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www.256zww.com---256中文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十二妖精系列之《草龙娘子》梨花(梨花烟雨) 文案: 如墨可是条鲤跃龙门的草龙呢! 修行了千年,才想趁机回家乡海底看看, 怎么就让他摊上了为龙太子冲洗这种好事啊! 蛤?是冲「喜」,不是冲「洗」…… >_< 好嘛,他草龙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可是,就是因为笨,才能心无旁鹜,才好修炼飞仙呀。 等等!你这只笨草龙,想什么飞仙啊! 龙展后悔着当初与笨草龙说好的协议——只留如墨五年,这怎么够啊? 只有这只笨草龙才会用他那双单纯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全心全意相信他。 这、这个单纯又善良的家伙……太过分了! 只一直记着飞仙飞仙, 还有记着那些专门揩油的登徒子朋友, 那我呢?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哼哼,没关系! 龙展柔情哄骗全开,就用这五年来生米煮成熟饭, 说什么也要让这只笨草龙再离不开他—— 楔子 白雾蔼蔼,祥云缭绕,奇花异草遍布其中,神木仙石亦随处可寻──这个恍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雾隐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只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这雾隐山中,他们都看出这雾隐山中灵气充足,是个灵脉汇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为了能独占雾隐灵脉,十二只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妖精们的这一战整整打了五百年时光,耗去了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时机一举入侵,企图将他们赶尽杀绝,将这座仙山占为己有。 十二只妖精先是各自为战,可在五百年大战中都损耗不小的他们纷纷不敌对手,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开头,他们悟出了「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协力尽弃前嫌,终于在十二妖连手之下,勉强杀退了敌人,从此之后,他们便以兄弟相称,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十二妖的修为也在一齐抗击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进,早已是远胜当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可成为妖仙了。而这最后一步就是,答出上界妖仙给他们示下的问题── 一块大约有谷场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齐齐坐着在民间传说中被称为「十二生肖」的妖精们,他们此刻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妖仙大人们示下的问题而聚集在一起。 讨论虽然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正当领头的黄牛老大感到十分无奈的时候,一张宣纸晃晃悠悠的被一阵轻风带了下来。 顿时,十二只妖精脸上的嘻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张纸后却发现,纸上只有七个字: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声:「问……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什么鬼题,不是说成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绝七情六欲吗?」 黄牛白了他一眼:「不许对上仙出的题不敬。」只是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这题出的有些早了不说,而且也的确很不合常理,论理不是应该问一些修炼秘术或者飞仙后的打算吗?但是不管怎么奇怪,题既然已经出了,他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作答才是。 「众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经示下,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出最正确最完美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运法搬来一些人间典籍,五天内一定要找到标准答案。」 众妖精一起回应,一个个用还不太熟练的步子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雾隐山下,一对俊俏男子正相偎在一起,漫声吟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曲子,唱完了,个子较矮的一个起身来到湖边一块大石上,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郝哥,怎么你方才写的那幅字不见了?就是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上联。啊,讨厌,一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风刮走的,这下一句可千万别丢了。」他珍重捧起下联,那上边赫然七个俊逸有力的大字:「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五日里,十二只妖精为了那对「情」字的体悟,翻遍了人间的典籍,然而五日后重聚,众妖却都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为了寻求各自对「情」的体悟,十二妖终于还是决定前往人间,各自修行。临别时,十二个兄弟在白云里依依惜别,相约于五年之后在雾隐山下重聚。并且约定:在人间除非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否则不许使用法术,自然也不许用法术联络其它妖精。这个约定,全是为了躲避上界妖仙的耳目;因为妖界规矩,为免祸乱人间,所有妖精皆是不许在人间界出没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现行,必将被毁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阵风吹来,十二只妖精互相拱手作别,伴随着十二道金光闪过,雾隐山十二妖的传奇爱情故事开始了—— 第一章 龙妖最开始并不是龙,而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鲤鱼,后来他跳过了龙门,才变成了一条龙,可是当他跻身龙族后,才发现那里不是好混的,他们这种鲤鱼变成的龙本来就会受到很深的歧视,那些正宗的龙族们都把他们叫做「草龙」,藉以表达对他们的不屑。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同伴们为了能有个靠山不被欺负歧视,几乎个个都学会了八面玲珑溜须拍马的本事,而这种办法也的确奏效,很快的,那些同伴便都依靠着各自的靠山可以在龙族里昂首挺胸重新做龙了。 只有他,因为不会逢迎,又有些笨笨的,结果成了唯一一个被排挤的对象,最后连那些同伴们都以认识他为耻,他迫于无奈,只好退出了龙族,黯然的四处寻找落脚的地方,最后才在雾隐山定居下来。 如今终于下山了,龙妖在白云里暗暗的思量,心想自己好歹又修炼了这么长时间,法力也比从前高强了许多,倒不先急着去寻找那情为何物的答案,先去看看已经阔别了一千年的东海故乡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回家的路径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着,龙妖兴奋的在云端里风一般的飞着,利用这段空档时间,他仔细的回想着自己的名字。雾隐山上大家都没有名字,无非是臭蛇、流氓兔子、笨龙的乱叫,自己已经一千年都没用到名字了,会忘记也是正常的。他在心里替自己开脱着。 当云头停在了东海的一刹那,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一千年前是被同伴们叫做「如墨」的。按落云头,他站在东海的岸边,遥望着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如墨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忽然仰天长啸道:「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如墨终于又回来了。」声音直上云霄,直下海底。 一时间,水晶宫里本来就忙乱的水族们纷纷跳了出来,一只老鳖沙哑着嗓子喊:「谁?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太子的事情吗?对虾将军,你去把他给我捉来。」 如墨呆呆的看着那些跳在空中的鱼虾鳖蟹,眼睛都瞪圆了,暗道:怎么,我一千年没有回来,世道已经变了吗?这些水族兵将竟然大白天的也敢跳出来了?难道这里龙王现形了,不许人类在这里打鱼捉虾了吗? 他自顾自的想着,一边难掩激动的向那只擎着长枪冲过来的对虾将军微笑,毕竟同是水族一脉,看着就是亲切啊。 谁知那对虾将军看清了他的面容后,竟然转头就跑,如墨本来都伸长了双臂想要拥抱他一下以示亲热了,结果却扑了个空,他心里焦急,连忙渡水追去,一边道:「别怕别怕,我是一千年前跳过龙门的如墨啊,我和你们是一路的,啊,你们这里难道没有人认识我了吗?」 「鳖爷爷,他……他是草龙啊,你看他幻化的人形是那样绝色的人儿,便可知他法力有多高了,咱们还是快跑吧,请海螺大将军来对付他。」对虾将军慌乱的向老鳖报告。 却见老鳖紧紧盯着他的身后,忽然说了一句:「点子太硬,大家扯呼。」 如墨险些一跟头跌进水里,看来他真的是太久没有回来了,现在竟然连水族里也出现黑道白道之分了,而且用的还是人类的黑话。他记得很清楚,那些传奇绿林小说里都有这样的黑话,好像意思是对手太厉害,大家快撤的意思吧。 他绝美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都说过自己是他们一路的了,为什么还跑得那么快啊,难道自己仍然笨的无药可救,说的话都不能让人正确理解吗? 带着怀念的心情下到水里,迎面就看见一队人急急的走过来,如墨吓了一大跳,连忙避在一边,因为他已经认了出来,这是龙王和他的侍卫们。真是没想到,自己一下水就能看见东海龙族的最高掌权者,心目中的绝对大人物,如墨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太好还是太坏,现在只能期望这样大的人物千万别把自己这种小小的草龙看在眼内了。 不过事与愿违,龙王本来已经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了,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最后干脆退了回来,惊讶看向如墨道:「你是一只草龙。没错,的确是一只草龙,奇怪,你竟然能修炼到幻化人形的地步,以草龙来说,拥有这么高的法力实在太难得了。」 如墨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人身,想了想之前老牛说过不得随意变回原形,那是怕他们一旦变回原形会被人类敌视甚至捉拿,而自己就不同了,自己是应该变回原形的呀。想到这里,他连忙恭恭敬敬的对龙王道:「啊,对不起,龙王大人,我……我立刻就变回原形去,我……我的法力不高的。」 猴子经常说,不能表现出自己厉害的一面,尤其不能在大人物面前表露出厉害的一面,否则很容易招来嫉妒甚至杀身之祸,那么他现在变回原形表示自己法力不高,应该还来得及吧。 「不用变回原形,这样很好。」龙王轻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拉着身边的龟相来到一边,悄悄道:「我看就是他吧,看样子挺笨的,法力也正好高到可以幻化人形,虽然是草龙,但现在不能计较这个,太子能否恢复就看这两天了,那些真正的龙族谁愿意嫁给一条九死一生的龙呢?即使是展儿也不行啊,咱们水族里现有的草龙还都没有高到能幻化人形的法力,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你说呢?到时太子一旦恢复,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咱们再想办法将他休了便是,不过是一只草龙而已,何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头脑的。」他一边说,一旁的龟相就一边点头,最后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起来。 如墨不安地看着龙王和龟相,为什么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是要算计自己呢? 没错,臭蛇也说过,当有人一边说悄悄话一边不怀好意的看着你的时候,八成就是要对你不利。 他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不对啊,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能有被伟大的龙王利用的本钱啊。 「咳咳,那个,小草龙你叫什么名字啊?」龙王爷踱着方步过来,对如墨和蔼地笑,笑得如墨受宠若惊,浑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正要掉进一个陷阱里去,他的心都颤抖了,为伟大的龙王竟然对自己这样一条草龙露出温和的笑容,他还那么和气的和自己说话。 「我叫如墨。」草龙激动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听到龙王问他:「现在龙族的太子遇到了危难,需要一个人嫁给他冲喜,可是呢,龙族没有人愿意嫁给一条随时可能死掉的龙太子,如墨,你说该怎么办呢?」 没有错的,在所有草龙的心目中,龙太子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甚至他这个老子也不能盖住儿子的风头,这条小草龙一定愿意牺牲自己给展儿冲喜的。 「啊?太子……太子殿下遇到危险了?」如墨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龙太子龙展是他心目中最勇敢最厉害的大英雄,他想不出太子殿下怎么会遇到危难,而且冲洗?冲洗是什么东西,是说要拿水不停的冲洗吗?可那和嫁人有什么关系?他不解的看向龙王:「大王,咱们……水晶宫里不会缺水吧,太子需要冲洗,尽管冲好了,要是形成一个大瀑布,把他放在那下面一直冲的话……」 「不是冲洗,是冲喜,是嫁给太子冲喜,喜欢的喜,就是用一件喜事冲冲太子的晦气,明白吗?」这条小草龙简直不是普通的笨啊,龙王叹息。如果事事都要求完美的儿子知道自己给他找了这么笨的一条草龙冲喜,不知会不会气的拿刀追杀自己。但……那也要等到他能挺过这一关啊。龙王的心里添了几分怅然,也没心思和如墨说笑了。 「哦,嫁人啊,可惜我没有姐妹,嗯,让我想想认识的同伴中有没有雌草龙……」 他认真地想着,一旁的龟相早已不耐烦了,一把拉了他就走,一边道:「不必去想别人了,这水族里我们都找遍了,如今就剩下你这么个还算合适的人选了,花堂洞房都准备好了,拜过天地后直接入洞房就行。」 「啊?我?可我是雄草龙啊。」如墨大叫。 然后龟相一本正经的停下来问他:「这不是问题,你只说你愿不愿意为太子殿下牺牲自己就行了。」 「太子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为了他我刀山火海都可以下。」 如墨很有气概的拍着自己胸脯,然后又被龟相拖着走。 「那就好了,你只要嫁给太子替他冲喜,就算你帮他的大忙了,比上刀山下火海可轻松多了,对不对?」 「对倒是对,不对……可是……」如墨的脑袋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直到走进了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喜堂后,他还是没想出这件事情到底有哪里不对。 若论起脑筋,他的确是很笨的,但十二妖中其实聪明的妖精并不多,所以也没有太显出他来,何况如果他也像其它的草龙两面三刀八面玲珑,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么高深的修为了。 于是糊里胡涂的也不知道是和哪个代替的龙拜了堂,如墨便被送进了龙太子龙展的卧房中。喜婆等人全都退下了,他才充满了羡慕地看着这间豪华精致的卧房。 当目光落到宽阔大床上躺着的一个身子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冲上前去。 「这……这就是龙太子吗?」如墨来到床边,半晌见那条盘着的大龙一动不动,他才敢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金色的龙鳞:「啊啊啊啊,龙太子好威武好强壮哦,他的鳞片都是这样的坚硬,哪像自己,身上只有细细软软的鳞片。」 如墨又转到床头仔细看龙太子的容颜:嗯,以龙的眼光来看,龙太子真的是太英俊了,而且他额间有一道金光在隐隐约约的流转,说明他的修为已经快到了龙神的地步。龙神啊,他们龙族一百万年都未必会出现一个的,就不知道修为如此高的太子,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危难,竟然昏迷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如墨暗暗的赞叹着,忽然卧房里竟然暗了下来,不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情,便从那高高的床顶上落下一道闪电,直直击在龙太子的龙身上,黑暗中龙太子身上金色的鳞片被闪电掀起几片,带着血丝在空中狂舞。 「天……天劫?大天劫?」如墨的声音都变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大天劫?」他的整个身子都抖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龙太子龙展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偷偷练了龙族禁练的龙神功,因为练龙神功要渡过十次天劫,一次比一次强大的天劫一旦将你击倒,就会让修炼的龙形神俱灭。所以千万年来,真正修炼成龙神的龙族,用一只手的指头就可以数得过来,而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依然有许多龙族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习练龙神功,眼看龙族的数量急剧减少,最后龙王不得不在几千年前下令,禁止龙族修炼龙神功,这才止住了龙族的浩劫,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千年来第一个违反了他命令的,竟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 龙太子龙展是在第七次天劫的时候昏迷过去的,从此后再也没有醒来,而他以昏迷之躯已经抵挡了强大的第八次和第九次天劫。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为了抵挡这两次天劫,事实上昏迷的龙展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能力,他是万万躲不过形神俱灭的命运了。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如果来冲喜,一旦龙展渡过第十次天劫,那么自己将会立刻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太子妃,成为所有水族必须仰望的主人,但是依然没有人肯过来冒险,因为他们都认定,龙展必死无疑。 这也是老龙王为什么没有告诉如墨龙太子需要冲喜原因的理由,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这一只小草龙即使对他儿子再尊敬再景仰,也会毫不犹豫的立刻跑路,置身事外的。 原本算出大天劫最起码也要在两三天后才出现,他们希望借着一丝喜气降低点天劫的威力,却没有想到,在把如墨送进新房不久,大天劫就开始发威了。 又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雷声,这一回不但掀掉了龙展的鳞片,还带起一蓬血雨。 如墨本来已经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去了,可此时看到龙太子巨大的身体毫无反抗的被天劫凌虐着,他的心开始剧烈的痛起来:那是龙太子啊,是自己从来只能仰望着的优秀太子,他……他竟然要眼睁睁的看着最景仰的太子就这样被天劫打的形神俱灭。 「不……」如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猛然间就扑了上去,挥出一掌劈向那道连绵不断的闪电。 第二章 当龙王等人迅速赶到的时候,他们便看到这样一幅让他们深深震撼的画面:如墨披头散发的护在龙太子的身边,将所有天劫劈下来的雷电全部引向自己,他的全身上下已经是血迹斑斑,大红的喜服碎成了一条条的,大腿以及胸膛上有好几处烧焦了的皮肉,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肯后退半步,仍然拚死护在龙太子的身周。 就连之前因为儿子而强迫自己把良心喂给了狗狗的龙王,此时也不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他拚命的要冲进去,可是天劫的威力已经笼罩了房间四周,不等他冲进去便被反震回来,天劫的威力强大至此,可以想象身在房中替龙太子抵挡天劫的如墨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一旦他的功力耗尽,又不肯躲开的话,那么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形神俱灭。 「如墨,快出来,你不是该受天劫的人,还可以出来的,我们进不去了啊。」龙王忽然拚命的拍起了门。 这条比他们所有的龙族都还要勇敢善良的草龙,不该在这里送命,如果儿子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他也绝不能让这条无辜被卷进来的草龙给儿子陪葬。 龙王爷深深感动的同时也追悔莫及:真是的,早知道只要待在儿子身边就可以共同抵御天劫,他就一直守在展儿的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与此同时,海面上已经刮起了遮天蔽日的飓风,一团团黑云在海面上翻滚着咆哮着,一道道惊雷闪电带着强大无匹的力量直探入海底,海水像开了锅一样的沸腾不休,第十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天劫的威力将整个海面的百里之内都变成了一口装满了开水的大锅,可是在海面之下,所有的力量却都只集中在龙太子房间的小小斗室内,其余地方平静如昔。 如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扑上去又被打下来了,身上的伤口无数,如果不是他的心中只剩下拚死也要护龙太子周全的信念,光是那种疼痛就可以让他活活的痛昏过去。 