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妖精系列之《鼠妻》作者:梨花(梨花烟雨) 文案: 老鼠成了精也还是老鼠! 白薯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只不忘本的好老鼠。 看吧!他修炼千年都还没忘了大米的美味呢! 这次来人间……唔,先不管那什么情为何物的升仙问题,喂饱自己的肚子,好好吃上一顿大米才是头等大事啊! 冯夜白看着眼前的小白薯,心中的温柔无须言表,管他是什么人,他的小白薯谁也别想欺负! 什么?他是妖精? 他的小白薯就算是妖精也是最美丽最可爱最善良的小妖精! 冯夜白看着手抱修妖秘笈、苦着张脸哀号的小白薯,在心里又加了句:当然也是最迷糊的小妖精…… 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会漏看了这个呢?! 修妖秘笈有曰:飞仙之前,无论雌雄妖精,俱有受孕能力-- 呜……他居然怀孕了…… 楔子 白雾蔼蔼,祥云缭绕,奇花异草遍布其中,神木仙食亦随处可循──这个恍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雾隐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只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这雾隐山中,他们都看出这雾隐山中灵气充足,是个灵脉汇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为了能独占雾隐灵脉,十二只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妖精们的这一战整整打了五百年时光,耗去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时机一举入侵,企图将他们赶尽杀绝,将这座仙山占为己有。 十二只妖精先是各自为战,可在五百年大战中都损耗不小的他们纷纷不敌对手,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关头,他们悟出了「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协力尽弃前嫌,终于在十二妖联手之下,勉强杀退了敌人。从此之后,他们便以兄弟相称,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十二妖的修为也在一齐抗击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进,早已是远胜当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可以成为妖仙了。而这最后一步就是,答出上界妖仙们给他们示下的问题── 一块大约有谷场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齐齐坐着在民间传说中被称为「十二生肖」的妖精们,他们此刻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妖仙大人们示下的问题而聚集在一起。 讨论虽然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正当领头的黄年老大感到十分无奈的时候,一张宣纸晃晃悠悠的被一阵清风带了下来。 顿时,十二只妖精脸上的嬉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张纸后却发现,纸上只有七个字: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声:「问……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什么鬼题,不是说成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绝七情六欲吗?」 黄牛白了他一眼:「不许对上仙出的题不敬。」只是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这题出的有些早了不说,而且也的确很不合常理。论理不是应该问一些修炼秘术或者飞先后的打算吗?但是不管怎么奇怪,题既然已经出了,他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作答才是。 「众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经示下,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出最正确最完美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运法搬来一些人间典籍,五天内一定要找到标准答案。」 众妖精一起回应,一个个用还不太熟练的步子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雾隐山下,一对俊俏男子正相偎在一起,漫声吟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曲子。唱完了,个子较矮的一个起身来到湖边一块大石上,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郝哥,怎么你方才写的那幅字不见了?就是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上联。啊,讨厌,一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风刮走的,这下一句可千万别丢了。」他珍重的捧起下联,那上边赫然七个俊逸有力的大字:「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五日里,十二只妖精为了那对「情」字的体悟,翻遍了人间的典籍,然而五日后重聚,众妖却都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为了寻求各自对「情」的体悟,十二妖终于还是决定前往人间,各自修行。 临别时,十二个兄弟在白云里依依惜别,相约于五年之后在雾隐山下重聚。并且约定:在人间除非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否则不许使用法术,自然也不许用法术联络其他妖精。 这个约定,全是为了躲避上界妖仙的耳目。因为妖界规矩,为免祸乱人间,所有妖精皆是不许在人间界出没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现行,必将被毁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阵风吹来,十二只妖精互相拱手作别,伴随着十二道金光闪过,雾隐山十二妖的传奇爱情故事开始了。 第一章 深夜的街道上,没有了白日里的喧闹,显得分外的冷清。 月黑风高夜,实在是作案的好时机! 昏暗的角落里,白薯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街对面的米铺,口水横流。老天知道,他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吃过白花花的大米了,没想到今天晚上随便那么一降落,竟然就降落在一间米铺的附近,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礼物啊。 哼哼,修炼法则里说过不许伤害生灵,可是没说不许偷米吃。 白薯得意的钻了妖精修炼法则的一个空子。 其实他很不想用这个偷字,好歹他也是一只妖精,怎么可以用「偷」这种严重损坏妖精形象的词呢?可是……虽说他在修炼到二百年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辟谷期,根本不用吃东西,如今也只是因为馋虫作祟才打算作案,但……除了偷字,似乎也没有别的词能形容他的行为了。 左右望望,在确定附近没有猫后,白薯迅速地冲到米铺的墙边蹲下,发挥与生俱来的本能开始盗洞。边挖还边抱怨:妈的,这人类的两只手挖起洞来怎么这么别扭啊,根本没有自己的两只前爪子好用,妈的,我挖我挖我挖挖挖…… 挖了许久,白薯累得一身大汗淋漓,可眼前的墙砖竟然还是纹丝不动,只有砖下茶杯大小的一堆土,证明白薯刚才确实有很努力的工作过。 「这是谁家的米铺,妈的,造这么结实干什么?」白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挽起袖子。 只要一想起米铺里那白花花的大米,他就忍不住自己的口水。此刻即便前头是豺狼虎豹挡道他也会冲杀过去,更何况这小小的一堵墙?哼!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吗?」身后响起一个带笑的低沉声音,那醇厚的嗓音就如同千年前他在皇宫里偷喝的那坛贡酒般,让人直醉了进去。不过现在白薯可没有空理会这把好听的声音,当务之急是要吃米,吃大米! 「你没看见我在忙着打洞吗?」白薯头也不回地答,我挖我挖我挖挖挖。 「打洞?」身后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我能再问一下,你打洞要干什么吗?」 奇怪,不记得自己吩咐过谁要在这里打洞吧?冯夜白纳闷地想,更何况这大半夜的,辛勤如冯夜白,也已到了需要歇息的时辰,他不觉得眼前这位会比他还要勤快…… 但,如果说这人是要偷米的话,用这种方法,是不是……稍嫌愚蠢了一些? 「打洞干什么?你白痴啊,当然是偷米了。」白薯大怒,哪儿来的这么只蠢老鼠,竟然连老鼠打洞偷米的本事都给忘了! 一时间,他忘记自己已经是人,听的也是人类的语言,还以为身后是自己的同类,忍不住谆谆教导道:「快,过来帮忙,我来教你打洞搬米,真是的,你这样没用的鼠仔没饿死还真奇怪。快快,过来帮忙,这墙砖他妈的太结实了,这两只爪子也忒不好用。」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准备看看身后这同伴的体格如何。 回过头得白薯眼见地上没有老鼠,只有一道影子,被月光拖的老长,他顿时就被惊得心里「怦」的一声响;完了完了,妈的,怎么竟然忘记自己现在是人了呢?被抓到了。得赶紧逃走才行! 凭着老鼠所特有的机灵劲儿,白薯立刻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位……哦……是兄台,那个……今夜月白风清,正适合挖墙角取乐,兄台是否也要加入呢?只是……那个……只是我家里还有事情,请容我先告退了。」还好还好,一千年的修炼并没有磨去自己身为老鼠的油滑本性。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你可不是说在挖墙角取乐,你说的是什么呢?嗯,好像是说偷米,而且还力邀我帮忙是吧?」男子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说不出一股潇洒味道。只是男子这副摇扇的模样,在这夜里,就显得格外的多余了。 「大哥,你……你饶了我吧……我也是……我也是饿的发昏……我……我上有八十岁的高堂老母,下有妻儿老小,她们……可都等着我拿米回去救命啊。」一招不行,白薯眼珠一转,立刻想起在山上翻阅传奇小说时,小偷们被抓住时通用的告饶语,连忙照搬过来,一边还抹了抹眼角。 冯夜白闻言哈哈一笑:「拜托,用口水抹眼角这招我三岁就用来骗我娘给我买糖吃了。还八十岁的高堂老母,你几岁了?最多不超过十八吧?你娘不会是六十岁才生的你吧?小兄弟,撒谎不打草稿是不行的。」 冯夜白被白薯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美人有趣的紧,让他多日来疲惫的身心都感到轻松愉快了许多。 白薯却被冯夜白的笑声气得胸中血气上涌,冲口而出道:「你哪只眼睛看得我才十八?你鼠爷我早满千岁了你信不信?」 「早满千岁?小兄弟,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是个妖精?」冯夜白嘻嘻笑着,摆明了一副「你就算说你是妖精我也不信」的模样。 这句「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是个妖精?」却提醒了白薯,他心道糟糕,自己气急之下竟将真话溜了出来,幸亏眼前这个家伙自恃聪明,根本不信,否则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鼠精泪满襟吗? 眼珠子一转,白薯立刻换了换模样。 「唉,大哥,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你为什么就生得那么聪明呢?」白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却又崇拜的神色,据说人类最喜欢听好话,希望这个人类不要例外才好。 事实证明,喜欢拍马屁的确是大多数人的劣根性,且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喜欢听好话。不同的是,有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认真,什么话该一笑而过;有的人却不知道,所以跟斗跌了一个又一个却不知悔改。 而冯白夜显然不属于后者,只不过面对这么美丽可爱的一个男孩子,心里难免有些痒痒,虽然不能立刻兽性大发扑到人家身上逞一番痛快,但是逗弄逗弄总不为过吧?兴趣一上来,他早把自己今夜要去春盈楼解决一下「性趣」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算了,你跟我过来。」他拉着白薯来到米店的大门前,看着他不明白的眼神,疑惑道:「你不是要偷米吗?咱们只要把锁破开,就可以进去了。呵呵,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小偷,竟然想在墙角挖洞,当自己是老鼠吗?」 白薯心道:我本来就是老鼠。嘴里却发出凄惨的嚎叫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发誓再也不敢偷米吃了,你饶了我吧,呜呜呜……」没等喊完,被冯夜白一把捂住嘴巴,恨恨道:「偷个米你也要昭告天下,难道你怕人家不把我们当过街老鼠一样喊打吗?」