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衡》作者:少言 文案: 老子是一,不要觊觎。 傅砚(攻)X夏璟(受) 器大活好海归作家攻X玩得太嗨把自己玩进去了的牙医受 >>>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 夏璟:我不做下面那个。 傅砚:这么巧,我也是。 无反攻。 排雷: 双方前期都很浪,PY众多。 作者对职业不了解,职业不是重点,瞎掰的。 大体上还是个无脑小甜文,逻辑死。 第1章 很多倒霉故事的初遇地点都在酒吧,尤其是厕所。 但夏璟以为这些破事不该和自己扯上关系,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他刚放完水,还敞着鸟,被某个不认识的男人掐腰压在墙上,胡乱拧着两片臀,恨不得立马插进去。 后面这人与他身高差不多,醉得离谱,估计是认错人了,含糊不清地叫着宝贝儿,我忍不住了,让我进去。 脖子埋在他的肩上,说话间酒气散逸,熏了夏璟一脸,味儿呛人得很。 都他妈醉成这样还能硬得起来?夏璟扭头往下一瞥,好家伙,裤子已经半开,漂亮的腹肌覆着薄汗,两条人鱼线没入丛林,尽头蛰伏的大家伙尺寸可观。 亏得对方神志不清,力气虽大,但虚有其表,攻势毫无技巧,夏璟处理起来绰绰有余。他肘子往后一顶,撑墙借力转身,得了空隙,抬腿猛踹出去。 那人实打实挨下这脚,跌跌撞撞退开稍许,一张酒气上头的脸不怒反笑。 神经病。 夏璟不想过多纠缠,见好就收,恢复自由就往外走。谁知那人反应极快,看他要跑,方才那股迷糊劲登时没了踪影,三步并作两步,欺身而上,压实了门板,把他堵在出口。 夏璟叹了口气,没意思,他约了人,况且他是Top,没兴趣给人捅菊花。 可和一个醉鬼毫无道理可讲,更可况这王八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拿他泄欲。 瞅着这张脸,剑眉星目,万分英俊,这身材,宽肩窄腰,雄劲有力,横竖都是极品,何苦与他纠缠不休。别说遍地飘零,就算一打一站在这里,这人也该是傲视群雄的那个。 就这么多看了几眼,竟从眉眼间看出几分熟悉。 待那人探出舌尖,色情地添了下牙齿,顺势要向他索吻时,那股熟悉感突然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合。 这人他真的认识。 没记错的话,叫傅砚。 要说起两人的关系,也算是一段孽缘。 初次见面,都还是毛没长齐的初中生。傅砚大夏璟一届,夏璟读书早,但中间休学过一年,算下来两人依然差一岁。 傅砚从外市转来,一进学校就是个小霸王,到处惹是生非,偏偏成绩优异,稳坐全年级第一,叫老师又爱又恨。这样的学生,配上一张好看的脸,总能轻易博得长辈私心,调皮捣蛋都能说成活泼机灵。 夏璟长得也不赖,奈何当年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在老师眼中的地位,自然比不上能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竞赛的傅砚。 因而他与傅砚的数次交锋,总是落得下风。 即便如此,少年人仍高傲得很,丝毫不见惧色。于是谁也不服谁,互相看对方不爽,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而两人矛盾的焦点,不得不提到夏璟同班的一个男孩。 青葱岁月,十几年过去,名字早就没了印象,依稀只记得是挺眉清目秀的一张脸,长相不算太出众,但胜在安静乖巧,是夏璟喜欢的类型。 大概也是傅砚喜欢的类型。 彼时年幼,心智还不成熟,直到毕业分别,夏璟才嚼出些味道,为何傅砚总喜欢找那男孩麻烦。 长得再俊,也逃不开青春期幼稚的表现欲,爱在喜欢的人面前逞强,哪怕以尴尬的方式刷存在感。而夏璟自以为是的保护,不过是断了别人示好的道路,也难怪傅砚看他不顺眼,处处刁难,原来那点针对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事到如今,夏璟早就不喜欢那一卦清纯人设,也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傅砚有没有改变择偶品味。但不论如何,两人曾经针锋相对是事实,单凭这一点,夏璟也不想再与对方有所牵连。 因此他一心想着快些离开,揍人的力气没收敛。 没想到把傅砚揍进了医院。 常年健身练拳,夏璟的拳头果断干脆,本意是叫人知难而退,他可以趁机开溜。谁知傅砚脚步虚浮,迎面挨下一拳,紧接着一个趔趄,竟直接往后倒去。那后脑勺与地面坚硬的瓷砖亲密碰撞,顿时鲜血直流。 夏璟看这阵势,吓了一大跳,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扯上人命官司,第一时间就拨打120,在周围吵吵闹闹的议论声中,把傅砚送上了救护车。 还好傅砚脑壳硬,受伤不算严重,到了医院,诊断结果为轻微脑震荡,缝了几针,尚无性命之忧。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夏璟鞍前马后照顾了一夜,把昏迷的人伺候到床上躺平,这才拖着满身疲惫与倦意,在傅砚旁边空着的病床上昏睡过去。 他在酒吧也喝了不少,一躺下就觉得脑袋晕乎乎,实在没精力再去管傅砚安危。这一觉睡得很沉,反正次日是周末不用早起,没有心理负担,哪怕是医院的床位,他也睡得十分舒坦。 半梦半醒间,听到隔壁动静不停,某人似乎不太安稳。夏璟睡意沉沉,眼皮黏在一起怎么也扯不开,全身力气仿佛都被身下的床吸了进去。他没强迫自己起来,一想到傅砚可能是受头痛所困,就觉得痛就痛吧,是他先招惹的自己,也算是活该了。 等夏璟再度清醒,天已经大亮。他侧躺在床上,身后贴着一具火热的身躯。病床不算太小,但容纳两具成年男性的身体还是捉襟见肘。为避免造成二次伤害,导致对方摔成痴呆,夏璟忍着把傅砚踹下床的冲动,从对方臂弯中挣脱而出,翻身下床。 这一动,傅砚也跟着醒了过来。 男人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向脱离自己身体的热源望去。 夏璟的背影瘦高挺直,肢体舒展,露出一截窄腰,嵌着一对可爱的腰窝,隐藏在衣物下的皮肤光亮细腻,看起来手感极佳。 傅砚眸色暗了暗,正欲行点不轨之事,却没抵住一阵头痛。突如其来的阵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大脑捅穿,他不禁泄出两声低喘,因痛苦而起的嗓音很是性感撩人。 夏璟闻声扭头,与对方的目光相遇。 他盯着傅砚微微敞开的领口,精致的锁骨线条,隐隐透出的胸肌轮廓,晨间躁动的欲望瞬间活络起来。这样堪称完美的身体,如果被压在身下,该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想到这里,夏璟不禁浅浅一笑。他转过身,曲起指节,刻意放缓速度,携着不加掩饰的撩拨,一粒一粒,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 身体虽然被妥帖地收拾进衣物内,然而满室春色,又岂容几片布料束缚。 第2章 纽扣扣到最顶端那一颗,夏璟上前两步,居高临下挑了挑眉:“解释下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像是认真指责,也像随口发问。 傅砚视线随着他移动,漫不经心,又因深邃显出几分专注:“不如你先解释下,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夏璟好笑,不确定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往深了说,是否认出自己。直觉告诉他,这人戏谑的眼神中唯独不缺拥有昨晚记忆的笃定。既然如此,还这般装模作样,想必不是真心在乎自己脑袋开花这件。 夏璟本就不打算为此担责,若要仔细追究,性骚扰未遂的傅砚才是该反省的那一个。也许因为昨晚太累,困意未消,他没来由一阵烦躁,笑意也跟着变浅:“你不知道?”说完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顷刻生出这是在医院的自觉,然而还是憋不住烟瘾来犯,缓缓抽出一根,放在鼻尖下用力一嗅。 这动作把傅砚逗乐了,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声音低沉悦耳,听起来诚恳动容:“不太记得,不过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留个联系方式,我把费用打给你。” 这话倒是无可厚非,夏璟掏出手机,两人互留电话。他报出姓名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不见对方有何异样,大约是不记得自己这个昔日的情敌。 夏璟收回手机,微信跳出提示,是傅砚的好友请求。这人名字就用了本名,头像是一只猫,慵懒高贵的布偶,眼睛漂亮得让人心软。他犹豫片刻,在当事人面前不好装作没看到,划了几下屏幕,把人扔进通讯录。 他自己的微信名单单一个璟字,头像是家里养的小短腿。 傅砚发来一条消息,内容就是“傅砚”两字。明明微信名片就是本名,却还要多此一举,那两个字安静地躺在屏幕上,堂而皇之彰显存在感。夏璟没多想,同样以自己名字回复。两人一猫一狗,分居对话框两侧,看起来竟异常和谐,好似年轻人常用的情侣头像。 夏璟的头像一直是自己爱犬的照片,小短腿又萌又傻,和本人性格严重不符。反观傅砚也一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与公主般优雅的布偶,显而易见的反差,又有奇异违和的相似。或许正是那一线端起来的优雅如出一辙,放在这个印象中张狂肆意的男人身上,顿时显得矛盾又迷人。 虽然主观印象强烈,但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傅砚,只有记忆里的敌意始终保留。彼时少年还未完全长开,但英俊的底子已经显露出七八分来。如果放到现在,比起那个同班的男孩,傅砚这张脸无疑更讨夏璟的喜欢。 只不过,经过昨天那一出,显然傅砚也是Top。这倒没什么意外,他看起来也不是甘为人下的性格。这么一来,就算夏璟有意撩火,但这事终究讲求你情我愿的臣服,强人所难之事,他是断然做不出。 想必傅砚也是如此。 夏璟恢复笑容:“既然你没有大碍,我就先走了,”扬起手机,“有事的话,电话联系。” 他还没转身,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响,几个一看就是宿醉刚醒的年轻人,顶着一脸憔悴鱼贯而入。 为首那人脸上焦虑万分,看到病房里的情况明显一愣,视线在傅砚与夏璟身上来回探寻,最终却是以沉默咽下情绪。几个人来到床边,将傅砚围得严严实实,为他的出事感到自责不已。 原来这伙人昨晚在酒吧为刚回国的傅砚接风洗尘。阔别已久的聚首,主角自然是被着重关照的对象。敬到眼前的酒一杯接一杯,傅砚仗着酒量好,面对起哄来者不拒。到最后所有人都喝嗨了,包厢里横七竖八躺着,都以为傅砚有了艳遇才消失,直到天亮醒来,才知道昨晚闹出的动静。 傅砚笑说自己醉得太厉害,不小心撞破了脑袋,幸而得到好心人出手相助,及时把他送来医院,这才免于上社会新闻。众人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傅砚口中的“好心人”,夏璟因此受到热烈感谢,几个人恨不得给他发一面锦旗。 唯独最先冲进来的男孩,神情始终微妙,欲言又止,淡淡的敌意与不甘,夏璟只一眼就将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这倒是好笑,谁不知道他夏璟是个纯一,显然与傅砚型号不匹配,互相撩骚不过起了玩心,浅尝辄止,真刀实枪怕是谁都没有找麻烦的打算。圈里一少,高质量的更是凤毛麟角,夏璟和傅砚两人往那一站,自有各路小零送上门来,何必对同一属性的彼此过多觊觎。 他没把挑衅当回事,听完傅砚一本正紧的胡说八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感谢。这群人自来熟得很,完全不把他当外人。后来有人喊了一声璟哥,谈话间便多出几分暧昧。夏璟盯着对方殷勤的脸多看了几眼,长相清秀但眼神勾人,说话恰到好处,但暗示意味十足,一看就挺会玩。想来他声名在外,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倒也不介意与人来一次深入了解。 夏璟摇摇头,没有接下暗示,等笼在身上的好奇被稀释,便起身与众人告别。想必等他一走,傅砚就会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他的风流韵事。 周末没有其他安排,夏璟出了医院赶回公寓。门一打开,他的小短腿热情地扑了上来。他抱起狗使劲揉了揉,又贴着亲了两口,往盘子里倒满狗粮,才慢吞吞走进卧室。衣服脱了一地,随随便便洗了个澡,十分钟后,全身赤裸走出来,也不管头发还滴着水,就把自己往被子里塞。 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饥肠辘辘才恢复神智。夏璟蹬开被子,摸了摸肚子,打开手机叫了份外卖。狗儿子在外面闹得正欢,悉悉索索,不时砸两下门。他下床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人,头发翘得如同尚未搭建完成的鸟窝,管理不善的毛发胡乱搭在脸上,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稚嫩。 走出房间,外卖刚好送来,他草草吃完,牵着狗出门散步。途中接到一个电话,熟悉却很久没见的脸占据整个屏幕,这张脸的主人表面儒雅斯文,实则属于败类的那一挂。夏璟忍不住嘴角微翘,按下通话键:“今天这么早?” 来电的是他高中同学沈西尧,实打实的兄弟,没有睡过的那种关系,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人同为Top,无法睡服对方。这沈西尧当初也是个名人,大学毕业后出了国,至今圈内仍留有他的传说。 之前沈西尧回来过一段时间,前不久又浪出去了,还是为了个小孩,据说是去陪读的。 电话那头的沈西尧打了个哈欠:“我那套房子,有人想买。” 沈西尧,一个常年在别人故事里打酱油的男人。 第3章 沈西尧的公寓和夏璟同在一个小区,出国后就将钥匙交给他保管,直到最近才挂牌出售。中高档小区,房龄短,环境优雅,地理位置佳,也不急着卖,价格压得不低。三个月下来,看房的人不少,但一直没能成交。夏璟权当又一次义务陪同,不指望有结果:“行,联系方式给我,我们自己约时间。” 两人许久没有联络,又都正值适闲,握着电话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到后来连狗都撒完欢跑不动,夏璟才挂断电话。 调出微信,买家的号码已经发来,沈西尧特意多嘴一句,说这人似乎相当有诚意。夏璟趁机八卦了一下这位兄弟的感情生活,结果被对方发来的照片秀了一脸恩爱。 夏璟没有立即联系那位买家。前一晚被傅砚打扰,一场约好的性事就此泡汤,身体不甘寂寞,势必还要找人泄火。他把自己收拾妥帖,又打湿头发,将翘起的毛安稳压下。镜子里的人一派明骚模样,精神奕奕,躁动的荷尔蒙满溢而出。 到了酒吧,目的明确,眼神巡视一周,很快圈住猎物。年轻漂亮的男孩,柔韧灵活的身体,想必在床上能玩出许多花样。把人勾到手轻而易举,搂着对方从后门离开,直奔常去的酒店。一夜放纵的厮混,叫那男孩哑了嗓子,穴口殷红,爽到合不拢腿。他提前结了帐,在天亮前离开。睡觉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他从不与床伴同床过夜。 这天下午,夏璟的诊所有还一场预约,替人拔一颗智齿。很小的手术,客人却指名要他亲自动手。他回到家,躺下睡了一觉,起床后精神饱满地出了门,路上解决了午餐。到达诊所后换上白大褂,配上温和的笑容,俨然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医生形象,医者仁心的代名词。 前台小护士是他的学妹,名叫单萱,读大学那会儿揣着明恋。夏璟喜欢男人不是秘密,学妹知道后干干脆脆没有纠缠,反而还与他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是个极其洒脱的姑娘。 她将签单交给夏璟:“2号诊室,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这令夏璟颇感意外,毕竟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很少有客人会提前这么久赴约。他接过单萱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糖分妥当,温度适宜:“就这么放进去了?”这个兼具助理功能的学妹总是细致又贴心,而让夏璟把她留在身边的理由,无外乎做事效率高亦十分有分寸。 单萱面不改色,不过语气里还是难掩一丝八卦气息:“是你的朋友,连你小学在哪个班都知道。” 夏璟笑了笑,没有追究这无足轻重的逾越:“我小学在哪个班,我自己都不知道。” 十几年前的事情,若非刻意放在心上,忘记亦是常理。他将病历本夹在腋下,推开诊室的门,在沙发上看到了他的病人。 那张脸十分陌生,普普通通的长相,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忽视。即便他们真的认识,也绝非熟悉之人。夏璟向人问好,礼数周到,在得知对方的名字后,依然想不起两人之间的联系。他略感疑惑:“江先生,我们认识?” 来人姓江名衡,收回与夏璟握着的手:“算不上认识,我小学和你同班,初中在你隔壁班,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你不记得也是正常。”江衡见他不语,眼神依旧显出忆不起事的迷茫,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当时1班和2班一个数学老师,我记得姓梁,她经常提起你。”说到这里,笑容倒是真切了几分。 夏璟心中疑惑更甚。他是这家诊所的出资人,平日里不太坐诊,名字也不在门口贴着的医者名单上。而如今在尚未见面的情况下,被人指名道姓预约,即使这人声称单方面与他相识,也很难让人不产生些许对方别有用心的怀疑:“梁老师我记得,她喜欢抽我上黑板做题,你记性挺好。” 他承认自己读书时是校内名人,不知低调为何物,在这方面倒与傅砚十分相似。但很多年过去,与初中同学早就断了联系。生活圈不重合,他断然不信江衡出现在这里会是所谓的巧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江衡坐回沙发上,嘬了口热茶,迎上他不加掩饰的打量,解释道:“我认识丁欢宸。” 这个名字一出,夏璟顿时了然。丁欢宸是他的酒友,记得住名字的那种,经常一起去酒吧。两人同为Top,个高腿长,眉目俊朗,坐在一起,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虽说都是一路人,但丁欢宸比他收敛不少,在床上玩得没那么疯。 夏璟挑眉发问:“你跟他?” 原以为是心照不宣的关系,但江衡摇摇头:“我们只是大学同学。” 那可真是挺巧的,夏璟说,该不会是见过他和丁欢宸在一起吧。 江衡大方承认,道璟哥圈内名人,谁人不晓,但一直不知道全名。直到某次在酒吧匆匆一瞥,那双眼睛实在过目难忘,印象极深,这才向老同学打听,没想到真的是记忆中那个人。江衡坦诚其实不算意外,还忍不住感叹,说从以前就是,夏璟这人,在哪里都是焦点。 言语间暧昧徒生。夏璟消完毒,让人躺上治疗床,撬开嘴一番检查:“这口牙长得不错。”他以专业眼光评价,瞅了眼长歪的智齿,没有难度的小手术,随便哪个牙防所就能轻松应付。江衡特意来找他,怕不只是拔牙那么简单。 夏璟行职务之便,以口腔内窥镜玩弄对方舌头,俯下身佯装观察,一双眼深邃且专注,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情动。他嘴角擒着笑,吐息似有若无落在对方脸上:“今天拔不拔?” 医疗器具尚在口内碾磨,江衡无法说话,只微微点头。夏璟盯着他的口腔,见那柔韧的舌头十分灵巧,或许用来舔弄某处的滋味会很不错。他低声笑道:“口水可真多,”随之撤出内窥镜,“吃过午饭吗?拔完两小时之内不能进食,没吃的话我这里有。” 江衡直起身朝身边水池吐了口唾沫,对夏璟的温柔很是受用:“没事,来之前吃过。不过你可轻一点,我怕痛。”说完眼睛不甘寂寞地眨了眨。 这都已经暗示上了,仿佛接下去不是拔牙,而是要挨操。 夏璟叫来护士,小姑娘替他做完准备工作,拔牙过程不过十几分钟,他轻车熟路处理完,低头就见江衡一脸春色,毫不掩饰那胜券在握的小小得意。 嘴里塞着棉花,江衡口齿不清地问他,还记不记得傅砚:“前几天在酒吧看到他,难得当年两大男神都没有长残。”见夏璟无甚反应,江衡以为他忘了,又拎出几桩陈年旧事,言语中不乏对傅砚的向往,想献身的念头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拔个牙都能浪成这样,戏未免太多。夏璟好笑,让对方咬紧棉花,先别急着说话:“留下观察半小时,血止住了再走。”他脱下手套,捞起手机看了眼,不太走心地致歉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和你结帐。” 第4章 没有理会江衡的一脸错愕,夏璟走得干脆。他并非不与患者约炮,但不喜欢让对方以为可以掌握主动权。特别是在工作的地盘,又况且江衡完全不是他的菜,简而言之长得不够好看。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或许真正的原因,是对方提到了傅砚。一个企图爬自己床的人,满脑子装的都是其他男人,不管他接不接受,这都是一件令人扫兴的事。 方才那张自以为是的脸莫名有些滑稽,现在是不是会懊恼或者怨恨,然而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可供选择的太多,又不是搞慈善事业,何必因为认识,就要为对方单方面的好感亮绿灯。 他换下工作服,离开前对单萱说:“以后可别随便放人进去。” 单萱不出所料翻了个白眼:“又是个睡过的?” 夏璟不在意她的挖苦,推开门的时候摇了摇手,算作否认。 中午太阳很好,晒得人通体舒畅。他绕到街对面买了杯咖啡,趁等待的时候给购房者拨了个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那头似乎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声音温和而有礼貌,恰巧当天下午就有空,两人很快约好了见面时间。夏璟看了眼手表,时间尚早,诊所离他家不远,索性迈开步子,权当散步消遣。 赶到沈西尧那套公寓时,对方已经先一步抵达。 夏璟两步上前,真挚地道了歉。来人并不介意,只说是自己太早。 他开门让人进屋,陪同参观及介绍,亦在空闲之余观察对方。男人约莫四十来岁,姓裴,气质温文尔雅,像是个读书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教授这一职业。 裴先生模样周正,谈吐得体,给夏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房子看的很顺利,对方诚意十足,但没有立刻表态,说之后可能会带朋友再来看一次,到时候还要麻烦他。夏璟与他一起下楼,把人送到停车场,瞧见对方的车,一辆低调沉稳的黑色奔驰,笑说:“随时恭候。” 他自己家与这栋楼相隔两排,走回去不超过五分钟。进门后先给沈西尧汇报了见面情况,对面正当午夜,没有马上回复。他翻开日程表,整理下一周的安排。诊所那边倒是不忙,但生活琐事不断,还有一场家长会,对象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第三者的小孩,他理智上无法放任自己讨厌,感情上却始终喜欢不起来。 夏璟赤脚站在地板上,地暖温度适宜。外面寒冬腊月,室内四季如春。 他给丁欢宸打了个电话,约了一顿酒,直白地表达了对江衡没兴趣。丁欢宸像是早就料到,不太真诚地道歉:“对不住,欠着人情没办法,不过你不用给我面子。” 夏璟倒是无所谓:“你这只是人情转移,还了他的欠了我的。”丁欢宸说那不如欠你的,夏璟哈哈大笑,我的人情是那么容易还得吗,你亏大了。 第二日就是家长会,夏璟堂而皇之早退。回家把自己捯饬一番,卸下那股子风骚劲,穿上干练体面的西服,搭配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一遮那双勾人的眼睛。 妹妹夏柠读高三,性子很闷,但成绩不错,不用长辈操心。夏璟到得不早不晚,在教室门口找到与自己并不亲近的妹妹。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相处,相对无言,最后还是夏柠先出声,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让夏璟先进去。 夏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传说中拯救世界的中二少年专座。 成年人挤在狭窄的课桌间,两条长腿委屈得不行,无法伸展的身躯看起来有些滑稽。夏璟抬头看黑板,如果不戴眼镜,轻度近视的他很难看清上面的字迹。而印象中夏柠视力很好,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他的妹妹早已经不在那里。 将近六点,家长们陆陆续续进入教室,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少见,好在位置不显眼,没有惹来过多探究的目光。夏璟有些疲乏,或许是天生对教室这个地方提不起精神,他右手托腮,侧过身体,眯着眼昏昏欲睡。 班主任准点走进教室,室内安静下来,广播随后打开,校长失真的声音犹如催眠曲传入耳中。不一会儿身边有人坐下,携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夏璟自觉往里靠了靠,为对方腾出更多空间。 校长的演讲千篇一律,夏璟打了个哈欠,平添几分睡意。他迷迷糊糊,脑袋时不时晃两下,离睡着只差一线清明。 突然之间,一只手贴上他的大腿,那手温度极高,掌心隔着薄薄的单裤,将热意传至夏璟皮肤。 性骚扰不看场合也不看对象,是有多饥渴。 睡意被抛至九霄云外,夏璟微微蹙了蹙眉,倏地扣住那咸猪手,扭头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是平静得不得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手的主人,竟是傅砚。 怪不得长得挺好看的。 只见傅砚神情自若,向他这边侧了侧身体,长款外套垂在腿边,挡住了一条走廊外的视线。 夏璟手中力道不自觉地松了松,被对方趁虚而入。脱离束缚后,傅砚的手沿着他大腿内侧,缓缓滑向腿根,他的动作十分轻缓,如同在询问夏璟是否介意,又或许只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两道目光始终胶着,彼此脸上神色平稳,只眼中可以看出情欲沸腾。傅砚似笑非笑,支着下颌的手伸出一根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广播终于结束,拖着几缕尖锐的杂音。班主任站上讲台,开始分析月考情况。 傅砚的手不断在夏璟胯部撩火,很难说不是得益于对方的纵容,抑或欲擒故纵。夏璟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转而将注意力移至侃侃而谈的班主任身上。那专注的姿态,就像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不失认真与严肃,但课桌底下,却是已经不甘示弱地与傅砚纠缠起来。 恍如回到校园,台上教师声情并茂,滔滔不绝,而台下学生敷衍塞责,装模作样。在不知下一刻是否会被点名戳穿的刺激下,固守着秘而不宣的快感。 第5章 数学老师在班主任之后走上讲台,夏璟放下夏柠的成绩单,走出教室。 洗手间位于走廊尽头,一路走过,两边教室里传出各科老师的讲话声。家长们挤在儿女的座位上,乖顺得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夏璟插着裤兜慢慢走,模样悠闲,在洗手间门口驻足两秒,像是在等待一个被落下的朋友。而走廊另一头的教室,他刚刚离开的地方,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长腿刚从门内跨出。 那天认出傅砚,拜他醉酒的糟糕状态所赐,夏璟下意识拒绝接触。奈何他本质上是条颜狗,如今这人衣冠楚楚,一副叫人心动的模样,加之满怀挑衅的撩拨,勾得他荷尔蒙躁动。如果不做些什么,岂非对不住对方煞费苦心的引诱。 捧着冷水冲脸,再抬头时从镜子里看到傅砚,余光逗留在紧闭的门上,夏璟甩干手上水渍,转身背靠洗手台:“这么巧。” 傅砚走近,面朝他点了一根烟,外国牌子,味道很浓:“是挺巧。” 这回答够冷场的。若非对方饱含侵略的目光,一寸寸将他扫过,夏璟或许会以为这人是在耍他玩。他从傅砚唇间夹走烟,就着沾有对方唾液的湿润烟嘴,用力吸了一口,而后倾身向前,将烟雾送入对方口中。 唇齿一旦交缠,就再无可能妥协。 夏璟的舌头长驱直入,充满势在必得的攻势,侵占意味十足,毫不客气地扫荡每一寸柔软的领土,嘬吮对方口中酣甜的津液,伴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色声响。他们都没有闭眼,纠缠的同时亦审视着对方的反应。夏璟见傅砚任他予取予夺,更是得寸进尺,带着攻击性大力舔弄。亲吻不再单纯,变为像是 标记领地的掳掠。 傅砚会这么被动?分开的间隙,夏璟正感疑惑,搭在他腰部的手便忽而发力,接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蛮力携着他转了半圈。皮鞋点在瓷砖上,摩擦出尖锐的噪音,只一瞬间,双方位置互换。傅砚微后撤,胯部抵住洗手台,岔开双腿,扣着夏璟的后颈将人往身上按。英俊的眉眼含着笑意,距离越发靠近。 这一轮换作傅砚主导。男人并不急切,他懂得如何调动对手的情绪,在最好的时机,让人由掉以轻心开始,向欲望的深渊沉溺。可夏璟不是那些自投罗网的猎物,他配合着对方弯腰,双手撑住台面。并非投怀送抱,而是以压迫的姿态反客为主。 他早知傅砚不是甘心被压的性子,对方的退让是故意而为的诱惑。在他的舌头顶到最深处时,那捕食者便亮出磨尖的獠牙。傅砚解开他的皮带,将束在裤子里的衬衣拉起,抓住线条极好的腰身,以拇指反复摩擦。虎口薄薄一层茧,恰到好处地取悦了那里紧实的肌肉。 随着一阵满足的喟叹,那双手倏地伸展,形成有力的按压,沿着腰腹往上进犯。修长的手指很快找到胸前两点,不急不缓地肆意拨弄。有一丝不明显的痒意,在夏璟的胸腔处焦灼。火热的舌头依旧在相互搅动,气息迫切相拥。 夏璟不甘示弱,抬起手后退一步。仅仅半秒分离,便被傅砚步步紧逼,进而赌气般更用力地舔吮。谁都还没尽兴,也没有人打算逃离。夏璟不在意被误解,空出来的双手摸到对方腰上,如法炮制地解开那条碍事的皮带,以一个更直白无误的动作,缓和了傅砚略带疑惑的眼神指责。 他伸手向下,隔着内裤,握住了傅砚的性器。 耳边传来低低笑声,莫名惹人不快。 然而正戏尚未开场,傅砚却突然喊停,他握住夏璟手腕,把人一推一带,拐进隔间,下一刻,快速关门落锁。 夏璟遭傅砚推了个趔趄,又立即被对方托腰搂住。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有人推门而入,皮鞋点地,洗手间迎来第三者。 两人都没有被这场意外影响,他们旁若无人,拥抱亦是相互较劲,使出全力,意在驾驭对方,占据主动,分离的唇瓣也早已再度贴合。 撒尿洗手点烟,外头的人没有离开。而一方狭小的隔间内,发起情来的男人如同困兽,互相撕咬,急甚至焦虑。可供发挥的空间太小,又碍于陌生人的打扰,喘息警惕而委婉,索性以缠绵的吻来封堵,直至无法呼吸。胯间苏醒的性器针锋相对,饱满的龟头渗出滑腻的液体,弄湿了纯棉的布料。那巨兽正不知场合地处在欲望巅峰,仅凭抚摸,要如何消解。 或许是动静太大,又或许周围太过安静,不速之客终于有所察觉。循规蹈矩的成年人实则相当胆小,片刻的安静后,竟吓得落荒而逃。 没了此番顾忌,压抑的低喘陡然失守。四片唇瓣分开,为缺氧的心肺补上一个完整而绵长的呼吸。傅砚伸手探入夏璟的口腔,控制欲十足,粗鲁地擒住舌头捣弄,把手指弄得一片黏腻。夏璟眯起眼,毫不客气地合上下颌,磕破傅砚手指的表皮,瞬间红了一片。 被咬了的人丝毫不介意,相反一脸兴奋。傅砚微微扭头,以牙还牙咬住夏璟的耳垂,轻轻摩挲,慢慢舔弄。沾满唾液的手同时下滑,握住胯间那东西,饶有技巧地找到敏感点,极富节奏地撸动起来。 “先让你爽。”傅砚在他耳边低声笑,声音充满愉悦,而后言出必行,极尽讨好起来。 手活很熟练,简单直接的刺激,带来猛烈的兴奋感。爽是真的爽,但不足以令夏璟妥协。事实上在上下这个问题上,没有妥协的可能性。他按住傅砚的手,不容拒绝,缓慢而有力地插入对方指缝,富有攻击性的目光万分坦然:“我不做下面那个。”如果傅砚知道得还不够彻底,他不介意在这种情况下再强调一遍。 傅砚挑挑眉,好像完全没把他的原则当回事:“那就是想上我?”说完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痞笑,很是不屑的样子。 夏璟心知这人是存心的,倒是十分配合,往那颈窝上使劲吮了个红痕,退开后朝傅砚眨眨眼:“我会让你爽的。” 一句话点燃男人的求胜欲,傅砚掐住他的下巴,从容不迫地弯了弯眼角:“哥哥劝你不要想太多。” 第6章 从学校出来,夏璟带着成绩单去了一趟夏柠家。 他的父亲夏维年当年婚内出轨,逼死母亲唐琬,自此和小三——现在已经是继母的许茹过上了如胶似漆的生活。两人很快有了夏柠,夏维年原本对夏璟疼爱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自从母亲去世,夏璟与夏维年的关系跌破冰点。与其继续待在家里做一个多余的人,让恨意左右人生,不如趁早离开,眼不见为净。甫一成年,他就从那个地方搬了出来。 要不是接到夏柠电话,说父母外出旅行,请自己为她参加家长会,夏璟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夏柠的请求,这个他在血缘上无法摈弃的妹妹,在为数不多的见面中,总是沉默地看着他。 正如他看对方一样。 夏柠为他开门,女孩一人在家。料理生活起居的保姆已经离开,夏维年和许茹都不在,他也没兴趣知道那两个人的动向。 两层的小别墅,从外观看,除了更旧一些,与记忆中别无二致,让他产生了一丝时光错乱的恍惚。然而看到室内的景象,才发现早已面目全非。从家具摆设,到生活用品,都与过去截然不同,处处彰显着新主人的喜好。而最大的区别,在于院子里的植物,与唐琬在的时候相比,早已焕然一新,变得生气蓬勃。 夏璟没有进屋,他站在门口,将成绩单交给夏柠,一句话也没说。夏柠同样默不作声,只在他回头离开的时候,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句谢谢包含着什么,十七八岁姑娘的心思,他一个同性恋不想琢磨。 回到家,夏璟深感烦闷,不单单因为看到那栋别墅后触景生情,还与傅砚在厕所里的作为脱不了干系。 傅砚不给他操,他也没让对方如愿,两人最终互帮互助,靠勤劳的双手解决问题。精虫上脑时没有多想,结束后才觉得莫名其妙。他性生活和谐顺遂,没有欲求不满,那点不合时宜的欲火全因对方而起,却只能在厕所的隔间里,靠相互手淫来排解性欲。或许傅砚也这么认为,最初被身体上的冲动主宰理智,但发泄出来后,视线里颇有几分自嘲。 可他们都知道,没能顺利做些什么的关键是地点。如果不是在学校,怎么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夏璟舔了舔嘴唇,有些心猿意马。 被撩起的火久久无法平息,比起身理上,心理上的不爽更甚。恰巧第二天晚上有个局,于是顺理成章,酒足饭饱后,夏璟搂着新人出现在酒店。还在走廊上的时候,双方就迫不及待吻到一起。踉踉跄跄撞开房门,直奔沙发,他把人往胯下一按,掰开那年轻男孩的嘴,让他舔自己的性器。 身体处于亢奋,精神却意兴阑珊。跪在身前的男孩舔得卖力,技术也不错。一边揉弄着囊袋,一边接连几个深喉,退出时舌头亦不忘舔弄铃口,把那根东西伺候的舒舒服服。夏璟向后仰去,让他弄了一会儿,做好扩张,便不太高兴地把人拉到身上,让他打开双腿,自己抬腰扭胯。 室内没有开灯,仅凭窗外霓虹,照亮半幕春色。他的床伴模样漂亮,脸颊潮红,柔韧的腰肢,松软的甬道,无一不能激起他的性趣,但夏璟的注意力却没法为对方停驻更久。没有落点的目光里,始终有一道无法舒缓的情欲,显露出和身上之人完全相反的面容。他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换一下床伴的类型。 普普通通做了几次,完事之后,夏璟冲了个澡,把房间留给了已经睡熟的男孩。出了门,午夜的酒店十分安静,电梯缓缓下降到一楼,大厅里只剩值夜班的前台。他走过去结帐,等待的间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声音很耳熟,带着微酥微麻电流,是傅砚。 夏璟上半身撑在桌面上,臀部微耸,闻言扭过头,伸出手扬了扬:“巧了。” 傅砚旁边还跟着一个男孩,同样的年轻漂亮,乖顺柔软,只不过眉眼比起他刚上的那个更锐利一些。虽说是三番两次遇见,但相比昨天见面时的意外,今天的偶遇却令他十分平静。毕竟这家酒店,离他常去的酒吧街不远,是不少人午夜场的首选地点。 傅砚可能喝了不少酒,眼角发红,这使他看向夏璟的眼神更具有攻击性,像是个身经百战的猎人,热血沸腾地盯着自己的猎物。夏璟毫不怀疑,如果他点头,对方会当场抛下自己带来的男孩,把他带进房间,恶狠狠地做到天亮。 夜这么深,也难怪谁都开始做梦了。 夏璟笑了笑,收回服务员递回来的银行卡,裹紧外套,转身往外走。当与傅砚错身时,他停下脚步,目光却是落到那男孩身上,一番探究打量后评价道:“长得挺对我胃口,不过我刚才试的那个也不错,不如改天交换试试?” 被点名的男孩脸唰地一下退尽血色,这倒让夏璟颇感奇怪。约炮都是出来玩的,谁认真谁傻,自己的条件不比傅砚差,有必要这么嫌弃吗?没等他想明白,傅砚便挑眉反问:“你缺人?” 语气很是怀疑。 夏璟心说这怎么可能,他当然不缺人。这三个字令他眉心轻皱,匪夷所思地看着傅砚,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面对不客气的审视,傅砚倒显得十分坦然。只见他轻佻地勾起嘴角,凑到夏璟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易推翻了刚才的结论:“既然对我感兴趣,何必拐弯抹角,不如直接你自己来。” 这让夏璟愣了两秒,又很快了然。他现在合理怀疑,傅砚大概以为他所说的交换是指玩群P?毕竟两人皆对彼此觊觎,又不肯当零,群P或许是个不错的替代方案。 夏璟失笑,打量对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傅砚会这么想,这思维挺跳脱的,他不过开个玩笑,这家伙却趁机占他便宜,借机扳回一城。 他没有计较傅砚的戏弄,就着极近的距离,头一歪,便在傅砚唇角印了个湿润的吻:“来操你?”继续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他见好就收,得逞后立即退回安全距离之外:“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 第7章 夏璟正经八百上了几天班,很快到了周末,各种场子的邀约纷至沓来。 但这几日倒春寒,当天又下着雨,他体内懒虫作祟,不想出门。下午一觉醒来,头昏脑胀,躲在被窝里拨了虞书萧的电话,想把晚上一场约会给推了。 虞书萧是他朋友的弟弟,百分百纯零。两人最初从朋友做起,最终也没能发展成打炮的关系,可能正因为如此,朋友关系倒是愈发稳固。 原因无他,他嫌虞书萧太吵。 电话一通,满是鼓噪的背景音乐,虞书萧扯着嗓子让他等等,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喂了两声,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璟哥,你怎么还没到?” 夏璟瞥了眼窗外,乌云压顶,沉甸甸的一层灰色。床头水杯空了,他张张嘴,嗓音嘶哑:“我不去了。” 虞书萧一听这声音不对,八卦雷达立刻启动:“生病了?还是纵欲过度?” 夏璟懒得跟他贫,下床倒满水,一口灌下,嗓子顺滑不少:“没有,刚睡了一觉。”虞书萧听了直乐,问他睡了谁。 聊了几句,电话那边忽而沸反盈天,鼓掌、起哄、吹口哨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虞书萧再开口时,语气难掩兴奋:“来嘛璟哥,今天老严那帮人也在,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帅到我腿软!你快来看看,绝对不亏!” 挂断电话,夏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那句帅到腿软,迅速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低调的装扮前往应约。 派对名义上是庆祝主人告别单身,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场借势而为的狂欢。攒局的是某位富家少爷,家里有钱有势,而他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女人。商业联姻,结婚后各玩各的,倒也不稀奇。夏璟对骗婚gay没有好感,但这两方知根知底,算不上欺骗,不过是为了利益合作,他自然不会多嘴嚼舌。 主人在会所包了场,他一进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人扑了个满怀。夏璟拉开吊在自己身上的虞书萧,见他脸色微醺,一副欠操的样子,只觉得避之不及,让他别发情。虞书萧哦了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搂着夏璟就往里钻:“走,我们去老严那里玩。” “你什么时候和老严搭上了?” 说起老严,全名严开和。此人非但不老,反而比夏璟还小上一岁,但是出道早,十五六岁就把这一带混熟了,故而辈份大。这圈子新人来旧人去,更替频繁,他这样一个待了十几年的实属少见,认识的都会给几分薄面。 周遭音乐太吵,酒精带来的兴奋蒙蔽感官,虞书萧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半路还被某型男拉住啃了一顿嘴。夏璟见怪不怪,就这一分钟功夫,装醉往他身上倒的不下三个。他一一礼貌搂住,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触即离,十足绅士作风。 那边虞书萧吻完,给那位朋友飞了个吻,又跑回来拉夏璟。刚才夏璟的拒绝他看在眼里,知道这位爷今天估计没什么兴致,只能天花乱坠再吹了一遍老严带来的帅哥。夏璟摇摇头,在虞书萧眼里,能被称作帅的实在太多,估计这场子里半数以上都能满足条件,他的期待实在不多。 因此当他看到傅砚的时候,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 夏璟在卡座后方停下,没有马上走近。视线里是傅砚的侧脸,男人嘴唇微启,鼻梁挺拔,眼神带着钩子,生理性轻轻一眨都像是在撩人,身后一注灯光,衬得那张英俊的脸轮廓质感分明。 他投出去的目光异常放肆,不遮不掩,这副样子落在熟人眼里实属稀罕。虞书萧凑到夏璟身旁与他耳语,说那位叫傅砚,是个Top,问他觉得如何,有没有产生危机感。 夏璟好笑道:“还以为你特意叫我过来,是想让我教他做零?”他收回的目光,眼中淡淡不屑。就在刚才,傅砚含笑的眼神恰好与他对上,纠缠片刻,又立即分开,如约定好一般,没有分给彼此更多关注。 虞书萧看热闹不嫌事大:“璟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天你肯乖乖躺平给人操的时候,再给别人提要求呗,”说完顿了顿,“不过你个颜控有什么节操,真看上他了?听说这位喜欢后入,趴在人背上念情诗,瞧瞧,文化人啊!” 这也就是虞书萧和他熟,跟弟弟一般,没大没小,才敢开这种玩笑。夏璟一笑而过:“古代的还现代的?又或许自己写的?”说完搂着虞书萧往吧台走。对方喳喳呼呼问他怎么跑了,莫非被说中所以心虚。夏璟搭在他肩上的手一勾,捏住那张聒噪的嘴,以最直接的方式叫他闭嘴。 夏璟当然不是心虚,他去吧台,是因为心血来潮,想给傅砚调一杯酒。 虞书萧扒开嘴上的手,脸颊酸痛,还不敢抱怨:“对了,这派对的主人你也认识。”他说了个名字,夏璟没印象,虞书萧笑他健忘,又报出一个日期,时间是半年之前,契机是普通的一夜情。夏璟还是想不起来,表示睡过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记着。 见夏璟反应冷淡,虞书萧忍不住爆料:“那你知不知道,这人傅砚也睡过?” 夏璟睨他一眼,兴趣缺缺:“是吗,不如帮我问问,谁更厉害些?”虞书萧笑得淫浪:“要不我帮你们试试?”夏璟瞥他一眼:“免了。” 虞书萧道一句可惜,真真假假没人关心。他告诉夏璟,那个人嘴巴不牢,还喜欢炫耀,曾在公开场合描述两人那场性事,还评价过他玩得野。夏璟淡然一笑,说这是事实,我为什么要在意。 他们来到吧台,调酒师欣然让出位置,周围有认识的人开始起哄。 夏璟调酒算不上专业,初级入门,早年经常拿出来装逼。他脱下外套递给虞书萧,内里是干净的白衬衫,整齐地束在西裤内,上头纽扣敞开两颗,在这种场合,显得异常克制。 只见他纤长的手指握住摇壶,举到胸前,腰间衣物经过拉扯,仿佛可以窥见腰身的肌肉线条,性感又危险,配合刻意练过的动作,不标准,却是说不出的情色。 傅砚不知何时站到吧台前,一双眼睛像是着了火,正一瞬不瞬盯住他的动作。 第8章 一杯自调酒推至傅砚面前,夏璟嘴边带点勾,要笑不笑:“试试。”是肯定句,容不得拒绝。 傅砚当然不会拒绝,他托住酒杯,饶有兴致:“什么酒?” 夏璟没答,只让他先试,还提醒这酒烈得很,让傅砚找好送他回家的人。 虞书萧在旁边目瞪口呆,不确定这俩熟稔的态度是什么情况,好奇心蹭蹭往上窜。无奈夏璟使了眼色,满是威胁警告,他吓得不敢多嘴,只能退到角落。没过多久,就被某个小帅哥给勾走了,甭管别人如何折腾,都不及自己的性福重要。 四周探究的目光不少,但或许是他们对彼此的意图太明显,气氛胶着得让人没有插足的余地。傅砚扬起脖子,褐色液体囫囵入口,沿途滚过食道,吞咽的动作牵动喉结起伏,一路滋味如火在烧,口感热辣呛人。 的确如夏璟所说,是一杯盈满攻击性的烈酒。 满满一杯酒杯他一饮而尽,徒留香醇芬芳在嘴边徘徊。夏璟手撑台面,倾身向前,晦涩的灯光下,试图捕捉傅砚的醉意。奈何这人面色如常,丝毫不被酒精影响。 夏璟指着酒,抿了抿嘴:“它的名字叫彻夜不归,味道怎么样?”说话间,鼻息萦绕在对方脸上,隐隐透着一股期待。傅砚眉眼弯弯,眼神别有深意:“你自己尝尝。”语毕,不由分说吻上夏璟嘴唇。 两人皆是身经百战,吻技旗鼓相当。一开始傅砚占据主动,舌尖卷着口中残留的酒渡过来,带着灼烧的高温,缠住夏璟的舌头搅弄。水声啧啧,肆无忌惮。夏璟不动声色退了退,即刻被傅砚按住后脑,手臂也被对方另一只手扣住。傅砚以一个禁锢的姿态,势要剥夺那半分主动,翻搅的力度也更加不知收敛,仿佛要把夏璟一口口吃干抹净。 夏璟半睁开眼,正面迎上傅砚的目光,竟有些凶狠的味道。那眼底光影流动,如打翻的情潮,异常汹涌澎湃。他不甘示弱,纠缠之间,对准那气焰嚣张的舌头,毫不犹豫一口咬下。趁傅砚吃痛懈怠之余,一举攻入对方领地,势如破竹,将方才所受的挑衅,原原本本还了回去。 一来一往,谁也不占谁便宜。 嘴角坠下盛不住的唾液,银丝被灯光一照,晶莹闪亮,色情意味成倍放大。他们吻得难舍难分,阻挡在中间吧台就尤为碍眼。不过也幸亏有这碍事的东西,告诫两人有一种情动该适可而止。 夏璟微喘着推开傅砚,随意舔走嘴角津液。而傅砚的手也从他脑后松开,收回的路上经过耳垂,贪婪地捏了捏,又停在湿润的唇上,以拇指缓缓拂过,反复摩挲,像是为了补足那个难填欲壑的吻。 即是猎人,又都是猎物,把彼此喂到半饱,等待对方随时反扑的过程。越是危险刺激,享受胜利的那一刻,就越是美味迷人。 夏璟又调了一杯酒,把吧台还给调酒师,迎着众人的目光,坦然走到傅砚身边,把酒递给他。Martini,调法众多,他选了偏甜的那种。虽然傅砚此刻看起来很清醒,但有些酒后劲十足,容易导致兽性大发。 他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愉快,充斥着狼狈的意外。夏璟不禁揶揄:“今天没有醉?” 傅砚缓缓抿着酒,任由被甜度掩盖的烈性饮料浸湿口腔,状似不经意,目光却黏腻得很:“醉了做不做?” 夏璟想,傅砚果然记得那晚的事情。虽说事发时他或许不清醒,冲动情有可原,但事后毫无悔意,那就罪加一等,该讨点补偿。于是他不太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傅砚屁股上,像对待自己的小情人那样,意有所指地摸了摸,挑衅道:“来,让我好好疼你。” 对于一个Top而言,这行为称得上冒犯了。夏璟深知,如果换作他,势必要教对方好好做人。然而傅砚并不生气,像是有意纵容,或是别有用心的讨好,一只手不轻不重拨弄着夏璟脸颊,以及鬓角的碎发。 灯光忽然熄灭,又在舞台中央亮起。瞬息之间,一张房卡被推入夏璟口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邀约。傅砚转身,站在他面前,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咫尺之距,仍旧那样气定神闲。是笃定他会赴约吗?夏璟想,那张房卡,与其说是邀请函,更像一张战帖,毕竟他俩抱的都不是躺平挨操的心思。 热场的歌星登上舞台,近来挺火的小鲜肉,和派对主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气氛接近沸腾,而他们都无动于衷。傅砚朝夏璟举杯,而后喝光剩余的酒,向前跨进一步,将彼此间的距离抽空。他侧身凑到夏璟耳边,喃喃低语:“不准跑。”嗓音轻柔,却是沉甸甸的蛊惑。未等夏璟回神,空了的玻璃杯便在木质桌面上滑出一道连贯的轨迹,回到调酒师手中。 两人分开片刻,各自找熟人打招呼。朋友们不甚在意,毕竟这种场子,不来一炮似乎说不过去。夏璟在角落找到虞书萧,对方正吻得忘我。他接回自己的外套,笑虞书萧欲求不满,赶紧滚去开房。 尽管虞书萧性致高涨,八卦之心依然旺盛,抓着夏璟让他交待约炮对象,关键在于那人是不是傅砚。夏璟笑骂他多管闲事,眼神有些心照不宣的暗示,嘴上却半分不肯透露更多。 出了大厅,夏璟掏出房卡。这家会所他很熟悉,那一层全是套房,景观式落地窗,情趣十足,也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他心情大好,快步走入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夏璟皱眉一看,本想掐掉,但来电显示是夏柠。这么晚了,这小姑娘有什么事情?犹豫要不要接,铃声却又突然中断。或许是打错,他把手机扔回口袋。 电梯停在十二层,夏璟走到房门口,思绪有些乱。他徘徊片刻,终究还是不放心,回拨了夏柠的号码。 但那一头,始终无人接听。 此时此刻,家里应该只有夏柠一人,她是个有些内向,有些冷淡,但两点一线,没有夜生活的高中生。 意识到这一点,夏璟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他猛地转身,却不偏不倚撞入某人怀中。傅砚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眉梢轻挑,明显有些不悦:“不是让你别跑。” 夏璟皱眉:“抱歉,我有点事,”怕傅砚不相信,重复道,“真的有事,很急。”他不欲解释,说完就想走,却被傅砚一把拉住。夏璟最烦这种不看脸色的纠缠,屌上那点事,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国骂已经挂在嘴边,就见傅砚凛然的眼神望过来:“出什么事了?” 第9章 除去小时候那点“交情”,如今的夏璟与傅砚才见过几次面,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所以当傅砚提出要陪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夏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但傅砚神色认真:“现在你还要跟我争这个?走,抓紧时间。” 夏璟说不清为什么就答应了。 两人都喝了酒,夏璟本就没有开车,傅砚则找了代驾。这附近代驾需求大,业务员到达速度很快,他们刚到停车场,对方已经找了过来。夏璟报了地址,车子疾驰而出,剩下的唯有等待。 好在会所离夏柠家不远,二十分钟过后,车子已经停在别墅门口。打发了代驾,夏璟从车内盯着这栋建筑,屋内一片漆黑,一点灯光都没有。这个他原本的家,本该熟悉无比的地方,此刻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 夏璟吸了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进门之前,傅砚叫住夏璟,自己挤到他前面:“我先进去。” 夏璟觉得好笑,他不是习惯被保护的人,更何况是被傅砚护在身后,这感受相当微妙:“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是谁把你凑进医院的?” 傅砚闻言转身,夜色如墨,仿佛所有光都被黑暗吸收,只有他的眼睛亮得刺人:“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算太糟。” 两人进门,所见便是一地狼藉,夏璟的心跟着悬了起来,再没心思和傅砚扯谈。在他的指挥下,两人直奔夏柠卧室。