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前世之约 作者:孟云裳 文案: 他用千年的拔羽之痛,换来和她的一世相见; 面对全然不记得他的她,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爱上他,成全他三生三世的守候。 不想她却完全超越了他的期望,许给了他生生世世的姻缘。 梦里,她和他沙场相对、刀兵四起, 醒来,他和她春光旖旎、恩爱绵长。 一幅古画,带领她梦回三生三世, 一款手机APP,帮助他践诺前世的约定。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翼、艾莲 ┃ 配角:子羽、荷韵、清尘、杨佳、薛乾、陆剑一 ┃ 其它:前生今世、一梦三生 第1章 量子纠缠与手机APP-1 楔子——寻梦 花开似海、风过如浪。 湛蓝色的天幕下皓月千里、云涛微茫。 踏着月色,于那片花海之中、清风之上,缓缓走来一女子,眼神明媚生动,黑色缎带般的长发随风飘散,素白衣衫裙裾飞扬,身后落英缤纷、花瓣如雨。 她带着一身清辉,缓步来到他的近前,微微一笑。 是梦? 不是梦? 他不敢伸出手。 等待得太久,已然不知岁月为何物; 寻找得太苦,却忘不掉那些镌入骨血的离殇。 2014年4月初,美国东北部剑桥城,哈佛大学。 这座享有世界一流声誉、财富和影响力的学府,掩映在一幢幢红色的建筑群里,古老而又年轻,深沉而又富有活力。 凌晨两点,哈佛大学图书馆内灯火通明,仿佛是一座不夜城。 与图书馆内灯火通明座无虚席相反,在哈佛校园深处有一间安静的实验室,古朴简约外墙,白色普通格子窗,静静掩于一株株修葺整齐的树丛后,竟恍如远离尘世一般。 实验室内,月光如水,清辉满地。靠近窗子的座椅上,仰靠着一人,貌似静静地睡着,夜色下只能看见他温润柔和的面部轮廓,皎洁的月光流淌在他的脸上、身上,斑斑驳驳,清雅而朦胧。 墙上,一幅古画墨色浓淡相宜、线条刚柔并济,章法严谨、用笔纯熟。画中女子极具东方神韵,典雅沉静中蕴含着一片冰心傲骨;素白衣衫、长发如瀑,发尾束了一条淡绿色丝带,仙姿秀逸、纤尘不染。 “不要走!” 睡梦中的男子发出一声惊呼,眼前的女子越飘越远,脚下的花海迅速退去。“呼”地一下,那男子惊坐而起、睁开眼睛。月色清寒,静静地倾泻在那幅古画上,越发显得那画中的女子明媚生动、衣袂飘飘,呼之欲出。 男子愣了片刻,环顾四周,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重新仰靠在座椅上。 “咯吱”一声响,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薛翼,薛翼。” 门口的那个身影轻声呼唤。 薛翼伸手按开桌上的台灯,“你来了,子羽。” “今天真是奇怪了,”子羽一手扶门,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向薛翼,“自从你进到这间实验室,就没见你四点前睡过。”子羽顿了一下,“莫非是你的试验——” 薛翼从座椅上站起身,“那自然是——成——了。” 子羽的脸上露出惊喜:“真的成了?薛翼,你太棒了!正好,我的医学博士论文也完成了,有一周的假期。那个,费城,怎么样?”子羽从口袋里摸出一串车钥匙举到薛翼眼前,“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 薛翼拿过那串车钥匙顺手揣进自己的衣兜,脸上的笑容闪过一丝狡黠:“费城?好主意。” 子羽走到咖啡机那里打了两杯摩卡,“恭喜你,量子力学的科学家,终于大功告成。”子羽将一杯咖啡递给薛翼,“接下来,是形成论文在学术刊物上发表,还是交给导师让他帮你推荐?” 薛翼接过来咖啡,“都不是。我做这个量子试验,不求名利奖项,也不想发表。完全出于个人目的,只是为了——找人。” “找人?”子羽瞪圆了细长的眼睛:“你是说——找人?!” 薛翼啜了口咖啡:“对。” “我说二少爷,你要找人用什么方法不行?”子羽万分的不理解:“登报、查户口、上网、上电视,甚至人肉搜索……你却用了个最不可思议的方法——跑到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前沿阵地、花大价钱租下这间实验室、买了这么多昂贵的仪器设备……你拉上我在这里陪着你耗了四年,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做你的鬼试验……然后你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找个人?!” 薛翼又啜了口咖啡:“对。” “Who啊?Why啊?”子羽一着急,双语齐下,用最少的字表示了自己的困惑。 “我失散多年的恋人。”薛翼放下咖啡:“我找了她很长时间,没有一丝线索。用这么尖端复杂的方法、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也是迫不得己。” “你失散多年的恋人?”子羽更加不解:“自从十五岁开始,我们一直在同一所寄宿学校,你早上吃过几个馒头、半夜说过几次梦话、晚上在被窝里放过几个屁我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近过女色。失散多年的恋人?别告诉我是十五岁之前。” 薛翼笑:“比那早。” “幼儿园?” 薛翼又笑:“比那早。” “指腹为婚?” 薛翼再笑:“比那早。” 子羽无奈:“上辈子?” 薛翼终于释然:“差不多。” “薛翼,我明白了。”子羽恍悟:“自从十五岁那年,你掉到湖里,我将你捞起来之后,就发现你总是胡言乱语。”子羽给出了结论:“你脑子进水了。” 薛翼又是一笑。 “标准的脑积水后遗症式的笑容。”哈佛大学准医学博士给出了权威性的结论。 薛翼走到那幅古画近前,凝视着那白衣女子,“终于能够找到你,但愿这一次我们不要错过。” 子羽惊得差点跌一跟头,“什……什么?!”子羽指着那画上的女子,“你要找的,是她?你的初恋情人?” 薛翼回过头,“有什么奇怪的吗?” “何止是奇怪啊!简直是匪夷所思,”子羽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这幅画,是你八岁那年,薛伯父送你的生日礼物。说来也奇怪,你那么小的年纪,居然知道有这幅画。薛伯父根据你的提示,费尽周折才找到那个古董商,花了当时薛家四分之一的家产买下了这幅画。” 子羽凑到近前,看着右下角的那个名章,“买到手后,薛伯父请当时国家级的大师鉴定,证明这是件真品。也就是说,这幅画作于一千多年前,名副其实的价值连城。画中的女子,自然也是那个时候的人。”子羽看向薛翼,“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年都是29岁,现在是公元2014年。你却告诉我她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这难道不奇怪吗?” 薛翼笑道,“子羽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失散多年的恋人,和她一样的漂亮、坚贞、冰清玉洁。” 子羽敲了敲脑袋,“你吓我一跳。”随后顿了顿,“不过,你寻找初恋情人和量子试验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当然有。”薛翼走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试验设备跟前,“听没听说过量子纠缠?” 第2章 量子纠缠与手机APP-2 “量子纠缠?”子羽耸耸肩:“那个,你知道,我是哈佛大学心脏科医学博士,和你的量子研究不沾一点边儿。” “量子纠缠是包括爱因斯坦在内、迄今为止全世界各领域的科学家们全力以赴也没有解开的一个极为鬼魅的物理现象。它描述了两个互相纠缠的粒子,当其中一颗被*操作而状态发生变化时,另一颗即使相距遥远,也会即刻发生相应的状态变化。这个现象,被称为‘鬼魅般的超距离作用’。前一阵子热议的平行宇宙和超时空传输机的概念,也是由于量子纠缠现象而变得可探测和可开发。” 子羽打断薛翼,“别和我说什么还没开发的超时空传输机,用最简单、最直接的人类语言告诉我,你所谓的鬼纠缠,和你的初恋情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我和我的初恋情人分开时,彼此给对方留下了特殊的记号做为日后相认的凭证。我将她留给我的凭证转化成了特殊的电磁波谱,附在了具有纠缠效应的一颗粒子上并发射了出去,这颗被发射出去的粒子会在整个地球范围内自动搜寻她的踪迹;只要我对留在实验室的那颗粒子进行操作,通过纠缠效应,那颗被我发射出去的粒子,无论它在多么遥远甚至未知的地方,我都可以通过纠缠现象扑捉到相应的电磁波谱,这样,我就可以确定她的位置。换句话说,我就可以找到她。” “找个人动用这么高端的科学研究,你也真算是奇葩,”子羽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薛伯父和大哥知道了你打着搞科研的旗号在哈佛呆了这么多年,最后只是为了找情人,会是什么心情。” 薛翼一脸严肃地叮嘱子羽,“子羽,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父亲和大哥知道。” “那么请问,”子羽嘴角一抹淡淡的笑,“你留在实验室的这颗粒子,和你发射出去的那颗之间,有过互动和联系吗?” “自然是有。”薛翼神色淡定,“要不怎么能说是试验成功。” 薛翼回到电脑前,打开一份文件,“这是我根据发射出去的那颗粒子返回的电磁波谱形成的数据,”薛翼又点击另一份文件,“这是我特制的地图。将那些数据导入到地图当中,就能显示出她的位置。” “是吗?”子羽来了兴致,“让我试试。” “最好不过。”薛翼替子羽拉过来椅子,“请坐,我就知道你对这方面感兴趣,所以这关键的一步,特意留给你做。” 子羽翻了翻眼睛,“别说的那么好听。你莫不如直接说,你对这方面极其的不擅长。” “对,是不擅长。”薛翼大方地承认,对着子羽露出脑袋进水般的微笑,“不过,幸好我有兄弟。” “得,二少爷,您省省吧。”子羽双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谁让我手欠,十四年前跳到湖里去捞你。我救了你的命,却成了你的跟班、伴读、随从,”子羽停止了操作,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上一串串飞快闪过的数据,“我这个兄弟做的也忒惨了点。” “那是,少爷就是少爷,随从就是随从。”薛翼十分无耻地拍了拍子羽的肩,“这是上辈子注定的,认命吧。” 电脑上闪动的语言命令开始变慢,几分钟之后,一副世界范围的地图慢慢显示在电脑上。 薛翼紧张地趴在桌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 子羽拖动鼠标,来来回回翻转,将那张世界地图反复地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任何特殊的显示。 “难不成有什么地方错了?” 薛翼极其失望,跌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子羽则非常仔细地看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找到了!”不大一会,子羽兴奋的一声叫,指着电脑屏幕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灰点儿:“在这儿!” “在哪儿?” 薛翼凑到电脑前仔细观看,果不其然,一个颜色很浅的小灰点静静地趴在那幅雄鸡形状的国境线内。 子羽点击+号将地图放大,“中国!……北京!” 薛翼释然,“果然,她还在中原……” 子羽一下子没拿住鼠标,“什么?中原?” “中国。”薛翼更正道,“子羽,看样子,我们得回国了。” “好啊!”子羽十分兴奋,“我们出国留学已经十年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呃——子羽,回国之前,我还有件事求你帮忙。” “好说,二少爷。您可别说求字,伺候您就是我上辈子命定的,”子羽一惯的没好气儿,“您一说求字,准没好事儿。” 薛翼一惯的不在意,“子羽,你知道,虽然我的实验成功了,但我总不能抱着电脑、连着庞大的仪器设备到处去找人。这最后一步,还需要在你的帮助下实现——”薛翼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子羽,“帮我将这个程序写成一款APP,然后安装在手机里。这样,我拿着手机去找,会十分方便。” “不是,我说薛翼……你辛辛苦苦做了四年试验,当真是要找人?” 薛翼看向子羽,“对。倾尽我一生所有,也要找到她。” “薛翼,我觉得你——” “子羽,别问我任何原因,我只告诉你,这件事比我的命重要,找不到她,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子羽听完嘴角现出一抹清冷,“……有这么严重?” 薛翼正色道,“有。” “听说你有一周的假期?”薛翼话头一转,下一句话令子羽那抹清冷的笑即刻凝固在嘴角:“这么简单的一款手机APP对于你这个哈佛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旁听生来说,我想,五天足够了。” “什么?!”子羽有点保持不住他惯有的冷静:“薛翼!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 “好朋友不都是用来陷害的吗!”薛翼一笑,拿出子羽的车钥匙往就外走:“辛苦。” “你去哪里?!” 薛翼回过身,脸上是那副脑积水后遗症式的笑:“自然是费城,”他一指窗外:“天亮了。电脑桌面上有个文件夹,是我对这款手机APP的具体要求和描述,一周后我来拿手机。我若是你,就赶紧打开看看,说不准做的快,后两天还能赶到费城。” 子羽抄起一个靠枕就砸了过去:“别开我的车!坐你的超时空传输机去!” 薛翼及时地带上门挡住了那枚靠枕:“祝顺利!” 子羽再也不能保持他的清冷和沉静,气急败坏地回过身猛敲键盘,电脑从休眠状态一点点苏醒,逐渐显示出来的桌面上果然有一个文件夹:前世之约。 第3章 一幅古画-1 已然到了四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温柔的月份。远去了初春的料峭,躲避着盛夏的喧嚣,温和而不疏淡,热烈又不拘谨,天空沉静、草木欣然。 而此时此刻北京的后海,更将这一份春华初放、岁月静好的惬意演绎得淋漓生动。 垂柳拂岸,有水且能观山;春日鸟鸣,兼有皇家遗韵。古时候这里藕局、茶社和曲艺等各式摊棚沿岸而设,吸引着仕宦官家、文人雅士、平民百姓纷至沓来;而现在,后海这个融入了现代化元素的著名休闲场所,却静静流淌着现代都市的另类悠扬。 如果说三里屯酒吧街代表着流行,那后海酒吧街无疑代表着文化。鳞次栉比的各色酒吧临海而聚,没有嘈杂的音乐,只有悠扬的歌声和独有的文化气息。 在那些各具特色和风格的酒吧当中,有一间门脸不大的品茶轩,店头上“前生今世”四个古朴遒劲的字,将整间店面装点得低调内敛,毫不张扬。 进入品茶轩,里面却别有洞天。 不算大的空间被一个很小的吧台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供顾客闲坐、品茗;另一部分则十分隐蔽,貌似是私人空间,又像是某种手工操作的场所。吧台虽小,但却明净素雅,与整个店内古色古香的风格十分协调。 吧台内一个大概不到30岁的年轻男子,带着副黑框眼镜,一身淡蓝的大褂、淡蓝色的口罩,正在打理手边的字画。 下午两点,准时得很,品茶轩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容颜俊美、身材修长的男子,手持一个长形的盒子,走进店内。 黑框眼镜看了看吧台上的时钟,随即望向门口的男子,“薛先生?” 薛翼点头微笑,“是,昨天我们通过电话的。” 黑框眼镜迎出吧台,“薛先生您好,我就是清尘,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小店的信任。”清尘举了下带着白手套的双手,又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还戴着口罩,“正在包装几个客户的字画,怕给弄脏了,只好把自己全副武装。” 薛翼一笑,“无妨。”顿了一下又道,“很专业。” 透过黑框眼镜,清尘的眼睛里带着诚恳的笑意,“从祖父那里传承下来的手艺,不指望这个过活,开这个小店,完全是喜好而已。”清尘随后看向薛翼手上的那个盒子,“这就是昨天电话里薛先生提起的那幅古画?” 薛翼将盒子递向清尘,“是。我在国外呆了十年,这幅画一直带在身边。由于国外没有这么专业的保养措施,再加上年代久远,这幅画的左下角,起了一小块霉点。” “哦。四、五月份是保养古画的最好季节,薛先生来得正是时候。”清尘将薛翼引向吧台旁边的一处座位,“薛先生请坐,等我打开看看。” 清尘用带着白手套的双手轻轻打开那个盒子,十分仔细地将那幅卷轴打开。 在那幅画的左下角,果然有小指甲大小的一块霉点。 清尘用放大镜仔细地看了一会,“没问题,完全可以修复。” “真的?”薛翼脸上露出惊喜。 “完全没有问题。”清尘看向薛翼,“比这更严重的霉点,我们也曾修复过,一点痕迹看不到。” “那太好了。”薛翼听完放下心来,“回国后我就四处寻找能修复古画的地方,在网上查到你这家店的网页,看到留言下面的评价非常高,就想过来看看。” 清尘给薛翼倒了杯茶放在他的近前,“我的祖上是清末的秀才,曾经中过进士。祖上有一位结拜大哥,做珠宝字画生意。两家是世交,一直到我的父辈。我父亲的结拜兄弟,也就是我的伯父,因为所从事的行业的原因,在文*革时期被破了四*旧,几代的家底被清算一空,只剩下这间世代相传的店铺和一身绝学的手艺。可惜我伯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的堂姐,前几年染病去世,临终前她将这间铺子交给了我,嘱咐我务必不能将祖传的手艺丢了。” 薛翼释然,“哦——我说为什么网上的评价那么好。” 清尘又笑,“祖父和伯父在这一行里做的久了,攒下了一些人脉。如今来我这么小的店的,都是多年的熟客。” 薛翼点头,“怪不得。” 清尘将那幅画重新放回盒子里,“如果薛先生信得过我们,我这就让师妹修画。” “师妹?”薛翼诧异,“不是清先生亲自动手吗?” 清尘笑,“我不姓清,清尘是师傅——也就是伯父给起的艺名,意思是想让我在给古物做清洁方面有所成就。”清尘一指里间屋,“师妹艺名钟婳,也是师傅所赐,意思是要在古画修复方面做到最好。我和师妹从小跟师傅学艺,师妹的手艺绝不逊色于我。” 薛翼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表情十分欣慰,“如此,甚好。”抬手拿起那个盒子,“那就请钟婳修缮。” “好。”清尘接过盒子,顿了一下,“呃——薛先生是坐在外间屋喝杯茶等待,还是进到操作间亲自看着修缮?”清尘看着薛翼不解的表情解释道,“因为所接的物件都有些年份,主人都很重视,怕被暗中做手脚或者掉包,所以很多第一次登门的客人,都要求亲眼看着修缮的过程。” 薛翼稍作思索,“也好。”随即又善意地补充一句,“只是想看看修缮的过程。” “无妨。”清尘点头,“请稍等,我去拿件罩衣和口罩、鞋套。” 清尘将那个盒子递进操作间,“钟婳,接活儿。”随后返身在吧台下拿出一件白大褂、一个包装严密的一次性口罩、一副新鞋套:“操作间因为修缮过程中需要保持清洁、所以要穿鞋套;怕唾液飞溅到画上,所以要带口罩。还请薛先生见谅。”清尘示意店门外的那个藤条编织的筐,“临走的时候,罩衣放在吧台上,鞋套和口罩扔在店门外的回收箱里就好。” 薛翼一笑,“很专业。” 清尘帮着薛翼穿上罩衣,“大部分熟客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自助式。” “很好。”薛翼穿好白大褂、鞋套、戴上口罩,按照清尘的指引,迈步走向操作间。 第4章 一幅古画-2 钟婳听见清尘的喊声,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操作间门口接过那个盒子。 用带着白手套的双手仔细地打开盒子,将那幅画展开,挂在架子上。 画上是一位白衣女子,长发飘散、明眸皓齿、神采飞扬。画面层次分明、浓淡相宜,线条或柔美或凌厉、相得益彰。可见画者功夫了得,绝非泛泛之辈。 钟婳见了,不知为何心里一动。仔细盯着画面,与画中女子眼神交错之间,钟婳恍惚间看见那女子身后花瓣如雨、满天飞撒;身旁红堤翠柳、黄鹂轻唱、微风送暖,春光正好。 迎着那如雨的花瓣,女子身后缓缓走过来一男子,如画中的宋玉一般,着一袭长衫、披一肩秀发、持一柄书卷,在女子身边负手而立,对她展颜一笑,眉目含情、温润如玉。 钟婳惊呆了。 “您好……是……钟婳吗?” 钟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见一男子站在那幅画边,虽然戴着口罩、身上罩着简单的白大褂,但依然遮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雍容气质,正面带微笑和她打招呼。 清尘跟在其后,言简而意赅,“薛先生,这幅画的主人。” 随后转向薛翼介绍,“我师妹钟婳。” 钟婳敛起精神,冲着薛翼点头,“不好意思薛先生,因为修缮的要求,要带帽子、口罩,请见谅。” 薛翼微笑,看向钟婳脸上只露出的那双灵动似水的眼睛,“这是我心爱之物,烦请钟婳小姐细心修复。” “薛先生放心。”钟婳将那幅画摘下来平摊在宽大的桌子上,示意桌边的椅子,“薛先生可以坐在这里亲眼看着它如何一点点修复到完好如初。” “最好不过。”薛翼躬身坐下,仔细观看。 “第一步是凝洗。”钟婳拿着一把细细的毛笔,用笔尖蘸着温水,一点点地涂抹着有霉点的那小块地方。 二十多分钟过后,薛翼看着十分细心的钟婳终于一点点的去掉了那小块霉点,“没想到钟婳小姐这么年轻,手艺却这么好。” 钟婳抬起头,“还没完,第二步是吸干。” “这是75%的酒精,”钟婳从桌下拿出来一个瓶子,用一块脱脂棉蘸着瓶中的液体,在那小块霉斑上轻轻擦拭。“将霉点洗掉后再用吸水纸吸干,如同外科手术的清创。” “嗯,理解。”薛翼附和。 “最后一步,全色。”钟婳仔细端详着霉点附近的颜色,“也是最难的一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薛先生还需要耐心等待。” “无妨。钟婳小姐多费心。” 钟婳对比着画上的颜色调着色料,“薛先生,鉴定古画我懂得不多,不过这一幅,看起来却不像赝品。” “钟婳小姐好眼力,”薛翼赞道,“确实是真品,所以我分外在意。” “画中这女子是谁?”钟婳看了看左下角的那个名章,“看落款的时间,一千多年前?” “是的。” “既是真品,那么画中女子确有其人?”钟婳十分好奇。 “嗯……确有其人。”薛翼斟酌着说辞,“一千多年前的中原战火连绵,各个小国之间互相吞并,这位女子的家国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总感觉,这是位奇女子,她身上一定发生过十分动人的故事。”钟婳回想起刚才恍惚间的幻觉,“没准是个忧伤而美好的爱情故事。” “哦?”薛翼一愣,随即了然,“钟婳聪明……这位女子的身上确实发生过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那结局呢?”钟婳将霉点处的颜色补好,脑海里闪过刚才似曾看到的那个潘安宋玉一般的人物,“我猜,一定是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薛翼听完沉默了一下,“钟婳小姐,结局……恰好相反……” 钟婳抬起眼,“哦?” “钟婳,好了吗?”清尘又推门进来,“好了的话,我给薛先生的画做除尘和裱蜡。” “马上就好,”钟婳应了声,“轴头那里有些松动,我处理一下。” “这么快?”薛翼抬臂看了下表,“哦——其实也不算快,两个多小时了。和钟婳小姐聊得十分开心,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钟婳拿出几个包装好的小纸袋,“薛先生,这是送您的小刷子、干燥剂、防虫剂。只是去霉点和补色收费,其他修轴头、去尘、裱蜡,都不收费。” “这么好?!”薛翼喜出望外,“怪不得网上评价那么高。” “您太客气。哦,”钟婳又拿出一张卡,“本店的会员卡,以后薛先生就是我们的会员,您来保养画的时候,咖啡、茶等饮品都是无限量免费添杯的。” 薛翼双手接过那张卡,“如此……十分感谢。” “哦,对了,薛先生,全色不是一次完成的,否则会显得突兀。一个月后,您还得带着画再来一次。” “完全没有问题,”薛翼十分满意,“还会再光顾。” “那,欢迎您再来。” “一定会。” 第5章 杏花开矣 “滴滴”,薛翼拿着那幅画,出了“前生今世”的店门,来到马路上,就见子羽开着车,缓缓向他驶来。 薛翼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上两个盒子,“买好了?” 子羽将那两个盒子放到后座上,“买好了,一人一个。最新款的苹果,超高像素,分辨率一流。” 薛翼上了车,语气十分兴奋,“前世之约装到这个手机里,定位会更准确、显示会更清晰。” “从美国回来就让你换手机,你不换。这么大个少爷,还省那几个小钱儿。可好,回国才几天,手机就罢工了。”子羽起车,“充电器和国内的电压不匹配。幸好我有预感,提前将你手机里的资料备份了。” 薛翼一笑,“要不我要随从干嘛。” 子羽恶狠狠地翻了他一眼。 “应聘的事情怎么样?”薛翼感受着子羽飞过来的白眼来带的强大压力,赶紧转移话题。 “北京市内条件最好的心脏科私立医院,”子羽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面试一结束我就来接你,完全没有问题。” “如此最好。” 子羽问,“那我们现在?” “赶紧回家,安装前世之约,它两天没跳了。” 子羽斜了他一眼,“瞧你紧张的。” “换做你,指望着它找到失散多年的恋人,你也会紧张的。”薛翼思忖了一下,“对了子羽,一落地北京后,我发现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前世之约的红点只显示了大概的位置,这个大概的位置方圆能有2、3公里,范围太大了。能不能再精确些?” 子羽沉吟了下,“能倒是能。取决于两个条件:一、高精度的地图;二、我要重新写一下程序,和新地图匹配的程序。” “那好,我做地图,你写程序。到家我们就一起动手。” “瞧你急的。”子羽一边开车一边笑,“你那地图是特制的,我的程序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写好的。” 薛翼的口气显得迫不及待,“尽量快吧。你知道,我和她分开了太长的时间。” “好。在哈佛开发这款APP时太匆忙,这些天我又想到了很多可以修正的地方,”子羽稍作思忖,“放心吧,我会交给你一款完全好用的APP,保准你找到青梅竹马的恋人。” “最好不过。” “清尘,大才子,”品茶轩里,钟婳从操作间探出身,“一千多年前的中国,是什么年代?” “师妹……你不会这么无知吧?”清尘凑到钟婳近前,“要不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告诉你。” 钟婳拍开他那张欠揍的脸,转身就走:“……大不了我自己上网查。” 钟婳回到操作间,打开电脑,一边播放着音乐,一边在百度中搜索。 换了若干个关键词,所列答案五花八门,生生将钟婳脑海里所记的那些历史事件弄得混乱不堪。 钟婳呆呆地瞪着电脑,眼前又闪回画中的那个女子。 恍惚间就见她的操作间变成了一间书阁,阁中一白衣男子,黑发披肩、身姿秀逸,正背对着她在墙上题字。 钟婳尽力看去,就见那男子挥毫在墙上题道: “春之生矣,行于陌上。 杏花开矣,素衣白裳。 饮且醉矣,曲水流觞。 歌且笑矣,枕此月光。 彼佳人兮,独立穹苍。 若惊鸿兮,心驰目往。 日日念兮,辗转神伤。 盼夜深兮,入彼梦乡!” 那男子题完了字,转过身,一手提笔、一手持卷,看向钟婳。 有那么一刻,钟婳的思维被那男子的眼神凝住了。 钟婳忽然感到身上多了件衣裳,接着是清尘柔和的声音,“钟婳,怎么睡着了?小心着凉。” 钟婳抬眼看见自己的电脑上还是百度对话框,操作间里光线渐暗,似乎傍晚已经来临。 钟婳再看过去,书阁、白衣男子、墙上的题字,如清风掠过水面,了无痕迹。 钟婳恍惚记得其中的一句,赶紧在对话框里敲进去:“杏花开矣,素衣白裳”,几秒钟后页面显现,却没有任何关于此句诗词的出处、作者等信息。 待再仔细回忆其他诗句,却一句也记不起来。 钟婳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猛然恍悟,刚才她梦中的白衣男子,正是她在修缮薛先生的那幅画时,恍惚看到的那个。 “钟婳,收拾收拾走了,”清尘在外间屋喊道,“杨佳还等着我们去吃饭呢。” “哦,”钟婳站起身,关电脑,拿上包,站在操作间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挂画的架子、那个白衣男子、那面墙上的题字,究竟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梦境,已然分辨不清。 第6章 北京车展-1 薛翼和子羽回到薛家别墅,就见大哥薛乾坐在一楼客厅里,手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脸上一副焦灼的神态。 薛乾是薛翼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们的父亲——名动京城的薛氏集团掌门人薛老爷子,年届七十膝下只有两子:长子薛乾,是原配夫人所生。原配夫人去世后,又娶了二房夫人,生二子薛翼。 而从小父母双亡的子羽,因十四年前救了薛翼的命而被薛家收养,从此和薛翼形影不离,一起上寄宿学校淘气捣蛋、又一起出国留学,慢慢成为挚友情同兄弟。 “大哥。” “大哥。” 薛翼和子羽跟薛乾打招呼。 “老二,你回来的正好。”薛乾拍拍旁边的沙发,“坐。我有事要对你说。” “好。”薛翼将两个装新手机的盒子递给子羽,坐在薛乾的旁边。 “老二,既然你回来了,就多分担下家里的生意吧,”薛乾又按了下遥控器,语气也似乎更加焦躁,“不知为什么,最近公司的营销状态非常不好,薛氏股票持续下跌,我一直找不到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和五年前那次一样。” “五年前那次?”薛翼一边问,一边撇了眼电视,电视上貌似是一出古装宫廷戏。 “对。”薛乾扔下遥控器,仍显得心有余悸,“五年前那次危机你亲身经历,你知道有多严重。那是薛氏自从成立以来经历的最大一次危机。” “嗯,大哥,我还记得。”薛翼稍微思索下,“这样,我明天就去公司报到。” “好,营销这一块,我就交给你了。你这个哈佛工商管理硕士,到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大哥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八阿哥!八阿哥!” 一声清脆的喊声,将薛乾、薛翼、子羽的注意力引向电视。 电视上,是那部正火的一塌糊涂的清穿戏。 就见那剧中的女主角、由现代社会穿越回清朝的荷叶,上前一把拉住那个穿蓝衫的富贵公子,“八阿哥,幸好遇到你。” 电视画面切换到了现代,一档娱乐节目的主持人正在做采访:“荷韵小姐,刚才是您主演的这部穿越戏《穿越见到八阿哥》中最感人的一个片段:女主人公荷叶从现代社会穿越回清朝,见到了梦中情人八阿哥。据说,荷韵小姐相信前生今世,所以演这部戏时感同身受,入戏颇深。是这样的吗?” 画面上荷韵嫣然一笑,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嗯,是的。我相信前生今世。我妈妈说,她生我的前一夜,梦到一位老神仙,将一朵雪莲花扔到她怀里。那位老神仙告诉我妈妈,我的前世是一朵雪莲花。” 电视里主持人继续问道,“荷韵小姐,听说您额头天生带有一块胎记,这在您角逐《穿越见到八阿哥》中荷叶一角时,还曾经被评委们所病垢。”主持人笑道:“幸好,当时您急中生智,回答得幽默风趣,不仅让自己摆脱了窘境,还因此得到了这个角色。现在,随着这部戏的热播,这段往事已经传为佳话。” 荷韵回答得落落大方:“是的,我从没遮掩过我额头的这块胎记。这块胎记其实是一朵雪莲花的形状,我觉得,这是我前世留下的记号。我相信前生今世,我相信我能演好这部戏。就这样,我打动了那些评委。” 画面上镜头逐渐推进,停在了荷韵的额头。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果然有一小块淡淡的红色,胎记的周围,有极浅极浅的绿色纹痕,如同几片叶子,将那块胎记勾勒出一朵花的形状。如此这般一衬托,倒显得那块胎记如美人眉间的一点朱砂,衬得荷韵的一张脸远山如黛,眉目如画。 “真能胡扯,”薛乾拿起遥控器打算换台:“现在这艺人,为了能红,什么瞎话都敢编。偏偏还有那么多脑残粉相信。” 薛翼伸手按住遥控器,“别换!”然后身子前倾,一只手支在下巴上,仔细看着电视里的荷韵。 镜头逐渐拉回,定格在主持人身上:“那好,关于这部戏的采访,我们就先到这里。下一步,您有什么打算?” 荷韵沉吟了一下:“嗯……接下来,我有几个产品的代言,还有一个,就是受MaeLri汽车之邀,为4月20日北京国际车展上首发的新车M608做助阵活动。” “好,那我们期待您北京国际车展的助阵活动圆满成功。我们这次的采访就到这里,谢谢您,荷韵小姐。” 随后,电视画面切换到了一档广告。 薛翼思索片刻,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迪克潘,老伙计,好久不见。” 手机里迪克潘带着德国口音的蹩脚中文传了过来:“啊!薛翼!老伙计!好久不见!你回中国了吗?” 薛翼道:“是的,刚刚回来。一回来,我就关注你,关注你的新车。听说你们MaeLri汽车出了一款新的跑车M608?” “是的。怎么?看上了我的M608?那可是一款好车。怎么样?来看看?” “正有此意。我打算4月20日去车展看你的新车。” “荣幸之至,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到时候我找人在入口处接你,需要几张门票?我提前准备好。” “两张。我和子……” 薛乾插嘴道:“三张,我也去。” 薛翼疑惑,“大哥?你一向对车没兴趣的。” 薛乾打着哈哈:“哈哈,香车美女,谁没兴趣?” “那好吧,”薛翼对着电话说道:“三张。我、大哥、子羽。” 迪克潘问:“哦?子羽也回来了?” “当然,他和我形影不离。” “好啊!好几年没见子羽了,正好4月20日见一下。” “老伙计,多谢。” 薛翼收线,挂断了手机。 薛乾用遥控器指着薛翼:“老二,你不会无聊到和那些脑残粉们一样,为了看一眼所谓的明星,去忍受那么拥挤嘈杂的环境吧。” 薛翼笑道:“大哥真会说笑,我确实是去看车。” “是吗?那车展那天我倒要看看了。”薛乾起身往楼上走:“子羽,去车展那天记得叫上我。” 子羽应道:“好的,大哥。” 薛翼看着薛乾上楼,拿起那两个装手机的盒子,拉着子羽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快,开电脑,”薛翼一进屋就将门锁死,“若是被大哥知道我这么多年花了家里那么多钱只是开发出这款前世之约,估计要气得吐血了。” “你这找人的成本也确实高了点,”子羽动手拆掉新手机上的包装盒子,“喂,是不是那个荷韵?我看你刚才在电视上看到她时,眼睛都直了。” 薛翼一笑,不置可否。 “行啊你!原来你失散多年的恋人,是个大明星啊!”子羽停下手上的工作,“不过,你既然看到了她,就直接去找她就行了。还弄这个前世之约干什么?” “要弄要弄。”薛翼已经开始动手下载高清地图,“我必须凭着前世之约找到她。” “为什么呀?刚才回来的路上你急成那样,现在又耽误时间弄这个。要知道,车展还有三天就开始了,可重新写这款程序,还得好几天。” “子羽,一定要在车展前修正好前世之约,”薛翼一脸的认真,“车展那天,前世之约要派上大用场。” “为什么呀?”子羽万分的不解,“有这时间,找到她,趁着夜黑风高拥抱热吻之后扔上床,一解你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不是更直接更有效吗?为什么要在北京国际车展那么人潮汹涌噪音嘈杂的地方见面?” “子羽,你太刻板太没有风情了,刻板得跟你的计算机程序一样。我要让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我,”薛翼嘴角边现出一个深深的笑:“我要给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我的惊喜感受。我这个方法,是不是比你说的那些查户口、登报纸、上电视之类的方法,要更浪漫、更有诗意得多?” 子羽听完呆住了:“那是,确实更浪漫、更有诗意。”子羽思索片刻忽然醒悟:“哦……我明白了——你薛二公子学成回国,和青梅竹马的恋人久别重逢,于是你要选择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辰,上演一出春风玉露一相逢的好戏。对不对?” 薛翼笑得愈发的深:“对。我曾向她许下约定,我必须践约。” 子羽不以为然:“有约定就说有约定的,还整个前世之约,神神秘秘装神弄鬼。” 薛翼道:“人常道,缘定三生。今生的姻缘,是前世注定的。所以,我赴的,是前世之约。” 子羽听完连忙摆手:“停!打住!薛翼,从你十五岁时,我就听过你类似的胡言乱语。我真搞不明白你,你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做了四年试验、用量子纠缠这么前沿的科学理论,却去解释前生今世这么老套迷信的东西,真不知道你是科学家、还是神汉。” 薛翼这次没有笑:“你不懂,世事万物皆有联系、前生今世皆是因果。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找到她,就是值得的。” 子羽听罢张嘴就来了句京腔:“哎呦喂,薛翼,北京车展求你一定要带我去。你和前世有约的恋人上演惊天动地的今生相见,务必我要在场啊。” 薛翼没有在意子羽语气里隐含的挖苦讥讽,站起身走到露台,望向广袤的天空,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薛翼的内心涌动着难以按捺的激情,“终于等到了!能够赴约的这一天。” 第7章 北京车展-2 可以套用这句话——“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来形容北京国际车展——“不到北京国际车展,不知道什么叫豪车的饕餮盛宴”。 两年一度的北京车展,影响力直逼全球五大车展,几乎所有跨国车企都以总部名义直接参展。千年帝都的豪迈,在北京国际车展上,绝对显示得淋漓尽致。天价豪车在车展上的成交量,可能赶得上那些豪车经销商们一年的销量。因而各大参展商抓住这一国际汽车展会中著名的品牌盛会,使出浑身解数各显神通,招徕公众的瞩目和媒体的报导,“全球首发、明星助阵、限量版、仅此一款”,各种车展营销的噱头眼花缭乱层出不穷,不仅赚足了观众的眼球,还让粉丝疯狂、媒体抓狂。 而2014年的北京国际车展,无疑将载入史册,因为从第一天起,它就远远超过了车展本身应当承载的内容。 还没到4月20日,车展的热度已经扑面而来。4月19日晚,知名艺人古天乐亮相“2014北京车展运动之夜”活动,预热北京国际车展。大批粉丝蜂拥而至、尾随叫喊,场面一度十分火爆。 “据说这次车展前来助阵的明星阵容绝对强大,”子羽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艰难地在车流中缓缓挪动,一边说道,“更不可思议的是,前几天网上居然流传着一个帖子,是各大参展商邀请的助阵明星的名单和时间。” “我说呢,明明是媒体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看,大部分是跟老二一样的追星族,用各种方法钻进了媒体日,就是为了看那些所谓的明星。”薛乾坐在车后座,看着车外人潮涌动:“子羽,我看你这车是开不动了,找个地方停车吧,我们走过去。” “可是大哥,导航仪上显示还有三公里的路程。”子羽看了看仪表板上的车载导航。 “没事,子羽,我们走过去吧,估计开车到那,没准还没有走的快。”薛翼道。 “好吧,看这样子,即便将车开到那,估计也没地儿停车。”子羽看准了路边一个窄窄的停车位,手疾眼快,抢了进去。 趁着薛乾指挥子羽倒车的空档,薛翼悄悄拿出手机,打开前世之约。那上面的红点颜色貌似更深了一些,跳动的频率明显变快。 薛翼捂了下胸口,不知为什么,薛翼感到心跳加速、血往上涌。 “薛翼,你没事吧?”子羽从后面赶过来,扶住薛翼的胳膊。 “没事,就是心跳的有点快。” “哦,忘了告诉你,前几天我修正前世之约的时候,改进了一下,”子羽嘴角那抹笑中隐藏着一丝自豪:“我仔细研究了你对那款APP的要求和描述,觉得加入层级递进会更好些。” “层级递进?” “对。具体设计过程和原理我就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我只告诉你结果。层级递进的具体结果就是:在前世之约对你要找的那个人检测不到的范围内,小点儿是灰色的,并且不动;在能检测到的范围内,小点儿变成红色并且缓慢跳动;距离越近,颜色越红、跳动的频率越快。100米范围内,人正常心跳的频率;50米范围内,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小红点跳动的频率相当于人跑完800米后的心率;20米范围内,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的时候,心脏病发作的节奏,估计需要看医生;若肌肤相贴赤*裸相见,你就需要我这个心脏科的医学博士救命了。”子羽嘴角又现出那抹促狭的笑,“所以,三公里范围内,你心跳加速,完全正常。”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面红耳赤的?”薛乾走上前,看了眼薛翼道:“哪里不舒服?” “不是,大哥,还不太适应北京的气候。”薛翼收起手机,拉上子羽和大哥并肩往前走。 “不太适应北京的气候?四月份,可算是北京最好的气候了。”薛乾不以为然:“老二,你在国外呆了几年,学问没见长进多少,毛病却越来越多了。啊对了,我们去哪个展馆?” 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可能是豪门贵族的经典剧情。薛氏的俩兄弟也不例外。 薛乾一直认为,薛翼出国留学多年一无所成,而薛家的家业其实是他薛乾支撑着的,他这个败家子的弟弟,生来就是跟他过不去的。虽然两兄弟难得在一起,薛乾话里话外还是颇有微词。 薛翼却没所谓,还是一脸温和的笑,“W4展馆,MaeLri汽车展台。我这就给迪克潘打电话,让他找人出来接我们。” W4馆门口。 薛翼抬脚就往里走,子羽一把拉住他:“你就这么进去了?” 薛翼不解:“那还要怎么进去?” “等等等等,”子羽后退两步仔细端详薛翼:“嘴角再上扬些……再上扬些……好!保持住!别动!就这造型!” “子羽,老二,你俩搞什么名堂?”薛乾回过身,看着神态怪异的那俩兄弟。 “没事儿……没事儿,大哥,待会给薛翼照相,先摆摆姿势。” 子羽悄悄凑近薛翼:“一会看见你那失散多年的恋人,你就拿出刚才那副笑容,绝对让她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薛翼脸上那副脑积水式的笑容瞬间垮掉,转身就走。 子羽跟在后面还不罢休:“薛翼薛翼,要知道,你就那么一笑倾城玉树临风的往那一站,她肯定会目瞪口呆喜从天降,然后冲开众人飞奔入怀激情拥抱……那才叫应景儿呢。啧啧,想想就心房颤动、心律失常。” 薛翼回了他一对心力衰竭式的卫生球眼,抬脚往W4展馆里进。 “等等等等,”子羽又起幺蛾子:“把这个先吃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薛翼。 “什么东西?”薛翼一把接住。 “救心丸。预防用的。”子羽一脸的坏笑:“怕一会儿你太激动了,造成紊乱性心动过速。她飞奔而来,你却晕倒了,那多煞风景啊!” “做医生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奇葩,”薛翼抬手将救心丸扔回给子羽:“走到哪都带着药,看谁都像病人。” 子羽跟在后面没完没了:“你看你,你跟前世有约的恋人上演惊天动的今生相见,我得帮你,让这么浪漫、这么有诗意的相见尽善尽美、永生难忘不是。” W4馆大部分是国际大品牌汽车展台,因而馆内的情形也相当不容乐观。 薛乾、薛翼、子羽一进到W4馆,就见MaeLri汽车的展台边人头攒动,噪声嘈杂。好多人手里举着手机或相机,对准展台上不停地拍摄。展台上,荷韵正在和台下的观众互动,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展台的外围,一个三十多岁、带着墨镜、面无表情的男人正好路过,被展台上喧闹的声音吸引,看了一眼展台上正卖力做活动的荷韵,随后手插裤袋、站定。 身后跟着的一个身穿黑西装的随从走上近前,“老大,是荷韵。” “嗯。”墨镜男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这两年,她在娱乐圈倒是混的风生水起了。” 那随从跟了一句,“若不是当年老大你捧她,她能有今天?” “这什么品牌?MaeLri汽车?”墨镜男抬头看了一眼,“走,去他们贵宾室等她。” “好的,老大。” 那边,薛翼在展台外围站定,悄悄拿出手机,打开前世之约,看到那个小红点颜色深红,十分活跃。 子羽悄悄问道:“和自己失散多年的恋人这么近距离地相望,有什么感觉?” 薛翼笑,“倒是心情平静了。” 子羽感慨,“因为你终于找到她了。” “啊!”薛翼和子羽同时听见展台上一声惊呼,原来是台下一个粉丝跳上展台,想拥抱荷韵。荷韵左躲右闪,终于没有躲过,被结结实实抱了一下。那男粉丝左手拥着荷韵的肩头,右手比着剪刀手,让台下的朋友给拍照。 荷韵脸上勉强挂着笑,耐心地等待拍照结束,打算继续进行被中断的助阵活动。 不想,台下接二连三又跳上来几位,都上前来跟荷韵合影。台上台下顿时混乱,保安连忙从旁边快步过来,维持秩序。 有人开始冲破保安的拦截,又跳上台子。此时荷韵已经被若干粉丝包围纠缠,不得脱身。 “活动暂停!”展台旁一位四十多岁、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女人,拿着对讲机大喊:“快拉警戒线!后台的保安,迅速到前台来维持秩序!艾莲、杨佳,护送荷韵小姐回贵宾室!” “奎恩总监,收到!” “收到!” 两名保安迅速上前,分开纠缠荷韵的几名粉丝,两名身穿职业装、手持对讲机的女孩迅速接过荷韵,一边一个带着她快步走向MaeLri后台的贵宾室。 十几名保安迅速控制住了局面,在展台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将那些粉丝劝退出展台。MaeLri汽车的粉丝拥闹事件只持续了几分钟,便迅速平息了。 第8章 北京车展-3 MaeLri后台的员工休息室。 奎恩总监在大发雷霆:“艾莲!你是整个助阵活动的总策划!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如何跟迪克潘总裁交待?!” “奎恩总监,艾莲姐跟您建议过,其他展台已经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了,建议您取消活动。是您……” 艾莲狠狠扯了扯杨佳的衣角,示意她噤声。 “杨佳!你闭嘴!”奎恩调转枪口:“今年我们MaeLri中国的单子拿的有多难,你和艾莲最清楚。倍灵思做为MaeLri中国的供应商、唯一的品牌活动策划公司,今天的事件,无论什么原因,都是我们活动失败。如果我们倍灵思每次活动都是这个效果,明年,MaeLri中国的大单子就要丢了!到时候我看你们没了饭碗,还叽歪什么?!” 艾莲抬起头:“奎恩总监,是我们预期不足、监督不到位。” “嗯,”奎恩的语气平缓了些:“下面的活动怎么安排?展台上不能空着吧?” “总监,我建议静态展示,大屏幕播放VCR。” “静态展示?放VCR?笑话!”奎恩看着艾莲,她手下的活动策划经理,能力出众却总是不那么驯服、经常驳倒她的指令却也总能给她意外惊喜,找到一次她的毛病实属不易:“艾莲,你别忘了,今天是媒体日,你想让MaeLri中国的展台撂荒吗?” “奎恩总监,现在各个展馆里到处人满为患,这个时候谁家做活动,谁家就会发生拥挤事件。”艾莲坚持着。 奎恩无视艾莲的坚持强硬地恢复了高声:“你闭嘴!实在不行上模特!总之不能空场。” “可是,我们原定是12点才上模特的,”艾莲看了一下表:“提前了一个小时。” 奎恩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艾莲,你连活动内容调整一下顺序,都协调不了吗?” “那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只是,模特小蓓还没到,已经打了好几遍电话了……” “艾莲!你……你……你是怎么管理的?这个季度的奖金你是不是不想要了?!”奎恩气的手指哆嗦:“小蓓没到……你……你上!” “我?!”艾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职业装。 奎恩恢复镇静、迅速思考了下:“艾莲,模特的管理和培训都是你负责的,模特站场时的注意事项和纪律要求,你比谁都清楚……就这么定了。” 奎恩一指杨佳:“你帮她化妆、穿礼服、挽头发。顶替小蓓的位置!要快!十分钟后模特上场。” MaeLri汽车展台边。 薛翼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起突发事件的进展和经过。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子羽有一些丧气:“怎么能是这样的结果呢!” “不怪她。”薛翼的脸上有一丝失落,但眼睛里仍盛着柔情蜜意,带着让人看一眼都想沦陷的温柔。 “可是,甚至她都没往你这里看一眼!说好的惊天动地的今生相见呢?!说好的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的惊喜感受呢?!” 薛翼站在那一言不发。 “那接下来怎么办?”子羽依旧没有从丧气的心境中摆脱出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透顶的失望。 “她没看见我,我就自己送上门去。”薛翼倒是没所谓,一脸平静地笑道。 “行倒是行,就是有点煞风景。” 薛翼一笑,温润似水:“无妨。” 子羽嘴角又现出那抹清冷:“你还笑得出。” “老二,过来合个影。” 是大哥薛乾的声音。 薛翼闻声看过去,就见薛乾站在M608车旁边,一只手搭在后视镜上,摆出了拍照的姿势。那款车颜色靓丽,双门像翅膀一样竖起,曲线圆润凌厉,肌肉感十足。车头前,站着个模特。 薛翼将手机交给子羽:“帮我和大哥拍合影。” “你站在车那边,”薛乾一指那模特的另一侧,示意薛翼站过去,而自己则往模特身边靠了靠:“这模特还是蛮漂亮的。” 薛翼闻言看了眼那个模特:浓重的烟熏妆看不清真实面目、职业性的笑容真假难辨。“庸脂俗粉……”薛翼忽觉心头一阵刺痛,他弯下腰右手抚胸缓了一下,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模特,“……身材还不错。” “大哥,大哥,看这里。” 对面不远处子羽举着手机,冲那哥俩喊道。 那边薛乾凑到那模特近前,悄声道:“小姐,你真漂亮。几点下班?晚上请你吃个饭?” 薛翼听了知道大哥又犯了毛病。他这个大哥,是商战中的一把好手,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 那模特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恢复常态,继续保持着曼妙的站姿,微笑不语。 薛乾一见,向那模特凑得更近些。 那模特正是艾莲。 艾莲心中“腾”涌起一股怒火,刚要发作,就见不远处的人群中,奎恩的双眼仿佛是两只卤素头灯,闪着万丈光芒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艾莲知道,在这样观者云集的场合和严明的纪律要求之下,无论如何她也要保持镇静。 那边薛乾和薛翼非常配合地摆出笑脸,子羽举起手机刚要拍照,却见那只手机突然强烈震动一下,子羽猝不及防,手机差点脱手。 “再来再来,”那边子羽拿稳手机,示意薛乾和薛翼:“一、二、三!茄子!”子羽手指连续触及屏幕,拍了几张照片。 “等一下,”子羽上前几步,“再拍几张近景的。” “我说老二,你发什么神经?”薛乾的口气不以为然,“一个车模而已,也值得你英雄救美?”随即,又将手扶在了艾莲的臀部上。 “大哥,小心你被拍到,晒到网上,不好收拾。”薛翼低低的声音传过来,“以你的身份,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薛乾“切”一声笑,“我的身份不合适?那你合适?老二,你若喜欢,连车带车模,都让给你了。” 薛乾索性转身,“我看你怎么拿下。” 子羽拍完了照,将手机递还给薛翼:“薛翼,不知为什么,刚才拍照时,你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差点没拿住。” “是,”薛翼回忆了一下,“我也看见了。是有电话打进来吗? “不知道。要不你看看?” 薛翼接过手机,调出通话记录。通话记录显示,近两个小时之内,除了他打给迪克潘的一个电话,没有任何打进、拨出或者未接来电。 “是不是有短信、微信、扣扣消息?”子羽又问。 薛翼又是查找一番:“……没有。” 子羽表示疑惑:“那就奇怪了,手机明明震动了一下。很强烈,我绝对不会感觉错。” 薛翼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点击前世之约。 就见那小红点已然变成了紫红色,跳动的频率极其迅速。 “天啊!这是心脏病发作的节奏!”子羽看着那小红点低声叫到。 “不好!”薛翼心中暗道:“会不会是荷韵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是粉丝偷偷窜到了贵宾室继续纠缠?” 薛翼来不及和子羽解释,快步走向贵宾室。 第9章 北京车展-4 薛翼几步奔到贵宾室门口,却被两个保安伸手拦住:“对不起先生,观众不得进入贵宾室。” 薛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迪克潘,老伙计,我在你们MaeLri汽车展台——” “啊!薛翼!老伙计!你到了?请到贵宾室稍等我片刻,我处理一些事情,马上过去找你。” 薛翼将手机递给那个保安:“迪克潘总裁让我到贵宾室等他。” 保安收回拦着的手:“对不起先生,您请。” 薛翼伸手要推开贵宾室的门,就听见门内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们韵韵真是越发的珠圆玉润了。” 薛翼扶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住,站在门口,仔细倾听,没有听到荷韵的任何回应。 薛翼抬手又要推门进入,听那个男人又道:“韵韵,今晚我有个饭局,跟我一起去,怎么样?饭局过后,我们还有快乐时光。” 薛翼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推开贵宾室的门,就见沙发中间坐着一个带着墨镜、面色冷峻的男子,身旁站着三个身穿黑西装的随从,荷韵缩在沙发的一角,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 薛翼走上近前一把拉起荷韵,护在身后,转身看向那个男子,“对不起,荷韵小姐不会跟你去什么饭局,她早就和我有约在先。” “和你有约在先?”墨镜男子看了薛翼一眼,“阁下是——” “薛翼。” “薛义?”墨镜男琢磨了一下,轻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还真没听说过阁下的大名。” 薛翼站在那不卑不亢,“我也想请教一下您的大名。” 墨镜男子似乎没听见薛翼的话,“韵韵,晚上我等你。”随后站起身,看都没看薛翼一眼,迈步走出贵宾室。 荷韵动了下自己的手腕,薛翼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握着她的胳膊,薛翼连忙放手,看了荷韵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荷韵小姐……好久不见。” 荷韵怔住,“我们……见过?” 薛翼定定地看着荷韵,眼中情愫渐生、心中五味杂陈,“很久以前,我们……见过。” “哦……是吗?” 荷韵迟疑的语气让薛翼一急,伸手又握住荷韵的手腕,“荷韵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 荷韵心中一阵恼怒,“这位先生,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们以前——” “薛翼,老伙计,你还好吗?” 迪克潘那蹩脚的中文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接着,门一开,一个身材高大、长满络腮胡子的德国人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呃……你们这是……认识?!” 迪克潘推门进来,看到这番情景,急中生智,在脑袋里仅存的数量可怜的中文词汇中一顿搜肠刮肚,居然恰到好处地找到了“认识”这个词儿。 “呃……我们——”荷韵不知怎么说才好。 薛翼放开荷韵的手腕,适时接了一句,“我们早就认识。” “早就认识?那太好了。”迪克潘上前摇着薛翼的手,“老伙计,正好,我找你们两个都有事。” 迪克潘招呼两人坐下,对荷韵道歉:“荷韵小姐,真是抱歉,今天的活动让您受惊了。” 荷韵一笑,“没事的,迪克潘总裁。粉丝太热情,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迪克潘接着道:“为了表达对荷韵小姐的歉意,我有意邀请您在六月初的M608上市活动中继续做嘉宾,不知荷韵小姐有没有档期?” 荷韵想了下:“六月初……我正在拍摄的这个片子尚未结束……不过,我可以窜开档期,全力支持MaeLri汽车的活动。” “那就多谢荷韵小姐对MaeLri汽车的支持。这样,我先找人送您和助理回去,”迪克潘耸耸肩,“看这情形,活动肯定是做不成了。”迪克潘拿起对讲机,“奎恩总监,请找人送荷韵小姐回去。” 对讲机里一个中年女声回道,“收到,迪克潘总裁。” 薛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就见前世之约的那个小红点跳动迅速,非常活跃。 迪克潘见状伸手制止薛翼,“薛老弟,你别着急走。我今天找你,是要和你谈谈邀请你加入MaeLri汽车的事情。我上一个营销总监被我—咔—开掉了,现在营销方面乱的一团糟。” 荷韵的助理推门进来,“韵韵,送我们的车子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荷韵站起身,向迪克潘和薛翼点头,“那就告辞了,迪克潘总裁、薛……总监。” 贵宾室门口,奎恩放下对讲机,喊过来艾莲,“艾莲,你开车送荷韵和她的助理回去。今天的活动很糟糕,估计荷韵心情不会太好,给来宾准备的礼物,给她带一份。” 艾莲应道,“我知道了,奎恩总监。” 迪克潘起身目送荷韵走出贵宾室,重又拉着薛翼坐下,“薛老弟,自从五年前我们一起拿到了哈佛大学的MBA,就分开了。我回了德国,你回了北京。后来,我被MaeLri总部派到中国,做MaeLri中国的CEO,一到北京,我就到处找你,本想拉你加入MaeLri汽车,没想到,你居然又跑回哈佛,做你的什么鬼试验,一晃又是四年。”迪克潘摇摇头,“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鼓捣些什么鬼东西。” 薛翼深深的一笑:“这次是彻底鼓捣完了。再不用去哈佛花那么多精力、耗那么长时间了。” 迪克潘笑:“既然如此,来MaeLri中国如何?我知道你离不开薛氏,我允许你兼职。” 薛翼沉吟片刻:“迪克潘,我考虑一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等我处理完毕,再说。” 迪克潘表示理解,“好。不过,你没正式加入MaeLri中国之前,在营销方面的一些事情、比如六月初的M608上市活动,你还得参与。说好了,你不许推辞哦。” 薛翼那边又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前世之约,见那小红点跳动的速度明显减弱,颜色也变得更浅,薛翼内心十分舒畅,听到迪克潘的话,笑着应道:“好。” 第10章 偶遇OR擦肩 “锵——锵——” 数声凄厉的鸟鸣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艾莲睁开眼,发现自己一袭素白衣衫,站在雪山之巅,眼前冰封千里,沟壑万丈,漫天飞雪。 “我这是在哪里?”艾莲内心疑惑,不由得抱紧双肩,只感到周遭狂风怒号,寒冷至极。 “锵——锵——” 又一声鸟鸣传来,艾莲抬头一看,就见一只火红大鸟带着长长的尾翼,在雪域上峰盘桓旋绕,羽翼丰满,遮天蔽日。 “那是一只……鸟吗?这么巨大?” 艾莲看着那只气势冲天、绚丽缤纷的大鸟,震惊得忘了探究自己身在何处。 “锵——”那只大鸟俯冲而下,直奔艾莲。艾莲心中大骇,连忙躲避。 “锵——”那只大鸟又一声悲鸣,扬颈望向艾莲,眼神里似蕴藏着无限的凄楚,在艾莲身边久久流连,不肯离去。 艾莲惊呆了——那只鸟的眼睛! 她分明在那只大鸟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留恋和深情。 它?! 怎么?! 艾莲正在疑惑间,一阵“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声响起,不知怎么回事,带着一丝悲戚的阵阵鸟鸣变成了欢快的手机闹铃。 艾莲被闹铃声惊醒,抓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天哪!六点了! 艾莲急急忙忙按下开机键,还没等开机程序结束,杨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艾莲姐!快起床!奎恩总监刚才来电话了!让我们今天再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展场!” “什么?!还提前半个小时?”艾莲一头扎进被子里:“干脆我们住那里得了!这才车展的第二天啊!” “喂喂?艾莲姐?你有在听吗?”手机的那头,杨佳的声音带着焦急:“奎恩总监先打电话给你的,一看你没开机,把我骂了一顿。艾莲姐,你赶紧起床吧!” 艾莲对着手机很是抓狂:“……知道了!这就起了!” 艾莲刚要掀被子下床,忽然想起刚才的梦境:“呃…..杨佳,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姐呀!快别合计你的春秋大梦了,先想想这个季度的奖金吧!” “可是……那只鸟的眼神……那分明是人类的眼神……” “什么鸟、人的眼神?喂!我买早餐呢!要不要给你带一份?”电话那头杨佳的手机里人声嘈杂,看样子已经出门了。 “带吧带吧。”艾莲从床上跳下来奔向卫生间:“带了也不见得有时间吃。再说,到那都凉了。” “我偷偷去贵宾室给你热一下,那里有微波炉。”杨佳“噗”一声将吸管插*进豆浆杯,然后猛吸一口:“等车展结束了,艾莲姐你得让清尘请客,好好犒劳我们俩一下。” “对,让清尘请客。” “吃自助餐。” “吃自助餐。” “吃完自助餐喝咖啡。” “喝咖啡。” “喝完咖啡看电影。” “看电影。” “姐,清尘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知道不?” “杨佳,你说什么?我进地铁了……信号不好……” 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 后海,那条酒吧街,有两家并排的风格一致的店面,店头上“前生今世你的样子”八个大字古朴遒劲、浑然一体,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同一家店。 “前生今世”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品茶轩,而“你的样子”却是一家充满着现代感的咖啡厅。 阳光和煦的午后,这家咖啡馆里人不多,三、五组顾客闲散地坐在宽大舒适的座椅里,看着肆无忌惮倾泻进来的阳光,享受那种安静和惬意,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抱着杯子发呆,也不算是负了时光。 “诺,这是你要的东西。” 一份蓝色的档案袋“啪”的一声扔在了薛翼的桌子上,接着,一个高瘦清冷的身影径直坐在了薛翼的对面。 薛翼一笑,脸上依然是那份雍容和温润:“子羽,谢谢。” “不谢。你薛二少不适合出面,还好你肯出钱。我只消交代给一个过硬的私家侦探。这位私家侦探姓令狐,现在非常少的姓,侦探业界内极为著名,人称令狐狸。” 薛翼拿起那份档案,“很好。” 子羽看着那份档案欲言又止,“那些资料拿到手时我大致浏览了一下,貌似你这个恋人的成名史……不太清白啊。” 薛翼不为所动,“娱乐圈里有一些传闻很正常,有些甚至是故意炒作。”薛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相信她的为人。” “既然如此,那你还让我去调查她、甚至从她出生时开始?她不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吗?按理说,你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应该十分了解啊!”子羽想了想,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不是不了解她,是不放心你出国这么多年她都做过什么,对吧?” “差不多,”薛翼道:“总之,我想知道她这些年的生活经历,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 子羽指着那份资料道:“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从这份资料里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靠不正当手段上位、和很多人有过绯闻,一度传闻成名前被一个富商包养。” 薛翼放下手边的那份资料:“那些传闻我都不信。她以前……”薛翼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来回滑动斟酌着措辞:“嗯……冰清玉洁、性情刚烈。” “那我就不明白了——”子羽话说一半,就见薛翼拔起身子向四周仔细观看,像是寻找着什么人。 “怎么了?”子羽问道。 “前世之约,”薛翼将手机递给子羽:“半个月没有反应了,今天,不知为何这么活跃。” 子羽接过手机,看到静止了半个月的小红点迅速跳动,颜色鲜红,明显是心脏病发作的节奏。 “20米范围内!”子羽也跟着站起来,向咖啡馆内四下观望。 咖啡馆内十分安静,旁边不远处一个大玻璃窗下,静静坐着一对老夫妻,一人一杯咖啡,一看就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那种;中间的一张座位上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在低低地谈什么事情。最后面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家三口,那对年轻的父母正在喂孩子蛋糕。 唯一偶尔有欢声笑语传出来的是靠近门口座位上的三个年轻人,两女一男,男子不到30岁的模样,带着副黑框眼镜,白面书生之姿,清新俊雅之态,看着也别有一番斯文气质。 背对着薛翼和子羽的那个年轻女孩长长的马尾辫,素白色毛衣,看背影身材优美。另一个短发女孩子被高高的座椅背挡住,看不清容颜。 薛翼忽然感到心脏猛地漏掉了一拍,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不由得伸手按住了胸口。 对面子羽关切地问道,“怎么,心脏不舒服?” 薛翼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偶尔会心跳得厉害。” 子羽道,“找时间到我医院去一趟,我帮你检查一下。” 薛翼没搭话,冲子羽举了举手机。 子羽站起来看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个半个月前在北京车展上曾被前世之约锁定的对象。 薛翼失望地问子羽:“子羽,你的前世之约到底好不好用?” 子羽冷静地道:“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开发的,输入的数据是你给的、地图是你特制的。你说好不好用?” 薛翼冲子羽又一举手机:“人呢?” “嗯……会不会在咖啡馆外面?没准在隔壁?” 薛翼摇了摇头,“子羽,你设计的层级递进的距离到底准不准?” 子羽:“……” “欢迎光临!” 咖啡馆的安静被一声招呼打破,薛翼和子羽同时抬头,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推门而入。那女子带着大大的墨镜,长长的卷曲的披肩发,光洁的额头被一缕留海挡住,若隐若现一朵淡红色的小花。那女子披着一件大大的披肩,将面部遮盖了大部分。 “是她。” 薛翼坐着没动,低声对子羽道。 子羽扭头看了一分钟,回身道:“不知刚才是谁怀疑我的前世之约,”子羽嘴角又现出那抹促狭的笑:“在外面停车不需要时间吗?万一有人送她来,在车里热吻打KISS不需要时间吗?” 薛翼皱眉:“去你的!她跟谁打KISS?” “那可不一定。”子羽重申刚才的困惑:“我就不明白了,按说你和她失散多年,半个多月前在车展上你们也相认了,可为什么不像其他久别重逢的情侣们那样兴奋、天天黏在一起呢?看你们俩这状态,倒像是刚认识一般。那她以前有情人、跟人打KISS,很正常啊!” 薛翼叹了口气,手在额头上揉了揉:“这正是我烦心的地方。” 那边荷韵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向旁边的一个比较隐蔽的座位。那三个年轻人也恰好站起身,和荷韵擦肩而过,出了咖啡馆。 杨佳出了咖啡馆在原地站了一下,恍然大悟:“咦?不对!刚才和我们走碰头的是荷韵!绝对是荷韵!”艾莲跟上来不以为然:“她进来的时候我就认出她了。” 清尘走上前搂住艾莲的肩:“哎,莲莲,你不够意思,遇见了明星不告诉我呢?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她演的那部《穿越遇到八阿哥》了。” 艾莲脸上轻蔑鄙夷之色立时溢于言表:“清尘,像你这样才比宋玉貌似潘安高雅超然的著名文学网站的首席编辑,什么时候也喜欢穿越那么低俗的情节了?难怪你最近一本好书都没签到。” 清尘揉了揉艾莲的头发:“莲莲,嘴别那么损好不好?” 杨佳道:“我们艾莲姐的嘴,就在奎恩总监面前不敢这么尖酸刻薄。其他人,不贬损致死语不休。” 清尘却有另一番见解:“咱们莲莲外表冷漠、内心火热,是真性情,我喜欢。”随手又搂住杨佳:“走,喝完了咖啡,下一个节目:看电影去。” “噢!好耶!”杨佳兴高采烈:“艾莲姐真有力度!”吐了一下舌头又赶紧更正:“不对!是清尘真够意思!” 清尘笑道:“半个多月前说好的等车展结束后,要好好犒劳你们俩。今天本大编辑就陪你们俩疯个够。” 咖啡馆里,薛翼轻声招呼服务员:“给刚来的那位小姐送一杯摩卡,记我账上。” 服务员点头,在咖啡机上打好了咖啡,端给荷韵,俯身悄悄说了句话。 荷韵一怔,回过头,看向薛翼。 薛翼一笑,温润如初,向荷韵点头致意。 对面子羽又是那抹促狭的笑:“还不过去。” 第11章 你的眼神-1 “放箭!” 一声令下,箭如骤雨,倾泻而来。 艾莲无处躲藏,眼看着那些利器带着风声,迎面飞来。 “公主小心!” 艾莲听得旁边一声大喊,眼前倏忽一晃,就见一位少年将军,素白盔甲外罩火红战袍,挥舞手中宝剑,飞身挡在她面前,拨打那些如雨的利箭。 “再放!” 又是一声令下,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噗”一声,那少年将军胸口中箭,左手扶胸,右手以剑拄地,“扑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你?!” 艾莲大惊,赶紧上前查看那素未谋面却舍身替她挡箭的人。 那少年将军胸口血流如注、背上插满雕翎箭,沾满鲜血的左手伸向艾莲:“公……主……” 艾莲扶住那人的肩膀大喊:“喂!喂!你怎么样?!” 艾莲倏忽间从梦中惊醒,看见天色早已大亮,红日东升,云蒸霞蔚。 艾莲茫然地坐起来,看着熟悉的自己的家,竟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叮咚,叮咚。” 门铃的声音。 “是谁?” 艾莲赤着脚、只穿着睡衣趴在门镜上。 是清尘——她从小学开始的同学,大学时她学工科清尘学文科,这么多年一直混在一起,几乎成了她的“男闺蜜”。 艾莲打开门,软软地靠在门框上。 清尘伸手扶上艾莲的额头:“怎么了莲莲?不舒服?满头是汗。” “没事,做了个噩梦。” 艾莲侧身让清尘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清尘一扬手:“诺,早点。你最爱吃的小米粥、葱花饼。” 艾莲趿上拖鞋,懒洋洋地蹭到饭桌前坐下,看着清尘将粥和葱花饼盛到碗碟里:“清尘,你这人是不是相当于车子性能当中的安全舒适油耗低、低价高配性能好?知道我今早要和奎恩开会、还恰好睡过了头。” 清尘将一小碗粥和一只葱花饼推到她面前:“其实还有更超出客户预期的精品赠送——我今天去城西办事,横穿大半个北京城,顺路搭你去公司,免去你挤地铁的辛苦。” “真的?!” 艾莲惊喜的蹦起来,两只手抱住清尘的脖子。 清尘拍拍她的手:“真的。乖,赶紧去洗漱,然后坐下来好好吃饭。” “嗯。” 艾莲听话地放手,去卫生间洗漱。 “今天又和奎恩开会?”清尘一边将一口粥送进嘴里,一边看着对面抱着粥碗发呆的艾莲,问道。 “嗯。M608上市的时间、地点定了,活动方案要尽快落实。”艾莲从失神中缓醒,吃了一口粥。 “什么时候?在哪?” “6月2日晚上,在水立方。” 清尘问,“方案不是都谈论完了吗?这阵子你不停地加班,不就是弄那个方案吗?” 艾莲将粥碗往桌面上一墩:“谁说不是。创意、形式、亮点、活动流程和时间安排、会场布置、音响设备、舞台特效、灯光、节目单、嘉宾名单、模特、迎宾员、展车、新闻通稿、领导的演讲稿……都落地了,”艾莲嘴里含着葱花饼嘟嘟囔囔:“那个没人爱的老女人又出幺蛾子,还要改。估计是又失恋了。” 清尘笑,“你们奎恩总监,是单身?” “是,高龄未婚。这个快到报废期的老女人,损耗大、噪声高、维护成本贵,连二手车都没市场,却总拿自己当成新车下线,脾气古怪得像点火机构错乱,连带着策划方案也跟着跳档窜车、起火冒烟。” 清尘揉了揉艾莲的头发:“怪不得杨佳说,莲莲的嘴最损,除非不贬损人,一旦贬损谁就字字见血、句句穿心。你瞧你把奎恩说的。” 艾莲一翻白眼:“当面我不敢说,还不让我背地里痛快痛快嘴?” “让说、让说。赶紧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奎恩斗。”清尘给艾莲的碗里又添进去一小块葱花饼:“我们莲莲是倍灵思品牌活动公司资深策划,这点事儿难不住你,快吃。” 那厢艾莲却抱着碗,又开始发呆。 清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催促艾莲:“莲莲,莲莲?又在想什么?快吃,我们得赶紧出门了,一会早高峰了。” “哦。”艾莲将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吃好了”。拿起包和电脑,和清尘一起出了门。 “莲莲,你今天不对劲啊!”清尘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副驾驶上好久都没说一句话的艾莲说道:“以前这种情况,你不是对自己的策划方案信心百倍地滔滔不绝,就是对奎恩的抱怨愤慨得喋喋不休,”清尘侧过头看了艾莲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艾莲动了一下身子,像是刚刚从某种沉思中醒来:“没什么,还是今早那个噩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有人在我身后放冷箭。” “那是好事啊!梦是相反的。说明没人会为难你了。” “可是,我又梦见有人替我挡了那些暗箭。” “呃……好事!”清尘无法再自圆其说,琢磨半天说道:“总之今天你肯定会在奎恩那里过关。” 艾莲不再说话,那个梦境的最后一个画面又重新在她脑海里闪回:那个飞身替她挡箭的人,满手是血地伸向她,慢慢倒在了她的眼前。那个人的眼睛至死也没有闭上,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她。 艾莲说不清那个人的眼神里包含着怎样的内容,只觉得那眼神像一泓深水,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渴望;又像是一股火焰,迸发着炽烈的激情。那眼神、那梦境太真切,真切到艾莲认为它曾经真实地发生。 一直到将近傍晚,艾莲和奎恩、杨佳等同事们开完会,确认了修改的内容,艾莲抱着笔记本回到办公岛的时候,那眼神还在艾莲的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艾莲,策划方案修改好后,发给迪克潘总裁和我,抄送给这个人,”艾莲从失神中惊觉,就见奎恩总监正站在她的办公岛前,手里一张黄色标签纸,递向她。 艾莲赶紧站起来,接过那张小纸片:Yi.xue@MaeLri-aotu.com 艾莲看着那上面的邮箱地址琢磨了半天:MaeLri中国的邮箱,都是员工姓名倒置后的拼音,后面是统一的企业邮箱的后缀。 那么,这个人叫薛一?薛义?薛易?亦或是薛翼? 艾莲抬起头,看向奎恩总监:“这个人是?” “迪克潘总裁有意聘请的新营销总监,”奎恩的语气十分郑重:“也就是我们倍灵思以后的顶头上司。人还没到位,迪克潘已经给他分派了企业邮箱用于工作联系,可见迪克潘多么重视这个人。”奎恩伸手拍拍艾莲的肩:“艾莲,明年我们MaeLri中国的大单子还拿不拿得到,50%由这个新总监说的算。” “哦。”艾莲看着手里的小纸片,仿佛那纸片有了重量。 “方案一定要尽快修改好,再让美工美化一下。这是倍灵思给新总监的第一份策划书,一定要尽善尽美。邮件的正文要写的尊敬有礼,写完了给我看,再发。” 奎恩丢下一大堆话,转身咯噔咯噔踩着高跟鞋,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第12章 你的眼神-2 周末,薛翼手持那个长形的盒子,再次如约来到前生今世品茶轩,给那幅古画做第二次全色。 店门虚掩着,薛翼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前台空空的,没见到那个带着黑框眼镜、淡蓝色口罩的清尘,店内也没有其他顾客。 薛翼在吧台旁边站定,打了声招呼,“有人在吗?” 居然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店内就这样空无一人?连门都不锁? 薛翼想了想迈步走向操作间。 操作间的门半开一条缝隙,隐隐传来轻柔的音乐声。 一个女子的身影在操作间的桌前忙碌着,应该是钟婳。 薛翼了然,返身回到吧台,自己在台下找到罩衣、口罩、鞋套,穿戴好后推门进了操作间。 专注做事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在薛翼看来,眼前的钟婳就是这样。 由于一些古画不能受强光照射,所以操作间的窗子上拉着遮光帘,只余窗帘的周围倾泻进来几束阳光。于这半明半暗的氛围,一首薛翼叫不出名字的音乐,古典中带着一丝忧伤,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和上次一样,钟婳带着白色的口罩、手套;应该是长发,挽在同样是白色的帽子里。只露出几缕细碎的尾发,熨帖地耷在粉白的脖颈上,在端庄中暴露了一丝妖娆。虽然穿着稍微宽大的罩衣,但掩不住苗条秀美的身材。 一注柔和的灯光罩在她的头顶,将她拢在那层光晕里,真实中有着一份虚幻、明净中带着一丝朦胧。她十分仔细地在桌上摊开的那幅画上修修补补,神情十分专注。 薛翼不知道钟婳正在修缮的那幅画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本就是一幅画。 薛翼在桌边站了好久,才轻轻叫了一声:“钟婳。” 钟婳从修缮的专注和音乐的包围中抬起头,看见一双温和的眼睛,含着友善和笑意,静静地望着她。 “是……薛先生?” “是我。”薛翼眼里的笑意更深,“钟婳小姐好眼力。” 钟婳看着薛翼手上那个长形的盒子,“哦对,有一个月了,薛先生的画该做第二次全色了。” “对,和清尘约了今天,他说你只有周末才有空。” “是的,”钟婳示意桌边的椅子,“薛先生先坐,稍等片刻,我把手上的这幅画修完。” “不急。”薛翼在椅子上落座,“清尘怎么不在店里?刚才在门口看到前台无人,喊了两声也没人应,幸好我冒昧闯进了操作间,要不就白来一趟了。” 钟婳抬起眼看了下薛翼,眼神里带着一股顽皮的笑意,“薛先生多来几次就熟悉了,不用清尘招呼也可以。”随后补充道,“清尘去编辑部了。” “编辑部?”薛翼不解,“清尘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吗?还有其他工作?” 钟婳结束了手上的活计,将那副画仔细卷好,放在一个盒子里,“他有正式工作,他是一个文学网站的编辑,今天他们站长找他有事。开这个店,纯属个人爱好,不指望赚钱的。” “哦——”薛翼了然,“那——钟婳小姐也有其他工作吗?” “有。我在一家活动公司做策划经理。” “真好,”薛翼由衷赞赏,“有赖以为生的工作,还能开个小店满足自己的喜好,岁月静好,安然若素,足矣。” 恰好此时换了首新曲子,曲调柔美忧伤,如花瓣在风中飘舞,忧思绵长。 “这是什么音乐?”薛翼递过去手上的盒子,“很美。” “穿越时空的思念。”钟婳接过盒子,将那幅画打开,挂在桌边的架子上,“写一个女孩子穿越回古代,见到了前世的恋人。可惜由于某种原因,她不得不回到现代,至此和前世的恋人分开。” “多么感人的故事,怪不得听起来明快中带着一丝忧伤。”薛翼顿了一下,“钟婳相信前生今世吗?” “我不信,但是清尘信。”钟婳仔细查看着那块修过的霉点,“他经常给我讲,每一件古物上,都有一段故事,都带有灵性。有故事我信,有灵性我不信。最起码,经手过这么多件古物,没见过一个有灵性的例子。” “灵性这东西讲究缘分的,”薛翼表示不同意见,“需要遇到有缘分的人,才会显现。” “哦……是吗?”钟婳站在桌边,第二次仔细端详那幅画。 “这幅画保存的真好,”钟婳由衷的赞叹,“经过这么多年,画中人依然这般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嗯,据说这幅画是一千多年前一位皇子的心爱之物,用了当时最好的保存技术,所以时至今日依然完好如初。” “哦——那这画中的女子,也定是那皇子的心爱之人。”钟婳注视着那画中的女子,视线里那幅画的边界慢慢模糊、放大,那女子的身后,又漫天飞洒着绚丽的花瓣,那女子清澈的眼神里似乎浮上一层笑意,与她默然相对。 “钟婳聪明。” 钟婳听见薛翼的赞扬,恍然从画中惊觉,抬眼看向薛翼。却从画上掠开的那一瞬间,看见一双男子的眼睛,隐隐含在那幅画里,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一丝哀伤,深情缱绻、深邃忧郁。 钟婳眼睛一花,再次看向那幅画,那幅画一切如常,那双黑黑的眼睛如清风掠过水面,了无痕迹。 第13章 端倪初现 薛翼拿着那幅画,出了“前生今世”品茶轩,伸手向衣袋里摸手机。 找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却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 “糟糕,”薛翼心里一沉,“手机忘带了。还要等子羽的消息呢。” 薛翼迅速来到车子近前,打开车门上了车,风驰电掣就往家里跑。 刚冲进自己的房间,就听见手机在响。 拿起一看,正是子羽。 薛翼接起手机听了一会,打断子羽,“等我,马上到。” 薛翼到了子羽的医院大门口,见子羽正等在那里。 薛翼下车,将驾驶位交给子羽,拉开副驾驶车门上了车,“那个令狐狸,怎么说?” 子羽关好车门启动车子,“刚刚得到令狐狸的确切消息,荷韵今天在北五环外的影视拍摄基地补镜头,可能会稍晚一些结束。明天中午飞杭州,去横店拍外景,什么时候回令狐狸会继续打听。” “走,去接她。”薛翼拿出手机放在仪表板的卡座上,“恰好可以试试你的前世之约。” “放心吧!”子羽嘴角一抹自信的笑:“我们就亲眼见证一下,越接近目标,前世之约是怎样如同多普勒彩超下复苏的心脏,颜色渐深、跳动渐快。” 薛翼笑,“你就这么自信你开发的这款APP?” 子羽鼻孔里哼了一声:“又不是没验证过,那次在咖啡馆,我的前世之约多么争气,”子羽拍了一下方向盘:“某人刚刚对我的前世之约产生怀疑,就被摆在眼前的事实狠狠回击了一下。” 薛翼笑的心满意足,“那最好不过。” 子羽顿了一下问道:“那次她去咖啡馆干什么?” “好像是约了人。我刚坐过去不到五分钟,她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我特意看了眼前世之约,和4月20日车展那次一样,她离开后,小红点的跳动就逐渐变慢、颜色变浅。” 子羽的语气相当自豪,“那是自然,我开发的APP,绝对没有问题。” 薛翼忽然看到路边有家花店,急速喊道,“停车!等我一下。” 不大一会,薛翼拿着一大把红玫瑰回到车上。 子羽瞄了一眼,“怎么?要给她意外惊喜?” 薛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就算是吧。” 子羽细长的眼睛斜睨了薛翼一眼,“嗯,这个样子么,还像失散多年的恋人久别重逢的意思。” 薛翼一笑,将那一大把玫瑰放到车后座上。 “呃……薛翼,”子羽欲言又止:“有个消息,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你。是有关她的。” “废话!当然要说啊!”薛翼一听,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据令狐狸讲,荷韵在正在拍摄的这部《我在大清当太监》里,饰演一个重要的配角——荷贵人,在戏里和梅贵妃争宠,是死对头。戏外,荷韵和饰演梅贵妃的女演员梅朵关系恶劣,最近几次发生口角。另外,荷贵人的贴身太监叫小晋子,是荷贵人的铁杆随从。据传,荷韵和饰演小晋子的男演员晋乐也因戏生情,私底下关系不错,好几次被狗仔拍到片场散场后双双离去。” 薛翼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子羽奇怪,“你不介意?” “介意。”薛翼拿起手机,“所以,我要尽快验证。” “薛翼,你有没有搞错,”子羽疑惑,“介意你就应该冲过去抢回她,和前世之约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薛翼滑开屏幕、点开前世之约,“只有经过前世之约验证,证明我没有找错人,才会谈到抢回不抢回的事情。” “什么?!找错人?!”子羽一脚刹车站住,“你不认得她?” 薛翼顿了片刻恍悟,“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和很多人有绯闻,那就说明我看错人了。” 子羽重新启动车子,“吓我一跳。” 车子出了北五环,很快接近了拍摄基地。 此时夜幕笼罩大地,天色渐晚。 子羽将车子停在拍摄基地附近的一个树林里,熄了大灯:“我们就在这等吧,这里是离开拍摄基地的必经之路。” “好。”薛翼再次点开前世之约,仔细盯着手机屏幕。 子羽凑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反应?” 薛翼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明显的反应。是不是距离不够近?” “按说距离够近了呀。”子羽看了看车载导航,“一公里范围内,小红点该是快速跳动了。” 薛翼滑开屏幕放大地图,“可是,它根本没跳。” “不对呀!我上次修正过了,层级递进的定位已经非常精确了。”子羽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抬起头看着薛翼,“前世之约这个状态,不是定位的问题,是没在工作。” “没在工作?!没在工作是什么意思?” “呃——其中一个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在前世之约可以检测到的范围内。” “那另一个是?” “另一个……是不是前世之约偶尔会失灵?” “偶尔失灵?子羽,前世之约绝不可以——”薛翼话没说完,“刷、刷”几辆车子从拍摄基地开出来,大灯扫过树林,估计是那些演职人员及埋伏在片场的娱记们陆续离开。 薛翼从子羽手上拿过手机,“我们到马路上等。” “好,近距离再试试。”子羽启动了汽车,“是不是我过于追求精确度,把前世之约开始启动的距离设置得离她太近了?” “嗯,也许。再试试。” 薛翼握着手机,和子羽开着车在马路边上一直等,数十辆车子陆续驶离,前世之约却一直声息皆无。 “令狐狸的消息可靠吗?”薛翼表示怀疑,“她到底在不在拍摄基地?” “放心吧,令狐狸是靠这个吃饭的。他手下养着大批的狗仔和群众演员,做为消息的来源。” “可是她人呢?”薛翼向车外张望,“会不会是她早就过去了?” “不会,”子羽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马路,“我一直盯着,她的车子真的没出来。” “你认识她的车?”薛翼问。 “认识。”子羽一举手机:“车子照片、车牌号,早就发过来了。令狐狸不是吃干饭的。” 薛翼一笑,“真有你的。” 一直到马路上重归寂静,也没见荷韵的人影。 “她怎么还没出来?这么晚?”薛翼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下表:“令狐狸发给你的照片,准不准?” “准的像四维彩超。” 薛翼又要说什么,就见一辆车开着大灯,亮着刺眼的光芒,由远及近。 “Shit!”子羽骂了句脏话,抬手挡住强烈的灯光,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对面呼啸而过的车辆。 “是她!”副驾驶上薛翼探身向前,盯着那辆车的牌号,“跟上去。” 子羽连忙启动车子,“我怎么看着开车的是个男人?” 薛翼滑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晋乐。小晋子。” “哦……”子羽手握方向盘,顿了片刻,“这次是你亲眼看见他们俩在一起。” 薛翼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我们怎么办?” “跟上去。” “好。”子羽一脚油门,紧随其后,两辆车逐渐缩短了距离。 前面那辆车像是有所警觉,车速突然加快了。 “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荷韵看看后视镜,对小晋子说道:“从拍摄基地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们。” “我也察觉到了。”小晋子抬头瞥了一眼后视镜:“狗仔队?” “不知道。”荷韵语气里有点丧气:“我们蹭到这么晚才出来,避开了所有的人,结果还是被盯住了。” “没事儿,等我甩开他们。”小晋子说完,深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猛地向前窜去。 前面一个急转弯,小晋子来不及刹车,差点冲下路基。 “啊!”荷韵惊叫一声,猛地扑到仪表台上,额头差点撞到风挡玻璃。 紧随其后的子羽也猛踩刹车,急打转向,车子吱吱尖叫着划了个大弧度,勉强稳住。 “子羽,别跟的那么紧了,”薛翼吓得呼出一口气:“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跟的太紧,所以他们才开这么快?我们是不是吓着他们了?” “那我们怎么办?”子羽问。 “拉开一段距离,在后面悄悄跟着。”薛翼道。 “好。”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一前一后进了北京市区。 荷韵和小晋子的车在一个公寓大厦前停住,熄了灯。两个人不知在车里做什么,半天没有下来。 “我们怎么办?”子羽悄悄将车子停在附近的阴影里,问旁边的薛翼:“你要过去看看吗?” 薛翼没做声,伸手拿过来手机,滑开屏幕,只看了一眼,就将手机举着对着子羽。 子羽一把夺过来,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世之约毫无声息,小红点颜色极浅,一动不动地趴在手机屏幕上。 “不可能啊!”子羽抬头看了一眼小晋子的车,“20米范围内,”子羽手指反复滑动屏幕,地图不停地放大缩小,可是那个小红点却像拉直了的心电波,毫无反应。 “薛翼,我——”子羽攥着手机,面对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的薛翼无法解释。 薛翼的心却如同掉进了万丈冰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前世之约?还是她?” 第14章 这不是游戏 红雪。 漫天飘洒的,是红色的雪。 连天地都变成了红色。 “锵——锵——” 似乎是一种鸟的鸣叫声,在夜空中徘徊。 浑身的皮肤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火烧火燎地疼痛。 “锵——锵——” 那鸟鸣声由远及近,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更加孤寂。 身上的疼痛加剧,像是鱼儿被剔去鳞片,又像是树木被剥掉树皮。 “锵——锵——” 鸟鸣声变得凄厉,在孤寂中似乎带着一丝悲伤。 身上忽然一阵剧痛,一低头,就见自己一身漂亮的羽毛落了一地,羽孔中隐隐向外滴着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啊!” 薛翼一声低呼,在惊惧中醒来。 窗外月儿弯弯,寒星点点,眼前陈设依旧、环境熟悉,他还是身置薛家别墅、自己的房间中。 伸手摸了摸胸膛、臂膀,手掌拂过之处,似乎还牵动着那种彻骨的痛楚。 还是那个梦。 他自从有记忆开始就做的那个梦。 抬头看向墙上,那幅画还挂在那里。 画中女子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用眼神抚慰他身体发肤遭受的痛楚。 “哪里不对?”薛翼坐起身,看向画中的女子,“告诉我,哪里不对?” 画中人静默不语,与他相顾无言。 薛翼起身,披上外套,来到露台。 居然发现,他隔壁子羽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迈步从露台走向子羽的房间,他和子羽两个房间的露台,是相通的。拉开露台的门进到屋内,看到台灯下子羽还在电脑上忙碌。 薛翼抬眼看下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 “怎么,一夜没睡?” “才弄好,我将前世之约升级了。”子羽清冷的面庞带着一丝困倦,“绝不会再有问题。” 薛翼在子羽的桌边站了片刻,“……谢谢你,子羽。” “行了,”子羽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语言,“我一直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你身上的一根汗毛,你拔下来说声变!就变成了我。这么多年你支使我干着干那,从没听你说声谢谢,做一款APP,你倒显得诚心诚意。” 薛翼没有介意子羽的抱怨,“呃——子羽,你确定,是你前世之约的问题?” “这个——”子羽停顿了片刻。 如果说,在程序里加入刷新和卸载是举手之劳的话,那么重新校验检核程序,则是他今晚的主要目的。但是,他真的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刚才摆在眼前的事实令他百口莫辩,对于前世之约偶尔不工作,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呃——可能是……一种迟滞反应——小红点的显示状态与纠缠效应没能实现同步变化。”子羽好半天才想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理由,“如同互联网上的页面没有刷新、所以你看到的可能是几个小时之前的页面一样。” “找到了问题就好。”薛翼拍拍子羽的肩,“早些休息吧,可以睡到下午,今天是周末。” “哎呦喂二少爷,您还知道心疼我,”子羽一撇嘴,“你薛二少爷和青梅竹马的恋人玩游戏,我这个随从就得陪着,让这个游戏变得更好玩不是。” 薛翼认真地看了子羽几秒钟,“子羽,这绝不是游戏。” “人都找到了,还弄这个,不是在玩游戏,是什么?” “子羽,我只告诉你,前世之约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错。”薛翼语气加重,“无论我找到的人是谁,都要经过前世之约验证。” “无论是谁,都要验证?” “无论是谁,都要验证。” 子羽慢慢站起身,“薛翼,你到底在搞什么?” “早就告诉你了——找人。” 薛翼扔下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子羽像在哈佛第一次听薛翼说起这件事时那样,脑袋里充满了无厘头,低声嘟哝一句“到底在玩什么嘛”,伸手关了电脑,倒头睡了。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子羽才从卧室里出来,去敲隔壁薛翼的房门。 门却不敲自开,薛翼手上拿着那个长形的盒子,走出房间。 子羽伸手拦住他,“去哪里?” 薛翼绕过他下楼,“去一个可以静静呆一会,好好思索一下的地方。” 子羽赶紧喊了句,“你的前世之约,我还没有给你重新安装。” 薛翼掏出手机向后一扔,“你先弄着。” 子羽一把接住,“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哪里接你?” “不用接我,晚饭前我自会回来。还有,”薛翼站住,没有回头,“新的程序能不能换个图标?” “换什么?” “雪莲花。” 薛翼拿着那幅古画,又来到前生今世品茶轩。 薛翼已经是清尘口中说的“熟客”,进了店门看到清尘不在,自己轻车熟路弄好了装备,就进到了操作间。 钟婳正在给一幅画去水渍,抬眼看出是薛翼,眼神里闪过一片笑意,“薛先生随意坐。” 薛翼在钟婳的桌边落座,“每次来,都看到钟婳小姐很忙碌。” “哦,是的,”钟婳解释道,“平时因为要上班,所以和客户约好,只周末才来店里。而客户的那些字画,即便有的是赝品,也是比较珍贵的。或者足以以假乱真、或者年头久远,所以我和清尘基本不让这些物件在店里过夜。丢失了要赔偿不说,关键是,有些物件根本无法赔偿。所以,我们和主人定好时间,基本上都当日完成。” 钟婳提起手上那幅刚补好的画,“比如这幅,是模仿清代的名画《雪景图》,虽是赝品,但也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 “嗯,了解。钟婳小姐经手的字画,也有成百上千了吧。” “有。”钟婳动手将那幅雪景图挂到旁边的架子上,“但只有薛先生的那幅,最为印象深刻。” “哦?”薛翼眼神里含着笑意,“为什么?” “有故事。”钟婳看向薛翼放在桌角边的那个长形的盒子,“总感觉,那是一个很长、很动人的故事。” “钟婳想知道?” “很想。” “好,”薛翼抬手将那个盒子递过去,“打开来,挂上。” “哦对了薛先生,我上网查了查,一千年前是北宋王朝,正处于北宋和大辽的混战时期,”钟婳再次仔细端详画中的女子,“这画中的女子,莫非是宋人?” “嗯——不是,”薛翼沉吟了下,“一千多年前诸国混战,当时不仅有大宋、大辽、契丹、女真、高丽、大理、铁骊散布于中原各地,还有很多史上没有记载的部族,比如当时西部自称为国的陈国、凌国等。而这个女子,”薛翼望向那画中人,眼睛里涌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当时陈国的公主。” 钟婳的眼神在画上凝滞片刻,“原来是一位公主,怪不得这么美。” 钟婳忽然伸手挪了下挂画的架子,“不对……这画中,怎么看着……”钟婳又挪了下,让那幅画背对着光,“这女子额头……怎么看着有一抹透明的东西?!” “什么?!”薛翼非常吃惊,连忙站起身,按照钟婳的指点,看向那女子的额头。 操作间的窗子上拉着遮光布,从遮光布的四周溢进屋子里光线非常集中,逆着那束光线,非常清晰的看到,那画中女子的额头上隐隐浮着一抹白色,不像是画上去的,倒像是嵌在画里。 薛翼伸手将那幅画拿下来,面对窗子,再看。 画面如常,不见那抹若隐若现的白色。 薛翼拿着那幅画疾步走到操作间门口,在自然光线下又看,还是一切如常。 重新回到操作间,将那幅画重新挂回架子,背对着光线调整角度,那抹白色又能看得见了。 薛翼坐在那看了好久,不敢相信,“我记得当初,我没画那抹羽毛的。” 钟婳一呆,“什么?我没听错?” 薛翼喃喃自语,“这是不是说……这一次,我一定会找到你?” 钟婳又是一呆,“什么?难道是我幻听了?” 薛翼呆坐了好久看向钟婳,“钟婳……真得万分感谢你……” “呃——薛先生你……”钟婳不知道如何对话下去。 “钟婳相信前生今世吗?” “呃?”话题转换得太快,钟婳第三次发呆。 薛翼眼神里含着笑意,“钟婳不是想知道这个故事吗?” “很想。”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前生今世的故事,故事中的男主跨越千年来寻找隔世的女主,钟婳会不会相信?” “呃——”钟婳迟疑了下,“不信。” “我也差不多就不信了。”薛翼看着那幅画心生感慨,“我也以为,那个故事到此为止了。”薛翼话锋一转,“但是刚才,我又信了。而且是坚信。” 钟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向薛翼,不说话。 “钟婳,可不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嗯——可以吧。薛先生请讲。” “如果你对一段感情很犹豫和徘徊,可是又顾及以前的种种,不想放弃。你会怎么办?” “嗯——我会交给时间。”钟婳想了想,“时间最后会给我们答案。” 薛翼靠在座椅背上,内心十分舒展,“说得好。” 第15章 新车上市 6月2日上午,天公作美,风轻日暖,水立方外面的空场上,M608上市活动的舞台早就布置妥当。 奎恩带着艾莲、杨佳早早到达活动场地,做上市活动的最后检核。 奎恩手里拿着文件夹边走边吩咐:“艾莲、杨佳,这次活动迪克潘总裁亲临现场,据说那个新营销总监也要参与,一会我们按照流程再梳理一遍,实施细节一定要落到实处。” 艾莲和杨佳齐声答道:“放心吧总监!没问题!” 奎恩又对杨佳下达指示:“杨佳,这次活动迪克潘又邀请了荷韵,别的嘉宾都是自己开车来,只有荷韵是从杭州飞回来,需要我们去机场接,你联系一下荷韵的助理,确认一下接机时间,然后派辆车去接她。” 