说完趁着白薯挣扎点头无暇注意他手中的小动作,另一手悄悄取出钥匙将锁头打开,又将钥匙藏起,得意道:「好了,我们进去,让你偷个够。」 白薯顿时一脸崇拜的看向他,心想:看来这两只前爪化成人类的手,虽然不能打洞,但是却可以做更高级的开锁行为,嗯,也是很划算的买卖啊,应该多号召一些晚辈修炼,最起码要修炼成能幻化人形,那样全天下的米铺都可以任我们自由进出,到时候,那些米铺就都是老鼠的天下了。 「你傻笑什么,还不进去?」冯夜白推了推白薯一把,这个美少年虽然面相不错,可惜脑子似乎不太好使,自己把门打开,他半捧米没拿到手,却像已经把米铺搬空了似的傻笑个不停。 白薯醒过神来,「吱」的一声欢叫便闪电般窜了进去,用两只手从堆在地上的高高米山中捧起一把米就生啃起来,吓得冯夜白连忙拍开他的手,怒斥道:「你想噎死吗?饿疯了也不是这种吃法!生米也敢吞。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说完拼命替他拍肩,见他誓死不肯吐出口中的米,不由得更加用力,拍的又急又狠,一边担忧叫道:「不要命了吗?快给我吐出来。」 白薯「吱吱」乱叫着,死命捂住嘴巴,直到米粒全进了肚子,才委屈分辨道:「谁说能噎着的,看我不全吞下了吗?大哥放心,这锁既然是您打开的,自然由您占大头,我只要小小的一袋子就行了。」 白薯的话听得冯夜白黑了一张脸,心道这少年倒长了个宽喉咙,生米竟然也能吞下肚去,可见得是饿得发慌了。想到这里,不由心生一丝怜悯,柔声道:「现如今皇上圣名,四海升平,怎还会有你这样的苦难人?奇怪,我并未听说哪里遭了灾啊,唉,也真是可怜。」 他见白薯根本没听见自己的话,一双闪亮眼睛只盯着眼前的米山,口水横流,那馋相毕露的样子有说不出的可爱,不由的心中一动,微微笑道:「你有地方住吗?如果没有,就跟着我吧。」这话一说完,白薯的眼光便从米山上收回来,然后灼灼落在冯夜白身上,因为在他的眼里,说完这句话的冯夜白已经从人的形象变成了更高更大的米山。 「大哥啊,你真是好人啊。」白薯一把扑上了冯夜白高大的身躯,无比感动的道:「大哥,我从小就是孤儿,从来没有人能像大哥你这样的关心我,呜呜呜,从今后,我跟你跟定了,还望大哥慈悲,好好的将开锁技艺倾囊相授,小弟感激不尽啊。」 冯夜白咳了一声,心道:教你开锁技艺?哦,教会了你好让你把我的铺子都偷干净?开玩笑嘛,再说我也根本不会啊。嘴上却道:「你放心吧,跟了我之后,绝对不会让你饿到偷吃生米的地步的。」说完又掏出了五十两银子给他道:「这些钱够买三五个仆人了,你若有家人,就去安排安排,然后跟我到府里,放心,你这个小身子,不会安排你太累的活计的。」 白薯忙不迭点头道:「我都听大哥的,但是我是孤儿,没有家,更别提有什么家人要安排了。」他把五十两银子揣进口袋,由书上得知,这可是好东西,在人间离了它是寸步难行啊。 于是,向来自诩精明的老鼠精,就这样被大米诱惑得失了理智,轻易便将自己卖给冯夜白。 虽然恨不得用五鬼搬运法将这间肥的流油的铺子给搬光,但是碍于冯夜白在身边,又有之前不许用法术的约定,所以白薯也只能望着高高的米堆欲哭无泪。 而冯夜白则是彻底的服了这个小偷,哪有小偷出门行窃,不仅不会开锁还连个麻袋都不带的? 眼看着自己再不提醒,白薯会对着大米流口水到天亮,他很果断的拉了对方就走。 就这样,白薯遥望着米铺的方向被冯夜白一直拉进了冯府,住了一夜。 看着眼前这富丽堂皇的诺大府邸,白薯惊讶得险些变回了原型。他自言自语道:「看来世道果然是变了,如今做小偷才是人间最有前途的职业啊,啧啧啧,啧啧啧啧……」 不等白薯咂吧完嘴巴,就见冯夜白的额头上冒起了数根青筋,咬牙切齿道:「小子,从头至尾我有说过我是小偷吗?我不是小偷,我是冯夜白!」 冯夜白预料中的畏惧没有出现,白薯只是愣愣的问了句:「冯夜白?哦……我叫白薯。」他以为冯夜白是要和他互通姓名。 白薯的反应叫冯夜白愣了愣:「你不知道我是谁?」 白薯茫然摇头,很老实的回答道:「不知道,奇怪……为什么你是冯夜白,我便要知道你是谁啊?冯夜白很有名吗?」 冯夜白闻言差点被咽下的口水呛死,大吼道:「你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竟然不知道我冯夜白的名字?你……你是怎么做难民的?你难道不知道冯夜白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吗?我可是全锦绣国最大的粮商,我米铺里的米加起来比国库里的还要多,遇到灾年,连皇上都会亲自下旨请我协助放粮,还钦赐我冯家为『天下粮仓』,锦绣国里谁不知我?谁不晓得『天下第一粮商』冯夜白?」 白薯根本没听见这明显带着炫耀意味的问话,他的耳朵里只听进了四个字──天下粮仓! 「天下粮仓?」他激动的拽着冯夜白的袖子:「大……大哥,你说你是天下所有粮仓的主人?你……你……」他欢喜的语无伦次:太好了,自己果然是有眼光啊,决定了,什么情为何物,让那些家伙去找就好了,他要趁着这五年的时间,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把这个「天下粮仓」给搬回洞府去,然后待自己升仙后,再把这些粮食留给下任的老鼠精,到时候遇到灾荒年头,就不用担心天下的老鼠都会饿死,或者被饿红了眼睛的灾民打死了。 唔!他果然是有爱心不忘本的老鼠精啊。 冯夜白哪里知道身边人儿脑海里转着的这种该遭天打雷劈的贪婪想法,他看见白薯如此激动欢喜的模样,眼珠子一转微笑道:「我倒不敢说这天下间的粮仓米铺都是我的,但是少说也有七成是吧,我冯家的米铺可是遍布天下……哦,对了!我好像忘了跟你说明了,你昨晚进去的那个,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今夜要带十几条口袋去偷米的铺子,也是我冯家的产业,呵呵,在扬州城里,这家铺子还不算大,只能算中等吧。」 说罢,冯夜白笑眯眯的看向了白薯。 不……不是吧。 冯夜白的一席话叫白薯欲哭无泪老天怎么会对他这么善良的老鼠精开这种玩笑呢?他竟然偷到了眼前的主人头上…… 「大……大哥,我忽然想起,那个家里……还有点儿事没办……我……我先走一步了。」 开玩笑!跟着米铺的主人,他这只偷米的老鼠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么危险的地方,他还是少待为妙! 正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衣领却被冯夜白一把拉住,就见对方脸上黑线密布,眯着眼睛露出叫人觉得万分危险的表情:「嗯?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无家可归?那你现在说的『家里』……又是哪里?」 特别加重的「家里」两字,吓得白薯一阵哆嗦。 白薯可怜兮兮的看着冯夜白,道:「大哥,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到你的米铺去偷米了。不、不对,是我再也不敢去任何米铺偷米了,你……你饶了我吧,别送我去见官……」一面可怜兮兮的抹着努力挤出的泪滴,白薯一面在心里狠狠地骂起了冯白夜:该死的,不就是随口找个藉口嘛,有必要计较那么多吗?想不到自己聪明了一世,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白薯愤愤地想着:听说人类特别残忍,发明了各种各样的刑具,他这只老鼠就算成了精,八成也得被打回原形去。 想着想着,白薯浑身又是一阵哆嗦。 冯夜白看着白薯的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笑着骂道:「胡说什么,我若要送你去见官,还把你领回来干什么?行了,快收起这副受气包儿的模样,我可不想让自己被你这三两行眼泪就全给颠覆成恶霸嘴脸。」说完对赶上来的总管冯清道:「这是我新买回来的小家伙,他身子骨儿单薄,你看看有什么活计不累,安排给他一个。」 总管看了看白薯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皱眉道:「若说轻快差事,一时半会儿倒是难有……是了。」他眼睛猛然一亮:「上次给少爷收拾书房的念儿,因被查出来是敌国的奸细,所以辞退了,这几天我正物色人呢,正好收拾书房这活儿不累,就让他干吧。」 冯夜白听了这话,也满意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我等一下还要去见客户,你负责让他收拾收拾书房,再将府中一些规矩讲给他听,我去洗把脸,换换衣服。」说完刚要抬脚,冷不防白薯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陪笑道:「看来你真是个好主子,对奸细都这么的宽容,只是辞退完事,嘿嘿,那我日后岂不是有福了,想必偷点点心什么的吃掉,你是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冯夜白一笑,拍了拍他细嫩的小手:「行,都随你。」说完从容离去,剩下白薯被冯清牵着向相反方向走去。 一边想着日后可以在这座大屋子里偷点心偷米,还不用受什么惩罚,不由得意地笑起来。 冯清奇怪地看着他:「你干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等到听白薯说出理由,他更加奇怪了:「谁说少爷这么宽容的?他可厉害着呢。」 白薯不由得呆住,愣愣道:「可是……可是那个念儿事敌国的奸细,不是只被辞退了吗?」嗯?难道说冯夜白是在骗自己,依他的狡猾程度,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是啊,是辞退了啊。」冯清呵呵地笑着:「不过第二天少爷就将他送进了刑部,因为那个外表可怜的人渣心狠手辣,为了灭口,已经杀掉我国好几个人,所以刑部的大人们义愤填膺之下,对他用遍了一百零八种刑具,把他祖宗八代的名字都抠了出来,才将已经成为废人的他给扔到他们皇宫的大门口了。」 白薯听到这话,顿时就呆住了:「送……送到刑部?一百……零八种……刑具?」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抱住脑袋嚎道:「不,冯总管,我不卖了,我……我不要把自己卖给冯夜白了,呜呜呜,这是五十两银子,替我还给他,我……我不卖了还不行吗?」可怜的小老鼠精被吓得抖如筛糠,两只由爪化成的人手不停从怀里往外抠那五十两银子,却不知为什么,越抠那银子越往下掉,一直掉进了他的腰间。 冯清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将他的一只胳膊从头上扯了下来:「你干什么呢?咱们家的规矩,货物售出,概不退换,同样的,货物买进,也不许反悔。呵呵,所以,晚了。」他拽着白薯进了自己的屋子,撕下一张卖身契:「你放心吧,念儿因为是敌国的奸细,所以才遭人如此痛恨,至于你说的点心之类,呵呵,何必用偷呢?我们冯家的下人,还不至于清苦到连点而点心都吃不到的地步。」 一听这话,白薯刚刚急遽缩小的鼠胆不由得又膨胀起来,尤其是冯清的最后一句话,对他的影响可谓巨大,想着香甜的点心,一只手不知不觉便在那张卖身契上签了字,从此他和冯夜白的命运也被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第二章 打扫书房的活儿的确是轻松无比,扫地抹灰等工作已经有粗使仆役做过了,白薯的工作就是拿着拂尘到处掸掸浮灰而已。 上工的第一天,白薯便发现了这活儿的好处,那就是:冯夜白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舒适,一天下来,丫头们最少要往书房里送八遍细点和茶水。当然了,这和他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关键在于:那个超级忙碌的家伙通常只吃一块点心,喝一口茶水便要出去忙,这可就大大便宜他这只一天好几个时辰都守在书房里的老鼠精了。所谓不吃白不吃嘛,对不对?呵呵呵。 满足的抹了抹嘴巴,白薯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哦,这是今天第几遍点心了?白薯在心中计算着,似乎是第五遍吧,而太阳还没落山,入夜前最起码还能送来一遍,可惜冯夜白今天出去了一整天,否则决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就在白薯遗憾地叹气时,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刚偷吃完的白薯还来不及恢复成人形,心虚地溜进桌子底下。只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然后一个声音道:「冯总管,我就说这书房里闹耗子吧,你偏偏不信。看,这是我才端来还不到半个时辰的点心,现在就剩两块了,你也该让白薯好好的查一查,否则这么下去,点心损失倒没什么,万一这老鼠有什么瘟疫之类的染上了主子,我们怎么交代?」 白薯在桌子底下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小小声音反驳道:「什么了,鼠疫是那些脏兮兮的灰老鼠才有的,我可是又干净又可爱的白老鼠,你放心,肯定不会有任何病传给冯夜白的。」 又听冯清疑惑道:「我仔细问过白薯了,他说确实没发现有什么老鼠啊。嗯,那小家伙嘴馋得很,说不定是他自己偷吃的……」话没说完就被先前的丫头打断道:「冯总管,你还没老就糊涂了,哪有人偷吃点心还能掉满桌渣子的?就是下巴长成筛子样,也不能这么掉啊。还有还有,你看看这块点心被咬去的形状,那有人能长出这种牙啊?哼哼,我在乡下待过,这就是老鼠的牙印,不过这只老鼠也实在太大,再不打死恐怕都能成精了呢。」 成精了这三个字让白薯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老天,这丫鬟姐姐真厉害,她怎么知道老鼠长到这么大就能成精呢? 正想着,又听那个丫鬟恨恨道:「哼,死老鼠,你就吃吧吃吧,等到让点心把你的牙都吃长了,我放几只猫进来,看你拖着两个大门牙往哪里跑?」 她说完,冯清变不解的问:「怎么?点心能把老鼠牙吃长吗?」 丫鬟「噗哧」笑道:「当然了,冯总管,你不知道小孩子多吃糖,牙里就会生虫子吗?老鼠不一样,总吃甜食,它们的牙就会长呀长呀,长得像大象牙那样长,到时候别说猫了,就连鸭子都能轻易追上。」一边说笑两人端着食盒就都出去了。 其实这只是那丫鬟家乡说的一个笑话,可桌子底下的白薯却当了真,确定周围无人后,他连忙拖着肥肥的身体爬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爬到桌上的玻璃花瓶前,使劲儿从那反影中分辨自己的牙齿到底有没有变长。 