。只是……实战机动性太差,若是对上同级高手,必然吃亏。”白晓挠了挠脸,摇头:“好像是叫……纸上谈兵!” 化须真人笑着点头:“的确。你师兄没有机会与人交手,这些年来哪怕天赋不错,却也终究领悟不到真谛。” 修士其实与武者在某种方向是共通的。没有实战的修炼,哪怕再理解运用的透彻,却也没办法融会贯通。这些年来安泽修炼进度不慢,却是最笨拙的将灵力和修为积攒到顶峰,继而冲击境界。这种方法,无疑是最笨拙的。 更何况,金丹以下采用此种方法方可。可若想凝丹,单靠这种笨方法,恐怕反而会害了自己。 故此,化须真人特地让两人交手一番,也算是让白晓指点安泽一番。 白晓背着手笑得很灿烂:“不过我方才打通了师兄的两处暗脉,那才是他迟迟未能结丹的关键。接下来,就要看他心境是否合格了。” 他布下的这个阵法乃是九尾从九转菩提龛中改制的,不得要领的只能用来迷惑入阵之人。若是知晓其关键,便可使入阵之人撞入九重幻阵,以阵中幻境作为试炼,锤炼心境与作战之力。 不过无论是白晓还是化须真人,对安泽的心境还是有把握的。一个修炼十数年却未能有过实战的人,仅凭一己之力修炼至灵寂巅峰。若时心境不足,恐怕早就踏入魔道。 毕竟……只有魔道方能有如此堪称突飞猛进的速度。 果然,刚听完白晓的解释,化须真人便感觉周遭灵气一凝,隐隐结成漩涡,朝着阵中而去。 阵中幻境无论多久,对外界而言也只是眨眼之间。分秒而过,安泽已经踏出九重幻境,摸到进阶边缘。 阵中的安泽凝神而立,于外界感知彻底消失,整个人陷入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眼前脑中,尽是迷雾袅袅,隐隐有光芒闪烁,却看不清尽头情景。 只是身处似敌非友的处境,他却十分安心。不管如何,他还是知晓百步之外就是为他护法的师父和师弟,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修士晋升不得受外界干扰。只要跨过这一步,便会拥有更强的力量。可在跨过这一道瓶颈之前,一旦受到攻击,除去一切努力毁于一旦之外,还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放缓心内茫然与焦躁,安泽默念了一遍清心诀,灵力运布全身,顶着千钧压力缓步朝前行进。光芒依旧若隐若现,却逐渐也有了清晰之迹。 九重幻境锤炼心境。渴望的,恐惧的,厌恶的,不舍的,嗔痴怒怨逐一经历。踏入晋升之境后,心魔都无法凝聚成形。只要扛过阻挡他前行的千钧压力,便可凝丹。 只是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却是凝结了心魔全部的力量。从开始的步履稳健,到最后的寸步难移,安泽几乎能感觉到体内血液都被压制的无法运转。 膝上一软,肩膀头顶几乎要将他压得爆裂的重力忽然消失,险些闪了他一个跟头。同时,迷雾尽散,光芒闪烁中飘至眼前。随后白茫消失,神识自主入体,五心朝天悬于半空。灵力流转,以漩涡为心,缓缓淬炼凝实。 岛上充沛的灵力此时全部被调动起来,无形之中被一股力量引导着,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白少川察觉到灵力的变动,带着白少希赶来,就看到个被灵力包成蚕茧的安泽,以及在一旁悠闲自若的化须真人和白晓。 “安泽要晋升了?”白少川有些惊讶。 说实话,这么快的速度,实在有些让人震惊。毕竟虽然妖修修行不如人类快,可封严可是足足修炼了近三百年。如今,不也还在灵寂中期趴着。安泽这个速度,放在从前,也算是绝顶资质了。 白少希趴在白晓肩上,羡慕地看着安泽:“安大哥也晋升了啊……”言语之中,尽是艳羡。 虽说他是修行最晚的一个,可算起来,他也是修行最慢的一个。看着大家都变强了,哪怕不至于影响心境,却也多少会有些羡慕和着急。 九尾趴在白少川肩上甩甩尾巴,睨了他一眼:“他与你不同。” “啊?”白少希不明其意。 白晓倒是已经摸透了九尾的习惯,闻言有些好奇:“小希也不一样?” 如今白少希刚刚筑基,算下来算是修行了将近两年。普通人资质一般的话,只要摸到门路,想要筑基顶多也是三五年的功夫。除非是不得其门自行摸索,才需要十年八载甚至更久。可白少希除去有人指点,甚至还有化须真人这个有着丹师身份的前辈在坐镇。这个速度,的确太慢了点。 九尾懒洋洋道:“他的机缘并非修炼能摸索,唯有寻到机缘所在,方能正式踏入修炼之径。” 白少川紧跟着想问什么,突然目光一凝。除去白少希以外的三人同时气势大盛,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半空中。 化须真人曾卜得此处乃是一个古修士洞府,不及仙人洞府资源丰富,却也是如今的修士们趋之若鹜的存在。想当然,洞府开启之际定然会有其他修行一脉的人前来探索。为防惹眼,白晓和白少川都收敛了气息,将自己伪作灵寂初期。 不过修为隐了,洞察力却还是在的。更何况来人实力在他们眼中仅算低微,实在不值一提。 随后过了大约十几秒,几道身影接连出现在天际。白少希垂了肩膀挂在他哥肩上,和九尾一边一个百无聊赖地看着来人。 这种速度,连对比起来实力最弱的安大哥都比他们快上好多,能有什么好看的。当然,除了他之外。 又待片刻,几道人影逐渐靠近。白晓与白少川对视一眼,脚下一动,正好阻挡在来人落脚处于阵法之间。 对方似乎有意直接探寻阵法奥妙,连与他们先打个照面的意思都没有,未免太不讲道义。无论是敌是友,两人都不能允许他们靠近。 五道人影接连落下,中间一个娇小可爱身着碧色罗裙的女子跺了跺脚,不满地看了白少川两人一眼。 几人没有可以放出威压,凭眼前这几人的修为,自然看不出他们的深浅。不过如今现世修士不多,恐怕是养成了他们自大的性子,居然开始就打算硬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白少川笑得温和,目光中却尽是冰冷。他也不理会那个自顾不满一派娇憨的女子,反而看向其中一个修为最深的中年男子:“诸位贸然前来,恐怕有失礼数吧?” 这岛无主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他们有身负门中长辈所赐的法宝,一开始还真没将白少川等人放在眼中。只以为他们是在一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这才打算直接一探究竟。眼下看来,倒是他们推测错了? 中年男子在白少川目光下无处遁形,只得上前一步道:“我等南州沧粟派门下弟子,觉出附近有异样,这才前来探查。莽撞之行,还望道友勿怪。” 中央的女子噘着嘴瞪了他们一眼,嘟囔道:“明明就是无主的,干嘛一副主人样子。”话音刚落,被身旁看着稳重几分的女子拉了一把。 白晓静静看着她,眼底莫名有几分厌烦。 这个人,让他想起了拍卖会中那个祝珊珊,一样的让人讨厌。 起初半个身子窝在白少川颈后的九尾忽然一动,转而落到白晓肩上,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几人。 孰料中央那姑娘眼神一亮,指着九尾大呼小叫起来:“灵兽!师兄,我要!” 这下,不光白少川和白晓眼神变了,就连白少希都用看着找死的人一般的眼神,望着那个看似天真直率不谙世事,其实就是脑残的女人。 这是哪家大小姐,这么不知死活? 第九十一章 不识好歹的人总是不让人喜欢的。化须真人一向以礼待人,这次却也不想搭理这些没有礼貌的人,早早背着手转过身去注意着安泽的情况。 瞧见看起来唯一一个修为深厚辈分地位也高一些的人无视了他们,五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虞。 “师妹自小被掌门宠惯坏了,得罪之处还请诸位道友见谅。只是……”中年男子又看了九尾一眼,神情微动:“这灵狐看起来修为尚低,恐怕除却观赏逗弄并无他用。想必几位也知道几日后将有秘境开启,届时我们师兄妹几个可帮几位捕捉其他灵兽。不如……先将这灵狐让给我师妹可好?” 白晓对这些不算敏感,顶多是觉得这几个人很过分,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白少川则是看惯了人们不要脸的一面,早就习惯了。至于化须真人……呵呵,一群小辈,他真不想和他们计较。 反应最大的,则依旧是白少希。 “那个……好像是你们在和我们索要?这位大哥,你这幅高高在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一阵子不见,白少希显然又有了不小的变化:“你们不要脸就算了,难道还要我们求着你们不要脸吗?” 可不是,那副语气,好像要了他们的灵狐是吃了亏一样。 先前拉住中间那姑娘的女子温婉一笑:“这位小兄弟多虑了,师兄并无此意。只是这灵狐到底只是无用之物,这笔交易对诸位来说也算是划算。更何况……”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面色一白。 灵兽威压自白少川为界毫不留情地压向众人,对方五人膝下一软,接连跪倒在地,面带惊恐地看着九尾。 “无知凡人,再说一次本座无用?” 九尾本身是上古灵兽,即便是千万年前也是修真界不敢得罪的存在。可今日,居然三番两次被人说是没用的。莫说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就算是大圣者,也早就气急了。 “妖……妖兽!”碧裙女子惊恐大叫,突然哭了出来,狼狈地爬到中年男子身后瑟瑟发抖,看都不敢再看九尾一眼。 白少川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女人,一脸淡然:“诸位先是打算趁人之危,再又企图抢夺灵兽。我等无意计较,识趣的话,速速离去。” 面前的形式显然他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女人看了众人几眼,与自己师兄对视之后,迅速扶着吓破胆的师弟师妹离开。 化须真人这才转过身来,冷眼看着几人背影:“沧粟派真是越来越让人瞧不上眼了。” 白少希好奇:“前辈知道这个什么沧粟派?” “沧粟派虽算不上名流大派,却一直不温不火稳健的很。只是……”他看了一眼白少川,摇头:“数百年前,他们祖辈做了些让人不齿的事情,之后便被正道排斥,消失于众人视线中。没想到,不光还存在着,反而这行事还是没什么差别。” 白少希没有发现化须真人那一眼,走过去缠着化须真人问详情。白晓回头看向自家主人,有些疑惑:“主人知道他们?” “前辈不是说了么,曾经他们做过些让人不齿的事情。”白少川笑了笑,眼底却有些冷意:“不巧的是,他们当初做的,正是联合了几个末流门派,企图趁我虚弱之时抢夺破天沧澜剑。” “哦。”白晓应了一声,召出鞭子就要动身。 白少川眼疾手快把人拉住:“晓晓!你干嘛!” “敢抢主人的东西!我去抽死他们!”白晓呲了呲牙,异常凶狠。要知道,刚才他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你气什么!”白少川哭笑不得:“都是前世的事情了。更何况,做出这些的也不是他们,不必为这几个人沾染业障。” 九尾闲闲地瞪了他一眼,略带不满:“他们侮辱本座,你二人就没什么表示?” “九尾大人神通广大,这种小事,何须我们动手?”白少川笑得温和,一点看不出无耻的样子。 尾巴愤愤一扫地面,九尾跳上树枝隐去踪迹,懒得搭理这个人。 林间深处,五道身影踉踉跄跄地跑着,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拍了拍一直挂在他身上的小师妹,顺手将人推到自己师弟怀里,这才状似无意地扶向身旁的女子:“婉柔,刚才让你受苦了。” 路婉柔轻笑着摇摇头,半依偎在他肩上,身子却保持了一点点距离:“师兄多虑了,婉柔没事,倒是小师妹受了惊吓。” 被称作师兄的李广一顿,看向自己两个师弟:“行义洪光,带琦琦去我们驻地休息吧。” 两人应声,将不怎么情愿一步三回头的袁琦琦拉走。 李广这才放心的把路婉柔拉进怀里:“袁琦琦整天添乱,让你受苦了。” “没事。”路婉柔温婉一笑,垂着眸子掩去精光:“掌门就这一个女儿,我们照顾些也是应该的。师兄,你……” 本就心有愧疚的李广听她这么说更是难受,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低头亲了过去,好一阵才放开:“婉柔,等我!等我继承掌门之位,我就能将你娶回来!到时候……袁琦琦就什么都不是了……” 路婉柔侧过头去,眼底全是遮掩不住的嘲讽。片刻后抬起头来,又恢复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师兄说什么傻话。即便……即便是你日后要娶了琦琦,我也愿意同你一直厮守的。我……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吗?” 见两人又腻歪在一起,无意间路过的九尾甩了甩尾巴,嗤了一声调头想要离开。孰料爪子刚抬起来,这俩人就开始聊正题了。九尾翻了个白眼,继续窝在他们头顶光明正大的偷听。 “那几人来路不明,修为不高却有灵兽傍身。若是……秘境之中有他们,此行我们恐怕不会有太大收获。”路婉柔满脸忧虑地看着李广,“师兄进阶在即,这一次的秘境若是没有菩提果便罢。若是有……到我们手中的可能性太小。稍有不慎,还可能会被夺宝。师兄……可有应对之策?” 李广不屑地笑了笑:“不过是几个灵寂期,还翻不出天来。临行前师父将法宝给我,收拾那几个人不过是举手之事。只是……那只灵兽有些麻烦。若是有可能,最好还是能将它留为己用。” 路婉柔眼中有些惊喜:“师父给师兄留了法宝?是何法宝,师兄居然有此信心?” 李广坏笑地看着她:“师妹想知道?那要用什么来换?” 九尾:…… 好在这俩人没有继续这么没营养,李广见路婉柔面上飞红,搂住人道:“能如此有把握,必然是师父的至宝。索魂幡战中无甚大用,但克制几个灵寂期还是绰绰有余。到时候……只要那只灵兽不动手,他们必死无疑!” 后面的东西九尾就没什么兴趣听了,毕竟最大的秘密就这点分量,再听也没什么意义。 到这时候它也不得不感慨,活得久了的确要聪明多了。化须真人提早让大家遮掩境界,本来它还觉得没什么意义,不想还真有上当的。 一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小宗派,居然这么大的心想要杀人夺宝。不知道凡尘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些自诩强者的修士变得心这么大。换做是从前,怕是早就被人灭的灰都没了。 更何况,看这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如果拖得久一些,恐怕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这些人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甩了甩尾巴,九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虽然没什么大用,不过回了安泽入定之处,九尾还是将之前所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白少川挑眉:“难道他们知道这洞府的消息?” 化须真人摸了摸胡子,一派淡然:“说是知道怕是勉强,不过我倒是知晓一些懂得卜测之术的人,摸索些关于洞府的消息并不算难事。” “师父也卜到了消息吗?”白晓侧着头看他。 化须真人颔首:“是有一些,不过没什么大用。这处洞府本就是个数千年前自成一体的秘境,真有什么至宝恐怕也早被人抢夺干净。只是秘境之中大多有陷阱存在,此次本也是打算带安泽与小希历练一番。更何况数千年前灵兽未绝,说不定来此能有些收获罢了。” 白少川不甚在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届时他们不自己撞上来,便只当做不知道就是。” 几人闲谈间,白少希忽然惊呼一声:“灵气散了!” 灵气动向自然逃不过几人的注意,不过白少希能发现,显然是一直关注着安泽。闻声,几人一起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无奈地摇头轻笑。 阵中灵气缓缓散去,威压弥漫开来,让白少希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入定中的安泽缓缓尝试控制着自己的力量,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睁开眼。随后一跃出了阵,轻巧地落在几人面前。 “安大哥!”白少希小跑着到他面前,眼神亮晶晶地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遍:“成功了?” 安泽吐了口气,笑着点头:“成功了!” 羡慕了那两人那么久,总算自己也有突破了。虽然师弟还是比他强,可好歹还是有进步的不是? 第九十二章 之后的日子可称之为平淡。虽然特立独行的在岛上建了木屋暂居,却也只是在那方寸之地,根本不惹眼。现世之中修士本就屈指可数,能探得秘境开启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门派,都是靠着运气来碰的。所以即便偶然会有人来,加起来却也不到二十人。 几人每天的日常,就是白晓和白少川分别锻炼指导安泽和白少希,偶尔才会动静稍大一些互相比试切磋一下。不过能上岛的人中,能达到筑基灵寂期的实在少之又少,也没人敢来顺着动静一探究竟。 安静日子过了大约半个月,这一日清晨,岛上忽然下起朦胧小雨。岛上丛林之中时有兽吠传出,莫名让这个清早多了一丝紧张。 化须真人站在木屋外,静静看着远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慢悠悠开口:“开始了。” 闻言,几人互相对视,随即一同看向远处。 地表传出一阵阵轻微地震荡,看上去有些像是地震。细细倾听,却又好像是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直到一声震耳的轰隆声传来,白少川率先动作,身影一晃朝着响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化须真人与安泽紧随其后,一路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势。白晓落后一步,带着白少希不紧不慢地赶过去。 虽然白晓如今算是几人中最强的,可他到底社会阅历太少,人心难测,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更何况还带着实力最差的白少希,一旦出了差错,谁也没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秘境的开启在岛中心,几人落地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到达。而且看那样子,是凑巧就在附近驻扎,才堪堪得了先机。 不过显然这份先机没什么大用,秘境虽已开启,却还蒙着一层浅淡雾光,是秘境附带的保护结界。 围在外面的人大多年纪尚轻,看见那层雾光起初还没多在意,可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闯入,才不得不正视起来。 化须真人摇了摇头,摸着胡子站在几人前方,静静等待结界自然消散。 或许是因为秘境本身的限制并不大,这一次的结界并不像记载中的大多数古境一般,短至两三天,长至数月。而是在出现之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慢慢开始变得薄弱,直至消散。 结界一消失,早就蠢蠢欲动的人们立时一拥而上,眨眼消失在秘境入口之中。 “或许进去会分散,晓晓,你带着小希,务必保证他要安全。”化须真人沉稳的下了令。 白晓点了点头,对着看上去略显紧张地白少希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安抚地意味。 这一次的秘境之旅虽然算是对安泽和白少希的历练,几人却也都存着想要寻些草药灵果之流的心思。白少川的洞府中虽有不少珍奇之物,却因为他当初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其实并不算丰富。 而且……化须真人多年未曾认真与人动手,再加上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安泽,的确应该好好活动活动。这一次入秘境,除去白少希需要人保护外,其他几人一开始就打算分头行动历练一下。 确认了一下用来联络的法器是否带好,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埋头跨入秘境之地。 略带粘腻感的隔膜消失,白晓下意识握紧手,回头看过去白少希果然还在他身边,顿时松了口气。 白少希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无法适应穿透结界的感觉。此时正闭着眼适应,脸色泛着一点白。 “没事吧?”白晓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毕竟才刚刚筑基,让他来这里的确算是冒险。 白少希睁开眼摇了摇头,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笑道:“我们出发吧!”眼神中,有那么一点类似即将去探险的兴奋感。 压垮神经的存在已经彻底消失,在现世中他已经是颇为有名的青年画家,除此之外,又掌握了从前难以想象的力量。如今的白少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而从前那个内向怯懦的年轻人,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他的样子,白晓也咧开嘴笑了起来。两个傻小孩对视笑了片刻,才转而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不得不说,三个监护人肯放心将白少希交给白晓,也算是心大的。毕竟实力虽然压倒一切,可这两个实在不像是能独当一面的。 从一开始,秘境的先兆都表明,这并非是古修士甚至是仙人的洞府。古籍中有记载,六界各司其职,为各族生存之本源。而隶属中界的凡界,又分化三千小世界,谓之三千凡界。 三千并非是一个固定数字,如同称仙界为九天之上,九为数之极一般,三千代表了一个千变万化,无法计数的存在。 恐怕连上界仙人都无法得知,在他们眼中弱小而纷杂的凡界究竟有多庞大。 所有的世界都并非全无关联,或许是虚无之中的碰撞,或者某些特殊关联,经常会有合二为一的存在。而一些特殊的秘境和古境,就是这样衍生的。 这些秘境依附于某个稳定的凡界中,慢慢被同化,却又因为独立存在,而变成了神秘无法探寻的存在。随着时间,或者其他一些因素,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开启,诱人探索。 白晓没有接触过这些,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很敏锐,自然一进入就能察觉到这里的不同。 独立存在的地方,所产生的灵气与一些生命迹象是不同于现世的。而在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看似平和宁静,却又到处暗藏杀机。 只是这份杀机,在突破元婴期的白晓眼中,实在不值得一提。 小岛上是丛林密布,充满了白少希未曾见过的原始与古朴。可秘境之中,却是花开遍地,竹梅交错。 怔怔地望着本不该同时出现的竹林与其中零星点缀的梅花,白少希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白晓笑眯眯地戳戳他:“你来带路!” “啊?”白少希有些慌张,看看白晓笑眯眯地脸,本能的怯懦让他犹豫了一下,却很快就坚定地迈了出去。 地上的花草看起来太过无害,白少希所有的警惕都留给了未知的前方。等脚腕突然被缠住时,他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徒劳地被拽到,然后生生被拖了几米远。 白晓抿着嘴摇摇头,鼓了鼓脸,抬手一道灵力化刃,直接切断了突然伸长缠住白少希的根茎。随后有些无奈地看着白少希,直把开始还有些惊慌地白少希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低等的灵植,有了变形攻击的能力,却也只有攻击的本能。这种存在,白少希本应该能躲过的。这也是白晓明知道前方有危险,却没有选择动手的原因。 没有经过历练,永远只能是个被保护在羽翼下的弱者。 白少希退回白晓身边,挠了挠头发:“对不起。” 白晓向来是脾气好的,闻言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指着前方:“要小心,下次我不会出手哦。” “嗯。”白少希郑重地点点头,再次迈步向前。 被斩断了一次的根茎不甘失败,狰狞着恢复了原形,再次贴着地面蹿出,直奔白少希而去。根茎顶端的花苞缓缓张开,露出两排尖锐可怖的利齿,和淅淅沥沥落下的粘液。 白少希右手略一回弯,甩手而出,一道明亮的火光带着厉气呼啸而出,直接将探头出来的倒霉鬼烧成了灰烬。 听着身后的掌声,白少希笑吟吟地收了灵力,对前方的路终于多了及分信心。 在白少希如蹒跚学步般适应着自己新力量的时候,安泽的路走的却不算顺利。 一入秘境,他就被传送到了一个荒凉之地,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兽吠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在他试图从满目苍凉中找一处前进方向时,虚空突然蹿出一只巨大的妖兽,骨翼一张,利爪直奔面门袭来。 侧身一璇慌乱躲过这一爪,同时白炙剑入手,反手便是一剑挥出。 妖兽似乎并不灵敏,这一剑居然硬生生受下,执着的再次扑了上来。 相比两边截然不同的遭遇,白少川和化须真人所遇到的反而算是正常。茂密丛林之中几乎看不清远处,交错的树影将周围都遮挡成一片阴暗的环境,就像踏入了阴阳两界的分割。 虽然未曾在周围感应到危险,白少川却还是将警惕提升至最高,小心防备着周围。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一阵草叶摩擦的唏嘘声。 说来也奇怪,这片土地都被巨树阴影所遮掩,偏偏地上的草叶长得极为茂密,一点都看不出长期不见阳光的阴森。而且这些草叶完全无害,只是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草。 虽然没有任何危险预兆,白少川却还是将破天沧澜剑召出,悄无声息靠近声音来源。 然而在他将要靠近时,却听到了低低的交谈声。 对方也很警惕,虽然看起来没有发现他的靠近,声音却十分微弱,似乎本能的防备着周围。白少川灵力聚耳,却依旧没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周围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对方顿时被惊动,似乎在朝着他走来。 片刻后,双方碰面。 “前辈?”白少川惊讶地看着来人。 第九十三章 化须真人抚了抚须,面色平淡如常:“此地并无特殊,或许该再朝深处看看。”见白少川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打算去找他们?” “我们似乎被分散的太远了,小希那头有晓晓护着倒还好,可万一他们两个也分散了,小希岂不是很危险?” “各有机缘而已,小希不曾有凶险之象,不至于会有大险。倒是你……”化须真人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你我也不该同路,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寻吧。” 白少川凝眉:“前辈可是知道了什么?” “天机难辨,自己去尝试吧。”说着便悠悠然从白少川身侧而过,朝着自己正对的方向前行。 白少川站在他背后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照着自己心中认定的方向前行。 虽说没有依据,可他总觉得自己该往这条路上走。这种直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应验了。 参天古树直耸入云,白少川仰头看了看,竟是没能看到树顶。整个世界如被阴影笼罩,静谧而诡异。至于方才所遇见的化须真人,就如同一个幻境一般,早就没了踪影,仿若从未出现过。 白少川凝了凝神,抬步朝前走去。 巨树交错间,根本没有明显的小路。白少川随便选择的方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一个正方向。身上带着联络用的玉符,可化须真人说的话尚在耳边,改变了他想要去寻另外几人的念头,优先选择了冥冥中召唤着他的方向。 只是这周围□□静了,安静到让人有窒息的感觉。那种世间只剩自己的孤寂,未必会恐惧,却本能的有些不安。 所以当远处传来动静的时候,白少川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只灵兽的气息到这里消失了?”树林深处有声音传来,隐约间似乎有些熟悉。 白少川屏息隐匿身形,藏在树影深处。 不多时,另一端走来五个人,正是当日企图偷袭安泽的那几个沧粟派弟子。 袁琦琦跺了跺脚,咬着牙抓着李广撒娇:“师兄!帮我找到它!” 李广不耐:“气息消失了,现在怎么找?” “既然是气息消失了,说不定是被其他人捕获。不如……我们在这里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路过的痕迹?”路婉柔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袁琦琦的肩膀道:“师妹别急,总会找到的。” “才不用你管!”袁琦琦瞪她一眼,转身走到李广另一侧。 路婉柔露出几分尴尬与低落,收了手不再言语。 眼睁睁看着袁琦琦欺辱路婉柔,李广的不满更深,却不敢表露,转而对着自己另外两个师弟低声吩咐了几句。袁琦琦侧目看着自己师兄,眼中全是少女的天真和依赖。 至于路婉柔,她倒是垂着头好似在伤心。只可惜从白少川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她那一眼的嘲讽和不屑。 随手整了整衣襟,白少川握着剑悠然走出树影,含笑开口:“几位……在找什么?” “是你!”李广立刻警惕起来,身旁几人也迅速将武器取出。 虽说九尾能力莫测,可到底是己方的伙伴,被这群人态度轻慢的觊觎,实在让人不爽。在外面时白少川懒得计较,可如今人都追到了跟前,白少川可就没那么好心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秘境中太过无聊,也实在需要找些乐子。 “诸位几次三番想要夺宝,如今还一路追着到此,也算是有心了。”漫不经心地开口,白少川横剑到眼前,状似无意地随手一弹剑身。 一声嗡鸣低沉悦耳,可传到对面五人耳中却不是这样。直刺耳膜的声音几乎将他们震得失聪,修为尚低的袁琦琦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饶是几人在在狂妄,这时候也知道白少川不是他们所能敌的。 “你想做什么!”李广单手背后,满脸警惕地看着白少川。在他身侧,路婉柔和柳行义一左一右防守,将袁琦琦和护着袁琦琦的洪光一同挡在身后。只是那姿态却并不算多认真,好巧不巧地站位都是一个能随时避开的地方。 白少川一眼看出异样,面含嘲讽,却没多评价,转而笑言:“明明是几位跟着我到此,却来问我要做什么,未免好笑?难道……不该是我问诸位,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广磨了磨牙,大概是恨极了白少川的睁眼说瞎话。 别说跟着他了,他们连他在这里都没察觉。如果不是白少川主动现身,恐怕他们几个被偷袭了都毫无所觉。只是这时候,明显解释才是最蠢的。 袁琦琦大概是被宠多了,时时刻刻带着一股子没脑子的大小姐气质。闻言顿时理直气壮地回嘴:“我要你的灵兽!”耿直且率真,只可惜不怎么让人欣赏。 “哦?”白少川失笑:“口气倒是不小,只是你拿什么来要?” 说话间,白少川却没分出一丝一毫注意力给袁琦琦,反而直勾勾盯着李广。 如果没看错,这人一直在暗中酝酿着什么。说实在的,听了九尾的话后,白少川倒是有些期待他能给自己些惊喜。 果然,袁琦琦被问住了,吭哧着说不出个所以然。僵持之间,李广背在身后的手忽然猛地甩出,一道黑影就朝着白少川面门而来。 那法器来势汹汹,只是或许是使用者修为不足的原因,攻势稍显微弱。白少川反手一剑,轻轻松松将那道黑影击回。 李广深吸一口气,灵力骤然爆发,硬生生阻止住黑影倒退飞回的趋势,运力而出,试图再次攻击。 趁着这机会,白少川也看清了那东西是个什么。 那是面漆黑的旗子,上头绘着暗色的花纹,只是乍一眼看不清是什么。不过周身凝聚的气息不像是正派所有,反倒有些像是鬼气。 索魂幡么…… 白少川双眼轻眯,看向脸上已经带了几分狠厉的李广:“我还道沧粟派至少也算是名门正派,原来……也不过沦为鬼修走狗。” “闭嘴!”李广愤而出招,全身灵力飞速运转,全数灌注到索魂幡中。霎时天地变色,阴风阵阵几乎敌我不分,让守在他身侧的路婉柔和柳行义都苍白着脸退了一步。 握剑的手微微一抬,破天沧澜剑被掷于空中,瞬间分化无数剑影。剑影交错盘旋,在李广的灵力汇聚于索魂幡之前,忽然飞射而出,眨眼将那漆黑的旗子射成了筛子。 李广猝不及防被反噬,一口鲜血喷出,浑身虚软的倒在路婉柔和柳行义身上。 看着半空□□盘旋,对周遭所有灵气都没有放过之意的索魂幡,白少川皱了皱眉,收手召回破天沧澜剑,剑影化龙,再次一击而出。 索魂幡一震,鬼哭狼嚎低啸般蔓延。悬于半空的黑旗忽然急速旋转,隐隐之中似乎在抽走什么力量。而正处于索魂幡之下的李广则越来越虚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苍老衰弱。 白少川脸色凝重起来,看着那黑旗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想来,这几人拿到这所谓的法宝时,恐怕也没想到这东西真正被激发时,会夺取人的生气作为本源力量。 脑中飞速分析着,白少川反手执剑,迅速在虚空划出一个复杂的剑阵。雷霆之光若隐若现,无数条臂长的雷龙游走于剑阵之中。左手轻推,灵力将剑阵推到几人头顶,硬生生隔绝开那面诡异地黑旗。 索魂幡似有所觉,鬼哭狼嚎地动静更大,开始频繁震动起来,几乎将下首凝聚的剑阵震散。 白少川握住飞回的破天沧澜剑,屏气凝神运起内府灵力,欲将半空的索魂幡彻底捣毁。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那歌声美妙动听,似乎渐渐靠近又似乎一直在遥远的远方。唯一不变的,是总引着人心神去注意,定不下心去思考其他。 恍惚间白少川忽然心神一震,凝神封闭听觉。只是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动作,就见对面五人眼神一阵恍惚后,忽然同时抬手击毁了他布下用来隔绝索魂幡的剑阵。 “靠!”白少川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举剑打算再度出手,却已经晚了一步。 索魂幡忽然爆发,几乎是转瞬吸尽了李广的生气,黑旗周围的氤氲之气更浓,带着瘆人的寒意。而逃过一劫的四人却已经双目赤红,显然没了自己的思维。 路婉柔与柳行义同时抬起双手结印,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索魂幡中,几乎是不要命的用全身灵力操纵索魂幡袭向白少川。 为了防止被那歌声控制,白少川一直屏息凝神,这时候也不算是手忙脚乱。只是对方除去被吸成干尸的李广之外,对方四人都如有神助一般,配合默契攻击迅猛,一时之间居然让白少川无法抽手回击。 破天沧澜剑在掌指间飞速连刺,抖手化成厚实的剑阵布下防御,白少川松了口气,目光一凝再次化剑为龙。银色巨龙长啸一声自剑阵中咆哮而出,张口试图吞没半空挣扎着作妖的黑旗。 忽然半空灵气一滞,索魂幡飞速旋转再次将另外四人也吸得一干二净,随后借着巨龙的龙息硬生生破开了一道黑色裂缝。 白少川猝不及防,直接被那道裂缝吸了进去,下一刻就没了意识。 第九十四章 巨树深林的另一端,化须真人身形一顿,拂了拂衣袖回身望去。 一颗巨树顶端枝叶晃动,一道白影眨眼窜了下来,一跃跃上真人肩膀:“当真要如此?要是这样,有可能日后就不能再跟着他们了。何况……你也不该管那么多。” “你不也是半斤八两。”化须真人表情平淡,侧头瞥向肩头的九尾那一眼,却带了几分似笑非笑:“这么些年的安生日子你不好好过,偏生自己冒出来淌这趟浑水,也算是有违当年……对你的教导。” 九尾愤愤地踩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何时教导我了!从来都是让我自生自灭,想起来了拎出来教育一顿。” 化须真人动了动眉,似乎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一脸平淡:“总不可能在那之前都一直跟着,总帮扶着未必是好事。更何况,如今他们已走上正途,你我所期盼的,都是迟早的事情。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去看看那些老朋友。” “他们恐怕未必想见你。”九尾翻了白眼,不甚在意地扫了扫尾巴。 可不是,作为得到那份殊荣的幸运者,化须恐怕早被那群人嫉恨的咬牙切齿。 “是时候了,你也同我一起吧。”化须随手揪住他话音一落就想跑的九尾,转身消失于原地。 虚空之中,一道裂缝忽然出现又瞬间消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晓和白少希这一路并不算安稳,几乎每走一步都能撞见各式各样的攻击。除去那些隐在暗处蓄势待发的灵兽妖兽以及蓄意杀人夺宝的修士外,最让白少希头疼地还是那些时不时就猛地冒出来的灵植。 没有灵智只有本能的生物最为麻烦,他们惧怕疼痛,却不会因为疼痛和弱小就停止本能对于渴望的掠夺。 最让人郁闷的是,白晓全程跟在后面看热闹,除去真正的危急关头,根本连手都不动一下的! 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让自己快些适应力量,但白少希还是觉得很郁闷啊。这种当了免费劳动力和打手的感觉…… 抹了把脸上被划伤流出的血,白少希咧了咧嘴,配上那一脸血痕,颇有恐怖特色。 白晓抿着嘴跟在他身后,不怎么满意的摇了摇头,随后开口:“左边。” “哦……”白少希垂头丧气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认命的打起精神朝着左边前行。 不用想,前面肯定会有更强大的敌人存在。因为白晓根本就是一层层给他增加难度,层次跨越十分之大,他好几次已经因为敌人骤然拔高的攻击力无法招架而受伤了。 白晓一如既往的不会教人,训练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不断找更强的对手给白少希磨炼,直到他能适应各种各样未曾接触的战斗方式。 是男人都是有血性的,这样的磨炼更能激起身为一个男人的斗志。白少希虽然有一段脆弱可怜的小白莲黑历史,却不代表他会一直甘愿被人保护。 虽然偶尔会抱怨一下,但是打心底白少希还是挺感谢白晓这样锻炼他的。 这种情况,我们俗称为……抖m。 虽然看起来白晓一直没有动手,但他们所处的这块位置几乎可以算是整个秘境中最为危险的地带之一。如果没有白晓的气息震慑,恐怕这会白少希对上的就已经是能直接将他秒杀的存在。之所以能逐步遇到越来越强的敌人,也是因为白晓在一遍又一遍调整着自己威压的震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秘境总有哪里怪怪的。这一路上经常会遇到灵兽和妖兽,也时不时能撞见什么少见的灵草灵果之流,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既有珍宝又有危机的秘境。可白晓就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就好像……这地方是个掩人耳目的幻象,可又一点幻境的感觉都没有,一草一木都是真实的。 选择了方向,白晓依旧抱着手跟在白少希身后,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自得。脑子里是满满的疑惑,不由得警惕升至顶点。 就在这时,他突然目光一凝,警惕地看向他们身后的方向。 白少希若有所觉地回头看过来:“怎么了?” 话音刚落,白晓忽然瞳孔一缩,大喊了一句什么。只是白少希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茫然地看着白晓嘴巴一开一合,然后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白晓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全身灵力调动以最快的速度飞到白少希身边,堪堪抓住他最后消失的手指。下一瞬周身被一股柔和地力量包裹,任凭他再如何尽力保持着清醒,也最终没了意识。 同一时间,滞留在秘境中的另外几个没有碰到白晓他们,或者碰到了却没起什么歪心思故而顺利活下来的修士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了这个守了好久终于进来的秘境。 众人抱着自己刚刚拿到的一些战利品,面面相觑。 什么鬼?费半天劲进了秘境,感情就进来溜达观光了一圈,顺道采了点草? 说好的传承呢?说好的秘宝呢?这和剧情不太一样啊! 秘境大多有秘宝传承,这是修真界公开的秘密。而每一处秘境或洞府的开启,来探寻的修士大多都是奔着这些来的。灵草虽珍贵,却到底是外物,又怎能比得上真真切切能增强实力的东西贵重? 可是他们呢?运气好的还多采了点外界已经绝迹的灵草灵果,运气不好的完全就是观光了一圈! 谁让这个破秘境到处都是草!而且灵兽妖兽遍地跑,一点也没有什么灵草仙草旁的守护灵兽的架势,搞的见识少点的人都拿不准自己采的是个什么玩意! 而唯一一个有幸捉了只灵兽的修士,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只长得跟兔子差不多的灰不拉几的生物,沉默了…… 如果这真是只兔子,不知道师父是会选择炖了兔子还是炖了他? 偌大的洞府中,唯一留在里面的安泽对这一切毫无所觉,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这只巨兽。 巨兽外形有些像翼龙,头却是鹤型,长长的喙每一次戳下来都能给地面戳出个窟窿。骨翼宽大有力,略一扇动就能给安泽扇个跟头。整只兽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光是喙就将近赶上安泽的身高。更烦人的是,它还长着三只爪子,两只用来站着,第三只时不时就冲安泽挠过来。 到现在为止,安泽已经和它缠斗了将近两天。要不是这只巨兽好像并不会用灵力或者妖力,不然安泽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它搞死了。 能在秘境存活下来,而且成长至如此强大,不论是妖兽还是灵兽,都必然有了一定灵智,甚至可能比人类都聪慧。如果安泽有心情仔细观察巨兽的眼神,必将会发现,这只巨兽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不会使用灵力或妖力,而是纯粹在将他当做玩具消遣。 至于为什么不使用自己的力量…… 大概是玩具太早被玩死了,自己又要寂寞上很久? 熟识安泽的人都知道,他和白少川一样根本算不上好脾气的人。只是一个两个都伪装的太好,不曾轻易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情绪。白少川情绪隐藏极深,即便是临近于暴怒边缘,也依旧能维持住温和有礼的态度,以让人无法察觉的方式诱惹怒他的人踏入陷阱。 而安泽则要直白许多,只要踏破了他的线,必将是无法收敛的怒火冲击。 而此时,不管有没有察觉到巨兽的玩弄,安泽都失去了继续与对方纠缠下去的耐心。 未知之处有情况尚且不明的爱人与亲友,安泽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此处。更何况继续拖延下去,对他来说无论是状况还是实力,都没有胜算。 瞳孔凝起一层冷意,安泽直起身子看着那个昂首鸣叫,看起来十分得意的巨兽,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指尖轻点剑柄,掌心向外拂过剑身,一层艳丽的血光浮于剑身,带着孤注一掷的杀气。 巨兽鸣叫声陡然一顿,歪着脑袋垂首看过来:“吱?” 如果不是这情形对安泽有太多不利,他怕是会在这一瞬觉得这只巨兽有点蠢萌。毕竟一个巨大的鸟突然这副蠢萌作态,实在有些反差。 如安泽无心欣赏它的反差萌一样,巨兽也好似没有注意到安泽的杀意,反而忽然低下了头,凑近安泽嗅了嗅。 本来在酝酿全力一击的安泽被吓了一跳,以为它要突然攻击,差点神识一乱被自己酝酿中的灵力反噬。 结果想象中的攻击没有到来,巨兽凑近他嗅了半晌,几乎快要将整个大脑袋贴在安泽身上,连鸟喙都插入地面中,全力靠近着。 一瞬间所有的敌意消散,安泽被这突然间的改变弄得有些茫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面前的大家伙不断靠近,哪怕他再迟钝,也无法忍耐下去。刚想抽身撤离,突然就听‘噗’地一声,面前的大家伙忽然缩小了好几倍,变成了半人多高,扑棱着骨翼一脑袋扎进他怀里,雀跃撒花。 安泽:…… 还没等他回过神,一道裂缝凭空出现,毫无意外的将他与变小的巨兽也吸入其中。 第九十五章 如果说最初他们进入的秘境是十分贴近现实的幻境,那么此时所身处的地方,就是最像幻境的现实。 白晓的目光略过头顶的湛蓝星光,落到眼前似紫若蓝泛着幽光的花海,最后停留在脚下像是虚空又像是雾境的地面上。 如果不是脚下真切的踏实感,他恐怕还会觉得自己是浮于虚空之上,而脚下则是另一层星光璀璨的夜空。 那种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感,并没有被这份脚踏实地的感觉抹去多少。放眼望去视野开阔,却好像又只剩下自己的虚无,即便是白晓,也会由衷觉得恐慌。 幸好,目前在这里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晓晓……”白少希揉了揉脑袋坐起身,一睁开眼就被周围的景象吓了一跳:“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白晓所接触的关于外界的知识还是太少了,这种景象如果不是直觉告诉他不是幻境,他恐怕以为自己坠入了什么梦靥中。 虽然自打踏入修行以来,世界观被不断刷新着,可这不代表白少希就能心大的什么都能接触。突然到了这么一个全然陌生,并且看上去好像并不存在什么善意的地方,白少希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忍不住靠的白晓越来越近。 白晓侧头看了看他,总是带着笑意的小脸这时候却是一脸的冷静和面无表情。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白晓合眼放出神识来探寻着周围。幸运的是,周围似乎有活物的气息,却暂时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威胁的意思。 或者说,好像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 这种现象很诡异,就好像他们被一股特殊的力量包裹着。在不发现那些隐藏着的活物,并主动攻击之前,对方就也不会探寻到他们的丝毫气息,从而产生敌意。 不管怎么说,对于不需要摄入食水能量,并且周遭灵力又充足的情况下,暂时不轻举妄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已经是目前看来最好的状况了。 摸出装在身上的通讯符,白晓伸手拍了拍白少希的肩膀,安抚道:“在我身边不要动,我试试能不能联络到主人。” 惊慌茫然中的白少希点点头,紧紧靠着他不敢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塑,僵硬而死板。 神识探入通讯符中,尝试于白少川留存在其中的神识相连,借此于本人产生沟通。然而留在其中的神识是找到了,却好像已经被外力切断了于本尊的联系。 也就是说,他完全无法联络到白少川,更没办法探寻到对方的位置。 白少川并没有来到这里,而这个地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这算是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白晓睁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详细告诉白少希。 “找到哥哥了吗?”白少希眨了眨眼,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白晓摇摇头,随即闭眼依此尝试和自己师父师兄联络。 化须真人同白少川一样,彻底被切断了和这缕神识的联络。反倒是安泽好像有一瞬间的波动,却又很快消失无踪。 白晓皱紧了眉看着手中的通讯符,似乎在思考什么。 瞧着他的样子,白少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张口刚想问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巨大沉闷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唔……” 闷哼声伴着一阵星星点点飞扬起的光点弥漫,随后又慢慢降落在地上,白晓和白少希怔怔地看着那摔成一坨的东西,突然有那么点庆幸。 还好他们进来这个鬼地方的方式比较温和,这一下摔得得多疼啊…… 安泽苦着脸把缠在他身上的巨兽撕下去,痛苦地揉了揉腰:“还不来扶我一下!”话音一落,变小的巨兽一声雀跃地鸣叫,再次扑棱着翅膀扑进他怀中。 于是嘎巴一声脆响,只听安泽一声惨叫,随即便如死尸一般瘫在地上。 巨兽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声,歪了歪脑袋打量安泽,满眼都是疑惑,根本不知道安泽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出巨兽并没有恶意,白晓赶忙跑到安泽身边,替他接上刚刚被巨兽一爪子踩脱臼的手臂,随即又用灵力帮他揉了揉摔闪到的腰。 痛楚被缓解,安泽撑着完好的手坐起身,苦着脸制止又想扑过来的巨兽:“站住!你想把我踩死吗!” 巨兽十分聪慧,听到他的话顿时驻足,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低着脑袋蹭了蹭他。可是小眼睛里全是小心翼翼的委屈,又带着满满的亲昵和欣喜。 “师兄……这是什么?”白晓也是很茫然,看这只鸟的架势,似乎十分喜欢他师兄。反倒是他师兄避之不及,十分厌恶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一出现就袭击我,结果打了好多天又突然变小了扑上来,一副见着亲爹的样子。我被它扑倒了,紧跟着就被吸进这地方了。”安泽抱怨了几句,握住蹲在自己另一侧的白少希,上下打量了一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白少希抿着嘴笑了笑,乖巧地摇摇头。乍一看,一点没有这几天历练时候那股子狠劲。 安泽松了口气,又看向自己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师弟:“你们遇到了什么,这又是什么地方?我从进了秘境就开始被这家伙缠着,什么都没来得及看。” 白晓偏着脑袋又朝四周看了看,摇头:“进了秘境就带着小希历练,没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这里……好像是和秘境相连的什么地方吧?我们也是被突然吸进来的。”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安泽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站起身:“也就是说,你们没发现出去的办法?” 答案是显然的,不用看安泽也知道了,不过是随口一问。 “师父和少川呢?有联络到吗?” “没有,通讯符失去作用了。”白晓如实回答,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白少希瞬间变了的脸色。 “哥哥?那我哥怎么办?” 安泽抱了抱他,安抚道:“先别急,慢慢想办法。”沉默了一下,安泽对白晓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里虽然是未知之处,但暂时没有恶意出现。而且这附近好像有活物存在,肉眼却无法看到。而且……似乎对方也无法得知我们的存在。就现在来说,我们是安全的。”白晓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看着安泽想要等他做决定。 安泽抿着嘴皱了皱眉,点头:“师父说秘境是三千凡界之一,或许这里也只是凑巧连接在了一起。既然我们能碰上,说不定少川和师父也能碰上。照少川的运气和师父的能力,应该比我们幸运,说不定这时候处境要比我们好。至于我们……既然来了,一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四处去看看吧。” “好。”白晓点头答应,放开精神力带着两人一起顺着脚下的星光道朝前走。 而在他们推测中,处境或许比他们好的白少川,却正如他们所料相反。 被裂缝吞噬的全过程包括落地之后,他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几乎是清楚感觉到了从索魂幡狰狞的恶力转眼到了一片虚无隐含血腥阴寒的气息中。 在睁眼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判断,此时的处境,要比刚才还要危险许多。 “主人。”白少川睁开眼,正看到仓仓浮在他身侧,正满含忧虑地望着他。 “怎么?” “这里是镜域反境!”仓仓神色焦虑,对比白少川的沉稳和冷静更为分明。 “镜域反境?”白少川环视周遭,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和似远似近的暗红色光源,“和那个秘境相连?” 似乎被他的沉稳感染,仓仓点了点头,显得镇定了不少:“镜域反境埋伏着很多邪恶生灵的强大魂体,以主人现在的实力,恐怕在这里很危险。” 白少川看着她,疑惑:“你是怎么出来的?” 仓仓作为剑灵,一直在他识海或者须弥空境中。虽然她自己也有出来的能力,却绝不可能在白少川毫无知觉地情况下出现。更何况白少川一直保持着清醒,却丝毫没有发现仓仓出来的迹象。 这问题将仓仓问的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是啊……我怎么出来了……”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仓仓突然很紧张:“主人!难道我是被你的识海驱逐了?” “识海如果驱逐你,我自己会不知道吗?” 显然仓仓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蠢,沉默着不再说话。 白少川抬了抬眼,又扫了一眼周围:“这里没有晓晓他们的气息,看来只有我们到了这里。你说这里是镜域反境,那么还有别的境?” “有的。”仓仓点头:“镜域反境镜域正境,再加上主人你们最开始踏足的镜域中心,这三者是相互依存共生的。他们现在……也许会在正境。” “正境有没有危险?”这才是白少川最关心的问题。 仓仓抿了抿嘴,点头:“镜域本身就是危险重重的,无论正境反境都隐藏着十分强大的生物。只是一个是灵兽,一个是妖兽甚至是魔兽。” 白少川合了合眼,片刻后睁开,眼底一片冷光:“走吧。” 第九十六章 黑暗的尽头是似远若近的一片火光,这参照物太过飘渺,白少川根本无法判断这中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一步步走向火光的方向,却始终未能见到那片火光有放大或者靠近的趋势。 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修士强大的夜视能力在此时全然无用。无边的黑暗中遍布寒气,明明没有刻意的针对,却依旧让白少川毛骨悚然。 是黑暗中人类本能的恐惧,与对未知的恐慌。即便如今强大起来,白少川仍旧克制不住这种本能。 庆幸也不幸的是,仓仓一直在他身边,略带焦急地念叨个不停。话里没什么重点,却缓解了白少川神经的紧绷。 仓仓似乎真的被他的神识隔绝在外,身为与剑共生的剑灵,居然丝毫无法与破天沧澜剑产生半点联系。哪怕这时候,破天沧澜剑就在白少川手中。 这时候的仓仓像是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虽然还是属于剑灵的灵体状态,却只能靠着自己本身的力量来行动,连附身于剑中都无法做到。 黑暗中无法判断时间,白少川只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那片火光开始渐渐放大,逐渐燃亮这似乎是虚无的黑暗。 然而,被照耀到的地方也只是镀上了一层橙色光晕,四周依旧虚无,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 握紧了手中的剑,白少川抿了抿唇,加大了向前走的步伐。 一直紧靠着白少川的仓仓忽然一滞,十分显眼的落后了他两步距离。白少川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仓仓那双乌黑的眼睛中,染上了一抹妖异的红光。 “主人,前面有很强大的气息。”这时候的仓仓变得有些奇怪,看似是在提醒,却又好像带着莫名的兴奋。 白少川脚步一顿,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微微侧了几分头,像是在倾听什么。 朦朦胧胧中,有悦耳的歌声忽远忽近的飘着,若隐若现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却不断诱使着人倾听,无法回过神去关注其他。 那歌声悠远缠绵,字字句句入耳模糊不清,却又不自觉在脑中勾勒出万般景象。 似缠绵悱恻,似柔肠百结,又似心痛难舍。 一起被包裹在黑暗中的白少川与仓仓面对面相视,却一样的双目迷离。灵体状态的仓仓身形越发透明,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兆澈在哪!”破天沧澜剑直指对面之人的颈侧,只要答案不如他意,便随时可以破开皮肤取人性命。 对面的人却神色平淡,语气平和的仿佛正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是其他人:“魂消魄碎,三千凡界之中,也难寻踪迹。” 钝痛自胸口蔓延至全身,握剑的手逐渐用力,崩裂了皮肤刺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手臂滑落,染透洁白的袍袖:“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一字一句重如千钧,带着不容置疑地确定。绝望中带着对答案盲目的渴求。 “是,我知道。”那人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料定了他有此一问:“若想找他,唯有抛却仙身坠入凡尘,于万千轮回中找寻踪迹。否则,仙人殊途,便是擦肩而过,也无法感知。” 抛却……仙身吗? 漫长时光中,失去了对时间的认知。在未遇到他之前,无尽的生命只有修炼二字。从弱小到强大,再到难有人匹敌的巅峰。实力与权力,只剩下了一个词汇而已。 那么,抛弃,值得吗? 值得的。为了他。 白玉石阶上早已被时光抹去了所有的血迹,无人记得这上面镀染过多少仙人破釜沉舟的血色。 心底最后一分犹豫消散,双目轻合,纵跃而起。 穿透层层屏障,仙骨被生生剥离的痛楚,肉身被挤压碾碎一般的疼。 值得吗?值得的。只要……我还能遇到他。 记忆被生生抽离,梦境像是画卷一般展开,一页页记录着一个全新的人生。新生、幼子、稚儿、少年,牙牙学语、蹒跚学步、读书写字、修炼进阶。 一切如同别人的故事一样,慢慢被灌输入脑海。 少年成名,天资卓然。一步步成为让人仰望的剑尊,让无数人敬仰如神,望而却步。 只是……一直少了什么。 那个一直存在于脑海中的影子……是谁? 开辟洞府,积攒下众人垂涎却不敢妄动的珍品佳宝,却无心多看一眼。 想……留着,留给一个人看。带着一点点炫耀,让他看到自己所拥有的。照他的性子,恐怕会十分开心吧。 望着山水如画的洞府,锦绣白袍的男子敛眉轻笑,却突然怔愣起来。 那么,他是谁呢? 侧目望去,药田之中灵气浓郁,一株紫叶包着乳白的果子轻轻摇晃。 那一瞬间,有如暖流一样的感觉淌入心底,冲开了所有的疑惑和不安。 我……找到你了吗? 记忆突然断裂,似乎有什么硬生生将其抹去。明明察觉得出不对,却又丝毫没有头绪。 抬眼看过去,古树密林略有几分熟悉。照着本能的指引前行,停留在与周围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 挥袖而起,藏在半空的结界被撕开一样,结界另一端,是熟悉而亲切的景致。 只是踏入的一瞬间,暴怒席卷胸腔。背叛和忤逆来的如此突然,激起了掩藏在心底的杀念。 药田被捣毁,小巧柔弱的紫色叶子枯萎卷曲,却依旧尽全力包裹着其中的乳白色果实。只是那颗本该晶莹饱满的果实,早就干涩枯皱,失去了原本的生机。 他用心呵护了千年的小果子,被连根拔起,彻底捣毁了生机。 “出来!” “主人。”凭空出现的剑灵带着顽皮而雀跃地笑意,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这东西误了主人的心境,毁掉它,便能让主人安心修行,早日飞升。” 平生最后一次拔剑,用尽全身灵力,耗尽了所有的怒气和暴戾。 剑灵的身体微微一晃,慢慢变得透明。 “主人……为什么要毁了我……”委屈难过的表情惹人怜惜,却勾不起持剑者半分情绪。 剑毁灵消,悠扬缠绵的歌声响彻耳边,如泣如诉。 你毁了他,我又何必留你在人世。即便是我自己……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醒!”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生生震碎了所有的画面。 白少川骤然睁开眼,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仓仓松了口气,绕着白少川转了一圈,语带焦急:“主人方才是不是也被带入幻境了?” “幻境?”白少川凝眉想了想,想要回绝,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是幻境!”仓仓肯定道:“连我都能影响的幻境。” 身为剑灵,没有身体和灵魂,本该是不受任何幻境所扰。可刚才…… 想到在那幻境中,自己居然背叛了主人,亲手毁了主人最重要的鸿澜果,仓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当年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恐怕它的下场比幻境中,也好不到哪去吧…… 想到此,仓仓立刻举手立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仓仓是被控制了才会在幻境中背叛主人!仓仓从来没想过要毁掉鸿澜果,也没想过要让主人痛苦!”小表情十分认真,生怕慢了就会惹得自家主人震怒。 白少川目光一凝,打量了仓仓一阵,收回视线又望向那片火光一样的地方:“看来我们经历的幻境有所牵连。” “啊?”仓仓不明所以,完全没想到自己刚才嘴快的坦白,很有可能会引火上身。 “我似乎在幻境中看到了你毁掉了鸿澜果,断了晓晓的生机。”白少川侧目看向它,语气平淡地如同在讲别人的事。 “什……什么?”仓仓后知后觉发现不对,“这怎么可能!” 白少川负手正对着那片光源,轻轻一笑:“能将身为剑灵的你引入幻境,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前面……似乎有有趣的存在。” 仓仓被这个笑容震得浑身一抖,噤声不敢再多言。 倒是白少川若有所思:“前面的朋友费尽心思诱你在幻境中背叛我,是为了什么?”想了想,他笑着眯眼道:“恐怕……它的目的……是你。” “我?”仓仓不明所以。 见状,白少川颔首笑了笑,淡定地朝着那片光源而去。 剑灵会背主,却是要在无法压制剑之煞气的情况之下。可破天沧澜剑与他息息相关,好似生而便属于他,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不是费尽心思捏造了这绝不可能的假象,恐怕他还察觉不出异样。不然,单单凭那声暴喝,岂能在他完全陷入幻境中将他唤醒? 这么拙劣又粗糙的计谋,倒像是束手无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想让他主动怀疑自己的剑灵,从而舍弃破天沧澜剑。 剑?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夺取? 唤醒他的声音又是谁? 那个声音……很熟悉…… 可他所知道的人里,绝没有能达到这种修为的。 是敌是友? 白少川玩味一笑,握着剑的手轻轻敲了敲剑柄。 