就这样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他的法力终于耗尽,而天劫的威力却丝毫未减,最后如墨一咬牙,转了个身子恢复成草龙的形状,死死趴在了龙太子的身上,替他挡下一道又一道劈下的闪电。 龙王和龟相全部都呆了,看着如墨的原形覆在龙太子身上,被那闪电劈得不时惨叫的情景,他们都觉得这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震撼过:一条小小的草龙,仅仅因为他对龙太子的那点景仰之情,竟然就不惜失去千年修炼的道行甚至不惜形神俱灭,这……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龙族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他怎么就没遇见过质量这么高洁的龙呢?更别说不过是一条草龙了。 眼看如墨终于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了,龙王的老泪潸然而下,忽然嚎啕大哭道:「如墨小草龙啊,是本王害了你,本王不该这么自私将你骗来冲喜的啊,天劫啊,该死的天劫啊,你这次干什么不遵守约定,竟然提前来临,你……你好歹留下个我把小草龙转移出来的时间啊,你这该死的天劫啊……」 忽然,屋内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被草龙如墨护在身下的龙太子,忽然翻了个身子,将已经没了知觉的草龙给掀下了床。正当龙王他们又惊又喜的以为龙太子终于可以醒来对抗天劫的时候,龙太子却又恢复了之前的休眠状态,任威力已经减弱下来的天劫雷电掀翻了他的鳞片血肉。 终于,电光不再明亮雷声不再轰响,在最后一道弱弱的闪电劈下后,海面上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龙王老儿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该死的天劫,我们天劫发动一次容易吗?你以为我们不想舒服两天然后再来干活吗?可天旨难违你知不知道?真是的,你最后别自己贪心修炼龙神功,否则等到你那十次天劫降临的时候,我们拼了这把老骨头,看不劈死你个老东西。行了,兄弟们,鸣金收兵,真是的,累死了。」 龙王和龟相再一次呆住了,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天劫这玩意儿还有生命来的,而且还还……还能说话。 龙王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拉着龟相哭诉道:「你听见了吗?看来我也就这样儿了,再也不能修炼龙神功了,你听没听见那天劫是怎么说的,他们说如果我练,他们拼了老骨头也要劈死我,啊啊啊,谁知道天劫这东西也这么小心眼儿啊。」 龟相连忙安慰他的主人:「行了行了,反正你也从来没打算练过龙神功不是吗?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太子和那条草龙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王连忙点头道:「对对对,赶紧过去看看他们。」一边说一边来到室内。 一探之下,龙太子龙展不过受了点儿皮外伤,可是草龙如墨就非常凄惨了,肉身几乎被毁掉,幸亏后来龙太子将他掀了下来,否则定然是形神俱灭,即便如此,这伤一时半会儿也是难以痊愈,龙王和龟相连忙让人收拾出一间静室给他修养,天天都派龙族最好的御医来给他诊治。 到第三天上,龙太子龙展先醒了过来,自己调息了一周,惊讶的发现身体竟然没有受到损害,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天劫看自己修炼不易又英俊威武,所以故意放水?似乎也不大可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本来都做好肉身尽毁只留元神内丹,然后重塑肉身的准备了,前几个修炼成功的龙神全部都是用这种法子的,可为什么自己的肉身却还完好无损呢? 他努力的回想,忽然想起在休眠中,似乎有一样庞然大物压在了他的身上,当时他虽处于休眠状态,可是却很不舒服,堂堂龙太子怎么可能被人压在身下呢?于是他似乎奋力的将那样东西给掀了下去,现在想来,难道就是那样东西替他挡了天劫吗?但也不对啊,抵挡天劫的必须是自愿帮他而且还要是活物的,他们水族向来以骄傲独行闻名,他想不出来整个东海中还能找出这样高风亮节的龙来。 带着这样的疑问,龙展急匆匆出了自己的卧室,一路上静悄悄的,等来到水晶宫的大厅前,才发现竟然齐刷刷的坐满了一屋子人,其实应该是一屋子的龙,只不过因为大家为了节省空间,都是人形而已。 龙展诧异的看着当中坐着好几位龙族闻名的龙女,甚至北海南海的龙公主也在,而自己的父亲则坐在主位上一脸的骄傲,他慢慢的踱进了屋子,躬身一礼:「儿臣拜见父王,拜见各位叔王……」不等话音落下,周围已响起了一片赞叹声,好几只手同时过来拉他,那些叔王脸上露出慈爱祥和的笑容,彷佛自己就是他们的亲儿子一样。 「各位……叔王伯王,姐姐妹妹好。」龙展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却见北海龙王一步跨上前来,拉住他的手激动道:「好啊,太好了,展儿,好孩子,几千年了,咱们龙族总算又出了一个龙神啊,唉,要说叔王也是活了几万年,就没听说过像你渡天劫这样惊天动地的感人故事。想一想真是惭愧无地,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们竟然冷眼旁观,本来都是没有脸过来恭贺你的,不过也幸亏厚颜过来了,否则哪能听到这样深情如海的故事啊,如今我们这些龙王龙子公主们啊,倒是让你那草龙娘子给教育感动了一把,哈哈哈。」老龙王一边说,一边感动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等……等等等等……叔王,你……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龙展看到所有的叔王伯王都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加慈爱,他的心里就觉得郁闷: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这个很明显是当事龙的太子殿下一点不知情,反而是这些外人一个个都是了然的神色呢。 还有……还有什么草龙娘子?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不是吧,不可能吧父王,难道在我接受天劫考验的这段时间里,有龙过来告诉你们说她和我有一腿吗?啊啊啊,父王,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你儿子的为人呢,我向来都是眼高于顶、洁身自好的啊,怎么会在外面和别的龙胡来,还是和一条卑贱无比的草龙,父王啊,难道你们都不会思考吗?她说什么你们都信了?哦,老天,她不会还说出什么怀了我龙种之类的可笑谎言吧?」 老龙王严肃的看向儿子:「展儿,你不能这样说你的娘子,他为你做了多么大的牺牲你根本就不知道。当然,他不可能会有孕,因为他是一只雄性草龙……」不等说完,龙展就登登登倒退了几步:「不是吧?还是一只公的?啊啊啊啊,父王啊,他到底说了一个什么样的动人故事,把你和龟相都给蒙蔽了?」 龙王再度摇了摇头:「展儿,他是一只有些笨笨的草龙,也没有什么伶牙俐齿,更不会说故事。」他看到儿子摇摇欲坠的扶住身旁柱子,叹了一口气:「来,你跟我来,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我刚刚学给你的叔王伯王们听,实在懒得再说一遍了,还是你自己过来看看吧,到时候我润润嗓子,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龙展不知道是否该选择相信轻易被骗的父王,真奇怪,什么时候他的耳根子变得这样软了,任对方编一个故事就乖乖把自家儿子给卖掉。 嗯,不过去看看也好,他倒想知道知道,是哪一只大胆贪婪的草龙竟敢撒下这种弥天大谎,他就不信在自己的面前,那家伙还能编一个把自己也给感动的信以为真的爱情故事。 跟着父王来到水晶宫中最精致的宫殿内,龙展翻了个白眼:「老爹,你对那个骗子还真的挺不错嘛,当初我要搬进来这里住,你都推三阻四的,如今却让一条卑贱的草龙住进了这里……」一语未完,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住了。 华丽的卧榻上,趴着一只草龙,其实之所以知道那是一只草龙,完全是因为老爹之前的话,在龙展的心中,认为用「一团模糊的血肉」来形容眼前这只草龙更加贴切,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根本看不到一块超过寸许长宽的完整皮肉了。 「展儿,你上前看看,看看他受的是什么伤吧。」龙王示意龙展上前,让他不得不疑惑的踏上台阶。 只看了一眼,他便断定这是劫雷和劫电造成的伤。修炼龙神功之前,他已经详细的了解了各层天劫的威力和造成的后果,这只草龙身上的伤,绝对是第十层天劫造成的。 只是:「奇怪,本来我以为我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如今我倒好好的,天劫全都招呼到这家伙的身上了呢?难道天劫找错目标了?不可能,还没听说天劫有过找错目标的记录啊,当年灵仙子前辈曾躲到亿年冰魄之下,结果还不是照样被大天劫给修理的龙不龙鬼不鬼吗?」 龙王叹了口气道:「展儿啊,你聪明绝顶,难道还没有想出这只草龙的身上怎么会有本该属于你的天劫伤吗?」他话音刚落,龙展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己梦境中的情景,他失声惊叫道:「不……不会吧?难道是他……是他替我抵挡了大部分的天劫吗?这怎么可能?他一只小小的草龙,连法力都没有多少,一道劫电就可以要他的命了。」 龙王点头道:「展儿,不用怀疑,就是这只草龙,替你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天劫,也是最厉害的那段天劫,然后他自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后龙王就将自己本来是骗如墨过来冲喜谁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全部讲了一遍,龙展这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惊呆在如墨榻前。 「展儿,我们龙族不做忘恩负义的事情,所以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娘子了,你要好好的待他,不为别的,就是这份舍命救你的情意,试问整个龙族有谁能做的到?刚才你的伯王叔王,姐妹们一听到这件事情,都感动落泪,纷纷表示对这只草龙的佩服,所以,你如果要负他,整个龙族都会唾弃你的,就算你是龙神也一样,知道吗?」老龙王说完,不等自家儿子答话,便转身往外走,一边抱怨道:「渴死了渴死了,就知道讲完这些我的嗓子又该干了。」 老龙王走到门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站定了,回头沉声道:「展儿,记住,你那草龙娘子的名字,叫如墨。」说完这一句话,他推开门扬长而去。 「如墨?如墨?」龙展喃喃念了两遍,苦笑道:「你还不如叫如炭呢,看看现在的你,全身上下和焦炭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多点血和肉罢了。」他苦恼的坐在如墨旁边,看了看如墨唯一还算完好的脑袋,不由叹口气道:「打人不打脸打龙不打头,别说,大天劫们还是很讲规矩的。」 伸出一只手掌在昏迷不醒的如墨那惨不忍睹的身上慢慢抚摸,龙展一边自言自语得道:「我说草龙如墨啊,你舍身救我,这点我是很感激的了,但是……但是我不能娶你做娘子啊,那个……我爹和龟相他们完全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办的这事儿,这……这强求的婚姻也没法儿幸福,你说是不是?如墨,你相信我,绝对不是我始乱终弃,实在是咱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龙,连感情都谈不上,何谈爱情呢?」他手掌中蕴含了滋润的灵力,希望能够替如墨减轻一些痛苦。 没有回应,如墨静静的躺在那里,动也不动。龙展自言自语到最后,也没动力了,他把释放出灵力的手掌放在如墨的尾巴上,头一歪便睡在如墨的身边。 龙展是被一阵轻轻的摇动给推醒的,睁开眼睛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美丽巨大的尾巴在他的身上轻轻推着,见他醒了,那条尾巴有些害羞的缩了回去。别问龙展他是怎么从一条尾巴的摆动中看出害羞这种情绪的,反正他就是知道,这只草龙在害羞。 「你醒了?」龙展高兴的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晶亮亮没有半点污垢瑕疵的眸子,他心里猛然一震,暗道:别说,这草龙的一双眼睛真够漂亮的。 「你……你是龙殿下吧?你知道太子殿下他怎么样了吗?」如墨急着抬起他那颗龙头,却在半途又无力的垂了下去,他垂下眼帘羞愧道:「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只有尾巴能动,所以只好用尾巴来叫醒你了,太子呢?太子殿下他怎么样了?」 看来这事儿有点麻烦,龙展心里默默的替自己哀悼:唉,太有魅力又不是我的错,其实我也很无奈啊,怎么办,这只小草龙一看就是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模样,不行,得想个法子好好的贬低自己一下,到时候让他心目中的完美太子形象破灭掉后,就可以摆脱了。 「那个,你都为他变成这样了,何必还想着他呢。」龙展清了清喉咙:「那个……其实龙太子他没有一点好处的,他这个人呢自私冷酷,贪心不足,无情无义寡廉鲜耻,对了,最重要的还是根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上次还有民间的龙姑娘跑来这里哭诉,说她把一切都献给太子了,结果却被……哎哟,你打我干嘛啊?」龙展摀住被如墨尾巴扫中的半边脸痛叫:「真是的,早知道就不给你那条尾巴注入那么多灵力了。」 「不许你侮辱太子,整个龙族上下谁不知道龙太子英明神武英雄了得洁身自好有情有义,你以为说他几句坏话就能破坏他的形象了吗?你是哪个殿下,说,是不是图谋不轨,所以才散播这种令人发指的谣言。」如墨激愤的直在床上拍着唯一能动的尾巴。 完了,看来他对本太子的爱慕花痴程度已经到达了任何缺点都难以挑拨的地步,龙展绝望的想。看来自己也只能认命了,否则整个龙族都将唾弃自己,身为龙神却被全族唾弃,那还不如委屈委屈娶了眼前的草龙算了,反正以后不碰他就行,等遇到自己心仪的龙女,再娶过来做侧室,好好的疼宠也是一样的。 「唉,原来你对我的倾慕之情已经如这东海之水奔流不息,所以才会舍身替我抵挡天劫。」龙展叹息,安慰的拍拍如墨的尾巴,郑重介绍道:「我……就是因为你的保护而毫发无损的太子龙展,在这一点上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因为我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当然,即使你不挡住我也能护住自己的元神练成龙神功的。但是,毕竟你已经被天劫打成这样了,我也不能不讲良心,所以就这样吧,叹只叹我堂堂龙太子,竟因为莫名其妙的一场救命之恩而遗憾终身,唉……」 「等等等等……你是……太子殿下?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啊?娶……娶我?啊,你娶我不是冲喜的吗?现在既然你都没事了,我也就不用嫁给你了吧?我还要和兄弟们一起飞仙,决不可以嫁人的。」如墨实在忍不住了,不得不开口打断明显陷入自我陶醉中的太子龙展。 「什……什么?」龙展再次呆愣在那里:「你……你说你不想嫁给我,你说……你再说一遍,抱歉我没有听清楚。」 「是啊,太子殿下,咱们根本都没有在一起相处过,我怎么会对你有那方面的感情呢?」如墨呵呵的憨笑着不停点他那颗龙头:「之前我之所以会嫁给你,是因为龙王大人说你要冲喜。你可是龙太子殿下啊,让我一只草龙为你冲喜那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替你抵挡天劫,也是因为太子殿下在我心目中如同高山一般的地位,我是心甘情愿的。现在殿下没有事,我也没有死,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太子殿下,我太感动了,你竟然用你的神力替我治疗尾巴,但是对不起,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就是不能嫁给你,我已经修入妖道,只待寻找到上仙示问的答案,便可以和其它十一个兄弟一起飞升到妖仙界了,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太子殿下你要……」 「等等等等……」龙展一挥手,成功阻止了如墨过度兴奋下的口若悬河:「你说你已经修入妖道?并且马上就快飞仙?」 「是啊是啊。」如墨兴奋的点头,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擎起尾巴在头上甩了甩,似乎是在做挠头的动作:「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练到这么高的境界,我一向都很笨的,可牛大哥说就是因为我笨,心眼少,所以才会专心致志,才可以练成这么高的功力。呵呵,不过当然了,我的功力比起太子来,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尤其是殿下现在还修成了龙神功,已经跃身成为神龙,就更是可喜可贺了。」 「嗯,难怪他会帮我抵挡了变态的大天劫还没有形神俱灭,原来是已经修入妖道并且修为还很高深啊。」龙展喃喃的念着。 不知为何,如墨急着澄清他不会和自己成婚的态度让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明明之前还是沮丧的要死,他听见这个消息应该是高兴的蹦起来才对啊。可为什么,为什么见到这只憨厚善良的草龙阐述他不能做自己的妻子的理由时,他会觉得心中涌起一阵失望呢? 没错,一定是自己向来高傲的性子作祟!想他龙太子是龙族最完美的帅龙,本领高强地位崇高,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拒绝过啊,尤其还是被一只草龙拒绝,心里不舒服也是难免的嘛。 龙展替自己找了个非常完美的理由,然后他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那好,我们就说定了,决不成婚。不过现在所有龙族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应该娶你,就算你自己出面拒绝这门婚事,大家也会误以为是我逼迫你做违心之事的,所以在你修成妖仙之前,就先假装做我的太子妃好了,等到你快要升仙,露出仙兆时,再向众人解释,那时候大家才会相信,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帮我呢?」龙展将手放到如墨尾巴的上截,继续运用神功替他疗伤。 如墨有些为难:「可是……可是我还要……还要去寻找妖仙大人们示问的答案『问世间情为何物』啊,牛哥哥给了我们五年的时间寻找这个答案,我……我又是最笨的,五年还不知道够不够用,又怎么能留在这里假扮太子妃呢?」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原来你们妖界飞仙的问题这么简单啊。」龙展哈哈大笑:「没关系如墨,这个答案非常简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没错,就是这么简单,你把这答案拿去妖仙界,肯定是最正确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墨喃喃念了两遍,觉得十分通顺,没想到自己这个答案竟然会找得这么顺利,他高兴的拍了拍尾巴:「谢谢你太子殿下,你真是天下间最聪明最睿智的龙了。」 龙展呵呵一笑,如墨兴奋的情绪也感染了他,暗道:别说,有这么个单纯善良的家伙扮五年太子妃,我的日子看来会有趣的多。 感觉到手掌下的皮肤在一寸一寸的恢复,他便一寸一寸的向上移去,忽听如墨惊叫了一声,已经可以活动的下半截身子不安的扭动起来。他大惊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如墨的一张龙脸忽然红了起来,垂下脑袋道:「不……不是,我……我变成人形的话,那……那个地方是我的屁股,所以……所以不太习惯被……被人家摸……」他又不安的扭了几下身子,央求道:「太子殿下,不用动那里了好不好?就让它自己恢复吧。」 龙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刷」的一下汇到他胯下,被那根不争气的兄弟立刻接收,因为它刷的一下就翘起来老高,若非外面宽大的袍服遮住,只怕就要在如墨面前出丑了。 这能怪他定力不够吗?能怪他吗?龙太子在心里大声的替自己辩驳:一只可爱、善良、憨厚的草龙,他扭着身子说自己摸的地方是他人形时的屁股,好,即使那只是半只龙的身子,他人形时的屁股到底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只要想一想,稍微的想象一下,除非是那方面不行,否则那个地方都得起来,人龙都一样。尤其他还是一只再正常不过的帅龙,而这只草龙是他名义上的娘子,所以龙展很快的便把自己的行为视作理所当然了。 不过应草龙如墨的强烈要求,他还是将手掌上移了些许。一边运功一边故作平静地道:「嗯,我们争取今天能把这伤势弄好,你放心,这不会耗损我多少功力,反而还是个锻炼的机会。」 他看到如墨的龙头一瞬间抬了起来,眼中射出担忧的神色,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那双单纯又清澈的眼睛轻易的便泄漏了主人的想法。 心里狠狠的被感动了一把。龙展没有尝过被人捧在手心里关心爱护的滋味。因为他是龙太子,要承担太多别的龙族不用承担的责任。所以从小,他的父王母后以及其它的长辈如龟相、章鱼将军等就从严要求他,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连自己,都不肯为自己担忧一下爱护一下了。 就像这次修炼龙神功,虽然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可面对那不到一成的变量可能时,他也告诉自己生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形神俱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历经险中险,方成龙上龙。如果他不能修炼成龙神功,就算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一条没有强大实力的龙太子,会让他自己都不舒服。 没错,就是这样,他从来没有想过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他注重的只是实力的攀升。可是眼前的小草龙,他那样义无反顾的为自己着想,甚至不惜付出生命,那可是即将成为妖仙的生命啊,即便这些只是因为他对龙太子这个身份的景仰而并非是对自己的情意,龙展依然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真的会没事吗?」如墨眨着晶亮的大龙眼睛问。 再次得到龙展接近于保证似的回答,他才放心的重新将头转了回去。身上渗透的暖洋洋的功力让他觉得好舒服,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确定那只草龙睡过去后,龙展细细望着他硕大细长的龙身,忽然俯下头去在那皮肉焦糊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若有所失的自语道:「如墨,我有些后悔和你订那个协定了,或许,你真的很适合做我的娘子。」