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穿成校园文男配怎么办》作者：叶满寒溪
    文案：
    楚珞前一晚还在diss，结果第二天就穿书了。
    不仅成了校园文男主未婚妻这一终极炮灰，还即将身世曝光，从骄傲白富美落地成为鸠占鹊巢的心机婊。
    而且开局不利，一来就是当着男主的面扇了女主一巴掌的场面。
    早就对这段剧情不满的楚珞：爽！还想扇一巴掌：）
    了解到回家之路漫长遥远后，楚珞打算脱离剧情独自美丽，努力学习，沉迷赚钱。
    然后在这途中发现文中男二居然是她前任男朋友。
    楚珞：？？？
    后来身世曝光，墙倒众人推，纷纷落井下石。
    可有一人站在她面前，替她拦住流言蜚语，为她扫清后路。
    **
    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晚上，全校灯火通明，满天纷飞的白色试卷点亮了沉寂的黑夜。
    与走廊喧嚣闹腾形成鲜明对比的天台上，晏临辞把楚珞圈在拦网边，静默拥吻。
    “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回我们家。”
    ****
    脾气不好牙尖嘴利小辣椒×表里不一嚣张且爱撒娇大帅比
    阅读指南：
    1.意难平可平的故事。
    2.【穿书成假千金】/【没道德压制】/【不存在假千金原罪】
    3.有系统，少部分事业线。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系统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珞，晏临辞（燕凛）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当然是抢回来！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我们只是朋友。
    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环境是种什么心情？
    手背上溅水的痕迹传来丝丝凉意，手心火辣的刺麻感无一不在提醒她此时的真实。
    耳边窃窃私语和难掩的倒吸声从周围那些脸庞稍显稚嫩的人身上传来。而她的眼前站着个泪眼婆娑的少女和一个满眼怒火的男生。
    “楚萝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句话，楚珞皱起眉头将视线停在了男生脸上。
    毫无印象的一张脸，可那声与她名字谐音的姓名却是分外熟悉。
    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论文给干晕的楚珞收到了一条推送，十几年前的一部小言翻拍成网剧，并附上了一小段花絮视频。
    翻拍就翻拍，可其中女主的扮演者是前两个月踩着她上了一步的一个小绿茶。
    楚珞点开视频，看见那个小绿茶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拿捏得炉火纯青，茶艺气质更是突破天际。反观那个和她名字谐音的女配的演员，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哪位当红女星的独家真传，怒目圆睁，一脸我很凶很恶毒的肤浅演技。至于那个男主，楚珞倒是认识，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名的满分炮王，演技一流，堪称一代渣男杰出代表人物。
    短短几分钟的小视频，硬是给她看硬了，拳头硬了。
    这原著在十几年前她还上小学那会看过，那时候就流行湾湾言情——《平民草根与几个高富帅不得不说的故事》《我——玛丽苏让男人为我反目成仇》《今天也要元气满满撬掉白富美的对象哦》那种狗血三角恋，你喜欢我，他也喜欢我，但是我好纠结两个都有点喜欢，怎么办好难选嘤嘤嘤。
    小时候只觉得哪儿有点问题但是又理不清楚，现在明白是人设剧情糟心。
    最后在一众粉丝控评中，楚珞面无表情敲下两个字。
    垃圾。
    在这之后，可能是累了或是想偷会儿懒，楚珞靠在椅背上闭目，只觉得四周像是有什么牵扯着她。
    醒来时，就是眼前这一幕。
    举目无亲，内心的惶恐不安和莫名其妙来到这儿的愤怒交杂在一块，这种情绪像是平静海面下波澜翻涌的海水。她想不清原因也想不到办法，任由情绪奔涌朝向宣泄。
    楚珞的目光直直落在眼前的两人身上，面颊紧绷，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金黎觉得一瞬间楚萝像是完成了物种进化，从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成了危险内敛的猛兽。他伸手想要隔开楚萝与他们的距离。
    可手臂伸出去一点，楚珞反手一巴掌给拍开。在众人的惊呼中，把手中的饮料尽数泼在了金黎的脸上。
    水顺着发丝划过脸颊，金黎甚至来不及发怒，一脸惊愣。
    从一开始的反手挥开手臂再到后面的泼水，这系列举动全是怒火中烧的发泄。
    这下楚珞找回了点理智，她把空杯放回桌上，拿起纸巾漫不经心擦拭手背上残留的水痕。
    她明白她这是穿越了，像很多老套剧情一样，来到一本曾经看过的书里。
    或许会成为主角，走向人生巅峰。
    可她楚珞不需要。
    她有自己拼搏的事业，敬爱的父母，亲密的朋友。
    她要离开这里。
    楚珞扔掉纸巾，掀起眼皮扫了眼四周，刚踏出去半步就被人给拦下。
    “楚萝你别太过分！”被金黎护着的女生明明红了眼眶，却还是硬气的对上楚珞。
    十几年前流行什么女主呢？
    除了有着七彩头发七彩眼泪的泪蝶琪·K·夜艾媚樱，更多的是有着干净清秀外表的“坚强”“草根”女孩。
    而对照组，女配必定是一个妖艳贱货。
    女配出来送经验，对手戏往往把人的智商按在地板上摩擦。
    这一幕的剧情过了那么多年楚珞都还能记得，就是因为当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那时她还和同桌上课讨论太过激烈被老师抓住，不仅被收了书还被请家长，因为这点破事挨了记忆中屈指可数的混合双打。
    男主金黎的生日会，自然是整个城市少爷名媛的交流会。女主白萌萌前来参加，却因为穿着朴素被认为是来打工的小妹，没让进入宴会厅反而被一个管理忽悠着抱着一箱水进入后台，刚好看见了正在发脾气的楚萝。
    “丑死了！怎么是这一条，快去给我换了！”
    一条镶嵌了细细碎钻，翻动间流光异动的裙子被扔到了地上。
    真漂亮啊……
    少女心思总是诗，谁不想打扮得漂亮呢？白萌萌不自觉绞紧了衣摆。
    这是她不知道的布料，不清楚的牌子也是不在她承受范围内的消费。
    房间里的人离开了，只剩那条裙子落在地上无声诱惑着她。
    她想这没人要的是不是就是她的了？
    于是，少女换上了华服，灰姑娘式的转变赢得了众人的视线。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金少爷送礼的时候，楚萝出现了。
    金黎的未婚妻。
    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吃瓜群众幸灾乐祸，准备好好看看这青少年版本的豪门情仇纠葛。
    传闻楚萝脾气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把白萌萌吊起来捶。
    结果不出所料，两人碰头才没几句话白萌萌就挨了楚萝一巴掌。
    楚珞记得，那几句对话给她脆弱的童年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冲击。
    白萌萌：“我看那裙子掉地上，我以为没人要……”
    白萌萌：“是金黎邀请我来的，我不知道要穿这么正式……我只是个学生，没有那么多钱买衣服，你不是有那么多件吗，等下洗了还你不就好了吗。”
    白萌萌：“我和金黎只是朋友。”
    还能怎么说呢。
    这冲击也就比那句“我是来加入你们”稍微轻一丢丢。
    而现在，楚珞要正视童年阴影。
    楚珞笑了下，“过分？”目光掠过白萌萌，落在了金黎脸上。
    “你们应该先去好好读读书，丰富下自己的脑子。”简直像有个大病一样惹人厌。
    楚珞不想再待在这屋子里，暗香沉浮与光影的明明暗暗只让她觉得更加心烦气躁。
    无视他人探询的目光，楚珞离开了酒店。
    灰蒙蒙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冬日的冷冽刺骨，踏出大门那一刻寒风激得楚珞打了一个寒颤，同时也让她脑子稍微冷静了点。
    路上的行人不多，三三两两打量着街上那个身着精致却又浑身奇怪的少女，倩丽的身姿倒是给沉闷的冬日街道添了几分生机。
    楚珞鼻子冻得通红，手掌覆上裸露的皮肤，心想这可千万别感冒了。
    冬日的日落来得又急又快，路边陆陆续续亮起了霓虹灯，高楼之上也点亮了灯火光芒，丝丝暖意渐渐浸透冬夜的冷冽。
    楚珞形单影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楚珞停在路边的一家网吧门前，推开门，夹杂了些许烟味的暖气扑面而来。
    厌恶这味道的楚珞皱起眉头，最终还是挪开步子，去了前台。
    前台的小哥正端着碗从隔壁端来的牛肉面，看见楚珞过来，愣了愣，慌慌张张从杂乱的抽屉里摸了张纸巾，粗略抹了下嘴。
    楚珞神色不动，说：“能办临时卡吗？”
    小哥点点头。
    楚珞拉开随身携带的手拿包拉链，见着里面放着一部手机和两张零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麻烦办一张。”
    小哥接过零钱，偷偷摸摸打量着楚珞，觉得现在的小姑娘真奇怪。
    穿得好看一看就挺有钱的，就这衣服布料不适合这大冬天的，看着都冷。都晚饭时间了还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吗。
    网吧里的空调温度有点高，沉闷的暖气暖和了她的身体。
    楚珞拿过卡，“谢谢。”
    刚刚还冻得通红的鼻子一受热，说话之间不自觉带了鼻音。
    哦，该不是刚哭过吧？
    小哥顿时觉得这小姑娘更可怜了。
    楚珞避开了网吧大厅，选了靠窗的小角落。
    角落里零零星星坐着几个人，个个神情专注盯着自己的屏幕。
    输入账号密码，楚珞看着干净又简单明了的电脑屏幕出神。
    现在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倒是茫茫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又该怎么回去，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将来该怎么做……一系列的问题杂乱又喧嚣充斥她的大脑。
    手无意间碰到了鼠标，恰巧光标移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
    201x年。
    这个发现瞬间让她提起了点劲。
    当初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她还在读小学，也就零几年的时候。
    这穿越还挺符合实情。
    这点事也就让人稍稍一乐，转头就又觉得心烦。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打开手拿包，里面的东西都被倒了个底朝天，除了一点零钱和一张身份证，唯一有点研究价值的就剩部手机。
    她开始还纠结了一会，毕竟这也算是私自翻动他人物品。可转念一想，自个儿莫名来到这破地方，她才是那个完美受害人。
    指纹解锁成功。
    映入眼帘的手机屏保是个抱着只小狗的男孩。
    哪怕在她楚珞的记忆里这个男孩出现的时间不过几分钟，但她还是坚定相信这人绝对就是金黎。
    图片上的金黎似乎要少个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有明显的幼年肉感。
    笑容干净，看起来就像和刚才那个人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关系。
    眼不见为净，她下意识点了某个绿油油的app。
    没有置顶的设置，根据信息刷新排列在第一位的是个叫“楚婉婉的爱的城堡”的群。
    点进去之前楚珞还以为是个姐妹闺蜜群，直到拉上去看到了部分消息还有一些【谢谢你，我的朋友！（玫瑰绽放，GIF）】这种类似表情包，她意识到这是个家族群。
    没错，楚家家族群。
    几十条消息拉下来，一半以上都是那个叫楚婉婉的小姑娘在哔哔哔今天天气冷冷得不想看书写作业，或者拿了什么奖得了什么证书。
    剩下的要么是家里长辈各种哄着夸着，要么就是同辈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斗嘴。
    没有楚萝的任何一条消息。
    没有人提她，她也没说一句话。
    楚珞没找到有用的信息，点开了排在第二个，来自母亲的对话框。
    201x年2月
    【妈：楚萝做人要有礼貌！】
    201x年4月
    【妈：我们正在开会，这次就不回来了。】
    201x年8月
    【妈：希望下次看见站在领奖台上的是你，楚萝不要让妈妈失望。】
    201x年12月
    【妈：你太让我失望了。】
    201x年3月
    【妈：反省你自己。】
    201x年11月
    【妈：生日礼物在路上了。】
    两年的时间跨度，仅仅就只有六句话。
    明明这人并不是她楚珞的母亲，可当拿着手机暂时成为“楚萝”的时候，她无法简单形容出自己的感受。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回避“如果不能回去”这个问题，但现在她看着手机，看着字里行间的来自“母亲”的冷漠。
    想到了自己父母可能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能正在医院抢救，自己那个坚强的妈妈整日以泪洗面，爸爸年老十岁。
    楚珞突然一阵害怕。
    带着强烈窒息感的恐惧。
    她狠狠撞靠在椅背上，掌心覆盖住双眼。
    “草！”
    是一拳头锤在键盘上的清脆声。
    这声音来得突兀，打断了她的思绪，惹得楚珞闻声寻去。
    “妈的，再来！”
    隔了一条走道，楚珞看见了半张很是气愤的脸庞。
    像极了自己打游戏输掉时候的狰狞模样。
    “儿子，先叫爹。”懒洋洋的嗓音从他对面的位置上传来。
    楚珞这才注意到这个背对着她的男生。
    和那个气愤得要站起来的男生不一样，这人连个坐姿都显得懒散，厚重的耳机随意挂在脖子上，浑身上下很是透露出一股懒散劲。
    输掉的那人很是不服，咋咋呼呼道：“别哔哔，再来一把。”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背对着楚珞的男生说：“再打一百把你还是一把也赢不了。”
    顿了一下，接着说：“啧，菜得抠脚。”
    十分嚣张。
    输了的男生嚷嚷了什么，带了方言，楚珞没听清。
    只听见那个特嚣张的男生说：“父子局，叫爹还是叫爸爸随你。”
    楚珞心想无论哪个世界的男生都挺幼稚的。
    就在楚珞缓和过来准备重新开始忙碌的时候，那男生说：“一血一塔一百刀，这是规矩。”
    时间像是停滞了一秒，心脏似是被钝器轻轻撞击了下，不太疼却又有种延迟的麻。
    几年前，也有那么一个人在网吧里对她说这么一句话。
    男生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去了网吧，想给她展示下自己的世界，想带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少年意气，幼稚又真诚。
    好像也是这么一个情况，和一个路人的SOLO。
    “父子局，谁输谁儿子。一血一塔一百刀这是规矩。”
    最终男生赢了，女朋友刚接触这游戏，不明觉厉。
    男生特嘚瑟，先是吹嘘了一番自己的精彩操作，最后跟她说，“媳妇，上号！”
    “别怕啊，有我在。”
    【??%#*……检测到该试验者情绪波动已到临界点，系统激活。】
    【囗囗编号囗囗6竭诚为您服务。】
    【剧情已偏离，请试验者做好准备。】
    【数据受损，系统修复中，《甜囗爱囗囗》剧情服务暂停。】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1】
    第2章 退学吧。
    短短几秒，楚珞的心路历程先后经历了惊恐、疑惑、无语、嫌弃四个阶段。
    让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应激就像被水浇灭的火一样平静。
    都穿越了有个什么破系统玩意也不奇怪。
    【您好，不是破系统，是囗囗系统囗囗6号。】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的，但系统研究过人类学，出于尊重原则一般不会窥探试验者想法。除非事关试验内容。】
    【什么试验？】
    【囗囗试验是囗囗计划。】
    【你可真的破。】
    【系统正在修复中。】
    【行不管你破不破，先把我送回去，我又不是自愿参加这个鬼试验的，你去找别的自愿者。】
    【修复障碍正在处理，系统暂时下线，请试验者稍后联系。】
    ？
    这什么垃圾玩意。
    最后，楚珞呼唤了好几次也没得到回应，还是靠着某宝的收货地址回到了“家”。
    没有小说中站在玄关迎接的管家佣人，也没有众星拱月般的溺爱，只有无尽的沉默和冷清。
    这是她这几天待在屋子里最直接的感受。
    零花钱有限，远远不够一个还在读书的未成年独自离家生活。
    父母远在国外，并且老一辈身边有更亲近的孩子，和亲戚的关系并不亲近。
    性格孤僻脾气也大，朋友很少。
    种种条件的基础上，再和白萌萌的万众宠爱一对比，给最终知道自己是个假千金的时候的崩溃黑化埋下了伏笔。
    一无所有，黑化得有理有据。
    这种收集信息的悠闲日子没持续几天，楚珞就从突然上线的破系统那里得到了下个信息。
    开学。
    别名《大型灾难现场》《末日求生》。
    ……？
    作为一个距离高中毕业好几年的咸鱼研究生，脑子里除了捞钱就没点正儿八经的知识储备。
    楚珞伸出去翻作业的手都隐隐颤抖，生怕楚萝跟她当初读高中一样是个拖延症晚期患者，不到最后一天不写作业。
    那颗颤动的心一直持续到破系统提醒自己现在是个转学生的身份。
    妥，稳了。
    -
    报道这天的天气冷得叫人直抖擞。
    春寒料峭，快要开春时期的气温一度滑低。
    整个城市像是被冻在了个冰盒子里。
    连着往日喧嚣吵闹的校园都压抑了许多。
    走廊上急冲冲跑来几个学生，马不停蹄冲进高二（十）班的教室。眼睛不看路，腿撞着桌腿了疼得直呲牙。
    干嚎了两声便不理这事，说起了自己听到重大八卦消息。
    嗓门大，一说话全班都安静下来。
    “停停停，我说个事，刚路过办公室听到的。”
    下边等着听八卦的同学见这人还在吊胃口，纷纷开始抱怨：“裤子都脱了，继续啊！”
    说八卦的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楚萝转到我们班来了！”
    一语激起数人。
    窗外还是萧瑟冷寂的冬日，屋内却和沸腾的锅似的快要炸开。
    “卧槽卧槽，我要发个贴，今日的热门必定是我！”
    “楚萝？谁啊？”
    “你没看八卦区热门第一那个帖子啊？据说是金黎父母给定的娃娃亲对象，就上周金黎过生那个扇了白萌萌一巴掌，泼了金黎一脸水的勇士。”
    教室的一角，有同学看到白萌萌脸色略有发白，关心问道：“白萌萌你没事吧？”
    也有早就看她不爽的同学小声嘀咕：“还能有什么事，正主来了呗。”
    这话里嘲讽的意味傻子都听得出来，白萌萌立马就不乐意了，“什么正主不正主的，我和金黎没有关系！顶多算是朋友！”
    这班上的学生大多都是家境优越的孩子，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白萌萌这一顶嘴，那女生气笑了，“没关系？金黎追你追成什么样了，有本事你拒绝干净啊，这儿和金黎嘻嘻哈哈另一边又跟在燕凛身后不走，不要脸。”
    旁边的人见这要闹大了，赶紧把两人分开，女生挣扎脱开了同伴的手，“哎别扯我，”鄙夷看了眼白萌萌，“我看你被扇一巴掌真是活该，楚萝扇得可正好。”
    关于“楚萝转学”“泼了金黎一脸水的未婚妻”这样的话题在短短时间内疯传整个学校的八卦圈。而话题中心的主角现在还在班主任办公室喝茶。
    刚泡上的茶水浮动寥寥白雾，楚珞盯着班主任头顶的蝴蝶结出神。
    还是个弄潮儿啊。
    楚珞瞧得隐蔽，班主任眉目温和朝她笑，“尽快适应新环境，老师相信你在今后能取得好的成绩。”
    楚珞抿着唇，微微点了下头。
    看似淡定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实则心里压根没底。
    好在原主楚萝当时选的文科，不然让楚珞这位典型文科生去学理科还不如直接自杀，说不定还能回到原世界。
    班主任见话说的差不多了，起身端起一旁泡着菊花枸杞的养生茶，朝楚珞说：“走吧，去教室，到点名时间了。”
    楚珞跟在她身后，刚走没两步，班主任转过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种打趣的意味，“在学校里还是要和同学和谐相处。”
    “……好的。”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以学业为重。”
    楚珞：“……”
    “你也别紧张，这个年龄老师们都经历过，教书这些年也遇见过不少。”
    见楚珞要开口，班主任突然笑了，“毕竟转学生在新环境刚开始的时候都会别扭。”
    楚珞笑着在心里呕了一口血。
    班主任逗够了小朋友，终于决定做个人。
    她带着楚珞穿过教学楼之间的树荫小道，有得没得说着校规，有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同学从他们面前经过，朝班主任齐声问了声“老师好”。
    楚珞多瞧了几眼人群中的一个男生，因为这人背影或者说是后脑勺看起来有点眼熟。
    或许长得帅吧，长得好看得人总是惊人的相似。楚珞给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眼熟找了个理由。
    班主任看了眼楚珞，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人啊，学校的学生会会长。”语气满是看待祖国优秀幼苗的欣慰，“高二一班的燕凛，你想去学生会可以找他。”
    不，并不想。
    她对什么学生会没有兴趣，只不过突然想起来燕凛是原著里的男配，同时还是金黎的表哥，典型的古早三角恋关系。
    班主任还在继续夸这位学校培育出来的优秀学子，突然话音拐了个弯，“别看燕凛看着冷，学校里好多小姑娘就喜欢这种。”
    楚珞：“……”不是，现在班主任在学生面前说这些就很离谱。
    “他和金黎是兄弟……诶对，你应该认识才对……这家人的基因真好。”
    楚珞微笑着嗯嗯敷衍。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楚珞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于是她也不铺垫了，直说道：“你的情况我了解过一点，有什么困难可以找老师，学习上的，生活上的都可以。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大部分都是咱们班的科任老师，过段时间他们会挨个找你聊聊。”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语气有点严肃，干咳了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师们可都是很开朗很温柔的。”
    结果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没持续过五分钟，楚珞亲眼见到班主任的教师上岗手册之秒翻脸技术。
    刚刚还笑得温温柔柔，下一秒就板着张脸气势汹汹进了教室，开口就道：“纪律委员，给我把名字记好。班长，马上收作业。你们自觉点，没写完的给我站到后面去，要是被我清出来，叫你们家长来跟我谈。”
    看到这架势楚珞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学习进度跟不上，各种当众处刑的血腥现场。
    刚想到丢人的场面，她就被班主任示意上台来。教室里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投来目光，有种提前感受下以后被处刑的微妙感。
    班主任说：“来，这是新同学楚萝，介绍下自己——算了，不用介绍，看你们这表情就知道你们肯定从哪来探来了点小道消息。”
    楚珞：“……”
    这班上的同学都这么能八的吗。
    要不退学吧。
    楚珞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面无表情坐到了一个空位上，同桌是个看起来挺娇小的男生，廋廋弱弱的，正翻着手里刚发下来的崭新教材。
    感觉到楚珞的视线，同桌偏过头，看见她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课本，顿时了然。这男生看着瘦弱，说话也细声细语的，“那个……等等班长会给你发新课本的。”
    说完，害羞内敛笑了下，转过头从桌肚里拿出本练习册，认认真真开始写起习题。
    新教材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人。
    楚珞环顾四周，稚嫩朝气的脸庞和桌子上堆成小山的书本，明晃晃照明灯下的热闹模样让她生出一种时光回溯的迷茫。
    在不经意间，她和远处的白萌萌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
    楚珞：“……”
    草。
    这该死的命运纠葛。
    白萌萌为什么也会在这个班？
    古早女主可能哪儿都不太出色，但有一点是旁人怎么也比不上的。
    运气，别名主角光环。
    平时成绩一般般，有时候还会被科任老师单独问话。可就在中考的时候，运气爆表，直接以超常发挥的成绩考入了立泽，顺便运气加持进入了十班。
    楚珞收回了视线，班会已经进入尾声。接过班长递来的教材，楚珞在班主任的示意下跟着出去。
    班主任提醒了她几句关于住校的事。
    楚珞到寝室时，室友都到齐了。其中一个正举个吹风机呼啦呼啦拨弄头发，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故意她裤子上的细绳。
    见到楚珞进来，双目圆睁，肉眼可见她兴奋值噌噌往上涨。绳子也不玩了，立马戳正在吹头发那人的大腿，“楚萝真和我们一个寝室诶！”
    楚珞站在原地，有点尴尬。
    那两个室友靠近了些，很是热情地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教材。阳台传来一阵水流声，其中一个连忙转头嚷嚷道：“唐媛你快出来，楚萝来了。”
    随着夜风灌入，楚珞看清阳台的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她的后桌。
    唐媛朝楚珞点了点头。
    其他两个室友可表现得没有那么冷淡，特别兴奋凑到楚珞面前，“你好，我叫赵琼宓。前两天听说咱们寝室会来一个转校生，今天报道的时候看见是你就在猜来我们寝室的会不会是你。”
    另一个顶开赵琼宓，双目都是八卦的神采，“啊我叫李子婷，前几天学校就在疯传你的事，据说金黎生日会上你泼了他一脸水，是不是真的！”
    楚珞：“……是。”
    赵琼宓：“什么感觉！？”
    楚珞：“就挺爽……”
    赵琼宓：“？？？”
    李子婷：“？？？”
    第3章 希望狗没事。
    天光乍破，清晨的熹微稀稀疏疏透过云层倒映在波澜轻微的湖面。
    冬末春初的时节，料峭的寒风被静默伫立在暗幕中的教学楼阻隔。
    一大早，教室里的暖气随着第一个到来的同学而开启。楚珞到教室时，沉闷的空调暖气扑面而来，等她入座之后，发现自己这个同桌已经写完了一页的英语习题。
    那认真模样让楚珞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同桌搁下笔扭开一旁保温杯的瓶盖，就感觉到自己新同桌投来的视线。
    徐应瑜小心翼翼把自己写了一页的习题往两人课桌的缝隙上扯了扯，细声说：“这是年级上的英语资料，你……”喊了一下楚珞之后又没了后续，嘴巴开开合合也没说出什么。
    楚珞瞧见自己这新同桌的小动作，把自己的视线稍微往习题资料上投去，原本微弯的脊背也往后挺了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着痕迹拉开了点。
    她问：“这是要求做的吗？”
    徐应瑜：“不是，想做的可以自己去找老师拿。”
    楚珞了然，这是同学的自我提升啊。
    于是楚珞心一松，英语嘛她还是有点信心的。
    徐应瑜偷瞄到楚珞那副明显不放心上的轻松模样，补了句，“下个周要开学考试。”
    ？？？
    楚珞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开学考试——这玩意距离她已经有差不多六年的时间。
    不，重点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她除了英语和些许包括在考研范围内的政治历史外，高中的知识
    还能记得的少得可怜。
    一个周啊，处刑来得这么快吗。
    回去还没想到怎么回去，结果还要先上演一部由考试主导的青春伤痛文学。
    真的，干脆退学算了。
    介于刚才受到了刺激，一周老年人智力复健计划分分钟提上了日程。
    这边楚珞还在把课本教材拉通阅读一遍，另一边半开的教室门被示意性敲了两声。
    “学生会例行检查。”
    原本唧唧喳喳跟个麻雀窝一样的教室像是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安静了不少。
    楚珞略略抬起头扫了眼，看见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人手拿个本子，在走道上左右两顾。
    楚珞垂下眼，继续纠结晚上九点到十点是背政治还是历史。
    两根白到能看清血管的修长手指叩响了她的桌面。
    楚珞顿了下，停下笔，顺着手指看了上去。
    燕凛垂着眼，头顶照下的灯光落在身上更衬得整个人白得跟雪团子似得。
    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白得离谱的男生。
    没有像这个年纪大部分男生那样，喜欢装逼把本子夹在胳膊下或是卷成个桶。规矩拿在手上，楚珞看见本子背面的纸面被墨汁浸透出印子，隐约能看见些许字迹。
    楚珞把视线上移，对上了燕凛的双目，并不打算先开口询问。
    燕凛神色淡淡，“校服。”
    “没有。”
    干净简洁得听起来特别像是在挑衅，四周围观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结果燕凛眉都没皱一下，“名字。”嗓音低沉透着股冷劲，硬是把询问转成了陈述。
    楚珞没有回应，同样也是面无表情对视他。
    过了两秒，班长率先打破这沉默，“楚萝是刚转学过来的，她的校服还没发下来。”
    燕凛偏头看着班长。
    被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给觑着，班长心头莫名一慌，说话也哽了几次，“呃就——就楚珞昨天报道才去量的，那个拿到校服大概要下个周了。”
    校服的事楚珞倒是没放在心上，直到燕凛那群人离开教室，楚珞才想起哪儿不对劲。
    燕凛不认识楚萝？
    不能够啊，一个金黎的未婚妻，一个金黎的表哥，不至于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吧。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2】
    【为什么经验值涨了？】
    【之前剧情已经偏离，试验者可以自行探索新剧情增加经验值。】
    【等等还有个问题，燕凛不认识楚萝？】
    【认识。】
    虽然系统这么说了，但楚珞还是觉得奇怪。
    【燕凛的人设在原书中明确写明了是“冷漠忧郁的王子”，所有他可能只是平时没把楚萝记脑子里。】
    【可能？你能不能给点准确的回答？】
    【系统还在修复中。】
    楚珞微笑。
    【废物】
    系统委屈。
    上午的最后一节是历史，上课的是个文文弱弱的书香气质的女老师。讲话温和，知识点的挖掘也很有深度，可最后一堂课尤其是临近下课的最后几分钟，哪怕是教导主任来了都压不住学生那颗要去干饭的心。
    楚珞坐在后排，一支笔写个不停。
    时间卡得刚好，随着老师那句“今天就讲到这儿，下课”，下课铃如约而至。一阵桌椅晃动的哐啷声响，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越来越急。
    第一个冲到后门的把门一开，涌入的寒风穿堂而过，把楚珞放在桌角的单页试卷给吹落到墙角。
    楚珞余光瞥了眼，等到笔记写完了才起身去捡。
    雪白的卷面沾上了点灰尘污垢，楚珞擦拭了两下抬起头就看见白萌萌随着人群拔足狂奔。
    “欸！”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绊了一脚，眼见白萌萌就要往自个这边扑过来，楚珞反应极快往后退了一步。
    涌动的人群停住了。
    白萌萌跪在了楚珞面前。
    同学懵。
    白萌萌又痛又懵。
    楚珞一言难尽。
    跪在谁面前不好，或者换个摔倒的姿势也好，偏偏就跪在她面前。
    一时间谁都是傻站在那里，直到白萌萌疼到呲牙，有人回过神来伸手要去扶一把。手刚伸出去，一声饱含担忧的惊呼从教室外传来。
    “白萌萌！”
    不是金黎还能是谁。
    楚珞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
    哦豁。
    这难道就是女配特有的黑锅光环吗。
    楚珞靠在墙边手上还捏着那张习题，垂下眼皮，面无表情看着金黎扶起白萌萌。冬日的校服规定是可以只穿上衣的，白萌萌膝盖磕破出了个洞，眼眶隐隐泛红却硬是没泛出泪花，倔强极了，自然也有人心疼得不行。
    金黎小心翼翼触碰她摔着的地方，转过头就朝楚珞吼道：“楚萝我让你离白萌萌远点，你耳朵聋是不是！？”
    本来没聋的，快要被你吼聋了。
    嗓门大的男主太掉档次。
    或许金黎可以改名叫皇甫铁牛，气壮山河，财大气粗。
    楚珞卷起那页习题，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
    她有点烦躁，自从来了这世界心里那股火一直就没消失，这金黎一上来就吼了句更是让她不爽。楚珞盯着金黎，抿唇笑了下，问他：“你这里——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脑子有坑呗。
    看戏的人里面有没憋住的，直接给笑了出来。还有的人觉得这又是一出校园情仇大戏，当着主角的面把手机给掏出来开始录视频。
    楚珞刚好看见那个镜头，正准备要拦住，就看见一只手伸出来把那手机给缴了。
    “教室里禁止携带手机。”燕凛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人群里来，个子很高，看人的时候大都是垂着眼俯视，加上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着实很难让人反抗。
    那人眼看手机就要离自己远去，胆怯又不甘地开口：“手机能别收吗……”在燕凛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理会那个人，燕凛看见手里手机还在录像中，中断录制然后打开了相册，把录像删了个干净。
    抬起眼余光瞥见场中央的几人气场越来越微妙。
    那边楚珞在听见金黎怒火中烧大放厥词，眉都不带皱一下的，反而冷笑说了句：“你是不是被疯狗咬了？见人就咬。”见金黎气得拳头都捏紧了，火上浇油添了句，“希望狗没事。”
    “哈、哈——”金黎后边的男生没忍住笑出声。金黎一个眼刀杀去，嘴闭住了，笑意从眼睛里泄了出来。
    金黎撇回头，咬牙切齿道：“楚叔叔就是这么教你的？”
    楚珞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怎么现在怼不过就开挂带父母的吗？
    被忽略许久的白萌萌终于忍痛出声，“你们别吵了，我没事就不小心磕着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金黎直跳脚，“磕着了？她都让你跪下了，你还说不小心？”
    听听这鬼话。
    楚珞沉思当年读小学时就是这种智力残缺的健康人士让她沉迷熬夜，挑灯夜读的吗？
    教室外狂奔的人群偶尔有发现这热闹场面而停下脚步的，吃瓜的一个叠一个，偶尔还能在人群里听见“挤挤”、“让一让，别挡我视线”、“哎！你踩我脚了！”、“垫你妈的脚啊，压老子头发了傻逼。”
    楚珞还等着白萌萌解释说“自己是不小心摔了跤怎么可能没尊严得给别人跪下你太小看我了哼”草坚强人设。
    果然——
    “不是的，是我不小心，我没事的你看，什么伤都没有。”说着还活动了下那条磕破裤子的腿。
    6啊。
    要是让踩着我上位的那小绿茶看了都会直呼内行。
    金黎只觉得那个他放心尖上的姑娘是直叫他心疼，转眼看见楚萝那张趾高气扬的模样更觉得厌烦。
    尤其是楚珞翕动嘴唇说了什么，听不清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在骂他。
    “让开，别堵门。”
    “哪个——”金黎眉头紧皱，肩背线条绷得很紧，光看侧影都能感受到他有多生气烦躁。
    说完这两个字，他看清了是谁，顿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一肘子顶了下他身后那个男生，很显然这个人他认识却又不方便说。
    楚珞随着声音看去——她的室友，唐媛。
    被顶了一肘子的男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光看着唐媛傻愣。等过了几秒，想要说什么，嘴巴开开合合结果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金黎在旁边看着自己同伴这睿智模样着急，白了同伴一眼，转头想要劝她说：“唐媛你别——”
    唐媛没有像这个学校部分女生那样披散头发，而是规规矩矩扎了个马尾。羽绒服领口的拉链下露出的也是工整的校服。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乖巧听话的乖学生。
    偏偏现在语气极硬。
    她说：“嘴巴和脑子用不着可以捐给需要的人。”说完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径直穿过人群。
    金黎不解，询问眼神投给自己朋友。何文煜正皱眉懊恼刚才自己表现的事，燕凛更是懒得连话也不想说，递给他一个“自己想别烦我”的眼神。
    这一打岔，楚珞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没有去理会金黎随着她身动而警惕起来的神情，把习题给一股脑塞进桌兜，路过几人身边时，淡淡说：“有点脑子，那么多人看见，怎么摔的问个清楚。”
    楚珞套着个大衣站在那里，个子高挑撑得衣服轮廓流畅，显出少年人少有的成熟来。
    金黎转过身看了她片刻，嘴唇蠕动了两下，又收回视线，转而凶巴巴得朝人群前边的一个男生问：“怎么回事？快说！”
    那男生明显被吓了一跳，“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珞似是低低嗤笑了声，嗓音似乎是夹杂了寒风的凉意，朝金黎说：“跟人沾边的事你可真是什么也不干，做个人吧。”
    下一秒，她迈开步子，揣着手径直出了门。
    第4章 。
    半天的时间让这件事再次疯传校园。
    晚上十点结束自习后，楚珞回到寝室便听见赵琼宓特激动地分享，“快看快看！今日的热门都盖到1000楼了！”
    她把手机伸到楚珞面前，楚珞偏过头看了眼。
    【震惊！霸道少爷为何屡次惨遭未婚妻碾压式欺辱？】
    【１L：哈哈哈哈我知道！今天我在现场！】
    【２L：特么笑死老子了，我以为金黎很勇，结果今天颠覆了我过去五年的认知】
    【３L：你们在说什么？？？金黎怎么了？未婚妻？楚萝？】
    【楼主：校园资讯传播者现在为您报道——】后面附了一条视频链接。
    可能是怕像之前那个学生那样被燕凛给缴手机，这拍摄角度极为隐蔽，画面大部分都被人给挡住，但重要的几个人拍摄得一点不漏。
    声音嘈杂，拍摄者为了观众的观影体验还极为细心地在视频中配了字幕。
    【58L：哈哈哈这他妈是要笑死爹吗？鬼关心到底是什么事，我反正是爽了】
    【127L：不是，我有个问题。之前不是传楚萝很喜欢金黎是个跟屁虫吗？转学好像也是因为怕金黎跑了才转过来的，现在这样子叫喜欢？逗我呢】
    【131L：说不定人家是相爱相杀呢】
    楚珞：“……”
    相爱相杀个屁。
    蹲在一旁的赵琼宓还眼巴巴等着楚珞发表意见，等了片刻就见楚珞眉心渐渐皱起，赵琼宓暗道不好，想要把手机拿回。楚珞轻瞥了眼她，把她的手给挡在空中。
    【291L：都说了是传闻你们还真信啊？】
    【312L：我有个朋友和金黎他们玩得比较熟，就说以前楚萝特别爱缠着金黎，金黎一直都觉得烦，但他家里面的人还挺喜欢楚萝的】
    【411L：喜欢有个屁用，你看现在金黎追白萌萌追什么样了】
    【420L：能别提白萌萌吗？长得又丑还穷逼一个，还想攀高枝，癞□□吃天鹅肉呢，看着都恶心】
    【451L：420L什么意思？穷怎么了？吃你家米了还是咋的】
    【799L：看完视频我就想说，楚姐牛逼！】
    【802L：叫什么楚姐，人家可是跟金黎一个身价的，叫楚总。说不定毕业以后在这城市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
    【804L：66666上道啊兄弟，老舔狗了】
    论坛里热火朝天跟过节一样，当事人楚珞已经开始洗漱准备上床复习。
    按照网络没有记忆的尿性，只要她不表示点什么，热度不超过两天就会降下去。
    比起楚萝喜不喜欢金黎，以前干了些什么，她更关心下周的考试。
    毕竟丢脸的是她。
    快要熄灯时，同样是关注了校园风云的李子婷耐不住问她：“你真不喜欢金黎啊？”
    楚珞后背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乌黑长发落满肩。正背到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中西差异，脑子里的思绪被打断，修长手指捏了捏鼻梁，漫不经心回答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李子婷本来已经做好楚珞避而不谈或者压根不理她的准备，没想到真回答了她，小女生的八卦心促使她抛出了下个问题，“那讨厌吗？”
    讨厌吗？
    楚珞顿了下。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她谁都没看在眼里也谁都没放在心上。像是在害怕，躲避那种会随时间流逝而不可避免会产生的归属感。
    还有系统这个诡异荒诞的存在，一切都让她这个诡谲漩涡里提心吊胆。
    在这个世界，她只有一个人。
    越是躲避，越是孤独。
    也越是清醒。
    回家的路不知在何方，她不想在半路上就被路上的风景给迷了眼。
    一直以来她压抑心底的迷茫与惶恐，不断告诉自己要好好独自活着，一个人来到这里，离开时也能走得洒脱。
    于是楚珞思忖片刻，淡淡说：“倒也说不上，就烦，是个麻烦。”
    经过这些天的八卦分享，李子婷对金楚两人的关系有了个大概了解，没有去细究“麻烦”的意思，只追问道：“你们是不是要解除婚约？”
    她回忆片刻，觉得自己这个思路完全正确，继续问：“你怎么和家里交代啊？要不让金黎上去顶锅，反正他现在和别的女生的事闹得都挺大的。”
    楚珞没有回复，直到寝室熄灯里陷入沉静，楚珞还在想刚才李子婷问她的事。
    薄凉月色透过玻璃落在了眼前的墙面，斑驳树影随风颤动，楚珞盯着出神。空调暖气足够，厚实的被子压得楚珞开始冒细汗。
    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一瞬间的光亮刺的眼睛有些难受。把被子往下扯了点，双肘压在被褥上，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动。楚珞写完明日学习计划，觉得自己可能是晚上牛奶喝多了，肚子有点胀，那点胀不太明显但也不能让人全然无视。
    略微侧过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寝室，过了几秒才翻身起来轻手轻脚挪去厕所。
    隔门刚打开一个缝隙，呼啸的寒风打在脸上，刺得原本就没什么睡意的大脑更加清醒。
    等楚珞关上门转过身，懒懒散散随意一瞥，和另一个人的眼睛给对上，两人双双被吓了一跳。
    唐媛蹲坐在椅子上，双臂环抱膝盖，柔软的发丝贴服在脸颊边。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等到楚珞从厕所出来发现唐媛还维持刚才的姿势，刚才情形微妙，现在借着几缕月光和楼下微弱的暖灯，她瞧见唐媛惨白的脸色。
    于是她开口问唐媛：“你怎么了？”
    唐媛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怎么。”
    楚珞往寝室里看了眼，见没有吵醒其他室友，转回头继续说：“你怎么还不去睡？”
    声音很轻，在沉静的夜晚似乎是披上了柔软的纱衣，唐媛擤了下鼻子，语气透着白日里截然不同的虚弱，“睡不着。”
    想到了白日唐媛的那副强势模样，楚珞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两人的关系也说不上是有多熟，最后楚珞颔首了然回了屋里。
    阳台恢复了安静，过了几秒一团厚实的温暖落在了唐媛头顶。
    楚珞回屋摸黑从唐媛床前的衣架上把今天她穿的羽绒服给拿了下来。
    唐媛听见楚珞温和的嗓音，“穿厚点，有睡意了就早点休息。”
    不知怎么像是有什么抵在心里，鼻子涩涩的。
    唐媛抿着嘴裹紧了外套，环着双膝的手突然触碰倒了一点暖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从一开始看见唐媛的时候她就一手时不时放在肚子上，楚珞微皱起眉，快速轻碰了下唐媛的手背，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楚珞以为唐媛还是不想说话的时候，唐媛带了些许鼻音说：“来大姨妈了……想睡觉可又睡不着，身体很累，但是脑子却疯狂在想事情，”她顿了下，补充道：“我试过数羊深呼吸却觉得越来越心慌。”
    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她也吃过助眠的药，可结果就像是石沉大海。
    不开心，每天都很难高兴。别人能笑得开怀的事她也只是觉得有点趣，然后就没了。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也能像别人那样快活自在享受花季带来的青春愉悦。
    所以唐媛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吧。
    有时候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道，熙攘的人群从自己身边穿过，她望着角落的楼梯台阶，时常会觉得小时候从三级阶梯一跃而下的快乐，现在要八楼才行。
    楚珞静静听着唐媛说，在听到某个词眼时陷入了回忆交织的密网。唐媛说完了，她还是目无焦点注视着某处。
    曾经也有个人对她说心慌睡不着。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焦虑症，也有抑郁症。
    但是她发现得太晚了，在无数夜里只有那个人独自辗转难眠。等到她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已经到尽头了。
    回忆密网压得喘不过气来。楚珞想起了一些事，一景一物像是电影镜头里的极致刻画，却又在下意识逃避那个人的脸，逃避那人流露出的脆弱，也在逃避自己没心没肺的模样。
    回过神来时，楚珞发现眼眶泛热，她垂下眼，压低了染上沙哑的嗓子，“你等等。”
    唐媛转过身看见楚珞从桌上拿走一个玻璃杯，径直离开寝室，透过没有关闭的大门看见漆黑走廊上隐约闪烁的绿幽幽的应急灯光。
    不知过了多久，楚珞回来了，她塞给唐媛一个灌满热水的杯子。
    唐媛手心里捧着一团热意，甚至有点烫手，鼻子里满是酸胀涩意。
    她起初也是想接点热水暖肚子的。
    后来才想起来这个周女寝燃气检修，熄灯之后就停气。寝室里的饮水机也坏了，要去打热水还得绕过大厅去一楼的热水间。
    不是什么很伟大的事，但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做过。
    唐媛抱紧了暖瓶，额头抵着膝盖，小心翼翼深怕被楚珞发现自己的敏感，闷闷道：“谢谢。”
    这点小朋友的把戏遮不住楚珞的眼，楚珞笑了笑，心里突然间松了一块，成了些许感叹的怅惘。
    去打水的路上她突然想到了很多，她想到当年没有做到的细枝末节的温柔，也想到了后来他满眼失望，以及他苦苦哀求的那句“我们能不能再改改”。
    人啊，非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重新陷入被窝后，楚珞自嘲自己一到晚上就矫情，想这些有的没的往事。困意来得急切，深睡之前她恍惚听见了系统冰冷的声音。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10】
    第5章 。
    自那日之后，唐媛与楚珞相熟了一些。从一开始的偶尔前后交接两句，到现在开始一起吃饭。
    学生时代女生之间的友谊，好像除了一起上厕所就是一起吃饭了。
    一周过去，楚珞提心吊胆许久的开学考试从今天开始。
    上午的语文已经过去，而最为担忧的数学将在今天下午进行。
    这个周过得格外难捱。
    公式基本忘得干净，逻辑思维更是比不了当年。还记得当时高考成绩出了填报志愿，她就一个要求，不学高数。
    然后本科四年没有碰过数学，读研跨专业更是与数学无缘。
    150分的数学，楚珞估摸了下自己这次能及格就不错了。
    唉。
    楚珞心叹了口气，继续蹂躏手心里柔软且毛茸茸的脑袋。
    学校的东南角靠近老街，时常会有流浪猫翻过高墙。唐媛告诉她以前散步时无意间发现这儿有群毛孩子，看见陌生人会飞快躲进角落里然后探个小脑袋怯生生望着你，时间久了，你混熟了，它们又会特别乖特别粘人。
    今天中午刚好吃得有点撑，唐媛便带楚珞过来消食，来得路上顺便买了几根肠和瓶水。
    手掌下的猫被撸得舒服，咕噜声持续不断。
    正在喂食的唐媛朝这边看了眼，笑道：“你那只像是家猫。每次看见它都干干净净的，也不爱吃别人喂的食物，就喜欢被人摸。”
    小猫软软“喵”了声，像是在附和。
    楚珞盯着猫，突然把手给移开，小猫一顿，奶声奶气朝楚珞叫唤。可那手迟迟不放下来，小猫见这人没有继续给自己按摩的想法，站起身来向另一个人走去。
    刚走没两步，就被楚珞一手给抓了回来，紧接就是一阵狂撸。
    可小猫并没有领情，手停下后甩甩毛毛，就又往唐媛那边蹭去。
    瞧见楚珞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唐媛笑了，“你逗它干嘛啊，小心它给你一爪子。”
    那猫蹭唐媛脚踝蹭得可欢乐了。
    楚珞心里有点不平衡，“我就想看看我招不招猫。”
    唐媛忍笑，“那你觉得招吗？”
    楚珞一时间没有回答。
    过了几秒，楚珞站起身来，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目光像是落在猫上又像是落在了某个虚空的点上。
    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半响才轻呵笑了声，“看来是不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事成了习惯，每当看见有小动物靠近总会想起曾经有个人逗猫遛狗十分得它们的喜欢，而那时的自己就只能是个背景板，哪怕刚刚还在自己怀里撒娇打滚的猫，看见那人也是毫不犹豫就改送怀抱。
    所以这些年总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想去证明自己是否也能变得招小动物。
    见唐媛把手里最后一点食物散完，楚珞准备回寝室休息一会，下午考数学总得有点精神。原路返回太远，唐媛带楚珞抄了个近道。
    东南角远离人群，空旷幽静，耳边尽是鸟鸣脆啼还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清脆声。
    立泽校园的设计确实下了很大功夫，哪怕只是个校园一角也极尽彰显了一步一景的匠心追求。楚珞随着蜿蜒翠绿的走道转过墙角，与墙边的几人撞了个正面。
    几个黄毛的脑袋一下就抓住楚珞的眼睛。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先开腔。
    就这短短静默的时间里，楚珞看见墙角蹲着一个女生。蜷缩身体垂着头颅，似乎是在抽泣。
    很难让人想岔这是什么情况。
    对面几个黄毛里终于有人不耐烦，“滚！”一个女生说，“别在这儿杵着凑热闹，还不快滚！”
    楚珞今天心情还不错，对人的容忍度也比一开始要高很多。听见这话也没表示什么，还把这几个人给打量了个来回。
    只有两女一男穿着校服，其它三个男生吊儿郎当的模样瞧着像是校外的。恰巧这东南角临近老街，从某个角落翻进来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唐媛站在楚珞身后，看不清楚珞脸上的表情。想到这位新认识的小伙伴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就怕刚才那女生说的话点了她这根炮仗，嘴皮子利索讽起人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们两个女生。
    她伸手拉了下楚珞垂在两侧的手，楚珞转过头来，唐媛摇了摇脑袋。
    在她俩眼神来回时，黄毛堆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唐媛吗。”穿着校服的女生从人堆后走出来，双手抱臂，神色稍显戏谑。
    她把唐媛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嗤笑了声，说：“刚才还没认出你，变化可真大。现在还装起乖来了啊。”
    楚珞目光落在了黄毛身上又落回了唐媛上。
    这两人认识，关系还糟糕。
    唐媛顿了几秒后叹了口气，想不到说什么，就这么神色淡定直直看着黄毛。
    黄毛不耐烦，“说话啊你。”
    “有什么好说的。”唐媛回答。
    这话在这种场面下显得有点嚣张。
    另外几个黄毛你看我我看你，犹豫要不要开口。
    黄毛气笑了，“你还是这狗脾气。”
    “你也还是那么傻逼。”唐媛说。
    “你再说一遍？”黄毛忍无可忍。
    唐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医生，说不定脑子的病还有得治。”
    楚珞旁边听着，猝不及防被笑到。
    这笑有点不尊重人，至少对面几个黄毛觉得受到了冒犯。
    “妍姐，怎么说？”其中一个男生转头问黄毛。
    黄毛瞪了唐媛一眼，火气颇大，“赶快滚！”
    看样子是不想和她们多逼逼什么，楚珞看向唐媛，朝她使了个眼色。
    在她们准备离开时，墙角后转出来个身影。
    “小梨！小梨！”白萌萌一路着急赶来，白皙的脸蛋上布满血色，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浸湿了几缕发丝。
    她朝着楚珞这边奔来，最后停在了黄毛面前，一边急喘一边质问黄毛：“你们是不是欺负小梨？”
    楚珞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那个角落里的女生。一张布满泪痕的脸上还印着尚未消退的巴掌印，泛红的双眼柔柔望着白萌萌。
    此情此景下黄毛旁边的小跟班嗤笑了声，“来了个送菜的。”
    白萌萌想要去扶自己的好友，刚上前两步便被守在前面的两个人给推倒在地上。
    “我们和这女的有点事要处理，你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女生说道。
    白萌萌愣了下，斩钉截铁回她：“不可能，能有什么事？小梨她哪儿惹你们了？”
    “呵。”女生笑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别人男朋友，真够骚的。”
    这话难听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安小梨突然喊道：“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勾引张志铭，也没有聊骚，是他是他加我的……”尾音带上了哭腔。
    “小梨你别怕，”白萌萌站起身来，朝女生说道：“小梨她说没有就是没有，她不是那种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久没说话的黄毛突然把一东西砸倒了白萌萌身上。
    白萌萌蹲下身捡起把自己砸痛的手机，刚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小梨的手机，就听见黄毛旁的女生说：“好好看看这聊天记录，可别说我们冤枉她。哪个女生像这样要单独请有女朋友的男生吃饭的啊。”
    “不是的，不是的……”安小梨哽咽道：“我请他吃饭只是为了表示感谢……”
    这话把那群黄毛逗笑了，女生说：“妹妹你可真是搞笑。吃饭怎么不叫上我们妍姐，怎么，担心妍姐不赏脸啊？”
    白萌萌把手机的聊天记录翻完，抬头看向对面的几个黄毛，坚定道：“我相信小梨，她绝对不是这种人。”
    有人觉得废话浪费的时间太多，渐渐不耐烦，“管你相不相信，要么滚要么过来陪她一起涨点教训。”
    白萌萌沉默站在原地，突然看向一旁的楚珞向她投去恳求的目光。
    楚珞心里也开始烦躁，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久，估计午休是没时间了，怕是得直接去教室参加数学考试。
    原本是计划离开这里后找老师过来解决，但现在……想想就头大。
    对上白萌萌的求助目光，楚珞心里叹了口气。她站出来晃了下手里的手机，漫不经心地说：“该散了，老师要过来了。”
    几个黄毛里有人不屑，“嘁骗谁啊你。”
    楚珞神情自若，正儿八经说瞎话，“午休查寝被班主任逮到了，正问我在哪儿。刚才看戏怕打扰到你们就回了她一条消息。”楚珞目光一转，朝着那几个没穿校服的说：“校外的吧？成年了没？没成年也没关系，满16就行了。”
    这话说得游刃有余，黄毛们面面相觑，有点犹豫。
    最后带头的决定撤，一把拽过蹲在地上的安小梨，硬扯着离开。白萌萌见状直接冲上去想带回好友，可还没等靠近就被外围的男生给推了个踉跄。
    “我操你大爷！”
    人未到声先行。
    几人愣神的时间里金黎冲过来，满眼赤红拽住刚才推白萌萌那男生的衣领，一拳猛然揍去。
    众人反应过来，有的加入战局，紧随金黎身后的何文煜也跟着冲了上去，场面更加混乱。楚珞见白萌萌几个都愣着，默叹了口气，过去把同样发愣的安小梨扯了过来。
    金黎两人对上四个男生依然不见处于下风。不知道是谁急红了眼上了头，从兜里掏出把管刀，雪刃刺亮了双眼，朝着金黎挥去。
    “小心！”
    “金黎！”
    没有血色出现，远处投来的篮球刚好砸中了那男生的脑袋，晃神的两秒内，管刀被何文煜抢了过去。
    其余人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了回去。
    楚珞抬眼，顺着篮球飞来的方向看去——
    “住手！住手！哪个班的！都给我住手！”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和三个门卫保安，以及燕凛。
    见到老师和保安来了，黄毛几人明显慌神，正打架的一个没注意，就被金黎和何文煜摞倒在地。
    中年男人有点眼熟，等他走进了楚珞才想起来是在办公室见过一次的教导主任。
    有两个黄毛见同伴倒地就想溜，慌不择路被燕凛一脚踹倒。
    燕凛的手臂上没有戴着学生会的红袖章，只是站在捂着腿肚呻吟的男生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怎么翻进来的？”
    男生神色狰狞，恶狠狠瞪着燕凛咬牙切齿道：“我操你——”
    场面安静了。
    燕凛曲腿膝盖直接撞上男生的下颚。
    眉心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耐烦道：“那就别废话。”
    教导主任惊呆了。
    印象里温润儒雅的乖学生咋就这么狠。
    楚珞看着那男生疼得满地打滚的模样，估摸下巴应该脱臼了吧。
    金黎缓了会儿气，凑到燕凛身边，胳膊搭上他的肩，一拳顶了下燕凛胸膛，“那球真准！有你的啊哥们儿，不然今儿我得见血。”
    燕凛偏头瞥了眼金黎，十分嫌弃说：“一身灰离我远点。”
    【嗨！美女！旧囗系统编号666修复完毕！】
    ？？
    楚珞一顿，对于这突如其来宛如智障的系统声有点接受不良。
    “你是换了个系统吗？以前那个呢？”楚珞问。
    【换个屁，这是系统修复成功！】
    “真的吗？那囗是什么，我这里听起来还是消了音的。”
    【这个不在系统修复程序内。】
    楚珞：“哦那你是天生残废。”
    【别瞎说，老子可是众多系统里最吊的那个，看见没老子编号都666。】
    “那你现在有什么用，没用你可以马上下线。”
    【别别别，就是上来跟你说一下，你上次大半夜经验值涨了一截，这边给你准备了升级礼物，礼物三小时后送达，注意查收哦。】
    楚珞疑惑：“嗯？”
    【顺囗快递666正在送货中，别哔哔一会到了给你打电话。】
    楚珞：“……”
    唐媛靠近她，对于楚珞刚才的操作很好奇，说：“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帮她的，毕竟你们之前……”
    “跟之前没关系，”楚珞看着陆陆续续赶来的老师收拾残局，不以为意道：“再说了，又不是我喊的老师。”
    唐媛眨眨眼，“什么？”
    楚珞：“我连老师电话都没存，喊个鬼。吓唬人的。”
    唐媛：“……”
    有种极其强烈的期望落空的挫败感。
    面色平静说：“3点了。”
    楚珞愣了几秒。
    ！！！！！
    草。
    数学考试都开始半小时了！
    楚珞含泪。
    不及格看来是天意。
    放弃了。
    这就回去办理退学手续。
    第6章 支线剧情奖励
    晚自习上课前，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味道。
    春初时节，小雨淅沥沥淋湿了世界。楚珞踏进教室门，把打湿的雨伞挂在教室后排，走到唐媛桌前把从食堂打包的晚饭递给她。
    楚珞拉开前排座位自己的椅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拉开羽绒服衣领处的拉链，露出修长清瘦的脖颈。
    见唐媛还没有开动的打算，楚珞敲了下她的桌面，说：“快吃，要晚自习了。”
    唐媛似乎有心事，点点头说：“嗯。”
    楚珞正想说点什么，一阵吵嚷从教室外走廊传到了室内。
    “卧槽！你猜我数学他妈考了多少？”
    “啥？成绩出了？”
    “你哪儿看得成绩？”
    “别啊，怎么那么快就出成绩了，完了完了。”
    “操，晚自习岂不是又要被占拿去评讲卷子。”
    楚珞眼皮一跳。
    距离数学考试只过了一天。刚从考试里缓口气，这就要紧接面对成绩打击。
    那天等她们回到考场，考试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开学考试也没太隆重讲究，也就没给她们推迟考试时间。
    紧赶慢赶也就把能写的简单的题给写了。
    交卷时看见后面一面大片的空白处，楚珞只感觉自己脸臊得慌。
    现在出成绩，一时间她还不敢去问自己成绩。
    这边楚珞在担忧纠结自己考试成绩，另一边围着的那群人里也有同样的。
    “啊啊啊啊我完了，开学考试的数学绝对是给我们的一个下马威。”
    “别说了，我下来对答案我就已经猜到结局，凉凉。”
    “来了来了，成绩单拿过来了！”
    “操，别给我说我考了多少！”
    一群人推推攘攘拥去了后排的公告栏，楚珞侧过身看见班长把一张白色的纸贴在墙上，下一秒纸立马被人群给遮了个严实。
    时隔多年久违地作为一名高中生参加高中文化课考试，而是还是只有一个周的复习时间，楚珞心里其实没抱有多大期待。
    只是这些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
    曾经没做好的，再来一次一定要努力做好。
    正儿八经读高中的时候，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天真又愚蠢，天赋如此还沉迷网络，尚且不知道读书那种一份努力一份收获是多么可贵。
    后来大学也就勉强上了个本科。
    要说努力也是在经历了些事，脑子开窍，认认真真备考考上了研究生。
    楚珞自欺欺人式安慰自己，尽力就行。然后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从公告栏前晃了下。
    第一眼没见着自己名字，心里有点慌。
    楚珞停下脚步，打算仔细找找自己名字。
    突然班长拍了下她的肩膀，楚珞偏过头，看见班长递给她一张小纸条。
    班长说：“班主任说这个报表是年级上出的，你的成绩名次还没有排上去，这是你这次的考试成绩。”
    楚珞顿了下，视线落在纸条上。
    这时候心情反而特别平静。
    “我的妈妈诶，完了完了我要凉。”旁边突然窜出个赵琼宓，探着脑袋看着她手里的成绩单，刚开始还一脸好奇转眼就哭丧着脸。
    这可不嘛，人家语文124，数学90，英语145，地理70，历史82，政治91，总分加起来比她高了四十分。
    问题人家楚萝数学考试时间还不完整。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果然她妈说的对，她就是个小废物。
    在赵琼宓的视角里，看见楚珞伸手摸了把自己脑袋，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对她这个小废物的怜爱。
    楚珞笑倒也不全是因为这次成绩还算可以。
    她在笑英语和政治。
    几年前读高中那会，英语和政治这两科常年不及格，最后高三努力了半年，英语给提高了三十分，高考勉强上了一百，只是政治依然没有及格。
    后来还是因为考研，这两科才算是学进去，开了窍。
    教室里因为成绩的事吵吵闹闹跟个菜市场一样，直到铃声拉响，纪律委员扯着嗓子组织同学回座位。
    上自习没一会，教室门被敲响，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会例行检查教室卫生。
    等学生会检查的人走了，楚珞听见前排的两个女生嘀嘀咕咕。
    “这次考试你翻车了没？”
    “你说呢？”
    “噢你都翻了，那我平衡了。”
    “滚，这次翻车的人多了去，燕凛都翻了这次。”
    “啥玩意？燕凛？”
    “是啊，理科班那边说燕凛掉出年级前三了，嘤嘤嘤男神的不败神话居然在一次小小开学考试遭到了滑铁卢。”
    楚珞正在翻书的手一顿，耽搁了一秒又继续翻下去。
    关她什么事。
    整个自习要么由老师坐镇要么就由纪律委员手持黑色笔记本威慑全场。
    教室安静得只剩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桌椅移动的碰撞声。
    铃声一拉响，像是憋尿许久的人突然得到解放，教室又炸了。
    楚珞从教室后面接了热水回来，瞧见唐媛默不作声埋头盯着一张卷子发呆。
    自习中途她捡笔的时候看见唐嫣在看12题，现在还是停在12题。
    楚珞把胳膊搭上椅背，问道：“不会写吗？”
    像是做梦突然惊醒，唐媛几乎微不可查慌了下，过了两秒才摇了下头。
    又像个钜了嘴的闷葫芦。
    绝壁有事。
    楚珞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盏盏灯火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她朝唐媛说：“饿了，走，陪我去买点吃的。”
    学校超市似乎是个用不亏本的赚钱生意，无论何时总有那么些学生跟饿死鬼一样蜂拥而至然后排上一个课间时间的队只为买那么一包辣条。
    唐嫣正纠结是买橘子味的酸奶还是买原味的，没注意时间，等到周围有人路过提到“马上要上自习了”才反应过来。
    拿一了瓶橘子味的，转过货台便看见收银台前排了四列长长人群。
    楚珞站在队列中朝她招了下手。
    “东西给我，”唐媛愣愣地把酸奶递给楚珞，楚珞掏出校园卡，收银台响起短暂的“嘀”。
    酸奶回到唐媛手上，楚珞说：“还算你来得及时，不然自己去排吧。”
    黑夜里，橘色的暖灯给楚珞笼罩了层温暖的光晕。唐媛看见楚珞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嘴唇翕合几下，要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两转又咽了下去。
    似乎是因为赶时间回去上自习，一路上两人也没说话。
    过了会，唐媛才开口，“那个，就上次张心妍的事……”
    听到这话，楚珞知道这是唐媛打算给她说事了。
    她回道：“处分的事吗？”
    考试当天那事在这两天里发酵不断，成了校园唯二的两大热事之一。
    楚珞对后续的处理不清楚也不怎么想了解，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学校给的处分挺重的，那几个校外的似乎都进去了。
    唐媛：“不是这事……”她抿紧唇眉间布满郁色，过了几秒才接着说：“也算是有点关系。昨天我碰见她了，她看起来很不好。”
    楚珞：“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楚珞便看见唐媛微不可查步伐缓顿了下。
    唐媛拧开酸奶瓶盖，两根手指将锡箔封盖来回蹂躏，好一会才开口：“以前玩得挺好的，后来发生了点事。”
    楚珞：“噢。”
    至此，楚珞算是清楚唐媛今天那点不正常是怎么回事。好朋友闹崩之后见对方受难自己也不可避免跟着难过，人之常情的事。
    出于安静做树洞的原则，楚珞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符合形象，把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认真倾听拿捏得刚刚好。
    以至于到最后达成了来自唐媛的“有空的时候我告诉你个事”成就。
    【恭喜试验者开辟支线剧情——唐媛的秘密】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开门大吉啊美女！】
    楚珞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这破系统的声音。
    “滚。”
    【别啊美女，上次是意外，这次绝对没问题！】
    这破系统上次神秘兮兮说给她个礼物，虽然她表面不显但也是满怀期待，结果这狗东西在关键时刻坏掉了。
    那可是学习方面的金手指啊！
    介绍上面说使用这个金手指学习可以让人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简而言之就是用来学习的时间比别人多两倍。
    这不是搏一搏清华北大任你选吗！
    当天晚上她摆好书，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准备好好体验一下马上当学神的快乐，结果刚使用金手指不过几分钟，系统就又崩了，还崩得稀烂。
    垃圾，真的垃圾。
    【我可是编号666，怎么可能砸自己招牌，这次绝对没问题！】
    【恭喜试验者楚珞获得支线剧情奖励——目光聚集*1】
    【美女，快领奖励。】
    【美女？】
    【大爷求您了，这可关系到我的kpi】
    最后还是楚珞受不了脑子里有个跟待宰的猪一样叫唤才点的领取。
    系统见任务完成，赶紧溜。
    【奖励领取成功，请试验者再接再厉开辟新剧情。】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预备铃声，四周同样是去超市的学生纷纷奔跑起来。
    唐媛侧过身瞧见楚珞浑然不觉的模样，拽起她的衣袖就开跑。
    卡在铃声的尾巴上，两人踩点回了教室。
    刚进教室门，班长喊住楚珞，“班主任找你。”
    楚珞推开办公室门，踏进一只脚就听见有人在说——
    “燕凛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第7章 属狗。
    紧接便是一道含了春寒凉意嗓音，音调平和偏偏音色独特，带有少年人特有的沙哑感。
    “没有。”
    楚珞朝出声处看了过去，少年脱了厚重外套简单套了件校服，白炽灯光下袖子挽起露出的那节白皙肌肤更是白得晃眼。