前方……似乎有有趣的事情,在等着他啊…… 第九十七章 歌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加悠扬动听。隐约间,有奇异的力量在歌声中徘徊,似乎用尽全力再引人堕落。 白少川笑意更浓,眼神中却一片冷凝。 同样的局,用得多了,就失去了作用。 火光与黑暗仅有一步之遥,仓仓的眼底被映成血一样的红色,兴奋地注视着模糊的前方。 白少川轻笑着看它一眼,微微摇头,抬步迈入其中。 热浪扑面而来,一瞬间带着让人燃烧的温度。身旁的仓仓像是被这热意感染,激动地无法自抑。手中的剑微微震动,发出低低地嗡鸣声,像是与仓仓仍有所联系。 黑暗褪去,红光燃亮了这个如同深谷山洞一般的地方。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岩浆火海,火浆翻腾间有虚幻的影子游走,此起彼伏地唱着动听的歌声。 连形都虚化的影子,更谈不上看清面目容貌。只是隐约间能看出,那些影子有着人形的上身,和鱼一般的尾巴。 鲛人? 白少川弯了弯嘴角,空着的手背向身后:“认识吗?” “知道!”仓仓雀跃地答道:“鲛人影!刚才的歌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看来……他猜得不错。 想法得到证实,白少川笑容深了几分,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鲛人歌声动听,可诱人心神。存活于海中,使船只遇难沉溺。落海之人会被迅速分食,死在那些看似美丽而纯洁的生物利齿之中。 而鲛人影……应该是取了鲛人的天赋和凶残而存。没有生命,却能诱得所有灵魂沉沦,被带往无尽深渊,再无□□回挣脱。直到灵魂消亡,成为这些虚影的美食。 怪不得……连剑灵都会受到影响。 灵体状态下的仓仓激动地浑身颤抖,连垂在腰后的长发都无风自动。双眼冒光的盯着那些游走于岩浆中,如同畅游深海一般的鲛人影,眼神和表情充斥着渴望和兴奋。 “主人!可以吃吗?” “……” 白少川无语地看了她半晌,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剑乃凶器,剑之灵集剑中杀气与煞气为一体,不管外表有多无害,本性也都还是嗜血凶残的。这也是古往今来那么多凶剑古剑,却没有几个人能压制住,甚至经常反被控制地原因。 得了六百年前那一世记忆的白少川自然清楚,破天沧澜剑不止是古剑,甚至很可能是传说中的仙器。而作为古剑之灵,仓仓在他身边一直没有表露太过强烈的杀念,甚至比一般的剑灵都要平和温顺。 以至于,在听到仓仓这样说之后,白少川的第一反应是…… 吃货! 当然,这所谓的吃自然不是当食物。剑灵乃是凶灵一种,剑有主,剑灵便不得妄动。主人越强大,剑灵也会跟着越发强大。只是不论怎样,也比不上自身的壮大。 鲛人影到底从何而来白少川只是个猜测,却不妨碍他能察觉出这些鲛人影的不同寻常。 同为凶灵,对于仓仓来说,这些鲛人影就是大补之物。同理,对于破天沧澜剑本身,也是祭剑上品。 看着仓仓雀跃欢呼着扑向翻滚的岩浆,白少川灵力下运,一跃而起稳落岩浆中心。 脚下火烫的浆液时不时迸发出一阵火苗,却没能损坏身上衣物半分。反倒是那些畅游玩乐的鲛人影在被仓仓粗暴直接的捕食弄得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突然像是飞蛾找到了光源,饿狼扑食一般扑向静立于中心的白少川。 只可惜,飞蛾终究是飞蛾,光源是火,便注定让它们有来无回。 破天沧澜剑一声嗡鸣破空而出,白少川脚下未动,手臂轻挥,剑影微晃便生生割裂了几道鲛人影,转瞬又将其吸食殆尽。 动作见白少川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袖口,眉头略一皱。 运动装袖口紧缩,为的是方便利落。只是这时候,配上引剑的动作,却有种做不标准的广播体操的滑稽,自然也谈不上洒脱恣意。 不过这份纠结也只维持了一瞬,下一刻白少川便凝神,全心放任指使着破天沧澜剑去解决眼前这群祸害。 至于仓仓……现在已经撒了欢,滚在岩浆里一手一只鲛人影两口吸食干净,随后一个飞扑再次握住一对。忙碌的身影游走在白少川附近,却分毫注意力都没能留给自己的主人。 片刻后,白少川觉出不对。 起初他们看到的鲛人影不过几十,在翻滚的岩浆中看起来很多,却也不该架得住这两只吃货的消耗量。可现在…… 目光落在不远处源源不断涌出岩浆,每隔几息便有火苗擦出的地方,白少川了然。 这岩浆看似滚烫炙热,好像是火山之源,恐怕并不尽然。 俯身捧起一股火红的液体,下一刻白少川便嫌恶地将手中的液体甩了出去。 一股子腥臭,果然是被魔类污染了。 这些鲛人影,恐怕也是依存着这些魔气而生的吧。借着岩浆中的魔气而生,又有源源不断的浆液作为供体。这看似是岩浆的东西,恐怕全部都沾染了鲛人的戾气。 用处岩浆的源头滞了一瞬,随即更为浓郁的魔气喷涌而出。白少川淡定地抬眼少了一下,缓缓开口:“回来吧。” 一剑一灵同时一顿,转身飞回他身边。仓仓甚至抖了抖身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没等一剑一灵发表一下对食物的感慨,岩浆中的鲛人影忽然暴起,自浆液中纷纷飞向半空,直扑白少川。 白少川身形一动,转瞬换了个地方。一剑一灵没回过神,被留在原地愣了一下。 果然,那些鲛人影没有丝毫转换方向的意思,坚定不移地依旧扑向了破天沧澜剑。 手中微动,十指交叠连变,远在数尺外的破天沧澜剑似有所感,忽而分化数道剑影,原地飞速旋转。锋利的剑刃如搅拌机一样,绞碎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鲛人影,只是这凶残的杀伤力却没能阻止那些鲛人影徒劳的行为。 唇角微扬,白少川略带了然地笑道:“果然是奔着它来的。” 飞回白少川身边的仓仓很是茫然:“为什么都冲着剑去了?” “有人在控制着他们夺剑。” 听起来很蠢。任谁在看到现在这副场景之后,都会觉得让鲛人影试图夺剑的行为很蠢。可白少川却隐约摸透了对方的想法。 自打踏入这镜域反境开始,仓仓便失去了和破天沧澜剑的联系,成为了单独的个体。照常理来说,剑育出剑灵,便息息相关相生相辅。一旦剑灵与剑本身失去联系,不说这剑灵是否还能存在下去,光是剑之主人便会失去强大助力,剑本身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而这时候选择用鲛人影迷惑他的心智,再借由这些鲛人影夺剑,便是简单至极的事情。 只可惜,他虽被惑,却轻易挣脱了幻境。更巧的是,从一开始白少川就觉得,仓仓和破天沧澜剑就只是单单存在着一种莫名的联系。存在,必然会强大;可失去,却也未必会削弱战力。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却好似本能一样印刻在脑海深处,自然而然便知道一样。 或许是觉得索然无味,数道剑影骤然一收,一阵凌厉地剑意震慑四方,眨眼将那些鲛人影吞噬干净。 仓仓惋惜地叹了一声:“暴殄天物!” 白少川瞥她一眼,挥手收回破天沧澜剑,凝神看向那躁动不堪的泉眼一般的地方。 涌动的泉眼越发狂躁,忽而掀起滔天巨浪,直直扑向白少川。 一道暗色薄膜腾空而起,生生将这带着腐蚀性的火浪挡下。薄膜之后,是白少川和仓仓百无聊赖地神情。 仓仓伸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目光直直盯着那涌起一层又一层巨浪的泉眼。微微合目,再睁开时,眼中似有游龙翻滚游走,诡异而威严。 白少川略带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主人?”仓仓无辜的看向自家主人。 “你似乎……变强了很多。”白少川似乎有些想不通,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眼中带着深思。 “啊!这些东西可是大补。我可是很久没有进补过了,大约是一时之间吸收得太快了吧。”仓仓无甚所谓,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看着她无所谓地神色,白少川收回了视线。 不止是变强,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整个人的气势都大变了模样。不过并不是坏事,加上仓仓自己也没有察觉不妥,白少川便不再探究。 几十丈高的巨浪一层又一层拍打过来,单是看着就让人压抑恐惧。偏偏那层薄薄的隔膜柔韧而结实,让这些火烫的岩浆无入手之地。薄膜之后的一人一灵更是全不在状态,就好像他们所处的不是这等危险之地,而是普通的游乐场一般。 这态度似乎惹怒了潜藏在岩浆深处的家伙,地面一阵剧烈震荡,忽而一个近乎百丈高的岩浆巨浪猛然拔起,汹涌而狂放的狠狠砸了下来。 白少川目光一凝,手指掐诀稳固了结界。 岩浆一层一层顺着薄膜滑下,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结界另一头,十几只魔物静立于空中,目光闪烁着嗜血的凶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第九十八章 仓仓侧了侧头看着对面,语气愕然:“这是……” “魔?”白少川也没想到,这地方虽然魔气浓郁,但他也只当是修为高深的魔修,亦或是如鲛人影这种沾染了魔气的幻种罢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魔类。 “魔界的人越来越无作为了,居然能任由这种下等魔类闯出六界结界!” 仓仓话一出口,却惹得白少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对魔族很了解?” “嗯……”仓仓赶忙摇头:“不了解,这都是主人以前讲给我听得!” 白少川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下去,只当是自己哪一世有所了解,才告诉了她。 面前的十几只魔物的确只算是下等,最强的也不过是金丹期。不过群蚁尚能咬死大象,更何况白少川也只是比里面最强的勉强强出一点。 五指微微松展,再慢慢握紧了剑柄。破天沧澜剑剑身一震,泛起一阵妖异的血光。浩瀚的力量游走于剑身,勾起白少川潜伏于内心的战意,胸腔激荡的热血,望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魔物,蠢蠢欲动。 剑身两翻,剑气破空而至,一举斩碎左边最弱的一只三眼魔物。脚下岩浆翻滚了几次,魔气涌动聚集,被斩碎的魔物再度凝聚成形。 白少川一惊,回剑布下剑阵,守住六方死角。 他的先发制人没能如愿,却激怒了对面的魔物。咆哮声此起彼伏,纷纷举起利爪狰狞扑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彻岩浆洞,震得四周碎石纷落,砸出一个又一个火红的水花,火光连片像是要将洞内一切吞噬。 在白少川怔愣之间,仓仓忽然扑了出去,半空中化作银色巨龙的虚影,龙爪一张眨眼撕碎了一只魔物。奇怪的是,被撕碎的魔物化作粉尘落入岩浆中消失无踪,没有再凝聚起来。 回过神,白少川凝眉思索了一瞬,运起丹田中最精纯的灵力,自剑柄之下抹至剑尖。灵力包裹剑身,光华涌动流光溢彩,又带着慑人的威压。 回手收剑下压,左手轻轻推在剑柄上,破天沧澜剑一声嗡鸣直射而出,直奔最中央的魔物而去,成功挡住了对方欲扑上来的动作。同一时间,六只魔物自前后上下左右完全包裹住白少川,让他避无可避。 另一头的仓仓也算不上好,龙形之下在洞中半盘踞着,周身七只魔物严防死守,有意无意挡住了她前来支援白少川的路线。 泉眼之处一股浓浆涌出,带起噼啪地火花碎裂声,犹如信号一般,拉响了洞中的战斗。 白少川手中飞快结印,剑意凝成虚化的剑影,操纵己身周围六个剑阵同时运作,将六只魔物死死困于其中。 破天沧澜剑在神识操控下一个回转,紧紧将独立于战圈外的那只最强大的魔物缠住。没有白少川的灵力作为操控,破天沧澜剑自身的剑意和煞气居然不落下风,哪怕没能完全压制,却也让对方束手无策。 得了喘息之机,白少川凝神聚力,两掌汇集起强大的力量,浮身而起双拳重重砸下。岩浆一阵激烈震荡,忽而掀起滔天巨浪,分化六方涌向被困在剑阵中的六只魔类。 岩浆中的魔气在聚力之时被白少川小范围驱散,此时的岩浆内全然是至精至纯的灵力。灼烧和滚烫不能突破魔物肉身防御半分,却架不住灵力对魔物天生的侵蚀。待那些滚烫的液体滑落,剑阵中六只魔物已哀嚎着跪倒,再无力反击。 唇角轻扬,白少川悠然地掐了指决。一声接一声的轻响,剑阵接连爆裂,强大的剑气转瞬将那些魔物绞碎成粉。 另一端,魔物对仓仓的严防死守几乎没有产生丝毫作用。而仓仓似乎也根本没打算来支援白少川,反而停留在原地,呼吸间银白的龙息横扫而出,将那些魔物喷了个跟头后,利爪紧随其后,顷刻将其撕的粉碎。龙口一张,碎成粉末的魔气被尽数吸食,银色鳞片轻轻阖动,逸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半盘踞地龙身为了照顾各个方向的魔物,几乎扭成了麻绳状。仓仓低吟一声,从身子一半的位置轻轻一甩,身体便如失去控制一般盘旋急转。龙尾扫过最后一只悬浮于空中试图躲避的魔物,再将对方击杀的一瞬间狠狠拍打在石壁上。岩洞猛地颤抖了一下,碎石淅淅沥沥落下,看上去像是要塌陷一般。 满意地甩了甩舒展开的身体,仓仓最终还是再次盘踞起来,好让自己方便移动。 一上一下一龙一人默默抬头,同时看向半空中被破天沧澜剑纠缠的进退两难的魔物。岩洞中,一瞬间寂静的只剩下了利剑与利爪破空的尖锐声响。 最上方的阴影之中,一大一小两道影子稳了稳因为仓仓那拍在石壁上造成岩洞震荡而不稳的身形,继续探头朝下看去。 “这家伙……有了这一遭,怕是更难有匹敌了。” “就这水准,还差得远。” “若他真越过那人去,岂不是要乱了。” “可好歹也是……总不能说不过去吧!” “……” “你当真决定要告诉他?” “总该说明几分,否则,待我离开后,难保不会有人在背后挑拨。” “还当你玩的开心,不乐意回去了。” “的确是……爱徒在侧,乐不思蜀,自然不舍的回去。” “你也就能这时候占占便宜了。” “可惜了,连这种时候你都占不了便宜,只能羡慕羡慕我咯。” “我那是知恩图报!哪像你,趁人之危!”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是一直照着吩咐行事的。” “切!” 下首龙形的仓仓瞳孔微动,不经意般抬眼扫了一下,随即迅速收回了视线。 白少川全无所觉,抬手召回破天沧澜剑,举剑拔身而起,越过魔物直入高空。身形调转朝下,剑身布满银色龙影,盘旋急转直入魔物天灵。 一声巨响,仅存的魔物轰然炸开,带起层层蔓延开的魔气。 定身收剑,白少川抬眼看向仓仓,若有所思。 而这时候,仓仓已经收敛身形化作最初的少女形态,静静浮在他身前,巧笑嫣然:“主人好厉害!” “比不上你。”白少川淡淡地回了一句。 “主人?”仓仓委屈地看着他,一副茫然无措地样子:“主人生气了吗?” 白少川无意自己纠结,定定地看着她:“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仓仓眨眨眼睛,满是无辜:“就突然能变成那样,比从前厉害了不少。” “是么?”回应的语气淡然无波,好似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仓仓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洞中出现了其他的气息。这时候的白少川也看向了身后,周身散发着戒备。 岩浆激荡,一浪接一浪传递着,一个身影缓缓而至,像是被传递来一般。 “前辈?”白少川惊讶地看着来人,一时间反应不能。 化须真人摸了摸胡子,轻笑:“剑意凛然,实力大增。看来,你有了不小的进步。” 白少川皱了皱眉,戒备未散:“前辈为何在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的化须真人虽然气息没有太大改变,却总觉得强了不少。而且……隐隐中让白少川有危险的感觉。 化须真人定定看他半晌,忽而开口:“你可知,为何我与白晓有缘?” 事关自己最重要的人,白少川不敢怠慢:“为什么?” “数万年前我于世间游历,偶得一株鸿澜仙果,便将其移入自己的洞府。奈何精心培育数千年,却没能使它开花结果。其后得道飞升,将其遗落于洞府之中,等待有缘人得知。”化须真人摸了摸胡子,笑意亲和而慈蔼:“孰料转眼千年,洞府便遇天机重开。那株鸿澜果,也到底是遇到了有缘人。只是连我也未能算到,你竟兜兜转转再与他结缘。不单单带他入了修行一途,还将他引入凡尘,尝得七情,辩得六欲。也算……是一份姻缘。” “……”白少川一下子接受不了庞大的信息量,消化了半天才捡着最重要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前辈既已得道飞升,那先前是特意留在尘世,照料晓晓?” “是也不是。”化须真人含笑道:“因果为何还要你自己去看个明白。如今你们都已如正途,余下的路,还要你等自行探寻。” 话音一落,化须真人的目光自白少川转向仓仓,随即淡笑着摇头:“她已认你为主,便生生世世以你为尊。便是不再为剑灵,也始终会是你最强的助力。所有的疑惑,日后自会有所解答。” 说着,他抬手轻轻一点,点向白少川手中的破天沧澜剑:“剑印将破,觊觎者再不能忍耐,之后的路,还需万分小心。”看着白少川满目茫然不解,化须真人抬手指了指身后火红一片,却又看不真切的深处:“虚幻背后,有强大的敌人,也有你一直探寻不得的结果。” “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化须真人的身影渐渐消失,连同肩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九尾一起,在这火红的岩洞中失去了踪迹。 白少川像是后知后觉回过神,一副头痛地样子:“前辈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和晓晓交代!” 仓仓:“……”所以主人其实你是怕被自家媳妇迁怒吧! 第九十九章 玩笑过后,岩洞内又安静下来。仓仓直觉这时候的白少川心中并不轻松,因此不敢随意开口,偌大的洞内,只剩下岩浆爆出火花时的噼啪声。 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少川才幽幽地开口:“什么叫……再与他结缘?” 话题的跨度有些大,仓仓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回问:“什么?” 白少川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前辈指明前方还有一场恶战。仓仓,做好准备了吗?” 神秘的力量解封,仓仓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有信心。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眯眯答道:“主人放心,仓仓一定会替主人扫清一切障碍的!” 得到答案的白少川只是轻笑着颔首,随即垂眸看着手中的剑,若有所思。 仓仓不解:“主人,我们不往前走了吗?” “仓仓。”白少川没有回答,开口问出另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是剑灵,那破天沧澜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操控鲛人影夺剑的幕后黑手又是谁?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出来,仓仓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却一个字都没回答。 白少川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将剑横于身前,左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语气感慨:“怎么就那么多秘密呢。” 细算下来,从前于他而言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自己一手打拼的事业,和白家三不五时的挑衅针对。不过两三年,那些都遥远的像是上个世纪的过往。而他,也完完全全踏入了另一个领域,为着一些从前从未想过的东西奔波探寻。 换做几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经历如今种种,恐怕他只会将对方送进精神病院。 “世事无常啊……”白少川叹息一声,负剑于身后,抬步走向火光之中。 仓仓跟在他身旁,瞥一眼再瞥一眼,半晌没出声。 远处的火光望不到尽头,视线的最远处只剩下殷红的颜色,连火花都看不真切。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白少川甚至有种自己眼球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不知道是视觉造成的假象,还是现实中真正存在的感知,白少川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高了几分。但奇怪的是,岩洞中噼啪地火焰摩擦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湍湍的水流声。 仓仓的眼睛动了动,悄悄看了白少川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神情有几分凝重。 “你发现了什么。”白少川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像是询问,语气平淡,似乎笃定仓仓有所发现。 “……”仓仓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白少川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秘密太多的同伴。”不怎么严肃的口吻依旧带着几分随意,仓仓却明显听出了认真。 “水火共存,是凶兽。”仓仓赶忙回答。 “哦?”白少川扫了她一眼,表情不变:“我还以为会是魔族。” 先前那几只魔族出现的太突兀,他还以为背后的存在应该会与魔界有所关联。没想到……还是凶兽啊。 白少川忽然觉得他们最近似乎与凶兽有缘。 “水……火……”能使水火共生的凶兽和灵兽少之又少,隐隐之中,白少川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而且……似乎潜意识对这个答案,十分笃定。 脚下岩浆流淌,浮于岩浆面上的白少川如踏行陆地般,缓慢而平稳地走向认定的方向。火光越浓,以他的眼力也仅仅只能看到十数米开外,而视线所及之处,却又是一片朦胧红雾。 灼热的温度熨烫着脸颊,如果不是护体灵气的存在,恐怕这时候的白少川早已燃烧起来。偏偏水流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引诱着前行的人想象出清亮剔透的水源,不由自主渴望着前方。 白少川警惕更甚,强压下本能的反应,越发谨慎。 越是这种时候,前方越有可能是万丈深渊的存在。诱惑伴随着的大多不会是让人欣喜的存在,反而是绝境的可能性更大。 越朝前走,岩洞的间距就越来越窄。直到两侧石壁之间的距离仅剩一人多宽时,白少川横剑于身前,每一步都走的万分谨慎。 踏过如岩洞终点如隔膜一般的分界出,视线骤然一空,入目是几百平米如温泉池水一样泛着蒸腾热气的晶莹水潭。水面平静无波,看上去安逸而无害。 从入岩洞起就没能脚踏实地过,偏偏这时候脚下却有了个大约两平米左右的石台。白少川不敢掉以轻心,托着身体的灵力没敢撤去半分。 仓仓从他身后钻出来,在这石台上转了一圈,皱着鼻子飘回来:“臭!” “嗯?”白少川不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仓仓目光落处的水潭:“你感觉到了什么?” “讨厌的气息!”仓仓愤愤地说了一句,眼睛转了转,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苍白着小脸急匆匆拉住白少川:“主人!我们回去!” 白少川又是惊讶又是不解地看着她,下一秒忽然收敛了神色,表情冷凝:“来不及了。” 滚烫的潭水骤然掀起巨大的浪花狠狠拍在石壁上,水下一个巨大的影子若隐若现,游走一圈后破水而出。火烫的水击打在石壁上,发出滋滋啦啦蒸腾成汽的声音,转瞬消失无踪。 那是一只足有百米的巨蛇,尾端没在水中看不真切,头部却足足分为九个。五头青蓝四头火红,无一例外都面目狰狞,利齿泛着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从踏入岩洞起并没有太大波澜的心脏忽然一缩,如被人硬生生握住一般生疼。模糊的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画面明明清晰,却始终看不真切。 白少川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巨兽,呐呐开口:“九婴……” 九婴甩了甩粗壮的蛇尾,十八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少川,九头同时开口:“剑尊大人,多年不见,可还安好否?”声音或低哑粗沉如沙砾磨石,或尖锐刺耳如指甲划过布帛,交织在一起,硬生生让人觉得头皮发麻难受。 脑中交织飞速闪过的场景越发快速,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看清,偏偏始终抓不到那些画面。白少川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九婴,禁不住后退一步,呼吸都开始发紧。 一种……像是本能又不尽然的恐惧自心底而出,饶是白少川心性再坚定,也有种想要退避的冲动。只是多年来历练出来的无畏和镇定并非白来,硬生生抗住随时侵蚀进大脑将要支配意识的恐惧,目光逐渐凝实,带了一分强硬三分固执和六分冷凝望着九婴。 瞧见他的样子,中央的头微微仰起,九头同时大笑出声:“能得剑尊严阵以待,实乃本座之荣幸也!只可惜了,剑尊却不及当年之威。” 仓仓愤愤甩手,一跃至空中指着九婴,手中凝起阵阵泛着银光的力量:“区区凶兽,何以大放厥词!莫不是当年的伤好齐了,就胆敢再来寻死?” 仓仓的话无疑点燃了九婴的怒火。万年前的那次重伤,令它至今不能恢复至巅峰水准,更谈不上再进一步。而想要彻底恢复,无疑要将体内肆虐的剑气吸食殆尽。 念头一转,九尾目光落在破天沧澜剑上,十八只眼睛闪过种种阴暗。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嚎骤然响彻洞中,白少川脸色顿时一白,又退了一步硬生生靠着意志挺住,才没丢人的直接跪倒在地。 只是还没等他回神,一条十几人合抱粗的尾巴已经横扫过来,带着风卷狂云的凌厉之势,直直袭向他。白少川退无可退,右手执剑猛击地面,身体一跃而起腾空翻转,稳稳落在九婴背后。 九头嘶号着狂乱扭动,想要回头叼咬背上的白少川,奈何他站的位置太过准确,正好卡在九婴无法碰触到的地方。 左手大张抹过剑身,以血祭剑引动全身灵力沸腾,倾尽全力直刺七寸之处。 惊天动地地怒吼夹杂着婴儿啼哭一般的尖锐哀嚎,震得整个山洞疯狂抖动,似乎马上就要塌陷。抖动未停,九婴长尾狂乱拍打横扫,使得这震颤接连不断,碎石掉落的越来越多,石壁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 白少川面色一凝,稳守心神双手握住剑柄,随即狠狠发力将剑柄一璇,硬生生让破天沧澜剑破了九婴的皮肉防护,在肉身中生生转了一圈。 剧痛传至脑中,哀嚎声一声大过一声,反抗的动静也一下大过一下。尾部一甩,九婴忽然直飞而起,以自身背部狠狠撞击在墙壁上,试图将白少川甩下来。 它的速度太快,白少川反应不及被这一下撞得正正好。五脏六腑瞬间拧在一起,狠狠被撞了一下,自体内而出的震荡感让一股腥甜直冲喉咙,又下意识生生咽了下去。口唇中浓郁的血腥味刺激了神经,白少川右手持剑,稳了稳心神就想要再次冲上去。 仓仓浮在一旁本打算伺机而动,却再看到白少川一直落于下风时抿了抿唇,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随即很快坚定下来,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第一百章 白少川冲向九婴的身形只余残影,随即另一道不甚明显的影子紧随其后,转眼没入白少川体内消失无踪。九婴看得真切,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它回过神来,立时甩尾而至,打算先发制人。 就在这时,一阵强大的威压汹涌压来,瞬间让九婴动弹不得。 俯身前冲的白少川像是被直直定在半空,面上一片空白,连眼神都恍惚起来。 识海中,一条银色长龙翻滚飞舞,强大的气势单单是脑内一闪而过的画面就让白少川震撼不已。随之而来的,是一幕幕清晰的画面。 发现白少川的异样后,九婴立刻强撑着这份威压的压制,操控身体冲向白少川,直奔他手中的破天沧澜剑而去。然而还没等它靠近剑气凝成的保护圈,一股浩然剑意冲天而起,生生将九婴半身皮肉割得鲜血淋漓。 巨大的身子布满了伤痕,鲜血淅淅沥沥落进身下的潭水,眨眼染成了浅淡的米分红色。 九婴又惊又惧,却也发现自己再不能靠近白少川分毫。万年前的噩梦仿佛再次袭来,更不谈此时的白少川要比从前强上百倍。即便九婴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不妨碍它意识到应该暂避锋芒。 半空的人长身玉立,此前的波澜不惊来自于心性的沉稳和本身卓然的气质。而这时,却自内而外涌动着让人窒息的威严和肃杀。 源于本质的实力所引动的气势与表象截然不同,哪怕不用肉眼去看,都能清晰地嗅到来自于这个人的威胁。 九婴自是不及混沌等上古凶兽之流强大,可他一则未曾被封印削弱力量,二则本身就圆滑灵活,没了唯我独尊的错觉,自然也要清醒上许多。能在失去大半力量后成功逃脱,并平安无事万余年甚至还恢复了不少,这份忍耐和心性连修士都少有匹敌。 面对这时候异态频出的白少川,九婴很聪明的选择了逃离。 再留下去,恐怕就不单单是万年前那次重伤一样简单了。 留恋地看了一眼如沉睡的巨龙一般悄然无声又隐藏危险的破天沧澜剑,九婴十八只眼中齐齐闪过一抹坚定,转身便要遁入水中逃走。 然而所思所想不过片刻,早在它意图夺剑的刹那,剑意便同时激醒了进入玄妙状态的白少川。待它转身欲要入水的一刻,白少川忽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一双清明睿智黑白分明的眼此时全然变成银色,眼波深处似有游龙游走,银光乍现一闪而过。下一刻,白少川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九婴身后!对比九婴庞大的身体来说显得十分渺小的右手轻轻松松揪起一小块皮肉,随手一挥,一声轰响! 婴儿啼哭的声音再度响彻山洞,九婴无意识蜷缩起身躯,蠕动着瑟瑟发抖。十八只眼睛下意识盯着再次出现在眼前的白少川,全然是满满的惊惧。 白少川没再给它思考的机会,右手剑花一挽,银光粼粼如烟花绽放,带着一串水波纹路眨眼刺穿了中央的一颗大头。 一股小小的火焰喷出,那颗头眨眼间便委顿下去,变成了个篮球大小的肉瘤。配上那个庞大的身子和另外八个完好无损的头,显得格格不入又奇异地分外和谐。 那双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银色眼睛似乎闪过了一抹嘲讽,九婴被剧痛惊得回了神,却在那双眼睛的震慑下连痛呼哀嚎都不敢发出。 万余年前白少川不过元婴巅峰,对上九婴本该是毫无胜算的。偏偏他就靠着一人一剑,硬生生将九婴重创。那剑气埋藏于体内万年,即便是九婴恢复力强大,也拿它毫无办法。这伤势一拖再拖,连九婴自己都开始绝望。 直到有人告诉他,想要抹去剑气,唯有借由破天沧澜剑本身。待得剑气消散,伤势自然会迅速愈合。 白少川虽然实力强大,却也到底只是个化神期的普通修士。当年一战它虽被受了重创,却也有信心让白少川讨不了好。更何况他自身水火之能带着强烈毒性,可以直接摧毁魂魄,白少川绝无可能生还。 可天道威严不散,它又伤重难愈,绝无可能自己出去寻找破天沧澜剑的下落。体内的剑气虽然恼人地抑制了伤势恢复,却也在某方面为它提供了便利。 万年间体内剑气一共醒了两次,奈何第一次它尚在沉睡,不说实力不足不敢妄动,就连神智都是迷蒙状态。没来得及反应,那份牵引便消失无踪。 第二次异动,便是近几年。机不可失,九阴谋划了许久,试图借用别人的手困住白少川,再夺破天沧澜剑。左右白少川的命它不在意,即便是死在别人手中,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 孰料鬼域之眼没能让白少川身陨,反而得了机缘晋升至金丹。 本身九婴虽然不敌上古四大凶兽,却也不怎么对那四个看得上眼。为了能达成目的,它俯首做小费尽心思与混沌联络上,许下万千好处只等最后的成果。谁想白少川身边那个不知来源的帮手竟轻而易举收了混沌,让它最终没能如愿。 几次三番,九婴几乎就快忍耐不住要亲自出马。谁知就在这时候,感应到了破天沧澜剑靠近的气息。 在那一刻,它几乎喜极而泣,感叹天不亡它。 可直到现在它才醒悟过来。那不是上天给它的一线生机,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亡前奏。 剑光流转,银光飒飒,毫无还手之力的九婴在这样的威压下连反抗的本能都生不出来。待它回过神来,就只剩下一个头完整存在着。巨大的身体抖如筛糠,连最基本的移动都做不出来。 剧痛影响了神智,在一片混沌中,九婴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白少川的力量……并非修士…… 那是……上界之人…… 九头蛇身轰然砸向水面,九个肉瘤一样的头无力垂着,整个身体很快便没入已经变成淡米分的水潭中,彻底消失无踪。 白少川静静看着这一切,右手中的剑仍带着凛然寒意。 水面忽然起了小小的漩涡,随着时间慢慢变大。一点幽光忽明忽暗从水底渐渐上升,慢慢破开水面,随后凌空飘起直至停在白少川眼前。 他看着面前这个巴掌大小的暗色光球,瞳孔中的银色暗下几分,似乎在思索什么。 光球散发着蕴含巨大能量的压迫感,换做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可不知道为什么,白少川丝毫察觉不出这份压迫,甚至还感觉到几分亲近。 慢慢伸手过去,光球若有所感,径自飞入它手心蹭了蹭,随即嗖地一下飞起来,直接没入白少川眉心。 一瞬间,遗失的记忆如洪水泄闸,纷纷涌入脑海。 那一世正值万年前修真界鼎盛年间,他投生为修真界中一对散修道侣之子。或许天生亲缘寡淡,又或许当真是因为他天赋高根骨好,父母担忧他在他们的教导下反而误了前程,便在他不过三两岁时,父母便将他略有交情的一个大宗派中。 仗着天赋根骨,他甚至不用争取便被宗派一位尊位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一年筑基,三十年结丹,在外界近乎看怪物的视线中一路飞也似的变强。 那时的修真界时不时便有少见的古境洞府出世,小宗小派将其当做觅宝机缘。而白少川所在的宗门这种举足轻重的大派,完全是把那些当做给弟子历练的地方,任由他们折腾。除非遇到惊世之宝,否则一概归个人所有。 鸿澜仙果,便是这么来的。 初遇鸿澜仙果时,那还是一株不起眼的灵草。两片叶片仅有指尖大小,在诸多珍奇异宝中间实在不起眼。同行的师兄弟只扫了一眼就略过去,只当是随处可见的紫幽脉。 白少川却在看见的第一眼,就莫名感觉到了一种融于血脉的兴奋。 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像是寻寻觅觅千万年,最终找到了拥有了的兴奋。全身的血液都在激荡,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快乐。 回到宗门后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经常能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他修炼傻了,捧着不值钱的紫幽脉当做宝贝供着。听过便罢,他也未曾放在心上,依旧小心翼翼呵护着那株紫色小叶子。 几十年后他偶遇至纯灵脉,吸食殆尽突破元婴,稳坐宗门第一人的位置。没过多久便独自开辟洞府,将那株鸿澜果捧回洞府中,日夜守护。 千年时间太过漫长,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错了。外面时移世易,唯有那株叶子亘古不变,始终安安静静在那片不怎么起眼的药田中呆着,陪着他度过了每一次闭关,每一次修炼。 倾尽心血培育的东西,哪怕是错了,白少川也不想就此放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一有空闲就守着它,用灵力浇灌,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被修真界奉为破天剑尊的白少川素来少言寡语,恐怕没有人能想到,他的话唠都留给了一个呆板的毫无灵性的植物。 第一百零一章 突然有一天,小叶子伸展开,一个指肚大小的白色小球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神采奕奕地窝在两片叶子中间。娇憨可爱,晶莹剔透地又好像带着不知世事的懵懂。 在注意到的那一刻,白少川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欣喜若狂。 就像是从襁褓便亲手照顾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跌跌撞撞向你走来。满含成就和欣慰,又带着点初为人父的激动。 也是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株被他带回来的灵植并非凡物,无论外形还是灵气,都与传说中的鸿澜仙果一模一样。 他那时已是元婴期,每一步走的又踏实稳健,修炼之途除去固有的瓶颈外,几乎不会有什么意外。自然而然的,对这株功效强大的鸿澜仙果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渴望心理。 反而是因为手把手培育起来,他倒是更像将其当做自己的孩子,渴求看着它逐渐成长壮大。 例行的灵力灌溉和话唠胎教从未停止,白少川也没动过要得到回应的心思。比起这个,他其实更像是在找一份倾诉的源头。 他从初懂事起,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半分情感,哪怕是教养他长大的师傅,也仅仅只有一份敬重而已。好像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永远徘徊在外的样子。 唯独这株鸿澜仙果除外,就好像漂泊已久终于找到了归属一般。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白少川甚至有一段时间为此产生了恐慌。 毕竟他所依赖的东西,在其他人眼中连活物都算不上。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这种感觉依旧强烈。眼前这颗带着紫色小叶子的果子,承载着他所有的情感和情绪。即便它没有思维情感,即便它连动一动都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 放弃了纠结的白少川变本加厉的对这株果子好,用最精纯的灵力灌溉,将所能找到的最珍贵的药草灵物给它做养料。修炼之余便守在旁边,絮絮叨叨讲述千年来所遇所知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这株果子忽然自己晃了晃,凑近他伸过去的掌心,若有似无地蹭了蹭。 那一刻,像是心底某个被尘封的角落骤然打开一般,白少川险些没在洞府里狂奔起来。 欣喜,雀跃,前所未有的渴望和踏实几乎将他淹没。 满含期待又隐隐带着一点恐慌的再度靠近,清晰感觉到那颗果子以自身意愿靠近了自己的掌心轻轻蹭了蹭。白少川蹭地一下蹦起来,在旁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定住澎湃的情绪。 他所依赖的,终于不再是一株简单的植物。它开始有了灵识,总有一天会有思想,有情感。甚至有一天,它可能学会修炼,最终化作人形站在自己面前,陪自己渡过漫长的一生。 这样深沉的执念支撑他走过了漫长的千年,日复一日对着那颗果子培育呵护,进行简单的互动。每一次碰触,都如触电一般浑身酥麻。 他甚至想过,等小果子可以化作人形之后,自己便形影不离跟着它,陪它走过世间山水,尝尽人世情感。 可这样的念头,到底还是没能实现。 凶兽九婴出世,伤了宗门多数弟子,整个修真界新生力量遭到了重大打击。 身为宗门长老,又是当时修真界少有几位化神期尊者,白少川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而且,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九婴出世太过离奇,背后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为此,他最终决定同其他几位化神期大能一同前往,以绝后患。 临行前,他还玩笑似的感慨,不知回来时能不能看到这小果子化作人形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相处久了,他隐隐也有感觉,鸿澜仙果已经育成灵识,并懂得了修炼之道。离化作人形,也只是一步之遥。 万万没想到,出世的除了九婴之外,还有数万魔族与妖族。更奇怪的是,这些魔族与妖族跟本界无关,就像是脱离了魔界妖界,投身于另外一股神秘势力,随同九婴一起出现在修真界之中。 那一战,是真正的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白少川不用细想也知道,修真界经此一役必定元气大伤。再想崛起,怕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从踏入化神境开始,白少川就隐约觉出天道异样。渡劫的路尚能寻到,却总有一层若有似无地隔膜阻挡着。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并非没有预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修真界飞升之人锐减,无论天赋多高心智多稳,也没能从雷劫之下逃生。相比之下,天道死死牵制的魔族与妖族反而强者略多一筹。 这种失去平衡的现象无疑让人担忧,修真界各派早就考虑到,有朝一日若两界侵犯,他们该如何应对。 起初他们也以为这次是魔界和妖界的联手进攻,谁知除去九婴之外,魔族妖族之中连个越过化神境的强者都没发现,怎么看也不像是两界在背后阻止。 第三方势力存在的推断,也是由此而来。 可修真界强者少之又少,大批妖魔跟随一个强过渡劫期数倍的九婴突袭而来,打的修真界措手不及。 十几名化神境强者一一身陨,成为了九婴口中美食。白少川一人一剑撑到最后,凭着一魄与手中破天沧澜剑的剑灵,硬生生毁了他半身修为。 可本就受了重创,再损失掉一魄和与神魂仅仅相牵的本命灵剑剑灵,白少川心里清楚自己没了活下去的可能。 在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只剩下了洞府中等待着自己归去的小果子。 一路上耗尽了所有珍品灵药,硬生生吊着一口气赶回洞府。踏入内里,终于看到了那抹纤细青涩的身影。 只是那时候,神魂不稳,白少川连他的脸都看不真切。 察觉到那个傻果子变成了原形滚到他脸侧,白少川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硬撑着碰了碰晶莹的小果子,笑着拒绝。 亲手培育长大,日盼夜盼的等到了他能化作人形,怎么舍得再将他吞食。更何况……少了一魄又伤了其他,就算是吃掉鸿澜仙果,他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小的可怜。 之后的记忆已经彻底消散,白少川却清楚自己该面临的是魂消魄散的结局。 唯一的执念,恐怕只剩下担忧那颗傻果子能不能平安长大,会不会在外界受到欺负,甚至被有心人害了。 饶是他再精明,也永远想不到,那颗单纯呆傻的果子,居然会用自己的轮回生长,换一次他的重活一世。 白少川慢慢睁开眼,瞳孔的银色尽数消退。体内有什么在慢慢抽离,片刻后仓仓在他身侧凝聚成形。 对视一眼,白少川没有开口多问,心底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去见白晓。 听过白晓的讲述,那时候也只是有感动和心疼。可那毕竟是从白晓的视角来讲述的,无论多真实也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直到……记忆回笼,所有的一切从自己的视角来看,亲身经历,远大过耳听为虚。 苦盼的期待,第一次得到回应的惊喜,离开前的希望,和最后面临永别的不舍。一切的一切烙在骨血里,最终将爱意蒸腾的更为浓烈炙热。 所有的情感化作沸水一般翻滚,满满的只剩下想要将白晓护在怀里,永生永世守护珍惜。 然而,理智压过了情感的冲动,白少川回过神来,脑子里已经飞快闪过了诸多不解地问题。 两次记忆回归,都关乎于自身的魂魄。那么是否还有没有忆起的过往?这些又与白晓有没有关联?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想,白少川潜意识就给了肯定的答案。 化须真人消失之前,那一句“再次结缘”肯定不会是口误,他与白晓之间,必然还有着什么少有人知的过往。 再则,当年九婴出现的太过突兀,魔族与妖族的出现又不明来历。背后的人始终没有露过面,甚至在那一次之后修真界元气大伤直至彻底落没后,也没有任何行动。 这是否代表着,在那一战之后,幕后之人暂时失去了自己的目标?所以才临时停手,潜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其三,也是记忆回归后,白少川才突然思及的问题:修真界飞升之人锐减,数万年来几乎没有听到有人成功飞升。这代表了什么?又与他们所经历的有没有关系? 最后……仓仓到底是什么身份? 除去关于白晓的问题外,这显然是白少川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 得到完整的记忆,当初重创九婴并用一魄与剑灵一同回归融合。也正是因为这一魄与破天沧澜剑剑灵打入九婴体内,才使得它的伤势数万年不得恢复。否则单靠一道剑气,怎么可能支撑这么久远? 剑灵封入九婴体内,而仓仓在记忆中又一直没有影子。如果不是仓仓一直没有表露出恶意,甚至一直以来都尽全力帮助自己,恐怕单单是凭着她对当年自己的了解,就足以让白少川心生警惕,甚至产生杀意。 记忆中没有仓仓的影子,可她言辞间又好像是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甚至偶尔表现出的熟稔和依赖,都让白少川并未产生反感。 抬眼看着面前娇俏可爱的女孩虚影,白少川缓缓开口:“你……究竟是谁?” 第一百零二章 器灵能孕育出神识思想,但局限性十分大。尤其是有主的器灵,几乎是没有办法对主人的意愿产生半分反抗,更别提是像仓仓那样站在同伴的立场上时常给予白少川建议。 先前便说过,剑灵不会为幻境所引导,那是因为剑灵虽有思想灵识,本身却不具备三魂七魄。少了魂魄支撑,自然不会被迷惑。 可仓仓不仅被迷惑了,甚至还同他一起坠入了幻境。不管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更何况……破天沧澜剑剑灵回归,哪怕破天沧澜剑真的是仙剑,也绝无可能存在两个剑灵! 听到他的问题,仓仓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满是慌乱。白少川不错眼地盯着她,却发现那双眼中有委屈和不解,也有一丝慌乱和不安,但始终没有心虚。 仓仓抿了抿嘴,脸上带着快哭出来的委屈:“主人……不相信我?” “剑不可能存在双灵。”说完,白少川唤出破天沧澜剑中刚刚回归,神识还没能彻底苏醒的剑灵:“这才是剑中真正的剑灵。” “可我……真的是剑灵啊……”仓仓茫然地看着自己身边另一个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剑灵,呐呐地回了一句。说完之后,忽然眼神一动,闪过一抹极不显眼的心虚。 白少川看得真切,顿时凝眉:“你在说谎。” 仓仓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猛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骗主人!更不会害主人!”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刚才会突然有一丝心虚。可它的意识和记忆中,的的确确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剑灵,白少川是自己的主人。 至于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异样,好像是生怕被她和白少川发现一般,出现了一刹那,便转瞬消失。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主人你相信我!我的记忆里只有自己是剑灵,主人是我的主人的信息。其他的……我真的想不到了!”透明的眼泪顺着小姑娘娇俏的脸颊滑落,满是慌乱地看着白少川,生怕他对自己疑心。 白少川不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换做是其他,单凭那一瞬间的心虚就能抹掉白少川所有的信任。可事关仓仓,他却不想这么快笃定。 没有两世记忆倒还好说,仓仓于他而言就如认识不久的朋友,即便同生共死过,却也到底只是相识不久。可有了那两世的记忆,不说万年前仓仓似乎一直如影随形,虽然不被自己察觉,却不能抹去那份熟悉。更有六百年前的日夜相伴,那一世没有白晓,仓仓是他最重要的伙伴。 哪怕抛去这些不谈,心底也有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仓仓是值得信任的。 还有……入岩洞之后,仓仓身上的气息骤变。这股气息明明记忆中没有任何迹象,偏偏让白少川有如同本能一般的信任和亲近。 让人不解的疑点虽多,却架不住心底强烈而无法压制得信赖。白少川收回目光,略带叹息的开口:“算了,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 左右仓仓现在不能入他的识海,是敌是友也不能给他造成太大伤害。至于答案是什么,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境域反境出现的太过突然,对于出去,白少川全无办法。 仓仓像个受气包一样跟在白少川身边,小脸上还挂着小眼泪。闻言赶忙道:“九婴是境域反境的枢纽,它死了,出口就会出现。现在出口肯定会在这附近!”那小模样,十分像是急切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白少川面色不改的转身,随便选了个方向朝前走。只是在仓仓没看到的地方,却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意。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没走几步,白少川忽然顿住脚步,脸色忽青忽白,显得十分痛苦。 仓仓惊了一跳,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嘴里不停地问:“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这时候的白少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体内被一股强大而汹涌的力量持续震荡着,全身经脉都像是被生生打碎成一截一截,剧痛几乎让他的神智都开始模糊。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白少川只剩下一个念头…… 该!让你不长记性!上次没疼晕过去,就忘了恢复记忆就会有力量传承! 其实这也不怪他,毕竟只有那么一次,任谁都会以为是巧合。 仓仓本以为白少川是被九婴所伤,正打算再次尝试与他合为一体助他疗伤,却突然发现整个境域反境的灵力都被调动起来,疯狂涌向他们的方向。 只是白少川舍去的一魄蕴含了那一世得他近乎所有的修为,此时骤然回归,已经将白少川的身体撑到了饱和状态。外界灵力受到影响疯狂运转,试图寻找突破口进入,却争不过与白少川最为契合的本身力量。 两股力量一攻一守,以白少川的身体为营,展开了一场凶猛的拉锯战。 可苦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白少川,意识沉睡只剩下身体的痛楚,直直朝下倒去,时不时还抽搐一下。要不是还有仓仓的力量托着他,恐怕就已经直接掉进了岩浆里。 轮回转世的确存在,却连修真界中都未曾听说过,能有恢复前世记忆这一说法。当然,整个修真界也没有几个敢如白少川这样,每一世都舍魂魄去完成某件事。若非魂魄回归,恐怕在经历一次死亡,他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力量随着魂魄回归,无异于是生生将装满的布袋子再用力塞进更大的东西。每塞进去一点,都意味着随时可能撑破袋子。 白少川如今的境界不过金丹大圆满,又因为失去一魂两魄投生,不仅亲缘寡淡情缘无踪,连身体都与万年前有着莫大的差距。 若是没有遇到白晓,不止是无缘情爱,更是只能对修行一路只闻其名,不得其要领。加上魂魄两失,最后只能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如今三魂七魄尽数归位,又有被封印在魂魄中的力量重新回归。若想让肉身承载这些力量,在他没办法压制力量缓慢晋升的情况下,只有让这些力量凭借本能将体内经脉寸寸截断修复,再转化为更为强劲的身体,才能使灵力被完全吸收,慢慢运转炼化,为自己所用。 修长坚韧的身躯倒在仓仓用自身力量支撑起的透明托台上,筋脉寸断和内外两种灵力交战让痛楚成倍增加。失去了意识的白少川像个破败的布偶,只余下时不时抖动一下的力气。 仓仓愣怔地浮在一边,整个人都惊呆了。从她有意识起,就从没见过白少川如此虚弱狼狈的样子。这一刻,她心中强大威武,近乎无所不能的主人轰然破碎,狠狠整顿了仓仓的三观。 需要重塑三观,重新建立起对主人的信心和崇拜的仓仓许久没回过神。倒是一旁一直目光呆滞的剑灵微微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然后僵硬的飘到白少川身边,倒头一栽。破天沧澜剑一阵幽光闪烁,剑灵已不见踪影。 同时,体内外两种力量被另一股新加入的力量平衡。外界的灵力退而求其次游走于白少川周身,如安抚一般一遍又一遍拂过身体。而体内的灵力也像是有了领导者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逐步改变白少川的身体。 寸断的经脉被灵力一点点扩宽洗涤,体内的杂质被彻底清空。根骨也如同受到升华,原本只算得上颇有天分的灵根,这时候带着飘渺洁白的云雾状力量。 内府中稳坐如钟的金丹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四处飞舞,尽全力吸收着每一点裹向它的灵力。直到整个金丹泛着纯白的光泽,再无一丝暗色之后,金丹本身忽然扭曲起来,半晌后慢慢出现不规则的凸起。 整个过程漫长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身处外界的仓仓自然早就回过神,小心翼翼守在白少川身边,专心致志为他护法。 力量没有完全吸收,身体的痛楚就一直不会消散。而且体内的力量似乎有了意识一般,刻意不让白少川清醒过来。剑灵引着破天沧澜剑的力量慢慢疏导着横冲直撞的力量,时刻分神注意着白少川的识海。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力量逐渐趋于平稳,每一缕灵力都找到了自己的运行轨迹。内府中扭曲变形的金丹不知何时已经定型,化作一个眉目俊美,和白少川一模一样的小人,静静坐在内府之中。 元婴□□静坐于内府中,内府灵力运转在他身周流淌,运行轨迹便与在白少川体内的顺序一模一样。小人膝上横着一柄黑色小剑,剑身幽光流转,赫然便是破天沧澜剑。 确定白少川的身体已无大碍,剑灵漂浮在自家主人的内府中侧头看着那小人半晌,忽而露出一抹笑容,歪了歪脑袋飘过去,一头栽进小人腿上的小剑中。 元婴□□慢慢睁开眼,轻轻摸了摸膝上的小剑,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 第一百零三章 修真无岁月,经脉根骨的每一次淬炼,力量的每一次升华,伴随的都是一段漫长而无法察觉的时间。 在白少川意识沉睡,整个人被改造成截然不同的模样时,白晓三人遇到了人生中一个十分惨淡且严酷的挫折——迷路。 境域反境险象环生,却归根结底只有那一条不算路的路。可境域正境却不同,四通八达地域广阔,往哪里走都是路,却又哪里都不像是有终点。 三人都是身负修为的修士,饶是修为最低的白少希也已经不用摄入食水能量,普通的饥饿疲劳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困扰。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一直漫无目的,毫无希望地走下去。 广阔无垠地星光路面,永远找寻不到的方向。在经过不知多久的徒步慢行后,安泽和白少希甚至都快忘了他们一直走的目的是什么。 无疑地,这种情况会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哪怕有同伴在身边,也依旧抑制不住那些接连涌上来的恐惧和茫然。 “晓晓……我们还要走多久?”白少希问出这句话时,脸上几乎已经没点血色了。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单纯的心理压力。 白晓回头看了看他和安泽颓然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犹豫着问:“我们……休息一下?” 对于白晓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或许因为他本身不是人类,即便尝过感情,却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充斥七情六欲。对于他而言,除非是真正来源于实力和血脉的压制,否则一般不会产生恐惧或恐慌。 如果不是这样,长达千万年的孤寂等待,哪怕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早就疯了。 安泽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一点苗头都找不到,只会活生生把自己累死。”闭上眼缓了缓,再次环视已经看腻了的周围:“想点办法找周围可能出现出口的地方?”他不大确定地提议。 白晓摇头:“这里没有出口。”瞧见两人一瞬间绝望的神情,白晓有点慌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出口应该是通过什么触发。再找到能看到我们我们也能看到的生命体之前,出口是不会出现的。” 从一进入正境开始,白晓就发现过这里存在生命体迹象。但这些生命体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同样的,也只有他能感觉到这些生命体,却看不到。至于白少希和安泽则是完全看不到,也感应不到。 “这样一直找下去,自己就能把自己活生生逼疯!”安泽皱着眉有些失控地吼了一句。 白晓怔了怔,被他吼得有点没回过神。 安泽这才反应过来,抹了把脸道歉:“抱歉晓晓,我不是故意的。” 白少希静静地看着两人,一句话也不说。随着时间延长,他好像又有点回到了从前自闭症的状态,很长时间都不会说一句话,除非两人主动和他交流。眉宇间好不容易散去的郁气,最近又逐渐回来并且有加重的趋势。 “没关系。”白晓摇了摇头,一咬牙下了决定:“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试一试。” “什么办法!”两人同时开口,眼中都闪着近乎疯狂的渴望。 “用灵力来引出那些生命体。”白晓咬了咬下唇,目光迟疑:“这些生命体很强大,一拥而上的话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逃脱。所以……这个办法的后果……或许很严重。”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既然我们三个被吸入这里,说明我们之间一定和这里有什么牵扯。用灵力……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危险性也大。稍有不慎,三个人就得彻底交代在这里,所以白晓一直没有提出来。 安泽抿了下嘴,拍板定案:“我们一个个来,晓晓你留在最后。” 白晓的实力最强,即便是灵力引起了什么动乱,靠着白晓也足够支撑一阵。哪怕……他们真的因此交代在这里,至少还能有一个可以活下来的。 有些希望,总比一直没有希望好。 看两人都下定了决心,白晓最终还是点了头,却在选择第一个人的时候犯了难。 另辟蹊径意味着冒险,而且很有可能第一个会是被牺牲的人。无论选择哪一个,白晓都不愿意。 安泽回头对上白少希看他的眼神,先一步截下白少希的话:“我来。” 白少希立刻就想要说什么,却再次被截了话:“小希听话!”说话间,拍了拍白少希的肩膀,灵力顺着肩膀探入经脉,直接将人定住,阻止了他的所有言行。 “晓晓。”安泽合了合眼盘膝坐下,没再看身旁的两人:“带小希离远一点。发现不对,立刻带着他离开这里!” “师兄!”白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按我说的做!”安泽头一次在白晓面前表露自己的威严,语带威胁:“否则我现在就直接在这里自爆金丹!” 感觉到两人被他逼着离远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不如他预期的距离,但是凭着白晓的能力,足够在发现异样的时候有所反应。 稳住心神,安泽没有急着放出灵力,反而是脑中一幕接一幕的记忆清晰浮了出来。 自对方少年时期就忍不住心生保护欲,想要永远守着,却又碍于种种始终不肯迈出那一步的爱人。 见面起就一直比自己强大,却懵懵懂懂带着点傻气,总忍不住多去注意多去关心的师弟。 第一次见到白晓时的心情;得知白少希可以和他一样,踏上修行之路时的欣喜。和白少希从热恋到温情的相互陪伴;从陌生到成为一家人的白晓。 林林总总桩桩件件呈现在脑海,安泽恍惚发现,那些平素不怎么在意的细节,其实都深深刻印在脑海,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深刻。 唇角微扬,安泽抛去脑海里纷杂的记忆,收敛心神抱元守一。 如果……真的能凭着自己一命让他们平安出去,想来……也是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浑厚凝练的灵力以安泽为中心慢慢扩散开,沉稳到近乎滞涩的感觉是天赋灵根为金属性的特有表现。灵力所过之处似乎有坚固厚实的金属将一切包裹,将想保护的牢牢守在后方,又稳稳阻挡了属于外界的攻击。 听从了安泽的威胁朝后退了一些的白晓拦住了白少希,却将注意力提升至巅峰,随时随地注意着周围和安泽。只要一有异样,他就会第一时间冲过去将安泽拖出来,能跑多远跑多远。 就算是灵气逆行走火入魔,也总好过在这里丢了命。 变成巴掌大小毫无存在感的怪鸟巨兽从安泽后领里挣扎着爬了出来,三条腿蹬了蹬直接摔到地上,随后他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安泽,一蹦一跳跑向白少希。 这段时间没有别的变化,就是这家伙认了安泽为主,却和白少希异常亲密。 一路小跑带起一串小的可怜的残影,怪鸟跑到白少希脚下,在他脚面上蹦跶了几下。 只是这时候,无论是白少希还是白晓,都没心思去理会它。 灵力的蔓延看似缓慢,实则几息之间便散至百丈。不过显然,以安泽如今的实力,想要做到将灵力保持凝聚状态慢慢散开,百丈距离已经是极限。 白晓和白少希紧张到连呼吸都快要忘记,每每都要快喘不上气才深呼一口气再吸回去憋住。 气氛,达到了一个让人窒息的寂静。 怪鸟仰着脑袋歪着脖子依此看向三人,满眼都是不解和蒙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生命体依旧如常,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安泽的灵力。 怪鸟仰着脖子撑了好久,一个没撑住脑袋朝后,直接翻滚了一圈。 同一时间,灵力如潮水般褪去,安泽突然睁开眼,单手撑着地支起身子,急促而疲倦地喘息起来。 白晓和白少希几乎是同时放松了下来,这才发现不止心跳的厉害,连腿都有点发软。 “没有用,我连你说的那些一直在周围的生命体都感觉不到。”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安泽摇着头说道,脸上还带着点虚耗过度的苍白。 白晓反倒不怎么在意,拉着腿软的动不了的白少希跑过去,语速极快:“师兄快恢复!我们慢慢来,总有办法的。” 他有预感,这里不会是旅程的终点,他们也注定不可能一直困守在这里。 白少希干脆坐在他身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安泽。 发现他的异样,安泽反手握住他垂在身前的手,安抚一样笑了笑。