杨佳应道,“好的,总监你放心,这件事我去落实。” “接到荷韵后交给艾莲,荷韵有一个有奖问答的互动环节,那里面涉及到一些汽车专业词汇,艾莲你和荷韵先过几遍,万一荷韵不懂专业词汇,再出了问题。”奎恩叮嘱道。 “好的,总监。”艾莲应道。 下午四点,迪克潘和薛翼一起来到现场。 迪克潘道:“薛翼老弟,之所以这次活动我特意邀请你以嘉宾的身份参加,就是为了日后你能尽快切入MaeLri中国的营销工作,”迪克潘一指那个布置得梦幻多姿的舞台:“也是为了和倍灵思配合得更融洽。一会,我就介绍倍灵思的奎恩总监和你认识。” 薛翼答道:“好。放心吧迪克潘,一旦我的那件私事得以解决,我会尽快到位。” 迪克潘问:“薛翼老弟,一直听你说,你那件重要的私事,不知进展得怎么样了?” “进展得怎么样?”薛翼无奈地一笑,“用句古诗说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如今,我也糊涂了。” 迪克潘哈哈一笑,“薛老弟,我想,凭你的才能,什么事都难不住你。” 薛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迪克潘你不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 “滴滴——”,一辆颜色鲜艳的M608轻轻滑到舞台后面临时搭建的工作室门前,车门一开,荷韵和助理从车上下来。 荷韵还是平时那副标配的装扮,深色墨镜配大披肩,额头一缕留海遮住那朵淡粉色的小花。 薛翼看向迪克潘,“迪克潘,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和荷韵小姐打个招呼?” 迪克潘脸上露出德国鬼子似的微笑,“薛老弟对荷韵小姐有意思?” “迪克潘你想多了,我和她只是认识而已。” “算了吧薛老弟,都是男人,我懂你的心思。”迪克潘一脸的坏笑,“如果薛老弟有意,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创造接触的机会。” “迪克潘,这样的事,我想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迪克潘俩手一摊,“好吧薛老弟,那我静观其变。” 工作室内,奎恩面带微笑起身迎接荷韵,“荷韵小姐一路辛苦了,请先在这儿休息一下。”奎恩拿起对讲机,“艾莲、艾莲,荷韵小姐到了。” 对讲机里传来杨佳的声音,“奎恩总监,艾莲姐回公司拿MaeLri汽车的主视觉文件去了,原来那个文件坏了。” “哦对,”奎恩恍悟,“早上发现文件坏了,忘了去拿了。” “没事,艾莲姐一会就回来了,耽误不了晚上的活动。” “好,等艾莲回来告诉她,荷韵小姐到了,在工作室等她。让她尽快过来和荷韵小姐过一遍晚上的台词。” 对讲机里杨佳回道,“知道了奎恩总监。” 薛翼跟在迪克潘的身后向工作室走去,边走边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前世之约。 虽然薛翼有心里准备,但是看到前世之约的小红点静静地停在那里,心还是狠狠地失望了一下。 他悄悄接通了子羽的号码,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子羽,你的前世之约到底好不好用?” “绝对好用。”子羽接过病人递过来的挂号单,“我重新检查了所有的程序语言,绝对没有问题。” 薛翼握着手机静默了好一会,“那……就是说……我真的找错人了。” “什么?薛翼你说什么?”子羽一直对薛翼明明找到了人还多此一举地反复验证十分不解,“你和荷韵小姐在一起?” “是,一墙之隔。我从开着的窗子,能看见她。” “啊对了,”子羽忽然想起,“你将前世之约刷新没?” “刷新?”薛翼滑开手机又看了一眼,“没有啊!你没告诉我要刷新啊!” “上次我升级了之后,加入了刷新程序。每次用之前最好刷新三次,确保小红点的显示状态能与纠缠效应实时同步。” “知道了。如何刷新?” “打开前世之约的下拉菜单,点击刷新,”子羽话未说完,薛翼那边立刻没了声音,子羽只听到手机里传来“滴滴”的按键声,随后便听到薛翼的声音:“然后呢?” “等待刷新结束,会有意外惊喜。”子羽说完,毫不犹豫挂掉手机,嘴角一抹自信微笑看向眼前的病人,“你哪里不舒服?” 薛翼握着手机,紧张地盯着刷新进度条一点一点推进,软件刷新的这十几分钟里,仿佛像过了三生三世。 “叮!”一声,手机屏幕上显示,“刷新完毕,请重启手机。” 薛翼连忙关机,耐心等待至少十五秒钟以上,再次按下开机键。 手机再次开机,映入薛翼眼帘的,是一个颜色深红的小圆点,带着箭头,方向直指工作室。 薛翼不相信似的握着手机面向各个方向,那个小箭头也跟着转,但不到一秒钟,箭头还是指向工作室。 薛翼又反向走出去好远,停下再看,箭头还是指向工作室。 薛翼的心一顿狂跳,不敢相信这意外惊喜。 他紧紧握着手机,顺着前世之约的指引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 在工作室门外,箭头停住不动了。 荷韵正坐在那化妆,奎恩手下的一个工作人员站在她旁边捧着文件跟她过台词。那个工作人员背对着窗口,一身深色职业装,典雅不足严肃有余,幸好脖子上那条素白丝巾,稍显一丝清新活泼的气息。 薛翼悄悄按下子羽的电话,“子羽,真有你的。那个小红点带箭头了,能指示方向了,”薛翼按捺不住激动:“我跟着箭头的方向走,果真看到她了。” “那就好。”子羽一颗心也落了地,“终于不负你所重望。” “薛老弟,快过来!” 迪克潘站在工作室内,通过窗子招呼薛翼。 荷韵已经画好了妆,也对完了台词,那个工作人员合上文件夹,去后台忙别的去了。 “荷韵小姐,我来介绍下,我新聘请的营销总监——薛翼、薛总监,是营销方面的奇才啊!”迪克潘看着一袭红色晚礼服、婀娜多姿的荷韵,“荷韵小姐光彩照人,来来来,”迪克潘拉过来薛翼,让他站在荷韵身边,“嗯,我终于领悟了你们中国的那个成语:郎才女貌。” 薛翼向荷韵点头微笑,“荷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荷韵却对迪克潘将她随便和一个普通的白领相提并论十分不悦,她粉面含春威稍露,“迪克潘总裁,您的中国话说的够好了,但是对成语的深层次涵义还是领会的不够深刻。在大多的中国古典故事里,郎才女貌不过是那些自认为有才的穷酸秀才,给自己攀上官宦门第、找一个光鲜的借口而已。” 迪克潘没想到荷韵出口是这样的一番言论,当场卡在那里,嘿嘿两声笑过后,却不知再说什么好。 薛翼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温润的笑,心里却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时过境迁,她,居然变了这么多。 他不知道,他这样隐忍的坚持、苦苦的寻找,还有没有意义。 晚上六点,MaeLri汽车重磅推出的新款M608跑车上市仪式正式开始。 18:00 主持人上台开场白,宣布活动开始,介绍到场嘉宾; 18:05 薛翼代表MaeLri汽车致欢迎词; 18:20 节目表演; 18:50 新车揭幕,主持人宣布M608跑车闪亮登场。音乐响起,就见如梦似幻的舞台上,一辆车翩然若仙,从天而降。像翅膀一样竖起的车门两旁,站着两个车模,笑意盈盈、娇嫩可爱。那辆车在钢丝的拽吊下徐徐降落到舞台上,舞台背景特效烟雾腾起、夜空中礼花绽放。 新车落地后,主持人有请公司领导与到场的各位嘉宾一起开香槟,并邀请嘉宾赏车。 19:10 进入客户和观众提问互动环节,现场有奖问答。主持人有请荷韵小姐上台,与客户互动。礼仪小姐手捧礼品,跟随荷韵一起走上舞台。 第16章 端倪再现 艾莲从紧张繁杂的幕后协调工作中挤出时间,偷偷窜到舞台侧面,关注着荷韵。 荷韵到达现场后,趁着荷韵化妆的空档,艾莲和荷韵对了几遍互动环节的问题和答案。因为里面涉及一些汽车专业词汇,艾莲怕不懂汽车专业术语的荷韵说错话,特地强调了应该注意的特殊字眼。 此刻,站在舞台侧面,艾莲看着台上长裙曳地、端庄可人的荷韵,心里仍七上八下、生怕她负责的这个环节出了问题,又挨奎恩的骂。 那些互动问题一共五个,都是MaeLri汽车官方给出的问题和标准答案,都比较浅显直白,目的不是为了考住观众,只是为了调动大家参与的积极性。荷韵只需提出问题,然后在举手抢答的观众里随便指派一位上台来说答案,说得差不多靠谱,就发礼品,非常简单的流程。 前四个问题由于过于简单,进行得非常顺利。 到第五个问题时,被荷韵点上台来的那个穿白色T恤的小伙儿,回答的十分模糊,和准确答案有一点差距。荷韵本不是专业人士,记不准那些答案情有可原,按照前面的流程,夸赞了白T恤几句,让礼仪小姐发礼品。 不想那白T恤刚刚将礼品接到手,台下有一位身穿红帽衫的年轻人跳将起来,举手示意有话要说。 由于是现场互动,荷韵不好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只好笑意盈盈地邀请红帽衫上台发表见解。 红帽衫像是故意卖弄自己的专业知识,先将那白T恤的答案全盘否定,接着洋洋洒洒讲了一番自己的主张,顺带又暗暗讥讽了一下荷韵的外行和无知,最后,又提出了一个更为专业的新问题让荷韵解答。 意想不到的插曲让荷韵呆立当场,拿着话筒不知如何作答。 而那位故意起刺儿的红帽衫却显得洋洋自得,偏偏此时,台下又发出了几声哄笑声。荷韵的脸色,在那几声哄笑当中,更不自在了。 艾莲见状拿出对讲机:“奎恩总监,建议让MaeLri汽车的工程师上台,回答这个专业问题。” 艾莲悄悄转到舞台近前,示意主持人,主持人会意,走上舞台,和红帽衫周旋、重复确认他提出的问题,借以争取时间。 不到一分钟,MaeLri汽车的工程师走上台来,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和红帽衫互动,以更加专业的角度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经验丰富的主持人及时赞美红帽衫,然后抓住时机结束话题。有奖问答环节在延误了十分钟之后,终于还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二十多位歌舞演员急速上场,表演最后一个节目。 荷韵在走下舞台后却是十分不悦。 高跟鞋敲着地面急速走到舞台后面的工作室,恰巧碰上奎恩拿着对讲机,在工作室里指挥后续环节。荷韵见到奎恩张嘴就是一顿抱怨:“奎恩总监,贵公司的活动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难到就没有预备一个良好的危机应对方案吗?” 奎恩一见荷韵语气和表情都不对劲儿,马上意识到是刚才在台上被红帽衫挤兑的原因。奎恩赶紧道歉:“对不起,荷韵小姐,是我们考虑不够细致,以后的活动我们会改进。” “以后?!”荷韵的语调明显升高:“以后你们MaeLri汽车还想请得到我?” 奎恩一听立时紧张了:荷韵是迪克潘总裁亲点的嘉宾,如果得罪了荷韵,奎恩和她的活动公司绝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们考虑不周。甚至没有多备一份礼物,红帽衫一顿卖弄却没有拿到礼物,下台前还喋喋不休的抱怨,说MaeLri汽车太抠。 这次新车上市活动预算耗资不算少,为了让活动尽善尽美,迪克潘总裁还特意批了一笔费用,用于给嘉宾的礼品、现场观众的礼品、客人们的饮品、晚茶、西点等等。 如果“太抠”的名声传到迪克潘总裁那里,迪克潘未必不怀疑自己将预算报的虚高、实际上却暗中省钱中饱私囊。那样的话,明年MaeLri中国的大单子,就真的要丢了。 是以奎恩一边赶紧陪上笑脸,一边在对讲机里喊艾莲,让艾莲从嘉宾的礼品中匀出一份,给荷韵双份,算是赔礼道歉。 艾莲拿着礼品袋子匆匆走到工作室的时候,看到荷韵的一张俏脸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而奎恩的一张苦瓜脸却带着千般讨好万般谄媚,这般对比分明,就知道刚才二人的气氛肯定不好。 艾莲微笑着递上礼品袋:“荷韵小姐,这是给您的礼物。” 荷韵眼皮都没撩一下:“助理,我们走。” 薛翼一直盯着荷韵,看着她强作欢颜地走下舞台,脚步匆匆地赶往工作室。薛翼握着手机,看着那小红箭头,一路指引着就来到了工作室。 薛翼脚步匆匆,在工作室门外和一个人撞了一下。那轻轻的一撞却令薛翼头一昏,心口传来一阵疼痛。他连忙扶住旁边的一棵树,闭着眼睛稳住心神,心想该是去子羽那里好好检查下心脏了。 薛翼回过头,看到撞他的那个女人脖子上系着一条素白丝巾,手上拎着个礼品袋子,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听语气貌似也带着一股火。 薛翼顾不得许多,抬脚往工作室里走,却觉得捏在手上的手机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几乎脱手。 薛翼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工作室,只看到奎恩站在那里,脸色相当难看。 “荷韵小姐呢?”薛翼问。 “走了,刚刚。” 薛翼返身往外就走,盯着前世之约的小红箭头,疾步追踪而去。 却被导到了观众席中。 此时,舞台上歌舞演员制造着最后的高*潮,各种颜色的镭射灯将夜色点缀得溢彩流光,舞台下面的观众情绪高涨、荧光棒挥闪,早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薛翼凝神静气,摒开一切杂念,跟着那小红箭头一顿乱转,在舞台下面激昂的观众中苦苦追寻,却再也没看到荷韵的影子。 站在纷乱的人群中,薛翼忽然陷入一片茫然。 艰难地挤到舞台侧面,薛翼一把抓住正在指挥演员退场的奎恩,“请立刻给荷韵小姐打电话,问问她在哪里。” 奎恩楞了一下,但还是迅速照做了。 一顿交涉过后,奎恩放下手机,“荷韵小姐已经到机场了,马上起飞,她要连夜飞回杭州。” 薛翼看了眼手机,心猛然一沉。 手机上面,那个小红箭头还在不停地乱转,颜色鲜红,十分活跃。 “子羽!你的前世之约怎么回事?!” 子羽接起电话,就听见手机里薛翼对着他毫无风度地大喊。 子羽正在医院值夜班,躺在急救床上的那个面色浮黄、口唇青紫的病人,本来就心慌气短、苟延残喘,被子羽手机里的喊声更吓得心若槁木、面如死灰。 “薛翼,你干什么?”子羽出言制止:“你把我的病人都吓出心脏病了。” “你的病人本来就有心脏病,”薛翼焦躁的语气丝毫不见减轻:“她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一个多小时!”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一个多小时之前就已经到机场了,现在恐怕早就飞了。可是你的前世之约还在跳动!一直在跳!”薛翼大喊,“别告诉我又是什么迟滞反应。” “我——”子羽再一次哑口无言。 “少爷,您闲的发昏和情人玩游戏,我这儿可是在抢救病人,”子羽的口气里也带着火儿,“你已经找到她了,还用前世之约那个东西干什么?还没玩够?” 薛翼一声没有,“呱嗒”挂断了电话。 等到子羽处置好病人,回到医生办公室,却发现薛翼笔直的站在他办公室的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黑黑的夜色。修竹般挺拔俊逸的背影透着一股坚定、一股落寞。 “对不起,”薛翼转过身,居然是开口道歉。 “薛翼,你怎么来医院了?”子羽糊涂了,“……什么对不起?” “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大喊大叫,”薛翼眼眸里带着诚恳,“毕竟,你也没有义务一次又一次帮我修正前世之约。” 子羽愣了好一会,“说什么呢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什么时候分过彼此?” “我想来想去,你的程序不可能再有缺陷。或许,是我量子纠缠试验得出的那些数据有问题。”薛翼右手大指和食指揪着眉心,“如果真是这样,我只好重返哈佛。” 子羽手上的听诊器差点掉在地上,“啊?还去做那些试验?” 薛翼无语:“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前世之约必须绝对可靠。” “为什么呀?”子羽重申刚才的疑惑,“你已经找到她了,还用前世之约那个东西干什么?” 薛翼沉默了好一阵子,“子羽,如果我说——” 薛翼话说一半,手机响了。 “老二,你在哪里?父亲刚才跌倒了,”手机里是大哥薛乾焦急的声音,“我刚叫了急救车,马上送父亲去医院。” “什么?!送哪个医院?我立刻过去。” “急救车来了才知道去哪个医院,保持电话畅通。”薛乾说完,掐断了电话。 “薛伯父怎么样?”子羽换下白大褂,“我跟你一起去。” 第17章 我要去天池 新车上市活动过后,奎恩给艾莲和杨佳放了两天假。 假期第一天,艾莲醒来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穿着睡衣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上网问度娘。 艾莲查东查西,换了各种关键词进行搜索,所列答案五花八门,全无头绪。 艾莲趴得胎压不足车身不稳,抛开笔记本“咕咚”一声熄火趴窝。 叮叮当当的一顿手机铃声乱响,艾莲摸过来手机,举到眼前一看:清尘。 艾莲一看仿佛发动机装上了T动力,重新点火“嗖”一下坐起来,按下接听键却是明显的进气量不足:“呜呜,清尘,我快饿死了……” “就知道你这个小懒虫肯定还赖在被窝里,”电话的那头清尘的话语中带着宠溺:“说吧,想吃什么?我在你家附近的超市里。” “呜呜,想吃肉……我馋了。” “人肉吃不吃?新鲜干净的小鲜肉?” “什么?!”艾莲瞪大眼睛:“人、人肉?!超市里有卖吗?” “傻子!有卖的你敢吃呀?”清尘忍不住笑意,将手机靠近嘴巴悄声道:“我是说,我这个清尘飘逸的小鲜肉,你想不想吃?” 艾莲听完立刻瘪茄了下去:“唉呀,还以为真能吃到人肉呢。”艾莲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我要吃羊肉火锅。” 羊肉火锅果然味道鲜美,艾莲和清尘一顿风卷残云吃的动力澎拜,撑得四轮朝天分头躺在沙发和床上。 “莲莲,你在搜索什么呢?”清尘斜躺在沙发上,随手拿过来艾莲的笔记本,看着那上面打开的数十个百度对话框,问道。 “哎,对了,今早奎恩给我转过来一个迪克潘总裁的邮件,说是让我和杨佳接下来运作M608的试乘试驾活动,时间在七月份。” “我们莲莲还用上网搜别人的活动方案?”清尘扬起脸:“在我的印象中,那些没名的小公司,都是扒你们这类大公司的活动方案的。” “不是不是,方案不在话下。”艾莲拍拍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成竹在我……胸。我是在搜活动地点。” 艾莲光着脚窜到沙发上,拿过来笔记本、打开那些对话框:“我觉得,像M608这样的性能卓越的高端跑车,就应该凌风驾雪、傲视群雄。所以,我想把试乘试驾的路况选在冰雪路面,那样才不同凡响。” “可是,七月盛夏,哪里来的冰雪路面。” “嘿,可说呢。”艾莲兴奋得双眼锃亮仿佛两只氙气大灯:“正在我一筹莫展愁肠百结的时候,昨晚做了个梦。我想,那梦中的情景,定是帮我选试乘试驾地址做提示来的。” “梦中的情景?” 艾莲肯定地道:“嗯。昨晚我做了一个美梦,梦到一对情人约会。那男的王者风度器宇轩昂,女的只看到侧影未见真容。但那场景真是太震撼了,天上蓝天白云,地上草原辽阔,岸边层林尽染,湖畔群峰静立,水中雪山倒映。整个画面宁静悠远、仿若人间仙境。我是在查,那是个什么地方,M608跑车的试乘试驾活动,就选那儿了!” “你要是答应带我一起去,我就帮你查。” “切,我查一早晨了,也没查到。”艾莲咕咚翻了个身四轮落地:“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比我聪明。” “那可不一样,”清尘不赞同:“你是学工科的,汉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古今中外诸多的神话、典故、传说。我是学文科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偏偏还逻辑清晰思维缜密。根据蛛丝马迹保准能帮你分析出那是哪里。”清尘手指一戳艾莲的额头:“本大编辑的才学,岂是你这个胸无点墨的小女子所能比的。” 艾莲又是白眼儿一丢:“切。” 清尘凑到艾莲身边,“说说看,梦中还有什么提示?人物的样貌、服饰、他们之间有没有说话,总之任何的细节都别放过。” “嗯,”艾莲托着腮仔细的回忆:“肯定是在中国古代,因为那个男人峨冠博带、宽袍大袖,坐着八匹马拉着的华丽的马车……嗯,俩人一唱一和,对面而歌,唱的什么内容,当真是记不清了。” “唱完了呢?” “好像男的给女的送了礼物,然后就携手而去了。” “送的什么礼物?” “一黑一白两个物件,手掌大小,晶莹剔透。” “你没上前跟他们打招呼?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淘气了,看到公园里搞对象的叔叔阿姨就要凑过去跟人家说话。”清尘掀艾莲的老底儿。 “哎,说到这个,奇怪得很,”艾莲一脸的困惑,“我好像就在他们附近的雪山上,站在高处看着他们,清清楚楚。但是我脚不能动、手不能抬、口不能言。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们。” 清尘也迷惑不解,“那倒是很奇怪,不过是做梦,也不算异常。” “嗯。”艾莲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清尘,“能分析出那是什么地方吗?那俩人又是谁?” “就这些?” “就这些。” 清尘略作思索,“嗯,根据目前的这些线索,肯定是那男子远道跋涉来会那个女子,根据那男子的装束和所乘坐骑,应该是古代的一位君王。” “嗯。” “而那女子所处的境地,应该是雪域高原,因为你说有湖,有草原,还有雪山倒映在湖面上。” “嗯。” 清尘忽然变得明朗,“所以那男子应该是一路向西,因为只有西面才有雪域高原。” “嗯。” 清尘显得很有把握,“虽然不知道梦境中的两个人所处的年代、地点,但即使古今变迁,肯定也有流传下来的故事和传说。我们就从男女相会、雪山、湖,查起。” “嗯。” 晚上,艾莲刚刚钻进被窝,清尘就将电话打了进来,“莲莲,我查到了!查了一天终于查到了!你的那个梦境,是西王母和周穆王相会的情景,那一黑一白两个物件,白的是圭、黑的是璧,我就是根据这个线索,确定是周穆王和西王母的!” 艾莲打断他:“我只想知道,那个地方是哪儿?” 清尘道:“那个地方,是天池!” 艾莲乐得在床上翻了个跟头:“耶!我要去天池!” 第18章 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一周后。 北京市的一家医院里。 医生正在给薛老爷子做出院检查。 “恭喜薛老先生,完全康复。”医生看着手上的各种报告,“回家只需静养即可。” 薛乾上前握住医生的手,“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医生。” “薛老先生年纪大了,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医生握着薛乾的手嘱咐他,“除了注意日常良好的生活起居习惯之外,要保持好心情。家人、儿女的陪伴必不可少,有时候,亲情是治愈一切疾病的良药。” “我会天天陪着爷爷,哄他开心的。” 薛乾十岁的儿子欢欢、薛翼的侄子,伸手搂住薛老爷子的脖子,亲昵的喊道。 “好孩子!” “好欢欢。” 薛乾将欢欢从薛老爷子身上抱下来,“好了欢欢,我们带爷爷回家,天天让他开心。” 晚上,薛家的客厅里,全家围坐饭桌前,等待吃晚饭。 电视上正是一档娱乐八卦节目,“各位观众朋友,随着《我在大清当太监》这部戏的热播,戏中女二号荷韵的绯闻就从未间断过。据可靠人士透露,前天晚上,荷韵被拍到和铁杆随从小晋子双双入住京郊国际大酒店,一直到两天后才分头离开。” 随后电视画面切换到几幅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口罩墨镜全服武装分头进入酒店某一房间的场景。主持人继续说道,“针对此种传闻,双方当事人尚未站出来发表任何辟谣声明。” 薛翼站起身调换了电视频道。 一顿欢声笑语的晚饭过后,保姆扶着薛老爷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薛翼回到卧室,拉开门来到露台,子羽也恰好从卧室里出来,“我就知道你有话要说。” “看样子,我一时半晌回不了哈佛了,”薛翼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湛蓝色的夜空,“父亲需要亲人陪伴,欢欢都能做到,我做为人子,不能撇下他不管。” “薛翼,这几天我仔细想过了,你的数据没有问题。”子羽语气肯定,“如果有问题,在哈佛第一次数据导入,地图上就不会显示那个小灰点儿。” “嗯。然后呢?” “你的数据其实只负责小红点儿和你要找的那个人之间产生纠缠效应,而我的程序要负责的是将小红点在地图上显示出来及显示的方式。” “嗯。” “从目前看,纠缠效应基本上算是成功启动,我觉得,还是显示的方式有待于继续完善。” “嗯。” “所以,我想,我还是继续修正程序语言,交给你一款完全好用的前世之约。毕竟,你回哈佛重做那些试验,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而且,并不一定能有更好的结果。” “是。在哈佛做了四年试验,我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薛翼苦笑一下,“何况,这些天,我发现公司的营销状态确实有问题,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将会危及整个薛氏。我不可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离开薛氏。” 子羽惊讶,“这么严重?” “嗯。我怀疑,薛氏内部有人在暗地里出卖公司机密。我必须揪出这个人,清除薛氏的内鬼。” “那,薛翼,你务必要小心行事。” “你放心吧子羽,虽然薛氏的财政大权都在大哥手里,但我是薛家子孙,就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好。薛翼,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薛伯父收养我这么多年,我有责任和义务为薛家出力。” 薛翼拍拍子羽的肩,“子羽,你早就是薛家一员,我们是兄弟。” “我知道。” “滴滴滴,”薛翼的手机响。 薛翼点开,是迪克潘发来的一条微信,“薛老弟,倍灵思的M608试乘试驾方案(第二稿)已经发至你邮箱,请审核。并于下周三参加第一次讨论会。” 薛翼一举手机,“即便我想去哈佛,迪克潘也不让。看,又给我派活儿了。” “你有什么打算?” “我考虑先给他做兼职,毕竟,迪克潘是我们到哈佛后的第一个朋友,太推辞了不好。”薛翼自嘲地一笑,“另外,我也想多赚些钱交给大哥,以扭转我这么多年败家子的形象。” 子羽也跟着一笑,“好,那这样,那款前世之约你先用着,我抓紧时间修正——” “不,”薛翼打断他,“我想,将前世之约卸载几天,直到你开发出新的程序。” 子羽欲言又止,“……薛翼,是不是你刚才看到了电视上荷韵……” 薛翼仰头看向夜空,“不是……只是,突然很想放空自己,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仔细想想,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第19章 答谢酒会-1 几天后的周六,薛氏集团为了庆祝上半年销售额突破历史新高,在薛氏大厦大会议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半年度总结会及客户答谢酒会。 此次答谢会不仅邀请了薛氏的重要客户,还邀请了一些与薛氏平素交好的北京商界名流和朋友。 薛氏大厦,这座在北京称得上地标性的建筑,外墙由大块的玻璃墙组成,反射出似银非银、深浅不一、变化无穷的色彩,集庄严和优雅于一身、气势恢宏。 大厦内,二楼大会议厅门口的签到台那里,漂亮的礼仪小姐按照名单在分发着贵重的礼品;会议厅内,四周摆放着各种自助的食物和酒水,两侧是鲜花堆砌出来的花台,音乐轻柔,花香四溢。 大厦外,门前的喷泉随着音乐声激荡得水花四散,在阳光下皎洁夺目、璀璨生辉。一直铺出50米的红地毯,两侧摆放着鲜花和绿植,十几位礼仪小姐身着玉色旗袍,迎接陆续到来的男女嘉宾。 “总裁,陆佰集团的车马上就到了。” 站在红毯尽头负责观望的一名薛氏集团的职员,对着手机向薛乾报告。 “高岭,你在那盯着,我马上就到。” 薛乾一边疾步下楼,一边按下薛翼的手机,“老二,你在哪儿?陆剑一到了。” 薛乾刚刚站到薛氏大厦的门前,就见北京房地产界的老大、那个年届五旬就已经谢顶的男人,手臂上挎着个二十几岁娇柔妩媚的女子,正迈步走进大厦门口。 薛乾主动伸出手,“葛总,欢迎欢迎。” 葛总握住薛乾的手,“恭喜恭喜,薛氏在您的手上是越做越好啊!” “葛总谬赞了。您才令我高山仰止,”薛乾看向葛总身边的女子,“这位小姐——” “当红影星荷韵小姐,”葛总拍拍荷韵粉白的手臂,“请柬里要求带女伴,为了衬得上薛氏的档次,我怎么也得找个差不多的才是。” “确实如此,二位一起光临薛氏酒会,令薛氏大厦蓬荜生辉啊!”薛乾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跟随礼仪员进入二楼大会议厅。” 葛总向薛乾点头,“先走一步。” 薛翼和子羽此刻正快步走向大厦门前。 薛翼边走边问,“都弄好了?” “弄好了。今早开始,二楼以上的电梯已经禁止运行、通往三楼的步梯也暂时锁了。”子羽快速说道,“除了大厦正门及楼梯口安设了明显的摄像头之外,平时看不到的隐蔽处,都装好了隐形摄像头,我刚才又检查了一遍,完全没有死角。” “很好。” 子羽滑开手机,给薛翼看了眼屏幕,“所有摄像头已经接入到我的手机,我随时可以监控,放心吧。” “好。注意间隔时间。” “每隔3秒变换一次画面,”子羽示意薛翼,“应该都覆盖得到。” “很好。” 在二楼旋转楼梯,薛翼和子羽同时看见一个身材妖娆的年轻女子,一袭红色抹胸长裙,发髻高绾,显得婀娜美艳;右手臂上吊着个最新款的爱马仕手包,精精巧巧闪闪发亮;左手挎在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臂弯里,身子几乎紧贴着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粉面含春、小鸟依人的样子款款向二楼走来。 荷韵。 薛翼猛然停下脚步。 子羽也跟着停下,“薛翼……”子羽能感觉到薛翼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半晌,子羽悄声说道,“薛翼,这世上好姑娘有的是。” “不可能。”薛翼直直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又落寞,“生生世世,我只认定她一人。如果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她已经不是她,我只能孤独到老、了此残生。” 子羽十分惊讶,“薛翼,至于吗?” 对面正要迈步上楼梯的荷韵和葛总也看到了薛翼和子羽。 四人默然相对。 荷韵迟疑片刻,更紧地挽住葛总的胳膊,看都没看薛翼一眼,擦肩而过。 “韵韵,你认识那俩人?”葛总见荷韵的表现怪异,悄声问。 “见过一两次。” “他们是做什么的?和薛氏有关系?”葛总搂紧荷韵的纤腰,“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薛氏的酒会上?” “不会吧。”荷韵思忖下,“其中一个是MaeLri汽车的营销总监,那个故作深沉的,不认识。” 荷韵想到在M608新车上市时迪克潘总裁介绍她和薛翼认识时,薛翼看她时那热望的目光,内心涌起一丝鄙夷,“今天北京商界名流云集,那俩人没准是哪个富婆带来的。” 葛总在荷韵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也说不定。长成那样子,活该就是被包*养的命。” 大厦门口,高岭走到薛乾身边,“总裁,陆佰集团的老大到了。” 就见一辆黑色加长轿车轻轻滑到薛氏大厦楼下,左右车门一开,下来两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位上前拉开车后门,左手遮在门框上,伸出右手将车后座上的人扶了下来。 后座上下来的男子大概三、四十岁,身材高大,带着深色墨镜,但却掩不住脸上的那份阴鸷和戾气。他站在车旁,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左右看了下。 陆剑一。 紧随其后的,是其秘书兼保镖,孙湛。 陆佰集团,十几年前靠非常规打法和某些不能见光的手段迅速崛起,近几年逐步蚕食薛氏及其他一些同行的市场和领地,一直是薛氏的劲敌和竞争对手。 在薛翼的建议下,薛乾首先向陆佰的掌门人陆剑一示好,此次酒会盛情邀请陆总及其他一些同行的老大参加。 薛乾紧走几步迎上前,“陆老板,欢迎欢迎。” 陆剑一毫无表情地微微点头,“薛总裁,幸会。” 薛乾随后示意身后的薛翼,“我二弟薛翼,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还请陆老板以后多关照。” 陆剑一墨镜后的眼睛盯了薛翼片刻,“薛义?见过。” 薛翼也认出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正是4月20日在MaeLri汽车的贵宾室见到的那位,薛翼向陆剑一点头示意,“原来是陆老板,今日才有幸得知陆老板的大名。” 陆剑一勾了勾嘴角,“原来是薛氏的二公子,幸会。” 二楼的大会议厅里,早就聚集了各界嘉宾,男的衣冠楚楚谈笑风生,女的长裙曳地满身珠翠,受邀请的大都是北京商界有头脸的人物,借着此次薛氏酒会或者互相认识混个脸熟,或者寻找商机、洽谈合作,因而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大会议厅门口边忽然起了一阵躁动,众人纷纷扭头观望,就见薛乾亲自陪着一个带着墨镜、面无表情的人,迈步进了会议大厅。 众人纷纷自动闪开一条道路,悄声指指点点。 葛总拉着荷韵从人缝中往前挤,“韵韵,这可是风云商界的陆佰老大,平素想看到他,恐怕都很难呢。” 荷韵一听“陆佰老大”几个字,脸上却明显的一丝不安,悄悄扯开葛总的手,躲在人群后。 待众人各就各位,答谢会正式开始。 做为薛氏集团实际上的掌门人,薛乾代表整个薛氏,对一直以来和薛氏素有合作的各界人士表示衷心感谢。薛乾的开场过后,下一个流程播放薛氏集团的企业宣传片。 宣传片过后,薛乾上台,介绍由国外学成归来的二弟薛翼给各界亲朋好友认识。接下来,由薛翼代表薛氏做未来前景的规划和展望。 薛翼的亮相引起了众人一股不小的躁动。 不大一会,就有知道底细的好事者开始散播有关薛翼的信息:哈佛大学双硕士,素有“营销才子”美名的豪门贵公子,最主要的是,目前还是单身。 荷韵坐在那里惊呆了。 台上那个前几天在荷韵眼里还是四处攀高枝儿的落魄穷酸秀才,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身家数十亿的薛氏集团老大的亲弟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是闪瞎了荷韵的双眼。 一直到薛氏象征性的半年度总结会结束,酒会开始,荷韵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韵韵,韵韵,”旁边的葛总叫她,“走,跟我去给薛总裁敬酒,”葛总从身边走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递到荷韵手上,“我和薛氏素有合作,大部分生意还得仰仗薛氏。韵韵,今天你一定不能给我丢面子,一定要让薛总裁高兴。” 荷韵看着一直跟在薛乾身后给大家敬酒的薛翼,那个在人群中挺拔俊逸、如玉如兰的男子,不由自主地接过葛总递过来的酒杯,摇曳着身姿就走了过去。 第20章 答谢酒会-2 瞬间换上一副如花的笑脸,对于已经“跻身”国内一线明星的荷韵来说,实在不算难事。 在给薛乾敬酒的几分钟里,荷韵娇俏伶俐,妙语连珠,不仅让葛总十分满意,也令薛乾对她刮目相看。在敬酒结束、和薛乾告别的时候,荷韵装作不小心,一下子撞进了薛翼的怀里。 酒杯里的酒,顺势洒出了几滴,滴在荷韵漂亮的鞋子上。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非常有眼力地伸手扶了荷韵一下,“荷韵小姐,要不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荷韵优雅地一笑,将酒杯放在旁边服务生的托盘里,“抱歉,失陪一下。” 随后看向薛翼,似乎在用眼神问他,是否愿意陪她一起去。 薛翼却温和地一笑,“荷韵小姐对不起,刚才碰到您了。” 荷韵露齿一笑,如春花绽放、百媚丛生,“没关系,是我没有看到你。” 荷韵提着长裙,迈步刚出了会议大厅,转过墙角,就听身后一个异常清冷的男声,“荷韵小姐,请留步。” 荷韵转过身,认出眼前这个沉静似水的男子,正是刚才在二楼楼梯口碰见、和薛翼站在一起的那个人。 “荷韵小姐,”子羽首先开口,“我不知道你和薛翼有着怎样的过去,但请你看在你们青梅竹马的份上,能认真地对待你们之间的感情。” “什么?”荷韵愣住了——她和薛翼、薛乾的亲弟弟,他们之间有……感情?青梅竹马? 荷韵愣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谁?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是子羽,薛翼的兄弟。从十五岁开始就和薛翼在一起,”子羽瞥了荷韵一眼,“虽然我从没见过你,但薛翼说你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并且,薛翼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他刚才说,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他宁愿孤老终身。所以,”子羽看向荷韵,一惯冷漠的眼神里燃起一丝期盼,“荷韵小姐,请不要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故作亲热,请——请不要伤害他。” “我——”荷韵不知如何作答。 “荷韵小姐,”刚才扶荷韵的那名黑西装男子从后面跟上来,“帮您擦鞋子的保洁阿姨已经到了,您看您是不是要先处理下鞋子?” “那,荷韵小姐,我先告辞了。”子羽见状,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荷韵一进洗手间,就觉得气氛不对。 因为她从镜子里看到,她进门后,就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关死了洗手间的门。 “啊——”荷韵吓得花容失色,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几个男人进到女洗手间,更恐怖的是,那几个人似乎来者不善。 荷韵看了看洗手间的门,瞬间放弃了逃走的想法。 门旁边站着的那俩身穿黑西装、虎背熊腰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扶过她的那个人。 “韵韵小宝贝儿,真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一个阴郁的男声从女洗手间里传过来,荷韵知道是谁,她扶住洗手台,慢慢转过身。 “更没想到,我们韵韵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意外惊喜。”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即使在室内,也带着深色墨镜、墨镜下是一双阴晴不定的脸。 陆剑一。 荷韵低下眉,“陆老板。” “很好,”陆剑一勾了勾嘴角,算是一笑,“还认我这个老大,那就好办。” 荷韵怎么敢不认陆剑一这个老大。 七年前她尚未出道,“偶然”的机会认识陆剑一,十七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加上年少无知,轻易就相信了他“带她进入娱乐圈、让她成为名流巨星”的许诺,在各种因素的威逼和诱惑下,答应了陆剑一包养她的条件。 陆剑一富可倾城,出手大方,自恃美貌的荷韵对被他包养竟然还有点沾沾自喜。 但是和陆剑一的第一个晚上却就让她生不如死,她这才知道了什么叫做被蹂*躏、被摧*残。 十多年前就已经洗白的陆剑一虽然现在从事着正当的行当,但是那股阴鹜和暴戾,却丝毫不见减少。 荷韵亲身感受了陆剑一的手段,拍裸*照、威胁,没有丝毫靠山和背景的荷韵最后选择了屈服。 不过陆剑一也算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他的运作下,荷韵已经跻身国内一线明星行列,荷韵也承认,没有陆剑一,就算她再努力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 四年前,陆剑一对她腻了,放过了她。她本以为自己自由了,有一次陆剑一召唤她,她没去。晚上刚一出家门,就被蒙上眼睛绑到了陆剑一面前。 至此,她只能乖乖地顺服于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就像4月20日车展那天晚上。 陆剑一抬起右手,弯曲食指在荷韵光洁的脸蛋上摩挲了一下,“听说,你和梅朵正在争下一个片子的女主角?” 荷韵站在那一声不响,她不知道陆剑一是什么意思,荷韵知道梅朵和他也有着类似的关系。 “韵韵,你想做女主角,怎么不来找我?”陆剑一低下头仔细看着荷韵,“觉得我没有能力做到?嗯?” 荷韵低眉顺目,“不是。” 陆剑一直起身,“韵韵,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听话和驯服。所以,你才能得到现在在娱乐圈的荣耀和地位。” “我知道。” “明天,导演就会通知你,你,将是那个新片的女主角。” “谢谢陆老板。” “韵韵,你若是真想谢我,就帮我做件事。”陆剑一上前抬起荷韵的下巴,“一直搞不清车展那天那个自称薛义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量冲进贵宾室跟我叫嚣。”陆剑一放下手,“刚才才知道,原来,我们韵韵竟然是薛家二少爷青梅竹马的恋人。” 荷韵只能沉默。她不确定这个说法因何而起,也不知道以目前的情形看,是对她有利还是有害。 “在初恋情人面前还和老葛头故做亲热?没想到,我们的小韵韵也会玩这些手腕了。”陆剑一一声冷笑,“并且,看那样子,薛家二少爷那个书呆子还当真中招了。好,很好。” 荷韵继续沉默。 “韵韵,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重投薛二少的怀抱。”陆剑一的声音里透着阴冷,“至于那个老葛头,必须从你的身边消失。” 荷韵搞不懂陆剑一的真实意思。 “我放过你,给你自由,让你嫁人,”陆剑一掐了掐荷韵的脸蛋儿,“能嫁入薛家做二少奶,韵韵,这可是你最好的结局。” 门边站着的一个黑衣男子将手机递给陆剑一,“孙哥的电话,说已经搞定了。” 陆剑一接过手机,里面低低的声音传来,“老大,这个孙子,警惕性太高。怕我们不给他钱,只答应在薛氏大厦里交接,还搜了我的身,怕我录音,留下证据。” 陆剑一打断他,“拿到了吗?” “拿到了。” “好,”陆剑一挂掉电话,示意门边的那俩男人,“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我们走。”陆剑一阴鹜的眼神再次看向荷韵,“记住,一个月。你需要什么资源、什么配合,找孙湛。” 陆剑一抬脚迈出卫生间的门,“那个只会读书的白面书生,倒是更能让我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更尽兴一些。” 二楼大会议厅里,酒会还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 子羽悄悄走到薛翼的旁边,碰了碰他的胳膊。 薛翼跟着子羽到僻静处,“有情况?” “有。”子羽滑动手机给薛翼看,画面显示几秒钟之前,薛氏大厦一楼步梯拐角处有两个男人,神情诡秘地碰面,其形状犹如特务接头。其中背对着画面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对面一身黑西装的男人,黑西装男人随后递给五短身材男人一个黑色塑料袋。那五短身材的男人居然当场打开塑料袋验货,从监控屏幕上看,是一摞摞崭新的钞票。 子羽指着其中身着深蓝色西装、五短身材的男人,“几分钟之前,这个人从二楼的步梯悄悄去三楼,他没想到三楼的步梯被我锁了,于是又折返回一楼。” “嗯。”薛翼用手指滑动屏幕放大画面,“这个黑衣男人,是什么人?” 子羽脑袋里迅速闪现了一下那个扶着荷韵去卫生间的男人,“这次酒会的服务员——” “今天薛氏所有以服务员身份出现的人,都是高岭亲选的,一律的白衬衫黑马甲。以薛氏工作人员身份出现的,都是深蓝色西装,西装左上口袋都带着薛氏的企业LOGO。”薛翼仔细看着画面上那个黑衣男子,“这个人,肯定不是薛氏的员工。” “那这个呢?”子羽指着那个背对着画面,五短身材、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不确定。” “我去看看。” “好,装作偶遇,不要惊动他们。” “知道。” 第21章 前生今世 你的样子-1 酒会结束时,已经接近傍晚。 白天的热闹和喧哗,被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所代替。 微醺的夜色里,薛翼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长安街上闲逛。 长安街上繁花似锦溢彩流光,却填不满内心的荒芜。 那些热闹和繁华,终究不属于自己。 曾经誓言可撼天,一入红尘若许年。 只可惜,早已不是当初。 停下车,薛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后海附近。 下了车,他信步酒吧街,居然还是来到了《前生今世》品茶轩。 冥冥中,似乎只有这里,还仅存着一丝他对前尘往事的眷恋。 酒吧里飘着轻柔的音乐,一对小情侣面对着窗子坐着,亲亲热热地将头靠在一起。 和他预想的完全相同,清尘不在,只看见操作间里钟婳忙碌的身影。 薛翼没出声,在靠近操作间门口的那个座位上坐下。 他双拳*交叠,摞在一起,将下巴搁在双拳上,呆呆地看着桌面。 眼前的那对小情侣,似乎是两名学生,男孩子外表普通,女孩子朴实无华,但薛翼却从那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背影里,看到了最真实的幸福。 其实他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和她在一起,食人间烟火,生儿育女,过平凡的生生世世。 可是那个和他定下约定的女人,却变得面目全非,令他如此的失望。 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办?他还要不要接受她? 如果不是她,那么真正的“她”在哪里? 前世之约究竟好不好用? 他还能通过什么途径、采取什么办法,才能找到她? 薛翼的内心忽然涌上来一股巨大的恐惧,他真怕他在茫茫人海中终生寻找,却遍寻不到。 不知呆坐了多久,操作间半掩着的门一开,薛翼感到一个人带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从操作间里出来,走过他的身旁。 他直觉,那是钟婳。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钟婳——别走。” 钟婳在操作间里忙到很晚,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完成了全部工作。 拾掇好那些字画,摘掉口罩、帽子,拉开操作间的门,她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离操作间门口最近的那个座位上,两只攥紧的拳头摞在一起,下巴搁在拳头上,眼睛盯着桌面,似乎在发呆。 《前生今世》的很多会员,经常会在路过的时候进来,自己打一杯咖啡或者茶,坐在那里小憩一下。 因而钟婳没太在意这个独自发呆的男子,却不想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停下脚步,淡然的眸子里有一丝惊讶,静静地看着他。 是一个非常俊美但神情落寞的男子。 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一丝哀伤,深情缱绻、深邃忧郁。 钟婳心中一动:这眼神,在哪里见过? 薛翼站起身,“钟婳?” “是我。你是——薛先生?” “是我。”薛翼一笑,笑容里依然有着一丝清寂,“没想到第四次见面,才知道你的样子。”薛翼抬眼又看了钟婳一眼,眼神里多了些许温润,“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同。” 钟婳淡淡一笑,“薛先生的样子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薛翼惊讶,“怎么——” 钟婳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顽皮,“没想到有这么帅。” 薛翼被她逗笑了。 “这么晚了,薛先生您?” “偶然路过,很想进来坐坐。”薛翼微笑,“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怎么会,”钟婳恢复了活泼俏皮,“我也刚好完成了工作,正想找人聊天。” 钟婳转身给自己打了杯咖啡,“薛先生,茶,还是咖啡?” “如果我想说酒,有吗?” “当然有!”钟婳语气欣喜,抬手从吧台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只不过没想到,薛先生谦谦君子,居然也爱喝酒。” “不只是爱喝,有时候也豪饮。”薛翼接过那瓶红酒,打开,在钟婳递过来的两只高脚杯里斟上一些红酒,和钟婳碰了下杯,“高兴的时候,或者难过的时候。” “薛先生也有难过的时候?” 薛翼喝了一小口红酒,“怎么我就没有难过的时候?” “薛先生虽衣着低调、但很有品位,外表温文尔雅,一看就是处于上等阶层。特别是那幅画,价值连城。年纪轻轻,能拥有如此财富,想必也是妻子美貌、孩子优秀,家庭幸福。我想不出,像薛先生这样的人物,还有难过的时候。” “如果真是这样,那上苍也会嫉妒我了。”薛翼的笑容里有着一丝温润的苦涩,“大多数时候,就是那种最平常的幸福,却是想得也得不到。” “最平常的幸福?” “是,”薛翼转动着酒杯,“钟婳,你觉得你开心吗?” “嗯——”钟婳思忖了下,“我想,我是开心的。”钟婳喝了一小口酒,“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在工作中得到乐趣、见证价值。业余时间,我还有自己的爱好,和清尘一起开这个小店。所以,我是充实的,也是开心的。” “你和清尘,是师兄妹?” “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父辈也是好朋友。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 “真好。那你们结婚了吗?” “呃——”钟婳面色微赧,“我和清尘太熟了,就像——就像哥们或者闺蜜一般……不过,我们双方的家长,倒是非常希望我们能结婚。” “钟婳,这就是我所说的最平常的幸福。”薛翼不觉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最普通的生活,拥有最平常的幸福。” 钟婳似乎是懂了薛翼的意思,“嗯。” “所以,那些看似最普通的东西,其实是最昂贵的,比如阳光、比如空气、比如一个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薛先生没有自己爱的人吗?” “有。”薛翼又喝了一大口酒,“可惜——我却和她失散了。” “你和她失散了?” “是。失散了好多年。我用尽了一切方法,也没有找到她。” “哦——”钟婳沉思,眼前闪过那画中的女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一定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子。” “是。她非常美好,世间再难有那样的女子。” “为什么会找不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薛翼又是一丝苦笑,“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当今的科技如此发达,我已经用上了世界上最前沿的手段……可还是……” “我想,你一定会找到她的。我相信。” 薛翼举着酒杯认真地看着钟婳,“钟婳,这是我听到的最让我开心的话。”薛翼一仰头干了那杯酒,“希望如此。” 第22章 前生今世 你的样子-2 “我们回来了!” 店门一开,清尘首先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短发大眼睛、一副乖乖女模样的女孩。 “呃——” 清尘站在店门口,看着薛翼和钟婳那么熟识的样子对桌而酌,一时没了言语。 “是……薛先生?” 旋即,清尘认出了薛翼。 薛翼放下酒杯,“是我。你是——清尘?” “是我。”清尘看了下窗外的夜色,“没想到薛先生这么晚能来店里。” “更没有想到,我把你的好酒都快喝光了。”薛翼笑道,“会不会很心疼?” “怎么会怎么会,”清尘将手里拎的食材放在桌子上,“我们正打算吃羊肉火锅。如果薛先生不嫌弃,不如,和我们一起?” “好啊!”薛翼站起身,“恰好我一天都没有吃饭,清尘你这下子要赔了。” “哪里的话,难得薛先生来,今天高兴,我们就大吃一顿。哦,对,”清尘将身后的短发女孩推至近前,“这是杨佳。我们的好朋友,钟婳的好姐妹。” 清尘和杨佳开始准备吃火锅的食材,钟婳准备碗筷,薛翼站起身要帮忙,手机响了。 是子羽。 “薛翼,你在哪?酒会结束了就不见你的影儿,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好吧子羽,我在后海的一家品茶轩,恰好我喝多了,车开不回去,你来接我吧。” “在品茶轩里喝多了?你得喝人家多少茶啊?” “嗯,不仅喝多了,一会恐怕还要吃多了。”薛翼笑道,“要不你也过来吧,和我一起蹭顿羊肉火锅。” 不大一会火锅准备完毕,恰好子羽也到了。 杨佳给子羽添了副碗筷,五个年轻人虽然有的是第一次见面,但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顿丰盛的羊肉火锅过后,五个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夜色已晚,薛翼和子羽起身道别,出了前生今世品茶轩。 薛翼找到车,子羽上了驾驶位,起车,“薛翼,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是不是监控上的那个男人?” “是。我到那里的时候,那俩人已经分头走了。我随后调取监控,看到可能是薛氏公司职员的那个男人,迅速从一楼的一个角门出了大厦,去了停车场。” “嗯……”薛翼想了下,“那个角门很隐蔽,对路线这么熟悉,估计是大厦内部员工。” “等我到家,将全部监控录像看几遍,肯定能找到他的线索。” “包括停车场的录像。我周一上班后找保安部门调出来给你。” “好。” 薛翼问,“那个黑衣人呢?” “黑衣人很镇定,装作很闲散的样子,从步梯回到了二楼。” “步梯口那里我们也安装了隐蔽摄像头。” “是。”子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的手机监控画面上清楚地录下了那个人的脸。哦,还有,他伸手拉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右手的大指有灰指甲。” “很好,特征很明显了。只是,今天穿黑西装的男人太多了,实在不好判断是谁的人。” “嗯,好在,我们记住了他的脸。等我陆续梳理监控画面,看看他跟在谁的身后,没准能找出他是谁的人。” “好,子羽,虽然现在还搞不清那俩人在做什么交易,是不是与薛氏有关,但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争取揪出薛氏的内鬼。” “你放心吧。嗯……还有,薛翼,这件事要告诉大哥吗?” “先不要说,今天出席酒会的薛氏员工,都是内部高层人员,万一大哥动怒,就打草惊蛇了。” “没问题。” “那些隐蔽的摄像头,都处理了吗?” “处理了。”子羽已经将车停在了薛家别墅的门口,“酒会结束清会场后,我亲自去处理的。” “很好。万一有什么人怀疑,再回到现场查看,也找不到证据。” “对。” 第23章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薛翼和子羽回到家,在门口互道“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薛翼进到房间后没有开灯,在酒柜里找到一瓶红酒,倒了一点,大指和食指捏着高脚杯光滑的杯柱,轻轻晃着,斜坐在靠椅上,借着窗外的月色,仔细端详那幅画。 画中女子依然明媚,身后依然是漫天飞花。 “杀啊——!”漫天飞花的世界里忽然传来一阵厮杀呐喊,紧接着大批身穿铠甲的士兵涌现,长戟盾牌刀兵相向,眼前似乎是两军对垒,沙场上鼓声阵阵、战旗飞扬。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遮天蔽日。 一支箭飞来,“噗”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心窝。 他忍住剧痛,用力拔出那只箭,沾满鲜血的手扶上她的脸,眼神里带着灼人的炽热,“……等着我,我会……找到你。” “叮——”一声,高脚杯碰到靠椅的扶手,薛翼猛然惊醒,赶紧拿稳了杯子。 抬头看向那幅画,不见硝烟和刀兵,只余画中女子温婉沉静的目光。 “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薛翼紧盯着画中人,却见那女子额头处白光一闪,转瞬即逝。 “什么?!”薛翼手一抖,酒杯“咣当!”一声掉到地上,摔的细碎。 “怎么了?” 子羽拉开露台的门走了进来,伸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还没睡?” 就见薛翼呆坐在靠椅上,眼睛紧紧盯着那幅画。 “薛翼,你这又是怎么了?”子羽抬头看了眼那幅画,“还是因为她?” 薛翼坐着没有动,“子羽,你告诉我,一个人前前后后,变化会有那么大?” “薛翼,人是会变的,你又何必这么执着于过去?” “子羽,我说过,生生世世,我只认定她一人。” “那——”子羽顿了顿,“薛翼,既然你认定她,就要接受她的过去。” “我可以接受她的过去,只要她是前世之约指向的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儿,我都会接受她、改变她、让她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薛翼,你既然接受她的过去,就不要再用前世之约那个东西继续验证下去了,”子羽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你这样做,除了徒增烦恼、让自己忍受怀疑的折磨,再无其他意义。” “不是的,子羽。”薛翼看向子羽,“你说的前面那些我都认同,唯独有一样,就是,无论我找到的那个人是谁,都必须经过前世之约的验证,任何人都不可能破例。” “那好吧……”子羽动手清理地上的碎杯子,“薛翼,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大哥说明天要全家出游呢。别扫大哥大嫂的兴。” 第二天是周日,按照计划,薛家全家出游。 上半年虽然营销状态不好,但薛氏的整体销售额还是处于上扬状态,昨天的酒会也很成功,薛乾很高兴,早就计划着酒会后全家出游,好好放松一下。 早饭的时候,却不见子羽。 “子羽少爷早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没吃。”正在盛粥的保姆说道,“他说他临时有重要的事儿,今天全家出游就不能去了。”保姆将一碗粥放在薛乾的面前,“子羽少爷还说,让我和先生说声抱歉,让你们玩的高兴。” “这个子羽,自从去了那家医院,一直就忙,周日不是加班做手术,就是有急救病人,”薛乾摇摇头,“唉,也真够他辛苦的了。” 薛乾吩咐保姆,“等他回来,问他想吃什么,做给他吃。” 保姆应道,“好的,先生。” 薛翼这一天陪着薛老爷子和大哥大嫂、小侄子欢欢,心里却想的是昨天酒会的那个黑衣人和收那一摞钞票的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又想到那个荷韵紧贴在葛总身上的那副样子,内心又是一阵煎熬。 全家人玩得十分尽兴,等到晚上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还是不见子羽。 晚饭过后,薛翼回到房间,坐在靠椅上想歇一会,没想到却一下子睡着了。 薛翼醒来的时候,借着夜色,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 起来活动活动身子,打算去洗漱一下,回到床上去睡,却看到露台上子羽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这个子羽,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天去了哪里?” 薛翼想去子羽的房间看看他,刚刚来到露台,就听见“砰”一声响,从子羽的房间里传来。 薛翼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就见子羽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他对着电脑,一只拳头搁在额头上,似乎是很无奈的样子。一本厚厚的书,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薛翼走过去捡起那本书,“今天一天你干什么去了?全家出游都不去?” 子羽听见薛翼的声音,手指插在头发里捋了捋,“没事。去验证一个事情。” “验证一个事情?”薛翼估判着事情的结果,“看样子验证的结果不太好吧?” “是。结果非常让我奇怪。”子羽拿出自己的手机,“昨晚看到你既因为荷韵那样子而伤心、又因为前世之约时灵时不灵而纠结,你还执意要继续验证,我没有办法,只好将前世之约安装到自己的手机里,想今天找个机会接近荷韵,亲自去验证一下,可是……”子羽揪着眉心,“我实在找不出究竟哪里有问题。” 薛翼接过子羽的手机,“今天一天,你拿着前世之约,找荷韵去验证了?” “是。”子羽叹了口气,“今天一早我就让令狐狸提供荷韵的行踪,然后拿着手机,一路追着她,就是想看看,前世之约的工作状态究竟如何,是哪里的问题、让它时灵时不灵。可是——” 薛翼握着手机也是一脸的期盼神情,“结果怎么样?” “不好。”子羽烦躁地用鼠标点击着电脑,“一整天,前世之约一点动静没有,哪怕是有一点动静,我也能分析出是哪里不对。最后,”子羽瞥了薛翼一眼,“我眼看着她和小晋子回到了她的公寓,……就只好,回家了。” 薛翼握着手机,站在那一言不发。 “薛翼……我知道你听了会不高兴,可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子羽抬头看去,薛翼的脸色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 “对不起薛翼,你的初恋情人你绝不会认错,可前世之约究竟是哪里不对,我真的……” “子羽,是我的错,”薛翼将手机还给子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子羽惊讶,“怎么?” “如果我说,我并不认识我失散多年的恋人——” “什么?”子羽几乎蹦起来,“你不认识她?怎么可能?” “哦……我的意思是……我不认识她现在的样子,”薛翼思索片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翻出一张画,“这是我前几天画的,她八岁时的样子。八岁以后,我没再见过她。”薛翼将手机对着子羽,“我想象不出她现在的样子。” 子羽接过手机,就见手机上是一幅铅笔画,画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是古装打扮,男孩是个帅气阳光的少年,头戴紫金冠、身穿赭黄袍,腰横玉带,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女孩梳着两个总角,身穿彩罗衣,眉目如画、眼神纯净。 “这女孩子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子羽不相信似的追问了一句,“八岁的时候?” “是。” “那你几岁?” “十一岁。”薛翼冲那画上的男孩努努嘴,“怎么样?我十一岁时就很帅吧?” “切,就那身衣服还不错。”子羽不以为然,“这是你和她?一个八岁一个十一岁?真是十五岁之前?” “对。” “见过早恋的,没见过这么早的。”子羽哭笑不得,“那时候你们俩懂啥呀?就私定终身了?你在哈佛没日没夜做了四年鬼试验,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童年时过家家似的约定?”子羽将手机一撇,“趁早歇了吧你。” 薛翼捡起手机,“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那有了这张画不就容易了?”子羽舒展身子、靠在座椅背上,“拿着这张画,登报、上网、上电视,哪一条不比你弄那个前世之约便捷省事?” “关键是,我不知道她的任何其他信息,我和她之间除了前世之约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凭证。若真的有人站出来,说她就是画上的这个孩子,”薛翼无奈地一笑,“我真的无从判断。” “嗯,这倒是。比如此刻,荷韵往这儿一站,就说她是这个女孩子,我也不知真假。”子羽拿过薛翼的手机仔细端详着那幅画,“不过,荷韵真的不像她。” “为什么?” “这女孩子眼神太纯净,纤尘不染;而荷韵的眼神里,欲望太多。” “是。她和她,完全是两个感觉。” 子羽放大那张画,“怎么她的额头上有一根羽毛?” “嗯……那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一种饰物。” “哦,你和她这古装打扮还挺漂亮的。”子羽将手机还给薛翼,“也很般配。” “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薛翼接过手机,“我不想让你在前世之约是否好用的疑问里继续纠结,只好如实相告,我不知道荷韵究竟是不是我的初恋情人。所以,你今天一天验证的结果不好,不见得就是前世之约的问题。” “哦——”子羽缓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又有信心了。我总觉得,我的前世之约,没有问题。” “那就是我找错人了,荷韵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薛翼顿了一下,“可是她又好几次在前世之约接近她的时候,有反应。” “是。”子羽仔细分析了一下,“那就是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前世之约好用的前提下,你要找的那个人,同时也出现在附近。” “有这种可能。可是,会那么巧?我记得至少有三次,荷韵在前世之约靠近她的时候有反应。那就是说,有那么一个人,至少三次和荷韵同时出现在我附近。” “是有点太巧,让人不能相信。”子羽思索了下,“这一切,都该如何解释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前世之约,还是荷韵?” “不知道。如今,我也迷惑了。” “那这样吧薛翼,”子羽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我将新程序装到你的手机里,我们带着手机,分头寻找,我想,一定会找到。” “希望如此。”薛翼看向子羽,“如今之计,也只有靠运气,大海里捞针了。” 第24章 将计就计-1 薛翼将手机递给子羽,转身回自己房间睡觉。 “等一下,薛翼,”子羽叫住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也是紧急且重要的。” 薛翼回过身,“监控录像上那个男人?” “是。”子羽动手将自己手机中存的监控录像导入电脑中,“今天等待荷韵的空档时间里,我粗略将手机中现存的监控画面又反复看了好几遍,初步可以断定,那个身穿黑西装、大指上有灰指甲的人,应该是陆剑一的人。” “果不出我所料。”薛翼回到电脑桌边,子羽指点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在二楼洗手间这里,我也装了个隐蔽的摄像头,看,”薛翼和子羽一起看到,陆剑一带着两个人进了洗手间,过了好半天才出来,在步梯口那里,另一个身穿同款式黑西装的男子混入他们中间,随后,在陆剑一出现的任何一个场合,那个黑衣男子一直紧随其后。 薛翼手指那个后混入其间的人,“将这个人上步梯前的画面调出来。” 子羽切换到另一段视频。 画面显示黑西装男子和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在一楼走廊分开,反向各自离去。黑西装男子随后从步梯上了二楼。 “孙湛。”薛翼道。 “嗯,陆剑一的秘书兼保镖。” “那我们对和孙湛接头的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就要分外注意了。”薛翼直起身,“如果周六那天那个男人交给孙湛的确实是公司机密,那么已经过去将近两天,时间刻不容缓。” “可是,我们还不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你说周一上班,哦,就是今天,去安保部门调取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薛翼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薛翼略作思忖,“如果拖到白天,调取录像即便认出这个人是谁,也又耽误了一天。” “那怎么办?” “你将所有这个人的画面都调出来,反复播放。” 子羽动手点击文件,“好。” 薛翼和子羽仔细看了几遍所有那个男人的画面。 子羽道,“目前我们没录到他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很特别,都很好认。” “嗯。”薛翼看向子羽,“如果确认他的身份,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证据?” “嗯——”子羽思索,“既然是公司机密,那么或许在他的电脑中能找到蛛丝马迹。没准,能查到他出卖的是什么。这样,我们也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不谋而合。”薛翼问,“能破解他的电脑密码吗?” “小事一桩。”子羽拍了拍胸脯,“哈佛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旁听生。” “那我们就得知会大哥一声了。” 子羽看了下墙上的时钟,“这个时候打搅大哥大嫂,会不会太早?” “兵贵神速。”薛翼道,“顾不了那么多。这样,我去敲门,你再将这些画面排好顺序,争取让大哥尽快明白我们的意思。” “好。” 不大一会,薛乾披着睡衣,来到子羽的房间。 “是这样的,大哥,你看——”子羽逐个播放那些画面,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人我认识。”薛乾指着画面上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这个人是公司的元老,叫王守任。以前一直在南方的一个分公司做副总,后来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技术水准又跟不上现在的步伐,想回北京总部找个安稳的位置。当时恰好X20项目启动,他自己主动要求去X20产品总监赵越手下,虽然X20项目当时处于公司一级机密,项目组的人都是我亲选的,但考虑到他是公司元老,我就同意了。” “X20产品?”薛翼问,“不就是下个月我们想要正式对外推出的新产品吗?” “是。”薛乾接道,“我们薛氏旗下的一款重要产品,能降低25%的成本,并且性能完全超越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X20推上市场后,可以说,在这块领域,薛氏就是绝对的独大。” “嗯。也许正是这样,才会引起某些人的觊觎。”薛翼道。 “是。”薛乾点头,“我一直奇怪,陆剑一为什么要做和我们相类似的产品。并且,产品的升级换代也跟的那么紧。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仿制我们的产品,现在看来,他走了一条比仿造更省钱的捷径。” “早就听说陆剑一不重视产品研发,他几乎没有研发团队。倒是省下了一大笔开发费用。” “不过,他的制造速度还是蛮快的,总是紧跟其后。” “所以,我们更要分秒必争。”薛翼看向薛乾,“大哥,我想现在就和子羽一起去公司,到王守任的电脑上,查看证据。” “嗯——”薛乾稍作思考,“可以。X20项目组在大厦的第23层,办公岛上都有每个人的名牌,很好找。” “好,那大哥你在家等候我们的消息。” “很好。”薛乾挥手,“速去速回。” 子羽和薛翼出了薛家别墅,开上车往薛氏大厦去。 “如果王守任和孙湛交易的,真的是公司机密,他们为什么选酒会那天、在大厦里交接?”子羽一边开车,一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说明,王守任并不信任陆剑一。在其他地方交接,他怕他给了东西,陆剑一不给他钱。在大厦里进行,陆剑一就会有所顾忌。” “嗯,有可能,陆剑一的无信和阴狠,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使个离间计,离间他们。” “你有什么好办法?” “有。路上说。” “好。” 子羽将车停在薛氏大厦楼下,薛翼看了下表,“凌晨四点。时间来得及?” 子羽胸有成竹,“用不了一个小时,足够。” “只是,你又一夜没睡。” 子羽下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没事,今天我串休,白天可以在家睡大觉。” “那就好。” 不到四点半,子羽和薛翼出了大厦。 薛翼上车后就给薛乾打电话,“大哥,初步能确定王守任出卖的,应该是X20产品关键部位设计图。” “那可糟糕了。”薛乾语气焦灼,“X20产品经过一年多的研发和试验,基本已经成熟。陆剑一拿到我们设计好的图纸,完全可以立刻开工。我们原计划X20下个月推向市场,预留出一段时间做市场推广和宣传,他完全有可能不经过预热,直接先于我们将此产品推向市场。” 薛翼接道,“那样的话,我们的损失就大了。不仅我们的产品被盗没有证据,而且,为了推广X20我们先期投入的营销成本,也完全给他做了嫁衣裳。” 薛乾问,“这怎么办?” “大哥,你说的那个X20产品总监赵越,人可靠不可靠?” “可靠。他是我亲自招到薛氏集团的,做X20项目也是我亲选的。” 薛翼就像在战场上排兵布阵,“那就好。陆剑一生性多疑,手下又没有超过我们的研发团队。如此我们就可以和赵越一起,上演一出将计就计,让对手自食其果。” 第25章 将计就计-2 还没到六点,城市刚刚苏醒,阳光明媚、鸟儿啁啾,正是人们享受清晨美好时光的时候。 北京郊外的一家工厂里,却一声巨响,接着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不到十分钟,两辆救火车拉着警笛,一路奔驰着,迅速到达了失火现场。 几乎和消防车同时到达的,是那些同样勤奋的媒体记者,正在现场直播这场火灾。 这天早上打开电视机的北京市民,几乎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京城早报》的女支持人正在报导,“各位观众,我身后着火的这家工厂,据说隶属于薛氏集团。目前火势已经被控制,消防队员正在逐个检查,消灭一切可能复燃的隐患。起火原因正在调查当中。稍后,我们会继续采访消防大队的李队长。” 女主持话没说完,就见身后的火场里冲出来一个人,浑身烟熏火燎、脚步踉跄,似乎被熏得够呛,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东倒西歪地撞到了刚才做报导的那个女记者面前。 扛着摄像机的男摄像师见状顽强地腾出一只手扶住那个人,示意女主持人,“怎么火场里还有人?会不会有伤亡?” 女主持一听来了精神头儿,她一把抓住那个人,拉到镜头前,“请问您是什么人?是薛氏工厂的人吗?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里面还有没有人?会不会有人员伤亡?” 女主持一连串尖锐的问题,语气焦急、脸色紧张、似乎对是否有人受伤极其关心,她紧紧拉住那个人,按在镜头前,似乎忘了此时这个人也是个急需救治的人。 那个人扑到镜头前,向女主持请求,“借、借我一下电话,我、咳咳咳……我要给我们总裁打、打个电话。” 女主持及时地问道,“请问你们总裁是谁?” “薛……薛总裁,薛乾。” 女主持很聪明,“这么说,着火的这家工厂,确实隶属于薛氏集团?” “咳咳咳……是。” 女主持没忘自己的本职工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请问您是薛氏集团的什么人?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里面还有没有人?会不会有人员伤亡?” “里面只有我自己,没、没有人员伤亡。”那个人抹了把脸,露出了大概的本来面目,“我是薛氏集团的产品总监,赵、赵越。昨晚恰好住在工厂。” “薛氏的产品总监?!昨晚您恰好住在工厂?”女主持一听仿佛捡到了宝,独家爆料的激动让她的声音都带着颤音,“赵总监,您知道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吗?” “知、知道。”赵越弯下腰一阵咳嗽,“我们的新产品X20……产品设计有巨大的缺陷,咳咳咳……”赵越又是一阵咳嗽,“今、今早,正在试运行的一个成品,突、突然爆炸,引起了失火。” “新产品有巨大的设计缺陷?!”女主持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不,”赵越似乎自觉自己语出不当,又似乎是忽然发现对面扛着摄像机的男摄像师正在拍他,赵越突然发飙,上前一把扯下来男摄像师的摄像机,“谁让你们录的?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我收回——” 紧接着画面一阵晃动,看不见赵越的人,只能听见赵越情绪激动的声音。 不大一会,画面上又出现了那个女主持,“各位观众,据说薛氏集团的总裁薛乾先生已经接到了自家工厂失火的消息,应该很快到达现场。稍后,《京城早报》就此次失火事件会做进一步报导。” 果不其然,没到十分钟,电视画面又恢复到失火现场的直播。 画面上薛乾气急败坏地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狠狠地发了一阵总裁的威风。 赵越触霉头般地凑上去想解释,薛乾火冒三丈,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免了赵越的职。 女主持凑上去,哪壶不开提哪壶,“薛总裁,据说此次失火的原因是因为贵公司正在研制的X20产品设计缺陷造成的,是这样的吗?” 薛乾毫无风度地一把推开摄像机,迈步走进工厂的大门。 随后,各路记者被大门的保安人员“非常友好”地劝离了失火现场。 一直到下午,薛乾才回到薛氏大厦,继续上午被推迟了的董事会。会议的内容,也由X20产品上市营销策略改为宣布撤销赵越X20产品总监的人事任命。 下午三点,薛氏集团的公关部才按照老套的程序,召开新闻媒体会,不痛不痒地向媒体公布了失火的原因:值班保安违规在禁烟区吸烟,不小心引起火灾。 候在大厦门口等消息的各路记者见状蜂拥而上围住薛氏的新闻发言人,“请问传言的X20产品有缺陷,是不是真的?” “请问既定的X20产品上市时间会不会延迟?” “请问X20产品总监赵越为何被撤职?” “请问工厂失火为什么不处罚纵火者,反而处罚一个产品总监?” 薛氏公关部的新闻发言人扔下一句“无可奉告”,转身进了大厦。 至此,薛氏集团郊外工厂失火事件已经传遍整个京城,至于失火的原因,也迅速四散到了各个相关的集团和公司——薛氏的尚未面市的新产品X20存在巨大的设计缺陷,容易爆炸起火。 晚上九点多,开了一天会的薛氏集团X20项目组新成员终于下班了。 王守任出了薛氏大厦门口,鬼头鬼脑地四下看看,确认前后没人,才快步走向地铁站。 出了地铁还没到自家小区,身后一辆商务车悄悄跟了上去,在一条僻静的小路突然加速,一下子靠近了他。车门一开,车里面一左一右伸出两只手,还没容他反应过来,就一把将他拽上了车。 王守任蒙头转向地被拽上车,只看到开车的马仔染着红头发,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两天前和他交易的孙湛。 将他拉上车的那俩黑衣男人守着车门,各个虎背熊腰,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那辆高档宽敞的商务车被一个软帘隔成了两个部分,车厢的最后一排座位,看不见里面是否坐着人。 王守任一下子就被吓蒙了。 “孙、孙秘书,找、找我有事?” 孙湛看了王守任一眼,慢慢开口,“你说呢?” 王守任汗珠从额头上滚了下来,“我、我们当初说好,钱货两清,以后再无瓜葛的。” 孙湛看了那俩黑衣人一眼。 二人上前狠狠赏了王守任一顿拳头。 孙湛冷冷地开口,“这回知道为什么找你了吗?” “知、知道,”王守任努力地从车厢地板上爬起来,“我保证,我拿给你的时候,还不知道那设计图是有缺陷的。” 孙湛又看了那俩黑衣人一眼。 这次王守任从车厢地板上爬不起来了。 “谅你也不敢骗我们陆老大。”孙湛慢悠悠地开口,“钱呢?拿回来。” “我、我都花、花了。”王守任哭丧着脸,“孙秘书,你知道的,若不是我好那口,也不至于出卖公司的……” “都花了?你是吸还是吃?这么快?”孙湛示意黑衣人拎起来王守任,“我问你,X20设计有缺陷,是真的假的?” “真、真的。”王守任吓得磕磕巴巴,“今天薛乾撤了赵越的职,原来的X20项目组解散,只留下了几个公司元老负责看管X20设计资料。今天下午一直开会,据说薛乾要从美国聘请一位专家,重新设计X20的图纸,一定要保证X20按照既定的日期推向市场。” “你是X20 新项目组的成员?” “呃——”王守任稍一迟疑,旁边的一个黑衣人及时地赏了他一拳。 王守任捂住被打得要断掉的肋骨,“是。” “知道你下一步要怎么做吗?” 王守任愣了一下,另一个黑衣人又非常及时地赏了他一拳。 “知、知道。”王守任不得不开口承诺,“拿到新的X20图纸,送给您。” 孙湛冲那俩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俩黑衣人拉开车门,像丢一块抹布一样,将王守任丢出车外。随后,那辆车加速,迅速地在夜色中开走了。 孙湛从副驾驶走到软帘前的座位上坐下,“老大。” 软帘慢慢升起来,最后一排车座上坐着的,是神色阴鹜的陆剑一。 孙湛开口,“看样子X20设计有缺陷,不像是假的。” “嗯。” 孙湛知道陆剑一“嗯”的意思,是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周六薛氏酒会上我们拿到的东西,周日薛家全家出游,周一早上不到六点工厂就着火了。这么短的时间,薛乾很难发现X20已经到了我们的手上。” “嗯。” “并且,看薛乾在工厂失火现场的表现,他对X20有缺陷很恼火,当场撤了赵越的职。” 陆剑一终于不再是简单的“嗯”,“但是,真就这么巧?我们刚买了图纸,就发现设计有缺陷?” “要不——要不,”孙湛试着说,“让我们的研发人员看看图纸?” “看个屁。”陆剑一一脸的不耐烦,“都是一群吃干饭的。明天,将他们全部遣散。只留几个懂生产的就行。” “好的,老大,这个我明天去办。” “薛乾那个书呆子弟弟呢?” “薛翼快到中午才到失火现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到了之后还没说话,劈头盖脑就被薛乾一顿臭骂。” “哼,”陆剑一一声冷笑,“素闻薛氏两兄弟不合,看来是真的。” “同父异母,还都觊觎薛氏的财产,怎么能合。”孙湛应道。 “那倒是。”陆剑一又是一声冷哼,“我倒是很有兴趣看这两兄弟斗得两败俱伤。” “据说现在薛氏内耗相当严重,不仅兄弟不和,各个大股东之间分歧也很大。各自都在捞取最大利益,没人关注公司的长远发展。” “嗯,很好。让他们斗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陆剑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问,“荷韵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应该还没有。”孙湛答道,“她还没来找过我,估计是不知道如何行动。” “这个女人,听话是听话,就是太笨。”陆剑一一声冷笑,“你去教教她,让她动作迅速些。” “我明白。” 第26章 是你 两天后的周三,北五环的MaeLri汽车大厦16层,倍灵思公司。 一班模特正在教室里接受培训。 七月份在西安有一个车展,虽比不上北京、上海的国际车展,但是做为汽车行业的著名品牌,MaeLri汽车肯定是要参展的。而车模,则是车展必不可少的利器之一。 那班模特恰好是培训课间休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各自的身高、体重、三围,满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如同掉进了鸟窝。 正嘈杂间,就见外面一个小模特跑进来,脸上的表情极其惊喜:“快!快!快去看!外面!” 那些女孩子停住讨论,一起看向那个小模特:“小蓓,什么事情嘛?一惊一乍的?” 小蓓急的话都说不全:“外面!帅哥!绝对的帅哥!” 说完,一转身就冲出了教室。 那些女孩子一听有“帅哥”,跟着小蓓“呼啦”一声涌出教室,挤不出去的索性趴在了玻璃墙上。 就见楼梯那边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身材修长、风度翩翩、气质如玉。一身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款式并不前卫花哨,穿在他身上怎么就那么简约时尚帅气;星眸皓齿、眉眼温柔,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正向这边款款走来。 “哇!好帅啊!” “哇!太帅了!” “哇!帅呆了!” “哇!……” “哇!……” 薛翼就在走廊一侧趴了满满玻璃墙的几十个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哇”声中,进到了倍灵思的会议室。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7月份即将实施的M608跑车试乘试驾活动方案。 会议由奎恩总监代表倍灵思做方案的阐述和说明,迪克潘、薛翼及MaeLri汽车营销部的几位部长列席。 这个策划方案艾莲和杨佳按照薛翼邮件里的要求,已经改了四、五稿,基本上可以定了。迪克潘今天叫薛翼来,就是最后敲定一些细节,然后就可以实施了。 奎恩接上投影仪、打开文件,投在墙上的PPT文件显示出了几个大字,是这次活动的主题: 《凌风驾雪傲视群雄——M608试乘试驾活动策划书》 奎恩手持翻页器,开始逐页讲解活动的流程:“迪克潘总裁,薛总监,各位部长,众所周知,严寒、冰雪、低附着力,当这些情况一并发生的时候,会对我们日常驾驶行为造成严重的阻碍、甚至会引起危险情况的发生。但这些不良条件,恰恰能显示出我们M608优秀的操控性能和良好的安全性,正是我们M608的优秀卖点。而这次凌风驾雪的试乘试驾活动,更是一次领略M608极致驾驶激情、体验M608终身难忘的驾驶感受的好机会。因此这次试乘试驾的活动地点,我们建议选取博格达峰脚下、天池岸边零度以下的专用试乘试驾冰雪路面,这一建议得到了MaeLri中国迪克潘总裁和营销部薛总监的认可。下面,我就此次活动的时间、地点、目的、流程、安全措施、注意事项、活动预期及邀请媒体的名单等事项一一做以详细说明。” 薛翼看着那份图文并茂、规划清晰的策划书,不禁点头微笑。 奎恩讲解完毕看向迪克潘和薛翼,“不知总裁和薛总监对此次活动的安排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迪克潘总裁问,“邀请媒体的名单,定了吗?” 奎恩点开一份文件,“都定了。这是能参加此次活动的媒体的回执。媒体的接待和住宿酒店,也都安排好了。” “好,我没有什么问题了。”迪克潘看向薛翼,“薛总监还有什么意见吗?” “有。”薛翼示意奎恩,“将PPT翻到第20页,好……就是这页。” 薛翼看着奎恩打出来的那张幻灯片,“这12辆车,是此次参加试驾的全部车辆?” 奎恩答道,“是。” 薛翼继续问,“我审核这个文件时,看到这12辆车分两种车型?” “是。此次参加试驾的车型有四驱和后驱两种,车身上有不同的图案加以区分。” “很好。外观有区别了,那么,这两种车型试驾的流程,有区别吗?”薛翼看奎恩不解的神色又加了一句,“也就是说,后驱车型和四驱车型,在驾驶特性上是有区别的。此次活动是否针对两种不同的车型、设置了不同的流程,以体现各自的驾驶特性?” “这……”奎恩迟疑了下,“我手下的一个策划,曾经提出过分车型试驾的个性方案,不过我觉得没必要……” “将你手下的那个策划请过来,”薛翼看向迪克潘,“总裁,我觉得,既然我们化大力气去天池岸边做冰雪路面的试乘试驾,那么我们就要借助此次活动,最大可能地完美展现M608的驾驶性能,让媒体和公众知道,M608无愧于跑车界烈马的称号。” 迪克潘点头,“很好。” 奎恩已经悄悄地打了手机,“艾莲,带着你最初的那个策划方案,和杨佳一起到会议室来,薛总监要看。” 薛翼在进入会议室之前,已经将手机置于静音状态,此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 薛翼以为是有电话打进来,刚要滑开手机看,就听见奎恩总监叫他,“薛总监,这就是我们倍灵思的活动策划经理——艾莲。”随后奎恩向艾莲介绍薛翼,“艾莲,这位就是薛总监。” 薛翼放下手机,站起身。 就见奎恩身边站着个两年轻的女孩,长发的那个,一身灰色套装,显得职业、干练;脸微微扬着,正一副淡然的微笑看着他。 “钟婳!”薛翼没有想到,“怎么是你?” 艾莲也一怔,“薛先生?”随即明白过来,“一直审核我策划方案的yi.xue,是您的邮箱?” “是的,薛翼,翅膀的那个翼。”薛翼看向艾莲微笑,“那么,你的邮箱是arlan?真名是——” “艾莲。艾草的艾,莲花的莲。”艾莲淡淡一笑,眼神里又露出那种俏皮,“没想到薛先生就是传说中的MaeLri汽车的营销总监。” 薛翼的表情很是欣慰,“我也没想到,钟婳就是那个将策划方案做得完美到让我无可挑剔的arlan。” 奎恩插嘴道,“呃——你们?认识?” 薛翼笑道,“认识。我和钟婳、哦,艾莲,”薛翼看向艾莲身边的杨佳,“还有杨佳,我们都是朋友。” 迪克潘笑道,“薛翼老弟,你怎么总和一些美女是朋友。” 奎恩接道,“既然认识,那我就不多介绍了。艾莲,将你最初提议的那个分车型试驾的策划方案,给迪克潘总裁和薛总监看看。” “好,”艾莲迅速打开笔记本、调出文件,演示在屏幕上。 艾莲在桌边站定,面带微笑、沉稳大方,“总裁,各位领导,我们认为,既然M608的试乘试驾主题是凌风驾雪,那么,我们一定要在冰雪路面这个热点上做足噱头。” 艾莲翻到下一页PPT,“针对M608的两种车型,四驱系统对于动力能根据路况的变化做出极为迅速且合理的分配,这就使得车辆会更加遵循方向盘的指向,在冰雪赛道中既灵活又可控,因而更适合于做漂移。我建议,在天池附近的专用赛道上,布置一块可供车辆漂移的场地,用四驱车型做一次漂移表演,相信一定能抓住媒体的眼球; 而对于后驱车型来说,由于车头和车尾都没有发动机所带来的过多负担,更加均衡的车身配重使车辆在冰雪赛道中会过于灵活。所以不建议后驱的车型做漂移,只建议做起步、加速、制动、转弯等常规试乘试驾动作。这个流程刚才奎恩总监已经阐述过了,我就不做过多说明了。” 艾莲说完,看向迪克潘和薛翼,“不知各位领导有什么意见。” “perfect。” 迪克潘忍不住赞扬。 “但是,有一个问题,”薛翼看向艾莲,“我们邀请的试驾人,都是一些媒体的记者,而做漂移动作的驾驶者,需要有高超的漂移过弯技巧。” “对,”艾莲微笑着看向薛翼,“所以,我原计划是找一些专业的赛车手经过训练,来完成此次试乘试驾的漂移表演。” “可以。” “所以,”艾莲插入了一页空白的PPT:“我们需要在策划书中加上招募专业赛车手、并且培训的环节。” “很好。”薛翼双手环抱在胸前,面带微笑:“要快,离预定的试乘试驾日期很近了。” “会的。”艾莲点头。 “还有,培训时要特殊强调安全事项。”薛翼补充。 “知道。”艾莲放下翻页器:“有关此次试乘试驾活动的内容和流程,就这些。迪克潘总裁,薛总监,您看——” “可以,”迪克潘总裁首先发话,“就按照艾莲的策划方案,尽快落实相关环节。” 薛翼笑道,“我完全没有意见。” “这样吧,总裁、总监,”奎恩站起来:“我们今晚再加班做出一版策划方案。做好了再请薛总监过来,一起审核。” “好。”薛翼笑道:“我静候佳音。” 艾莲、杨佳等倍灵思的同事们也纷纷起身,送迪克潘和薛总监步出会议室。 薛翼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旁边营销部的一位部长见状道,“薛总监,您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知道是不是震动得没电了。” 薛翼有些奇怪,“一直在震动?” 薛翼迈步出了倍灵思的会议室,就见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安安静静地站着整整一个班的模特,各个睁大眼睛、一声不响地望着他。 第27章 梦见 艾莲回到办公岛,悄悄拿出手机,非常兴奋地微信清尘:“迪克潘总裁同意了!” 清尘:“什么同意了?” “试乘试驾!天池!”艾莲发了一个欢呼的表情,“耶!我要去天池!” “说好了的,带我去啊!” “看你表现,”艾莲发了个傲慢的表情,“表现好就带你去。” “我这就去接你,恰好我编辑部没什么事了。”清尘发了个乖乖仔的表情,“表现好不好?” “别别别,”艾莲赶紧阻止,“我今晚要加班,改策划书,估计又得半夜了。奎恩明天就要。” 清尘发了个晕倒的表情,“又加班?!” “嗯。不说了,干活。” “那我晚一点去接你吧,”清尘坚持着,“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不安全。” 艾莲半天才回了个字,“好。” “干上活儿立刻就不理我了,”清尘对着手机摇摇头,“人家不理我,我还非要巴巴的去接。” 艾莲晚饭也没吃,立刻开始动手修改策划书。 轻车熟路,将近晚上九点,终于弄得差不多了。 艾莲伸手拿过来一袋杨佳临下班前留给她的饼干,一边吃着一边检查策划方案。 重头开始逐页浏览策划书,当看到试乘试驾的地点:博格达峰脚下、天池岸边时,艾莲心中一动:博格达? 鼠标点击最小化策划书,艾莲打开百度,搜索有关博格达的网页和图片。 博格达峰海拔5445米,是天山山脉东段的著名高峰。主要有4条山脊:东北山脊、西南山脊、北山脊、东南山脊。博格达峰银光闪烁,千峰竟秀,万壑流芳,景色迷人。山脚下是著名的风景游览胜地——古称“瑶池”的天池,湖水清沏,绿如碧玉,雪山倒映、景色优美。 艾莲忽见天池岸边出现一男一女,男子峨冠博带,似乎是古代君王;女子雍容富贵,神仪威严。二人似乎是在告别,男子拱手作别转身离去,女子却依依不舍凭栏目送。女子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鸟,羽毛靓丽、色彩缤纷,带着长长的尾翼,在天池上空盘桓旋绕。 “咚”一声,额头撞到笔记本上,艾莲倏然惊醒,睁开眼,看见笔记本上博格达峰和天池的页面还停在那里。 “难不成刚才做梦了?那两个人是清尘所说的西王母和周穆王?我怎么又会梦到他们?”艾莲一边思忖着,一边继续翻看着那些页面: 博格达峰顶冰川积雪,终年不化,气候严寒,那里纵有少量的水,也都冻成了冰。可是,在冰雪覆盖的沙石上,雪莲却以惊人的适应能力,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它的种子可在零度发芽,幼苗可经受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虽然每年仅有两个月的生长期,但它依然用一生的热情催放出艳丽的花朵,来装点寂寞的雪域,真可谓是生命的奇迹。 “雪莲?零下30度?”艾莲想到前几天她不小心养死的唯一一盆花,十分好奇:“这么顽强?” 艾莲点开那些雪莲的图片,随意浏览。 就见博格达半峰之上、雪线附近,一朵雪莲丰满华硕,银花玉蕊、凝辉清寒。 “锵——锵——” 一声鸟鸣,艾莲抬起头,看见刚才在西王母身后的那只鸟,在雪峰上方盘桓旋绕,身形慢慢幻化,最后竟变成了一个生着双翅的男子。 男子在那朵雪莲旁边收起翅膀,艾莲才看清,那男子容颜俊美、长身玉立、异常挺拔。身后一双翅膀羽翼丰满、颜色靓丽。 那男子赤手拢雪,培植在雪莲根茎周围。收拾妥当之后,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上,与雪莲静静相对。 艾莲倏忽间转醒,张开眼睛,就见电脑页面上一双黑黑的眼睛一闪而过,深情缱绻、深邃忧郁。 艾莲一怔,伸手扶了一下笔记本的屏幕,屏幕上还是那朵盛放的雪莲,哪有什么黑色的眼睛。 “咚咚咚,”三声轻微的敲门声,艾莲抬起头,就见清尘一手拎着便当盒子、一手拿着雨伞,推门走了进来。 “莲莲,完事儿了吗?” “清尘?”艾莲似乎还没有从梦境中转醒,“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稍晚些来接你吗?恰好又下雨,我不接你,你回家就更不方便了。”清尘将便当盒子一扬,“顺路给你买了晚饭。要不然,你又不吃了。” 艾莲看了看窗外,“下雨了?” “暴雨。”清尘将便当盒递给艾莲,“吃饭。” 艾莲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老夫子,上次你说,你是凭着我梦境中一黑一白那两块圭和璧,确定那一男一女是周穆王和西王母的?” 清尘拿起那袋饼干,扔了一块在嘴里,“是呀,不会有错。” “西王母和周穆王都是什么人?” “在上古神话传说中,西王母是西华至妙之气化生而成,与东王公分掌天下三界内外十方之男女仙籍,其神格仅次于三清,地位十分崇高。” “那周穆王呢?” “据《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姓姬名满,是西周第五代君主。公元前989年,周穆王从宗周出发,长驱万里,到达昆仑山至西王母之地,得见西王母。周穆王赠西王母以白圭玄璧,两人同游瑶池,两情相悦,交谈甚欢。” “瑶池,就是现在的天池吗?” “对。上古传说中,瑶池是西王母的梳妆镜。” “那天山就是传说西王母住的昆仑山吗?” “应该是。我看过很多版本的记载,大多数认为昆仑山就是现今的天山。” 艾莲嘴里含着饭就去翻电脑,“古代传说中,有没有说过,昆仑山上有过什么鸟类?” “鸟类?”清尘奇怪,“和西王母和周穆王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刚才又梦见他们了,那只鸟就在西王母身后,体型巨大、颜色火红、带着长长的尾翼,在雪山上空盘桓旋绕,非常漂亮。” “又梦见他们了?”清尘更加奇怪,“你怎见得梦见的就是他们?” “嗯……那俩人的样子、服饰,都和上一个梦境一模一样。”艾莲仔细想了下,“更明显的是,他们的手上拿着白圭黑璧。” “哦——”清尘看着艾莲笑,“做梦梦成连续剧,也就莲莲你能做到。” “一边去。”艾莲瞪着清尘,“跟你说认真的呢。西王母身边的那是只鸟,是什么鸟?” “西王母身边的鸟?”清尘拿过艾莲的笔记本,“估计也是和上古神话有关。你吃饭,我查。” 清尘查了一会,将笔记本的页面对着艾莲,“上古神话中有凤凰、朱雀、青鸾、毕方、鬼车、灭蒙鸟、重明鸟、三足金乌等众多神鸟,其中以凤凰为首。凤凰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地位仅次于龙。羽毛绚丽缤纷,雄的叫凤,雌的则叫凰。” “嗯。” “凤凰生五胎,分别是青鸾、朱雀、鹓雏、鸿鹄、鸑鷟,而鹓雏又育下九雏:分别是孔雀、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这些都是上古传说中的神鸟。” “嗯。” 清尘又搜索了图片,“你看一下,这些哪个和你梦到的那只比较像?” 艾莲浏览了片刻,“这个。” 清尘肯定地道:“这个应该是一只凤,雄性,羽毛火红,称火凤。” 艾莲疑惑:“雄性?火凤?” “对,火凤多为神仙的坐骑。你梦见的那只火凤,有可能是西王母的坐骑。” “西王母的坐骑,火凤?” “是。” 艾莲吃完了最后一口饭,“那,它有可能变成一个男子吗?” “变成男子?”清尘取笑艾莲,“对于别的男人,莲莲你做梦想一下就行了。有我还不够?” 艾莲翻了翻眼睛,知道和他也说不清,站起身收好笔记本,拿上包,“走,回家。” 第28章 脱胎换骨 暴雨后的北京到处是潮湿的气息,夜晚的空气异常清新,城市经过雨水的洗刷,愈发显得干净而清亮。 艾莲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一闪而过,挂着水珠的车窗上水汽氤氲,视线一点点扩散开来,玻璃车窗上忽然变得水平如镜、清澈透亮,一湖碧水波光粼粼,荡漾在眼前。湖水四周,雪山环绕、银装素裹。山水相映、宁静安详,空灵神圣。 艾莲恍惚间就见一尊贵妇人,雍容华贵却神思倦怠、眉间紧蹙,心中似有一股郁郁未解之意。身边两个侍女服侍,卸掉贵重头饰、褪去华美衣衫,进到那池水当中。 就见侍女将一朵晶莹剔透、饱满丰硕的雪莲花扔到湖面上,那尊贵妇人在那清凉入骨的池水中由侍女服侍着,濯发洗身、沐浴更衣。 那尊贵妇人洗涤完毕,由侍女扶着上了銮驾,回转王宫。 只剩湖面上那朵雪莲花在池水中静静绽放,如浮萍一般,随风飘摇。 “莲莲,莲莲,到家了。”艾莲睁开眼睛,就见清尘已经将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外,清尘站在车外副驾驶旁边,正对着车内的她的轻声呼唤。 “怎么又睡着了。” 艾莲咕哝一声,下了车。 “是不是这些天连续加班太累了?”清尘扶了她胳膊一下,“明早睡到自然醒,不用担心迟到,我来接你。” “清尘,”艾莲勾勾嘴角看向他,“不要让我这么感动好不好?” “傻瓜,”清尘拍了拍她的脸,“我们早就是亲人。” “那,晚安。” “晚安,莲莲。” 