钱财损失事小,当务之急,是确保夏柠的人身安全。 夏柠的房间在二楼,上楼后,走廊到底便是。一路无人,他们很快抵达门口,那扇门外还挂着请勿打扰的门挂。夏璟握住把手转了转,发现是锁着的,他附耳贴在门板上,里面毫无动静。他看了一眼傅砚,以眼神示意,见男人点点头。 在危机关头,两个人与一个人相比,多出的不仅是一倍的人力,更是那份有人照应的安心感。夏璟深深吁了口气,敲响了房门:“夏柠?” 其实走到这里,他已经不担心歹徒还留在室内,可能性很小。真正让他不安的,是唯恐在他们到达之前,对夏柠的伤害已经造成。而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仿佛都在加剧这种可能性。夏璟感到一丝焦躁,忍不住又敲了几下门,尽量把语气压得平稳无波:“夏柠,是我,方便开门吗?”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而后,一道压抑的女声,小心谨慎地开口询问:“哥?”声音带着颤,语气却还算正常,虽能听出惧怕,但至少没有崩溃迹象。 夏璟这才安下心来:“是我。” 咔嚓一声,大门开启一条缝,门后夏柠的眼神仍旧惊恐。但在看到夏璟之后,骤然卸下了防备。她让夏璟等等,将抵在后面的重物移开,再次开门走了出来。 就算发生了这种事,夏璟依然不知道要如何与夏柠相处,在得知她安然无事后,尴尬的气氛也一并回笼。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更不擅长应对夏柠所表现出的难能可贵的依赖情绪。 异样的气氛很容易暴露,也不知道傅砚是不是看出些什么,让他们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从女孩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完整经过。意料之中的入室抢劫,幸而歹徒的目标只有钱财,就算发现夏柠在家,也仅仅在门外威胁,没有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事后报警,去警局做笔录,这一晚上异常忙碌。夏璟和这个家关系不大,也不想扯上关系,便让夏柠尽快通知夏维年和许茹。傅砚全程陪同,夏璟看他憋不出哈欠连连,让人早点回去休息。傅砚摆摆手:“没关系,就当还你上次送我去医院的人情。” 走出警局,天色已亮,清晨最是寒冷,三人皆是冻得一阵哆嗦。 家里现在的状况不再适合居住,夏璟本想接夏柠回自己住处,但女孩在他开口前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安排。她说夏维年买了最早的回程航班,就算飞机延误,也能在晚上之前赶回来,反正是周末,她可以去同学家应付一天。 这是在给彼此一个台阶,夏璟没有意见,带着夏柠回家取了些东西,三人一起吃过早饭,而后把她送去了同学的住处。夏柠站在单元楼下,在夏璟转身时,一如既往,低声说了句谢谢。 回到车上,夏璟给自己点了根烟,抽完方才觉得失礼,傅砚的车里一点烟味都没有。他连声道歉,笑自己有马后炮的嫌疑。傅砚不太在意,问他要了家里地址,其余一概不问,毕竟两人的关系,哪怕旁敲侧击都显得逾越。 夏璟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这次坏了你兴致,下次补偿你。” 身边的人不确定是否笑了下,问要如何补偿。夏璟不假思索,道怎么玩随意,但挨操是不可能的,还劝傅砚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这下傅砚是真的笑了:“可我就想操你怎么办?” 半分认真,隐藏在半分玩笑之下。夏璟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你也就只能想想了。” 傅砚但笑不语,专注开车。越是桀骜的猎物,越是有被驯服的价值,他不缺乏耐心,有足够的诱饵,素来步步为营,等待对方自投罗网的那一天。 驶入小区,将车停稳熄火,傅砚抬头望了一眼眼前建筑,问:“你住几楼?” 夏璟解开安全带,懒洋洋道:“打算不请自来?”他刚想说,要不要现在带你上去认认门,不过傅砚没给他机会。男人上半身已经越过中央扶手,热情地将唇印上。 傅砚的吻十足凶狠,不带点伤不肯撒手。似乎一旦嘴唇相碰,战火就被点燃,再没安然撤退的可能。他几乎要离开驾驶座,骑到夏璟身上,手也不太安分,原本只是托住夏璟的下巴,不知何时,已经伸入衣服下摆,在肌肉匀称的腰腹处流连。 在自家楼下白日宣淫,刺激但不合时宜,只要此时有人从车前走过,车内的景象将一览无遗。嘴唇见血后,夏璟推开傅砚。唇舌分离,傅砚眼里尽是贪婪之色,夏璟知道他不满足,却不打算喂饱这头野兽,只轻轻吻了吻他耳垂软肉,道:“我住701,想通了记得来找我。” 第10章 回到家里,夏璟冲了个冷水澡。他也被撩出了火,但前一晚通宵,这会儿没多余精力顾及,梳洗完毕后,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傍晚,他接到了夏维年的电话。对方像例行公事一样,知会了他已经接回夏柠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夏璟没兴趣知道,他没等对方说太多,匆匆挂了电话。 早些年他与夏维年矛盾正值激烈的时候,见面没有一句好话。但时过境迁,连恨也变得疲乏,沉淀下来的只有冷漠。并非恨意消散,只是这恨再不像以前那样尖锐,非要刺得人皮开肉绽才肯罢休。而夏维年本人,自始至终,最擅长的就是以沉默应对。 夏璟心想,这可能是夏维年表达愧疚的方式,但他对不起的是唐琬,那个在十几年前自杀的女人,一早就做出了选择。夏维年事后的补偿也好,忏悔也罢,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而已。 况且如果夏维年真的感到后悔,又怎么会在唐琬去世一年后就和小三结婚。 他回忆里母亲死前那段时间的眼神,那么绝望,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包括他。 尽管夏璟不愿承认,但夏维年对他的影响永远积重难返。仅仅一通电话,不到一分钟,就能叫他的情绪持续起伏不定。时间迈入新的一周,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有一次差点在手术中出错,还好身边的护士眼疾手快,才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夏璟靠在诊室的沙发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瞥了眼墙上时钟,今天还剩最后一个预约,他打算干完这单,给自己放一天假。正反诊所已经步入正轨,他作为出资人,有的是理由给自己留出偷懒的时间。 四点整,他的病人被护士领了进来。夏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学生模样,长得白白嫩嫩,不高且瘦,属于少年人的青涩感尚未褪去,神情里埋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轻咬着嘴唇,想要藏起那一丝不愿显露的局促,不过在夏璟面前,这多半是无用功,他看一眼便确定,这个人是同类。 以往不是没有慕名而来的小零,看病是假,约炮是真。只要对胃口,夏璟不会特意拒绝。他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巡视一圈,只觉得脸虽然不错,但有点太瘦,四肢细得不像男人,仿佛一碰就能听到断裂的声音。 夏璟在床上花样挺多,他怕这个经不起折腾。 不过两分钟后,这点旖旎的心思就断了干净,对方真的是来拔牙的。 夏璟给他检查了牙齿,发现一颗颗都整整齐齐,发育良好,连蛀牙都没有。他疑惑地看了几眼:“确定要拔牙?你牙长得挺好的。” 现代很多人为了追求漂亮,拔牙带牙套是常态,有那么几分整形的意思。他一般不做这个,不过诊所有这项业务,或许这位患者有这方面的需要?但对方脸型也不错,在夏璟看来,没有必要做这些。 年轻人合上嘴,咽下唾沫,斩钉截铁道:“拔,全部拔了。” 诊所开了这么些年,夏璟从未碰到过这种要求,当这人拿他寻开心,或者说是什么新型的勾引手段。可对方神情又认真执拗,不像开玩笑,就连犹豫的那线挣扎,都表现得丝丝入扣。 如果是骗人,未免演技太好。 夏璟收起工具,委婉地拒绝道:“你的牙齿长得很好。”他随手拿起预约信息看了一眼,姓名楚子呈,年龄十九岁。 被拒的楚子呈急忙拉住他的手,眼神直直地望过来:“我真的要拔牙,没跟你开玩笑。” 身体是别人自己的,按理说夏璟无权干涉,但这个要求太过离奇,他不愿冒险。 然而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外表看起来平凡无异的年轻人,生出这般诡异的想法,他倒是有些好奇:“你知道后果吗?拔牙后会引起牙龈萎缩,影响你的容貌,想想那些老年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猎奇心理,但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楚子呈没有退缩:“一切责任由我自己负。”他克制且耐心十足:“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他嫌我咬得不好,他不要我了。上次是我不对,我弄痛他了,我会改的。” 咬得不好?夏璟愣住,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对方,这人疯了吧?谁会因为这个理由把牙齿都拔光?况且自己才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这么全盘托出,也太没有防备了,这种状态,不如去看看精神科。 但楚子呈又冷静得过分,完全不像冲动行事的样子。 夏璟不是心理医生,没有专业能力,他觉得会产生这种极端偏激的念头多半不正常,即便表面言行看起来平静,也难保内在情绪是否已经脱离正轨。他不敢在这种时候刺激对方,只得一边小心翼翼询问劝解,一边给心理学专业的朋友发信息求助。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傅砚的名字。 这两个字猝然从楚子呈口中跳出,带着万分深情,仿佛揉进了一个热恋中的人所能呈现的全部爱意。他说他们是如何在酒吧相识,自己被傅砚所救,然后相爱,约会上床事无巨细,唯独分手部分语焉不详,反反复复都是“他不要我了”五个字。 在楚子呈的描述中,傅砚根本不是夏璟认识的那个傅砚,而是一个完美的爱人,完美到不真实。 所以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伴侣口交技术不好而提出分手? 在朋友的远程分析下,夏璟判断楚子呈存在妄想。他尽量迎合对方,先让他放弃拔牙的念头,又连哄带骗地把朋友的电话塞给了他。 送走楚子呈,不免唏嘘,这么一厢情愿又是何必。犹豫再三,夏璟还是联系了傅砚,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对方,说完感叹道:“你哪里招惹的小孩,这么死心塌地的。” 傅砚想了很久,才记起这个人。他告诉夏璟,不过是普通的419,相遇的确是在酒吧,看着对眼就睡了一觉,哪有什么英雄救美,更别提之后的恋爱与分手。傅砚妄称自己心有余悸,回国没多久,就睡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让夏璟好好安慰一下自己。 至于怎么安慰,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聊天的重点一直就不再楚子呈身上。傅砚满不在乎,说既然人已经交给心理医生,那就没他什么事了。夏璟听后,也不方便再管闲事,但电话挂断之前,还是忍不住好奇了一句:“如果那小孩真的拔光牙来见你,你打算怎么办?” 傅砚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显出不耐:“他是一个行为能力健全的成年人。”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对此负责。 第11章 傅砚说的没错,情事你情我愿,他一没强迫,二没趁人之危,谁能想到看起来正常的人精神却有问题,说傅砚是受害者也不为过。但那冷漠拒绝的态度,还是让夏璟感到微妙的唏嘘。可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如果立场对换,被楚子呈缠上的人是他,夏璟不认为自己能给出更多的怜悯与关心。 挂了电话,他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原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三天之后,却传来了傅砚被砍伤进医院的消息。 据知情人士透露,出事地点在某家黑诊所门口,傅砚在阻止一个青年自杀的过程中被对方误伤,而那个想要自杀的人,正是楚子呈。 在夏璟听来的那个八卦版本里,两人见面后,楚子呈情绪激动,言辞激烈,求爱不成竟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以自杀相威胁。傅砚在与对方夺刀过程中不幸受伤,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这件事闹得圈内尽知,深挖后才得知楚子呈不是初犯,只是之前没有那么偏激。傅砚刚从国外回来,对这些事还不太了解,结果就这么对着地雷踩了上去。 消息源源不断,但传言经过发酵,大多变得千奇百怪,真实性有待考证。以讹传讹,舆论在狂欢,然而傅砚究竟伤到了哪里,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版本。 夏璟暗道,千万别伤了脸才好,那张脸帅得毫无死角,留了疤痕难免可惜。 他假借八卦之名,打听到了傅砚所在的医院。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一束花,把车开到了中心医院,亲自送温暖去了。 夏璟没有事先告诉傅砚自己会来,直接找到病房便推门而入。 傅砚作为伤患正躺在床上,穿着皱巴巴的肥大病号服,上衣敞开,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以及健美的胸膛。他看上去精神不错,脸色如常,红润有光泽。那副慵懒自在的模样,像一只露出肚皮的大猫,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房内堆着不少鲜花果篮,这着实出乎夏璟的意料,他没想到傅砚刚回国不久,来探病的人会这么多。视线扫了一圈,率先停驻在病床边的年轻人身上。这张脸夏璟认识,就是把傅砚揍进医院那次,那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男孩。 傅砚听到开门声,侧了侧脖子,见来人是夏璟,脸上露出惊讶,连高兴也没有掩饰:“你怎么来了?”他勾勾手,让夏璟过去。夏璟将花放到空桌上,留意到陪伴的男孩面色不虞,心中暗自发笑,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也不知怎么就招来这么大敌意。 他泰然自然走到床边,本着关心对方伤情的目的,行为坦荡笑容得体,毫无暧昧的嫌疑。但他能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傅砚。不过是低头查看对方伤口的间隙,就被床上这人趁机捏住后颈,用力往下按,带着强硬的气势,直到贴上傅砚迎面而来的双唇。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短暂,故而显得十分温柔,就像情侣间寄托思念的问候。嘴唇分开后,仿佛还意犹未尽,他们额头抵着额头,近距离凝视彼此,贪婪地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视线中再无其它人存在。 太过亲密,如同恋人。 身边的男孩被惊得面色发白,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尴尬的同时,开口几乎咬牙切齿:“砚哥,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地跑出了病房。 夏璟这才缓缓退开,嘴边荡起一抹笑:“你怎么这么招小孩子喜欢?”那男孩看起来不大,可能还不满二十岁,正是青春好年华。 傅砚无奈地摇摇头:“那是我朋友的弟弟,我们两家人是邻居,四个男孩子,我把他当亲弟弟。”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看来傅砚也明白。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夏璟微微张开嘴啊了一声:“所以你也有个弟弟,上次是帮你弟弟去开家长会?”那次在厕所,满脑子淫秽色情,后来做贼心虚,家长会剩余的时间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也就忘了这一茬。 傅砚笑道:“你以为我去给谁开家长会?” 夏璟不禁感叹缘分玄妙,夏柠竟然和傅砚的弟弟是同桌。 傅砚说自己的弟弟叫傅晟,小屁孩一个,和自己不同,是个笔笔直的直男。夏璟脱口而出:“这么肯定他是直的?”问完才觉得傻,傅砚多深的道行,这有什么看不出来。 “他小学开始摸女生屁股,初一交了第一个女朋友,高一差点没把别人肚子搞大。”说到这里,傅砚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抱怨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令夏璟想到自己和夏柠的关系。这些独属于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他们从来不曾拥有,血缘关系只是憎恨的筹码,而非亲近的证明。 见他愣神,傅砚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下巴。夏璟从善如流,身体前倾,直到那只手抚上喉结,他才抓住傅砚的手腕,在脉搏处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要不是男生没法怀孕,你可能比你弟弟更早把谁的肚子搞大吧。”比如初中那个和他同班的男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夏璟犹豫少顷,还是没有揭穿这段过往,或许以后会,或许需要一个契机。 傅砚闷闷地笑了下,似乎扯到了伤口。他伤在腹部,中间靠左被划了一刀,不深但长,免不了要留疤。夏璟摸了摸绷带,为那几块漂亮性感的腹肌感到惋惜,提议他伤好后可以去纹身遮盖。傅砚倒是觉得无所谓,道伤疤本就是男人的勋章。夏璟闻言大笑,说你这勋章的来头好像不怎么值得骄傲。 聊天中不免提及楚子呈,据说已被家人接回,送进了医院。傅砚不愿多谈论这个人,除去医药费,也不打算追究其他责任。即便他再大度,受到伤害是事实,他坦承自己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节操,如果早知道会受伤,说不定就不会插手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夏璟盯着傅砚,听他说完,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表面好像满不在乎,但还是没有放任不管。他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傅砚的头发颜色很黑,睡得有些乱,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手感挺软。 他这么做的同时,傅砚微微抬起下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开口。他只轻哼一声,而后抓住夏璟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第12章 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夏璟也不太明白傅砚为什么要这么吻他。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不是表达亲密的合适途径,显得太过真诚而又慎重,与以往接触中被情欲沾染的亲昵截然不同。 他抿了抿嘴,不愿给自己大脑增加负担,起身去开门,却在门口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方才还在低头研究病历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一下子亮了:“学长!” 夏璟有片刻愣神,但很快调整好情绪,亲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学杨,你在这里工作?” 来人名叫宋学杨,是夏璟的学弟,兼大学时期的室友。宋学杨当初与舍友关系不合,夏璟嫌宿舍条件不好,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在校外租了一套公寓。 尽管那时的夏璟已经没个正形,但对宋学杨从来没有动过朋友以外的心思。长久的朝夕相处,同居人并不适合发展成上床的关系,毕竟一旦情人的关系瓦解,室友的情谊必定也会分崩离析。他一直极力避免任何暧昧产生,奈何还是没能挡住年轻学弟热忱的喜欢。 知道宋学杨喜欢自己后没多久,夏璟就借机搬离了公寓,也有意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毕业之后,两人几乎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恩,我在这里工作,你来看朋友吗?”宋学杨说,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所有注意力都挂在他身上不肯挪动分毫。 宋学杨是个很好懂的人,他藏不住事,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若干年过去,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喜欢仍然直白地呈现在眼神中,让夏璟想要装作没有看到都难。他将对方引入病房,跟在后面无声地叹了口气,抬头再看傅砚,只见对方似有若无地笑了下,眼中尽是揶揄。 傅砚伤得不算严重,宋学杨一边询问他的情况,一边趁机和夏璟聊天,旁敲侧击,偷偷摸摸试探两人的关系。夏璟没有任何暗示,不解释,更不挑明,笑得人畜无害。傅砚很配合地牵住他的手,挠了挠掌心,将他从宋学杨的身后拉到了自己身边。 说话声嘎然而止,静得诡异,夏璟却没有停下前倾的身体。他当着宋学杨的面,十分自然地低头吻了吻傅砚的嘴唇。 “你也挺招小孩子喜欢。”退开时,傅砚在他耳边说道。 两人都听到宋学杨加重的呼吸,或许还有咬紧牙关的不甘在胸腔徘徊。就算这样,宋学杨依然不死心,近乎自虐般地问道:“学长,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夏璟转身,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颤抖,点了点头:“是啊。” 宋学杨离开的时候,还想约夏璟吃午饭,被他以要照顾傅砚为由拒绝了。但出于基本礼仪,两人还是互留了电话。同学兼室友一场,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夏璟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况且把傅砚推出去作为挡箭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傅砚对此却不太认同,想想楚子呈,他说。听到这个名字,夏璟的眉头拧了起来。宋学杨是他的学弟,同居两年的室友,楚子呈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傅砚笑他天真:“谁外表看起来还不是个正常人了?” 求而不得的最终都成了执念,执念滋生心魔。 夏璟摆摆手:“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跪在床沿去堵傅砚的嘴。耳鬓厮磨,吻得缠绵缱绻,喘息间傅砚在笑,说叫自己帮忙的代价可不低,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夏璟嗤他,得寸进尺,下嘴的力道骤然发了狠,几下就咬破了皮。他就如同一头饥饿的兽,舔遍腥甜的血液,躁动着汹涌的欲求。 明知仅凭吻远远无法平息,却仍甘愿被困于这由暧昧构筑的方寸之地,寸步难行,放任一两分情趣失守。有什么不对,或许什么都不对。可夏璟只觉得头脑发热,就算是错误,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闭上眼睛,放肆地想。 傅砚后来问他,这学弟挺可爱的,为什么不下手。夏璟指尖碾一根烟,没有点燃,这里毕竟是医院。他笑得不太认真,显得有些轻浮,长长地嗯了一声:“为什么呢?”然后又自问自答道:“因为是重要的朋友。” 阳光从窗户外窜进来,点在脚边,夏璟靠在墙上,满身是懒洋洋的肆意。他突然改口:“其实也谈不上多重要,重要的话……当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断了。” 说完犹豫了一瞬,至少在某一方面,宋学杨确实与楚子呈没有区别,不论他们的认真有多少分量,都与夏璟或傅砚玩玩的心态迥然相异。 像是觉得麻烦,夏璟啧了一声:“上床没问题啊,但是其他东西我给不起。”就是这么简单,他相信傅砚最能明白。 不说有多相似,毕竟相识不久,了解不够,他亦不觉得傅砚给不起爱,只是固执地认为对方了解那种感受。如果说他是不敢,那么傅砚,更多像是不愿。这只是一种很片面的印象,没有逻辑可考,没有凭据可证,盲目自大地下着判断,不可理喻,自以为是。 傅砚却只笑笑,眉眼中不是认同,但也没有反对,他说这么看来,我们天生一对,不如抓紧时间把事办了。 全然是玩笑,没有一分真心,但也没什么过分。夏璟便说好,前提是如果你愿意在下面。傅砚招手让他过去,嘴唇贴在耳边,问他是不是喜欢骑乘。 气息湿热黏腻,酝酿着一目了然的陷阱。夏璟想了想,说是啊,骑乘不错,我喜欢正面做。这是事实,他喜欢正面做,视觉冲击强烈,更能激起性趣。 两人抱着相同的心思,装模作样丝毫没有压力。夏璟抬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中午。这一上午,也不知道算不算他运气好,竟没有一个人来给傅砚探病。他余光瞥了眼窗外,有一条小吃街,客人大多来自医院。 他想出去买个饭再回来,又觉得自己待得太久,是时候该离开,便问傅砚,中午想吃什么,他出去买。傅砚想也没想,十分不正经的说,想吃你。夏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门走出病房。 还没走到楼梯口,微信铃声响起,点开一看,竟是傅砚。这是对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可就这短短一句话,让他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翘。 【别偷偷和学弟出去吃饭。】 第13章 那天之后,夏璟没有再上门探望,也没有刻意打听。本就没什么联系的两个人,又恢复了那种不咸不淡的关系。尽管如此,在这个圈内,傅砚的名字总是会被人频繁提及,捎带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八卦。比如在国外时的风流事,比如让人津津乐道的床上功夫,又比如那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留言听听便罢,夏璟没放在心上。他周末要去外地参加一场婚礼,原本打算周六一早出发,但临时接到新郎的请求,希望他提前一天过去帮忙。对方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自然不会推拒。 出发前一天,夏璟把小短腿送去寄养。狗养了五年,是当初从朋友家一窝小狗里抱回来的,从小养到大,宠爱得很,真跟儿子一样。寄养中心内,他抱着狗依依不舍,哪怕不是第一次送来这里,还是满脸放心不下。接待小姐反复承诺机构专业性,吹得天花乱坠,那张公式化的笑脸几近僵硬,就算面前的人长得很好看,还是隐隐透出一股不耐。 将狗安置妥当,夏璟这才安心出发。朋友老家是一个小县城,没怎么被开发,虽然路有些难走,但山青水绿,风景极佳。这几日都是晴好天气,天空湛蓝无瑕,空气清新无染,人的心情也跟着轻松愉快起来。 新郎新娘夏璟都认识,是他的大学同学,彼此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在城市安家立业。自打相识开始,夏璟见证了他们八年的爱情长跑,迈过七年之痒,依然情比金坚。不管他的爱情观如何,也不管这对以后会怎样,至少在这一刻,两人的感情,令夏璟打心眼里感到羡慕与钦佩。 说是让他来帮忙,其实并没有大忙要帮,朋友怕大婚当日没有时间招待兄弟们,便把人提前喊来叙旧。同窗们得了空一起喝了几杯,话匣子一打开,纷纷忆起往昔岁月。夏璟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就像江衡说的,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一顿午饭因为聊天吃到午后三点多,新郎把他们送到订好的酒店。夏璟拒绝了打牌的邀请,独自一人出门遛弯。他避开大路,走入乡田,周边很宁静,区别于都市的吵闹,一切的声音皆来自于大自然的低语。他边走边拍,在回去前凑齐了九个场景,从烈日悬空,拍到夕阳斜下。 夏璟选好图,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出。他的朋友圈只发外出游玩的风景照,已经很久没有新鲜事,这一更新,底下顷刻被点赞和评论淹没。有问他去哪里玩的,有觉得他失恋的出去散心的,有表示愿意配合玩野战的,更有迫不及待想送上门的。夏璟一条未回,回到酒店迅速洗完澡,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 午饭吃得晚,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小县城的夜晚冷冷清清,没有娱乐活动,酒店条件也很一般,电视机只能收到三个台,连免费电影都没得看。他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可能上午开车太累,此时已经有了困意。 恍惚间听到手机铃声在响,夏璟闭着眼摸到手机,也没看清来电是谁,直接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他不认识,由于思绪还处在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了一阵,才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电话来自于寄养中心,那边告诉他寄养的狗丢了。 夏璟猛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再无往日淡定可言。 对方是信誉极佳的寄养机构,他因此比较放心,哪怕费用高昂,接待员的服务态度不怎么过关,只要他的宝贝住得舒坦,夏璟向来不介意这种细节。 送去寄养并非一次两次,一直没有出过问题,狗接回来后也都精神气佳,无任何不良反应,相信这确实是一家值得信赖的机构。没能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与他对接的工作人员似乎是个新人,没有处理此类事件的经验,一听到客人发火,吓得哽咽起来。如果放在平时,夏璟一定不会为难这么一个刚入职的姑娘,但事关儿子的安危,他没法说服自己冷静。 远在异乡,无法及时赶回去,最早也要等到明天婚礼结束。对方询问了他常带狗去散步的地点,表示会派人跟进,让他先不要着急。旁人总是说的轻松,在寄养中心看来,丢失的狗只是一件物品,对它上心是因为事关赔偿以及机构的声誉。可夏璟不需要赔偿,他只想狗儿子平安回来。 挂了电话,他依旧心神不宁。夏璟翻出狗儿子的照片,编辑了微博和朋友圈,附上酬金,寻求群众帮忙。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办完这件事,他又给虞书萧打了电话,让对方去自己家里看看,没准小短腿聪明,记得回家的路。虞书萧不知道又在哪里发浪,电话里吵得要命,但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他现在能做的事不多,这些举动不过是心理安慰。夏璟打开微信,不少人发来消息安慰,其中竟然包括傅砚。离朋友圈发出去不过几分钟,只可能是巧合看见,他不觉得傅砚是那种时时刻刻关注朋友圈的人。 傅砚:狗叫什么名字? 夏璟:儿子。 傅砚:……帮你找狗怎么还骂上人了。 夏璟:别自作多情,我的狗名字就叫儿子。 那之后便没了下文。 夏璟一直在想狗儿子,这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黑色素。他对着镜子,努力把自己收拾得体,干干净净地去参加好友婚礼。 婚礼办得很热闹,宾客人山人海。朋友的父亲在当地属于小富豪,宴席有好几十桌,摆在临时搭建的棚里。菜色朴实却丰富,分量十足,味道也不错,比起酒店几千上万的套餐,至少味道上丝毫不见有任何逊色之处。 夏璟不想扫人兴致,负能量全部压在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内。但或许是太担心,仍然有些魂不守舍,手机不敢离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提供线索的电话。寄养中心那边一直没有好消息,时间越久,他的心中越是忐忑。 第14章 婚礼上免不了要喝酒助兴,夏璟这一桌坐的大多是同学,不少人许久未见,热情起来推脱不了,当晚离开的计划因此宣告泡汤。仪式结束后,他回酒店好好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踏上归途。 车程五个小时左右,夏璟道路安全意识很强,尽管心中急切,车子依然开得四平八稳。这与冷静淡定都没有关系,只因他小时候曾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童年的阴影最是难以消除,身体记住了恐惧,就算成年之后,在这方面一直格外小心谨慎。 车子驶入休息站,他抽空看了一眼微博和朋友圈,依然无人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之前陆陆续续接到过几个电话,但都是无效信息。他不是什么名人,高额悬赏也只有寥寥几百个转发,在茫茫互联网中很快被新鲜事淹没。 或许是由于宿醉,加之睡眠不足,夏璟隐约感到有些头痛。他喝了口热水,洗了把冷水脸,没有休息便再度上路。又过了一个小时,车子终于驶过A市收费站,最后三十公里的路程被交通信号灯切割成段,车速提不上来。他皱了皱眉,在红灯间隙瞥了眼手机,这才发觉傅砚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傅砚:回来以后直接来我家。 傅砚:地址××× 傅砚:楼下大门密码××××。 夏璟莫名其妙,同时泛起一丝怒意。全世界都知道他急着找狗,哪有闲工夫跟人幽会。可转眼又想,傅砚昨天提过要帮忙,会不会是有了什么线索?如果有线索,又为什么不直接说,还特意让自己去他家里? 种种猜测,令他脑袋愈发钝痛。夏璟再次捞起手机,方才匆匆一瞥没看清地址,这次一眼便忍不住讶异。两人的住处,相隔不过几百米,是临近的两个小区。 既然如此,去一次也无妨。 他熟门熟路,也不需要导航,直接开进了傅砚家所在的小区。 两个楼盘比邻而建,档次相近,房龄相差无几,也不知道两家开发商是不是有什么恩怨情仇。夏璟站在傅砚家的大门外,表情微妙地盯着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犹豫了一瞬,复又迅速恢复镇定,按下了门铃。 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傅砚站在门后,裸着上半身,仅穿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刚洗完澡,头发沾着水汽,身上也有未擦干的水珠,沿着肌肉线条往下滑,没入引人遐想的腰腹。 夏璟刚想开口,就被屋里的东西拉走了全部关注。他急切地往里走,鞋也没脱,甚至不太礼貌地推了傅砚一把,待看清那小东西,只剩一脸惊讶,微微张着嘴,一时不知做何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走失的狗儿子会出现在傅砚家里。 他看了看傅砚,又看了看狗儿子,目光来回游弋,摇摆不定,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狗儿子埋头在啃骨头,对来访者似乎没有一点兴趣,许久之后才抬起头,但在看到夏璟的那一刻,立马急不可待地扑了过来。 将狗儿子抱进怀中,夏璟卸下满身疲惫。 他坐在地板上,身体舒展,抱着狗不舍得撒手,纵容这过分的热情。直到亲热够了,让失而复得喜悦把这两天的担忧一并撵走,才放开手。夏璟朝后扬起脖子,看着傅砚,缓缓勾起嘴角。 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笑容甜得连自己都不知道。 傅砚上前两步,弯下腰,就着这个角度,与夏璟接了个上下错位的吻。吻得并不深,轻轻探入舌尖,便又冷静退出,而后反反复复,在两片唇上拉扯。交互的气息分离后,夏璟伸手摸了摸傅砚的脸,那双眼中带着朦胧的欢喜:“怎么找到的?” “微博。”傅砚简单解释。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夏璟。夏璟打开微博,首页平淡无奇,消息栏安静无比,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而当他点进傅砚的主页,脸上表情瞬息生动起来,惊讶程度不输刚才见到儿子的那一幕。 傅砚微博粉丝足足有一千多万,若不是看到认证,夏璟还以为这是哪个大明星。认证内容则简单明了,作家,后面跟着三本书名,都是刑侦题材,其中一本不久前刚被改编成了网剧,火遍了大江南北。夏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诊所的小姑娘是原作者的资深粉丝。 没想到作者是傅砚。 往下翻,看到最新那条微博,内容正是帮他寻狗。照片是从他的朋友圈扒下来的,当时夏璟手机刚经过清理,没有其他照片,唯一的这张自己也入了镜。傅砚很体贴地将他的脸打了码,还直呼他的狗为儿子,请网友帮忙寻找,仿佛自己才是这小家伙的主人。 夏璟好奇点开评论,热门第一条点赞过万,“儿子他妈身材甚好,到底是找儿子还是秀恩爱”,看得他哭笑不得。 傅砚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顺手抓住视线下白皙的后颈,迫不及待要与他亲热。儿子围在两人脚边,欢快地绕着圈,得不到关注,只能呜呜叫了两声,窜回了临时搭建的窝里。夏璟忍不住笑,实打实的快活,他捧住傅砚的脸,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无关情欲,只表达欢喜。 彼时精神一放松,才觉出身体疲惫。夏璟下巴搁在傅砚肩上,深吸一口气,闻到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味:“介不介意让我洗个澡,然后睡一觉?”说得诚恳无比,藏住了小心思,明明自家离这里才十来分钟脚程。 傅砚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把人推进浴室:“我去给你找衣服。” 关门前,夏璟突然出声:“你的猫呢?” 之前不太确定,傅砚头像上的那只猫是否是他养的,但刚才在客厅看到了爬猫架,总不能是装饰品。既然屋里没猫的身影,他猜测可能是和自家儿子不太对盘,这会儿被关了起来。 果然,傅砚无奈道:“它欺负儿子,我只能让它们暂时分开了。” 儿子就这么叫上了,傅砚这个爹当得理所当然,谁让狗真的就叫这名,让人占了便宜也没法反驳。 夏璟迅速上前舔了下傅砚嘴角:“待会儿让我看看,说不定能认个女儿。”傅砚一脸微妙地纠正,猫是公的,他二胎也是儿子,惹来夏璟哈哈大笑。 第15章 待夏璟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他睡在傅砚的床上,被窝中隐隐流淌着独属于那个男人的味道。四周一片漆黑,窗户上罩着厚重的窗帘布,门缝里也没有光漏进来。他张张嘴,气息微喘,声带干涩,再抬手一摸额头,似乎是有些许热度。 按亮手机,看到床边放着一杯水,还有一盘车厘子。夏璟用水润了润嗓子,披上傅砚的睡衣,起身打开房门。走廊的灯全部暗着,唯有一丝暖光从客厅往外晕开。地暖温度适宜,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走进客厅,看到傅砚窝在沙发中,叼一支烟,全神贯注盯着手中笔电,不时敲打几下键盘,联想到他的工作,大约是在写小说。 儿子趴在傅砚的腿边,闭眼睡得正香。而那只高贵的布偶,此时竟然也在,它最为敏感,第一时间感知有人过来,从纸盒里探出头,一双宝石般的眼睛紧紧锁住夏璟。 画面宁静而自在,一人一猫一狗格外和谐,令人不忍打扰。夏璟转身想走,却被身后低沉嗓音打断:“去哪?”他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徒劳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视线重新落到傅砚身上。 男人收起笔记本,将烟熄灭,朝他抬起下巴:“过来。” 命令般的口吻,却也十足温柔。夏璟走到沙发边,儿子懒懒看他一眼,提不起兴趣似的,反而往傅砚腿上拱了拱。他大惊失色,小白眼狼,两天不见,就认了别人做爹。傅砚大概是猜出他在想什么,挑眉笑笑,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身上带。 夏璟全身无力,由着傅砚拥抱入怀。身体一经接触,明显过热的体温差便暴露了。傅砚托着他退开些许,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贴上滚烫的皮肤,随口骂了句脏话:“怎么发烧了。”声音低低的,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宿醉早起,马不停蹄开了五小时车,一路担忧压在心头,结果不过感冒发烧而已,算不得大事。他开口解释,说自己没大碍,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但那破锣嗓子实在毫无说服力。傅砚让他闭嘴,披上外套,打算带他去医院挂水。 夏璟死活不肯,傅砚只能把人送回床上,倒水喂药,替他掖紧被子:“明早起来还不退烧,就送你去医院。”他点点头,一口答应,乖得要命。傅砚好奇问道:“怕打针?” 不怕打针,但不喜欢医院,夏璟闭上眼,沉默地把答案咽下。 高热灼烧思维,头痛辗转难眠,梦境与现实反复交替。傅砚半夜进来叫醒他,夏璟迷迷糊糊,只感到对方手指推着药一同送入口中。一个人被迫硬抗不觉有异,有人照顾反而变得异常矫情。他像是丧失了吞咽能力,大半温热的水沿着嘴角流下,没能把药片送入胃中。 夏璟低声呢喃,连连叫苦,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傅砚无奈,含着一口水,直接用嘴渡给他。很老套的办法,但亦十分有效。舌头探进来,夏璟才稍微清醒,想要推开傅砚,但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待那点水伴着药片吞咽下肚,别有用心的吻依然没停,一口又一口,直到一杯水耗尽。傅砚剥了颗糖,扔进嘴里,咬碎吃下。夏璟以为是自己嘴里的苦味影响了对方,刚想道歉,却见傅砚又吻了上来。 这个牛奶味的吻很甜,融于唾液的糖浆冲淡了舌尖苦涩,口腔全然被香浓的糖味占据。 傅砚吻毕退开稍许,点点他的下颌:“甜吗?”挂在眉眼里的笑容有些得意:“但是不要吃糖,要吻我。” 甜,如何不甜。夏璟追着他的唇使劲嘬了一口,状似不满地抱怨:“不怕传染?” 傅砚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热度还没退,只降低了几分:“都没出多少汗,继续睡。”他命令道。用不着说,夏璟已经乖乖躺平。他倒是想撒野,奈何身体不允许放肆,只能先欠着道谢与感激。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个吻有着什么神奇的功效,再度躺下之后,困意来得迅速。夏璟一觉睡到日头高照,过了十二点,才被饥饿叫醒。幸而这几日诊所没有预约,他理直气壮翘了班,睁眼发觉汗黏了一身,被子里一股体味。 占了傅砚的床,还把人家的被单弄脏,夏璟有些不好意思。他掀开被子,散了散热气,拿起床边体温计,消毒后塞进嘴里。估摸还有几分低烧,时间到了一看果然如此,37.5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走进洗手间,洗漱用品多了一套,全部崭新未拆,包括内衣内裤。夏璟冲掉身上汗渍,换上干净的衣物,神清气爽,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打开卧室的门,儿子汪了一声冲过来,热情洋溢地往他怀里扑,仿佛与昨天晚上那只对他爱理不理的不是一只狗。傅砚听到动静,提着勺子从厨房走出来。只见这男人围着一条粉色围裙,中间是一只布偶的大头照,夏璟满脑子少女粉三个字,朝他笑得不怀好意。 “烧退了?”傅砚走近,摸了摸他的额头。 “差不多了。”夏璟讨价还价,说热度虽没退,但已经不明显,没有去医院挂急诊的必要。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傅砚妥协:“纽扣扣上,发烧容易反复,过去坐好,马上可以吃饭了。” 夏璟长长地哦了一声,满怀揶揄道:“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随口一句玩笑,说完却是一愣。他的母亲去世已有十几年,女人温婉的模样如今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剪影,不太美好的回忆却无时无刻不历久弥新。 情绪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夏璟捂着嘴,欲盖弥彰地别开脸,清咳了两声。傅砚察言观色本事一流,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有什么想吃的?”像是宠溺,容易教人得意忘形,夏璟脱口而出:“西瓜。”小时候生病发烧,什么都吃不下,除了西瓜。 傅砚笑了笑,让他去餐厅等着,自己转身回到厨房。夏璟带着狗儿子,跟巡视领地似的在客厅绕了一圈。猫又不见了,不知钻到了哪个角落,又或许看狗不顺眼。他给自己灌了一杯温水,然后趴到桌子上,满心期待地等他的Brunch。 第16章 端上桌的餐饮皆是清淡易下口,一看就是为病号准备。夏璟捧着一碗皮蛋瘦肉粥,搭配酱菜,吃得十分惬意。他嘴挺刁,喜欢中式早餐,自己从来不做,通常只会挑三拣四。家附近的早餐摊基本都光顾过,这会儿看来都不及傅砚所做的美味。大概是嫌外头的太油腻,不如自制的干净清爽。 这倒也不能怪他滤镜深。一个帅得发光的男人,带上围裙给你做早餐,他一个gay哪里受得了。夏璟心里痒得不行,满脑子都是把傅砚压着操个十遍八遍才好。他暗骂自己庸俗,又很享受被照顾的感觉。 吃人嘴软,吃饱喝足后夏璟想帮忙洗碗,被傅砚赶到沙发上,递上一杯果汁。傅砚把碗筷塞进洗碗机,换上衣服,说要出去一趟,让夏璟乖乖在家等。 已经打扰了一夜,受到诸多照顾,现在主人要出门,他还赖着不走,有得寸进尺的嫌疑。夏璟连忙拦住傅砚:“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帮我找到儿子,改天请你吃饭。” 他给狗戴上项圈,指挥它给傅砚道谢。可平日牵手作揖毫无难度的儿子今天非常不给面子,对着傅砚,只会张嘴哈气,要不就是躺平求摸。 夏璟对着狗,佯装生气抿起嘴,嗯嗯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狗语。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在傅砚看来格外可爱,不禁伸手捏了捏:“听话,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夏璟略带疑惑,以眼神询问,但傅砚什么也没说,单手捧着他半边脸,脖子一歪,凑近吻了吻嘴角。 那里有一颗痣,很小很浅,距离不够近的话几乎看不到。 傅砚果然没有让他等很久,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夏璟一眼看到他手上的西瓜,神色微动。这个男人,温柔体贴到可怕,差点就让人产生心动的错觉。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与蹲在地上的傻儿子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跟着傅砚走进厨房,看他将西瓜洗净,一切为二。傅砚问他想怎么吃,夏璟不答,走到他身后,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完成一个亲密的拥抱。他的下巴抵在傅砚肩上,偏头轻咬对方耳垂,就着那块敏感的嫩肉来回骚扰。 傅砚放下刀,从善如流地侧过脸,让四片薄唇自然而然地贴在一起。他们断断续续地吻着,偶尔一触即分,以呼吸撩拨对方,偶尔又缠绵许久,仿佛如何亲近也不够。 夏璟的手在傅砚胸前巡游,如同对待私人财产,隔着毛衣轻捻乳首,颇有一副任意妄为的气势。只撩不给,玩命地勾引,仿佛一场游戏。 彼此相交的气息微喘,傅砚忍无可忍,擒获夏璟双手,一转身,猛地发力,托住他的双臀,将人抱了起来,放到旁边空置的案桌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璟眉峰轻蹙,两手压着傅砚肩颈,就着身高差,不客气地用力回吻过去。 凶狠暴躁的吻几近撕咬,由嬉闹变为角逐,口腔内响彻淫靡水声。可这姿势还是不太占优,双腿间的空隙被傅砚强势侵入,傅砚一手由身后锁住他的腰,另一手以膝盖为起点,沿着大腿,缓慢而色情地向腿根移动。 不想退缩,更不愿认输。夏璟不太礼貌地扯了一把傅砚后脑勺的头发,迫使他将脖颈仰到极致。像是为了回敬傅砚对自己的禁锢,他的手亦牢牢托住对方后颈。吻逐步往下,舔湿下巴,咬住喉结,如同叼着猎物要害,十足掌控的姿态。这一路水光潋滟,全是暧昧的痕迹。 傅砚由着他撒欢,只低声笑,似有若无。颤音在喉结上跳动,像是没有意识到劣势,又或者不把威胁放在眼里,双手仍淡定从容地在夏璟腰间游走。 这番缓慢且笃定、自在的模样,与挑衅无异。夏璟单手向下,不满地掐了一把他的屁股,又安抚似的揉了揉,暗示意味十足。 明知谁也不肯轻易妥协,却还三番两次挑拨对方底线,享受征服前与猎物交锋的快感。 一路从厨房吻到客厅,衣物褪尽,他们以目光描绘彼此身躯,健美但不浮夸的肌肉充斥着怒张的力量,迫不及待想要操开对方身体,深入其中,体会那意料中的绝妙滋味。 一个渐沉的眼神,好像按下某个开关,又或者达成一致约定,双方同时丢失了从容。而当时间地点人物都完美契合,擦枪走火注定在所难免。夏璟从选择留下那一刻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心一横,大不了一人一次,公平起见,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润滑打湿手心,套子撕了一半,就是还没商量好谁先来。 夏璟受人照顾,想要大方一次,他色情地玩弄起傅砚的耳垂,撒娇似的让他轻一点,说自己怕痛。撩得那人呼吸沉重,眼角泛红,恨不得立即将他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情绪高涨,但好巧不巧,这场即将开场的博弈,却被夏璟的手机铃声打断。他脖子一扭,烦躁地看了一眼声音来源,这一眼,却让整个心沉了下来。 来电人是他的继母,许茹。 夏璟眼神一凛,推开傅砚,说了句抱歉。他光着身体,捡起手机,紧盯着屏幕,却始终没有按下接听键。 铃声短暂停滞后再度响起,仿佛带着几分急切。许茹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只有逢年过节的短信问候。他似乎有几年没有同这个女人说过话,甚至已经有些记不清对方样貌。 熟悉的歌曲一声声不停催促,夏璟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听筒另一边许茹的嗓音如此陌生而柔弱,依稀带着克制的哭腔,却令夏璟无端产生恐惧。 她说,你父亲遭遇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事故是对方全责,肇事车辆当场逃逸,警方正在全力搜查。 陆陆续续,通话长达三分钟,或许还说了些其他的,但夏璟没能记住。如果不细看,他冷静得好像被车撞的是一个陌生人,全程静默地听对方说完,而后询问医院名称。 