随即也不再多话,闭目凝神专心恢复自己的灵力。 这地方别的好处没有,灵气倒是十分充足。而且灵气精纯,比之白晓从前靠着自己能力净化凝练的不遑多让。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灵力再次达到饱和,安泽睁开眼,顺手将白少希搂进怀里。 白晓在一旁看着他们,突然觉得特别特别想白少川。 “要不……我先来吧。”白晓忽然开口。 “我来。”白少希开口,对着安泽笑了笑,却没开口让他们离远一些。 他知道,作为最弱的自己,他们都想保护他,所以这种话即便是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第一百零四章 白少希了解他们,安泽和白晓也同样了解白少希。无论如何,这时候劝白少希纯粹无用功。两人对视一眼,咽下担忧,一左一右守着白少希,伺机以待。 怪鸟早在安泽睁眼的时候就蹦跶着扒着衣服爬上他肩膀,这时候似乎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张了张嘴又闭住,小心翼翼地挨个打量三人。 白少希没再看守在身旁的两个人,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微微抬了下头,合眼准备。 白少希灵根为火属性。一直以来他的天赋算不上好,筑基的时间不长也是靠着化须真人的指点和丹药累积。但有一点,就是他本身的灵根十分清透,放在从前,单看灵根恐怕一定会被当做是个天赋奇高的苗子。 在测到白少希的灵根后,众人对于白少希修行的缓慢和愚钝分外不解,却始终没找到个答案。 如他的修炼进度一般,明明该是充满攻击性的火能量,在他的控制下却带着难言的柔和。若非见过白少希在危险境地认真起来的决绝和凌厉,恐怕单单为这近乎优柔寡断的柔和,就能让大家操碎心。 火灵力的滚烫被柔和的中和,轻柔的温暖如壁炉中火焰倾泻下的光芒,将人包裹在其中,沉沦到难以自拔。涤荡开的热意一圈一圈如波浪般蔓延,无边无尽的星空都不再充斥着寒意。 白晓守在身边,神识与戒备提升到顶点,却不免被这份柔和地温暖缓解了紧绷的神经。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又重归紧绷,目光中带着满满地警惕,看着在灵力涤荡之下,像是被洗刷掉了身上用作伪装的颜料,慢慢现出身形的各种生物。 无需去感应那些气息,白晓就很清楚,这些便是之前一直存在于他们身侧,却一直不能被触摸甚至感应到的生物体。 安泽退后一步与白晓一左一右将白少希护在中间,目光落在看似四散漫步,放眼望去却数不胜数的生物身上,心中有些没底。 这些生物……十分强大。 矔疏、狸力、白矖、蟠龙,这些记录与山海经中的异兽一一呈现在眼前,感官冲击要远大于想象。 似乎是受了四周星空一般的环境影响,这些异兽不光身上不具备上古异兽的煞气,反而从眼神到一举一动间的神态,都仿佛十分恣意安宁。除此之外,这些异兽的外表也不如记载中那般,反而有些半透明的虚无感,身体也好像带着点点星光一般泛着晶莹。 而从始至终,他们都散漫悠闲地在附近漫步,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白晓几人的出现。 然而毕竟是上古异兽,哪怕没有丝毫恶意,甚至没有发现他们。天生所具备的威压与震慑力,就远不是一个金丹期的安泽能够抵御的。 随着灵力的慢慢扩散,这些身披星光的异兽似乎若有所觉地望过来,目光中有如人类般地疑惑。只是很快的就又回过头去,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白少希不过筑基期,灵力扩至百丈自然不可能。维持灵力凝实状态朝外扩散,不过数秒便已经到达他的极限。体内如同被彻底拧干了水的手帕,每一次调转灵力,都像是将五脏六腑拧在一起强硬地挤压。很快的,朝外逼散的灵力松懈下来,纷纷四散或者返回。 安泽和白晓同时松了口气,正待要进一步靠近白少希,却忽然察觉地表微微一动。 那一瞬间,不止安泽与白晓紧绷起来,连周围的各种异兽都不禁抬头看向远处,目光中有不解和防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强大的存在。 这时候的白少希已经醒过来,睁开眼瘫坐在地上,却没力气再动一下。安泽蹲下身将他搂进怀里,抬头看向白晓。 白晓没去看他们,张手撑了个足以将三人包裹在内的结界,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周围的那些生物发现。 离着白晓最近的是一只半透明的狸力,通体的晶蓝色带着点点星光,美得不可方物。只是随同这份美丽共存的,是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在结界张开的一瞬间,狸力便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侧头看了过来。白晓瞬间紧张地后背都绷直了,不甘示弱地与它对视。随后周围其他生物也接连发现了它们,纷纷侧头看过来。 一触即发的气氛中,白晓悄悄将折起的鞭子握在手中,只待对方稍有异动就一挥而出,甚至连远处的异动都顾及不到。 只是下一刻,那只狸力甩了甩羽毛又回过头去,继续注视着远方。 白晓:…… 就好像有一股气憋在胸口,吊着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紧。偏偏他没有必赢的把握,周围又都是虎视眈眈地存在,让他不敢妄动。 安泽注意到一人一兽的交锋,却又没能力帮手,只能一边护着白少希,一边将自己调整至随时可以迎战的状态。 本该闲适的气氛渐渐凝滞,偏偏被他们视作对手的存在对他们不屑一顾,只一心注意着远方。 而此时目光无法触及的远方不知发生了什么,震动感越发强烈,让白晓直立的身子都跟着微微摇晃起来。 地表星空一般的景象开始缓慢移动,速度随着时间慢慢变快,整个空间斗转星移,好似有无法预料的变化,却又像是什么改变都没有。 明明没有任何威胁到他们的气息,白晓偏偏又察觉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四周的异兽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垂下头,或跪趴或匍匐下去,虔诚的望着地面,像对着什么强大的存在臣服。 星光闪烁间,那些杂乱无章的光晕以一种奇妙的韵律渐渐蔓延至他们脚下,慢慢布满整个空间。无法用肉眼辨识的分布慢慢有了规律,隐隐化作一条璀璨而华丽的轨道,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可以称之为虚无的空间。 远处一抹金亮的光晕闪烁出现,忽而以迅疾的速度冲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像是一颗来势汹汹的小炮弹,直奔白少希而去。 白晓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安泽慌乱间抬手想要去挡,却被那抹金光穿透了手臂,徒劳地看着那光晕冲向白少希怀中。 时间宛若凝滞,安泽和白晓都呆愣起来,完全回不过神。 光晕闪烁分外刺眼,根本看不清金光遮掩下白少希的情况。安泽无意识紧了紧手臂,在怀中人平稳无恙的呼吸和心跳中回过神,猛地把人搂进怀里。 “小希!” 白少希轻轻挣了一下:“安大哥,放开我。” 安泽心有余悸地又紧紧抱了一下,才遂了他的意松开手臂,却还是没让白少希离开自己的怀抱。随即,他将目光落到白少希怀里,只看到一团金色光芒闪烁,似乎拼命在朝白少希衣服里钻。 平和而稚嫩的气息虽然充斥着强大的能量,却并不存在任何恶意。白晓甚至能凭着自己堪称敏锐的直觉中发现,这光团似乎十分雀跃和亲昵,单纯的再向白少希示好。 在两人身边蹲下,白晓看了看周围纷纷调转放下朝着他们这边跪拜,却不敢又任何动作的异兽们,又忍不住侧着头打量了一下那团光芒。 只是那光团子耀眼而密集,根本没法看清内里的情形。 白少希也有点懵,只见他单手拎起怀里的光团子,突然甩了甩手。光团子被他揪在手中,被迫在半空猛地晃了几下。似乎怕被甩出去,还拼命朝着白少希手的方向凑了凑,似乎紧紧扒住一样。 皱眉看着扒着自己不放的光团子,白少希又用力甩了几下。 光团里突然传来‘啾啾’两声稚嫩而惊慌地叫声,随即过了老半天,光团子似乎领悟到白少希为什么甩自己,紧接着就看到金光耀眼的光芒慢慢淡去,剩下个嫩黄嫩黄的小鸡仔一样的小家伙,小爪子小翅膀紧紧扒着白少希,一双小豆眼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三人:…… “这是什么东西?”安泽伸手想从白少希手里接过来,结果小鸡仔突然伸脑袋狠狠‘啾’了一声,直直啄了安泽一下。 “嘶!”有了这一下,安泽担忧的心情也好像突然放松下来,连同先前被这家伙直接穿透的手臂也恢复了痛觉。 先前注意力都在小鸡仔身上,三人都没注意安泽手臂上直接被穿了个大洞,一侧完好一侧则已经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白晓皱着眉凝聚灵力直接一掌盖在安泽手臂上,听着安泽‘嗷’地一嗓子,这才放下心来。 白少希紧张地看着安泽,伸手跟他擦了擦额上疼出来的汗,满脸都是担忧。 小鸡仔似乎发现了他心疼,有些愧疚地小声啾啾了几下,张开嘴吐出个小光团。小光团从白晓指缝间泄下,在伤口上转了一圈后又重新飞起来凝聚,随后飞到安泽另一只手上,绕着刚才被啄的地方又滚了滚。直淌血的地方很快止血慢慢愈合,几乎眨两下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抻着脖子冲白少希叫唤两声,小豆眼里全是求夸奖求安慰地意思。 第一百零五章 “它……好像很喜欢小希?”白晓蹲在两人身边,歪着脑袋和小鸡仔面面相觑,老半天才问了一句。 安泽抽了抽嘴角,吐出一句大实话:“我觉得它一定不是一只鸡。” 白晓毫不留情地对自己师兄翻了个大白眼,连话都不想搭。安泽也不在意他的鄙视,扭头看着白少希,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个答案。 只可惜……白少希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拎起小鸡仔一样的小家伙,白少希跟它脸对脸对视了一下,无奈摇头:“真的看不出来。” 小鸡仔被白少希拎起来好像特别开心,‘啾啾’地叫个不停,小翅膀扑棱扑棱的直动,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拎着后颈。 四周的异兽没有丝毫动作,一致保持着臣服的动作朝着他们的方向叩拜。到了这时候,用手指头想也知道它们的臣服是冲着这个小家伙来的。 “没有血脉威压……为什么这些生物会这么惧怕它?”白晓很是不解。在他至今仍算狭小的世界观中,这种现状是完全不科学的。 “或许……”安泽摸了摸下巴,沉思着说到一半改了口:“我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白少希下意识拎着小鸡仔看向他:“什么?” “你说……这会不会是凤凰?”安泽语气里全是不确定,在看到小鸡仔扑棱着小翅膀拼命朝着白少希‘啾啾’,小豆眼全是谄媚的时候,这种不确定就更重了。 白少希:…… 白晓:…… 安泽耸肩:“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出现在这种地方,又能让这么多上古异兽臣服的鸟型生物,除了凤凰也没有太多解释了吧?”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白少希忽然有种把手里乱扑腾的小鸡仔扔出去的冲动。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凤凰就这幅德行? 白晓倒是很镇定,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小鸡仔扑腾,慢悠悠开口:“很有可能。” 白少希一脸‘你特么在逗我’:“晓晓,你认真地?” “认真地。”白晓很严肃:“这地方蹊跷古怪,却难得的充斥着精纯浓郁的灵气。即便是有强大的存在,也绝非是恶类。只是有一点……它为什么这么小?” 安泽脑洞大开的猜测:“或许是刚生下来的?” “嗯……”白晓点点头:“有点像……不过这里没有其他气息,它总不可能是自我孕育出来的吧?” 这个问题显然是无解的。安泽和白少希同时看着他,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白晓:……突然觉得主人不在好心塞。 他们在说什么,那只据说是小凤凰的小鸡仔并不清楚,不过它很不满意自己被无视,于是伸着脑袋‘啾’了一声,一探头啄在白少希手指上。 “嘶!”白少希手一抖,被这一下疼的吸了口气,下意识就将手里的小家伙扔了出去。 白晓眼疾手快的把小凤凰接住,皱着眉盯着白少希很快就渗出血的指尖。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小凤凰就扑棱着小翅膀摇摇晃晃飞起来,两只小爪子死死扒在白少希手指上,怎么也扯不下来。 扯了半天没成功的安泽有些抓狂:“它到底要干嘛!这家伙不会有禽流感吧?” 没人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白少希一手托着死死扒着自己手指的小凤凰,另一只手只能无奈地任由小凤凰张嘴叼着:“它这是要做什么?” 白晓仔细看了看小凤凰嘴角忽明忽暗的光,半猜测半疑惑:“这是要……认主?” 灵兽天生就懂得结契之法,尤其是珍惜且强大的可成长型灵兽,要主动认某个人类为主,几乎是不需要对方的同意的。而这种契约十分不公平,一旦认主便是单方面的绝对忠诚。反倒是被认主的人类,除了这一只外,还可以与其他灵兽结契。 认主之后,就相当于灵兽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主人,主人身死,灵兽也绝无可能独活。 所以除非是绝对信任的人类,几乎不会有灵兽主动去认主。 反倒是修真界曾有属于人类的结契方式,能在驯服灵兽之后与对方结成平等契约,成为互相依赖的伙伴。至于主仆契约,则是灵兽专属的契约,不可由人类强制。 方才小凤凰那架势……倒与白少川和他说的结契认主分外相似。 思考间,忽明忽暗的光芒骤然消失,小凤凰被一股力量弹飞出去,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连着翻了四五个跟头。 “噗——”安泽一个没绷住,随即立刻又装出一副正经地模样。 只可惜不管是小凤凰还是白少希,都没功夫理会他。 小凤凰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垂头丧气地卧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个球,一副我很难过不要理我的样子。 再看白少希,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在想什么。 “失败了?”白晓有些惊奇地问。 “刚才……它好像真的是在认主。”白少希用另只手挠了挠头,不解:“但是临到最后关头,被什么力量突然弹了出去,契约就失败了。” 话到这里,白晓也搞不清状况了。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小凤凰身上,满是不解。 孰料小凤凰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反而偏着脑袋看向来的方向,小豆眼里全是愤愤不平的神色。片刻后,它委屈地收回视线,一扭一扭跑回白少希身边,翅膀爪子一瘫,一脑袋栽进白少希怀里,全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安泽没忍住,拎起它晃了晃。结果小凤凰整个炸了毛,小翅膀用力一扇,直接脱离了安泽的掌控,重新飞回白少希怀里。 或许是察觉到小凤凰的气息,窝在安泽脑后的怪鸟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小凤凰,然后骨翼一张一个滑翔落到小凤凰跟前,微微一垂头一嘴啃在小凤凰脑袋顶。 小凤凰顿时炸毛成了一个小毛球,张开小翅膀气势汹汹地朝着怪鸟‘啾啾’个不停,忽而张嘴一团火球喷出,直接燎了怪鸟脑袋顶唯一一撮软毛。 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的怪鸟愤怒地跺了跺脚,一个飞扑和小凤凰滚成一团,顿时羽毛乱飞叫声不断地打成了一团。 围观的三个大人:…… 白少希歪着脑袋看着两只小家伙,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三人保持同一个托腮的动作看着两只小家伙打的热火朝天,老半天才想起正事的安泽默默打断这份安静:“我说……这小东西出来的时候看着阵仗挺大的,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啊?” 白晓和白少希同时一怔,这才发现他们一直把正事忘了。再回头看周围,旁的异兽生物早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只是心照不宣的将这周围当做真空地带,完全不靠近一步。 “它会不会是带我们出去的?”白少希异想天开。 安泽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无奈:“要真是这样,等它能安安分分带我们出去,恐怕还要等好久。” “主人说凤凰要比龙族还要珍贵,幼凤的出现无外乎两种。一是重伤死亡之后浴火重生,二是生命迹象全消,骨肉消融化为灵力结成新的凤凰蛋。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有至少一只凤凰的消亡。”白晓托着下巴想了想,“也许……这里还有我们没有找到的地方?” 白晓的说法如果是真的,那么肯定还有他们没有找到的地方,甚至那里可能会有一只已经陨落的凤凰。 说实在话,无论是白少希还是安泽,都不想再去搀和这种看上去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可是现在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唯一出现的可以称之为意外的存在,就只有眼前这只凤凰。 或许……出去的办法真的和这只凤凰有关系? 先前漫无目的的徒步之行让两人的心理压力和阴影都不小,这时候面对这种几乎没什么确定性的选择,都有些犹豫。 白晓右手握拳击在掌心,拍板定案:“我们试试让小凤凰带我们去找!”不管怎么说,想办法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十分担心。 “好。”安泽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头。 白少希看了看两人,咬了咬牙也点了头。 提议一致通过,白晓立刻朝着小凤凰喊:“过来啦!”他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小东西。 奈何,这小家伙脾气傲得很,加上被怪鸟气的要死,完全当做没听到,一心扑腾着翅膀和怪鸟打作一团。 安泽见状,站起身把怪鸟拎起来,直接拆散两人的战圈。 白少希看小凤凰只顾伸脑袋冲着被安泽拎起来的怪鸟叫嚣,只能有样学样把小凤凰拎起来。谁知被拎起来的小凤凰并不像怪鸟那样在主人手里还不老实的扑腾,反而迅速就安静下来,转着脖子拼命看白少希,确定是他之后雀跃地张开翅膀就朝着他叫。 那副样子实在蠢得让人不忍直视,白少希抽了抽眼角,不确定的看向白晓:“真的……要靠它吗?” 看上去完全不靠谱啊怎么破? 第一百零六章 白晓到底不如白少川阅历丰富又有两世记忆加持开挂,到这关头他是实在没辙了。哪怕小凤凰再不靠谱,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他们都没抱多大希望就是。 见白晓点头确认,白少希只能扶着额低头看小凤凰,尝试着伸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小凤凰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侧仰着脑袋盯着他看,小豆眼黑漆漆的全是傻呵呵的欢乐,却没给他的问题半点回应。 白少希:…… 白少希哭丧着脸看两人:“没反应啊……” 看出他不擅长和这些有灵性的生物打交道,白晓也没催着他主动去再去尝试,反而是自己蹲身与小凤凰对视。 自打小凤凰出现到这会时间已经不短,灵智早开的小凤凰也明白和自己对视的白晓对它没有任何恶意,与它认定的主人关系也是十分之好。加上白晓自带的亲和光环,小凤凰很愉快的挥着小翅膀和他长久对视,一点都不认生。 不得不说,白晓的特殊光环有时候还是十分有用的。不然换做是安泽,一定没这么好运,说不定还会被小凤凰飞起来啄眼睛。毕竟不止他招小凤凰烦,肩上那只怪鸟更是让小凤凰如临大敌。 “带我们去你来的地方。”白晓语速缓慢,平铺直叙地道出自己的要求。随着声音,精纯的灵力慢慢渡出,包裹向小凤凰,尽力表达着自己的友善。 小凤凰歪歪脑袋,又看看白少希,随后扑腾着小翅膀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悠悠地飞。偶尔飞快了,还会停下等等他们,时不时也会绕着白少希转一圈,足显亲昵。 三人紧跟着小凤凰,生怕一不小心在这漫天星光之处迷失了方向。然而这一走,便又不知时光掠过多久。 近乎漫长的时间过去,白少希忍不住弯腰捏了捏自己有些酸胀的腿,抬眼看着晃晃悠悠飞的兴高采烈的小凤凰,有些头痛。 安泽瞧见他的动作,伸手扶住他,低声道:“我背你?” 筑基期仅是延长了些许寿命,到底还是没有脱离普通凡体,甚至连迅猛一些的疾病都抵御不了。这种类似长途跋涉的行进方式,白少希扛不住也算是正常。 白少希摇摇头,缓了一下咬着牙继续前进。安泽见状,也不勉强,只是落后一步跟着他,提防着他掉了队。 小凤凰全然没有察觉两人的互动,白晓虽然听到了,却也知道这时候不必自己帮忙。众人算得上各司其职,安安静静继续奔着目的地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星芒恍惚变动,一条星轨如破开空间隔膜交织成坦途,笔直的延伸至脚下。 小凤凰猛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原地转了个圈朝着几人‘啾啾’了两声,加速朝着星轨尽头而去。 白晓见状,冲着安泽打了个招呼,率先加速跟去。安泽回应了一声,一把将白少希拽进怀中,运起灵力全速跟上。 星轨几乎是瞬间出现,然而随着他们的前进消失的也十分迅速。几乎是每往前一步,星轨的末端就会消失一截堪堪停在他们脚下。看上去虽然像是在随着他们前进消失,却总会让人觉得如果不快一些,就会失去这条如同星毯一般的路,不禁下意识加快脚步。 越往前走,星光便越是明亮璀璨,到了后来,几乎有些刺眼的感觉。 三人此时已经没了心思去观察周围的景色,只知旁边已经不像是先前那般暗沉之中透着点点光亮,反而是照耀的明亮广阔。 星光聚拢,慢慢凝成强光,到了后来连安泽都有些承受不住。 撑不住的最后一刻,安泽下意识伸手拽住白晓以免失了方向,调出一缕灵力护于双目。再朝前一看,却发现星光已经完全暗淡,周围的景色大变了模样。 被安泽按在怀里以免刺伤双眼的白少希察觉到异样,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周围,心下全是震惊。 星轨早已消失,星光凝聚的刺眼强光也早就消失不见,甚至于连点点星光都不见踪影。这地方像是完全脱离了先前的星芒之地,独成一个绚烂夺目的景致。 通体冰蓝的宫殿看起来清冷雅致,又带着一股难言的冷寂。周围空无一物,只有淡淡的冰冷的浅色寒气漂浮着,其内含着精纯诱人的灵力,却又好像被冰封于其中,根本不能吸食入体内。 小凤凰挥了挥翅膀,冲着三人又叫了几声,一飞冲天直奔着宫殿中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我们……要进去?”白少希迟疑着问。他总觉得,这一进去,或许就会有什么不一样了。 白晓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白少希摇头:“没什么。”那种莫名的感觉,说也说不清楚,索性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然……我自己进去探一探,小希你和师兄在外面等我一会?”白晓见他神色不对,提议道。 安泽摇头:“一起吧,这里处处诡异,万一再被分散了,就真的吉凶难料了。” 说到这,见白少希也点点头,安泽笑着摸了摸他的后颈。 看两人决定了,白晓也不再多劝,打头阵朝宫殿里走去。随着前行,本命法器出现在手中,警戒与防备提升至极端。 然而这偌大又诡异的冰殿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阻挡的结界,门口甚至除去那些游离的灵力外,连一丝被人操控的力量都不存在。一步踏进去,反而有种落了空的错觉。 可等这落空感过去后,抬头朝前一看,连白晓都心内一惊。 大殿之中仅有一个偌大的琉璃锦簇,一花一叶雕的栩栩如生,让人错觉以为那些花叶尚能伸展延长,生机勃勃。锦簇之上尚有晶莹露珠,映衬着不知哪里照射来的光亮,剔透华贵,动人心脾。 而在这巨大的琉璃锦簇之上,一只通体碧蓝晶莹夺目的凤凰卧于其中,凤首微昂凤目紧合,看似安详沉静,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别扭感。 凤凰尾羽极长,即便在精致的雕刻工艺下封锁于冰中,也难掩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夺目。即便是没有真正见过传说中的神凤,单凭着白少川从前与他提过的古书记载,白晓也能肯定这并非是万年前修真界中的普通灵凤。 白少希张了张嘴,眼中光芒连闪,带着莫名的恼恨和愤怒:“这!” 安泽迅速拦住他要上前的举动,压下心底的异样,不解:“怎么?” “这是活得!它是被生生冰封在这里的!”白少希情绪莫名的激动,眼中甚至闪动着隐隐的泪意。 白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怎么看怎么怪异地冰凤,有些了然:“怪不得……”就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仙界神凤被冰封于此,甚至连仙气灵力都完全被锁于厚冰之中,是何人所为?又为了什么? 小凤凰没有理会他们的交流,一直窝在冰凤身下,带着眷恋的用小脑袋蹭着那只无知无觉的凤凰。老半天像是才发现了他们,抻着脑袋冲白少希叫了几声,回身轻轻啄了啄冰凤的身子。 起先一直没有接轨的脑回路像是突然连同,白少希很确定小凤凰是在让他上前,去靠近这只被封于冰中的凤凰。 见白少希如被蛊惑一般走上前,安泽下意识就想去拦,却被白晓阻止:“让他去。小凤凰与这只冰凤关系匪浅,既然信任小希,说不定会与他有关。” 没了白少川在身边,白晓倒是显得难言的沉稳。 一路走来,白晓也看出些许规律。好似他们遇到的所有事,都是有因有果,大多与自己或同伴是有关系的。也许……这是白少希的机遇也说不定。 封住凤凰的冰并非凡品,单单只是靠近就已经让白少希哪怕浑身遍布灵力也无法抵御透骨而来的寒气。可这近乎刺痛的寒意却没让他停下脚步,反而越发坚定地朝前走去。 小凤凰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艰难的步伐和青白的脸色,忽然张口吐出一个比人头还要大上一圈的火球。火球在半空分散,慢慢靠近了白少希,围拢他的身体形成一层火一样的保护膜。 寒气袭人的感觉顿时消散,白少希朝前的脚步也轻松起来。 几息之间走到琉璃锦簇间,目光微动,伸手抚了抚冰冷坚硬的锦簇。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锦簇之间舒展身体,金光流转的羽毛华贵而骄矜。锦簇是它最喜欢的地方,草木香与花香交织,使身上羽毛带着浅淡优雅的香气。甚至它会因为珍惜这锦簇花团,小心不让自己的火焰伤害到那些稚嫩的生命。 如果能够日日俯卧锦簇之中,不必理会那些愚蠢又烦人的事情就好了。 虚影中有谁抱怨了一声,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却清晰地直直印在脑海。 目光一凝,白少希回过神来,眼前的凤凰依旧一动不动。冰封的碧蓝美得纯澈,却又无法遮掩僵直的死寂。 第一百零七章 见白少希没什么反应,小凤凰似乎有些急切,扑腾着小翅膀用爪子在他鼻尖挠了挠,又飞回冰凤身上跺了跺。 白少希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自然也没领悟到它所表达的意思。 反倒是在后头的白晓看了出来,轻声开口语带迟疑:“它是……想让你摸摸凤凰?” 白少希一怔,小心翼翼伸出手,在即将触及的时候忍不住收了收手指,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舒展手指摸了上去。 指尖触及带着刺骨寒气的凤凰身体,一瞬间天旋地转。 虚无的空间中白少希除了自己再看不到别人,而在他身旁的白晓和安泽也是一样,由外人看上去是身处同一处,却彼此都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俨然以己为界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而这漫无边际的黑色虚无之地,突然腾空而起一个巨大的光幕,上首层层叠叠的画面交织,慢慢形成固定的规律,一幕幕如放映的大电影一样,播放着存在其中的片段。 厚重而古老的石门上,龙凤盘旋纹路清晰,细看更是栩栩如生。巍然不动的石门带着庄严肃穆的恢弘,玉石阶蔓延无尽,两侧尽是刻着上古异兽的身姿图腾。 数息之后,一道身着古朴长袍的身影缓步而至,朝着石门行了个怪异却庄重的大礼。礼成,石门之上华光闪烁,凤影轻移,慢慢脱离纹路的僵硬,现出本来模样。 片刻,火光腾空而起,其内凤鸣清越明亮,响彻整个天际。随同凤鸣,火光也愈演愈烈,俨然一副焚尽一切的架势。 来人只是垂首静待,丝毫不敢有半分异动。 直到这一切平息,来人方又对着盘卧于石阶前凝目静看他的凤神施了一记大礼。 余下的画面静的有些怪异,从举止之间似乎能看出一人一凤在交流,却又不像方才的凤鸣那样能听清声音。待来人动作一停,凤凰微微颔首,立起华丽夺目的身姿,缓步随同他离开。 画面轻动,好像只是下一刻一般,那石门上龙凤双纹尽数消失,半晌后一声轻响,随即是接连不断的沉重之音。伴随着这声音,石门缓缓开启,浓雾一般的灰色气息丝丝缕缕逸出,渐渐越来愈浓,看不清其后景象。 朦胧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从其内蹿出,眨眼便消失于天际。 画面斗转,凤凰以臣服之态卧于大殿下方,眸中无尽悔恨与羞愧。殿上锦衣华袍的男子面色苍白,神情略显凄怆,却一举一动都是无尽威仪。 依旧是不闻其声的交流,男子抬手将一道白色虚影打入凤凰体内,似是轻声交代了什么。凤凰重重颔首,凤羽全张匍匐于地面。像是立下誓言。 画面再转,玉石台上血迹斑驳,有几道鲜红的血印存留于上。 凤凰立于玉石栏上,垂首盯着那几道血印出神。 华丽张扬的凤羽上有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金色血液慢慢流淌,眨眼顺着玉石栏流向地面,却没引起凤凰的半分注意。 凤凰身侧,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负手而立,并未开口劝导什么。直到白少希等的有些心浮气躁,才看到男子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凤凰的尾羽,似是轻声说了句什么。 凤目微张,骤然回头看向那男子。明明白少希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又好似感觉到那人像是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安抚,不是劝解,那一笑,倒像是承载着满满的执念和肯定。 神思微晃,走神的一瞬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言。语带笑意,平淡又真挚坚定:“若换做是你,我也愿意就这么跳下去。” 蓦然地,心底某一处就是重重的一疼。 滚动的画面全然消失,光幕之上绘出一个光轴,慢慢展开镀染缤纷色泽。只是那画面,却算不上美好。 血流满地,隐约间还能看到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人影。凤凰周身浴血,羽毛纷落满地,俨然是重伤之势。 在它身前十米开外,有人手握长剑严阵以待,身后巨鸟骨翼张开,用足足比凤凰大了三倍的身形将重伤的凤凰牢牢护在后面。一人一鸟皆是面色凝重,大有以命相互的架势。 然而这情形并没能支撑很久,几乎是一瞬间,一道快到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怪鸟和护着凤凰的人一齐被击飞出去。勉强抗下这一击余波的凤凰撑起身子,周身腾出万丈高的火焰。涅槃之势待发,火焰吞噬了周围的画面,将一切扭曲成幻影。 不知过了多久,蔓延开的火焰一寸寸被冰冻封锁,直至将凤凰完全锁于其中。两道交错的光芒盘旋而至,将被冰冻的战斗中的凤凰硬生生一寸寸掰着变换了形态。直至捏造出琉璃般精致的锦簇花团,又将冰封的凤凰假作一副安然之态置于其上,才有一道力量挥出,随手将冰封的凤凰扫出血流成河的云雾之巅。 四周一阵剧烈震动,漂浮于虚空之中的神识骤然被弹回体内。白少希恍惚地回过神,却只觉得遍体生寒,刚才的一幕幕印在脑海抹之不去。 白晓早在之前就回过神,这时候正看着白少希和安泽若有所思。 小凤凰歪着脑袋直直盯着白少希,见他似乎回了神却没有任何动作,焦急不堪地用力‘啾啾’,却苦于无法准确表达意思,没能惹得白少希半分注意。 此时的白少希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刚才那一切白晓和安泽都是看到了的,只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围观了全部。理所当然,他也就认为自己和之前那一幕幕都有割舍不掉的关系。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一点,他还察觉出那些事情似乎在他潜意识里有似有若无的熟悉。就像是没看到一幕,脑海深处就自然而然能接下后面的事情,偏偏又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小希?”白晓突然出声,将白少希唤回神:“你怎么了?” 白少希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叫我什么事?” 看他完全没在状态的模样,白晓指了指白少希身前的凤凰,表情无辜:“小凤凰似乎想让你救它。” 救?怎么救? 白少希满眼一个大写的问号,甚至心底深处有一个隐蔽的声音,在悄悄告诫他不要去救。 一旦救了……有些事情就彻底改变了…… 他的迟疑太过明显,连自打回神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泽都注意到,禁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两人的目光似乎带着点不怎么明显的殷切,顿时将白少希引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回眸又看了看那冰封中似是神态安详的凤凰,目光一动想到了最后一幕中那只凤凰殊死一斗目光坚定的情形,白少希合了合眼试探着再次抬手摸上凤凰的身体。 手指轻触冰冷的身躯,随即是指节、掌心,一寸寸紧贴在厚实的冰面上。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 白少希凝眉顿了顿,片刻后试探着放出灵力,顺着掌心尝试渡入冰层之中。只是还没靠近里面,单单是表面的冰层,就已经被阻挡的半分移动不得。 小凤凰看得心焦,小豆眼全是急色,见状干脆一跃而起落到他手背上,低头狠狠一啄。 贴在冰层上的手指顿时冒了血,刺痛一传来白少希下意识缩了缩手,一道血痕立时抹在了厚实的冰层上。 一阵白雾升腾,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传出,很快又安静下来。 白少希看出异样,干脆利落的抬手,左手聚力在右手掌心一划,鲜血顿时拥挤而出。舒掌贴在凤凰的冰身上,果然下一刻便此起彼伏地碎裂声不断响起。随后一道道细纹出现,很快蔓延至整个凤凰身躯。 被冰封的凤凰瞬间失去了留存于冰层之下的华贵和美丽,也打碎了冷硬而窒息的死寂。白少希微微抿唇,逼出心头精血自掌心而出,狠狠一抹手心将鲜红的心头血抹在碎裂的冰层上。 一声轰响,冰层骤然破碎,连同虚假冰冷的琉璃锦簇一同消散。 封于冰层中的凤凰慢慢睁开双眼,缓缓舒展开自己的凤羽,一举一动缓慢而优雅,不带丝毫急迫。肢体舒展,一声凤鸣盘旋于空,久久不散。 腾空而起的火焰遮掩了星星点点的光泽,也转瞬焚化了牢笼一般的冰殿。伴随着凤鸣消散,火焰也缓缓落下,最终归于平静。 苏醒的凤凰迈着优雅高傲的步伐,慢慢走到白晓身前,缓缓匍匐于地,半仰着首与他对视。 白晓歪了歪头,眼带不解。 凤凰却无解释的意思,这一礼后目光略过安泽,直至落到白少希身上。 下一秒,火光忽亮,凤凰身形却慢慢变淡,最终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于原地,转瞬没入白少希的眉心。 安泽下意识跨前一步,却被自打凤凰出现就一直偷偷躲在他身后的怪鸟揪住了领子,骨翼拼命扑腾,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主人就跑上前去。 这一点点力量虽不能阻止安泽,却让他清醒过来。 凤凰对白少希并无恶意,自己这一挡,说不定反而毁了白少希的机缘。 第一百零八章 想是这么想,但这么一出是福是祸到底是没把握,短短几息时间愣是让安泽紧张地背后都汗湿了。 片刻后,合目静立的白少希缓缓张开眼,眼底一道金光流转,目光倨傲睥睨,一颦一睨风采卓然,全然不同往日。 安泽莫名地心里就是一动,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轻声开口:“小希?” “嗯。”白少希淡淡应了一声,又缓了一下才恢复往日神态,笑意清浅地回眸看他:“安大哥?”神色全无异样,再不像方才那样莫名。 “你……”安泽一肚子疑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偏偏他直觉这时候的白少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白少希眼瞳轻动,了然:“凤凰言说与我有缘,如今神魂受损,便借我识海一用。等……等过一阵子……就好了。”含糊带过之后,白少希又道:“况且这镜域正境本就以它为引,有它在,我们方能找到出去的路。” 心内那点异样被下意识排开,这话乍看上去没什么漏洞,安泽便坦然相信了。至于之前白少希有点奇怪的反应,他只当是凤凰初入识海的后遗症,见白少希没继续有什么变化,也就没再追问。 反倒是白晓,盯着白少希看了又看,片刻后眨眨眼才收回目光。 凤凰脱困,冰殿也消失无踪。如今他们所处之处,又变成了漫无边际的星空之地。 小凤凰自大凤凰入了白少希识海之中后便怏怏地,此时也只是摊着小翅膀趴在地上,不出声也不动作。 白少希弯腰将它收进怀里,抱好了抬眼看向白晓:“z……晓晓,我们现在走吗?” “你知道怎么出去?”白晓反问。 “嗯。”白少希点点头,随即不甚明显的撇了下嘴道:“出去之前,还要将……我哥接上。” 白晓顿时眼睛一亮:“你知道主人在什么地方?” “镜域分出正反中三境,先前我们所入的秘境便是中境,借那里才进得了正反境。如今……哥哥应该在反境。”白少希道。 不知为何,每每提到哥哥,他的眼神总有些怪异。 在这里头数不清岁月,白晓只觉得已经好久未曾见过白少川,这时候得了准信,也顾不上多疑,赶忙道:“那就快点,主人……说不定早就等急了!” 修真无岁月,修为越高闭关时间便越是漫长。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是像白少川这样,靠着恢复记忆取回魂魄来一点点恢复前世的修为。也因此,白少川根本不知道他失去意识多久,更不知道如今今夕何夕,白晓和白少希他们又是否还在这镜域之中。 睁开双眼首先感知的,就是整个天地都清晰明了的细节,再有便是体内浩瀚汹涌的力量,和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的瓶颈。 意念一动,一股疯狂强大的力量蓬勃而出,硬生生炸出百丈长的岩浆波涛,每一股都高出数丈,让本就不怎么坚固的石壁又剧烈震动了一番,连连落下无数巨石粉尘。 白少川惊了一下,赶忙试着收敛不怎么听使唤的力量,老半天才适应了现今的修为。 一切平息后,白少川忍不住有点头疼。 别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对于力量的控制远比他要熟悉。偏偏他像是揠苗助长,没废了根基也着实不算稳当。如今还只是个没脱离凡体的元婴期,又在这么个不沾凡尘的地界,就险些毁了这岩洞。若是再来几次,又碰上在尘世之中,恐怕少不了得造成动乱伤及无辜。 可……这些他又不能控制。只能盼着,这一切也就到这为止了。如今紧要的,还是赶紧适应了力量,早日运用自如。眼瞅元婴瓶颈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一举突破化神。若是控制不好,就真的麻烦大了! 幸好记忆尚在,两世修行也不是白来的,等理论跟上实践,他就不用这么愁了。 解决了要紧的麻烦,白少川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了许久未见的白晓和弟弟等人。 错眼一看,仓仓这盘着腿飘在空中,合着眼也没注意到他的苏醒,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灵体不用睡觉,肯定不会是睡着了。 “仓仓。”许久未说话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在这个封闭的岩洞中突兀明显。 “哎!”仓仓下意识应了一声,抬眼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猛然看向白少川才回过神:“主人!你醒了!” “什么时候了?”看她一如既往地孩子脾性,昏迷之前的所有疑虑都淡下去。到底是跟在自己身边许久的,白少川也狠不下心真的去怪她,更是早就相信了她是一心向着自己的。 想通了这一层,白少川连着看仓仓的目光都柔和下来。 仓仓倒是猜不准他在想什么,只直觉着先前主人对自己若有似无地防备不见了,顿时开心地蹦跶了两下,雀跃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时候,只知……至少也要两年之久了吧。” “两年……”白少川合了合眼,眉头紧蹙:“晓晓一直没有信吗?” 仓仓一顿,摇了摇头。 她知道主人一心挂念白晓,更何况还有主人此世的血亲在,仓仓在白少川昏迷时候一直努力联系着几人。奈何,直到现在都没半分回信,更别谈具体消息了。 白少川叹了口气,起身道:“算了,我们出去在想办法。” 正待白少川想要和仓仓商量怎么出去,整个岩洞忽然猛地一震,从远处开始渐渐消失,一寸寸化为虚无。 下意识飞身后退,半截又硬生生稳住身形停下。白少川凝眉看着转眼就消失到脚下的岩洞,一闭眼心一横,静静等待突变过去。 安泽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决定离开去寻白少川之后,白少希连脚都没动一下,抬手就是燎原之火,眨眼将一片星空焚为扭曲幻象。火光浓艳,又看不清远处情形。等再回过神,他们已经重新出现在先前所入的秘境中,只是他已经不在自己初入时所在之处。 “这里……” 白晓环视了一圈,淡定道:“是我和小希进来时到的地方。” 话音一落,远处有动静轻响。三人抬眼看过去,正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含笑站在他们不远处。 “晓晓!” “主人!”白晓顿时笑开,先前的稳重化为泡影,紧跑两步扎进白少川怀中。 到底是太久没见,白少川也耐不住定力,抱着人的手紧了紧,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 直到那股欣喜淡下去,白少川也没放开手,只是抬眼看向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安泽和白少希,语气平和:“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正境里的种种实在不堪回首,几乎都要成了安泽的心魔。闻言只能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想:“反正都过去了,提也没用。倒是你,一个人消失的没影子,没什么事吧?” 这话一落,安泽震惊地瞪大眼睛:“你!又突破了?” 兴奋劲过了的白晓黏在白少川怀里,听了安泽的话才后知后觉:“主人恢复实力了?” 镜域正境没有层叠险境,却是十分磨炼心智的。灵植本就心思澄澈,有了这一遭更是将白晓锻打的焕然一新。到出来为止,他已经稳步晋升到了元婴中期。 可之前实力远不敌他的白少川这时候却稳稳压他一头,周身还灵力动荡,俨然一副随时可能突破境界的模样。白晓自然能看得出一二。 “是……有些奇遇。”这时候也不是什么合适说话的时候,白少川含糊带过,转而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先离开再说。” 秘境进来不易,出去倒还算简单。更何况镜域正反境皆破,早就没了能阻碍他们的力量。 寻到秘境出口,白少川和白晓联手直接破了秘境,抬步便率先走了出去。 安泽正打算跟上,却不想白少希反手握住他的手,以保护之姿先一步踏了出去。 被镜域弹出去的一众低阶修士早已不见踪影,又有一早布下的阵法守卫,木屋安然无恙。只是久别重逢,又是胆战心惊许久,四人都没什么详谈的心思,各自回去休息。 白晓跟屁虫一样黏在白少川身后,亦步亦趋不肯落下半步。 白少川看得好笑,顺手一捞把人带进怀里,解了衣裳直接栽进床上,半压过去:“好歹也是元婴大能了,怎么还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非要跟着我?” 虽然懂得羞,可也要分时候。太久没见白少川,白晓才不愿意因为自己那点羞怯就白白浪费时间。闻言也只当没听到,厚着脸皮抱着白少川的脖子蹭了蹭,暗示之意十足。 一屋两人都是元婴期,周围响动尽收于耳。四人所住的地方仅中间隔了个空屋子,有些动静还是听得清楚的。 这边白少川还怜惜地吻着白晓脸颊耳侧,安抚着他有些焦躁的情绪,那头已经动静清晰,吟声不断。 心内咂舌,白少川索性一个翻身,径直将白晓压了个严实。掌指勾挑,简单撩拨几下收获了个软绵成水的果子。 “想我了?”白少川眉眼含笑,戏弄之意十足。 不远处的动静听的白晓心里泛热,闻言乖巧的点点头,主动凑上去索吻。 白少川合了下眼,顿时俯身下去。 久别重逢,胜似新婚。 第一百零九章 次日一早天光初亮,两间木屋里各自传来轻微地响动,紧随其后的便是细声软语的轻哄。一直延续到日头升空,两扇木门才一前一后打开。 白少川和安泽对视一眼,目光交汇电闪雷鸣,片刻后又觉得自己也没理,纷纷收回目光无声互相妥协。 没办法,昨晚都是没把持住的,谁让彼此都没理呢? 虽说是元婴期的修士,但架不住白少川这会足足高了他一小境。加上昨晚白少川似乎是想彻底发泄一下重逢的思念,硬是压制着白晓的灵力不让他缓过来,全靠身体硬撑。几番折腾下来,饶是白晓也没扛下来。 反而是实力境界差出一大截的安泽和白少希情况好不少,白少希只晚了十几分钟就跟着出了门,舒展身子冲安泽说要喝粥。 正在着手煮粥的白少川动了动眉,侧目看过去。奈何白少希正在安泽身边说话,一点没留意他的视线。 或许是目光一点遮掩都没有,白少希终于察觉到,不解地回头看过来。 白少川:…… “怎么?”白少希不解。 白少川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手看他:“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你没事吧?”白少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一顿,面色一动改口:“哥。” 白少川挑眉:“我还当你不打算认我了。” 视若无物真是做的彻底,白少川还是头一回被自己弟弟这么忽视。 白少希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神色有些古怪。 安泽在另一头忙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两人的交流。 这一幕就这样轻飘飘的遮掩过去,只是白少希岔开话题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没注意到白少川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 一连在小岛上住了几个月,煮粥这点小事安泽还是手到擒来的。 这边得了安泽可以开饭的示意,白少川转身走回小木屋,准备去挖自己还在贪睡的媳妇。 白晓这次实在是累狠了的。不说昨晚一通折腾,单是这两年不眠不休一直保持警惕地状态,就可以让他在松懈下来的瞬间睡过去。若非许久未见白少川,实在想念的厉害,恐怕踏出秘境那一刻他就能睡的天昏地暗。 安泽和白少希虽然也很疲倦,却在白晓的护卫下偶尔能放松休息一下。只有作为精神和实力支柱的白晓一直不能放松警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己方三人都赔进去。 正是猜到了这一点,白少川才压制着他的灵力不让他自行恢复身体的疲倦,又一直持续不断用快感刺激他已经紧绷成了反射性,连放松都一时不能适应的精神。 当然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那么掉节操的。 不过毕竟是刚刚从秘境出来,虽然修士不需要什么营养摄入,可只凭修为扛着到底还是对身体有害。更何况任何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长时间的消耗恢复起来更是需要一个缓冲期,否则放任白晓睡下去,恐怕醒来还是会出问题。 窝在被褥里的白晓睡的昏天黑地,一只手在脸颊侧放着,一副安然放心的模样。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和小肚皮都是一个个红色印子,单看着就能想象昨晚是怎样一副*情形。 兴许是累得很了,白少川毫不掩饰地靠近居然没能让白晓有半分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睡着。 把蹭的七扭八歪的被子调整好,白少川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静静看着白晓的睡颜。半晌,伸手戳了戳被子下面软乎乎的小肚子。 小馒头似的肚子下意识吸了吸,奈何主人丝毫没有从睡梦中醒来的意思。 白少川失笑,又凑过去吻了吻微张着呼吸的嘴。 有些干涩的嘴巴砸吧两下,扭过头躲开继续死死睡着。 轻柔的吻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耳侧脖颈,往返几次后,白晓终于不堪其扰,伸手赶苍蝇一样一巴掌挥出。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半睡半醒间的白晓还没来得及反应,挥出去的手就被人握住,轻轻揉捏着。 “唔……”白晓迷迷糊糊睁开眼,老半天才认出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主人……”一声轻唤后,白晓下意识朝他怀里靠了靠,蹭了蹭脸颊几乎是瞬间又睡了过去。 白少川再度失笑,手下用了几分力道捏住眼前的小鼻子,笑道:“小懒猪,起床!” “再睡一会……”白晓不满地挣开他的手,整张脸埋进白少川怀里,自觉没有地方可以再让白少川下手后,放心的又想入睡。 奈何白少川是铁了心要让他醒来,伸手将人挖出来朝上抱了抱,埋头就着眼前的嘴唇铺天盖地一通深吻。 半梦半醒思维不清的白晓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才想起呼吸这事,用鼻子大大吸了口气,这才用力把白少川推开。 “主人!”难得爆发一次起床气,白晓同学十分愤怒地盯着白少川,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不高兴。 把人惹恼的罪魁祸首舔着脸又蹭上去,这边摸摸那边亲亲,一点都没有认错伏法的态度:“乖晓晓,起床吃点东西,等会主人陪你一起睡。” 身上酸痛感已经不见,白晓瞥了白少川一眼,知道是自己睡着后他帮自己用灵力按摩恢复的。可是精神的疲倦还没完全消失,他依旧不想起床。 可是……一会主人就陪自己一起休息啊…… 衡量了一下,白晓磨磨蹭蹭爬起来,懒洋洋地任由白少川替自己穿衣裳。足足折腾了十几分钟,白少川才半搂半抱的带着白晓出了门。 三个小木屋中间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粥和配菜,安泽和白少希正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着什么。这边门开的动静响起后,两人齐齐看过来。在看到白晓一副懒骨头样子趴在白少川身上,连路都不愿意好好走的模样,白少希顿时一脸黑线。 安泽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昨晚那架势他即便没能听的一清二楚,却也能辨识个一二。光是听到的那点动静就能领悟战况多激烈,白晓现在这模样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更何况……师弟这盆泼出去的水,他已经看淡了…… 注意到白少希的神情,白少川心底的怪异更明显了。 作为自己的亲弟弟,自己和白晓的事情白少希向来是乐见其成的。换做以前,说不定还要因为这副情形出言打趣。毕竟他虽然性子算是内向,可后几年对家人却有几分活泼的迹象。 但他现在这副如同见鬼的表情是几个意思?还有那隐约有点同情和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情况? 要不是看除了自己之外最了解白少希的安泽没有丝毫发现不对的样子,白少川恐怕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白少希被夺舍了。 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白晓完全没在状态,趴在桌子上等着白少川将粥放在他面前,才拿着小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白少川看不下去,硬是拿过他的碗勺亲手喂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白少希的眼神在看到这一幕后,更加纠结了…… 这样是被……知道了,那个谁还有命活着吗…… 饭吃到一半,不孝徒安泽才终于想起来自家师傅。 “你在秘境中有没有遇到师傅?”后知后觉发现一直到他们出来都没看到化须真人的踪影,安泽一边懊恼一边满是忧虑。 半死不活的白晓闻言忽然挺直了背,双眼直勾勾盯着白少川。 白少川轻咳一声,犹豫了一下才道:“前辈倒是没有危险,也早已离开秘境。只是……似乎有些奇怪?”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迟疑不定,倒好似是在问其他人。 “怎么奇怪了?”安泽皱了皱眉,担忧更甚。 白少川斟酌了一下,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反境,那时候的前辈……很强大,比现在的我和晓晓还要强大。而且……前辈的言辞举动也有些奇怪。”想了想,他还是坦白:“前辈的意思是,我当初寻到晓晓的洞府,是他飞升之前所设。只是培育了几千年也没见成效,只能留给有缘人。后来误打误撞被我遇到了,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至于别的……前辈没有明说,只说日后还会相见。” 安泽有些吃惊:“师父是飞升了的仙人?” 白晓歪着脑袋,眼神有点奇怪:“师父难道是为了等我化形?可是……为什么呢?” 再怎么珍贵,也不过是一株在仙界较为常见的果子,实在不至于劳动一个飞升后的仙人下界,来一路护卫。 白少川无能为力:“我问过一些,但前辈没有告知的意思。不过前辈并无恶意,本身又实力强劲,我们……应该不需要多做担心吧。” 安泽抱着脑袋低嚎了一声:“为什么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好好的日子,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 白晓无辜脸。奇异的是,白少希也一副无辜至极的甩锅表情。 “不管之后怎么样,当前最要紧的是先休息一阵。”白少希拍板定案,顺手将白晓捞进怀里:“这几日好好休息,余下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商议。” 第一百一十章 吃饱喝足又躺回去,白晓却睡意尽散,加上白少川就在身边,更是想好好和他说说话。不过白晓同学脑子里没有风花雪月的那根线,能想起来的也都是正经事。 “主人……师父真的是上界仙人吗?为了我才下的界?”白晓躺在床上摊平四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那时候就是颗没灵识的果子啊,值得这么郑重么?” 白少川靠在床头静静听着他说,一只手搂着白晓的腰轻轻摸:“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如果前辈当真是飞升过后的仙人,鸿澜仙果自然该是见过的。就算想要……仙界本身孕育的肯定也是比凡尘界的要好上太多,不值当特地下界来守着你这一株。而且……仙凡两界之间,往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毕竟仙人也是人的一种,也会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妄,出几个心思不正贪念过剩的再正常不过。若是仙凡两界真那么好往来,随便下来一个仙人,岂不就能搅得凡界大乱? 白晓也想到了其中一二,瞪大眼睛满是不解地侧着头看他:“那是为什么呢?”说完转回脑袋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又道:“师父这些年从没表现出点异样,就算是懂得占卜之术,却也一直表现的符合常理。推算出来的东西……从未超过本身能力。就算是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踪迹都不露吧?” 他以前或许不懂,可毕竟这些年在外界待得久懂得多了,如果有异样现在不会想不起来。更何况化须真人身边还有个相伴十几年的安泽,以安泽的精明,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听他这么说,白少川也下意识将以前相处的种种回忆了一遍,果然没有任何不对劲。再想起那日在镜域中境的见面,那时候的化须似乎就有些不太一样,只是实力境界没有明显变化,自己又是好容易得遇一个熟人,自然没能发现。 现在想起来……以化须真人对白晓的担心,若非确定白晓等人绝不可能有危险,又怎么会让自己先去寻找自己的机缘。更何况那地方诡异至极,化须真人又是如何肯定自己能寻到自己的机缘的? 林林总总想起来,再结合几次三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白少川忽然撑起身子看着白晓:“晓晓!你说……会不会是前辈之前一直被封印了记忆,直到进了镜域才想了起来?” 白晓被他突然一动吓了一跳,片刻后反应过来他的话觉得有道理:“有可能!”只是下一秒又忍不住反驳自己:“可是如果师父是飞升了的仙人,那谁有能力将他的记忆封印呢?下界找个果子这种事,根本还大张旗鼓找别人帮忙?”听上去神蠢啊! 白少川被他的脑补弄得有些没了脾气,捏了捏脸颊才矫正白晓狂奔到奇怪地方的思维:“不是让别人帮忙封印,而是因为仙凡两界的规则,自然而然被封印。” 虽然只是猜测,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依旧是之前的猜测,仙凡两界之间各自为界,一强一弱却互不干涉。既然下界修士升入仙界要实力增长到某种境界,那么是否代表上界仙人若想下界,也需要压制修为? 化须真人善占卜懂天象,即便是灵力全失,靠着自己身为仙人的博识和占卜之力,也足够搅得凡界大乱。那么天道若想钳制他,除了实力的压制,记忆应该也会有所改动。 只是到底不能动其根本,所以化须真人停驻灵寂期两百余年,依旧紫气不灭生机旺盛。甚至和白晓遇上,得到了修为进一步的机会。 这里头一环套一环,看似是巧合,细想下来却又好像带着某种理所当然地意味。 那么……如果化须真人真的是为了寻白晓而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既然为了寻白晓特地下界,为何如今又轻易离去? 是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已经不必再继续这个目的? 这里面,自己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个问题挤在脑子里,白少川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底思虑更重。 白晓晃着腿也在想,只是没他那么凝重,老半天发现白少川没了动静,这才抬头看白少川,这一看就看到自家主人都快溢出来的忧虑。 “主人在想什么?”白晓翻身趴在他胸口上,两只手一起轻轻扯了扯白少川的脸颊。 白少川回过神,一时没法答话。 想也知道,自己的阴谋论,还是关乎化须真人的,白晓肯定不乐意听。 到底是在一起许久的爱人,白晓虽然呆了点,却也能猜出个几分,笑得眉眼弯弯:“主人不用担心啦,师父一定不会害我的。”否则,当年自己初出洞府不谙世事的时候,怕是就已经被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死于非命。 忧虑虽然没散,但有了白晓的话白少川也不再那么担心。白晓的感知敏锐准确,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利,不用自己说就会察觉到了。 “不过……”白晓不老实地又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平了朝天伸腿踢了踢:“我还是有点想师父。” 算下来,自打之前离开,几人隔了许久才见。没能相聚许久就又入了镜域,此后便日月难辨不得相遇。到现在……更是不知道相聚之日要到何时…… “好好修炼,等飞升之日来临,自然会有相见的机会。”白少川拍了拍他举得高高的腿,安慰道。 白晓应了一声,笑眯眯把腿重重砸在白少川身上,自己嘿嘿乐起来。 瞧见他自娱自乐,白少川满眼无奈,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妖,只当是哄他玩。 闹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白晓才气喘吁吁地躺平,挨都不肯挨白少川一下。 白少川笑着凑近,将隔开的距离拉了回去:“认输了?刚才欺负我那架势呢?” “谁欺负谁!”白晓哼了一声,抓紧身上的被子试图爬向床脚拿刚刚被扒掉的衣服。 白少川随手又把人拎回来,好声哄劝:“好了,不穿它了,再睡一会?” 到底是还没休息过来,白晓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裹着被子又躺好,顺道把脑袋扎进他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小心将被子整好,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白少川只觉得没什么比现在更安宁。 另一头,闲着没事的安泽和白少希也窝在床上,养神顺道看凤凰和怪鸟掐架。 说来也是好笑,小凤凰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白少希愣是没发现它跟着一起跑了出来。若非今天安泽将怪鸟放出来,引得小凤凰战意熊熊扑过去就扭打在一起,恐怕他们还没能发现这个小家伙。 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仇怨,这两只只要碰上了,就非得打的漫天飞毛,好不热闹。 安泽越看越觉得想不通,忍不住拍了拍白少希问道:“你说……它们俩是为什么啊?每次打的轰轰烈烈,偏偏又不动真格的。” 两只掐起架来眼神架势都不像是闹着玩的,可两个又都不是没有能力的,若要真是想打个你死我活,也不至于一点灵力妖力不动。这种情形,反倒像是小孩子争个高低,却不想伤害对方的模样。 白少希闻言眉眼微弯,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语气带着几分纵容:“应该……是为了争宠?” “争宠?”安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们争谁的宠?” “我这么知道。”