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一 城市的八月热情如火,即使是夜里柏油路上的沥青也依然油光可见。树叶随着微风带出细密的声音。 安然有些倦,蜷在车里的驾驶位上,收音机里音乐流淌,路宁兮略显低沉的声音伴着歌声环绕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不知什么时候,安然睁开眼,就看见路宁兮坐在副驾驶玩着手机,手机暗沉的光,照在她洁白的面颊,黑色的卷发随意的披散在单薄的肩上。 安然揉揉眼睛,打个哈欠,看车里的空调被调高了温度,又看已经十点了,路宁兮九点下节目,看样子自己是累了。睡得太沉了。 探过身子给路宁兮扎好安全带,余光看到路宁兮的嘴角调皮的笑容,安然又调整好自己的座位,缓缓的把车驶出广电大厦的院子。 车向郊区的别墅区开去,夜里的车少了起来,安然依旧开的缓慢,路宁兮放下手机,揉了揉额头,看着安然静谧的侧脸。 “怎么了?”安然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开车。 路宁兮摇摇头,叹口气。 两个人不再说话,直到车进了别墅区,路旁的梨花树花叶飘零,落在车上,安然把车停在一个别墅的门口,看着逐渐敞开的大门,却不进去。 路宁兮还是忍不住,哑着嗓子问:“你不和我进入么?” 安然叹口气,不说话。 路宁兮转身去拿后座的包,用力过猛感觉腰一阵疼,想是扭到了。 Gucci落在怀里,路宁兮忍着痛伸出手抱着安然。 安然面对她,心生难过。抬起手臂也抱了她一下,又匆匆的离开。 路宁兮借着路灯,看着安然,安然低着头,刘海挡住了她漂亮的眼眸,路宁兮伸手捧起她的脸,安然眼睛一片宁静,路宁兮靠过去,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安然的唇角,安然甜腻的唇彩卷进口腔,路宁兮在她的唇上肆虐着。 两个人轻轻的喘息,路宁兮柔声说:“我回去了?” 路宁兮用的是疑问句,安然听出来了路宁兮的期待,却自动忽略掉,点点头。 暗淡的光并不能让安然清楚的看到路宁兮的表情,路宁兮下了车,一阵热气混进来,安然打了个颤。 路宁兮穿着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金色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尤为闪亮,安然看着路宁兮的水蛇腰,突然笑了。 路宁兮消失在园落里,远处的别墅最右手的房间亮了灯,安然看到路宁兮站在窗帘边往这里望着,她身后出现一个身影,从后面圈住她,路宁兮应该是转过身,两个身影抱在一起,很快消失在了灯光里。 安然把车滑出车道,往市里开去。风雨突变,车窗先是被几滴小雨染了洁净,接着便是漫天的大雨。 到了家楼下,安然看着黑暗的窗口,低下头,把车椅放平,听着车外的雨声,睡了过去…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着,安然转了一下疼痛的身体,摸着手机,明亮的屏幕刺痛了眼睛,安然按了接听,路宁兮有些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到家没有,外边在下雨,你怎么不回短信。” 安然看看中控屏上清晰显示:01:30。 她揉揉太阳穴,哑着嗓子说:“很早就到了。” 路宁兮显然是松口气,又说:“到了怎么没给我发短信。” 安然想想,心里的话哽在那里,转了一圈,还是说:“我看到安原在家。” 电话里一片安静,两个人举着电话都没说话,路宁兮那边传来一阵水声,安然听见安原远远的声音传过来:“宁宁,你怎么还不睡?” 路宁兮的声音闷闷的,应该是用手盖着声筒,回答着:“有点倦,泡澡呢。” 那边又传来水声,路宁兮娇气的笑着,安原的细语,安然听见路宁兮手机摔在瓷砖上的清脆声音,水声,喘息声混杂着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安然默默的放下电话。看着窗外的雨水,心已经不懂得疼痛了。 ☆、二 鸟语花香??? 安然一直坐到天亮,雨在三点多就停了,安然把天窗打开,抽着烟,窗外泥土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 太阳越来越大,又是炙热的一天。 安然在八点半上了楼,进浴室洗漱,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大大的黑眼圈,安然叹口气。去餐厅磨了咖啡,喝了几口就看到餐桌上另一杯早已经冷却的咖啡杯上粉嫩的唇印。 那是路宁兮抿上去的,两天前的清晨,路宁兮端着这杯咖啡,用力抿了唇印,又在安然的身上留下无数的痕迹,安然想起那天清晨路宁兮妖媚的样子,身体不住的升腾起欲望。 十点半,安然还没进单位大门,就被院里的领导打电话催了无数遍。 进了办公室,主任就扔过来一套文件,安然翻看了一下,叹口气。 对面的小陈笑着说,安,你怎么大早晨就叹气? 安然勉强的笑笑,忙着手里的活。 中午十二点,安然一个人跑去抽烟,站在落地窗边就看到路宁兮的保时捷停在院子里。估计她是过来开会了。 安然掐了烟,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又回到办公室取,刚进屋,主任她们也从外边进来了。 主任笑着说:“安,你嫂子刚才去食堂找你半天。” 安然点点头,拿起手机一看,路宁兮的电话一片,回拨过去,没到三声,就被挂断了。 安然不知道路宁兮是不是生气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路宁兮已经进了办公室。 路宁兮还没走到安然身边,办公室里面几个小孩子就围了过去,牵着路宁兮问这问那。 安然站在人后,看着路宁兮微笑的应酬着这帮孩子。 过了一会儿,大家散了,路宁兮笑着对安然的主任说:“李姐,我下午想把安然借走。” 主任笑着应了,又让安然交待了工作,安然就被路宁兮挽着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碰到同事,路宁兮微笑,直到上了车,路宁兮坐在驾驶位上垮了脸,说:“真讨厌来局里,笑的脸都僵了。” 安然看着她的孩子气,宠溺的揉揉她松软的发,路宁兮看安然不说话,赌气开车。 车子横冲直撞的进了主干线,安然把安全带扎好,问:“去哪里?” 路宁兮看着路,说:“中午又没吃饭吧,带你吃饭,然后陪我买手机。” 安然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说:“你手机不是刚买的么?” 路宁兮有点撒娇的说:“新手机昨天掉在水里坏了,今天用的是原来的。” 安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没说话。 路宁兮知道安然犯了别扭,不再说话。 两个人吃了牛肉面,路宁兮挽着安然去商场。 安然有点吃多了,她一直都很听路宁兮的话,就比如吃饭,路宁兮说吃面,她绝对不会吃米,路宁兮说让她吃一碗,她肯定就吃一碗,不管是饥是饱。 两个人来到苹果店,路宁兮是常客,很快买了一黑一白,又拽着安然去找手工贴钻的,订了两个壳。 下午三点多,安然拎着一堆衣服鞋子,跟在路宁兮身后去取了手机壳。 两个人才算结束了行程。 路宁兮开车把安然送到家楼下,拽着安然不让走。 安然说上楼坐着,路宁兮也不干。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车里,路宁兮把安然的手机卡塞进新的手机里,把安然的旧4扔进手套厢。 安然看了抗议:我那个手机是白色的。 路宁兮不说话,把手机里的东西都装好,拿出一个银黑相交的壳套好,递给安然。 安然没接,路宁兮说:“你那个手机是路廖给你买的,这个是我买的,你打算用哪个?” 安然接过手机,听见路宁兮说:“一黑一白多好看。放在一起也不会拿错。” 安然不知道说什么,看着窗外。 一直到七点半,安然要求送路宁兮上班去,两个人换了位置,去了广电大厦。 路宁兮上楼,安然依旧在车里等。 电台里很快传来路宁兮的声音,几首歌过去,路宁兮突然笑着说:下面这首歌送给我的一个小朋友,已经三年了,她一直在我身边,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 《流年》缓缓而来,安然笑着听了,路宁兮的短信平台上传来很多疑问,路宁兮一直都不太说起自己的生活,偶尔聊的也是同台交好的几个知名主持人。 路宁兮挑了几个没有涉及隐私的问题在节目里读了一下,又调侃的做了回答。 快要结束的时候,路宁兮突然又播了一首老歌《别问我是谁》。 安然的回忆伴随这首歌扑面而来… ☆、三 如果回忆是一道长廊,安然是不敢独自穿行的。 那一年,安然二十二岁,新加坡读书。 路宁兮二十六岁,已经是这个城市知名的主持人了。 那一年的八月份也是如火的天气,安然坐在安原的车里,昏昏欲睡。 之后的一阵,倒是没见到路宁兮,安然陪父母应酬,偶尔和老同学见面,日子过的也算快乐。 八月中旬,天气骤变,总是突然就下起暴雨,下午三点多,安然正和几个同学在Ktv玩,安原的电话就来了。 安然接完电话,认命的冲进大雨,上了车,开往广电大厦。 路上一片雨雾,安然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路宁兮发了一条短信,她可不想听那个醉鬼哥哥的话,说什么即使你在人群中也会一眼看出哪个是路宁兮的,冷傲。安然听了翻白眼,冷傲,屁。那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不相信做电台的人能有好看的。 车子很快到了大厦门口,武警叔叔敬业的站在雨里拦住了路,安然看路宁兮还没有回电,把车停在路边,有点烦躁。 时钟很快到了四点半,路宁兮从会议室里出来,几个同事聊着刚才主任的话,看着窗外的大雨都直嚷嚷怎么回家。 其实大家是好回家的,一般大家都会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可是路宁兮今天就惨了,她中午才来上班,晚上八点又有节目,就把车停在了开放停车场。 路宁兮喝了口水,拿出手机,就看见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路宁兮看到短信下方规规矩矩的两个字:安然。挑起了嘴角。 同事陆陆续续走了,路宁兮回拨,那边很快的接了起来,路宁兮慢悠悠的说:你好,我是路宁兮,请问是安然么? 路宁兮字正腔圆,气场强大,安然有点压迫,还是说:是,恩,我到你们门口了,进不去。 路宁兮笑了,欢愉的说:你告诉她你找音乐台的路宁兮,他会让你进来的,态度好一点噢。 还没等安然回答,那边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安然郁闷的看着电话,学着路宁兮的话对武警说了,果然进去了,安然不知道这个玻璃大楼有几个门,靠着本能向车最多的门开去,果然很多人站在门斗下避雨。 黑压压一片人,安然不知道哪个是路宁兮,拿着雨伞下了车。站在雨里看着正门。 门斗里有很多人看着她,她有点茫然,不一会儿,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白色的风衣,黑色雪花裤,酒红色的高跟鞋,黄色的卷发,手里拎着一个巧克力色的Gucci,很多人和她打招呼,她一一的回答,浅浅的笑。 安然知道,她应该是路宁兮,确实很冷傲,即使她是笑着的。 路宁兮仿佛也看到她,和几个人摆摆手,向安然走了过来。 安然赶了几步,路宁兮钻进她的伞下,挽起她的胳膊,一阵Dior的香水味钻进鼻腔,安然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两个人进了车里,路宁兮随手把包扔进后座,笑着说:你怎么不在车里等。 安然没说话,心还在猛烈的跳着,深深吸口气,准备开车。 路宁兮也没说话。纤长的手指拢了一下头发,安然的余光看到她的样子,心里突然出现两个字:妖精。 雨越下越大,路宁兮指挥安然开到一个饭店,川菜馆,路宁兮率先打开车门,一路跑到店门口,回头看着还在车里的安然笑。 那笑容里全是调侃,安然无奈认命的跳下车,冒着雨跑了过去。 身上凉凉的,路宁兮拉着安然进了订好的包房。 两个人用纸巾擦了擦雨水,菜很快上来了。路宁兮也不多说话,自顾的吃着。 安然吃了几口,忙去找冰水,一顿饭下来,安然大汗淋漓,路宁兮很是开怀。 很快安然就感觉自己不舒服。 跑了几趟卫生间,回包房发现路宁兮不见了。过一会儿,见路宁兮满身雨水的冲了进来,手里拎着药房的袋子。 路宁兮要了温水,仔细的把药粒放在干净的勺子里,用温水冲了一下,递到安然嘴边。 安然愣了一下,伸手去接,路宁兮躲了一下,又把勺子放在安然嘴边。 安然张开嘴,把药吞了进入,苦苦的,有点涩。路宁兮笑了,从药袋里又掏出一个棒棒糖,撕开递给安然。 安然不吃糖,没接,路宁兮嘀咕一句:那你就苦着。 说完自己吃了。 两个人还是没有话题,各自玩手机,坐到七点多,路宁兮站起来,安然跟着,两个人买了单,又上车回台里。 那天八点,安然坐在车里第一次调了路宁兮所在系列台的调频,听着路宁兮的声音,有点低,有点哑,有磁性,偶尔还有点调皮。 她的生活,她的喜好,她的同事,她的音乐,都轻柔的滑进了安然的耳朵。 ☆、四 也许上天都喜欢这个玩笑,路宁兮的车在第二天傍晚刮了柱子,送修。 家里的人都忙,安然又被安排成了路宁兮的司机。 好在路宁兮的工作不是坐班的,一般没有特殊情况,七点半到单位,九点结束节目,就算一天过去了。 安然尽心尽力的给自己的未来嫂子当司机,路宁兮安安静静的享受未来小姑子的伺候。 要不是那场雨,可能她们的人生依旧是这样的模式。 八月底,路宁兮刚下节目,就下起了暴雨。两个人算是摸索的开车,天实在太黑了。 市里的交通完全瘫痪了,很多轿车被水淹了熄了火,水越来越高,安然看着路面,叹口气说:看一个城市的文明,不用看楼宇,只要看看一场暴雨过后,路面是什么样子就可以了。 路宁兮听了笑起来,安然不怎么开口说话,这一开口,倒是苍凉了。 安然看着前面的路,笑着说,咱俩估计得走回去了。 路宁兮看着窗外,交通完全停了下来,路上都是行人,挽着裤子,往各个方向走着。 天空还飘着雨,前面水深的地方有轿车飘了起来,几个汉子推着,水到腰间。 安然很快把车调头,开出了车群,找个路边把车停下,收拾了车里贵重的物品放在包里,看着路宁兮。 路宁兮拎起自己的包,和安然下了车。 刚下车水就过了脚踝,安然从后备箱翻出来一双平底鞋,让路宁兮换了。 两个人锁好车,一前一后的向家走去。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地方的积水已经冲到了路边单位的院子里,简直就是一片汪洋。 安然站在第一个汪洋前,回头把路宁兮的包放进自己的双肩包里,背好,又蹲□给路宁兮挽裤脚,路宁兮躲了一下,安然抬头看她,路宁兮低着头,脸上有点红晕,安然低下头,把路宁兮的牛仔裤挽到小腿上,又把自己的挽好,伸手拉着路宁兮。 两个人随着人流进了水里,水很凉,深深浅浅的,安然怕路宁兮摔着,和她并排,一只手圈住她的腰,一只手握着她的左手。 过了河,道路偶尔明朗,偶尔比刚才的更深。 明朗的时候安然就放开路宁兮,自己走在前面,看着人群,车群,安然突然回头对路宁兮说:你看咱们像不像灾难电影里的人。 路宁兮没想到安然这个时候还想这些,愣了一下,温柔的笑笑。 那不是一个敷衍的笑容,安然看到路宁兮眼睛里深深的笑意,忽然感觉暖暖的,伸手牵起路宁兮的手。 路宁兮的手很凉,安然看看她,她的侧脸依旧完美,安然问: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出镜? 路宁兮看着路,轻声回答:不喜欢。 安然笑笑,不再说话。 将近两个小时,两个人走走歇歇,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两个人终于到了路宁兮家。 安然站在小区的门口说:任务完成,我走了。 说完转身,路宁兮急忙去牵安然的手,安然站在那里看着她,都是疑问。 路宁兮笑着说:你打算再走回去?和我上楼吧。 安然傻傻的笑了一下,任路宁兮牵着她上了楼。 路宁兮住一室一厅,很大,安然估计她是把两室改了,书房和客厅相连,客厅中间环形的枣红色沙发,白色的地毯,路宁兮给安然找个拖鞋,就去浴室放热水。 安然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有点无措。 路宁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安然站在书房的角落,探着身体,看书架上的书名。窗外的光撒在她的身上,安然好看的睫毛清晰可见。 路宁兮走过去,安然回头,看到路宁兮近在咫尺的面容。她笑了一下,直起身子,刚要走,路宁兮挡住了去路,安然被逼进死角,怯懦的看着路宁兮。 路宁兮好看的唇弯弯上翘,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安然。 安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路宁兮撤身,笑着说:去洗澡,我回卧室的浴室洗。 安然低着头从路宁兮身边挤出去,一头钻进了浴室。 很久不能平静的安然昏昏沉沉的洗完,裹着浴巾走回客厅,看路宁兮穿着吊带丝绸睡衣站在窗口,如同月下的女神。 安然轻轻咳了一下,路宁兮回神,笑着说:我没有多余的睡衣,你要是冷,就去被里睡吧。 安然听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路宁兮笑着不理她,自己进了卧室,安然看看沙发,又看看卧室还是抬脚进去了。 ☆、五 卧室开的床头灯,路宁兮背对着安然,躺在被里,露出一片脊背。 安然看看一张床,一张被子,又看看空调的温度,悄悄的钻进被子里。 把浴巾扯下来扔在床下,被子很大,安然把自己裹好,想了想,关了灯。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衣服落在地毯上的声音,安然看着黑暗说:你没睡? 路宁兮打个哈欠说:我不习惯穿东西睡觉。所以脱衣服才能睡着。 安然听了,心想,你刚才不是脱了,又觉得不好,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中,听见路宁兮的声音,好像是说:你裹那么紧干嘛?我还能把你Qj了。 一夜好梦,窗外喜鹊叽叽喳喳的,安然揉揉眼睛,看着一片明亮的房间卧室。 路宁兮已经起了,安然裹着浴巾,坐在床上,卧室是酒红色的,角落有一台音响,墙上贴着绚烂的明信片,衣柜敞开着,安然起身,看衣柜的角落挂着无数件睡衣… 安然叹口气,开了卧室门,就看到沙发上整齐的叠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路宁兮坐在书房的电脑后忙着。 安然去洗澡,换好衣服,去厨房做了三明治,煮了咖啡,放到餐桌上,看路宁兮正好从电脑里抬起头。 “吃饭吧。”安然很自然的说着。 路宁兮抻了一个懒腰,走了过来。 安然看到路宁兮傲人的身材,摇摇头,低头乖乖吃饭。 吃完饭,路宁兮又跑到电脑上忙,安然收拾好东西,看看表,中午了,还是不回去了,要不晚上还要折腾回来。 又看路宁兮是不打算理她了,自顾的去电视机旁的Cd架上找了碟片放进去,看了起来。 偶尔给路宁兮添个咖啡,偶尔从《阮玲玉》里抬头看看路宁兮,有几次,她看到路宁兮靠在椅子里专注的看着窗外,那时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四点半,路宁兮的手机响了,她哼哼唧唧的应着,挂了电话愣了半天,气哄哄的对安然说:今天不用去台里了,不早通知我,还说怕打扰我休息。我们主任简直就是猪,她还把我当成猪,我难道能睡到下午么? 安然看她气愤,没敢搭话,心里想:也不知道谁在节目里一再的提起,自己很能睡,一般中午都不会起床。 不用去单位,安然就打算告辞了。 路宁兮看她穿鞋,白色的匡威都是泥,跑去鞋柜里拿了一双乔丹递给她。 安然看看,路宁兮说:咱俩一个号,这双是我新买的,都没穿过,送你。 安然笑着接过来,穿上,路宁兮说很帅嘛。 安然笑着说:送鞋会把人送走的。 路宁兮撇嘴,乐着说:你又不是我情人。反正我是没给你哥买过鞋,不会跑。 两个人听了都愣了,路宁兮的笑容一下消失了,安然也勉强的撑着微笑。 安然舔舔嘴唇,感觉嗓子特别干。 路宁兮低下头,又抬头说:我今天也没有事,我们去唱歌吧。 安然看她的样子。点点头。 两个人下了楼,安然看着路宁兮在前面扭动腰肢的样子,低下头。 路宁兮开了另一台枣红色的轿车,两个人很快到了红场。 红场是安然家的产业,路宁兮刚下车,经理就迎了过来。 一路殷勤,经理没见过安然,也就没有对安然有多照顾,安然跟着路宁兮进了VIP,两个人站在这个偌大的包房里,更加显得单薄。 路宁兮挑了个角落坐下,安然坐在点歌台边,两个人隔了千山万水,经理很快送来果盘和酒水。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路宁兮说:你先唱吧,我喝点水。 安然拿起啤酒,边喝边点歌。 路宁兮看起来情绪不高,安然看着黑暗的角落里路宁兮一杯一杯的喝着洋酒,摇摇头。 王菲,全是王菲。 路宁兮好笑的看着屏幕,她看着远处的安然,那张和安原几乎一样的面容,浓眉,丹凤眼,高鼻梁,性感的唇。安然闭着眼,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用情之深,让路宁兮也为之动容。 路宁兮挑剔的耳朵,也不得不承认,安然唱的感人。 安然唱的累了,喝着酒,看向路宁兮。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路宁兮起身,坐到沙发中间,灯光打在她的脸庞,有点苍白,路宁兮说:你唱的很动情。 安然笑了一下,说:你唱什么? 路宁兮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说:你点什么,我唱什么。 安然喝着酒,想了想,笑着去点歌。 屏幕闪过,《别问我是谁》。 路宁兮拿起麦克,哭笑不得的说:小然,你为难我。 安然听到那句小然,忽生恍惚,穿透灯光看着路宁兮,她认真的看着屏幕。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而来。 从没说过爱着谁 为谁而憔悴 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 我的眼中装满疲惫 面对自己总觉得好累 我也需要人来陪 不让我心碎 让我爱到深处不后悔 其实我并不像他们说的 那样多刺难以安慰 爱人的心应该没有罪 为何在夜里却一再流泪 每天抱着寂寞入睡 生活过得没有滋味 别问我是谁 请与我相恋 我的真心没人能够体会 像我这样的人不多 为何还要让我难过 ...... 别问我是谁 请和我面对 看看我的眼角流下的泪 我和你并没有不同 但我的心更容易破碎 ☆、六 路宁兮唱的认真,每一句歌词都狠狠的撞击着她的心,往事呼啸而过,路宁兮感觉自己越唱越吃力,终于低下头,眼泪掉在白色的西裤上。 屋子里一时全是空转的旋律,路宁兮吸口气忍着心底的痛,抬头,刚要接下去,却听安然动情的唱着: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我的真心没有人能够体会,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为何还要让我难过。 安然唱着用眼光看着路宁兮,路宁兮笑着接了下去:别问我是谁,请和我面对,看看我的眼角流下的泪,我和你并没有不同,但我的心更容易破碎。 两个人唱完这一首,仿佛耗尽了力气,都默不做声的喝着酒。 几首歌过去,路宁兮摇着身体走到屏幕边的高脚椅上坐下,一只腿撑在地上,另一只腿搭在椅子的横称上,她用中控点着歌,自顾自的唱着。 安然退到沙发中间,还有路宁兮的温度,她看着她。路宁兮挽起的发有点松散,屏幕的光撒在她的脸上,淡妆下的她更显妩媚,她眯着眼,轻声的吟唱。 安然一次一次的透过酒杯的光线,看着这个女人。 不知道路宁兮唱了多久,安然感觉自己有点醉了,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安然动动身体,把自己窝在她的怀里,路宁兮的手指穿过安然的发,轻轻的揉着她的太阳穴。 安然抬头,就看见路宁兮温柔如水的眼眸,安然看着她的唇,撑起身体吻了上去。 路宁兮向后躲,沙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看着安然眯着狭长的眼,稳稳的落在自己的唇上,一片柔软。 路宁兮伸手去推,安然睁开眼,有点迷茫,有点失望。 安然突然坐起来,看着路宁兮,路宁兮冷下脸,安然却笑了。 她翻身准确的跨坐在路宁兮的腿上,捏住路宁兮的下巴,低头,又一次吻上了她。 路宁兮扭头,下巴一阵疼,安然舔着她的唇,充满蛊惑的说:别动,会很痛,我不会放手的。 路宁兮刚要张嘴,安然的舌头就滑了进去,只是一下,安然又退了出来,去吻路宁兮的耳廓,路宁兮一阵颤抖,听见安然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着。 路宁兮沉沦了,她看着身上的那张与安原相似的脸,可是她不是安原,她比安原多了一份阴柔,路宁兮伸手揽住安原的腰,迎接着安然给予的暴风骤雨。 安然低低的唤着:路宁兮,你怎么会寂寞?路宁兮,你怎么会那么寂寞。你不是应该很幸福么… 路宁兮的眼泪流在她们的唇角,滚入口腔,安然皱了皱眉,捧着路宁兮的脸,贴着她的唇说:路宁兮,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你… 那一刻,路宁兮感觉自己的心里狂风呼啸,隐藏在心底的噩梦瞬间爆发… ☆、七 包房的门开了,又很快的关上。 路宁兮看到自己的好友肖落一脸调笑,路宁兮把安然的头揽在自己的肩头,安然挣扎一下,路宁兮忙哄着:乖乖。 安然靠在怀里,晕晕的,还是知道身后来了人,于是安静下来。路宁兮看着肖落坐到自己身边,才笑着说:你来的真快。 肖落听出讽刺,笑着说:我刚下手术,收拾了一下。 路宁兮没说话,宠溺的把安然从身上推到身边的沙发上,安然闭着眼睛,窝在路宁兮的怀里。 路宁兮转头说:喝多了。 肖落点头,说:喝多了你干嘛不找她哥来接。 路宁兮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肖落摇头,拍拍她的手说:还好没叫,要是看到刚才,估计现在就乱了。 路宁兮看着屏幕,轻声说:我也喝多了,把她当成安原了。 肖落一听,知道路宁兮是不愿意提起,起身走到安然身边,和路宁兮掺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路上路宁兮怕安然难受,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扶着她的下颚,怕她咬到自己。 肖落看着路宁兮的样子,问:你不会吧 路宁兮当然知道她说什么,看看安然,小声说:她只是我未来的小姑子,我也只是她未来的嫂子,这个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了。 肖落叹口气,问:去哪,回她家? 路宁兮摇摇头,说:去我那吧。 后半夜的时候,路宁兮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听到大门的声响,路宁兮刚出卧室,安原就一身酒气的拥了过来,路宁兮忙推开他,安原笑着又抱着她,要进卧室。 路宁兮推着他把他哄着去了浴室洗澡,又忙去卧室取了安原的睡衣,灯光下,安然睡得沉熟,路宁兮走到她身边替她盖好被子,心里想:你们兄妹,果然是来折磨我的。 听见浴室的开门声,路宁兮忙走出去。安原裸着身子,路宁兮把他推在沙发上告诉他安然在里面睡觉呢。 安原也是喝多了,点点头,趁着路宁兮给他穿睡衣的时候一把把路宁兮按在腿上,路宁兮不敢出声,推他,安原不管不顾,肆虐的游走在路宁兮的身上。 安然醒来,捂着疼痛的头,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客厅细细碎碎的声音。 没有掩住的缝隙里,路宁兮坐在安原的身上,安原浓重的喘息,路宁兮仰着头低低的呻吟,安然木然的站在那里,看着路宁兮,看着那个妖娆的女人在自己哥哥身上绽放。 安然不知道站了多久,感觉自己站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路宁兮突然低下头抱着安原的头,安然知道他们完事了。 走回床上,躺在黑暗里,安然听见路宁兮哄着安原睡下,又听见浴室细小的流水声。 没多久,卧室的门开了,安然感觉路宁兮上了床,她动动嗓子,特别干,伸手碰了碰路宁兮,路宁兮开灯,就看见安然明亮的眼睛。 “渴”安然说。 路宁兮把床头的水杯递过去,安然刚接过去,手心一阵疼痛,差点把水撒了。 路宁兮忙又接回去,放在床头,摊开安然的手掌,手心细细的都是指甲大小的血痕。 路宁兮低下头,感觉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疼痛,努力挤出:对不起安然。 安然看着路宁兮难过的样子,吸口气,抬起她的脸,灯光下路宁兮的脸还有淡淡的红晕。 一幕一幕,她的身体,她的低吟,她白皙的颈,她充满□的面容,安然看着她,心里的魔鬼慢慢的展开了翅膀。 路宁兮还没有反应,已经被安然压在了身下,后背狠狠的撞在床垫上,路宁兮疼的吸口气,安然压住她的四肢,一直手撑在她的头旁,另一只手划过她的眉眼,来到她的唇。 ☆、八 安然动了欲念,路宁兮看得出来,她在微弱的灯下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心生难过,她看着安然闭着眼吻了下来,安然的吻有点凉,徘徊在她的锁骨,偶尔吻上她的眉稍。 路宁兮忽然很想笑,她抽出手臂推开安然,看着安然充满欲望的眼,低声说:安然,他是你哥哥。 只要一句话,路宁兮知道她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把安然打进地狱。 看着安然的脊背,路宁兮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路宁兮是被安原的欲望弄醒的,路宁兮承受着,突然睁开眼看到安原的脸,猛的推开安原,路宁兮快速的把自己裹在被里,看着安原问:安然呢? 安原听了笑着说:早晨就走了。说完又去抱路宁兮,路宁兮闪开,起身去了浴室。 安原在身后喊着:你这是干嘛。 路宁兮没理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看到安原就想起安然的眉眼。 路宁兮把自己泡在水里,听见厨房里安原煮着咖啡,做着早饭。 路宁兮把自己收拾好,出来就看见安原坐在餐桌旁,桌上放了一杯咖啡,一个三明治。 路宁兮有点悲哀的想,这兄妹俩连给自己做的早饭都一样。 换了衣服坐下来,安原温柔的笑着看着她吃了三明治。 路宁兮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说:我一会要去台里开会。 两个人站起来,路宁兮给安原整理好衣角,又把领带给他系好,看着安原一脸的温柔,笑着在他下巴那里轻咬一下,安原痛的抱着她,路宁兮感觉自己的心慢慢的安静下来。 路宁兮挣开他,笑着说:小孩子。 安原不说话,只是笑。 两个人相携下了楼,安原体贴的替路宁兮开门,看着她开车离去,才自己开车离开。 远处的奥迪里,安然看着这一切,把头放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一阵鸣笛,安然觉得自己的心伴随着滴了血。 日子如水,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安然和路宁兮再也没有见过。 偶尔安然听着路宁兮的节目,熟悉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 安然看着星空,为自己悲哀,她不知道路宁兮有没有想过自己,哪怕只是某一个瞬间。 而路宁兮,时不时的就会想起安然,在下班的时候,在应酬的时候,在面对安原的时候,还有在雨天… 这是一段不应该发生的感情,路宁兮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安原还是忙,路宁兮就约肖落出去。 两个人躺在光阴咖啡的包间里,路宁兮看着天花板,听着肖落数落着患者,数落着同事,每个人都有发泄的欲望,路宁兮突然说:你说安然和安原长得有多像? 肖落一句话说了半句,卡在那里,撑起上半身看着路宁兮,似笑非笑的。 路宁兮撒娇的掐了她一下,说:干嘛。 肖落笑着说:动心了。 路宁兮撇嘴,没应。 肖落叹口气说:不是说她过去就再也没有女人能让你动心了么?宁宁,你可想好了,她是安原的妹妹。 路宁兮看着肖落,想了很久说:落落,咱俩一起长大,小俞离开的时候你一直鼓励我,我知道你有多担心我。 两个人不再讲话,安静的躺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 这个时间,安然和安原也坐在这个咖啡店的小卡包里,阳光暖暖的透过窗帘射进来,安原靠在沙发里眯着,安然看着小说,喝着苏打水。 安原突然说:最近怎么没见你和宁宁在一起,前一阵我看你俩走的挺近。 安然从书里抬头,看着安原,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心里想了,嘴上说:没什么事,见她干嘛?倒是你俩也不见。 安原睁开眼睛,含着笑慢慢的说:我俩见不见能让你知道。小孩子。 安然放下书,看着安原认真的问:你爱她么? 她?安原想起路宁兮的笑,路宁兮撒娇的样子,路宁兮小女人的样子偎在自己怀里,安原笑着说:可能爱吧。 兄妹俩看着对方,安然看不出安原的心思,安原也看不见安然的心。 安原把自己扔回沙发,笑着说:你长大了。 一只大猫在这个空档蹭的跳上了桌子,安然吓了一跳,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苏打水。水漫了开来,撒在她的裤子上。 安然皱眉,安原忙递纸巾给她,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安然起身要回家。 安原买了单,和安然并排往一楼走。正看见路宁兮挽着肖落亲亲密密的走了出来。 路宁兮看到安原和安然愣了一下,又笑着拉着肖落走过来,安原伸手揽过她,亲了她一下,路宁兮伸手拍了他一下。 肖落笑着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甜啊,腻的慌。 路宁兮白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安然的身上。看到安然裤子一片湿濡,笑着说:怎么每次见面都湿漉漉的。 安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路宁兮对安原说:正好我和肖落要去吃饭,你俩回我那里让小然把衣服换了,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肖落听了,拽着安然说:快走吧,这妖女又开始魅惑别人了,好冷啊… 四个人笑着上了车。 几乎同一时间,四辆车停在了路宁兮的小区里,路宁兮下车,优雅的挽起安原,招呼着进了屋。 肖落和安原很熟,两个人坐到沙发里聊天,路宁兮拉着安然进了卧室。 从衣柜里拿出安然上次雨天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路宁兮把裤子放在床上,站在门口不出去。 安然看着她,她笑着。 安然叹口气,转过身体,背对着她迅速的脱了裤子,把新裤子穿上。 路宁兮走过去,捡起安然换下来的裤子,把兜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床上,安然捡着往口袋里放。 路宁兮皱眉,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然,安然莫名其妙,路宁兮掏出安然的钱包,扔在床上,又从兜里夹出一个杜蕾斯。 她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在安然面前晃了一下。 安然的脸滚烫滚烫的,收了钱包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很尴尬,路宁兮说:你还打野食? 安然不去看她,路宁兮酸酸的,把东西揣进安然的兜里,说:别那么马虎,让你家里人看到,会很尴尬的。 安然抬头看了路宁兮,说:知道了。 那一刻,路宁兮像个姐姐,而安然觉得如此荒唐。 ☆、九 这事就过去了,四个人去吃川菜,安然看着熟悉的包房,胃里就开始酸。 路宁兮搭了她一眼,出门要了热水,用两个杯子折着,温了,从包里掏出一包冲剂,冲好,递给安然。 这所有的过程安原和肖落都在眼里,两个人依旧聊着原来的话题,可是都有点心不在焉了。路宁兮看着安然喝了,又掏出一个牛奶糖剥开糖纸递给她。 安然乖乖的含在嘴里。 路宁兮做完这些,去给肖落和安原布餐具,安然看她的样子,把手边的餐具整齐的摆在她面前,又把纸巾放在她的左手边,安静的坐下来。 路宁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顿饭,路宁兮和安然都没怎么说话,路宁兮把所有的菜都在水里涮了一下夹给安然。 安原终于从肖落的话题里抽身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能这么照顾照顾我? 路宁兮白了他一眼,说:我还得怎么伺候你… 安原听了爽朗的笑起来,肖落摇头说:路宁兮,你好歹也是硕士毕业,说话能不能不那么□。 路宁兮夹着菜扔进肖落碗里,说:哪□啊?你给我说说。 三个人笑着,一旁的安然的心一直在下坠,坠到了无尽的黑暗。 九月低,乔木从新加坡回来,和安然混到了一起。两个人没黑没白的在各处鬼混。直到安然接到家里的电话,父母告诉她今晚务必回家参加一个晚宴。 安然是八点开车往回走的,乔木也是晚宴的客人,早早的回家收拾自己。安然把车开进车库,上楼换了一套得体的衣服,从三楼看到花园,人影交错,安然下了楼,穿过客厅推开后院的门,熟悉的面孔一张接着一张,安然走到父母身边,父母正和市长大人聊天,安然刚走近,安父就拉着她对市长说:这就是然然,然然,叫伯父。 安然听话的叫了一句,看着路市长,这个就是路宁兮的父亲,安然看着相似的眉眼,感觉特别亲切。 管家带着一群人铺上了红毯,人群都向两边撤去,乔木穿着银色礼服和家人一起赶来,打了招呼,乔木和安然就跑到游泳池的另一边玩去了。 红毯一直铺到泳池,正对着安然和乔木的位置,乔木悄声说:你哥今天不是要求婚吧,看,花篮,得有上千的玫瑰吧。你嫂子真幸福,能把你哥这个花心大萝卜收了。 安然听着,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快被撕裂了,低头看着泳池里自己的脸,苍白。 乔木也看出来安然不对了,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安原一身礼服走了出来。 大家围上去,安原笑着一一应对。 地毯又被撒上了花瓣,安原站在安然对面,兄妹俩隔着泳池点下头。 院门响了,肖落和路宁兮还在聊天,突然感觉喧闹一下消失,路宁兮抬头,就看见一张红毯,红毯的另一端安原站在花篮的旁边看着她。 安然猛的抓起乔木的手,乔木吃痛,看着安然。 她步上红毯,带着微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安原,也走近了安原身后的安然。 路宁兮终于停下来,站在安原的面前,安原单膝跪地,手中拿出红色的锦盒。 安然看着安原的背影,听不见安原说什么,她又看着路宁兮,路宁兮垂着眼,认真的看着安原。安然看到路宁兮妩媚的嘴角逐渐笑了,她伸出左手,安原把戒指套在她的指上,周围传来一片喧闹,安原站起来吻上了路宁兮。那一刻,漫天的花瓣,安然看到路宁兮仰起头,双手搭在安原的肩上,她闭着眼,一脸幸福。 安然突然很想吐,胃里剧烈的收缩,她的手摸着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安然看着乔木,看到乔木一脸惊讶,乔木的慌张,安然又去看路宁兮,她清楚的看见,路宁兮的眼睛突然睁开来,直直的看向她。 安然突然很想笑,她在享受着另一个人的吻,却在看着自己。 安然伸出手,无力的揽过乔木,把自己埋进了乔木的怀里。 ☆、十 安然不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她被乔木带回了乔家。乔家住在东郊的别墅区,驾车也要半个多小时。 乔木在车上一句话都没问,一到乔家,乔木就把安然扔进浴室泡了热水澡,又给安然把头发吹干,扔进被窝,乔木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有点木然的安然。 “现在可以说说了么?你失态了,在一个你不应该失态的场合。” 安然张嘴,又叹口气,看着乔木说:我心里很痛。乔木,真的特别痛。 乔木摸摸安然的脸,等着她说下去。 “乔木,你说是不是路煜把曾经的故事说的太美好了,让我也觉得路宁兮是一个特别美好的人,我一直觉得可以让哥哥迎娶的女人,必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又是路煜曾经爱的人,可是原来路宁兮那么不快乐。”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乔木看安然是不想说下去了,就问:所以你就喜欢上她了? 安然的笑容有几多凄苦,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乔木接着说:安然,路宁兮再寂寞,路是她选的,她自己就应该承担。 “我知道,可是心疼,很心疼。” 那一夜安然和乔木睡的都不好,两个人聊起很多和路煜在一起的事情。乔木想到路宁兮的婚礼应该订下日子了,路煜也快回来了,安然现在又对路宁兮有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疼惜,乔木突然觉得未来是一片黑暗。 路煜的确很快回来了,回来的还有她的父母。乔木作为路煜公开的女朋友随同这一家一起去拜访了路宁兮的家人。 从进了高干小区,路煜就一直牵着乔木的手,路煜的父母心里也知道路煜多少还是放不下路宁兮,如今回国,就是路宁兮的婚礼,也就没有平时见乔木的诸多调笑。 路市长和路夫人看到弟弟和弟媳带着家人进了家门,四个人不禁落泪。多少年不见了,这次要不是路宁兮结婚。也不知道两家人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心结。 乔木没看见路宁兮,握着路煜的手紧了紧。路煜明显有点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她和乔木坐在沙发上,听着大人们叙旧,眼睛时不时的瞄着大门。 一直过了晚餐,路宁兮也没出现。路家人心里都知道路宁兮是不愿意见到路煜,对路宁兮的缺席也就没说太多责怪的话,路煜的父母被留下来,住在家里,路煜跟乔木回了乔家。 路煜在路上问起安然怎么也住在乔家,乔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路煜自己也心烦意乱,也没深究。 刚到乔家,乔家的佣人就告诉乔木,安然出去了,乔木给安然打电话,安然也没接。 离开的安然这个时候正坐在省电台门口的马路边,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里。路煜的到来让安然心里更加混乱,自己不愿在乔木家胡思乱想,就打车来了这里。 这个时间是路宁兮上节目的时间,安然想想还是给路宁兮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在一号门的门口等她。 九点一刻,安然还是没有见到路宁兮。 安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路宁兮也许不会见自己,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毕竟是她的小姑子,她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扔在这里吧。 想着想着就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有路宁兮的影子,安然有点自暴自弃的想着,大不了在这里坐到天亮。 路宁兮不是没看到安然的短信,恰恰是下了节目看到了她的短信才让路宁兮心烦意乱起来。路宁兮自嘲的想自己不就是结个婚么,婚还没结成,自己却快发昏了。 路宁兮的心里不好受,先是和安然发生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接到路煜回来的消息。路宁兮心乱了。 路煜,关于路煜,路宁兮本已经做好了一生不见的打算。 路煜是谁? 路煜是路宁兮的堂妹,原名路宁俞。 路宁兮想起过往,心里不禁抽痛。忙宁下心神,看着窗外繁星点点。 一直到下个节目的主持人进了办公室,路宁兮才恍过神,看着同事一脸疑问,路宁兮和他简单的搪塞几句,背起包匆匆往车库走。 路宁兮的想法有点缩头缩脑,不见路煜,也不见安然。婚礼一结束,安然还得回新加坡上学,路煜就更不用说了,叔叔婶婶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带她离开。 路宁兮觉得自己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至少她可以不用烦恼。边想边自己笑了起来,心情也愉快了,开着车就出了车库。 这边安然是把主意打错了,也怪她平时太不留心周围的环境了,只顾着自己自闭去了。省台一共两个大门,安然待的一号门正好对着假山喷泉,而二号门才是对着车库门的,路宁兮这边已经毫无负担的从二号门离开了,她还在一号门傻傻等待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长篇。而且涉及的人物和事情会越来越多。这文会很现实,会幸福,会挣扎,会痛,会有人离开有人死亡。人生百态吧。 ☆、十一 其实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 一念迷,就沉沦苦海了。安然是这样,路宁兮也是这样。 夜里电闪雷鸣,路宁兮看着墙上的时钟怎么也睡不下去了。这是一种很扰人的心态,路宁兮闭上眼,就看见安然低着头的样子,脑海里就飘过那个灾难般的雨天,安然蹲□体替自己卷裤脚,安然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腰上,安然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还有安然孩子气的话。 路宁兮认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也许有好奇心吧,她真的很想知道安然是不是还在等着她。 保时捷冲进雨中,雨水从挡风玻璃上滑落,路宁兮把雨刷器的速度调到最快,视线依然一片模糊。 来到一号门,路宁兮看着自己的车灯一缕一缕的打在电子门上,也笑着自己的孩子气。 该长大了。