艾莲和清尘互道“晚安”,进了家门。 艾莲感到自己泡在一汪冷水里,浑身冰冷、发着高烧。 她努力地睁开眼,看见远处雪山闪耀,四周水波潋滟,自己仿佛飘荡在水面上,无根无靠,越发感到寒气袭人,那水冷的锥心刺骨。 艾莲动了一下,想从那汪水里爬出来。她手脚并用,拍打水面,却惊惧地发现自己没了手脚。 艾莲大骇,拼命游动,却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艾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依旧挂在昨天的位置,雪山依旧肃立沉寂。不知道是不是迷迷糊糊地又过了一天。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自己依然泡在那汪湖水里。湖水清澈见底,只有散落在附近水面的几叶素白花瓣,枯萎憔悴,随波漂流。 艾莲觉得自己烧的更厉害了,她知道如果继续泡在水里,肯定会没命了。她再次伸出手拍打水面、两脚用力踩水,拼出全部力气,想爬上岸边。 不想却在水面上打着转转,寸步不得前行。 艾莲心中疑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四肢全无,只剩下头和躯干,像一个肉团子,在水中拼命挣扎。 艾莲吓得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呼”一下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自家床上,窗户开着,窗外月色清寒、银光满地,夜风吹动窗帘,凉风习习。 艾莲抹了一把满头的冷汗,起身关好窗户,拉上窗帘,重新回到床上,清清楚楚地忆起刚才的梦境,那种绝望及濒死的感觉,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艾莲看看自己的手脚,尚在。不放心,又摸了摸。 重新躺下,衾寒枕凉,心有余悸,好久不能入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似睡非睡之间,艾莲觉得被人轻轻抱起,放在温暖的被褥当中。雪白的被子盖到胸口,太阳暖暖的照着,温暖安全的感觉。艾莲心里一松,安然的睡了过去。 睡梦里,不知是谁喂她水喝。那水温润如泉、甘甜适口、如饮雨露、恰似琼浆。 艾莲喝过水后,身子渐渐暖和过来,她伸展四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这回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艾莲梦见自己又站在了那个雪域顶峰,眼前冰封千里、白雪遍地。不远处一倾碧绿湖水,湖面上一朵几近枯萎的雪莲花枝叶凋零、随波漂流。 艾莲知道,这就是清尘给她讲过的昆仑山和瑶池。 “锵——锵——” 一声鸟鸣,艾莲抬起头,远远看见那个后背上生着一双翅膀的男子,在湖面上低低飞行,伸手捞起那朵雪莲,一声长鸣,凌空飞起。 艾莲想起清尘给她讲过的那些上古神鸟,“火凤?” 艾莲眼见那男子双手捧着那朵雪莲花,飞到瑶池上空。 瑶池上空矗立着凌云钟乳,色彩瑰丽,下方池水平静如镜。凌云钟乳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才凝聚一滴圣水。圣水经过百年过滤,纯洁无瑕,洁净如云,据说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那男子挥动翅膀飞到凌云钟乳下面,手捧雪莲接得那滴圣水,然后回身飞旋,又回到雪域半峰。 那男子看准了一处阳光充沛、瑞雪丰盈之处,收起翅膀赤手拨雪,挖出一块土壤,将那朵雪莲植了进去。又以手拢雪,培植在雪莲根茎周围。 那雪莲得圣水再造、受天地精华,三日之后,竟奇迹般活了过来。枝叶舒展、珠圆玉润、凌霜怒放。 那男子每日前来精心灌溉、悉心培育,闲时就蹲在那里和花朵说话,状似十分喜爱。 一日,那男子给那朵雪莲培土,一不小心,手指划过一块冰晶,右手中指被划开个小口,一滴鲜血就涌了出来。 那男子刚要抬手甩掉那粒血珠,忽然心念一动,拇指压住中指,将那粒血珠挤得更大,将手伸到那朵雪莲的上方,用力一按,一滴鲜血就落在了那花瓣上。 那粒血珠在素白的花瓣上慢慢滚动,一点点被浸润吸附,最后竟完全融进了花瓣里。 那片花瓣因着那粒血珠的缘故,一抹红色沿着纹理丝丝入扣,由深渐浅逐渐散开,红白相间、分外妖娆。 是夜,那男子已经回到房间休息,忽听门外有人叩门,口称拜见火凤大人。 那男子答应一声走出门外,就见皎洁月色之下,一女子站在近前,素白衣衫、裙角一抹绯红点缀其间、灿然若华、长发如瀑,仙姿秀逸、纤尘不染。 那女子走上前来盈盈一拜,衣袂飘飘、翠柳轻摇,丹唇微启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小女子雪莲,受火凤大人圣水再造、仙骨之血滋润,脱胎换骨,现已脱去草木之质、修成为人。今夜特来入梦,拜谢火凤大人滴血之恩。” 那女子拜谢过后起身,一双眼睛如盈盈秋水,明净清澈、灿若星辰。 火凤一见,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火凤“嗖”一下从床上坐起,赫然发现自己做了个梦。 坐在床边思忖片刻,火凤起身披上披风,迈步走出屋外。 天空中一轮明月皎洁,湛蓝的天幕上寒星点点,雪峰下月光如水,满地清寒。 火凤凝神静气、一个旋转恢复真身,就见一只巨鸟冲天而起,扶摇直上,羽焕五彩,摇曳生姿,直奔雪山半峰。 千年冰峰之上,那朵雪莲冰清玉洁,似洛神之凌波、恰冰花之炫彩、迎着月色,傲然绽放。 火凤收拢翅膀身形幻化为那个男子,靠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与雪莲静静相对。 艾莲倏忽间转醒,睁开眼睛,就见天棚上一双黑黑的眼睛正与她静静相对,深情缱绻、深邃忧郁。 艾莲吃惊之下揉眼细看,天棚白璧无瑕,哪里有什么黑色的眼睛。 第29章 梦回博格达-1 在总裁薛乾亲自督战下,新的X20项目组起早贪晚,终于在三天后拿出了全新的图纸。 工厂按照新图纸生产,经过试验,产品完全合格。 薛氏郊外的工厂又开始忙碌起来,物流、仓储也跟着行动。 薛乾提前给新项目组开了庆功会,项目组里只留包括王守任在内的两个重要元老看家,其余全部放假。同时命令薛翼,抓紧时间进行前期市场宣传,X20按照原定日期推向市场。而薛乾自己,则带着老爹、老婆孩子,一家四口出国旅游去了。 薛翼在这期间去了一次MaeLri大厦,和倍灵思开了最后一次关于M608试乘试驾活动方案的讨论会。 薛翼再一次在那些小模特热切目光的注视下,迈步进到倍灵思的会议室。 长圆形的会议桌周围,迪克潘总裁、MaeLri中国营销部的几位部长、奎恩总监及倍灵思的同事,已经环坐在桌边。 薛翼忽然感到心脏又有些跳动剧烈,他忍着不适坐下后环顾四周,“既然各位倍灵思的同事们都到了,那么就开始吧。” “好。”艾莲站起身,一身浅灰色的套裙显得职业、干练,“鉴于上次我们讨论过的试乘试驾方案,本节省时间的原则,重点讨论没有落地的内容。” 艾莲言简意赅,直接点击到一张PPT,放映,是一张照片:“这个,是此次试乘试驾的专用赛道,由当地专业的赛车公司协助布置,位于天山博格达峰脚下,表面积雪厚度超过5厘米,地面温度零下5度左右。大小和驾驶环境完全满足此次试乘试驾的要求。” 艾莲用激光笔指着赛道的一端:“这个位置,有着近90度的转弯,下面是一个斜坡,如果车子控制不好,很容易冲下去。是此次试乘试驾重点关注的危险地段,必须做好充分的安全措施。我们在这个位置安排了专职人员指挥,又准备了大量的废旧轮胎做为路障,一旦有车子发生意外,可以做为足够的缓冲。” 薛翼捂了一下胸口,点头:“可以。到现场后还需实地考察一下那个斜坡下面的情况,做好充分预案。” 艾莲点头:“没问题。我会提前三天到达现场,做好全面的准备工作。” 薛翼微笑着看向艾莲,“很好。” 艾莲又点开下一页PPT,画面上是12个精神焕发的小伙子,阳光般年轻的笑脸,穿着统一的赛手服,臂膀搭着臂膀站成一排,看着格外的专业、利落。 “这是此次试乘试驾做漂移动作的12名赛车手,都是经过筛选的、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我们在北五环外找到了一家比较大的人工真冰场,这12名赛车手已经经过了近一周的专业训练,对M608在冰雪路面上的驾驭情况了如指掌。他们和我一样提前三天到达,在实际路面上还需要再训练三天,确保在被邀请的媒体镜头面前不出差错。” 薛翼问:“这12个赛车手的年龄和身高?” 艾莲答道,“平均年龄23岁,平均身高180。” “很好。”薛翼点头,“场地和做漂移动作的赛车手都落实了。还有其他需要讨论的事情吗?” “有。”艾莲停顿片刻,“目前唯一没有落地的是,和12名赛车手同车试乘的人员。”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奎恩站起身,“薛总监,下面由我来解释这个问题。” 艾莲闻言将翻页器递给奎恩,坐下。 奎恩接过翻页器,红色激光点指向那12名赛车手,“是这样的薛总监,因为我们的M608是敞篷跑车,我建议找12名模特,与12名赛车手同车,在做漂移表演的同时,副驾驶上的模特整齐划一的做一些动作,我想,会更吸引媒体的眼球。” 艾莲坐在那盯着那12名服装统一、排列整齐的赛车手,忽然眼前一花,就见那12名赛车手身上忽然多了厚重的铠甲、手执长矛利刃、身后也忽然涌出来千军万马,纵横驰骋喊声震天,冲着赛道背后的博格达峰就冲杀了上去。 艾莲心中陡生疑惑,心想是不是这几天连续加班到深夜,休息不好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艾莲赶紧揉揉眼睛细看,就见博格达峰脚下驶来一辆华美的銮驾,护驾的是训练有素的护卫队,銮驾上是那个在瑶池中洗澡的尊贵妇人,艾莲记得,这妇人正是清尘所说的西王母。 那队士兵正是在西王母的指挥下,杀上博格达峰,捉拿火凤。 原来,西王母对周穆王这位风度翩翩、出手阔绰又排场极大的人间君王一见倾心,饮宴欢歌之间不觉多喝了几杯。那瑶池天酿本就香气醇厚十分清冽,西王母醉酒后浑身燥热郁郁难解,更因为思念周穆王而闷闷不乐、落落寡欢,百无聊赖之际在侍女的扶持下到瑶池之内洗了个鲜花浴。不想西王母本就悲喜交集、阴阳失衡,又经清冷幽寒的瑶池之水一激,得了风寒。 此风寒趁冷热交替之际侵入肌骨,邪佞妄行十分了得。不几日,西王母便周身无力、关节酸痛、脚步虚浮、举步维艰。 请了医官前来诊治,曰:“舌苔薄白,脉搏浮紧,因肌体被风邪所侵、造成风与寒合、卫外不固,邪郁于肺卫,肺失宣降,卫失于煦。” 治愈方法:高山雪莲与百年圣水同煎,分三剂饮。 待医官走后,西王母手持药单吩咐一侍女前去取得圣水,又命另一侍女前去寻找高山雪莲。 不大一会一侍女转回,禀报曰:圣水已经被火凤取走,再次凝聚,还需百年。 恰好另一侍女也回,神色慌张语无伦次:寻遍雪峰发现雪线附近一朵雪莲长得丰满华硕,估计入药效果十分理想。待正要采摘,火凤赶到,说此朵雪莲非同一般,已得天地灵气、聚结三魂七魄,只是根基尚浅,还需再修炼些时日,便可修成正果。请侍女务必手下留情、留她一条性命。 因火凤手持利剑护卫那朵雪莲,侍女因剑气冰寒而惶恐,故而慌不择路狼狈逃回、伏在地上惊恐万状。 西王母听后大怒,大喝一声吩咐侍卫:拿火凤来! 随后的场景撼人心魄,艾莲坐在那里恍若梦境,不知道眼前上映的,究竟是幻觉,还是奎恩一不小心点错了文件,放出了一部古装战争电影。 就见博格达峰下万箭齐发,射向那个身后长着一双翅膀的俊美男子。 那男子手持利剑拨打雕翎,密不透风的剑气犹如一道结界,将那些如雨的箭矢挡了下去。 趁着那男子挡箭的空档,一小队人马沿着崎岖的山路,攀爬了上来。 那男子瞬间被团团围住,短兵相接就战在一处。 那男子虽身陷险境却毫无惧色,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一柄长剑犹如长虹贯日,横扫千军、冲开万马,将那些兵士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卸甲。 艾莲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犹如置身古代战场,眼睁睁看着博格达峰上乱石穿空,千堆雪起,烈风阵阵,杀声震天。 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不知持续了几天几夜,那男子已经是血染征袍、发髻披散。 激烈厮杀过后的战场上空旷死寂,博格达峰皎洁如银,安静肃穆。那男子临渊而立,左脚踏在一块巨石上、右手以剑撑地,火红的战袍猎猎飞扬,身后一轮圆月当空,那画面,竟然隐隐现出一股决绝和孤寂。 第30章 梦回博格达-2 “艾莲姐,艾莲姐,”身边的杨佳悄悄碰碰艾莲的胳膊,“奎恩总监问你话呢。” 艾莲一个恍惚头一歪,才发现自己刚才手托着腮睡着了。 艾莲赶紧揉着额头道歉:“对不起,刚才好像……睡着了。”艾莲看向奎恩,“总监,您刚才说什么?” 奎恩脸上阴沉似水,“艾莲,薛总监在,你怎么能在开会时睡觉?” 杨佳悄声提醒艾莲,“奎恩总监刚才说,她建议选12名模特做试乘者,和12名赛车手同车漂移做表演。还说你不同意,说这样的活动上车模不合适。” 艾莲明了,看向二人,“哦,薛总监、奎恩总监,我觉得M608代表的是速度、力量和激情,我觉得那些穿长裙高跟鞋的模特们的形象,不适合这款车的气质。” “嗯。也是个问题。”薛翼思忖片刻,“不过,刚才奎恩总监的这个想法很好,我都想参加漂移表演了。要知道,我在美国留学时,参加得最多的就是赛车比赛。” 众人一起表示惊讶,“哇!薛总监还参加过赛车比赛?” “参加过。并且,成绩还不错。所以,”薛翼笑道,“我们能不能变通一下,尽量做成它。” “那自然是好。”艾莲和奎恩一起问,“如何变通?” “比如,”薛翼想了一下,“女扮男装,如何?让那些模特们挽起长发,穿上和赛手们一样的服装,没准更会吸引媒体的镜头。” “好主意!”奎恩赞道。 “可是,就是不知道那些模特们,肯不肯舍弃他们的高跟鞋和长裙,穿上赛手服。”艾莲表示疑惑。 “是吗?”薛翼一笑,“一会我亲自去选,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愿意。” 薛翼话没落地,就听会议室门外“哇哇”一阵乱叫,众人回头,就见会议室玻璃墙外站着的一班小模特“呼啦”一声散了,“快!我的球鞋呢?”、“哎,我的牛仔裤呢?” 那班小模特听说一会薛总监亲自选人,需要女扮男装,纷纷叫着四处找行头去了。 迪克潘总裁见状大笑,“薛翼老弟,真不知道是你身上的什么魅力,解决了奎恩总监和艾莲小姐吵了好几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家纷纷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至此,此次会议要讨论的事项全部落地。 会议结束前,薛翼和奎恩再次就此次讨论做出了会议备忘: 一、薛翼将以MaeLri汽车营销总监的身份参加此次漂移表演,并代表赛车手面对媒体谈驯服跑车界烈马M608的驾御感受; 二、从参与试乘的模特中选出来两个语言表达能力强的,面对媒体发表乘坐感受,表达对M608的喜爱和惊艳心情。统一话术由倍灵思准备,下午拿给他审核; 三、由薛翼亲自筛选模特,为了和赛车手站在一起看着和谐,模特身高不超过174,不能穿高跟鞋,必须保证服从艾莲的管理、确保活动中的安全; 四、三天后艾莲带着12名赛车手先行出发,在赛道上进行实地训练、并做好其他准备工作。 艾莲在电脑上飞速地记录着,会议结束时已经将会议备忘写好。 眼看着会议结束众人散去,艾莲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打出的那张PPT。 那张PPT上,12个赛车手依然灿烂地微笑着,赛道后面博格达峰静静矗立、天空湛蓝、白云朵朵,整个画面宁静悠远、空灵沉寂得仿若人间仙境,丝毫不见刚才的浴血厮杀、惊心动魄。 艾莲坐在那里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清尘写了一条微信:梦境!梦境!连续剧一样的梦境! 还没等清尘回复,艾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艾莲接起,居然是子羽。 子羽是找薛翼的,没想到打了一下午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子羽恍惚记得早晨临出家门的时候薛翼说过,整个下午都要在MaeLri大厦开会,没办法只好通过清尘问了艾莲的手机号码,将电话打了过来。 薛翼接过艾莲递过来的手机,就听见子羽兴奋的声音,“薛翼,快上网看,陆佰集团的新产品果真抢先上市了!” 薛翼一副波澜不惊的口气,“肯定会是这样,一点也不奇怪。” 子羽仍然很兴奋,“薛翼,你太神了!” 薛翼笑,“对,用兵如神。就是这个意思。” “营销才子,怎么跟我讲起兵法来了?你带过兵?” 薛翼又笑,“没有。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 子羽笑道,“胡乱联系。”顿了下又问,“怎么手机又关机了?” 薛翼摸了半天口袋,“可能是忘在车里了。”随后又加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手机耗电非常快,经常半天都坚持不到。来的路上我将手机放在车上充电,上来时就忘拿了。” “嗯,我知道原因,晚上回家再说。” “好。” 薛翼将手机还给艾莲,艾莲看到手机上清尘回复了那条微信:“下班时接你,路上细聊!” 第31章 对面不相逢 三天后的晚上,薛家别墅里,饭桌上依旧只有子羽和薛翼两个人。 子羽一边吃着饭,一边拿着手机翻看着新闻,“网上最新消息,陆佰集团推出的新产品热卖,销量一路攀升,陆剑一借着这次新品上市也做了大量的宣传活动,陆佰股票跟着大幅上涨。” “和我们预料的完全相同,很好。” “说实在的薛翼,当初我真替你担心。”子羽放下手机,“真怕不是现在这个结果。”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薛翼一笑,“无须担心。” 子羽奇怪,“最近怎么一直跟我讲兵法?你懂?” “商场如战场嘛,”薛翼满不在意,“孙子兵法流传千年,任何人都可以拿来活学活用,这有什么奇怪的。” “好啊,”子羽笑,“那我就等着看,薛将军是怎样赢得这场商战的胜利。” “快了,”薛翼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日历,“三天后就见分晓。” “真快,三天后,陆佰新产品面世一周,恰好也是我们的X20上市。这些天大哥也一直在担心,一直关注着陆佰的消息。” “好在,大哥明天下午就回来了。”薛翼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接机。” “好的。”顿了片刻,子羽又问,“薛翼,你下午开会的时候说,你的手机耗电非常快?” “是啊,”薛翼道,“最近这些天,手机坚持不到半天就没电。” “我的也是。”子羽想了下,“可能是前世之约一直处于搜索状态,所以会特别费电。” “嗯,可能是。”薛翼拿起手机,“子羽,一边开车一边看手机实在太不方便。不看吧,又怕错过前世之约跳动的时候。” “想到一块去了。”子羽一笑,“这两天我又将前世之约升级了。” “真的?” “真的。”子羽拿出自己的手机顺着桌面滑到薛翼面前。 薛翼截住,拿起来点开,就见手机主屏上一朵雪莲花独立雪海、花瓣素白、不染尘心。 薛翼一见,甚是喜爱:“换图标了?不是原来前世之约那四个字了?” “换了。”子羽嘴角一抹自信的笑,“你薛二少爷既然说喜欢雪莲花,我就帮你做个就是。” “新加入了什么功能?” “声音。前世之约一旦搜索到纠缠效应的对象、开始跳动,就会产生声音。声音类似人的心跳,频率、强弱与距离成线性关系,距离越近,跳动的频率越快、声音越强烈。”子羽又从口袋摸出一个蓝牙耳机扔给薛翼,“开车的时候带上。” “这个办法好。”薛翼一笑,“子羽,真有你的。” 子羽接着吃饭,忽然想起,“那个王守任,你打算怎么处理?” 薛翼把玩着蓝牙耳机显得心不在焉,“没打算怎么处理。” “没打算处理?!”子羽饭都不吃了,“对出卖公司重要机密的人,你就这样轻易放过?” “怎么会?”薛翼一笑,“对于公司的元老、在X20项目中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我打算奖赏他去国外旅游。” 子羽饭碗差点掉地上,“什么?!” “我明天就吩咐公司人力资源部门,让王守任和另一个公司元老提供身份证和护照,给他们办理出国旅游的手续。” “薛翼,你,什么意思?” 薛翼放下蓝牙耳机开始吃饭,“你猜呢?” “又开始装神弄鬼。”子羽不屑,“不猜了,我就等着看结果。”子羽扔下饭碗拿起薛翼的手机,“给你的前世之约升级去。” 薛翼喊住他,“明天下午三点,你开车先来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 子羽没回头,扬了下手机,“知道。” 第二天下午三点,子羽和医院请了假,滑开手机、点开前世之约,将蓝牙耳机和手机对接好,开上车就往薛氏大厦去。 刚拐上北五环的高架桥,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咕咚咚、咕咚咚”类似心跳的声音,很轻微,但是节奏明显,十分清晰。 子羽连忙放慢车速,滑开手机,看到前世之约的小红点跳动明显,小红箭头直指前方,竟然与他行车的方向一致。 子羽内心一阵激动,这是他自开发这款APP以来,第一次亲见它的工作状态。 子羽看了下车上的时钟,觉得时间还来得及,就放慢车速,在岔路口特别注意前世之约箭头的指向,一路跟随着,竟然从东五环来到了北五环。 越接近北五环,前世之约跳动的声音越强烈、节奏越快。 子羽再放慢车速,听着前世之约的声音变化,向左右车窗外观看。 在北五环一处地段,前世之约跳动的声音强烈且急促,子羽仔细看了下,这个地段虽不算繁华,但商务气息浓郁,没有住宅及商场,几乎都是高档的商务楼群,高耸林立、鳞次栉比。 子羽看了下时间,想了想,车子加速,越过北五环,往薛氏大厦而去。 随着逐渐远离刚才的那个位置,前世之约的声音开始变弱,1、2公里之后,前世之约的声音完全消失。 晚上,薛家全家团聚,一惯晚饭过后就凑在露台上的薛翼和子羽都留在了客厅,保姆扶着薛老爷子回房间休息,大嫂知道这两天会有大事情发生,吃完饭就带着欢欢回房间去了。 薛翼和子羽一起看向薛乾,“大哥。” 薛乾点点头,“老二、子羽,后天,是X20上市的日子,也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和陆剑一交锋。” “是。”薛翼接道,“如果一切按照我们预料的那样发展,薛氏和陆佰,就是同行冤家了。再也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以后,薛陆之争,会愈演愈烈。” “所以,我们务必要步步为营,切不可大意。”薛乾叮嘱。 “放心吧大哥。”子羽和薛翼一起应道。 “好。”顿了下,薛乾又问,“陆剑一的新产品,赵越看过了吗?” 薛翼答道,“看过了,正是我们要送给他的那款。” 薛乾一阵沉默,“这么说,王守任出卖公司机密确凿无疑?” “是。”子羽将手边的电脑打开,“这是令狐狸发来的照片和视频,王守任和孙湛第二次交易的全过程,都有录像。” 薛乾仔细看了两遍,一声叹息,“唉!可惜他在薛氏做了这么多年。” 子羽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人就得惩罚他。” 薛乾再次沉默,“说句实话,要惩罚他,我还真有点不忍。当年他跟随父亲的时候,对薛氏也是忠心耿耿。现在,是薛氏仅剩的几位元老之一。” 子羽急了,“大哥……” 薛翼截过来话头,“子羽,不用我们亲自动手,陆剑一不会放过他。” 薛乾和子羽均不解,薛翼一笑,“反间计。” “好了,如何处理王守任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天,是一场硬仗。”薛乾看向薛翼,“明天,务必落实好相关事宜。” “放心吧大哥,X20上市的一切流程,都是我亲自落实的。”薛翼向薛乾保证,“万无一失。” “好,那,你们俩早些休息。” “好的,大哥。” 薛翼和子羽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露台上,子羽将今天路过北五环时前世之约有反应的事情告诉了薛翼。 薛翼几乎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子羽确定,“我记住了那个位置,能找得到。那里大多是写字间,驻扎在那些商务楼群里的,大都是一些大公司,人员流动性不大。我估计,你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在那附近的某个公司上班。” 薛翼眼眸闪过一丝焦急,“可惜,明天要做的事情太多,分身乏术……要不,我们明天下班后再去试试?” “不谋而合。”子羽接道,“我从西向北,你从东向北,都带着蓝牙,在跳动最强烈、声音最大的那个地方汇合。” 薛翼按捺不住激动,“好。” 第二天整整一天,薛翼万分忙碌,终于在快下班前,落实好了明天X20上市的全部准备工作。 出了薛氏大厦,薛翼迫不及待地跳上车,一边起车一边点开前世之约,对接好蓝牙,风驰电掣就往北五环驶去。 在前世之约跳动最强烈的那个地点,薛翼下了车,手紧紧攥着手机,顺着小红箭头的指引,一路寻找过去。 在一座大厦的楼下,薛翼竟然见到了子羽。 子羽也是边走边看手机,正在四下观望。 薛翼待要上前招呼子羽,忽然大厦的旋转门内涌出一小股人群,迎面向他走来。 薛翼紧紧盯着手机,眼睛的余光却在经过他身旁那些人中逡巡。 就见前世之约的箭头越来越短,最后变成原来的那个小圆点,“咕咚咚、咕咚咚”,一下一下强有力的跳动着。 不待他想明白什么,大厦内忽然又陆续涌出几大批人群,女人们在给老公打电话问谁去接孩子,男人们在给老婆打电话问晚上吃什么。 薛翼这才反应过来,是这座大厦的人下班了。 子羽这时也挤到了薛翼的身边,薛翼面对陆陆续续和他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的人群,忽然万分的失望,“子羽,你知不知道,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她经过我的身旁,我却不认得她。” 第32章 凭证-1 子羽也是一阵气馁,“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薛翼握着手机想了一会,“没有。前世之约是我和她之间唯一的凭证。” 子羽想了下,“那,既然她八岁的时候你见过她,那你记不记得她有什么外貌特征?”子羽进一步提醒,“她的脸上、手上、脖颈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比如,痣、疤痕之类的?” “子羽,”薛翼想了半天才开口,“如果我说,她额头上或许有什么记号,你会不会信?” “额头上有记号?那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子羽释然,“那不就好认了吗?是什么记号?” “嗯……我只知道她的额头上或许会有记号,至于是什么记号,我也不好判断。也许是一块胎记;也许是一颗痣;再也许……” 子羽忽然想起,“对了,荷韵额头上不就有一块胎记吗?是不是类似那样子的记号?” “是。所以我在电视上看到她时,才觉得她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恋人。” “哦——”子羽了然,“怪不得你——” 子羽话没说完,就见薛翼握着手机呆立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向前面。 子羽顺着薛翼的目光看去,就见那座大厦里走出来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子,长长的披肩卷发、一缕细碎的留海挡住额头上那朵若隐若现的淡粉色小花,一身嫩黄色的衣裙分外明艳,衣裙飘飘、身姿摇曳,冲着薛翼就走了过来。 是荷韵。 此时大厦内的员工基本上都已经下班,在子羽和薛翼视线范围内的,只有荷韵一人。 薛翼忽然感到头一晕,浑身的血往上涌,心跳加速,他不自觉伸出手,一下子扶住了子羽的胳膊。 “薛翼!薛翼!”子羽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薛总监,您这是怎么了?” 薛翼弯着腰、闭着眼睛,手扶着子羽的胳膊努力站稳,耳边听见荷韵甜腻的声音,同时一股香风扑面,浓郁的香软气息瞬间靠近了自己。 薛翼站直了身子、睁开眼睛,就见荷韵已经站在近前,正笑意盈盈、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哦,是荷韵小姐,”薛翼看了眼手机,那上面前世之约的小红点异常活跃,薛翼内心又是一阵困惑,“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您。” “在这儿碰见我很正常啊!”荷韵微笑,“这儿是MaeLri大厦,我是来和迪克潘总裁开会的。” 薛翼和子羽同时看向楼顶,“MaeLri大厦?!” “是啊!”荷韵看向薛翼,“刚才迪克潘总裁告诉我,薛总监您也会参加五天后在天池岸边举行的M608试乘试驾活动。没准儿,我们会同一趟飞机一起去呢!” 薛翼看向荷韵,“荷韵小姐,迪克潘总裁也邀请您参加试乘试驾活动?” 荷韵闻言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是啊!迪克潘总裁希望……希望……我们能一起出席这次活动。” 薛翼闻言心中明了,迪克潘说到做到,果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创造他和荷韵在一起的机会。 “哇!是薛总监!” “哇!好帅啊!” “哇!……” 薛翼、子羽、荷韵三人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片“哇”声,接着被团团包围,“薛总监、薛总监”的叫声喊成一片。 是倍灵思的那班小模特,今天的培训刚刚结束,迟下班了二十分钟。 小蓓倚仗自己个子高冲到了最前面,“薛总监,我要和你合影!” 小蓓这么一喊,其他的小模特,小青、安安、菲菲等几个女孩子也纷纷叫嚷着要和薛翼合影。 “咦!这是谁?”小蓓看到薛翼身边的荷韵,对于自己倾慕的男生身边的女人,小蓓是格外的关注,“你是薛总监的女朋友吗?” 荷韵本来对这班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没有好感,身为一线明星的荷韵第一个想法,是转身就走,尽快回到自己的车上,甩开这些脑残粉。 但荷韵随后心念一转,悄悄收回了要迈开的脚步,往薛翼的身边靠了靠,嫣然一笑。 “咦!是荷韵姐姐!”小蓓看着没带墨镜、也没用大披肩遮脸的荷韵突然认出,“对对!你是荷韵姐姐!” “荷韵姐?!” 其他几个小模特经过短暂的反应后也纷纷认出来荷韵,追星的狂热瞬间让她们将注意力转向荷韵,“荷韵姐姐!给我签个名!” “荷韵姐姐!跟我拍个合影!” 荷韵瞬间被身高明显优于她的那班模特们团团包围,脱身不得,大有4月20日车展那天被狂热的粉丝们围追堵截的迹象。 荷韵可怜巴巴地看着薛翼,对他摆着口型,“快带我走!” 薛翼十分犹豫,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荷韵。 子羽凑到薛翼近前悄声说,“薛翼,你带她走。”随后一举自己的手机,“我留在这儿,一直。” 薛翼明白子羽的意思,走上前对那班模特说道,“妹妹们,你们中间的几个,是不是还要参加试乘试驾活动?” 小蓓那几个女孩子停止了喧闹,一起回道,“是!” “你们中间的另几个,是不是也要参加西安车展?” “是!” “那,早些回家,做出发前的准备,好不好?” 那些小模特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既然他们喜欢的薛总监发了话,还是纷纷收拢起追星的热情,应道,“……那好吧,薛总监。” 薛翼上前用胳膊隔开围着荷韵的那班模特,“荷韵小姐,我送你回家。” 荷韵的眼睛里涌起万般的柔情蜜意,她低下头轻柔地说道,“谢谢你,薛总监。” “哇!好幸福啊!” 那班小模特发出了一阵惊呼,眼巴巴地看着薛翼拢着荷韵的肩,上了车。 薛翼带着荷韵离开大厦半小时后,清尘、艾莲、杨佳三人一起,乘电梯从大厦16层直接下到负二层的停车场。 “这班小模特,真不好管。”杨佳拉开车子后门上了车,“好在,培训终于结束了。” 清尘笑道,“我看她们都很害怕我们莲莲的。” 杨佳“砰”一声带上车门,“若不是咱们艾莲姐泼辣,还真管不住她们。” 清尘笑笑,启动了车子,“莲莲、佳佳,后天一早你俩就出差了,明天下班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算是为你们俩践行。好不好?” “耶!太好了!”杨佳欢呼。 艾莲也十分高兴,“没问题!为了吃到大餐,明天正常下班!” 第33章 凭证-2 薛家别墅,晚饭过后,薛翼和子羽不约而同又来到露台上。 薛翼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向夜幕下的星空,“到底不是她。” 子羽点头,“经过今晚的验证,完全可以确定,荷韵不是你要找的人。” “是。”薛翼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失落还是解脱,“我开车送她回家,越远离MaeLri大厦,前世之约跳动的声音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可荷韵那时就坐在我身边。” “是。一直到你将她送到她公寓楼下、给我打电话时,我依然在MaeLri大厦底下,我手机上的前世之约才慢慢开始沉寂。”子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可能,你要找的那个人,一直留在大厦里,很晚才离开。” “嗯。”薛翼认同,“排除了荷韵,也是一个成果。最起码,我不再为她而纠结。可是,我又开始了另一个纠结:究竟怎样才能认出那个人呢?” “对了薛翼,”子羽忽然想起,“我接完你的电话,就进到大厦里。发现大厦里有类似地铁站的通过设备,进出大厦的人,都需要刷卡。” “知道啊,”薛翼接道,“迪克潘总裁早就给了我大厦员工的门禁卡。” “不是,我的意思是,”子羽解释,“既然如此,你就可以守在刷卡通过的设备旁边,挨个试验。” “我想过。”薛翼摇摇头,“可是,下班的时候人潮人海,那座大厦里少说也有近两千人,如果一半是女人,也有一千人。一个挨着一个通过,根本认不出是哪个。” “那就早上上班的时候,人流不是那么密集。”子羽想了下又道,“实在不行,找到在那座大厦里上班的所有女人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豁出时间,挨个试验,总会找到。” “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薛翼笑道,“幸好是MaeLri大厦,迪克潘的地盘。” “哦,对了,还有一个线索,”子羽想到,“你不是说她额头上有记号吗?守在门口,先找额头上有记号的女人,然后再验证,岂不是便捷很多?” “呃——”薛翼沉吟半晌,“子羽,如果我说,那记号或许是一个能看得见的显示,比如胎记或者痣;也有可能是某种看不见的印记,你会不会相信?” “看不见的印记?”子羽迷惑,“那叫什么记号?” “嗯——怎么跟你说?”薛翼想了下,“打个比方吧。比如……我们去商场消费,可以花现金、就是钞票,也可以刷卡,对不对?” “对啊。花的都是钱,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薛翼解释道,“钞票是看得见、摸的着的,而刷卡,花的是看不见的钱。” 子羽还是不明白,“这和你说的记号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看得见的显示、和看不见的印记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花钞票和刷卡的关系。” 子羽耸耸肩,做了个还是不懂的表情。 “确切地说,那个记号,是一种虚拟的印记。或许以胎记、痣等某种可见的形式显现;或许根本就不显现。但是,那个印记始终存在。” “虚拟的印记?”子羽这下子更不明白了,“有这种东西?” “有。”薛翼打趣子羽,“你的表情就如同上个世纪的那些老人们不能接受银*行卡一样。” “那,这个虚拟的印记是什么?”子羽回敬薛翼,“即便我是上个世纪的老人,你也得告诉我,我卡里存的是钱、是钞票吧?” “那个虚拟的印记,是一根羽毛。” “一根羽毛?虚拟的羽毛?” “对。”薛翼滑开手机,找到那幅铅笔画,放大,“诺,就这样。” 子羽看到那幅铅笔画上,一男一女两个古装打扮的孩子,那女孩的额头上,那根羽毛,用一个抹额坠着,配带在额头中间。 “你不是说,这根羽毛,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饰物吗?”子羽问。 “不是。那时候我是怕你不相信,不得不那么说。其实,我是凭着记忆,将那根虚拟的羽毛,画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这根虚拟的羽毛,有什么用处吗?” “当然有。”薛翼说道,“我就是将这根虚拟的羽毛转换成特殊的电磁波谱、附在一颗具有纠缠效应的粒子上,发射了出去。” “什么?!前世之约?!”子羽叫道,“前世之约其实就是一根羽毛?!一根虚拟的羽毛?!” “对。” “啊?!”子羽这次算是彻底惊呆了。 第34章 新品发布会-1 第二天上午十点,薛氏集团的X20新品发布会准时开始。 薛氏请来的各路行业媒体和行业伙伴、朋友,济济一堂,坐了满满一个会议大厅。 大厅的前面,一块洁白的幕布上,投影打出了新产品X20的图像,旁边的演讲台上摆着鲜花,与平素新品发布会的摆设毫无二致。 参加新品发布会的一些人,看着这么普通、简单的会场布置,开始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 因为,一周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刚刚参加完陆佰集团的一款新品发布会。陆剑一请来了娱乐圈里当红的几位名星出场,央视名嘴主持,发布会阵容之强大、声势之浩大,令他们记忆犹新。 如今薛氏集团紧随其后发布了一款差不多相同的产品,不仅有拾人牙慧的笑柄,更有抄袭他人的嫌疑。因而大部分人是冲着吸引人的车马费、间或看一场热闹的心理而来。更有一些人嘀嘀咕咕,说是不是薛氏对自己的产品信心不足、才这样低调行事。 十点整,薛乾稳步走上演讲台,在演讲桌后站定,拿起话筒: “尊敬的各位同行、媒体记者、各位朋友, 欢迎大家在百忙之中、拔冗莅临薛氏的X20新品发布会。 薛氏自从二十年前开始,已经逐步将发展的重点由原来的制造业转向连锁销售领域。目前,薛氏在全国各地已经有100家连锁百货,第101家即将在拉萨开业。薛氏也由原来的一个小工厂、变成了今天的上市公司。虽然发展的重点有所转移,但薛氏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独家产品的升级换代,这样,才有了今天的X20。 薛氏的发展,离不开在座各位朋友和同行的支持。以后,薛氏将力争给各位股东创造更大的价值、给各位股民带来更大的利益。 今天,薛氏在此发布的,是一款全新的产品——X20。这款产品将以更高的性价比和更好的质量,给消费者带来全新的感受。 下面,有请我们集团负责生产制造的副总经理、兼X20产品总监赵越,简单为大家阐述X20产品的相关信息及产品优势。” 薛乾这句话还没落地,下面就引起一股不小的骚动。 “赵越?哪个赵越?” “赵越不是被薛乾免职了吗?” “赵越不是南下广州,另寻出路了吗?” 更有心急的记者干脆进入了提问环节,“请问薛总裁,此赵越是彼赵越吗?” 薛乾笑笑,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从演讲台后侧走出一位35岁左右、戴眼镜、沉稳干练的年轻人,从容不迫地在演讲桌旁边站定。 “真是赵越!” “请问赵越,你不是被薛总裁免职了吗?” 赵越点头微笑,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我是薛氏集团X20产品总监赵越,刚才总裁又给我安了个头衔:集团负责生产制造的副总经理。我想,我可能是升官了。” 众人爆发出了一小片笑声。 自然,在那片笑声里,也能听出不解和疑惑。 接着,赵越对照着幕布上X20产品的图片,言简意赅地介绍了X20的各种优越性能。 赵越话音刚落地,人群里的媒体就已经按捺不住,纷纷开始提问。 “请问薛氏的X20和陆佰集团刚刚发布的那款产品,有什么不同?” “请问,我可以认为薛氏有抄袭陆佰的嫌疑吗?” 赵越再次向众人点头致意,“各位,我的任务只是就X20的性能做以阐述。有关媒体提问环节,有请我们集团负责营销的副总裁——薛翼、薛先生回答。” 薛翼接过赵越递过来的话筒,快步走到演讲台中间。 “各位媒体朋友,现在是提问环节。 在提问之前,我想先就各位心中的疑惑,做一小部分的解答。 我想大家心中疑惑的,不外乎是这两方面: 第一、薛氏为什么要紧随陆佰之后发布这样的一款类似的产品?这样做会不会有抄袭之嫌? 第二、赵越明明被免了职,为什么今天又出现在薛氏的新品发布会上,并且还貌似升了官。” 众人又笑。 薛翼自己也笑了笑,接着说道: “在此,我以薛氏的名义郑重声明:此款X20完全是薛氏自主研发,从未借鉴过任何其他产品、更别说抄袭,知识产权完全属于薛氏。薛氏有强大的研发团队和先进的制造工厂。薛氏从我的父辈开始,在此领域已经做了好多年,大家有目共睹。可以毫不谦虚地讲,薛氏在此领域尚无对手。”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开始偷偷打电话。 “X20产品在开发的过程中,并不是一帆风顺。”薛翼一边说,一边按动翻页器,打出下一张投影:“在X20的几个关键部位,产品总监赵越带领他的团队,经过一年多的试验和改进,才使这款产品以优越的性能、全面超越同类产品。并且,我们早已将此关键部位的设计方案,申请了专利。” 薛翼又按了一下翻页器,画面上,是数张专利证书及数次试验的照片。 “可以借用那一句话:薛氏的X20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人群中有人赞叹、有人质疑,众说纷纭。 “所以,刚才听到某些媒体朋友问,薛氏为什么抄袭别人,我想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让大家满意——究竟谁是抄袭、谁是被抄袭,相信,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下面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薛翼待众人一番议论过后,开始下一话题:“各位,下面我再说说赵越被免职事件。” 薛翼话未落地,就听见会议厅的大门“咣当”一声被猛然推开。 众人纷纷回头观望,就见十几个黑衣人“哗”一声从两侧涌入,训练有素地左右一分,站成两排。从那群黑衣人后面慢慢踱出一个带着墨镜、面无表情的男人,裹挟着一股凌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陆剑一。 整个会议大厅的气氛立刻变了。 第35章 新品发布会-2 站在演讲台上的薛翼似乎没有注意到会场气氛的变化,客气地招呼陆剑一,“陆老板不请自到,想必也是对薛氏的新品发布会十分关注,我代表薛氏表示欢迎。”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高岭,“给陆老板找个座位。”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陆老板请坐。媒体和同行都在,陆老板来得正是时候。” “媒体?少拿媒体来吓唬我,”陆剑一一声轻哼,“媒体可不是只拿过你薛氏的车马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迈步走进会场中间。 薛氏一名工作人员非常及时地给陆剑一让出一个座位。 台上的薛翼语气平静,“下面我们继续。” 陆剑一在薛氏新品发布会刚开始、有人问到“薛氏是否抄袭陆佰”的时候,就已经候在薛氏发布会现场不远处了。 在场的那些媒体里,自然也有亲陆派,有些甚至是陆剑一的耳目。薛氏会场的一切,早就被传到了陆剑一那里。 陆剑一的出身和经历,让他一直认定,某些事,只能靠强硬和蛮横才能解决。 事实上,大部分事情他也是这么解决的,并且,貌似效果很好。 这么多年他唯一的对手就是薛氏,薛氏在这个领域占据着半壁江山,而他却和那么多的同行,去争份额很小的市场。打垮薛氏,成为龙头老大,一直是陆剑一的目的。为此,他不惜一切手段。 如今薛氏紧跟其后发布新品,某些媒体也早就得到了他的授意,要在发布会上让薛氏好看,打压一下薛氏的气势。现在万事俱备,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陆剑一如何能缺席。 “X20产品成功问世,赵越总监和他的项目组功不可没。”薛翼似乎忘了刚才要说的“赵越被免职事件”,转而进入了论功行赏的话题,“薛氏对于为集团做出杰出贡献的员工,一定要大力奖赏。总裁刚才已经宣布了,赵越升任薛氏集团负责生产制造的副总经理。那么接下来由我宣布,王守任等两位薛氏的元老,加工资,并且公司将奖励他们出国旅游。其他X20项目组全体成员,也会受到其他形式的奖励。” 陆剑一又是一声呲笑,“果真不错。” 那些媒体揪住主要问题不放,将话题拉回:“薛副总裁,赵越前几天明明被免职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副总裁,请正面回答赵越被免职事件的经过。” “对不起,刚才跑题了。”薛翼歉意地一笑,“说到赵越被免职的原因,一般的传闻是认为X20试验失败造成工厂失火,薛总裁气急败坏。”演讲台上薛翼笑容温和态度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陆剑一的无礼闯入带来的压迫感和不尊重,“其实并非如此。最起码,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我大哥因为哪个属下犯点错误,就将其就地免职的。” 座位上那些躁动的媒体又开始跃跃欲试,也有些陆剑一的耳目趁势鼓噪,“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工厂失火难道是假的吗?” “是啊!出动了消防队、电视上也直播了。” “工厂失火当然不是假的,但那只是一出计、一出瞒天过海的计策而已。”薛翼带着一惯温和的笑容,“目的是想解开一个谜团——是谁,盗取了薛氏X20产品关键部位设计图。” 大厅里的人们更躁动了,“啊?!X20设计图被盗了?” 立刻有人问,“那,究竟是谁偷了薛氏的设计图?” 陆剑一坐闻言微微一愣,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也在等待着结果。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到现在为止,薛氏也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盗走了X20设计图,瞒天过海的计策因此也宣告失败,工厂白白地自己放了一把火。”薛翼这句话换来了众多不屑的声音,陆剑一坐在那里勾了勾嘴角。 薛翼话锋一转,“薛氏根本没有将精力放在查找究竟是谁盗图上。因为丢失的,是一份错误的设计图。” 众人更加惊讶,“错误的设计图?!” 陆剑一神色悄然一凛。 旁边孙湛接了个电话,然后悄悄凑到他近前,一阵耳语。 “对,错误的设计图。按照那份设计图,产品在使用不到一周的时候,有一个关键部位的元件就会熔断,而且,不可修复。换句话说,产品成了废品。”薛翼说的字字清楚,“所以,薛氏根本不会浪费精力在追回一份错误的图纸上。因为,市场、客户会帮我们找出:谁家的类似产品在上市一周左右出现这个关键部件的熔断,造成大量的退货甚至投诉,谁家就是盗取我薛氏X20图纸的嫌犯。让我们拭目以待。” 整个会议大厅沸腾了。 有人开始刷手机、上网查,是不是近期出现过类似的投诉事件。 陆剑一坐不住了。 因为从昨天开始,他在各个卖场里的新产品,已经陆续出现了类似情况。一开始他没在意,以为是个别产品质量问题。可就在刚才,孙湛接了个电话,南方一个城市的一个销售门店,因为客户使用超过七天退货无望,气愤之下和销售人员冲突,发生了打架事件,并且惊动了媒体。孙湛正在全力危机公关、封住媒体的嘴,安抚那个客户。 “各位,请安静。”薛翼话音不高,却立刻镇静了全场,“我们的产品总监赵越,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弥补那份错误的图纸给消费者带来的损失。如果有同行求助于薛氏,薛氏会看在广大消费者的情分上,出手援助。” 整个会议大厅彻底沸腾了。 “最后,”薛翼又一次开口,连“请安静”都免了,“感谢大家参加薛氏的X20新品发布会。薛氏会以更好的产品和诚信,树立企业形象、创造品牌价值。我宣布,薛氏X20新品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说完,全体薛氏职员向大家浅浅鞠躬,恭送各位步出会议大厅。 众人一边退场,一边议论纷纷,更有勤奋的媒体已经开始准备发新闻,因为大家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新品发布会中,却得到了完全颠覆以前认知的爆炸性新闻。 陆剑一却呆坐在蜂拥而出的人群中,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孙湛在他旁边轻声唤他,“老大,人都走光了,我们也走吧。” “王守任!”陆剑一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我不会放过你!” 薛氏不到一个小时的新品发布会,却在相关媒体和同行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下午,媒体和同行都在互相信传递信息,究竟是谁家出现了薛翼所说的因为“关键部件熔断”而造成的大量退货和投诉事件。 而陆剑一也没有心思去找王守任算账,他第一时间停掉了新产品的生产,同时紧急通知撤柜,已售出产品只要客户提出退换货,一律答应。同时让孙湛立刻启动危机应急预案,一定要将事态消灭在萌芽之中,决不能让媒体和同行发现,他陆剑一就是大家耻笑的那个愚蠢的盗图者。 一直到晚上,陆剑一仍旧待在他的办公室里。 孙湛拿着报表走进来,“老大。” 陆剑一斜靠在座椅上,手扶额头,“说。” “老大,经过紧急危机公关,各地的消费者都已经安抚好,网上的一些帖子,也联系网站删掉了。基本,事态已经平息了。” “嗯。”陆剑一坐着没动,“损失。” 孙湛看了眼报表,“原材料、生产制造、仓储、物流、销售、退货,再加上各地安抚消费者的封口费、媒体的车马费,加一起,我们损失了大概……六千五百万。” 陆剑一一把将桌子上的物品扫落在地,“王守任,敢到我这来当卧底,胆子不小!” 孙湛站在门边没动,“老大,你打算怎样处置他?” “卸掉他一条腿。” “我这就让兄弟们去办。” “等等,”陆剑一阻止孙湛,“你亲自去,先审审那老家伙,看他背后是什么人指使。” “老大,那还用说吗?自然是薛氏两兄弟。” “嗯,很好。”陆剑一点头,“薛乾、薛义,这笔账,我记下了。” 第36章 地毯式寻找-1 薛氏三兄弟一直到很晚才结束新品上市后的繁琐工作,回到薛家别墅。 晚饭过后,保姆张阿姨摆上了茶,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三人。 薛乾看向薛翼和子羽,“老二、子羽,经过这一次,可以说是薛氏和陆佰之争已经摆到了桌面上,避无可避。” 子羽气势如虎,“大哥,薛氏问心无愧,怕他何来。” “子羽,你和老二一直在国外留学,不知道陆剑一的底细。”薛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陆剑一是个阴狠的角色,想当年的发家史也充满了暴力、阴谋和血腥。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嗯。今天,在媒体和同行面前,陆剑一栽了面子、还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薛翼接道,“在陆剑一看来,薛氏和陆佰,算是结仇了。” 子羽愤愤然,“是他算计薛氏在先,就算他遭受损失,也是咎由自取。” “今天的新品发布会,我们只是点到为止,没有让陆剑一折戟沉沙,但愿他能明白。”薛乾开解子羽,“薛氏一惯与人为善,更不希望和陆剑一这样的人结仇。” 薛翼和子羽点头,“大哥,我们明白你的意思。” “今天一天忙的够呛,好在还算圆满。”薛乾看向二人,“早点休息。” 薛翼和子羽站起身,“好的,大哥。” 薛翼停下脚步,“大哥,想和你请一天假,明天去MaeLri大厦开会。” 薛乾不解,“去MaeLri大厦开会?” 薛翼答道,“是。一直没有告诉大哥,我在MaeLri汽车迪克潘那里兼职。” “我们薛家的人给别人打工?”薛乾笑道,“用得着吗?” “我只是想扭转一下我这么多年的败家子形象,”薛翼也笑,“迪克潘给我的150万年薪,我会如数交给家里。我只用大哥给我发的薪水就够花了。” “咳咳,”薛乾不好意思,“你自己留着花吧,家里用不着。” 薛翼和子羽也是一阵笑,二人和薛乾道过晚安,各自回房。 薛翼回到房间倒了两杯红酒,两手托着,来到露台,坐在椅子上,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子羽伸手拿过一杯酒,“你明天一早真要去MaeLri大厦堵门?” 薛翼的语气充满了焦灼,全然不似刚才的淡定自若,“子羽,你知道的,我太想尽快找到她,哪怕提前一天也好。” “我明天上、下午各有一台手术,不能陪你。”子羽嘱咐他,“你自己多加注意。” “好。”薛翼啜了一口红酒,慢慢说道,“希望明天一切顺利,这一次真能找到她。” “对了薛翼,”子羽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其实我们还可以缩小筛选范围的。” “哦?”薛翼注视子羽,“怎么说?” “年龄。”子羽自信地勾勾嘴角,“你忘了,你说过,你十一岁时她八岁,她比你小三岁。让迪克潘帮你提供那座大厦里所有今年二十六岁的女人的名字,不就容易多了?” “呃——子羽,”薛翼迟疑了下,“我们不能单凭年龄的。” “为什么?” “我说过,前世之约是我和她之间唯一的凭证。前世之约指向谁,谁就是我要找的人。即使我找到的那个人比我大很多、甚至又老又丑贫病交加,我都得接受她。” “什么?!”子羽惊讶地看向薛翼,“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失散多年的恋人。” “恋人?!可是——” “子羽,我知道你不能理解,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说,”薛翼默默地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我不知道她的身高、外貌、年龄,我只能告诉你,我和她有过一个约定,我必须要赴约。” “这——”子羽万般不能接受,“这算什么约定嘛?” 薛翼放下酒杯,“前世之约。” 子羽“咣当”一声从椅子上翻到在地,“薛翼,你……你又砸到我了。” 薛翼伸手拉起子羽,“子羽,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相信,但是,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薛翼,我是彻底被你搞糊涂了,”子羽摇了摇头,“脑袋进水不可怕,我还能治,可是你若是精神方面有问题,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薛翼被他气乐了,“你才有精神病。” “如果你精神正常,刚才你说过的话,你觉得能解释得通吗?” “嗯——确实解释不通。所以,我一直没敢和你说实话。”薛翼看向子羽,“不过,子羽,请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子羽双手一摊,“薛翼,你知道,我是医生,你如何能让一个哈佛大学的医学博士相信你的这番言论?” “我没法让一个相信科学的医学博士相信我说的话,可是,我觉得我能让一个救过我的命、从15岁开始就混在一起的兄弟相信我说的话。” “好吧好吧,”子羽在薛翼那期盼、不甘、热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我相信兄弟。” 第二天一大早,MaeLri汽车大厦的员工们上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门口刷卡处站着一个超级帅哥,手上握着手机、耳朵上带着蓝牙,神情兴奋目光烁烁,带着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向迈进大厦的每个人点头问好。 奎恩看到站在刷卡处的薛翼十分不解,“薛总监,您这是……” 薛翼抬头一看是奎恩,脸上露出一副能迷死人的微笑,“奎恩总监,早上好。” 奎恩看到往日里温润如玉的薛总监今天是格外的温柔和气,尘封已久的心不知为何“扑通”就动了一下,连刷卡的动作都不会了,连刷好几次才算通过。 奎恩刷完了卡十分困惑,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搞不清楚这薛总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做起MaeLri大厦的门童了?还是考勤员?难道MaeLri中国今天抓劳动纪律?德国人一惯不是这个做派呀。再说,抓劳动纪律也是人力资源部的事儿呀,关他营销部门什么事儿呢?结果一个不留神,“咚”一声就撞到了墙壁上。 MaeLri大厦的其他女职员们的表现也都很失常,平日里干练优雅的女白领们不知怎么统统四肢迟钝,刷卡的动作其慢如牛、进电梯如同蜗行牛步,偏偏还都得了斜视,临进电梯前眼神“唰”都射向薛翼那边。 进到办公室、坐在办公岛上也都无心工作,纷纷打听,站在门口刷卡处的那个帅哥是谁。 只一个早上,MaeLri大厦的女职员们包括保洁大姐,就都认识了这个帅到爆的新来的营销总监。 一直到九点多上班时间过后,大厦的员工基本都到位了,薛翼的手机一次也没出现过他盼望的反应。 眼看着刷卡处已经无人通过,薛翼失望地坐在了接待台里保安的位置上。 坐在那思考了片刻,他问那个保安:“刷卡记录归大厦的哪个部门负责管理?” 保安道,“由大厦的物业管理部门负责导出,再形成文件分别给大厦的各个单位的人力资源处。” 薛翼又问,“大厦的物业管理部门在几层?” 保安道,“一层,电梯旁边就是。” “谢谢。”薛翼起身,直接进到电梯按了18层。 上到18层,薛翼推门就进了迪克潘总裁办公室。 迪克潘正在电脑上看文件,看到薛翼进来站起身就是一个拥抱,“老伙计,在MaeLri中国看见你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 薛翼也实实在在的抱了下迪克潘,“迪克潘,太庆幸了,你拉我加入MaeLri中国,幸好是MaeLri大厦。” “呃……怎么?”迪克潘听出薛翼话里有话,“薛老弟,有什么事儿?” “迪克潘,我有件重要的私事需要你帮忙。” “呃……我想还是和你以前的那件私事有关。” “迪克潘,你太棒了,正是。”薛翼也不跟他客套,“我要找人,需要你的命令,让相关部门配合我。” “呃——” “迪克潘,不要问为什么,我需要速度,稍后我跟你解释。” 迪克潘看到薛翼紧张中带着期盼的神情,“好吧。”随手按下座机电话,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话。 不大一会,MaeLri中国人力资源部赵部长来到迪克潘的办公室。 薛翼请赵部长出面协调大厦的物业部门,迅速导出了今天刷卡到岗的员工名单。 紧接着,MaeLri中国本部、驻扎在MaeLri大厦的公关公司、品牌活动公司、产品展示厅、保洁公司、餐厅等所有相关部门都接到迪克潘总裁的指令,不论任何原因将今天应该上班而没来的所有人员的名单,迅速报给MaeLri中国人力资源部赵部长。 在导出出席数据和报缺席名单的这段时间里,薛翼握着手机、耳朵上带着蓝牙,从大厦的一层一直搜索到18层。 整个MaeLri大厦沸腾了。 看到这样的超级帅哥举着手机挨个办公岛查看,那情形明显是对照着手机里的照片在找人。这个帅哥是谁?以前怎么没怎么见过?是对大厦里的哪个女孩子一见钟情追踪而来吗? 不出十分钟,在那些年轻未嫁的女孩子们中间,便迅速疯传着一个版本的消息:那个MaeLri中国新来的帅哥总监,看上了大厦里的哪个女孩子,正在上演现实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 MaeLri大厦里的女孩子们激动万分。茶水间、走廊、甚至卫生间里,都在谈论着这个薛总监。到最后,薛翼成了整栋大厦里上至50岁的保洁阿姨、下到才17岁的小模特等所有女性的倾慕对像。 和那些女性们兴奋、好奇正相反的是,各个相关部门的总监们十分的紧张和不解。 他们实在搞不懂迪克潘总裁这是要干什么。德国人一向不上纲上线搞什么政治运动,至于迟到早退等小小不言的事情更是不屑于顾。今天突然让报旷工、请假人员名单,中国人特有的那种谨小慎微老谋深算无事生非的特点便又显露了出来。 大厦内迅速疯传着另一个版本的消息:MaeLri汽车要整顿劳动纪律,说不准十多年没出现的减员事件今天就要上演。而各部门人力资源专员给那些今天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到岗的员工打电话的动作,更促使了这条消息的神秘性和可信度。 没到两个小时,那些缺席的员工便从四面八方以神的速度到岗,甚至有一个孕妇,从医院产检的床上捧着大肚子直接杀到了MaeLri大厦。 基于此种状况,缺席员工的名单迟迟交不到赵部长手上,各部门从总监到人力资源专员都在极力减少本部门缺岗人数。 奎恩总监对着倍灵思人力资源专员报上来的名单张嘴就是一顿臭骂:“出差的人还报什么报!嫌我们今天请假的人太少是不是?” 到最后,各个部门报上来的今天缺席人员的名单一减再减,从最开始报到赵部长手上的49人降到7人。实在来不了的这7个是诸如那些因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实在动弹不了的伤员和正在坐月子怕受风不敢出门的产妇。 薛翼又将那些后到的42人以篦子梳头的状态重新验证了一遍。 那实在来不了的7人当中,唯一的一名女性,是位50多岁的餐厅做饭阿姨。 薛翼直接奔到餐厅拎过来经理,问了做饭阿姨的名字、电话、家庭住址,开上车以神七的速度就杀了过去。 做饭阿姨只见来找他的这位帅哥见到她后看了眼手机、按了按耳朵上带着的一个小物件,然后惊鸿一瞥,就不见了。做饭阿姨呆立在那里,全然搞不懂他这么急着来见她、打个照面然后转身就走、这是在做什么。 第37章 地毯式寻找-2 重新回到MaeLri大厦,失望、焦躁、迷惑,各种情绪一下子又涌上心头。 坐在座位上,滑开手机,看着前世之约上那个小红点一动不动,薛翼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怎么回事? 是前世之约不好用?或者又偶尔失灵? 还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今天不在大厦里? 可是他已经将大厦内所有的女性,按照赵部提供的名单、一个不落地挨个试验了。难道他要找的那个人不在这座大厦里上班?前天晚上他和子羽只是碰巧遇上? 如果真是这样,人海茫茫,当真是又不好办了。 薛翼焦躁地胡乱翻着手机,一不小心翻到了照片上。 照片上那张铅笔画还在那里,女孩额头上的那根羽毛栩栩如生,仿佛在风里微微颤动。 薛翼拿起手机,对着那幅画,“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女孩子的笑容依然沉静,眉目如画,微笑不语。 薛翼忽然心生一股烦躁,手指用力一滑,“哗”一串照片闪过,一直停在最后一张。 那是4月20日车展那天,子羽用他的手机拍的第一张照片:他和薛乾一边一个站在M608的车前,中间是一个模特。 薛翼瞥了一眼,忽然滞住,迟疑片刻将手机拿到近前,手指滑动屏幕放大那张照片仔细观看。就见站在他和大哥薛乾中间的那个模特,额头模模糊糊一抹白色,形状和大小类似一根羽毛。 薛翼攥着手机心脏一阵狂跳,他闭上眼睛努力稳住心神,镇定片刻,睁开眼睛再看。将照片恢复到正常大小,看到那模特的额头上确实有一抹白色,由于手机上照片太小,实在是不引人注意。 薛翼连忙打开电脑,接上数据线,将那张照片导到电脑里。 电脑上19寸大显示屏上,那个模特一脸的烟熏火燎妆十分浓重,看不出本来面目,职业性的笑容难辨真假。但额头的那根羽毛却越发的明显了。 薛翼忽然想起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胸口没由来的一阵疼痛、头晕目眩,差点跌倒。而子羽手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几乎脱手,现在想来,应该是前世之约反应强烈,产生了震动。只不过他当时一心认为是荷韵又遭到了粉丝的骚扰,急忙跑去了贵宾室。 薛翼想了片刻抓起座机,稳定了半天才拨出号码,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奎恩总监,将参加今年4月份北京国际车展的所有模特资料发到我邮箱,越快越好。” 薛翼放下电话,然后打开Yi.xue@MaeLri-aotu.com的邮箱。 不大一会,显示一封邮件发了进来。 薛翼点开,果然是奎恩总监发来的邮件。薛翼打开附件,是数十个模特的个人资料。内容十分详尽:姓名、年龄、身高、体重、三围、学历、联系电话。薛翼重点看照片,仔细对比之后,竟然没有发现M608那辆车上的那个车模。 薛翼又抄起座机给奎恩打电话,特别强调,要M608车上的那个车模的资料。 不大一会又一封邮件发进来,薛翼点开一看,是一个名叫“小蓓”的模特的资料。 对比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薛翼得出了结论:仍然不是M608车上的那个车模。光身高这一项就不对,小蓓的身高1米79,而那个模特,薛翼记得,拍照的时候,他大哥薛乾将手放在了那个模特的臀部,薛翼去拿开薛乾的手,曾经靠近过那个模特,薛翼恍惚记得,那个模特绝对没有179这么高。 薛翼又抄起座机打给奎恩:“奎恩总监,有没有4月20日车展第一天的影像资料?”薛翼强调,“一般来说,车展的第一天都是新车发布等重大活动,按说都应该录像的。” 那边电话里奎恩答道,“有。如果薛总监需要,我这就差人送去。” 薛翼道,“好,尽快。” 不大一会,奎恩的秘书麦莉来到薛翼的办公室,递给薛翼一只移动硬盘。 薛翼挥挥手,“你去吧。”随后将硬盘接到电脑上,仔细观看。 影像资料的最开始,场面十分混乱,一大群人挤来挤去,镜头也不停地晃动,根本无法定格任何人。薛翼能分辨出,是荷韵的助阵活动失败,奎恩命令保安维持秩序、并将荷韵送到贵宾室的那段。 薛翼耐心地等待,将近半个多小时之后,果然模特登场了。但是镜头却转到了后面,从展场的后面往外拍摄,薛翼只看到了他和大哥还有那个模特的背影,看不到正脸。 薛翼一直坚持着看到完,一整天的录像,薛翼快进看了好几遍,数次模特登场,只有第一次那个模特出现过,再往后M608车旁站着的,薛翼能认得出,是那个小蓓。 薛翼再一次抄起电话:“奎恩总监,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奎恩那里这半下午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薛总监这是怎么了?怎么要了那么多模特的资料?”奎恩想到薛翼来倍灵思开会的这两次,每次都是一排小模特趴在教室的玻璃墙上热切注目,“难不成薛总监看上了其中的哪个?” 等到薛翼要小蓓的资料的时候,奎恩更加确认:“嗯!即便薛总监不是看上了小蓓,也是跟小蓓有某种关系。”奎恩按下座机电话吩咐麦莉:“麦莉,将模特小蓓带来见我。” 不大一会小蓓进来,179的身高、窈窈窕窕、面容娇美,奎恩怎么看怎么顺眼:“嗯!说不定薛总监以前就和小蓓有什么关系。” 奎恩拉着小蓓在身边坐下,开始嘘寒问暖,什么学习呀、住哪呀、有没有男朋友呀,为了显示她对小蓓一直以来的照顾,还特意强调了4月20日车展的第一天小蓓迟到了,但是她找了艾莲顶替她、事后又没有处罚她的事情来拉近关系,最后拐弯抹角落到了重点:认识不认识MaeLri中国的什么高管。 像小蓓这样精灵古怪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就混在半声*色、半娱乐的环境里,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对于奎恩的这一套,小蓓一打眼就明白了奎恩的意思。小蓓知道,若是明白无误地告知奎恩其实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MaeLri中国的高管,没准以后就没了好果子吃,最起码不会再受到奎恩的照顾。 是以小蓓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MaeLri中国还真有她的亲戚,一直很照顾她。还撒谎说,过一阵子那个亲戚就会将她调到MaeLri汽车的公关部。 奎恩暗自庆幸自己提前想到了这一步,先拉拢住了小蓓,若以后薛翼真的和小蓓有什么关系,自己也能在关键时刻、比如即将到来的下一年的MaeLri汽车的供应商竞标中,得到一些帮助。要知道,明年MaeLri汽车的大单子是否还拿得到手,大部分取决于薛翼这个营销总监。 恰好此时,薛翼的座机电话打进来,要奎恩过去一下,奎恩对小蓓一笑,“蓓蓓呀,MaeLri中国的营销总监,就是以前来过我们倍灵思开会的那个,找我过去一下。想必你也和他很熟,那你就先在这坐一会,万一他有什么事情找你,你还不在。” 小蓓心里明白奎恩说的那个什么MaeLri中国的高管,想必就是这个薛总监。小蓓想到那个玉树临风又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心里美得乐开了花,“好的,奎恩总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薛翼的办公室。 薛翼指着电脑上的那张照片,对站在他办公桌前的奎恩开门见山:“这个模特是谁?怎么模特资料里没有她?而且我看到她只站了一场,后面的数次出场,都没有她?” 奎恩趴在薛翼的电脑前仔细辨认,当她认出那个模特是艾莲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她就对今天薛翼的反常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看到这张照片后终于明白过来:敢情薛总监又要资料又要录像,不是在选美,是在找她工作中的毛病——连她拿自己手下员工顶替模特上场这样的事情,居然都被翻了出来。虽然和这个新总监接触没有几次,但是奎恩看得出这个薛总监工作十分认真,可不像迪克潘那个德国鬼子那么好糊弄。 奎恩扶着胸口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她也想到了这一层,特意让杨佳将艾莲的妆画的浓些,怕迪克潘不小心看到,还要费力解释。 只是奎恩不明白,这薛总监总共来倍灵思没有几次,怎么就神通到几个月之前她犯过的错,都如此的尽在掌握? 看着薛翼目光烁烁地盯着她,奎恩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薛翼见状问道,“怎么?奎恩总监连自己公司雇佣的模特都不认识吗?” 奎恩缓过神儿来赶紧回道,“认得认得。这个模特……这个模特……是——” 奎恩也迷惑,按说薛总监和艾莲一起开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薛总监居然没有认出那个模特就是艾莲来?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实在太浓重的烟熏火燎妆?这薛总监究竟想要做什么?承认那个模特就是艾莲?会不会被薛总监抓住什么把柄? 到现在奎恩已经完全乱了套。若是心中无所惧怕,自然可以坦荡回答,只是奎恩一直担心明年MaeLri中国的大单子是否还拿得到手,任何一个闪失,都有可能功亏一篑。她绝对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冒险。 奎恩干笑半晌回问道,“薛总监不认识她?” 第38章 地毯式寻找-3 薛翼等了半天等到这样一个回答,当场气结,“我若认识她,还问你要了那么多模特的资料和录像,看了这一下午做什么?” 见薛总监如此这般的神色和疑问,奎恩终于放下心来,认定薛翼没有认出那个模特究竟是谁。 奎恩想了想回道,“薛总监,这个女孩原来是我们倍灵思雇佣的一个模特,因为不遵守纪律,屡教不改,被我开除了。” 薛翼惊讶,“被开除了?” 奎恩咬咬牙只好撒谎到底,“是,车展还没结束就被我开除了。” “车展还没结束就被开除了?”薛翼想了一下,“那她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她随后去了哪里?” “呃——”奎恩作势想了想,“好像是独自一人跑去南方了,听说再没来过北京。” “跑去南方了?”薛翼听完失望至极,“那就是说,从4月份到现在,她从来没在MaeLri大厦出现过?” “没、没有。”奎恩结结巴巴,“绝对没有过。” 薛翼心中闪过一丝困惑:那么前天晚上,前世之约那么明显的反应,究竟是因为什么? 坐在那默默地想了一会,薛翼又问,“那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手机号码?” “呃……”奎恩沉吟一下,为了让这个谎看起来更像:“我回去找找。被开除的模特的资料,都存在我的另一个文件夹里。” 薛翼道,“如此多谢奎恩总监,请尽快。” 打发走奎恩,薛翼又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 他抄起手机打给子羽,“子羽,你确定、前天晚上前世之约有反应,是搜索到了我们设定的目标的原因?!” “我确定。”子羽信誓旦旦,“那是我第三次亲见前世之约的工作状态,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奎恩怎么告诉我,那个女孩从4月20号之后,再没在MaeLri大厦出现过?” “什么女孩?”子羽不解,“哪个女孩?” “就是4月20日在车展上你给我和大哥拍照,M608车旁边站着的那个模特。” “M608车旁边的那个模特?”子羽想了下,“有印象。那模特怎么了?” “她额头上有一抹类似羽毛形状的白色的东西。”薛翼说完,将那张照片发到子羽手机上,“我相信,这个女孩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子羽也看到了那张照片,“那就好办了,让奎恩帮你找。” “我知道我知道,我正在让奎恩帮我找。”薛翼打断他,“现在的问题是,她从没在MaeLri大厦出现过,包括前天晚上。可你却坚信前天晚上前世之约有反应,是搜索到了她的原因。我疑惑的是,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还是前世之约?” “呃——”子羽提醒薛翼,“你确认、那个模特额头上的那抹白色,是你说的那个虚拟的印记?”子羽想了想又补充道,“会不会是化妆化的、或者是灯光所致?你知道的,车展那天那么多的灯光,特别是对面,还有不时扫过来的镭射灯光。” “这——”薛翼也不确定,“我再确认一下。” “好,”子羽收线,“保持联系,祝你顺利。” 薛翼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掐断手机喊来门外的秘书,“将奎恩总监叫来见我。” 奎恩哆里哆嗦地再一次来到薛翼的办公室。 薛翼也没跟她让座寒暄,指着电脑上那张照片问道,“这个女孩子额头的那抹白色,是化妆故意画的吗?” 奎恩趴在电脑上看了一会,心里又是一惊,“这个杨佳,让你把妆画浓些,没让你画别的啊!” 奎恩一张脸拉的比苦瓜还长。车展期间为了吸引观众,各个展位上都使出浑身解数大做文章,有装成阿凡达的,有打扮成X战警的,但是M608是端庄大气的高档跑车,不适合画乱七八糟的造型啊!这杨佳竟然将艾莲化成这样,偏偏怎么就又被薛总监抓到了呢! 奎恩不敢再撒谎,“不、不知道这个模特怎么化成了这样。但、但是上场前,应该是没让这么画的。” 薛翼稍微安了安心,“4月份北京国际车展MaeLri汽车展台对面是什么品牌?” 奎恩一听又是心惊肉跳,“祖宗呀,今年的北京车展是冲撞哪尊神了?怎么薛总监就揪住那点儿事儿不放了呢?”奎恩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保时捷。” “想办法弄到保时捷展台上的灯光布置图、以及他们4月20日全天的录像。”薛翼下了死命令,“这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一个小时之内务必给我找到。” 奎恩刚张嘴,“我——” 薛翼立马堵了上去:“我知道你们品牌活动公司之间都有联系,别告诉我你不认识给保时捷做品牌活动的供应商。” 奎恩的下句话纯属昏了头自己找瘪吃,“可、可是……一个小时……之内?!” 薛翼大怒,“还想在MaeLri中国做就赶紧去找,不想做现在就滚蛋!” “哦哦哦。”奎恩一溜跟头跌出了薛翼的办公室。 “等等,站住!”薛翼一声断喝,吓得奎恩差点跌倒,“刚才说的那个被你开除的模特,电话号码呢?找到了没有?” 奎恩愣了一下,“找,找到了。” “拿来给我!” “一张便利贴,在、在我办公桌的隔断上粘着。” “快去!去拿!”薛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谁说温润公子没脾气,脾气上来吓死人。 奎恩一溜跟头跌出薛翼的办公室,搞不清早上还带着一脸温润笑容的薛总监为什么变得面目焦灼脾气暴躁,奎恩和和做饭阿姨一样,搞不懂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宇宙劫难沧桑巨变。 事实证明,人在巨大的压力下能爆发出空前的潜能。 虽然搞不清薛总监要那些东西是要做什么高端复杂的竞品调研,奎恩还是在一个小时之内找齐了东西,拿着那几份电子文件屁颠屁颠跑到了18楼薛翼的办公室。 奎恩进了办公室,看到薛翼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奎恩认得出,那是一个小时前她差秘书麦莉送来的那个电话号码。 不用问就知道,薛翼将电话打过去肯定是“您所拨的号码是空号”。 既然已经被“开除”,奎恩又怎么能让他找得到。 薛翼见奎恩走进来,蹦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几份文件,接到电脑上就开始细细查看。 第39章 地毯式寻找-4 薛翼这里从希望到失望再到似乎看见曙光,折腾得七上八下,那边倍灵思的那班小模特也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有人欢喜有人忧。 几天前,薛翼亲选12名女孩子女扮男装去参加试乘试驾已经掀起过一轮热潮,今天上午又攥着手机进到模特培训教室里近距离地挨个查看无疑又引起一股乱流。 乱流之中一边兴奋一边懊丧的是小蓓。 兴奋的是,刚才奎恩对她招揽示好,说她其实一直照顾着她,比如连她在北京车展这样重要的场合迟到,都没有处罚她。 等到不大一会奎恩从那个薛总监那里回来后,不知为何风向又变了:奎恩一再叮嘱她不能对任何人讲艾莲曾经顶替过她这件事。并且又暗示她,如果她乖乖听话,以后有什么事情,奎恩可以格外关照她。 小蓓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她迟个到还歪打正着了。这要是以前,就凭奎恩那股刻薄劲儿,像北京车展这样重大的场合迟到,奎恩不罚死她才怪,不过就算因为她睡过头迟到被奎恩扣钱她也认了,头天晚上她陪的那个金主儿给的钱,怎么也抵得过几十倍奎恩扣掉的钱了。 现在奎恩一会一变的态度虽然让她纳闷,但不管怎么说,以后有奎恩罩着,总比自己扑腾强。至于是谁顶替了她,她才不放在心上。 懊丧的是,那天薛总监亲自选人,要求个头必须低于174。小蓓一百个不高兴,这算什么规则嘛?怎么个子矮的反而受待见了呢? 自然而然地,小蓓179的身高肯定是不合格。 眼看着被选上的那12名女孩子兴高采烈地议论着,过几天将和那个帅哥总监同乘一架飞机飞到博格达峰脚下、天池岸边,小蓓懊丧得就差把自己的腿剁下去一截。 偏偏那个被选上的菲菲,此刻正拿着手机到处炫耀:“哎我就说,我男朋友在车展第一天拍到的那个帅哥,绝对超过李敏镐、赛过金秀贤,你们还不信。这几天我才认出,那竟然是薛总监!刚才他到咱们培训教室里,我离他仅仅半米、半米的距离!我可以肯定,我拍到的绝对是他!” 菲菲一举手机,旁边的小模特们“呼啦”全围了上去,“我看看我看看!”、“在哪里啊?给我看看!”“菲菲,发给我一张啊!”的喊声此起彼伏,这个时候谁拥有一张薛总监的照片,恐怕连晚上的梦,都是粉红色的。 菲菲翻弄着手机,“别急啊,我挨个发给你们!” 一个小模特一边收照片一边问菲菲:“你男朋友不是特意来拍你的吗?怎么拍了别人了?” “我喜欢M608!那可是北京车展上MaeLri汽车推出的首发产品!可惜奎恩嫌我矮不让我站M608的场!所以我就让男朋友特地多拍了几张那辆车!”菲菲十分兴奋,“没想到竟然拍到了薛总监!耶!” 小蓓闻听此言却是心里一动,“菲菲,发给我一张。” “好嘞!” 菲菲心情极好,对各位姐妹们的要求是有求必应。 “叮”一声,小蓓手机里进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果然是那个薛总监,身若修竹,丰姿如玉,带着一脸温润的笑,左手扶在车身上、右手拢着旁边模特的腰,站在M608车前。 小蓓看完几乎摔了手机:“该死!那天我若没有迟到,站在薛总监旁边的那个模特就是我!”小蓓想象着被薛总监拢着腰、和他并肩而立的情景,后悔得没法没法的。 小蓓稍作思索,拿着手机就进到了奎恩的总监办公室:“奎恩总监,我有事情要单独跟你说。” 奎恩看了小蓓一眼,示意屋里的两个倍灵思的同事退出去。 小蓓冲奎恩亮出手机:“这张照片上的这个模特,是不是顶替我的艾莲姐?” 奎恩看到小蓓的手机里居然有一张在薛翼的电脑上看到的类似的照片,十分紧张,她一把拉过来小蓓:“蓓蓓呀,这件事你答应过我不往外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小贝故意问道。 “蓓蓓……”奎恩的脑筋飞速的旋转,“薛总监要找那天站在M608车上的那个模特,去做什么活动……听说酬金很丰厚的……”奎恩的思路立刻来了,“对,薛总监还特意管我要了车展第一天M608旁边的模特的资料。” 奎恩拉着小蓓的手拍了拍,语速居然流畅了不少:“我把你的资料发给他了。” 奎恩心里暗暗懊恼,怎么就差了那么一步,那天薛总监要是早十分钟叫她过去,她就会来不及跟小蓓说她让艾莲顶替的事儿。如今扯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去圆,也真是累人。 不过奎恩还是暗自庆幸,这么难圆的谎,居然被她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圆过去了。 想到这里奎恩笑着又拍了拍小蓓的手,“蓓蓓呀,我不让你往外说,纯粹是为了给你争取机会。”奎恩想到薛翼每次来倍灵思开会,那般小模特都站在玻璃墙外行注目礼,更加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你呀,一定要自己把握好。” 小蓓听了奎恩的话半信半疑。 她才不信奎恩不让她往外说,是替她考虑。 不过奎恩说的貌似也有几分道理,至少是对自己有利的。没准她会借助这个机会,和那个薛总监攀上点什么关系。人常道好事多磨,虽然她失掉了车展第一天和薛总监接触的机会,现在没准是上天在补偿她。 何况,说与不说,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看奎恩这一会的工夫神色就变来变去一波三折,精灵古怪的小蓓想到,事情绝对没有奎恩说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上奎恩绝对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既然掌握了奎恩的秘密,就不能不交换点什么。现下,她就有一件事需要奎恩总监“帮忙”。想到这儿,小蓓乖乖巧巧地就说了句:“奎恩总监,太感谢你这么照顾我了……你放心,那件事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可是,我还真有一件事想求总监您——我想去参加试乘试驾活动。” 奎恩愣了片刻才回味过来,原来小蓓这小妮子绝对不是一般货色啊!不实实在在地“照顾”她一下,光用嘴说,实在是难以拢住啊。 奎恩思考了片刻应道,“好吧,你也去吧。后天和那班模特一起出发,做为备选。万一哪个发烧感冒了呢!那里那么冷的天气。” 这边奎恩好不容易按住了小蓓,那边薛翼又打电话叫她过去。 薛翼这半下午将保时捷展台的灯光布置图研究了几百遍,几乎成了专业装灯的,研究的结果认定保时捷的那些无论是镭射灯还是炫彩灯,都绝对照不到十五米以外对面的MaeLri汽车展台。 而保时捷车展第一天的录像,也给他这个结论辅助了充分的佐证。在那份薛翼看了不下十遍以上的录像里,保时捷的各种灯光包括镭射灯,都十分专注地照射在自己的舞台上,半分外照的机会都没有。 薛翼又将MaeLri汽车第一天的录像看了好几遍,也确认没有一束光线照到过那个模特的脸上。 由此薛翼得出结论:那个模特额头上的那根若隐若现的羽毛,与外界因素没有任何关联。 薛翼抬头看见蹭进屋里一脸紧张的奎恩:“帮我找到那个模特,无论任何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修改了1-45章,会陆续重新发出来。 感谢各位亲爱的读者提出的宝贵意见,争取将这个故事写的少一些毛病、多一些精彩。 给各位带来的阅读不便,敬请谅解。并请继续提出宝贵意见。 谢谢。 第40章 她和她的红鬃烈马 天山山脉东段,博格达峰上狂风怒号,一片茫茫雪海。 博格达峰南壁4500米处有一小块平整开阔地带,一块巨大的断崖与那小块开阔地带形成一个背靠山脊、前临深渊的地势,云霞明灭间,在以险峻而著称的博格达峰上显得分外的烟涛渺茫、仙境难寻。 那块巨大的断崖璧上横生出两段石柱,微微向上弯曲,像两只巨大的天钩,在距离那小块开阔地面上十几米的峭壁上巍然矗立着。 那小块开阔地带的尽头,临渊有一块巨石,巨石上靠着一段雪雕,是一个人的形状。那段人形的雪雕似乎在那里存在了几万年,一动不动,披霜被雪,须发皆白。 怎么办? 再找不到她怎么办? 29年来,他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想尽了各种办法,却从终点又回到起点,而她,似乎就在眼前、却又转身即逝,竟然是这般的难以找寻。 “忽”地一下,那座雪雕一下子站了起来,浑身的雪花簌簌掉落,他双手举过头顶向着茫茫雪峰:神灵的博格达啊,请赐给我力量吧! 昨天下午,薛翼的那句“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模特”的话,果不其然换回的只是奎恩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无奈表情。 下班前,薛翼又守在刷卡处等待,从晚上五点一直到七点、整个大厦的人都走光了,薛翼的手机却从没出现任何反应。 看着电梯旁边前来刷卡的络绎不绝的员工,一直陪着薛翼的赵部长打趣他,“今天整个大厦的出勤率高到史无前例,真不知道是疯传MaeLri汽车要整顿劳动纪律的关系,还是因为你这个帅哥效应。不过有一点我搞得清,就是,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用我整顿劳动纪律了。”赵部长看着手里物业部门刚刚导出来的刷卡记录,“今天应该到岗的人员全部出现在下班的刷卡记录上,一个不差。” 薛翼听完后却是一言不发,心沉到了冰点。 紧紧握着手机,薛翼再一次陷入迷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还是前世之约?” 困惑绝望的薛翼没有告诉任何人,定了张机票悄悄乘夜航飞到了乌鲁木齐。 凌晨四点,他已经乘着租来的直升机,落在了博格达峰的东南山脊。 从万物初醒晨雾弥漫,到日落西山百鸟归林,他竟然在博格达峰顶枯坐了一天。 薛翼伸出僵硬麻木的手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手机已经冻得关机了。按下启动键,手机在海拔4500米高峰上极寒的条件下顽强地启动,屏幕上的图标一个一个慢慢出现,最后出现的那朵雪莲花,在一片茫茫雪海之中根青叶绿、银花玉蕊、傲然绽放。 薛翼用没有知觉的手指轻轻摩挲那朵雪莲,“你花开如此艳丽、生命力如此顽强,我知道你一定活在这个世上。可是,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哪里?”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手机上,薛翼用手指抹掉雪珠,无意中点开前世之约,发现那颗小红心脏竟然在缓慢跳动。 薛翼将手机举到眼前看了一阵,“噗嗤”一笑,“子羽呀子羽,你是在故意跟我做对吗?” 薛翼一掌拍在那块巨石上,恨不得一只手伸到万里之遥,一把揪过来子羽:“我在MaeLri大厦地毯式搜索整整一天,将大厦里所有人等一个不落过了一遍,你的前世之约声息皆无;现在我在海拔4500米的博格达峰顶,你的前世之约倒是活了。子羽呀子羽,你是想气死我吗?” 薛翼站起身一个助跑,在临渊几米处收住脚,用尽全力一扬手,“嗖——”手机划着弧线,以30米/秒的初速度,做了一个标准的平抛运动,手机跌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天边一抹残阳即将华丽落幕的时候,薛翼将直升机降落到博格达峰脚下,上了包租的那辆越野车,让司机直接开到了MaeLri汽车为此次试乘试驾活动预定的瑶池之巅大酒店。 薛翼给司机师傅付了钱,搬动尚在麻木冰冷的双脚,在酒店门口下了车。 刚要转身进酒店,就听见耳边一阵马蹄声响、銮铃轻扬。薛翼抬眼看去,远远看见一匹枣红色战马骁勇矫健,分向两侧的马鬃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马上一女子英姿飒爽,素白盔甲外罩葱绿色战袍,左手提缰右手长剑,登云踏雾,疾驰而来。 薛翼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飞身上前拦在马头一把攥住缰绳:“公主——” 艾莲带着12名赛车手训练完毕,开着一辆火红色的M608回转瑶池之巅大酒店。 快到酒店门口,就见一男子从门里突然折返,飞身上前,扑向她的坐骑。艾莲见状猛踩刹车急打转向,车身擦着那个人的胳膊,“嘎吱”一声稳稳的停在了近前。 艾莲连忙下车查看。 就见那个人一身专业的登山服,帽子,肩头上还结着冰霜,浑身散发着寒气,身形也似乎不太灵便,脚步踉跄、扑倒在前机盖上。 “小心!” 艾莲疾步上前扶起那个人。 薛翼再一抬眼,就见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唰”一下定在眼前,“砰”一声车门一关,一个女子一身绿白相间的赛手服、长长的马尾辫一甩,抢步上前、一把就扶住了自己。 是薛翼。 是艾莲。 “薛总监,你……你怎么在这里?!” 薛翼没有回答艾莲的话,他越过她的肩头看向车后:“钟婳,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骑着战马、手执长剑?” “战马、长剑?”艾莲甩甩马尾辫露齿一笑,“看到了。” 薛翼内心狂喜,“在哪里?” 艾莲侧过身手指天边:“在那!” 薛翼顺着艾莲的手指望去,就见西南方的天空上大片绚丽的晚霞,其中一块貌似一匹火红的骏马奔驰在广阔的原野上,四蹄腾空、长鬃飞扬、如风似电。马上一人白盔素袍,剑指前方、奋勇当先、大呼杀敌。那匹战马仰天长啸、鸣声嘹亮、响彻长空。应着那悲壮的嘶吼,一人一马的旁边风起云涌,似千军万马奔腾呐喊、以势如破竹之气概披荆斩棘而来,气势如虹、锐不可挡。 “是她!” 薛翼脱口惊叫。 “是谁?” 艾莲见薛翼目不转睛盯着天边那片晚霞,眼底一片焦灼与渴望,说出的话却让她惊讶不已。 “呃——” 薛翼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失言,连忙一笑,“没什么,想到了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艾莲顿了一下,还是不解,“你以前认识过的人?会骑马打仗?” “嗯——”薛翼思考片刻,“是一位女将军,处乱不惊、临危不惧,杀伐决断颇具大将风度。” “哦,是一名女子,那真是难得。”艾莲由衷赞叹。 薛翼将目光从天边收回,看向艾莲:“钟婳,你这是——是——训练结束了?” 艾莲应道,“是,第一天训练顺利完成。” 恰好此时后面一溜12辆M608试乘试驾车排着整齐的队形呼啸而至,按次序停在酒店门口。车门一开,12名服装整齐的赛车手下了车,走到近前纷纷和艾莲打招呼。 艾莲向那12名赛车手吩咐,“明早准时在这里集合,继续训练。” “好的,艾莲姐。” “艾莲姐放心吧。” 那一行12人进了酒店大门,艾莲回转身又打量了下薛翼那一身专业的登山服,“薛总监提前两天驾到,是来登——” “我提前两天来检查你的准备工作,不行吗?”薛翼截住话头,半真半假地笑道。 “当然可以,没有问题。”艾莲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薛总监,请吧。” 薛翼惊讶,“去哪里?” “自然是M608的专业赛道。”艾莲绕到驾驶侧上了车,“请薛总监先视察一下我们精心布置的试乘试驾场地。” M608专用试乘试驾跑道的尽头,艾莲拉了拉薛翼的安全带,一拍方向盘,“坐稳了。”话音未落一脚油门,M608“轰”一声闷响、如同一匹红鬃烈马,绝尘飘逸、风驰电掣,“唰”,冲进了冰雪赛道。 “零到百公里加速时间”,艾莲麻利的几脚离合、几个换挡过后,看了眼中控面板上的时间表,“受制于冰雪路面,4.4秒。” 薛翼只感到后背猛地被向前推了下,刚看了下仪表台,紧接着,“百公里制动距离,”艾莲话音未落,薛翼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子又猛地向前俯冲,安全带立时启动,紧紧将他束缚在座位上,等到他身子回归座位时,艾莲已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面上。艾莲看了下赛道外的标志线,“大概在38米以内。” “好驾技!” 薛翼一声赞叹,侧目艾莲。 艾莲微笑,“这就算好了?” 薛翼由衷称赞,“做为一名女司机,能将车开到这状态,已经十分不错了。” 艾莲闻听一笑,“唰”挂挡起车,踩足了油门,一把打轮顺势按住方向盘,右脚轻点刹车,就见轮胎擦地“吱吱吱”一阵刺响,车身顺着弯道,一个漂亮的漂移,“嘎吱”定在了路面上。 薛翼惊呆了,好半天才举起双手击掌赞叹:“漂亮。没想到你还会漂移。” 艾莲一拍方向盘,“车好,我的红鬃烈马。” “好坐骑也得有好骑手驾驭。” 艾莲下了车,将驾驶位让给薛翼,“薛总监要不要试一下?活动那天你也有表演的。” 薛翼微笑,“自然要试,怎么我也不能比咱们MaeLri汽车的女领队差太多。” 第41章 明月出天山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李白的一首《关山月》描写的正是此情此景。 薛翼和艾莲开着M608从试乘试驾场地下来、快到天池的时候,天色渐晚,天幕低垂,夜色清朗,月光满地。 沿着崎岖的盘山道转过一个接近90度的弯,湛蓝色的天幕下,一轮圆月当空映照、银装素裹的雪峰下衔接着一派无边无际的湖水,如同突然涌现的一幅巨大画卷,在薛翼和艾莲的眼前,扑面而来。 “哇!好美呀!” 艾莲情不自禁停下车,向外观看。 薛翼一拉艾莲的胳膊,“钟婳,下车。” 恰好路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沿着路基向外横伸出去,形成一个天然绝佳的观光点。 薛翼拉着艾莲,一起爬了上去。 站在巨石上眺望远方,只见月色下群峰林立,一派空灵神寂,仿若凝结着天地精华;天池水面水月交辉、明澈如镜,万顷碧光凝成一片。 “天呀!没想到月色下的天池,有这么美!” 艾莲忍不住赞叹。 薛翼接道,“当然很美,这里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 艾莲望着月色下晶莹如玉的雪山心旷神怡,“以前,只听人说雪山是有灵性的,今日一见,才相信,面对它,真的可以让人灵魂涤荡、内心澄明。” “这是自然,”薛翼一指对面三峰之首,“特别是那座博格达峰,是传说中最富有灵性的山峰,博格达一词出自蒙语,即‘神灵’的意思。” 艾莲的语气十分的欢快,“真的呀!那我有什么愿望,是不是可以对着它默默祷告?” “你也可以大声喊出来。”薛翼一笑,“反正周围也没有人。” “好呀!”艾莲将手拢在嘴边,对着雪山高喊:“博格达——请赐给我幸福——” 薛翼看着艾莲孩童般毫不掩饰的喜悦,内心受到感染,“钟婳,你很率真。” 顿了几秒又接道,“和她很像。” “和谁很像?” “我的初恋情人。” 艾莲迟疑片刻,“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 “对。” “那——”艾莲想了想,“你当初为什么和她分开?” “嗯——那时候我们太小,自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和她之间隔着家国仇恨,双方的父母硬是分开了我们。我和她分开时,曾定下誓言,要生生世世相爱、白首不离。” “真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多么感人的约定。” “可是……钟婳,你不知道,约定是美好的,但约定不能实现,却是残忍的。这么多年,我用尽了各种办法,找了她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 “我觉得,你一定会找到她,”月色下艾莲的眼神清澈无比,“真的,我坚信。” “我也希望如此……”薛翼的唇边现出一丝苦笑,“说实话,钟婳……我很——绝望。” “哦……那你——” 薛翼打断艾莲,“钟婳,如果换做你,在这么绝望的情况下,是继续寻找下去,还是随便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 “我不会。我宁可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宁可因找不到而孤老终生、也不要在某一日遇见她时,因为已经和别人结了婚而让自己遗憾终生。”月色下艾莲的神情无比的坚定,“既已定下誓言,就要恪守承诺、至死不移。” “很好,”薛翼击掌赞叹,“钟婳有伟丈夫的情怀,堪称女中豪杰。” 薛翼胸中激情涌动,霎时又充满了万丈豪情,“我要继续找寻下去,不找到她誓不罢休。” “对,”艾莲接道,“你说过的,博格达是座神山,对着它大喊几声,所有的失望、沉重、惆怅,都会烟消云散。” “好,那我们一起喊。” “好,”艾莲喊道,“博格达——瑶池——我来啦!” 薛翼接着喊道,“博格达——瑶池——我回来啦!” 旁边树林里已经归巢的鸟儿听见月色下清脆悠长的喊声,噗噜噜惊起,成群结队地盘旋在树林的上空。 艾莲再次抬眼看向博格达峰顶,月色下的雪山安静肃立、晶莹如玉,峰顶一轮皓月当空,皎洁明亮。 艾莲忽见月影中一男子手执长剑、火红的战袍猎猎飞扬,素白的盔甲上血迹斑斑,脚下倒着大批的兵士,仿若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那男子似乎体力不支,右手以剑撑地,伸出左手从右侧翼下拔出一根白色羽毛,一扬手,那根白色的羽毛就竖在半空中,停在男子面前。 那男子一挥手,“快去,向师傅求救。” 那根羽毛像是听懂了一般,“嗖”一下向天空中飘去,在那轮圆月中转了个弯,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艾莲看得真切、心中惊异,“会飞的羽毛!” “钟婳,钟婳,”艾莲猛然回过神,听见薛翼在叫她,“我们回去吧。” “哦,好。” 薛翼跳下巨石,向她伸出手,“扶着我的手慢慢跳下来。” “好。” 艾莲扶住薛翼的手,回头又看了一眼,圆月、雪峰、后背上长着一双翅膀浴血奋战的男子,仿佛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是那样真实的存在着。 “呃——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艾莲转头又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 薛翼扶着艾莲跳下巨石,“钟婳以前来过这里?” “从没有。”艾莲上了车,将车打着火,“可是特别奇怪,我好像梦中来到过这里无数次。哦对了,我将试乘试驾的地点选在这里,还是因为梦中所见。” 薛翼一笑,“试乘试驾地点,是你选的?” “是。我梦到过这里,梦境中湖水碧绿,水中雪山倒映、岸边层林尽染。当时就觉得梦境中的地点非常适合M608试乘试驾,就问了清尘,清尘查了一天,才查到是这里。” “钟婳,我真得谢谢你。”薛翼带上车门一笑,“你不知道,恰好我想来这里登山,你就创造了一次让我公款旅游的机会。” “你真是去登山了?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你,我就怀疑你是刚刚登山回来,哈!还真被我猜中了。” 薛翼拍了拍身上的登山服,“是,博格达峰东南脊4500米处,气温接近零下30度。不过,风景极美,值得一登。” 艾莲惊讶,“你一个人?” 薛翼笑,“我一个人。” “你对那里那么熟悉?敢一个人去登山?” “相当熟悉。”薛翼看着车窗外湛蓝色的天幕下银光闪烁的博格达顶峰,“我在这里待过太长的时间。” 艾莲眼里带着佩服,“真是太棒了!我若是想去登山,就找你做向导。” 薛翼一口答应,“没问题。” 艾莲接着问道,“那你——累不累?” “有点累。其实,昨晚,我也一夜没睡。” “啊?!天呀!一夜没睡居然也敢去登山啊!”艾莲看向薛翼,“那你明天好好睡一觉吧,早上不要起来跟我们一起去训练了。”艾莲向薛翼保证,“有我足矣。” “好呀。只是不知,”薛翼打趣艾莲,“我们艾莲领队会不会向迪克潘总裁汇报,说薛总监打着检查工作的旗号提前两天到,却用了一天登山、一天睡觉。” “当然会!”艾莲叫道,“所以,你要用一顿手抓羊肉贿赂我!” “没问题!”薛翼很高兴,“明天你训练回来,我们就去,吃这里最地道的手抓羊肉。” “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第42章 月下飞升 天池岸边,瑶池之巅大酒店。 饱满的月色透过窗子,静静地洒在窗台上。 夜风吹拂轻薄的白纱窗帘,微微飘动。 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羽毛飘飘悠悠从湛蓝色的天际远远飞来,停在酒店的一间窗子前。 