他又转过头去看着睡熟了的草龙,泛开一抹微微的苦笑:「算了算了,得失我命,也不能强求,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努力控制自己别爱上你,只要不爱上你,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第三章 龙族为了庆祝龙太子成为神龙的庆功宴足足举行了三天三夜,各方的龙族都赶过来了,甚至连之前的寥寥几条神龙也来参加,庆祝他们单薄的神龙家族里又添一名壮丁。 龙展有些心不在焉的给各位叔王伯王前辈等敬着酒,还要应付各类鱼鳖虾蟹的祝贺,而且几乎是来者不拒,否则会被人说成龙太子高傲无比,练成神功后翻脸就不认底下的水族了。俗话说人言可畏,其实他们也一样是龙言可畏。龙展只能拚命压住心中不耐的感觉,尽最大努力维持住嘴角边一丝快要破裂掉的和蔼笑容。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耐性足够支持到宴会终了,否则给自己庆功的宴会却被自己砸了场子,这种笑话够在龙界流传几千几万年的。 实在是有些想如墨了,拜这宴会所赐,每天晚上等回到如墨的房里后,他都已经睡得不省人事,连一句话都不能和自己说。 有时候龙展真想把他给摇起来,可想想他身上的外伤虽然都已治愈,然而元气却需要好好的补养一番,所以最后也到底下不了手,只能和衣躺在如墨身边,还被睡相不雅的他拱下床几次。这个他不抱怨,他恨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如墨还没等醒过来,龟相就在催着自己再去宴会现场了。 「龟相,您的交际能力实在是越来越强了。」在人群中碰上了一脸笑容的老龟,龙展皮笑肉不笑的进行明褒暗贬:「你说你连冰海里几千年不出来一次的水族们都请来了,真是神通广大啊。」不行,笑容快挂不住了,嘴角一个劲儿的抽筋,他想吼人了。 偏偏龟相没有听出太子话里的意思,还颇为自得的捋着那两根长须子微笑道:「多谢太子夸奖,臣也只是为太子之喜稍稍贡献了点绵薄之力而已,哈哈哈。」 龟相沾沾自喜的模样让龙展恨不得逼出老龟的原形拆了他那副龟壳。 正恨着,忽觉身边的人都发出了不约而同的赞叹,伴随着一阵惊讶的低语:「啊,那是谁啊,真漂亮,太漂亮了……」 他豁然转身,便看见在大厅入口处,一个身穿黑色纱衣的绝代佳人正有些茫然的向大厅里张望,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个虽然没有什么妩媚动作却尽显万种风情的美人,竟然是一个男子。 他震惊的看着,心想龙族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绝色佳人了,怎么看这里竟然没有人认识他的样子。此人似乎修为颇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正想着,忽然龟相从他面前经过,龙展忙一把拉住,呵呵笑道:「龟相,那个男子是谁?什么来路?看起来让人心仪,眼神倒有些像如墨,清澈明朗,怎么样,带我过去结交一番吧,到时候,介绍给如墨,他也一定会喜欢这个朋友的。」 龟相看着龙展的眼神从未如此怪异过,甚至那里面越来越大的笑意都有些不恭敬了。 龙展莫名其妙,却见龟相走过去拉着那男子来到大厅中央,咳了几下嗓子:「大家静一下,现在我代替我们王爷和太子,向大家隆重介绍,我身边这位丰神如玉风度翩翩善良可爱修为高深正气凛然的公子,就是当今的太子妃如墨,请大家给予丰神如玉风度翩翩善良可爱修为高深正气凛然的太子妃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 「咚」的一声,准丈夫龙展当场坐在地上,愕然看着上面据说是太子妃的人。 是如墨,那就是恢复了人形的如墨吗? 这一瞬间,他有种想砸死自己的冲动,为什么当初要订假婚盟啊,最起码也要观察观察啊! 如墨善良可爱,憨厚正直,又会为人着想,又无比的关心自己,然后又是这样一个绝代的佳人,而千万年来唯一让他生出了渴望的人,竟然被自己亲手推开了,早知如此,就该将计就计把他牢牢捆在自己身边啊!愚蠢,真是愚蠢,果然是门第之见害死人啊!但这也不能怪自己啊,谁让他从来没有看过一条有点水平的草龙呢?他哪知道如墨身为草龙,却自强不息的把他自己锻炼的如此优秀呢。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拚命揪着自己头发的龙展身上。 龙王爷走过来一把揪起儿子,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干什么?想装疯卖傻不认如墨吗?想都别想。」然后他露出和蔼的笑容对众人道:「没什么,请大家见谅,因为如墨为救展儿身受重伤,无法恢复人形,所以展儿一直不识太子妃的人形化身。当然,如墨会这么快的恢复,也是因为展儿为他的壮举感动,不惜耗损功力替他疗伤,方才有此大成,呵呵,他们小夫妻这么恩爱,我真是又高兴又欣慰啊。」 「哦哦哦,没错。想我们龙族经历亿万年的时光,能够遇到真心为自己着想并且两情相悦的对象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我会好好珍惜如墨的,也请今日在这里的各位都给我们作证,我和如墨将终生相守,不离不弃……」龙展走到如墨身边,亲密的搂住他洋洋洒洒的发表爱情宣言。 「我们有过约定,只假结婚五年的。」如墨用神识提醒龙展,成功让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做戏做戏,我们当然要做一场逼真的戏给大家看,才会让他们相信我们啊。」龙展也用神识回答,嘴上却一刻未停:「一旦将来我们双方有谁弃对方而去,请今日的各位务必都出手相助,定要将我们绑在一起,让我们能够有和解的机会。」睿智的龙太子已经开始为日后反悔和坚固婚盟而暗暗埋下伏笔了,这伏笔甚至明显到就连一向有点笨笨的草龙如墨都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不……不用说这些吧,万一他们当真,我们俩解除婚约时不就麻烦了吗?」如墨继续用神识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没错,就是要麻烦,越麻烦越好,我就怕不麻烦呢。龙展心里得意的笑着,嘴上却说:「没关系,过了几年他们就忘了,现在做戏当然是越逼真越好,你没看见父王和龟相都直在那里点头吗?」他说完,转过头看着有些羞涩的如墨,越看就越爱,越爱心里就越有些痒痒。 「太子妃,那就是太子妃吗?」底下的议论声如马蜂炸窝一样,所有人都用羡慕感动的眼神看着如墨,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人肯为别人付出生命,真的有生死不渝的爱情啊。就如同当初的各路龙王龙公主一样,所有的龙都被如墨和龙展的故事深深打动了。 只不过这样纯洁伟大的感动眼神看在龙展眼里,就变成了对他娇憨笨笨的草龙娘子的觊觎了。吃醋丈夫的心理是琢磨不透的,他恨不得能够立刻把如墨藏在身后,谁也不许看,但这显然不实际,就他的身子,还没有胖到能把如墨遮住那么粗壮,再说,就算遮住了,这些人也会躲到后面去看啊,因此龙展妒火攻心之下,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变回去,变成龙的样子。」龙展对正怯怯微笑向众龙族打招呼的如墨小声命令,哼哼,变回了龙的样子,他的草龙娘子应该就没有这么引人注目了吧。 「为什么?」如墨惊愕的问:「太子殿下,大家……大家都是人的样子,我……我如果变回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尾巴一旦扫到了谁,可就有些不好了。」他担忧的望望四周人群,下意识的想拒绝龙展的命令。 「没关系,水晶宫大的很,何况这里本来就是龙的地盘,怕什么,如果你难为情,那我先变成龙,你跟着我变。」龙展卑鄙的利用了如墨对自己这个太子的景仰忠诚,然后一转身,身先士卒的先变成了一条大金龙。 「啊……」周围响起了惊呼声,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发的什么疯,为什么忽然变成龙身,然后让他们更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准太子妃如墨在把头垂得越来越低后,终于也是一个有些笨拙的转身,变成了他原本的草龙模样。 嗯,难道是什么仪式吗?再恢复龙身庆祝一下太子?所有人的心里都画着问号,然后龙族们也有样学样,都变回了原形,重新聚集在龙展和如墨的周围。 「哎呀,真是一条漂亮的草龙啊,瞧这身段颜色,啧啧,眼睛也很大很漂亮。」 「就是就是,我都不知道,一条草龙也可以修到这么漂亮妩媚的地步吗?唉,太子真的是好福气。」 「嗯,就是就是,怎么咱们身边的草龙一个个都那么差劲呢,想想就郁闷啊。」 众多的赞美之词源源不绝的送给了如墨,大家反而把刚化身为神龙的太子龙展给忘到了一边,纷纷围在如墨周围和他说笑。 就见被许多龙王子龙公主排挤在外的一条金龙,它正在拚命的想往圈子中挤去,它本来是这里最威风凛凛、高贵优雅的一条金龙,可此时那哀怨愤恨的眼神实在是让它的形象大打折扣。 龙展简直要狂吼了,他恨不得能使用法力让水晶宫发生塌方,将那些觊觎他娘子的龙族登徒子们都给砸扁! 为什么,为什么如墨变回原形后,情况不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引得那些狂蜂浪蝶更加疯狂,连他堂堂的神龙太子、如墨的准丈夫都敢给挤在外面,这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龙展摆动尾巴迅速的游到已经被事态发展弄得目瞪口呆的老爹和龟相面前,阴森着一张龙脸寒声说道:「送客,立刻送客,现在,马上,半刻钟之内,我不想再见到任何除了咱们东海龙族以外的水族,尤其是那些围在如墨身边揩油的家伙们,立刻有多远就给我送到多远。」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 「是是是,老臣这就吩咐送客。」龟相急忙离去,老天啊,处于嫉妒中的龙太子太可怕了,而且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到别的龙族揩如墨的油了,那可是太子妃耶,敢对他动邪心思,嫌自己命长吗?也不过就是大家看到如墨可爱害羞,又美丽无双,所以围在一起热烈交流一下罢了。 不过想归想,龟相可是非常严格的执行了龙展的命令,反正宴席已经摆了三天,时间也差不多了。 于是,半刻后,果然整个大厅里只剩下龙族的自家人,而这些自家人都非常了解他们太子此时想杀龙的冲动,一个个寻了个借口溜的好远。 「好了,终于就剩下咱们两个了,如墨。」龙展骄傲的舞动着四只爪子游回如墨身边:「嘿嘿,那些讨人厌的家伙真是一点场合都不会看。」他伸出一只爪子在如墨身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不会啊太子殿下,」如墨也摆了摆尾巴,瞪着明亮的龙眼睛:「大家都是很好的龙呢,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一条平凡低贱的草龙,会得到这么多的友情,太子殿下,我今天真的太幸福了,将来飞升仙界后,我一定一定会记住这一天大家所给予我的幸福的。」他非常真诚的说,而且还兴奋的绕着龙展游了一圈。 「是……是这样吗?」龙展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的宝贝娘子竟然会将那些明显就是揩油的行为看作是珍贵的友情,而且还想着将来飞升仙界。最不可原谅的是,他说他会记住那些登徒子,而自己则是连提都没被提一下,太过分了,这真的是太过分了。龙展妒火冲天的在心里抱怨。 第四章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刚刚还有些发狂倾向的龙太子立刻就变得温柔如水了:「好了,如墨,可以变回人的形状了。」这里就他们两个,他要好好的,仔细的看看自家娘子的绝色姿容。 「为什么?」如墨兴奋的在卧房里游动,他绕过一张桌子,又绕过一个博古架子,最后游到大床上躺下:「变回龙很舒服啊,太子殿下,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变回龙身了,因为真的很自由很舒服啊,哈哈哈……」 「别叫我太子殿下,现在我们两个是夫妻,你要叫我夫君,或者叫我的名字也行。」龙展游到如墨身边,先变回人形,含情脉脉看着他的草龙娘子。 如墨也变回人形,一下子爬了起来,小脸通红,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太子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假扮夫妻吗?为什么我要叫你夫君或者名字,这可是非常不敬的行为啊。」他甚至退后了两步,好和龙展划清界限。 自己和太子只是假扮夫妻,这一点绝对要记住且不能混淆,牛哥哥说过了,要飞仙就一定不能动情欲的。 龙展有些郁闷,明明这条草龙看起来很呆,可为什么记性却这么好呢?他本来还期望如墨忘掉假扮夫妻的话,现在看来,这招是不可能了。尤其看到如墨向后退去的样子,就更加令他懊恼,索性逼近几步抓住如墨洁白如雪的皓腕:「我知道我们是假扮的,可为了扮的像,你只能这么叫我,来,你叫叫看,就叫我『展』。」 「展……」如墨陆怯的叫了一句,刚叫了一句,他就摀住脸摇头:「不行不行,你是太子殿下啊,不然这样吧,我叫你龙殿下好不好?」 他认真的问,却让龙展黑了一张脸:「你叫我龙殿下,谁会认为我们是夫妻啊,就叫展,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知道吗?这是命令。」他再一次卑鄙的利用了如墨对自己这个太子的景仰忠诚。 果然,一听到命令二字,如墨就没有话了,他再憋了半天,才在龙展期待无比的目光中憋出一个「展」字来。 「你是蚊子吗?依我看,蚊子的声音都比你大多了,我的名字就这么难听吗?算了算了,以后慢慢习惯吧。」龙展不甚满意的挑毛病,然后开始脱衣服。这个举动让刚经历了一次惊吓的如墨再度陷入惊吓中。 「干……干什么太子殿下?」他惊叫。没错的,山上那些传奇小说里,男女行房之前都是先脱掉衣服的。 他起身就要向床边逃去,却被龙展一把拖了回来:「别以为我要强暴你,我只是困了,要脱衣服睡觉。」 「哦……」如墨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不过:「太子殿下,哦,不是,是……展,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用不着再装下去了吧?我到榻上去睡。」如墨爬啊爬啊,爬到床边。 「不要,免得丫鬟们进来看到会怀疑。」龙展又拖回如墨,面不改色的撒谎,天知道他为了偷练龙神功,已经多久没有让丫鬟服侍了。 「是……这样吗?」如墨想了想,似乎也对,他只好退回床里边,看见龙展已经脱的只剩下一件里衣,他也只好认命的脱去外衣,雪白的颈项和锁骨立刻半露出来。 龙展怔怔的看着,用如饥似渴的眼神。而如墨则奇怪的望着他,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太子殿下如此凝视。 不过几秒钟后,他便看见龙展飞一般的狂奔下床,跑到角落里,一蓬血雨从他的面前喷出,染上了闪闪发光的墙壁。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如墨大惊下床,也飞奔过去,一把捧住龙展的脸细看,只见高挺的鼻子下面,还在不停流着鲜血,他顿时慌了手脚,就要抱起龙展放到床上喊医生。 「别碰我。」龙展的鼻血再度喷出,此时他终于知道在流鼻血这方面,龙族确实要比人类天赋异禀的多了,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如墨几乎快急得哭了:「我……我去喊御医过来。」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龙展拖了回来:「不许去喊御医,否则我死定了。」龙展大喊,没错,如果被御医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如墨露出的半截脖子和锁骨就开始喷鼻血,那他只有一头撞死了。 「那……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如墨回来,急得不知所措。 「我……我只要吃了你就没事儿了。」龙展大吼,没错,他现在只要把自己的草龙娘子拆吃入腹,就万事大吉,可是…… 「吃了我?」如墨呆呆的问,然后他退后两步低下了头,在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漫长到龙展已经替自己止好了血重新回床上躺下准备睡觉的时候,如墨凑了过来,一脸哀伤的道:「其实如果是为了太子殿下,我的生死本来就不重要,好吧,太子殿下你要从哪里吃起,我觉得……我觉得我胸上的肉可能最嫩。」他壮士断腕般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 「噗」的一声,太子龙展刚刚塞进鼻孔中的棉絮再度被鼻血喷了出来,这回甚至没有给他可以奔跑到角落里的时间。 而如墨则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龙展的手哭叫道:「殿下,你……你别喷血了,你快吃了我吧,呜呜呜,你……你能不能先吃一口止止血,然后把我打死再吃啊?我……我最怕痛了。」他把龙展的手挽到自己的胸膛上:「你吃吧殿下,自己撕肉吧,我……我自己下不了手,呜呜呜……」他使劲儿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噗……」龙展的手好死不死的被如墨按在那如鸽羽般柔软小巧的左乳上,偏偏那颗小小的可爱的乳头被恐惧一刺激,再被龙展的手一按压,竟然挺立起来,那种微妙的触感让他的鼻血再次狂喷,心里为他的草龙娘子对自己的无限情意感动的同时,龙展也深深为他过分的单纯而叹息:老天,他是怎么就会认为此吃同彼吃呢? 拚命挪开自己的手,虽然那只不配合的爪子一点都不愿意离去,但龙展为了自己的鼻子考虑,还是忍痛将自己的爪子从如墨胸膛上硬拉了下来。他急忙转过身子,在鼻孔里又塞了更大的两团棉絮:「如墨,睡吧,我没事的,你只要好好的穿着衣服睡觉,我就会好了。」 完了完了,看来是不可能和自己的娘子同床共枕了,自己只能到榻上睡了,而且能否睡得着还是个大问题,龙展绝望的都有些无语问苍天了。 「太子殿下,你……你真的没事儿了吗?」如墨怯生生的问,不明白刚才似乎都快失血到生死边缘的太子怎么又忽然间就像好人一样。 「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龙展有气无力的回答,没办法,他可爱美丽善良单纯,总之任何地方都是优点的草龙娘子唯独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呆呆笨笨的了,虽然这个缺点让自己巧取豪夺倒也能得手,但是这样的人通常有另一个性格,就是死心眼,到那时如墨知道自己欺骗了他,该有多伤心啊,甚至可能根本就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为了如墨和两人的将来着想,龙展最终选择慢慢忍耐,循循善诱,直到他的草龙娘子愿意用真心来接纳自己。 虽然还是担心,但想了一想,太子殿下已经成为龙神,只是喷点鼻血应该要不了他的命,大概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如墨认真的看着龙展,发现他的鼻孔确实已经被堵住了,血不再流出,他这才放心的躺下,不过因为衣襟刚刚已经撕开了,于是他准备脱下全部的衣服再找一件换上。 「殿下,殿下—你房间里没有衣柜吗?」茫然不知他夫君忍耐的多么辛苦的如墨竟然还裸着上身跑到龙展眼前:「殿下,能不能帮我找一套衣服换上。」 真想看啊。龙展死死的闭上眼睛,可是一想到后果,他就不敢睁眼了。想想吧,史上第一条刚修炼成为龙神便因为他娘子的裸体而喷鼻血身亡的神龙,老天啊,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衣服就在左边的第一个橱柜里。」龙展有气无力的说,他确定自己今天晚上大概要睡不着了,或许他需要练功。只是有一点非常值得担心:如果他练功的话,会不会因为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色色画面而走火入魔啊,到时候好不容易修炼成了龙神功,结果却入了魔界,别说他丢不起人了,整个龙族都丢不起这个人啊,那些魔头们也会笑得满地找牙的。 总算这一夜是折腾过去了。第二天,可怜的神龙太子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龙王和龟相的面前,险些让他们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龟相,展儿不是已经修炼成神龙了吗?何况他没有成神龙前也不用睡觉的啊,可为什么会出现黑眼圈呢?」龙王悄悄的问龟相。 然而对方显然也不知道答案,经过仔细的观察,龟相慎重的开口:「龙王大人,我怎么觉着那两个黑眼圈是因为殿下的脸色有些苍白,所以才那么明显呢?奇怪,龙族向来是气血最旺盛的,这种脸色不该出现已经修炼成神龙的太子殿下身上啊。」龟相煞有其事的晃着脑袋:「不解之谜啊不解之谜,不过老臣可不敢去问。」 龙王横看了龟相一眼:「没出息的老东西,一遇到危险就缩脖子。」 龟相耸了耸肩:「那是当然的了龙王大人,要不然祖先传下来这副龟壳是干什么的?你有出息你去问啊,其实我也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他激励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然后就看见龙王大人也同样的缩了缩肩膀,咳了两声:「咳咳,算了,这种小事不用去理会了。」他说完就迈着方步状似悠闲的离去。 老爹和龟相在那里嘀咕什么呢?龙展在水晶宫大门外晃着,对龙王和龟相咬耳朵的举动十分不满:想问什么就过来问啊,不就是眼圈的颜色变深了一点吗?过来啊,我告诉你们真正的原因,哼哼,到时候有种你们别昏倒…… 「如墨,快点儿了,你还出不出得来了?」龙展不耐烦的大吼,然后就听到一个喘着气的声音:「来了来了,我来了。」随着话音,如墨气喘嘘嘘的跑了出来:「对不起太子殿下,你知道我们妖精变成人类时穿的衣服都会在变回原形后化成鳞片或皮毛附着在身上,但……但你让我忽然换上这种白色纱衣,我很怕一旦需要变回原形时,会长出一片白鳞来,那样很奇怪的……」他忙着解释,然后就看到太子殿下黑了的脸色:「所以你就变回龙身在大铜镜前绕了几圈,想仔细看自己长没长出白鳞来?」 「你怎么知道?」如墨大惊的喊:「啊,太子殿下你真不愧是神龙,什么都知道。」他崇拜的叫着,身后传来「扑通」「扑通」的两声,那是龙王和龟相摔倒的声音。 龙展翻了个白眼,心想就你那单纯劲儿,我用一只爪子想都清清楚楚,还能瞒过我这睿智的龙脑吗? 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家娘子的着衣:嗯,真是太漂亮了,本来如墨就妩媚,这袭白衣又替他增添了几分飘逸动人的气质,真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骄傲。 龙展喜滋滋的昂着头,一把搂过如墨,完全忘记了人家只是和他假扮夫妻的约定。 「殿下……」如墨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小小声的抗议,却被龙展搂的更紧:「如墨,你忘了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叫我展,别叫殿下。」他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让刚刚爬起的龙王和龟相再度摔倒:真是的,不能怪他们定力不够,谁让这小两口一大早晨就给他们这两把老骨头上演惊爆内容呢。 「快叫一声来听听……」龙展看着近在咫尺的如墨有些不知所措的迷糊可爱模样,恨不能狠狠的亲他一口,不过考虑到自己那不争气的鼻子,最终只能作罢。算了,听娘子叫自己展也是很过瘾的嘛。 「太……展……」如墨拗不过龙太子,最后只好妥协,鉴于昨天晚上太子才批评过他的声音太小,所以他这一回尽力的用正常声音喊了出来。 「扑通扑通」可怜的龙王和龟相三度摔倒,两个老头再也忍不住了,一个高儿跳起来,龙王颤抖着手指指向他那娶了媳妇忘了爹的不孝子:「臭小子你不是来给老爹我请安的吧?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少在那儿卿卿我我的,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禁摔吗……」他蓦然住口,这么丢脸的话怎么都说出来了。 