白少希懒洋洋躺平,侧着脸一副打算睡觉的模样。 “困了?”安泽转了个身将他抱进怀里,安抚一般轻拍着后背:“再睡会,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事。” 白少希应了一声,合着眼半晌没说话。 许久之后,小凤凰和怪鸟战局结束,也凑在一起头挨头睡着了。 安泽看了看它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白少希,微笑着合上眼打算小憩一会。谁知刚放松下来,却突然听到怀里早就应改睡着的人开口。 “安大哥。” “嗯?”安泽睁开眼低头看他。 白少希慢慢对上他的眼睛,瞳孔中情绪不明:“如果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要离开,我们大概会很久才会再见面,你……会不会怪我?” “什么意思?”安泽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感觉。 “就是想知道。”白少希想了想道:“化须前辈离开的这么突然。万一有一天,我也要突然离开呢?” “瞎说什么!”安泽脸上带着点怒意将他手脚都锁在怀里腿间,语带训斥:“谁都不能让你走!不然我哭给你看!” 最后一句明显是逗他玩,可安泽说的理直气壮,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 白少希忍不住失笑,安静了一会才接话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要好好修炼,早日强到能找到我那天。” “谁要是敢强迫你,我就去砸了他家房,再把那人扒皮抽筋了!”安泽凶巴巴地说道:“实在打不过,就让少川和晓晓跟我一起,凭我们三个,我就不信还有打不过的!” “好啊。”白少希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快要睡着一般:“那你就好好修炼,我等你救我那天啊……” 屋中渐渐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浅浅的叹息似有若无。 只期望……一切不要来的太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些年算不上过得太平,如今骤然变得如此闲适,几人一时间都有些乐不思蜀地意味。不过对于几人而言,如今不管是回之前所住的城市,还是就住在这里,都没什么区别。相比之下这里虽然没有都市之中热闹,却也难得的安静舒适,更何况还有比都市中浓郁的灵气存在。 只是安泽现实纠葛没处理干净,消失个两年已经是极限,若是再久一些,恐怕非得被当做失踪人口报了。再则张鑫泽在九转菩提龛内修炼了不短的日子,也该是时候带他回去与母亲见一面,好让为人父母的安心。 种种顾虑之下,众人决定再住上几日就起程回去。 商议之后,白晓却突然提出件被大家忽略的事情。 “我们离开之后,镜域怎么办?” 这一问,几人都怔住了。 不知真相的,恐怕还会以为里面是个古秘境。镜域之中不过有几根灵草,几只没什么攻击性只能做观赏用的灵宠打掩护,其余的全是凶险之地,更不说还有正反两境之中的未知凶险。 就算来此的人都是因为有所求甚至单纯的因为贪欲,却也实在不必要留下这么个凶险之地白白让人把性命赔进去。若能想办法封印秘境或彻底将其毁了,说不定也算是功德一件。 道理简单,付诸实践却是难上加难。不说秘境本身凶险异常,期内又有种种灵兽妖兽之流存在,光是与上古异兽的存在,还关押过凤凰,就足以证明其不同。 几人就算是再自负,也不认为自己能与上古之力相匹敌。 白晓发现气氛有些奇怪,抬眼看三人神色有异还奇怪了一下。片刻后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才恍然大悟:“我不是说凭我们的力量封印镜域。” “你有什么想法?”白少川十分配合地收敛了思绪,决定跟着他的思路走。 “镜域开启想来也是有什么媒介的,范围应当不会超过这个小岛。不然……我们在岛上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将镜域关闭的办法?”白晓歪着脑袋,说的很是认真。 白少希若有所思:“倒也算是个办法。”说罢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白少川神色莫测,望着白少希的眼神闪了闪,很快在白少希察觉之前收了回去。 “那……明天就开始在岛上四周看看?”安泽犹豫着定下时间。 毕竟闲的久了,某些方面又都不是什么勤勉人,懒散多日骤然又有了大工程,难免下意识机会推一推。 不过无伤大雅,闻言白少川点了点头,当即定下。 夜凉如水,岛上四面环海,夜风更是带着潮湿的寒气。虽说修士寒暑不侵,白少川却也向来不让白晓半夜出来,连同他自己也就跟着白晓窝在屋子里。 只是今晚,他却趁着白晓睡熟,悄无声息地出了木屋。 行至小岛临海岸边,远远就看到一道消瘦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望着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似乎早就察觉白少川的到来,白少希回过头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屋子里陪他?” 白少川与他隔了二十几步的距离,对视许久目光倏地尖锐而凌厉:“你到底是谁?” “……”白少希面色有一瞬间惊愕。片刻后,他摇着头轻轻笑了笑:“安泽与我日夜相伴都没能察觉出异样,你倒是敏锐。” “小希是我亲弟弟。”白少川沉声道。 血脉相牵的弟弟,更不说前十几年相依为命,稍有一点细节的不同,都足以让白少川看出不一样来。 “不过是这具肉身的一丝血脉牵连,日后等你明白了,怕是自己都不愿意提起这事。”白少希笑得玩味,瞥向他的一眼带着几分取笑。 白少川静立不言,神色却分明是想要他个答案。 看出他的意思,白少希缓缓道:“你应该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吗?” “凤凰?”白少川不敢置信,脸上的惊疑一闪而逝,随即全然剩下愤怒:“小希呢!你夺舍了他?” 白少希却失笑:“何必如此?他本就是我,如今不过神魂合一罢了。” “什么意思?”白少川戒备之色更浓。 “日后你自然会知晓。不提这个,有一事不便与白晓和安泽知道,既然今日碰上了,便正好告知与你。”白少希抿了抿唇,神色间带上几分庄重:“待此间事定,若我不用离开,之后的行程我会同你们一起。可若是我……必须要走,你需切记,一定要尽早寻到龙脉之处,将龙魂之火重燃。否则……再拖的久了,龙魂熄灭,恐怕就难以回天。” 顿了顿,他看着白少川疑惑地神情,叹息一声:“你既猜出我的身份,也该当知道龙凤之间必有牵扯,且绝不会是对立之势。凭这一点,也该信我几分。至于其他的……我如今不能与你多说,待日后龙魂苏醒,你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白少川眉心紧蹙,川字更深:“小希的魂魄呢?” 人之本性与魂魄也是紧密相牵,白少希生性内向,后来的活泼也只在自己人跟前展示。而如今眼前这个,却一举一动都带着高傲随性,完全是变了一个人的模样。真不知道安泽是不是瞎了,居然愣是看不出异样。 白少希闻言无奈:“你所知道的白少希,不过是我被冰封之前留于你身上的一缕残魂。你我之间牵连紧密,各有一缕残魂留于对方身上。当年那件事之后,你我各留了一缕残魂在对方体内,为的就是防止一方身陨,涅槃重生也忘尽尘世。谁知兜兜转转都被坑害,天道只能探其一二,便将你我投生一处,这才有了这一世的血脉牵连。” 说到这里,白少希不再继续解释,反而挥手掷出一个银色光球浮于身前,沉声道:“如今所剩时间不多,我又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余下的,等你将龙魂融合,魂火重燃,自然就清楚了。” 白少希所说的事情不清不楚遮遮掩掩,白少川自然一点都不相信。只是那光团却让白少川觉得亲近,仿佛本身就属于他一般。 “这是什么?” “另一半龙魂。” “另一半?”白少川不解。 白少希扫了一眼他的左手,淡声道:“那一半一直在你身边,只是到底是缺失了的,不光能力大减,连记忆也都没能保留。” 白少川恍然:“是仓仓?” 话音一落,左手上用来给仓仓做暂时寄居之处的符文微微一热,光团自动自发钻进其中消失不见。奇异的是,白少川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连点其他感觉都没有。 “寻不到真正的龙脉,龙魂之火便永远无法重燃,自然也不能将各成一体的两半魂魄融为一体。若是再拖上一世半世,怕是就永远没机会让它重新醒来。” “它?”白少川若有所思:“龙?” 白少希笑道:“你与我不同,它是你最亲密的伙伴。胜过……白晓。” 白少川闻言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阻止了自己嘴快过脑子的举动。心神一动,换了一个话题:“安泽为什么没发现你的异样?” 安泽不是蠢笨的人,不可能对细节变化毫无知觉。白少川最怕的,是眼前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凤凰用了某种幻术之流的东西。 瞧出他的意思,白少希笑着摇头:“一如你对白晓,普天之下我唯一不会动半分恶意的,只有这么一个人。发现不了……自然是因为我就是我,与他相处间的点点滴滴,从未有过改变。” 白少川疑惑地看着他,脑子里却细细的把二人这几日的互动过滤了一遍。 倒真是如他所说,两人一直以来都是那副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变化。白少希性子内敛,但私下对安泽却有几分包容的意味。而安泽向来习惯将白少希放在保护的位置上,平日相处间却又有几分幼稚。 最重要的是,感情一事最难遮掩,若非还是白少希对安泽感情没有变化,安泽又怎么可能不察觉。 爱之一字,最难遮掩,却又能遮掩一切。 “他醒了。”白少希忽然开口。 白少川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反身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而去。 夜色将海岸边彻底笼罩,朦胧间那道消瘦的身影迟迟未动,又似乎有一个黑影一闪而逝停驻在人影前。 夜幕渐深,一切彻底被吞没。 睡到半截的白晓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被褥的凉意,挣扎着睁开眼,正看到白少川从外头走进来。身上带着寒气,肩上还有露水的痕迹。 “主人?”白晓揉揉眼睛想坐起来。 白少川将人按回去,又拽了拽被子才道:“不用起来了,我这就躺下。” “主人去哪里了?”白晓侧趴在枕头上盯着他看,眼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水意:“大晚上的,外面有什么?” “之前听到些动静,就出去看了看。”白少川随口回了一句,快速脱了衣裳钻进被子里将他搂住:“应该是小动物,没什么事,睡吧。” “唔……”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白晓很快又昏昏欲睡起来。 朦胧之中似乎想起什么,又敌不过睡意。 小动物……还要特地出去查看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寂夜之中唯有风吹草叶的飒飒声,热闹却不喧嚣。 白少希用了些手段让安泽睡的十分熟,连他推门进来的动静都没察觉。 坐在床边,白少希垂眸看着安泽,伸手握住他搭在腰间的手,指尖摩挲着温暖干燥的掌心,满眼不舍和痴恋。 许久之后,熟睡的安泽略微动了动,让不知在想什么的白少希忽然回过神。整了整被子,白少希才小心翼翼爬进里侧窝进他怀中,做出离开前的姿势。 安泽浑然无觉,下意识伸手将人往怀里又带了一下,手上还无意识拍了拍。 不管任何时候,不论是强是弱,总会有摆在心上,下意识去呵护宠爱的那个人。 白少希微微一笑,凑在他下巴上落了一吻。 另一间木屋中,白少川也拥着白晓熟睡,身上的寒意早就散去,意识也被睡意侵袭,迷迷糊糊揉捏着怀里的人放松了神经。 一阵有些强的风吹过,引得木屋随便用纸糊起来的窗户一阵哗啦作响,两个屋子里的白晓和白少希同时睁开眼。 白少川若有所觉,从睡意中挣扎出来,揉了揉眉心侧头看向白晓:“怎么了?” “有奇怪的味道。”白晓几乎是一瞬间精神抖擞,利落地爬起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随手幻化出自己那套广袖长袍,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正瞧见白少希一身火红长袍,正昂首望着镜域入口的方向。 白晓一怔,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人来。 “小希?” 白少希神色有些凝重,看了白晓一眼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候,它们出来了。” “腥气,是异兽。”白晓断言。 “照着顺序算,也猜到该是它们出现了。”白少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几步走到白晓身边。随后安泽也跟着出来,眼神迷茫,手里还在系着衣服。 毕竟这两人是真正的人身,还做不到像白晓他们一样随便幻化一身衣服就能出来。虽说岛上没人,可坦荡荡到底也不大好。 白少希回身替他整理衣服,安泽这才注意到他这一身打扮,顿时惊了:“这是哪来的?” “凤羽所化,暂时能用上一用。”白少希随口敷衍,半真半假。 白少川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话。 正待几人静观其变的时候,整个小岛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好似地震一般屋晃树摇了一番。白晓猝不及防,被晃得一个趔趄。 紧随其后一声怪模怪样的兽吠,隐约间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飞速靠近。没等安泽反应过来,三人齐齐伸手揪住他,飞身侧出百丈。 好在几人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不然刚才那一下子非得把安泽那身衣服扯烂了不可。 被拎着衣服揪出老远的安泽突然衍生了一种极强的挫败感。 这种只有自己一个战五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正常套路难道不是白少川带着晓晓,他则带着白少希退开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拎他? 不过这种时候显然没什么人会注意他的小情绪。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被轰然震塌的木屋前,那里有一只体壮如牛的凶兽,目呲欲裂,獠牙尖锐,身后更有偌大的肉翼张开,无一不昭示着凶残的恶意。 白少川目光一凝,缓缓开口:“凶兽穷奇。” 安泽惊了一下:“这是穷奇?” 先前听了白晓和白少川提起对上凶兽的事情,虽说听着惊险又的确担忧后怕,可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碰上。现在碰上了……还是觉得有些理所当然啊。 果然不管是什么不科学的事情,现在接受起来都不是那么困难了。 白少希眼底有猩红的火光一闪而逝,盯着穷奇的神色不善,隐隐中带了几分愤怒和仇恨。 身为上古四凶兽最强的一个,实力最为接近仙兽,穷奇这时候倒是不怎么在意眼前这些人,甚至将他们当做死前最后挣扎的猎物。普天之下人鬼妖魔只要未曾得道,都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眼前这些人在它眼中不过是残兵败将。三个修为低下的修士,和一个未能恢复实力,神魂受损的凤凰,实在不足为惧。 它甩了甩粗壮的尾巴,铜铃般的眼睛扫视了几人一番,盯着白少希喉咙发出一阵奇异地狞笑:“想不到你竟能逃脱帝君封印,果然是不容小觑。”话虽这么说,它眼中却没几分看重的意思。 不知是哪里不对,白少希忽然跳脚大骂:“放屁!它算个哪一路帝君,别污了这个名头!” 穷奇目光一厉,冷嗤一声:“嘴硬又如何,这世间早晚是帝君大人的。” 白少希又想和它对骂,谁知白少川忽然祭剑而出,直截了当地攻了过去,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白晓丝毫没有意外,紧跟着出手,长鞭一甩伴着剑影,银白两色光芒交织去势汹汹。 显然穷奇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利落,完全不像是以前遇到的。反倒是先前和它叫骂的白少希倒像是故意放松它的警惕,让二人有出手机会。 虽然白少希是真的被惹怒了开口怒骂,却也实实在在达到了这个目的。白晓和白少川的突然出手让休养生息数万年早已惫懒的穷奇一下子没防备著,刺猬一样的身体出现了三道血肉翻飞的伤痕。 虽是凶兽骨子里不愿安逸老实,奈何从前的伤势加上被迫沉睡,身体不自主的滞涩懒惰根本不能自己控制。骤然被伤到,痛楚几乎要强过从前百倍千倍,也理所当然的,彻底激怒了这只毫无善性的凶兽。 几乎是眨眼间,肉翼一震便带着穷奇飞到四人前上方,眼神带着阴冷的寒光,死死锁定着下方几人。 知道这时候自己是几人之间的实力短板,安泽也没不识趣的想要去帮忙,反而后退一步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下意识想要也将白少希拉回来。 只是还没等他伸手,白少希便身影一晃冲了出去,比白晓和白少川还迅速。 “小希!”安泽大惊,差点跟着就扑上去。 白少川一手拦住他,握着破天沧澜剑的手凝力注入灵力,一边沉声道:“他有分寸。” 再多的疑点也阻止不了对爱人的紧张和担忧,安泽虽然没有出口反驳,却也对白少川的判断有几分不满。 有分寸他也只是个筑基期过了不久的修士,面前的可是个堪比仙兽的上古凶兽!就这么上去,不是送死吗! 他的种种斥驳还没说出来,就见夜空中的白少希凌空一跃停滞在半空,一身红衣猎猎翻飞,眉心一点朱红开始蔓延,在额头上勾勒出一个复杂地有些像火焰一样的图腾。 安泽整个人都看傻了,却也同时清楚,眼前这个白少希绝不可能是他知道的那个不过筑基期,内向心软的白少希。 赤红的身影自脚下腾起火焰,盘旋而上直至包裹全身。半空的白少希略一仰头,一个虚化的凤凰影子在身后若隐若现,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夜空。 白皙的手掌映衬着火光抬起,手心腾起的是泛着青芒的另一种火光。白少希下巴轻扬,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贵气,神色睥睨,语调平缓而威严:“下等妖兽,也敢妄图污蔑帝君!” 火焰凌空而起,看似缓慢,却又眨眼之间将穷奇包裹。 半空中略矮他一截的穷奇大惊失色,慌忙之下想要躲却被火焰袭个正着。灼热的火焰包裹全身,剧痛一遍遍刺激着神经,数万年前的噩梦再度降临。 本以为凤凰未能痊愈不足为惧,没想到居然还能如此轻易就重创自己。 翻滚了一周拼命挣脱了火焰的穷奇愤愤盯着白少希,头颅一转奔向白少川和白晓的方向,企图杀掉一个是一个。 孰不料两人早已准备好了,只等着它过来。再者他们身后就是在这时候几乎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安泽,万万不可能就这么躲开。 夜空中一道耀眼的银光划破天际,青芒火焰带来的痛楚还没缓和,另一种熟悉的恐惧便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穷奇目光惊惧,盯着白少川的眼中全是恐慌和不敢置信。 “你——” 与白少川白少希的攻击相比,白晓附带本命灵力的鞭影实在不值得一提,造成的伤势也早被这两股力量遮掩住。 白少川和白少希对视一眼,似乎心神相通一般同时抬手。穷奇似有察觉,下意识退后聚起浑身力量护在身前,下一刻转身就要逃跑。 只是没等它逃开半丈范围,另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密林中跃起,黑暗中似是张开血盆大口一般,生生就将前冲来不及缓势地穷奇脑袋一口咬住。利齿一合,血肉飞溅声响起,在安静地深夜听的异样牙酸。 穷奇的身体一顿,随即剩下一半轰然落地,砸出个巨大的土坑。 后来者的存在让白少川和白晓警惕更深,白少希却缓缓落了地,神色平淡:“不必紧张。” 半空的黑影慢慢落下,半曲前肢在白少希面前呈臣服之姿。 “这一份情我承下了,此间事毕你且安心修炼,日后我自当奏请,允你入上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异兽显然是通人言的,却没有开口的意思。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白晓,转身跃入山林间消失无踪。 白少川凝眉看着异兽离去的背影,猜测道:“那是凶兽饕餮?” “是。”白少希神色依旧平淡,与往日的模样全然不同:“当年我于它有些恩惠,此番异兽出世它虽被迫一同现世,却一直没有做什么危害世间的事情。先前……也是它主动来寻我,要隐在暗处替我们解决穷奇。” “以你的实力,一个穷奇应该不足为惧才是。”白少川侧目看他。 “我虽神魂融合,却到底未能痊愈。穷奇再弱,也是实打实的上古凶兽,如今的我还不能一人将之伏诛。”白少希言辞平淡,说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安泽,果然就见他一脸惊愕和茫然,迟迟没接近这边一步。 一旁的白晓显然也有点没回过神,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神色异样。 白少川将几人神情尽收眼底,握住白晓的手朝岸边的方向走:“你们应该有话聊,我和晓晓先回避了。” 被拉走的白晓又回头探着脑袋看了白少希和安泽两人好几眼,直到转了几个方向彻底看不见才消停下来。 白少川背着双手,手里紧紧握着白晓的手,溜溜达达像是散步一样慢慢朝前走。白晓也慢悠悠跟着,一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从小木屋到岸边,距离不长却也有两公里左右的路程。换做平时赶路不觉得,可这么慢悠悠走过去却还是时间不短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开口,换做平时会有几分安静的温馨,可这时候却怎么也觉得怪异。 “小希……”白晓没忍住,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白少川背对着他露出个笑容,带着一点点奸诈。 见自己开了口白少川还一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白晓愤愤地甩了他的手,停在原地瞪着他。 白少川敛了笑意回过头,故意装得很茫然:“怎么了?” 白晓放弃之前那种莫名其妙地看谁先开口的比赛,怒气冲冲道:“小希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他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一直瞒着大家。师兄刚才那样,说不定要难过死了! “嗯……”白少川还想卖个关子,结果仔细一看却发现白晓有了几分急切,隐隐的还要发怒的样子,赶忙软声安抚:“别生气别生气,他没事。” “那到底怎么回事?”白晓甩开他的手,还是很生气。 “照那只凤凰的意思,小希本身就是它的一部分残魂,如今只是融合在了一起,小希就是那只凤凰。只是神魂相融之后恢复的是凤凰的性格,算不上以前的小希了。”说到这白少川语气也低了几分,却还是继续道:“它应该没说谎,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放任它。” 白晓狐疑:“那只凤凰到底是哪来的?”顿了顿又补充:“真的是仙界那一只?” 白少川思索了一下点头:“应当是,若是凡界灵兽凤凰的话,怎么可能分得了神魂,还影响了转世投生?” “可是它怎么跑到镜域来了。”白晓嘟囔一声,又拽了拽白少川:“主人,那你说小希变成了那只凤凰,师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白少川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是仙界的凤凰啊!”白晓急道:“它回了仙界怎么办?师兄岂不是就剩一个人了!还没有小希在!” 先前就猜测过关于仙凡两界的规则,作为仙界的凤神,在凡尘界想也知道不可能久留。 白少川怔了怔,也回过味来,顿时皱了眉。 不过再怎么说,这两人之间也还算气氛良好。反观另一边,却称得上凝重。 安泽不错眼地盯着白少希,带着一种想将他从里到外看穿的认真。白少希起初还能与他对视,后来却越来越心虚,慢慢错开了目光看向旁边。 这一错眼,却让气氛再度跌落,沉闷的有些压抑。 “小希呢?” 白少希一顿,唇齿轻动却到底没有开口。 对白少川对白晓,他都能拿出那一套事实来告知。唯有安泽不行。 他的确是白少希,却到底不是从前那个白少希。如今的安泽认识的,只有那个被他从十几岁看着长大长成二十四岁的青年,却没有现在的这个他。 他不是被夺舍,只是神魂融合。一些烙在神魂里的本性透露,将以往的白少希几乎抹了个干净。就算是还有细枝末节的相像,这时候,安泽也一定不愿意去想。 也正因为只是神魂融合,他同以往不一样了,却也还是那个对安泽动了情的白少希。且……从头到尾未曾变过。 而最让他怕的,也是这一点。 情之一字难以捉摸,安泽如今只爱那个不善言辞内向软弱的白少希,还是只要是这个人这颗心就都可以? 不管哪个答案,都让他恐惧,又都让他渴望。 “说话!”安泽厉声疾色,浑身灵力急速运转,大有与他殊死一斗的架势。 “我……”白少希下意识开了下口,却又慢慢闭了嘴。 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关头,说什么都没用了。 安泽的眼中一瞬间有了几分希望的光泽,却在他沉默之后又黯淡下去,渐渐转为绝望。 “小希呢?”他再次开口问道,却是低低喃语,好像在问自己。 白少希看着他的样子,心底倏地如被手掌握紧了一般生疼:“安泽……” “……”安泽置若罔闻,合了合眼神色间隐隐有些痛苦。 沉稳浑厚的灵力开始出现扭曲不定的波动,安泽合着眼似乎毫无察觉,全心沉浸在心底的痛苦中。而脸上却开始闪着青黄两色,显然已经有了灵力暴动的现象。 “安泽!” 白少希一惊飞身靠近他,直接突破了安泽本能竖起来的灵力屏障,挥手运起仙力渡入他体内,替他疏导躁动不安的灵力。 岛上的灵力被这一番变动引得开始一起躁动,远在岸边的白晓和白少川若有所觉,一起站起身往下这头。 “师兄?”白晓惊了一下。两人这是动手了么? “应该不是。恐怕是安泽受了刺激,灵力有些不稳。”若是动手,肯定不会有这股仙力的出现。不说白少希不会出手,就是出了手安泽也根本承受不住。 白晓很担忧:“我们去看看吧?” “这时候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最好,不然迟早会落下心结。”白少川摇了摇头,解释道。 白少希神色惊慌,抱着安泽连声喊了好久,直到见他睁开眼才松了口气,叠声许诺:“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再吓我了!” 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内向却对在意的人很关心的少年。安泽侧了侧头盯着他,露出个迷茫中带着丝丝温柔的笑容:“小希……” 白少希一顿,抱着他垂着头用力点了点:“我在!安大哥!” 这个怀抱的气息太过熟悉,曾经每个夜晚都在自己身侧。哪怕知道已经不同以往,安泽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他闭上眼,不去看周围的一切,缓缓开口:“你说吧。” 白少希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白少希……是我一缕残魂转世。我被冰封之后,世间除去实力超过我的存在外,本是没人能将我从内里救出来。当年怕有意外,我与……一位友人互换一缕神魂留存在体内。被陷害之后,真身被封,唯有这缕神魂无依无靠转世投生,借着一些关联投生成了白少希。” “若非是这一缕残魂,我恐怕永远都不能醒过来。而白少希……到底只是一缕残魂,哪怕让他入了修行道,也迟早会因神魂不全,死于天劫或种种危难之下。” 安泽从他怀里坐起来,退开一些距离支起一条腿看向他:“你认识我。”语气平淡,带着几分肯定。 “是!”白少希坦然承认,目光有几分坚定:“你本就于我情缘相牵,无论转世还是轮回,我们都会有牵扯纠葛。” “什么意思?” “你……”白少希顿了顿,换了一种表达方式:“认你为主的那只怪鸟名为渊璃,是我……凤神的仆兽之一。而你,一直是他的主人。” 虽然不怎么合适,但是听到这里安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照这么排,那我岂不是也算是你的仆从?” 白少希僵了僵,默默点了点头。 这是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鸿沟,当年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能最终牵扯在一起。 白少希说的已经够多,再多说恐怕天道就要有所行动了。索性安泽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靠在树上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陡然就变得平和起来,又带着点诡异的安静。 许久之后,安泽才又问道:“你……之前与我说你要走,是要离开……去上界?” 白少希吐了口气,点头:“如今神魂受损,我留在凡尘界尚不起眼。但……神魂修复后再留下,恐怕就要受到天道压制。而且……我还有未完成的责任,必须要回去。” “也好……”安泽目光恍惚的看着远处,没有多看白少希一眼。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人最后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隔天起程的时候,白少希还依旧跟着大家,却几乎不和三人沟通。至于跟安泽,基本上连眼神交流都稀少,偶尔撞上了,安泽都会迅速避开,徒留白少希神色暗淡。 从小岛到琴海自然是没有船只,不过对几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如今的白少川单凭一把破天沧澜剑就能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日行千里,更何况白晓和白少希也都能自己赶路。 找了处度假小岛,在僻静处落地,几人就地休息了一晚,转天登上了前往陆地的客船。 “师兄……打算一直不理小希了么?”白晓趴在桌上,有些怏怏地。 还是想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啊,怎么秘境里走了一圈,一切都变样子了。 “一时转不过弯罢了。”白少川摸了摸他的脸,笑着安慰:“说是不搭理人,但你看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还和以前一样照顾妥当了,只差了眼神和交流而已。” 当夜白少川就和白晓将自己猜测连同白少希告诉他的都说明白了,所以除去还别扭着的安泽,他们俩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正……无论如何还都是那个白少希,不是被夺舍也不是被害了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如今的白少希很强大,却没有就此抹去对他们的亲近,还有什么不知足。 况且……诸多事情经历过来,猜也猜得出,他们这些人始终绑定在一起,必然也是有什么关联的。单凭白少希不停催促着白少川去寻龙脉就能看出个大概了。 白晓平举着胳膊换了个方向,趴在白少川怀里闷闷地开口:“憋屈。” “你憋屈什么?”白少川失笑:“又不是不理你了。”岂止是不理,简直是鞍前马后,恨不得言听计从。 虽然不过两天,但白少希对白晓的态度明显和以前大不一样。若说以前是当做朋友一样,现在完全就是带着点敬重又不掩亲切。 要照着白少希的话猜测,和他关系最大的除了安泽之外应该是白少川才对,可偏偏白少希对白晓又是这副态度。若说真没原因,打死白少川他都不信。 白晓被提醒了,直起身子看他:“小希最近的确有点奇怪,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嗯,的确怪怪的。”想起白少希最近没有安泽搭理就时不时凑在白晓身边的样子,白少川忍不住有点酸。 抢媳妇什么的,就算是弟弟也不可以!更何况,现在还不算是他弟弟了! “就像猜谜一样,还是猜完一个又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脑容量不够用的白小瓜深深叹息了一声。 白少川笑道:“晓晓好好修炼,也许等飞升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那岂不是还要好久……”抱怨了一声,白晓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朝外走:“我去看看师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事太重,安泽居然有点晕船的症状。他又不乐意和白少希多说话,白晓只能多去看看。 虽然有心想让媳妇陪自己不去管别人的事,不过到底是特殊时期,白少川还是痛快的放了行。 从小岛到琴海码头客船要行驶将近十天,旅客居住的一层专门设置成酒店形式。四人本就是后来登记上船的,只能勉强订到两个房间。 白少希本想跟着白晓将就,可白少川必然不会同意。于是接下来这十天,白少希每晚都是跑去外头不知哪里将就一夜。左右是凤凰真身,睡不睡都没什么大事。 只是这样的安排,无论让谁看,都觉得安泽很过分。 不止过分,简直就是渣攻! 然而安泽很幸运的晕船了,病号最大,所以目前大家还没当面指责他。 但!是! 白晓本以为这两人就要这么僵着,谁料心血来潮去看一眼师兄,居然正好撞到白少希把安泽压在床上亲! 先不说羞耻尴尬这些,这种进展速度是不是不太对劲?说好的闹别扭呢?说好的转不过弯呢? 白晓想不到这些,但并不妨碍他惊呆了! 安泽脸上还有点虚弱的苍白,听到动静立刻推开白少希,黑着脸又带着点不自在地看向门口:“做什么!”口气十分凶! 白少川就跟在后面,见状拉着白晓扭头就往外走:“走错门了,你们继续。” 白少希:…… 安泽:…… 白晓依旧是惊呆脸,直到回到房间还没回过神。 白少川顺手把他拉进怀里揉了揉,一边若有所思地笑起来。 总觉得……那两人的上下位置有待商议啊…… 凤凰本性高傲,作为高高在上的凤神,白少希又不可避免地有那么点别扭和骄傲。说白了,就是一个比九尾还大的傲娇。这种时候被推开了,自然不可能再舔着脸凑上去。只是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安泽又避开他的眼神不肯理会他,自己不开口,恐怕又要僵下去。 犹豫了一下,白少希道:“不是不相信我是白少希吗?现在信了吧!” 语气十分冲,感觉安泽只要反驳一下,他就会冲上去把人揍一顿。 安泽:…… 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怎么表达。 明明能小有突破的情形被弄得不尴不尬,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今虽然是一只怒放的大傲娇,但是本性中深藏的属于白少希那一点点内向还是具现化存在的。刚才能凭着一时冲动亲上去已经是极限,再指望他开口是肯定不可能的。 至于安泽……他是真的有些回不过神。 任谁知道自己爱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几乎只有外貌没变,除此之外全然不同的人,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更何况……这些日子他脑子里最多出现的,始终是关于白少希说再神魂恢复后就必须离开凡尘归返仙界的事情。 本想着就这么拖下去,等到白少希归返仙界,或许他能想通,也或许双方感情就此淡下来,也就不用这么纠结。谁料今天这人居然招呼也不打就扑上来,门牙都差点被磕掉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且……这一亲,安泽也明白了,不管再怎么变,白少希始终是他爱的人。那种悸动,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你……让我冷静一阵子。”房间里静了很久,白少希听到安泽的答复。 随即,心直落地底,冰冷一片。 似是发现他神色有异,安泽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开口却换了一个方式表达:“等回去了,我给你答复。” 黑亮的瞳孔一瞬间似乎有火光燃起,明亮的耀眼夺目。 自那之后,白少希和安泽的气氛有了不算明显的变化,却比之前完全没什么交集的模样好了许多。连带安泽的晕船症状也减轻许多,偶尔能在甲板上走走晒晒太阳。 十天后,船靠岸,几人踏上回家的路程。 快到的时候白少川给贺桐阳打了一通电话,先是听了他一番带着关心和焦急的破口大骂,随即便毫不客气地支使人找家政将家里打扫干净。几人落地进家之后,房间明亮干净,有种淡淡的安逸。 “终于到家了啊!”白晓趴在沙发上,和白少希头挨头摊着。 白少川将行李随手放在一边,过去捏了捏白晓的腰:“快把小泽弄出来,下午桐阳可能要来,不然没办法解释。” “哎哟!”白晓手忙脚乱地把九转菩提龛取出来,总算想起来自己被遗忘了许久的小徒弟。 张鑫泽在里面哭瞎双眼。 九转菩提龛外表看上去着实不起眼,看上去就是个盖子带了一点小机关的盒子,感觉安全性还不如用小锁子锁着的箱子。 白晓布了一层隔离阵以防万一,随即小心翼翼打开盖子。 只见盒子里有或明或暗的光扭曲游动,随即呈旋涡状飞速旋转。一道气息自内里突破,直直撞上阵法防护壁,然后重重落到地上。 落地声有些沉闷,伴随着一声痛呼。白晓还没来得及看清,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量迎面袭来。 力量不算弱,却在他眼里还不够看。随手化解掉望过去,这才发现眼前是个有些少年模样的光屁股小孩,眉宇间有几分张鑫泽的样子,却更多了沉稳和警惕。 张鑫泽自打被丢进那个小匣子里,几乎是经历了无数个轮回。虽然没有明确的生老病死,不过幼年中年青年老年是都体验过了。各种各样的险境,妖魔鬼怪神仙修士遇到不少,斩于剑下的更是数不胜数。 他数不清年月,也不知道自己在里头呆了多久,甚至连自己多大了都不知道。先前也怪过九尾和师父把自己丢在这里,可随着慢慢变强,又觉得和自己初衷相符,也就不那么怨念了。 只是时间太漫长,又什么都无法分辨,所以闲暇时,他总来回想着家人和师父,还有那个对自己一点都不算友好的狐狸。 自己进来时的一身衣服早随着幻境变化毁的不成样子,有时候所处幻境变化后自己也会有衣服,有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学野人用树叶编成裙子遮挡。 好容易有个暂时休息的时候,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本能得出手攻向自己身边强大的气息。 不管打不打得过,先发制人才有机会逃脱! 至于还光着什么的!这种时候哪里顾得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随着一击而出,张鑫泽也看清楚了自己攻击的人是谁,只是攻势汹汹来不及收回力道,只能一脸狰狞地试图抵抗惯性。 他的力量白晓肯定是不放在眼中的,化解之后顺势将扑过来的张鑫泽搂在怀里,师徒俩欣喜地表情几乎一模一样,抱在一起傻乐了半天。 白少川黑着脸把光着身子的熊孩子一架挪向一边,顺手把媳妇捞进自己怀中,脸色黑的像锅底:“像什么样子!” 这才想起自己还当着大家的面在遛鸟,张鑫泽嗖地一下钻到沙发后面挡住自己,委屈地看着白晓:“师父……衣服……” 白晓连忙从自己的行李箱揪出两件衣服扔给他,边看着他藏在沙发后面一点点穿,边点头赞赏:“小泽很棒啊,修为很扎实。” 穿好衣服的张鑫泽突然被师父夸奖,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在客厅中间任由大家打量。 如今的张鑫泽已经是稳扎稳打的筑基期,真正从各式各样的战场,各种各样的绝境历练打磨出来的。若用心观察就会发现,张鑫泽抬眉一瞬间不经意带出的冷厉和狠绝,连筑基期时的白少川和安泽都比不上。 毋庸置疑,如果没有种种机遇和巧合,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远不如张鑫泽的发展势头强劲。 作为长辈,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并且十分为之欣慰。 他们隐隐中都有感觉,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会太长久。或许很快,他们就会离开这里,留张鑫泽一个人成长历练。而这份狠辣稳重,将会是他除去实力外,最大的保命底牌。 如今的川扬已经全权交由贺桐阳管理,有贺家做背后的推手,贺桐阳已经能够将一切处理的游刃有余,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身为公司决策者,贺桐阳自然不比以前吊儿郎当的时候清闲。不过饶是如此,他仍旧赶在中午之前匆匆到了白少川的别墅,且还没进门就开始大声嚷嚷。 霍初跟在贺桐阳身后,严肃地表情有一瞬间崩裂,随即很快稳定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白少川靠在门框上看向贺桐阳,一副悠然自得地样子惹得贺桐阳气性更大:“白少川!你丫还是不是兄弟!一声不吭跑了两年多,连个信都没有!知不知道我都差点报失踪人口了!” “哦。”白少川淡淡应了一声,冲霍初点了个头就率先进了门,一点没有搭理贺桐阳的意思。 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贺桐阳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我这么担心你你就这副态度?我跟你说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套麻袋揍你的!”吵吵嚷嚷地进了门,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看着他的白晓。 白晓眯眼笑:“桐阳哥。” “白晓啊……”打了个招呼,贺桐阳继续把炮火对准白少川:“你还是人吗?你好歹给我个预兆行吗?一声不吭就消失,知不知道多让人担心?” 白少川坐在白晓身边慢悠悠喝了口水,听到这里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桐礼哥怎么折磨你了?” 贺桐阳顿时跳脚了:“三个月!他让我三个月就全权掌握公司事务,稍有一点反抗就直接收了川扬!你知道我那三个月过得什么日子吗!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还要每天听那些人念叨!我差点都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所以其实你这么激动只是来和我抱怨你那段日子过得有多苦?”白少川似笑非笑。 “咳……”贺桐阳面色一正,发现白少川没什么反应后,再次跳脚:“你什么意思你?你突然消失还不能让我抱怨一下了?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 话音一落,客厅里几个人都笑起来,连贺桐阳身后的霍初都有些没绷住。 白少川靠在沙发上笑了半晌,起身走到贺桐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兄弟。”这一句语气平淡,眼底却是十足的真诚。 贺桐阳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白少川最难的时候,是贺家帮着他们一点点渡过难关,护着他们平安长大。可自己最低落的时候,甚至连父母兄长都觉得自己没用的时候,是白少川硬拖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最后还硬生生把自己按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或许这中间有过私心,可谁没点私心呢?就是贺家当初选择帮他们,又有多少是真的因为情分呢? 利益,私心,这些掺杂在其中,时间久了,却也是剪不断割不掉的感情。 就算当初白少川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离开,甚至隐晦表达了不会与任何人有联系的意思,可贺桐阳依旧没在意。他始终觉得,兜兜转转这么久,他们已经是可以称之为家人的存在了,又怎么可能真的断掉联系再无瓜葛呢? 直到这一次白少川忽然消失两年多,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动用贺家所有势力去查都查不出半分消息。贺桐阳才猛然发现,白少川说的要离开,是真真正正脱离以往所有的关联,就像与世隔绝一样,彻底消失。 那一瞬间,贺桐阳觉得这个最了解白少川的自己,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候,开始被排除在了白少川接纳的范围。成了芸芸众生中,可以被白少川割舍掉的存在。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最亲近的亲人,忽然有一天将你当做陌生人,无视你的存在,将你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不疼不痒,却压抑难受。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贺桐阳甚至连适应都来不及。在找不到白少川的这段时间内,一边和其他贺家人一样担忧着白少川的安全,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白少川的突然回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他接到那个电话后完全没有想好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迎接白少川的归来,下意识跳脚炸毛像每一次被白少川调侃怒了那样回应。 就好像……只要像以前那样相处,一切就都没有变过。 而这种强硬维持着的熟悉,在白少川拍了他肩膀之后,轰然倒塌。 同时衍生的,是一种由内心散发的放松。 这个人,不管做了什么选择,哪怕是真的将在某一天选择彻底离开,也不是因为他想断掉和贺家和自己的感情。 自己的兄弟……或许只是有了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会阻止他们相见相处,却永远不会阻隔掉这份相依相伴的友谊。 白少川笑意清浅,看着贺桐阳眼底神色连变,却只安安静静等待着他慢慢接受。直到他回过神,才又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走进客厅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伯父最近怎么样?” 贺桐阳撇了撇嘴:“老爷子好得很,只是这两年除了打打拳外,把精力都放在了找你上。已经好久没看他好好出去钓鱼下棋,找那群老爷子聊天了。” 白少川垂了垂眸,笑着摇头:“是我欠考虑了,过几天闲下来我会回去一趟。你让老爷子放心吧,我没什么事。” 贺桐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客厅里几个人,又再次看向白少川:“川儿……真的不能说是什么事么?” “我不是说了么?我打算皈依山林隐世避居,体验一下隐士高人的生活。”白少川似笑非笑。 “切!”贺桐阳‘蹭’地站起来,瞪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不想说我还懒得听呢!”说完就大跨步走到门口,临出门前才又回头嘱咐了一句:“你记着快点回来啊,老爷子都想死你……白晓了!” 直到贺桐阳离开,白少希才靠在沙发上道:“难得赤诚。贺桐阳眉目清正,以后的运势不会太差。” 话音一落,安泽的神情明显怪异起来,片刻后倏地起身走回房间。 白少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楼梯,表情尽是茫然。 “他应该是适应不了你这种神棍模样。”白少川悠闲地开口,“不上去安抚一下?” “……”坐在沙发上良久,白少希到底还是站起来,匆匆跑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那间卧室。 白晓很苦恼:“师兄真的不能接受现在的小希啊……怎么办?” “迟早的事情,一个割舍不下,一个不愿放手。更何况……”白少川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白晓好奇地回头看他:“何况什么?” “没什么。”白少川揽着他亲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该怎么告诉白晓,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告诉他,他们迟早还是要凑在一起,或者是依旧在这个现世,又或者是在无数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仙界。 而到那时候,无论白少希是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安泽都甘之如饴。 这种解释太过玄妙,连他自己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又怎么可能和白晓说得清楚呢? 白晓没再继续追问,反而是自顾笑起来:“不过没关系啦,师兄和小希那么在意对方,一定会和好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不容易从九转菩提龛出来,到了让自己绝对放松的地方。张鑫泽没用任何人提醒,吃过午饭之后就回答房间彻底放松下来,睡了个天昏地暗。 与此同时,另外两对也在某种亲密之后各自休息。 一时间,家中安逸寂静,唯有三间卧室房门紧闭,隔绝了内里的一切情形。 第二天一早,张鑫泽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趴在床上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回了家。清醒过来后立刻跳下床匆匆洗漱了一番,跑下楼找自己已经起了床的师父。 白晓正在帮白少川将早餐端到餐厅,见张鑫泽跑下来,顿时笑着招了招手:“小泽来吃早餐。” “师父!”张鑫泽高兴地打了个招呼,接过白晓手里的盘子,屁颠屁颠跟在白晓身后做小跟屁虫。 对这个完全散养的徒弟,白晓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所以能照顾的时候,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于是当白少川从厨房出来后,就又看到了师徒俩头挨着头,一个拼命喂,一个努力吃。黏糊劲,完全超越了自己这个正牌伴侣! 好在张鑫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似懂非懂的小孩子,见到师公出来后,立刻将椅子稍稍朝外移了一点,和自家师傅保持了一点点距离,低头乖乖吃自己的早餐。 白少川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坐到白晓身边顺手拿起筷子投喂了一口:“先吃自己的,小泽那么大了,哪还用你喂。” “我也大了,主人还喂我。”白晓回了句嘴,下一刻瞬间变话题:“师兄和小希呢?” 白少川想起昨天半夜下楼拿水听到的动静,意味深长地眯了下眼:“他们……应该还要睡一阵子。” “哦。”白晓没怀疑,只当是两人贪睡,转而问白少川:“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大家都忙碌这么久,白晓觉得大家该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毕竟,能陪张鑫泽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启程去找那个所谓的龙脉之地。 关于这个话题,昨晚白晓就提过。不过当时的白少川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只是简单敷衍了一下,并没有明确答应。没得到答案的白晓自然不甘放弃,这才又提起来。 白少川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看向张鑫泽:“小泽。” “嗯?”张鑫泽怔了一下,抬起头看自家师公。 “你……想不想去你妈妈那边看一看?”白少川静静看着他。 张鑫泽愣了。 关于母亲,张鑫泽本能的有些回避。 诚然当初众人为了给他一个相对自主的选择权,将种种利弊都与他说的很清楚。可毕竟当时张鑫泽只有十岁,许多东西还没能彻底了解透彻。 加上对于修行一途了解甚少,那些或详细或模糊的讲述让他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反而给自己了一个更为严苛的幻想界定。 比如,他把所谓的断掉尘世因果,当做彻底与亲人友人断绝关系,永远不能相见。 再比如,他以为这条路对自己有益,又相对而言是给母亲了一个比较轻松的环境,于是他主动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好,然后强迫自己不去想起母亲。 可说到底,他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完全不想妈妈。偶尔午夜梦回,还是能想起那个总给自己安慰和安全感的温暖怀抱。 后来经历了种种,又在九转菩提境历经种种幻象,对修行的不定性和前路的危险性更有了深刻认知。与之同来的,是不愿再去与母亲过多联系,不愿让她知道自己过得是怎样一种生死随天的生活。 介于年幼和成长之中的孩子,总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处理好,以自己的主观意识,去自以为是的不给人添麻烦。却从未想过,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关心他的人而言,最大的麻烦。 白少川没了解过青少年成长心理,但他亲自带大了弟弟,对于小孩子这种莫名其妙的思想,多多少少也能了解一些。见张鑫泽神思恍惚,表情纠结,便猜到了几分。 “你妈妈……会很关心你在外面生活的好不好。你去见一见她,会让她放心很多。而且,你应该也想知道,你妈妈现在生活的好不好,对不对?” 张鑫泽盯着饭碗发了许久的呆,然后抬起头看向白少川:“好。” 因为张鑫泽跟白晓白少川的关系,贺家虽然没有直接出手给予帮助,却也在许多可以合作的生意上优先选择了秦家。时过两年,在这种若有似无地帮衬下,秦家已经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秦家独子娶了个寡妇,这件事本身让上流社会很多人存着看笑话的心思。谁想秦绍在取了何怡之后,不止日子过得安稳和乐,连事业都步步上升。更有贺家隐隐约约的靠山意思,没人敢再不长眼的招惹。 两个月前,何怡在市中心医院平安产下一对双胞胎,让秦家两老乐得恨不得昭告天下。 这种大消息自然瞒不过贺家,所以想要打听秦绍和何怡现在的住址,有贺家在,再简单不过。 上午九点,北区花园别墅小区外,张鑫泽忽然停住脚步,生生把拉着他的白晓差点带倒。 白少川一手稳住白晓,一边回头看张鑫泽:“怎么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张鑫泽涨红了脸,眼睛里有点慌乱。 他还是很担心,万一妈妈和秦叔叔生活的好好的,自己突然回来,反而打扰他们了呢? 白少川皱了下眉,表情一冷:“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是个男人就别扭扭捏捏的!你想好了,今天我们回去了,以后你再想来我也不带你来!” 其实这话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效果,毕竟以张鑫泽现在的本事,别说是在城市里找一个人。就算是去荒郊野岭,或者和比他强上一线的修士对上,那也几乎没什么可怕的。 可白少川就和白晓一样,在张鑫泽心里是个顶梁柱大家长一样的存在。存留了一点点小孩子本能怯懦的张鑫泽在听到这种威胁时,下意识就想听话,不受控制的就小小挪动了一步。 虽然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但是显然已经没机会了…… “小……泽?”已经有些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张鑫泽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张没有想起来过,现在却立刻认出来的脸。 “秦叔叔……”张鑫泽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低着头避开了秦绍的目光。 秦绍立刻推开门下了车,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让他把车开回去,自己走到张鑫泽跟前:“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在这里做什么?走走走,你妈妈今天刚好在家。” 说完才注意到一旁的两人,顿时笑道:“两位也在啊,现在是小泽的探亲假吗?”半开玩笑的确认了一番,得了两人肯定后,秦绍笑容更甚:“何怡念叨了小泽很久了,今天终于见到,肯定高兴坏了。” 说完,又低头对张鑫泽道:“你妈妈两个月前生了两个小弟弟,待会到家你就可以看到了。很可爱的。” 张鑫泽低着头看着地面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看向秦绍:“弟弟?” “是啊,两个!”秦绍很懂用什么引起他的兴趣,一路上絮絮叨叨讲着两个小婴儿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将张鑫泽领到了家门口。 直到站在门口,张鑫泽才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回头看自己师父师公。 白少川简单粗暴,挥手一股轻飘飘的力道,直接把张鑫泽送进了开着的门里。 反被张鑫泽拉进屋的秦绍没有怀疑,只当是小孩子有些心急,笑呵呵地进了门,张口就喊:“小怡!你看谁来了!” 趁着这个空档,白晓和白少川方向一转,走到另一条岔道上,一会就没了影子。 不过张鑫泽这时候也顾不上丢下他的师父师公了。 他抬头看着从厨房走出来拿着两个奶瓶轻轻摇晃的女人,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何怡闻声走出来,嘴上还在念:“别喊了,两个小崽子好容易安静下来,你再折腾哭了!”话音一落抬起头,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 一阵风过,秦绍头疼地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手足无措。 在小别墅的阿姨是秦家老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何怡的事情。见状就猜出了因果,赶忙和秦绍一人一个扶起来带到沙发上:“别哭别哭,娘俩好容易见一面,好好说说话啊。” 张鑫泽抹了眼泪,乖乖被妈妈握着手,片刻后终于成功扬起个笑脸,反过来安慰妈妈:“妈妈别哭了,你看我好好的。” 何怡抽泣了两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胳膊和肩膀:“学习累不累苦不苦啊?山里什么都没有,是不是都吃不上什么好吃的?妈妈今天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一补,看看瘦的。” 张鑫泽没好意思说,他已经两年多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没事的,师父对我可好了。而且我现在可厉害了!” 被他炫耀一样的语气弄得笑了出来,何怡揉了揉他的头,又忍不住有点欣慰:“我儿子长大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母子俩情绪都稳定下来,秦绍也松了口气。毕竟何怡才出月子没多久,情绪还不能太过激动,对身体不好。 余光看到秦绍紧张地神情,张鑫泽心底也是一暖。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有些东西一时想不通却不至于一直想不通。如今看这个样子,秦叔叔对他妈妈是真的好,这也就够了。 气氛轻松下来,秦绍也有了闲心想别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哎?小泽,你师父和白先生呢?” 张鑫泽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自己那不负责任的师公丢下了! 没错,就是师公,不是师父的错! 十二岁的小泽同学已经彻底看透了自家师公! “两位白先生也来了?”何怡怔了一下,随即打了秦绍一下,面带不满:“你想什么呢!怎么刚才不让两位先生来家里?” “刚才看你哭成那样,我哪有那个闲心注意别的。”秦绍苦瓜脸,也是很委屈。 见状,张鑫泽只能帮着秦绍开脱:“妈妈没事,师父他们要是想来肯定不用招呼就进来了。没跟着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虽然这所谓的别的事情,根本就是趁机甩掉自己去过一会儿二人世界! “可是……这不太好吧?”人家把儿子送到门口,自家人却连迎一下都没顾上。不说儿子还在人家门下学习,就是关系平平的人,这样也不礼貌啊。 “没事没事。”张鑫泽抱着何怡的胳膊撒娇:“师父他们才不会在意。大不了一会他们来接我,妈妈你在和他们聊。” 两年没见的儿子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大人,站起来都要和何怡一样高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自己胳膊撒娇。何怡心一下子软起来,满心满眼都只剩自己儿子了。 “走,妈妈带你去看弟弟。”话音一落,忽然愣了一下。 小泽他……会不会有些介意…… 毕竟他才走了两年,就多了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换做别的孩子,恐怕一时之间都不好接受吧? 小心翼翼看过去,却发现张鑫泽依旧笑眯眯地,黑了几分却变得更加成熟英朗的脸上带着一点好奇和期待:“真的?秦叔叔说特别可爱,快走快走,妈妈让我看看。” 何怡一颗心放下去,笑呵呵拉着儿子朝婴儿房走。 秦绍站在后面笑看着母子二人,眼睛里满满的笑意,一点别样的情绪都没有。 片刻后看母子俩进了房间,秦绍冲阿姨道:“秦姨,中午做几个小孩子爱吃的。小泽这几年在外头学习,估计也吃不好。” 虽说白家不至于养不好个孩子,不过谁让他们当初的说辞是在大山里学武学医呢?大山里就是条件再好,有哪能比上都市的方便。 秦姨应了一声,笑容满面地进了厨房。 少夫人这心结,总算是放下了啊…… 两个月的孩子连翻身都不会,只能在小摇床里伸伸胳膊踢踢腿。白天不睡觉的时候,两个小子就放在一个大的婴儿床,任由俩人打打闹闹踢踢撞撞。等睡熟了,再分别放进小床,好让他们随意舒展,睡的安生。 兄弟俩是同卵,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张鑫泽排行老大的位置是几个家长都认定了的,连秦家二老都没主张去掉。 排行老二的叫秦柏,眼角下方有颗泪痣,配上这两个月养出来的圆圆嫩嫩的包子脸,总挂着甜甜的笑,显得十分可爱。 老三叫秦肖,也是圆嘟嘟的,不过不怎么爱笑,小眉头总是皱的紧紧的。 两只小家伙才两个月大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秦绍和何怡本身就长得好,基因肯定也不会差。不知道日后这两个小家伙长大,得多招人。 张鑫泽歪着脑袋在大摇床边看弟弟,笑嘻嘻的想着。 两个小家伙似乎察觉到有生人再看他们,一同睁着小圆眼睛看过了。小孩子本是最敏锐的,张鑫泽虽然没有在现实见过血,但幻境这两年的历练也不是白来的。那一身若有似无的煞气,或许大人的感应不算明显,但小孩子必然能察觉。 可偏偏这两个小子不知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血缘天性的缘故,一点不怕。