路宁兮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门岗昏暗的灯光在雨里发不出自己的明亮,反倒有点黯然。路宁兮看着,多少有点悲哀。 不是小孩子了。路宁兮调转车头,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来回折腾了两个小时,路宁兮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这一路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推开家门,适宜的温度让她的毛孔都舒服的扩张起来。路宁兮脱掉潮湿的衣服,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看着客厅的天花板,本已经打架的眼皮这个时候却罢工了。 电视边的翻页表又翻了一次,门铃响了。 路宁兮从半梦半醒间惊醒,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到门口,从猫眼看过去。 不看还好,看了,路宁兮觉得一股火从胸腔直奔嗓子,她打开门,一把把外边这个已经是雨人的安然抓了进来。 安然的确是雨人,没有一处不在淌水。是淌水,如同小溪一样很快把路宁兮的地毯染了一大片。 安然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浑身发抖,站在客厅中间,路宁兮跑去把浴缸放上热水,又忙着找了毛巾给安然擦身体。 安然站在那里低着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路宁兮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无奈的给她脱着衣服。路宁兮这个时候就像一个老妈子,安然也很配合,很快就□的站在路宁兮面前。安然依旧低头,可是路宁兮倒是不好意思了。拿着毛巾大概擦擦安然身上的水,就看见安然的脚泡的苍白,有深深地纹路。 路宁兮忍不住问:小然,你是走回来的? 安然这时才抬头,看着路宁兮说: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路宁兮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她看着一脸坦然的安然,希望看出安然在撒谎。可是安然的眼睛全是对她质疑,路宁兮真想给她一巴掌,最后手落在安然的脸上变成了摩挲。 从省台到她家,是用一条公交线都交代不完的。省台是年初新建的,把电视台和电台合并在了一个楼里,建在北郊。路宁兮家住在市中心,开车半个小时,时速在60左右也要十七八分钟。 安然走了多久,路宁兮已经不想想了。 把安然推进浴室,交代她好好泡澡,路宁兮彻底的瘫坐在沙发里。 安然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因为夜里台附近出租车不好打?想感动自己? 路宁兮看着摊在那里的一堆衣服茫然无措。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路宁兮把出水芙蓉安置进了被窝,又去熬了姜汤,给她喝了进去,找来一床棉被,铺在地上,睡了。 这一觉路宁兮睡得不好,她从来没打过地铺,还有就是她担心安然。 安然不说话她倒是能接受,反正很早她就听过安原说起安然过去得过抑郁症,从安然回来她也没少领教安然低头沉默。主要路宁兮怕安然夜里发烧,万一真的烧出毛病来,路宁兮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和安家人交待。 好在安然那看似单薄的身体还是坚强的。 清晨的光亮刚折射进卧室,路宁兮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陷入了软软的怀抱里。 路宁兮舒服的在安然怀里找了一个位置,发出小猫一般的呼噜,睡了过去。 安然仰着躺在床上,颈窝是路宁兮的鼻子,偶尔还蹭一下,安然好笑的看着她,路宁兮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安然叹口气,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安然迷迷糊糊中感觉路宁兮越过她的身体,去够手机。 过了一会儿就是细碎的声音,安然在半梦半醒间闻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气。这一瞬间的感知让安然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安然爬起来,感觉全身都在疼,找了拖鞋,披了一件睡衣,安然走出了卧室。 路宁兮正在熬粥,听见卧室门响了,探出头对着那个蓬头垢面的安然说了一句:去洗漱,一会儿吃饭了。 安然看她很快的又钻进厨房,迷迷糊糊的一头扎进浴室。 饭菜摆到桌上的时候安然才从浴室出来,路宁兮坐在餐桌旁似笑非笑的说:你可真会赶现成的。 安然摸摸头发,不太好意思的坐下来。 路宁兮熬了粥,又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安然喜欢路宁兮的手艺,喝了两碗粥,把菜基本都扫荡光了。安然吃饭的时候是很专注的,基本没注意到路宁兮,可是路宁兮一直在看她。她没想过堂堂安大小姐竟然如同饿死鬼托生一般,路宁兮吃不下去了,看着安然扫荡着自己亲手做出的饭菜,心里突然暖暖的。 两个人吃完饭,安然很自觉的收拾了桌子,刷碗。路宁兮拿着苹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安然忙碌的背影。 真的很忙碌啊,只不过是两只碗,两只盘子,两双筷子,一个锅,安然竟然不知道如何下手。 路宁兮摇摇头,早知道安然在新加坡都是有专人伺候起居的人,估计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洗碗。 路宁兮晃着去了客厅找了DVD看了起来,她可不想帮她,也不想看着她摔了她的饭碗。 路宁兮没一会儿就被电影吸引了,早把那个焦头烂额的安然忘记了,过了好一阵,安然从厨房钻出来,问了一句:路宁兮,我洗完了,你要检查么? 路宁兮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摆摆手。 又想起什么,站起来,拉着安然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穿过路宁兮和安然交错的手指,路宁兮压了洗手液,给安然仔细的洗手,又拿毛巾把自己和安然的手擦干净。 这是一个特别暧昧的时刻,可是安然没感觉出来,路宁兮也没有感觉。 安然觉得自己像个顽皮的孩子。被妈妈抓来洗干净沾满泥巴的手。 路宁兮觉得自己像个保姆,既然大小姐给自己干了活,自己多少是要回报的。 两个人就简简单单的出了浴室,安然跑去上网,路宁兮继续看她的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的文章是用手机发的,不知道手机是不会自动断章的,哎 不好意思 ☆、十二 估计唯一好的就是路宁兮没赶安然走,而安然也没提昨晚路宁兮没去一号门带她回家的事。安然一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其实那天路宁兮是去寻过她的,可惜是很久以后。 两个人像一对儿久居一处的恋人,有着浑然天成的默契。 路宁兮想喝咖啡,安然正好往咖啡机走。路宁兮感觉有点冷,安然正好拽着毯子从卧室出来。 路宁兮看着安然,安然看着路宁兮。 路宁兮终于笑了,拍拍身边的位置,安然乖乖的走了过去,板板整整的坐下来。 路宁兮歪在沙发里,拽着安然的毯子盖好自己,笑着说:小然,你的私生活是不是特别乱? 安然听了皱眉,看着路宁兮说:这件事和我喜欢你没有关系。 路宁兮不知道安然的执着是为了什么,路宁兮想了想说:安然,你看我要结婚了,我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 这话说完一阵沉默,路宁兮有点不安的扭动了一□体,安然不知道想什么,两只手握在一起,被路宁兮的动作吓了一下,她才看着路宁兮说:那路煜呢?路煜为什么可以和你在一起? 路宁兮蹭的坐了起来,这个动作使她离安然的身体突然靠近,路宁兮眯着眼睛,她想看清楚安然,安然躲了她的目光,接着说:我知道路煜是谁也知道路煜为什么会去新加坡,更知道路煜以前叫路宁俞。路宁兮,路宁俞。呵呵,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你年少的爱人。 安然一口气说完这些,突然觉得身体特别轻快,闷在心里的那口气也消失了。她不敢看路宁兮,就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玩着。 电影里的主角咿咿呀呀的唱着,屋子里一时进入了一种静谧。 不知道谁在楼下喊着:谁的车,赶快开走。 两个人才从各自的思绪中惊醒,路宁兮又窝在沙发里,看着还在玩杯子的安然。 「安然,不管曾经是怎样的,现在我要嫁人了。」 安然终于把杯子放在了碟子里,她扭转过视线,落在路宁兮身上,沉稳的说:我知道你要嫁人了,我也知道你要嫁的是谁。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秩序的,我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虽然有很多人都说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先来的永远是先来的,后到的永远是后到的,谁也不能因为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就否决了前浪到来过的事实。路宁兮,这个道理我懂。 「你懂,还要说喜欢我?」路宁兮感觉特别无力。 安然突然笑出声音,看着路宁兮说:路宁兮,我又没说我要如何,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路宁兮,路煜回来了,可是路煜有乔木了,乔木你知道吧,她等了路煜那么久,才得到路煜的恋爱,还有我,路宁兮,我不是要和你发生什么,其实我只是有的时候很怜悯你,怜悯你活的这么累,最初的爱人不能留下来,如今要嫁人,还要带着面具生活下去。路宁兮,你不累么? 路宁兮,你不累么? 安然捂着脸,仿佛想到路宁兮会给她一巴掌,没有任何的惊讶与错愕。 路宁兮气的浑身发抖,路宁兮有着自己的傲气,她不需要别人来教自己如何选择生活。 安然站起身,进屋穿了一套合适的衣服,打个哈欠对着还在发抖的路宁兮说:路宁兮,我哥比我先来到这个世界,比我先认识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和他争取你。可是路宁兮,你的身份和我家的身份都不容许这段婚姻出现任何差错,你要想好了,这是你的一生,不是别人的一生。所谓冷暖自知,你快不快乐,只有你自己知道。 两个人不欢而散,路宁兮站在窗口看到安然单薄的身体匆忙的走入了绿化带,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 路宁兮蹲在窗边,感觉脸上都是温热的液体。安然,路煜,安原。路宁兮把自己蜷在一起,特别冷… 路宁兮和安然像两天平行线,偶然交错了一下,终于回到了各自的轨迹。 安然夜里八点总是准时的坐在电脑旁边,利用网络听路宁兮的节目。路宁兮一如既往,谈谈音乐,聊聊见闻,安然每次听完她的节目都心绪万千,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周日是路宁兮休息的日子,安家安排了一次家宴。说是家宴,其实还有严家和乔家两家。严,乔,安是世交,可以追溯到清朝,三家本是一个屯子的三家地主,各有自己的产业,那个时候三家就交好,一直到现在。 严家当家的是严峻,他最小的女儿就是安然的发小,严姚。 路宁兮赶来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没有宴会那么多礼节,长辈们多数都在客厅品酒,聊天,小辈们散落在各处,聊着喜欢的话题。 路宁兮和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同几位长辈聊了一会儿,就被安原拉去别处去了。 屋子里放着钢琴曲,偶尔一声不大的笑声,大多都是窃窃私语。 在这片宁静安逸中,后院却突然传来了安然的一声尖叫,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路宁兮感觉自己在听见安然尖叫的时候心里猛地纠在一起。屋里的人慌忙的走到后院,已经有些人站在游泳池边围观了。 路宁兮看到安然穿着晚礼,泡在泳池里。怒气腾腾的看着站在泳池边的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黑色的西裤,白色衬衫,带着银丝眼镜,头发散在肩上,慵懒的笑着。 路宁兮觉得她真的是个让人惊艳的女人,可是她看着安然的眼神又和她的气质格格不入。安然看到周围围了一圈人,挥着胳膊游到路宁兮这些人站的方向,爬上了岸。 这个时候那个女子也迈着慵懒的步伐走了过来。 安然又一次湿漉漉的站在路宁兮面前,还没等她看清面前是路宁兮,路宁兮已经接过管家手里的浴巾把安然裹的严严实实。 路宁兮有点怒气,安然的晚礼经过水把安然的曲线完美的暴露出来,路宁兮看着女子走到安然的面前,大家也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有的人已经离开,长辈们也笑着回了屋里,安原看着女子笑着说:姚姚,今天然然又怎么得罪你了? 严姚笑着,睨了一眼路宁兮,回身走了。 安原叹口气,对自家妹妹说:你又怎么得罪她了。 安然冷的哆嗦,瞪了安原一眼,从路宁兮手臂里抽身而去。 路宁兮看着安然裹着浴巾的背影,听见安原无奈的说:这两个祖宗,不在一起还想,碰到了就打。算了,我们也进去吧。 两个人进了屋,正看见严姚上楼,安原低声说:看吧,一会儿就得手牵手下来。 路宁兮看着严姚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角,勉强对安原笑了笑,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的。 十点多,有的人倦了,有的人离开了,路宁兮还是没有等到严姚和安然。她悄悄的寻了空,上了三楼。安然的卧室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路宁兮放轻步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安然说:我真的不想这样了,严姚,你放过我好不好? 屋子里静了几分钟,安然突然喊起来:严姚你别这样。 路宁兮猛地打开房门,就看见严姚和安然未着寸缕的在床上,严姚正扣着安然的手臂。 好事被打断的严姚像个嗜血的豹子,早已经不复慵懒,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路宁兮。 安然反应还是快一些,她挣脱严姚的限制,把丝被盖在两个人身上。 路宁兮已经不能形容自己这一刻的窒息,看到被严姚压在身下的安然,路宁兮觉得有点荒唐,有点可笑,又有点悲哀… 路宁兮转身关上房门,头昏脑胀的下了楼。 ☆、十三 可惜这个荒唐的夜晚刚刚开始, 路宁兮刚下楼,就看见路煜和乔木站在楼梯下准备上楼。三个人一时都愣在那里。 路宁兮居高临下的看着路煜和乔木。 乔木松开路煜的手,低头对路煜说了几句,侧过身体与路宁兮擦肩而过。 路煜站在路宁兮下手,低着头,也不动。 路宁兮心绞痛更加厉害,捂着胸口说:好久不见。 路煜抬头,路宁兮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更为成熟,有点女儿家的娇媚在其中。 路煜看着路宁兮,低声说:我们谈谈吧。 路宁兮和路煜来到后花园的假山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路宁兮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见路煜。 脑海里还是安然和严姚的画面,又见面前的路煜,心里早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所属。 路煜倒是很直接,第一句就说了:对不起。 路宁兮没说话,让一个被自己深爱过的人道歉,不是一个女人的骄傲,更应该是悲哀的耻辱。 路煜显然也注意到路宁兮不好看的脸色,慌了神不知道说什么。 路宁兮倒是开口说: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们错了,他们带你离开也是为了你和我好。 这话里对那段感情充满了否定态度,路煜听了心里不禁也苦涩起来。 毕竟曾经年少,可是也因为年少,爱的才够纯净,让人难以忘怀。 如今被过去的爱人一句否定,无疑有点地狱的味道。她看着路宁兮,这将近十年的时光带走了路宁兮的稚嫩,路宁兮现在真的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路煜突然想起她承欢膝下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路宁兮多少带着怯懦,自己也一样,她们爱的那么狂烈。 路宁兮觉得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聊下去的必要,连基本的礼仪也没有,抬起身就要离开,却一把被路煜抓住了手。 路宁兮回头,就看到路煜近在咫尺的面容,路煜低声说:路宁兮,安然心里住着一个魔鬼,你既然选择做了她的嫂子,就离她远点。 路宁兮突然觉得特别好笑,扯着嘴角问路煜:你有什么权利管这些事? 路煜没说话,眼里的光突然冷了起来,抓着路宁兮手腕的手也紧了起来,路宁兮感觉有点痛,刚要抽手,就听见身后安然的声音,安然对着路煜说:路煜,你难道想抛弃乔木,和我未来的嫂子爱火重燃。 路宁兮感觉路煜在听见安然的话的瞬间放下了她的手,路宁兮回头,看到安然和乔木站在身后,月光打在她们的身上,特别圣洁。 路宁兮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嘲弄了自己一番。她知道这三个人都是魔鬼,她不愿意参与到这场无聊的战争中,对乔木点下头打算离去。 路煜怎么可能让她那么轻易离开,她一把拉住路宁兮,笑着对安然说:安然,我家乔木还没说我什么,你还想打抱不平了? 安然的目光在路煜拽住路宁兮的那刻早已经火气冲天,她看着路宁兮,路宁兮一脸不愿,安然上前拉着路煜的手臂说:放手。 两个人暗自使劲,吃痛的却是路宁兮,路宁兮疼得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个安静的氛围内特别明显,安然听了马上放了路煜的手,恶狠狠的看着路煜。 路煜倒是笑了,对路宁兮说:姐,看到没,她心疼你紧呢。 路宁兮看着路煜松手,笑着跑到乔木身边,乔木赞赏的摸摸她的脸,两个人递给安然和路宁兮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走了。 安然忙去看路宁兮的胳膊,刚碰到路宁兮就疼的又吸了冷气,安然不敢动,借着灯光看,路煜是下了狠手,路宁兮的腕上一片红。 安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流泪了,拉着路宁兮坐在椅子上,仔细的看着她的胳膊。 路宁兮看着灯下的安然,她的脸上都是懊恼和疼惜,路宁兮抽回手,低声说:没事。不要哭。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也不愿意动了,安然看着星空,突然就笑了起来。 路宁兮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安然说:路宁兮,谢谢你。 路宁兮更加莫名其妙,安然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安然说:路宁兮,谢谢你也喜欢我。 那一刻,路宁兮看到满天星斗和身边的安然,闭上眼睛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周日休息… ☆、十四 安原和路宁兮的婚礼是在安家的会馆举行的,安然望着远处星星灯火的山峰整整一夜。路宁兮就在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里。安然的窗口可以看到它的侧面,灯火通明的。 手机一直在短信的状态,那是路宁兮的短信,简短真切,安然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一天,一个女人可以只用几个字让自己溃不成军。 路宁兮说:安原,安然,多相似的发音。 多么相似的发音。安然的心里一片涟漪。安然抬头向远处的天空望去,皎洁的月,淡淡的可以看到厚重的云,像斑块。 不一样的人生。这是命中注定的。他是哥哥,自己是妹妹,他是未来的安家当家,自己就应该是一个在他庇护下没心没肺生活下去的孩子。 那些情爱,被他嗤之以鼻,也该被自己唾弃。 从来没有这么通透的时候,安然关上窗户,摩挲着自己的胳膊,有点冷。 快些天亮,快些把这些难熬的心情摒弃,快些离开,然后再也不要回来。 昏昏沉沉中的安然,又一次看到了路宁兮,她穿着银色的风衣,站在电台门口,微笑着和很多人打招呼,安然站在雨里,默默注视… 当晨光散落在床上,安然看着天花板没有任何期待。被乔木和路煜拽去化妆,通宵未眠的脸上尽是疲惫,路煜不经意的说了一句:真想现在就去看看姐姐有多美。 安然从镜子里看到路煜一脸陶醉,有多美么?路宁兮会很美,这些大家都知道,安然想起她第一次看到路宁兮和安原的婚纱照的情景,痴傻的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浅浅的微笑,让安家父母都笑话她的迷恋。 路宁兮啊,想起你总是暖暖的,温暖的把疼痛都化成了绵绵的情意。 可是,你即将成为别人的专属,是不是有一天看到你的笑容,也要铭记,给予的只是单纯的情谊了。 没有往事前尘,终究还是成了回身告别的人。 当安然坐在首席上看着路宁兮缓缓走出来的那个瞬间,安然还是窒息了。 不仅是为了路宁兮的美貌,还有胸口蔓延开的疼痛。 看着她,只是她,站在安原身边,微笑,黑色的瞳孔只映照他的面容。 安然看到安原的吻落在路宁兮的唇上,路宁兮的泪落下来,安然看着这一切,就像看一场和自己毫无关联的戏,王子和公主过了幸福的生活,而自己作为观众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鼓掌,努力的鼓掌。 路宁兮,凤冠霞衣的你,是不是快乐的? 安然闭上眼,这人生就如同一场戏,唱的好了满堂喝彩,可这喝彩的人又怎么知道唱戏的人是不是早已千疮百孔,那一句一句的唱词都是悲鸣。 安然看到路宁兮从自己身边走过,肖落似有若无的搭了她一眼,安然跟了上去。 更衣室里路宁兮正在换衣服,安然和肖落坐在沙发里抽烟。 肖落是不抽烟的人,在今天却主动在安然的烟夹里抽出了一支,火光映了肖落皱的眉,安然把烟蒂落在骨瓷缸中,视线落在路宁兮身上。 路宁兮换了一身红色的晚礼,盘起的发髻有点松散,多了魅惑。 三个人站在偌大的房间里,一时竟也无语。 安然看到路宁兮略微晗首,转身离开。 那句嫂子哽在喉中,最后生生的咽了下去。 原来界限已经画的清楚,每一段关系都会有始有终,最后化成了孤独。 安然坐在沙发里,又点了一支烟,这种退出能否成全,安然忽然想到未来,过了今天,自己就要离开,这份包袱由自己赠与也该由自己带走。 安然了然。 ☆、十五 路宁兮刚把安原安置在床上,路宁兮有点倦,不只是被折腾了一天的身体,还有心。 恍惚中都是安然站在首席闭着双眼的样子,一场本该幸福的婚礼突生悲戚,再见她,又是满眼惊艳的目光,那里饱含的情意自己怎么不了然,怕走错一步毁了今生,就只能擦肩而过。 路宁兮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冷冷的月光让她的视线清晰起来,远处安家会馆里,那个人在做什么。 路宁兮把头靠在玻璃上,一阵冷意。 好在安原喝了不少,好在自己不用去享受这个洞房之夜,好在不用担心自己在情动之时喊错名字。 安然,两个字在嘴中盘旋,落在心里,仿佛有千万的力量,砸落了月光,让碎片蔓延了一室的光辉… 不见,不能见。 于是在安然第二天凌晨离家的时候,除了喝醉的安原,独独少了路宁兮。 安原上车之前,抬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口,模糊中的那抹人影依旧单薄,安然抬手,又落下,终究是没有办法道别。 上了车,严姚把她搂在怀里,乔木开车,路煜坐在副驾驶,一室的沉默。 飞机离开地面的那一刻,安然知道,一切都过去了,那份悸动,那份执着,那份躲闪,那份与共的情长。 她终归成为了长嫂,乔木说的对,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注定路宁兮与安然不能癫狂… 这是冬天里比较温暖的一天,雪还在洋洋洒洒的飘着,城市的路面有一点滑,路宁兮听着蓝牙耳机里肖落的唠叨,看着前面的奥迪有点傻气的尾灯。 路宁兮无奈的踩了刹车,有点想去骂人,奥迪逢车必让实在让路宁兮无语。 路宁兮认命的拉了手刹,对着自己唱独角戏唱的很欢乐的肖落说:你为什么不找路煜诉苦啊,你们在一个单位一个科室。 肖落听了哼哼唧唧说了一句:我怕乔木啊。 我怕乔木啊。软软的声音让路宁兮以为时光流转,一晃三年,三年前的那个人,映入眼睑。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牛仔裤,皮靴,一闪而过,路宁兮僵在车里半天,才慌慌张张的下了车,那人早已经消失在拥挤的车龙中。 寒风呼啸而起,带着晶莹的雪花,路宁兮摇摇头,也许真的看错了。 那边肖落说了半天也不见人应,辜辜的刚要作罢,听见路宁兮沉闷的说了一句:好像看到安然了。 好像看到安然了。 肖落也愣了,拿着电话看着窗外的飘雪,安然。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没有人会主动说起这个人,乔木,路煜,严姚,自己或者路宁兮,甚至是安家的人。 安然成了一个禁忌,一个充斥着悲伤,痛苦,血腥的记忆。那是安家人的伤疤,是乔木路煜的伤疤,也是路宁兮一生的悔恨。 那个消失在暴乱中的女子,那一年疯狂的安家人,痴狂的严姚,冷静的乔木,慌张的路煜和苍白的路宁兮。 肖落永远都忘不了大使馆最后的那一句:节哀… 没有尸体,没有任何安然的随身物品,这个人消失了,生死不明。可是大家都知道,谁能在那些异国残忍的刽子手下存活,尤其是一个本是旅行而去的安然。 雪,血。 肖落感觉视线一片模糊,终究还是挂了电话。路宁兮满脸泪痕的面容仿佛就在昨天。过度的悲伤导致流产,路宁兮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找没找到? 肖落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路宁兮的心痛,那个本打算在新婚过后独自游览却终因有孕而作罢的城市,那些在节目里时不时的提起的种种遗憾,如果没有这些,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毕业,回到这个城市。 当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肖落知道路宁兮没有。她一直在等,等着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安原分居,和路家人几乎闹得陌路,路宁兮用她的一生在赌,赌这个人可以回来。 可是安然没有回来看她一眼。即使肖落给她发了那么多Email。安然是在这个国家的,在一年前,一封邮件打破了安家人表面的平静。 安然的邮件只有几个字:勿念,勿寻,安好。 所有人的回复都石沉大海,最后欣喜转为暴怒,安然,成了不能谈及的话题,每个人心里都锁上了关于她的那道门,让她沉淀… 肖落深深地吸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早已经麻木的鼻腔。 安然,寒冷中傲然的那株腊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进入正式的故事 ☆、十六 电台里反反复复的几首歌曲,路宁兮坐在导播台上宁不下心神。迟到,节目的大段空白,路宁兮作为资深的主持人明白自己已经把自己推进了风口浪尖。 不在乎么?不能说。十年来钟爱的职业,从代班主持人做到现在,路宁兮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有名,有利,系列台里的顶梁柱,资深制作人,路宁兮的这一切来之不易。路宁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不顾职业操守,随心而定。 多少个夜里被梦里红色的温热惊醒,好不容易熬到那句安好,却也未能见到一面。 那一刻,路宁兮是百感交集的。 真的以为自己在这个人的心里是不同的,可是那一句简短的问候又让自己堕入地狱。 终究是自作多情么? 路宁兮不愿意去想。那个美好的人儿,再也不会乖张的来到自己面前。路宁兮推了一首歌,感觉特别累,一切都开始变的暗淡无光,孩子,安原,家庭,父母,责任。 只因为那个人,不知何时进入自己的心里,那么深。 下了节目,电话里有安原的一个未接来电,路宁兮回拨过去,没几声,安原浑厚的声音缓缓而至。 那个曾经让自己迷恋的嗓音。 「今晚还不回来么?」 「嗯。」 「我过去好么?」 路宁兮有点走神,电话里一阵沉默,那边轻轻的一声叹息,挂了电话。 路宁兮感觉有点冷,看看中央空调的温度还是适宜的,拿起玻璃杯接了温水,喝了一口。 苦苦的,原来流泪了。 这么孤独。安原,自己,安然。 路宁兮放下杯子,拿起钥匙匆匆离去。 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你一面,让我明白,是愧疚还是深深的爱意。让我弄清楚,好让我继续生活下去。 长长的走廊回荡着路宁兮的高跟鞋声,上下涌动的电梯提示着这个大楼里还有人在工作,窗外飘零的雪花,这个冬季,注定让路宁兮难过。 一声低唱,才情痴了谁。一种相思,闲愁予了谁。 路宁兮还是在月底接到了处罚,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表彰,路宁兮淡然的接过两份通知,表彰年年有,处罚是第一次,路宁兮看着两张表格有点冰火两重天的意思。 下午和同事凯文一起去了局里,台里一再叮嘱不要迟到。 凯文捏着嗓子对路宁兮说:咱俩有这么恶劣么?还让老大一再叮嘱。我可是怕了她的河东狮吼了。 路宁兮笑了笑,她是喜欢凯文的,凯文有女儿的计较,却也有男子的大气,路宁兮不在乎成为一个gay的闺密,她要的是凯文对她的坦诚。没有欲念,在自己累的时候,宽厚的肩膀让自己依靠。 两个人匆匆进了局里的会议室,还是迟到了,各个系列台的台柱子,电视台比较有名的几个主持人,大家熟悉的幕后,制作人等等,都差不多到齐了。 两个人找个角落坐下来,和周围的一帮同行招呼着。 领导陆续到了首席,舞台的角落也搬上来麦克,路宁兮和凯文翻出手机准备打游戏。 会场安静下来,路宁兮抬头看了一眼,刚要回到游戏中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麦克后面的人身上。 真丝的中袖衬衫,粉色的裙裤,白色的高跟鞋,头发挽成发髻,长长的刘海别在耳后,金丝的眼镜。 路宁兮听到凯文低声问:大姐,你怎么哭了? 周围的同行忙递纸巾,路宁兮擦着眼泪,却不再贪恋台上的人,把自己蒙在凯文的肩窝,听见凯文在耳边说:是安然。真的是安然… ☆、十七 安然回来了,悄无声息。 她站在台上对众人笑了笑,低下头整理稿件。过一会儿,安然面带微笑,语气却郑重的念起了文稿,安然的台词很清楚,并且顿措有力,有点周迅的气场。 路宁兮听见凯文说:安然不当主持人可惜了。 路宁兮带着泪的眼睛弯起来,感觉比夸自己还受用。原来那么安心,看到她,站在那里,就会安心。 会议依旧是老样子,每个领导讲几句,就到了最后的重头戏。 安然又走了上来,路宁兮觉得她神出鬼没的,深怕她再次消失的自己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 安然一开口,路宁兮就皱眉了,身边的人也窃窃私语。 安然的嗓子是哑的,在她下台这段时间她的声音从天跌到了地上,嘶哑过于明显,路宁兮看到安然自己也皱眉,不过还是沉着的念着稿件。 公布表彰名单的时候,安然一个一个念下去,突然顿了一下,路宁兮看到领导席上因为安然的再次失常开始低语。 安然顿了两秒,突然抬起头,好看的面容对着观众席,字字清晰:路宁兮。 路宁兮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凯文身边走到过道上,安然在舞台上看到路宁兮一身白色套装,一步一步稳重的从高处走下来,路宁兮的黄色卷发已经是黑色的了,路宁兮有点消瘦,但是风采不减。 会议二楼传来听众的尖叫,安然看着这个女神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缓步上了舞台,从她的身边路过,却没有看她一眼。 路宁兮是惊喜过后是愤怒,这份愤怒又因为安然的失常转为疼惜,路宁兮接过证书站在舞台的角落看着一脸认真的安然。 她瘦了很多,左边的胳膊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不似曾经那么沉闷,身上有了灵动的气息。 路宁兮真想不顾一切的冲到她的面前抱紧她,好让她感知这一切不是梦。 会议华丽丽的落幕,路宁兮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向后台。 后台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安然早已经没有了踪影。路宁兮拽过一个正在收拾器材的人问有没有看到安然,那个人一脸莫名的问路宁兮:安然?走了。 安然,走了… 路宁兮坐在肖落家里,像只斗败的公鸡。 乔木和路煜正在路上,严姚早已经冲了进来,看到路宁兮的样子,满腔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肖落给她们倒了温水,直到门铃再次响起,乔木和路煜的到来才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你肯定是然然?」严姚听了路宁兮的描述还是不能确认。 乔木和路煜交换了一个眼神,路煜嬉笑着说:就算你认错了路宁兮也不会认错她。 严姚听了有点不快,但是没有发作,三年,严姚已经不是那个大小姐了,她的傲然中多了圆滑,她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路宁兮对安然的不同。 「我去局里的人事查了,是安然,身家资料都在那里。」路宁兮觉得自己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她不明白安然这是玩的哪出,下午她跑到局里人事好不容易打听出来她,就跑去她的部门找,部门的李主任说她已经请年假了。 路宁兮那一刻发现自己被安然摆了一道儿,她明知道大会上会见到自己,明知道自己会发疯,明知道这些,她才故意把年假安排在了会议之后。 众人听了她的话也都有点头痛,搞不懂安然想干什么。 几个人看着路宁兮,路宁兮低着头,看着水杯里的热气渐渐凝成水滴,叹口气。 「告诉安原吧,让他查。」乔木开口。 路宁兮摇头,低声说:不,在没有安然同意之前,不要告诉安家人。 严姚看路宁兮的样子也不忍说什么你也是安家人的话,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大家坐了一会儿,路煜吵着饿了,几个人出去吃饭,安然的事就过去了,没人再提起。 每个人都知道,不管安然为了什么,她既然出现在路宁兮面前,那么她就是在告诉这些人,她回来了。 现在,她们需要的就是等。 ☆、十八 当表彰大会的十佳主持人名单落在手里的那天,安然就请好了假。 路宁兮。 安然的目光放在遥远的天际,三年了,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你,原来自己还是会因为你无法抑制澎湃的情感。 放了年假的安然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她之所以在那个档口回避,只是想缓冲一下她们的情绪。安然做事比曾经有条理,她深知自己就那么莽撞的出现在路宁兮面前,换来的不一定是温柔,可能是一巴掌,可能是深恶痛绝。 这不是她要的。 她要什么,很清楚。 七天的年假够用了,够让路宁兮缓冲,也够让自己迎接下一波的冲击。 过去事,如今自己是不是还是那般心境,安然不知道。路宁兮,会不会因为自己一年前的突然失踪对自己诸多亏欠,拿捏不准。 安然不想再像曾经那样盲目的去爱,盲目的去追寻,也不想盲目的去妥协。 可是人是算不过天的… 有的时候,你越去关注一个人,你就会时常的碰到她。何况这个城市并不大,何况她们这些人都逃不过四个字:上等人。 安然还是在年假的最后一天碰到了路宁兮。不仅仅是路宁兮,还有肖落,严姚,乔木和路煜。 三年前和安然交好的人,如今却坐在路宁兮的身边,安然挽着路廖的胳膊,看着角落的包房里的几个人不知道是喜是忧。 包房的门没关,主要是因为在角落,几个人吃着火锅,聊着这一周的心得,这心得里有工作,有家人,也有安然。 路宁兮正对着门口,看到精致的安然挽着一个男人,进了对面的雅间。 时间和空间的错位并没有让路宁兮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可是看到安然眉开眼笑的挽着他,路宁兮的心沉了下去。安然,是为了躲避自己么?为了这个男人? 这顿饭随着这些混乱的思绪也无味起来,其他人没看到安然,以为路宁兮是因为安然的事情郁郁寡欢,也就闷不做声,好好的一顿饭也就不了了之了。 几个人各自开车离开了,路宁兮看看表,还没到上节目的时间,心思又早已经化成了千万缕,都缠在了安然身上,本已经开出去的车又掉头回来了。 路宁兮避开好心引路的服务生,自己往雅间走去。路宁兮的心情很亢奋,步伐稳健,有点捉奸的急促。 雅间的门打开的瞬间,安然一脸愕然的看着路宁兮,路宁兮皱眉,只有安然自己坐在那里玩着手机。 「你怎么来了?」安然慌忙的站起身,那样子还真像被捉奸的小媳妇。 路宁兮好笑的看着她的慌张,自顾自的走到安然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路宁兮看到安然对面是有已经使用过的餐具的,她不会给自己找个高墙跳。 「坐下。」路宁兮笑着对安然说。 安然听话的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路宁兮怎么就回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两个人看着对方,有点眉目传情的味道,因为离得近,略微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安然的心一哆嗦,两个人不说话,倒是冷场了。 这个间隙,门又开了,路宁兮正看安然看的入神,听见身后的声音也没在意,懒懒的回头,就看见俊俏的男人本是欢喜的面容突变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 不只是男人一脸惊慌,路宁兮也惊的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安然一看两个人的样子,差点找个墙了结了自己。天要亡我。安然心里只有这四个字了。 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路宁兮怕是比安然更加了解。 路宁兮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路廖的情景。那个怯懦的小男生,那个憔悴的女人,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天放学。 路宁兮刚进家门就看见沙发里坐着父亲,母亲和一对母子。良好的家教让她在和父母打完招呼之后乖乖的叫了一句:阿姨 而恰恰就是这句阿姨让一直沉默的路妈妈爆发了。路宁兮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受到了狂风暴雨的洗礼。 混乱的大人,蹲在沙发角落痛哭的小男孩,路宁兮背着书包站在客厅中央只听见母亲谩骂,女人的嚎叫,父亲的叹息。 也是那一天夜里,十三岁的路宁兮被送离了家里,和叔叔婶婶路宁俞生活在了一起。 如果说路宁兮长大之后和路宁俞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如果说路宁兮在路宁俞离开之后陷入了一种空洞寂寞的状态,那么这个如果的前因必定和那母子逃不了关系。 路家父母陷入了将近四年的冷战时期,四年,路宁兮和路宁俞相知相伴,路宁兮也在这四年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心有多么难以填满,那里永远像缺了一块。 路宁兮长大后也会偶尔想起那母子。她很清楚当初父亲为了仕途不可能和母亲离婚,她也看到母亲作为大家闺秀,应有的大度和宽容。 很多时候她很想问问母亲那母子最后怎么样了,可是那个时候她是个孩子,一个好孩子不应该去理会这些事情。 紧接着路宁俞和自己的恋情被撞破,路宁俞全家移民,自己再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母子。 路宁兮的回忆就像一场快进的默剧,呼啦啦的扯开了一出出印象深刻的爱恨情仇。 「你好,路宁兮。」路宁兮伸出手,对着男子说。 「你好,路廖。」男人的手厚实寛大,指尖轻颤。 三个人坐了下来,路宁兮的心也逐渐平静。路宁兮看着男人的面容,想起父亲年轻时的老照片,眉目间如此相似。 路廖也仔细的端详着路宁兮,极致,目光流转间都是妖艳,自己的姐姐如此倾城的容颜,让路廖都不仅心动。 「很多年不见了。」这种尴尬的见面,让路宁兮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路廖不在意的笑笑,看了眼安然。 这一眼倒是让路宁兮也想起了安然,她看看安然,又看看路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然,你和路廖?」路宁兮卡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安然本在喝橙汁,不想参与其中,听到点名,抬头看看路宁兮又看看路廖,小声说:「路宁兮,路廖是我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HE之类的专业术语,谢谢… ☆、十九 路宁兮十九岁进电台,学校和工作兼顾,实习的时候跟在最好的系列台新闻台那帮牛*哄哄的记者身后,拎包,扛机器。大会小会的红包自己一个没得到过,从打杂,到有自己的办公桌,又被借调音乐台做实习导播,值台子,又到了实习主持人,路宁兮大学毕业才得到了一档自己的节目,在音乐台收听率最低的时段。 大学毕业路市长希望路宁兮去政府部门工作,路宁兮不同意,硬是顶着家里的压力熬下来。 音乐台排行榜节目是灵魂,文学院毕业的路宁兮顶着各方压力接下了这个节目,终于成了台柱子。多少知名主持人对她侧目,明里暗里的希望她干砸了自己好接这个节目。 出差参加颁奖礼,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二十九岁的路宁兮已经稳稳的坐住了这个节目。六年,多少主持人离开,多少老牌金牌节目被砍,多少节目的时间被换来换去,路宁兮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一个听友说过:路宁兮是音乐台的长青树,同一个波段,同一个时段,同一个声音,六年如一日。 这是路宁兮的骄傲,却也是她的疼痛。 今天的路宁兮心里有多疼,没有人知道。可是节目还得做下去。路宁兮和凯文在台子前面聊了几句,这是他们的惯例,交接的时候都会调笑几句对方,路宁兮感觉自己真正的做到了强颜欢笑。 安然结婚了,路廖是她的丈夫。 可能这一生她都找不到比这更荒唐,更受伤的事情。 情绪还要维持,节目里的路宁兮依旧微笑,和论坛上的朋友调侃,专业的评判每首曲目。 路宁兮在节目尾声感觉自己一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你不能在一个属于你自己的节目里宣泄你自己的情绪。 路宁兮特别想给自己放一首歌,鼠标点在资料库的歌名上,最后滑落,放了本已经准备好的曲目。 那首未播出的歌叫《天若有情》。路宁兮还记得那部电影的结尾,还记得吴倩莲和刘德华的诀别。路宁兮特别喜欢这首歌里的一句话,「就像隔世人期望重拾当天的一切,此世短暂转身步过萧刹了的空间。」 自己和安然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吧。 路宁兮下了节目有点虚脱了,空旷的城市让她彻底的卑微了自己。视线也越加模糊起来。 天空下起了大雨,四月的天,雪未化,花未开,却是满天的晶莹。 路宁兮在一片绵绵中看到了楼下的那抹身影。 安然站在楼宇门的遮挡下,透过灯火看着车上的路宁兮。 上车,伸手,拥抱,一气呵成。 路宁兮感觉到安然潮湿的气息。 推拒,眼泪越来越多,身体抗拒这个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终于撕吼出来,路宁兮挣脱安然的怀抱跳下车。 冰冷的雨水顺着路宁兮的发穿透她的身体,身后紧随而来的拉扯,大雨中安然毫无血色的面孔,黝黑的瞳孔,紧紧握住手腕的手指。 「路宁兮,相信我。」 路宁兮,相信我。 大雨已经遮挡了安然的声音,淹没了路宁兮的理智。 路宁兮在撕扯中跪在地上,安然忙去扶,路宁兮不起来,明亮的车光晃了眼,安然跪在地上看着失神的路宁兮。 「路宁兮,我知道路廖是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路宁兮你相信我,我爱你,虽然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我的步伐,我一直都在努力的走向你,路宁兮,你爱我么?你能相信我么?」 路宁兮你爱我么? 「安然,你的爱就是这样伤害我?你就是把这一切都搞得更加混乱,你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要我离你越来越远。即使爱了,也没有办法走近你了。」 黑暗中滚滚的乌云带来了更凶猛的雨势,无情的拍打在雨中的人身上,安然把路宁兮抱在怀里,路宁兮的嚎啕被雨掩了三分,却有七分窜进了安然的左耳。 「路宁兮,不去想,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安然怀里的路宁兮无力的抬起手,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在安然的背脊,那是路宁兮的绝望,也是路宁兮的回答。 ☆、二十 苍茫的一片,雨势越来越大,冲刷着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路宁兮发了高烧。 昏昏沉沉,睡一会儿,就被乱七八糟的梦吓醒,全身没有力气。 安然给路宁兮熬了姜汤,一口一口的喂着。路宁兮靠在床上看着安然,眼泪不停的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就是忍不了泪水。 窗户一片朦胧,路宁兮看着窗外哑着嗓子问:「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在一号门等我的事么?」 「记得。」安然把姜水放到床头柜上。 「那天的雨也没有今天的大。我去一号门的路上都看不清楚路。」 「你去找我了?」安然的心里有点激动,这么说,路宁兮那个时候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路宁兮看着安然激动的身体探向自己,不自觉的往后靠,红润的脸上有的是一抹痛苦,路宁兮叹口气,说:「安然,雨下完就走吧。我们不可能了。」 安然没有立刻反驳,皱着眉头看了路宁兮半天,才问:「路宁兮,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多少有一点点爱上我?不只是我想的喜欢?」 没有回答,路宁兮闭上眼,显然不想再谈下去。大雨里自己的失控已经耗尽了全部,路宁兮感觉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痛,她的大脑由于高烧也开始不太清明,这个时段并不适合谈这些事情。 可是安然不放过她,安然执着的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等待。 路宁兮终究还是不忍安然这个样子,伸手覆在安然的手上,轻声说:「安然,我确实想过不和你哥哥结婚,但是你明白,我们没有权利让我们的家庭陷入这种被众人调笑的伦理剧中。我们的身份,家庭,生活的环境都不允许我抛弃你的哥哥和你在一起。何况,对于这种感情,我一直没有勇气再一头栽进去。我错过了你,是我自己的遗憾。我不能在那个时候把你也牵扯进来。安然,一年前你失踪让我明白了我心里多么不舍得,我搬出安家,想等你回来,那个时候那么无望,可是我一直在想,也许你真的会回来,还会记得我,还会爱着我,我们可以在一起。」路宁兮感觉每说一个字,嗓子都是针刺一样的疼着,那种疼甚至超过了心里的疼,路宁兮默默的忍下去,接着说:「安然,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在心里做好了离开这个城市的打算,我想和你远走高飞,没有安原,没有家人,抛下我的工作,我只想做一回我自己。可是你为什么要嫁给路廖呢?安然,那是我的弟弟,他从小就失去了那么多,你让我怎么还能把你带走?」 路宁兮钻进被里,把自己裹的严实,这些话让她更加疲惫,身体里空洞洞的,像缺了什么东西。 被子被纤细的手指扒开一条缝隙,隔着羽绒被自己被人从身后抱在怀里。 没有任何快乐,也没有感觉轻快,安然看着路宁兮漆黑的头发,不知道能回答她什么。 只有自己知道,等到路宁兮这看似绝情的另类告白有多难,自己心里多少的委屈没有地方诉说。 今天这份踏实能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保留多久的余温,安然不知道,也不敢想。 拥有过,总比自己一直一无所知的好。至少知道路宁兮曾经为自己情动,为自己痛苦,为自己做过努力就好了。 安然看着墙上的时钟,轻声说:「路宁兮,明天一早我就会走,今天晚上,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安然收紧手臂,深怕得到的是无情的拒绝… ☆、二十一 缘起即灭… 把自己隐匿在窗帘后面的路宁兮没有在雨过天晴之后看到彩虹。 城市的凌晨带着冰冷的气息,安然的背影在楼宇中略显渺小。 那个人,不回眸,终究错过了身后的风景。 命运的齿轮疯狂的转动,路宁兮失声了。泪水沾染了发丝,安原忙碌的身影在眼中被慢慢的扩大,相濡以沫的那个人终究不能替换成心里钟意的身影。于是,这个男人成了唯一的依靠。执手终老。 领导碎碎的抱怨,路宁兮只能报以微笑。是自己的错,一个电台主持人失去了声音,就像汽车没有轮子,可以作为报废处理了。 请好假出了电台的旋转门,安原的车还等在门口,路宁兮站在台阶上,想起了安然。从这里相识,也该从这里结束了。 抬脚,迈出这一步,路宁兮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完美女人,爱着一个叫安原的男人。做完美的妻子,孝顺的儿媳,称职的…嫂子… 车缓缓的开进安家别墅,管家带着几个佣人把路宁兮的行李搬去了二楼的卧室,路宁兮站在院子里,石板路上的光滑痕迹,绵延到安家正厅的大门,她转身去看站在身后的安原,安原温暖的微笑抚平了自己的浮躁。 手落在宽厚的手掌中,安原的手那么温热,不似安然,指尖冰冷。 路宁兮停在那里,看到安原疑惑的目光,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过去。 「安原,我们要个孩子吧。」 安原,我们要个孩子吧。要是个女孩,一定要像你,这样我才能自欺欺人的以为她没有离开过。 安原,原谅我的自私吧。漫漫长路我已经失去,让我拥有一份相似的情怀,温暖我… 踏入安家正厅的那一步,路宁兮恍如隔世。交错着那份杂念,向公婆行礼,安原借着空当对安老爷子说:「爸爸,宁宁发了高烧,说不出话。」 安母听了忙喊来管家,吩咐厨房调理膳食。安父对路宁兮离家的事情多少有着怨气,但看路宁兮憔悴的样子,摆摆手,让安原和她上楼休息去了。 熟悉的房间,路宁兮坐在与卧室相连的书房里,电脑旁边是一组照片,路宁兮的手指划过一张安原和安然上学时期的合照。 安原笑得灿烂,安然站在他旁边抿着唇。 如今,安原被自己伤的也不似从前快乐,而安然,更是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 路宁兮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 那年的大雨,那年的星空,那年长椅上的那句:谢谢你也喜欢我。安然,原来关于我们的前尘往事,只是用来在今天告别。 一个城市的距离并不远。 北郊到南郊开车只需要用一个小时。 安然端着酒杯看着窗外,落地窗有一种通透的质感,你站的太近,就会感觉自己临风而立。 安然的眩晕就是来自恐高。 轻度抑郁一直困扰着她,想起曾经经历的心理疗程安然还是很庆幸自己现在只是轻度抑郁。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隐形疾病。乔木的执念,路煜的玩世不恭,严姚的任性,路宁兮的退却。 身后潮湿的怀抱,安然转身,吻住这个人。空冷寂寞的夜里,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温暖。酒杯被他拿开,安然的手指穿过他的发,湿润的质感让安然沉沦。 这是夜,在同一个城市,两个女人,在不同的角落,拥抱着她们的丈夫,在他们身下承受着欢愉。 只是,路宁兮,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安原。 而安然,在每一个瞬间都在期盼着路宁兮… ☆、二十二 这个城市的上流社会最近口口相传的一件大事,就是宏景集团的董事长。宏景集团是个迷,它有庞大的印刷产业链,又是背景雄厚的房产开发商。 而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这个宏景集团的董事长竟然取了安氏的二小姐。 这个曾经的无名小辈突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个小人物,就是国外归来的路廖。 阿玛尼,是安然的最爱,穿在路廖身上让英俊的他显出高贵。 踏进安家会馆的一瞬间,整个大厅的人们都看向这对璧人。 安家二老看到安然,起身上前。 泪眼婆娑的母亲,温和的父亲,满眼疼爱的哥哥,还有目光躲闪的路宁兮。 避开路宁兮,自己走到角落,乔木和路煜很快的跟了过来,三个人聊着天品着酒,安然看到严姚挣脱人群走了过来。 「知道回来了?」严姚调笑。 杯影交错,安然眯着眼睛享受着唇齿间的浓郁,笑着说:「舍不得你们,当然回来看看咯。」 三个人开始声讨安然,路廖过来打招呼,不可避免被严姚一顿挑剔。安然笑着靠在路廖怀里,路廖细心的把她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安然的眼越过严姚的耳际,路宁兮站在安原身边看着自己。 举杯,一饮而尽。睁眼,看到路宁兮调转的视线。 宴会结束,安原带着路廖去了后山的别墅,随行的还有一些生意人。 安老爷子和路市长匆匆上了四楼的书房,安母抱着安然说了一些体已的话就去休息了。 偌大的会馆二楼就剩下路宁兮和安然。路宁兮显然不想和安然纠缠,转身上了楼。 安然倒是不在意,跟着她上了楼。 掩门的动作被安然打断,安然的手夹在门的缝隙处,路宁兮皱眉,看着安然吃痛的表情,终究是放开了手。 「今晚你一句话没说啊?」安然走进路宁兮的卧室,自然的坐在床上透过模糊的玻璃门看着更衣室里换衣服的路宁兮。 完美的曲线,安然想起夜里自己对路宁兮的渴望。 没有回答,路宁兮穿着休闲服走出来,进了书房,找了笔,在便签上认真的写下几个字。 安然随她进了书房,看到她递过来的便签。「我失声了。」 「不可能啊,那天晚上你还说话呢,你和我说了那么多。」安然的自语突然停顿,她抬头看着路宁兮平静的眼,不可置信的问:「就在那天,你发烧了,然后?」 肩膀被安然抓的疼痛,路宁兮不安的扭动一□体,叹口气,面前的安然惊恐的眼神,紧张的样子让路宁兮心里一阵抽痛,随了心意,伸手将她的刘海掀起来,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安抚似的又去拍拍她的手,路宁兮感觉倒像是安然失声了。 安然的手劲儿因为路宁兮一连串的安抚松了不少,至少不会让路宁兮感觉吃痛,路宁兮又拿起笔,匆匆的写着。 「我真的没有担心这件事。现在这样休息一下,不是很好么?」 安然接过,看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想是路宁兮的身体她自己是知道的,至少路宁兮不可能拿她最宝贵的嗓子开玩笑。于是心放了下来。 「你这是心病,你不能一直不说话吧。」安然轻声哄着,还是希望路宁兮发出声音来应对她。 路宁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至少可以和我说话吧?」 路宁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然,笑了一下,躲开她的牵制,进了卧室。 月光透过纱帘扑撒在银色的床罩上,安然跟过去,蹲在路宁兮面前好脾气的哄着她开口。 路宁兮只是笑着,偶尔帮安然拢拢发。 酒劲儿袭来,安然感觉有点昏沉,腿也麻了,索性坐在地上,头覆在路宁兮的腿上。 远处的别墅里还是一片明亮,安然轻声说:「估计哥哥和路廖不会回来了。」 路宁兮以为她担心路廖,拍拍她的头,转眼看去窗外,又回头看着自己腿上安静的安然。 安静中自己和安然的心跳混在一起,渐渐变成同一个节奏。 就这样不知道做了多久,往事不知道从何开始,在脑海中复习了多少。坚强的心渐渐的败落下阵,路宁兮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心里的一个迫切的念想:不要让安然离开。 果然心魔永远难以摆脱。 慌张的起身想去洗澡,惊醒了朦胧睡意的安然,路宁兮看着孩子气的安然揉着眼睛,抬着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身体里一阵暖流滑过,太过熟悉,难以填满的空洞喧嚣的欲…望… 「晚了,回房睡吧。」 路宁兮匆匆走进书房,在便签上写到。递给还在地板上坐着的安然,回身进了浴室。 路宁兮的笔迹有颤抖的痕迹,安然从便签里抬起头,把脑袋扔进床的边缘,深深的吸口气。 不知道谁把院子里的路灯关了,路宁兮从浴室出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摸索的上了床,柔软的床铺使得困意一波一波的袭来,路宁兮昏昏欲睡中想起安然今天也在这个家里,在和自己在同一栋的房子里,又想起安然在自己腿上睡着的样子,翻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怕把她俩写分了。一直往那个趋势去啊… ☆、二十三 熟睡的路宁兮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安然看着路宁兮从浴室里走出来,没入黑暗,细碎的衣衫落地的声音,孩子气的路宁兮迷迷糊糊的躺在床的一侧,动了动身体,安稳的睡了。 安然伸出手,把路宁兮揽进了怀里,路宁兮温暖的体温包裹过来,安然感觉路宁兮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自己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很累,拼命的奔跑,爆炸声,警笛声,人的撕吼,安然的眼睛暮然发出光亮,身上薄薄的汗珠。 转身去寻找身边的人,只摸到微凉的脊背。 伸手触摸黑暗中的空旷,安然看到自己洁白的手臂伸在高处,指尖在空气中画个圈,落在自己的胸口。 还是渴望这个人。 安然好笑的想着,欲…望的沟壑难以填满,得不到就不能接受已失去。 暗夜的灵魂展开翅膀。 朦胧中有人拥抱自己,亲吻如同雨滴薄凉而细密,路宁兮自然的回应着,休息的大脑并没有感应到自己正在被轻薄。 终于感觉到身上的人没有安原的强壮,路宁兮睁开困倦的眼,看到身上竟然是安然,愕然。 安然感觉到紧随而来的挣扎,已经眷恋的不能自己的自己怎么可能停下,扣住路宁兮的手腕,含住路宁兮的耳垂,舌扫过耳廓,一丝一寸,渐渐的感觉到身下的人柔软下来。 安然的手指轻轻的覆上路宁兮的柔软,挑逗,耳侧是路宁兮呜咽的声音,安然笑了。 探起身体,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么销魂的声音。」 身下的路宁兮轻轻捶了她的肩膀,勾起她的颈封住唇,手在安然身上肆意撒野,路宁兮的手指快速穿过安然的身体,来到安然的腿间。 安然意乱情迷中惊了一下,抓住路宁兮的手,笑着说:「不乖。」 路宁兮还是不说话,身上使劲把安然压在床上,跨坐在安然小腹上,黑暗中路宁兮的卷发飞扬在安然的心里,安然的手指落在路宁兮的颈,胸间,小腹,滑进了腿间。 路宁兮没抵抗,安然坐起来,亲吻着路宁兮,路宁兮昂起的头,滚烫的身体,让安然沉迷。 手指在外围画着,引得路宁兮捧起安然的脸,低下头狠狠的亲吻,混乱的气息传递着渴望,安然坏笑着说:「你求我。」 路宁兮朦胧的双眼看着安然,冰凉的手指在安然的脸上摩挲着,娇媚的如同水仙。 轻轻扭动身体,寻找着手指,又被它逃离,路宁兮皱了眉,感觉怒气蒸腾,刚要起身,身下略带疼痛的侵入让她闷闷的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安然听见路宁兮满足的声音,心尖一颤,路宁兮的手抓着她的肩,随着她的频率一松一驰,安然哄着说:「我想听你的声音。」 屋子还是一片静默,只有身体交和处的潺潺水声,安然寻着路宁兮的唇亲吻,路宁兮的舌头灵活的扫过安然唇齿,来到安然的颈,路宁兮执拗的亲吻着安然,她的发稍轻轻的扫在安然的胸前,痒痒的,安然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渐渐失去力气,路宁兮趁着安然手指的停顿,悄然离开,把安然压在身下,手指快速的进入。 安然覆在路宁兮柔软上的手瞬间抓紧,路宁兮吃痛的哼了一声,大张旗鼓起来。 安然看着自己被反攻却无能为力,只能沉沦在路宁兮高涨的热情中。身体被抽空的路宁兮并不舒服,可是在这件事上安然一再的胁迫让路宁兮不得不反抗,安然在大脑一片的空白中听见路宁兮鬼魅的声音,路宁兮在她耳边低声调笑:「想听我的声音,不如听你自己的,小然的声音很好听。」 手指抽离,安然感觉倦意一点点的袭来,迷迷糊糊中路宁兮下了床,温热的毛巾擦拭过自己的身体,浴室传来流水声。 安然看着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的浴室,路宁兮的身体凹凸折射成暗淡的光影,安然躺在床上,如同一只被喂饱的猫儿,慵懒的伸展四肢。 盖上丝被,闭上眼,路宁兮钻进怀里,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了床单,安然的手放在她的腰际,安然轻轻的哼着一首老调子。 那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路宁兮安静的听着,手指在安然的小腹上轻轻的弹奏,晨辉逐渐扩散开来,彰显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二十四 安家的早餐时间一般是在七点半。 想到昨晚的宴会,安老爷子交待了推迟半个小时。 安原和路廖在山上的别墅已经吃过了,不过因为安家二老和路市长夫妇在,还是坐在了餐桌上。 安然和路宁兮坐对面,路宁兮吃的很少,安原自然在身边碎碎念,哄着路宁兮多吃几口。 路市长看了安原的样子很是安慰,笑着对安老爷子说:「安原是个好孩子。」安老爷子自然也笑着应承着。 路宁兮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上堆积起来清淡的菜色,垂下的眼角透露着无奈。安然坐在对面时不时的给路廖夹菜,路廖有点拘谨,又吃过早餐,动用的也很少。 安然吃了几口粥,看着安原殷勤的样子也饱了,伸手夹了一块腊肉递进路宁兮的盘子。 迎着路宁兮诧异的目光,安然笑着说:「嫂子,多吃点,你可比以前瘦多了。」 路宁兮的脸上薄薄的红晕,颠怪的瞪了安然一眼,还是乖乖把腊肉吃了。她吃的慢,反倒是在桌的人都惊讶了。路家二老是知道女儿的,荤腥本身吃的就少,何况这腊肉不是任何人都吃的惯的。 安原诧异的也是路宁兮竟然吃肉,而且是在早餐里。 安然诧异的是路宁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这么听话。 一桌的人因为这块腊肉各自埋着心思,路宁兮倒是没注意。 真的很难吃。这是路宁兮现在唯一想到的。 早餐吃过,安原和路廖准备去上班了,安然也因为局里有会议打算离开,四个年轻人默默的走到庭院里,安原和路廖打了招呼,回头对路宁兮说:「我走了,昨晚累了吧,今天在家好好睡一觉,这两天身体刚好点,不要伤到。」说完吻了路宁兮的唇角,路宁兮在阳光下眯着眼,享受着安原的温柔。 目送安原上了车,路宁兮看着安然小两口。 路廖笑着说:「姐姐,虽然对外我们是陌生人,但是我真的希望以后成为姐姐的依靠。昨晚姐夫说你俩打算要孩子了,你可要把身体养好。」 路宁兮看着路廖点下头,转眼去看安然。安然没有因为路廖的话有任何的不满,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路宁兮。 路廖和安然告别,安然本已经上车脚在路廖的车离开后撤了回来。 路宁兮不解的看着她。 安然走到她面前说:「我要早安吻。」 说完把路宁兮拉上车,车子开出会馆,上了林间小路,找个安静的角落停下来,安然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无力招架的路宁兮推着埋在胸口的脑袋,娇气的说:「谁家的早安吻是这样的,乖,起来啦。」 手覆在路宁兮光滑的大腿上,长裙被掀在腰际,安然抬起头,看着娇羞的路宁兮。 「不管,我要。」 「可是你要开会不是。」 忙把裙子顺好,路宁兮看着安然孩子气的蹭着自己的小腹,一阵酥麻。 安然蹭了一会,平静下来,趴在路宁兮的腿上突然说:「路宁兮,你上班吧,你上班我们就可以随时随地的偷情了。」 于是,路宁兮就上班了。 这种事情就如同一张薄纸,捅破了,就自然起来,心里的障碍,伦理的教条突然变的不重要起来。 享受的只是相爱的时光。 所以不只乔木,不只肖落,不只路煜,也不只严姚,连路宁兮的忠实听众都发现了一件事,路宁兮同学休假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 而凯文,更是诧异,路宁兮同学每天十点多就到单位,中午午休必定消失,下午三点多能回来,每次消失后都是红光满面。 凯文吱吱的抽着烟斗,眯着眼看着路宁兮,路宁兮被凯文看的不自在,瞪了他一眼。 Qq响起来:「路宁兮,你谈恋爱了。」 「滚,我结婚还是你主持的婚礼,你忘了。」 「吱吱,你春意盎然的脸上都写着呢。咋的,和你家安然性…生活很是和谐啊…」 「你打错了,是安原吧…」 「滚,和我装。」 「滚,死老鼠,管那么多。」 可是甜蜜是挡不住的,路宁兮的甜蜜更是张扬的很。 安然的温柔,安然的体贴,安然的一切,让路宁兮沉迷。 ☆、二十五 城市的夏天姗姗来迟,安然知道路宁兮怕晒,早早去买了一堆防晒用品。大包小包的往安家别墅拎。 安家父母喜欢安然多回来走动,自然不会去理会她为什么回来。 安原和路廖最近很忙,天南海北,也就管不着家里的两个女人了。 路宁兮和安然成功的把战场转进了安家大宅。 同进同出,同塌而眠。 路宁兮睡觉特别乖,安然可不一样。 夜里屋子里的气温因为空调的关系凉下来,路宁兮基本就处在给安然一遍一遍盖被子的状态。 好不容易睡过去,又要被安然弄醒。 路宁兮很奇怪安然的欲…望为什么总是在凌晨,迷迷糊糊中的快感分外强烈,每次结束,安然都覆在路宁兮的小腹上,路宁兮摸着她的发,一缕一缕的缠在手间。就到了天亮。 周日的聚会在严姚的组织下恢复起来。安然和路宁兮早早的就等在家里。蜷在沙发上的安然枕着路宁兮的腿,路宁兮看着电影,时不时的躲避怀里人的调戏。 慢慢的也过去了一天。 五点多,乔木,路煜,严姚和肖落敲响了家门。 开门的瞬间,路煜拉着乔木直奔卧室。 「哎,床都换了。严姚你输了。」路煜笑得很暧昧。 安然和路宁兮看向严姚,只见严姚翻着白眼,对乔木说:「你能不能管管她,每天都是那些不健康的思想。床换了能证明什么?」 路煜才不理严姚,跑到路宁兮和安然面前,笑着问:「姐,你说实话,你俩那个没?」 路宁兮听了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进来就看床,看着笑倒在怀里的安然,路宁兮的脸一片潮红,伸手在安然的手臂上一拧,安然嗷的一声坐起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路宁兮。 肖落一看路宁兮是害羞,忙拉着乔木说:「乔木,菜呢?」 乔木听了笑着说:「中午让人送来了,宁兮,收到没?」 路宁兮听了忙起身,和乔木肖落走进厨房。 客厅传来一阵笑声,路煜和安然不知道说什么,严姚看着路煜的得意样子,从包里掏出支票写了数字扔给路煜。愤恨的走到厨房。 「路宁兮,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让她上了你的床啊?」严姚心有不甘的问。 背对严姚的路宁兮听了这话,知道严姚不只为了那张支票,心里有点酸,没搭话。 肖落和乔木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严姚的话悬在那,让她自己尴尬起来。 好在路煜这个人还是有点良心的,跑过来拽着严姚回到客厅,非要斗地主。 安然压根不会玩,被严姚和路煜哄的团团转。 等路宁兮得空出来一看,安然满脸的纸条,路宁兮看了倒是笑了,去浴室温了毛巾,拉着安然坐到沙发上,把纸条摘下来,给安然擦脸。 安然抬头看着低头的路宁兮,一脸的温柔。把头埋进路宁兮的小腹,蹭蹭,路宁兮宠溺的摸摸她的发。 「你俩能不能不这么肉麻?」肖落端着菜出来就看到这个景象,喊着,「严姚,路煜你俩也是,就在那看戏,小心长针眼。」 路宁兮推开安然,安然愤愤的看着肖落,刚要说什么,乔木在厨房喊着:「吃饭了,去洗手。」 路煜第一个冲进去,严姚拉着她,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的钻进浴室。 肖落摇头,对路宁兮说:「冤家。」 路宁兮没说话,深邃的目光落在厨房,又回神对肖落说:「去卧室的浴室洗手吧,他俩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肖落听了去找乔木,两个人进了卧室。 路宁兮看看安然,安然也看着厨房的方向,乔木出来她才回神,路宁兮对她摇摇头。 安然把自己又一次的埋进路宁兮的怀里。 ☆、二十六 总体来说,安然和路宁兮两个人是很幸福的。 两个人如果没住在一起,安然的电话总是在十点左右准时响起,路宁兮一般都在被窝里摸了半天才能把昨天晚上不知道卷到哪里的手机摸出来。 「懒猪,起床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可以午休了。」安然的声音永远都是暖暖的。 路宁兮打着哈欠,眼睛都没睁开哼哼哈哈的答应着。 其实这并不怪路宁兮,路宁兮本身就是一个嗜睡的人,现在有了安然,她每天晚上不是缠着自己,就是在西郊的家里和路宁兮煲着电话粥。 有几次安原打进来电话的时候都会抱怨路宁兮的电话太热线了。 路宁兮没有办法只能把肖落,严姚,甚至凯文扯了出来。 这天中午安然选的是路宁兮单位附近的一家面店。 路宁兮不怎么在电台附近的地方吃饭,总是能碰到同事,路宁兮并不喜欢这种感觉。电台里的人多少都会和领导,或者商人扯上关系。 路宁兮的身份一直让她很注重自己的隐私。八卦是办公室最长久的调味品。路宁兮并不希望自己被八卦。 可是安然明明知道这些却选了这样一家餐馆。 路宁兮进门的时候安然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了。 果然有几个非同部门的同事散落在这个屋子里。路宁兮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不太好。 安然撒娇的说:「一点都不想我。见我都没有笑脸。」 路宁兮勉强的笑了笑,低声说:「有同事在。」 安然环顾四周,果然有几个男人看着这里,她笑着说:「我家宝贝魅力真大啊。」 路宁兮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她挑了几个清淡的菜,把菜盘递给服务生。认认真真的看着安然。 安然被看的直皱眉,闹着说:「干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路宁兮摇摇头,边摆餐具边说:「现在明白被人看着的感觉不好了吧。你想想我吃饭的时候一直被别人偷窥,是什么感觉。」 安然听了心里也不太高兴,嘟囔的说:「我不是怕你来回跑累么。」 这话路宁兮不是没听见,她也不是不明白安然心疼她,看着安然憋憋屈屈的样子,心里也有点责怪自己不该太在意这些外在的事情伤了安然的心。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一直到菜上来我没说话。 吃了几口,路宁兮的电话就响了,是安原。路宁兮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安原和路廖同学在首都,估计也是应酬着别人,安原说话能听出来喝酒了,肉麻着说想路宁兮了,路宁兮耐心的和他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安然,她坐在那里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这一眼路宁兮心里是真的不舒服了。她草草的讲完电话,回到桌上,安然已经不吃了,路宁兮哄着她,夹着菜要喂她,安然不知道脾气是真上来了还是怎么的,闭嘴坐在那里,路宁兮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愣了半天,又尴尬的放了下来。 路宁兮解释道:「是你哥哥。」 这话倒是让安然开口了,她的语气都是讽刺,表情更是夸张,说:「你们夫妻俩还真是恩爱,早中晚都得打个电话以解相思。」 吃醋的话,在情人之间本是调情的催化剂,可惜路宁兮和安然不是一般的情侣关系,这话听到路宁兮耳朵里分外的别扭。 不过路宁兮是个好情人。 她的感情一旦真的用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容忍的宽度也会成倍增长。 路宁兮安静的吃着菜,不想再解释什么,她很珍惜和安然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并不想把它们浪费在无谓的争吵,辩解之中。 可是安然不是这样的,安然在感情上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就比如她猛追路宁兮,就可以看出她对待感情很单纯,黑白分明。 路宁兮的态度让她不舒服,于是她起身拎包走了。 摔门的声音在喧闹的大厅里还是激起了波澜,路宁兮背对着人群也能感觉到背后很多人在看自己,强自镇定的买了单,出了饭店的门。 安然的车早就没了影子,路宁兮上了自己的陆虎,开着逛到了不远的公园门口,下了车,路宁兮掏出手机给安然打了一个电话。 漫长的等待,在最后的时刻那边接起了电话,安然不说话,听筒里传来她的呼吸。 路宁兮斟酌着词汇,慢悠悠的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晚上我给你在家做饭吃。」 安然的声音很平淡,说:「你不用回家么?」 「那就不回去,我和爸妈说晚上住肖落那里。好不好?」 安然的声音有所缓和,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路宁兮表示理解,又叮嘱她自己去吃点简单的东西。放下电话,路宁兮站在毛主席像的下面,看着毛主席的右手指着前方,心里想着自己的前方在何处。 一段感情的开始必定是因为两情相悦。事情到了今天这样,路宁兮在心理是责怪自己,鄙视自己的。 所以当安然的无理取闹摆在台面的时候,路宁兮还是忍了下来。 安然是妹妹的年纪,稍微浮躁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路宁兮并不觉得安然有错,错的只是自己一时迷乱,毁了本已经捋顺的感情。 自作孽不可活。 就这样路宁兮和安然的第一次吵架不了了之了。 路宁兮去买了安然爱吃的排骨,回家炖着,又给家里打了电话,安母知道她去肖落那里,叮嘱着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和肖落去吃一些不卫生的东西。 路宁兮觉得安母把她当成了长不大的孩子。自己的婆婆如此真心对待,路宁兮心里又开始了漫长的悔恨和愧疚。 路宁兮不喜欢吃肉,安然喜欢,安然是无肉不欢的人,路宁兮为了能伺候的这位祖宗满意,特地向家里的大厨请教了一些菜式。 晚上安然回来的时候路宁兮已经把菜摆在桌上了,安然抱着正在摘围裙的路宁兮一阵甜蜜,路宁兮耗不过她的热情,推着她去浴室洗手。 两个人看着电视,聊着有的没的的,就把一顿饭吃了。当然这有的没的的里面不会出现安原,路廖,婚姻,家庭,孩子,责任和中午发生的事情。 前面的东西是她们刻意的习惯性的回避,后面这项却是因为安然知道错在自己,路宁兮则是完全不在意了。 吃过饭安然去洗碗,路宁兮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忙着把资料U盘装到包里,打算去上班。 路宁兮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安然满手泡沫的跑出来,看到她要走,着急忙慌的跑去洗手。 路宁兮站在门口听见安然抱怨着怎么不早说要走。 路宁兮把那句本不想让你送咽进了肚子里。 多少有点晚了,路宁兮从电梯里出来一路狂奔感到直播室,武警核实完身份,打指纹,凯文已经帮她把节目开始的飞镖放了。 路宁兮坐在椅子上对凯文抛了一个飞吻。凯文没有平时那么活跃,忧心忡忡的看着路宁兮,想了半天,走了。 一个小时的节目因为楼下有人等待变的漫长起来,路宁兮强打着精神把节目做完,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凯文站在窗台边逗着鱼。 「怎么没走?」路宁兮习惯性的喝了一口水,走到凯文身边。 蓝色的孔雀儿摆着大尾巴在贝壳之间穿梭。 凯文低着头说:「路宁兮,你今天中午和安然吵架了?」 路宁兮嗯了一声,心里也知道凯文怎么知道的了。 想是哪个八婆看到中午的那一幕回来碎嘴了。 凯文叹口气,看着路宁兮说:「这事传的基本上都知道了。影响多不好。」 路宁兮没说话,主要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特别庆幸自己的父亲不是这里的台长。 她还记得她们台长的千金去年和一个宝马小子走的特别近,那个小女孩没有心机,只是喜欢和男孩子玩在一起结果被传的满台,各种流言的版本。 路宁兮这么不愿意听八卦的人都听到了三个版本。 后来有一天她接到那孩子的电话,小孩子哭的声嘶力竭,据说是话穿进台长耳朵里了,台长回去把小女孩一顿教育。 路宁兮那个时候特别佩服这栋大楼里面的人,台长那里可不是她们这种小角色可以随便说是非的,这件事情充分证明了,台里的某些中层领导甚至是上层领导也会听风是雨。 路宁兮在台领导那里的口碑一直很好,她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学历,长相,处事,婚姻,都是典范。 小女孩就曾经对她说过台长不止一次在小女孩面前表扬过自己。 名声路宁兮倒是也不是特别在意,她对待单位的人际关系一直有点我行我素的味道,毕竟对于她来说,同事真的只能是同事,除了凯文,无一例外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安然的车停在老位置,凯文也看到了,和路宁兮摆摆手,就走了。 路宁兮上车,看见安然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广播里是自己的另一位同事的节目,她关了音响,坐在朦胧的黑暗中,看着安然的脸。 是什么吸引了自己? 路宁兮其实有所感触,是自己心中那难以填满的寂寞。 路煜的爱太年轻,没有能力填满它。 安原的爱太平淡,没有努力填满它。 而安然,她曾经的迷恋,为她做的傻事,消失的恐惧,还有回来之后的执着,让路宁兮感觉胸口终于有了充实的感觉。 这是一种填堵的过程。安然虽然离胜利还有距离,但是她的努力已经有了成果。 这个认知让路宁兮越加喜欢安然,甘愿沉沦在她的深情里。 ☆、二十七 周日乔木订了东南亚美食的午餐,安然有晨跑的习惯,七点多就起床了,路宁兮在安然起床之后一直睡得不踏实,八点多听见安家前花园管家和安然在讨论着什么。 路宁兮听着窗外鸟儿的叫声,感觉睡意离她越来越远。 已经是九月份了,路宁兮躺在床上想起安然的生日快到了。 安家父母九月初去了国外旅行,安原和路廖一直在首都忙着新的项目,家里面就剩下路宁兮和安然。 两个人在这栋宅子里渡过了一段明朗平静的幸福时光。 路宁兮不愿意起床,摸着手机,枕头下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然放在了床头柜上,想着安然总是念叨她手机不能放下离脑袋太近的地方,路宁兮为这微小的细节引来一阵好心情。 翻个身,把安然的PSP拿出来,自己和她在一起之后也从电玩小白升级成了半个业余爱好者。 安然的游戏都是休闲类的,路宁兮倒是喜欢血腥点的,安然第一次看路宁兮玩游戏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路宁兮最后被迫的玩着《战神之怒》。 正玩的起劲的路宁兮用余光瞄到了安然的身影。 她一身淡蓝色的休闲服,轻快的跳到床上跪在那里来吻路宁兮。 路宁兮一巴掌把她拍到旁边,继续玩游戏。 安然立刻摆出被抛弃的样子,可以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慰。于是安然就歪在床边看路宁兮玩游戏。看了一会儿,安然就呆不住了,跑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期间路宁兮的电话响了几次,都是安原,路宁兮没接。 上次安然甩头走的事情多少给路宁兮心里留下了阴影。 电话不再执着的响起,没一会儿倒是安然的电话响了起来。 路宁兮拿起来一看是路廖,就扔在被子上任它振动。安然回来看到手机在亮,拿起来去书房接了电话。 路宁兮这个时候也玩不下去游戏了,存了档,下床去洗漱。 没一会儿,听见卧室的门开和的声音,路宁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一月自己也要过生日了,三十岁,总说三十而立,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拥有什么? 一份在自己心里算得上名存实亡的婚姻。 一份和自己的小姑子又或者是弟媳妇的地下情。 路宁兮第一次想问问安然,她到底想给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中午几个女人聚在一起,乔木做东,吵闹闹又是一下午。期间包房里就剩下严姚和路宁兮的时候,严姚对路宁兮说了一句:「你们有什么打算?」 路宁兮答道没想过。 严姚倒是奇怪的说了一句安然不是会这样不明不白的人。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包房里却足够让路宁兮听得真切。 什么东西坠在地上,碎了一片… 夜里安原再次来电,路宁兮没有避讳安然,安然光着脚丫坐在书房的电脑上玩游戏,路宁兮坐在床上和安原聊天。 安原说打算月底回来,给安然过生日,让路宁兮想想送给给安然什么礼物,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宴会的名单,路宁兮看着电脑后面的安然认真的表情,心又软了下来。 安然是个被宠大的孩子,路宁兮一直都知道,她又能奢望什么? 路宁兮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个人是不得不在乎,却又无能为力。 夜里睡觉的时候,安然依旧踢被子,路宁兮怕热,为了安然她把空调都关掉了。睡眠不好,又担心安然伤风,路宁兮侧卧在床边,看着仰躺的安然两只手放在脑袋边,蜷成拳头,特别像个婴儿的睡姿。 路宁兮撑起身体亲了亲安然的嘴角,安然的眉毛纠在一起又舒缓开。 好眠的路宁兮今天彻底的失眠了,她就这么看着安然。 凌晨的空气有些冷,安然本是平静的五官在某一刻皱到一起,手也是松开又握紧,路宁兮是第一次看到安然这个样子,安然的额头很快的都是汗珠,密密麻麻的延伸到鼻子,下巴,黑暗中安然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小然?做噩梦了?」路宁兮伸手去拍她的手背。 安然茫然的转头,看到路宁兮支着身体担心的看着自己。 伸手,把自己窝进路宁兮的怀里,路宁兮的手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后背。 一阵属于路宁兮的香气传进了鼻腔,安然的手伸进路宁兮的睡裙里,拨弄着。 手指穿行在身上,安然的眸沾染着熟悉的渴望,路宁兮捧着安然的脸,终于明白为什么安然的欲…望…总是在凌晨爆发。 疼惜如同顿挫的剑,一遍一遍的刺伤了路宁兮的心脏。她的安然,到底经历了什么? 安然的生日宴会办的很是隆重,路宁兮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安然和路廖。 「怎么了?」路煜走过来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安然的方向? 路宁兮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说,眼里多了严姚就问路煜:「你和乔木最近怎么样啊?」 路煜顿了一下,对路宁兮说:「怎么了姐,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问题了?」 路宁兮握着路煜的手,轻轻的紧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长大了,就不能像曾经那样无所顾忌。 安原领着路宁兮滑进了舞池,路宁兮看着安原温柔的眼神,这个男人是真心待自己,什么事情都会知会自己,包括给安然的生日礼物,那台宝马,自己也有一辆同一个配置的。 生活怎么可以让人无从选择,自己曾经多么努力想成为一个好的妻子,她又想起路煜刚才的那一两秒的停顿,举棋不定原来才是心累的根源。 一般安原或者路廖在家的时候,路宁兮和安然是很收敛的。 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安原都忍不住说她们姑嫂有点生份的感觉。 路宁兮听了勉强一笑,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安原在书房就看到蜷在床上的路宁兮一脸放空的状态。 关了电脑,走过去抱着她,路宁兮挣扎了一下,说:「累了。」 安原没说话,顺着路宁兮,洗了澡,乖乖的上床躺在那里。路宁兮转过身体看着安原看着天花板,拉起他的胳膊,枕上去,手搭在他的胸口。 「不顺利?」路宁兮问。 「没有。别乱想。就是觉得你最近心情不错,身体也渐好,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孩子的事了?」 黑夜里安原狭长的眼如同星星一样闪耀,路宁兮不知道如何拒绝,闷在安原的颈窝里。 「这阵子酒没少喝,我也养养身体。孩子的事不能马马虎虎的。」安原看路宁兮没说话,自顾自的说着。 路宁兮听了如负重释。 这个夜晚,严姚却是未眠夜。 严家二老对她的私生活进行了彻底的清查,最后通牒,要么结婚要么找个固定的伴侣。 严姚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选,可惜那个人选已经有了爱人。于是严姚做了一个决定。 安家的产业大部分在国内,主要的是房产,安原最近忙的却是广告,在这个已经有点泡沫化的产业中,安家并不好做。 严姚主要做的就是广告业,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合作起来。 对于两家的生意,路宁兮和安然基本属于不理会状态。她们走的是文艺路线,对文化的忠诚度比较高。 严姚最近倒是提议路宁兮做杂志,毕竟路宁兮本身也是个颇有名气和号召力的主持人,加之路宁兮身边的人脉。 路宁兮不明白做这种省内杂志会让他们的生意有什么赚头,在电话里和安然抱怨。安然这边正忙着接待领导,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路宁兮拿着电话忽然有点失落,她觉得安然应该给她一些建议,哪怕没有多具体,至少可以告诉她,行还是不行。 可是安然的敷衍让她有点浮躁。 想想两个人这么不清不白的也有几个月了,安然在安原在家的时候基本上都和她断绝来往,有的时候她和安原出去应酬看到安然和路廖,安然也是云淡风轻的打个招呼就离开。 没有承诺,甚至都没有曾经在一起的那份纠缠的执着。 路宁兮郁闷的想起肖落,就约了她出来购物。 大医生忙里偷闲的看到老友就发现她心不在焉,偶尔看到什么好玩的玩意也都是想着安然,这街逛的就有点无趣了。 两个人还是来到光阴咖啡躺着,肖落看路宁兮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问她怎么了。 路宁兮看着肖落特别真挚的问:「你说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肖落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安原还是安然,沉默着。路宁兮接着说:「自从安原常驻后,安然对他态度特别疏离。」 话说到这里,路宁兮就停了,对于这个自信的女人,即使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也很难说出没有信心的话。 肖落自然明白,笑着安抚她:「毕竟路廖也在,安原和他还总是见面,如果你俩太亲密或者她太缠着你,露出来就不好了。你要为她想。」 路宁兮看着肖落笑着说:「肖落,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陷的太深,安然毕竟比我小,她的玩心重,这次回来又变了那么多,我总感觉抓不住她,不知道她想什么,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我们在一起交流越来越少。」 肖落看着路宁兮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安慰了几句,就不知道再说什么。 安然么,是变了很多,可是肖落就是很执着的相信,安然不会不在乎路宁兮。那个孩子,对路宁兮,是很认真的吧。 ☆、二十八 可是路宁兮的话不是说着玩的,她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她和安然的状态。 两个人的转折是因为那场床事,半推半就的路宁兮多少是因为渴望安然,那种时候理智基本被感性打翻在地了。 之后她们也一起宴请乔木这些朋友,把原来的公寓收拾的和家里一样,两个人粘糊了正经一段时间。 路宁兮想起也是甜蜜,可是安然呢? 路宁兮不知道,安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爱恋,更多时候像个孩子,撒娇,耍赖,吃饭要喂,喝水要吹,床上更是索要无度。 这个状态并不好。 路宁兮觉得还是约安然出来谈谈。 于是选了周日,在公寓。 安然姗姗来迟,还带着酒气。 路宁兮开门的时候被安然一把抱住,路宁兮半推半就的把安然拉进沙发,衣服基本都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倒了一杯菊花茶,路宁兮特意多放了两块冰糖。安然躺在沙发里揉着额头。 「一会喝了。」路宁兮有点不开心,想安然的样子也谈不出什么,索性就当让她来醒酒好了。毕竟两个人在一处,心里踏实。 安然挣扎的坐起来,把站在她面前的路宁兮揽进怀里,抬头看着路宁兮的侧脸撒娇的说:「头好痛呢。」 路宁兮伸手给她揉着,安然的气息卷着威士忌的浓烈味道扑面而来。 「喝了这么多?」路宁兮皱眉。 安然嘿嘿笑,捧着路宁兮的脸在她唇上狠狠地“啵”了一下。 看着路宁兮瞪她,轻声说:「路宁兮,我这两天干了一件大事。」 路宁兮看着她摇摇晃晃张牙舞爪的样子,揽住她的头,哄着问:「我们家小然干什么大事了。」 心里又把自己鄙视了千万遍。 安然显然没看出路宁兮纠结的表情,笑嘻嘻的说:「路宁兮,你的杂志刊号什么的都批下来了。」 路宁兮看着安然,问:「什么杂志?我还没答应呢?」 安然舔舔干燥的嘴唇有点不耐烦的说:「路宁兮,你知道你办杂志能带来多少经济效益么?杂志办好了,你就有名头了,请一些明星来我们举办的宴会,或者给其他公司做宣传,你知道收益是多少?」 路宁兮显然没想过,当然安然想的也是浅薄的一面。 「可是我不需要这些,我只想轻松的生活。」