    燕凛站在那里，身姿挺拔。
    听见推门声，埋头或是交流的几个人抬起头来，神色不变朝楚珞投来一眼。
    班主任坐在靠窗的位置，朝楚珞招了下手。
    她拿出了楚珞的考试成绩条，以及还没发下来的数学试卷。
    从一叠试卷中翻出楚珞的那张，手拧开保温杯盖子，下巴朝试卷分数示意指了指，语气平静到让人捉摸不定，“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一瞬间楚珞梦回学渣时代。
    不管过了多少年，有没有脱胎换骨咸鱼翻身，面对人民教师的关心还是有那么点虚。
    考得怎么样？
    说不好吧，这次试题难度还挺强，也比班上很大部分人考得要好；说好吧，这其中的水分巨大，真的是只挑了会做的来做，还是连蒙带猜运气加持。
    当然，论正儿八经地说，她还是特别满意的，毕竟毕业那么多年了是吧。
    班主任垂下眼睫轻轻吹了口杯子里的水，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楚珞隔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开口道：“不太好……”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考得很差！”
    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办公室里的人一震。
    隔了一条走道，两米外的燕凛神色淡淡看着面前中年男人发火。
    男人一手持有他的成绩表，另一只手狂拍桌面，怒火爆发中时不时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落到燕凛脸上。
    这次脸色有了点动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又停住。
    “赵老师你稳着点，发那么大火干嘛，燕凛不过就是一次考差了嘛。”班主任刚喝水被吓以至于呛到，咳嗽了几声转过头劝慰朝燕凛面前的男人。
    见那么多同事注视自己，男人重重深吸口气，稍微平缓了情绪后说：“这不是一次考差那么简单的事。你看——那么简单的题他都出错，这简直就是没放在心上！”越说越激动，眼见又要发火。
    班主任连忙打住，“开学考试嘛，就是让孩子们收心的，给个教训下次他们就长记性了。”
    “收心？”男人冷笑一声，“我看燕凛这个假期怕是把心耍野了，送分题都要错，只能说明这个假期心思一点都没用在学习上！”
    燕凛神色淡然，眼睫微垂遮住了眼瞳，没有普通学生那种受到老师指责时的惶恐无措，倒是显得有点懒懒散散漠不关心。
    师生两个对持许久，半晌赵老师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清凉去火。他瞪了燕凛一眼，语气还稍显生硬，“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凛回答道：“没状态。”
    赵老师还等着他的长篇大论一长串自我检讨，结果就这么三个轻飘飘的字打发了他，心里那把火又有要燃烧的苗头。
    空余的那只手握紧成拳，指骨关节敲击桌面，赵老师深吸一口气，“老子早晚要被你给气死。”
    罪魁祸首燕凛：“……”
    赵老师抓了把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说：“你也没谈恋爱也没别的事，怎么会没状态？”他的视线落在燕凛身上，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算了，懒得跟你贫，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跳。”
    楚珞以及班主任在一边看戏看了好一会，见差不多了班主任指着试卷上的那些错题问：“当时你们情况比正常时间少了四十分钟，老师都了解。那这些错题里，除开时间不够的原因，你有哪些是不会的？”
    全都不会，楚珞心想。
    但嘴上可不能这么回答。楚珞双眉微蹙似乎是在思考，一副很是用心的样子。半晌，她看向班主任，“要不我先回去做来试试，不懂的我再来问老师？”
    “也行，卷子你就先拿去，自己做来看看。”班主任笑了笑。
    她们这边师生和谐融洽，另一边另一对师生关系微妙。
    赵老师语重心长道：“燕凛我知道你从入学以来一直都很有天赋也很努力，这个状态是很好的。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见多了那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不认真学习的学生，也有很多态度够端正但就是没开窍。”
    他双手手指交叉放于桌上，语气满是担忧与自豪，“你相较大部分学生，既有天赋也有认真努力的态度。现在高二下期了，马上高三那批学长学姐考完就该轮到你们了。时不待人啊，读了这么多年书，到关键时候更是不能松懈。”
    最后，他说出了人生十大谎言之一，“老师也知道你们辛苦，坚持住，等到大学就好了。”
    燕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番话给唬住，反正回答很平静，“好的，我知道了老师。”
    赵老师也摸不清燕凛这语气是不是在敷衍他，但又想到平时燕凛一直都这种调调，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好了，去上自习。”转而小声嘀咕，“遇上这些学生，真的是上辈子杀猪遭报应。”
    楚珞的班主任也附和道：“教书育人教书育人，可能就是先把自个给整成圣人吧。”她偏回头朝楚珞抬了下下巴，“你也先回去上自习。”
    被打发的两名学生前后刚踏出办公室大门，就见到守在门外挺久的何文煜。他见两人一起出来先是一愣，然后掂起脚探出个脑袋往半掩的办公室里看去。
    燕凛一把拍开他，目光落到他手上那卷纸上。
    何文煜抓了下刘海，把手中的纸塞到燕凛怀里，问：“赵秃驴说啥了没有？之前那人联系我说你昨晚忘把作业带走，我这怕赵秃子问起你作业去哪儿了，赶紧给你送过来。”
    说完还拍了拍燕凛肩膀，略显做作地叹了口气，“长点记性，别老是忘东西在那儿。没有我帮你带回来你可怎么办啊。”
    正从这两人身边路过的楚珞：“……？”
    燕凛目光淡然往她这里扫了眼，见楚珞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着痕迹收回目光，转而凉飕飕看着何文煜，“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何文煜大方摆了摆手，神情得意，“不用谢，叫声爸爸就行。”
    燕凛哂笑一声，“做梦。”还一把薅乱他刚理好的发型。
    “不，不是。”何文煜顶着个鸡窝追上燕凛，“总得有个感谢表示吧……”声音渐行渐远。
    楚珞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往回看。
    夜雨凉风习习，吹动少年鬓角发丝。头顶白炽灯的光晕落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单薄却又蕴含能量的身躯线条。
    燕凛偏过头说话，刚好够她看清侧脸的轮廓。
    莫名的，她一阵晃神。
    直到坐在窗子边上的同学打开窗户，发出了点响声才使她回过神来。
    很奇怪，她居然在这人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想到这儿，楚珞蠕动了几下唇。
    夜雨夹杂了寒意，等那股突然奔涌而上的情绪浪潮退去，在寒风萧瑟里心底竟是有种莫名的失落。她揉了揉自己眉心，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教室里依然开足了暖气，沉闷的暖气笼罩全身驱散了凉意。只是看见那些埋头用功的同学，心里始终空洞洞的，有种不真实感。
    这种突然很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自习结束。
    楚珞接到了一个电话，备注的是张伯母。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个温柔且爽朗的女性嗓音，“是小萝吗？下课了吧？”
    楚珞不明所以，淡淡“嗯”了声。
    那边也没什么别的反应，继续说：“周末有时间吗？你好久没来张伯母家里玩了，刚好你金伯伯这周从法国带了点小玩意回来，周末过来尝尝吧。”
    不等楚珞这边回话，电话那头接着说：“周六放学跟金黎一起过来，晚上就在这边住了。我前天刚跟你妈妈通了电话，说你这小丫头最近都不爱往我这里来了，这次你可不能拒绝啊。”
    楚珞：“……”
    明白了，这是金黎的母亲，传统小说中喜欢女配的婆婆，性格强势且刻薄。
    “我……”楚珞刚开口，那边立马就说：“就这样说定了，那小萝你先洗漱准备休息吧。”
    楚珞看着回到主屏幕的手机页面，叹了口气。
    刚把手机放回兜里不久，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金黎：你周末去我家你想干嘛？]
    她还没回过神来，立马就弹出第二条。
    [金黎：我警告你别乱来。]
    楚珞：……
    她现在看待金黎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毕竟总不能一直和一个傻子较劲是吧。
    [金黎：你给我妈说了什么，呵果然够有心机。]
    [金黎：别给脸不要脸。]
    楚珞有点难以置信，这金黎是个小学生吧？还是真是属狗的，逮着人就乱咬？？？
    第8章 我不喜欢楚萝。
    楚珞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性格恶劣的人，牙尖嘴利不饶人，惯会欺负人，尤其是脑子不太好转不过弯那种。
    但很少遇见受过她炮轰还依然坚挺在第一线继续抗伤的。
    金黎就是这儿的个中翘楚。
    别称不长脑子不长记性。
    那天晚上楚珞收到那几条短信后，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把金黎按在地上讽了个遍。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多少少处于爱装逼的时候，还有种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迷之自信。金少爷收到楚珞一长串的嘲讽后，面红耳赤感到面子挂不住，又不好意思对一个女生骂粗，说又说不过，最后只能佯装坚强发了句“你给我等着！”。
    这样一直到了周末大家都还相安无事。
    周六晚上金家来接人，楚珞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同行，表示明天下午再去。
    等到了周天下午，楚珞刚进金家大门，就看见金黎那菜如狗屎的脸色。
    瑟瑟缩缩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楚珞很不厚道地想笑。
    “欸小萝你别管金黎快过来坐，”客厅里金少爷的母亲笑盈盈朝楚珞招手，转脸就对着金黎说：“金黎你别挡着人家了，还不让开！”
    她拉起楚珞的手，认认真真从头到位瞧了遍，温和道：“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感觉小萝变了个模样，难怪总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还不忘刺一下自己儿子，“还是女儿好，儿子怎么养都那副报应样——看什么看，你看你多大人了头发长了都不知道剪还要我来提醒。”
    金黎不满反驳：“你懂什么，这是潮流，再说了才多长啊……”
    张伯母：“给我闭嘴！”
    金黎委屈巴巴：“……”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转眼又和蔼可亲，张伯母关心地问楚珞：“转去了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了啊？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跟伯母说，你父母不在身边，伯母就要替他们照顾好你。”
    大可不必。
    可来这个世界有段时间了，楚珞还是第一次直面那么直接且浓烈的善意。就像一片平静水面，哪怕再细微的善意也能如一滴水搅得水面涟漪泛起。
    这样搞得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又不是这善意接受对象的本人。
    “这……太麻烦了伯母了。”楚珞推拒。
    张伯母不乐意了，“咱俩谁和谁啊，怎么能这样说呢！”她话音一落，顿了几秒偏过头瞪了金黎一眼，“是不是这小子在学校找你麻烦？”
    从天而降的黑锅砸得金黎有点懵。
    金黎：“不，不是……”
    “问你话了吗？”张伯母说。
    这家庭地位展示得明明白白，谁能想到金少爷的地位可能还没他家狗的地位高呢。
    楚珞暗笑，脸上却正经得很，“之前是有些误会——”眼看张伯母瞪金黎的眼神像是要扒他一层皮，“但现在适应得挺好的，张姨别担心。”
    这话越描越黑，张伯母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已经冷淡了。
    脸上就写着“等会收拾你”几个字。
    一旁的阿姨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张伯母起身朝楚珞笑了笑，“小萝你先吃点零食，伯母去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金黎，杵那儿干什么，过来陪小萝说说话。”
    目送自己顶头上司背影消失在转角，金黎直接瘫坐在独立沙发上，两人的距离拉得远远的，金黎嫌弃说：“假惺惺装模作样。”
    “我说得有问题？”
    找她麻烦——刚开学的时候这家伙眼瞎脑子不好使，行事就跟小学生一样。
    金黎似乎这时候智商稍微上线了点，没有直接反驳她这话，脸上的神情烦躁，“真不知道我妈喜欢你哪点。”
    空气安静了几秒。
    难得楚珞没有马上回怼，金黎有点诧异抬起头。
    对面的少女明显不想理他，单手撑着下颚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乌黑的发丝落在雪白的脸颊上，借着头顶落下的光晕，整个人笼罩了一种恬静怡人的柔感。
    金黎愣了一下，然后咂舌，这装得可还真是有模有样。
    过了不久，金黎忍不住开口打断，“喂。”
    楚珞掀起眼皮，眼神示意金黎有什么话赶紧说。
    那眼神有点不近人气儿，还有点熟悉——和自己那表哥有些相似。
    金黎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每次话音刚到嗓子滚了圈又咽了下去。
    眼看楚珞渐渐不耐烦，金黎终于开口说：“婚约那事也就说说你别当真啊，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后面的话金黎渐渐说不下去，因为他发现楚珞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不是，他好心跟她说她就这眼神什么意思？
    楚珞是真的觉得这小少爷有点傻，从开学到现在，她哪点表现得像是喜欢他的样子。
    喜欢他就怼他，她又不是小学生干嘛这么做。
    楚珞靠着沙发，双臂交叉于胸前，显得有点漫不经心，“那你去解除啊，没有实际行动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
    落在金黎耳里又像是带了点威胁挑衅的意味。
    金黎皱起眉心，少爷脾气也上来，“我就告诉你声，这婚约是必定要解除的，你反对也没用。”
    楚珞全然不在意耸了耸肩。
    按照剧情发展，反正金黎什么也不做，这婚约都会解除。当然要是他做了点什么能够加快解除那更是再好不过。
    然后她难得善意提醒了金黎一句：“你拿什么和你父母提这事，你该不会以为这婚约就只是单纯的关系好结个亲吧。”楚珞看着金黎沉下来的脸色，单手撑起脑袋，看着他继续说：“你有脱离父母掌控的能力吗。”
    在现实世界里，她接触到的圈子里多的是富二代有钱人，金钱地位伴侣要什么有什么，但很少有能和自己认真喜欢的人结婚的。
    因为大部分人并没有超越父辈，支撑家族发展的能力。在家庭地位中处于最低位，无力摆脱父母的掌控，只能安心继承家产接受父母的安排。
    在楚珞看来金黎这种没有能力却又想父母听他的想法挺幼稚的。
    当然在这个世界，男主女主最后自然是会踏平一切磨难走到一起。
    家世不对等，那就平民女孩一跃成为真千金；眼界不匹配，那就用金钱来堆积。
    只不过现在而言还没到那个转折点。
    除非她脑子有病这时候告诉所有人她是假的，不是楚家真正的孩子，然后把自己丢进一个更加慌乱无助的境况里。
    金黎蹙眉看着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说话的嗓音也不自觉大了许多，“关你什么事？”
    厨房里忙碌的张伯母听到动静立马探出半个身子，恶狠狠警告金黎：“金黎你别给我摆谱。”
    “没什么事的张姨。”楚珞说。
    见楚珞脸上确实没什么委屈的神色，松了语气说：“小萝再坐会儿，燕凛快要到了，等等就开饭。”
    说完还是警告式瞪了金黎一眼，金黎有点气不过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对着楚珞干瞪眼。
    楚珞微笑。
    于是沙发这一圈难得出现了安静的场面，一个横着手机打游戏，另一个双手在屏幕上飞快跳动，谁也没开腔。
    燕凛到的时候伴随着金黎手机“victory”的游戏音效，看到燕凛，金黎活像个见了救星一样，立马勾住燕凛脖子把他往自己房间带。
    刚没走几步，就被端着汤出来的张女士喊住，“上哪去？洗手吃饭了，一会要回校上自习还不赶紧。”
    燕凛视线落在金黎的手臂上示意他赶紧松开，金黎心里默默对自己妈翻了个白眼，这饭他一点也不想吃，看到楚萝在场他就浑身别扭。
    从洗手间出来后，燕凛扫了眼等着洗手排队的楚珞，略略点了个头。
    “燕凛啊，过来帮我端下锅。”张女士喊道。
    这晚饭局面处处透着股尴尬。
    楚珞金黎分别坐于张女士左右，两人相对，谁也不想来个目光对视。
    也不知道张伯母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两人这些年的相处模式，依然笑脸盈盈，“来，小萝你最喜欢的咕噜肉和辣子鸡多吃点，这两道菜我可是很有心得，尝尝。”
    抬起头朝稍远处的燕凛笑道：“燕凛你爱吃的我也做了，这鱼我前几天就买回来了，专门养着就等着今天给你杀来吃。”
    分外贴心的慈爱长辈。
    金黎巡视了桌上一圈菜，八大菜系都快占完了，就没有他特别喜欢吃的。对比另外两个吃得开心的家伙，他有点不平衡，“妈我的呢？”
    张伯母扫了他一眼，“那么多菜不够你吃啊？”
    金黎一哽，果然亲妈。
    饭桌上偶尔响起燕凛和楚珞的说话声，反倒是平时最臭屁最爱作妖的金黎今天格外安静，安静得他亲妈都多看了他几眼。
    张伯母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准备等会饭后问他有什么事。
    可金黎这少年气性不是个能憋事的，左思右想后本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突然开口：“妈，我和楚萝的婚事解除吧。”
    众人一愣。
    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连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也近乎没有。
    张女士准备夹菜的手悬在空中停了几秒，才把筷子轻放回去，除了一开始的惊愕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慌乱。
    她偏头看向自己儿子，语气听不出一点气恼反而还带了点温和，“你这次又是怎么想的？”
    金黎以前也在她跟前在他爸面前闹过，可每次闹的理由基本都是围绕“这都21世纪了怎么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无非是少年人的自由追求。
    她和他爸还有楚萝的父母也聊过，现在的小孩子必然很难接受这种婚约。只是先这么维持的，等孩子长大了进了社会吃了苦头就知道这样的婚姻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方便。
    所以，这么多次以来，每当金黎说起这话时她都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不喜欢楚萝我有喜欢的人了。”金黎不带喘一口气把这话说了出来。
    这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家里爸妈从小就告诉他楚萝作为婚姻对象的好处，青春期少年慕艾的年纪处处都留有“楚萝”这两字，跟梦魇一样缠得人恼怒却又无力，这硬生生把他的叛逆塑造成了谁也不能触碰的刺猬模样。
    现在他说出来了，心里那股沸腾到快要黏稠起泡的腐水终于得到了宣泄。
    第9章 。
    说实话，虽然这举动挺蠢的，但好歹还算有勇气。楚珞心里默默对金黎的“人傻钱多大少爷”的评价多加了个“有勇无谋”，强行算个褒义。
    “……”张伯母从金黎身上收回视线，不着痕迹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楚珞，“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又是等会再说！”似乎是某个字眼刺激到了金黎，他眼里满是被敷衍的愤怒。
    “金黎！”张伯母呵斥，语气不知觉中提高了一个度，有着之前没有严厉冷冽。她稍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孩子的距离近些，“好好吃饭，愤怒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四目相对，尽是沉默。
    金黎看着自己母亲，那眼神就跟受伤的小兽一样，执拗又愤怒，还带了那么点失望。
    张伯母似乎像是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也只是面颊微动转而平静。
    时间在这时候就突然立体起来，每一分一秒都让人感受得清晰至极。
    金黎埋着头，突然站起身来，声音很闷像是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径直离开了饭厅。
    直到听到耳边那稍纵即逝的叹息声，楚珞才回过神来。她看向张伯母，精致的面容爬上了难言的酸涩痕迹。
    得到了其他两个孩子的注视，张伯母强颜欢笑道：“欸继续吃继续吃，他发脾气就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怕两个孩子尴尬，自己率先动了筷。
    可过了会儿，心事实在难掩，她朝燕凛说：“燕凛你们回校的时候替我劝劝他。”
    燕凛抬头看着她，既没说话也没点头。
    也不在意得到答复，她看向楚珞，“小萝今天不好意思，这事儿……”
    楚珞摇头。
    “你们两个这情况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之后的话包裹在了那无奈的叹息中。
    饭后，两人先后向金黎母亲告别，等到了车前才发现金黎早已经坐上了副驾。
    升到一半的车窗露出金黎半张脸，原本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掀起眼皮扫了眼，看见燕凛身旁的楚珞立马皱了下眉，哼了声别过脸去。
    楚珞懒得管这小少爷在那里跩什么，上车后也闭上眼休息。司机帮燕凛搬东西去了，一时间车上只有金黎和楚珞两人。
    楚珞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金黎率先打破平静。
    “刚才我说的你都听见了。”
    “嗯。”
    “你别费心思在我身上，没机会，我又不会喜欢你。”
    “哦。”
    金黎忍不住皱眉，他微微侧偏过脑袋，语气有些不耐，“我跟你说话你别特么没反应。”
    楚珞哂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你。”说完这句话觉得还不够解气，赶在金黎回话前立马继续说：“你说你就投胎技术不错其他也没什么优点，一天天的就管着别的妹子喜不喜欢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
    “你自己回想你在学校干的那些事，幼不幼稚无不无聊。”抽烟、逃课、打架、翻墙这些属于常识里不良少年的习惯他都有，而且仗着自己有钱后台硬更是行为过火。
    “关你什么事！”
    楚珞冷笑，“确实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就别一天到晚烦我，我就算是喜欢燕凛都不会喜欢你这个傻逼。”
    “你他妈再说一遍！”金黎突然拔高了声音，楚珞甚至能够清晰看见他因为愤怒而捏起的拳头上布满的青脉。
    面对对方极致的愤怒，楚珞反而消气了，她想起来这个时候的金黎应该是很在乎旁人把他和燕凛做比较的。
    毕竟他心爱的女生现在为止喜欢的还是燕凛。
    而他也一时间无法把控好他和燕凛之间单方面的情敌关系和多年的兄弟情谊。
    在楚珞看来，就是太年轻了太嫩了才会纠结。
    楚珞的无言恰巧平缓了些他的怒火，金黎转回头去，头发丝压在真皮座椅上摩挲出沙沙轻响。
    “你懂什么？真正喜欢一个人你懂个屁。”金黎语气渐渐低消，最后化作嘴边的一点呢喃。
    -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空气急速划过的气流声，鼻间溢满了淡淡的车载香氛。
    【美女你心情不好需要爷宽慰你吗？】
    “……”
    【介于你是尊贵的vip客户，本次服务免费。】
    “你把我送回原世界就行。”
    【哒咩。】
    “那你给我打个五千万过来，要税后的人民币。”
    【……你可真行。】
    “还有事没，没事就别吵我了。”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25，恭喜试验者开启时空扭转功能，达到一定经验值就能回家。】
    系统没有得到臆想中楚珞欣喜若狂的反应，反而冷冰冰的不甚在意。
    【好好刷经验，早点刷完早点回家。】
    系统早已下线，楚珞静静望着窗外出神。之前金黎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听见了，心口像是突然灌了一杯冰，刺得人瞬间清醒。
    到了这里之后她无助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无法真正融进眼前的生活，游离在种种陌生之外，没有亲人，没有懂得她过往的朋友，没有一个可以踏实的地方。
    整个人就像是被悬在了空中。
    然后就下意识开始找能接住她的人。
    而那个人可以是亲人也可以是留在回忆里的人。
    在路上花了大半小时，等到了学校都已经是黑夜降临。天上开始飘起丝丝缕缕的小雨，透过暖黄的灯光，雨丝斜落成幕。
    楚珞一下车并没感受到想象中雨水打脸的冷意。抬起头便看见了一把伞稳稳撑在她的上方，偏过头不着痕迹看了眼燕凛，和开学时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神情毫无差别。
    燕凛哪怕和她共撑一把伞，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隔得够远，以至于他有大半身子都暴露在雨中。
    见两人在雨中僵持着，司机赶紧递过多的伞。楚珞重新撑起一把，想要道谢却看见燕凛转身就向校门走去。
    冷淡疏离拒人之外不好相处。
    周天的晚自习基本就是用来赶作业的。楚珞刚踏进教室门，包都还没放好就听见室友朝她喊道：“楚萝英语写了吗？”
    她点了下头。
    赵琼宓欣喜，“借我抄抄！”
    每当看到这幅全班热火朝天抄作业的场面，才能让她在种种不真实中找到一丁点踏实。
    “你写完了没我要翻篇了。”
    “别急别急还有俩字，这写的啥啊，狗爬字吧这是。”
    “你屁话怎么那么多，不抄就滚。”
    “我操怎么还有800字作文，什么时候布置的，啥？第一节 下课就收？”
    “卧槽？！”
    “我擦？！”
    前排的同学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哐”的一下撞上了桌子，楚珞看了过去。
    “啊好烦啊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学了呜呜呜。”
    “是啊，寒假为什么过得这么快，我的压岁钱都还没花光。”
    “欸你压岁钱多少啊？”
    “我想想……没怎么数，有的红包几万一个，不过花得也多。”
    “差不多，我还剩两万，应该可以挺到明年发红包吧？”
    “应该吧……”
    对话传进楚珞耳里，她突然想到之前她去查银行卡存额的事。刚穿来的那几天，楚珞忙着弄清自己的处境，存额自然是没放过，于是她揣着一堆卡一家家查，结果跟她想的差不了多少。
    家底稍厚且有点底蕴的家庭对未成年孩子的教育其实并不是那么浮夸。家长会提供最好的条件，但并不代表他们会给孩子一笔可观的零花钱随他们支配。所以楚萝这个身份背后可支配的存款有点可怜。
    但更可怜的是穿成这身份的自己。
    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世界，目前所倚仗的身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楚珞越感惆怅。
    来自“穷”的压迫让人窒息。
    好不容易脱离底层社畜的范畴，结果转眼又成了社畜预备役。
    被不知道何时到来的穷给搞得心态有点崩，楚珞一晚上都处于一个发呆神游的状态。以至于唐媛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见她还没回神，唐媛直接拍了下楚珞肩膀，“想什么呢？李子婷问要不要去食堂买点串。”
    楚珞眨了几下眼，才干巴巴地说：“啊……”
    唐媛拉上书包拉链，看到楚珞还坐在位置上没动，一桌子的书本乱七八糟，立马皱了眉，“别啊了，快收拾，她们先去食堂排队等着了。”
    被催促了一番后，楚珞懒懒散散随便抓了两本书也没看封面是什么就往包里塞。
    立泽高中部这边食堂是有宵夜的，毕竟在这个年纪，大部分学生都属于饿死鬼投胎，你既然敢开宵夜我就敢饿。再加上不乏饭卡一次充一千的款爷，可能是这群在校高中生难得的放纵时间。
    就比如李子婷和赵琼宓两人一人捧一盘串，来往的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看见楚珞和唐媛过来，正在找位置的李子婷招呼她们。餐盘放下去的时候上边堆着的烤串还抖了抖，肉串上的孜然粉和辣椒粉纷纷落下。
    楚珞看了看那一堆串再看了眼这俩小姑娘，有点懵，“你，这？”
    “唉今天穷比说她妈多打钱了，这不穷比变富婆不宰她宰谁？”李子婷说。
    赵琼宓反驳道：“你才穷比，我只不过就是零花钱少了一点。”
    “是是是，就是少了亿点点，稍微刷了亿点我卡。”
    “尊老爱幼我是幼，照顾下室友体现下同学情有问题吗！”
    李子婷面无表情，“没问题，反正我是在扶贫。”
    “渣女！你果然觉得我穷嫌弃我！”赵琼宓痛心疾首。
    “嗯？你才知道啊，穷比。”
    “？？？呵呵。”
    楚珞：“……”
    真正的穷逼有感到被冒犯。
    由于这堆串点得实在太多，四个小姑娘没法大晚上敞开肚子吃，便去拿了几个食盒装上准备带回宿舍给散掉。
    她们班的女寝分布在大厅的左右两侧，四人分成两组拎着几个塑料袋一个个敲门。
    楚珞对她们班的人还不太熟，一圈下来整张脸都笑得有点累。
    袋里还剩了点串，楚珞漫不经心拨弄那些竹签，唐媛突然问她：“金黎又找你麻烦了？”
    楚珞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过了几秒才说：“怎么说这个。”
    “看你一晚上都没写几个字，叫你你也没反应，刚才吃串也心不在焉的。”唐媛说。
    楚珞猜她可能是把今晚和昨天听她说要去金黎家给联系起来，微微摇头否认，“没有的事，”话题一转，扯到了别的事上，“你知道我们周围有谁在弄KOL吗？”
    唐媛完全没想到楚珞会问她这个事，一脸诧异，呆呆地摇了摇头。
    后面的话楚珞没有再说，她有点心急，自己能够想到的来钱快的办法就是重操旧业。没穿来前在被社会铁拳毒打一顿后考上了研，顺便当起了个网红，日子相比之前过得太安逸，以至于现在让她从头再来一遍有些焦躁。
    走廊顶上明晃晃的冷光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唐媛看着楚珞不自觉皱起的眉头，脸上摆明写着有烦心事。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和楚珞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毕竟前几次楚珞还特意安慰她来着。
    她跟上前去，挨近楚珞身旁，有些不好意思难以言说的尴尬，压低了声音，“那个……”
    楚珞偏过头。
    “你，你家里是不是把零花钱给你扣了啊？”
    楚珞继续盯着她。
    “你不是想解除婚约吗，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所以……”
    楚珞：“……”
    那一瞬间，唐媛莫名有种心虚感，这么猜测别人的事感觉不太好。她有点后知后觉想到，要是楚珞说一句“关你什么事”她岂不是尴尬死。
    可结果相反，楚珞看穿了唐媛竭力隐藏的小忐忑，反而被逗乐了，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自己给脑补了一出戏还给了一个逻辑合理的前因后果，还省得她现编。
    楚珞故作深沉点了下头。
    这下唐媛更加认定了楚珞经济受限。
    “那……你要不要拍片啊？”
    “什么！拍片！什么片！带颜色的吗！在哪儿！我有个朋友得了癌症临死前想看一看！是吧木子子婷。”
    紧接遍传来一声蕴含怒意的“滚”。
    第10章 。
    “你难道不想看吗！你上次还给我说少年阿宾和房东太太唔——”
    “闭嘴！”
    唐媛疑惑：“？？？”
    “还有婆婆和海棠你忘了吗？”
    李子婷扶额，放弃和穷傻逼说话，就怕再继续下去裤兜都要被扒干净。
    已经进门并拉开椅子还冲上一杯奶的楚珞淡定举杯。
    心里咂舌，现在的女高中生可真是比米奇妙妙屋还妙。
    原本还在疑惑少年和房东太太是什么玩意的唐媛听见后面的几个词眼瞬间悟了。她咧了咧嘴，默默拉起自己椅子移到楚珞旁边，见另外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也就没怎么压低声音，“我认识个学——学姐，她们工作室刚成立想拍一支视频试水，因为成员都是立泽毕业的，就打算头一支拍青春校园的。”
    拍视频？楚珞立马来了点兴趣。
    这活儿可以啊，自从开始做博主之后大大小小的视频不知道拍了多少个，现在重操旧业岂不是轻松掌握财富密码。
    “场景就在学校拍，模特的话她给我说找个个子高上镜的最好。”说到这儿唐媛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她们刚开始说这个的时候我就想到你，但那时候看你每天都在看书也不好打扰你……”
    那时候楚珞刚来两人也没熟到这份上，再加上临近开学考，谁都没心思在这事上做功夫。
    “好。”
    唐媛猛地抬头，“这么快就答应了啊？”
    楚珞单手撑着脑袋，半倚在隔板边，眼睫垂下在袅绕的雾气中显得有些叫人难以琢磨，“毕竟缺钱啊。”语气懒懒散散，反倒没了刚开始那股着急劲儿。
    唐媛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傻楞楞光看着楚珞，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楚珞肩上，笑骂道：“装的可真像。”
    “装一装透显出一点当代女高中生生活不易且沧桑。”楚珞也跟着笑。
    唐媛捶了她一拳，楚珞含笑看着她去准备洗漱，寝室里依然吵吵闹闹，楚珞垂眸看着玻璃杯壁凝结水珠，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自己正儿八经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在家人的呵护疼爱环绕中，顶多就是考砸了被训，哪有考虑到什么钱不钱的。
    又来了，那种迷茫的慌乱。
    烦。
    楚珞伸手用力弹了下杯子。
    唐媛把摄影师的微信推给了她，视了个频谈好工资约好就在这周天。
    立泽的传统是高一高二周六上自习，要回家的同学周六晚回去，周天晚上来上自习。因为拍视频这个事，楚珞周六享受了一把豪华vip专寝，并在周日早上体验了久违了校园假日。
    拍摄时间约在了上午十点，正好阳光和煦。楚珞吃完早饭后慢悠悠回寝换上了校服，又觉得大周末的穿个校服乱晃别人怕觉得自己是神经病，果断套上了件能包到膝盖的大衣。
    集合地点是在“七仙桥”，其实就是连接男寝与女寝的一座小桥。往届的学生为了纪念第一对在这儿被抓的小情侣而起的名字，历史悠久跟学校的年龄差不多。
    楚珞拐过楼角远远瞧见桥下栏杆边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女生不经意瞥了眼看见楚珞，朝楚珞举了举手中的相机。
    等她靠近，刚打电话那个女生连忙从人堆里拉出个人，“快快快小琪快给楚萝化妆，赶紧的，等会太阳没了。”
    化妆师应了声，凑到楚珞面前，看了下楚珞头顶感概道：“现在的小孩都长得高，不得了不得了。”
    “你别哔哔，快化妆啊，另一边都快完了。”
    “能比吗，男生那妆多简单啊。”
    “你再说你钱没了。”
    “对不起芸姐。”
    化妆师这才回过头，朝楚珞歉意一笑，从包里掏出两把刷子问：“不是敏感肌吧？”
    楚珞视线落在刷子上，淡淡地回答：“不是。”
    化妆师顺着楚珞视线看去，笑了下，“放心吧，刚洗过的。”
    楚珞淡定收回视线，“噢。”
    化妆师：“……”
    楚珞的这个妆比起她之前拍视频的那些妆简单太多。年轻皮肤底子好，再加上这个视频需要凸显的是青春时代的干净透彻，哪怕镜头吃妆，也就是寥寥几笔的事。
    赵芸早在化妆师给楚珞上眼线的时候就立在一旁试拍。
    她听见化妆师感慨道：“年轻真好呀，省了多少事。”镜头里的那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花坛边的木椅上，眼镜眨巴几下，似乎是感应到镜头，微微侧过脸，那双还有点不适应的眼睛像浸了水一样多了一层透亮的水光，恰巧微风拂过，高扎的马尾轻轻摇晃。
    棒！
    真吉儿棒！
    这真他妈是高中初恋！
    楚珞并没在意镜头，其实刚才画内眼线的时候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眨眼，超乎她想象的敏感。眼睛还有点酸但又不能揉，只能靠自己眨巴眨巴。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旁边传来另一个声音，“喷雾递我下。”
    楚珞应声看去，前方的小石凳上坐了个背对她的男生，造型师拿过喷雾朝男生头发上快速一拉，迅速抓散发丝。
    楚珞瞧了会儿觉得有点眼熟，属于应该才见过但又不常见。
    那个造型师和男生说了什么，男生站起身来左右略转动了点角度，光影明暗对比清晰勾勒出紧致的下颚线条。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脖领处的拉链头，在黑色外套的对比下格外醒目。
    “欸我这儿也好了，可以拍了！”身后的化妆师突然说。
    一瞬间所有的人视线都聚集过来。
    楚珞看清了男生的脸。
    哦，燕凛。
    对燕凛的认知就很简单——不熟、不关心、爱情的垫脚石。
    噢，还有点——突然下滑的成绩以及理不直气也壮的三字箴言。
    燕凛对谁来担任另一模特都没任何态度，看起来和谁都不熟的样子。他的视线平稳从楚珞面前划过，落到了摄影师赵芸身上，问她：“现在拍吗？”
    赵芸单手抡起肩带，看了眼天边的太阳，点头“嗯”了声，“先去篮球场拍打球的镜头。”说完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楚珞身后的化妆师说：“小琪你把脚本给楚萝发一份，她的镜头还有一会可以先熟悉下。”
    正在收拾化妆品的小琪疑惑道：“你之前没发？”
    “……忘了。”
    “哦人老了能理解。”
    “……”
    这个时间段的露天篮球场并没有多少人，但依然有些路过的人看见这儿举着长枪短炮前来围观，走进一看发现是在拍燕凛打球那就更兴奋了。
    作为无事的观球一员，楚珞站在球场一旁看着赵芸和另一个摄影师疯狂运镜。
    伴随着周围人的一声惊呼，楚珞抬眼刚好看见了一个三分球的完美入框。
    “燕凛打球厉害啊。”小琪在旁边感概，由于拍打球镜头的数量需求多，燕凛三分球也不知道投了多少个，以至于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周围声音渐渐嘈杂，楚珞看见有些女生甚至扒在青涩围栏上兴奋观望，她想到以前她也看过这样的场景，几年前。人声鼎沸，男的女的都有很多，她好像是坐在计分板后面的椅子上也好像是站在场边，反正挺骄傲的。
    又有一颗球进了，周围的热闹似乎达到了极致，连小琪也忍不住顶了下她的胳膊，“你看你看！要不是今天拍视频，我都想上场打球了。”
    也不等楚珞说话，兴奋地继续接下去，“安安她男朋友推荐的人还真不错。”
    楚珞：“……昂。”
    小琪说到这儿才回过神来，她伸手虚指了下球场中的燕凛，“燕凛是安安她男朋友介绍过来帮忙的，噢忘了说安安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她今天在跑答辩的事就没过来。我、芸姐还有另外几个都是大学校友，只不过我们几个先毕业，反倒是老板最小。”
    她见楚珞挑了下眉，张嘴刚说出两个字，场中的赵芸就朝她招手并比划了个喝水的动作。
    阳光渐渐大了起来，初春的温度并不热烈，晒在身上反倒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困意。
    脚边传来物体碰撞的触感，楚珞半垂下眼眸，一颗篮球滚落在她的脚边。
    她抬起眼看了下场中的几人，那边并没有注意到球都滚出了场外。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楚珞想过要不要把球给踹回去，现在晒得有点犯懒几步的距离都不想走，但又突然想到自己可能会把球给踹得不知去向，最终还是乖乖弯腰捡起了球。
    芸姐现在有点焦躁，模特打球很帅，拍摄效果很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就那么一点点。她夹着水瓶正和另一个摄影师翻刚才拍的素材，两个机子都翻完了也没找到戳点。
    “翔，你有没有点头绪咱们差点啥来着？”
    “首先我不叫翔，其次我也没有。”
    “翔你……”
    说话戛然而止。
    楚珞刚靠近就瞧见燕凛额前的发丝凌乱，浸湿了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前，往日雪白得快要病态的皮肤也因为运动染上了血色，一手握着矿泉水瓶，唇上还遗留了一层透亮的水光。
    少年鲜活。
    听见动静后燕凛看向了楚珞，接着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的球上。
    楚珞估摸这距离完全够她把球给扔给燕凛，双手一掷——
    又高又歪。
    在这一瞬间，楚珞脑子里出现过很多想法——
    三米的距离也能这么歪，楚珞不愧是你。
    干得漂亮。
    你没了。
    不！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为什么这么菜？要不还是退学算了。
    就在楚珞尴尬得脚趾都要扣出三室一厅时，燕凛一跃双手接住了半空中的篮球。
    这一幕似乎时被按下了缓停键，定格的有少年一跃的热血朝气，少女难得的惊愕，以及矿泉水在空中洒出的半弧水珠，在明亮的阳光折射下透出的幕幕春景。
    春风袭人，温柔缱绻着少女衣摆后又缠上了少年的发丝。
    许是阳光温柔的缘故，燕凛的眉心很轻地皱着，目光却又意外温和。
    镜头里，两人静默伫立，初春明亮和煦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柔地添上了几分青春的旖丽。楚珞瞪大了眼睛，干净透彻。燕凛刚巧顺手把球给扔进一旁的收纳框里，手臂漂亮的肌肉线条清晰夺目，意气风发。
    第11章 不行。
    芸姐戳了下身旁人的腰，喃喃道：“翔……”
    “高潮了。”
    “我也。”
    果然意外是美丽的。
    那种学生时代带着少年朝气的懵懂碰撞才戳人心神。干净得几乎稚嫩的暧昧和未曾打磨的凌厉锋芒是独属于青春岁月的标志。
    得到了想要的镜头，几人开始转战下一个拍摄地点。
    按照脚本安排，接下来是楚珞一人的镜头。
    赵芸靠近楚珞，与她详细讲解她们定制时的构思框架，“一会拍的时候你需要扮演一个安静乖巧的学生，翻翻书就好了，这个镜头很简单，你别紧张——好吧，我看你也不像是紧张的样子，所以你别一副很困的模样，给点面子好吗宝贝。”
    她对楚珞很有好感，哪怕还没正式开拍她的一人戏。似乎摄影师都有个通病，对美的事物异于常人的偏爱。楚珞很上镜，她从一开始见到她时就觉得，再到刚才的意外镜头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个子高但头小且颅顶高，漂亮的头包脸。
    她听唐媛说这位楚模特是住在御品宅楚老板的孩子，楚老板是谁她不认识，但御品宅她知道，本市最贵的楼盘之一。她还准备之后开高薪多约拍，现在看来这是不差钱的主，估计这次也是跟燕凛一样来帮忙的。
    楚珞并没注意到赵芸脸上失望的神色，走完蜿蜒曲折的绿荫小道，宏伟精致的图书馆露出全貌。楚珞转头看向芸姐，问她：“图书馆要学生证才能进，你们都毕业这么久了怎么进去？”
    “噢这个啊不用担心。”芸姐埋头从包里翻出一大一小的两个红本子，她翻开来露出了印字的那一面，“毕业证和当年的学生证我都带上了，到时候再把身份证抵押在前台就行。”
    立泽的图书馆是在风雨兼程的年代修建起的，比正式建校的历史还要悠久，里面存放了部分先烈遗物残本，其进出的安保程度光是从大门口一排的警卫就可见一斑。芸姐她们和前台说明了来意，几番沟通后管理员只同意芸姐一人进去，其他几个已毕业但没学生证的只能在外面等着。
    小琪朝燕凛招了招手，“来燕凛过来我给你补下妆。”
    站在树荫下滑手机的燕凛抬起眼，懒懒散散别过头看向她，拒绝了。
    小琪再次劝说：“补一下吧，楚萝这个镜头拍得快，一会就又该你的了。”
    “不用。”
    “……那你发型也得重新抓下，刚才打球都乱掉了。”
    这下燕凛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小琪卑微：“……那我们来说下接下来的镜头。”
    图书馆里拍摄正进行拍摄的两人进度很快。快到赵芸觉得这妹子是不是专门干这一行的。
    于是她问楚珞：“楚萝你以前干过模特吗？有点熟练啊。”这话她没说满，何止是有点，那种对镜头的敏感度、表情管理能力和表现力就像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
    长桌紧靠在落地窗边，正值午时的灿烂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楚珞坐在长桌前，光芒跃上她的眼睫，落在明亮眼眸中，温温柔柔勾勒出翘挺的轮廓。
    听到对方的询问，楚珞翻书的动作不带挺缓，语气也是毫无停滞的顺畅，“没有，可能天生的吧。”
    赵芸也不太在意答案，心神已经完全放在镜头中去，“噢”了一声后补充了一句“天赋的话那你可天生吃这碗饭的。”
    楚珞没说话，挑了下眉算是接受了这个夸奖。
    天赋这事，楚萝有没有她不知道，可她知道楚珞没有。
    当年能够接触平面这一行，同样也是个摄影师朋友介绍的。第一次，她什么也不会，没有门路没有头绪，翻遍了微博大v网红，甚至还翻出了网红店里那些她觉得拍的有点东西的宝贝主图。
    晚上睡不着，就对着镜子一遍遍练表情练角度，白天光线好就支起个手机拍卡点视频，等到拍累了才停下来一遍遍暂停看定格图。
    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都成了现在装逼的资本。
    “来，最后一个镜头。”赵芸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速度比我预计的要快，拍完咱们好去吃饭。啊，好久没吃学校的香锅了，不知道阿姨的香菜还足不足……楚萝？你在看什么？”
    赵芸走了几步感到楚珞那边没有动静，转过身一看便瞧见楚珞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她顺着楚珞的视线看去，楼下有一对小情侣一人一个塞着白色耳机肩并肩挨在一块看视频。
    没什么奇怪的，学校里多的是这种小情侣。
    【嗨！美女！】系统突然上线让楚珞回过神来。
    “什么事？”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28.恭喜距离回家又近一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肯定是问为什么你突然加经验了，因为检测到你情绪波动了呀。】
    说了当没说，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楚珞心想。
    【美女你这评价就不中肯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想到你前任男朋友，那种情绪我们分析后属于……】
    “属于你爹，闭嘴滚回去。”
    窗外天边高挂的太阳，明明之前还觉得暖人的温度，现在却觉得浑身透着风。
    楚珞收回视线，对上赵芸疑惑的目光，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看他们穿得那么少我都觉得冷。”
    “……”赵芸看着那两件跟面包一样蓬的羽绒服陷入沉思。
    回过神来赶紧追上楚珞，“等下出去拍一个你和燕凛的镜头，很小，基本你没啥事，站在那儿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走出了大厅，从前台拿回抵押的证件，赵芸给楚珞讲解：“你出图书馆，燕凛从你对面走来，笑着跟你打招呼，毕竟给男模特立的是阳光少年人设。”
    楚珞：“……”燕凛，阳光少年？你确定？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您觉得配吗？
    哪怕就见过几次，那张标准男二冷漠忧郁脸，搁哪儿哪儿不得都冻着啊。
    可能是楚珞眼神里写满了无语，赵芸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勉强：“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燕凛气质如此与众不同。”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看他刚才打球不就突然增加了少年气嘛。”
    楚珞：“……噢。”
    赵芸：“……”毫无说服力。
    一出图书馆，刚靠近小队那边就听见小琪苦口婆心在那儿劝说：“真的很帅，燕凛求求你了惹，笑一个吧。”
    好家伙，好一个调戏小学弟现场。
    燕凛：“……”
    一转头就看见从远处走来的两人，还有那一丝很微妙的眼神。
    赵芸抓住小琪肩膀，把这不正经的人给掰回来，“妹妹打住，注意嘴脸。”接过旁人递给她的水，急忙喝上一口润了嗓子，“怎么了？”
    听到这话小琪立马转身朝赵芸哭诉，一张小嘴瘪瘪的，看着特委屈。
    “燕凛不行。”
    赵芸震惊。
    楚珞疑惑。
    燕凛：“……”
    这种特别容易引起歧义的话在此刻显得格外鲜明，一时间每个人都憋着笑不敢出声。
    等到有人实在是忍不住笑岔了，小琪这姑娘才反应过来，红了脸声音轻轻的，“啊啊啊啊对不起说错了！”她不敢看燕凛，只觉得自己社死值疯狂飙升。
    “我意思是燕凛笑不出来那种干净阳光男孩的感觉！是这个意思！屎粑粑你别笑了！”
    赵芸头疼，刚和楚珞讨论的事还没十分钟就成了真。
    看来只有临时改脚本了。
    小队几人凑在一堆讨论起来，剩下个楚珞无所事事站在原地发呆。
    她看了天上的飘过的云，数了自助售卖机里有多少瓶水。正准备拧开瓶口喝水时，听见一个女孩的笑声——
    “笑死了，换我我就当场退役。”
    一个男声在旁边附和，“就你还退役？别吧，你个小菜鸡想进役都不行。”
    女孩重重按下饮料选择键，“嗯？你又说我菜！”
    “事实嘛。”
    “哦那你作业自己写吧，反正我是写完了，不知道刚才是谁先开始看的视频，也不知道这人作业写了几个字。”女生说着掏出手机准备扫码，男生赶紧拦住。
    “对不起宝贝大佬，你最厉害了，我才是菜鸡，求求了。”
    “叫爹都没用。”
    “爸爸。”
    是刚才图书馆里看视频的那对小情侣。
    燕凛划着屏幕的手停住，猛然抬起头。
    小队商量好了脚本，赵芸转身准备告诉他们，但在转身的一刻怔住。
    透过树叶的细碎阳光落在少年乌黑的发丝上，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圈，柔和那股不好接近的气质。另一端的楚珞看着某处，笑眼里浸透了光。
    两人似乎看着同一处，目光在她的视角里奇特相交，像是在对望。
    像是冷漠桀骜的少年等来了下课的心上的少女。
    赵芸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
    第12章 宝藏小模特。
    之后也没什么别的事，赵芸几人收拾好设备招呼着去重温高中食堂。
    燕凛中途接了个电话后，说了声有点事现在要出学校一趟。
    赵芸无奈叹了口气，“行吧，今天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镜头需要补拍我再联系你。”
    正午时分温度升了上来，有人嚷着没涂防晒需要赶紧去避光。立泽周日中食堂的人稀稀疏疏，平时很火的几个窗口现在连人影子都没。
    其他几个吃得都比较清淡，只有赵芸和楚珞两人选择了麻辣香锅。
    食堂里不怎么透风，再加上刚从太阳下回来，赵芸直接脱下外套，就着一件单薄的打底衫。可这样似乎还有点热，想要挽起衣袖散散热，一边的挽好后手刚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刚要往上抹动作就僵硬了下。
    楚珞站在她身后，余光看见刚才微露处的袖口下有一圈青色的花纹。
    她开口：“你不别扭吗，袖口挽一只。”
    赵芸转过头，犹豫了下还是把袖子给挽了起来。
    青色的诡云中穿插了一抹鲜艳的痕迹，像是一条红痕顺着肌理隐没在衣袖中。
    她看了下楚珞，见她没什么反应，“我这不怕你觉得有这玩意儿的不是什么好人嘛。”
    听见她这话，楚珞将视线从她的花臂上移开，“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谁会觉得花臂吓人啊。”
    赵芸：“那你觉得帅不？”
    楚珞：“还行，就那红色的有点突兀。”
    赵芸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平淡说了句：“是有点，就等它这样，懒得遮。”
    对面的阿姨递了一份过来，赵芸朝阿姨比划再来一份，紧接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扫一旁的二维码，“啊！别和我抢，这是工作餐。”
    “啊，谢谢。”
    “啊，不用客气。”
    楚珞瞥了她一眼，“蛇精病。”
    赵芸乐呵一笑，“现在的小屁孩都怎么回事，怎就不讲武德，我不仅是你学姐还是给你开薪水的呢。”
    楚珞一想到未来说不定还要靠这樽大佛得生意，立马安静如鸡。
    其他几个人还没打完饭，两人找了张看起来干净点的位置坐下。赵芸从兜里掏出包纸，一边擦桌面一边说：“成片大概一周后能出来，到时候我发给你看看。”
    楚珞刚夹起一片藕便听见支付宝到账的声音，钱袋子进账声音之轻妙。
    一手还杵着筷子，另一手已经在饭桌下点屏幕点得飞起。
    支付宝到账500元。
    楚珞瞪大了眼，她们之前谈好的是一天300元。
    这虽然远远比不上她以前2000时薪、150一件衣服、60万一条二十秒广告的报酬，但这可代表着她有经济能力脱离原著剧情。
    “那200就当姐给你的人情费，以后你身价高了我可请不起了啊。”赵芸嘴里包了满嘴的菜，说话说得有点口齿不清。
    楚珞很快就从极端兴奋的情绪高峰中下来，装得很是谦虚地说：“怎么会呢。”
    可能是麻辣香锅太香了，赵芸完全没有察觉到楚珞话里的那点小得意，“你真的很上镜啊，有没有兴趣学表演，我有个朋友是干导演的，你要是有兴趣我把你推荐过去。”
    这话楚珞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当初她读高中的时候文化成绩也就上个本科线，学校老师都劝她走艺体路线，但她偏不，硬要死磕。
    后来上了大学也是有所谓的星探找她，更别说成为网红后连粉丝都劝她去拍戏。
    可她一点也不想，不是对这一行业的高额薪水不心动，而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演技是什么样，就怕播出来后给观众疯狂喂屎。
    于是楚珞拒绝，表明自己更想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赵芸见她有如此志向，再联想到这美女家里不差钱，自己琢磨后猜想楚珞高中毕业会有家里人给她安排出路，只能惋惜感慨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楚珞含蓄一笑，“这次拍摄特别感谢芸姐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叫我就是了。”说着还低下头露出一副小女生害羞的模样，“其实我对当模特这一行业挺有兴趣的……”
    但凡是稍微了解楚珞的人看了她这拙劣的演技都会大呼厚颜无耻。
    可碰巧赵芸是个刚见面的，对此她还觉得自己捡到个宝了，“好的好的没问题！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课余时间。”
    “谢谢芸姐。”喊得特别乖巧。
    赵芸心里一番满足，之前还在惆怅这宝藏小模特只能合作一次，没想到老天有眼给她弄来了个招财树。她想起之前老板提到过的一家少女杂志封面的单子，那时候工作室刚成立没有合适的模特，单子也就没准备接，这下模特有了倒是可以考虑接这单。
    “我手上有几个拍淘宝服装的单子，到时候你过来拍来试试，效果好的话可以接着去拍杂志。”
    楚珞纳闷：“你就这么放心我，万一我拍砸了怎么办？”
    赵芸笑得高深莫测，“放心，咱们上头有人。”
    之后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偏，直到最后其他人打完饭过来凑到一起开始追忆往昔。在听到其中一人说当初自己和初恋天天走鹊桥躲教导主任，每节课下都往卫生间跑就是为了能在路过对方班级时看上那么一眼。
    “然后呢？分了？”
    “何止分了啊，她孩子都生了。”
    最后引来一阵唏嘘。
    饭后芸姐他们几个准备去拍几个场景的镜头，用不着再人物拍摄。楚珞拐去超市买了瓶水就回寝睡觉。
    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室友回来时突然嘈杂的声音才把人给弄醒。
    入睡时外面的阳光还正盛，现在抬头望去已经薄暮暗沉了。
    跨度太大，像是一下子被世界给抛弃了一样。
    由于楚珞猛然坐起来，第一时间没发现寝室有人的李子婷猛地被吓了一跳。可以明显从那副黑框眼镜后的双眼看出她的惊吓。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妈啊，楚萝你吓死我了。”
    刚睡醒，意识还是懵的，楚珞就维持僵坐的姿势不动。老半天等脑子清醒了些就感受到了空气的冷意，一激灵又躺了回去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床下面的李子婷喊道：“欸你怎么又躺回去了，下来吃东西，我妈从我外婆家带了麻辣鸡回来，x牌麻辣鸡知道吧，就上过cctv那个，贼正宗。”
    床上传来楚珞闷闷的声音，“好冷不想起。”
    李子婷继续诱惑，“这麻辣鸡特够味，绝对辣得你出汗。”
    这边楚珞还没说话，被另一道声音给截住——
    “什么辣？李子婷你带麻辣鸡了？快！给我给我！我还没吃饭要饿死了！”
    李子婷：麻辣鸡感觉保不住了。
    糊了一手红油的赵琼宓突然注意到了楚珞，惊奇道：“欸楚萝你也在啊，快来吃快来吃，李子婷带的这个麻辣鸡特别香。”
    麻辣鸡确实够味够辣，以至于上自习的时候楚珞突然肚子痛。
    等到从厕所出来，楚珞一抬眼就看见黑夜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和空无一人的走廊。
    没有人，她准备翘自习去买点吃的。
    没吃晚饭，饿了。
    介于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大半节课，再加上楚珞今天得了巨款以至于学渣心思空前活跃，就他妈想逃课。于是楚珞从超市出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往教室赶，而是挑了条偏僻小道钻了进去。
    夜黑风高说不准会发生点什么，楚珞一边啃着薯片一边心想。
    薯片清脆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小道里格外清晰。
    倏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一片稀稀疏疏的摩擦声。
    楚珞浑身一颤。
    不会吧不会吧，她就随便想了点什么，该不会真有人那么倒霉遇见怪事吧。
    她又想，连穿书、系统这种怪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什么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楚珞要紧牙关，拿着薯片包装袋的手捏得紧到泛白。
    “系统，系统，系统你出来。”
    毫无反应。
    楚珞鼓足了勇气，扬起头循声望去，原本害怕又坚定眼神对上墙上那双诧异的眼睛，瞬间垮掉。
    墙上半蹲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年，头发被晚风吹得凌乱了些，可丝毫遮挡不住俊秀的外表。
    不是别人，正是才打过交道的燕凛。
    楚珞看了看燕凛，又瞄了眼地上的书包。
    两人同时开腔。
    “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干嘛？”
    楚珞干巴巴道：“……散步。”
    燕凛：“晚自习散步，也是厉害。”
    楚珞有点人傻了，怎么回事，不是古早言情的男二都是贵公子优雅绅士那一款的吗！
    眼前这个明显是逃课翻墙的学生居然是学生会主席？
    果然是资本家投资的学校，从内里就开始腐烂。
    “你……”楚珞还想再说点什么，一道白光啪得打在脸上，紧接着便是从远方传来一道极具特色的怒吼：“那边的！站住！”
    一瞬间的白光闪的楚珞眼睛恍惚，薯片被刚才的怒吼吓得甩飞出去，正准备去捡，燕凛双脚正好落在包装袋上，楚珞甚至还听清了薯片被压得稀碎的声音。
    燕凛弯腰捡起书包，肩带在空中划过半弧。余光见教导主任越来越近，朝楚珞说：“还不快跑。”
    楚珞瞧见渐近的秃子，发现燕凛已经快跑得没影了，心里直呼晦气。
    等教导主任拿着电筒气喘吁吁跑到刚才他们站的位置时，两人已经溜干净了。
    他插着腰，胸膛起伏得厉害，不死心得拿着手电筒继续寻找，手电光扫过地上的薯片，包装上的黄瓜看起来格外青翠。
    回到班级时刚好撞上下课铃，前脚刚一踏进教室门，班主任那温柔藏刀的声音就从后门传来，“课代表上课之前把作业收起来拿来我办公室。”
    原本嘻嘻哈哈的氛围一下子凝住，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学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扶我起来，我还能抄！”
    班主任这科的作业她倒是昨天就写好了，上自习之前就把作业给借出去，不知道流传到哪个徒子徒孙手上。
    她伸手拍了拍前排同学的椅子，问：“我的作业呢？”
    那同学像是在抄别的科，转过头看她的时候还带有一丝丝迷茫，恍惚了会才想起“噢”了声，“在孙爵那里。”
    班级里现在是热火朝天的，你来我往，和谁的关系好就一屁股坐在谁的身边疯狂抄作业对答案。
    一时间楚珞还真没找到人在哪儿。
    前排同学的良心可能发现不安，对着空气大吼一声：“孙爵！”
    犄角旮旯里的某人抬起头，一脸疑惑。
    前排同学扬了下手中的习题册，“楚萝的作业？”
    孙爵眨眨眼，反应过来吼道：“借给白萌萌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白萌萌：“？？？”
    然后楚珞看见正在狂写作业的白萌萌突然把旁边那本练习册翻到第一页。
    上面写了两个字——
    楚萝。
    白萌萌：“！！！”
    楚珞：“……”
    似乎心有感应，有点莫名慌神又尴尬的白萌萌抬起头和楚珞在半空中来了个对视。
    楚珞心想，这要是我可能都能尴尬得用脚趾挖出魔仙堡了吧。
    这些都是小插曲，楚珞以为今天的运势不好就要结束了。
    直到回寝洗漱好准备躺好时，赵琼宓突然来了句——
    “楚萝，你和燕凛谈对象了啊？”
    第13章 高岭之花学生会主席x骄……
    ？？？
    你在说什么？
    这几个字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不懂了呢。
    这话让楚珞有点猝不及防。
    正站在桌前调奶粉的李子婷听见斜上角传来嘎吱的床板钢架晃动的声响。一抬头就看见原本已经躺下的楚珞猛然起身，一脸迷茫，双眼震惊。
    不止是楚珞，连唐媛都忍不住支起半边身体，一脸好奇望着赵琼宓。
    “啊？你这什么反应啊……”赵琼宓看了看楚珞，又把视线移到其他室友身上，“论坛啊……热门飘红那个，你们没感觉到今天晚自习班上的女生都异常激动吗？”
    唐媛立马拿起手机开始翻论坛。
    李子婷笑得高深莫测，“特有意思。”
    【那个帖子我刚刚也在刷，真的很不错！】倏然脑子里响起了系统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这让楚珞心里一下子点了把火。
    有事找它的时候不在，该它闭嘴又第一个跳出来刷存在感。
    如果系统有性别，这逼绝逼是个大渣男！
    【噢我的上帝，人类的评论区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请问经验值能够换病毒包吗？”
    脑子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你……”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楚珞居然看见脑子有一团光球逐渐演变成一个3d火柴人，还是cos许文强的火柴人，它点上一根香烟，重重吸上一口，叼着烟沧桑叹气【你这样子我很难办啊。】
    楚珞脸已经黑得发亮。
    【这是我从主系统手上拿来的点经验值，收好。美人，我走了。】火柴人迎风而立，单手按压住礼帽，回头用那豆豆眼深深看了楚珞一眼。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38。】
    楚珞现在心绪十分复杂。
    她怀疑自己这个系统是个被淘汰的残次品，淘汰原因是过于神经质，精分且不靠谱。
    或许它不应该叫编号666，应该取名疯癫且66。
    见楚珞坐着不动似乎还没回过神的模样，赵琼宓掏出手机直接把帖子链接发在寝室群里面。
    枕头旁的手机一响，一条来自“aaa风景区”的消息。
    【貌美如花赵女神：[链接]卧槽卧槽卧槽！我他妈看见了什么！高岭之花学生会主席x骄横千金小弟妹！禁忌之恋，窥探豪门恩怨情仇】
    楚珞：……
    我可真特么佩服这起名鬼才。
    论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的缘故，相较平常意外的有点卡，等到帖子加载完毕，楚珞心里已经上演过了一个吐槽轮回。
    这个帖子的楼主异常耿直，一点也不搞虚的，一上来就发了个视频。视频的封面刚好还是燕凛的投球高清无码照，基本每个路人都忍不住想点开来看两眼。
    楚珞也是，抱着我倒要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心态点开了视频。
    视频不长，还没有1分钟。可就这短短四十几秒的视频，让这个帖子直接炸了。评论楼层正以狂飙的速度疯狂上涨，唐媛她们每翻一页都要卡一会。
    视频是从燕凛曲腿起跳投球开始的，拍摄者的角度很好，光影利用也十分合理。如果说前十八秒是帅哥个人秀，那么从十八秒之后，镜头一转，楚珞出场这画风就开始朝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
    尤其还配了首bgm。
    楚珞的扔球失误和燕凛扔掉矿泉水瓶半空接球的画面还做了个停滞延缓处理。
    球场上被热闹簇拥的少年们，一个张扬一个呆愣，逆了世界的光，画面定格在了两人目光相会的眺望中。
    此刻不止楚珞一人在看，还有其他几个，包括赵琼宓这种多次播放的在内。
    赵琼宓又看完了一遍后，认真建议：“要是能发弹幕就好。”
    李子婷悠悠哼起：“是心动啊……”
    唐媛从热火朝天的评论楼里抬起头来，看着楚珞笑而不语。
    紧接着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一下，赵琼宓提醒：“你们看我发群里的截图！”
    【貌美如花赵女神：[图片]】
    【貌美如花赵女神：嘤嘤嘤人家嗑爆！】
    图片并不是视频的某个截图。估计那楼主早就料到这帖子一出绝逼会是大热门，还藏了一手，在楼层盖过1000后，给各位吃瓜群众送上暖心福利。
    拍摄期间楚珞和燕凛总共就没说上过几句话，可好巧不巧这楼主刚好就拍到两人单独相处并且靠得极近的画面。
    楚珞看着截图陷入了沉思，那时候是什么情况来着？
    哦对，她好像去和金黎母亲视频了下。
    那时候刚拍摄完一个镜头，芸姐几人各自忙碌自己手中的事，就她和燕凛两个闲着。本来也没什么交际，可突然金黎母亲给燕凛打了个视频电话，说“燕凛啊你在休息没，小姑刚逛街看了几件衣服特别适合你，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就这么一回事，一来一去金黎母亲知道了燕凛和她在拍视频后，要求看看她。
    楚珞凑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小。
    隔着短短几厘米的距离能清楚感觉到身旁的温度，甚至其中一人只要稍稍抬手就能轻易圈住另一人。
    或许就是那时候被拍下的。
    唐媛感叹：“这可真骚啊。”
    “就他妈离谱！”
    何文煜愤怒发声。
    安静到诡异的寝室里就他一人的声音在回荡。
    何文煜心里苦啊。
    刚刚还开开心心看比赛的兄弟三就因为他手贱点了群里发的一条语音消息，那个王八崽子说：“我草，燕凛你们怎么回事，咋和金黎他老婆搞一块了？”
    金黎这蠢逼也是，还他妈啥也没思考就点进群里的帖子，这一看脸更黑了。
    结果成了现在这狗样。
    他看了看左边坐在书桌前沉着脸玩手机的金黎，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逼屏幕都没解锁一直滑个屁。
    然后转过头把视线投给另一个当事人，燕凛这逼更绝，当个没事人一样算数学写草稿写得飞起。
    寝室一度陷入诡静。
    他带头冲锋，试着活跃寝室气氛，结果根本没人鸟他。
    何文煜站在窗前，手举牙刷，对月沧然泪下。
    这样的寝室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了！
    -
    寝室熄灯后，夜深人静至手机微弱的光也熄灭。
    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间透出一丝薄薄月色，落在凌乱的桌椅上斑驳开来。
    倏然安静的一角响起一声叹息，楚珞无奈睁开眼，视线落在那道月光上，有点忧郁。
    是的，她失眠了。
    莫名其妙的。
    刚来这世界的时候还天天愁这个愁那个的也不见睡眠不好，今儿就不知怎么失眠了。
    明明一起都差不多步上正轨了。
    先好好生活着，努力攒经验，然后回家。
    楚珞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个感受，明明身体很累，可脑子里却闹腾得很。
    心里有股闷气没撒出去一样让人别扭。
    楚珞有些烦躁地拉开了点被子。
    这么和空气干瞪眼也不是个办法，楚珞翻过身抓起了枕头旁的手机。
    习惯性的直接点开了微信。
    微信聊天的界面还停留在寝室群聊天页面。
    一眼看去就是赵琼宓在刷屏。
    还有特别引人注目的链接和截图。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进去。