在看清他之后,都伸着手要抱抱,一点不认生。连天生带着一点点川字纹的秦小肖都带了一点笑意,一副要让他抱得模样。 张鑫泽看看两个小家伙,又看看妈妈,手忙脚乱的求助:“要……要抱吗?” 何怡笑眯眯:“可以啊!”说着,她走过来,先抱起秦柏一点点教导张鑫泽怎么抱小婴儿:“这样,手要托着,对!” 怀里的小孩子软绵绵的,脆弱柔软到让人生不起半分厌恶。胖乎乎的小手用力上伸,偶尔能碰到张鑫泽的下巴,就会咯咯咯自己笑起来。 张鑫泽眼神一下子软了下来,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温柔地不可思议。 抱过了秦小柏,张鑫泽又像模像样抱起了秦小肖。只是放下时候不太顺利,刚放进摇床秦肖就哭闹起来,还蹬了秦柏几脚。本来没什么事的秦柏似乎被他感染,跟着也哭起来。 何怡这段时间哄惯了孩子,见状抱起秦柏哄了两声,扬扬下巴示意张鑫泽:“你哄哄弟弟。” “我?”张鑫泽睁大眼睛,随即犹豫着伸手把秦肖抱起来。神奇的是,秦肖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 娘俩人手一个小娃娃,索性一边哄着一边坐在床边聊天。 何怡道:“我想着,要是可以的话,不然让小柏和小肖大了后也和你一起学吧。等十五六的时候再接回来,跟着你秦叔叔学家里的事。” 张鑫泽一顿:“在山里还是比较苦的,弟弟们有福气,不用学这些也没事的。” “可是……”何怡动了动嘴唇,歉疚地看着他:“小泽……” 张鑫泽回过神,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挺有福气的,不过和弟弟不一样而已。妈你别多想,让他们两个好好在家长大就挺好的。再说了,秦叔叔家也不一定会愿意,别因为我闹不愉快。” “我就是想让你有个伴……”何怡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声音低低的。 “现在这样就很好。”张鑫泽轻轻笑了笑:“看到你们开心就很好啦。” “小泽……”何怡眼眶一红,又要哭的样子。 张鑫泽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半编半实的讲了些自己在外头的事,可算是转移了何怡的注意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少川和白晓依旧没有影子,张鑫泽也不介意,顺势留在秦家吃了一顿午饭。直到何怡要陪两个孩子睡午觉的时间,白晓和白少川才姗姗来迟。 婉拒了秦绍想留他们多呆一会的邀请,三人没一会就不见了身影。 秦绍站在家门口搂着何怡,无奈地抹掉她脸上的眼泪:“孩子不是挺好的么,哭什么。” “我就是心疼。”何怡嘟囔了一句,转身进了屋:“我去看看小柏和小肖。” 看着妻子低着头回房的身影,秦绍叹了口气,又下意识看向那三人离去的方向。 两年多不见,那孩子……变了很多啊。 何怡回房后,才发现秦柏和秦肖的枕头下面各自放了一块羊脂白玉一样的玉牌,玉牌上没什么佛像观音,反而绘着复杂玄妙的花纹,看久了有种心平气和的清新感。顶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洞,看样子刚好够一根绳子穿过。 这东西不是家里的,显然是张鑫泽特地带来给弟弟的礼物。 何怡握着玉牌,眼眶更红了。 街上,白少川单手插着口袋听师徒俩说话。 “你把玉牌留下了?”白晓问道。 “嗯。”张鑫泽应声:“今天早上穿了个洞,可以戴起来。” 白少川忍不住插了句话:“你师父昨天刚给你下了法阵的玉牌,你倒是舍得。” 那玉是从白少川的须弥空境找到的,修真界上品清灵宝玉,修士佩戴都可以大大减少心魔侵袭的可能。普通人佩戴不止能延年益寿,还能提神醒脑加速体内浊气排出。 加上昨晚白晓专门为张鑫泽布下的三重防御阵法,足能抵挡一个元婴中期修士三次全力一击。 本来是为了日后他们不在张鑫泽身边,好让他有个防身的东西。结果这小子倒好,转手就给了自己弟弟。 “靠着外物难免会有依赖性。我弟弟他们也算是富家子弟,日后万一有人起了歹心,玉牌也能保护他们,比我带着有用多了。”张鑫泽笑眯眯地拉着白晓胳膊撒娇。 果然,本来就没生气的白晓更加为自己徒弟的懂事心疼了,赶忙道:“没关系,主人那里还有一大块,我在帮你做几块!” 白少川:…… 张鑫泽嘿嘿笑了一声,回头看见白少川面色不善,赶忙冲上去抱住胳膊:“师公也最好了!没有师公哪来的这份大礼!对吧?” 一声师公叫的白少川再次通体舒畅,随手敲了混小子脑袋一下,一手一个拉起来,朝着家里走。 “回家!” “主人!今晚要吃糖醋小排!” “不给做!” “那师公我要吃蛋羹!” “不做!” 一切……如最初般美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既然回来了,自然就不能不去理会贺家人。于是休息了两日,挑了个贺家老爷子和贺桐礼都在的时候,白少川带着白晓去看望老爷子。 本身依着贺老爷子对他们的恩,白少希也该跟着一起去的。可谁让如今的白少希性格大变,不是谁都有安泽那么强的接受能力。 顺便一说,再白少希的主动和努力之下,两人虽然还有些别扭,可好歹有几分以前的样子了。 贺老爷子在这两年间没少着人寻白少川的踪迹,奈何白少川当初消失的算是蹊跷,加上这里头有特部帮着遮掩,实在不是贺家能完全插手的。到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番听闻白少川回来,又定下了来家里的日子,老爷子算是攒着火气等着冲他发的。 于是一进门,就看见贺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贺桐礼贺桐阳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白少川是个人精,又岂能没有料到。于是一步踏进来,没等老爷子开口就先把白晓和张鑫泽让出去,笑道:“老爷子安好啊,我今儿可是给你带来俩宝贝。” 是个老人就对小孩子没有抵抗力,虽说张鑫泽如今已是个半大小子,可架不住眉目俊俏身姿笔挺,一看就是个稳健懂事的好孩子。更不说后头还有个笑眯眯的白晓,最是招老爷子待见的。 一大一小闻言就笑呵呵打招呼,不管多大的火,有这两个在场,老爷子的确不好冲白少川发。 “你小子!一会我在找你算账。”说着,贺老爷子冲白晓和张鑫泽招招手,先一步拉过张鑫泽的手:“这小子不错,谁家的孩子啊?” 白少川搭话:“您也认识,就秦家少夫人的大儿子。前几年拜在了晓晓门下,算是晓晓的关门弟子。” 白晓的本事老爷子清楚,闻言感慨:“白晓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居然都收了徒弟。” 过去这么久,白晓依旧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加上笑起来的两个酒窝,更显得年纪小。不过他也犯不着拿年龄吓唬老人家,闻言只是笑得灿烂了点,算是无言认下了。 “我师父很厉害的,教了我很多东西。”张鑫泽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十足的尊师重道模样。 老爷子失笑:“那你倒是说说,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张鑫泽犯难,总不能说教自己修行吧? “小泽根骨不错,教了他一些功夫。练了也有两年多了,如今身手还是不错的。”白晓笑眯眯地接过话头答道。 “哟?”贺老爷子吃惊:“那么小就开始学武啊?” 张鑫泽点头:“爷爷,我八岁就开始跟着师父学习了。”只不过开始学的是医。 “小小年纪能吃苦,不错不错。”贺老爷子显然十分喜欢张鑫泽,拍了拍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随即又问了白晓几句。等问过隐了,这才吩咐人去做午饭,还专挑着白晓和张鑫泽爱吃的嘱咐。 等安排妥当了,老爷子一招手,打发贺桐阳带着白晓和张鑫泽去外头转转。 一见这情形,白少川挺了挺背,准备迎接暴风雨来袭。 客厅里只剩下了老爷子和贺桐礼,老爷子方才还带着笑模样的脸也就放了下来,目光不虞地盯着白少川:“一声不吭消失两年,去做什么了?” 白少川苦笑:“老爷子您不是难为我么?这要是能说,我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我派人去查,被上头的人拦下了。你做的事情,和上头有关系?”贺老爷子慢悠悠品茶,语气平淡地问。 先前最开始离开是因为特部的事,看来老爷子查到那里就被拦下了,后来的事情就就算有些线索,只怕也被当做是一码事了。 “也……差不多吧。”白少川企图含混过去。 结果话音一落,老爷子就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糊涂!” 白少川受惊:“老爷子您别激动,好好说啊。” “好好说什么!有了点本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还和上头牵扯上。”贺老爷子皱着眉,“从前我就说过,能不与那些人打交道,便离得远点。你倒是好,还主动送上门去给人家利用。” “这不是没什么事吗?”白少川凑近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您担心我,我也自己有分寸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彻底脱了和川扬的关系,才去搀和那些事。” “这才最可恨!”老爷子咬了咬牙,更气:“索性你要是为了川扬,我倒是能理解你是为了找门路发展。可你无缘无故地跑去给人家利用,最后又什么都没落着。你说说你是图什么?” 白少川摸摸鼻子,没再说话。 “往后还要走吗?”贺老爷子压了压火,又问道。 “额……”白少川小心翼翼地接口:“还得走。” “……”贺老爷子一副怒发冲冠地样子,一起身愤愤地上了楼,连话都不乐意说了。 直到老爷子上了楼,白少川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糊弄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理解成了什么,但好在是主动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拿着特部的背景来说事,总好过自己还要编理由。不然日后杳无音信,怕是没什么好方法遮掩过去。 贺桐礼揉了揉眉心,无奈:“你怎么还好像松了口气?” 白少川一僵,这才想起还有个不声不响的贺桐礼。 索性大概是这事之前贺老爷子已经和他们商议猜测过,贺桐礼的想法也和贺老爷子差不多,便道:“爸也不是不愿意让你替上头做事。只是几次接触下来,那头的人不像是什么善茬,怕把你再牵连进去。” “我知道。”白少川笑了笑:“放心吧,我自己是真的有把握分寸。虽说不能说是什么事,但我肯定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贺桐礼点点头,随即道:“除了这个,老爷子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嗯?”白少川不解。 “之前接触中,那些人有些神神道道的。你知道老爷子向来是个无神论者,最烦的就是这些。加上有一阵子有人找上老爷子装大仙,让老爷子直接给轰了出去,气却没撒出来。如今想你和那头有联系,还以为你也去搞这些了。” “没有没有。”白少川这才明白老爷子气性这么大是为什么。 感情是以为自己去当神棍了,怪不得这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贺桐礼见他神色有异,只能摇摇头劝道:“你要不想说也没人能逼着你,不过这些事情到底自己得有点分寸。还有,要真是替那头做事,自己留个心眼,别反而把自己栽进去了。你如今也算是拖家带口的人,别再闷着头一股劲做,什么都不考虑。” 白少川应了一声,随即想起来另一茬:“说起这个,有件事我倒是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贺桐礼好奇。 “过段时间我还得离开,小泽现在还小,不适合一直跟着我们。我想着……要是方便的话,不如让他先在这里呆上一阵子?”白少川道:“这孩子倒是听话,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以。”贺桐礼倒不介意,“老爷子看起来挺喜欢那孩子的,留下也好。不过怎么回来没多久又要走?” “嗯,有些事。”白少川含混不清地随口答:“应该不会太久。不过小泽跟着我们深山老林跑了不少日子,我想着送他去念一段时间书,好歹也适应一下普通孩子的生活。” 万一日后他们不在了,张鑫泽也是要先适应普通生活,在考虑其他的。 “行,过几天我去联系学校。”贺桐礼应下。 无论是贺桐礼还是白少川,都没有料到,这算得上是无心之举的一件事,竟意外帮贺家挡住了一个□□烦。 在贺家吃完饭,白少川和白晓就双双离开,留下张鑫泽适应新环境。 这件事早在前两天就和张鑫泽商量好了。虽说有点对不起他,还很不负责任。可他们毕竟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要去找答案,带着张鑫泽反而会是害了他。 张鑫泽懂事,也知道自家师傅要做的事情帮不上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不满。只是刚相聚没多久就又要分开,多少有些不舍罢了。 不过贺家一行,倒是让白少川有了个新思路。 “你所谓的龙脉之地,指的是风水?”白少川进门见着白少希,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白少希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点头:“是与风水有关,但也不是风水中说的福地。龙脉之地不光是福地,还得是九龙盘踞之处。” “九龙盘踞?”安泽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插话:“那不得是古时候的帝王所在之处?” “也差不多。”白少希颔首。 白少川皱眉:“要真有这个地方,恐怕也早就让人占了吧?” 白少希摇头:“若放在数百年前或许可能。但现世有真本事的少之又少,加上龙脉福地又极可能伴随凶险,少有人能真的找到。” “看来……我的思路倒是没错。”白少川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片刻后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薛部长,有个小忙介不介意帮我一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在科学至上的现世做些不怎么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自然要找融入于芸芸众生,又与众生截然不同的人。特部,显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一个星期后,白少川等人迎来了特部专门派遣来帮忙的人。 天师一脉虽尚能得以传承,但真正有几分本事的却少之又少。比起修行,他们更看重天赋。天生能看到鬼灵,亦或能探寻到所谓的气的,要比寻常人学习的快上无数倍,学成后的能力也要强上无数倍。 而天师门中又分灵师与风水师,二者本是相辅相成为除恶灵护生灵存在,奈何随着天师一道没落,反而是风水师尚能留存一席之地。而灵师只有少之又少的人能得以传承,并得到冥界认可。久而久之,两派便渐渐分化,各自为战。 这次被特部派遣来的这位,恰好是风水师一门的嫡传弟子,不止隶属特部,还与郝宇飞关系也不错。于是众人接到的不止是来帮忙的风水师,还有一个纯粹来打酱油的郝宇飞。 “……大影帝,你就这么出现在这里,是当真不怕引起轰动啊。”对于这个让自己吃了不少醋的人,白少川始终不怎么看得惯。 郝宇飞一只手搭在自己身旁人的肩膀上,一边坏笑:“好久不见,我也是分外想念二位。” 白晓眨眼:“郝大哥。” 这一句,叫的好几个人都嘴角直抽。 只是还没等白少川发火,郝宇飞就先疯狂摆手:“别别别,别这么叫我,还是直接叫名字。” 白少川和白晓齐齐一怔,随即看到郝宇飞身旁的少年噘着嘴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这才了然。 “这位是……” 郝宇飞搂着人的手臂又紧了紧,笑眯眯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弟,风水师门下嫡传弟子董昕。” “我才不是你师弟。”董昕鼓着包子脸瞪他一眼,随即看向白晓,略微带了一点笑意:“你好,我是董昕。” “你好,我是白晓。”白晓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又忍不住看了看一直都处于护犊子姿态的郝宇飞,满是惊奇:“你们……” 郝宇飞笑得得意:“说起来还要多谢吴涵。如果不是他,我还没那么快追到人呢。” 白少川和白晓对天师门中的事情不甚了解,不过也没有细究的意思,转而道:“先送你们去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吃饭,顺便我们商量一下这次的事情。” “好。”董昕没什么意见。至于郝宇飞,他完全是来护驾的,自然不会有异议。 下午六点,众人如约到了订好的饭店包厢。为了不让服务员突然进来影响正事,安泽提前一步到达点好菜品,等人到齐后,菜已经差不多上齐。 不是酒桌上的生意,也论的不是寻常的人际交情,自然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礼数。郝宇飞和董昕也不怎么在意,确定服务员上完菜不再进来后,董昕先一步开口:“听说几位要找龙脉?” 白少川十指交叉,颔首:“不错。” “恕我冒昧,是为了什么?”董昕带着几分严肃,眼中甚至有几缕不赞同。 没等回答,郝宇飞先伸手拉了拉他:“这几位不是那条路子上的,要办的应该也是正经事,你别这样。” 董昕面不虞:“既然不是那条路子,为什么张口就是要寻龙脉?” 白少川坐在两人对面,听了几句总算听出一点异样:“我觉得……董先生是不是对我们有所误会?” “昕昕最烦摸金盗墓这种事,只是他们这一行又总遇到这种人。听到你们那样说,难免有些排斥,几位也别介意。”郝宇飞略带歉意地解释。 看着年纪不大,气性倒还不小。 白少川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是我没说清楚。之所以找龙脉是为了一点私事,不过一不沾地下黑白两事,二不图不义之财,董先生大可放心。” 董昕闻言面松动了一点,却还是有错迟疑:“那能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什么吗?”他又问出最开始的问题。 白少川浅笑:“不便细说,不过是关于自己的命数机缘。既然董先生如此在意,我便在这下个保证,此次寻龙脉,只为了自己的私事,不会破坏风水地形,更不会夺宝地命脉。” 一个保证下的漫不经心,董昕自然还是不怎么相信。不过郝宇飞又拉了他一把,看着他的目光都隐隐带了几分警告,让董昕莫名的觉出几分严肃来。 “白先生行事磊落,出口的话定然不会违背。我在这里做个保,你看可行么?”郝宇飞盯着董昕,慢慢开口。 董昕有些吃惊,瞪大眼睛看着郝宇飞,却被他再次用眼神制止开口。 二人的交锋白少川只当没看到,低头给白晓夹了几筷子菜。 安泽和白少希则全程做装饰,安安静静听着众人谈判,完全没有插嘴的意思。 董昕虽然不怎么乐意,却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见状只能道:“既然这样,那就信你一次。龙脉之地虽不常见,但也有几处存在。你需求的,要达到什么地步?” “九龙盘踞之地。”白少川说出白少希告诉他的要求。 “什么?”董昕瞪眼:“那种地方险境重重,你们不要命了?” 郝宇飞听的冷汗都下来了,头一次觉得自家小爱人还是个不要命的主。 要知道对面几位可都是能轻轻松松翻云覆雨的存在,真要惹急了那是随便就能将人打的魂飞魄散。他家这位倒好,三句里面有两句是把人得罪死的。 白晓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却没有开口。 这一笑安抚了郝宇飞,总算让他放松几分。 好歹还有个冷静的,有白晓在,应该不至于弄得不可调和。 谁知不经意看到两人互动的董昕醋意上涌,连着先前的不乐意一起爆发:“如果不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那这件事也不用谈了。” 白少川脸一沉,慢慢开口:“董先生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请特部帮忙,可不是我真的束手无策。”元婴巅峰的威压只需泄露一点,就足以让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晕厥过去。 董昕属于天师一门,归根结底修的是识海,也就是有些人所谓的精神力。若非如此,这时候恐怕早就没了意识。 郝宇飞现在也只是勉力支撑,白着脸扶住董昕,赶忙道歉:“抱歉,白先生,董昕年纪小有些冲动,还请不要见怪。” 白少川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的同时也收回了外放的威压。 虽说这个董昕从进门起态度就让人厌烦,但白少川还真是没必要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更何况郝宇飞当初也算是帮过他们的忙,实在没必要彻底撕破脸。毕竟当初让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节省时间最快找到龙脉之地。 “郝先生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为了节省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们要找的,不用你们我也能寻到龙脉之地。”白少川淡声道,语气却不如先前平和。 董昕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被郝宇飞扶到椅子上时还在双腿发抖:“你们……想让我做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董昕只觉得心底又是恐惧又是羞耻。好像多年来坚持的原则,却无可奈何地被强权打破一般。 “九龙盘踞的龙脉之地应该不多见,作为风水师一脉的传承者,你应该知道一些消息。”见气氛实在僵持,安泽开口主动道。 董昕吞了吞口水,白着脸点了点头:“的确知道。九龙盘踞的龙脉之地一共只有两处,一为京都皇宫旧址之下,二是……玉衡山龙泉之眼。” 得到了准确消息,白少川却没了和他们好言相谈的兴趣。于是当即起身,冲着郝宇飞点头:“郝先生和薛部长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我会将谢礼送上。” “客气。”郝宇飞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感觉里,闻言只是客套了一句,没敢再留人。 待白少川等人离开后,董昕坐在椅子上,忽然红了眼眶将脸埋在手臂中。 郝宇飞吐了口气,叹息道:“你这脾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我错了吗?我不就是讨厌那些为了私欲破坏别人安寝之地的人!他们凭什么一上来就这样子,根本就是胁迫!”董昕愤怒地一拍桌子,红着眼眶瞪着他。 郝宇飞却没什么安慰他的心思,慢慢道:“如果是这种人,薛景根本不会让你来这一遭。这几个人……是连特部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你也是能耐,居然几句话就把人得罪了个精光。” “我……”董昕语塞,却又忍不住辩解:“上来就问龙脉,我能不怀疑吗……” “算了,”郝宇飞揉了揉眉心:“看样子他们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总之以后还是收敛一点,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运的。” 董昕沉默了良久,闷闷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又忍不住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郝宇飞沉吟了一下,慢慢道:“你还记得……先前天象异变的事情吗?那件事……就是这两个人解决的……” 回应他的,是董昕惊慌和后怕的神情。…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二十章 一行四人径直回了家,白少希和安泽似乎看出异样,安静的回了房间。 白晓主动伸手拉住白少川,一路将他领进房间,才问道:“主人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明明刚见到两个人的时候还很正常,怎么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突然发了火。 “没什么。”白少川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鲁莽,“就是看那个董昕的样子,让我想起白家那对兄妹来了。” 虽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没什么必要特别计较。可那副趾高气扬,又带着点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在让他没什么好回忆。再加上自己明明一直好声好气,董昕却寸步不让甚至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实在让白少川忍耐不下。 不过冷静下来反思了一下,白少川也想通了症结所在。 诚然有董昕态度的问题,可也不乏自己因为实力变强,多多少少有点心高气傲了。 回手把白晓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让白少川很快平静下来:“今天是我不对,过几日我让封严找点适合他们用的东西送过去,只当是赔罪和谢礼。” 他手中珍宝虽多,却没什么天师一脉能用的。索性把这事交给封严,自己再补偿封严就是了。 白晓用脸侧蹭蹭他,笑道:“主人不要烦啦,没事的。” 白少川笑出声:“能有什么事。当我不知道,你在包厢和郝宇飞偷偷摸摸使眼色,真怕我出格?” “我是担心主人。”白晓笑眯眯道:“他们说到底也只是普通人,主人要是伤了他们,恐怕就是说不清楚地债了。” “身边有个贤内助时时提醒我注意分寸,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呢?”白少川笑着将他拥进怀里,凑上去亲了一下:“现在已经得到了龙脉的消息,过几天我们就出发,怎么样?” 白晓不解:“为什么还要过几天?” 白少川失笑:“你这个做师父的就算不靠谱,也不能完全把徒弟抛在脑后啊?小泽刚从九转菩提境中出来,过段时间又要去念书。临行之前,怎么也要再陪他一阵子。再说了,一走就是两年老爷子已经十分不满了,若是再一声不吭地消失,恐怕老爷子非要被气晕过去。” “陪小泽!”白晓眼睛一亮,“要去贺家吗?” “是。”白少川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小泽要尽快适应贺家,我们不在的时候,还要贺家帮忙照顾他。” “会不会太麻烦了……”白晓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 白少川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待贺家人是亲人,他们也是一样的。因果恩惠自然要还,但这种小事不需要斤斤计较。”说完,他低头看着白晓的眼睛,有些好奇:“你好像很喜欢贺家?” “喜欢的。”白晓点头,笑眯眯地弯着眼睛道:“他们是真心对主人好。” 探知人心善恶对白晓来说再简单不过,贺家上下都是沉浮商海的心重之人,却难得对白少川这个外人真诚。以德报德,白晓愿意对他们更亲近一些。 “还真是贤内助。”白少川蹭蹭他的脸,笑道:“这就把自己当小媳妇了?” 白晓瞪眼:“主人是我的媳妇!要护着!”说完,还确认一样自己点点头。 白少川一挑眉,轻轻‘嘶’了一声:“长本事了是吧?要翻天?”边说着,手下一用力就把人掀到床上,倾身覆了上去:“说,谁是小媳妇?” “是主人!”白晓迅速回答,然后在白少川低头亲下来的瞬间捂住嘴,顺便悄悄朝外蹭了蹭,准备找机会逃走。 白少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伸手照腰上一揽,蹭出去的那点距离顿时消失,同时低头一口咬上白皙的脖颈。 白晓猝不及防被啃了一口,下意识就去伸手挡,结果反而着了白少川的道。不消片刻,阵营失守,白少川一边专心逗弄着白晓的感官,一边将身侧的被子拽开,将两人从头到脚包在下面。 被子大幅度起伏着,不多时飞出好几件衣服,光是那随手一挥的漫不经心和急迫,就足以看出战况有多激烈。 在家里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好处,那就是隔音效果真的不要太好。只要不用动用修为刻意去听,一些和谐声音还是能成功被屏蔽的。 这段时间安泽和白少希都没有怎么出门,时时待在一起几乎片刻也没分开过。也拜这种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所赐,两人间的那点别扭慢慢消失无踪,开始恢复成当初的相处模式。 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在登船之后非要经由一些刺激才会有亲密接触的两人,也开始如正常爱人一般随心而为。 倒不是经由什么契机导致的改变,只是因为安泽想通了而已。 无论变成什么样,这个人始终是他爱的那个人。灵魂融合,变得更加强大,性格也几乎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却自始至终待自己一片赤诚。 更何况无论是他自己冥冥之中的感觉,还是白少希言辞里含糊而过的表述,似乎都证明,自己与白少希的关系不仅仅如此。若是只因为种种改变就放弃这些年的守护,将来说不定自己便会追悔莫及。 他已经因为自私险些放弃了一回,再来一次,恐怕就修炼自己都要怀疑,自己对白少希的感情究竟有几分坚定和忠诚。 “在想什么?”白少希放下笔回头看他。 虽然融合了神魂恢复了记忆,但一些保留下来的习惯和爱好始终未曾变过。安安静静画画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白少希,将每一幅画都看做灵魂的倾诉。 也正是这一点,让安泽开始渐渐适应和习惯,并且明白白少希始终是白少希,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没有改变。 “没什么。”安泽笑了笑:“你……恢复的怎么样?” 白少希一顿,垂眼沉默下来。 安泽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并且每次都好像很期待他的恢复。偏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自己一旦恢复,可能就会被下界驱逐,必须返回上界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安泽的期待总让白少希觉得,他似乎是在盼着自己离开。 “很快就会好了。”良久之后,白少希淡淡地回答,回过头不再与安泽对视。 安泽莫名地看着好像在生气的白少希,反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坐过去小心询问:“生气了?” “没有。”白少希回答的很快,却依旧没有回头。 “那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想通了一些事情后,安泽自然不希望两人再因为一些莫名其妙地原因冷战,故锲而不舍的追问。 白少希顿了顿,终于回头看他:“你很希望我恢复?”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安泽轻笑一声,带着几分理所应当:“不然呢?你不恢复,我自然会担心。”再怎么说也算是受伤,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安泽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是……”白少希抿了抿唇,执拗地看着他:“一旦恢复了,我可能就要离开。” “……”安泽突然怔住。 讲实在话,最近心里的事情压得太多,他真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还是没有改变态度:“不管怎么说,早些回复还是对你有好处的。”瞧着白少希一瞬间冷下来的脸色,安泽笑着摸摸他的脸颊,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泽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想我们都不是止步于个人感情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就算你走了,就算用再久的时间,迟早有一天,我还是能找到你。” 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安泽轻声道:“虽然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是总有一天,我们还是能像你记忆里的样子,团聚,然后一直在一起。听话,早些恢复,然后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白少希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安泽与他对视:“没有。”脸颊贴着脸颊,他道:“只是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应该不是巧合,我们最终,是因为某一件事情,或者某一些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既然如此,那迟早有一天,都还是会相聚,然后合力将这件事解决才对。” 望着窗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安泽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轻柔:“师父,晓晓,少川,你和我,不只是因为缘分,才能相遇相识。” 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慌让白少希眼眶有些发红,却又神奇地被他的温柔安抚。埋在他颈侧沉默了很久,白少希点点头:“嗯,那你要好好修炼,早点来找我。” “会的。”安泽将白少希按回颈侧,没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彷徨。 忽略了这一点,是真的因为事情太多,还是潜意识中根本不愿意想起,连安泽自己都不知道。 白少川,白晓,白少希,甚至是师父,都接二连三遇到自己的机遇。唯有他,从始至终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的晋升。 真的到了分别的那天,他又需要多久,才能再和这个人相聚?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一夜过后,白少希和安泽之间的气氛又有了微弱的变化。确切来说,就是更加黏糊惹眼了。 白少川或许看出了什么,却始终都没有过多发表言论。只是在安泽忙碌早饭的时候,他喊住白少希,去书房聊了不短的时间。 至于白晓……他是真的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变化。 对于将要去贺家暂住的事情,白少希和安泽明确表示了拒绝。 如今对于两人而言,在一起的时间是过一秒少一秒的,彼此都不愿意再让其他事情分掉心神,使相聚的时间变得更加短暂。 这一次回来,安泽第一时间便将名下医院转到贺家旗下。贺家涉及药品医疗行业,这方面人才并不算少。加上贺桐礼的经商天赋,想来,日后医院的发展不会比在安泽手中差。 除此之外,关于现世的一些牵连也在慢慢剪断。 经历了种种之后,再加上时时刻刻都可能面临要与爱人分离的苦楚。安泽除去想要安心陪白少希之外,也在为日后专心修炼不为外界打扰慢慢铺路。 他可以是落在最后的人,却不允许自己落后太远。 这一切都是安泽自己的劫数,熬过去了迟早会是一种新生,熬不过去,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他。 白少川对他的选择没有异议,当天便带着白晓离开,住进了贺家。 贺老爷子很满意。本身以为这两个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肯说死孩子又要一声不吭地走,谁料两人突然决定要来暂住一阵子。就算目的不是陪他这个老人家,可好歹也有句话不是? 当然,对于这件事最开心的当属张鑫泽。 还以为刚见到师父就又要分开好久,谁知师公居然同意让师父再陪他一段时间。意外之喜简直不要太强烈! 于是在两人住进贺家之后,张鑫泽成天都像是个小尾巴,黏黏糊糊跟在师父身后。 白晓也是尽心尽力,不仅言传身教将自己所知所学倾囊相授。还以色/诱人让恢复两世记忆,实力在世间无人可匹敌,理论更是远超一群隐世大能的白少川亲自教导。 师徒三个一头扎进学海,整日忙碌的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有关于张鑫泽的学籍已经在贺桐礼的一手操办下准备妥当,只等暑假过后开学,就能直接进入英华附属小学五年级就读。 张鑫泽修炼天赋强过一般人,头脑和心思也不弱。但有关义务教育的知识已经丢下了将近三年,就算是个神童,也不肯定不可能一上来就跟得上进度。这个安排不算突兀,能让张鑫泽有个适应的缓冲期同时,还能结交到同龄人。 英华附小偏向于贵族小学,内里的学生大多也不是平凡家庭的孩子。师资暂且不说,至少不会因为义务教育反而打压磨灭了小孩子的天赋。 当然贺桐礼考虑到的是更加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英华附小的学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有一些底蕴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只要不是真正没有脑子的二世祖,多多少少还是比同龄人要心思通透一点。张鑫泽是他贺家家主送进学校的,就算是再不及其他人,也不会有人因此明目张胆的欺负。 至于背地里的,有人玩阴的,他一个贺家家主,商场纵横起伏多年,难道不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只不过报复的对象也同样换一个辈分罢了。 说白了,就是刚刚成为大伯的贺桐礼,想法设法的在护犊子。 不过在这之前,张鑫泽自然不能两眼抹黑的入学。贺桐礼认为,作为一个长辈,他还是有必要带着这个小……侄子(?)去提前认识一些朋友,为将来入学做准备。 于是,在一个性质较为积极地生日酒会当晚,贺桐礼将张鑫泽小朋友打扮一新,带着人出发。 老爷子和老友结伴去农家乐钓鱼,贺桐阳再次被应酬绊住脚,两人之间的电灯泡张鑫泽被贺桐礼带去宣布地位身份。整个贺家,除去基本能忽略不计的佣人和管家外,只剩下了白少川和白晓。 白少川表示:这很好。 白晓趴在电脑前玩了一会,挠了挠脸回头,有些不放心:“贺大哥为什么要带着小泽去宴会啊?”他刚刚和何怡聊了两句,才知道今天这个宴会是比较私人性质,而且并非大部分有身份的人都收到了邀请。秦绍和何怡,就不在其中。 这种人际往来白晓向来弄不清楚,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白少川倒也没瞒他:“小泽马上要重新去上学,这次宴会上的几个同龄人又几乎都是英华附小的,早些认识,总会方便一点。” “噢。”白晓转回头,忍不住又挠了挠脸。 白少川本来捧着书坐在他身边看,这阵觉出不对来,放下书看他:“怎么了?你好像心神不宁的?” 白晓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像怪怪的。”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提醒着他,却又没有明显的有危险的感觉。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白少川耐心地问。 白晓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想不到。” 白少川失笑,揉了揉他的头道:“想不到不想了,反正小泽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倒好像是小泽成了贺桐礼的保镖。连白晓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见他笑了,白少川顺手捏了捏他的脸,叹气:“算了,你要是不放心,两个小时后我们去接他们就是了。” “嗯。”白晓笑眯眯地应声,窝在他怀里继续玩电脑。 白少川看着他闲适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能过一会二人世界,结果最终还是要自己把灯泡接回来。 细数下来,两人倒是真的没什么机会能安安静静独自相处,也难怪白少川这么不满。 贺家势力本身不弱,不光在本市,就连只有一个分公司驻扎的京都都能颇具影响。虽然不及京都老牌世家,却也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存在。 而川扬的存在在外人看来则是贺家如噎在喉的刺。不只因为白少川明明是白家子却深受贺老爷子疼爱信任,还因为贺家二子好好的少爷不当,跑去给白少川做副手。不管怎么看这都是贺家最为不稳定的因素。 虽说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但是因为一个小小因素而衰败的家族不胜枚举。 世家牵绊,这种看似不重要的不稳定因素总是惹人迟疑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贺家与白少川之间迟早会发生间隙,因而不敢与之深交,甚至保持长久的利益关系。 换句话说,那些想要和贺家真正绑定的人,都在等着贺家和白少川的这场博弈的胜负。 然而任谁都没想到,川扬在真正站稳了脚步,并开始延伸出粗壮稳健的枝干之时,白少川却突然抽身离开,将其完全交给贺桐阳。这也就表明,可能将与贺家博弈的川扬,彻彻底底站在了贺家身旁。 一个贺家就已经让不少人动心,如今再加上个川扬,便是如虎添翼。当初望而却步犹豫不决的人,如今纷纷涌了上来,生怕落后于人。就连京都一些老牌世家,都开始朝着贺家递橄榄枝。 潜移默化间,贺家的人脉关系商业发展更加迅猛,隐隐开始可以影响诸多城市,甚至是京都局势。 只是商场之中,不可能永远只有攀附和合作,争斗自然也是无处不在。 贺家的如日中天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得人更是不胜枚举。 张鑫泽来到贺家不过短短几天,但在没有刻意隐瞒之下,他的存在已经被不少人得知。 与白少川关系非比寻常的孩子,加上贺家当家之主。这两个人,不管哪一个出了事,都可以为贺家造成不小的麻烦。 在这样一个夜晚,阴谋的诞生如此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 今晚的生日宴会主角是苏家老爷子最疼宠的孙子,十一岁的小寿星苏天楠。苏天楠同在英华附小读书,宴会上自然也有不少英华附小的孩子,这也是贺桐礼特地选在今天让张鑫泽跟着来的原因。 他先前也知道张鑫泽跟着白晓和白少川去山里学习了将近三年,虽说功夫学的不差,可在他的思维里到底是个与世隔绝了两年多的孩子,在人际上多多少少还是比这些从小就被人精教育的孩子差了些。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张鑫泽居然和这些孩子相处的游刃有余。整场宴会下来,在这些孩子的小圈子里,就连小寿星苏天楠都没他惹眼,甚至皆是隐隐以他为首的样子。 殊不知,这个年龄的小少年们,哪怕再聪慧,也会对强者有一点莫名的推崇。 张鑫泽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含蓄表达自己这几年没有读书的原因是在潜心习武,并适当以非表演性质的和大自己几岁的孩子过两招,就能让一群小豆丁们崇拜不已。 更何况九转菩提境并非只是漫无终点的险境,也会有各种各样复杂的人心险恶。 在自家人面前,张鑫泽虽然依旧是心安理得的当自己是个孩子。可在必要的时候,他的交际手腕和识人本领未必会比一个成年人差。 于是,到宴会结束之后,贺桐礼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力。仅靠张鑫泽自己,就已经和这些在英华附小挑大梁的孩子混熟了,并且成功将他们收为小弟。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目的达到,行程圆满。贺桐礼带着新上任的大侄子,心情愉悦的踏上回家的路。 而这种时候,任贺桐礼再聪明机警也没能想到,早已有人暗中下手,妄图置他们于死地。 苏天楠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却难免在诸多家长和大人的期盼中变成了个带着一点点小书呆气质的孩子。十一岁的年龄或许懂得了一些,可因为家里对他保护的太好,以致他的思想还多多少少停留在努力学习就能让大人开心的层面。 张鑫泽的出现就如一个颠覆的契机,让他隐约触摸到除了学习,世界上还有许多可以成为动力或者目标的存在。这种颠覆或好或坏,但在苏家人看来,贺家教导认可的孩子,想必不会歪到哪里去。 于是,经过今晚已经把张鑫泽当做男神来对待的苏天楠,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提出了想要去贺家做客的意思。 于私,贺家苏家彼此有意交好,两个孩子的亲近无疑是一个契机。于情,小寿星的期盼单纯天真,没人会残忍拒绝。 所以最终,小寿星苏天楠还是如愿坐上了贺家的车,跟着贺桐礼张鑫泽一起回贺家。 已是深秋时节,九点左右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静夜里开过的小车带着微弱的灯光,车内却是一片安逸温暖。 苏天楠双眼晶亮,看着张鑫泽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崇拜和向往:“哥哥!你的武功是跟高手学的吗?” “是……吧?”张鑫泽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是!”自家师父就是个高手,毋庸置疑! “那是不是练好了也会飞?就像电视剧里那样?”苏天楠惊叹地问。 照理说大家少爷不看那种没什么内涵的电视剧,即便是看了也不会当真。但谁让张鑫泽一出手就不同寻常,先前那两招根本不像是别人家孩子学的外家拳脚功夫,反倒有些神乎其神的内功架势。 加上苏天楠到底还是处于充满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年纪,又被家里大人保护得好,自然没那么理智去分析真相。 更何况,张鑫泽不止在九转菩提龛中历练了两年,还真正学习了几年内功心法。 不过这种明显不为科学论证的东西张鑫泽肯定不会说,于是他犹豫了一下,笑着摇头:“那都是假的,飞来飞去的都是故事里的事情,普通人不会。” 虽然普通人不会,但是他还是真的会的。 毕竟筑基的修为,不能御剑却足够御风而行一小段距离。只不过不能太远,更不能缩地成尺罢了。 前排的贺桐礼眼含赞赏,对于自家大侄子善意的忽悠表示十分满意。 要是苏家大孙子不小心被他家大侄子带成了个梦幻系空想家,别说交好了,苏家不抄家伙揍他们就是好的。 独苗苗,珍贵的一比。 苏天楠不气馁,眼神晶亮更甚,张口还想问什么。下一秒被张鑫泽按头压在怀里,茫然地怔住。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贺桐礼,他没回头,只是沉声问道:“怎么了?” 他对白晓教出的徒弟很有信心,虽然不知道事出为何,却相信必然有原因。而这种时候,不妄动才是正确的。 张鑫泽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前方:“贺伯伯,车窗防弹吗?” 司机被这神来一笔惊了一跳,手下不稳车子直接打了个滑。 同一时间,一声惊响爆破一般出现在车子打滑前的位置,路边的垃圾桶一声闷响,铁皮反弹出了什么,叮叮咚咚落下。 声音虽大,但若是在白天还算不上起眼。偏偏这时候是夜间,这地方又是即将上高速的人烟稀疏地带,实在难以掩饰。 张鑫泽心一沉,拍了拍苏天楠的脑袋,轻声道:“乖乖趴好,别乱动知道吗?” 苏天楠有些惊恐,却还是点了点头,咬着下嘴唇不敢出声。 张鑫泽无心再管他,抬头看向司机:“把车开到路下面左侧的林子里。” 司机下意识看了一眼贺桐礼,却见他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动方向盘直接下了沥青马路。 此时的张鑫泽沉稳的完全不像个孩子,他甚至比看似沉稳其实手心已经见汗的贺桐礼还要冷静。 毕竟这时候车上只有两个孩子和他一个大人,他们三个无论伤及哪一个,代表的都是不同寻常的意义。也是贺桐礼粗心,没有料到有人敢在苏家外围的地界动手。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挑衅百年基业的苏家,也是在自寻死路。 保镖都在后面的车上,而对方却派遣远程狙击手,这时候无论下不下车,都是死局。 贺桐礼狠狠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解决办法。 从子弹的方向来看,对方明显是在右侧的林子里埋伏着。暂入左侧的林子的确是避开死局的临时办法,可却不能长久。一则对方在这边有没有埋伏不能确定,二则他们的车不适合这种路,靠近路边路还算平整,勉强能开。可要往里,恐怕反而是让自己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没等他想出办法,就听张鑫泽稳着声音开口:“贺伯伯,前头左拐,然后上路全速朝前开。对方的埋伏只在这附近,只要扛过这一块,就不会有危险。”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自己手边的车门。 贺桐礼目光一厉:“小泽!你干什么!” “对方需要一个筹码,有了可以追踪的筹码,他们就不会继续选择追击你们。”张鑫泽笑了笑,胜券在握。 贺桐礼目呲欲裂:“张鑫泽!你不许给我自作主张!”他就算在无能,也不允许一个孩子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逃生! 张鑫泽抬抬手,一道清流像是拂过贺桐礼的心底,让他突然就镇定下来。拧着的身子僵了僵,贺桐礼看见张鑫泽冲着自己笑得平静又淡定:“贺伯伯,你该对我师父和师公有点信心。他们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栽在这种地方?” 其实这种时候张鑫泽不应该废话。可是贺桐礼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又不知道他的底细。最重要的,还有个苏天楠在,他必须安抚他们的情绪。 “联系苏家人,最快寻到支援。我保证,你们安全后,我就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张鑫泽微微一笑,顺手拍了拍面带惊恐地苏天楠,侧身一仰滚出车子,半空甩手带住了车门,成功阻止苏天楠想要拉住他的手。 避过第一枪后,对方又射击了三次,足够贺家保镖推断出对方的位置。有了保镖的掩护,张鑫泽就不用费神去注意子弹。瞥了一眼埋伏在林子里的人影,张鑫泽轻笑了一下,如瞬移一般消失在原地,飞快的跑向林子深处。 贺桐礼粗喘着盯着车窗外,理智告诉他该听张鑫泽所说,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情感又在不断折磨他。 那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深吸一口气,贺桐礼戾声让司机继续开车,转手拨通苏家人的电话,让他们迅速支援。 苏天楠已经被一串变故惊呆,傻愣愣的趴在后座一动不动。 给了苏家人信后,贺桐礼下一个反应便是联络白少川。 接到消息的白少川愣了一下,心底一紧:“桐礼哥出事了!” 白晓一惊:“怎么了?” “他们在路上遇了埋伏,小泽做诱饵下了车,桐礼哥带着苏家的孩子还在车上。”白少川一时有些冷静不下来。 白晓松了口气:“小泽在就没事。” 白少川愣了愣,随即也跟着松了口气。 是啊,张鑫泽还在。他是个孩子没错,却也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在普通人眼中,相当于神一样的存在。 “贺大哥现在还有危险么?”白晓侧头问他,同时抓过两人的外套,脚步不停地朝外走。 白少川脚步匆匆,边走边摇了摇头,出门立刻召集贺家手下,前往出事地点。 林子深处,十几个影子隐约可见。 “死小子跑的还挺快。听着,必须找到人!贺桐礼那头儿已经没戏追上了,这个小子必须要抓到!”粗声粗气的声音在夜晚的林子里十分明显。 张鑫泽站在说话的人头顶的树上,垂眼看着他不屑地笑了笑。 对方恐怕以为靠着那三个狙击手就够了,根本没打算靠这几个人吧。不然,以这种水准,就连不时之需都不够资格。 想着,他突然翻身头朝下栽了下去。 树下的男子正在四处张望着方向,骤然见眼前出现个黑影,下意识就一枪开过去。 张鑫泽脑袋偏了偏,子弹擦过耳际,听着身后一声惨叫,衬着月光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你们再找我么?” 跟他面面相觑的男人愣了好久,突然惊慌失色地大叫出声:“鬼啊!——” 另一头,三个狙击手被贺家保镖制服,同一时间,贺桐礼所乘的车子也停稳在路边。 不过五分钟,却让贺桐礼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苏家赶到时,看到自家独苗没有事,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想到和贺家的关系,立刻正色:“贺先生受惊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严查到底!” 贺桐礼抖了抖嘴唇,厉声大喝:“查你麻痹!先去给我进林子找我侄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苏家主被贺桐礼突然爆粗惊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赶忙回头吩咐人进林子。 正说着,一辆车鸣笛而来,刹车打滑停稳在面前,白少川和白晓同时下车:“不用了,我们去。” 贺桐礼一瞬间想看见了主心骨,带着几分惊慌几分愧疚:“快去找!小泽在林子里!” 白晓笑笑:“小泽能应付,贺大哥放心。” 苏家主苏牧有些惊奇。这两人是谁他自然知道,可这种局面居然单枪匹马来,是担忧过头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苏牧自然不知道,贺家其余人都还在路上,而白少川和白晓这辆车,完全是靠着白少川一路飙修为半飞过来的。不然以贺家到苏家的距离,真有危险的话,贺桐礼这会早成死人了。 贺桐礼满心担忧:“再怎么强他也是个孩子,你们两个赶紧给我进去找!” 白少川和白晓是真的不怎么担心张鑫泽。毕竟是他们一手教出来的,几斤几两他们清楚得很。不过看贺桐礼这个架势,不把人带回来是安不下心了。对视一眼,两人转身进了树林,没再多废话。 为防意外,白晓早在张鑫泽身上设下了各种防御和追踪的手段。林子里虽然视线不清晰,却对两人没什么阻碍,又有这份联系在,找个人实在简单至极。 片刻后找到了地方,入眼的便是一场单方面的暴揍。 说句实在话,这场面实在有些喜感。 一个一米六左右,面相生嫩的孩子,衬着月光打的一群一米八以上的大汉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喊都喊不出来。且残暴,且血腥,又实在是有些违和。 被揍得一个后空翻落到地上,对方正巧看到了两人,一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真是……宁愿死都不想再被生打了! 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张鑫泽也如那几个人的愿收了手,笑眯眯地看着白少川和白晓:“师父,师公!” 二人依旧没有半分担忧的神色,白晓跟在白少川身后,面上带着一点不满。 反观白少川,负手而立淡然地看着他,直到张鑫泽走进方才开口:“玩够了?” 张鑫泽在九转菩提龛历练两年,所遇之境大多是凶险诡秘之处,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与对手殊死搏斗,很少又闲下来的时候。骤然离开九转菩提龛,绝对安全的环境虽说让他安逸下来,却难免因为反差太大的环境而一时适应不良。 这一次遇险,其实以他的能力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略施手段就可以化险为夷,甚至根本不会被贺桐礼和苏天楠察觉。之所以选择这么做,一则是为了让一切顺理成章。二则,也难免是因为时间久了有些手痒,特地找机会来松动松动筋骨。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师父师公看得一清二楚,张鑫泽吐了吐舌头认错,乖巧地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自恃过高,恃才傲物。这种心性若能把握住还好,若是把握不住,将来迟早是祸端。 更何况所行之事看似理由充分情有可原,实际上说到底,还是自私的行为。首当其冲一个不顾担心他的人的心情,就足够白晓和白少川很罚他一顿。 毕竟在他们心里从来都有一个原则,除非事无回转之地,否则绝不会轻易让重要的人担忧。 见他面带愧色,白少川也不再多言,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趴着的那些人:“带一个能说清楚事情的,剩下的留给苏家来收拾。” 身后的一群人瘫在地上,早在张鑫泽朝着白少川和白晓走过来之前就被下了真言术,随便带上一个,都够他们弄清楚事情缘由,还不必担心他们说谎。 张鑫泽应了一声,随手拎起之前他在树上倒吊时正面相对的那个人,一路拖着跟随自家师父师公朝外走。 两大一小三道身影从树林深处渐渐走出来,贺桐礼立刻跑过去迎上,连声道:“小泽!有没有受伤?” 树林里的枪响他是听到了的,否则也不会慌成这个样子。 上下把人检查了一遍,确定人没有受伤,贺桐礼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让贺桐礼有点腿软,勉强扶着张鑫泽的肩膀才稳住了身子。心神起伏过大,自然没余力注意其他的。 苏家主倒是一早就看到了张鑫泽拖在身后的那个人,只是这次的事情苏家怕是要付不小的责任,更不说贺家为了保全他家的孩子,险些舍了自家的孩子。不管幕后之人是冲着谁来的,苏家这次都不能置身事外了。 更何况……刚才试图和贺桐礼谈这件事,却几次被对方严词厉声的堵了回来,这时候苏家主也实在不想再凑上去找骂。 白少川注意到他频频看向地上那人的目光,缓声道:“苏先生派人进树林里找吧,埋伏在林子里的人都还在那里头。至于这个……他们明显是冲着我贺家来的,我们带一个人回去审问,想必苏先生不会拒绝吧?” 苏家主顿了顿,笑着应和:“白先生客气了,这是应该的。”说完也不再搭话,转身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树林里找人。 至于那几个狙击手,早就被贺家手下拿下,苏家主也没必要再去特意要人。 这时候两家已经绑在一起,问出来什么都得是两家一起解决。 想到这,苏家主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张鑫泽,心里有点犹疑,又有点吃惊。 这孩子一直在山里学武他倒是略有耳闻,可也没想到能耐到这种地步。 白少川和白晓的确后来进了林子是不错,可听贺桐礼那个意思,枪响可是他们来之前的事情。这孩子不但没有半点受伤,甚至连点受惊的意思都没有,这份镇定,远超同龄人,甚至是许多身经百战的成年人。 难道……真是学成高手了? 苏家主摇了摇脑袋,失笑着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抛出去。正打算带人离开,突然想起了自家小宝贝。结果转回头找人,一眼就看到自家儿子已经凑到了张鑫泽身边。 要说最开始苏天楠是把张鑫泽当男神,这会基本已经把他当神了。小孩子的崇拜总是很简单的,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张鑫泽放倒一众成年人,但是看见他一手拖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壮汉一路走出来,全程气势碾压,加上小孩子的想象力,就足够让他认为一切都是张鑫泽自己做到的。 虽然……真相的确是这样没错。小孩子的直觉,有时候总是比大人更接近真相。 双眼冒着小星星的苏天楠凑在张鑫泽身边,先是自以为用力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恰好踢到对方被张鑫泽着重照顾的胸口。听着那男人闷哼一声痛的冷汗直流,才满意的收回脚星星眼看着张鑫泽:“哥哥!你好厉害!” 被小孩崇拜没什么可骄傲的,可谁让张鑫泽也是个小孩呢,闻言顿时有一点点骄傲和自得。只是这股劲还没攀上来,就被白少川一眼撇过来压没了。 师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蔫哒哒的小泽同学垂头丧气,连苏天楠都不想理会了。 苏天楠敏锐的察觉到小哥哥似乎不太高兴,抓了抓脑袋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他不开心,只能站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始终不敢说话。 也是这时候,苏家主想起了自家儿子,瞥见他站在张鑫泽身边,招了招手把他的注意力引回来:“小楠,我们今天先回家好不好?” 苏天楠扁了下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张鑫泽:“小哥哥……我想和你一起……” 冷静下来的贺桐礼看了一眼苏天楠,沉声对苏家主道:“小孩子既然愿意在一块玩,今晚去也无妨。苏先生不放心的话,派几个人跟着一起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张鑫泽救了苏天楠。小孩子的崇拜感未退,加上这一次算得上救命之恩的经历,苏天楠无论是情感还是下意识寻求庇护的心理,都肯定不乐意在这种时候和张鑫泽分开的。 苏家主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家儿子充满渴望的眼神,最终还是同意了。 一路回了贺家再没有任何意外。贺桐礼命人将带回来的人都关起来,随即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没和白少川与白晓多说。 虽说身份地位都是招人惦记的,但贺桐礼长这么大,还真没经历过这种生死一线的事。加上张鑫泽看起来几乎是舍己为人的行为,更是让贺桐礼满是煎熬,所以当务之急,他还是要自己先冷静一下。 白少川和白晓倒是不怎么担心。贺桐礼能达到今天这种高度,坐稳贺家家主的位置,心理能力不可能就此崩溃。至于其他的,身为贺家家主,这种事情贺桐礼比谁都擅长,更何况他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其实严格来说,今晚的事情根本没有白晓和白少川出面的必要。若不是担忧贺桐礼出事,这俩人怕是会将徒弟彻底放养,任由他折腾,筑基期修士要是再被几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欺负了,那这脸面也别要了。 但是该罚的还是要罚! 于是满心期待和小哥哥一起睡一起玩的苏天楠,就趴在摇椅上看着被罚跪的张鑫泽,直到睡着。 张鑫泽委屈脸:就算不用睡觉,我也不想被罚跪!为什么你睡觉还要在我面前睡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鑫泽在贺家是被当做晚辈和孩子看待的,给予他的条件无论是居住还是日常生活,无疑都是最好且最适合孩子的。 小摇椅几乎是量身定做,恰好能承载张鑫泽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而苏天楠躺在里面,睡成了一团后几乎只占据了二分之一的地方。 房间空调一直通过打通在暗处的通风口吹出来,对着各个角落,不会直接吹到人身上,也恰到好处的保证了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 小摇椅里的苏天楠睡的香甜满足,而跪在一旁的张鑫泽依旧一副哀怨脸。 