可挂断电话,夏璟才发觉身体的颤抖已经蔓延至指尖。 这并非为父亲的车祸感到震惊,抑或悲伤过头,他很难说清为什么,但惊慌的源头其实来自于许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份与战栗如影随形的慌乱究竟从何而来。 尽管大脑在发出警告,催促他快点穿上衣服,可身体杵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阻力牵住,一步都迈不开。 他转过头,愣愣地朝傅砚望去。 对了,他还得向傅砚道歉。 第17章 傅砚就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尽管下面那根东西坦坦荡荡一柱擎天,裹挟着迫切的欲望,但他不发问,也不催促,耐心等夏璟打完电话。 任谁在这种情况下被打断性致都不会有好脸色,夏璟回神,自认理亏,况且这不是第一次,虽然都是由外因所致。他迅速稳住情绪,冷静地对傅砚解释道:“对不起,我爸出车祸,我现在……要去医院。” 他看到傅砚皱起眉,像是不悦:“等着。”然后走进卧室。过了会儿,拿出了自己的衣服递给他:“你的还没干,先穿这个,等我冲个澡,送你过去。” 夏璟接过衣服,下意识就道:“我自己开车来的。”言下之意,是不用麻烦,他自己可以走。 傅砚背朝他摆摆手,依然是一句等着,头也不回,一眨眼转进洗手间,像是吃定了他不会走。 夏璟穿上衣服,他和傅砚身材差不多,除了裤腰有些松,其余都挺合身。整装完毕,明明可以趁机开溜,走到门口却犹豫了。夏璟想起傅砚刚才的眼神,原来并非不悦,而是急切。 五分钟后,傅砚走出洗手间。他没有洗头,只有发梢滴着水,可能是不小心沾到。身上衣衫大开,裸露的上半身并未完全擦干。他走到柜子边,一手捞起车钥匙扔给夏璟,一手给自己扣纽扣,将衬衣束进西裤,然后套上毛衣,前后不到两分钟。完事后,从客厅的衣架上随手抓了件厚外套:“走,哪家医院?” 夏璟报出医院名字,默默跟着出门,直到上了车,思绪还是很乱。他不该想太多,但总忍不住琢磨,傅砚为什么要做这些?也太老好人。先有救精神不正常的追求者却被捅进医院,后有三番两次帮衬自己这个……炮友。他们还没做什么可以发展普通友情的事,夏璟也只能以炮友自居,还是个没能操上的将来进行时。 他一路沉默,到了医院,才意识到要面对夏维年和许茹。如果不是因为在傅砚家,那种情况需要一个暂停的理由,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就来医院。感情早就无法修复,父子关系只剩一道赡养义务,也不用赶着在出了事后过来装和睦。 手术室外,许茹和夏柠等得心焦。一家之主出了意外,这两个平日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急得六神无主。而相比之下,反而是还没成年的夏柠更镇定一些。看到夏璟出现,女孩像是松了一口气,一直忍着没落下的眼泪终于失守,从眼角满溢而出。 夏璟顿时愣住了,这让他感到十分费解。他不认为自己的存在能给夏柠带去安全感,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比自己小许多的妹妹的眼泪。他僵在原地,没敢往前,甚至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大脑一遍遍发出警告,在许茹转身之前,他还有逃跑的机会。 而他确实这么做了。可左脚刚刚后退一步,就被从后面伸过来的手牢牢托住腰身。医院人来人往,傅砚克制地保持了一定距离,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没事的。那是以为他在为父亲的伤势担忧,故而发出的安慰。 神经某处冒出尖锐的刺痛感,夏璟猛地回头,说不清是惊慌还是恼怒。他不想被误解,与夏维年的关系也不需要粉饰太平,只有尖锐的矛盾才能让他记住恨。可傅砚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体恤他不愿诉诸于口的苦衷。 夏璟喘匀了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向前走了几步,隔着两三米又停下,如同传递一个暂时和解的信号,那么剩下的距离应当由另一方当事人亲自消除。 他以为夏柠会明白,可女孩走过来,表现得并不如他料想中那样成熟。她张开双手,搂住夏璟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以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姿态,轻轻地叫了两声哥。 夏璟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双手抬起僵在胸前,放也不是抱也不是。他的视线越过夏柠头顶,与许茹的眼神相遇。那个女人一脸憔悴,满是担忧之色,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究竟是哪里不对?以他和对方的关系,即便她们陷入困境,自己也绝对不是那根能救命的稻草。为什么不明白?这太奇怪了。一直以来,虽然他的恨意大多针对的是夏维年,但对这两个女人的冷漠也足够表现出拒绝,所以才能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遭遇变故,仿佛打散了隔阂,面对夏柠的主动示好,他实在无法理解并接受。 所以他还是跑了。 夏璟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越过那道大门之后,肩上的重压才消散稍许。傅砚紧跟在后面,在门口堵住他,一把将人拉到角落,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该多问,如果不是看到夏璟这么失态的样子。 “我家里的事,你别管。”夏璟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然而情绪呈现得并不好。他甩开傅砚的手,走到路边想要拦车。 “就这么走了?你爸还没脱离危险。”傅砚把人拉了回来,从身后抱住夏璟。医院门口,人流密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引来无数围观,他们都没去管。 夏璟挣脱傅砚,几次三番拒绝合作,傅砚也来了气,手中力道没收,把人按在墙上:“到底怎么了!”夏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很累,他明白对方是好心,可这种私事,傅砚以什么身份来质问都不太合适。 眼睛一闭再睁开,冷漠的伪装便爬了上来,夏璟直言不讳:“关你什么事。” 压制他的手松了,看来傅砚也明白这个道理。 夏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把话挑明,就已经做好了被误解的准备。这么想来难免可惜,两人的关系原本已经迈入一个新的台阶,就差临门一炮。夏璟不住嗤笑,觉得自己矫情,对他们而言,打炮不就是最终目的,难不成还指望发展点其他关系? 他眼神游离,拒绝与傅砚对视,见对方也不说话,只道一句抱歉,便转过身大步离去。 第18章 这季节的天气还有一丝凉意,夏璟回到家里,却是从里到外,浑身湿透。 他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光着身体冲进浴室,浇了个冷水澡。直到冷冰冰的水流完全覆盖身体,冻得寒毛林立,才把自己从焦躁的情绪里释放出来。 关于家庭,他也曾想要和解,但这并非那么容易,好像永远都是个死循环。 不想停下来思考这件事,夏璟晚上约了三五好友,聚在酒吧,点了满满一桌酒。红的白的黄的,一杯又一杯,如水一样灌下肚。热了场子,也没了分寸。他像一条鱼一样钻进舞池,衣服一件件掉落,无数双手从他身上掠过,短暂的接触,却没有一个人抓得住。 只要他不想,就不属于任何人。 和许多人一起疯,无论心情好坏,旁人也就看不出端倪。从人群里挤出来,夏璟身上只剩一条牛仔裤,扣子也已经被人扯落,不知去向,露出深色的内裤边缘。身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勾勒出令人遐想的线条,沾满汗液、酒水、口红印,引来无数虎视眈眈的视线。 酒喝得尽兴,舞跳得纵情,醉了累了,也就没功夫思考白天的破事。他回到卡座,继续与人碰杯,来搭讪的络绎不绝。夏璟睡人看脸,关于他的八卦形形色色,什么都能玩,什么都玩得开,但凡有点姿色的小零,都想来碰碰运气。 夏璟不拒绝落在身上别有深意的眼神,甚至有意迎合。他把人拉到身边一起玩,各种亲密举动不断,接吻调情,撩得人面红耳赤,身体酥软,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但一直喝到半醉不醒,也没有遇上一个看对眼想来一发的对象。 一同来的丁欢宸较之他要清醒许多,他与夏璟关系还不错,多少有点看出他心情不好。他不放心把神志不清的友人交给陌生人,况且醉成这样怕是硬不起来,就自作主张替他拒绝了送上门的419。 夏璟喝得凶,零点一过,已经躺在沙发上,睡得跟条死鱼一样。丁欢宸找了件外套给他罩上,叫了代驾,让朋友帮忙一起把人抗上车。 然而一出酒吧大门,就被人堵在原地。 拦在面前的男人英俊异常,丁欢宸觉得这张脸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我送他回去。”命令的口气,不容拒绝。 丁欢宸皱了皱眉,他摸不清这人和夏璟的关系。如果是炮友,这位气场太强,不像是下面的那个,如果是朋友,这里没人认识,也就无从考证。他拍了拍夏璟的脸,试图叫醒对方,然而没能成功。 其实如果是朋友,大家都一样,谁送回去,又有什么关系。丁欢宸想说算了,却见这男人脸色愈发阴沉。只见他伸手掐住夏璟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当着众人的面,极其快速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醒醒。” 不得不承认这人声音很好听,如大提琴般低沉醇厚。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有把喝醉之人叫醒的功能吧,丁欢宸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 然而夏璟被咬后真的给出了反应,他先是动了动眼珠子,而后缓缓撑开一条缝,看到眼前的人,露出一个迷茫的笑容,呢喃道:“你怎么来了……做梦?” 丁欢宸这下确认两人是认识的,夏璟与这人的关系看起来也比自己亲密,就放心把人交了出去。他看那个男人先是扶着夏璟走了几步,像是觉得麻烦,突然弯腰把人扛到肩上,走到路边打开车门,把夏璟塞进了副驾驶。 “操,我想起来了,那个是傅砚吧。”身边有人开口说道,引来接二连三的附和,继而把傅砚扒了个底朝天。路人纷纷表示惊奇,这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 丁欢宸则点了根烟,望着远去的车辆,笑得有些玩味。 夏璟坐进车里又睡了过去,一路迷迷糊糊,意识不成形,什么也记不住。依稀感觉身边有个人,但不知道对方是谁,只当是在酒吧勾搭的炮友。等到陷入柔软的大床,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趁这人给自己擦脸,一把将人往身上拉,而后翻身压上,迫不及待吻了上去。 视线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身下的人是谁,仅凭对味道的好感,连颜控的原则也不要了,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脱了裤子提枪想上。摸了一把对方性器,尺寸竟十分可观,然而用不到的话长得再大也是白搭。 “自己弄过吗?”口齿虽然不清,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反正以往送上床的人都乖巧得很,哪个不是自己扩张好了过来。他听到那人低声的笑,有些挑衅,有些轻蔑,顿时来了火:“套子,快点!” 对方长臂一捞,从床头勾来一盒没拆过的套,还有润滑。夏璟没看清楚,他头痛得厉害,显得有些不耐:“乖,自己弄。”说完就从对方身上下来,两手一摊平躺在床上。上身衣服还未脱,下面已经光溜溜,他伸手抚上自己的性器,开始为对方磨枪。 可能醉得太厉害,没撸两下,只觉得头痛欲裂,下面依然是半软不赢的状态。 出来约炮结果硬不起来,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死。但夏璟根本没想那么多,这种状态下理智早就远远飞走,剩下的只有对目标不可理喻的执着。 他又听到那人在笑,然后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一起包住了半睡不醒的器官。那双手很热,仅一小部分碰触到敏感的前端,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偶尔以指甲刮弄,有意撩拨,却不给人痛快。 夏璟忍不住溢出一声不满的喟叹。他音质偏冷,在欲望的挟持下显得格外性感。 身后的呼吸陡一下子沉了,那人凑近他的耳朵,轻咬轻舔,半是戏谑:“别弄了,你用不着前面。”话音刚落,就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沿着臀缝挤进来。 强烈的危机感如过电一般窜入身体,夏璟瞬间吓醒了,还没人敢碰他的后面,上一个想上他的人被他揍进了医院,那个人叫傅砚。等等……傅砚?!他猛喘一口气,反手握住在他屁股上撒野的手,而后扭腰转身。落入视线的这张脸,不是傅砚,还能是谁?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质问:“你要干吗!” “干你,”傅砚笑得理所当然,“继续白天没做完的事。” 第19章 虽然有言在先,但夏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没心情被人上。怎么说也是头一次,不说情到深处难以自禁,起码也该是顺应而为你情我愿。他心里堵着事,想到白天的不欢而散,即便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傅砚压根不以为意,但既然有着隔阂,身体自然也就放不开,如果因此弄痛没有爽到,岂不是吃了大亏。 故而面对傅砚的强势,他手中推拒的意图也很明确。奈何被酒精浸泡的身体哪里敌得过傅砚,对抗中始终处于下风。头愈发地痛了,耐心也逐渐耗尽,夏璟忍不住飙了两句脏话,张开双腿把身上的人用力一夹,不客气地说:“你……有种,今天干死我,不然,等我醒了——” “等你醒了怎么样?”傅砚不怒反笑,他力气大,捧着夏璟的脸,落下的亲吻却很轻柔,“是你邀请我上床的。” 严丝合缝的身体直白诉地说着彼此的欲望,就连夏璟那根刚才一直硬不起来的东西,都已经在对方的调教下变得精神奕奕。 傅砚裤子的布料摩梭着他赤裸敏感的肌肤:“这不是挺精神的。”沾染情潮的嗓音带着一阵湿漉漉的气息。 嘴上不愿意,身体却很诚实,夏璟深有体会。他状态不好,思考是件麻烦的事,此刻只想快点完事。欲火既然被撩起来,他不想与自己的身体对抗,既然说好一人一次,大不了下次翻倍讨回来。 夏璟发泄一般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让傅砚快一点。 傅砚探手往下,握住两人相抵的性器,顶端渗出的粘液流进掌心,充当了润滑。他一边撸动一边安抚:“今天不弄你。” 水声啧啧不断,格外撩人神经。照理说男人在床上的话尤其不可信,但夏璟对傅砚的话一点都不怀疑。他瞬间放松了身体,按住傅砚后颈往下压,扬起下颌在他的锁骨上细细咬了一口。 光靠手总归欠缺火候,需要些刺激来作催化剂。傅砚脱了衣服,同时把夏璟身上的衣服剔除,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相缠,再没有任何外物阻隔。想要入侵对方身体的念想全然宣泄在手掌之中,一个不断挺腰,另一个不停摆胯,相互迎合的姿态既色且美。 “叫得好听些。”傅砚俯身命令道。他咬住夏璟乳头,以牙齿拨弄,以舌尖舔舐,含入口中吮吸,发出响亮淫靡的声音,像是故意而为的显摆。 夏璟方才被吓了一跳,如回光返照清醒了一瞬,这会儿没了防备,沉溺于情欲,脑袋又是一片昏沉,俨然一副用下半身思考的态度。傅砚再抬眼,便是看见这样一副满脸沉沦、意乱情迷的神情,嘴唇微张,喘息不停,喉咙里陆续滑出好听的呻吟。 清醒的时候,理智至少在线,夏璟从来不曾叫得这么主动。他作为上位者,哪有抢小零风头的道理。所以这般淫浪的叫声,傅砚是第一个领教的,忍不住夸赞:“叫得这么好听,不给操太浪费了。” 他有感而发,倒不是存心戏弄,也不指望床笫间的骚话能让夏璟这种老江湖产生羞愧之心,更何况还是个喝醉的夏璟。傅砚一方面感到可惜,因为醉酒,他无法不顾对方意愿做到最后,一方面又觉得庆幸,同样因为醉酒,他见识到了一个与往日不同的夏璟。而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哪种状态,夏璟对他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床单皱成一团,被子掉落在地,仅仅撸了一炮,傅砚的床已经惨不忍睹。浓稠的精液一部分溅在对方身上,一部分洒在深色的布料上,衬得格外醒目。 射完之后,夏璟的精力清零,脑袋一歪,不管不顾睡了过去。傅砚把他抱到卫生间,放进浴缸,一起洗了个澡。然后勤勤恳恳换掉床单,和他一起裹紧被子里。 夏璟最初睡得并不安稳,像是陷入了糟糕的梦境,眉头皱得很深,偶尔发出两声不太舒服的呻吟。傅砚把人捞进怀里,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前,沉稳的心跳起到了安神的作用,夏璟的呼吸逐渐安定下来。傅砚吻了吻他的头顶,吐露了白天就想告诉他的话。 没事的。 拥抱令人安心,后半夜夏璟睡得很沉,宿醉的余韵持续到第二天中午。他睁开眼睛,花了点时间才让昨晚的记忆清晰起来,放眼四周,惊觉自己竟然又在傅砚家住了一夜。 床头贴心地放着清酒药,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热的。他仅仅有点头晕,就没有吃药,喝完水润了润嗓子,走进卫生间。柜子上摆放的洗漱用品还是他前一天用过的,可能没来得及收起,放在那里显得理所应当。 夏璟把自己收拾妥帖,打开房门,外面格外安静,傅砚和狗都不在,只有那只布偶驻守在柜子顶端,宛若主人一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他走过去,朝猫伸出手,不出意料被无视得彻底。夏璟偏不信这个邪,搬了个小板凳垫在脚下,举起手一捞,把高冷的小东西困在了怀里。 恰巧这一刻,傅砚牵着狗散步回来。儿子见到他抱着死对头,醋意大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一跑到夏璟脚边,就躺平露出肚子,可怜巴巴地求他这个狗爹垂怜。 高贵的猫轻蔑地喵了一声,仿佛在唾弃狗这种讨好主人的愚蠢模样,毫不留恋地从夏璟怀里挣脱。夏璟转而抱起狗儿子,走到傅砚面前,想为昨天白天的争执道歉。然而对不起刚一出口,就被对方火热的吻给堵了回去,就这么翻篇了。 小短腿被两人挤在中间,不满地呜了两声,扒了扒他爹的脖子,遭到了冷漠的怠慢,屁股一抬,从夏璟身上跳下,追着猫跑了过去。 身前空隙顷刻被傅砚胸膛填满,夏璟还分了分神地感到庆幸,幸好自己刷了牙,不然满嘴隔夜的酒味哪里经得住热情霸道的吻。 吻到喘息急促,傅砚才依依不舍地将他放开:“饿不饿,去餐厅等着。”早就准备好的早餐变成了午餐,傅砚一一加热端上桌。依然是清淡为主的饮食,和昨天并无太大区别。 恍惚之间,仿佛遗落了中间的二十四小时。 第20章 前一天晚上光顾着喝酒,没有好好吃饭,到了这个时间点,夏璟是真的饿了。他大快朵颐地解决了一碗粥,一副鸡蛋饼,一个培根三明治,还有一根香蕉,中西结合,好不痛快。吃完后,他瘫在椅子上,不太讲究,还打了好几个嗝。 而傅砚起得早,已经吃过早饭,这顿给自己下了碗面,算作午餐。 夏璟吃饱喝足,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失态的样子,不免有些害臊。他与傅砚面对面坐着,桌子底下的脚不安分地蹭了蹭傅砚的小腿,假装什么都不记得:“我记得昨天去喝酒了,怎么会在你家?” 对面被撩的那个人纹丝不动,只微微扬起下颌,挑了挑眉:“不记得了?” 要说在酒吧那一段,夏璟是真的印象模糊,记忆从傅砚想要操他开始才变得清晰且完成。他掂量了片刻,反问道:“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我让丁欢宸看着点,难不成他自己也玩嗨了?”话虽这么说,他其实不太相信,因为丁欢宸是个很靠谱的人,他连对方喝醉的样子都很少见。 傅砚盯着他看了两眼,嘴角随之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朋友挺不错的。” 夏璟愣了愣,不自觉眯起眼,努力从这句评价中提取有用信息。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昨晚是见过面的,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冲突或误解。既然傅砚不打算对他说,他大可化繁为简,直接问丁欢宸就行。 对于傅砚而言,倒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一旦解释起来,势必会牵扯出其他信息。比如白天在医院,他特意留了夏柠的电话,在与夏璟分开后,又返回了病房。手术结束,夏维年虽然昏迷不醒,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于是他便约那姑娘吃了一顿饭。 夏柠沉默而警惕,但到底是个孩子,况且上次家里遭窃时曾受到傅砚的帮助,所以对他并未表现出过多防备。她陆陆续续道出一部分家庭状况,激烈的矛盾在女孩平静的叙述下显得寻常且理智,似乎算不上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然而上一辈的事情儿女了解的不一定清楚,更何况夏璟与父亲关系最恶劣的时候夏柠还没有出生。小时候的记忆伴随着不知缘由的争吵,而等她长大懂事,夏璟已经很少出现在家里,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分别的时候,夏柠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忍住,开口询问他与夏璟的关系。女孩年纪虽小,但颇为敏感,她有自己的猜测,然而事关隐私,生怕对方觉得反感,所以特别小心翼翼。 傅砚于是淡淡一笑,回答说是朋友。这两个字仿佛是这类问题的标准答案,点到即止,同时亦是事实。 那之后,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夏璟家楼下,在犹豫要不要上楼时,就见对方穿着一身骚里骚气的衣服出了门。傅砚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而后整个晚上,他就待在酒吧角落,紧紧盯着夏璟,直到这人喝到烂醉,才上前把他捡回了家。 前因后果,傅砚没打算让夏璟知道。 两人坐着聊了会儿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吃完饭,他们一起收拾了餐桌。把厨房弄干净后,傅砚问夏璟下午有没有空,希望他陪自己去一个地方,就是时间有点久,可能会把整个下午耗尽。 夏璟正愁没地方还人情,自然积极应下。 傅砚去房间里给他翻了套衣服,鲜嫩的黄色卫衣配牛仔裤,与这个男人的风格严重不符,像他学生时代的遗留物。 夏璟穿上还真和学生似的,让他十分怀疑这是对方的某种恶趣味。 反观傅砚,从卧室走出来,一身骚气的休闲西装,亲和又不失庄重,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正式的场合。 对比太明显,夏璟腹诽不已,但寄人篱下,他懒得提出质疑。 给猫狗准备好食物和水,两人就出门了。来到停车场,夏璟才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停在这里,顿时觉得十分微妙。为此,他特意在手机里设了个备忘,好提醒自己赶紧把车开回去,这么一来,反倒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在里面。 傅砚把他们带到市中心一条商业街,将车停进了酒店的停车场。下车后步行了一段路,目的地竟是一家颇有格调的概念型书店。夏璟记得这家店开业时新闻曾有过报道,对其与众不同的理念进行了一番积极的评价。 他们没有走正门,直接进了书店后台办公区域。夏璟不免好奇,但想到傅砚是个作者,倒也不觉得太意外,还以为他与这家书店有某方面的合作。 傅砚从进门起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那众星捧月的阵势犹如对待明星。人群中一位长相出众的青年疾步上前,责怪他来得太晚,语气却十足亲昵。只有他喊傅砚老师,没有带上姓氏,仿佛这不单纯是一个称呼,而是彰显着两人特殊关系的证明。 夏璟被人群挤到角落,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也不知道傅砚带他过来是何用意。从谈话中得知,傅砚在书店有一场签售会,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吸引了大批粉丝到场,此刻在外面等候的人已经将商场围得水泄不通。 就算知道傅砚微博粉丝上千万,夏璟也对他是个名人这件事没什么实感。然而等他溜到书店外头看了一眼,却实实在在被这乌泱泱的人群吓了一跳。再次回到傅砚身边,他忍不住带上几分戏谑,凑进傅砚耳边偷偷调侃道:“都是女粉,到底看脸还是看书?” 傅砚对此十分淡然,好像早已习惯这番措辞:“这是夸我长得帅?”他坦诚地说:“这类活动的确是女性参与较多,但我的男粉也不少。”见夏璟一脸怀疑,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特别是gay。” 夏璟没把这话当真,从桌上顺了杯给工作人员准备的咖啡提神:“怎么,你性向公开过?” 傅砚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性取向哪怕人尽皆知,一般也不会轻易承认,只会成为路人茶余饭后的聊天里一个公开的秘密。 谁知傅砚竟点点头:“不然呢?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义正辞严,陈述着理所当然的事实,反倒教夏璟无话可说。夏璟嘬一口咖啡,烫得舌尖发麻也无知无觉,一直到活动即将开始,傅砚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才疑惑道:“你不会被封杀?” 他看起来是真心感到费解,傅砚无奈:“不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夏璟追问为什么,傅砚懒得解释他在国际上拿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奖项的分量,只玩笑般说道:“因为我牛逼。” 藏着小小的得意劲儿,像个爱炫耀的孩子。 第21章 签售两点准时开始,夏璟原本想找个角落充当背景板,没想到却被傅砚提到台上,美其名曰干助理的工作,但端茶送水都有专人伺候,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装饰,是最无所事事的那一个。 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成百上千的傅砚粉丝,也算别有一番乐趣。 前来参加签售会的粉丝大部分是年轻的姑娘,男性不是没有,但数量相对少很多,而且以夏璟眼力,其中有不少小零,看傅砚的眼神简直骚出天际,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半场休息时他替助理给傅砚递了杯咖啡,顶着令人遐想的身份凑到对方耳边讲悄悄话,格外自然地露出恰如其分的笑容。 签售会一直持续到将近六点,差不多四个小时,傅砚签到后来改换左手,将几乎抽筋右手往夏璟腿上一搁,抬了抬眉梢,让夏璟给他按摩。 桌子上铺着桌布,遮住了别有用心的调情。夏璟神色自如,握住傅砚的手,放进手心轻轻揉捏。 明目张胆,但又鲜为人知,享受着偷情般的愉悦。夏璟故意轻咳两声,伸手挡住嘴假意遮掩,实则悄悄润湿拇指。蘸着唾液的手指滑入傅砚掌心,意味深长地轻轻转圈,轻柔的瘙痒感沿着表皮蓬勃地鼓动,窜上心尖。傅砚倏地停笔,朝夏璟扭头,嘴角挂上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站在一旁递书的工作人员表情抽搐,心里暗骂这对狗男男,表面却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签售结束后有一场饭局,由傅砚亲自组织,于是夏璟也不见外,就跟着去蹭饭了。一桌十几个人,除了夏璟,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傅砚侧头一一向他介绍,有出版社的,娱乐公司的,甚至文化部的,都是他的朋友。 既然是相熟的朋友之间的聚会,夏璟的身份不免有些尴尬。傅砚向来对自己的性向毫不避讳,能成为朋友的自然也不在乎,还拿他们的关系打趣。可傅砚全程态度暧昧,将夏璟介绍给众人时,也仅仅以朋友来总结两人的关系,清退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朋友,可以是亲密的关系,也可以是疏远的说辞,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 回去的路上,傅砚问他今晚要不要继续住在自己家,夏璟摇了摇头。他告诉傅砚,夏柠发来消息说夏维年醒了,他需要去医院看看。作为血缘关系上的儿子,这份责任他无法逃脱。 傅砚闻言,立马让代驾调头,路线改为去医院的方向。酒意上头,夏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你和夏柠谈过,你不用这样。”不用同情我,不用觉得我很可怜,母亲的死,不仅仅是夏维年一个人的责任,他说:“因为我也有错。” 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对父亲的出轨无能为力,能有什么错?但话题到此为止,夏璟不愿再说,只是默认了傅砚的陪同。 两人赶到医院时已经十一点,夏柠前一晚陪了整夜,正准备回家休息。女孩看到夏璟,眼中有明显的喜色,她咬着下唇,轻声唤他哥哥。夏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去休息吧。” 送走夏柠,他没有走进病房,而是站在门外。从小窗户望进去,许茹坐在床边,躬着脊背,用那憔悴的目光,紧紧盯住床上的夏维年,生怕错失他的任何反应。那其中蕴含的担忧、害怕、心痛,复杂且动人。她是真的深爱着这个男人,只有这一点夏璟不会怀疑。 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许茹就维持着那个姿势看了半个小时,夏维年看起来已经睡着,夏璟转身对傅砚说:“回去吧,我明天再来。” 结果又是来到了傅砚家。 家里两只小宠物对它们的主人同进同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狗儿子更是默认自己有了一位新的饲养员,冲夏璟摇尾乞怜的同时亦不忘记讨好傅砚。 两人洗了澡,一同爬上床,盖一条被子,规规矩矩穿着睡衣,什么也没有做。傅砚从身后抱住夏璟,如同对待最亲密的爱人,不过在夏璟看来,他的作用恐怕和人型抱枕差不多。 夜色已深,但夏璟一点都不困,不知为何,医院里许茹那张脸始终徘徊在思绪最表层,熟悉而又陌生。他因此想到夏维年,许茹和唐琬都爱这个男人,爱得死心塌地,却也截然不同,他无法评判爱情的对错,只能将所有怒气,放在指责行为的不妥上。 想到这档子事就心烦意乱,夏璟蹙起眉,忽然想到下午的签售会。他打开微博,点进傅砚的主页看了看,结果这人一条相关内容都没有发。他只能切换到搜索页面,赫然发现这场签售已然上了热搜。 并且,相关的热门内容,夏璟自己都入了镜,标题也是各种吸引眼球,吊人胃口。他随意点开一条,被营销号关注后有几万转发,配图是他与傅砚的亲密互动,仅从照片,就能看出两人关系匪浅,也难怪评论里一阵鬼哭狼嚎。傅砚的各路粉丝倾巢而出,纷纷关心起他这个陌生人的身份。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和傅老师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好年轻!还是学生吗? ——我去了今天的签售,这两人太秀了,关系还需要猜吗,大家懂就行了。 ——9张图就能让我脑补100W字金主文,包养转真爱那种。 ——傅老师今天签了4个小时,辛苦了!小哥哥回去记得给傅老师揉揉手。 ——话说去的人有没有替广大书粉问问,下一本书什么时候出?坑了三年的诡案系列还有后续吗?傅老师谈恋爱忙得书也不写了? …… 夏璟觉得挺有意思,他相当夺人眼球没错,但也是头一次处在这么多陌生人的议论中心,字里行间里流淌着各式各样的好奇与探索。作为当事人,亦是旁观者,他占领着真相的高地,参与感秘而不宣,有一股别样的刺激。 不过,网络上的非实名讨论从来都不缺乏恶意。 ——这不是那个gay圈名1吗,私生活乱得一逼,是个人都能睡,装什么纯啊。 第22章 看到这条评论,夏璟嘴角一哂,那一身纯得跟小白兔似的衣服是傅砚给的,说他装纯,可谓天降大锅,冤枉得很。 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有的没的,那就证明对这中伤不太在意,况且前半句说的也是事实,就是酸得令人不齿。 夏璟点开这条留言下方的回复,因为主评论沉底,参与数寥寥无几。他粗略扫了一眼,有小零求联系方式的,有代替傅砚爹妈问候他亲人的,让夏璟觉得有意思的是,还有人以切身体会,要帮傅砚证明他不是下面那个的。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牵扯肌肉轻轻颤动,惊动了身后的人。顷刻间傅砚的鼻息向他压紧,拂在耳郭下的声音有些闷:“笑什么?” 夏璟不打算让他关注这个小插曲,迅速按灭屏幕,放下手机,转身与他拥抱,缠绵地接吻,耳鬓厮磨间模模糊糊地回应道:“没什么。” 第二天起来,夏璟借口要去医院看望夏维年,一大早就牵着狗打算回去。真心想要离开总能找到很多理由,已经住了三天,他确实不想再继续占用对方的空间和时间。令人上瘾的习惯容易养成,想要戒掉却并非那么容易,这很危险,需要极力避免。 反正是不清不楚的关系,两人没有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骨子里习惯调情的基因却不忘在分别前上演一番含情脉脉的戏码。 傅砚把夏璟送到楼下停车场,缱绻的目光肆意描绘,沿着他英俊的脸部轮廓,一路下移至诱人的锁骨线条。夏璟坐进车里,低头系安全带,不过几秒钟的间隙,再抬头时,就被对方偷得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公众场合,没人但有摄像,二十四小时监控,也是没脸没皮了。 傅砚趴在车窗上,吊儿郎当地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像个需要哄的小孩。夏璟狗抱起儿子朝他笑笑,傅砚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一番关心,熨帖不已。 “没事不能打吗?”夏璟反问,却不等傅砚回答,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他把狗先送回家,然后去了医院。 夏维年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仍旧处于昏迷状态。他身上多处骨折,脑震荡,整张脸鼻青眼肿,腹部脏器破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夏璟到的时候,没有看到夏柠,病房里只有许茹一人。他站在门口张望片刻,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不在,只见到了床位医生,是一位挺年轻的女性,说话声音很温柔,让夏璟想到他母亲曾经的样子。 他站在医生面前,神情寡淡,好像进来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一般病人家属会问的问题,比如患者什么时候能清醒,比如后续的治疗方案,他一概没有提,脑子里根本没有自己该表达关心的意识,只单方面被迫接受医生传递的信息,然后以单音节的语气词回应。 尽管如此,那位毫不知情的女医生还是尽心尽责,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夏维年的病情,认真得好像刚来参加实习。 从办公室出来,夏璟去医院外买了两份午饭,然后回到病房。他还是没进去,往门口一站,看到里面许茹,夏柠,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应该是请来的护工。夏璟发消息让夏柠一个人出来,把手中的外卖递了过去。 夏柠接过袋子,情绪相较于昨天收敛了许多。她低着头,安静地说谢谢,看起来有些怯弱,又有一股无法动摇的韧劲。夏璟知道她向学校请了一周假,和许茹两个人一直守在医院,几乎寸步不离。 这令他没来由感到心烦意乱,烦躁地扯了把头发,像是要把焦虑挤出大脑,但毫无作用。情绪得不到发泄,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他看到女孩乖巧地点点头,下意识想伸手,但还没抬起就收住了动作,最终什么也没做,离开了医院。 下午,夏璟去了一趟诊所。虽然老板三天没有出现,但诊所的工作有条不紊,没有他也能很好地运作。他和单萱打趣,说自己这个老板没什么存在感,结果周围一圈小护士纷纷点头附和,笑称夏璟只要拍张大头照给诊所充当招牌就行。夏璟自讨没趣,对此敬谢不敏,给小姑娘们点好奶茶就溜走了。 晚上,他又把自己扔进酒吧。 这次他没有找人陪,一个人喝闷酒,但喝得不多,也没有像前一晚那样疯玩。酒吧每天的景象都差不多,一个承载起起伏伏情绪的场所,可谁也不是永远的主角。夏璟点了根烟,眯起眼,拍了拍不请自来坐到他腿上的男孩的屁股,咬着对方耳垂,说今天不约。 极尽诱惑的撩拨,可夏璟纹丝不动,下面的东西怎么都撩不起来。出来玩的都懂,不过是你情我愿的游戏,继续纠缠可不好看,男孩只能起身匆匆离开。 夹烟的手指动了动,烟灰抖落,夏璟摸了摸下巴,露出有些自嘲地笑。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操过人,几次和傅砚都是靠手解决,连嘴都没用上,也不知道脑袋抽了什么风。 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对面坐下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夏璟记得这两张脸,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或者外号,大约是一起喝过几次酒,但没有睡过的关系。 夏璟本来没心情让人加入,但这两人都挺自来熟,喝过几杯就聊开了,满嘴胡聊海扯的八卦倒也有趣。他听得随心随意,但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话题竟拐到了傅砚身上。两人越说越起劲,从傅砚的初恋聊到白月光,好像亲身经历似的,不时穿插各国的约炮对象,剧情十分狗血离奇。 这人才回国没多久,俨然已经成为陌生人口中的话题中心。这也难怪,长得帅,身材好,是个有名的作者,坐拥千万粉丝,可不仅仅火在本市gay圈。 对面说得口干舌燥,夏璟却不怎么投入。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抿了口酒,缓缓道:“璟哥,昨天傅砚办签售,看微博你也去了?” 夏璟闻言挑挑眉,暗道果然目的不纯,几番铺垫,终于扯出重点。 与傅砚那几张图八成在圈内传遍了,夏璟的手机今天收到不少打探的消息。他不想与人分享自己的八卦,但不介意傅砚贴上与他有关的标签,所以既没承认也不否认。他朝对方暧昧地眨眨眼,模棱两可,也像是心照不宣。 有眼色的都知道适可而止,这话题到头了,可显然这两人不是。 “够了够了,就别对璟哥阴阳怪气了,”只见另一人拿出手机,摆到朋友面前,“看看,人家傅砚都主动澄清了,还要怎么样,是吧璟哥?” 第23章 主动澄清,什么时候的事? 听他们这么说,夏璟嘴角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些。这两人,分明是事先商量好,到他面前刺探情报,还分工合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八成是想抓他言语的漏洞,搞点什么八卦新闻。然而,目的性太强,话也不会说,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脑子不好使。 夏璟笑的时候,带些打量的目光,看起来有几分挑衅,那眼神却是极其勾人的。其实还真谈不上生气,只是不太看得上这种拐弯抹角的行为。他不动声色低头倒酒,将外放的情绪收敛一些,随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圈子说大也不大,总会有所交集。他快速翻了一圈群聊记录,果然搜到相关内容,源头已经无从考究,只有传播者附带的截图作为证据,让八卦持续发酵。而围观群众个个都喜欢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觉得能从只言片语里概括出事实真相。 夏璟仔细看了眼,那是个他不认识的人与傅砚的聊天记录。 【砚哥,你和夏璟? 朋友而已。】 挺好的,傅砚并没有说错,况且这身份还不赖。 夏璟收起手机,继续喝酒,尽管有些食不知味,但面上仍维持着自在的笑容。对方不过三言两语,试探的成本太低,如果他因此动摇,无异于不打自招。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所动摇是事实。 夏璟对这件事的态度似是而非,他享受误解带来的暧昧,归根结底是源于对傅砚好感的支撑,并不坚固,但毫无芥蒂,也不在乎向傅砚坦诚。但是,对方需要吗?一句朋友而已,而已两字,百科说表达限止语气,冲淡了可供发展的关系。这就是傅砚的态度,与夏璟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个认知,令夏璟感到沮丧。付出与所得不对等,使这段关系失衡。 夏璟离开酒吧的时候还很清醒。这个季节,日夜温差大,晚上起了风,冰冷刺骨。他竖起领口,茫然地站在路灯下,踩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玩,像个被抛弃在角落的傻小孩。 他惊讶于自己的投入,理智上明白不该这样,却不知不觉在交往中放任了自己。要怪就怪最近麻烦的事情接二连三,而每一次傅砚都在他的身边,情感集中堆砌,就显得浓烈且突出。或许从傅砚帮忙找到狗儿子开始,他的感情已经失守,自此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感动。夏璟警告自己,不过是错觉,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转移注意力,他就能全身而退。 巧的是,就在几天后,夏璟的老师送来一个出国学习的名额,为期一个月。机会难得,就算不是因为傅砚,他也不打算放弃。 省下了挣扎的麻烦,夏璟很快答应下来。之后的日子开始变得忙碌。一方面,他要准备办理出国手续,另一方面,沈西尧的那套房子终于敲定了买家,正是那位印象不错的裴先生。 裴先生带着他的朋友又约了一次看房。那朋友是位年轻的男性,估计和夏璟差不多年纪,长得跟小白兔似的,站在裴先生身边不声不响,不太爱说话。两人举止亲密,不避讳第三者的目光,任谁看见都会以为是恋人关系。 夏璟了然,看他们的相处模式,不难看出最终决定权在年轻人手上。 同性相恋到买房同居,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两人看起来都对这套房子比较满意,但没有当场拍板,不过夏璟也就等了三天,裴先生就主动联络,约他详谈购房事宜。 将房子搞定,差不多就到了他出国的时间。这件事他只告诉了虞书萧,若非要对方帮忙照顾狗,打死夏璟也不会把自己的去向告诉虞书萧。以他对虞书萧的了解,这人醒着的时候嘴巴就不太牢靠,醉了之后就更别指望能保守什么秘密。可自从上次狗被寄养中心弄丢,他实在不愿再相信这些宠物机构。 把狗送去虞书萧家的那天,开门的是丁欢宸。夏璟无奈地扶着脑袋,心道这圈子果然还是太小,睡来睡去,就是这么些人。 丁欢宸看到夏璟,一点也不惊讶,跟主人似的把他带进屋子。他笑着说昨天把虞书萧做得太狠,小朋友到现在都还没起床。夏璟摆摆手,我对你们干得有多激烈没兴趣。他不知道虞书萧有没有事先交代过夏璟会来送狗,但丁欢宸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稀疏平常地应下了这份差事。 虞书萧自己养过狗,不止一只,经验相当丰富。但夏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总共列举了二十多条注意事项,还亲自打印出来,贴在了虞书萧家的大门上。丁欢宸看了,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差点没把虞书萧从床上笑起来。 夏璟黑着一张脸,他宝贝儿子还有错了? 丁欢宸笑得太欢畅,一个不留神就呛到了,在那不停咳嗽,还问他怎么突然要出去。夏璟瞥了一眼卧室,也是无话可说。这虞书萧睡一个说一个,不久之后,他出国就将成为公开的秘密。不过,本来他就只是不想告诉傅砚,其他有多少人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一个月,去那边学习,顺便玩玩也不错。”夏璟一时也不急着走了,在沙发上坐下,问丁欢宸怎么睡了虞书萧。他和对方认识好几年,知道丁欢宸是那种非常怕麻烦的类型,调情都懒得说几句话,显然和虞书萧这种话痨不太搭。 丁欢宸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跟傅砚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的暗的,似乎都对他与傅砚的关系十分好奇。只不过陌生人好奇的目的是八卦,而朋友则是关心。夏璟沉默了一会儿,或许那天晚上他在酒吧门口被傅砚带走,已经让丁欢宸产生了一些怀疑。如果是之前,他会默许其中误会,但是现在,他只想撇清两人的联系:“没睡成的关系,我们都是Top,你懂的。” 夏璟自认为语气还算平静,但丁欢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针见血道:“就算是Top,你也对他感兴趣,既然睡不到,何必花这么多力气,夏璟,这不是你的作风。” 第24章 无法反驳,否认更显得刻意,欲盖弥彰。 丁欢宸不是那种喜欢乱嚼舌根的人,说难听点,他有点自视甚高,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碰到什么好玩的事,他宁愿自嗨,也懒得与人分享,在保守秘密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夏璟认命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也没有花那么多力气。” 承认心动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抽身离开,毕竟感情这种事,陷得深了,难免伤筋动骨。 丁欢宸摸了根烟扔给夏璟,看样子打算促膝长谈:“以前没见你对哪个Top这么感兴趣,不然我也是个优质人选,认识这么久不对我下手,说真的我有点伤心。”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也算切中了问题关键。夏璟自己是个Top,以往不是没有睡服过其他一,还被虞书萧抱怨糟蹋他们零号的资源。但走肾的事情毕竟只是生理需求,遇到撞号不肯妥协的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不愿意的也没必要强求。 说到底,不过是猎物的条件不够诱人,没有让他产生深入进攻的欲望。不然怎么放到傅砚身上就啪啪啪不停打脸?事到如今,夏璟也没立场再自诩为猎人,比起傅砚,他才像是个被陷阱困住的可怜兽类。 他搓了把脸,苦笑道:“想劝我放弃?不用麻烦,我没打算继续,我知道不合适。”且不说傅砚睡人的阅历,他自己也不是会与人好好谈感情的善茬。 丁欢宸抖了抖烟灰,漫不经心地看了夏璟一眼:“你知道我从来不多管闲事,不过你们挺有意思。”他一脸高深莫测,十分欠收拾。 夏璟觉得丁欢宸多少心里有点数,但不知道他具体了解到什么程度,好奇道:“上次……就是我喝醉那次,你怎么会把我交给傅砚?” “我可没有。”丁欢宸一口否认,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兀地笑了起来。傅砚那天晚上的行为,要说对夏璟没点意思,他不相信,但仅凭那一刻的表现来定论什么,又不够充分。这种事轮不到第三者评判,他可以适当敲打,但不会影响夏璟的选择。 他实话实说道:“他突然出现,说是你朋友,我本来不确定,但你赶着上前,我拦都拦不住,所以,”丁欢宸朝夏璟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何乐而不为呢?” 夏璟:“……”这一个个都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人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听到卧室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乒乒乓乓,跟拆房子似的,不一会儿,虞书萧一脸神游地打开了房门。夏璟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丁欢宸抢了先:“屁股不痛了?”懒洋洋的嗓音充满了戏谑,像是故意要惹对方不快。 虞书萧不出意外地炸毛了:“我操你妈丁欢宸你他妈的有病吧!老子允许你上我了吗?!你趁我喝醉弄我,你这是强奸!”说完就扑到丁欢宸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又舔又咬。丁欢宸两手一托兜住虞书萧的屁股,还十分贴心地扶住了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撒欢。 这哪里是报复,说是情趣还差不多。 夏璟无奈,一大清早就看这么一出,不是很懂他们秀恩爱的方式。说实话,这两人能搞到一起他很意外,但现在这种状况,自己都没收拾妥当,也没心情介怀别人的八卦了。他识趣地掐灭烟头,从两人身后绕了出去,临走前,还给贴在门口的养狗注意事项多加了两层透明胶带。 航班定在第二天晚上,同行的小组成员中夏璟只认识一人,叫得出名字,但没什么交流。不过人际交往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从上机场的大巴开始,到登机之前,他已经和这群人混熟了。都是些年轻人,没什么代沟,脾气也不错,很容易打成一片。 起飞之前,他往朋友圈里放了张机场照片,什么也没说,关掉了手机。 飞行时间十几个小时,待升至平流层,飞机不再颠簸,夏璟拿出耳塞眼罩,闷头就睡。他梦见了前一天和丁欢宸的对谈,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心境,可是这一次,他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他的语气不太确定,少见地缺乏自信,犹豫不决,但至少没有口是心非,连尝试也不愿意。 夏璟一个激灵睁开眼,舷窗外夜色深沉。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环顾四周,机舱内,大部分乘客选择用睡眠打发时间,呼吸声此起彼伏,成为安静的空间内最大的动静。他闭上眼,反反复复,睡了又醒,醒了接着睡,如此几次,眼看天色渐亮,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落地开机,消息不少,熟悉的陌生的,唯独没有他在意的那个。没有评论,没有询问,连点赞都没有。夏璟就像一只乌龟,一收到打击,就缩回了壳里。 他还是那个夏璟,白天认真学习,夜晚认真玩乐,时时精力充沛。他玩遍各个酒吧,一个月时间,没有一天重样,碰到看对眼的想来一炮,却在临门前心生退意,对方觉得被耍满口问候他长辈的言语,fuck来fuck去的听着好笑。 他获得了优秀学员的称号,深得教授喜爱,与同伴的关系都不错。有一起来的女人对他表白,也有暗恋这女人的男人看他不顺眼,处处刁难,幼稚得好像中学生。于是他踢开对方宿舍的门,抓住那人衣领,当着众人的面吻到他心服口服。离开时嚣张地说,老子是gay,但对你没兴趣。 他吃得下睡得着,每天睡觉前拿起手机,盯着自己出国后就没更新过的朋友圈,盯着与傅砚的对话框,盯到眼睛酸痛,头脑发胀,十足的胆小鬼。