    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她看见了阳光给男生镀了层暖黄的光晕，也看见了极其潇洒的投球。
    直到她出场的时候，楚珞蓦然暂停然后退出界面。
    手机反手一扣，微弱的屏幕光湮灭在柔软被褥中，室内又只见月色浮动。
    楚珞木楞着，双眼没有焦距地将视线随意落在某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冷意已经爬满了整个露出来的胳膊和颈背，楚珞才牵起被角尝试重新入睡。
    这一觉睡得难受。
    第二天意识刚醒，直白的照明灯光刺得隔着眼帘都不舒服。换做往日，此刻肯定是满腹起床气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可今早楚珞就觉得眼皮很重。
    “楚萝醒醒，该起床了！”似乎是唐媛的声音从床架下传来。
    “怎么楚萝还没醒？我去！我的水！李子婷你上去看看她，把她摇醒。”
    “一大早的你能不能别咋咋唬唬的。”
    随后床板的晃动让楚珞刚要重新深陷的意识回了点神。
    “嘿楚萝起床了！要迟到了！今天周一，等会要开朝会，迟到了班主任要吃人。”
    楚珞感觉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李子婷的脸看了几秒后就把脑袋缩回去想要继续睡觉。
    李子婷一看这样子，着急地想掀她被子，“你怎么还睡？快起来收拾！”
    意识都还没完全清醒，楚珞就被李子婷从被窝里给挖了出来。
    离开温暖的被窝，一大早的春寒刺得她一激灵，意识刚回笼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楚珞坐在被窝中间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寝室其他几人，告诉她们：“我头晕不舒服。”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珞立马接了下一句：“帮我请个假谢谢。”
    ……
    特别耿直，完全没有普通高中女生对请假的一丝忧郁忐忑。
    说完就立刻躺了回去。
    唐媛不放心，担忧地说到：“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吃药再睡一觉吧。”
    楚珞半张脸都淹没在被子下，声音还带了些许生病的弱气，闷闷的，“我等会去医务室开点药……现在我先缓会儿。”
    头疼得难受，不光是感冒的折磨，还有昨晚失眠的后遗症。
    “行，去医务室给我们发条消息，我们陪你。”唐媛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天气预报显示等会有雨，你穿厚点，把校服穿里面，外面再带件外套。”
    楚珞含糊“嗯”了声。
    “就是，你别光嗯。我们先去给你请假了，出来记得穿厚点！”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维持同一个趴着的姿势久了不大舒服，楚珞转过身刚调整睡姿就牵扯到了脖子，顿时觉得嗓子眼有什么堵着，干咽了下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发炎。
    这可难办了。
    楚萝的身子骨健康到什么程度她还不清楚，但自个从小就身体不大好。只要嗓子发炎准会是场重感冒，不遭个几天的罪是下不来的。
    半晌，楚珞摸摸索索爬了起来，下床套好校服精神注意力才回归了正常，这才注意到今早的光格外的沉。
    已经到了早自习的时间，女寝楼基本都走光，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也都见不到人影。灰暗无光的天幕就这么蒙在空荡荡的沥青路上，楚珞就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觉得今天这雨肯定得下凉。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下，显示来自微信的一条消息。
    【三好学生唐媛：假请好了，安心休息叭，记得一会去医务室开药】
    “真不是逃课，真的是生病请假了。”赵琼宓苦巴巴看着面前的人，“同学你就信我一回，你看我班长都在旁边看着你呢，我班长最耿直了从不骗人。”
    见眼前这戴着红袖章的同学不为所动，赵琼宓转过头可怜巴巴看着班长。
    班长：“……”其实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就只知道赵琼宓一来就告诉她楚萝请假，可运气不好，朝会前检查仪容仪表清点人数刚好被学生会抓个正着。
    学生会同学一脸冷漠，“请假条给我看，没有就算旷课，记名扣分处理。”
    眼见这人抬笔就要往本子上写，赵琼宓一把拉住握笔的那只胳膊，讪笑道：“别着急嘛她们上去拿假条了，稍微等下下嘛。”
    学生会同学神情冷淡，脸上就差没写“别骗我了你们怕是借口上去拿假条结果所谓的病号身残志坚也要来开朝会”一句话，“没时间，我还要检查后面的班级。”
    呵呵你牛逼。
    赵琼宓差点就没忍住，刚顺了口气看见体育场一边的阶梯下来两个人。
    “欸！来了来了！”李子婷和唐媛两人刚跑到赵琼宓面前，气还没喘上一口，就被她狂问：“假条呢假条呢？条呢？条？”
    从教学楼狂奔的那时速李子婷觉得可能都比屎卡屁眼还要快，这一停下来气没平息，喉咙里还卡着股味，听到赵琼宓拿复读机一样的哔哔，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张白纸塞赵琼宓怀里。
    学生会同学接过假条随便看了两眼就完了，走之前还感慨了句：“这天气生病的人可真多。”
    第14章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变了……
    “那个傻逼2-8还带妹，十分钟下路直接被对面vn打成狗样，还好意思逼逼老子不帮他。”
    “所以这就是你摔断腿的理由？”
    “不，不是，那个傻逼出来还加老子好友，吹牛逼说要来砍我，嘁爹笑了，就这种垃圾也配？”
    “后面的同学安静点，当医务室是菜市场啊？”正在甩温度计的医生眉头一皱。
    原本嘈杂的医务室顿时安静了不少。
    燕凛轻轻扫了眼金黎，金黎正说到气头上，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一接触到燕凛那眼神立马熄了火。
    见他闭嘴，燕凛满意了。
    慢条斯礼带着点隐约的矜骄说：“那种人是不配，然后你自个儿包夜搞得头昏脑胀摔断腿。”
    说完，眼神落在了金黎缠着纱布的左脚上，仔细看还能从里看出点一言难尽。
    坐在椅子上的金黎没放过这点细节，直觉告诉自己燕凛那就是关怀傻子的眼神。当即就想从椅子上蹦起来锤燕凛脑袋。可刚起身就被一手给重新压了下去，只得咬牙闷声，“你还是不是兄弟？”
    燕凛摸了摸金黎狗头，“放心，我不砍你。”
    金黎傲娇地闷哼一声，双臂一抱整个背往后面一仰，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没过几秒，自己那张嘴又闲不住了，看着前方一串排队等着开药的学生再瞧瞧自己的脚，烦躁地“啧”了声。
    “这周能好吗？不就是崴了下脚而已，我妈也是硬是让给包成这粽子样。”
    燕凛回答他：“你别一天到晚跟个猴子一样乱动就行。”
    金黎：“……”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过了一会他才想起了有哪点违和——
    当即控诉道：“你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燕凛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视线落在自己的拇指上，安静了好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后才看向他。
    “哪儿？”嗓音透着股散漫，和眼神如出一辙。
    金黎迟疑了。
    这么看似乎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自己这表哥从小性子就比较难琢磨。
    但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半晌金黎恍然大悟，“青春期躁动我懂。”并强而有力说服了自己。
    燕凛：“……”
    那一瞬间，金黎感觉到他哥的表情变得十分麻木——冷漠之中透着一丝迟疑，迟疑中还有几分一言难尽。
    这下燕凛连看傻子的眼神都不想给予。
    -
    楚珞还记得她当初读高中的时候，平均两月一次医务室，医师阿姨每回看见她来都要念叨她“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那么弱”。
    那时候她还听朋友说学校里有个笑话——
    追楚珞很简单，每隔两月医务室踩点送温暖。
    在送温暖的沙滩上前前后后死了很多浪，最终她凭借优异的单身潜力成功从高中部单身汉集中营毕业并继续深造。
    刚想起一点笑话事的开头，人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熟悉又有点聒噪的声音——
    “送温暖？我送她妈个温暖。”
    听听，这毫无素质可言的芬芳言论。让我来瞧瞧是哪个小傻子哔哔得这么大声。
    哦，原来是你啊金黎。
    不愧是你。
    这个时间点还来医务室的人可以说是引人注目。
    金黎刚装了个逼转头就和门口的楚珞对上眼。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脸臭色。
    本想竭力忽略金黎的存在，奈何他脚上包得跟猪蹄一样的玩意太突出，楚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造孽。
    可能是楚珞那眼神微妙得有点奇怪，金黎那句“你来干嘛？你别过来！快滚！”硬是让自己给憋了回去。
    还有点小心思他自己也不敢点明。
    现在一看到楚萝他就会想起昨晚让他不爽的帖子。
    虽然他和楚萝不可能，但现在好歹还顶着自己未婚妻的头衔。
    和自己表哥传出这种八卦消息，他金黎还做不做人了啊。
    还有，学校这些人是不是无聊，无聊就去上山挖笋啊，瞎几把写什么高冷表哥x娇俏弟妹，给他喂屎啊。
    吐了。
    何文煜还悄悄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绿得慌。
    绿个锤子！
    楚珞刚准备将眼神收回，就见金黎脸上一副吃了屎不敢吐的模样。
    这脚受伤还能伤到脑子的？
    噢不对，这人一直都是个略有残缺的恋爱脑。
    能好才是医学奇迹。
    楚珞站在门口与擦肩而过要出门的同学之间的距离靠得近，很是轻松就能看见她们神情。
    ——那种演技十分不到位，很是浮夸的若无其事。
    一双眼里写满了八卦看戏几个字。
    ……？
    稍远处的少年微微偏过头，光影勾勒出弯曲挺拔的轮廓。
    楚珞本来就略微发疼的脑袋更疼了。
    一开始燕凛背对着她她还没发现，可刚一看到她就想起昨天那堆间接害她感冒的论坛帖子。
    四舍五入燕凛这人也算是害她感冒的关系者之一。
    我真造孽。
    楚珞面无表情朝燕凛打了个招呼，燕凛漫不经心抬首算是回应。
    门口那几个看戏的同学还没走，你推我我攘你硬是逗留到了现在。
    最后干脆就杵在那儿不动了。
    常年活跃在众人视线t0级别的金黎感觉不对，转头就问楚珞：“你来做什么？”
    楚珞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傻子问题。
    “医务室你说呢？”
    金黎嘴比脑子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有病？”
    ？？？
    一瞬间，楚珞感觉自己头更疼了，“你有病，我来关心你不用谢。”
    啊救命，请不要这么对待一个病号。
    请让我远离这种傻子好吗？
    金黎立马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又被楚珞给坑了一把，赶紧给自己强行挽尊，“脚崴了而已，不需要谢谢。”
    楚珞敷衍他：“哦，是吗，你最好是。”
    金黎：可恶！
    队伍前面还有两个人，等轮到他们的时候楚珞明显感到穿堂而过的凉风裹卷着丝丝冷意，天空比刚才还要阴沉得厉害。
    风呼啸，雨将至。
    医生给金黎换好了药，让他在登记本上签个名字。
    “这个瓶子里的，记得抹，坐床上去让你同学或者你自己换药。还有给你开个活血的，记得一日三次每次两粒按时吃。”医生话一出口，金黎身形一顿，名字的最后一笔被他在本子上拉出一道，险些将纸划破。
    他立马抬起头，语气极其不情愿，“别！我不需要！”
    医生还没说话，燕凛一拳落在金黎脑瓜上，“别听他的，给他开药。”
    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金黎哀求：“喂！医生、阿姨、不！姐姐，别开药！开了我也不吃，别浪费啊。”
    没人理会。
    等医生把药给开好递给他时，金黎脾气上来不愿去接这药，下一秒就感觉头又遭了一拳。
    燕凛挑眉看他：“没长手？去接。”
    拿着这药金黎心里十分不爽，刚撇头就对上楚珞看戏的模样。
    他看见楚珞朝他笑了下，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两个字。
    一时间他还没琢磨透是什么，还是燕凛在旁边提点了句：“她说‘出息’。”
    金黎：！？
    医生正将药盒收拾归位，抬眼就看见燕凛往旁站开了点，给后边的楚珞腾出个位置来。
    “你感冒了不开药？”医生随口问了句。
    燕凛右臂穿过金黎胳膊，半边肩膀撑起金黎，半搀着扶到了一旁的小床上。听见医生的问话，燕凛只是淡淡说：“不用了，自己能好。”
    医生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的学生，尤其是男生，各个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好，能自己撑过去，最后撑不住了就知道求爹爹告奶奶要吃药。
    刚受到压迫的金黎只觉得这世界怎么处处都是双标狗，他和燕凛之间那点微弱的兄弟情瞬间破灭，“啥？凭啥？给他开！”
    楚珞却是多看了燕凛两眼。
    哦真惨，原来感冒的还不止是她一个人。
    可她可不敢自己硬撑，症状难受得要死。
    她还记得以前读高中那时候，跟风装逼不吃药，硬是差点把自己给整进救护车去。
    后来学乖了知道自己身体素质几斤几两，以至于但凡自己有点小病小痛的，都紧张得很。
    医务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除了时不时响起金黎抹药的嘶吟声，就只剩下药丸碰撞瓶子的响动。窗帘猛地被风扬起，夹杂细雨和寒风汹涌而来，刺得楚珞狠狠打了个寒颤。
    医生连忙起身去关上窗户，回来时看见眼前这几个病弱同学，嘱咐道：“今天降温得有点多，赶紧回去多加点衣服，别把病情给整严重了。”
    还特别看了眼燕凛，“尤其是你，药不吃那衣服得穿厚点。”
    燕凛一手拿着棉棒，另一手握着棕色药瓶，浓郁刺鼻的药味似乎熏到了他，这一顿住的功夫，逮到机会的金黎连忙接话：“放心，我监督好他保证让他裹成个球。”
    顺势拍了拍燕凛肩膀，一脸得瑟。
    燕凛面无表情还顺便在金黎挽起裤脚的腿上按了一把。
    “……我擦。”两字蹦出嘴边，金黎瞧见楚珞的视线轻飘飘落在这边，顿时别扭起来。
    不对劲，不对劲。
    这个世界是不是要完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变了人一样。
    第15章 生病。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么简单的送分题你都不要，错这道题的站起来。”
    语尾淹没在突然响起的下课铃声里。
    班主任脸上的火色还没褪去，看见这群学生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可能得气死在讲台上。
    她把手上的一沓试卷一摔，“那些上课打瞌睡等会我再来找你，现在赶紧下去做操，还在磨叽什么？下雨？雨早停了，快下去，别让我听见我们班被通报。”
    这一句话似乎是解放的信号，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之后是桌椅碰撞和划过地面的嘈声，伴随着越来越响亮的交谈，教室里终于有了点轻松感。
    楚珞作为打瞌睡大军中的一员，强撑到现在终于能正大光明趴下。
    她感觉到有人放了杯水在桌上，想要抬去头看一眼却有一只手搁在了脑袋上。
    唐媛轻轻拍了拍她，“我把窗户给你关了，你先睡一会。”
    卸下意志后感冒带来的困意如洪波来袭。
    昏昏沉沉直到走廊外渐渐响起的脚步声。
    唐媛回到教室的时候看见自己寝室里的病号站在饮水机旁，瞧那神色一扫之前的萎得要死的样子。
    “你现在感觉怎样？”唐媛问。
    “稍微好些了。”
    或许是因为药效来了，还可能是因为休息了小半个小时来了点精神，总之比早上那会感觉好得多。
    楚珞还想再说点什么，刚张嘴就看见班主任板着张脸进来。
    她巡视了台下一圈，眼神示意所有人赶紧回到座位。
    随着教室前门被关上，班主任开口：“刚才做□□们也听见了，我现在就简单复述一遍给那些没下去做操的。”
    “第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年级成绩前两百名的同学第一节 晚自习去上培训课。今天上语文，你们自己记清楚。”
    “第二件事，昨晚上自习教导主任在超市旁边抓到了对谈恋爱的。”
    这话一出口，原本紧张严肃的氛围立马消散了些。
    有人不怕死问：“谁啊？”
    班主任冷笑盯着那位说话的同学：“这么好奇你去办公室问啊。”
    “嘤。”
    这一声娇弱造作的“嘤”似乎是打通了在座各位的任督二脉，整齐划一响起了一片“嘤——”。
    班主任被搞得有点崩不住脸色，微微扯了扯嘴角，白了小学鸡们一眼，“没抓到，不知道啊。说是约会还不忘吃薯片的。”
    嘭——
    杯盖一个没拿住给落在了地上。
    楚珞朝着众人不好意思笑了下。
    弯下腰去捡杯盖的时候忍不住咂舌，刚刚班主任说的那对小情侣该不会是她吧。
    她那算哪门子的情侣约会啊。
    晦气！晦气！
    见她弯腰后众人也不再多给她视线。
    班主任环视了一圈，看得下面的小学鸡们又紧张起来，“平时谈恋爱就算了，居然晚自习逃课出去谈！过分了啊这种，要是让我发现我们班有这种人，呵，等着被请家长吧。”
    楚珞默默心想，你们这些妄加揣测的人，过分了啊。
    -
    下午放学后的晚饭时间里楚珞回寝室洗了个澡，满身疲惫洗去了大半。
    裹着干发帽从热气蒸腾的浴室出来，看见搁在桌上的手机不停振动。
    拿起一看，十几条微信消息和好几个未接电话。
    解开锁屏，打头的消息就是“你怎么还没来？今天是和理科班的一起上，阶梯教室都快坐满了，你人呢？”
    目光落到屏幕左上角，晚上七点的晚自习，现在六点五十五。
    很不错，不用挣扎了。
    这迟到是肯定的事。
    楚珞知难而退绝不勉强自己。
    迟到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吹个头发再晃过去不过分吧。
    于是心安理得拿起吹风机，还顺便和已经在教室里坐着的唐媛聊了起来。
    【楚珞：我在吹头发一会就来】
    【唐媛：？？？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
    【楚珞：没法，生病的人总是脆弱又无力的】
    【楚珞：需要小心对待仔细呵护】
    【楚珞：所以为了照顾到病人的身心状况，为了寝室姐妹情谊，请一会点名帮我代签】
    【楚珞：谢谢老公】
    【唐媛：#微笑#微笑#微笑】
    阶梯教室人海如潮，唐媛好不容易占了个位置并且艰难守住，眼看老师都站在讲台上开始发讲义，楚珞这人连个影都没有。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唐媛想今晚暗鲨室友。
    楚珞出寝室大门的时候已经七点零八分，等到了阶梯教室都已经又过了五分钟。
    今晚听说是理科和文科各自前200聚在一起大课，普通的教室肯定不够用，只能够征用阶梯教室。
    阶梯教室的格局是里低外高，最中间投放了个大荧屏，小老头的身形在这衬托下显得格外小巧。
    好在教室后门没有关闭，楚珞猫着腰偷偷溜了进去。
    小老头似乎是在调弄ppt，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个不守时的学生。
    像这种打乱班级重组人员的课堂，一般都是熟人扎堆坐一块。
    楚珞一进来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后脑们，压根见到唐媛在哪儿。
    她怕小老头调好ppt后抬头把她抓住，也不管小伙伴人在哪儿，就近扒了一个最近的位置坐下。
    这是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位置。
    按理来说教室后排的位置都是抢手货，但小老头的课不一样，他要让人不断朝前排补空，所以才能让她捡漏。
    刚好小老头调出最新的课件，他竖起腰来，左手拿着小蜜蜂，“讲义上面都解析得很清楚，唐朝诗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讲义？
    楚珞朝四周望了眼。
    几乎每人桌前都一小叠资料。
    就她和她的同桌没有。
    楚珞的视线在这位一次性同桌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因为这位同学居然戴着帽子趴在桌上睡觉。
    “最后一排的同学是没有讲义吗？没有的话上来拿。”经过小蜜蜂加持的电流音在一瞬间拉扯回楚珞的注意。
    她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小老头给发现了。
    余光瞥见旁边的同桌丝毫没有反应，楚珞秉持着同学互帮互助做人留一线的良好原则，也替他拿一份。
    等到拿回讲义重新回到后排位置上，这位睡神依旧一动不动。
    最后一排就剩下这四连坐的位置，其中边上一个还是坏的，她和她一次性同桌之间也就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楚珞把多的一份讲义搁在桌上，推了过去。柔软的纸尖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引起微微颤动。
    他缓缓抬头，平时本就雪白的脸色如今更是惨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教室顶上开着灯，燕凛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影子投落在他脸上，是一团重叠的深灰色。
    察觉到楚珞查探的视线，燕凛把堪堪遮住嘴唇的口罩往上拉，在浅蓝色的衬托下更显的整个人俊秀孱弱。
    楚珞瞧见燕凛这模样，明显跟早上在医务室比起来病情加重了许多。
    她估摸这人没吃药。
    于是从包里翻出了被她剪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药丸。
    早上从医务室那里拿的。
    抛开可能会引起过敏的抗生素，剩下一些常见的中成药。
    她给了一次量。
    各色的药丸密封在透明塑料壳下，反射出冰冷的白光。
    可在温热的手心里，又多了丝人情的温暖。
    楚珞实在想不通这种硬撑是什么心理，小声嘀咕：“有病得治啊。”
    声音很轻很小，可燕凛还是听见了。
    “嗯，谢谢。”
    燕凛笑了下，动作很小，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灯光落尽眼里成了细碎的星光，眼尾压得细长细长的。
    比之前那种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真实很多。
    第16章 燕凛回忆杀。
    燕凛看着桌上那些药沉默了很久，久到楚珞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给的药有问题吧？
    正当楚珞想出声提醒他这些是上午在医务室配的药，燕凛手抬了起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冷白灯光下十分好看，指关节的凸起更是恰到好处的微妙。
    连剥起药壳也是一种特殊的视觉享受。
    楚珞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跟着燕凛的手一起变动，看见他一颗一颗剥掉壳，然后拉下口罩一把放进嘴里，咽下。
    男生的喉结在这个年纪还不是很明显，有种少年人特有的稚嫩气质。
    楚珞默不作声收回视线，舌头轻轻抵着口腔上颚，觉得嘴里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
    语文培训课就只有一节晚自习的时间，课结束后短暂聚集在一起的同学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开始上第二三节 自习。
    楚珞开启了刚刚修复好的学神外挂。
    听系统说这个外挂的高配版在修仙世界卖得特别火的，那边起了个另外的名字，叫芥子空间。
    【成功开启学习时间停滞功能】
    比一瞬间更短，似乎只是轻轻一眨眼，楚珞就感觉自己的思维或者思考处理能力快了不止一倍。
    平时她需要三四分钟才能填完的完型填空，这次她只用了一分多钟。
    同桌徐应瑜刚从桌肚里掏出今晚的英语作业，余光看见楚珞盯着自己的作业发呆。
    他顺着楚珞的视线看了过去。
    十道完形填空全对，这没有什么，在尖子班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不就是从桌肚里翻了个今天的作业，埋下头和抬起头之间能有多久啊？咋得就全写完了？
    他小声问：“你以前做过这篇啊？”
    这速度就跟背了答案直接填一样。
    楚珞不明所以，回答道：“没有啊，怎么了吗？”
    “……没事。”
    好难过，为什么一个两个英语都那么好，天下苦英久矣，不考英语清华北大现在就来抢我。
    两节自习的效率格外的高。
    楚珞尝到了外挂的甜头，第一次真情实意把系统拉出来夸了一顿。
    【那有啥的，大妹子以后我给你看更好的宝贝！】对于系统时不时的精分楚珞已经习惯了，甚至能很好配合他演出。
    “那谢谢大哥，回头我给你写个好评。”
    这种快乐让她身体上不适都消减了许多，大晚上的，她有点馋了。
    唐媛最近打算减肥，这个计划从上周就开始执行，可一次都没成功。
    为什么？
    问：你有个爱逛超市但不爱买吃的朋友且你自己爱吃零食是种什么体验。
    唐媛：谢邀，人在超市，刚下自习。关于我减肥计划一事，其中最大的阻碍就是楚珞，这位小姐逛超市成瘾，三番两次让我陷入美食诱惑之中。最让人不齿的是该名女士只看不买还喜欢一个劲让别人买，对，没错，那个受害者就是我。
    唐媛掐着自己好不容易减下去肉的腰，拎着旺旺大礼包，内心哭泣。
    她跟在楚珞身后，一边唾弃自己不坚定的意志一边坚定不移选购零售。
    正在纠结要不要把怀里的原味浪味仙换个味，一抬眼就看见楚珞拿了瓶黄桃罐头。
    唐媛惊讶：“你怎么想吃这个？”
    在她眼里，楚珞简直都快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奶茶不喝植脂末的，必须要无糖，蛋糕甜品就没见她吃过几次，就连超市买零食大部分都是买肉蛋奶。
    积极响应国家营养标准执行计划。
    现在居然买了糖水！
    楚珞把罐头揽在怀里，唇角微微往上挑，语气里有种唐媛听不懂的意味在里面，“我有个朋友跟我说感冒了就要吃黄桃罐头。”
    -
    哪怕是吃了药，身体也依旧很疲惫无力。
    燕凛一进大门就觉得往日只能算是闹腾的超市在此刻简直吵翻了天。
    何文煜从冰柜里挑了瓶可乐顺便还给金黎带了瓶芬达，他转过头跟燕凛说：“我先去排队，你拿了快来。”
    学校的超市燕凛还不是很熟，活动范围大多数都是冰柜那一圈，为了找到自己想买的东西，硬是快把整个超市给逛完了。
    燕凛找寻得仔细，没有注意到货架另一头楚珞抱着东西离开。
    何文煜正在给燕凛发微信，队伍马上就要排到他了，结果连个人影都没。
    消息刚发出去，余光里发现有道阴影站在了他身旁。
    他抬头，看见燕凛手里拿着黄澄澄的玻璃罐子惊呆了，“你怎么拿了个黄桃罐头？”
    燕凛眼皮半垂，眉眼间透着股孤独感，在人声鼎沸的超市里更显突兀。
    他呢喃道：“好久没吃了。”
    人总是在情绪低落或者难受时回想很多事情。
    比如……黄桃罐头。
    他有个秘密。
    以前他总教导自己小女朋友“有些话只能烂在肚里”。
    现在，有个事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
    燕凛的视线落在瓶身上，手指细细摩挲光滑的玻璃，眼神空洞。
    玻璃罐子里侵泡的黄桃在光线曝光反射下，看起来甜蜜可口，似乎从未受过时间流逝的侵蚀。
    他想起了几年起他和楚珞在一起的第一年。
    少年气性大，在心爱的女孩面前逞能装逼是常规操作。
    大冬天的，只因为她一句你穿大衣真帅啊，他跟个傻子一样放弃了羽绒服，在南方这个既没有暖气温度还又低又潮湿的地方成天穿着个大衣。
    果然，装逼遭雷劈，他过了两天就感冒了。
    他第一声咳嗽，楚珞愣了下；他第一次擤鼻涕，楚珞皱了眉；他开始冒冷汗，楚珞着急了。
    看见她一脸迷茫又慌乱的模样，他心里竟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他知道楚珞没照顾过人，现在发现他感冒了，就一个劲得想拉他去医院看病。
    燕凛就站在原地，使劲了稳住身形不动。拽了很久没拽动他，这丫头转过头来，脸上还有点生气。
    她凶巴巴的，但是个纸老虎，“你生病了不去医院干嘛呢！”
    他似乎从来没告诉过楚珞，她生气的时候眉毛会不自觉得往上挑，脸颊还肉肉的，特别可爱。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还不是因为这丫头自恋得很，听了会翘尾巴，以后吵架更会仗着自己可爱，蹬鼻子上脸。
    燕凛稍稍一使力，就把楚珞给拽了回来，他按住楚珞即将爆发火气的脑袋，笑着说：“小感冒而已，这么担心我，给我买个黄桃罐头就好了。”
    楚珞一愣，连发脾气的忘了，一脸迷茫看着他：“感冒了关黄桃罐头什么事？那又不是感冒药。”
    眼里明晃晃写着“你莫骗老子”几个大字。
    他拉着楚珞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箍在自己怀里。
    “我从小感冒就吃这个，这么多年了也没事。”他把脸颊贴在楚珞额前，轻轻蹭了蹭。
    楚珞还是不信这种“假科学真玄学”，但她发现生病之后的男朋友更奶了，奶得让她心潮澎湃。
    到底还是太年轻，男色诱惑下，楚珞带着小奶狗男朋友进了超市，大手一挥，买了一口袋的黄桃罐头，每个牌子都买了一遍，颇有一种疼爱杨贵妃的架势。
    最后路过药店，理智回笼的楚珞不放心，进去买了一盒冲剂和药片。
    不知道楚珞是怎么脑补的，把他想成了不爱吃药害怕吃药的小孩子，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如果感觉不舒服了一定要吃药，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明明是个没照顾过人的小公主，短短那么一会还学得有模有样的。
    燕凛特别想笑，但要给自家小女朋友捧场，于是低眉顺眼柔柔弱弱回应：“好的，我知道啦，姐姐真好。”
    顺便吧唧一口偷了个香。
    现在想想那时候那么幼稚的行为居然是最畅快的。
    后来……没有了黄桃罐头，也没有了楚珞。
    第17章 帮个忙。
    感冒彻底好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
    这是楚珞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月。
    “别觉得马上清明放假就可以松懈下来，清明回来立马就是月考，你们这几天给我好好复习。”讲台上班主任神情严肃，一边的胳膊搭在多媒体台边上，傲视一群小学鸡。
    小学鸡们选择性耳聋，一听到放假两个字立马前后左右交接起来，一个个的梦飞出窗外。
    楚珞最近开挂上瘾，已经开始畅想未来。
    复健老人放假归来，手握学神系统、橙武水笔在考场上大杀四方。风云过后，一代学渣荣登榜首，众人惊呼天不生楚珞，万古如长夜。
    很好，有那味了。
    这种按耐不住的即将登顶的喜悦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回寝。
    然后被一通电话掐断。
    “我和你爸明天下午的飞机。”没有温情也没有冷漠，简单的像个陈述句。
    来这个世界后关于对“楚萝”的家人印象，一直都仅存于手机上的微信聊天记录。
    没有任何熟人联系她，给她一种还算安全的错觉。
    现在，这层自欺欺人的膜被戳破了。
    后天就是清明，远在国外的楚萝父母马上就要回国，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怎么关心自己女儿，但万一亲情羁绊被动触发，发现她不对劲怎么办。
    把她当成妖怪烧了倒不至于，就怕无孔不入的监视与试探，渗透生活各个角落。
    这一晚上楚珞都没睡好，第二天连开挂的欲望都萎了。
    她想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甚至问系统有没有可以帮她掩饰的挂。
    系统回答她【美女不是我不给你，是你这点经验让我很难办啊。】
    “我充钱。”
    系统点烟，【啧，我考虑一下。】
    “经验值有用没，加上。”
    【好嘚嘞！小的这就给您取货。】
    【美女你看，这个外挂叫“不会细思极恐”，时效为两天。偷偷告诉你，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给你打个五折，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经验值我只收你10点。】
    楚珞对系统这套忽悠人的话半信半疑，到手后直接点开“不会细思极恐”的技能介绍。
    “不会细思极恐”：人都是脑洞大开的生物，要是他们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什么，你说结果会怎么样？此技能会让受众下意识对遇到不符合常识的事物进行意识过滤。（使用数量：3人）。
    【简单来说，只要在这48小时里，你不做出过于违背“楚萝”原本形象的行为，就能不被他们发现。】
    摸不准这玩意儿的实用性，但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好。
    刚交易成功，楚珞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五位数一下子成了三位数。
    心中呕血。
    瞬间回到解放前。
    打工是必须打工的，这辈子都是为了这几个臭钱而活。
    -
    “楚萝你家里人没来接你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唐媛收拾好行李后看见楚珞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一点放假的感觉，倒像是马上要上自习的架势。
    楚珞搁下笔，刚写好字的墨水还没有干，这一动就不小心给抹在了手上。
    抽出纸巾擦拭墨水印，平静回答她：“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把这些作业写完了再回去。”顿了下，然后继续说，“不想把书包装太重。”
    唐媛静静看着楚珞的侧影，垂下来的乌黑发丝遮挡住了她的大半眉眼，只能看见半掩的眼眸和浅浅的睫毛阴影。
    她的直觉告诉她，楚珞有心事，但对方明显不愿意说出来。唐媛有点担心，说话也轻轻的，“那我先回去了，有空出来玩。”她拉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随着寝室大门合上，寝室里陷入了寂静，和窗外热闹非凡的放假景象相比，格外冷清。
    楚珞发现擦不掉墨水印子，起身去阳台洗手。
    洗漱台上的镜子照影出她的脸。
    圆润柔和的杏眼，不太深邃但充满灵动的眉眼，还带有些许肉感的面部轮廓。
    和她自身的脸完全不一样。
    楚珞对着镜子努力做出一副骄横傲慢的神情，可怎么看都觉得假。
    啧，她自己都觉得不行，等会要是被戳穿了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间，楚萝的父母已经到家了，好在赶在他们给她打电话之前，楚珞先发制人，先给他们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放学后有点事，要晚点回家。
    消息发出去等待回应的这段时间，楚珞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回复该怎么说，借口都找了好几个。
    比如：和同学出去吃饭；约好了一起去看球赛。
    和谁一起去，看谁的球赛一概不说。
    因为她发现，楚萝周围人对楚萝追着金黎跑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
    上边的借口都很拙劣，但往往是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更能让人错过真相，他们会下意识给她找到理由，觉得她是去找金黎了。
    反而更符合“楚萝”的原本形象。
    好在没有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楚萝母亲只是发消息让她早点回来。
    放假在家复习的资料她早就准备好了，把桌面收拾干净，背着书包准备去校外溜达会儿浪费点时间丰富下“楚萝”的形象。
    立泽高中建立的时间太久，原本建立时还是在新区，经过数十年的变迁，这一片早成为了城市的老城区。
    临街就是夜市。
    最受立泽学生喜爱的美食一条街。
    这个时间刚好是晚饭点，但大部分的学生都赶着回家，相比平时周末，人可谓是少了不少。
    楚珞找了家看着最干净的烧烤摊。
    看着肉串架在铁架上，在炭火的炙烤下油脂冒泡，楚珞心动了。张口就朝店家说：“来三十串，不，四十串牛肉。”
    声音不大不小，但听起来就很娇弱的嗓音配上这豪言状语，让正在埋头撸串的人抬起头来。楚珞似乎也有所感应，目光移去。
    燕凛看着楚珞。
    楚珞看着燕凛以及他唇角不小心沾上的辣椒面。
    总之……有点尴尬。
    楚珞正纠结是应该点个头示意还是上前礼貌交流，旁边突然窜出个身影。
    “燕会长，燕凛！好久不见！”
    白萌萌看着燕凛，脸上的带有羞涩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燕凛默默扯过一旁的纸擦嘴。
    白萌萌动作自然拉开燕凛身旁的椅子坐下，把手中提着的口袋放在桌上，从中拿出几盒点心。
    她把东西一股脑塞到燕凛怀里，在燕凛说话前，红着脸声音羞怯说：“我去亲戚家帮忙他们给我了点饼干，挺好吃的，送给你啦。”手指捏住口袋提手缠啊缠，声音小如蚊子嗡鸣。
    “我亲手做的。”说完，羞涩的不敢去看燕凛眼睛。
    燕凛面色毫无波动，把点心从怀里拿出来放回了桌上。
    声音清冽，又有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低哑，“谢谢，不过我不吃甜。”
    白萌萌有一瞬间的错愕，反应过来后脸色有点挂不住，似乎是有些羞怯到极致的害臊。
    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布了层朦胧水光，“是担心我做的不好吃吗？”她害怕燕凛又拒绝她，抓起燕凛放在腿上的手就把东西往里搁。
    “燕凛，你看这些东西够不够？不够我……”
    声音戛然而止。
    金黎捧着一盘待烤的菜，看着白萌萌与燕凛拉拉扯扯，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看戏的楚珞：好家伙！
    场面有一丝的微妙。
    众所周知，金黎喜欢白萌萌，白萌萌此刻喜欢燕凛，燕凛此刻还是个孤寡。
    白萌萌慌了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慌，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金黎你听我说，我……”
    金黎静静等着她的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就是送给燕凛我亲手做的饼干？还是说她看燕凛不收礼就亲自拉起他的手塞进去？
    白萌萌面色越来越白。
    看着白萌萌说不出话来，金黎脸色越来越黑。
    虽然很早以前燕凛就提过他不会喜欢白萌萌，但自己喜欢的女生数次对自己兄弟献殷勤，谁受得了？
    金黎拿着菜盘的悄然捏紧，骨节泛白，“你——”
    “不是的不是的，之前听说燕会长生病了，没来得及慰问，这次刚好看见燕会长坐在这里就想着问一下。”白萌萌声音越说越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说辞。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像以前一样。
    虽然平时金黎无脑相信她，但在这种类似“爱的绿光”buff照耀下，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他看向燕凛，希望这位从来不骗人的表哥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然后，“绿色爱情”故事女主角以及男主角看着燕凛站起身来，端上装满烤串的盘子神色自若走向烤摊前的楚珞，接着把盘子递给她。
    面对男女主角的惊愕，楚珞看着面前神情平静的燕凛。
    突然成为拥有名字的第四名演员楚珞：好家伙：）
    【叮咚，系统检测到奇怪的剧情又增加了，经验值加20.】
    【普天同庆，你终于正式成为了原著剧情里拥有名字的演员！】
    白萌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人。
    金黎——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燕凛朝她眨眨眼，小声说：“帮个忙。”
    第18章 战神楚珞！
    ？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参与到你们狗血三角恋里面去。
    楚珞正准备拒绝，系统突然上线说【参与剧情可以增加经验值哦，奇怪的剧情还可获得双倍经验。】
    嗯？
    行吧，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楚珞接过盘子，小声朝燕凛说：“明白。”
    抬起头来笑得跟刚到场正儿八经碰到他们一样，“这么巧啊，都吃饭呢。”
    燕凛很是上道的接了一句，“一起吃吧。”
    楚珞露出一丝惊喜来，“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珞跟在燕凛身后，入座后刚才递给她的烧烤盘放在自己面前，燕凛转身去重新挑选菜，留她和金黎及白萌萌对峙。
    空气无端陷入沉默。
    等到燕凛回来后，那两人将目光投向他似乎是想问什么，但燕凛装作没看见，反而掏出了手机扫码付钱。
    楚珞面上毫无波澜，余光暗自观察另外两人的情绪变化。
    已知此刻场上是四角恋关系，金黎喜欢白萌萌，白萌萌喜欢燕凛，燕凛目前装作对楚珞有点意思，“楚萝”又喜欢金黎。成为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四边形。
    只要其中一边稍微有点变动，那么这个关系圈就会跨掉。
    要从哪里突破才能增加剧情经验值呢。
    金黎现在对这种场面很不耐烦，恰巧又看见楚珞与燕凛眉来眼去，一瞬间就想到之前的论坛帖子。
    等等不会吧，燕凛怎么会看上楚萝这种嚣张跋扈的女生。他更相信这是楚萝新的小把戏，欲擒故纵这种招数她以前没少用，过了这么久还是不长脑子。
    楚珞正在用眼神示意燕凛先热个场她才好发挥，倏然听见金黎满含嘲讽的话，“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和你们一家人吃饭的，你该不会是来跟踪我吧？”
    他这一句话终于打破了现场的平静，楚珞无语，这傻少爷脑子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什么。
    正准备说话时，终于按耐不住自己满心疑惑的白萌萌说：“你不是金黎的未婚妻吗，为什么和燕会长走那们近，就算你是为了靠近金黎但这样的做法对燕会长和金黎都不好。”
    ？
    听听这鬼话。
    关你屁事。
    楚珞半敛眼眸，略微低了头语气轻柔：“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和燕凛因为某些原因还算熟，”她声音轻了很多，没有那么气势后更加凸显出本身嗓音的柔和，“刚才看见你塞东西给他他也没收，”她偏过头佯装抱怨，“燕凛你也是，真不懂女孩子还是假不懂女孩子啊。”
    然后装作好奇的模样，探头看了下搁在桌上的点心，发出惊叹：“这饼干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看起来就很好吃，真是有心了。”
    白萌萌听到这话小脸瞬间煞白，金黎的脸色更是沉色如墨。
    拳头紧握，手背的青色血管经脉鼓起清晰可见。他盯着楚珞，“够了——”
    然而楚珞的嘴炮输出还没完，立马把炮口对准凑上来的金黎，她笑得让人看了寒瘆，“我的金少爷，跟你吃个晚饭怎么就那么难呢？我好不容易打探到你的消息，结果现在这情况……唉，真担心你吃不好，不过没关系，白同学的饼干应该能填饱肚子。”
    金黎气急败坏。
    别以为他没看见楚珞眼里毫不掩饰嫌弃——他莫名觉得这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屎。
    还有真当他是傻子吗，这话里的阴阳怪气猪都听得出来。
    一顿嘴炮输出后，楚珞感到神清气爽。
    【恭喜美女成功解锁成就：清新绿茶！旧囗系统牌绿茶，清新大自然的味道。】
    【奇怪的剧情经验值加10，美女你真会！】
    【恭喜美女成功解锁成就：阴阳大师！阴阳学集大成者，其功力早已登峰造极，世人尊称阴阳大师！】
    【美女你不早说你会这个，这不得多给你安排一下？】
    经验值到手，还得到了一些奇奇怪怪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拥有的成就称号。
    楚珞见局面搅和的差不多了，朝老板招手，让他给个袋子把她之前点的烤串打包，燕凛看差不多到他脱身了，也招呼老板把刚才新点的也重新拿个盒子装上。
    夜色渐浓，烧烤摊也逐渐热闹起来，屋内坐的满满当当，露天开着几张小桌，其中就有他们这一桌，来吃东西的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所有人都吃得火热，也聊得火热。
    相比之下他们这一桌就跟从塔克拉玛干沙漠瞬间到南极一样氛围温度骤降。
    一个忙着打包，一个在弄手机，一个宛如吃了屎一眼黑脸，剩下一个红了眼眶佯装坚强。
    奇怪的队伍引得隔壁桌的姐姐频频投来视线。
    截至目前可以说很赚了，嘴炮了两个，还白嫖了一顿晚饭，穷逼楚珞表示很满意。
    楚珞心情还不错，决定演戏就演到底，掏出压根没来消息的手机晃了晃，一本正经地瞎说：“欸来消息了，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那我先走了。”
    刚起身，想到要还要把燕凛也给捞走，转过头问他：“对了燕凛，我现在顺路去芸姐那里拿点道具，一起吗？”
    燕凛表现得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一般，起身拍拍灰，“走吧。”
    华灯初上，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前后拉扯。老街路口处开始透露出星星点点的商业繁华，仿佛从一道街口隔开了两个世界。
    从路边垃圾桶里突然跳出只流浪猫，看见两个两脚兽杵在那儿，见怪不怪喵了声溜了。
    燕凛淡淡说：“谢谢。”
    他的突然说话让楚珞的视线从手机频幕上回来。楚珞有点好奇，怎么想到找她帮那种忙。
    听了她的疑问，燕凛蹙眉，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无聊吗？”
    其实这算是说得比较委婉了，楚珞莫名觉得燕凛应该更想说“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傻逼吗”。
    答案毫无疑问，楚珞点头肯定了他。
    夜风温柔拂过少年的发丝，干净挺括的衣摆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摆动，两人之间隔得近，风吹过来的那一刻楚珞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与刚才烧烤店里的油脂味截然不同。
    她以为自己闻错了，敛住呼吸想要搜寻香味来源。
    倏然她听见身旁的少年漫不经心说了句：“看他们两个谈个恋爱真累。”
    -
    楚珞坐在网约车后排，手包的肩带被手指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车里放着烂大街的车载香水，浓烈且闷。
    窗户被她开得最大，夜风随着高速前行的车势滚滚灌入车内。
    楚珞目光呆滞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街景，直到车辆驶入安静的高级住宅区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现在要去面对极度陌生的“父母”。
    “系统在吗？”
    【我一直都在。】
    系统难得正经一次，似乎暗示了这关并不那么简单。
    楚珞站在独栋别墅大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解锁推开大门。
    往日里房子里只有她和保姆李姨，保姆心善，心疼她这么一个孩子没有父母陪伴一个人独居，常常她回家的时候都是开启电视点亮了所有有用的灯，想给她营造出一种温暖的家庭氛围。
    而现在，楚珞站在这栋中式建筑的大门处，以往能听见的些许热闹此刻是一点也没有，沉默安静。
    露天庭院里万物因春日初生，庭院内树木青翠，花草馥郁芬芳。左侧临湖开了一扇漏明墙，轻柔湖风往里吹，吹得枝头花苞轻颤。
    楚珞在院子里站了会，往里走。
    她看见了玄关处摆放的两双昂贵鞋子，再往前走看见了李姨忙碌的身影。她看见楚珞回来，立马扬起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并不懂楚珞真实的感受，但却能在她身上感受到她为“楚萝”能和父母团聚而高兴。
    “小萝回来啦，先生和太太已经回来了，在楼上等你呢。”
    进门一楼是会客厅，再往上才是家居层。
    二层楼梯入口处摆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女儿骄傲灵动，母亲和父亲却是如出一辙的严肃。楚珞看过很多次，猜测过很多次这样的家庭氛围。
    “小萝？”
    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珞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从隔壁房间出来，面容还带着疲惫，看见她的时候只是表示出适当惊讶。
    楚珞站在原地，手指挂在书包肩带上，没有说话。
    “小萝回来啦？”说话间“楚萝”的父亲从阳台上进来，他搁下手中的香烟，燃烧着的烟头被按灭在烟灰缸中，他打量着自己多日不见的女儿。
    似乎他们都在等着她说话。
    【使用“不会细思极恐”技能道具，使用对象：楚岐山、陶莉，剩余使用对象：1人。】
    【技能生效，剩余有效时间：47小时59分48秒。】
    楚珞勾起一个微笑，“你们回来啦。”
    楚父拿起茶盏嘬了一口，“听你张伯母说你转学之后适应还挺好的？”
    看上去他们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楚珞也不敢放松，她斟酌回答道：“还可以，同学都挺友好的。”
    说完后整个客厅就陷入安静，茶盏与桌面碰撞的清脆声清晰可闻。
    不由得楚珞紧张起来。
    楚母：“你说你有事，干什么去了？”
    楚珞微微侧过身，带着有些抱怨的语气说：“我和金黎去吃饭了，燕凛也在。”然后语气直下，“还有个女生也在。”
    咚、咚、咚——
    楚珞都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紧张跳动的声响。
    “你也是成天想着金黎，现在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
    “别摆着那臭脸，大人都给你做主，金黎跑不掉。马上就要月考了，希望这次你能考得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成绩。”
    “说实话，上次的那成绩妈妈很不满意，但念在你刚转学的份上也就没多说什么。”
    楚珞埋下头，垂下的发丝遮挡住眉眼，手指搅动书包的肩带，看起来似乎不情不愿。
    “行了，刚回来就别说她了。明天一早还要去你爷爷那边，这么晚了你先洗漱然后休息吧。”楚父打断了母女俩的对话。
    楚珞走得极快，像是被刚回家的父母说教一通后的生闷气模样。随着卧室门的关闭，楚珞坐在桌前重重舒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这特么比当初她直播领奖还紧张。
    楚珞双腿使劲蹬离地面，摇椅被她晃得乱动。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色和柔和灯光过玻璃打在楚珞身上，漏下浅浅深深的窗格阴影。
    真是糟糕透了……
    奇怪又糟心的父母。
    楚珞自身的父母如大部分夫妻那样，有吵架但也不会成隔夜仇。自小就成长在一个长辈疼爱的环境里，作为家中最小的那一个，自然是要星星就摘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
    再加上长得可爱漂亮，只要不是一来就和她有仇的，对待她都很友善。
    而她自然无法与成长环境恶劣的孩子们感同身受，也无法想象那些环境到底是恶劣到了什么地步。
    比如，如果不是穿到“楚萝”身上，她是无法亲身体会到冷漠的父女亲情。
    现在身世还没曝光就成这个吊样了，那要是曝光了岂不是就和街头流浪狗一样。
    啧，名副其实的丧家犬。
    【美女跟你说个事。】
    “？”
    【你经验值达到可以开启查看原著剧情的线了，本来查看原著剧情是需要交纳经验值的，但由于你之前玩得骚，搞崩了原著剧情，原著剧情留着作用也不是很大，这边就免费送你点提示。】
    ？
    还能这么玩？
    【系统之前恶补了你们人类社会法则，关于社会学中家庭这块我也是翻阅输入了众多著作。但刚才看了下你们一家三口的家庭现状，只能说世界的参差。】
    【不过没关系，不要气馁，只要经验值达标就能回家感受父母的温暖！】
    这不是废话？
    上次跟我说这些废话的还是在上次。
    【来，我们一起看看原著里关于家庭这块的剧情——】
    【楚岐山与陶莉看着眼前的白萌萌，只觉得心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滑过。面对女儿楚萝的抱怨，楚岐山居然觉得很烦闷，他认为看来是平时太惯着楚萝了，等回家之后让她母亲好好教导一番。】
    【陶莉又一次见到了那位名叫白萌萌的小姑娘，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现在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金家大少爷喜欢一个普通女孩，为此不顾金楚两家的脸面硬是要解除婚约。她这次来除了是为了给自己女儿楚萝讨回公道也是为了让这小女孩知难而退，别参合他们两家的事。
    白萌萌发现了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比她最爱的珠宝还要美丽，她露出胆怯宛如林间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惜。不知道为什么，陶莉突然心软了，她想她这么大一个人去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说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她试着露出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温和近人一些。】
    【鉴定报告出来了，白萌萌真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那一瞬间陶莉心疼万分，自己亲生女儿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白萌萌刚从屋内出来，客厅里等得焦急如焚的楚氏夫妻两人立马迎了上去，陶莉率先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的女儿这么多年受苦了”，楚岐山这一叱咤商海多年的男人此刻也是偷偷抹着眼泪。
    白萌萌脸上还是一片恍惚，呆呆道：“爸爸？妈妈？”
    一家三人抱头痛哭……】
    ？
    “停停停，我要吐了，呕。”
    “这什么傻逼剧情。”
    【没办法呀，十几年的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有毒吧，咋的，血缘关系是吸铁石吗，还是血统成精了进化成玛丽苏了啊。”
    【……这是你们人类创作，与我无关。】
    “不行，我被恶心到了，系统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玩意儿，你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恶心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不是，我不是。】
    “行了，我知道你有悔改的决心，这样吧，你给我看看楚萝的原本的下场是怎么样的，我就原谅你。”
    【……好吧。】
    【阴冷黑暗的小巷子里，一个身影在垃圾堆间翻动。如果此刻有熟人看见，他们绝对想不到那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是楚氏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哦，不对，现在是一个顶替真千金的冒牌货。】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楚萝站在阴暗的街巷角落里，出神望着立泽高中的校门。往来的人群里皆是陪伴孩子高考的父母，他们有的担忧有的自豪，但无一不是对子女的拳拳爱意。
    这时候往日的同班同学结伴走过，楚萝大惊失色，慌张错乱掀起衣摆遮挡住自己的面孔跑掉，消失在巷子深处。
    路过的同学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问：“你在看什么？”
    同伴回答：“我刚刚似乎看见了楚萝。”
    “哈？她不是说被送到别的城市去了吗？”
    “嗯？你听谁说的？我听说她毁容了，然后就不知道了。”】
    【楚萝站在海边，看着潮涨潮落，海水一会碰触她的脚尖一会亲吻她的小腿。
    她觉得这个世界没意思透了。
    随着天色渐亮，早出的人在海边发现了一双打湿的白鞋。】
    ？？？
    这是什么狗屎玩意？
    “不对啊，我他妈记得我当时看的没有交代这写剧情啊。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绝逼顶多就是写到了楚萝身世曝光然后消失在众人视线。”
    【哦，你那个是大陆出行版的。】
    “？”
    【湾湾这边的才是第一版。】
    楚珞窒息。
    她看这些剧情就是为了弥补记忆空缺。毕竟小学那会的小说了，对剧情的记忆顶多就剩男主和女主在一起了，男二暗自疗伤但依然守护在女主身边，女二不得好死。
    但是没想到，这本校园小说还真的女二不得好死？
    当时的小说市场这么兴搞这种操作的？
    【那个……美女，你也别气，你看你这不是打崩原著剧情了吗，只要继续增长经验，跳海死亡情节是不会发生的。】
    自从经验值涨到一定的数值后，楚珞已经可以随时看见自己脑海里的那团光球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系统那么对火柴人情有独钟，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那副豆豆眼。
    现在这个火柴人用那两根比牙签还细的手试着安慰她。
    “倒也不是气，我又不是真正的楚萝，就是恶心。”
    楚珞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什么父母啊这是，好歹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孩，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得有多年的陪伴情在里头，但现在转过来一想，现在对养育多年的假女儿冷漠不关心，对只见过几次的亲女儿一下子就父母亲情喷发。
    真他妈假。
    等她攒好钱第一时间就搬出去，这个家谁爱谁待，反正她楚珞不待。
    -
    哪怕再怎么恶心，第二天楚珞依然要小心翼翼混日子。
    今天是清明节，他们一家要去给去世的楚萝奶奶扫墓。
    他们到的时候墓碑前已经有几束新鲜的花朵。
    “看来大哥和四妹他们先来了。”楚母从盒子里端出祭品，轻轻扫拭积落在墓碑上的燃烧后的飞絮。
    楚珞也跟着帮忙，本着不说话就少出错的原则，一路上她都很沉默，好在大家对于在清明这个节日表现得很开心也不是很赞同。
    “嗯，则海跟我打电话了，让我们扫完墓早点过去，爸他念叨着。”楚父点上香烛。
    楚母：“好……也是好久没见过他老人家了。”
    第一缕灰烟在众人的注视下缭绕升起，然后消散在空中。
    下山的路上，楚母突然喊住走在最后的楚珞，叮嘱道：“一会到了你爷爷家，别和婉婉发生争执，她比你小一岁，你个当姐姐就让着点她。”
    楚珞愣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父母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似乎是发现了楚珞没有跟上，楚母转过头喊道：“快走啊怎么不动了。”
    是她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一个公家的侄女都比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亲？
    去往爷爷家的路上，楚珞点开了微信里的家族群。
    果不其然被刷屏了。
    其中刷屏主力就是楚婉婉，三叔的女儿，楚萝的堂妹。
    【婉婉小姐呀：二伯你们什么时候到呀，好久没见到你么了，好想你们。[猫猫哭泣.jpg]】
    【陶莉：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了，我们也很想婉婉。】
    楚珞看到这条来自自己身旁冰块母亲的消息还略感惊讶，看之前那□□样还以为是个除了白萌萌都不近人情的女人，结果感情就只针对楚萝？
    【婉婉小姐呀：呜呜呜二伯母太好了qwq那有给婉婉带小礼物吗？[猫猫伸爪.jpg]】
    【陶莉：有的。】
    ？？？
    咋回事，老子昨天回来那么久了怎么就没听你提过？
    一瞬间，楚珞不止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还感受到了来自原著作者的恶意。
    这吊作者该不会为了设定女配黑化逻辑，专门设置这些阴间人设条件背景吧。
    楚萝这妹子能嚣张活到现在，心也是很大。
    可能是察觉到了楚珞的目光，陶莉视线离开手机看向楚珞，问：“有什么事？”
    楚珞没想到陶莉的灵敏反应这么高，沉思了一会，故作姿态地问：“我也有礼物吗？”
    陶莉似乎是没想到楚珞会这么问，转念一想她可能是看见了群里的消息，“你这次月考考好了就有。”
    呸！
    谁稀罕啊。
    楚珞低落：“噢。”
    之后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楚萝爷爷的住宅是在城西那片有钱人专属的养老区。
    汽车抵达后，有专门的门童拉开车门。楚珞跟在楚氏父母身后，暗自打量四周。
    在现世里成为千万粉丝网红后，接触到的各圈子的有钱人不少，很多时候从他们主家的装饰选址就能看出家族底蕴。
    而楚家在这其中也能成为佼佼者。
    宴会厅的大门被佣人推开，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几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热情涌上前来。
    其中一个手戴百达翡丽的男人与楚父拥抱，拥抱后双手拍了拍楚父肩膀，感慨道：“岐山瘦了。”然后朝陶莉点头示意，“弟妹也是瘦了，辛苦了。”
    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最末尾的楚珞身上，语气微微上扬，听起来更加柔和：“太久没见小萝都快认不出来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啊。”
    突然被点到名的楚珞微笑：“大伯好。”
    与表面微笑相悖的是内心的紧张，那双眼睛告诉她楚岐山的大哥更加危险。
    “不会细思极恐”技能道具还能对一人使用，等她见完所有人分析出危险度后再决定对谁使用。
    “哎呀，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啊，快进来快进来，二哥你来了也不说声，我去门口接你们啊。”说话的是个嗓音略显尖锐的精致女人，随着她的出现，身后还跟着另外几名女性。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们：“嫂子们一会再打，先收拾收拾吃饭了。”
    楚岐山看着自己的四妹，脸上含笑调侃道：“别啊，等你来接我怕是饭都凉了。”
    “啊！二伯！二伯母！”软糯的嗓音凭空响起，楚珞还没找到声源出处，就见一道粉色的声音直直冲向她们，然后没刹住直接扑进了陶莉的怀里。
    从楚珞的视角里看就只看见一头毛绒绒的卷发。
    小姑插着腰把那女孩从陶莉怀里拉出来，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你这小丫头慢点！急什么，撞着你二伯母了怎么办。”
    那女孩顺势趴在了小姑怀里，撒娇道：“呜呜呜小姑最好了，不要凶我了嘛。”
    呕。
    行了，她已经知道这女孩是谁了。
    楚婉婉抬起头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众人身后的楚珞。
    她暗自捏紧手指，脸上却挂上失落的神色，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问：“楚萝姐姐看见我怎么不高兴呀？是我哪儿惹姐姐生气了吗？”
    ？
    好家伙。
    一进门就请我喝茶。
    楚珞轻咬下唇，略微低下头恰巧露出纤细的脖颈，这样的姿态更显柔弱无辜，“婉婉光注意她们去了，都没看见我。”
    声音越来越低，少女羞怯害臊的小心思随着话音湮没在语尾里。
    楚婉婉一哽。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小姑招呼众人赶快入座。
    留下她站在原地看着楚珞的背影。
    家宴并没有太多的规矩，楚珞坐在孩子堆里，右手是楚婉婉左手是大伯的儿子。
    楚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不好，在吃过饭后就先上楼休息，剩余的晚辈们则是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楚珞为了躲避被发现，趁下席找了个借口溜去室外。
    中式庭院里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朦胧灯光落在楚珞身上，把她皮肤衬的白得晃眼。身上穿着件淡蓝的小外套，慵懒靠在椅背上，头发长而松软，披散在肩背上。
    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楚婉婉静静看着四角亭里的楚珞，心里越发不岔。
    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
    对于楚萝这个堂姐，其实在很小的时候还是喜欢居多的。但架不住后续家长不停的念叨“你楚萝姐姐得了奖”“楚萝成绩真好”“楚萝现在就长这么好看，以后还得了”，楚萝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而她则是悲惨的对照组。
    不过好在后来楚萝脾气越发怪异，天天追着个男生跑，真丢脸。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聚集在她身上。
    幸好这些年楚萝脑子越来越笨。
    她享受这种目光，占有这种目光，每当楚萝有任何重新找回众人视线的苗头出现，她都会第一时间掐死。
    而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她扬起势在必得的笑：“楚萝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楚珞暂停游戏界面，抬起头来看见是楚婉婉这个小白莲在跟她打招呼。
    白莲献殷勤。
    绝壁没好事。
    楚珞笑了笑：“出来透透气。”
    白莲在她身边坐下，“我以为姐姐是和金家那位少爷私下聊天呢。”
    楚珞含笑，不说话。
    开什么国际玩笑，聊天？我怕我忍不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姐姐这次转学也是为了金家少爷吧，我真羡慕他能有姐姐这样的追求者。”白莲说得宛如肺腑之言。
    楚珞：“可不是哦。”
    白莲蹙眉，“我知道姐姐介意那个叫白萌萌的女生，但是像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数都爱玩的，我看过她的照片，在我眼里她哪儿都不如姐姐好。”
    楚珞咂舌。哪儿都不如我这个姐姐好，可人家金少爷就好那口，能说明什么呢？
    要差的都不要你。
    楚珞搁下手机，深吸一口气，打算跟这个小白莲好好掰头下。
    看看是她的莲花宝典强还是自己的新社会独立女性三观法则厉害。
    “首先呢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观念，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把年龄当作道德素质的保护伞。”
    楚婉婉一愣，她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朝这种奇怪的方向发展。
    楚珞：“其次，十分感谢妹妹对姐姐的高评价。但是呢，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由这个人优秀不优秀决定的，平凡的人也能在爱人眼里闪闪发光。”
    楚婉婉暗自捏紧拳头。
    楚珞当没看见她的这些小动作，“最后呢关于姐姐转学这个事，当然是因为这个学校的教学质量更高呀。我们这个年纪当然是要好好读书，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一番话说完，全场寂静。
    楚珞在心里忍不住给自己三连。
    太棒了！
    不愧是你！楚珞！
    瞧瞧这完美发言。
    道德、爱情、人生，一个不落。
    楚婉婉脸色菜得很难看。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脾气大不动脑子人会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她必须马上反击。
    楚婉婉垮着一张脸，满眼写满了懵懂的委屈，糯唧唧的嗓音说：“姐姐我听不懂。”
    楚珞冷笑，猪都听得懂你还听不懂。
    但是面上却是一脸温和，反而安慰道：“没事，多读点书就懂了。”
    楚婉婉：“……”
    正准备进行下一轮的教导，假山后面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感谢老铁送的3个666.”