「啊,父王,龟伯伯,你们摔倒了吗?摔到哪儿了?要不要紧?对了,我和如墨还没给你们请安呢,来,墨墨,咱们去给父王和龟伯伯请安……」他拖着如墨就向两个老头走去,心里嘿嘿冷笑着:「让你们咬耳朵,让你们笑话我的黑眼圈,哼哼……」 「不……不用请安了,你们就快走吧。」龙王连早就准备好的媳妇茶都不喝了,没办法,他和龟相还有漫长的岁月要活,不想就在今天被接连而来的惊吓给吓死,所以这是赶紧送走这两尊瘟神才是上策。龙王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想人家如墨当初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这还不到几天功夫,就被自己这个儿子给带成这样了,唉…… 「既然如此,那儿子就告退了。」龙展露出炫目的笑容,拉着如墨的手:「走吧,今天夫君我带你去看看咱们东海最有名最美丽的地方。」说完半天没听见如墨应声,低下头一看,只见小草龙正痴痴的看着他。 「如墨……我……我脸上有东西吗?」糟了,该不会是自己的黑眼圈大大影响了他的英俊形象,如墨在心里开始唾弃了吧。龙展正担心着,却见如墨急忙低了头,嗫嚅着道:「不……不是,我……我觉得殿……展你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所以……所以就……就看呆了……」到了最后,他又恢复成蚊子的声音。 「扑通……扑通……」身后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龙王的怒吼声:「你们两个……赶快离开我的视线,不到天黑不许回来……听到了吗……」余音在大殿里回绕不绝。 「啊,那是太子妃吗?他可真漂亮啊,难怪能让咱们太子神魂颠倒的。」 「就是就是,你看看太子的样子,就差没飞起来了……」 「没错啊,太子成了神龙,又有了美丽的太子妃,这的确是两件大喜事,不过……不过至于高兴成这样吗?我看他变回龙身的话,那尾巴大概都能翘到云层里去的。」 诸如此般的议论不断在众多的水族中口耳相传,而龙展则一概充耳不闻,他骄傲的昂着头搂着他那不知所措的草龙娘子,风一般从这些水族的面前掠过,偶尔会笑笑打个招呼来体现自己的亲和力和风度,共有九只龙女被他的笑容击昏,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如墨他说自己笑起来好看,他说他都看呆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之前自家娘子对他的称赞中:「哈哈哈哈……」 龙展忽然放声大笑,吓坏了从他身边小心经过的水族们,不是吧,这笑声……也太莫名其妙了,太子……太子难道因为过度高兴而乐疯了吗? 「展……展……」如墨悄悄拉了拉龙展的衣袖:「展,我……我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了,不过……不过你可不可以别笑出声音,有点……有点……」他嗫嚅着说不出下面的字眼。 偏偏此时龙展已经被之前的赞美夸的昏了头,还贪心不足的想要听更多好话,于是积极的鼓励道:「没关系如墨,有点什么?你尽管说好了,嗯,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笑声也很动听呢?」太好了太好了,当自己在如墨心中的形象越来越美好时,还怕他舍得下自己去飞升什么妖界吗? 如墨本来不想说,那可是龙太子,自己从小就景仰的对象啊,但是看到龙展不住亲切的鼓励自己,再不说出来,似乎就是自己不对了,于是他咳了好几声后,终于鼓足勇气小声道:「有点……有点可怕耶,而且你总是忽然就笑出声来,好像……好像是疯了一样……」这一回他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偏偏龙展还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就没听清楚。 「如墨,你说大点声,我喜欢听。」前面似乎有许多水族在集会,龙展拍了拍如墨,迫切想让他在众多水族面前说出对自己的赞美,这样大家就都会知道他们两个可是伉俪情深了。 如墨愕然的看着龙展:不会吧,笨呆如自己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为什么太子殿下竟然会说他喜欢听。想了一想,他蓦然明白过来,心中更加崇拜龙展了,昂首挺胸的大声道:「我是说,太子殿下你不要动不动就忽然笑出声来,会让人觉得很可怕,而且……而且好像疯了一样呢。」 水族聚会发出的喧哗声停止了,龙展的身子僵硬了,连那翻腾不休的海水似乎都不敢发出声音了,所有的目光都在对如墨和龙展行注目礼,而龙展则不敢置信的看着如墨,可惜他反应迟钝的草龙娘子根本没接收到这些目光。 当然,话说回来,如墨就算接收到恐怕也不会明白这些眼神都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维持着那个骄傲的姿势,用崇敬的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龙展:「殿下,不……不对,是展,我……我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对待自己的缺点,你也可以这样的欣然接受,我本来都以为你会生气的,谁知道你不但没生气,还鼓励我大声的说出来,你能做到真正的闻过则喜,真是太让我佩服了。」 龙展的脸色由黑转红转白再转青,他很想揪住如墨的耳朵阴森森再问一遍他说的是什么,可一看到那双明亮澄静的眸子,这种粗暴的动作就做不出来了。 龙展觉得一口气在自己的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差点没憋死他,最后他只能把气撒在那些无辜的往这边呆望的水族身上。 「看什么看?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觉得那些打渔人每天四处撒网很辛苦,所以聚在这里等着人家一网成擒啊?还不都给本座躲远点儿。」 龙展向那些墨鱼对虾海马海蜇们大声的吼,吓得水族们抱头鼠窜逃之夭夭,甚至都不敢提醒他一声,这里是水晶宫附近,是有结界的,根本不可能有哪个凡人把网撒到这里来。 「殿下如此心系水族们的安危,实在太令人感动敬佩了。」如墨双掌交握,真诚的对龙展说,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如果一千年前能让我遇到太子,我就不用去雾隐山了,不过现在看来也很不错了,如果不去那里,我就不能认识那么多的好朋友。」说到自己的好朋友,如墨的语气中又添了淡淡的忧伤。 龙展挠了挠头,前一刻的怨气冲天都被怜惜所取代,朋友这个东西不是他眼中那些不顺眼的水族们,他们是如墨生命中的一部分,是给了他真诚友情的人,自己的独占欲再强烈,也不能试图抹杀如墨和他朋友们之间的感情。 他抱住如墨,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传递着无言的抚慰。 如墨的心里轻轻一颤,他心里一向景仰敬爱的太子殿下,在这一刻令他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觉得心里好想就那么动了一不,觉得好像刚刚体会了一下那些书中所说的幸福的滋味,觉得对龙展,似乎有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和从前变得有些不同了,如墨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龙展根本就没有改变,为什么只是弹指间,他在自己心里似乎就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如墨,如墨……」 身后传来的惊喜喊声让龙展和如墨回头,一个还算秀丽的男子和其它几个人正往这边赶来,他脸上是抑止不住的激动狂喜表情,那双狭长的眼中闪着炫耀骄傲的神采。 龙展皱了下眉头,他已经知道这男子是条草龙,其它的都是些鱼鳖虾蟹的水族,不知为什么,这条和自家娘子属于同一种族的草龙却让他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 如墨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由自主的垂下脑袋,那条草龙变成的人还恍若未觉,直冲了过来拉住如墨的手大声问他道:「如墨,如墨,哎哟,真的是你啊?刚才远远的看见,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呢,幸亏看见太子殿下在身边,才敢确定。」他脸上是夸张的久别重逢的喜悦,然而不知为何,龙展却觉得在这喜悦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种深深的嫉恨。 如墨仍然垂着头,悄悄的抽回手,他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要和龙展离开。 那条草龙愣了一下,然后陡然又拉回如墨的手,声音转眼间就高了八度:「如墨,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在你离开东海之前,我们……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我……我是锦红啊……」 「我……我不认识你。」如墨有些慌乱的答。 而锦红身后跟着的一群水族们却无一例外的哈哈大笑,纷纷嘲笑他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什么的,最后他恼羞成怒,一把拽住如墨高声道:「好啊,这才飞到高枝上,就翻脸不认人了,别忘了一千年前,你还是跟着我屁股转的一条草龙呢,那时候要不是我,你都不知道被欺负多少回了,那时候……」他滔滔不绝忘乎所以,而如墨却是越听越惊讶。 龙展在旁边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他是绝不相信如墨会是这样人的,那小东西的一切都在那双眼睛里。他只是奇怪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如墨不敢认这条草龙锦红,是因为怕自己看不起他吗?应该不是,如墨那单纯的性子,哪会这么的「为自己着想。」 「锦……锦红……你……你要认回我做朋友吗?」如墨的惊异之色溢于言表:「你……你忘了一千年前,是你……是你亲口和我说过……说过不会再和我做朋友的,你……你还说……让我以后走到大街上,看见你也……也不许叫你……要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这……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啊,所以……所以我没有办法,只好离开……离开东海,因为我已经一个朋友都没有了,难道……难道我被骗了吗?是……是有人冒充你来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吗?」说到最后一句话,如墨原本伤心的语气已经添上了一丝欣喜。 锦红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嘴角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是啊,你……你一定是被骗了……你从来都是笨笨呆呆的,一定是这样没错。」他话音未落,如墨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了,旁边他的其它水族们也都议论纷纷,以惊羡的目光看着锦红。 就在如墨都要和锦红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他被拉到了龙展的怀里,然后耳边响起一个森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声音:「锦红,你不过是一条草龙,而如墨如今已是龙宫太子妃,你可知道欺骗他是什么罪名吗?」 龙展实在忍不住了,那条背信弃义趋炎附势的草龙的谎言,简直就蹩脚到了极点,也只有他那单纯善良的以为全天下的龙都和他是一样美好的如墨会相信。看着他因为锦红的谎言而瞬间盈满了欣喜的眸子,龙展的心这个疼啊,若非那条叫锦红的草龙实在太不堪,他甚至都不想戳穿他,因为对如墨来说,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没关系,被打击到了,被伤害到了都没有关系,就尽情来我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吧。龙展在心里默默的对如墨说,然后他才开口。 叫锦红的草龙一呆,表情瞬间就变得惊惶之极,他只顾着和现在的太子妃攀关系,竟忘了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太子殿下。东海中的水族谁不知道,龙太子龙展那可是个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的主儿,他那点谎话也就能蒙蒙善良单纯的如墨,想蒙住太子,再等十辈子怕都是没有指望的。 可是能攀上太子妃,能成为他最好的朋友,自己以后在东海,简直就可以说是横行无忌了,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诱人到愚蠢的锦红不惜再为它冒一把险。他低了目光,嗫嚅道:「殿……殿下,我和如墨……啊,不,是和太子妃,我们……在一千年前是最好的朋友……」 不等说完,龙展就冷哼了一声道:「没错,你们在一千年前,嗯,甚至可能是在做鲤鱼的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朋友,可是随着你们跳过了龙门,成为了草龙,不得不寻找强大的龙族来依附后,你便开始看你的朋友不顺眼了,因为你们其它的草龙都能够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而如墨却没有你们这种本事,到后来,就连有了依靠的你们也开始欺负他,以认识他为耻,所以你也毫不犹豫的断绝了和他的朋友之义,并且郑重告诉他,以后走在大街上都不许他说认识你,省得让你这个曾经的朋友面上无光,所以今天当你得知当年被你弃如敝履的朋友竟然成了太子妃后,便又迫不及待的想过来攀上曾经被你抛弃的那层关系,可怜如墨牢牢记住你的话,不敢和你相认,是不是这样啊?」 一席话说得锦红哑口无言,如墨目瞪口呆,龙展所说的这一切,和当初发生的事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他在旁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似的,如墨对龙太子的景仰崇拜更加厉害,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不离龙展的身上。 锦红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龙展接着厉声道:「如墨因为你之前的话不敢和你相认,你却对他恶语相向,对太子妃不敬在先,欺骗在后,你可知这两条罪名够你死几次的吗?」话音未落,锦红已经抖如筛糠一般,连忙下跪磕头,求龙展和如墨饶命。 如墨看的不忍,连忙就要扶起他,龙展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对锦红冷冷道:「如墨心善,定不忍对你处以极刑,我今日看在他的面上,便放过你这一次,以后若再敢想着巧言欺瞒以让自己飞黄腾达,我可就没今日这般好说话了。」他说完也不待如墨说话,拉着他飞一般的离去,身后传来水族们的大声嘲笑,他方觉心里舒服了一些。 「展,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如墨有些不高兴:「他是我的朋友啊,虽然一千年前他和我断绝情义,可刚刚他也说了,那是有人冒充,你难道瞧不起他是因为他是一条草龙吗?别忘了,我也是一条草龙啊。」 龙展叹了口气,对自己的笨笨娘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得柔声道:「墨墨,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家伙是骗你的,什么有人冒充,你也不想想,当初的你们不过是两条在东海里无足轻重的草龙,谁没有事儿去冒充他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干什么?都能随意化形的龙族,法力可都是要达到一定修为的,人家至于去挑拨你们吗?」 如墨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龙展的话有道理,然而心里却还是难免失望之极,难过道:「虽然说得没有错,可我在东海里,一个朋友也没有,锦红他还算是……」不等说完,龙展就搂紧了他道:「小笨蛋,你不是还有我吗?何况你也别老认为只有那些草龙才会和你做朋友,像是对虾将军他们的种族,虽然胆子小了一些,可质量都还是不错的,热情又直率,还有墨鱼种族,长得不好看,可一个个真诚待人,很适合和你做朋友的,还有乌贼种族,虽然叫贼,然而行事却十分的光明磊落……」他一口气列举出好多,让如墨终于不再黯然。 「何况,你不是还有那雾隐山上的妖精朋友吗?十一个啊,那么多肝胆相照的好朋友,连我身为龙太子都没有呢。」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嗯,如墨,能和你做到那么好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呢?难道都和你一样吗?」其实他是想问难道都和你一样笨吗?不过生怕说出来被如墨怪罪,所以把那个笨字临时去掉了。 不过如墨显然并不认为笨是什么缺点或者不好听的话,他还沾沾自喜的说道:「嗯,大家都差不多笨了,牛哥哥说我们只有笨一点,心思才会少,心思少修炼的进境才会快,不过十二个妖精里面,兔子和猴子还是很聪明的,蛇那个家伙怎么说呢,有时候聪明,有时候会比我还笨耶,马是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说,其实看的很透的,老虎就真的和我差不多笨了……」他努力回想着黄牛总结的各个妖精的特点,心情也因为说到好朋友们而飞扬起来。 龙展耐着性子听完,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喃喃道:「老天啊,这都是群什么妖精,它们竟能够同心协力打败那些域外妖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因为笨妖有笨福,得到了上界妖仙们的同情,所以暗中帮了他们的忙吗?」 「展,你在说什么啊?」如墨好奇的问,在听到龙展摆手摇头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后,他就真的认定了刚刚太子殿下只是在呓语,想了想,不由得鼓起勇气抬头道:「刚才……刚才真是要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说话,还没有瞧不起我们草龙,我……我真的是太感动了,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而且我觉得,太子殿下发威的时候,和你笑起来的样子一样好看,一样迷人呢,你将来一定会娶到漂亮善良的龙女的。」他非常认真肯定的点头。 龙展心里说当然,这点我也毫不怀疑,可现在关键的是,我不想娶龙女了,我就想娶一只笨笨的叫如墨的草龙你说可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报答我,那你以身相许好了。可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生怕真说出来了,指不定哪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身边的小草龙就包袱款款落荒而逃了,他可是一条快要修成妖仙的草龙啊。 但有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如墨说自己好看迷人,这就说明他对自己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太子殿下想到这里,立刻就觉得深受鼓舞,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让如墨拜倒在自己的身下。 第五章 「到了如墨,就是这里,咱们东海最大最多的珊瑚礁所在地,你看看漂亮不漂亮。」龙展拉着如墨的手,两人一起坐到一块礁石上。 如墨看着眼前的美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只见万千游鱼在珊瑚礁堆成的花树间穿梭而过,它们形态各异,颜色不一,鲜艳的身子灵活无比,姿态美妙异常。如墨看的眼花缭乱,兴奋的看向龙展:「等下我们捉几条金鱼回去养好不好?」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些游鱼瞬间不见了影子。而龙展的鼻尖上则滴下一滴冷汗:「拜托如墨,这些可都是快修炼成精的鱼,你竟然想着要抓回去养。」 如墨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我不对,鱼儿修炼不易,我不该想着抓它们回去养,虽然……虽然我没有坏心,可也是不对的。」 「嗯,其实也没什么了,只要你喜欢,养多少条都没有关系,煮来吃也可以,只是下次再说这种话,用神识对我说,这样鱼儿们听不到,也就不会躲起来了。」龙展搂着如墨入怀,一副宠爱的语气。 那些躲进暗处原本感激太子殿下帮它们做主的鱼群,在听到敬仰的殿下的下一番话后,一个个都气的翻起了鱼眼睛,纷纷钻进更深处的珊瑚洞中。 忽然从一个洞中缓缓爬出一条大章角,长长的八只脚支撑着肥胖的身子,如墨看见了都替它那八只脚担心,却听龙展哈哈大笑道:「老天,这条笨章鱼已经修炼五百年了,竟然还不能幻化人形,哈哈哈,墨墨,我们把它抓来煮了吃好不好?」 如墨还不等说话,那肥章鱼竟然开口道:「堂堂太子殿下,不说护卫东海的水族,还想要把他的子民煮来吃了,这是道德的做法吗?」它使劲翻着白眼,一边慢慢踱到如墨的身边,仔细打量着他。 龙展大怒道:「死肥章鱼你说什么呢?你也不看看这么多年,你除了长肉外还长什么了?功力一点儿进境都没有,哼哼,长得这么肥,肯定是吃了不少的鱼儿,我把你吃了,应该算是为鱼除害,鱼儿们只会感激我。」他这样一说,如墨才醒悟过来这两个家伙竟然是认识的。 章鱼精也大怒,不服气道:「谁说我没有进境,我现在已经会幻化成人形了,还修炼了一件自己用的法宝。」 「哦,是吗?进步这么大啊?」龙展夸张的叫起来:「那好啊,你赶紧幻化成人形给我看看,还有,把你那件法宝也拿出来让我和墨墨瞧瞧,你章鱼精的法宝,肯定是不同凡响了。」 一句话就让章鱼精的整个身体都红了起来,龙展没道德的大笑:「怎么了死肥章鱼,被人煮了吗?变啊,变啊,变给我们看看啊。」 如墨拉拉龙展的衣袖,刚想和他说这样嚣张不好,便听到那条章鱼精怒吼道:「变就变,你以为我怕你啊。」他说完一个笨拙的转身,紧接着如墨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瘦弱矮小却是美貌无比的男子。 「哈哈哈哈哈哈……」龙展的笑容已经不足以用嚣张来形容了,他指着满脸通红的章鱼精,笑得摀住肚子,腰已经弯到了让如墨担心他下一刻会掉到地上的程度,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死肥章鱼,这……这就是你……你变的人形吗?啊哈哈哈,没想到章鱼种族也能出你这么一个妖精……哈哈哈……好一个章鱼美人啊,你们族长会为章鱼种族的这个突破而骄傲自豪的……哈哈哈……」 章鱼精看起来是恼羞成怒了,指着龙展的鼻子道:「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变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不说帮着想想办法,竟然还在那里幸灾乐祸。」他忽然看了一眼如墨,嘿嘿冷笑了几声,不屑道:「有本事你别笑话我,看看你自家娘子的风情,你笑话我就等于笑话他知道吗?」他说完一副老友状拉住如墨的手:「你是草龙吧?现在你看出你夫君的真面目了吗?