所谓疑心生暗鬼,明明牙齿不可能改变,但白薯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些牙确实是长了一些,不由得唬出一身冷汗,暗暗着急,心道得找个地方儿把这牙齿好好磨一磨,坚决要抑制住这长势。 入秋的时候,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冯府里池塘里的荷花都谢了,结了硕大的莲蓬,后山的林子里,枝头树梢也都挂满了熟透的果实,什么红枣、鸭梨、山楂、柿子等等等等,应有尽有。若在往年,这是整个冯府最热闹的时候。冯夜白并不小气,也不拿这些东西卖钱,除了自家吃的外,其余的任由丫头仆役们收拾了,或送人或拿出去卖,他概不过问,所以往年每到此时,府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丰收景象。 不过今年却有些不同,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压抑得人心惶惶,原因无他,继前阵子的奸细事件后,他们府又被怀疑出了一个奸细。 书房中,集中了冯府几个主要的大丫头和正副总管,白薯因为是打扫书房的,所以也被留了下来,虽然他很想悄悄溜出去,但没办法,冯夜白就在他身边,且那张一向英俊的总是挂着迷人笑容的脸此时正呈铁青色,稍微具备点知识的都知道,此时实在不是逃跑的好时机。 冯夜白的面前堆着高高的一堆废纸,哦,这么说也不对,废纸只是它们现在的模样而已,而它们的本来面目,可是冯家这大半年来的帐簿。 气疯了的冯夜白此时正抓起一把废纸细细审视,看完了,抬起头来,如炬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森寒的声音缓缓从牙缝中流泻而出:「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帐簿我向来藏在书柜的最里一层,外面最少也放了四层做掩饰,为什么竟还会被人找到,并且毁成了这副样子,嗯?」 白薯心虚的退了一步,想了想又退了一步,因为这个屋子里只有他清楚,这些帐簿为什么会轻易被人找到并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是他不敢说,他不能告诉冯夜白,这些帐簿都是他为了磨掉因吃甜食而长长的牙齿而咬啊咬啊,最后就咬成这样子的。 「白薯,你来说,你是负责打扫这个书房的,理应清楚这书房里的东西。」 冯夜白沉着脸看向退了好几步的白薯,平心而论,他不太相信这些帐簿是眼前这个很白痴的小偷毁掉的。才来书房几天啊,就暴露了目标,这不符合奸细的逻辑,很有可能是那个奸细故意在这种时候行动,好嫁祸给天真的小家伙。 思及此,冯夜白的怒火就更加高涨了几分,哼哼,连他暗中看上的人都敢动,这个没眼色的混蛋,他会知会邢部张大人为他多研究几种酷刑好好招待他的。冯夜白很不讲理的在心中做了决定,也不想想他对白薯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到哪儿得知呢? 「啊……我……我……」一旁的白薯脸上一片慌乱,又摇头又摆手,冯夜白皱了眉头,心想这小东西八成是吓坏了,不知道要怎么替自己开脱。 刚要安慰他两句,却听他憋了半天冒出的话竟是:「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这些……一定……一定不是老鼠咬的,更不可能是……成了精的老鼠咬的……嘿嘿,绝对……不可能的……」 书房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冯夜白铁青着的脸色变成了黑青色:「白薯,没有人说是老鼠咬的,还老鼠精。你这家伙是不是鬼怪小说看多了啊?还是说,老鼠是你家亲戚?」 拍了拍额头,冯夜白感到十分无奈:该说他有爱心还是白痴啊,第一件想的事竟然是替老鼠脱罪? 没想到他随便说说的一句话竟然让白薯吓白了脸,一双手胡乱地摇摆着:「没有没有,我是人,怎么会……怎么会和老鼠沾上亲呢?」低头望了望,很好,还是人身,只要不变回原形,就算有人认出自己是老鼠精,也要死不承认,没错,死不承认就好了,对,就是这样。 刚想到这哩,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爷别怪奴婢多嘴,依奴婢看,这些帐簿就是被老鼠给咬碎的,和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谁?是谁这么可恶,竟然实话实说。白薯愤怒地抬起头,却在看清说话人的脸孔后,又深深把头低了下去:呜呜呜,冤家啊、克星啊,怎么会是她?上次就是听她说吃甜食牙齿会长长,我才拼命的用这些东西磨牙,原以为搁在那么多书后头的东西,一定是些没用的陈年废纸,谁知道冯夜白这脑袋有病的家伙竟然会把帐簿藏到那里去。呜呜呜,这下子连反对的话都不能说了,那个丫鬟姐姐很厉害,她在乡下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过我们老鼠做案的啊。 且不说白薯在心中哀嚎,那头冯夜白则疑惑地看了看那个丫鬟,沉声道:「流双,你说这些帐簿是被老鼠咬坏的,有证据吗?要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想连累好人,却也决不能放过坏人。」 流双呵呵笑了两声道:「爷,你虽然是米铺的当家,但是从小出身于富贵,根本不知道老鼠长什么样子,奴婢可是和那些东西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奴婢刚才一看见这堆帐簿,就觉着像是老鼠咬的,何况这几天送到您屋里来的点心总是无缘无故就没了影子,仔细一联系起来,奴婢敢肯定,爷,您的书房里一定是闹了耗子,不如咱们派人守几天,抓住这只大老鼠,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一番话只把白薯吓得魂飞魄散,直觉就想逃走,却听冯夜白说到:「不必派人守着了,我让阿贵明天抓一只老鼠,让它当众给咱们表演依下撕纸功夫,到时再做定夺。」说完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好好的静一静。」 这句话一说完,白薯就恨不得能立刻遁地逃走。 临出门前,他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冯夜白,见他正对着那堆废纸出神,心里不由的感到一丝愧疚。心想自己吃了他那么多点心,却把他的帐簿毁了,怎么说也太不仗义,因这样想,不由对冯夜白暗道:你放心,我闯的祸就由我来收拾,逃走之前,一定会把你的损失尽数弥补回来的。 一弯新月,在柳树梢的枝枝叶叶间半隐半现,撒下星星点点微弱的银芒,相较于月黑风高夜来说,这样的夜晚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作案时辰,但退而求其次,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白薯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四处张望着,偷偷来到书房外,确定周围没人后,赶紧推门进去,又回身掩上了大门,接着拉上厚密的窗帘,因冯夜白偶尔也会在这里睡午觉,所以窗帘都十分的遮光。 做完这一切后,他凭着记忆来到桌案前,偷偷点了一根蜡烛,发现那些被自己磨了牙的帐本废纸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好在还都在这里,冯夜白,呵呵,你该感谢自己没有把它们收拾了,否则我想帮你都帮不到了呢。」说完,他卸下包袱,兴高采烈的将所有废纸平摊在桌上,然后随便找出一张来,做起了拼图。 这活计若是普通人,别说一夜,就是一个月,那也决计是完成不了的,就算是妖精法术怕也不行。但对于白薯来说,却是容易的多了,要知道,老鼠一般都在夜间出没,那眼睛可是又尖又亮的,何况这还是他自己磨牙的废纸,虽说那一大堆帐目看不懂,但是每一张纸的样子,却也在撕咬的时候记了个大概,因此找起来就更加省事了。他用一张略大的纸,上面抹上薄薄的浆糊,将一张张拼好的碎纸年在上面,不一会儿,竟然就被他拼出五六页来。 白薯拼的认真,嘴里却不闲着,一边咕哝道:「冯白夜啊,我跟你说,先前偷吃了你一点点心是我不对,但是……但是那丫鬟姐姐也不能那么不留口德对不对?竟然说下巴长成筛子样也不能掉下那么多渣子,这简直就是侮辱我嘛,哼哼,我今天帮你拼好了帐本,咱们俩的帐就两清了。唉,可惜啊可惜,否则我就拿这个来要胁你罚她,呵呵,听说她最爱钱了,扣她一个两个月月钱应该就能要了她的命一样,呵呵,我是不是太狠了点儿,呵呵……」一声傻笑不等笑完,懵然后面有个人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笑道:「不狠,小白薯才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呢,呵呵,只扣一两个月的月钱,哪能叫狠呢?我扣她一年的给你出气,好不好呢?」 白薯只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问道:「谁……是谁?告……告告告告诉你……我……我可是不怕鬼的……」一语未完,觉得后面的身子一僵,紧接着耳垂上被咬了一口。 那个声音带着怒气道:「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该不该罚?还敢侮蔑主人我是鬼。」刚说完,怀中的人儿已经软下了身子,带着哭音道:「老天爷啊,呜呜呜,我宁愿遇见鬼啊,呜呜呜,你还是让我见鬼吧,呜呜呜……」 一句话差点把冯夜白鼻子气歪了,这白薯可够不留口德的,什么叫宁愿见鬼?自己难到比鬼还可怕吗?亏自己听到他说的话,还感动到不行,忍不住出来就想和他温存一番呢。眼见得白薯委委屈屈爬起来,举起蜡烛向着自己照,他没好气地道:「不用照了,再照也是我。」 白薯一张脸比苦瓜还要难看:「你……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都……都听到什么了?」呜呜呜,老天爷,可怜可怜我吧,千万部要让他知道那些点心是我偷吃的啊。 白薯心里乞求老天爷的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说话一向讲究层次,把为磨牙咬碎帐本的事放在后面,也庆幸还没等说出来,冯夜白就忍不住现身了。 「嗯,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冯夜白一句话打破了白薯所有的希望。 偏偏他还不肯放过这只呆呆的小白鼠,好整以暇道:「反正从你推门进来时,我就在这里了,白薯,你应该知道书房里有床啊,偷摸进来也不知道先看看屋里有没有人,不过幸亏你没找,否则我就听不到你的肺腑之言了,那样的话,你这个奸细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说完看见对面的白薯整个身子颤抖了一下,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他小腹处猛然窜过一道热流,不由忘情地扑上去,一把将白薯按在椅子上,缠绵道:「我真是想不到,你对我竟然如此情深意切,这种麻烦到极点的事情都肯替我做,白薯,我该怎么感谢你,我……我怎么忽然好像这样的喜欢你呢?不然,让我来好好疼你一番如何呢?」说完也不等吓呆了的白薯反应过来,就动手去解他的衣服带子。 夏日衣服本来单薄,衣带一松开,整件外衣就滑落下来来,白薯里面只穿了一件肚兜,登时露出一大片欺霜赛雪的滑腻肌肤来。 冯夜白当夜就是看见白薯貌美,方动了心思上前调笑一番,甚至连要去妓院寻求安慰的事儿都撇下了。后来带了白薯回府,虽然心里也痒痒,但他也算是个君子,暗道白薯身世可怜,若他不喜此道,自己强逼了他,岂不是太不道德? 因此冯夜白一直忍着不去动他,每日里只在书房看着他种种笨拙举动,当作赏心乐事的同时,那怜爱更一天天增长,只不过一个「徳」字约束着,不曾对他下手罢了。 却逢出了帐本这件事,他心里烦闷,更气不过,当夜就歇在书房里,不料竟听见了白薯的自言自语,他会错了意,只道白薯对自己情深意重,竟想用这种繁琐得几乎不可能的手段来恢复帐本本来面目。因此,平日里积攒的那些爱怜之情再也按捺不住,泉涌而出,上来抱住了白薯,也没说几句话,就动作起来。 可怜白薯尚是童鼠之身就开始修道,这风月之事委实没有经历过,被冯白夜抱到塌上还茫然不知要发生何事。 初时只以为对方要罚自己偷吃点心的罪过,及至看到他脱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裸体,又把自己剥得赤条条的,只将白嫩的身子拽着搂在怀里,不由得猛然忆起当日看到的书中,多有男女房中之事的描写。莫不是冯夜白现下就要行那种事吗? 这样一想,只吓得魂飞魄散,忙死命推开了他,先看自己身上,再与冯夜白的身体对比一番,不由疑惑非常,心道自己的身子确实是公的啊,没变少一样,也没变多出什么来,这冯夜白不可能把自己错看成女子吧? 见冯夜白宛如恶狼一样,眼中发光,嘴里喘息越发粗重起来,只把他吓得蜷成一团,暗道这莫非是一种特殊刑罚,冯夜白要来对付偷吃了他点心的自己吗? 冯夜白见他吓得那样儿,只道他是对性事恐惧,谁都知道,男子承受的一方在初夜时会比较痛苦,因此忙来到他身边,先在那张诱人的樱桃小口上轻吻了一下,吻了一下觉得不够,又啃了一口,却是越来越有滋味了,因此一路深吻,只把个可怜的老鼠精吻得快没了气儿。 他方略尽了点儿兴,急急说道:「宝贝儿你别怕,我不会野蛮对你的,定会温柔体贴,让你少一点儿苦楚。」话音刚落,一张嘴早又寻到了胸膛上两颗红樱,舔弄起来。 白薯只觉胸膛上一阵酥麻中带点痛的感觉像火一般燃烧起来,身子登时就软了半边。妖精虽然是修道之身,但凡为妖者,自骨子里便有一股媚惑,且天性多情。若被人相中了,弄上了手,便多不能挣出欲望漩涡,定自甘沉溺了。因此妖精道中是严禁欢爱性事的。 当下白薯被冯夜白搂在怀里揉弄,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你……你……我是公……不,是男人……你该知道吧?你为何……要这样,我并没有女子那般,可和你行房中术的地方儿啊……」话未说完,便已瘫软在床上任他施为。 冯夜白听了这话,心道这分明是说他对此道毫无所知,这样美貌的人儿,竟是个雏儿,可见是他的幸运。因而更加怜惜白薯了,并不急着一逞兽欲,只施展出高超的调情手段,弄得白薯口内呻吟娇喘连连,身子越发扭动得厉害。