罚跪什么的,罚跪还要看着别人睡的香甜什么的,真是不能更苦逼。 一夜过去,张鑫泽脸上的哀怨几乎已经僵化,整个人都蔓延着一团黑气。 苏天楠迷迷糊糊醒来,一眼就看见身旁的张鑫泽,睡的红扑扑的小脸上带起一抹茫然和亲近:“小泽哥哥……”用力揉了揉眼睛,勉强醒过神的苏天楠这才发现,张鑫泽还在一动不动地罚跪:“哥哥快起来!会腿疼的!” 张鑫泽瞪他一眼,随即一脸郁闷的转回头去:“师父师公不让起来,惩罚还没结束。” “好凶哦……”苏天楠同情地看着他,随后用小手拍了拍他的头,摇摇晃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着门外走去:“我去找白叔叔求情,让小泽哥哥起来!” 张鑫泽有一瞬间,似乎从他身后看到了一抹战意熊熊的虚影。 嗯……虽然有点傻,但是这个小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嘛! 虽说到白晓和白少川的境界已经不怎么需要睡眠,不过长时间保持的作息习惯还是让他们如同普通人一样习惯早睡早起。昨晚一通折腾下来时间有些晚,第二天两人索性放任自己多睡了一会。 太阳升空,白晓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翻身爬起来就准备下床。 白少川顺手一捞,把起床到一半的白晓一带,又带进自己怀里:“着急什么?” “小泽还在挨罚!”白晓戳戳他,示意他放开。 白少川皱眉:“多跪一会让他长长记性,以他的修为,跪一夜又不会有问题。” 筑基修士虽然还是凡体,却也是经过锻造锤炼的,别说只是罚跪,就算是凡铁都不能伤及分毫。白少川施罚也是有分寸的,不会不顾张鑫泽的身体。 这一夜体罚只是为了让他反思自己的错误,让他认识到现在所处的是普通人所生活的凡尘界。张鑫泽昨晚的所作所为或许依他自己看是最好的选择,但无疑其中带了几分莽撞行事的意味。适当给予纠正,让他认识到错误,以后才不会酿下大错。 不然……照这么下去,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传出张鑫泽一己之力避开枪击又独斗匪徒的新闻。 到那种地步,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掩饰了。 不过白少川也知道媳妇心疼徒弟,拗了两句之后也不再坚持,跟着睁开双眼准备起床。 只是当他坐起身后,一种奇妙的感觉忽然出现,若隐若现的拂过心口,随即消失无踪。 “嗯?”白少川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怔了一下。 白晓察觉,回头看向他:“主人?怎么了?” “我和贺家的因果……解开了?”白少川有些茫然,细细顺着那几乎察觉不到的感觉探查下去,才确定是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白晓挠了挠脸,猜测:“难道是小泽昨晚救了贺大哥,帮你解了因果?” 白少川不解:“小泽救了桐礼哥,因果功德应当是算在他身上的,怎么会解开我的因果?照理来说,如果有因果的是你,这样解释倒是说得通。” 白晓与张鑫泽有师徒之缘,牵绊极深。若是换做白晓与贺家有因果,张鑫泽的施救解开了这份牵连自然说得通。可换做白少川,却有些说不通了。毕竟他与张鑫泽一无亲缘二无情缘,更没有纠葛牵绊。哪怕是将牵连扯到白晓身上,如今他和白晓还没有正式结下道侣契约,天道也不可能如此抉择才对。 白晓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是想不通,只能抓着他的手道:“不管了,总归是好事。” 贺家对白少川的恩情极重,以致因果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彻底解开。当初两人所行之事的确解开了一部分,却到底没有彻底脱离。只是余下的丝丝缕缕不算重,至少不会影响白少川的心境。 二人本打算在此间事毕之前留一抹分神在贺家,日后贺家不管大灾小难,都能得一份庇护。待得庇护被触发,因果自然就彻底解开。谁曾想,阴差阳错之下,白少川和贺家的最后一抹因果居然也彻底解开。 白少川有些迟疑:“救人是小泽的功德,现在却被天道判为解开我的因果,那不是白白让小泽失去了一份功德?” 功德之于修士无比重要,小到日行一善,大到救人于危难,不会牵扯因果却会增加功德。功德越多,心境与神魂便会多一份庇护,日后天劫降临,就会或多或少减少威力。大功德者,甚至只需经历一些空有其表的雷劫,只要挨过之后的心劫试炼,便能得道成仙。 无意之中抢走了属于张鑫泽的功德,白少川不免有些愧疚。 白晓倒是不怎么在意,笑道:“小泽年纪还小,又还要在尘世呆上很久,功德总会越积越多的。” 本性不坏,善心长存,功德迟早会有。白晓虽然没有怎么教过张鑫泽,却还是相信他的为人。这件事他们不会瞒着小泽,同时也相信小泽不会介意。 白少川犹豫了一下,摇头叹道:“我去和小泽解释一下这件事。” 房门忽然被敲响,咚咚咚地声音有些沉闷,却不至于失礼。门外介于少年的清亮和小孩的软糯之间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地询问:“白叔叔,你们醒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应了一声便加速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这才打开门:“小楠,怎么了?” 苏天楠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小声道:“小泽哥哥被罚了一晚上了,让他起来好不好?” 那小模样可委屈,活像是被罚的人是他。 白少川失笑:“好了,我这就去叫他。小楠先下楼去吃早餐,我有话和小泽哥哥说。” 以为他还要教训张鑫泽,苏天楠大着胆子抓住他的手,眨着眼睛拼命卖萌:“小泽哥哥肯定知错了,不要再说他了!白叔叔~好不好嘛!” 白少川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晓已经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一口:“白叔叔不会说小泽哥哥的,我们去吃饭。” 被抱起来的小孩看了看白晓,又看了看白少川,莫名觉得这份保证特别可靠,便愉快地搂住白晓的脖子,亲昵的和他脸贴脸。 小白叔叔好好,好喜欢! 白少川懵逼脸:萌物和萌物还互相吸引了?怎么他家媳妇到哪都能招蜂引蝶? 胡思乱想了一会,白少川转身朝着张鑫泽的方向去,半路被贺家下人拦住,这才知道贺桐礼一大早就去审问了那几个偷袭埋伏的人。这会人已经出了门,恐怕是去和苏家商量怎么解决。 白少川沉思着继续朝前走,心下对自己因果的解决也有了底。 查到了根源,因果解开。恐怕这一劫本身就和贺家有关,如今借由张鑫泽的插手解决掉了,阴差阳错解开了他身上的因果。 想到此,白少川心软了一下。 昨晚……罚的是不是有些重了? 进房间的时候,张鑫泽第一时间就听到声音,回过头时一脸可怜。 白少川板着脸走到他面前,沉声道:“知道错了吗?” 张鑫泽垂头:“知道了。不该莽撞,不该自大,不该让贺伯伯担心……” “知道错了就记好,下次不许再犯。这里没什么人能伤到你,可一旦碰上比你强的,这么莽撞谁能救你?” 张鑫泽乖巧应声:“师公,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 看他还是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白少川没绷住笑了一下,弯腰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腿疼吗?” 偷偷看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像刚才那样严肃,张鑫泽才小声道:“有用灵力护着,没事。” 白少川放了心。罚跪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怕就怕这孩子一根筋,真去生生跪一夜。那样,就算是修士,也得因为血脉运行不畅疼上一阵子。 “算你聪明。”白少川戳了戳他的额头,转而道:“有件事要和你说。” 张鑫泽见他没生气才露出个笑脸,闻言带着点讨好地问:“什么事?” “昨晚救你贺伯伯,应该有你一份功德加身。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解开了我和贺家的因果。这份功德……恐怕没能算在你身上。”白少川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功德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帮忙。这件事算是师公欠你个人情,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张鑫泽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帮师公解开因果也是好事啊,功德总会有的,没事没事。我是师父的徒弟,师公又对我这么好,不能算作人情,都是应该的。” 白少川失笑地又戳了戳他:“人小鬼大。好了,去吃饭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贺家树大招风,招人嫉恨是难免的事情,这次的袭击事件起因和这些也脱不开关系。 毕竟前有贺家越来越无法阻止的发展趋势,后又有本市老牌世家苏家的联盟以及京城多个世家的有意交好,眼看贺家就要坐上魁首之位,自然有人按耐不住。 对方挑选的时间和方式都很谨慎,甚至这几个人也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唯一运气不好的是,他们看中的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对贺家造成动荡的孩子……他不是个寻常人。 武力值碾压就算了,张鑫泽最后还给每个人都下了真言术。就算受过训练轻易不会透露的死士,也不可能在真言术的作用下还能保守秘密。更何况如今这世道,有几个真的能培养的起死士的? 贺桐礼的雷厉风行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前后不足两个小时,幕后人的消息已经尽数呈现在桌案。 敲了敲桌面,贺桐礼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家主:“苏先生怎么看?” 苏天楠算得上是躺枪。可牵连到苏家独苗自己的儿子,苏家主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些人。更何况,现在的态度,将决定日后苏家和贺家的合作。 “贺先生的能力苏某自然放心,我苏家……自当全力配合。” 言谈之间定下一个大家族的生死。不过半个月,本市某家公司被爆出质检问题,甚至牵涉到人命官司。贺家与苏家两位家主立场明确,在采访中明确表示对这种行为所不齿,主动为受害者家属请律师。 官司打赢的当日,该公司彻底宣告破产,同时公司高层接连入狱。 一时间,贺苏两家名声大振。 此后几年,贺桐礼娶苏家二小姐为妻,夫妻情深感情甚笃。两家联手之下,稳坐商业龙头之位,于国内经济发展趋势都有不小的发言权。 这一份因果牵涉的事情范围不小,几乎是扭转了贺家本身的命运。在下黑手的家族彻底被贺苏两家击垮后,张鑫泽依旧得到了一份不算少的功德。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因为张鑫泽而解开了自己的因果,就算张鑫泽不在意,白少川却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愧疚。故而在事后,白少川又搜刮了一番自己的须弥空境,将张鑫泽现在及未来能用得到的法宝灵丹,以及药田中新成熟的灵草尽数给了他。 接到东西的时候,张鑫泽有些受惊,老半天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师公……你和师父……不打算回来了吗?” 白少川被他问的一怔:“怎么?” 张鑫泽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那做什么给我这么多,都够我用到元婴了……” 如今世道太平,能结丹的修士都是少之又少。再往上的,无一不是隐世而居潜心修炼的高人。不是他们三观正直不做杀人夺宝的事,而是外界几十亿人口中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值得他们杀人夺宝的人,根本没有人会花费大量时间去探究对方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动手的宝贝。 而白少川给他的东西又全是灵气充沛,功效极强,甚至是许多传承下来的修仙世家修仙门派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只要他不傻的拿出去显摆,用到元婴绰绰有余。 白少川拍了拍他,刚想否定却又莫名地把话咽了回去,转而道:“不管怎么样,你好好修炼就是了。” 顶着一脸‘宝宝不开心’表情的张鑫泽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捧着储物戒指团成一团发呆。 白少川失笑揉了他一把,笑道:“唉,这可不像是个高手的作风啊。张大少爷前几天力斗匪徒,唯我独尊的架势哪去了?” “我还是孩子!”张鑫泽难得回了句嘴。 “是么?”白少川笑他:“前几天那架势,可一点没看出来你把自己当孩子了。” 张鑫泽更生气了,盘着腿坐起身,揪起被子从头到脚蒙住自己,把自己当做被盖住的佛像。 白少川顺手一推,被子团晃了晃,吧唧一下摔散在床上。 “行了,拿出点气势来。你可别和我说,我们走了你就不能成事了。要是这样,我现在就去让你师父和你断了师徒关系,也省的日后他日盼夜盼,却盼不来一个飞升成仙的徒弟。” “谁说我不能!”张鑫泽甩胳膊把被子掀开,气呼呼地瞪着他。 白少川和他对视良久,半晌忽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啊,把你当孩子是因为你辈分在那。别以为我不知道九转菩提龛里面都会遇到什么,在我面前再装就没意思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紧给我好好修炼,我和你师父到时候再仙界等着你。最多五百年,要是成不了事,就算你飞升了,我也不让你师父认!” “哼!”张鑫泽瞪着他,眼眶红红的:“不用五百年!两百年之内,我一定能飞升!” 两人正闹着,白晓忽然一把推开了房门,面色带着点焦急:“主人!小希走了!” 白少川神色一沉,拍了拍张鑫泽:“先前说好的事情自己记住。我和你师父要离开了,你记得和贺爷爷解释一下。”顿了一下,他看看师徒俩,又道:“我回去看看安泽,你们两个……再待一会吧。” 这一次连白少川都有预感,此去怕是轻易回不来了。张鑫泽再早熟也是个孩子,又对白晓十分依恋。离开前……让师徒两个再好好聊聊,下一次……说不准就是何年何月。 刚才撒泼胡闹的张鑫泽这时候在白晓面前忽然乖巧起来,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满眼都是舍不得。 白晓有些局促,站在原地半天才慢慢坐到床上,和张鑫泽两两对望:“小泽……” 张鑫泽忽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师父放心,我会好好修炼,早点追上你们。到时候,我就不用再让师父师公费心我的去处,能和你们并肩作战,不再做个拖累了!” “你才不是拖累!”白晓还口后,觉得更愧疚了:“小泽对不起,做师父的一直没教过你什么……” “师父不要多想啦!”张鑫泽蹭了蹭坐到他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师父对我最好了,小泽最喜欢师父!等我大道终成,能和师父比肩而战的时候,就由我来保护师父和师公,不让你们这么劳累了……” 白晓心底一阵暖意流淌,眼眶微酸:“好,师父相信你。” 张鑫泽没敢抬头,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师父放心,两百年内,我一定会飞升。师父和师公也要加油,可不能到时候反而被我比了下去。” “好。” 气氛温暖中又透着一丝酸楚,师徒两个抱在一起,谁都没再说话。 另一头,白少川匆匆赶回家里,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安泽。 “怎么回事?” 安泽没动,低着头沉声道:“他神魂恢复的速度前几天突然加快,刚才……突然就被天道胁迫,只能先一步离开了……” 破开屋顶照耀进来的强光几乎刺伤双眼,安泽拼着瞎掉一双眼,却也终究没能阻止白少希的离开。 白茫茫的强光中连那人的身影都看不到,只能在朦胧中听到那一声似叹息似渴望地…… “我等你。” 直到那时候,安泽才认识到,自以为强大的力量有多渺小。几乎一瞬间,他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被击垮,只剩下那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茫。 比镜域之中,还要让人寂寥绝望。 白少川擂了他一拳,斥道:“垂头丧气像什么样子,是个男人就把你的骨气拿出来!不就是渡劫飞升么,别说你安泽没这个本事!我们小泽都比你强!” 安泽没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谁特么没本事!老子将来还要去追媳妇的!” “这就对了。”看他有心思反驳自己,白少川松了口气:“也是我的错,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走。你调整一下,这几天我们就准备去他说的龙脉之地。” 安泽没再多话,偏过头站起身又回了自己房间。 白少川坐在沙发上,半晌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细想下来,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在催促着他们。所有的奇遇和经历,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将消息送到他们面前。一环套一环,步步紧逼的让他们在最快时间内晋升。 只希望……最后的结果不是坏的。若不然…… 白少川抬眼,寒光一闪而逝。 最好不是有什么操纵着一切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否则,天若要亡他们,也要试试能不能做到! 至于白少希的离开,虽然仓促了一些,却到底是意料之中。安泽的情绪,也只能靠他自己来恢复。 事先没有隐瞒,无论是他们还是白少希,都有让安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如果安泽自己看不开,那谁都没办法开导。 余下的……就是这次的龙脉之地。 龙脉之地,凤神,龙魂……龙神…… 白少川凝了凝神,想起白少希神魂初融的波折,忍不住有些忧虑。 要是他的结果还不如白少希,也不知道晓晓能不能接受得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府沆山位处正南方,诸多山脉首尾相连,汇成一个四周包拢的山谷。山谷中四季如春,以及后来的人为开拓建造,已经成为了著名的旅游胜地。 被高峰包拢的山谷内部却也并非平坦空旷,反而有不少小型山峰连绵,起伏相连隐隐形成一种玄妙的地势。 高空地形拍摄中,将此片山脉尽数映入记载,呈现龙首微昂,龙身盘旋之状,谓之——龙抬头。 而在风水师一脉的记载中,府沆山内部的地势龙气聚拢,经久不散。却又被群山包拢,呈守护之势。相对京都随着时代与时间变换而日渐薄弱的龙气,府沆山显然已经成为龙气最为浓郁之处。 只是京都巨龙作古,龙气虽弱却轻易不能被击溃,与府沆山相对,反而成了双龙对立,各守一方互不干涉又相互托扶的情形。 考虑到后续的诸多麻烦,三人只能选择坐车前往。不过当三人到了府沆山下时,还是被这副车来车往,人潮汹涌地架势震惊了。 在看到被开发好的某条路设置的售票处时,白少川的脸不可自抑地黑了。 他真心觉得那个小风水师是坑了他一把。 这种充满地气人息的地方,真能是他需要的?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山脉庞大,却隐约能察觉到吸引着他的存在。烙刻在手臂上的印纹持续发烫,他甚至感觉到了仓仓和那另一半龙魂反馈给他的兴奋。 要知道仓仓有了意识和他交流倒是常见,可另一半龙魂从来安静地如同不存在,更别说与他有什么互动。要不是仓仓的每一次动作,另一半龙魂都或多或少有些反应,恐怕白少川早就把它忘了。 白晓见他不动,以为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几步走过来看着他:“哥哥?” 四周人不少,不算是人挤人也着实没有多大的空余地方。这种情况除非是用传音,否则压低声音恐怕只会有没法听清的结果,却不能达到不被别人听到的效果。毕竟即便是修为高深,也是会被周围因素影响,这种不怎么重要的事,也实在不必费神去在诸多杂音之中凝神挑出重点来听。 所以……这种充满羞耻play的称呼,还是暂时别叫的好。 当然这是白少川主动要求的。 毕竟白晓他完全没有羞耻这个概念。 白少川回过神,伸手牵住他:“没什么。” 两人动作间没有半分扭捏遮掩,让周围眼带异色的人怔了一下,随即反而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少见多怪了些。 作为和爱人两界分离,却又必须每天都被虐狗的可怜人安泽,已经连就了一身听若无闻视若未见的高超本领,面色平淡地自己掏腰包买票去了。 等落后的两人追上来时,他已经捏着三张全票站在售票处等着,还十分有礼貌的让了几个老人。 府沆山内部地势复杂,虽然被开发过,却到底还有许多未知险境。虽然气候风景十分适宜旅游,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跟团。毕竟未知的危险除去探险者外,没人乐意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去冒险。 这样的好处就是大多数旅游团都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只要避开那些路线,三人的行动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十分之小。 随同大部分游客走了一截,在到达几个山脉交错的岔路口处,三人选择了一处人最少的方向,在周围几个导游模样的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坦然走了过去。 关于府沆山的消息,三人也是做过了解的。 除去内部许多未知的危险外,最出名的还是俗称为‘鬼打墙’的死路。 传闻有不少探险者专门选择未被旅游部开发的路走,却几次三番在山脉中迷路。最可怕的是,在迷路后指南针也同样失去作用,甚至连太阳的方向都像是被影响,完全没有引路的作用。 不过幸运的是,这种麻烦并没有置人于死地,每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随便选一条路走下去,总会绕回外缘,最多就是多困几天而已,却不至于有危险。 后来这种事例发生的多了,有不少人开始怀疑山中有阵法之类的存在。毕竟这种东西虽然听上去玄之又玄,却是实在存在的。 相关研究协会为此请来了这方面的专家,可惜研究数年没能有个结果,最终只能归咎于山中地势繁复,自主形成了与人无害的天然阵法,只为保留山中最原始的存在。 几代人的教训已经让人们意识到,与大自然作对没什么好处。所以除去某些心怀叵测不信邪的组织,这件事便不再有人继续探查。 三人选择的这条路,是最常出现‘鬼打墙’的路,同时也是唯一一条被探索了数遍,却始终没有个答案的地方。 倒不是说其他路已经被探出个究竟,只是因为这一条已经阻挡了他人向前的步伐,根本没有人能找到另一条路。剩余其他被开发出来的路,早就成了旅游路线,毫无悬疑。 走这条路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三人并非唯一前往的人。加上国人本性潜存的‘事不关己’作祟,那些人到底没有开口阻止他们。毕竟在他们心里,这些人作死的行为最多也是让他们吃点苦头,不至于有什么大危险。 三人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现,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个组团探险的团队,朝里走了一截后,路线交错换了一条没什么人踏足过的路。 大约半小时后,前方几个探险团队凑在一起,茫然地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山脉景色,又看了看好像大变了方向的太阳和完全失效的指南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这时候,三人已经从那条少有人踏足的小路一路走到了山脉密集之处。毫无意外的是,他们也面对了和探险团一样的事情。 安泽打量了一番四周,透过墨镜又看了看天上像是移动了位置的太阳,中肯的评价:“这阵法做的很精妙。” “至少要有千年历史了,布阵之人的实力不在我之下。”白少川坦言,“而且……这阵法……好像不是修士或者人类的手法。” 白晓眨眼:“龙息不散,难道和这阵法有关系?” 白少川顿了一下,突然有了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会不会……这阵法是龙族后裔的杰作?” 安泽和白晓面面相觑,安泽道:“如果是这样,那应该问你才对。”毕竟现在唯一能和龙扯上关系的人,只有他一个才对。 三人沉默了一会,白少川轻按手臂,将仓仓唤了出来。 “这里的阵法,你熟悉么?” 仓仓环视四周,微微合眼感受了一下,面带不满:“这些小辈,手法不精又妇人之仁,困魔阵那般强大的能力,居然只能达到将人驱逐的阶段。” “……”白少川被她随口地斥责弄得有些无语。 并非仓仓暴戾,而是若这府沆山真为龙族族地,以龙族的领地意识,恐怕那些作死的人只能来一波灭一波。 只是时代不同处事自然不同,龙族算是灵修,哪怕是以阵法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天长日久也是孽障一笔。加上来探险的人大多并未抱着恶心,出了问题这笔账早晚还是要算在布阵之人头上。 撇去这个问题不谈,白少川选择先问正事:“这么说,这真是龙族的手笔?” “是也不是。” 仓仓最近越来越活跃,也越来越作死,自觉这算是自己的地盘,就开始想要作死的卖关子。 却听白少川淡淡道:“痛快点说,不然我们回家了。” 被在自己地盘威胁了的仓仓一脸憋屈:“困魔阵是凡界龙族由人类伏魔阵改良而来,为的是防止族地被人侵袭。名为困魔,实则任何有心侵袭的种族,都会被困于其中,绞杀而亡。这阵法看样子年代不短,应当的确是龙族所布。只是时年太长,所需要的后期加固繁复,加上龙族繁衍困难,如今恐怕连个纯血都不存在。这阵法的维护,应当是龙族混血后裔来完成的。所以阵法外围虽然有意减弱了威胁,却也不乏是因阵法支撑有些后继无力。” “阵法布成后我从未踏足过此地,这阵法恐怕并不认识我的气息。主人若想入内,还需依仗自己的力量了……”说完,一溜烟钻进了印纹中,死活不肯再出来。 白少川抬着胳膊默默盯着那个印纹,心里再一次感慨。 玛德!要你何用! 两人的交流白晓和安泽看在眼里,此时却也有些无奈。安泽看着白少川,无语道:“现在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照仓仓的说法,阵法外围是被刻意减小了威胁性。那目前朝着阵法最强大的方向走,总是没错的。”说着,白少川抬眸看向‘太阳’所在的方位反方向:“这太阳是反向的,也是阵法凝聚成的幻象。” 最后一句纯粹随口一说,在座三个都是各种环境摸爬滚打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假。 不过不管是背对太阳走还是正对太阳走,只要不是心存恶念,总会被阵法引导出去。除非是和三人一样,有目的,也有勘破阵法的能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阵法由龙族所布,隐含的力量不同于修士也不同于仙家,想要靠着力量来判断方向,对于三人来说不算简单。况且前方是吉是凶尚且未知,在这里浪费灵力实在毫无必要。 好在对修士来说,判断方向并不需要借助外物,也不纯粹依靠直觉。更何况有对白少川若隐若现的吸引在,细心一点总是有迹可循的。 三人摸索着又走了一阵子,天上那个假太阳半点没有移动,反倒是天光已经渐暗。 探险团一般在这种时候早就被困在原地,外围阵法会游刃有余支撑假太阳随着外界的时间变换,根本看不到这种奇妙的景象。不然,看到太阳挂在天上,天却黑了,这种景象想想也是够让人震惊地。 安泽金丹期的修为比之另外两人到底差了一些,又对阵法的感知并不算灵敏,再长时间面对同样的景色之后,忍不住就开始质疑人生:“真没走错?我怎么觉得我们在原地打转。” 白少川坦然自若:“俗套的障眼法而已,这个阵法虽然不错,但还不至于把我们困在原地。” “我们已经要靠近阵法中央了。”白晓笑眯眯地搭话,顺手一鞭子抽向空中,灵力外散,一些想要靠近袭击猎物的猛兽被瞬间镇住,调头逃窜。 安泽看着他一脸无辜地笑着,挥鞭子的手却凶残狠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自家小师弟以前明明挺正常的,怎么越强反而越有种变/态的感觉? 这一鞭子没对任何生灵造成实质伤害,却在震慑猛兽之余又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随着鞭影消散,白少川抬头看向天际。 飞鸟四散飞起,或朝山外飞走,又或盲目慌乱地逃窜。若干飞鸟残影中,一只幼小的翠色莺鸟直直飞向山中。半空不知撞上了什么,身形一晃很快又稳住,旁若无物地继续朝前行进。而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扭曲了一番,泛起一层透明的波纹,重重叠叠,扭曲动荡。 白少川眸光一亮,望着许久未停下的波纹,唇角含笑:“在这边!” 异象并不起眼,却足以引起修士注意,就连毫无察觉地安泽,也都因为白少川的目不转睛,而注意到了那良久未停的透明波纹。 三人调转方向,朝着波纹慢慢消散的方向,加快脚程前行。 山脉之间交错密林,无数外界少有的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山间灵气浓郁,却又透着若隐若现的威胁,随着前行,三人竟清晰感觉到了那股如重力压身般的威压。 白少川与白晓面色凝重,双双护于安泽身前,而此时的安泽,也只能勉强也运起全身灵力,步步如担千钧之力般缓慢前行。 虽说境况算不上好,却也印证了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撇去压得他们无心思考其他的同时,也让三人对前行之路充满了期待和欣喜。 踏过这一步,无论是吉是凶,至少目的地是到达了。 孤注一掷,或生或死,所图的,都是最后的答案,和最终的归途。 白少川抬眸看向山巅之处,缓缓挪动脚步踏出如重千钧的一步。 下一刻异变斗起,一股强悍莫测的力量从山脉交错之处盘旋呼啸而出,重重击在三人身上,硬生生将三人击飞出百丈。 阵法一动,重重山脉之中如有巨钟鸣呜,百转千回震耳欲聋。 三人齐齐吐血,安泽早已力竭不支昏迷不醒。白晓与白少川对视一眼,各自撑起身体勉力站了起来,调转灵力牢牢护在安泽身前。 阵法被触动,那股带着强大震慑的力量虽未再攻击,却久久未散,一直蔓延在四周,如监视者一般,盯着三人一举一动。 深山中走兽四窜,飞鸟惊鸣,纷乱的脚步声自山脉深处传来,直奔三人所在之处。 阵法上空龙影盘旋,一声厚重低沉的龙吟声伴着阵法动荡的钟鸣声交织而起。纷乱间有人声传来,越靠越近。 “阵法触动,有人闯阵!” 几乎是几息之间,本处于山脉深处的声音眨眼临至耳边,一昏两醒的三人也已经被团团包围。 白晓手握长鞭,细细打量着将他们包围的人,心下有些吃惊。 这些人虽为人形,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类,甚至连一个有人类血统的都不存在。每一个身上,都是浓郁精纯的灵气,偶尔伴杂妖气,却毫无血孽之息,甚至隐隐带着清灵之蕴。 足可见,这些人虽有灵兽或妖修的血统,却没有一人犯过杀孽,皆是潜心修炼,心志坚定的存在。 而这些人身着的白袍也颇为奇妙,不光不是历朝历代任何一款样式,甚至周身严丝合缝平展规整,出去领口袖口与下摆之外,根本没有寻常衣物的衣扣和开襟。 且每一件白袍上都纹绣着复杂的暗纹,充满了强大的灵力,隐隐与阵法相辅相成,牵一发而动全身。 白少川显然也注意到这一切,抿了抿唇,低声道:“守阵人。” 白晓虽不明所以,却也能从这三个字中猜出大概。 这些身着白袍的人,他们的血肉灵识,与身上这件白袍,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阵法被触及,他们便第一时间察觉。而只要他们不死,阵法即便再弱也永远不会消散。相反的,阵法若有朝一日被外力击溃,他们也没有一人能平安活下来。 为之守阵,也为……祭阵。 而若想铸造守阵人,除去能力天赋与布阵之人的血缘相牵这几点外,还需参与者心甘情愿,一心为护阵而生,为守阵而死。 残忍……却又让人为之动容。 双方对峙使得气氛凝固至冰点,为首的守阵人手握长缨,冷眼看着他们:“尔等何人,为何闯阵!” 眼下情形于己方不利,更何况他们并非为闯阵对敌而来,必要时也该服一服软。 白少川神色一动,抹掉唇角的血迹,拱手道:“诸位可是龙脉之地镇守的龙族后裔?” 举手投足之间,灵力周璇运转,堂堂正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守阵人互相看了看,凝眉看着两人:“修士?为何窥测龙脉之地?此处无你所要的东西,亦无与你有关的机缘。识趣者速速退去,若不识趣……” 数十把褐光长缨光华流转,齐齐一动直指两人。 “晚辈白少川,今为要事而来,请见龙族后裔族长!” 他们摸不准如今这龙脉之地究竟是何情形,不过既然守阵人齐心,想必龙族后裔现今也是同归一族,应当是有族长的存在。 阵法的反弹的确强大,不过白少川和白晓到底已经是元婴期接近化神的修为。一次反弹让他受了些伤,却不致伤及根本。这一句话,借由灵力扩散入阵法之中,想必也该轻而易举传入龙族族地之中。 如他所料,那声音被扩散开虽然很快就消失,却引得守阵人齐齐变色。 “宵小之辈,居然妄想窥测我族!” 守阵人化作虚影结阵包围,数十个白袍人只能看到一圈牢牢将他们包裹的白影,飞速旋转间尚能看到被力量催动的枪影交缠成片,如利刃一般齐齐袭来。 白少川面色微苦,却也不得不应战。 他和白晓都清楚,这一战避无可避,且即便是不赢,也绝不能输! 如今龙族局势未明,更不知传承还剩几许。贸然将此行目的道出,就怕未能成事,反而将自己陷于绝境。 若是龙族传承彻底消散,只余这些后裔混血而生,那么两道半龙之魂,对龙族后裔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诱惑。 枪影交织,每一道攻击都力图一击致命。这些守阵人至多不过金丹期,却因与阵法相牵而有着源源不绝的力量,伴随着阵法的威压和震慑,让白晓和白少川也无法逃脱。 此行他们有所图,又不能轻易伤了这些人树立绝对的敌人,两人一时间居然只能被逼得防守,根本毫无还手余地。 二人明明有反手之机,却始终防守退避,丝毫不曾使出全力。守阵人皆是自小成长与族地,从未踏足外界一步,心思单纯秉性耿直,见状只以为二人有意耍弄他们,怒上心头攻击更为猛烈。 白少川一时不查,左肋失守被一□□穿。 鲜血霎时喷溅而出,将正在飞身后退的白晓染了满满一身。 白晓瞳孔一缩,旋身而出将白少川接住,双瞳几乎溢满如血般赤红的光芒。 本是清明澄澈的瞳孔一瞬间恍惚后,泛上一层冷冽的寒光,暗银的纹路自眼角勾勒,慢慢盘旋至左脸。 一道近乎毁天灭地的气息腾空而起,几乎是眨眼间便将阵法的威压压制得不敢妄动分毫。 这力量未曾针对白少川,却也被他察觉。随着他的手握住白晓的同时,那道力量转瞬消失,赤红的瞳孔也慢慢恢复混沌。 同一时间,一道清晰地龙吟声响彻山谷,比阵法所出更为真实,也更为震慑。 深山之中飞速闪出一道人影,手握蟠龙权杖,身着石青长袍,立于半空对着两人做了个奇异地礼节。 “恭请两位上仙入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人名为化肖,乃是龙族之地现任族长。从样貌上看不过三十岁的壮年模样,却因从两边眼侧垂下的一字眉和下颌直坠到胸前的长胡子,硬生生让他显得老了二十多岁。 恭迎的话刚出口,就嗅到了空气中似有若无地血腥气。奇异的是,那血气中带着的气息,竟与阵法隐隐相合,似是同出一源。 化肖心下一惊,赶忙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面色苍白俨然是失血过多的白少川。 他的话惊到了四周的守阵人。他们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又狐疑地看着被他们轻而易举伤到的白少川,眼中满是怀疑。 若真是上仙,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们所伤? 这份迟疑还没化解,化肖的告罪更是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一丝血气已随山风飘远,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又是一声龙吟声响起,山林震动鸟兽奔走,处处昭示着那一声龙吟中所带着地强大怒气。 化肖面色煞白,赶忙对着龙吟声传来的方向施了个大礼,战战兢兢告饶:“龙主息怒,化肖这便请上仙入族。” 为首的守阵人面上一阵茫然,直到听了化肖的话,才恍然震惊:“龙主苏醒了?” 化肖愤愤瞪了他们一眼,又朝着两人施礼:“族中小辈不识上仙,还请上仙恕罪。上仙的伤……我族中有秘药,即刻便可痊愈。” 白少川的伤势看着有些严重,却也只不过是皮外伤。见状虽然还不明白事情缘由,但能光明正大进龙族之地总归是件好事。 白晓早已用灵力替他封了经脉,阻止伤口继续出血。白少川拱了拱手,白着脸含笑道:“叨扰了,我朋友受了阵法的反震之力,还需族长请人把他一同带去。” 不知是何缘由,化肖的态度足可以称之为殷勤。闻言没有丝毫迟疑,干脆利落的朝着深山放出一道金色光芒,不过片刻便有一头状似麒麟的猛兽奔驰而来,在他们面前驻足,略微低头一拱,便将安泽拱向背后,乖巧地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满身鲜血的两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化肖有意也为二人召来族人代步,却被白少川阻止,一步一步略带踉跄地随着他们朝阵法中走去。 白晓本就心疼他受伤,见他还执意徒步前行,脸上更是黑成了一片,煞气浓郁震慑的一群后知后觉自己惹了祸的守阵人不敢靠近半步。 如他们所料,所谓的龙族族地已经不能称之为龙族的集聚之地。那里更像是个避世而居的村落,炊烟袅袅,忙碌劳作,远处还有孩童的笑闹声。 虽然这里几乎所有人都保持着人形,无法勘破他们的原形是什么,却单凭气息就能看出,这些龙族后裔身上所存留的龙气稀薄微弱,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龙族。 族地中的模样与天眼灵狐一族有些类似,大多都是石头垒成的房屋。只是这里的房屋更为高大宽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宝石金银的点缀。放在外界,几乎就是个可以移动的宝藏之地。 龙族喜好晶亮美丽的东西,即便是血脉已经近乎稀薄,这种潜藏的本性却还是存留了下来。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宝石金银是用来炫耀的美丽饰物,同时也是独属于自己的宝物。 可以大方的放在自己的屋顶门口展览,却不许任何人碰触一下。 对于族长亲自带回来的人类,纵然鲜血淋漓却没能阻止这些人的好奇心,更不谈还有守阵人以守卫之姿一路庇护。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不远处更有跑来的小孩子扒着墙角,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们看。 那种打量有些肆无忌惮,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甚至从他们干净的眼神中就能感觉出,这些人是真的单纯的好奇,不掺杂任何恶意和排斥。 不得不说,龙族后裔将他们的族人,保护的很好。 化肖将白少川白晓请进自己家中,又命守阵人将安泽安顿于内间,这才从似乎是妻子的人手中取过一个小瓷瓶,恭恭敬敬递到白少川手中。 白晓先一步抢下瓷瓶,打开闻了闻后,神色一顿。 里头的药草他虽然大多没见过,可单凭灵气就能判断出绝非一般的寻常药物。唯一能辨认出来的那几样,还全都是在白少川的须弥空境中见过的东西。足以看出,这一小瓶药,价值不菲。 顿了顿,白晓将药瓶放到白少川手中,在他含笑地目光中垂了眸子。 无怪他小心,实在是这些龙族后裔变化太快,谁知有没有阴谋。 白少川向化肖道了声谢,倒出瓷瓶中的药丸径直放进嘴里吞下,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 干脆利落的行为让化肖放了几分心,看着他们的眼神更加敬畏。 药丸入口即化,很快化作一股暖流游走全身,随即凝聚在伤口处盘旋游走。伤口顿时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随着暖流的游走渐渐愈合。那股酥麻刺痛的感觉不算难以忍受,却也着实不舒服,白少川没忍住地皱了皱眉。 直到伤口完全长好,白少川随手掐了个决掩去身上衣物被刺破的痕迹,让自己和白晓重新变得干净整洁起来,这才正色看向化肖。 见他们一切妥当,化肖赶忙起身,重复了阵外相见时的礼节,小心翼翼带着一分谦卑九分敬畏地开口:“上仙光临族地,族中晚辈见识浅薄,误伤上仙,还望恕罪。” 白少川单手将他扶起,笑容平淡温和:“族长客气了,只是不知族长为何执着称呼我为上仙?又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将我们迎入族中。” 猜到他们会想这些问题,却万万没料到白少川居然直言问出,化肖怔愣了老半天,才面带尴尬和愧意:“族中千万年来不曾允许外人进出,遇到袭阵之人自来都是以硬治硬。若不是……若不是这一次上仙到来我等得了龙主指示,怕是还要冒犯上仙。” “龙主?”白少川将这两个先前就听到的字咀嚼一番,随即道:“我二人不过是普通修士,当不起上仙一称。” 化肖诚惶诚恐:“得龙主亲自相迎又岂是普通修士,上仙勿怪我等不识真身,望请恕罪。” 见他坚持,白少川也不继续纠结,转而道:“听族长的意思,这位龙主,应是真正的龙族后裔?” 化肖一顿,垂首点头:“我族中繁衍艰难,千万年后的如今,也仅剩一位纯血龙主。若非龙主存在,我们也不知晓,上仙与龙族有所关联。” 白少川笑道:“那看来我所求之事,也需要去面见这位龙主了?” 化肖略惊:“上仙行事自当与龙主商议,我等无权过问。龙主已于沉睡中苏醒,若是上仙愿意,现在便可随同晚辈前去。” “那就走吧。” 白少川站起身,跟着化肖打算朝外走,却被白晓拽住了衣袖。回头见他迟疑看向安顿安泽的方向,略微朝他摇了摇头。 这位族长虽然态度莫测,一言一行却没有半分隐瞒作假。无论是敌是友,暂时却是不会拿安泽作为威胁他们的手段。 见他笃定,白晓也不再坚持,与他牵着手一起朝外走。 所谓的龙主并未在族中居住,反而是在族地后的山脉中沉睡着。那里有无数宽阔的洞穴,看样子是历代龙族留下的栖息之地。 这一座山于阵外,甚至是天空上都看不到,四周更有奇妙的阵法护持,想来也是被龙族严密守卫的地方。 化肖在山脚之下驻足,作了一礼。下一刻一声龙吟响彻耳际,连山脚下都有强烈的震动感。 随即他转头毕恭毕敬的朝着两人道:“龙主已在等待二位,禁地我等不能踏足,还请两位上仙自行前往。” 面前仅有一条大道通往半山腰,抬头就能看到毫无遮挡的山洞口。 白少川没有拒绝,略一颔首便带着白晓径自上山。 大道平坦,又有真龙之息震慑,根本没有任何生灵敢靠近。两人一路行来毫无阻碍,不过十几分钟就走到了洞口。 白少川看向黑漆漆的山洞,抬手想要拱手,却见洞中有个影子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直到那影子走到洞口,被光亮照出身形,白少川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却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走出来的居然是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孩童,虽然面无表情又沉稳,却衬得一张婴儿肥的小脸睡出来的红印子更为明显。 这景象和想象中的差别太大,白少川一时接受不能。 反倒是白晓觉得这个小孩子无比顺眼。灵物对单纯简单的生灵最有好感,尤以小孩子为甚。虽说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孩子,却一身清灵之气带着缕缕龙息,又有一张软嫩可爱的小脸,十足招人疼。 自入龙族之地就阴沉着的脸松动了几分,透出几分柔和。 那小孩微抬眼眸,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看上去深沉稳重,却在深处透出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好奇来。 “你身上载有龙神之息,到底是何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少川被他问的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孩儿似乎察觉到不对,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带着小肉坑的手一挥,将对他而言有些宽大的袍袖甩到身后,面色沉凝道:“吾乃龙毅,尔等是何人?此来族地又所为何事?” “龙毅?”白晓惊奇地看着他,“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龙主啊。” 以为白晓是看不起自己,龙毅满面不虞,包子脸不经意鼓了一下,瞪着他道:“明知故问!”顿了顿,又碍于他在白少川身上感知到的龙神之息,只能别别扭扭不高兴道:“尔等究竟为何而来?” 白少川将自己的震惊和纠结压了回去,笑意温和地道:“我们为寻九龙盘踞之地龙气最盛之处,也是入阵才发觉有龙族后裔镇守,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圆溜溜的眼睛略微睁大了几分,龙毅不解:“你身上已有龙神之息,为何还要找寻龙气最盛之处?贪得无厌,即为自寻死路。” 龙毅是现存的唯一一只纯血龙族,血脉的逐渐消失使得他在历代龙族中几乎是最弱小的。虽然在他死后龙族后裔之中极有可能出现返祖,有更为强大的血脉后裔出现。可在这之前,龙族族地所有人,都尽心尽力守护着他,生怕他出半点差错。 这也导致,近三百年来,龙毅未曾踏出过族地半步,甚至连这个山洞都少有出来。 虽说有历代龙族的传承,和强大的力量在身。但对于外界,他就像当初的白晓一样,空有一脑袋理论,毫无代入感。此番见到有人为龙气而来,想到的也不是对方是否心思险恶,而是单纯不想有人因一己贪念失了性命。 听出他带着孩童软糯嗓音却寡淡的语气中透出的几分劝阻,白晓心情更好,俯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笑眯眯道:“我们不会破坏龙脉之地,更不会掠夺龙气。只是有朋友要借助龙气恢复,不得不来这里一趟。” “朋友?”龙毅不明所以:“妖灵鬼魔以及人类,根本没有人需要借助龙气修行。你不要骗我。” 小朋友的表情严肃认真,只是脑袋上被白晓揉起的呆毛还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摆摆,看着实在让人严肃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白晓摸头的动作换做其他灵兽定会十分厌恶,可龙毅却没半分不适,连想要躲开的意图都没有,任由白晓在他头上施为。还微微眯着眼,一副有些舒服的模样。 仓仓是龙神之魂的一部分,与龙族亦有千丝万缕地关系。思忖片刻,白少川指尖一抹手臂上的印纹,将仓仓唤了出来。 两半残魂各有不同,相比仓仓来说,其实另一半龙魂的龙气更为明显。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仓仓慢慢恢复了记忆,推测另一半龙魂存贮了龙气与大部分力量,却失去了基本的神智。而一直跟着白少川的仓仓,则被天道锁了记忆,只余一小部分力量留在白少川身边。 仓仓有思维神智,也能与人交谈,即便身上龙气不算明显,却足以表明身份。 龙毅在看到仓仓的一瞬间,就猜出她的身份,眼神泛光地盯着仓仓,兴奋道:“是龙神大人!” 对于龙族而言,龙神就像对于人类而言的仙人,是可望而不可及,又世世代代被他们奉为至尊的存在。除去数万年前的龙族祖辈,没有任何一个族人有幸见到龙神真身。而今他见到了,即便只是一缕残魂,却也足以让他兴奋。 只是龙毅到底年幼,心思又单纯,除了本能的尊崇敬畏和兴奋外,丝毫没有意识到关乎于礼节的问题。 索性,在场的两人一灵也都不在意。 仓仓背着手,脑后的大辫子随风轻动,面色肃穆莫测:“弱了些,不过天赋不错,好好修炼,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事。” 白少川在背后斜睨着仓仓,不大满意。 他是让她出来解释的,谁让她出来教导小辈来了? 谁知龙毅根本没打算多问,闻言兴奋地拼命点头,一副随时随地想要扑上来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自打踏入龙族族地后,仓仓与另一半残魂反而更显得虚弱。出来只是草草说了两句话后,转瞬便又消失,回到了白少川手臂上的印纹中。 龙毅见状更为担忧,看着白少川,忧心忡忡道:“龙神大人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虚弱?” 白少川想回答,只可惜他也不明所以,只能状似深沉地道:“魂体虚弱,我们需要尽快让他疗伤。” “好好好。”龙毅连连点头,指着山顶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帮龙神大人护法!”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颔首。 白少川难得有了几分愧疚。 总觉得,他们欺骗诱导了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啊…… 龙脉横跨整个华夏,而整个华夏也只有一条真正的主龙脉。数千年来,龙气庇佑着泱泱大国生生不息,庇护者它的子民渡过危难与艰险。 府沆山中虽有龙抬头之势,却也只是依傍华夏龙脉而生,且于真正的龙脉互不相干。九龙盘踞之处的来源,只因府沆山中的龙气经久不散,甚至胜过京都龙脉。 山中又有真龙存在,世代孕育凝聚龙气,使得龙气不被京都作古巨龙威势所震,又不会妨碍龙脉庇佑。独成一体,守护着真正的龙族后裔。 除非蔓延至京都的巨龙彻底遭到摧毁,否则府沆山的龙脉只能称之为小龙脉,而九龙盘踞之地,也仅仅是个险象环生的神秘之地。当京都巨龙魂消魄散,龙脉崩毁殆尽,府沆山小龙脉便会与巨龙之脉连接,因华夏子民的信仰之力催动,以孕养千万年的龙气修复华夏龙气,使得华夏子民仍旧处于巨龙庇护中。 只要华夏子民一朝铭记自己龙的传人的身份,龙脉便会一日不毁,生生世世庇佑着忠诚信奉坚守着他的子民。 龙族后裔保卫着府沆山的龙脉之地,是为了自己的传承,也是为了古国一旦遭受致命打击,将留下的一线生机。这是属于龙族的责任,也是他们世世代代的使命。 不许外人进入,不止为了族地的秘密,也为了防止这一线生机被毁灭。 若换做别人,龙毅贸然将人带入龙脉之地,将要承担的不止是全族的斥责,也将会受到天道惩戒。 不过身为巨龙血脉,龙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却莫名知道,白少川这一行,不光不会使龙脉之地有任何损伤,还会使这千万年没有任何变动的龙脉之地更为强大。 怀揣着自心底而发的喜悦,龙毅摇摇晃晃地带着两人上了山,在紫光盘旋之处外沿停下。 “这里就是龙脉之地。身负巨龙血脉的族人,寿数将尽之时便会来到此处,将毕生力量化为龙气的一部分。虽然千万年来从未有族人抗拒,却始终没能使龙脉之地突破天地桎梏。”龙毅说着,神色有些暗淡。 “天地桎梏?”白晓茫然地眨眨眼,心底突然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白少川若有所思:“万余年前,尘世便无修士突破飞升之境。难道……和龙脉之地有关系?” “有的。”龙毅点点头,肉嘟嘟的小脸上带着严肃:“龙脉之地乃是衔接仙界与凡尘之处,凤神大人与龙神大人各自守护着虚无之门与通天之门。彼此唇齿相依,又各自为战,一旦一方出了差错,除非彻底将两门都封锁,否则必会造成天地动荡。我巨龙一族受龙神大人之命,世代守护通天之门与龙脉之地。除去为龙脉保留一线生机之外,也是为了防止变故发生,穿过通天之门造成整个凡尘界毁于一旦。” 言毕,他脸上的严肃挂上浓浓的忧虑:“然而龙族传承记载,数万年前通天之门忽然遭上界强大力量封锁,使得下界凡尘中修士难以经过通天之门羽化飞升,日积月累,也就造成了修真界的落没。” 白少川凝眉深思,望着眼前紫气盘旋直达天际的偌大空地,神色不明。 通天之门……飞升之机……封印…… 回首看向白晓,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中,也望着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 “晓晓?”白少川不解地碰了碰他,才堪堪将人唤回神。 白晓回头看他,眼底还带着几分尚未散去的恍惚:“主人?” “在想什么?” “没……我也不知道……”白晓皱着眉,表情十分茫然:“只是刚才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很熟悉的东西。” 龙毅在一旁沉默了一会,等两人交谈完才又慢慢道:“龙脉之地沟通天地,连同天道法则也时刻镇守此处。通天之门未曾封印之前,只有修为不够的人才不能踏入其中,而自打封印之后,任何想要踏入龙脉之地的生灵都会被打散修为。你与龙神大人牵绊匪浅,入内或许无恙。可这位却实力不足又与我龙族毫无牵连,入内怕是不能幸免,还是在外等待的好。” 事关自己人的安危,白少川不敢疏忽,闻言便认真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章 龙脉之地位于山顶,自山脚向上望只能窥得一角。站在这里,入眼的却是近乎无边的宽阔平地。平地中央,直入云霄连通天地的巨柱看不到顶,上面刻着繁复莫测的符文,在紫气晕染下泛着神秘的光泽。 只是越往上延伸,这些符文的光泽便越暗淡。与之相反的,是那股几乎能震慑天地的力量则越来越强。 白少川回首握住白晓的手,轻声道:“在这里等我。” “好。”白晓轻轻点了点头。 紫气的范围以天柱为圆心约有百丈,几乎将整个山顶平底尽数归纳于紫气之中。而代表着数种吉意的紫气在此时,却是包含着巨大的力量,抗拒着一切想要靠近或进入的生灵。 就连身为纯血龙族后裔,与掌管通天之门的龙神息息相关的龙毅,也只能堪堪站在边缘,不敢靠近那些盘旋的紫气半分。 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也难看的吓人,幼小的身躯摇摇欲坠,若非龙体强悍,怕是早就被这股力量逼退至山顶以下。 反倒是比他还要靠前几分的白晓,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少川,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威压。 白少川已经无心去关注外围的两个人。一览无遗的平地,除去那硕大的天柱外,再没有阻挡视线的存在。可偏偏尽收眼底再无他物的空地中央,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在哀哀切切的呼唤着他。 那种情绪来的莫名,却分外浓烈。 就好像……已经等待了他千万年,怀揣着无数担忧与期盼,时时刻刻盼着他的归来。 被衣袖遮挡的手臂忽然轻轻一动,炙火触及皮肤时的那种滚烫刺痛骤然传来,让白少川猝不及防。随着那股灼痛而来的,是在印纹中休憩的两缕半魂欣喜雀跃地情绪。 就是这里了。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白少川抬眼看向巨大的天柱,慢慢抬步向前走去。 抗拒着一切外来生灵的紫气犹如有了灵智,白少川每朝前行进一寸,在他面前漂浮的紫气便避让开,转而包裹向他的身周,如同保护一般。 直到到达天柱脚下,白少川仰头看着直耸云霄的天柱,慢慢抬起手臂。 手臂上的印纹越发滚烫,仓仓和另一半虚魂的欣喜和雀跃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欢呼。衣袖滑落到肘上,变为血红的印纹已经不再具有任何阻挡的能力,两道虚魂同时破印而出,一左一右静静漂浮在白少川的身侧。 明明都是清醒的状态,两道虚魂却一动不动,甚至连与白少川的关联都主动切断。唯一能分辨它们的两双眼睛,此时皆是紧紧闭合着,一时之间连白少川都分辨不清,哪一个是仓仓,哪一个是那另一半龙魂。 天柱上的纹路分作三部分。凤啼高翔的一部分在他们来时就泛着浅淡的光芒。在仓仓它们从白少川体内出来后,天柱上龙啸九天的纹路也逐渐退掉灰暗,如被灯火点燃一般,缓缓呈现出全貌。 那光虽亮,却并不刺眼,以温和轻柔的姿态,慢慢包裹住站在天柱下方的白少川。 白少川一动不动看着亮光直上蔓延的天柱,却始终看不清仍旧灰暗的地方刻画了些什么。 而在心底深处,有种奇异地力量似乎在慢慢挣动,想要挣脱束缚它的绳索,却又小心翼翼不敢伤害束缚着它的人。 龙毅站在边缘,望着天柱下方两道虚影,满面茫然:“为什么……会有两个龙神大人?” 白晓充耳未闻,整个人像是被吸摄了心神一般,近乎呆滞的看着白少川。 心底埋藏着的力量挣动的越发频繁,隐约间能感受的到,有什么在悄然滑落,慢慢消失殆尽。白少川轻轻抿唇,合眼尝试去触碰那股将要挣脱的力量。 直到心神小心翼翼碰触到那股神秘力量的一瞬间,停驻在白少川身侧的两道残魂忽然同时睁开双眼,在一道夺目耀眼的银光中,两道虚影人形化龙! 银龙的身形仍旧若隐若现,龙首高昂自天柱之上盘旋,彼此相互靠近,慢慢纠缠在一起。随着天柱上的龙纹光芒越盛,两道龙魂虚影越发暗淡,一声龙啸破空响起,几乎消失的两道龙魂逐渐融为一体,化为一条巨大的银龙钻入云层。 龙啸震天,自府沆山传至万里。那一刻,几乎华夏每一寸土地都能听闻若隐若现的龙吟声。 奈何城市中的嘈杂让忙碌的普通人忽略掉了这一异象,唯有隐在深山亦或某些特殊人群,方才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天,眼中接连闪过惊诧和狂喜。 执掌通天之门的龙神与凡尘下界息息相关,魂体相融的异象,远远比凤魂重燃要强得多。 站在原地的白少川仍旧未曾睁开双眼,体内汹涌的力量总有种将要把他撑爆的错觉。但那些力量却平和温顺,一点点充斥着他体内每一寸,极有耐心的等着他慢慢适应。 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即便那些力量被封印于神魂之中,却仍旧不是*凡胎能够承受得了。若非这些力量如同慈和耐心地长辈般在一点点改造着他的身体,恐怕根本不用到现在,在力量挣脱封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爆体而亡,化为俗世一缕尘埃。 似乎有漫长的时光流走,承载着不属于凡尘的庞大力量在体内肆意游走,再不会有半分阻碍和滞涩的时候,白少川终于睁开了双眼。 也在那一刻,所有的因果缘由,所有的执念与爱恋,透过被天道因跃下堕仙台而封锁掉的前尘往事,一一归还于他。 呆滞中的白晓若有所觉地抬头,对上那一双似乎变得陌生,又好像本能觉得熟悉的双眼。 两世轮回半生艰辛的磨砺没能让那双眼染上半点沧桑和疲倦,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眼在这一刻倏然变得深邃。就连从前望着他的满眼温柔,也在深邃的眼瞳中变得内敛却更为深刻。 那种目光有些陌生,复杂的几乎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读懂。可偏偏白晓却觉得,他懂了。 承载无数恨与执念的偏执。 孤注一掷寻求一丝期望的坚决。 历经千辛终于寻找到的惊喜和彷徨。 全然陌生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熟悉,一点点侵袭着白晓的神经,触动了埋藏在灵魂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存在。 云层之中翻滚腾翔的银龙似乎是终于发泄够了,沿着天柱盘旋而下,身体也逐渐变小,直到化为手臂粗细时,也已经到达了天柱下方。龙首微抬,伴着一声低铭游走到白少川身侧,慢慢缠绕于他身上。 熟悉的气息再次回归,白少川侧首看向颈侧的小龙,如同安抚一个孩子一般,轻轻摸了摸变得小巧的龙角。 安抚了兴奋的小龙,白少川再度调转目光,重新落到白晓身上。 天际一抹亮光倾洒而下,将白少川与银龙包裹于其中。不容置疑地力量自头顶压下,逼迫着他离开这个已经不能承载他的世界。 所有的欣喜尽数冷却,深邃的双眼凝望着白晓,慢慢溢满了沉重的痛楚与不甘。 才……刚刚重逢啊…… 漫长的生命中,抛却一切踏入的轮回里,也只才相聚了短短几年。 几年……比起漫长的生命而言,渺小的几乎如同一瞬间。 而这短短的一瞬间相聚,却又要再次面临离别。 那下一次呢? 是否还能再见?再见又是哪般情形? 连天道都无法回答的问题,白少川想不出答案。 那么……再舍一次仙身,只求长伴他身侧,不问天地倾覆,不问世间毁灭。再自私一次,永远留在他身边……如何? 龙脉之地的紫气忽然变得浓郁,龙毅几乎无法透过那些紫气,看清楚内里的情形。他侧头看向白晓,茫然地问道:“龙神大人呢?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晓未曾理会他,依旧如同一尊雕像一般望着原处。 明明视线已经被遮挡,可他却清楚自己依旧能看到一切。他看得到,那个明明该是温柔睿智优雅肆意的人眼中逐渐浮现的疯狂。他看得到,他眉心若隐若现的龙纹开始泛着幽暗的红光。他看得到,这个人将要踏上一步不可回头的绝路。 只是他看得明白,却无法开口,亦无法流露出半分情绪。 就好似魂魄与身体分化两层,尚在体内却不能控制这个身体的任何一处。 沐浴着龙神之息的龙脉之地忽然剧烈震荡,山石滚落地表崩裂,属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生机正在慢慢失去它的力量。 神魂拼命挣扎着,试图再次掌控自己的身体,却始终徒劳无用。 额心龙纹犹如泣血,深邃的瞳孔也染上缕缕红光。刹那间,浩瀚强大的力量几乎挣脱天道的桎梏,彻底走上那条永无光明的黑暗之路。 忽然一声清脆凤啼划破天际,天道的光泽被镀上一层烈火般的艳红。 临门一脚踏入堕仙之境的白少川骤然惊醒,察觉到天道的桎梏和逼迫逐渐减轻,惊喜地收拢了触及危险边缘的力量和神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龙脉之地为求自保,已经浓郁到近乎实体化的紫气之中,一条细小却无限延长的红线自紫气中心蜿蜒而出,在龙毅震惊地目光下,眨眼没入白晓的心口。 一直无法控制的身体忽然与神魂再次契合,白晓眨眨眼,垂眸看着胸口的红线,清晰地感觉到了红线另一端的惊喜和兴奋。 尽数收敛的威压如同无法控制一般彻底绽开,随即像是打开了某种奇妙的开关一般,一层重过一层。停在化神期的修为忽然像是注水一般不断上升突破,不过片刻便达到渡劫巅峰。 天际雷劫涌动,却顷刻被天道之光与凤凰明火驱散。紧接着,依旧持续攀升的力量压得龙毅喘不过气来,面色苍白的软倒在地,眨眼又化作一条寸长指粗的小龙,颤抖地匍匐在地面,无法动弹。 围拢在白少川身侧的天道之光与凤凰明火分化出一缕,轻柔的落到了白晓身上。 一样是无法被凡尘所承载的存在,天道却像是不敢压迫一样,只轻柔的洒落白晓的周身,将他包裹于其中。 繁复的纹路自眼角蔓延,顺着脸颊没入领口。身上的现代装束逐渐消弭,化为一身纯白华丽的长袍。 纹路慢慢勾勒,载着神秘强大的气息钻出宽大的袍袖,直到指尖方才停止。同时,不断攀升的威压陡然停驻,随即尽数收敛。 化为原形的龙毅松了口气,仰头看向身侧的人,却震惊地发现眼前这个人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气势大变。明明一身威压敛于体内,无害到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人类。眉目间也无丝毫变化,却又像是隐约长开了一般,有了种惊心动魄的精致。 少年模样的人缓缓抬眸,温和淡雅的气质转瞬便将一切浮躁和不安抚平。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与生俱来的平和,感染着世间的每一个生灵。 他慢慢走入紫气中,紫气像是敬畏一般骤然退散,又停留在远处迟疑着想要靠近。 天道之光似完全臣服于他,随着他的每一步前行,始终将少年包裹在其中。 缓慢而缥缈的步伐不急不躁,却又似乎眨眼间便出现在天柱下方。 