他是根本不喜欢我们这种妖娆妩媚的长相的,我看你啊,还是趁早离开他为妙。」 趁早离开他为妙。这句话让如墨的心弦不由自主颤了一下,看一眼身边气宇轩昂的龙太子,不知为何,他竟由衷的感到有一丝不舍,但自己可是要飞仙的妖精啊,迟早要离开对方的,现在就不舍得,将来怎么办? 转念又一想,反正还有五年的时间呢,牛哥哥说过,时间可以把一切磨平的,也许到了五年以后,自己就不会再不舍得了。想到这里的如墨忽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而龙展则一把把如墨拉回怀里,气愤道:「死章鱼你少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哼哼,墨墨和我夫唱妇随,可恩爱着呢,何况我的墨墨是条鲤鱼变成的草龙,鲤鱼本来就是以姿态优美,颜色样貌美丽而着称,所以如墨变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奇怪。可是你呢,八只脚的章鱼,全身上下都是肥肉,所有鱼儿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家伙,要说变成一个钟馗模样的凶神恶煞,我是一点都不奇怪,谁想到你竟然变成了一个婀娜美人,真不知道是你上辈子积了德还是做的缺德事太多,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章鱼精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一把就从身后掏出他的法宝,大吼道:「龙展我看你是骨头痒痒了,废话少说,想打架我奉陪,用不着变着法儿的来激怒我。」他把手中的法宝一摆,顿时让龙展和如墨都看呆了眼。 「展……那个……那个是飞剑吗?」过了半天,如墨才醒过神儿来,盯着章鱼精手中的法宝,他满脸的不解,难道东海水族炼制的飞剑都是这个样子吗? 「哈哈哈哈哈……」龙展再度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他这回一把抱住了如墨搂在怀里,笑得不能自抑,而他的笑声也终于让章鱼精认识到自己取出法宝要决斗的行为纯属丢人现眼,只是如果这个时候再把法宝藏回身后,除了换来更加欠扁的笑声外,什么作用也不会起的。 「章渝,这就是你炼制的法宝?」龙展终于停止了笑声,而那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他也终于叫出章鱼精的本名,那代表他已经开始对好友表示同情。 回过身拍拍如墨的肩:「墨墨,千万别侮辱飞剑,那件法宝就算说它是把匕首,也会让匕首为之愤怒的。嗯,勉强来说,算把柳叶薄刀吧。」他又转回身去看章渝:「我说你不会是炼的暗器法宝吧?否则我记得我给你的材料也不少,就这个珊瑚礁里随便找一件,也不至于炼成这么惨不忍睹的模样啊。」 「你今天就是过来笑话我的是不是?」章渝一屁股坐了下去,满身的愤怒立时化为了沮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用了好多材料,可炼出来的都是这种东西,你要说是暗器也不全错,数量虽然不太多,但最起码丢出去够把你扎成刺猬的,可我想要一把飞剑啊,呜呜呜,我根本不想要这种丢脸的东西。」 龙展叹了口气,又回身面对如墨:「墨墨,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学给你的妖精朋友们听,太丢咱们东海水族的面子了。」他转向章渝:「行了,大不了以后我给你一把飞剑就是,谁让你每回都装清高,说要等自己修炼到家后自己炼制飞剑。这件事情先揭过去,我渡第七次天劫之前,你说过东海龙族将有一件大事发生,还非要等我能渡过十次天劫才肯告诉我,今天我就来要答案了,这回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章渝站了起来:「嗯,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能渡过第十次天劫,所以那个是瞎编出来骗你的。」 他的话让龙展在瞬间怒发冲冠,却在下一刻又重重坐了下去。 「你……」龙展只能说出这一个字,他还能说什么?章鱼精没办法帮他的忙,又生怕他渡不过第十次天劫,只好用这个办法,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支持下去的动力,这种朋友的这种欺骗,让他除了感动之外还能说什么。 回身看向如墨,他由衷感谢在一千年前,那十一个妖精给了这小草龙真挚的友情,给他本来已经灰暗的生命中增添了一丝温暖。他不知道的是,在最开始进入雾隐山和那几个妖精相遇时,如墨可是和那些妖精们大打出手,反正又不是水族,能够让他有所顾忌,人家打他,他就打回去,这可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不过龙展,就在昨天,我还真的算出了咱们龙族将有大事发生。」章渝苦恼的挠挠头:「真的,虽然我算不出来什么事情,但我的确是算出了龙族有大事发生,我正想去找你和慑昭呢。」 龙展的面色凝重起来,章渝虽然没有什么本事,然而他的占卜术却是东海第一的,能让他都算不出的事情,看起来不会简单。拉着如墨起身:「那正好,我也想和如墨去见见这几位朋友,顺便逛逛咱们东海最美丽的地方,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行。」章渝答应一声,转眼间又变回肥胖的章鱼模样。 如墨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肥章鱼,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变回原形呢?这样走路方便吗?」 章渝心想,我不变回原形难道等到了慑昭那里再让他嘲笑一番吗?不过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能出口的理由:「啊,当然了,我们水族在水里,当然还是原形走得比较快了。」 碍于好友的脸面已经被自己丢的差不多了,龙展这回配合的没有因为这个蹩脚理由而发笑,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草龙娘子在仰头思索了几秒钟后,竟然认真的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因为你有八只脚,而我变回原形也有四只脚,的确是会比较快。」话音刚落,如墨也变回了他的草龙模样。 这一回龙展目瞪口呆,想一想自己左边一条草龙,右边一只肥章鱼,这形象怎么看怎么滑稽,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变回之前的金龙,高大威武的长长龙身在游了一圈后,立刻惹来章鱼精嫉妒的快要发狂的目光。 两条龙和一只巨大肥章鱼在东海里迅速游走的景观吸引了不少水族驻足观望。 终于在到了一大片海葵世界后,龙展和章渝停了下来。而这里除了各种美丽的鱼群外,还有巨大的透明海蜇和妖娆的水母,小小的海马在其中穿梭,显得十分可爱,如墨看的高兴极了。 章渝忽然凑近他们的身边,哈哈笑道:「龙展,我忽然想起,你的这位草龙娘子应该好好的和雄海马学一样本事。」见到两人不解的目光,他更加得意,可算是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学生孩子啊。」章渝继续大笑:「龙展,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替你们优秀的龙族皇室留下血脉后代吗?如果龙宫一族因为你而绝后,这绝对是一个大损失啊,所以你应该让如墨和雄海马好好学习一下,因为海马家族就是雄的负责孕育宝宝嘛,哈哈哈……」 「生……生宝宝?」如墨惊叫,待他醒觉过来章渝的意思,立刻羞得脸都红了,张口结舌的看着龙展:要为这个自己仰慕不已的出色太子殿下生一个龙族宝宝。这个想法让他的心里瞬间就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就在这一刻,他甚至连飞仙的事都忘记了。 龙展狠狠瞪了章渝一眼,并且伸出一只爪子在那八只脚的其中一只上用力抓挠了一下,这就是长八只脚的好处了,人家想踩哪儿都行。 「从我娶了如墨的那天开始,就决定这辈子有他便够了,不需要再添一个孩子跟在我们后面团团转。」龙展镇静的说,其实心里还是有小小遗憾的,可没办法,谁让他爱上了可爱的如墨呢,为了他自己可以忍受没有龙宝宝疼爱的缺憾,这只死肥章鱼存心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嘛。 「不是的展,其实……其实我这种已经修炼到快要飞升妖仙界的妖精,是有……是有生……生宝宝的可能性的。」如墨小小声的分辩。 而龙展的眼珠子则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蓦然瞠大,随即便绽放出了万丈光芒。 什么?如墨竟然……竟然有生宝宝的能力?龙展就差没跳起来山呼万岁了。邪恶的眼珠子在转动了几下后,他决定就算用绑的,也要把这条心爱的小草龙绑在身边,绝不给他逃离自己的机会。 「嗯,是啊。」如墨叹气,他终于想起自己是一只快要飞仙的妖精了:「不过好可惜啊,我要飞仙,不能给太子生宝宝了,而且展你也说过,我们俩的结合是假……」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就被龙展飞快的摀住了嘴巴。 章渝怀疑的看向他们:嗯?有点不对啊,他似乎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看什么看?死章鱼,如墨是说我们两个的爱情故事现在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还好还好,还好自己反应快,立刻就把话给圆了过来。 龙展非常懊恼的看着如墨:为什么他的草龙娘子心心念念都不忘记两人是假成亲呢? 「远客到来,不亦乐乎。」大片海葵中忽然慢慢游出一只海蛇,他出来后便一个转身,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等看到龙展和如墨后,美男子明显的愣了一下:「咦,龙展,难道你今天是过来向我炫耀的吗?哼哼,不就是变成了一条神龙吗?便到朋友面前耍威风来了?」 龙展和如墨变回原形:「你说什么啊,还不是死章鱼,害的我家娘子也跟着他变回原形,我也没办法。呸,你还知道我是你朋友啊?怎么我变成神龙的宴会你都不去捧捧场。」 「我以为你不需要,何况我也讨厌那种场合。」慑昭呵呵的笑,看向仍是八只脚章鱼形状的好友:「这家伙不是想保持这个死样子,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修炼成人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还让你的草龙娘子和他学啊。」他又看向如墨,半晌点点头道:「是入了妖道吧?我就说这些天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太子妃是多么美丽漂亮风情万种的一只草龙,我还在奇怪呢,原来是入了妖道啊。」 龙展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而如墨却始终想着慑昭前面的话,他来到章鱼精身边,抓起他一只脚拍拍,轻轻笑道:「谁说章渝不会变身的?他会变哦,而且变身后的样子很漂亮呢,还有他修炼的暗器飞刀,也很精致的,他只是为了游起来方便才变回原形的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沉默过后,便是龙展和慑昭放肆的大笑声。 「章渝,你竟然已经会化形了,这么大的进步啊,还修炼出了什么暗器飞刀,快快快,变成人形模样给我看看,呵呵呵……」慑昭围着巨大的章鱼精转圈儿,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看的旁边的如墨颇为不解。 章渝恨不得一头碰死在珊瑚礁上,否则要是有点石头缝能让他钻进去也好啊,偏偏这只海蛇精的领地里,连石头缝都那么窄。他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的体积过于巨大,才会显得那些石头缝都十分狭窄。 没好气的看了如墨一眼:这只草龙真的像自己看到的那么呆吗?该不会他其实是很聪明的吧,泄漏自己的秘密只是为了报复刚刚让他跟海马学生孩子的仇。 章渝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恨恨看了那条还在绕着他打转的海蛇,他生气的大吼道:「别闹了,来是有正经事情的,我变回人形就不能占卜了,你给我安分一点,龙族就要有大事发生,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笑话我。」 这话一说出来,龙展和慑昭便难得的正经起来,四人一起进了海蛇位于海葵中的华丽洞府。 章渝八只脚各擎着一枚蚌壳,念念有词后向下一扔,等他睁开眼看向蚌壳时,一张章鱼脸的颜色都变了:「龙展不好,魔族来袭,咱们快去水晶宫。」 「什么?」龙展大吃一惊,连海蛇慑昭都变了神色,一把抓住章鱼精的脚:「你说得是真的吗?魔族和龙族一千多年前不是才打完吗?难道它们这么快就忘了教训,又要来进攻?」 章渝也顾不上被嘲笑了,倏的变回人形:「没错,卦上显示魔族这一回是倾巢出动,已经到了咱们东海境内,我想龙王此时也一定是得到消息了,咱们快回水晶宫镇守吧。」他说完带头游出海葵,龙展和如墨慑昭在震惊过后,也都追了出去。 外面的水族们丝毫不知道大难临头,海里依旧是一片安然悠闲的景象,所有的水族们都拿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太子太子妃,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如此匆忙。 忽听「咚」的一声,东海用来做紧急预警的大铜钟声响起,钟声悠长回荡不尽,这是召所有水族前去水晶宫避难和御敌的信号,而伴随着钟声的响起,东海里的水族们立刻开始沸腾了。 第六章 龙展听到钟声,心里就是一沉:难道……难道事情已经紧急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过他没有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当他们赶到水晶宫外的时候,就看见魔族的大军已经驻扎在了那里,一个个深蓝色深黑色深绿色模样怪异的魔物在那里拍翅膀飞着,因为数量太过巨大,就连已经成为神龙的龙展都不免吃了一惊。 「啊,好多的大苍蝇。」如墨惊叫,那些怪模怪样的魔物振翅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苍蝇,而且拍出的嗡嗡声也很像。 龙展一滴冷汗滴落,这个时候了,他的可爱娘子还不忘发挥他那丰富的想象力,并且以实际语言行动告诉众多水族们他有多单纯。不过他也庆幸如墨不知道这些魔物的可怕,否则说不定会吓坏小东西的。 不过龙展很快便知道他的想法是错误的了。 魔物们分开两边,从它们的后面踱出一行有着黝黑皮肤却是长相俊美的魔,就像东海里的水族大多数都不会幻化人形一样,可以幻形并且幻出这么俊美的人形的魔人,一定是魔族中的高层。 龙展不动声色的拉过如墨在自己身后,昂首看向这些魔人簇拥着的那个少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 看来那少年应该就是魔族中被誉为天才的魔皇子了。一千多年前发生的龙族魔族大战让魔龙两族元气大伤,魔王也在那一战中被毁了魔身,元神被压在水晶宫的镇魔塔下,这个皇子此次大举来袭,想必就是来报一千年前的一箭之仇的。 唇边逸出一丝冷笑,看来战争与仇恨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一千年前自己是龙族最优秀的年轻高手,而那个皇子却是魔族中最不成气的败类,若非魔王拚死护着他逃脱,他早就被打的形神俱灭了,然而就是这一役过后,这个皇子便变成了另一个人般,拚命苦修魔功,终于在最后被魔族所有子民接受并给了他最高的天才赞誉。 「龙展,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对面的魔皇子恪冷淡开口,并且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这一次我来,是要夺回我父王的元神的,如果你们龙族肯乖乖交出他的元神,那么我们可以撤兵,否则……哼哼……」 他话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不过龙展却根本不把这种威胁放在眼里。 「否则怎么样?杀我们龙族一个片甲不留吗?我想在那之前,你还是掂量掂量魔族的那点功夫吧。」龙展抽出腰畔系着的绯红软剑,向天一指,大声道:「所有水族听我号令,以我为中心迅速靠拢,我们打退这群贪婪狂妄的魔族,解水晶宫之围。」 如墨看着威风凛凛的龙展,打心底羡慕他那股沉着冷静君临天下的气势,想到要在他身边假扮五年的太子妃,也就是说两人有五年共处的时光,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红,心底更是有一点期待在缓缓的蔓延。 「用这个用这个。」如墨手忙脚乱的迭着手印,一边小声道:「展,你的那把剑好像挺软的,给你用我的这个,我这个剑是牛哥哥亲自设计的样子,又威风又大气。」他迭了好久,还是没有召唤出自己又威风又大气的飞剑。 龙展的冷汗再次滴落,看向他急得快哭出来的草龙娘子:这小家伙不知道绯电的威力也就罢了,可竟然召唤不出自己的飞剑,这可就有点离谱了。他知道妖类因为修炼方法的不同,它们很少修出有形的兵器,这些无形兵器一旦需要用的时候,都是靠咒语或者印诀召唤出来的。 「怎么办,展,我太久没有召唤砚台出来,好像……好像有点忘了怎么召唤它了。」如墨急得团团乱转,心急之下也忘了要小声说话。 这一嗓子叫出来,别说龙展觉得眼前一黑,为自己的形象默哀,就连对面的魔物们也在转瞬间轰然倒下一大片,还有人连召唤自己兵器的印诀都忘掉,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龙展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在一愣过后就放肆大笑的恪了,却听身边的如墨在好一通忙乱后,终于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印诀想起来了,快点,砚台准备,我要念咒语了:快点出来。」 这句咒语让刚飞起来的魔物们再度跌倒,而龙展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如墨会把「快点出来」定为召唤他的飞剑的咒语了,因为那枚叫做「砚台」的飞剑是慢吞吞浮现在半空中的。 「砚台,你怎么还是这么慢?」如墨不悦的叫,而他那柄飞剑竟然缓缓的开口:「这已经比上次快很多了,谁叫你给我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害我每次都要在心里挣扎半天,矛盾着到底要不要出来丢人呢。」 这一回,就连魔皇子恪都险些摔倒了,他还没听说哪个妖精修炼的兵器能够有自己意识的,这又不是神器,何况神器虽有意识,那已经就很了不起了,根本不可能开口说话。他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如墨一番:没错啊,看起来就是个法力高深一点的妖精而已,怎么可能练出这种天上地下独有的兵器呢? 别说恪觉得奇怪,就连龙展都惊讶极了,紧紧盯着那柄仍然浮现在半空中的飞剑,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如墨兴高采烈的一把招来飞剑,然后抱着大剑咚咚咚跑到自己身边,献宝似的呵呵笑道:「展,快用这个用这个,我的砚台比你的软剑威风多了,和你很配呢。」 「这是……你的飞剑?」龙展有些不敢置信,如墨虽然是条草龙,可他变成人形却并不高大强壮,平心而论,这柄大剑比他的一半身子还要长,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小家伙会炼出这么大的一柄剑。 接过砚台,他的心里又吃了一惊,这柄剑竟然在打量自己,虽然它的身上没有眼睛,但是没有错,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 而那柄剑旋即证实了龙展的猜想,因为它再度开口说话:「唉,遇人不淑啊,我的主人就应该是这样高大英俊八面威风的嘛,为什么老天竟然让我落在那个笨蛋手里。」它又大大叹了口气,然后龙展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喂,你还不赶紧把你手上那把剑给如墨,他都把我给你了,难道你要他因为没有兵器而被那些魔族人伤害吗?」 龙展莞尔,看来这把叫做砚台的大剑嘴上虽然总在腹诽如墨,然而却还是真诚关心着他的,悄悄笑了一下,他将砚台递给如墨:「墨墨,既然叫砚台,就是和你相配,就让为夫我看看你的本事吧。」他故意非常大声的说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哼哼,你个魔皇子的混蛋目光老盯着我们家如墨干什么,已经名龙有主了知不知道? 「展,你是最棒的龙太子,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如墨擎起他的大剑砚台高兴的叫,双目闪闪发光,整个身上都是意气风发的神采,而龙展被自家娘子这么一鼓励,本来就宛如天神下凡般的气势就更增添了几丝豪气。 没错,就是这样,如果可能,他也真的很想把如墨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他受一丁点儿的伤害,可这是爱他吗?他的如墨是一只修行千年的妖精,炼出的兵器都是前所未有的独特,这样的他,会以被自己保护而幸福吗?或许两人一起并肩作战,才是证明他们彼此贴心的最好机会。让他和自己并肩杀敌,互为靠倚,才是自己能够给他的最无私的爱。 魔皇子恪冷笑一声,自背后缓缓抽出自己的飞剑,沉着的指挥着后面才爬起来的魔族战士准备迎敌。 真是出师不利,谁知道东海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笨草龙,行事说话处处出人意表,害自己这队训练有素的魔兵短短时间内就摔倒了两次,丢尽了他们魔族的脸。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龙展身后的那群水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也都是在刚刚才爬起来的。 战斗开始,如墨和龙展冲进魔群中,魔皇子恪和他身边的另一个冷酷魔族将军鸠迎了上来,而水族们和魔族也迅速的战成一团,双方各出奇招,互不相让。因为大多数的魔族都和东海的水族一样,是不能化形的,所以它们都是以原形进行厮打。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一点血腥的味道,巨大的螃蟹钳住了身边魔物的鼻子,另一个魔物尾巴上带着一只龙虾在使劲儿的企图掰开巨蟹的蟹壳,除了伤口流的血,这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 不过龙展和魔皇子恪,如墨与鸠以及慑昭章渝的战斗可就要比那些普通大众惨烈多了。在他们之间,飞剑共法宝同蹿,光电与火球齐飞,几个回合下来,这些已经可以化形的龙族魔族身上便添了大小不一的伤口,当然,没有致命的,他们的本领相当,谁也不能对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龙展,你真的是修成龙神了吗?」章渝大声的嚷着:「那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你都收拾不下,你也不怕给龙神一族的前辈们丢人。」 龙展铁青着脸:「笨章鱼你少在那里啰嗦,我是修成龙神没错,可你嘴里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现在也已经修到了魔神级别,否则你以为他凭什么敢来和咱们龙族对战。」他一边说一边抖直绯电,又向魔皇子恪砸去一枚湛蓝的天火球。 「如墨,快回来,到我的身边。」眼见如墨在成功给了那个鸠一剑后,自己也付出了左臂被划伤的代价。鲜血涌出的一刻,龙展几乎化身为暴龙。 不过如墨也打的兴起,要知道他已经近千年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没错,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打架,他是从来没有血肉相搏,甚至可能形神俱灭的概念的。 