艾莲刚刚睡下,听见窗外似乎微风吹动树枝,轻轻敲打窗户。 艾莲睁开眼,就见窗外一轮圆月当空,分外明亮。 一颗白色羽毛“忽”地飞进窗子,竖直就停在了她的眼前。 艾莲抬起手,那颗羽毛居然轻飘飘站在她的手掌,羽毛根部轻轻颤了颤,点了点她的掌心。 艾莲不禁一笑,手指并拢要去抓那颗羽毛,那羽毛却顽皮地一跳,瞬间横了过来,在她眼前打了个转儿,飘向窗外。 “会飞的羽毛!” 艾莲情不自禁跟着站起,走到窗前。 掀开窗帘,艾莲立时惊呆了。 博格达峰不知何时挪到了瑶池之巅酒店的前面,正对着艾莲的窗口。后背长着一双翅膀的俊美男子素白盔甲身披火红战袍、手持利剑,护卫着半峰处雪线附近的一朵雪莲。那俊美男子的脚下倒着大批的兵士,月色下隐隐可见还有大批兵士沿着崎岖的山道向上攀登。 博格达峰下,一驾华美的马车迤逦驶来,车马銮驾后三只青鸟,旁边两个侍女侍奉左右。马车停住,侍女上前,伸手扶着一尊贵妇人下了马车。 半峰间那男子剑斜背后单膝跪下,“见过王母。” 王母挥手怒斥,“火凤!你好大胆子!这么多兵士,竟拿你不下!” 火凤仗剑抱拳,“求王母放雪莲一条生路。” 王母大怒,“我给她生路,谁给我生路?!”王母手指火凤,“你可知,偷用圣水,是何罪责?” 西王母一想到再次凝结一滴圣水还需百年,浑身的风寒便觉更加重了几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私自渡她成仙?” 火凤道,“火凤自知有罪,请王母责罚,但求放过雪莲。” 西王母双手向天,气势凌云:“普天之下、三界内外、十方女子之得道登仙者,皆我所隶焉。”西王母一指那朵雪莲,“即便她成仙,也归我所辖。如今我看上她要拿她来入药,是她的福分。” 火凤急道,“王母不可。雪莲已经内外兼修、凝结三魂七魄,即刻便可飞升。王母一直教导火凤,要以道为最高信仰、济世救人,王母岂能以一己私欲毁他人修为。” 王母大怒,“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挥手催动士兵,“冲上半峰、拿下火凤!” 士兵们呼号着向雪峰顶冲去,忽觉月色有异,抬头看去,就见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分外的清亮,照彻山野,博格达峰上竟如白昼一般。 月色下天幕湛蓝,玉宇澄澈,清风徐来,祥云缭绕。火凤身后那朵雪莲花瓣饱满、越开越大,刹那间在严寒的雪线附近竟然异彩绽放花香满地。 待花瓣开尽,花蕊处现出一女子,明眸皓齿、玉貌仙姿,双手一展,整个人便飞到半空中。 月色下那女子异常清丽,黑色缎带般的长发随风飘散,素白衣衫裙裾飞扬,那女子收住身形轻轻落在火凤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那些准备冲上峰顶的兵士们亲见雪莲月下飞升,化作一女子从天而降,再也不愿意冲上去斩杀那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西王母见驱使不动那些兵士,伸手从袖袋中甩出一条捆仙索,“着!” 火凤一见挺身挡在雪莲身前,挥剑劈向那条赤金色的锁链。 怎奈那捆仙索是上古神物,岂是小小的西王母坐骑火凤能抵抗得了的。捆仙索几个缠绕,就将火凤捆得结结实实。 西王母抖手催动锁链,火凤便从半峰上直直的摔到西王母脚下,王母高声喝道,“火凤,你可知罪?” 火凤长身跪在西王母近前,“火凤知罪,但求放过雪莲。” 半峰上站着的那女子见状长袖一甩,飞身跃下雪峰,跪在火凤身边,“雪莲愿意接受惩罚,但求王母放过火凤。” 火凤转头看向雪莲,四目相接久久留恋,“雪莲,不要管我,快走。” “雪莲不走,雪莲愿与火凤福祸相依、生死与共。” 西王母眼见二人誓言铮铮抢着替对方顶罪,心中恼怒,眼前这一双人身陷险境仍心系对方情愫渐生,又想到那周穆王此去再无音讯,令她难耐相思心中惆怅,更加嫉恨不已。 “好,既已双双认罪,那么理当该罚。”西王母手一挥,“护卫队,将火凤绑至天钩之下,打80谪仙鞭;将雪莲投入丹炉,做为药引,炼就长生不老金丹。” “是!” 护卫队是王母的亲信,唯王母之命是从,冲上前就来抓雪莲。雪莲乘其不备夺过一个卫士的腰刀,抡起来就是一顿斩杀。 事发突然,那些卫兵没有防备,被雪莲砍倒在一旁。 火凤见状大吼一声,奋力一挣,捆仙索崩裂,化作碎片纷飞落地。 火凤伸手向空中一招,那把长剑便从雪峰顶上直飞入火凤手中。 王母将座下銮驾拍得啪啪山响,“反了!反了!” 雪莲持刀向前,“西王母明显是不给我们留活路,莫不如拼了。” “好,雪莲,既已如此,我们生生死死都在一起,绝无怨言。”火凤回身拱手西王母,“火凤再次求王母放过我和雪莲——” 西王母高声断喝,“岂有此理!浩浩天威岂容你们冒犯,天规严禁私情,火凤,你不知道吗?” “王母容秉,天规森严,火凤自然知道。只是——”火凤看向雪莲,“火凤已情不自禁不计后果,只能一往而直前。” 西王母大叫,“反了!护卫队,将他二人拿下!” 火凤剑指王母,“如此,火凤和雪莲只好拼死一战。” “好!那就成全你们!”西王母一挥手,“杀无赦!” 护卫队持盾挥刀,团团围住二人,数十人立时陷入混战。 二人奋力搏杀,火凤一把长剑疾如流水快似闪电,剑气带着风声铮铮作响,众多护卫一时间竟拿他不下。 王母又是一声高喊,“杀二人者,晋仙级、赏长生不老丹!” 护卫队在巨大诱惑下霎时奋勇了许多,刀刀致命、剑剑无情。 王母身边的一个护卫悄悄张弓搭箭,对准了雪莲就是一箭。 “噗”,雪莲后肩中箭,身形一歪,单膝跪地。火凤一分神,大批护卫队刀剑齐上、“哗”数十只长戟短刀搁在了二人脖子上。 雪莲扔下腰刀,“火凤,你快走!王母要的是我的命,她原本也无意重罚于你。我死,她肯定会放过你。” 火凤道,“你死,我绝不会独活。” 王母一声高喝,“将二人绑了!行刑!” “且慢!” 一股浩然仙气从众人头顶压迫而来,历喝之声震彻山谷,众人抬头,就见天际边一老者脚踏祥云,长须飘然、一身灰色长袍,左手持一颗白色羽毛,右手按下云头疾驰近前:“王母不可!” 老者飘然落地,紧随其后两束强光照射过来,强光后面,一辆庞然大物颠簸前行,轰隆作响,动地而来。 那辆庞然大物上下来一干人等,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嗖”一声,兵士、王母、火凤、雪莲、老者瞬间消失不见,博格达峰不知何时也悄然归位。 那一干人等中为首一人高喊,“排好队到前台领房卡,按照房号入住,明早八点准时集合,去天池游玩。” 艾莲倏然惊醒,听见外面人声吵杂,起身俯在窗上向下观看,原来是一个旅游团深夜至此,导游正在安排入住。 艾莲眼见那群人陆陆续续走进大堂,楼下重归安静,抬眼看向博格达峰。一轮圆月下博格达峰空灵寂静、丝毫不见刚才的浴血厮杀和命悬一刻时的生死不弃。 艾莲拿起手机一看,正是子时。 “神灵的博格达啊,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会一直做这个梦?”艾莲站在窗边,凝视着月下的博格达峰,“我一定要登上顶峰,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艾莲想了一会,在微信上将刚才的梦境简要写了几句话,想发给清尘,但又怕搅扰他睡觉。 正在犹豫间,“滴”一声,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是清尘发来一个网址,艾莲点开,居然是清尘的小说网站,链接的地址是以“爱莲裳”为笔名的一篇网文:一朵雪莲和一只火凤的前生今世。 艾莲举着手机一阵好笑:这网文的名字起的可真叫一个土。 艾莲点开目录,是章回体,已经写了二十几章。目录对仗工整、平仄相称,一看就是出自清尘那个酸儒之笔。 艾莲将刚才写的那几句话点击发送,然后按住语音:“老夫子,这么晚还没睡?” 清尘也语音回她,“莲莲,我一直觉得你的梦境十分奇怪,感觉那会是一个很长很曲折的故事,所以就将你讲给我的那些梦境陆续整理、分章节写好,注册了个笔名,传到了网上。” “看见了,笔名是爱莲裳。” “喜欢这个笔名吗?” “太直白、太露骨、很不矜持、很没有风雅……不过,我喜欢。” 清尘顿了好几秒才明白艾莲的意思,“莲莲……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不过,我喜欢。” 艾莲捂着嘴笑了一阵。 “莲莲,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了。” “不回来了。”艾莲故意说道,“喜欢神灵的博格达峰,以后常驻雪山脚下,不回去了。” “那我就去找你,和你一起做游牧民,每天对着高山湖泊、蓝天白云,诗情画意,甚好。” 艾莲不再逗清尘,“明天、后天再训练两天,大后天活动正式进行,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好,订好了航班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的。” “那早点睡,莲莲。” “晚安,老夫子。” “晚安,莲莲。” 第43章 接机 第二天下午2点45分,首都国际机场候机大厅。 明亮的玻璃窗外,一架从北京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停在候机坪上,地面上工作人员正在装运行李,人行通道也已经接好,大厅内,此次航班的乘客们正在等候登机。 十几个20左右岁的女孩子,占据了一整趟座椅,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到达目的地的天气,这个抱怨那里的露天场地会不会太冷,那个说,反正也不穿露肩的长裙和露脚趾的高跟鞋,冷又能怎样。 那个叫小青的女孩子翘着兰花指看了看,“哎呀!那里会不会风沙太大呀!是不是要抹点东西保护好脖子和手呀?” 旁边的小蓓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精制的小盒子在小青眼前一晃,“当然要抹了,不是有那句话吗?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当然要好好保护哦。” 小青伸手去抢,“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大家分享嘛?” “不行不行,”小蓓往旁边一闪,举着那个小盒子站起来,179的身高完胜眼前的小青,“这可是奎恩总监想到那里风沙大气温低,特意送给我的。” “哎呀,什么嘛。” “又抬出奎恩总监,真矫情。” “可不,这不知怎么又和奎恩总监挂上关系了,这么牛气。” 旁边的十几个女孩子们一听,纷纷表示不屑。 “切,”小蓓脸上的表情十分傲气,“就是奎恩总监送我的,怎么着?奎恩总监说了,以后她会罩着我。这不,即使我没被薛总监选上,照样也来了。” “来了又怎么样?候补的只能在旁边坐冷板凳、看着而已。”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子顶了小蓓一句。 “就是嘛。” “我们12个就够了,你来了也是多余。” 其他几个女孩子随声附和,抱团气小蓓。 小蓓走到安安面前推了她一把,“你说什么?” 比小蓓矮一头的安安在小蓓凌人的气势面前,连底气都矮了一截,“没……没说什么嘛。” 恰好此时登机口开放,旁边的人们纷纷站起来收拾手提物品开始排队登机。 “算了,小蓓。”菲菲拉住小蓓,“登机了。” “哼,谅你也不敢说什么。”小蓓轻蔑地看了安安一眼,转身向登机口走。不想转身太急,一下子撞上了一个人。 是个女人。 大夏天的也披个大围巾、带着颜色很深的墨镜。长长的卷发、一缕刘海挡住前额,若隐若现一朵浅色的小花。 “哦——对不起!” 小蓓看着那个女人赶紧道歉。 那个女人微微笑了一下,示意没有关系。 那个女人正是荷韵。 一次薛家酒会,那个穷酸秀才瞬间变成豪门公子,她鄙视、厌恶的心理急剧转为仰视和爱慕,这般神速的变化,真不是常人能适应得了。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导演的电话,她果然成了那部新剧的女主角。第一次,荷韵不是那么热望得到这个角色,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必须按照陆剑一的指令去做。如果陆剑一不出现,荷韵会为自己设计一条逐步接近薛家二少爷、最后达到出双入对状态的平顺道路。 现在如此这般的境况,她接近薛翼的动机,就有了双重性:一边满心迫切,一边迫不得已;一边非常希望尽快和薛翼建立一种亲密关系,一边害怕陆剑一会利用她和薛翼的这种关系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饶是荷韵演过那么多部电影电视剧,现在才知道现实中的这个角色,居然这么难以饰演。 她就这样怀着顾虑重重的想法,定了张机票,去参加MaeLri汽车的试乘试驾活动。 她特意比迪克潘告诉她的日期提前了一天,她知道薛翼肯定也会提前去,这样,没准她就和他有了单独接触的机会。 在登机口,和她同一班飞机的十几个女孩子吵吵闹闹,荷韵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这是MaeLri汽车的模特,此行也是前往乌鲁木齐参加试乘试驾活动。 荷韵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碰巧和这班模特一个航班,否则,下了飞机,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找到那个位于博格达脚下的试乘试驾场地。 艾莲下午训练的时候,接到了奎恩总监的电话。电话里奎恩说,13名模特已经乘坐下午的飞机飞往乌鲁木齐,让艾莲带辆中巴车去接机,并且安排那班模特参加明天的训练,确保后天在全国车界媒体镜头面前不出差错。 艾莲看了看时间,拨了薛翼的手机号码。 不想却还在关机。 艾莲心想,薛总监这一觉睡到快下午四点,还没睡好? 艾莲又将电话打到瑶池之巅大酒店的前台,“我是MaeLri汽车的艾莲,麻烦悄悄到708房间看一下,客人起床了没有。” 前台回道,“708的客人早就起床了,正在酒店门前坐着。” “在酒店门前坐着?干嘛?” “好像是看天,晒太阳。” “晒太阳?”艾莲听罢一笑,“喊他来接电话。” 几秒钟后手机里传来薛翼的声音,“钟婳?” “是我,薛总监,是这样——” 艾莲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建议了两个行动路线: 一、她和12名赛车手一起回酒店,先安排好13个模特的入住、再和薛翼一起去机场,接到模特后交待司机送回酒店,她就可以放心地和薛翼直接去吃手抓羊肉; 二、她先去机场,等晚上7点半接到模特后回到酒店安顿好她们,再和薛翼一起去吃手抓羊肉。不过那样的话,薛翼就要等到至少8点半以后。 之所以安排了两种行动路线让薛翼选择,艾莲特意强调了原因,“为了我的手抓羊肉,必须把付钱的金主看好,不能跑了。” 薛翼一笑,“训练完了回来接我,和你一起去接机,然后直接去吃手抓羊肉。”薛翼向艾莲保证,“我跑不了。不仅不会跑,刚才我还特意打听了下前台,附近有一个好去处——乌麓牧场,那里有很多好玩的项目,赛马、叼羊、姑娘追,当然,也有你念念不忘的手抓羊肉。” “太好了!为了这个活动,起早贪黑,加班加点,总算快结束了,我得好好宰一顿我的主顾。” 手机里传来薛翼爽朗的笑声,“没问题。” 荷韵跟在13个模特后面,来到机场的乘车点。 眼看着那13个模特打打闹闹上了一辆中巴车,车门口一个女孩子手上拿着一张纸,似乎在对照着名单挨个点名。 荷韵认出来那个女孩子是MaeLri汽车品牌活动公司的艾莲,之前的几次活动,都碰过面。 荷韵伸手拉开一辆出租车,“跟在那辆中巴车的后面。” 荷韵坐上出租车后看了一眼艾莲,发现艾莲没有上车,而是绕到车头前司机侧车窗那里,貌似和司机交待着什么。 中巴车启动,艾莲却和那班模特挥手告别、没有上车。 荷韵正在疑惑,就见中巴车开走后露出前面的一辆火红的敞篷跑车,车身上靠着一个男子,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随意搭在车身上;侧身站着,荷韵看不到他的脸,但那如青竹般挺拔秀逸的身材,令荷韵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正是薛翼。 时隔三天荷韵再一次看见薛翼,他送她回家的那个晚上的情景犹在眼前。 那个儒雅的男子,将她从那班模特的包围中解脱出来,十分周全地呵护着她上了车,一直将她送到公寓楼下。虽然她真诚地邀请他上楼小坐喝茶,可那个男子却一举手机,十分温和地婉拒了她: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去做。看着他迅速开车离开,她的内心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 没想到今天她刚下飞机,竟然一眼就看见了他。 真是天赐的机会。 荷韵伸手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就要过去招呼他。却见艾莲一甩马尾上了那辆跑车,随后薛翼也坐进车里,俩人开着车紧跟在那辆中巴车后面,驶出了机场。 荷韵的心瞬间又跌落到谷底,推开出租车门的手也缩了回来,“他怎么和那个艾莲在一起?是工作关系?”看着艾莲一边开车一边和薛翼有说有笑,荷韵内心疑惑,“看那样子,貌似他们之间很熟?他们以前,有过除工作之外的私下接触?” 荷韵竟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失去的感觉。 她“砰”一声带紧车门,吩咐司机:“跟上那辆敞篷跑车。” 半个多小时过后,下了机场快速路,在一个岔路口,中巴车和跑车却分开了。 荷韵有点蒙头,究竟跟哪个呢? 稍微思忖了一下,荷韵心一横,掏出一打粉嫩嫩的钞票:“师傅,你这车这两天我包了。跟紧那辆红色敞篷跑车。” 司机师傅一看这位主顾出手这么大方、这几天得了个好生意,心情特别的好,一声“好嘞!”,脚下用力将油门踩到底,出租车紧随其后,一路疾驰而去。 第44章 你有没有思念过一个人 乌麓牧场在博格达峰西南脚下,是一处集餐饮、娱乐及展示民族文化的休闲场所。这里雪峰高耸,林木葱郁,花草遍地,小溪淙淙。放眼望去,辽阔的草场上座座毡包像白莲花朵朵开放,草原女子爽朗的笑声和身上的银饰物叮当作响,热情好客的草原汉子捧着马奶酒招呼客人,刚刚表演完一场叼羊比赛的牧民们身着民族服饰,整个牧场到处散发着浓郁的民族风情。 薛翼和艾莲到达牧场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天山绝顶一轮落日,万道霞光染红了白雪,大片大片绚丽的晚霞轻笼着峰顶,似一位披着面纱的少女,娇羞妩媚、百态嫣红。 艾莲下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望向被晚霞晕染了一层粉色的博格达峰:“太美了。真想爬上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薛翼站在她身旁,夕阳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钟婳,你真的想去登山?” 艾莲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境,“想。我想看雪莲花在悬崖峭壁上凌霜怒放。” “不谋而合。”薛翼看向夕阳下的博格达,“刚才,在酒店门前坐着的时候,我恰好也在想,要爬到半山上,去看雪莲花。” “那好。活动结束后,我们晚回去一天,去登山。”艾莲微笑着看向他,“你做向导?” 薛翼一笑,“当然,本地最优秀的登山领队也比不过我。” “你找得到雪莲花?” 薛翼的语气相当肯定,“找得到,我再熟悉不过雪莲生长的地点。” 艾莲举起手掌,“那就说好了,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薛翼和她击掌三下:“击掌为誓,落地无悔。” 薛翼和艾莲刚进牧场,就被一个高大的草原汉子拉到了自家的毡包前。香喷喷的手抓羊肉、清冽甘甜的马奶酒,见面三大碗,不喝不是朋友。 薛翼和艾莲被这个草原汉子的粗犷和豪放惊呆了。 薛翼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豪爽!”草原汉子又端起一大碗酒,“我叫乌拉木,我认你这个兄弟!” “我叫薛翼,她叫艾莲,”薛翼也端起第二碗酒,“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 乌拉木端着酒碗示意艾莲,“这位美丽的女士,怎么不喝?喝不惯马奶酒的味道?” 艾莲指着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跑车,“一会还要做司机。” “没事。我叫木拉提送你们。”乌拉木喊向毡包另一侧在生火的一对年轻人,“热娜,你们过来。” 那对年轻人跑到近前,“哥哥。” 乌拉木一指他们俩,“我妹妹热娜和她的男朋友木拉提。”乌拉木伸手拍拍薛翼的肩,“到我毡包里来消费的客人,我都让木拉提免费代驾,保准安全送到家。” 薛翼闻言端过一大碗酒递给艾莲,“既然木拉提给我们代驾,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艾莲接过来那碗酒,“好,不醉不归。” “爽快,有我们草原女子的气概。”乌拉木吩咐热娜,“去,拿些奶酪和葡萄干给这位美丽的女士,不收费,今天高兴。” 三大碗酒过后,乌拉木、薛翼、艾莲三个人坐在毡包前,吃着手抓羊肉,喝着马奶酒,聊得十分投机。 “二位,需要乐器吗?” 一个身穿民族服装、手上、身上挂着各种民族乐器的男人,站到了薛翼和艾莲的眼前,向他们俩推销乐器。 薛翼站起来从那些乐器里挑出一个类似笛子的物件,付了钱。 “这是什么?”艾莲看着那个大概不到20厘米的精致的小东西,问。 “哦,这叫鹰笛,又称骨笛。”乌拉木接过话头,“是塔吉克人的传统乐器,用山鹰翅膀上的骨头磨制镂刻而成。” “真漂亮。”艾莲赞道。 “送给你。”薛翼将那个小鹰笛递给艾莲。 “我不会吹。” “我教你。” “你会用塔吉克人的乐器?”艾莲更加好奇。 “当然。我说过,我在这里呆过太长的时间。” 艾莲接过来,“那好,我先收着。等有时间了你教我。” “姐姐,姐姐,”热娜生好了火过来拉起艾莲,“跟我来。” 艾莲被热娜拉着进了毡包房,“热娜,干嘛?” 热娜拿出一套漂亮的民族服饰,“姐姐,穿上试试?看看你的男朋友认得出认不出你。每次成双结对来的情侣,我都和他们开这个玩笑。” 艾莲来了兴趣,“好!那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认得出我。” 热娜将艾莲精心打扮一番,拉着艾莲出了毡包房。 薛翼和乌拉木正谈论着从哪个山脊登上博格达山峰更为安全和便捷,抬头就见清朗的月色下聘聘婷婷走来一位女子,素白衣裙在月色下随风飘动、长发如瀑,发尾束了一条缎带;明眸皓齿,顾盼有神,英姿俊朗。 薛翼的眼神凝住了,他慢慢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忽觉心头一阵刺痛,他按了按胸口忍住疼痛,上前一步握住那女子的双肩,凝视好久:“……真的是你?!” “呀!认出来了!认出来了!”从旁边钻出来的热娜兴高采烈地喊道,“姐姐、姐姐,你男朋友真棒!到底还是认出你了。” 薛翼眼前一花,再定睛细看,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艾莲站在那片月色里微笑不语,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失望,他的手顺着艾莲的双肩滑下来,慢慢跪在地上自言自语,“到底不是她……我怎么那么天真,怎么可能是她?” 艾莲看着刚才还谈笑自若的薛翼此刻跪在她脚下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心中疑惑,她俯下身,“薛总监,你……怎么了?” 薛翼跪在地上拉住艾莲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腿上,“钟婳,你有没有思念过一个人……思念到刻骨铭心的那种?” 艾莲摇了摇他的手,“你说的这个人……还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 薛翼掉下一颗眼泪,“是……” 艾莲站在那没有动,任凭薛翼将脸埋在她的裙裾间,看着他双肩轻轻抖动。 好久,艾莲慢慢蹲在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薛翼……我帮你找,一定会找得到。” “不,”薛翼摇摇头,“钟婳,你不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找了她好多年,拼尽我所有的力气去找她……” “会的,薛翼,一定会的。”艾莲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就凭你这么思念她,她也能感应得到。你若拿我当哥们儿,就不要这么消沉,我们一起找,一定会找得到。” 薛翼忽然抱住她,“我多希望刚才看到的,真的是她……” 艾莲错愕,动了下胳膊要挣开他的双臂,薛翼却将她抱得更紧,“钟婳……别动,一会儿,就一会儿……”薛翼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让我感受一会儿……就当抱着的,是她……” “薛翼,”过了好一会,艾莲悄声在薛翼的耳边说,“我想听你吹鹰笛。” 薛翼放开她,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薛翼接过那枚鹰笛,横在唇边。 从那笛下流淌出似水一般的乐声,充满着思念和忧伤,扣人心弦、如泣如诉。 “真好听。”艾莲双手抱着膝盖,望着天上的月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月下思。”薛翼仔细擦拭那枚鹰笛,递给艾莲,“是临分开前,我写给她的曲子。” “这曲子真是太感人了。” “好久不吹了,”薛翼难得的流露出真情,“不敢吹,怕自己太想她。” “她会听到的。”艾莲安慰薛翼,“无论她在哪儿,她都会听到。” “……” “……” 月白风清的夜晚,薛翼和艾莲坐在一起,说着话,好久好久。 第45章 遇见 瑶池之巅大酒店的门前,艾莲和薛翼下了车。 也不知道是喝得太多、还是酒入愁肠,下车后薛翼竟然吐了。 艾莲扶着他的胳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在门前缓了一会,艾莲扶着薛翼,进了酒店的大门。 艾莲走到前台,吩咐服务员,“去后厨看看有没有可以醒酒的热汤,拿来送到708房间。”随后扶着薛翼去等电梯。 “叮”一声,电梯的门一开,小蓓从电梯里出来。 “艾莲姐,你这是……”小蓓认出了艾莲扶着的那个人,“是薛总监?薛总监他怎么了?” 艾莲扶着薛翼进了电梯,“没事,小蓓。薛总监喝多了。” “哦……那,艾莲姐你好好照顾他。” “会的。”艾莲看到小蓓往外走,“小蓓,别走得太远,这里太偏僻。” “知道啦,艾莲姐。” 小蓓一边应着,一边往酒店大门外走。 在酒店门口的那跟柱子旁边,小蓓恍惚觉得柱子后面藏着一个人。 她回过头一看,就见一个女人披着大披肩,长长的卷发,一闪,就进了步梯。 “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小蓓从酒店门口折返回来,悄悄跟在那个女人的后面。 这个女人还是荷韵。 从机场出来,她就一直跟在薛翼和艾莲的身后,看着他们在乌麓牧场喝酒、吃羊肉,听薛翼给艾莲吹奏那首忧伤动人的曲子。 离得太远,她听不清他们俩之间低低的对话,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俩的动作。月色下薛翼握着艾莲的双肩那样深情的凝视和那么紧的拥抱,荷韵能想象得出薛翼内心的激情。 荷韵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川:“看这样子,这个薛翼,是和那个艾莲好上了?” 躲在毡包房后面的时候,荷韵听到热娜和艾莲的对话,热娜说薛翼是艾莲的“男朋友”,荷韵还没有在意。一起出来吃饭的一对人,被认作是男女朋友的事情稀松平常,一般来说都不是真的。 现在看来,这就是真的了。 难怪热娜一口一个“你男朋友”如何如何、艾莲并没有反驳。 这么说,她迟了一步? 一股强烈的失望和不甘,瞬间涌进荷韵的胸腔。 看着艾莲拉着薛翼站起来,欢快地走向那部跑车、拉开车门并肩坐在车后座,那个少数民族大男孩坐进驾驶位里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荷韵紧跟着出了牧场上了那辆出租车,“不行!必须要挤走艾莲,攀上薛翼!” 荷韵知道,陆剑一既然给了她她想要的,但是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再说,她现在是真的喜欢上薛翼了。 荷韵一路紧跟在那辆跑车后面,一直跟到了瑶池之巅大酒店。 躲在柱子后面听到艾莲说“将热汤送到708”,荷韵三步并作两步,从步梯一口气上到七楼。 躲在步梯口,她听见艾莲扶着薛翼刚刚从走廊的那端走过来。 薛翼似乎醉的很厉害,从电梯出来扶着墙站了好长时间,才踉跄着脚步往708走来。 荷韵听见“滴”一声,偷眼看,是艾莲一手扶着薛翼、一手拿房卡打开了门,随后,他们俩进了房间,却没有带上房门。 708恰好离步梯口不算太远,荷韵悄悄从步梯口转出来,靠在708的门口侧耳倾听,想象着那两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的情景,心情越发的焦躁了。 “叮!”一声电梯响,随后一个服务员推着辆小车,出现在走廊的那头。 看样子是给708送解酒热汤。 荷韵赶紧转身,疾步躲进步梯口。 却一头撞上了一个人。眼前的人直直比她高出一头,一堵墙一样挡在她的面前。 荷韵往后退了一步,将身子贴在墙壁上,头仰到最大角度,才看清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是倍灵思的一个模特。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她和薛翼还有子羽,一起在MaeLri大厦门口遇见过她。 这个模特的个子太高,又最活跃,看见她站在薛翼的身边,还问了句“你是薛总监的女朋友吗?”,所以荷韵记住了她。 那小模特伸手扶住因躲闪不及而身形摇晃的荷韵,“荷韵姐姐。” 荷韵定了定心神,拢了拢大披肩,转身就走。 “我知道你是荷韵姐姐。”那小模特追在她身后喊了一句,“你不是薛总监的女朋友吗?” 那天晚上,荷韵躲在薛翼身后一脸娇羞的表情、随后薛翼将荷韵从她们的包围中解脱出来并且送她回家,荷韵还那么深情的看着薛翼,让那些小模特们都以为,薛总监和那个明星荷韵姐姐,是一对。 荷韵顿住,回过身,看着小蓓。 “姐姐,你是来找薛总监的吗?我刚才看见他了,他好像喝多了。我们艾莲姐在照顾她。”小蓓故意又跟上一句,“你为什么不去照顾他?” “你管的真多。” 荷韵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又要走。 恰好此时送解酒热汤的服务员从708出来,道了声“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打给餐厅”、随后带上门推着小车就走了。 那“咣当”一声带门的声音让荷韵和小蓓同时怔住了。他们俩对视了一下,心里同时想到了一件事——现在,房间里只有那一男一女两个人。 荷韵的心里乱了套。 孤男寡女深夜在一个房间本来就属于高危境况,更糟糕的是,薛翼又喝醉了。 接下来,是薛翼酒后乱*性?还是艾莲乘薛翼不清醒主动献身? 不论哪样,如果艾莲和薛翼冲破底线有了实质性的关系,那么,她想攀上薛翼的目的都会变得难上加难。 怎么办怎么办?冲进去搅了他们? 但是她荷韵以什么身份冲进去“捉奸”啊? 一想到陆剑一的阴狠、薛翼的温润,荷韵急的脸色都变了。 “姐姐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连冲进去都不敢吗?” 荷韵的反应一览无余地尽落在小蓓的眼底。就算荷韵的演技再高,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也把握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荷韵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姐姐是怕薛总监下不来台吗?”精灵古怪的小蓓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猜中了事情的要害。 荷韵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一副温婉贤淑的微笑,“小姑娘,我和薛翼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们早就订过婚约。所以,我不想把他逼到死角。予人生路,就是予己生路。” 小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姐姐的意思是,如果你装作不知道,你和薛总监就还可以继续下去;相反如果你戳穿了他们,反倒不好收场。” “对。”荷韵轻描淡写,“薛总监是薛氏集团的二公子,那个艾莲只不过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薛总监断断不会娶她。那个艾莲也就是图钱而已。” “这个艾莲姐也太不要脸了。”小蓓气愤地道,“平时她管理我们这班模特都特别严格,我都被她罚过好几次。平时总是道貌岸然装模作样,没想到骨子里这么下贱。” 荷韵听完一针见血地来了句,“有些出身底层的女人,平时装的十分清高,一有机会就不顾一切地粘上有钱的男人。” “那……姐姐,你就这么放任她勾引薛总监?” 荷韵的表情悲伤得很,“关键是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他们,我不想冲进去大吵大闹让我和薛翼颜面尽失。” 小蓓一下子就被荷韵落寞的神情打动了,“姐姐,我帮你。”小蓓手指着自己身上统一的MaeLri汽车的赛手服,“我就说我不知道明天的训练是怎么安排的,去问艾莲姐。顺便进去看看房间里的情况。” 荷韵一阵惊喜,“真的?” “真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好好感谢你。” “姐姐,我叫小蓓。” “那好,小蓓你快去。回来告诉我。” “好,那姐姐你在这儿等着。” 小蓓说完,从步梯转出来,走到708门口,抬手敲门。 门却不敲自开。 艾莲拿着几件衣服出现在708门口。 小蓓猝不及防,“艾、艾莲姐。” 艾莲将衣服递给从布草间走过来的客房服务员,“将这些衣服洗干净熨烫好,明早九点前送到这个房间。” 服务员接过衣服后应了声好,转身回到了布草间。 艾莲将门虚掩,回身看向小蓓,“小蓓,你有事吗?” 小蓓试图从门缝里观察房间内的情况,“艾、艾莲姐,明天我们模特什么安排?” “明早十点在门口的那辆中巴车上集合,统一布置明天的训练内容。” “哦、哦。那——” “还有别的事吗?” 小蓓借着身高的优势极力看向屋内,“薛、薛总监怎么样了?” “没事了,睡下了。” “那——刚才送洗的衣服是薛总监的吗?” 艾莲盯了小蓓一眼,“是。怎么着?” 小蓓心里一慌,“没、没事。” 艾莲返身将门带死:“回去睡觉吧,太晚了。明天还要训练。” 说完,用房卡划开隔壁房间的门,进屋去了。 小蓓看着紧紧关着的两扇门,愣了一会,回到步梯口那里。 “怎么样?”荷韵迎上来,一脸的期待。 “姐姐,我进去的时候,艾莲姐正在给薛总监换睡衣。”小蓓撒谎眼睛都不眨,“恰好我去的及时,艾莲姐没来得及做什么。” 荷韵看着小蓓。 小蓓被荷韵看的有点结巴,“然、然后,我和艾莲姐将薛总监换下来的衣服送到客房服务部,看着她回自己的房间、然、然后就赶紧来找你了。” “哦,是这样。” 小蓓看了下表,“姐姐,快12点了,你今晚——” 荷韵想了下,“我去前台开个房,先住下再说。” “那好吧荷韵姐,我住402。13个模特就我一个单儿,自己住双标,说话方便。你要是有事,就来找我。” “好的,今天谢谢你了,小蓓。” “荷韵姐不用客气,你是我的偶像。” 第46章 天池试驾-1 第二天上午十点,瑶池之巅大酒店的门口。 12辆色彩鲜艳的M608一字排开,12名赛车手服装统一动作标准,如训练有素的骑兵战士,静静地等待着出发。 拉模特的那辆中巴车上却叽叽咋咋乱得一团糟。 艾莲拿着名单站在车门口拍了两下手掌,“安静。我把今天的训练日程说一遍,大家一定要记清楚。训练时一定要认真,如果谁训练不合格,下午就不能跟我们一起结束回到酒店,在赛场上一直训练到合格为止。” 模特们一听,哇啦哇啦又开始抱怨。 艾莲又拍了几下手掌,“出发之前薛总监去挑人,你们都是自愿参加的,并且保证听从指挥。如果谁出尔反尔不配合活动,对不起,此次活动的酬劳不仅没有了,还要被罚钱。”艾莲脸一板,“不愿意配合活动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那些模特一下子都安静了。 艾莲向车内扫视了一圈,“安安,小蓓,你们俩下来。” “啊?” “什么嘛。” 安安和小蓓抱怨着从车上下来。 艾莲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俩:“为什么不穿统一的服装?”艾莲一指安安,“为什么穿高跟鞋?” 安安和小蓓一起说道,“服装带着呢,到那再换。” 安安又补充了一句,“鞋子也带着呢,到那就换上。” 艾莲说得清清楚楚:“那里是冰雪赛道,露天的,没有地方换衣服,也没有地方存放你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你们要记住,这次活动你们的身份不是模特,是赛车手。” 艾莲一指酒店的大门,“给你们俩十分钟时间,上去换。” 小蓓和安安站着没动,“干嘛啊?活动时肯定换就成了嘛。” 艾莲又看了她们俩一眼:“换不换?不换就别去了。” 说完转身上了中巴车伸手关上车门,“司机,开车。” 安安和小蓓一溜烟跑向酒店的大门:“换!换!等等我!” 活动现场的冰雪赛道上,艾莲和薛翼一起巡视路况。 宽敞的U形赛道,在最远端有一个急转弯,路边已经堆满了废旧的轮胎做为路障,下面是一个缓坡,铺满了厚厚的白雪,白雪下面是松软的落叶。 薛翼站在缓坡的边缘看向下面,“艾莲,这个地方要设个专人负责安全,最好派个男生在此瞭望。” 艾莲在手机上飞快地记录,“好,我让小孙负责这个位置。” 薛翼从缓坡上下来,“好,如果都准备好了,赛车手带着模特,现场演练几遍。特别是模特,动作要确保协调一致。” 艾莲应道,“我这就去叫他们开始。” 那边赛道的始发端,小蓓、安安、小青、菲菲十几个模特下了中巴车,安安还是偷偷穿上了高跟鞋,刚一下车,就在雪地上滑倒了。 小蓓看见了,心念一动。 “哇!好冷啊!” “风好大啊!” 13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抱怨。小蓓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精制的小盒子,开始抹据说是奎恩总监送给她的外国某个著名牌子的护手霜。 小青看了一眼伸手要夺,小蓓将那个小盒子一晃,就收进了口袋里。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训练开始了。 小蓓果不其然坐了冷板凳。 “什么嘛?凭什么只让我在车里坐着?!”小蓓十分生气,从中巴车上下来手插口袋在赛道边遛来遛去。手在口袋里碰到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小蓓掏出来捏在手上,“她们也没干什么嘛,不也是在车上干坐着?凭什么比我的酬金多?” 小蓓恼怒地看着由远及近的那一溜颜色靓丽、动作整齐划一的车队,飞起一脚踢走一块雪团,不想手上的小盒子没拿稳,咕噜噜就滚到了赛道上。 小蓓想也没想,一步上前就去捡那个小盒子。 “吱吱吱吱”,连续急促的刹车声,打头的那辆M608大力度的紧急制动,勉强停在小蓓的身前。 “小蓓!” 艾莲一声惊呼,一把将惊呆在赛道上的小蓓拉开:“谁让你站在赛道上的?!” 小蓓也吓得不轻,站在那脸色发白。 薛翼急速跑过来,“怎么样?伤到人没有?” 艾莲答道,“没有,幸好训练刚刚开始,车速不快。” 薛翼看着小蓓,“怎么多出来一个模特?” 艾莲没有好气儿,“还不是奎恩总监?非说什么要备用一个。” 薛翼看向小蓓:“你叫什么名字?” 小蓓听见薛总监问她,那在她看来十分动听的声音和无比温柔的眼神,激动得心率突飞猛进,她娇娇羞羞就回了句,“我叫小蓓。” “好了小蓓,”薛翼指着赛道外面的那辆中巴车,“去到那辆车上坐着,等着大家。” 小蓓还想争取,“艾莲姐,我也想——” “出去!”艾莲气儿还没消,“再惹麻烦,别怪我罚你!” 小蓓神情十分委屈地看了薛翼一眼,“薛总监……” “听你们艾莲姐的安排,我选人的时候你们亲口答应的。”薛翼拍拍小蓓的后背,“去吧,到那辆车上等着。” 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赛手服,小蓓感受着薛翼手掌上的温度,内心涌起一种莫名的留恋,她立刻想到了4月20日北京车展上那张薛翼拢着艾莲腰身的照片,“那天站在他身边的若是我,是不是也是这样令人心动的感觉?” 小蓓上了那辆中巴车,透过车窗看着薛总监和艾莲姐整个排练过程中一直在一起,一脸温润的笑容和艾莲姐说话、遇到雪地上较滑的路面,薛总监还伸手扶着艾莲姐的胳膊,一种嫉恨的感觉霎时占满了小蓓的心,“谁让你顶替我的?就显你了?刚才有薛总监在场还对我疾言厉色,就显你工作认真?太欺负人了。咋不说你昨晚打算勾引薛总监呢。” 小蓓焦躁地坐在中巴车里想东想西四处观望,无意中看见赛场外不远处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上,貌似坐着一个围着大披肩、带着深色墨镜的女人。 第47章 天池试驾-2 下午,MaeLri汽车的高管、全国车界的媒体记者、倍灵思的工作人员陆续抵达了瑶池之巅大酒店。 荷韵也装做刚到的样子,在杨佳的安排下重新入住。 晚上,一楼的宴会大厅,正举办着热烈的欢迎晚宴。 奎恩总监带着艾莲、杨佳、小孙、小李几个倍灵思的员工,对前来参加由MaeLri汽车主办、倍灵思活动公司承办的“凌风驾雪”——M608试乘试驾活动的全国车界媒体记者表示热烈欢迎。 薛翼代表迪克潘总裁对车界媒体记者不辞车马劳顿赶来拍摄报导明天的活动表示感谢。 晚宴气氛很好,同行之间都想互相认识,不知不觉打破了桌与桌之间的界限,互相敬酒。 小蓓趁着人多混乱,悄悄凑到荷韵跟前,“姐姐,你住哪个房间?一会晚宴结束了我去找你。” 荷韵想了下,“我去找你。” 一直到晚上十点,晚宴才结束。 十二点,小蓓等得都快睡着了,才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小蓓蹦下床从门镜向外看,门镜里那个用大披肩将头脸裹得溜严的女人,不用猜就是荷韵。 小蓓打开门将荷韵让进屋里,“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去活动现场了?” 荷韵摘下大披肩,“去了。” “那你都看到了?整个排练过程,那个艾莲姐一直和薛总监在一起,形影不离。”小蓓添油加醋,“刚才的晚宴上,艾莲姐和薛总监一起给各桌敬酒,那架势,就像新婚夫妇。” 荷韵咬着牙根儿,“我怎么会没看到。” 薛翼和艾莲在一起时的那种默契和自然,早就令她嫉恨在心。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整个欢迎晚宴,薛翼只是和艾莲一起到她所在的那桌敬酒的时候,才跟她打了一声招呼。除此之外,似乎根本记不起她这个人。 晚宴结束后,荷韵一直在房间里等,希望薛翼知道她今天到了、能来看看她。可一直快到零点,也没等到他。 “姐姐你还在那坐着呢,艾莲姐太过分了!” 小蓓进一步蛊惑荷韵的不满。 荷韵站在那想了会儿,“小蓓,你找我就是说这事儿?” “不是,”小蓓赶紧说,“姐姐,我是想告诉你,以后我帮你看着艾莲姐,及时向你报告他们的动向,好不好?” 荷韵装做大方地笑了笑,“好。谢谢你,小姑娘。” “那,我们加一下微信好不好?”小蓓看荷韵迟疑,赶紧又解释了一句,“万一我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好立刻发给你。” “嗯……”荷韵犹豫片刻,“好吧。” “那谢谢姐姐。”小蓓开始说告别语,“那姐姐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你也要早起和我们一起参加活动、我也要上场表演。” 荷韵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些,故意问她,“明天,有你的表演?” 小蓓被问得一哑,内心躁动,冲口说出,“我想有,就会有。” 荷韵看着冲动的小蓓笑了笑,“那,祝你表演顺利。” 送走了荷韵,熄了灯躺在床上,小蓓在黑暗中暗暗发誓,“明天,想尽一切办法,也要上去表演,再不能坐冷板凳。更重要的是,不上场,就没有酬金,白白耽误这些天。” 第二天上午十点,博格达脚下,天池岸边,全国的车界媒体人齐聚MaeLri汽车的试乘试驾活动现场,长*枪短炮、各种摄影设备支在数座看台上,盛况报导业界瞩目的烈马M608如何凌风驾雪、傲视群雄。 赛道外的停车场上,13名女扮男装的模特下了中巴车,三五一伙、叽叽喳喳地等待表演。 一直对自己的身高没有信心的安安又偷偷穿上了高跟鞋,刚一下车,又差点滑倒。小蓓见了,立刻心生一计。 昨晚,被荷韵的那句话刺激得半宿没睡的小蓓一直在想办法,争取今天上场。看到安安差点滑倒,她悄悄跟在安安后面,瞧准时机就往安安的脚下踢了一块雪团。 安安正和小青、菲菲说着话,根本没注意脚下,被那块雪团一绊,高跟鞋一崴,身体失去重心,“啪”一声重重摔倒在冰雪地面上。 小青、菲菲惊叫一声,连忙去扶安安。 安安试图站起来,可是腿却动弹不得。 那群模特立刻乱作一团。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马上要表演了啊!” “快去叫艾莲姐!” 不大一会,艾莲身后跟着小青,一起跑了过来。 “安安,你怎么样?”艾莲扶住安安的胳膊,“试着自己站起来,看看能不能?” 安安努力的想站起来,可是膝盖出却传来阵阵剧痛,安安强忍眼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艾莲脱下她的鞋袜,发现脚脖子附近一片青紫,大片的淤血还在蔓延。 “腿能动吗?”艾莲又问。 安安终于忍不住哭了,“不能。” “小孙,”艾莲对着对讲机喊道,“小孙,你迅速到停车场,找一辆车,带安安去医院,她的腿有可能骨折了。” 对讲机里小孙应道,“我这就过来,艾莲姐。” 不大一会,小孙开着一辆工作车来到停车场,大家一起动手,将安安抱到车后座上放好。 “小孙,”艾莲嘱咐他,“你先带安安去医院,务必要弄清楚她腿的情况,别耽搁了。” “这没问题,”小孙犹豫了一下,“可是你刚才布置我在赛道U型转弯那里瞭望。” “嗯……”艾莲略作思考,“我替你。安安就交给你了。” “好。艾莲姐,你注意安全。” 小孙说完,开车带着安安离开活动场地,去了医院。 艾莲再次简短地强调安全事项之后,指挥模特上了车。 “小青,你是第一辆,一会S线表演完毕,第一辆车要交给薛总监,他带着模特做漂移表演,动作会比较激烈,小青你务必配合好薛总监、并确保自己的安全。” 小青是那些模特里比较守纪律的,“艾莲姐你放心吧。” “小蓓,你顶替安安的位置,”艾莲看向小蓓,“昨天你吵着要参加表演,今天就看你的了。” 小蓓嘴角向上一翘,笑得无比清纯,“艾莲姐,我想上第一辆车,我想跟薛总监一起漂移。” “不行,”艾莲脸一撂,“谁在第几辆车上,昨天就排好了,你本来就是替补,你现在只能顶替安安的位置。” “我肯定比小青表现好,我——”小蓓继续争取。 “闭嘴!”艾莲看向小蓓,“小青比你认真,动作比你规范很多。何况,你昨天只是快结束前才训练几次,能把S线的动作做好就不错了。” 小蓓一听内心十分不悦,低声嘟囔,“什么嘛,就向着别人,不给我一点机会。动不动就板着脸,真能装。”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薛翼在最高的那座观礼台上宣布活动开始。 第48章 天池试驾-3 只见冰雪赛道的起始端,12辆敞篷跑车上12名赛车手、12名模特,一溜排开缓缓驶来。那12辆车一会S形路线、一会交叉行驶,忽快忽慢地变换着各种队形,车上的模特也相应地做着统一规范的动作,整个车队完美演绎着试乘试驾的规定流程。 看台上闪光灯伴着记者们的赞叹,预示着这次活动的圆满成功。 S线表演完毕,有15分钟短暂的休整时间。 下一个流程,是薛翼和五名赛车手做漂移表演。六辆四驱车型已经顺序排开,等待在赛道的起始端。 小蓓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跑到一旁给荷韵发微信。 荷韵此时正和MaeLri汽车请来的其他嘉宾一起,在观礼台上观看表演。 “滴”一声,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是小蓓发来的一句话,“姐姐,我若是有办法让艾莲姐以后永远不缠着薛总监,你说好不好?”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荷韵不信。 “姐姐你不用管我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若是做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荷韵问,“什么事?” “你带我进入演艺圈好不好?如果有适当的机会,你帮我推荐个角色好不好?” 荷韵看完心里立刻明白了,“这个小妮子,看着单纯热心,眼神清澈貌似人畜无害,没想到心思这么深不见底,怪不得这两天对我这么好,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真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好心。 荷韵对着手机苦笑了下。她自己为了抢下部剧的角色和那个梅朵都快红眼相见了,若不是陆剑一的一句话,她恐怕又会是梅朵的手下败将。娱乐圈这个地方,表面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涌动,想当初她也和这个小妮子一样,怀着万丈的豪情一头就撞了进去,如今熬到这个份上、其间的甘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荷韵回了句,“小蓓,娱乐圈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我不怕,”小蓓语气急切,“我想演电视剧,我想出名。” 荷韵看完对着手机写了句,“好吧,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帮你推荐。”既然她愿意,她就帮她找个角色,以后怎样,与她荷韵何干。 “一言为定,荷韵姐姐你是支持我这么做的,到时候不要反悔。” 荷韵看到这句踟蹰了一下,再和小蓓说话,小蓓却没再回音。 那边,小蓓悄悄溜回到那群模特中间,将小青拉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小青,你若是将和薛总监同车做漂移的机会让给我,我就把这个法国的护手霜送给你。” 小青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一丝犹豫,“不了……我还是想和薛总监……” “两个,”小蓓从口袋又掏出一个没开封的护手霜,“都给你。” 小青咽了咽口水,“那……我怕艾莲姐——” 小蓓打断她,“怕她干什么?我有奎恩总监罩着,她再厉害,不也得听奎恩总监的?” 小蓓将那两个小盒子扣在小青的手心,将她的手指并拢、握紧,“就这么说定了。”说完转身快步走到第一辆车前,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刚才在做S线的时候,小蓓所在的那辆车上的那个赛车手,在U型赛道最远端急转弯的地方,没控制好车速,差点冲出去。 在急转弯那里顶替小孙负责瞭望的艾莲见状心里一急,往前迈了一步。幸好那个赛车手及时采取措施,车子又转回到赛道内。艾莲见状,迈出的那一步又收了回去,心也跟着落了地。 小蓓眼见这一切,心里忽地蹦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小蓓摸了下心口,将那个想法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自己也吓了一跳。 15分钟的休整时间里,小蓓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什么,她也要放手一试。 她迅速用微信和荷韵定好了同盟,又用两个护手霜搞定了小青,怀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上了薛翼的车。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薛翼和另外五个赛车手上了车,顺序启动,开始漂移表演。 薛翼的注意力都在表演上,根本不知道身边的模特已经由小青换成了小蓓。 薛翼驾着M608,慢慢起车、加速,过U型弯,然后漂移。 小蓓紧张地看着自己坐的车子离艾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握成拳状的手心里沁出了冷汗,“究竟做不做?做不做?” 眼看着薛总监的车还有2米就和艾莲站的位置平齐,小蓓一咬牙,“做。豁出去了。反正,我也是无意的,我只是害怕而已。” 小蓓还没想完,嘴里已经发出了恐惧的尖叫,随后身子往薛翼那边一倒,两只手“无意间”扑到方向盘上,一狠心,顺力一拉。 事发突然,薛翼毫无防备,发现方向盘被小蓓拽着、车子已经偏离了既定航线,本能地一脚刹车下去,冰雪路面上紧急制动瞬间导致车身失去控制、发生甩尾,车子打着转儿疾速侧滑出十几米,以极大的力道带着风声向赛道边缘负责瞭望的艾莲撞过去。 “砰——”一声闷响,薛翼眼见着艾莲被撞得飞了起来,一闪,“嗵”一声,落到了赛道外的缓坡下面。 “你——”薛翼暴怒,看向小蓓,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没时间和小蓓废话,解开安全带,几步跨出赛道,一个猛跳,就跳到了缓坡下面。 缓坡下面全是白雪,白雪下面是厚厚的落叶,艾莲落地后被埋在雪堆和落叶里,只看到雪地上砸出了一片坑,却看不到艾莲的人。 薛翼内心涌上一阵强烈的自责,他伸手将艾莲从雪堆里抱出来,发现她双目紧闭,脸上、身上,粘的全是落叶。 薛翼将艾莲的头抱在怀里,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心头一阵揪痛,“钟婳,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却忽然看见艾莲的额头上浮起一抹白色,形状和大小类似一根羽毛。薛翼惊呆片刻伸手去摸,却穿过那抹白色,触到了艾莲的额头。而那抹白色像一片光线形成的投影,在艾莲的额头又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薛翼一下子跪在地上,清清楚楚地感到心口那里肌肉块块挪动,像即将喷发的火山,风起云涌。 薛翼颤抖着手指扶上艾莲的脸颊,“怎么……是你。”一滴眼泪就掉到艾莲的脸上。 第49章 是你 “不!钟婳!你一定不能有事!” 薛翼发疯般地抱起艾莲,深一脚浅一脚爬上缓坡。 此时,杨佳、奎恩、倍灵思的小李也跑了过来,“薛总监,艾莲姐怎么样?” 薛翼一言不发,抱着艾莲上了车,“奎恩总监、杨佳,后续的活动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圆满完成。”薛翼轰一声启动了车子,“迅速恢复漂移表演,做好后续的媒体试驾和收尾工作。还有,”薛翼顿了一下,“对媒体封锁消息,”薛翼看了一眼“呆立”在旁边的小蓓,“谁将事件泄露出去,即刻开除。” 说完,“唰”一声,车子从赛道的另一端飞驰出去,不大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奎恩狠狠地盯了眼小蓓,“出去,到中巴车上等着,这件事没完。”小蓓清澈的眼神里盈盈欲泣,“我…..我只是因为薛总监车速太快……我害怕。” 奎恩立刻打断小蓓,“别跟我装清纯……不想被开除,就闭嘴。” 杨佳心情十分焦急,“奎恩总监,不知艾莲姐她……” 奎恩叫过来小李,“小李,开着我的工作用车,跟上薛总监,随时向我报告艾莲的情况,无论任何代价,一定要救活艾莲。” 小李接过奎恩递过来的车钥匙,“总监放心,我这就去。” 奎恩看向观礼台上因为这边好久也没有开始下一项表演而蠢蠢欲动的媒体记者们,“无论怎样,MaeLri汽车的这次活动不能砸,这也是薛总监的意思。” 杨佳也恢复了镇定,“嗯,幸好这个地点离观礼台较远,还有大幅背景板挡着,看不太清。估计那些媒体记者并不知道。” 奎恩迅速调整活动方案,“杨佳,你接替艾莲组织整个活动,我们务必做到最好,让薛总监放心。” “是!” 薛翼驾着车,一路飞驰,很快赶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经过医生的诊断和仪器设备的检查,确定艾莲内脏没有受伤、也没有骨折,只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和震荡,陷入短暂的昏迷。 医生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惊讶地摇着头,“奇迹,奇迹。被撞得飞起来那么高,居然内脏没有出血、浑身没有一点骨折,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 薛翼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她的生命力一直非常顽强,她一定会醒过来。” 医生开了药,给艾莲挂上点滴,薛翼和小李一起将她推到病房,守护她醒来。 薛翼眼睛红红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里喃喃自语,“……钟婳……竟然是你……” 他伸手握住艾莲的手,一滴眼泪掉了下来,“钟婳……真好,是你……” 杨佳坚持着组织完活动,将媒体记者送回酒店,安排好晚宴,片刻不留地打车跑到了医院。 在病房的门口,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薛翼左胳膊上包着纱布,右手握着艾莲姐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有痛楚、有自责、有心疼,还有恐惧——害怕失去的恐惧。 看到艾莲躺在床上挂着点滴,杨佳悬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扑通”一声落地。她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和薛翼简洁明了地交流完艾莲的病情和活动的收尾情况,杨佳的手机响了。 杨佳看了一眼,将手机递给薛翼,“是子羽。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薛翼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子羽兴奋的声音,“那个陆剑一果真对王守任动手了!” 薛翼一愣,“哦?” “王守任还没等到集团奖赏他的出国旅游,就在前天晚上被一群流氓狠狠打了一顿,腿骨折住院了。” “嗯……陆剑一果然有动作了,”薛翼想了下,“你和大哥也要注意安全。” “薛翼,你也是。”子羽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薛翼的声音沙哑,“子羽,我要在这边呆上一阵子。” “为什么?”子羽问。 “有事。对,还有,”薛翼又叮嘱子羽,“将那天我发给你的那个模特的照片,发到杨佳手机上。” 子羽应道,“好。” 薛翼又叮嘱一遍,“现在就发。” 说完掐断了电话。 杨佳看向薛翼包着纱布的胳膊,“你的胳膊?” “无妨,侧滑时撞到了车门板上,皮外伤。” 正说话间,杨佳的手机“滴”一声响,子羽将那张照片传到了杨佳的手机上。 薛翼举着手机对着杨佳:“这个模特是谁?” 杨佳看了一眼,“是艾莲姐。怎么了?” 薛翼将手机扔给杨佳,“很好。” 晚上,奎恩等倍灵思的其他同事在晚宴结束后陆续赶到了医院,看望艾莲。薛翼和奎恩简单商量后,决定由薛翼和杨佳留下来照顾艾莲,其他人和奎恩回酒店负责明天送媒体记者返程、做好收尾工作后回北京,向迪克潘总裁交差。 安安经过医院的检查只是膝盖皮外伤、脚踝扭伤,无大碍,和大家一起返回北京后再回家休养。其余事情,待薛翼回北京后再做处理。 等众人散去,薛翼坚持让杨佳回酒店休息,病房里,又只有艾莲和薛翼两人。 此时已经入夜,整个住院部静悄悄的,各个病房都已经熄灯睡觉,只剩下走廊里的灯光散发着昏暗的光线。 薛翼起身关好房门、拉严了窗帘,脱掉外套,解开衬衣的扣子,侧身躺到了艾莲的身边。 他轻轻捧起艾莲的头,将她揽进怀里,额头正对着他的胸口。胸口那里慢慢传来那种熟悉的刺痛,那块肌肉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波一涌,有凹有凸、仔细看去,那不断涌动变化的肌肉,带着边界清晰的幽幽蓝光,竟然显现出一朵雪莲花的形状。 与此同时,那抹透明的白色羽毛又漂浮显现在艾莲的额头,在黑暗的屋子里更显得晶莹剔透、清晰可见。 “是你、真的是你。”薛翼轻声呢喃,“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当初留给你的印记还是这么清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那印记……早就消磨殆尽了……”薛翼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却抑制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和轻轻颤抖的身体。 第二天一大早,荷韵将头脸蒙的严严实实的偷偷出现在病房玻璃窗外的时候,吓了一跳。 就见薛翼敞着衬衣,露出健康性感的胸膛,靠着艾莲的床头坐着,他右手搂着艾莲的肩、左手和艾莲的右手十指相扣;艾莲被他拢在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前,睡得正香。 荷韵的心“呼”的一下飞上了天,有一种四脚不落地的惶恐霎时充满了她的心。 “天哪,他们在医院里居然都这样子了。”荷韵站在门外恨得咬牙切齿,“昨天怎么没一下子撞死你。” 昨晚,荷韵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迫不及待地钻到小蓓的房间里。 小蓓讲完事情的经过、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等待荷韵承诺带她进入演艺圈的时候,荷韵吓得心惊肉跳。 这个小妮子,胆子也太大了。 “小蓓,你这是谋杀,”荷韵纵然再恨,也轻易不敢动杀人的念头,“蓄意谋杀。” “那又怎样?即使是蓄意谋杀,主谋也是你。”小蓓一笑,摇了摇手机,“我们俩的几段对话,我都录音了。我和艾莲姐无冤无仇,我凭什么要害她?要害她的人自然是你,是你说艾莲姐抢了你的男朋友,你才是主谋。” 荷韵呆立当场。 这个小妮子,看着清纯无害,实则太危险了。 “我从没有指使你去杀人,”荷韵抬腿就走,“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小蓓又是一笑,滑开手机里的几幅照片,“昨晚、今晚你几次主动来到我房间里,我们俩预谋到后半夜,怎么能说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荷韵吓傻了。 “姐姐,其实我当时只是因为车速太快害怕而已……只要你做到给我的承诺,带我进演艺圈,我会将这些照片和录音,都还给你。” 荷韵站起来夺门而逃。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夜,天刚蒙蒙亮,荷韵就悄悄来到病房门口,本想看看艾莲的状况,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荷韵昨晚产生的愧疚和害怕瞬间又被嫉妒打的烟消云散,恨艾莲不被撞死的想法又占了上风。 荷韵正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那一双偎依在一起的人,就听见电梯那边传来脚步声。 荷韵赶紧拢了拢披肩,快步走向走廊另一侧的步梯。 杨佳提着早餐,从电梯里出来刚转进走廊,就看见艾莲病房门口一个大波浪式卷发的女人躲在玻璃窗旁边,听见她的脚步声,那个女人头也没回,迅速闪进步梯,不见了踪影。杨佳有过片刻的错愕和恍惚:“谁?看背影这么熟悉?” 等她走到病房门口看向屋里的时候,也立时呆立在那里。 第50章 一定要醒来-1 薛翼等不及早班医生查房,提前在医生的门外候着。 医生刚迈进办公室,连白大褂还没穿好,就被薛翼拉到了艾莲的病房里。 “医生,病人已经昏迷22个小时了。昨天你说过,24小时之内她应该会醒过来。可是——” “一般来说,24小时之内醒过来,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超过24小时,情况恐怕不好;如果超过48小时,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医生上前翻了下艾莲的眼皮,又拿听诊器听了听心跳,“不排除当时没有异常,但经过一夜的时间脑袋里又渗出积液的可能,”医生快速地开了单子,“再去查一下。” 一番细致的检查过后,又是漫长的等待结果。 结果没有薛翼预想的那么糟糕,但是医生的结论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病人的身体一切正常,脑部、骨骼、各项心肺功能,完全正常。” “那她为什么迟迟不肯醒来?”薛翼焦急地看了下表,“已经超过28小时了。” “这个——”医生也在思考着各种可能,“不能肯定是什么原因。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病人的脑部活跃度很低……类似——类似一种深度睡眠的状态。” 薛翼插嘴道,“这个现象在脑部受到撞击的病例当中,算正常的吗?” “说不好算不算不正常,因为脑部受到撞击后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医生翻了翻电脑,“醒过来的可能性比较渺茫,但还是有的,需要对她进行唤醒刺激。” “如何进行唤醒刺激?” “嗯……一般的做法,是她最亲近的人和她说话、接触,跟她回忆过去的事情,甚至,唱以前唱过的歌。” “明白了。我一定要唤醒她。” 艾莲拍打着身上的雪和落叶站起来的时候,愣住了。 她这什么装束呀?她身上明明穿着绿白相间的赛手服,怎么变成了素白的衣裙? 再一抬眼,艾莲更加惊讶了。 U型赛道上的12辆M608、赛车手、模特、观礼台上的媒体记者,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批身着铠甲、手执长戟的士兵,团团围在她的身边。 士兵的外围,一驾华丽的马车上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满脸怒气,正对视着她。 这怎么回事? 艾莲往前迈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哗”几十把长戟就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艾莲错愕,“喂!你们——” “雪莲,不要怕,有我在。” 艾莲闻声一扭头,看见身边一男子白盔素甲、手执长剑,正和那些士兵对峙。 “你——” “是谁”两个字还没问出口,只听山谷的那端一声断喝,接着,一阵清风掠过,一灰袍老者从天边疾驰而来,瞬间就落在那驾马车的前面。 老者向那妇人一拱手,“王母,别来无恙?” 那妇人见状下了马车,向老者施礼,“祖师,玄女有礼了。祖师一向闲云野鹤、多年难觅踪迹,今日何事劳动您的大驾亲来至此?” 老者道,“王母何必明知故问,混鲲此来,自然是为我徒儿火凤。” 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创始元灵座下四弟子之一混鲲祖师、火凤的师傅。 艾莲身边那男子见状大喊,“师傅救我!” 混鲲祖师向火凤点头,“火凤稍安勿躁。” 混鲲转向西王母,“王母可还记得数百年前老叟曾收火凤为徒?如今他虽犯下大错,可否请王母看在昔日情分上让我将火凤带回,亲自处置?” “这——”西王母听罢,沉吟半晌——这面子,还真得给。 原来,宇宙诞生之初,有一先天混元之元灵,灵窍初开,渐具神智。这元灵无意中于西昆仑得到宇宙之初的造化神器,经过不知几世几劫的修行,元灵功德圆满,道法得成。创始元灵将造化神器的无上灵力,分别传授给座下四个弟子——老大鸿钧、老二混鲲、老三女娲、老四陆压。 老大鸿钧祖师又收三个弟子,其中二弟子元始天尊既盘古,与配偶太元玉女生子东王公(既东华帝君,所有男仙之首)、生女西王母(既西王金母,所有女仙之首)。 若按辈分,这西王母还真要叫混鲲祖师一声“叔父。” 更何况,一千多年前,西王母欠着混鲲祖师一个人情。那年恰逢西王母千年大劫,若不是混鲲偶然遇见出手相救,恐怕早已灰飞烟灭,西王母自是内心感激。 混鲲祖师惯收各种生灵为徒,什么蟒牛蛇兽、蛟鹏狮猴等统统来者不拒,并不稀罕西王母那些奇珍异宝的谢赠,恰逢西王母前去谢恩之时带着火凤,那火凤一声长鸣冲天而起绚丽缤纷,引得混鲲甚是喜爱,只求西王母答应让他收火凤为徒。 火凤经混鲲几百年的调*教,修为大增,早已褪去禽状修成男身,生的是细腰乍背容颜俊美,手中一柄长剑所向披靡、背后一双翅膀可上天入地。 那西王母也十分给混鲲面子,自火凤被混鲲收为徒儿之后,不再拿它当坐骑,火凤在昆仑山上栽花种草、舞文弄墨,活得相当自在。 如今混鲲亲自上门讨人,西王母当真不好办。 若真的放了火凤和雪莲成全他们,她西王母的威严和神权何在?! 再说,她贵为天母尚不敢不顾天规求得人间君王的情爱,这小小火凤和雪莲如何可以破坏浩荡天威? 更还有,西王母浑身的风寒一日重似一日,若用这朵天地灵气蕴育的雪莲入药,即便没有那百年圣水,肯定也会大为缓解。 思忖片刻西王母道,“祖师,天规森严,火凤所犯,足以剔除仙骨、贬入凡间承受轮回之苦。我只是罚他鞭刑,也是看在祖师当年的情分上——” 混鲲祖师摆摆手,“王母莫急,待我先与徒儿说几句话。” 混鲲祖师走至火凤近前,“火凤,你可知错?” “火凤知错,但求师傅成全。”火凤扑通跪地,“火凤愿意和雪莲一起接受任何惩罚,但求不要分开我们。” 混鲲看向艾莲。 艾莲此时感到心神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她不由自主双膝跪在火凤身边,“祖师,雪莲感激火凤大人赐仙骨之血、再造之恩,愿以终生之血回报火凤大人,白首不离,求祖师成全。” 混鲲祖师回身拱手向西王母一礼,“王母,可否给老叟一个面子,让我将二人带回亲自处罚?” 王母沉吟片刻,“祖师,火凤你可以带走……如何处置,但凭祖师的意思。至于雪莲……” 混鲲一急,“王母还是不肯放过雪莲?” 王母脸色一变,“祖师,雪莲乃我昆仑山上的一株花草,即便她脱离草木修成人形,也隶属我西王母管辖。如何处置,乃我瑶池之家事。” 火凤上前一步,“敢问王母,为何不肯放过雪莲?” 王母借势发怒,“大胆火凤!竟敢质问于我!我要处置自家的花花草草还需你同意?!” 西王母抖手从袖中将出一枚小小的炼丹炉,“今日,我用她入药用定了!”一扬手掷于地上,那丹炉落地就长,转眼变得一人多高、烧的通红、炉火正旺。 “护卫队,将雪莲绑了,投入丹炉!” “是!” 护卫队抓住雪莲,掷向炉中。 火凤一声怒吼身形拔地而起,“唰”一挥手中长剑刺倒护卫队,飞身近前一手抓住雪莲,随后飞起一脚蹬倒炼丹炉。 那丹炉之火落地四散、见风就涨,瞬间博格达峰下燃起熊熊天火,映红了半空。 混鲲祖师一把抓住火凤,“徒儿!你闯祸了!” 混鲲话没说完,就听“嘭”一声巨响,一注天火沿着博格达峰冲上云霄,和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整个天空一片火海,炽热难忍。 “徒儿!”混鲲惊得呆立当场,“你可知那西王母丹炉之火,是纯元天火,不死不灭。如今……如今……要烧上瑶池宫殿了!” 趁着士兵被天火烧得四散奔逃,混鲲抬手伸向火凤和雪莲的头顶,手心之中渐渐射出一束七彩光芒,火凤和雪莲被罩在那七彩光芒之下,只觉得体内三花聚顶、五气通透、豁然开朗,“如今之计,我只能用玄灵气护住你们的元魄,要知道,佛法无边,万一……万一……”混鲲看向瑶池宫殿那漫天的大火,“天庭动怒,惩罚下来,尚可保你们一命。” 火凤拉着雪莲跪在那片光芒里,“师傅,徒儿给您添麻烦了。” 混鲲跺脚,“这哪是麻烦啊!这是滔天大祸啊!”混鲲一甩袖子,身形瞬间飞入火红的云层,声音却还留在火凤和雪莲的耳畔,“等我去求水神共工,求得他神器当中的一滴水,灭了那天火。” 混鲲刚刚离去,就见王母催动数万兵将,杀气腾腾,直奔火凤和雪莲而来。 “雪莲,事已至此,我们决不能束手就擒。”火凤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递给艾莲,“雪莲,后不后悔?” 艾莲不知怎么就已经深陷其境,那雪莲已和她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艾莲接剑在手,剑指天空,“至死无悔!” 第51章 一定要醒来-2 等到混鲲求得水神共工的一滴神水灭了那天火之后再回到博格达峰下,火凤和雪莲正和数万兵将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 混鲲待要上前劝解,就听天外一片清明音乐之声,云层之上射下祥瑞之光,天边飘来一人,面如满月,眼如青莲华,身光净如明镜,正是如来座下大弟子阿难。 阿难来到混鲲祖师近前躬身施礼,“弟子阿难,奉我佛如来之命前来至此,因我佛数千年遍寻祖师不见,今日特遣弟子前来相请。” 混鲲道,“咳咳,我本闲散之人,四处游逛习惯了,难得佛祖惦记……”一指火凤和雪莲,“待我和西王母协商解决了徒儿火凤之事,即刻便来。” 阿难转向西王母,“王母,我佛有话,王母贵为天母,又何必跟自家花花草草过不去。他二人既已知错并且认罚,成全他们便是。” 混鲲听罢松了一口气,“我佛慈悲,如此甚好。” 阿难躬身施礼,“如此,弟子先行一步,回去布仙花、摆仙果,等祖师到来。” 那厢西王母听到阿难传佛祖之命,知道执意整治他二人已是不可能,既然他二人认罚,那就怪不得我不给混鲲面子,两个人一起处置。 “火凤,且不说你蹬倒炼丹炉、火烧瑶池宫殿,就凭你私自渡雪莲成仙且与她有私情,也是重罪,”西王母心生恶念,“既然你二人口口声声认罚,那好,罚你二人剔去仙骨、贬为凡人,生生世世承受轮回之苦。” 混鲲大惊,“王母,这惩罚太重了吧?!” 西王母看向混鲲,“既然祖师心疼徒儿,那好,我就再给祖师个面子,罚火凤承受三世轮回之苦,三世之后,可重返仙界,归你混鲲门下。祖师,你意下如何?” 火凤叫道,“不!火凤不要自己重返仙界,火凤只要和雪莲在一起。” 西王母一脸无奈状,“祖师,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是你这徒儿不开窍。” 混鲲气道,“王母一口一个我徒儿如何如何,火凤难道不是你自家的仆从?雪莲不是你自家的花草?” “难得祖师还知道这俩人是我家的奴才。”西王母一声冷笑,“火凤既然不肯接受恩赦,执迷不悟,那就一起转世去罢。” 火凤拉着雪莲上前一步,“火凤只愿和雪莲生生世世在一起,求王母成全。” 西王母一声冷笑,“既然贬入凡间,就要承受天道轮回,走黄泉路、淌忘川河、过奈何桥、登望乡台、喝孟婆汤、过窄生门,一样也不能少。至于你们变成什么样子、还记不记得彼此、能不能在一起,自有天命安排,我无法成全。” 火凤闻言双膝跪地,“求王母保留我的记忆,允我生生世世记得雪莲。” 西王母笑道,“凡人岂能保留前世记忆?那人间岂不是乱了套?再说,那孟婆也会到天庭告我一状,说我枉徇私情。” 混鲲怒道,“今日才知,西王母如此道貌岸然。” 西王母闻言又是一笑,“既然祖师不高兴,那就允你保留记忆。”火凤还未来得及谢恩,西王母又道,“不过,既然你有异于凡人,就要能忍凡人不能忍之苦,否则,你凭什么拥有超于凡人的异能。” 火凤双手抱拳:“火凤愿意。” “好。允你与雪莲三次机会,每千年有一世相见,”西王母高声喝道,“来人!将火凤绑于天钩之上承受拔羽之痛,直至下一次千年相见。” 混鲲听罢又惊又怒,“王母好生无情,对自家仆从竟如此残忍。” “护卫队!将火凤绑了!” 随着西王母一声断喝,艾莲再一抬眼,已经站在博格达顶峰的一小块平整开阔地带之上。那小块开阔地带背靠一块巨大的断崖,断崖上横生出两段石柱,微微向上弯曲,像两只巨大的天钩,在峭壁上巍然矗立着。 “行刑!” 西王母又是一声大喊。 “王母且慢,容我徒儿与雪莲道别。”混鲲祖师出言制止。 混鲲随即从火凤的右翼之下拔出一根白色羽毛,“火凤,你全身只有两根白色羽毛,左右翼下各一。是当初你拜我为师之时,我留给你的玄灵之物。事已至此,我将其中的一根白色羽毛留给雪莲,做为你二人日后相认的凭证。” 混鲲说完,抬起手掌,罩在艾莲的额头。艾莲只觉得脑门一阵发热,眼前白光一闪,知道那根白色羽毛已经封印在自己的额头。 艾莲凝神片刻,运转全身气脉,将自己的纯元之气变做一朵雪莲花,双手捧着,走到火凤近前,“带上她,记住我。” 混鲲见那朵雪莲晶莹剔透、遍体生辉,当下运转玄灵之气,挥手将那朵雪莲封印在火凤的胸口。 火凤上前握住艾莲的双肩,“雪莲,等着我,我会找到你。” 艾莲抬起眼,看见火凤一双眼睛带着万分的留恋,深邃炽烈,温柔缱绻。 此时的艾莲已经完全入境,她觉得自己就是雪莲,不由自主地答道,“我会等着你。也许我没了记忆,但我会记住你的眼睛。” “磨磨蹭蹭,还不快走!”天空之中传来西王母一声历喝,紧接着一股劲风卷起艾莲,“转生去罢!” 艾莲脚下不稳,被那股劲风卷着,飘到了半空。艾莲极力向火凤看去,就见一只大鸟,羽毛靓丽,两只巨大的羽翼张开,被钉在那两只天钩之上。 “火凤!” 艾莲还没来得及再喊一声,就进入了一个黑暗无边的虚无之境,那里无日、无月、无天、无地、无昼、无夜、无边、无际、无光、无声,在那片混沌之中不知飘了多久,艾莲听到了一阵乐声,貌似在哪里听过,随后又听见一个特别熟悉的女声,“薛总监,这是什么曲子?这么忧伤动人?” 那个被叫做“薛总监”的人答道,“月下思。是我写给钟婳的曲子。” “太动听了。艾莲姐听到这曲子,一定会醒过来的。” 艾莲努力的想记起,那是首什么曲子,在哪里听过,但是稍微一用力,就又陷入了那片混沌之中。她在那片混沌之中不辨道路、不知方向,走的如饥似渴,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钟婳!钟婳!你是不是渴了?”艾莲听见有人和她说话,她想回答,却发不出声。她又听见那个声音问,“医生,她能不能喝水?” 被称为“医生”的那个声音回道,“可以少喂一点点,润一下嘴唇。注意别呛到肺里。” 那个声音说道,“好,我去找水。” 那个特别熟悉的女声忙道,“薛总监,这里有温水。” 被叫做“薛总监”的那个声音说道,“我知道她喝什么水能醒过来。杨佳,你照顾好艾莲,我去找水。” 周围恢复了寂静,艾莲又在那片混沌之中飘来飘去,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快!杨佳,将艾莲扶起来,我喂她水。” “薛总监,你找水怎么去了一天?这是什么水?” “这是博格达峰上的雪水,经过净化而成,她只有喝这个水,才会醒过来。” “什么?!博格达峰上的雪水?!” 艾莲在半梦半醒之中,只觉得一股甘甜清冽的温水慢慢入口,十分滋润。她喝过水后浑身有了力气,抬起眼,就见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丝红红的光线,艾莲努力的冲着那一丝光线挣过去,那一丝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片红光。 她努力的冲着那片红光爬过去,却卡在半路,怎么也过不去。 “王妃,用力呀!” “王妃,坚持住,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王妃,头已经露出来了,快用力呀!要生了!” 艾莲只觉得浑身的骨头要被挤碎了一般,她不由得用力往前一冲,霎时蹬破紫河车,冲过窄窄的生门,忽然觉得全身一阵轻松,胸腔猛然涌进来一股清新的空气,她不由自主猛烈呼吸了一下,一张嘴,却是极其响亮的婴儿的哭声,“哇~~” “王爷!王爷!王妃生了!” “恭喜戎睿王爷喜得千金!” “王爷王爷,后花园的一池莲花忽然全开了!” “真的?”王爷大喜,“众人打赏!封小郡主为戎莲郡主!” 艾莲猛然睁开眼睛。 四周是雪白的墙壁,窗子那边,雪白的窗帘随风摆动。她躺在床上,床两侧一边坐着一个人影。 她刚一动,左边的那个人影飞快地挪动到她近前,她的视野里便映现出一双黑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含着焦灼、渴望、思念和深情。 “钟婳,你醒了!” “艾莲姐!你终于醒了!” 艾莲茫然地看向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上近前,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艾莲想了一下,“艾莲。” 白大褂又一指她床右侧坐着的那个女人,“认得她吗?” “……杨佳。” “很好。”白大褂的声音里充满着愉悦,手又指向她身边坐着的那个一脸焦灼的男人,“那么,他呢?” “他……”艾莲恍惚间想到了什么,脑海里有一张脸不停地重叠、凸现,她努力地想回忆,但那丝意念,一闪,就不见了。 左边的那个男人扶着她慢慢的坐起来,眼睛看向她,带着一丝心疼,“钟婳,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睡了三天三夜? 那么,她刚刚经历的那些,都是梦境? 第52章 我来过这里 三天后,艾莲出院了。 出院前,薛翼让医生全面检查了艾莲的身体,并且特意强调了心脏、血压、肺部要仔细检查。 医生细致检查过后,看着手上的报告,“完全没有问题。” 出了医院的大门,艾莲问道,“我完全好了,还做那么细致的检查干嘛?” 薛翼看着远处静静矗立的雪山,“因为我们明天要去登博格达峰。” “真的?!”艾莲一阵惊喜,“去看雪莲花?” “对。”薛翼收回目光、看向艾莲,“我们应该去看的。” 第二天早上,经过一夜良好睡眠的艾莲状态很好,薛翼早就准备好了登山的装备,带着艾莲来到雪山脚下,上了租来的直升机。 艾莲看着直升机驾驶舱内复杂的仪表和按钮,“你会开直升机?” “会。”薛翼熟练地操作好那些按钮,“想不想学?我教你。” “好啊!”艾莲侧过身仔细看着薛翼的操作,“想学!” “坐稳了,我们要飞了。”薛翼问艾莲,“害不害怕?” “不怕。”艾莲看着眼前连绵的雪山和湛蓝的天空,“我想去看雪莲花。” “我就知道你不会害怕。” 直升机轰鸣着、带着巨大的气浪慢慢腾空而起,不大一会,连绵横亘的巍巍雪山就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薛翼和艾莲的眼前。 蓝天白云下,雪白冰莹的博格达峰沉静肃穆,神圣庄严。 “真美,”艾莲贪婪地看着舷窗外的景色,“只可惜我们是飞上来的。” “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徒手登山,但考虑到你身体刚刚恢复且是第一次上到这么高的海拔,想想还是租直升机比较稳妥。”薛翼示意艾莲看向窗外,“博格达峰高度并不惊人,但登山难度绝非寻常。如果我们徒手攀爬的话,顺着这条路径上去会比较安全一些。” 薛翼示意脚下的那条山脊,“我们要去的东南山脊坡度大概七、八十度,山体大部分被冰雪覆盖,常年不化,行走困难,一不小心就会坠入谷底。即便是专业的登山队员也要八、九个小时才能到达4500米的高度。” 艾莲仔细看着薛翼示意她的那条路径,“嗯。下一次我们提前准备好,一定要徒手攀爬。”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以后每年都来一次。” 艾莲惊讶,“真的?” “真的。”薛翼加重了语气,“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艾莲爽声应道,“击掌为誓、落地无悔。” 旭日照彻博格达峰、朝霞漫天的时候,薛翼已经将直升机降落在东南山脊那块平整开阔的地带上。 艾莲下了直升机放眼看去,就见一块巨大的断崖与那小块开阔地带形成一个背靠山脊、前临深渊的地势,断崖璧上横生出两段石柱,微微向上弯曲,像两只巨大的天钩,在距离那小块开阔地面上十几米的峭壁上巍然矗立着。 艾莲的眼前似乎有一幅画面凸显、交叠,像梦境又不是梦境,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好久,“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薛翼悄悄站在她身后,“你当然来过,很久以前。” 艾莲慢慢走上前抚摸那片巨大的断崖,那片断崖岩面嶙峋、巨石嵯峨,带着极为远古的深刻印记。 艾莲又抬起头,看向那两段石柱,“我们能不能爬上去,”艾莲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疼惜之意,“我想摸摸它。” “断崖太陡,石柱太高,”薛翼在艾莲的身后悄声说,“我们爬不上去的。” “钟婳,过来。”薛翼拉着艾莲的胳膊,走到那小块开阔地带的尽头、临渊的那块巨石旁,“在这靠一会、休息一下吧。” “好。” “钟婳,你相信前生今世吗?”薛翼和艾莲并肩靠在那块巨石上,看着眼前一轮红日照耀雪山,天边霞染奇峰、祥云飘逸,“你相信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前世是有渊源的吗?” “薛总监,这是你第三次问我了。”艾莲仰起脸看着他,“前两次,是在我的店里,看你那幅古画的时候。” “叫我薛翼,”薛翼低头看着她,眼底一片清澈明净,“钟婳,以后,叫我薛翼。” 艾莲错过他那片温润缱绻的目光,看向远山,“…….好。” 薛翼沉吟片刻,“呃——钟婳,你知道吗,在这儿,博格达峰脚下、瑶池岸边,曾经流传着一个古老的神话传说?” “是西王母和周穆王的故事吗?” “你知道西王母和周穆王?” “知道,”艾莲点头,“清尘给我讲过。西王母和周穆王在瑶池相会,饮宴欢歌。他还说,西王母在周穆王走后郁郁寡欢,于是为自己和周穆王设计了一连串的死而复生的机关,希望自己能在设定的时间复活,与周穆王再续前缘。” “假的,”薛翼笑道,“肯定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艾莲也笑,“清尘说,那是一个叫南派三叔的人写的网络小说,书名叫《盗墓笔记》。” “哦对,清尘是网站的编辑。不过——钟婳,”薛翼转换话题,“若是西王母真的复活了,你说她在千年之后和周穆王的转世相见,周穆王还认得她吗?” “当然不认得。莫说这世上没有转世之实,即便有,转世之后,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完全没有必要为前世的事情负责。”艾莲想了下,“当然也就没有义务必须接受西王母的爱情。” “哦——”薛翼轻叹一声,内心陡生一丝焦虑。这么多年茫茫人海苦苦寻找,如今人在侧畔却不知如何提起前尘往事。怎么说,她才能想起?她才会相信? 艾莲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一抬头,看见薛翼正俯视着她,一双黑黑的眼眸带着一丝焦灼、一丝渴望、还有深不见底的忧伤。 艾莲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那眼神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近在眼前;又似乎特别遥远,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开始西斜,雪山顶翠烟轻拢、云浮玉色,薛翼轻轻说,“钟婳,我们去看雪莲花吧。” 艾莲从遥远的意念中拉回思绪,应道,“好。” 晚霞灿烂、绚丽如云,薛翼将直升机降落到博格达峰脚下,和艾莲一起上了包租的越野车,回到了瑶池之巅大酒店。 还没到酒店门前,就听见一声惊喜又急促的喊声“莲莲”,接着看见清尘从酒店门前的喷水池边站起,急速跑向她,到了近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莲莲,莲莲,”清尘顾不得旁边还有杨佳和薛翼,伸手抚上艾莲的长发,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睛里含着焦急和心疼,“听杨佳说,你受伤了?” 艾莲第一次和清尘这样亲密接触,一丝红晕立时飞上她的脸颊,她怔了片刻轻轻从清尘的怀中挣脱出来,“没事,早就好了。” “终于回来了。”跟在清尘身后的杨佳一颗心落了地,“艾莲姐,你和薛总监刚走,清尘就到了,他听说你刚出院就去登山,急坏了。” “没事的,医生检查过了,钟婳的身体没有问题。” 薛翼站在艾莲身后看到刚才清尘拥抱艾莲的那一刻,心猛然窒息了一下,他稳住自己,笑着和清尘解释一句。 “哦,薛先生,”清尘上前握住薛翼的手,“感谢你这么多天照顾莲莲。我听杨佳说,薛先生出钱出力、跑前跑后,真是……真是……”清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是太感谢了。” 薛翼想了想,笑着回道,“清尘,你不用客气。钟婳不仅是你的师妹,更是我的……朋友。” “好了好了,”艾莲装作昏倒状,“我要饿死了,我想吃手抓羊肉。” “我们去吃饭吧,我也饿了。”清尘笑道。 “手抓羊肉!我也要吃手抓羊肉!”杨佳也跟着喊。 “没问题,手抓羊肉!”薛翼一指前方,“走!乌麓牧场!” 薛翼一行四人走后,荷韵从酒店旁边的角落里转出来,滑开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看了一会,“好戏,真是一出好戏。” 第53章 好邻居 第二天一大早,艾莲就接到了奎恩总监的电话,一番虚伪客套的嘘寒问暖过后,奎恩将这通电话落到了主题上: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后续的工作还等着她推进。 而薛翼也接到了子羽的电话,说大哥希望他尽快回来,说下面的一个分公司状况似乎有点不对。 清尘是特意请假飞来的这里,恐怕回去也要加班补上进度。 四个人赶紧订了机票,飞回北京。 飞机呼啸着穿透云层,不大一会就爬高到万米之遥。艾莲解开安全带,拉开遮光板,侧身看向舷窗外。 眼前是蓝天白云、云雾缭绕;脚下是连绵雪山,气势磅礴。 穿梭在云雾里,更分不清真实和梦境。 “我梦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为什么我会不停地做那些梦?” “钟婳,”艾莲听见身边有人低低的叫她,回过头,就发现刚刚起飞时还坐在身边的杨佳,不知何时换成了薛翼。薛翼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两手十指交叠,放在小桌板上,指腹轻轻在手背上搓动,“回到北京,你会想这里吗?” “我会想这里的,”艾莲恍惚忆起那些似幻似真的梦境,“我总觉得,这里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当然没有结束,”薛翼看着窗外皑皑雪山十分感慨,“它刚刚开始。” 傍晚时分落地北京,来接机的是子羽,按照薛翼的吩咐,子羽开了一辆商务车,足够容下他们一行五人及若干行李。 坐上车,艾莲翻开手机上的日历,“这奎恩可真会算计,每次活动过后都会给我们放两天假,但每次放假都赶上周六日,不会让我们多休息一天。” 杨佳接道,“赶上周六日还好点,赶不上,说是给我们放两天假,一有事,一个电话还不得屁颠屁颠的到岗。” 艾莲干脆将手机重新关机,“我要大睡两天,进屋就睡,谁也别想找到我。” 杨佳一听瘪瘪嘴,“得了吧艾莲姐,奎恩每次找不到你,都会给我打电话,先将我骂一顿。” 薛翼听了一笑,“每次代钟婳受过的,总是我们小佳。” 车先到艾莲的公寓楼下,清尘下车去拿艾莲的行李,送艾莲上楼。 薛翼抢先从后备箱里将艾莲的行李箱拎在手上,将艾莲买的几大包葡萄干、牛肉干等零食扔给清尘,“我和你一起上去。” 艾莲跟在后面打着哈欠在随身的小包里摸家门钥匙,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清尘,我家门钥匙呢?” “你没带家门钥匙。你忘了,你说你怕像上次一样,落宾馆里,还得人家给你快递回来。”清尘腾出一只手从自己裤袋里摸出一枚钥匙,“我有备用的。” 艾莲拍了拍清尘的肩,“清尘,我批准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大管家。” “行了莲莲,以前我也没少操心你。”清尘打开家门,“管家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薛翼放下行李箱,进到屋里到处看,“钟婳,你的家也太简单了。不像个女孩子的住处,倒像是行军帐篷,随时拎包就走。” “我们莲莲是养狗狗跑,养猫猫丢。我拿给她几盆花,也都被她养死了。”清尘放下零食袋子打开冰箱,“平时也是吃快餐,甚至方便面那些垃圾食品。” 艾莲将包扔在沙发上,又打个哈欠,“我不是出差嘛,猫狗都饿跑了,花都干死了。” “好了,这两天好好睡觉,”清尘拍拍她的头发,“冰箱里还有些东西,够你吃这两天。我这两天得加班,完工了来看你,带你吃大餐。” “知道了。” 艾莲话没说完,人已经倒进了床里。 这一觉睡得奇好,居然一夜无梦,醒来时,天早已经大亮。 艾莲摸过床头的闹表看了一眼,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艾莲伸着懒腰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听见走廊上乒乓一阵乱响。 她趴在门镜上看了一眼,似乎是住对面那间房的那对小情侣又搬家了。 对面那房子两室,面积在100平以上,在这个地段租金不是一般的贵。那对小情侣当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暂时租了下来,看这样子是找到更合适的了。 艾莲转身蹭到沙发跟前,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咕咚”一声又倒了下去。 “叮咚叮咚”,门铃响。 “谁啊?不让本策划睡个回笼觉?”艾莲嘟囔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 居然是一家餐馆来给她送外卖。 艾莲惊讶,“我没叫外卖呀?” “是一位先生帮你定的,钱已经付过了。”服务员将两个便当盒子递给她,“艾小姐请收好。” “肯定又是清尘那个老夫子,”艾莲接过便当放在餐桌上掀开盖子,“哇!手抓羊肉!” 又掀开另一个盒子,“哇!莜面窝子!” 吃饱了又睡,再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走廊里还是乒乒乓乓的声音,艾莲到门镜前再一看,对面的房间好像换了新主人,简直是神速,扫卫生、贴壁纸都完了不算,居然在进家具。 “不知道新邻居是什么人?”艾莲琢磨着,一头扎进床里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依然是十一点,爬起来到门镜那看一眼,对面的房间里似乎在整理东西,门虚掩着,隐隐还有音乐声。 “新搬来的会是个什么人呢?”艾莲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要不要一会开门去对面看看,顺便认识一下新邻居。 “叮咚”,又是门铃响。 艾莲打开门,居然还是送外卖。 服务员彬彬有礼地将便当盒子递给艾莲,“艾小姐,还是那位先生帮你叫的东西,钱已经付过了。” “哦,谢谢。” 艾莲道完谢看向对面,那新邻居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艾莲想了想,关上门回屋里开始吃饭。 第三天是周一,艾莲早早就起了床,一般周一他们都会和迪克潘总裁开个短会,简单交换一下最新的工作事项和工作进度。 艾莲收拾妥当打开房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两只手一边一只按在两边的门框上,八爪鱼似的将她的门堵住。 “薛翼!”艾莲差点蹦起来,“干什么你?!” 薛翼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深切的注视,“早,My Neighbor。” “Neighbor?”艾莲惊讶,“我们什么时候成了邻居?” “你大睡不醒的这两天,”薛翼侧过身示意对面的房间,“我趁机策反了你的邻居,将这间房子让给了我。” 薛翼伸手将艾莲的房门带上,“走,吃早餐。” “什么早餐?”艾莲疑惑,“我没做早餐。” “知道你没做,我做了。” 艾莲懵懂着被薛翼拉进对面的房间,走进去四处打量,屋子拾得整洁干净,家具和摆设也都很有品位。“哇,仅仅两天,你将这房子弄得这么好?” “和某人的行军帐篷比,确实好点。”薛翼替艾莲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坐。” “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 “自然是为了上班方便,”薛翼将一杯牛奶递到艾莲面前,“以后,我不再是MaeLri汽车的兼职营销总监,” “啊?”艾莲惊讶,“你——不干了?” “变成了专职营销总监。”薛翼将考好的吐司放在餐盘里,“同时也是为了和倍灵思的首席活动策划一起工作更方便。” 艾莲明白了,“哦。” 薛翼将吐司往艾莲面前推了推,“吃。” 艾莲吃着吐司忽然醒悟过来,“那,是不是说,以后,我每天可以蹭车了?” 薛翼笑,“当然可以,我们是好朋友、好同事、好邻居。蹭车、蹭早餐,都没问题。” 艾莲高兴地蹦起来,“耶!” 第54章 换门锁 周一的早晨紧张忙碌,薛翼先是和迪克潘、倍灵思的奎恩等一起开了个例会,对此次试乘试驾活动的收尾工作及总结做安排,随后商议MaeLri汽车后续的市场推广及营销策略。 将近十一点,薛翼才回到18楼迪克潘给他准备的办公室。 薛翼坐下后微信子羽,“方便的时候回电话。” 不大一会子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薛翼,令狐狸刚才回了信息。” 薛翼起身关上门,“说。” “据令狐狸的调查,小蓓的经历比较简单,从艺校毕业后先后在几家公司从事模特工作,一年前签约倍灵思,工作闲暇时出入一些休闲娱乐场所,陪一些客人。” 薛翼问,“都是些什么人?” “据令狐狸目前掌握的消息,小蓓陪的客人层次参差不一,但都没有过多的接触,基本上是钱*色交易。我判断,谈不上受人指使。” “嗯,”薛翼思考下,“这些人里有没有陆剑一的手下?” “应该是没有。”子羽思考了下,“再说,艾莲和陆剑一也不认识,更谈不上结仇。” “嗯,”薛翼意欲收线,“那我知道了。” “等一下,”子羽急道,“这两天晚上你睡在哪里?今早,大哥又在找你。” “我搬家了,寻了个新住处。”薛翼意味深长地一笑,“要不,你也搬来?双室,刚刚够住。另外,你上班也更近些。” “得,二少爷,但愿您是真的考虑到我上班近,否则,我一定会认为您走到哪都得有个随从伺候。”子羽抱怨了一句后还是不明白,“家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搬家?” “上班近。” 子羽撇嘴,“扯。更远了好不好?” “我说的是去MaeLri大厦会更近些。” “你当真以后去MaeLri大厦上班了?” “当真。迪克潘给我派的活儿越来越多了。” “扯。是为了找人吧?”子羽来了兴趣,“找到没有?” 薛翼沉吟了下,“嗯——目前还没,所以我才要常驻MaeLri大厦。” “那不对吧?”子羽疑惑,“你原来的手机扔进了博格达峰下的万丈深渊,这两天新买的那个,我还没给你装程序,你用什么找?” “用‘心’找,会找得到。”薛翼一笑,“子羽,你手机里的程序也先卸了吧,等你按照我的新要求开发了新程序,再安装也不迟。” “哎呦喂二少爷,头些天您急的火上房,恨不得立刻找到她,这又不着急了,真搞不清你这是什么节奏。” 薛翼笑,“节奏快慢得当,恰到好处。” 子羽不屑,“切。” 薛翼转移话题,“大哥找我,是为分公司的事吧?” “是,你最好还是去一趟吧。” “会的。午饭过后,我会去。” 薛翼放下电话按下奎恩的座机,“奎恩总监,关于小蓓的处理意见,既然小蓓一直声称她是无心的,又没有其他证据证明她是蓄意,MaeLri汽车的意思,是不予以追究。” “谢谢,谢谢薛总监,谢谢迪克潘总裁,”奎恩喜出望外,一个劲地道谢,“即便是小蓓不经允许私自和小青换岗责任在她,但小蓓毕竟是倍灵思的人,薛总监不追究小蓓,就是不追究我们倍灵思。” 薛翼稍一沉吟,“嗯——但是……” 奎恩见风使舵赶紧接过话来,“但是,我们会对小蓓狠狠批评教育,并且保证绝不再犯。呃——另外,”奎恩想了下,“小蓓想以她私人的名义去看望艾莲并表示歉意,如果有医药费方面的要求,小蓓说了,她会负担。” “医药费就不用了,至于道歉,”薛翼想了下,“看艾莲的意思。” “好好,”奎恩万分的感谢,“艾莲和小蓓是同事,平时关系很好,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其他。” 薛翼放下电话,“那就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薛翼用餐盘打了饭菜,端着餐盘直接坐到了杨佳的身边、艾莲的对面。 周围那些倍灵思的小模特们立时一番躁动,饭都不吃了头抵着头凑在一起低声叽叽喳喳。 杨佳见状起身坐到了艾莲的旁边,“薛总监,你不要让我在倍灵思树敌好不好?” 薛翼一抬头,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不知道是谁在偷拍他。 “幸好我们佳佳闪的快,”艾莲放下筷子笑,“要不然就被拍到你们俩一起了。” 薛翼耸耸肩,“和美女合影,我没所谓。” 杨佳和艾莲一起翻眼睛,“我们却怕在倍灵思死无全尸。” “恐怕还要更惨些,”薛翼喝了口汤,“以后,上下班,我们三个,一起。” 杨佳看了艾莲一眼,筷子上的一块肉掉到了餐盘上。 薛翼看向杨佳,“小佳,钟婳说,你离她不远,地铁就在她前一站。莫不如我们上下班一起,反正接你也是顺路。” “小佳?!”艾莲和杨佳同时互望了一眼,杨佳赶紧说道,“薛总监你还是叫我杨佳吧,”杨佳悄悄环顾四周,“我怕有不明方向的汤碗飞来。” 中饭过后,薛翼回到薛氏大厦,去见大哥薛乾。 “杭州分公司的运营状况报告,”薛乾将一份文件扔给薛翼,“我们手下的一个供应商似乎有问题。薛氏在杭州的分公司负担着薛氏40%的业务量,如果处理不善,相当于自断薛氏的半壁江山。” 薛翼仔细地看着那份报告,“有没有迹象显示,这家供应商和陆佰有关。” “陆佰在杭州也有很大一块业务在做,在某些领域互有渗透在所难免。”薛乾起身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做生意,不可能将谁完全排除在外,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嗯,我明白大哥的意思,”薛翼合上那份报告,“需要我做什么?” “老二,我想让你去一趟杭州,弄清楚杭州分公司的情况,决不能让别人假借薛氏的手,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好的大哥,我什么时候动身?” “我让你的秘书联系一下杭州分公司的人,具体行程让秘书转告你,大概就在这一两天。