路宁兮起身,在安然面前站好。 安然靠在沙发里,醉眼朦胧,笑着说「路宁兮,你就当补偿给安原和路廖好了。他俩的广告业做的不好,现在严姚又来参了一脚,如果我们没有一个能撑起杂志的人,最后我们都没有办法制约严姚了。」 路宁兮到现在也不能相信安然竟然说出了“补偿”两个字。她看着睡着的安然。安静的面容像个天使,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 用到补偿了么? 路宁兮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一点一点的坠下去,原本想和安然说的话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反反复复的就是安然愧疚了,也许安然也后悔了。 于是好眠的路宁兮瞪着双眼到天亮,夜里喂了安然喝水,给她盖被,路宁兮贴近安然的胸口听着她心脏强烈的跳动。 怕失去了。于是明了自己深陷了。 天亮的时候,路宁兮先离开了,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安然,这比已经出轨的她面对安原更让她难堪。 用到了补偿的感情,她到底应该是感谢安然的认真还是该讨厌安然的善良。 已经不想再自问这份爱情到底会有什么,也不想再为难自己。 《城事》的创刊号以内部形式发行,收到的人是这个城市上流社会的人群。 《城事》的第一期的人物栏目介绍了路宁兮。 简单的囊括了她的履历,几张照片,省内的几个知名主持人为她写了简短的贺词。 《城事》宴请的请帖流传在快递的包裹里。请帖的背面写着宴会请到的某位知名影星。 针对父辈的喜好,这位影星多少让年轻人提不起什么兴趣,可是她曾经的美貌让人又不禁浮想联翩。 请她,让路宁兮费了不少功夫,毕竟她已经息影太久了。 宴会很成功,路宁兮站在安原的身边接受着成功的洗礼。 路廖和安然并没有出席,安然抱恙了。路宁兮在洗手间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严姚成了最后舞会的女王,严大小姐这回倒是不只和女孩子调情了,跑到青年才俊那里玩起了暧昧。 乔木和路煜就很乖了,路宁兮站在一角看着这场仿佛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宴会。 收益直接过入安原公司的账面,第二天报纸就爆出了这位影星来到这个城市的消息,并且注明她只是来参加安家房产老板的私人宴会。 路宁兮看着报纸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城事》还要办下去,凯文接下了第二期的大部分工作。 路宁兮也在论坛上写了一篇关于这份杂志的介绍。 名利可以让你做任何事情都顺风顺水,除了爱情。 路宁兮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安然了。电话过去也只是应酬的样子。路宁兮看着蓝色的天空,感觉自己离这个美丽的空间越来越远。 就在安然和路宁兮莫名其妙的疏远的时候,乔木出了一件事让她们不得不见。 乔木对外宣布了结婚的消息。 一时间这个城市的上等圈子又一次风起云涌,乔木是公开的拉拉,怎么一夜间要结婚。 那从新加坡回来的路家二小姐怎么办? 当路宁兮找到乔木,安然找到路煜的时候,乔木正和路煜坐在乔家的私人会所里喝咖啡。 安然没想到见到路宁兮,当然路宁兮也没想到见到安然。 避而不见的人在面前,路宁兮的委屈汹涌而至,鼻子一酸,眼泪就含在眼圈里。 安然倒是很平静,打个招呼就去找乔木和路煜。 大理石台阶,路宁兮看着安然摇曳的背影,她穿的白色匡威在自己的眼前轻轻晃动,最后终于停顿。路宁兮抬头,才发现自己跟随安然的脚步走到了乔木和路煜面前。 乔木看到路宁兮委屈的样子先笑了。 路宁兮倒是不好意思了,等路煜和安然去了三楼的书房,坐在乔木面前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乔木仔仔细细的看了路宁兮一阵,叹口气说:「安然给你苦果子吃了?」 路宁兮点头。乔木说:「路宁兮,安然有自己的苦衷。」 好像每个人都比路宁兮知道的多一些。 「你呢?你有什么苦衷?」路宁兮不愿意谈自己的问题。 乔木问:「你看今天,我和路煜都很平静,你知道为什么么?」 路宁兮没说话。 乔木笑着说:「其实你们都感觉到了不是。我没有对不起她,认识她,等待她,和她在一起,我耗尽了我的热情,所以我没有办法再去原谅她。可能我们的爱情真的燃烧掉了,剩下的只是灰烬。我以为我抓到她出轨的时候会杀了她,其实那个时候我却突然感觉很轻松。路宁兮,真的很轻松。」 窗外的松树绿油油的一片,分外的高挺,路宁兮一直不明白乔木为什么喜欢松树,夏天的时候它们总是散发出一种油脂的味道。 风一吹过,没有落叶纷飞,少了美奂的伤感。 「是严姚吧?」安然坐在沙发里,问。 路煜没说话,雪茄的一明一暗。 「路煜,严姚不会认真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和她上…床?」 路煜的目光看着前方,悠悠的说:「安然,你为什么嫁给路廖?」 「你知道。」 「那我告诉你,是我让乔木死心的。乔木和我不一样,她没有权利为了我放弃乔家这偌大的摊子。她家里什么样你不知道么?如果乔木不结婚,没有孩子,乔氏早晚会散。」 「你们可以领养啊?」 「拿什么领养?没有夫妻关系。以单身名义去领养你知道有多难,领养了之后呢,他的血里有乔家的基因?成长的过程中这个孩子会受到什么样的侧目?我们不能替他们选择不一样的人生。安然,别傻了,我和她有这些年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孩子,真的这么重要么?」 「你比我更清楚吧。」 安然没说话,血脉的重要她如何能不了解。她看着远处的高尔夫球场,她们都可以放弃自己去成全别人。她们只是想要一份简单的相守,真的这么难么? ☆、二十九 微风吹动针叶,远处的夕阳在天际发出余温,乔木的休息室里一片宁静。路宁兮和乔木坐在窗边的藤椅里,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峰。 安然和路煜从书房里走出来,就看到金色的光散在她们的身上,乔木的淡然,路宁兮的冷傲,在这温暖的光息里变得多彩起来。 路煜转身,上了楼。安然看着她的背影,渐渐隐藏在黑暗的角落。 转身,看着路宁兮的背影,安然很想走过去拥住她,在她的耳边告诉她,她爱她。 吸口气,平静下自己的混乱,安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划破了这画面。 「路宁兮,回去吧。」 路宁兮和乔木转头,安然的影子拖的长长的,在楼梯上。 路宁兮展开微笑,起身走过来。 和乔木告别,路宁兮跟随着安然走进乔家的大院。 两辆一样的车停在门口。 路宁兮看着安然的侧脸,她看着远处。 「安然。」目光流转,那一刻夕阳余晖下安然的忧伤。 安然挑起微笑,看着路宁兮,轻轻的应着:「恩?」 「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曾经给予我的一切。」 谢谢你,让我爱上你。 谢谢你,给予我忧伤,快乐。 谢谢你,此刻的顿足。 路宁兮上车,看到安然的车缓缓驶出院门,自己也跟随上去。 安然,如果这一生我们就到这里,至少我还能看到你。 汽车的尾灯在高速公路上渐渐远去,路宁兮缓下车速,看到路边的风景呼啸而过。安然,把那些爱过的,美丽的,都抛在这条路上吧,如果有一天我们需要重新拾起,我希望我不会彷徨,而你,不会停下。 车子驶进环岛,路宁兮看到安然的车在第一个路口消失,打舵,滚滚的车流中,路宁兮再也看不到和自己一样的尾灯。 乔木的婚礼在月底举行, 乔木的新郎是入赘女婿。 乔木的伴娘名字叫严姚。 乔木穿着礼服,站在化妆间里,严姚坐在身后的长椅上。 司仪的声音在大厅响起,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新娘子准备上场了。」 严姚站起身,牵起乔木的手,繁华的空间里,飘移的思绪,严姚垂下眼睑,乔木的手温热,乔木走到她的面前,香水的味道依然如故。 「严姚,请你善待她。」 严姚抬头,乔木已经移开了视线。严姚的指尖在颤抖。 「乔木。」 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化作悲哀的疼痛,传递给自持的乔木。 乔木。 闭上眼,心里清楚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还是会不甘心的回头,去看看那拥挤的电子门会不会出现一个慌张的穿着白纱的身影。 除了奢望之外,还能有什么力气去存活。路煜拉着行李,递上机票。 从此以后,乔木是乔木,路煜是路煜。成全了你,放纵了自己。 飞机划破天际,朵朵白云听到那个女孩的哭泣,十年前,十年后,时间如同魔咒,将她带离了爱人的身侧,同一个城市,同一个航线。 路宁兮,乔木,请,幸福。 乔木的婚礼对于安然和路宁兮而言,并没有什么欣喜和幸福。各自身边的男伴儿,刻意回避的距离,那个已经离开的路煜。 如同一个一个深坑,埋葬了希望,埋葬了依依不舍的情怀。 那个已经飞往新加坡的路煜,安然看着殿堂的玻璃窗,阳光照射出华丽的光彩,路煜,你怎么能,怎么可以舍得乔木,怎么愿意成全下,这份天长地久。 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轻声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走在红毯上看到路宁兮的那一刻,乔木感觉自己已经死去。路煜。我的爱人,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会努力去成全。 可是,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等我,在下一世,在我们的家里,如同我等待你一样,等等我。 路煜。我的爱人。 乔木结婚后的一个星期,十一长假刚刚结束,路宁兮接到了新加坡的电话。 没有告知任何人,踏上了飞机。 奢华的房间,路煜如同枯竭的花儿躺在那里。屋子里的一面墙上都是乔木的照片。路宁兮的眼泪滴下来,顺着她和路煜相握的手掌的缝隙滑进掌心。 路宁兮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小俞。」 路煜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角的泪含在那里久久不曾落下。 额头覆在路煜冰凉的手背上,路宁兮的低泣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 生无可恋。 四个字,瓦解了路宁兮的全部希望。 心被四分五裂的拉扯着,路宁兮跑到房顶,面对着这个城市,撕心裂肺的喊着,假设情绪无处宣泄,假设嚎叫可以缓解疼痛,假设那一声路宁俞可以召唤回来那个小人儿,路宁兮愿意用她一生的时间去撕吼。 路宁俞,你走了,你的路宁兮怎么办? 路煜,你爱的人你都不想见最后一面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残忍的让人无法原谅你的自私。 路宁兮跪在地上,把自己深深的蜷成一团,好痛,痛的不能伸展身体。 乔木。 路宁兮忽然想起乔木。 乔木,你在哪里。你可知道你的爱人已经离开了人世。 乔木,你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会不会责怪她。 乔木。我该怎么办。 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人,路家父母,路宁兮。 路煜年轻的身体化成了一捧灰烬埋葬在了这个土地上。 再也,不能在尘世相见,哪怕一面。 飞机划破长空,路宁兮看着蔚蓝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远,伸出手,遮住眼,不让路煜看到自己的眼泪。 路宁俞,我年少的爱人,我们已经告别,从此,你在天涯,我去海角,各不相干。 可是,你怎么能忍下心独留我一人在这人间。路宁俞,再相见,可不可以晚一点,让我们有能力展开翅膀,一起翱翔。 再见,年少的时光… 路宁兮好想天空下起大雨,让她清醒,让她从这噩梦中惊醒。 没有了你的世界。如此冷漠… 当安然看到路宁兮的时候,梨花树的花瓣落满了她的身迹,路宁兮靠在行李箱上,长长的发散落下来。 「路宁兮?」 抬头,满脸泪痕,修长的身影扑面而来,钻进了怀里,滑落。 「安然,路煜死了。路煜怎么就死了。」那阵疼痛到底是从哪里而来。 安然撑着路宁兮的身体,看着满天的残花,远处的天空雷声滚滚,天空乌黑一片。 「路煜…死了?!」 这个城市,大雨将至… 狂风撕扯着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路宁兮的心也没有幸免于难。依旧是温暖的熟悉的房间,安然在咖啡机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宁兮坐在酒红沙发里,听着窗外大风的撕嚎。 门铃响起,惊了安然,开门,严姚站在门口。路宁兮越过酒红的沙发看到严姚的狼狈。 漆黑的发凌乱的贴着发,西裤沾粘在腿上,高跟鞋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路宁兮看着永远光鲜艳丽的严姚紧紧的追随着自己的视线,调转。 「安然,带她换衣服。」 身后卧室的门扣和。 麻木的心脏惊扰起一片波澜。 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路宁兮站起身,开门,楼道里迟缓的脚步声。 乔木站在路宁兮面前。 干干爽爽,只有腿角少数的泥泞。 进去客厅,回身,路宁兮站在暗红色的防盗门前。门锁扣和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有什么留给我么?」 路宁兮看到乔木紧握的拳头,泛白的骨节。摇头。 没有欺骗。不能欺骗,即使看到的是失望中凄惨的笑容。 「是啊,她已经把最好的都留给了你和我。」 转身,站在窗口。远处的闪电照亮了这个漆黑的世界。 卧室的门响起,严姚看到乔木空洞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四个女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加湿器喷发着潮湿的气息。 「回去吧,晚了你先生会担心。」路宁兮感觉自己的喉咙火烧一样的疼。 乔木回神,视线越过路宁兮看着窗外磅礴的大雨,站起身。 伸手按下要起身的安然。 「让我自己走吧。」 如果已经失去,让我自己离开。没有了那个人,在哪里都是孤身一人。 就此放手,不论人生长路多么漫长。 窗外雾蒙蒙的一片,窗户旁边的三个女人看着楼下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一个背脊挺直的女人。 她的步伐迟缓,走到那辆保时捷旁边。 乔木站在车门旁,手搭在把手上,路宁兮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手滑落下来,乔木的身体滑在地上,蜷在雨中,她抬头,看着路宁兮窗口的方向,大雨遮住了她的泪。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打在乔木的身上。 路煜,真的很冷。 抱紧自己,乔木看着光洁的地面,嚎啕大哭。 路煜,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力气再伪装。 路煜,漫漫长路,你怎么舍得让我自己走下去。 路煜。路煜。如果这丝丝秋雨是你,可不可以抱紧我,抱紧我,请你不要再放开我的手。 严姚的手指碰触在冰冷的玻璃上,那个脆弱的伤痛的身影,点在指尖。 「乔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胸口… ☆、三十 自从路煜去世之后,路宁兮的身体变得越加糟糕起来。安原和肖落私下谈过几次,由于路宁兮的心情一直很忧郁,肖落也无从下手。 深秋的城市到处都是枯萎的味道。安然和路廖对于安家的拜访增多起来。每个人都在想尽办法让路宁兮快乐起来,可是路宁兮依旧如同一潭死寂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每天把自己关在安家的温室里,写字,画画,或者听音乐。对于严姚的拜访全部回绝,对于乔木也是一样。 路宁兮的恨,带着滚滚的寒气,侵袭着每个人。即使她知道,死亡是路煜自己的选择,可是她忍不住责怪,责怪他人,也责怪自己。 唯一一个能进去路宁兮世界里的安然,却总是徘徊在温室的门口。温室里的花儿争相怒放,路宁兮披着白色的天鹅毯躺在长椅上,发丝缠绕在红色的玫瑰上。 她的身边散落着铅笔下绽放的路煜。一张一张,展示着儿时的,学生时期的路煜。 到二十五岁,路宁兮与路煜相遇,嘎然而至。 安然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归拢在圆桌上,伸出手,指尖碰触在路宁兮安睡的容颜,安然蹲在花丛中,玫瑰上的刺透过衬衫轻轻的划过皮肤。。 「路宁兮。」 这三个字,让自己多么爱恋。 是不是唇齿间都透露着无尽的相思,最后从这三个字中,转折成无奈的叹息。 「路宁兮。」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路宁兮褪下包裹在身体上的天鹅毯,目光扫过圆桌上整齐的画纸。 「安然。」 不远处杜鹃花中那抹身影听见呼唤转身,看到路宁兮坐在玫瑰园中匆忙赶过来。 「路宁兮。」蹲□体,仰起头,路宁兮冰凉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 唇落下来,安然抬起身体,路宁兮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的撕扯着。喘息在安静的温室里流转,安然小心翼翼,手指在路宁兮的胸前徘徊。 「要我。」身下的人握着安然的手,一路向下。 手指被温热包围,耳边是轻柔的叹息,卷着蛊惑,横冲直撞的冲进安然的心里。 白色的灯光散落在安然的脊背上,路宁兮的双手揽住她的腰,难以自持的悸动一次一次席卷而来,路宁兮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点的声响。安然的身体密集的汗珠,她却不敢抬头看到路宁兮的脸。 两个人像抗争的小兽,眷恋着彼此,却又无法不去伤害。只有沉沦在彼此的怀抱中,一次又一次的赠与。 温室的玻璃窗点点的雪花,路宁兮侧过脸看到玻璃中自己模糊的影子,还有和自己缠绕在一起的光洁的身体。 「小俞。」 那一刻,安然把自己的脸埋进路宁兮心脏的位置,眼泪落在路宁兮的胸口。身下的人,终究破碎… 安然知道,路宁兮已经如同巨大的黑洞,把她的一切都吸走了。 她已经输了,输给了路煜。 即使此刻她甘愿和路宁兮一同堕入地狱,路宁兮的选择也不是她。 路宁兮要的是路煜,路宁兮想奉献的也是路煜,路煜在的时候,路宁兮可以爱安然,可以只为了安然,可是路煜死了。路宁兮把自己扔在年少的回忆中不能自持,她想要路煜回到她的身边,她想和路煜拥抱,亲吻,做…爱。 安然看着躺在长椅上的路宁兮,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个人。 安然穿好衣服,把天鹅毯盖在赤…裸的路宁兮身上。 路宁兮的眼泪一直在流,那句对不起哽在喉咙中,却说不出口。 「路宁兮,我走了。」 踏出这一步,永远不回头看身后的人一眼。如果自己曾经以为还会有机会,那么现在也不会再奢求。 「安然。」远走的人没有停下脚步。温室袭来一阵冷气,安然倔强的身影渐行渐远。 在一片苍茫中消失不见。 自从那天,安然也消失在路宁兮的视线里。安原放下所有的事务在家陪着越来越沉默的路宁兮。 十一月初,下起了鹅毛大雪。路宁兮生日那天,安原没敢请任何人。 安然和路廖倒是准时赶来。 路宁兮躺在床上一直沉睡。安原看着院子里的银装素裹,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浓郁的咖啡香,孔雀蓝的兔绒大衣,精致的水袖,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齐膝的皮靴带着融化的水珠。 那一刻,他想起四个字:非卿不娶。 优雅的谈吐,偶尔挑眉的娇媚,撒娇的样子,安原深深的沉迷。 那是路宁兮,他的妻子。 他爱她。即使很多人问他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直面的回答,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爱她。 他知道路煜,他知道那个女孩和自己妻子的一切,他知道她的离开让路宁兮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安原吸了一口雪茄,热气喷洒在玻璃上,形成一个圆形的雾晕,安原伸出手,在上面轻轻的点化,最后化成了一个字:然。 就在安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管家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在前院的四个地点放置了烟花。 路宁兮醒来的时候安原已经把一切打理妥当。从衣帽间找出那件孔雀蓝大衣,亲自给路宁兮更衣。 「怎么忽然想起它了?」 安原抬头,在路宁兮的唇角轻轻一吻,手里扣着扣子,轻声说:「很久没看你穿了,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路宁兮没说话,任他把自己打理好,和她下楼。 路廖和安然已经站在院子里,雪花落了一身。 「姐姐。」路廖伸出手,路宁兮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生日快乐。」路廖说。 「谢谢。」视线落在路廖身后的安然身上。 安然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宽松的运动裤,像个学生。 「小然。」 「嫂子。」 没有多余的话。院子里的烟花瞬间绽放,美丽中带着烟火的气息,五彩缤纷的释放点亮了半个天空。 安然侧过身体,看着路宁兮,她仰着头,天空的颜色笼罩在她的身上,映照着路宁兮清冷的面孔。 夜里,路廖和安然因为大雪没有回去,四个人坐在四楼的茶室里,安然裹着毯子,路宁兮靠在垫子里,安原和路廖坐在窗边,看着郊区的雪景。 「真的很干净。」路廖叹息。 「是啊,城市的喧嚣,五彩霓虹在这里都没有。坐在这里好像能听到远处深山中野兽的嚎叫。」 安然听了安原的话听了轻声笑起来。 其他三个人看着她莫名其妙。安然说:「哥哥,果然有大男子主义。征服的欲望在谈吐间难以遮掩。」 安原笑着摇摇头,看着路宁兮,把她揽在身侧,轻柔的说:「这一生,我只征服她一个,就够了。」 安然看到路宁兮闭上眼睛,自己的身体渐渐冷了下来。抬眼,看到安原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路宁兮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的时候,这个城市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马上退二线的路市长竟然被调往他省。 这种明升暗降一时成为了热谈。 路廖的身份也终于浮出水面。 安然看到新闻的那一刻,立刻去请了假,冲出台里,直奔严氏。 严姚坐在十九楼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看着楼下如同蝼蚁的人群。听着安然的咆哮。 「你就这么搞下去,有什么好处?」这是严姚唯一听进入的话。 严姚回头,站起身,不顾形象的伸个懒腰,看着安然说:「怎么了?」 「路市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严姚不说话。 「严姚,你到底想要什么,安家和路家的广告业你插上一脚,如今你又去和路家作对。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严姚冷笑,背过身体看着楼下。 「安然,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羡慕我们,开好车,住好房,出入高档场所,不会为了任何事发愁。安然,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又和神仙有什么两样。」 严姚叫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拉着安然坐在沙发里,她疲惫的把自己靠在安然的肩膀,看着茶几,说「安然,小的时候,我,你和乔木多好。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一起玩游戏。安然你知道么?很多时候看到你,我就觉得我们都未曾改变。可是又能骗得了谁呢。现实一步一步的把我们推远,安然,面目全非这四个字我现在真是深有体会。乔木现在恨我,我知道。」严姚轻声笑了,抬头看着安然:「安然,你是不是也恨我?」 安然看着她耀眼的容颜,点点头,严姚,从小就是这个任性妄为的样子。 严姚低下头,长长的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叹息着,说了一句:「既然这样,那就就继续恨下去吧。」 乔木,安然,路煜,路宁兮,安原,路廖,如果需要一个人去背负所有的责难,那么让我去吧… ☆、三十一 如同安然所料,严姚以最快的速度撤掉了《城事》的资金和人脉。近期拍卖的土地也毫无意外的落去严姚的囊中。 一时之间,严姚在这个城市的最大房产开发商安家和乔家分了一大杯羹。 乔,安,严三家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三大世家终究为了什么一夜反目,严姚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广告不做了,跑来搅和房地产。 安家大部分资金流被一个一个意外截堵下来,路廖调用了公司的款项去填补安家。 安然看着路宁兮,只说了一句话:「严姚疯了。」 路宁兮冲了菊花茶,给安然去寒气,安然身上的雪还没化开,路宁兮伸手弹落。 「过来坐吧,你哥哥和路廖还在书房。」路宁兮倒是很平静。 安然坐下来,捧着菊花茶,看着路宁兮,她的气色好多了,眼里的忧伤也逐渐的消失。 「快到圣诞节了呢。」路宁兮看着安然,慢悠悠的说。 「啊?是啊。」 「小然,打算做什么?」 「无非是圣诞舞会。年年都会有的。」安然突然停顿,想起严姚今年做的事,有点没把握的说:「不知道今年我们三家还会不会在一起开舞会了。」 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原和路廖穿戴整齐要出去的样子。 路宁兮和安然起身,走向他们。 「要出去?」路宁兮替安原把领带摆正。 「恩,去乔木那里。」 「乔木怎么了?」安然问。 安原没说话,安然又去看路廖。 路廖摇头,轻声说:「乔家在严家的冲击下,资金流也出现了问题,乔家本来就内乱,今天乔木打电话过来请求安家的支援,可是我们这里也不好。我和姐夫亲自过去一下。」 「这么严重?」安然看着安原问。 安原点点头,看着路宁兮说:「晚上回来晚了,你要早点休息。」 路宁兮点头。送安原和路廖出了门。 宾利消失在远处的白色山峰里。 路宁兮回身问安然:「你当初非让我接管《城事》,就是想到严姚有一天会干出这些事?」 安然不知道想什么,听见路宁兮的声音茫然的抬头,哼哈的应了一声。 「安然,严姚为了什么?」 「不知道。」 路宁兮眯起眼睛,走到安然身边,安然抬头,路宁兮叹口气说:「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 情,难解。 严姚站在十九楼看着这个城市被大雪慢慢的包围。 闭上眼睛,手机响了起来,不出意外是乔木。 「你到底想要什么?」乔木的声音没有以往得平静。 「你知道。」严姚自在的把双腿放在办公桌上,电脑旁边,安然,乔木和自己得照片散发着幸福得光芒。 「不可能。」电话传来挂线的声音。 严姚无所谓得扔下手机,伸手把照片拿起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圣诞节,严家的请帖准时抵达。安然和路宁兮看着严姚两个字龙飞凤舞的落在严家当家的落款处,无奈的相视而笑。 乔木看着请帖,恨不得把它扔进安家得壁炉里烧了干净。 「严姚。」乔木发出深深得叹息。 路宁兮笑着看着乔木。一直冷静得乔木发出这样得叹息,是百年难得一见。 「怎么了?」乔木摸摸脸。 「没怎么啊。」吃口曲奇,路宁兮看着安然,安然也看着乔木,又回神看路宁兮。 「你说她到底要干什么?严家怎么能容忍她这样胡作非为?」乔木无力的说。经济危机虽然过去,可是再这样下去,乔家和安家都会被严姚整的垮掉了。路市长的调任,让安家和乔家在各个方面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让她玩吧,早晚有玩够的一天。」安然无所谓得说。 「我怕我们两家被她玩死。」乔木无奈。 「不会的,严家二老不会不管,再说,前一阵子银行突然又放资金了,不是就是她在放水。」安然吃了一口曲奇,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看着壁炉里的火,轻声说:「乔木,她只是在告诉我们,她有能力毁了她得不到得东西。」 圣诞舞会依旧是三大世家的私人舞会。严家这个时候灯火通明,严家的孩子们都等在大厅,迎接着安家和乔家的人。 乔木和她的先生姗姗来迟。 路宁兮和安然正在应酬着,看到乔木摘了狐狸披肩,递给严姚。 严姚倒是很平静的接过去,挂在门后的衣橱里。乔木低声和她的先生说了几句话,他走过来,和安原路廖打个招呼,对安然和路宁兮说:「乔木说让你们和她们上楼。」 路宁兮和安然起身跟随着乔木和严姚上了三楼,三楼整层是通透的,严姚的活动区域就在这里。 四个人来到严姚的茶室,管家早已经派人煮好了龙井摆在那里。 安然用手背试了一下茶壶的温度,刚刚好。 脱下高跟鞋,四个人坐下来,安然笑着说:「严姚果然有心。」 严姚摆手,指着路宁兮说:「是路宁兮提前打电话告诉我安排的。」 路宁兮坐在那里品着茶不说话。 其他三个人也摸不准她要做什么,各自品着茶。 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蒸腾,路宁兮笑眯眯的说:「很久没有这么在一起了,可惜少了肖落和路煜。」 她的语气要多平淡就有多平淡。 严姚和乔木得面色却苍白。 安然伸出手握紧路宁兮的手,路宁兮报以微笑,拍拍她,示意她安心。 「其实,路煜的离开,你们可能一直都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说没了就没了。而我,一直想把这件事埋在心里。路宁俞,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爱人。」路宁兮看着安然笑着说:「安然,乔木,请你们原谅我这样形容我和她的关系。我一直把她放在心底,不敢碰触。我知道我的一切不快乐都是因为这个人。空洞,寂寞,疼痛,都源于我还爱着她。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们,或者给你们一个简单的交代,关于路煜的离开。」 路宁兮感觉有点冷,伸手抱着自己光滑的手臂。 安然体贴的把她揽在怀里,路宁兮找个舒服的姿势,视线落在茶壶上,慢悠悠的说:「路煜是自杀。可是并不是因为乔木。可能你们不会相信,路煜是个很珍惜自己的孩子。她回了新加坡是不假,可是在新加坡的机场她直接转机去了另一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路煜经历了并不愉快的一个夜晚。等我叔叔婶婶找到她的时候,路煜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话停在这里。路宁兮躺在安然的腿上,安然的手心是路宁兮紧握的拳头。 一室的沉默。 茶冷了,严姚伸手把紫砂壶拿起来又落了下来。 「路宁兮,你想说什么?」 路宁兮窝在安然的腹部笑出声音。 「严姚,明知故问。」 严姚哑口无言。 安然看着怀里的路宁兮,总觉的路宁兮不一样了。 乔木这时却是心如刀割。路煜,当路宁兮再次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脆弱的心支离破碎。虽然路宁兮说的委婉简短可是乔木只觉得眼前一阵黑雾。 「乔木。」路宁兮轻声唤着。 「嗯?」乔木看着躺在安然腿上的路宁兮。 「过去吧。关于路煜,让她过去。未来的路还很长。」 「知道了。」 路宁兮站起身,看着三个人诧异的眼神,她郑重其事的面对严姚,说:「严姚,那天晚上路煜做的事情,我代她道歉。对不起。」 路宁兮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 严姚低下头,摆摆手。 「过去了。不想提起。和她,也斗不出什么的。」 路宁兮转身,离开了茶室,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安然和乔木一脸的茫然,看着严姚。 三个人坐成一圈。 「那天晚上,我并不是自愿的。」 严姚迎上乔木的目光,看到那里的不可置信,轻笑自己,低下头说:「乔木,安然,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玩过家家么?那个时候,我说要嫁给安然,乔木你生气的好几天都不理我们。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很幸福。乔木你会为了我去爬树,去给安原哥哥的书包里放毛毛虫,会因为我挨乔伯伯的巴掌。」 「那个时候我追在你和安然的身后,多希望就是一辈子。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里不再有我,不再关心我,不会为我遮风挡雨。乔木,不是我背叛了你,是路煜背叛了你。你把我抛下的太远了。让我不得不用自己的方法追赶你。」 「如此,你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不是一直缠着安然么?」乔木皱眉,语气不善。 严姚和乔木的目光落在安然身上,安然叹口气,说:「乔木,严姚做了很多事,只是希望你回头看她一眼。」 「是啊,每次见到安然就要吵架,希望你能看到,来安慰我。和安然暧昧不清,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怒气冲冲的来质问我。乔木,我只是这么希望着。」 乔木看着严姚和安然,觉得特别荒谬。 「安然,你早就知道?」 「不算早吧,最开始和大家一样认为她喜欢的是我。」 「严姚,你就是故意的?」 严姚把脸放在交缠的手背上,笑起来。 「你们还当我们是小孩子,这种事情也可以开玩笑?」乔木终于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茶壶在她的撞击中掉在地上,茶水脏了一片地毯。 安然和严姚看着乔木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严家管家慌忙的跑上来。 「大小姐,乔木小姐走了。」 严姚听了看着安然苦笑,说:「就知道她会这样。」 安然摆摆手,看管家下了楼,轻声说:「你想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严姚揉着太阳穴,又想起什么说:「路宁兮这是发什么疯,这种作风可不像她。」 安然摇头,她也知道路宁兮这一步跨的太远了。她是想解开她们三个人的心结还是另有想法… 原来,这一切发生之后,路宁兮也变了。 ☆、三十二 圣诞节的那场不愉快仿佛没有人记得。严姚依旧每天忙碌着。天气越来越冷,严姚怕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里乔木曾经在新加坡发来的信件。想用这一点温暖驱赶冬日的寒冷, 那一年,乔木和安然选择留学,严姚选择接管家里的生意,一切都是在那一年改变。天翻地覆。当初的她们又怎么能想到今天的她们会无从选择。 叹口气,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 「这个城市,太小了。」喃喃自语。 秘书扣门,轻声说:「乔总到楼下大厅了。」 严姚回身,点点头。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文件摔在办公桌上,严姚刚起身,乔木的巴掌随之而来。 严姚感觉口腔里一股血腥,转过头,拢顺在冲击中变得凌乱的长发,看着怒气腾腾的乔木。 乔木的眼睛都是血丝,严姚的心纠在一起。 「你不能熬夜。」终究还是说出来。 乔木悲从心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严姚,那一巴掌让她的手掌依旧疼痛,严姚的面颊也是一片红色。会心疼,乔木撇开眼,不去看。 「严姚,我以为,我们都说清楚了。该过去的让它过去不好么?」 「不。」 只一个字。严姚转过身,不让乔木看到她的眼泪。 「你这样不会毁了我们,只会毁了你自己。你看看这些文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前途你不要了么?你和多少人有牵连,只要一个人出了事,你也不会好过,你知道么?你会进监狱的。」 「不。」严姚努力的吐出一个字。 「严姚,到底怎么样才能收手。」 「我要你。」严姚转过身体,布满泪滴的脸上都是坚定,她走向乔木,乔木步步后退。 「乔木,我说过,我要你,否则谁也别想让我罢手。」 被逼近角落的乔木看到严姚近在咫尺的面容,严姚的手环住她的腰,扣在自己的身体上。 乔木推拒着:「严姚,放手。」 僵持,严姚看着乔木的眼光里多了一丝厌倦。乖乖的放开乔木,乔木一愣。严姚站在乔木身前,轻声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乔木。唯独这件事,我不会。我要你。我只想要你,我不能再等下去。你和路煜在一起,我可以等,你结婚,我可以送你走到另一个人身边,因为这些都是你要的,可是乔木,路煜已经不在了,而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你可以为乔家生下孩子,你可以拥有这段婚姻,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能接受我。这,也不行么。」 乔木,真的不行么? 严姚躺在床上,想起乔木决绝的转身。没有回答,没有安慰,她只是转身离开了自己的身侧。 二十年,二十年前的乔木,那个小小的身体都不会这样狠心扔下自己。 起身,跑下楼,开车冲进大雪中。 「路宁兮,我们见一面吧。」严姚对着手机那头的路宁兮说。 「好,公寓见。」路宁兮干脆的回答。 单身公寓依旧整洁如初。严姚和路宁兮脱了大衣,把咖啡煮好,坐在沙发里看着电影。 「你说,乔木会妥协么?」 「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喜欢张国荣?」 「长的和眼缘。」 「安然呢?」 「上班吧。」 「你俩以后会什么样子?」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安静下来。路宁兮继续看着《霸王别姬》。 「程蝶衣太惨了。」 「恩,像你。」 严姚笑着打了路宁兮一下,看着路宁兮也笑起来。 「姐,以后我叫你姐好不好?」 「恩。」 「路煜,有你真幸福。」 路宁兮放下咖啡杯,把严姚拉进怀里,安慰着:「严姚,以后有我在。」 「恩。」 对于严姚和路宁兮忽然的交好,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 三家正在微妙的时刻,安原不只一次的暗示路宁兮和严姚走远一点。路宁兮每次都当做没听到。 严姚几乎成了路宁兮这里的常客,有的时候路宁兮做节目,严姚就在楼下等他,俨然当初安然的样子。 风言风雨终究传到了乔木和安然的耳朵里。 严姚正坐在路宁兮的公寓里喝着咖啡看着电影,乔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严姚,我们谈谈。」乔木的声音很平淡,可是严姚听到了怒气。 「好,你订下时间地点,然后和我的秘书约一下。」严姚不等乔木说话,把电话直接关机。 路宁兮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严姚眉开眼笑的样子问怎么了。 「姐,她打电话来了。」起身拉着路宁兮坐在沙发里,接过毛巾,给路宁兮擦着头发。 「哦。」路宁兮拉长声音。 严姚撅嘴,知道路宁兮在嘲笑她。 两个人正开心,公寓的门传来一阵钥匙的声音。 安然满身银白的冲了进来。正看见严姚拿着毛巾给路宁兮的亲密样子。 「出去。」安然指着大门对严姚喊着。 严姚一愣,忽然哈下腰抱着路宁兮的脖子说:「姐,她撵我。」 还没等路宁兮答话安然已经拽着严姚扔出去。严姚脚下不稳,重重的跌在地上。 路宁兮听见严姚的惊叫忙站起来,挡在安然面前。 「小然。」路宁兮看到安然真的生气了,拉着严姚起身,向她使眼色。 严姚和安然一起长大,也没见过安然这个样子,一直温温吞吞的安然暴怒起来,让严姚也知道玩过了。 拿起包匆匆的离开了公寓。 「坐下。」路宁兮拉着安然坐在沙发上。 看着安然只穿了一件衬衫,依旧瞪着的眼睛,不知道是冷还是被气的浑身发抖,路宁兮伸手抱住她。 「别碰我。」安然的声音冷冷的。 「不要。」撒娇。 「说了别碰我。」推开路宁兮,路宁兮又伸手抱过来。 「小然,你不是不愿意理我么。」娇娇气气的声音,安然仿佛回到刚认识路宁兮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路宁兮总是这样撒娇。 身体软下来。伸手揽住路宁兮的腰。 所有的不安静慢慢的平复,路宁兮的沐浴露的味道依旧清新。 「为什么和她走那么近。就算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可不可以不要是她。」安然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敲打着路宁兮的心脏。 路宁兮轻轻抚着安然的脊背,小声说:「谁说我们不行?」 捧着安然的脸,闭上眼睛吻在安然柔软的唇上,如同从前一样冰凉。 伸出舌头舔舐,安然的唇膏换了,解开安然挽起的长发,路宁兮笑着说:「闭上眼睛。」 看着身下的安然乖乖的闭上双眼,路宁兮覆上去,安然的舌终于和自己的舌纠缠在一起,路宁兮发出满足的叹息,压住安然想做乱的双手,牙齿咬住安然的纽扣,一颗接着一颗。 双腿挤进安然的身下,把安然的西裤扔在地毯上,路宁兮笑着看着安然涨红的脸孔挣扎着想拒绝。 「小然,一点也不乖。」落下吻,伸手把自己的睡裙脱下来,系在安然的胳膊上,抬起安然的左腿放在沙发的靠背上,另一腿让它随意的搭在沙发下,安然羞涩的挣扎着上身,路宁兮迅速低下头。 舌头触及一片柔软,头顶的呻吟让路宁兮很满意,舔弄,身下的人一阵战栗。舌尖回旋,探进去,安然带着惊讶的呻吟让路宁兮一阵温热。 「路宁兮。不要。」 路宁兮抬起身,吻再一次落下来,安然在她的唇齿间尝到自己的味道。 「小然,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嘻笑中,安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手指贯穿。路宁兮邪魅的笑容映入眼睑。 「小然。」动情的路宁兮一遍一遍的轻声唤着身下的人,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皱眉,每一声呻吟都在路宁兮的心里,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曾经午夜梦回,她多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安然情动的样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安然和自己,路宁兮多想回到她们最美好的时光中长睡不醒。 「我终于又拥有你了。小然。」得不到身下人的回答,路宁兮只能加快速度,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战栗,触摸她的潮湿。 感觉安然快要高…潮的时候,路宁兮突然停下了动作,右手手指在里面轻轻的挑逗,左手拨弄着安然的额发,最后落在左耳的耳垂上轻轻的揉着。 安然迷茫的睁开眼睛,看着路宁兮笑着看着她。 「求我。」薄凉的嘴唇只有两个字。 安然不舒服的动了一下,感觉一阵酥麻,路宁兮立刻抽出手指,在边缘徘徊。 「你在报复我。」安然想起她和路宁兮的第一次,她也是这样让路宁兮求她。 路宁兮娇笑起来,玩着安然耳垂,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那,说你爱我。」 安然咬着嘴唇不说话,路宁兮伸进一根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安然轻轻的呻吟一声,路宁兮笑着又说了一遍:「告诉我,你爱我。好不好。」 带着祈求的声调,安然看着路宁兮又如同曾经的妖媚面容,抬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套在路宁兮的脖子上,压低她的头部,送上自己的唇。 「路宁兮,我爱你。」 身体再一次被贯穿,传来一点疼痛。 路宁兮的吻越来越深,像要把自己吸干。 大脑空白的瞬间,睁开眼,看到路宁兮满足的笑容。 路宁兮,我怎么会不爱你。你又为什么那么不安… ☆、三十三 爱情让人沉迷,沉迷的难以自己。 安然发现路宁兮真的变了,变得让人看不透,变得自主,变得邪魅… 以前的路宁兮和自己在一起,深怕这种关系让彼此沉沦,总是小心翼翼,可是现在的路宁兮虽然不至于大张旗鼓,却开始频繁的追逐自己。 的确是追逐,安然每天都会接到路宁兮的电话,今天更甚,收到了花。 事情还要从中午说起。 安然接到电话下楼就看见花店的车停在院子里。年轻的小孩子从花丛中捧出最大的那捧。 三十支粉玫瑰围着一只绣球,情人草散散的落在包装纸周围。 安然很佩服路宁兮。这个季节的绣球都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需要提前预订。她竟然知道自己喜欢。 上楼的一路,艳羡的目光让安然红了脸。进办公室没多久,不少人来参观。 只是因为局里最挑剔的一位女领导说了一句:「安然,你老公很有品位啊,这花和包装纸的颜色搭配的无从挑剔,看样子他不只是个商人,还是一个有情调的文人啊…」 安然听了苦笑,是啊,文人,路宁兮就是一个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路宁兮不只表达着对安然的绵绵爱意,竟也一反常态的开始关注起《城事》起来。 