「如墨……快过来,你听到了吗?我命令你过来。」如墨身上出现第二道伤痕,让龙展彻底陷入疯狂之中,他忘了他自己受的伤更多,直觉就想扔下魔皇子恪而去把那个鸠给碎尸万段。他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想着要和如墨并肩作战的铁血雄心。 不过魔皇子恪哪能让他如愿,而如墨也在那边大喊着:「展,我表现的不错吧?你也好好表现,我不要回去你的身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如墨召回砚台,舞着大剑向鸠又发动了一轮新的攻势。 「如墨。」功力虽然比魔皇子恪略高一些,奈何龙展的目光分出了绝大部分用来关切如墨和鸠的战局,因此他落尽下风,而在看见如墨又砍了鸠一剑,换来虎口震出伤口后,龙展在暴怒下转眼间化为一条大金龙,有力的尾巴向魔皇子恪没头没脑的横扫过去。 魔皇子恪被这种奇怪而又凶猛的攻击瞬间弄了个灰头土脸,气急败坏之下,他大叫道:「呸,龙展,你这叫什么打法,堂堂的金龙撒泼耍赖一般,你丢不丢人。」 而龙展对他的话根本充耳不闻,眼见他被自己逼退,他长而有力的身子向前一窜,巨大的龙头左右一摆,猝不及防的鸠就被他的龙头撞出去老远。 如墨一见这种做法奏效,高兴的手舞足蹈,大笑道:「哈哈哈,展,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咱们龙族变成原形,战斗力就是倍增啊,太好了,我也跟你学。」他说完也变回草龙模样,张嘴就吐出一大团火球向鸠攻了过去,吐完了还叫道:「不错不错,嘴巴变大了,吐火球都非常方便了,哈哈哈。」 魔皇子恪和摔倒的鸠爬起来,见到如墨得意的笑声,不由得大怒,恨恨道:「呸,你以为只有你们会变原形吗?鸠,我们也变。」两个人说完摇身一变,就成了两只巨大的和白熊差不多的魔物,只不过体形上要比白熊大的多了。 混战再度开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龙展的身上也挂了彩,龙魔们将整个海底都搅得如开了锅一般,海水混浊目不能视物,于是大家都移师到海面上继续战斗,一时间夜空里宛如起了无数道的惊雷闪电,偶尔哪个法宝爆裂开来,绽放出宛如烟花般绚烂的美丽景象。好在龙魔大战,双方都召来乌云遮蔽,因为一旦被人类窥破真身,天道和魔道的惩罚都是他们不愿意领受的。 如墨身上多了些细小的伤口,不过他仍然威风凛凛,连和他对战的鸠将军都不得不在心里说声佩服,想不到一条普通的草龙而已,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法力,而且那把叫做砚台的大剑虽然之前表现出对这个主人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关键时候是真向着他主人啊,害得鸠好几次都想厚颜问问如墨,到底怎么炼出拥有自己的灵识,可以和主人心意相通的飞剑。 混战了这么长时间,龙展和魔皇子恪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一道道的伤口鲜血横流,只不过没有伤到重要部位,让他们还有余力继续。 在这一团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天上浓黑的乌云彷佛被谁拨开一丝缝隙一般,泄漏出一丝丝妖冶的粉红光芒。 最先发现异状的反而是砚台,它本来是被如墨指挥着去和鸠的飞剑对战,可还没飞到目的地,它便见到一缕粉红光华从云缝中直射而下,这一吓可非同小可,砚台飞快的退了回去,一边惊恐大叫道:「如墨,完了,你……你变回原形在人间界出现,被上界的妖仙大人发现了……如墨……」他一边喊一边迅速的退回如墨身边,与此同时,一道雷光迅速从云层中击下,正击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如墨身上,让他当场就惨叫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所有人,包括龙族和魔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忽见砚台惊慌的一跃而起,替如墨接下另一道雷击,然后它便了无生气的摔了下来,摔在如墨的脚边。 这两下雷击是几乎同时到来的,等到龙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第三道闷雷已经又开始落下,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妖仙的惩罚,但很显然的,如墨已经惹上了,而且他心爱的小东西竟然吐了血,可见雷击之重之沉,不亚于自己渡过的天劫,龙展什么都来不及想,扑上前去将如墨压在自己身下,以他庞大的龙身挨了这第三下雷击。 「展……」如墨大叫,那是他高高在上的龙太子啊,怎么可以替自己抵挡妖劫,他拚命的推着龙展庞大的身躯,结果龙展没推下去,又愤怒的看到那个魔皇子恪面无表情的落井下石,在龙展的身上刺了一剑,但因为龙展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抱着如墨勉强躲了一躲,让这本来要刺往心脏要害的一剑偏了几分,刺在了龙身上。 「你个王八蛋不守规矩,没看见龙展在这里帮我挡了一记妖劫吗?」如墨跳着脚喊。 而魔皇子恪在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后,冷笑一声道:「你竟然和魔族讲规矩,真是好笑,像你这样的妖精,你们上界的妖仙难道都瞎了眼睛吗?还能让你修炼到这么高的境界,啧啧,真是不可……」思议二字不等说完,便听到云上传来怒吼:「魔族的小兔崽子你说谁瞎了眼睛呢?难道不知道我们妖仙界的长老是可以管教你们魔族的这些后辈吗?敢对我们出言不逊,劫,打,给我狠狠的打,不但打那个不守规矩的小兔崽子,连这两个魔族的小混蛋也给我狠狠的揍……」 话音刚落,天上的乌云便发了疯的开始乱颤,紧接着一蓬蓬的粉色光华直射而下,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雷声响起,劈头盖脸就朝魔皇子恪和鸠还有护住了如墨的龙展击去。 魔皇子恪和鸠全都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挨了一下雷,炸的跟黑炭人也似。两人顾不得和龙展以及如墨打,抱头鼠窜手忙脚乱的对付妖劫。 鸠将军就差没有哭出来,心想我又没骂你们瞎了眼,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我干什么啊?只是这话他如何敢说出来,说出来的话魔皇子还不宰了他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啊。 这下子可变成一团乱了,魔皇子恪和鸠还有龙展一起被妖劫追着打,而因为要躲避妖劫,周围的水族魔族不得不全部一哄而散,这场龙魔大战便如此草草收场,魔族和水族们在旁边围了一圈,眼睁睁看着各自的头儿在妖劫的打击下苦苦支撑。 魔皇子恪和龙展还有鸠那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他们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因为之前的战斗,导致四个人身上全部伤痕累累,各自为政只能让他们处于挨打地位。万不得已之下,三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连手,共同抵挡妖劫,惹得兴起了,还向妖劫发动了几次反攻。 如墨被那一下雷击的太重,他是妖,是这里最容易被妖劫打击的人,妖劫的威力对他来说,远比之前龙展的天劫还要厉害。 砚台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如墨则动不动便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再加上他之前才替龙展挡过天劫,真元并没有完全恢复,而且刚刚和鸠将军的战斗也耗损了他太多功力,此时若非龙展替他挡着,不到五次雷击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了。 云端里,两个美到了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女子静静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绿衣女子向下看了半天,忽然掩嘴笑道:「姐姐,如果那条神龙不替这条笨龙妖挡劫,你也根本不会降下这么厉害的妖劫置他于死地是吗?」 被叫做姐姐的女子横了一眼绿衣女子,冷冷道:「胡说,妖界的律法在此,我岂会徇私。」话音刚落那绿衣女子就笑道:「得了吧,你就是面冷心热,若说遵守妖界律法,为何之前那几只笨鼠精、老虎精、兔子精现出原形时你都没有降下妖劫,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爱人是人类,无力替他们抵挡,所以你故意放水,如今见这是条神龙,便要替自家的妖精试炼一下人家的真心。我还不知道你,最爱护羽毛的了,不然你干什么连那个魔皇子都一起收拾啊,还不是怕那小两口被趁机害了。」 白衣女子的语气和缓了一些,淡淡道:「魔族和龙族的恩怨早该了断了,今日就让我帮帮他们,魔族是因为和我们妖族一脉同枝,即使修到魔神也受妖劫限制。但那条神龙已是正神的级别,若非护着怀里的如墨,我俩的妖劫哪能伤得了他,可见也是一片真心。唉,这十二个妖精是把那张帖子当作我们给的试题了,又不是私动凡心,也情有可原,他们若能逍遥自在的在人世里携爱同行,又何尝不是美事,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罢了。」 绿衣女子点头道:「正是这话,好了,我看他们也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也收兵回去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将手中的五色劫旗一收,顿时所有妖光顿敛,天空中的乌云都散开了,露出碧蓝如洗的一片晴空。 再看龙展如墨和魔皇子恪以及鸠将军,四个家伙已经全部被妖劫打趴下了,所有水族都沉到海底,如墨发觉身上的龙展皮开肉绽,不由吓得草容失色,抱着他就大哭大叫起来。 第七章 这一回无论是魔族还是龙族,都元气大伤,而且主将全部被打的失去了攻击之力,这战斗还怎么进行。 水族们和魔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呆呆的站在海底动弹不得。 「墨墨,我……我没事……」 龙展受的伤也着实不轻,他是神龙,本不该受这样重的伤,然而他一心护着如墨,生怕运功抵抗的话,会将妖劫反震到如墨身上,因此一路妖劫打下来,他竟是咬牙苦忍,因此伤势比起魔皇子恪和鸠将军还要重上几分。 「展……你为什么不躲开……呜呜呜,你是神龙啊……呜呜呜……」 如墨抱着龙展巨大的龙身肝肠寸断,想一想之所以弄成这样,全部是魔皇子恪的错,如果他不带领魔族前来进攻,那么就不会有这场战斗,自己也不会忘记在离开海里的时候恢复人形。 他气怒之下,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展,你给我等着,我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你报仇。」 「墨墨……」龙展拉下如墨的手:「别……墨墨,你……下不去手的……所以……不用杀他们……」龙展忍痛劝阻。 他太了解自己的草龙娘子,这个善良的小家伙即使走到恪和鸠的面前,举起了大剑,只怕也是刺不下去的。更何况,他非常清楚,双手一旦沾染上血腥,只怕就再也洗不去了,如墨虽然杀过那些方外的魔物,可那是不得已的。如今他若真的杀了没有还手之力的恪和鸠,即便当时觉得解气,日后回想起来,心里也必定后悔难过,他怎么能让最爱的宝贝的未来在不安与悔恨中度过呢。 「展……」如墨垂下头来,龙展一语中的,正说出了他的弱处:「我真没用,我连杀掉敌人都不能,展……他们曾经想杀你啊。」他又愤怒的抬头,红着眼睛看向魔皇子恪:「龙族和魔族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非要万里迢迢的来袭击,在魔界过着你们自己逍遥的日子不好吗?难道侵略就是这么快乐的事情?」他想起差点侵占了雾隐山的方外妖精,眼睛都冒出火来。 「什么深仇大恨?」魔皇子恪忽然冷笑一声:「人间有一句古话叫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龙族囚禁了我父皇的元神,身为魔子,不思图救父皇,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你说过逍遥的日子,我能过得成吗?我的父皇,日日夜夜在他们龙族水晶宫的镇魔塔下受苦呢。」 如墨愣了愣,忽然道:「虽然你救父心切,这没的说,可是如果你救不出来,难道就要一直这样打下去吗?你为了你的父皇报仇,到时候你救出了你的父皇,就势必要伤害龙族的人,龙展再率人去找你报仇,然后你再来,他再去,你们这样的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魔皇子恪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管,我只知身为魔子,这是我必须做的,付出多大代价我都在所不惜。」他的面上第一次露出痛苦落寞的神色:「一千年了,我没有一刻不想着那场战争,父皇为了让我逃出去,肉身尽毁,元神被收进镇魔塔下,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收进去,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龙展叹了口气,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如墨如他所料的,本来杀气腾腾的神色立刻就转成无限同情,他回过头来看着龙展:「展,我们……要不然……我们把他的父皇元神还给他吧,你看他一个劲儿的在那念,都魔障了,他本来就是魔族,再一魔障,谁知道能发生什么后果啊……」 龙展叹了口气:「墨墨,不是我不放魔皇的元神,只是放虎归山,终是祸患,他们再过一千年,还会打回来的……」他摇了摇头:唉,如墨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不行,展说你们还会打回来。」如墨的脸上重新换上坚定之色。 对面的魔皇子恪冷笑一声:「何必找借口,难道不放我父皇,我们就不会打过来吗?所有的魔族子民,都不可能忍受他们的皇被镇压在龙族的水晶宫中,龙展,如果你肯放掉我父皇的元神,我可以在这里立誓,此后魔族和龙族井水不犯河水,魔族绝不入侵。」倒不是有心示弱,可看看自己和鸠的样子,还说什么豪言壮语啊,虽然这话有些示弱了,但若能救出父皇的元神,也是值得的。 「魔族的誓言,值得相信吗?」龙展冷笑,摆明了不肯放魔。 旁边的慑昭一声冷笑:「今日魔族龙族两败俱伤,倒不如你们退回去,来日再战吧,当然,若阁下等人现在还是想把战斗继续下去,我们东海水族也绝对奉陪。」 魔皇子恪的眼睛倏然射出一道冷芒,凛然道:「既然来了,宁可血战到死,也绝不退缩。哼哼,水晶宫已经被笼罩在魔烈网下,我就不信里面的老龙王能坚持多少时间,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和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东海的水族,龙展也挣扎着爬起来,就要继续参入战团。 忽听如墨高声怒叫道:「都住手,都给我住手。」他扶着龙展,十根春葱手指从对面的魔物们身上一根根掠过,又从身后的水族身上掠了一圈:「你们都想着什么战斗,什么血战到底至死方休,你们到底有没有替自己的家人着想过?难道你们都是孤儿,没有一个亲人吗?如果不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死掉了,你们的亲人该怎么办?会有多伤心?这些你们都想过吗?」 魔皇子恪和龙展鸠将军以及众多水族一起垂头,这个问题他们的确是没有想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娘就被大鲨鱼吃掉了,后来我好不容易修炼成了草龙,就去找那条大鲨鱼报仇,可是当我赶到时,发现那条大鲨鱼也已经有了宝宝,如果他死掉的话,他的宝宝怎么办?所以我还是没有下手就回来了……」如墨的语调十分伤感,很轻易的便感染了众多水族和魔族。 「好,魔皇子,看在如墨的份儿上,我会放魔皇的元神和你一起离开,但是你也必须遵守你的誓言,永远不许来犯龙族,你能做到吗?」龙展受不了自家娘子伤心,终于替自己的父王做了主。 「我虽是魔族,然而身为皇子,自然一诺千金,你放心吧。」魔皇子恪冷冷的回答。 而水族和魔族在经过足足半刻钟的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后,便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龙展和魔皇子恪同时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不管是魔还是水族们,都不愿意进行战争。 想想也没错,残酷的战争中,也许修炼了数百年的功力就要毁于一旦,甚至可能形神俱灭,谁又会希望战争发生呢? 「好奇怪,如墨,你之前是条鲤鱼的时候?」鸠将军待欢呼过后,忽然好奇的问道:「据我所知,你们鲤鱼都是产卵生子,雌鱼产下卵后就会离开,所以你们一出生就应该是自己生活了,你怎么会知道你娘是谁呢?」 如墨睁大漂亮的眼睛:「啊?是这样吗?难怪我从懂事起就没见过我娘,我还以为是因为她一生下我们就被大鲨鱼吃掉了呢。是一只鲶鱼伯伯告诉我的,他说有一次在我出生地方的附近看到一条大鲨鱼将一群鲤鱼吃掉了,里面应该有我娘的……」 不等如墨说完,龙展和魔皇子恪以及其它水族都仰面摔倒:原来这只草龙在他做鲤鱼的时候就已经是条笨鲤鱼了,竟然因为一句不靠谱的谣言而认定了血海深仇。 鸠将军努力的爬起来,继续不屈不挠的问:「那你既然是听说的,又怎么能断定吃掉你娘的是哪一只鲨鱼呢?」这同样是个值得注意的问题,该不会他又是听信谣言了吧。 「嗯,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如墨有些恼怒的答:「鲶鱼伯伯说吃掉我娘的鲨鱼大概有这么长……」他努力伸展双臂比了个长度:「还说它是灰黑色的,有着尖利的牙齿和坚硬的鳍,所以我一看到那条鲨鱼,就立刻知道它是吃掉我娘的凶手了。」他振振有词,并且对自己的答案非常满意。 水族们和魔物们再度摔倒,龙展和魔皇子恪因为刚刚受的伤太重,因此摔倒后就再没爬起来,此时他们倒庆幸自己还在地上,否则只有摔得更惨。 「如墨,所有的鲨鱼都是长这副样子吧?」龙展懊恼的叫,不相信自己就因为如墨这段「伤痛」的往事便做出了释放魔皇的决定,他回去后不会被老爹扒皮吧?呜呜呜,老天保佑。 「啊?」如墨傻了眼,然后嗫嚅着道:「我……我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就看见过那一条鲨鱼,难道……难道所有鲨鱼长得都是一样的吗?他们不分颜色的吗?像我们鲤鱼分为红鲤鱼黑鲤鱼和红黑相间的花鲤鱼吗?」到最后,他已经完全是一副好奇的语气向龙展请教了。 「如墨……」龙展彻底的脱了力,心里替那条险些就做了冤鬼的鲨鱼暗暗庆幸。 眼见魔皇子恪和鸠还有如墨都变回了人形,他也变回人形,刚刚变回去,便觉得身上伤口忽然一阵剧痛,痛得他身子都起了颤抖,而且身上的气力也在迅速流失:不……不可能吧,难道……难道是他被劫雷打中了要害,就要死掉了吗?不,他不要,他的如墨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爱他,他不要就这样死去,他会死不瞑目的啊。龙太子在心底哀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身边的如墨:不行,在临死前,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家娘子明白自己对他那比天高比海深的情意。 「展,你怎么了?」迟钝如如墨,也看出了不对劲儿,他抓着龙展的身子惊叫,可因为自己身上也有伤,所以两人就以抱在一起的姿势同时跌坐在地上。 「没什么……我想我恐怕要去陪那些修龙神功失败的前辈们了。」龙展苦笑,紧紧抓着如墨的手:「你知道吗如墨,其实我……我很后悔,为什么要提出和你假扮夫妻的建议,我……我早就不想和你假扮夫妻了,我想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以东海太子妃的名义堂堂正正站在众多龙族和水族面前,而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想着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想着我们只有五年的时间。」终于说出来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龙展的心中此时真是百味杂陈。 「其实在一开始,我真的是想和你假扮夫妻,因为我……我觉得我们两个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怎么可能相爱,我……我没有想到我真的会爱上你,如墨你知道吗?在最初的相识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你,当看到你的人形时,我……我真的惊为天人,可……可我没有想去追求他,我只是想着,那个人的眼睛很亮很干净,一定……一定可以和你做朋友,那时我的心里……真的只有那只受伤卧床的可爱的小草龙,我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我,那个人就是你……」身体好像越来越无力了,可他一定要把话说完,否则恐怕就没机会了。 龙展握着如墨的手,制止他想开口的行为:「墨墨,你别说话,听我和你说。我……我很想和你举行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草龙娘子是我最珍爱的宝贝,可惜……来不及了,墨墨,我……我舍不得离开你……」太好了,终于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眼皮子好沉,他真的很想挣扎着不闭眼,可是身体却是越来越无力了,即使他是神龙,可有些事终究还是他控制不了的。 「展……你别离开我,我答应你,我们不假扮夫妻了,我做你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我不去飞仙了,我还要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小宝宝,让他们跟在你我的身后叫爹爹娘亲好不好?」如墨抱紧了龙展的身子,他不明白为什么龙展一副要死掉的样子,明明自己和魔皇子恪还有鸠将军都是好好的啊。 「墨墨……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真的舍不得走,我只是……想说出心里的话,我走后,你……你乖乖的去飞仙,和你的朋友一起,你们……一定可以很幸福的……一定可以……很幸福的……」说到最后一句话,龙展终于闭上眼睛,接着头一歪,垂落在如墨的臂弯里。 「展……展……」如墨吓得大叫,眼泪泉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涌出,连一旁的章渝和慑昭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龙展的「尸体」,不敢相信堂堂一条神龙,渡过了十层天劫的神龙,竟然被一个妖劫给劈死了。 而水族们在震惊过后,就是一片哀鸿遍野,他们龙族最优秀,最受爱戴的太子殿下就这样的离开了他们,每个水族的心中都是难以言喻的悲痛。 魔皇子恪和鸠将军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一片混乱的众多水族,最后鸠将军无聊的向天翻了个白眼:「真虚伪,恪,你说那个龙展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还是故意利用这个机会做出一副要死的样子诱引那条笨草龙答应做他真正的太子妃?」 「我想他大概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吧。」