    ？
    楚珞和楚婉婉难得的一同懵逼。
    楚珣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带着手机支架，带着直播设备。
    ……
    楚珞是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坐在她旁边吃饭的堂哥转眼就成了主播，还在开播。
    “什么？你想看我妹妹的脸？那可不行，我两个妹妹可都是天仙，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的。”楚珣说。
    “什么听听声音？你们刚才不是都听见了吗。”楚珣继续对着手机屏幕说。
    ？
    什么叫都听见了？
    楚珞还好，楚婉婉的脸煞白。
    不知道直播间刷了些什么内容，楚珣探出头问她们：“给个一秒露个镜可以吗？”
    两人第一时间没回答，楚珣：“就一秒就一秒——ok！”
    让两人措手不及的镜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楚珣喜笑颜开：“谢谢大哥送的10个飞船，谢谢！”
    “你说左边的蓝色衣服的那个妹妹啊？真漂亮？开玩笑，我的妹妹怎么可能不漂亮！”
    “我哪个妹妹刚才在白痴发言？……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回答你，我怕我一会得死。”
    听到这句话，缓过神来的楚婉婉猛然站起身来，丝毫不见一开始的柔弱娇憨，无能狂怒：“楚珣，你给我去死！”说着把石桌上的一块装饰品朝楚珣扔去。
    楚珣握着手机支架，微微一扭躲过了凶器。
    “我的小妹你这是要害死哥哥吗。”
    “闭嘴！你给我把直播关了！不然你给我去死！”
    在处理家庭矛盾的同时，楚珣还得回复直播间榜上的金主爸爸们。
    他一个没注意，回过神来看直播间的时候，直播间观看热度猛涨了100万。
    一个个都吼着：我要看蓝色衣服的漂亮妹妹！！！
    好家伙，果然是一群老色批，未成年都不放过。
    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可以让自己妹妹陷入到这种水深火热当中呢。
    于是他连忙各种应付大哥们的催促，还要竭力躲避楚婉婉扔过来的各种小玩意。
    庭院夜深灯弱，楚珣躲避冲脸的石子儿一个没注意抵到了块石头，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往后摔去，直播的手机也顺势摔在了地上。
    楚珞见状连忙起身过去扶他。
    楚珣揉着脑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霉透了，然后一睁眼就看见自家那漂亮妹妹从地上捡起手机。
    坏了！
    那是前置摄像头。
    果不其然，哪怕楚珣下一秒就把手机拿了回去，但直播间已经开始疯狂刷屏：漂亮妹妹！！！
    直播礼物也是一个接一个，曾经求爹爹告奶奶好话说尽才给刷礼物的大哥们这下仿佛跟散财童子般疯狂送钱。
    楚珣：完了。
    楚珞看着楚珣一脸痛苦，以为他是哪儿磕着了，连忙问：“摔到哪儿了？”
    楚珣有苦说不出，没有保护好妹妹的隐私，等会要被家法伺候的。
    他刚想爬起来，下一秒楚婉婉从亭子里冲了出来，宛如脱缰野狗直接扑上去，上手就是直接扯头发。
    刚爬起来立马又一屁股坐回去，尾椎骨疼得楚珣眼眶都热了。
    这家庭矛盾不能再被直播给看见了，但楚婉婉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一个劲的抓他，他压根腾不出手来关闭直播。
    只能破罐子破摔把手机扔给楚珞，“妹帮我下播。”
    正听着别人家兄妹矛盾风云八卦的直播间观众下一秒又见到了那张漂亮脸蛋，一个个又开始刷起屏来。
    这让在成队形的“漂亮妹妹”中“小妹和主播怎么了”发言格外突出。
    这个直播软件楚珞熟的不能再熟了，闭着眼睛都能关闭直播间，但此刻却要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一个个摸索。
    然后，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面含担忧，语气明显的急促，眼神没有集中注视摄像头，反而是在搜寻不停移动，“是我没管好小妹让她和主播有点误会对不起对不起，下播的键在哪儿阿怎么找不到，找到了！各位拜拜下次还请继续支持主播！”
    随着直播界面停留在一排刷屏的“人美心善”中关闭，楚珞终于笑了。
    【恭喜达成成就：绝世白莲！】
    【完美得让所有黑锅全给别人背！众人皆黑唯我独白！看，怒放的白莲！】
    【美女牛逼啊，经验值涨了一截。】
    楚珞含蓄内敛谦虚道：“过奖了。”
    第19章 漂亮妹妹！
    事情的最后，楚婉婉和楚珣两个皆是灰头土脸回去。
    刚见到家长，楚婉婉立马呜咽着扑向自己妈妈怀里。小脑袋在母亲的臂弯里一抽一抽的，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楚婉婉的哭声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她的父亲一出门就见到自己宝贝闺女这明显受了委屈的模样，还有身上那条裙子也是脏兮兮的，要知道这裙子是婉婉缠了他好久才给买的，宝贝极了，怎么会忍心弄得这儿一块泥，那儿一片灰。
    小姑立马接过阿姨递过来的温热湿巾，隔着她母亲的胳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温柔哄她：“婉婉别哭别哭，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楚婉婉抽噎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脸，两道清泪挂在娇嫩的脸蛋上，还有几道很是明显的灰痕。
    小姑伸手一点一点温柔擦拭她的眼泪，“我们的婉婉小公主怎么啦，怎么哭兮兮的，哎呀我们婉婉最坚强了，不哭不哭。”
    听到别人温柔的安慰，楚婉婉反而哭更委屈了，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楚珣和楚萝合伙欺负我。”
    所有人一下全部都看向门口的楚珣和楚珞。
    还没等到他们解释，楚三叔气急上头，质问他们：“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怎么回事！居然欺负妹妹！”
    楚婉婉的母亲抱着自己女儿，一下一下抚慰地摸她的脑袋。
    一开始她一个嫁过来的媳妇不好第一个开口，现在听到自己丈夫的责问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怒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妹妹，你们父母没教过你们吗？”
    这话一出口，她身旁的小姑立马扯了扯她的衣袖。
    所有人都在场看着呢，这话说得太过了。
    突然被点名的楚岐山和陶莉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楚珞。
    眼神平静，可楚珞却能从中感觉到一种浓烈的嫌弃与指责。
    陶莉脸上难得出现了除了冷漠疏离之外别的神色，她讪笑看向楚婉婉：“婉婉你说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欺负你了？要是姐姐哥哥做的不对，我们就教训他们。”
    楚婉婉声色本就柔软，染上哭腔之后更是软糯无比，语气轻轻的十分惹人怜爱。
    “我、我之前在院子里消食，然后就看见了楚萝姐姐坐在亭子里，埋着头看起来很难过。”
    ？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第三只眼睛吗？
    “我就上去安慰她，结果……结果楚萝姐姐还讽刺我，我嘴笨说不过姐姐……楚珣哥哥这个时候路过刚好就听见了，但是他也说我白痴，然后就、就……”话没说完又呜咽起来。
    ……
    真行。
    楚珞无语。
    “好啊！楚萝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这么说妹妹！”三叔气急，血色翻涌的脸配上蓬松量多的头发，楚珞觉得有点像刚才晚饭吃过的红烧狮子头。
    光是骂楚珞一个人不够解气，另一个混账也绝不放过。
    “还有你楚珣！三叔平时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能欺负婉婉！”
    楚珞余光偷偷瞥了下楚珣，恰巧楚珣也在偷看她，两个混账目光相汇，皆是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无语，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这点小动作被楚岐山抓住，他严肃道：“楚萝、楚珣你们两个给婉婉道歉。”
    楚婉婉娇小的身躯还在母亲怀里小幅度抽噎，她偏过头看着场中的两人。
    楚珞觉得这小白莲心里肯定乐开花了，难怪刚才一进门就闻见股莲味。
    “等等，”沉默了许久的楚大伯终于说话了。
    他看向楚珞，眼神平和，语气甚是温和地问她：“小萝你跟大伯说说你们一开始发生了什么好吗？”
    随着他的话，其余人皆把目光落在了楚珞身上，楚珞看着还趴在大人怀里装可怜的楚婉婉笑了，“我在亭子里打游戏呢，婉婉过来的时候还吓到我了。”
    三婶冷笑：“你现在可别骗人。”
    “啊这，您是长辈您说了算。”楚珞挑眉。
    “……”三婶一哽。
    “不过，婉婉还真挺关心我的，她跟我说我那未婚夫金黎在这个年纪爱玩点没什么，而且我这姐姐在她心里评价也挺高的，也想拥有我这样的追求者呢。”
    楚珞眉眼弯弯，看起来似乎挺开心的。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这话里的讽刺。
    三婶不服气，嗤笑一声，“婉婉还是个孩子，说话直。”
    意思就是怪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够大度。
    楚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傻逼两个字硬是给生生咽下去。
    “我当然知道婉婉是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孩子啊。”楚珞笑着，着重强调了她的年龄。
    “身为姐姐，有些观念我觉得还是要从小给树立正确。”
    三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冷讽道：“小孩一个，我看你有什么所谓正确的观念。”
    ？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一开始小孩无罪论，现在又小孩无对论。
    双标狗。
    楚珞正急速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把之前的完美发言转换成符合“楚萝”骄横形象的措辞。
    却不料楚大伯突然开口：“楚珣，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糟了。
    楚珞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只听见楚珣声情并茂地说：“楚婉婉先是说金黎和别的女生有一腿，让楚萝不要介意，因为这个年纪的男生干这种事很正常。”
    楚珣说到这儿停下来嫌弃地看了眼楚婉婉，“哥哥也是男人，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真的很不正常。”
    楚婉婉脸色一白。
    “剩下的就像婉婉说的那样，觉得楚萝不比那女生差，希望有这样的追求者。”楚珣说完啧了一声，“怎么感觉说得这么平淡啊，不够婊啊。等等，我说原话。”
    楚珣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他一个踱步窜到了楚珞身旁扒住她的胳膊，说：“姐姐这次转学也是为了金家少爷吧，我真羡慕他能有姐姐这样的追求者。”
    “我知道姐姐介意那个女生，但是像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数都爱玩的，我看过她的照片，在我眼里她哪儿都不如姐姐好。”
    一口一个嗲嗲的“姐姐”，绿茶白莲看了都说好。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音，楚珣终于满意自己表现出这段话里的婊气，特别得瑟地吹动了下自己的刘海。
    “继续。”楚大伯开口。
    楚珣直起腰杆，故作正经道：“楚萝回答她——”
    “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把年龄当作道德素质的保护伞。”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由这个人优秀不优秀决定的，平凡的人也能在爱人眼里闪闪发光。”
    “我们这个年纪当然是要好好读书，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楚婉婉一脸慌张。
    楚珞也很慌，这种正道的光就不要在这种容易掉马的场合出现好吗。
    楚珣这个傻子说完还朝她眨眼，还想要她夸他干得漂亮。
    干得漂亮：）
    谢谢你哦。
    剩余人听了这一番话后先是吃惊而后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这种话谁说都没问题。
    但楚萝说就问题了。
    一个恋爱脑不再无脑爱情至上，不再我愿意我忍耐我为男人肝脑涂地。
    是个人第一反应只会想到她是不是人疯了。
    就连楚岐山和陶莉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她。
    楚珞：“……”
    “看我干嘛！金黎他爱干嘛干嘛，我在他身上花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够多吗，我楚萝以后才不要继续看他脸色！”一瞬间楚珞表现的像个被惹毛的猫，浑身炸毛。
    像是被戳到难堪的点，骄横的“楚萝”继续用脾气烦躁来掩饰自己。
    楚珞顺势移到了沙发那里坐下。
    捡起来岌岌可危的小马甲。
    【唉……差点就可以拿个“新晋小花”的成就称号。】
    系统跳出来遗憾感叹了句。
    楚珞还是不放心，余光偷偷瞥着那边。
    【唔百分之八十都没问题，他们已经脑补你和金黎闹矛盾从而短暂地清醒。】
    百分之八十？
    她想了想，决定把“不会细思极恐”剩余的次数用掉，就对楚大伯这个她感觉最危险的人。
    【已对楚京天使用“不会细思极恐”。】
    【使用成功。】
    另一边。
    三叔发现其他人的注意都被带偏了，脸色沉黑，“就听两个孩子瞎说，要是他们串通好的，婉婉还要背污蔑哥哥姐姐的锅。”
    楚珣挑眉，伸手止住三叔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架势，“打住，三叔。我可没乱说，有证据呢。”
    说着从兜里翻出了直播用的手机。
    楚婉婉一慌，下意识掐了手心里母亲的胳膊一把。三婶吃痛，以为是自己女儿难过，摸了摸她的脑袋。
    “呃我这不是在宇宙tv做直播吗，我今天在院子里播户外没多久就听见了她俩在那里说话。”楚珣指了下放在桌上的麦克风，“新的、刚买的、效果贼好。”
    “录得清清楚楚。”
    “还有直播回放可以查。”
    众人沉默，话摆在了这里，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翻看。
    这下换成三婶和三婶的脸色臭了。
    他们已经听到有人小声嘀咕讨论婉婉了。
    楚大伯瞥了眼楚婉婉的慌乱无措的脸，转而看向楚珣，“这身上的灰怎么来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楚珣就来气。
    这楚婉婉看着娇小，力气是真的大，指甲还尖，袖子里好几道口子都被这丫头挖的。
    但做哥哥的不能这么小气，于是他说：“发生了点争执。”
    好在楚大伯也没继续执着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命令楚珣：“把直播回放删了。”
    “哈？为啥？”
    这里面还有他的高光时刻啊！
    他刚就瞄了一眼就有二十多个飞船，比他上国服第一还牛逼。
    这不得当成门面放他个十年八年的。
    “删了。”
    “……好吧。”
    楚珞坐在沙发里远离战场。
    看着小白莲惨败的脸，真正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还有三叔三婶讪讪的尬笑和埋怨的目光。
    她突然觉得明天可以来碗莲子羹。
    一定香甜可口。
    “楚萝过来。”正在她美滋滋想明天午饭的时候，陶莉突然喊她。
    楚珞刚走过去，“今天对不住了，小萝下次再来玩。”楚大伯说。
    看到楚京天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楚珞只想赶紧走。
    所幸后面也没多什么事，只是交代下次来玩一定好好招待。
    见楚珞跟着楚岐山和陶莉出去，楚珣想了想也溜了过去。
    “楚萝、楚萝等等。”
    楚珞转头，看着他十分疑惑。
    干嘛？
    临走前要她夸一顿吗。
    楚岐山和陶莉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离开。
    见长辈离得远了，楚珣小声问她：“你看宇宙tv没？”
    楚珞不明所以，“看，怎么了？”
    “这是我的直播间ID1212123，好妹妹点个关注。”
    楚珞：“……”
    在楚珣热切期盼的眼神下，楚珞点点头。
    “诶对了，加个微信，在这浮躁的社会里清醒人的太少了。以前哥哥眼神不好，没看出来妹妹你的灵魂是如此的透彻。”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了扫一扫。
    楚珞：“……”
    突然就很不想加怎么回事。
    这人该不会看出自己马甲奇怪，想来试探吧？
    有可能，毕竟楚京天是他爹。
    亲爹。
    “加嘛加嘛好妹妹给个面子。”
    楚珞面无表情翻出了二维码。
    她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要扒她马甲。
    楚珣扫到码特别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扫的刚认的妹妹。
    他挥挥手，“记得通过，哥罩你。”
    -
    回去洗漱完毕后，楚珞躺在床上点开了宇宙tv搜索直播间。
    直播间ID1212123，主播名：希望她开心。
    ……
    一看就是打高端局的。
    楚珞翻了下资料，发现还是个挺大的主播。
    她顺着滑下去看见了主播论坛。
    头条：惊！心心居然有漂亮妹妹！速来！
    第二条：心心你不是人呜呜呜，你居然不给兄弟们看漂亮妹妹。
    第三条：这声大舅子我先叫为敬。
    ……
    ？
    这特么不是删直播回放了吗？
    这些热评的楼中楼正在疯涨，每刷新一次都能见到评论点赞量上升。
    然后楚珞在图片区看见了自己那张高清怼脸图和远景朦胧图。
    楚珣挺有偶像包袱的，户外滤镜调的不错，硬是让楚珞都觉得手机里的照片效果好看。
    这种感叹也就持续了短短一秒。
    下一秒，她心态崩了。
    楚珣送完亲戚后洗了个澡擦了点药倒头就睡，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觉得昨晚打架留下的那点伤简直洒洒水。
    神清气爽！
    又是元气满满的大主播心心！
    他想到了昨天扫了楚珞微信，准备打个招呼，展示下哥哥的关爱。
    然后他看见了楚珞发来的三条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
    [图片]
    楚珣点开截图。
    好家伙，他直播间的榜上大哥统一换上了漂亮妹妹高清截图当头像。
    [？]
    第20章 情侣装拍摄
    楚珣头皮发麻，上主播论坛一个一个挨着联系榜上大哥软磨硬泡让他们换了头像，这才舔着脸去给楚珞打招呼展示了一下自己当好哥哥的行动力。
    楚珞表示在下次他开播的时候会去给他捧场，希望好哥哥不要让她失望。
    迅速吃完午饭后，楚珞说了句有事就出门了。
    今天赵芸约了她拍照。
    看赵芸给她的发的定位，是在城西那片，城西这片地开发的早，最早是用来作为城市的文娱中心。老街旧巷，参天梧桐，还残留着上世纪的风韵。
    清明多梅雨，但南方这边已开始朝夏日一路狂奔。
    跟着导航找到了赵芸她们的工作室，选址极佳，藏在一片梧桐林里。
    约的下午两点，现在距离规定时间还早，楚珞进了楼下便利店打算买瓶水解解渴。
    货架上摆满了近日才上架的新款饮料，楚珞正纠结买无糖苏打水还是碳酸饮料。
    “老板，多少？”
    熟悉的但却十分散漫的声音。
    楚珞直起身来，回过头。
    燕凛一头鸡窝似的乱发，随意穿了件短袖t桖和运动裤，浑身上下透着股没睡醒的懒散劲。
    察觉到楚珞的视线，他偏过头，两人目光相汇。
    他似乎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把付完钱的雪碧拿起，做出“举”的动作，目光略带点漫不经心。
    他站在离楚珞两三米远的地方，下午的阳光透过便利店的玻璃将他头发晕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芒，背光处，轮廓又被勾勒出明暗光影。
    有那么一秒，楚珞觉得熟悉至极。
    -
    赵芸她们的工作室很大，大大小小隔了十几个不同元素的拍摄区。
    她解释说，这是她们老板的男朋友友情赞助的。
    “看，这就是我们老板安安。”她指了下阳台上正在接电话的女人。
    然后转身又指向另一处，“那个就是安安的男朋友，何湛。”
    此刻何湛正半撑在燕凛躺着的沙发边上，他看向沙发里那个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能睡着的人，忍不住咂舌，“你昨晚当贼去了啊。”
    燕凛听见他的问话，眼睛也不睁开，闭着眼回答他，“刷了一晚上的题。”
    “卧槽？”何湛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他看不起燕凛，而是从他认识燕凛起这人就跟学习沾不上边。
    何文煜还说燕凛是学校里的大学霸，学生会会长。
    他当时就觉得那小子骗人，谁家大学霸、学生会会长凌晨还在打游戏的。
    而且每次见到他，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干别的什么事，反正与学习一点关系都没。
    现在他内心复杂，“你该不会是要考试了临时抱佛脚吧？”
    “对啊。”
    他就说嘛。
    然后他听见燕凛继续说：“这次月考老师定了必须得上年纪前三。”
    “卧槽！”
    ？
    不会吧，何文煜那小子真没骗人？
    “何湛你起开别挡路。”
    赵芸推着一排活动衣架过来，她路过沙发的时候看了眼躺里面的燕凛，说：“燕凛你该起来收拾了，安安接完电话就给你化妆。”
    何湛略带羡慕看了眼燕凛，“真羡慕安安给你化妆，她都没给我化过。”
    燕凛坐起身来，缓缓掀起眼皮，眼神里含着一种看舔狗的无语。
    这眼神太直白，何湛瞬间就懂了是什么意思。他气笑了，屈身勾住燕凛的脖子，满怀恶趣味地调侃道：“你看这女生怎么样？多漂亮啊，想不想追她，哥哥帮你，让你也尝尝爱情的甜。”
    燕凛抬起头看了眼楚珞，转眼又看向何湛。
    何湛愣是从他没有波澜的脸上看出点一言难尽的情绪。
    最后燕凛起身，给他留下两个字，“蠢货。”
    -
    “诶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很棒！美！”
    ……
    在气氛组的极力吹捧下，前面十五套衣服很快拍完。
    拍得楚珞都以为自己许久不拍照反而技术更加精湛。
    “最后一组，拍完收工！”
    通常来说服装的拍摄都会提前至市场售卖的前三个月，现在四月正是拍夏季服饰的时候。
    最后一组照片是商家要求的情侣照。
    商家本意是店铺想要结构变形，先卖一期的情侣装试试水。按照网购消费者颜狗尿性，商家希望模特能颜值高点。
    楚珞从更衣室出来就看见燕凛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微微弯着腰，听赵芸给他讲解怎么拍照更好看。
    见到楚珞出来，赵芸招手让她过去。
    两人站在一起，同样的白色t恤，配对的花纹图案，和谐的身高，干净的少年气质。
    赵芸忍不住感慨，青春真美。
    还有颜值高的人在一起真和谐，随便拍拍都美得像画。
    但赵芸高兴得太早，这感慨没过几分钟被现场艰难的拍摄进度给碾碎。
    颜值高没错。
    随便拍拍很美也没错。
    但问题就是颜值过高反而会让人忽略衣服，这可是拍商图，又不是写真。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两人完全没点感觉。
    “我要被你们两个给气死，你们两个不熟吗？为什么都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这又不是拍个人时装杂志，在那里拽什么？”
    赵芸翻遍了刚拍的几十张图，堪堪就找到了一张稍微满意点的。
    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场地的问题，摄影棚里哪怕再如何逼真也没户外来的真实。
    于是她决定把这两人拉出去溜溜。
    “就这儿，试试。”赵芸指着小道里的椅子说。
    两人很听话，站过去、摆动作，然后把赵芸气得半死。
    一个面无表情仿佛下一秒要成为新一代国际男模，另一个只管自己美不美够不够霸占全图。
    “我的两位小祖宗，你们谈过恋爱没？”赵芸悲嚎，完全没觉得自己对两个十七岁的小朋友说这话有什么问题。
    楚珞心里想：我倒是谈过，可燕凛绝没有。
    “谈过。”
    ？
    不是，不是，哥你啥时候背着女主角谈恋爱了？
    你这种人设的男二这样做是会掉粉的知道吗。
    可能是楚珞的眼神太过震惊，引得燕凛撇头看了她眼，似乎在问这有什么问题。
    “既然谈过那就应该知道看见对方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轻松，别给我板着脸。”
    “还有，虽然拍情侣装不是要像拍情侣照一样勾肩搭背的，但你们能不能别站那么远，避嫌啊你们？”
    “尽在没用的地方默契。”
    楚珞：“……”
    燕凛：“……”
    话说完了，赵芸那口气终于消下去了些，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得重了些，毕竟这俩孩子都是新手。
    她刚凶完又不好意思道歉，余光瞥见路口有家糖水店，清了清嗓子说：“歇一会儿，你们两个好好想想。”说完招呼众人过去店里点单。
    楚珞吃得慢，基本上是所有人都吃完了她还剩一些。
    她坐在露天的那桌，赵芸路过的时候瞥见她那缩成一团的模样灵光一闪。
    立马招呼燕凛过来，让他坐在楚珞旁边。
    “诶，对，就这么拍，坐那么近我还不信拍不出来。”赵芸志气高昂。
    楚珞抬眼刚好撞进燕凛眼里。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眼尾狭长，微微往上挑。他的目光从眼尾撇扫过来的时候总是又冷又傲的，对谁都一副不上心的模样。但当他平直看向你的时候，你又会觉得自己站在了他眼里。
    那一瞬间，楚珞晃了晃神。
    “注意了啊，想象谈恋爱的感觉！”
    “实在不行就把对方的脸换成前任的脸。”
    楚珞愣住。
    她和……晏临辞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挨近点！挨着！”
    楚珞把头靠在燕凛的肩膀上，燕凛不着痕迹一颤。
    阳光和煦，树荫斑驳洒落在两人身上，鸟鸣娇啼。
    “你怎么过来了啊，别挨着我，热死了。”
    夏日正午，大学城背后的老街里零零散散分布着前来觅食的大学生。
    凉面摊支撑起一个个小阳棚，一张小木桌，三四个塑料矮凳就成了一个临时餐馆。
    楚珞推了下靠过来的晏临辞，没有推动。
    小木桌实在太矮了，长腿坐这儿真的格外别扭。
    晏临辞扒拉着凳子从楚珞对面挪了过来紧紧挨着她，嘴上说着：“等会人多，给他们空点位置。”
    楚珞不语。
    人多？
    她看了看头顶明晃晃晒的热气都扭曲的太阳，心想除了实在没事干的谁会这个天气跑出来。
    “来咯，凉面有点辣哈。”
    老板是个四川人，性子跟当地特色一样辣，她看了眼晏临辞，说：“你这男娃娃这么粘女朋友嘞哇，人家妹儿都热出汗了你还扒到。”
    楚珞没忍住笑，嘴里正吸着的面条一呲溜，带起了几滴辣椒油刚好掉进眼里。
    乐极生悲。
    立马疼得眼睛都泛出泪水来了。
    晏临辞手忙脚乱去掏桌上的抽纸，结果最后一张已经被楚珞刚用来擦口红了。
    老板见了立马转身进门店里给他们拿纸，嘴里还不忘念叨，“吃慢点嘛，都说了这海椒辣。”
    辣椒油进眼里真的是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似的难熬。
    楚珞实在没忍住，转头过就扯起晏临辞的袖口按在眼睛上。
    “纸来咯，别用袖子擦，脏。”老板把纸扔给了晏临辞。
    晏临辞慌慌张张扯出纸用矿泉水打湿后敷在楚珞眼睛上。
    冰凉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辣椒油火辣辣的刺痛，感觉到晏临辞想要帮她擦拭，她提醒：“你轻点，我化了妆。”
    折腾了好一会儿，这眼睛才给处理好。
    楚珞眨眨眼适应好了之后打算继续吃面，一撇头就看见自家男朋友干净的白色t恤袖子上污浊明显。
    眼影，大地色的。
    黑色的那一坨是眼线和睫毛膏。
    印了个完整。
    楚珞一哽。
    晏临辞发现女朋友没动静，顺着视线看去，身形也是一顿。
    这时候，老板在旁凉凉地说了句：“哦豁。”
    “花妆咯。”
    楚珞：“……”
    啊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晏临辞看见楚珞面上平静毫无波澜，其实耳朵根都红透了，她伸出手遮住那只花了妆的眼睛，不让他看。
    心脏像是被施了法，稍稍一捏就软得要死。
    可爱死了。
    晏临辞伸手揽住她的脑袋，往怀里一带。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透过薄薄的布料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甚至还能闻到她喜欢的沐浴露香味。
    楚珞最喜欢他的眼睛，因为每每当她看他的时候，她总能在那双黑瞳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像是会一直一直存在于他的双眼里。
    这回也不例外。
    晏临辞：“没花，很好看。”
    然后转头跟老板说：“别逗她，她脾气可大了，小心凶你。”
    ？
    第21章 人真的会反反复复喜欢同……
    回忆从不会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却也不妨碍它会像浪花一样从不间断一遍遍拍打着情绪。
    “OK！”
    “漂亮！”
    “收工！”
    ……
    赵芸从仪器室出来见到楚珞收拾东西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赶紧出声：“欸怎么现在就走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呀。”
    正在换鞋的楚珞听见挽留，抬起头朝赵芸笑了笑，拒绝道：“不了，今天约了唐媛，她说她想去吃新开的一家日料。”
    听到这话赵芸也就歇了留饭的心思，叮嘱她：“晚上两个女生在外面小心点，别太晚了回去。”
    楚珞点点头。
    她离开这栋小洋楼，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问唐媛到哪儿了。
    “在路上啦，马上就要到了！我今天骑的小黄车绝对不堵车。”
    日料店离工作室很近，就隔了两条街。
    此刻华灯初上，点点星火点亮了这片老城区，灰墙青木中透出一种十分温馨的烟火味。
    楚珞正仰视着身旁梧桐枝桠上归巢的倦鸟，几声急促频繁的消息提声音响起。
    “卧槽！我来大姨妈了！”
    “刚我抬了下屁股就感觉不对劲，一下子想起了我大姨妈基本就这个时候来。”
    “我现在只担心裤子有没有染上，好丢人啊啊啊啊。”
    唐媛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
    出门前刚换了身衣服，转眼就被姨妈弄脏。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学校里有个女生也是来大姨妈了，但那时候是在考试，好不容易捱到考试结束，结果她起身交卷的时候姨妈涌出，红裤子，红板凳……然后据说那女生剩下的考试都没去考。
    那她现在扫的小黄车不会也……
    唐媛越深想，心跳越快。
    终于，在下个路口处看见了个拎着口袋的楚珞。
    楚珞侧身，站在了她与路人的中间，然后递给她口袋。
    唐媛往里面瞄了一眼，有卫生巾和手帕纸，还有一盒……一次性内裤？
    姨妈三件套一件不落齐齐放在口袋里。
    贴心姐妹。
    唐媛眼泪汪汪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动，就听见楚珞淡定地说：“放心，没染裤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没了。
    她跟做贼一样摸进梧桐林，等到换好从工作室出来已经在二十分钟后了。
    “我刚看见燕凛了，你们今天还是一起拍的吗？”
    唐媛把赵芸抢塞给她的胡豆吃完，包装袋扔进路边垃圾桶，随口问了句。
    “嗯，今天拍了情侣装。”
    唐媛长长“哦”了一声，打趣道：“有缘份。”
    楚珞瞥了她一眼，眼神充分表达了不想和她多哔哔。但她解决了姨妈事件，心情舒畅，话也就格外多。
    她回头想指立在二楼落地窗旁燕凛，头一个字的话音还在喉咙里打转，就被突然看到的景象给卡住。
    楚珞走了两步，发现饭友没跟上来，转过身就见到唐媛傻愣愣地眺望着一个方向。
    四月的夜晚来得稍晚一点，天际还残留了点点黄昏遗光，梧桐粗壮的枝干此刻就是最好的港湾。
    能把两人紧紧环绕。
    楚珞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人。
    摄影工作室的老板安安和她的男朋友何湛。
    夜风吹动了女人黑色的长发，拂过泛红的脸颊也拂过接吻的唇瓣。
    两人紧密相拥。
    楚珞只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觉得就一对普通情侣偷偷打个啵而已。
    她拍了下唐媛肩膀，“你……”
    明明力气不大却让唐媛像只被吓了一跳的猫，反应极大。
    “啊？我、你刚说什么了？”唐媛背对着楚珞狠狠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但也不敢看她。
    楚珞觉得觉得不对劲，眉心微蹙：“你怎么了？”
    唐媛抬手捂住眼睛，然后用力抹了两下，笑着说：“没事啊，快去吃饭饿死了。”她看楚珞还站那儿不动，连忙跑到她身后把她往前推着走。
    楚珞走了两步，反手就把唐媛从身后拽出来，“怎么沙子进眼睛呐？”
    一下子就把哭鼻子时候最常用的词给说了。
    唐媛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眼泪水包在那双大眼睛里面打转。
    “来大姨妈了情绪波动大不可以吗。”
    楚珞咂舌。
    还挺凶。
    楚珞叹了口气，“行。”
    她个子高，把胳膊搭在唐媛的肩膀上刚刚好。稍微使了点力，唐媛整个人都往她那边倾斜。
    “哭什么呢，你那么年轻人又乖，嗯——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轻声安慰。
    那一瞬间唐媛很难简单形容心里突然迸发出来的酸涩感。她能感觉到楚珞想要安慰她，还想要逗她让她开心。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太像小朋友受委屈时家长哄慰自己的那种又委屈又满足。
    她本来可以逞强挺过去的，但那些柔软的话却像大海温柔又无法阻挡般冲开了心中的防御。
    唐媛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夜色沉沦，林道两旁的路灯盏盏亮起，暖黄的灯光成了这片小世界的月亮，萤虫化作众星飞舞。
    唐媛突然地爆发抽噎了好长一会，她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与身躯形成的夹缝里，单薄的脊背一抽一抽的。楚珞陪她也蹲在地上，有些心疼地顺着她的背。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和张心妍的事？”她埋着头，话音还带着明显呜咽声，声音又低又哑。
    楚珞想了想，回忆起某次晚自习后她提过那么一嘴。
    眸光微垂，轻声“嗯”了下。
    唐媛：“也就只是说过以前玩得好后来闹崩了吧。”
    楚珞摸了摸她垂在两边的散发。
    “我更早以前的没说过。”
    “我以前读初中那会你完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我爸妈刚离婚，我跟的我爸，他工作忙剩下的时间大多去陪他的小情人们，我妈呢则是在离婚前就找好下家了，谁都没时间管我，但都还挺有愧疚感的，一个两个都给我打了很多钱。”
    “一小屁孩身上揣了一大笔钱，成日就跟着社会上认识的那群人渣混，其美名曰排解寂寞。”说到这儿，唐媛自己都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讽刺。
    “学校里的同学看我和社会上的玩都怕我，老师和我爸妈反应但他们都没时间管我，最后还不是放任我想干嘛干嘛。”
    “想逃课就逃课，想出去喝酒就喝酒。”
    “然后，跟个傻逼一样差点”唐媛一顿，声音忽然低落下去却又更加冷漠，“差点被强奸。”
    唐媛抬起头来，眸光没有焦距，落在茫茫空中。
    “但我命好，被救了。”
    “那个人是去隔壁钢琴培训班上课的学生。”
    “他叫何湛。”
    楚珞一愣。
    随着这个名字从嘴里说出，唐媛明显陷入某场回忆中。
    过了几秒她回过神来打了自己脑袋几掌。
    她擤了擤鼻子，转而继续说：“噢偏了，继续说张心妍。她谈了个人渣男朋友，不知道现在分没分。当初那男的背着张心妍偷偷地和好多个女生有联系，那渣男甚至的还来勾搭我。后来张心妍怀疑我是不是和她男朋友搞一起，我解释没用她压根不信，迫不得己我答应了何文煜的追求。”
    ？？？
    楚珞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人的名字。
    唐媛看了眼她，勾起唇角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楚珞没说话。
    唐媛还在笑，她继续说：“还有更离谱的。”
    “何文煜和朋友打赌，输了，惩罚就是追我当女朋友。”
    “还有，何湛是何文煜的小叔。”
    “我喜欢何湛。”
    时间像是陷入无尽的停滞里，沉默无限延续。
    一直到一声自嘲响起，“你说我是不是个笑话。”
    从小父母没少为了她吵架，读书没个学生的样子，荒废时间鬼混还差点被强奸，好朋友也维持不住，连被人追求都是因为惩罚，更可笑的是喜欢的人还是男朋友的小叔。
    唐媛直直看着楚珞，暖黄灯光在她身上镀了层温柔的光晕。眸光水亮的眼睛上鸦羽似的睫毛一颤一颤，漂亮极了，也羡慕极了。
    她曾经上课时盯着楚珞的背影想过好多次，如果她能像对方那样该多好。
    有一种女孩既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努力又平庸，自卑又内敛，她是尘埃，风一吹，连痕迹都没有。
    而她甚至是努力了一番才堪堪成为这样的女孩。
    “不是哦。”楚珞伸出手，温热的掌心捧住唐媛的脸颊。
    “人的一生那么长肯定得是由很多际遇组成的，你觉得是笑话，但你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是不是已经往前走了很多呢。”
    “笑话是留给我自我放弃的人的，你才不是。”
    唐媛瘪了瘪嘴，又要哭了。
    楚珞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脚已经蹲得不能再麻了，当务之急就是把这妹子哄好带走。
    唐媛现在理智开始渐渐上线，也觉得不好意思，吸了两下鼻子，眼巴巴看着楚珞问：“我喜欢何湛怎么办。”
    俨然把楚珞当成个心理指导老师。
    “何湛有女朋友啊，他喜欢了好多年才追上，他原本是学钢琴的，为了女朋友转去学经管。”唐媛说。
    她一直有何湛的微信。当年何湛救了她，她为了感谢还有别的心思费了好大的劲才加上，不过没等到她表明心意就先看到了何湛发的公开朋友圈。
    然后就是何湛被d大经管系录取的通知书。
    原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学经管继承家业，赚大钱富养安安。
    明明以前聊天的时候，哪怕就稍微提了几关于钢琴的话都能感觉到何湛对钢琴的喜爱。
    所以她想，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机会。
    “这有啥的，不伤害别人，不迷失自我，开心就好。”
    楚珞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来顺便把唐媛也给拉起来。
    这话她没有标准答案。
    这么些年她就明白了与其主流思想“长痛不如短痛狠心忘掉”想背驰的道理。
    人真的会反反复复喜欢同一个人。
    第22章 代打的较量。
    清明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楚珞很早就收拾完东西准备返校，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按理来说返校这一事在学生时代都是挺抵触的存在，能磨叽一秒是一秒。
    但楚珞不。
    因为“不会细思极恐”过期了！
    这玩意儿只有48小时的使用时间，时间一过，楚岐山和陶莉看她不顺眼然后再细细回想这两天她的表现，那她不就凉了吗。
    于是她背上书包，在这个梅雨纷纷的日子里，走上了返校的不归路。
    【美女，奖励结算完毕。】
    【恭喜试验者楚珞完成支线剧情——唐媛的秘密，完成度百分之七十。经验值加20！】
    在地铁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脑子里响起。
    楚珞缓缓打起神来。
    昨晚上的那顿日料吃得极其艰难，好不容易把唐媛哄好带去吃个晚饭，结果饭后耍手机一不小心刷到了赵芸的朋友圈。
    火锅。
    冰可乐。
    热气腾腾，烟火气重。
    是常见的九宫格，但在他们这群专业摄影师手上，再平凡的素材也能拍出平凡的美。
    一群年轻人围坐在桌前，笑的灿烂无比，朝气蓬勃。
    而唐媛就偏偏一眼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人。
    何湛只露了个侧脸，偏头注视自己身旁的女朋友。
    然后这姑娘上一秒还在跟楚珞点评自己曾经在酒吧点过的小哥哥们，下一秒立马没了声眼泪也没忍住，在日料店哭的稀里哗啦。连日料店的老板都跑出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食材出了什么问题，闹了个乌龙。
    最后把唐媛送回家的时候楚珞眼睛都麻了。
    一想到自己这个旁观者当的那么累，楚珞就觉得不多给点奖励都说不过去。
    【试验者楚珞获得道具——祈求者之梦。好耶！金色传说！】
    楚珞：……？
    这破系统还有金色传说这设定？
    楚珞内心一时有点复杂，金色传说诶！她当初氪金抽卡都抽不出来屁一个，现在居然不付钱就能白嫖到。
    给嫖就是爹，果然系统真牛逼。
    系统火柴人在她脑子十分豪气地坐在椅子上翘二郎腿，点烟吸烟吐烟圈，一气呵成。
    【妹啊，你太小看哥了。】
    火柴人挥手弹弹自己肩上压根不存在的灰。
    甩了一把光滑秃顶的脑袋上仅有的一根毛。
    【相信哥。】
    “是的是的，哥哥真棒，哥哥真厉害，有哥哥在身边真是老天给的恩赐！”楚珞眼巴巴等着系统继续公布奖励。
    然后过去了一分钟，一个屁都没有。
    “？”
    “没了？”
    系统正在她脑子里剔牙，刚受到了楚珞的吹捧，现在特别的嘚瑟。
    【对啊，金色传说还不满意吗？】
    “……”
    满意个毛线！
    人家升级刷怪打boss都知道奖励金色道具之外的陪衬道具，你特么不整一堆次一点的，怎么突出个你金色传说的好来。
    还相信哥，我看我才是你哥。
    【这金色传说可棒了，实用性极强，简直是我们旧囗系统的顶级道具。】
    【嗐，本来你是抽不到这奖励，我之前趁主系统不在，偷偷跑去改了奖池的比率。】
    楚珞狐疑，“真的？”
    【我骗你干啥啊，你又不能给我买烟。】
    破系统干啥啥不行，精分坑人第一名。对于它说的话楚珞基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说那么多还没给点实际东西有用。
    她点开了金色传说，不，祈求者之梦的介绍。
    [哇！你简直是欧皇，这都能被你抽到！
    祈祷者之梦——去祂的梦里。]
    ？
    这简介看得楚珞一头雾水。
    什么叫去祂的梦里。
    “喂，系统这什么意思？”
    【说得很清楚了啊。】对于刚才楚珞的急速变脸，系统很生气不想和她说话。
    火柴人双手环胸在她脑子里留给她一个背影，让楚珞愣是从火柴人简易单薄的躯体里看出两个字：生气。
    楚珞：……？
    她长这么大，没几个异性能让她去哄的。
    对，介于之前系统那些不靠谱的骚操作，她把它划到了渣男行列。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珞稍微软气了点，“快说，别逼我求你。”
    听到这句话，火柴人眯成小米粒的眼睛睁开成豆豆眼，单手整理了下压根不存在的衣领，还咳嗽两声。
    【去你想去的人梦里。】
    【做你想做的事。】
    突然系统话锋一转，笑得荡漾起来。
    【比如，可以嘿嘿嘿……】
    ？
    不是，这玩意不怕被举报吗？
    楚珞被系统成功哽到。
    她累了。
    破系统果然不靠谱，她也是太傻了，相信这玩意，还不如相信直男癌学男德。
    “行了，跪安吧。”
    【……】
    系统小声哔哔下线。
    出了地铁站再拐过两条街就是立泽高中。
    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零星几个同学到校，而在这其中基本都是怕晚了赶不上自习的市外学生。
    所以看到楚珞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杨梅很惊讶。
    听见教室门被推开，楚珞抬起头，看见是班主任笑了下。
    “老师好。”
    杨梅今天来那么早就是因为教案忘了写，去办公室的路上远远看见教室里的灯是亮着的，她第一反应以为是班上的学生放假走的时候忘了关，毕竟谁会把一群少爷小姐和热爱学习冒着风雨赶来教室上自习挂钩呢。
    但转念一想，放假后会有值班人员来检查，不会存在留灯这种情况。
    该不会哪对不学好的学生在教室谈恋爱吧！
    一瞬间，杨梅脑子闪过了很多画面，气得她血压狂飙。
    她冲进教室，怒火正要爆发，“你们”两字都卡在嘴边，就瞧见楚珞挂着耳机，背打得挺直，规规矩矩写作业。
    “……”一下子很不是滋味。
    既有窝火的郁闷也有对学生好学的欣慰。
    “假期的作业吗？”杨梅牵扯起僵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面容看起来温柔点。
    楚珞摘下耳机，双手规矩放在桌上，看起来特别有礼貌。
    “不是假期作业，这是我另外准备的练习题，马上要月考了，我想考好一点。”一字一句，精准踩点只要是个老师都有的喜好。
    白炽灯的冷光下，楚珞乌黑的头发落了层薄薄的光晕，一双眼睛更显得波光明亮。
    这在杨梅眼里，直接光芒万丈八千瓦。
    杨梅内心呜咽：老师好感动！好学的学生都是老师的小天使！
    似乎忘记了楚珞刚入学的时候，她和其他几位科任老师都不太看好楚珞。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金黎未婚妻转学是为了谈恋爱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更多的是因为“楚萝”没转学前的成绩实在一般，各科在及格线上挣扎，发挥得好就高那么十几分，发挥稳定就擦边卡住。
    杨梅很感动，她对楚珞说：“好，好好看书，不懂的问老师，”走之前不放心，人都出了教室了还转身回来叮嘱她不要学得太累，困了就回寝休息。
    楚珞见老师走了后，翻出学神外挂。
    她双眼异常坚定，开玩笑，都开挂了还打不过凡人，那她就不是退学那么简单了，赶紧投胎重造，赶时间。
    楚珞满怀雄心壮志提起笔开始打草稿。
    数学！
    曾经被这玩意操翻了整个高中生涯，这次一定要反过来把数学操爽！
    -
    “我操！”
    “牛逼啊，不愧是我燕哥，干他干他干死他！”
    刚返校的金黎将将把手落在门把手上，就听见寝室门里传来何文煜那大嗓门的鬼叫。
    一推开门便看到何文煜这一米八的大汗跟个畸形人一样七歪八扭缩在燕凛身后看他打游戏。
    金黎随手把门一摔，书包甩手扔到桌上，跟个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
    缓上了几口气后从书桌柜子里掏出了瓶可乐，然后想到寝室不止自己一个人，又从柜子里多拿了两瓶。
    他撇过头，问：“可乐喝不喝？”
    “等会等会，你放我桌上。”何文煜头也不抬地回答。
    金黎蹙眉，觉得这逼越来越大爷了，喝个可乐都要他送过去给他。
    他站起身往那边走了两步，嘴上不耐烦地问：“你们干啥那么入迷啊？”
    正巧随着胜利的游戏音效响起，画面进入了战局结算界面，何文煜一把从燕凛手中拿过手机，在金黎面前炫耀：“看！燕凛给我打的分。”
    战力分数排名正巧显示在省三名。
    省二金黎也眼熟，正巧国服第十名，现在省三和省二只差了几十分，赢一把的事就能上国服。
    这英雄金黎也玩，日日夜夜刷战力也没见打上去，怎么就不见燕凛帮他上分啊，明明他才是燕凛表弟！
    金黎内心不爽又嫉妒，但面上还得装的毫不在意，用一副风轻云淡的口气说：“省三了啊不错。”
    “啊？不是这个。”何文煜一愣，收回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然后再递给金黎看。
    市一？
    这玩意有省三值钱？
    金黎一脸不解觉得何文煜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金黎脸上的疑惑成功取悦到他，何文煜笑得高深莫测。
    昂起头特别骄矜又装逼，“市二是唐媛。”
    理了理额前的两撮毛，“我得在她上边。”
    金黎：……傻逼。
    “呜呜呜呜呜楚萝！”第一节 自习一下课，换位置被调到第一排的唐媛立马跑到楚珞身边，挤掉她同桌，把自己手机藏在桌兜里给楚珞看。
    “你帮我打的市一被人抢了！”唐媛哭诉道。
    楚珞愕然，低下头去看桌兜里的手机。
    虽然标还没有更新，但战力榜上的排名已经变换。
    原本的市一成了市二，被一个叫“大冒险与爱”给挤了下去。
    当初在寝室里楚珞看见唐媛玩这英雄被队友骂成狗，一时心软替她接手了战局，然后就此沦落成了她的上分工具人，可以说这个英雄的战力全是她楚珞打的。
    唐媛眼巴巴看着楚珞，睫毛一颤一颤，楚珞叹气：“行，月考完了替你打回去。”
    另一边。
    “燕哥，你可一定要替我守住排名啊！求求了！今晚燕哥你想吃什么，我全包！”何文煜抱住燕凛大腿。
    燕凛翻书，“安静点，我要看书。”
    “啊燕哥你真不愧是学神！境界如此之高都不忘复习！”
    金黎呵斥：“你闭嘴，怎么以前没见你这幅狗腿嘴脸。”
    燕凛扫了眼他俩，“你们两个都闭嘴。”
    第23章 代打的较量2
    在如墨夜色的包裹里，嬉闹的笑声仿佛一把利刃将要划破天幕。
    明天就是月考第一天，按照常理考前的前一晚必定是学霸巩固和学渣抱佛脚的生死存亡时刻，但不幸的是今晚停电了。
    有什么事是学生们都心照不宣的梦想？
    晚自习停电！
    本来整个学校都还沉浸在考前复习的学习氛围里，结果“啪”的一声，电网坏了，人也乐坏了。
    当然有的学霸反手就掏出了未雨绸缪为的就是这一刻而准备好的小台灯，灯光一亮，学霸光芒万丈。
    像楚珞这种对学霸身份认知度较低的人，当场就收拾好书包开溜。
    复习不差这一点，溜了溜了。
    见到他们这群人跑了，有同学在教室里嚷嚷：“有人逃课——”
    楚珞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人她记住了，下次绝对不把作业借给他抄。
    再说了，停电的锅怎么叫逃课呢。
    当然这种自我自律还要求别人也要自律的极少，至少楚珞出教室不过几分钟，整个校园都跟菜市场一样热闹起来。
    是的，菜市场。
    唐媛她们三个人回寝的时候，人手一把串。
    楚珞倚在阳台围栏边，正边耍手机边刷牙，远远就听见寝室门外赵琼宓的声音。
    “呜呜呜我好担心明天我考差。”
    “那你就打着灯看书。”
    “算了，打灯多累啊。”
    “呵呵学渣果然是有原因的，你信不信你推开门楚萝绝对是在看书。”
    门被推开。
    唐媛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阳台的楚珞，习惯性地说：“哟，耍手机呢。”
    赵琼宓胳膊肘顶了下身旁的李子婷，“看，学个屁。”
    李子婷：“……”
    她看向已经进屋耍手机的楚珞，心绪有点复杂。不是她有什么认知偏差，而是平时里楚珞俨然就是这个寝室的学习标杆，除了有时候会帮唐媛打游戏之外，基本就没见她书离过手。
    浑然不知道自己形象在室友眼里是如此之高的楚珞此刻还把脚给翘在桌面上，半躺在椅子里刷视频。
    忽然间楚珞闻到极其浓烈的香味，她一偏头就看见唐媛把串递在她旁边，笑得很谄媚，“好姐姐，反正不学习没事干，要不帮我上上分。”
    毕竟明天就周一要结算啦！
    烤串一直用锡箔纸包着，凑得近了还能感觉到没有冷却的热气，其中夹杂了各种香料的味道，十分诱人。
    见楚珞一直没反应，唐媛转身从自己柜里翻出了一大包薯片，全部用来上供。
    楚珞觉得这妹子的脑子从那天大哭开始就有点不正常。
    本来以前还挺安静的一妹子，做什么事都还有条有理要过脑子思考。现在呢，宛如一个已经没有包袱的女神，素颜还挖鼻屎。
    而且她除了那包被燕凛踩的稀碎的黄瓜味薯片，她哪儿爱吃薯片了！
    贿赂人都不会！差评！
    【我觉得吧……其实可以玩一玩……】这时候系统这个声音跟个鬼一样从脑子的某个地方响起。
    “？”
    这破系统什么时候还管她怎么休息了？
    【啊这，我的意思是你这不没事干嘛，而且你前段时间不是才从唐媛身上刷到经验值吗，说不定这次还可以。】系统回答的有理有据。
    可楚珞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人，介于之前被坑过那么多次，这次楚珞勇敢说“不”。
    就破系统那狗样，主动绝没好事。
    【……美女，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帮她打游戏有好事发生。】
    楚珞像是被吊足好奇心的猫，“有什么奖励？”
    【比如经验？】
    楚珞翻出了小台灯。
    【技能道具？】
    语文书从书包里被拿了出来。
    【……涉及系统不能说，你爱玩不玩，懒得和你多哔哔。】话音刚落脑子那团光球一下子就没影了。
    楚珞侧过身，伸出手支到唐媛面前，无奈道：“手机给我。”
    -
    “燕哥燕哥你就是我亲哥哥，你帮我打打吧……”何文煜说到这儿，顿了顿，嚎得更加真情实感，“我就是比金黎跟你还要亲的弟弟，求求惹。”
    “……”
    燕凛：“松手。”
    何文煜松开手，看着燕凛一脸不情不愿仿佛是良家妇女被恶棍强迫那样，接过手机登上游戏。
    熟悉的游戏界面一出现，何文煜语速快得跟有鬼在后面追他那样，逼逼叨叨：“唐媛这几天不知道吃什么药，上分跟坐火箭一样，跟我就差三百多分，她要是再赢几局就在我上边了这我忍不了。”
    燕凛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点出了战力排行。
    然后他看着战力值陷入了沉思，前几天他打的时候还是妥妥的国服预备役人员，现在怎么就成了万分守门员。
    看出了燕凛的沉默，何文煜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支吾地说：“我这不是想把分拉的更开吗……”
    结果谁知道成了反向拉分。
    燕凛默然，返回界面后习惯性的想要点进巅峰赛，何文煜赶紧出声制止：“别打巅峰赛，我巅峰系数打满了，排位分还差一截。”他看了眼桌面上的时钟，算了下燕凛平时睡觉的大概时间，“距离您睡觉还有2个小时27分钟，开开开。”
    燕凛：“……”
    排位的时间等得稍微久些，何文煜拉过自己的椅子和燕凛并在一排，随意扫了一眼就看见好友列表里面显示某人在线。
    他赶紧取消排位，邀请那人一起打游戏。
    燕凛疑惑地看了他眼。
    “唐媛啊。”他昂首示意名叫“汤圆哽死你”这个ID，“我前天把她给加上，这样就能随时随地打探军情！”
    何文煜觉得自己这招高明至极，以后他就能查看唐媛打没打游戏，玩没玩那英雄，上没上分。
    她要是上分，他就加大力度上她两倍的分。
    总之，他绝对在她上边！
    燕凛听了之后没有说话，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何文煜，上次用这眼神还是在看金黎。
    果然这个寝室除了他就没一个正常人。
    -
    “嗯？唐媛，你好友拉你打游戏。”楚珞刚调完设置，好友邀请就跳了出来。她随便看了眼以为是唐媛的哪个熟人。
    唐媛此刻正在翻箱倒柜找开学时候买的台灯，寝室里也没电，黑黢黢的也不舒服。
    “谁啊？”
    “大冒险与爱。”
    “？？？”
    唐媛一愣，一脸懵逼转过身跑回楚珞身边，探过头一看果然是他，她纳闷道：“我什么时候加了他好友我怎么不知道。”唐媛转头看向楚珞，“你前两天玩的时候加的？”
    虽然上次说月考完了才帮她打，但学习再忙也要休息嘛，浏览网页刷微博看视频是休息，打游戏也是休息啊，于是楚珞闲得没事就上她号打了几把。
    “没。”
    楚珞没有加好友的习惯，要不然常年关闭好友，要不就等好友申请搁那儿积灰。
    唐媛还在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加的，楚珞已经接受邀请。
    双排等待的时间明显快了很多，在唐媛还没反应过来，确认界面已经跳了出来。
    唐媛睁大了眼，见拒绝已经行不通，又不愿意让大冒险蹭分，郑重委托楚珞：“一定不能让他拿露娜！”
    大冒险在3楼而她在5楼，两个人都是打露娜的，她既然拿不到露娜，那他也别想玩。
    而且这人完全没有让她的意思，英雄都还没禁完，就先预选露娜。
    唐媛：过分！
    好在下一秒，对面就把露娜送上ban位。
    唐媛心里叫好。
    队友是三排的，留给她们上路和中路的位置。
    大冒险秒锁马超，楚珞还在纠结选嫦娥还是火舞，唐媛直接伸手把上官给锁了。
    还说：“秀给他看！”
    楚珞：“……”其实她火舞更秀。
    游戏开始后唐媛眼巴巴看着楚珞，“秀死他！”每次她上一点分，这人就跟着也上一点分，她不上，这人也不上，简直有病烦死了。
    然后楚珞在两分半的时候配合前来支援的马超，二三闪瞬间踩脸爆发拿掉对面打野中路辅助人头，完成三杀豪取红蓝双buff接管比赛。
    七分钟的时候上高地。
    队友还发公频嘲讽对面：就这？
    这把游戏结束的相当之快，快得唐媛眼见楚珞的上官飞天能拿五杀，然后对面就投了，丝毫不给机会受侮辱。
    唐媛看着结算界面，十分惋惜叹了口气：“好可惜……”见楚珞起身要出门，她诧异问楚珞，“你不打了吗？”
    楚珞背对唐媛举起手中的水杯在空中晃了晃，说：“我去楼下接热水，你先打，这人技术和意识都很好，能带你赢。”
    因为停电的缘故，寝室里的烧水功能不能使用，只有去一楼看看有没有。唐媛还没来得及说让楚珞快点回来，游戏已经开始选英雄，她想了想，选露娜怕暴露实力，就选了一个她最喜欢的皮肤英雄，貂蝉。
    金婆娘，真漂亮！
    下一秒，对面反手掏出盾山。
    唐媛那种沉浸在美女里的笑僵在脸上，看了眼还没选英雄的大冒险，希望他能为队伍做出贡献。
    “燕哥你说我选啥呢。”何文煜捧着手机，偏头看了眼在阳台的燕凛。
    可燕凛正在接电话，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这时候金黎从隔壁寝室串门回来，站的差不多有两米远的距离，眯起眼睛随意扫了下他的手机屏幕，说：“你不是玩李白玩得最好吗，选李白呗。”
    何文煜想了想，点下确定。
    虽然但是……他真的只会李白打野。
    如果燕凛这个时候回来看他屏幕，他一定会说：这把你没了。
    对面老虎打野，司马懿中路，盾山辅助。
    而他们呢，李白打野，貂蝉中路，孙膑辅助。
    开局老虎入侵野区一级抢不过，二级之后司马懿加盾山废掉貂蝉，搞不好三线加野区全崩，开局及守家。
    果不其然，事实就按照剧本写的那样上演的明明白白。
    老虎带人入侵野区，李白请求支援，唐媛放线支援送双杀。
    中野联动，一死一送。
    人还在黑白之间，队友已经开始干得漂亮。
    队友1：？？？
    队友2：会玩？
    还有一个直接开麦：“遇见两个傻逼，不会玩早说啊。”
    唐媛没说话，觉得这肯定是失误，毕竟上一把大冒险也是秀得对面内部瓦解。
    可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十分钟她的心起起伏伏伏伏伏低到海沟里去。
    女寝一楼接水的人很多，楚珞排了会儿队才接到一瓶热水，她推开寝室门，白晃晃的台灯光芒直直照在唐媛铁青的脸上，如果不是她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楚珞觉得这真的像是才凉不久。
    一见到楚珞，唐媛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趁着人又死了赶紧把楚珞拉回位置上坐好，再把手机交到她手上，哀求道：“呜呜呜我快被骂死了。”她顿了下，“大冒险他怎么比我还菜啊！”
    楚珞一瞄战绩，好家伙，唐媛0-9，大冒险0-7.
    个个都超鬼。
    界面的左边队友还在骂。
    队友1：点了啊，这把玩什么，傻逼中野能赢有鬼。
    队友2：找个厂上班行吗？
    楚珞无视掉这些话，一边出泉水一边看唐媛的对位经济。嗯，和司马懿直接差了3000.
    李白更惨，经济比没出大辅的孙膑还低。
    楚珞一边操作着英雄一边说：“像你玩貂蝉这种非工具人英雄，你就不要太管打野。”她蹲在草里，等对面都漏视野了再出来清线，“尤其是法刺，多吃经济，别怕队友骂你，三路线野区都吃。”吃完了一大波边线还顺手刷了两个野。
    队友和对面打了起来，楚珞看了眼没过去，继续刷经济。
    “这时候呢就不要过去送，经济低的貂蝉很垃圾，对面装备都成型了硬灌伤害都能灌死你。”
    队友又开始骂说貂蝉和李白怎么还在带线，都开始打团了还不过来。
    “别管他们，你装备起来了才能打。”
    下一波团是龙团。
    原本是没机会抢的，只见李白刷鸟攒被动操作异常流畅惩戒抢龙，还顺带刮死了个老虎。
    翻盘从此刻开始。
    她教唐媛：“二技能理论无敌，得用好。”
    接着唐媛就亲身感受了一场什么叫曾经的法师一姐。
    到了反推的节奏里，楚珞手下的貂蝉直接越塔杀人，被动炸开的音效在这刻美妙极了。
    盾山的盾被队友打断，大招刚落下但战场已经被李白的大招和孙膑的大招分割开来。
    唐媛看见防御塔的伤害怎么都打不到貂蝉身上，每每落下就被二技能躲掉，硬是杀完了对面也没有受到一点塔伤。
    虽然对面团灭，但队友是被盾山闪现开的，三人死得早，李白和貂蝉含泪完成团灭。
    作为分奴能说什么呢。
    队友把干得漂亮都按得冒烟了。
    几乎是同时两人说——
    [大冒险与爱：刚才我弟弟在帮我操作。]
    [汤圆哽死你：我妹妹刚才替我玩了会儿。]
    唐媛：？
    楚珞微笑。
    与此同时。
    何文煜呆呆的，他嘴巴张圆了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燕凛挑眉觑了他眼，反问道：“你有意见？”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叔曾经跟他说过——
    “燕凛虽然高冷但人很正？你是不是在我驴我？他正经会让你管他叫爹？”
    所以，燕凛刚才那一眼让何文煜突发奇想他那句话后半截该不会是“没管你叫儿子都不错了”。
    何文煜被自己的猜测给惊呆了。
    楚珞没想到这人也代打，挑眉输入几个字。
    [汤圆哽死你：我妹妹才上小学不太会玩，不好意思。]
    [大冒险与爱：没事，我弟弟也才六岁，添麻烦了。]
    上小学的唐媛：？
    六岁的何文煜：？
    楚珞心里冷笑。
    燕凛哂笑。
    两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燕凛小发现。
    夜色已深，校园里早已安静下来，燕凛单脚踩在爬梯上，另一只悬在空中晃动。
    随着游戏的结束，燕凛把手机扔回隔壁床上，把已经昏昏欲睡的何文煜瞬间砸醒。
    何文煜撑起半边身体，狠狠甩了甩脑袋，伸手自上而下抹了把脸。他捞起被子上的手机一看，原本迷茫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倏地坐起身，语气难掩兴奋地说道：“嘿还是比她高！”
    这个时间点他就不信唐媛还要继续玩，明天不考试的吗！
    燕凛对何文煜这种幼稚的小男生行为没有任何想要接他话的想法，他掀起被子将整个人都陷进去。
    拿过自己的手机瞄了眼上面的时间，比他设想的结束时间要快很多。
    “唐媛的技术真那么强？”燕凛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何文煜的美丽畅想，何文煜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燕凛继续说，“如果是她本人自己玩的，那么你还真赶不上人家。”
    手机微弱的光芒照在燕凛脸上，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团深印，遮住了白日里那股鲜活劲，显得眉眼更加平淡冷漠。
    何文煜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他和唐媛的交往一开始就是个玩笑，不是出自内心的喜欢自然相处起来谁也不上心。
    ……所以这真的是唐媛自己打的吗？
    他一时间也拿不准。
    何文煜沉默不语，重新躺回床上，他凝视着天花板上零星的点点月光陷入沉思。
    他更拿不准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要较这个劲，像是不甘心为什么唐媛分手分得那么干脆，像是自己在她眼里一点影子都没有。
    -
    打游戏打得太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没精神。
    语文考场上一篇阅读楚珞至少打了五次哈欠，碰巧这次监考的老师是她们十班的语文老师。刚开始语文老师还出声提醒某些同学打起点精神好好考试，可不管用，惹得监考老师直接在楚珞周围徘徊。
    一趟考试下来，楚珞身心疲惫。
    唐媛在隔壁考场，一出教室门就看见楚珞无精打采站在那儿。她走过一把挽住楚珞的胳膊，眉眼弯弯脸上的笑意明显，“这次的阅读和诗词鉴赏我之前都做过！稳了稳了！”
    楚珞没啥精神，敷衍地“嗯”了声。
    察觉到楚珞的不对劲，唐媛侧过身仔细打量楚珞的脸色，问：“你怎么那么困。”明明大家都是一个时间点睡的觉。
    她想到下午还有场数学，提议到：“吃了饭就赶紧回去午休会儿。”
    “不了，”楚珞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等会考数学的时候更昏。”
    唐媛：“行，那我们就去吃麻辣烫，精神精神。”
    立泽高中中午是可以出校的，很多吃食堂吃腻了就会跑去外面的老街解决伙食问题。
    更何况外面的总比家里的香。
    老街上熙熙攘攘穿插了身穿立泽校服的学生，楚珞她们混在其中往临街的一栋大楼走去。
    大楼入口分了左右两个斜坡，楚珞刚从左边走上来，便见到对面三个男生准备进入大厦。
    几乎是同时，对面也注意到了她们。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何文煜率先开口：“唐媛你怎么在这儿？”
    唐媛压根不想理他，白了他一眼，拉了拉楚珞的手打算离开。
    对面三人里面，关系好点的只有燕凛，楚珞朝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刚抬脚准备转身离开，后面突然走来一人用力撞了下楚珞，紧接脚上一痛。
    楚珞垂眸，看见白色的鞋面上印着黑黢黢的脏印。
    新鲜的、还带点水迹。
    楚珞抬起头，那人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看了楚珞一眼又转了回去，然后按下电梯，玩起手机来。
    楚珞：“……”
    心里突然冒起股火。
    唐媛反应过来，拽起她的衣摆就要找那个人算账。结果刚碰到衣摆，楚珞人就直接走了进去，步幅很大，速度极快。
    另外几人在旁边看得呆呆的，过了几秒，何文煜忽然拿手肘顶金黎。
    “怎么？”
    金黎皱眉，有些不耐烦。
    何文煜凑近压低声音，目光却未移动依然紧随楚珞的背影，“你未婚妻被人踩脚，不仅不道歉还无视她，你不得去帮她出出气？”
    金黎瞥了眼。
    四月上旬，天气转暖，楚珞穿了身学校的春季校服，单薄的面料批在身上，几处少年人长个时期的骨节更加突出，显得整个人十分瘦削。
    从他的角度里还能看见楚珞紧绷的唇线。
    没等他出声，燕凛已经抬脚越过他俩往里走去。
    燕凛个高腿长走得很快，何文煜在后面嚷嚷：“燕凛你等——”话还没吼完，前头就传来一声电梯门被卡住的声音。
    ——楚珞走过去将快要合上门的电梯卡住。
    燕凛的脚步戛然而止。
    电梯门重新打开，楚珞站在门缝出朝里面的女人笑了笑。
    她踏了进去，站在女人旁。
    “宝贝脚踩疼了吗？刚才是不是踩下去不够软啊，膈着你没呀？”
    女人脸上一脸诧异，等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她瞪着楚珞骂道：“小小年纪说什么啊！阴阳怪气内涵谁啊，你妈没教过你怎么说话吗……”
    “哦看来是隔着你了，让你话都不会说了。”
    年轻女人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竟然还是个硬茬，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一下子气得短路，见电梯还没上升，就想出电梯。
    门即将重新合上，后续过来的唐媛几人相继进来把路给挡了个严实。
    唐媛：“欸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素质？道歉都不会？”
    年轻女人这才发现自己被立泽的几个学生包围了。说是未成年高中生，但除了唐媛稍微矮点之外，个个都比她高，尤其是那三个男生，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学生。
    突破不出去，女人气得直瞪眼，楚珞嘴边还挂着笑，但眼里满是冷漠嘲讽。
    女人深吸口气，背紧靠在电梯一角，双手环胸，冷冷“哼”了一声讥讽道：“电梯到层了你们不出去就跟我耗着呗。”
    电梯已经到了五层，门已经开了一次又合上。
    唐媛心里有些焦急，她们下午还要考试的，吃了午饭后还得回去教室看会题或者休息会。
    这女人可真不要脸。
    楚珞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安静地直视着年轻女人。
    一秒。
    两秒。
    三秒。
    忽然，楚珞走到女人身前，盯着女人哂笑一声。
    “你他妈是不是——”
    话刚出口，脚上就感觉到被人狠狠地踩下。
    -
    十五分钟后，他们这一桌的麻辣烫终于上齐。
    和周围热闹纷纷的氛围不一样，他们这一桌安静得像是在比谁的呼吸更轻。
    隔桌那桌比他们后上菜，但现在锅里的菜都只剩一半了。
    唐媛看了看锅里的麻辣烫觉得气急，撇过头狠狠瞪了眼对面的何文煜。
    当时她就不应该不过脑子回答老板同桌的寻求！
    十五分钟前在电梯里楚珞把脚踩上年轻女人的鞋面后没有立马移开，反而还用脚尖旋了两圈。
    楚珞笑着说：“啊果然美女的脚就是软，不像我的膈脚。”
    她收回脚，女人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伸手就要打她。手刚一伸出甚至还没有打直就被从旁插入的一根有力胳膊当下。
    燕凛面无表情，眉宇间透出几丝烦躁。
    楚珞没想到燕凛居然会出手帮她，看了他好几秒才转回头继续直视年轻女人。
    几次出手和离开都没成功，女人心态崩了，她盯着楚珞目光像要吃人那般。
    楚珞整理了下自己衣服，走出电梯门之前似乎觉得气人还不够，意犹未尽地添了句——
    “你的脚真好踩，谢谢啊。”
    留下几人看着她的身影离开。
    对此，唐媛和何文煜心里直呼：啊阴阳先生！
    金黎扶额，这事他熟。
    倒是何文煜先回过神来，余光随意一瞥发现燕凛的脸色极其奇怪。
    何文煜心想：平时都跟睁不开眼一样不拿正眼看人，现在居然睁得比妹子的眼睛都大。
    但下一秒，燕凛眉心皱得极深，眉宇间写满了阴郁。
    和眼里的迷茫无措交织在一起，奇怪至极。
    何文煜还站在原地琢磨燕凛那表情什么意思，另一边楚珞和唐媛已经到店。
    “两人的稍微等会。”排单的服务员说，顺手给她们开了张票。
    楚珞接过一看，她们前面大概还有五桌人。
    “你们三个？前面还有三桌。”
    楚珞转过身就见燕凛几个人也跟了过来，她刚对上燕凛的眼睛，觉得对方的眼神里含了很多意思，但很快就换成了往日里那种目中无人的散漫感，快得像是她刚才看错了一样。
    楚珞也没多想，会想起电梯里燕凛帮自己挡了下，她开口道谢：“谢谢。”
    服务员听到，抬起头来，问：“你们认识的？”
    这个问题一时间让五个人都沉默了几秒。
    最后还是何文煜点头回答。
    “哦五人的话可以进去。”
    唐媛：“可以直接进去？”
    “对啊，你们认识就拼桌直接进。”
    唐媛：“那好啊。”
    总之，他们几个人沉默着点了菜，沉默中上了菜，最后沉默里看着菜。
    何文煜看了看左右几尊大佛，金黎一向是看见楚萝就没什么好表情，楚萝刚刚那操作明显战斗力还在顶峰惹不起，燕凛从刚才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格外不对劲。
    于是他抱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英雄情怀，支吾道：“吃饭吧？”他顿了下，觉得自己太弱气，“吃啊，动筷子啊，在这儿装神仙是不，下午考数学啊兄弟们。”
    楚珞刚下筷子，系统忽然上线。
    【恭喜试验者楚珞经验值加30.】
    ？
    楚珞夹菜的手一顿，土豆片从筷子里滑走。
    她把筷子放好，借着抽纸擦鼻子的动作，问系统：“为什么加这么多？”合着怼人就可以涨这么多分？
    【此事妙不可言。】
    “？”
    “说人话。”
    【你缘分到了啊傻子。】
    听见系统用拟音成一个慈悲老头，楚珞觉得锅里的鸡皮都长自己身上。
    【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等楚珞再问，系统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直接下线。
    对面的燕凛垂眸慢条斯理吃着东西，面上一片平静。
    只是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紧握，骨节泛白退去血色，连自己也没注意到食指上有了道指甲血痕。
    第25章 他问自己你在期待什么？……
    这顿饭吃得比以往都沉默，尤其是金黎扒拉两口就撂下筷要走。他起身去结账发现燕凛已经结过，有些疑惑看了眼对方，可燕凛压根没注意到他。
    楚珞刚起身，系统的声音在脑里响起。
    【美女刚才我走的匆忙，忘了问你几个问题。】
    “？”楚珞疑惑。
    这破系统不是号称系统王中王吗，还有什么它不知道的？
    【怎么说呢，你如何看待唐媛和何文煜的关系？】
    楚珞有些不解，这算什么问题？她还以为要问她人类起源人类未来之类的。
    她也没深想，回答道：“前任关系。”
    【那你觉得他们复合怎么样？】
    “？？？”
    复合？
    这问题让楚珞愣在原地。唐媛走了两步发现楚珞没跟上，转过身想要叫她快点，却看见楚珞正用一种特别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脸，摊开手心一看没有油渍啊，唐媛问：“你在看什么？”
    楚珞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什么。”实则心里惊讶的要死，什么时候唐媛和何文煜有复合的苗头啊，她这个室友怎么一点猫腻都没发现！
    【是有这个倾向，我……比较好奇你们人类对此都是什么看法。】
    楚珞对于唐媛和何文煜之间的事了解的也不深。
    她想了想说，“这事肯定是以当事人的想法为主。”她话音一转，“不过一般来说复合没必要啊，重蹈覆辙何必呢。”
    【所以你的想法是不赞成复合是吗？】
    楚珞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堵得难受，她下意识地想忽略这种感受，可偏偏就像烈火焦油灼人不止。
    楚珞微微蹙起眉头，“复合？满心欢喜然后把悲剧再次上演？把最后的一点甜蜜全都耗尽吗？能够破镜重圆又完好如初的少之又少，与其寄希望于这个还不如重新找一个更乖的。”
    话说完了，那种难受的感觉却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好的，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什么？”
    询问了好几遍，脑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楚珞知道这破系统又下线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系统越来越奇怪。
    “楚萝走呀。”唐媛站在门外朝她招手。
    楚珞应了声，刚踏出大门，便看见燕凛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电梯口。
    少年人抽条的年纪，吃再多也不怎么长肉，个子很高，背脊很薄，比拟雪团子的肤色更显的人高挑瘦削。
    燕凛的头发似乎是长了些，刘海有些挡眼睛，余光瞥见楚珞出来，他抬起眼，那一瞬间楚珞觉得这双与她记忆里的眼睛，虽然不相似却完美重合。
    但很快，她回过神来，眼前的是不熟的面孔和陌生的人。
    金黎和何文煜看样子都已经走了，楚珞不知道燕凛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走到燕凛身边，按下电梯键。
    燕凛垂眸，前额散乱的碎发遮挡住眉宇间的神色。
    电梯门开了，唐媛和楚珞先后进去。燕凛还站在原地没动，楚珞疑惑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你不走吗。
    ……
    楚珞觉得燕凛可能有点事，也没多管。
    几秒后电梯即将合上，燕凛忽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楚珞。
    他的嗓音因为或喜或悲的情绪变得低哑，像是有很多话都卡在了嗓子里，争先恐后地想要冒出又一个劲地把别的压回去。
    “楚珞。”
    电梯合上，遮住了楚珞那张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脸。
    电梯楼层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减小，一瞬间失重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楚珞觉得刚才突然失重的感觉让她心慌。
    “欸楚萝，”唐媛偏过头看她，“刚才燕凛似乎叫你。”
    楚珞一脸疑惑，“什么时候？我完全没听见。”
    唐媛伸手摸着下巴，想了想：“在电梯门关之前，他好像是在叫你。”
    好像是吧？他应该是喊的楚萝名字？
    见唐媛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楚珞也仔细回想了下。
    可从她进电梯到电梯门关闭，她确定燕凛一个字都没说。
    大楼外的阳光越发灼人，楚珞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毫不在意地说：“算了，回去准备下该考试了。”
    与屋外的盛阳不一样，楼里刷的洁白的墙面像是终年白雪的山隘，恍惚间感觉有寒风透过薄薄衣料，从四面八方钻进骨子里，冷的发抖。
    燕凛抬起眼，藏在身后紧握得青筋毕露的拳头终于松开，他将手覆在胸口。
    感受心脏的跳动——
    原本紧张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像是被人从高空摔落。
    现在沉重又缓慢。
    他回想起刚才他干的事。
    他喊出了让他辗转难眠的名字，那一瞬间真的是他这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候。
    曾经他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变态地窥探一个故人的生活，他一边觉得自己可耻一边又不愿意舍弃，因为控制不住，因为放不下，因为这是他心里难得的慰藉。
    一瞬间很短，又很长，长到他甚至想……要是楚萝真的就是楚珞呢。
    然后燕凛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庞，以及毫无波澜的眼。
    他问自己。
    你在期待什么？
    -
    “这个时候期待别人给你传答案？自己自觉点，别给我搞小动作，老师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监考老师双手环胸，信步环绕着整个讲台，下边同学就是扣一下腿她都能一秒瞄过去，眼神堪称新一代搜寻器。
    “刷——”卷子翻面的声音。
    又快又狠。
    虽然没人说话，但明显都感觉到整个考场突然焦急起来。
    监考老师看了眼楚珞，过了几秒将视线收回，巡视了圈其他考生，严肃道：“认真做题，不要受别人影响！”
    随着最后一个式子写上卷面，楚珞深深吐了口气。考试时间开始后她一口气算完了选择和填空，这时候她真切感受到系统送她的外挂多牛逼。
    她不算天赋很高的学生，但是她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解决问题。
    一想到在这假世界里面，她可以完成数学上130的壮举她就泪如雨下。
    这一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距离交卷大概还有半小时楚珞就已经写完收笔，水性笔在她指尖定点旋转，她单手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检查。
    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落进来，撒在身前的卷面上。
    楚珞看着这些光点开始走神。
    自己逐渐适应高中生活，学业也算是捡回来了跟得上，那么离家独立这回事可真得提上日程。
    独立赚钱，混经验值，然后离开这个辣鸡世界。
    清明之前买了个“不会细思恐极”基本花光了原主所有积蓄，就算加上之前拍衣服的钱也才不过小三千。
    而且她就算有再多的单子找上门她也没时间去拍。
    所有，得找个办法，花时间少而且还能赚钱。
    她需要很多的流量进行变现。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楚珞就想难道自己又要开始卖货吗。
    这也不是不行。
    毕竟给金主爸爸打广告她也在行，好歹曾经也是拍过20秒50万的人。
    可问题，这第一步得怎么出……
    不如把之前赵芸给她拍的一些非商图给放出去试试水？
    【亲，这边建议你可以试试支线剧情“唐媛的秘密”开启奖励——目光聚集。】
    【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哦。】
    【只要使用了它，你就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并且带点魔性的让人移不开眼哦，说不定还会为你框框撞大墙呢。】
    “……”
    “你说的好恶心。”
    【你也这么觉得哈。】
    【这是老子从玛丽苏系统那边抢过来的。】
    【根本脱不了手，谁都嫌弃用这玩意儿。】
    “？”
    “那你给我？”
    【不是，美女，我前两天才输入了本《情商就是学会变通》，上边说了，人要会变通。玛丽苏怎么了，你们人类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嘴上嫌弃，心里爱得要死。】
    “……”
    如果不是因为回家这事，老子早就说给爷爬。
    【嘻嘻。你别说，和你还挺配的。】
    楚珞忍无可忍：“滚。”
    “做完的同学好好检查自己的试卷，千万别因为粗心丢了不该丢的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出声提醒。
    直到考试结束，楚珞还沉浸在用不用这道具，当不当玛丽苏这个事里。
    “……楚萝。”
    听见有人叫她，楚珞抬起头，看见班里的劳动委员站在她面前，察觉到她出神还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楚珞：“什么事？”
    “今天轮到你打扫卫生啦，”劳动委员说完，侧过身指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人，“你和白萌萌。”
    ？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几秒。
    她刚看向白萌萌，白萌萌下意识就移开视线不和她对视。
    【叮咚——老子又来送福利了！】
    “……”
    楚珞现在对于系统的态度就跟看村口二傻子那样。
    【这个剧情我熟，女主打脸恶毒女配的剧情啊。】
    楚珞收回视线，微微垂眸，问系统：“怎么说？”
    【原著剧情里楚萝说白萌萌不要脸死缠别人未婚夫，白萌萌否认然后两人就吵起来了。】
    “……结果呢？”
    【结果刚动手推了白萌萌一把就被男主逮到了啊，英雄救美呢，自然是要对女配来一段羞辱max。】
    楚珞嫌弃，“好无聊的剧情，个个都病得不轻。”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看下去的。
    等到人渐渐走光，楚珞让唐媛帮她带饭之后开始准备打扫卫生。
    教室里就剩她们两人，一人站在讲台上擦黑板，一人站在教室最后面扫地，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白萌萌先忍不住，她双手紧紧握住扫把，眼神直直盯着楚珞。
    她问——
    “你和燕会长什么关系？”
    第二句。
    “你这样做让燕会长遭受到很多闲话你知道吗？”
    楚珞擦黑板的手顿时停在空中，她缓缓转过身，一脸诧异看着白萌萌气愤发红的脸庞。
    如果她手上有键盘，她一定会打个标点符号。
    ？
    ？？
    ？？？
    系统你出来，女主她丧病了。
    第26章 白萌萌茶艺。
    这两句话先后在楚珞脑子里疯狂刷屏。
    说实话，她除了在网上还真没遇见过如此茶而不自知的。
    楚珞默然。
    她的思绪甚至发散到十几年前的小说市场，那时候的青春文学好像很多都是走这种类型。
    堪称玛丽苏的鼻祖。
    白萌萌估计把楚珞的沉默当成被说中心事的心虚，脸上的神色更加激动。
    被双手紧握的扫把晃呀晃，白萌萌的话也不带停顿地往外说，“刚开学的时候网上传你和燕会长的八卦，几乎每个角落都能见同学在议论，燕会长那么好的人因为你被说成什么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你这样也让金黎很难过。”
    楚珞一时间没回话，她静静地注视对方，不知是因为还是愤怒而发红的脸颊，以及捏住鼻子都能闻见的酸味。
    人在气到一定的程度后反而会逐渐平静。
    一开始听见白萌萌这些话，楚珞心里想的是这是哪儿来的傻逼绿茶给老子爬，这股气一直憋到后面听到那些奇怪言论，她开始惋惜自己小时候浪费睡觉时间看这本小说了。
    毕竟，人和傻逼是无法共情的。
    白萌萌藏在心底的嫉妒、不爽在楚珞看来没有任何怜惜。
    她甚至还抽出点思绪回想当时这本小说刚准备翻拍的时候，网上引起一片关于真假千金的热议。
    真千金女主白萌萌可算是大获全胜。
    至于现在只能说一本小说怎么可能把一个人的性格和本质写透呢。
    白萌萌渐渐觉得不对劲，起先她还以为楚珞是心虚，但现在楚珞完全就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扇她那一巴掌时的模样。
    这么想着，白萌萌觉得自己脸上曾被扇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白萌萌心底有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抱有恶意。
    她讨厌楚萝。
    她的爸爸妈妈从小教导她要与人友善要知足常乐，她照做了，然后她人生前十七年都过得很惬意。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世界上除了她们这种人，还有另外一种，一出生就站在别人终点的人。
    楚萝的出现，一朝击碎了她的美梦。
    让她不得不直面现实。
    有的人天生就能拥有她渴望很久却得不到的东西。
    就像那条漂亮的裙子。
    【……所以宝贝你有什么感想？】
    “……”
    在她刚才神游太空的时候，系统忽然上线插播一段深情朗诵，它说这段文字的作者就是你眼前的这位白女士。
    没错，系统给她朗诵了一遍白萌萌的内心独白。
    搞得她不知道是应该先夸一遍系统牛逼还是先笑。
    系统一下子来个这么骚的，楚珞的兴致一下子就被勾起。
    把手中的抹布放下，饶有兴趣地看向白萌萌，楚珞笑了笑，问她：“我和燕凛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金黎的女朋友吗？你怎么又想要燕凛又想要金黎呀？”
    顿了下，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蹬大眼睛十分矫情地用手捂住嘴，吃惊道：“难道你是想谈两个男朋友？”
    这话瞬间让白萌萌又羞又愤，激动反驳道：“胡说！你别乱说。”
    白萌萌意识到自己被楚珞带偏后，再看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戏弄，越发生气。
    “我和他们都是朋友！关心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楚珞站的有些累了，于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讲台桌面上，一脚屈膝搭在另一条腿上悠哉悠哉地晃动。