呃——还有,”薛乾转过身看向薛翼,“为什么从家里搬出去住?你知道父亲他不希望我们兄弟俩——” “完全是私人原因。”薛翼笑着打断他,“比如,追我喜欢的女孩。” “哦?”薛乾笑了笑,“这倒是个新鲜事。不过,”薛乾思忖一下,“父亲的要求,很早以前就——” “我知道。”薛翼站起身,“我会权衡。” “那就好。”薛乾笑道,“找机会带她回家里吃饭。” 薛翼也笑,“好。” 快下班的时候,薛翼提前十分钟到16层倍灵思公司,坐在艾莲的旁边等着她一起回家。 “还有没有天理,”杨佳收拾好包悄悄凑到艾莲那里抱怨,“我们MaeLri汽车项目组凭什么帮JENA汽车项目组干活儿?”杨佳手上拎着电脑包、满脸的委屈似乎传染得胳膊也得了重症肌无力,“刚出差回来,回家还得加班给别人作嫁衣裳,”杨佳偷偷往奎恩的办公岛那里看了一眼,“地主婆啊!” 艾莲拉着她进了电梯,“听奎恩的口风,貌似JENA项目组的项目经理跑路了,恰好又赶上JENA有一个招标,所以让我们帮着赶文件。” “呜呜呜——”杨佳抱着艾莲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再这样下去,我也要跑路了。” “你往哪跑?”艾莲说道,“论汽车品牌,MaeLri汽车和保时捷、玛莎拉蒂同一档次;论公司规模,倍灵思是目前国内最大、实力最强。” “嗯哼——”杨佳摇晃着艾莲的胳膊撒娇,“怎么就没有一个高富帅娶我回家,这样我就不用上班了。” 薛翼站在她俩的身后笑道,“小佳,我知道将来娶你的那个人是谁。” 杨佳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头儿,“谁?在哪?叫什么?” “嗯——”薛翼故弄玄虚,“这么重要的机密,我要等到合适的交换机会再说。” 艾莲拍拍杨佳的短发,“佳佳,你还真信?别听他胡说。” 说话间,三人出了电梯进到负二层停车场,开上车一起回家。 半路上放下杨佳,薛翼和艾莲一起回到公寓。 艾莲站在家门前摸了半天的包,也没摸到家门钥匙。 “不会吧,”艾莲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薛翼客厅的茶几上,“早上出门时我明明带了家门钥匙的。” 薛翼显得漫不经心,“再仔细找找。” 艾莲将倒出来的那堆杂货又翻了一遍,一阵气馁,“清尘出差了,备用钥匙都没得拿。” “钟婳,给你个建议,”薛翼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一脸迷茫的艾莲,“可以实现一劳永逸。” 艾莲抬起头,“什么建议?” “换门锁,”薛翼看了下表,“现在是晚上六点,立刻打电话还来得及。” “换门锁?”艾莲不解,“这算什么一劳永逸?又不是没换过,换完不是照样丢钥匙。” “我说的是换我这样的,”薛翼站起身走到大门旁,“看没看见我刚才开门锁?指纹的。” 薛翼打开门示意一遍,“刷指纹就行,只要你人不丢,按一下就进来了,还可以省去带钥匙的麻烦。” “这倒是不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又不是租的,换了指纹门锁就不用担心以后再有麻烦。可是,”艾莲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来得及?” 薛翼勾勾嘴角,“完全来得及,我前天刚换的,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立刻能来。”薛翼想了下,“嗯——大概两个小时能弄好,保证你今晚正常睡觉。” “换个锁大概多少钱?” “连门一起换了,大概8000多。” “啊?!8000多!”艾莲拿出手机,“我还是问问清尘吧要不要换。” 薛翼一把按住,“再磨蹭会儿,人家下班了,那么你今晚,要么和我一起住,要么住宾馆。” “可是——” “不用想钱的问题,”薛翼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算我借给你的。” 艾莲冲上来抢他的电话,“喂!我不借钱的!” 薛翼顺势将她搂住,强劲的力道令她动弹不得,“打完了,他们半个小时就到。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艾莲一脸无奈的瞪着他,一动不动。 “喂,你是不是觉得坐在我怀里很舒服?”薛翼一脸欠揍的笑,两只手顺势都拢过来。 艾莲一把拍开他的胳膊,“咕咚”一声折进沙发里,“我的钱呀!” 快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新门终于装好了。 安装工人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道,“还是薛先生想的周到,周六那天就让我们量了这个房门的尺寸,要么哪会有这么快?” 艾莲在旁边听到后茫然地看着薛翼,“他说什么?” 薛翼在一旁打马虎眼,“他说,这个公寓的家门尺寸都一样,所以装起来很顺利。” 安装工人笑了笑,“薛先生请刷指纹,先试验下。” 薛翼刷了自己的指纹,然后示意艾莲,“去,刷指纹。” “哦。”艾莲上前刷了指纹,然后举着那根手指,“左手食指、左手食指。我记住了。” 第55章 戎莲郡主-1 周三。 下班后,薛翼将艾莲送到公寓楼下,直接开车回到薛家别墅,和大哥商量明天出差去杭州分公司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回到公寓,薛翼站在艾莲的门前看看表,想了又想,还是刷指纹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薛翼做好了早餐等艾莲出门,左等右等不出来,眼看着过了上班的时间,艾莲的房间却一点动静没有。 薛翼走上前去按门铃,按了半天也没人应门。 薛翼又开始用手拍门,拍到惊天动地门板欲裂,门里依旧声息皆无。 薛翼心里陡然一惊:昨晚下车前艾莲说回到家要自己煮面吃,会不会是用煤气不当? 薛翼想也没想,刷指纹就进了门。 薛翼先冲到卧室门口,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没有睡过的痕迹。 薛翼转身又冲到厨房,没人。 卫生间、阳台,到处找,甚至衣柜里,最后确认,家里没人。 薛翼掏出手机拨了艾莲的号码,关机。 再拨杨佳的号码,好半天,杨佳才迷迷糊糊接了电话:“薛总监,这么早什么事?” 薛翼看了下表,八点二十分,算不上“这么早。” 薛翼直截了当,“知不知道你艾莲姐在哪?” “在我旁边啊,”杨佳一副没睡醒的口气,“还睡着呢。怎么了薛总监?” “在你旁边睡着?”薛翼奇怪,“昨晚艾莲去你家睡了?” “不是啊,”杨佳捂着嘴悄声道,“昨晚突然接到奎恩的电话,让我和艾莲姐立刻出差,去JENA汽车应标。” “哦——”薛翼一颗心落了地,“出差去了哪里?” “杭州,昨晚九点飞的,清尘送的机。”杨佳揉着眼睛,“到杭州住到宾馆里都后半夜了,困死我了。” 薛翼稳定了下,问,“应JENA汽车的标为什么去杭州?他们的主机厂又不在杭州。” “不知道。”杨佳也是满心的不解,“好像这次JENA汽车招标在杭州进行。” “好。”薛翼捡重点,“你们住在哪家酒店?房间号是多少?” 杨佳突然间清醒,“薛……薛总监,你要干……干什么?” 薛翼面对杨佳防色狼一样的口气一阵好笑,“不干嘛,快告诉我。” 杨佳犹豫了一下,“要不我问问艾莲姐让不让我说。” 薛翼气的直笑,“佳佳,你不想知道将来娶你的那个人是谁了?” “嗯……想。” “那就快告诉我。” “嗯——”杨佳想了下,“西子酒店,1622房间。” 薛翼“好”字还没落地,已经掐断了电话。 “喂喂,薛总监,”杨佳对着手机还在喊,“你说的那个将来会娶我的人,到底是谁?” 薛翼即刻定了最近一个航班,飞往杭州。 到达西子酒店前台的时候,恰巧看到艾莲、杨佳、还有倍灵思的小李一起从电梯里出来。 “艾莲,小李,”薛翼冲着他们喊,“过来,我在这里。” “薛总监,这么巧,”小李上前打招呼,“您也来杭州出差?” “是啊,”薛翼看着三人一身正装、拎着笔记本,问道,“你们这是——” “去JENA汽车讲标,”艾莲看了一下表,“我们排在下午两点。” “哦,时间刚刚好,”薛翼一扬手里的门卡,“我下午去一家公司开会,大概五、六点钟结束,要么晚上我们一起?” “不了,谢谢薛总监,我在这儿有同学,昨天就约了。”小李礼貌的解释。 “我也不了,”杨佳也有状况,“我舅舅住这儿不远,舅舅今天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说晚上一定要去他家吃饭。” 薛翼无奈地冲着艾莲摊开双手,“没办法,好像只剩下我们俩了。” 西湖夜景,人间天堂。 薛翼和艾莲吃过晚饭,漫步在西湖岸边。 艾莲看着平静的湖面上灯火点点水波潋滟,忽然一阵眩晕,她扶着额头慢慢弯下腰。 薛翼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钟婳?” “不知道,突然一阵晕眩,”艾莲缓了一会,直起身笑道,“我一直觉得我上辈子是水里淹死的,从小就怕水,到现在不会游泳。” 薛翼突然站住,“对不起钟婳,是我疏忽了。” “我走里侧,你走外侧,”薛翼绕到艾莲的另一边、让她远离水岸,“不用怕,有我在。” “没事儿,”艾莲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还不至于这样。” “好了,我们在这儿坐一会。”薛翼拉着艾莲在岸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休息一下。” 艾莲看着薛翼将手里的电脑包放在长椅上,“怎么出来夜游西湖还带着电脑?” “开会时间有点延后,我看时间来不及回宾馆放包,直接去了和你约饭的地方,”薛翼将电脑包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况且,我还是觉得拿在手里更安全些,那西子酒店的安保状况并不算好。” 艾莲问,“电脑里有重要的资料?” “有,是这家公司一些非常重要的资料。” “一般重要资料都要备份的。” “备份了,”薛翼拍拍电脑,“出差时带个小的笔记本,只存这次用的文件,并且在邮箱里再存一份。这样,即便电脑出了什么状况,也不至于耽误事情。” “嗯,很周到。” “对了钟婳,”薛翼忽然想起,“JENA汽车这次招标为什么会来杭州?他们的主机厂又不在杭州。” “我也一直纳闷,直到今天下午讲标,”艾莲应道,“早听说这个品牌很差,车的质量不好、主机厂管理也很混乱腐*败横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哦?” “就拿这次招标来说,评标的人想来杭州玩,于是拿工作当借口,将这次招标的会议地点定在杭州。整个讲标的过程,那些人听得心不在焉,他们在意的,只是供应商会给他们多少好处,根本不是你的创意和实力。” “嗯。”薛翼道,“我不建议你们倍灵思接触这样的品牌。奎恩怎么会想到接JENA的标?” “奎恩也是觉得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怕我们公司明年没活儿干。奎恩说,JENA项目组的项目经理跑路了,如果这个标中了,她想派我常驻JENA。” “我不赞成奎恩的做法。”薛翼提出反对意见,“接了JENA的标,无疑会拉低你们倍灵思。况且,我听说JENA经常拖欠付款。” “太对了,JENA汽车的价格,行业最低。我都想,那么低的价格,怎么会有高质量的服务。”艾莲思忖了下,“而且,和一些不走正规途径的人一起工作,我们会做的很累。” “你应该如实向奎恩说明。” 艾莲点头,“我会的。” 薛翼站起身拍拍电脑包,“我去趟卫生间,然后我们就回宾馆。” “好的,”艾莲将手搭在电脑包上,“放心吧丢不了。” 薛翼刚刚进到几十米开外的卫生间,艾莲的身边就凑过来一个男人,“小姐,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艾莲扭过头,看见身旁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背着光站在她身旁,夜色下看不太清他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正在问她时间。 艾莲从包里翻出手机,按了下,再看向他,“9点10分。” 艾莲忽然觉得身边的电脑包“嗖”一下,被人拿走了。 艾莲站起身,就见一个黑衣男子抱着薛翼的电脑包,拼命往前跑。 艾莲再转头看向问她时间的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艾莲立刻明白了,这两个人是一起演戏,一个分散她的注意力,另一个下手偷电脑。 艾莲胸中立时腾起万丈怒火,一股浩然正气瞬时涌上心头,她大喊一声“站住!”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动力,抬腿就追。 偷包贼没想到一个小女子居然如此勇猛,吓得脚下踉跄,速度明显减慢,几秒钟就被艾莲追了上来。 艾莲一把抓住他的后背,“拿回来!” 那个人拼命挣脱艾莲的手,转身又跑。 艾莲刚才是一股激劲,体能瞬间爆发,但毕竟女孩子耐力没有那么好,经过几分钟的追赶、纠缠,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眼见着被那个偷包贼落下了三、四步远。 薛翼听见众人的喊声从卫生间飞奔出来,就看见艾莲像一个女侠一样,几步助跑随后腾身跃起,一脚就踹在那个偷包贼的后背。 那个偷包贼被一脚踹倒,“吧唧”趴在地上,手里的电脑包飞出去,“嗤通”一声掉落湖中。 艾莲也因为用力过猛收不住脚步,“噗通”一声冲进湖里。 “钟婳!”薛翼大惊,顾不得甩掉鞋子,几步猛跑,“扑通”跳进湖里,去救艾莲。 艾莲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水包围,肺部被一股强大的压力挤压着,喘不过气来。她拼命划动双手,想浮上水面,却更深的沉了下去。鼻腔里涌进冰凉的湖水,手脚渐渐不听使唤,眼前一片模糊,脑袋里渐渐失去意识…… 艾莲在那片水里飘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声,“郡主投水了!” 随后听见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喊,“戎莲,我的女儿啊!” 接着听见一个男人仰天长叹:“好孩子!不愧是我戎睿的女儿!死的好!” 艾莲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吵杂,有人在大喊“快救郡主!” 有人慨叹,“可怜戎睿王爷忠心耿耿,一家子却落得这个下场……” 还有人小声说道,“唉,算了,别看了。郡主投水死的光烈,总比被送到妓院给人糟蹋强。” “可怜啊!才八岁!” “明天,戎睿王爷和王妃就被问斩了……” 艾莲渐渐听不到声音,她再也憋不住气,一张嘴,一股苦咸的湖水立刻涌进了她的胸腔,她头一昏,意识就松散了开去…… 第56章 戎莲郡主-2 艾莲“哇”吐出一口水,睁开眼睛。 “好了!” “没事了!” “她醒了!” 艾莲一抬头,就见身边围着一群人,关注地看着她。 “钟婳,你吓死我了。” 艾莲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才发现薛翼浑身是水,正单膝跪在她身边,为她急救。 艾莲坐起来,不顾溺水后的不适,环顾四周,“那个偷包贼,抓到了吗?” “抓到了,抓到了。”旁边的几个人一起应道。 薛翼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拢在近前,眼底一片焦灼和心疼,“钟婳,虽然我说过那个电脑里的资料很重要,但是我绝不希望你因此而涉险。” “不是,”艾莲窘窘地一笑,“不是为你……我只是……只是容忍不了这种行为。” 薛翼将她的头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再不可以这样了。” 正在这时,急救车来了。 艾莲挣扎着想站起,却被薛翼按住,“别动,我抱你。” 艾莲坚持,“我没事,自己可以走。” 薛翼一声不响抱起她,放在了急救床上。 “先生先生,那个偷包贼,怎么办?” 旁边一位挺身而出帮助他们按住那个偷包贼的小伙子,问薛翼。 “等会警察来了交给警察。” 说话间警察就到了,将那个偷包贼拷上双手推上警车。 薛翼先谢谢那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然后和警察简单交涉,留了电话号码,说好先送艾莲去医院、再去派出所做笔录,随后上了急救车。 众人见事情结束,渐渐散去,躲在远处树丛后的一个人悄悄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孙哥,失手了。” “蠢货!”被叫做孙哥的那个声音显得很恼怒,“做这么点事你都做不来!” “不是,孙哥,”那个人极力解释着,“我们眼看着得手了,却被那个女人坏了事儿。” “什么女人?” “薛老二身边的一个女人,”那个声音极力为自己开脱着,“她妈的她好像会武功一样,一脚就把朱八踹趴下了。” “什么?!”孙哥的声音有点着急,“朱八怎么样了?” “孙、孙哥,”那个人的声音结结巴巴,“朱、朱八被警察抓了。” “什么?!”孙哥大惊,“被抓了?!” “孙、孙哥,你不用着急,我和朱八事先订立过攻守同盟,他是杭州本地人,所以让他下手、我打掩护,万一失手被抓,他就一口咬定只是图财,并不认识薛老二。” 孙哥也松了一口气,“算你聪明,被抓的要是你,就糟糕了。大老远的从北京跑去杭州偷电脑,怎么的薛老二也会起疑心了。” “嗯,这点事儿,我还能想清楚。” “算了,你不用管了,赶紧回北京吧,”孙哥嘱咐他,“杭州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 “那朱八怎么办?” 孙哥的声音迟疑了下,“至于朱八,只能舍车保帅了。” “好,我知道了。” 那个人按掉手机,悄悄从树丛中撤出,湮没在黑暗的夜色里。 孙湛收起手机,看向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发的陆剑一。 “老大,没偷到。” “猜得到。”陆剑一面对着落地窗站着没动,“此次薛氏杭州分公司的会议十分重要,薛义定会万分防备,你们怎会轻易得手。” 孙湛不甘心,“可是我们刚刚在杭州找到薛氏的突破口,以前的本钱全都白下了?” “那也得停下来,不管警察那边审出什么结果,薛义肯定都会起疑心,如今之计,只好全面暂停杭州的事情,不能再让薛氏抓住我们陆佰的把柄。” “哦对了老大,”孙湛忽然想起,“好像,薛老二身边有个女人,正是那个女人一脚踹倒朱八,将电脑扔进湖里。” “女人?”陆剑一回过身,“什么女人?” “不知道。” “查一下。” “好。”孙湛回道,“如果老大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陆剑一喊住他,“你说到女人我才想起,荷韵那边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嗯——荷韵说难度很大,她和薛老二一起出差,都没能找到机会将他拉上*床。” “笨女人,”陆剑一“叭”一声折断手里的笔,“如今薛义身边有了这个女人,她想上位,就更难了。” “是。” “告诉她,还想在娱乐圈里混,就给我做出点样子来,否则,就让她滚回老家去。” “是,我知道了老大。” 医院里,艾莲经过医生的检查,没有大碍。 在薛翼的一再坚持下,艾莲在医院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嚷着自己“已经好了”,回到了酒店。 杨佳和小李先行回了北京,薛翼和艾莲留在杭州三天,待薛翼在杭州的工作结束,再返回北京。 薛翼坚持带艾莲换了更好一点的酒店,嘱咐她这三天没有他陪的情况下务必不能出门,然后昼夜不分地和杭州分公司开会,迅速落实好了相关工作。 艾莲居然很反常地十分听话,这三天一直窝在酒店里,在笔记本上鼓鼓捣捣,不知在写些什么。 周六晚上七点,薛翼终于完成了杭州分公司的工作。 回到酒店去敲艾莲的房门,艾莲一边打开门放他进来,脸颊和肩膀还上夹着手机,在讲电话。书桌上笔记本开着,页面上是WORD文档。 薛翼凑到电脑前去看,“在写什么?” 艾莲“啪”一声扣上电脑,“不许看!”随后对着手机说,“哦,是薛总监来了……我正在写,还没写完……写好了发给你看……哦对了清尘,我前天让你查的戎睿王爷和戎莲郡主,你查到没有?” 薛翼猛然站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见艾莲一边爬到躺椅上十分舒服地躺下,一边继续对着电话说道,“对,好像戎睿是个王爷,戎莲是他的女儿……嗯,对,八岁。” 电话里不知清尘说了些什么,貌似是查而无果,艾莲挂断电话将手机撇在床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出神。 薛翼慢慢走到她旁边,“钟婳,在和清尘通电话?” 艾莲眼睛直直的没动,“嗯”了一声。 “又让他帮你查东西?”薛翼在艾莲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梦到的试乘试驾的地点,就是清尘帮你查到的?” 艾莲又是一声“嗯”,继续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次是查什么?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艾莲不以为然,“清尘是我见过的最有才的人,他都查不到,你会知道?” 薛翼笑,“我的才学,在古代都能考中状元了。” “扯,”艾莲坐起来,“我才不信。” “我刚才听到了,你让清尘查一个叫戎睿的王爷和一个叫戎莲的郡主。”薛翼看向她,“我知道他们。” “你知道?” “知道。”薛翼认真地点头,“知道得相当清楚。” “好吧,”艾莲勾勾嘴角,“既然有人声称才比子建,那么,please。” “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他们?” “怎么知道的他们……很奇怪的过程,一共两次。”艾莲抱着双膝,仔细回忆,“第一次,是试乘试驾那次我受伤躺在医院里,似乎是做梦似乎又不是,梦见一个小女孩出生,她父亲、就是叫戎睿的那个王爷,封她为戎莲郡主。” “嗯,”薛翼点头,“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是三天前我落水的时候,沉在水底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戎莲郡主投水了,”艾莲不解地看向薛翼,“更奇怪的是她那个爹,居然还喊好。” 薛翼听完追问了一句,“三天前你落水的时候,沉在水底迷迷糊糊听到的?” “是,”艾莲脸上的表情很迷惑,“我都快被淹死了,怎么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薛翼定定地看着艾莲,眼神里欣喜、释然、感动、心疼、热切、深情,复杂得艾莲不明就里,她问了一句,“讲不讲呀?” “讲,讲,”薛翼回过神来,站起身慢慢踱着步,“据《史记烈女志》记载,戎睿,公元六年31岁被封为亲王,同年他的女儿出生,被封为戎莲郡主。公元十四年戎睿被人诬陷获罪入狱,戎睿和王妃被判斩首,戎莲郡主被判送入妓院,终生为妓。” 艾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公元十四年?2000年前?” 薛翼点头,“是。” “那戎莲呢?”艾莲问,“真的做妓*女了吗?” “没有,戎莲郡主虽然才八岁,性情却十分刚烈,在拜别父母之后从容投水身亡。” “哦——”艾莲释然,“怪不得那个戎睿王爷大声喊好。” “是,戎睿满门忠烈,戎莲郡主投水而死,戎睿十分欣慰自己能有这样的女儿。” “才八岁,”艾莲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可怜的孩子。” 薛翼看着艾莲,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听者都已感慨万千,怎知当初亲历过的人,是一番什么滋味。 薛翼在窗子前站定,双手抱肩靠在窗台上,看着还在为古人悲天悯人的艾莲,“想不想知道戎莲死后发生的事情?” 艾莲抬起眼,“戎莲死后,还有事情发生?” 薛翼深深地点头,“有。” “很想。” “戎莲投水之后,当时的太子听说了消息,竟然跳到水中捞到了戎莲的尸身,将自己和戎莲绑在一起,沉水自杀了。” “啊?!”艾莲十分不解,“为什么呀?” “为什么……”薛翼默默地想了一会,“据说是太子和戎莲有过婚约,不忍戎莲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竟随她去了。” “天呀,”艾莲十分感慨,“身为太子,能这样有情有义,太难得了。” “是。” 艾莲忽然想起,“那,太子当时几岁?” “十一岁。” “天呀,才十一岁,”艾莲感慨得不知说什么好,“真希望他们能有来生,琴瑟和鸣,白首不离,弥补一下此生的遗憾。” “钟婳,你……不是不相信前生今世那些说法吗?” “是不信,不过,”艾莲抬起眼,“这个故事太感人了,真希望上天能成全他们一次。” “上天会的。”薛翼走上前将艾莲的头拢在怀里,摩挲着她的长发,“他们会在一起。” 艾莲滞了片刻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薛翼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动,“钟婳,一会儿,就一会儿。” 薛翼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不明白,“让我体验一下心痛的感觉,让我知道我此刻抱着的,真的是你。” 第57章 夜半鬼叫声 接下来的一周,薛翼和艾莲都十分忙碌。 8月2日,薛氏集团下属的100家连锁百货同时推出了“七夕有情人”大型促销活动,同时一套全新的从订单、物流到销售、库存全面整合的管理软件正式切换上线。 此款软件的使用,可以使资金流、货物流、订单流等状况统计迅速、数字准确,一目了然。大大降低了人工成本、提高效率。另外,电商平台也投入试运营。 仅8月2日一天,薛氏集团下属100家连锁百货的销售额就高达十个亿。 薛翼在薛氏大厦和MaeLri大厦之间飞车奔波,但再忙,他也会在下班前赶回MaeLri大厦,和艾莲一起回家。 而艾莲,则被奎恩任命为JENA汽车项目组的项目经理,按照奎恩的意思,全力拿下了JENA汽车的标。随后,了解JENA汽车、全盘接手JENA项目组的各项工作、事无巨细,还要遥控驻扎在江城市的JENA项目组,网络会议经常开到很晚。 经常是,艾莲在16楼加班,薛翼在18楼等。 艾莲数次让他自己先回家,薛翼笑笑,扬起手中的一沓文件,“你以为MaeLri汽车的营销总监是那么好做的吗?” 周四的那天,艾莲和JENA项目组开网络会议,一直快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整个办公室的人早就走光了,只剩她自己。 艾莲抱着笔记本回到自己的办公岛,坐在座位上揉着额头,想着明天一早还得赶紧审核几个文件,还有若干个邮件要发。 忽然“噗”一声,整栋大楼断电了。 艾莲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短暂的视觉丢失令她本能地去摸放在桌上的手机,想借用手机的光亮给保安室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断电。 还没等她摸到手机,就听见偌大的办公室响起了一丝瘆人的叫声。 那叫声类似恐怖片里的鬼叫,哭哭啼啼、呜呜咽咽,由小渐大,由远及近,慢慢向着艾莲飘来。 艾莲心里一紧,头皮发麻,手不由自主伸向办公岛下,那里,放着她的一把网球拍。 艾莲握着网球拍慢慢站起来,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悄悄向四周观看,想弄清楚发出那叫声的,究竟是人是鬼。 倍灵思的办公室面积很大,十多个办公岛从艾莲所在的位置一直排到门口,出了门,就是走廊,走廊中间是电梯,电梯旁边是步梯。 在门口那里,一个白影张牙舞爪,一边凄凄惨惨地叫着,一边飘来荡去。 艾莲偏偏不信邪,右手紧紧握着网球拍一点点靠近那个白影,“啪”挥拍就打了过去。 没想到室内太黑视线不好,一拍打在了开着的门上。 那个白影没想到艾莲真的有这么大的胆量,自己反被那一网球拍吓得够呛,“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艾莲明白是有人装神弄鬼吓唬她,“腾”一下胸中燃起怒火,她一边大声喊着给自己壮胆,一边挥拍追打那个白影。 那个白影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状况,被艾莲追得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步梯。 艾莲冲出屋门追到走廊,见那白影在步梯口一闪,就不见了。 艾莲紧随其后追到步梯口,刚要抬脚迈下楼梯,却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艾莲舞动球拍奋力挣脱,就听头顶低低的一声,“钟婳,是我。” 艾莲听出是薛翼的声音,忽然全身松懈了下来,这才想起害怕,她扔掉网球拍一下子靠在薛翼的肩上。 就在此时,全楼的灯“噗”一下,亮了。 与此同时,电梯“叮”一声响,电梯门一开,清尘快步冲了出来。 “莲莲,莲莲,你在——” “哪儿”两字还没出口,清尘就定在了原地。 他看见薛翼左手拢着艾莲的腰,右手扶着艾莲的后背,正轻轻地拍着她。 而艾莲,似乎整个人都靠在了薛翼的怀里。 听见清尘的喊声,艾莲从薛翼的怀里挣脱出来,扶着他的胳膊,尽力自己站稳。 清尘上前一把将她拢进怀里,拍着她的头发,“莲莲,害怕了吧?” 清尘心疼地摩挲她的长发,嘴唇轻轻触碰她的额角,“都怪我,来晚了。” 清尘紧紧抱住艾莲,再也不想放开。 试乘试驾艾莲受伤,清尘接到杨佳的电话迫不及待地飞到那里,艾莲和薛翼却去登山了。清尘内心一阵焦急,一方面是着急艾莲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不知道薛先生为什么要单独和艾莲在一起。 看到艾莲和薛先生身着同款式的登山服向他走过来,心中未免一动。他身不由己冲上前,第一次紧紧抱住艾莲。 回到北京后,艾莲一直忙,有一天晚上清尘自己来到了前生今世品茶轩,不想一推开店门,就发现一个信封,打开来看,居然是薛先生和艾莲睡在一张床上的照片。 清尘紧紧攥着那张照片,虽然他知道艾莲受伤期间是薛先生在医院里照顾她,但照片上艾莲的头紧紧抵着薛先生赤*裸的胸膛那样子,令他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一向如兄长一样照顾着艾莲、希望有朝一日和艾莲的感情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他,不能不想到,自己必须要提前有所行动,才不至于被薛先生横刀夺爱。 特别是今晚,他路过艾莲的家,在楼下的超市买了菜,本打算去艾莲家一起做饭,但站在艾莲家门口他却愣住了,艾莲的家门换了,他的备用钥匙没用了。 清尘握着备用钥匙站在那里,心里一阵强烈的失落。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艾莲,开上车风驰电掣就来到了MaeLri大厦。 刚迈进大楼,忽然整栋楼断电,但幸好电梯还有电,他只来得及冲保安喊一声“快去供电”然后冲进电梯,一口气上到16楼,出了电梯恰好来电,却看见黑暗的楼道里薛翼和艾莲抱在一起。 清尘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按兵不动,他冲上去一把夺过来艾莲,紧紧抱在怀里,嘴唇轻轻亲了下艾莲的额头,说出的话却是自己从没流露过的亲密和浓情。 身后的薛翼看着这一幕却是心头一紧。 断电前,薛翼正在18层自己的办公室看文件,从杭州传真过来的审问偷包贼的笔录,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思考着这件事究竟是和薛氏在杭州的分公司有关,还是冲着艾莲去的。 突然断电的那一刻,他立即想到了16层整个倍灵思只有艾莲还在那里。他奔出房门冲进步梯刚跑到17层,就听见16层的走廊里传来阴森森的鬼叫声。一个白影在16层步梯口一闪,就直奔楼下而去。 他犹豫了不到半秒钟,决定放弃追那个白影,先去找艾莲。 在16层步梯口,他看见艾莲挥着网球拍一路追打那个鬼影,心中一阵释然:这个女子,眼神清澈、内心高洁、不畏横权不惧邪恶,心中一片柔情傲骨,历经几世劫难不改初心,还是当初那朵冰清玉洁的雪莲花,一点也没有变。 薛翼难以按捺心中奔涌的激情,上前一把抱住她。 艾莲却在知道是他之后恢复了小女子的本来状态,吓得一阵颤抖就瘫软在他的怀里。 随后,那么巧,恢复供电的瞬间,清尘正好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看到清尘那么紧张艾莲,而艾莲,在扑进清尘的怀抱里后似乎也找到了安稳,薛翼的心突然又是一阵窒息,他知道,他面临的,不仅仅是如何说服艾莲,还要面对清尘和艾莲从小开始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 坐上清尘的车回家,三个人都沉默不语。 艾莲是又困又累、惊魂未定,一上车歪着就睡着了。 清尘和薛翼却是各怀心腹事。他俩都在想,如何处理好三人之间的关系,才不至于他们以后连好朋友都做不成。 到了艾莲家门口,清尘才知道,薛翼居然搬到了艾莲的对门。 他这才彻底认清,事情真的已经十万火急。 MaeLri大厦,白罩衫蒙头的小蓓一溜跟头跌出大厦,一瘸一拐地上了大厦外面停在阴影里的一辆车,才算彻底定下心来。 今晚上演的夜半鬼叫,是她和荷韵达成共识以来一起策划、实施的第一次行动。 那晚,看着荷韵摔门而去、和她决裂,小蓓一点也没着急。 她就不信了,荷韵能放任着那个艾莲姐肆意勾引自己的男朋友。 回到北京,特别是薛总监代表MaeLri汽车表示不再追究她、甚至连医药费都没让她赔之后,她更加有恃无恐,她觉得,奎恩真的能罩得住她了。她在那些模特中逢人便说,她在倍灵思、甚至在MaeLri汽车,都好使。 正是如此,她更没有放弃通过荷韵进入娱乐圈的想法。 一天午饭的时候,她看见薛总监、杨佳姐、艾莲姐坐在一起,她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拍到了薛总监和艾莲姐共进午餐的画面。 小蓓冷笑着将照片通过微信发给荷韵。 她就不信了,荷韵看完真的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第二天,荷韵就给她打来电话,约她晚上见面。 其实,荷韵也是无路可走。 偷偷将她那天早上在艾莲病房门口拍到的照片塞进清尘的店门,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起什么作用。 恰好孙湛又来电话,添枝加叶地威胁她一番,令她顿感没有活路。 荷韵攥着手机呆呆地坐在那里,想起那个笑容温润的男子和无端的“青梅竹马”之说,更令她倍感焦躁和失落。 手机上“滴”一声响,荷韵一看,是小蓓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个男子深情地注视着对面的女子,一下子刺激了荷韵的神经,她忽然间就认为,她和薛翼就是青梅竹马,那个艾莲就是横插在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这种错觉在见到小蓓之后被煽动得更加高涨。 在小蓓的怂恿和策划下,荷韵负责拉电闸、小蓓负责装神弄鬼,两人合演了一出拙劣的半夜鬼叫。 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的光景。 特别是小蓓更惨,被艾莲追得惊慌失措,跑下楼梯的时候竟然崴了脚。 荷韵开着车送小蓓回家,第一次行动就以失败告终,致使俩人一路上默默无语。 小蓓想的是如何套牢荷韵、借助她进入娱乐圈,荷韵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遵从陆剑一的意思对付薛翼,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放手一搏去爱薛翼。 第58章 求婚 周末的时候,艾莲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睡到快十一点,艾莲打开房门,就见对面薛翼的家门开着,子羽居然在客厅里忙碌着,更令她惊讶的是,杨佳也在。 子羽明显是刚搬过来的样子,几个大号的行李箱摆在门口,杨佳正在帮他整理物品。 艾莲走上前拍拍门,“不是吧杨佳?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谁蛊惑你来这儿做义工的?” 薛翼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我。” 艾莲满脸的不高兴,“薛翼你怎么回事?杨佳是我的人,你让她帮你干活,怎么也得知会我一声吧?” “钟婳,你公私分明些,”薛翼手上拿着一大把青菜,一脸欠揍的笑,“小佳上班的时间归你管,但周末是私人时间。何况,小佳帮的是子羽,要叫嚣,找子羽叫嚣去。” 临了又加上一句,绑架上杨佳,“是吧,小佳?” 杨佳看看薛翼、又看看艾莲,抱起子羽的一摞书,“我还是去干活吧。” 眼见着那三人形成了统一战线,艾莲一阵恼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何苦做恶人。”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往桌子上一拍,“走了,接着睡觉去。” 薛翼拿起那张卡,“什么?” “门钱,8000。”艾莲头也没回,“欠账还钱。” 子羽打开大行李箱,拿出一个长形的盒子递给薛翼,“诺,你的宝贝,给你带来了。” 薛翼擦干净手接过来,“钟婳,别走,有事。” 艾莲看着那个盒子脱口就道,“薛先生,长时间悬挂或长时间密封存放,都会对古画产生一定的损害,最好是悬挂和存放两种方法交替进行。” 薛翼听她叫他“薛先生”,想起他第一次去前生今世品茶轩去修补这幅古画时的情景,拿着那个盒子愣了半天,“天意,真是天意。” 薛翼将那个盒子往前一递,“钟婳,送给你。” 艾莲听了后退一步双手乱摇,“不不不,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幅画价值连城,薛先生视若珍宝,岂可说一声就送人的了。” 薛翼知道自己有些冒进,想了一下,“那,钟婳帮我挂上?” “好吧。”艾莲接过来那个盒子,“我先看看这段时间保存有没有问题。” “嗯——钟婳,”薛翼想了下,“以后,这幅画就全权归你负责,什么时候、怎么保养,你说的算。” “好啊,”艾莲拿出那幅画打开来看着,“不过,我的工钱很贵的啦。” 薛翼一举那张卡,“8000够不够?” “8000?够保养十六次的。每年两次,够用八年的。” 薛翼将那张卡推回给艾莲,“先预付八年的。” “不是吧薛先生?”艾莲看着桌上的那张卡,“八年太长了吧?” 薛翼笑笑,“钟婳,这幅画,你要负责一辈子。” 艾莲耸耸肩,“这对清尘来说,肯定是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薛翼和艾莲一回头,就见清尘手里拎着好几个方便袋,一脸微笑站在门口。 薛翼将那张卡塞进艾莲的口袋,走上前和清尘打招呼,“清尘,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准备吃火锅。” “呃——”清尘迟疑了片刻,他本来是掐准艾莲起床的时间,在楼下的超市买了菜,准备和艾莲过一个周末二人世界的。 重要的是,今天,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杨佳从子羽的卧室里走出来,“清尘你来得正好,要不刚才薛总监也说要叫你。” 清尘没想到杨佳会在这里,“怎么?佳佳,你也在?” 子羽从卧室里探出头,“清尘,我也在。” “是啊,大家都在,”薛翼示意桌子上那些他刚洗好的青菜,“上次在你的店里蹭了顿羊肉火锅,今天在我家再吃一顿,庆祝我和子羽的乔迁之喜。” “如此,我只好入伙了。”清尘见状将手里的几只方便袋递给薛翼,“诺,入伙的投名状。” 子羽那边在杨佳的帮助下打理好了东西,正好清尘、薛翼、艾莲这边火锅也准备好了。 羊肉鲜美,青菜鲜嫩,五个人边吃边聊,气氛热烈。 火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清尘的手机响了。 清尘拿出来一看,是企鹅视频聊天的请求讯号。 请求讯号的那一头,显示是清尘的妈妈。 清尘思忖了片刻,点击“接受”。 “妈,”清尘对着手机说道,“您好吗?” “我很好,你爸爸也好,不用你惦记。”清尘妈妈慈爱的话语传了出来,“你和莲莲都好吗?” 清尘拢过来坐在他身边的艾莲,一起对着手机屏幕,“妈,我和莲莲都好。” “你和莲莲在一起?”清尘妈妈的语气里有一些惊喜,“太好了,莲莲的爸爸妈妈也在我们旁边。快,快,”清尘妈妈回过头向后面喊道,“莲莲妈妈,快来和莲莲说几句话。” 手机画面变成了艾莲的妈妈,“莲莲呀,你都好久没回老家了呀,什么时候和清尘一起回来?我和清尘的爸妈都想你们了。” 清尘的妈妈也挤进画面里,“可不是,瞧这俩孩子,平时总是忙工作,连家都不怎么回了。” 艾莲妈接着说道,“可不是,若不是今天我们四个老的凑在一块提起这件事,这俩孩子恐怕净顾得工作,都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艾莲听了装作生气,“妈~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 “好好好,你们自己处理,”清尘妈妈和艾莲妈妈一起应道,“那你们抓紧时间啊,我们四个老的都等着抱孙子呢!” 艾莲脸上一红,挣脱清尘的手站起来,“不跟你们说了。” 剩下清尘被两位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弄得头晕脑涨,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 坐在子羽旁边的杨佳看艾莲少有的脸红,打趣她,“艾莲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叫清尘姐夫?” 艾莲又是一阵恼怒,“佳佳你闭嘴。” “现在就可以叫。” 清尘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拿在手上,单膝跪在艾莲旁边,“莲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们的爸爸妈妈一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清尘打开那个小盒子举到艾莲近前,“莲莲,今天恰好大家都在,那就让好朋友们作证:莲莲,给我个机会,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照顾你、爱你,让我们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艾莲呆住了:“不是……清尘……我……我们……” 杨佳在那里先感动得不行了,“哇!好感人啊!艾莲姐,快答应啊!” 子羽也被清尘如此简洁诚恳的表白所感动,刚要随声附和,抬眼却见到对面的薛翼神情紧张、脸上变颜变色,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羹匙,目不转睛地盯着艾莲。 艾莲迟疑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是……清尘,我们还没有恋爱过。” 清尘闻言高兴地蹦起来,“那没有关系啊,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清尘上前拢住艾莲的肩,嘴唇凑到她的额头上要亲她,“莲莲,你六岁时我就开始喜欢你。” “不不,”艾莲蹦起来,差点带翻了火锅,“清尘……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好。” “小心!”旁边的薛翼连忙伸手去扶火锅,手肘却不小心撞到墙壁上。 清尘闻言站在原地,久久看着艾莲,“……好吧,莲莲,我可以等,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清尘看向其他三人,“各位帮我作证,我,清尘,今天向我爱的女孩子求婚,虽然她感到很突然没有接受,但是,我会一直爱她,一直等她,等到她答应的那一天为止。” 杨佳感动得直抹眼睛,“太感人了,艾莲姐你就答应了吧。” 薛翼扶着火锅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求婚求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求到的,”子羽站起来拍拍清尘的肩,“兄弟,我们都支持你,继续努力。” “那,这样吧,”杨佳提议,“我们撤了火锅,斗地主,如何?” 子羽为了活跃气氛,极力赞同,“好啊!” “好,那就斗地主。”薛翼站起身去收拾碗筷,没想到拿在左手上的一只碗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薛翼这才发现,他刚才去扶火锅的时候,出手太急,左胳膊肘撞到了墙上,现在疼痛难忍。 子羽上前挽起他的袖子,“别动,我看看。” 就见薛翼的左肘上血肉模糊,正在流血。 “怎么回事?” 子羽十分惊讶,刚才那一撞,怎么也不至于撞到这么严重。 薛翼笑笑,往回撤自己的胳膊,“没事,试乘试驾那次车子侧滑,撞到了车门板上,一直没太好。” 子羽闻听一把又抓住他的胳膊,“试乘试驾的时候?”子羽稍一思忖,“将近一个月了,至少三周,”子羽凑到近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按说早就该好了。” “别动,我看看。”子羽说完,拿出药箱,沾了点消毒水擦拭薛翼的伤口,“这么长时间不好,必须要去医院查查。” “别那么危言耸听,”薛翼不以为然,“撞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子羽用消毒棉仔细擦拭着他的伤口,“不行,必须立刻去医院。” 半个小时之后,子羽、清尘、艾莲、杨佳陪着薛翼一起到了医院。 子羽进去和医生详细交代着事情的始末,医生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开了几个单子,让薛翼去检查。 子羽看着那些单子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这么长时间伤口不愈合,绝不是简单的皮外伤而已。 结果不出子羽所料,薛翼的血液里果然有点问题,但问题不大:白细胞的数量低于正常值,所以伤口不爱愈合。 医生开了处置方,子羽帮他拿了药,又重新处理了伤口,包扎好,一行五人才回到公寓。 第59章 为你作画 转眼又是周一。 日子就像上了发条的时钟,昼夜交替,周而复始、精准无误。 艾莲和以往一样的忙碌,但随着工作的逐步捋顺,加班越来越少,大部分情况,是她和杨佳、薛翼三人有说有笑的上班、下班,晚上一起到子羽那里蹭饭,与平常无异。 唯一让她感到有点小纠结的是清尘,但幸好清尘没有紧追不舍逼她表态,竟接连三、四天没有声音,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每晚入睡前,艾莲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想,平心而论,清尘真的没什么不好,但是在艾莲的心中,那份感情距离爱情,似乎还少点什么。 但她想要的爱情究竟什么样? 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就这样辗转反侧半梦半醒,接连几夜,她都会梦见一个男人,似乎在她睡着的时候,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默默注视着她,那眼神,珍爱、留恋、深切、忧郁,还有一丝焦虑。 每每清晨醒来,她都有一种错觉,似乎,那个男人刚刚离去,在她身边,还萦绕着他的气息。 一直到周四,艾莲才接到清尘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清尘”两个字,艾莲竟然犹豫半天才接起。 电话里清尘只字未提“求婚”之事,只是说,几个相熟的客户,早就预约了保养,因为上两周艾莲一直忙,问问她这周末可不可以。 艾莲听罢一阵轻松,笑着应道,“没有问题。” 清尘也笑得坦然,“那好,莲莲,周六早晨我去接你,还是老时间,等你睡到自然醒。” 下班的时候薛翼听说了这件事,提议也跟她一起去店里,“我去给你画一幅画。”薛翼似乎有着非常充分的理由,“那里的氛围能增加创作的灵感,没准我会画出一幅传世之作。” 杨佳趁机请求,“那薛总监给我也画一幅。”并且还说出了让薛翼拒绝不了的理由,“我要过生日了,薛总监就算送我件生日礼物。” “我们小佳的生日快到了?”薛翼一口应承,“一幅画而已,没问题。” 周六,艾莲刚刚醒,清尘就来敲门,还带了早点,她爱吃的小米粥和葱花饼。 一股熟悉的亲情围绕着艾莲,看着清尘帮她整理她乱的可以的家,艾莲想,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有人肯包容她、爱护她、照顾她,得良人若清尘,夫复何求。 清尘却是一派的平静,只是快到店里的时候,才又提起“求婚”之事。 艾莲又是一阵紧张,却没想到,清尘开口,竟然是道歉。 “莲莲,原谅我,那天,我有点急躁,吓到你了。” 艾莲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清尘,我只是……只是……” 此时艾莲才发现,她真的找不到太充分的拒绝清尘的理由。 “莲莲,不要想那么多,我只想告诉你,我希望你幸福,不论你是不是选择我,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 这么多天清尘也已经想清楚,无论他和艾莲是怎样的青梅竹马,那都代替不了爱情。 艾莲听完心中一阵感动,默默无语。 “莲莲,我一直想问你,你——”清尘的手更紧的握了下方向盘,“喜欢薛先生吗?” “什么?” 艾莲吃惊,转过头去看他。 清尘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开车,仿佛他看一眼艾莲,就会失去说下去的勇气,“莲莲,你和薛先生若是两情相悦,我祝贺你、也支持你。” “不不,”艾莲反应过来赶紧否认,“薛先生有自己喜欢的人,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他爱她很深。” 清尘倒显得很意外,“哦?是吗?” “是。薛先生给我讲过他的故事,他说他和他的恋人由于家里的反对,失去联系很多年,但他一直没有忘了她,一直在努力寻找她。” 艾莲想起上次在乌麓牧场两人喝酒聊天,“薛先生甚至说过,如果找不到她,他宁愿孤老终身。” “有这事?”清尘犹疑片刻,“可是,我却——” “你却看到停电那天他在漆黑的走廊里抱着我。”艾莲替他说出了他不好意思说出的后半句。 “是——”清尘还想提起那张照片,但是忍住了。 “那天是有人装神弄鬼吓我,”艾莲仔细给清尘讲了事情的经过,“这几天薛先生查了那晚的监控录像,只能初步判断出那个人的个子很高,接近1米8,头脸都被白罩衫蒙着,看不清面目、甚至分不清男女。薛先生说,他一定会查到底。” “是这样——”清尘开始担心艾莲,“莲莲,以后不要加班到那么晚了。再有加班,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爱莲应道,“嗯,好。” “哦,对了,”艾莲忽然想起,“薛先生说了,下午我快完活的时候他会来店里,给我作一幅画。” “是吗,”清尘的声音里充满着愉悦,“送完你我去一位古董收藏商那里,他有好多物件需要我帮助清理清洁,回来再看他给你作一幅什么画。” “好,作好了我电话你。” 下午两点的时候,薛翼带着全套的文房四宝、彩色颜料和那个长形的盒子,来到店里。 艾莲看着那个长形的盒子,“带这幅古画来干嘛?前几天我看了,保存得很好,近期不用保养。” 薛翼将那盒子递给艾莲,“打开来,挂上,”薛翼动手将文房四宝、颜料一样一样摆好,“一会你鉴定下,我画的有没有这幅好。” “哦,对,”艾莲存心挤兑薛翼,“某人说了,要画一幅传世之作,我自然要好好鉴定一下。” 薛翼心情甚好,脱了西装上衣只着一件白衬衫,动作熟练将上好的画纸摊开、铺平,用白玉镇尺压好,坐到桌前,悠然道,“钟婳,过来与我研墨。” 艾莲一愣,“什么?研墨?” 薛翼看了艾莲一眼,“我知道的,你会研墨。” 艾莲瞪大眼睛看向他,不会吧?他不怕她磨得到处都是啊? 薛翼笑着拿出一只毛笔,“今日我要作传世之作,没有你研墨,肯定作不好了。” 艾莲方才明白,翻了翻眼睛,“画不好就说画不好的,找什么理由不好,凭白的扯上我。” 艾莲倒了些水在砚台里,拿起墨棒,开始研墨。 薛翼坐在那里,仍自含笑。 看了一会,他起身走到艾莲的身后,伸手扶上她的手,“好久不研墨,生疏了?这样——” 艾莲忽然感到一股似曾熟识的气息一下子靠近她,那气息,似乎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的萦绕在她的身畔床侧。 艾莲一抬头,就见薛翼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看向她,眼底一片清朗澄澈,像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杏李,片片点点都是温柔。 “咣当”一声,砚台被艾莲研到地上去了。 “好了,”薛翼俯身拾起那块砚台,一指旁边的躺椅,“你还是去那里待着吧。” 艾莲呆立片刻走到那张躺椅前坐下,伸手抱着躺椅背,将下巴搁在双手上,看着薛翼。 就见一白衣男子手捧一块砚台,走向那张书案。书案的两侧是屏风,屏风上的水墨丹青浓淡相宜十分高雅;书案后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着类似古代典籍的书物,一卷一卷,摆放整齐。 白衣男子在书案后站定,右手研墨,左手拢住右臂上宽大的袍袖。 他身体微微前倾,半低着头,金冠束发,一头黑发披洒下来,搭在肩头,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一身白袍雅致华美,衬得他身姿秀逸肤色如玉,唇角微微挑起,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艾莲不由得看呆了。这般的人物、这般的风雅,原来,男人竟然也可以这样美艳不可方物。 白袍男子研好了墨,提笔在手饱蘸墨汁,运笔自如、在那张宣纸上刷刷点点,似乎在作画。不大一会,白袍男子放下手中的墨笔,将桌上的那张宣纸提起来。 就见那张纸上画的是一位女子,长发飘散神采飞扬,素白衣衫、裙角一抹绯红灿然若华,身后花瓣如雨、身边黄鹂轻唱。 艾莲见了心里一紧,她捂住嘴巴差点喊出来:陈国公主! 就见那男子将那幅画挂在屏风上,面对那幅画久久流连。 少顷,那白袍男子回过身,“钟婳,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艾莲一个恍惚回过神来,就见薛翼站在书桌前,目光灼灼注视着她。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那幅画近前,“这幅画,是你画的?” 薛翼看了她半晌,“是,是我送你的。和那幅古画比,如何?” 艾莲这才定睛看到,原来那架子上并排挂着两幅画:一幅,是薛先生的那副古画,画面稍显陈旧斑驳,带着岁月积淀的痕迹;一幅,刚刚完成,墨痕犹润,墨香犹存。画上是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古装打扮,男孩头戴紫金冠、身穿赭黄袍,腰横玉带,气定神闲;女孩梳着两个总角,身穿彩罗衣,眉目如画、眼神纯净。 艾莲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刚才,她明明看到的是一个白衣秀士,画的是那幅陈国公主图。而这幅画,是薛翼什么时候完成的? 艾莲伸出手触摸那幅画,这两幅画,一样的风格,一样的工笔严谨、用笔自如,一样的设色典雅,笔墨华润,艾莲看了半天,真的分不出有什么差别。 半晌,艾莲说道,“这幅画,是戎莲郡主和太子。” “是。”薛翼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第60章 小佳的生日 转眼到了小佳生日那天。 上班的路上,艾莲和杨佳一起宣布:晚上,她们要用逛街吃饭的方式庆生,过只属于两闺蜜的二人世界,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薛翼一边开着车,一边笑道,“连我这随侍的车夫也要回避?” 艾莲和杨佳一起笑,“说的就是你。” 九月初的夜晚微风清凉,斑斓的霓虹充满着夜的诱惑,艾莲和杨佳提前半小时翘班,悄悄溜出MaeLri大厦。 翘班去逛街就如同逃课出去玩,总是令人莫名的兴奋。 艾莲拉着杨佳一顿飞奔,边跑边吵嚷着要买什么、要吃什么才能不愧对奔三的岁月。在进地铁口的瞬间,艾莲无意中撇到身后一个人影,身姿矫健步伐轻快,若即若离地跟在他们身后。 艾莲对着地铁屏蔽门,眼睛却通过上面的映像四处乱看,“我怎么看着有人跟着我们?” 杨佳转身,“是谁?” 艾莲一把拉住她,“别回头,好像是薛总监。” “他跟着我们干嘛?” “管他干嘛,甩掉他。” 杨佳一阵兴奋,“好。” 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此刻却像是十几岁的孩童,兴高采烈玩起了捉迷藏。 艾莲早已不顾白领风范,拉着杨佳第一个挤上地铁,却在关门的瞬间分开众人窜了下来。 如此这般一路斗法,几个回合,身后的薛翼已经被甩得不见踪影。 两人毫无形象地大笑着冲出地铁站,瞬间就投身于疯狂购物的伟大事业中。 薛翼眼看着地铁门关闭,地铁呼啸而走,而平日里那两个沉稳端庄的白领小女子,刚刚一秒前以动如脱兔般的速度窜出车厢外,还不忘回头扮个鬼脸,一脸抑制不住的“虎口脱险”般的喜悦。薛翼苦笑: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他努力得这般辛苦,才刚刚靠近她一点,却换来这般光景。 等到他在下一站下了车,跑到对面乘坐反方向的地铁转回刚才那站,哪里还能寻得到艾莲和杨佳的踪影。 薛翼想了下,拨了子羽的手机。 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子羽的助理。助理说,子羽医生正在进行一台手术,大约要两个小时之后才能结束。 薛翼一摊双手,“被全世界抛弃了?” 正对着手机自爱自怜长吁短叹,忽闻手机铃声大作,来电显示“大哥。” 薛翼接起电话,薛乾叫他速来薛氏大厦,前一阵子一直进行顺利的收购巨星百货的案子,突然有了波折。 薛翼到达薛乾的办公室,就见薛乾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翻来覆去的看着。 薛翼一进屋就倒了一杯水喝,“大哥,收购巨星的事情,不是一直进展很顺利吗?” “是,此前一直进展顺利,”薛乾将那份文件扔给他,“巨星百货由于品种单一经营不善,早就濒临破产。巨星的董事会主动找到我们,向薛氏提出收购要约。” “我们对巨星进行了全面的评估,和巨星的董事会和大股东协商了收购期限、收购价格、收购数量及其它规定事项,对人事安排、经营计划、资产处置等方面也早就达成共识,可以说,收购巨星一事早已万事俱备,如今,”薛翼看了眼那份文件——《关于巨星收购的意向追加》,“难道巨星——?” 薛乾靠在宽大的座椅里看向薛翼,“巨星突然提出追加条件,部分大股东改变了口风,貌似他们找到了更加合适的人选。” “可是,我们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很多,特别是融资这一块。若是此时撤出,无论是资金上还是名声上,薛氏都会受损。” “对,所以,”薛乾倾身向前,“这背后肯定有着巨大的原因。” 薛翼抄起那份文件,“这样,大哥,我先将这份文件拿着,回去仔细看看,明天再与大哥商议。” “老二,”薛乾靠在座椅背上看着薛翼笑,“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薛翼笑笑,“还是那桩事由。” “进展如何?” “如何?”薛翼无奈地一笑,“刚刚上演了一场跟踪与反跟踪,”薛翼看着薛乾等待答案的目光,“很显然我是失败的那个。” 薛乾笑道,“那好,明日你看好了再来。” 薛翼拿着文件下楼,还没出薛氏大厦,子羽的电话打了过来。 薛翼接起电话就问,“子羽,前世之约的安装程序,你带在身边没有?” “邮箱里存着一份,随时可以下载。” “那,你现在能遥控我的手机,安装前世之约吗?” “能。不过,”子羽又是一阵惊讶,“什么事情这么急?这节奏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节奏好的不能再好,你现在立刻帮我安装。哦,还有,”薛翼补充,“今晚我们去外面吃饭,一会我告诉你吃饭的地点。” 子羽笑得心满意足,“怎么?对我这个随从的服务表示满意?要请客?” 薛翼一口应承,“对,请客。” 不大一会,薛翼眼看着自己的手机在子羽的遥控下安装好了程序,那朵根青叶绿、恣意绽放的雪莲花再一次出现在薛翼手机的主页面上。 看到那个心脏一样的小红箭头“咕咚咚咕咚咚”跳动的十分有力,薛翼一阵激动,“等着,我马上告诉你吃饭的地点。” 艾莲和杨佳胳膊上挂着七八个大袋子,精疲力竭、脚步虚浮地一头扎进一家餐馆。 点菜,点完菜趁着上菜的空档互相显摆一下斩获的战利品,艾莲和杨佳非常欣赏自己独到的眼光和砍价的水准。 累得要死饿得要命,菜一上来,两人立时上演了一场“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刚刚将一口菜塞进嘴里,艾莲就见对面的杨佳伸脖瞪眼做几欲噎死状,直愣愣看向她的身后。 艾莲塞着满嘴的菜转回头,就见身后侧方的那张桌子上,两个美男子坐在那里,其中一个神情高雅地捏着一杯红酒,神色淡定地看着她们俩,嘴角带着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 艾莲一口菜哽在喉头,“靠!这也能遇上!” 艾莲赶紧喝口水顺顺自己的胸口,回头吩咐杨佳,“吃!就当没看见他俩。” 那边薛翼悄悄叫过来服务员,一指艾莲和杨佳,“给那桌那两位小姐结账。” “好,”服务员在点菜机上按了几下,“一共452。” 薛翼扬了扬下巴示意对面坐着的子羽,“这位先生付账。” 子羽伸长脖子看着薛翼,“不会吧薛翼,你叫我来,就是让我付账?” 薛翼笑,“咱们小佳过生日吃顿饭,你不该付个账?” “怎么就该我付账?”子羽不肯,“你刚才的意思,明明是你请客的。” 薛翼将那只酒杯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你白住我房子呢。” 子羽怔了一下,“……那你还白吃我做的饭呢。” “煤气水电都是我交的。” “你衣服是我洗的,房间是我收拾的。” “……” “……” 一番长久的争执过后,薛翼下了最后通牒:“快点付账,她俩要吃完了。” 服务员被他俩吵得晕头转向,看见子羽十分不情愿地掏出一张卡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边艾莲站起身招呼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将卡和对账单递给子羽,“小姐,这位先生帮你们付过账了。” 艾莲挽起袖子走到近前,一只手叉着腰,满脸的凶神恶煞,“谁让你们付账的?” 子羽双手一摊,“多此一举了不是。” 薛翼看着艾莲笑,“我们小佳过生日,子羽请吃饭,有你什么事?你叫嚣什么?” 艾莲被堵得一滞,半天才想起理由,“说好我请佳佳的,谁允许你们剥夺了我展示闺蜜情谊的权利的?” 薛翼放下那杯红酒,起身离去,“和子羽说去。” 子羽眼见着自己赔了钱又要经受一场无妄之灾,也赶紧起身离去,“那个,我去趟卫生间。” 艾莲一掌拍在桌子上,“别让我再碰见你们!” 怀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恼火拉着杨佳出了餐馆,艾莲偷眼观看跟在身后的那俩人,“阴魂不散。” 杨佳悄悄问,“怎么办?” “甩掉。” “能吗?” “刚才能,现在就能。”艾莲忽然想起,“我知道一个好去处,能甩掉他俩。” 艾莲拉着杨佳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时装街,钻进了一个档口。进了试衣间,出了后门。 想象着那俩傻子蹲在档口前苦苦等待的样子,艾莲方才心中的万千恼火瞬时化为乌有,她将手里的一个袋子抛向空中,“耶!爽!” 档口后面的那条小巷十分僻静,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昏黄的路灯勉强坚守在岗位上,地上的人影被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貌似整个巷子只有她们俩。 “姐,我们走哪来了?”杨佳抓住艾莲的胳膊,“我害怕。” 艾莲拍拍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害什么怕。” “姐,快十点了,”杨佳看了下表,“半夜了都。” 艾莲死撑着面子安慰杨佳,“没事,走到前面路口,看看方向,打个车,回家。” 杨佳紧紧拽着艾莲的胳膊,“好。” “站住!” 艾莲和杨佳的耳边响起一声断喝,接着两个头发造型另类得分不清物种、身上的衣服辨不出性别的人横在她们面前,“哪个是姓艾的?” 艾莲和杨佳猛然站住,面面相觑,搞不清什么状况。 横在她俩面前的那俩类人类,其中一个个子较矮的,一头红发,右手持着一根粗粗的棒子,往左手掌上掂了掂,又重复了一遍,“问你呢,谁是姓艾的?” 艾莲上前一步将杨佳揽在身后,“我姓艾,怎么着?” 红头发将手中的木棒几乎戳到艾莲的脸上,“听说你缠着我们家小姐的男人不放,嗯?!” 第61章 英雄救美 “你们家小姐?”艾莲伸手将那根棒子拨到一边,“你们家小姐是谁?她男人又是谁?” “装什么蒜?”红头发将棒子一下一下敲打在艾莲的肩头,“我们家小姐让我警告你,若再缠着她的男人不放,小心对你不客气。” 艾莲一把拽住那根棒子,“有本事就让你家小姐报上名来,连个名都不敢露,可见是个窝囊货,怪不得男人被人抢。” “这娘们是不是欠收拾,”站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高个子男人走上前,伸手就要推艾莲。 杨佳那里早就吓得惊慌失措,看到那个高个子开始动手,再顾不得什么,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呀!抢劫啦!” 红头发被杨佳的喊声吓了一跳,愣神之间,被艾莲一把将那根棒子夺了过来。 那边杨佳还在不停地大喊“救命、抢劫”,高个子狗急跳墙,劈手一掌就向艾莲拍来。 艾莲抓住那根棒子,心一横,眼一闭,狠狠一抡,就听“砰”一声响,艾莲睁开眼,巧得很,高个子被棒子正中肩头,龇牙咧嘴地捂住肩膀,还不忘踹了红头发一脚,“动手啊你!等你妈的什么!” 艾莲反应过来扔掉棒子一把拉起杨佳,“快跑!” 档口另一边苦等艾莲和杨佳不见的薛翼,攥着手机不停地放大缩小地图,“嗯?跑另一条街上去了?”薛翼抬头看看三、四米高的临街档口,“飞过去的?” 薛翼正握着手机不停地乱转、找通道,就听那条街上夜深人静传来女子惊恐的救命声。 子羽跟在薛翼的身后,紧张地问,“听没听见有人喊救命?” 薛翼抬头又看了眼档口,“听到了。” “会不会是艾莲和杨佳她们?” “是不是都得过去看看。”薛翼说完将手机揣进衣袋,看了子羽一眼,蹲下身,然后突然纵起,就见“嗖”一下,薛翼窜上了档口的房顶,然后几步跨到另一面,不见了踪影。 “什么?!这都行?!” 子羽惊讶得一阵恍惚,以为眼前放映着古装动作片,正愣神间,就听档口的另一侧薛翼大喊,“子羽!子羽!” 子羽蹦起来就跑,迅速从档口的通道处绕到后面的巷子里,就见迎面跑来一人,神情惊恐慌里慌张,一边跑一边回头观望。 杨佳和艾莲一起喊,“拦住他!” 子羽上前一步绊倒那个人,那个人猝不及防,狠狠地摔在地上,差点摔死。 薛翼纵身跃上房顶,看向下面的巷子。 就见艾莲和杨佳身上挂着六七个袋子,被后面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追赶。艾莲和杨佳负重,奔跑的过程中那些袋子飞起来,像是风筝后面缀着的那些装饰,煞是好看。 “舍命不舍财。” 薛翼哂笑一声跳下房顶,让过艾莲和杨佳,拦在半路。 那个男人一见有人出手相帮,突然刹车站住,左右看了下,一头扎进一条小胡同。却没想身旁忽然撞出一个女人,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那人推开女人,抬腿便跑,却不想被那女人死死拽住衣角,磕磕绊绊,脱身不得。 眼见着薛翼追到眼前,那人抬腿往女人面上踹了一脚,转身就跑。 薛翼追到胡同口,恰好转角那里两边的路灯都照不到,薛翼只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纠缠不休,然后一个人抬起脚踹了地上那人一脚,转身跑了。 薛翼追到近前,才看清地上的是一个女子,满脸污秽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痛苦万状,似乎伤的不轻。 薛翼将地上的女子扶起来,搀扶到光亮处,这才看清,这个女人居然是荷韵。 荷韵也认出了救她的人是薛翼,喊了一声,“薛总监,”就晕倒在他怀里。 那边子羽扭住那个摔到在地上的男人,艾莲和杨佳也跑了回来,几个人聚在一起。 杨佳早就报了警,不大一会警车拉着警笛到了,将那个人铐上手铐,推上警车。 派出所里,被扭住的红头发坚称自己只是出于朋友义气、帮别人出头,没有别的意思。 艾莲坚持要他说出背后指使他的所谓的“他家小姐”究竟是谁。 荷韵此时却站出来,说她正在逛街,忽然被人一把抢了手包,还踹伤了她。 红头发抱着脑袋蹲在那里,“我们真的只是受人之托,教训一下姓艾的,没打算抢劫。” 艾莲道,“若不说出背后指使,不能证明你是替人出头,那你们就是拦路抢劫。” 派出所的民警说,“抢劫超过一定的数额,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要想好了,别被哥们义气害了自己。” 红头发万般无奈,供出了背后指使他的,是一个叫“小蓓”的模特,并说出了小蓓的电话号码。 “小蓓?!” 薛翼和艾莲面面相觑,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小蓓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薛翼立刻电话了奎恩总监,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请奎恩通知小蓓,来派出所配合调查。 一个小时之后,奎恩带着小蓓进了派出所。 小蓓一进门看见红头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杨佳、艾莲、子羽都在,知道东窗事发,心里一凛。 抬眼却看见荷韵拽着薛翼的衣角梨花带雨,小白兔般的眼神惊魂未定楚楚可怜,当下心生疑惑:她和荷韵谋划的第二出戏里,没有这一幕啊? 但是鬼精鬼灵的小蓓没有表现出来,不论事情的经过怎样、荷韵又是怎样卷进这场事件里,看那样子,荷韵已经和薛总监言归于好,既然荷韵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么荷韵就必须遵守诺言,帮她实现她想要的。 小蓓不知道,荷韵在和她策划的这第二出戏里,已经完全脱离了当初两人设定的剧本。 第一出戏“半夜鬼叫”演砸了之后,小蓓积极策划第二出戏“拦路警告”,并找来了两个在娱乐场所里认识的小混混当主演。 荷韵没有出面,她坐在车上看着那俩小混混拿了小蓓给的钱笑着扬长而去,悄悄开车跟在那俩人的后面。 亲眼看着艾莲被小流氓教训,荷韵怎么想怎么觉得解气,无论如何她也要亲历那一幕。没想到,薛翼居然出现在现场,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小混混正向她藏身的地方跑过来,荷韵当下心生一计,不顾一切扑上去抓住那个人,为的就是在这场“搏斗”中挂点彩、受点伤。 荷韵有自己的打算,帮小蓓进入娱乐圈只是一个幌子,她一方面想完成孙湛交给她的任务,更重要的,她是真的想和薛翼发生点什么。 至于她的手包被抢一说,更是她眼见着薛翼救她既成事实,而那俩小混混没见过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扔出“手包被抢”坐实抢劫,逼迫小混混供出小蓓,小蓓若是被拘押一段时间,她就可以趁机脱离小蓓的纠缠。在荷韵看来,小蓓这个小妮子,实在是太可怕。 小蓓不知道还有“抢劫手包”这一环节,既然已经被请到局子里来,再抵赖也是无用,警察一问,当下痛快承认,是她指使两个小混混教训艾莲。 至于动机,小蓓理直气壮得很,“我喜欢薛总监,看见艾莲姐对他好我就来气,不行吗?” 小蓓觉得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牙口缝没提到荷韵,荷韵肯定会感激莫名,那么她进入娱乐圈的事情也就近在眼前了。 至于今晚这一出,即使被请到局子里,大不了算是女人间争风吃醋,警察又奈她如何。 几个警察商量了一会,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对她说,鉴于另一个涉案人员还没有抓到,是否抢劫还不能确定,而何小姐又改口说,她也不确定手包是被那个人抢走了还是遗落在现场,只能将涉案人员暂时留在派出所,待警察抓到另一个嫌犯、去现场提取证据之后,才能定论。 小蓓眼看着薛翼扶着荷韵、和子羽、艾莲、杨佳一起离开,而奎恩也转变了口风,说没有办法帮她、片刻不留就走了之后,才彻底傻了眼。 薛翼、艾莲一行人出了派出所,荷韵“哎呦”一声,差点跌倒在台阶上。 薛翼连忙伸手扶住她,荷韵往薛翼身上又靠了靠,“薛总监,我这里、这里都很痛。” 薛翼见状,嘱咐子羽务必将艾莲和杨佳送到家,扶着荷韵去了医院。 医院里,看着薛翼忙着挂号、找医生、拿药,一顿忙碌,荷韵悄悄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待凌晨两点,荷韵的伤口处理好,半倚半靠在薛翼的身上出了医院的门口,周围“呼啦”冒出一群娱记,“请问荷韵小姐你为什么受伤?” “请问送你来医院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荷韵小姐,这么晚能送你来医院,你和这位先生的关系不一般吧?” “请问荷韵小姐,您受到了袭击吗?这位先生是英雄救美吗?” 荷韵明显的受惊,一头扎进薛翼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再也不抬头。 薛翼扶着她勉强冲出重围,带她上了车,才算甩开那些娱记,送她回了家。 第62章 为我做饭 凌晨三点,薛翼回到了公寓。 子羽还没睡,一直在等他,看他安全无恙地回来,才算放心。 子羽看着薛翼重新包扎的左胳膊,问道,“胳膊怎么了?还没好?” “跳下房顶的时候刮到了房沿儿上,送荷韵去医院时正好又包扎了下。” 子羽问,“伤口怎么样?好没好?” “好很多,应该没问题了。” “那就好,”子羽进卧室去睡觉,“哦对,荷韵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事,小的皮外伤。” “呃——薛翼,”子羽想问,荷韵为什么那么巧出现在现场,但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超过凌晨三点,改口道,“你饿不饿?” “不饿。” 子羽站在卧室门口点头,“那,好好睡觉吧。” “你也是。我跟奎恩给艾莲和杨佳也请了一天假,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薛翼脱掉外衣扔在沙发上,“我可以睡到下午,你却要上班。” 子羽耸耸肩,“少爷和随从的区别怎就那么巨大呢?” 下午两点的时候薛翼醒来,去敲对面艾莲的家门。 艾莲也刚刚起床,正扒着冰箱一脸苦相:冰箱里连个菜叶也没有了。 薛翼叫她,“过来与我做饭。” 艾莲一脸惶惑,“我、我不会做饭……” 薛翼靠在门框上,淡然道,“人都说新世纪的女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开得了跑车、斗得过流氓,我以前还不信。经过昨晚一事,可见所言非虚。两个流氓你不都不怕,一顿饭怎会难住你?”伸手将艾莲拉进家门,打开冰箱,“请吧。” 艾莲惶惑更甚,“有、有没有速冻饺子?我们煮饺子吃。” 薛翼答道,“没有,速冻食品不健康。” “那有没有方便面?我给你煮面吃。” “没有,那是垃圾食品。” 艾莲无奈,“那有什么?” 薛翼拉开冰箱的冷藏层,“有鱼,今早子羽新买的,已经剔鳞去肚、剁好了段,放在这里。” 艾莲干咳两声,“鱼呀?”慢吞吞从冰箱里将鱼拿在手上,回身看向薛翼,“那个……鱼……怎么做?” 薛翼站在书桌旁,提着毛笔悠闲的写写画画、语气十分随意:“鱼有多种做法,糖醋、清蒸、红烧、剁椒、水煮……再不济直接扔锅里炖了,”薛翼握着毛笔抬头看了艾莲一眼,“你总不至于一样都不会吧?” 艾莲又是两声干咳,“会、会炖。” 薛翼提笔蘸了下墨汁,“那去做吧。” 艾莲抬脚去厨房,打算乖乖去做鱼,忽然想起,“我做饭,你干什么?总不至于只等着吃吧?” 薛翼捏着毛笔一派理所当然,“君子远庖厨,我么,自然还是作画。” 艾莲刚要叫嚣,薛翼仿佛知晓她要说什么,一句话就将她堵了回去,“我是给小佳作画,她过生日时我答应过的。” 艾莲杵在厨房门口眨巴半天眼睛,最后还是进去了。 薛翼嘴角噙着一抹轻快的笑意,哼着歌儿继续描描画画,忽听厨房里传出来“嘭”地一声。 薛翼看过去,就见艾莲右手持着一柄铲子、身穿子羽的围裙、上面斑斑点点地沾满了油酱之类的东西,呆呆地站在厨房门口。 薛翼手捏毛笔呆住,“怎么了?” 艾莲左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那、那个,已经剔鳞去肚、剁成几段的鱼,会、会活过来吗?” 薛翼一听连忙扔下毛笔,冲进厨房,就见灶台上油花四溅、四段鱼身三段在锅里、一段在地上,锅底火苗四窜、锅上油烟四起。 薛翼上前一步将煤气阀闭了,“怎么回事?” 艾莲用手里的铲子一指地上那段鱼身,“不知道,鱼进锅时它突然蹦起来,自己蹦到了地上。” 薛翼明白那鱼是子羽早上才买的,即使被收拾成那样子,还没死透,一进锅,神经受到高热的刺激,产生的反射性动作。 薛翼看向锅里,油已经烧冒烟,几片可怜的葱花也已经烧焦,薛翼端着那锅看半天,“好好的一条鱼,算是被你糟践了。”抬头看了艾莲一眼,“也不知你平时怎么过活的。” 艾莲跟在身后讪讪地,“平时对付,周末清尘来做大餐。” “哦对,你还有清尘。”薛翼顿住身形,“他可真是忠心,生生世世追随着你。” 艾莲没听清,“什么?” “我说,清尘,你那个最忠实的管家,都给你做过什么?你记住一两样没有?” “清尘给我包过馄饨,”艾莲突然想起,“对,我会包馄饨。” “好啊!那就馄饨,”薛翼从冰箱里找出两样东西,“我想吃鸡肉香菇馅的。” “好呀,鸡肉香菇。”艾莲来了兴致,“多包一些,子羽下班了可以吃现成的了。” “不错不错,终于会一样,”薛翼将饭桌挪到书桌旁边,“在这里包,我看着你包。” “好。”艾莲说干就干,和面、洗菜、拌馅,不大一会就准备好了。 等到包的时候却遇到了难题。 艾莲左扭右扭,上捏下捏,怎么也包不出馄饨的样子。 一张面皮揉的完全走了样,馅也掉的到处都是,一个馄饨也没包出来。 薛翼将毛笔搁在砚台上,“钟婳,你到底会不会包?” “我……我……”艾莲看着自己手中不成样子的面皮,“看清尘包的很容易的么……” “看花容易绣花难不知道么。”薛翼起身走到艾莲身边,“这样包。” 薛翼拿起一张面皮,放上一些馅,一叠一捏,一个漂亮的元宝状的馄饨就包好了。 艾莲照着他的样子去捏,却怎么也捏不对。 “笨的可以。” 薛翼咕哝着,走到她身后,两只胳膊圈住她,手一边一只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这样。” 艾莲整个人被他拢在怀里,一股气息瞬间靠近了她。如同每次午夜梦回时那样,一丝遥远而又清晰的意念涌入脑海,艾莲忽然想到了什么,却紧接着被两人如此这般的距离乱了心。她不自觉的往旁边一躲,身形交错间,薛翼的嘴唇若即若离擦过她的脖颈,温热的,湿湿的,碰了一下。 艾莲脑子立刻懵了一下,脸颊陡然就热了起来。 “学会没有?”薛翼问了一句,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呃——呃——”艾莲呃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会了。” 薛翼放开她,“那接着包吧。”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艾莲攥着面皮还是无从下手,但“会了”两字既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包下去。一个一个厚大的、形状怪异的馄饨放在面板上,艾莲自己都感到惨不忍睹。偷眼看看薛翼,薛翼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描描画画,不知在画些什么。 “滴滴滴滴”,薛翼的手机响。 薛翼走过去接起手机,“子羽……不用,钟婳包了馄饨,晚上我们吃馄饨……味道怎么样?”薛翼边说边走到饭桌前看向面板,差点被那些个头硕大的馄饨吓一跟头,“估计……估计你会很震撼。” 薛翼放下手机,看向艾莲,“钟婳,你包的是馄饨、还是包子?” 艾莲站在那吸了下鼻子。 薛翼伸手夺下来艾莲手中的面皮,“还是我包吧,我怕子羽看了直接崩溃。” 艾莲又吸了下鼻子,呆呆地看了一会,去厨房洗了手,站在书桌前看薛翼画的那幅画。 那幅画上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古代宫女打扮,样子乖巧可爱,头上梳两个抓髻,一侧一根小辫子,淡粉色上衣、翠绿色裙子;男子是一位少年将军,剑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赤金甲、手中一柄长*枪,英姿勃发、虎虎生威。 艾莲看了半天,“这画是给杨佳的?” “对。” “这画上的两个人,是谁?” 薛翼熟练地包着馄饨,“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陈国公主?” “记得,是你那幅古画上的那个女子。” “对,这画上的这名宫女,是陈国公主的婢女。” “那这个少年将军呢?” “和这名宫女息息相关的一个男人。和这名宫女关系紧密的人,一共两个,公主、这位少年将军。” “哦。”艾莲看向那幅墨迹未干的画,“你说过的,陈国公主在历史上确有其人,难不成这婢女——” “也确有其人。” “真的呀?”艾莲来了兴趣,“那她叫什么?” “嗯……”薛翼往面皮里放了点馅,用勺子拍紧,抬头看了艾莲一眼,“她叫小佳。” “小佳?” “对,那时候宫女都叫小红、小新、小萍什么的。” 艾莲呆了呆,“……和杨佳同名。” “是,叫佳佳的女孩子太多。”薛翼问,“想不想听陈国公主和小佳的故事?” 艾莲连连点头,“想、想。” “嗯……一千多年前,具体说是公元997年,陈国王后和王妃同时怀胎,十个月后同时待产。王后如愿生下一名小王子,举国欢庆;可两日后王妃临盆,生下来的却是一个花苞状的大肉球。稳婆和宫女吓得四散逃走,陈王正在王后处逗弄小王子,王妃生产的消息禀报到陈王那里,王后一听变了脸色,喊了一声莫非是妖孽!陈王一听,提着宝剑就冲进了王妃的寝宫。” “然后呢?陈王杀了王妃了吗?” “没有。”薛翼擀了几个面皮,拍拍手抖掉手上的面粉,“陈王提着宝剑气势汹汹到了王妃的寝宫,却见稳婆嘴里说的大肉球变成了一朵莲花,花瓣层层开放,花蕊处现出一个小女孩,正躺在花苞里张着小嘴打哈欠。” 艾莲笑道,“好可爱呀!” “是,陈王一见,甚是喜爱,扔下宝剑,伸手抱起了小公主。” “嗯嗯,”艾莲总结道,“结果就是,惊吓变惊喜、王妃也免去了一场祸事。” “对,陈王两日内喜得爱子爱女,十分高兴,封小王子为平陆王,意为评定中原、一统天下之意。” 艾莲接道,“那,小公主就是那幅古画上的那个?” 薛翼点头,“对,小公主被封为绽莲公主,因为出生时被莲花包裹,小字莲裳。陈王十分喜爱公主,让她和王子一起跟着太傅学习诗书礼乐、还遍请国内高手教授王子和公主武功。绽莲长到17岁上,已经是文武双全,貌美倾城。” 艾莲呆住,“怪不得那幅画上的女子,那么美。” “是,绽莲的美貌名动中原,邻国的王公贵族们,经常找借口来陈国觐见,就是为了一睹绽莲的绝世风采。” 艾莲笑,“估计求亲的人也不少。” “对,非常多。” 艾莲忽然想起,“对了薛先生,我记得你第一次拿着那幅古画去店里保养时说过,公主身上发生过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薛翼听她叫他薛先生,抬头看着艾莲好一会,暗暗慨叹上天的造化是如此的奇妙,“是。有一年春天,正是杏花盛开的季节,公主带着婢女小佳偷偷跑出王宫,去踏青游玩,遇到了——” 薛翼话没说完,就听门铃“叮咚——” 接着是子羽的声音,“薛翼,我回来啦!” 第63章 绽莲公主 薛翼起身打开房门,子羽举着手机对着他:“快看!你和荷韵上娱乐频道了。” 薛翼将食指竖在唇边,“嘘——” 子羽这才看到,艾莲站在书桌旁。 子羽将手机递给薛翼,招呼艾莲,“艾莲也在啊?” “嗯,在,”艾莲点头,“一边包馄饨一边听薛总监讲故事。” “那个,钟婳,”薛翼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给艾莲,“去,到楼下小超市买两瓶啤酒,一会我们和子羽一起吃饭。” “哦。”艾莲接过钱下楼。 子羽疑惑,“干嘛要把她支走?” “不是,确实想喝酒了。” 薛翼接过子羽的手机来回翻着,就见手机新闻娱乐频道里“明星荷韵另结新欢,新男友体贴温厚”、“明星荷韵疑似被袭击,新男友深夜陪护”等数条新闻。 后面还附了数张照片,都是那晚他带着荷韵去医院包扎的情景。照片上两人的身体接触十分密切,荷韵几乎陷进薛翼的怀里,两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只看照片,足以引起观者对他二人的关系浮想联翩。 “现在整个娱乐界认定你是荷韵的新欢,”子羽滑动手机向下翻,“后面还有好多类似的报导,这下恐怕你是说不清了。” 薛翼大致翻了下,将手机递给子羽,“无妨。清者自清,那些娱记就爱无事生非。只要不予理会,过一段时日,自会平息。” “希望如你所愿。”子羽替薛翼郁闷,“你对她有兴趣时,她对你没兴趣;等到你排除了她,她反倒投怀送抱。现下这光景,我看你怎么办。” 薛翼没所谓,“我以后不见她就是了。” “难说。”子羽断言,“你不招惹她,她主动招惹你。你怎么办?” “好办啊!拉上你们大家,只要我不单独和她在一起,她还能怎样。” 说话间门一开,艾莲举着两瓶啤酒迈进门,“酒来啦!” “开饭喽!”薛翼打发子羽,“去,煮馄饨。” 子羽走到饭桌边,被各种形状和大小的馄饨吓了一跳,“天呀!这可怎么煮?能一起熟?” 不过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子羽这个资深随从,不大一会,下到锅里的馄饨终于都煮熟了。 薛翼拌了个小菜,和子羽一人一瓶啤酒,三个人吃的热火朝天。 饭快吃完的时候,薛乾来电话,巨星集团一名重要的董事,在街头被几个流氓一顿暴打,刚刚送进医院。此事表面看是流氓滋事,实际上直接涉及到薛氏对巨星的收购,薛乾恐事情的背后会有内*幕,叫薛翼和子羽回趟家,商议对策。 “钟婳,明早自己去上班,我今晚也许不回来。”薛翼拿起那幅画递给艾莲,“明天带给杨佳。” 薛翼和子羽出了家门,开上车回薛氏别墅。 子羽开车,薛翼坐在副驾驶上翻看手机上刚刚报道的那项新闻,“直接去医院。” 医院里,巨星董事张先生,头、脸上包着纱布,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张太太一看两个男子拿着花篮和水果进来,起身迎接,“二位是……” “我们是代表薛氏集团来看望张先生的,”薛翼放下花篮,递上自己的名片,“张董事因何被打?” 床上张董事闻声挣扎着想坐起来,“无耻!简直就是无耻!” 薛翼上前握住张先生的手,“张董,我是薛氏集团的副总裁薛翼,您有什么话,慢慢说。” 张董勉强平静住自己的情绪,“陆佰,陆剑一,简直就是无耻!” 和薛翼预想的完全一样,巨星集团部分董事突然改变口风,果然是陆佰在背后作梗。 陆剑一在经历了盗取X20产品图纸自食其果而引起大面积退货之后,陆佰口碑迅速恶化,连带着其他产品全面滞销,陆佰股票跌破历史最低记录。 与此同时,薛氏的100家连锁百货销售额突破10个亿,创历史新高。 陆剑一知道,时至今日,陆佰再也没有资格和薛氏匹敌。不仅不能匹敌,如果再不采取措施,陆佰将面临破产的可能。 正无路可走之际,他得到一个消息,薛氏将收购巨星百货。 陆剑一立刻约见了巨星的几位董事,使尽各种手段,让他们答应将巨星让给陆佰来收购。 但以张先生为首的几位董事,坚持将巨星交到薛氏手上。事情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一直到陆剑一失去耐性,叫了几个流氓,将张先生打了一顿。 经过此事,张先生更加坚定,“薛副总裁,巨星交到陆佰手上,绝无活路,还请看在我们几个巨星元老的份上,尽快收购巨星。” 薛翼和子羽回到薛家别墅,将张先生的事情讲给大哥薛乾。 薛乾听罢说道,“收购不收购巨星,对我们薛氏无伤大雅,既然陆佰要争,那么就让给他又何妨。至于前期的投入,我们薛氏还赔得起。” 薛翼道,“陆佰经X20盗图一事,已经被逼到墙角,现在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如果陆剑一翻过身来,恐怕还会对付我们薛氏。” 子羽也道,“是啊大哥,如果我们让给陆佰,陆剑一不仅不会领情,还会上演农夫和蛇的故事。” 薛乾点头,“确实如此。可是陆剑一心狠手辣,我们若是与他结仇,以后恐怕就没有太平日子好过了。” 薛翼道,“无论我们退让与否、退让到什么状态,陆剑一认定要对付的人,他就不会善罢甘休。那莫不如这样,我们将决定权交给巨星,如果巨星仍愿意让我们收购,我们也会当仁不让。” 薛乾考虑片刻,“好吧,薛氏总不能一退再退任人宰割。” 艾莲拿着那幅画回到自己家,将那幅画挂在架子上。 “陈国公主的婢女小佳,”艾莲趴在床上手托着腮看着那个小宫女,“公主倾国倾城,连她的婢女也这么漂亮可人。” 画上的小佳巧笑倩兮,眼睛似会说话。 “小佳,小佳,”艾莲趴在那咕哝了两声,又端详了一会儿,不觉困意袭来,渐渐睡了过去。 “公主!公主!快起来!” 艾莲在朦胧中听见喊声,接着被人拉起,还没等她清醒过来,就被拽着,跪在了地上。 “绽莲,听说你和王子一起练剑,差点伤了王子?” 艾莲懵懂着被按在地上,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响。 艾莲试图站起,“我——” “大胆!还敢狡辩?”头顶那个声音陡然变得严厉,“王妃,你是怎么管教公主的?任凭她这么肆意妄为?伤了王子,你担待得起吗?” “王后恕罪,绽莲和王子一起练剑,乃是遵从武学师傅的吩咐,并且——”艾莲旁边的一个声音柔柔的辩解。 艾莲偷偷看过去,说话的这个女人跪在她的右侧,一身素色衣衫,头低低的,一副谦卑的样子,一双手苍白而嶙峋,紧紧地攥着她的胳膊,拉着她一起跪着。 被称为王后的那个人厉声打断,“住嘴!王妃,你是不是忘了,平陆王是未来大陈国的王上,绽莲伤了未来的王上,就是死罪!” “王后王后,公主真的不是有意的,再说……” 艾莲左边又一个声音响起,她扭头观看,就见左侧跪着的是个16、7岁的女孩,头上梳两个抓髻,一侧一根小辫子,淡粉色上衣、翠绿色裙子,正神情焦急地申辩。 “住嘴!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这奴才插嘴!”王后盛怒,“来人!将这个不知深浅的奴才拉出去,掌嘴!” 几个太监冲过来抓住艾莲左侧的那个小女孩,薅着就往外走。 “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 艾莲大喊一声挣开按住她的那双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艾莲伸手将那个小女孩护在身后,“你有什么资格随便打人?!” “就凭我是王后,”艾莲面前的这个女人开口,一身华服满头珠翠掩饰不住她浑身的暴戾之气,“莫说是个奴才,就是你们母女,本王后也可以随时取了你们的性命。” 王后一挥手,“来人!将这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王妃和公主禁足、三日不许进食。” 王后身旁的那群太监如狼似虎地扑上来,艾莲抬眼看见床头挂着一把宝剑,她几步奔过去,“铮”一声利剑出鞘,艾莲持剑在手,剑指那群太监,“谁敢上前?!” 那群太监被吓住了,站在那里踟蹰不前,“公主武功高强……” “我们上去也是送死……” 王后见状大怒,“反了!护卫军何在?将公主和王妃拿下!” 艾莲听罢胸中腾起一股浩然正气,脑海里忽然显现出那些武侠电影里的打斗场景,她手腕一翻刺出一片剑花,“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 绽莲剑术师傅的另一个弟子、从小一起陪绽莲练剑的无尘,也拔剑在手,和绽莲一起对着那群太监。 “哎呦呦哎呦呦,我的亲妹妹呦!还是这般火爆的性子。” 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传过来一声嬉笑,艾莲抬眼望去,就见一翩翩贵公子,头戴金冠、身披紫金袍,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笑着就走了进来。 那贵公子走到王后面前躬身施礼,“母后。” 王后脸上即刻绽出笑容,“王儿,不在宫中歇息,怎么来这里了?” 被称作王儿的贵公子伸手扶住王后的胳膊,“孩儿听说母后来探望妹妹,恐母后太过操劳,故而前来迎接母后回宫。” 王后听罢面上一冷,“不要一口一个妹妹妹妹的叫,你拿她当妹妹,可她今日却伤到了你。要知道,你是王上唯一的儿子,是未来的陈王——” “母后,这件事孩儿自会处理,请母后回宫歇息。”那贵公子揽住王后的后背往门外送,“父王在你宫中等你。” “是吗,”王后明显的面上一喜,吩咐身后的宫女太监,“走,快快回宫。” 贵公子拱手,“恭送母后。” 贵公子回过身,伸手来拿艾莲手上的宝剑,“妹妹,怎地倒动了真家伙了?” 艾莲用剑一拨他的手,“后退!你是谁?” 地上跪着的那个女人站起身,“莲儿,怎么连你的王兄都不认识了?” 贵公子向那女人施礼,“见过王妃。” 旁边的粉衣绿裙女孩连忙言道,“公主,是平陆王救了咱们。” 艾莲手中剑慢慢垂下,“你是平陆王?” 平陆王一笑,“妹妹,怎地连亲哥哥都不认识了?” 艾莲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绽莲公主?” 王妃赶紧上前,“莲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艾莲看着平陆王继续说道,“那我们是亲兄妹?”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 艾莲继续问,“那今日,我是如何伤到你的?” 王妃拿过身旁的一把木剑,“今日上午你和平陆王一起练剑,不小心用木剑擦伤了平陆王的胳膊。” 艾莲看着那把木剑,“我用木剑伤的你?” 平陆王看着她,“是啊!怎么?” 艾莲大笑,“你既是我的亲哥哥,我用木剑伤了你又有何妨?我若是高兴,用真剑戳你几个透明的窟窿,你也得受着。” 平陆王微微怔过之后,也跟着笑,“是啊!谁让我们是亲兄妹呢!” 王妃此时才明白艾莲说这一连串话的意思,“莲儿,不可与王子无礼。” 旁边那个粉衣绿裙的女孩接过艾莲手中的宝剑,“公主,你今日吓死小佳了。” 艾莲看向她,“小佳?” “小佳,小佳,”艾莲叫着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趴在床上睡着了。 床头灯还开着,眼前的那幅画上,小佳还是那副温婉可人的样子,看着她笑。 艾莲爬起来,打开笔记本,将刚才的梦境写了下来。 一直写到凌晨两点才写好,又看了一遍,然后发给了清尘。 第64章 饭局-1 早上,薛翼从薛家别墅直接去了MaeLri大厦,上午九点半,他和倍灵思有个会。 会上却没有看到艾莲和杨佳的身影。 薛翼问奎恩,“奎恩总监,做为MaeLri项目组的成员,艾莲和杨佳不参会吗?” 奎恩吞吞吐吐,“呃——那个,薛总监,我、我打算将艾莲和杨佳调到JENA项目组。你知道的,这一阶段一直是艾莲在顶替原来JENA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如果您——” 薛翼抬头看了奎恩一眼,“奎恩总监是打算将艾莲长期派驻到JENA项目组吗?” 奎恩被薛翼看得没了底气,“薛、薛总监,我知道当初倍灵思和MaeLri汽车签合同的时候,是固定了项目组成员的,可、可是……” 薛翼打断她,“既然奎恩总监知道当初签过合约,就不应该随便更改。要知道,遵守合约,是双方顺利合作最起码的前提。” 奎恩赶紧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好吗薛总监,我只让艾莲顶替一阵子,等江城市那边的工作稳定下来,我会派新的项目经理过去驻扎。所以、所以……” 薛翼打断她,“最多一周时间。” “谢谢,谢谢,”奎恩怔了片刻后是一阵惊喜,“谢谢薛总监。” 奎恩明白,虽然薛翼给出的时间不足以捋顺江城市那边的工作,但是这个请求没有被薛翼一口回绝,已经算是幸运了。 “那——”薛翼思忖了下,“艾莲什么时候动身去江城市?” 奎恩赶紧递上笑脸,“就、就这一、两天。” 薛翼用笔敲着文件夹,想了一会,“好吧。” “呃——还有,还有……”奎恩欲言又止。 薛翼问,“还有什么事?” 奎恩犹豫了下,“嗯,我想把小蓓辞退了。” 薛翼听完沉默片刻,“小蓓是你们倍灵思的人,如何处置,奎恩总监自己说的算。” “那好,那好,小蓓在天池试驾时伤了艾莲,这次她又——”奎恩咽下后半句话,“所以,我怕她以后再惹什么麻烦……” “奎恩总监觉得怎么办合适,就怎么办。”薛翼低头看着文件,“开始开会吧。” 中午的时候,薛翼在员工餐厅也没看到艾莲,等了好一会,才看到杨佳端着两个盒饭走过来。 薛翼上前招呼杨佳,“小佳,怎么,你艾莲姐连来一趟餐厅的时间都没有?” 杨佳站住,“可不,艾莲姐正式接手JENA项目组了。” 薛翼点头,“嗯,我知道了。” 杨佳一举手里的盒饭,“那,薛总监,我先走了。” “好。” 杨佳走了两步停下,“对了薛总监,谢谢你的那幅画,画的真好。” 薛翼一笑,“小佳喜欢就好。” 杨佳很高兴,“很喜欢。那,薛总监,下班见。” “下班见。” 薛翼用餐盘盛了饭菜,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上有没有人给他留言。 只有子羽的一条,十分钟前:“大哥貌似看到了网上那些娱记的报道,上午给我打电话问了。” 接下来又是一句,“你最好去亲自跟他解释下。” 薛翼回了句,“我下午正好想去大哥那里。放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不大一会子羽回道,“最好不过。” 吃过中饭,薛翼从餐厅直接到16楼,悄悄走到艾莲的办公岛旁边,站在那看着她。 艾莲一直在电脑上忙碌,好半天才吃一口盒饭。 站了好久,艾莲终于发现了他,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他一眼,“有事?” 薛翼一只胳膊搭在办公岛隔断上,注视着她,“没事,看你吃饭了没有。” 艾莲又往嘴里填了口饭,将盒饭推到一边,“不吃了,都凉了。” “钟婳,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叫上清尘和子羽,大家好久没在一起热闹一下了。” 艾莲笑,“怎么?薛总监领到奖金了?想请客?” “是啊!”薛翼看着她笑,“想吃什么?” “随便。”艾莲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电脑,“薛总监想请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好,说定了,下班后叫上杨佳一起。” “好。” 薛翼到达薛乾的办公室的时候,薛乾正在网上查看那些娱乐频道的报导。 见他进来,薛乾将电脑屏幕扭转了角度对着他,“老二,你知道的,我们薛氏这样的企业,在公众面前必须保持绝对的好形象。任何一个不良的新闻报道,都会影响我们薛氏股票的波动,甚至,动摇我们薛氏的根基。” 薛翼闻言坐下,手指拨动鼠标,将那些报导浏览了一下。 已经过去几天,但是关于他和荷韵的绯闻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回应而停止,甚至无中生有、愈演愈烈。“荷韵因陷入三角恋情被打、新晋男友深夜陪护”、“荷韵深夜就医疑似怀孕,传闻孩子生父为薛二公子”等说法越来越过分和离谱。 薛翼明白,这件事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只要他保持缄默,就会风浪自息。 “老二,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只手在操纵,否则不会这么——” “嗯,大哥,我想到了。” “老二,既然你想到了,那么五年前那次,我——”薛乾欲言又止。 看到薛乾的神态,薛翼心里清楚。 五年前,薛乾在一次饭局上喝多了,被一个小歌星趁虚而入,在他还宿醉未醒的状态,被人拍了照片,发到了他的邮箱里。薛乾以为他和小歌星都是成年人且两厢情愿,就没太放在心上。 当时薛氏正在接洽一个大项目,前期的投入也已经非常巨大,结果那些照片就被人传到了网上,立时绯闻四起,对方考虑再三,最后取消了合作。 接着其他合作方也纷纷取消订单,连环效应直接导致了五年前那场自薛氏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也正是那次事件,薛老爷子在薛家定下家规,薛家子孙不能和娱乐圈的女人发生任何纠葛,薛家的儿媳必须出身清白、职业高雅,任何出自娱乐圈的女人,无论她有多漂亮、多美好,都不能娶进薛家的门。否则,将会被取消薛氏资产的继承资格。 看着大哥严肃的目光,薛翼点头,“大哥,我明白。” “所以,老二,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和我说的你正在追的那个女孩子……” “大哥,我保证,她性情高洁,家世清白,是个好女孩。” 薛乾点头,“那就好。” “还有,大哥,我想这几天——”薛翼话说一半,手机响了。 薛翼看了眼,是MaeLri汽车他的秘书的座机号码。 薛翼接起电话,“秘书,有事?” 秘书道,“薛总监,荷韵小姐来了,在您的办公室等您。” “荷韵?”薛翼不自觉地看了薛乾一眼,“她并没有预约啊!” “是的,”秘书继续说道,“荷韵小姐说是私事找您,所以就没有预约。” “私事?”薛翼自语了一声,“她说没说是什么私事?” 秘书道,“薛总监,我把电话给荷韵小姐?