他每天都在心里骂自己傻逼,以为远离傅砚就能固守安全的领地。可傅砚就是块磁铁,就算那人的真心是硬邦邦冷冰冰的,他却逃不开那股吸引力。 去他妈的全身而退。 回国前的几天,他终于放过自己,晚上不再去酒吧厮混。他沿着河堤散步,对岸的夜景好像不如自己所在的城市美。他走了很远,拍了很多照片,一张张都存在手机里,没有挂到任何社交软件上。终于在回国的那一天,把储存空间挤爆了。 回国的航班是在白天,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到国内还是白天。时隔一个月,夏璟再次更新了朋友圈,上飞机前,他拍下了自己的航班号,堂而皇之,招摇过市。底下一群基友在刷欢迎回国祸害群众,说A市的酒吧没了夏璟,不知要少掉多少乐趣。 热闹的人群里没有傅砚,夏璟的心是在喧闹中恢复了冷清。 第25章 机场人流密集,但因空间广阔,倒也不显嘈杂。 回去没有班车接送,小组成员在出关后就地解散。近日海关抽检严格,某个同行的姑娘在过安检时被拦下,要求开箱检查。夏璟正好经过,看到小姑娘没有经验,一脸惊慌失措,就停下脚步陪对方等了一会儿。 其实没有什么事儿,可能姑娘长得小小的,却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很有朋友圈代购的风范。不过箱子一打开,众目昭彰,故而很快就被放行。她拍着胸口不停说吓死了,夏璟好人做到底,帮她把箱子装上行李车。姑娘说男朋友很早就在到达口等她,情侣之间一个月不见,思念犹如惊涛骇浪。 果然一过出口,就见到那个男人,瘦瘦高高,长相斯文,在看到姑娘后,整个眼神都亮了。两人隔着围栏抱在一起,想要接吻,又因顾忌周围的人而犹豫,最终抵不过思念缠绵,还是吻到了一起。这种快乐是极其感染人的,夏璟跟着笑了起来,把时间留给这对小情侣,独自拖着箱子往外走。 他垂着眼帘,摸出手机,按下开机键。手机用了一年,摔过不知道多少次,开机速度犹如龟爬。画面跳出来,他输入密码,连上网络,信息跟着一条条涌入,太多了,还在不断刷新。他一眼在其中看到了傅砚,于是停下脚步。 傅砚问,需不需要专车接送。 夏璟无意识咬了下嘴唇,抬起头,只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他的目光在那个男人身上终止,身旁的其他光景迅速褪色。傅砚拿着手机站在不远处,朝夏璟扬起手,见他呆愣在原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距离不算近,细节不够清晰,夏璟也不会读唇语,但他看懂了,从嘴角肌肉细微的变化里,从荡起笑意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差池,宛如被先天的默契所蛊惑,确定了傅砚的意图。 那两个字是,过来。可所传达的意思,似乎远不止如此。 夏璟淡定地点点下巴,但笑容仍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心中的郁结在看到傅砚的瞬间就解开了,如清流灌入干涸的灵魂,滋润了贫瘠的念想。他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颇为固执地等着傅砚的耐心率先沦陷,然后看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将每一个细节定格在记忆里,直到很久以后,也能清晰地回忆。 他突然体会到了那对小情侣久别重逢后的心情,因为此刻的他也一样,心脏颤动,多巴胺分泌旺盛,想要不顾一切吻住对方。通道就只有那么长,四周不时有人与夏璟擦肩而过,他都好像没有察觉。傅砚走过来需要多久?十秒?二十秒?一眨眼的时间都显得漫长,恨不能直接将两人的距离抽空。 我可以在这里吻他吗。夏璟为此烦恼。 然而当他碰触到对方的身体,这个问题就变得不值一提。顾虑就如一阵微风,掠过心扉,不着痕迹地消散在末梢神经的深处。他不需要思考,接下去的所有的行为都顺其自然,妥帖且自在。 众目睽睽,说不清是谁先主动,他们急切地擒住对方的唇,勾起柔软却韧劲十足的舌头,将一个月来的思念经由口舌宣泄。你来我往,吻得凶狠又狼狈,丢弃伪装的从容,迫切得毫无理智可言。 吻闭唇分,两人的嘴上都见了血,傅砚意犹未尽地替夏璟舔走血渍,迫近的气息交拥,他问:“是不是想我了。” 夏璟调皮地抿起嘴:“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答案心照不宣,说完他们都笑了,真幼稚。 两个颜值远超平均值的男人当众接吻,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起哄的、惊异的、厌恶的,相信不久后他们的照片就会小范围传播起来,也有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傅砚好歹是个名人,虽然他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但夏璟还是煞有介事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口罩,给他把半张脸都遮了起来。 傅砚好笑道:“现在才戴,不觉得晚了?”亲都亲了,该拍的早就拍了,好像确实没什么弥补的意义。夏璟却不甚认同,并且认为自己的理由足够充分:“等会儿还要亲,砚哥哥,你低调一点。” 这声哥哥本想留到床上当情趣,也不知怎么顺口就叫了出来,并且很好地取悦了傅砚。男人牵起他的手,用力把人往怀里一带,扯下口罩,歪头就着他的侧脖颈咬了下去。夏璟吃痛,无意识缩了缩脖子,好比被猛兽叼住了要害,背脊连着肩膀一阵颤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傅砚怀里拱了拱。 这亏可不是白吃的,即便是猎物,狡猾的人类也时刻不忘反扑。夏璟推着傅砚往角落钻,他右手拉起傅砚的风衣,挡住外侧看热闹的视线,左手则趁人不备,偷偷下潜,贴着胯下,极尽所能地挑逗起来。 傅砚的眼神霎时暗了,目光显露出危险的气息,在事态变得不可控之前,他果断抓住夏璟的手腕:“别闹。” 夏璟不怀好意地笑了下,眼神轻佻又露骨,满是勾引意味:“你不想要吗?我可想它得很。”早知等那么久都忘不了,他又何必白白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念一遍心灵鸡汤,安慰自己失败了也不后悔。 傅砚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开夏璟的手,而是拽着他疾步往外走。夏璟知道男人急了,他琢磨着,从机场到家,不堵车的话,大约需要四十分钟,一直这么硬着不好吧,要不要先去厕所来一发?或者玩一次车震也不错。想着想着自己都快硬了,可说实话他还是觉得床比较好。 两人不带停歇地直奔地下停车场,好在傅砚并没有车震的打算。他将夏璟推进车里,然后去放行李,关后备箱时几乎卯足全力,发出声势浩大的动静。 这个男人,带着无法纾解的欲望,却在强迫自己镇定,那隐忍而咬牙切齿的神情,性感得令人战栗,也足以让夏璟缴械投降。他躺倒在副驾驶座,一抽一抽地笑,想象到之后自己会被干得多惨,好像也没太大要被压的不甘,满脑子只剩要和对方结合的愉悦,是傅砚,只有傅砚,让他这样心甘情愿。 第26章 半个小时还是太久了,他们没有回远在市区的家,而是就近找了家连锁酒店。门一关,就急不可耐地撕掉对方衣物,然后迅速吻在一起,跌跌撞撞扯着对方往床上拖。都是迈向三十大关的男人,此刻却莽撞得好比青春期的少年。 夏璟一路笑得停不下来,这看似不专注的态度惹恼了傅砚。男人眯起眼看他,目光凶狠而迫切,情欲绸缪且危险。在双双摔到床上之前,他就直白无误地宣告,我要干到你哭,我不会停下来。 面对这场迟来一个月的性事,谁的焦躁也不比谁少。夏璟兴致高涨,可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傅砚推到压制,他便扬起脖子,去寻对方的嘴唇。啃咬间替自己接开皮带,内裤连着外裤一并蹬开,下身赤裸无遮,那物件硬挺地戳在对方腹部,还没收到外界刺激,就急切地吐露着粘稠的湿意。 急喘之下,亲吻退开了些许。傅砚跪在夏璟身侧,单手撩起T恤下摆,提过头顶,脱下来甩在一旁。全身衣物褪尽,健硕的身躯一览无遗。夏璟目光下移,肆意地盯着对方怒胀的性器,那玩意儿粗长有力,表面脉络狰狞,直挺挺地指着自己,所含意味不言而喻。 “你先来?我——”夏璟没有把话说完,他不确定傅砚是不是肯给他操,留半句念想,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心如果先沦陷,身体便也失了先机,筹码不断抬高,底线却一再降低。此刻他急于索要对方身体,不在乎以什么形式,有所期待,但不强求。 傅砚的手追着他的目光贴近,撬开夏璟的嘴唇,探入两指,大肆搅弄,唾液泛着淫靡的水光缠上手指。他紧紧盯着夏璟的脸,观察他顺从的的模样,表情似有不解,而更多是迷恋。他知道夏璟想要什么,像是为了鼓励对方,缓缓说出四个字:“看你表现。” 没有拒绝,就已经是让步。 夏璟大喜过望,他舒展身体,完全打开,就这么仰着脖子,极富色情意味地顶出舌头,来回舔遍自己嘴唇,而后对傅砚点点下巴,大胆直叙:“来。” 他向后躺倒,头部陷入柔软的床铺,忍不住率先安抚起自己那根硬得发痛的东西。而傅砚居高临下,跪膝向前,弯腰将性器送到他的嘴边。夏璟张嘴吞入,傅砚似迫不及待,一插到底,直抵深喉。那东西太大,撑得夏璟嘴边疼痛,眼泛泪光,一阵干呕涌上喉头,唾液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内壁湿润,缠绵滚烫,那滋味太好,傅砚几近失控,一下下快速顶入,却因尺寸巨硕,依然有一大截露在外面。夏璟难受地皱起眉,进得太深,杵在他嘴里的东西占据整个口腔,可供发挥的空间太少。他伸手摸了一把饱满的囊袋,凭经验挑弄揉捏,圈住外面无法被照顾到的部分,才让傅砚放弃无节制地进攻。 夏璟边揉边吮,舌头灵活地席卷顶端小孔,舔遍柱身,时轻时重,不间断有液体流入口内,带着傅砚独有的气味,腥臊撩人,男人味十足。夏璟鼓起腮帮,卖力接纳,吞吐间双手扶住傅砚双腿,固定住身体,方便脑袋上下摆动,控制进出频率。 他看不见傅砚的表情,但听得到他粗重的喘息,那声音仿佛就在耳旁,低哑性感,裹带着蓬勃的情欲。 傅砚低头,看到自己的东西在夏璟嘴里撑起明显的形状,愈发觉得痴迷,又生出一丝怜惜。他的手不自觉抚上夏璟脸颊,上瘾一般摩挲他的皮肤,那地方温度极高,泛起诱人的红,眼角盛有泪光,欲落不下。他挺身耸动片刻,倏地抽出性器,俯身而下,捧起夏璟的脸,舔走那将将落下的眼泪。 夏璟的视线被水雾遮挡,一时没有看清傅砚表情,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觉得这人突然温柔起来。傅砚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后再没撤离,而是渐渐向下,经过嘴唇、下巴、脖子、锁骨,所到之处,皆是细细描绘,充满情人间甜蜜的爱恋。而他的性器,更是被对方的双手很好地照顾。 舒服到连呻吟也变得柔软高昂,夏璟下意识捂住嘴,不想让这叫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被过多关注,然而未能如愿。他听到傅砚低沉的笑声,继而压在嘴上的手被温和却不乏强势地移开。下一刻,傅砚已经凑到他眼前,嘴角噙笑,那炙热的气息与他交颈相贴,语气满是愉悦:“我早说了,你叫得很好听。” 有吗?有吧,记忆回溯,突然变得清晰。夏璟想起来,那次他喝醉了,如果傅砚趁人之危,两人应该早就达成了生命大和谐。然而这毕竟和在清醒状态下的行为不同,所以对于傅砚的绅士行为,他很是受用。 思绪跑偏几秒,他就被敷衍掐住下巴,强迫将注意力抓回。颌下生痛,夏璟也不恼,他张腿夹紧傅砚,腰部猛地发力,生生调转体位,将傅砚压在身下。双双硬着的性器碰擦,腰腹湿泞一片。傅砚丝毫不显身处劣势的紧张,依然淡定从容,由下而上,接住夏璟落下的目光:“骑乘?” “我听说你喜欢后入。”一旦放开,夏璟不会扭捏,考虑到是第一次,傅砚那玩意儿又大得惊人,不如给自己找个轻松的体位,做爱做的事,能爽到就好。拧开润滑,冰凉的液体倒入掌心,他朝傅砚扬起脖子,那神情,与往日要操人的模样无异。 傅砚笑着问他听谁说的,一边抹开手中润滑,还没来得及探索眼前身体的美妙,就被恼人的铃声打断。响亮的默认铃声突兀地奏响,是傅砚的手机。 时间不早不晚,恰恰选在此时,谁也不想理会这通不解风情的电话。然而一分钟的铃声中断后,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清晰高昂的机械音实在扰人兴致,好在正戏尚未开始,还有调侃的余力。夏璟从傅砚身上起开,退到旁边,一边用脚逗弄他的性器,一边叫他赶紧去把手机关掉。 傅砚极不情愿地挪了挪屁股,从地上捞起手机,余光瞥了一眼,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在决定接起电话前,他向夏璟解释道:“是我弟弟,现在应该……在上课。” 第27章 事实上傅砚的担心不是多余,电话是他弟弟的班主任打来的,年轻的女教师告诉他傅晟逃课,在校外与社会青年打架,受伤被送进了医院。 虽然这个弟弟很能惹事,但这么严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们的父母这会儿不在本市,所以电话打到了傅砚这里。 班主任没说几句话,电话就被傅晟抢了过去。男生中气十足,声音嘹亮,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他告诉傅砚,自己不过是断了条腿,外加那张帅脸受了点小挫折,让傅砚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就别来了,搞得跟自己残废了似的。 傅砚沉默着听他说完,冷冷地笑了一声,语气夹带着冰渣:“我看你离残废也不远了,给我在医院老实待着,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他颇为无奈地朝夏璟抿抿嘴,不用多说,这场性事又将告吹。 其实刚才看到傅砚一脸严肃地接电话时,夏璟就知道这事多半要泡汤,然而他并不觉得有多遗憾。再次见面,傅砚的一言一行,都传递出一种非常含蓄的焦渴,并不仅仅是由于荷尔蒙分泌迫使身体产生的暗示,而是基于某些柔软温存的情感所招致的不安。这让夏璟觉得,至少在这一刻,这个男人并非如他所希望呈现的那样从容。 这也一度让他产生了某些浪漫的怀疑。 不过,好事三番两次被打断,夏璟不免还是会产生一线烦躁,心虚地觉得他们之间是不是缺少那么点缘分。他本不该信那些虚头巴脑的命理说,但巧合太多,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并非都是巧合,不知不觉中,自以为是地为它们冠上复杂的名号。听起来荒唐,实际也确实无理。事实上,这些意外并不可控,且完全随机。 两人进浴室匆匆冲澡灭火,穿上衣服,又恢复了人前英俊倜傥的模样。傅砚想让夏璟留下休息,毕竟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他是精虫上脑才会在对方一下飞机就想着把人弄上床,这会儿强行理智下来,再不好意思叫他跟着自己去处理家事。如果夏璟不想待在这里,那就先把他送回家,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夏璟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跟你一起去,不用管我,我也不累,况且家里没收拾睡不了人,要不等你办完事,借你的床用用?”傅砚神情微动,思考片刻,说了声好。 虽然嘴上说不累,但夏璟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他靠在座位上,歪着脑袋,神态柔和,刘海垂落在眼睛上,显得稚气十足,不见清醒时的凌厉,却同清醒时一样迷人。傅砚不时朝他望去,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耳朵,捏他的脸,揉他的头发。他的动作轻盈,夏璟没有醒,无论是朝他靠拢还是低声嘤咛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非高峰时段,道路一路畅通,他们很快抵达医院。车子停稳后,夏璟依然沉沉地睡着。傅砚握住他的手,捏在手里亲了亲,在他即将睁眼前,凑过去把他的嘴唇堵住。只是很浅的吻,仅仅唇瓣碰触,分享呼吸的频率,那份纯情的快乐就像幼时偷偷吻到自己的心上人。 刚从梦中回到现实,夏璟的精神还不太清醒,对外界的感知迟钝而滞后。他凭本能想要张嘴回应,傅砚却已经向后退开,他迷糊地递给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没有等来解释,傅砚抬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走了。”夏璟摸了摸鼻子,那上面还留有傅砚手指的触感,相当清晰。 到了病房门口,夏璟自觉没有进去。青春期的孩子远比成年人以为的敏感,不说他现在没有身份立场,就算有,考虑到社会赋予他们这个群体的特殊性,夏璟也不会贸然与对方的家人接触。但是对于傅砚的这个弟弟,他心中始终是有几分好奇的。兄弟两长得像不像?傅晟是不是就如年龄缩小版的傅砚?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思绪忍不住重回初中搜寻,夏璟惊讶于自己竟能记起许多细节。比如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决,以少年人特有的方式,在众多好事者的见证下,固执地选择以拳头定输赢。那一次他被揍得很惨,当然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彼此下手都不知轻重,要不是最后被老师阻拦,估计都能打到对方毁容。 幸好没有。 自那之后,夏璟可谓一战成名。当时他的同学都很诧异,这个素来不声不响,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孩,竟然能和校霸单挑,并且不落下风。也正是在那一次之后,两人的梁子就正式结下了。 其实矛盾的根源都是些鸡毛蒜拼的小事,事到如今细节早已无从考证,但是对于傅砚嚣张至极的态度、不屑一顾的眼神,夏璟依然印象很深。这也是为什么成年后的相见,他能一下子认出傅砚,可遗憾的是,傅砚并没有认出他来。 认识到这一点后,夏璟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当初他们的交集尤多,关系远超一般同学,即便这种关系是负面的,但仍旧是青葱岁月里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眼下看来,只有他一厢情愿地记住了这些彩头,而对方早就从他的回忆中抽身而出。 大概是觉得当年的那个夏璟无关紧要吧。 或许是他此刻的心情过于沮丧,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消沉,陷入了不对等的心理认知不可自拔,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善的气场。一直到傅砚走到面前,夏璟才从颓丧的支配中回过神。他的下巴被傅砚捏住,被迫抬起头,对方强势地侵占了他的整个视线:“怎么了?累了我先送你回去。” 傅砚的眼睛很有神,深邃漂亮,那眼中的担忧与怜惜都是真的,无法作假。十几年前,傅砚绝对不可能这么看着他。 夏璟伸手,搂住傅砚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腹肌上。硬邦邦的,他想,远不如家里的记忆枕舒服。可是当他闭上眼睛,呼吸间,满满都是这个男人的味道。 这感觉简直太好了。 第28章 傅砚要处理他弟弟惹的烂摊子,一时走不开,夏璟帮不上什么忙,本想自己打车回去,却被傅砚留下来照看他的弟弟。原话是这么说的:“这臭小子太能来事儿了,你帮我看一会儿,别让他溜了。” 夏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傅晟,觉得凭他自己也溜不到哪儿去。 如他所料,傅晟长得和傅砚很像,尤其眉眼。有了眼前这张脸作为参考,夏璟不难想象傅砚年轻十岁的样子,同样桀骜不驯,英俊且张扬。而现在的傅砚,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场,将那十成的狂妄隐藏了起来,半遮半掩,却更加迷人。 傅晟伤得不重,说断腿都是夸张,实际上是肌肉拉伤,但是要瘸上十天半个月,与他那条腿相比,反倒是脸上的伤口看起来更渗人一些。想来他对手的拳头约莫都往那张脸上招呼了,以夏璟有限且久远的打架经验判断,这张五彩斑斓的脸极有可能是被情敌打出来的。 他坐在病床边,与傅晟两两相望,大眼瞪小眼,眼神中都带点审视意味。然而夏璟拥有年龄优势,傅晟显然不如他沉得住气:“兄弟,你跟我哥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太过意有所指,然而不奇怪,傅砚在粉丝中都弯得如此高调,或许家人早就知道他的性向。不过,夏璟范不着冒险承认,况且他和傅砚的关系,在尚未厘清之前,并不适合让青少年知道太多:“夏柠是我妹妹。” 傅晟恍然大悟,一声“哦”跟唱歌似的,抑扬顿挫,尾调悠长:“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得知夏璟是同学的亲戚,少年变得亲切许多,“太巧了吧,我和夏柠是同桌,那你和我哥呢?”他带着询问的眼神,问题再度绕了回来。 “我是——他的粉丝。”夏璟狡黠地朝傅晟挑了挑眉,提出一个混淆视听的答案,对付这个年纪的高中生,他自认绰绰有余。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举动反而令对方占尽了先机:“帅哥,你好gay哦。”不过傅晟再没机会造次,话音刚落,傅砚就从外面推门而入,病房内的两人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傅砚拖着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他坐姿随意,语态轻松,一副商量的口吻,全然没有教训人会有的那种严厉。但床上的傅晟却绷紧了神经,显而易见地往外泄露着一丝丝慌张。看得出来,傅晟有些怕这个哥哥,或许说敬仰更确切一些。 但他并没有妥协:“那傻逼骚扰我们班女生,我帮她出个头而已。”傅晟理直气壮,少年人的正义显现出黑白分明的颜色。他看着自己的哥哥,毫不退缩,夏璟愈发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睛,几乎与傅砚如出一辙。 “女朋友啊?”傅砚未置可否,“帮你向班主任请了一天假,明天老老实实回去上课,没有惊动校方算你运气好。”处罚虽然免了,但检讨大概逃不掉。傅晟闻言极不情愿,吞吞吐吐道:“哥,我脸都这样了还让我上课啊。” “你是去上课,不是去相亲,”傅砚嘲讽地笑了笑,短促的气音断在喉咙里,他似乎对戏弄自己的弟弟驾轻就熟,“不是喜欢逞英雄吗,连那种程度的混混都打不过?” 夏璟不禁感到疑惑,傅砚年初才刚回国,听说在国外待了好些年,几乎错过了傅晟最为关键的成长与叛逆期,但兄弟两人的关系看上去相当不错。他坐在一旁听着两人之间充满生活的气息的对话,觉得新鲜感十足。作为哥哥的傅砚,和平时不太一样,或许,这是他对待亲近之人的方式,而自己显然不在此列。 就在夏璟发愣走神的片刻,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了他的身上。傅砚微微后仰,伸手搭在他的椅背上,朝傅晟一本正经地介绍道:“对了,这位是——”半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傅晟心急火燎地打断:“我知道,你的粉丝嘛!”少年说完,自以为十分上道地朝夏璟眨了眨眼,把他亲哥当瞎子似的晾在一边。 夏璟:“……” 傅砚略带审视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空着的右手蹭了蹭下巴,最终挑起眼皮看了看高处的吊瓶:“就剩半瓶了?挂完就送你回学校。”夏璟猜他大概是烟瘾犯了,有些好笑。而傅晟听了心如死灰:“亲哥啊你!” “出去抽根烟。”傅砚点了点傅晟,让他老实待着,自己则搂着夏璟的肩走出病房。他们来到楼梯间,傅砚抽出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放入夏璟口中,自己又重新点了一根:“我的粉丝?” 他们距离极尽,白色烟雾朦胧了表情。夏璟没有纠正这个说法,他揽住傅砚后颈,与他接了个满是烟味的吻。楼梯间随时有人经过,而两人吻得很投入,这个吻不急却深,缓慢地辗转厮磨,分开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夏璟吸了口烟,低声问:“操粉吗?” 傅砚手一勾,搂住了他的腰,胯骨相贴,色情地往前挺了挺。夏璟被他这么推着,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夹烟的手指一晃,烟灰抖落在地。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嗳,你说我们,是不是挺没缘分的?” 腰间的力道一瞬间收紧,又怕他痛似的立刻放松。傅砚的眼神含着疑问与不解,但没有问为什么,他忽略了这个假设,而是提议道:“我先送你回家?” 少顷后又补充:“回我家。”考虑到病房里还有个活宝,夏璟点了点头。 傅砚把他送到家后就离开了,夏璟洗了个澡,走出浴室才发现行李还在对方车上,他只能翻出了傅砚的睡衣穿上。折腾了那么久,一旦身心放松就感到饥肠辘辘。他打开冰箱,存货还不少,看起来也都新鲜,还有不少熟食。 夏璟对做饭没什么研究,又不想吃冷冰冰的东西,只能下了碗清汤面,胡乱地把诸如叉烧牛肉之类的熟食扔进去,然后淋上辣椒酱。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混合的味道尝起来竟然还不错。他津津有味地吃完,心满意足地躺到了傅砚的床上。 第29章 这一觉受时差影响,睡睡醒醒,时间与意识一同混乱。到了凌晨,夏璟起床吃了点东西,发现傅砚还没有回来,他生怕傅晟那边又生出额外事端,给傅砚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半个小时后才回来短信,说临时有事,让他好好休息。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傅砚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看起来十分疲惫,像是一整夜没有合眼,眼底浮现骇人的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不见平日里的体面模样,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颓然的气场。他进门看到夏璟,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似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家里。 这一刻夏璟猛地感到了慌张,他承认昨天见面的情形使他有些得意忘形,被恋爱的幻觉冲昏了头脑,或许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只要傅砚没有亲口承认说喜欢,他自有无数个借口来替对方解释那些暧昧的举动和行为。 他是个胆小鬼。 夏璟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我的行李还在你车上。” 傅砚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恢复平静。他深深地看了夏璟一眼,眼底装着浓郁却克制的情愫,很矛盾,让人琢磨不透,却不舍得忽视。他像是慢镜头里那样,缓缓地抱住了夏璟,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伸手探进穿在对方身上,却属于自己的睡衣下摆,贴上那截丝毫没有赘肉的腰身。他的手指还带着早春室外的寒气,干燥冰凉,指腹触到肌肤的那一刻,冻得夏璟一个激灵。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们交颈相拥,给了彼此足够的时间,在情绪缓冲过后,消化这一行为背后的意义。夏璟微微扭头咬住傅砚的耳垂,低声问他怎么了。他的手一下下拍打在对方背上,如同安抚一个孩子,动用了全身的耐心与体贴,轻柔得不可思议。 耳边傅砚深吸一口气,然后肩上的重量陡然消失,对方离开时还不忘用那长满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的脸:“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不说为什么累,或许累得不想说,又或许不想让夏璟知道,傅砚的手中没有任何筹码,仅仅以示弱的语气对他蛊惑,“陪我睡一会儿吧。” 说睡就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傅砚一沾枕头,没两分钟就睡了过去。他累得连澡都没有洗,夏璟被他抱着,凑到他颈间闻了闻,没有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隔夜后积淀下来的落拓气息。这是独属于傅砚的男人味,夏璟并不讨厌。 断断续续睡了一天,夏璟此时睡意全无。他翻了个身,窝在傅砚怀里,后背与对方的胸膛紧密相贴,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强烈鼓动的心跳。忽略掉一些被他刻意弱化的细节,他们的亲昵看起来毫无保留,但同时他也知道,被冲动包裹的爱意经不起推敲。 夏璟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微信里没有回复的消息累计几十条,他挑了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向他们解释了自己为何一回国就不见踪影。当然,理由都是瞎编的,他暂时还不打算留下证据,让人有机会八卦他和傅砚之间尚未厘清的关系。 不过还是有一个例外,丁欢宸。 这家伙的八卦雷达放在夏璟身上好像格外高能,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和傅砚在一起,态度甚笃,夏璟觉得否认也没有意义,索性破罐子破摔,手指一滑,肯定了他的猜测。 两人胡聊海扯了十几条消息,他才了然这些无关紧要的对话都只是铺垫,因为丁欢宸突然毫无预兆地给他扔了个重磅炸弹:傅砚那个白月光和你同一天回国,航班也是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对了,人叫赵昕瑾。 夏璟定定看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直到酸涩发胀,才动手回复道:连这都知道,看来最近挺闲的,还没搞定虞书萧?发完就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没有再理会对方的好奇。 有时候他挺佩服丁欢宸,虽然也是位很能玩的主,然而一旦认真,就果断出手,绝不含糊。虞书萧和他相比,段位还是低了点,况且丁欢宸从哪点来看都是虞书萧的菜。虽然最初对这对组合很是不解,但时间久了,作为一个不太称职的中间人,在夏璟看来,两人之间别有一番诡异的契合度。 身后的傅砚无意识动了动,头发擦到他的脖子,把他散乱的思绪重新拉扯归位,且更加潜心专注。夏璟想到在他落地后第一时间出现的傅砚,几乎消失了一天的傅砚,回来后失魂落魄的傅砚,一直不愿意挑明态度的傅砚……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在脑中纷乱地掠过,串成了无可辩驳的线索,证据确凿,足以让他再次退缩。 夏璟低头,摸到傅砚搭在他腰间的手,缓缓举到眼前,认真观察他的掌心。躺在那里的生命线很长,事业线顺遂,而爱情线支楞八叉,仿佛将风流写进了身体里。夏璟嫌弃地甩开了傅砚的手,同时也嫌弃自己这患得患失的蠢样,智商倒退,竟然相信所谓的手相,真是够了。 第二天他没有继续留在傅砚家里,以要收拾为借口,提着行李,回了自己的家。大门关上,傅砚的脸消失在眼前,夏璟才从混乱中找回一丝理智。他无法做到自欺欺人,短短一个早晨,傅砚几次三番的走神,疲惫不堪的眼神,足够说明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赵昕瑾能教傅砚痛苦,而自己连教他快乐都不那么游刃有余。 夏璟想,傅砚也是个胆小鬼,喜欢就去追啊,何必拿自己转移注意力。 待生活上的琐事处理完,他约了丁欢宸出来喝酒。 实际上白天的时候,他还接到了傅砚的电话,问他是否需要帮忙。看似维持着浅显的关系,不把话说清楚,等对方上钩,如何误解都有充足的理由。夏璟收起了心怀叵测的试探,回绝显得礼貌而疏离。电话那头傅砚静默片刻,而后呼吸声一下下灌入他的耳廓,仿佛与心跳重合。 可是傅砚什么也没说,他就这么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第30章 夏璟踏入酒吧,一眼看到丁欢宸,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挥手赶走了某个投怀送抱的男孩。他们这些人,风流债无数,信用值基本为零,就算对外宣称收心,怕也是没几个人相信能持久。夏璟走到丁欢宸身边打了个招呼,把对方带进了包厢。 丁欢宸像是料到他会来找自己喝酒谈心,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他说这事得知己知彼,于是强行向夏璟科普了傅砚的白月光赵昕瑾。传言两人是青梅竹马,做了十几年邻居,家庭往来频繁密切,还都有一个弟弟。两家人从小一起长大,度过春心萌动的青春期,关系自然十分亲密。 经丁欢宸这么一提,夏璟想起了医院里那个对自己抱有强烈敌意的男孩,搞了半天是傅砚白月光的弟弟。如果给这四人画一张关系图,作为唯一一个直男,不知道傅晟会是什么心情。 可这又给夏璟带来了另一个疑惑。既然傅砚打小有赵昕瑾这个白月光,初中的时候,又为什么会去招惹其他男孩?年轻时候的感情往往纯粹,没有弯弯绕的小九九,就算喜欢不敢承认,抑或害怕破坏彼此的亲近而刻意压抑,也不至于找个替代品混淆视听。 当初的感情究竟如何,夏璟无从得知,他虽然与傅砚同校两年,但只落成对方记忆里可有可无的尘埃,藏在角落,无人问津。他大口灌下烈酒,辛辣液体淌过食道,徒留一路炙烤的热意。 丁欢宸还告诉夏璟,这些背景介绍都不是问题的关键,而关键则相当狗血,就是这次赵昕瑾回国,据说目标直指傅砚。 “这又是什么发展?”夏璟瞪大眼,出乎意料地看着丁欢宸,对方朝他摆摆手表示不知情。然而傅砚回国不过两个月,赵昕瑾就紧随而来,要说这事空穴来风,夏璟又明确表示怀疑。这故事听起来就是白月光回心转意,促成一段两情相悦的美事。 既然如此,不正合傅砚的意,他又失魂落魄给谁看? 结果,和一个月前相比,什么都没有改变,仅仅几句似是而非的八卦就将夏璟打回原形,他不敢面对可能失败与自作多情的自己。他自暴自弃地想,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也该及时止损,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他主动与丁欢宸碰杯:“看我干什么,喝啊。” 高温从喉管灼烧至大脑,提携起热切的冲动,他急需发泄,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抑或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反驳。身体熟悉这种感觉,夏璟推开包厢大门,融入群魔乱舞的人群。 昏天地暗,仍阻挡不了如狼似虎的视线,与明目张胆的觊觎。顷刻间,身边就围了不少人,他们问他为什么那么久都没出现,刺探他是否有告别欢场的打算。旁边立刻有人多嘴,说近来丁欢宸也是如此,好像还提到了傅砚。小零们抱怨这些个大一都是怎么回事,搞得圈内资源稀缺,他们无能为力,沦落到姐妹磨逼。 话糙理不糙,夏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他扒开人群,走向不远处一个长相清隽的年轻男人,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与这里的氛围如此格格不入,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小兔子。不过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到这种地方来,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清纯,到了床上,腿一张就能滴出水来。 一般来说,这类人夏璟手到擒来,哪怕是个直男,也属于直得不彻底,他自有办法把人撩弯。夏璟走到那人身后,揽住对方脖子,手从另一侧掐住他的下巴,将对方的视线强硬地转到自己这边,继而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声色场所,讨一个吻并不过分。 然而,他还没碰到对方嘴唇,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搭住了他的肩膀,猛地发力,将他从对方身上扯了下来。夏璟来不急反应,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被那个攻击者稳稳接住。 那味道他太过熟悉。 被他骚扰的男人没有露出不悦,反而显得很高兴,只不过那视线却是落在了他的身后。某个猜测在夏璟脑中盘旋,他不愿继续思考这个可能性,但耳边响起的说话声却打破了他尽力维护的和平。 傅砚的语气很淡:“赵昕瑾,到这里来干吗,赶紧回去。”他和夏璟距离太近,说话的时候,呼吸正巧扫过他的脖子。 “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赵昕瑾笑得温暖和煦,像一缕干净的春风,肆意地游荡在人间。他望着傅砚,说,我来找你。似乎只要这么一句话,就笃信傅砚会跟他走。说完视线从傅砚身上移开,眼珠子动了动,好奇地打量起夏璟:“砚哥,这是谁?” 酒精融入血液,夏璟感到头晕目眩,他不该这么快就醉了,或许是受傅砚的影响,又或许赵昕瑾也有一份功劳。属于情敌的第六感拉响警报,直觉赵昕瑾对他并不友善。夏璟强撑起一个微笑,搂着傅砚的肩膀:“对不住,不知道是你的人,我的错,改天请你们喝酒,”他拍了拍傅砚,“先走了。” 说完就逃一般离开了酒吧,慌不择路,不敢回头看一眼。什么狗屁白月光,他只是个出场不到五分钟的路人甲,赵昕瑾吃个什么飞醋,他都替自己感到尴尬。 太狼狈了。 匆匆忙忙从酒吧后门离开,钻入人迹罕至的小巷,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不少,这才发现钱包手机和外套通通留在了包厢内。他现在身无分文,只穿了一件T恤,冻得不停哆嗦。夏璟在原地犹豫了一分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把丁欢宸扔在原地似乎不太厚道。他咬咬牙,打算回去一趟。 破破烂烂的酒吧后门吱吱作响,但隔音效果还行,隔绝里外两个世界。夏璟打开门,霎时愣在原地。傅砚就站在门内,眼底沉淀着不知缘由的怒气,他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手中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留了一地破碎的灰尘。那样令他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此刻却早已耗尽了耐心。 夏璟“啧”了一声,低头搓了一把刘海:“别生气,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放心,我不会动他,刚才只是一时兴起。你……快回去吧,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这地方太乱了。” 言不由衷,大概以为自己满盘皆输。 “我让他回去了。”傅砚掐住夏璟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黑暗的角落,一切细节都不分明,唯有眼神中的光芒无法隐藏,直白地泄露了真心。 “是我没有说清楚。”他叹了口气,倾身吻住了夏璟。 第31章 他们从室内吻到室外,大门砰地一声合上,寒风钻入夏璟T恤,他却被傅砚身上的热量烫到心惊。傅砚吻得太狠,全然占据主动,胜过之前任何一次以退为进的挑弄,像头饥饿的野兽,叼住了猎物的咽喉,不给他任何逃脱的契机。 口腔粘膜破裂,唇齿轻易见血,交缠的滋味如同灌满了蜜液,谁也不愿意简单松口。夏璟楼主傅砚的腰,胸口充溢着找不到出口的饥渴,没有形状,无法摆脱,似乎只有与对方结合,才能将晃荡的心绪捋平。他不断重复,我想做,一遍遍不停,妄图用某些实质的东西排解这份焦灼。 傅砚气喘吁吁放开他,低声命令道:“回家。” 可夏璟不愿意等,他哑着嗓子,声音里全是不要命的诱惑:“就在这里,在这里操我,快一点。” 没有润滑,没有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冲动,傅砚怕弄伤他,执意不肯。夏璟偏头看向对方,笑得极其勾人:“不要套子,我让你射在里面。” 他太想要感受这个人,哪怕承受疼痛,或者疼痛才能让感官更清晰,记忆更深刻。傅砚咬牙,堪堪坚守住最后一丝理智,低声告诫道:“我会满足你,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我的床上。” 两人像是疯了一样,拉拉扯扯地上了车。傅砚的家离这里不远,但在车上的每一秒都令他们倍感焦躁,以至于进入电梯后就急不可待地吻在一起,全然不顾头顶监控,正尽职尽责地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中途电梯似乎停过,但是没有人进来,又或许被电梯内的景象挡住了脚步。到达所在楼层,从出电梯到家门口,短短十几步路,都没能让这两个荷尔蒙暴躁的男人分开。他们唇齿相依,无暇分出精力顾及其他,如同需要汲取对方身上的气息才能够呼吸。摸索到大门后,傅砚接连按错两次密码,才成功打开了那道熟悉的屏障。 进了屋,大门被它的主人用力甩上,客厅窗帘拉得严实,挡住了窗外的夜色。黑暗中,他们剥掉对方衣物,那么熟练,仿佛已经演练过许多次,连喘息的节奏也恰到好处。步伐交错,跌跌撞撞,夏璟被推至沙发,随着一声高昂的猫叫,可怜的小家伙嗖地一下从他脑袋上窜了出去,不知去向。 他仰卧在下,伸手解开腰间束缚,稍稍提起臀部,将裤子一股脑脱下。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向傅砚完全打开,如一张写满情欲的邀请函,而腿间那根东西早已抬头,等待太久,硬到发痛,未经任何碰触,就露着湿意,直白昭彰地陈述着身体的渴求。 傅砚从桌子底下捞出润滑和套子,看了夏璟一眼,像位耐心体贴的绅士,不合时宜地坚守着优雅的举止,为了等一个笃信是肯定的答复。夏璟断断续续笑了几下,从他手中勾走那盒超薄0.1,没有半分迟疑,手一扬就扔了出去。 物体经抛物线落地,傅砚的吻也跟着覆了上来,落在他的耳垂、喉结、锁骨、乳首、肚脐,以一个掌控者的姿态,规划着教夏璟逐步沉沦的路线。黑暗令感知更敏锐,色情的吮吸声清晰地在夏璟耳旁炸开,催生无休无止的情潮,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身体。他扬起脆弱的脖子,一手勾住傅砚后颈,反弓脊背,挺身将乳头送到他的嘴边。 两侧乳粒都被吃得肿胀不堪,又痒又麻,却还不知满足,挺挺地翘着,亟待抚慰。傅砚张开嘴,亮出牙齿,一口咬了下去。敏感的前端承受着尖锐的刺激,又痛又爽,夏璟闷声倒抽一口气,不小心漏出的声音较之以往也有拔高之势。 傅砚两手蘸着冰凉的润滑,托住他的屁股使劲揉搓。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滑腻的液体让手指频频失控,不受约束般,不时戳到后方隐秘的小洞,但仅仅象征性地进一小节,又急忙退出,充斥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刚刚在门外相比,此刻的傅砚显得克制又冷静。 夏璟在他身下急切地喘着,一条搭在他腰间的腿上下蹭了蹭,不耐烦得催促道:“快点。” 傅砚于是凑上来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随后笑道:“这么急?” 夏璟迎上他的目光,尽管眼中水汽氤氲,依然带着挑衅,暗示意味十足:“如果你不行,那就换我来。” 男人在这方面受不得激,特别是在做的时候。傅砚闻言,漆黑的眼眸里迸射出危险的光芒,他一把捏住夏璟的下巴,沉声警告道:“那我可不能让你失望。” 贴在屁股上的手顷刻发力,大掌打开臀瓣,用力往外掰弄,紧接着,涂满粘液手指长驱直入,一下就是两根,强行挤开括约肌,感受到内壁火热而紧致的包裹。傅砚曲折手指,将润滑抹开,滋润着生涩的甬道,极富技巧地抽插按压。而另一只手,慢慢由后往前,抚过夏璟的腿根,穿过黑色毛丛,圈住了他的性器。 从未用过的地方遭到入侵,新鲜的刺激逼出夏璟两声模糊的低喘,谈不上有多痛,但不适的感受很鲜明。注意力多半集中在那处,他微微皱眉,紧绷小腹,用力挺了挺胯,像是在控诉前面的抚慰还不够。 手指不断在体内抽插,穴口渐渐变得松软,露出一点空隙,傅砚于是又加入一根,将那空间撑得满满当当。夏璟胀痛不已,难耐地屈起膝,脚掌踩在傅砚的肩上,大腿肌肉因用力而绷紧。鉴于是他主动要求,开拓不温柔也缺乏耐心,后面一时痛极,他的性器显出半软的趋势。 傅砚见状低头,握住他的东西一口含下,收缩口腔,上来就是一个有力的深喉,而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吞咽吮吸。傅砚技巧娴熟,不一会儿就让那东西再次精神奕奕地抬了头。夏璟爽到叫出声,尾音颤抖,两条腿挂在对方肩上,高抬臀部,失控地一次次向前挺进。 第32章 或许是情绪太过高昂,更因为眼前的人是傅砚,夏璟没多久就在对方嘴里泄了出来。他沉下腰,抽出性器后低头望去。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傅砚也抬起头,微微抿了抿唇,随后又张开嘴顶出舌头。那上面满是他射出的精液,模样太过诱惑。夏璟在心里骂了句脏,暗自腹诽,傅砚大有当零的潜质,要不是这家伙的手指还在他里面,他能当场翻身把人给操了。 可傅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何不妥。他趴到夏璟身上,和他接了个充斥着咸腥气味的吻。夏璟没吃过自己的东西,对这味道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但想到有一半进了傅砚嘴里,便忍不住感到隐隐的兴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傅砚翻了个身,捞住腰肢,身体呈现跪爬的姿势,屁股高高翘起。湿滑的手指从不断翕张的小口撤出,勃发的性器取而代之抵在入口处。那地方轻轻收缩,渴望插入。硕长的巨根卡进臀缝上下摩擦,龟头留恋地在穴口反复停留,像是在和亲密的对象打招呼。夏璟忍不住想笑:“怎么又不行了?” 三番两次被质疑这方面的能力,傅砚一巴掌拍在他的臀瓣上,没好气地说:“你别激我。”夏璟知道傅砚怕弄痛他,可这有什么好犹豫,对方又不是没操过雏儿,因喜欢而生的疼惜不过是心理因素。况且他自己Top经验丰富,知道后面弄得已经够可以,而痛和爽无法割裂,傅砚在乎他的感受,他也想给对方至高无上的快乐。 他扭头看了眼傅砚,而后抬起屁股,主动对着那根东西又磨又蹭,所思所想不言而喻。就算在下面,夏璟也不愿意总是被动承受。他伸手向后握住傅砚的性器,微微顶开入口,就想要往里送,不过没能成功。傅砚仅用单手就将他双手按在沙发上,完完全全地控制住,然后扶住自己的东西,不再迟疑地推进了他的身体。 插得不深,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浅浅地探入一截,又不甘心地退开。如此反复厮磨,等待适应的时机。那东西大得夏璟发慌,额上汗水成滴落下,在布料上印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他反握住傅砚抓住他的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与他十指相扣,盲目地喊着继续。 于是傅砚如他所愿,一鼓作气,直捅到底。坚挺的肉刃破开阻碍,是从未有过的感受,酸胀麻什么都来一遍,痛是真的痛,同时也很满足。夏璟喉咙里溢出一阵绵长的呻吟,尾音悠长动人,最后却急转直下,以一记不太清晰的低吼收场。他咬紧嘴唇,身体却好像超脱自己的支配,气音无可遏制地从鼻腔里溢出,浪荡淫靡。 以往他身处上位,听惯了别人的吟叫,什么类型的都有,偶尔想起来还会比较。如今这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却是说不出的脸红羞赧。夏璟只能张开嘴,深吸两口气,把喉咙里徘徊的颤音吞下。他胸腔颤动,肩胛骨起伏,背脊挺拔优美,后腰深深地凹下去,腰窝清晰,也更显得屁股挺翘,是一条浑然天成的流畅线条。 这翻景色落入傅砚眼中,烧起熊熊欲火,急冲冲地往下半身汇聚,那里情欲高涨,火热异常。柱身与内壁完美契合,像是天生就该属于彼此。傅砚克制地停顿片刻,给夏璟留足了适应的时间,才缓缓开始动作。臀瓣打开,强有力的抽插富有技巧,深浅不一,也毫不留情,像是永无止尽,不断探索夏璟体内的每一个角落。而每一次整根没入,仿佛都能进入更幽深的地方。 酸胀酥麻的感觉自后穴顶入,渐深渐重,一直蔓延至小腹。夏璟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肚子,宛若能感受到对方的形状,只觉得那气势汹汹的东西要将他捅穿才肯罢休。分不清痛感与快感究竟哪个更多,而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陌生的感受很快变得熟悉而适宜,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袭来。夏璟几乎固定不住自己的身体,被傅砚顶得一下下往前移。 傅砚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手仍与夏璟相握,另一手则抓住了他的腰,全盘操控着这具身体,方便变换着角度探索前列腺的兴奋点。未曾停歇的鞭挞,肉与肉的撞击,响亮的啪啪声伴随着不时走漏的低喘,整间屋子被淫靡的气息填满。 膝盖磨着沙发,跪得久了,泛起红还生出疼痛,不算舒服。夏璟向后伸手,摸到傅砚胸膛,饱满的肌肉上湿滑一片,全是欲望蒸腾出的汗液。傅砚极有默契地俯下身,紧贴他的后背,张口嗓音浸满情潮,性感得不行。他问夏璟,你要什么。 夏璟偏头,两人顺势接吻,下身幢得激烈,吻却很浅,并不急切,称得上温和,像情人间的耳语。亲吻的间隙,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要你从正面干我。 傅砚领命,将他翻了个身,抱到自己身上。夏璟想起两人曾讨论过姿势问题,傅砚问他是不是喜欢骑乘,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被骑的那一个。不,或许有想过,一旦想法滋生,放任感情奔腾,再固执的坚守都有了妥协的可能。为爱做零,在夏璟看来,简直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可他现在不但做了,还第一次就得了趣。 夏璟两腿酸软,无力地勾着傅砚的脖子,被他顶得不断上下颠簸,身体的重量鲜明地落在他们交合的地方,令那根东西进得格外深。他趴在傅砚肩上,脸色酡红,气息紊乱,氧气摄入不足,狼狈地喘着气。 垫在屁股下的大腿强劲有力,不断摆动的腰腹性感迷人,肌肉块块分明。傅砚托住夏璟的臀,没有让快感止于速度上的摩擦,而是偶尔慢条斯理地碾磨,饶有技巧地探索着他身体的敏感点。这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体内最隐秘的愉悦就被对方挑起,逼出一声尖锐的高喘,声音软得夏璟自己都没脸听。 舒爽与羞耻达到顶点,几乎下意识地,夏璟一口咬住了傅砚的肩膀。锋利的牙齿刺入皮肤,那地方霎时见了血,一抹艳色装点了他莹润的红唇,夜色之下,像是诱人的妖。傅砚定定注视着那双湿润的眼睛,许久之后,如同报复一般,狂乱地吻了上去。 第33章 房内没有一丝光,而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视线里尽是晃动的肉色。木质大床摇摆不止,布满湿痕的床单散落在地,凌乱不堪,堆叠出浮想联翩的褶皱。在那上方,两具交叠的修长身影激烈地沉溺在性事中,喘息声、水声、肉体拍打声,声声不断,淫乱不休。 方才在客厅射过一次之后,傅砚没有急于抽出性器,那东西仍埋在夏璟体内,贪餍不足,堵住了灌进去的精液。傅砚摸了摸他的肚皮,哑声问,灌满好不好。他们不断亲吻抚摸对方,待性器再度硬起来,傅砚便掐着夏璟的腰,把他从客厅一路干到了卧室。 极致的性爱,太过疯狂,不满足于纯粹欲望的宣泄,专注于取悦对方,万事万物皆被抛之脑后。进了房间,夏璟被傅砚托臀抱起,抵在门上,自下而上快速顶弄。后背摩擦硬物,火热生痛,下面同样被硬物碾磨,快感却绵长持久。他荡漾在极端的夹缝中,艰难地呼吸,看似痛苦,实则欢愉无比。 