路宁兮为《城事》做了附刊,是一些她和同事的旅游见闻,配上图片,路宁兮亲自审稿,每个文章的结束路宁兮都会附上一个单词「Ann」。 安原问路宁兮为什么用安然的英文名,路宁兮瞪着眼睛惊恐的反问:「安然的英文名是Ann?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取自安好的意思。」 可是安然知道那是路宁兮为她做的小小的标记。如果旅途是寂寞的,路宁兮心里肯定希望自己可以和她一起走过。 《城事》是她们的信物,是安然送给路宁兮的一个礼物,虽然她们借助了安家路家和严家的实力。 凯文因为《城事》开始为很多房产商做品牌营销,他和路宁兮商量想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路宁兮和安然商量了一下,调用了安然的教育基金和凯文成立了《城事》附属的工作室。 路宁兮和严姚依旧交好,对于这件事路宁兮只给安然一个简单的回答:「安然,作为朋友,你并不是好朋友。作为姐姐我也不是好姐姐。严姚很像小时候的路煜,任性执着,我只是想把她当成妹妹温暖她,陪伴她。」 安然无言以对。她的确不是好朋友,否则怎么和严姚疯闹了这么多年,却到路宁兮结婚前夕才知道严姚爱的是乔木。 安然想起那天的宴会,自己和严姚站在泳池旁边聊起路煜和乔木。严姚突然的怒火,一把把自己推进了泳池。 掉进水池的那一刻,她清楚的听见严姚咬牙切齿的说:「安然,我爱的是我的乔木。」 她的乔木…原来如此。 当时心乱如麻的安然自顾不暇,根本没去体会严姚见到路煜和乔木在一起会有多心痛。 真的看到乔木那个大冰块对别人温柔体贴,严姚当时肯定会心痛死了吧。自己怎么就没有去看她一眼,温暖她,陪伴她。 而是和乔木路煜匆匆逃离了这个城市,把严姚自己扔在了这里。 安然抱着路宁兮,感到自己深深的愧疚蔓延开来。 路宁兮仿佛感觉到她的消沉,拍着她的脊背安慰着:「没关系,现在都还来得及。」 严姚依旧把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乔木和安原虽然找到狠狠打击她的证据,却终究没有下手。 在商言商,他们做不到。那是严姚,他们几乎算是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十个春夏秋冬,严姚就像是自己的血脉,无法或缺。 自从乔木上次和严姚闹得不愉快,安原和乔木开始了漫长的铺网过程。 其中安原无数次的问乔木为什么严姚突然变成这样,乔木都以沉默作为回答。 怎么说?说严姚把安家和路家搞得紧张兮兮,就是为了让乔家孤立无援。 说严姚为了自己,才和别人做了肮脏的交易? 乔木说不出口,即使她答应路宁兮不再提及路煜,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把路煜忘记,她都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还会不会是再走上和女人纠缠的路。 或者说是和严姚纠缠的路。 乔木和严姚的见面被秘书安排在乔家的会馆。乔木站在松树下看着严姚从奔驰车上下来,司机很快的把车开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乔木和严姚。严姚的微笑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明亮却只近温暖。 「路姐姐一直不明白乔木为什么喜欢松柏。今天看到你站在这树下,我却明白了。」严姚的开场白让乔木扑哧的笑了出来。 揉揉她的发,还是以前跟在自己身后任性妄为的孩子。 严姚看着乔木好看的笑容一时迷了眼。 高耸的松树尖尖的冠如同划破天空的利刃,笔直的枝干屹立在苍茫的大地上。 尖细的枝叶让它们避免了大雪的重量,松树本该就是在冬日才可以欣赏的。 「进去吧。」 乔木拉起严姚的手,引着她一步一步走进乔家会馆。 两个人进了书房,严姚脱了大衣,里面穿了一件枣红色的短袖,乔木看到笑着说:「不是怕冷么?怎么穿这么少。」 严姚坐在沙发里看着乔木给她沏茶。 「还好,还在下雪,不是很冷。」 「恩,今年的雪真的很多。」 「不知道今年公园里的冰雕展准备的怎么样了。」严姚兴奋的说。 乔木品口茶看着严姚有点宠溺的说:「小的时候,你和然然最喜欢看冰灯和烟花,记得家里人为了不让你们去拥挤的广场看烟花,特意在那片空地上开了一个烟花宴会。那年的烟花真美。」严姚顺着乔木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高尔夫球场。 「是啊,十多年了。」严姚的声音全是失落。 「今年我们一起去看冰雕吧。叫上安然和路宁兮。」乔木笑着说。 「啊?真的?」严姚显然是孩子心性上来了,手舞足蹈起来。 乔木也感染了她的快乐,微笑着点头。 窗外白雪纷飞,屋里的乔木忘记了找严姚来的最初目的,两个人在温暖的书房回忆着美好的童年时光,一晃过了一下午。 元旦假期一过,新年马上就到了,电台下了休假通知,凯文的家不是本市的,路宁兮依依不舍的把他送到地下车库,看着电台高耸的玻璃大楼,情绪低落。 新年。需要面对的人太多,三家的父母都会回来,严姚的事必定引起轩然大波。自己的父亲也会回来,安原和自己如今还没有要孩子的事情会被提上台面。 安然也是有如此的困扰吧。 掏出手机,给安然打电话,响了一次,没人接听,再打。 「喂,姐姐,我是路廖。」路廖的声音传过来,路宁兮看着窗外的雪花愣了神。 「姐姐?」路廖又一次的问。 「啊,路廖,」路宁兮停顿了一下,轻声问:「小然在么?」 那边一阵嘈杂,路廖好像走在路上,「安然在做检查,一会儿出来我让她给你回复。」 「安然怎么了?」 「恩,姐姐,我这里在交款,一会打给你。」路廖匆匆挂了电话。 路宁兮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安然怎么了?心里慌乱起来。 胡思乱想的等到安然的电话,路宁兮正在和严姚吃饭,两个人坐在西餐厅里本是聊的开心,路宁兮的电话响了。 「是小然。」路宁兮拿起电话看了一眼,笑着解释。 严姚示意她可以在座位上接。 「喂,小然,我…」路宁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安然的声音传过来。 「路宁兮,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安然。」路宁兮听了安然郑重其事的声音,微笑逐渐消失。 那边一阵沉默,就在路宁兮以为电话断线的时候,安然悠长的声音传递过来。 「路宁兮,我怀孕了。」 手机掉在餐盘上,碰到摆放整齐的餐具,刀叉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在安静的餐厅里引来侧目。 路宁兮呆呆的看着严姚,严姚以最快的速度捡起路宁兮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安然挂线了。 「姐。」严姚蹲在地上,唤着路宁兮。 路宁兮机械的转头,看着严姚,她眯着眼睛,抿着嘴唇,她看着严姚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了,姐。你别吓我。」 「回台里。」 奔驰奔跑在积雪的路面上,路宁兮看着窗外的景色,茫然无助。 「路宁兮,我怀孕了。」双手覆在耳朵上,依然如同魔咒一样折磨着自己。 「安然,为什么?」路宁兮靠在真皮椅背上,打开天窗,雪花飞落进车里,落在路宁兮的脸上。 天空怎么那么远,飘雪为什么不会在漫长的旅途上融化,还是执着的落在大地的怀抱? 路宁兮伸出手探过天窗,寒冷的北风吹在指尖,没一会儿就冻僵了手指。 路宁兮,我怀孕了。 路宁兮,我爱你。 路宁兮,谢谢你也喜欢我。 路宁兮,为什么不是我先遇见你。 ☆、三十四 周一至周六的晚上八点,这个城市的上空会准时响起一个声音,路宁兮把飞镖放上,就开始翻包。 又忘记带U盘了。这个星期已经是第三次了。路宁兮无语的看着电脑。 自从知道安然怀孕的事之后,每天昏昏沉沉的,丢三落四。 不知道怎么办,路宁兮泄气的对着麦克说:「这里是FM25.4,你现在收听的是音乐排行榜,我是路宁兮。」放上插播曲目,路宁兮开始在资料库中找曲目。 替凯文值班的导播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路宁兮的U盘。 「安然送过来的。」导播把东西递给路宁兮,匆忙的离开。 一个小时的节目因为有所准备进行的顺利起来,路宁兮很久没有这么投入在工作中,在导播把U盘递给她的那一刻,她觉得很轻松。 下了节目路宁兮第一次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匆忙的跑下楼,安然的宝马果然停在门口。 车子里温暖如春,路宁兮把包扔在后座上,看着躺在驾驶位上的安然。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U盘?」 「前天,昨天都听你在节目里抱怨,所以今天特意回家里看了一眼。」安然打个哈欠,转头对路宁兮说:「有点困,你开车?」 路宁兮和安然交换了位置,车子平稳的开出电台。 「听说今年过年爸爸妈妈不回来了?」夜里的路不好走,路宁兮把车开的很慢。 安然恩了一声,路宁兮在等红灯的时候看她,安然一脸的疲倦。 「很辛苦吧?」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去提及关于孩子的话题。 安然显然也没想到路宁兮能先提到这件事,睁开眼,把座椅扶正,看着红灯闪了几下,黄灯没有亮起来,直接变成了绿灯。 「走了。」安然看路宁兮没动,转身提醒。路宁兮启车打转向把车停到路边。 「小然,把孩子打掉行么?」 收音机因为信号的关系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波动,路宁兮望着冬天里冷清的街道。 安然没说话,看着窗外。 「不行么?我知道我自私,可是…」 「别说了,路宁兮,这是你们路家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安然的怒气在语调里尤为突出。 路宁兮沉默下来。颓然的趴在方向盘上看着窗外。 脊背被手指轻轻的安抚,收紧成一团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 「对不起。」不看安然,心里总是为刚才说的话感到愧疚。 「该我说对不起才对。」安然温柔的声音安抚了路宁兮的不平静。 宝马开进路家的别墅,路廖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路宁兮在驾驶位看着路廖扶着安然下了踏板。 「姐,姐夫出差了,你自己回去太冷清了,今晚就在这里住吧。」路廖牵着安然的手站在车边招呼车上的路宁兮。 「不了,小然今晚给我送东西已经很累了,现在她的身体可不是往日了,你们早点休息吧。」平静的语调,安然的目光紧紧的追随。 路廖笑了一下,让安然先上了楼,路宁兮看着安然的背影孤单的消失在视线里。 「姐,上楼吧,我有话对你说。」路廖替路宁兮打开车门,路宁兮看路廖的样子也没有办法,跟他进了屋。 书房里有檀香的味道,路宁兮第一次进路廖的书房,古朴的装饰让路宁兮仿佛穿越了时光。 「没想到我帅气的弟弟竟然喜欢这么典雅的装修风格。」路宁兮脱下大衣,坐在木椅上。 路廖去茶柜里挑着茶叶。 「不是我喜欢,是我爱的人喜欢。」路廖的声音远远的。 「安然?她不像这样的人吖。」路宁兮笑起来,看着路廖拿着碧螺春坐在自己的对面。 「晚上喝茶没关系吧?」路廖岔开话题。 「可以的。」 窗外耸立的杨树被风吹落了枝干上的雪花,月光透进来,路廖的身上被月光笼罩。 「其实,我爱的人不是安然。」路廖熟练的摆弄着茶具。 「啊?」 「姐姐,我爱的不是安然。」路廖没有任何停顿,冒着热气的开水滴落在茶杯里。 路宁兮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陌生的男人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不爱安然,又如此坦诚给自己,他想说什么? 空调的温度有点低,品茗,好像已经成为身边这些人的一种习惯。 碧螺春的香气扑鼻而来。 「从来佳茗似佳人。」路宁兮不禁叹谓。 「姐姐,也知道碧螺春的传说?」 「听人讲起过。」 「是么。」路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路宁兮静静的等着。 「其实,碧螺春是白洁最喜欢的茶。」路廖站起来,走到窗边,他的背影隐在昏暗的光下。「白洁,是我爱的女人。也是我的妻子。」 「妻子?」 「是啊。那一年,我和她在墨西哥接受了洗礼,成为了夫妻。蜜月旅行的时候,我们选择去了Y国。很奇怪吧,没有去那些梦中天堂,反而去了一个那样的地方。」路廖转身,靠在窗户上,看着路宁兮。 路宁兮听到Y国自然的想到々城,心里一阵慌乱。 暴…乱… 「已经快五年了。真快。白洁是学摄影的,她喜欢去很多地方,那个时候我总是跟在她的身高后替她拿着沉重的器材。她那么瘦,个子也不高,我真不知道在没遇到我之前她怎么能自己背动那么沉的东西。」 「那一年,母亲的身体越加的糟糕,我和白洁匆匆的把婚事办了。母亲不久就离开了。蜜月旅行也推了很久。到假期订好的时候,白洁才得知自己怀孕了。本来是决定不去了的。因为各种原因还是去了。没想到这一去,我们变天人永隔。」 那一年,身怀有孕的白洁和阳光青年路廖下了飞机。 漫长周折的旅途中他们认识了独自行走的安然。 路廖因为路市长的关系自然知道安然是谁。路市长信件里提及的安原与路宁兮的婚礼,夹杂在信件中的合照里安然毫无欢喜的样子。 安原还记得当时路市长在信件里谈及的家里生意的接管的事情。 只是不愿意把自己和白洁囚禁在那个冰冷的钢铁森林里,安原一再推却。 旅途可以增进人的感情,安原和白洁对安然越加的喜爱。本来没有々城的线路,因为安然,也添加在计划里。 火车带着他们穿越了半个国家终于来到了々城。 起初的几天宁静美丽。 三个人穿过大街小巷,白洁拍摄了很多满意的照片。还吵着回到墨西哥要好好的感谢安然带她来了这么美丽的城市。 悲剧是在那个凌晨开始的,华人区涌动着大批的暴,乱,者。没有政府的压制,火光冲天中同胞的撕嚎。 路廖带着白洁和安然从旅店的暗道疯狂的奔跑着。 出去就是大海,就能生存。 路廖的脑海里什么都不存在,他知道他要保护身后的两个女人,只有奔跑才能让他们安全。 白洁的脸色在惊恐和大强度的运动中苍白起来,可是惊恐中路廖和安然都没有注意到。 终于闻到海水的味道,三个人跑进密丛中继续前行。 身后的爆炸声喧嚣声哭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太多的人选择海上逃生,恶魔的脚步也踏进了这片土地。 白洁忽然的跌倒让路廖和安然注意到她布满汗珠的额头,洁白的裙子被红色染了一片。 身后是人间炼狱。白洁推着路廖和安然让他们离开。越来越近的地狱使者,路廖背着白洁躲进了密丛中。 同胞的尸体,头颅,瞪大的眼睛,支离破碎的肉块。被qj的女孩。 路廖知道这种躲避根本就是掩耳盗铃。最后他们三个人也会成为其中的死尸。 白洁和安然也深深了解。 路廖让安然快些走,安然选择同进退。撕扯中,白洁冲进了混乱的人群。 「活下去」白洁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魔鬼的笑声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肮脏的甲板上。 路廖看着蔚蓝的天空,眼泪跌进木板的缝隙中。白洁。就这样消失了。 再也不会陪伴在自己的身侧。 他恨安然。如果不是安然,就不会失去白洁。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是白洁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他们的性命,可是她真的很恨。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本该平稳的一生。触手可及的幸福。 在海上漂泊了一个月,路廖无数次的想把安然推进深蓝的大海中。 一次一次的软弱,一次一次的想起白洁的善良,渐渐的路廖越加不能原谅自己。越加明白自己恨安然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又可以聊天,下了船,安然并没有离他而去。她陪着他生活在和白洁的新居里。他们一起种了满园的菊花,一起去给白洁选了墓地,一起坐在榕树下看着白洁的影集。 终于有一天,安然要离开了。路廖突然觉得很舍不得。安然离开,这个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质问安然为什么要离开他。 安然讲了一个故事。他明白安然的故事中,有个人是自己的姐姐。安然去々城也是为了她的一句话。 安然说她只想见路宁兮一面,见了这一面,她就会回到墨西哥,和路廖在一起,一生都会陪伴在他身侧。 路廖知道安然为了白洁的事情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的愧疚就如同水蛭吸附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枯萎。 活下去,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娶了安然,和她一起回到了这里,他告诉她,他恨她,如果她可以帮他拿到路家的一切,可以帮他生下一个孩子,他就不会再去恨她。 这只是一个释放的借口,释放自己,也释放安然。即使知道噩梦一生都不会远离,至少,可以放生安然。 偿还,会让她好受,他愿意成全。 檀香的味道渐渐淡去。 茶凉了。人走了。路宁兮没有看到路廖的眼泪。可是她知道他哭了。不是因为他的声音,不是因为他传递的痛苦。 哀莫大于心死。 路廖的心死了。在那场浩劫中。 他已经死了。 安然呢。 凌晨的噩梦,带着侵略的欲,望,自己不是感受过么? 安然… 纤细的茶叶沉浮在白瓷杯中,再也没有怡人的香气。 ☆、三十五 安然在自己的卧室里睡得很熟,路宁兮坐在她的身边,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个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就像这个房间的主人随时准备离开。 路廖的话依旧在耳边盘旋。 路宁兮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安然的体温暖着冰凉的身体。 「晚安。宝贝。」路宁兮吻了吻安然的额头,右手抚在她的小腹上。 「晚安,孩子。」闭上眼,感觉安然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身侧。 城市的霓虹灯在冬季飘忽不定。严姚坐在铺着虎皮的贵妃椅上,这是自己最寂寞的时间。 乔木。你在做什么?在忙碌,在想念路煜,还是在你先生的怀里安睡。 这个城市,真的有点冷。 拿起电话,拨过去。安静的夜里,等待变得尤为漫长。 「姚姚?」乔木的声音不同白天的清脆。 「乔木,我想你。」 那边传来细碎的声音,乔木起床,替先生盖好被子,出了卧室。 走廊上漆黑一片,乔木熟悉这栋房子,左转进了书房。 开灯,坐进老板椅上,又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你又没回答我。」慵懒的声音透着娇气。 乔木无语,也不再说话。 「乔木。」 「嗯?」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会接我电话。」 「姚姚…」那声音里全是无奈。 严姚看着窗外,知道乔木不可能说出自己想要的话。 「乔木,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冰雕啊?我昨天开车去那附近了,已经开展了。」 「呵,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做什么都这么着急?」乔木想起严姚期盼的目光,心里暖暖的。 「可是,我们真的很久没有一起了。自从你和安然去新加坡以后,我们就没有一起玩过。乔木,我们长大了,是不是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打雪仗,堆雪人了?其实很多时候我都特别的庆幸,我们三家的关系这么好,没有那么多恩怨,我们还能是朋友,还能彼此守候。乔木…」 电话那端没有了声音,严姚看着手机上通话时间一秒一秒跳动着。如同自己的心脏。 「乔木,睡着了么?」 「没有,只是在想你说的那些日子。我和安然不在的时候,姚姚是不是很孤独,很寂寞。」 乔木,我的相思会不会永无止尽。我不停追赶你的脚步会不会被你制止。可是我的步伐却不由自主的一直走向你。乔木,每走一步,刚刚结痂的伤口都会流出血来,可是我依旧不愿意停下来。 去看冰雕展,成了严姚的期盼。可惜这个愿望变的遥遥无期。 风云变化,安原在年二十九回来,直奔严姚的办公室。 十九楼依旧可以清晰的观赏整个城市,安原坐在沙发里,看着严姚认真工作的样子。 「姚姚,你该玩够了。听哥哥一句话,不要再这样闹下去好不好?」 严姚的头都没抬,平静的反问:「哥哥,你也不要再流连花丛了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严姚摘掉眼睛,揉着鼻梁。直视安原,笑着说:「哥哥,真的是越长大就越孤单呢。连哥哥都不打算保护我了?」 坐到安原身边,看着安原拿来的一沓照片,自己和男人的照片。 「呵,还不错。哥哥把对付别人的方法也用在我身上了?」眼角眉梢都是媚俗。 安原看着这样的严姚也没了办法。太了解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姚姚,你和别人牵扯也就算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和他这是算什么?」 「算什么?我不在乎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严姚无所谓的耸肩,把照片扔在垃圾桶里。 「既然你找人调查我,那也别怪我把你在外地的丑事扔出来。安原,我们的父母今年不回来过年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呢。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想让我们几个人好好的沟通一下感情。可惜,可惜了,明天的大年夜。」 大年三十,路宁兮和安然因为已经放假了,呆在了家里。 管家带着佣人从下午就开始忙着。 贴对联,准备年夜饭,每个房间都一尘不染。路宁兮抱着安然躺在安然的卧室里,安然安静的在怀里。 难得的温馨时刻,路宁兮轻轻的读着手里的小说,安然静静的听。 管家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少奶奶,大小姐,该给花房贴对联了,你们还要亲自贴么?」 安然动动身体,路宁兮问:「累么?」 安然摇头,路宁兮对门外说:「把东西放在客厅吧,一会儿我就下去。」 走廊里传来管家越来越浅的脚步声。 「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呢。」路宁兮替安然梳着头发,看着镜子里安然疲惫的面容。 安然恩了一声,回身看着路宁兮说:「路宁兮,你变了好多。」 「怎么变了?」把安然不老实的手拉下来,按在椅子上,继续梳理。 「不知道路廖和你说什么了。反正是变了。」 看着安然隐隐约约的不安,路宁兮放下木梳,环住安然,镜子里路宁兮的脸贴着安然的面颊,路宁兮看着镜子里安然的眼睛,小声说:「小然,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把他当自己的对待,不要多想好不好。宝贝,过年了应该快快乐乐的,应该陪我一起看联欢晚会,和我一起包饺子,一起去放烟花,一起守岁,而不是去想那些伤感的事情。」 「嗯。」转身,安然准确的捉住路宁兮的唇。 因为安然有孕在身,路宁兮只好委屈自己当了力工。拿着对联和胶水,看着安然慢悠悠的走在石板路上的背影。 真想好好的宠着她。 微笑,赶上她的步伐,笑着说:「慢点走,路滑。」 安然皱着眉毛看着路宁兮说:「还不够慢么?明明是你偷懒走的慢。」 语气里都是洋溢的幸福。 「好,我偷懒,也不知道谁两手空空的。」把东西换了手,伸手牵上安然的手放在口袋里。 「真暖。」安然满足的叹谓。 「当然,你以为大家为什么喜欢穿貂皮,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漂亮。」路宁兮看着永远都是大衣或者羽绒服的安然,全然的不满。 「不喜欢,你说乔木那个人怎么那么喜欢狐狸的东西啊。白给我都不穿,多邪啊。」安然想起乔木清一色的狐狸制品。 「也是,乔木真不像喜欢狐狸的人,要是说起这事,姚姚倒是挺配狐狸的哈。」路宁兮为自己的想法笑出了声。 「嗯。」开了花房门,温暖让安然感觉全身都舒爽起来。脱了羽绒服,接过路宁兮手里的对联,铺在圆桌上,路宁兮拧开胶水,用刷子刷着。 「你说姚姚会不会成功啊?」安然问。 「不知道咯。涉及到三家的名誉,利益,姚姚赌的太大了。」路宁兮把上联拿起来跑出去贴了。 名誉么。安然坐在玫瑰园里的椅子上,不知道怎么又伤感起来。 路宁兮进来就看见安然忧郁的面容。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小然可不是我最初认识的孩子了呢。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小心得忧郁症。」 「产前忧郁症啊。」忍不住抬杠。 「是啊,是啊,你是学医的,自然比我明白。」甩开手,又去刷胶水。 「路宁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怎么办?」安然看到路宁兮的手停下来。 路宁兮背对着光,影子拖在安然的面前。 「小然,其实在知道你怀孕的那天我有打电话给你,你记得吧。」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路廖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心里的不安和惶恐。 「小然,其实那天我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和安原离婚,我想和你离开这里。」 安然看着路宁兮转过身体,满脸的无奈。 「路宁兮。」 「可是,现在这样也好。小然怀孕了,生下的孩子自然是路家和安家的孩子。就算,有一天我们离开,他们也不会太失望吧。」 玫瑰花开的艳丽,多么完美的一种花,拥有最美丽的姿态,拥有最被人憧憬的花语,可惜,却也被根根的肉刺包裹。 爱情,怎么能没有疼痛,就被轻易的摘取啊… 路宁兮拿着对联上上下下。 「还不行啊?」路宁兮不耐烦起来,胳膊好酸。 安然在身后笑着,说:「再高一点,哎呀,歪了。」 终于贴好对联,路宁兮跑到安然身边,撅着嘴说:「小然,明年你贴对联的时候我也会耍你的。」 明年么?安然挽起路宁兮的胳膊,靠上去。头靠在她的肩膀。 「明年啊,还要你来贴。」 「不要。」 「那就不在一起过年了。」 「学会威胁我了是不是。」 花房外传来一阵笑声。管家站在假山的侧面,摇摇头。 这个大宅里,闭眼,闭嘴,闭上耳朵。 五点多,路宁兮正在客厅里给安然削苹果,前院的门开了。 黑色的宾利,白色的保时捷,红色的宝马,依次开进了院子。 「他们回来了。」安然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好酸。」 「是心里酸吧。」路宁兮擦了手,站起来。 好妻子是不会看到自己的丈夫回家而视而不见的。 拿起雨伞,撑开,走到大雪中。 石板路的尽头,安原黑色的大衣,乔木白色的狐狸毛,乔木红色的獭兔披肩。 「真是适合他们的颜色呢。」路宁兮心里想,抬脚,走到安原面前。 雨伞被安原接过去,路宁兮和乔木,严姚打了招呼,安原环在腰间的手一拢,并肩前行。 「怎么不开心?」路宁兮在安原的耳边问。 安原没有以往的笑容,点头。 手抚在胸口,上滑,摸到衬衫外□的颈,抬头,唇落在安原的嘴角。 漫天飞雪中,安然坐在客厅里看到白色的伞下路宁兮柔美的侧脸。 乔木和严姚也为了这突如其来的拥吻停下了脚步。 视线越过雨伞,落在客厅里,拿着苹果的安然身上。 ☆、三十六 「开心点。」路宁兮撤了身体,拍拍安原的面颊,微笑如花。 安原宠溺的揉揉她的发,进了屋。 看着安原坐在安然的身边和安然聊着,路宁兮转身,看着乔木和严姚。 「你们的事,最好不要把我和小然扯进来。」路宁兮扫视两个人。 乔木一脸茫然不懂路宁兮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严姚,收敛点。」路宁兮准确的抓住乔木的无知表情。 「姐…」拉长声音,撒撒娇,严姚笑眯眯的说:「你怎么这么说。」 「没人比我了解安原,这个世界上能让他这么不开心的事情只可能有两件,安家人,和我。」路宁兮看着安然微笑着躺在安原的腿上,回头,接着说:「不要拿我和安然的事情说事。否则我们谁都不会好过。别以为这么多年我能在电台这么随心所欲只是因为我父亲和安家,这个城市这么小,谁还不会认识几个能帮上忙的人。」 拉着乔木,又换上笑容,问:「于先生呢?」 「一会儿过来。」乔木看看严姚,答话。 「嗯,路廖也没过来呢,看样子晚饭要等会才能吃了。姚姚,过来。」伸手招呼严姚。 严姚还在为路宁兮的样子吃惊,听见路宁兮叫她,忙过去。 挽着乔木和严姚,路宁兮笑着走进安家的大厅。 七点多,佣人把晚餐安排好,路廖和于先生才到。 几个人坐在一起,安原去酒柜取了一瓶人头马。 「然然喝什么?」安原体贴的问左手边的安然。 安然赖着路廖身上,想了半天,说:「吃了一下午水果了,不想喝果汁。」 说完还白了路宁兮一眼。 路宁兮没理她,叫来管家给安然端了一杯白水。 「嫂子,过年啊,就让我喝白水。」安然像个炸毛的小猫。 路宁兮冷笑一声,看着她说:「不喝就渴着。」 不就是想让我吃醋么。路宁兮好笑的看着安然对路廖发着牢骚。 「于先生,吃饭了」回身对右手边的乔木先生说着。公用筷子夹了排骨放在于先生的碟子里,看着和严姚谈笑风生的于先生说了一句「于先生应该多吃点,太瘦了?」 「是啊,小于应该健健身。」安原附和。 「我不太喜欢。」毕竟还是没有乔木和严姚那么自然,于先生有点拘谨。 「那于先生平时喜欢做什么?」严姚好奇的问。 「看书。」 「于先生评了职称了吧?」安原问。 「年底刚下来。」 「说来我们这帮生意人还真是粗人了。于先生这么年轻就评上副教授了,可喜可贺。」安原举杯。 一饮而尽。乔木莫名其妙的看着安原,路宁兮和严姚一唱一和的同于先生聊的开心。 夹了菜,刚想放进嘴里,严姚的筷子截住,探身吃掉。 饭桌上一时无言,严姚吃的开心说:「乔木姐姐好久都没喂我吃东西了,大人们不在家果然是好事,可以没有那么多规矩。」 「可是…」乔木看看于先生,于先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可是就算他们在家,你不还是恣意妄为?」安然吐槽。 「是啊。」安原附和。 「不过这样真的很没规矩啊。」路宁兮笑起来。 「哎,过年嘛,高兴就好…」严姚翻着白眼夹起三文鱼越过桌子塞进路宁兮嘴里。 大家看她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十一点多,管家来问是不是可以包饺子了。安原让人撤了饭菜,佣人把醒好的面团和拌好的饺子馅端了上来。 「我来干皮。」严姚拿着擀面杖喊着。 「好。」路宁兮扶着她,喝多的人惹不起。 「我来揉面吧。」路廖回身对路宁兮说:「然然该休息了,姐姐陪她上楼躺会儿吧。」 路宁兮把严姚安置在位置上,走到安然身边。 「我想包饺子。」安然可怜兮兮的。 「可是。」 「让她在这吧,反正我们吃不了多少,包点意思一下。快十二点了,一会儿还要放烟花呢。」安原最受不了安然装可怜。 「好。」 几个人开始动手。 严姚虽然喝的有点高,皮儿干的还是不错的。乔木的饺子包的和她的人一样,规规矩矩。于先生手法不是很好,包了几个就被安原拽去看晚会。 路廖揉着面,看到路宁兮的饺子和安然的饺子一列一列的摆在一起。 「姐包饺子比然然的好看多了。」 路宁兮听了去看,安然包的饺子歪歪扭扭的,和自己的饺子混在一起。 「是啊,安然你快别包了,一会儿下锅都变面片了。」严姚笑着说。 「啊?」安然尴尬的摸着鼻子。面粉沾了鼻尖。 路宁兮好笑的看着她,抽了纸巾替她擦干净。 乔木叹息:「安然,女孩子干的事情果然不适合你。」 爆发出一阵笑声,安原和于先生看过来,路宁兮笑着说:「好了,她的饺子我吃。快包吧。」 饺子还没包完,外边的别墅区传来连天的炮仗声,天空因为烟花的照射一片通亮。 几个人看到管家在院门口忙着,安原已经去穿大衣,知道是要放烟火了。 去洗了手,路宁兮拉着安然上楼,从衣帽间找出藻绿的羊毛短大衣,给安然穿上。 「知道你是小愤青,这个是羊毛的,当时喜欢这个颜色。夜里天冷,怕你冻到。」扣上暗扣,把大大的帽子扣在安然的脑袋上,安然小小的鼻梁露出来。 「真可爱。」回身拿了一件披肩,围上。 安然替她整理好边角,说:「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路宁兮笑着不说话,牵着安然下了楼。 鞭炮已经放完了,满地的红色。两个人站在角落,严姚和乔木站在安原的左侧,路廖和于先生站在安原的右侧。 安原回头对路宁兮说:「一会儿,咱们面前的烟花你来放?」 路宁兮看看院子正中的几大桶烟花,摇头。 安原爽朗的笑了起来,严姚蹦蹦跳跳的要去放,安原让管家把几桶烟花用长的粘子连在一起。又给严姚点了一只烟。 乔木看着火红的严姚站在院子里。 点燃,把捻子扔在地上,火花燃烧着,一点一点的奔向烟花。 这种飞蛾扑火的姿态,让严姚愣在那里。自己对乔木是不是也是这样,明知道会燃尽生命,却无从选择。 随着第一声响声,天空瞬间被美丽包围。 远处安家的地界同时燃起了烟花,严姚回头,看到乔木直直的看着自己。 火光中的严姚栗色的长发飞散,双手交叠在一起,乔木移不开眼。 心里的什么东西开始融化。 抬头看着天空斑斓的色彩,余光中那个红色的身影走向自己。 路宁兮和安然站在一起,路宁兮替安然捂着耳朵,安然的脸色被烟火映的更加红润,路宁兮侧过脸看到她偎在怀里,笑出声音。 「小然原来怕这个啊…」 怀里的人没有声音,路宁兮低头,看到安然的泪水。 落下手抱住她。 「安然。」和过去告别不好么?我在你的身边,不会再走开。 烟花映着这个本该隐秘在黑暗中的城市,照亮了欣赏她的每个人的心… 安然连饺子都没吃,就上楼休息了。 因为她的低落,其他几个人也显得意兴阑珊。 「还不知道路廖是怎么认识然然的呢。」安原放下筷子转身看着路廖。 路廖看看路宁兮,转头说:「她旅行的时候正好住在我工作的酒店。之前,父亲一直希望我回来,和她接触,也有邮过照片给我。」 「哦,缘分呢。」安原抻个懒腰,看着路宁兮说:「宁宁,是不是?」 路宁兮正看着自己盘子里安然包的饺子,不愿意看安原的目光,低头应了一声。 几个人守完岁,就各自上了楼。 乔木和严姚在安家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于先生因为熬夜过了睡眠的时间去了二楼的茶室看书。 两个人走在四楼的走廊上,严姚走在前面,到了自己的房间,停下了脚步。 「乔木。」 「嗯?」 「新年快乐。」严姚的声音却不是很欢乐。 乔木看着严姚靠在墙上,低着头落寞的样子。 伸手越过她的身体,推开房门,迎上严姚的惊讶的目光。 「我陪你睡吧。反正他今晚也不会上来。」率先走进去,不去看严姚变得艳丽的脸,进了浴室,水花下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新年快乐,路煜。」 披上浴袍,走到卧室,严姚已经洗完了,裹着浴巾躺在床上。 关了灯,上床,严姚的浴巾掉在地上。 「不要胡闹。」 拍掉正在解自己浴袍扣子的手。 「乔木…」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不要。」转身,感觉身后的人依偎过来,刚要起身,严姚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黑暗中传了过来:「只抱着好不好。」 腰上环上一只胳膊,感觉严姚的脸贴在脊背上,不一会儿,浴袍被沁了一片潮湿。 「新年快乐,姚姚。」闭上眼睛,轻声说。 路宁兮看安原进了浴室,坐在床上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走廊尽头的卧室路廖把安然振动的手机拿过来,打开。 路宁兮: 「安然,新年快乐。虽然知道你已经睡了,还是想对你说。我爱你。宝贝。」 路廖把手机放在书房,看着安然熟睡的面孔,轻声说:「然然,新年快乐。」 自己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路宁兮:「路廖,新年快乐。谢谢你。」 新年快乐。 那些已经逝去的人… ☆、三十七 大年初一早晨,路宁兮迷迷糊糊中听见自己的手机响,摸了半天,手机不知道在昨天安原的热情中掉在了哪里。 身边冰冷的床铺,安原不知道离开多久了。好累。动一□体都是酸痛。 在地毯上看到手机,拿起来,是肖落。 「新年快乐。」肖落的声音张扬着快乐。 「新年快乐。」路宁兮却都是疲倦。 「怎么大早晨就这么没有朝气。」 「累。」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啊哈…」肖落坏笑着。「明天没什么事出来聚聚。把安然叫上。」 「知道了。」睡了过去。 等路宁兮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严姚和乔木,路廖安原四个人打麻将,于先生依旧在茶室里看书。 「小然呢?」路宁兮摸着后脖颈接过佣人端来的白水,喝了一口。 「姐姐起来了。」路廖打着招呼。 「嗯。」 「然然去花房了。」乔木看到严姚扔出一张牌,笑着捡起来。 「国粹啊…」路宁兮不喜欢打麻将,走到安原身边,吻一下脸颊,打算去花房。 「披上衣服,冷。」安原从麻将里抬头,叮嘱她。 路宁兮看着佣人从门后的衣橱里拿出昨晚安然穿的那件大衣。穿在身上,仿佛还有安然的体温。 几乎是跑到花房,打开门,看到安然躺在玫瑰园的长椅里看书呢。 「早。」关好门,俯□体亲了一下。 「不早了。」语气闷闷的。 路宁兮脱了鞋子,挤上去,安然抬起上身,路宁兮的胳膊穿过她的长发,安然的头落在肩窝。 「看什么呢。」路宁兮抢过书,《动物庄园》。 「不要看这种书。」把书扔出去,搂住要抢的身体。 「干嘛啊。没看完呢。」 「不准看。」 翻过身不理路宁兮,安然委屈的流了泪。 「怎么了?」路宁兮探过身体,看到安然落泪慌了神,忙扳过她的身体。 「没。」安然掩饰的用手拂面,泪却越来越汹涌。 路宁兮看着身下的人,想了半天,红了脸。低头吻着她的脸,不理会她的抗拒。 「说爱我,还和哥哥在一起。」 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加深,感觉安然的眼泪落进自己的唇舌,咸咸的。 「唔,路宁兮。」安然使劲推着。 「对不起。可是,我还是他的妻子不是么。」手指抚着自己被安然咬疼的唇。 安然撇过头。 乔木站在花房门口,看着身边的严姚。 「哎…」严姚叹息。 「叹什么气。」乔木问。 「你明白。」 「那是他们两个的选择,轮不到你叹息。」回身,走进假山后的杨树林里。 「可是,路宁兮也很痛苦啊,如果安然没怀孕,她可能真的带着安然走了。」跟上去,乔木慢悠悠的步伐似乎是等着她。 「姚姚,想的简单了。安家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他们没有自由翱翔的翅膀,因为那个翅膀已经被这个大宅的主人早早的折断了。」 树枝上的雪花飘下来,乔木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严姚,轻声说:「在出生的那一刻。已经被折断了。严姚,你和我,也一样…」 再也不能翱翔,即使我们的天空看着很广大,即使我们再努力,都已经逃不出这个牢笼… 大年初二,路宁兮早早的带着安然回了公寓。先给安然榨了果汁,找了一本基调欢乐一些的书,把毯子替她盖好。就去厨房忙。 肖落,严姚和乔木没一会儿就来了。 让严姚和乔木陪着安然,路宁兮拉着肖落进了厨房。 「怎么一个年过瘦了。」肖落洗着菜,问。 「有点累,小然情绪一直不稳定。」 「怀孕是正常的啊。」肖落不以为意。 「哎,我现在是什么都让着她,那边安原每天还缠着,我这边怕她生气,那边怕安原察觉。」路宁兮看着热起来的锅,又叹气。 菜扔进油里,路宁兮熟练的翻炒。 肖落靠在门口,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生完再说吧。」 「路宁兮。」 「嗯?」 「你变了。」 「怎么都这么说?」 「哈,确实变了。」 「去,擦桌子。」 看着肖落走出去,路宁兮问自己,真的变了么?如果自己真的变了,她更希望自己是为了安然改变,为了她,变得可以勇敢。 饭桌上,肖落看着路宁兮把安然照顾的妥当,酸酸的说:「路宁兮,你直接替她吃了得了。」 路宁兮一脸的幸福,看着安然乖乖的坐在那里把自己夹的菜吃的干净,回头对肖落说:「等你怀孕,我也这么伺候你。」 「去。」 几个人笑着,把下午过了。安然因为要睡觉,路宁兮进屋陪着她。 坐在客厅的肖落看着收拾碗筷的严姚和乔木说:「路宁兮都快赶上安然的贴身保姆了。」 「是啊,姐姐很疼然然呢。」 「啊,没想到路大小姐也有这一天。」肖落看着电视,翻来覆去都是重播的晚会。 「肖落什么时候处的男朋友?」乔木问。 「你怎么知道?」 「那天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餐厅吃饭。」 「这个城市真小啊…」肖落靠着沙发感叹。 「是啊。」严姚也附和。 把安然哄睡了,路宁兮揉着酸痛的肩膀走进客厅。三个女人正在打游戏。安然的PS一直扔在这个公寓里,这三个女人不知道怎么翻出来了。 路宁兮坐在沙发上,用脚蹬了蹬坐在地毯上的严姚。严姚正忙着,不耐烦的问:「干嘛?」 「你明天帮我去订做一件貂儿,要白色的,短款,样子你挑,按安然的身材做。」 「啊?安然不喜欢的。」严姚把手柄扔给肖落,坐到路宁兮身边。 「不喜欢也要让她穿,今年天冷,她那身子骨再冻到,初八之前取出来。」路宁兮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电视,对肖落说:「这应该用绳索。你这样跳不过去。」 「啊?」肖落回头,看着路宁兮:「你不是不玩游戏么?」 「她喜欢啊,就玩过一阵儿。」 「姐,你太伟大了。」 说完睨了一眼认真玩游戏的乔木。 「去。」一脚踹过去,看严姚夸张的要喊,忙捂住她的嘴,小声说:「她最近睡眠不好,别吵了她。」 「你怎么不打个板儿把她供上。」乔木白了压在严姚身上的路宁兮一眼。 严姚和路宁兮一愣,相视一笑。 大年初八,安然要上班了,路宁兮初七晚上给路廖打电话说明天早晨要接安然上班。路廖应了下来。 安原对路宁兮的行动很惊讶,路宁兮嗜睡,怎么甘愿起早。 路宁兮笑着说:「安然怀的可是路家和安家的孩子,你们这帮男人天天忙的没了影子,把她扔给保姆和司机,你们放心我还不放心呢。爸妈回来,问起,我这个即是嫂子又是姐姐的人要不要在安家呆了?」 初八早晨,天空飘着小雪,路宁兮钻进已经暖好的车,行驶在路面上。 看着副驾驶严姚送过来的大衣,心里更是欢喜。 进了路家别墅,路宁兮拿着大衣跑进屋子。 安然刚起,正在洗漱,路廖看路宁兮来了,拉着她去了客厅。 「昨晚又做噩梦了。」路廖看到路宁兮的笑容消失。 「后来睡了么?」 「没有,在窗户边的藤椅上坐了半宿。」 「今天有产检吧?」 「嗯,下午我去接她。」 「不用了,我去吧。」 「好。」 正看到安然下楼,路宁兮换上笑容,让路廖以为刚才愁眉苦脸的姐姐是个错觉。 「小然,早。」 「你怎么来了?」安然看到路宁兮着实惊讶。 「来接你上班。」路宁兮走过去,扶着她下了楼。 路廖看看路宁兮和安然,说:「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拎起大衣出了门。 「路廖最近怎么这么忙。不是你和他说什么了吧。」接过路宁兮剥好的鸡蛋,看着路宁兮尴尬的笑脸。 「快吃,小心迟到。」 让安然穿上大衣的确费了路宁兮不少功夫,路宁兮的余光看着副驾驶上毛茸茸的安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路宁兮,你是流氓。」想起路宁兮差点把自己扒的干净,红了脸。 「流氓怎么了。我又没流氓别人。」车子滑进院子的停车场,路宁兮停好车,安然刚要下车,路宁兮说:「我等你,中午一起吃饭。」 安然回身看着她:「你在这里等么?」 「对啊,还有两个半小时你就下班了。乖,去吧。」路宁兮说的云淡风轻。 安然探过身,亲了路宁兮的脸颊一下,赖着路宁兮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看着安然远走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路宁兮放下椅背,透过天窗看着蔚蓝的天空。 第一次等一个人呢,开了音响,确实很无聊很寂寞,时间很漫长啊… 翻来覆去,一次一次的看着手表,安然以前等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还没到午休时间,安然就偷偷跑了出来,上了车就看见路宁兮熟睡的脸。 黑黑的眼圈,脸色也没有从前好,锁骨更加的突出,安然意识到路宁兮真的瘦了很多。 摇摇她,路宁兮迷蒙的双眼都是倦意。 「路宁兮,我们回家睡觉吧。」 午餐在安然的一再要求下变成了外卖。路宁兮看着蜷在酒红沙发里摸着肚子的安然满足的笑了。 很好养活嘛。 收拾好碗筷,去卧室把窗帘放下来,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安然在身后圈住自己。 感觉到腰部安然那不似从前紧致的小腹,路宁兮不敢大动。 「我想要你。」 耳垂被含住,路宁兮一阵战栗,感觉潮热在□传来。 「好敏感。」安然满意的把手穿过路宁兮的T恤,摸索着路宁兮的敏感。 ☆、三十八 如缎的身体,柔软的呻吟,身下的人紧紧的吸附着自己。 暗红的地毯隐藏了高跟鞋的声响。 严姚如水的眼看着卧室门的缝隙。 掀起被单裹在自己的身上,男人□的身体跪在枣红色的大床上,乔木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近。 眼泪锁在眼圈中,严姚看着乔木的悲痛欲绝,什么东西烫伤了心窝。 「收拾好,出来。」再也不能平静。转身的瞬间眼泪掉在地毯上,被脚步碾碎。 于先生看着严姚,严姚看着乔木僵直的背影。 「姚姚。」于先生的声音是恐慌颤抖的。 严姚没说话,下了床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套在身上。 出了卧室门,没看到乔木的身影,想她是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面对于先生,严姚低头不语。 「我去和她说吧。」看到严姚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忍心让她去面对自己的妻子。 于先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严姚转身回了卧室,自己去换了新的床单和被罩。 肮脏,严姚走进浴室,看着自己的身体。 泡在浴缸里,温暖的水沿着曲线包裹着自己。