烛火微弱的光芒中,隔着一层纱帐的大床上春意浓浓,淫声浪语不断。 冯夜白把着白薯的那话儿套弄,见那小巧玉茎颤巍巍站起,自觉时机成熟,便用手指去探那后庭,尚未触及穴眼处,猛听窗外轰隆隆打了个焦雷,他吓了一跳,心道白薯已至弱冠,当算不得孩童了,我和他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老天这个雷当不是冲着我来的。 因这样想,便放了心,正要继续,却不料白薯被这雷声惊醒,登时把先前的意乱情迷都丢开了,眼见冯夜白又凑上头来,不由悲愤「吱吱」的大叫了声,照着那脑袋便是一拳,然后捞起散落在床下的纱衣胡乱披了,便夺门逃了出去。 冯夜白挨了一拳,力道并不甚重,倾刻间便醒了过来,暗道白薯看起来性子柔顺,胆子也小,但说翻脸就翻脸,还敢揍自己,怎地如此反覆无常?日后定要好好教导。 如此想着,他便也披了衣服,下床叫要追去,猛然发现烛光映照下,桌角边有个小小的包袱,不由得拾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自己给白薯的那五十两卖身银子以及几件衣服,还有一块造型古朴的玉佩,那玉质触手温润之极,连自己这样见多识广的,竟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好玉,不由暗暗疑惑道:白薯说自己一贫如洗,所以连生米亦可下肚,因何又有这么块好佩,难道是祖上所传,故宁肯饿死也不舍弃吗? 想到这里,嘴角边不由露出笑容,呵呵笑着自言自语道:「怎么?想跑路吗?没关系,我就等着你亲自过来认错,呵呵呵。」 第三章 第二日,阿贵和流双果然提着一只大老鼠来到书房。白薯躲在大树后面,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只被自己连累的的同类「吱吱」叫着被带进那道门去,心里开始犹豫到底要步要进去救下它。 可是自己是要逃走的人啊,如果说先前他已经下定决心的话,那经过昨晚一事后,这决心就更加坚定了,只是昨夜慌乱之中,竟然将包袱扔在了书房里,那里面有他经过千年炼制的灵佩,实在不忍心丢弃。白薯陷入了两难之中,最后他一咬牙,再跺跺脚,终于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毅然走了进去。 此时那只肥老鼠已经做完了老鼠斯指的表演,其深厚功力让冯夜白等人叹为观止。 冯清笑呵呵道:「看来书房中这只老鼠还算笨的,最起码那碎纸还算大,你们看看这一只,简直就撕成了渣子,真难为它那两棵大牙,怎么做得来如此细微的事。」 白薯听见冯清说自己笨,直觉的就要分辨几句,忽然看见冯夜白望向自己的目光,那话又咽了回去。 这里众人收拾收拾,就要出去,忽然流双问到:「爷,这只老鼠怎么办?」 冯夜白挥挥手道:「偷米贼还有什么好办的?扔给隔壁吴员外家那只大猫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白薯「啊」的一声,劈手夺过那只老鼠,愤怒到:「你们怎么这样?把这只无辜的老鼠抓了来给你们撕纸,现在过了河就要拆桥,看它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要杀掉,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残忍?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残暴行为!」 冯夜白见他一张绝美的小脸都气红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旋即目光又深邃起来,微微笑道:「白薯宝贝儿,你觉得为了一只老鼠,就把我们大家戴上过河拆桥、残忍、令人发指、残暴这些大帽子,不觉得夸张吗?」 白鼠一时语塞,嗯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流双点头笑道:「没错没错,看小白这样着急替老鼠求情,到像是它的亲戚似的。」 「亲戚吗?」冯夜白低下头,自语了一句,然后抬头道:「好了,就把这只老鼠放到后山上吧。备份的帐本,老吴明天就会送过来,大家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只要不是出了奸细,就一切都好说,你们退下吧。白薯宝贝儿,你留在这里,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看白薯的目光就变了,更有的便对他神秘暧昧地笑,笑得白薯来就发毛的心里毛更多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把手中耗子交给阿贵,他期期艾艾地开口:「爷……爷有什么吩咐吗?」 冯夜白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嗯,吩咐我倒没有,不过白薯宝贝儿啊,你……不需要在我这书房里找什么东西吗?例如桌角边放的……包袱之类?」 话因未落,白薯就惊叫了一声:「啊,爷,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包袱的……」不等说完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真是的,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妈的,人类果然还是狡滑无比。他愤愤地想,一点也没有意思反省一下自己太笨的问题。 冯夜白拿出那个包袱,却并不递给白薯:「嗯,我能问一下吗?你大半夜包袱款款的,应该不会是想去后山摘梨子的吧?」 呵呵,这样的小笨蛋想跟自己玩,果然还是太嫩了点,害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下一刻,他见白薯深深低下头来,咬牙切齿地「认错」道:「爷,我知道错了,您饶过我这一回吧。」 呵呵,这么受教吗?冯夜白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没料到白薯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想逃走的事实。翘起二郎腿,为了加深对方对错误的认识,他再次问道:「说说吧,你错在哪里?这错要是认得让爷满意了,爷就考虑放过你。」 「我……我不该在半夜想偷偷上后山摘梨,我以后……以后一定在大白天去偷。」白薯顺着台阶向下爬,倒把冯夜白弄愣了,眯起眼睛暗想这小白薯也不是那么笨的嘛。 奸细风波过去后,冯府的丰收活动终于开始了,每日里人来人往的、忙碌欢笑着,白薯混迹其中,着实的攒了不少过冬粮食。虽然变成了人型,他还是保留着老鼠的某些用词习惯,例如过冬粮食这个词,就是让他想起来都能从心里笑出声的那种美好辞汇。 不过最近有一件事却令他十分不解,那就是府中众人对他的称呼问题,以前大家都叫他「小白」,不知为何,从逃跑未遂的第二天开始,所有人就都称他为「小白公子」了。难道说自己勇敢就老鼠的善良举动,让这些家伙们对他刮目相看了吗?白薯在心中非常不谦虚的寻找原因。 正寻思呢,便听有人喊:「小白公子,爷喊你过去呢。」 「知道了,这就去。」白薯拍了拍手,将最后一袋红枣妥善的藏到了床底下,这才爬出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溜小跑的来到冯夜白书房。 真是的,这家伙在这种关键时刻喊自己干什么啊?不知道他忙着吗? 推开门进去,他劈头就道:「爷,有什么吩咐您快着点儿,我正忙着呢。」 冯夜白怔怔看着他,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薯更恼怒了,冲到桌前冲他挥舞着小拳头:「听到没有?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就快吩咐。」气死他了,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他怎么可以这样的耽误自己呢?那几颗枣树上的枣子虽然多,也禁不住这么多人采摘啊!冯夜白再和自己磨蹭一会儿,他去就只能打扫枣树叶子了啦!「喂,有事就快说,不要笑。」雪白的手掌拍上桌子,没发出多大声响,倒是让白皙的肌肤红了一片。 冯夜白见面前的小东西确实十分恼怒,连忙心疼的拉过那只小手吹了几口气,一边忍着笑道:「白薯啊,不是我……不是我耽搁你时间,是你……哈哈哈,敢情你是才从灰堆里爬出来吗?怎么头发上全是灰尘啊?」 「啊?全是灰?」白薯怔了一下,连忙寻了面铜镜照一下,然后惨叫一声,捂住脑袋哀叫道:「哎呀完了,一定是刚才钻床底下藏枣子弄的。」他拼命拍着头发,却怎么也弄不干净。 听冯夜白喊他道:「过来,我帮你。」他连忙乖乖走过去。 冯夜白抓了条湿巾,将她头发握在手里,仔细地擦拭,一边笑道:「白薯啊,你做事怎么像老鼠似的?这个,别说你不过摘了那么点枣子,就是你摘上几大袋,放在屋里也不会有人去动的了,何必要藏到床底下呢?」 白薯哼了一声,心道:「什么叫我做事跟老鼠似的,我本来就是老鼠。」不过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心里道枣子看来是再没有自己的份儿了,下一个目标要向那些栗子进攻。正想得高兴,忽听冯夜白淡淡道:「对了,你想不想出去玩儿。」 「到哪儿?」白薯兴致缺缺地问,开玩笑,对他们老鼠一族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存过冬粮食更重要呢?下一刻却听冯夜白笑道:「我们冯家刚做米商纳一会儿,不过是个小小的铺子,后来祖先在苏州玉湖边上买了一块田种稻子,没想到这块田地出产的稻米不但量多、米粒大,而且有一股浓郁的清香之气,一上市竟然就卖到了五两银子一斗,第二年就作为贡米献给宫中。民间供应骤减下,涨到了五十两银子一抖,都是那些贵族豪门买的,因此我们的粮食生意越做越好,到我这一代,终于做到了天下第一粮商。都是因着这块地带来的福气,因此每年秋收季节,我都要回去祭地祭祖。如今时候又到了,我自然是要回去的,白薯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白薯听得冯夜白说到那些米粒大,香气浓郁的稻米,口水早流出了半尺长,待到听说他有意带自己回去,那两只大眼睛都成了心形,不等冯夜白说完,先就高兴的「吱吱」叫了两声,然后扑到冯夜白身上,鸡啄米般地点头道:「愿意愿意,爷,你带我去好不好?」 软玉温香在怀,冯夜白险些把持不住,但想到白薯似乎不喜此道,便强忍着,暗道以后日子长着呢,只要自己温柔对他,哪怕他不臣服?于是点头笑道:「那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我们三天后就出发。」说完又把桌上的点心盘子推给他道:「这盘点心是厨房里新做的花样儿,你拿回去吃吧。」只把白薯乐得,心花怒放之下,在冯夜白的脸上就亲了一口,然后小心捧着那盘子,飞也似的去了。 冯夜白脸上挨这一下,愣了半天,忽然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被吻的那半脸颊,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好可爱的小东西呢,怎么办?似乎……越来越难放手了啊。」遥望着白薯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也忽然对这趟回乡之行空前期待起来。 再说白薯,因为还有三天时间,着实的好好利用这空闲把后山上的果子统统扫了一遍,只把自己的那个小屋子塞得满满当当。到了出发时候,他跟冯清要了好几把锁,把门锁了好几遍,又千求万托的让冯青帮自己照看着这一屋子财产,直到对方禁不住磨答应下来,他才兴高采烈的跟着冯夜白上了马车,怀着对那贡米无限的向往之情,往苏州玉湖而去了。 行了半月有余,便进入苏州地界,这一路上白薯闹了多少笑话,也不需多记,只害苦了冯夜白,一天到晚腮帮子都笑得疼了,有一夜夸张到嘴巴都合不拢。不过平心而论,也多亏带了白薯,以致于旅途不像以往那般寂寞,当下更坚定了要把白薯绑在身边的念头,只因时机不对,一直无法下手罢了,何况他又不想用逼迫手段。 老鼠精哪知道眼前这个主人其实是个危险之急的人物呢?他一路上高兴的欢蹦乱跳,就如那被补上来的活于一般,没有半刻闲空儿。 这一日清晨出发,不到午时就来到一个大镇子,因此地是往苏州城的必经之路,所以甚是繁华。 冯夜白就对车夫说道:「就在这里歇着,吃了午饭再走。」又对白薯道:「这里有一家庆东酒楼,东坡肘子天下闻名,我今日带你去开开眼界。」 白薯哼了一声道:「东坡肘子之类倒还在其次,这家的米饭点心做得如何?」 冯夜白闷笑一声,连道:「是了是了,我忘记你不喜欢吃肉,否则也不是这一副风吹得倒的样儿了,那米饭点心嘛,自然也是好的了。」*一语说完,白薯就如同死鱼复活一般跳起老高,拉住他的手急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冯夜白吓得忙拉住他,骂道:「这冒失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现在你就算跳了车,难道凭两只脚,还能跑过这几匹马不成?」 白薯坐了下来,烦恼到:「这街上人来人往,马儿走得也不快啊。」说着把一颗脑袋探出窗外,左右张望,不一刻,忽然兴奋大喊到:「到了到了,冯夜白,前面的酒楼就是庆东酒楼,啊啊啊啊,我闻到白米饭的香味了。」说完回过头来,不想冯夜白也探身过来看。 他力道过猛,一头拱进了对方怀里,只撞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恨恨戳着冯夜白的衣服道:「让你长这么结实,让你长这么结实,我给你戳烂,戳烂戳烂戳烂……」 冯夜白只觉得下身「刷」的窜过一阵颤栗,可连那个兄弟多日禁欲,实在饿得狠了,受到这暗示还以为能快活一阵,雄纠纠昂起头来,只把冯夜白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如何见人。 偏白薯眼尖,瞧见他身体的变化,还奇怪问道:「咦,你裤子怎么了?难道里面有根棍子竖着吗?这是为什么?冯夜白,你不难受吗?我替你把棍子取出来吧。」说完就要动手,吓得冯夜白一把按住了他,低吼到:「别动,都是你这小妖精……磨得我……」 话音未落,白薯已吓白了一张小脸,嗖嗖嗖的拼命往后退着,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四处寻找逃走之路,心道:完了完了,冯夜白他知道我是妖精了,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哎呀,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关键是他知道了,呜呜呜,白米饭,呜呜呜,贡米……我不得不和你们擦身而过了,呜呜呜。 