让她亲自跟您说?” 薛翼想了下,“好。”随后按下手机的免提,让薛乾也听到,“荷韵小姐,您找我有事?” 电话里传来荷韵甜美的声音,“是的薛总监,我想请您吃顿饭,对那晚您带我去医院包扎,表示感谢。” 薛翼道,“您客气了荷韵小姐,不用的。” 荷韵坚持着,“这不好吧薛总监,知恩图报,我总得感谢您一下才好。” 薛翼推脱,“可是我今晚已经有约了——” 荷韵立刻说道,“那没关系的,那我们约好明天,明天下班前我再来找您。” “这样吧荷韵小姐,就今天吧。”薛翼忽然想起,“明天我可能会出差了,得很长时间才回来。” “真的呀,”荷韵的语气可怜兮兮,“那就说定了今晚,薛总监务必要赏光哦。” “会的。”薛翼想了想问道,“那我们去哪里吃饭?” 荷韵的语气明显变得兴奋,“薛总监,我认识一家彭氏私房菜,那里面的菜都很不错的,环境好人还少。可以吗?” “彭氏?”薛翼和薛乾对望了下,彭氏是一些名流们经常光顾的一家私人会所,确如荷韵所说,人少、环境好,但也不是一般的贵。 薛翼顿了下,“可以。这样,你在我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就回去。” 荷韵的声音愉悦又甜蜜,“那好,薛总监,我等你哦。” 薛翼放下电话,薛乾正看着他,“你真去和荷韵吃饭?不怕她——” “无妨。我会注意的,大哥。” “那就好。” 第65章 饭局-2 薛翼回到MaeLri大厦的办公室,荷韵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进来,笑得一脸春风,摇曳着身姿就迎了上来。 薛翼径直走进去,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定,“荷韵小姐,我刚才说过,我今晚早就有约了,恰好我明天还出差,莫不如我们就将两个饭局合并成一个?” 荷韵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薛翼不等她开口,立刻将她一军,“想必荷韵小姐也不会在乎多花这一点小钱吧。” 话说至此,荷韵总不能反对,只好僵硬着脸笑道,“当然不会。” 随便闲聊了几句就到了下班时间,坐到薛翼的车上,荷韵才知道,原来薛翼所说的今晚两个饭局合并成一个,居然还有艾莲和杨佳。 一想到她要花钱去那么高档的地方,请艾莲这个她厌恶的女人吃饭,荷韵的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 偏偏薛翼的兴致很高,一路上欢声笑语,荷韵只好强作欢颜,心里却恼怒得很。 薛翼一行四人进了彭氏私房菜的大门,就见子羽和清尘早已等在了那里。 荷韵这时才明白,原来今晚,她这个冤大头,居然要请这么多旁不相干的人吃饭。 不过薛翼却很高兴,进包房落座后居然说道,“今晚我们三男三女,成双成对,真的是很圆满。”然后拍拍手,“大家随便坐。” 荷韵一听薛翼说“成双成对”,赶紧在他的右边落座。 薛翼拉开左边的椅子,“来,钟婳,坐到我旁边来。” 艾莲拉着杨佳,紧挨着薛翼坐下。 薛翼拿过菜单递给艾莲和杨佳,“两位美女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杨佳、子羽、清尘和艾莲都以为是薛翼请吃饭,因而十分爽快地就点了很多好吃的菜。艾莲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说道,“据说这家的乳鸽汤要煲上十几个小时,非常好喝,要不我们来一份?” 杨佳也热烈赞成,“对,乳鸽汤养颜,我们艾莲姐要养的美美的。” 薛翼伸手拍拍艾莲的头发,“我们钟婳养不养颜都最美。” 艾莲偏过头躲他,“去,一边去。” 荷韵眼看着艾莲和薛翼之间的亲密和随意,再一想到那价格昂贵的乳鸽汤,心里更是嫉恨艾莲。 不大一会饭菜上齐,大家边吃边聊,天南海北一顿胡侃神说,气氛十分高涨。 荷韵脸上带着笑,好不容易忍受到饭局接近尾声,悄悄起身,去前台刷卡付账,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饭局结束,几个人带好东西出了包房。 在大堂门口,众人正在道别,忽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呼喊“二叔二叔,”接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跑过来,抱住薛翼的腿。 “欢欢?”薛翼手掌摩挲着欢欢的头顶,“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这儿吃饭,爸爸、妈妈、爷爷,都来了。” 薛翼抬头看见大哥大嫂正往他这里走来,赶紧迎上前去,“大哥,你们怎么——” 薛乾一笑,“父亲想吃私房菜,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去处,恰好你下午的时候提起过彭氏,索性就带着父亲一起来了。” 薛乾看到薛翼身后跟着子羽等好几个人,点点头,“老二,做的好。” 薛翼知道是大哥不放心他,心里一热。 虽然他和薛乾同父异母,一直不是很亲,但是薛家只有他们两兄弟,经过这半年的共同经营、支撑薛氏,血脉亲情越来越浓厚,他和大哥之间也越来越互相信任。 薛翼由衷道,“谢谢大哥。” 正巧薛老爷子由一位服务员扶着,从走廊转角那里走过来,荷韵见状快步上前,紧靠在薛翼的身边,弯下腰逗弄欢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薛翼叫道,“父亲。” 荷韵闻听连忙直起身,微笑着往薛翼的身边又靠了靠,“薛老先生,您好。” 薛老爷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盯了薛翼一眼,转身吩咐薛乾,“我们回家。” “薛老爷子,请留步!” 一声低沉的招呼过后,就见大堂侧面的沙发上站起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深色墨镜下一双阴鹜的眼睛,黑色衬衫,身后的三个人也是一身黑衣。 那人快步上前,“本想只会会薛二少爷,没想到今日陆某有幸,见到了薛氏全家。” 薛乾和薛翼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果真是一场“鸿门宴”,但好在他们已经全身而退。 薛乾稳稳地站在那里,“陆老板,好久不见,幸会。” 陆剑一向薛老爷子伸出手,“薛老爷子,您好。” 薛老爷子似乎没看见陆剑一,撅了撅胡子,伸手拢过欢欢,“好孙子,跟爷爷走。” 陆剑一吃了个瘪,眼睛盯着薛老爷子和欢欢离开的背影,手悬在那里。 薛乾见状伸出手,“陆老板,这么巧,也来这里吃饭?” 陆剑一和薛乾握了下手,“是啊!刚刚和巨星的几个董事吃了顿饭。” 薛乾见招拆招,“哦?陆佰也对巨星有兴趣?” 陆剑一笑道,“赚钱这种好事,也不能都让薛氏占了去。陆某也想分一杯羹,想必薛总裁不会从中阻挠吧。” 薛乾也笑,“赚钱这种事,谁都喜欢。至于能分到几杯羹,全凭本事。薛氏无意把持他人,但也绝不会任人操纵。” 陆剑一没想到薛乾会将话说得如此明了,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道,“薛总裁如此大度,陆某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和薛氏争一争了。” “商场如战场,棋逢对手,才更有趣。”薛乾笑道,“陆老板一向是我敬重的对手,若有一天沙场相对,还请陆老板手下留情。” “彼此彼此。”陆剑一向薛乾道别,“如此,陆某告辞。” 薛乾应道,“陆老板,后会有期。” 陆剑一转身离去,目光扫过薛翼,在荷韵的身上滞留了一秒钟,随后迈步走出大门。 薛翼这边送走了父亲和大哥一家,也开始商量怎么回家。 看着荷韵渴望的目光,薛翼直接挑明,“我和子羽、艾莲住一起,杨佳和我们顺路,我们四个一起走。” 清尘说道,“我往东四环去,荷韵小姐若是和我顺路,我可以捎荷韵小姐一程。” 荷韵见状忙道,“不不,我和各位都不顺路,我自己打车走。” 薛翼也没客气,“那,今天我们就这样?” 第66章 饭局-3 荷韵手里握着一万多块的银*行*卡签单、眼巴巴地看着薛翼一行五人离开,心里顿觉无限失落。 出了大门被冷风一吹,又想起刚才陆剑一临离开时狠狠的那一瞥,又是一阵恐慌——那是陆剑一不高兴的信号。荷韵知道,今晚的这出戏,又演砸了。 荷韵搞不清楚,若说她和小蓓预谋的那两出戏是因为她们两个女人各怀心腹事而脱离了剧本,那么今晚陆剑一预谋的这出,怎么也走了样?这一次,她可是完全按照陆老板的意思进行的。 薛翼带着她深夜去医院包扎,荷韵再笨,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她趁着薛翼帮她拿药的空档,赶紧给孙湛打电话,让孙湛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娱记,围追堵截在医院的门口。荷韵不怕公众认为她和薛翼有关系,公众认为她和薛翼是一对儿她才高兴。 荷韵想的比较简单,造成她和薛翼是一对儿的声势,是她所期望的;对陆剑一,她也有所交待。 可后来的事情却完全背离了荷韵的初衷,孙湛买通几个不良娱记,大肆渲染,甚至以她怀孕这样的事来抹黑薛翼。荷韵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她却不敢和陆剑一抗议。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孙湛沿着她如何受伤的这条线,挖出了那两个小混混,进而挖出了小蓓。孙湛警告荷韵,以后任何的行动和用人,必须由他来安排,荷韵所有的动作,都必须在陆老板的掌控之下进行。 过了几天,孙湛又授意她,一定要请到薛翼来赴宴,为的就是要重演五年前薛乾的覆辙。 几个月前陆剑一在薛氏酒会上知道了荷韵居然是薛家二少爷的“初恋情人”之后,就将荷韵这枚“利器”由对付薛乾转向了对付薛翼。 这么长的时间荷韵一直搞不定薛翼,陆剑一早就不耐烦了。 这次荷韵以差点破相为代价,终于约到了薛二少,陆剑一早就在彭氏私房菜埋伏了数个不良娱记,同时买通后厨,往酒里兑东西。 没想到薛翼开车来的,滴酒未沾。而那几个人,也只是喝没开封的水和果汁,陆剑一无从下手。 看到薛翼带着一大帮人前来赴宴,而荷韵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陆剑一十分光火,“蠢女人笨女人”骂了无数遍。 事已至此,陆剑一只剩下最后一招:和薛老二正面交锋。告诉他,若薛氏把陆佰的活路都堵死了,那就别怪他陆剑一手黑。陆剑一心里也清楚,正面交锋的结果,谁都不可能赢到什么,单纯的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 没想到却碰到了薛乾一家四口,可好,薛氏全家聚齐了。 陆剑一迈步往门外走,目光扑捉到薛老爷子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含饴弄孙,心里猛然一动,一出更加阴毒的招数瞬间计上心来。 出了大门恰好孙湛来电话,陆剑一听了一会,吐出一个字,“捞。” 那边,薛翼开着车带着子羽、艾莲、杨佳离开,他们三个完全不知道这一场饭局背后的阴谋,兴高采烈地议论着,还沉浸在对彭氏私房菜的回味中。 到了杨佳的小区门口,薛翼道,“子羽,送小佳上楼。” 子羽笑道,“不用你二少爷吩咐,我自然会送。” 等子羽送完了杨佳回到车上,薛翼才开口,“钟婳,那晚装鬼吓你的人,是小蓓。” 艾莲从美食频道猛然转换到恐怖片频道,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薛翼又重复了一遍,“那天晚上停电时,装鬼吓你的,是小蓓。” 艾莲想了一会,还是不明白,“怎见得?” 薛翼肯定地道,“装鬼吓你,是第一次;找两个小流氓威胁你,是第二次。两次的始作俑者,都是小蓓。” 艾莲好半天没说话,“可是我并没有得罪小蓓呀。” 薛翼道,“小蓓年龄小,做事鲁莽、不论原因。总之,钟婳你以后多加小心便是。” 艾莲还是不解,思索半天想出个最可能的原因,“在派出所的时候,小蓓自己说了,她喜欢你,看不得我和你在一起。” 几秒钟后艾莲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可是我和你确实只是工作关系呀!” 子羽道,“关键是小蓓不这么认为。” “对。从天池试驾那时候就有苗头了。”薛翼提醒艾莲,“钟婳,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奎恩跟我说,她打算辞退小蓓。我怕以后,小蓓会将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第三次出手。” 子羽插嘴,“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其他隐情。比如,断电的同时装神弄鬼,那么,拉电闸的那个人是谁?还有,那天晚上怎么那么巧,荷韵恰好——” 薛翼闻听连忙打断子羽,“到家了。子羽,你去停车,我和钟婳先上楼。” 子羽明白薛翼的意思,立刻转换话题,“好,还要不要吃水果?我停好车去楼下的小超市买点。” 薛翼应道,“随便买点吧。” 薛翼和艾莲先上楼回到艾莲的公寓,不大一会子羽提着一袋水果,也走了进来。 子羽将水果递给艾莲,艾莲留了些,剩下的又递给子羽。 薛翼嘱咐艾莲关好门好好睡觉,便和子羽回到了对面的房间。 子羽一进门就问,“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觉得那晚荷韵的出现令人怀疑。” 薛翼接道,“怀疑什么?怀疑她故意等在那里?怀疑她知道小蓓的预谋?” 子羽反问,“不是吗?” 薛翼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那她如何知道小蓓的预谋的?除非她和小蓓是一伙的。” 子羽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那,目的呢?”薛翼接过子羽手里的那袋水果,拿到厨房去洗,“小蓓的目的是警告钟婳,那荷韵的目的呢?” “跟你扯上关系啊!”子羽一举手机,“现在绯闻满天,她如愿以偿了。” 薛翼笑,“你以为荷韵是神仙吗?能算计到我和你会跟在钟婳和杨佳的身后,然后故意等在那里?” “这——”子羽被问住了。 想了一下,子羽还是认为,“不论荷韵是怎么知道的你会出现在那里,她想跟你扯上关系这个事实,是绝对可以认定的。” “对。所以我们可以暂时绕过那个疑问,只捋粗线条,就能看出,荷韵千方百计想和我扯上关系,就是为了今晚的饭局。” 子羽撇他一眼,“一提今晚的饭局我就生气。你明知道荷韵的心思,请客还叫上她,还不嫌事儿大?” “不是我请客,是荷韵请客。”薛翼一笑,扔给子羽一个水果,“荷韵要感谢那晚我带她去医院包扎,理由充分。如果我不去或者往后拖,她肯定会没完没了。索性我就叫上你们几个敲她一顿,今天这顿饭少说也得花个上万。以后,荷韵再不敢请我吃饭。” 子羽顿了几秒,“够狠,也够黑。” 薛翼笑,“这叫永绝后患。” 子羽咬了一口水果,“不过,陆剑一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真的也是去吃饭?那么巧?” 薛翼表扬他,“终于想到重点上了,还不算太笨。” 子羽不解,“怎么?” 薛翼点头,“子羽,今晚,是一场鸿门宴。幸好大哥提前想到了,下午的时候提醒了我,才没有像五年前那样中了陆剑一的招。” 子羽恍悟,“我说么,大哥怎么也去吃饭了,原来是担心你。” “对。”薛翼继续说道,“并且,经过今晚的饭局,还有一件事变得明朗,那就是——” 子羽接道,“荷韵是陆剑一的人。所以你刚才说,荷韵千方百计想和你扯上关系,就是为了今晚的饭局。” 薛翼点头,“对。” 子羽猛然想到,“那么,小蓓是不是也是陆剑一的人?” “很有可能,”薛翼看着子羽,“所以我刚才拦住你的话头,不让你在钟婳面前说出这些事,就是怕她无端的卷入薛陆之争。” “是啊!艾莲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对了,子羽,”薛翼加重了语气,“你要保护好杨佳。” 子羽疑惑,“杨佳?有杨佳什么事儿?” 薛翼看了子羽好久,“子羽,你信不信,你也有一个和你前世有约的人?” 子羽手上的水果差点掉在地上,“什么?!” 第67章 同宿 周一,艾莲和杨佳飞到江城市,去了JENA汽车项目组。 按照预约,艾莲下飞机就联系了JENA汽车负责品牌活动策划的童副总经理的秘书。没想到秘书却说,从明天开始,JENA汽车要开重点经销商大会,童副总人在江城市郊外的一处风景区里,正在那儿的一个山庄准备明天的会议。 秘书联系了童副总,童副总的意思是,倍灵思做为JENA汽车的品牌活动策划供应商,最好也参加这次会议,了解一下JENA汽车经销商的状况,顺便聊聊倍灵思刚刚拿到的那个项目。于是秘书派了车,将艾莲和杨佳直接送到那处山庄。 第二天开会,JENA汽车的部分重点经销商,都派代表参会。会上经销商提出的问题尖锐又繁杂,JENA汽车的会议冗长而又低效。 艾莲和杨佳在会场上耗了一天,也没有机会寻到童副总的影子、聊上倍灵思的项目。 晚宴的时候好不容易见到了童副总,童副总却喝多了,怎么也想不起倍灵思的那个项目是什么内容。 第三天安排的内容是游玩,地点就在这个风景区。 JENA汽车出动了两台大客车,拉着参会的百十来号人,在风景区的各处赏花玩景。 艾莲不想去,她想见见童副总,赶紧落实工作。可童副总的秘书说,童副总宿醉未醒,根据他以前的经验,童副总不睡到晚上,是不会起床的。 艾莲无奈,索性和杨佳一起去游览风景区。 风景区内数座小山围绕着一方湖泊,林茂水阔,景色和空气都很好。马上就快到十一黄金周,江城市做为老牌重工业基地,虽然经济落后,但是休闲和娱乐项目却十分像模像样,整个风景区布置的花团锦簇、色彩缤纷。 到了一处景点,众人下了大客车又坐上敞篷的游览车,两人一辆。 艾莲和杨佳坐在游览车上,看到环湖的马路两侧各种花草开得十分茂盛,花香四溢、沁人心脾。艾莲仿佛策马奔驰在百花丛中,心旷神怡。忽见前面现出一处杏树林,那杏花开得正盛。微风吹来,花瓣在风中飞舞,落英缤纷。 “公主,公主,你等等我!” 艾莲闻听身后有人呼喊,伸手拉住缰绳,拨转马头,向后看去。 就见身后驰来一匹小红马,马上一16、7岁的女孩,梳着两个小抓髻,一侧一根小辫子,身着粉色上衣翠绿色裙子,正跑得满头是汗。 那女孩到了近前勒住缰绳,冲她说道,“公主,你那马是赤胭马,我这是普通的马,你跑那么快,小佳如何能跟得上你?” 艾莲方才发觉自己正乘坐在一匹马上,那匹红鬃烈马彪悍健壮、鸣声响亮,确是一匹好马。而她则是一身古装打扮,素白衣衫外披葱绿色袍子,鞍辔上挂着一把宝剑。 艾莲张嘴就道,“小佳,我们要去哪里?” 小佳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公主,你不是说,今天是三月初三、上巳节,王上邀请各国使节在城外的翎水边上举行祓禊仪式,设曲水流觞饮宴对诗,我们要偷着去看吗?” 艾莲想了想拨转马头,“对。” 小佳在后面喊,“哎公主,前面过了杏林就到了,杏林茂密,我们要下马步行。” 艾莲闻听搬鞍下马,再一抬头,就见一俊美男子,着一袭白衫、披一肩秀发,在那株杏花树下负手而立,对她展颜一笑,眉目含情、温润如玉。 艾莲惊呆了,那分明是那个画陈国公主图的白衣秀士! 艾莲一把拉住杨佳,“小佳!那是谁?!” 杨佳驻足看了半天,“天呀!是薛总监!” 艾莲闻言看向杨佳,“薛总监?什么薛总监?” 杨佳努努嘴,“那可不是薛总监?他怎么会在这儿?” 艾莲再一扭头,就见薛翼站在一株榕树下,一身银灰色运动装,手里拿着一把小红旗,正笑着看着她。他身旁一个貌似导游的人正在解说景点。 薛翼走到她俩近前,“钟婳,杨佳,这么巧?” 杨佳有点结巴,“薛、薛总监,你怎么来江城市了?” 薛翼摇了下手里的小红旗,“马上就十一假期了,想出来玩几天,索性就和迪克潘总裁告了假,然后报了个旅游团,来北方的几个城市游玩。今天游览江城市,我跟着旅游团刚到这里。” 杨佳惊讶得直眨眼睛,“天呀!这也能遇上!” 薛翼一笑,“我和你一样惊讶于这上天安排的机缘巧合。” 杨佳又眨了下眼睛,“这也太机缘巧合了。” 薛翼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杨佳指着隐约可见的那处山庄,“JENA汽车在这个风景区开会,我们就住在哪儿。” 薛翼又问,“JENA的项目进行得怎么样?” 艾莲听见薛翼问她,才回过神来,“别提了,来了三天,一点进展也没有。我看啊,奎恩总监给我一周的时间落实JENA的项目,我是完不成了。” 杨佳也叹气,“唉,弄不好十一假期都得搭在江城市。” 薛翼故意调侃艾莲,“我们钟婳不是倍灵思的首席活动策划吗?怎么MaeLri汽车这么高端的品牌都做得了,JENA汽车这样的反倒无从下手了?” 杨佳叫道,“我们想尽快开始工作,也得能见到JENA的领导呀!” 薛翼大笑,“来三天没见到JENA的领导?!我们钟婳和小佳这样的美女也会吃闭门羹?” 杨佳嘟嘟囔囔,“薛总监不帮我们也就罢了,还拿我们开心。” 恰好此时导游召集人马往下一个景点去,薛翼和艾莲杨佳告别,“需要我帮忙就打电话给我哈!我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杨佳摆手和薛翼告别,还没有从神一般的偶遇中缓过神儿来。 晚宴的时候,艾莲和杨佳终于见到了清醒着的童副总。 童副总不到三十岁,身材高大、面貌英俊,非常热情。 聊了一会,艾莲才知道,原来清醒着的童副总思维敏捷、见多识广、十分健谈。聊到具体项目事宜的时候,童副总说起了在德国留学期间、在德国大众汽车实习时的感受。艾莲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纳闷的童副总这么年轻就做到JENA汽车销售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原来也不全是因为他那个在JENA集团做副总裁的老爸的关系。 交谈的过程中,童副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艾莲的身上,说出的话也颇具北方男人的坦荡和直白,“艾经理不愧是北京来的,这身材、这样貌,简直就像北京车展上的车模一样。” 听得杨佳捂嘴直笑。 晚宴结束时,项目聊得也差不多了。 艾莲起身和童副总告辞,“童副总,既然这个项目的内容、要求、进度都已经落实,那我和杨佳明天就回项目组,将工作布置下去,争取早日完成。” 童副总起身和艾莲杨佳握手,“好,我明早让秘书找车送你们回去。” 艾莲和杨佳出了宴会大厅,童副总跟在后面,“我送艾经理和小杨回房间,恰好,我和你们住同一层。” 到山庄客房,杨佳刷卡进了自己的房间,童副总将艾莲一直送到她的房间门口。 艾莲刷卡进屋,还没等插卡取电,童副总在她身后叫她,“艾莲。” 艾莲回过身,就见童副总站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呃——艾莲,你能不能——能不能明早不要走?” 艾莲不解,“项目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童副总低下头看着她,目光十分柔和,“那倒不是。只是……只是,我要写一份报告交给集团,十分没有头绪,我想让你帮我看一下,应该怎么写。” 艾莲笑,“交给JENA集团的报告?童副总都不会写,恐怕我更不会写了。” “不不,你会的,”童副总有一点着急,“我需要的是一些比较前沿的理念,特别是合资汽车品牌的营销理念,我知道艾经理你接触过很多比我们JENA汽车高端的品牌,请——”童副总悄悄往前挪了一步,眼睛亮亮的看着艾莲,“请务必留下来,帮我。” 艾莲犹豫片刻,“那……好吧。不过,我也不见得能帮上你什么。” “肯留下来就是帮我了。”童副总一笑,“那,晚安。艾莲。” 艾莲点头,“晚安,童副总。” 艾莲将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瞬间亮了起来。艾莲关好房门,走进房间。 刚走两步,猛然站住,差点叫出声儿。 就见窗子下的躺椅上,一个男人十分悠闲地半躺半靠在那里,嘴上叼着一根青草,半眯着眼睛看着艾莲,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艾莲差点蹦起来,“薛翼!你怎么在这里?!” “我从露台外面的空调外挂机上爬进来的,幸好你住二楼。”薛翼坐起来,一脸的无奈,“我被旅游团给甩了。” 艾莲惊讶,“被旅游团甩了?” 薛翼从嘴上拿下来那根草,“可不,在一处景点,我看那设了尊菩萨,就在那拜了一会。没想到只晚回去五分钟,导游就带着大客车跑了,把我给甩了。” 艾莲听了哭笑不得,跟团旅游她也跟过,导游每到一地都特意强调时间,也经常“威胁”游客过时不候,但是基本都会等上十分八分,真正扔下游客的,还真没遇上过。 艾莲问,“那你没立刻给导游打电话?然后打个车追呀!” 薛翼瞥了艾莲一眼,“我有那么笨吗?当然是立刻打电话呀!不过,”薛翼拿出手机,“刚说到一半,手机没电关机。你知道的,这个牌子的手机,电池支撑不到一天。我又一直在拍照片,早就快没电了。” 艾莲想了下,“那,向旁边的人借手机。” 薛翼俩手一摊,“没记住导游的电话号码。” 艾莲彻底没办法,“真没见过你这么衰的。” “幸好上午看到你和杨佳,就瞄着这个山庄,一路打听着JENA汽车,投奔你们来了。”薛翼理由充足。 艾莲说道,“那,你去前台开个房吧,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明天再去追旅游团。” 薛翼又是一阵懊丧,“我去了。前台说这几天是JENA汽车的会议,房间早就被预订满了,一间都不剩。” “那——”艾莲略一思索,“我去和杨佳住一晚,你住我这里吧。” “慢慢慢,”薛翼伸手阻止她,“你和杨佳的房间是一样的,都是一张床的。你确认,你能和杨佳住在一张这么窄的床上、盖一床被子?” 艾莲脸上愁苦得很,她一个人住习惯了,再说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住一被窝真的不方便。 艾莲问,“那怎么办?” 薛翼脸上又露出那副欠揍的笑,“我和你一起住。” 艾莲随手就把一个靠垫撇过去,“想什么呢!” “不是,钟婳,你看,”薛翼掀起窗帘,窗子外面是宽敞的露台,“风景区的房子露台特别大,完全可以放得下这张躺椅。” 薛翼拍拍那张躺椅,“我把躺椅挪到露台上,露台的门上还有锁,你可以在里面将门锁上,再拉上窗帘,那就和在北京我们住对门没什么区别啦。” 艾莲看了看露台,“你不怕喂蚊子啊?秋天的蚊子,正打算吸足了血越冬呢!” “你担心我?”薛翼一脸的惊喜,“我不反对你一发善心让我住在屋里。” 艾莲又要拿靠垫撇他,“做什么梦呢?” “好好好,女侠女侠,”薛翼双手抱头,“外面,我外面。我这就搬躺椅。” 艾莲看着薛翼将躺椅推到露台上,想了想,拨了前台的电话,问他们有没有蚊帐。 这家山庄因为JENA汽车经常来开会,是老客户,服务非常到位,不出十分钟,就送来了一顶蚊帐和一床被子。 山庄的夏天非常清爽,经常有人晚上住在露台上,居然挂蚊帐的钩子都在。 薛翼将自己安顿在露台的躺椅上,十分满足,他隔着窗子冲艾莲摇摇手,“晚安,钟婳。” 第68章 梦里刀兵四起 史书记载,公元1014年上巳节,陈王率王子、王后与群臣在翎水边举行消灾除邪的祓禊仪式,随后在水边设曲水流觞,与凌国、大理、铁骊等邻国使节饮宴欢歌、舞剑对诗。 农历三月初三,草长莺飞,柳绿花繁。翎水边上,杏花幽幽,桑云淡淡。斓翎亭外,层峦叠翠,竹修林茂,又有清流汩汩,绕亭而过,蜿蜒流淌。 陈王率王子及各国使节沿水设坐,水上一盛了酒的觞,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众人紧盯着那尊觞,看在谁的面前停住。 少顷那尊觞停在凌国大王子面前。 凌国大王子伸手取出,倒了酒在琉璃樽里,举了半天却一句诗也没做出来。 平陆王坐在陈王下手,见状语出讥诮,“乾王殿下,贵国难道只知攻城掠地,却不识诗书教化?” 乾王乃凌王长子,近些年凌国兵强马壮,乾王挥师四处征讨,陆续剿灭了周边的殷、鹘、戎等部族,版图迅速扩大、是四邻的劲敌。 乾王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如何能忍得下平陆王如此言语。当即“铮”一声宝剑出鞘,一个鹞子翻身,“唰”青冥剑就落在了平陆王的肩头。 平陆王内心惊惧,却仗着自己是东道国的王子,料想乾王也就是被他言语相激恼怒而已,也不敢奈他如何。随即迈步向前,伸手拨掉乾王的宝剑,“乾王殿下何必动怒?今日是我大陈国借上巳祓禊、与众国交好,本王一句玩笑,乾王又何必搅了气氛?” 乾王将宝剑压住平陆王肩头,“既是玩笑,那平陆王可否愿意与本王一起舞剑,为贵国盛大的祓禊仪式助兴?” 众国使节不怕事儿大,纷纷喊好。 平陆王骑虎难下,只好应战。 平陆王当然不是乾王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落在下风。 乾王一招“劈山问月”迎面刺来,剑锋擦着平陆王的面颊呼啸而过,铮铮作响。平陆王的一缕头发被乾王剑气所掠,簌簌掉落。 平陆王站立不稳,后退几步,几欲跌倒。身后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他的胳膊,随后耳边响起一声清叱,“休伤我兄长!” 平陆王一回头,就见妹妹绽莲公主站在他的身后,手持长剑,英姿飒爽、气势如虹。 各国使节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绽莲公主,都惊得呆住了。 “绽莲公主果然是倾国倾城。” “绽莲真是清水出芙蓉啊!” “公主好俊的功夫啊!” 那边乾王殿下一见绽莲立时呆掉,好久才缓过神来,“传闻绽莲公主文武双全、美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乾王将手中宝剑掂了掂,脸上一副笑意,“本王府中歌姬上千,却没有一个会舞剑的。公主可否愿意随本王回府,为本王舞剑欢歌?” 绽莲闻听一言不发,挥剑便刺。 乾王知道刚才那番话触怒了公主,连忙持剑迎战。 绽莲身姿翩翾、剑法飘逸;乾王剑法凌厉、力敌万钧。 两人棋逢对手,杀得险象环生,看得众人频频喊好、手心出汗。 几十个回合过后,乾王不敌绽莲,被绽莲剑指咽喉,动弹不得。 “好了,好了,莲裳退下,不得对乾王无礼。” 台上一直未曾说话的陈王见机说道,“乾王和陆儿、裳儿舞剑,舞的十分好看,也非常尽兴。这样,舞剑就到此为止,各位意下如何?” 各国使节也见好就收,纷纷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其中铁骊国素与陈国交好,其使者见状说道,“舞剑过后,是不是该作诗了?”随后看向乾王,“乾王殿下,在下以为,大凌国该首先泼墨挥毫、为祓禊助兴。” 其他各国经常受到凌国士兵的欺侮和骚扰,此时同仇敌忾,纷纷喊道,“是呀是呀!大凌国不会只知打仗,连一个会写诗的人都没有吧!” 乾王震怒,正要发作,身后一人拉了拉他的袍袖。 乾王回头,见自己的弟弟、二皇子凌翼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王兄,我来作诗。” 旁边侍者捧上笔墨纸砚,凌翼抬头看向绽莲,微微一笑,然后提笔在手,落墨纸上。 那边陈王给绽莲赐座,坐在平陆王身边。婢女小佳站在公主身后,轻声说道,“公主,那个作诗的人,是我们刚才在杏林见到的那个。” 绽莲抬眼看去,才看清正在作诗的那个人,一身白袍雅致华美、头戴金冠、一肩秀发,右手持笔,左手拢住宽大的袍袖,正在执笔写字,果真是刚才在杏林里遇见的那个。 刚才她和小佳下马,穿过杏林,看见一白衣秀士站在一株杏树下,素白的花瓣落在他的秀发和肩头,那一派的丰神俊雅,引得小佳频频拉绽莲的衣袖,“公主,公主,那个人是谁?他一直在看你。” 绽莲不为所动,“应该是哪个邻国的使臣,不要理他,我们走。” 出了杏林悄悄潜伏到斓翎亭附近,正看见兄长平陆王不敌凌国大王子,危急时刻,绽莲忘了父王不许她参加祓禊仪式的命令,当即飞身上前,扶住了平陆王的胳膊。 因绽莲以一介女流之身赢了乾王,陈王也没有当众怪罪绽莲,赐她在平陆王身边落座。 绽莲看罢悄悄问平陆王,“写字的那个人是谁?” 平陆王道,“凌国二皇子翼王。” 绽莲不屑,“凌国大皇子赳赳武夫,怎地二皇子这般文弱,倒像个白面书生。” 少顷,就见凌翼搁下笔,抬头示意侍者。 侍者上前,将那张纸捧起,小心地挂在书案旁边的架子上。 就见那纸上写道: “春之生矣,行于陌上。 杏花开矣,素衣白裳。 饮且醉矣,曲水流觞。 歌且笑矣,不负韶光。 春之暖矣,行于翎江。 杏花绽矣,幽幽暗香。 举樽饮矣,沉醉汝芳。 歌且赞矣,巾帼莲裳。” 莲裳是公主的小名,这首诗明显是赞美绽莲的意思。 绽莲一见,示意侍者拿来笔墨,挥笔写道: “草为席矣,天为庐帐。 树做屋矣,林为城墙。 云当骑矣,驰骋疆场。 星化目矣,护我穹苍。 天之大矣,惟愿民康。 心所系矣,止戈刀枪。 身为女矣,不输男郎。 手中剑矣,安我家邦。” 写毕,侍者捧着那张纸,同样挂在架子上。 众使节一见,绽莲公主这首诗心系家国、大气磅礴,全无小儿女之态,纷纷喊好。 陈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站起,举起酒杯,“各位使节,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大陈国的祓禊仪式。我大陈国与众邻一向交好,今有一事,想借着众使节在场,话说分明。” 众人当即肃静,知道陈王借此仪式遍请各国使节,不会只是吃顿饭、舞舞剑那么简单。 果然,陈王从侍者手里拿过一个锦盒,打开,现出一份地图。 “此为大陈国历代相传之疆土版图。”陈王将地图高高举起,“我大陈国基业世代相传,至此已经第二十二代。本王在此发誓,绝不会让寸土之地丧失在我的手上。” 陈王手持地图,看向乾王,“乾王殿下,今闻殿下率领士兵,经常在我大陈国的桑鹿草原上巡围狩猎,扰我臣民、夺我牛羊。本王今日可否请乾王殿下,以后不要再如此行事?” 乾王哈哈大笑,“陈王搞错了。桑鹿草原一直是我大凌国的疆土,我带领我大凌国的男儿,在我自己的土地上狩猎,有何不妥?” 平陆王上前一把拿过地图,展开,面对众人,“桑鹿草原一直是我大陈国的领地,有世代相传的地图为证。乾王殿下——” 平陆王话未说完,乾王拍案而起,“陈国地图,不足为证。再说,成王败寇,疆土不是万年不变。我大凌国看上的土地,有朝一日定会划入我的版图。你若不服,可放马一战。” 平陆王见状,将酒杯向地上一摔,“禁卫军,将乾王拿下!” “哗”斓翎亭外立刻冒出来数千名训练有素的陈国士兵,将凌国两位皇子及随从人等团团围住。 绽莲惊起,“兄长,怎么回事?” 平陆王面不变色,“妹妹,这是我和父王设下的计谋,要在祓禊仪式上杀了乾王。” 绽莲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王严令她不许参加祓禊仪式,原来那将是一场两国交兵。 那边乾王大怒,“无耻平陆小儿!竟敢算计本王!” 乾王拔剑在手,“大凌国的男儿们!随本王杀出去!” 平陆王一见,挥剑直指乾王,“斩杀乾王者,赐万金、赏万户侯!” 陈国兵士蜂拥而上,斓翎亭外立刻刀兵四起,杀声震天。 乾王对平陆王恨之入骨,劈倒几个陈国护卫,凌空跃到平陆王面前,挥剑就刺。 绽莲挺身挡在兄长面前,“乾王交给我,你去抓住那个白面书生!” 平陆王转身去寻凌翼,心下暗道,即便抓不住乾王,但若能抓住那个二皇子凌翼,以他为质,也足以和凌国讨价还价。 然而平陆王没想到的是,只过了一招,平陆王便知这凌翼的功夫,绝不在乾王之下。 眼见着平陆王不敌对手,被凌翼逼得节节败退,绽莲一剑刺破乾王的衣服,飞身挡在兄长面前,抬手就接了凌翼一剑。 艾莲耳边就听“呛啷”一声巨响,猛地睁开眼睛,隐隐看见眼前一男一女,女子素白衣衫、手执长剑;男子华服金冠、丰姿俊雅,正用手中宝剑隔开迎面刺来的那柄利剑。 艾莲惊叫一声坐起,伸手按开床头灯,眼前灯光柔和,室内温暖;窗外月色清朗、一片澄净。 第69章 醒来月洒华裳 艾莲慢慢站起来,踱到窗前,拉开窗帘。 就见月色下一白袍男子闭目斜靠在一张卧榻之上,月光映照之下,越发显得那男子肌肤润泽、容颜俊美。一层银光淡淡地洒在男子华美的袍子上,高贵中带着一丝清寒。 艾莲差点叫出声,“翼王殿下!” 一阵冷风吹来,艾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看清,露台上是薛翼半躺半卧在那张躺椅里,一床白色的被子盖到他的胸口,薄如蝉翼的蚊帐拢在他的四周,月色倾泻下来,竟然是那般的清朗。 艾莲双手环住身体,才发觉北方十月的夜晚更深露重,竟然是这般的寒冷。 她禁不住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薛翼的被子。 被子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露珠,冰凉入骨。 艾莲坐在薛翼身边,看向他的脸。 他的头发上也凝结了露水,正一滴滴掉在脸上。 艾莲伸手拂去那滴露水,才发觉他的脸和被子一样的凉。 艾莲眼睛里腾起一股雾气,心中涌上一阵强烈的自责:都怪她,非要让他住在露台上!都什么年月了,自己居然还这么刻板和守旧,无端地去坚守那些不必要的陈规陋习。即便他和她共处一室,只要她不愿意,他绝不会强迫她什么。 她感到自己的一滴泪掉了下来,伸手抚上他的面颊,用手暖着他的脸。 睡中的薛翼微微蹙了蹙眉,嘴里咕哝一声,“莲裳。”随后一翻身,就将艾莲的那只胳膊卷在了身下。 艾莲胳膊被他压在身下,整个身体便腾空横在了他的身上。 还没等她从“莲裳”那句梦呓的震惊中缓过来,就发现此时自己的姿势,实在是艰难得很。 撑了不到一分钟,艾莲便整个人跌在了薛翼的身上。 似乎是下意识地,薛翼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随后往旁边挪了挪,艾莲便落在了躺椅的另一侧。其结果,便是他们俩以这种紧紧拥抱的方式,躺在了一张躺椅上。 她的身体被他的胳膊禁锢着,动弹不得。她的脸不得不紧贴着他的,才发现他的呼吸都是冰凉的。她温热的气息冲上他的脸,他似乎是很享受,将头低了低,埋在了她的颈窝。 艾莲不敢高声,只好一边尽力抽出自己的手臂,一边在他耳边轻喊,“薛翼!薛翼!” 喊了好久,俩人在躺椅上一阵折腾,最后薛翼被艾莲挣落在地上,才算“醒”过来。 艾莲伸手拉起他,“走,跟我进屋睡。” “哎!” 薛翼从地上蹦起来,全然不似刚才怎么喊也喊不醒的样子。 艾莲帮他将躺椅又挪回房间,重新安置在窗下。 艾莲拿起自己那床被子,扔给薛翼,“诺,你盖两床被子,暖和暖和,要不明天该感冒了。” 薛翼一把接住,“那你盖什么?” 艾莲在衣柜里翻找,找到一床薄毯子,“我盖毯子。” “你不冷?” “不冷。我冬天不带围巾手套,也不觉得冷。” 薛翼了然,调侃她,“也是。零下30多度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艾莲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也没在意。拿起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到卫生间灌了瓶温水,递给他,“暖暖手。” 薛翼接过瓶子放在枕边,动手掀开自己那床被子,将艾莲的被子贴身盖着。 艾莲见状红了脸,“你干什么?!” 薛翼又露出那副欠揍的笑,“不干什么,枕着你的气息入眠。” 艾莲翻他一眼,“去喜。” 薛翼问:“去喜是什么意思?” 艾莲气结,“就是去死。说死太难听,干脆就说去喜。” “哦哦。”薛翼明白,伸手拍拍躺椅,“那,钟婳,我们一起睡吧。” 艾莲伸手关了灯,“谁跟你一起睡。” 房间内顿时陷入黑暗,月色却从窗子外洒了进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一个气息浓重,一个辗转反侧,竟然好久都没睡着。 薛翼喊她,“钟婳钟婳。” 艾莲好半天才应道,“什么事?” “我们说说话?” “嗯……说吧。”艾莲想,反正也睡不着,“说什么?” “嗯……说什么……”薛翼想说的话太多,怕她不信、怕她怀疑,甚至怕她反感。 正无措间,艾莲忽然说道,“对了薛翼,上次在你家里包馄饨的时候,你说过,陈国公主身上发生过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说是有一年春天,正是杏花盛开的季节,公主带着婢女小佳偷偷跑出王宫,去看祓禊仪式,遇到了一个人。” 薛翼应道,“是。遇到了那个她命中注定该遇到的人。” 艾莲顿了下,“是翼王殿下吗?” 薛翼手里那瓶水“咕咚”一声就掉到了地上,“钟婳……后面的故事我还没讲,你如何知道是翼王?” “刚刚做梦梦到了他们,”艾莲在黑暗中对着薛翼的方向,“梦到了公主和翼王在杏林里相遇,杏花纷飞,那场景好美。就和你那幅古画上画的一样。” 薛翼的声音幽幽传来,“……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唯一的没有刀兵相向的一次。” “是啊,我还梦到了公主和翼王在祓禊仪式上对诗,但是他们在仪式过后打了起来。他们后来……一直在打仗?” 薛翼听后轻叹了一声,“是。那个时候诸国混战,祓禊仪式是陈、凌交恶的开始。” “乾王他们最后从陈国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薛翼答道,“他们带的都是精锐,临行前乾王怕有变数,又在三十里外埋伏了接应部队,遭遇埋伏后乾王扔出了求救信号,乾王和翼王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凌国。” “估计那个乾王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是。凌国早就对四邻觊觎已久,苦于没有借口发兵,这下陈国给了他们充分的理由。乾王回国后就调集了数十万精兵,不出几日,便兵临陈国城下。” “那个翼王呢?”艾莲问,“既然他爱着公主,为什么不极力阻止这场战争?” “翼王当时在凌国的角色,颇为尴尬。” “为什么?”艾莲奇怪,“不都是皇子么?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历代帝王家的嗣位之争,都是血淋淋的杀戮。乾王是凌王嫡出长子,天然的王位继承人。二皇子翼王虽是嫔妃所生,却让凌王后和乾王百般禁忌。” “二皇子有什么不同常人之处吗?值得王后和乾王那般提防?” “是。翼王出生前凌国大旱三年,凌王和王后曾经择地作坛,取土造青龙,率百官斋戒三日求雨,均无果。几天后翼王出生之时,有人看见一只火红的大鸟带着一片彩云翩跹飞来,一头扎进王宫,不知所踪。随即,那片彩云降下大雨,连降三天三夜,缓解了凌国严重的旱情。” 艾莲笑,“原来二皇子一出生,就带着祥瑞之气。” “是啊!但是也因此引祸上身。二皇子出生后,凌国便风调雨顺、国运日渐昌隆,凌国百姓都说二皇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未来凌国的王。” “这就触到了乾王和王后的禁忌之处。” “对。乾王在父王面前百般压制翼王,王后在后宫找尽一切办法打击翼王的母亲。” 艾莲明白,“所以说翼王在凌国的角色尴尬,他最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是。何况,此时翼王还没有爱上公主。所以两国开战之后,翼王被乾王派做先锋,挥师直逼陈国城下。而此时的陈国,因为只有一位王子,还是王储,不可能亲身上阵。在陈王后的鼓动下,公主就成了打头阵的不二人选。” “造化弄人,”艾莲看着窗外的月色心生感慨,“一见面就是敌对的立场、隔着化解不了的家国仇恨。” 薛翼也由衷感叹,“是啊。” 艾莲沉默好久,“怪不得你第一次拿着那幅古画来店里保养的时候说,他们的结局是悲剧。” “是,他们到死也没在一起。” 艾莲很是感慨,“那真是太悲哀了。” “所以,我万般庆幸现在是和平年代,也不用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自己的生活。” 艾莲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感慨做什么?” “当然跟我有关系。并且,跟你也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艾莲奇怪,“跟我有什么关系?” 薛翼滞住,“呃——钟婳,你想没想过,你为什么会做那些梦?戎莲郡主和太子、绽莲公主和翼王殿下?” 艾莲笑,“当然是因为你啊!” 薛翼一激动,差点蹦起来,“钟婳,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艾莲说道,“用医学理论解释,做梦是大脑皮层活跃的一种表现;按照佛洛依德的说法,梦是人的愿望与欲求被压抑后的转化形式。我做那些梦,不过是听你讲故事讲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薛翼听完后沉默片刻,“其实梦,是一种暗示。再没准,或许是你以前的经历在大脑中的重新映像。” “我以前的经历?”艾莲大笑,“你太能扯了薛翼。” 薛翼却在艾莲的笑声里略略失望。 艾莲笑够了,像哄孩子一样哄他,“乖,睡一会吧。好好休息,要不明天该感冒了。” 第70章 男人之间的博弈 薛翼醒来的时候,发现艾莲早就不在房间里了。 他赶紧开机,点开前世之约,发现那颗小红心脏,正在他2公里远的地方移动。 薛翼起身来到露台,就见整个山庄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树叶上凝露点点,一丛一丛的树木都隐没在雾色里,只有小山的顶端隐约可见。 薛翼看着手机,换了几个方向,就见那小红箭头正背对着自己,指向山庄的外面。 “鬼丫头,这么早自己悄悄起来去遛弯了,也不说叫上你的翼王殿下。” 薛翼自语一句,将手机揣进口袋,出了山庄,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个山庄坐落在小山的半山腰,那段公路是环山庄而建,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沟壑。峭壁几乎和公路成直角,沟壑那边有半米高的栏杆,站在栏杆边上向下望,沟壑下树茂林深、漫山红叶,秋的色彩极为浓重。 薛翼靠近目标的时候,就见大雾弥漫的山庄公路上,并排走着两个人。 一个一身运动装,长发梳成了马尾,小步慢跑着,正是艾莲。另一个是个男人,从背影看身材高大,大步流星跟在艾莲身旁,边走边和她说话。 薛翼悄悄跟在后面,仔细倾听,他们聊的似乎是什么JENA汽车的市场营销方面。 薛翼内心恨恨,“鬼丫头,趁着我睡觉,悄悄约会别人。” 静谧的山庄公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大马力引擎的声音,接着从浓雾里钻出来一辆摩托车,迎面向艾莲和那个男人开来。 可能是由于速度过快,那个骑手似乎是快到近前才发现他们,看着刹车不及的样子,直直的就冲着艾莲撞了过去。 艾莲身边的那个男人出手极快,一下子拢住艾莲的肩,将她搂进怀里,摩托车擦着艾莲的身边,“嗖”一下冲了过去。 薛翼揪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看见艾莲从那个男人的怀里挣出来,两人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回山庄吃早餐之类的,随后就绕回了宾馆。 回宾馆的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情况,但那个男人似乎十分紧张艾莲,离她的距离一直没超过半米,偶尔扶她胳膊一下,偶尔提醒她台阶。 薛翼叨叨咕咕,“嘿,状似还挺亲密。也不先打听下,她是有男人的人了。” 艾莲和童副总进到餐厅的时候,看见薛翼已经十分悠闲地坐在那里,慢慢吃着早点。 看她和童副总并肩进来,薛翼嘴角微微上翘,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一股明显的探究之意。 艾莲停了下,没搭理他,和童副总坐在一起吃早点。 九点钟的时候,艾莲一身正装,准时到了小会议室。从前门进去,看到小会议室鲜花和水果摆满了长圆形会议桌,童副总的十几个手下已经等候在那了。 艾莲找个座位坐下,等候开会。 不大一会,童副总来了,进门扫视了一圈,指着艾莲身后的一个人,“你是哪个部门的?” 艾莲身后的那个人答道,“我不是JENA汽车的,我是跟着艾经理来的。” 艾莲惊讶地回头,就见薛翼一脸正经地坐在她身后,还像模像样的拿个笔和本子。 艾莲哭笑不得,“你来干什么?这是JENA汽车的内部会议。” 童副总奇怪,“跟着艾经理来的?据我所知,艾经理只带了小杨一个人来的。” 薛翼答道,“小杨是她的工作助理,我是她的生活助理。” 童副总明显的停顿,“生活助理?” 薛翼大言不惭,“对,就是负责她一日三餐、晚上睡觉什么的。” 艾莲的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红云,压低声音,“薛翼!你干什么?” “嗯。生活助理,这个词还蛮新鲜的。”童副总重复了下,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薛翼,“既然是生活助理,那就等闲暇时间再出现吧,现在是她工作时间。” “好啊!没问题。”薛翼向艾莲伸出手,脸上一派的理所当然,“房卡。”随后又补充道,“我进不去屋了。” 艾莲的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手摸着裤袋里的房卡,给他也不是,不给他也不是。 给他,就相当于默认了他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引人联想;不给他,貌似他还要在这儿闹下去。 想了下,艾莲一咬牙,将房卡递给他,“诺,回去等我。” 艾莲说完才反应过来,懊恼得真想抽自己个嘴巴。 薛翼似乎是十分满意,对着房卡吹了声口哨,乐颠颠就回房去了。 接下来的会议,艾莲完全乱了套,JENA汽车讨论的那些东西本来不怎么难,但是艾莲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幸好童副总的状态也不是很高昂,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几句下属的汇报,然后就提前散会了。 从会议室往客房走,童副总叫住艾莲,“艾莲,有些问题我想单独请教你,”童副总看向艾莲,眼底一片的澄明,“我不想让我手下知道,我对市场营销什么也不懂。” “这——”艾莲在房门口站住,“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你知道,我们只是活动公司,策划个什么车展、上市活动之类的还行……” 房门忽然“哗”的一声打开,吓了艾莲一跳。 薛翼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你回来啦!” 那自然随意的语气,似乎是他和艾莲亲密无间得很。 童副总手插裤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薛翼。 艾莲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给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JENA汽车的童副总。这位是……是……”艾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定义她和薛翼的关系,只好说,“这位是MaeLri汽车的营销总监,薛翼。” “童尚宁。”童副总首先伸出手,脸上涌起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笑意,“MaeLri汽车的营销总监?是艾经理的生活助理?” 到现在艾莲才彻底明白她再说什么也只会越描越黑,只好保持沉默。 但幸好这俩男人互相看了几眼,居然双双看对眼儿了,两双手握在一起半天不撒开,似乎都对对方好感得很。 两人勾肩搭背进到艾莲的房间,童副总给山庄的大堂经理打电话,“给2012房间送两箱啤酒来,哦对,再来两盘盐爆花生米。要快。” 不大一会,童副总就和薛翼坐在露台上,两大盘盐爆花生米、两箱啤酒,摆开阵势就吃喝起来。 艾莲站在旁边诧异得很,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委实很神奇。两个处在不同汽车品牌阵营里的企业高管、又貌似都对同一个女人感兴趣,怎么想都该是对立的姿态,此刻却像是老友相见,话题甚多。从目前国内国际车市格局到市场营销、从品牌理念到品牌管理、从创新营销模式到电商的运作,后来竟然聊起了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甚至到最后,两人互换了手机号码、加微信、加企鹅,活脱脱好基友一般。 话题转到个人爱好和业余活动,两人竟也出奇地一致——都喜欢围棋。 童副总给手下打电话,“去,到我房间里,将围棋和棋盘拿来。” 不大一会棋盘棋子送到,两人挽起袖子,摆开阵势就杀了起来。 薛翼手执白棋落子,头也没抬,十分自然地吩咐艾莲,“钟婳,去,沏壶茶来。”那口气明显就是老朋友来家里造访,男主人吩咐女主人,“去,买菜做饭。”一个样。 童副总听完连忙伸手制止,随即又摸出手机,“把我房间里的茶具茶叶全套搬来。” 不大一会,刚才送围棋的那个手下,将全套的喝功夫茶的茶具、烧水壶、三种上好的茶叶,都送到了艾莲的房间。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俩男人酒就盐爆花生米喝到痛快,然后喝着茶对着一盘棋慢慢对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艾莲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两个人还没分出胜负来。 童副总将手里握着的几枚棋子往棋盘上一扔,“吃饭,吃完饭接着再战。” 山庄的餐厅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童副总向薛翼举杯,“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感谢的话就不说了,我们北方男人就是爽快,我先干为敬。” 于是,薛翼和童副总在喝光了两箱啤酒之后,又连干了三杯58度的白酒。 艾莲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俩人,心想这童副总今晚和明天一整天,又该是宿醉不醒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童副总又起开话头,“薛总监,当着明人我也不说暗话,我喜欢艾经理,但是薛总监你竟然是艾经理的生活助理。并且看这样子,貌似又共住一室。不知薛总监你和艾经理的关系——”童副总话说一半打住,随后又解释,“问清楚了,我也就死心了。” 薛翼闻言又是那副意味不明的笑,笑得那叫一个暧昧。 艾莲这下可真急了,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放下纸巾又拿起筷子,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好,“童副总,我和薛总监只是、只是普通朋友……昨天他没跟上旅游团,只好来找我……我和他不是……”艾莲说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抓住重点,干脆一言以蔽之,“昨晚他住露台上的,还差点冻感冒。” 薛翼笑着接了下句,“后半夜被你拽进屋里睡的,还盖了你的被子。” 艾莲真想一掌拍扁他那副欠揍的笑脸,坐在那对着他咬牙切齿,“今晚你别想再进屋睡。” 童副总看他俩那样子哈哈大笑,“堂堂的MaeLri总监被人赶得没地方睡?那真是丢我童尚宁的脸了。” 说完喊过来山庄的大堂经理,“去,给这位先生准备个最好的套间。” 薛翼忙道,“不用,今早杨佳不是走了吗,我就住艾莲隔壁那间就行。” “那怎么行?”童副总干脆亲自去给前台打电话落实房子,薛翼趁着童副总起身离坐,凑近艾莲说道,“你没看出来童副总喜欢你?” 艾莲懵懂地点下头,随后又摇头。 薛翼将椅子拉近艾莲,“这么说你也喜欢他?” 艾莲冲他瞪眼睛,“你胡说。” “那我一再的帮你挡他,你怎么不配合?” 艾莲往后挪了下椅子,“薛翼,这是两码事,你搞清楚好不好?” 薛翼又往前拉下椅子,“那你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实在是有看上童副总的嫌疑。” 艾莲不再后退,面对面的瞪着他,“对,我就是看上他了。” 薛翼瞪着艾莲,“你放着北京首都不待,要嫁到北方这蛮夷之地?” 艾莲反问,“江城市有什么不好?北方男人就是大气。” 薛翼又是那副耐人寻味的笑,“我担保你除了一个人,谁也嫁不成。” “我嫁谁不用你管。” “你以前和一个人有过婚约,你要遵守约定。” “我有没有婚约我心里清楚。” “我说的是真的。” “你就扯吧你。” “真的是真的。” “一边去。” “……” “……” “……” “……” 第71章 绝不放手 第二天早晨,薛翼还没醒,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 薛翼揉着额头摸出手机一看,是前世之约在响。 那个小红心脏正一点一点的向远处移动,距离已然超出了50米之外。 昨天上午艾莲和JENA汽车开会,薛翼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就开始撩子羽。 子羽也恰好串休,闲的无聊,于是就和他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薛翼问,有没有可能给前世之约增加个功能,就是设定目标一旦远离他超过50米,就报警。因为他计算过,MaeLri大厦他的办公室距离艾莲的办公岛,没超过50米的距离。 子羽对自己开发的软件异常的上心,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升级。他让薛翼选一段音乐,将前世之约的报警设置成那段音乐,一旦前世之约锁定的对象离开薛翼超出50米,音乐声就启动,距离越远,声音越大。艾莲开完会和童副总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子羽刚刚遥控薛翼的手机安装好新程序。 薛翼关掉音乐爬起来,来到露台上,看到今天的早晨又是大雾弥漫、能见度很低。这个山庄一面背山、两面环水,植被茂盛、湿度很大。 薛翼拿着手机出了山庄的大门,看到那个小红箭头正在环庄的那条路上慢慢移动,应该是艾莲在跑步。 薛翼站在门口想了下,迎着艾莲的方向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想,在浓雾中装作个偶遇什么的。 快跑到昨天艾莲和童副总遇到摩托车那个地点,薛翼看到晨雾中慢慢显露出一个秀美的身形,带着早晨清新甜润的气息,迎面向他跑来。 薛翼正要创造雾中偶遇,突然听见对面又响起那阵急促的摩托声,接着和昨天一样,浓雾中又钻出一辆摩托车,开足马力从艾莲的身后冲了出来。 艾莲没有回头,但往路边靠了靠。 可薛翼随后却看到,那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像是故意的一样,迅速靠近艾莲。接着摩托车上的那个人一伸手,狠狠地推了艾莲一把。 “小心!” 薛翼一声惊呼,飞身上前。 摩托车上的那个人吓了一跳,似乎是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突然停住,拎起摩托调转车头,“突突突”一阵引擎声响,顺着来路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薛翼心中陡然生疑,如果说那人是无意撞艾莲,为什么逃跑? 还没容薛翼想完,已经跑到近前,却发现艾莲不见了踪影。 薛翼急的站在原地大喊,“钟婳!钟婳!” 忽听脚下有人回应,“薛翼,我在这儿!” 薛翼低头一看,见艾莲一只手抓着半截护栏,正挂在沟壑边上。 环山庄公路靠沟壑的那一侧,设置了不到半米高的护栏,上面涂满了荧光色,本是为夜间行车增加提醒之意。艾莲被推倒的时候,出于本能抓住了护栏。 薛翼赶紧从护栏悬出半个身子,伸出手,紧紧抓住艾莲的手腕。 不想那护栏禁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嘎巴”一声就断了。 两人“嗖”一下坠了下去,薛翼赶紧伸出脚,钩住了护栏的底座。 他整个身子悬在沟壑边缘,两只手紧紧抓住艾莲。 倒挂在那里,薛翼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接连两次选择在这个位置动手。 眼前沟壑纵深、树木虽然茂密但离沟壑边上有一段距离,人若是从这个地点坠落,什么也抓不到,只能直直的掉下去。薛翼目测,公路边缘距离沟壑底部,至少有三十多米的距离,相当于十层楼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正在此时,薛翼脚下的底座挪动了一下,两人同时往下一坠。 艾莲大喊,“放手!薛翼!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摔死!” 薛翼咬紧牙关,“绝不放手!” 薛翼缓慢但清晰的对艾莲说道,“钟婳,别乱动,听我说。一会我们要是掉下去,你一定要紧紧抱住我,我猛力蹬一下峭壁的边缘,争取荡远些,抓到你身后的那棵树。” 艾莲闻言迅速镇定,冲薛翼点点头。 正说话间,薛翼脚下勾着的那个钉在路面的护栏底座终于禁不住两人的重量,“哗啦”一声就从地上拔了出来。 “抱紧我!” 薛翼一声大喊,脚下用力狠狠蹬了下峭壁边缘,同时迅速将艾莲往上一举,两人就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艾莲迅速抱紧他的腰,薛翼一只手搂紧她的后背,同时另一只手往她身后一抓。 就听“唰”一声,他们穿过浓密的树叶,迅速向下掉。 忽然掉落停止,两人在树枝间荡来荡去。 艾莲一阵惊喜,“薛翼!你真行!真的抓住了。” 薛翼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当然行,我行的不止这些。” 艾莲感到他亲了下自己的头顶,才发现此时两人贴的十分紧密。她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脑袋顶在他的下巴上。 而他一只手拢在她身后,一只手抓着树枝,如果忽略掉刚才的生死惊险,这一幕十分惬意悠然。 艾莲要推开他,薛翼道,“喂,我们还在二十米高的地方挂着呢,相当于七层楼高。快抱紧我,能抱多紧抱多紧。” 艾莲闻听只好手上又加了些气力,将两人贴的更紧。 正在此时,他们头顶的那根树枝,“嘎巴”一声,似乎裂了。而他俩,也往下坠了坠。 薛翼又是刚才的那副沉稳和镇定,“钟婳,你慢慢用力,两手攀到我的脖子上。” 艾莲没有丝毫犹豫,“好。” 然后两手交替,一点点攀上了他的脖子。这下子,两人彻底脸贴上脸了。 薛翼又叫她,“钟婳,将我的衣服慢慢从背后拉上来,包住我们的头脸。” 艾莲感受着他吹过来的热气,脸上一红,“干什么?” 这般情况下薛翼居然还能开玩笑,“恐怕我们得以在树丛间一段一段地掉落这样的方式,回到地面上。我这么帅、你这么漂亮,被树枝破了相总归不好。” 艾莲咕哝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臭美。” 幸好薛翼穿的运动装没有拉上前襟的拉链,不大一会,艾莲便两手交替慢慢将他的衣服从后背拉上来,然后两手拽住衣服的两片前襟交叠在薛翼的脑后,紧紧罩住了两人的头脸。 艾莲忽然想到,“蒙住头脸你还能看得见树枝吗?能抓住吗?” 薛翼一笑,“当然能。你没看古代,那些会武功的人,蒙上眼睛也能杀出重围毫发无伤。” 艾莲气结,“你是古人?你会武功?” 薛翼故意气她,“不是。不会。” 艾莲瞪着他,不知再说什么好。 薛翼忽然凑上前,似乎要亲她。 艾莲正错愕间,薛翼抓住的那根树枝再次断裂,两人又往下掉落了一段。薛翼迅速松手又快速出手,抓住了另一根树枝,两人又荡在树间。 “嗯,不错不错,”薛翼鼻尖顶着艾莲的鼻尖,“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又有美人在怀,真的不错。” 艾莲闻听身形一动,薛翼立刻说道,“我们还挂在离地面十米的高度,相当于三层楼高,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摔下去绝对是残疾。” 艾莲又不敢动,但心里一阵惊喜,“离地面仅仅十米了?” “应该还不到十米,”薛翼说,“真舍不得就这么落地了。” 薛翼大惊,“乌鸦嘴啊你!” 随后一只手四处抓拽,却再也没抓住任何一根树枝,两人就在树丛间哗啦啦掉了下去,直到扑通一声双双坠地。 艾莲连忙去拉薛翼,却怎么也拉不动。 艾莲心里一慌,爬到近前大声喊他的名字。 薛翼却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艾莲急了,抱住他的头,凑到近前闻他的气息,一闻之下大惊失色:薛翼一点呼吸也没有了。 艾莲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再也顾不得什么,一边哭泣着喊他的名字一边伸手掀开他的内衣,趴在他的胸口听心跳。 听了一会艾莲奇怪,薛翼有心跳啊。 咕咚咚咕咚咚一下一下,十分健壮有力。 艾莲回身又去试他的鼻息,还是声息皆无。 又伸手掐他的脉搏,脉搏跳动明显,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去试鼻息,还是没有。 艾莲坐在地上抹了把眼泪,虽然她不是学医的,但是最基本的生命体征还是清楚的。但是薛翼这状态,当真是把她搞糊涂了: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坐了片刻,艾莲最后一次去试薛翼的鼻息,还是没有。 艾莲咬了咬牙,她记得某本医学杂志里写过,这种情况或许是假死,只要让病人迅速恢复呼吸,应该是可以挽救回来的。 艾莲跪在薛翼的脑袋旁边,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捧住他的下巴,猛吸一口气,冲着薛翼的嘴就吹了下去。 艾莲有过片刻的迟疑,但她迅速告诉自己:我是医生、现在病人的生命危在旦夕,做为白衣天使,她有责任抛开一切杂念,全力救助病人。 不大一会,薛翼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喂,拜托你投入一点好不好。” 艾莲睁开眼睛,就见薛翼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欠揍的笑看着她。 艾莲忽然心生恶念,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敢过来,我就咬死你。” 薛翼定定看她半天,敛起笑容正色道,“钟婳……我爱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艾莲活了二十六岁,对被求婚的场景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绝没想到是现在这般光景。 她只好说道,“看样子我不同意,就有被你压死的可能呗?” 薛翼闻听大笑,猛地又亲了她几下,才从她的身上爬起来。 第72章 挖出真凶 薛翼坐起来,才发觉自己的左胳膊十分疼痛,动弹不得。 这一路的坠落,他一直用右手抱住艾莲,左手去抓树枝。 他卷起袖子,就发现天池试驾时撞破的那块地方,伤口*爆裂,正淌着血。 艾莲爬起来想给他包扎,薛翼道,“无妨。赶紧给童副总打电话,让他找人来救我们。” 艾莲一阵懊恼,“我出来跑步,没带手机。” 薛翼道,“我带了。就是不知道丢了没有。” 艾莲赶紧去摸他的口袋,薛翼提醒她,“在我右侧的裤袋里,裤袋有拉链,但愿放完手机我拉上了。” 天助他们,手机还在。 更幸运的是,昨晚薛翼和童副总交换了一切联系方式,包括手机号码。 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 艾莲猛然想起,“童副总昨晚又喝多了,恐怕还是会睡到晚上。” 薛翼听罢反倒十分高兴,“那好啊!那我们就会单独在这沟壑下面待到晚上,太好了。” 艾莲瞪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静默了一会,艾莲说道,“对了,我记住了前台的号码,那个号码前面是31,后面是六个8,非常好记。” 薛翼一听十分高兴,一把搂过她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聪明。” 不大一会打通了前台的电话,艾莲和前台说明了情况,告诉前台务必去童副总的房间叫醒他。 童副总被前台服务员叫醒之后迷迷糊糊听着,听到一半突然彻底清醒,蹦起来就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套一边骂:“谁让你们山庄总往里放什么破摩托进来!昨天就差点出事!” 前台服务员被骂的十分委屈,“客人入住时带着车来,我们也不能不让人家进啊!” 童副总又是一顿喊,“快!调动所有保安,封锁山庄出口!调监控!还有!报警!叫驻山庄的派出所警察赶紧过来!来慢了看我不剁了他!” 童副总话没喊完,人已经冲出了房门外。 没出十分钟,风景区的消防队就到了,顺了云梯下来,几个消防队员扶着艾莲和薛翼,慢慢爬上公路。 警察也早已等候在上面,当场办公,问了事情的经过。 一行人回到山庄,保安部也早将今早的监控调了出来。 众人聚在一起,紧张地盯着监控画面,就见一辆摩托车在艾莲出了大堂去跑步后,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随后在各个有监控的路口,都见到了那辆摩托。 警察指着画面上的那个人,问,“你们认识他吗?” 艾莲和薛翼、童副总及山庄的人仔细辨认,都摇头说不认识。 正无绪间,在画面上山庄大门的出口,又看到了那辆摩托,居然是两个人,后面的座上坐着个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很高,短发,右手比着V字,高高兴兴上了那辆车。 艾莲和薛翼同时惊呼,“小蓓!” 薛翼迅速和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看了下时间,然后拿出手机,“命令景区内各个酒店、山庄,迅速追查一个叫小蓓的女人,看他们投宿了没有。另外,封锁风景区所有出口,务必要抓住这两个人。” 电话里一个声音回道,“收到,王队。风景区出口早就封锁了。” 童副总那边看到薛翼的胳膊流血不止,叫来了酒店懂包扎的服务员,给薛翼仔细清创、包扎。 不大一会王队那边传来消息,小蓓和那个男人已经被抓住,他们应该是出了这个山庄,就跑到风景区内另一个酒店住宿,刚住进去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刚刚钻进被窝,就被堵住了门口。 面对半小时前被他一掌打下沟壑的艾莲,骑摩托的那个小伙怎么也不相信,艾莲居然就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小蓓则是一脸的无所谓,用她的话说,就是,“事儿也不是我干的,跟我有毛关系。” 骑摩托的小伙一听,立刻就炸了,“怎么跟你没关系?!就是你支使我干的!” 小蓓蹦起来,“我支使你了怎么地?我支使你了也是你动的手,主要责任还是你。” 王队站起来告诉小蓓,“小姑娘,你是不是不懂法?你支使他干的,那你就是主谋,你动没动手,你也是主要责任人。” 小蓓一听傻了眼,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王队。 骑摩托的小伙一听王队这么说,狠狠地盯了小蓓一眼,“孙哥说给我们其他事情做,你非得要跑这地方来先把你的事办了。这下好,你的事办完了,我们也回不去北京了。” 正在这时,核查小蓓两人身份的警察拿着资料走了进来,对王队说,“两个人都是北京人,大前天到的江城市。” 王队回道,“好,联系一下他们的驻地派出所和工作单位。” 一直坐在外面通过单向玻璃窗观察的薛翼走进去问那个小伙,“你刚才说的孙哥,是不是孙湛?” 小伙一愣,“是啊!怎么地?” 薛翼笑道,“没怎么地,我认识孙湛,关系还不错。” 小伙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哥,那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后悔了,我想回北京。” 薛翼道,“那你告诉我你和孙湛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和小蓓来到的江城市?” 于是小伙给薛翼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孙湛顺着荷韵受伤这件事挖出了小蓓,并且了解到小蓓居然敢在天池试驾时故意制造意外想撞死艾莲,就知道这个小妮子胆大包天,于是对她产生了兴趣。 和陆剑一汇报后,陆剑一让孙湛去派出所看看小蓓。孙湛在派出所和小蓓聊了一会后,给陆剑一打电话,说了小蓓的情况,问他捞不捞小蓓出来。 陆剑一正嫌荷韵做事不够心狠手黑、打算找个合适的人选,听了孙湛的汇报,说了一个字,“捞。” 于是孙湛给派出所交了一笔保证金,将小蓓保了出来。 小蓓跟着孙湛混了几天,看到孙湛的排场,明白自己靠上了个大老板,立刻就觉得自己在云端行走,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小蓓找了个时间回到倍灵思,本想在艾莲面前炫耀一下,即便她害她进了局子,她还不是照样出来了。没想到艾莲出差了,奎恩却通知她,她被辞退了。 小蓓立刻认定是艾莲在背后捣鬼,才使她失去了工作。虽然那份工作小蓓不怎么在意,但是她也绝不会凭白地受艾莲的“欺负。” 恰好孙湛领来一个小伙给她,告诉她以后跟着这个小伙一起做事,做好了赏钱绝不会少。 那小伙一见小蓓,立刻痴了,在一起混了几天上了床就更对小蓓言听计从。 小蓓闲来无聊,跟倍灵思原来的小姐妹们聊天,知道艾莲出差去了江城市JENA汽车项目组,就拉上这个小伙来到江城市,找到倍灵思项目组打听,才知道艾莲和杨佳在这个山庄。 小蓓一门心思要报复艾莲,那个小伙为了讨好小蓓什么都肯做,于是接连两次下手,要给艾莲点颜色看看。眼看着艾莲被推下沟壑,小蓓十分高兴,要“奖赏”那个小伙。那个小伙知道“奖赏”的意思,还没跑出风景区就忍不住了,于是一头扎进路过的一处宾馆,迫不及待地抱着小蓓钻进被窝。 薛翼听完后问他,“推人下悬崖的计划,你孙哥知道吗?” 小伙答道,“孙哥没吩咐我这么做。至于孙哥是不是让小蓓这么做的,我不知道。” 薛翼又问,“你说的孙哥要给你们其他事做,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伙老老实实地答道,“不知道。孙哥要我们做事前一分钟,才会告诉我们。” 薛翼又到拘留小蓓的房间去问小蓓,这件事和孙湛有没有关系。小蓓也说不清,只是说,孙湛知道她对艾莲的劲头儿非常大,她天天吵嚷着要报复艾莲,孙湛只是笑,说坐这儿吵吵没有用,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 小蓓听完后一言不发,拽着那个小伙转身就走,她要证明给孙哥看。 薛翼听完后怀疑孙湛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走出来跟警察交换了意见。 警察说,会立刻联系北京方面的警方,如果有必要,会对孙湛进行下一步的控制。 薛翼怕艾莲再有意外,于是建议尽早回到北京。 恰好杨佳那边也落实好了工作,于是薛翼和艾莲辞别童副总,打算明天三个人一起返程。 童副总看着艾莲挠挠脑袋,“艾经理,我要是去北京,能不能找你吃顿饭?” 艾莲笑道:“当然能,我们是朋友。” 薛翼也表示欢迎,“童副总,你若来北京,我们去后海的酒吧,好好喝一顿。” 因为已经涉嫌到杀人未遂,小蓓和那个小伙被派出所暂时扣留,按照司法程序进行下一步的处理。薛翼和王队互留了电话号码,关于此案件,随时保持联系,于是和艾莲、杨佳登上了回北京的动车。 第73章 我们只能是朋友 第二天,童副总派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 上了火车,薛翼将杨佳和艾莲的箱包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拉住要坐到艾莲身边的杨佳,“小佳,我坐你艾莲姐旁边。” 杨佳看了薛翼几秒钟,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捂着嘴笑了下,将座位让给了薛翼。 艾莲看着凑到自己身边的薛翼,往旁边躲了躲,低声说道,“你坐我旁边干嘛?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薛翼赖皮赖脸地坐下,“有事要和你说。” 艾莲顿了下,警觉地看着他,“说什么?” “昨天掉到沟底下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艾莲脸上悄然一红,“什么话?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薛翼脸上一阵坏笑,“那我现在、再大声地说一遍?” 艾莲赶紧拉住他,“要喜啊你!” 薛翼看着她,“那想起来了?” 艾莲声音低低的,“那个时候说的话,不作数的。” “怎么会不作数?我是认真的。” “当然不作数,那是劫后余生发的感慨。更何况……更何况……”艾莲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还要找你失散多年的恋人呢!” 薛翼一下子呆在那里。 半晌,他慢慢的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艾莲笑笑,“薛翼,别开玩笑了。即便你现在愿意找我,但万一某一天你的恋人站在你面前呢?别忘了你当初是发过誓的。想一想我们在乌麓牧场时,你想找到她的迫切心情。哪一天你们重逢了,那我呢?是继续坚守和她一争高下、还是潇洒放弃转身离开?貌似这样对谁都不公平。所以,薛翼,”艾莲看向他,眼底一派的坦荡,“我们只能是朋友。” 薛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灰。 密闭性很好的动车里,温度适宜、噪音很小,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听见车窗外隐隐传来的隆隆铁轨声。艾莲将身体靠在座椅里,头偏向车窗,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广袤的田野。 “冲啊!杀啊!” 车窗外的那片田野上忽然涌出千军万马,眼前似乎是两军对垒,士兵们拿着盾牌长戟,混战厮杀。战场后面的那座城墙上,“陈”字战旗高高飘扬,城头上的鼓声也越来越急。 城墙下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听见城墙上的催战鼓响,越战越勇、步步紧逼;而和她对阵的那员穿金盔金甲的小将却只是招架,不肯进攻。就这样战事胶着到日落西山,也分不出胜负。 城外的那支队伍首先鸣金收兵,金甲小将隔开对面刺来的长剑,一抱拳,“公主,天色已晚,且明日再战。” 绽莲收兵回到王宫,照例受到了王后的训斥。接连数十日不能退敌,陈王急火攻心,已经病倒了。如今陈国大事,均由王后和平陆王掌管。 王后端坐在龙椅上,对站在殿前血染铠甲的绽莲说道,“绽莲,你接连数十日不能击退凌翼,已经误了最佳的战期。过几天乾王领大军来到,我大陈国将城破国亡,你可知道?” 绽莲低下头,“绽莲知道。” 王后大怒,“既然知道,为何不全力退敌?” 绽莲单膝跪下,以剑撑地,“绽莲已经尽力。” 旁边平陆王上前搀起绽莲,“妹妹打了一天了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后不依,“如此下去,何日才能退敌?” 平陆王安慰母亲,“退敌之计,容我再想。” 王后看着转身离开的绽莲,“计策也不是没有。明日,我一定要让绽莲拼死击退凌翼。” 平陆王道,“凌翼外表看似一介书生,实则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母亲有什么退敌之计?” 王后一笑,“王儿不必担心,明日,绽莲定能退敌。” 第二天旭日东升,战鼓声响,双方厉兵秣马、阵前对峙。 绽莲奋力搏杀,却始终打不过凌翼。 由于接连数十日出战,绽莲明显体力不支。几百个回合过后,已经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忽听城头上催战鼓骤响,绽莲拨转马头向城墙上观看,就见自己的母亲被绑着,悬吊在城墙之外。王后手持利剑,冲着绽莲喊道,“绽莲,今日若再不能退敌,本后就砍断绳索,摔死王妃!算她殉国!” 绽莲一见犹如万箭穿心,悲愤之下仰天长笑,额头上骤然爆出一颗白色羽毛,那白色羽毛在绽莲的额头前停滞片刻,一闪,又重归不见。 绽莲座下的那匹赤胭马亦腾空跃起,然后似受惊了一般,掠过众人,向阵外飞驰而去。 凌翼晃了晃,差点栽倒马下。 凌翼稳住身形,大声喊道,“羽副将何在?” “末将在!” 阵中一少年将军纵马而至,剑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赤金甲、手中一柄长*枪,英姿勃发、虎虎生威。 “羽副将,速将大军撤至十里之外安营扎寨,等我回来!” “得令!翼王殿下小心!” 羽副将拨转马头,鸣金收兵,带领大军撤至十里之外。 绽莲一人一马,一直跑出几十里后,赤胭马才慢慢停下来。 凌翼追至绽莲身后,就见绽莲在马上晃了几晃,摇摇欲坠。凌翼将宝剑投入剑鞘,伸手接住了绽莲。 抱着绽莲搬鞍下马,凌翼坐在一颗大树下,让绽莲靠在他身上,又将鞍辔上挂着的水袋拿来,喂了绽莲几口水。 凌翼伸手扶上绽莲的长发,“传闻你出生时身裹莲花、满室飘香,我就猜到是你。一直盼着能与你相认,只是没想到……相认之时,却以两国仇敌的身份。” 凌翼抱着绽莲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天边的那抹晚霞绚丽落幕、天色将晚,绽莲才慢慢睁开眼睛。 艾莲睁开眼,就见身边的薛翼胳膊肘拄在小桌板上,一手托腮,正侧身看着她。 那眼神里,柔情、热望、深邃、忧郁、无奈、不甘……看得艾莲失神了好一阵子,才从刚才的梦境里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仍在飞驰的列车之上。 车厢里的温度稍微有些低,她身上盖着薛翼的外套,难怪自己刚才睡得那么安稳和暖和。艾莲看向车窗外,窗外一闪而过的,是浓重的秋色,深红的、墨绿的、金黄的,沉甸甸的如同艾莲此时的心境。 到了北京站,子羽开车来接他们。 子羽上前拍了拍薛翼的肩,薛翼却“嘶”一声,往后一躲。 回家的路上,子羽听完事情的经过,“唰”将车子拐弯,直接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完薛翼的伤口,开了很多单子递给子羽,“恐怕要住院治疗。” “什么?!住院?”薛翼很惊讶,“不至于吧?” “至于。”医生面色严肃,“只从目视来看,情况就很不好。具体结论,要等那些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后。” 薛翼看了看艾莲,“可是我不想住院。” 子羽制止薛翼,“薛翼,你要听医生的。你现在的状况——”子羽不想隐瞒他,“很不乐观。” “那——”薛翼看看大家,“你们要陪我。” “陪你,”子羽道,“我肯定是陪你。” 薛翼看向艾莲,“钟婳也要陪我。” “好。我们都陪你。”子羽哄他,“清尘在家做饭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将行李安置了,再回来,检查结果也就差不多出来了。” 等他们回家吃完饭再回到医院,检查结果果然都出来了。 薛翼的白细胞含量远远低于正常值,抗感染能力极低,造成伤口反复感染、不爱愈合。医生处方,先进行消炎处理,让伤口早日愈合,再找到白细胞低的原因,对症治疗。 子羽去给他办理入院手续,薛翼躺在病床上,见护士来给他输液,龇牙咧嘴地故做痛苦状让艾莲来照顾他。一会说,“钟婳钟婳,我胳膊凉,给我捂捂。”一会说,“钟婳钟婳,我渴了,喂我水喝。” 看见艾莲围着他干这干那,薛翼很高兴,“有病的感觉也不错嘛。” 输液快完了的时候,薛翼拉着艾莲的衣角小声说道,“钟婳,晚上在这儿陪我。” 艾莲闻听红了脸,“让子羽陪你。” “你不陪我我就回家,明早再来。” “医生让你住院,你乖乖的住院。” “不行,你不陪我我就不住。” 艾莲板起脸,“这么大的人了,不要耍无赖。” 薛翼干脆躺倒,“就耍就耍。” 艾莲瞪着他,彻底无语。 最后的结果,艾莲和子羽都拧不过薛翼,还是带他回家去睡了。 第二天是周一,艾莲和子羽先把薛翼送到医院,等待医生查房完毕、下了医嘱,护士给薛翼扎上输液针,才去MaeLri大厦上班。 从奎恩的办公室出来,艾莲发现奎恩的门上趴了好多小模特,在那偷听。不大一会,那班小模特就都听说了他们喜欢的薛总监病了,于是这一整天的内容,就是晚上下班后怎么去看望薛总监。有的打算买鲜花,有的打算买水果,有的在下班前洗脸化妆,要漂漂亮亮的去见薛总监。 艾莲带着一大帮漂亮的小模特来到医院,呼啦啦涌了满走廊。一个一个像被接见一样排队进屋,每个人都和薛翼说了一分钟的话,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那些小姑娘,子羽也到了,一行三人又回到了公寓。 薛翼跟子羽说,“子羽,我打两天滴流就好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子羽一口回绝,“不行,医生让你住几天,你就得住几天。” 周二下班的时候,艾莲还在开会。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艾莲匆匆收拾好东西,来到医院。 轻手轻脚走到病房门口,艾莲刚要伸手推门,却登时定在了那里。 艾莲从门缝里看到,床上,薛翼静静地睡着,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床边,荷韵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满眼的柔情似水;一只手,还正给他轻轻地扇着扇子。 第74章 初恋情人 艾莲转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声唤她,“艾经理。” 艾莲站住,回身,就见荷韵一脸温柔地笑看着她,“艾经理是来看薛二少爷的吗?” 艾莲惊讶,“薛二……少爷?薛翼?” 荷韵见状笑道,“艾经理难道只知道薛翼是MaeLri汽车的营销总监、不知道他是著名的薛氏集团的二少爷吗?” 艾莲重复,“薛氏集团?” 眼前的荷韵一副薛氏二少奶的口气,“是啊!东二环上著名的薛氏大厦,那就是薛家的产业。另外,薛氏还有遍布全国的100家连锁百货。这些,难道艾经理不知道吗?” 艾莲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这些,她真的不知道。 “那——又怎样呢?”艾莲看向荷韵,“他是MaeLri的营销总监还是薛氏的二少爷,都不耽误我们——”艾莲顿了下,“做朋友。” “是的,确实不耽误你们做朋友。”荷韵笑得十分大方,“其实,做为他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也希望薛翼有更多的朋友。因为——我不能经常陪在他身边。” 艾莲的脑袋轰然作响,“青梅竹马的——恋人?” “是啊!”荷韵笑得十分甜蜜,“我和薛翼从小一起长大,双方的父母早就为我们定下了娃娃亲。随后,他出国留学十年,我们几乎没怎么见面。” 艾莲猛然回想起在彭氏私房菜吃饭的那天,薛翼刚说完“成双成对”,荷韵就立刻坐在了他的旁边,“哦,是这样。” 荷韵回过头看向病房门口,“另外,因为我职业的原因,这份感情不能太早曝光。我们仅有的几次见面也十分隐秘,几乎没有人知道。但现在薛翼他生病了,我必须要来看看他。虽然冒着有可能被娱记拍到的风险。” 艾莲心中了然,“怪不得薛翼从没提起过。” “啊对了,子羽,子羽都知道,子羽是薛翼从小的朋友。”荷韵看到艾莲的神色,故意说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子羽——” 艾莲截住荷韵的话头,“荷韵小姐你多虑了,我没有什么信与不信的,也不会去问子羽。我知道薛翼他对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感情很深,你和他两小无猜条件般配,我也希望你们百年好合。” 荷韵早已通过孙湛知道了薛翼和艾莲在江城市发生的事,故意说道,“我知道艾经理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刚才听薛翼讲了你们在江城市的经历,特别是他还救过你的命——” “我明白荷韵小姐的意思,”艾莲急道,“你放心,我和薛翼以前只是普通朋友,以后也是。” “那就好。其实艾经理我只是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善意的提醒你,像薛二少这样的男人,随便和几个普通女孩子玩玩,是很正常的。” 艾莲笑道,“如此就谢谢荷韵小姐的好意了。” 正话说间,楼梯口忽然涌进来几个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看见荷韵“呼啦”一声包围过来,数只话筒伸到荷韵近前,“请问荷韵小姐,你是来看薛二少的吗?” “请问荷韵小姐,你和薛二少的感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请问荷韵小姐,什么时候和薛二少谈婚论嫁?” “请问荷韵小姐,薛二少是什么病?” “……” “……” 荷韵将食指竖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薛二少睡着了,拜托大家小点声,好吗?” “好的好的,”那些娱记连连点头,碰到荷韵这么配合的情况可不多见,“那麻烦荷韵小姐配合我们,坐在薛二少的病床边让我们拍个照,好吗?” 荷韵笑得风情万种,“没问题。” 艾莲看着荷韵在那批娱记的簇拥下、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病房,没做任何停留,转身下了楼。 周三,薛翼输完液,就去了薛氏大厦薛乾那里。 巨星百货经过数次董事会激烈争论和表决,以张先生为首的大部分股东坚决要把巨星交到薛氏手上,最终达成了薛氏对巨星的收购决议。 待有关收购的所有法律程序和文件签署完毕,薛氏就会正式接手巨星,进行全面的理顺和改造。 薛翼看完了那些文件,问薛乾,“大哥,陆佰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薛乾道,“应该是没有。” 薛翼疑惑,“法律文件一旦签署,陆佰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这个时候,陆佰会没有动作?” 薛乾道,“也许是陆剑一看到事情已成定局,自甘放弃。” 薛翼扔下那些文件,“那最好不过。” 薛乾看向薛翼,“老二,听说你这些天身体不适?” 薛翼一笑,“无妨。胳膊上被树枝刮了下,小伤。” 薛乾也笑,“有子羽在,我放心。晚上和子羽一起回家吃饭吧。” 薛翼沉吟了下,“好啊。不过,吃完饭我和子羽还得回公寓去住。”看到大哥的目光,薛翼解释,“明早还要去医院排队看病,麻烦得很,住公寓那边近些。” 薛乾也笑,“好吧。真不知你那个小公寓有什么好的,放着家里的别墅不住。” 薛翼和子羽吃完饭回到公寓,按艾莲的门铃,却半天没有人应门。 薛翼拿出手机点开前世之约,就见那个小红箭头,在5公里之外的地方停着。 薛翼拿起手机,“杨佳,你艾莲姐又跑你家去住了?” 电话里杨佳应道,“是啊薛总监,艾莲姐想吃我做的点心了。” “是吗,叫你艾莲姐来接电话。” 不大一会艾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有什么事吗薛总监?” 薛翼没注意艾莲称呼的变化,“钟婳,昨晚和今早怎么没来医院看我?” 艾莲半晌没有说话,“哦,我有点忙。” “那,明早来医院?” “不了,”艾莲有充分的理由,“明早要和奎恩开一个重要的会,九点就开始,我怕晚了。” 薛翼有点失望,“那好吧钟婳,早点休息。” 艾莲挂掉了电话,“晚安,薛总监。” 周四的早上艾莲果然没有来医院,薛翼有点烦躁,输完了液就闹着要出院。 医生看了薛翼的体检报告,“不行。你血液的指标,有两项还不合格。” 薛翼问,“那我还要住几天?” 医生答道,“这种状况,我们一般都要病人住一周到半个月。你——” “我住一周就足够了,”薛翼在医生面前蹦了几下,“我身体好着呢。” 医生有点犹豫,“那好吧,那就再给你开两天的药。” 薛翼一阵高兴,“那就是说,再有两天,过了周六,我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笑道,“是。” 到了周五晚上,连着三天没有见到艾莲的薛翼,思念的情绪已经爆棚,他不顾医生的嘱咐跑回公寓,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菜,扎上围裙兴致勃勃的下厨房,做好了四菜一汤等着艾莲和子羽下班。 没想到子羽进屋后一个多小时,看着表早就过了艾莲应该到家的时间,可艾莲依旧不见踪影。 薛翼背着子羽偷偷点开前世之约,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就见那个小红箭头早就出了北京市区,正向郊外移动。 薛翼抄起手机就打给杨佳,“知道你艾莲姐下班去哪里了吗?” 杨佳说道,“艾莲姐下班前和清尘约了,说是趁着周六日,去周边游玩了。” 薛翼连忙问,“晚上不回家住吗?” 杨佳笑道,“当然不回家住,来回还不够折腾的呢。” 薛翼没等杨佳说完,按掉电话抄起车钥匙和外套,冲在厨房里忙活的子羽喊道,“我出去一下,你先吃饭,不要等我。” 子羽闻听从厨房里走出来,只听见“咣当”一声带门的声音,薛翼早就不见了踪影。 子羽喊道,“薛翼!什么事这么着急?你还没吃饭!” 子羽走到阳台上,看到薛翼大步跑向车子,上了车打着火,迅速就开走了。 那边艾莲和清尘开着车出了市区,郊外清新的空气让艾莲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们在周边的几个景点玩到天黑,又去吃了饭,清尘开车,来到了预定的那家酒店。 刚一进酒店的大门,就见前台那里站着一个男子,背影正对着他们。那背影身若修竹、挺拔俊逸,恍惚之间艾莲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前台的那个男子转过身,看着清尘和艾莲,一脸温润的笑,“好巧啊!” 清尘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薛翼,吃惊之后是一阵惊喜,“太好了薛先生,你是自己来的?” 薛翼笑,“是啊。住院住了好几天,闷死了。就想一个人出来散散心。” 清尘迟疑,“那——不如明天,我们三个一起?” 艾莲扯扯清尘的衣角,“薛先生说了,他希望一个人。” “哦哦,”清尘自觉失言,“那就不打扰薛先生的清净了。” 薛翼笑笑,“你们住下了吗?” “哦,”清尘赶紧拿出两人的身份证递给前台,“我们有预定的,两个人,两间房。” 薛翼听清尘说要两个房间,悄悄松了口气,冲艾莲和清尘摆摆手,“那,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随后两天的游玩过程中,薛翼和清尘艾莲总是不期而遇,如影随形地跟了他们两天,终于在周日的晚上,一起回到了公寓。 第75章 婚礼 随后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薛翼、艾莲、杨佳三个人早晚一起上下班,路上仍然欢欢笑笑,说说这一天的趣闻,发发牢骚,然后再憧憬一下新的一天。 与之前不同之处有两个,一、每周五艾莲肯定要去杨佳家里混吃混睡,周一和杨佳一起去上班;二、周一到周四的晚上艾莲很少吃晚饭,更别说到薛翼子羽那里去混饭吃。下班回到家楼下,艾莲去小超市里买点水果,一两个水果就算晚餐了。艾莲的理由是,要减肥。这些日子在薛翼那里混饭,都胖了。 有一天晚上子羽值夜班,薛翼拿着一瓶红酒去艾莲家里聊天,却怎么也敲不开艾莲家的门。艾莲隔门答他,白天工作有点累,已经躺下了,不想喝酒聊天。 次数一多薛翼起了疑心,有一次薛翼在门外坚持不懈敲门敲了两个多小时,艾莲不胜烦扰,打开门放薛翼进来,不想薛翼进门就要抱艾莲。 艾莲抄起门口的一把雨伞,伞尖对着薛翼,“你再敢过来亲我,我就扎死你。” 薛翼站住,“钟婳,我们之间怎么了?我爱你,你不用怀疑。” 艾莲答道,“可是我不爱你,请你保持对我最起码的尊重。” 薛翼问,“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 艾莲道,“不是,你对我好过清尘对我的好。可是,你是和别人有过婚约的人,我不想那个女人再站在我面前,警告我离她的男人远些。” 薛翼愣住,“钟婳,你在说什么?谁警告你?” 艾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薛翼,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你的初恋去吧,我不愿意做你空档时间的替补。” 薛翼想说,“你就是我的初恋。”合计半天没敢说出口;想说,“我放弃初恋了”,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前后矛盾太大艾莲根本不信,憋了好半天最后说道,“我不管什么初恋不初恋,我只想说我现在爱的是你。” 艾莲拿雨伞往外轰他,“出去,和你说不明白。” 与此同时的这半个月,巨星百货那边的法律文件,一直准备不完善,数次被相关部门退回重新准备,收购巨星的程序,一直搁着。 薛翼怀疑巨星内部还是有人在捣鬼,薛乾也认同,但没有着急,更没有出手促进。用薛乾的话说,“收不收购巨星、什么时候收购,对薛氏无伤大雅。如果陆佰或者巨星当中还有人闹腾,那就等他们闹腾够了,再推进也不迟。” 又过了两天,北京商界的王大老板再婚,娶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影星,举行了空前盛大的婚礼。北京商界几乎所有与王大老板有生意往来甚至点头之交的人,都接到了邀请。 薛乾收到的婚礼请柬上明确写着“谨邀请薛老先生及薛氏全家光临”,因此王大老板结婚的那天,薛老爷子、薛乾一家三口加上薛翼,悉数出动,去参加婚礼。 婚礼的地点在北京郊外的一处别墅,依山背水,风景秀丽。别墅门前是宽阔平整的草坪,旁边是最深处达2米的国际标准游泳池。 王老板的婚礼规格是最高的,承办这场婚礼的庆典公司也别出心裁、花样频出。草坪上鲜花、拱门、背景台早就准备完毕,八对伴郎伴娘打扮得光鲜亮丽、八对花童漂亮可爱。 欢欢一见那些小朋友撒着欢就跑了过去。 薛乾在身后喊,“别跑出去太远!” 欢欢头也没回,“知道了!” 不大一会婚礼开始,秃头大肚腩的王老板搂着小娇妻一出现,下面的亲友便欢呼起来。按照婚礼的流程,前面几个环节过后,新娘扔手捧花的环节将婚礼推向了高*潮。 那个小新娘,拿着手捧花跑到左边作势要扔,下面一群人跟着跑到左边;小新娘拿着手捧花跑到右边作势要扔,下面的那群人就跟着跑到右边。 薛翼被那群情绪高昂的人们裹挟着,站立不稳,慢慢移出人群,站到了草坪的旁边,临近游泳池的地方。 那个小新娘终于闹够了,将手捧花向人群中一扬,大家呼啦一声涌过去,抢那束花。 薛翼正仰头看着究竟花落谁家,忽然身旁一个人扑向他,随后,他被那个人拦腰抱住,扑通一声就双双掉进了游泳池里。 掉到水里的那个人像是十分害怕,死死抱着薛翼的腰不肯撒手,薛翼施展不了身手,两个人一阵扑腾,竟半天也没有从水里挣扎上来。 旁边的人好不容易将他二人拉上来,薛翼这才看清,扑他进水的那个人,竟然是荷韵。 荷韵似乎是溺水了,躺在草坪上声息皆无。 小新娘扑上来,“荷韵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教我演戏”等啰里啰嗦的哭喊个没完,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 旁边负责摄影的几个人立刻变身娱记,对着荷韵和薛翼一顿猛拍,一边拍一边心中窃喜,这些照片无论爆料给哪个娱乐频道,都会卖个好价钱。 不大一会荷韵缓醒过来,冲着薛翼虚弱地一笑,“谢谢薛二少救了我。” 然后甚艰难地坐起来,对旁边的人解释道,她刚才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游泳池,幸好薛二少及时地跳下来,救了她。 薛翼浑身是水坐在泳池边,冷得身上一阵阵发抖。已经是十月下旬,室外泳池的温度早就不适合下水。另外,这一阵子,他一直发着低烧。 看着荷韵装出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薛翼心里迅速琢磨,她上演的这一出,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王老板吩咐将二人送到房间内换衣服、休息,婚礼继续。 典礼结束开始自助餐的时候,薛乾夫妇却怎么也找不到欢欢。 一开始薛乾没有在意,以为欢欢淘气,看见漂亮的花童小妹妹,跟她们去玩了。 薛老爷子和薛乾夫人却坐不住了,满场子到处找欢欢。 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下子薛乾也坐不住了。 跟主人王老板通报了孩子失踪的事,王老板发动自己的手下、亲朋好友到处找,一直到下午两点婚礼结束,众人散去,也不见欢欢的踪影。 薛翼想了下整个事情的经过,悄悄叫过来大哥,“恐怕,欢欢是被绑架了。” 薛乾脸色一凛,“可是薛氏从不与人结仇,是什么人绑架欢欢。” 薛翼看着不远处一副邻家大姐模样和小新娘拥抱道别的荷韵,悄悄对薛乾说道,“我猜测,大概是陆剑一。” 薛乾点头,“这边她推你下水引大家注意,那边有人动手绑架欢欢。” 薛翼想起在江城市和小蓓在一起的那个小伙说过的“孙哥要给我们事情做”,忽然明白,“陆剑一一直没有动作,我就觉得不对。” 薛乾恨得直咬牙,“有什么意见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绑架孩子。” 薛翼道,“陆剑一心狠手黑,什么事都敢干,这倒是像他的玩法。” 薛乾道,“那我们要报警吗?” “暂时不要,”薛翼宽慰大哥,“陆剑一想通过绑架欢欢逼迫我们主动放弃收购巨星,只要我们还没签署收购巨星的法律文件,欢欢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和陆剑一这样的人玩,走正常渠道反而会更糟糕。” 薛乾道,“那我们现在,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救出欢欢了。” 薛翼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救出欢欢的。” “那我们先将父亲送回家。” 薛翼往前迈了一步,“好”字还没落地,忽觉眼前发黑,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薛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里,更让他惊愕的是,这次他挂的点滴,不是输液,是输血。 薛翼一只手掀开被子,“我怎么了?” 旁边子羽连忙按住他,“你……只是有点贫血而已。” “贫血?”薛翼不信,“我怎么会贫血?” 