魔皇子恪也翻了翻白眼:「否则以龙展那种骄傲的个性,他以后有的是机会骗这条笨草龙爱上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两人是假扮夫妻这么丢脸的事情呢,而且还是他先爱上的,这绝对不是他的个性。」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真心爱着那条草龙的了?啧啧,真难得,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龙太子啊。」鸠的话语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恪,这件事最起码够让我们取笑他一千年的,如此说来,咱们真该好好感谢上界的妖仙大人们,想一想,让龙展在咱们的面前抬不起头,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嗯,没错,等将来我到了上神界以后,会记得去感谢她们的,顺便控诉一下,她们实在是把我伤得太重了,好歹我也是魔神级别的魔了,不就是因为在这一界才会被她们压着打吗?怎么可以如此的不留情面呢?」说到最后,魔皇子殿下已经是牢骚满腹了。 而此时的章渝和慑昭终于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墨……如墨,别只顾着哭了,你听听……听听是不是龙展在打呼噜?」问完这句话,两个人眉间已经不约而同的下起了黑线雨。 「打……打呼噜?」如墨看了一眼章渝和慑昭,然后细细听了一回,果然,他的耳朵里也真的有细细的呼噜声进入,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如墨的眼睛蓦然瞠大,一个身子也下意识的直了起来。 「终于发现了?」对面的魔皇子恪哼哼唧唧的问:「你也真是够笨的,他是神龙,神龙耶,如果一个小小的妖劫能把神龙给打死,那龙族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前仆后继英勇壮烈的龙去修炼这个龙神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啊小草龙,你的夫君很可能是利用你的善良天性,故意让你以为他要死掉,然后才说出那些话来骗你答应做他的妻子的,你确定要上当吗?」哼哼,龙展啊龙展,这就算是报了一千年前你把我打成猪头的仇了。 「你胡说,展……展才不会骗我呢,他也一定是以为自己要死掉,才说的那些话。」如墨愤怒的高叫:「你竟敢诋毁他,你是一个可恶的坏人,哼哼,我要让展收回承诺,不放你的父亲出来了。」如果是龙形的话,如墨此时一定是已经把尾巴拍的山响了。 魔皇子恪怔怔的看着如墨,良久才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头去,一边咕哝道:「真是的,龙展他到底是交了什么好狗屎运,竟然得到这么漂亮可爱忠诚的一个娘子,唉,我也好想要一个啊。」他看向鸠,用神识悄悄道:「想办法把他抢过来好不好?」 鸠撇了撇嘴:「算了吧,你刚刚已经祸从口出,难道真的不想要你那被关了一千年的老爹了?你如果真的想要这样一个娘子的话,我给你提个人选,看没看见那条肥章鱼,刚刚他幻化的人形你看见没有?很符合你的口味,不如以龙族魔族联姻为名把他娶过来吧。」 「给我省省吧你,就算他的人形再漂亮,可你看看他现在的章鱼模样,想象一下被那八只长满了吸盘的脚给缠住,我都会头皮发麻。」 魔皇子恪非常中肯的批评,而对面的章渝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抬头疑惑的看天:难道早已归天的父母忽然开始想念自己了吗?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展他到底是怎么了?」如墨见对面只说了一句话的魔皇子恪开始发呆,实在忍不住了,看那家伙的样子,他是知道龙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那自己就委屈一下,不耻下问一回,反正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是睡着了。其实他的伤势比咱们都轻,可因为他是正道的神龙,所以妖劫对他有迷魂作用,当他变回人身的时候,因为妄用了一点法力,所以迷魂作用开始出现,他就睡着了。」魔皇子恪懒懒的回答,算了,看在这条草龙说服龙展放了父皇的份上,自己就好心告诉他吧。 如墨终于放下了心,在龙展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道:「没事就好,展,幸亏你没事,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话音刚落,对面的魔族和自己方的水族们已经是嘘声一片,如墨这才想起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张美丽的面孔立刻羞成了大红布。 总算经过这一场战役后,事情基本上完满的解决了。 龙展因为昏迷,所以有幸逃过了他老爹的狂揍,因为他竟然敢答应将魔王的元神还给魔族。 不过那么多水族作证,龙王爷也不能食言。何况结束龙魔两族的战争,这个条件真的是很诱惑人的。 所以龙王也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尊重儿子的承诺。虽然当魔皇元神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也是很后悔的。 魔族带着魔皇的元神退兵了,这场战争似乎分不出赢家输家,所有人都只盼着魔族能遵守诺言,从此后两族不再发生战争,不过大家心里仍然不太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 直到一年后,魔皇亲自前来请求魔龙两族联姻,战争的阴影才彻底从水族们的心中消除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八章 龙展是在三天后醒来的,当他睁开眼睛后,赫然发现如墨歪着脑袋睡在他的床边,一只小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心想难道是自己还有神识遗留下来,而这神识里因为全是如墨,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展,你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大概是感觉到龙太子的动作,如墨一下子醒了过来,两只眼睛已经成了红红的兔子眼睛,倒不是因为熬夜的关系,而是他实在太担心龙展了,所以看着他一动不动,就忍不住偷偷的哭,最后成了这样的。 「如……如墨……」龙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还没有死吗?可明明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迅速溜走,而且连眼皮都不受控制了,这不是死亡的征兆是什么?怎么会……怎么会现在好端端的握着如墨的手,感受着他发自内心的兴奋呢? 「展,你没有死,你知道吗?魔皇子说,因为妖劫有迷魂作用,而你是正道的龙神,又因为恢复人形时妄用了一点法力,所以中的迷魂作用就开始显现,你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以为自己要死掉的,害我也跟着你担心了好久呢。」如墨兴奋的一口气将从魔皇子恪那里得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我……我没有死?」龙展愕然,而他在消化了如墨的话以后,脸色便渐渐的开始发青。 一把紧紧攥住如墨的手:「墨墨……墨墨……我……我是不是在那时候跟你说我不想和你假扮夫妻了?」老天老天,求求你看在我一向努力刻苦用功修炼的份儿上,让答案是否定的吧。 「是……是啊……」如墨半垂了头,心里为龙展如此热烈并且真挚的告白而欣喜。 龙展的脸色由青向锅底色发展:「我……我是不是说无论使用诡计也好,还是强留也罢,总之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老天老天,你已经让我失望一次了,拜托拜托,这次一定要是否定答案啊。 「是……是啊,我都没想到太子殿下你心里……心里这样的……」如墨的头又往下垂了几分,之所以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明明使用诡计和强留是不对的,但龙展这样说,为什么自己只会满心的欢喜呢? 龙展的脸色持续由锅底色向惨白过渡:「我……我说我想和你举行风风光光的婚礼,在所有水族面前宣告你是我堂堂正正的太子妃……」老天老天,我没有得罪你,可你已经两次把我打入深渊中了,这次一定要拜托你,千万千万是否定答案啊……嗯?不对,这个答案干吗要是否定的,这种深情告白应该是肯定的才对啊。龙展额上滴下一滴冷汗,自己果然已经神经错乱了。 「嗯,是啊……没错……后来展你就死了,啊,不对,是睡着了,然后所有的水族都哀声震天,然后我们就听到了你的呼噜声,魔皇子告诉我们你只是睡着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都笑起来,我想他们一定是衷心的为你高兴。」如墨抬起头,双目闪闪发光的看着龙展。 「啊啊……你个小笨蛋啊,他们哪里是为我高兴,啊啊……我的形象啊,面子啊,这次是真的丢干净了,一点渣儿都不剩了。」 龙展仰天哀嚎,老天啊,为什么要这样,早知道醒来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结果,他还不如去陪那些修炼失败的前辈们呢。 「展……」如墨呼吸一滞,面色刹那间变得比龙展还要惨白。他慢慢站起来,双手也用力抽了出来:「展,你……你为什么这么悲痛,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些并不是你的真心话,其实……其实你只是想让我在你死后好过一些,你……你没有想到你根本没死,所以就没想到要面对醒来后履行承诺的后果是不是?」 「墨墨……」龙展一愣,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家娘子在想什么时,他就差没有问候老天的先辈们了,为什么他的草龙娘子在正常人的思维上笨的离谱,而在这些歪曲事实曲解人言断章取义胡思乱想上面的思维却是如此发达呢? 「展,你……你不用为难的,我……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一条草龙,根本配不上你……我不会要求你履行承诺……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宽容……我这就离开,我会离开的。」如墨一步步往后退着,就在他转身要掩面泪奔的时候,龙展大吼一声:「你敢……」然后全无形象的向前一跳,一下子便将纤弱的如墨扑在了身底下。 「墨墨,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可以对天发誓!」龙展极认真的举起单手,天边隐隐传来一道雷声,大概是老天在表示他对自己之前不敬行为的不满。 「是……是真心的?」如墨又一次呆住了:「那……那你为什么要惨叫?」 「因为……因为我在所有水族的面前承认自己是和你假扮夫妻,又承认我内心阴暗无耻的一面,这让我以后在他们的心目中还怎样维持高大公正的形象啊。」龙展懊恼的叫,又板正如墨的身子:「不过谢天谢地,我总算也说对了一句话,墨墨,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所以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真心,我要和你举行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在所有水族的见证下和你订下白首之盟,如墨,你愿不愿意?」问这句话的时候,龙展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紧张。 「你……你还不知道我的答案吗?我当时说过了……我愿意留在你身边做你真正的娘子,我……我愿意放弃飞仙的……」如墨脸上泛起红潮,但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他努力将视线维持和龙展同一水平的位置,以期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真心。 「墨墨……」龙展抱紧了如墨,感动的长长叹了一口气:「此生有你足矣,别无所求了。」 「展,我也是。」如墨同样感动的回抱,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凝固静止了。 「臭小子,你个娶了媳妇忘了爹的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殿外传来一声大吼,吓得正拥抱的忘乎所以的两人骤然分开,紧接着龙王高大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笑容的龟相。 「你临死之前在众多水族的面前说得挺好啊,舍不得离开如墨,心心念念都是你的草龙娘子,对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的老爹我则是一字未提,那种生死关头,你竟然把你老爹给忘到九霄云外,还私自做主放了魔王的元神,你你你你……」 龙王爷因为太过激动,一时间说不下去,而龟相则在身后提醒道:「王爷,还有刚才太子说他此生有如墨足矣,根本就是将你置于何地?」 龙展和如墨的冷汗同时滴落,都这个时候了,老龟相不说帮着想办法,竟然还在这里添乱,眼看着龙王的一手已经高高擎起,愤怒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惩罚,是请家法伺候呢还是让我在这里给你扒皮。」如墨的脸色都吓得白了。他一把抱住龙展,勇敢道:「王爷,都是我的错,你……你扒我的皮吧。」 「如墨,你不要老是这样的奋勇当先好不好?会令我这个太子老公面上无光的。」龙展反手将如墨抱入怀中,老神在在的道:「真不好意思父王,两样我都不准备选呢,现在我要和如墨去找章渝要个好日子,你帮我准备准备婚礼的诸多事宜吧。」他又转向龟相:「至于你,不是交游很广阔吗?那么婚礼上的宾客都由你来安排,我和如墨的婚礼可马虎不得,龟相你得负责把龙族现有的其它十位龙神全部请来,连住在北海玄冰下的那位龙神也不许放过,明白吗?」哼哼,敢在父王面前捅我的冷刀子,嘿嘿,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龙展搂着如墨扬长而去,而龙王爷则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过了半晌,他忽然拉住龟相的手捶胸顿足道:「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养出的儿子,不但不听我的话,竟然还要我这把老骨头替他的婚礼操劳,哎呀我的命好苦啊,养出这么不孝的儿子,呜呜呜……」 龟相使劲儿的向上翻着白眼,一把扯下老龙王的手,愤愤道:「王爷,你没有收服太子的两下子,就别拽我过来啊,这下可好,连我也被连累了,谁不知道那位龙神可是比北海玄冰还要冷漠无情的啊,呜呜呜,这下子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保住这条老命回来参加殿下的婚礼了。」 「放心放心,其实我知道那位龙神对展儿一向是青眼有加的,展儿的婚礼他一定会来参加,展儿只是故意吓唬你而已。」龙王爷安慰的拍拍老友肩膀。 唉,摊上了这么个儿子,真是命苦啊,不过他能和那条小草龙苦尽甘来同订白首,其实也是件挺让人高兴的事儿。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出来了,不过龙展心中却越来越觉得不妙。 因为最近几天,不知有多少龙公主龙女前来东海水晶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如墨,偏偏自己的娘子是最好相处的,不到片刻功夫就和人家打成一片了。 每当龙展装作在御书房看书,而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那些龙女和如墨咬耳朵行为的时候,他心中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婚礼的前两天,魔皇子恪和鸠将军代表魔界前来道贺时,向他一语道破天机。 「龙展啊,你说你本来也是条挺聪明的神龙,怎么如今连这点都看不透呢?」魔皇子恪大剌剌的坐在水晶宫御书房龙展专用的椅子上,一边吹着茶一边慢悠悠的道:「唉,果然这人是不能沾惹上情爱的,啧啧,这条龙就是一个血淋淋活生生的例子啊。」 磨牙的声音在房间中清晰响起,龙展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恨不得一拳轰上魔皇子恪那张欠扁的脸,瞧瞧他那是什么样子,不就是看在自己有事求他吗?真的是太太可恨了。 「再给我倒杯水啊,一点眼色都没有,这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吗?」魔皇子恪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横了龙展一眼。一千年前被打成猪头的郁闷憋屈总算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他心里这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连坐在一旁的鸠都开始觉得非常欠扁了。 龙展没好气的倒了一杯水过来,恶狠狠道:「这是我给你倒的最后一杯水,如果你再敢让我倒第十杯的话,我宁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要把你扁成比一千年前还要肥肿的猪头,你信不信?」 魔皇子恪不满的看了龙展一眼,嘟囔道:「真小气,不过就是倒了九杯水而已嘛,这么没耐性,怎么修炼的龙神啊。」他话音刚落,章渝的声音忽然在庭院中响起:「龙展,你在吗?」 「你要不要说?」龙展低声问,在看到魔皇子恪忙不迭的点头后,他才直起身来高声道:「章渝,我正在思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你先去客厅等我。」他说完,猛然发现面前魔皇子的目光竟然专注盯在章渝的身上,并且一直跟随他到身影消失,他忽然间就明白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啊,你这种龙太子,定是目空一切的,那些龙女恐怕一直是襄女有意楚王无情,所以怀恨在心,如今你要大婚,而你的娘子又……白痴到那种程度,她们肯定是准备联合那条笨草龙为难你了。」魔皇子恪悠悠说出答案,在看到龙展恍然大悟的表情后,他摇了摇头道:「真是的,爱情果然可以将绝顶聪明的人都变成白痴啊,就连神龙太子也不能例外呢。」 龙展不理会他的嘲讽,也舒服的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道:「说起来,魔皇子殿下,最近我听见不少水族都在议论,似乎在我们东海经常可以看见殿下的身影,不知殿下如此频繁的造访东海,是准备绘出可供战斗用的东海水形图吗?」 这句话一出,魔皇子恪本来洋洋得意的脸色立刻就像挨了一闷棍般变得难看起来:「这是什么话,我也是一诺千金的,岂会不讲信用,至于来你们东海干什么,现在时机未到,我还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我绝不是为画什么水形图而来,与龙族的修好,我可是真心诚意的。」 「哦,既然如此,那殿下就请吧,我也要赶去客厅,章渝刚才找我似乎有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他的那些追求者们。唉,其实我也很苦恼,因为那些追他的水族真的都非常不错,害我都不知道替谁美言好呢,偏偏章渝又对我是过度的信任……」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魔皇子恪的脸色,果然,不等说完,对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龙展在心里冷笑:哼哼,你一个魔皇子而已,就想凌驾于我之上?爱情会让再聪明的人都变成白痴,这话一点也不错,我逃不开,你魔皇子恪同样逃不开。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迈步就要向门外走去。 下一刻,魔皇子不甘的声音响起:「等等,龙展,你……那条肥章鱼会选择什么样的情人,真的是取决于你的意见吗?」他恨恨的问,显然已经知道龙展不会让他好过。 「那当然了。」龙展转过身来:「不过想让我在他面前替着美言几句,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是不是?」 龙展脸上是胸有成竹的微笑,而魔皇子恪的脸上则是破釜沉舟般的凛然,两颗脑袋很快就凑在了一起,一旁的鸠将军实在看不下去,在那两人第十一次发出奸诈无比的笑声后,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龙太子的御书房。 坐在前厅的章渝于喝第二口茶的时候,就开始不停的打喷嚏,最后他断定自己是感冒了,见龙展仍没有过来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是的,太子的压力果然太大了,思考一件事情也要这么长时间,算了,反正我本来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个讨厌的魔皇子最近老是跑到我的领地去游玩,既然他没时间,我就不用这点小事去烦他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水晶宫。 龙太子与他的草龙娘子如墨的大婚很快便举行了。 在龙王爷和龟相的努力下,这的确成为一场风光无限的婚礼,不仅各路水族,各海龙王龙子龙女齐聚东海水晶宫为贺,连从来没有在一个场合出现过的十位龙神都欢聚一堂。 不仅如此,应如墨的邀请,水晶宫里聚集了众多的鲤鱼和鲶鱼草鱼等平凡鱼类。它们看着高高在上美丽不可方物接受着各方祝贺的曾经的同类,心里无不感慨万千,可以说,如墨的事迹成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励志故事,鼓励着这些平凡的鱼类,让它们更加坚定了跳龙门的决心。 之前和如墨咬了许多天耳朵的龙女们,本来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她们想好了众多的花样来折腾准新郎,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些准备充分的龙女们竟然一个个都败下阵来。她们一直到许多年以后,也没有想出为什么龙太子会知道自己最为隐私的事情,从而让她们花费了多天心血的众多计划胎死腹中。 这是当然的,毕竟没有人会想到一千年前还是龙太子死对头的魔皇子殿下,会使出浑身解数帮助龙太子打探她们的隐私,至于魔皇子索要的报酬,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总之,举行了三天三夜的大婚终于在灌醉了所有宾客包括那十条神龙前辈后,华丽丽的落幕了。 无边的大厅中,龙展和如墨是唯一清醒的两个人,如墨呆呆的看着那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水族们,而龙展则在唇边绽出一抹冷笑,嘿嘿笑道:「魔族的醇酒果然是非同凡响,连十位神龙前辈都无法抵挡它的诱惑,哼哼,想闹我的洞房,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哈哈哈……」大笑声中,他挽住如墨的胳膊:「走了如墨,不用管他们,放心,死不了的,等到一觉醒来,他们自己会收拾乱摊子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什么事情啊?展……」如墨一边问,一边被龙展拖着走,等到了布置的美轮美奂的洞房之中,看见那上面已经铺好了的锦缎被褥,他蓦然明白过来,一张脸羞得通红看向龙太子:「展,你是要……你是要……?」