花洒喷出的热浪淋湿了面容。 拉门一阵响动,严姚刚睁开眼,就被人大力拉了起来。 乔木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啃噬着猎物。 身体被支在浴缸的边缘,脊背撞在冰冷的瓷砖上,双腿被乔木架在肩膀。 没有任何温婉的前奏,乔木修长的手指进去了身体,严姚疼的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抓住乔木的衣领。 没有任何疼惜的爱,就是这样么? 严姚的亲吻被乔木一一躲避,热水浸透乔木的衣服,衬衫下黑色的胸罩若隐若现。严姚去解乔木的纽扣。 收缩夹紧乔木的手指,趁着乔木抬头的瞬间,推到。 乔木的长发在水中漂浮起来,两只手去扶浴缸的边缘,严姚忍着□的疼痛,伸手捞过来要起身的乔木,直接压下去,乔木的面容在水中变的波澜不定。 严姚穿过乔木的身下找到木塞,打开一个小口,浴缸的水开始流动,吻落在乔木的唇上,水里一阵翻腾,乔木的挣扎化成了这潺潺的流水,轻柔的抚慰着严姚。 「严姚。」再次被封住唇。 衣服被剥离,严姚的手迅速的穿过裙子,从底裤和腿根的缝隙中穿过,手指带着温热的水滑进身体。 「我爱你。乔木。」再也没有了声响。 如果这是一场梦,严姚甘愿沉睡。看着乔木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冰冷的面容再也没有了给予自己的温柔。 「乔木。」 门被摔得抖动了几下。 乔木那句:「你果然像那些公子哥说的一样,是喂不饱的猫,偷吃到我这里来了。」在卧室里一直回荡着。 像那些公子哥说的那样么。严姚,你到底变成了什么。你是严家的大小姐,却为了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想起乔木鄙夷的语调,严姚感觉自己已经跌进了深渊。 再也无颜面对这些人,乔木… 红色的床单上□的身体,栗色的长发,痛哭失声的严姚。 正月十五还没过去,乔木和于先生离婚了。乔木的父母已经仙逝,安家二老,严家二老得知消息立刻从国外飞了回来。 乔木坐在安家的大厅里一直低着头。 无论四个长辈怎么问,她都不说话。最后气的严峻直跳脚。 安原下了班就往回赶,他是知道为什么的,那一沓照片还锁在他的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到家的时候,严姚的私用车已经停在院子里了。安原的心一紧,给路宁兮打电话告诉她晚上先不要让路廖和安然回来了,路宁兮问怎么了,安原说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再说吧。 从车库穿过白杨林,就看见火红的严姚跪在院子里。石板路上一层薄薄的冰贴着严姚洁白的西裤,化成一小片水渍。 「姚姚,快起来,会冻坏的。」 安原忙跑过去拉她。 严姚的身体一片冰冷,苍白的脸上竟然冒出了汗珠。 「别管他…」 大厅里严峻的暴怒,让安原吓得松了手。严姚垂落的身体,晃了一晃,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 「姚姚。」安原蹲下去,不敢碰她。 「我没事。进去吧。」像是被揉碎的声音。安原忙跑进大厅看到乔木坐在沙发里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爸妈,严叔,严婶。」安原侧立在一边,看到严家二老满脸的怒容没敢说话。 「不孝子。」严峻嘀咕了一句。 屋子里一片安静,直到路宁兮回来。路宁兮没把车停进车库,当他刚进院子的时候已经看到苍白色的林道尽头隐约是严姚的身影。 扔下车跑过来,就看见严姚蜷在那里,一阵一阵的发抖。 「姚姚。起来。」拉扯已经僵硬的身体,严姚在路宁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双腿已经麻木,不小心又坠下去。 「安原。」路宁兮对着大厅喊着。 安原看到长辈们没有说话,忙跑过去从路宁兮怀中抱起严姚。 路宁兮回身给肖落打电话让她马上来一趟。 再进屋正看到乔木站在抱着严姚的安原面前。 严姚看着乔木的脸,眼泪一直掉。 乔木侧过身体,好让安原上楼。 路宁兮清楚的听见乔木在与安原擦肩而过的时候,吐出冰冷的话语。 「是你自找的。」 严姚的长发全是白霜,看着绝情的乔木,不敢相信乔木的心如此的狠绝。 和安家严家二老打了招呼,上楼,告诉安原好好下楼安抚长辈。 路宁兮替严姚脱了衣服。找了两床被子盖上。严姚的锁骨上有一个齿印。 路宁兮的手指摩娑上去,严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枕头。 「她咬的?」路宁兮问。 点头,路宁兮俯□体抱着严姚,终于听见嘶哑的嚎啕。 「没事了,姚姚,姐姐在这里,乖。」路宁兮哽咽着,看着自己的眼泪和严姚的眼泪混在了一起跌落下去。 严峻接管了严家的公司,严姚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严峻甚至不让她回家。 无家可归的严姚被安家收留。 严姚在寒冬里跪了两个多小时,本是较弱的身体越加不好起来。 发烧迷迷糊糊的时候心念的依旧是乔木。 精致的严姚破损的样子让安然哭了一下午,严姚的嘴唇都是干裂的血痕。 路宁兮和安原哄了安然半天,都没成效,倒是严姚虚弱的说了一句话让安然破啼而笑。 严姚嘶哑的说:「安然,你自从怀孕以后怎么变成了哭吧精。烦死了。快把闷骚的安然还给我。」 安然抹着眼泪看着严姚强撑起来的笑容,又酸了鼻子。 乔木一次都没来看过严姚。 乔氏和严家共同建设北城的消息被报纸大肆宣扬。乔家和安家还有被连带的路家都缓了一口气。 安原和路廖又为了新的项目经常出差,严姚的身体在肖落和路宁兮的照顾下好了很多,安然开始漫长的“害喜”。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份。 冰雪逐渐的融化开,仔细观察树木上已经有了小小的绿芽。 路宁兮开着车载着安然去做检查。 安然倒是没有原来那么嗜睡了。“害喜”却特别严重。路宁兮随身带着一堆安然有可能爱吃的东西,纸巾,矿泉水,装了一个背包。 为了安然,路宁兮又开始穿匡威了。背着双肩书包,安然笑话她倒是像个坏学生。 坏学生路宁兮第一次在B超上看到安然肚子里的小生命。 小小的胚芽让路宁兮激动万分。安然摸着路宁兮的头发,看着一直兴奋万分的路宁兮也感染着快乐。 卧床的严姚看着偎依在一起的路宁兮和安然既羡慕又嫉妒。 听着路宁兮对今天安然检查的碎碎念,严姚摇着头对安然说:「倒是像她生孩子一样。」 安然看着路宁兮忙碌的身影笑着说:「要是有可能,我倒是真想给她生个孩子。」 安然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安家父母和路廖决定让她去墨西哥待产。 路宁兮知道以后抱着安然一夜未眠。大家只道她们姑嫂的感情好,却不知路宁兮和安然心里有多苦。 要在那边呆多久,至少要四个月。四个月,这个城市就进入七月份了。要分开一个春天和半个夏季。 路宁兮舍不得,安然更舍不得。 安然上飞机的前一天,路宁兮在节目里说了很多伤感的话,让听众和她的同事们都莫名其妙。 送走安然,路宁兮彻底的消沉起来。严姚看她这个样子也不舒服,吵着让她放年假去陪安然。 路宁兮深知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小姑子去国外生产,公公婆婆陪着,爸爸妈妈陪着,老公陪着,自己的嫂子又紧随而去,再好的关系也不可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路宁兮倒是休了年假。工作提不起兴致,反倒是不如休息。 休息的路宁兮先去了乔木的会馆。乔木不在乔氏办公,有什么事情秘书直接送到会馆。 路宁兮进了院子,就闻到淡淡的松油味,石板路上偶尔还会有松鼠蹿来窜去。松树下的花坛里,丁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乔木在午睡,路宁兮坐在乔木的茶室里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严姚去年送的六安瓜片。 让人冲泡了上来,路宁兮坐在床边的榻榻米上,看着窗外怡人景色。 「怎么喝陈茶?」乔木穿的休闲,盘膝而坐。 品了一口,鲜纯清明。 「怎么样?」路宁兮笑问。 「还好。」乔木看着路宁兮,她又瘦了,几乎就剩下骨头了。 「安然还不错吧。」 「嗯,一周会给我发一张照片。路廖每天都会写邮件告诉我她的情况。」 说起安然,路宁兮的微笑温暖而明亮。 「我打算去英国,要半个月左右,你看姚姚和安原在家我也不放心。」 乔木没说话,沉默代表着拒绝。 「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惩罚的也惩罚了。你看姚姚现在这样子,乔木,你心里真的开心么?」 没有回答。乔木看着窗外的松树。 「乔木,于先生毕竟是外人,现在更是不相干的人了。可是姚姚就算不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妹妹吧。」 乔木低头不语。 ☆、三十九 远处的夕阳的余晖逐渐被光华掩盖,乔木轻声说:「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因为我,姚姚变成了这个样子,当我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候,我竟然为了姚姚被别人占有而难以自持。路宁兮,姚姚太极端,极端的太危险。」 「路宁兮,茶凉了。回去吧。」 乔木起身,路宁兮摇头,站起来,走出去。 「我明天的飞机。」 回去的路上,安原在南方来电话,说英国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只等她过去。 路宁兮应着。想着严姚,又是一阵压抑。 路宁兮飞往英国是因为她想去看看她喜欢的男艺人张国荣先生的学校。 婚前曾一度想申请这个学校游学,后来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路宁兮彻底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少要来看看。路宁兮背着相机,走在自己的旅途上。 在利兹大学的红砖下游走的路宁兮并没有想到这个时间里,远在中国的严姚竟然失踪了。 安原发现的时候,严姚的一切东西都已经消失。管家只说严小姐说要搬回严家,也就没多想。 不敢惊动墨西哥的家人,安原只能和乔木商量。乔木在电话里听见安原的话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什么叫失踪了?你不是说她的身体还没恢复么?怎么能失踪。」 乔木一连串的问句让安原也暴跳如雷。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玩什么,你现在和我喊?她生病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她发烧39度多还喊你的名字,你在么?乔木,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你值得么?我告诉你,姚姚这件事里就算有错也不都是她的错,你自己挑的男人禁不住诱惑你和自己家人使性子。」 安原把手机扔在沙发里。 乔木看着被挂线的手机也愣了。 到底是谁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姚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谁把她推进了极端的深渊,变得如此。 乔木知道,所有的答案都是自己。从知道严姚喜欢自己的那一刻起,心魔已经控制了两个人的心魂。 她不能对不起路煜。 她却非要一句誓言。 认可把三家的关系推到岌岌可危的境地,彼此都不愿意妥协。 既然离开了,就去自由的生活吧。 五一假期,乔木和路宁兮去了新加坡,有些人终须告别。 乔木用了太久的时间去怀念年少的时光,双手抚在碑文的凹凸痕迹上,路煜的笑脸依旧如同阳光璀璨。 路宁兮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坐在墓碑旁边,看着乔木迷恋的眼神。 乔木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一丝一丝的被拉扯下来,如果当初不放她走,是不是现在她还陪在自己的身边。 爱情真的太过狠绝。 一秒,刹那,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毫不留情。 山下的城市变的很小很小。 「乔木,说再见吧。」路宁兮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 乔木抬头,看着路宁兮。 「路宁兮,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路宁兮看着远处,笑着说:「乔木,早晚你会明白。以前我特别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可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而那些在于我们看来,天大的事情他们却特别容易遗忘。」 「乔木,我们太过年轻,对于一些自然发生的事情太过看重,反倒忽略了生活中微小的感动。世事难两全。我们为什么一直在失去,不停的,反复的,如同轮回一样的失去,是因为我们一直把心,把目光放在过去不愿意偏离。而身边的美好却因为没有得到我们的照顾,而逐渐枯萎。」 「乔木,那是心魔。你的心魔,就是路煜。说再见吧。」 六月份,路宁兮接到了路廖的电话,安然早产,母子平安。 路宁兮听着路廖兴奋的语调,轻笑出声。看着院子里争相开放的花,安然,我在等你… 七月初,安然和路廖抱着小小的人儿回到了这个城市。已经是雨季了,路宁兮撑着透明雨伞站在院门口,身后是雨中飘扬的树叶。 管家把车安排好,安然抱着小人儿下了车。路宁兮没动,就站在那里看着有些圆润的安然一步一步走过来。 路廖撑着黑色的雨伞,陪着安然。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路宁兮抱在怀里,软软的小人儿含着手指,充满好奇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路宁兮。 「好丑。」这是路宁兮的第一句话。 路廖和安然爆发出欢乐的笑声。路宁兮伸出手指,小人儿立刻紧紧的攥在手里。 安原对孩子的疼爱不下路廖,两个男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下了班直奔婴儿房。 小孩子被两个男人抱在怀里先是咯咯的笑,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毕竟不能住太久,路廖和安然又搬回了路家的别墅。 安然和路宁兮又恢复了一起午餐的习惯。 安然要减肥,医生订了一堆的规矩,路宁兮没事的时候就陪她一起。 乔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说怎么长的像路宁兮啊。 肖落在旁边搭岔说:「肯定是怀孕的时候看路宁兮看多了。」 安然和路宁兮默默相视。 安原开始把要孩子的事情提到了台面,路宁兮每天不胜其扰。又担心安然的情绪,一直不敢和她说起。 好在安原还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路宁兮多少有些清净的日子。 七月中旬,路廖和安然没有通知任何人办个离婚,孩子判给了安然,路廖不想还圈住安然,提出由自己扶养,在孩子三岁之前,安然尽量不要离开这个城市。 安然当然也舍不得孩子,点头同意,路廖和她收拾了东西,搬去了路廖给安然置办的三室一厅。 安然单身的生活全然恢复。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婚了。聚会依旧是两个人带着孩子,路廖有应酬安然依旧出席,路廖和安然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类似爱人的朋友。 城市的八月热情如火,即使是夜里柏油路上的沥青也依然油光可见。树叶随着微风带出细密的声音。 路宁兮在节目里先是放了一首《流年》。论坛上很多朋友在问怎么在欧美排行榜上突然放起了中文歌。 路宁兮的手指快速敲打键盘:「一直恋恋不舍的人喜欢。」 论坛里爆发了追贴,路宁兮看着无数的跟帖在问她很多问题。 「我结婚了啊。」 「还没有孩子。」 「很幸福。」 「听歌吧。」 一句一句的回下去,节目很快就要过去,路宁兮想起楼下一人的安然,心里又回到她等待安然的那个中午,一个人坐在车里会很孤独。 「最后一首歌,谢谢这三年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小朋友。」 《别问我是谁》透过电波传递给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路宁兮匆匆的拿起包下了楼。夜里安静的玻璃大楼显得空旷无比。 上了车,安然熟悉的怀抱。亲吻是情人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越过安然的身体,放倒椅背,路宁兮的手指一直抚摸下去,安然的双手捧着路宁兮的脸庞一遍一遍的亲吻。 回身,在手套箱里翻出杜蕾斯,路宁兮把披散的长发捋顺在一侧,路宁兮左手压着安然不让她起身,坏笑中牙齿咬住杜蕾斯的边缘,右手用劲,熟练的穿过安然的身体。 安然发出满足的叹谓,环住路宁兮,舌头侵略着路宁兮□的每一寸肌肤。 「喜欢么?」 安静下来,路宁兮坐在副驾驶上探着身体替安然整理衣服。 昏暗的车厢让路宁兮看不清楚安然潮红的面容。 安然抱着路宁兮的颈轻声说:「我喜欢你什么都不戴。」 车厢里的路宁兮笑的张狂,安然看她的样子默默地点火,启车,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三十如狼啊…」 路宁兮正笑着,拳头毫无爆发力的捶在安然的肩膀,安然想起什么说:「肖落月底是不是要办了?」 「嗯。现在忙的都见不到人。」 「你也不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啊,你白天上班的时候我都在她那里。」 「啊?可是你中午还来陪我吃饭?他家不是在北城,开车要一个小时?」 「没良心的,上次我迟到还和我耍性格。」 路宁兮想起前几天迟到,安然坐在餐厅里一顿饭都没给自己好脸色。鼻子一酸,掉了眼泪。 「别哭啊,别打我啊,开车呢」车子七扭八歪的行驶在夜里空旷的街道上,最后趋于平稳。 八月底,肖落大婚。 乔木和安然坐在草坪的长椅上看着路宁兮。 「你不是说通知姚姚了?」 「是啊,通知了。」 「怎么没来?」 看着已经离去的人群,安然抱怨着。 「又不是我让她回来她就能回来。」路宁兮站起来,深深的呼吸,青草的味道。 看着远走的路宁兮,安然拉着乔木的手说:「要不你去看看她吧,也不是不知道在哪…」 乔木没说话。 ☆、四十 江南水乡,月光下波澜的水面,石板的缝隙中绿色的苔藓。 乔木站在小桥上看着倒映在水中的月亮。 严姚靠在温热的石柱上,侧脸就看到乔木愣神的样子。 「安静吧。」夜里的人家早早的休息,江南的美景尽收在不眠的人眼里。 「嗯。」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伸出手,握住严姚的指尖,严姚怔愣了半刻,笑着把手抽了出去。 不理会乔木诧异的目光,严姚转身,扬扬手,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消失在黑暗中。 乔木和严姚各自住在两岸的民宿,严姚因为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俨然和当地的居民成了朋友,家人。 乔木回到自己的卧室,支起窗户,透过月光下流水的波纹,看着对面严姚卧室的窗口。 手指划过木纹的痕迹,想起白天看到严姚的样子,未施粉黛的面孔,披散的黑色卷发,极地的连衣裙,人字拖,乔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严姚。 什么东西远走了,没办法触摸。 严姚平静的没有波澜的笑容,刻意保持的距离,乔木关好窗户。 躺在古朴的木床上。直到天明。 清晨船夫的歌声,女人们忙碌的笑声,孩子的脚丫跑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乔木睁眼,看到一只黑色的猫碧色的瞳孔直视自己。 惊了一身汗,猫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蹭过来,乔木痒的笑出了声音。 严姚端着铜盆进了屋子,冰凉的毛巾铺在乔木的脸上。 「起床了。」严姚看着乔木被冷水激的一个激灵。 「好凉啊。」乔木爬起来,拿着毛巾去洗脸。 「嗯,刚压的水。」严姚回身去叠被子,看到黑猫懒懒的压在被角。 严姚坐在床上逗着它。猫咪伸出漆黑的爪子去追逐严姚的手指。 乔木回身就看到严姚如花的笑颜,那一刻的定格,落在乔木的心底。 「洗好了?」严姚把猫咪放在地板上,猫咪摇着尾巴蹿上窗框,蹲下来,晒太阳。 把被子叠好,路过站在那里的乔木,端起铜盆,下了楼。 「一会儿下来吃饭,我煮了酒酿。」严姚的声音回荡在楼梯中。 乔木坐在木札上,看着面前小小的瓷碗,糯米色的糖水里四个小小的汤圆。 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柔软的糯米融进唇齿,乔木享受的抬头看着对面看着她的严姚说:「你做的?」 「是啊,好吃不?」 「嗯。」低下头,又吃了一颗,眼泪落在米汤中。 姚姚,真的变了。 住了半个月,乔家打电话让乔木回去,家里的事情扔了太久,乔木收拾行李的晚上,严姚坐在停靠在岸边的船上,□的脚丫浸在冰凉的流水中。 乔木的灯光在一片黑暗中显得突缀。 黑色的猫咪靠在严姚温暖的怀里睡的沉熟。 「小黑,她要走了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 如同一场梦,这半个月,和乔木一起穿行这个小小的古镇中,一起撑船,一起在下游洗衣服,一起压水,一起点灶堂里的火。 乔木走的那天雨雾蒙蒙,两个人站在破旧的车站边等着车。 「什么时候回去?」乔木撑着伞,看着挽着自己的严姚。 「回去?」严姚的声调如同雨雾一样迷茫。 「乔木?」 「嗯?」 「我,」严姚吸口气,抬头看着乔木专注的目光,「我能抱抱你么?」 没有回答,乔木紧紧的环住自己。越来越紧,严姚听到乔木低低的哭泣。 「再见,乔木。」 车子带走了那个回首的人。被大雨遮挡的视线中,严姚站在伞下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见。 「你就自己回来了?」安然瞪着双眼看着坐在窗口的乔木。 乔木转身,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就自己回来了?」安然又问了一遍,身边的路宁兮拽了她一下。 「是。」 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当飞机飞向高空,云彩变得触手可及的时候,乔木才知道真的只是一个人,又是一个人。 「好了,你该回去看童儿了。」路宁兮拿起包,拽着安然走了。 乔木看着安然和路宁兮的背影慢慢的走在松树林中,安然替路宁兮撑着太阳伞,路宁兮拉着安然的手,一摆一摆的。 幸福,原来真的可以看清楚形状。 严姚。那个留恋在江南的女人。 十一长假,路宁兮和安然迎回了安家的父母。环球旅行的两个人突然折回来让安然和路宁兮多少有了惊恐。 坐在书房里的安然看着自己的父母严肃的面容,忐忑不安。 「你和路廖离婚了?」该来的总是来了。 安然低着头,小声说:「嗯,离了。」 「为什么?」安父的声音还算平静。 安然不说话,书房里的翻页表啪哒的一声。 「因为女人?」安然惊愕的看着安父。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安然,我没老到瞎了眼。」安父的话给安然留了很大的余地。 「趁早断了。」门被摔死。 安然转头去看一直沉默的安母。 「妈妈。」 「然然,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你,你要是和路廖不行,非要喜欢女人,我也不管你,但是你知道那是谁?」 「我。」胸口一时窒息,安然的话吞下去。 「然然,我们什么都不求,就希望你和你哥哥幸福。你们这样,让我们怎么办?」 谈话无疾而终。安然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花房里。 夏天的花房全是炙热的空气,安然闷在长椅上,阳光透过玻璃屋顶照在身体上。 晚餐的时候,安家父母依旧慈祥和蔼的面容,路宁兮坐在安原身边看着对面郁郁寡欢的安然。 夹起她喜欢的鸡翅刚要递过去,安然慌张的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站起来就上了楼。 这种没有礼貌的退席让路宁兮很纳闷,筷子转了一圈,落在安原的餐盘里。看着丝毫没有怒容的安家父母,路宁兮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趁着安原去了四楼健身,路宁兮跑到安然的卧室。安然和衣躺在床上,路宁兮打开床头灯就看见安然满是泪痕的面容。 「怎么了然然?」把她扶起来,擦着泪。 「没有。」低头,安然回避路宁兮。 「到底怎么了?明天我要出差了,你这个状态我怎么走。」想起这个月开始就要接二连三的奔跑在全国去参加各种各样的颁奖典礼,路宁兮更加烦躁。 安然撇过脸,闷声闷气的说:「没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安原下楼的声音传了过来,路宁兮起身,准备回去。 「路宁兮。」身后的人拉着自己的衣角。 「嗯?」又坐会去,安然投进自己的怀抱。 「路宁兮,我很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路宁兮抚着安然柔软的头发,哄着。 「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 「你不要和哥哥离婚好不好?」 终于发现不对了,路宁兮推开安然,看着安然红彤彤的眼睛,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说话,到底怎么了?」路宁兮动怒了。 安然像个小媳妇,坐在床上不说话。 「你不说我去问爸妈了。」起身刚要走。 「他们知道了。」 「嗯?」 「他们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他们暗示要我离开你。」 路宁兮看着门口,心脏像被塑料包裹起来,紧紧的,难以呼吸。 「安然,你最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其他的事不用你管。」路宁兮扔下这句话,头都没回的走了。 上海,依旧繁华,路宁兮到了下榻的酒店就给安原打了电话。 「怎么了?」安原一如既往温柔。 「我到了,老公,我求你件事呗。」撒娇。 「啊?咱俩还用求啊,说吧。」安原为了路宁兮的甜腻心里欢喜。 「安然和路廖离婚,情绪一直不好,我这一出来又得小半个月,你没事多关心关心她。」 「那是我妹妹,我还能不关心。好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照顾她。」安原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堆话,路宁兮的心思却早已经放空。 放下电话又给肖落和乔木打了电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多陪陪安然。 乔木也没问怎么了,直接应诺。 肖落打趣她,舍不得安然自己孤独寂寞啊。 路宁兮的心即是甜蜜又是酸楚。 倾吐:「肖落,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这边。」 那边调笑几句,撂了电话。 安然,等我忙完这一阵儿,一定等我。 路宁兮在上海呆了两天,直接转机广州。 炎热的天气让她心里越加烦躁。每天晚上给安然的电话,都是安然沉闷的情绪。发个短信也是偶尔得到回复。 路宁兮抓不准安然的心,话也不敢说的太重,有的没的的聊几句天气,聊几句吃了什么,平淡的心潮下波涛汹涌。 ☆、四十一 路宁兮并不知道安然为什么如此的消沉。安家二老对安然进行着轮番的轰炸,每天安然一下班就觉得世界特别灰暗。 心防一点一点的溃败着。大家闺秀安母在听见安然坚定的说不分手的时候竟然用了泼妇的手法。 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要安原不在家,安然的卧室就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两军以僵持的姿态耗损着彼此的气焰。 安然的溃不成军是必然的。 路宁兮离开的第七天,安原把安然叫进了书房。 一沓照片。安然和路宁兮相依,相拥,安然摸着照片上路宁兮的侧脸,掉了泪。 「我不要求什么。只要不伤害到父母,我从来没有说过。安然你快三十了。你也为人父母了。话我不多说你也明白。她是谁?」 「路宁兮。」 「不对。」安原站起来,走到安然的面前,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轻声说:「安然,她是你的嫂子,是我的妻子。」 「还记得你以前问我,我爱不爱她。安然,爱不是说出来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是没有孩子么?」 安原笑着把安然按在座位上,扶着她的肩说:「你消失的那一年,她流产了。从那时起,医生就告诉我她受孕的几率很小。这个事情除了我和肖落没有人知道。安然,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因为我怕爸妈因为孩子的事情对她有意见。」 「我不想放开她。安然,她和你做什么,怎么样,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也不在乎她心里到底爱我多少,你懂么?」 你懂么? 安然走在夜里漆黑的街道,反反复复都是安原的话。 不要伤害老人好不好?他们还能活多久?他们这一生只有这个时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让他们安心的去做他们想做的事好不好。 夜里明亮的灯光刺痛了安然的眼。 青鸟的忧伤。 巨大的飞机带着路宁兮飞往了未知的未来。 这个城市大雨磅礴,乔木的司机等在机场,路宁兮上了车,看着车子快速的行使进高速公路,窗外的风景被大雨挡在了远处。 胸口一直在疼痛,闷住的一口气憋在那里,疯狂的撕扯着自己。 路宁兮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心绪不宁。车子停下那一刻,路宁兮不等司机来开门,冲进大雨中。 暴雨拍打着路宁兮的全身,空荡荡的走廊上路宁兮的高跟鞋慌张且凌乱。 尽头的明亮灯光晃了路宁兮的眼,人群中路宁兮看到安原靠在墙壁上低着头。 稳住心神,走过去。安原看着自己面前的路宁兮红肿的眼睛散发着冷冷的寒气,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所有的人,雨水顺着路宁兮抬起的袖口流成了线。 「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路宁兮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里透出渗透的凉意。 「宁宁。」路市长拽过路宁兮,就看到自己女儿面容上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和泪水。 扫视了一圈,路宁兮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安原身上,不顾其他人在场,轻轻的说:「我交给你一个活的,你就得还我一个活的。」 安原动动嘴唇没说话。 两个小时的手术让等待变的漫长起来,路宁兮靠在墙上一直低着头。 乔木和肖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怎么去谈及安然的选择?如果告诉路宁兮是安然自己开车撞上了高速的护栏,路宁兮会不会崩溃。 没有办法开口,不能开口。 安原走到路宁兮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路宁兮抬头,看着安原憔悴的面容,不知道能说什么。 「对不起,宁宁。」 「是她自己选择的对不对?」路宁兮安静的问。 安原轻微的颔首。 「呵,就是认可去死,也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么?」 什么时候开始又进入了这个轮回? 路宁兮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安家父母惊愕的面孔。低下头,用不大的声音说:「安原,我们离婚。我可以不和她在一起,但是我也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肩膀上的双手挤压着自己一阵钻心的疼,路宁兮歪着头看着一脸伤痛的安原。 「我们离婚。」再说一次。最后一次。挣扎的释放了自己的身体。 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转身。 路宁兮,三十岁了,不能再像路宁俞离开的那个时候那么脆弱。 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去,不要回头。 路宁兮,十几年前,你放不开路宁俞,害她永远的离开自己的身边,如今,你不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你可以忍耐,可以等待,只要安然不离开这个城市,你就可以再回到她的身边。 雨怎么能下的这么大?天空是不是被闪电划伤了脸。 路宁兮站在大雨中仰起头,睁不开眼。 安然,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不要去理会么? 你为什么不听话… 安然,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淡蓝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模糊的人影,安然睁开疲倦的双眼。 疼痛已经麻木了全身,一张一张看过去。没有路宁兮。闭上眼。乔木轻轻的拭去她的泪。 安然出院的那一天,路宁兮刚从广州飞回来。被安然背弃的路宁兮如同一只跌落在鱼缸外的金鱼,垂死挣扎。 录制的节目扔给同事做剪切,路宁兮拿着起草的离婚文件回了安家。 安家二老和路市长夫妇已经在安家等待了。 熟悉的院门,干净的石板路,白杨树下仿佛还有那年安然抱着童儿走近的身影。 微风吹开了路宁兮的裙摆,满天的落英散在路宁兮的身边。 先是去了花房,大红的对联因为雨水的冲刷褪去了颜色,偌大的玻璃房折射着阳光,一年四季永远都保持着如春的空间,路宁兮坐在玫瑰园的长椅上,仿佛看到了杜鹃花从中安然暮然的转身。 「小然。」那一声悠长的叹息,撕毁了路宁兮最后的防备。 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路宁兮心里十分清楚她的安然迷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到她的面前。 这个赌注太大了。离开了安家,离开了安原,可能再也不能见她一面。 手中的离婚协议被握紧的拳头攥的褶皱起来,路宁兮靠在长椅上,透过玻璃看着天空,鸟儿自由的翱翔,而自己怎么才能展开翅膀。 安原看着面前的路宁兮,什么时候她开始憔悴,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没有欢颜,没有朝气,没有了妩媚。 路宁兮就像一个空洞的木雕,注不进去灵魂。 离婚协议摆在茶几上,路宁兮环视这个房间,她知道安然就在楼上,她的安然,就在这个空间里。 「我们不同意。」路市长坐在安父的身边,严肃的说。 「我要离婚。」 「宁宁。你好好考虑清楚。」路妈妈说。 路宁兮不说话。 屋子里一片沉默,安原看着坐在那里坚持的路宁兮,问:「是因为安然还是因为你不再爱我?」 路宁兮抬头看着安原,他的脸色不好,胡碴挂在脸上更加沧桑。 路宁兮想起自己最喜欢在早晨咬他的下巴,胡碴的坚硬刺痛嘴唇。 「两个都不是。」不能说因为安然,因为还想再拥有。不是不爱,只是爱的不够深。 「安伯父,安伯母,我不能生育。」不去看着安原惊愕的眼神,路宁兮直视安家二老。「我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安原也知道。本来我很早就想和安原商量这件事,中间路煜去世,安然怀孕,我一直没有办法谈这件事。我不想伤害安原,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必须离婚。」 「孩子。」安父很快的恢复冷静,看着路市长,路市长点头,安父说:「孩子,安然和路廖的孩子也可以当做安家的孩子来养。」 路宁兮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安家的父母,一时笑出来。 「爸爸妈妈,安伯父安伯母,面子真的这么重要么?就为了不让我和安原离婚,孩子你们都可以让我们四个人扶养?」 路宁兮看向安原,安原低头不语。 「如果孩子不能成为我离婚的理由,我还有别的理由。」 路宁兮站起来,对着四位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说:「我有安原出轨的证据。」 我有安原出轨的证据。 当路宁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也探向了包。 「路宁兮。」楼梯口传来安然的大喊。 「小然?」路宁兮的手收了回来,往安然的方向走去。 不敢表现的急切,路宁兮的余光看到沙发上几个人投来的目光。 「路宁兮。」安然也看到沙发的人,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路宁兮看的真真切切。 「你身体怎么样?」路宁兮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随着紧张颤抖着。 安然点点头,又摇头。 「路宁兮,你不要离婚,你答应过我的。」安然的每个字都撞击着路宁兮的心。 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然,路宁兮茫然的站在那里,触手可及的人,却吐出了远在天涯的话语。 「安然,你怎么了?」 「路宁兮,你不能离婚。」安然靠着墙壁,看着路宁兮的眼神从迷茫变成了锐利,又变成了伤心。 「你知道你说什么,你在把我往外推?你让我做别人的女人,你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别人怀里?安然,你知道你说什么么?」 ☆、四十二 安然看着路宁兮近在咫尺的面容,紧紧的闭上眼。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路宁兮习惯的眯起眼,手不由自主的向安然探去。 身体被生后的巨大拉扯摔了出去,路市长暴怒的面容高高在上,路宁兮狼狈的从地毯上站起来,身体还没有稳住,路市长的巴掌随之而来,路宁兮一个踉跄,看到安然探出的步伐又生生的收了回去。 「你闹够没有?」路市长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女儿。 路宁兮看着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她和父亲的关系不算密切,却也不能说疏离,当初路宁俞和自己的关系都没有让路市长如此,路宁兮低下头,这一刻,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如果为之努力的人都已经却懦,自己的勇往直前又算什么。匹夫之勇。 伤了父母,伤了誓言下男人真挚的付出。 到底为了什么? 「我要离婚。」生硬的吐出这几个字,路宁兮不想回头,即使回头,安原和自己还能回到最初么?自己以后又怎么面对安然。 那些侬言细语,那些花好月圆,那些在夜色里深情的拥抱,都能当做没有发生么? 路宁兮想起路煜,想起年少的路煜和自己奔跑在操场上。 路煜的长发在自己的眼前飞扬,路煜的笑声恍如昨日。路煜娇小的身体曾经跪在自己的前方,为自己挡住了多少风雨。 再不想看到一眼这些人,路宁兮拎起包,慢慢的走出了这间屋子。 撇下的是自己爱过的人,自己爱着的人,舍不下的是这熟悉的院落里那个人靠着自己的肩膀轻声说:「明年还要让你贴对联。」 英菲尼迪甩出漂亮的弧线,消失在院子的转角处。 安然看着这一切,看着路宁兮的消失,转身上了楼。 一个一个台阶,慢慢的拾起,手附上衣服里那个圆形的指环。 路宁兮。恨我么?是我停下了脚步。是我没有走到你的面前,是我,先放弃了。 单身公寓很快的转手,路宁兮看着这个温馨的空间,明天,它就不属于自己了。 慢慢的关上每一个房门,锁上每一个有关安然的记忆。让它们安静的在此沉眠。 单位请了假,申请着英国的学校。 路宁兮搬到了路廖那里。离婚的事情拖着,路宁兮只要一个签名,没有这个签名连安原的面都不愿意见。 夜里学习完,坐在婴儿房里看着童儿熟睡的小脸,小小的手蜷在脸边,就像安然的睡容。 路宁兮看着就能渡过一夜。 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姑姑最喜欢童儿了,童儿的名字都是姑姑起的,有一天姑姑离开了,你不要不记得姑姑。」 小小的人在怀里睡得安稳,就如同那个人在自己的怀里一模一样。 飘雪的十一月,路宁兮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婚证书,和学校的通知。 出了民政局,安原看着路宁兮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路宁兮看着憔悴的安原想问得话也不忍心去问。 一个月,面目全非的两个人。 各自上了车,路宁兮在后视镜里看到安原的宾利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雪中。 手机响起,安原的短信简短的几个字。 「这是我唯一能送你的生日礼物。路宁兮。」 扶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路宁兮,从新开始吧。 生日的晚上,路宁兮抱着童儿坐在餐桌旁看着路廖在厨房忙碌着。 童儿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打在桌子上,路宁兮笑着问:「童儿,饿了?」 童儿睁着如同安然一样狭长的眼,对路宁兮发出一阵笑声。 路宁兮抱着他,眼泪全然落进小小的人身上。 那个摆在餐桌上的手机,传递不来安然的任何讯息。 十二月,这个城市进了寒冬,路宁兮推着童儿,挽着路廖去给这对父子置办冬装。 高档的商场里标准的服务,温和的细语,路宁兮坐在休息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路廖拿着手机说着什么。 买了一些东西,路廖吵着有些饿了,两个人开车去了乔木的会馆蹭饭。 到了乔木那里,佣人说乔木早晨出去了,但是交代过路宁兮和路廖会来,已经让人备好材料,等她回来就可以开席。 路宁兮拿着奶瓶坐在沙发上喂童儿喝奶,小孩子手脚并用,一点也不老实。 路宁兮笑着哄着,童儿喝完了,就被路宁兮抱着拍奶嗝。 安然站在门口就看到路宁兮温柔的看着童儿,手轻轻的拍着。 乔木站在她身边轻声说:「她把对你的感情都给了童童。」 安然侧过脸,看着乔木。 乔木微笑安慰。 路宁兮显然没有想到再见到安然。 看着安然从自己的怀里抱过童童,安然低着头哼着儿歌,童童比在自己怀里老实很多。 「路宁兮。」 那一声仿佛传递了千年,落在了耳里。 「安然。」 再也不是小然,也不会和别人一样称呼一声然然。 可是模糊中的眼看到泪光晶莹的人。 饭桌上安然和路宁兮一直沉默着。 路廖和乔木看着他们两个人也轻声叹息。 吃过饭,路宁兮说有事要先走。 乔木看着窗外的大雪,找出雨伞,让安然送送她。 松林下的红色伞下,依旧是那两个人。乔木站在窗口看着她们的衣摆。 再没有了那一年她们牵着的手,于是再也画不出幸福的形状。 「听说你要去英国了?」 「嗯,月底走。」 「不在国内过年呢?」 路宁兮停顿下脚步,安然没想到她瞬间的停顿,走了几步,停下来。 雨伞下的安然看见雪花一片一片的环绕在路宁兮的身边。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一起过年。」路宁兮的目光落在远处。 安然看着一身呢子大衣的路宁兮,红色的围巾包裹着她的下颚。 「你今年没穿貂皮呢。」 路宁兮看着她笑了一下,走到她的伞下,抬起头,手握在安然的手上,专注的看着安然说:「安然,我不问。你向我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并没有期望你能勇往无前的走到我面前。于是,我也在努力,努力的走着余下的路。」 「可是安然,你怎么能又退回到起跑线上,你知道么,就算是你只停留在那一步之上,我都可以走出那九十九步,我可以坚定不移的走向你。可是,现在,我没有力气去追逃避的你。」 安然看着路宁兮,看着她动容的面孔,抬起手悬在空中,又落下。 目光放在远处的山峰,安然想起母亲的话。 「一路顺风。」抽出被握住的手,雨伞因为失衡掉在纯白的雪地上,红的绝望。 路宁兮摇摇头,低头看着安然的鞋尖,抬头已经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安然,祝你幸福。」 不是自己该得到的,不去强求。 路宁兮可以不管不顾,却终究不会祈求安然的怜爱。 祝你幸福,安然。让我们都退回到各自的位置,开始新的旅程。 圣诞节的时候,乔木接到严姚的邮件。严姚飞往了英国,陪着路宁兮。 路廖摇着头笑着说:「如果当初是严姚爱上姐姐,现在真的应该大团圆了。」 乔木坐在电脑边,看着保姆逗着童童,微笑着没说话。 严姚,路宁兮,至少在异国他乡,在这一年里,你们相伴,我亦可以放心。 春去秋来,十月的城市带着清冷的气息。 路廖开着车载着安然,乔木,跟着车队行使在大雨中。 出殡,让这个平常的早晨异常的难捱。 安然的眼泪从三天之前就没有停下过。安父和安原支撑着招待来悼念的宾客。 火葬场即使在这个时候依然是一片焚烧的气味。 告别仪式开始的时候,下起了异常大的雨。安然看着安母被推走,终于摊在路廖的怀里。 最终的最终,安家人和路家人都没有看到路宁兮。传递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 路宁兮连最后的悼念都没有出现。 