冯夜白没有他在这里捣乱,一点点倒冷静下来,热情一退却,那兄弟也就偃旗息鼓,不甘不愿地躺回去了,他拉过念念有词的白薯,说道:「你怎么了,还不下车呢?酒楼都到了。」 白薯细细审视着他的样子,奇怪:非常正常的表情,不像是遇到妖精那种愤怒、害怕、颤抖的表现啊! 他放下心来,再瞥了一眼冯夜白的裤子,惊讶叫到:「咦,冯夜白,你把棍子取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看见。」 冯夜白心道:能让你看见吗?嘴上胡乱说了两句应付过去,拽着他的小手吓了车。 早有机灵的小二跑过来陪笑到:「哟,冯爷,可算把您给盼来了,今年怎么这么晚才来啊?」一边说一边将三人迎了进去。 冯夜白笑道:「今年铺子里的生意忙。」说完点了临窗的座位坐下。 那车夫不习惯和他二人一起吃饭,冯夜白也乐得享受与白薯相处的时光,偏偏这个好奇宝宝一脸烦恼模样,偷看了他半天,方诺诺开口问道:「冯夜白,我可以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做妖精吗?我……我明明是人的说。」 冯夜白脸黑了一半,半天才回答道:「这个……你到时候就明白了,我知道你是人,之所以叫你妖精,嗯,是因为在有些时候和地点,有的人比妖精还要让人……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不说明,白薯这单细胞生物也就不多想,反正只要知道冯夜白没有识穿他真正的妖精身份就行了。 他重又兴高采烈起来,不住拿筷子敲着碗边等待白米饭上桌。 正开心间,忽闻楼下一阵吵嚷声传来,忍不住探头向下一看,只见楼下不知何时,聚了众多百姓,他居高临下,看清人群的中心有一个十分貌美的男子,正被一个趾高气扬的富家公子般的人硬拽着头发拖着走。他们身前,有另一个像是秀才般的男子,正拦着那富家公子,不知说些什么。 「冯夜白冯夜白,你看你看……」白薯拽着冯夜白的衣襟,现在他已经不把这个主人当主人看了,开口闭口都是喊的名字,冯夜白纵容他,又对他怀着一段谋求长久的心思,自然由他去。此时看他一脸激动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心知又有什么事情引起这小东西的注意了,就不知这次他能否不多管闲事,因此也探出头去看。此时那秀才却已经被几个家奴模样的人架住,拳打脚踢起来。 这一下子可惹火了小白薯,在楼上大叫一声「欺人太甚」,就要奔下去去。 冯夜白却不似他那般冲动,心想问了前因后果再说,忙拉住小二细问。 那小二见他问起此事,便摇头叹息道:「说起这事儿,也让人揪心。那貌美的男子乃是穷苦人家出身,父母早死了,一个二叔带着他,偏这二叔不学好,吃喝嫖赌样样皆通,走到这里的时候,他钱全输光了,又赌红了眼,就把这个侄子押上了,结果不必说,自然也输了,赌场就在大街上卖人,可巧被那林秀才遇见,一看之下倾慕不已,可惜一时间凑不上那许多银子,就央求赌场宽限几日,他四处去凑钱。谁料今早来了这朱公子,也看上这侄儿貌美,他财大气粗,多给了一倍的钱,赌场哪有不卖他之理。可怜林秀才听说了,匆忙赶来,赌场哪还任得他,没看见刚才据理力争,结果却反遭殴打吗?唉,那赌场卖人的地方就在对面,所以这一些事我全看在眼里。可惜咱们小老百姓,如何敢出头。」说完又叹气。 冯夜白心里也愤愤然,等回头看白薯,哪还寻得着他的影子,早一溜烟的下去做那出头鸟儿了。 冯夜白生怕心爱的人儿吃亏,忙吩咐小二饭菜先上,他等会儿回来,这里也匆匆下楼,挤进人群一瞧,只气得青筋迸裂。 原来那朱公子好死不死,竟又看上白薯的绝世容颜,指使家丁放开了林秀才,就要上前抢人,他自己在一边摇头晃脑地美道:「哈哈哈,没想到今日上天眷顾,竟然一举得了两个美人儿,哈哈哈,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的力道着实重,竟让他摔在了地上,拽着男子头发的手也不觉松开了,耳听得一个夺命无常般声音冷冷道:「没错,上天也实在是看不下下去你的恶行了,所以让我来除掉你这个祸害,算作它对这里百姓的眷顾。」 朱公子大怒抬头,只见一个衣衫华贵气质高雅的英俊青年正拿吃人的眼光看他,自己被他看着,就彷佛身上的几层皮一点点被剥了去,让他从心底深处不自禁的就窜出一股强烈恐惧。 白薯见撑腰子的人来了,早扇风点火地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冯夜白,这些人好粗鲁,啊啊啊啊,他们掐的我肩膀好痛,呜呜呜,他们还打我,嘴里好像出血了,啊啊啊啊,牙齿好像也掉了一颗……」 他这一喊,那些扭着他的家丁全都惊恐地后退几步。刚才冯夜白对付主子的那一拳他们都看在眼里,想主子好歹也是金枪震八方关老爷子的徒弟,武艺在这圣湖里也算数一数二,谁想到被人一招就打了个七荤八素不说,最可怕的是他们一直眼看着公子,等待他发号施令。结果那个公子欺近他身边,是怎么出的招他们压根儿都没看清,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遇到高手了。 当然,最最可怕的还是身边这个看起来漂亮无比、善良无比的少年,竟然如此恶毒的诬陷他们。呜呜呜,苍天可鉴,他们只不过小心地将他架住,连点油皮儿都没敢碰破啊,还什么嘴里出血,牙齿掉落,呜呜呜,他不能这样的陷害他们啊。 眼看那个青年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怒目缓缓向这边走来,几个家奴吓得四处逃窜,只恨不得爹娘给生成了四条腿。 白薯见他们跑了,气得大骂道:「喂,你们这些熊包,怎么一点都不讲究责任道德呢?身为狗腿子,最起码也该把主人扛起来再跑不是吗?小说里都这么写的耶。」 冯夜白奔过来,没心思理会那些丧家之犬,先要察看白薯的伤势,却见他调皮地扮了个鬼脸:「没有没有了,他们不过是架住我而已,嘻嘻,我是骗你的了,否则你怎么会将眼睛瞪得那么吓人,光用眼神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呢。」 说完看见冯夜白石化的表情,他也意识到自己做的好像有些过份,吐了吐舌头腻到冯夜白身边:「我……我就是看不过去嘛,这些恶人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他们了。不过我都没想到你这么的英勇呢!冯夜白,你刚刚一拳把那只猪撂倒的功夫就叫做武功吗?冯清常和我说武林高手的,你是不是就是武林高手啊?啊,你好厉害啊。」 他闪着一双泛起崇拜之光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冯夜白,让男人刚刚受创的心灵迅速恢复了平衡。 「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有些问题不适合在这里回答,冯夜白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而白薯立刻就被这个新话题吸引了心神。 「怎么处置啊?」他喃喃自语,将拇指伸到嘴里轻轻咬着,这是他认真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冯夜白又倒吸了口冷气,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控制住下身的冲动,才没有立刻扑上去将白薯就地吃掉。 「嗯,这样吧。」白薯想了半天,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拍了拍手,他来到赌场负责卖人的那两个大汉身边,仰起头甜甜笑问道:「请问两位大哥,这个被卖的人的银子,那位朱公子是不是已经付清了啊?」 那两个大汉子何曾见过这样貌美的人儿,心里只道原以为那被卖的柳公子已是绝色,谁想到果真是人外有人,这半路冒出来的小公子更是美艳无双,两人都看得呆了。此时见问,忙猛掐了自己一下,方才惊觉确实不是在做梦,忙回过神来陪笑道:「这是当然,否则我们怎能将人交给朱公子呢?」 白薯一挥手,颇有大将风度地到:「那两位大哥可以回去交差了。」说完夺过他们手中本要付给朱公子的卖身契,三两下撕掉,又过去对鼻青脸肿的林秀才道:「人呢,你可以带走了,至于钱嘛,那猪头把你打成这样,就当作赔偿了。嗯,这请医问费,怎么也得花上些银子是不是?我可是很讲道理的。」 话音刚落,那朱公子已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胡说!我买他花了二百两银子,就他那点伤,一两银子都用不了。」 白薯拉着冯夜白来到朱公子面前,抓起他的手在朱公子眼前晃了晃,甜甜笑问道:「你有不同意见是吗?不如让这只手和你好好算一算……」 一语未完,朱公子已吓得爬了起来,颤抖道:「没有……没有意见……小公子……判的……很公平。」 说到公平二字时,连身边的柳姓男子都能清楚听到他的磨牙声。 白薯高兴地点点头:「很好,那就没问题了。」说完拉着柳姓男子来到林秀才身边,将他的手递给林秀才握住。 他见林秀才对自己的容貌看都不多看一眼,却在看向柳姓男子时深情款款,那柳姓公子虽有些羞怯,但目中也是含情脉脉,便知道他们两人确实对了眼,于是对林秀才道:「这位哥哥身世飘零,实在可怜,你从此以后要好好对待他,方不负我和冯夜白为你们出头的情意。」 围观的众人起先都关注着事态发展,因此之前白薯叫冯夜白的时候,他们也没在意,此时又听他清晰无比的,确实管眼前那个英俊的青年唤做冯夜白,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凛。 那朱公子是富贵人家,对这三字尤为敏感,不由得硬着头皮上前来,小心翼翼问道:「公子叫做冯夜白,敢问可就是被称作天下第一粮商的冯公子吗?」 不等冯夜白说话,白薯已跳起来道:「自然就是他了,否则我们敢出头吗?猪头,我可告诉你,我们每年都要来这里好几次,一但听说这林秀才和柳公子发生了什么是儿,哼哼,你该知道后果吧?」他又抓着冯夜白的手在朱公子眼前亮了亮,只吓得这横行乡里的恶霸点头如捣蒜般,直道:「小公子放心,我是绝不敢找他们生事的。」 白薯点点头:「嗯,这就好。告诉你,若有别人找他们的碴儿,我一律算在你头上,你不会有意见吧?」 这话已十分的不讲哩,只是那朱公子哪敢有半个不字,口里忙不迭的答应了,心里叹道:我这不是倒了大楣吗?美人飞了,银子也被讹了,弄得鸡飞蛋打不说,还不能去找回气;不能去找回气不说,如今往后,还更得派人暗中保护那两个碍眼的东西,这……这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楣嘛。一边叹一边摇头沮丧去了。 这里白薯做成了这件事,心里十分的痛快,拉着冯夜白意气风发地笑道:「怎么样冯夜白?我这件事儿办的漂亮不漂亮?」说完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半天没听到对方回答,睁眼一瞧,只见这主子的一双眼睛,竟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还留露出林秀才看柳公子的那种目光。他身上一抖,敏锐的直觉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从此刻开始,他就要落在一张天罗地网里,再也无法逃脱了。 第四章 冯夜白痴痴看着白薯,今天的白薯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聪明、勇敢、还有些赖皮,以及将自己的手当作恐吓勒索工具的小小劣性,充满了蓬勃的活力,哪里还是府中和一路上那个有些畏缩胆怯和笨笨的小东西。 如果说之前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怜大于爱的话,那么此刻,却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挡不住他胸中激涌的爱意了。 牵住白薯的小手,他绽开一抹真心笑容,由衷地回答道:「是的小白,你今天的事儿办得实在太漂亮了,就连我办起来,都不能有这么的漂亮。」 白薯得到夸赞,立时将先前那不好的预感丢在了脑后,只把他美的,似乎连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两,好在小手还被冯夜白牵着,否则大概就能迎风而去,直接羽化登仙了。 这里林秀才和柳公子前来拜谢两人,白薯更加得意。自觉十分「慈祥」地拍了拍林秀才,嘱咐道:「嗯,从此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也不用记着我和冯夜白。」一边说一边和冯夜白去了。 回到酒楼,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就呆了,立刻便有些富贵家的公子,知道是第一粮商冯夜白在此,都忙不迭的上来拉关系套交情。 冯夜白不愿意与这些公子哥打交道,随口应付了几句,拉起白薯便往马车走去,连饭也没来得及吃。 等到了车里,看见车夫早已酒足饭饱打着嗝儿坐在那里,心里自然不痛快,怒道:「哼哼,你倒就顾着自己填肚子,可注意着点儿,别撑死了。」 那车夫和他十分的相熟,闻言哈哈笑道:「托爷的福,小的一边看热闹一边吃饭饭,吃起来竟格外的香,就多扒了两碗饭,嗝儿,那个……不过离撑死道还差的远,嗝儿,差的远,嘿嘿。」 冯夜白鼻子险些没气歪,好在那个小二十分有眼色,追了出来笑道:「冯公子,您看您付了那许多钱,却没吃什么东西,这里有二斤烂熟的牛肉,还有几张面饼,你要的五香米饭我也放了一碗在这里,留着你和小公子一路上垫点饥吧。」一边说一边递上个包裹。 冯夜白心里感激,掏出五两银子给那小二道:「多谢小二哥费心,这点钱留着买杯茶吃吧。」说完,车夫早驾起车来,那小二万没想到一时的好心,竟能换来这么丰厚的小费。直到马车去远,才醒悟过来,一躬身,大声喊道:「谢谢冯公子。」 车里,冯夜白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对白薯道:「你一向是胆小如鼠的,因何这次竟大着胆子管起那恶霸的闲事?还有,我竟不知你还会诬陷耍赖等种种手段,今日可着实让我大开了眼界,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薯心里气得吼叫道:什么叫胆小如鼠?谁说我们老鼠的胆子小了?哼哼,这是哪个人造的谣?我们不过是有些怕猫而已,谁还没有点怕的东西?怎么我们就叫胆小了。