子羽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贫血没什么,谁都有可能贫血,输点血就好了。” 薛翼有些激动,“子羽,你从不瞒我任何事,但是我能看得出你没和我说实话。”他一把拉住子羽,“告诉我,真话。” 子羽沉默片刻,“真话。你只是贫血。” “那——”薛翼看着输液管中那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进自己的血管,“我输的是谁的血?” 子羽顿了下,“我。” 薛翼看着子羽好半天又问,“我得输几次?” 子羽答道,“三次足够了。” 薛翼轻叹一声,“到底是要还我。” 子羽没明白薛翼的意思,“什么?” 薛翼没接子羽的话头,“父亲和大哥大嫂呢?” “将你送到医院,就回家了。薛伯父有点不舒服。” “欢欢还是没有消息?” 子羽看着薛翼,沉默着摇摇头。 第76章 不要喝! 第二天早上,薛翼稍微有了点精神,他要子羽开车拉着他回家,要看看父亲,问问欢欢的消息。 子羽按住他,不让他动,“不行,一会你还要输血。父亲很好,欢欢也有了消息,你都不用担心,大哥会处理好。” 薛翼问,“欢欢有了什么消息?” “欢欢果然是被绑架。绑匪今早打来了电话,要我们拿五千万去赎。大哥坚持要听到欢欢的声音才肯和绑匪继续谈,欢欢和大哥说了两句话,状态还好。大哥正在筹钱,准备明天和绑匪交易。” “明天……”薛翼有些焦急,“明天我一定要去帮大哥。” 子羽道,“我和你一起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乖乖输血,养好精神。” 薛翼道,“那你去忙吧,不用在这儿陪我,一会输完了血,我会叫护士过来处理。” “好的,那你有事就按铃。” 薛翼看着子羽出了病房,拿出手机给艾莲打电话,“……钟婳……我想你。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电话的那端艾莲过了好几秒才回道,“好,我下班后就去。” 薛翼因着艾莲的这一句话,高兴了好久,快到下班的时候,居然因为白天太过兴奋而疲乏,不知不觉睡着了。 艾莲下班后等清尘过来接她,半路又买了水果,到达医院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清尘将艾莲放到医院门口,去附近停车,艾莲提着果篮,先去了病房。 与此同时,医院附近的一辆私密性很好的车上,孙湛坐在副驾驶上,对坐在后座的荷韵说,“陆老板对你最近的表现还算满意,如果今天你这件事办好了,陆老板会考虑答应你的请求。” 荷韵说道,“那好,这是最后一次,希望陆老板遵守诺言。” 孙湛点头,车门旁的一个黑衣男打开了车门,荷韵下了车,那个黑衣男尾随着,一前一后进了医院。 艾莲提着果篮进了医院的大门,就见前面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走着,艾莲见那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仔细再看,觉得像是荷韵。 艾莲放慢了脚步,她不想和荷韵同时出现在薛翼的病房。 进了住院楼的大门,艾莲看到那个男人还跟在荷韵的身后,两人似乎是不认识的样子,一起在等电梯。 艾莲想了想,提着果篮从步梯慢慢悠悠往楼上走。 住院部的夜晚十分安静,走廊里更是没有声音。艾莲上到薛翼住的那层楼,想到荷韵恐怕一时不会从薛翼的房间里出来、而清尘又没到,就又往上走了一层,顺手捡了张报纸,坐在楼梯上等。 不大一会,步梯口的门一响,进来两个人,侧耳倾听了一会,确认没人,开始对话。 一个男人的声音,“老板吩咐,将这颗东西放到水里,喂他喝下去。” 女人低声反驳,“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我做这样的事?” 男人道,“孙哥怕你知道了不做。” 女人说道,“不告诉我是什么,我肯定不做。” 男人道,“不做的后果,你比我清楚。现在你做也得做,不做也的做。” “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毒*药,不会让你背上杀人的罪名。只是一种麻醉药而已,最糟糕的后果,就是让他睡上两天。” “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板怕他坏了明天的事。”男人又催了女人一句,“快点去,一会他醒了,就不好办了。” “那——”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最后一次。” 艾莲听完吃了一惊,因为她听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像是荷韵。 她站起来,悄悄挪到下一层,看到他们一起出了步梯的门,回到了走廊。 艾莲躲在步梯口瞄着那两个人,看到他们果然站到了薛翼的房门口。 那个男人推了荷韵一把,将她推进薛翼的病房。 恰好清尘来电话,手机在裤袋里嗡嗡震动,艾莲一阵庆幸,幸好她们办公室有规定,为了不打扰别人的工作,平时手机必须静音或者震动,才不至于现在弄出声响。艾莲伸手按掉了来电,再抬头去看,那个男人居然不见了踪影。 艾莲心里一急,扔下果篮就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薛翼,不要喝荷韵喂你的东西!” 刚喊了两声,就觉得脑后“砰”被击了一下,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荷韵端着一杯温水,带着一脸甜美的笑,凑近薛翼的时候,薛翼在睡梦里突然听见艾莲在喊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荷韵吓了一跳,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调整表情,“薛总监,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你。” 荷韵将手上的那杯水往前一递,“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薛翼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荷韵被看得十分心虚,嗫嚅半天,“薛总监,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你落水,你才病了的?” 薛翼应道,“是。” “对不起……对不起……”荷韵的道歉十分真诚,眼里似乎要掉下泪来,“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是……不是有意的。” 薛翼不动声色,“没关系。” “那——”荷韵将那杯水又往前递了递,“喝点水吧,温的。我刚从开水房打来的。” 薛翼笑笑,接过杯子,端到近前,张嘴就要喝下去。 “咣当”一声,清尘手拎一个破碎的花篮,破门而入,满脸的焦急。 薛翼放下水杯,“怎么了?” 清尘进屋后四下看看,见只有他们俩,“莲莲呢?” 薛翼见清尘这般焦急的样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钟婳怎么了?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清尘道,“是跟我一起来的。我去停车,莲莲提着果篮,先来的。”清尘将手里的那个果篮往前一递,“果篮摔碎了,莲莲人也不见了。” 薛翼闻听掀被就下了床,来到走廊,就见走廊上好几个门都开了,有人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纷纷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说,听见一声女子的大喊,接着貌似是一阵打斗和挣扎的声音。 薛翼回身告诉清尘,“给钟婳打手机。” 清尘道,“打了,没人接。” 薛翼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前世之约,就见那上面的小红箭头,以接近100迈的时速,飞快地向远处移动。 薛翼问,“清尘,你车放哪里了?” “医院外面的停车场。” 薛翼一把拉起他,“快走!” 清尘一边跑一边问,“莲莲出了什么事?” 薛翼沉声应道,“有可能是被人挟持了。” 清尘大惊,“什么?!被人挟持?!在医院?!” 清尘开车,薛翼握着手机指挥路线,不大一会,就追上了那辆车。 这时薛翼才想起看周边的环境,发现他们早就出了北京市区,正往郊外驶去。路上的车辆也渐渐稀少,薛翼知道,再这样跟下去,一定会被对方发现。 “停车!” 清尘一脚刹车,“嘎吱”一声,车停在了路边。 薛翼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半。 想了下,薛翼问,“清尘,你车里有没有救援用的绳索?” 清尘道,“有,一直在后备箱放着。有什么用吗?” “或许会用得上。” 清尘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薛翼道,“等到后半夜。” 清尘闻听一阵焦急,“可是我们再耽搁下去,会追不上那辆车的。” “无妨,会找的到。我们就是要在后半夜,趁着对方松懈的时候,救出钟婳。” 那辆车上,孙湛不停地埋怨那个黑衣人,“你这样将这个女人带回来,老板会生气的。” 黑衣人踢了艾莲一脚,“她他妈的突然冲出来,大喊大叫,那个荷韵动作又慢,若不是我一棒子打昏她,差点坏了我们的事。孙哥,你也知道,老板说过,今晚的事必须成功。” 孙湛道,“那你不会将她随便丢到哪里?” 黑衣人道,“她,似乎是认识荷韵,喊出了她的名字。我怕我随便将她丢到哪里,万一她醒过来报警抓荷韵,荷韵恐怕会将我们都供出去。孙哥,你也知道,荷韵不是块硬骨头。” 孙湛也很无奈,“是。老板也不看好荷韵,但是这个事只有荷韵做最合适。估计以后,老板也不会用她了。” 黑衣人道,“不会用她,她也该消失了。” 孙湛冷笑道,“不消失,也不会有好结果。” 黑衣人出主意,“莫不如我们就将这个女人交给老大,让老大处置。” 孙湛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辆车一阵疾驰,不大一会,就钻进了郊外的一处别墅里。 艾莲头昏沉沉的,感到自己被几个人驾着胳膊,拖着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间房子里。 几只手电胡乱照着她的脸,她听见有个阴鹜的声音说道,“这个女人就是经常在薛老二身边出现的那个?” 旁边几个男人应道,“是的,老大。” 那个阴鹜的声音接着说道,“拉住她的头发,我看看她的脸。” 艾莲感到后脑的头发被拽着,刚才被击中的那个地方头痛欲裂,她不得不仰起脸,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大半夜的还带着深色墨镜。 艾莲倔强地一甩头,挣开拽着她头发的那只手,“放开我!臭流氓!” 旁边的那个黑衣人上前就踹了艾莲一脚,“刚才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现在还不老实!” 艾莲抬腿就回了那人一脚,还用手抓伤了旁边几个人的脸。 “小妞!还挺猛!” 那几个人一拥而上,对艾莲拳打脚踢。 艾莲毫不畏惧,拼命挣扎,和那几个男人摔打在一处。 “够了!”大墨镜遮住半边脸的那个男人沉声制止,“一个女人,用不着这么对服她。将她和那个小的关在一起,好好看管。等明天钱拿到手,再处理她。” “是!老大!” 艾莲感到自己被几个人拖着,扔进了一间房子里。 周围黑魆魆的,她后脑痛的厉害,眼睛也睁不开,看不清自己处在什么环境当中。 被扔进屋子之后,在地上趴了好久,艾莲忽然感到旁边有人呼吸的声音。 那个人好像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气息,怕她发现的样子。 艾莲勉强抬起头,睁开眼睛,慢慢适应着室内的黑暗,才看清,墙角那里,蹲着一个瞪着大眼睛、浑身微微发抖的小男孩。 第77章 获救 艾莲在黑暗中辨认了好久,“欢欢?” 在彭氏私房菜吃饭那天,荷韵曾经上前去逗弄过欢欢,那时候清尘、艾莲、杨佳三个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因此艾莲认识欢欢。 艾莲爬到欢欢近前坐在地上,“欢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欢欢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艾莲,不敢说话。 “欢欢不用害怕,阿姨是好人,不会伤害你。”艾莲怕欢欢不信,“我和你二叔,是好朋友。有一天你和爷爷、爸爸、妈妈去彭氏私房菜吃饭,我见过你。” 欢欢想了半天问,“那天你也和我二叔去那里吃饭吗?” 艾莲说道,“是的,好孩子。不用怕,阿姨带你逃出去。” “可是门被他们锁死了,门外还有人看着。” “我知道,”艾莲摸摸欢欢的头顶,“放心,我们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艾莲悄悄凑到窗子近前向外看,从周围环境能判断出,他们应该被关在这座别墅的第三层,是顶层,窗子外面光秃秃的,没有露台,距离旁边房间的窗子也很远,不具备徒手攀援的条件。除了跳楼,恐怕没有别的出路。 从三楼到地面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跳下去非死即伤。特别是欢欢这么小的孩子,危险会更大。 艾莲躲在窗角看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艾莲又往屋子里观看,任何可供逃跑的物件,比如,可以撕成条的床单、窗帘等,都没有。 手机早就被搜走,手表也不知去向,艾莲根本估计不出此时的时间。 重新坐回墙角那里,搂着欢欢,艾莲暗暗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艾莲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地敲窗子。 艾莲一下子惊醒,揉揉眼睛仔细观看,就见一根树枝,从窗子外面倒着伸下来,正一下一下轻轻敲着玻璃。 艾莲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子近前,悄悄压下手柄,一点一点打开窗户。 慢慢将头伸到窗外,就见薛翼腰上栓着绳索从别墅的房顶顺下来,正悬挂在墙壁上。 看到薛翼一副蜘蛛侠的样子,艾莲惊得捂住了嘴巴。 薛翼悄悄对她做着口型,“把手递给我,我拉你出来。” 艾莲忙悄声道,“欢欢还在里面!” “真的?!”薛翼脸上一阵惊喜,“先把欢欢递出来。” “好。”艾莲将头缩回去,悄悄爬到墙角,叫醒欢欢。 “欢欢,你二叔来救我们,现在正在窗子外面。欢欢是不是勇敢的男孩子?” 欢欢握着拳头悄声说,“是!” “那,欢欢先从窗子爬出去,见到你二叔,听从你二叔的安排。” “嗯!欢欢会听话的。” 艾莲提醒欢欢,“欢欢,我们要从三层楼的窗子爬到房顶,欢欢怕不怕?” “不怕!” “那好。一会,欢欢要拉紧二叔的手,不要害怕,也不要往下看。任何时候,都不要松手,记住了吗?” 欢欢点头,“记住了。” 艾莲先把欢欢递出窗外,薛翼拉住他的手,又在他腰上绑了一条绳索,上面清尘慢慢将他拉到了房顶。 然后,又将艾莲拉了上去。 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悄悄原路返回,下了楼顶,来到了别墅的外面。 上了清尘的车,薛翼才给大哥打电话,“大哥,我和清尘已经救出了欢欢。大哥你立刻报警,让警察包抄这个地方。” 薛乾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变成了这样的状况,还有点不相信,“你救出了欢欢?” “是的,就刚才,”薛翼将手机交给欢欢,“和爸爸说话。” 薛乾听到了欢欢的声音,才彻底相信欢欢已经脱险,他立刻打电话报警,告知了警察准确位置。 不出五分钟,警车就到了现场。 骤然响起的警笛声将那几个男人从睡梦中惊醒,看到从天而降的警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彻底搜查了别墅,却只抓到了孙湛和几个手下,陆剑一居然不见了踪影。 警局里,孙湛一口咬定,此事只是他和手下几个人所为,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艾莲忽然想起件事,连忙问薛翼,“薛翼,你喝了荷韵喂你的东西没有?” 薛翼想了一会才明白艾莲说的是什么事,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呃——也许……”艾莲忽然意识到荷韵是薛翼的初恋情人,再说,她也没有亲眼看见荷韵喂薛翼喝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忙改口,“我们能不能——能不能让警察跟着去趟医院?” 恰好警察问了事情的经过后也想去案发第一现场去勘察,于是几个人坐上车,回到医院。 薛翼的病房里,荷韵居然还没走。 看到薛翼回来,荷韵一副焦急的样子,“薛翼,你突然跑去哪里了?我担心你一个晚上。” 艾莲悄悄问薛翼,“荷韵喂你喝的东西在哪儿?” 薛翼上前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杯水,“在这儿。” 艾莲问警察,“这杯水能化验一下吗?” 警察道,“可以,稍等。” 不大一会,警察拿着那杯水回来,“只是一杯普通的水,没有问题。” 艾莲听完看看荷韵,把想说的话咽回肚里。 薛翼一夜未睡,又配合警察做笔录,忙了大半天,身体明显支持不住,从警局大门出来的时候,竟然晕倒了。 子羽经过多方努力,也没有找到适合薛翼的血源。薛翼的血液样本经过子羽师兄的实验室分析得出结论,薛翼的血液里有着普通人没有的一种成分,这种成分连子羽的血液里也没有。 即便如此,子羽仍连续两次给薛翼输血,但是效果明显不如前几天,薛翼的身体越来越差。并且,又出现了以前没有的状况,连续发低烧,贫血加剧,乏力、头晕、面色苍白,血小板急剧降低。 子羽拿着那些报告大吃一惊,这太倾向于白血病的早期症状。 薛翼被医生严令24小时不得离开医院。 薛乾和子羽调动了全部的资源,用了世界上最好的药物,总算是暂时控制住了薛翼的病情。 薛翼这天感觉稍微好一些,他叫来子羽,“子羽,我到底是什么病?” 子羽想了又想,还是遵从医生的意思,“目前的结论还只是贫血。” 薛翼不信。 子羽补充道,“所有的检验报告已经送到了美国最权威的医院去会诊,医生断定不了病名、病因。从症状上看,只是贫血。” 薛翼自嘲地一笑,“现在这个年月,还有确诊不了的病?我也够奇葩的了。” 子羽安慰薛翼,“薛翼,不用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薛翼问,“钟婳呢?她怎么好几天不来看我?” 子羽思忖了下,“薛翼,一直想问你,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艾莲?” 薛翼嘴角现出一丝笑意,“怎见得呢?” 子羽道,“X20产品发布会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是我们关于你找人的话题最后一次探讨。那晚,与其说我被你说服了,还不如说我被你的目光打败了。随后,你不声不响去了趟天池,回来手机丢了,前世之约也不安装了。直到两个月后小佳的生日你才又一次让我遥控你的手机,安装了那套程序。没想到,那晚我看到的却是艾莲和杨佳坐在一起吃饭。我就隐约猜到,你要找的人,可能是他们俩之一。但随后的这段时间我看得出,艾莲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薛翼笑而不语。 子羽还有点不相信,“真的找到了?什么个过程?快讲讲。” 薛翼略略有一点沮丧,“可惜我不知道如何让她相信。” 子羽劝慰薛翼,“你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不信。” 薛翼抬起头看向子羽。 子羽看到薛翼的眼神,立刻投降,“薛翼,我信、我信。但是——”子羽一摊手,“关键是艾莲她信不信。” 薛翼内心宽了宽,“好在——终于找到她了。我的前世之约,终于可以兑现了。”随后笑着看子羽,“你的前世之约,也快兑现了。” 子羽惊讶,“我的前世之约?!” 薛翼点头,“对。我早就说过,你也有一个和你前世有约的人。”看子羽惊呆的样子,薛翼补充道,“我的找到了,你的也就找到了。” 子羽懵懂地点头,“哦。” 薛翼看着子羽呆掉的样子,“傻傻地哦什么。你要帮我让艾莲相信。” 子羽挠挠头,“好吧,我尽量——先说服自己,再说服艾莲。” 薛翼继续提无理要求,“那你明早无论如何也要劝她来医院看我。” 子羽应允,“好。” 第78章 前世的兄妹 第二天一早,薛翼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因为子羽一早打来电话,说艾莲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没想到艾莲进来的样子,颇让薛翼哭笑不得:手里拎着电脑,肩膀和脸颊之间夹着手机,正在讲电话。 进屋后十多分钟,电话也没结束。 薛翼听了一会,貌似是江城市那边JENA汽车项目组的事情。 放下手机,艾莲没时间和薛翼闲扯,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开始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薛翼抗议,“喂!你把办公地点,由MaeLri大厦搬到我的病房来了?!” 艾莲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头也没抬,“谁让你不让我上班、逼着我来陪你?” 薛翼理直气壮,“我病了。” 艾莲说道,“我看你欢实得很。” 薛翼低声下气,“那我想你嘛!” 艾莲抬头看了薛翼一眼,“怎么?不想你的初恋情人了?” 薛翼立刻被堵得没了声音。 正好护士进来给薛翼挂点滴,薛翼找到了指使艾莲照顾他的由头,“钟婳钟婳,我睡一会,你帮我看着时间。” “好。”艾莲问了护士输液需要的大概时间,拿出手机定了闹铃。 薛翼闭上眼睛没十分钟,就问,“钟婳钟婳,下去多少了?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滴完?” 艾莲没看他,“才过十分钟,早着呢。好好睡你的吧。” 薛翼又闭上眼睛,“那我可真睡了哈!” 艾莲没搭理他。 薛翼又叫,“喂!钟婳,你认真些!输液完事了没拔针头,血液会回流的。” 艾莲应付他,“我知道。” “血回流满一袋子,我就死掉了。” 艾莲没注意薛翼说什么,随口答道,“没关系。” 薛翼“忽”一下坐起来,“我死掉了你不伤心?!” 艾莲在电脑上敲完一个字,“什么?” 薛翼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 恰好奎恩又打来电话,貌似对艾莲今天没去上班颇为不满,叨叨咕咕没完没了地说工作。 艾莲和奎恩说了好半天,最后奎恩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来公司?” 艾莲看看输液袋,又看看手表,“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吧。” 奎恩撂下一句“那你尽快,有个会等你到了才能开。”就挂掉了电话。 薛翼等艾莲放下了手机,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钟婳我输完了液你也别走好不好?” 艾莲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不好。” 薛翼听了沉默了好一会,伸出另一只手悄悄拨动输液管上的滚轮,让滴液的速度变快些,“那说好了,两个小时之后才能走。若是我提前输完了液,你推我下楼去走走。” 艾莲哄他,“你乖乖输液,输完了我陪你下楼。” 薛翼呆呆地看着她,再不说话。艾莲也一直在电脑上忙,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JENA项目组的工作进展一直很不理想,虽然奎恩派驻了新的项目经理过去,但是很多当初艾莲提出的、十分符合童副总胃口的设想和策划,一直落实得不好。因此艾莲一直没能从JENA项目组上抽身。 艾莲在电脑上正在改的这份策划书,就是昨天根据JENA和倍灵思开会后形成的备忘,重新修正的。艾莲对着策划书来回翻看了好久,最后得出结论:这份策划书只能全部推倒重来。 艾莲右手支在额头上,大指和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思考着如何起草一份全新的策划书。 “公主,凌翼就送你到这里了。” 艾莲一回头,就见凌翼站在月光下,牵着一匹白马,向她拱手告辞。 艾莲抬头看去,就见眼前的那座城头上火光点点、城墙下吊桥高悬,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陈国都城外、护城河边。 凌翼在艾莲身后又道,“公主,别忘了我说的话,我这就去父王那里,和他说明,我要娶陈国绽莲公主。以后凌、陈两国结成秦晋之好,永久罢兵、和平相处。” 艾莲看向凌翼,见他的眼神里含着万千的热望和深情,正凝视着她。 “丁铃铃铃——” 艾莲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睁开眼,就见眼前的那支输液管,隐隐透着红色。 艾莲一下子明白过来,撇了电脑蹦起来一把捏住输液管,看到从针头那里到输液管底部,已经回流了一些血液。 艾莲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关闭滚轮,随后去按铃叫护士。 抬头却看见薛翼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目光沉沉的,正看着她。 有那么片刻,艾莲将他和凌翼的眼神弄混了。 艾莲呆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张嘴就是一顿喊,“薛翼!你醒着!为什么不叫我!” 薛翼静静的答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自己会不会醒来。” 艾莲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样会死掉的!” 薛翼故意气她,“我就是要看看你在意不在意我。” 艾莲低声嘟囔,“谁稀罕在意你。”眼泪却掉了下来。 薛翼一把将她搂在胸前,不顾自己的手上还扎着针头,“那你哭什么?” 艾莲挣开他,“谁哭了?” 正在这时,护士走了进来,艾莲连忙起身,将手里死死捏着的那支输液管递给护士。 拔了针头,薛翼很高兴,活动下胳膊,“还没到两个小时,快,钟婳,推我下楼。你答应过的。” 艾莲抹掉眼泪,拿来旁边的轮椅,推他下楼,两人一起来到楼下的园区。 十月底的北京城上空,天难得的很蓝很蓝,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阵阵秋风过后,树叶簌簌落下,在他们脚下堆积了片片金黄。 天气不是很暖,室外的休息区几乎没有人。艾莲将轮椅停在住院部楼下的一个长椅旁边,扶薛翼坐下。将他的衣领提了提,拉紧拉链,又帮他带好帽子。 薛翼拉着艾莲的手,脸紧紧地靠在艾莲的身上,“钟婳,等我好了,我们就去趟博格达峰。” 艾莲回握他的手,“乖,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还去登山。” 薛翼像个孩子那样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怀里,“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还会不会好。” 艾莲制止他,“不要胡说,你肯定会好的。” 薛翼仰起脸看她,“钟婳,我不想得病,我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 艾莲看着薛翼的眼睛,被他眼神中的那股热望击中,心里掠过一阵难过和失落。想问他什么,眼前忽然闪过荷韵的笑脸,艾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嚯,还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没想到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薛二少,现在却变成了这副病猫的模样。” 艾莲和薛翼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接着一个人绕到他们前面,穿着大帽衫,将脑袋包裹得很严,一副大大的墨镜,整整遮去了半边脸。 艾莲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在她被绑到郊外的那个别墅里的时候,听到过。 薛翼撑住虚弱的身体,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弱,“狡兔死走狗烹,陆老板现在树倒猢狲散,难得你还能这么悠闲。” 陆剑一大笑,“那又怎样。我不管谁死谁烹,我只知道,我活得好好的,你却要死了。” 艾莲挺身挡在薛翼前面,“你是谁?走开!” 陆剑一看了艾莲半晌,“难得。薛二少,你有这样一个能为你挺身而出的女人。” 薛翼拉住艾莲,“陆老板,我们都是男人,不应该为难一个女人。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陆剑一来回踱着步,“薛二少,如今薛氏和陆佰这样你死我活的状态,说实话真不是我想看到的。不如我们——”陆剑一站定,看着薛翼,“握手言和?” 薛翼一笑,“难得陆老板能幡然悔悟,真是没想到。” 陆剑一道,“我只有一个条件。” 薛翼一抬手,“陆老板请讲。” 陆剑一看着艾莲,“我只要这个女人——” 薛翼拦住话头,“绝无可能。” 陆剑一一笑,“薛二少也太着急了,还没等我把话说完。” 陆剑一在他们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我有个妹妹,如果她活着,现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可惜——”陆剑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用打火机点了半天才点着,“如果我那时候不是年少气盛、好勇斗狠,也许,我妹妹还能活着。” 薛翼和艾莲看着陆剑一,谁也没有说话。 陆剑一吐出一口烟圈,“我和妹妹从小失去了父母。母亲临死前,将妹妹交到我的手上,嘱咐我照顾好她。可惜那时候我太穷了,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当然也得罪了很多人。我记得有一次我为了一笔钱不择手段、得罪了道上的人。那伙人绑了我的妹妹,我亲眼看见我的妹妹,为了不让那些人威胁到我,和那伙人拼死搏斗,最后送了性命。” “而这个女人,”陆剑一一指艾莲,“那个晚上,她那股拼命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我的妹妹。” 薛翼听着陆剑一的话,更紧的握着艾莲的手,从那晚艾莲满身满脸的伤痕看,他能想象得出那晚的情景。 “所以,薛二少刚才还没听我把话说完。我只是想——”陆剑一顿了顿,“认她做我的妹妹。这就是薛陆两家和解的条件。” 艾莲站起来就想说话。 薛翼拉住她,看了陆剑一半晌,“这一世,你和她是没有缘分再做兄妹的。” 陆剑一听罢慢慢站起来,“这么说,薛二少是不肯和解了?” 薛翼一笑,“你们俩,一个冰清玉洁性情刚烈,一个心狠手辣无信无义。前世的缘分已尽,今世是不会再有瓜葛的。更何况,你陆老板现在数桩案子在身,不定什么时候就进了局子,就不要再连累无辜了。” 陆剑一听罢沉默半晌,看了薛翼和艾莲一眼,转身离开。 第79章 钟婳,我爱你,生生世世 几天后,薛氏收购巨星的一切障碍清除,双方握手签字,薛氏正式接手了巨星。 薛老爷子、薛乾及薛氏集团的大股东和董事会成员,都出席了签字仪式。 薛翼在子羽的搀扶下,也列席参加。 有关巨星的事情告一段落,薛老爷子站起来,有话要说。 薛乾一愣,因为在今天的流程中,没有薛老爷子宣布事情这一环节。 薛老爷子走上前来,薛氏的律师手里捧着档案袋,跟在后面。 薛乾一见,心里一沉。 有关薛家在薛氏集团的股份,一直是薛乾的一块心病,也是薛乾和薛翼两兄弟之间隔阂的根本原因。 自从薛老爷子和当初几个追随他的弟兄打下这份江山,薛家在薛氏集团的股份,一直握在薛老爷子的手中。薛乾和薛翼,都没有继承到薛家的财产。 不过这十几年来,薛老爷子一直将薛家的产业交给薛乾打理,薛乾除去年轻时沾花惹草吃过一次大亏之外,基本上将薛氏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薛翼出国留学十年,花了家里大把的钱搞什么科学研究却一事无成,薛乾一直认为,薛家的钱都是他薛乾挣来的,薛翼这个同父异母的败家子弟弟,生来就是分他家产来的。 薛翼回国的这半年多来,虽然薛氏两兄弟数次在家族危机中携手作战、感情一日比一日浓厚,但涉及到家产继承这样的原则问题,薛乾绝对是有私心的。薛翼要花多少钱他都会给,唯一不愿意的是薛老爷子分给薛翼股份。 今天薛老爷子事先没有和薛乾商量,直接宣布继承问题、不给他回旋的余地,薛乾从心里往外不高兴。 果不其然,薛老爷子自称,自己年岁已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驾鹤西去,现在将他手中的股份分给两个儿子,也就放心了。 随后,律师从档案袋里拿出文件,当众宣读。 薛老爷子手中握有的占薛氏集团65%的股份,分给薛乾40%,薛翼25%。 薛乾听完虽然不高兴,但是结果还算让他满意。 因为薛老爷子的65%的股份,在薛氏集团的地位十分强大,具有绝对的话语权。现在薛乾得到了40%,虽然没有65%那么多,但仍是薛氏集团中持股最多的。薛乾的地位,没有变。 薛乾主动站起来,拥抱自己的兄弟,在众人面前显示薛氏两兄弟的亲密感情。薛翼也在子羽的搀扶下站起来,拥抱薛乾。 看到薛翼艰难站起来的样子,薛乾忽然意识到,万一薛翼的病治不好,那他所持的25%的股份,他会交给谁。一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问题,薛乾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薛翼的病情在子羽的全力救治和每周两次输血的前提下,暂时控制住了。 但是他却不能做任何工作,只能在医院静养。而艾莲,不可能每天都来陪他。薛翼不知如何开口和艾莲提起前生今世,只盼望着艾莲下班后能来看看他,这样的日子,无疑是一种折磨。 在一次艾莲连续加班几天、没来医院看他的情况下,薛翼难忍思念,偷偷跑回公寓,等艾莲回家。 那晚恰好子羽值夜班,薛翼一个人在公寓里等到快十点,艾莲也没回来。薛翼在屋里待不住,就到楼下去迎她。 十一月的夜晚,冷风瑟瑟,薛翼坐在公寓大门口的长椅上,蜷缩着身子躲避着冷风。贫血的人畏冷嗜睡,薛翼坐在长椅上不大一会,竟然睡着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响,薛翼抬头看去,就见一支迎亲队伍,前面几个吹鼓手身穿大红喜服吹吹打打、后面八个人抬着一顶软轿,轿旁边跟着大批的仆妇随从,热热闹闹地向他走来。 薛翼连忙站起来,拉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是谁结亲?” 那人答道,“陈国公主啊!这桩喜事今早传遍了大凌国都城,你不知道?” “什么?!陈国公主?”薛翼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要嫁给谁?” 凌翼这些日子数次求见父王,都被挡了回来,无奈只好数次递上折子,说明要娶陈国绽莲公主,求父王做主。这怎么几日过去,公主嫁过来,他却不知道。 正在此时,那只迎亲队伍停下,对面来了一支人马,为首一人一身喜服,于马上秉手恭称“迎接公主殿下”。 薛翼一看,竟然是大皇子乾王。 薛翼分开众人冲上前,伸手拉住乾王马头,“乾王殿下,是谁要娶公主?” 乾王一带马缰绳,“翼王后退!我受父王之命,做为迎亲大使,前来迎接公主殿下。你不在御前伺候,怎么出现在这里?” 薛翼一听急了,“乾王殿下!公主究竟要嫁给谁?我早已向父王呈过折子,求他代我向陈王求娶公主,父王有没有看到我的折子?” 乾王一听大笑,“父王哪有时间看你的折子?那陈王为自保,主动将公主嫁与父王,今日送亲、择日完婚。你且退下,莫要误了时辰。” 薛翼一听,肝胆欲裂。 正在此时,公主下轿,丫鬟仆妇上前搀扶。 一阵风吹过,公主头上的大红盖头飘落,众人终于得见传说中貌比天仙的绽莲公主。 周围人群发出阵阵惊讶,就连那乾王也被绽莲的美貌惊呆,竟忘了上前迎接。 上巳节那日,乾王见过绽莲、且出口调戏,只是因为那日绽莲手持长剑、英姿飒爽,而乾王却喜欢风骚妩媚的女人,不对乾王的胃口;绽莲曾剑指他咽喉,更是令他不爽。 但今日绽莲头戴凤冠、一袭大红喜装,美目流盼、肌肤胜雪,更显露出另一种娇媚可爱。 乾王一见,不由得痴了。 薛翼愣神间,那乾王已经护着公主殿下,进到驿馆。 薛翼眼看着绽莲转身离去,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她,“绽莲!不能嫁!你不能嫁!” 艾莲接连几日加班到很晚,十分疲惫。幸好清尘每晚送她回家。 刚刚清尘将她放在小区门外,开车走了。艾莲刷卡进了小区的门,刚走了没十几步,就见树丛旁边的长椅上猛然蹦出来一个人,大喊着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 立刻她就被拥到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着她。接着,一双温热的唇就吻了上来,急促的呼吸伴着越来越猛烈的亲吻,有那么一瞬,艾莲觉得自己被这份浓烈融化了。 直到她快喘不上气来,薛翼才放开她。 薛翼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钟婳,我爱你。” 艾莲的那句“我也爱你。”几番冲到她的嘴边,也没说出口。 静静地抱着好一会,薛翼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 艾莲只觉得那双眼睛像一泓深水,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渴望;又像是一股火焰,迸发着炽烈的激情。 恍惚间艾莲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有数幅画面不停地交叠、凸显,梦中的那一幕幕过往,清晰地回放在脑海里。 艾莲张嘴喊道,“翼——” “王殿下”三个字生生被她卡在嘴里。 艾莲觉得那太匪夷所思、不敢想象。 薛翼一阵惊喜,“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艾莲看着他,不做声。 薛翼求她,“求你了,再叫一遍。” 艾莲所有的矜持和顾虑,都被薛翼眼中的那份缱绻和深情,击碎了。 她第一次主动伸出手,紧紧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翼。” 薛翼更紧的抱住她,“钟婳,我爱你,生生世世。” 艾莲不知不觉沉醉在那份誓言里,“薛翼,我也爱你。” 天地瞬间陷入了一种安静,艾莲只听见一颗颗眼泪掉落的声音,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衣服上。 薛翼和艾莲不知道,他们身后的树丛里,一只摄像头一直追踪着他们,偷拍到了刚才的那一切。 第80章 爱一个人的砝码 艾莲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两个人赤诚相对的表白过后,艾莲去医院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增多。 薛翼的身体状况没有进一步的好转,但是精神状态却很好,病情控制得也不错,唯一不算太好的症状是畏冷和嗜睡。 那天艾莲下班后买了薛翼爱吃的东西,来到了医院。 伸手刚要推开病房的门,迎面却见荷韵从薛翼的病房里出来,手上拿着暖手宝。 艾莲认得出,那是薛翼说冷,她特意从家里拿来给他取暖用的。 荷韵看见她,脸上摆出一副甜美温柔的笑,“艾经理今天这么闲,又来看薛二少?” 艾莲十分不愿意听见“薛二少”三个字,那似乎是荷韵故意在提醒她,薛翼是个身家十几个亿的富二代,你艾莲就是冲着钱来的。 艾莲没搭理她,绕过她打算进病房。 荷韵伸手拦住她,“艾经理,有些话,不如我们话说分明?” 艾莲停住脚步,“好啊,荷韵小姐有话请讲。” 荷韵一指走廊的那端,“不如我们去那里说,人少,说话方便些。” 艾莲抬脚就走,“好。” “艾经理是不是忘了前几天我和你说的话了?”荷韵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我说过,对薛二少好的女人很多,不过能和他结婚的,却只有我一个。” 艾莲扬起脸,笑道,“可是薛翼他前几天对我说过,他爱我,生生世世。” 荷韵明显的一愣,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这样的话,薛翼很久以前就对我说过了。” 艾莲立刻接了一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荷韵一句话就刺中了要害,“艾经理觉得薛翼是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吗?” 艾莲站在那里,被堵得没了声音。 自从那晚,艾莲情不自禁的说出“薛翼,我也爱你”那句话,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和他的初恋会针锋相对、一较高下。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艾莲定了定神,“那这样吧荷韵小姐,薛翼就在那儿,我们一起到他面前,只要他亲口对我说,他爱的不是我,我就再也不会来烦他。” 荷韵又是那副大方甜美的笑,“艾经理,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想做薛家的儿媳妇,就得能忍。我都忍多久了?相反,像你这样眼睛揉不得沙子,到他面前逼着他表态,就是不懂事。” 艾莲又被堵得一滞。 荷韵继续笑道,“薛二少口口声声说爱你,他带你见过薛家的人吗?你见过父亲和大哥大嫂吗?” 艾莲听荷韵这么说,忽然明白薛翼在彭氏私房菜请客那天,为什么荷韵也去了。而且整个吃饭过程中荷韵不仅表现得和薛翼很亲密,更重要的是,吃完饭从包房里出来在大厅那里遇见薛老爷子及薛乾一家,荷韵和薛翼并肩而立,跟薛家人打招呼,还上前去逗弄欢欢。 艾莲忽然明白过来,荷韵那副样子,分明就是薛家准儿媳的模样。 荷韵见艾莲没了声音,继续说道,“昨天大哥和我说了,等二少爷身体好些,就给我们办婚礼,冲冲喜。” 艾莲不自觉问了句,“大哥?” 荷韵又笑,“是啊,大哥薛乾,薛氏集团的现任掌门人。如果我说的这一切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薛乾。” 艾莲站在那没有说话。 她怎么可能去问? 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问。 荷韵拿出手机,点开娱乐频道,“看,我和薛翼从小定亲、感情一直很稳定。虽然我们很低调,但外界一直没有停止过我和薛翼的报导。那些,薛翼从未出面反驳过。” 艾莲不自觉接过来,滑动屏幕,看了那些报导。 最早的一次报导是6月2日在水立方M608上市活动的现场,迪克潘总裁、薛翼和荷韵三人一起的照片。如果说那次是因为公事的话,那么随后薛氏的答谢酒会上,荷韵举着酒杯对薛翼含情脉脉的样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薛氏的答谢酒会,纯属薛家私人的社交活动,如果说荷韵和薛家没有关系,那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貌似和薛翼眉目传情的样子。 随后,从艾莲被两个小流氓威胁、荷韵受伤薛翼送她去医院开始,薛翼和荷韵算是被彻底曝光,那一张荷韵扎进薛翼怀里的照片,让“著名影星荷韵牵手薛氏集团二少爷”的报导铺天盖地。 接下来的八卦各式各样,艾莲居然看到了荷韵怀孕、孩子父亲是薛翼的流言。 艾莲直接将手机屏幕拉到最下面,看到最近一条报导,居然是几天前,薛翼和荷韵去参加一个婚礼。婚礼上荷韵不小心掉到了游泳池里,薛翼在病重的情况下,居然还跳下去救她。 艾莲将手机塞回荷韵手里,“原来薛二少这么乐于见义勇为、到处救人。” 荷韵接住手机,“你以为薛二少只救过你?”荷韵见艾莲的神色已经和刚才跟她叫嚣“到薛二少面前问个清楚”大有不同,又道,“艾经理,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接连数次涉险?那些人为什么冲着你去?” 艾莲也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为什么?” “因为薛二少。因为他你才会有危险,所以他救你,你也不用特别感激。” 艾莲忽然明白了。 那几次她命悬一线,可不都是因为薛二少引起。如果她不是这样和他纠缠不清,她自然也就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原来,爱一个人,她要押上生命的砝码。 艾莲自嘲地一笑,这个砝码,她当真还押不起、也不想押。 “那好吧荷韵小姐,祝你和你的——”艾莲顿了下,“薛二少,早日结婚、白头到老。” 艾莲说完,转身就走。 出了医院的大门,望向广袤的夜空,艾莲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豪门恩怨、争抢男人,原本就不在她的生活范畴,有朝一日在他的初恋面前败北,她早就想过。如今放下了,一身轻松。这样也好,她原本也不该淌这趟浑水。 艾莲随手将刚才买给薛翼的东西扔在路边,转身回家。 第二天上班,奎恩又提到JENA项目进展不顺利的事情。 艾莲想了下,主动请缨,去一趟江城市。 奎恩正中下怀,满口答应。 艾莲说走就走,立刻定了下午的火车票、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 清尘开车送她去火车站。杨佳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着去送她,一路上叮嘱一次又一次。 艾莲笑道,“佳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像个丫鬟。” 杨佳道,“你忘了你那次在江城市,被人撞到那么深的沟里,差点丢掉性命?” 艾莲听完心里一阵刺痛,想起落地的瞬间、薛翼将自己当做肉垫挡在她的身下,艾莲又开始动摇,不相信薛翼那样真挚的告白和那么炽烈的亲吻,是假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道理和资格,挡在他和他的初恋之间。 就这样一路上犹疑着、痛苦着、折磨着,到了江城市。 童副总倒是非常高兴她的到来,撂下工作,带着她吃遍了大街小巷。 晚上,童副总问她想住在哪里,不用考虑差旅费超不超标,费用由他来负担。 艾莲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坚持着说自己已经预定了住处。 童副总拗不过他,只好让司机送她去入住。 艾莲坐上司机的车,告诉司机去上次JENA汽车开会时的那个山庄。 此时正值十一月中旬,不是旺季,山庄的客房很空,当初艾莲住过的那间房子,恰好闲着。 艾莲特意要了那间房,拿着房卡就进了门。 一进那间屋子,看到窗下的那张躺椅,艾莲竟然恍惚看见薛翼一身白袍、笑着斜靠在那上面。 艾莲揉揉眼,看清楚那张躺椅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穿白袍的薛翼,眼泪竟然滴滴答答掉了下来。 薛翼感到艾莲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 他找不到她,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面容,不能将她拥在怀里。 薛翼要疯了。 他要出去找她,子羽不让,说他不能受冷、吹风。 薛翼趁着子羽不注意,悄悄跑出去,刚一出医院的大门,就晕倒了。 昏睡了两天后醒过来,薛翼哀求子羽,让艾莲无论如何来一趟医院,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子羽说道,“艾莲又被奎恩派去江城市了,理顺JENA汽车项目,据说要一周才能回来。” 薛翼听完竟然安静了下来,摸出手机给童副总打电话,嘱咐他务必要照顾好艾莲。 然后每天攥着手机,看着前世之约上面的那个小红箭头,一看就是一天。 第81章 抽我的血! 一周后的傍晚,艾莲从江城市回到北京。 清尘开车来接她,一起回到她的公寓。 到了家门口,居然看到薛翼的家门开着,杨佳扎着围裙,在客厅里忙碌。 子羽出来,直接将艾莲和清尘让到家里,四个人坐下吃饭。 让艾莲奇怪的是,饭桌上的气氛极其怪异,那三个人似乎有话想说,又都欲言又止。 艾莲撂下筷子,“你们都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子羽最先挑明事情,“艾莲,我不知道你和薛翼之间怎么了,但是,看在我们都是朋友的份上,不要不理他好不好?” 杨佳也放下饭碗,“是呀艾莲姐,怎么说薛总监也是我们的朋友。” “呃——”就连清尘那个老夫子也开了腔,“对了莲莲,一会吃完饭我们打算一起去看看薛先生。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 艾莲思忖半晌,答应了他们,“好吧。吃完饭我放好行李,就和你们一起去。” 吃完了饭,子羽用保温桶给薛翼带了炖的汤,四个人开上车,一起来到了医院。 来到病房门口,恰好主治医生从薛翼的病房里出来,子羽拦住医生,问,“医生,薛翼今天怎么样?” 医生说道,“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情况不如前些天,似乎他消耗很大,这不是个好现象。” 子羽有些着急,“那,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医生摇摇头,“关键是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病。确定不了病因,就无法对症治疗,目前也只是靠输血维持生命。” 子羽挽起袖子,“输血没问题,抽我的血,只要能救活他。” 医生拍拍子羽的肩,“只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血源。要不你发动下你的亲朋好友,都来试试。” 清尘听到,伸出胳膊,“我可以,抽我的血。” 杨佳也道,“我也可以。” 艾莲也想说试试,但是又一想,万一被荷韵知道,又要说她别有用心。再说,她早就听子羽说,薛翼的血型非常特殊,她就算试了,也不见得合适。于是装作没有听见,走到薛翼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去看他。 一周不见,薛翼明显的憔悴了很多。 他安静地睡着,俊美的脸庞十分苍白,眉眼依然是那么的温润亲切。艾莲看了,竟然有一股冲动,她想走进去,抱住他。他的胳膊上扎着一根输血管,殷红的血一下下的滴落,红的刺眼。艾莲想不明白,在江城市抱着她从30多米高的地方一段段掉落时那个强劲健美的男人,如今竟然这般的虚弱。 不大一会,清尘和杨佳做了试验回来,果不其然,血型不对。 子羽像是早就预感到一般,坐在长椅上叹了声气,“早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薛翼一直昏睡着,子羽见他一时不会醒来,对清尘等三人说道,“要不你们就回去吧,等薛翼醒了,我再告诉他,你们来看过他了。” 清尘看了下表,“也好,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子羽看向艾莲,眼里竟然有着一股祈求的神色,“艾莲,你明天来看看薛翼好不好?你出差的这一周,薛翼他每天都在找你。” 艾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下,什么初恋不初恋的都忘了,她不由自主的答道,“好,我明天下班后就来。” 第二天,艾莲下班后,直接去了医院。 医院那边,荷韵似乎找准了薛翼昏睡的规律,总能在他睡着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荷韵坐在他的病床边,满眼深情地看着他。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荷韵拉起他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的。她将那只手贴在脸上,用自己的温度暖着他。 “韵韵小宝贝儿,真没想到你对薛二少这么情真意切。” 荷韵的身后猛然响起了一个阴鹜的声音。 荷韵猛然回头,陆剑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穿着深色的风衣,大大的帽衫将他的半边脸裹得严严实实。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手里拿着什么。 荷韵一见,暗暗发抖:孙湛不是被抓了吗?陆剑一还没洗清身上的嫌疑,怎么大晚上的他敢来到这里? 陆剑一上前握住荷韵的脖子,“我说最近怎么不听我召唤了呢!原来靠上薛家这颗大树了。”陆剑一说着说着手上不觉加重了力气,“你竟然敢背叛我?!你以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薛乾,真会成全你?” 荷韵两只手扒着陆剑一的手,极力的喘息着。他的手劲之大,几乎将她捏断了气儿。 荷韵心里一惊:陆剑一怎么知道了她和薛乾的约定? 几天前,荷韵在医院的走廊里“意外”地碰到了薛乾。 荷韵本以为薛乾会给她脸色看,斥责她不经薛家的允许,就数次接近薛翼。 没想到薛乾满脸微笑,以一副大哥的口吻感谢她,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照顾他的弟弟。又暗示她,如果能让媒体知道,这个时候她荷韵仍对薛翼不离不弃,那么他就能代表薛家,支持他和薛翼的婚事。 荷韵听了又惊又喜。 前几天她听说孙湛等一些人被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心里就一阵轻松。如今又有了薛乾的态度,那么嫁入薛家、做薛家的二少奶,真的就近在眼前了。 回到病房,荷韵再看薛翼,连眼神都变了。 以前,她偶然出现在薛翼的病房,有时是受陆剑一的指派;有时是不甘心,想离间艾莲和薛翼。 见过薛乾之后,荷韵才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内心——她早就深深地爱上了薛翼。 既然有了薛乾的承诺,荷韵立刻就按照薛乾的意思,数度主动约一些娱记,持续曝光她在医院照顾薛翼的事情。荷韵又自作聪明想一箭双雕,将那晚她跟踪薛翼和艾莲,看到他们在公寓楼下拥吻的照片,透给了娱记。暗示娱记,她就要成为薛家的二少奶,其他的女人都是小三。 没想到,荷韵的这些脱离陆剑一掌控的动作,都被陆剑一悉数掌握。 荷韵扒着陆剑一的手,哑着嗓子喊道,“陆剑……一!你想……干什么!” 陆剑一狞笑了一下,“不干什么,让你的心上人在临死前,活得更舒坦些。” 荷韵一听,知道陆剑一不会做什么好事,她拼命抓住陆剑一的胳膊,“陆剑一,你住手!” 陆剑一将她甩到地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一个物件,转身就去抓薛翼的输液管。 荷韵坐在地上看到陆剑一手里拿的,居然是一只针管。陆剑一拔掉针头上的套管,抓着薛翼的输液管,就要往里扎。 荷韵立刻反应过来那绝不会是好东西,她拼命扑上前,一把薅掉了扎在薛翼胳膊上的针头。 陆剑一明显没有想到荷韵这个在他眼里一向又笨又逆来顺受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和智慧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他内心狂怒,看了眼荷韵,又看了眼手上举着的针管,猛然将针管扎在她的脖颈上,“去死吧你!”一下子将针管推到底。 荷韵一点点失去了意识,不再挣扎,瘫倒了下去。 陆剑一拔出针管,扔在地上。稍微想了下,抓起荷韵,将她放在薛翼的床上。 将她的头靠在薛翼的胸前,伪装成她伏在他身上的样子,然后拉开门,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艾莲下班后倒了两趟地铁、到了医院。 站在薛翼的病房门外,透过玻璃窗,她竟然看到荷韵和薛翼睡在一张床上,荷韵的头伏在薛翼的胸膛,闭着眼睛。薛翼仍旧安静地睡着,两个人相拥而眠的那幅画面,猛然刺中了艾莲的心脏。 艾莲站在那里半晌,才能挪动自己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楼。 到了一楼,忽然大门涌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一边跑着一边喊:准备急救措施。 艾莲闪到一旁,看着那些人进了急救专属电梯。 电梯一直向上运行,居然停在了薛翼住的那层。 艾莲忽然一阵惊慌,心里涌上来一阵不好的预感:会不会是薛翼有事? 艾莲什么也顾不得了,迅速跑到电梯那里,看到几个电梯都在高层运行,一时半会下不来一层。 艾莲返身进了步梯,一口气跑上去。 推开步梯口的门,就见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辆急救床,正从薛翼的那间房里出来。 那些人围在急救床旁边,艾莲看不见那上面躺的是谁。 “薛翼!”艾莲一声喊,拼命跑了过去。 路过薛翼的房间门口,艾莲停住脚向里面看去,薛翼的床上果真没人了。 艾莲推开门冲进去,差点滑倒在地上。 地上,是一大滩殷红殷红的血迹、掺杂着凌乱的脚印,从床边那里,一直蔓延到门口。 “薛翼!”艾莲两眼一黑,差点跌倒。 她返身从病房里冲出来,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薛翼!薛翼他在哪儿?他怎么了?!” 护士被她抓得一愣,看到她焦急的样子,也没有在意她的失礼,冲处置室那边努努嘴,“在那儿!” 艾莲扑到处置室的玻璃窗上,看到薛翼躺在床上,几个医生护士围着他,不知是什么状况。 艾莲一头撞进去,“薛翼他怎么了?!” 医生回过身,没有艾莲想象中的那种严肃的表情,“没怎么,他的输血管掉了,一袋血都浪费了。他现在需要输血。” 旁边的一个医生叹道,“唉!可惜啊!那么大的一袋血!本来他的血源就稀少,他的那个兄弟今早刚刚抽了400CC的血,不能再抽了。” 艾莲闻听伸出胳膊,“抽我的血!” 几个医生看看她,“薛翼的血液很特殊,不是谁都能配得上。即便你愿意给他输血,也得先配血型。” 艾莲道,“那尽快。” 连艾莲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血型居然和薛翼的血型完全吻合。 看到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血管里抽出来,艾莲忽然想起,嘱咐医生,“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是我为他输的血。” 医生看到艾莲的神色,猜到似乎有什么隐情,点点头,“好吧。我们遵从献血人的意见,替你保密。” 看到自己的血一滴滴的流到薛翼的血管里,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艾莲握着薛翼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薛翼!我一定要救活你!” 第82章 领教过,公主 艾莲伏在薛翼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忽然感到身体一阵疲惫,一股强烈的睡意涌上来,她不由自主地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艾莲刚刚睡着不大一会,就听见有人轻轻敲窗子。 她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悄悄起身,看到旁边床上侍女小佳睡得正酣。艾莲走到窗前,“外面何人?” 那人轻声应道,“在下凌翼。” 艾莲怔了怔,“二皇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凌翼又敲窗子,“公主开门,凌翼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艾莲斥道,“凌翼大胆!我乃堂堂陈国公主,岂能与你深夜私会?” 窗外凌翼的声音十分焦急,“公主!你可知你要嫁的,是我的父王?” 艾莲的声音十分平静,“当然知道,这是你们凌国从我陈国撤兵的条件。” “可是公主,你不能嫁啊!”凌翼低声说道,“且不说父王已是花甲之年,更重要的是,我和你……我和你早有婚约在先啊!” 艾莲疑惑,“我和你何时有过婚约?” 凌翼道,“博峰之上、瑶池岸边,公主难道不记得火凤了?” 艾莲斥道,“一派胡言!” 凌翼又道,“公主既已不记得火凤,那可还记得前几日,我送公主回城,分别之时,说要求娶公主之事?” 艾莲又怒,“就是因为你送我回城,被王后知晓,非要说我通敌。幸好兄长从中周旋,王后才免我死罪。” 凌翼惊讶,“陈后岂能如此混淆是非?给你冠上通敌罪名?” 艾莲无奈,“王后又用我母亲的性命相威胁,逼我嫁与你父王,达成两国罢兵的约定。” 凌翼站在窗外下定决心,“既然公主也不愿意嫁,那凌翼斗胆请求,公主是否愿意和我私奔?” 艾莲又斥,“岂有此理!我乃大陈国公主,此番联姻,关乎我陈国江山社稷,绽莲岂能为一己私欲,陷我陈国于不义。” 凌翼在窗外急的跺脚,“可是……公主啊!你就信凌翼的话吧!” 艾莲道,“我心意已决,翼王殿下请回吧。” 第二日,凌国礼部官员来到驿馆,送来了大婚的衣服及礼单。又命占卜官占卜,卜定七日后与凌王大婚。日子既定,消息传到王宫,凌王大喜。早就听说陈国公主美貌无双,凌王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当晚就在王宫大排筵宴,要绽莲作陪。 小佳服侍绽莲梳妆,不放心地问,“公主,离大婚尚有七日,凌王就这样召见进宫,会不会不妥呀?” 绽莲道,“既然尚未大婚,我还是陈国公主,行事自然要依我陈国公主的规矩来。若有冒犯,”绽莲拿出藏在袍袖中的匕首,“绽莲只好以死相拼。” 小佳吓了一大跳,“公主公主,小佳不希望你涉险。” 绽莲一笑,“小佳莫慌,想那凌王,乃一国之君,想必不会为难与我。” 小佳道,“那,一会小佳陪公主去。” 绽莲道,“你和无尘一起随我去。” 小佳道,“带不带护卫?” 绽莲笑,“不用,有无尘足以。” 小佳迟疑,“可是……” 绽莲道,“绽莲此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愿我陈国从此太平。” 小佳哽咽,“公主……” 恰好以绽莲的太监身份随她来到凌国的无尘走进来通报,“公主殿下,凌王派了车子来接公主,已经到达驿馆门外。” 绽莲站起身,“小佳,无尘,与我前去赴宴。” 当晚,凌王宫内灯火辉煌,凌王及王后、两位皇子及几位公主,都盛装出席。 小佳和无尘扶着绽莲,慢慢来到王宫大殿。 凌王一见绽莲果真貌美非凡,心中大喜,赐绽莲上座。 绽莲坐下,抬眼便看见对面二皇子翼王殷切的目光。绽莲将视线挪开,却又看到乾王死死盯着她的样子。绽莲心无旁骛,端坐桌边。 不时酒宴摆上、宫娥起舞,凌王频频向绽莲敬酒。 酒宴欢歌之间,绽莲瞥到一员副将模样的人悄悄凑近乾王,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那乾王随即站起,跟随那副将走出大殿。 绽莲悄悄侧目,示意身旁站着的小佳。小佳会意,冲候在大殿帷幔后面的无尘打了个手势。 无尘悄无声息的移动身形,出了大殿。几个纵身,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身于殿外的假山和树丛中,偷偷靠近乾王。 乾王跟随那员副将来到树丛深处,就见一个人身穿夜行衣、黑布罩面,蹲在树丛深处。 那人见乾王到来,单膝跪倒,“殿下,大军已经悄悄潜到陈国边境,随时可以进攻。” 乾王低声喊道,“好!等候我的命令,等父王大婚一过,立刻发兵、攻打陈国。” 无尘听完吃了一惊,屏住气息、侧耳倾听。 大殿内,那凌王十分兴奋,越看绽莲越是喜爱,连斟三大杯酒走到绽莲面前,“公主,可否与本王连饮三杯?” 绽莲起身,举起第一杯酒,“第一杯,祝凌、陈两国永结盟好。”说罢一饮而尽。 又举起第二杯,看向脸色一直阴沉的凌王后,“第二杯,祝凌王和王后万寿无疆。” 绽莲举起第三杯,“第三杯,祝大凌国基业永固、千秋万代。” 那凌王哈哈大笑,拿起酒杯,连饮三杯。 放下酒杯,往前迈了一步,猝然倒地。 大殿内骤然大乱。 内侍上前扶起凌王,大喊“快传御医!” 那凌王后本就对绽莲嫉恨万分,见状知道是个除掉绽莲的绝佳机会,她将酒杯掷于地上,大喊一声,“将绽莲拿下!就地斩杀!” 旁边王宫护卫一拥而上,将绽莲围住。 翼王飞身挡在绽莲面前,“王后不可!” 王后一见,拍案而起,“凌翼放肆!你带兵攻打陈国半月有余,以你的文韬武略早就该拿下陈国。本后早就怀疑你与陈国有私。现下你护在陈国公主面前,是何道理?” 翼王道,“陈凌两国现已结盟好,怎可出尔反尔斩杀公主?我大凌国信义何在?” 王后怒道,“凌翼大胆!绽莲她害你父王,难道无罪?” 凌翼大喊,“公主如何害的父王?用刀?用剑?还是下毒?” 王后被问得无言以对,“如今我王生死未卜,说什么绽莲也难逃干系。” 正在此时,御医已将凌王救醒,但是凌王已经嘴斜眼歪、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御医回禀王后,“看此症状,我王是中风了。” 乾王在殿外听见声响,奔回殿内,看到此番情景,向王后秉手说道,“母后,为今之计,应先救治父王,不宜立刻斩杀公主。” 王后听罢缓和了颜色,“那好,就看在王儿的面上,暂且将绽莲关押,听后发落。” 是夜,无尘悄悄潜到关押绽莲的那间屋外,趁卫兵不注意,闪身进了屋内,悄声呼喊公主。 绽莲起身,无尘悄悄走到公主近前,秉明方才在大殿外偷听到的一切。 绽莲道,“乾王出尔反尔,欺我陈国太甚!” 无尘道,“如此一来,公主岂不是白白断送了清白之身。” 绽莲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为今之计,我只有在大婚之时刺杀凌王,方可保全我陈国。” 无尘听完大惊,“公主不可!凌王现已身患中风、风烛残年,公主万万不可为将死之人以身犯险。” 正说话间,就听门外扑通扑通士兵倒地的声音,无尘赶紧一个纵身,藏于房梁之上。 待向下看去,就见凌国二皇子翼王撂到了几个卫兵,推门走了进来。 “公主,公主,”凌翼轻声呼唤,“凌翼在此。” 绽莲上前一步,“二皇子深夜到此,所为何来?” 凌翼一把拉住绽莲,“公主,快跟我走,凌翼带你逃出去!” 绽莲挥动匕首斩断袖子,“凌翼住手!我乃大陈国公主,光明正大,岂能偷着逃跑。” 凌翼道,“公主,如今陈、凌两国眼见反目,公主危在旦夕,凌翼不忍公主无辜送命,特来搭救。” 绽莲将匕首抵住凌翼咽喉,“凌翼后退!若再上前一步,刀剑无眼!” 恰好此时,门外脚步声凌乱,接着火把亮如白昼,有卫兵喊道:“乾王殿下驾到——” 艾莲醒来的时候,看到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散发着七彩的颜色。窗外的天空很蓝,白云朵朵,是那样的安静和美好。 她睁开眼,就对上薛翼的一张笑脸。 那张脸是那样的明媚,鲜活,又充满深情。 她轻轻动了下,才发现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他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支着脸颊,侧着身子躺着,就那样笑着看着她。 艾莲想不明白,明明是她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输血,怎么一睁眼,变成了这般暧昧的造型。 脑海里忽然闪过他和荷韵相拥而眠的画面,艾莲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水果刀,她一把拿过来,持刀在手,抵在薛翼的咽喉,“你再敢过来,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薛翼动都没动,还是那一脸温润的笑,“领教过,公主。” 艾莲呆住,刚才梦中的那一幕幕重新回放,她傻傻地问了句,“你叫谁公主?” 薛翼笑,“你呀,你就是我的公主。” 薛翼迎着她的刀刃凑上前,轻轻吻了下她的脸。 “当啷”一声,艾莲手中的刀掉落地上。 薛翼轻轻地拥住她,半覆在她的身上,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 艾莲情不自禁伸出手,抱住了他。 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轻轻的,暖暖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屋内温暖舒适,有那么一刻,艾莲想,就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岂不是最好。 第83章 小三儿 薛翼在她耳边轻声说,“钟婳,我要娶你。” 然后坐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艾莲。 艾莲也跟着坐起来,“什么东西?” 薛翼看着她,一脸的笑意,“打开,自己看。” 艾莲打开,就见盒子里一枚硕大的钻戒,是一朵雪莲花的形状,花蕊是那颗钻石,在太阳下闪着熠熠的光辉。 “我特意订做的,”薛翼拿起那枚戒指,戴在艾莲的手上:“既然戴上了,就不许反悔。” 艾莲张嘴要说什么,薛翼立刻凑上来,吻住了她。 艾莲挣开她,“可是荷韵怎么办?我昨晚看见她和你……” 薛翼疑惑,“荷韵?怎么忽然提到荷韵?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艾莲看着他,一脸的迟疑,“荷韵她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吗……” 薛翼坐直,伸手扶上她的肩,“她怎么会是我的初恋情人?我最早认识她是……对,和认识你是一天,4月20日北京国际车展。” 艾莲还是不信,“可是她说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 “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薛翼一声笑,“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只有子羽。” “对,她就是说子羽可以证明。” 薛翼问,“证明什么?” “证明你们是初恋情人。” 薛翼拿出手机就拨电话,“我叫子羽来。” 薛翼的手机拨通,刚响了两声,子羽推门就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保温桶。 薛翼张嘴就道,“子羽,你快证明给钟婳,荷韵她不是我的初恋情人。” “呃——”子羽没想到他早早起来做饭、紧赶慢赶来到医院,进门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他看着薛翼眼中的热切和艾莲眼中的质疑,好几秒不知如何回答,“按照薛翼的推论,荷韵确实不是他的初恋情人。” “什么叫按照薛翼的推论?”艾莲抓住子羽语中的破绽,“初恋情人该是谁就是谁,那是明摆着的事实。不是靠推论推出来的。” 子羽向薛翼一摊双手,“看吧,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薛翼将复杂得说不清的事情简单化,“子羽,你只要告诉钟婳,荷韵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可以。” “这个倒是真的,”子羽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和薛翼4月份回国以后才认识的荷韵。” 薛翼双手扶上艾莲的肩,眼睛直视着她,“钟婳,相信我,荷韵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爱的是你。无论以前她和你说过什么,那都不是真的。你相信我。” 艾莲看到薛翼的那双眼睛里含着万千的渴望和灼热,不禁轻轻点头,“嗯,我信你。” “那——”薛翼回身,去拿保温桶,“我们先吃饭,然后我和你一起去MaeLri大厦。” “去MaeLri大厦?”子羽叫道,“薛翼,你不可以到处乱走的!” “我没事,我好了。”薛翼在他面前蹦了两下,“完全没有问题。” 子羽这才注意薛翼的脸色和状态,对薛翼一夜之间恢复如初十分惊讶,“薛翼,你怎么……好得这么快?!”子羽清楚地记得,昨天早上他刚和医生交换过意见,薛翼从症状上看极其近似白血病,数个医生会诊后一致认为应立即按照白血病的方案治疗。 薛翼笑得满面春风,“因为——”薛翼一指艾莲,“她!” 看着子羽疑惑的神情,薛翼接下后半句,“答应了我的求婚!” 子羽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脸上勉强地笑着,“那——好啊!”子羽将保温桶往前一递,“你们先吃饭,我去打热水。” 子羽装作去打热水,拎着暖瓶出了病房,立刻去找医生。 此时医生还没有换班,医生办公室里还是昨晚负责急救的那位医生。 子羽推门进了办公室,“医生,薛翼他的状态——” 医生回过身,见是子羽,明白同是医生的子羽心中所想,“哦,我早上六点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看到薛翼的状态非常好,也许……也许是昨晚有人给他输血的缘故。” “昨晚?有人给他输血?”子羽问,“我不是上午抽的血,下午输给他的吗?怎么晚上他又输血?” “哦,昨天傍晚,他的输血管不知为何掉了,你献给他的400CC的血洒了一地,都浪费了。幸好巡视的护士从窗外看到,及时报告了医生。当时薛翼的状态十分不好,深度昏迷,急需输血,幸好当时在场的一个人,主动为他鲜血。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血型和薛翼的完全吻合。” 子羽更是惊讶,“有人主动为他鲜血?血型还合适?”子羽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一股脑说了一大堆,“那个人是谁?能不能联系上他?我需要他的血液标本去化验。” “哦,”医生继续解释,“那个人要求保密,不希望除了医生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但是她保证,随叫随到,随时可以为薛翼输血。” 医生看着子羽,“子羽,你也是医生,知道保密是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子羽听罢默不作声,“那好吧。无论如何,总算找到了和薛翼血型完全吻合的人。” 医生也替薛翼庆幸,“是啊!如此一来,薛翼的病就有了缓冲的时间,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来救治他。” “那——”子羽忽然想到刚才薛翼说的,要去MaeLri大厦的事情,“薛翼他可不可以出去走走?还要注意什么?” 医生道,“最好不要离开医院,随时观察他血相的变化。一会白班医生来了,我会仔细说明薛翼现在的状态,做进一步的检查。至于要注意的事情——”医生看了看窗外,十一月底的北京树叶早已凋零,光秃秃的树枝丫杈于晴朗但凛冽的天空,“注意保暖,千万不能感冒。”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子羽出了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却见薛翼和艾莲两个人,双双不见了。 此时薛翼和艾莲早已在去往MaeLri大厦的路上,薛翼开着车,高兴得神采飞扬,“钟婳,我要去和迪克潘总裁请假——我要结婚了!”薛翼侧过脸看她,“和我爱了三生三世的女孩。” 艾莲伸手拍他的脸,“高兴的都胡说八道的了。” 薛翼凑过来亲她,“是真的。” 旁边一辆车鸣叫着从他们的车边擦过,艾莲一把扶住方向盘,“好好开车!” 艾莲和薛翼并肩从MaeLri大厦16楼的电梯出来的时候,看到倍灵思的几个小模特站在走廊里,围在一起,对着手机指指点点。 看到艾莲和薛翼一起从电梯里出来,那些小模特楞了一下,呆呆看着她,不说话。 过了一会,安安一拉小青,“看到艾莲姐手上的那颗大钻石没?” 旁边另一个小模特说道:“带那么大的钻戒到处显摆啥呀,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小三似的。” “就是。”那些小模特们呼呼啦啦的散了,一边散去还一边嘀嘀咕咕,偶尔瞥一眼艾莲,眼神里尽是鄙夷和不屑。 奎恩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此情景对那帮小模特喊道,“上课了!12月份的车展谁要是给我犯毛病,小心我扣你们钱!” 随后满脸堆笑的凑到薛翼的近前,“薛总监,今天迪克潘总裁开会,是有关MaeLri汽车2015年外包项目的招标事宜。薛总监,请务必看在倍灵思这一年辛辛苦苦为MaeLri卖命的份上,为我们说几句好话。” 薛翼问,“今天迪克潘总裁开会?” 奎恩笑道,“是啊薛总监,马上要到2015年了,MaeLri的各项招标,这几天就要定了。” 薛翼看向艾莲,“钟婳,我先去和迪克潘开会,中午我带你回家去见父亲。” 艾莲忽略掉奎恩那张惊讶得不得了的脸,冲薛翼点点头,然后神色淡然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岛。 路过模特培训教室,趴在玻璃墙上的那班小模特一看她走过来,呼啦一声散了,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艾莲想了想,走到教室门口,“小青,你出来一下。” 小青从座位上来到艾莲近前,眼神躲躲闪闪,“有事吗艾莲姐?” 艾莲看着小青,“小青,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青没好意思直说,支吾了半天,“艾莲姐你还是自己去看手机娱乐频道上的新闻吧。” 艾莲知道那个娱乐频道,前几天荷韵给她看过,那上面满满的都是荷韵和薛翼的绯闻。 艾莲对小青说,“好,小青,你回去吧。” 艾莲边往自己的办公岛走,边拿出手机翻看。却看到那上面数张她和薛翼在公寓楼下拥吻的照片,配着数个醒目的标题:薛二公子劈腿,小三儿竟是一名普通白领;薛二少爷外遇,著名影星荷韵满腔热望被冷落。 随后那上面的报导称,荷韵衣带不解在医院辛苦照顾薛二少,薛二少却趁着荷韵不备,深夜偷偷出去私会小三儿。那个小三儿不顾荷韵数次委婉的警示和苦口婆心的劝告,对薛二公子死缠烂打。那些报导一边倒地站在荷韵一边,众口一词,一致认定艾莲就是小三。 艾莲看完了气往上撞,差点摔了手机。 奎恩走过来,递给艾莲一份文件,“艾莲,尽快做好2015年度倍灵思关于MaeLri汽车的招标文件,”奎恩特意强调,“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倍灵思2015年有没有饭吃的大事,一定要做的专业、尽善尽美。” 艾莲接过来,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总监,我会尽快做好。” 呆坐在座位上,艾莲想,是时候到了三个人当面对质了。 她再也不要在一份说不说清道不明的感情里坚持下去。 第84章 我放弃-1 凌翼被绽莲剑指咽喉,动弹不得,恰好此时门外有人喊道:“乾王殿下驾到——” 绽莲手一松,凌翼借机一纵身,“嗖”一下窜上房梁。 没想到房梁上无尘已经藏在那里,凌翼猝不及防,差点掉下去。 无尘一伸手,扶住了凌翼的胳膊,凌翼借力,在房梁上伏稳。 待二人向下看去,就见乾王带来的那群亲兵发现了门外被撂到的护卫,一边喊着“公主跑了!”一边踹开门冲了进来。 绽莲在屋内昂然而立。 那群亲兵往两侧一分,从中间走出来乾王,绽莲质问,“殿下深夜至此,所为何来?” 乾王没想到绽莲还在屋内,知道自己行事唐突,一阵干笑,“呵呵……方才看见护卫公主的士兵都躺在地上,小王怕……怕公主有闪失,一时情急就闯了进来,还请公主见谅。” 绽莲凛然道,“殿下多虑了。我乃大陈国公主,奉旨前来凌国成婚,岂能偷着跑掉?” 乾王一拱手,“公主不仅国色天香,更难得的是如此深明大义,堪称女中豪杰,小王佩服。” 绽莲淡然道,“既然无事,殿下请回吧,绽莲要休息了。” “呃——”乾王环视左右,“尔等退下。” 随后上前一步,“公主,小王有话要对公主说。” 绽莲不动声色,“殿下有话请讲。” “小王……小王……”乾王踟蹰半晌,“小王对公主仰慕已久……”乾王顿了顿,“父王今日酒宴之上突然中风昏迷,御医说,好转的可能性不大。公主正值青春年华,何必为一位耄耋老人耽误自己的终身?” 绽莲笑着看他,“殿下以为,绽莲该如何?” 乾王看见绽莲的笑容,信心倍增,“公主,大凌国的皇位,早晚是我的。我若登基,将会荡平中原,一统天下。那时候,我尊公主为后,可好?” 梁上的凌翼听见一急,张嘴就要说话。 旁边的无尘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 绽莲笑道,“殿下所说的荡平中原,是否也包括我陈国?” 乾王明显的一滞,知道自己言语不甚严密,连忙声明,“不不,陈国乃公主母国,岂有不保全之理。” 绽莲又道,“我以你父王妃子的身份来到凌国,就这样不明不白又与你私定终身,甚为不妥。绽莲以为,若殿下父王龙御归天,而我又尚未与你父王成婚,那么我再与你有婚约,便顺理成章。” 乾王沉吟,“呃——公主的意思是?” 绽莲道,“你父王一日尚在,我与你便一日是母子的辈分。” “公主的意思是——”乾王悄声说道,“只要我父王驾崩归天,公主便愿意嫁与我?” 绽莲点头,“正是。” 梁上凌翼飞身就要纵下,无尘死死按住他,不让他动弹。 “那——”乾王向绽莲拱手,“小王告辞。还请公主保重凤体,等待我的好消息。” 绽莲点头微笑,“殿下慢走。” 乾王出了绽莲的房间,吩咐手下:“侍奉好公主,公主有什么要求,一概答应。” 手下大声回道,“是!殿下!” 房梁上,凌翼和无尘同时纵身跃下。 无尘道,“公主,那乾王狼子野心,出而反而,公主切不可相信于他。” 凌翼也急道,“公主,你就相信凌翼的话、跟我逃走吧。陈王后不顾你的死活,你还顾着陈国干什么?至于我兄长乾王,他身边的嫔妃无数,哪个不是几日的新鲜?公主切莫误了自己的终身。” 绽莲看了凌翼好久,“凌翼,你若能杀了乾王,我便信你。” “啊?!”无尘和凌翼同时愕然,“公主,你这是——” 无尘急道,“公主万万不可。翼王殿下心系公主,公主千万不能用他来——” 绽莲斥道,“大胆无尘,我和翼王殿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退下!” 无尘闻听,向公主拱拱手,默默退到门边。 “公主,凌翼知道公主心系陈国,想尽一切办法要保全陈国,凌翼十分佩服。但是,公主啊!”凌翼眼中含泪,“即便公主….即便公主要使出离间之计,使我兄弟反目、凌国内乱,但如今陈、凌两国势同水火,真的不是你我能解决得了的。公主,你和凌翼一同逃离此处,择一山间而居,远离尘世,可好?” 绽莲冷静回道,“凌翼,你我虽彼此敬慕,但可惜你我身处敌对立场,绽莲绝不可以为一己私欲,弃我家国于不顾。” 凌翼呆立半晌,“如此说来,只要凌翼杀了乾王,公主便可与我逃走?” 绽莲点头,“是。” 凌翼道,“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绽莲伸出手,和凌翼三击掌,“击掌为誓,落地无悔!” 凌翼向绽莲拱手,“如此,凌翼告辞。” 且说乾王回到王宫去见母后,恰逢凌后正侍奉在凌王身侧,看见自己的王儿进来放下药碗,“王儿来的正好,母后正要找你商议事情。” 乾王给母亲行过礼后站在一旁,“母后,何事?” 凌后屏退左右,看了眼昏睡在床上的凌王,“我数次劝你父王早日立下世子,但你父王一直在你和凌翼之间犹豫不定。王儿你也知道,凌翼出生之时携五彩之云、天降大雨数日,解救我凌国于大旱之灾,一直有谣言说凌翼是神仙转世,也有大批的老臣支持立他为世子。” “这些我都知道,”乾王说道,“可是我沙场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也是有目共睹。” “所以,王儿,如今你父王这个样子,我们更要细心谋划此事。”凌后说道,“我早已命人暗中写好遗诏,趁你父王昏迷之时扣上了玺印。待明日我诏来王丞相,让他出面作证,说你父王亲下御旨,立你为世子。” 乾王听完觉得凌后的安排甚为妥当,于是应道,“如此,多谢母后。” 凌后又嘱咐乾王,“既然王儿下定决心要拿到王位,就不要心慈手软,谨防凌翼生变。” 乾王道,“孩儿知道。凌翼的兵权,孩儿早就收回了。如今他只身一人,调动不了一兵一卒。” “如此甚好,”凌后说道,“事不宜迟,明日早朝,我就让王丞相当众宣读御旨。” 第二日早朝,王丞相按照凌后的意思,宣读御旨。 刚刚读到“传位于大皇子乾王”,就有数位老臣站了起来,质疑御旨的真实性,说王上的意思,一直说要立翼王为世子的。 众位大臣在朝堂上吵吵嚷嚷,争执不下。 其中有人喊道,“将王上请出来,当面问清楚。” 凌后道,“我王一直陷于半昏迷的状态,恐不宜走动。” 更有人高声叫道,“既然我王一直昏迷,怎能亲下御旨、立乾王为世子?” 凌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命人前去将凌王抬上大殿。 凌后忽然心念一动,“待我亲自前去请我王。” 凌后来到凌王寝宫,见凌王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心下一横,用厚枕闷了凌王片刻,见凌王不再挣扎,便命侍女和太监将凌王抬着,来到大殿。 大殿之上,众大臣分成两派,各执一词,吵得正欢。 见凌王驾到,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那里凌王却一声不响。 众人等了好久,也不见凌王出声,凌后便命王丞相和御医上前,查看凌王状况。 御医探测凌王鼻息后大惊失色,“秉王后,我王已驾鹤西去。” 言毕跪下痛哭。 众大臣纷纷再次跪倒,朝堂之上瞬间由世子之争变成了哭送凌王驾崩。 王丞相哭了片刻起身,“众位同僚,如今我王已崩,国中不可一日无主,我提议,按照我王的遗诏,立乾王殿下为新君,即刻登基。” 那边立刻有几个大臣站出来,要立翼王为新王。 乾王“唰”青冥剑出鞘,“谁敢反对?” 旁边埋伏在大殿帷幔之后的乾王的亲兵卫队一涌而出,亮出兵刃、围住众人。 两下立成水火之势,眼见大殿之上刀兵相向、血流成河。 “住手!” 殿外一声断喝,接着白袍一闪,翼王手持长剑,飞身进到大殿之内。 “王后,王兄,凌翼无意于王位,请各位住手!” 凌翼长身站立,一身白衣,丰姿秀雅,对凌后和乾王拱手,“凌翼愿意放弃皇子身份,只求王后和兄长一件事,凌翼愿意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老死山林野间。” 凌后和乾王显然没有想到翼王愿意放弃王位和皇子的身份,惊喜之余心中甚为疑惑,凌后问道,“凌翼,你所求何事?” 凌翼秉手,“王后,请允许我带绽莲走。” 凌翼此话一出,两派大臣们都摸不清这瞬息万变的局势,纷纷小声嘀咕,无一人发声。 大殿之上肃静了片刻,乾王首先发难,“不可!” 凌后悄声道,“有何不可?那绽莲是红颜祸水,你父王已经归西,留她何用?” 乾王滞了片刻,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得出口的理由,“放凌翼和绽莲一起走,岂不是放虎归山?万一那凌翼投向陈国,回来对付我们,以凌翼的文韬武略,我凌国便岌岌可危了!” 凌后闻听惊出一身冷汗,深感自己目光短浅,“如此,凌翼和绽莲必须死!” 乾王道,“留下绽莲,做为人质!” 凌后会意,大声喊道,“凌翼与陈国公主有私,已经投敌,禁卫军,即刻斩杀凌翼!” 护卫队蜂拥上前,挥刀便剁。 凌翼一边后退,一边执剑大喊,“王后!凌翼绝无投敌之意!请王后放过凌翼!” 禁卫军只听凌后和乾王的号令,根本不听凌翼的分辨,大殿上顿时刀光闪闪,数百禁卫军围攻凌翼一人,凌翼寡不敌众,眼见着被乱刀剁死,情况万分紧急。 忽然,大殿外飞身飘进来一人,黑布罩面、身法轻逸,三下两下刺到几个护卫,打开一面缺口,拉着凌翼飞身出了大殿,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踪影。 “钟婳,钟婳,”艾莲忽闻耳边有人轻声呼唤,猛地睁开眼,就见自己的电脑开着,页面上是奎恩要她做的文件,而她,却伏案睡着了。 艾莲抬起头,便对上薛翼一双深情的眼睛。他拉起她的手,“钟婳,跟我走。” 第85章 我放弃-2 艾莲懵懂着被拉出了MaeLri大厦,上了车,才问,“薛翼,我们去哪儿?” 薛翼笑道,“你忘了?我不是说,中午要带你回家见父亲吗?” 艾莲不解,“中午?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着急?” 薛翼看她一眼,“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向父亲秉明情况,我们就去注册结婚。” 艾莲迟疑,“可是我爸我妈还没同意呢!” “没事的,他们会同意的。”薛翼一脸得意的笑,“我,薛氏的二公子,身家十几个亿,年轻俊俏,世界一流大学双硕士,对你又一往情深矢志不移,你爸你妈能不同意?” 艾莲拍开他那张欠揍的脸,“那我还没想好呢!” 薛翼抓起她的手,“不许反悔!戒指都戴上了!” 艾莲跟他耍赖,“可是人家真的没想好……” “还有什么好想的,”薛翼不以为然,“这要换了别人,没准乐得立刻就要去注册,生怕婚事有变呢!” 艾莲拧起眉毛,“一边去!那是别人!” 俩人一路吵着,来到了薛家别墅门前。 推门进了一楼客厅,却见子羽带着听诊器,正在给薛老爷子听心脏。 薛翼见了,心中一阵不安,“父亲!您怎么了?!” 子羽用手比着“嘘”字,“没事,给父亲例行体检。” 薛翼听完放下心,拉着艾莲坐在沙发上,等着薛老爷子体检结束。 不大一会,子羽放下听诊器,“父亲身体无大碍,就是血压有些高。如果有必要,可以用一些药。”随后嘱咐薛老爷子,“父亲,您一定要注意情绪,平时要平心静气,要避免过于高兴或者过于生气,要保持血压稳定。” 薛老爷子点头表示记住了。 薛翼拉着艾莲站起来,“父亲,我要结婚,和这个女孩子。” “你要结婚?这可是个稀奇事儿,”薛老爷子笑笑,示意他们坐下,接着就开始问问题,诸如“叫什么名字?”、“几岁啦?”、“做什么工作?”、“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谈没谈过恋爱?”、“哪个大学毕业的?”、“每个月赚多少钱?会不会乱花钱?”等等。 薛翼笑着,耐心地将艾莲的方方面面讲给父亲。 “嗯,”薛老爷子听后点头,表示满意,“做我薛家的儿媳,就两个要求,一、出身清白,必须不能有绯闻;二、不能是娱乐圈里的女人,要有形象良好的工作。” “这么说,父亲是同意了?”薛翼高兴的蹦起来,没想到头一晕,差点跌倒在地上。 子羽赶紧上前扶薛翼坐下,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有些发烧,将体温计拿出来,甩好,帮他夹在腋下。 不大一会子羽将体温计拿出来,看完后心中暗叫不妙,薛翼又低烧了。 “薛翼,你现在必须、立刻回医院,”子羽收拾好医药箱,“我送你过去。” 薛老爷子见状问道,“老二,你怎么病了?” 薛翼悄声说,“不要告诉父亲我的病。” 子羽会意,“知道,一直没说。”转身安慰薛老爷子,“薛翼他没事的,父亲。我这就送他去医院检查下,应该无大碍。” 薛老爷子目光如炬,“你们俩不用合起伙来骗我,老二要是真的无大碍,子羽你才不会立刻送他去医院。” 薛老爷子回头吩咐保姆,“去将我的外套拿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医院。” 这边薛翼和子羽无论怎么劝和保证,薛老爷子都坚持一定要跟他们去。 薛翼和子羽都了解薛老爷子的脾气,知道越是阻拦,越起到相反的作用。薛翼和子羽无奈,只好让薛老爷子跟着。 子羽道,“父亲,您在门口等着,我去将车开过来。” 薛翼悄悄比划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子羽先和医生通电话,免得医生在薛老爷子跟前说漏嘴。 薛老爷子接过保姆递过来的外套,“给老大打电话,他弟弟生病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不能不闻不问。” 一行四人到达医院后,回到病房,子羽去找医生。 艾莲扶着薛翼刚刚在床上坐好,门“砰”的一声就被撞开了。 荷韵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的脸色十分憔悴,眼神涣散,眼圈发黑,嘴唇青紫,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看到薛翼,她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光彩,叫了一声“薛翼”,就扑到他的身上。 薛翼伸手去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来。荷韵紧紧地趴在薛翼的怀里,不停地喊着薛翼的名字。 薛老爷子在一旁看着,脸上怒色渐起。 还没等薛老爷子说话,门又一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荷韵小姐,请不要随便离开你的病房,你现在是属于被管制时期。” 薛翼抬起头,“被管制?为什么?” 一个警察说道,“你是薛翼先生吧?正好我们也有事需要您配合调查。如果您方便的话,请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薛翼更是惊讶,“我?配合调查?” 警察道,“是的。” 随后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护士小姐发现您的房间里有大量的血迹,就报告了医生。医生赶来查看,发现您的输血管不知为何掉了,您也陷入了昏迷。而这位小姐,”警察一指荷韵,“却趴在您的身上,也是昏迷的状态,医生就将你们两个分别进行救治。医生在救治荷韵小姐的时候,发现她是因为被一次性注入了大量的毒*品所致,所以医院就报了警。我们在这里守护了荷韵小姐一天一夜,她刚刚醒过来,就跑到了您这里。所以,”警察看到荷韵紧紧地靠在薛翼的怀里,语气有些质疑,“请问薛先生,您和荷韵小姐是什么关系?昨晚她被什么人注射了大剂量的毒*品?” “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薛翼听后十分难以置信,他只记得他在睡梦中感觉越来越暖和、越来越安适,醒来看到阳光普照,更令他高兴的是看到艾莲坐在小凳子上、斜靠在他的床边睡着。他起身,将她抱上床,然后侧着身躺着,手托着腮,看着她。他感到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早晨,全然不知道昨晚发生过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警察看到薛翼的反应,“这么说薛先生对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 薛翼点头,“是的,全然不知。” “那么荷韵小姐,”警察转向荷韵,“可不可以请您先坐好,我们问您几个问题?” 那边荷韵却突然尖叫起来,情绪失控,对着自己的头发又抓又挠,一边喊着“不!”一边用力抓住薛翼的手,不停地摇着,喊薛翼的名字。 另一个警察立刻用喊话器喊来了一名女警医,给荷韵打了一针镇静剂。 薛翼扶着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警察见荷韵的情绪已经稳定,接着问道,“荷韵小姐,你知不知道昨晚是谁给你注射的毒*品?” 荷韵听到警察的问话,非常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两眼发直,“毒*品……我被注射了毒*品……” 警察拿过来电脑,调出一份监控录像,拿给薛翼看,“昨天傍晚的时候,确实有一个人进入过你的病房,停留了3、5分钟,不知薛先生是否认识这个人?” 薛翼看到那份监控录像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带着深色的墨镜,穿着大帽衫,将半边脸遮的严严实实。 薛翼看完不禁冲口而出,“陆剑一!” 那边荷韵听到陆剑一的名字忽然变得清醒,她拉住薛翼的胳膊,“薛翼、薛翼,陆老板要往你的输血管里扎东西,我把你的输血管拽掉了,拦着他不让他扎,然后他就将那个针管扎到我脖子上了……” 荷韵这番话令警察和薛翼都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薛翼十分震惊,“荷韵小姐,真没想到你……” 警察立刻拿起喊话器,“昨晚在薛先生床下发现的那个针管,上面的指纹提取出来没有?” 喊话器里答道,“报告队长,早就提取出来了。” “好,”被称作队长的那个警察说道,“立刻抓捕陆剑一,进行指纹比对。” 警察站起身,“荷韵小姐,请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警察的允许,请不要随便离开房间。” “不!”荷韵又是一声大喊,情绪又变得失控,她扑到薛翼的怀里,“薛翼!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不会的,不会的,”薛翼理顺着荷韵的乱发,“荷韵,我会陪着你,帮你戒毒,一直到你痊愈。” 那个女警医上前扶起荷韵,“荷韵小姐,请回到自己的房间。” 薛翼示意艾莲,“去,帮她一下。” 艾莲扶着荷韵刚迈出门口,“呼啦”一声涌上来数十个娱记,闪光灯“噼里啪啦”一阵乱闪,数十只话筒递到荷韵近前:“请问荷韵小姐,您为什么会涉嫌吸*毒?” “请问荷韵小姐,薛二公子知道你吸*毒,会抛弃你吗?” “请问荷韵小姐,呃——”几个娱记忽然看到荷韵身边的艾莲,“这位是——” 立刻有眼尖的娱记认出了艾莲,“这不是传说中的小三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娱记中有人喊道,“难不成薛二公子左拥右抱?” 女警医伸手拦住那些娱记,“请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 艾莲和女警医分开众人将荷韵送到隔壁的房间,将她安顿好。 从荷韵的门口返回到薛翼病房,艾莲被那些娱记拦住,“请问艾小姐,您知道薛二少同时交往两个女人吗?” “请问艾小姐,知道了荷韵小姐奋不顾身为薛二少挡毒针,您有什么想法?” “请问艾小姐,面对这样的荷韵,您还会和她争薛二少吗?” 艾莲一声不响、拨开伸到她面前的话筒,想回到薛翼的病房,却被那些娱记死死围住,动弹不得。 那边,另一些娱记涌进薛翼的病房,围住薛老爷子。 “请问薛老先生,您知道您的准儿媳涉嫌吸*毒吗?” “请问薛老先生,您还支持薛二少和荷韵小姐的婚事吗?” “请问薛老先生,您对您儿子同时交往两个女人有什么看法?” 薛老爷子对这种阵势明显没有防备,也不会应付,气的站在那里胡子一撅一撅的。 子羽一直被警察拦在门外不允许入内,此时分开众人走进病房、往外推那些娱记,“各位,父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请不要打扰他的休息。”却通过玻璃窗看到艾莲被困在走廊。子羽一个人要护着薛老爷子,还想去帮艾莲,分身乏术,眼见着薛老爷子怒气渐起、面红耳赤。子羽生怕他动怒、引起血压升高,心中不免焦急。 正在此时,就见薛乾带着几个手下从外面冲进来,连推带搡,毫不客气将那些娱记轰出病房。 第86章 我放弃-3 薛老爷子十分生气,站起来指点薛翼,“老二!你做的好事!” 薛老爷子气的在病房里来回的走,“我一再的声明,薛家绝对不能出绯闻!原来我不知道,你竟然早就上过娱乐记者的头版头条!当众和那个影星何小姐又搂又抱,成何体统?!” 薛翼辩解,“父亲!我和荷韵没有关系!” “没关系?!”薛老爷子一百个不信,“没关系她为你挡毒针?没关系她扑在你怀里不肯离开?没关系你答应要照顾她、帮她戒*毒?” 薛翼见和父亲说不清,拉过来艾莲,“父亲!我爱的是这个女孩!我要跟她结婚!我和荷韵没有任何关系!我承诺照顾她、帮她戒*毒,是出于最起码的道义!” 薛老爷子手一挥,“如今你和毒*品沾上了关系,薛家的名声都被你搞坏了!你还结什么婚结婚!” 薛乾上前劝解,“老二,如今父亲在气头上,你就少说两句吧。” 薛老爷子吼道,“我不是气头上,我说的话绝对算数!这两个女人,”薛老爷子一指艾莲,“她、还有那个何小姐,哪个也不能进薛家的门,薛家不欢迎吸*毒的人!薛家不欢迎有绯*闻的人!特别是被称作小三的女人!” 薛翼说道,“钟婳她不是小三!” 薛老爷子拍桌子大吼,“外面铺天盖地的,都认定她是小三!想必她好了!老二!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薛老爷子吼完,气的头昏目眩,站在那里摇晃。 子羽连忙扶住他,“父亲,父亲,您千万不能动怒,小心血压升高。” 薛乾也道,“老二,父亲早就立下家规,凡是和娱乐圈里的女人有染,给薛家带来不好声誉的,是要被取消家产继承资格的。你就少说两句吧,别惹怒了父亲。” 薛翼平静地说道,“我可以放弃那25%的股份,只求父亲许我结婚的自由。” 薛乾一愣,半晌道,“老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想好了,不要后悔。” 薛翼道,“父亲脾气倔强,言出必行,如若我不放弃,他势必不许我结婚。大哥,”薛翼看向薛乾,“你去将放弃股份的法律文件拿来,我即刻签字。” 子羽上前阻拦,“不行啊大哥!薛翼他如今身患重病——” 薛乾拦住话头,“老二治病的钱,我会出。一会,我就让人往医院的账号上打过来几百万,够他治病的了。” 子羽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向敬重的大哥会如此落井下石,立时呆在那里。 薛乾起身扶起薛老爷子,对子羽说道,“我送父亲回家,你和老二若有什么需求,打电话给我。” 子羽眼睁睁看着薛乾离开,万分的不解,“薛翼……大哥他……” 薛翼脸上一派的淡然,“大哥他不愿意我分走薛家的股份,这个我早就知道。正好借此机会,成全了他的心愿。”薛翼看向艾莲,“荣华富贵是身外之物,这个世上,除了钟婳,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不!