安原抱着安然,第一次发现原来没有人了解过路宁兮,她的透彻,她的绝情,看着连绵的雨线,安原觉得路宁兮如果是一个敌人,他们这些人早已经没有葬身之地。 好在,路宁兮不是一个狂躁的君王。 十一月份路宁兮生日,肖落和乔木飞去了英国。路宁兮和严姚在机场看到肖落和乔木的时候,高兴的扑了过去。 不大的party,各式各样的人,路宁兮在哪里都是耀眼的星星。 乔木和肖落看着玩的兴奋的路宁兮撇着嘴。 「还是没变呢。」严姚跑过来,看到藏在角落的两个人。 「是啊,不如躲在这里自在。」乔木接过严姚手里的杯子,严姚挽着乔木的胳膊看着远处的路宁兮。 「说来真是,我还以为那件事她怎么也能回去看看呢。」 肖落看看说话的乔木又去看严姚。 「她把自己关了三天。」严姚的眼神暗淡下来。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告诉她。」肖落叹口气。 三个人沉默的看着一脸笑容的路宁兮。 路宁兮转身,看到角落的三个人,微笑掩不住她的忧伤。 「生日快乐。」三个人的唇型一致。 路宁兮的回答用行动表示出来,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可能会停两天… ☆、四十三 送走乔木和肖落,路宁兮与严姚迎来了在英国的第二个圣诞节。 严姚自从见过乔木之后心神不宁,路宁兮也不好问在这将近半个月的的时间里,她和乔木发生了什么? 心神不宁的乔木终于在厨房的战事中落荒而逃。升腾的火焰刺痛了她的手臂。路宁兮在这件事请发生之后一直庆幸着严姚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路宁兮看着泪眼婆娑的严姚无奈的叹息。 「既然还是放不下,怎么她在的时候那么疏离?」 严姚低着头,路宁兮看不到她的表情。 「姐,如果是安然来了,你会怎么办?」 严姚的问题让路宁兮郁结。刚来这里的时候自己无数次的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回到公寓门口就看到那个人站在那里露出含蓄的微笑。 时间和现实磨平了自己的期盼,直到得知安母去世的那一刻,路宁兮彻底的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安母的去世也许是她们的转折,也可能是她们终结的契机。 当飞机上只下来乔木和肖落两个人的时候,路宁兮知道安然选择了终结。 最后的期盼在自己的生日那天黯然破碎。 路宁兮看着严姚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严姚,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毕竟那些不愉快在乔木心里已经过去。你们都不需要再背负什么。」 回国的日期定在一月末。路宁兮和严姚把随身的物品收拾好,一些不需要带走的东西两个人送给了朋友。 公寓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凄凉。 路宁兮的假期到年后,凯文在每周例行的Email中大致谈了一些关于《城事》的事情,末了简短的说了一句:「路宁兮,年后见。」 过年的时候,路廖带着童童回了路市长家里,借住在路廖家的路宁兮和严姚一起过了年。 三十的下午依旧是忙碌的,路宁兮一直在忙着晚餐,严姚给她打着下手。和家人在同一个城市,却不能回去过年,多少让路宁兮和严姚沉默起来。 大年夜的热闹也多少变得薄弱了。 严姚洗着菜,看着路宁兮忙碌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一句:「后悔么?」 路宁兮正忙着和鱼斗争,听了严姚的话茫然的转身看她,严姚的表情认真的过分,路宁兮低头看着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黑鱼,摇摇头。 「不后悔。总比它现在要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不是路宁兮的性格。 刀起,鱼儿在案板上猛然的挣扎了几下,最后停下了摆尾。 晚餐快上桌的时候,严姚跑出去放了鞭炮,路宁兮站在玻璃窗边看着地上飞溅的红色,想起那一年安家满天的烟火。 回头正看见严姚捂着耳朵跑进屋子,路宁兮走过去替她脱了外套,严姚笑着说:「吓死人了。」 「吓人还去。」挂了衣服,拉着严姚往餐厅去。 「本来就冷清,再不放点鞭炮,怎么像过年的样子。」 路宁兮看着严姚钻进洗手间,心里被严姚的话咯的生疼。 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一股酸水涌上来。 严姚摆着还没干的双手出来就看见路宁兮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只手杵着胃,疼得完了腰。跑去给路宁兮拿了药喂她吃了去,路宁兮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紧皱的眉逐渐舒展开。 「吃饭吧。」已经快到八点了,窗外的鞭炮声远远的。 两个人坐在饭桌上,看着晚会,也就吃过了饭。夜里十二点的饺子,严姚和路宁兮必定是没有心情去包了,早早的备了速冻饺子,打算糊弄过去。 沙发上,路宁兮躺在严姚的腿上,严姚一边给路宁兮揉着脑袋一边看着电视。 每年都是同样的东西,路宁兮本就是挑剔的人,对这炒冷饭般的晚会一直没有好感。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夜里十二点,连天的鞭炮声,路宁兮和严姚的手机不停的响起。 路宁兮大部分是同事,凯文也来了电话,讲了几句,最重要的电话就是肖落,肖落和她先生在父母家里,很多话也不便多说,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也就挂了。 乔木给严姚的电话倒是打了很久,说说笑笑的,路宁兮看严姚的笑容明媚,心里也知道她们走到一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就这样想起了安然,路宁兮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虽然有些隐隐的疼痛,至少不再撕心裂肺。 大年初一,严姚和路宁兮还在睡觉,门铃就被按的叮当响。 路宁兮打着哈欠看着同样困倦的严姚,两个人匆匆起身,打开门就看见路廖,乔木和安原站在门口。 「忘了带钥匙了。」路廖进了屋,笑着说。 三个人带进来一阵的寒气。 路宁兮看着走在最后的安原。 这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他。安原和她匆忙的对视,又把视线跳转到严姚身上。 「姚姚越来越漂亮了。」安原笑着接过严姚递来的热水。 严姚挑眉,拉着怔愣在那里的路宁兮坐到沙发里。 五个人坐在一起东拉西扯,就像曾经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谁也没有提到安然。 路宁兮看着不远处的安原,他的浅笑,他的温和,他的淡然,那些张狂的气息完全的消失殆尽。 恍惚中,那个叫安然的人儿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自己爱的那个沉默的,忧郁的人,就是眼中的这个男人。 打麻将,看书,喝茶,聊天,路宁兮随着这几个人简简单单的打发了大年初一的一个白天。 傍晚开始有人家放鞭炮准备晚饭。 严姚和乔木几乎异口同声的提议要去看冰雕。 路宁兮看到严姚眼光中波光浅笑,乔木的回视热烈而又直白。 安原自己开车,路廖和路宁兮同驾,乔木自然把严姚掳去了自己的座驾。 冰雕展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炫彩的灯光照射出斑斓的景色。 严姚像个孩子一样穿行在人群中。 乔木笑着跟着她,很快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路廖和安原走在路宁兮的两侧。 虽然是夜里,公园里依旧喧嚣,巨大的冰雕下围着人群,闪光灯时不时的闪起。 「初八就上班了吧?」安原看路廖被严姚和乔木拽到一座龙神的冰雕下,侧脸去看路宁兮。 路宁兮的目光一直都没有在这些冰雕上,而是不远处早已经冰冻的湖水。 「嗯。」回神,不去看安原。 「感觉你变了好多。不过对工作,还是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 「痴狂。就像你对她的样子。」安原的眼神一暗,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他的笑容闪了路宁兮的眼,路宁兮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安原也随之缓下步伐,远处严姚挎着乔木和路廖的胳膊从一小块冰面滑过。 「其实,我一直想问,值得么?」 路宁兮停下脚步,身后的人群匆匆的穿梭,她看着安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原站在她的面前,黑色的风衣张扬在风里。 「你呢?值得么?」把问题抛回去。 「其实你很早就知道她给你的结果了,是么?」 路宁兮笑了,安原第一次看到路宁兮这样的笑容,那里有些狡诘,有些释然,还有些不能言语的幸福。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看路宁兮不说话,安原还是忍不住问。 「买个房子,工作,遇见一个可以陪我到老的人。」简简单单,就是一生。 「也是。」 「是什么?」路宁兮好笑的问安原。 「我们这个年纪,还能求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 安原顿在那里,没想到路宁兮如此的坦诚。 路宁兮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把心里深处的感叹如此轻易的倾倒出来。收拾了自己的笑容,认真的说: 「谢谢你。安原。」 路宁兮伸出纤细的右手,安原将它握在手中。在人群中,两个人的握手与热闹的气氛略显格格不入。 「快来。」远处的严姚呼喊着两个人,路宁兮和安原收回手,相视一笑。自然的并肩前行。赶上了其他三人的脚步。 园林深处缺少了很多欢笑,林荫中孤独的屹立着一尊观音像。菩萨端庄慈祥,手持净瓶杨柳,细节恰到好处。 五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仰目而视。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路宁兮听了心中酸楚,悄然回头,身后的人儿站在一方,目光专注的注视着菩萨像,灰色的呢子大衣迎风飞扬,卷过丝丝冰雪。 作者有话要说:安然啊… ☆、四十四 安然的目光落下来,直直的放在路宁兮身上。此时两人心里的纠葛又有几人能看懂。 「安然。」严姚扑上去,安然伸手相迎,结实的拥抱冲撞着安然单薄的身体。安然的微笑在灯下显得牵强。 去看路宁兮,路宁兮已然转身,走进了林道的远处。 安然仔细的和严姚聊了几句,心里惦记路宁兮。紧追其后。 身后的灯光泼洒在积雪的路面。 「路宁兮。」 路宁兮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安然的面容在阴暗中模糊不清。 「安然。」软软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澜。 安然的急喘喷洒着热气。 「路宁兮。」一年未见,依旧光鲜。 路宁兮微笑,带着疏远,安然直起身体低眼去看路宁兮平静的面容。 路宁兮穿着丹红色的貂绒,依旧是牛仔裤,脚下穿着褐色的UGG。 「好久不见。」 「呵。」路宁兮笑出声音,看着安然涨红的面容,轻声说:「倒是和路煜说的一样。」 安然听了愣在那里。越加仔细的观察路宁兮。路宁兮变了,眼角有些细小的纹路,高挺的鼻梁下娇艳的红唇吐出的言语也略显薄情。 「我们走走?」安然忽略掉心中的纠结,随心而定。 两个人并肩走在无人光顾的林荫小路,安然的双手放在口袋里,时不时的侧脸低头去看身边沉默的女人。 路宁兮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的地上,余光偶尔看到安然认真看着自己的侧脸,心跳动的异常热烈。 原来很多感情不是以为放下,就真的放下了。即使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心依然可以为之狂热。 「新年快乐。」安然想不出说什么。 路宁兮听了摇头浅笑,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呵。」 安然回身看着来时的路,洁白中莹莹的光点,自己和路宁兮的脚印深深的埋没在树叶的暗影中。 安然感觉很疲惫,看着不远处路宁兮,她停在棵柳树下,树枝上的雪花轻轻的散落,路宁兮站在树下疑惑的看着她。 安然坐下来,放平身体,头部因为冰凉的侵袭带来了全身的激灵。 安然躺在雪中,天空暗黑一片。 「怎么躺下了,冷,起来。」路宁兮走过去,语气中有些责怪,有些心疼。 安然闭上眼,仿佛已经在另一个时空,这个时空中,满天星斗,她是一个傲然的君王,而身旁侧立的则是她的挚爱。 「路宁兮。如果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该有多好。」 没有回应。 安然感觉身边坐下来一个人。睁开眼就看见路宁兮坐在身侧,微笑的看着她。 「路宁兮。」 「嗯?」 「你说我们为什么看不到星星呢?」 路宁兮仰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又低下头看着安然陷在雪中的面容。 「因为,天空太高了吧。」 天空太高了,高的我们没有办法去攀附。 「走吧。」路宁兮站起来,拉着安然的手把她从雪地上拽起来。 安然的身后飞扬着雪花。路宁兮边笑边替她收拾着衣服。 手指在雪中越加冰凉,安然像个孩子一样伸展着双臂。 「路宁兮。」 「恩?」路宁兮正在替安然系围巾。长长的围巾在路宁兮手中摇摆,一圈一圈的环在安然的脖子上,路宁兮扯着两个边角,一缠,成了扣子。 刚要收回手,安然的双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温暖融化了沾染的雪花,潮湿的水珠被安然仔细的呵护。 安然呵着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了白色的雾。 「小然?」那一声呼唤怎么出口,路宁兮愣在那里,看到安然垂下的眼明亮的看向自己。 心动,情生。 路宁兮抽回手,退了一步,安然的眼神暗淡下去。 「回去吧。」忍着疼惜,路宁兮侧过脸不去看。 「你不能原谅我么?」安然站在原地,忽起的大风刮乱了她的长发,吹散了她的围巾。 路宁兮背风而立,安然看着她的背影,等待着回答。 「安然,没有原谅与否,你做了你认为是对的选择。而我,无从责怪。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爱情并不能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我们就到这里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爱我的地方,而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心里是有你的。就到这,不要再去追赶,把我们最后的力气都用在这里,得到了,又如何。」 得到了又如何。 安然看着路宁兮消失的方向,一次回眸都吝啬起来。 向后退了一步,树梢的缝隙中,一颗明亮的星闪耀着清冷的光。 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这光晕,散落在各处。 路宁兮,因为寂寞靠近了我。因为渴望自由而选择了我。却因为需要力气去生活而遗弃我。 大年初八,路宁兮刚进办公室就感受到了同事的热情。凯文坐在她的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不在时自己是怎样的倍受折磨。 「正好你回来。下午咱们把新的飞镖录了。」凯文拉着路宁兮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台里没有大的变化,一些新的年轻的面孔,路宁兮跟着凯文,进了食堂大厅。 无数的目光射过来,路宁兮心里暗自叹气,拿起餐盘去取食物。 对面的女人看着自己,路宁兮抬头,年轻的陌生的面孔。齐耳的短发,淡妆,右耳的施华洛耳钉闪闪发光。 「岳池。」她微笑颔首。 两个人顺着餐桌一路往前走,时不时的挑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路宁兮。」 「我知道。台柱子。」洁白的牙齿,路宁兮摇头。 「帽子太大。」路宁兮端着餐盘转身,黑压压的食堂,凯文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走过去,放下盘子,路宁兮乖巧的坐好。 「怎么离台长的桌子这么近。」表示不满。 「都不喜欢坐这里。刚才你和岳池说什么?」 「没什么。认识一下。」路宁兮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离她远点,新来的大台长的千金。」凯文喝了口果汁,看到岳池坐在不远的人群里。 路宁兮也看过去,一帮陌生的面孔。 「都是这阵子新来的,她对面的是局里杨主任的侄女,左手的是电视台的副台的公子。」路宁兮看凯文开始八卦,连忙打断。 「得,我知道了,一帮二代。现在可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真枪实弹已经用不上了。」路宁兮低头吃了一口米饭。 抬头看到几个台长走进来。 「陈老怎么也去台长桌吃饭啊?」陈老是老一辈的工程师。 「他的资格够了呗。」凯文头都没回,低着头吃饭。 路宁兮叹口气。一辈子都没熬到一官半职,最后也不过就是享受几天台长吃饭的待遇。 「局里今天下来人了,听说要搬到咱们楼里。」凯文看到路宁兮拿起果汁的手一顿。 接着说:「估计电视台和电台要变成一个大领导了。岳台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和她女儿走远点,岳池可不是谨慎的人。全台的人都等着八卦她,你可别掉进火坑了。」 「你怎么那么怕我和她扯上?我就今天和她说了几句话。」 「大姐,你是不知道,现在全台的人都知道岳池进电台是因为她一直很崇拜你,你的影响导向了她对于工作的选择。」 路宁兮听了哭笑不得。怎么自己好像又掉进了风口浪尖。 凯文看着她哭笑不得的表情,转过头看着明亮的落地窗,玻璃上映出岳池的影子。 「路宁兮,我很早就认识她,她可是Just酒吧出名的人。」 Just酒吧? 路宁兮看着凯文,又转头看岳池。 岳池正看着她,对视中,她嫣然一笑,路宁兮快速的调转视线,心却紧张的直跳。 「她是拉拉?」低声问。 凯文点头,说了一句:「还是圈里很有名的一个拉拉。」 「她多大啊?」 「26吧。不清楚,听说回国没到一年就进来上班了。」 「那个部门?」 凯文皱眉,轻声说:「技术办。」 技术办?也就是说不会常见,但是只要想用台子就必须要找他们。 「下午就是她帮咱们录新飞标。」 「凯文,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啊…」 凯文笑起来,看路宁兮吃的差不多了,率先起身,端着盘子去了清洁区。 路宁兮跟上,食堂里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走出食堂,路宁兮松口气,说:「再也不在食堂吃饭了。」 凯文进了电梯看路宁兮进来,关了门。 「你说我们也不是新闻台的,至于么。」 凯文拍拍她的肩膀,趁着电梯里只有两个人说:「你和安然前后离婚,你又去了英国,安然在你走后休假一年,路宁兮,局里和台里八卦你的家事都成了一阵风潮。即使你不是业务名人,你也会成为明星。」 路宁兮听了深一口气,叹了一句:「名利累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岳池是好孩子。 安然绝对是披着羊皮的狼。 路宁兮会被吃的干干净净。 接连几天的饭局让我的存稿为0了。 ☆、四十五 为名所累的路宁兮下午就见到了声名鹤起的岳池。 岳池坐在台子上,大大的耳机扣在头上,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按钮中穿行。 凯文和路宁兮进了播音室,透过玻璃窗,看到岳池笑的开怀。 路宁兮的新飞镖基调略显灰暗。尤其最后那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让凯文也黯然神伤。 一遍一遍,耳麦里永远都是岳池不冷不热的那一句:「再来一次。」 整个下午就这么耗在这里。 出了录制间,凯文擦着汗说了一句:「岳池,你够严格的啊,我俩可从来没这么费劲过…」 岳池从台子里抬起脑袋,看着凯文摇头。 「凯文哥哥还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 凯文愕然,路宁兮耻笑出声。 「好了,我们走了。」路宁兮对岳池说:「谢谢你。」 「不客气。」岳池拿起钥匙,和他们一起走出去。 「路宁兮。」走廊上,岳池的声音特别清脆。走出不远的路宁兮回头,看到阳光投射下岳池的身影尤为明亮。 「你请我吃饭吧。 「啊?」路宁兮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凯文。凯文低声说:「得,请吧。」 「好。一会儿见。」路宁兮转身。 四点半不到,路宁兮的工作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路宁兮。」陌生的号码。 「我是岳池。我在一号门等你。」 「啊?好的,现在下去。」路宁兮放下电话,看到凯文已经走了。拎起包,走下去。 还没通过卡门,就看到一号门门口都是等班车的同事。路宁兮低着头,心里砰砰直跳。 「路姐。」 「路宁兮。 各式各样的人打着招呼。 路宁兮挂起笑容,走出去。 站在台阶上张望,一排一排的私家车都是来接人的。 一辆黄色的牧马人发出轰鸣,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停在她面前。 「这里。」岳池打开车窗,探出脑袋。 后面嗡嗡作响,路宁兮抬起脚步,上了车,岳池标准的笑容又一次的进了眼里。 「明天不用做人了。」路宁兮看着人群的目光集中在这里,说。 岳池听了笑着说:「有什么,这个大楼里谁不是这样背着八卦过日子,让他们说去好了。」 路宁兮看着开车的岳池,她的表情很轻松。 「你倒是想得开。」 「我从踏进这个大楼,就已经看的很开了。与其小心翼翼,不去潇洒点。反正怎么做都会被议论,做好做不好都是二世子。 「那你还选择来这里?」 「学的是这东西,总得靠这个手艺吃饭啊。」车子停在路宁兮喜欢的川菜馆门口。 岳池的话让路宁兮笑出声音。 「别笑了,饿死了。」岳池下了车,路宁兮也下了车。两个人进了餐厅。 一顿饭下来,岳池和路宁兮八卦了很多人。就像岳池说的既然别人可以八卦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八卦别人。 岳池八卦时声容并茂,让路宁兮也融入其中。一顿饭下来,路宁兮心中对岳池的喜爱显露出来。 快到七点半的时候,岳池和路宁兮买单,岳池一路狂飙把路宁兮送回了台里。 节目准时播出,新的飞镖传递出去。也落入了正在书房听节目的安然耳里。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路宁兮,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么? 一个小时的节目,再也没有人在楼下等待,百感交集的路宁兮虽然投入却也伤感。 论坛因为路宁兮的回归热闹起来。路宁兮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节目的流畅度却没有被各种因素影响。 下了节目,依旧回办公室喝了一杯水。 路宁兮站在窗口,想起那时自己为了安然把手机带进直播间,为了安然下了节目跑着下楼。那时心里的期盼如今想起都变得触不可及。 下了楼,刚到门口,就看见两台车并列停在那里。 岳池的牧马人在黑夜里依旧招摇,而安然的宝马却显得暗淡。 路宁兮一时愣在那里。 安然和岳池几乎是同时下车走向路宁兮。 「安姐?」岳池看到安然的面容,一愣。 安然也是一愣,没想到牧马人上下来的是岳池。 「岳池」安然虽然唤着岳池,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路宁兮身上。 「你来接路姐?」 「是啊。」安然看向岳池。 「啊,那我先走了。」岳池笑着,侧脸对路宁兮说:「路姐,我先走了。」 路宁兮这时却清醒起来,看到岳池转身,安然一脸期盼,伸手喊着岳池。 「岳池,我和你一起。」路宁兮木然的路过安然的面前。 安然闻到路宁兮身上的香水味变了。不再是她喜欢的甜腻,有一些媚惑的香气。 和岳池上了车,岳池体贴的没有立刻发动车,路宁兮看着一动不动的安然,垂下头。 「安姐,不走么?」岳池探出头,问。 安然回神,扯出笑容,看着被挡风玻璃遮挡的路宁兮,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岳池发动车子,牧马人从安然身边开过,扬起了安然的长发。 华灯初上的夜晚,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岳池看着身边的路宁兮,她的纠结从她紧皱的眉间显露出来。双手紧紧的握着安全带,泛白的骨节吐露着她此时的隐忍。岳池茫然的开着车,也不去问路宁兮她想去哪里。车窗里映射出路宁兮寂寞的模样。岳池不禁又想起了安然。她和安然不算熟悉。但是安然是她在这个系统接触相对多一些的人。那个时候,身心疲惫的安然正在申请假期,工作还是要继续做的。 局里下来了三个编制,有一个偏偏落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岳池身上,落在她身上也就算了,这个孩子还迟迟不去报到。岳池的编制怎么下来的,这个系统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即使知晓,也不免心存不满。心高气傲的知名主持人,熬了半生的制作人,都为了这个编制频繁的涌现在安然的生活里。让安然越加的焦头烂额。 安然没有办法只好给岳台打电话,暗示他快让他的宝贝女儿步上岗位,把这事做死。省的大家惦记,都不能安生。 岳台在电话里吐露的无奈让安然对岳池这个千金彻底没了好印象。 假期批下来的前一晚,岳台亲自约了安然吃饭。自然来的还有岳池。其实那天的饭局安然是个配角,小小的无闻的小职员一枚。可是安然还是安家的二小姐。这些多少显耀的人物自然也是对她另眼相待。岳池坐在安然的左手边,从开始就一直沉默。安然仔细打量她一下,淑女是表象,这个孩子眼睛里就透着那股叛逆劲儿。 席间,沉默的岳池突然问安然:「路宁兮是你嫂子?」 安然皱眉,对岳池的判定直接下滑到负数。这种话不该从岳池这个身份的孩子问出来。坐在这里的人,谁不是八面玲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然是该有数的。就算该说的话,也要在脑海里绕几个圈觉得没有破绽才能拿出来。 安然颔首,不愿多说。 岳池得到肯定,更加放肆,贴面而来问着:「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 安然对这种亲昵自然的排斥。侧了身低声说:「应该是年后。」 岳池听了露出了这晚第一个笑容,她回头对正在喝酒的岳台说:「明天我就去上班。 岳台听了自然欢喜,估计也是看到刚才岳池和安然的耳语,以为安然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举起酒杯就敬了安然一杯。 安然神情自若的喝了酒,看着岳池明媚的笑脸。她一直认为岳台的孩子应该同她和路宁兮,乔木,严姚一样,深受世家教育,不张扬,不显露,做什么事情先要考虑到家族的利益。可是岳池的表现如同一个顽劣的孩子,喜怒于言表,安然看着就想起了被放养在世家之外的路煜。 心里被莫名的撕扯着,安然轻声问:「为什么?」 这话换作平时安然绝对不会问出口。岳池也被安然的冒失惊了半刻。 见桌上的人又恢复到各自的氛围中,低声说:「我很喜欢她。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她共事。」 这话本就是安然和岳池之间的谈话。也本就是该哪里说起哪里扔下的话。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传出去的时候安然已经休假,自然就不知道。岳池在台里,也没听闻局里传的八卦。 不过这可是传媒系统,这新闻就顺着丝丝的人脉进了电视台又进了电台。 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岳池不知道。刚去台里的她是很谨慎的。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谁,后面有成千上万的眼睛看着。穿着,首饰,头发都仔仔细细的打理妥当,在办公室里接私人电话她都会很小心翼翼,甚至吃饭的时候她也是注重的过分, 偏偏技术办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时间久了自然就熟了。这流言也就传进了岳池的耳朵里。岳池懵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人都没见到,八卦已经满天飞了。岳池自然知道轻重,再也不敢谈及有关路宁兮的话题,甚至别人谈起她都会躲得远远的。 可以成效为零。岳池也累了。索性把自己放养了。该穿什么穿什么,台里那些玩摇滚的男人披头散发也没见怎么着。岳池恢复到自己的真正面目。人是自在了,回家挨的责骂可是直线上升。 岳池想起这些有点累了。开车在这条大街上也不知道几个往返了。 回头去看路宁兮,依旧是那个姿势。 早先她听说路宁兮和安然前后离婚,自己也Y了一下是不是这姑嫂搞出什么状况。 想起安然那阴郁的面孔,她怎么也想不好是谁把谁推了。 当然她当时只是Y一下,一个小拉拉多少有点天下大同的心态。 又联想路宁兮的家庭,安然的家势,这幻想也就瞬间幻灭。 如今,岳池再一次的看向路宁兮,又想起安然孤独的身影,岳池真的真的开始相信流言中有的版本是可以相信的。就如同自己Y的那部分也许,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一章写了三个版本,最好的版本也在闪屏中没有存上,对付看吧。 ☆、四十六 那个晚上,是岳池和路宁兮相识的第一个夜晚。也是让岳池永远不会忘记的夜晚。 车子又一次的挑头,路宁兮终于回神。 「十点了?」看着中控的电子表,路宁兮揉了揉额头,有点难以相信。 岳池没回答,她心思也乱的很。 「岳池,送我去长青街吧。谢谢。」路宁兮自然更是没有心情去理会岳池的沉默。 车子很快的带着两个人到了长青街。 路宁兮下了车,走进一个小区,岳池见她没有拿手袋,估计她是还要回到自己车上的,就把车锁好,跟了进去。 小区的夜灯不是很明亮,路宁兮像个寂寞的幽魂飘荡着。岳池跟在她不远的地方。 路宁兮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岳池自然的停在来,路宁兮抬头看着面前的居民楼,那里一片黑暗,只有几家亮着一盏不甚明了的灯光。 岳池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模糊的红砖墙在冬夜里越加鬼魅。 心里一哆嗦,刚想叫上路宁兮离开,就看到路宁兮蹲在地上,肩膀抽动。 岳池心里一紧,忙跑过去,也蹲了下来,听见路宁兮隐忍的哭泣。 眼圈酸涩,岳池伸手抱住了脆弱的路宁兮。路宁兮的崩溃就在这一瞬间,岳池越加紧致的拥抱换来了路宁兮越加悲戚的嚎啕。岳池的心彻底碎了,一个光鲜的女人,一个成功的女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自己怀里竟然哭出声音,到底要多么伤心才会如此。 可是她不知道路宁兮需要这场仪式,这是她的告别,当她从安然身边走过,她就一直需要这样的发泄,从安然走进她的生活,突如其来的表白,婚礼,消失,出现,路廖,怀孕,生子到安母的离世,路宁兮一直独自承担着,众叛亲离,她不怕,身在异乡,她无所畏惧,可是当她再见到安然,尤其是今天夜里她透过挡风玻璃看到独自站在那里的安然的时候,多少的哀怨,多少的情怀在今夜,在这个本该是风平浪静的夜晚里爆发。 她不在乎陪伴她的是一个今天刚刚相识的女孩。也不在乎这个女孩是她以后需要相处的同事,她更不在乎她还是一个孩子。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 她说了,她们本该相忘于江湖。 她来到她曾经的公寓,她停留在她和安然相拥的地点。那一夜的大雨如同今夜的寒风一样,冰冷刺骨。 痛哭失声的路宁兮不知道,那一刻岳池的心是怎么样的。 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 路宁兮,安然,还有岳池。 她们三个人共同守着一个秘密,这使她们的距离开始忽近忽远。 路宁兮和岳池的相处多了起来,路宁兮同安然一样在岳池的身上看到了路煜的样子。亲厚让她们的联系越加的频繁。 当路宁兮开始装修房子,而乔木带着严姚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旅行,肖落怀孕的时候,路宁兮把新房的钥匙给了岳池,交代她帮她去这里取那个,去那里取这个。 春暖花开的时候,岳池无害的笑容成功收服了童童。童童一直对路宁兮依赖,对路廖和安然只能算是正常亲近。 路宁兮自然把童童带在身边的时候多一些。 安然来见童童的时候两个人也聊起过童童尤为喜爱路宁兮的事情。安然那个时候看着路宁兮轻轻说:「打肚子里就和你天天在一起,自然知道谁是爱她的。」 这话说完,路宁兮没说话,安然自然也不再言语。两个人自从那个夜晚都平静了很多,有的时候路宁兮觉得安然就像路廖一样,成为了自己的一个亲人,而不是曾经最为亲密的人。 局里彻底搬到了广电大楼里,安然和路宁兮虽然不能经常见面,至少在一个楼里共事。偶尔安然会去路宁兮的部门找她,两个人找个偏僻的吸烟室,聊会儿工作,童童,也逍遥自在。 对于安然时不时来找她这件事,路宁兮曾经很纠结,有种相见不能见的情怀。 岳池填充了路宁兮的小部分时间,比如童童睡了之后,她的电话就会打来,两个人聊聊天,偶尔也聊MSN。岳池的网络语言尤为丰富,让路宁兮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岳池在生活中有点无孔不入,路宁兮有察觉却没有拒绝,主要是岳池太细心,对路宁兮太上心了。 路宁兮被她照顾的是面面俱到。童童也经常受到岳池的特别照顾。 游乐场,公园,踏青,岳池带着路宁兮和童童几乎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童童被安然接回家的周末,岳池邀请路宁兮陪她逛街。 路宁兮下楼就看到岳池的牧马人停在楼下,已经是五月份了,岳池没关窗户,路宁兮看到她洁白的短袖T恤上一张素净的脸。 两个人没有去逛商场,而是来到了这个城市的一条知名的商业街。 岳池认识很多店里的店主,两个人走走停停,最后来到街角的一个小店。 店是几个和岳池相仿年龄的孩子开的,路宁兮被古朴的风格吸引,一些稀奇古怪的挂饰随意的挂在竹帘上,岳池引着路宁兮到了门店后身单独开辟的茶室。 四个女孩子正坐在那里喝茶。 上好的大红袍,路宁兮心中感叹几个孩子必定也是家势了得。 坐下来聊了一会儿,路宁兮发现这四个女孩是两对儿情侣,虽然没有张扬的表现,但是暗涌的情愫如此明显。 路宁兮不多话,大部分是听她们聊天,话题慢慢的引到婚姻上,她们七嘴八舌的抱怨着家里的安排,有的说是会反抗到底,有的却是沉默。 岳池玩着茶杯,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是结婚了,又发现最后要走离婚这条路,何必?」 路宁兮心里一惊,去看岳池,她却没有什么表现,视线依旧在茶杯上。 那天路宁兮的心情落在谷底,几个孩子的话让她重新审视了自己曾经的选择。 她和安然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的责任放弃了太多。于是,她们错过了,没有办法没有退路。 路市长和路夫人在路宁兮乔迁之时让路廖带着他们来看了看路宁兮。 开门的是岳池,岳池抱着童童,童童正趴在她的怀里玩新玩具。 路市长明显的严肃起来,路宁兮小心翼翼的把父母让进屋里。岳池乖巧的放下童童打算去书房上网,却被童童拽住裤腿。 「姨姨,不走。」小男孩惦着脚,歪歪扭扭的。 岳池抱起来,看着路宁兮坐在父母身边投来的温柔微笑,自己也傻笑起来。 路廖已经习惯在自家姐姐身边看到岳池了,余光见父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招呼岳池一起坐。 路家四口人聊着家常,岳池哄着童童,给路市长添茶,给路夫人拿水果,替路廖找火机,没一会儿也是一身汗。 晚饭的时候,岳池轻车熟路的去张罗,路妈妈把女儿拉到卧室,两个人坐在卧室里小小的沙发上,显得亲近而温暖。 「最初我还不相信你能和然然彻底断了。现在看到这个孩子,也安心了。」路妈妈扯了半天别人的事,才把话题放在正事上。 路宁兮心里一突,心知因为安然伤了两位老人,点点头。将错就错,既然他们退了一步接受了自己离婚,也能接受自己和女人在一起,就好。 路妈妈接着说:「只是这个孩子太小。」 路宁兮看着母亲华丽中难掩的苍老,眼圈红起来,躺在母亲的怀里,路宁兮轻声说:「妈,她对我真的很好。」 路市长和路妈妈对岳池的表现是很满意的,先不说自己疼爱的孙子有多喜爱这个小姨,岳池的家教涵养都是不错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岳池的家庭。 路市长想起几次和岳台接触,岳台的脾气让他感觉自己的女儿又要吃了苦。 那天夜里,路宁兮送走家人,看到岳池从童童的房间出来。 「童童睡了,我先回去了。」岳池笑着去衣柜里取衣服。路宁兮站在门厅看着她穿着妥当,轻声说:「路上小心。」 岳池回头,露出牙齿,相处久了,路宁兮知道这是岳池的标准笑容,所谓标准笑容就是一个伪装的表情,这不代表岳池是真的在笑。 路宁兮上前替岳池系好扣子,岳池伸手搂住了路宁兮。 没有挣扎,没有推退却,路宁兮感觉到岳池的嘴唇不同于安然,炙热,岳池的身体紧紧的把她挤压在墙上,岳池比路宁兮高一点,路宁兮睁开眼就看到岳池的额头略微的低垂抵着她的额头。岳池的眉毛很浓,路宁兮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去,换来了岳池更加深入的亲吻。 岳池的手很快穿过路宁兮的家居服,路宁兮浑身颤抖。 太久没有人和自己如此的亲近,路宁兮异常的敏感,感觉汹涌而至,她紧紧的攀附在岳池的身体,颤抖的说:「进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路宁兮被岳池吃了… ☆、四十七 那一夜,岳池像个疯狂的小兽啃噬着路宁兮。那一夜,路宁兮除了喘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岳池不傻,她知道路宁兮为什么沉默。 就像她只能在沐浴回来之后拥住的是路宁兮的脊背一样,路宁兮有无法面对的心结。 那一夜,岳池睡得极其不踏实。路宁兮是一夜未眠。 她深知自己对岳池不公平,每个潮汐她都不敢睁开眼看身上的人,那不是安然,即使她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欢爱,她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清晨,路宁兮听见岳池起床的声音,她睁眼看着窗台上的红掌,缎被裹住自己,坐起来,听见岳池爬上床,身体很快被包裹,路宁兮没回头,感觉岳池的呼吸越来越近。 「岳池。」路宁兮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沙哑。 「嗯?」岳池的吻没有停歇。 路宁兮闭上眼,深深的吸气,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这种办法来平复情绪。 「路宁兮。」岳池松开她,在她身后说:「不去想,给我一个机会,如果还是不行,我会离开。」岳池的声调很低,就如同她现在乞求的爱一样卑微。 路宁兮没回答。听见岳池匆匆的出门,她站起来透过纱帘看到岳池的牧马人消失在清晨干净的街角。 路宁兮刚要转身,又停下来,她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楼下,那台车是安原在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车牌是:「nx520」。 nx不是进口车用的字母,当时安原费劲周折才拿到这个车牌,不会错。 心脏在那一刻狂跳,路宁兮越过床跑去穿了衣服,一路狂奔下了楼。早先停车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车的痕迹。 她一个人站在清冷的院子里,看着绵延的道路,不知所措。 到底是安原还是安然。 为了这件事,路宁兮在保姆来的时候就开车去了台里。 她难得的勤奋让同事大跌眼镜。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宁兮有点纠结了,凯文没来,自己不喜欢和其他人吃饭,岳池肯定以为自己在家休息。 她拿起私人电话给安然播了过去,安然那边很久都没有接,路宁兮想起早晨的事,心里又有些害怕见安然,就坐在隔断里自己痛苦着。 也不知道多久,安然把电话回拨回来,路宁兮支支吾吾的说是几天没见,想一起吃午饭。 安然的语气和平时几乎一样。得知路宁兮在办公室笑着说:「我现在下去接你,想想吃什么。」 没一会儿,安然就进来了,这个时候有的同事已经吃完饭回来了,看安然来都笑着说:「你们两个可是感情好。」 安然和路宁兮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也没言语,收拾东西就走了。 路过食堂的时候正看到岳池和一帮人呼啦啦的出来,两伙人就这么迎上了。 路宁兮看到岳池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安然自然是平时的样子和岳池打招呼,岳池面上没有明显的变化,笑着回了,就和大部队走了。 路宁兮和安然并肩往停车场去,路宁兮脑海里全是岳池的样子,这个小孩子在那一刻心里会是多么的委屈。又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脚步自然慢了,安然回头看她,路宁兮看到安然站在宝马边,又庆幸不是那台奔驰,心绪乱七八糟的。 吃饭的时候安然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路宁兮也没有心情吃饭,简单的混了半饱,就停了。 「心事重重的。」安然随意的说。 路宁兮没说话,看安然点了一支烟,慢悠悠的抽着,烟雾中安然的面容变得飘渺。 「你说,岳池这个孩子怎么样?」路宁兮低着头没敢看安然的表情。 对面沉默了片刻,安然说:「挺好,很适合你。」 路宁兮抬头,看见安然正在掐烟头,安然的指尖掐在烟身上,碾转,烟丝崩裂出来。 路宁兮知道安然是生气了,又看安然一脸笑容,心里越发难受。 回台里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要下车的时候安然突然开口:「在一起归在一起,在台里在外边都是要注意的。自己别总是不管不顾的,人言可畏。」 路宁兮回头看着安然,安然的眼睛清澈见底。 岳池和路宁兮算是走在了一起,没有人挑明的说起这件事,岳池偶尔留宿,两个人一起逛街,吃饭,路宁兮觉得这就算是在一起了。 安然依旧和曾经一样,找路宁兮吃个饭,抽个烟,一起去陪童童玩,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岳池出现,安然肯定会有各种借口离开。 路宁兮知道安然是怕岳池心里不舒服,安然依旧一个人,没有任何的打算,路宁兮几次探听,都被安然关在心门之外。路宁兮知道曾经爱的太深,如今还能有这一丝丝的交汇她已经该感谢上苍了,想如同曾经那样可以交付彼此又怎么可能。 岳池和路宁兮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了一个多月以后,严姚和乔木回来了。两个人还不知道这些变化,打了电话召集人聚会。 路宁兮没敢和严姚说起岳池的事情,到是给乔木说了一下。乔木听了明显用了时间消化,平静的说:「一起来吧。」 聚会那天,肖落同学已经在国外安胎。 路宁兮特意带着岳池晚去了乔家会馆。 刚进院子岳池就爱上了那一片松林,连连感慨,路宁兮本是沉重的心情也被她弄的好了不少。 熟悉的一切,熟悉的人。路宁兮坐下来,看着严姚一脸的震惊,乔木拉着严姚的手紧紧的握住。 安然坐在自己的对面依旧抽着烟。 严姚自然知道乔木的意思,转脸露出笑容招呼岳池。偷偷瞄着安然,安然坐在位置上只是抽烟。 饭菜上来之后,岳池细心的替路宁兮夹菜,严姚和乔木自然招呼着岳池,几个人的波涛汹涌都放在了台面之下。 没吃一会儿,安然又去点烟,正和乔木聊天的路宁兮自然的说了一句:「你最近要怎么这么勤。」路宁兮的语气足足的不满,安然随即放下烟盒,看到本是吃菜的岳池瞟了自己一眼,尴尬的坐在那里。 路宁兮和乔木正在聊的开心自然没注意,严姚看到了心里却有了分辨,夹起菜非闹着喂安然。 安然是不吃太辣的东西的,看了严姚的筷子忙躲着,两个人僵持在那里,路宁兮回过神抱怨的说:「严姚,不要闹她,一会儿胃疼了。」 平时最听路宁兮话的严姚反倒是没理会,硬逼着安然吃了。路宁兮刚要说话,看到乔木对自己使眼色,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岳池。 强颜欢笑的回头去打理岳池,岳池本是好看的脸庞多少阴云密布,又不好发作,去向安然讨烟抽。 岳池和安然各自抽着烟,听着路宁兮和严姚念着乔木,乔木的表情洋溢着幸福,时不时的替严姚拢拢发,轻声附和严姚的话,一时安然失了神。 岳池叫了好几声还没见安然回神,忙去她手里拿快燃尽的烟头,安然被陌生的感觉侵袭,自然的一躲,烟头落在地上,烫伤了墨蓝的地毯。 「没事吧。」几个人上前,怕烟头烫到安然,安然不好意思的摆手,示意几个人别紧张。又看到岳池坐在那里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忙安慰了几句。 路宁兮握着岳池的手,也轻声安慰。岳池看着路宁兮的模样,咧嘴笑了一下。 还是标准的八颗牙齿。路宁兮知道岳池不好受了,起身匆匆告别。 三个人送路宁兮和岳池上了车,直到车灯消失不见,才回身进了屋子。 「你怎么就把姐拱手让人了?」严姚不再遮掩自己的脾气,甩着手坐在沙发里。 