    还是有点无趣。
    永远都是朋友论，还以为会有点新花样。
    楚珞偏头看了眼窗外教学楼周围熙攘的人群，觉得去外面散步都比这儿有意思。她敛去了笑，眼神落在白萌萌身上，声色平静说：“你讨厌我。”
    “嫉妒我。”
    时间在刹那静止。
    白萌萌心脏重重一跳。
    不！不可能！不是的，她怎么知道！
    白萌萌心里疯狂呐喊。
    心底唯一的一块遮羞布被楚珞毫不犹豫撕毁。
    自己竭力掩埋的丑恶的一面被人拉到阳光下暴晒。
    这种感觉比被人当众扇耳光还要觉得羞辱。
    楚珞：“你喜欢燕凛，但金黎对你又很好，所有你又喜欢上了金黎。”
    “你常常苦恼自己不知道该选谁。”
    “这种事你又不敢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憋在心里，你……”楚珞忽然间音调直下，“该不会偷偷写日记了吧？”
    这句话的后半段原本是另一个意思。
    系统告诉楚珞，白萌萌在贴吧写网文，女主名叫白明月，男主叫燕冬寒，男二叫金圣光。虽然名字很傻逼，但明显都能看出是以谁为原型。
    现在还没有完结，但介于女主对两个男主的心思都挺那啥的，所以目前倾向是np。
    6
    好骚啊卧槽。
    楚珞刚听到系统说人都懵了。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只能在贴吧写《甜蜜校园1+2》”。
    楚珞对系统说：“你把帖子链接发我，我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观摩观摩这本大作。”顺带截图保存，以后有机会发给金黎做礼物。
    白萌萌心底的慌张不比楚珞的惊讶少。
    贴吧发文这个事她都是重新创的小号，没有任何人知道才对。
    她安慰自己，写日记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很多老师都要求学生写日记，这一定是楚萝随便说的。
    楚珞：“你这几次看见我和燕凛走得近，又是金黎未婚妻，心里不是滋味。”
    跟着系统的独白朗诵，楚珞继续说：“自从我出现之后，燕凛似乎变了很多……”
    ？
    什么玩意？
    我出现后，燕凛变了？关我屁事。
    她喊系统给她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系统连带独白朗诵一起消失下线。
    楚珞有点失落，好好的内心独白没有了。
    她好想知道白萌萌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总之，重点是你喜欢燕凛又放不下金黎，你嫉妒我最近和燕凛走得稍微近了些，又不爽我是金黎未婚妻的身份，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婊吗？”
    楚珞说得直白，白得白萌萌脸色血色尽褪。
    她当场立即反驳道：“你乱说！我承认我喜欢燕会长，但我和金黎之间清清白白就是朋友关系。”她想了一下，攒足了劲补了句，“好朋友。”
    楚珞笑了。
    一个死皮赖脸一个又不拒绝干净。
    这叫恋爱脑和钓鱼高手。
    楚珞没忍住，嘲讽笑出了声。
    白萌萌神情更加慌乱无措。
    金黎刚到教室就看见的是这幅场景——
    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楚萝，可怜巴巴握着扫把委屈得要死的白萌萌。
    一下子，以前那些回忆纷至沓来。
    “楚萝！你又欺负白萌萌！”金黎猛的推开门怒喊道。
    教室里的两个女生纷纷朝声响处看去。
    楚珞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cp就是了不起。
    她看着金黎那张怒火中烧的脸，等着金黎用他贫瘠的话语来羞辱自己，然后自己再用高超的语言技巧阴阳回去，啪啪打两人的脸美滋滋。
    结果就看见金黎拍拍白萌萌的肩膀，然后“啪”的一下，甩开扫把，拉着白萌萌出了教室。
    楚珞人傻了。
    不是，这特么还要打扫卫生呢。
    你们人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扫？
    教室外走廊上，金黎拉着白萌萌直往前走，脑子里全是刚才楚珞看他的那副神情。
    眉宇间恶趣味极足，还有眼神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
    一想到这儿，金黎不由加快了脚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白萌萌被他拉得踉跄。
    更没注意到楼梯路口冲上来个人。
    “我操！”
    “你大爷，哪个傻逼撞老子！”
    只觉得眼前一晃，忽然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上。金黎吃痛回过神来，撑着墙站起身来揉了揉尾椎骨，听到对方爆粗，顿时自己也忍不住，转过身恶狠狠地想要去拎对方衣领。
    对方抬起头，看见是金黎，原本暴怒的脸变得阴鸷。
    满怀恶意地调侃道：“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原来是我们金大少爷啊。”
    金黎心里本就烦躁，看见还是有仇的，脾气直接上来，“张涛允你这个傻逼玩意上次的账老子还没找你算，你还敢来我面前晃？”
    张涛允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跟周围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嘲讽，“上次那事老子还没跟你算，你倒来找我。”说着撸起袖子，“干脆今天一起算干净。”
    楚珞刚才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卑微，一个人孤独、无助又可怜，抹了桌，擦了墙、扫了地，只剩下最后这一项大工程。
    倒垃圾。
    想到就委屈，这明明是两人的活凭什么就她一人个干！
    她要举报！
    垃圾桶又大又脏，以往都是两个人分别掂一角，如今只剩她一个人来完成。
    楚珞从纸包里疯狂扯了数十张，让手握的地方叠得高高的，坚决不让皮肤接触到垃圾桶一分一毫。
    于是，楚珞和垃圾桶之间维持着艰难的平衡，一点一点往外走去。
    碰巧，楚珞要下楼的地方正发生了起校园暴力事件。
    当事人金黎与另一位当事人张涛允打得火热。
    你一拳我一脚。
    你问候我妈，我问候你全家。
    楚珞默默从围观群众背后走过，要知道世界十大铁律之一：围观准没好事。
    她对此深信不疑并坚决贯彻这一主张，可谁知道当事人金黎发挥失常，被张涛允踹的后退好几步，白萌萌想要去接住，可力气完全不够，反而被金黎给带得踉跄。
    围观群众倒是溜得快，个个莫挨老子第一时间就完美走位规避伤害。
    就苦了正从他们身后路过的楚珞。
    艰难维持平衡的垃圾桶被撞翻了。
    各色的饮料瓶在空中划过，白色的似乎是擦鼻涕的纸团从空中落下轻飘飘砸到摔倒在地的人身上。
    “……”
    楚珞静静看着摔在地上的金黎几人。
    老子好不容易收集好的垃圾！
    这时候接到学生闹事急忙赶过来的教导主任介入现场。
    “你在干什么？”燕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楚珞面无表情。
    “倒垃圾。”
    第27章 楚珞回忆杀。
    燕凛挑眉觑了楚珞一眼。
    躺在地上的几人已经被人拉起来，几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不服，如果不是有人拉着肯定还要干一场。教导主任看着他们，痛心疾首，嘴上念叨“你们一个个的惹事生非，还不走？跟我去办公室！”
    这些话对于他们跟耳边风没有什么区别，金黎怒目圆睁，旁边的同学死死拽住他胳膊，不停劝：“金哥金哥别打了，老头还在这儿。”
    白萌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抬头就发现了站在楚珞身边的燕凛，她看了眼金黎，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话。
    楚珞饶有趣味看着眼前的画面。
    燕凛轻飘飘地将视线从白萌萌身上滑过，侧过身，将视线落在楚珞身上。
    他问楚珞：“今天该你打扫卫生？”
    燕凛的干净嗓音中含有一种独特的冷味，让白萌萌瞬间想起自己也是今天打扫卫生的一员。
    她刚张嘴：“我……”
    “走吧，我帮你倒垃圾。”燕凛漫不经心地说。
    白萌萌像是被人卡住脖子，脸上透着股青灰感。
    楚珞微微诧异，她下意识开口就拒绝，可燕凛就当没听见一样，径直去了她教室里把扫把拿出来。
    少年撸起袖子，雪白得几乎看不见血色的手臂在楚珞眼前晃来晃去。
    她看着燕凛微微弯腰把垃圾重新收拢，干巴巴说：“谢谢。”
    这种突然的好意让楚珞觉得很奇怪很别扭。
    她完全想不明。
    按理来说男二应该更关心女主才对，比如刚才应该去关心下白萌萌摔到哪儿了没有。
    白萌萌埋着头默默离开。
    楼梯间随着刚才的闹剧结束又恢复了安静。
    等到一切都重新收整好，楚珞从裤兜里抽取两张纸放在手握处，准备继续去倒垃圾。
    手还没碰到垃圾筐，垃圾筐一动。楚珞抬起头，见燕凛直接把筐拿走了。
    他似乎很疑惑楚珞为什么是这眼神，眉心微微皱起。
    楚珞：“你把筐给我吧，我自己去倒就好了，刚才谢谢你帮忙收垃圾，就不继续麻烦你了。”
    话说得客气，但燕凛皱眉更深了。
    他偏着头，和往日疏冷的凡事不上心相比，此刻的话里话外都彰显着他要接受这个麻烦的决定。
    他说：“你一个女生倒这垃圾太麻烦了，你先回教室，我倒了垃圾给你拿回来。”
    ？
    楚珞更疑惑了。
    这还是燕凛吗？
    为什么突然从一个高冷b成了个热心校友。
    见对方态度坚决，自己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楚珞伸出手搭在垃圾筐的一边，“那你给我一边，一起掂。”
    燕凛静静看着她，过了好几秒倏地笑了下。
    楚珞正好看见自己撞进他眼里。
    她别扭地移开视线，也不管有没有纸隔在掌心与垃圾筐之间，拿过一角掂上。
    垃圾库在教学楼背后，平时除了吃饱了撑的基本没什么人过来。
    一路上的花开得正好，红粉相间，翠绿夺目。
    楚珞落后燕凛半步的距离，目光只要微微一移动就能看见燕凛的身影。
    落日余晖的橙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了层薄薄光晕，背光处，轮廓被勾勒的清晰分明。
    正出神走着，楚珞感觉被拉了一下，转过身向牵引力方向看去。
    这个天气的穿春季校服外套，多少会感觉有点热。燕凛觉得光挽起袖子不够散热，打算把衣领给敞开。
    他单手掂着垃圾筐，嘴唇轻咬衣领，头微微一偏把拉链的滑道拉直，另一只手捏住拉链头，迅速一拉。
    楚珞刚好回头。
    雪白的肤色、质感柔软的黑发、黑黢黢的眼瞳、精致的喉结，还有突然间显露出的又野又刺的气质。
    楚珞感觉到心脏重重一跳。
    那么一秒，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种感觉像是突然一下深陷泥泞，瞬间淹没整个人的窒息，哪怕下一秒就被拉了出来，沐浴在阳光下，那丝窒息感还残留在身躯里游荡。
    这动作她很熟悉，熟悉到她曾经刻意去学这动作。
    大学生的周末对于情侣来说就是愉快的约会时光。
    楚珞有一癖好，特别喜欢逛生鲜店。
    买可能买不了什么，但就是喜欢逛，每一排每个角落都不会放过。
    经常一逛就很久，进去之前还是大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大雨倾盆。
    “怎么就下雨了，伞都没带怎么出去。”楚珞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抱怨。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突然支到嘴前的吸管止住了她要说的话。
    楚珞垂眸，报复性地咬住吸管，再狠狠吸上一口奶茶。
    小料加得很多，楚珞嘴里包满了芋圆，说话声让人听不真切。
    “吞下去再说。”晏临辞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边的奶盖沫。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网约车还有多少时间抵达。
    楚珞凑过来，整个脑袋靠在他怀里，脸颊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特别舒服。
    她一边咀嚼嘴里的东西，一只手点弄他的手机屏幕。
    她点开与司机师傅的聊天对话框。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
    [嘤嘤嘤师傅你还有多久到，外面好冷ＱAQ]
    很好，等会司机看见这种颜文字嘤嘤怪居然是个一米八的大汉。
    楚珞抬起眼想看看男朋友的反应，晏临辞一脸无奈。
    “幼稚。”
    司机居然回了条语音，本地方言，还有点着急。
    “有点堵车，我还有会儿就到，小姑娘你别在外面等啊，找个地方躲雨啊。”
    晏临辞：“……”
    他把楚珞从怀里拉出来，再把手机搁她手上，神情严肃地说：“你把手机拿好。”
    楚珞眨眨眼，觉得这人两幅面孔。
    前段时间楚珞在网上买东西，商家送了她个粉红色小猪的水杯，她自己的杯子很多，就把赠品转手给了男朋友。
    然后过了几天两人出门之前打电话，由于那时候她正赶时间化妆，便开了免提。
    她说：“我马上要收拾好了，你在干嘛？”
    晏临辞一开始回答还很正常，“喝水，”然后不知道他室友说了句什么，他开口补了句，“我要用媳妇妇送的粉粉的小猪杯杯喝水水。”
    一瞬间，原本有人在交谈的女寝安静了。
    楚珞当场裂开。
    ？
    救命！她要吐了！
    不要脸！呕yue！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上腮红，这夺命撒娇一出，手一慌刷子直接扫眼里去了。
    楚珞疼的呲牙，慌乱间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眼影盘。
    她裂开了。
    她才买的眼影盘也裂开了。
    这仇她一直记得。
    当时不要脸，现在要脸了！
    楚珞暗自掐了下他腰上的肉。
    四月梅雨多雨水，这个雨看来要持续很久。
    网约车到的时候，雨甚至肉眼可见的下得更大了。
    楚珞稍微踏出去一点，雨水直接淋湿鞋面。
    她正愁着，身旁忽然有了动静。
    晏临辞一手拿着她的奶茶，另一只手拉衣领的拉链头，嘴巴咬住衣领让轨道撑直方便滑动，头微微侧过，露出了洁白修长的颈脖。
    刮起的大风携带了丝丝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化成水珠滑过轮廓分明的下颚，流过肌理线条明显的脖子，最后洇湿在领口。
    那一秒楚珞承认自己被诱惑到了。
    但更让她着迷的是做那动作的眼神，又酷又野。
    燕凛见她跟个傻子一样不动，皱起眉头说：“你把奶茶拿下。”
    楚珞听话接过奶茶，然后一团温热的暖意盖在她头上。
    她一愣，回过神来想要把衣服取下来，可手刚碰到衣服，晏临辞的手就把衣服按在她头上按得更牢。
    抓住她的手，再顺势禁锢住。剩下的另一只手把衣服的边边角角都给围好了，丝毫不给她留多余的一丝空隙。
    楚珞觉得一定围得很丑，就露出了她的眼睛。
    但温暖极了。
    “把脑袋遮好，病秧子妹妹。”他调侃了句。
    之后他们在雨中狂奔，像两个傻子一样。
    现在，她又像个傻子一样，居然以为是某个人出现。
    但那种让她恍惚的气质消失得很快，随着拉链拉到尾一并截止。
    回过神来后，又清楚意识到自己身处诡异的书中世界，眼前的是完全陌生的人。
    【嗨美女，检测到你情绪波动很大哦。】
    【经验值加10。】
    系统曾经告诉她，情绪波动大能加经验。
    她刚才想到了某个人。
    甚至还有久违的心悸。
    这不得不承认一个事。
    她依旧忘不掉晏临辞。
    她心里一直在逃避她和晏临辞的回忆，竭力让自己不要回忆起，因为她怕那些好不容易捱过去的日子又要重来。
    没谈恋爱之前，楚珞把自己想象得特厉害，特冷酷，拿得起放得下简直新一代都市丽人，可正儿八经遇上这人谈上后，厉害、冷酷全都是放屁，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让人神经衰弱，还弄得人跟丢了半条命差不多。
    楚珞静静站立不动，燕凛直直注视着她，片刻后他开口：“你在想什么？”
    楚珞抬起头看向天上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正常，故意调侃他：“觉得你皮肤比女生都白，真羡慕啊。”
    她想什么呢——
    她想就算她心底还有晏临辞的影子又如何。
    他们都错过了。
    第28章 工具人真棒。
    “天生的没办法，我也想晒黑点。”
    燕凛语调懒洋洋的，楚珞诧异看了他眼，觉得这种不着调的话应该不能是出自燕凛之口才对。
    燕凛自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伸手插进刘海向后捋去。头发是才洗过的，被压下的头发随着力的消失又一根根弹回原来位置。
    在这期间还能看见额前冒出些许汗珠。
    很平常的少年人形象。
    楚珞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因为小说先入为主的观念，把所有人都刻板化了。比如她眼前的燕凛，应该不仅限于小说里高冷忧郁的男配形象，甚至某些时候她觉得这几个词和她面前的这位燕凛没有任何关系。
    回去的路上经过教学楼前的绿化道，迎面碰见了几个带着红袖章的学生会同学。
    其中为首的一下便看见了掂垃圾筐的燕凛，他正想问会长怎么一个人去倒垃圾，就看见他身后跟着屁事没做双手空空的楚珞。
    燕凛也看见了他们，脚步顿住，身后的楚珞自然也跟着停下。
    一举一动明显昭示这两个人正凑一堆干什么事。
    哪怕有个格外显眼的垃圾筐，也无法阻止他的思维散发到奇奇怪怪的点上。他猛然想起之前学校论坛上飘红很久的帖子。
    高冷学生会主席与骄横大小姐弟妹。
    他嗑。
    帖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在班上女生议论纷纷打抱不平的背景下，他一个人偷偷埋着头耍手机看帖子看了很久。
    还在上边激情发言——他是会长的粉头，又不是毒唯，会长的选择一定有他的道理。
    虽然从头到尾当事人燕凛一个字都没说，但默认就是确认，他意淫一下不可以吗？
    要知道自从燕凛入学以来，人气居高不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其异性缘极其寡淡，淡到什么地步呢？淡到跟他说话超过两句的女同学不超过十个。
    他们这些和燕凛相处久点的都觉得燕凛得再打几十年的光棍。
    谁知道有一天还能听见他的八卦。
    学生会同学实在憋不住好奇，问道：“会长，打扫卫生呢？”
    燕凛驻足，淡淡回了声“嗯”。
    楚珞看见学生会同学一脸兴致勃勃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是有什么事找燕凛，于是说：“垃圾筐给我吧，你们先忙，谢谢啦。”
    燕凛听见了楚珞说的话但手上依然掂着筐，他侧过身先是看了下楚珞然后撇头对学生会同学说：“有什么事一会说。”
    “不用这么麻烦。”楚珞推拒。
    燕凛视线落在楚珞手上，淡然说：“反正我手已经脏了。”
    同学嘴巴微张。
    救命！他们会长什么时候成这个样了，别人都不用他帮忙了他还硬帮。
    见他们上楼后，同学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的小伙伴，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你觉得论坛里那帖子靠谱吗……一开始我就当个玩笑看的。”
    小伙伴也是同样的语气，“没事，我们现在转变思想也还来得及。”
    “不是说楚萝是金黎的未婚妻吗，会长是金黎表哥欸，会不会太刺激了……”
    “我赌五毛，金黎和楚萝成不了。”
    -
    月考期间小培训班暂停，第一节 晚自习难得班上的同学能凑齐。
    上课铃刚拉响，班上还是跟菜市场没歇市一样，杨梅还没进教室就看见教室里还有同学在前后追逐打闹。
    这画面一下就让她火气上来。
    刚才年纪上召开紧急会议，教导主任上了年纪，爱逼逼叨叨不说还特别擅长横向拓展话题，把隔壁理科班打架斗殴事件拓展到她十班上课不守纪律，仪容仪表问题年级最多上边。
    各年级各科老师齐齐看着她，她杨梅的脸都丢尽了！
    “现在都什么时间了！还在闹！你们看看隔壁班，安安静静写作业看书复习，你们呢？嘻嘻哈哈追逐打闹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
    门“砰——”的一声响，杨梅板着张脸出现，眼神冷冽比南极终年不化的冰还要冷上三分。
    只用一秒，叽叽喳喳的麻雀窝跟被掀了样。
    个个头埋得像地上有金矿，稍微抬起来一公分也不行。
    杨梅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搭在多媒体机盖边，神情严肃巡视下边的一群小鹌鹑。
    过了好一会儿，有些人都遭不住了忍不住扭了扭屁股，杨梅才开口：“我长话短说，刚开才会说了点事，在学校里禁止打架斗殴，违规者直接记处分，我不想有天看见我们班的人背上这个处分。”
    有同学杠精职业本能发挥，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在校外呢？”
    这话一出，有人差点没绷住，笑声都漏了点出来。
    杨梅的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道：“就你长了张嘴是吧。”
    “还有，是不是我上课来巡逻来少了，怎么老是听见有人说我们班上课讲话玩手机。”
    有人接了句：“是谁走漏了风声。”
    “……”
    有个人没忍住率先笑了出来，后面全班直接笑疯了。
    杨梅很想也跟着笑但要维持班主任的威严，只能用一种无限接近面部抽筋的表情维持形象。
    “杨姐，我听隔壁班说考完试要开运动会是不是真的啊？”有人小声问道。
    杨梅：“看来还真是走漏了不少风声，时间赶得紧报名明天晚自习截止。”
    这回答相当于是肯定了运动会这一事。
    顿时，鹌鹑也不当了，麻雀们要重造新窝。
    楚珞正在看书，突然感觉到桌肚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抬眼看见班主任没有注意到她这边，于是将手伸进桌肚偷偷玩了起来。
    [赵芸：这几张都好看你要发微博吗？]
    [楚珞：嗯，那就选前面9张了，以后也方便接单。]
    [赵芸：啊怎么逐渐成了我请不起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姐带你飞，我还是有点粉丝的，把你微博名给我，包你小飞一把。]
    [楚珞：好人一生平安！]
    楚珞请赵芸帮她挑选了9张图，用于发博吸引流量。
    看着这些照片，楚珞心里头一回有种真切的、脚落到实地的高兴。
    因为会让她感觉自己还在做着自己本职工作，还有种还在现世的错觉。
    当然楚珞也没奢求自己能凭着这9张照片直接起飞，虽然赵芸说帮她宣传一下，但也不能指望仅这个就能掀起大的水花。
    就当先用来试试水，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杨姐在上边说了几句提醒明天还要考一天别高兴得太早，要是考砸了回家看你们父母还让不让你们高兴。
    学生们哼哼唧唧各种扯皮。
    楚珞在下边写文案传照片流畅无比。
    希望有金主爸爸能看到她，她真的好穷。
    -
    楚珞并不会整日守着数据，顶多就睡前看一下，免得数据让人失望影响一整天的好心情。
    粉丝的涨势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赵芸也只是个十几万粉丝的小v，转化也转化不了什么。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堆粉丝里居然混进来了个熟人。
    [楚珣：妹啊！这是你吗！一定是你！]
    楚珞洗完澡出来还在擦头发就看见楚珣的微信消息弹出。
    她点开截图一看，这不就是她的微博九宫格吗。
    [楚珞：……对，你怎么会看见？]
    她又没点同城，楚珣是从哪儿发现的？
    [楚珣：直播间的大哥从一个摄影博主那里发现的，妹啊你是要准备当网红吗？]
    楚珞：……
    她正想着怎么解释，楚珣自顾自继续说[果然是我妹，以后我成大主播，你当大网红，一家人！]
    ……还好是个傻子。
    [楚珣：哥帮你推一波，坐等起飞吧。]
    楚珞不置可否。
    她边擦着头发边心里估算了下，以楚珣的粉丝量而且基本都是电竞粉，能再涨个一万就差不多了。
    之后楚珞也没再理会，吹干头发收拾好之后，在唐媛眼巴巴的请求下开始替她上分。
    介于考试完楚珞纵容自己放纵了一把，熬了点夜，结果第二天运动会开幕式都在补眠。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我是高二一班的xx，额金黎……”楚珞皱眉，半掀起眼皮就看见金黎站在主席台上。
    “我在前天下午做了一件错事……我不应该打架闹事……我为我犯下的错感到十分愧疚，对不起。”语气平直，句子都读不通顺一听就知道是网上抄的。
    楚珞心想，这哪是什么反省，分明就是“我就是打架了咋的，我下次还敢。”
    楚珞对金黎的反省没有兴趣，反正站在后排，干脆拿出手机玩起来。
    然后看见了被她免打扰对待的楚珣发来的消息。
    [楚珣：你看你微博！！！]
    点进微博。
    私信炸了。
    楚珞：？
    好家伙，粉丝直接快10万了。
    她还懵着，看见了楚珣发的一条微博。
    [宇宙tv希望她开心：漂亮妹妹来了！老铁们速来助力！@clyyds]
    还配上了九宫格，可谓是十分给力。
    她置顶微博的评论里。
    热评第一条[菜心大军前来支援，菜心的妹就是我们的妹[色]！]
    [听说妹妹还在读书，少上点网多读书好好学知识，哥哥考考你，你家地址在哪？]
    ……
    刚刚一刷新，粉丝又涨了两个。
    她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楚珣怎么能是傻子呢。
    分明是她的傻宝啊
    第29章 运动会。
    燕凛加油！冲！啊啊啊啊啊啊！”
    矫健身影刹那间冲过终点，在惯性的加持下还继续前冲了好一段距离。
    身后围观的同学们沸腾欢呼，燕凛喘着粗气胸膛起伏，雪白的脸上难得染上片血色。
    他正扯起衣领扇风，猛然间身形一踉跄，脖子被人死死勾住。
    金黎冲过来挂在他身上，也不嫌热，他激动地说：“牛逼啊燕凛！我们第一！”
    燕凛嫌弃地推开了他的手，明明嘴角微微上扬，但为了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点，凹出不以为意的语气说：“嗯。”
    平时玩得好的几个聚过来，一个个嘴上巴拉“好兄弟”“牛逼”，燕凛四两拨千斤商业互吹了番，从同学手上接过衣服后径直钻进了操场广播室。
    刚踏进门，正在通知下场比赛人员信息的同学念到：“高二女子400米决赛的同学请做好准备，参赛人员名单有：张三、李四、楚萝……”
    燕凛停住脚步，眸光微动。
    等到名单念完了，走到房间中央摆放的桌前，把手上的衣服随手一扔，从纸盒里迅速抽出几张纸巾，揉成团往额前胡乱一擦。
    “女子400米决赛在哪个场？”燕凛问。
    正在忙碌的同学迷茫地抬起头，呆呆道：“2场。”
    燕凛颔首，在身后同学疑惑声里踱步出了门。
    此刻。
    楚珞麻了。
    可能剧情不想看她脱离主线过得太舒服，她就随手报了个女子400米都能碰上白萌萌。
    从开幕式结束后她总觉得有人时不时的偷窥她，结果就在报道那儿抓到了正偷偷打量她却反应慢一拍的白萌萌。
    本来楚珞还想着再看戳瞎你眼睛，忽地系统上线告诉她【在原著剧情里，你走上前去狠狠羞辱了白萌萌一顿，并仗着个子高腿长说她小短腿运气好才进决赛，殊不知女主体育细胞异常发达，最后理所当然被白萌萌打脸。】
    楚珞：“……”
    降智女配与天选之女的果然不一般。
    系统火柴人变出个眼镜，装模作样一派学术神棍的样子道【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提醒你原著剧情啦，老夫刚掐指一算，前方有一波经验等着你。】
    楚珞不明所以。
    【条件是你必须得做出与原著剧情截然相反的行为。】
    “？”
    “你要我去舔女主？”
    火柴人拉出把凳子，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悠哉地说：“当然不是，你只需要表现得弱鸡一点，在比赛结束成绩不理想时装得委屈点，要强忍泪水泫然欲泣。”
    “你好矫情哦。”楚珞啧了声。
    【大数据显示，人类会对弱者更加怜惜。】
    楚珞眉头皱的更深了，她不理解为什么怜惜会和经验值相挂钩，想了想还是拒绝这个建议，“不用，我会赢。”
    顿了下，继续说，“而且，为什么经验值会增加？装成弱鸡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一开始经验值是指脱离原著剧情开辟新剧情带来的，那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经验值增加的激活条件越来越怪异。
    上课会突然增加一下，晚上要睡觉前又增加一点，反而正儿八经和金黎几人对线的时候纹丝不动。
    系统的小细腿停止晃动，过了好一会儿它坐姿回正，语气变得严肃【以这具身体的体质条件而言，能赢的可能性远不足百分之一。】
    并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楚珞猜到会是这样，满不在意道：“无所谓。”
    系统沉默，然后叹了口气【那美女你加油。】
    “那边的同学快集合！比赛马上开始！”赛场上维持秩序的同学大声喊道。
    比赛一触即发。
    随着枪响，楚珞冲了出去，一开始比赛队伍都还是紧紧胶着在一块，等到了差不多半圈的时候开始有了距离的拉开。
    楚珞目光落在前方白萌萌的背影上。
    果然如系统说的那样，身体素质条件确实有差距。
    但是那又怎样。
    最后一百米，楚珞抿唇开始冲刺。
    对于看台的观众来说，这场比赛基本没有好期待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无论怎么分配都是高二十班的人。
    和场外的轻松不同，楚珞和白萌萌的之间看似只有短暂的纠葛，确实暗潮涌动。
    终点就在眼前，两人都拼尽了全力——
    “啊啊啊啊啊啊！萌萌好棒！！！”
    楚珞跟着惯性跑了一小段距离才停下，刚停下人还没站稳，背后突然趴上来个人。
    “呜呜呜呜萝萝好厉害！”赵琼宓趴在她背上说。
    “穷逼你快下来，楚萝刚跑完你想弄死她啊。”李子婷说着伸手把人从背上扯下来。
    楚珞喘着气，回身看向自己的几个室友。
    唐媛伸出手帮她顺气，一边顺一边说：“就差一点点，看得紧张死我了。”她说完这句突然意识到这话可能会让楚珞误会，赶紧补充说：“听说白萌萌以前拿过市上田径比赛第一，都这样你还差点拿第一了，天才，国家队怎么还不来收人太可惜了！”
    楚珞勾起唇角想笑，刚嘚瑟不过一秒，气还没喘上就被呛到。
    见楚珞完全没有任何低落的情绪，室友几个吹得越来越离谱。
    赵琼宓：“……是我不自量力，想要和长腿萝萝双宿双飞，刚开始那会我还在内圈陪跑呢……”
    李子婷：“然后跑了两步就开始喘。”
    “你少说两句要死啊！”
    “都是同一个寝室的，多学学人家楚萝不然上课要迟到你都跑不赢，算了你也别学了，你腿就那样了。”
    胸腔里的心跳渐渐稳定下来，她正准备招呼几人回看台，唐媛先顶了顶她胳膊。
    楚珞撇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比赛的最后冲刺阶段白萌萌先一步冲过终点，她赢了楚萝！
    这种雀跃的兴奋远远大于比赛本身，她甚至已经想到对方脸上可能出现什么神色。
    白萌萌不顾身体传来的疲惫，到处寻找楚珞的身影。
    只是跟她想的似乎不一样——
    和室友嬉笑打闹，跟普通人拿了第二没有区别。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就是不爽，比羞辱她还要不爽。
    眼不见心不烦，白萌萌收回视线那一刻，看见燕凛从一群里走出来，直直往她这边走来。
    是来祝贺她的吗？
    心情一下从低谷升高。
    她扬起笑脸，张开嘴：“会长……”
    燕凛直直从她身边走过，连个眼神也不带一瞥的。
    “白萌萌！可以啊你，”金黎凑到她身边，见她没回应，疑惑道：“你怎么了？”
    白萌萌注视着燕凛向楚珞走去。
    楚珞一眼就看见了燕凛，没办法，高高瘦瘦又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实在很难不被注意。
    一开始她以为燕凛是要去和白萌萌说点什么，结果直接路过连脚步也不停一下。
    最后停在了自己不远处。
    他停留了几秒，似乎是笑了，也像是没有，只听见他说了两个字，“恭喜。”
    然后转身离开。
    寝室几个人一头雾水，双眼写满了迷茫。
    赵琼宓不确定地问道：“燕凛这是路过顺便过来恭喜吗？”
    李子婷也拿不准，说：“可能吧……不像是专门过来的。”
    唐媛顺着她俩的对话想了想，“可能是来恭喜的，毕竟和楚萝也挺熟了，不过真的是直男啊，手里拿着水都不知道给人家楚萝。”
    楚珞在旁边听了倒是没想什么是不是专门，只说：“他自己的水给我干嘛？”
    “你不觉得燕凛看你跟看别人不一样吗？”
    话音落下，楚珞回想起刚才燕凛的眼神。
    和前几次莫名的相似，那种感觉一直很奇怪，她总是找不到词来形容。
    就像是在看她，但看得又不是她。
    “行啦行啦，走走走回座位上去累死我了，等会还有接力赛，让我休息会。”楚珞懒得继续想，招呼室友回去。
    【……经验值加15.】
    刚走两步，系统的提示音就在脑中响起。
    分还挺多。
    楚珞乐了，这破系统之前还跟她说装弱鸡，装弱鸡能有这么多分吗。
    “你之前原定计划是能加多少经验值？”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加10点经验值。】
    楚珞毫不留情冷冷“啧”了声。
    狠狠被打脸打得火辣辣的系统不敢开腔。
    系统看着检测器上猛涨的数值陷入沉思。
    它翻完了数据库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类不是对弱者会更加怜惜吗？
    楚珞并不知道系统在她脑子里思考些什么，她回到座位上左手一杯水右手一根蛋白棒，还有人给她捏肩，享受帝王级待遇。
    体育委员找到她的时候正看见唐媛在旁边剥橘子，剥好的橘子掰成几瓣，还细细地把白丝给剔了，然后再喂给楚珞。
    ……果然是楚氏的千金大小姐，吃个水果都有排面。
    体育委员心想。
    想归想，办正事才是主要的。
    他找楚珞是来安排等会接力赛的位置顺序。
    众所周知，文科班的男女比例一向是不平衡的，尤其是成绩排名靠前的班级里，女生是男生的几倍。平时还好，但一到需要男生办点什么事的时候就会很麻烦。
    尤其是接力赛这种集体性活动，男女人数都是限定死的，他们班男生全上阵才刚好没有沦落到要去隔壁理科班借男生的地步，但是质量很参差不齐就对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妹子们站出来顶半边天了！
    不能从质量上取胜就从战术上设计！古有田忌赛马，今有男女接力。
    体育委员打着商量的语气问楚珞：“你跑倒数第二棒行不？”最后几棒安排跑得快得几人冲刺下，说不定能干掉隔壁班。
    楚珞点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体育委员心满意足拿着本子走了。
    -
    “各就各位！”裁判老师站在跑道便，提起嗓子喊道。
    楚珞站在自己班队伍的后排，探出个脑袋想要看前排的赛情。
    结果一撇眼就看见了金黎。
    ……
    她这才发现隔壁班是一班。理科班从左往右排，文科班从右往左排，一班和十班刚好安排在了隔壁。
    “砰——”随着枪声一响，各班鼓舞呐喊助威声随之而来。
    楚珞前方的同学的同学人数越来越少，倒是身后交接完棒的人越来越多。
    她的紧张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余光里她发现自己和金黎处于同一棒。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正想挑衅楚珞，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什么，直勾勾地看向那边。
    楚珞都准备好怎么阴阳回去，结果金黎突然放弃进攻。她疑惑发生了什么也跟着金黎的视线看去。
    白萌萌和燕凛站成一排，一个明目张胆地打量，一个半垂着眼像在打瞌睡。
    像极了青少年版本的郎无情妾有意的画面。
    白萌萌好像是说了什么，燕凛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
    但这并不妨碍白萌萌的表述欲，至于说了些什么他们这边是听不清了。
    用脚趾头想，金黎现在脸色肯定不好，原文里面的“醋王”可不是乱取的。
    果不其然金黎的脸色沉黑得很，他一把拉过站在他前方的同学，越过他接手了对面同学递过来的木棒。
    被拉得一个踉跄的同学一脸懵逼，眼睁睁看着原本在他身后的金黎拿过棒就跑了。
    更让人懵逼的还在后面。
    金黎把棒递到了白萌萌手上。
    “卧槽！？”
    “操！咋回事！？”
    同学们惊呼。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如果此刻有弹幕，绝对是满眼刷屏的“？？？？？？”。
    白萌萌和原本应该递给她棒的十班同学也懵了。
    手里的棒的触感让她立马回过神来，管它哪个班的棒，迈开腿就开跑。
    留下十班同学拿着棒原地无助。
    “给我。”清冷的嗓音响起，同学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棒已经被燕凛一把夺过，带来一阵风，只剩下极速冲刺的背影。
    楚珞站在队伍最前端，脚尖死死抵住白线，等待白萌萌交棒给她。
    然后白萌萌抱着物归原主的精神，把棒还给了一班。
    ？？？
    那一秒，楚珞人傻了。
    下一秒，伸在半空中的手触碰到了温柔的物体。
    燕凛把棒递在了她的手里，因为冲刺太快，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掌心，温暖的热度从指尖传来。
    楚珞来不及想别的，挟风飞驰狂奔。
    把棒交到了最后一名同学手里，楚珞才回过神来。
    她站在队伍后面，耳边能听见小声的嘀咕。
    说什么“金黎有病吧”、“乱递什么啊”、“等会成绩作废”。
    声音不断，没人敢当着金黎的面说出来。
    楚珞转身看见金黎板着脸，完全不见要是两个班成绩作废的担忧。
    金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偏过头看向她。
    楚珞直直凝视他，吐音清晰，说：“你是傻逼吗？”
    语气平直，看似是疑问句实则是陈述句。
    听得金黎一瞬间黑脸。
    他下意识想要顶回去，张开嘴巴，发现说不出来什么，又继续沉默。
    周围的同学怕两人打起来，一边拉一个，拉得离了两三米远的距离才放手。
    裁判那边交头接耳在讨论什么，楚珞懒得理会这堆糟心事，转身离开了赛场。
    刚经历了比赛跑了步，整个都是处于一种血脉喷张的状态，身上已经是夏季短袖校服，也不能再脱，于是打算去买瓶冰水散散热。
    赛场这边距离学校最大的超市远了点，但好在隔壁教职工宿舍楼下开了家小卖部。
    小卖部的人很少，而且大部分顾客都是住宿舍的教职工，学生们怕撞见老师基本不会来这边晃。
    楚珞推开玻璃门，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熟人。
    燕凛叼着根烤肠扫收银台上的二维码。
    听见动静，转过头和楚珞对上眼。
    燕凛嘴里还有吃的，先昂起头与她示意了下，再把钱付了把烤肠签儿拿住，问她：“吃吗？”他指了指正在忙碌的老板，“土豆花挺好吃的。”
    老板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看了下燕凛又看了眼楚珞，又埋下头继续拌料。
    土豆炸过之后的香味在她进门的第一时间就闻见了，她点点头说：“老板，来一份。”
    “什么味的？酸辣？麻辣？”老板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拌料一边问。
    楚珞还没想好，燕凛插了句嘴：“或者糖醋麻辣？”
    听到这个老板抬起头觑了眼燕凛，“对，还有什么糖醋麻辣。”又扬起手中的盆，“这份就是糖醋麻辣你要吗？”
    楚珞想了想回答道：“酸辣。”
    “好叻，”老板咧嘴笑了，还好没有继续刁难他调什么糖醋麻辣。
    楚珞也跟着笑了下，余光忽地捕捉到燕凛看她的眼神。
    ——失落？
    ？
    楚珞问他：“怎么了？”
    燕凛没回答她，拿出手机扫了码，又拿过两瓶水，说：“一起付了。”
    “……”
    楚珞搞不懂这人什么操作。
    难道土豆花也有党派之分了？
    虽然读大学那会她是糖醋麻辣忠实爱好者，但是她要控糖啊，这些年都成习惯了。
    她刚坐下，燕凛把一瓶水放她面前，在她疑惑的眼神里挑眉说道：“有问题？”
    语气很像是“老子请你喝水咋了？”
    楚珞一哽，这人画风和在大众面前的时候很不一样，搞得她都不好发挥。
    介于这位大哥好心请客，她觉得还是要暖暖场子，不然很尴尬。
    她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燕凛接过老板递给他的土豆花，高腿凳都放不直他的腿，单脚杵地膝盖微微弯曲。
    “跑完就来了，”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烤肠解决掉，从盒子里翻出一次性筷子，“你等到结果了？”
    听到结果这两字楚珞就想起金黎干的蠢事，冷笑了声：“没，看见金黎就晦气。”说完后才想起燕凛是金黎兄弟，这么说不太好。
    燕凛像是没听见一样，表情都不带变的，反倒是问她：“你吃醋了？”
    楚珞瞪大了眼，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燕凛被她这反应逗笑。
    楚珞皱起眉头，开始回想自己哪儿的表现能给别人那么深的误解。
    “怎么可能，”她接过老板递来的土豆花，随口一问，“白萌萌和你说了什么，金黎跟吃错药了样。”
    “不知道，”燕凛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看见楚珞满脸狐疑，再次解释道：“太吵了听不清。”
    当时的场地确实很吵，但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反而像是傲慢得不把人放眼里的态度。
    但一本正经的回答看起来确实又很有欺骗性。
    楚珞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你不怕金黎因为白萌萌和你生气？”
    燕凛单手胳膊肘放置在桌上，侧过身看她，头一歪，笑了笑。
    “我需要？”
    楚珞突然觉得这人嚣张得很。
    第30章 你看起来像在谈恋爱。……
    楚珞被自己这想法给逗笑，同时又觉得有趣极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她十分怀恋。
    心情好自然语气也欢快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像之前那么端着。
    “看来是塑料兄弟情啊，”楚珞开玩笑。
    “这倒不至于，”燕凛眯缝了下眼睛，“倒是你，之前不是喜欢金黎吗？”
    楚珞笑容一僵，眨巴眨巴眼才说：“每个阶段追求不同，”她怕这个话题再被问下去马甲掉得精光，连忙岔开话说，“作为一名高中生当然是以学业为重。”
    “确实。”燕凛并不介意刻意的话题转变，他挑眉，“那你怎么想着去打工？”
    打工，就是给赵芸当模特这件事。
    楚珞静了静，眼眸低垂，筷子拨拉碗里的土豆花：“如果不是因为穷谁会想着打工啊。”顿了下，立马笑了，“逗你的，有点兴趣爱好多正常啊。”
    她抬起头看向燕凛：“那你呢？”她想到燕凛父母双亡，独自继承家产，应该不存在没钱这回事。
    桌上的纸盒里没纸了，燕凛起身从柜台处拿了包新的过来，他抽出两张顺势递给楚珞。
    “帮朋友个忙。”他擦了下嘴，目光落在楚珞身上，“何湛，上次你也见过。”
    印象十分深刻，富二代还年轻有为，顺带俘获了一高中妹妹的芳心。
    楚珞心想。
    因为燕凛这一提，楚珞思绪跑偏了些，她想到何湛看起来起码是个20岁往上走的年轻人，怎么和一个高中生玩得那么好。
    原著剧情里对燕凛个人角色着墨太少了，现在她的好奇空前的高。
    楚珞点点头：“有印象。”接着感慨了句，“你还真像是个工具人。”
    “其实我还挺乐意的。”这话让楚珞略微惊讶了下，她听燕凛继续说，“我也想体验下靠做模特赚钱是什么感觉。”
    “我以前老看人抱怨累，担心自己不够上镜，害怕成果不够好看。”
    “安慰都显得很多余，况且我也没资格安慰。”
    燕凛缓缓侧过身面向楚珞，垂落在桌面下的右手不自觉紧紧攥了下大拇指。
    神情严肃中带了些忐忑，他问楚珞：“是这样吗，楚珞。”轻得像呼吸或心跳引起的震颤。
    楚珞微微有些疑惑地头一歪：“你是说你以前谈过的女朋友？”
    燕凛一噎。他仔细注视着楚珞眼里的情绪变化。
    疑惑又迷茫，可能还带了点对八卦的好奇。
    唯独没有他期待想看到的神情，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反应。
    燕凛落了眸，他转回身，空气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桌子是挨着玻璃墙放的，光线没有太过亮的时候还能从玻璃反射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垂着眼，目光就落在镜面的那片虚空里，沉默着出神。
    落寞的像条狗。
    他煞有心思的自嘲到。
    以前是一条摇尾巴乞讨的狗，现在是条回不去的丧家犬。
    燕凛静了很久，等到楚珞把自己那份土豆花都吃完了，才像是回过神来。
    他突然笑了下：“对啊。”
    楚珞刚听见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燕凛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该不会是童星这种吧，听你意思她应该干这行挺久了，厉害。”
    燕凛抬起仰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眉眼弯了弯：“不是童星，但很厉害，”语气怅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在里面。
    这场谈话下来楚珞觉得自己一不小心窥探到了燕凛的秘密，一开始可能会有点女孩子对吃瓜的莫名好奇和兴奋，但到了后面听出这大概是个什么故事后一下没了兴致。
    从燕凛的几句话里可以推断出些许，无非是分手然后还惦记。
    如果是以前别人这么跟她说，她肯定闭着眼睛随口就是一句“这有什么不了的，过段时间谈个新的就行了”。
    可自从发生了穿书这件诡异的事后，她开始频频想起以前不愿意回想的事，就像沙滩上被浪潮冲刷过漏出藏在沙里的贝壳，硌得脚疼忍不住要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弄疼了自己。
    楚珞有时候都思考，是不是因为换了个陌生的环境，无助又迷茫才会去寻靠记忆里能给自己勇气的东西。
    那为啥不想爸爸妈妈老是想晏临辞啊。
    晏临辞又不是她爹。
    楚珞张了张嘴，“往前看”这种劝人放弃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燕凛看了她一眼，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没有用。”
    对方不会知道，他从还没分手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分开了，他依旧还停留在原地。
    很多人都劝过他，只是那么久了他放不下也没打算放下。
    这种跟有病似的想法都快成了他的执念，但也仅限于自个独自犯病，再把对方拉下来陪他还是算了。
    楚珞拧紧瓶盖，眼神呆呆注视前方，嘴里包了口水，水几乎快与口腔的温度一致了才咽下：“那就算咯。”
    燕凛余光里看了她眼，转而看着玻璃窗，笑了笑没说话。
    啧，真像啊。
    一旁老板清理完灶台，抬起头来看他们两个吃完了还没点动静，问：“你们还这么坐着啊，一会老师来抓到你们看你们怎么解释。”
    楚珞眨眨眼刚想说话，身旁燕凛起身说：“再来两份土豆花和烤肠。”他偏头看楚珞，“你再来点？”
    楚珞第一反应是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牲口吗吃那么多，然后才想起来这可能是给金黎他们带的。
    她立马站起身冲到收银台边，动作快准狠扫了码，等到输入数字的页面显示出来才对老板说：“来三份，麻辣酸辣糖醋麻辣各一份。”
    正在称重的老板手一抖，他觉得自己可以挂个新招牌，土豆花增加一个味。
    楚珞：“这次我付，之前谢谢了。”
    “你这么积极我还以为你是对金黎还有意思。”燕凛含笑道。
    明明知道是开玩笑，但楚珞就不爱听自己和金黎这傻子扯上一点男女间的关系，她木着脸郑重严肃声明：“绝不可能。”她转而看向燕凛，“如果你还这么觉得，我建议你可以去挂眼科看看。”
    燕凛收了笑，心里刚压下去的，熄灭了火的期待又隐隐有横冲直撞的苗头。
    这句话委婉了些但也委婉不到哪儿去。
    换做以前他听到的肯定是“你眼睛瞎了吗？我还以为你眼睛是假的”。
    又臭又直。
    燕凛侧过身伸出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楚珞这才满意付了钱。
    等到了离开教职工宿舍这片楼，发现运动会都快结束了。跑道上人来人往，只有几个角落还在进行最后的决赛。
    楚珞和燕凛并排走过来落在有些人眼里又是一堆八卦的事。
    路上两人随便谈了几句话，距离也就稍稍隔得近了些。远远地看见唐媛在朝她招手，楚珞跟燕凛说了声再见便跑了。
    在唐媛的印象里，楚珞就是个很神奇的人——
    诡异地沉迷学习，又偏偏游戏玩得极好一看就没少玩。对不喜欢的人没有一点好脸色，却又会在原则性问题上不计较这些。还是她见过嘴巴最厉害的女生，但同时又在细节处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从一开始就莫名感觉到楚珞只是表面流连无四周的热闹，所有事都仅仅停在面上，像是什么都不进心，什么都放眼底。
    总之，唐媛以为楚珞就保持着这样一个看似稳定又平常的样子继续过日子。
    直到刚才看见楚珞和燕凛现在一起，唐媛突然觉得楚珞有了点鲜活气。
    女生的敏感程度至今是个迷，稍微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就能推测到正确答案。
    ——唐媛心想，楚萝有喜欢的人了！
    比如此时此刻，天边渐渐染黄的边际线，微凉的晚风吹动乌黑的发丝轻微晃动，而楚珞脸上，楚珞的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问楚珞：“你笑得怎么那么开心？”
    楚珞回答道：“啊有吗？”她还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像个浑然不知自己陷入恋爱的小傻瓜。
    眉梢残留的笑意唐媛很熟，而且这种笑和楚珞以往的都不一样。
    那笑和她道谢的时候礼貌疏离的笑不同，也和与班上其他人对话的时候客套的笑不同，也和那种仿佛面具一样看好戏的笑不同。
    楚萝现在脸上的笑就像是……就像是她以前偶尔会想到何湛，在本子上无意识地写下对方的名字，幻想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的时候，那种情不自禁的，愉快的笑。
    这是喜欢某个人的笑容。
    那楚萝是喜欢燕凛吗？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燕凛的呢？燕凛会喜欢楚萝吗？
    唐媛看着楚珞点点头，笑的特别八卦：“你和燕凛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楚珞一下就收起了笑，疑惑道：“关他什么事。”
    唐媛比她更疑惑：“那你笑得跟燕凛谈恋爱一样！”
    楚珞面无表情，姑且是面无表情，其实面上还带有一些一言难尽的嫌弃，似乎再说“你个傻子想什么呢”。
    但她为了不让自己室友多想还是解释道：“是想起了些事，嗯……也算是和燕凛有关吧。”
    似乎今天把燕凛重新认识了下，性格很熟悉，她相处起来也很熟悉，所以才会开心吧。
    没等唐媛继续问下去，楚珞把手上提着的几个小塑料袋分了点到唐媛手上，“你帮我提点，里面有烤肠和土豆花你现在要不要先吃点？”
    “都要吃晚饭了你吃了这个还吃得下？”唐媛疑惑，“你和燕凛一起买的？”
    楚珞无语，盯着唐媛看了一会才说：“去买水碰到的，你别多想了啊姐姐。”
    看来这真没什么，唐媛觉得有点失望。
    有什么事是比身边好朋友的八卦更让人激动的呢！
    “对了，”唐媛突然想到了个事，“刚才接力赛的最后还是算了成绩，但还是错失文科班第一。”
    听到这个答案其实比楚珞最开始的猜想要很多，一开始她还想会不会直接把两班的成绩作废。
    楚珞说：“不要谈恋爱，人不仅会变得不幸，还会变成傻逼。”
    唐媛点点头：“有道理。”
    两个人开始往教室走，刚到教室就看见教室后排为了一圈人。正中间的学习委员刚把成绩单最顶上的胶纸扯掉贴在墙上，下一秒就被身边围挤的同学给挤开。
    “等等我还没贴完，你别挤我！”学习委员个子娇小，细胳膊细腿的，比女孩子更像女孩子，这说话也就没什么威慑力，班上那些皮球们见缝插针就把人给挤出去。
    赵琼宓也在里面，她站得近，属于第一批看完成绩单的人。
    她从人堆里挤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寝室里的几个人，她跑过来说：“我们都考得好这次！”
    个个都前进了不少，她也终于上了她妈给她定的线，又能苟一个月了。
    赵琼宓看向楚珞，语气满含羡慕：“尤其是楚萝，前进了100多名，原来你才是学霸！”
    “哇！”
    “牛逼啊！”
    周围有人耳尖听到这话，纷纷转过头来出声感慨。
    其实她们十班的成绩在文科班里算是前三的，但这种突然一下子跨度较大的尤其是排名本就靠前的，哪怕这些人比她考得更好，也就是会觉得很惊奇。
    楚珞不怎么喜欢这种目光注视，她掏出手机埋下头开始滑起来。
    这拿出来一扫才发现楚珣给她发了一堆消息，但都因为她开了静音并且把他给免打扰了没注意到。
    楚珞点开一看，全是关于她微博粉丝的截图。
    好家伙，直接上十万了。
    她想了想把系统喊出来。
    【……那个，美女有什么事？】
    楚珞觉得奇怪，今天的系统为什么感觉那么怂，完全不像平时那种“大爷我最牛逼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求老子”这种嚣张态度。
    “把目光聚集用了。”
    【好的，稍等。】
    【功能道具“目光聚集”使用成功，我有点事，系统有点文件要修复先走了，美女拜拜。】
    也不等楚珞再说什么，脑袋里的光球咻的一下就没了。
    奇奇怪怪，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第31章 家长会。
    晚自习，第一节 。
    杨梅站在台上，指挥班长和学习委员把每个人的成绩条发在各自的手中。
    有的人拿到之后立马就掏出手机拍个照然后发给父母索要奖励，有的则是万分嫌弃得看了眼就塞进桌肚里。
    还有的直接撕掉，把变成纸屑的成绩单一扬。
    “谁让你们把纸到处扔的？”杨梅盯着那个人，“你们撕了也没用，成绩已经短信发给你们父母了。”
    台下误以为自己能苟活的小学鸡们一顿，顿时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杨梅看着这群戏精，不为所动地冷笑一声：“你们就装吧，年级上已经通知了，这周五开家长会，我得和你们家长好好反应下这开学一个多月的情况。”
    “嘤——”
    从第一个耍宝的开始，教室渐渐成了嘤嘤怪的窝。
    楚珞单手撑住脑袋，另一只不紧不慢转着水笔，桌面上放着一张新的空白的试卷和一张成绩单。
    刚才听见班主任说的那几件事，楚珞第一反应是与她无关。
    楚岐山和陶莉并不会来参加家长会，顶多就是打个电话，不，很大可能是陶莉发微信说下她这次月考成绩的事。
    而且说了也当没说，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一堆关于你要努力你为什么不考得更好这种屁话，“楚萝”就像个孤儿，真可怜。
    “每个人的家长都必须来，我会挨个通知的。”杨梅的声音远远从讲台上传来。
    必不可能的事，楚珞心想。
    果不其然在她晚上回寝洗漱完毕后收到了陶莉的消息。
    [陶莉：你这次考试的成绩我和你爸都看见了，比你上次有进步，但是你的数学有很大的问题，为什么才考了120？]
    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楚珞甚至用一种意料到了结局的态度之间去看最后半截话。
    这疑问句和她想得分毫不差。
    一上来就是质问你为什么考的不好。
    楚珞坐在椅子上，把腿翘到桌面上，一抖一抖的，浑然像个大爷。
    眼帘低垂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切出去和赵芸楚珣聊了会天才回复陶莉——
    [楚萝：我觉得还不错。]
    故意的恶劣行为。
    楚珞不知道这么说话会不会让他们气到，反正她是爽了。
    她还正在想，那边陶莉直接发了条语音消息。
    [陶莉：楚萝你马上高三了！怎么就这点进取心？你看看你堂兄看看婉婉哪个不是成绩优异？你要什么爸爸妈妈没给你？]
    ？
    楚珞震惊，这人好厚的脸皮居然能说出这句话。
    要什么都没给你？
    那没给“楚萝”的还真多的去了。
    [楚萝：？]
    [楚萝：那你能来开家长会？]
    那边过了好久都没音。
    楚珞哂笑了声，她现在也不怕ooc了，粉丝都有点基础了，马甲一掉大不了提前进入自理更生阶段。
    还不用和这群降智配角哔哔哔。
    【嗨！恭喜美女你经验值加5.】
    脑子里突然放起了烟花，系统火柴人出现，手里还捧着一个蛋糕模样的2D平面图。
    看样子是在给她庆祝什么东西。
    楚珞问系统：“我这是经验值过半快能回家了？”
    系统把蛋糕放在凭空出现的桌子上，万分可惜地对她说【还早着呢你就安心刷经验值吧，这次是恭喜你成功在楚岐山和陶莉那里摆脱“楚萝”形象，我看你很不爽他们很久了，继续维持“楚萝”人设也挺让我心疼的宝。】
    楚珞有些失望：“那多少经验值才能回去？”
    系统故作神秘：【这是个秘密。】
    “……”破系统啥事干不成，还成天逼事多。
    系统这次听见了她的内心吐槽，立即不满反驳：【老子——】刚说了两个字话音一转【……就你话多成天哔哔。】
    楚珞：“？”
    她算是听出来了，这破系统果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眯起眼睛：“你今天修复了什么？”
    系统不敢吭声，火柴人都快缩到桌子下边去了。
    楚珞恨自己没手能把这东西拽出来打一顿。
    最终她还是换了一个话题：“你刚才说的摆脱“楚萝”形象是我不用担心掉马甲？”
    火柴人探出个头确定她不再揪着修复的问题不放，从空气里拉出把椅子坐上，还翘起二郎腿跟她一样一抖一抖的。
    点上香烟，瞬间楚珞脑子里烟雾缭绕。
    眼见楚珞拧眉又不高兴，才收敛了点开口说：【毕竟下次你们见面的时候就差不多该真正掉马了，你现在ooc她也拿你没办法。】
    听见系统这么说，楚珞突然觉得自己说话还可以再恶劣一点。
    但是陶莉女士并不愿意配合她，那条消息发出后至今没收到回音。
    楚珞见没什么意思，于是想要上床准备睡觉。
    系统觉得很诧异，问：【你为什么不问我真正掉马是什么时候？】
    楚珞刚爬上梯子，掀开被子整个人扑进柔软的被窝发出声满足的叹息。
    眯着眼睛回答系统：“只要有钱，掉马时间的早晚对我来说很重要吗？况且现在和原著剧情相比差得多，真正的掉马应该和金黎与白萌萌的感情进展有关，我才不想替他们操心。”
    系统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又见她确实一副很困的样子，难得柔声说：【晚安，美女。】
    周五下午。
    立泽几乎成了一场大型豪车展览会。
    对车感兴趣的男孩们早就成群结队站在校门口数进校的车辆，甚至还有些闲的无聊的在论坛上发帖子。
    班上每个位置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往日堆成小山的书本和练习册都收进了教室旁边的书柜里。
    唯独就剩下每张桌上放置的一条成绩条。
    从下午两点开始就已经陆续有同学带领自己的家长进来，先和周围人打个招呼再身姿优雅坐下。
    十班的同学绝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班级因此也成了所谓出国预备役的国际班，家长们进来一晃眼没准还能见到几个熟面孔。
    楚珞坐在自己位置上，把书包收拾好后抬起头刚好就看见她前面桌的同学家长正和另外两个同学的母亲商业互吹。
    说着老生常谈的话题，夸夸你家孩子读书真厉害，说说你这皮肤保养可真好。
    犹如家长们的交际会。
    但同时除开这些富豪家庭，也有一些普通人家的。
    “妈我的位置在那儿！”白萌萌拉着自己妈妈进了教室。
    楚珞出于某种强烈的好奇，在听见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
    皮肤不能说蜡黄但明显是比不上其余阔太太的白皙肤色，眼下青灰一看就是经常熬夜，脊背微微弯曲，体态并没有如何注意，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形象。
    楚珞的视线落在那个妇女的脸上，她在想这个妇女和“楚萝”既然是亲生母女，那必定是有长得像的地方。
    但很可惜的是，或许是被岁月蹉跎掉了花颜，那张脸上平平无奇，唯独只能看见妇女眼里对女儿的温柔。
    是的，原著剧情里，白萌萌的养母、楚萝的生母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这种温柔不是指说话温温柔柔像南方溪流那种柔和，而是对待女儿的模样。
    白萌萌的养父母一起开了家早餐铺，每天凌晨三点就得起床准备，常年下来虽然累但也小有积蓄，不会有拮据的烦恼也不会有因为钱太多而跨越阶级所产生的新的困扰。
    他们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孩子成长，生活里会是孩子最坚硬的盔甲，亲子关系里又是孩子最温柔的港湾。
    白萌萌的自信和乐观离不开养父母的陪伴和教育。
    昨晚楚珞听见系统给她念原剧情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始终认为楚萝永远对不起白萌萌呢，明明一个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虽然比不上富豪家那么有钱，但至少该有的缺不了。
    反观被另一个被抱错的孩子，看似物质条件优越，实则感情缺失、成长环境冷漠得几乎可以毁掉一个孩子。
    而且，还有点楚珞接受不了。
    一段隐藏在原著描述里的剧情。
    最后楚岐山夫妇本着血浓于水认回了自己孩子，楚萝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被送了回去。但是亲生父母并没有那么开心，似乎血浓于水在他们那里行不通，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思念着已经回家的白萌萌，或是午夜思绪翻滚泪流满面想念对方。
    极尽手笔刻画了所有人对白萌萌的宠爱，也十分冷漠地衬托了楚萝的孤独。
    白萌萌的似乎察觉到楚珞的视线，她转过头和楚珞的目光触碰到一块。身旁的妇女也顺着白萌萌的视线看过来，看见楚珞还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然后对白萌萌说：“你班上的同学长得可真俊啊。”
    白萌萌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在妈妈面前她可以表现得更孩子气一点。她不高兴地瘪了下嘴，小声抱怨：“你就嫌我丑呗，那你去认人家当你女儿啊。”
    妇女似乎气笑了，乐呵一声：“你怎么说话的，母不嫌子丑你一天天的脑袋瓜里装的些什么，怎么看你读书不那么有想法，”她鼻息哼了一声，“等会儿回去让你爸别给你炖猪蹄了，该给你补补脑。”
    白萌萌立马拉着她的手臂撒娇：“别嘛，你别给爸说嘛。”
    其乐融融。
    楚珞把书包从桌肚里扯出来起身准备出教室，手机握在手里一不小心解了锁。
    锁屏解除后是微信界面，垂下眼帘，上边来自陶莉的还有条未读消息——
    [陶莉：我已经向你班主任说明了情况……]
    楚珞懒得点开，手指向左一划，删除。
    第32章 当妈的梦想。
    家长会开始后有些同学出于某种担忧的心态选择站在教室外面等待，透过玻璃窗和细微的门缝窥探里面老师的发言，主要是关心自己有没有上耻辱柱，回家会不会挨揍。
    唐媛靠在围栏边，双手搭在栏杆上，看见楚珞从教室里出来喊住了她：“你要回寝室吗？”
    楚珞嗯了一声，又想起唐媛的家庭情况也挺复杂的，也不知道是谁来给她开家长会。
    听见她的疑问，唐媛说：“我爸的小女朋友来的。”侧过头看向教室里挨着窗坐的那个年轻女人，“杨姐打电话打得我爸都关机了，这女人想当我后妈想疯了自告奋勇来替我爸开，啧，我爸巴不得。”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对这种情况已经十分习惯。
    楚珞对唐媛家庭的那些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她问唐媛：“你在这儿等她？”
    “……算了”唐媛叹了口气，“我也回寝室，你等我会儿，杨姐等会肯定得说成绩的事，我怕这女人乱来。”
    教室里杨梅说完开场白，看见全班四十个人的位置里空了个小缺口，心里有点惋惜。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么乖的学生，父母怎么开会都不积极呢，有些父母看见自己孩子稍微考好了巴不得开。
    她心里这么想，手下的动作也没停。
    考虑到这次成绩是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正式考试，杨梅把班上四十个人的七科成绩都细细划分了遍，目的就是为了让父母更加清晰全面的了解自己孩子的情况。
    但同时这样的话，家长听见的汇报里自然是有好有坏。
    她翻开本子封面，第一页纸上写的是全班四十个人的英语成绩。
    这是杨梅最满意的一页纸。
    因为十班的英语平均成绩全年级第一。
    “这次月考我们十班的英语考得很好，张三、李四、楚萝……这些同学都是考上了130分的，其中楚萝同学更是考了全年级最高分149.”杨梅话音一落，掌声立马响起。
    有的家长满眼艳羡，想要看看是谁教育出来的孩子。
    “十分可惜，楚萝的家长这次没有来参加家长会。”
    杨梅翻开第二页纸，这次的成绩就没英语成绩听起来那么顺耳舒心了。
    她念了一些人的名字，并着重表扬了下唐媛这次进步很大。
    楚珞跟着唐媛的视线看见给她开会的那个女人对着唐媛的成绩条咔咔直拍几张照，声音也没关，引得周围的家长和班主任纷纷侧目。
    唐媛扶额：“我就知道……”
    好在这个女人拍了照后就直接拿起手机发起消息来，也没再做出影响旁人的举止。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我爸看人的是什么眼光。”唐媛吐槽，身材样貌整容机构一拉一大把，脑子也不太行。
    后面几科成绩也都是挑考得好的学生名字念了遍，被点到名的同学家长一个个笑开了花。
    但自然也是有的家长一次也没听见自己孩子的名字。
    白萌萌正在寝室里和盗文网站的黄色小弹窗做激烈争斗，突然收到了来自母上大人的一串连环消息。
    [你这次考得好啊，居然一次都没听见老师念你的名字。]
    [英语居然没及格，没及格就算了，居然离及格线差了三十多分。你们班可是全年级英语考得最好的一个班，你平时怎么学的？]
    [等会开完会了你给我过来，我要找你们班主任好好聊聊你这学期的情况。]
    她的其中有个室友一直和她不对付，听见白萌萌这一串消息提示音，语气戏谑说：“哟是哪个班的男生又来安慰你啊还是你家长终于看不下去你那狗屎成绩了？”
    白萌萌：“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室友嗤笑：“实话而已，就你这成绩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进我们班的。”
    白萌萌觉得烦躁，起身摔门而出。
    -
    高二的文理班占据了一整栋教学楼，上下总共四层。
    楼层成中间镂空的四合型，她们这层刚好全是文科班。
    楼梯间走廊边站满了学生，楚珞她们从三楼下来，一抬头恰好看见了围栏边站着的两个人。
    燕凛和何湛。
    身形优越在一群少年里相当出挑。
    楚珞正打算直接离开，那边何湛倒是很快就看见了她们，率先出声：“唐媛！”
    唐媛此刻正脑子里烦躁她爸那些破事，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立马回过神抬起头。
    何湛眉眼弯弯笑得十分爽朗。
    他说：“好久不见啊。”
    楚珞察觉到身旁的唐媛怔住了片刻，才故作镇定地回应：“嗯，好久不见啊。”
    其实上次才见过的，偷偷的，一不小心看见了。
    一想到上次的事，唐媛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脏又开始难过。
    她眨眨眼，“你怎么在这儿。”
    “给我那侄子开家长会，”说着何湛看了眼燕凛，“何文煜跟我说你是个学霸没想到还是真的。”
    燕凛背靠围墙双手架在栏杆上，缓缓掀起眼皮睨了他眼，懒懒散散地说：“你还不进教室？”
    “别催，马上就进，”何湛侧过身面向唐媛，“下个周周末我生日唐媛你来参加啊。”
    怕她不答应，还说：“楚萝也一起来。”
    楚珞侧目看向唐媛，唐媛脸上一片纠结复杂的神色。
    唐媛默了会正要开口，何湛抢先说：“不用带礼物！咱们关系都跟兄妹一样，别搞得那么见外。”
    可唐媛没把你当哥哥啊，这话简直是往唐媛心上插刀，楚珞心想。
    楚珞注意到唐媛听完这句话后藏在身后的手指一下紧紧蜷在一起，她伸手拉住唐媛的衣摆。
    打算告诉她要不算了别去。
    楚珞刚要开口，她的话到了嘴边顿了一下，唐媛目光灼灼，异常坚定点头回答了声：“嗯，我一定会到。”
    何湛笑了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转过身进教室之前还顶了燕凛一肘子，“烦死了，你这有特权的人别在我眼前晃。”
    燕凛从鼻息里哼笑了声，“废话那么多干嘛，班主任都在喊何文煜的家长是谁了，你还不进去。”
    “唉走了走了，现在就当提前给我和安安的孩子攒经验。”
    唐媛怔怔看着何文煜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里。
    楚珞扯了扯她的衣摆。
    “你等我下，我去下厕所。”她的语气很闷，微弱到近乎于气音。
    楚珞松开手，轻轻“嗯”了声。
    等到唐媛消失在拐角，燕凛抬起眼，问：“你不跟过去吗？她看起来很难过。”
    楚珞一顿：“不用。”
    周围都是三三两两聊得很热闹的同学，唯独他们两个之间形成反比的安静。
    这时候刚好有他们班的老师路过，他喊住燕凛，然后眼神疑惑地看了眼楚珞。
    看了下就收回了视线，对燕凛说：“等会儿家长会完了你来办公室一趟。”他走了两步后又转回头，开玩笑地问，“你不进去听开会的内容？”
    燕凛：“不要。”
    “和女同学聊天是比开会舒服哦。”
    燕凛面无表情不想说话，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嫌弃。
    老师成功戏弄了自己学生，刚才开会看见班上成绩时受得的一肚子气也消了不少。
    见人走后，楚珞问：“你也要去开家长会？”
    “对啊，”燕凛隔着窗户玻璃，静静看着后排空余的一张桌子，上面并不像别的同学的桌子那样收拾的干净规整，还留了几本练习册。
    “我家里没人怎么来开。”他的语气十分平静，“自然是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
    “不过我嫌麻烦。”
    燕凛翻了个身，从倚靠栏杆变成了手肘撑在栏杆上，单腿微微曲膝。
    唐媛还没有从厕所出来，楚珞站着光等实在太无聊了，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玩起来。
    倏然，金黎的母亲张伯母从教室里打着电话出来。
    她一偏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楚珞和燕凛。
    她捂住手机和楚珞笑着打了声招呼，下一秒神情严肃和电话里讲了什么。
    过了好久这通电话才讲完，张伯母笑道：“小萝你怎么在这儿？找金黎吗？”
    楚珞：“我朋友在这儿碰见熟人了，她等会回来，我在这儿等她。”
    张伯母满脸欢喜地摸了摸楚珞的脑袋，欣慰道：“小萝这次考得好，我都听说了。”
    金黎和楚珞一个读理一个读文，楼层都不一样，金黎母亲居然都能去打听到她的成绩，可见对“楚萝”的喜爱显而易见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存在，楚珞觉得这样反而把楚岐山夫妇衬托得更加离谱。
    连一个亲戚都说不上的外人，居然比父母还关心自己。
    楚珞含蓄笑了下：“还好吧，问题还是很多。”
    “欸这可比金黎那崽子好多了，”说完她看了眼燕凛，“金黎什么时候能有他哥一半的分数我就满足了。”
    ……
    那可真够低的，不愧是你，金黎。
    “燕凛你们都一个寝室，替我看着点金黎，这崽子不知道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读书读不进去，让去跟他爸学习也不肯。”张伯母叹气，“我和他爸天天愁的白头发都出来了。”
    燕凛：“……别担心，他自己有想法。”
    楚珞不知道燕凛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讽他。
    张伯母摆了摆手不愿意再说自己这个糟心孩子，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她不是燕凛和楚萝的妈。
    不过还好，都是一家人。
    姑妈也是妈，另一个以后也叫妈。
    家长会还在继续，张伯母脚步刚刚抬起，还没迈出一步便看见金黎正拉着白萌萌上来。
    金黎的手拉着白萌萌的手腕，虽然白萌萌一脸不是很情愿的模样，但架不住这阵势猛啊。
    张伯母愣了下，瞬间震怒。
    “金黎！”
    金黎茫然抬头，一脸懵逼。
    “……妈？”
    第33章 我藏了许久的秘密。
    周围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投来好奇的视线，场面一度显得十分诡异。
    张伯母忍而不发，眉头皱成“川”字，脸崩得很紧，把下颚线勾勒得十分清晰。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普通女孩，她派人查过女生个人和家庭情况，比起她喜爱的楚萝差得远。
    不是没有向金黎施过压，可自己儿子那臭脾气她再清楚不过，好坏都不听全凭自己的意愿。
    她退了一步想，和那女生高中校园能谈多久，等到了大学，不，说不定到了高三两人自然而会因为意识到未来的差距而分开。
    在这之前只要金黎别给她惹事，别把这女生闹得人尽皆知，别让人家楚萝寒了心，她都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
    现在这样子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妈……”金黎从刚才片刻的慌乱中回过神来，眉头紧皱显然没想到他妈会从教室里出来。
    “闭嘴！”张女士出声冷冷地打断了金黎的话，“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说完，眼神冷漠地扫了眼金黎和白萌萌双手触碰的地方。
    被这眼神掠过，白萌萌咬紧了唇，只觉得浑身都显得难堪。她挣脱掉金黎的手，脑袋低垂，不敢抬头与金黎母亲对视。
    看见这两人终于分开，张女士面色稍微好看了点。
    她转过头看向楚萝，用着与刚才冷厉完全不同的温和语气说：“小萝金黎我会好好教训，等会开完了会伯母来接你一起去吃晚饭好吗？”
    楚珞看了看张伯母，又看了看金黎臭的不能再臭的脸色，婉拒掉了张伯母的邀请：“这可能不行，我晚上约了好了朋友要去聚会。”
    张伯母心里叹了口气，误把楚珞想成了因为伤心而不愿意。
    “那好吧，改天伯母做一桌子的菜小萝来尝尝。”说完她瞪了眼金黎，警告他别乱来，“金黎你给我回去。”
    金黎张嘴就想说什么，话还在喉咙，燕凛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燕凛你……”
    走了两步的张伯母回头，面容严肃：“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眼神又轻飘飘地从白萌萌身上掠过，像一把钩子钩的人难受。
    张伯母进教室继续开会了，可周围看好戏围观的同学并没有散去。
    楚珞不想在这里被人当成猴看，在张伯母离开后径直越过其余几人走了。
    周围看戏的同学小声嘀咕——
    “你看未婚妻绝对是被气着了。”
    “好丢脸，我要是楚萝肯定觉得丢死人了。”
    燕凛淡淡扫了眼周围，对正一脸烦躁的金黎说：“你跟我回去。”
    金黎这个时候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对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下意识就说：“别烦我。”
    燕凛也不在意这回答，话说完就抬腿离开，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多余的人。
    楚珞离开后给唐媛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低哑哽咽，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
    也不等楚珞开口说什么，唐媛抢先说：“我马上回来。”
    后来在纠结难过中唐媛还是坚定自己要去参加的意愿。
    -
    城西小银城。
    何湛的生日定在了他家名下的一家俱乐部。
    光线混沌阴暗的房间内，氤氲的烟雾寥寥缠绕。
    燕凛倚躺在沙发拐角，手里的酒水波光闪闪。
    房间里的众人在吼麦在欢呼在呐喊，明明身处这样热闹的场景，可却感觉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何湛一抬眼就看见燕凛这模样，和身旁的女朋友说了两句，起身走到燕凛身边坐下。
    感觉到旁边沙发的凹陷，燕凛缓缓掀起眼帘看去。
    “你怎么了啊，别告诉我你不高兴，今天可是我的生日欸给点面子！”何湛一胳膊搭在燕凛身后的沙发背上。
    “没就是有点困。”
    何湛微微皱眉：“你该不会昨晚又熬夜刷题了吧，兄弟你这也太拼了吧。”他感慨着，顺势手摸进兜里掏出盒烟来。
    他夹起一根叼上，火花还没燃起就被燕凛伸手给阻止。
    何湛疑惑：“你也要？不行，你还没有成年。”
    燕凛听见他这话忍不住嗤笑了声，“要屁，抽烟离我远点。”
    “哇你这什么毛病，”何湛震惊地睁大了眼，“你怎么比我女朋友事还多。”
    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把烟收了回去。
    燕凛伸手从桌上拿了杯酒递给何湛，自己的酒杯微微低于对方的杯口轻轻碰了下。
    声音清脆。
    “生日快乐。”燕凛祝福道。
    何湛勾起唇角笑了声，搭在沙发边的手拍了拍燕凛肩膀，正想说：“你要不少喝……”
    话还没说完，燕凛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楚珞一进门就看见了燕凛。
    阴暗混沌为他做好了完美的背景，光影交错衬托得那张脸越发深邃俊逸。
    眉宇间尽是熟悉的散漫与恣意。
    她呆愣怔怔看着燕凛。
    这种散漫与恣意构成的感觉曾经让她心动不已，可又曾是她痛苦难眠的根源。
    “楚萝你终于来啦！”
    眼尖的赵芸喊道。
    燕凛抬眼的一刻楚珞已经收回了视线，她笑着和何湛打了声招呼，顺便送上生日祝福和礼物。
    何湛连忙把酒杯放下，起身挠了挠头：“欸不是说了不用送礼的吗？”
    “小小心意而已。”楚珞笑了笑。
    “就是，何湛你就收了下吧。”唐媛刚看见楚珞发给她的消息，连忙跑来找她。
    “何湛和燕凛你们几个杵那么远干嘛，过来一起玩啊。”何文煜远远地从房间的另一边喊了声。
    何湛看了眼还僵持在半空中的礼物，无奈收下。等过去了那边，几人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每个人都在装模作样各忙各的，要么看手机要么和旁边的人说些不着边的话。
    燕凛人刚走进，何文煜直接把人拉归来坐在他和金黎中间。转过头低声哭喊道：“燕哥救命救救我，你管管你表弟。”
    燕凛挑眉。
    何文煜偷偷看了眼金黎，看见他还板着张脸死死盯着手机一动不动，这才把燕凛拉得往自己这边靠近了些，在他耳边小声说：“金黎炸了。”
    “……”
    何文煜再次探头查看金黎的反应，见没什么事才继续说道：“刚才陈二哥的朋友圈刷到了白萌萌和一男的在外面逛街。”
    话说到这儿了，懂的人都懂，就金黎这少爷脾气，哪怕现在名义上白萌萌还不是他女朋友，他都能气个半死。
    所以燕凛疑惑为什么金黎为什么还能坐得住。
    “他刚才给白萌萌打电话，没人接，所以……”
    所以现在就跟个百年起步的怨鬼一样盯着手机屏幕。
    安静了几秒，何文煜突然说：“你说，白萌萌该不会真把金黎给绿了？”
    这个词眼一出现，原本装死人的金黎倏地侧过头，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何文煜一哽，畏畏缩缩闭上了嘴。
    在场的基本都是一个圈子的好友，或多或少都认识，哪怕其中还有几个未成年，但都知道是本市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孩。
    以至于金黎这一尊大神冷脸色，还没人敢去置喙。
    何湛从女朋友安安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咳嗽了声清了下嗓子，唤道：“老子过生，一个个都给我躁起来。来，没事的都给我过来玩游戏。”
    周围原本稳如泰山的人立马来了兴致，其中一人大声嚷嚷：“玩啥玩啥。”
    何湛把盒子放在桌面上。
    “人这么多，当然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起哄：“能要求亲嘴的那种吗？”
    “哟狗逼陈二你居然想这样。”
    “玩大一点！接吻有啥的啊，你该不会还是个雏？”
    “我说你们几个，有未成年在注意点。”
    楚珞对于他们的谈话没有说话。
    有什么输不起的。
    -
    “红桃4，何文煜！你输了！”一男生一摊牌，跳起来朝何文煜大笑，“让你这个狗逼刚才让我当众闻袜子，这下嘿嘿。”
    “滚，那我选真心话，”何文煜挑衅看了眼他。
    在场的有妹子提问：“你和你前女友怎么分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何文煜还愣了下，他下意识地心一慌看了眼桌子对面的唐媛，但对方神色自若再正常不过，他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于是想也不想就说：“不喜欢就分了呗。”
    “啧渣男。”妹子说，“弟弟你这不行啊，好好学学你小叔，当一个大情种多好。”
    楚珞有些担心，微微侧过脸去查看唐媛的状态。
    唐媛小幅度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几局下来，场上的人基本多多少少都输了那么一次，可楚珞和燕凛还在那儿稳着。
    “嘿楚宝贝怎么还没输啊。”赵芸话音刚落，楚珞的牌一摊开，这局输的是她。
    这桌上有人认识她自然也知道她的背景关系。
    于是有人问：“你对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你最想说的是什么？”
    有几人瞬间齐齐“哇”了出来，显然是知道金黎和“楚萝”的关系。
    都能听出来点意思，以为是给她做局送人情。
    让她对金黎好好述衷肠。
    楚珞一顿，眯起了眼睛。
    喜欢的男生？
    喝了点酒，“楚萝”的酒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很多，以至于现在头都有点晕晕的。楚珞余光里是燕凛挂着漫不经心笑意的脸，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看了场好戏般肆意，眉眼间舒展开来有种说不出的嚣张劲。
    她的喜欢的男生啊……
    是这种。
    是晏临辞。
    想说什么？
    说对不起吗？
    还是说我好想你。
    脑子顷刻间陷入了混沌，无数的回忆因为酒精让记忆的阀门失守，如同海啸铺天盖地卷来。
    晏临辞的笑，晏临辞注视她时的眼睛，晏临辞哭红了眼的难过。
    “嘭——”
    楚珞把倒满杯子的酒瓶放回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岩石杯，一整杯，一滴不剩。
    在众人的惊愕中，楚珞弯了弯眼。
    明暗成片的灯光从她的眼里滑过去，波光闪动，像极了星点。
    “这是秘密。”
    是我藏了许久的秘密。
    第34章 像我前男友。
    场面气氛热闹，有人打趣有人吵闹，唯独一人收敛了笑意。
    燕凛默默凝视着楚珞。
    又是两轮下来，有的人连裤衩都扒出来了，燕凛还是一局都没输过稳如泰山。
    “燕凛你他妈是开挂了吧？”有人见燕凛老是输不了，气得语无伦次。
    两根纤细的手指夹住扑克，黑色的牌面衬得手指修长又如玉似的。燕凛随手一甩，扑克在桌上滑动了点距离后停下。
    “自己菜就别找借口。”说着又给自己倒上了杯酒。
    何文煜觉得奇怪，他凑近了说：“你今天怎么喝那么多？”平时都没怎么见燕凛喝酒的，顶多就是一瓶的样子，哪像现在他脚下堆的酒瓶比那些输牌的人还要多。
    燕凛扬起头和下一口，酒水顺着下颚轮廓流了下来，划过少年的咽喉，洇湿了衣领留下一团浓重的阴影。
    他轻轻挪开视线，语气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你小叔请客，平时那么抠门这不得多喝点？”
    这话说得没毛病，何湛平时的钱基本都花在女朋友身上了，别看长了一张花心的脸，其实兜比脸干净得多。
    何文煜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赞同：“你说得对，”说着自己也拿了瓶新的酒过来给自己倒上。
    喝了一口后感叹了句：“也就这个时候才觉得他是富二代。”
    燕凛身旁的金黎端着酒杯一脸苦大仇深。
    何文煜喝的多了脑子也处于一种懵逼状态，上去就是把金黎的酒满上，“黎儿啊听爸爸一句劝，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根藤上啊。”
    昏暗的灯光容易模糊人的视线，至少何文煜是完全没看见金黎极黑的脸色。
    他眼瞎，但嘴巴这时候特别利索，一张嘴叭叭的，说：“或者这么说吧，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有点绿。”
    说完还语重心长，隔了一个燕凛的身位去拍了拍金黎的肩膀。
    金黎这少爷从小就是在千万宠爱中长大的，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得到手的除非他主动抛弃不然别想从他手里逃脱。
    脾气极大，性子也很傲。
    绿？能忍吗？
    一时间，金黎看何文煜的眼神比南极的冰还要冷上三分。
    “绿你妈。”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如果不是现在动手不方便，金黎那两坨子早就落在何文煜身上。
    “哈哈哈哈嗝！”
    在酒精的作用下，何文煜的脑袋现在是嗡嗡作响，感觉眼前的世界马上就要颠倒。
    他实在撑不住了但自我感觉还很良好，倒下去之前还念叨：“好困我睡会醒来接着喝。”完全没有酒量差醉鬼的自我认知。
    和女朋友咬耳朵的何湛抬起头来，看了眼自己那喝多的小侄子，无奈得很。
    他让人把何文煜抬一边去躺着，正好刚出去大冒险的人和围观他大冒险的人回来，扎成堆得往一个地方挤。
    现在位置都乱了，看见哪儿有空就直接坐下，坐下之后又觉得挤，让身边的人往旁边挪挪，这一挪位置一换动，楚珞坐到了原本何文煜的位置上，挨着燕凛。
    楚珞挪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桌下的瓶子，脚被一绊，直直往旁边摔去。
    “楚萝你有病吧？”
    楚珞人还反应过来，金黎的声音倒是先响起。
    ？
    楚珞立马撑起身，也不管手上碰到的是沙发还是什么，回怼道：“你是刚上了厕所吗嘴巴那么臭。”
    “操！你压到老子了！”
    “压个屁，我明明压到的是——”楚珞低下头和靠在沙发背上的燕凛对视在一块。
    楚珞就这么直晃晃看见自己印在燕凛的眼里。
    “那他妈是谁压的我？！”
    金黎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仿佛成了远到了天际，楚珞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撑在燕凛的手上，温温热热的皮肤和沙发触感的不同在这一刻放大到了极致。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极近，湿润的呼吸似乎都能落在肌肤上。
    “欸，楚萝我跟你说……”唐媛回过身想要找楚珞说话，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这一幕。
    她愣了一秒，不可思议道：“……你俩在干嘛？”
    楚珞立马直起身来，眉心微微皱起，越过燕凛瞪着金黎：“金黎你干嘛啊？”
    ？
    不是，她在说什么？
    她干嘛这么说？
    他又干嘛了？
    金黎盯着楚珞看了几秒，脾气都忘了发。
    燕凛看着楚珞行云流水地甩锅，抿起唇角小幅度笑了笑，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心，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的温度。
    “快快快新的一把，快发牌！”
    聚会的热闹让这个角落的僵持破掉。牌很快就发了下来，燕凛依然是维持躺靠的姿势，漫不经心拿起面前的牌，一举一动之间都彰显着对这种局面的熟练。
    黑桃8.