只市面上哪敢如此表现,一缩脑袋,又恢复了原先模样,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其实……其实我的本性便是如此,只不过我比较怕你就是了。」 听到这,冯夜白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怕我?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害怕?」 白薯索性豁了出去,痛快道:「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偷米的时候,你说我这个偷米贼能不怕你这天下第一粮商吗?再以后到了府里,呜呜呜,丫鬟姐姐、总管伯伯、长工短工仆役哥哥们,一个个都精明厉害,我哪是他们的对手?只好唯唯诺诺明哲保身了,今天这事儿,我是实在气不过,义愤填膺之下,才不小心露了本性而已。」 冯夜白深深看着他,忽然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傻瓜,你根本不用还为偷米那件事介怀,我若怪你防你,也就不把你带到府里去了。至于那些丫头仆役们,虽然精明厉害,但都是好人,你总不能让我堂堂天下粮仓的主人,府里净养一群笨蛋吧?所以以后你大可撕下那张明哲保身的面具,恢复这本来面目,我喜欢着呢。」说完忍不住又摸了那光滑如锦缎般的黑发几下。 却看白薯睁着漂亮的大眼睛问他道:「嗯?你喜欢我,不会喜欢到还对我做上次夜里在书房中做的那件事吧?」 开玩笑,这是一定要问清楚的,答案如果是肯定的话,他要考虑吃完贡米后从容逃走的事了,他下山来只是寻找答案,可不是为了亲身实践,最后亲手破坏掉飞仙路的。要不,这一千年可就全白玩儿了啊! 听到这问话,冯夜白似乎又被唾沫呛到了,「咳咳咳」的嗽了好几声,方郑重道:「嗯,我保证,不会再强迫你做这件事情。」言下之意,如果是你我都情愿,那我就要不客气了。 只可惜笨老鼠对自己一千年的道行非常有信心,压根儿就没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还兴高采烈地叫:「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哦!」 想到未来五年里,他就有了一座可以供给他无数白米点心的大靠山可以依靠了。白薯险些要欢呼出来。 马车再行了两天,终于来到苏州洪湖边,远远便看见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在众多民宅当中鹤立鸡群,若论起辉煌精致、典雅雍容,就连知府县衙也差得远了。 白薯正赞叹,忽然车夫在门前停下,冯夜白牵起他的小手,嘱咐他道:「这里不同我们府中,多有些刻薄之辈,你要时刻跟在我身旁,少说话。还有个老太婆,那是我爹的正房夫人,为人十分令人讨厌,你能躲她多远就躲她多远,咱们只要挨过祭祖之后,就立刻回府,到时候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白薯一一记下了。 入府后,先拜见了冯夜白的二叔族长和他口中的正房老太婆,白薯细细看去,见这两人眉目中就有一股戾气,暗道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冯夜白看人还是有一套的。往旁边看去,只见两个美貌少女站在那里,一个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另一个却是充满了敌意的看着自己,眼角边更有一股不屑之意。 冯夜白对白薯介绍道:「这是二姨妈和三姨妈家的两个表妹,她叫无双,她叫红莲。」 那红莲哼了一声,转头对老太婆道:「大姨,你看表哥做事也太不懂分寸,一个娈童,还拉到我们面前介绍什么。」 冯夜白眉头一皱,冷冷道:「红莲的性子倒是越来越不讨人待见了,白薯不是娈童,他是我的……爱人。」 这话一说完,别说那老太婆和族长二叔等人大吃一惊,就连他身边的白薯,都吓得跳开叫道:「什么,谁是你的爱人,冯夜白你说清楚,你……你在车里明明……明明说……」 冯夜白不等他说完,就拉着他的手道:「小白啊,虽然我在车里答应我们的事暂时先不公开,但愿二叔和大娘他们也不是外人,我实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将是我的妻子了。」 这话说的露骨,可怜的老鼠精差点没吐出来,而大娘和二叔族长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红一阵,那个红莲更夸张,「哇」的一声哭出来,跑到大娘身边摇着她的胳膊不依地叫道:「姨妈,表哥……表哥他欺负我……呜呜呜,人家不依了,姨妈你要给人家做主啊。」说完又狠狠瞪了白薯一眼。 白薯心道:「你瞪我干什么,我比你还想哭耶,冯夜白他明明答应过我,谁知道他现在反悔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鼓着圆圆的大眼睛也瞪了回去,底下侍立的众多家仆婢女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登时场面乱成了一团。 正房大娘咳了两声,皱眉看向冯夜白道:「夜白,你这是干什么?带个妖里妖调的小倌,说什么是你将来的妻子,红莲怎么办?胡闹也不是这么个胡闹法。二叔,你看看你的侄儿,这……这是怎么说呢。」他把头转向一脸道貌岸然的族长。 那族长也是紧皱眉头,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便要说话,谁知刚咳嗽完,冯夜白就接着道:「大娘,你这句话里说错了两件事情,第一,白薯不是小倌,他虽长得美丽,却绝不是那烟视媚行之辈,他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将来也要娶他为男妻,这是既定的事实。第二,我很奇怪,大娘你糊涂了吗?红莲怎么办关我何事?她不是你的侄女吗?听你的口气似乎我将来得娶她,可我记得我并没有和她订下婚约之类的吧?一个官宦小姐,见她表哥领了未来的表嫂,就到姨妈面前哭啼啼说什么要给他做主,如此的不知羞耻,没有半点儿女孩矜持,慢说我和她没有婚约,就是有了,也必定要退婚的。」 一番话把大娘和红莲险些气昏过去,她们虽未和冯家正式订下婚约,但两人心中都笃定了将来冯夜白必然会娶红莲,这在她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天经地义的事从未想过会有变更。所以今日一看见冯夜白亲密挽着白薯,还说是他的爱人,那红莲才忘形之下说出这种话。谁知却被冯夜白抓住了痛脚,当下只气得本来美丽的脸孔一阵红一阵白,而一旁大娘的面容也气得扭曲了起来。 白薯吐了吐舌头,心道今日才真正知道冯夜白的实力,不但手上功夫不错,毒舌功更是无敌。 当下冯夜白从容告退,领着他来到自己往日居住的东跨院。 白薯终于逮着机会,不满问他道:「说,你在众人面前谎称我是你爱人,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在马车上和我的约定都是假的吗?」 冯夜白一笑道:「白薯你多心了,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你,这里的人我已经说过,刻薄之辈极多,你来了,他们见你弱不禁风的,难免会欺负几下,我此刻把你说成是我的爱人,将来你是他们的主人,这样他们就不敢对你下手了。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怪我只见你喜欢吃白米,所以就想着带你来这里品尝贡米,却忘了如此一来,竟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唉,我真是太大意了。」 话音刚落,白薯就已感动无比:「不不不,冯夜白,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这样的照顾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刚才都怪我,不分青红皂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太惭愧了,冯夜白,以后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的。」 冯夜白的脸上虽说仍是面不改色,可心里头仅余的那点儿良心却早已低下了头,天知道他冠冕堂皇的藉口背后,打着怎么样的如意算盘和龌龊心思。看着白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小脸儿,他心中暗暗惭愧道:唉,看来想做那档子事,还非得这小东西情愿配合才行,否则这么纯真的、无辜的、信任的眼神,自己就是再如何禽兽,也伸不出那只邪恶的爪子辣手摧草啊。 想到这里冯夜白又自叹命苦:这小白对风月之事一窍不通,想等到他心甘情愿,也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冯府中多了这么个名义上的贵客,只把那个大娘和红莲恨得牙痒痒的,无双却不同于自己的表姐,她对冯夜白既无奢望、又喜欢白薯单纯善良,因此在一张张表面恭敬和善,暗中却充满了疑忌不屑的脸孔中,敏感的老鼠精很自然的就选择了无双作为日常玩伴。 冯夜白虽说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但是一则秋收日子还没到,二则他一回到族中,必要的应酬也随之而来,还不能推辞。 白薯虽喜欢米饭点心,却对酒肉不感兴趣,尤其是那杯中之物他忌惮得很,早在山上时,就听臭蛇讲过他的一个前辈叫白素贞的,只因端午节误喝了雄黄酒,就变回原形吓死了自己的丈夫,还得上南极仙翁那盗仙草救人。 白薯自己思忖着,以自己的酒力,恐怕不用一瓶白酒就可以把他灌醉,等到醉后变回原形,他想就凭他一只花瓶大的老鼠样貌,想吓死人恐怕是有些儿困难,而被人发现打死几乎就是可以肯定的。 所以无论冯夜白怎么样跟他形容酒是好东西,如何如何的香、如何如何的醇,白薯还是打定主意,死也不肯沾一口,让冯夜白打好的,酒后乱性的美妙算盘彻底落空。 这一天,冯夜白又要出去应酬,白薯睡了一个午觉,他也没回来。 正闷得无聊时,忽听窗外几声鸟叫,他来了兴趣,心想自己还没有修道的时候也算是依只调皮的老鼠,经常和鸟儿们在一处争夺粮食,有时候双方也会对峙一会儿,吱吱吱叽叽叽的交谈一番,虽然听不懂对方语言,但白薯日后想起,大概也是同自己一样,发表一下对猫这种动物的厌恶,顺便讲述它们不必存在于世间的几点理由罢了。如今再听到熟悉的叫声,心中不由顿生亲切感,连忙走了出来,只见小小的院子中,几只麻雀正在蹦跳着觅食,看见他来,都吓得振翅飞了起来。 白薯一急,「吱吱吱」叫了几声,那意思在鼠语里就是:别跑啊,咱们都是同类,都是痛恨猫的一族啊,只不过我修炼得道,化成了人形而已。 那些已经飞起来了的麻雀虽听不懂老鼠语,但是这叫声却十分熟悉,于是又飞了下来,但终究是对人形的白薯抱有警惕之心,只是远远地看着。 白薯兴奋极了,用老鼠语说了一句:「你们等一下。」又登登登跑回屋去。 不一刻,抱着一大袋甜点出来,将那甜酥糕、千层糕、葱油薄脆、香酥糯米团子等零食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抛给那些麻雀,然后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吃,他自己也觉得其乐无穷。 正巧无双和红莲从门口路过,见他这样,红莲气得恶狠狠道:「呸,一副狐媚样子,如今竟连粮食都拿来浪费,等看表哥回来我揭穿他的真面目,还怕表哥不赶他走吗?我知道他是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的。」 无双不耐地接口道:「表姐,白薯多可爱啊,你为何总要找他的碴儿?还说人家浪费粮食,你自己浪费的更多好不好?哪一顿饭不倒几个菜的?如今是表哥回来,你才收敛了些,竟然还敢说人家。」 一句话说得红莲恼了,恨恨道:「小蹄子,你是我妹妹吗?怎么倒像是他的,就帮着他说话。」 无双也不甘示弱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是实话实说。」 眼看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连院内的白薯也惊动了,刚要站起身出去看着究竟,忽听墙上「喵」的一声。他正想着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呢,回身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墙头之上,正蹲着他千百年来的宿敌──一只栗黄色虎皮纹的肥大花猫。 那大花猫也偏着头打量白薯,看得他心惊肉跳,连忙悄悄后退几步,转身就要逃跑。冷不防眼前站着两个丽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无双和红莲,听红莲冷笑问道:「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 白薯慌张之下乱了分寸,对红莲大吼道:「猫来了,你还不快跑。」说完推开二人就要开跑,却被无双拉住,奇怪道:「白薯,你怎么了?那不过是只猫而已,又不是恶鬼,你跑什么?难道你害怕猫吗?」 红莲哼声道:「他是人,又不是老鼠,怎会怕猫。」 她一说完,白薯才醒悟过来,心道:「对啊,我现在是人身,不是老鼠了,不应该怕老猫啊。」想通了这一层,他连忙镇定情绪,转过身来笑道:「没错没错,我怎么会怕它这只畜生呢?」他挽了挽袖子,暗自冷笑道:呸,你这只不长眼睛的花猫,今儿碰上我算你倒霉,我们老鼠千百年来被你们骑在头上欺负得很,如今我要为千千万万的同类和子孙们报仇了。 无双看见他的动作,失笑道:「白薯,你干什么?」 白薯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报仇。」说完自知失言,赶紧补救道:「啊,不是,那个……呵呵,这只花猫倒生得可爱,呵呵,我把它抓下来戏耍一回。」说完蹑手蹑脚地上前,还没等上墙,谁只那花猫也是双目圆睁,轻巧一跃跃上了他的肩头,「喵」地一声,一爪子就把白薯的脸给抓出了五道印子。 那无双只来得及说一句:「看你,怎么就是小孩子心性……」便看到花猫行凶,不由「啊」的一声。 刚要上前赶走花猫,谁知就听白薯「啊」的一声大叫,四爪朝天倒在了地上,一边大哭道:「真是的,你这畜生欺负人,妈的,我都……我都是这副样子了,你……你怎么还认得我啊……」他大骇之下险些把真话说了出来,好在还有一丝理智,知道无双和红莲在眼前,才半遮半掩的哭诉了一句。