分明是第一次做,他们却好像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夏璟两条腿夹紧傅砚的腰,感受到那绷紧的肌肉。而他自己腾空的身体敏感又紧张,后穴的收缩中仿佛都写进了慌张,傅砚每一下对敏感点的进攻都让他招架不住,恨不能立马缴械投降。 夏璟从未如此投入过一场性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这般柔软。双腿打开到极限,接二连三地被傅砚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他自信地以为自己可以不失主动,妄想结束后和傅砚打个商量让自己上他一次。然而自从那东西进入身体,节奏就全然处于对方的掌控,能配合已是耗尽精力,想反攻简直天方夜谭。 他心有不甘,又甘愿受难。 后穴被操得既湿又软,从身体里流出的体液滴滴答答铺了一路。第二次高潮之后,夏璟腿一软跪倒在地,精液一股一股喷涌而出。他几乎是被操射的。傅砚跟着扑到他背上,架开他的腿再度进入。他调侃这身体天赋异禀,默契极佳,天生就该属于自己,继而又在夏璟体内猛弄了几十下,腰腹忽地一挺,尽数射了进去。 性器从被操开的后穴滑出,那地方失去阻挡,再也堵不住爱液流淌。细腻的触感宛如失禁,夏璟臊得慌,塌下腰,把脸埋进了臂腕里。傅砚低头,伸入一根手指,轻轻一勾,就带出满指白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弯腰,亲了一口夏璟的屁股。 两人趴在地上,平复呼吸的节奏。过后傅砚把夏璟弄上床,抱着他他细细吻了一会儿。不消片刻,欲望便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傅砚压着夏璟的肚子,亲他的耳朵:“要不要继续,多做几次容易受孕。” 得寸进尺!夏璟没好气地说自己没这功能,叫他找女人生去。傅砚装腔作势地疑惑道:“吃下这么多,怎么会生不出?”夏璟听罢朝他翻了个白眼,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便翻身一跨坐到傅砚身上,撸硬了他的东西,熟练地塞进了体内。 “不孕不育,大部分是男……是插的那个有问题,你自己解决吧。”差点说成是男人有问题,连累了自身,还好及时刹住了车,不然指不定要被这人如何戏弄。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很快便没了思考的力气,像原始的兽类,只剩下交媾的本能。 夏璟不记得到底做了多少次,高潮不断,欲望不止。体内体外都是粘液,分不清哪些是谁的。结束后,两人没有清理,摊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床单有一半掉在地上,他们都没去管,抱不够似的黏在一起,倾听对方的心跳。兴致上来,就接一个湿漉漉的吻,分享彼此的呼吸。 夏璟想,傅砚还是没说喜欢他,之前以为需要这样一个明确的信号,现在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必要。或许性爱真的会降低人的智商,更遑论他肖想这具身体多时,虽然没能以自己最初渴望的方式获得,但满足之下的快感也算殊途同归。 更多的思量在欲望冷却后回流,比如赵昕瑾是怎么回事?比起那个弟弟,他的敌意内敛而隐蔽,深藏在眼神中,如果不是当事人,大概很难察觉得到。 清醒后的记忆清晰明了,这么一想,突然福至心灵,那一眼觉得赵昕瑾眼熟并非错觉,夏璟帮沈西尧卖掉的那套房子,赵昕瑾正是被裴先生带来的另一个主人。可他既然有了对象,对傅砚的占有欲又如何解释?他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白月光? 道听途说的消息支撑不起一个完整无误的故事,夏璟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俊脸。赵昕瑾属于干净清爽的那一挂,和初中时傅砚喜欢的那个同学在气质上颇有几分相似。他的目光里皆是探究,可显然在这个场合、在如此旖旎的气氛下,显得有些怪异。傅砚臂弯绕过他脖子,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问道:“怎么了?” 夏璟张嘴,憋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一个字。如果赵昕瑾不想让傅砚知道,他现在说出来,是不是显得别有用心,有嚼人舌根的嫌疑,如此卑鄙又不齿。他眉头紧锁,沉思之间,傅砚舔了舔他的嘴唇:“嗓子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轻柔的嗓音依然磁性十足,如低音提琴上跳跃的音符。傅砚说完掀开被子,被夏璟一个熊抱制止。他用脑袋蹭着傅砚的胸口,摇了摇头,而后闷声问道:“你那个朋友,就是昨天酒吧里那个……” 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接下去大约就是胡思乱想,言不由衷。傅砚好笑地托住他的下巴,手肘一抬,让两人视线相接:“我和他没什么,小时候两家人关系很好,搬家之后,也一直有联系。” 据傅砚所言,赵昕瑾的求学道路,几乎复制了他的经历。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直到毕业后出国,也是同一座城市,而傅砚自诩大哥的身份,向来对他照顾有加。他说完亲了夏璟一口,又补充道,“与其听别人瞎说,不如亲自来问我。” “他不是你的白月光?”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夏璟忍不住睁大双眼,所以圈子里那些人到底传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傅砚一瞬间眼神有些微妙,似乎觉得这个说法非常不可理喻,他思考了两三秒,回道:“确实有过好感,他当时没那意思,我以为他是直男,就没想要继续发展。” 夏璟愣了愣,心中免不了吃味。看来赵昕瑾的性向觉醒得比较晚,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是不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可是假设没有任何意义,傅砚现在是他的,轮不到赵昕瑾吃回头草。况且,还有位裴先生横在中间,身份成迷。夏璟原本理所当然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可现在回头想想,似乎又不那么确定了。 第34章 这一琢磨,脑洞就开大了,夏璟深思熟虑了好几分钟。傅砚瞄他了一眼,主动解释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这好感就就跟第一次见你时差不多。” 夏璟听他这么说,什么赵昕瑾王昕瑾都从脑子里甩了出去,只剩下满满的懊悔。他就不该信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可归根结底,是他没有自信,连一个求证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好在还不算晚,他朝傅砚笑了笑:“酒吧的厕所?老实说,那天晚上你到底醉了没有?” 傅砚挑挑眉,未置可否,可那有些得意的样子,好像掌握着什么秘密未曾公开,被他单方面当作秘而不宣的情趣。夏璟好奇不已,纠缠良久,半哄半骗,最后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稀里糊涂拿自己当筹码,承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难度姿势,才撬开了对方的嘴。 傅砚妥协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点上一根烟,缓缓吐出两口白雾,事后烟抽得好不惬意。他喃喃道:“这么蠢,非要操一顿才明白,”进而牵扯出回忆,“你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同校。”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震得夏璟瞠目结舌,思绪一片混沌。他一直以为傅砚忘了自己,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结合傅砚之前说过的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傅砚初中时就对他有好感?可当时他们的关系,说不对盘都是美化,对方的处处针对,不少细节到现在都历历在目,封存在记忆里难以忘怀。 夏璟扬起脖子盯着傅砚,映入他眼帘的是对方冒着胡茬的下颌。傅砚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惊愕,拿下巴蹭了蹭他的鼻尖,慢条斯理地说道:“酒吧那次,我就认出你了。” 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将那段记忆深藏,而非遗忘。夏璟大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那天晚上你没有醉。”傅砚陷入回忆,整理完思路后告诉他:“其实那天,我们在走廊上遇到过,我是那时候认出你的。至于后来在厕所里,那时候意识不清醒,我也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夏璟听罢,恨恨地咬了咬牙,榻下嘴角,骂傅砚没节操,逮着个人就能发情。傅砚失笑:“在厕所里我也知道是你。”夏璟仍未消气,继续挑刺:“知道是我,罪加一等!”如果不是他身手还不错,傅砚妥妥一个强奸犯,说起来,这笔帐他还没和对方算。 未料傅砚直接跳过这茬,反问他:“你不惊讶?”夏璟莫名其妙,他作为受害者,哪里有时间抒发这种情绪。然而下一秒,傅砚就匪夷所思地得出了一个准确无误的结论:“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否认就是欺骗,夏璟不愿意说谎,只好点头,供认不讳:“也是那天在酒吧。” 于是傅砚坦白道,他并非完全不记得厕所里发生的事情。那晚他喝多了从包厢出来,正好看到夏璟,就跟了过去。考虑到两人初中时的那些“亲密接触”,他临时起意,借酒装疯,想要逗弄夏璟。然而没有想到,醉酒之下的一番摸蹭,他真把自己给弄硬了:“你当时身上很香,你自己知道么?” 夏璟心说我哪里知道,他当天连香水都没有喷,出门前洗了个澡,身上只有沐浴露和酒的味道,傅砚大概是精虫上脑才会那么认为。不过,听傅砚的口气,好像并没有对自己抱有有特殊的怀念,令夏璟对他所说的好感十分怀疑。 这么多年过去,年少时羞于启齿的心思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夏璟不太老实地摸着傅砚的胸膛,揉捏胸口的突起,过足了瘾,懒洋洋说道:“我看你是记岔了,恐怕不是对我有好感,是对莫羽辰吧。”这是他最近才从记忆中搜刮出来的名字,就是当初那个夹在他和傅砚之间的男孩。 然而傅砚回馈了一个失忆的表情,琢磨半晌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夏璟看他确实困扰,不像是伪装,便旁敲侧击提点了一番。谁知这一提,傅砚竟然还跟他翻起了旧账,酸他这么久了还记得人家:“小东西,你当时就是为了他跟我过不去。” 夏璟懒得看他吃这陈年飞醋,眼睛一闭,突然灵光一闪,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他一直以为傅砚喜欢莫羽辰,所以才欺负他,就像小学阶段的男孩,稚嫩到可笑。然而十多年后,傅砚亲自证实了这其实是一场误会,虽然他幼稚的人设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但那个令他幼稚的对象却变成了夏璟。 因为喜欢,所以才总是找自己麻烦?夏璟陷入了巨大的冲击中无法回神。但若仔细回忆,就会发现,有不少细节与这个想法契合。比如他明明和傅砚不同年级,按理说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然而他几乎天天能遇到傅砚,这其中大部分时候,莫羽辰都不在他们身边。 厘清这其中的关系,夏璟一边惋惜,一边又觉得满足。原来某些情感的萌动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尽管当初他傻傻的把对方当成了情敌。傅砚幼稚,他迟钝,可谓天生一对,地配一双。虽然他们错过了美好的青春期,但感情的事谁能说清,就算两人当时在一起了,这段关系或许也无法经历时间的磨砺。而现在,他们已经足够成熟,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谁又能说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夏璟趴到傅砚身上,狠狠亲了他一口:“你怎么这么幼稚!”继而连啃带咬,用唾液描绘自己的地盘,怎么都嫌不够。以前他觉得热恋中的情侣智商为负,矫情且腻歪,原来只是自己没有体验过爱人的滋味,又凭什么站在制高点上审判别人的幸福。 两人都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稍稍一撩就能起火。傅砚抓住他的手往下移,引诱道:“想要了?”休息过后,精力恢复得不错,夏璟不介意继续,但死撑着面子,佯装不太情愿地撇撇嘴:“想要啊,但是想操你。” 游弋在他后背上作乱的手闻言停了下来,转而搭住了腰。傅砚游刃有余,字字清晰地说道:“那就给你个机会。” 第35章 夏璟眨眨眼,疑惑道:“真的?” 他略感迷茫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的一句话,产生了一股恍惚的错觉。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到傅砚的退让会这么轻而易举。夏璟自己作为Top,虽然心甘情愿被压,但心底不可能没有翻身的念头,哪怕在被操的时候。 傅砚好笑地望着他,点点头:“真的。”说完伸手对着他的下唇摁了摁,打开他的嘴,窥见里面殷红的小舌头。两人身体紧贴,早就感受到对方热切的欲望,但谁都不急于略过温柔的前戏。夏璟歪了歪脑袋,伸出舌头含住了傅砚的手指,色情地来回吮吸:“为什么?” 问得漫不经心,看似对答案不感兴趣,眼神漂移到别处,把不在意演绎得淋漓尽致,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对方的眼睛,不知早在产生好奇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自己。傅砚熟练地捏住夏璟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呢,为什么肯让我上?” 为什么呢,还需要问吗?放到自己身上,答案就很明了,夏璟不会觉得勉强,因为对方是傅砚,傅砚又何尝不如如此?这从来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驯从。 激情余烬复燃,叫嚣着渗入对方的气息,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熨帖无比。夏璟勾住傅砚的脖子,说自己后面到现在都合不拢,不断往外留着他的东西,索性今天一次做个彻底。至于傅砚的承诺,就先欠着,早晚有一天,他会讨回来。 荒唐了几乎一整夜,天朦胧亮起曙光的时候,两人才汗淋淋地睡下,到了下午,又一起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夏璟腰酸背痛,纵欲的后果直接反馈到身体上,但肚子饿得咕咕叫,不得不起来吃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浴室,嬉闹了一阵,还是一起洗了澡。浴缸很大,足够容纳两个成年男性。傅砚让夏璟躺着,抬起他的腿,帮他清理体内的精液。那地方虽然没破皮,但肿得很明显,翕张的小口泛起诱人的红,白浊液体没完没了地往外流。 傅砚弄了一会儿,又覆上来同夏璟接吻,还教育他,说总是内射不好,偶尔作为情趣可以,但为了健康着想,下次还是要带套。夏璟闭着眼睛说知道了,内心对他的关切很是受用,热水温和地包裹住皮肤,他舒服得差点睡过去。 事后第一顿饭叫了外卖,菜色丰富,令人食欲大增。夏璟倒是想亲自下厨,让枕边人尝尝自己的手艺,无奈后穴不适感太鲜明,仿佛傅砚的东西还插在里面,连走路都别扭,只能暂且放弃露两手。他这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与神清气爽的傅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夏璟生无可恋地想,这家伙体力未免太好,果然自己还是应该当Top才对。 餐桌上,傅砚问他最近工作如何,似乎很久没有上班。夏璟翻了翻日历,果然自从回国后,只去过一次诊所,眼看就要到清明假期。夏璟一时怔愣。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年清明,是时候去看望他的母亲了。 正清明就在三天以后,往年夏璟一般当天早晨出发,花半天时间,去墓地和母亲聊聊自己的近况,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他偷偷看了眼傅砚,心里想着,是否要和母亲提及这个男人,她能接受吗?可就算不能,自己也无从得知。 每每想到母亲,夏璟的情绪就会变得萎靡不振,他低下头,喝了口牛奶,嘴上沾上一圈乳液。傅砚往嘴里塞了个虾球,放下筷子,抬手越过餐桌,用指腹帮他刮干净。彻彻底底做了一整晚,将对方的生息刻入自己的身体,对彼此的情绪相当敏感。傅砚摸了摸夏璟的脸,略感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夏璟摇摇头,又突然定住,过了一会儿,说:“想我妈了。”他告诉傅砚,打算过几天去扫墓,每年的例行公事而已,自己的情绪很稳定,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傅砚却说要陪同,提议的口气,却很坚持。夏璟徒劳地张张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傅砚拉住他的手:“你前科太多,我得看紧了。” 玩笑里藏着关心,拐弯抹角地给他留足了余地。夏璟心里暖暖的,当即应下,起身绕到卓对面,坐到傅砚腿上。傅砚扶住他的后腰与他接吻,嘴里是刚咽下的鸡汤的鲜味,残留的汤汁被舌尖搅着送进他嘴里。傅砚吻了许久,咬着他的下唇不舍得分开,分明情动不已,却不质疑自己的自制力,跟小孩似的推卸责任,让夏璟别发骚。 夏璟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顶在屁股下面的东西是谁的。这家伙精力怎么那么旺盛?持久又强悍,怪不得睡过的都赞不绝口。他隔着裤子握住傅砚的性器,尽管被一层布料阻隔,仍能直观地感受到它的凶悍与炙热。 夏璟心中不免得意,凑过去舔了舔傅砚的眼睛,说:“以后它就是我的了。”这句充满占有欲的宣言似乎极大地取悦了对方,然而后果是傅砚再一次不分场合的发情,按着他在还没收拾的餐桌上来了一发。 像是要把先前错失的那几次性爱补齐,傅砚没完没了地在他身上发泄着精力,累了就楼在一起睡一觉,醒了之后不顾地点地继续。一百多平的公寓内,到处都是他们欢爱的痕迹,那味儿浓得如同转化为实体从鼻息下掠过。 夏璟洗完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投喂,抬头看到傅砚的猫窝在橱柜顶上,已经很久没有下来过了。 可怜的小家伙…… 他的狗儿子这几天还在养虞书萧家里。回国之后,夏璟第一时间就登门拜访,见识到了丁欢宸口中难以形容的奇景。那一人一狗,疯得犹如亲兄弟,活脱脱就像出自同一个妈的养育。他当场目瞪口呆,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赶紧收拾屋子,把儿子接回来。 结果,因为傅砚,他低沉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能把家里收拾干净。夏璟腹诽,美色误事,傅砚这个祸害! 而祸害毫无自觉,端着鲜榨的果汁从厨房出来,号称要给他补充维生素C。傅砚靠在沙发上,把夏璟搂进怀里,一手撸他的头发,另一手撸看到他就屁颠屁颠跳上来的猫,左拥右抱,可以说是十足的人生赢家。 再有条狗就更完美了。 第36章 扫墓那天,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雨水不大却密集,一不留神,就在毛孔上黏了浅浅的一片。两人起了个大早,坐上傅砚的车,赶在路况变得拥堵之前从家里出发,直奔郊外陵园。 夏璟提前一天在附近花店定了花,唐琬走的时候他年纪太小,其实不太记得母亲喜欢什么花,只能凭借记忆里模糊的印象,让花店老板发挥想象力做选择。 成年以来,每逢清明,夏璟都是独自前来看望母亲,这是头一次,身边有人作陪。他手里拿着早饭,自己吃一口,给傅砚喂一口,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连窗外阴郁的天气好像都没那么讨厌了。 他们是第一批抵达墓园的人,比往年夏璟自己来的时间都要早,停车场里还留有许多空位。夏璟手捧花束,提着水桶,熟门熟路在前面领路。一路冷冷清清,此刻墓园内人不多,沉默蔓延在祭扫者之间,四周只有风声贯耳,呼呼作响。 走过半程,雨势突然变大,他们不得不撑伞躲避。傅砚从夏璟手里接过水桶,搂住他的肩,把自己塞进他的伞下。一方僻静的天地,交融的气息被困于方寸之间,隐忍着,躁动着,又彼此驯服着,制约着,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夏璟状似无意地笑了笑:“小时候,我挺怕来这里的。” 他对母亲的爱,伴随着亲眼见证她死亡的恐惧,尽管接受过心理治疗,但那阴影或许仍会一辈子与他如影随形。有时候,他甚至会恨唐琬,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用最残忍无情的方式,审判夏维年所犯下的错误。 傅砚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又在他的耳朵上留下了一串串湿漉漉的吻,就像宠物安抚情绪低落的主人:“现在呢?”夏璟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琬的墓位置十分靠后,他远远望过去,旁边栽种的两颗松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那树是母亲去世的时候种下的,当时又矮又瘦,像是随时会枯萎,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它们早已摆脱记忆里穷酸的模样。 其实一路走到现在,夏璟的情绪很平静,偶尔流露出的消沉,多半是受环境影响,也很快被傅砚亲昵的安抚打散。然而这份宁静,在看到墓前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后轰然碎裂。仅仅一眼,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发出悸动的悲鸣。夏璟匆匆把雨伞塞到傅砚手上,失魂落魄地跑进雨中。 鲜花不知何时从他手中滑落,艳丽的红色一地铺开,在被大片素色包裹的陵园内异常醒目。 夏维年和许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敢!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任凭雨水浇湿全身也无法缓解。他冲动那两人面前,握紧拳头,极力阻止自己动手,冷冷地质问对方:“你们来干什么。” 夏维年车祸之后,还没完全康复,一条腿打着石膏,端坐在轮椅上,许茹则站在他身后。唐琬的墓前摆放着鲜花和食物,还有即将烧完的香烛,看来两人已经待了不少时间。 这番善意的举动并没有得到任何谅解。夏璟与他们相对而立,仿佛对面是势不两立的死敌,界限壁垒分明。盛怒之下他反而极其冷静,冰冷无波的语气里充斥着尖酸刻薄的讥讽:“你们有什么脸来见她,怕她在地下不够安宁?” 他很久没有如此直接地向夏维年传达自己恨意,原本觉得,这些浓烈的情感,终究会随着时间的冲刷而暗淡褪色。可惜并没有。新生的健全皮肉长在伤疤上,看似肮脏丑陋的疮口已经愈合,孰不知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就只是空幻的伪装。 夏璟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希望他们说点什么,不论说什么,至少给他一个反驳的理由。可是夏维年和许茹并没有那么做,两位天命之年的老人,眼底是抹不开的沉沉悲色,像是对着唐琬,又像是对着夏璟,让他看起来如同是一个需要怜悯的可怜人。 他们凭什么同情我!夏璟咬牙切齿地想,他的母亲死了,他曾经差一点疯了,但始作俑者却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无望的黑色童话故事?他紧握的手心里指甲刺破皮肉,愤怒即将化作实体冲破情绪的临界点,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身体里咆哮而出。 然而,在他跨入深渊之前,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拉住了。 雨好像在一瞬间停了,头顶多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傅砚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腰,挡在了他的身前。他托起夏璟的脸,与他鼻息相抵,将他眼中除自己外所有的东西全部挤了出去。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又或许没有,只是一场冗长且沉闷的幻觉。夏璟合上眼帘,直到呼吸不再颤抖:“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糟糕的一个我。他不敢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傅砚蹭了蹭他的额头以示安慰:“让我去说,好吗?”夏璟没有犹豫,下意识点点头。 他接过傅砚递来的伞,走出去很远,把自己放到安全的角落,远远望着傅砚低头与夏维年交谈。可傅砚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他足够聪明,从三言两语推断出他们的关系,但有关当年的恩恩怨怨,恐怕没有人会告诉他详情。 他会和夏维年说些什么?夏璟略有些不安。傅砚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焦虑,时不时会抬起头看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叫人宽慰的笑容。谈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结束后,傅砚帮夏维年和许茹收拾了东西,目送他们离开了墓地。 走之前,夏维年回头看了夏璟一眼。对于自己的儿子,他的眼中从来没有任何责怪,有的只是浓到无法稀释的心痛,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内心充满慈悲的圣人,以渡凡人出苦海为己任。 可越是这样,夏璟就越是无法释怀。 第37章 走出陵园的路远比他们来的时候热闹,扫墓大军蜂拥而至,为肃穆的园区平添了不少人气。孩子们通常会把这样的日子当作春游,可惜这次天公不作美,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伞下,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辈身后。 进来的时候是夏璟领着傅砚,出去的时候完全反了过来。夏维年和许茹离开后,夏璟按部就班替唐琬擦拭墓碑,上香,烧纸钱,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跪在母亲墓前喃喃自语,说生活的琐事,说工作的见闻,说傅砚,对刚才的纠纷只字未提。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他起身对傅砚说:“走吧。” 回程的车上,夏璟闭眼假寐,他没有问傅砚和夏维年说了什么。早年叛逆的劲头让他很早就向家里出了柜,而带到母亲墓前的人,身份也不难猜。他无所谓夏维年的态度,但不能忽视傅砚的看法。只不过,今天太累了,他让自己等一等,不用很久,或许明天,他就会把故事告诉身边这个人。 傅砚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带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说是朋友开的店。把车停好后进了小巷,七拐八弯,绕了很久才抵达目的地。虽然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夏璟十分怀疑,把饭店开在这种地方会有生意吗?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傅砚告诉他,这种地方吃的是所谓的逼格,一般得提前很久预订,网上营销案例不少,很多人喜欢尝试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越是吃不到,越是趋之若鹜。他说老板和大厨都是他那个朋友,手艺也就一般般,如果夏璟觉得不好吃,不用给他面子。 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戴着围裙挽起袖子,对着傅砚直接就是一个熊抱。这人看起来年长傅砚几岁,身材结实,五官生得正气凛然,面部线条刚硬流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警察这一职业。想来他应该就是傅砚的朋友,也就是这里的老板。 傅砚帮他们简单介绍了下彼此。老板叫刘清池,这家私房菜馆开了五年,他喜欢做菜,家里也有钱,开着纯属玩票,高兴了就开张几天,忙起来就关门大吉,反正也没指望赚钱。他对傅砚说,这里已经半个多月没接待过客人,算你小子运气好。说完眼睛瞟了瞟夏璟,笑得有些暧昧。 同类的气息很好分辨,夏璟与刘清池第一次见面,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两人随后跟着对方进入一间四合院,环境优雅,地方小而精致。刘清池让他们随便找个房间待着,问夏璟有没有什么忌口。他没有问傅砚,应该是对他的口味很熟悉,夏璟摇摇头,说没有。 待人走后,傅砚咬着夏璟的耳朵八卦:“别看刘清池这样,他是在下面的。”夏璟心中扬起半分惊讶,但很快消散,毕竟一米九的肌肉零号也不是没见过,就是没下得了口。他不动声色抿了抿嘴:“你睡过?”傅砚闻言,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你介意?” 说介意未免显得小器,说完全不介意又自欺欺人。夏璟暗忖,他进入角色的速度有够快的,这会儿醋都吃起来了,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不禁努努嘴,对自己很无语。傅砚看在眼里,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不睡朋友。” 哦,那就是没睡过,夏璟迅速得出结论。他被这句话有效地缓解了一半的嫉妒,剩下那一半,不太强势地胁迫着本人,端起装模作样的架子,故意找茬道:“那你想睡我,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刻意上扬的音调,和放低音量的尾音,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过这一拳就如同打在棉花上,没有取得预料中的效果。傅砚无意识地点点头,直言不讳:“本来就是,没想把你当朋友,况且,”他突然凑近,“不是想睡你。”语气竟然还有点委屈,将不要脸表现得十分到位。 夏璟一愣,马上意识到隐藏在朴实文字下的陷阱,一重又一重,显而易见的捉弄。他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嘴角却不自知地勾起笑容。一个擅长写刑侦文的作者,竟然拿甜言蜜语跟他玩文字游戏。夏璟胡思乱想了一通,回过神来发现,空荡荡的肚子正积极地提着抗议。 “饿了?”傅砚也听见了,伸手覆上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揉了揉他的肚子。然而手的主人不太老实,没摸几下就直奔下三路而去。 脆弱的部位被温热的掌心撩逗,夏璟浑身一颤,赶忙把傅砚的手掀开,而后相当挑衅地朝他舔了舔嘴唇。轻佻的目光往下汇聚,如一窜而过的电流,无不刺激着对方着胯下那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始作俑者满意地宣告:“先吃饭,再吃你。” 他觉得傅砚可能有一天会被自己逼疯,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想到这里,夏璟就不可避免地感到愉悦,早上那点破事,被挤到思绪的角落,变得如此不值一提。 端上桌的第一道菜是花生。 夏璟有些微妙地看着眼前的盘子,直径七八厘米左右,是一只猫爪的形状,肉垫部分呈现粉色,看起来十分少女。刘清池放下盘子,站在两人对面:“最近研发的新酱汁,酸酸甜甜,初恋的滋味,尝完给我点评点评。” 傅砚嫌弃地甩甩手,让他赶紧滚。对方丝毫不生气,嘲笑他有异性没人性,说完又一本正紧向夏璟道歉,说异性不是那个意思。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夏璟点头表示理解,刘清池就闪身出了房间。 这道花生出乎意料的美味,甜味多过酸味,但非常清爽,傅砚都赞不绝口。他笑说刘清池虽然喜欢做菜,但毫无天赋,也就仗着有钱,强迫他们这些朋友捧场,当然都是免费招待。他一连吃了好几颗,微微一侧身,就看到夏璟低着头,伸出舌头,对夹在筷子上的花生舔了一口。 那么小一颗东西吃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傅砚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裤子。得了,自制力都让狗给吃了,某个玩意儿真能不分场合地叫他好看。 第38章 因为事先有傅砚的提醒,夏璟本没有抱太大期待。但事实上,一桌菜好吃得远超他的预期,就连傅砚都十分费解,他上一次见识刘清池的手艺是在刚回国的时候,现在不过两个多月过去,这位朋友的烹饪水平竟然有了质一般的飞跃,仿佛直接从小灵通迈入了智能手机。 酒足饭饱,夏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这里没有禁烟标志,他问傅砚讨了根烟,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白雾迷了眼,他不断在权衡,是否要将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从大脑里挖掘出来,拼凑成一个方便理解的客观故事告知对方。可或许傅砚并不感兴趣。家长里短,就如同狗血的八点档连续剧,对男性的吸引力非常有限。 犹豫再三,连着向傅砚要了三次烟,第四次的时候,对方拒绝了他的要求。 伸到傅砚面前讨烟的手被对方捏在了掌心,很用力,挣脱不开。但也仅仅是握着,没有更多举动,没有出言相劝,传递着毋庸置疑的保护欲,如此可靠,令人安心。 夏璟内心动摇不已。这不是一个值得让人知道的故事,但又无法遏制自己想要倾诉的欲望。他忍得太久了,久到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些诡异的错觉,仿佛自己压抑了十几年,就是为了等眼前这个人出现,让他把束之高阁的记忆摊开在阳光之下,腐烂也好蒸发也罢,将生命里承载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交到对方手上。 这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夏璟吸了吸鼻子,目光定格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傅砚那双手很漂亮,修长有力,骨节明晰。他盯着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有些茫然地掀起眼皮,追着那几道凸起痕迹,看着它们隐匿在手腕处。它们错综复杂地埋在身体里,总有几条通往心脏的位置。 腕关节轻轻一扭,手掌覆上那不甚清晰的经络,夏璟在傅砚的手背上来回抚摸,像是在积聚勇气,循序渐进地从喉咙里挤压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我——”可是还不够,他不自觉捏紧对方的手,给了自己一个深呼吸的时间:“就是,关于我家里……” “嘘……”傅砚将掌心盖在了他的唇上,堵住了呼之欲出的故事。夏璟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睫毛矜持地颤了几下,眼看傅砚的脸离他越来越近,瞳孔中自己的神情也越来越清晰,直到视觉不堪重负,模糊了眼前的光景。傅砚轻柔的安抚携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用勉强告诉我,我时间很多,耐心也很多,你可以慢慢来。” 对方显得沉着而有涵养,可夏璟想解释,不是不愿说,是怕你不想听。他瞪大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有吻温柔地落到眼角,像是要舔走那里并不存在的泪水。 “傅砚,”夏璟抓住他的手,将之贴在自己脸上,“我不是不想说,可是你想知道吗?”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宛如一个虔诚的忏悔者。傅砚似乎很意外,顺从地捧住他的脸:“为什么会这么想?”拇指在他颧骨上来回摩挲,很确定地告诉他,“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令夏璟全身的细胞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朝傅砚调皮地翘起一侧嘴角,尽量将轻松自在表现在脸上:“我七岁那年,母亲自杀去世了——” 七岁的夏璟在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自己的父亲和一个陌生的阿姨在一起。两人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面对面站着,神色自如地交谈了几句,很快就分开了。夏璟躲在路边一棵树后,偷偷把自己藏起来。他不想打扰大人们的聊天,本想等那位阿姨离开后,冲上去给父亲一个惊喜的拥抱,但在看到父亲脸上那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孩子很敏感,他知道父亲很难过,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该怎么办?爸爸好像要哭了,自己哭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对了,告诉妈妈,妈妈一定有办法的。 夏璟转身就往家里跑。 天气很热,他跑得一身臭汗,进了家门,就扑进母亲怀里,把自己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然后,家里就再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 七岁的夏璟有时候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因为自从他把所见所闻告诉母亲,她就再没有对自己笑过,也不会亲自己了。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变成了永无止尽的争吵,当然,都是母亲单方面的发泄。她摔东西,大吼大叫,对父亲拳打脚踢,甚至想要动手揍自己。父亲只有在母亲控制不住想要打自己的时候才会出面阻止,其他时候,多数是由她任意发难。 夏璟变得不喜欢母亲,整天闷闷不乐,提心吊胆地看着唐琬的脸色。他还安慰父亲,让夏维年不要难过。他说,妈妈不要你,我要你。他擅自将唐琬视作敌人,和夏维年统一了战线。而这个时候,夏维年就会劝他,不要恨妈妈,妈妈还是爱你的。 这样过了大概半年,有一天,唐琬突然心平气和,把夏璟叫到自己的房内,告诉他自己有话要说。 夏维年不在,习惯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夏璟其实有些害怕,但他不想让母亲发现这一点,他怕唐琬会因此难过,所以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进入房间后,唐琬锁上房门,把夏璟抱到自己的腿上,轻声细语地问他,知不知道那时候和爸爸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夏璟很久没有被母亲这样抱了,久违的温暖让他放松了警惕,只觉得非常开心。他告诉唐琬,自己不认识那个阿姨。唐琬亲了他一口,说,夏璟,你记住,那是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坏蛋,他和你的爸爸一样可恶。 夏璟懵懵懂懂,不太理解母亲说了什么,但唐琬显然不想再作任何解释。他把夏璟放到地上,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哭了。唐琬一掉眼泪,夏璟跟着也哭了起来。他们抱在一起,唐琬崩溃地大叫,你爸爸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夏璟跟着哭喊,妈妈我要你,我要你的,爸爸和你我都要的。 唐琬仿佛才是需要安慰的小孩,她让夏璟说,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不要丢下妈妈。她说一句,夏璟重复一句,将誓言深深地刻进身体里。她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可唐琬食言了。 就在同一天,在这间房间内,她当着夏璟的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39章 感受到傅砚箍紧的手臂力量,夏璟拍了拍他的背:“没事。” 说出母亲自杀的真相后,傅砚把他搂进了怀里。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更何况它发生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傅砚一手按住他的后颈,一手松夸夸地勾着他的腰,以一个全然接受的姿态,将他安置在自己最近的保护范围内。 夏璟顺从地伏在他的身上,扭头笑了两声,呼吸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我们哭完后,她让我先睡一觉,就在她的床上。我很累,一躺下就睡着了,但或许母子连心,那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噩梦连连。然后不知怎么,就突然惊醒了。” 房间里很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界的光,夏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或许天色已经不早了。关于这些细节,他的记忆很模糊。 他赤着脚,下床踩到木地板,走了几步路,发现脚底黏黏的,差点滑了一跤。唐琬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垂着头,整个人躲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只能看到一个不太清楚的轮廓。 “可能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不敢走过去,就先去开了灯。”灯光亮起后,红色填满了夏璟的视线,到处都是叫人胆战心惊的血污。地上,墙上,家具上,就像是唐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是她最为疯狂的发泄。夏璟深深吸了口气,试图用傅砚身上的味道安抚自己,“她坐在那里,很安静,就像睡着了,可是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血都流光了……” 傅砚猛地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拉开些许。夏璟扬起脖子,露出一双灰暗的眼睛,但眼眶干涩,没有泪水。或许在很久以前,这份回忆曾经常梦魇里反复胶着,直至麻木。“别想了。”傅砚按住他的后脑勺,凶狠地吻了下去。 吻是解药,缓解疼痛,又是毒药,令人上瘾。他们太过投入,狼狈不已,以至于忘记呼吸。夏璟掐了把傅砚的腰,笑着推开这个再度让自己嘴唇见血的男人,让他边儿去冷静冷静。傅砚跟无赖似的不肯松手,对着他的屁股又掐又揉,说一桌子酱料别浪费,要在这张桌子上吃了他。 傅砚当然不是真的要这么干,只是笨拙地想将夏璟从回忆里拉出来。叙述的过程中,夏璟看起来很冷静,不停地告诉傅砚自己没事。然而过度强调,反而暴露了心虚,但傅砚没有拆穿他。 “那之后的事情,我不太记得。”唐琬自杀后,夏璟休学了一年,频繁出入于医院进行心理治疗,身边所有的亲戚看到他都露出一脸同情。他记得母亲生前说过的话,可夏维年对他很好,怎么都和唐琬口中的坏蛋联系不到一起。 直到一年后,他那个慈爱的父亲和许茹结婚,原本朦胧的、被刻意忽略的猜测变为事实,母亲在去世前近乎歇斯底里的举动也有了妥帖的解释。尖刀刺破真相,懵懂的少年突然什么都懂了。 “那段时间,亲戚们经常说——小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可我总是在想,如果一开始,我没把看到夏维年和许茹在一起这件事告诉我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夏璟定定直视前方,无神的视线仿佛落在了另一个空间,他的假设早就被自己冠上确切的答案,便不再祈求有人能抚慰那可有可无的疑惑。 尽管美满的生活或许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但比起这支离破碎的真实要好太多。夏璟贪恋七岁以前的人生,父慈母爱,阖家欢乐,但是那么短暂。他憎恨父亲,也厌弃破坏了这份美好的自己,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逻辑,然而结果已经发生,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知道这种事早晚都会……但是,万一有更好的办法,我妈或许就、或许不会那么早就……我也知道这样很自私,可还是希望,那些快乐的日子能持久一些……”夏璟撸了把刘海,断断续续地梳理着自己的解释,连话也说得颠三倒四,“我错了吗?” 这么做错了吗?还是,这么想错了吗?旁观者清,当事人却无法走出来。与其说这么问是为了寻求答案,不如说,他是在对当年的事发起质问,对当年的自己发出责难。他认定自己下意识的行为破坏了家庭的和睦,而他渴望的生活,代价却是对母亲的欺瞒,仅仅产生这样的念头,就让夏璟感到无地自容。对父亲的憎恨,对母亲的愧疚,以及对自己的懊悔与苛责,他被这些错综复杂的情绪折磨了这么多年,偏执得无药可救,又该去向谁进行忏悔、祈求原谅。 夏璟仰起头,眼睛轻轻一眨,好像在说,看,你都知道了。那副表情,虔诚又无辜。他在等待傅砚的审判,别人都无所谓,唯独这个男人,在向他坦白自己所有的罪行后,依然索求的是完完整整的无罪判决。 傅砚捧起他的脸,一心一意地注视着那双眼睛:“你没有错。” 父亲出轨不是你的错,母亲自杀也不是你的错,至于七岁的你所做的一切,更是没有任何过错。 夏璟闭上眼睛,至少这一刻,他决定暂时原谅自己。 眼看天色已晚,他们也打算离开。出了房间,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其他客人,也不见服务人员。傅砚说刘清池应该在厨房,便领着夏璟朝后院走去。离厨房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热火朝天的炒菜声。傅砚站到窗户边,朝里头望了一眼,不禁笑道:“我还说他厨艺怎么突飞猛进,原来这是请了个外援。” 夏璟被他挡住视线,看不见房里景致,只能好奇地伸长脖子。蒸汽缭绕,云雾腾腾,灶台前面,两个男人凑在一起。高个的是刘清池,矮一些的,看起来很年轻,却是他在掌勺,姿势熟练,技艺精湛,一副米其林大厨的架势。刘清池在一旁看得认认真真,也不知道是针对厨艺,还是在看这人。 两人没有打扰,偷偷退了出去。傅砚沉思半晌,突然哂道:“刘清池这是为爱当1了?总不能是那孩子在上面吧。” 夏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要有心,没什么不可能。” 第40章 回家后不久,两人又厮混到了床上。夏璟熟稔地打开胯,接纳傅砚的入侵,他汗涔涔地躺在对方身下,说着叫人脸红心跳的污言秽语。男人在这方面似乎都天赋异禀,在上床的时候脑子里住着一位文豪,就算位置反转,撩拨的情话也能信手拈来。 夏璟不觉得这些挑逗能让身经百战的傅砚害羞,但对方通红的耳尖在他眼中又着实可爱。或许是情欲高涨所致,傅砚在他身上发了狠,不要命地往那深处挺进,恨不得把囊袋也一并塞进去那般用力,叫嚣着最直白的占有欲,给那销魂之地标记上自己的所有权。夏璟抱住傅砚后背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又被傅砚我再手中虔诚地亲吻掌心。 事后两人躺在床上,挨着脑袋一块儿吞云吐雾。傅砚勾着夏璟的肩,手搁在他胸前,不太老实地动手动脚,随着那漂亮的肌肉线条游弋,不时玩弄一下挺立的乳尖。夏璟任由这人对他为所欲为,捏得狠了痛了,就歪过脖子,对着他胸前,以牙还牙地咬上一口。 这么躺着,餍足又舒适,夏璟想起清明之前,曾接到一个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舅舅告知他外婆身体抱恙,老人年纪大了,可能时日无多,让他抽时间回去看看。夏璟与老家亲戚往来并不频繁,似乎是因为当年家里反对母亲与夏维年的婚事,结婚后他们不太归家,唐琬死后,更是几乎断了联系。但毕竟是名义上的亲人,于情于理,他也应当回去探望一番。 他把打算告诉傅砚,只说是因为很久没回家,没提关于外婆的病情。老家不算太远,离这里也不过几个小时车程。傅砚问他要不要自己陪同,脸上始终有些许担忧之色。夏璟扭头,唇轻轻拂过对方侧脸:“我没那么脆弱。”况且又不是回家见家长,自己都不太熟悉的亲戚,带着傅砚没有任何意义。傅砚闻言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夏璟枕着傅砚的肩,搂着他的腰,像是对最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的小孩。时间还很早,他下床准备了早饭,然后吻醒傅砚,告诉他自己准备回去收拾行李。躺在床上的男人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撒着起床气,半撒娇似的说麻烦,让夏璟回来后搬过来跟他一起住。 说完就闭了眼,也不知道有几分认真在里面。夏璟愣了片刻,俯身亲吻他的眼睛,说了声好。 当天下午,夏璟就带着行李,到达了老家的县城,依照舅舅给出的地址,前去探望了外婆。老人躺在病床上,已经陷入昏迷,干瘦憔悴的脸上满是皱纹,一道道褶皱如深壑鸿沟,写满了沧桑岁月的痕迹。夏璟对老人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不太喜欢自己,但却很疼爱唐琬。或许是因为夏维年,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病房内留下照看的亲戚只有舅妈一人,那张脸在夏璟眼里和陌生人没有区别。他留下了带来的礼物,还有准备的现金,也算替母亲尽尽孝道。他的舅妈看起来老实本分,不太爱说话,穿着过时的旧衣服,是一位很普通的农村妇女。 夏璟坐了半个小时,没等到其他亲戚过来,继续待着也没什么必要,便谢绝了舅妈的留宿建议,转而去镇上唯一的宾馆办了入住。小镇的宾馆虽然不大,条件倒还过得去,至少内部干净整洁,服务人员虽然普通话堪忧,但至少态度良好端正。 他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晚饭,很普通的农家菜,口味偏重,便添了一瓶啤酒。饱餐之后天已经黑了,街上零星几点光,是镇上人搭在自家门口的餐馆和小卖部,它们大同小异,卖一些居民自制的农产品。 