    终于，轮到燕凛输了。
    人群里安静了一瞬，下一秒爆发出巨大的欢喜，这种事就是要每个人都输过才好玩，老有人不下场还有什么乐趣！
    有人兴奋地问：“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燕凛完全没有输了并且即将丢脸的那种萎靡感，懒懒散散的捋了把头发，随便把牌一抛。
    他笑了下。
    “大冒险。”
    “怎么说怎么说？”
    “你看老子干嘛，你他妈倒是快想啊！”
    “要不让燕凛找个妹子嘴一个？”
    “嗯？你脑瓜子怎么今天就突然聪明起来了？”
    ……
    一群人疯狂讨论燕凛的最终处决，丝毫不顾当事人的一丝感受，誓要把燕凛平时那副屁事不关心干啥都高高挂起的样子撕碎。
    最后还是今晚最有发言权的何湛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装作一本正经实际根本压不住笑地说：“这样吧燕凛，你去外面找个妹子抱一个。”
    然后妹子花容失色反手给你一嘴巴子，看你怎么装逼！
    话音刚落，剩下人的“哦——”此起彼伏。
    燕凛白了眼何湛，哂笑了声，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可真无聊脑子里不愧是没多少东西的傻子”，嘲讽意味十足。
    何湛看得想打人。
    他女朋友按住何湛躁动的手，很有良心地补上了句：“要不就在场的吧，”瞪了眼想要反驳的何湛，“人家一小孩你闹什么？”
    何湛目瞪口呆，嘴巴傻傻张开，一根手指指着燕凛，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小孩？燕凛？
    我的宝，哪个小孩特么玩风投玩的那么6啊？
    何湛想了想，委屈巴巴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但自己又气不过，狠狠白了眼燕凛。
    场面的氛围越来越热，这时候在座的各位纨绔子弟的劣根性暴露出来，有个看戏不嫌事大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燕凛和金黎及楚珞三人身上来回移动。
    他提议到：“要不然你抱楚萝如何？”
    这话一出，甚至仅仅只是提到了名字，立马就有人赞同附和，一边点头还一边笑，笑得比绽放的菊花还要菊花。
    还有人假惺惺说：“哎呀金黎不会生气吧。”
    ？
    金黎抬头看向那人，那人笑得很暧昧还朝他眨眨眼。
    嗤道：“生你妈的气。”金黎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审视那个人，“别在我面前逼逼，爱玩玩别带上我。”
    楚珞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躺着中枪。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要不要答应。不答应吧，显得自己小气吧啦的；答应吧，自己又不怎么喜欢和男生肢体接触。
    “楚萝。”燕凛喊她。
    楚珞侧过身看见燕凛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她这才发现燕凛的眼尾长度比一般人都要拉得长，半眯的时候特别勾人。
    是她记忆里喜欢的样子。
    一瞬间刚才所有的纠结全被抛掷脑后。
    在所有人拉长语调的打趣中两人刚拥抱在一起，众人眨了下眼两人就分开了。
    “卧槽！什么啊！你们怕是就碰到了一下，比老子摸个手的时间还短！”
    “重来重来，刚才不算！”
    燕凛慢悠悠道：“又没说时间怎么不算，你们别想耍赖啊。”
    楚珞余光瞥见了他，或闪或亮的冷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比雪还要白上几分的皮肤在此刻显得更加苍白，哪怕是笑着，都透着股冷冷清清的疏离味。
    以拥抱这件事为界，和之前那种深陷灯红酒绿游刃有余的感觉完全不同。
    突然又不像了。
    生日会的进行随着夜色渐深也逐渐陷入狂热中。
    有人的喝多了醉的跟何文煜一样，被甩到一旁的沙发上躺尸。
    大冒险人少了玩不下去，也就各自散开。聚会的主人携带女朋友去参见她姐妹那边的唱歌活动，金黎则他们则和一个圈子的熟人凑一堆打桌球和开黑玩游戏。
    玩嗨了之后自然就有人抽起烟来。
    楚珞闻到丝丝缕缕从一旁飘过来的烟味，觉得屋子又闷又臭，她拉起身旁发呆出神的唐媛往阳台上躲。
    推开门，裹挟了新鲜空气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唐媛出神的脑子都瞬间回过神。
    楚珞趴在栏杆上，稍稍一偏头就能透过玻璃窗看见房间内游戏区的那些人。
    唐媛顺着楚珞的视线看过去，跳过那些不熟的人，就只剩下燕凛和金黎。
    她琢磨了下，介于平时楚珞对金黎的反感程度，她觉得楚珞看的应该是燕凛。
    想了想，随口就问了出来：“你在看燕凛吗？”
    四周除了风过树叶的沙沙声，就只剩下房间内隐约传来的欢闹。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楚珞轻轻地“嗯”了声。
    唐媛不明白，但酒喝多了也容不得深想，只能浅浅的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很好看吗？”
    楚珞心不在焉：“好看。”
    之后安静了一会，楚珞又突然说：“其实也一般，就那样吧。”
    阳台的风晚上有点大，刮得一旁的盆栽一个劲地晃，唐媛拨开第六次打到自己身上的枝叶，想起今天她数次转头都看见楚珞在偷看燕凛，而且眼神还怪怪的。
    她问楚珞：“那你怎么看他眼神都和看别人不一样？”
    楚珞想了想说：“觉得他像某一个人。”
    “谁啊？”唐媛问。
    “前男友。”
    唐媛惊得一口风呛在喉咙里，“卧槽？”
    第35章 闭口不谈的某人。
    不怪她反应那么大，这真的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楚珞还没正式入学的时候，学校里面就在传她和金黎两个人之间的事，金楚两家家里有意思让联姻，而且据以前的传闻楚萝很喜欢金黎，转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金黎。
    现在突然告诉她有个前男友，而且看样子还念念不忘，这特么都不是鬼扯吗。
    唐媛知道不应该表现出探寻别人秘密的心思，可是她此时此刻完全压不住。
    真的，太好奇了。
    唐媛被刚才给惊住缓了好一会才说：“你什么时候谈的啊？”
    楚珞撇过头注意到了唐媛自以为控制的很好的表情，有些想笑但还是没笑出来：“前几……个月吧。”
    想来想还是没说前几年，不然又是早恋又是所爱非此人的，让唐媛惊上加惊。
    唐媛此刻脑子里正乱，她听见楚珞的话脑袋里开始自动给楚珞安排一出剧情。
    比如——
    楚萝在以前的学校里听说了金黎和白萌萌的事，伤心欲绝，刚好这个时候有个还不错的男生在她周围，顺理成章的两个人相恋了，帮助楚萝走出前一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
    难怪为什么开学以来楚萝都对金黎没有好脸色，原来是这样啊！
    唐媛觉得自己悟了。
    然后她又开始思考为什么楚萝会和那个男生分手啊，明明看现在这个样子，楚萝心里肯定还是喜欢他的，喜欢就在一起啊，为什么要分手呢。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这个问题说出口后，楚珞脸上刚才还挂着的薄淡的笑意一点点消了下去。楚珞抬头看了看建筑外林立的大树，又看了看再远处灯火闪烁的繁华街市，一举一动间好像不愿意说这回事。
    唐媛虽然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不能正确精准体会这其中的感受，但是也胡来了那么久也懂得有些事有些话不愿意说是什么样子。
    “我就随口问问，你不用回答。”唐媛急忙说。
    楚珞还是望着外面，晚风吹得她眯了眼。
    阳台一时间又回到了之前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唐媛都觉得吹得有点冷了，准备喊上楚珞回屋子里去，这时候楚珞突然说话了。
    “还是告诉你吧。”楚珞说。
    唐媛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来。
    楚珞觑了她眼：“就你一个人知道。”
    唐媛迅速脑补增加了个地下恋情的设定。
    其实这话楚珞也没说谎，她还念着前男友的事确实没什么人清楚。
    当初分手那会，才大三，周围的朋友都是群年轻气盛的小公主小王子们，一个个都秉持着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乖的理念，是个坚定的劝分党，她自然不会没事上去哭诉然后挨顿骂，而且她还死要面子才会做出找朋友哭诉这种事。
    更何况分开的这些年，她自己都差点把自己给骗过去了，更不用说周围的人。
    楚珞拨开被风吹得糊脸的几缕头发，一不小心手上的力道重了，拽下来两根发丝，她低垂眼眸注视掌中，淡淡地说：“年轻气盛、年少轻狂……这些词都是说的太好听了，其实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幼稚又自以为是还不会换位思考。”
    唐媛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种话她经常听，电视剧里小说里，甚至逢年过节家里人都会提那么一两句。
    但这种话跟大道理没什么诧异，乍一听有点东西，可不实际经历过啥也体会不到。
    “比如啊……”话没说人倒是先笑了起来，“打游戏你知道吧，两个人一起走下路都能吵起来。”
    这话让唐媛更加疑惑和震惊，忍不住“哈”了一声。
    楚珞的视线还是落在那两根头发上，看了许久伸出另一只手拉扯起两端，说：“那时候年纪小觉得自己最厉害，谁也不服谁，什么事都要争个对错，打游戏谁导致团灭的都要争个所以然来。”
    唐媛一哽，这话也不是没道理，打游戏打了那么久，尤其是遇到的年轻点，见过几个心平气和的，不直接上来问候你全家都不错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你是他女朋友他应该让着你啊。”
    楚珞说：“我以前也这么想的，后来改了觉得总不可能次次都让我，要我一直让着别人哄别人我都觉得烦。”
    “你们就因为这个？”唐媛疑惑。
    楚珞笑了下，把手指间捏住的发丝用力一扯分成两段，然后松开手让它随风落下。伸出半空的手收了回来，撑在了下巴下边，悠悠道：“怎么可能，虽然经常因为这个吵但每次过了会儿就好了。”
    这么一说，唐媛就更不懂了。
    这个不是，那个不是，那到底是什么。
    楚珞似乎猜到了唐媛不懂，继续说：“刚才只是举了一个小例子，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当时我们两个的脾气都是挺冲的，难磨。”
    其实何止是难磨那么简单，他们两个在某些点上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和行为。
    后来楚珞仔细思考了下，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从而造成的三观不同是客观存在的。
    她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从小都没吃过苦，周围环境和善友爱，而对方呢，前几年顺风顺水小少爷，后面家里破产父母离婚，又要还债又要受亲戚的冷眼，呆在一个小破城市里挣扎。
    一个乐观到没心没肺，一个敏感到思绪万千。
    唐媛似懂非懂“哦”了声。
    这些矛盾的点是分手的致命点，可同时又是当初吸引她的致命诱惑。
    晏临辞因为敏感，所以嚣张。
    她就是喜欢他嚣张时那副模样。
    楚珞的目光又落回了玻璃窗里，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分手的原因很多，但总的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说话说的慢，每说一句脑子里面就要先过一遍以往的情景，等到了最后，有些原本想说的话就没了味，说出来轻飘飘的也不太想说了。
    她不想说不代表不愿意想。
    分手这个事她想过很多次，刚分手奔溃那会儿经常想，后面几年越来越少，一直到穿越了直至今日又开始增多。
    而且每个时段想的原因不一样。
    刚分手那会她怪晏临辞不够爱她，过了几年比如现在再回顾过往又觉得是两个人都有问题，理智了不少。
    所以——
    “看你样子你还喜欢他，那你为什么不复合呢？”唐媛问。
    楚珞眼眸半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神色，唐媛看不透一点，只能听见她似笑非笑地说：“问题那么多谁也说不准解决了没有，问题不解决又在一起是为了重蹈覆辙吗？”
    唐媛一时语凝。
    楚珞接着说：“我是还喜欢他，可能还会继续喜欢他，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和他重新在一起。”说到这儿，她反而笑了起来。
    倏然唐媛开口：“你在害怕。”
    楚珞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好半天才缓缓说：“可能吧。”
    最后见楚珞没什么还要继续说的，她伸手拍了拍楚珞的肩膀，很是义气的说：“放心，我保管秘密很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尤其是金黎他们绝对不会知道的！”
    虽然她不太懂楚珞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想了想何湛，觉得感情的是大多是能引起共鸣的，所以她凭着自己的理解为脑补小剧情增添了个结尾。
    后来两个年轻的15、16岁的孩子因为性子不成熟分了，哪怕念念不忘依旧毅然决然不回头，可能只能在深夜独自抹泪吧。
    唉，惨，实在太惨了。
    想到这儿，唐媛突然觉得楚珞好可怜，于是想要安慰她：“你放宽心，属惨还是我最惨，你至少曾经拥有过，不像我连摸都没有摸着，有句话怎么说来这，暗恋是一个人的兵慌马乱，我不仅乱还要面对刀子。”
    一般情况下听见这种话楚珞都会笑的，这次却笑不出了。
    楚珞正了脸色，眼里是难得的认真：“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确实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每个时段对当初的想法的都不一样，但唯独有几样却一直没有变过——
    “我一直都觉得最惨的一定不是你爱而不得的时候，而是你明白，你和这个人真的没有以后了。以后，他给你的没有给你的，都要给另一个人了，而你连眼红的资格都没有。”
    楚珞说着，声音到了末尾开始细微颤抖起来。
    她怕唐媛看出她的异样，转过身去望着天空使劲眨巴眼睛。
    这一点在当初分手那会她就知晓了，她刚开始跟疯了一样打听、偷窥他的动态，每一次询问每一次查看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生怕听见的看见的是他和别人的故事。
    所以这些年她以为她是放下了，其实是不敢去打听。
    唐媛一时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无力苍白，她默默站一旁陪着楚珞。
    屋内燕凛从卫生间出来刚好碰见了何湛在走道上抽烟。
    他刚有些嫌弃地看了对方一样，就被何湛给拉住。
    何湛扯住燕凛的袖子，嚷道：“欸等会等会，聊会天。”
    燕凛拨开对方的手，因为酒喝多了没有平时的那股冷冽劲，无奈这个表情都显得鲜活很多：“什么事快说爹听着。”
    何湛立马就给了一拳：“小屁孩未成年一个天天占我便宜，不就是刚才大冒险坑你一下你有必要那么记仇吗？再说了你刚才不是挺乐意的吗？”
    说到这儿何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兴致勃勃问燕凛：“说真的你是不是对人家楚萝有点意思啊，认识你那么久头一次见你那么主动。”
    燕凛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充分说明了什么意思——
    你怕不是个傻子。
    何湛现在喝了酒胆子大，觉得燕凛现在哪怕是这眼神都只能是个纸老虎，特别理直气壮地说：“那你怎么对楚萝和别人不同。”
    燕凛懒得跟他扯，转身就想走。何湛眼疾手快又拉住他，势要回答了他的问题才放人离开。
    燕凛叹了口气，蹙眉有些无奈道：“她身上有我前女友的影子。”
    “……”
    “……哈？”
    何湛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恍惚间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喝多了，居然听见燕凛说他自己有前女友。
    燕凛对何湛这反应见怪不怪，脚步刚抬，第三次被何湛拉住。
    何湛现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感慨说：“你他妈该不会是在玩替身吧，安安最近老喜欢看这种小说了。”
    燕凛白了他一眼：“替身个毛。”
    何湛仿佛没听见般，摇了摇头，说：“咱们又不缺妹子，别玩这种丧病的事……”他忽然抬起头，满眼八卦问燕凛：“你前女友叫什么？”
    “……”燕凛敛了神色。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沉默中思绪被拉得很远，远到燕凛突然想起来，楚珞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向别人提起过了。
    燕凛记得以前他是向别人炫耀过楚珞，提起她的名字是都是带着骄傲，别人都说他谈起楚珞的时候眼睛里都闪闪发亮，到最后，却成了他闭口不谈的某人。
    第36章 第一次见面。
    燕凛沉默不言的样子并没有让何湛被酒精侵蚀脑子恢复清醒。
    一双眼睛选择性失明，手上夹着的香烟被他按灭在缸里，何湛伸手勾住燕凛的脖子，微曲脊背将头抵在燕凛肩上。
    凑在耳边：“给兄弟讲讲呗，不告诉我名字那给我讲讲长什么样总行吧，还有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何湛语速越说越快，话里话外都透着遮掩不了的兴奋。
    燕凛被他这行为搞得没时间沉浸回忆，也不知道是嫌他身上有味儿还是嫌热，毫不留情地把搭在脖子上的胳膊给甩开，倨傲地“啧”了声：“想听啊，叫声爹就给你说。”这句话说出口，燕凛恍然意识到自己也有点喝多了神志不清。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楚珞的事了，久到周围的人换了一批，只知道他单着是因为心里有人，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或许是这个傻逼世界没熟人，没人认识他也没人了解他的过去，他可以稍微喘口气，宣泄下憋了许久的思念。
    何湛瞧见燕凛那神色像是有戏，鼓动他说：“看你这样子怕是憋了很久，说出来哥们当你树洞。”还拍了拍自己胸膛，“放心哥们嘴巴严得很。”
    燕凛心想，怕是前头刚给你说完，后脚就去和女朋友分享八卦了。
    燕凛哼笑了下，转身就走。这次何湛没有扯住他，但是又不肯这么放过这个惊天大八卦，于是连忙屁颠屁颠跟在燕凛身后随他入座。
    “说说吧，说了又不掉快肉。”何湛说。
    燕凛窝进沙发里，长腿随意伸直，并不理会耳边的聒噪。
    见实在没辙，何湛有些泄气，觉得燕凛真他妈是块石头。突然何湛福至心灵有了种猜测，燕凛这逼该不是因为又冷又直男被人家妹子给甩了吧。
    这念头一起，何湛越觉得有道理，甚至觉得自己看破了燕凛那点小心思。
    何湛忽地笑出了声，怀里的抱枕遮挡住嘴巴，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他说：“不会吧不会吧，该不会有人谈恋爱被甩了吧。”
    正在玩盖楼的燕凛手一顿，眼睁睁看见自己堆了五十层的楼轰然倒塌。
    何湛立马眼尖发现了这点异样，毫不犹豫乘胜追击：“就你这闷着骚的模样，妹子估计一开始看上你的脸吧？”
    燕凛保持着玩手机的姿势，略微掀起眼皮扫了他眼，过了好一会，燕凛把手机甩开一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这么说还是我的荣幸，毕竟我长得就一般而已。”
    “……”何湛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尼玛，不要脸臭装逼，骚是真的骚，闷着骚死人。
    燕凛没有在意何湛一脸吃瘪的表情，伸手撩开额前的碎短发，停隔了几秒缓缓下滑盖住了一双眼睛。
    这个问题他很早以前就问过楚珞。
    至于怎么问得那就得扯很远了。
    大一新生入学正式报道第二天就是军训。
    他们运气不错是在校内军训的，没有像隔壁学校一样拉去什么军事基地。经管的都紧挨在操场第二排的位置，他们两个的班级正巧挨在一块。
    燕凛记得军训第一天站军姿的时候，室友这个傻儿子就为了跟他说一句话，害得他们两个被教官拎出来站军姿。
    那句话他怎么说的来着——
    “卧槽卧槽美女卧槽，卧槽真他妈正啊！！”总之就感觉这人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一句话里面全是卧槽。
    大夏天的雨神又不发神威，燕凛硬是顶着太阳站军姿站了快一个小时，站得他人都疲了。
    忽然室友戳了他下，燕凛懒懒散散侧眼看去。
    ——按照他以前学美术上讲的人体骨相来说，这妹子头骨可真不错。
    室友刚才戳他就是看见这妹子贫血打报告……眼睛也是很的毒，硬是在一堆迷彩服里找出个漂亮的。
    哦这妹子看起来很不好惹，眼神还挺傲的。
    燕凛就这么看着楚珞远远瞪了他眼，然后归队。
    夏日烈阳，风吹不干汗水，燥热生于身和心。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切的开端。
    “她妈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行吗，求你了哥，我都叫你哥了你能不能回答！”何湛见燕凛直接闭麦，一堆问题挠得心里直痒痒，他实在受不了，甩开抱枕凑到燕凛面前，“能不能别装了，就我们两个装啥装。”
    燕凛放下手，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道：“她啊……看上了我。”
    “？”何湛懵逼之余还有一丝被秀的感觉。
    不是，你们特么都分手了还搁这儿秀啥呢。
    与何湛的惊愣不同，燕凛眸色沉沉。
    黑黢黢的眼瞳映着忽闪的灯光，留下浅浅一层星点，像是遥远的星河。
    楚珞跟他说过：“为什么喜欢你啊？”她似乎很疑惑，“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话也说得很直，直到狠狠敲击他的心脏。
    “详细点呢就是你的脸你的身材你的长腿，不过硬要我说的话就是感觉吧……我对你那副嚣张样特别着迷，”楚珞顿了下似乎是在自我总结，“这些因素组成了你，密不可分，所以你可千万别像网上那些傻逼一样觉得我是因为什么什么喜欢你什么点才和你在一起的。”
    何湛绝望了，他觉得燕凛的闷骚程度又上了个台阶，八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决定换个问题。
    “你前女友长啥样，好看吗？”何湛问。
    这回燕凛回答的倒是很快：“一米七的个子，长腿细腰，大眼睛，高鼻梁，骨相特别好，”这么说出来燕凛觉得有点乏味，加上了句，“学校里很多都喜欢她，包括很多女生都想和她谈恋爱。”
    没错，当初他防住了男生，但万万漏掉了女寝那波人。
    何湛听得越来越迷幻。
    不至于吧……燕凛这才读高二，谈女朋友顶多高一或这初中，这种小不点都还没长开呢，能漂亮到哪儿去。
    燕凛似乎看出了何湛在想什么，哼笑了声：“比你女朋友好看很多。”
    ？？？
    ！！！！
    何湛一下就怒了，他变得不再八卦，成功从吃瓜群众回到了老婆奴阵营里，坚决维护女朋友的一切形象：“啥？燕凛我给你说别特么乱说话，一个小屁孩怎么比得过安安，毛都没长齐比啥啊。”
    何湛气不过，末了又加了句扎心的话：“再好看有什么，你们还不是分了。”
    这话一出口何湛就后悔了。妈的，让你嘴快没看见燕凛现在丧着个脸吗，大家都是兄弟别捅刀别捅刀。
    燕凛确实没说话了，仰起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渐渐出神。
    聚会持续到了快凌晨，几个年纪小的或者明天有事的要先回去，剩下几个何湛的朋友继续玩。
    何湛说安排车送他们回去，唐媛率先拒绝，说要出去吃点烤串，这话一出同行的几个人都纷纷表示好久没吃烤串了要去吃了宵夜再回去。
    可把何湛气笑了：“搞得像我没招待好你们一样。”
    最后何湛和燕凛几人走在前面，楚珞和唐媛落在后面。
    楚珞现在的心情好多了，那种愁绪来得虽然猛，但也习惯了。
    “我听说了个事，学校过段时间要组织联合素质训练。”唐媛说。
    楚珞拢了拢外套，说：“联合素质训练是什么？”
    唐媛看见楚珞这样，莫名也觉得晚风吹得有点冷，也跟着拢了下衣服，把拉链拉上后才抬头说道：“去年高二的是去参观的博物馆和去隔壁市学习红色文化。”
    她琢磨了下：“听说今年是去爬山。啊……累死了，为什么到我们就这么累啊。”
    楚珞听得乐呵，觉得这学校还真是有钱任性，她以前读高中学校是巴不得你天天上课，额外的课外活动还是算了吧。
    “哪座山知道吗？”楚珞问。
    唐媛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老是们估计还没定下来，这事儿也说不准，万一有人心疼我们这么累不让我们去爬山了呢。”
    楚珞笑了下，顺着她的话附和了两句。
    夜色浓郁，俱乐部离街口远，一条路上就他们一波人和几盏暖黄的路灯。
    还有偶尔响起的虫鸣。
    “不是吧，你还真投钱去建战队了？！”突如其来何湛的嗓音引得所有人侧目，何湛尴尬一笑点了个头。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燕凛面前，说：“真的靠谱吗？”
    燕凛觑了他一眼，嗓音淡淡似乎是酒醒了，恢复了往常那种干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模样：“还行，我就投来玩，能回本就行。”
    何湛看他神情似乎还挺自信的，搞得他也有点心动，他嘀咕道：“真赚吗？战队打比赛得有成绩才行。”
    燕凛轻飘飘“嗯”了声。
    “你们找到人签了吗？”何文煜又问。
    “我不管这个，我就一小股东，主要还是看他们。”
    “嗯？那你负责什么？”
    燕凛笑了下。
    “负责他们技术考核，希望能挖到能进世界赛的苗子吧。”
    何湛咂舌了两声，说实话光看这些还真看不出来燕凛就一17岁的未成年，唉人还没老就要先感叹现在小孩未来可期。
    他抬头看向了夜空，悠哉道：“你对这个还真是感兴趣啊……”
    “不，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楚珞一口否决掉唐媛邀请她去吃炸鸡的提议。
    正巧这时候刚好人行道红灯，一行人站在街口等待。
    燕凛离楚珞大概有两三步距离，隔得近能听见燕凛淡淡的嗓音：“曾经答应过别人要一起去看世界赛的。”
    楚珞侧目。
    第37章 和我前任一样菜。
    时节从谷雨走到了立夏。
    纷纷细雨化成了微冒的细汗。
    暮色渐沉，万家灯火点亮，像是倒坠的星辰闪烁在半黑的夜空里。
    一群少年散布在体育馆旁的露天篮球场，这地盘大，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男生们的天地，另一边是大妈们的专场舞台。
    “金黎你行不行啊。”
    何文煜累得不行，单手叉腰，另只胳膊架在燕凛肩上喘气抱怨。
    今天金黎这发挥就像隔壁大妈初入舞林，一板一眼跟不上节奏，看得队友直皱眉。
    “别逼逼老子心里烦得很。”金黎语气不耐烦，一抬手把球给扔出去，力度角度不够，依然没进框。
    是你他妈还没放学就喊打球的，现在还牛气起来了？何文煜心想，然后对着金黎竖了个中指，阴阳嘲讽他，“就你金少爷日理万机整天忧国忧民。”
    “你懂个屁。”金黎白了眼对方。
    何文煜气笑了，侧过头问燕凛：“欸燕哥你懂吗？”
    燕凛懒得参合这两人的斗嘴，往旁边挪了两步，让何文煜的胳膊没有支撑点，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后撑，豆大的汗珠从额间落下。
    何文煜小声嘀咕：“不说话装高手啊。”
    燕凛撩起领口随意抹了下额间的汗，抬起头看向何文煜指示他：“去把球捡回来。”
    “为啥是我？！”何文煜一边说另一边身体倒是耿直，捡回球夹在胳膊弯里。
    燕凛笑了下。
    “就你最闲。”
    燕凛在地上坐了会儿，感觉到心率没那么快之后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回到篮球框下从一堆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把手机拿了出来。
    本来只想看个时间，可屏幕上恰好就跳出来何湛的消息。
    [何湛：网吧开黑来不来？]
    [燕凛：在打球。]
    [何湛：靠，打球不喊我，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燕凛：跟你那技术堪比八旬老太的一起？你侄子看了都直摇头。]
    [何湛：？？？？]
    [何湛：燕凛我跟你说你说话客气点，信不信我立马过来揍你，位置在哪儿，打飞的我也过来。]
    燕凛挑眉，笑了下。
    [燕凛：新光路广场，速来，你侄子也在刚好说到金黎今天打球比你还差劲，算0.7个何湛。恭喜，你如今也成了战力计算单位。]
    [何湛：嘿老子刚好你这边，快过来开黑，我和我一朋友在双排，过来我们打组排。]
    燕凛抬头看了眼金黎和何文煜两人，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一堆，探着两个脑袋盯着一个手机看。
    “我先走了啊，你们两个继续打。”燕凛站起身来，书包在空中划了个半圈，被手指勾住带子随意搭在肩上。
    何文煜有些错愕：“那么早回去干嘛？”他顿了下，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想回去看书吧。”
    虽然燕凛是学霸有目共睹，但大家当初明明都说好的，娱乐时间不准学习，谁学习谁是叛徒是孙子！
    我的天，难道学婊就在我身边？！
    燕凛划拉着手机：“没，去网吧打游戏。”
    “我靠，上网不叫我？”
    燕凛：“何湛也在。”他停了两秒继续说：“如果能忍受你小叔那脾气的话。”
    这话的意思就是何湛嫌何文煜技术太菜，一般不太熟的人还能给点面子，可这两人不仅是一家人还是一对年龄相差不大的叔侄，吵起架来够毒。
    何文煜气的想拿球砸他。
    最后燕凛懒懒散散背对他们挥了挥手，“走了啊。”
    何湛这会儿人在网吧，窝在椅子里和好友聊天。
    [幼儿园老大：宝你那里还有人没，我这儿喊了一个朋友，技术好，包赢。]
    说到这儿何湛看了下手机，距离燕凛说准备过来这句话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也就几百米的距离能走二十分钟也是牛逼，打球把腿打断了啊？
    正准备发消息包间的门被推开，一抬头就看见燕凛那副神情困倦的脸。
    何湛挑眉：“你咋了这是，这才几点啊兄弟。”
    “路边等碗粉给等困了。”
    燕凛懒懒散散掀起眼皮环视了圈包间，而后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把书包往后面的沙发一扔，他偏过头问何湛：“就你一个人？”
    “包间就我一个，等会，我朋友在拉人。”何湛这话说完，他看回电脑屏幕，对话框里显示了几条——
    [希望她开心：行啊，等会。]
    [希望她开心：我带上我妹子啊。]
    ？？？？
    不是，楚珣这逼什么时候都有妹子了？
    何湛呆愣了一秒，接着以手速一百八的模式疯狂打字刷屏。
    [幼儿园老大：妹子？？？？]
    [幼儿园老大：你他妈也能有妹子？]
    一个天天把老铁挂嘴边的小土狗也能有妹子看上！
    [希望她开心：？？老子直播间还有百万女粉！]
    [幼儿园老大：yue！谁不知道你仅有的一百个女粉还是妈妈粉啊。]
    [希望她开心：给我等着，我拉给你看。]
    -
    楚珞把电视遥控器一扔，整个人深深陷入躺椅里。
    周末回家照例是她和李姨两人相处，清明节那次回本家团聚，楚京天不知道和楚岐山与陶莉说了些什么，节后马不停蹄赶回美国，至今都没一点要回来迹象。
    李姨常常欲言又止，可劲得心疼她。
    每次回家李姨都在她食量范围内把饭菜做得营养又丰富，楚珞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里重要的角色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做得再好都可以用各种理由挑刺儿，反而龙套角色更有人格，喜好分明有迹可循。
    “吃了饭休息会儿，我给你切点水果去。”李姨从餐桌上收拾好餐盘，进厨房之前顿住脚步对楚珞说。
    楚珞有气无力应了声，晚饭吃多了有点犯困。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猝不及防地大作，硬是把她瞌睡给打醒。
    楚珞抓起手机，仰头半眯着眼扫了下屏幕看是谁的来电，来自楚珣。她疑惑，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来干嘛。
    电话接通了，对面立刻出声：“妹啊，在家没，有空吗，打不打游戏，哥带你。”
    自从某次聊天楚珣知道了楚珞也玩lol之后，就时不时邀请她打游戏，其美名曰哥哥牌工具人专为妹妹上分服务，只不过每次都没成功罢了。
    楚珣见楚珞没搭理他，自顾自说：“打一区我有号，我叫了几个大腿包你赢，来嘛来嘛。”最后竟然还诡异地撒上娇。
    楚珞沉默了好一会，电话那头楚珣也坚持没挂，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能说，天生就是个当主播的，一张小嘴叭叭的，全场就属他最佳。
    叭到最后楚珞那点瞌睡硬是让他给叭走了，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楚珣：“等我两分钟，给你找个号。”
    -
    何湛在那边等得都和女朋友聊起天来，燕凛更直接，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就开睡。
    捏在手里的手机的一阵震动，点开一看全是楚珣的“111”，然后发了个yy语音的频道给他。
    何湛跟女朋友请了个假，一巴掌拍到燕凛脑袋上：“醒醒，打游戏了兄弟，还睡，怕不是什么等粉等困了，你昨晚肯定当贼去了吧。”
    燕凛缓缓掀起眼皮，肉眼可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惺忪气息。单手撑住额头，被剪短的刘海压盖在手背上衬得皮肤更白，另一只手手指飞快地输入账号密码，修长的手指敲键盘十分好看。
    “我这朋友是个主播，上过国一，除了狗之外都还好。”何湛一边说一边发了串数字给燕凛，“yy频道。”
    这时候游戏画面一转，五人已经全部进入房间。
    何湛看了眼另外两个人。
    一个叫【说晚安了吗】。
    另一个叫【哥哥棒不棒】。
    谁是妹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何湛激情开麦：“晚安是妹子吗？心狗不可靠，另外几个哥哥带你赢，等会我打AD，妹妹跟我。”
    这种荡漾不过两秒，就被狠狠打破。
    “啊，好阿我打辅助也可以，不过我不是妹妹哦。”声音柔软，说话慢条斯理，但这他妈是个男的！
    ……
    何湛耻辱闭麦。
    楚珣在麦里大肆嘲笑他：“哈哈哈哈我要录给你对象听，没想到吧，另一个才是妹子。”
    何湛面无表情看着【哥哥棒不棒】这个ID，感觉自己被狠狠侮辱。
    楚珞没说话，家里并没有耳机，只能做这个队伍里沉默的第五人。
    最后分配完位置后，游戏开始。
    楚珞默默调大了游戏音量，关小了语音声音。从开始到现在全是楚珣和另一个男生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
    游戏进行都中期，即将打团的时候，楚珞发现自己的鼠标右键动不了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直直主动接技能，因为这一点导致团灭。
    语音里瞬间安静了，就像是以前她带朋友开黑，然后朋友把她坑了只能默默闭麦疯狂骂这种诡异的安静。
    楚珞默默的在对话框里敲下“我鼠标坏了动不了”这句话，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就明显是最常用且最假的甩锅话吗，又一点点把字全给删了。
    算了，谁还没点意外情况。
    见气氛尴尬，楚珣立马跳出来缓和气氛：“咋了咋了谁还没点失误的时候啊。”
    另一个人也打哈哈：“失误失误，妹子之前单杀对面好多次，牛的牛的！”
    辅助男生：“中单好强！打的比我好多了。”
    可偏偏有一个人不合群。
    似乎是在调侃也似乎是在跟别人说：“和我前任一样菜。”
    散漫的语调经过电流的过滤重组，失真又像是真。
    第38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楚珞下意识地偏头，动作刚刚进行就愣住了。
    她身边什么也没有，没有一起玩游戏的人也没有那张欠揍的嘴。
    语音里的其它人以为她是被说了不开心，楚珣急忙安慰她：“职业选手都有失误的时候，你这算什么菜啊，不菜很强好吗，战绩都比我好看。”
    楚珞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刚才那个声音很像，连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几乎一模一样。
    记得她刚接触这游戏的时候，晏临辞带着她玩。因为头一次接触moba类游戏，菜得确实有点抠脚，晏临辞时常因为她的迷之操作殉情，就开玩笑说她菜得没眼看。
    当时她还挺气的，明明自己玩rpg游戏都那么牛，玩这种不应该啊。典型的又菜瘾又大还死不承认。
    她菜得理直气壮，晏临辞又要说明白怎么回事，两人没少因为这事吵。
    后来想想都觉得是年轻气盛。
    分手后她自己去建了个小号，脱离了晏临辞的庇护，没有了依赖，一个人从最低的段开始单排，终于操作练成了，她甚至还想过如果以后有机会再给晏临辞展示一把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可是，好像没有机会了。
    楚珞回过神来，把鼠标线扯了重新插上，试了一下又能动。
    一把游戏快要结束的时候，鼠标再次出问题，好在有惊无险赢了。回到房间界面，楚珞在对话框里打字说：“鼠标有问题，接触不良，你们打吧我先下了。”
    过了两秒直接强制关机。
    接着立马楚珣打电话过来，他一开口就劝她：“别在意那个人说的话，而且也没说啥呢，再玩一把呗。”
    楚珞：“真是鼠标坏了，接触不良太难受了玩不下去。”
    “真的？”
    楚珞叹气：“真的，骗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网络的另一端。
    因为楚珣说等会再来让他们等下，两人都没继续。
    何湛刚给女朋友发完消息，头还没抬起来笑声倒先出了。
    “说你是直男你还不信，哪有你刚才那样直接说妹子菜的啊。”
    燕凛仿佛没听见。
    他头低垂，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敷衍道：“没有。”
    何湛挑眉：“什么没有？”两人位置本来就挨得近，这下何湛更是往燕凛那边移动了点距离，手直接扒掉他的手机，“你别看手机了，和你说话呢先回答我问题。”
    燕凛缓缓掀起眼皮，神情无奈，这才按灭了手机屏幕。
    “本意不是说她菜，”他想了想继续说，“她玩得还挺好的，比你强一点。”
    何湛本来下意识就想反驳回去，但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你是说你前任菜？”
    燕凛目光沉沉，轻轻“嗯”了声。
    听到这话何湛来劲了，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是装模作样咳嗽了声：“你和你前女友怎么样了现在？”
    燕凛目光从何湛脸上一掠：“没联系了。”
    何止是没联系，当时分手两人做得都够绝的。企鹅微信包括各种游戏账号甚至连支付宝好友都删了个干净。但删那么干净有什么用，各种号码早就烂熟于心，不过是自己蒙蔽自己。
    何湛又问：“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啊。”
    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复合啊？”何湛纳闷。
    电脑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而自动黑屏，反射出桌子面前人的模样，燕凛看着那张并不熟悉的面容，缓缓道：“我不确定还找不找得到她。”
    “啥？你们没有共同好友吗，找个人打听下就行了呗。”
    燕凛笑了笑，没说话。
    何湛捉摸不透他此刻着表情什么意思，自个儿悟出：“我看你就是不想去试试。”
    这回燕凛既没有不回答而且回答得很快，也很直接：“对啊。”
    “害怕被拒绝，自取其辱。”
    “……”
    何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有时候真搞不懂燕凛的脑回路长什么样。
    何湛看了眼手机，女朋友没有发消息过来。他想了想觉得自己长燕凛几岁，好歹也算是个哥哥，当哥哥的自然要指导好弟弟的个人问题，说：“追女孩子自然多花点心思，我当初追安安也还不是追了好几年，你看现在多好。”
    燕凛侧过头，哂笑了下：“舔狗。”
    气得何湛立马就一巴掌拍到燕凛胳膊上，还挺响的，听起来挺疼的，何湛佯怒：“什么舔狗！这叫宠媳妇儿懂不懂啊你。”
    懂啊，懂又能怎样。
    燕凛拿过桌面放着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没吭声。
    何湛看燕凛沉默无言的模样，开始脑补他们当时分手的什么原因，他估摸着应该差不多是这个理：“你和你前任当时谈恋爱的时候年龄都小，吵架都是些小事对吧，是不是常常回忆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没必要吵架。”
    见燕凛没反驳，继续说：“很多事情没比较一定争出个对错。如果没什么大问题，而你又还喜欢人家，那就去找她呗，你自己憋的不难受吗？”何湛说了两句，又觉得自己搁这儿这么说也没什么意思，对方都不一定和他一个观念，“算了，感情这儿事我也不擅自多嘴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再问我。”
    说了半天何湛觉得自己都成了个知心哥哥，可这倒霉孩子燕凛愣是脑子不开窍。
    何湛说这些话的时候燕凛在那儿回想。
    一边想一边回答他的话。
    在一起那会儿总觉得除了爱对方，身无长处，后来想想，那些年爱人也爱的很糟糕。
    分开以后时间过得久了似乎才能看得清当时的困局。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何止吵架这点小事那么简单。
    “……”燕凛默然片刻，然后问何湛，“还打不打了。”
    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聊下去。
    何湛：“你等下，我去问问我我朋友。”
    过了一会儿何湛得到消息，说：“楚珣说让等一会，妹子鼠标坏了不打了，他重新找个人。”
    燕凛颔首，随口了句：“楚珣？”
    何湛这才想起来忘了跟燕凛介绍：“希望她开心就是楚珣，上次我过生他没来……欸我记得楚珣提过他有个妹似乎是楚萝，靠，这圈子还真小。”
    是挺小的。
    何湛又说：“这逼有点意思，没去当他的大少爷跑去当主播了，我给你翻翻他微博，全是他游戏剪辑视频，特搞笑，有时候心情不好就看看他这微博还挺管用，现在还挺适合你。”
    说完点开微博APP，直接找到楚珣递给燕凛。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帮楚珞宣传的九宫格照。
    两个样貌完全不一样的人如何才能让人感觉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这么问燕凛，燕凛会回答道——
    细节。
    不仅是一个人拍照时习惯的肢体语言，更是一个人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睹物思情的结果。
    说来好笑，这几年他重新拿起画笔偷偷摸摸画了许多楚珞的像。有草图也有完成度高的，有时候弄的燕凛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特么像个变态。
    楚珞拍照的时候喜欢漏侧脸，尤其是逆光漏鼻梁轮廓，一是为了证明自己这鼻子天生，二是她自个觉得自己鼻子特好看爱臭美。
    还有拍照时的那种眼神，以及九宫格的摆放顺序。
    之前那几次没有成功的试探在这一瞬间都重新鲜活起来。
    一处两处是巧合，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
    照片里的女孩青春靓丽，可看起来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边。
    何湛见他表情有点奇怪，拿回了手机说：“你什么表情好奇怪啊。”
    燕凛怔然片刻后眼里才重新有了聚焦的点，转头问他：“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表情奇怪，看了什么这幅表情。”何湛重新说了一遍，他埋头就着没有退出的微博界面一看，当场就惊了，“我靠，燕凛你怎么回事啊，刚才还说对前女友念念不忘，转过头就在这儿看别的漂亮妹妹照片，卧槽你好渣啊。”
    燕凛心里很乱，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有乍然相逢的慌乱，也有从昏天黑地里透出一丝光的欣喜。
    有点不敢相信，但更多的是迷茫无措。
    他甚至不敢想太多，脑子里目前滑过最多的想法就是——她在。
    燕凛在江城那几年，午夜梦回的时候时常想过，如果还能再次相逢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想来想去想了很多场景，可都止步于一句“好久不见”。
    那么这次呢。
    在诡异的时空却又真正的相遇。
    何湛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说你渣你居然都没反驳我。”
    燕凛心不在焉“嗯”了声。
    “你怎么回事啊？”何湛看出了不对劲。
    他又调出刚才楚珞的九宫格，左看右看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就一个漂亮妹妹拍的美照而已。
    燕凛没说话，包间里安静了下来，等到何湛都不想等回答了，燕凛突然说：“突然想到我已经碰到过我前任了。”
    吓得何湛手机差点飞出去。
    何湛没忍住，弓腰已不下使力大了，椅子往后滑了好长一截，撇过头惊讶看着燕凛，眼里写满了疑惑。
    “那你还不赶紧的！”
    燕凛仰头看向天花板的顶灯，亮得眯眼，过了好一会他才怅惘地说：“我不认为她还会喜欢我。”
    为什么还会喜欢他呢，他身上毛病那么多。
    燕凛心想，像他这种人，根本呢就不适合谈恋爱。情绪不大稳定，又敏感，想的太多，总是揣测对方的心意，然后又一遍遍地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楚珞和他谈的那些年很累。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何湛又说。
    燕凛：“……”
    “算了不和你多说，反正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第39章 篮球赛。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加50.】
    系统倏然间响起的冰冷电子音让楚珞一愣。
    一瞬间她脑子里全懵了。莫名其妙突然间告诉她经验值加了一长串，她做了什么，不就是去打了个游戏而已。
    在她还没来得及提问，系统那贱兮兮的声音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楚珞无法昧着良心，难得在系统面前耿直一回：“十分惊喜。”缓了下，又补上了句，“这种可以多来点，我喜欢。”
    系统傲娇哼了声【你当这是慈善啊，要不是你……】
    楚珞追问道：“我怎么？”
    系统装死装了一阵，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太怂，它可是系统诶！掌握试验者生死的系统！想不想回家还得看它。
    立马就支楞起来【你什么你，别哔哔，今儿大爷心情不错，虽然这点经验值洒洒水，但别惹怒大爷了，当心给你扣分。】
    脑子里的小火柴人还很是好横地双手环胸，鼻孔仰天。
    楚珞：“……”
    你给的经验多你说了算。
    系统在脑子里光速遁地消失，楚珞琢磨了一会儿，这破系统的问题和秘密特别多，从那什么旧囗系统就能看出来，连个名字都打上马赛克，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楚珞目的性很强，系统只要不阻碍她回家，很多事它不想说她也不好奇。
    -
    正值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但班上基本都没什么人，反倒是一向安静的教学楼小操场热闹得很。
    “楚萝看球一起去吗？”赵琼宓从柜子里拿出把小扇子，一边扇一边问她。
    正好写完一道几何建系题，楚珞搁下笔喝了口水后继续做后面题：“我等会再去，把卷子写完就来。”
    赵琼宓偏头问不远处也是在写卷子的唐媛：“唐媛你去吗？”
    “我等会和楚萝一起来，你们先去吧。”
    “好吧。”赵琼宓的声音有点失落，不过下一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我们班和一班打……我懂了。”说完还掩扇嘿嘿一笑。
    楚珞朝她们挥了挥手，等到卷子写完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她收好桌面，侧身单手搭在椅背边上，问唐媛：“你写完了吗？”
    唐媛闻言笔一扔：“写完了但又没写完，算不出来。”她伸了个腰，“算了晚自习再来写。”
    “走吧，出去溜个圈。”楚珞起身。
    这天气热起来之后，学校想着总不能还和大冬天的时候一个个全待屋子里当鹌鹑，于是商讨组织了场篮球赛。
    高二文理一共三十个班，全都打乱了顺序来抽签。
    接到年级上的通知的时候，班上为数不多的男生欢呼雀跃，全班女生也十分庆幸——还好自己班的男生人凑得齐一支队伍，不然还得想办法凑人数。
    当晚体育委员就去年级办公室抽签，积分制，第一轮的对手是一班。
    听体育委员说，金黎是第一个上去抽的，摸到的第一个签就是他们班。楚珞听后咂舌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气温逐渐升高，白昼时间也越来越长，楚珞她们到小操场的时候，都已经觉得很晒了。
    李子婷看见了她俩，踮起脚尖挥手招呼她们：“这儿！”
    人还没靠近人堆，就先听到两个班的拉拉队率先激烈掰头起来。
    “一班一班，猛虎下山！”
    “十班十班，全场最佳！”
    “呜呜呜燕凛好帅好帅，大长腿看见了没，嘶哈！”
    “张明致！三分！我的男神！”
    吵得脑瓜子疼。
    楚珞稍微捂住耳朵来到了室友身旁，仗着自己长得高，站在了几人的后面，一眼往去就能看见场上几个男生打得正激烈。
    说来这玩意也是玄学，会打球的人之间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总是聚集在一块，听隔壁班的说他们班就两个人会打球，其它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这可愁死他们了。
    “三分！！我的妈啊！！！”
    班级上突然的欢呼瞬间引起了楚珞的注意，楚珞看见她们班体育委员站在三分线边上作势要投球，但下一秒一个假动作传给了另外一个同学，直接突破金黎的防守将要扣篮。
    眼看就要成功，忽地燕凛跳起来直接一个盖帽，终结进球。
    场上风云瞬息万变，场外自己十班这边瞬间哑巴，另一边猛然爆发一阵欢呼。
    体育委员拍了下队员的肩旁，像是在打气安慰。
    一班那里，何文煜直接冲到燕凛面前就是个熊抱，面容激动兴奋，反倒是衬得燕凛淡定不少。
    “行啊燕哥。”何文煜说。
    燕凛薅了把头发，捏起衣领擦拭额间的汗珠。夏季校服刚好合身，衣领被带起后连带衣摆也跟着往上提，漏出了一截腰肢。
    立马就有人说——
    “这不太好吧，燕会长的腹肌是我不付钱就能看得吗！”
    “可恶！居然用美色收买我！”
    “不行同学们我要叛变了。”
    楚珞下意识也跟着看过去，少年的腰比成年人的更加精瘦，腹肌也不会那么明显，模模糊糊有那么个板块在那儿，类似琵琶半遮面的美。
    看起来还不错，弟弟果然就是棒。
    楚珞内心毫无波动点评了一下，比网上那些油腻卖肉男看着顺眼很多。
    双方的比分一直咬得很紧，紧到楚珞这个不怎么懂球的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整个高二年级最会打球的那几个都在这两个班。
    直到——
    金黎被撞摔倒后连着几个传球失误，十班的分直直往上窜。
    这个时候看得出来场上所有人憋着股劲，十班想要拉开分数，一班想要扳回。
    “燕凛——”何文煜大吼一声，对着燕凛把球传了过去。
    燕凛拿了球带着跑了几步，脚尖抵着三分线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楚珞觉得现在燕凛看起来颇有种孤注一掷的气势。
    十班的几个同学猛然冲过来，他这才不紧不慢回身投球。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下燕凛反而笑得散漫，最后，精准入篮。
    “啊啊啊啊啊！燕凛！！”
    场外为这第一颗三分球欢呼，场内一班的队员直接冲上来抱住燕凛。
    “你他妈从今往后是我男神！铁男神！”
    燕凛一巴掌拍开何文煜凑过来的脑袋：“傻逼，”他看了眼记分板，“还差几分，赶紧追。”
    这不是楚珞第一次见燕凛投球，之前第一次拍视频和燕凛合作的时候，就见过他投球。
    确实少年意气风发，鲜活帅气。
    很单纯的评价对方。
    可现在看来却忍不住和另一个人进行比较。
    楚珞视线落在了记分板那边，有几个女生手里抱着水，含情脉脉看着场内，显然是有特殊身份的球员家属。
    她记得她以前也做过这种事。
    最后一班以两分之差惜败于十班。
    十班同学顿时以阵嘘声，啧，理科班打不过文科班，这说明什么？说明质量在精不在多。
    赵琼宓几人看得心满意足，尤其是唐媛，一张脸看起来都快笑出花来，她笑嘻嘻地说：“哎呀看见对方没打过我们，心里就是得意。”
    楚珞不知道是不是情侣分手铁律，见你过得没我好那我就开心了，哪怕只是赢了一场篮球赛。
    唐大款大手一挥：“今晚全寝室费用由我唐媛买单！”
    赵琼宓接道：“那我还要吃宵夜！”
    唐大款毫不在意，很好说话：“买！”
    几人簇拥去了食堂。
    比赛结束周围围观的同学奔去了食堂和超市，场上的同学还在慢吞吞复盘。
    “操！他们十班那个大块头跟堵墙一样，他妈一直挡我！”金黎懊恼直接把喝完的水瓶往地上一摔。
    何文煜安慰他：“晚点制定下方案，这次来得太突然也不了解别的班的人员情况，第二轮好好去打听。”他转过头看向燕凛，“燕哥晚自习咱们讨论会儿。”
    燕凛心不在焉点了个头。看得何文煜以为他也是因为比赛输了心里不舒服，问他：“你怎么了？”
    燕凛侧身看了眼远处的食堂，淡淡地说：“饿了，先去吃饭。”
    “……”
    “哥咱们在说晚自习商讨战术的事……好吧，先去吃饭。”
    说着几人拿起东西就准备走，尽职尽责留到最后还在收拾场地的班长忽然喊住燕凛：“燕凛，晚自习你还要去上小培训课！别忘了！”
    几人脚步顿住，燕凛回头随口问了句：“什么课？”
    班长回答：“语文课。”语文这靠积累和感觉的课程名一出来，班长顿时燕凛大约是不会去了。
    金黎嗤笑了声：“语文课有什么好上的。”
    班长：“……”
    面上不说，可班长心里弹幕疯狂刷屏，金黎你个学渣当然觉得上没上都一样，可人家燕凛是学霸，他的上不上都一样和你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何文煜手搭在燕凛肩上，说：“班长，燕凛晚上要……”
    “嗯好。”燕凛忽然答应。
    几人一愣。
    他看向面露出一副明明是学霸偏偏不学好现在终于回归正途的欣慰神情的班长，问他：“和哪些班一起上？”
    “啊？”班长没反应过来，和哪些班一起上？他也不知道啊，“不是文理一起上吗？”
    燕凛矜持点了下头。
    他拿掉放在肩上的胳膊，特别淡定道：“你们先去吃，我先回寝室洗个澡。”
    金黎：？？？？
    何文煜：？？？？
    这他妈什么鬼？
    不是，一开始喊吃饭不是你吗！！
    燕凛懒得去理会他们的满脑子问号，往前迈开几步给他们挥了挥手。
    留下何文煜在身后真情实感地怒喊：“燕凛你个狗！！”
    第40章 明天见。
    水划过脸颊把脑袋的温度降下来时，燕凛像是才如梦初醒。
    门外是吵闹喧嚣的男生宿舍，门内冷清得只剩下浴水落地的声音。
    猛然间燕凛感觉到有些烦躁。
    他伸手把淋浴开关按掉，渐渐的丝丝冷意开始若有若无撩动他。
    燕凛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个走在路上忽然发现了一堆毒药的瘾君子，楚珞便是那毒，他不应该碰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这几年都控制得挺好，可在这个世界仿佛把自己的防守豁了条口子，有些念头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就像，他可以装作燕凛，看着她回家或者越来越好。
    而不是像当初晏临辞那样，见她一面都要洗头打扮一番。
    楚珞又不会再喜欢他了，燕凛自嘲地想到。
    她早就感觉到累了。
    浴室里安静了许久，久到读卡器响起提示音，提示水卡还剩十元。
    燕凛才伸手拿过一旁的毛巾胡乱擦拭了两下出去。
    路过阳台的镜子时，燕凛止步站在那里，眸色沉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
    -
    这次语文小培训班楚珞原本是计划早点去的，但前脚刚踏出教室门，英语课代表就从拐角过来，把她喊住让去办公室说个事。
    楚珞和唐媛面面相觑，最后唐媛说：“我先去教室占位置。”
    英语老师是个特别和蔼的小老头，一看见楚珞就笑，说：“学校评选优秀作文，老师从你的试卷里选了几篇出来，你来看看选两篇出来。”
    他侧身弯腰从旁边的桌柜面上的一沓纸里翻出了个燕尾夹夹着的纸，拿出来后先是一手扶眼镜眯眼看了会儿，然后才递给楚珞。
    “这几篇我看了下，我觉得无论从词汇还是语法的角度来说都挺不错的。”
    楚珞接过，由于是自己写的，虽然有的时间久了记不太清，但总得来说还是算有印象，她快速看了几眼，然后抬头问老师：“评选上后有奖金吗？”
    老师一愣，完全没想到楚珞会这么问。
    楚珞面色淡定自若，这事还真不是她异想天开，立泽的传统就是发钱。拿奖了给奖金，出事了掏钱，凡是都以钱为解决手段，不搞虚的。
    老师就是纳闷，这楚萝家境好是大家都公知的事，难道现在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穷样不成？
    “肯定是要给奖金。”
    楚珞眯了眯眼。
    等到从办公室出来，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五分钟不到。楚珞狂奔的时候还在想该不会又要迟到了吧。
    小培训班说是学生可以自主选择上与不上，但有的老师是上课会点名的，你没来或者迟到就把你的名字记下来，课后告诉给你班主任或者直接上报年级处，然后班主任挂不住面子，把你喊来办公室悉心教导一顿。
    楚珞就这么经历过。
    好几次上课迟到，然后被逮住，杨梅到最后都不用说话，楚珞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果不其然，这次楚珞刚猫着腰进教室，就听见授课老师大声念着名字。
    “张司雪。”
    “到！”
    楚珞一抬眼又没见着唐媛，大约又是在前排，这堂课她又得自己随便找个位置座了。
    “楚萝。”
    楚珞一愣，赶紧随便翻了个位置坐好，这才回应了声“到”。
    点名还在继续，前边传来纸张细索的声音，前面的女生转过头来递给她几张讲义，楚珞随意瞄了下，发现多了一份。
    她把多的一份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手上的那份。
    位置在最左侧的最后排，后面没有位置，搁了个空调。空调运转之间，忽来的冷风吹落了身旁的白纸，楚珞余光看见落在地上的讲义，过了两秒弯腰去捡。
    蓦然间，眼前的光明被遮挡住，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楚珞缓缓抬头，对上了燕凛黢黑透亮的眼眸。
    楚珞还没做出反应，燕凛率先在她身边翻开椅子坐下，目光从楚珞脸上一掠过。他拎着瓶雾蒙蒙的可乐，衣服轻轻擦过楚珞的前额，带起一缕冰凉的风，还有些青草味沐浴露的味道。
    楚珞挺直了腰，说：“这是这堂课的讲义。”把手上的讲义递了过去。
    “谢谢。”燕凛接过道了声谢。
    “燕凛。”老师点名。
    “到。”燕凛懒洋洋地伸了下手。
    这堂课讲的主要是诗词鉴赏。
    台上的语文老师楚珞听别的班同学说过，很有文学素养，就是讲课容易让学生入睡。
    比如她身旁的这位男同学。
    楚珞微微侧过头，见燕凛脑袋埋在折起的臂弯里，小臂横过脸颊让手搭在后颈上。
    手指在她的视角里看起来格外修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正巧这是时候台上的老师说：“下面打瞌睡的同学们都醒一醒，学校让你们来上这门课是对你们给予厚望，希望你们不要懈怠，打起点精神来！”
    燕凛倏地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彷佛从没入睡过。
    他直起身，靠在椅背上，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搁在桌面边缘，目光直直落在空中的某个点上，大约是在想什么事。
    台上的老师念完了又一题的讲解，下边的学生做笔记写得飞快，紧迫感很足，燕凛终于捡起笔开始写。
    然后笔在手中下意识转了起来，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去也写不下去，于是放弃地抬起眼侧过头。
    楚珞正在捡关键词写笔记，感觉后边的内容是老师更加详细的举例说明，她便停下了笔，这才注意到燕凛的视线。
    她看了眼燕凛，又看了眼他面前空白的讲义纸。
    楚珞觉得他大概是想要自己记的笔记。
    “这个？”楚珞捏起纸张的一角。
    燕凛脸侧的骨骼动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后才轻声“嗯”了下。
    楚珞把讲义推了过去，然后看见燕凛翻开了她前面的那页——
    可以说是鬼画符。
    她都忘了，她一开始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记得笔记自己认起来都难，可想而知那字得有多丑。
    一瞬间，楚珞尴尬症犯了，下意识一巴掌把讲义给遮住。
    空气无端陷入静默。
    远处的老师还在一段一段品鉴诗词，后排位置的一角冷得掉根针都听得清楚。
    燕凛的目光在她手上停了一会儿才收回去，抬眼看她，说：“要不你说我来记。”
    楚珞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她把讲义扯了回来，略有心虚地抿唇清了下嗓，低声说：“春江花月夜……”
    才说几个字，两人双双都感觉不对劲。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空位，燕凛需要写字，只有楚珞探身探远点，但这也远远不够，再加上说话的声音小，讲解起来更是麻烦。
    楚珞皱眉，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燕凛微微起身往身边挪了个位置。
    那股青草味的沐浴露味道更浓了。
    在这沉闷的教室里倒是特别好闻。
    “这下方便了。”燕凛轻声说，楚珞听着觉得燕凛刚才似乎是笑了下。
    虽然不确定燕凛是否真的笑了，但莫名其妙地楚珞也跟着笑了下。她把自己的坐姿调整好，上半身稍微斜靠，保持一种不会亲昵也能方便交流的距离。
    燕凛余光落在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拳头距离的空隙上。
    于是，这门课中课就在这个小角落拉开了序幕。
    楚珞垂眸细声讲解自己写的笔记，目光专注，似乎是遇见了自己写的都不认识的字，眉心打结，有点可爱。
    燕凛目光往下瞥了一瞬，落在她鼻尖以下，但又克制地收敛回去。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情怀……记这几个就好了，把这句话勾一下，拉个箭头出来好看些，”楚珞说着，伸手指着自己页面那几行笔记，“你看就是这两句话。”
    燕凛终于还是把目光转了回来，他看着楚珞，微垂的眸光里有纠缠难抑的情绪。
    这些目光隐晦压抑。
    楚珞并没有注意到，她挪开视线移到燕凛的纸面上，入眼的是苍劲有力的笔锋承转。她夸赞道：“你写的字不错。”
    并没有看出来点别的什么。
    燕凛没有回应，等到再次提起笔来的时候，下意识写下的是规矩方正有力的正楷。
    等他会过神来，指尖微微一颤。
    楚珞也注意到了，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有些话像是突然膨胀积压的气体，即将爆发。她张开嘴，那些话刚抵达喉咙，燕凛接着写下一排之前的行书。
    楚珞：“……”
    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解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看错了题干一句话。
    楚珞抿唇沉默，莫名有点委屈。
    “休息会儿吧。”燕凛出声。
    楚珞闻言抬眼，看见燕凛从书包里翻出瓶可乐，他刚递出毫厘又拿了回去把瓶盖拧开，这一动作做完，燕凛微不可查身形一顿。
    他把可乐放在楚珞面前，楚珞看了眼包装，还是无糖的。
    楚珞连忙把手机掏出来，说：“谢谢，我把钱转给你吧。”
    燕凛轻声笑了下：“不用，谢谢你的补课。”
    可乐是常温的，滑过咽喉并不能压住心头那股涩感。
    十分钟后课程结束，唐媛从前面冲了过了，她先是看见燕凛愣了一秒，然后看向楚珞有点着急地说：“快走！等会雷暴雨。”
    燕凛十分知趣起身让位置。
    唐媛拉着楚珞就要开跑，楚珞只能在离开的时候回过头朝他笑了下。眉眼变了，神色却还是如记忆里的那样。
    仿佛他们昨天还在寝室楼下道别，笑着说：“明天见”。
    干净又勾人，让人心动。
    燕凛注视着楚珞离开教室，就在那一瞬间煞白猛然来袭，几秒后便是由远及近的轰雷阵鸣。
    闪电的白光照亮了窗外的天穹，也照亮了燕凛黢黑的眼。
    这是立夏后的第一声雷鸣。
    周围的同学说刚才那雷吓得他心脏狂跳。
    燕凛听着那些议论，又想到哪怕换了具躯体，心脏依旧会为同一个人狂热跳动。
    第41章 出发！
    昨夜的那场雷雨落后，夏季正式来临。
    人还没踏进教室门，隔了点距离都能感觉到教室里漏出来的丝丝缕缕冷气。
    杨梅站在教室门口笑着和隔壁班的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回头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胳膊上夹了几本教案，步声响亮踏进了教室。
    原本还在嘻嘻哈哈吵闹的小学鸡们瞬间成了鹌鹑。
    她抬眼扫视了圈讲台下的同学，尤其瞪了几眼几个还在赶作业的，接着把手中的教案一摔，厉声道：“整层楼就我们班最吵！你们出去看看别的班有哪个班像我们这样。”
    当然肯定是没有人敢出去看，一个个都埋低了头等着杨女士的火气过去。
    杨梅侧身走到空调旁把显示16度的空调给上调了10度，说：“大早上的就吹16度，都想去医务室待着是不是？也好，都生病了，那么这次学校的素质联合活动我们班都不用参加了。”
    小学鸡们瞬间复活。
    “等等！老师！什么素质联合活动！”
    “杨姐我们是要出去玩，不是，我们要去哪儿参加！”
    杨梅冷笑一声：“怎么不装死了？”
    “这哪儿的话呀，我们这不是怕惹您生气吗，害怕说话冲撞了您。”
    杨梅眼睛一翻，朝说话的同学露了个白眼，说：“这个周周五学校高二年级开展素质联合活动，今年活动地点是在麓云山，你们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别到时候看见什么皮鞋、裙子的。”
    话音还没落，下边就开始兴奋讨论起来，有同学举手问老师：“杨姐，咱们去多少天？”
    “周五去，周天回来。学校会给你们家长发短信通知的。”
    这么说来还是个小长假？
    还能把周六那场小测给躲掉！
    明显大部分同学更兴奋了。
    楚珞的反应还算良好，毕竟现在只有关于钱的事能让她特别开心。
    所以搁在书包里的手机反应都比她大。
    【貌美如花赵女神：我刚和隔壁班的小姐妹打探了点消息，这次我们是去住麓云山山下的训练基地，听说旁边就有温泉，我们可以去泡温泉！】