一身银袍的白少川始终与他对视着,直到他走至眼前,眼底深处才出现了一抹慌张和不安。 紧握的拳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白少川唇角微动,却是许久才开口。 “兆澈……” 仙界众仙之首,可谓之神的帝君唯一的传承者——兆澈。 在这一刻彻底苏醒的兆澈微微侧头,带着一抹像是作怪,却又没有丝毫做作的天真,含笑看着他。 “我回来了。” 龙魂归,凤魂燃,帝息醒。 仙侣之契为媒介,天道之光为引导。 当年为救天地而舍身献命的帝君之子兆澈,魂魄重凝,以鸿澜仙果之身,再度重归神位。 所有的惶恐不安顷刻消散,世间万物都变成不甚清晰的存在,独独剩下眼前这个他盼了无数年,找了无数年,等了无数年的人。 原来不是缘深至此化作情深,而是在一开始就紧紧前连在一起,任时光流逝再久,世间变迁再快,最终都会重新回到彼此身边。 所以明明是转世轮回连魂魄都残缺不全,却一眼就将对方挂念在心上,饶是生死轮回痛苦万般,也从未想过要放弃。 所以因果循环,明明是除了情分便再无瓜葛的张鑫泽,却莫名其妙将一分功德转化为了自己的因果。 因为早有天地为媒,神魂作保,一条红线各牵两端。自此无论生死,始终都会注定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对方。 龙毅呆滞地看着渐渐恢复如常的紫气,回过神后瞬间发现,龙脉之地的龙气远胜从前,甚至隐隐有超越京都龙脉的趋势。幸好府沆山龙脉始终都是站在一个庇护者的位置,守护着主龙脉,防备着有朝一日的意外。即便是龙气再强,也永远不会越过主龙脉,去抢夺最大的主权。 他看向中央的两个人,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两个人似乎都变了模样,明明与来时几乎没什么分别,方才所感受到的强大力量和威压,在这时完全被收敛起来。可偏偏只要看过去,就能轻易发现他们的耀眼夺目,以及不明缘由让人本能臣服畏惧地气势。 他认不出白少川和白晓身上的气势,却能轻易辨别出龙神的气息。而被龙族一脉奉为上神的龙神,此时却如同乖巧听话的孩童一般,缠绕盘旋在白少川身上,安安静静地试图让自己存在感变得更弱一点。 龙毅再次眨眨眼,抖着水润稚嫩的唇,磕磕绊绊道:“上上上……上神?” 六界交错形成大世界,其中人界又分化为三千小世界。三千小世界中修者无数,各路功法道途修炼至巅峰,即可踏破虚空入其他五界。 而除去仙界与人界外,其余四界只有开创者可称之为神。如冥界冥主,魔界魔君,鬼界鬼王。 人界自天地初开便归于仙界管辖,各族皆有天道制衡,只有离开人界踏入其他四界,方可归属其他四界管辖。 独有仙界,天地初开后自生灵体,化为人形掌控天地法则。以仙界帝君为首,掌管世间法则与变迁,此种仙人,称之为神。帝君麾下除去仙界诸神之外,连同四界之主也仅在帝君统领之中。 而所谓的仙人,只有从凡尘界修行至巅峰,踏破虚空荣登仙界,方可称之为仙。而这一类仙人,在仙界也只有一个尊号称谓,而无真正的实权。 天道无形,又代替仙界上神执行着所有的法则。只有仙界上神,才能不被天道制衡,反而能令其畏惧臣服。 有龙族传承的龙毅虽然不明缘由,却本能的察觉到了两人的身份。 轮回前的白晓并非帝君亲子,虽仙骨天成天资卓越,但若是只靠着自己,怕是即便再修炼千年万年,也堪堪只是比那些自下界登仙的普通仙人强上一线。 但他终究是帝君亲自带入凌霄殿的生灵,得帝君万千宠爱于一身,无数灵草灵药加之帝君的无上仙力哺育。又在懵懂学步之时,被赐予独属于帝君一脉的天极法纹,自此褪去普通仙身,变为真正的上神。 更有帝君赐名兆澈,赋予一缕帝息孕养成长。待得帝息灌注全身,与体内仙力融合,他便会是仙界第二位帝君。 白少川则与他不同。 龙凤双神与天共生,各自掌管着通天之门与虚无之门。天地不灭,则龙凤不亡。 凤神生性高傲,自诞生起便除去自己的职责外,难再有其他入眼之事。所以无数年来,凤神孤身一隅,便是麾下有无数仙兽,却始终不曾有得他青眼的存在。 只除了……那只渊璃的主人。 而龙神则与其不同。他生性温和,即便实力强大却不曾倨傲到不将任何人放于眼中。 仙界上神数十,每一位都自天地初开便在灵识神魂之中嵌刻下自己的名讳,同时也被赋予了自己的职责。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那个被刻名‘韶川’的神。 韶川与帝君同时诞生,帝君之位本该在二者中选择其一,另一个将会成为仙界第二统领者,位居帝君之下,辅佐帝君管理仙界,统御六界。 偏偏在灵识初开的一瞬,韶川硬是避过了天光择主,硬生生放弃了自己的一份机缘,将帝君之位让于如今这位。 也正是避过了天光,这次居之位也没能将他束缚,反而成了仙界唯一无所事事的上神。 也不知中间又发生过什么,突然有一日,龙神便认其为主,甘愿受其制衡,这才使得韶川从无所事事的闲人,摇身一变成了独一无二的龙神之主。 数万年前,虚空之门外被镇压的六界之外生灵入侵,六界之外生灵的统领者混天率大军在仙界大肆杀戮。仙界众生被杀的措手不及,仙界到处变为荒芜之地,又被无数仙人的血染为艳红。 帝君初战堪堪将混天压制,却又因仓促而受了重伤。身为帝君之子的兆澈主动代父君再度出战,以魂灭灵消的代价将混天重创。帝君借此机会,一举将六界之外的生灵尽数封印回虚空之门。随之,自己也陷入沉睡。 虚空之门被强行破开,凤神遭遇重创,又因掌管虚空之门不利,自罚以身作皿,将帝君之子兆澈的一缕残魂存于体内,待有朝一日为其重聚仙体。 众神商议之后,将兆澈的残魂分化两股各自存留于凤神与龙神体内。凤魂不灭龙魄不散,这几道残魂便永世无碍,只等契机降临,便可让其重塑金身。 谁知好景不长,凤神忽然被重创,连自己的神魂都消失无踪。而龙神之主与龙神则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一举跳下堕仙台,坠入凡尘轮回。 众神仓促之下只能将帝君封在凌霄殿中的那一缕属于兆澈的帝息取出,投入仙界唯一一株将有灵识的鸿澜仙果上,送其入下界慢慢修炼,以期有朝一日能将其救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凡界几番轮回变迁,众神于仙界推举出司命上神,令其下界守护兆澈化身的鸿澜仙果。谁知司命上神虽平安下界,亦寻到那一株鸿澜仙果,却是因为凡界的本能自保而被动封印了修为记忆,那一株鸿澜仙果更是万年未曾获取灵识。 直到一遭轮回走到尽头,司命上神返回仙界记忆恢复,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愚笨。无奈之下,只得再次下界。 谁知这一次下界,不光鸿澜仙果灵识开启化为人形。连堕入轮回化为凡人的龙神之主,及遭到重创消失无踪的凤神也一同出现。随着三人的修为越来越高,司命上神被迫封锁的记忆与修为也慢慢回归。终于在镜域之境完全恢复,并确信不会再有偏差,方才重归仙界。 龙凤二神神魂之中存着兆澈两缕残魂,又有龙神之主韶川与其结下仙侣之契。只待凤魂重燃,龙魂相融,存于鸿澜仙果的帝息苏醒,将残魂容纳,便可使兆澈死而复生。 前因后果便是这般,可这其中却还有许多无法细致推敲的事情。 如虚无之门封闭数万年,天地初开便让那些徘徊于六界之外不服管制肆意妄为的生灵无法踏入六界之中。天地意识与诸神灵印的封印,即便是六界之外那些生灵再强大,也不可能在虚无之门外将其打开攻入仙界。 还有,兆澈当年为求重创混天使仙界众人夺得一线胜机,几乎是未曾给自己留下后路的。残魂破败分入龙凤双神体内,根本无可能如轮回之道。为何韶川却忽然跃下堕仙台,去轮回之中寻找兆澈的生机? 再则,凤神在帝君与混天最后一次大战之前,本已决定以自身做容器孕养兆澈残魂,更决心要尽快养好伤势,在最终一战时助帝君夺胜。却为何在大战前夕,忽然受了重创,甚至魂灵失去踪迹,无处探寻? 其中种种,越是解释不清,越是惹人探究。 只是早一步神魂破碎的兆澈并不知晓后续事情,唯独在这时想明白了韶川为何会入轮回,才陡然起了疑心。 两人相伴千万年,眼神交汇便能将对方心思猜的大概。韶川垂眸看着他,许久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大概是疯了。” 明知道兆澈神魂破碎,甚至残魂还在自己与凤神的体内,偏偏硬要去寻一线生机,不愿漫无目的的等一个重塑神魂金身,几乎是全然不同的复制体的结果。 执念也好,痴妄也罢,他固执地盼着有一天,可以等到兆澈的苏醒。等到一个与他有共同记忆,未曾忘却他们之间的种种,不需他熬着如同背叛了兆澈一般的心情重新去爱一次的人。 即便神魂新塑,金身重铸,没了那些记忆,没了好不容易才尝得的六欲七情,没了以心血立誓的仙侣之契,便是兆澈还是兆澈,又怎么可能会一样。 那甚至是,比安泽面对一个完全变得陌生的白少希,还要残酷的事情。 至少,那时候的白少希虽已化为凤神,却始终还是那个心心念念记得安泽的白少希。 所以当有人告诉他,兆澈的魂灵随同他入轮回,终有一日会聚起三魂七魄,苏醒前世记忆,变回原来的兆澈时,他甚至连真假都不愿去判断,便毅然选择了这条路。 愚蠢而自私的选择,却承载了他所有活下去的信念。 如今记忆苏醒,韶川也知晓自己的选择有多自私。 不顾仙界安危六界生死,为了私情孤注一掷。无论是谁,都有权利指责痛斥他。 然而却没有。 仙界众生奋力找寻着解决的办法,没有人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放弃他。或许这其中有看在兆澈的大义上略过的因素,却也未尝没有这些仙神对韶川的情谊掺杂。 想到此,韶川更为愧疚。只是他也明白,若是再有一次,他怕是仍会这样选择。 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神仙人类,妖魔生灵,在他眼中始终都只是或有或无的存在。否则他不会贸贸然避开天光,在仙界选择做一个无所事事之人。 若没有兆澈,将来的韶川会变为什么样子还不得而知。甚至可能因为太过无趣平淡的生活,会让他终有一日站在仙界对立面,凭一己之力搅得天地动乱。 兆澈……是他的救赎,也是他唯一的信念。薄情寡义也好,无心无情也罢,这只是事实。 似是窥破他所思所想,兆澈摇了摇头,叹息一般轻声道:“做错了的事,总要去偿还。” 韶川颔首,抬臂将他揽入怀中:“我知道,我会偿还。待得回去之后,我会随你去找混天,为当初所做之事赎罪。” 知他会赎罪也是因为自己,再有一次怕也依旧是我行我素,兆澈亦不再多言。总归有自己在,不怕他将来踏上歧途,至于其他的,日积月累,或许还有改变的机会。只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弄清楚。 兆澈抬眼看了一眼天道之光,见它没打算催促二人离开此界,方才将想问之事问出口。毕竟有些事情,或许回去了就不方便多言。 “你说……有人告诉你,我将会于轮回中重新融合三魂七魄?那人是谁?” 韶川一怔,随即细细思索了一番,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吃惊道:“你可还记得,先前我们去鬼域所遇到的那个魔灵?” 兆澈想了想,略带迟疑地颔首。 当日他还只是个弱小的灵果化身,未能与韶川在鬼域走到最后。只是现下推测,也能判断出那里头应当有一个在凡尘界甚至修真界算得上强大的魔灵存在。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鬼域之中的魔尊于万年前修真界被称之为帝华魔尊,那一世时我们交手数次,我虽险胜几分,却也不算轻松。在那之后却不知为何他被人伏诛,又不知因何入了鬼域。”韶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兆澈偏着头细细想了一会,疑惑道:“这名号……倒是有些熟悉。” 韶川沉吟一瞬,缓缓道:“你可还记得,有一个被诸人称之为帝华天尊的人?” “是他?”兆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下界登仙之人多心思复杂,实力达到一定境界后难保不会生出□□之心。又因仙界被称之为神的存在潜移默化便要比他们高一等,即便他们这些所谓的神并没有这种念头,却不能阻止那些登仙之人本能生出的自卑。日子久了,下界登仙之人难免会心生罅隙。 故而,无论是天道还是这些与天共生的神,都不曾想过选择下界登仙之人作为传承者。只是有些心思正直又实力强大的,会被诸神选中,作为副手来辅佐自己。 然而帝华天尊却是个特例。他不曾被诸神其中任何一位选中,却意外地与诸神都能搭上话。这些神之中,几乎每一个都曾与他有过至少一面之缘。可即便是如此,他却始终也只是顶着帝华天尊的名头,实则是无所事事被管制着的一员。 诸神与天地共存,更看遍世间种种,对人心的难以把握更为了解。或许这种上下级的管制并不完善,却也是为了天地安稳的最佳选择。 毕竟实力不敌,又有诸神之间完全不会崩裂的关系,饶是下界登仙之人心思再复杂,也不必担忧有朝一日他们翻出什么浪花。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心思深沉到如此地步。操纵了一切,甚至宁可选择与异族联手,也要让六界不宁。 细想下来,所谓的帝华魔尊,怕是帝华天尊为了在轮回中将韶川彻底抹杀而特地留下的一缕神魂化身。只是他恐怕没想到,既然身为神,即便是入了轮回,也是得天道独宠的存在。饶是再强大,也无法轻易将其抹杀。 兆澈眼底一瞬间有血光闪过,沉声道:“看来一切和他都脱不了关系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韶川却莫名地轻松起来。伸手揉了揉顺滑的长发,韶川笑道:“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当下,我们该想的是,要怎么让外头那只小龙去和安泽解释。” 天道向来是欺软怕硬的,有兆澈这个帝君之子在,它自然不敢催促二人赶紧离开此界。所以他二人在这里交谈许久,天道只能默默无声地守着,不敢有半分动静。 可天道也是有自身的职责与原则,虽然不催着他们离去,却也不会任由他们离开这方寸之地。否则万一改变了什么,就算是无意之为,却也是为天地所不容的。届时不光是他们,连天道都要被一同处罚。 因本身就代表着世间法则与种种桎梏,天道有灵识有莫大权威,几乎是仅次于帝君的存在。可也正因为这种身份,自天地育成起,到现在都没能凝成真身。 若是因他们而受了处罚,再等千万年尚且是小事,就怕会永生永世都没有能够孕育真身的能力了。 兆澈和韶川想到一起,相视一笑,略带同情地看了看头顶那数温和地光芒。 灵透温和的光芒忽的一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瞬间有些畏畏缩缩的可怜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打算放过了这可怜兮兮地天道。天道似乎若有所觉,光芒变得越加明亮却温和,隐约间有些像是沐浴于阳光之下,温暖舒适。 好在龙脉之地本身连年异象,在龙族阵法之外,饶是天大的天光异象也不会被普通人察觉。否则这么一束天光一直这样垂照下来,早就惹得整个华夏震惊了。 紫气外的龙毅仍旧满目茫然又带着点点好奇和敬畏地看着他们,似乎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轻易不敢靠近询问。幼童的体型和可爱的包子脸上有点点捉急,探头探脑地一直朝里头望。 纯白的袍袖轻飘飘扫过空气,四周的紫气便立时顺从地四下散开,将二人通往龙毅的方向让出一条一人宽的通道。韶川微扬下巴朝着龙毅示意一下,见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在半丈外的位置停下,这才道:“日后龙族血脉暂且无需担忧,龙脉经此洗礼,日后定然还会孕育出新的血脉。只是……莫要仗着自己族中力量为祸世间,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否则……届时我会让龙神将你们亲手灭族!” 龙毅愣了一下,赶忙垂首明志:“不敢不敢,龙神大人在上,我龙族一脉定当世世代代守护龙脉,绝不无故残杀人族,为祸世间!” 话音一落,一道鲜红的血痕自半空闪烁,化成一个半指长的龙纹,眨眼没入龙毅眉心。自此,这一誓便刻入龙族所有血脉中。一旦有任何与龙族血脉关联的生灵违誓,韶川便会第一时间知晓。 这倒不是杞人忧天。虽说龙族生性懒散,可到底实力强大力量强横。俗语一样米养百样人,龙族之中未必就全是安于现状的族人。倘若有一个起了异心,随便鼓动几个族人,于现世中可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不过这誓言也并非死话,龙毅虽然纯善了些,却也没有将誓言立的毫无回转之地。毕竟人心难测,倘若有朝一日人类率先因垂涎龙族力量而怀着叵测之心上门,龙族自然也有理由还手。立了这么个心血誓,不过是为了让龙族与人类能够相安无事下去罢了。 要紧事都说完,韶川偏头看了一眼兆澈,眉目温柔地笑了笑。 兆澈颔首,与龙毅目光对上:“今日之事我二人也未曾料及,与我等同来之人当下只是一介凡人,在他醒来之前,还望你们多加照料。待他醒来后,将这枚玉简留给他。日后有何打算,全由他自己做主就是。” 龙毅眨眨眼,恭敬应下。 交代完了,兆澈又抬眼看向了龙族族地所在的方位,眼中有几分担忧。 韶川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他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且安心等他归来那一日便好。” 垂眸看着交握的手,兆澈没再多言,轻轻点了点头。 天道之光越盛,如被点燃一般逐渐变得耀眼刺目,亮到极致的光芒骤然泛起一层七彩光色,随即瞬息间便收拢于云层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龙毅抬头看着天际,眼中还残留着恍惚的神色。 他好像……不止见到了龙神……还见到了真正的仙人啊…… 历代祖辈都没能经历的事情,居然让他一个人……不是,是一条龙,就全经历了? 恍惚的神思直到紫气重新收拢密集,将他包裹于其中都没恢复过来。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龙毅才回过神,随即惊奇的发现这龙脉之地的紫气居然对他不在排斥。 只是当他踏出紫气聚集之处,那股推拒的力量又重新出现,让他再不能踏足半分。 龙毅这才知道,那两位仙人临离开前,还为他设了道屏障,没让他直接被那些凶悍的紫气直接弹飞出去。 化肖只知道那两位高人上山去寻龙主,并且和龙主碰上面了。却没料到这一碰面足足呆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就要天色暗下去,化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为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 正犹豫着,忽然察觉一股熟悉地气息飞速靠近。紧跟着眼前一花,化肖眼睁睁看着全族敬仰信奉着的龙主大人毫无形象的一溜小跑下山,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一样。 虽然,那三四岁孩子的模样,也谈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 龙毅跑出去几百米远,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跟两位仙人一起来的是谁。抬手拍了拍脑门,步子也没停下,跃起来凌空一转,调头就朝着刚才的方向跑。 化肖在看到龙毅之后就埋头追过来,俩人都跑的有些急,险些没迎头撞上。 堪堪稳住身形,龙毅肉嘟嘟的脸上带着几分运动后的红晕,却丝毫没有气喘地模样:“今日来的客人呢?”难得长了个心眼,龙毅没敢透露兆澈和韶川的身份。 “在……在族中,龙主大人要去见他?”化肖有些受惊。 要知道龙主大人可是向来不管这些小事的,怎得突然过问起来?而且……那两人怎么没跟着下来? “见!必须要见!还有,今日有客来访之事让知道的人都禁言,勿要再让更多族人知晓。” “是!” 交代了几句,龙毅一挥手,让化肖带着他去族中。 此时天色也不早,族地中的族人大多都过着如同常人一般的生活。这会多数都在家中,各自生火做饭,亦或是打坐修炼。至于见到了客人的一些族人,虽然有心多瞧几眼,却见他们去面见龙主直到现在也没出现,便丝毫不敢多言。 龙毅一路进了族地,居然也没多少人发现。 弯弯绕绕走到化肖的居所,进门就看见躺在床上气息平稳还没醒来的安泽。龙毅指指安泽,问道:“就这个人?” 化肖赶忙道:“除去与龙主见面的两人,就只有这个人。” “你出去吧,莫要让人靠近这里。” 化肖应声退下。 察觉人走远了,龙毅凑近床铺仔细瞧了瞧安泽。他个子矮,两只手扒在床沿也堪堪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打量了半晌,心下疑惑:这两位仙人一同来的,怎么只是个金丹期的修士? 正想着,就见安泽翻了个身睁开眼,和他面面相觑。 一睁眼就看到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睛,安泽骤然被惊了一下,猛的坐起来才发现眼前只是个只略略比床高了那么一点点的孩子。顿了顿,他道:“小朋友,这里是哪里?” 龙毅鼓了鼓脸,大度地决定看在龙神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这些小事:“本座乃是龙族现任龙主,这里是龙族族地之中。” “龙族……族地?”安泽反应了一下,想起来前因后果,回头看着他赶忙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呢?他们在哪?” “他们……”龙毅纠结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甩手将那枚玉简丢给他:“本座受命,将此物交予你,你自己查看便是。”仙人应该将事情都说明白了吧? 安泽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转而看向手中的玉简。略一犹豫,探入一抹神识进去。 刚一窥破玉简,便是白晓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声音。那声音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清越,却又少了几分跳脱欢快,多了一些说不清楚地温润和平和。 【龙脉之地龙魂重聚,我与韶川即刻便需飞升仙界处理旧事。此一别不知经年几许,只期重聚之日近在眼前。师兄天资卓越心性卓然,想必定然不会让我等失望才是。】寥寥几句虽然没讲明白事情缘由,却也让安泽了解了他们的去向,推测出一些以前一直有所猜测的东西。只是这里头半是安慰半是威胁,又让他心塞之余有点想笑的意思。 握着玉简沉默了一会,安泽只觉得辛酸更甚。 一眨眼,身边的人就都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还要继续为了重聚的一天奋斗。 话说两头,另一端韶川与兆澈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踏上仙界迎仙台。 通天之门被封锁,俗世凡人修炼再难窥破天机登上仙门。只是两人本身就是仙界之人,想要从别的路子回来,可谓是轻而易举。 登仙台上流萤草仍旧光彩熠熠,指尖大小的先天之灵如蜂蝶一般落在草尖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二人。 这些幼小纯净的生灵虽生于仙界长于仙界,却自诞生起就不能修炼。为了庇护他们,便将他们都圈养在这流萤草四周。一来流萤草灵气旺盛,能让他们多延续几年生命。二来这里除去初登仙的人外,只有神者才能踏入此地,不需担心他们被心怀不轨者抓走。 初登仙之人不明仙界情形,也不知这些生灵无害弱小,自然也就不敢轻易对他们起歹心。 仙界存在已久,最开始时诸神也将登仙之人平等看待。只是日子久了,看尽了那些易变的人心,百样的心性,自然有许多事情,也就不得不多心。 何况如今有了这一劫,仙界……怕是还要大加整顿一番。 兆澈垂眸思索着,直至手被韶川拉了一下,才下意识抬头。 面前站着一溜锦袍宽袖,仙姿渺渺的仙人,皆是面带微笑,眼含激动地注视着他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兆澈一顿,颔首:“诸位……好久不见。” 姻缘上神一甩艳红喜庆的衣袖,笑呵呵摇头:“无妨无妨,平安回来便好。” 兆澈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站在左侧一身素袍的老者:“师父。” 司命上神摸了摸胡子,面色平淡又似乎隐隐带着几分得意:“嗯,回来了就好。” 皓月上神不满:“魂魄融合仙灵归位,怎得还管他叫师傅?这老匹夫岂不是白白占你便宜?” 要知道整个仙界敢堂而皇之将兆澈当做晚辈的,也只有帝君一人而已。诸神虽说都是看着兆澈长大,打心底是当他做晚辈甚至是孩子,却也不敢将这些挂在嘴上。 “凡界种种,若无师父庇护,想来也不会这般顺遂。”兆澈浅笑:“诸位都是前辈,为我苦心谋划,兆澈尽数记在心上。” 话音一落,一群活了不知多久的神仙都面色别扭,东张西望或七嘴八舌地说起别的。 好好的一场久别重逢,硬是让这群仙人弄得像是茶话会开场。 韶川紧了紧握着兆澈的手,微挑眉角沉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才是。” 腕上一条指粗的银龙闻言抬了抬龙首,在袍袖遮掩下翻了个白眼。 这都多少年了,它那不成器的主人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吃醋不满。 仙界自是可称之为仙意渺渺,美轮美奂。遍地灵植仙草拥簇生长在如盐粒般的细沙上,或宽阔平坦的大路又或是曲径蜿蜒的小路,皆是又如白玉一般的石板形成。 胜过凡尘无数倍的仙气经由无数年的凝炼汇聚,皆化为如薄云般清淡浅白的云雾,低璇在地面,偶尔缠绕于踝上,亦或在脚步落下时便仓促退散开来。 抬眼望去,或远或近的浮峰如有生命一般悬于空中微微摇晃,偶尔能看到上面或精致或古朴,又或简单到不可思议的宫殿居所。 兆澈的步伐极缓,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一点点看着这已经近乎陌生的一切。 犹记得当初一场大战,仙界被战火鲜血镀染,浮峰宫殿,甚至是这些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皆化为灰烬硝烟断壁残垣。往日仙气渺渺的仙界,如炼狱一般破败可怖。 于他而言,现今的仙界或许有些陌生,反而是那硝烟四起的一幕深深刻在了脑海。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想好好将眼前的平和安逸留存下来,让那些染着浓墨重彩的噩梦再无法踏入这里一步。然后,用日后所有的时间,来慢慢适应这个于他而言几乎全然陌生的仙界,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自在随心。 走过繁花幽径,路经九曲长廊,入眼便是肉眼无法丈量的偌大广场。广场之中有一深潭,其内融汇日月朝晖星辰莹芒。此为天地支柱的阵眼,深潭尚存,便天地不灭。 广场是唯一一处于天阶路连通之处,亦是天阶路的尽头。四周有数十座浮峰围绕边缘,却不似外围那些浮峰那般,上头仍有山峦起伏,于山脉之中偶有宫殿。这里每一座浮峰之上,都是一个肃穆古朴的大殿。每一个大殿外,连同浮峰四周,都若隐若现的漂浮着古朴深奥的符文。 广场尽头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九天长阶,长阶尽头便是被刻绘满了符文阵法的天宫凌霄殿。 自第一层九天长阶起,便被创世之力布下了除却帝君特赦亦或是通天而生的诸神血脉之外,无人可踏入其中的禁制。 那是仙界的至高存在,也是整个仙界的精神支柱。更是……诸神最后的庇护。 诸神与天共生,却并非永远是最强大的。 神爱世人,却也并非全然无私。他始终是偏爱这些随同他创造的世界一起孕育而生的诸神,始终偏爱着他的孩子。他又似乎早已料到,人心易变,*无尽,所以为他的孩子,留下这最后一层庇护。 只是当诸神任何一人的内心不再如最初一般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变得开始沉沦自己的私欲和企图,这九天长阶便会将他驱逐出庇护的行列,永远将其抛弃。 而这片空旷又肃穆的地方,是当初那场大战中,唯一未曾被侵入的地方。 创世之主或许该欣慰。在近乎绝路的时刻,他的孩子们没有抛弃自己的子民躲避入这片净土,而是站在了外面,和他的子民一起面对了战祸和生死,一起守卫着自己的信念。 而现在,为守卫仙界重伤沉睡的帝君,就在这座凌霄殿中,被创世之力守护着,等待着重新苏醒的那一日。 诸神簇拥着走在兆澈与韶川的身侧,随同他们一步步踏上九天长阶。长阶尽头,众人停下脚步,看着不知何时就守在那里的人。 火红的长袍有些松垮,搭上那张艳丽的脸上眉眼的傲慢,几乎看一眼便生了不想靠近的心思。 凤神眉梢微挑,淡淡一眼扫来:“二位,好久不见。” 韶川似笑非笑,握着兆澈的手颔首看着凤神:“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 “老子不是你弟弟!”凤神瞬间炸毛。 恢复记忆之前那是轮回之中的事,自然算不上记恨。自己恢复记忆之后,那个白少川又还尚处轮回之中,自己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可现在还占他便宜,那绝对是在找事! 龙凤双神与天地同生,又是相生相依的关系。韶川这家伙被龙神认主,不管怎么想凤神都觉得自己是低了一辈,以至于从前两人其实就总是针尖麦芒的针对峙着。 后来轮回中韶川的确对他照顾颇多,凤神感念,才没去计较。但现在这家伙还想占自己便宜,那必须讨回来! 头脑一热,凤神险些就出了手。等不经意看向含笑望着他的兆澈,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里是凌霄殿,又是这种关头,他还是先忍忍吧…… 兆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凤神,当日……多谢。” 如果没有凤神以凤凰之火为引将自己存留在他那里的残魂引下界,恐怕韶川恢复记忆离开凡尘之时,自己也顶多是恢复一些记忆和力量,却不能直接将神魂与帝息融合,直接返回仙界。 凤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声道:“应该的。”说完,又好像有些低落:“那本来就是你的。” 似乎懂他所想,兆澈安然一笑,轻声道:“师兄有此一劫,心境定然有不小突破。想来,至多两百年,定然会重新归来。” “谁稀罕!”凤神轻嗤一声不再谈及这个话题,神色间却不复先前的低落:“进去说吧。” 兆澈闻言一怔,看着洁白中又透着浅浅阴影的大殿之门,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只是很快的便收敛起来,没让其他人察觉。 唯有一直在他身侧握着他手的韶川轻轻用了用力,像是再给他鼓励一般。 “帝君若要怪罪,也该是先重罚我才是。” 毕竟,自私自利不问后果的人是我。而你,一直在竭尽所能的去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哪怕冲动了一些,却到底是在坚持着自己该守护的。 兆澈抬眼回以一笑,没有接口。 他的父亲,他懂得。 会训斥,会恼怒,却不会怪他们。因为他知道,他们不管会做错什么,又或是已经做错了什么。到最后的时刻,始终会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信念未变,心未变,便永远可以被原谅。 只是……他的父亲已经沉睡太久,又是否可以看到,他们回来弥补自己的过错,甚至将从前连父亲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完成。 大殿之中除却绘着浮雕浮着禁制的石柱外,就只剩下一个中央处的硕大阵法。 阵法是从大殿存在后便一同存在的,六界种种,事态变迁,以及四界之主与帝君的联络,尽数从此处而来。在未开启时,这阵法便只是一个修炼之处,是帝君的休憩之所。 兆澈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只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知晓,父亲便是在这里无意间发现了自己,随后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而现在,这个阵法被封闭,却在阵符变动间形成了另一个聚灵收灵的仙阵。而被阵法之力托起的,是一个神色安宁,容貌俊美的男子。 他沉睡时如普通人一般,安逸而平和。却又眉峰凌厉,难掩往日的威严。 兆澈一步步走到阵法边缘,衣摆轻掀双膝跪地,行了凡尘最尊贵的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无需跪天,不需跪地,却心甘情愿,至诚至真的跪了这个养育他教导他的六界之主。 为从始至终的濡慕和忠诚,也为自己胆大妄为而忏悔。 诸神站于后排看着他,又纷纷将目光落到沉睡中的帝君,眼中难掩期盼和复杂。 兆澈的背颈挺得笔直,带着温和而依赖的神色,柔声开口。 “父亲,我回来了。” 让你殚精竭虑,让你忧虑不安的孩子,最终平安回来了。 从这一刻起,我将带着属于我自己的使命,和你未完成的心愿,将所有潜伏在平静之下的危险,逐一拔除。让这片属于我们,属于六界所有生灵的信仰之地,再次归于平静。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浮于半空沉睡的帝君眉目一敛,神色柔和安宁,宛若将最后一份挂念抛去,彻底陷入深眠。 同一时刻,偌大的凌霄殿倏地被天光笼罩,穿透殿顶投射于殿中,直直映照在兆澈身周。素白的长袍忽而自边沿勾勒起暗银的纹路,袍摆绘满后便是腰际,随后一路上行,直至领口。暗纹并不密集,却也结结实实将整件素白长袍勾满。 与之同时出现的,是兆澈化为幽暗深紫的眸色,和从皮肉浮现出的纹绘。这一次那如同刺青一般的银色纹路却并未从眼角开始出现,而是真切的从领口下的脖颈盘沿而上,勾勒出一个个玄妙深邃的符文,沿着右颊爬上眼角,直至蔓延至眉心。 眉心之中一个若隐若现的符文明暗浮动了几次,随即定格在那里,如被刺刻上去一般。 微垂的眼睑缓缓抬起,一双化为深紫的眸色之中闪烁着沉凝地光彩,映衬着清浅而出却勾勒的整个人都魅惑起来的脸平白增添了无法忽视的威严。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威压笼罩而出,遮天蔽日一般覆满整个大殿,一路朝外延展,未曾有丝毫停歇。 诸神面上带着几分复杂几分欣喜,齐齐朝着沉睡中的帝君施了一礼仙界至高礼节,随即面朝兆澈,一同开口:“帝君。” 帝息觉醒,帝尊传承。自这一刻起,兆澈便是新的帝君,仙界新的统帅。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与兆澈除去韶川以外最亲近的司命上神心下有些复杂。 帝息易取,只要帝君愿意,渡给任何人都可以。哪怕是想要凡尘毫无根骨的平凡小儿,也能使之一朝登仙,永享长生。 然而得了帝息,也至多是个高贵的仙人,却不代表有了得以继承帝君之位的资格。 帝君应天地而出,与天地共齐,为天地而陨。若想被天光择主,接替帝君之位成为真正的仙界之主,除去本身和帝君之愿外,还要天道认可,创世之力认可。 而现在,那个从前还在他们之中被当做一个孩子宠惯的人,一眨眼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帝位传承,帝君怕是早已料到天光择主必定会选中兆澈。 那为何自己也愿意? 是烦了,累了?还是……觉得这一回,帝君自己……也再难逃过此劫,再难苏醒归来了? 兆澈受完诸神一礼,回身又看向上任帝君。深紫的眸瞳隐隐有泪光闪烁,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侧了侧头,像从前一样,带着几分玩笑,几分撒娇,含笑轻言:“父亲可只准偷懒这一小会。待得日后事定,我可是不愿接手这些繁杂事务的。” 韶川闻言看向他,片刻后伸出手紧紧与他交握。 别怕,不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伴你左右。 新君登位,却是除了凌霄殿中诸神之外,再无其他人注意得到。兆澈也无心面见众仙,搞什么凡尘之中无甚大用的朝拜敲打。 控制好体内的力量,身上脸上蕴含着帝息之脉的纹绘被收于体内,独留额心一个符文黯淡几分,却仍旧显现于皮肤之上。兆澈抬眼于诸神对视,沉声道:“尔等可知晓帝华踪迹?” 皓月上神顿了顿,回道:“此人于几年前忽而失了踪迹,至今未有露面。” 福寿上神摸了摸胡子,一向喜庆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帝君忽而问其此人,难道怀疑与他有关?” 兆澈看向韶川,韶川会意:“我曾于凡尘之中得遇一个魔道中人,此人名讳为——帝华魔尊。” 二人轮回之中种种,诸神不能插手,却一直紧盯着。此番听到他这般说,也猜出这魔道中人与韶川轮回之中有所牵扯,必定是不死不休地敌对之势。 这么一个名讳,又有这么个不死不休地立场,若说与那个帝华仙尊无关,未免太牵强。更不论此人现如今消失在仙界,难觅踪影。 兆澈轻敛衣袖,与站在最边缘,满身肃杀之气的黑衣上神对上视线,挑唇轻笑:“御星上神听令!” 黑衣上神身侧,一个满身星轨袍服的少年模样上神颔首微笑:“是!” “彻查帝华踪迹,连同仙界所有与其关系密切者,若有异样,即刻囚往九天封印之下。” “戮天上神听令!” 黑衣上神这才精神一震,站直身子眉眼弯弯地与他目光相对:“是!” “协同御星,若有违逆者,就地诛杀,抹去仙印。若有查明于混天有关者,神魂尽灭,不得再入轮回!” “遵帝君命!” 仙界虽有争斗,却向来不喜大肆杀戮。帝君威严久积,又有深不可测与天共生的诸神镇守,向来无人敢挑衅上神之命,更不敢轻易犯下大罪。 戮天上神生而聚六界杀戮暴戾之气,虽是生得个平易近人的笑模样,却实打实是个除了御星之外无人能控制住的狠厉脾气。 奈何仙界从前太过安稳,突然出了一次动乱代价又太大。随后几万年,仙界一直忙于重建恢复,根本没什么机会给戮天发泄。憋得他从当初就总跑去一隅山找那些凶兽异兽打架,每每都将人打的恨不得爬着逃离。 这一次终于能大展拳脚,甚至不介意动手见血,戮天简直兴奋的上天。 他虽暴戾,却向来同诸神一样有自己的原则。非大凶大恶,犯弥天大罪,亦或是为祸四方害人无数的人或兽外,根本不会碰其分毫。若非如此,倒也不至于憋成这样。 将目前紧要的吩咐完,司命上神朝前垮了一步,问道:“帝君当下只处决帝华,余下又有何打算?” “诸位于父亲沉睡之日将仙界管理的井井有条,我暂且也不急着插手仙界事务。如今混天虽被封印,却到底是个未能除去的祸害,待得仙界余孽剿清,定要将他彻底剿灭,以绝祸患。” 兆澈语速缓慢,却是说的斩钉截铁。说完这些,他忽而一笑,带着几分调皮和雀跃:“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去寻回自己的老朋友才是。” 诸神一怔,随即纷纷笑了起来,看向兆澈的目光又恢复到当初那种如同看待晚辈一般的模样。 登仙之人由人羽化升仙,修炼之初擅用的武器法宝,升至仙界之后或重新打造一个相同的,又或以仙界之物加之其中重新铸造,总归是不会有太大变动,继续沿用下去。 而他们这些与天地共生的仙主上神,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命至宝。 韶川的破天沧澜剑便是个例子。 而现下,兆澈所言的老朋友,也是属于他自己的本命仙器。 凡尘之中所用的那条长鞭,虽伴了他多年,更曾与神魂结契。可奈何比之仙力而言实在太过弱小,早在重回仙界之前便被他留在龙脉之地。有了他全部恢复的仙力镀染,便可引导龙脉之地龙气聚集,佑得凡尘千年不毁。 重归而来,不久之后还有一场硬战降临,他必定要去召回老朋友,方能将实力恢复巅峰。 一隅山为仙界边境,相邻妖魔两界,仅仅只隔了一层不算结实的结界。然而这么多年妖魔两界没能破结界冲出来作妖,甚至就连混天于仙界作恶之时都没能沾上渔翁之利,除却仙界不可估量的强大力量外,也因为两界当家做主的主子是帝君一顶一的头号忠臣。 这份忠来的也简单,打服了,又始终没能翻身,只能暂时忠着了。 凡尘世俗人眼中,妖魔是邪道。可在仙界众人眼中,妖魔两界这些生灵,同他们一样,是由创世之力而生,名正言顺活在这世上的生灵。 更何况妖魔两界不似凡尘妖修魔修,他们天生实力强大,稳压踏破九天升至两界的普通修士,却单纯耿直,信奉弱肉强食。耿直到,连凡界升上来逢迎进献的算计都不予理会。 仙界遭混天算计入侵,妖魔两界虽除去两界之主及其亲信外,并没有人像冥灵二界那般前来支援,却也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头,丝毫没打过仙界主意。 他们这些最初便生于一地的生灵,从灵识初开便知道,一切的衍生和安顿都是有理可循的。虚无缥缈的创世之主将他们安置于此界,不是因为偏爱仙界之人,只是单纯因为这里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不过也到底是本性无善。仙界遭受重创,二界没有落井下石,却也没施以援手。这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种弱肉强食。 至于二界之主,那是没办法必须要来的。谁让他们现在挂名在帝君手下,是帝君可以差遣的人呢。 不过妖王和魔尊都憋着气,只等着帝君醒来,终有一日将他打败。到时候谁是主子谁是臣子,还得好好论论! 撇去此些不谈。一隅山终年云雾缭绕,山巅海啸交织成片,天际更有电闪雷鸣相合。打远望去,便是时而山崩地裂,时而雷鸣电闪,又时而被厚重云层遮掩一切,万物都看不真切。 而在这异象频发之处,却掩藏着无数上古凶兽瑞兽,又有无数将成仙,又或新诞生的灵兽存在。 偶尔云雾宛若被雷电击散,方可看到天际之沿遥遥与乌黑的海水相连,看不清,也分不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勾着符文的素白袍服被天际强风吹的衣角飞扬,却也仅仅只有衣衫轻动,而不敢再朝上席卷半分。 兆澈负手而立,遥遥看着远处,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韶川难得将破天沧澜剑现了出来,龙神化作一只小巧银龙,盘沿在剑柄之上。只是那剑这时却显得黯淡无光,唯有几分沾过血气的凌厉模样。 剑中有灵,剑灵有神却无思。然而破天沧澜剑的剑灵却是一隅山中的一只金麒麟甘愿奉上一魂一魄锻造而成的。 平日和普通剑灵并无差别,唯有回到一隅山,与那只失了一魂一魄却得了升仙之机的金麒麟距离近了,方才会如同一个会笑会闹的生灵一般,撒欢去玩耍。 破天沧澜剑的剑灵为制止九婴作孽,硬生生困在一处呆了万年,又因种种原因,合起来已经太久没能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也该是让它肆意一阵子的时候了。 待那只金麒麟修炼成型羽化为真正的仙族,这一魂一魄便会成为独立的存在。届时,凭着仙界的底蕴,想要打造一个会跑会笑,能凝成人形的剑灵,也算不得难事。 不过显然韶川此时无心关心自己那不知跑去哪里的剑灵,总归一隅山中的生灵再强大,剑灵身上有他的印记,更有龙神之气,也并无生灵敢作死挑衅。 反倒是兆澈…… “大战当前你将它丢在这里,莫说它已是有了思维想法,便是不懂得,也会气你怨你。” 兆澈一顿,侧目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是安慰还是再气我?” “只是实话实说。”韶川顺着他的发抚了抚,柔声道:“总要哄回来。若是让它知道你回来还不去寻它,怕就真要无可挽回了。” 轻叹一声,兆澈望向某一个点,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舍:“当初我是知道自己再无回头路,不愿它舍了好不容易凝成的灵识思想甚至是真身,陪我去冒这一遭险。如今……它怨我也是应该的。” 兆澈曾为帝君之子,又有诸神疼宠,几乎是从一开始修炼,所有人便开始琢磨他适用的仙器法宝。 刀枪剑戟虽好,却难免戾气太重,余下的又没什么太适合的。辗转纠结了许久,最终定下了一条云绫。 虽说平时看着女气了些,不过兆澈平日不喜随身佩带武器,云绫系在腰上还能做个腰带。注入仙力便是可挡万钧之势,锋锐凌厉更不输韶川那柄破天沧澜剑。 长绫名九曲,由戮天上神座驾无相蛛的蛛丝织成,回天灵木与沧海辰砂化水熔炼。加上诸神每人百年的锤锻揉炼,便不是天上地下最强的,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先天条件太好,又有仙界无上仙力净化凝练,九曲生成之时,器灵便随之而成。生来有灵识思维,又独独亲近兆澈一人。 如此,便是兆澈心里其实有些嫌弃,也只能受下了。 仙界多年相伴下来,那点嫌弃也不知所踪,只剩下似友似亲的信赖。 更何况,虽说名字样式女气了些,但着实是个凶残之物。 想也知道,戮天上神满身暴虐煞气,他的座驾更是尤有甚之。无相蛛丝听着沾些佛意,实则根本带着与生俱来的嗜血之力。这东西锻造织铸成的武器,又怎么可能会有女儿家的柔弱。 可……也正是因为太暴脾气,也注定兆澈这一遭求原谅,怕是不能多顺利。 当年决心与混天一战,兆澈知晓自己生还可能性无比渺茫。而一旦他身死,九曲必当随着他的魂飞魄散一起器碎灵亡。 多年相伴,九曲于他心中早不再是简单的武器,而是真正的亲人朋友。 当日莽撞举措,他没告诉韶川,亦没告诉诸神,又怎么可能独独告诉这个傻乎乎一心跟着他的九曲。更何况,其他人或许会陪他同生共死,而九曲……是跟着魂飞魄散。 舍不得,也不忍心。所以只当不知道武器对主人的意义,坚决地将其镇压在一隅山中,独身迎战。 如今万余年过,九曲不知道当年种种,怕是只以为自己厌弃了他。如今想来求原谅,又如何能轻易地了。 越想越愁,却又不得不去。 得了帝息,便是与仙界绑在一起。九曲跟随他许久,这份得天地尊崇的机会,他只愿与他共享。 而且……那样的事一次就够了。再与混天一战,他必然让九曲随同。这一回不再同生共死,只有,也必须——胜! 韶川站在他身侧,看着他表情平淡,眼底却是一片纠结地模样,实在想笑又不忍心。 果然不管是凡尘轮回之中,还是恢复记忆之后看起来的精明睿智,实则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转不过弯来的小呆子。 伸手托了托他的背,韶川含笑:“你若站在这里,便是站个天荒地老也换不来原谅的。老老实实过去,将九曲放出来,挨顿打受顿骂,把错认了。余下的,慢慢再谈便是。” 兆澈当九曲是亲近之人,这些虽不合乎礼节,却是当得的。也是,他应该受着的。 于兵器而言,再好的,也是为了随同主人并肩而战所存。临战退缩,哪怕是被动的,也违背了武器的意义。 兆澈所行之事,几乎是动了九曲的底线。 所以作为犯了错的朋友亲人,兆澈该给九曲陪这个罪。 更何况,兆澈又何尝不想念九曲。君不见他于凡尘所用的那根鞭子,若隐若现还带着九曲的影子。 听了韶川之言,兆澈震了震精神,终于抬步跨入一隅山。 在他彻底消失在山巅云雾之中后,一道影子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韶川身侧,身后九尾大张,轻轻晃动。 “九曲那小子,可算把他盼回来了。”九尾淡声道。 韶川闻言看向它:“看来你又多管闲事了。” 九尾尾巴一直,怒目而视:“什么叫多管闲事!若不是看在他当初救我,本座才懒得多搀和!” 恼羞成怒完,九尾又愤愤地咬了咬牙:“而且!他不将那小子带走,那小子岂不是还要占着我的洞府!” 这是最不能原谅的! 韶川笑着摇了摇头,终究没再说什么。 安静了一会,九尾又挠了挠地面,头也不抬低声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韶川看过去,见他一本正经地盯着地面,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心里越发觉得好笑,故意道:“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我听不懂。” 安静了一瞬间,九尾上去一爪子就挠他的衣襟,被韶川一晃身躲了过去,怒道:“装模作样!” 韶川失笑:“好歹也是你半个徒弟,问就好好问,装什么满不在意。”说着,他道:“临走之前未能与他多说什么,不过他惦记着兆澈这个师傅,想来两百年内,便是为了兆澈,也定然会飞升登仙。” 九尾听完,半个心放下了,随即又不愿承认般嗤了一声:“有你让龙神在通天之门开后门,他如何不能平安到此。” “这话说得。”韶川含笑道:“那未免徇私,到时候我还是把关严谨点,让他比别人都吃点苦才成。” 话音一落,九尾下意识想怒,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不上他的当:“兆澈大人万不许你如此。” “倒是学聪明了。”韶川似笑非笑。 这头打着机锋,另一头兆澈一眨眼便到了九尾的洞府。 九尾虽强,可比起一隅山其他生灵而言,却又不值一提。偏偏他生而聪慧,又心善性平。当初从梼杌手中救下他,兆澈便给他寻了这处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地方。 没想到兜兜转转,反而让九曲鸠占鹊巢,成了他暂存九曲之处。 洞府独占一山,外围有他布下的禁制。随着九尾越强,这禁制便会越弱,慢慢变成九尾自己所布下的防守。 而现在,洞府外围电闪雷鸣,比之天边犹有过之。其内似乎酝酿着强大的力量,随时随地便可破禁制而出。 莫名的,兆澈就觉出一股子滔天怒意。 脚步一顿,到底还是迈步向前,靠近了那处洞府。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雷光顿时猛烈起来,密密麻麻几乎可以与天雷相媲美。 兆澈稳立起中不受其扰,只待那雷光弱下,方才继续靠近。 洞府外围,一层暗淡的银光若隐若现,上有符文闪烁。兆澈轻轻挥手,禁制便一层层褪去,眨眼化为乌有。 一声清啸破云层而出,直入九天久久不绝。 霎时间,一隅山地动山摇,异兽生灵奔走惊逃。 兆澈依旧立在原地,凝神屏息做好了迎接暴风雨洗礼的准备。 果不其然,啸声一停,一股浩瀚之力自云层而下,直奔他后心袭来,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重重一击,山石崩裂,洞府摇摇欲坠面临崩塌。兆澈面不改色挥手,将洞府稳固下来,这才缓缓回身看向身后。 身后不远处,一个白衣墨发的少年冷脸望着他,幽深的眸子看不清情绪,却难掩其内的滔天怒意。 少年手中是一条深紫长绫,直坠地面却毫无柔软之态,反而寸寸凌厉坚韧,如同钢铁之刃。 兆澈叹了口气,略带歉意:“九曲,抱歉。”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歉意真挚,却对于被丢弃万年余年的九曲而言,轻飘的毫无诚意。 于是这轻描淡写的道歉,如同点燃了眸底深处潜藏的怒火,一瞬间让面容精致的冷脸少年再板不住表情,怒火冲天一声暴喝! 九曲应声而动,看似柔软轻飘,却每一道弯曲都带着铮铮嗡鸣,绫端寒光一闪而逝,直直再度击上负手而立未有动作的兆澈的胸口。 浪涛翻涌之上,兆澈巍然不动,面上无悲无喜,好似等待着他发泄所有的怒气。 然而便是这副不甚在意地模样,更是激地九曲怒火喷涌,始终无法平静。 凭什么!一朝认主,他本拥有可独自修炼终登仙途的资质,却甘心为他所用,为他而忠。可他却在最后关头,将自己封于这天际之处,让自己远离所谓的主人,万年来受着孤苦和背叛的煎熬! 器已认主,却被主人抛却,说的再大义凛然,还不是嫌弃了他! 凭什么!自己的忠诚,自己的信任,全然托付给他!到头来,却是换得他以守护之名,强迫自己背主,强迫自己丢掉身为器的使命和尊严! 少年白衣翻飞,猎猎之声迎风传来。黑发舞动,眸底火光将眼瞳渐渐染为如烈火般的赤红。 为什么!—— 灵识育成,踏入修行之道。而心智未成,心念易动,暴戾噬心,心魔趁机而入,便是……入魔。 人入魔,天道谴责,终堕魔途。 妖与兽入魔,因果报应,终成异族。 器灵……入魔……天地不允,以雷劫击碎灵识灵体……终成……凡器…… 兆澈瞳孔骤缩,强压在胸口中被九曲连着两次的全力一击震荡的伤势顿时扩散,一时不查,鲜血自口唇溢出,沾染了洁白的前襟。 垂首看了看胸前的血污,兆澈摇头轻笑。 “这世上,能让我全无防备受上两击的,只有你了……” 眸中猩红的光芒飞速褪去,九曲面上眼中的暴戾冷漠彻底消失,慌乱间下意识跨前一步。 然而下一刻,却又好似清醒了一般停住了脚步。 上神护体仙气何其强大!他们的力量几乎都浮于体表,与天地灵气仙气时时交缠转换。便是至亲挚友,毫无防备之人,也万不可能在他们彻底收回护体仙气之后出手攻击。因为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可现在主人却说……他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接了他两击…… 是主人自愿的。为了道歉,又或为了让自己重新信任他。 而自己……许诺过永生永世不背叛,许诺过一直陪着主人并肩作战的自己……伤了他…… 在主人回来之后,在他收了所有护体仙气的情况下,在……九尾早已与自己说清了当初种种的情况下…… 方才还好似冷酷无情地少年,这时候瘫着一张脸,却从眉宇眼神中透露着他的手足无措,他的悔不当初。 兆澈浅浅一笑,抬起一只手递向他的方向:“你要是再不来扶一下我,我可是要倒在这里了……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界帝君。这么丢面子的事,当真不能发生啊……” 九曲瞬间回神,疾步走到他身侧,一手扶住他的手臂,一手搂住兆澈的腰。足下运力拔空而起,眨眼间几个闪身便落到了韶川身前。 两人方才所在之处离得太远,又有山峦云雾遮挡,实在看不真切。这时候骤然看到这副情形,韶川居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也是,一隅山众生灵再强大,又有哪个能顶着帝君气息以下犯上的。他根本想也没想过,兆澈居然会选择玩苦肉计! 眼睁睁看着两人理都没理他就消失在一隅山外,韶川眨眨眼,摇头叹了口气。 总归只是个苦肉计,兆澈自己有分寸。 九尾甩了甩尾巴,吊着眼睛扫他一眼,语气淡然:“在仙界,除去混天那一战,还真没人伤过兆澈半分吧?” 轻飘飘一句话,不知怎的就触动了韶川的神经。 磨了磨牙,韶川虽然万分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被激将了。 就算媳妇做的不对,就算媳妇有分寸,就算九曲这小子是块硬骨头,这样是最合适的法子!但!他还是!不爽! 染琨殿,九曲小心翼翼将兆澈扶于榻上,站在一侧手脚僵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带表情的眉目间,隐约透着些小孩子犯了错一样的懊恼和心虚。 兆澈斜倚在榻上,眉眼带着轻柔的笑意,玩笑一般道:“可还气我?” 九曲怔了怔,垂着头不肯说话。 其实……早就不气了啊。 开始的时候,是气的。气他丢下自己,气他不信自己可以,更气他孤注一掷,却偏偏为自己铺好了路。 后来九尾回来了,一点一滴将当年之事说清,又挑挑拣拣说了些他在凡界之事。慢慢的,那些气都不见了,只剩下担忧和期盼。 本想着,等他回来,只要肯好好安抚自己两句,好好与自己说说话,自己就原谅他。 可自己却忘了,这个人看着柔和,却是执拗地气人的性子。宁愿让自己出手撒气,也不愿认为当初所做之事是错的。 偏执,固执,却又没有大错处可以挑。 毕竟……所有的初衷……都是为他…… 倘若真是让自己陪着他,恐怕他身消魂陨之际,自己也将随着兵解消散。而且……根本不会有如他一样,重塑神魂,重回他身边的日子。 少年僵硬的脸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板着脸用力将他一压:“休息!” 兆澈摇摇头,由着他的动作躺平,如在凡界时一样,放松精神任由自己沉睡。 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 九曲站在榻边,怔怔地看着兆澈。 主人回来了啊…… 好像完全没有变样子,又好像和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的主人信任自己,亲近自己,却从来不会这么有耐心甚至带着点宠溺的纵容自己。 趁着兆澈合目休憩不注意他的表情,九曲皱了皱鼻子,露出个明显的面部表情——不满。 也不知道谁那么好运,居然得了主人这份耐心和宠爱。 反正不是韶川那个家伙! 一定不是! 凡界某处,张鑫泽揉着膝上巴掌大的小狐狸,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举着书看。看到一半手指一僵,垂头猛地打了个喷嚏,震得膝上小狐狸一惊,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干笑着把小狐狸捧到桌上摸了摸,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张鑫泽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奇了怪了,谁念叨他呢? 韶川为了给兆澈和九曲足够的时间,韶川在一隅山慢悠悠耗着时间。无事可做,便将所有精力都用在欺负九尾上。连逗弄带透露消息,连坑带骗,总之他越想知道什么,韶川就越是拐上九曲十八道弯还要顺便谋上些好处,才肯半虚半实的说上一点。 九尾被他逗怒了,一跃而起入深山之中,一会的功夫不知从哪挑拨来几只实力不俗的灵兽,一拥而上奔着他来。 本身实力虽然不俗,却不能妄动这些没有业障的生灵。若是错手将其伤了甚至杀了,韶川也是要背处罚的。偏偏剑灵不在身侧,他不能驱使剑灵陪着这些生灵玩,只能亲身上阵。 于是乎一来一往,暂时也脱不开身。 等到终于让九尾平了怒消了气,这些灵兽也逐一散去,韶川这才溜溜达达去了兆澈的染琨殿。 结果还没能等靠近,就被一道幽紫长绫结成的大阵围在中央。 九曲站在大阵外,手指只是轻轻动了动,长绫便越束越紧,离韶川护体仙气不过一寸距离。 他知道再靠近自己是讨不了好的,毕竟长绫是他的本体,想要侵入韶川的护体仙气,根本是痴人说梦。 可他也清楚得很,若非必要,韶川万不可能在染琨殿前动手。 毕竟……对主人,他可是比任何人都要疼惜的。 有依仗有靠山,九曲趾高气扬,万年来的憋屈都像找到了发泄口,态度倨傲恼人地不能更加明显。 “主人在闭关,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韶川下意识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挑眉松开了。 小子,你有种! 媳妇在闭关,不能扰。为什么闭关,他也心知肚明。 帝息传承虽得,但实力还是以前那份实力。兆澈的来历无人得知,可他本就拥有可以奔向至强存在的。以前是懒,又有诸神与帝君在前,懒也无妨。 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责任自己的义务,更不能再像当年一样莽撞无畏。所以借机融合全部实力,以帝息传承为引达到至强巅峰,是必不可少的。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打扰。 不过……总觉得……自己这地位越来越低了啊…… 以前就算了,照那一世轮回,当初的化须是师父,在前头是应该的;安泽是师兄,在前头也是应该的;张鑫泽是徒弟,宠着点无妨,在他前头也无所谓。可最让他不爽的是,连当初的白少川如今的凤神时不时也能跑他前头去! 现在就更过分了!还要加上个九曲! 他要是和九曲干架,不用想媳妇也是护着这个面瘫小子的! 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仙界无白昼黑夜,无春夏秋冬。那些看似清灵仙渺的景致,实则处处承载着漫长而无尽的寂静和淡漠。 四十年,莫说于仙界,便是对曾经的修真界诸多人而言,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只是这弹指一挥的四十年,却让很多很多听闻新任帝君登位,等待着重大变革亦或是奋起还击的仙人,慢慢失去了耐心和信心。 而这四十年,也让韶川把重回仙界难得升起的一丝归属感丢却,全然剩下了一个大写的无聊,日复一日重复着招猫逗狗的不正经日子,然后用大把的时间用来守在染琨殿门口,招惹看他不顺眼的九曲,顺便期盼着兆澈出关。 新任帝君来头大,名头响,更有诸神拥护,只是四十年来不只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面都没露一下。众仙开始时还期盼几分,慢慢的就把兆澈抛之脑后,好似又恢复到从前那样,仅有一个有名无实等同于不存在的帝君那样。 诸神看在眼中,却老神在在,浑不在意。 直到,一声如同水泡破碎的‘噗’声响起,将这诡异的平静彻底打破。 那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响,却又神奇地在整个仙界任何地方都清晰可闻。众仙或停下手中的动作,亦或从入定中睁开双眼,皆是疑惑地望向声源方向。 明明没有任何穿透力,甚至明显并非是从远处蔓延而来的声音,可莫名的,这如同在耳边的声音,却又让他们好像本能的就知道,声源来自于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帝君的宫殿。 闲来无事又和九曲打起来的韶川忽然收手飞身后退,在九曲收回招式的一瞬间复又身形归位,不错眼盯着被一个透明光罩包裹的宫殿。 染琨殿是帝君最宠爱的儿子的居所,在凡界等同于嫡传的独苗太子爷,荣宠可非一般。这唯一的居所,更是集结了前任帝君不少心血与精力亲手铸造。 帝君亲手炼制的法宝宫殿精致而华丽,外围的阵法庇护住整个宫殿每一个死角。一旦阵法启动,饶是仙界上神都难以在十成力的情况下撼动半分。 若非宫殿本身隐藏在诸神宫殿之中,恐怕单是这交错密布的阵法光芒,就能让染琨殿成为仙界最耀眼的灯塔。 而此时,这宛若灯塔的宫殿被穿透仙界云层轻洒而下的天广逐一镀染,外围的阵法像是一个个被戳破的气泡,一声又一声轻巧灵动的‘噗’声不绝于耳。 阵法逐一消散,天光忽而大盛,便是站在仙界最边缘,也能清晰看到自天巅透出的光芒。 随着所有阵法的消失,一种浩瀚强大,却又带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包容感的力量一层一层如水波般蔓延开。华丽精致的大殿从那一刻起存在感变得渺小而微薄,所有人的目光和感知都放在了那股由宫殿为中心扩散开的力量中。 强大的,威严的,包容的。诸多形容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又一个接一个消失,好像根本没有办法去形容。 那种力量强大,却让他们没办法升起警惕恐惧的心情,甚至连半分被针对被压制得感觉都没有。从力量出现的那一刻,就好像连同自己的力量,血液,身躯,以及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这股力量融为一体。 明明视线内的所有事物还存在,却玄妙的好像一切都与这力量融合,整个仙界,都成了这股力量的分支。 作为当初的帝君候选人之一,韶川虽然没有正式受到帝君传承,却在意识混沌之中半睡半醒地感应到过这种力量。在感受到这股力量的一瞬间,韶川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诸神一个接一个赶到,凤神先一步站到韶川身侧,用带着疑问和不解地目光看着他。 韶川摇摇头,到底什么都没说。 兆澈的来历从始至终是个谜,他们这些作为帝君最信任的下属同伴的上神,也没能得到半分消息。 那么……兆澈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什么得了上任帝君的青睐? 兆澈初临仙界之时,他们都渐渐习惯了上任帝君的强大,一点点不合乎常理的痕迹,在这份盲目地信任下也变得合情合理。 可所有人都忘了,帝君也仅仅只是比他们强一些,却不具备无所不能的能力。 兆澈出现便天生仙骨,资质卓然,然而他的来历却不明,甚至细数仙界所有生灵,都不可能拥有这种资质和体质。诚然帝君能力非凡,可以以帝息灌注改变他的体质天资。可从帝君那一次远行,到带着兆澈回来,满打满算不过仙界计时两天,帝君怎么可能带回一个甚至比他用自己骨血重塑的灵体更加强大的婴孩? 只是这个问题显然太过不起眼,如果没有人刻意提起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哪怕……在这种完全不能为仙界诸神所判断的力量出现的情况下。 韶川眯了眯眼,忽然挑唇一笑。 与一切可以相融,又能够包含一切,同时又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 还好逐化那个蠢货虽然蠢了一些,却还是识货的。不然放任这么个宝贝在外面,恐怕早晚是一场灾难。 至于兆澈究竟为何出现,又从何而来…… 想来,是那个任性肆意,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又总想找点乐子的存在整出来的吧。 幸好当初自己没有接下帝君这个位子,不然……怕是早晚有一天,要和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存在掐起来。 凤神侧目看着韶川,挑了挑眉。 这副表情太熟悉,总觉得眼前这人又在算计什么。 转而目光落到缓缓开启的殿门,凤神眉眼灵动,傲娇之气肆意飞扬。 嗯……兆澈出关,也该是时候算算总账了啊…… 众人心思各异之时,殿门大开,兆澈的身影逐渐从殿中走出,每一步都好像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四散蔓延铺满整个仙界的能量随着他每一步前行逐渐汇隆,一一汇聚在他脚下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光圈中,再慢慢汇入身体奇经八脉,沉淀于寂静。 仙界某个深渊之处,戮天脚踩无相蛛浮于空中,手中的漆黑无光的刀忽而闪过一抹妖异的红色。 