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挣扎,大喊:「无双救我,快救我啊。」 他一边喊,那猫已经张开大嘴,只是左右端详间不知从何处下口。 白薯暗自思量,心想这只大猫恐怕还在奇怪自己这只老鼠怎么长成这样吧。 好在无双惊愕过后,已然赶到,将那只花猫赶走,扶起白薯,嗔怪道:「你看你,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一遇到猫就像老鼠似的。」 白薯脸一红,喏喏答不出话来。这里红莲已笑岔了气儿,也不管他们两个,边走边笑,直来到她姨母房中。 正房王氏看了她,皱眉道:「红莲,你是闺中小姐,举动当矜持稳重,这般大笑,成何体统?何况你表哥领了那个妖精回来,本就对你不放在心上了,你再这样,岂不更入不了他的眼,还怎么和那个小妖精争你表哥啊?」 红莲好容易止住了笑,摆手道:「姨妈再别提那个白薯,哈哈哈,他……别看他样子似乎机灵,其实……哈哈哈哈……」一边连说带笑的将事情说了一便。 说得王氏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哎哟,怎么倒像个老鼠似的,我见过怕蛇怕虫怕蝎子蜈蚣的人,还从未见过怕猫这么厉害的,他不是个老鼠托生的吧?」 红莲也道:「我看是,姨妈,你没看见他那个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大老鼠,哈哈哈。」笑完了,忽有家人来报说:「启禀夫人小姐,龙虎寺的高僧无念大师和天师观的有极道长都到了,少爷不在,夫人是否见他们一见,后日就是祭祀大典了呢。」 王氏道:「既如此,请他们进来吧。」红莲连忙到屏风后回避。 稍顷进来一僧一道,仔细看去,那高僧慈眉善目,一派庄严法相;道士眉目清秀,一派仙风道骨之容,他二人是这附近最有名的高僧仙道,每年冯家的祭祀大典都要请他们过来主持。 当下三人见了,王氏命人奉茶,那僧人和道士相互看了一眼,僧人便笑道:「阿弥佗佛,且不忙喝茶,施主,老衲问你,最近府中可来了什么生人吗?」 王氏道:「生人?什么生人?最近并没有买进什么奴仆啊,哦!是了,前些日子夜白回来了,带了一个小哥儿,妖里妖调的,我一见就心生厌恶,细想想,若说生人,便只有他了,怎么?大师莫非有什么事要摊派到他头上吗?」 那无念大师与有极道长又互看了一眼,仍由无念大师笑着道:「既如此,施主,可否着人悄悄儿领我们两个去见一见这位小哥儿呢?」说完又念了一声佛号。 王氏极为奇怪,心道两位大师与白薯从未谋面,何以非要见他。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似乎是破坏冯夜白和白薯关系的好时机,因此笑道:「既然大师们这么说,红莲你就领着去一趟吧,记住,莫要声张。」 红莲点头答应。 第五章 来到白薯房外,无双已经将花猫撵出了院子,正坐在那里取笑他。 红莲本想让和尚道士进去和白薯说句话,谁知他们两个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就面上变色,对看一眼,又使眼色给红莲,三人悄悄退了出去。 红莲也不知为何,询问他们三人也不答,急急来到王氏房中,这才令人关了房门。 无念大师悄声对王氏道:「施主,有句话老衲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是这事儿十分重大,即使令施主不快,少不得也要道明了。」 王氏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忙问什么事。 无念大师方道:「阿弥佗佛,适才我与道长来到府外,朗朗乾坤之下,竟发觉府内有股妖气,这在以前从未有过。老衲不敢造次,因此进来才问施主最近是否有陌生人来此,一问之下果然有,刚刚我们随红莲小姐一起去了那个小哥儿的院子,只在门外偷看了一眼,就断定那是个千年妖孽。」 「什么?千年妖孽?」王氏与红莲同时惊叫出声,双双对看了一眼,不意外的都看见了对方目中的惊诧之色。 「道长,你再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白薯,哦,就是那个小哥儿,你说他是一只千年妖孽?」 王氏心中虽惊讶已极,但细想之下,又有一丝欣喜,白薯既然是妖精,那断不能留在人世,如此一来,冯夜白也没有理由再护着他了,只要白薯一除,还怕这冯家大奶奶的地位不是红莲的吗? 「夫人,事实正是如此,贫道与大师都可以肯定,那名男子是个千年妖孽,至于他的原形嘛,这要施法之后才能看见……」 话没说完,红莲已惊叫道:「啊,根本不用等到施法之后,我已经知道了,那个白薯是只老鼠精。」她转向王氏:「姨妈你想啊,他叫白薯,这薯字岂不就是鼠字的同音字吗?而且我一直奇怪,吃饭的时候,他不太吃菜,却能扒两大碗米饭,一般人哪会这样啊。还有还有,他平时没见怕过什么,但刚刚看见隔壁的花猫,就吓得要逃走,还被猫扑倒在地,若不是老鼠精,怎么会如此怕猫?」 王氏沉吟点头,无念大师、有极道长也捻须笑道:「如此说来,必是老鼠精无疑了。」 王氏急忙问:「大师可有法子除去这妖孽吗?否则岂不是让我们合宅不安?就算放出去,怎知道他不会祸害别人?」 无念点头道:「施主说得不错,出家人本就该慈悲为淮,如此妖孽岂有不除之理。本来若他们待在各自的仙山洞府,也不会有人去多管闲事,但他们不该来到人间为祸,只是有一样,这个妖孽既然是冯施主带回来的,是否要和他说一声再动手,否则被他怪罪……」 不等说完,王氏已断然道:「不必了,到时候我们打出这妖孽的原形,他一看之下只有感谢两位大师的,又怎么会怪罪呢?何况他虽是冯氏家族最有权势的人,但此时这里还有族长和我在,想必我们做出的决定,他也不至于反对。」 一番话说完,无念与有极都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夫人既能做主,我们这就通报族长,立时动手,否则到了晚间,阴盛阳衰,便不易拿他了。」 王氏听了,忙站起身道:「那我们要抓紧了,此时正是晌午,时间相宜,但不知大师与道长可有仙器降他?」 有极道长道:「这回可凑巧了,本来主持祭祀大典不需法器,但贫道下山之际,听说刘家庄闹鬼,便想祭祀完毕后顺便去除下害,因此倒带在身上。大师的法器轰天钵向来都是带在身上的,因此刚才我二人商量了,要先以轰天钵在出奇不意之下砸中他,趁他法力大失呆愣吃痛时撒出贫道的炼妖网,只要这妖精被收在网里,便如进入油锅火海般,不到半天功夫就得炼出原型,再经过两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从此再也无法为祸人间了。」 王氏听了大喜,暗道如此一来倒好,竟不用自己动手就能除了这个祸害,因此忙喜笑颜开的拜谢无念大师与有极道长,请他们出手除妖。 王氏仍命红莲带他们过去,自己则派人找来族长,告诉他事情真相,当下族长大吃一惊自不必说,也是和王氏一样的念头,正好趁此时机除去白薯,省得冯夜白为他着迷,并拍着胸脯让王氏尽管施为,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王氏见目的达到,自是更加得意,两人来到院中喝茶聊天,只等红莲来报告好消息。 再说红莲,她带着一僧一道来到白薯院中时,无双还没有走,红莲咳了两声,招手将她叫出,待无双走到近前。 那无念大师见白薯毫无防备,骤然出手祭出法器轰天钵,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光华闪过,白薯头上蓦然挨了一下,只痛得他大叫一声,双手抱住头颅哀叫连连,最令他害怕的是,他发觉自己身上竟似有一股电流窜过,登时酸软无比,想使用法力减轻痛楚,却一丁点儿都使不出来,他大骇之下回头,只见一个僧人和一个道士站在门前,而头上一张绚丽无比的丝网正当头罩下,事出突然,白薯躲避不及,登时被罩了个正着。 无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不由惊的呆住了,抓着红莲尖叫问道:「红莲,你干什么?你想对白薯做什么?还不快收手,表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又冲着无念有极大喊道:「你们还不快……」一语未完,早已看清了对方面目,不由惊的目瞪口呆,结巴道:「大……大师?道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红莲冷笑道:「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告诉你,和你日夜玩耍戏乐的这个白薯,他是个妖精,而且就是个老鼠精,知道了吧?他之所以那么怕猫,就因为他是只老鼠精,大师和道长这次就是特地来降妖的。」 无双犹自不敢相信,回头去看,只见白薯在那张网里上下翻滚,其痛苦惨嚎状,令人不忍目睹,她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道:「大师,道长,这里是否有误会,白薯善良真诚,绝不会是妖精的。」 红莲冷笑一声道:「你还做梦呢,等过会儿把他的原形给炼了出来,那时就不由得你不信了。」 无念却笑道:「施主说得太轻松了,须知这是千年妖精修成的人形,最少也需两个时辰,方能将他原形炼出。这妖精叫声凄惨,两位施主若不忍见闻,就请移步回房,待到将他炼出了,老衲再请施主过来观看。」 红莲眼中浮出一抹狠毒之色道:「不,我就在这里,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打回原形,最后魂飞魄散,不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无双却不忍看,*咬牙狠心不去管在网里惨呼挣扎的白薯,颤声道:「我……我先回房了。」说完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这里红莲嗤笑她胆小,一边又看着痛苦不堪的白薯喜笑颜开却暂且不提。 且说无双且哭且奔,渐渐跑不动了,就坐在园子里的一块山石上痛哭,她自己寻思道:「白薯就算是个妖精,可他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无非是贪嘴了些,时常爱偷些甜点米饭来食,为何就要遭此酷刑,岂非太残忍了吗?难道就因为他是妖精,就一定要除去吗?人尚有好坏之分,难道妖精就没有?况且这事儿表哥不知是否知晓,若表哥知道白薯真正的身分,等他回来看见爱人惨死,岂不悲痛欲绝?白娘子与许仙之事,世人尚常说法海多事,怎知白薯和表哥就不是如他们一般相爱。」因越想越觉有理,却又情知自己一人难以力挽狂澜,思前想后,这平日里温柔软弱的女孩子蓦然站起,自言自语道:「是了,我到外面找表哥回来,他昨夜曾经说过今日要请几位朋友在『听雨轩』喝茶,我倒是去那里试一试,看能不能碰到他。」她言罢再不犹豫,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迳自到听雨轩寻冯夜白去了。 彼时冯夜白正在听雨轩和三五好友喝茶,心中正暗暗着急,暗道这几个家伙也太能罗唆,也不知小白薯在家里做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尤其那个红莲,眼睛长在头顶上,最是欺软怕硬之辈。 正想着,忽然小二进来说:「冯爷,有位姑娘找您。」他心下大诧,暗道自己从有了白薯后,无比安份,并没有惹出什么风流债,心下疑虑,叫小二带人进来,其他朋友却已捉狭地哈哈大笑。 忽听笑声中传来一声哭喊道:「表哥,你快回去救救白薯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一句话吓得冯夜白三魂去了两魂,几步出了屋子,只见无双在那门外躲躲闪闪,凄凄痛哭。 他连忙上前,厉声道:「无双,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要加害白薯?」一边说着,心里不由得怒火中烧,暗道叔叔和大娘是越来越放肆了,自己已经当众表明白薯的身份,他们还敢加害,看来自己这些年来实在是容忍他们太过。他心急如焚,也不及和朋友们打招呼,便携无双急急往回走,一边听她述说原委。 待听到无念和有极竟认出白薯是只老鼠精的时候,他心下一沉,声音里添了一丝颤抖,脚步也犹豫着停了一下,沉声问道:「无双,你听得真切吗?他们……真说白薯是只老鼠精?」 无双不明白表哥的态度,点头道:「是啊,他们认定了的。其实我觉着他们或许是对的,那网一撒下去,白薯就疯了一样的在里挣扎,不一刻就委身地下,翻滚嚎哭,其状之惨,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大师们都是得道之人,身上法器怎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呢?他们还说两个时辰以后就可以将白薯炼出原形呢。」说到这里,她害怕的看着冯夜白阴沉的脸色:「表哥,你……你不知道白薯是妖精吗?你是不是听说他是妖精,就不想救他了?」 冯夜白咬了咬牙,忽然道:「不是,你不要多想,走,我们回家。」 原来他早由白薯平日里种种异常的举动中察觉出端倪,那次老鼠事件后,白薯异于常人对老鼠的维护更令他起了疑心,然后他慢慢观察,越来越觉得这小东西不像人,却像一只老鼠。但是老鼠精这种故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是多心,多心。 如今从无双口中听说无念与有极已经证实白薯是一只鼠精,那两个都是高僧和得道之人,断不会胡说的,因此即使平日里有些疑惑,此时骤闻真相,也不觉心神大震,人与妖精本非同类,岂能结合?冯夜白纵爱白薯,也知这道理,脚下步子也就犹豫了一下。 但当他听无双说白薯在炼妖网里挣扎哭嚎的惨状后,那份彻骨心痛立刻便掩盖了心中那一瞬间的犹豫。那是自己一心爱着的小人儿啊,平时里他的贪嘴、他的善良、他的迷糊,哪有一丝一缕不牵动自己,就算他是老鼠精又如何?要知许仙和白娘子尚可相恋啊! 冯夜白一边往家赶着,一边心里则是怒火滔天。他恨那无念和有极多管闲事,也恨族长和大娘擅作主张。就算要杀白薯,也总要和自己打声招呼! 如今白薯生死未卜,他实是心急如焚,偏偏听雨轩在苏州郊外,无双女儿家三寸金莲,能挪到这里已花费了许多时间,这再赶回去,怕只能来得及给白薯收尸了,一想到此处,只觉胸中一股尖锐的痛袭来,竟撕心裂肺一般。 好容易来到城里,冯夜白忙到相熟的店里雇了一匹马车,将无双安顿在里面,让她慢慢回家,自己则骑了一匹快马,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彼时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好在他骑术不错,几次都有惊无险,如此过了两三刻钟,终于来到自家府门前。 