    【著名歌手李天后：得了吧你，大夏天的泡温泉。再说了你哪来的机会去泡温泉，学校闲得吃屁带你泡温泉。】
    【貌美如花赵女神：我们自己去啊，又不是没钱。】
    【貌美如花赵女神：楚萝和唐媛你们去不去嘛？一起去泡嘛。】
    【三好学生唐同学：姨妈期，去不了。】
    【人间贵族楚富婆：实施性不足百分之一。】
    总的来说，泡温泉计划失败。
    -
    出发的早上老天爷还算给面子，温度没有热得过分，站在学校门口排队等待的时候还不至于人还没活动就先湿透。
    杨梅明明在和别的老师说话，可后脑勺就像是长了个眼睛那样，有人跑到角落里解放似的掏根烟出来准备点燃，打火机火苗刚起还没碰到烟草就背杨梅给逮住。
    “好啊你，居然在学校门口明目张胆抽烟。”杨梅皮笑肉不笑。
    被逮的同学欲哭无泪，他那儿是明目张胆啊，这不都专门找了个小角落么，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杨梅收敛了眼，一把没收作案工具，转身离开前还不忘瞪他一眼，并且放话：“路上你给我老实点。”
    “你兜里带吃的没，我好饿给我点。”队伍后排唐媛戳了戳楚珞胳膊。她早上起来发现来姨妈了，没胃口吃早饭现在在外面站了会儿倒是感觉到饿了。
    楚珞伸手在书包里掏了掏，掌心摊开就两颗药。
    “这是什么？”唐媛好奇。
    楚珞回答道：“晕车药。”
    “嗯？你晕车吗？”唐媛又问。
    “习惯了，以防万一。”楚珞平淡道。
    唐媛点头了然没怎么放在心上，关注点又回到了自己饿了没吃的上面，干嚎：“饿死了还来大姨妈我怎么那么命苦……”说着还不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楚珞。
    楚珞懂了她的意思，这就去找旁人要吃的。
    “我去给你找点橘子。”
    橘子也就是说说而已，来大姨妈了还是吃点热的更好。
    楚珞看校车还没影，排队时间应该还挺长的，跑去了校外临街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
    等到楚珞提着一口袋的零食回队，正听见隔壁九班的班主任正操着一口方言骂：“学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人数也没清点好，一个班一辆车都装不下。”
    杨梅也在指挥班长等几个班干部组织同学有序上车，抽空还不忘回复安慰下隔壁班班主任：“可能最近事多了行政忙不过来没注意到这些事……”
    然后就听见班长跟她汇报：“老师我们班有两个学生没位置。”
    “……”
    杨梅原本还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下一秒跟隔壁老师一起骂起来。
    楚珞把便利店买的热过的银耳和面包递给唐媛，唐媛一脸真情实感地说：“还是楚萝最好。”谁知下一秒吸管插爆了饮品，封口裂开了一长条口子，直接溅了楚珞一脸。
    楚珞摸了把脸上的糖水：“……”
    唐媛：“……”
    唐媛手足无措想要给她清理，楚珞感觉糖水这玩意光用纸巾是清理不干净，把行李放在地上，立马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帮我看着点，我去卫生间洗下脸。”
    这时候队伍前排忽然传来班主任的声音：“把队排好，我们班的校车马上就到了！行李拿好别弄掉了！”
    她心一紧，翻出手机给楚珞打电话，过了几秒，楚珞书包响起了手机铃声。
    ……
    要命。
    前面的同学陆陆续续相继上车，只剩唐媛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杨梅转身看见唐媛，问：“怎么还站在哪儿？”她的目光落在唐媛脚边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行李上，皱起眉头，“还有谁没来？”
    唐媛捏紧指尖：“楚萝帮我拿东西去了，马上就来。”
    杨梅蹙眉点头，过了会见人还没回来，对唐媛说：“你先上车。”
    唐媛有些懵逼。
    杨梅探头看了眼面前的长串校车，见前面的班级都差不多上车完毕，语气有些着急：“车上位置不够，楚萝的行李你先放在地上，她和班长去蹭别的班的车。”
    唐媛皱眉，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太地道，说：“要不我和楚萝去别的班，班长先上车吧。”
    突然被点名的班长猛地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杨梅后说：“你还是先上去，等会我去别的班。”
    ……
    唐媛最后扭不过，还是先上了车，坐在位置上后又不放心，一直盯着窗外。
    终于几分钟后楚珞终于回来了。
    她刚过来看见空旷的场地还又点懵，刚站稳就听见杨梅跟她说车上位置不够，让她和班长去别的班蹭个车。
    班长是一个男生，带的行李很少，一个书包就解决了。不像楚珞的行李，书包一个，还有个行李袋和零食口袋。
    “我帮你拿个吧。”班长伸手想帮他拿点行李。
    楚珞连忙抓过行李的带子，说：“不用了，谢谢。”她视线晃了圈整个场地，他们前面的班级都上完了，去哪儿蹭车？
    杨梅这时候从隔壁班的校车那里过来，说：“你们去蹭一班的车，我刚给他们班的班主任打了声招呼。”
    她说着，还不忘叮嘱班长照看好同学，有什么事给她发微信和打电话。
    -
    “燕哥燕哥你就帮我上会分嘛，你看这车上那么无聊，打游戏消磨时间多快乐啊。”何文煜趴在前面的椅背上，探着上半身试图把手机递给前面位置的燕凛。
    燕凛不肯，以网络信号不好为缘由拒绝了他。
    但他不放弃啊，继续哔哔哔。哔得身边眯眼补觉的金黎忍不住睁眼发脾气，语气有点凶：“何文煜你他妈吵死了，你给我坐前面去。”
    正好燕凛身边有个空位，何文煜想也不想直接坐过去。
    顿时安静了不少。
    可这安静没持续多久，他们班班主任王富国站起来忽然喊了一嗓子，说：“等会有别的班同学过来坐车，那剩的两个位置赶紧清理出来，别堆东西在上面。”
    金黎皱眉“啧”了声。
    这消息也就仅仅是让车上的同学关注了一分钟，一分钟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直到金黎恍惚间感觉到自己似乎听见了“楚萝”这两个字。
    “楚萝，你行李要不然给我我帮你放。”有个男生说。
    金黎猛然睁眼，他直起身略微侧过脑袋往前面一看——
    楚萝正和王富国在说什么。
    王富国眼神尖锐堪比猎鹰，就是学生嘴里常说的搜寻达人抓小差最强王者。直接就逮到了金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副了然于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棍模样，对楚珞说：“你就坐金黎身边吧。”
    这话犹如炸弹炸得一车的同学都瞬间安静。
    一个个倏地变脸，好奇八卦就差没明晃晃写在脸上。
    不会吧不会吧，这一路上还担心我们无聊给我们安排了校园八点档栏目吗！什么时候学校这么贴心了，好感动呜呜呜。
    金黎他妈都懵逼了。
    不！
    这不行！
    谁他妈要挨着楚萝坐！
    可往日嘴比脑子快在这时就跟刹车失灵一样，来得突然还专挑关键时候。
    拒绝的话还在嗓子里打转，就听见前排传来他救世主表哥的声音——
    “何文煜你回去。”
    何文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呆滞，干巴巴地问：“回去？”
    燕凛从眼尾瞥了他眼，声音淡淡的让人琢磨不透：“去挨着金黎。”
    好家伙。
    不愧是兄弟！
    金黎这辈子甚幸有你！
    金黎听见，猛男落泪。
    第42章 偷家。
    与金黎真情实感的感动不同，燕凛神色自若，一派云淡风轻。
    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好心帮兄弟一个忙。
    楚珞听见王富国的说的话，没吭声，只是点了个头。她心底虽然不怎么喜欢金黎但也没太多情绪放置在他身上。
    车厢后面相比前端要暗上许多，遮光帘遮得严严实实，两帘交接处没有合拢的地方略微透出一丝光芒。
    距离很短，楚珞很快就走到了空位上。
    忽闪的片状阳光落在眼前的男生身上，金灿的光晕让本就雪白的肤色更加夺目。燕凛抬起眼，阳光落在眼睫上印出一团浓墨色的阴影，楚珞心想，燕凛的眼睫毛可真长。
    燕凛左手手肘撑在窗边，手指随意弯曲搭在脸颊旁。他的眼神很淡，从正前方缓慢扫向眼尾时流露出的漫不经心。可眼睛又很亮，黢黑的眼眸像是笼了层薄薄的光晕，眨眼时，像是光波流转。
    楚珞朝燕凛笑了笑，余光看见后排的金黎靠在车厢角落，双手环胸，别过脸一副谁也别惹我的臭屁的模样。
    她心里哂笑了声，把行李放好入座。
    过了会感觉到开始启程出发，微微的颤抖让人昏昏欲睡。一开始出发的时候车里都还是热闹个不停，有大声唱歌的还有时不时吼上一声“炸弹”，但时间久了再加上车里空调温度低，极适合睡觉。
    车上大半的同学都睡了，隐隐有些细琐的谈话声和翻书的声音。
    楚珞本来也是快睡着，但因为车子突然的颠簸，整个人都被颠得睁开眼。
    然后发现旁边坐着的燕凛眉头含蓄拧紧，整个人似乎都窝进了椅子里，看起来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楚珞问他：“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回答她的是燕凛缓缓摇了下脑袋。
    不说话比说话问题更大。
    楚珞注视了他几秒，有些不确定地从包里拿出了晕车药，递给燕凛，说：“你是晕车吗？这是晕车药，才买的，你需要吃点吗？”
    燕凛紧锁的眉头在一瞬间似乎一松，眼眸半垂，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手心上。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两粒白色的药丸落在泛着健康血色的肌肤上。
    似乎是见他没什么反应，楚珞有些疑惑地问：“不是晕车吗？”
    燕凛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嗯”了声。抬手从对方手心里拿过那两粒药丸。
    一瞬间，略带凉意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掌心，刺得楚珞立马缩回手放在身后，藏在身后的手微微捏成拳头，指尖挠了挠刚才被碰到的地方。
    两粒药丸在两指间捏住，燕凛扫了眼自己位置，发现水似乎还放在包里没有拿出来，如果要拿的话还需要麻烦楚珞起身才能拿得到栏板上的东西。
    太麻烦了。
    这么想着，燕凛直接把晕车放嘴里吞下。
    正准备说“她这里有没开封的水”的楚珞闭上了嘴。
    对于她而言，吞药这回事简直是跟打针一样痛苦的事。没错，她就是典型的吞药困难心理阴影困难户，一把药别人只需要一口水一次性全吃，但她得分成四五次，还经常是药包在嘴里等到糖衣都化了还没吞下去。
    猛啊，楚珞感慨了句。
    药效没那么快发挥作用，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燕凛看起来感觉好多了，至少脸上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燕凛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你怎么会想着带晕车药？”
    楚珞也没太注意这话问得奇怪，一般人都应该是问“你也晕车吗？”这种原因，而不是仿佛知道了原因般直接跳过进入下一个环节。
    “习惯了，常备着。”楚珞说着看了他眼，“比如现在你不就刚好用上了么。”
    说话的无意，听者却是有心。
    前排的的同学似乎是觉得窗帘没拉好阳光太过刺眼，拉窗帘的时候用力过猛，把燕凛位置那部分的窗帘也给拽开。
    猛然大片的阳光落在楚珞的脸上。又大又圆的杏眼，精致小巧的鼻梁，还有柔和的骨骼轮廓。明明是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脸，那一瞬间却又像是时间洪流倒退，楚珞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你是猪吗晏临辞！”楚珞半搀扶着他，小声抱怨。
    他低下头一看，对方脸上明明写满了担忧。
    “你还笑得出来，你特么晕车你还来送我，坐快两个小时的车很快乐是不是？！”楚珞有些生气，说话也凶巴巴的。
    但晏临辞觉得可爱极了。
    这几天是大学生放假回家的日子，作为楚珞的模范男友，怎么可能让自个儿女朋友一个人去赶车呢，于是晏临辞把自己的车票往后调了一天，打算先把楚珞送到高铁站再自己回去。
    从学校出发先坐半小时的滴滴到地铁站，再从2号线的起点站坐快一小时到高铁站，看着楚珞顺利进站这才算是结束。最后才是自己远路返回学校。
    晏临辞安慰楚珞：“我都习惯了，从小就晕车没事的。”
    楚珞骂他：“没事个屁，我看你这样子是要死在半路上。”
    好凶啊。
    南方的妹子怎么那么凶。
    晏临辞心想，如果是在用手机聊天，这时候他一定会发个猫猫委屈的表情包给楚珞，还得三张不同的，把她的话给刷上去。
    可现在这情况他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吐了。
    操，还好没吃早饭。
    楚珞心里有股气没发出来之能憋着，然后就越想越气，甚至觉得晏临辞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好自己。
    最后进站的时候晏临辞还以为他俩能像电视剧上面演的那样来个爱的抱抱，结果楚珞拉着她的宝贝行李箱，高贵冷艳地对他“哼”了声进站了。
    但下一次出去坐车时候，刚上车楚珞就问他：“我带了晕车药，你要不要先吃一颗？”
    至此以后，楚珞的包里多了样他的东西。
    回忆到这里，燕凛笑了起来。
    楚珞看着他觉得奇怪为什么莫名其妙笑得那么开心，眉目舒展一扫之前的阴郁。又觉得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是她喜欢的那种调调。
    于是楚珞随口说了句：“你笑起来还挺不错的。”
    燕凛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楚珞甚至产生了燕凛看他的眼神里有种哀怨的错觉。
    然后还特别蛇精病的转回头闭上眼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
    ？？？
    楚珞眨眨眼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又懒得问怎么回事，干脆把这事放一边又躺回去准备重新睡觉。
    车厢的温度还很低，冷气通风口吹出的风一下没一下地扫动她的脸。
    半梦半醒间，楚珞半掩的眼皮察觉到身旁的燕凛抬手把吹风口扳向了另一边，还有随之而来的一件外套，带着温热的热度，以及清新干净的洗衣液香味。
    燕凛躺靠在椅背上，盯着灰蒙蒙的车厢顶，似乎是在出神。半晌，忽地伸手小臂搭在眼皮上，无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挪开手，微微侧过脑袋，目光落在熟睡中的楚珞脸上。
    燕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开始在安静中逐步疯狂。
    上次两人靠的那么近是什么时候呢？
    ——四年前？五年前？
    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和谐地待在一块了，更没有机会好好看眼对方。
    楚珞长得美，具有攻击性的美。哪怕这种美在他们吵架快要分手的时候更像是长满了锋利的刺的玫瑰。
    但更多的时候在他的回忆里，在他手中的画笔下，这人是明媚张扬的。
    天生浓密的毛发，长势极好的眉毛，纤长上挑的狐狸眼配上深邃的眉骨和高挺的直鼻，是介于风情与英气的美。
    是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睡梦中的楚珞不自觉皱了下眉头。
    燕凛眼神微动。
    笑了下。
    脾气性子更是色彩鲜明的油漆，一点就着。
    何文煜和金黎从上车开始就在打排位，在时不时460的延迟里，不出所料的一把也没赢。随着又一把游戏以耻辱战绩结束，金黎有些烦躁地把手机屏幕按灭，白了何文煜一眼。
    何文煜心里苦但是不敢说，谁让他坑得自己都难受。
    果然就打游戏这回事，还得找他燕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上学期期末开始他燕哥突然就爆发了极高的游戏天赋，原本他还以为燕凛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学霸罢了。
    谁知道，居然黑白两道通吃，谁看了不尊称一声哥。
    早知道，大腿就应该早抱一点！
    于是，吃够网友痛击的何文煜热泪盈眶去找他哥。
    “燕哥，你……”
    这啥？！
    楚萝他妈身上盖的是啥？？？
    卧槽他奶奶的燕凛这个和尚庙出来的终极老和尚什么时候这么关怀女同学了！！！
    何文煜愣在那里，直愣愣傻站着。
    燕凛第一时间就听见何文煜的声音，嗓音有些激动有些大，引得楚珞似乎要被吵醒。
    几乎是同时，何文煜就感觉到了来自燕凛警告的目光。
    哥，我只是想喊你打游戏，为什么你的眼神那么刺那么冷，让我的心好受伤好难过。
    何文煜的眼神戏极其丰富，燕凛警告完后又恢复了平时淡然的模样，神情自若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何文煜压低了声音，还想要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刚说一个字就看见燕凛无声说了两字“闭嘴”。
    OK，ｉｍ fine：）
    何文煜坐了回去，人还有点懵，懵逼之余还有点不可置信。
    我的姥姥欸，燕凛对这楚萝够特别哦。
    他瞄了眼身旁耍手机的金黎，看了看他的头顶。
    金黎被何文煜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他摸了摸被刺起一片鸡皮子疙瘩的手臂，嫌弃道：“你啥眼神啊。”
    何文煜一言难尽。
    被你嫌弃的老家似乎要被偷了。
    第43章 到站。
    后排两人的声音还是让楚珞醒来。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先感受到了包裹住自己的温度。楚珞眼眸半睁，目光落在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才睡醒，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就这么直直看着这件衣服看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声音骤然变大，楚珞才清醒过来。
    雾霾灰的防晒服……这不是燕凛的衣服吗。
    楚珞捏着衣服，略带丝惊奇地看向燕凛，眼里写满了疑惑。
    给异性哪怕是同学盖衣服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很暧昧。
    燕凛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时不时滑动手机屏幕。察觉到了楚珞的视线，燕凛下意识想要抓一把自己头发整理下发型，动作做到一半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太傻叉，抓头发的手顺势擦过额间又搁在下巴底下。
    他缓缓掀起眼皮看了眼楚珞，神色自若仿佛盖衣服这件事真没什么特殊含义，整得就一圣人。
    楚珞还以为燕凛要说些什么，结果屁都没一个。
    她把衣服折好，伸手还给他。燕凛看着楚珞递过来的衣服，眉头微微皱起，嘴唇紧抿。
    他没打算现在要回这件衣服的。楚珞怕晒，以前夏天出门，哪次不是防晒霜太阳伞防晒衣准备的稳稳当当，生怕把自己给晒黑了。
    看她刚才拿的那点行李，防晒的那堆东西估计都还搁包里，取出来也麻烦。
    不如就用他的。
    见燕凛没接，楚珞干脆直接把衣服放他腿上，小声说：“谢谢啦。”
    衣服没送出去，燕凛心里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他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楚珞的感谢。
    麓云山在城东高速路口出去五十公里，早上9点出发的，等到了时候已经快下午1点。
    车上的学生早就坐立难耐，高速路上信号又不好打游戏看视频不畅快，只能唠唠嗑，结果先把肚子给唠饿了。
    “啊啊啊啊啊饿死了，有哪位好心人赏点吃的。”
    “我看你不是带了一口袋吗？”
    “这样吧我用我那堆方便面换你手上的凤爪你干不干。”
    “……不要脸，告辞。”
    还有更过分的。
    “王富国同志！朱希在煮火锅！”
    “我草，你他妈闭嘴！”
    “谁让你不让我吃口的。”
    “欸朱哥给口吃的吧，行行好。”
    “吃尼玛吃，给老子爬！”
    楚珞也闻到了火锅的香味，操，自热锅这时候简直就是人间至宝。
    她想到自己出发前买的那些蛋白能量棒，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这味道越闻越馋，楚珞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强行转移自己注意。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燕凛伸手，指间夹着一包牛肉干。楚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燕凛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玩手机，眼睫半垂，看起来和平时的淡然模样没什么区别。
    他的手在空中抖了抖，示意楚珞赶紧接过。
    似乎是料想到了楚珞会拒绝，在楚珞开口前，燕凛先说了话。可能是因为没喝水，嗓子有点干，燕凛压低了嗓音，说：“快吃。”
    喇叭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燕凛后面还说了句什么，楚珞没大听清。模模糊糊听见了最后两字“头晕”。
    楚珞眨了眨眼，伸手接过牛肉干，就在这一瞬间，车轮磕到了个坎，整个车身一个颠簸，颠得楚珞直接往斜前方扑去。
    燕凛眼疾手快圈住了楚珞。
    “卧槽老子的火锅！”
    此起彼伏的抱怨嚎叫，四周乱糟糟的，楚珞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不动。
    她和燕凛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要是这时候但凡有个人看见都会忍住感慨声“卧槽”。
    少年人的胳膊纤细，但聚力的时候又能感受到蕴藏在细腻皮肤下的肌肉。没有衣服的阻挡，温暖的热度直接传达到手心，像是触碰到了火焰，有点烫手。
    还有那股青草味的沐浴乳味道越发浓郁，恍惚间楚珞觉得自己像是一头扎进了燕凛的香氛浴池里。
    僵持了片刻后，两人立马默不作声收回动作调整好坐姿。
    楚珞故作镇定摸了摸自己头发，燕凛低头，手指在黑屏的手机上滑个不停，眼睫轻颤。
    好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班男生要更多些，基本是车辆开始减速缓缓驶入停车场的时候，两边的窗帘就被拉开，簇拥围着使劲瞧外面。
    车停稳了，王富国端着他的宝贝保温杯，站起来说：“等会下车别乱跑，下去排好队别等会找不到人。”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些学生都直接把行李揣上，只差一个冲锋就能离开这个车厢。
    王富国眼皮一个劲起跳，看见这些皮猴尤其空气里还弥漫着被皮猴打翻了的火锅的味道，他觉得自己迟早要心脏病高血压病犯倒在讲台上。
    “急什么急，把位置给我清理干净，清不干净的我让你回去包一个月的教室卫生。”
    车辆靠停。
    几乎是同时，楚珞就感觉到后排的金黎直直冲出去，留下一阵微弱的风，何文煜那声“欸”僵硬地挂在嘴边，他低头看了眼燕凛和楚珞，一想到刚才的那幕场景，觉得现场气氛有丝丝的微妙。
    “金黎！”何文煜抬起头，金黎早就跳下了车不见身影，他低声骂了句，“靠跑那么快。”说完也抓起包冲下车。
    楚珞觉得自己坐在后面下车慢，也不打算去挤，等到人都下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行李放置在顶上的隔层里，楚珞正准备抬手去拿却被身边的人抢先一步。
    楚珞侧过身看着燕凛。
    燕凛还在翻自己的行李，他或许注意到了楚珞的视线，但并没有和她立马对视。
    窗帘拉开后正午最炽热也是最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肌理的光影明暗对比正好勾勒出少年的骨骼轮廓。
    “谢谢，”楚珞见行李已经被拿下来，“行李给我吧。”
    燕凛单手捞过一边的书包带，随意挎在肩上，手上拎着她的东西。
    “先出去。”他的嗓音有点哑，清咳了声补充道，“衣服帮我拿着。”
    楚珞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腕间搭着的防晒衣。
    此时动作比较慢的还没下车的同学闻言抬起头看过来，然后入眼的是他们印象里生人勿近的会长居然认真贯彻落实关心同学帮助同学的指令，帮同学拿起行李来。
    楚珞一下车就忍不住感慨这太阳可真特么晒。
    他们班的班长在下边等了她挺久，一看见她就朝她喊道：“楚萝回班清人数啊。”
    “谢谢了啊，”楚珞再次感谢道，从燕凛手中拿过自己的行李再把防晒衣还给他。
    燕凛落了眸，沉默注视楚珞翻自己包，看样子是在找太阳伞。
    一开始动作都还是慢条斯理的，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动作逐渐暴躁起来，看样子是没带伞。
    楚珞把自己包里里外外翻了两三遍都没找到，本来就热，这下心情更是烦躁。
    突然，一件极轻的衣服盖在了她的头上。
    楚珞一瞬间顿住，她抬手扒拉开遮住自己视线的衣服，正好对上燕凛黑黢黢的眼眸。
    因为拉扯盖住脑袋的衣服的原因，头发被扯乱了，几缕原本扎得好好的头发炸出来，束起了几撮呆毛，面无表情的壳子下潜藏的呆滞——可爱的反差萌。
    楚珞自己没发现，可燕凛却是看了个完全。
    操这表情可和以前没区别。
    燕凛眸色沉沉。
    楚珞也是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可似乎是忘了今天的头发是扎起来的，这一抓只会让头发更乱。
    尤其是看见一不小心用力带下了几根新鲜的、才掉的头发后，楚珞微微瞪大了眼。
    燕凛舔了舔后牙槽。
    他现在感觉心尖突地一跳，又渐渐慢下来。
    只是那种他熟悉至极缠绕他多年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疯狂蔓延。
    没有什么是比得上心心念念的人从回忆里走出来。
    楚珞从“这身体年纪轻轻该不会英年早秃”的思虑里抬起眼，不经意间注意到了燕凛的神情。他还没来得及掩饰，默默看着楚珞，微垂的目光里有纠缠难抑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楚珞晃了晃神。
    -
    归队清点完人数后，各班在各位班主任的带领下拿了各自寝室的钥匙。楚珞跟在室友身后，在一路的吵闹声里打开了即将生活两天的寝室门。
    “这床还挺软的，”李子婷率先踏进去，包还没放下第一时间就上手摸床。
    赵琼宓紧跟其后，她四处张望，说：“比我们寝室小了点，”用力往外扯楼梯杆，没扯动，评价道：“质量还行。”
    是还可以，这基地好歹还是立泽花了大价格投资的，设施用品不说很好，但至少也不差。
    楚珞没那么多讲究，她把行李一甩，拉出椅子坐下，开口就问：“空调遥控板呢？热死了。”
    这话问的所有人一愣，下一秒立即翻箱倒柜找遥控板。
    “不是吧，没发遥控板？还不发的啊，不发这是要热死我们啊。”赵琼宓抱怨。
    李子婷揉了揉眉心：“应该不至于，等会问问杨姐。”
    “现在怎么办，风扇都没一个，楚萝不说还好，一说我就……”
    “对面的妹子们你们好！”
    中气十足的男高音骤然在窗外响起。
    寝室四人顿住，面面相觑，接着都冲向阳台。
    “有MM吗，我是GG！”
    从第一声大喊开始，顷刻间各个寝室的阳台的站满了人，所有人这才发现男女寝是对着的两栋楼，楼间距不过五米。
    短短一分钟，寝室楼完全炸锅。
    可能是因为离校出游，有人完全放飞自我，楚珞甚至听见有人高喊——
    “有1吗！”
    第44章 代打掉马。
    这位猛男的心声党和人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话音落下两栋楼诡异的安静了片刻，在某一个时间点上不约而同爆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喧哗。
    参赛者一：“美0求1，180.”
    参赛者二：“来个1！屁股翘。”
    参赛者三：“0中0，速来1！”
    ……
    女寝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终于。
    “我是1！”
    趁众0还没来得及发话，女寝大喊：“真的吗，我不信。”
    “你最好是。”
    说到这种事，女生们可就不再安静乖巧争做小乖乖，一个个那嘴巴叭叭的，活脱脱一群刚劳改结束放出来的小流氓。
    楚珞的室友也加入了女流氓队伍，楚珞听着，感慨真是老太太半夜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此轮回合女生完胜，男同惜败，直男惨败。
    但直男们怎么能认输呢。
    在发现日日夜夜睡在自己身边的室友居然是同之后，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忧了一秒，紧接着又奔赴战场第一线，誓死要趁这个机会在妹子面前刷刷存在感。
    开玩笑？
    怎么会是开玩笑，就立泽这传统，高三没有人权没有人性。现在高三的学长学姐马上就参加高考，不然怎么会把他们这些人放出来，就为了给他们留点清闲安静的空间。
    等高考一结束，他们就是新一代考试的牲畜。
    简称试畜。
    试畜的日子不好过啊，从天还没亮就睁眼到天黑的乌漆麻黑闭眼，一睁一闭时间就过了，除了留下一堆耻辱分数，能有什么啊？
    你说把妹？
    妹子要鸟你？
    等毕业的时候回头一想，就你一个母单狗。
    现在真乃天赐良机！
    各位有点小心思的直男同学含蓄地相互对视一眼，奉劝对方：妹子你把握不住，还得我来。
    楚珞站在阳台，忽然听见前方男寝有人大喊一声——
    “楚萝，别跟金黎，他不配！”
    卧槽？
    比她更震惊的还得是其他三个室友。
    还有此起彼伏不知道哪些寝室响起的“卧槽”声。
    赵琼宓窜拖她：“楚萝快你说一句！”
    楚珞一脸嫌弃，还有些无语。
    某男寝阳台，何文煜架着金黎的肩膀，笑得贱兮兮的：“兄弟什么感受啊？”尾音波了个浪，贱穿地心。
    金黎白了何文煜一眼，自个儿没来得及细想又听见人大喊：“燕会长你是1吗！”
    何文煜：！！！
    金黎：？？？
    刚推开寝室门正好听见这0言0语的燕凛：……？
    燕凛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些幼稚的小玩闹，把行李一放准备开始收拾东西。
    可外面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女寝那边有人紧接刚才的发言说：“是个屁，人燕凛和小弟妹搞一块儿呢！”
    搞小弟妹的燕凛：……
    小弟妹楚珞：？？？
    楚珞人都懵了，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何文煜撸起袖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为兄弟愤怒还是装的，气冲冲地说：“靠真他妈的有张嘴就瞎说。”他的目光滑过金黎没什么大情绪的脸上，然后在落到燕凛身上时顿住了。
    操操操燕凛在干嘛？
    你他妈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在瞥着眼睛照镜子！
    还眼神一会高冷一会轻蔑，操怎么以前就没发现燕凛也是骚的没边。
    嘴里剩下的后半句“会长和弟妹这种是什么傻叉意淫玩意”立马就没底气说了，尤其脑子还灵光一闪想起了在车上的那一幕。
    也怪他贱，非得找燕凛打游戏，这下好了，感觉自己莫名陷入一个奇奇怪怪的关系圈里。
    燕凛若无其事照完镜子然后回去继续收拾东西，没有注意到何文煜看他的眼神十分微妙。
    自此两寝之间的对话就开始歪了，活生生的表白墙成精。
    最后还是各班主任赶回来才维持住场面，要不然就怕这群学生闹疯以后掀得天翻地覆，两栋楼本来就隔得近，怕不是要干出在两寝之间搭块板子这种骚操作。
    -
    基地的伙食一般，比不上学校食堂但胜在新鲜。
    下午就是一些领导们的开会讲话，楚珞在下边坐着听讲一个劲的直打瞌睡。
    她左右张望了圈，凑到唐媛耳边低声说：“问到就说我上厕所去了。”然后趁着没老师注意，起身就开往外溜。
    来的路上她观察过了，厕所离会堂远，够她在外面玩一会。
    一边走着一边网瘾犯了的楚珞掏出了手机，登上了唐媛的游戏账号。
    外面的信号没那么好的时候，当然是要玩小号炸鱼咯。
    楚珞在厕所旁边找了一圈，看见阳台有个小角落还不错，强烈的网瘾驱动她跑了过去。
    结果，转角遇到某人。
    燕凛靠在墙边，单腿微屈，那双手的姿势明显是在打游戏。听见有人的脚步靠近，燕凛懒散地抬起眼随意一瞥。
    两人面面相觑。
    空气无端陷入静默。
    就在楚珞惋惜这地被人抢先一步的时候，燕凛看着她倏地笑了起来，笑得有点野。
    正好他玩的那把游戏结束，挥了挥手机，问她：“打吗游戏？”
    楚珞第一时间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勉强点个头，说了声“好”。
    为什么勉强？
    因为学霸男二的人设都是纯的，好好学习就真的是好好学习，打游戏？他才不会。
    说白了楚珞就是嫌弃他菜。
    算了，看在燕凛也挺照顾她的份上，带他玩几句匹配。
    “我打得一般。”楚珞谦虚地装了个逼。
    燕凛看了她眼，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戏笑地说：“比我强看来是带我赢了。”
    燕凛拉了个面对面组队。
    界面一转，楚珞进入房间。
    然后两人看着游戏界面上显示的两个ID——
    【大冒险与爱】
    【汤圆哽死你】
    双双陷入沉默。
    楚珞觉得自己现在脸臊得非红，尴尬得脚趾都抠出三室两厅。
    偏偏人社死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开始循环播放当时她干的那些事。
    比如——
    【我才上小学的妹妹刚才替我玩了会。】
    怎么办！
    楚珞犹豫了一秒。任何时候任何事她都能退让，但电子竞技她绝不背锅！更不会和“菜鸡”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
    她准备开口，燕凛先清了下嗓说：“这号是何文煜的。”
    看，这台阶不就来了吗。
    楚珞：“我这个也是唐媛的。”
    说完，两人又觉得哪儿又点不对劲。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阵，楚珞面无表情开口：“所以何文煜就是你六岁的弟弟吗？”
    燕凛也同样问她：“才上小学的妹妹？唐媛？”
    ……
    也是她贱，非得装那个逼。
    楚珞不服气，冷笑了声：“比你强带你赢？”
    这下燕凛没有反问她，反倒是笑着眯了眯眼，语气有点愉悦：“你是在夸我技术还不错吗？”
    “……”楚珞抿嘴没说话。
    她的这个表情取悦到了燕凛，他双臂环胸，头向旁边歪了下，笑起来的笑意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般，落在耳朵里那声音很有颗粒感，酥酥麻麻的。
    楚珞没有错过燕凛的面容神情，眼尾上挑，嘴角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边更高些，看起来又狂又野，恣意轻狂。
    燕凛说：“上号。”
    那一瞬间，楚珞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燕凛这人该不会是精分吧，在嚣张与内敛冷淡间反复横跳。
    由于某种原因，她对嚣张这一特质很是熟悉。
    她又想到了唐媛之前问她为什么老是注意燕凛，她是怎么说的？
    ——燕凛像她前男友啊。
    这嚣张劲多像当初她身边的晏临辞啊。
    怎么她才分手的那段时间就没遇见这种男生呢。
    -
    两人在露天台的小角落打了快一个小时的游戏，最后还是唐媛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着急的低声问她：“你人呢？班主任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楚珞正在打最后一波高地团，敷衍道：“马上马上。”
    结果马上了快十分钟才真正马上。
    她和燕凛赶回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年级主任讲话。
    唐媛拉住楚珞的衣摆，“你干嘛去了那么久，真掉厕所了？”
    楚珞无意间瞥见杨梅一副“放学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的模样”讪讪笑了下，转头回答唐媛：“打游戏去了。”
    唐媛：“？？？”
    好家伙。
    楚珞毫无羞愧之心，理直气壮道：“我给你的号上分啊。”
    唐媛：“……”我可谢谢你哦。
    虽然表情十分嫌弃，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躲着老师掏出手机，她倒要看看楚珞给她上了多少分。
    随手一点开战绩，就看见一串的和【大冒险与爱】双排的战绩。
    ……
    这什么情况。
    楚珞扫了眼唐媛的手机屏幕，低声说：“你知道吗，这人是何文煜。”
    楚珞安静等着唐媛的反应，果然，几秒之后唐媛怒不可遏。
    “我他妈就知道，果然就这傻逼那么贱！”次次争她排名。
    楚珞心想，不，你并不知道。
    “明天早上八点集合，麓云山爬山活动过程中同学们注意安全，各班班主任下来后给同学仔细讲讲爬山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希望我们同学是怎么来的，也怎么回去。别兴高采烈的来，回去的时候这儿摔着了哪儿又有伤口。”年级主任唠叨着。
    接下来是其他校领导的发言，楚珞由于刚才的“逃课”，成了杨梅的重点关照对象，想再溜是不可能的。
    她正感觉无聊，手机突然一震。
    楚珞低头一看。
    ［楚珣：妹啊你在麓云山这边？］
    ［楚珞：对啊。］
    ［楚珣：那巧了啊，我正好在这边办事，晚上哥带你去吃饭。］
    ［楚珞：不行吧，学校在搞素质联合训练。］
    ［楚珣：这玩意我熟，溜出来一两个小时没事。当年我也是在这儿搞训练的，翻墙贼简单，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出来。］
    ［楚珞：……］
    ［楚珣：相信我，包教包会，有我这老师，翻墙技术理论还缺什么，你担心啥。］
    ［楚珞：我担心你缺自知之明。］
    第45章 楚珞原以为溜出去会很难……
    楚珞原以为溜出去会很难，结果到了晚饭时候过去一看，有的学生直勾勾走出去，保安连眼皮也不带抬一下的。
    电话里的楚珣还在说：“你去寝室东南角，那里有面缺了几块砖的墙，你踩到旁边石头上爬出来就行了，我在外面接你。”
    楚珞：“……”
    楚珣：“欸你找到了吗？”
    楚珞站在基地大门口，基地外面是条大马路，没有店面，街边栽种了排绿化，看起来很干净但也很冷清。
    一眼望过去，马路很长，尽头偶尔路过的车辆在视野里也仅仅是个模糊的雏型。
    好在这个时间出来的学生也多，成群结队的，看起来不但不冷清，反而还热闹非凡。
    楚珣见楚珞这边没声音，在电话里又喊了声。
    楚珞环顾四周，说：“我出来了，你人在哪儿？”
    “卧槽，那么快。”
    楚珞：“从大门出来的，保安都没拦，你究竟是哪一年来的，还要翻墙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模模糊糊听见楚珣语速极快似乎在说什么“我先下了兄弟们，点波关注下次见。”
    楚珞：“……”
    好家伙，居然还在直播……直播打电话吗。
    -
    最后这顿饭吃得一言难尽。
    原因是什么？
    他们去吃大排档居然能遇见楚珣的前女友。
    可能一个前女友的威力没那么大，那么加上前兄弟呢。
    没错，前兄弟和前女友联合起来把楚珣给绿了。
    原来楚珣曾是绿巨人。
    当时楚珣把楚珞接上车后，双方都以为对方已经想好吃什么了，结果两人双目对视，车内一片安静。
    最后还在某美食APP上看见许多人推这家店，说是当地最有特色的鸡，鸡中鸡，王中王。
    路边的车位剩下的位置太小，楚珣开远了些去停他那辆路虎，放楚珞一个人先下车来点菜。
    这家店的特色就是鸡，特色中的火爆招牌是辣鸡。
    楚珞点了主菜后，也不知道楚珣喜欢吃什么，对着菜单拍了张给楚珣发过去。
    正犹豫要不要点饮料，楚珞听见隔壁桌说：“哟楚珣好久不见。”
    楚珞侧过头看去。
    刚进店铺的楚珣一脸懵逼，他眯起眼看向声那桌人。
    一男一女。
    有点眼熟——这不是他的前女友和前兄弟吗。
    楚珣并不想理他们，就当没看见，可那两个人并不想放过他。
    “楚少爷也来这种小店啊。”女生嘲讽道。
    楚珞心想，好熟悉的阴阳配方。
    楚珞还以为楚珣要怼回去，毕竟本着之前清明有过一战之缘的了解，她觉得楚珣应该不是那种任人哔哔的性格。
    结果楚珣跟耳聋一样，就看了眼那女生。
    楚珞顿时从这场面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果然。
    女生旁边的男人说话了：“你一个人？要不要来一起吃。”语气上挑，有种摆鸿门宴的感觉。
    说完还从桌上拿起了跟烟，点上吐了口烟。
    ……
    好油，救命。
    这抽烟姿势还没她那系统火柴人销魂。
    对上这男人，楚珣不再眼瞎耳聋身残疾，啧笑了声，声音还挺大，配上脸上一副“你配和老子一起吃法吗，和你一起吃饭真他妈掉价”的拽逼表情一起使用，效果贼好。
    至少那男的肉眼可见脸都黑了。
    “你管他干嘛，你哪次说话他听进去了的。”女生对男人说。
    楚珞觉得这女生这句安慰人的话很有毛病，那男人的脸色在听见女生的话之后更黑了。
    男人强行给自己挽尊：“楚珣你这性格得改啊，不然以你这条件找不到女人多浪费啊。”
    ？
    楚珞在一旁听得满脸震撼。
    就这发言，键盘侠听了都得直呼内行。
    楚珣似乎也受到了冲击，眉心皱成“川”字，嫌弃之情毫不掩饰。但作为一个大主播，这年头的傻逼见的还少吗，像这种人你回得越多他跳得越凶。
    可楚珣没有想到，他对这往日的兄弟了解得还是太少了，傻逼之所以是傻逼，是有原因的。
    男人看见楚珣没回话，觉得自己戳到了楚珣的痛处，猛然兴奋，说得越来越得劲：“你看你摊上个好爹，长得也过得去……”
    听到这儿，楚珞觉得这话里那酸味简直捏着鼻子都挡不住。
    男人继续说：“就这脾气吧，确实臭了些，当年我和小洁忍了你那么多年……”
    “你他妈是傻逼吧。”楚珣猛地开口，“哪来的狗吠的那么厉害。”
    茶杯落地摔碎。
    男人站起身来，手指着楚珣，脸色凶恶看起来恨不得咬上一口。
    服务员闻声冲以来站在两人中间，左说一句右安慰一下，女生拉住男人的衣服低声说了句什么。
    最后男人才一副“老子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放你一马”的装逼样，下巴微抬说：“狗脾气。”
    “楚珣。”
    楚珞喊了他一声，“快过来点菜。”
    隔壁桌的两人唰的将视线移到楚珞身上。
    明亮偏暖的灯光落在楚珞脸上，一张小脸越发的明媚，她抬眼看人的时候，光点在她眼里盈盈闪动，看起来很小，还有尚存的稚气，可眉眼气质又是超脱皮肉的成熟，着实让人看不透。
    楚珣愣了一下，然后颔首特别装逼地“昂”了声。
    “我点了这个，你看看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楚珞把菜单推了过去，顺手拿起一旁的茶壶给楚珣倒了杯茶。
    楚珞故意捏住鼻子，皱眉娇情了一句：“好恶心的酸臭味啊，受不了，这是腌了好几十年吧。”
    楚珣抬眼看她，差点没绷住。
    楚珞瞪了他眼，端起茶杯骄矜地抿了口，说：“快点菜，我可是有门禁的。”顿了顿继续说，“害我迟到我就跟你爹告状。”
    一通发言完毕，楚珞心满意足，在心底给自己巴巴掌。
    先是美女救场，再来一手阴阳大法，最后暗示自己与楚珣他爹认识，神秘的白富美人设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大恩大德楚珣这辈子估计都难忘。
    隔壁的狗安静了。
    楚珣小声跟她说：“谢啦。”
    楚珞挑眉：“不客气，转我个十万八万就行了。”
    楚珣一哽，缓和了两秒立马又变得嬉皮笑脸地说：“咱俩谁跟谁谈钱多伤感情啊是吧。”
    也就是个玩笑话，点的菜陆续端了上来，吃饭的时候楚珣谈到刚才两人是怎么回事。
    楚珞刚听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给别人带绿帽的两个人能那么理直气壮来找茬，就算脑壳有病也不带病得这么严重的。
    听到她这么问，楚珣夹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顿，略有心虚地说：“这不是当初闹了些事么，”楚珣挠了挠头，在楚珞眼神的逼问下回答，“我大一暑假的时候被我爸弄去美国，每天干完正事之后的娱乐时间不到两小时，打游戏都不够，还要跨时差每天陪她聊天，这不累死人么。”
    “刚好她在学校争取个什么名额需要弄点资历，就托兄弟们照顾点她，”楚珣扫了眼她，“最后那两人搞一块了。”
    楚珞：“……”
    她都不想多说什么，说白了就是一个网瘾少年不顾女朋友的感受然后女朋友跑了。
    就是投奔的对象太掉三观，不然这事拿出来说准是楚珣背锅。
    可能是看出了楚珞眼里的无语，楚珣哀怨的继续说：“我承认我玩起游戏以后顾不上那么多，但天天晚上连麦睡觉这他妈也太恐怖了吧。”
    “……”楚珞说，“你前女友怨气怎么那么大？”
    楚珣寻思道：“可能是因为分手的时候她索要分手费结果被我挂网上了？”
    ……
    好家伙，还有这一出戏。
    小小一家店铺居然有卧龙凤雏两位选手。
    楚珞默默比了个“六”的手势。
    楚珣叹了口气，说：“这事害得我被那群人嘲了一整年，算我倒霉。”
    “还好你遇上的是个渣女，要是你前女友是个正常姑娘……啧。”楚珞白了他眼。
    楚珣：“这不是遭报应了吗，谈恋爱真累，要是游戏能做老婆多好。”
    楚珞：“……”
    -
    他们吃完踏出店的时候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长街两边亮起了路灯。
    麓云山下的这个小镇没有市区的繁华，街道都还是老街模样，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路面，青瓦灰墙的建筑，一层叠一层的翠绿树荫，像是时空倒退了十几年，没有尘世的浮躁，人间烟火的气息更重。
    楚珞站在街口，等着楚珣买了水后送她回去。
    “楚萝！”远远的楚珣喊了她声，楚珞转过头去看见楚珣站在超市门口朝她招手。
    她一边走一边问：“干嘛？”
    楚珣指着超市角落的娃娃机说：“看，萌神！”
    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娃娃机仿佛跳过了数十年的时间，一下子从2000年回到了现今。
    楚珞看着装了一橱窗的皮卡丘，关注点奇怪，视线扫过楚珣轻声哂笑：“你居然喊萌神。”
    “那你喊什么？”楚珣问。
    “黄皮耗子。”
    “……”楚珣接不上话，走了两步去收银台换了币。
    楚珞觑他：“你能行吗？”
    楚珣自信满满：“高手！”
    然后五十块钱下去了，那只被选中的皮卡丘可能就挪了几厘米。
    “……”楚珞麻了，“菜鸡装高手。”
    “有本事你来！你也不会谁也别说谁，”楚珣又投下两个币，“你快过去站着，看看有没有歪。”
    楚珞站过去充当人型外挂，然后在外挂的加持下，夹子连娃娃都没碰到。
    ……
    她连辣鸡都已经说累了。
    -
    燕凛和何文煜一人提着个打包袋从餐馆里出来。
    “操吃得好撑，金黎这个逼重色轻友还是兄弟你靠谱。”何文煜忽然停住脚步，“欸燕凛你看，那是不是楚萝。”
    燕凛猛然转头。
    周遭都是灰蒙蒙的，唯独超市的光成了暗色调里唯独的明亮。楚珞笑着，笑得有些无奈有点嫌弃，可更多的是眉眼都写满的欢愉。
    何文煜纳闷：“她旁边的男的有点眼熟啊……”
    他们似乎玩这个玩了很久，终于抓起来了一个，楚珞笑得很开心。那男生把娃娃递给了楚珞，楚珞抱在怀里，表情骄矜地表示满意。
    男生想从她怀里把娃娃抢回来，楚珞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男生表情似是无奈宠溺地揉了揉手。
    “噢噢噢噢我想起来了，这人似乎是楚萝的亲戚。”何文煜说。
    燕凛半垂的眼眸叫人看不透神色。
    那男生把楚珞喊过去，两人并肩站着一起看着橱窗里的东西。
    一举一动尽显亲昵。
    夜幕暖灯，少年男女，明媚笑意。画面刺疼了燕凛的眼，那一瞬间周遭的世界似乎都变得很遥远。
    他害怕的东西出现了。
    垂在身侧的拳头早已握的褪去血色发白，他能感受到血液的喷张和心中的躁动不平。
    也能感受到胸腔下那阵窒闷的寒栗。
    “我在何湛那里见过他，好像是堂兄？”何文煜思索道。
    堂兄？
    不，她可不是楚萝。
    她是楚珞，他的楚珞。
    从前他怕自取其辱怕重蹈覆辙，觉得看着她好就行。
    现在却发现自己最怕的却是楚珞彻底忘了他，不过没关系，他改变主意了。自取其辱？重蹈覆辙？就算耗尽最后一丝感情他也认。
    他舔了舔后牙槽，扯起嘴角。
    抢。
    他抢也得抢回来。
    第46章 掉马
    隔日一早学校组织爬山，以班级为单位，各班班主任带队争取在中午的时候登顶。
    这项活动或者说素质联合训练学校很重视，每年立泽都会花大价钱租借场地和设备，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这次训练，对外宣传一波，展示学校的竞争力与学生的德智体美。
    “吃的都装好了，别等会听见有人说学校没发午饭。”杨梅站在队列前端，介于班上有些学生个子更高，往那儿一站就跟一堵墙似的挡住了杨梅视线，她站到了旁边一块石头上，再次提醒有的人，“早饭没吃饱吗？现在就拆包装，等会中午你就看着别人吃。”
    出发之前学校给每个学生发了一袋面包、一盒牛奶和一根火腿肠，说是今天中午的午饭。
    高中生不说人人都是干饭人，但至少十有八九都是饿死鬼投胎。当场就有人有意见，这点吃的怎么可能吃得饱？
    学校的回答是:早点登顶早点下山吃饭。
    登顶是不可能登顶的，干饭要紧，于是便有了有些同学扯借口逃脱爬山。
    “还有你们爬山的过程中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老师说。”杨梅觉得头疼，临近出发她只觉得这个没说到位那个还不够细。
    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
    学生的安全当然是首位，除了各班班主任之外，随行的还有基地的安全员。
    九点一到，准时出发。
    楚珞他们十班的队伍在后面，抬眼看去浩浩荡荡的人群蜿蜒盘旋在山径小道上。
    路过进山第一座桥的时候，楚珞看见燕凛站在桥旁。
    同样是立泽夏季的蓝白色运动校服穿在身上，在一众学生里却格外醒目。乌黑的短发映着雪白的肤色，反差夺目。
    燕凛神色平淡，毫无波澜看着路过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同学。
    他身后还有几个同学，同样袖口别着红袖章。
    楚珞从他面前路过的时候，两人对视了眼，燕凛张口想要喊她，楚珞先和身旁的唐媛说话去了。
    看着楚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荫里，燕凛转身对身后的主任说了些什么，然后抬腿汇入上山队伍中。
    -
    “实在不行就跟老师说吧。”唐媛扶着楚珞坐到路边的大石头上。
    楚珞脸色煞白，眉心紧紧蹙在一起，牙齿用力咬住唇瓣，双手扶住肚子微微蜷缩在石头边。
    真的倒霉，大姨妈提前了一个周。
    刚上山没多久楚珞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敢确信，怀疑挠得人心口直痒痒，最后还是去厕所查看了下，果然直觉的是对的，而且大姨妈不仅提前来了还痛经。
    这一痛，行程直接拉底。
    唐媛陪着她，两人渐渐脱离班级队伍，落在了大部队的末端。
    唐媛劝她干脆直接跟老师说，不要硬撑。但楚珞觉得这事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也是倔，偏要把这山爬到顶。
    “那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唐媛叹气。
    山间清风徐来，枝桠凌乱交错，阳光透过落下一片细密的光点。
    鸟鸣清脆，花香四溢。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忽然，一到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齐齐转身看见燕凛站在路径的阶梯之下，正抬头疑惑看着她们。
    唐媛看了眼楚珞，楚珞没说话，等到燕凛走进了，他的目光依旧直直落在自己身上，楚珞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侵略性。
    倏地肚子一抽，下意识立马弯腰掐住肚子，这样的动作不用说明也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那阵痛感稍微平息后楚珞尴尬地说：“有点不舒服。”
    不经意间的抬眼，楚珞看见了燕凛眉心皱的比她还要厉害。
    她听见燕凛说：“怎么不下山去？”
    “能忍，过会就行了。”楚珞也不知道燕凛信不信，总之是没有再问她。
    安静了一会儿，楚珞都以为燕凛要先离开，心里都准备好敷衍回答的时候，燕凛背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身。
    楚珞一脸诧异，身边的唐媛表情都凝固了。
    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燕凛侧过头，目光扫到眼尾落在视角中楚珞的一只手上。
    他的嗓音有些哑，带着分明的颗粒感，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那般。
    “上来，我背你上去。”
    ……？
    唐媛此刻缓缓在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她读高中之后怎么不知道学生会会长如此乐于助人。
    妈的，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一腿。
    围观群众此刻心里十分复杂，她甚至真情实感替楚珞想到了旧爱前男友与替身燕凛之间的为难抉择。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楚珞只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这一路过来燕凛十分照顾她，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怎么能老是麻烦别人呢。
    于是楚珞张嘴准备拒绝。
    “你现在上来可以更短时间赶上老师，医务那里有止疼药，吃了或许你会好受些。”燕凛一句话把楚珞安排的明明白白，拒绝的话在嗓子眼打了个转又被咽了下去。
    她还在思考，唐媛倒是一把替她答应了，凑到她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这位身残志坚的小姐请不要犹豫。”
    楚珞无语：“你礼貌吗。”
    蓦然旁边的燕凛笑了声，楚珞转回头去，见燕凛半蹲着，单手搭在膝盖上，身体侧过了一些角度，能清楚看见他的半张脸。
    他眉毛上挑，眉眼间笑的三分野。
    似乎是在笑她和唐媛之间的小斗嘴，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很好。
    燕凛直勾勾看着楚珞，少年的嗓音微哑又带着股散漫劲：“上来。”
    楚珞莫名感觉到这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如果不上来就会被怎样的威胁。
    最后楚珞磨蹭了两下趴在了燕凛背上。
    少年起身很稳，固定住背上少女的双腿。燕凛迈开步伐向山上走去，山风涌来，两人陷入长长的风里。
    楚珞双手搭在燕凛的肩膀的，衣料下的热度有些烫手。
    “你圈住我脖子，不然我怕你摔了。”燕凛忽然开口。
    楚珞一怔，过了两秒才慢吞吞小心翼翼圈住他的脖子。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近得楚珞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还有，他的脖颈处有些汗，像是从山脚急速跑上来一样。
    但是味道很好闻，依旧是清新干净的青草味沐浴乳的味道。
    阳光直直落在他们身上，影子在身后重叠成浓墨的一团。
    唐媛走在前边比他们要快些，她回头的时候看见这一幕。
    楚珞缓慢伸出胳膊圈住燕凛，燕凛笑了，眉间是压不住的温柔。
    -
    入夏后的阳光虽盛，但林间的清风携带的凉意能驱散那点热气。
    走了好一会儿，像是走到了半山腰，抬眼侧目看去能见到林间云雾缭绕，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
    “喂，燕凛你……”远远的，斜上方的眺望台传来何文煜的声音。
    几人抬起头，看见何文煜站在眺望台的栏杆边招呼他们。
    何文煜原本走得好好的，结果突然收到了燕凛的消息，说喊他去找医务拿点布洛芬，还让带瓶水等他。
    他觉得奇怪极了，但燕凛压根没打算跟他解释，没有办法只能照燕凛说的做。
    眺望台这里风景极好，打游戏信号也好，就是风吹得久有点冷。
    好在，终于看见燕凛了，但是！WTF！他背上怎么背着楚萝？！
    面对何文煜的一脸懵逼，燕凛面无表情朝他伸手要东西，何文煜觉得自己悟了但又不敢置信，给东西的动作的一愣一愣的。
    他想说点什么，字音还没出口，燕凛就转过身朝坐在亭子里的楚珞走去。
    “吃吧，”燕凛把药递给楚珞，矿泉水瓶在他手里先是被拧开再十分自然给楚珞。
    以至于楚珞接过来的时候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有些迷茫，直到肚子传来的抽痛让她回过神来。
    楚珞捂住肚子缓了好阵子，抬眼便看见燕凛担忧的目光。
    “下山休息吧。”燕凛说。
    那阵抽痛比刚才还要猛烈，连余留的疼痛都一丝一丝拨动着神经。
    楚珞好不容易恢复点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
    “不了，我再缓缓能继续上去。”楚珞逞强道。
    燕凛眸色深深，半晌楚珞听见他喃喃道：“你总是这样爱逞强，倔脾气……”
    楚珞猛然抬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那瞬间极端起伏后渐快的跳动。
    何文煜从眺望台边上的垃圾桶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些吃的，嘴里还包着东西，说话口齿不清：“燕凛次么……嗝，吃东西吗，嗝，操为什么我老是打嗝！”
    楚珞怔愣看着燕凛，心跳得很快，胸口满得要炸了，脑中却一片空白。
    【嗨美女好久不见！】
    系统的声音久违的在脑子里响起，让楚珞回过神来。
    但此刻也是心不在焉的。
    【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的吗！】
    系统有点不开心。
    楚珞没心思回答它，好在系统自顾自的十分熟练，它得瑟地说【老子完成了最后的修复，顺便更新了下最新版本，其实也没多新吧，也就目前只有我一个更新了最新版本。】
    系统火柴人奖励自己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编号666.】
    然后那双豆豆眼像是能看见楚珞那般，说：【看来你是遇见了点麻烦，给你个小建议，之前得到的奖励“祈求者之梦”或许会有奇效。】
    楚珞侧目。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下一秒画风突变，脑子里忽地放起了烟花，【恭喜试验者楚珞获得经验值50，正式开启时空扭转功能，系统全面修复完毕，支持运行。】
    火柴人脱帽行礼。
    【正式介绍下，我是旧爱系统666.】
    第47章 珞珞。
    有些话即将吐口而出，可临近的一刻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一片白茫茫，除了那点微乎其微的不确信之外，其余的思绪像是被扭紧的螺丝，顿住卡住没有一点发挥的余地。
    大部队在上方缆车站整顿休息，燕凛背着楚珞走了小段路终于跟上。
    医务问她怎么回事，楚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全程对方问什么她回答什么，问她还要不要继续，楚珞那点倔强脾气也没了，心不在焉跟在医务旁边等会坐缆车回去。
    燕凛的目光一直跟随楚珞。
    直觉告诉他，两人之间的一切都明了。
    对方是谁，都再清楚不过了。
    燕凛想说话，楚珞却是有意无意避开了他。
    当天晚上，楚珞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凝视白茫茫的天花板，白天想不动的脑子现在终于转了起来。
    她已经确信了，那点不敢置信完全湮灭，连使用道具的必要都没有。
    燕凛就是晏临辞，或者说跟她一样穿书来了。
    明天又是一个好晴天，今晚月色很美，银亮的月光洒进屋子里，楚珞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伸手想要去够这抹月光。
    系统的声音很是突兀的响起。
    【道具你留着也是留着，不用来试试吗？】
    系统只存在于脑内，双眼无法看见只能去感受，可现在楚珞脑子里早就被另外的事占据完，没有一点空余留给系统。
    过了好一会，才回答系统不用。
    系统叹了口气。
    程序植入再多，人类心思也真难琢磨。
    第二天的活动安排是去参观红色文化展览会，楚珞因为自己那点微妙的想要逃避的心思向班主任申请因为身体不舒服想在车上休息。
    来的路上是坐的一班的车，回去的时候坐的本班的车，这样应该不会那么快碰面吧。
    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来的太突然，楚珞完全没做好怎么面对故人的准备。
    怎么也算是异地同乡，可偏偏两人还是前任的关系。
    分手的时候不是撕破脸，但也称不上和平分手。
    楚珞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模式中。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她下车，她故意留到了最后就怕遇见熟人。
    “楚珞。”
    心脏重重一跳，周遭的世界一瞬间褪去了颜色，那些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只有那道略微清哑的声音直直撞入她的脑海里。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久到她都习惯别人叫她“楚萝”，她有时候害怕自己会忘了自己是谁，于是常常暗自叫自己的名字。
    可自己喊自己哪有旁人喊来得冲击人心。
    阳光正好，清风徐来，楚珞转身看见自己身后，燕凛站在停车场的空地上，没有遮阳的地方，金色的光芒全落在他身上，看起来整个人都镀了层毛茸茸的光晕。
    燕凛，或者说晏临辞，他单肩背着包，小拇指勾着书包的肩带，他注视一个人微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
    亦如当年，好像这中间的几年分隔不存在一样。
    楚珞不知道分开后燕凛成了什么样，听到朋友提过那么一两句，说现在混得好，又是搞酒店又是搞牧场的。
    她那时候就在想，得付出些什么代价才能混到那种模样。
    总不可能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晏临辞还是当年的那个人。
    人到不得不面对某种情况的时候，反而会冷静地可怕，楚珞甚至能笑着和他打招呼说句“好久不见”。
    只是那笑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晏临辞抿着唇，静默在两人中蔓延。
    周围来往的同学有好奇地向两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他们之间有很多话可以说，但谁也不知道从何提起。
    但有个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晏临辞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搞区别对待这一事楚珞知道晏临辞向来玩得顺手。
    晏临辞向前了几步，楚珞正好落在他的影子里。
    楚珞注意到他垂落在腿边的一只手，拇指把食指的指腹按得泛白。
    他深呼吸一口气的时候，终于松开，但指腹的那道红痕残留得很明显。
    这点小动作倒是和以前没区别，楚珞心想。
    晏临辞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做，那时候她还笑他你这什么坏毛病。
    一想到这个，楚珞反而轻松了许多，率先开口：“有什么事吗，我等会还有事。”
    晏临辞一愣，有些无措地看着她，然后干巴巴地说：“能一起吃个饭吗？”
    楚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等会约了赵芸，下次吧。”
    说完这句话楚珞莫名感觉到眼前这人像是耸耳朵的小狗。
    这话并不是驴他，是真的，因为她在微博把事业做大，也是一个有着几十万粉的博主了，也会有些生意找上门来。
    这次托赵芸的关系，有家杂志社就选了她。
    赵芸把几个打光灯缠得乱七八糟的线给踢到一旁，有些抓狂地说：“每次搬这些东西出来都麻烦死了。”
    今天算是试镜，直接在赵芸家里进行，主要看服饰合不合适。
    楚珞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就看见赵芸在和那堆设备战斗，化完妆出来了还是在那里奋战。
    “算了，先试镜。”赵芸放弃挣扎。
    过程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得赵芸都有点拍摄瘾犯了，走路都没注意脚下。刚才被她提到一旁的那堆线此刻成了绊脚的罪魁祸首。
    哐——
    玻璃碎裂的清脆音。
    两人双双抬头向那处看去。
    被线拉扯到的小茶几上放置的一个相框碎了。
    楚珞看了眼没多想，跑过去把赵芸扶起来，赵芸起身后直勾勾就冲那堆玻璃地走去。楚珞跟在她身后，看见赵芸从地上一堆玻璃渣里捡起张照片。
    照片是三个年轻人的合照。
    时间应该很久了，照片左侧的那个姑娘像是赵芸，还能稚嫩，扎着马尾。
    赵芸拿着照片站了好一会，等到有敲门声才回过神来。
    她拦住楚珞跑去开门拿外卖，嘴上说着：“你先吃啊，我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相框。”揣着照片就跑了，很是宝贝。
    差不多快二十分钟了，赵芸还没从房间里出来，楚珞大声喊：“你先出来吃饭，等会菜凉了。”
    然后就见赵芸把照片卡在一个明显大很多的相框里。
    楚珞心想这还真是宝贝。
    吃饭的过程中赵芸老是时不时抬眼看照片，楚珞问她：“你在这儿回忆青春还是怀恋爱情啊。”
    明明是句玩笑话，楚珞自己都没当真，赵芸却点头承认了：“都有。”
    楚珞：“……”
    就像是很平常的介绍那样，赵芸指着图片中间的姑娘说：“我的好朋友李梦雪，梦想的梦，下雪的雪。”
    然后指尖一移对准了照片上的男生，男生看起来比两个小姑娘更大些，三人的合照里也是成庇护者的姿态。
    赵芸顿了顿，说：“李梦雪的哥哥，李一鲤，”她眨眨眼，继续道：“数字一，鲤鱼的鲤。”
    虽然感觉赵芸没介绍完，但直觉告诉楚珞这男生还有个身份是赵芸以前的恋爱对象。
    “这兄妹基因还真不错，长得真好看。”楚珞夸道。
    赵芸点头附和：“是啊，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颜值担当。”过了几秒又补充道，“人也很好，对人很好。”
    楚珞：“你这么夸她，我都有点好奇了，现在应该更好看了吧，带出来让我看看美女吧。”
    那边赵芸一下子没音了。
    楚珞正纳闷，赵芸忽然说：“梦雪高中就去世了。”
    楚珞：“……”
    “不好意思不该提这个。”
    赵芸笑了下：“没事，”她看了眼楚珞，“吃饭吃饭。”
    外卖点的是鸡煲，特辣，赵芸觉得光吃这个缺了点什么，赶忙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听装冰啤酒出来。
    楚珞一开始还正色道：“未成年不喝酒。”
    后面没推脱过，陪赵芸喝了一瓶。
    她开玩笑说：“陪酒这可是另外的价钱啊。”