夏璟边散步边消食,路过一家简陋的超市,进去买了洗漱用品。回去的的时候,特意改变路边,从一条无人小巷穿过,这么走路程比较近。来的时候,路上花了半天时间,加之起床又早,他打算早点回去休息。 巷子很暗,没有路灯,但也只有百来米长。夏璟一个成年男性,也不惧黑,自然没什么要紧的。他打开手机电筒,照亮脚下的坑坑洼洼的路,周边有许多垃圾被随意丢弃,但都是干垃圾,所以没什么异味。 他没走几步,就看迎面走来一个黑影,那人扶着墙壁,一路跌跌撞撞,一看就是喝多了酒。夏璟下意识往墙边让了让,还好心给对方打了光,毕竟路不好走,喝醉状态下摔一跤,这伤害可大可小,往重了说,致死也不是没可能。 对方走得很慢,低垂着脑袋,晃晃悠悠,直至挪到夏璟面前,才意识到这里有个人。男人抬起头,迷糊地看了夏璟一眼,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笑容非常不礼貌,宛如流盯着良家妇女的流氓,一脸情色,满脑子黄料。夏璟皱了皱眉,虽不至于怕一个酒鬼,但那露骨的打量令他非常不舒服。他将手机照明从对方身上移开,收回目光,径直往前走去。 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伸手想要将他拦下。夏璟厌恶地往墙边侧了侧身体,避过了男人的碰触,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那如同被硫酸灌过的破嗓子便发了声:“哟……唐、唐家,小姑娘,咋地,还、碰不得?” 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夏璟立即抓住了重点:唐家小姑娘——他指的是唐琬。 夏璟和母亲长得很像,尤其眉眼,都是标准的桃花眼。喝醉状态下把一个男人认成女人的概率有多大?夏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对自己的母亲——至少曾经,或许有着肮脏的念想,这令他感到切肤又不可遏的愤怒。但是,他不想在这里,殴打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 岂料,下一刻,对方仅凭一句话,就将他堪堪收住的火气,一下子点至爆燃。 “那、那个晚上……的滋味,嘿……嘿嘿,你、你记得吧……哥哥我,记得可牢哟……” 第41章 对于一个定期健身,业余爱好打拳的男性来说,制服一个醉鬼需要多久?夏璟轻而易举把对方撂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就这么拎着一颗七荤八素的脑袋,往冰冷残破的墙面撞去——黑暗中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下死手,毕竟为了这种人渣断送自己的人生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然而,那是他的母亲。 夏璟不敢深思方才三言两语所揭露的事实,连想也不敢想。他甚至希望这只是对方非清醒状态下的胡言乱语、臆想、或者其他,哪怕是没有逻辑的解释,都比那合理的、呼之欲出的真相让他好过。 可现实往往更加残酷而不留情面。 被揍得狠了,男人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而随着血泪抖落的,还有当年那场不为人知的恶行。“不是我一个人”,“喝多了”,“不记得了”,“他们都那么干”,卑微软弱的解释中充斥着偏私利己为自我开脱的关键词,以及并非出于内心,只因被暴力胁迫而生出的毫无愧疚的道歉。 由碎片拼凑的事实逐渐清晰,夏璟出手的力道也愈加无法收敛,他试图一拳券打出当晚那些人渣的名字。然而,时间掩盖了罪恶的痕迹,也模糊了当事人的记忆,当一份完整的参与者名单也无法凑齐时,夏璟深知,自己是有多么的无能为力。 直到再也吐不出有用的信息,男人被他像垃圾一样扔在了路边。皮肉伤死不了人,但会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夏璟揣着用手机录下的口供离开,一路就如行尸走肉。小镇的酒店没有监控,没有值夜班的前台,一身可怖血污自然也没人关注。 他打开房门,走进浴室,站在洗手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脸呈现出不同寻常的白,皮肤上残留着凝固的血迹,眼底布满血丝,泛红的双眼像是哭过,却干涩得流不出任何液体。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蔓延,湿冷的汗液从皮肤表面争先恐后地渗透出来,将夏璟整个人拖入寒冬,拖回那个母亲被轮奸的雨夜。从胃部翻滚而上的呕吐感压弯了他的腰,他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但什么也吐不出。 夏璟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夏维年一点都不像。这个突兀的念头,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刻,毫无预兆地闯入大脑,引领着混沌的思维,让某个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变得顺理成章。他有无数个为什么亟待解答,也有无数个借口可以掩盖,可这根刺长在心尖,无论时间早晚,拔除与否,都能让他体会到鲜血淋漓的痛楚。 外套口袋里,手机持续震动着,从他进门起,电话就没有停过。他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傅砚。为什么没有让他陪自己一起来?可来了又怎样?只会让他面对如此不堪的故事,一次两次,三番四次,总有一天,好奇会被透支。 夏璟擦干手,佯装镇定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被电流裹挟得失真的嗓音缓缓响起:“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久才接?”声音含糊,大概嘴上叼着半根烟。他能想象那个场景,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一侧嘴角微微勾起,放荡又性感。 他吸了吸鼻子:“刚刚在洗澡。” 呼吸随着无线传播,几乎没有延迟。夏璟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何异常,但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令人发慌,以至于傅砚的声音再度响传来时,他做贼心虚地捂住了手机。他听到傅砚问他出了什么事,语气确定,嗓音低哑却温柔,好像洞穿一切,只等他坦白从宽。而他还来不及思考该如何避重就轻,傅砚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比上一次更为严肃和急切地问他,在哪里。 夏璟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我没事。” 这句话更接近安慰,本意只是不想让对方担心,然而在沉默过后,所有否认听起来都像是最为基本的心理防御机制,以此来逃避痛苦的折磨。傅砚的声音陡然升高,他压抑着不被信任的怒火,命令道:“给我等着,哪里也别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夏璟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回神,赶紧拨了回去,但是无人接听。他又给傅砚发了消息,说自己真的没事,还拿出外婆的病情当作挡箭牌,洋洋洒洒找了一堆借口,差点儿连自己都信了,可傅砚依旧没有回音。 床头廉价的塑料闹钟滴答作响,时间还不到九点。夏璟坐到床边,脑子里如一锅的米糊,思绪杂乱无章地搅和在一起。一会儿是醉鬼口中三个施暴者的名字,一会儿又是正在跑夜路的傅砚,甚至还有年轻时候的夏维年。他不知道该把哪一件事放在最优先的位置,只能任由它们不受控制地翻来覆去。 他很累,但难以入睡,躺在床上不想动,又觉得在浪费时间。他想到母亲,二十多年过去,一切证据都难以追回,而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加剧他无能为力这一事实所带来的打击,负罪感令人无法呼吸。他又想到夏维年,这个男人,这个纵容自己恨他的男人,可能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么,夏维年是否知道这一切?如果他不知道,夏璟不打算隐瞒,可如果他知道……傅砚、傅砚,他迫不及待、无法遏制地想到傅砚。夏璟觉得痛,傅砚是可以止痛的药,而这类药物,往往具有难以消除的成瘾性。 一直到后半夜,夏璟才迷迷糊糊休息了片刻,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他或许才睡了一小时。落魄的小镇,窗外的夜色没有灯光点缀,是非常纯粹的深蓝,浓得宛如掩盖一切的黑。他闭着眼抓起手机,直接划开了屏幕。与此同时,传来三声节奏统一的敲门声。 “开门。” 除了傅砚,还能有谁? 夏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老家的位置,却对傅砚会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他走到门口,隔着着门板,隔着手机,近乎自暴自弃地坦白了自己的脆弱。 他说了什么,嘴唇蠕动,忘记怎么说。 第42章 门打开了,一身黑衣的傅砚站在外面,身上携着夜间的凉意,喘息冒着湿气。夏璟侧身,让对方进入房间。傅砚什么也没说,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往里走。但这样的安静,毫无意外酝酿着一场盛大的审讯,让犯错的人无可辩驳。 所以,在审问者开口前,狡猾的罪犯用最有效的方式堵住了他的嘴。 夏璟虚拉着傅砚的手,走到床边,转身后仰,带着他直直地朝床上倒去。既然说不出口,那就做爱,他的身体对傅砚诚实无比,而恋人的体温可以温暖那颗被冻伤的心。他们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进而开始接吻,脱去衣物,在彼此身上留下情欲的痕迹,仿佛互诉衷肠的证据。 没有润滑,夏璟舔湿了对方的手指,和自己的一起,缓缓推进身体。不太舒服,但感觉依然很好,疼痛格外鲜明,快感却更加猖獗。他们配合着搅弄了几下,傅砚又加入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谁的碰到了G点,夏璟的腰一下子软了,微微挺起的胯瞬间垮下。傅砚撸了一把他的性器,托住那截劲瘦的腰,低头问他,想要我怎么做。 眼底雾气上涌,夏璟潦草地亲了亲对方,两条腿勾着他的腰,催促他快点进来。 扩张不够到位,傅砚的东西尺寸又太过可观,那样强势地操开干涩的甬道,痛得夏璟浑身僵颤。视线中那团潮雾凝结成水,堪堪滚落,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更多的液体挤出眼眶。太痛了,可疼痛是好的,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哭。呜咽断断续续,眼尾红得像要滴血。傅砚捧住他的脸,俯下身,一遍遍吻走那些泪,是咸的,咸得发苦。 许是哭得累了,又太过疲惫,射过之后,夏璟就睡了过去。傅砚停下凶狠的抽送,但没有马上退出,他从身后抱住夏璟,把他圈在自己怀中,像一头护食猛兽。过了一会儿,才将那根仍旧硬着的性器拔出,然后亲着夏璟的后颈,自己动手撸了出来。精液射在腰上,被他抹开,那么浓。 这一觉,夏璟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有时从梦中惊醒,身体先于意识发出恐惧,他努力蜷缩身躯,将细如微末的安全感拽在掌心。这个时候,傅砚的手掌便覆了上来,一根根打开他用力握紧的手指,指甲刺破皮肤,伤痕累累地与他十指相扣。 夏璟转过身,与傅砚面对面,亲了亲他的下巴,那上面冒出了扎人的胡茬。“给我一点时间,”他说,“如果不放心,就看紧我。”他没有信心体面地面对真相,但又不忍心将压力转嫁给对方。傅砚垂下眼帘,吻了吻他的鼻尖。 离开之前,夏璟又去了一趟医院,与他的舅舅见了面。外婆日渐衰弱,氧气罩下呼吸的极其艰难,而让他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所幸这些亲戚并非吸血鬼,他们也确实贫穷。夏璟包了个大红包交给舅舅,旁敲侧击地提到了那三个被他刻入骨髓的名字。 拿人手短,舅舅又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对他的试探不疑有他,知无不言地交代了三人的去向。小镇留不住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很早之前,他们就离开了这里,去往沿海城市打工,而随着家里老人的离世,与这座小镇也断开了联系。 舅舅对这几个名字并无特殊反应,应当是不知道唐琬当年的遭遇。既然得不到更多信息,仿佛一个外人的夏璟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走出病房前,他望着床上的外婆,老人浮肿的眼皮撑开一条缝,似乎看了他一眼。混沌的双目无法传递过多情绪,他不知道这一眼包含着什么,是否有堆积许久的愧疚与思念。可这些细节,在这一刻,都无足轻重。 回程的时候,傅砚主动坐进驾驶座,他自己的车却不见踪影。夏璟问了一句,他说来的时候有司机送,到达后就让对方回去了。夏璟狐疑地瞥了眼空荡荡的停车场,半夜三更,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司机。 他上了车,靠在副驾驶,细细咀嚼着那座沿海城市的名字。这是他唯一的线索,而挡在真相面前的,是一千五百万人口,他根本毫无胜算。可是,就算找到他们又如何?缺乏定罪的证据,亦没有威胁的筹码,让那些恶徒主动认罪更是犹如天方夜谭。他满腔恨意,除了通过暴力手段,好像并没有其他发泄的途径。 “如果,”夏璟喃喃开口,语气似不确定,“我想找人,只知道名字、籍贯、大致年龄、所在城市,是不是很难?”他转头望向询问对象,傅砚目视前方,眼睫轻颤,侧脸轮廓分明,五官极其英俊。男人不经意间抿了抿唇:“通过警方,不难。” 夏璟倏然收回视线,一路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深夜时分,车子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傅砚牵他走进电梯:“今天太晚了,明天回去收拾东西,”他蹭了蹭夏璟的脸颊,怕他反悔似的,还特意强调,“说好的。”夏璟被他的下巴扎得有些痒,嫌弃地朝领子里缩了缩。电梯到达楼层,他又伸长脖子,讨好似的咬了咬傅砚的耳朵。 打开房门,狗儿子率先扑了过来,在他脚边撒泼打滚,猫也从纸箱里探出脑袋,朝他友好地喵了一声。“你怎么把它接回来了?”夏璟抱着狗,说不出的惊讶,这小家伙理应还在虞书萧家里撒野,“你是认识虞书萧?还是丁欢宸?” “昨天才认识。”傅砚没细说缘由,把夏璟从地上拉起来,搂住他的腰,缠绵悱恻地与他接吻。可能情人的唾液是甜的,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味,怎么品尝都无法满足。傅砚的手按在他的脊椎上,一节一节往上描画:“怕你不肯就范,就把儿子绑来了。”他含情脉脉,亦理所当然。夏璟笑着咬住他的下唇,抬起脚,轻轻一勾,把狗儿子往旁边拱了拱。 第43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无需刻意栽培,迅速生根发芽。 夏璟偷偷回了一趟夏维年的家。他选了许茹陪夏维年去医院复查的日子,而夏柠又要上课,白天,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自从搬出这里,每次回来,夏璟皆是由衷地不屑,但现在,却只觉得心虚。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可如果与夏维年没有血缘关系,那他连一个名正言顺踏足的理由都不再拥有。 偌大的别墅,到处都是可以验证DNA的东西。夏璟漫无目的绕了一圈,这个地方已经找不到他生活过的痕迹。推开主卧的门,如同进入陌生人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与记忆中全然不同。他记得小时候经常会溜进来,把此地当作探险的最佳去处,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令他新奇不已。 夏璟走进洗手间,依照医院朋友的嘱咐,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夏维年的头发。洗手台上摆着自己烧制的陶瓷杯,插着两支牙刷,相同款式不同颜色。许茹喜欢在细节之中藏一些年轻人特有的浪漫,比如书房里的纪念日照片墙,比如夏维年签名中添加的隐秘的符号,又比如这里的杯子和牙刷。 他们很相爱,夏璟一直知道。 走出别墅,傅砚将车停在小道边等他。男人身高腿长,背脊挺拔,倚在车旁抽烟的样子,像一副按照他喜好描绘的画。夏璟缓步走过去,弯腰凑近他的手掌,对着剩余的半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烟嘴嵌着他熟悉的味道,好像一个浅淡而随意的吻。 傅砚直接载他去了医院,好巧不巧又遇见了宋学杨。 从上次再会至今,夏璟与对方微信上的联系不超过二十句话,每次都是宋学杨一头地热凑上来,然后被他的冷淡堵回去。然而小学弟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依然自顾自地秀着存在感。夏璟几次想要拉黑对方,但始终念及过去的交情,没有下狠心。 宋学杨一看到他,就热情地迎上来,嘘寒问暖,从身体状况旁敲侧击聊到感情生活。前段时间他与傅砚的绯闻传播甚广,小学弟多半也知道傅砚那不清不楚的态度。夏璟偷偷睨了眼被情敌无视的罪魁祸首,只见对方镇定地朝他扬扬眉,一脸要搞事情的表情。 夏璟下意识侧了侧脖子,如同一个默许的信号。 接到暗示,一直静观其变的傅砚不动声色地往前跨了小半步,一手揽过夏璟的腰,旁若无人地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他的气息离夏璟极近,嘴唇贴着夏璟的耳廓,装模作样地低语两句,一呼一吸间尽是暧昧的证据。傅砚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宋学杨半分关注,将不屑一顾得情绪表现得很是彻底。 宋学杨气得脸色发白,理智全无,竟冲上来想要拉开夏璟。傅砚眼疾手快,强势地插入两人之间,没有让对方得逞。他盯着宋学杨,神情冷淡,却深藏傲慢,仿佛看待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宋学杨被他的目光逼得一怔,气势骤减,居然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戏演得差不多,夏璟轻轻扯了扯傅砚衣服下摆,示意够了。傅砚侧身,让出半个身位,手掌盖在他的后颈上,拇指有意无意地在那片嫩肉上轻抚。夏璟纵容地仰起脖子,礼貌却疏离的视线罩住他的学弟:“学杨,我们还有事——” “学长!”谁也没想到宋学杨还有这样的爆发力,然而这一声吼,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接下去的音量明显小了许多,“上次微博……他不是否认了,为什么还缠着你不放?” 虽然问题指向夏璟,然而这其中隐含的质问,显然是针对傅砚。即便宋学杨的目的不纯,但关怀出于善意,夏璟不欲多加指责,况且那时傅砚的态度确实模棱两可,很难不令人产生误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学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言下之意,不需要第三者插手。 这在旁人眼里或许不知好歹,如果换作别人,早已知难而退,但宋学杨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讨个所以然的说法。年轻人寸步不让地挡住他们的去路,大概真的被逼急了,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我想追你。”那模样,活像个敢于挑战恶龙,试图救出被囚禁公主的骑士。 夏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恶寒了一把,颇有些哭笑不得。宋学杨的告白明确且直接,让人想忽视也难,幸好他们位处角落,没有八卦之心旺盛的围观观众。夏璟想了想要如何开口,却被傅砚按住,男人递来一束不咸不淡的目光,无声地示意他别动,随后转身面向宋学杨,泰然自若地警告道:“我替他谢谢你,不过你没机会了。” 几年前没有,现在更没有,感情本无先来后到一说。 夏璟是被傅砚揽着离开的,在他说出抱歉后,小学弟看起来深受打击,半晌没有回神。宋学杨不是主动强势的人,就算在最后,他说的也是“我想追你”,而非“我要追你”,决定权始终在夏璟手中。 他们没有乘坐电梯,直接拐进安全通道。大医院的楼梯间行人也不少,不过傅砚从来不在意旁人目光,他衔着夏璟的耳垂,恶劣地戏虐道:“你还真让人惦记,学弟都想上你?” 夏璟心说,宋学杨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零,傅砚会看不出来?这人上了自己几次就蹬鼻子上脸,拐弯抹角提醒他是被操的那个,心术不正可见一斑。 某个念想在脑子里转了转,夏璟从容不迫地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那倒没有,这不你也看见了,求着让我操,我想了想,还是当Top舒服,不是吗?”说完很享受地朝傅砚吹了口气,一脸轻佻。 虽然知道这是在刻意挑衅,但被质疑那方面的能力,男人多半无法淡定。傅砚磨了磨牙,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尽管下嘴时收了牙齿,但夏璟的左侧脸颊还是泛起潮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傅砚扭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对此很是满意:“这件事,我们到床上再讨论。” 第44章 DNA鉴定结果需要等待七天,夏璟想也没想就谢绝了对方办理加急的好意,并非刻意逃避真相,但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却无法说谎。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傅砚,与朋友见面时把他挡在了门外,傅砚当着他的面什么也没说,至于能不能猜到,谁知道呢。 从医院出来,两人去了一趟超市。 这几天,夏璟陆陆续续把东西搬进了傅砚家,零碎的物品整理起来颇为麻烦,干脆直接换新,故而家里很多东西只是收起来,和上一次出国没什么差别。傅砚帮他收拾衣服的时候还曾抱怨,说他这是方便随时离家出走。 两人住得近,搬家不过走个形式,其实没有太大必要。家这个地方,对夏璟而言就是个住处,但傅砚坚持,他自然不会扫人的兴致,更何况有傅砚的家,或许会有所不同。 他们推着购物车,悠闲地选购生活用品,从牙刷毛巾,到碗筷酱料。虽说夏璟十八岁起就懂得独立生活,但从各自的购物习惯不难发现,傅砚的生活经验显然比他丰富许多,也细致许多。夏璟乐得把麻烦交给对方,到最后全由傅砚做主,自己则欢快地往推车里堆零食饮料。 到达二楼蔬果肉食品区,夏璟心血来潮,提议晚上亲自下厨。好歹第一次,不能自砸招牌,食材都是根据拿手菜选购。他擅长的都是家常菜色,比如番茄炒蛋,用料不太考究,烹饪起来更是没有难度。夏璟毫无羞赧,声称能吃上他烧菜的人屈指可数,傅砚该为此满足。 负面情绪暂时被抛诸脑后,两人勾肩搂腰,好不亲密,买菜都要玩点情趣。夏璟把鸡蛋塞给傅砚,睹物思人,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束在长裤里的下半身。如果这就是生活的本质,他或许可以更大胆一些,摈弃对爱情根深蒂固的成见。这很难,但并非不可能。 两人走到冷冻食品专区,夏璟捞了两袋小圆子,说要做桂花酒酿圆子,问傅砚爱不爱吃甜。他笑着回头,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不远处赵昕瑾显然也看到了他。那一瞬间,他几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恨。 然而情绪一闪而过,赵昕瑾很快平复下来,两人有意错开了视线,但没来得及逃脱旁人的关注。对方身边那位裴先生很快也看到了夏璟,温和的中年男人露出自然亲切的笑容,拉着赵昕瑾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这样的会面,在小说里是不是就叫做修罗场?夏璟无奈,前有宋学杨后有赵昕瑾,也不知道今天走的什么狗屎运。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放下片刻犹豫,大方地迎了上去。 说起来,他还没告诉过傅砚对面两位的关系,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一时半会还顾不上这个情敌,也没有想过要以回国那一日失魂落魄的傅砚为借口旧事重提。但既然老天爷把对方送到面前,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毕竟他占有欲强,还很小心眼。 但夏璟亦分寸得当,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向傅砚介绍裴先生,说是买下朋友房子的客户,对赵昕瑾的存在只字不提。猜测也好怀疑也罢,有足够的遐想空间才更招人深思。为此他不介意把傅砚晾在一边,与裴先生像老友似的相谈甚欢,聊工作的状况,聊生活的细节,聊彼此的伴侣。 看得出来,裴先生对他的小情人很上心,言语不多,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在意。夏璟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的情敌。赵昕瑾不但长相俊秀,气质也十分温柔,乖顺地站在裴先生身旁,说话时仰起纤细的脖子,认真注视对方的模样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他偷偷瞥了眼傅砚,见对方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两声,但大多数精力,好像都放在了手机上。 青梅竹马的朋友,却装作互不认识,而站在这里四人,只有一个不知道真相。夏璟突然觉得没意思。他承认自己心存芥蒂,才如此幼稚,可既然这两人装傻到底,那么再多的试探只会暴露难堪的妒忌心。 人流嘈杂的超市,本就不适合侃侃而谈,在夏璟有意的引导下,对话不久后就草草收场。离开时,赵昕瑾忽然回头,似笑非笑地朝他们望来,他的眼神不见温顺,反倒攻击性十足,不知道是在看傅砚,还是在看他。 夏璟面无表情地接下挑衅,挡在了傅砚面前,意味深长地问道:“不是青梅竹马么,干吗装作不认识。” 傅砚好笑地拉住他的手,被轻飘飘地甩开了,马上又不甘心地再次覆上去。几次三番,那点拿腔作势的较劲愈发显得幼稚笨拙。夏璟绷不住先笑出声,傅砚见他不再生气,就捏得牢了,不打算放开。 继续购物,夏璟又往车里扔了几袋速冻水饺,他听到傅砚说:“我知道他的事,也知道那些传闻,”傅砚边说边把其中一袋韭菜猪肉换成了大白菜猪肉,“你回来的那天,就是傅晟进医院那次,他给我打过电话。” 夏璟当然记得那一天,巨大的喜悦,与随之而来巨大的失落,反复鞭策着教他认清现实。他从未过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觉得立场不足,后来又认为没有必要,但到底没有底气说不在意:“所以你就消失了二十四小时?” 傅砚认真看着夏璟,以命令般的口吻说:“不准乱想,”随后解释道,“赵轲遥,就是他弟弟,之后联系我,说他失踪了——”傅砚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下,他声音不大,短暂的气音从鼻子里冒出来,像是在嗤笑自己,“他这人,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我当时真以为他出事了。” 听这语气,接下来就是反转,夏璟是真的好奇赵昕瑾能作什么妖,兴致勃勃地等起下文。傅砚沉默了一阵,可能在斟酌措辞,又或许事实也需要挑挑拣拣,但他没让夏璟等太久,很快便道出了事情经过:“我和轲遥找了他一天,差点报警,结果是他主动联系了我们,”说到这里,傅砚停顿少顷,才继续道,“他说和男朋友在一起,不过,男朋友不是今天这位先生。” 第45章 夏璟统共见过赵昕瑾三次,其中两次,裴先生都陪在身边。他们就像寻常的伴侣,虽不热烈,但很温馨,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养成。如果不是对赵昕瑾眼中的敌意印象深刻,夏璟甚至怀疑,那些谣言是子虚乌有的杜撰。 虽然看起来跟忠贞不二沾不上边,曾经约炮就像家常便饭,夏璟自诩不是什么好鸟,但若确定一段稳定的关系,对身心的管束在他看来是最基本的底线。鉴于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他对出轨尤其敏感,赵昕瑾脚踏不知道几条船,还敢觊觎傅砚,这人在他眼里,连作为对手都不够资格。 他问傅砚:“赵昕瑾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打完电话就搞失踪,玩的一手好心机,那么这通电话,绝不会是寻常的嘘寒问暖。果不其然,傅砚给出的答案并不让他意外:“说他后悔了。” 夏璟听完不禁嗤笑,后悔到别人床上去了? 他冷静地扫了一眼傅砚:“所以你就心软了?”心软到找人找了一天,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就跟被甩了一样。 傅砚哭笑不得:“我怕他想不开。”他告诉夏璟,赵昕瑾当时神神叨叨,把他和赵轲遥都吓了一跳。两家人这么多年感情,宛若亲人,他最为年长,骨子里总有着作为兄长的责任,也没多虑,一心只想快点把人找到,“看到他没事我就回来了,当时太累,欠你一个解释。” 他捏住夏璟的手,放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又说:“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当成弟弟,没想到他会说后悔。”年少朦胧的心动或许与爱情无关,况且没有被珍惜,稍纵即逝。夏璟想到傅砚当年对自己的好感,不禁柠紧眉梢:“你当初对我有意思,怎么不努力发展一下?”若不是成年后再相遇,阴差阳错,岂不是轻易就错过了。 傅砚神色莫测地笑了笑:“就凭你当时那态度,有好感都被吓走了。”两个小孩,心高气傲,懵懵懂懂,对喜欢的理解还不透彻,却已经急切而不自知地表达起好感。夏璟气鼓鼓地瞪了对方一眼,心想这又不能怪他,谁叫傅砚当初的逗弄,在他看来和挑衅没差。 傅砚继续说:“小时候不懂,当时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长久。现在时机正好,让我们把最好的彼此放在对方眼前。”夏璟有些意外,但不可避免地被这番安慰取悦,他远没有傅砚说的好,但这个男人依然喜欢他,那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既然话已说开,就不太想再提及赵昕瑾,夏璟收起好奇,满腹疑问被一句算了冲刷干净。两人推着购物车,排在结帐的队伍里。个高腿长的成年男性一起逛超市,满车生活用品,很难不让经过的人浮想联翩,更何况他们都不忌讳,言谈间表现出十足亲密。 夏璟半靠在傅砚身上,漫不经心地浏览微博首页,突然听到手机拍照的音效。他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两个姑娘,来不及藏起手机,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夏璟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过身,舒舒服服地把下巴搁在傅砚的肩上。 没想到,这一时的纵容,又让他当了一次网红。 晚上洗完澡,他与傅砚躺在沙发上看球赛,无意间刷微薄,一条已经几千转发的热门微薄冷不防跃入视线。夏璟手指微顿,停在配图的照片上,熟悉的结账队伍与货架,一眼看出是在他们下午逛的那家超市,照片中傅砚只有一个背影,而夏璟露了正脸,清晰无误难以狡辩。 原本只是两个姑娘看到一对颜值颇高的同性恋人,忍不住放到网上赞美一番。然而巧的是,她们的朋友中有傅砚的粉丝,还参加了之前的签售,一眼就把夏璟认了出来。于是几经转发,直到营销号嗅到炒作价值,跟着下场,一时激起千层浪。 评论里争执激烈,辩论那个背影是不是傅砚。有人信誓旦旦,拿出他以往照片作对比,也有人言之凿凿,笃称正面绝非傅砚,理直气壮得仿佛自己就在现场,而更多围观的路人(其中大部分是姑娘)人美心善,单方面宣布照片中两人恩爱又般配。 夏璟身体一歪,枕在傅砚腿上,兴致勃勃刷起评论,读那些充满善意的单身狗暴击宣言。他视事件另一位主人公的好奇于不见,一个人闷着乐,像个偷吃独食的小孩。 被无视的情人有的是办法治他。球赛还没结束,傅砚就将人打横抱起,跟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似的,带进卧室,不由分说压在床上。夏璟戏精上身,配合着玩起角色扮演,装忠洁烈夫,表演抵死不从,强奸Play情趣满分。 傅砚两条腿压住夏璟,使得原本就装模作样的反抗形同虚设。他上半身探出床外,从抽屉里摸索一阵,竟然找出一副情趣手铐。手铐非金属材质,周围毛绒绒一圈,起到束缚作用但不伤人。傅砚抓住他的手腕扣在床头:“老实点。” 夏璟想笑,却没料到傅砚还留有后手。下一秒,他的声音被一只口咖堵在喉咙口,悉数成为嗓子里模糊的呻吟,宛如死到临头的求救。傅砚很快进入角色,俯下身,色情又狂妄地舔弄他的耳垂,道:“小美人,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那副被欺负的模样,激发着傅砚体内的施虐因子,他潦草地替夏璟扩张两下,便亟不可待地整根闯入,比以往都要粗鲁。夏璟痛得一阵闷哼,仿佛被人一劈为二,生理性泪水热了眼,却又在不断的摩擦中寻到零星的刺激。傅砚太了解这具身体,他让他痛,但不会受伤,痛的同时,用快感勾引他臣服。 抽插毫无节制,傅砚托住夏璟的屁股,狰狞的性器在白净的臀瓣间进出,每次都挤入一些润滑,又带出更多粘液。床单染上水渍,深深浅浅一大片湿痕。夏璟将腿打开到极致,迎合着对方胯部的撞击,啪啪声不绝于耳,淫靡浪荡,香艳逼人。 性爱过程粗暴又原始,入戏太深,真像那么回事。玩到后面,一个干疯了,一个被干懵了。傅砚按着夏璟的肚子,通过呼吸的起伏,描绘自己那玩意儿的形状。他解开夏璟一只手,饶有兴致地抓着他一起感受:“进得那么深,这次总该怀上了,等生了孩子,还跑吗?” 夏璟迷迷糊糊翻了个白眼,暗忖傅砚不愧是写小说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第46章 自从开始同居,两人荒唐起来可以说是毫无顾忌,生物钟更是扰得一团糟。特别是夏璟,本就不规律的作息与过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往往眼睛一闭再一睁,就把大半天睡了过去。至于傅砚,他虽然也嗜睡赖床,但与夏璟相比,矮子中拔高个儿,就显得尤为正常。 有那么几次,夏璟睡到天昏地暗,云里雾里,醒来以后,不知今夕是何夕,嗓子跟被火烤过似的,下床腿一软摔了个狗吃屎,脑门上仿佛贴着纵欲过度四个大字。但天地良心,前一晚他们根本什么也没做。 自那之后,傅砚就不允许他再没有节制地睡觉,时间一到就会把人拖起来吃饭。不过有时候晚上做狠了,自知理亏,态度就会纵容一些。 比如这次角色扮演。 夏璟睡眼惺忪地从梦中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而身边床铺是冷的,傅砚已经不知去向。他钻出被窝,打着哈欠摸进卫生间,镜子上明晃晃贴着一张便签:早餐在烤箱里,锅子里有粥,我有事出去一趟。 揭了黄色纸片,夏璟有气无力地替自己收拾了一番,一瘸一拐走出卧室。回想起昨夜,两条腿止不住打颤,傅砚发起情来像牲口,拦都拦不住。 吃完早中餐,体力恢复不少,反正也没傅砚的消息,夏璟趁空闲去了一趟诊所。他犯懒没有开车,马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十来分钟就到了自家地盘。坐在前台玩手机的小学妹看到他就跟活见鬼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女性第六感特别灵敏,满是揶揄地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一脸高深莫测道:“这回终于栽了?” 夏璟没好气地睨了对方一眼,包裹在牛仔裤之下的翘臀却不太自在地动了动。人精似的单萱见好就收,而后突然一个激灵,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递了出去。 夏璟接过来一看,访客记录。他作为老板,还不知道自家诊所有这么脱节的东西,现在这玩意儿不都应该电子化么?不解地望向单萱,只见对方朝他努努嘴,示意打开看了再说。 结果他就在条条框框的册子内看到了赵昕瑾的名字,不止一次。令夏璟大感意外的是,赵昕瑾的第一次登门拜访,早在他出国之前。那之后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有七次,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天前。 “情敌?”单萱看他表情不对,随意猜了个可能性,没想到歪打正着。夏璟揭起眼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学妹做贼心虚,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观鼻鼻观心地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夏璟合上册子,敲了敲桌面,问:“这人有没有说找我干吗?” 单萱摇头:“没说,每次来等个半小时,你不来他就走了,也不让人通知。” 赵昕瑾为什么来诊所?想要联系自己,办法多的是,跑到这里守株待兔,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想到赵昕瑾,夏璟就没什么好心情,他盯着册子上反复出现的名字,谈不上有多烦躁,只觉得疙瘩难消,随即低喃道:“怎么不早说。” 实则这也怪不了单萱,这段时日,他来诊所的次数屈指可数,来了也待不久,四处看一看,如同领导视察。小学妹对访客这件事本就不走心,况且对方对于见面的欲求也不强烈,于是几次三番,直到今天才提起及。 单萱朝他抱歉地笑了笑,他说了声没事,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尽管很久没有接诊,但里面依旧干净整洁,这间房朝向很好,大多数时间里都阳光充沛。夏璟拉起窗帘,养在窗台上的几盆绿植娇艳欲滴,叶片上莹润的水痕在日光下忽闪忽闪,看起来有被很好地照顾到。 他从柜子里抽出几分文件,放进包里,随后走出房间。诊所人流不算多,就诊大多是预约制,显得非常私人化,较之综合性医院相比安静且闲适。熟悉的工作环境,可以掌控的局面,都让夏璟倍感放松,他缓缓朝大门走,一路不少医生护士看到他都不免惊讶,笑着调侃老板怎么这么久才出现一次。 夏璟回到前台,让单萱替大家叫了下午茶,临走之前叮嘱道:“那人再找过来,打电话通知我。” 走出诊所,恰巧傅砚的电话打了进来,开口就问他在哪。夏璟是个喜欢掌控节奏的人,不过有时又觉得,按照傅砚步调走的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坏。他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发了个定位过去,没过多久,傅砚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初夏暑气已然十分旺盛,流动的热气混杂着躁动。甫一上车,他就被傅砚按在座位上,接了个热烈绵长的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车内景象一清二楚,引得路人不住递来窥探。夏璟好笑地摸了摸傅砚后脑勺的头发,见对方没有停止的意思,便从善如流地加深了这个吻。 吻毕,夏璟系上安全带,问:“去哪?” 傅砚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并入车流:“你事情办完了?” 问归问,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拿礼貌当装饰,掩盖强势的姿态。夏璟耸耸肩,表示自己空闲得很。他没有提及赵昕瑾,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就算感到烦恼,也不觉得会是威胁,如果告诉傅砚,倒像是在示弱,以寻求对方的保护。 傅砚说朋友组了个局,祝贺他某本书销量又破了多少多少,地点在城郊的度假山庄,问他要不要一起。夏璟低头,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中,傅砚的手掌覆盖在他之上,食指似有若无地刮弄着他的掌心。此情此景,显出一丝讨好意味,让人难以拒绝。可他为什么要拒绝?既然在一起,早晚要融入对方的朋友圈。 夏璟松开他的手,一脸严肃目视前方,还不忘让驾驶座上的人好好开车。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对方手心,写下了同意二字。 后来傅砚曾说,“同意”笔画那么多,他当时根本没读出来,让夏璟以后改写“可以”或者“OK”。不过他也坦言,无论夏璟的回答是何,他都会把人带过去。 第47章 夏璟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想出去散散心。他被一堆陈年旧事牵绊,白天看起来尚且正常,一到晚上,却难以从混乱的囹圄中脱困。他频繁地梦到过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清晰且添油加醋地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事。梦中有夏维年,也有唐琬,多数为幸福的景象,他却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 每次醒来,傅砚也会跟着醒。男人的手掌盖在他的背上,来回抚摸,不时轻拍两下。他们交颈相拥,傅砚闭着眼,凑近蹭了蹭夏璟的脸,如同动物的本能反应,拿自己的气息,安抚伴侣的不安情绪,原始却也奏效。夏璟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进傅砚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对方身上的味道,像甜美却致命的毒药。 怎么就偏巧有人在这时组局,傅砚所说的度假山庄他也略有耳闻,新开不久,消费颇高,评价也很对得起花销。有人担心他,默默打点好一切,借口选得迂回曲折,不会给他带来负担,只等他点头答应就好。 两人回去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将猫狗送去朋友家,当天晚上就住进了山庄。里头多是独栋别墅,他们选了一栋临近湖边,从观景台望出去,碧波荡漾,景色怡然。傅砚将夏璟按在护栏边亲吻,及腰的栏杆几乎兜不住他们的身高,或许一个不留神就会摔下去,而恐惧显然令身体更加诚实。 吻毕两人皆是气息不稳,起了反应。傅砚低声在夏璟耳边笑:“现在太晚了,等到白天,我就在这里干你。” 夏璟双手虚搂住他的腰,嚣张地应道:“这次演什么?金屋藏娇?”说完倏地笑了,“怎么都是强制型的,你喜欢这种?”傅砚眼神暗了暗,没有回答。 说是有人组局,果真来了不少人。夏璟坐在傅砚身边,被他一一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没有挑明关系,对面一个个却都精明得很,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夏璟因此难得感到羞耻,笑得有些紧张局促,在傅砚眼里却只觉得可爱异常。 作为明面上的幌子,来人真当作是什么庆祝活动,一顿晚饭,吃得喜气洋洋。朋友都是关系不错的那种,夏璟见过其中两三位,他们彼此熟识,不受传统酒桌文化影响,吃喝随意,图一个开心。有人喝高了口无遮拦,互相揭短,夏璟在一旁收获不少八卦。 比如某人爆料,傅砚大学时曾被暗恋者偷过内裤,最终抓到的贼是个男生,于是就阴差阳错公开了性取向。这在当时几乎霸占A大消息栏头条,傅砚光凭那张脸就足够惹人眼球,更何况当时已经出版过几本小有名气的小说,那点八卦被人反复咀嚼倒也不奇怪。 夏璟听人说完,意味不明地朝傅砚笑了下,眼神中毫不掩饰地坦露着诱惑。傅砚大大方方附耳过去,就听他说:“别人偷你内裤干什么?”气定神闲,明知故问。一桌人醉醺醺的,没人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夏璟悄悄侧过身,傅砚伸手搭上他的大腿,在桌布的遮盖下,充满性暗示地来回抚摸。 傅砚当晚喝了不少,回去路上甚至有些踉跄,不过他酒品还算不错,就这么不声不响跟在夏璟身后。这一对比,越发衬得在酒吧那晚不安好心,说什么捉弄,现在看来都是借口,若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Top,没准还真就在厕所被傅砚上了。 夏璟越想越气,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傅砚哪里知道他的那点心思,见情人回头,身体自然而然往前一倾,扑到那背上,勾着人就不肯放手。这下路也不好好走了,跟牛皮糖似的黏在夏璟身上,先前酒品好的印象在夏璟心中荡然无存。两人跌跌撞撞回到住处,夏璟把人扔进浴室,门一关,心说我不伺候,况且这男人也没醉到生活不能自理。 结果他刚脱了外套,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听令哐啷的响动。夏璟放心不下,赶紧打开门,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拽了进去。傅砚携着酒气的吻迅速落到实处,一边亲他,一边恶狠狠地说:“跑什么跑!” 傅砚已经把自己剥光,一地衣服和洗漱用品,显然就是造成刚才动静的罪魁祸首。夏璟推了他一把:“你到底醉没醉?”人没推开,傅砚对着他的脸舔得专心致志,嗯啊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夏璟也被撩出了火,半哄半诱,让他去床上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傅砚反而铁了心要在厕所搞。他托着夏璟的屁股,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往洗手台上一放,伸手就去扒那碍事的裤子。夏璟配合地扯掉上衣,背靠玻璃镜,提起臀,方便对方弄。可他头一低,就见傅砚掐着他的腰,扶着自己的性器,不管不顾就想插进去。 “操!”夏璟大骂一声,一脚踹在对方胸口。什么前戏都没做,这是要操烂他吗。傅砚被踢得后退一步,又马上凑过来,抓住夏璟的脚踝,低低笑了两声:“我开玩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夏璟一紧张,后面收缩得厉害,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一切尽收眼底。 傅砚夸那地方漂亮,恨不得祭出二十多年的文学素养来赞美。他很绅士地问夏璟能不能舔,逼得夏璟臊红了脸,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完全把身体交了出去。 柔韧的舌头带着唾液钻入狭窄的穴道,夏璟反弓起腰,脖子高高仰起,身体拉出一条紧绷的线条。呻吟忍不住冲破唇齿阻挡,微颤一路从尾椎骨下延至脚尖,随着被舔舐的频率,沉浮在傅砚带给他的节奏中。 傅砚边舔,边握住他的性器,从囊袋到顶端,熟练地撸动。上头粘液不断分泌,当作润滑,又被抹在柱身上,圈在掌心上下套弄。夏璟胳膊肘贴着台面,撑起自己的身体,挣扎着想要亲手抚慰,却因姿势关系,频频未能如愿。他便只能颠着自己的屁股,让那根饥渴的东西,用力摩擦对方手掌。 前面爽,后面也爽,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喊得那叫一个欢畅。夏璟于混沌中睁开眼,赫然发现,正对着他的淋浴房,玻璃上正清晰地映出了两人此刻的姿态。沉迷交媾的模样,荒诞淫乱,却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第48章 淋浴房的玻璃上盈满了雾气,看不太清里面的景象,但湍急的水流声中,依稀能听到夹杂在此中的其余动静。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忽然贴上玻璃,五指全然张开,像是在倾诉主人绷紧的情绪。然而不久之后,另一只手跟着覆了上来,手心贴着手背,嵌入指缝缓缓收拢,最终紧紧扣在一起。 夏璟觉得自己由内到外都被傅砚操开了。刚才在洗手台上做了一次,那东西嚣张极了,弄得他两腿发软,不停打颤,几乎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甫一迈开步子,傅砚射进去的东西就沿着腿根往外流。 这番景象太过色情,也很能激起男人的兽性,落到傅砚眼中,便是赤裸裸的邀请。胯下性器接到欲念的信号,很快再度硬挺。傅砚抓着他往怀里按,肉刃埋在臀缝里使劲蹭,一边伸手抹开穴口浊液,说灌得不够多,一会儿又说不够深才会流出来,歪理一大堆,总之就是还要继续。 推搡之间,两人挤进淋浴房。夏璟想回卧室,他腰酸腿软,站都站不稳。傅砚急得像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在后头又哄又骗,捞住他的腰箍得牢牢的,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安抚的吻不断落在湿滑光洁的后背:“不用你花力气。”而后架起他的一条腿,让穴口敞开,以便迎接自己的入侵。 傅砚背靠墙面,而夏璟靠在他的身上,前方是淋浴房的玻璃外墙。透明玻璃映射出两人交叠的身姿,视线上下颠簸,画面几经模糊,丢失了不少细节后才反馈到视网膜上。夏璟被干得泪眼朦胧,却能清楚看到,那粗大的性器凶悍地在股间进出。后穴撑到极致,褶皱几乎被寸寸碾平,本不该承受性爱的地方对巨物的插入已经如此熟稔,不但接纳,更甚是渴求。 恍惚间,不知是谁碰到了水龙头,冷水倏地自花洒中灌下。两人赤身裸体,皆是冻得浑身颤栗。夏璟本能地寻求热源,而傅砚温度颇高的身躯立刻贴过来将他抱住。幸而热水器质量不错,冷水很快转温变暖,蒸汽腾腾,将他们笼罩在湿热的水下。 傅砚推着夏璟往前几步,走出花洒范围,把他困于自己的双臂和玻璃间,完全禁锢,逃无可逃。胯下撞击深深浅浅,肉体拍打绵延不绝。傅砚腰力十足,连续不间断的抽插仿佛永远不会停歇,每一次都那么重,而下一次却能更用力,捣进最深处也无法满足。 一方掌控欲强,但另一方也不是任人摆布的角色。夏璟将脸埋在自己的前臂上,撑起上身的大部分重量,而后迎合一般扭动腰胯。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水,又或者是口水的液体铺满全身,沿着绷紧的每一块肌肉往下滑。傅砚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不容置疑的力道,亲吻密密麻麻地坠落,眼角、鼻尖、耳垂、脖子,手掌抚过凸起的蝴蝶骨、下陷的脊椎线条,蓄着水的腰窝。舌尖高温滚烫,牙齿细细碎碎地磨蹭皮肤,如同炙烤的情欲融入血肉。 从浴室,做到客厅,然后卧室,直至阳台,一路滴着水,地上的痕迹指示着两人去向,又不知不觉在燥热的空气中蒸发。最后两人大汗淋漓摔到床上,顾不上体表是谁射出的东西,连清理的力气都没有,宛如缺氧一般大口喘气。 夏璟哪怕躺着不动,后面仍有精液流出来,他摸了一把,沾上手指的液体好似残留着对方体内的温度。手举到眼前,定定注视片刻,忽而伸出舌头,将那东西尽数舔净,一副享受的模样,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 目睹全程的傅砚,眼底似有一簇流光莅临,但很快消逝,眸色因此显得比之前更为深沉。他抓住夏璟手腕,腰腹一扭笼到他身上。胸膛至胯部严丝合缝,夏璟有气无力地推了他几下,沉沉地笑:“别闹,没力气了。”傅砚没再折腾,轻手轻脚捏了几下他的喉结,而后狠狠吻了一口。 既然是来度假,两人都没什么节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晚上没有拉窗帘,阳光肆无忌惮跃入室内,晒得背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夏璟翻了个身,视线虽低,但仍能从窗口能望见那片人工湖,波光粼粼的水面缀满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不多时,身后傅砚的手从他腰间围了过来。 “醒了?”夏璟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傅砚迷迷瞪瞪应了一声,意识还未回笼,身体却已经开始不老实,一条腿倏地一跨又一勾,搭在夏璟身上,下身半勃的东西嵌进他的腿间。刚醒来就这么精神,夏璟骂了句牲口,叫他当心纵欲过度。 傅砚听到也当没听到,倒不是一定要做,只不过,早晨醒来本就是性欲旺盛之时,加之这样又磨又蹭,难免就要起火。两人就这么躺着,傅砚掀开被子,抬起夏璟一条腿,挤了点润滑抹在性器上,直接将苏醒的欲望送进他的体内。 昨天做得狠了,穴口尚未合拢,傅砚缓而浅地插了几下,觉得差不多了,一鼓作气把整根肉棒捅了进去。然后那玩意儿还是太大,一夜过去,甬道早已干透了,夏璟痛得眼前一黑,再也憋不住,骂骂咧咧地问候了傅砚全家。 傅砚已经彻底清醒,听到他不同于往日的粗口,觉得还挺新鲜,干得更起劲也更卖力。干着干着又想玩花样,驾着夏璟,以相连的状态,一步一步走到露台。青天白日,虽然知道附近没有人,但太阳底下似乎藏不住秘密,堪比野战的隐秘刺激使身体更敏感焦躁。夏璟是被按在护栏上操射的,那之后没多久,绞紧的后穴逼得傅砚也泄了出来。 心满意足的男人神清气爽,把情人抱进浴室。夏璟锤了傅砚两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虽然体位在下,但夏璟坚持维护自己做一的人设,让傅砚别把自己当弱鸡。傅砚一边答应,一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肚子,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地说:“好好安胎。” 第49章 清理之后,两人一同做了顿早饭。别墅里的食材储备颇为丰富,且相当新鲜,高昂的价格对应精致的服务,并不令人意外。不过有多少人会在度假的时候自己做饭?不说有钱人本就少有亲自动手的,哪怕是他与傅砚,也不可能每顿都自己做。如此丰盛的原料,包括不少具有时效的食物,多少显得有些浪费。 山庄内有许多娱乐场所,吃过饭后,傅砚便一心一意研究下午去哪里消遣。其实这些娱乐活动,夏璟比他在行。刚毕业那会儿,他玩心重,什么新鲜刺激的玩意儿都想尝试,奈何经济条件有限,很多事情只能放进计划列表。后来钱是有了,但玩心也逐渐收敛,除了在床上,平日生活可谓乏善可陈,最刺激不过偶尔飙个车,或者和驴友爬爬山。 不过度假山庄这种地方,人工痕迹太重,连湖都是人造的,实则对夏璟没有过多吸引力。他坐到傅砚身边,傅砚顺理成章张开臂将他揽住,一起观看平板电脑里的介绍。攀岩、垂钓、高尔夫、游戏厅,满足各个年龄层的需求。 夏璟看了几眼,最后决定去骑马,谈不上有多么感兴趣,但试试也不错。傅砚听后,表情古怪地盯着他的屁股:“真不要紧?”夏璟咬咬牙,这下不行也得行。 傅砚顺他意,即刻在电脑上预约,而后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捏了一把他的腰:“挺会挑的。”夏璟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傅砚只道两个字:“衣服。” 马术装多显气质和身材,宽肩窄腰个高腿长,束缚在层层衣物下,平添一丝禁欲气质。两人身材旗鼓相当,傅砚会有这等心思,夏璟也不例外,脑内已经替身边男人穿上那身装扮,委实教人血脉喷张。他舔了舔嘴唇,一句彼此彼此,丝毫不掩饰欲望。 他们叫车来到马场,地方很大,人却很少,放眼望去,客人大多悠闲,没有人真正让马跑起来。两人进入更衣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上马术装。那肩那腰那腿,无不引人肖想衣物下赤裸的模样。傅砚磨了磨牙,维持着表面矜持,内心早把眼前的人扒了干净,恨不得当场就办了他。 眼仁里蓄着欲火,剧烈地燃烧,夏璟又怎会看不出来。他虚虚搂了一下傅砚,脖子一扭,呼吸骚动,舌尖擦过耳垂软肉,平静地陈述道:“衣服可以穿回去。”围着傅砚绕了一圈,压低声线,更进一步的暗示接踵而至:“行不行啊砚哥?” 就听傅砚深深吸了口气,钳住他双手:“如果你不想上新闻,就别继续撩我。”夏璟见好就收,退开两步,轻佻并带着挑衅的眼神移至对方裆下,胀鼓鼓的一包,桎梏在紧身裤内。 感受到他的视线,傅砚转过身,面向角落,不自在地扯了扯裤子。夏璟在他身后,笑得幸灾乐祸,然而现在笑得有多欢,晚上哭得就有多惨,别说哥哥,叫爸爸叫爷爷都不管用。 饲养员陪着他们去马厩挑马。夏璟完全新手,而傅砚经验老道,据说在国外时,身边几个洋人朋友爱好这项运动。即便如此,夏璟依然坚持自己挑选,作为外貌协会终身荣誉会员,他的标准简单粗暴,唯一要求就是好看。结果牵着马走到傅砚面前,对方的表情,与方才选好马后饲养员脸上如出一辙。 夏璟大约能猜到原因,估摸许是这匹马的性子不适合新人。他抬手滑过马的鬓毛,高大的骏马温顺地任他抚摸,此刻倒是显不出脾气不好。正反自己的水平也无法像电影里那般策马奔腾,顶多慢悠悠跑两圈,夏璟琢磨,烈就烈吧。 牵马出去,立即有骑师上前服务,像机器人似的畅读注意事项、教授基本动作。两人长腿一跨轻松上马,那番潇洒肆意引来路过女士驻足。夏璟礼貌一笑,夹紧马肚,轻扯缰绳,赶着马儿离开她们的视线。傅砚很快跟上,与他保持并行:“女人的醋也吃?” 身后有骑师陪同,夏璟表现得相当低调,只勾嘴笑笑,也不给予正面回答。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天蓝草绿,马儿载着人,迈着悠闲的步子。春季万物复苏,周身阳光和煦,人却容易犯困。夏璟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跑了一段路,突然看到某个有趣的场景。 不远处一批棕红色的马上,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漂亮的小美人。男人的注意力全然灌注在怀中男孩身上,而男孩却好像只对骑马有兴趣的样子。他不时开口叫对方叔叔,与他分享一些自己发现的趣事。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男孩看起来还是学生,说是叔侄不足为奇,但显然,他们的关系不止如此,情人眼底的爱意最是藏不住。 傅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边的互动,他很快就将视线移回,看着夏璟,表情古怪:“认识?”夏璟摇头,仍旧盯着那两人。男孩转身,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男人耐心地听了一阵,忽然低头,吻住了那两片聒噪的嘴唇。 作为深度颜控,夏璟简直想给这对陌生情侣吹口哨,无奈下一秒,整片视线就被傅砚占据成了他的特写镜头,还特别强词夺理:“有什么可看的。” 感情这醋都能吃?夏璟心底好笑,但想到自己刚才还跟两位女士吃醋,半斤八两,高明不到哪儿去,只能承认,恋爱中的人大概智商都特别低。 他抬抬下巴,道:“我就是觉得那姿势不错。”傅砚将信将疑,片刻后忽然又作恍然大悟状,勾着痞笑问他要不要试试。贴得那么近,加之骑行过程中的颠簸,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夏璟对此敬谢不敏。 情事过后,最遭殃的都要数他的屁股,爽是爽,爽过之后难受也是真的难受。傅砚那尺寸可不是开玩笑的,每次都操得他合不拢腿,到了第二天,异物感仍难以忽视,走几步就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想到这里,夏璟拉起缰绳,调转马匹的前进方向,给整天精虫上脑的情人留了个冷酷的背影。 第50章 两人在度假山庄共待了五天,回去那天,恰好是结果出来的日子。 夏璟心情不错,至少看起来如此。他们原本计划吃过早餐后离开,但由于种种原因,拖拖拉拉到下午两点才走。晚一点回去,或许今天就不必去医院,这个想法一直在夏璟脑中神出鬼没地游荡,自欺欺人的借口都要推脱给外界因素。 然而道路通畅,城郊驶进市区撑足不用两个小时,如何都能让他赶在朋友下班前去一趟,花两分钟时间看一眼结果。 况且就算不去医院,打一个电话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夏璟在去与不去之间迟疑了一路,直到险些错过下高架的匝道口,才出声让傅砚掉转了方向。而傅砚就像个称职安分的司机,没有对雇主的选择提出任何质疑,只在夏璟下车赶他回去的时候,拐弯抹角地表达了自己要留下的意愿:“马上高峰不太好打车。”轻巧得体,不容拒绝。 夏璟没有坚持,转身进了医院。 一来一回,大约二十分钟,两支烟的功夫。夏璟回来的时候,傅砚刚掐灭烟头。他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面色平静地上了车,看起来并无异状。傅砚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揉了揉那里细碎的发尾,手腕轻轻一带,将他的视线拽回自己这边,而后顺理成章地吻了上去。吻得很轻,很短,唇分后他问:“好了?” 夏璟随手将文件扔进储物格,就好象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找个地方吃饭吧,家里也没东西吃。” 傅砚的视线在那上面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一触即收,而后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然而直到吃完饭回了公寓,他都没机会单独与那份文件相处,装作满不在乎的人始终片刻不离手地将它带在身边。 未经同意,傅砚自然不会擅自翻看那份文件,但夏璟仍显得十分谨慎且拘束。回家之后,他让傅砚先去洗澡,自己则拿着那份文件躲进了书房。面对真相,他踌躇胆怯,更多的是迷茫。从产生怀疑的那一刻起,他就幻想过无数种应对措施,甚至因为害怕自己失控产生过激的行为,直到回家才有勇气将之打开。 仅有几页纸的文件轻飘飘地从指尖滑落,大段文字的末尾,结论被加粗提亮,事实就是这么昭然若揭。这一刻,夏璟的身体如同一个破裂的容器,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复杂的情绪,他的大脑像凝固的岩浆,灰败亦宁静,思绪聚结在结果之下,迫使他的主人无法做出进一步的思考。 夏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纸一张张收集起来,对齐整理妥帖,放入牛皮纸袋。看起来原封不动的文件被他塞进书架不起眼的角落,和那些被冷落的书累在一起,就像是融入了书房,成为背景的一部分。做完这一切,他推开门,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就回到了客厅。 傅砚洗完出来的时候,夏璟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漫不经心抬了下脖子,朝对方浅浅地笑了下。傅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伸出手,把他拉起来:“进去吧,我帮你拿衣服。” 两人都表现得寻寻常常,却又小心翼翼,仿佛空气是易碎品,情绪稍不留神,就会打碎这份和平。夏璟起来后,借着力一步跨到傅砚身前,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背,这既像一个亲昵的玩笑,又像一份虔诚的嘱托,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第二天一早,他留了张纸条,离开了公寓。 DNA检测结果不出所料,他与夏维年没有血缘关系。其实是或者否,无非就是两种情况,在将样本送去之后,也只会产生这两个结果。然而亲眼看到的那一刻,震撼还是超越他所能酝酿的所有想象。 十多年的恨,一下子没了着落点,往日的针对仿佛就是一场笑话,他又有什么立场?夏维年与许茹、夏柠,他们才是一家人,夏维年是被唐琬推入歧途的无辜者,而他不过是由一场不幸的意外所造就的灾难。 是唐琬的灾难,是夏维年的灾难,亦是许茹和夏柠的灾难。他就像一场盛夏的台风,给周围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而风眼内的自己,则始终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冷眼旁观。十多年来,他没有再叫过夏维年一声父亲,原来三差五错,命运在不知不觉中剥夺了他的资格。 夏璟失笑,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推脱责任,责怪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昨天在书房内,他平静地收起了那份文件,就好象它从来都不曾存在。但平和的假象又能维持多久?压抑的本性迟早会暴露,剥开安静祥和的表象,内里怯懦的卑劣的秉性再无处隐匿。 而后全部映现在傅砚面前,映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他逃走了,逃回自己的公寓。可这里也不安全,他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来处理那些狼狈的愧疚,不堪一击的逞强,或者还有其他消极的东西。他草草整理了行李,然后开车离开。漫无目的,前路未卜,带着摧枯拉朽的孤勇,心无旁骛的决意。 车子驶离傅砚的公寓,驶过那家医院,驶过夏璟的诊所,驶过他与傅砚再次相遇的酒吧,驶过傅砚签售所在的商业区,驶过夏维年的家,然后朝着城外,一路飞奔向前。高速上大同小异的风景掠过视线,清晰无误的指示牌悬在头顶,但似乎怎么也看不真切。 中途他在休息站停过一次,草率地填饱了肚子,给车子加满油,几乎没有休息,又再次出发。夏璟毫不怀疑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大脑却不可控地给自己下达了暗示,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离老家不足二十公里。 不久前才回来过的小镇,事隔多年依然落败冷清。在这里,他得知了母亲当年的秘密,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想到给傅砚留下的纸条,龙飞凤舞的草书,镌刻着一笔带过的慌乱,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等我回来。 傅砚在等他回去。 第51章 小镇上唯一的酒店,招牌上的红漆大半都已脱落,显露出残破的状态。负责登记的姑娘还是上次那一位,稀罕的是居然还记得夏璟。不过稍微一想便知,这小地方鲜少有外来客,又何况是模样如此出挑的主。夏璟没有理会对方的热情,仅维持着基本礼貌,接过了交到手中的房卡。 他进屋后先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脑袋从浴室出来,也没擦头发,拎出白天在休息站买的便当,找不到微波炉加热,索性就着热水直接吃起来。跟做任务一样解决晚饭后,躺到床上,翻开了随身携带的笔电。 先前从这里离开后,夏璟托过一些朋友,试着调查那三个名字,然而犹如大海捞针,结果自然也是一无所获。真想要查出些囫囵线索,少不了公安系统里的帮忙,然而师出无名,他没有直接靠得上关系的朋友,也不愿将母亲的那段经历和盘托出。 心不在焉地扫完一遍新闻,手机铃声也在此时响起。夏璟心一颤,手就跟着一抖,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点进了傅砚的微博首页。显示器上页面的主人与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相映成趣,巧得好似早有预谋。 夏璟坦荡地接起电话,虚心认错,悉听发落。那头傅砚顿了两三秒,才问:“什么时候回来?”语气平稳,听不出破绽。 “这才,让我看看……”夏璟抬起手腕瞥了眼时间,八点刚过一些,都市夜生活刚刚起了个头,对于这个小镇而言却已经到了安眠的时间,“十四个小时不见,想我了?” “二十个小时,”傅砚出声纠正道,“早上没有叫醒我,最后见你是在昨天晚上。”半分指责半分怨怼,酿成完整的一份想念。夏璟嗤他幼稚,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黏人,印象里傅砚挺傲一男的,跟人调情还喜欢端着几分架子。 傅砚理所当然地反问:“以前我跟你什么关系?”听那口气,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埋怨。夏璟情不自禁摇摇头:“一周后回去。”这就像是一个界限,与其说是告知傅砚,不如说是提醒自己。 通话没有持续很久,夏璟放下手机,视线定格在了电脑屏幕上。傅砚最新一条微博发布于半小时前,仅一张照片,上面一猫一狗,还有主人的一双手。那双手以食指轻点桌面,像是在传达某些指示。手是极好看的,手背骨节突起,筋络清晰显著,手腕折成一张完美的弓,拉伸的肌肉线条中断于白衬衣的袖口,也正好是照片的边缘,留下十成教人遐想的空间。 底下评论早就热火朝天,傅大作家难得发一条微博,通常不是转发作品的官方消息,就是秀一秀家里的“小公主“。但最近多了一只狗,还是上次大动干戈要找的那只,这就顺带牵扯到了那个暧昧对象,不免让人心生好奇,抓住一点线索就想入非非。 ——傅老师辛苦了,傅老师真幸福,儿女双全,有机会能给我们秀一秀上次的小哥哥吗? ——傅老师的手舔舔舔!!! ——听说新书是同性题材?傅老师终于要下海了?原型会是老师自己的故事吗? ——之前有说过要去大学城演讲还算数吗?再不来我就要毕业了。 ——剧集为什么要改名?《归途不殊》虽然隐晦了点但很切题,改成《回家的路》什么鬼,谁想出来的脑子被门夹过了吗? ——再次澄清一下,傅老师的猫是公的!它真的是公的!傅老师上次视频里有过蛋蛋的高清特写!大家不要再误会了!你们这样它会找不到老婆的! ——狗也是公的,果然基佬家里养的宠物也搞基,不但搞基还跨物种…… ——傅老师什么时候能来B市签售吗?每次活动都是A市,全国地区只分为A市和A市以外,A市人也太幸福了QAQ ——新书还会写刑侦吗?还是最喜欢傅老师这类文,话说归途的节奏感觉更适合电影,拍一系列三部,正好对应书里三大反转,傅老师考虑一下吧! ——说起来,我有个护士朋友,上次在医院看到傅老师和那个小哥哥在一起哦。 提到医院,夏璟一阵紧张,幸而话题没有深入,讨论多集中于某些有色玩笑,隐晦但也没有恶意。 他收起评论,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仿佛能通过画面读出傅砚对他留下字条的回复,同样是四个字:等你回来。简洁明了,由此衍生出一股醍醐灌顶般的错觉,所谓原来如此,傅砚或许知晓一切。他的慌乱,他的迷蒙,他想要隐藏的难堪,他正欲舍弃的不甘,它们缠绕着错综复杂的过往,在那个男人眼里彰明昭著、无所遁形。 上一次,傅砚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这里,夏璟没有问过对方打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去向,出于绝对的信任,笃定傅砚不会做出任何有失分寸的事。但是,这么个破地方,精准的定位,想想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如果不是傅砚一早就跟踪他,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猜。 由手机定位,通过公安,或者通过黑客。无论哪一种,都对他调查那三个名字有所帮助。 夏璟挑了一部老电影播放,经典的拍摄手法永不过时,无论看几次都能感受到那种横穿时空的美。不过今天它只能作为背景音乐,为这方安静的空间增添一丝鲜活的气息。 他侧躺在床上,床头灯照亮房间一偶。从窗户望出去,酒店后面是大片农田,白天尚且还能感到方兴未艾,到了晚上只觉得阴森可怖。他的母亲,唐琬被人强暴的那个晚上,就是在这种地方,无论她如何哭喊,都没有人伸出援手,或许曾经有人经过,但没人停下那懦弱的脚步。 蜷缩起身体,头晕目眩,夏璟闭上眼。他身上流淌着犯罪分子的血液,也流淌着欺骗者的血液,由罪恶结合而来的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就这样还不断伤害他人,即便过去不知道真相,他也绝不无辜。 枕边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微信提示,来自傅砚。 【还有六天。】 还真是明晃晃的暗示,赤裸裸的威胁。 夏璟荡起唇抿出一个自嘲的笑,他不否认自己喜欢逃避,就像那部日剧的名字,逃避可耻但有用。缩进龟壳,就能避免伤害。不过现在,他产生了一股冲动,想要去见夏维年。如果夏维年不知道真相,那就告诉他,然后替唐琬道歉,如果他知道,那么,好像就只剩道歉可以做。 第52章 第二天一早,夏璟就退了房,在回去之前,他去了一趟舅舅家。 眼前的中年男人似乎比上一次见面又老了几岁,黝黑的皮肤,大半头银发,佝偻着背,脊柱已被生活压垮。夏璟跟着他进屋,空荡荡的房子,灰白色调,陈列着最基础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多余装饰。 他的外婆,只有一儿一女活到成年,唐琬死后,只剩下舅舅唐林一个儿子。印象中唐林膝下儿女有三,在这个家里却完全没有他们的痕迹,或许出去打工,或许不住在一起,谁知道呢,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关心这些亲戚。 拿人手短,唐林在外甥面前总是很局促,对他也有求必应。夏璟先问了家里是否还留有唐琬的遗物,又问了当初唐琬与夏维年的事情。他从唐林口中得知,唐琬对夏维年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费尽心思追求,死缠烂打,但都不管用。但不知为何,某一天之后,夏维年突然软下态度,愿意与唐琬结婚。 个中细节,唐林无从知晓,只是在当时,全家都以为这是件值得高兴的喜事。然而婚后,唐琬与家里的联系越发稀疏,逢年过节,也不愿意回家看看。老人便以为女儿被城市生活迷了眼,看不起生她养她的家人,吵过闹过,抹过眼泪,如何劝说也换不来她的回头,只能当养了头白眼狼,继续挣扎着过自己的生活。 唐琬过世,在他们眼里,大概也是活该。 夏璟从唐林家出来,坐上车,点了一支烟。 当年那些人,死的死,走的走,仅凭一面之词,很难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唐琬真的讨厌这个地方到罔顾亲情的地步?夏璟小时候回来过,只记得外婆对他和夏维年都不友善,大人暂且不谈,小孩又做错了什么,究竟是恨屋及乌,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再说这次老人病危,唐林为什么越过夏维年直接给他打电话?又是哪来的电话? 种种疑虑,处处矛盾,都宛如助力,催促着他去找夏维年。丢了烟头,夏璟猛打方向盘,掉头驶向回程。 下午三点,夏璟的车子在夏家别墅附近停稳。 进去之前,他给夏维年打了通电话,口气少见的心平气和:“有时间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原本打算约在外面,意外的是,夏维年好像早就在等这通电话,直言道:“家里没人,过来吧。”夏璟没再耽搁,挂完电话就下了车,敲开了别墅大门。 两人站在门口,一里一外,对视片刻,心虚或怅然,又很快错开视线。夏维年拄着拐杖,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去往楼上。曾经针对太久,如今疏远亦太久,夏璟没有勇气上前扶一把,好像这样,显得虚伪又做作。 露台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茶具,父子在此相对而坐,各怀心思地喝了一杯茶。夏璟还在思考要如何开启这场谈话,就听夏维年波澜不惊道:“你已经知道了。”如此笃定,没有疑惑,只是阐述事实。 知道什么?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唐琬被强奸这件事?夏璟思绪动乱,四处飘散,最终又汇聚成一点:夏维年为什么会知道? 放在心里的问题,夏维年自然也不会回答。他放下茶杯,仰身靠向椅背,下巴抬起,视线不知落到远方何处。这是一个放松、又或类似解脱的姿态,夏维年就是这样,一点一滴道出了他与唐琬的那场婚姻中无人所知的隐情。 当年,夏维年与许茹、唐琬同上一所大学,前两人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者横插一脚,却没能如愿。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正式毕业的前夕。 毕业聚会,闹得很欢,夏维年喝了酒,醒来后唐琬睡在身边,一丝不挂。女孩清醒后哭肿了眼,怒斥他前一晚的兽行。床单上有血,有他的精斑,处处痕迹昭示着这并非谎言。夏维年对不起唐琬,同时也对不起许茹,过去风气远不如当下开放,睡了清白的姑娘,如何装作视而不见?无奈之下,夏维年只能背弃与许茹的约定,娶唐琬为妻。 婚后的夏维年一直努力做个好丈夫,他对家庭负责,保护妻子,宠爱儿子。然而,他对唐琬只有责任,没有情人间的爱意,这令唐琬始终惴惴不安、杞人忧天,认为夏维年对他不忠,总有一天会离开。而夏维年和许茹的那次见面,就像一根导火索,自此点燃了她焦虑的情绪。 夏维年无奈,那次相遇只是巧合,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逾越。但唐琬不信,她认定他们旧情复燃,想要抛下自己再续前缘。整天处于这样的幻想之中,她的精神越发不稳定,终于有一天突破临界点,用死亡结束了臆想对她的酷刑。 唐琬死后,留给夏维年一封遗书。那些描绘真相的文字,就像是她对自己人生的剖析。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坦白了自己所遭受的暴行,坦白了夏璟的身世,亦坦白了自己对夏维年犯下的错。从来就没有什么酒后乱性,是她刻意的栽赃陷害,她给夏维年吃了药,自己也曾经被迫吃过,同样的技量,不同的结果。 夏维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时我们吵架吵得很频繁,我太累了,没有关注你妈妈的精神状况。如果那时候能及时去看心理医生,或许她就不会自杀……”说到这里看了夏璟一眼,“小璟,你不要怪她。”声音很轻,语义却极重,如同一道熠熠生辉的赦免令。 夏璟的双手骤然收握成拳,一句“为什么”在嘴边徘徊许久,滚动跳跃,窜上舌尖又落回喉头。原谅绝非易事,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可比起自己的谅解,夏维年的宽恕显然重之又重,重到他无法理解。 这个男人是受害者,一直都是,可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仿佛做错事的姿态?夏维年与许茹分开,被迫娶唐琬,难道就没有一丝恨?他为自己没能救下唐琬感到后悔,可将他拖入泥沼的就是唐琬,他凭什么要为对方的错误负责? 夏璟捂住眼睛,没有流泪,但日光刺眼,他停顿须臾后搓了把脸:“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误解,让我恨你这么久,他不明白。 对面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期间只有沉重的呼吸为伴,使得回答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千磨万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私了。” 第53章 夏璟离开夏家的时候,街边路灯已经点亮,到了普通家庭的晚餐时间,许茹和夏柠都没有回来。或许早被安排了去处,或许是在附近什么地方等待,总之,她们给了这两个男人足够的时间。对于她们,曾经夏璟因为恨避之不及,现在则由于心虚无法面对。 他不自量力地恨了这么多年,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呢?他的母亲是可恶的第三者,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夏璟深吸一口气,开出了这片小区。 晚高峰还没有结束,驶入闹市区后,车子堵在主干道寸步难行,就好像特意为他腾出了胡思乱想的时间。这个下午,几乎全是夏维年在说,事实简单,洒满了狗血,感情却很复杂,超出他固守的界限,以至于难以理解。难以理解夏维年为何对唐琬那么宽容,也难以理解夏维年仍然坚持,自己永远是他的父亲。这番感情如此真挚纯粹,完美无瑕到不可思议。 他跟着茫茫车流,在最繁忙的道路上徘徊,如焦急的困兽,囚禁于自我构筑的囹圄,遍地茫然寻不到出口。夜色渐深,繁华终会褪尽,璀璨迷离的灯光背后,纯黑是城市孤独的背景,滋生懦弱与自我厌恶,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夏璟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座驾咆哮嘶吼,急切地朝目的地奔去。 等不及见面再做确认,无视作为驾驶员的守则,在理智回笼之前,拨出的电话已经有人回应:“在家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宝贝儿,乖乖洗干净等我。”仿佛约炮时调情的措辞,说得好像要去操人,实际自己才是被操的那一个,这个认知时至今日仍然让他感到新奇,且热血沸腾。 没人主动挂电话,傅砚笑得很闷,声音慵懒随性,不时来几句dirty talk,惹得驾驶员浑身燥热难耐。夏璟夹紧腿,红灯停下时,不禁绷紧下腹,屁股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隔着电话,傅砚好似能看穿他,刻意放低了嗓音,严肃道:“不闹了,开车注意安全。” 夏璟一路憋着火,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公寓,离开时甚至忘了锁车,上了电梯才想起有这回事。可箭在弦上,谁还管得了这些,好在小区安全措施向来不错,几个小时时间差,倒不至于担心有人偷车。 他心急火燎赶回去,一打开门,就被一股大力拉扯,几步踉跄,粗暴地扔在沙发上,随后对方火热的身躯就压了下来。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闻到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不怀好意地蹭了蹭对方下身,碰触到那处无法忽视的硬挺,忍不住低笑:“这么听话?” 傅砚的手从他衣服下摆闯入,撩起薄薄一层毛衣,灼热的手掌沿着腰腹往上游走。充满性暗示的抚摸抵达胸口,把玩似的捏住那凸起,毫不怜惜地揉捏、按压。身下火热异常,男人的语气却游刃有余,低音里满是蛊惑:“想要我怎么做?” 夏璟微微抬起上半身,凑到对方耳边,命令道:“干我,干到我没精力想其他事。” 他要的吻如期而至,粗鲁急迫,毫无保留。唇齿的交锋中,腿被抬至胸前,润滑淋满下身,穴口在男人的注视下急不可耐地收缩,似在害羞,又犹如邀请。肉刃的契入也如同吻一样,野蛮放肆,索求无度。 每一次深入,夏璟都放开嗓子叫。颤音阵阵,与傅砚的低喘交融,还有那交合处的黏腻水声,肉体急速的拍打撞击,哪怕是皮肤摩梭皮质沙发的细微声响也不放过,组成一场性爱的交响乐。他的手攀上傅砚后背,脚缠住对方劲腰,狂乱的抽插中,凭借本能,全心全意依赖着这个男人。依赖他迷人的身躯,依赖他温柔的灵魂。 他们彻底沉沦,换了几个姿势,第一次释放后,相拥半晌后去往卧室。打开那扇门,室内灯火通明,一览无遗。夏璟尚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反应要慢上几拍,对着这一屋子道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伸手向后勾住傅砚脖子,与他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后带着笑呢喃道:“……变态。” 专业的摄像机,投影仪,巨大的全身镜,实时播放的录像。 傅砚全无愧色:“上次在浴室,玻璃上就看得见,你感觉特别好,我猜你会喜欢。” 视觉刺激对感官影响颇大,夏璟享受性爱过程,玩过不少花样,对此并不反感。两人倒在床上,正是镜头中心,投影仪即刻将他们的身影放到屏幕上,几乎没有延迟。镜子与录像,从各个角度记录着这番淫乱的画面。 六尺的大床,适合胡来。夏璟翻过身,跪趴的姿势,垮下腰挺起臀,正前方恰好就是一面镜子。傅砚掐住他的腰,撸了两下性器,便毫不犹豫地捣入湿软的肉穴。他们的视线在镜中相遇后再难分开,迷恋地注视着对方。 傅砚的目光一寸寸移动,沿着自己的手临摹夏璟的身体。他进得不快但深,不像先前那般失控,缓慢且用力地碾磨,每一次都顶到那个要命的地方。他从镜子里观察身下之人,耳尖通红,神情隐忍,像是在提防毫无防备的顶弄所带来的快感。傅砚故作疑惑道:“怎么还害羞了?” 夏璟低声爆了句粗口,好像在谴责对方的明知故问,这反而更激起了某人的逗弄心思。傅砚从那温暖的巢穴退出来,捞起夏璟,从背后贴住他,再度插了进去。他的双臂穿过夏璟的膝弯,将人如小孩把尿那般抱在身前。 粗长雄健的性器在雪白的股间进出,殷红的穴口全然暴露在镜面内。穴口的褶皱变化,翻红的嫩肉,挤出的浊液,清清楚楚地映射在视网膜上。夏璟身体腾空,就像被钉在傅砚的性器上,这个认知令他难得一见的羞耻心全部冒了头。然而无论目光如何躲避,都能看到自己那副淫荡的模样,无处安放的双手最终忍不住遮住了眼睛。 下一刻,就听到耳边传来轻笑,衔着某人恶劣的捉弄,连色情意味都好似天理昭昭:“这么好看,别闭眼,看清楚是谁在干你。” 第54章 实时录像记录着满室春色,不止画面,还有声音,短暂的延时,使得交汇的动静听起来如同一曲双重奏。夏璟跪趴在床上,臣服的姿态,从身体到心,无一不被这个男人捕获。傅砚站在他身后,一脚点地,另一条腿搭在床沿,耸动的腰腹劲瘦有力,维持着高频率的律动不知停歇。 四周360°映照着不堪入目的细节,包括从两人相连之处滴落的水。夏璟感觉整个人都被操化了,除了前面那根,其余地方都软得不像话,大脑浑浑噩噩地享受着快感,连令他羞耻的画面也无暇去关注。傅砚果真如他所愿,跟不要命似的干他,干到他再也分不出余力思考那些惹人心烦的事情。 身下床单遍布褶皱,被拉扯、被紧拽,边缘抖落在床外,下摆不断晃动。修长的手揪起深色布料,白皙的手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汗液,淡青色血管根根突起,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倏地,那双手却又毫无预兆泄了力、松了劲,软趴趴地垂在先前弄出的折痕上。 傅砚在后面又猛顶了百十来下才射出来,他扯下套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将夏璟翻过来,抱着他一道裹紧被子里。两人身上皆是黏嗒嗒的液体,散发着纯粹的体味。夏璟又爽又痛,后面异物感太过强烈,腿根酸酸麻麻的合都合不拢。他将一条腿缠上傅砚的身体,磨了磨又蹭了蹭,找了个最能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才老实地钻入男人怀中。 摄像机孜孜不倦地记录着情事后的温情,谁也没去管。夏璟虽累,但是不困,抽离激情后思维逐渐清晰。放在他身后的手保持着缓慢的节奏,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似乎生出些撩人的热意。他眨了眨眼,睫毛扫在对方胸口,不知道傅砚有没有感觉到他没睡着。 “把摄像机关了吧。”平复了一会儿,夏璟提议道。傅砚闻言放开他,起身草草收拾一番,关了拍摄和灯光,设备都还堆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室内一切。他很快又回到床上:“自己拍GV,感觉怎么样?”话里带笑,藏着零星半点调侃,“干脆不整理了,我们搬到楼上去睡,这里就当拍摄现场。”夏璟偷摸着翻了个白眼,拿脚跟踢了他一下,他这么一踢,傅砚就跟闹着玩似的亲他一口。 两人像小孩,没完没了地折腾了一阵,傅砚突然开口:“去找过你父亲了?”就这么随口一说,不像发问,倒似自顾自地确认猜测。夏璟一时怔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你怎么知道?”傅砚一个“我”字还挂在嘴边,什么都没说就被他堵了回去,“算了,我大概知道。” 下午的谈话,夏维年开口闭口间,充满不愿让夏璟知晓自己身世的意图。曾经绝口不提的秘密,变成如今突如其来的坦白,要说其中没人推波助澜很难令人信服。 这事夏璟不会怪傅砚,反正他与夏维年早晚要摊牌,而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他也不再介意暴露给傅砚看。隐瞒容易产生误解,误解则催生恨恶,他不愿叫爱人体会。沉默持续了短短一瞬,却听傅砚叹了口气,捧起他的脸:“我没有多问,只是劝了劝你父亲,你是个成年人,有权利知道真相。” 这人如此坦然,又小心翼翼,捧着足够将人心填满的珍视。夏璟侧过脸,吻在了他的手心,探出舌头,试探一般轻轻舔舐,像某种温顺无害的小动物表露自己的依赖。他很少这样,因此显得格外诚恳。傅砚的目光无法移开,忍不住说道:“你可以告诉我。” 你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听,更愿意接受。 所以他全盘托出,在厘清那些纷乱的往事后,他只问了傅砚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可怜吗?” 作为普遍意义上的受害者,他被贴上可怜的标签,接受不堪重荷的同情。事实上,难道不是我的错?夏璟却始终这么认为。因为自己的到来,夏维年离开青梅竹马,被迫娶了唐琬;因为他告诉唐琬看到夏维年和许茹在一起,没有经过任何求证,擅自误解,间接导致唐琬自杀;而在唐琬死后,他将冷暴力施加在夏维年身上,这个宁愿被憎恨,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可怜身世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我知道这么想是在钻牛角尖。”但是控制不住,这是他情绪的宣泄口。在得知真相之前,还可以借助对夏维年的恨发泄,而现在,那些恨全部加倍反馈到自己身上。夏维年说唐琬是个极端的人,他又何尝不是,这是溶于血液的牵绊。他的母亲通过死亡与自己和解,那他又该如何做才能原谅自己? 下午夏维年说过一句话,我永远是你的父亲,这好比是对他所作所为的审判,宣判他罪孽深重。夏璟感到痛,如剜肉剔骨,缓慢且深远,他拱进男人的肩窝,低声吐出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双手蜷缩在胸前,虚虚地搭在傅砚身上。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客观的事实说得已经够多了,可他依然没有表露分毫,我希望你能如何。胆小与卑微,不敢也觉得没资格,他凭什么?然而忽然间,那双手被人握住了,被珍而重之搂进怀里,如同即将倾覆的船舶驶入安全的港湾。 夏璟仰起头,患得患失的情绪全部落入傅砚眼里。他渴望被原谅,但不甘心这么轻易被原谅,他需要自己付出代价。矛盾种种,情愫琐碎,被肆意揉捏,玻璃渣混淆着稀泥。他伸手去抓,伤口很小,不太痛,但数量很多,有细小的碎片留在体内,难以清除,成为永久。 我原谅你。傅砚吻在他的额头,吻得虔诚:“不管你想听几遍,我都会说,不急,慢慢来,”如同在神父面前许下的誓言,他许诺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第55章 夏璟在盛满阳光的房间里醒来,举目四望,不是他们前一晚折腾过的地方。他睡得太沉,连什么时候被傅砚抱到这里都不知道。这间房与楼下那间面积差不多,他之前上来时,这地方还是空置的,堆着一些杂物,而如今,已经被新的床与家具占满。不知是否早有预谋,看来傅砚真的打算把窝挪到这里。 掀开崭新的被子,身上干干净净,像是洗过澡,但睡得再死,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傅砚是如何替他清理的。夏璟翻身下床,进入浴室,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双人双份摆在台面上,电动牙刷树在充电器上,牙膏和护肤品,都是他用惯的牌子。 他和傅砚同居还不到一个月,习惯却已经方方面面渗入这个家,俨然已经有了成为主人的趋势。 夏璟打开房门,站在走廊的护栏边往下看。傅砚坐在沙发上,翘着两条大长腿,平板电脑搁在腿上,一手操作,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他的狗儿子。男人闻声抬头,看到夏璟后,不自觉地勾起笑,朝他招了招手。 贴面吻代替早安的问候,夏璟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片涂了果酱的面包往嘴里塞。傅砚递上牛奶,还有手中的平板电脑,页面上是一篇某知名旅游博主发布的攻略:“出门采风,一起?” 想带他出门散心,还如此拐弯抹角,夏璟暗自腹诽,面上不显,心里却甜过草莓酱。说起旅游,他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玩了,冲浪和潜水也是一直想尝试的东西,既然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拒绝:“行啊,会潜水吗?” 傅砚说自己是个初学者,几年前学过AOW课程,只不过没考证,既然夏璟感兴趣,让他先把OW过了,然后两人一起搞定AOW。决定之后,傅砚很快定了机票和酒店,又托朋友在当地帮他们找了家靠谱的俱乐部,时间定在一周后。 “说走就走,还挺浪漫?”夏璟换了身衣服,打算去一趟诊所,照他的话说,再这么混下去,自己那赖以生存的小庙迟早要倒闭。傅砚大言不惭,倒闭就倒闭,找不到工作给他来当助理,被无情地拒绝了:“滚,我房贷还没还完。” 夏璟想到傅砚这套房子,应该是和他差不多时间购入,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土财主是全款买房。可怜他当初大学里玩投资,赚了点小钱付的首付,这会儿还剩二十五年房贷。这一对比,高下立现,刚才那旅费又都是傅砚出的,弄得自己跟被他包养似的。他立马决定,回头收拾收拾,把那小窝租出去,赶紧把房贷还上。 “你这衣服是我的吧?”出门前,傅砚冷不丁这么来了一句。夏璟低头,果然如此。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拿的时候没注意,他与傅砚身材差不多,衣服可以混穿,不过穿衣风格不太相似。刚才随手一拿,看起来比较休闲,就当成了自己的,没想到傅砚会注意:“不能穿?”他疑惑道。 傅砚端着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不,”还非常不要脸地补充了一点,“内裤你想穿也可以。”大白天的,发什么骚!夏璟把人招到身前,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引导他顺着腰侧抚向身后,虚搂住腰,姿势类似拥抱。比骚谁不会?他贴着傅砚的肩膀,问:“好看吗?” 不等那人搂住自己,夏璟先一步退开,把即将落下的吻挡在掌心外:“我还有事。”淡定从容地表明了并不强硬的拒绝立场。傅砚没有得逞,也不生气,张嘴在他手心轻轻咬了一口。其实算不上咬,距离太近,只有嘴唇触得到皮肤,傅砚抿嘴叼着那处肉,不太过瘾,就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夏璟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他穿上鞋子,打开房门,搭着扶手,脚步向前跨出,却又突然转身,短暂地一停顿,问道:“赵昕瑾最近找过你吗?”就见傅砚坦然地摇了摇头,眉宇间纠结着几分不解,思考了几秒钟,而后醍醐灌顶般下了定论:“他去找过你。”夏璟没回答,算作默认。 傅砚扶额,看起来有些无奈:“他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我不能把他当其他炮友那样说删就删,不过那次我把话说得很清楚。”那次指的是夏璟回国、赵昕瑾玩失踪那次。赵昕瑾确实摆明了对傅砚有意,只是他习惯遮遮掩掩,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思。就算这样,傅砚也没有含糊,他给出的态度明明白白,虽然还没追上,但身边已经有了人。 夏璟听完吃了一惊。刚回国的时候,两人还处在暧昧期,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自作多情,谁能想到傅砚原来是抱着追求的态度?可也没那么追人的吧,不说常规的鲜花礼物约会,逮着他就想往床上带,任谁也会觉得对方只是想跟自己睡觉而已。不过仔细想想,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体跟着心一块儿躁动,都得满足,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想通之后,心尖源源不断地冒出喜悦,就如同最浓稠的蜜,裹满了整颗心脏,随着血管,输送至四肢百骸,连脉搏的跳动都伴随着甜味。出息!为了掩饰喜不自胜的笑,他偏头捂住嘴咳了一声,那声音藏着得意,欲盖弥彰。这么明显,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他朝傅砚摆摆手,底气十足:“没事,我能处理。” 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打架,傅砚没什么好不放心,只说如果有麻烦,让他给自己打电话。两人隔着一条走廊,眼神纠缠了许久才分开。夏璟好笑地关上门,他不打算开车,电梯坐到一楼,从大门走出去。 近日温度拔高,正午的太阳淋在身上有些晒。他抬头,手臂挡住阳光,眯着眼望向最高层。分开的下一刻就开始思念。楼层的背面连傅砚的公寓都挨不着,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心却被笃定的情绪填满,曾经不屑一顾的歪腻都成了情趣,没有什么感觉比这更好。 第56章 自从产生了要尽快还清房贷的想法,夏璟连去诊所的心态都变得积极起来。离他上一次来这里才过了一周,习惯老板长时间消失的单萱见到他不无意外,且很机警地使了个眼色。他顺着学妹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窗边的身影。 意外但也不意外,考虑到他最近难得来诊所,这都能“巧遇”,对方出现的时机就很耐人寻味。而下一刻答案就送上门来,单萱遮着嘴,小声与他说道:“天天出现,你哪里得罪人家了?” 夏璟心说我抢了这人对象,是不是得罪得很彻底。但转念一动,傅砚哪里是赵昕瑾的对象,两人压根就没有过这层关系。这么一来好像还有点甜蜜,他心满意足地撇撇嘴,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傻逼,自己也不例外。 那边赵昕瑾摆着一张深沉脸,盯着窗户外一棵杨树发愣。他单手插兜,脊柱微弯,看上去郁郁寡欢。不得不说,这人长得不错,盘条靓顺,如果不是觊觎傅砚,夏璟或许会夸他一句忧郁,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脑子觉得这幅表情宛如全世界都欠他钱,挨不上顺眼的边。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夏璟的心态却好得出奇。他胳膊撑在桌上,斜斜地靠着前台,好像一个看戏的外人。小学妹见状眼珠子骨溜地转,好像看懂了什么,戳了戳他的手背,又朝赵昕瑾方向投去一瞥,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捅的篓子,自己解决。 夏璟耸耸肩,朝赵昕瑾走去。 接待大厅朝向很好,阳光充沛,放着柔和的音乐,环境轻松惬意。这会儿没有客人,两人面对面,中间横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彼此心知肚明,没有更进一步,因此对峙的气氛格外显著。夏璟下巴点点沙发:“坐。”待人入座后,他收起虚与委蛇的客气:“赵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尽管敌意不露声色,但很难忽视,赵昕瑾有些不自在,却也很快让自己恢复镇定:“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也不逞多让,夏璟失笑,明知故问:“我应该知道?” 他以退为进,骄傲固若金汤,宛如最坚固的壁垒,是情人的爱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嚣张。他的敌人牙咬切齿,强忍着怒气不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夏璟挑挑眉,神气十足:“所以呢?”二十多年的相处,不也没能得到傅砚吗。他不知道赵昕瑾在得意什么,如果这就是对方用以维持自尊的资本,那么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上威胁。 然而赵昕瑾冷笑一声,仿佛胜券在握:“他在国外那几年的事,想必你也略有耳闻,”那么自信,绝非虚张声势,“玩玩而已,他总是这样,有许多情人,但对谁都不认真。” 夏璟一手托腮,不为所动地看着对方。那般熟捻的口气一度激起他的不满,但自以为是的说辞却教他回神后只觉好笑。赵昕瑾这话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无非是让他知难而退,有那么点借刀杀人的意图。 换作别人,或许会介意爱人劣迹斑斑的曾经,然而夏璟自觉不是好人,于傅砚而言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区别。他相当平静地反驳道:“我在国内这几年的事,想必你也一无所知。” 气氛微妙地僵持、绷紧。赵昕瑾显然莫名其妙,就差没说一句“关我屁事”。他皱着眉,似在思考,却已经摆出不屑的态度:“你听不懂?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多久?不用回答,但最好别太自信,”许是被逼急了,口吻相当不客气,“他总会回到我身边,一如既往,哪怕不是以恋人的身份。” 这番对白太过出乎意料,夏璟险些失笑。他认真琢磨赵昕瑾的神色,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这下反而没忍住笑意,真真切切笑了出来。本意并非取笑对方,却见赵昕瑾脸色可见地变得难看,他没那么好心安抚情敌,权当没看见这一变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不知道赵昕瑾当年为何会拒绝傅砚,也不想知道,但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必要更没有可能重新来过。 “赵先生,你可真大方,但我不一样,”夏璟敛起玩笑,神情认真到近乎严肃,“我喜欢一个人,就要他完完整整属于我,而我同样如此。傅砚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说实话也不在乎,但他以后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说完起身,走到赵昕瑾身前站定,居高临下,无形中压迫感十足,“至于你这个‘弟弟’,那也一辈子只能是‘弟弟’了。” 感情是双向的,他希望对方专一,自然也会回报同等程度的忠诚。仅凭这一点,赵昕瑾就毫无胜算。夏璟与傅砚虽然曾经游戏人间,但放纵的是身体又不是心,不是要给自己找借口,但浪子尚且还能回头,谁能说付出的真心不够干净剔透。 夏璟冷酷到不留情面,但话一说完,即刻收起强势的气场,露出一个可谓温和的笑容。赵昕瑾被那一席话钉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几经变换,呼吸急促,似是愤怒至极。夏璟不介意在对方伤口上撒点盐:“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可以走了,”他朝大门扬了扬下巴,“不送。” 逐客令已下,赵昕瑾顾忌面子,只能愤愤起身离去。只是走之前仍旧嘴硬,让夏璟别高兴得太早,有他以后哭的日子。夏璟心说我一大男人哭什么,他可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伤心流泪的类型,要是傅砚敢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不介意教教对方和小三如何做人。 赵昕瑾一走,单萱过来收拾一次性水杯。这姑娘大概平日里狗血连续剧看得不少,对于他们将争执停留在嘴上感到满心遗憾。夏璟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打嘴炮难道还动手?