后面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没错,我今晚上就要要你,忍到今天我容易吗?」龙太子激动兴奋的脸色都变了,一把拥住如墨滚进宽阔的大床里,他含情脉脉的道:「墨墨,还记得那次我流鼻血吗?你曾经说过愿意让我吃掉来给我止血,只不过那时候的你不明白我所说的吃字的含义,不,或许你现在也不明白,但没关系,今夜,为夫我就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此吃非彼吃。」 含情脉脉变成了虎视眈眈,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龙展彷佛一头饿狼般的扑到了如墨身上。 惊叫声,呻吟声,喘息声以及喃喃的爱语交织在一起,床上的银红色帐子随着床的颤动而微微抖着,最后在一阵满足的叹息声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第九章 距离龙展和如墨的大婚已经三个月了,一向活力四射的小草龙忽然没了精神,整天病恹恹的,东西也不想吃,连最喜欢的游泳都不肯游了。 这可急坏了龙展,匆匆忙忙请了医道高明的好朋友慑昭前来替如墨诊视。 慑昭的医术非常高超,连水晶宫中的那些御医都言说十分佩服他的医术。 可他在来到给如墨把了不到弹指间的脉,又简单问了几句他这几天的症状后,便满脸黑线的站起身来对龙展道:「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这个病症光有我不行,你还是赶紧请一只海马精过来照顾他吧,记住,一定要是雄海马精,我再开几张安胎的方子和进补的汤食,也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安……安胎?雄海马精?」龙展一下子傻了眼,这是什么症状。 蓦然,他想起如墨之前说过的,似乎像他这种快要飞仙的妖精都是有怀孕能力的,一时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过大的希望只会导致失望,结结巴巴的问慑昭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笨,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这个龙太子,就快要做爸爸了,而龙王爷也快要做爷爷了,还能有什么意思。」慑昭似乎颇为不屑的摇着头,一转身开方子去了。 龙展在呆愕了一刻钟后,兴奋的一把抱起同样陷入石化中的自家老婆,激动的大嚷道:「如墨你听见了吗?我们俩要有宝宝了,要有那种可爱的肉乎乎的会跟在你我身后叫爹娘的宝宝了,啊啊啊……我真是太高兴了如墨,我爱你,我真的是都不知道该怎样爱你,感谢你才好了。」 「要……要有宝宝了?」如墨也不敢相信的自语,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他不解的抬起头来:「没有啊,展,你看看,这里是平的,书上写的那些有身孕的女子,都是『腹高隆,行迟缓』,可我这里根本一点都没大起来啊。」 慑昭翻了翻白眼:「放心吧,很快就会隆起来了,你不会以为宝宝一开始就是这么大,然后到生下来还是这么大吧?」慑昭双手比划了一下,见如墨认真的点头,他无力的垮下双肩:「真是服了你,算了,龙展,你自己一人侍奉这个活宝吧,我不奉陪了。」说完忍不住呵呵笑了几声,转身便出去了。 如墨和龙展再一次敬畏的看向那平坦的小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有个小生命就孕育在里面,那是他们的骨血啊。 而此时,龙王爷和龟相大呼小叫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龙展一皱眉头,「呼」的站起身道:「不行,我得去和老爹约法三章,这样大喊大叫,吓着宝宝怎么办?」 「不用吧展。」如墨犹疑着道:「宝宝这么小,才不到三个月,应该还没有长耳朵吧,那他哪里能听得到声音呢?」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不过怎拗的过准爸爸对宝宝的爱护,到最后,龙展仍是大步去了。 转眼间又是七个月过去了,如墨的肚子已经大起来,快到待产的时候了嘛。而他每天看着自己鼓涨如圆球的肚子,也终于相信自己的确是怀孕了没错。 「嗯,外面的天气好像很好的样子呢。」如墨看着窗外湛蓝的海水叹息:「我都好几个月没游泳了,因为肚子太大了,呜呜呜,好想游一游哦,明明现在一顿能吃两大碗饭菜的。」如墨看一眼窗外,再看一眼自己成球体的肚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有了,我变成人的时候肚子这么大,那么变成龙的时候要比人大的多,肚子不就会小了吗?」如墨为自己想出的办法得意不已,连忙下床来到屋外。 照顾他的海马精去厨房端他的补汤了,龙展说处理完公事就回来,好在其它的丫鬟姐姐们也都在一边做小孩的衣服。如墨为这千载难逢的时机而兴奋。 转了三圈,他终于变回了龙的样子,不过笨笨的如墨显然忘了一件事,他变成人的时候虽然比龙小,可他变成龙的时候,那身子却不比人形粗。 就见一条中间鼓成一个圆球状的黑龙拚命的在屋外用尾巴拍水,伴着如墨焦急的尖叫:「怎么回事?为什么肚子还是这么大啊?呜呜呜,怎么还游不起来呢?啊,这个肚子太碍事了……」 龙展一回来,便看到这副可怕的景象,吓得大吼一声,与那些也已经察觉有异的丫鬟一起奔上前去。 与此同时,如墨已经恢复了人形,一张漂亮无比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他弯着腰,攀着龙展的手臂:「展,我好痛……呜呜呜,好痛好痛啊……」他说完,大腿上的白衣便慢慢晕染出一丝血迹。 龙展虽然是聪明睿智沉稳从容的龙太子,但在面对怀着孕出了状况的老婆时,也是和天下所有的准爸爸一样,急得一脑门汗,连身子都有些打颤,却又拚命告诉自己要沉着。 「太子妃是要生了,快去请产婆来。」雄海马精的一声大吼,听在龙展耳里宛如天籁之音,当下连忙手忙脚乱将如墨抱进屋内,握着他的手安慰鼓励着,一边频频望向门口,火大的想着那个产婆怎么还没有过来。 「展,你说我是会生一颗蛋还是会直接生出一个宝宝?」榻上的如墨忽然气喘嘘嘘的问,他额头上已经有汗流了下来。 一边的雄海马精则在听完丫鬟们的报告后喃喃抱怨:「用尾巴拍水,难怪要生孩子,已经是瓜熟蒂落的时候,还禁得住你这样拉扯着,好在到日子了,否则真是糟糕了。」 「当然会生宝宝啊,如墨你为什么这么问?」龙展更奇怪了,真不得不佩服自家娘子,这都是快生孩子的人了,他却还在想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 「因为我忽然想起好像蛇类都是生蛋的啊,那龙和蛇的样子差不多,是不是也是要生蛋呢?而且我之前的原形是鲤鱼,鲤鱼也是生蛋的啊。」如墨念叨个没完,越念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会成真,不由得把一张小脸都吓白了。 「你别瞎想了,你现在是人形,怎么可能生出蛋来呢?何况我们也都感觉到宝宝在肚子里的胎动了,那种小胳膊小腿的感觉多明显啊,绝对不可能是光秃秃的蛋能做得来的。」 龙展拚命安抚着如墨,其实到底会生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母子平安。 产婆终于来了,是一只成了精的水母,一进门就将龙展等赶了出去,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和白布。 龙展在门外听着如墨一阵阵的嚎叫,只觉得心都被掏空了,原本他与如墨打算多生几个宝宝,可此时他已经完全的改了主意,这种痛苦让如墨经历一次便足够,他再也不想让如墨经历第二次了。 「太子殿下,龙王爷,你们……你们把那口气喘上来吧,大家都跟着你憋了半天了。」 一个丫鬟终于憋不住了,上前拉拉龙展的衣襟:真是的,知道太子的闭气功夫好,可也不该这样啊,他都三个时辰没喘了,害得这些丫鬟水族们也都跟随他们把那口气提着。 「啊?」龙展如在梦中,忽闻屋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他一个高儿蹦了起来,接着就和自己的老爹热烈拥抱在一起,高兴的大叫道:「生了,父王,如墨生宝宝了……」一语未完,不待他老爹反过神儿来,他已经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内。 卧房内,如墨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闪动着耀人光彩,眨也不眨的盯着产婆手中高举的一个婴儿。看见龙展进来,他着急的叫道:「展,你看,你看,是咱们的宝宝,他在看着我呢,你快过来看看他像谁,像我还是像你,嗯,我倒觉得他很像他爷爷。」 「墨墨,这么小根本看不出来像谁吧,而且看出来了也不准呢。」 龙展走过来,握住如墨的手,也看向那个小小的婴儿,和他想象中不同,皱巴巴的红色皮肤像一只小猴子般,不是很讨人喜欢,但那一双眼睛清亮亮的和如墨一样。 龙展的心中一下子就漾满了柔情:真好,是他和如墨的宝宝呢,就算全身的皮肤不是很好看,但自己的骨肉,就是怎么看都怎么惹人爱啊。 「太子妃,太子,我可以抱着宝宝去洗澡了吧,这头发上还沾着血呢。」产婆看来十分无奈的问,真是的,先前要抱走,太子妃就说什么也不让,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该看够了吧。 「哦,好吧,抱走吧,等下要记得抱回来哦。」如墨非常不舍的目送着小婴儿离去,忽然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自家公爹,于是又兴奋的喊道:「对了对了,给他爷爷看看,让他爷爷看一下。」 产婆身形一滞,最后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一声「是。」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太子妃呢。 尾声 龙展发现自己先前的认知其实是错误的,原以为自己的儿子会一直那么皱巴巴的像一只红猴子,谁知才仅仅七天,他的宝宝便变成白白胖胖的了,而且躺在摇篮里,你只要去摇一摇,他就会咧开小嘴对你笑,大眼睛犹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真的是非常可爱,可爱到他这个当爹的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巴在自家老婆和儿子身边。 龙王的爽朗笑声又在外面响起,龙展和如墨不约而同的在脸上下了一排黑线,自从有了宝宝后,龙王爷就到处现宝,仅仅今天一天,他们和摇篮中的宝宝就接待了十几拨客人,虽然赚到的宝物也不少,但龙展和如墨还是不希望宝宝这么劳累。 已经重塑了肉身的魔王和魔皇子恪在龙王的陪同下晃了进来。一见到摇篮里的宝宝,魔王和魔皇子的眼睛就都亮了,戳了戳宝宝粉嫩嫩的小脸,两个人眼中都满布着惊喜。 「恪儿,等到时候也让你媳妇来跟如墨学学怎么生孩子吧,他不是如墨的好朋友吗?」 魔王大人赞叹的同时,拿出一件厉害法宝放在摇篮边专收宝物的篮子里。 此时龙展和如墨才知道他们是来联姻的,但对象是谁却不知道。而此时他们显然也不关心这一点,不过当日后龙展如墨得知联姻的对象就是章渝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最终魔王和魔皇子因为总对孩子进行抚摸骚扰,而被护子情切的爹娘连手赶了出去,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言说宝宝过百天和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们,那份殷勤劲儿直让龙展非常小人之心的认为他们是要瞅着那是龙族水族狂欢的时候来攻打。 入夜,热闹的东海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如墨守在奶娘身边,等她给小宝宝喂了奶,就连忙把宝宝抱了过来,夫妻两个一人一边,将宝宝放在中间,逗弄着他玩。不过小孩子是最爱睡觉的,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将手指轻轻放进婴儿微张着的小嘴里,感觉到他用小舌头使劲儿的吸吮,龙展不由得轻轻笑了。 「宝宝在咬我呢,如墨,他是不是快长牙了?」傻爸爸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从书上看到的知识。 倒是一向很白痴的妈妈在这方面还很理智:「不会吧,我记得书上说宝宝要到七八个月才长牙的,咱们宝宝才十天而已啊,嗯,不过也说不定,你是神龙我是妖精,宝宝就算生出来便是一口牙也不算很奇怪吧?」 「嗯,该给宝宝起个名字了,你说叫什么好呢?」 「你是宝宝的父亲,当然该由你来起了。」 「叫龙墨好不好?我的姓,你的名,是咱们两个共同的宝贝。」 「嗯,好听,不过如果咱们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宝宝,要叫什么,难道叫龙如,龙展如,龙展墨吗?」 「……,这个是很遥远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不讨论,宝宝睡熟了,我们也睡吧。」 「好……」半天后:「展,我爱你……」 又是半天后:「我也爱你,墨墨,快睡吧。」 屋内的低语终于消失了,伴随着渐渐而起的均匀呼吸声音。 屋外,夜幕下的东海终于完全的回归了平静,又是一个安祥美好的夜晚。 《全文完》 番外 如墨的大剑砚台最近非常的不爽,十分的不爽。真是的,每天都能听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伙对着如墨的宝宝夸赞逗弄外加吸口水,却偏偏因为封印在虚空中,得不到如墨的召唤就出不去,所以也无法见到龙宝宝一面。 原本以为吧,自己和如墨好歹也做了七八百年的兄弟,他是绝不可能忘记自己的,也许不召唤自己出去,只是因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份量太重,所以不肯轻易宣召,一旦等到时机成熟,自己肯定是会作为压轴好戏隆重登场,例如在宝宝满月的宴会上出现,担当起为他挂长命锁的美差。而当宝宝满月后,他又劝慰自己说,如墨肯定是要在宝宝过百天的宴会上请出自己,当众宣布龙宝宝的名字。 但是当龙宝宝的百日也过去后,砚台十分的确定,那个如墨,自己忠心耿耿跟随了他半辈子的如墨,那个重色轻友,不对,根本就是重色忘友的家伙,压根儿就是把自己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一腔的忠心就换来这么个结果,砚台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他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理会如墨这个飞上枝头就把共患难过的朋友忘掉的差劲主人了。 所以当这一天,风和日丽海水湛蓝无波而龙太子龙展也正好闲暇无事要陪自家老婆练剑的时候,他明明听到了如墨的呼唤,却将剑身扭转到一边,理也不理。 在后花园比武场地上的如墨,当着自家夫君龙展,还有魔皇子恪和章渝,慑昭和鸠将军的面儿,拚命的叫了二三十声,却始终召唤不出自己的飞剑,那份羞窘可想而知了。 在魔皇子恪和鸠将军慑昭的满脸黑线中,在章渝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当中,在自家夫君满头的冷汗当中,如墨鼓起勇气,喊出了他此生一句最具威胁性的话:「砚……砚台,你快给我出来,我……我限你三个数之内给我出来,不然……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啊……」 龙展和魔皇子恪等人一齐跌倒,天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威胁,如果他们是那柄高傲狂妄的大剑,他们也不会因为这句所谓的威胁飞出来。不过当他们听见如墨接下来数的数字时,他们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总会有被人欺负而无能为力的人了。 「一……」拖了长长的一个韵后是「二……」又拖了长长的一个韵后:「两……两个半……」再然后:「两个零七……两个零八……两个零九……呜呜呜,砚台你赶紧出来吧,我的人都被你丢光了,呜呜呜,你到底无端端的闹什么脾气啊。」 龙展和魔皇子等人干脆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翻翻白眼,原来如墨也知道丢人啊。 却见如墨一头拱进自家夫君的怀中,呜呜呜的悲叫道:「展,你帮我想想,是不是我念的咒语错了,为什么砚台就是不出来,它绝不会如此对待我的,你快帮我想想召唤他的咒语到底是什么吧,或许它此时也在虚空中急得团团转,展,呜呜呜……」 龙展皱了下眉头,心想砚台你这个该死的高傲的大剑,竟然敢惹我们家墨墨如此的伤心。 他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墨墨,你不用难过,你的咒语根本就没有错,我看根本就是你的那柄大剑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在那里使性子呢。」说完,他大声的念了一遍之前如墨念过的咒语,然后冷森森的道:「砚台,我只给你一个数的时间,如果你再不出来,就永远也别想再出来了,哼哼,不就是一柄剑吗?我就不信身为龙神的我,制造不出一把比你更好的飞剑给墨墨……一……」 话音刚落,砚台的身影就慢慢浮现在半空中,他慢慢的转了一个圈子,看清了周围众人,然后剑柄向上一扬,大声道:「告诉你龙展,我绝不是因为你的那句威胁才浮出来,我只不过是要出来和我这个重色忘友的主人说一句,从此之后,我们恩断情绝,他走他人世间的阳关道,我过我虚空的独木桥,哼哼,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了,你爱给他炼制什么样的飞剑就炼什么样儿的吧。」 如墨大惊失色,一把扑上前去紧紧抱住砚台,惊恐的流泪道:「砚台砚台,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展的绯电那么漂亮,可我怕你生气,从来都没有赞美过一次,连摸都没有摸一下,可是砚台,你为什么还会那样说我,我没有忘记过你,我真的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 龙展和魔皇子恪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人一剑上演生死离别的戏码,事先都找了个好位置坐下,被如墨的脱线已经弄得跌了几个筋斗,再跌下去,连他们也要面目无光了。 砚台似乎被感动了,过了半晌才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生气的大吼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之内把我召唤出来看龙宝宝?第一时间内不召唤也就罢了,为什么满月的时候也不召唤我替他戴长命锁?满月的时候忘了我也可以原谅,可宝宝都过百日了,你竟然也不叫我出来宣布他的名字,啊啊啊,如墨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如墨呆呆的看着空中狂怒的大剑,半晌才傻傻的道:「可是……可是绯电也没有看到宝宝啊,龙展说兵器主凶,将它高高的挂在墙上,根本不让它靠近摇篮半步……」不等说完,砚台就大吼道:「那种代剑,连灵识都没有一丝,挂在哪里不是一样,它能和我比吗?」它在空中狂砍乱劈,发出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哦,原来砚台是为这个生气啊。」龙展一个箭步上前,护住自家的笨草龙:「那个没什么了,现在就带你过去看小宝宝,而且宝宝的生日还没有过,那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呢,到时候所有的水族龙族都会过来看宝宝抓周,这个伟大的仪式就交给砚台你主持吧,如何?这样一来总该能弥补你之前的缺憾了吧?」 龙展陪着笑容,心里却充满了无力感,暗道之前看见如墨拥有有自己灵识的飞剑还十分羡慕,如今看来,还是自家的绯电好啊,把它挂在哪儿都没有丝毫意见,哪像这个砚台,不过忘了请他出来看儿子,就当众给如墨脸子看,还在自己的客人面前发飙。唉,真是没办法,偏偏是自己心爱的草龙娘子的兵器,在地位上那是和小姨子等同的,自己根本不敢发脾气,如果是自己的飞剑这样不懂事,老早就将它给埋在最深最深的海底了,还容得它在人前这样放肆。 砚台听见龙展这样说,总算停下了不停旋转的身子,雷电火花也随即消失,他满意的点头道:「嗯,好吧,看在如墨这一次是无心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他一回吧。」他故作矜持的说完,立刻开始手舞足蹈:「快啊快啊,快带我去看小宝宝,我要看龙宝宝,啊哈哈哈……」 满脸黑线的龙展和小心赔笑的如墨引领着砚台来到自己的卧室,龙宝宝龙墨睡午觉刚醒,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四下乱转,听到脚步声响,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咯咯咯」的笑起来,一边「呀呀伊伊」的发出一些无意义单音,肉乎乎的小翅膀一个劲儿的上下挥舞着,要如墨抱他起来。 砚台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会有人流口水了,这粉嫩嫩肉嘟嘟的小婴儿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一下子就飞了过去,在小婴儿的面前上下左右乱窜,一边激动的叫着:「啊,好可爱,龙宝宝好可爱,如墨,不愧是你生出的孩子,啊啊啊,简直比你还要可爱多了。」 「喂,只能看不能摸啊。」龙展奔上前一把抱起自家宝贝:「你可是双刃剑,别激动起来乱摸,宝宝的皮肤这么嫩,只要被你的剑刃碰一下,可就惨了,到时候我饶不了你。」 「放心放心,我不摸不摸,这么可爱的宝宝,我心疼还来不及呢。」砚台继续围着龙宝宝跳舞,然后一脸期待的问龙展道:「是真的吗?宝宝过生日抓周的仪式真的会用我主持吗?」在看到龙展点头后,他兴奋的翻了个跟头。 龙宝宝一直睁着晶亮的大眼睛观察着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然后在砚台翻跟头的时候,他胖胖的小手忽然闪电般伸出去,将砚台那美丽的木柄抓了一小半在手中,然后就不肯撒开,「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如果谁要夺下砚台,他就哇哇大哭。 龙展和如墨诧异的对看了一眼,心想反正砚台也有灵性,不会伤害到宝宝,就由着他玩一会儿吧。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到龙宝宝睡着了,他的手还是紧紧攥着砚台的木柄不肯松开,而且抓握的力道越来越大,就连龙展这位龙神爸爸,也不能悄悄的将砚台取出来,如果一旦稍微的用一点力气取出,就会将龙宝宝给惊醒,继而惹得他哇哇大哭。 砚台从此后就必须得待在龙宝宝的身边了,片刻不能稍离。 而当办完龙宝宝的生日,龙宝宝龙墨的恋剑情结还丝毫未减后,龙展和如墨开始担心了。 龙展:「墨墨啊,你的这个砚台大剑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如墨:「哦,剑也有公母之分吗?嗯,如果一定要分的话,应该是公的。」 龙展:「那它将来经过修炼后,会不会化成人形呢?」 如墨,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牛哥哥说有这个可能,但是不是能化成人形,我就不知道了。」 龙展,明显的松了口气:「行,有这个可能就行,唉,这化成人形还好说,如果一旦化不成人形,小龙墨又一直这么的依恋它,将来娶了一把剑,那可如何是好啊,嗯,我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我说什么也要让它化成人形。」 砚台:呜呜呜,请不要自行决定我的人生,不,是我的剑生好不好?我不想化成人形了,呜呜呜,我后悔了,如墨,我现在想回虚空里去了,如果可能,就当作我一直没有出来过好不好?呜呜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