    赵芸这个时候喝多了，她一开始就把酒当水喝，这时候地上都摆了五瓶空瓶子。她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价钱好说，让李一鲤过来付钱！”
    说得特别好横。
    然后两人都愣住了。
    楚珞脑子还算清醒，但赵芸也就清醒了那么一瞬，像是借着酒劲把平时憋在心里的话都宣泄出来。
    “哦我跟李一鲤好久没见了，他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那口酒差点没把楚珞呛死。
    “牢里？”
    赵芸坐在地上，仰头靠在沙发上，头望着天花板，灯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捂住眼睛，说：“梦雪被个畜牲逼得跳楼，他去报仇把人给捅。”
    而后微弱喃喃道：“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后来在赵芸的断断续续里，楚珞听出了大概。妹妹被人渣给糟蹋后想不开跳楼了，家里唯独的母亲受不住这个打击在一个月后也离世了，留下哥哥一个人。
    那人渣家里有关系，闹出了人命还活的好好的。受害者家属家破人亡，怎么可能放过他，最后李一鲤找机会把他捅死了，再去自首。
    赵芸看着自己的花臂，上边那道红色的纹路特别显眼。
    楚珞现在知道了，那红色的是鲤鱼。
    周围的青灰色诡云是赵芸。
    赵芸感慨：“命运弄人，我这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的青春兵慌马乱，她的那点少女心思折在了那件事上。
    李一鲤最后对她说的是一句“别等我了”。
    她问楚珞：“为什么会有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惦念、互相忘不掉，却没有在一起呢？”
    楚珞一愣。
    窗外隐隐约约响起小区的狗叫，屋子里却安静到似乎空气都凝结。
    楚珞的音色在片寂静下格外沉闷：“彼此都怕再次伤害对方，不辜负，不伤害，放心里，就这样。”
    赵芸轻笑了声。
    “太假了，明明就是胆小。”
    她又说：“如果这样真的不会后悔一辈子么。”
    没有人回应她，楚珞抱着手臂，眸光的视线虚虚落在眼前的某个点上。
    赵芸是在问她自己，可听见这些问题楚珞满脑子想得都是她和晏临辞的事。
    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是什么，前任关系的两人纠缠不断为了什么？
    除了重新在一起还会是什么。
    她明明还喜欢，放弃这次机会的话真的会不后悔吗。
    喝了酒的人思维的断层式跳跃的，楚珞和赵芸东拉西扯一阵，等到月上树梢了赵芸的酒终于醒了点，她跟楚珞说：“我喝麻了，就不送你了，有人在楼下等你。”
    楚珞一时间还没想到是谁，在赵芸的指示下走到阳台窗户边往下看去。
    晏临辞站在路灯下，他似乎一直都看着她们这个方向，在看见楚珞的第一秒就抬手不停挥动，他害怕路灯不够敞亮，还把手机的电筒给打开。
    身后赵芸还说：“快下去吧，我刚看到消息他应该等得挺久了，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等到楚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楼了。
    晏临辞近在咫尺。
    暖色的路灯下，晏临辞笑着看着楚珞。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读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她参加了舞蹈社团每天晚上都要训练，每次都是晏临辞来接她，怕她跳饿了带她去超市。
    换了副模样壳子，可眼神骗不了人。
    那一刹那，楚珞的心又怦怦跳了起来，速度极快，每一下都很重。
    这次晏临辞先开口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可能是月色太温柔，也可能是眼神太柔情，楚珞难得多年之后又一次害羞了，只能故作镇定干巴巴道：“那又不是我的家。”
    晏临辞温柔的轻声“嗯”了下，说：“我知道。”
    他靠近了些，楚珞没有后退。晏临辞按捺住自己胸腔下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勾住楚珞的指尖，对方没有退缩。
    晏临辞忍不住咧起嘴角笑起来，路灯似乎成了他眼里波光粼粼的星点。
    灯光里，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相互牵扯，相互交缠。
    “珞珞。”
    楚珞抬眼。
    晏临辞微微侧过了脸，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次不一样了。”
    朋友都说感情一向复杂，错过的人十有八九找不回来了。
    他偏要当那一二。
    楚珞翕动了唇，半晌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回答了声“好”。
    第48章 配角爱情
    南方夏夜的风带着湿润的燥热，让人血脉喷张，让人耳根发烫。
    车窗外急速划过的气流，马路两边高楼林立的灯红酒绿，这一切都打破不了车厢里丝丝缕缕撩拨人心的暧昧氛围。
    晏临辞把楚珞送到了家门口，院墙里的房子幽幽亮着一盏灯，楚珞看了眼就知道李姨在等她回家。
    晏临辞顺着楚珞的视线往里轻描淡写地扫过，又立马落回了楚珞身上。
    他此刻都还有些感觉不真切，他怕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没了，然后再恍惚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场梦。
    就像曾经很多次那样。
    晏临辞看了一眼又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某种存在，在过去的几年里，只要稍微松懈一点就会有各式各样的事物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现在，失而复得，或是即将复得更加让人小心翼翼惶恐不安。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楚珞别开眼干巴巴道：“我先上去了，那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楚珞被晏临辞牵了一路，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唯独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现在被这种眼神注视着，楚珞觉得自己心跳更快了。
    平时特别能说的嘴此刻就跟哑了似的。楚珞不敢直视晏临辞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不像平时的她甚至不像以前两人还在一起时候的样子。
    这种感觉一度让楚珞觉得自己快要自闭。
    直到晏临辞轻声笑了下，他没有放过楚珞任何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是看得出她那点小动作。
    晏临辞记得他们当年刚在一起的时候，楚珞很容易害羞，但她的害羞和别的大多数女孩子不一样，她是又装又怂。
    一边害羞得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一边又要装作自己特别冷清自持的样子。
    这么想来，这几年的时间似乎也没有把人完全换了个模样。
    “珞珞，”晏临辞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仅仅只隔了半臂的样子，他的语调很柔，还有丝忐忑的低哑。
    楚珞感觉自己的指尖又被缠上，她下意识垂眸便听见晏临辞说：“我们和好好不好。”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又是等了太久，楚珞一怔猛然感觉到眼眶热了起来，鼻子又酸又涩。
    以前两个人吵架闹脾气，总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哄，说着“不要吵架啦和好吧”。可最后一次，“和好”两字仿佛从世上消失了般，吵架之后一回头，身后没人了。
    楚珞愣了好久，感觉到晏临辞伸手抹掉自己眼里溢出的泪，这才抬起头来吸了下鼻子。
    “哭鼻子妆可会花的。”
    “我现在可没化妆。”楚珞又不傻，自然是知道晏临辞说这话是为了什么。
    老套路了，以前这招没少使。
    晏临辞似乎是想笑，可后续的情绪完全支撑不起这个笑容，他眼眸半垂，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楚珞还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便听见晏临辞轻声问她：“所以，珞珞，成么？”
    此刻明月高挂，夏蝉虫鸣，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氤氲芬芳。
    是个良辰美景夜，倾述情肠的好时候。
    两人交握的指尖不仅传递了热度，连那份心情也使对方一同感受。
    楚珞觉得自己现在魂都要离身了，但脑子却突然清醒了一般，特别直白地说：“我害怕。”她顿了下，想要说“我怕存在的问题没有解决又会导致像以前那样”，晏临辞却抢先她一步开口，“我知道。”
    “这几年我想过、做过、改过。”
    每每成功后都在想要是当时他能有现在这幅模样那该多好啊。
    “你可以重新认识下我吗？”
    眼前的晏临辞不是楚珞记忆中的模样，陌生的壳子，但那眼里的紧张与忐忑却是楚珞怎么也忘不掉的存在。
    他们当年感情的末期，晏临辞时常被她气得眼尾发红，整个人都委屈得要死，说话都可怜巴巴的。
    和他们的开始相比，两极反转。
    明明一开始晏临辞认识她的时候特别拽，还很嚣张，抱着个球，脸上写满了“问你要联系方式是你荣幸”这种欠揍的不可一世。
    每次把他气得眼红之后楚珞就懊恼后悔，想到他那副委屈模样就难受。
    “好，”楚珞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什么话都比不上坚定的回答来得让人心安。楚珞回握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
    少女眉眼弯弯，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细微的眸光比月色还要亮眼。
    楚珞笑起来给他的感觉和几年前无异，这让晏临辞心里那块石头渐渐湮灭成灰，心尖又软又麻，又涩又甜。
    还有胸腔下那股喷薄而出的冲动，晏临辞一把抱住楚珞，抱住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楚珞先是愣了下，然后缓缓抬起手回抱住晏临辞，鼻腔里是好闻的青草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拥抱的时间很久，拥抱的力度也逐渐加大，晏临辞把额头埋在楚珞脖颈里，那处微微湿润，不知道是呼吸的潮湿还是泪水的痕迹。
    过了好一会儿，晏临辞才松开楚珞，他伸手摸了摸楚珞的脑袋，嘴边擒着笑：“回去吧。”
    楚珞点点头，但脚步却舍不得挪动，眼睛还巴巴看着晏临辞。
    晏临辞被她这反应逗笑出了声，声音在这空旷又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他怕楚珞羞恼，赶忙握拳捂住嘴干咳了一声，笑着说：“明天见。”
    明天见。
    多美好的词句啊。
    彷佛这四年的时光没有来过，他们还在大学里，他们昨日是学校里的一对普通学生情侣，明天也依旧是。
    他们还会在女寝楼下告别，然后在男生的注视下上楼，最后回到寝室后又通过社交软件聊起来。
    楚珞和晏临辞还有很多个明天，有许多个明天见。
    楚珞抬手摸了下刚才被晏临辞摸过都头顶，笑着回应他：“明天见。”
    进入院子后就看不到晏临辞的身影，楚珞几乎是冲上楼的，抱着期待与肯定的心情。
    她冲到了卧室的阳台边，往下一看，晏临辞还站在原地，他看见楚珞站在阳台上，也立马挥起手来，另一只手掌微弯放在嘴边，张嘴无声说着什么。
    楚珞知道晏临辞一定是让她赶紧进屋洗漱休息。
    以前也是这样。
    分开好几年又重新复合的情侣之间一开始腻得让人发慌，他俩一个在大门口一个阳台又对望了一阵子，直到楚珞看见晏临辞低头按手机，然后感觉到自己手机震动起来。
    楚珞点开一看，晏临辞的微信好友申请。
    ［晏临辞：快进去。］
    还发了一个小猫叉腰的表情包。
    楚珞看见这个表情包忍不住笑了下。网上说猫猫狗狗表情包多的男生十有八九是中央空调和暖男，楚珞当时一琢磨想到晏临辞平时都给她发的是这些萌宠表情包，这人该不会是背着她偷偷撩妹妹吧。
    然后当天就拿他的手机来查，然后发现，萌宠表情包全是他们寝室群里偷来的，六个男生天天搁那儿嘤嘤嘤呜呜呜老公饿饿饭饭。其余的表情包则是一溜烟熊猫人，像什么“你爹我……”。
    总之，楚珞感觉晏临辞一直致力于在她面前扮演一个乖巧可爱温柔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想法，而且还经常扮演失败。
    ［楚珞：好的。］
    发完这消息，楚珞抬头看了他眼，然后就进了屋子顺便还把窗帘给拉上。
    不出所料，下一秒晏临辞的消息就来了。
    ［晏临辞：好狠心，居然说走就走。］
    又是一个猫猫哭泣咬手帕的表情包。
    楚珞不面对人的时候，尤其是不面对晏临辞那张脸的时候，人也是个跩姐。
    ［楚珞：你给我磕个头我就再回去看你一眼。］
    ［晏临辞：行了，不逗你了，快去休息吧。］
    ［晏临辞：晚安。］
    屋子里安安静静，但这种环境的安静与心底的宁静是不可相比的，李姨在门外喊了她一声，问她要不要吃点小米粥。
    楚珞打开门回道：“不用了，李姨你先睡吧。”
    楼下传来李姨模糊的声音：“你也早点休息。”
    “好。”
    楚珞关上门，把手机扔到床上，拿过一旁的睡衣进了浴室。等到重新出来躺会床上的时候，楚珞才点开晏临辞的微信聊天框。
    ［楚珞：晚安。］
    夜凉如水，一抹月色透过没有掩实的窗帘漏了进来，楚珞往下缩了点，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窝中，空调温度偏低，正舒服。
    楚珞看着落到墙壁上的月色，有些出神，觉得今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居然和晏临辞又重新在一起了！
    不行，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想笑，打住！
    果然如果不这么做她一定会后悔的。
    【恭喜试验者得偿所愿！】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系统，楚珞这次心情好，说话都不一样了，“可惜你没实体，不然请你吃饭。”
    系统忽然觉得人类社会中人情往来是件特别好的事，舔着脸说【送我经验值也是一样的。】
    楚珞：“……”
    系统嗤笑【果然人类就是不可信！】
    楚珞难得良心发现，说：“等我经验够了我把其余的全给你？”
    系统一哽，接着火柴人叹气【算了，你好好当个打工人，毕竟拖家带口回家挺难的。】
    楚珞：“……”
    【我走了，哎，人类果然不靠谱。】
    系统这话让楚珞被感情冲昏的脑袋瞬间醒来，对啊，她有系统能回去，那晏临辞呢？肯定得一起带回去啊。
    这个是还得让对方了解下情况。
    不过楚珞转念一想，一个人打两份工是不可能的事，干脆让他也来打工，不能让他闲着。
    奴役男朋友安排的明明白白。
    干脆就从校园文女二和男二那点私密事开始。
    重新取个名，就叫《配角爱情》。
    第49章 即将曝光
    回应之后楚珞觉得哪儿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
    直到在体育课上楚珞听见唐媛在旁边说：“你一直盯着手机笑干嘛？”
    楚珞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嘴角，反问道：“有吗？”
    唐媛：“都快笑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了。”
    楚珞无语，淡淡看了眼唐媛夸张的说辞表演。唐媛自个也不想继续笑没笑这个话题，凑到楚珞身旁，挨着她，眼神想往她手机屏幕上瞟，但又不好意思，表情纠结极了。
    怎么说呢，认识楚珞以来就没怎么见过她笑的这么傻叉过。
    楚珞入学以来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整个人紧绷的。她清楚记得有次考试前一晚上，她们寝室讨论到政治的某个方法论，楚珞当时和她们所有的观点都不一样，然后翻开所有笔记一看确实是自己记错了，那天晚上楚珞床上的小台灯亮了很久。
    还有她的拍摄，听赵芸开过一玩笑，她说楚珞像是在给自己赎身一样，或者说不知道以为是个穷苦人家出来的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靠她养活。
    楚珞有心事，但从来没和她们提过任何一句，她有计划，并不需要旁人来操心。
    所以唐媛现在委实好奇了些。
    这个年纪能够想象的事不外乎就那么些，唐媛随口就说：“和男朋友聊天啊？”
    唐媛就瞎扯，她又不是不知道楚珞有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可能脑子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嘴巴反而先动了。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没有正常情况下楚珞白了她一眼或者直接蹦出“放屁”两个字。
    反而先是用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特别耿直地“嗯”了声。
    嗯？？？？
    你居然嗯？？？
    不，不是，明明前不久你不还在搞白月光一套吗！
    唐媛瞪大了眼，久久不能说话，她想要说什么，但信息量有点大，又不知道从哪句说起。
    该说啥？谴责居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还是恭喜终于脱离苦海。
    唐媛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楚珞，她面上看着不显，心底一个劲地狂笑。
    诶，要是知道了那个人是“燕凛”，怕不是这小姑娘的脑内剧场得连载到哪儿去。
    遮挡阳光的云层散去，正式入夏之后的阳光并没有让人享受的舒服。
    楚珞立即抬步往树荫下躲去，耳边忽然响起的哨音让唐媛回过神来，她侧身看了眼楚珞一副饶有兴致看别人打球的模样，心里好奇得直痒痒。
    唐媛立马跟了上去，拉住楚珞的胳膊，激动地问：“谁谁谁？你男朋友是谁？”
    楚珞微微侧过头，半垂下眼眸，唐媛这幅样子她可真想拍下来让后做成表情包。
    配文：一个字让一个女生满眼都是我。
    “你认识的。”楚珞说，这种故意的吊人胃口让她眯起眼，恋爱这种事在分享的时候要一点一点掰开来更能让人产生愉悦感。
    唐媛更震惊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真有人玩替身这一套的吗，楚萝难道还是个隐藏的渣女？
    顿时，唐媛看楚珞的眼神都变了，她一眼难尽看着楚珞，幽幽道：“你好渣啊……”
    楚珞：“……？”
    过了几秒楚珞反应过来唐媛说的是指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这该怎么解释呢，楚珞想了会儿，正要张嘴，唐媛连忙打住她：“不听不听你别解释我都懂。”
    碰巧这时候新晋男朋友发了条消息过来，楚珞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刚发出去，楚珞一抬头就看见唐媛又用那副看渣渣的神情看她。
    几乎是同时，晏临辞那边回复了。
    手上的震动让楚珞下意识选择先去看消息，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楚珞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让唐媛心情更复杂了。
    好在楚珞没想把人逗得太过，她把手机支到唐媛面前，让她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上边还停留在晏临辞发的消息上。
    ［晏临辞：你要悄悄恋爱然后震惊所有人。］
    下一秒又跳出条消息，不知道晏临辞从微博哪儿翻出来的表情包，水印打码叠得比杀人书还厚。
    ［晏临辞：替身竟是我自己.JPG］
    唐媛默默无言与楚珞对视，她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楚珞给晏临辞备注的是个小狗图标，但唐媛从替身这两字中硬是嗅到了真相的味道。
    所以——
    “燕凛就是我男朋友。”楚珞一脸坦荡。
    唐媛直接懵逼。
    楚珞看她呆滞样笑了下，说：“也是我前男友。”
    等等，燕凛是楚萝前男友，那为什么之前这两个人都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模样，陌生得真情实感。
    这个问题楚珞也想过要是被问到了该怎么解释，可以说什么“网恋”啊之类的，但她认为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人是会脑补的生物，往往都能给你把兜不圆的谎补得逻辑严丝合缝。
    “楚萝！你可真会玩！”唐媛的脑内小剧场打乱重组了好久，终于排练好，心底有些被朋友掩瞒的生气，可更多的是开心。
    她替楚珞感到开心。
    早在她抑郁症犯了的那个晚上，楚珞替她摸黑去打的一杯水开始，唐媛就觉得新来的室友是个温柔的人，温柔的人本就应该得到世界所有的爱。
    透过枝繁叶茂的阳光斑驳洒落在楚珞身上，她眉眼弯弯，鲜活惬意。
    唐媛心想这样可真好。
    -
    午饭时间楚珞没有和晏临辞一起，原因是唐媛表示对他俩的过往经历太好奇了要和她好好聊聊，楚珞想了下，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机会，晚饭的时候还可以和晏临辞说。
    正要下课，楚珞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
    ［下课后来天台聊聊我们的婚事，金黎。］
    楚珞：？
    哪儿来的傻逼骗子。
    虽然她和金黎不熟，但依照男主对女二的厌恶惯性，能主动发消息真的有鬼。而且地点还是天台，真嫌关系还不够狗血啊。
    楚珞正想着要怎么回复这个人，要如何把语言艺术用到顶点来嘲讽下这个闲得吃屁惹事惹到她头上的骗子，恍然间听见有同学惊呼：“燕凛诶，在门口……”
    此刻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历史老师讲完了这堂课，让同学们先做点题，教室里安静的偶尔只能听见纸张翻页的细琐声。
    这句感叹落在楚珞耳里格外清晰。她几乎是立刻抬头，微微倾斜过身，透过玻璃穿看向教室外。
    晏临辞略微低头，背部似有若无地抵在过道栏杆边，一只胳膊肘搭在上边，另一只手滑着手机。蓝白色的夏季运动校服下能隐约看到十七八岁的男生正在发育的肩胛骨，校服的两侧被背骨轻微撑出痕迹，单薄，纤细又挺拔。他似乎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额前的细软的碎发略湿贴在额角。
    “燕凛”这副躯体的发质似乎很柔软，头顶的发丝在细微的风里轻轻摇晃，他眼睫纤长，落满碎光，鼻梁挺直，唇瓣很轻微的抿起，晏临辞在笑，不知道手机上是有什么，他的笑意里盛满了柔情。
    可能是情侣之间的心灵感应，楚珞的目光被晏临辞抓住，他抬眸与楚珞撞个正着。于是这柔情的笑意瞬间变了质，唇角的弧度更大了，目光灼灼，眼神里的侵略性更盛。
    但楚珞却无可避免地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她几乎手忙脚乱地拿住一本书打开，飞快地坐正姿势，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之前楚珞就想过，一个人哪怕换了副壳子，本质上的东西还是会让别人一眼看透你还是原来的你。
    楚珞还记得读大一那会，有次她和室友下课换教室，刚好在楼梯口遇见从楼上下来的晏临辞，他正在和他的室友聊天，说到了什么笑得嚣张，十八岁的年纪，处处都是没有内敛的恣意。
    她那时候莫名其妙心脏狂跳。
    好在下课铃响的及时，把楚珞从这种小鹿车祸现场的困境中救出去。
    楚珞在位置上矫情地冉了那么一会，然后把手中的书一盖，径直走出教室站到晏临辞身边。
    有些同学的视线几乎一瞬间就落在他们身上。
    察觉到晏临辞想要拉她的手，楚珞赶忙止住：“别拉，”晏临辞似乎顿时萎靡了，楚珞顿了下说，“正经点，我们现在可是清清白白高中生……放学给你拉手。”
    这话说到最后楚珞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和晏临辞谈恋爱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读大学当众接吻都不算什么，现在居然偷偷摸摸跟个小学鸡一样。
    可恶！
    晏临辞也和她想到了同一点上，不过他倒是直接轻笑了声。
    晚饭两人直奔的顶楼小食堂。
    原因是晏总今晚请客，并放话说“随便吃随便用”，就差像电视剧那样甩她一张黑卡，然后挂着邪魅狂狷的笑拯救她这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女高中生了。
    按照传统剧情女高中生为了表明自己高洁傲岸总要推拒一番，但楚珞可不是，她本质上连女大学生都算不上，自然和清纯沾不上边。
    楚珞内心狂喜表面可怜巴巴：“晏总人家不想努力了。”
    结果没有得到黑卡，只有一张刻着学校大名的蓝天白云航拍示范图的校园一卡通。
    晏临辞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今年生意不好，只有这些了。”
    校园卡的额度是多少来着？一千还是两千？
    楚珞万分嫌弃：“辣鸡。”
    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同时笑出来。
    不是这个事有多好笑，而是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愿意陪你演戏陪你玩梗让楚珞十分畅快。
    她抹掉眼角泛出来的泪花，心底再次感叹到还好能重逢。
    吃饭的时间里楚珞简短地和晏临辞说了下系统的事和这个世界的事。
    楚珞说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在金黎的生日会上，那时候她又迷茫又生气，然后金黎还特别冲，她反手就泼了他一脸水。
    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晏临辞静静听着，目光专注十分认真。
    “你什么时候来的？”楚珞说完了自己，问他。
    晏临辞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地说：“寒假之前，高二上期末考试的时候。”
    楚珞一愣，这是比她还早了一个月的时间。
    晏临辞整个背靠在椅背上，单手架在边栏上撑着脑袋，翘着腿，视线落在很远的天边，他哂笑了声，说：“我关注了你的微博，你的小号我关注了很久。”
    “很久”俩字的尾音亲颤，颤得楚珞心尖发酸。
    她猛然间想起很早以前晏临辞久问过她“微博有那么好玩吗”，晏临辞不玩这些，但是因为她喜欢玩，他也跟着下了一个。
    微博小号其实是她真正的个人私密账号。
    “我看见你转评了一条微博，跟平常一样也跟着点进去看，”他顿了下，然后揉了揉脑袋，“本来当晚是在看报表，中途莫名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考场中间。”
    晏临辞又说：“当是人都傻了你信不信。”
    楚珞觉得难受极了。她好歹还知道点剧情，可晏临辞仅仅久看过那么一点剧情花絮视频，比她更无助更迷茫。
    一个月不算长，可一个异乡客孤苦伶仃一人漂泊，一天都窒闷至极。
    楚珞站起身坐到晏临辞身边，一把拉过他的手。
    晏临辞身形一僵，赶忙转过头看向楚珞。楚珞神色淡淡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若有所思。
    -
    从食堂出来，两人抱着要好好约个小会的目的跑去了之前两人巧合碰面的小树林。
    楚珞还指着墙角的一块空地说：“你就是在这个位置踩烂了我的一包薯片，你知道是什么味的吗？黄瓜味。”
    晏临辞也还记得那次翻墙的事，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踩碎了什么，更不知道是黄瓜味。
    鉴于过往经验，晏临辞选择闭嘴。
    但几年过去了，楚珞挑事1.0也升级成了2.0版本。
    她说：“啧你可真不上心，十箱薯片和叫我一声爹你选一个吧。”
    看似有得选，实则没得选。
    最后一趟约会下来，晏总背负了十箱薯片的债务。
    两人开始绕路回教室，刚从小树林出来，远远便看见综合楼下围了一圈学生，还有数个保安和教师在维护秩序。
    “跳楼了！有人要跳楼！”
    不知道是谁吼了那么一嗓子，原本没有注意到的同学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人越来越多，各种讨论的声音也多。
    “谁啊？谁要跳楼？”
    “高二三班的安小梨。”
    “不认识，怎么回事啊这？”
    此刻，天台上。
    白萌萌站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一脸紧张满眼担忧看着天台边缘的安小梨，生怕她想不开稍微挪动一点步子就掉下去。
    “小梨，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解决，别跳好不好？”
    “想想叔叔阿姨，要是他们失去了他们得多难过啊。”
    安小梨眼神毫无波澜，白萌萌的心底止不住地泛凉。
    终于金黎也跟了上来，他的目光仅仅是从安小梨身上扫过一眼又落到了白萌萌身上。可就是这么毫不在意的眼神成功触动了安小梨。
    安小梨忽然开口：“白萌萌为什么你到了这个时候才来装好心。”
    白萌萌一愣，脸上一片错愕。
    安小梨现实嗤笑了声，而后陷入疯狂的自嘲中，她竭斯底里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金黎！而你跟我说你喜欢的是燕凛！但现在为什么你却和金黎在一起了！为什么！”
    “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听了都觉得很可笑。”
    白萌萌此时已经懵了，只能喃喃道：“我没有……”
    安小梨气笑了：“没有？那为什么我上次听见你说我痴心妄想？”
    白萌萌一瞬间反应过来指的是什么事，急的上去就想拉住安小梨，偏偏忘了安小梨现在站在天台边。
    还是极端愤怒的情况。
    天旋地转后，只听见金黎一声大喊：“白萌萌！”
    【叮咚，检测到剧情进入原著剧情最终章，请试验者楚珞做好准备。】
    【美女经验大礼包来了！记得好好打工！】
    第50章 身世曝光。
    身份暴露这件事楚珞等得太久，久到她都觉得是不是剧情改了。
    病房外，所有人都面露震惊，尤其是楚岐山夫妇，手仿佛瞬间没了力，报告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旋转了圈落在地上。
    在系统的提醒下楚珞想起了安小梨跳楼这件事。
    安小梨和白萌萌本是一对闺蜜，两人的交际贯穿于女主与男主的整个感情线中。起初是因为安小梨被校园霸凌，白萌萌为她出头入了金黎的眼，最后又因为男主闺蜜反复成仇，动手让白萌萌受伤进了医院身份曝光，白萌萌这闺蜜委实是个实用性很强的工具人。
    先不说这狗血又古早的雌竞戏码，楚珞琢磨了下无论是“楚萝”还是安小梨，这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基本全靠旁人的恶意来推动。
    故事到了尾声，安小梨领便当，“楚萝”这位女二自然也快退场。
    白萌萌进的医院是金黎家开的私人医院，而今天，才回国的陶莉突然间感到心悸窒闷，在楚岐山和金黎母亲的陪同下来医院检查。
    一切剧情都安排得稳稳当当。
    医院走道里的安静维持了很久，所有人都陷入了这可怕的荒谬中。
    谁能想到和金家有婚约的楚家千金居然是假，更巧的是，金家少爷喜欢的那个女生才是真正的楚家千金。
    白萌萌的“父母”在听到自己女儿被送进医院抢救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听闻原因之后是又气又急，母亲悲得眼泪止不住的掉。
    直到需要输血，那份报告的出现，白萌萌的父母，或者应该称为养父母才从这巨大的悲伤中出来，接着又跳入另一个更大的荒谬当中。
    白萌萌在病房里躺着，当事人只剩一个楚珞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楚珞面无表情，心底甚至还有点烦躁。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剧情。
    楚岐山最先收敛好情绪，正色道：“一会再说，白……萌萌的伤势要紧。”头一次正眼看向与在场所有人格格不入的白萌萌养父母，“白先生，有时间吗？”
    有了开头，后续那些议论声终于不再憋在心底。
    -
    楚珞站在医院行政顶楼办公室外等候，楚家金家和白家的家长在里面讨论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她正等得有些无聊，金黎从电梯里出来，两人一照面。
    大概是这种情况已经超过了他为数不多的认知内容，难得没有开口呛她。
    金黎不说话楚珞乐得清静。
    可这种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些事的确定更为重要，金黎说：“既然……这种情况，我们两个的婚约就不算数。”
    楚珞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声。
    “你‘嗯’是什么意思，你也别有别的想法，就是通知你一声。”金黎本就心情极度烦躁，见她敷衍，以为她心有不甘怕她还有什么主意。
    楚珞：“好。”
    金黎：“……”一下子火气被堵住了，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
    这时候，大门打开了。
    陶莉出现在门口，看见外面的两人，说：“刚好都在，你们都进来。”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可比这更冷的是所有人的面色。
    楚珞站在离所有人都挺远的一个位置，就像个旁观者，随时都能离开。
    楚岐山看着她，开口道：“小萝，你……”大约是父女关系临近终点，楚岐山难得有了丁点的温情，“你怎么想到？”
    如果是楚萝可能会觉得委屈，或是心软感到于楚家没有抛弃她还会考虑她的想法。
    可跳脱当局之后，楚珞只感觉楚岐山温情表面下的虚伪冷漠。
    “待在楚家，我们依然供你读书，”楚岐山看向白家父母，“或是回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
    在他说完后，陶莉接上：“刚才我们都商量过了，萌萌会接回来，如果小萝你要继续留在楚家，你们两个必须好好相处，还有，和金黎婚约的事作废。”
    楚珞没有说话。
    在旁人的眼里，“楚萝”神色淡淡，眼眸微松，那双眼睛似乎是在看别处，也像是在看他们，浑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楚岐山和陶莉起先还以为自己这位养女会像以前那样哭闹撒泼，他们商讨好了很多对策，却唯独没想到楚萝会如此淡然。
    平心而论，他们与这养女之间相处了那么多年却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莫名其妙的就是不建立不起来。现在看来，这不是血脉，果然不是一家人。
    但楚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姑娘，听说楚萝和萌萌之前有矛盾，那么以后两个孩子相处的话得照看好萌萌，陶莉心想。
    白家父母想要说话，但面对这个亲生女儿他们之前一句话都没说过，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金黎母亲这个时候面露不忍，眉心揪成一团，下意识开口说：“小萝不要怕，实在不行就到伯母家来住。”
    金黎惊呼：“妈！”
    张伯母还想说什么，看了眼旁人倒也没再开口。
    陶莉看着楚萝，温和道：“小萝决定好了吗？留在楚家还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
    可能只是几秒，但楚珞脑子里却想了很多，她在想陶莉这人是有多迫不及待给自己亲生孩子腾位置啊，好歹也是养了那么多年，结果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的身份，这要是楚萝本人不崩溃才有鬼。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楚岐山和陶莉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对付楚萝不愿意的说辞。
    “我不留在楚家。”楚珞说。
    陶莉面露微笑：“那你回去后……”
    “我也不回白家。”
    众人惊愣。
    楚岐山皱眉，呵斥道：“小萝我知道你委屈不乐意，可事实就是这样。不要耍性子了！”
    楚珞偏过头看向他，笑了下。
    “我是认真的。”
    眼神平缓扫过白家父母，楚珞说：“你们谁都想要白萌萌，楚萝就是个被抛弃的不是吗？现在在这儿假惺惺的干嘛呢。”
    楚珞用最平静的语气把这个事实的遮羞布狠狠撕开。
    “楚叔叔和陶阿姨这些年物质上确实没亏待楚萝，可感情上的呢？说出去怕是笑掉大牙，”楚珞看了眼陶莉骤变的脸色，语气含笑接着说，“别不乐意，要我给你举例子吗？哪家当妈的给自己孩子的聊天内容不是责备就是催促。不过也确实——本来待在你们身边的时间就不长，没那么深的感情也很正常。”
    余光看见白家父母要说话，楚珞止住他们：“你们也不用说什么了，我和你们不熟，以后也不会熟。”
    白家妈妈眼眶泛红，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伸手一个劲地抹眼泪，语气哽咽：“孩子回来吧。”
    楚珞客气道：“谢谢不用了。”
    楚岐山斥责：“你怎么说话的？！”
    楚珞将视线移到楚岐山身上，微微歪头，笑得很是嘲讽。
    “他们和你是两个极端，心疼养女心疼得要命。我去干嘛，去给自己添堵吗？”
    楚岐山直直盯着她，半晌叹了口气，稍微放软了语气说：“你一个小姑娘还没有成年打算怎么做？社会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看似很为你考虑，楚珞却是听出了言外之意——早点回到原来的位置，别给大家添乱。
    楚家在本市的地位和声望举足轻重，本来抱错孩子这一事就够足够上社会新闻栏目头条，要是再出现“楚萝”没人收留，这不是要把楚家给抹黑致死吗？
    可楚珞脑壳有病才替他们考虑这些，她含笑道：“问我做什么？当然是读书啊，楚叔叔该不会因为我这点小小的任性不让我读书或者在我高考上动手脚吧？”
    楚岐山觉得此时此刻怪异极了，眼前的“楚萝”陌生至极。
    他看着楚珞，眼里的神色复杂难辨。
    最终，还是开口道：“放心，不会。”
    楚珞这才满意，她用开玩笑的语气意有所指地说：“别关注我学习啊，多多关注白萌萌才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的成绩排年级末尾吧，可千万别对我的要求是国内top，对她的要求是上个野鸡大学就行，那样大家可都觉得不行哦。”
    这话楚珞完全就是故意的。
    早就看陶莉不爽了，每次一想到陶莉之前发的那些狗屁消息就来气，这下好了，如此“好为人师”的陶女士如今终于可以在她梦寐以求的教育事业中大展身手。
    楚岐山到底还是见惯了风雨，除了一开始有些诧异外很快恢复了冷静。他问楚珞以后怎么安排，住哪里。
    楚珞：“住校，存了点钱租房住。”她看了眼楚岐山，“别想多了这可不是你们给的零花钱，你们没那么大方。”
    楚岐山、陶莉：“……”
    他们没多说什么，心底觉得一个未成年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这么多年早就被养刁了，能受得了才怪，最后还不是得回去。
    可这个想法也就仅仅到晏临辞敲门。
    听见有人敲门，旁人用眼神向他示意，楚岐山说：“进来。”
    见是燕凛，张伯母有些惊讶，问自己的侄子：“燕凛？你怎么来了？”
    晏临辞先是挨个打了声招呼，礼貌又客气，然后才回答姑姑：“过来看看女朋友，怕她受欺负。”
    在众人迷茫、楚珞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晏临辞牵起楚珞的手，环视所有人，平缓而又郑重道：“这是我女朋友。”
    众人震惊。
    尤其是金家人。
    楚珞感觉金黎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楚岐山喊住她，一脸烦躁眉头紧锁，想要问她怎么回事。
    但楚珞这个时候完全没给他一个眼神，她和晏临辞交头接耳说悄悄话：“东西你收拾好了？”
    晏临辞含笑，轻轻“嗯”了声，回答她：“我过去的时候那位保姆都帮你装好了。”
    楚珞感叹：“李姨这速度可真快。”
    早在他们进这医院办公室的时候，楚珞就和李姨通了电话，让她帮忙收拾点衣服和书本，等会有人回过来拿。
    她真的是一点和楚岐山他们待在一起的可能性都不想有。
    “走？”晏临辞问。
    楚珞点头。
    楚珞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笑着道别，眉梢间都是藏不住的愉悦，看着特别轻松。
    她的目光落到楚岐山和陶莉身上，意味深长地说：“有机会再见。”
    出门后，楚珞走路都快连蹦带跳。
    确实，脱离楚家她是开心，但没有那么的开心。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没说话，晏临辞也静静看着她。
    双方无言笑起来。
    “刚才你突然说我是你女朋友惊到我了。”楚珞说。
    晏临辞笑了笑。
    “怕你受欺负，就你那脾气，招人恨。”他抬手弹了下楚珞不满皱起的眉心，“好歹我现在这个身份还算有点分量，做生意的利益更重要。”
    楚珞揉了揉眉心，忽然问：“欸我的行李呢？”
    晏临辞：“我家。”
    楚珞疑惑：“不是让你带着吗？放你家做什么？”
    晏临辞理所当然道：“你不住我家还想住哪儿。”
    楚珞沉默了一秒，就一秒，然后立马变了副神色。
    她羞涩道：“晏总这不好吧……人家还是个清清白白女高中生。”
    晏临辞眯了眼睛，说：“醒醒，别装。”
    第51章 正文完。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楚珞想象中的还要快，跳楼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楚珞一早到学校，几乎从校门口开始一路都受来往同学的注视。
    可能是因为这是当事人所在的班级，楚珞站在教室门口，里面的讨论比刚路过的别的班还要多。
    室友更早之前就给她打过电话，还问她要不要请假避几天风头。
    晏临辞昨天也问过她，但是楚珞拒绝了。她想到马上要期末考试，最近正是复习的关键时刻。况且，她早晚都要回来读书的，总要挨那么一刀。
    楚珞一出现，教室里安静了一瞬。基本所有人的注意全放到了她身上，脸上那副想要窥探八卦的神情再明显不过。
    楚珞像往常一样，进了教室门，坐到位置上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两本带回家的练习册，接着又翻开课本，拿起笔开始写起来。
    神色淡淡，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
    同学们甚至都有些惊讶，“楚萝”的表现太淡定了。他们之前议论过楚萝来教室的时候肯定是丧着脸的，毕竟这件事曝光后，这件事的处理速度太快了。
    快到连他们这些吃瓜群众都觉得决定这件事结果的人太过冷漠。
    在他们眼里，楚萝的去向仅仅是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被决定，或者说是被抛弃。看看别的社会新闻，好歹两家人都要僵持个几周个把月吧，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立马就能决定的事。
    好事者当中自然不乏还有恶意的。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流言甚至传到了“楚萝”被两家人嫌弃，原因是她个人品行恶劣。
    楚珞当时正在写历史大题，历史老师有点事先回了办公室，整个教室都是处于个安静的自习氛围里。
    搁在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楚珞太起眼放下笔，把手机伸在桌兜里看了眼。
    全是楚珣的连环消息。
    【楚珣：怎么回事？？？】
    【楚珣：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你不是二叔亲生的？？？】
    【楚珣：什么当年抱错孩子？？这他妈狗血的事是真的？？？】
    楚珞从那楚珣发过来的一连串问号中感受到他的震惊。
    楚珞猜想楚珣现在估计都是一脸懵逼。
    【楚珞：对啊，事实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那边立马回复了一长串问号。
    【楚珞：。】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句号给了楚珣什么奇怪的联想，楚珞看见聊天框上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楚珣发：【你别难过，没血缘关系就没血缘关系，血缘关系算个吉尔。你看我们家那么多兄弟姐妹，我和几个玩得好？反正我是认你这个妹妹。还有你身上钱够不够啊，我听说你都没带什么东西走，卡号给我我给你转。】
    楚珞看着这段话笑了下，然后打字【不用了，我有钱。】
    【楚珣：就你拍照赚那点钱够用什么啊？你看楚婉婉年龄比你小，每个月都要用好几万，你够个屁。】
    楚珞沉默了一瞬，【我就一在校高中生，哪有那么大的开销。】
    之后楚珣还要塞钱，楚珞到最后甚至搬出了晏临辞当借口。
    【楚珞：我谈了个男朋友，燕凛，他挺有钱的。】
    谁知道楚珣跟个炸毛的猫一样，反应特别大【男朋友？男人哪里靠得住？靠他不是长久计，要是他和你分了怎么办？】
    楚珞无语【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
    【楚珣：我是你哥！性质不一样！】
    楚珞接受了楚珣的好意，但还是没收钱。头一次见那么热心肠一个劲要送钱的人，楚珞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和楚珣扯了会儿，一直聊到了下课，楚珞放下笔，跟唐媛她们说了声让她们先去吃饭。
    楚珞在等晏临辞下课来找她。
    然后从教室人声鼎沸一直等到了只剩她一人，楚珞抬头看了眼窗外，教学楼似乎都没什么人了。
    晏临辞怎么还没来？
    楚珞正要给他打电话，唐媛反而先打了进来，楚珞接起，还没开口问有什么事，电话另一端唐媛的声音十分急切的抢先道：“楚萝出事了！燕凛和别人打起来了！”
    楚珞一愣，下意识道：“什么？”
    “综合楼B区那颗大榕树那里，你快来！”
    几乎是同时，楚珞慌慌张张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等到了地方楚珞才回过神来。榕树下围了一圈的人，楚珞用力挤开人群，看见场地中间分成了两波人。
    “晏临辞！”
    情急之下楚珞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晏临辞怔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一转头便看见楚珞站在他身后。
    晏临辞正张口要说话，楚珞却抢先伸手摸上了他的额角，她不敢用力，也怕手上细菌让伤口感染，只能轻轻地点了下额角边缘。
    楚珞满眼担忧，怎么就打架去了，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那双漂亮的眼眸似乎是在问他疼不疼，晏临辞咧嘴一笑：“你怎么来了？”
    居然还问你怎么来了？
    楚珞又气又急：“你还问我？我还没问你呢，走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说着就要扯晏临辞离开。
    没想到晏临辞却没动，他说：“等等，事情还没处理完。”
    楚珞更气了，语气凶巴巴的：“什么事还没处理完。”手上倒是松开了力度。
    晏临辞觉得楚珞现在这气得炸毛的样子可爱极了，他还有空回想了下当年楚珞就是这个样子。他伸手摸了下楚珞脑袋，然后抬眼看向了对面。
    楚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对面的男生，他的状态看起来比晏临辞严重多了，还需要人架着才能站稳。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男生面容狰狞叫嚣道：“燕凛你不就是个捡破鞋的吗？你兄弟不要的女人你倒是宝贵的很，怕不是骚得你放不下。”
    楚珞立马就明白了晏临辞动手的原因。
    几乎是下一秒，她感觉身边忽然擦过一阵风，只见晏临辞冲上去又给了那男生一拳。
    晏临辞面色沉沉，脸部肌肉紧绷，在盛怒之下骨骼轮廓也格外明显。这一拳是直勾勾打在了胃上，那男生被打得躺在地上压住肚子一个劲的嚎叫。
    晏临辞冷声道：“刚才不是挺能叫的吗？继续啊。”
    眼见晏临辞气得上头又有要上去踹一脚的打算，楚珞赶忙拉住他：“走了走了还不去处理伤口。”
    晏临辞脸颊动了动，倒也没说什么。楚珞这才把人拉走。
    这个时间点医务室没什么人，面对医师微妙的眼神，楚珞理直气壮坐在晏临辞身边，代替她给晏临辞上药。
    额角的伤口不深，但楚珞看着却觉得疼得很。
    她忍不住小声抱怨道：“那种人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何必用这个方法呢，看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上药的手劲一不小心加重了点，晏临辞闷哼一声，故意委屈巴巴地撒娇说：“疼。”
    楚珞此刻铁石心肠，油盐不进，面无表情继续给他上药。
    见这个方法没用，看来这个话题是跳不过的，晏临辞默默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刚打完架，声音还有些哑，他说：“气不过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他看着楚珞，笑了下：“别板着脸啦，你也笑一个。”说着还伸出手想要手动给她扯出一个笑来。
    楚珞立马把他手拍开。
    “你别担心了，比这场面还大的我都见过。”
    听见晏临辞这么说，楚珞忽然想起晏临辞给她讲过的往事。
    当年还在一块儿感情正好的时候，楚珞就曾说过要是他们两个读高中的时候就遇见该过好。
    本以为晏临辞会附和她，然后两人一起白日做梦。结果却没想到晏临辞很认真的回答她：“不要在高中遇见，你一定不会喜欢那时候的我。”
    楚珞好奇，追问之下才听见晏临辞说起他以前的事。
    和她顺风顺水的十八年不一样，晏临辞比她坎坷多了，他父母是二婚，头上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本来应该是一家团宠的存在，结果小学的时候父母离婚，家里欠债跟着母亲生活过得拮据。
    他说他饭馆的服务员干过，帮人洗车，甚至还去卖菜。去的场地多了，见识的人也都是三教九流更多。说抽烟喝酒的习惯就是那时候染上的。
    后来债务还上了，终于可以好好念书，结果在学校里读书也读得不好，逃课上网，打架惹事生非，传统定义里坏学生干的事他一件事没落下。
    “我那个样子我自己看了都嫌弃。”
    想到这些事，楚珞动容，半晌轻叹了声，柔声骂道：“幼稚。”
    晏临辞再次确认楚珞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立马从刚才故作坚强的柔弱模样变得懒懒散散。他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张银行卡，在楚珞疑惑的目光里塞到她手中。
    晏临辞特嘚瑟：“晏总养你。”
    楚珞见他这模样，毫不留情嗤笑了声，然后把卡又扔了回去。
    “自己赚的？”
    晏临辞顿了下，说：“严格来说是钱生钱吧。”他怕楚珞介意，连忙解释，“这钱清清白白，没干缺德事。”
    楚珞没忍住笑了笑，说：“你自己拿着吧，我自己有。”她又想到了之前楚珣也是一个劲的想给她钱，“怎么现在你们男生都喜欢送人钱？”
    晏临辞立马从话里抓住关键词眼，语调都不由得提高，他问：“还有谁？”
    楚珞：“楚珣啊，楚萝的堂兄。”
    听见这个名字晏临辞瞬间就想到了当时素质训练碰见的那个人。
    和楚珞一起抓娃娃的那个男人。
    晏临辞心底很不爽，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表明，他点头干巴巴“哦”了声，然后特别别扭地说：“他们都不靠谱。”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有他最靠谱了。
    楚珞自然是知道他这点小九九，憋着笑没说话。
    晏临辞见楚珞眉梢间全是笑意，顿时觉得更委屈了，可怜巴巴地说：“还给你抓娃娃。”
    楚珞愣了下，没想到晏临辞居然会看见。
    然后又想到这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楚珞有些哭笑不得：“那可是楚萝的堂兄。”
    晏临辞抓住她的手，撒娇似得掰她的手指，“可你是楚珞。”
    手掌心被挠得有些痒，楚珞正想要收手，晏临辞眼疾手快又把银行卡塞到她手中，还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既然是你男朋友，想要请女朋友喝二十几块钱的奶茶，每天喝它个四杯五杯的不过分吧。”
    楚珞愣住，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松了下去。
    对方的话让楚珞眼眶顷刻泛起热气，鼻尖有些酸，她喃喃道：“你还记得啊……”
    晏临辞半垂眼睫，闷闷地“嗯”了声。
    他们读大学那会，钱不多，楚珞还很喜欢喝除白开水以外的饮料。
    夏天的时候，天气热，校门口有家鲜榨果饮店生意特别好，楚珞也很喜欢这家的产品，可价格太贵了，最便宜的橙汁都要十几块钱，还不够喝。
    所以他们最后常驻的店是隔壁另一家。
    蜜雪冰城四块钱一杯的柠檬水，她可以一次性买三杯。
    楚珞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没有钱有没有钱的活法，快乐满足就行。
    这么些年过去了，却没想到晏临辞能惦记那么久。
    医务室隔间里安静弥漫开来。
    半晌晏临辞抬头，看着楚珞说：“我知道你现在不喝奶茶了，卡里面的钱也够你买下个咖啡店，以后天天叫人送咖啡进来。”
    楚珞被这话给逗笑了：“这亏本买卖你做的可真厉害啊晏临辞。”
    晏临辞满不在乎：“我乐意。”然后顿了下，“千金难买爷高兴。”
    这下楚珞彻底笑出声。
    这话耳熟，以前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晏临辞照顾她各种给她资源，队友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这么回复的，气得队友疯狂骂他。
    能不骂吗，把中单的蓝给一个辅助。
    看着楚珞的笑，晏临辞也抵不住心中的悸动，跟着笑了起来。
    夏日正阳，明媚无限。
    楚珞忽然开口：“你别得瑟，等会教导主任还要找你，说不定还要写检讨。”
    晏临辞：“……”他一下子伸出手掐住楚珞的腰，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长了张嘴。”
    楚珞装作乖巧的模样，故意眨巴眨巴眼睛。
    晏临辞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到时候我就说我是为了我女朋友楚珞出头，然后再把我们的故事编排一遍。”
    楚珞装不下去了：“不要脸。”
    晏临辞挑眉，开始挠她痒痒，楚珞痒的不行，但又不敢大声笑出来怕惹得外面的医师注意，恍惚间还觉得自己现在是像在偷情。
    “停停停，住手。”楚珞眉眼弯弯，漂亮的眼眸此刻笼了层水光，波光粼粼，撩拨人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晏临辞没动了，楚珞睁开眼发现晏临辞正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缓着气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靠近，都能感觉到对方湿润的呼吸。
    即将相碰时，楚珞突然将头埋进他的脖颈中。
    晏临辞伸手蒙住眼睛，无奈道：“我下不去嘴。”
    楚珞有气无力附和道：“我也是。”
    “感觉怪怪的，不是你原来的样子，感觉在亲别的姑娘。”
    “对，像是在出轨。”
    楚珞抬起头，和晏临辞面面相觑。
    然后一下秒，两人又一起笑了。
    -
    这场架得正是时候，前脚所有人刚知道真假千金事件，后脚所有人又都知道了假千金从某人前未婚妻身份成了嫂子。
    虽然没有点名是谁，但金黎气得直跳脚。
    何文煜纳闷：“你气啥啊，你不是巴不得楚萝和你没关系吗？”
    金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干巴巴道：“你不懂。”
    天地良心他可以对天发誓他对楚萝没有任何一丁点别的想法，但就是感觉很气，那种莫名的类似被绿的感觉让他很恼火。
    后来晏临辞通过何文煜知道这个事，他那时候正在家里给楚珞做饭。晏临辞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举着手机接电话。
    一边炒一边说：“没事，我还气我媳妇之前还是他未婚妻。”
    何文煜：？？？
    感情这些年你们都是塑料兄弟情？因为一个楚萝就成了这样？
    他正疑惑，忽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晏总饿饿饭饭。”
    然后便是晏临辞冷漠又迅速说了句：“做饭，挂了。”
    何文煜举着手机半天没反应过来。
    半晌感叹了句，别沾女人，倒霉。
    还是打游戏算了。
    啧，晏临辞这都不帮他上分了，怎么超过唐媛啊。
    -
    马上深秋，冷雨，落叶，下雪，这一年也就过去了。
    楚珞和晏临辞的日子经历刚开始那段波折后，逐渐稳定起来，平时住校，有空就一起吃个饭或者小树林约个会，然后周末的时候一起在家吃顿好的。
    但是到了高三，大部分的时候两人都是从外面带了点吃的回去，然后坐在客厅里，你坐那头我坐这头，一起学习。
    经常是楚珞从政治那满卷的板书中抬头，看见晏临辞那边落了一地的草稿纸。
    他俩经常打趣：“谁能想到我们复合之后最常一起做的事居然是学习。”
    或者——
    “估计是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不够有学术氛围，现在得补上。”
    时间就是在这么点滴中流逝。
    终于等到了高考完那天，楚珞有些懵的从考场中出来。
    系统时隔多日再次上线。
    【试验者楚珞经验值已达到开启标准，时空扭转即将开启，请试验者做好准备。】
    蓦然间听到这消息，楚珞立刻回神，她立马找到晏临辞和他说了这个事。
    晏临辞听后，没说什么，反倒是问她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楚珞愣了一会，她懂晏临辞的意思，他们即将告别这个世界，哪怕一开始不情不愿，但过了一年多，有些人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
    晏临辞是问她需要去道别吗。
    楚珞沉思了会，说：“算了。”
    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那样，回校收拾东西。刚看见教学楼，就见漫天的白纸纷纷扬扬从楼层间倾洒下来。
    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的。
    楚珞想到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两人已经分手了，他们没有机会一起看学士帽齐飞，但现在，他们可以一起看高中生涯的结束狂欢。
    两人挨得很近，十指相握，相视一笑。
    【时空扭转已开启。】
    【倒计时三。】
    【二。】
    【一。】
    意识在那声数字消失时变得模糊起来，等楚珞意识恢复便看见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
    一条白色的光道在她脚下延长到远处，尽头是个更大的看不清的光团。在四周，空中漂浮着许多正在播放的画面，楚珞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往事。
    有读大学那会儿的，也有穿书之后的。
    系统这个时候能出现了，它呈现出一个光团模样，围着楚珞转了几圈然后落在了她手中。
    【走吧，前边就是回家的门。】
    楚珞问：“晏临辞呢？”
    【放心，他已经回去了。】
    楚珞还是不放心，再次向系统确认：“真的？回到我们原本的世界。”
    系统对于她的不信任感到有些不乐意【骗你干嘛，我是旧爱系统，又不是人贩子系统。】
    楚珞：“……”
    我看你就像个人贩子。
    系统能够听见她心中的想法，气鼓鼓解释道【这事情还不是主神做的决定，祂要了解人类情爱，自然需要参考一些例子啊。】
    【再说了，又不是白给，肯定会给你们报酬啊。】
    楚珞：“报酬？”
    【旧爱系统，旧爱不就是吗？】
    楚珞无言，她往前走了几步才低低笑了起来。
    “是啊。”
    路不长，而且有系统的陪伴，更觉过得很快。
    站在光圈前，楚珞看着手中系统，说：“我要走了。”
    系统有些舍不得她，在她手心里磨蹭了很久，最后才说【走吧走吧。】
    楚珞正要抬脚，又想到了个事，她问系统：“我和晏临辞离开后，那两具躯体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那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投影，本身就是虚假的。如果硬要说的话，你经历的那些事，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睡觉做了一场梦。】
    楚珞嘴唇翕动，叹了口气，“听起来也不错。”
    至少侧面说明，那些人不再仅限于单薄的纸片人。
    他们的人生并不会因为她的到来和离去而改变。
    楚珞放下系统光团，踏进光圈中，最后侧身看了眼身后空中漂浮的画面。
    “谢谢。”
    瞬间黑暗。
    -
    谁啊？谁大晚上的给人打电话啊。
    楚珞正皱眉睁开眼，看见眼前的电脑桌面，立马清醒。
    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她穿越前正在写的论文，她环顾了一周，一切都和她原来的世界一摸一样。
    她这是回来了？
    手机来电铃声还在响，楚珞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但楚珞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跳动起来，带着某种期待的坚定，她接通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她朝思暮想多年的声音：“是我，晏临辞。”
    这一刻，楚珞的眼泪涌出，她鼻腔里又酸又涩，嘴抿成一条弯曲的弧度，她捂住手机的出声口，埋着脑袋低声抽噎。这个声音她想了四年，这个电话她也等了四年。
    过了一会儿，楚珞稍微平复好心情后，才拿过电话放在耳边，电话那端的晏临辞安静等着她，听到她这边重新有了动静后，才说：“傻子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珞就感到自己特委屈。
    “我刚买了票，凌晨两点的飞机。”
    这话让楚珞立马抬眼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
    现在十点，还有四个小时。
    晏临辞像是能看见她的小动作一般，低声笑了下：“别着急。”
    这说的她好像很紧张一样……好吧，确实。
    有很多话楚珞想说，但此刻又更重要的事要做。
    楚珞和晏临辞说：“我先去收拾了，一会见。”
    晏临辞含笑道：“对，一会见。”
    电话挂断后，楚珞静静坐在位置上坐了好几分钟。
    也没想什么就是发呆。
    然后她翻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熟悉的脸，陪伴了她二十五年的脸又出现了。
    多好看啊，只不过看起来有点憔悴。哦，头发也有点油，干脆洗个澡吧。
    楚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又会因为晏临辞而郑重打扮。
    在驱车前往的路上，楚珞不断提醒自己，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别开小差。
    预计凌晨两点到达机场，楚珞十二点过就到了。
    今晚是跨年夜，或者说此刻已经是新年的第一天。
    十一点半的时候晏临辞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新年快乐。”
    楚珞：“都没卡点，不行啊你。”
    晏临辞笑道：“马上起飞了，等会来不及。”他顿了下，“等会下飞机了慢慢给你说，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机场内明亮如昼，为了应景甚至都挂上了红色装饰，虽然不是红灯笼和福字，但这喜气氛围烘托得特别足。
    来往的人很多，楚珞站在那里，身材高挑又打扮得十分貌美，哪怕带着口罩也有人认出来了她。
    有人走过来小心翼翼问：“楚珞？”
    楚珞这才回过神来，侧身看向旁边那个陌生的小姑娘，点点头“嗯”了声。
    那小姑娘特别激动，又怕惹人注目，但哪怕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她此刻的兴奋：“我是你粉丝！我读高中那会就关注你啦，楚姐你真人比视频上还要漂亮！”
    楚珞礼貌道：“谢谢你的喜欢。”
    然后那小姑娘害羞地说：“我可以和你合张影吗？”
    楚珞对待粉丝一向都大方，点头说：“可以啊，没问题。”
    小姑娘和她合影特别紧张，楚珞看见她的手都在抖，再几次失败拍摄后终于拍好了，小姑娘特别不好意思，楚珞觉得没什么安慰了她几句，一来二去聊多了小姑娘也外向，问楚珞：“楚姐你在接人吗？”
    楚珞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嗯”了声，“接男朋友。”
    卧槽！！
    小姑娘明显惊呆了。
    从她关注楚珞开始，楚珞就是网红圈一个出了名的寡王。
    漂亮富婆自然不缺追求者，可她硬是一点绯闻都没有。
    楚珞朝小姑娘眨眨眼：“之后你们就知道啦。”
    小姑娘觉得自己应该很上道，连忙说：“我懂我懂，我保密。”说着还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楚珞哭笑不得，她倒是不觉得这事说出去有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她还巴不得别人知道呢。
    和粉丝道别后，楚珞又恢复了安静的等待。
    终于，凌晨两点。
    载着晏临辞的航班准时抵达，楚珞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
    她甚至开始来回踱步，她想要摸头发缓解紧张，可又怕把头发摸油了。
    不是，在书中世界才见了面的，怎么还紧张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啊楚珞！
    正在心里骂骂咧咧，忽然间——
    “楚珞。”
    楚珞侧过头。
    晏临辞站在不远处，穿着件咖色的毛呢大衣。记忆中快要到眼睛的头发短了些许，眉目比以前那会要温和平和许多。
    但是，在他笑起来的那一刻，又长又直的眼睫盖住长于普通人的眼睑，眼尾上挑，形成那股嚣张味，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时隔四年，归来的仍是她认识的晏临辞。
    晏临辞朝她走来，楚珞也向他走去，到最后两人都跑了起来。
    楚珞扑入晏临辞的怀中，眼泪不受控制又落了下来。鼻尖里溢满还是她喜欢的味道，年少时就喜欢的青草香。
    晏临辞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回来了。”
    “还有，新年快乐珞珞。”
    何曾几时，楚珞的新年愿望是晏临辞能找她说说话，后来，她以为自己忘掉了他，但是也不再许愿。
    现在，她希望今后年年岁岁都能和眼前人一起度过。
    她啊，在机场等到了一艘归来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