薛翼,”好半天没有说话的艾莲站起身,“如果因为我,让你们父子生隙、兄弟不和,那……”艾莲看向薛翼,鼓起勇气,“薛翼,我们分手吧。” 薛翼捏住艾莲的四根手指,将那枚戒指对着她,“你休想!既然戴上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休想逃走。” “薛翼,你讲不讲理?”艾莲往外抽自己的手指,“凭什么我一定要嫁给你?” 薛翼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凭上辈子、上上辈子,凭我们生生世世的缘分。” “薛翼,先别跟我说上辈子,”艾莲搞不懂,“这辈子的事情我还没弄清楚。我和你,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就谈婚论嫁了?” 薛翼一脸称心快意的笑,“不管因为什么,反正你答应了。答应过的事,就不能反悔。” 艾莲眉毛一立,“谁说的?我想反悔就反悔。” 薛翼看着她笑,“你这样子不好吧?难不成看我失去了薛二公子的身份,变得穷困潦倒、贫病交加,就要抛弃我?” “你——”艾莲气结,“你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 薛翼故意气她,“啊,你想反悔就反悔,我稍微不讲理一下就不行?” “你——”艾莲抬手就去打他,被薛翼捉住,拿着她的手凑到近前亲了一下,抬起眼看着她,眼底似有无数闪耀的星星。 艾莲不知怎么就软化在那片星辰里,举着手任他亲着,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咳咳,”子羽故意咳嗽了一声,“都晚上了,你们饿不饿?” “饿!我中午还没吃呢,”薛翼大声喊道,“我要吃馄饨。” 子羽道,“我出去买,你们在这儿等着。” “不,”薛翼一指艾莲,“我要吃钟婳包的,鸡肉香菇馅的。” 艾莲听完火起,“没时间包!就子羽买的,你爱吃不吃。” 子羽拿起外套,“你们先吵着,我去买馄饨。” 薛翼喊住子羽,“多买一份,给荷韵带一份。” “啊?”子羽回身扫了一眼艾莲,见艾莲没有生气的意思,“哦,知道了。” 薛翼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艾莲,“去,将荷韵治疗的费用交齐。密码是20140420,我们认识的那天。卡就不用还我了,我的钱以后都归你管,我需要钱再向你要。” 艾莲接过来,“可别。万一你卡里只有一万元,你却问我要两万元,我还得倒搭。” 薛翼气的直乐,“堂堂的陈国公主,说出的话这么小气。” 艾莲回身,“什么?” 薛翼冲她摆手,“没事,快去缴费,回来一起吃馄饨。” 不大一会子羽拎着几份便当回来,一边伺候薛翼吃馄饨,一边问,“你和艾莲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你那个前世之约,到底是一个什么约定?” “嗯!好吃!饿死我了。”薛翼瞬间狼吞虎咽下去一半的馄饨,“如果我告诉你,我和钟婳上辈子是情侣,我和她有着未尽的缘分,上辈子我们临分开时定下誓言,要生生世世相爱、白首不离,”薛翼抹抹嘴,“你肯定不信。” 子羽手上端着馄饨忘了吃,“……确实不信。” “所以我一点一点向你渗透,免得一下子全告诉你,你接受不了。” 子羽耸耸肩,“现在也未必接受得了。” 薛翼提醒他,“吃饭。” “哦,”子羽吃了一口馄饨,“那……前世之约究竟是什么?是你和艾莲前世定下的约定、还是那颗虚拟的羽毛?” “嗯……子羽,事到如今,我也想告诉你实情。钟婳的前身,是瑶池岸边的一朵雪莲花,经过点化才化为人形,在世上轮回。而那颗羽毛,则是她在进入轮回前,封印在她额头的一个印记,留给我世世代代认出她的印记。” 子羽手上的馄饨差点洒了,“什么?!” 薛翼伸手托住他的便当,“吃饭。” 恰好此时艾莲推门进来,“荷韵在这个医院的治疗费都交齐了。只不过,过几天她转到戒毒所,还要交一笔费用。” “咳咳,那没问题。”薛翼故意“咳咳”了两声,提醒呆掉的子羽,“荷韵的便当呢?让钟婳给她送去。” 子羽连忙拿出另一份便当,递给艾莲。 艾莲接过来,给荷韵送去。 子羽紧紧盯着艾莲的背影,“薛翼……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薛翼笑笑,“找个时间,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告诉你。哦,对了,这里面还有你。” 子羽更加惊讶,“有我?” “当然有你,我和你三生三世都没有分开过,一直是过命的兄弟。” “啊?”子羽的便当终于掉到了地上。 第87章 毫无办法 过了好久,艾莲才从荷韵那里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薛翼将馄饨递过去,“快吃,再不吃就坨了。” “唉,荷韵真可怜,”艾莲接过馄饨吃了一口,“注射到她身体里的毒*品剂量太大了,不仅她的身体受到了损害,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薛翼听罢再次承诺,“我会一直照顾荷韵的,直到她痊愈。钟婳你要帮我一起。” “她不肯吃饭,嘴里一直叨念着你,”艾莲抬起头看了眼薛翼,“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薛翼走到艾莲旁边,“钟婳,我承诺照顾荷韵,只是因为她曾经帮我挡那一针。但是,她真的不是我的初恋情人。” “但是,你毕竟有个初恋情人存在着。”艾莲抬头看向薛翼,“那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引爆了。我不想有朝一日,再有个女人冒出来,跟我说,你和她有婚约在先,要我离开你。” 薛翼伸手扶上艾莲的肩,“钟婳……我的初恋情人……就是你。” “开什么玩笑?”艾莲站起来,躲开薛翼的手,“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只有清尘,再没有别人。” 薛翼脱口而出,“钟婳,我一直要找的人,其实就是你。” “真是可笑,”艾莲道,“薛翼,拜托你清醒些好不好?你说我是你的初恋情人,和你说荷韵不是你的初恋情人一样,完全都不可信。” 薛翼一急,拉过来子羽,“子羽,子羽你快告诉钟婳,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呃——”子羽刚要发声,艾莲立刻看向他,立起眉毛,“子羽!怎么荷韵要你作证,薛翼也要你作证,你是专业替人作伪证的吗?” 子羽立刻没了声音。 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如何能去说服别人。 艾莲将那枚戒指摘下来,放回小盒子里,递给薛翼,“在你的初恋情人没有找到之前,我们还是先不要谈婚论嫁吧。” 艾莲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病房。 薛翼双手一摊,“她这个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内。” “呃——”子羽思考下,“薛翼,我觉得你犯了个错误——概念混淆的错误。” 薛翼问,“怎么说?” 子羽答道,“初恋情人,和你要找的人,这两个概念在常人来看,没有区别。但是对你,则完全不同。初恋情人,是年少时第一次相爱的人;而你要找的人,分明是前世的恋人。如果刚才你不告诉我你和艾莲前世的渊源,我也一直混淆着。所以,你和艾莲说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她肯定认为你是胡说。” 薛翼一只手拍在床头柜上,“对呀!我怎么一直没有注意这个区别。” “所以你刚才越说越把自己拴进一个死扣。” 薛翼叹了声,“其实原本完全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只想找到她、好好爱她,和她一起白头偕老,没打算让她相信前世的那些事。” 子羽笑,“关键你说了谁会信。” 薛翼翻了他一眼,“你们新时代的男女青年啊,就剩下相信科学了。” 子羽想了下,“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办。” 薛翼一听又充满了希望,“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子羽道,“艾莲的心结,无外乎是你有个定过婚约的初恋情人。你就找个女人来,让她当面告诉艾莲,你们早就不爱了,更没打算结婚,不就结了。” 薛翼挠挠脑袋,“我也想过,不过钟婳轻易不会相信,她肯定抓着那个人刑讯逼供似的问。万一要是穿帮了,钟婳就更不信我了。” 子羽又出主意,“还有一个办法——荷韵。反正你和荷韵的绯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脆你就再利用她一次。告诉艾莲,荷韵就是你的初恋情人,不过现在你和她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薛翼听了双手乱摇,“不不不!绝不可以!那我和荷韵以前的那些绯闻,就变成真的了。我同时交往两个女人的谣言,也变成事实了。那钟婳肯定认为是我把她推到了小三的位置,她能杀了我。特别是荷韵为我挡了毒针,我还抛弃她,钟婳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 子羽听完笑得花枝乱颤,“艾莲看着文文静静,才知道她这么厉害。” 薛翼苦笑,“这一世她好多了,上一世,她动辄就把刀压到我的脖子上。” 子羽笑够了,才说道,“堂堂的薛二少爷,哈佛大学的双硕士,居然对一个小女人毫无办法,奇闻呀奇闻。” 薛翼又叹气,“我本来是打算先和她结了婚,然后再慢慢告诉她的。” 子羽问,“那现在变成了这个造型,怎么办?” 薛翼又是双手一摊,“毫无办法。” 第二天上班,艾莲陷入了疯狂工作的状态,再没时间想别的。 2015年MaeLri汽车的外包项目都在年底招标,行业的竞争日渐激烈,各个竞标公司都卯足了劲,都想拿下品牌好、不扯皮、付款快的MaeLri汽车的项目,以确保2015年有饭吃。 MaeLri招标的现场路演定在一周后进行。做为上一年的供应商,迪克潘特意给了倍灵思2015年度的竞标机会。但是奎恩知道,这次参与竞标的其他几个公司,实力和规模与倍灵思不相上下,她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因而拿到标书后,奎恩立刻选拔精英组成了竞标小组,昼夜不停地做文件,不断地修改、完善,确保此次招标一击中的。 艾莲又是不停地加班,深夜回到公寓倒头就睡,早上早早爬起来就去公司。 这一天快下班时,艾莲还在会议室和奎恩等几个人一起做招标文件的演示和讨论,忽见自己的手机闪烁,上面显示来电“医院献血”。 艾莲知道那是前几天她为薛翼献血后医生给她留的号码,说一旦薛翼需要输血,会立刻打给她。 艾莲放下讲到一半的文件,抄起手机就出了会议室。 果不其然,电话是薛翼的医生打来的,说薛翼现在的状态不好,需要输血。 艾莲挂断电话回到会议室,“总监,我有事,需要立刻出去一趟。” 奎恩听完差点蹦起来,“不会吧艾莲!还有几天就现场路演了,什么大事大得过明年倍灵思的饭碗?” 艾莲没时间和她解释,扔下一句,“我必须得走。”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岛拿上背包,一阵风似的就没了踪影。 奎恩气的拍案而起,“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走就走,还管不了你了!” 这些天,子羽将薛翼的病例和各种检查报告发邮件给数位他哈佛大学的师兄,四处寻求救治薛翼的方法。 薛翼的病从症状上看越来越近似白血病,但是与白血病又有着根本的区别。白血病是造血干细胞产生病变,从而表现出贫血、感染等一系列症状。而薛翼的造血干细胞正常得很,只是过一阶段就表现出严重的贫血及贫血带来的一系列症状。子羽的师兄称其为“莫名其妙的血液缺少症”,医学上只有“贫血”这个病名相近似。 子羽原本以为,找到了和薛翼完全吻合的血型和骨髓,就能治好他的病,但如此一来就没有了必要。数位医生表示束手无策,唯一的建议就是及时输血。做为医学博士的子羽又陷入了新的困境:他正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病症,史无前例。 艾莲按着胳膊从抽血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子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艾莲想躲,被子羽喊住,“艾莲,我在等你。” 艾莲停住脚步,“子羽,我不希望薛翼知道。” 子羽点头,“我也是医生,我会尊重你的意思。薛翼他的病很特殊,我正在全力找到救治他的办法。有了你给他输血,我就有了缓冲的时间。说来说去,还是要谢谢你,艾莲。” 艾莲笑一下,“你太客气了子羽,说什么感谢?薛翼他终归也是我的……朋友。” “那,一会医生就会给他输血,你帮我照顾他一下好吗?我回家去给他炖点汤,他需要补身体。”子羽想了下,“对了,你也需要好好补一补,这样,我多炖些,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好。”艾莲忽然想到,“对了,我让杨佳去帮你吧,杨佳从小在南方长大,很会炖汤的。” 子羽笑道,“那好啊!” 子羽到家的时候,杨佳正站在他的家门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看他从电梯里出来,从手机上抬起眼睛,和他打了声招呼,低头又接着看。 自从薛翼和子羽搬到艾莲的对门,几个年轻人的接触就密切了起来。随着艾莲和薛翼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杨佳和子羽也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子羽一边刷指纹开门,一边问,“看什么东西,这么入神?” 杨佳跟在子羽的身后进了屋,“嘿!清尘和艾莲姐一起写的小说,非常好看!” 子羽不信,“若说清尘写小说,我信。他是网站的编辑,是大才子。你艾莲姐么——”子羽想起薛翼说过的“她动辄将刀压在我的脖子上”就想笑,“真的不敢恭维。” “是艾莲姐提供的故事情节,清尘执笔写的!”杨佳极力的想让子羽相信,“艾莲姐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比那些网上点击率最高的玄幻故事都好看!”杨佳将手机往子羽面前一递,“真的!我这些天坐地铁,净看这个小说了!” 子羽接过来杨佳的手机,“真有这么好看?” 子羽粗略地翻了下那部名为《一朵雪莲和一只火凤的前生今世》的小说,立时惊呆了。 只看那些提纲挈领、情节突出的章节标题,子羽就知道这个小说和薛翼说的他和艾莲的前世渊源,吻合度高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个小说的故事情节,是你艾莲姐提供的?” 杨佳道,“是啊!” 子羽还是有点不相信,“你艾莲姐怎么想到的这么离奇的故事?” 杨佳自豪地道,“不是我艾莲姐想出来的,是她做梦梦到的!” 这下子羽倒是完全没想到,“做梦梦到的?” 杨佳点头,“嗯!艾莲姐自从4月份北京车展开始,就陆续做这个离奇的梦,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做那些梦,就告诉了清尘。结果清尘根本没有给她解梦,倒是建议她将这个梦境写成小说。结果艾莲姐就陆续的做梦、清尘就陆续的写。到现在艾莲姐的梦还没结束,清尘的小说也就一直没有完结。” 子羽点开小说的第一章,冲杨佳一举手机,“佳佳,听你艾莲姐说,你炖汤非常的有一手?” 杨佳还没弄清状况,“是啊!怎么呢?” 子羽往沙发上一坐,“我看小说,你炖汤。” 第88章 羽副将身肩重任 敏小佳暗中传信 无尘拉着凌翼飞身纵出去好远,眼见着追兵被甩得不见踪影,才停下来,拉下黑色面罩。 凌翼一见是无尘,秉手说道,“原来是无尘义士,凌翼感谢出手相救。” 无尘连忙躬身回礼,“翼王殿下客气了。如今凌王已崩,公主进退尴尬,还请殿下要多为公主筹划。” 凌翼道,“父王已崩,公主再留在这里,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只会为凌国向陈国施压增加砝码。” 无尘道,“刚才我隐约听到乾王殿下说,要将公主扣押,做为人质,确有此事?” 凌翼说道,“王兄心机很深,又善变,他承诺若他登基、将尊公主为后,或许是为了稳住公主,让公主自愿留下来,为他所用。” 无尘很是焦急,“翼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公主性情刚烈且又一心想保全我陈国,她肯留下来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登上后位,我猜测,她是想找机会刺杀乾王。” 凌翼听罢心中惊惧,“王兄身边高手如云、个个死士,公主虽武功高强,但若真的动手恐会寡不敌众、凶多吉少。” “是啊,”无尘接道,“若一击不中,不仅会受制于乾王,更会给乾王荡平陈国留下借口。” 凌翼认同,“并且,我推测,如今陈王病危、陈后和平陆王掌管国事,陈后绝对不会为公主倾全国之兵决一死战,反而会怪罪公主殃及陈国。” 无尘点头,“公主有国不能归,在凌国又无立锥之地,当真是进退维谷呀。” 凌翼建议,“无尘,你可否与我一起劝说公主,远离两国之争、隐于山间林野,可好?” 无尘想了想,“很难。不过,我们可先劝公主离开危险之地,再慢慢图之。” 凌翼道,“也好。” 无尘转念又想到,“可是,你我二人如今受乾王追杀,不能贸然接近公主,如何是好?” 凌翼胸有成竹,“无妨,我有办法。” 随后从腰间解下一只短笛,“待天黑,我们去找我的副将羽将军,让他去见公主,禀明情况。”凌翼看向无尘,“无尘义士,你可否有信物,一起交与羽将军,面呈公主。” 无尘从腰间解下一枚佩玉,“此玉佩为公主所赐,公主的侍女小佳认识这枚玉佩,羽将军可先行与小佳接触,再通过小佳知会公主。” 凌翼点头,“如此甚好。” 是夜,凌翼与无尘潜到羽副将营中,与他说明此事。 羽副将接过两枚信物,“殿下和无尘义士请放心,末将一定会向公主秉明二位的意思,劝说公主远离危境。” 羽副将拿着短笛和玉佩,悄悄潜到被乾王手下重重包围的公主寝宫附近。 等待了不大一会,就见公主的侍女小佳推门出来,手上拿着食盒。羽副将悄悄跟上,在一隐蔽处喊住小佳,亮出那枚玉佩,“小佳!你可认得此物?” 小佳见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吓了一跳,多年跟随公主已经养成了她临危不乱的习惯,她按住心头的恐慌仔细观看,认出那是前些日子无尘生辰,公主赐予无尘的玉佩。 小佳点头,“认得,这是公主的侍卫无尘的玉佩。它怎到了你的手上?” 羽副将向小佳详述翼王殿下和无尘之所托并将两件信物交于小佳,请小佳将他二人的意思面呈公主。 话刚刚说完,就有巡视的卫兵发现了他俩,从后面叫嚷着就冲了过来,羽副将轻轻推了小佳一把,“快走!我断后!明夜子时,我们来见公主!” 小佳趁着羽副将抵挡卫兵,悄悄绕回到公主的寝宫。 第二夜子时,无尘、凌翼、羽副将悄悄潜到公主寝宫附近,羽副将按照昨夜和小佳的约定,发出了信号。 少顷,公主房中的一扇窗子悄悄打开,凌翼和无尘飞身进入,羽副将悄悄守在窗外,小佳守在窗里。 无尘撩衣跪倒,“参见公主殿下。” 窗子旁边,小佳轻声呼喊羽副将,“羽将军。” 羽副将轻声应道,“小佳姑娘,何事?” 小佳道,“昨夜我和公主秉明了殿下的意思,但公主心意已决,恐怕不会轻易跟随殿下离开。” 羽副将道,“嗯,殿下也正担心此事。但公主身在险地,小佳姑娘你也要时刻小心提防。”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羽副将提醒。” 羽副将轻叹一声,“唉,可惜我等生逢乱世,连最普通的男耕女织、与子偕老,都那么遥不可及。” 小佳听了,心中默默伤感。 跟随公主出生入死,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在她16岁的少女心里,何尝不向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幸福生活。 不出小佳和羽副将所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翼王殿下失望地来到窗前,看看小佳,轻轻摇头,飞身纵出窗外。 子羽用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翻过“羽副将身肩重任 敏小佳暗中传信”这一章,却看到“已是目前连载的最后一章”。 子羽起身,来到厨房,看到杨佳扎着他的围裙,正在那看炖的汤。 子羽站在杨佳身后看了半晌,“小佳……汤炖好了没有?我们该去医院了。” 杨佳答道,“就好了,等一下盛出来,就可以出发了。” 医院那边,艾莲和薛翼正斗的起火冒烟。 艾莲放下袖子进到薛翼的病房,见薛翼居然醒着。看到她进来,薛翼十分高兴,拍拍床让她坐到他身边。 艾莲在子羽临时加的陪护床上坐下,“一边去,谁要坐在你旁边。” 薛翼跟她耍赖,“钟婳我冷。” 艾莲起身,从床头柜里找到热水袋,去开水房灌满热水,扔给他。 薛翼不接,“我不要热水袋,我要你抱着我。” 艾莲没搭理他,“不要热水袋,就冷着。” 恰好艾莲的手机响,艾莲接起,是奎恩。 “艾莲,你什么时候回公司?我们还在加班讨论招标文件。” 艾莲听完一阵气恼,“去不了了,我在医院。” 奎恩顿时紧张,“艾莲你怎么了?过两天去MaeLri汽车讲标还需要你。” 艾莲道,“不是我。是我一个……一个朋友,病了,住院了。” “哦,”奎恩放下心来,“那——你明天能来上班吗?” 艾莲肯定地道,“能。” 放下手机,艾莲抬眼看见薛翼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她,带着深刻的幽怨。就像小时候她被母亲狠心地扔在幼儿园的大门里,她抱着幼儿园大门的铁栏杆,眼巴巴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时的神情。 艾莲心里一软,想上前安慰他,又想到他悬而未决的初恋情人,忍住坐着没动。 护士推门进来,为薛翼输血。 整理好了之后,护士嘱咐艾莲看好时间,带上门离开。 艾莲将薛翼床上的靠枕弄了弄,以便他靠着更舒服些,“睡一会吧,我替你看着。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睡着了。” “不,我不睡,”薛翼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我舍不得睡,我要看着你。” 艾莲的心被柔软的触动了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不走。” 薛翼跟她提要求,“那你坐我旁边。” “好。” “那你握着我的手。” “好。” “那我想靠着你。” 艾莲顿了下,起身换个位置,扶他靠在她的身上,“….好。” “钟婳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艾莲无法说“不好”,半天没有说话。 薛翼回眸看着她,“好不好?” 艾莲无法看他的眼睛,将目光转向别处,“……好。” 因着艾莲的这句承诺,薛翼放下心来,安心的靠在艾莲的身上,慢慢的睡着了。 子羽和杨佳到了薛翼的病房外,杨佳伸手要推门,子羽一把拉住她,“慢……” 杨佳和子羽透过玻璃窗看进去,就见艾莲靠在床头,薛翼半躺着靠在艾莲的怀里,艾莲一手握着薛翼的手,一手扶在他的头上,将脸颊贴着他的头顶,静静地闭着眼睛。 子羽拉着杨佳坐在病房外玻璃窗下的长椅上,“我们先在外面坐一会,不要打扰他们。” 杨佳将那罐汤捂在怀里,“好。” 子羽想了下,“小佳,你喜欢清尘和艾莲写的那个小说吗?” 杨佳频频点头,“嗯、嗯。我喜欢这个三生三世的故事。” 子羽黯然,“清尘写的很好,文笔优美,就是故事太令人伤感。太子和戎莲郡主、翼王殿下和绽莲公主,历经两世,也没有在一起。” 杨佳也很失落,“是啊!但愿艾莲姐最后梦到的,是个好的结局。” 子羽又问,“小佳,你相不相信他们也许会转世到现今的世上?开始他们新的一生?” 小佳惊讶,“真的吗?你怎么比艾莲姐想象力还丰富,居然想到了他们会活在现今的世上。” 子羽笑笑,“不是想给你艾莲姐多提供些素材吗。” 杨佳点头,“嗯,很想知道他们今世会怎么样。” 子羽看着杨佳,“小佳,我觉着羽副将和公主的侍女小佳,好像暗生情愫。” “真的吗?”杨佳扭头看他,“怎见得呢?” 子羽一笑,“打赌?” 第89章 以身赴死-1 第二天早上薛翼醒来的时候,看见子羽一脸兴奋的笑容,站在他的床前,冲他一举手机,“好消息!你的大麻烦解决了!” 薛翼坐起来,一夜的安睡和新鲜血液的补充,让他感觉比昨晚好了很多,“什么好消息?” 子羽将手机递到他的手上,“自己看!清尘和艾莲一起写的小说!” 薛翼接过来,看到手机页面上是一个笔名为“爱莲裳”的作者写的一个网络小说。 薛翼挨个章节点击浏览,内心暗暗慨叹,原来上天这一次真的要成全他,让艾莲在梦中知晓他想说的一切。梦境和现实契合得如此神妙,梦里上一世刀光剑影,醒来却是美好的现世安稳。 薛翼立刻感到信心大增,“我一定要让钟婳相信!” 子羽仍旧担心,“钟婳一定以为那只不过是做梦而已。” “嗯……是。”薛翼也知道要说服艾莲,不是那么容易。 “对了,”子羽忽然想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清尘的店里吃火锅,我们五个人谈论起人是否有前生今世,当时清尘和杨佳还有你相信,而我和钟婳不信。” 薛翼和子羽一起说道,“清尘——” 薛翼点头,“对,清尘亲自执笔写的这个故事,并且从字里行间看,清尘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让他来说服钟婳,最好不过。” 子羽轻叹一声,“如此一来只是苦了清尘,他对钟婳也爱的很深,如今却让他来劝钟婳爱你……是不是有点太残忍。” 薛翼翻到那篇文的最后一章,“连载还没结束,到最后,清尘知晓了全部的因果,他会愿意成全我和钟婳的。” 子羽点头,“但愿如此。” 薛翼和子羽正在说话,医生推门进来,“薛先生,今天感觉如何?” 薛翼因为看到了那篇文,更加希望艾莲尽早放下心里的隔阂,因而对自己尽快好起来忽然生出强烈的热望,他紧张地问医生,“医生,我只是贫血,为什么这么难治?我什么时候能好?” 子羽和医生互望了一眼,心中一沉。 果如医生和子羽所料,今早薛翼醒来的状态,明显不如艾莲第一次给他输血后的效果,这与之前子羽数次给他输血的过程相同。也就是说,即便艾莲每隔两、三天给薛翼输一次血,仍阻挡不住薛翼身体中的血液急剧减少的趋势。用子羽师兄的话说,是“莫名其妙的血液缺失症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终会有一日,艾莲给薛翼输血的频次到了自身健康的极限,薛翼将处于生死的边缘。 看到子羽和医生面面相觑没有说话,薛翼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病不是“贫血”那么简单,脸上神色只瞬间的变化,随即恢复如常,“没事的,你们就拿我当试验品,大胆的治。治好了,算我赚了;治不好,就算帮你们攒经验了。” 子羽赶紧说,“薛翼,相信我,我一定能治好你。” 薛翼笑笑,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不再说话。 子羽安顿好他,又给杨佳打电话,嘱咐她照顾好艾莲。三天内接连两次总计800CC的献血量,纵然艾莲的身体一直很好,也不觉开始疲乏、困倦。 杨佳以练厨艺、需要人帮忙品尝为借口,搬到了艾莲家里,早晚为她炖汤、药膳、熬粥,调理身体。子羽下了班就帮她,几个人的指纹在两个家里都互相输入,不分彼此。 清尘接替了薛翼以前的角色,天天接送艾莲和杨佳上、下班,免去她每天挤地铁的辛苦。五个人就这样互相支撑着,希望熬过这个冬天,迎来充满希望的春天。 几天后的周五,MaeLri汽车的招标路演结束,艾莲总算松了口气。 一旦松懈下来,艾莲竟然感到分外的疲倦,周六的早上居然睡到快中午还没有起床。 厨房里杨佳和子羽早就准备好了早餐,此时的艾莲却深陷梦境,在刀光剑影中苦苦坚守着做为一国公主该有的气节和忠烈。 转眼凌王入葬、新君登基,大凌国一派气吞山河、踏平中原的昂扬气势。 登基过后便是祭祖。 祭祖过后,乾王将重整军队、厉兵秣马,以势如破竹之势,陆续荡平周边余国。 祭祖前一日的傍晚,乾王又来到绽莲的寝宫。 “公主,明日祭祖,本王想请公主随本王一同前往。” 绽莲道,“听闻乾王在祭祖之后,要发重兵攻打周边余国。可有此事?” 乾王道,“一统中原,是我毕生所愿。难道公主不愿意做中原霸主的王后吗?” 绽莲笑道,“乾王若想封我为后,在明日的祭祖仪式上一并封了就是了,何必许下这没有期限的诺言?” “呃——这个……”乾王沉吟,“只是太后还不能接纳公主,本王正在努力劝说太后。等本王——” 绽莲打断他,“那我明日随王上去祭祖,以何身份?” 乾王道,“当然是以陈国公主的身份。公主有所不知,你父陈王昨日驾崩、你母自缢身亡。你兄平陆王已经继位,昨日已经写来贺表,恭贺本王继承大凌国正统,并祝贺我大凌国明日祭祖圆满顺利。” 绽莲一听泪流满面,父王母亲至死,她都没有再见一面。 更让她惊心的是,她的王兄平陆王,居然给乾王写了贺表,表中说明由她来代替自己,参加凌国的祭祖。绽莲知道,这次凌国祭祖,周边诸国听闻凌国将出兵讨伐的消息,都争相以臣子的身份前来参与。绽莲知道,王兄这么做,无疑是向凌国臣服的一个信号。 只可惜她绽莲一身傲骨,如今却被陈后和王兄出卖,扔在凌国不闻不问。 绽莲听罢打定主意,答应了乾王明日随他一起前去祭祖。 待凌王走后,绽莲叫来无尘和小佳,“无尘,你带着小佳立即逃走。走了之后,一定不要再回来,无论发生什么。” 无尘不知公主要做什么,和小佳面面相觑。 绽莲拿出她所有的细软递给无尘和小佳,“无尘,你带着小佳,找一个山间林野,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小佳说道,“公主,小佳和公主生死与共,绝不离开公主。” 无尘也道,“公主,你有什么打算,不妨向无尘和盘托出,无尘会和公主一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绽莲一言不发,从袖中摸出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快走!若再啰嗦,我当即死在你二人面前。” 无尘和小佳还想劝说绽莲,就见绽莲手上用力,脖颈上已然现出血珠。 无尘见状,只好拉着小佳,“扑通”一声跪在公主面前,“如此,公主保重!” 第二日早晨,绽莲喊来门外乾王的卫兵,为她准备汤水、沐浴更衣,盛装而出。 祭祖大典上,各国使臣都极尽能事向凌国表示臣服,以臣子的身份随凌王一起拜祭祖先。 等到绽莲以陈国使臣的身份拜祭之时,乾王见绽莲雍容华美、清艳绝尘,心下顿时大悦。他竟然不顾祭祖的礼仪,走下台阶伸手去扶绽莲。 就见绽莲飞身跃起、盛装之下环佩叮当、裙带飘摇,右手之中忽现一枚匕首,以飞燕穿云之势刺向乾王。 乾王猝不及防,又身着宽大袍服行动不便,眼见着绽莲的匕首正中乾王心窝。 离乾王最近的一个贴身卫士见状电射到乾王身前,生生将自己当做肉盾,塞进绽莲的刀尖和乾王之间。 匕首正中卫士心窝,立时鲜血迸涌、翻身倒地。 祭祖典礼立时大乱,数十名训练有素的贴身卫士瞬间窜至绽莲近前,挥剑就刺。周围禁卫军立时将各国使臣包围,谨防再有变故。绽莲的匕首刺在那个死士胸前,手无寸铁,被数十名高手围在当中,左躲右闪、十分危急。 恰此生死关头,就听半空中一声长啸,“休伤我公主!” 随后一白衣义士从天而降,手持两把长剑,将其中一把掷给绽莲,几个纵身落在乾王近前,伸手就将长剑搁在他的脖子上。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当场、不敢擅动。 白衣义士大声喊道,“放我和公主走!否则伏尸二人、天下缟素!” 乾王卫队的死士们虽身形未动,但眼神和手势却迅速互相交流、瞬间达成了进攻的方案。 就听暗处弓弦响动,无尘尚未来得及转换身形,就听“嗖”一声,一只利箭射中无尘右肩。 无尘吃痛手上一松,“哗!”卫士们立时涌上,刀剑齐下,将乾王从无尘剑下救出。 绽莲和无尘被那些卫士围在垓心,奋力搏杀,怎奈寡不敌众,渐渐身中数剑、血染衣衫。 正在此时,禁卫军身后忽然大乱,就见两匹战马飞奔而来,其中一人白袍白马、手执长剑,另一人身穿赤金甲,背后斜背一柄长*枪。两人张弓搭箭,数箭齐发,那些禁卫军被射得死伤无数、抱头鼠窜。这两骑人马长驱直入,转眼到了乾王近前。 为首那白袍白马之人身法极为飘逸,马至近前飞身跃起,一步就落在乾王身边,挥剑刺到数个卫士,一把抓住乾王的胳膊,剑锋一横,刀刃就卡在了乾王的脖子上。 半柱香的工夫乾王两度被挟,且挟持他的人武功高到令他无法理解,乾王早已气势殆尽,如今只剩下惊慌失措、唯有保命。 “凌翼在此!众人住手!”白袍骑士一声断喝,双方立时停止打斗、看向翼王。 凌翼喊道,“公主!凌翼未曾食言,如今乾王已被我擒住,交与公主。” 绽莲上前,挥剑就要刺杀乾王。 “铮”一声,凌翼挥剑格开绽莲的剑,“公主且慢!可否听我一言!” 绽莲剑被格开,持剑看向凌翼。 凌翼继续说道,“公主!天下诸国混战、朝代更迭,从古至今无可避免。公主今日之举,与其说是想刺杀我兄长,不如说是公主想以死明志。凌翼说的,对否?” 绽莲手持长剑站在那里,心知自己的做法已被凌翼看破。 她遣走了无尘和小佳,怀着以身赴死的决心,盛装刺杀乾王,也算是自己殉国,死而无憾。 “公主,放下吧,你父王母妃已逝,陈国与你再无牵挂,公主何必执意赴死。” 凌翼说完,将剑插在地上,转身对乾王拜了两拜,“王兄,凌翼无意刺杀王兄,只是想为公主和自己寻一条生路。王兄,可否允我与公主离开?凌翼在此起誓:凌翼此去,决意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否则天诛地灭、死无全尸!”凌翼向乾王再拜,“求王兄成全。” 乾王见凌翼信誓旦旦,知他所言非虚,挥手让他们离开。 凌翼拔起长剑,飞身上马,向绽莲伸出手。 绽莲手持长剑,站着不动。 凌翼看向绽莲,眼神深切,“走吧公主!活着,才能谈到其他;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绽莲闻言不再坚持,将手递给凌翼。 凌翼和绽莲共乘一骑,向乾王一拱手,“王兄保重!凌翼告辞!” 那边羽副将也向无尘伸出手,无尘翻身上了羽副将的马,四人两骑,绝尘而去。 第90章 以身赴死-2 凌翼一行四人刚刚离开凌国王城,就见身后大批骑兵卷着尘土、惊天动地追杀过来。 羽副将牵住战马回头观望,“殿下!乾王无信,居然派大兵追杀我们!” 凌翼带住缰绳,“倒不见得是王兄,也许是太后,她一向不能容我。” 无尘问道,“公主,殿下,如今之计,怎么办才好?” 凌翼说道,“凌翼早就厌倦了争斗和厮杀,我们还是迅速离开王城,听说此去向南千里之外有一处岛屿,四面环海,与世隔绝,岛上开满杏花,我们就去那里安度余生,岂不是最好。” 众人点头说好。 羽副将道,“殿下,我知道一条密道,”羽副将手指南面不远处一座山峰,“南山上有一条小径,人迹罕至,追兵骑马不便行走。我们弃了马,凭我们的功夫,肯定能甩开那些人。” 凌翼点头,“好。” 无尘飞身下马,“如此甚好,只不过,公主的侍女小佳姑娘还在城东十里外的一处破庙里等我,我需要先去找小佳姑娘。” 羽副将拨转马头,“还是我去找吧。王城周围我甚熟悉,那条密道我也熟悉,很快就能追上你们。你还是保护公主和殿下要紧。” “如此多谢羽将军。”绽莲从自己的耳朵上解下一只耳环递给羽副将,“小佳看到我的耳环,会相信羽将军。” 凌翼道,“既然如此,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到那里碰头。” 众人听罢都说,“好。” 众人约好时间地点,分头行动。 羽副将紧了紧马缰绳,拍拍自己的坐骑,“老伙计,我们要和追兵赛跑,一定要找到小佳姑娘。你要争气啊。” 坐下那匹战马驮着两个人跑了这般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马鼻子“咻咻”打着声响,汗水也顺着长鬃点点滴下。 羽将军看到自己的战马浑身淌汗,心下不舍,但时间紧急,顾不得其他,只好扬鞭策马,向着城东疾驰而去。 后面的追兵看到那两骑人马突然分开,一匹马向东,一匹马向南,停顿片刻也分成两队,分头追了下去。 无尘轻功极好,隐在暗处几个纵身就能甩开追兵,但凌翼和绽莲骑马,目标就太大,并且二人共乘,马匹跑不快,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 跑过一片树林时,无尘冲凌翼喊道,“殿下,将马给我,我向西跑,引开他们。你和公主从暗处迅速攀上密道,我们在约定的地点汇合。” 凌翼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趁树林遮挡,换了无尘上马。 幸好无尘和凌翼都穿白袍,远处分辨不清,凌翼又让绽莲脱了红色外袍,以免被追兵发现。三人迅速按照约定的路线,分头行动。 果然,追兵跟在无尘的后面,向西追了下去。 凌翼拉着绽莲,借着树林的隐蔽,迅速靠近南山,找到了那条密道,很快就翻越南山,最先到达了约定地点。 无尘则引着追兵,一路向西狂奔,等到跑出足够远,无尘猛打几下马臀,然后弃马,飞身纵上一处山崖,隐藏起来。 那匹马吃痛,四蹄张开,继续向西绝尘而去。 无尘等那队追兵过去,才向南折返,去找凌翼和绽莲。 再说羽将军。 一半的追兵跟在他身后,四面包抄、越来越近,形势越来越危急。 忽听身后利箭破空的“啾、啾”声响,羽将军心下大惊。做为凌国翼王殿下手下的一员猛将,他非常清楚大凌国弓箭的厉害。 特别是乾王对中原志在必得,对弓箭马匹等资源分外关注,早就令专人改进弓箭的结构,凌国的弓箭射程长、力道大,有时竟可以一箭穿心。 羽将军知道自己的使命和所处的险境,不敢掉以轻心,一边拨打利箭一边计算着路径,专找一些只能供一人一骑通过的小路,几段路下来,很快甩开了大批的追兵。 到了城东十里外的那个破庙,羽将军翻身下马,进到破庙里轻声呼喊小佳。 那日无尘和小佳被绽莲逼走,二人就知道绽莲必然有所动作。无尘将小佳安顿在这个破庙里,嘱咐她好好隐藏,千万不可轻易泄露自己的行踪和身份,然后返回公主寝宫附近,隐藏起来,静观其变。 小佳在破庙里等了一天一夜,心焦意躁,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出去寻找公主和无尘,忽听破庙外马蹄声响,有人轻声呼喊她的名字。 小佳悄悄将头探出去,认出来人正是翼王殿下的副将羽将军。因小佳和羽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小佳张嘴就要答应,忽然记起无尘嘱咐她的,轻易不可泄露自己的藏身地点,生生闭上了嘴。 羽将军呼喊小佳未得到回应,又隐约听到远处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响,知道大批追兵即刻杀到,心下焦急。他将绽莲的那只耳环拿在手上,再次呼喊,“小佳!公主殿下让我来找你!有公主的耳环为证!” 小佳听罢从藏身地点出来,和羽将军汇合。 羽将军来不及和小佳细说经过,拉着小佳出了破庙,翻身上马,将她护在胸前,打马便走。 刚刚离开破庙,追兵即到,乱箭齐发,将破庙射穿,又一把火烧了破庙,继续追赶。 羽将军带着小佳边跑边想,追兵从南到东陆续被他甩掉,原路返回必是死路一条。因此羽将军拨转马头,一路向北,打算等追兵放弃之后绕道回到南山,到和翼王殿下约定的地点汇合。 幸亏羽将军经常带兵在王城外巡护,对道路相当熟悉,渐渐甩掉了追兵,到了一处安全地带。羽将军扶着小佳下马,在一片小树丛中休息片刻。 小佳这一路被羽将军护在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二人头一次靠的如此贴近。 羽将军武功高强,数次拨打掉射到身后的利箭。渐渐地,小佳的心情从紧张、害怕到安心、放松,感受着被羽将军保护的感觉,16岁的小佳,蓦然间从内心底由衷地敬慕这位虎虎生威的少年将军。 被羽将军扶着下马,小佳不由得脸红了。 羽将军看到小佳姑娘面若桃花、乖巧伶俐,也不由得心生爱念。 二人对面站了片刻,小佳看到羽将军右臂上的衣服被利箭射破,低声说了句,“将军,你的衣服破了,让小佳为你缝补一下。” 羽将军不忍小佳劳累,但看到小佳低眉含羞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 小佳从随身的袖带里拿出针线,就着羽将军的胳膊,细细缝补起来。 不大一会缝补好了,小佳结了线脚,凑近羽将军,用牙齿咬断棉线,收了针线,放回袖带。 一抬头,看到羽将军正看着自己,脸上更红了。 羽将军对着小佳一揖,“小佳姑娘,凌羽从小四处流浪,幸得被殿下收留,凌羽的亲人只有殿下。待找到公主和殿下,凌羽就请求殿下做主,求娶小佳姑娘为妻。小佳姑娘可愿意?” 小佳一听心中又高兴又害羞,想点头又怕显得自己太主动,不点头又怕羽将军误会。憋了好久,才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 “啾、啾”几声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羽将军和小佳的四周忽然现出一队人马,从四面包抄过来,雕翎箭如雨般射下,羽将军和小佳顿时陷入危险当中。 羽将军翻身上马,伸手将小佳拉上马护在胸前,右手提枪,左手抓住缰绳,“小佳,抓紧我!” 就见那队人马中一人高声喊道,“奉太后之命,副将凌羽通敌,杀无赦!” 羽将军枪指来人:“禁卫大人,凌羽愿意赴死,可否放过这位姑娘?” 小佳在羽将军怀里喊道,“不!小佳绝不离开将军!” “太后有命,见到凌翼凌羽极其一干人等,无需禀报,就地格杀!”听命于凌太后的禁卫首领手一挥,“来人!放箭!” 艾莲拼命拍打着眼前的那层透明却无法撞破的东西,眼睁睁看着羽将军和小佳被团团围住,刀剑齐下、乱箭横飞。 “小佳!” 艾莲一声喊,再抬眼看去,就见羽将军紧紧将小佳护在怀里,手执长*枪,那匹马前蹄高高扬起,两人一马的全身插满雕翎箭,定格在那里。 门一开,杨佳和子羽一起挤进来,杨佳太过着急,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她用手揉着额头上鼓起的大包,嘴里喊着,“艾莲姐!你醒了!” 子羽连忙抚上杨佳的额头,查看她的伤情。细小的一个动作,见证了子羽对杨佳的感情,艾莲呆呆地看着子羽和杨佳,梦中的那一幕在她眼前不停地闪回,好半天,艾莲才说道,“小佳……子羽,你们没事儿……太好了……” 第91章 你当真要还我 周一的早晨,艾莲的头昏沉沉的,接连两天的休息,也没有缓解她身上的疲乏和倦怠。 杨佳看到艾莲实在没有精神,劝她在家休息,“艾莲姐,招标已经结束,也临近新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项目,莫不如和奎恩说一声,休假吧。” 艾莲翻开手机中的日历,“也好。要不今天我们也要去医院,薛翼该输血了。” 杨佳拦她,“要不先让子羽给他输一次吧,你身体要紧。” 艾莲揉揉额头,“小佳你忘了,昨晚子羽说过,薛翼他状况越来越不好了,恐怕子羽的血对他已经没有用了。” 杨佳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恶的病魔!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响,是清尘,他已经到了楼下。 杨佳连忙拿上给薛翼和子羽准备好的炖汤和早餐,和艾莲一起下楼。 清尘打开车门让艾莲上车,“嘿,莲莲,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那个小说,点击量暴增,大家都在关心结局。” 杨佳问道,“快要完结了吗?” 清尘笑笑,“这你得问你艾莲姐。” 艾莲一耸肩,“别问我,完全搞不清这梦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对了,有个读者预测了故事的结局,”清尘忽然想起,“我每写完一章,他就在下面留言,预测下一章的故事走向。神奇的是,他每次预测的都相当准。” 杨佳十分惊讶,“真的?!” “有这事?”艾莲也很感兴趣,“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梦到什么,他能预测得那么准?” “是啊,所以说他很神奇。”清尘说道,“不过,也许是他的分析能力强,按照故事正常的发展逻辑去预测的。” “可是,按照故事正常的发展逻辑,应该是小佳姑娘和羽将军与公主和翼王汇合,他们和无尘一起去那个开满杏花的小岛,从此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杨佳的语气充满着遗憾和不甘,“没想到,小佳和羽将军,居然是那么悲惨的结局。” 清尘接道,“是啊。不过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兵荒马乱的年代,诸国混战,他们怎么可能找到一方净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艾莲忽然想起薛翼在江城市那个山庄时说的那句“万般庆幸现在是和平年代,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自己的生活”,心生同感,“是啊!握在手里的最平常的东西,怎知是不曾拥有的那些人、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比如我们所处的年代、现下的和平岁月。” 杨佳摇着艾莲的胳膊,“那公主和翼王的结局到底怎么样?还有无尘、无尘会怎么样?” 艾莲又是双手一摊,“别问我,如果不做梦,我完全搞不清状况。” 清尘笑道,“看样子我得认识一下这个读者了,万一哪天莲莲不做梦了,我这个文岂不要太监了。” 三个人一起笑。 三个人说着话,到了薛翼的病房门外。 艾莲拉住杨佳,“小佳,别告诉薛翼我来了,我先去抽血。” 清尘连忙说,“莲莲我陪你去。” “好,我先去给他们送饭,要不饭该凉了。”小佳嘱咐清尘,“清尘你照顾好艾莲姐。” 等到艾莲抽完血、清尘扶着她进到薛翼的病房时,居然看到奎恩总监在屋里。 奎恩将水果篮和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对薛翼嘘寒问暖,“哎呀薛总监你看,你病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来看你。若不是那几个模特小丫头说起,我还真不知道。薛总监你务必要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告诉我,我义不容辞。” 薛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不用了奎恩总监,”他一指正走进门来的艾莲,“奎恩总监能将艾莲招到你们倍灵思,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 奎恩起身看到艾莲,拉着她的手显示出从未有过的亲热,“哎呀艾莲,你看你和薛总监以前就认识,还是好朋友,”奎恩凑近艾莲放低了声音,“艾莲,明年倍灵思在MaeLri汽车的标能不能中,就看你的了。” 艾莲疑惑,“看我的?讲标早已结束,还有我什么事?” 奎恩拉住她悄悄说道,“艾莲你傻呀,讲标结束了,评标就开始了。MaeLri给我们倍灵思评多少分,60%看薛总监的意思。我是想——”奎恩瞥了一眼薛翼,“既然你和薛总监关系那么好,貌似还……还……你能不能在他那里走走门路,帮帮咱们倍灵思?” 艾莲这才明白奎恩的意思,特别是奎恩那两个含有特殊意义的“还……还……”和暧昧的眼神,立时让艾莲火冒三丈,“奎恩总监!”艾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我为倍灵思可以付出我的全部智慧和劳动,但绝不会出卖我的灵魂和身体。奎恩总监,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奎恩见艾莲的反应如此激烈,只好加大砝码,“艾莲,你若是能帮我拿下MaeLri的标,我升你做总监助理。” 艾莲勉强忍住怒火,“奎恩总监,我正式提出辞职。”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没想到头一晕,差点跌倒在病房门口。 清尘上前一把扶住她,将她扶到陪护床上躺下。 子羽和医生交换完今天的治疗方案走进来,拿起艾莲的手,掐住脉搏,“她需要静养,急需补充营养液。” 子羽看向奎恩,“奎恩总监请回吧,这里需要安静。” 奎恩见状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薛翼挣扎着站起来,“钟婳怎么了?她身体一向很好,她和我一起登上4000多米的博格达峰都没问题的。” 子羽、清尘、杨佳互望了一眼,一起瞒他,“钟婳她没事,可能是没吃早餐的缘故。” 薛翼看了几个人片刻,“你们几个在一起瞒我,钟婳她肯定有事。” 恰好护士拿着一大袋处理好的血进来给薛翼输血,薛翼忽然明白过来,“子羽!……一直给我输血的,是不是钟婳?!” 子羽张嘴要否认,薛翼伸手阻止他,“你不用再骗我了,我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钟婳和我的血是完全吻合的。” 薛翼走到艾莲床前坐下,“钟婳……你当真要还我……” 护士说道,“薛先生,请到床上躺好,这血要尽快输的好。” 薛翼拿起艾莲的手贴在脸上,头也没回,“我不会再用钟婳的血了。” 杨佳上前说道,“可是,这血已经抽出来了,不输岂不是浪费了。” 清尘也道,“是啊薛翼,你不输,岂不是辜负了莲莲的一番心意。” 薛翼声音低沉但却不容更改,“绝不。若我这次输了钟婳的血,那么以后我情况不好的时候,你们就会再用这个理由逼我。我这次放弃,就是为了杜绝以后你们再这么做。” 几个人互相看着,都无计可施。 子羽想了想,“护士,将这袋血冷冻起来,做好标记,务必保存好。” 护士见状只好应道,“好的子羽医生,我和主治医生汇报一下。” 子羽又道,“等下我和你一起去,钟婳需要输液,增加营养。” 护士和子羽出了病房去找主治医生,薛翼请求清尘,“将钟婳的床挪到我的床旁边,我要守着她醒过来。” “公主,这里就是我们和无尘、凌羽约定的地点,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吧。” 艾莲闻言看去,就见凌翼站在南山脚下的一处巨石上,他的身后山清水秀、峰峦叠翠,那人一身白袍,秀发披肩,丰神俊朗,竟如同人在画中一般。 艾莲竟不由得看呆了。 “公主、公主?” 艾莲从愣神中缓醒过来,就见凌翼向她伸出手,微笑着看着她。 艾莲看着凌翼一双温润的眼睛,情不自已将手递在凌翼的手上。 艾莲醒来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左手正在被一只手握着,十指相扣,轻轻地揉搓着。她睁开眼睛看去,就见自己躺在薛翼的病房里,两张床并排摆着,中间的床头柜已经挪走,她的床应该是摆在薛翼的床边。 艾莲一抬眼,就对上薛翼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含着万千的深情、爱恋、心疼、不舍,艾莲不知怎么张嘴就叫了声,“凌翼。” 薛翼猛然将她搂在怀里,“是我。” 艾莲感到薛翼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到她的脸上,她伸出手抚摸他俊美的脸颊,“乖,不哭。” 薛翼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那你哄哄我。” 艾莲的手抚上他的头发,顿了下,“……我不会哄人。” 薛翼跟她耍赖,“说谎。你小时候怎么哄清尘的,就怎么哄我。” 艾莲道,“我没哄过清尘。” “不可能。”薛翼不信,“你从小和清尘一起长大,百分百你欺负他。每次你将他欺负哭了,怎么哄的?” 艾莲将他的头扳过来,满眼的笑意看着他,“你若这么说,那我还真哄过清尘。我是这么哄他的:我叉着腰,手一指清尘:不许哭!再哭,看我还揍你!结果清尘就不哭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不讲理。”薛翼俯身就吻上了她的唇,“还好不动刀了。” 艾莲没有躲,任他亲着。 薛翼俯在她的耳边,“钟婳,你的那些梦,是我们的三生三世。” 艾莲没有做声,虽然她越来越分不清梦境里和现实中薛翼的那双眼睛,但要她完全相信那个梦,她还不能接受。 薛翼抱住她,“相信吧,钟婳。” 第92章 所有我能留给你的 薛翼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无论是他自身良好的造血机能,还是艾莲给他输血,都抵不过他身体里的血液莫名其妙流失的速度。他身体内仅剩的血液总量,已经远远低于维持人体正常机能的最低限度。 艾莲自从那天气愤之下喊出“辞职”之后,便再也没去上班,天天在医院陪着薛翼。 薛翼越来越依赖她,每天晚上只有偎依在她怀里,才肯睡觉。到后来,艾莲干脆让杨佳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陪他住在医院里。 薛翼好几天吃不下去饭,无论子羽和杨佳换着花样给他做什么,他也很难吃进去一口。每天靠输液维持着生命,更多的时候,是昏睡。 这一天薛翼感觉稍微好些,他和艾莲请求,“钟婳,我想吃馄饨,你包的馄饨。” 艾莲想起自己包的那些个头大、皮子厚的馄饨,和他商量,“我们吃医院门口那家馄饨铺的好不好?” 薛翼仰起脸,黑黑的眼睛看着她,“不好。我要吃你亲手包的,香菇鸡肉馅的。” 艾莲不敢看他的眼睛,“……好。那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回家去包。” 薛翼艰难地伸出手,揽过她亲了下,“好,我等着你。” 艾莲简单地收拾一下,飞快地跑回家。 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香菇和鸡肉,到家就开始和面、拌馅。包好、煮熟,装在保温桶里,用好几层厚毛巾包着,片刻不留跑回医院。 艾莲悄悄推门进了病房,看见薛翼静静地睡着,黑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层暗影,显得俊美的脸庞更加苍白。 艾莲看了他一会,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轻轻喊他。 薛翼的睡眠很浅,好像在刻意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睡着,艾莲刚一喊他,他就醒了。 艾莲扶他坐好,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 薛翼喝了一口汤,温润的笑掩饰不住那层病容,连声音都显得那么暗哑,“钟婳,真好吃。” 艾莲不忍心看他的眼睛,赶紧又盛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好吃就多吃点。” “嗯,”薛翼点头,往前凑了凑,还没等吃到那口馄饨,忽然眼前一黑,随后倒了下去。 艾莲扔了碗和勺子,伸手按下急救铃。 不出两秒钟,医生和护士冲进来。主治医生伸手摸他的脉搏,护士非常迅速地将血压计绑到他的胳膊上。 “血压几乎为零!” “脉搏也摸不到了!” 医生喊道,“他需要立刻输血!” “可是那袋冷冻的血融化需要一段时间,”护士着急地说道,“即便融化了,也需要再处理一下…….” 艾莲挽起袖子,“不用等那袋冷冻的血!抽我的血!立刻输给他!” 护士顿了下,看看医生,又看看艾莲,“可是薛先生吩咐过,不让我们再抽你的血……” “他说的不算!我说的算!”艾莲冲护士喊道,“我让你抽,你就抽!他醒了我跟他解释。” “那好吧,”医生终于点头,“救人要紧。” 薛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艾莲睡在旁边的床上。 他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感到自己的状态出奇的好。 薛翼稍作思忖,上前挽起艾莲的袖子,看到抽血时的那个棉签,还贴在她的胳膊上。 他握着她的手站在那看了她好一会,才放下她的袖子,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薛翼起身穿好大衣,下了楼,到医院的停车场上找到了自己的车。 坐进车里,薛翼拿出手机,拨了子羽的号码,“子羽,看在我们认识几生几世的份上,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子羽没想到薛翼能给他打电话,更没想到的是,从声音上判断,薛翼的状态这么好。子羽立刻想到了,“是不是钟婳又给你输血了?” “是。”薛翼继续追问,“是不是我只有靠她的血才能活下去?” 子羽不想再瞒他,“是。” “是不是我输血的频次早晚要超过钟婳身体能承受的限度?” 子羽顿了好久,“……是。” 薛翼“轰”一声启动了车子,“我知道了。” 子羽赶紧问,“薛翼,你在哪?” “子羽,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和钟婳在一起。”薛翼说完挂断手机,启车,先去了MaeLri大厦,和迪克潘做了辞职、交接好工作。然后打电话约了薛氏的律师,让律师写了法律文件,将自己名下的一部分财产留给了子羽,另一部分、包括那幅古画,留给了艾莲。然后又到了一处音乐制作机构,一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这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他开车又回到了医院,和医生护士交谈了一会,才回到病房。 在艾莲的一再坚持下,医生和护士都拗不过她,这一次她给薛翼输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血量,自己却因为太过困倦,长长地睡了一觉。 艾莲正在睡着,忽然听见一阵笛声。 那笛下流淌出的音乐似流水一般,充满着思念和忧伤,扣人心弦、如泣如诉。 艾莲起身,推开窗子,就见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夜幕湛蓝,月下一白衣男子长身而立,手上横着一枚长笛,正在倾心吹奏。 艾莲觉得那曲子甚是熟悉,好像在哪听过。细细想了一会,才想起,是在乌麓牧场的时候,薛翼给她吹过。他说是他和初恋情人分开时,他写给她的曲子,名字叫《月下思》。 正思忖间,忽见那白衣男子放下笛子,转过身,向她走来。 他容颜俊美、白衣胜雪,月白光华在他周身打上了一层光晕,映得这白衣男子清雅而朦胧,如芝如兰般的高洁。 那男子在她的窗前站定,微微一笑,“钟婳,可否喜欢我为你写的这首曲子?” 艾莲认出那如玉般温润的笑容,正是凌翼。不由得叫了一声,“凌翼?” “我在。”艾莲听见有人应了一声,随后就觉得自己的手被拿了起来,掌心贴上了一张温暖的脸庞。 艾莲睁开眼,就见薛翼坐在自己的床边,一只手拿着她的手,覆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闪着熠熠的光辉,面庞柔和亲切,窗外暖暖的阳光照进来,打在他的后背上,使他的周身带着一层红色的光晕,看着便心生暖意。 艾莲坐起来,疑惑地看着他,“刚才是你在吹笛子?” “是。”薛翼笑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枚骨笛,“看,还是当初在乌麓牧场时,我送你的那只。” “那曲子,是叫《月下思》吗?” “是。你喜欢听吗?” 艾莲想起刚才的梦境,“喜欢。非常古典、非常有意境。仿佛一个男子在月下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吹奏,静静地思念着她。” 薛翼将她拢在怀里,“钟婳,那是当初我写给你的曲子。” 艾莲在他的怀里仰起头,“那我还想听。” 薛翼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点击一个播放软件,“我找了个录音棚,将它录下来了,你随时可以听。” 艾莲应道,“好。” 静静地抱着坐了一会,薛翼忽然说道,“钟婳,我们去拍照怎么样?我们几乎没有合过影。” 艾莲很高兴,“好啊。”转瞬又想到,“你身体……能行吗?” 薛翼站起来蹦了两下,“没问题。” 艾莲叫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艾莲开着车,到了薛翼说的那家摄影馆。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前,“请进艾小姐,这些都是根据薛先生的要求定制的衣服。” 艾莲从衣架上拿过那些衣服挨个看,都是古代风格的服装。艾莲拿起一套男装,像是电视剧里皇家子孙穿的那样,一身赭黄袍、腰横玉带;和这套衣服搭配的那套女装,是一身彩罗衣,还有一个羽毛状的饰物。 艾莲又拿起一套,是一件白袍,雅致华美,纤尘不染,旁边还放了一把长剑,一顶金冠。而和这套白袍相配的,艾莲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绽莲公主身上的那套大红嫁衣,盛装刺杀乾王时的那套嫁衣。 最让艾莲哭笑不得的是一件火红的披风和一对翅膀。 她拎着那对翅膀问,“你的?” 薛翼闻言一笑,接过那对翅膀几下就穿在身上,“我的。” 艾莲看着他那副打扮笑倒在地上,“你怎么看起来像一只鸟?花枝招展的一只鸟?” 薛翼拢过她亲了下,“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朵花,圣洁高雅的雪莲花。” 六七个小时过后,一直快到傍晚,他们才拍完了全部想拍的照片。并且按照艾莲的提议,他们还拍了几套婚纱照。 薛翼一边摆着造型一边说,“钟婳,这可是你提议的,拍婚纱照。” 艾莲说道,“是啊,是我提议的。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生好多好多孩子。” 薛翼伸手跟她击掌,“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艾莲回手拍了三下他的手掌,“击掌为誓,落地无悔!” 出了摄影馆上了车,薛翼说道,“钟婳,你今晚回家去住吧,不用陪我了。” 艾莲转过头看他,“为什么?你自己能行?” “我自己不行,”薛翼一脸坏笑,“我想洗澡,你帮我?” 艾莲脸上一红,“一边去,谁稀罕帮你。” 薛翼跟她嬉皮笑脸,“我还以为你稀罕看我呢,我还以为趁着晚上医院里人少,我们能一起洗个鸳鸯浴呢。” 艾莲伸手打他,“谁稀罕看你?!谁稀罕跟你洗鸳鸯浴?!” 薛翼将她的手抓住,放在方向盘上,“好好开车。”然后解释道,“没事的,病房里的卫生间条件很好,我自己洗个澡没问题的。” 艾莲还是不放心,“那我叫子羽去照顾你吧。” 薛翼道,“如果我没记错,今晚子羽值夜班。” “那我找清尘去帮你。”艾莲坚持着,“总之你一个人不行的。” “好吧。”薛翼不再反对,“那就清尘吧。” 第93章 我将她托付给你了 清尘快下班时接到了艾莲的电话,让他来她家里拿晚饭,送到医院,然后在医院陪薛翼一宿。 清尘带着保温桶到了医院,又在医院的超市里买了几瓶水,拿着,来到薛翼的病房。看到薛翼自己早就洗完了澡,神清气爽地坐在那,好像在写着什么东西。 看到清尘推门进来,薛翼将写好的那张纸装进一个信封,放到床头柜里。 清尘将保温桶递给薛翼,“莲莲给你做的晚饭。” 薛翼接过来放在一边,“清尘,今天你来了真好,我们好好聊聊。” 清尘有点意外,“我们?聊什么?” 薛翼一笑,“聊你的那部小说。” “咳,我的小说有什么好聊的,莲莲离奇的梦境加上我的一点发挥而已。”清尘还以为要聊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现在的小说网站里,若是不写点什么玄幻之类的情节,根本没人看的。” 薛翼问,“当初钟婳第一次和你说起她的梦,你有想到要把它写出来吗?” 清尘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没有,莲莲第一次和我说起的时候,是五月初。那时候她的梦境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都是零散的、不连续的,有的梦境只是一个场景。一直到她和你一起讨论M608试乘试驾方案时,梦见火凤在博格达峰上浴血厮杀,才开始是完整连续的。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素材,才想到要把它写下来。你知道的,我们网站的编辑找到一个好故事,不容易的。” 薛翼看着清尘,“除了觉得那是一个好素材,清尘,你想没想到别的?比如,为什么钟婳会一直做这个梦?” “嗯……”清尘略一思索,“有想过。我一直以为这个梦和她有关,也和莲莲提起过,但是她丝毫不以为意,说那只不过是个梦而已。我看她实在不信,后来也就没有再提。” 薛翼忽然变换话题,“清尘,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嗯?”清尘顿了顿,“貌似这个问题我们五个在店里一起讨论过。” “是。我记得,当初你和杨佳还有我,是相信的。” “呃——”清尘想了想,“怎么说,我倒是希望有前生今世,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都经历了什么。所以,若说信,还真没有证据。” 薛翼看着清尘慢慢说道,“若是我说,钟婳的那些梦境,是她前世的经历,你信吗?” “呃——”清尘怔住了,“……怎见得呢?” 薛翼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清尘的网站,登录自己注册的那个读者账号,打开,然后递给清尘。 清尘滑动手机翻看了好一会,“……薛翼,你就是那个在我每章下面做预测的那个读者?” 薛翼答道,“是。” 清尘崇拜地看了他一眼,“你太神了,居然预测的那么准?”清尘不相信似的追加了一句,“不是莲莲每次做完梦之后,先讲给你听的吧?!” 薛翼一笑,“你现在给钟婳打电话,跟她聊聊她的梦,看看进展到哪里了?然后我当场给你再做预测。” “真的假的?”清尘被挑起了好奇心,他放下水瓶,真的当场给艾莲打电话,跟她确认了她的梦境进展的状态。 放下电话,清尘说道,“和目前连载的一致,到绽莲和凌翼在南山上那个约定的地点等凌羽和无尘。” 薛翼接道,“他们俩没有等到凌羽和无尘。凌羽和小佳姑娘死在了一起,他们和无尘也失散了。” “是么?怎么会这样?” “南山再往南一点,就是陈国的国界。绽莲一直惦记着去世的父王和母妃,想在临走前去祭拜一下。他们久等凌羽和无尘不到,就在约定的地点留了字迹,说等他们祭拜回来,再一起向南,去那个开满杏花的小岛。” 清尘有一点紧张地看着薛翼,“所以故事就转折了,不是众多读者期望的那样,他们五个过上了远离尘世的生活。” 薛翼静静地答道,“不是。凌国的追兵一直没有放过他们,他们俩一出南山,就被追兵盯上了,刚一到陈王墓前,就被团团围住。” “那又能怎样?”清尘松了口气,“那陈王墓前肯定有陈国的士兵把守,绽莲和凌翼有后援了。” “恰好相反。”薛翼波澜不惊地接着说道,“陈太后恨绽莲的母亲入骨,当然不会解救绽莲。平陆王虽然表面上对这个妹妹很好,但平陆王一直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之前他对绽莲好,只不过是看绽莲武功好,打算利用她。现在面对强大的凌国,平陆王在陈太后的唆使下,一心交好乾王,以求得偷安于一隅,恨不得抓住他二人送到乾王面前。” 清尘不解,“那平陆王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吧?!” “结果正是。绽莲和凌翼前后受敌,平陆王不肯开城门接纳他们,凌太后的追兵痛下杀手,结果,他们和小佳、羽将军一样,被乱箭射死在陈国王城之下。” “啊?!”清尘呆住了,“真是悲剧。”停了一会问道,“那,无尘呢?” “无尘找到了他们四个的尸首,将他们葬在了那个开满杏花的小岛上,终生守护着他们。” 清尘拿着那瓶水都忘了喝,“天呀,真是太惨了。估计我的那些读者们要不高兴了,他们接受不了悲剧的结局。” 薛翼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清尘呆了好一会才发话,“薛翼,你预测的这些,准吗?真的不希望是这样。” “不是预测,是我亲身经历。”薛翼说道,“钟婳的前世里有我。” “什么?!”清尘定定地看着他。 薛翼又说了一句,“也有你。” 清尘举着那瓶水,愣在那里。 “你是前世埋她的那个人。本来,我早就想跟你聊聊,只不过那时候找你聊,是想让你帮我,让钟婳相信那个梦。现下,也用不着了。如今我身患重病,恐怕不能陪她白头到老了。”薛翼静静地看着他,“清尘,我将她托付给你了。” 清尘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你今天说要洗澡,将莲莲撵回家,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薛翼点头,“对。其实我不用你陪的。” “对不起薛翼,对不起,”清尘胡乱地捞起那瓶水,“我真的陪不了你,我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呆一会。” 艾莲“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耳边“啾、啾”乱箭飞过的声响还在,利箭穿心而过的锐痛清清楚楚地从胸口向全身弥漫。 她清楚地看见她和凌翼被凌太后派来的杀手乱箭逼至陈国王城下,可是城头之上陈太后和兄长平陆王却不肯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一只利箭飞来,“噗”一声,正中凌翼心窝。 他忍着剧痛拔出那只箭,眼睛里带着极致的深情和缱绻,沾满鲜血的手扶上她的额头,“……等着我,来世,我会找到你。” 艾莲掀开被子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下,穿好衣服,下楼,来到大街上。 天还没亮,连地铁都没有运行,艾莲好不容易拦住一辆出租车,打车跑到了医院。 推开薛翼的病房门,却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信封,用一只戒指盒子压着。 艾莲打开那个戒指盒子,是薛翼送她的那枚钻戒。艾莲又抓起那个信封,手抖着,打了好几下,才打开那封信。 是薛翼写给她的。 钟婳: 曾经以为,这一次上天肯成全我,让我找到你。 也曾经以为,我们会相爱一生、白头到老。 但上天最终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这一世你能爱上我,我们一起度过了这段美好的时光,此生足矣。 若说遗憾,也不是没有。 我许诺你的婚礼,你许诺我的给我生好几个孩子,都还没有实现。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原因,这不是现下医学能解决的。 请转告子羽,他已经尽力了,不要自责。让他照顾好杨佳,珍惜这一世的缘分。 请转告我的大哥,这一世有缘还做兄弟,是上天赐给的福份。请他照顾好父亲,恕我不能尽孝了。 我将你托付给清尘了,他生生世世追随着你,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好好生活。 不要找我。 2014年12月29日 薛翼书 艾莲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掉到那张纸上,她攥着那封信大喊了一声,“不!” 正好清尘拎着两份早点推门进来,艾莲上前一把拉住他,“薛翼呢?!我让你陪着他,他人呢?!” 清尘看到屋里没人,也慌了,“我……我就在医院旁边的一个小酒吧喝了一会酒……” 艾莲一把推开他就往外跑,“我让你来陪他的,不是让你来喝酒的!” 艾莲冲到护士站,“护士,护士,看到薛翼去哪里了没有?” 护士答道,“薛先生昨天回来时吩咐我们将那袋冷冻的血化了,说他晚上要输。我给他输完了血他就睡了,怎么他没在房间里?” 艾莲闻听从包里往外掏手机,找了半天没找到,干脆“哗啦”一声将包倒在桌子上,她找到手机,手抖得按不准按键,好不容易拨出薛翼的号码,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94章 一定要找到你-1 薛翼失踪了。 艾莲和子羽发动了所有认识薛翼的人一起找,也没有找到他。 子羽告诉了大哥,薛乾看到薛翼的留言,攥着那张纸好半天没有说话。 大家一起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在机场、火车站的出发记录里查找,都没有找到薛翼的行踪。 艾莲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将清尘写的小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知道清尘将她这大半年来陆陆续续的梦境,点缀连补成了这样一个完整连续的故事,展现在她眼前的,竟是如此波澜壮阔的三生三世。 她不敢相信,但是又从心里希望那是真的。 她从没有如此迫切地想找到薛翼,告诉他,她信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信他。 三天过后,薛翼仍然音信皆无。大家没心思吃饭,坐在一起,一筹莫展。 艾莲三天没有好好睡觉,困顿至极,此时歪在沙发里,睡着了。 恍恍惚惚竟然来到了博格达峰上的那片开阔地带、天钩下面。 一抬头,就见一只大鸟,羽毛靓丽,两只巨大的羽翼张开,被钉在那两只天钩之上。 艾莲恍惚记得,那是她被西王母打入轮回之前,看见火凤的最后一眼。 她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正懵懂间,就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伸手从那只巨鸟的左翼下拔出一根白色的羽毛,一扬手,那羽毛便竖直立在半空中,如同站在老者面前。 老者用手指对着空中画了几画,然后喊道,“羽毛,还不现身!” 就见那羽毛瞬间落地,竟然变成了一位白衣少年。 那少年剑眉若柳、身如玉树,笔直地站在老者面前。 就听那老者说道,“羽毛,你和火凤血脉相通、骨肉相连,本就是一体。如今我赐你名为子羽,你要生生世世追随火凤,保护他、照顾他,你,能做到吗?” 就见子羽撩衣跪倒,“感谢祖师赐我骨肉之躯,子羽能做到。” “很好,起来。”混鲲祖师点头,“你要在火凤受拔羽之刑之时照顾他,在进入轮回之后跟随他。记住了吗?” 子羽点头,“记住了。” 艾莲倏忽间转醒,睁开眼,就见子羽坐在电脑桌前,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 艾莲张嘴喊了声“子羽!”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清尘上前拍拍她的头,“莲莲,做恶梦了?” “不,不是恶梦。”艾莲清清楚楚记得刚才的梦境,赶紧讲给大家听。 子羽听完坐在椅子上,手指插*进头发里,好半天才说,“如果真是这样……万一薛翼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杨佳闻听抱住他,“子羽……你还有我们……” “不,我们一定要找到薛翼。”子羽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愿望,“并且,我一定要治好他。” 清尘叹口气,“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呢?” 子羽转过来电脑屏幕,“我有一个办法。” 大家一下子都燃起了希望,“什么办法?” “前世之约,”子羽对着电脑上他正在写的那个程序,“是我和薛翼当初在哈佛大学一起开发的一款手机APP。我们正是用这款软件,找到的艾莲。” 艾莲很惊讶,“什么?薛翼用这个APP找到的我?” 子羽答道,“是的,薛翼当初留给你一颗虚拟的羽毛,他利用量子纠缠现象,将这颗虚拟的羽毛捕捉到,进而定位你的位置。” “可是,”艾莲和杨佳同时想到,“那也只是显示出我(艾莲姐)的位置,怎么才能找到薛翼呢?” “可以。”子羽肯定地说道,“纠缠效应是相互的,我正在尝试写一个新的程序,用于定位薛翼所在的位置。” 艾莲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真的?!” “真的。”子羽握着手机,“我再检查下,如果没有问题,将它安装在手机里,点开APP,就可以显示薛翼的位置了。” 艾莲抓起自己的手机递到子羽手上,“先装到我的手机上。” 子羽接过来,“好。” 几个人围在子羽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 子羽仔细检查了一遍程序,确认没有问题,将程序装进艾莲的手机里。 安装完毕后重启手机,点开前世之约,就见一个颜色极浅的蓝色箭头在手机屏幕上一闪,就停住不动了。 艾莲抓过来手机,不停地放大缩小地图,最后看到那个蓝色箭头的位置,竟然在整个雄鸡状的国境线内的西北上方,接近鸡尾的那个位置。 清尘看了一眼,“那儿应该是连绵不断的雪域高原,荒无人烟的。” 杨佳道,“子羽,你的程序会不会错了?薛翼怎么会在那儿呢!” “呃——不会错。”子羽一口咬定,“这个程序三月份在哈佛开发出来到现在,经过十多次的升级和修正,已经十分完善了。我坚信,不会错。” 艾莲看着那个位置想了一会,“是那儿,薛翼肯定是在那儿。” 艾莲抓起背包和外套,握着手机就往外跑。 杨佳在后面喊她,“艾莲姐你去哪儿?” 艾莲头也不回,“博格达峰!天钩!” 清尘最先反应过来,“艾莲的那个梦境中,火凤受刑的地方!在博格达峰上海拔4500米!” 杨佳也想起来,“天池试驾结束后,薛翼带着艾莲姐去过那个地方!对了清尘,”杨佳看向清尘,“就是你到瑶池之巅大酒店的那天晚上,薛翼和艾莲姐去登山的那次!” 子羽十分惊讶,“天,还真有那么个地方啊?” 杨佳有点着急了,“艾莲姐肯定是要去天钩!”她看了看外面,2015年新年刚过的北京,一场瑞雪将整个首都覆盖得一片洁白,“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这么冷的天气!” 子羽瞬间做了决定,“我跟艾莲一起去,她一个人不行的。” 杨佳和清尘一起说,“我们也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子羽嘱咐杨佳,“小佳,带上笔记本。” 三人带好证件和简单的随身物品,一起出了家门。 杨佳在半路给艾莲打电话,却是“暂时无法接通。” 清尘用手机定机票,最近的一个航班半个小时之后起飞。但就他们目前的状态,半个小时怎么也赶不到机场。他们只好预定了下一个航班,在两个小时之后。 等到三个人到了机场,却仍然联系不上艾莲。 子羽想了下,打开笔记本一阵操作,不到一个小时,就又开发出一套新程序。 子羽将这套程序装到手机上,清尘和杨佳惊喜地看到,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两个小箭头显示在地图上。那个蓝色的箭头一动不动,静止在地图西北方上角;而那个红色的箭头,则以很快的速度在地图上向西北方向移动。 杨佳叫道,“天呀,这红箭头像是蚂蚁在手机上爬。” 清尘说道,“是艾莲。她赶上前一个航班了?” “应该是。”子羽看了下表,“神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自己从家里移动到机场的。” 艾莲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蓝天白云。 五个月前,天池试驾结束后,她和薛翼一起飞回北京,薛翼看着脚下的连绵雪山十分感慨,问她是否会想这里,艾莲当时不知怎么就回道,“当然会想,我觉得这里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薛翼则说了句,“当然没有结束,它刚刚开始。” 艾莲当时完全不懂薛翼的意思,她还不知道什么“刚刚开始”,现在看来,这五个月,薛翼在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她、爱她、想让她相信他们前世的渊源。 艾莲感到一滴眼泪慢慢流到脸上,“薛翼,我信。我真的信。” 她手里捏着那枚骨笛,“告诉我,你就在那儿,对吗。”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一落地,艾莲立刻打开手机,先定位薛翼的位置。果然,手机上的那个蓝色箭头落在博格达峰上,一动不动静止在那里。 艾莲下了飞机来到到达大厅,候机厅里正在播报天气预报,说有一场大雪即将抵达本地区,希望市民做好准备。 艾莲来不及想别的,出了机场打个车,飞快地跑到上次薛翼带她租直升机的地方。 租直升机的那个人还记得她,但却不肯租给她直升机,因为一场大暴雪即将抵达这里,直升机在这样的天气里能见度和操作性能都会变差,他怕艾莲会有危险。 艾莲听完后转身就走,她记得上次薛翼带她从博峰顶上下来,顺便去了一家卖登山用品的店,那里,她记得有非常专业的登山装备。 她不敢再跟店里的老板说她要去登山,怕人家不卖给她东西,只是让老板给她配齐登山必须的装备,并教授她使用的方法。 都弄好了之后,艾莲出了店门,“呼”一阵大风,夹杂着纷飞的雪花,迎面向她袭来。 艾莲将手机揣在最里怀,确保手机不会滑落、不会被冻,然后沿着上次薛翼开直升机带她飞越雪山时告诉她的那条山脊,开始攀登。 博格达峰高度并不惊人,但是登山的难度绝非寻常。山体陡峭,大部分地面被冰雪覆盖,常年不化。还有的地段是冰川陡谷,几乎难以行走。 第一次独自登山的艾莲处处谨慎、步步小心,靠着专业的登山装备和顽强的毅力,慢慢爬到了3000米以上。过了3500米,艾莲明显感到体力不济、呼吸困难,速度也降了下来。 在一段冰川路面,艾莲脚下一滑,跌进了一条冰沟里。此时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的艾莲,高山反应已经很严重,头痛、眼睛看不清东西,迷迷糊糊感到头顶上一片温暖罩下来,她十分困倦,真想蹲下来睡一会。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她在一个暴雨夜在办公室查找有关博格达峰和雪莲花的资料,貌似看过,说登山时遇到这种情况,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第95章 一定要找到你-2 艾莲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刻绝对不能停下,她努力挣扎着站起来,慢慢调整呼吸,保持头脑清醒,一点一点爬出冰沟,继续向上攀爬。 最后的1000米,她用了前3500米两倍的时间。 当她费力地爬上博格达峰东南山脊4500处那块平整地带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两段石柱。那两段石柱微微向上弯曲,像两只巨大的天钩,在距离那小块开阔地面上十几米的峭壁上巍然矗立着。 “是这里,终于到了。” 艾莲顾不得越来越重的高原反应,在那片开阔地带上寻找薛翼。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放眼望去,那小片地带一览无余,哪有薛翼的人影。 艾莲想起子羽的那款APP,从里怀兜拿出手机,用手暖着,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一直被艾莲贴身带着,没有被冻着,很容易就启动了。 艾莲点开前世之约,看到那上面的蓝色箭头指向断崖壁面。 艾莲向断崖看去,断崖壁下堆积着一层白雪,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是这样?” 艾莲心中疑惑,拿着手机对着各个方向,但是那个蓝色箭头始终指向崖面。 艾莲走到那片断崖下,用手抚摸崖壁,崖壁嵯峨嶙峋,冰凉如铁。艾莲又用力拍打崖面,但那声音在如此雄伟巍峨的雪山面前几乎不可闻。 艾莲又点开前世之约,反复放大缩小地图,拿着手机在原地转圈,蓝色箭头始终如一指向断崖面上。 可是那断崖里怎么会有人呢? “为什么啊?难不成子羽的软件不好用?” 艾莲开始怀疑。 可是,若不信这个软件,她又能到哪里去找薛翼呢? 艾莲将手机揣进里怀兜,抱着双膝坐在崖面下,头靠在崖壁上。艾莲想起这几个月来,薛翼数次神奇地出现在她面前,想必就是凭借这款软件的缘故。既然薛翼凭着这款软件能找到她,那么她也就应该能找到薛翼。 可是,薛翼人呢?! 艾莲靠着断崖坐在那儿,反复思索和判断着,不知不觉身上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困,她努力撑住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 “主人,小心。” 艾莲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扶着一个俊美的男子,脚步踉跄着向她走来。 艾莲赶紧站起身,看见那个男子浑身的鲜血浸透了白色的衣衫,身后,洁白的雪地上洒下鲜红的斑斑点点,一路迤逦着,走向断崖里面的一处洞穴。 “薛翼!” 艾莲认出那浑身是血的男子正是薛翼,她大喊一声追过去,却“砰”一声撞到了崖面上。 艾莲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才知道自己刚才靠着断崖睡着了。 她赶紧爬起来拍打崖面,试图找到入口之类的,但崖面坚硬完整,根本没有入口。 艾莲绝望了。 她扑在崖面上,脸贴着那块坚硬的石头,感觉越来越冷。一天没有进食再加上高原反应,导致她越来越虚弱,终于“扑通”一声晕倒在断崖前。 “雪莲,雪莲,快快醒来。” 艾莲忽然听见有人唤她,睁开眼,惊讶地看见眼前站着一个老者,身穿灰色长袍,手上托着一个精致的瓷罐。 艾莲不知怎么就跪倒在地,张口喊道,“见过祖师。” “雪莲快快起来。”混鲲祖师伸手扶起艾莲,“我就知道,你终会找到这里。” 艾莲心下疑惑,“祖师,薛翼他到底在哪儿?” 祖师一挥手,一束光芒照过去,“他在那儿。” 艾莲顺着那束光芒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一块宽大的石头,2米长款的大小,不到半米高,通体发光,像一块巨大的碧玉。奇怪的是,那块巨大的碧玉上,竟有斑斑点点的红色,有些红色已经浸入到玉石的深处,显得分外的璀璨剔透。 那巨石上躺着一个人,被那束光芒趁着,越发显得脸色苍白,但依然掩不住俊美的容颜。 艾莲认出那是薛翼。 “薛翼!”艾莲扑过去。 “砰”一声,却撞到了崖面上。 祖师收起手,那束光芒不见了,薛翼也随着一起消失了。 艾莲再定睛看去,她还是站在断崖前面,那里什么也没有。 艾莲再次跪倒,“求祖师让我见一见薛翼。” “不急,”混鲲祖师微笑着看向艾莲,“你不仅可以见他,你还要救他。” 艾莲一阵惊喜,“我能救他?” 祖师道,“能,只有你,才能救他。” 艾莲再拜,“祖师,雪莲愿意舍弃自己,只要能救活薛翼。” 祖师颔首微笑,“不枉火凤为你忍受千年的拔羽之痛,好,很好。” 艾莲重复了一句,“千年的……拔羽之痛?” 混鲲祖师道,“是。当年火凤为了能保留记忆、以便能在轮回中认出你,答应了西王母的条件,用忍受千年拔羽之痛,换来和你的一世相见。” 艾莲呆住了,定定地看着混鲲。 “他的病,也是因此而起。拔羽之后,他的羽孔向外渗血,我为了控制他血液的流失,特意为他找来了千年冰寒玉床。冰寒玉床奇凉,可以使他的羽孔迅速闭合,减少失血量。即便如此,两千年过去,他的血还是染红了千年冰寒玉床。火凤拔羽时仙龄1300岁,相当于人类的30岁左右。所以,每一世他活到30岁,必然会遭受此劫。” 艾莲彻底明白了,“祖师,求你救一救他。” 混鲲祖师道,“火凤是我的徒儿,我怎会弃他于不顾。就算当年他犯下大错,但他毕竟喊了我那么多年的师傅。这两千年来,我就是一直在等,等到现在这一刻。” 混鲲祖师伸出手,那个精制的瓷罐便飘到了空中,“这是我这两千多年来为他积攒的百年圣水。”混鲲祖师看向艾莲,“百年圣水有起死回生之效,你需要找到一朵带有灵气的雪莲花,化入这百年圣水之中,喂他喝下,他便痊愈了。” 艾莲捏紧了双手,“我去找,我一定会找到带有灵气的雪莲花。” “好,那你快去快回,火凤他在那里等你。” 混鲲祖师一挥手,就见那罐圣水沿着混鲲祖师手上的那道光束,飘到断崖壁前。 就见那崖壁上一个石钮开始转动,同时,崖壁上传来轰轰隆隆的声响,那上面竟然现出了一扇石门。石门慢慢打开,那罐圣水稳稳的穿过石门,落在了千年冰寒玉床的床头。 艾莲再一回头,混鲲祖师已经消失不见。 “祖师!” 艾莲惊叫一声醒过来,就见眼前纷纷扬扬大雪,落了一地。 她从雪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摸那片断崖。 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一个类似圆形的东西。 艾莲连忙将那圆形东西四周的泥土和雪块清理干净,认出就是那梦境中能打开崖壁的石钮。 艾莲看了那石钮片刻,整理了下登山的装备,去找带有灵性的雪莲花。 上一次薛翼开着直升机带着她去看雪莲花,曾经飞过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土壤肥沃,阳光充沛,大朵的雪莲花在那里竞放,异常光彩。 艾莲从断崖上下来,努力回忆着路径,向着那个地方攀爬过去。 艾莲忽然想起,她在网上看到过,说雪莲花经常是两朵长在一起,相距不太远。人一靠近它,便钻到雪堆或者石缝当中。一朵消失不见,另一朵也找不到。 艾莲一边攀爬一边想,怎样才能不惊动雪莲花、还能采摘到它。 又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攀爬,艾莲终于到了薛翼带她看过的那片地方。 没想到,艾莲一站到那片雪地上,便看到大朵大朵的雪莲花纷纷从雪地里钻出来,摇动花瓣,轻轻向她招摇。 艾莲慢慢走过去,那些雪莲非但没有消失,还转动花朵,朝向着她。 艾莲蹲下身,就有一朵最大的雪莲靠近她,跃然于她的手上。那朵花根青叶绿、银花玉蕊,分外的清雅绝俗。 艾莲这才明白,她自己的前身就是雪莲,如今她来到这里,那些花朵怎能不欢欣雀跃。 艾莲捧起那朵雪莲,小心地放到自己的背包里。 又两个小时之后,艾莲重新站到那片断崖下面。 伸手用力转动那个石钮,和她梦中见到的一样,一扇石门轰隆作响,慢慢打开来。一束光线从里面照射过来,十分明亮。 艾莲抬脚进到洞穴里,就见那张千年冰寒玉床,闪发着清幽的光辉,静静地卧在那里。床上的那个人仰面躺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全然没有呼吸。冰寒玉床头,一个精致的瓷罐放在那里,如梦中所见的那般无二。 艾莲走上前,看到那人正是薛翼。 艾莲从背包里拿出那朵雪莲花,双手捧过那个瓷罐,将雪莲花放了进去。 就见那朵雪莲入水即化,飘出一股幽香。 艾莲一手持罐,一手扶着薛翼,慢慢将圣水喂给他喝。 薛翼的脸色瞬间仿若新生,变得红润生动。 艾莲摸摸他的脸和手,冰凉得像是外面的石头。她拉开外套的拉链,将他贴身抱在怀里。 千年冰寒玉床奇寒无比,不大一会,艾莲便受不住那锥心刺骨的冰凉,慢慢昏睡了过去。 第96章 白首不离-1 艾莲虽然睡着,但是头脑中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着她,“不能睡,不能睡,快醒醒。” 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一觉睡去,会被冻死在这里。 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薛翼不见了。 艾莲心头一惊,从床上下来,在洞穴内四处寻找。 那洞穴不知怎么似乎变了模样,不是刚才她进来的样子。里面异常的宽敞高大,一眼望不到边,艾莲觉得自己是站到了雪山外壳里面。 洞府的顶上钟乳林立,光泽剔透、形状奇特。洞顶有许多裂缝,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叮咚作响。洞府的石壁上,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类似雕塑的东西,从远处看,貌似是一个巨大的钟盘,钟盘的旁边,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那钟盘和符号看似存在了很长时间,有的地方被侵蚀了,有的地方边缘已经模糊断落。 艾莲仰着头看了好一会,觉得那些符号像是在某些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用于镇压的“符”。 这是哪里? 那个钟盘和那些“符”是做什么用的? 难不成这断崖的里面还存在着一个尚未被发现的历史遗迹或者景观? 艾莲正琢磨着,忽听耳边一声低沉的吼叫,一个白影猛然跳到她的近前。 艾莲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定睛看到那个白影是一只怪兽,外形类似一只狮子,浑身雪白,头上长着两只角,巨大的头颅上铜铃铛似的两只眼睛。 艾莲慢慢向后退缩,那只怪兽龇牙咧嘴,鼻孔喷着气,在她面前徘徊着,和她对峙。 艾莲忽然觉得右手上多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素白衣裙、裙角一抹绯红,她手持一柄长剑、英姿飒爽。艾莲顿觉勇气倍增,手中长剑似有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她挥剑在手、剑指怪兽,毫不退缩。 怪兽低吼一声,向她猛扑过来。 艾莲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飞身跃起,挥剑刺向怪兽的眼睛。 那怪兽昂头一摆躲开,用身子撞向艾莲。 怪兽顶、撞、扫、踢,庞大威猛的身躯裹挟着猎猎劲风,飞沙走石;艾莲辗转腾挪,见缝插针,刺向怪兽。一时间两厢对峙,不分高下。 正斗得难解难分之际,忽见那怪兽匍匐在地,张嘴说话,“见过火凤大人。” 艾莲惊异不已,向着怪兽俯首的方向看去,就见从洞府的那边走过来一个男子,身披火红战袍,容颜俊美,身后一双翅膀羽翼丰满、颜色靓丽,正是火凤。 火凤走上前挽住艾莲的手,“钟婳不用害怕,这只兽叫白泽,是昆仑山上的神兽。我曾与它有过数百年的交情。” 火凤拉着艾莲一起走到怪兽面前,“白泽,我且问你,王母现在何处?” 那白泽向火凤叩首,“回火凤大人,自从两千多年前王母命我在此守卫钟盘,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钟盘?”火凤抬头看向洞府石壁上那个巨大的钟状雕刻,“那是做什么用的?” “呃——”白泽匍匐在地,不敢回话。 艾莲上前说道,“白泽,王母两千年前为了和周穆王长相厮守,利用传说中的铜门设计了一连串的死而复生的机关,希望身为肉身的周穆王和自己能在设定的时间同时复活。可惜被世代守护铜门的人出卖,埋于地下,到现在还不见天日。白泽,你不用害怕,尽管如实回答。” 白泽十分惊讶,“此事当真?难怪两千多年没见到王母了。” 艾莲回道,“当真。王母如今想要脱身,重返仙界,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白泽听罢不再害怕,抬起头回答道,“回火凤大人,那钟盘是王母设下的诅咒,诅咒你只有忍受千年的拔羽之痛、才得到一次轮回的机会。王母设好了钟盘和咒语,嘱咐我在此守护、不得离开。” 艾莲听罢看向钟盘,那钟盘上的刻度果然不是按照12小时制分割,而是100-1000年的分割,指针转完一圈,应该是1000年。 艾莲看罢气冲云霄,挥剑飞身跃起,大喊一声,“该死的西王母,竟敢如此祸害我的男人!”一剑就劈在钟盘上。 一根指针被劈断,碎石混着灰尘纷扬而下。 火凤在她身后喊道,“钟婳剑下留情!只需将那指针固定住即可,不必破坏钟盘。” “留它何用?难不成等着西王母哪日再将它复原?”艾莲不依不饶,“看我不彻底毁了它!” 艾莲喊完,再次跃起,又去劈那个巨大的钟盘。 那个钟盘大到可以和一块足球场相比,艾莲纵然再用力,也劈不到最高点。 正愤愤间,忽听身后猎猎风声,艾莲回头一看,就见一只巨鸟张开翅膀,煽动羽翼,强烈的气流裹挟得地上石子到处乱跑,那巨鸟冲艾莲喊道,“钟婳,上来!” 艾莲飞身纵上火凤的真身,火凤带着她沿着钟盘盘旋环绕,艾莲持剑在手,长剑过处,碎石崩飞,一时间灰沙俱下,巨大的钟盘顷刻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艾莲还不解气,又将钟盘旁边的符咒一一劈碎。 等到石沙掉落完毕,那钟盘的位置上现出一块平整的石壁。 艾莲拔剑在手,在石壁上刻了一只鸟、一朵花,又提剑在旁边刻道:“生生世世相爱,白首不离。” 火凤笑道,“钟婳,你这火爆的脾气一点没变。两千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记仇,将西王母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艾莲仔细擦拭长剑,“昔日她将我打入轮回,我与她还有什么情分可讲。就算哪天她从地下翻身出来,我照样不怕她。” 火凤拉起她的手,“好了,钟盘碎了,咒语也破了,我们该走了。”回头吩咐白泽,“白泽,如今王母不在,你也不必在此守护了,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那白泽听罢扣头在地,“回火凤大人,白泽生生世世在昆仑山上,没有去处。昔日我听命于王母,害火凤大人忍受了两千年的拔羽之痛,如今我想继续为火凤大人守护,”白泽抬头看向石壁上艾莲刻下的那几个字:“守护火凤大人和雪莲姑娘,生生世世相爱,白首不离。” 薛翼慢慢睁开眼睛。 还是那个石洞,还是千年寒玉床,只不过他知道,他活了。 绝处逢生。 本来他来这里,是等死的。 他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偎依在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个人敞开外套,将自己贴身抱在怀里。那怀抱温暖而熟悉,无数个他在病痛中难以入睡的夜晚,只有偎依在这个怀抱里,才能安然入睡。 薛翼起身,看到身后果然是钟婳。 她闭着眼睛昏睡着,脸蛋冻得红红的。 薛翼伸手抱起她,“都冻成这样了还逞能,非要去砸西王母的场子。若不是我赶去帮你,你恐怕连白泽都打不过。” 出了洞口,薛翼抬眼向天,重见天日一般的感觉。 薛翼回身转动石钮,将洞口关闭。 头顶传来有节奏的“轰隆隆”的声响,薛翼一抬头,看见一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桓。 他摘下自己的围巾,冲直升机挥动。 不大一会,直升机喷着巨大的气流,慢慢降落到眼前那块平整开阔的地带上。 直升机的罩打开,从上面露出脑袋的,是子羽。 一天前,子羽和清尘、杨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比艾莲晚两个小时登机。到了乌鲁木齐,恰好赶上暴雪,飞机在最近的机场等候了一个多小时,大雪停止之后,才重新飞回地窝堡机场、安全降落。 等到子羽找到直升机,循着清尘文中的描述一点点找到天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子羽极尽可能地降低直升机的高度,仔细寻找薛翼和艾莲。 绕了几圈之后,才看见薛翼站在一小块平整地带上,挥舞围巾。 子羽将直升机停稳,下来,快步上前,“薛翼,你怎么样?” 薛翼应道,“我没事。但钟婳被冻得昏睡过去了。” 子羽问道,“钟婳她有事没有?” 薛翼道,“无妨。她的前身是雪莲,没那么容易就冻死的。” 子羽上前打开直升机的罩,“杨佳和清尘也来了,在雪峰脚下等我们。” “好。”薛翼将艾莲放在直升机的后座上,“我来开,你扶好她。” 子羽扶住艾莲,“杨佳说,让你们到她的老家去休养,在云南的边陲小镇上,那里气候温润、春天来得早。” “最好。” 直升机喷出巨大的气流,载着三个人越飞越高。 天边的晚霞照在雪峰顶上,映出一片绯红,翠烟轻拢,雪峰神秘肃立、亦幻亦梦,俯视人间…… 第97章 白首不离-2 2015年2月初,云南边陲一个安静的小镇上。 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一片绿色。山坡上的小草悄悄地钻出地面,这一片,那一簇,点缀着苍绿的山坡。一垄垄的油菜花轻轻招摇着,一望无边。 湛蓝湛蓝的天空像空阔安静的大海,没有一丝云彩。空气湿润润的,呼吸起来感到格外清新。在清晨的阳光下,万物复苏,仿若一切都是新生的。 一个爬满紫藤花的窗子半开着,从窗子里隐隐传来低声的呢哝。 “公主,认输吧。你的城池早已失守。” 艾莲拧起眉毛,“谁说的?!战事尚未开始,谁赢谁输,还说不准呢!” 薛翼一脸的坏笑,“是吗?既然知道战事尚未开始,就不应该大意。昨夜,公主大睡不醒之时、防线尽失。公主竟然不知?” 艾莲连忙伸手摸上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此时真的身无寸缕。 “你?!”艾莲恼怒,伸手去抢那床被子。 薛翼笑着和那床被子一起滑到艾莲近前,一把抱住她,“公主,晚了,兵临城下了。” 艾莲将被子蒙住头,喊着,“我还没……还没准备好……” 薛翼将那副健美漂亮的身体压在她身上,“都准备了快两个月了,还没准备好?我看你就是想赖账。” “我赖什么账了?!” 薛翼吻住她,“不是你说的吗?要给我生一大堆孩子?你总是城门紧闭,咱们怎么生孩子?” 艾莲脸上一红,“谁说要跟你生一大堆孩子了?” 薛翼立刻堵上她,“拍照那天你说的。我们婚纱照都拍过了,不生孩子怎么能行?” “那我现在反悔了。” “反悔了?不让我做你男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做我男人了?” 薛翼笑,“不是你跳起来去砸西王母的东西,一边砸一边喊:竟敢这样祸害我的男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嘛……”艾莲再也没法辩解,只好将脸埋进被子里。 薛翼将头俯在她的耳边,“公主,放行吧,我都等了几千年了。” 艾莲听完再也不想坚持,伸手抱住薛翼光滑的后背。 一波又一波的战栗袭来,眼前幻化出无数个他的身影,在博格达峰上浴血厮杀的那个、在箭雨倾泻下来舍身挡在她前面那个、在江城市一起坠崖时绝不放手的那个、在病重时对她说,想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那个……艾莲抱着他浸满汗水的后背,感受着他每一下疯狂的驰骋,在他的身下迷失……沦陷……绽放…… “叮铃铃铃……”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薛翼伸手摸过来,想按掉,不想却错按了接听键。 子羽的声音传出来,“薛翼!快过春节了,大哥叫你们回家。哦,对了,新房我和大哥帮你们布置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喂!喂!薛翼,你有在听吗?” “艾莲姐,你们的婚纱照我替你们取回来了,放在你们的新房里了……”是杨佳。 “薛翼,莲莲,你们快回来吧,我建议你们的婚礼,和子羽杨佳的一起……”是清尘的声音。 艾莲坐起来,伸手推开床前的窗子。 薛翼从身后抱着她,亲吻她雪白*粉嫩的颈子。 窗外,那一树树的春花绽放,粉红娇艳;树下绿草如茵,野花满地。 好一个满园春*色。 好一个充满希望的春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