神色一凝,戮天与身侧御星对视一眼,一同看向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先前那股力量来势汹汹,收回时同样如退潮般飞速,多少有些影响到二人对周围的判断。此时若非对方主动泄露了自己的气息,恐怕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察觉。 阴影中的人无视两个对他虎视眈眈地上神,满目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一时颓然,一时又燃起火星点点般的孤注一掷。 然而那火星到底没能燃成烈火,失去生机一般的死寂很快将他尽数包裹,要死不活地模样让戮天都没了动手的兴致。 还好先前已经过足了瘾。 戮天遗憾的舔舔唇,将后续工作都丢给御星,自己盘腿坐在无相蛛背上,懒洋洋地支着脸欣赏爱人的动作,顺便用自己智商不怎么充裕的脑子纠结了一下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 帝君出关,先前暂且压下的诸事逐一提上日程。而排在头的,自然是仙界最当紧,最要命的隐患——混天。 兆澈没有在凌霄殿中停留,再次拜别沉睡中的上任帝君后,便将一切事物都放在了自己殿中处理。好在仙界诸事有诸神看着,尚算得上井井有条,有没有他插手处理都无甚差别。 简单了解了一下之后,御星和戮天就回来了。 司命上神吹了吹胡子,瞪着眼睛只能认命的接受自己还要当一段时间苦力的事实。 福寿上神喜滋滋地拍拍他肩膀,飘然离去。 开什么玩笑!老司命跑去下界陪着兆澈,他都代班多久了。如今不说他人回来了,兆澈还成了他的徒弟,这份担子怎么算也该担在他头上! 御星的能力,兆澈自然是信得过的,更何况还有个神鬼难阻的戮天。故而得知判仙伏诛,帝华被擒的消息,兆澈没有半点惊喜,只慢悠悠夸赞了两人几句,便溜溜达达从案后走了出来。 戮天挑挑眉,似乎对他轻飘飘的夸赞不大满意。御星倒是喜滋滋地,看着兆澈走下来,还冲他眨了眨一只眼,一副俏皮模样。 二人虽数诸神之列,却因为皮相嫩又心性如同小孩子,一直与兆澈平辈论处。如今即便一路看着兆澈登上帝君之位,也着实没什么距离感。 兆澈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笑道:“差事做的不错,打算要个什么赏赐?” 戮天瞪了瞪眼,显然是没料到他居然还真把他们当下属使唤打发。 御星反手揪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笑眯眯道:“自当是帝君赏什么,我们就收什么。” 兆澈抿唇一笑,慢悠悠朝外走,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如此甚好。待得一切事定,本君赐你们个大赏。” 电光石火之间,御星好似领悟了什么,规规矩矩地在他身后应声谢礼。徒留戮天一个人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由此可见,上神虽相同,却也有不同。至少在力量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智商这种存在,就相差甚远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曾经的白少川可以说是最了解白晓的人,然而现在的韶川却并非是最了解兆澈的人,反而最了解他的……是御星。 倒并非感情或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只因两人的行事与思维总是出奇相似,作风和想法自然也经常性不谋而合。 论起来,在韶川初初对兆澈起了心思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无疑是把御星当做自己的劲敌。甚至于连御星和戮天的关系,都隐约有韶川的手笔存在。 这份了解,让兆澈在看到被好吃好喝伺候着,将一切戒心和警惕逐渐放下的帝华时,满意到了极点。 没有什么打击,能比得上在绝望中复起的希望攀至巅峰,却又被活活掐灭更加大快人心,不是吗? 帝华在见到戮天和御星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哪怕是御星好言好语甚至带了几分亲近的态度与他交谈,示意要请他回仙宫时,也没有天真地认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然而这一切在自己真的平平安安回了仙宫,又被无数灵仕伺候梳洗用膳,甚至还在广灵宫中小憩了一阵之后,慢慢被动摇。 他开始思索兆澈是不是什么都没发觉,甚至开始思考韶川和兆澈是否根本没有将自己与鬼域之眼中的帝华魔尊联系在一起。 越想下去,生的希望就越渐浓烈起来,开始潜意识挣扎着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寻最渴求的答案。 没等期盼彻底压制住恐慌,兆澈便忽然而至。 在看到从殿外走进来的兆澈时,蠢蠢欲动的期望骤然被压倒,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和绝望。 出乎意料地是,兆澈的神色并没有半分异样,而是亲和温雅,甚至带着几分安抚地味道。他笑着走近,微弯身子扶起呆瘫在榻上的自己,神色平和温柔:“听闻你的伤至今未好,怎么跑去万象深渊去了?那地方天材地宝虽多,却到底不适合休养,你该与御星皓月他们言明才是。修炼不易,若落下了暗伤,怕是日后再想进阶要难上不少。” 帝华僵硬地被扶起,内心深处犹如掀起巨浪。 在知晓司命上神下界寻找兆澈化身时,他便猜到兆澈迟早有朝一日会重归仙界。或许在仙界之中被隐瞒的诸神众仙不知他暗中的手脚,但凡界与他分魂有过接触的兆澈韶川必然能猜出前因后果。因而,在兆澈回来之前,他必须离开。 可贸然消失,又几乎是等同于告诉仙界所有人,他在心虚,在隐瞒什么秘密。而自仙界建立起来,能值得人悄无声息离开的秘密,只有背叛和欺瞒。 所以离开前,他编了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全然解释不通的理由。 万象深渊险象环生,却到处是仙界都难寻的天材地宝。可那地方甚至比鬼界枯骨狱魔界嗜血渊还凶残黑暗,处处都是业障缠身杀孽噬心的仙界异兽,又怎么可能会是疗伤之处。 幸好他这个虽然略有几分名气,却到底无足轻重的仙人并不起眼,这才没惹的大家深究。 但他很清楚,最有可能知道他身份的兆澈和韶川一旦回来,等待他的只有魂飞魄散。这些借口,自然就成了他逃跑的掩饰。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兆澈素来脾气性子好,莫说是像他这种达到仙尊级的仙人,便是普普通通的地仙,都能得他温和地问候。故而虽然兆澈的态度惹他警惕,却没让他觉得突兀。 他唯一怀疑的,是兆澈到底有没有知道自己的背叛。 以兆澈和韶川的聪明,在猜到帝华魔尊和自己的联系后,不可能想不到当年之事与自己有关。可看兆澈这副态度,又实在不像是知道了的模样。毕竟就算是在亲和的人,也不可能面对背叛者还温煦如风。 怀疑和挣扎在心头不断盘旋,帝华只觉得头痛欲裂,却又不敢表露半分。 他垂眸沉默了良久,低声回答:“谢帝君关心,我已无碍。” 兆澈抿唇一笑,像是有几分高兴:“这便好。混天未诛,汝为仙尊,日后还是无仙界一大重要战力,万不可有所伤损。” 帝华顿了顿,颔首:“是。” 兆澈十分亲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透过他护体仙气落到身体的力道轻和平缓,昭示了二人悬殊的差距,又没有任何针对他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后,兆澈便起身离去,好似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来看一看他。 借着兆澈离去时目送的视线,帝华又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直跟在兆澈身侧的韶川。 韶川的神情也无半分异样,一如往常一般视他如无物,淡漠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地高傲。 莫名地,好像先前一直占据着弱势的期盼突然高大起来,将所有恐惧都逐一清除。 他好像把这些上神想的太过强大聪明了一些,甚至就连凡界走了一圈的韶川与兆澈都没他想象中那么聪明。 不过想想也是,六界之外的域外之灵混天都能让他控制与鼓掌之内,一举一动都在计算之中。若非最后混天反被压制,当初一战仙界到底会归于谁手中尚且还不好说。 域外之灵混天曾是创世之主培育失败的帝君候选,奈何不慎吸收了域外的吞噬毁灭之气,只能放任其在六界之外飘荡。但无可否认,他甚至可能比当初的帝君还要强大。 而兆澈……即便已经成了帝君,也只是帝君选择的继承人而已。 忐忑慢慢归于平静,帝华轻抬眼眸看着朴素的广灵宫,最后一丝警惕也被悄然掩藏起来。面上渐渐浮起一丝笑意,无数阴晦地恶意一闪而过,好像从未出现。 兆澈……也不过如此…… 既然什么都没失去,那这场游戏……他要好好考虑怎么赢得最终的胜局。 直到走回染琨殿,兆澈才面带嫌恶地随手幻化出一条帕子用力擦了擦手。 韶川弹指凝出一捧清水细细将他的手洗了一遍,这才满是不耐地问:“作甚这么大费周章,刚才撕破脸,也足够他大起大落了。” 兆澈回以一笑,笑容带着点难言的残忍:“不,那怎么够。”眼中的情绪连变,带上了难以言喻地怒和恨:“他千方百计将你骗去跳了堕仙台,又一步步设计你为自己不相干的事舍魂弃魄,险些无法重塑仙身。这笔账,只让他大起大落一番就死去,怎么能够?” 他要让他在重新回到自以为是的胜券在握成竹在胸后,在这一次布局只欠东风的状况下,一举摧毁!看着自己所有的部署化为泡影,然后一点点看着自己的仙骨粉碎,神魂受创。 他会亲手送他去轮回,保留下他的记忆,用仙力庇佑他轮回三世。生生世世无法魂体相融,神魂清醒,肉身却只能做个呆笨的傻子,三世天煞孤命,三世受人欺凌唾弃,三世不得善终。 三世之后,他还会送他来往六界每个极限之地,让他的神魂无时无刻不受折磨。直到最后一丝魂力被耗尽,成为一个连魂飞魄散都成为奢望的存在后,再将他送往九天玄塔,永世关押。 这份殊荣,可是连混天都得不到呢。 背叛仙界,诱骗诸神,还妄图借由域外之灵的力量掌控六界。最重要的是……敢因一己私欲伤他的亲人朋友最重要的牵挂,便是在狠厉千倍万倍的手段,又岂能足够! 凝神细思又带着点咬牙切齿地狠厉模样,莫名的让少川想起凡界色厉内荏地小奶狗。只是兆澈却并非色厉内荏,而是真正地想到就能做到。 可这份狠厉,让他生不起恶感,只觉得满心喜爱。 “我的晓晓总算是长大了,还知道亲手报复惩戒了?” 许久未听的称呼一瞬间出现在耳中,兆澈有些回不过神,老半天反应过来,臊着脸推了他一把:“胡闹!” “是是是,小的胡闹,还请帝君大人责罚。”这时候的韶川哪有龙神之主地样子,简直就一个无赖。 被他一闹,兆澈从满心的算计报复中脱离出来,一瞬间居然升起了几分疲惫。顺应念头,兆澈慢慢倚进他怀中,舒舒服服地舒展身子靠着。 韶川伸手替他揉了揉眉心,顺手捏了捏不像凡界时那么有肉感的脸,忧心忡忡:“都瘦了。我知道你回来必然有许多事忙,可心思再重也不能不顾自己。该解决的事情迟早都会解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能先把自己折腾坏了。从今儿起,你得好好听我的话了,放任你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他知道一朝记忆苏醒,兆澈背负的承受的是无法想象的责任和痛楚,所以从回来到现在,他都没有过多干涉兆澈的行为。可现在来看,这样下去,这人恐怕就算是帝君之身,也能白纸折腾病了。 须知仙界之人的病,可是会折损修为耗损心神的。平时尚且无事,一旦真的病了,怕是且得折腾一阵子。 兆澈安安心心被他抱着,眷恋而依赖:“很快就没事了。待得一切事定,我什么都听你的。” 第一百四十章 一切如兆澈所料那般进行。 诸神并未对帝华的回归表现出任何异样,一如既往保持着或远或近的距离。有些本身不怎么与帝华深交的,现下也未曾多此一举去过多关注。而之前与帝华有几分交情的,则摆出关心的姿态去多探望关心了几回。 有了诸神的所作所为,不明原因真相的众仙更是完全不知情地继续捧着帝华,甚至主动贡献出自己珍藏的灵药为其疗伤。 时日不久,帝华便放下戒心,全然相信了诸神完全没有察觉他所做的事情。慢慢地,他从装作养伤闭门不出,变成了偶尔外出走动,继续与仙界众仙诸神来往。 相安无事的几十年眨眼即过,帝华安分地像是全然放弃了自己以前的计划,老老实实修炼,规规矩矩做人,表面上看一点逾矩行为都没有。 染琨殿外的仙阵略有变动,那动辄蔓延整个仙界的力量被彻底困于这座宫殿中,若非兆澈故意为之,轻易不会泄露半分。 充斥大殿的仙力丝丝缕缕归拢凝聚,汇聚成一个又一个晶莹剔透地水滴,又慢慢从水滴汇聚成漂浮在半空的清泉。清泉水波清漾,自中心划开一个小小的漩涡,内里钻出一道指粗的水柱,在空中撑起个弧度,尽数流向兆澈的掌心。 九曲敛眸垂首,待那一汪悬在空中的清泉被兆澈彻底吸收,才面无表情地开口:“主人对力量的掌控又进了一层。” 兆澈收回手,支在膝盖上侧头看他,带着些许无奈些许好笑,慢悠悠道:“你这幅神情,倒不像是在夸我。” 那板着脸的模样,若不是熟悉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是在口是心非,还是不带遮掩的那种。 九曲却没能理解,抬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兆澈一笑,不再多言。 空气微微波动了一瞬,韶川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兆澈身侧直接凝聚,手臂现形便径自搂住了兆澈:“御星来了。” 御星的气息自然不会逃过兆澈的注意,他点点头,弹指一道仙力而出,便将殿外的阵法开启了一个一人大的入口。 刚刚走到门外的御星脚步一顿,回眸看向戮天:“在这里等我。” 满脸不耐地戮天好像被戳中了怒点,气冲冲地盯着殿门却不敢妄进一步。 谁让里面那三个,他一个都打不过! 被他暴躁地神情取悦,御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甩袖负手径自进入其中。 一踏入大殿,就见韶川不知从哪里透过空间之力隔空取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精致的茶壶,和一个润白的茶杯。 兆澈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也不与在场的其他人客气,轻抿一口抬眼看他:“如何了?” 御星含笑:“帝君所料不错,他果然还会有动作。” “所图未成,又未被发现,若是就这样放弃,也不至能将仙界搅得腥风血雨。”兆澈一手举杯一边侧着头,好似在细细品味那茶香:“这种心性,若不是于仙界不轨,我倒还真能欣赏他几分。” “只是可惜了……”御星笑着摇头接口。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然而这默契仅是一瞬,就被不满地韶川硬生生抬手搂了一下腰,气氛瞬间打破。 兆澈没有对他的行为表露不满,只是安然的收回目光,满含深意地垂首笑了笑。 不得不说,帝华的确算是个人才。若非心思不正,单凭这份本事,不仅在仙人中,甚至在诸神之间亦未必不会有一席之地。 只是可惜了…… 与仙界为敌者,便是再心思缜密,也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他选择的盟友,算不上是一个好盟友。 帝华和混天,一个空有脑袋实力不足,一个有勇无谋还对六界几乎一无所知。若非当初是打了仙界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可能造成当初的局面。 而现在,帝华真面目已经揭露,混天的强大又已经不足为惧。他倒是很好奇,这两个,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御星离开后,兆澈坐在殿中沉思了许久。韶川在他身侧陪着,半晌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清算了帝华?” 兆澈一顿,回眸看着他笑言:“怎么?是想让我帮你报仇?” 兆澈是白晓,却又不尽相同。还是白晓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将白少川奉做最高的存在,言听计从,调侃玩笑很少会出现。可作为兆澈,他是诸神捧着宠着长大的帝君之子,如今更是仙界至高无上的帝尊,对待韶川,从来都当两人是平等的,又在这份平等中平添了一份亲昵。 白晓让他怜惜喜爱,可这样的兆澈,骄矜高贵温雅平和,让他爱不释手,沉沦到难以自拔。 “是啊,我可是等着你为我报仇,好好去算一算当初的账呢。”韶川搂着他的腰,神色像足了谄媚奉承的佞宠。 被他这幅样子雷的有点酥麻,兆澈推开凑在自己颈边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划开一道水镜,淡声道:“人就在那,凭你还能自己无法报仇么?” 帝华所为是踏在韶川的软肋和尊严上的,如果没有涉及到仙界动荡,韶川一早就会让他生不如死。可如今还一动不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兆澈有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无疑是有关六界,有关他们所在意的亲近的所有人。 天生反骨,即便是创世之主与天道,也轻易不能让韶川甘愿听从。却唯独关乎兆澈,他愿意顺从忍耐,将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一切任由兆澈为先。 何况他清楚,便是在兆澈心中,六界动荡众生安危首当其先,却也不会就这样将他所受的苦难轻拿轻放。 迟早……都是要算回来的,何必急在一时半刻。 有些事情不必言明,是关于默契和信任的。 韶川收敛了那一副佞幸娈宠的诡异姿态,笑着亲了亲他的侧脸。 结果还没分开,就听水镜里传来一声怪异地咂舌声,十足的煞风景。 拍了拍韶川,见他安分下来不再捣乱,兆澈才抬眼看向水镜。 水镜映出两道人影,一个身着玄袍面覆一张鬼令纹面具,一个红衣妖娆,眉眼透着不羁邪肆。 虽然早知道兆澈召出水镜是要做什么,可韶川依旧不满这两人贸然出声打扰,见到二人立时开口嘲讽:“堂堂魔界之主总是这副模样,也怪不得人都把你当做妖邪。” 魔尊寒蜀唇角微勾,艳红的袖口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怜自爱拂过面颊,笑容邪异:“妖邪也好魔头也罢,总好过你这个不知冷暖不懂情趣的古板仙人。兆澈小儿,不若照我说的,将他踹掉来哥哥我的怀抱,也好叫哥哥我教你甚叫情爱滋味。” 兆澈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目光不动却快一步抓住了韶川想要砸水镜的手,语气平和:“不必了,想来妖主也不愿我在这关头横插一杠。” 眼见着魔尊的脸色变了又变,兆澈见好就收,视线移动落到冥主身上:“洨河,许久不见。” 冥主洨河颔首,面具之下的表情看不到,眸中却带了几分亲和关心:“许久不见,恭喜你们。” 六界轮回尽在冥主掌控之中,若非洨河与仙界关系紧密,当初韶川三世轮回也不会这么轻易延续下来。毕竟残魂碎魄想要轮回,可是比凡人更要艰难,也更危险。 顿了顿,洨河道:“灵师门下那个弟子资质不错,你二人留给他的东西也得了大用。至多再有二十年,他便能在我手下当得大用。” 兆澈微微睁大了眼,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什么。韶川却一眼看出来他没想起来,插话道:“郝宇飞心性不错,想来也是你一早注意着的,我们也不过是卖个好。” 离开前寻找龙脉之地的时候,郝宇飞不管怎么说也是帮了大忙。离开前,两人送了郝宇飞一些对他有益的东西。不管是有没有帮上忙,冥主这句话,也就算是承了他们二人的情。 寒蜀不满地皱眉:“轮回成落魄凡人都不忘了和这鬼头子打交道,怎么不见你二人也给我些好处呢?” 兆澈目光一顿,含笑看他:“我于凡界有位好友,资质绝佳脾性也是极好的。若是你不介意,日后我便牵个线将他托给妖主照顾。总归你成日嫌弃妖主管制着你,如此,也算是帮了你大忙。” 寒蜀顿了顿,抿着唇忍了又忍,一挥袖子在水镜前失去了踪影。 韶川‘啧啧’两声:“打又不敢动手,斗嘴又斗不过,他这是和谁耍小脾气。” “靳旬来了而已。”洨河淡声道。 兆澈与韶川相视一笑,懂了话中意思。 妖主靳旬与魔尊寒蜀几万年前便是对冤家,小则斗嘴动手,大则大动干戈,总归没个消停的时候。直到二人互通了心意也没见好,反而每次折腾的更加欢实。索性两人都有分寸,打也好闹也好,都是自己的事,从不牵涉别人。 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前二人互看不顺眼,现如今倒是即便吵架,也总是有机会便凑在一起。 毕竟各为一界之主,平日也有自己的责任担当,能长伴的机会相比之下实在有些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答完,洨河不再管别的,只盯着兆澈道:“初登帝位你该不是只为找我叙旧,有何打算,不妨直言。” 兆澈轻笑:“打算倒是没有,不过你们也是时候准备一番了。” “混天虽没什么脑子,却也不是善茬,逐化会栽在他手上,并非全然巧合。你可确定了?” 兆澈似乎都能想象到面具下那张脸上紧皱的眉头。 “是不是巧合不重要,如今可没那么好的机会给他放肆了。当初将仙界逼至那般境地,总该要都讨回来。”兆澈垂眸笑了笑,随即与洨河对视:“冥妖魔三界不比仙界齐心,我知晓你们不能主战。这一回,也只需你三人率军稳住异界其余生灵。至于混天……我自有打算。” 洨河顿了顿,点头:“可。” 当初混天突如其来打得仙界措手不及,若无四界从旁协助,又有灵界全力支持,恐怕万年就想休养生息恢复到如今这般,可是困难的很。也正是因为如此,冥妖魔灵四界的损失不比仙界少。 灵界本就战力稀缺,纯粹的灵修在世间屈指可数,能踏入灵界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这一战,便是灵界想要援手,兆澈也不会让他们参与。 至于冥妖魔三界,虽实力强大战力充盈,却并非所有都能服从管教。只怕若是站在主战线上,没等混天动手,他们就会先被自己人捅了刀子。倒不如动用自己信任的力量,守住仙界顾及不到的地方,让仙界主军无后顾之忧最好。 水镜消失,隐隐中还从另一头听到了寒蜀与靳旬的争吵打斗的声音。兆澈从自己脑中的部署回过神来,忍不住想洨河又该找那两个索要多少赔偿。 要知道那两个人打起来虽不伤及旁人,却总不会顾忌周围的环境。洨河将那二人请到冥界,不知是否做好了要重建冥殿的准备。 ————————————————————————— 登仙台尽头的通天之门盘绕着蒙蒙云雾,氤氲间看不透门上刻画的纹路图腾,却又能感受的到铺天盖地的肃穆和威严。 兆澈站在众仙最前方,同诸神并肩而立,抬眼望着巍峨巨大的石门。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转首看向站在自己左侧的凤神,颔首。 凤神点点头,朝前跨了一步,紧接着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于半空,火光包拢虚影直奔石门而去,化作一道殷红如血的纹路,慢慢在云雾之后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凤刻。 韶川敛眉一笑,挥袖甩出一道银光,银光半空化龙,紧随其后印在石门另一侧,化作一个龙刻嵌于其上。 龙凤双纹从凹陷下去的刻印慢慢在微弱的光芒中变为凸显的浮雕,如同有一道强大的手,将那刻纹缓缓旋转,使得龙凤双纹转换位置。 雾蒙蒙的白光变得更为氤氲,隐隐中透着一种沉闷压抑。双纹倒转归位,石门陡然变换成沉重的黑色,发出轰鸣巨响。 银红两色光芒从石门陡然射出,恢复原形再度落到兆澈身侧。 兆澈回眸看了一眼自打回来后第一次以人形见人的仓仓,却无心露出半点笑意。 似是察觉到他的紧张,韶川一手握剑,一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聊表安慰。 通天之门与虚无之门本就同归一体,龙凤正行则是通天之门,源源不断为仙界输入新鲜血液,同时也代表着六界生生不息的运转。而龙凤逆转,则虚无之门出现,连通六界之外的虚无之界。 虚无之界与六界紧密相牵,却又毫无关联之处。有人能操纵龙凤现出虚无之门,方可有办法连通虚无之界。 这也是至今兆澈等人未能想通,帝华究竟是如何与混天取得联系,又是如何将混天放进仙界的原因。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兆澈抬眼看着那扇处处透着阴晦气息的石门,缓缓开口:“解封!” 诸神联手,数道强大的力量拔空而起交织成线,注入石门之上若隐若现的方形封印中。封印从虚到实,再慢慢消散。 随着封印的减弱,满是暴戾和阴暗的气息丝丝缕缕逸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试图侵占仙界每一个角落。 只是还没飞出百丈,便被空中透明的结界挡住,如困兽一般胡乱撞击逃窜,直到消失。 封印上的光芒越来越暗,直到最后一道阵纹泛起一层像是挣扎一般的强光后,彻底消失无踪。同时,虚无之门轰鸣之声更大,如有巨力推动,慢慢开启。 石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兆澈凝神看过去,手中九曲铮铮作响,涌动着强烈的杀意。 就在所有人以为混天会像上一次一般迫不及待破门而出时,石门却先是蹿出无数个狰狞地虚无异兽,带着嗜血之意越过最前方的诸神,直扑后方众仙防线。 好在万年前虽然仙界损失惨重,留下的却大多是修为稳固久经磨砺的仙人,见状也未曾慌乱,很快便联手拦下了这些探路的异兽。偶有遗漏,也尽数被三界联盟阻拦杀尽。 石门大开,氤氲雾气被那暴戾的杀伐之气驱散,显现出其后的敌人。 门后有不计其数狰狞可怖的虚无异兽和虚无之灵,簇拥着最前方一个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的男人。若细看去,这人眉目间与帝君逐化有几分相像,一身装扮更是同帝君冠冕衣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身衣袍漆黑冠冕却是如血一般的暗红色。而那个与逐化有几分相像的男人,更是满目暴戾和凶残,周身都笼罩着浓浓的杀意和残暴。 在看到兆澈的一瞬间,混天似乎有些怔忡,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勾唇一笑带着不屑与嘲讽:“又是你,莫不是还以为,你能阻我?”顿了顿,他笑得更是猖狂:“我倒是忘了,逐化已死,你不来又还能有谁带着这群蝼蚁试图撼动我?” 当年一场大战,帝君逐化重伤几乎魂陨是众所周知。然而当时仙界境况惨烈,一时间无人注意到逐化后来的去向。诸神将陷入沉睡的逐化带入凌霄殿休养,也并未曾对众仙多做解释。这些年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帝君逐化已死,若非诸神尚在,恐怕仙界还要面临一场争位之战。 同样的,若不是以为逐化已死,认为现如今的兆澈远远不及逐化,恐怕帝华也不会有胆子再起一次异心。 兆澈轻笑,像是丝毫未曾受其影响,目光与混天直直对上:“混天!你逃得了一次,可要试试这一次还能不能再次逃跑?” “何须逃跑!”混天猖狂大笑:“蝼蚁之辈,还真以为能将我如何?逐化尚且不能,你又有何能耐!” 话音一落,却见兆澈微微抬手。龙凤二神联手,忽然倾尽全身仙力注入虚无之门。开启时如重千钧缓慢艰涩的石门瞬间关闭,轰鸣声传遍整个仙界。 猝不及防间,混天身后大半兵力尽数被挡在门后,一时间单凭人数,混天显然落得了下方。 然而混天却毫不在意,只是轻蔑地笑了笑,盯着兆澈道:“黄口小儿,也只能用得这种愚昧的法子。你当,阻我虚无之界大军,便能阻得了我混天覆灭六界?” 音落手起,狂风席卷而来,毁天灭地的力量卷着蚀骨剜心的杀气汹涌而来。众仙同时动手,支撑起一个偌大的防御阵,三界联盟紧随其后与随后而来的虚无大军兵戎相见。 两军交战场面极为混乱,却又好像都有意无意避开了中心,绕过站在中央沉默对峙地两位首领。 混天的力量兆澈从未小看,哪怕是在己方看上去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然而在眼下,他却看上去比似笑非笑,一派悠闲的混天更加淡然。 兵刃与力量的正面交锋,仙力与法术的远程对垒,敌人的倒下和同伴的身亡没能触动目光对峙的两人半分,好似旁的一切都已经被抛诸脑后,视若无物。 六界众生能修炼至此无疑是可以称之为强大的,可比起从始至终都漂泊在险象环生,时空乱流随处可见的虚无之境的众生灵而言,还是弱小了一些。 好在有六界这一方人数占绝对优势,否则不用混天出手,仙界都会损失惨重。 众仙不知兆澈有什么计划安排,与虚空异族交手之余看见兆澈和混天面面相觑丝毫没有出手地迹象,心底不可避免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 御星双掌交叠手势连变,数道星芒在掌指间盘旋,眨眼变换了数百个印记。随着他的动作,被他率领的众仙齐齐调动所有仙力,随着手中掐出的指决将力量汇入御星撑起的阵法。 阵法完成的一瞬间,御星的力量被瞬间抽尽,连同护体仙气也消失不见,整个人变成个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也是在这一瞬间,不远处与一只虚空异□□手的帝华忽然暴起,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奔御星空门打开的背后。 戮天早在战斗中离得越来越远,注意到这番情形,却已经无力回天。 一道玄色身影一晃而过,在没人看清变故的时候,帝华忽然倒飞出去,玄色身影紧随其后,拳肉撞击的声音清晰响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砸落在地的帝华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便软趴趴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偏偏神志清醒,连眼睛都没有闭合。 与天地共生的诸神对仙力的掌控几乎达到如臂指使般熟练,御星被抽空的仙力很快得到恢复,护体仙力顷刻重新归位。待得一切平定,御星回首对着一手背后一手轻抬灭了一只虚空异兽的洨河颔首轻笑:“多谢。” 远处戮天紧绷的背放松了几分,反手接连三击剁碎了面前的敌人,像是在发泄刚才的紧张。 兆澈像是全然没发现背后的变故,只在那沉闷地声音出现后,略一挑眉带着几分得意地看着面色有一瞬凝滞的混天:“现在……你还有把握全胜么?” 混天看他半晌,忽而一笑:“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怪不得仙界一战后帝华行事再无收敛,后来仓皇出逃却又被兆澈平安请了回去,像是完全没有发现那些手脚。 怪不得从双方交手的那一刻,兆澈就一动不动将自己牵制在这里,任由后方打得热火朝天却视若无物。 怪不得……从一开始,兆澈就露出几分胜券在握的姿态。 “是啊,早就猜到了。”兆澈袖袍轻动,负手笑道:“费尽心思将一律残魂留在六界徘徊无数年,缺失一角的神魂又无法再虚无之境被修炼补全。现下,神魂被彻底摧毁,连自己最重要的棋子也被拔除,感觉如何?” 韶川随手灭了个异族,瞥了一眼强压着得意的兆澈,笑意越来越明显。偏偏就算是笑得开心,手下杀人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更加迅速。几乎是几息时间,韶川面前的异族或死或逃,轻易不敢再靠近。 混天像是被激怒了,狰狞怒笑:“愚昧小儿!不过一缕残魂,又能将我如何!” 和战起混天挥手扬起的厉风极其相似的狂暴力量直冲面门席卷而来,肉眼可见的黑色风暴之中似乎席卷著无数锋利细小的利刃,刮过皮肤是撕裂般的痛楚。几乎可以想象,当被这风卷住时,面临的将是怎样皮开肉绽神魂俱灭的惨状。 兆澈后退一步,九曲随着手臂猛然扬起,抖手甩出密集的虚影,虚影之上同样布满了寒光凛凛的锐刃,二者相撞立时爆出一声巨响,敌我不分的震飞了距离稍近一些的两方不少人马。 混天眉心一皱,像是没有预料到兆澈竟然如此轻易接下他一击,心念一动调动起自身力量,闪身到了兆澈身前,以力量直接攻击。 九曲迅速缩小收回,自发缠绕在兆澈的手臂上,温和包容的力量缓缓逸散。混天拳上的力量眨眼便撞击在铺平散开的柔和力道上,然而却像是打在一团柔软却饱含吸力的棉被之中,霸道充满戾气的力量几息之间便被吸收干净。 混天面色一沉,忽然飞身后退,眨眼退出百米。 垂眸看了看手中似乎胀满几分的力量,兆澈眨眨眼,忽而抬眼对着混天一笑。 寒意瞬间从背后爬起,混天转身想要逃,却早已失了先机。 铺散开不过几平面积的力量无限延伸,很快便将方圆百丈内包裹入其中,兆澈又是一笑,眉眼间带着些许圣洁的光芒。百丈内与仙军交手的虚空异兽逐一开始变得虚弱,力量一点一滴消失,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快。力量消失干净后,身体也紧随其后开始慢慢溃散。 众仙与三界联军接连停手,茫然地看着这一番变故,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诸神也是面面相觑,盯着兆澈的背影,从茫然转为震惊,随即化作惊喜与敬畏。 到底是与天地共生的生灵,他们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内情。 没人注意到,在这异象出现的那一瞬间,兆澈的神色有过一刹那的怔忡。 混天大惊失色:“创世之力!你……你到底是谁!” 兆澈敛去异色唇角一勾,在最后一个虚空异族消失之后,反手收回外散的力量,凝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托在掌心,慢慢开口:“六界之中,将要予你最后审判的人。” 话音一落,光球上浅淡的光芒忽而大盛,眉心印记忽明忽暗,延展出蜿蜒神秘的线条,在白皙的脸颊脖颈绘出一个繁复的图纹。 纹路勾挑交汇间,磅礴浩瀚的力量席卷而出,光球之上伸展出无数细小的线条,如触手一般朝着混天伸了过去。惊惶的混天拼命想要逃窜,却始终无法逃脱那些光线的追逐,慢慢被彻底包裹。 “放了我!我绝不再踏入六界!” 此时的混天再无雄心和信心,只剩下惊惶和恐惧。 创世之力破混沌,创天地,造生灵,转六界。创造一切容纳一切,自然,也可以包含一切,将一切化为己有。 潜藏在血液中的创世之力与帝息融合,最终被彻底激发。而兆澈,也成为这世间唯一一个,拥有创世之力,能创造一切,又能毁灭一切的人。 “想来,在你出现的时候,你也是这般与创世之主说的。” 轻飘飘的语气转眼被力量包裹,唯有在那股力量中心的混天听的清晰。 一丝后悔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升起,几乎搅乱六界的混天便被彻底吞没,连一缕神识都没能留下。 风过,登仙台上与外面无数神仙妖魔齐齐寂静无声,半晌后,一股震天的欢呼响起。 胜了! 万年来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时时刻刻悬在颈上,随时可能将他们的性命夺走,将六界搅得不得安宁的存在彻底消失。 从今以后,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六界,众生,再不用为此担忧! 凤神抱着手,撞了撞站在自己身侧的韶川:“你说他有这种本事,干嘛还费力布半天局。” 天地伊始混天便将残魂留在六界之中,最终选择了帝华的身体寄存温养。虽然没有夺舍,却也时时刻刻怂恿着帝华的野心。 兆澈猜到了这一点,这才费心布局冒险在帝华反水的那一刻将其制住,同时将混天的残魂也一同控制在手中。残魂虽弱,却也能影响神魂本体。到时候即便他无法和混天战得平手,也能借这缕残魂搏回几成胜率。 计划看似简单,却危险重重风险极高。若不是束手无策诸神根本不会同意。 哪能想到…… 韶川一顿,轻轻笑开:“应该……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力量这么好用吧。” 凤神:“……” 在一边偷听的诸神:“……” 站在原地的兆澈有些怔忡地盯着混天消失的地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的确……是没想到这力量这么好用。甚至,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被激发出来的力量,居然真的是创世之力。 那对六界来说都可以称之为传说的创世之神……竟然是真的? 早知道混天这么简单就能灭了,早万年前他就跟父亲要来帝君之位了啊! 吐槽的念头一起,却转瞬如同被冷水扑灭了的火焰,难以自抑地升起一种悲哀难过。 如果……早些知道…… 如果早知道,那些为守卫六界而亡的生灵就不用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 如果早知道,仙界就不用费了万年时光才得以慢慢恢复。 如果早知道,通天之门就不会被封印,修真界就不会慢慢破落消失。 如果早知道,他就不会和韶川分离万年,分分合合这么久才重新在一起。 如果早知道,凤神和安泽也不会至今还两界相隔。 如果……早知道……父亲也不会至今还在沉睡…… 柔和的天光从天际倾洒而下,将兆澈包拢于其中,朦胧间渐渐消失了踪影。 韶川一怔,脚下一动就要冲上来,却被眼疾手快地凤神拦住。 “是创世之主吧。”语气似乎有些不确定,却毫无担心之意。 天光不为世间法则控制,出现必然不会有危险。 兆澈意识混沌了一瞬间,再回神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四下看了看,却没察觉出任何生灵的气息,甚至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再感应到。 苍老空茫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好像是穿透了重重隔膜,虽然清晰却无法辨明方向。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兆澈抿了抿唇,有些无语:“您是……创世之主?” “你该称我为父亲才是。”创世之主有些不满,又带着点得意。 兆澈沉默了一下,默默开口:“那就乱辈了。” “……”创世之主被他顶的无奈又无法反驳,只能强词夺理:“那又如何,你与逐化皆为我所点化而生。何况……尔等不是并不在意凡界辈分之流?” 也是,逐化和韶川可以算是双生子,他和韶川现在的关系,再加上逐化,如果要算,早就乱了辈分了。说不定要是纠结一下,逐化和韶川还会掐起来。 想到自己的父亲,兆澈神色又黯淡下来。 “为何难过?”创世之主问。 “父亲他……怎样才会醒来?”兆澈忽然反应过来和自己交谈的是谁,焦急地开口问。 “你是真正继承我的力量的人,能让他苏醒的人,也只有你。”创世之主似乎带着几分满意,“不好奇我为何将你召来?” 兆澈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声慈和的轻笑响起,声音中也带着些许亲近:“你可知道,混天究竟从何而来?” “混天?”兆澈愣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 “与天地共生的诸灵,不过是以我的力量为引导,催长天地伴生之灵,赋予其灵智思维而生。伴生之灵衍生独立思维,则会拥有自己的人格和判断力,或自私或*亦或是杀戮之念等。““逐化与韶川本是选择出抉择帝君之位的,然韶川却先一步将思维运转做下了主动放弃帝君之位的选择。逐化被选中,天光将洗尽他藏在心底的阴暗面,彻底将他打造成一个纯粹为光明而生,为六界而存在的领导者。” “伴生之灵的阴暗面比之后诞生的生灵要庞大太多,彻底洗尽没有本身的人格中和,将会无限滋生壮大,最终形成一个新的,纯粹在黑暗中的另一个逐化。” 兆澈抿了下唇,迟疑开口:“就是……混天?” 创世之主叹了一声:“对,就是混天。混天的出现连我也未曾料到。无奈之下,我将他投入虚无之界,却未曾料想他瞒天过海借逐化的气息遮掩,留了一缕神魂存于六界,这才险些铸成大错。” “所以……混天……就是父亲?”兆澈有些恍惚,忽然猛地回过神,更加焦虑:“那父亲呢!混天消失,父亲会不会有影响?” 创世之主似乎对他的想法有些欣慰,语气带着些许温和:“不会。逐化与混天早已是不同的个体,逐化的沉睡也只是力量彻底溃散造成,只要你借自己的力量引导天地灵气为他温养,很快便会恢复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逐化为帝君之位而存在。如今帝君之位被你取代,他便是成为普通仙人,也注定无法像普通仙人那般熟知七情六欲。而一旦六界再遇波折,他也会首当其冲,宁愿身死也要护卫六界。” 兆澈瞪大了眼睛看着茫茫白色:“是因为……混天?” “是。”创世之主叹息一声:“混天消失,属于逐化的情感不知还会不会重新回归塑造。然而属于帝君的责任已经种在他的神魂之中,化作本能,无论是谁都不能更改。你不能,我……也不能。” 兆澈笑了笑:“没关系,还有我在。” 既然他现在已经是帝君,那总归在逐化有所行动前,他该先一步担当自己的责任。 只是…… “我继承帝君之位,也要……洗尽阴暗,抛却七情六欲吗?” 话到最后,已经是微微的颤抖。 创世之主沉默了许久,直到兆澈的心从紧张慌乱慢慢变得平静,才慢悠悠道:“不必。” “也好。”兆澈苦笑着摇摇头,下一刻忽然愣住:“啥?” 似乎为自己的戏弄感到满意,创世之主的声音笑意满满:“你与他们不同,你的神魂,身躯,灵识,思维,皆为我一手创造。你本身……就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存在。如今所有的感情,不过是那些珍惜你爱护你的孩子,一点一滴给你的影响。他们……教会了你这些情绪和情感。” “真的?”兆澈瞪大眼睛,满满地喜悦。 “是真的。”创世之主像是在哄一个讨要承诺的孩子,却又十分认真。 兆澈压抑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抑制住上扬的唇角,诚心诚意道:“谢谢。” 创世之主没再回应他的话,声音再度变得悠远而飘渺:“时候到了,孩子,你很好。” 白光一闪,兆澈又出现在了自己之前站着的地方。 韶川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却没多问一句。 “我……”兆澈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韶川拦下。 “不用说了。”韶川笑了笑,伸手把他抱进怀里:“那是你自己的机缘,不用和别人多说。” 沉默相拥许久,韶川忽然叹道:“我的晓晓长大了,以后可不要嫌弃我不如你啊。” “主人之前不是一直不如我么?”兆澈眉眼带着几分单纯,萌萌地眨眨眼看他,一派天真无辜。 韶川无言:“坏孩子!” 不远处,司命上神摸摸胡子,转头冲姻缘上神笑道:“仙界几番波折,待得逐化醒来,也是时候热热闹闹办一场喜事了。” 姻缘上神翻白眼:“别想到时候高堂之位有你一份!” 司命上神呲牙一笑,有些贱兮兮:“没有我难道有你吗?” 再往远看,不知何时化形跑远的九曲正追着皓月上神一路跑,脸上满是恼意。 另一头,戮天上神拧着眉不爽地盯着御星上神,不耐地听着他絮絮叨叨念自己。明明神色不耐至极,却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凑近了些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 兆澈移开韶川锁在他腰上的手臂,回身勾住他的脖颈,笑眯眯将唇靠上去:“真好。” 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真好。 韶川看着他满足的神色,眉梢轻动。 看来突然放松下来,让这个小家伙忘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现在那人已经成了个被废的普通人。要怎么折磨报复,还不是随自己心意。 想来,兆澈也是不介意的,不是吗? 第143章 番外一 仙界帝君统管仙界一切,便是其他几界之主都当俯首称臣。而作为万仙之首,无论是实力还是寿数都是无人能想象的强大与长久。所以从一开始,就从未有人有过帝君也会需要继承人这个念头。 虽为帝君却也不是事事亲为,帝君殿下平日倒还是经常去其他几界走走,领略一下风土人情,感受一下世间冷暖,以免高堂深殿坐的久了,再憋出点病来。一次两次找不到帝君大人人影或许不习惯,但日子久了,众仙也就看淡人生了。 可任谁也没想到,帝君这回心血来潮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一趟,回来就抱着个襁褓,里头还裹着个奶娃娃。 好容易坑了自己属下们一把的帝君开心极了,乐颠颠的当堂宣布,这个奶娃娃就是他以后的继承人!并亲自命名——兆澈! 苦了一群打从混沌初始就跟着帝君治理六界的老仙人,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 总不能上去冲帝君说:您老人家没病没灾长生不老,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找个苦哈哈等着接替自己位置的人干嘛?生怕日后仙界不乱,还得像凡尘下界那样,来个谋朝篡位? 估计话没说出来,自己就先被卸了仙骨扔下去了。 好在帝君就提了这么一回,之后就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只是闲暇时候四处转悠的爱好改了,变成了专心致志养儿子。 这不知来路不知品种的小帝君自打来了仙界之后就不哭不闹,而且也不知道是仙骨自成还是帝君用了什么法子,奶娃娃不需要吃喝拉撒,每日睡着醒着都能自行吐纳归息。等到奶娃娃会爬了,小帝君也成了个结结实实的地仙。 虽说是个最低级的仙人没错,可架不住人家年龄小啊。你瞅瞅整个仙界,所有地仙摆在一块,有哪个敢说能比小帝君小的? 有人不服,成啊,憋好了,不然你就找帝君说去。 小帝君命好,是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可命好的小帝君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每天睡睡睡,睡醒了就陪着那个让自己唤他爹爹的人玩。是的,陪他玩。因为并没什么意思,反而是那个人玩的很开心。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灵智早开的儿子鄙视了的帝君依旧每天乐此不疲地逗弄儿子,并且因为儿子赏脸伸爪子拍拍脸而乐开了一张平日板的死紧的脸。日复一日,伟大的帝君最终不可避免走向了儿控的不回头之路。 习惯这种事,哪怕你再抗拒,日子久了也总会适应,逃都逃不开。 来路不明的小帝君日渐长大,仙龄十二就已经纵横仙界少有敌手。能打过的那几个,无一不是把他宠上天的。无他,只因为一张水嫩嫩的小脸和逢人就露笑的习惯,让大家都狠不下心来冷落。 小帝君辈分虽高,但打小长在仙界。住在仙殿周围的几尊大神都将他视作晚辈,向来都是直呼其名的。加上帝君也乐得看自家儿子受欢迎,所以并未刻意阻止过。 于是,仙殿门口基本每天的画风都是这样的。 “兆澈!来来来,刚采摘的鸿澜果。” “兆澈,看,鸿鹄幼鸟!” “兆澈,是不是新学了功课?演练给我看看?” 直到…… “兆澈,新酿的碧琼酿,要不要尝尝?” 端着一张俊逸温和的脸的龙神之主韶川单手提着一个小巧的琉璃酒坛,眸光泛着氤氲,笑着询问。 平日韶川总爱带着他骑着龙乱转,所以兆澈与他关系素来是最好的。闻声回过头去,小小年纪就已初现不俗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意:“韶川!” “不听话,要叫哥哥!”韶川拍拍他的头,将酒坛递给他:“尝尝好不好喝。” 兆澈丝毫不怀疑,抱着坛子仰头就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咂咂嘴,好像还不错,于是闷头一口。 这接二连三灌下去,自然而然就错过了韶川别有深意的目光,和盘旋在主人手腕上,只有草径粗细的小龙的白眼。 主人真是没节操,居然这么小就要下手。 十二岁在凡界尚且是幼龄,更何况随随便便就几千几万岁的仙界。兆澈小小年纪,自然抵不住这连金仙都扛不住一壶的碧琼酿。意料之中,很快就喝醉了。 小小少年喝醉了也只是双眼略微迷蒙,若是不细看,还真当他全然无事一派清醒。不过双脚却是怎么也不敢动一步,因为眼前已经是天旋地转。 韶川含笑扶着他坐下,单手半揽着小少年消瘦的背颈,低声喃语:“兆澈,日后等你长大了,就做我的仙侣可好?” 醉眼朦胧的小少年茫然地抬头看看他,似乎察觉到是熟悉的人,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想也不想的点了头,随即便脑袋一沉,睡熟过去。 搂着人垂首印了一吻,韶川眼底眸光连闪,带着几分得意洋洋。 岁月流淌,凡界不知已过几个春秋。仙界的小少年终于长成了俊秀公子。虽说那张透着几分灵透童稚的脸,怎么也没法让人想到公子二字上去。 儿子虽然养大了,可饶是天赋再高,头脑再灵活,也架不住帝君舍不得儿子劳累,最终还是收敛了传位于兆澈的念头。只是偶尔烦闷了,也会甩手离开仙界去游历,让儿子代为掌管一番。 虽然帝君无心传位,但千娇万宠却没有丝毫骄纵轻狂,反而越发优秀的小帝君兆澈依然成了无数仙人觊觎的对象。 只是兆澈仙尊的名头越发响亮,却越发不如幼时那般容易亲近。 小时候的兆澈总是爱笑,任谁都觉得可爱好玩。长大了的兆澈仍旧爱笑,却总是清清淡淡,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唯有幼时亲近过得几位仙尊,如今才能依旧得他一个直达眼底的笑容。 每天想着办法靠近的人数不胜数。帝君还没发现异样,反倒是几位仙尊先不耐烦了。 从小看大的宝贝,哪能就这么让人抢去了? 于是几位仙尊商议了一番,轮流跟着兆澈,防止有些仙人不轨之心。 对这个主意深表赞赏的韶川微笑颔首,并客气的把第一次让给了其他人。 兜兜转转几回,兆澈却没发现丝毫不对。反正即便是平时,几位仙尊有事没事也爱来找他呆着。 轮到韶川那日,韶川先是陪着兆澈处理了些事务,随即如常般带着他去别处走走看看。直至到了平日歇息的时候,韶川才连哄带骗的将人骗回了自己的殿中。 大殿之中不是往日的清冷,殷红的地毯和唯有凡界才有的红烛直直映入眼中,让兆澈一时回不过神来。 “兆澈可还记得,当年答应我的?” 兆澈侧头看着他,细细想了许久,忽而眼前一亮:“是说……要与你做道侣?” 韶川唇角微扬,满目柔情:“如今,兆澈可还说话算话?” “与你做道侣,可有碧琼酿再饮?” “自是有的。” 究竟是谁先动的心,又是谁先落了网,岂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只是仙界所有人都知道,仙界第一次大战,并非是帝君与混天之战。 而是……帝君与……龙神之主…… “混蛋!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 第144章 番外二 创世之主造生灵创万物,择天地共生之灵中,最为聪慧天资最高者,立为帝君,掌六界平衡天地运作。 或许是潜存着优胜劣汰的念头,韶川与帝君逐化在诞生一刻,便不相上下。 天光择主,将在二灵通过考验之后,则优者莅临帝君,次者为之辅臣,佐帝君处理六界之事。 然而任创世之主再强大,也愣是没有想到,韶川居然是个生而反骨。天光笼罩的一瞬间遁出千里之外,愣是把帝君之位拱手让人! 心塞之余,创世之主又有些庆幸。 二灵运势得天独厚,天赋更是无人匹敌。倘若真是平和接受自是万事大吉,可万一有一方心生私欲,恐怕就是难以收场的祸乱。就算天光能洗尽阴暗,却难保在这之前不会有什么异变。一个混天已经够让创世之主头疼,要是再来一个,这世也不用创了。 还好和平共处了,就算韶川天生反骨,总归都是自己儿子,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太过在意。 于是虚无之中,创世之神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任由自己的儿孙们随意折腾去了。 无数年过去,忽而有一日,创世之神从假寐中醒来。神识探入一瞧:哟,井然有序欣欣向荣,不错不错。再仔细一看,帝君还是原来那个儿子。而那个天生反骨的,居然还阴差阳错成了龙神之主。 反骨被制,心甘情愿背上责任,也算是好事一桩。 创世之神托着下巴懒洋洋想了想,双眼一亮,在自己身上抽了一缕神息捏吧捏吧,丢进了仙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帝君儿子:哎哟喂大儿砸!小二砸他有了小龙陪伴,当爹的也就给你找个伴吧! 自觉给自己儿砸找了个好姻缘的创世之主再次笑眯眯合眼打盹。 于是乎,帝君闲来无事在仙界四处转转,忽然碰上了一株愣头愣脑在一隅山横冲直撞地鸿澜果,整个人都惊呆了! 鸿澜果在仙界只是一种水果,大概就和凡间香蕉苹果一样的。 你能想象香蕉苹果满地乱跑,身上还带着自己爹的气息吗! 等等!什么爹! 帝君大人挠着头凑近仔细打量了半天。 混沌生气,万物始源之息,没错! 卧槽了个大头鬼,创世之主这是要做撒子? 不管那位大大他要做啥,这么个宝贝总不能扔这不管。于是帝君大人拾掇拾掇把小果子一揣,找了个谁都找不见的山沟沟,用自己的帝息将混沌之气彻底催发。 数天之后,收获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砸! 抱着大儿砸乐了一会,帝君一琢磨。 好事啊!这下继承人有了,还是个小宝贝,最起码万年之内都有乐子了啊! 于是仙界诸神诸仙喜大普奔的知道了他们的帝君养了个儿子,于是这个仙界被所有人捧着的大宝贝终于长成了个俊秀公子。 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韶川把人拐走了。 帝君:……玛格叽你还我儿砸! 创世之主清楚得很,他的混沌生气或许别人察觉不出,可得了帝君之位天地传承的逐化可是感知的一清二楚,所以完全不担心帝君会不管这只大宝贝。 至于什么父子之类的,别说不是亲生的,就算是,在仙界也没这种讲究。 不过仙人们本质还是淳朴的,都是从一而终的,所以压根不会发生什么渣男劈腿,悖逆伦理这种事。 而他大儿砸和小家伙朝夕相处,培养出感情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结果一觉醒来,创世之主一个大写懵逼。 咋咋咋……咋回事?咋给大儿砸的媳妇儿成了小二砸的媳妇了?这剧情不对啊? 创世之主这回醒的有点晚,已经是一切事定之后。 眼见着小二砸和儿砸媳妇跌宕起伏曲曲折折地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不好棒打鸳鸯。再说了,说是媳妇,但实际上可是比儿子还亲近的存在。那可是他本源灵气中的一部分啊! 虽然这一部分有点小…… 咳咳……闲话不谈,说正事。 大儿砸的媳妇没了,可怜巴巴还睡了那么久,创世之神想了想,补偿一下吧。 于是搓搓身上,又捏了个媳妇出来。 这回长了个心眼,没再随手扔了,专门放在了大儿砸的寝殿。 兆澈虽已继承帝君之位,不过逐化到底心疼他,加上又有个天天腻在兆澈身边儿的韶川在,逐化看着都心烦。干脆人一赶,自己还继续兢兢业业干活。 不过没了帝君这个名头,逐化往外跑的功夫就更多了,所以常驻凌霄殿的,还是兆澈。 某天早晨上班点卯,一进门就瞧见他父亲大人的榻上躺着个小婴儿,笑呵呵盯着房顶嘬着手指傻乐。 天生对萌物抗拒无能的兆澈瞬间就化了! 左右瞅瞅没人,抱起来就跑回自己殿里,威逼利诱地让韶川同意认这个儿子了。 本来能再捡个童养媳的逐化就因为这一旷工,失去了大好机缘,也顺便把自己唯一能制住韶川的办法给扔了。 暂且还不知道这些的逐化听说自己儿子养了个小孙孙,还乐颠颠跑去看了。 一瞧,嗯,有点熟。再一感觉,哎哟呵,这套路有点熟悉啊。 不过他也没咋在意,儿子高兴就好。毕竟创世之主再怎么无聊,也不会自己造个祸星给他们不是。 结果这么漫不经心地对着小孙子宠啊宠,加上现在他和兆澈又是俩人轮班,空余时间不要太多。算下来,陪着小孙子的时间居然比当初陪着兆澈的时间还多。 慢慢的,小孙子长大了,长成了风华霁月不比兆澈逊色的翩翩少年。 逐化猛地抹了把脸,捧着自己无数年没怎么折腾过的心脏,慢腾腾爬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兆澈刚长大的时候,仙界才多少仙人,就差点没因为追人撕成一片。 可想而知如今已经大变模样,人口剧增的仙界,会因为这么一个不逊兆澈的少年,造成怎样的轰动。 逐化吭哧吭哧地窝在自己殿里,一边暗搓搓偷摸关注着外头因为少年所起的动荡,心更塞了。 直到听说有人光明正大跑去和韶川兆澈提亲! 逐化怒了,直接跑到少年跟前,一把把人拽跑了没再还回来。 没了帝君架子完全放开了性子的逐化没发现,被他拉住的小少年慢悠悠露了个阴险的笑容。 然后……前任帝君大人……成功被扑倒。 韶川摸摸下巴,甚是满意:儿子干得漂亮! 某天创世之主再一醒来,朝着自己创造的世界一看,又懵逼了。 卧槽好一出大戏! 这特么都是什么玩意! 逐化泪奔:为什么最后最惨的人是我!!!!!! 第145章 番外三 安泽醒来得知白少川带着白晓突然飞升仙界的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离别的惆怅或是日后将孤身一人的寂寞,而是…… “卧槽就算我是陪你们来的但是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一声不吭就走了是要闹哪样?” 这种暴躁的情绪使得他一时没忍住,将龙族后裔中的守阵人逐一挑战了一遍,随后又发展为一对二,一对三,再到后来一对多。 等胸中郁气散尽,他也在无数次对战中磨练了出来,寻到机缘窥破元婴期。 只是……这一次的晋升,却不再有亲友的恭贺和欣喜。 久久未来的寂寞和孤独忽然汹涌而至,偌大天地之中生灵无数,却再没了能够相依相伴,全心信任的人。 那种感觉来的太过汹涌,以至于险些衍生心魔,将他引入魔道堕落。 幸好他尚在龙族族地,龙毅亲自现身替他稳固心神,才免去了这一劫。 而在那之后,安泽选择了闭关,在龙族族地深处封闭自己,潜心修炼。 龙族族地灵气浓郁,又有得龙神亲临而洗礼涤荡的龙息存在。加之尘缘已了,牵挂又尽不在凡尘,安泽一路修行毫无瓶颈,直至元婴巅峰才堪堪停下。 而此时,世间又是百年已过。 临门一脚迟迟未临,那一缕天机似近在眼前,又好像遥遥无期,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没办法窥破。无奈之下,他只能辞别龙族后裔,出世踏入寻找契机的路。 世俗大变,隐于山林的修仙门派也逐渐摆脱衰败之色,传承着属于自己的历史,慢慢开始有了新鲜的血液灌注。 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安泽忽然忆起白晓在凡尘所收的弟子,兜兜转转借封严之手,找到了那个在海外孤岛潜心修炼的孩子。 亦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孩子。 彼时的小少年,如今已成了风姿卓越的年轻人。百年的时光好像只是让他长大,却没能再给他留下多一分的印记。 而当初在几人中只能被看作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的人,如今也成了一派长老,在自己的道途上走的稳扎稳打。 看着明明已经长大,甚至连修为都已经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人在看到自己那一刻眼底迸发的惊喜,安泽沉寂已久的心忽然生动了起来。 “大兄弟!以后就是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抱着张鑫泽酿的酒对饮畅谈,不幸喝多的安泽胡言乱语,泪流满面。 张鑫泽:“……”大头鬼啊大兄弟!师父我师叔疯了! 不过闹归闹,张鑫泽也是很想念那个许久不见的师父。 明月如盘,明亮皎洁,静悬天际。 张鑫泽仰头望天,顺便把靠着自己睡得一直朝下滑的安泽扶起来,默默叹了口气。 还有一百年,他要努力才是。 两人结伴同游,将这百年后的凡尘界游走了个遍,了解探索了不少新鲜的东西,包袱款款重新闭关。 这一闭关,就是八十余年。 这日,某孤岛异象忽起,雷云盘旋凝聚化作一片连绵阴影,将这个孤岛笼罩。 张鑫泽和安泽对视一眼,双双笑开。 雷劫同至,便是翻倍的力量。然而在两人心中,只剩下了战意和向往,毫无退却之意。 雷云涌动,电闪雷鸣之音越来越大,雷云也越来越低,单是视觉上便让人感觉沉重压抑。 两道剑光同时破空而出,结成剑阵守卫。下首无数阵旗法宝,层层防御密不透风。 一声惊天震响,二人同时精神一抖,准备已经第一道雷劫。 一道破空的闪电直直劈下,下一刻,雷云忽然被驱散,柔和的光芒倾洒二人周身。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托起,引导着他们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意识混沌了一瞬,再睁开眼,便是一个直耸入云的巨大石门。站稳的一瞬间,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似乎早就等在那里的几道人影。 电光石火间,被天道封锁的记忆尽数苏醒。安泽捏住想要抬着脖子叫的渊璃,顺手又把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小凤凰揪住,一起扔进张鑫泽怀里。 张鑫泽迷茫之际,安泽已经大跨步走过石门。然而他欢喜地四下打量一番,却又慢慢变为低落失望。 司命上神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没搭理他,冲着张鑫泽招手:“过来。” “师祖?”张鑫泽犹豫着不敢上前,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实在是以前的化须真人,和现在的司命上神,差别太大了。 “好小子!果然是你师父的徒弟!”司命上神也很高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一时间适应不了的张鑫泽憨笑着挠挠头,隐隐有些当年那个小孩子的模样。 师祖孙两人正久别重逢,张鑫泽忽然被人戳了一下脸,顿时诧异地看着自己身旁这个俊美的男人:“您是……” 初登仙界,张鑫泽又不像安泽他们一样本身就是仙界之人,自然对仙人有着本能的敬畏。 “你就是兆澈的徒弟?”逐化打量了他半晌,笑道:“倒是个好苗子。” 张鑫泽愣怔:“兆澈?” “就是你师父,”司命上神接口:“认识一下,这位是以前的帝君,你师父的父亲。” “以前的……帝君?” 逐化轻咳一声,道:“现在的帝君是你师父。” 司命上神毫不客气:“见面礼!泽小子我和你说,这家伙就是用这个借口把你师父扣在凌霄殿不让他来接你。说什么帝君驱散雷劫于理不合,他现在无官无职没人管才最好。还不是好奇想见见你,来凑热闹!必须和他要见面礼!” 逐化也不吝啬,掌心一翻多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周围仙力都被隐隐调动起来,源源不断朝着剑身汇聚一瞧就不是凡物。 “送你了。” “谢谢……”张鑫泽顿了一下,道:“谢谢前辈。” “叫什么前辈!”逐化笑眯眯地想了想,道:“你也叫我师祖吧!”反正辈分什么的,早就乱了不是么。 大大小小的跑来凑热闹的诸神认了个遍,张鑫泽成功收了一大堆级别不低的见面礼,亦步亦趋跟着司命上神离开。 被诸神有意无意遗忘的安泽茫然站在原地片刻,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们。 走在最后的御星上神回眸扫他一眼,忽而一笑:“跟着我们做什么,有人可是在凤殿等了你许久了。” 安泽眨眨眼,顿时惊喜,一溜烟没了踪影。 戮天抱着手撇嘴:“还是一样蠢。” “却是难得蠢得痴情。”御星笑出一对酒窝,继续朝着凌霄殿的方向走。 凤殿,安泽一踏入其中,便看到了那抹艳红如火的身影。身影一晃便冲了上去,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小希!” 凤希嫌弃地推开他,满脸不耐:“你谁啊你,抱什么抱!揍你啊!” 安泽脸色一垮,分外委屈:“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不来接我就算了,还装不认识我。” 看他似乎真的很伤心,凤希的傲娇之魂动摇了一下,吭哧道:“那什么……我不是比较忙么……” 不想表现的太急切,其实早就守了很多年的凤神大人并不想说真话。 “那你有没有想我?”安泽并不打算放过他。 “……那个啊……”凤希背过身去:“咳咳……有那么一点吧。” “就有一点?” “嗯,一点!” “我那么想你你居然就只有一点想我?” “烦不烦啊你!揍你啊!” 于是安泽喜闻乐见挨揍,并在挨揍之后成功吃了顿阔别已久的肉。 另一头,师徒俩久别重逢叙旧了好长时间,最终以张鑫泽被醋意大发的师公大人驱逐去一隅山见故人才告终。 一隅山一如既往,山岩之上却有一道身影静静趴伏着,似乎正在默默出神。 “九尾!”张鑫泽惊喜。 九尾一顿,抬起头看过去,眼中也顿时亮起来。然而没等它开口,就被某个已经长成成年男子的小屁孩抱了个满怀。 “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废话,我本来就一直在这里。” “好想你啊……” 九尾一尾巴抽过去:“没大没小!” 张鑫泽皮糙肉厚任抽打:“现在你可不是前辈了!”说着抱得更紧。 又用尾巴抽了几下,却怎么也没能挣脱开的九尾只能任由他抱着,不再继续挣扎。 片刻后,垂下去的尾巴悄悄抬起,轻柔的扫了扫刚才抽打过得地方。 张鑫泽埋在毛茸茸的脊背后,偷偷笑了笑。 九尾察觉到细微的震动,却没别的动作,只是用尾巴将他卷起来。 又见面了啊。 红线什么的……果然还是逃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