楼下的餐厅,佣人在撤东西,安然在二楼的栅栏边靠着,乔木让她坐过来那里危险,安然也不动。 「说话。」严姚可不管那些。 「她选择的都是好的。」安然看着佣人撤完了桌子,一楼不再有人忙碌,安静下来。 「她?我姐不可能选择她。」严姚和路宁兮在国外呆了一年,路宁兮的心里有谁,她自然清楚。 乔木怕严姚刺激到安然,拽住她的手抚摸着,不让她说下去。 「别拽我。」严姚暴怒,瞪了乔木一眼,乔木乖乖的坐在沙发里品茶,严姚走到安然面前,一推,安然的上半个身体悬在空中,乔木吓得忙站过来,安然对她摆摆手。 严姚的左腿抵着安然的腿,安然自然知道严姚也是怕她摔下去,可是身体悬在半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你是不是真的放弃她了?」严姚问。 安然无奈,说:「没有。」 严姚想了半天,像是分辨安然的话是不是真的。安然抓住严姚握着她领子的手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极端。」 两个人安全,乔木吓得脸色都白了,拽着严姚狠狠的踢了她一脚,严姚自知自己做错了,也没反抗。 「好了,坐下来说。」乔木拉着两个人坐在沙发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网有问题?回复评论要不就是没显示,要不就出现三次…郁闷。明天停一天。 首发,未知数。GL小说群199262283 ☆、四十八 这边路宁兮和岳池也并不好过,从出了会馆大门,岳池就一直黑着脸。路宁兮哄了几句她也没有回答,也没了耐心,坐在车里不说话。 到了路宁兮家,岳池没有下车的意思,路宁兮说:「晚了,住这吧。」 岳池看着前方摇头。 路宁兮知道她这是闹别扭,拉着她的手摆了几下,撒娇说:「好岳池,一起回家好不好。」 岳池回头看路宁兮,特别认真的注视,突然冷哼一声说:「你和她也是这么撒娇的?」 路宁兮的脸色变了变,还是说:「瞎说什么呢。乖啦,回家。」 半天岳池也没动,路宁兮也来气了,甩上车门往楼道里去。岳池看路宁兮真的生气了,忙跑下车跟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楼道里,路宁兮不回头,岳池不说话。 到了门口,路宁兮停下脚步,岳池以为她要掏钥匙乖乖的站在那里等。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路宁兮的微笑透露着危险,唇齿间的触感让岳池一愣,很快投入其中。路宁兮在岳池的口腔里尝到了苦苦的烟味。 推开她,回身去开门,岳池赖在身上,两个人如同连体婴儿一样进了房间,很快的滚到床上。 岳池的情绪激昂,路宁兮一次一次的臣服在她的热情下。 她知道岳池心有不满,几乎有点发泄的味道。一次又一次的进去,让路宁兮感觉到了疼痛。 她忙去握岳池的手,轻声喊了一句:「疼。」 岳池像是在梦中惊醒,看着路宁兮身上自己啃噬的印记,心知自己要的太多了,太疯狂了,抱着路宁兮一阵的温言细语。 路宁兮在岳池的怀里什么都没说,心里却难过起来。 没有人知道一生会遇见多少人,和多少人有所交汇,和多少人擦肩而过。 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路宁兮已经分不清楚。 是安然的沉默,还是岳池的守候,或者是安原的成全,路煜的轻狂。 那些流淌在她身体里的记忆混淆了她的判断。当她这个月第三次从开店的几个小孩子怀里接过岳池满身酒气的身体时,她想起了第一次安然把她压在身下的夜晚。 那个时候的安然勇往直前,却可以因为她的回避独自离开。 她不知道安然怎样去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她看到了和当时同一个年纪的岳池是如何逃避现实的。 走进路宁兮生活的岳池在细微中发现了太多安然留下来的痕迹。比如路宁兮从来不会做过于辣的菜,路宁兮的包里永远都有几包胃药和棒棒糖,路宁兮在洗澡的时候从来都是忘记拿浴巾,路宁兮的手机永远都是24小时开机,即使岳池就躺在她的旁边。甚至,路宁兮做——爱的时候依旧不会叫她的名字。 这一次,是因为白天岳池喊了路宁兮一句:「宝贝。」 路宁兮背对着岳池,岳池却清楚的感觉出她的笑容停顿在阳光之下。 岳池转过她的身体就看到路宁兮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做什么讨得路宁兮的欢心,忍耐,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 下班的时候,她给路宁兮打电话希望两个人抽出时间谈谈,路宁兮答应下了节目给她电话。可是她左等右等就是没接到路宁兮的电话。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特别注意距离,尤其是在台里。 岳池不想去台里接她,怕落在话柄,等到十点的时候,她给路宁兮打了电话,路宁兮说在安然这里,童童有点发烧。 童童,永远是路宁兮的逆鳞,没有人能动摇他在路宁兮心里的位置。 岳池不满,岳池难过,岳池只能去买醉。约了几个人去了酒吧,五光十色的夜生活里,岳池醉了。 醉了的岳池哭着给路宁兮打了电话,于是深夜十二点半,路宁兮开车来接走了她。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岳池摸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水还是温热的,她喝了一口,去看身边熟睡的路宁兮。 应该是没睡多久,岳池躺在来,伸手揽过来,路宁兮动了动身体,趴在她的怀里,眯着眼睛说:「水在床头,刚倒没多久,别烫到。」 岳池心里一阵感动,抱着路宁兮越发紧了,路宁兮推了她一下,又环上她的腰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路宁兮从岳池怀里爬起来就去翻手机,岳池躺在床上看着路宁兮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没有未接来电,松了一口气,又爬上了床。 「怎么了?」岳池问。 路宁兮打着哈欠说:「昨晚童童有点发烧。我怕小然晚上找我找不到。」 岳池心说路廖才是路桐易的亲爹吧,安然干嘛找你,想想说出来路宁兮估计会生气,就没吱声,早晨的感动此时也烟消云散,生了一肚子闷气。 看路宁兮没有起床的打算,岳池起身去做吃的。路宁兮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心里知道岳池为什么喝醉,所以本想打给安然的电话迟迟的拨不出去。 吃了饭,路宁兮就去准备节目的资料,岳池自己也没什么事,就打算回家看看父母。和路宁兮腻歪一会儿,岳池就出了门。 这边岳池刚出门,路宁兮就给安然打电话。安然的声音也是疲倦的不行,和路宁兮说了童童的病,想起岳池的事,问了几句。 路宁兮有点抱怨的说:「我特别不喜欢她有事情就买醉,这是小孩子的表现。但是我知道她心里难过,又不好说什么。」 安然躺在床上回道:「她毕竟比我们都小,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的,你可能是她第一个没有彻底攻克的堡垒,你也要体谅她,不要总以你的想法去要求别人。」 路宁兮哼哼哈哈的答应着,听安然絮叨完,说:「知道了,我只是和你抱怨一下,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再去伤害她。」 聊了一会儿,路宁兮心里多少舒服了,放下电话,就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晚上下了节目,岳池打电话说不回来住,路宁兮开车回了家,睡前给童童打了一个电话,又和安然聊了几句,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一晃一个月,落叶已经翻飞,岳池在路宁兮这里留宿的日子明显少了很多,电话也是从一天数不清,变成了早,中,晚各一个。两个人在单位碰上也是相视一笑。 岳池以为路宁兮是彻底不在意这段关系,路宁兮则认为岳池毕竟年轻,需要放养。 秋高气爽的时节,广电大厦有一个惯例,徒步。 也不知道是哪个悲催的领导定下来的制度,路宁兮是一次没参加过,有的时候是因为出差,有的时候是自己不想去。 今年的徒步,路宁兮却和凯文都出席了。凯文是没办法,他被路宁兮一手设计成了组长,大小也是个头头了。 路宁兮想去,完全是想看看岳池。徒步有拉歌赛,路宁兮很早就听说技术办里的岳池是有名的金嗓子。 徒步当天,路宁兮为了逃掉布置桌椅特意晚去了,英菲尼迪停在广场,引来一片目光。 路宁兮下了车就看见凯文站在远处的遮阳伞下招手,从凌乱的桌椅和人群中穿过,路宁兮见到凯文第一句话就是:「死鬼。」 凯文笑着拉着路宁兮坐下来,同屋的几个小女孩正在斗地主,路宁兮喝着凯文拿来的饮料,笑着寻找岳池的身影。 技术办的大旗插在很远的地方,凯文细心的递上小小的望远镜,路宁兮透过光圈看到彩虹遮阳伞下,岳池穿着一身三叶草的运动衣带着一顶鸭舌帽正和一群男孩子喝啤酒。 桌上已经有了几个空瓶子,岳池仰着脖子正喝一瓶青岛,瓶子上的水珠滴下来,传来一阵叫好声。 一些同事寻着呼声看过去,议论纷纷。 「技术办都是能喝的,看来岳池这回又要以酒扬名了。」 「岳台多亏没来,看到了不得气死。」 「听说岳池一直都是夜店常客,好多人都看到过她在夜店的风采。」 路宁兮乱哄哄的心脏因为这些无端的语言更加烦躁,把望远镜扔给凯文,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凯文也看出路宁兮不开心,拉着她八卦自己的男朋友,很快路宁兮就被引了进去,反倒是把岳池那边忘在了脑后。 说起凯文现在的男朋友,路宁兮是不敢恭维。她一直以为凯文是个受,因为凯文的心真是比女人还细腻,结果凯文是个攻。 在路宁兮出去游学的这一年,凯文结识了这位在路宁兮眼里可以用娘的惊天动地的爱人。路宁兮每次见他都恨不得把裙子套在他身上。 可是凯文喜欢,不只喜欢,喜欢的没有了底线。抓住他和别人暧昧也容了下来。两个人打架能飞刀子,好了又抱头痛哭。路宁兮心里十分怀疑凯文是不是有被虐的倾向。 ☆、四十九 虐来虐去的两个人也过到了一起,真的居家过日子琐碎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凯文的情感垃圾也越来越多,大到家用电器的购置,小到油盐酱醋的盒子都能让两个人吵一架。 总结到最后,凯文耷拉着脑袋说了一句:「路宁兮,千万别和人一起过日子。再好的感情也磨没了。」 路宁兮想起和安然在一起的日子,两个人虽然没有住在一起,安然怀孕那一阵她也是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安然怀孕之后本来古怪的脾气更怪,还爱哭爱闹,路宁兮忍着她,哄着她,也有烦躁厌倦的时候,都是因为爱她忍了下来。 最后呢?最后换来了什么。 这样一想,路宁兮又想起岳池,岳池不也是在容忍着自己。容忍自己一直很自我的生活。 路宁兮站起来,不顾凯文在后面询问的声音,绕到广场往岳池那里走去。 越来越近,路宁兮在烈日下有些眩晕,她知道会有很多很多人在看着她,却坚定不移。 岳池趴在桌子上,有点多了,路宁兮收拾好心情笑着站在他们的桌子前,几个年轻的男孩子一看是路宁兮,都笑着让座。 路宁兮坐下来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推了推岳池,岳池强打着精神坐起来,看到路宁兮咧开嘴笑了起来。 路宁兮拿起纸巾替岳池擦汗,好笑的问:「傻笑什么?」 岳池也不说话就是笑。 路宁兮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转身和那帮小伙子还有一些过来打招呼的人聊起来。 岳池在桌下伸出手,紧紧的握住路宁兮的手。 两个人挨的很近,岳池靠在路宁兮身上,看着路宁兮眉飞色舞的和同事讨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路宁兮曾经是一个长期走在旅途上的人,结婚之前已经走遍了国内发展到国外了。 很多人在她的博客上看到她的旅行游记都来讨教。岳池知道,路宁兮倍受欢迎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业务,更多是人格上的一种征服。她的生活方式太多人向往,她的豁达太多人追寻。 如今这么美好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岳池心里的安稳和甜蜜又岂是他人能够了解。 还没到拉歌赛,路宁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岳池扔上了自己的车拉走了。 回去的路很拥堵,路宁兮载着蜷在副驾驶位置里的岳池,慢慢的走着。 「路宁兮,明天就会出大八卦了。」 「你怕?」 等了半天岳池没说话,路宁兮在红灯处停好车,拉上手闸,直接越过中控台,吻上了岳池。 岳池的口腔都是啤酒的酸涩,路宁兮浅尝而止,扔下呆滞的岳池去开车。 「以后不准喝酒了。否则不准亲我。」路宁兮目视前方,语出惊人。 岳池傻呆呆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路宁兮,半天嗯了一句。 两个人由于路宁兮的迈进,又和好如初。岳池同学又开始了漫长的腻歪路宁兮的道路,聚会的时候严姚终于忍不住狠狠的讽刺了一顿岳池。 岳池撅着嘴向路宁兮撒娇,路宁兮看着她的样子轻声安抚。 乔木和安然倒是成了看客,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茶室里品茶,路宁兮和严姚讽刺他俩要问道了。 安然眯着眼睛享受着夏日的阳光,看着院子里童童趴在路廖的怀里抢着安原手上的玩具。 「安姐听说局里下文件了?」岳池问。 安然回神看着她窝在路宁兮怀里,又垂下视线说:「是,你父亲一人独挡一面。」 岳池倒不是在意这个,台里的流言蜚语听多了,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要接了电台电视台两把交椅。 「别的变化没有么?」比如我们的老大是不是会被调走啊。岳池在心里默念。岳池的老大一直看不惯岳池,岳池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个妖婆。 「没有大的变化。」安然看了一眼路宁兮,路宁兮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回头对岳池说:「你不是刚才嚷着要去院子里走走,我们去吧。」 走出房门,岳池嘀咕一句:「向着安然。」路宁兮走在后面没听见。心里琢磨着安然刚才的语气,也知道一年一次的人事变动并不像安然说的那么消停。 安然坐在榻榻米上目送了路宁兮和岳池的离开,乔木笑着问:「你怎么不告诉她。」 安然摇头。乔木发现安然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以前她和安然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安然想什么,但是她至少能摸到一点菱角。 乔木看着窗外,路宁兮和岳池的身影出现在石板路上,两个人牵着手。 乔木说:「以前,我就是这样看着你和路宁兮的。」 安然回头,和乔木一起注视着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松林路里。 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安然慢慢的靠在玻璃上,缓了一口气。 周一中午,电台的食堂里依旧人声鼎沸。路宁兮,凯文坐在角落里正吃着,就看到岳池和一帮同事呼啦啦的进来。 岳池的脸色不好,拿着餐盘挑挑拣拣的,凯文说:「听说没,今天岳池又被他们老大叫去一顿河东狮吼。听说前一阵岳池交的文件出问题了。」 路宁兮摇头,有点担心的又看了岳池一眼。她已经坐下来了,和同事们闷头不知道说什么。 台长的位置上一直都空着,饭菜已经摆好一阵儿了也不见人来。 路宁兮想起安然说的周一就会有文件下来,想是大变动真的来了。 其实岳池和她抱怨她们老大总为难她的事情的时候,路宁兮心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他们老大本是上任局长的助理,下了电台是要坐人事主任那把交椅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事主任退休之后局里又空降下来一个人硬是挤走了她。 不难想象,这事涉及到派别问题,路宁兮心想岳台怕是和老妖婆站在对立的面上吧。 草草吃完饭,路宁兮和凯文正在清洁区洗手,四个台长走了进来。后面是台长助理。路宁兮看到安然微笑着走在其中。 「局里的食堂今天不开?」路宁兮问凯文。 凯文摇头,说:「怕是安然以后都在台里吃饭了。」 路宁兮看到远处正坐在台长桌旁和几个助理一起吃饭的安然。 「她不会调到我们这里了吧。」路宁兮自语。 凯文拽着她离开,说:「你问问她呗。」 下午还没等路宁兮去问安然,安然已经先来了路宁兮的办公室。 两个人走到常去的吸烟室,路宁兮坐在来给安然点烟。安然靠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抽了一口,吐出圆圆的晕。 「你中午怎么跑我们食堂吃饭了?」路宁兮玩着火机。 安然说:「我现在是岳台的助理。」安然的声音就像说起一件特别平常的事情。 路宁兮看着恬静的安然,觉得看不懂她。 「怎么?没想到?」安然歪着头看着路宁兮。路宁兮摇头,说:「没想过你会走官场。」 安然掐了烟,认真的说:「路宁兮,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认识多久了?」 路宁兮回答:「七年多了。」 「七年,」安然笑了一下,「路宁兮,七年我一直不停的去做一件事,用尽力气去和你在一起。现在你有了岳池,不管当初是不是我的原因使得我们没有在一起,你已经没有给我留退路了。路宁兮,我的未来还几个七年,童童会在这几个七年里不断的长大,我只是在为我自己打算。」 安然站起来,看着沉浸在思绪中的路宁兮,说:「路宁兮,路桐易在名义上是我和路廖的孩子,可是我和路廖都知道,她是我和你的孩子。至少在我和他的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 安然的话给了路宁兮巨大的冲击。七年,人生可以有多少个七年。除去儿时和暮年,安然和自己最好的七年都已经在苦苦的挣扎中流逝。 而自己和岳池真的会白头偕老么? 路宁兮被这样的问题苦苦纠缠,一直到了上节目的时间也没有理出头绪。 晚上回家,岳池正在上网,路宁兮从身后环住她的脖子,问:「岳池,你想过我们的以后么?」 岳池正忙着交的稿件,不太耐烦的说:「以后,就是在一起呗。」 路宁兮接着问:「那家里呢?」 岳池终于抬头,侧脸亲了路宁兮一下说:「我们在一起和家里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逼我我就离家出走。带着你。」 路宁兮看着岳池,发现她不是开玩笑,胸口就像压着一块石头,松了手,叮嘱她早点睡,就进了屋子。 岳池的话让路宁兮久久不能入睡,这种不负责任的莽撞让路宁兮越加没有安全感。 ☆、五十 思前想后的路宁兮又想童童的事,路廖是不会再娶的,安原到现在也是单身一人,安然的想法路宁兮不知道,但是听乔木的意思,安然也没有打算再找一个人。也就是说,也许等他们都老了,安家和路家真的只有童童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 路宁兮闷在被子里,闻到客厅飘散进来的咖啡的香气。岳池估计要熬夜了。 老妖婆必定是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可是以前虽然总是听岳池诅咒老妖婆,却也没见她真的在业务上多为难岳池。 岳台的上任,让局里人事部的安然都跟随下来。安然和岳台什么时候走的如此之近。一个助理就是一个心腹,甚至可能比自己的妻女都更为亲近。 路宁兮的思绪洋洋洒洒最后乱七八糟,没有了头绪。想累了,路宁兮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没彻底清醒,就听见岳池匆匆忙忙的开门声,一会儿楼道里凌乱的奔跑声渐渐消失。 路宁兮赖了会儿床,就爬了起来。 刚进客厅就看见自己的沙发上凌乱的挂着岳池的睡衣,咖啡壶扔在那里,书房也是凌乱一片,纸片,书籍,马克杯,钢笔随意的扔在书桌上,电脑竟然也没关。 路宁兮隐隐不快,还是默默的收拾了屋子。岳池住在她这里的时间里,路宁兮基本都需要承担保洁员的工作。岳池干净但是不喜欢归纳东西。有的时候路宁兮把她的东西归纳好,她反倒是找不到。 路宁兮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收拾好屋子,洗个澡,感觉饿了。 岳池的电话准时打来,先是腻歪几句,听到路宁兮叹息的说:「想你。」才问起她吃饭没有。 路宁兮撒谎说吃过了,也是怕岳池担心,叮嘱她好好吃饭就放下电话。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中午吃什么,于是给严姚打电话。严姚自从和乔木和好以后,当真开始了她败家的少奶奶生活。 严峻让她回去接管公司,严姚直接拒绝,让她老子好不气愤。 严姚听说路宁兮快一点了还没吃午饭,放下电话就跑了过来。 路上订了外卖,两个人见面闹了一会儿,就坐在沙发上等。 「瑶瑶,你觉得我和岳池合适么?」 「合适。」严姚拖着长音。 路宁兮抱着靠垫,一听就知道严姚敷衍她。 「好好说。」 「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合适?你和安然合适么?你俩当初要死要活的,婚都离了,父母也不要了,最后呢?」严姚心直口快,声调堪比海豚音。 路宁兮挑挑眉揉揉耳朵,说:「我和安然,真的是有缘无份吧。」 严姚斜了她一眼,说:「什么叫有缘无份?姐,不是我说你,你一点也没看透安然。安然。」 想了想路宁兮现在的状况,严姚又把话吞了回去。 路宁兮正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注意严姚的停顿。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岳池,严姚觉得岳池好是好,就是心性不定,哪像她们几个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商人堆儿里混,看透了功利。 这话让路宁兮又想起安然,付了饭钱不经意的问:「看透功利怎么安然还去当了岳台的助理?」 严姚吃着饭,嘟嘟囔囔来了一句:「安然本来年底就能升局里人事部的副主任,还不是怕岳池和你的事有一天闹开,岳池起什么幺蛾子,你俩没有个应对岳台的人。」 路宁兮听了,感觉嘴里的饭菜都变了味道,本是下咽的动作停在那,不上不下的,哽住了。 她没想过安然竟然想的这么远。她和岳池两个人都没有谈过未来的事情。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路宁兮是不敢想,曾经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最后也没达到什么步步为营的效果。 严姚看路宁兮坐在对面怔愣着,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最后实在憋不住了,说:「姐,安然什么事不是为了你。安然不是没有人选择,其实你不在的这一年,乔木和我说追安然的人就不下十个。安然都拒绝了。就她那性格,温吞吞的,能直接拒绝人家已经不错了。安妈妈去世之后,安然休假是估计我不说你也能想到,她身体什么样你也知道,心理医生都没出过安家的院子。可她也熬过去了。因为什么我也不说了。就说这个岳池的事?」 严姚还想说下去,见路宁兮摆手,停了下来。路宁兮捂着嘴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了起来。严姚看到路宁兮的长发披散着,双手死死的扣住马桶的边缘,再抬头,路宁兮的眼睛全是眼泪。 路宁兮睡了一下午。醒了睡,睡了醒,一直不安稳。严姚害怕她有事,把乔木叫来了。 乔木听了严姚的叙述,气的说了她几句。 本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安然还一再叮嘱不要提及。 路宁兮躺在床上听见乔木的话,努力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把郁结在胸口的沉闷压了下去。 她不想承认安然的影响力,也不想再回头,岳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路宁兮清楚的很。她已经没有了回头的理由。 安然,此情,此生,注定被路宁兮背弃。 而岳池,又是一个未知。 虽然知道了这些事,路宁兮依旧和平时一样,在这个城市和岳池过着自己的日子。乔木那里的聚会,路宁兮却是去的少了。 在台里经常碰到安然,偶尔中午两个人在食堂一起吃饭,凯文对安然一直都是很友好甚至有些尊敬的。本来是安然和路宁兮的吸烟时间也变成了三人行。 安然比较忙,台里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也换了一些,安然来去匆匆,还要出差。童童更多的时候就在路宁兮和路廖两个家里辗转。 每次看到童童,路宁兮都会想起安然的话,七年,可能那段执着留下来的就是这个小小的人儿。他是她们爱过的证明。 路宁兮依旧不会去问岳池关于未来,而岳池仿佛也忘记了那天晚上路宁兮的问题,再也没有谈及。 平静的生活一直到童童进医院的那天。 保姆带着童童去超市买东西,童童的小车被人撞倒了,幼小的童童受到了撞伤。 路宁兮和安然几乎同一时间冲上了车,不同的是安然在办公室,路宁兮在岳池的怀里。 医院里安原,路廖和安家老爷子已经在了,路市长和路夫人已经去威海养老并没有通知,路宁兮冲进病房的时候童童正在安然怀里哼哼的哭着。 路宁兮看到童童的额头粘着胶布,小脸哭的通红,胖胖的小手上扎着针管,心都碎了。 蹲下去,安然几乎没有看她。路宁兮哄了童童半天,看到安然把童童交给了路廖,示意她出去谈。 刚走到走廊的尽头,安然就火了。瞪着眼睛狠狠的说:「我不管你和岳池什么时间起床,你如果不能好好照顾童童,以后也别想再让我送她到你那。」 路宁兮吓了一跳,安然从来没有和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安然见她不说话更来气,接着说:「路宁兮,他是我和你的孩子,好,就算你有了新的生活,你不再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至少你也是他姑姑吧,你能不能负点责任。」 路宁兮听了忙解释:「我没有不把他当成我们的孩子。」 安然听了笑起来,只是笑里都是苍凉,摇头说:「路宁兮,不是我们,是我和你。」 安然说完就走了,路宁兮跟着她回了病房,安老爷子看到路宁兮也没有好脸色,路宁兮一时站在那里,反倒是没有后来赶到的乔木和严姚显得亲近。 陌生的疏离将她隔断在这些人之外。 晚上路宁兮请了假,节目是没有心情上的,回家正看到岳池在厨房做饭,路宁兮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想起医院门口路廖委婉的拒绝自己接回童童的要求。 「吃饭了。」岳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路宁兮洗了手,看到岳池做了自己爱吃的菜。岳池正默默的吃着,路宁兮看着她,特别想问问她为什么不问问童童怎么样了。 她等待着,一直到吃完饭,岳池去厨房刷碗,也没有听见岳池谈及童童。 路宁兮心里扎下了一根刺,很细小,却正中心窝。 往后的一个星期,路宁兮几乎就算是搬到了路廖家里住。岳池也被她哄回了家里。虽然知道这样对岳池不公平,看着岳池不情不愿的样子,路宁兮心里心疼,可是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弥补可以让安然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 安然因为童童的事情也住在路廖的家。 两个人见面,安然几乎没给过路宁兮好的脸色,抽烟的时候也是坐在一楼的花园里离路宁兮远远的。路宁兮心里的愧疚逐渐因为安然的排斥变成了委屈。 这天晚上上完节目,路宁兮一个人回到家里,打开灯,就是空荡荡的房间,摊坐在沙发里,困了就蜷在那里睡过去。 没有第二个人陪伴,很多话都憋在心里,渐渐的成了结症,渐渐的被孤独吞噬。 ☆、五十一 路桐易的伤节了痂,慢慢的恢复以后,安然对路宁兮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反倒是安然因为是岳台的助理的关系和岳池走的比较近了,偶尔还能看到两个人一起吃午饭。 路宁兮去三楼办事的时候还能看到安然在三楼的吸烟室和岳池聊的愉快。岳池自从上次搬回家之后一直是一周住在路宁兮那里两天,并且时间固定,周三,周六。 路宁兮倒是没觉得不好。过了热恋期,进去了磨合期,两个人如果有独立的空间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摩擦。 月底,路宁兮接到了出差的通知,和几个娱乐圈的朋友打好招呼,路宁兮就匆匆的飞了。 在路宁兮不在的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岳池受不了家里的软磨硬泡开始了相亲的旅途。 岳台闲来无事和安然聊起来岳池,安然总是笑着听,岳池对付相亲很有一套,能拒绝的介绍人直接拒绝,有的是父亲比较亲密的战友,就要QQ先聊着,一来二去,就聊没影了。男孩子也是家事比较好的,谁会有耐心去等待一个总是以工作为借口推脱见面的人。 不过岳池一直没敢在电话里告诉路宁兮她相亲的事,主要也是怕她多想。她知道路宁兮对她爱情不算深,感情沉积的不够,也没到不能分手的地步。 这个城市的一切就如同海市蜃楼,每个人都以为前面是希望,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当路宁兮回来的那天,正是安然的生日。来接路宁兮的岳池闷闷不乐的开着车,因为路宁兮一下飞机就让她直接去安然那里。 岳池自然知道安然今天过生日,路宁兮定下来回来的日期的时候,她在心里还期盼一切只是巧合。 路宁兮无情的把她推进了地狱。她想起童童,安然,路廖,乔木,严姚,肖落,凯文甚至是路宁兮的前夫安原,他们在路宁兮的心里排成了一列,把自己挡在了千山万水之后。 到了安然家楼下,岳池忍不住问:「路宁兮,如果有一天,我想只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你会和他们断了联系么?」 路宁兮拉着沮丧的岳池上了楼,在楼梯间,路宁兮说:「岳池你现在挣多少钱?」 安然眨眨眼说:「4000多。」 路宁兮说:「你知道我每个月收入多少?」 岳池摇头。 路宁兮看着岳池认真的说:「大概15000左右,不算出差,不算我去当评委,不接任何私活。我的工资和你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比你多出来10000多么?」 岳池立刻明白了路宁兮话里的意思,可是依旧辩驳:「我们两个人不要孩子,这些钱够我们用的。」 路宁兮摇头,笑了起来。她说:「岳池你欣赏我,为什么?我的生活方式你们很羡慕,你觉得我用什么去过上了自由的生活。你连自己的房子车子都没有。可是,岳池,我的房子我的英菲尼迪都是我自己买的。我没用过家里一分钱。」 路宁兮看岳池沉默了,知道话说的过了,牵起她的手说:「岳池,我不是希望你那么看重经济。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不能总是依靠你父亲,他也有退休的那一天。我希望你会有自己的人脉,以后的生活才不会艰难。」 两个人站在枣红色的防盗门前,路宁兮按了门铃,安然很快的开门,看到路宁兮一脸微笑,身后的岳池一脸凝重。 招呼进来,其他的人都到了。乔木和严姚正在厨房里忙着,安原和路廖哄着童童。安然给路宁兮,岳池倒了饮料。 坐在岳池对面的沙发里问:「怎么了?不开心的样子。」 岳池低着头,想了半天突然问:「姐,你一个月开多少钱?」 不远处的安原和路廖听见扭过头看着失常的岳池,安然看看路宁兮只见她一脸的无奈,知道岳池肯定是因为路宁兮钻了牛角尖。 「大概10000左右。」安然保守的说。 「不可能,工资哪有那么多?」岳池问。 「我有《城事》啊。」安然避重就轻。 「你是《城事》的老板?」 「是啊。确切的说我们几个都是它的老板。」安然环顾一下屋子里的人。 安原和路廖对上岳池的目光,轻微的点头又去和童童堆积木。 安然的生日是岳池过的最憋屈的一天。先是路宁兮的一番话,又是被安然隐形的打击,最后在饭桌上,路宁兮掏出送给安然的礼物那一刻,岳池彻底的沉默了。 路宁兮送了安然一份保险。是路宁兮的人身保险。受益人是安然。只有安然一个名字。 牵绊。岳池那一刻知道,她是没有办法让路宁兮放下安然的。她看看平静的安原和路廖,她不知道是她太年轻,不懂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还是她才是那个莽撞的冲进了这个怪圈的第三者。 曾经坚定不移的岳池开始左右摇摆。岳台更是火上浇油,岳池的年纪摆在那,给岳池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多。 岳池忍不住和安然,路宁兮还有凯文抱怨,路宁兮和安然笑着安抚她。 「你爸爸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他们着急也是应该的,想想这几年他得随出去多少钱,上面有领导,下面你们这些小人儿们只要能说上话的喜帖一递,他不管去不去,钱不都得送到。」路宁兮如是说。 「就是,这几天我都给你们三楼送了好几份红包了。你爸的钱也是有限的,他又不是印钞票的。」安然如是说。 「你要不想嫁,就找个差不多的形婚对象吧。」凯文如是说。 于是,岳池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相亲大战,和形婚对象相亲。 一般都是固定的伴侣才会选择这条路。路宁兮的身份根本不好作为岳池的伴侣出席这种场合。于是岳池就一个人去,因为没有办法吐露伴侣的信息,很多条件好的人都错过了。 岳池身心俱疲,折腾下来,抱怨多了起来,一有时间就开始做路宁兮的思想工作希望她可以陪伴自己出席。 路宁兮最开始还讲事实摆道理,后来听多了就哼哼哈哈的应着,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心里都是一团乱麻。 又是一年落叶时,岳池在车上看着窗外翻飞的枯叶,远处的夕阳一抹残红,特别像电视剧里老鸨嘴上鲜红的印子。 远处,路宁兮领着童童在街角走过来,安然穿着黑色的风衣跟在身后,路宁兮时不时的回头和安然说着什么,一脸笑容。 安然不知道说了什么,路宁兮像个小孩子一样蹦了一下,童童也欢快的跳起来,安然伸手拉了路宁兮的手,路宁兮明显愣在那里。 就在路宁兮怔愣的瞬间,安然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路宁兮的唇。 很快,只是沾了一下,安然就快速的离开了。 红色的砖瓦墙下,两个人默默相视。 童童在她们身边玩着树叶。 岳池那一刻就像看到了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牧马人调头,卷起纷乱的落叶。 「为什么。」路宁兮忍不住问。安然微凉触感还在,她忍不住用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安然站在那里,视线从远处地面上还在漂浮的落叶回到路宁兮身上。 「对不起。」安然像个犯错的孩子。 路宁兮的心潮澎湃,刚才安然的碰触让她瞬间失了神。 这么久,那些感觉依旧如影随形。 路宁兮尴尬的牵起童童,和安然沉默的走在路上。 两个人带着童童去公园玩了一下午,期间安然就像回到了两个人最初相识的日子,对路宁兮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而路宁兮自然的接受着。 休息的时候,童童吵着要喝可乐。 路宁兮去买可乐回来的时候,看到安然抱着童童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安然对童童说:「童童,如果有一天妈妈离开了,你要记住,姑姑就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要一辈子对姑姑好保护姑姑,知道么?」 童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快被周围的事物吸引了去。 安然轻轻的晃着路桐易的身体,柔柔的说:「童童要疼姑姑吧,姑姑为了妈妈吃了很多苦,真的吃了很多苦。」 路宁兮看着波澜不惊的湖水,心扭在一起疼了半天。 这些话传递着一个讯息,安然也许准备离开了。 安然要离开? 路宁兮想起路廖和安然约定的期限。三年。 原来,三年这么短。 她看着安然的黑色大衣裹着单薄的身体。童童的小手指向远处的立交桥。 「安然。」 安然回头,看到路宁兮站在柳树下,藤蔓擦过她的身侧,微风吹起了路宁兮的长发。 「怎么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快八年了。」 「八年。」 路宁兮明白了在吸烟室,安然听见「七年多」的时候心会多么的沧桑。 路宁兮伸出手扣在安然的手背上,安然和她都没有去看对方。 安然,是不是我们两个人终究要分离。你知道,我有多么不舍得。 ☆、五十二 路宁兮和岳池的分手就如同她们在一起一样,没有言明。 当岳池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路宁兮家的时候,路宁兮选择了默默的接受。 她不想和岳池讨论问题出在了哪里,也不想对任何人说起自己这次感情的失败。 两个人见面依旧友好的东拉西扯,在外人眼里,路宁兮仍旧是个好姐姐,岳池依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安然眼里,路宁兮不是不伤怀,只是积压在心里。 安然有事没事就找路宁兮吃饭,逛街,看电影,偶尔拉着童童留宿在路宁兮的家。 这天路宁兮正在给童童洗澡,听见门铃响了,自然的喊着看电视的安然去开门。安然穿着家居服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去开门。 门口满身酒气的岳池看到安然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在这?」岳池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你怎么喝这么多。」安然忙去拉岳池让她进屋。 岳池步履踉跄的被安然扔在沙发上,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啤酒的瓶子。 「谁啊?」路宁兮抱着包裹在浴巾里面的童童从浴室里出来。 岳池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 「真是幸福的一家啊。」冷笑。 安然看她起身去扶她。岳池甩开,看着路宁兮大喊:「路宁兮,为什么你就不能在乎我一点点?」 还没等路宁兮回答,岳池接着说:「你离不开安然,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买保险,受益人是她,你为了安然不理你就把我赶回家好去陪她,你?」 「够了。」安然吼道:「你们两个的事不要扯上我。」安然回头去路宁兮怀里抱童童。 酒瓶无情的飞出来,摔在墙上,碎成了一片。嘣离的碎片飞溅在安然的身上,安然的脖子刹那渗出血。 童童被突然而至的声音吓得哭起来,岳池也愣在那里,她只是需要发泄,并不想伤人。 而路宁兮在看到安然疼的蹲下去的那一刻彻底慌了。 抱着童童就去找手机。 「路宁兮。」安然忍着疼拉住她。 「不要打给任何人,包括120…我们自己去医院。」安然喘息着。 路宁兮的视线一片模糊,安然强忍着疼痛,对岳池说:「回去吧,你们的事等你清醒了说。」 岳池也吓的不轻,摇着头,要去扶安然去医院。 安然推着她让她走,捂着伤口去拿车钥匙,打算自己去。 路宁兮看安然披上了大衣,忙把童童扔给岳池,说:「你照顾好他,我会让路廖过来的,千万别再出问题。」 路宁兮的眼中寒光闪现,岳池本已经清醒了一半的酒意彻底的清醒。 接过童童,哄着,看路宁兮拉着安然慌张的往外跑。 电子钟在十二点整发出滴滴的声音。路廖看到路宁兮的房子里已经没有了狼藉,岳池坐在童童的床边看着童童的睡颜。 「出来聊聊?」路廖轻声问。 岳池点头和他去了客厅。 「不要担心,安然会没事的。」路廖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惊魂未定的岳池。 岳池的手一直在哆嗦,路廖叹口气说:「岳池,其实我们都知道路宁兮和你不会长的。」 岳池抬头茫然的看着路廖。 「路宁兮是安然的。注定是她的。这是连安原都认定的事实。」路廖坐在来,拍了拍岳池的肩膀。说:「安然是学医的,却去了你们局里上班,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了路宁兮?」 「对,为了她,安然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是,安然不能不要她的母亲。她们之所以分手是因为安然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安然放弃路宁兮。安然不干,安然的母亲就以死相逼。当然,安然是个孝顺的孩子。那个时候路宁兮太冲动了,她根本没给安然缓冲的时间,她以为安然是因为她母亲的病情彻底的退缩了,其实,呵。算了,反正,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好的了。岳池。谁都不能阻止安然走向路宁兮,在路宁兮回应了她感情的那天。」 「你懂么?」路廖问。 岳池似懂非懂。 路廖摇头。 医生对安原说:「只是用仪器维持她的生命。」 安原站在长长的走廊上,看着医生的白色衣角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里,特护病房的仪器依旧在运作,只有氧气管扔在了床头。 安母,去世。 路廖看到安然站在她的病床边,面无表情却又泪流满面。 安家默许了安然的做法,对于学医的安然来说,她更能体会安母的疼痛。 安母下葬,安然崩溃,本已经计划好去找路宁兮的步伐停顿下来。 路宁兮看着安然的伤口,三针,安然的下巴都肿了,医生一再庆幸安然没有伤到动脉。 坐在淡蓝色的椅子上,安然安抚着面前的路宁兮:「没事,我福大命大。」 路宁兮却吻上了她。 她不能承受失去这个人,不管她在天涯还是她面临危险。 和岳池的感情让她更看清楚自己的心,更看清楚什么是适合她的。 安然的手搂着她的腰,轻轻的抚摸着。 严姚和乔木来到医院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调笑路宁兮一番,路宁兮不好意思去药房拿药。 「你是苦尽甘来了?」严姚问。 「是啊。不过挂彩可不是我的预算。」安然看着路宁兮走远的身影,笑起来。 「岳池可被你玩惨了。」 「她也还了。」安然指指自己的伤。 「你们说什么?」乔木问。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严姚抱着爱人的胳膊晃了晃,接着说:「这个故事应该叫什么呢?安然智斗情敌?」 安然狠狠的撇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白炽灯交错的医院大厅,路宁兮手拎药袋略有着急的向三个人走过来。 严姚和乔木站在坐着的安然身边,看着这个依旧明艳的女人今晚显露的憔悴。 严姚握着乔木的手,说:「看吧,我说了姐是离不开安然的。」 乔木听了看了一眼安然,她微笑着,眼里都是饱满的情意。 年华易老,终究佳人仍在… *完* ———————————————— 严姚抱着正玩她头发的乔木说:「给你讲安然的计谋啊?」 乔木想起安然一脸奸诈的表情,忙点头。 「岳台的调令一下来,安然就自己找上了岳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岳台本就因为上次岳池工作的事情对她赞赏有加,自然欣喜。 安然的调令很快下来,成了岳台的助理。 替岳台办事,慢慢的,安然和岳台的家里接触多了起来。岳池的母亲把安然当成了另一个孩子,或者说是岳池的知心姐姐,因为岳台回家总是说起岳池和安然在台里走的比较近。 侧面的问起岳池的终身大事,安然明里暗里的暗示着岳池应该是不打算结果的。 越这样,岳池的妈妈越着急。 安然在台里自然有很多人巴结,安然一直平易近人,慢慢的巴结的人也变成了好同事,一些年纪大的主任,大姐,都收到了一个讯息,岳台着急给自己的女儿找对象了。 相亲对象直接递给了岳台,都是一个系统的同事,岳台不好拒绝,只能让岳妈妈去劝岳池见见。 岳池自然不愿意,趁着路宁兮出差回来,把安然和凯文叫上,吐苦水。 安然了解路宁兮,她必定不会做恶人,即使她心里再不愿意。果然路宁兮让岳池也想想婚事。岳池心里因为路宁兮的话自然又是一个大嘎哒。 没想到凯文竟然也是帮自己的,安然听了形婚这事,对凯文赞许的点头。 岳池形婚,路宁兮这个身份,安然看着桌面上的生日礼物。 早在童童出意外的时候,安然就想好了,冷着路宁兮。 冷到生日前夕,安然给远在北京的路宁兮打电话,语气温柔,还略带撒娇。路宁兮本就是希望安然和自己不要走的那么生份,自然答应了安然的条件,在她生日当天回来,并送上安然要求的生日礼物。 安然的心,路廖和安原看的一清二楚。路宁兮若是连身家性命都能给安然,那么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本就是毫无自信的岳池会怎么样。 所以说,岳池太崇拜路宁兮反倒是不是好事。而路宁兮,安然说的对,她需要看到另一面的爱情,才会知道安然的好,才能解开心结回到安然身边。 再说安然可以忍,只要是为了路宁兮,她不在乎忍多久。 安然甚至真的想过三年的时候离开,反正路宁兮和岳池的感情已经被她搞得千疮百孔,她离开,也不担心岳池和路宁兮能搞出天长地久。」 「如果路宁兮不留她呢?」 「不留?不留就真的走呗。你以为你是怎么被我追到手的,你不会现在还没搞明白为什么是你后来追在我屁股后面而不是我强求你了吧。」 乔木看着严姚激动的表情,诧异的表情转成微笑。 「瑶瑶,你和安然不只玩弄权贵,玩弄感情也很厉害啊。」 「你以为?」 「好吧,明天开始你去上班,我在家当少奶奶。」 「不要,你当初追我的时候答应养我一辈子的。」 安然看着路宁兮抱着童童在身边睡过去,自己靠在床上想起这段时间。 母亲,岳池。 安然垂下眼,路宁兮转个身,朦胧中,安然的身体压上来,路宁兮推着,轻声说:「童童。」 安然在她上面笑着,手已经开始做乱。 八年前,八年后,恶魔在漆黑的夜伸展开翅膀…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