况且赵昕瑾那身板,哪里是他的对手,真动起手来,给他安个以强欺弱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第57章 处理完诊所琐事,夏璟把自己要出门旅游的计划告诉了单萱。小学妹听后,笑得别有深意,不过诊所突然来了几波客人,她没时间细挖老板的八卦,被八卦的对象就趁机溜走了。 走出诊所,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夏璟给傅砚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傅砚那边有些吵,背景闹腾腾的,像是在什么娱乐场所。他让夏璟等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回话,说与朋友有约,问夏璟要不要过来。 夏璟查了下地图,距离太远,就道算了,挂电话前,黏黏糊糊地叫人早点回来,被自己矫情得不行。傅砚倒是毫不介意,低声笑着,说我想你。 夏璟回到家,给自己叫了份外卖,帮猫狗准备好食物,然后捧着笔电,边吃边搜旅游攻略。第一次与爱人出游,他兴致勃勃,一切都想尽善尽美。根据前人经验,他在网上淘了一大堆东西,毫无浪费的自觉,很快有近十个待发货订单,购物车里还躺着不少举棋不定的商品。 电脑屏幕盯着久了,眼睛酸涩,夏璟闭眼靠在沙发上休息,很容易就睡了过去。这样的姿势入眠不深,因而梦境连连。他感觉身体十分轻盈,如同坠在柔软的云上,有人吻遍他的唇,口中尝到淡淡的醉意,微凉的触觉,就像裹着夜间冷淡的风。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触感并未消散,傅砚捧着他的脸亲得正起劲。男人脸颊冰凉,身上的风衣还没脱下,应当是刚进门不久。夏璟扭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惊觉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傅砚好像被他片刻的分神激起不满,强势地掐住他的下巴,将爱人的视线又聚拢到自己身上,继而放弃令人呼吸的深吻,一下一下轻啄着红肿的双唇。 亲吻是热恋中的人表达爱意最直接的方式。他们吻了半晌,还是被蹭过来撒娇的狗儿子打扰才分开。夏璟下楼遛狗,傅砚进浴室洗澡,半小时后,两人双双躺在床上,抱着又啃到了一起。 当晚他们没做,而是挨着一起商量旅行事宜。傅砚是个相当有计划的人,而夏璟就十分随性,心血来潮,想到什么是什么,从购物方式就可窥见一斑。两人对自己的定位也相当明确,就如网上所说的那样,一人负责定制计划,一人负责当白痴。夏璟倒不是真白痴,他在这方面没太大的控制欲,既然有人干活,他就乐意犯懒。 一周很快过去,他们飞的那天是个周末,同对象闹变扭的虞书萧硬是要提供送机服务,大清早就等在了公寓楼下。时间太早来不及吃早饭,夏璟就带着事先准备好的三明治,和傅砚在车上你一口我一口地秀恩爱。开车的虞书萧大呼受不了,称自己不但替人照顾猫狗还要被喂狗粮。夏璟捞起电话作势要打给丁欢宸,这才让咋咋呼呼的友人消停下来。 作为夏璟的朋友,虞书萧却是从傅砚那里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为此还义正词严地指责过友人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与“闺密”分享。他笑得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夏璟却被闺密两个字雷得不行,难道和傅砚在一起,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像个零号?简直有辱他曾经作为Top的尊严。 目的地航班没有直达,需要转机,全程十多个小时。傅砚上飞机后就开始补觉,夏璟笑他跟小孩似的睡眠多,被对方一句“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干你”堵得耳尖泛红。大庭广众,这人也不知道收敛,骚话说得跟今天早饭吃什么一般自然寻常。 他们抵达酒店已是晚上,放下行李,没有安排,傅砚就拉着夏璟随处逛逛。恰巧有一家临近海滩的酒吧在举办烧烤派对,他们默契地混进去蹭酒喝。一扎冰啤,辗转在两人之间,傅砚敞开衬衣领口,露出饱满胸膛,荷尔蒙炸裂,放飞自我骚得没边。在烧烤摊周围走了一圈,回来后手里多了两串免费鱿鱼,他回到夏璟面前,亲手喂入爱人口中。 就算在国内,两人也从不介意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曝光,更何况身处异国他乡,风气开放许多,更是没有顾虑地释放爱意。他们在唱歌跳舞的人群里亲吻彼此,接受陌生人的祝福,对四周的起哄回以更热烈的掌声,摆出最好的笑容面对善意的镜头。夏璟伏在傅砚的肩窝上,痛快得不行。 喧嚣的背景音乐之下,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夏璟抬起头看了傅砚一眼,在对方眼中察觉到相同的疑惑,看来不是他的幻觉?引首以望,人影重重,那一声叫唤不知源于何处。他收回视线,刚想说话,却突然被傅砚搂住腰往边上一带,身后随之响起“哎哟”一声,循声回望,对上一双水光粼粼的眼睛。 那目光莫名有些眼熟,只是夏璟一时想不起细节。他面带疑惑,但对方却相当自来熟地扑了上来。这次傅砚没有搂着他躲,而是直接将他拉到身后,自己往前一步,抬手挡开了那人的“袭击”。不速之客不知真醉还是装醉,没抓住夏璟,干脆变换目标,伸手赖上了傅砚。他整个人挂在傅砚手臂上,半眯着眼看向夏璟:“嗳,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这一开口,回忆突然涌现,不过哪来什么旧爱,就是个睡过两次的炮友,连名字都不记得。夏璟扶额,迎上傅砚带着审视的注视,颇为无奈地解释道:“去年睡过,不是前任。” 两人默契十足,误会解开后便一致对外。那位炮友见状一秒恢复清醒,放开傅砚,讪讪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睡过那也是事实,这一小插曲很快揭过。聊天中他们得知,对方与几个朋友报了团来这里旅游,不过旅途已接近尾声,几个人会搭乘后天的航班回国。对方的朋友也是圈内人,他们报的团里半数以上都是gay,这几日在宾馆玩得很开,连群P派对都搞起来了。 对方绘声绘色一脸沉醉,夏璟听得一头黑线。他以前也挺爱玩,但对群P没兴趣,不想让傅砚误会自己有这类癖好。好不容易把人赶走,赶紧拉着傅砚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去路上傅砚面不改色,看不出生气与否,但一进房间就扛起夏璟扔到床上,粗暴地扒下他的裤子,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第58章 欢爱带着惩罚性质,宣泄满腔占有欲。最初的粗暴发泄过后,持久的厮磨仍旧照顾到每一寸肌肤。夏璟知道这男人不是真的生气,也就放开了折腾,敞着两条腿勾住对方的腰,脚后跟一下下蹭那处深陷的腰窝。 傅砚抓住他不安分的脚,高举向上,使脚心朝天,湿吻舔着脚趾头,没完没了地吮吸啃咬。敏感的大腿肉被掌控着,挑拨揉捏,又痒又痛。傅砚那只手带着几分刻意,不轻不重地划过腿根,抚上囊袋,就是不给肿胀的性器一个痛快。夏璟伸手想去碰触,被傅砚抓住,男人无情地宣告,要把他插射才肯罢休。 随着不断深入索取,压抑的低喘逐渐失守。夏璟难耐地扭着腰,想要换成后入的姿势,好让那根得不到慰藉的东西有缓冲的余地。然而傅砚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恶劣地按住夏璟的身体,将他钉在原地,性器凶狠地刺入后穴,把那窄小的洞口捣鼓得泥泞不堪、一片狼藉。 爽过头了,夏璟不时还会飙几句脏话。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骂着:“操……什么玩意儿……干死我算了。” 傅砚于是更用力地顶他,在他耳边吐出湿润又低哑的气音:“什么玩意儿,你自己摸摸看。”说完便抓住他的手按在腹部。夏璟睁开眼,生理性泪水流了一脸,氤氲的视线里头,傅砚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似哄似诱地让他腿再打开些:“你还能吃得更深些。” 操,夏璟低声骂道,再他妈深两个蛋都要戳进他屁股里了。不过他没机会说出口,下一秒就被傅砚撞得破了音,接下去的抱怨尽数被堵在了深吻中。最后被弄得实在受不了,前后都滴着水,被逼着叫哥哥求了饶。 考虑到第二天要下水,傅砚只做了两次。事后两人抱着,傅砚同他讲计划安排,包括俱乐部的位置,去哪里潜水,什么地方的海鲜好吃。夏璟心满意足地枕在他胸口,说自己白捡了个导游,还长得挺帅。傅砚笑他:“是不是长得帅才是关键?”心思被拆穿,夏璟脸不红心不跳,贼喊捉贼地说傅砚不要脸。 次日他们起得很早,在房间里吃酒店提供的早餐。夏璟打开微信刷了会儿朋友圈,突然有个许久不联系的小零发来消息,问他和傅砚什么关系。两人交往没多久,除了亲近的朋友,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公开过,不过也没刻意隐藏,走漏风声倒不奇怪。 他正欲解释,对方却已经按捺不住,给他们的关系投了反对票。话语间言之凿凿,说他与傅砚不合适,当一的别整天想着内部消化,考虑考虑零号的性福。夏璟看完脸一黑,直接把这人拖进了黑名单。 他们一天不公开,他男人就一天有人惦记,不,就算公开,惦记傅砚的也不在少数。能怎么办,总不见得怪对方太有魅力。想到这里,夏璟恶狠狠瞪了对面一眼。傅砚叼着块面包,莫名其妙就挨了一记眼刀,并且下一刻,恋人就递上一道送命题:“咱俩什么关系?” 傅砚:“……” 夏璟朝他无辜又挑衅地眨了眨眼,把旧账拿出来翻一翻:“以前有人给我看过一张聊天记录,那上面你说,我们是朋友而已。”特意强调了后面两个字,语气中藏着不自知的意难平,因为他后知后觉,眼前这家伙好像从来没开口说过喜欢? 不过,这番困境显然难不倒傅砚。他擦擦嘴,把夏璟拉到自己腿上:“我们什么关系?”见人不答,他又追问了一遍,这次夏璟反问道:“你想和我有什么关系?”傅砚作思考状:“做一辈子爱的关系?”夏璟眉宇渐舒,却还是不依不饶:“一辈子只跟我做爱的关系。”傅砚笑着,以吻回应。 吃过早餐,两人赶到俱乐部,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昨天那个人,并且他的一群朋友都在。过了一晚上,夏璟还是没想起对方叫什么,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那人见他没有深交的意思,就没凑上来自讨没趣。 不过,他不主动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他。同城的圈子就那么小,同行那几个,显然对夏璟和傅砚并不陌生。夏璟的喜好在圈内人尽皆知,其中两个小零仗着符合条件,直接凑上来撩骚,当然目标在傅砚的人也不少。有一位外形条件极佳的,更是直言不讳,愿意与两人玩双龙。 夏璟快被气笑,差点破口大骂,但被傅砚及时拦下了。男人风轻云淡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牵着他坐到角落的沙发上,伸手拨开他的刘海,拇指压过紧皱的眉峰:“别生气,给我点信心?”以前那些事,谁也无法否认,可未来的决定权,却在他们自己手中。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夏璟将唇轻轻贴在对方唇上,不带情欲地舔了舔,全然不顾身后那群人小声却不加掩饰的议论。他不太好意思地坦白道:“我不在乎那些,就是有点吃醋,”说完又愤愤不平,“那些人太没眼力见识,看不出我们什么关系?” 傅砚短促地笑了一声,玩笑道:“你招的。”夏璟一半心虚一半冤枉,小声嘀咕,说跟对方不熟,也就约了一回,连好友都没加,把自己的拔屌无情说得有几分大义凛然。谁知傅砚不太给他面子,漫不经心应道:“我的通信录里从来没有炮友。”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加我,想跟我做朋友?还是想跟我搞对象?”夏璟跨坐到傅砚大腿上,唇角上翘,语气中有几分得意。傅砚自然朝后仰,靠在沙发上,两手捧住夏璟屁股,抬起眼皮看着他:“不知道,没想做朋友,但不想轻易放你走。” 夏璟扬起眉,像是在判断真假。如果回到最初,要说傅砚想搞他,他信,想跟他搞对象,他怕不是要笑死。感兴趣不假,可那也是由荷尔蒙抒写的脚本,他们的故事里没有一见钟情这一说。可傅砚今天这句话,好像推翻了他原先的认知,对方潜意识里的占有欲,给这段关系镀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似乎也不赖?他俯下身,与对方接了个宣示主权的吻。 第59章 半个月的假期,傅砚把行程安排得相当松散。除去规定次数的潜水课程,其余时间里,他们可以晒晒日光浴,出海捕鱼,白天参加露天派对,晚上参加化妆舞会。当地人多以旅游业营生,生活节奏缓慢,大大小小的派对不计其数。从早办到晚,也算一大特色。 闲暇之余,两人手牵手,逛遍大街小巷。街边林立的商店大同小异,卖些批发市场出产的纪念商品。色彩斑斓,形状怪异,看着倒也有趣。傅砚买了根手绳套在夏璟手腕上,虽然偏中性,但还是被它的新主人嘲笑娘们唧唧。黑色皮绳衬得皮肤白皙柔嫩,独特的设计嵌在凸起的骨节上,颇有一股色情意味。 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待在海边,游泳、冲浪、玩沙滩排球。巨大的白色遮阳伞下,桌上摆着度数不高的鸡尾酒。身材火辣的比基尼美女在他们眼前招摇过市,奈何英俊男人墨镜下的双眼压根就没往那曼妙的身上瞥,无论她们如何放电都不为所动。 几天下来,那个一直盯着他们,饮料店老板的女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完成各种理论课程以及技巧训练后,他们跟着游艇出海。海风咸湿,阳光刺眼。夏璟第一次下水,窥见那个未知的世界,新奇与忐忑共存。无论照片、文字还是视频,皆与实际所见有着云泥之别。他被那迷人的魅力折服,迫切地想要探索,又忌惮她暗自涌动的力量。 傅砚拉着他的手,与他一起缓缓下潜,最后深度达到三十米,夏璟沉浸在那蓝色之中,感受倒前所未有的安静与自由。 无重力的轻松状态,或许只有宇宙才能与之媲美,它们同样浩瀚无边。鱼群肆意从身边游过,与人嬉戏共舞,令夏璟感到自己被这片海域接纳。他与傅砚的视线在水下倏地相遇,那一瞬,涌起想要摘下呼吸器与对方接吻的念头。 他们无法对话,只能通过手势交流。然而他单单一个眼神,就被心有灵犀的恋人捕捉到心中意图。傅砚游到他身边,带着他躲到珊瑚丛后,他们避开教练与其他学员,摘下呼吸器,迅速地吻在一起。这个吻很短很浅,没有张嘴,温暖的触感稍纵即逝,像读书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叛逆行为。明知是错误,却爽快得不行。 水下世界如梦如幻,而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就仿佛回到人间。 潜水课程结束那天,夏璟早上照镜子,惊觉自己黑了一个色号,都快赶上傅砚了。他大呼不妙,同时也对傅砚迷一般不会变化的肤色产生了疑惑:“你怎么晒不晒都是这个颜色?” 傅砚肤色不深,站在夏璟身边时才显得“健康”一些。几天下来,夏璟靠防晒硬撑,他原以为傅砚不在乎,没想到这人根本就不怕会晒黑。 离他们回去还有五天,之后的日子,夏璟除了潜水,就不太肯出门了。 海岛不大,他们这几天玩了个遍,不想出去傅砚也无所谓,不如说得偿所愿。他变着花样,把夏璟按在别墅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地操,笑他一个男人那么在乎白不白干什么。夏璟被他顶得失了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却还在哑着嗓子解释,“你不懂……我这脸,黑了……不好看。” 傅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断断续续的笑声直达胸腔,贴着他汗湿的背震动。他掰过夏璟的脸,温柔地亲吻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尖,他脸颊上的痣,他嘴唇下的伤口,像是在否认他对自己不太客观的评价:“哪里不好看?”亲吻加深,吮出响亮的咕啾声。 夜间睁眼,夏璟突然清醒,望着天花板出神。傅砚的一条手臂环在他的腰上,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自从课程完成,傅砚对他的索取也没了约束,两人能在床上厮混一整天。美色误人,容易导致纵欲过度,夏璟摸了摸自己酸得不知该往哪里搁的腰,扭头望向身边的罪魁祸首,心里想着怎么还没把这人给榨干。 他们的房间离海边很近,夏璟移开傅砚的手,蹑手蹑脚下了床,披上睡衣,来到露台上。远远望出去,夜间的海很深,白天的热闹被人类尽数收回,只留下海岸线沉默的影子。海浪声空寂悠远,如同大海细碎的呢喃,迎面而来的风里夹带着海水的味道,唤起嗅觉记忆。 夏璟闭着眼靠在躺椅上,风轻飘飘地吹来,似吹出些许倦意。脑中挣扎着几缕清醒的意识,没能保持太久,迷迷糊糊地堕入梦中。他知道没过多久傅砚就把他抱进了房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印象中他还应了两声,那人回以低笑,仿佛他无意识答应了某些不平等条约。 第二天,夏璟的生物钟完全失效,睡到下午两点才醒。床边是空着的,摸起来也没有残温余留。他扶着腰走进浴室,花了点时间才捯饬到人模狗样地出来。走到套间外,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异国的食物和鲜榨的果汁。他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就是没看到傅砚。 夏璟没急着找人,安安心心吃完今天第一顿饭,把自己喂到精神了,才气定神闲地出了门。这儿地方小,可供活动的区域有限,傅砚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他一方面好奇恋人独自在外做什么,一方面又想看看两人有没有缘分相遇。 却没想到,他四处晃了两个多小时,连傅砚的影子都没捞着。夏璟闷闷地回神,怕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不是拍偶像剧,在这异国他乡,哪来这么多命运的邂逅。 他摸出手机,电子界面一片平静。留言问傅砚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第一时间给他回复。街边的热闹好像在瞬间失却色彩,欢呼雀跃的人群失去攫取他目光的能力。夏璟心神飘忽不定地往回走,步伐大开大合,带着某种宣泄意味。突然间,像是感受到什么征兆,他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 没有人。 夏璟定定目视前方,好一会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叫他的名字。 他回身望去,不远处,傅砚手捧着一束盛放的鲜花,正含着笑注视他。 第60章 回国那天,夏璟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是他潜水时拍下的鱼群。这是他旅行中第一张亦是唯一一张发在社交网络上的照片,底下评论十分热闹,都在问他去哪里快活了。夏璟没当回事,登机后关了手机,戴上眼罩和傅砚一起补眠。 到国内已是深夜,傅砚一路睡回来的,但下飞机后依然一副缺觉的样子。取行李时,他从背后抱住夏璟,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闭着眼与他耳鬓厮磨。夏璟任他蹭,玩笑般问道,是不是身体虚了。 傅砚一口咬住他耳上软骨,炙热的手掌在腹部游弋,荤话张口就来:“喂不饱你?那我们回去继续。” 夏璟心中叫苦,他妈的也不看看被操的是谁,后面都肿了!两人在性事上都相当坦荡,绝不会委屈自己,他心思一动,勾了勾傅砚下巴,流里流气道:“继续可以,但我要在上面。” 傅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还没把你给操服了?”听那语气,是真心感到费解,不过他很快就妥协了,一点挣扎都没有。明明要做下,却还跟流氓似的下命令,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我怕痛,你轻点。” 气流钻进夏璟身体,极其勾人,挠得他浑身发痒。两人贴得太近,傅砚什么都感受到了,如恶作剧得逞,掐了一把他的屁股。 似真似假,但夏璟并不怀疑,傅砚是真的肯让他上,并且只有他可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计较这个实在没有意义。他也不是非要干一次,来证明自己对傅砚来说有多与众不同。曾经他一心想要这个男人,只是屈从于身体发出的信号,求胜欲,征服欲,诸如此类争强好斗的东西。在心没有沦陷之前,试探不过是为了相互制约,毕竟平衡性是让游戏得意继续的关键。 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不同了,他不再游刃有余。夏璟试图重筑这种平衡,可付出的感情要如何收回,他也毫不怀疑傅砚的魅力只会让他越陷越深。那颗心已是傅砚的所有物,他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制约这段关系。 所以傅砚也能喜欢他,是多么让夏璟欣喜若狂,无所谓平衡与牵制,爱情只需用真心计量,就能收回最热切的回报。 周围乘客陆陆续续拿到行李,他们还差最后一个箱子。飞机晚点的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傅砚给接机的司机打了个电话,他管叫对方王叔,听口气十分熟捻。之前傅砚说自己有司机,夏璟还以为他开玩笑,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了这位“少爷”。 等待是一件极其消耗耐心的事,夏璟从包里找出手机,现在才想起来打开。屏幕左上角信号恢复满格,一条条消息跟着纷至沓来,微信上跳出几十条未读消息。夏璟不禁拧紧眉,想不出有什么事能叫他通信录里的人如此热闹。 打开微信,虞书萧的名字浮在顶端,而下面零零碎碎则来自于不同的人。点进虞书萧的对话框,刷刷十几条消息,他很快看完。 【璟哥,你在XX遇到孙晓琦了?】 【那孙子和老章他们组了个群P团,说是碰上你和砚哥。】 【他话说得模棱两可,现在圈里都以为你们一起去玩了。】 【你朋友圈发的那条有位置信息,成了石锤了。】 【我说这群人有没有毛病,你什么时候玩过群P?】 【他妈的有个不要脸的还说把你给睡了,问过我砚哥同不同意了吗?!】 【璟哥,这事砚哥知道吗?】 …… 太过可笑,以至于生气都被排到了后面。 夏璟扭头,与敷衍的目光撞上,对方眼中有疑惑,像是在问“怎么了”,不生气,也不在乎,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夏璟挑起眼角,问:“有没有人给你发什么奇怪的消息?” 傅砚随即浅浅地笑了下,像是无意识的行为:“倒是有人问我,结伴出游的对象是谁,花送给谁,床边躺着的人又是谁。” 夏璟掩饰般轻咳一声,把手机递给他看。傅砚的反应和他差不多,不屑地笑道:“我也不玩群P。”他觉得自己特别无辜,回国之后这么老实,还是被人惦记上了。夏璟说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凭这张脸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送上门,况且:“你哪里老实了?” 傅砚:“比你老实。” 夏璟:“……”这有什么好比的? 周围人几乎走光了,他们才拿齐行李。傅砚一边推着车往出口走,一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回国之后,还没来得及浪,就跟你在一起了。” 那个什么酒店相遇时身边的男孩,还有要为他拔牙的楚子呈,说得好像不存在一样。夏璟快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脱口道:“是不是挺可惜的?” 傅砚顺其自然点点头,一本正经:“是有点可惜,可惜没早一点遇到你。” 你回到十几年前再说一遍这句话,夏璟默默道。 来接他们的车停在地面出口,傅砚自己动手把行李搬到车上,拉着夏璟坐进后座。司机年过半百,气质精神都很好,虽然没有真的开口叫少爷,但对傅砚的态度很是恭敬,恭敬中又带着些许长辈对晚辈的亲昵。 夏璟不免有一丝拘谨, 但傅砚本人十分淡然,并不掩饰与他的亲密举动。王叔一路心无旁骛地开车,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把司机的本分做到了极致。到后来夏璟也放松下来,问傅砚需不需要澄清群P谣言,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傅砚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被扣上这么顶帽子始终不是好事。 傅砚反问他要怎么澄清,好事之人的胡言乱语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相信自以为是的故事,哪怕不是事实。其实夏璟明白,说白了,他以前玩心太重,从未有过固定交往对象,傅砚这张脸看起来也不像专情的,说他俩在谈恋爱,大多数人恐怕都会一笑置之。 “别人怎么想,关我什么事,”傅砚一锤定音,“我们好好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反击?” 这人不在意谣言,但有一点他颇为不悦:“我粉丝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们不知道?” 夏璟无语,在你粉丝眼里,我就是宠物的背景板,只配糊上马赛克上镜,他们又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傅砚大笑,说我不舍得让那么多人看你,反正都知道我有男朋友。那得意的语气,不加掩饰的炫耀,一如回到初中肆意的时光。 第61章 虽然傅砚说别去管谣言,但夏璟还是发了一条朋友圈。在此之前,他删了一些“朋友”,数量还不少,删完才觉得赫然。打从和傅砚在一起,这些人就成了过去式,他绝对不会再约,这次索性断他个干干净净,算是给自己和恋人一个交代。剩余的朋友关系都不错,这些人就算他不澄清,也没有可能误解。但他想这么做,至于后续,不那么重要。 回来后没多久,夏璟正式恢复上班。傅砚不用朝九晚五,但他起得早,会同夏璟一起晨跑然后吃早饭。两人的工作轨迹没有重合,兴趣爱好也不尽相同,但同居生活出乎意料地和谐。夜生活没了往日的放纵,但晚上窝在沙发上一起看场电影都觉得满足。 这天周五,夏璟刚迈入家门,就接到了丁欢宸的电话,约他去酒吧吃饭。夏璟提着新鲜蔬菜,一身居家的味道,刚想拒绝,就听那头说:“书萧也在,你把家属一起带来,我们挺久没见面了。”他心说吃饭跑去酒吧干吗,嘴上却还是立即答应下来。 他领着傅砚,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吧,霎时引来众多目光。夏璟拒绝起自己身前的人还算有耐心,但看到围着傅砚的那些就很难没脾气。昏暗的灯光攒动,人潮拥挤,周围一张张脸藏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唯有他飞过去的眼神亮如星辰,气场难以忽略。不需要夏璟开口,傅砚自然地上前搂住他的腰,拨开人群,熟门熟路找到包厢。 打开房门,丁欢宸在给打游戏的虞书萧喂水果,看到他俩丝毫不见外,招呼一声就继续伺候人。桌上摆着年轻人爱吃的垃圾食品,夏璟拉着傅砚坐下,嫌弃道:“吃饭就好好约个地方,就拿这东西招待我们?”丁欢宸一门心思盯着虞书萧的手机屏幕:“要吃什么让后厨给你做。” 二十分钟后,虞书萧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从盘子里叉起一块炸鸡放进嘴里。见面是虞书萧提出的,他问夏璟,下个月生日会打算怎么办。夏璟开了两瓶啤酒,一脸茫然:“什么生日会?” 虞书萧难得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上次那谁,不是说借你场子,让你随便玩吗?”夏璟仍旧一头雾水:“那谁?”他毫无印象,是真的忘记了。虞书萧惊道:“璟哥,你当时不会真的喝醉了吧?上次在WINDING你和那谁拼酒赢来的啊。” 经他一提,夏璟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印象中那天他的确喝高了,也没把酒后的玩笑当真:“所以那谁是WINDING的……”虞书萧举手打了个响指,聪明,就是这样。 傅砚坐在一边默默听着,突然来了一句:“那谁?打哑谜呢?”尾音挑得有几分轻蔑,虎口卡住夏璟脖子,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夏璟回头朝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得坦坦荡荡:“没谁,一家酒吧的老板。” 虞书萧见他璟哥那歪腻的样子,新奇不已,嘻嘻哈哈打起圆场:“嗳,砚哥,别吃醋,人家纯一,跟咱璟哥是竞争关系,不然他们拼酒干吗!”那酒吧老板在圈子里也算有名,著名的纨绔,身边人不少,都不是夏璟这款,他估摸着搞不到一起,便放心大胆地胡说八道。 傅砚皮笑肉不笑:“我也是Top。” 这就有点尴尬。 虞书萧可怜巴巴看了他璟哥一眼,把心中关于两个一用什么姿势搞这个疑问强行压下:“不要白不要,WINDING挺好的。”WINDING的确不错,在西城那块很有名,因为老板有钱,开酒吧纯属玩票,不亏就是赚了,没指望能靠它发财。 “行啊,”傅砚明里大大方方,暗中却埋着几分揶揄,“你想怎么玩?” 几个月前的夏璟,流连欢场,只要长得好,和谁都能玩。你情我愿,乐于这种短暂且不需负责的关系。他是纯一,在床上花样也多,仅需一个眼神,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地送上门。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某个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软绵绵地注视着傅砚,颇有几分讨好意味:“要不就别办了,又不是大生日。”傅砚捏住他的下巴,不太正经地调侃道:“别,怎么能不办,难得有这个机会。”夏璟疑惑,什么机会?傅砚视线扫过房里另外两人,最终又回到他的脸上,从容有度地露出了一个痞笑,搓着他的鬓发柔声道:“宣示主权的机会。” 丁欢宸和虞书萧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投来好奇的眼神。夏璟免不了心虚,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不自在地推开了傅砚的手,对虞书萧说:“那些群我都删了,人也删光了,暖场的你帮我联系?” 他说自己现在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夜生活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夏璟字典里没这东西。虞书萧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瞧瞧这话说的,我砚哥有这么不明事理吗?” 马屁都拍到了傅砚头上了,夏璟直叹物是人非,这还是当年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求他带自己去酒吧玩的小可爱吗?这事不提也罢,一旦说开,一直没开口的丁欢宸幽幽来了一句,果然姐妹情深。 踩到他作为Top的脸,这还能忍?夏璟冷嗖嗖地说:“几个月前还跟我称兄道弟,老丁你要不要脸?”想当初两人往卡座一坐,多少搔首弄姿的骚零虎视眈眈,圈中天菜不是白叫的。这才过了多久,他就沦为对方对象的姐妹了?最可悲的是,这他妈还是事实。 丁欢宸手指在他和傅砚之间轻佻地转了转,直切重点:“那你说说,你俩谁在上面?”除了夏璟,其余三人都笑得幸灾乐祸。里子面子都丢了,夏璟恶狠狠地瞪着傅砚:“回去给我躺平了,我凭本事说话!” 四个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把各自黑历史挖了个遍,顺便商量了生日会上的安排。唱歌的跳舞的,酒水饮料,都在玩笑中拍了板。虽说主角是夏璟,但其实没什么人在意你主办方,大家都是趁机玩乐约炮,圈里就是这么个生态,生理需求放在第一位,谈感情的毕竟是少数。 虞书萧看着夏璟和傅砚,与丁欢宸对视一眼。不禁感叹,就凭这两人对于对方的占有欲,生日派对一过,那些谣言想必也会不攻自破,还有谁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第62章 夏璟的生日在六月,初夏,A市多雨,空气湿润黏腻。 周六当天,他比傅砚早一步到WINDING。许久没有进入这种场合,他一出现就抓取了大量目光。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凑到眼前,递上礼物,夏璟走到台上致谢,话音落下,狂欢开启。乐队接替他上台,头顶灯光迷离,舞池内群魔乱舞。 来的人基本都是虞书萧请的,他微信里几十个群,什么样的都给叫上了,一心想给他璟哥和砚哥搞个大排场。场子里的人玩疯了,他爱看帅哥的毛病改不了,人越多,他那双5.3视力的眼睛就越亮。 陪在他身边的丁欢宸看不下去,这小子拿他当空气呢?二话不说,把人提进包厢就是一顿操。 因此他们错过了当晚那场重头戏。 夏璟今天穿得很素,简约的衬衣和休闲裤,除了右耳的耳钉,没有其他任何装饰。耳钉上点缀着一颗艳丽的红宝石,出门时由傅砚亲手带上的,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他坐在角落,黑暗将人藏得很好,但蠢蠢欲动想往他腿上坐的小零不止一打。他始终风轻云淡地喝着酒,二十分钟前给傅砚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至今没有收到回复。 有人过来问夏璟,作为主人公,怎么不下场一起玩。他斜睨对方一眼,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气氛热闹,他也没必要扫了兴致,况且派对主人不声不响的实在说不过去。夏璟松了衬衣上头两粒扣子,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进舞池。 许久没有跳舞,没对象的时候不在意,有了心上人,就觉得那些肢体接触过了线。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屁股贴着他的胯色情地耸动,脸上更是防不胜防地被啃了好几口。夏璟心烦意乱,一曲还没结束,就从舞池钻了出来。 他重回卡座,抓了把头发,视线再一抬,就看见了对面的傅砚。 两人隔着一条走道,距离不近也不远。那人紧紧盯着他仰起的脖子,深邃的眼神迷人又危险,像锁定猎物的凶猛野兽。夏璟眯起眼笑了笑,默契十足,朝对方举起酒杯。 他听到不知从哪传来的议论,关于傅砚,内容色情露骨,什么器大活好,耐力持久,不过这些都是事实,他也没法反驳。夏璟摸了摸耳垂上冷冰冰的宝石,撇撇嘴,他男人回国后出来玩的次数不算多,名气倒是不小。 对面傅砚入座后,小零们一个个跟蛇似的往他身上扭,他纹丝不动,眼神垂下又掀起,直直地望过来,攻击性十足。 夏璟眼看着一个小男生装作不经意摔进恋人怀里,傅砚搂着掉进他手心的细腰,温柔地把人扶起来,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男孩霎时红了脸,急忙从傅砚身上起开,一晃眼就跑进了人群。 年轻漂亮的男孩子,碍眼得很。 夏璟心里敞亮,傅砚大约是看到他刚才跳的那场舞。爱人间的吃味儿,他们两人都有,但没人怀疑,这满满一场子的诱惑,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夏璟循声望去,不知道那边玩了什么,原本已经够热闹的人群几近沸腾。他抓了个人问,才知道游戏没什么,关键是惩罚,输了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对方口。 夏璟走过去,瞧了眼人群里肆无忌惮的两个人,一坐一跪,简直GV现场。好在环境昏暗,细节其实看不清楚。他无奈地摇摇头,让他们悠着点,万一扫黄的来了,还以为这里是什么聚众淫乱的场所。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人拽住手腕,太过熟悉的触感。视线随着那只手缓缓上移,对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他都熟悉无比。四目相对,傅砚挑衅般勾起薄唇,两人半句话没说,身边的人倒先叫上好了,撺掇着这两人也来玩一把。 游戏内容很简单,喝酒,台面上早已准备就绪,一口闷的小杯几十个。围观者有知道谣言的,也有不明真相的,却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无论这两人谁赢谁输,那场面都足够教人血脉喷张。 傅砚挑眉,夏璟也不怂,两人相对而坐,视线里电光火石,暗流涌动。 夏璟酒量极好,但赢的是傅砚。 男人仰头灌下最后一杯酒,将酒杯倒扣在桌上,全场气氛至此再度沸腾。夏璟愿赌服输,舔净唇边酒渍,起身来到傅砚面前。酒气上涌,热意灼烧,无论周遭如何叫嚣他也全然不觉,眼中只有这个男人。 他直接跨坐到傅砚腿上,低头,捧着他的脸,再平常不过地亲吻那双熟悉的嘴唇,品尝心心念念的气味。吻闭唇分,夏璟勾起一个恶作剧般的笑,轻轻把傅砚往沙发靠背上一推,屈膝下滑,缓慢地坠在对方的脚边,而后强势地将自己挤进对方两腿之间。 傅砚坐姿随意慵懒,却又霸道嚣张,目光自上而下,犹如帝王般注视着他。夏璟的双手由他膝盖起始,徐徐往里推进,拇指划过敏感的大腿内侧,不时搔刮,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刁难。虎口在腿根处停下,形成一个完美的契合,牛仔裤下的形状若隐若现。 他倏地凑上前,隔着布料,作势咬了口傅砚那处。荷尔蒙扑鼻,令人沉醉,这家伙硬了,夏璟确定。 四周尖叫口哨,几乎将房顶掀翻。 他再抬头,看到傅砚胸膛起伏,一双剑眉不自觉皱起,气息渐有凌乱之势。许是喝了酒的关系,钓出一点放纵的玩心。夏璟利索地朝他眨了一只眼,张开嘴,舌尖色情且充满暗示地顶出来,灵活地搔刮了一圈自己的嘴唇,紧接着,就要上手去解他的皮带。 然而手腕被握住了。 夏璟不明所以,面露疑惑。傅砚力气很大,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揽进怀中,恶狠狠地咬住他的耳垂,将那枚耳钉含入口中:“玩够没。”手箍得很紧,夏璟挣扎朝后退开些许,注视对方的眼睛里含着笑,春情荡漾。 “抱歉,各位,”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毫无歉意,傅砚将目光从夏璟脸上移开,举起桌子上最后一瓶酒,“散了吧,”他指了指夏璟,要笑不笑,“不给看了。”说完半句解释也没有,仰头将其灌入口中。 第63章 围观人群还来不急惊愕,傅砚就牵着夏璟离开了。尽管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懂的人自然明白,至于剩下的人怎么想,与他无关。他们找了间包厢,关门落锁后,迫不及待地拥在了一块儿。 两人都被撩起了火,那物件被束缚在布料下,紧绷难耐。傅砚一把抱起夏璟,将他抵在门上,托着两瓣屁股,抬头动情地与他接吻。唇分,对视片刻,又觉不够,再度吻到一起,来来回回,间隙傅砚问:“玩得开心吗?”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不满,又或许是无可奈何。 “我没打算做到底。”开玩笑,这么多人面前,夏璟哪里舍得把傅砚给别人看,原本就只打算解开裤链,点到即止,哪知傅砚这么沉不住气。想到这男人方才恨不得把他揣进兜里的样子,夏璟不住笑道:“我还什么都没做。” 包厢隔绝外界喧闹,仅余沉闷回声。傅砚把夏璟扔到沙发上,倾身压下,没两下就剥了他的裤子。幽深的眼眸里暗光流动,这双眼过分漂亮,多情又深情,此刻蓄满火热的欲望,瞳孔中只余一人。夏璟两指夹住那片衬衣领子,微微施力,把人往自己身上引。 将将吻上之际,他猛地发力,翻身把傅砚按进沙发,跨坐而上。解开裤子,狰狞之物跃然而出,直挺挺地竖在两腿中央。夏璟将手伸入裤子口袋,掏了半天,也没找到那玩意儿。“没套?”他问,内射是无所谓,但没润滑就有点难办。 “忘了。”傅砚回答得漫不经心,他托起夏璟,把他往上抱了抱,让自己性器贴住他的屁股,随后并起两指,塞进他的嘴里,压着舌头一阵翻搅,带出莹莹液体,以此代替润滑,顶入后方小口。 唾液毕竟不比润滑好使,指节堪堪没入就被绞紧,进退两难。傅砚空闲的那只手抽了一下夏璟屁股,声音含笑:“放松。” 夏璟不满地瞪他一眼:“不行我来。”随即舔湿自己手指,扭着腰探向身后,寻到那干涩的入口,就着傅砚进入的轨迹,毫不犹豫地顶了进去。肠壁火热异常,紧紧将两人手指包裹、挽留。不适感是双倍的,穴内酸胀酥麻,间或轻微疼痛,各种感觉前赴后继涌来。 喉口溢出轻哼,夏璟吞了口唾沫,压抑的紧张从喉结滚落。他暗示地挺了挺胯,性器擦上对方腰腹。傅砚腾出托着他屁股的手,抚上那根急得冒水的性器,按在自己紧实的肌肉上,跟玩儿似的来回揉搓,用拇指压实铃口,指腹沾满湿润粘液。 傅砚靠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模样。硬帮帮的性器卡在夏璟臀缝外,后头都蹭湿了,蓄势待发却不急于求成。他勾着夏璟的手指在他体内翻搅,指关节弯曲,骚挂内壁软肉,一点点开拓。看似温柔耐心,实则吊人胃口。这身体从里到外他都太过熟悉,知道哪里能叫夏璟疯狂。 后头明明还很紧,但也痒得不行,手指的触摸远远不够。夏璟粗喘着气,塌下腰靠在傅砚肩头,如蛇一般扭动身体,盲目无措地寻找刺激。他听到傅砚问够了没有,其实不够,但他点了点头。 下一刻,手指撤出,换上粗壮滚烫的东西。穴口哆哆嗦嗦被挤开,傅砚扶着性器,一寸寸往里捅,只进不出,缓慢且坚定。夏璟两条腿岔开跪在沙发上,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以支撑自身重量,大腿紧绷至腰线,慢慢把自己往下放。 腰软了,腿也软了,一旦跪不住,屁股就要遭殃。傅砚那东西太大,他一次可吃不下。夏璟难耐地扭着、蹭着,拉起傅砚的手搭住自己的腰。那截腰白而窄,肌肉匀称且漂亮,充满力量。傅砚却不太买账,虚虚握着,停止深入,不上不下地吊着他,明知故问道:“痛不痛?” 夏璟咬牙,满脸不服输的劲儿,呼吸深深地一吸再一吐,未及充分准备,竟直接坐了下去。这下是真的痛,痛得前头都软了,太阳穴上神经突突直跳。他迷迷糊糊地想,没准都裂开了。色欲熏心,酒色误认,万一因此进医院,传出去可真他妈丢人。 他这还没抱怨上,就听傅砚先开口:“悠着点,坐断了怎么办?”语气轻飘飘的,不似疑问,倒像是在调侃他的冒失。可下一刻,就将他搂进怀里,轻声哄道:“急什么,都是你的,慢慢吃。”太难受了,夏璟想动,被不容置疑地按住。 缓过最初那阵犀利的痛感,后知后觉发现没裂也没流血。夏璟松了口气,直起腰,对着傅砚胸口一顿猛捶,一边捶一边吩咐道:“行了,动一动。”声音是哑的,或许是被先前的痛折磨得软绵绵,跟撒娇似的,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出所料被傅砚笑了:“这体位,你不主动点?”男人老神在在地坐着,颠了颠腿,性器跟着摩擦了一下内壁。然而太浅了,如羽毛挠过心尖。挑起骚动,但给不了痛快,十分不过瘾。 夏璟懒得计较,说自己后面还干着,让傅砚卖力点,操些水出来滋润下。都被这么撩了,再无动于衷就说不过去了。傅砚依言,握紧了他的腰,由浅入深,胯部开始上下颠簸,一下下将性器顶入小口内。贴得太实了,耻毛囊袋撞在臀上,不管不顾、气势汹汹地往里面钻。 小穴操得软,松了也湿了,淫液陆陆续续往外淌。夏璟环住傅砚脖子,交付上半身重量与他紧密相贴,汗涔涔的胸膛相互摩擦,乳头坚挺得像两粒小石子。他快速晃动自己的腰,大腿发力,屁股来回摆动,一上一下,与傅砚的节奏完美契合。 情欲汹涌,如热浪袭来,包裹住全身,将理智淹没。一阵猛烈的抽插后,夏璟换了个姿势,他背对傅砚,靠着那人结实的胸膛坐下。双腿打开,脚底点着沙发前的桌子,汗液覆满全身,在傅砚的撞击下,滑溜溜的脚掌几次三番从台面落下。 傅砚干脆起身,把他推倒在桌上,全力以赴地干了起来。 滚烫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大理石,夏璟不住哆嗦,好在傅砚的身体很快就压了上来。他从后头咬住夏璟的脖子,很用力,但又不舍得咬实了。咬过之后,便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后颈处通红一片,那痕迹狼狈又显得色情。 一阵痛一阵痒交替袭来,夏璟腿软得站不住,嘴上却还不老实,不要命地让傅砚再快一点,再深一点,别停,操坏他吧。肉体的撞击声混合黏腻水声,间或压抑低喘,高昂呻吟,一浪高过一浪,室外吵闹的音乐都变得遥不可及。 第64章 情潮退却,夏璟大汗淋漓地伏在傅砚身上,静待呼吸缓和。身体被做得狠了,手却还不老实地夹着傅砚的乳头玩弄。衣服散了一地,后穴里灌满精液,稍微一动,就触感鲜明地往外流。 他问傅砚要不要去隔壁酒店洗个澡,明天早上再过来清场。傅砚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这主人公就装装样子的?”不然呢?夏璟反问,难道还跟他们一块儿疯?我都有主了,况且大部分人都是来图个身体上的快乐,还真没多少人在意他这个举办人。 圈里生态就是如此,能好好谈恋爱的寥寥无几,至少他就没见过几对从一而终的。今天他跟傅砚公开,恐怕也是看衰的占多数,不过他们都不会因为别人看法而改变自己。夏璟在没有确定对方心意时或许会怯弱,一旦两人在一起,能对他造成影响的便只有傅砚的态度。 沙发很宽敞,但到底不及床舒适,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躺在上面很是拥挤。夏璟捞起手机,回复来自四方八方的祝福,清完消息,他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今天第一个给我发消息的是谁?”傅砚低头不言,仅以眼神询问。 夏璟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与其说是犹豫,倒更像是不解:“是夏柠,卡在零点给我发的消息……小孩子都喜欢这样?”他不太确定地问,但也不是非要答案不可。 过了一会儿,傅砚回道:“她挺喜欢你的。” “是吗,”夏璟低喃,“可我们关系并不亲近,也……没有血缘关系。” 他与夏柠,原本至少在血缘上无法割裂,现在这层牵绊烟消云散,淡薄的兄妹之情似乎也没了需要维系的理由。对于这个妹妹,夏璟的感情一向微妙,他能感受到夏柠对自己隐忍的好感,或者说善意。过去他以母亲为借口视而不见,而如今真相砸落,再无法装作事不关己地去辜负。 一双手穿过腋下,攀上他的背脊,胡思乱想就这么被傅砚的拥抱打断:“血缘不是维系亲情的唯一途径,慢慢来。”这个男人不会说很多大道理,因为成年人都懂,虽然懂,但不一定做得到。他能给夏璟最好的支撑便是和他在一起,然后不遗余力地爱他。 两人光着抱了一会儿,身体毫无间隙的亲密刮擦又把对方给蹭硬了。傅砚问还做不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夏璟也没理由拒绝。傅砚便将他翻身压在沙发上,手指伸进后穴,那里头依然又湿又软,黏嗒嗒的都是他的精液,不需要开拓,直接把他的东西完完整整吃了进去。 这一回他们做的并不激烈,但很持久。傅砚一遍遍撞在夏璟的前列腺上,逼出他最为失控甜腻的呻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曾经的夏璟,高傲张扬,在床上永远占据主导,如今垂着脑袋,露出脖颈,全身泛起迷人的潮红,心甘情愿臣服在他的胯下。这番景象很难不令傅砚情欲高涨,从身体到心理,无不熨帖餍足。 一场性事,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外头依旧热闹非凡,长夜漫漫,狂欢还没有落幕。夏璟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秉持着谁的东西谁负责的原则,让傅砚给他做清理。垃圾桶里堆满白色纸巾,不通风的房间里腥臊味久久不散,任谁进来都知道经历过什么。 夏璟捡起衣服裤子穿上,衬衣领口敞开。锁骨上傅砚吮出来的吻痕不遮不掩,大大方方露在外面,整个人看起来色欲十足。他打开门,喧哗的音乐蜂拥而至,走廊上黑漆漆的,不远处有一对正旁若无人地啃在一起,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夏璟拉起傅砚的手,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他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街对面就是一家酒店,环境还不错,两人开了间房,进去先洗了个澡,把一身汗液混杂着体液冲洗干净。从浴室出来后,夏璟坐到窗台上,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WINDING,整条街都是酒吧,灯火通明,像一座不夜城。 傅砚出来后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叫外卖吃。晚上到现在,他们确实没吃什么,肚子里都是酒,夏璟考虑片刻:“我们出去吃吧。”两人于是又穿上皱巴巴的衣服下了楼。 深夜的街道,行人寥若晨星,男男牵手也不会引来过多关注。傅砚问他想吃什么,夏璟第一反应是面,虽然生日已经过了,但前一天没有吃,现在补也不是不行。但这么晚了,上哪里去找面馆?他把想法告诉傅砚,傅砚问他,是真的想吃面,还是因为需要仪式感?夏璟摸了摸肚子:“真的想吃。” 出租车半小时后在街边停下,沿街商铺除了一家面馆其余都已关门歇业。傅砚熟门熟路领着夏璟走进铺子,里头冷冷清清一个客人都没有。夏璟四处张望,店面不大,胜在干净整洁,但看起来毫无特色,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那种。 傅砚朝后厨喊了一声,不知道是“老王”还是“老汪”,不多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色背心,寸头,一身隆起的肌肉,此刻睡眼惺忪,边打哈欠边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夏璟眨眨眼,不知道这样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两人是什么关系。 傅砚让对方下两碗面,那人反问是不是老样子,傅砚又看了眼夏璟,意思是让他决定。夏璟也不客气,点了要加大排的阳春面。 坐下后,傅砚与夏璟聊起这位老板:“是我的老读者。”他说对方是退伍军人,老婆死了,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孩子从小身体不好,看病开销很大,他资助过一段时间,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手艺很好,我就借钱给他开了这家店。” 夏璟感叹生活不易,顺便表扬了男朋友这一极富爱心的行为。 傅砚不以为意,随口道:“算不上,反正钱多了也没地方花。” 夏璟:“……” 面的味道果然如傅砚所言,是区别于大众化的美味,非常具有特色。夏璟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傅砚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身后的卷帘门在他们跨出大门的后一秒放下。夏璟怔愣片刻,突然福至心灵,不可思议地看着傅砚:“该不会是被你叫起来的吧?” 大半夜还在营业的面馆,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老板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傅砚耸了耸肩,大言不惭道:“不然你只能吃泡面了。” 两人牵着手,在路灯下,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将近凌晨三点,却一点也不困,好像能这样一直走到天明。 生活平平淡淡,却又充满期待。 夏璟好几天之后才知道,生日当天晚上,傅砚发过一条微博。简简单单,没有文字,仅有配图。 照片上傅砚无名指指根内侧,可以看到一个纹身。图案有些抽象,难以辨认具体内容,但夏璟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名字的缩写。 晚上错过夏璟电话的时候,傅砚其实在酒吧附近的纹身店里。文身实属临时起意,却又郑重无比。他想,如果戴上戒指,这个名字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握在手中,藏进心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