刚进得门来,便闻东跨院内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听有一人道:「族长和夫人休要谬赞,这妖精修炼千年,本非易与之辈,好在他疏于防范,方能让贫道和大师轻易得手。如今既已炼出他的原形多时,再过一个时辰,便可魂飞魄散了。」说完又大笑起来。 冯夜白只恨的咬牙切齿,施展轻功几步纵跃了过去去,断声喝道:「谁若敢害白薯,别怪我不客气。」话音未落,人却已落到了院中。 只见一张光华流转的大网中,一只花瓶大的老鼠仰面朝天躺在那里,雪白的四肢瘫在地上,显是已经受了重大的创伤,只听得冯夜白的声音,方勉强转过头来,一双不大的老鼠眼睛望着他,既有害怕、又有惭愧、更有伤心欲绝,种种复杂情绪都集在那黑溜溜的双目中。 冯夜白只觉肝肠寸断,没命地扑上前去,大叫道:「白薯,再坚持一会儿,我来救你。」 这时族长以及无念大师等都拉住了他,那大娘冷笑道:「夜白,你也别胡闹了,难道还没看清那网里的不是你什么白薯爱人,而是一只老鼠精?千年的老鼠精啊,要不是两位大师,你的元气迟早都要被吸了去,你还不快谢过他们,竟然还要去放它出来?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 冯夜白恶狠狠看一眼族长和大娘,还有那两位得道高人,眼中的彻骨寒意让几个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忽见他一把甩开了三人,这一下竟用上了内功,一僧一道倒还好,那族长和大娘却是被这一甩之力摔了出去,结结实实坐在地上,登时惨叫一声。 却见冯夜白早跑进院子中,一把扯开那张灿烂无比的丝网,然后将网中的白薯紧紧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它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的白毛,嘴里不住的安慰道:「白薯莫怕、莫怕,我来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不要怕啊。」 当下族长和那大娘都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中,对着冯夜白厉声喝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种千年妖精,你也敢要,你还不赶紧放它下来,趁它现在法力未复之际好赶紧除去,莫非你还要留着它好为祸人间吗?到时候莫说我们不容你,就是天下苍生,庙堂之上的众位朝臣,还有那位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必不能容你,你要眼看着冯家的产业毁在你手里吗?」 那族长一边喝骂一边就要去夺那白薯,却见那只硕大老鼠目中射出强烈的恐惧之色,拼命往冯夜白怀中缩着身子。 冯夜白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一边抚着白薯的白毛,一边寒声道:「为祸人间?你们倒来说说,白薯它怎么为祸人间了?他虽是妖精,但生性善良,这一路上管了数不清的不平事,多少人都要替他立长生牌位,比那为非作歹之辈,强了不知多少。这为祸人间四字,岂是单凭你们这两张嘴便能定下了的。 我实话告诉你们,白薯是只老鼠精,我早就知道,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样?我喜欢他偷偷摸摸的往嘴里塞点心,然后一看见我就赶紧闭上嘴巴,鼓着两个腮帮子的模样;我喜欢他忙忙碌碌的捡拾后山上那些掉落果子堆满自己小屋的那付可爱模样;我喜欢他一看见白米饭就两眼放光一看见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开始转着眼睛想逃避理由的模样;我喜欢他替人打抱不平顺道诬陷一下那些为富不仁的混蛋让我替他出头的模样。他的每一面我都喜欢,无论我有多少烦心的事,只要一想到他,我就会打心眼里泛出喜悦。 我再告诉你们两个一次,他将来是我的妻子,这无庸置疑,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和他的感情,如果你们不能认同,可以将我驱逐出冯氏一族,但,我绝不会允许你们伤害白薯一根汗毛。」 他又转向无念和有极,沉声道:「两位大师初来乍到,不明白这个中道理,这次姑且算了,但是以后,若二位大师定要与这善良的老鼠精为敌,莫怪冯某不客气,我虽是商人,但有些不入流的阴损手段却还是会的,万望两位大师莫要逼我走到这一步。」 无念颂了一声佛号,道:「若如施主所说,那这只老鼠精着实罪不致死,只是施主为人,它为妖,你们是断断不可成亲行房的,不然这样吧,施主与老衲一起将它送回自己的仙山洞府,如此一来,对他也就是仁至义尽了,施主再不必……」 话未说完,就听冯夜白怒叫道:「我说小白薯一定是我将来的妻子,你们两个还没听明白吗?什么妖什么人?我一概不管,天地间情字最大,三圣母和刘彦昌,白娘子与许仙,这些故事千古流传,谁不为之感动?人怎样,仙怎样,妖又怎样?这世间最感天动地的情爱,是这些身份就可以拘泥得了的吗?」他重重哼了一声,又对族长和大娘道:「我既已非冯族中人,便不必再参加什么祭祖,你们放心,我这就回屋收拾东西和白薯离开,不会祸害你们一丝一毫的。」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大娘的叫嚣:「冯夜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你也不想想,你那个狐狸精的娘死得早,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现在竟然为了一只老鼠精……」 话没说完,忽见冯夜白转过身来,眼中之色阴寒无比,他冷哼一声道:「没错,我娘是狐狸精,那我自然是小狐狸精,这小狐狸精配小老鼠精,不也是很相宜的吗?至于你对我的拉扯,大娘,我不会忘记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是的,他不会忘记失去了娘亲的自己是怎样在这个残酷的大家族中长大的,如果不是自己在冯氏一族快要倾倒之时力挽狂澜,现在的他还不知在哪里要饭呢。 「你你你……」族长也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和大娘都很明白冯夜白对他们冯氏家族意味着什么,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冯夜白走的,合族几百人,都要靠他赚的钱花天酒地为所欲为呢。就算不甘心,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失去了冯夜白的冯氏一族,将很快就坐吃山空,大厦倾倒。 这些年来,不是没派出别的子弟去做米铺生意,可无论给他们多少钱多少米,最后总会亏个精光的回来,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甚至连一点羞耻的模样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家族,失去了冯夜白,还能在世间存活下去吗?更别提像现在一样富贵风光了。 不说族长和大娘在那里气呼呼却又不得不盘算着怎么挽留冯夜白,却说他抱着白薯来到屋里,将他放在锦被之中搂着,不停的抚摸它安慰它,总算那小东西的身子停止了颤抖,他方贴近白薯的老鼠脸叹道:「小白薯,你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真的几乎要被吓死了,那些人要再敢害你,我发誓让他们不得好死。嗯,从此后我得把你时时刻刻带着,省得给他们可乘之机。」 「不是说,要离开这里吗?」意外的,白薯竟忽然开口说话,吓了冯夜白一大跳,忙起身来看。 只见白薯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虽然是老鼠眼睛,但那里却充满了人的感情,还有几丝疑惑,它伸出前爪挠了挠脸,冯夜白立刻想起平时白薯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时,总要伸手刮着脸沉思的样子,想不到他变回原形,竟仍不改这习惯,而且仍是如此可爱。 于是忍不住躺了下来搂着它笑道:「离开?哼哼,我还等着族长和大娘过来道歉呢,白薯,你不明白,他们是不会放我离开的,我离开了,他们怎么办?这一大族的败家子都等着活活饿死吗?其实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有冯氏的祖宗在、有我爹娘的尸骨在这里,我早就脱离这个败絮其中的家族了。嗯,不过这一回,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相信我小白薯,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第六章 这日夜里,族长和大娘果然过来了。 两人只是十分婉转地说了几句软话,算作道歉,冯夜白自然也清楚他们眼中满含的怨恨与不满,心中冷笑一声:很好,他就是要他们活得不自在,他们不喜欢向自己低头,他就偏要让他们服软。 于是趁机再次警告了他们不得伤害白薯,又道:「我时常听说这苏州地界,冯氏家族中有人自恃冯家权势为非作歹,之前我不说是因为给族长和大娘面子,但如今再不管教,只怕族中子弟就上天了,我们本已树大招风,不知多少人眼红心嫉,若寻着一个错处,将我们连根拔起,也并非没有可能。因此倒还要请你们二位费心,整顿一下族中的子弟,若将来再被我听见有人生事,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族长和大娘听着这话,脸色都是红一阵白一阵。 族中子弟大多与他们两个亲近,冯夜白这样说,分明是指责他们两个,且有一点点的夺权之势了。不过现下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然后又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说了几句话,方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冯夜白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冯族的奢靡习惯他早就想藉机给好生的整顿一番,如今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早晚有一天,整个冯族都会被握在他的手里,族长和那个大娘都要俯首拜在他的脚下。 回到屋中,竟惊奇的发现白薯已经恢复人形,正在那里双手捧着几块点心大口大口啃着,他惊讶地笑道:「怎么?你这就恢复过来了……」一语未完,白薯就气势汹汹的跳下床--其实就是挪下来的,只不过看他的架势,明显是心里想着跳下来但行动上却做不到。 白薯看着冯夜白的笑脸怒瞪道:「怎么?看见我恢复过来,你似乎挺不高兴的啊,非要看着我半死不活的老鼠样子才开心是不是?」 下一刻,他纤细的身子就整个被冯夜白搂进怀里,因为搂得太紧,白薯那可怜的小蛮腰都快被掐断了,他哀哀叫着:「死冯夜白,你快放开了,我要被你掐死了。」 冯夜白放开他,瞬间收敛去的深情,以及放松神色并没有逃过白薯的眼睛,不过他只假装着不知道,又见对方上下细细打量了自己一回,咂舌道:「啧啧,明明变成老鼠的时候还是很肥大的嘛,怎么这一变成人,就瘦成这幅样子呢?看来你做老鼠的时候一定吃的比较多。」 就看白薯一瞪眼睛:「哼哼,你信不信我要是变回老鼠,能把你这堂堂天下第一粮商的粮食给吃的精光。」 「啊,我好怕怕呀。」冯夜白连忙做西子捧心状,让白薯将嘴里的点心喷了一桌子,这老鼠精哪受得了到嘴的美食又喷出去,抓着冯夜白就开始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嚷:「我让你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笑话,我让你说让你说……」 冷不防被冯夜白又一把搂住,这回他不再掩饰目光中的深情和关怀,连说出的话也是含情脉脉的:「嗯,真的全恢复了吗?那张网似乎很厉害,不是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能魂飞魄散吗?」说到魂飞魄散四字,一向冷静镇定的他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嗯,法力是还没有恢复过来了,不过反正我现在也不用。别的都恢复过来了。」面对这样的冯夜白,白薯也开不起玩笑了,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如果你再晚来半个时辰,即使我不魂飞魄散,这在床上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动的躺上十几天是一定的了,现在炼妖网只把我炼出了原形一个时辰,虽然当时痛苦难捱,不过对于我有内丹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损伤。」他说完忽然垂下眼,藉着仍在冯夜白怀中的姿势幽幽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真的……早就知道我是妖精了吗?为什么你不会害怕甚至杀掉我呢?」 「其实我只是一开始有怀疑,倒并没有认定,毕竟这种事匪夷所思,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虽然千古流传,可谁亲眼见过呢?」冯夜白拉着白薯在床上坐下:「你太多地方都与常人不一样了,哪有人会在自己有被冤枉的危险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替老鼠辨白呢?而且你喜欢吃米饭点心,却对那些美味菜肴不太感兴趣,初遇时更是生吃了一把米,而且还津津有味。」他点了一下白薯的鼻头:「你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成了精的,竟然笨成这样,看来你们妖界的妖精也是世风日下人才凋零了。」 白薯恶狠狠的「吱吱」叫了两声,放弃人类语言而改用自己的母语,这是他极度不满的表现。 冯夜白哈哈一笑,将他又搂入怀中:「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的小白薯虽然笨,可是他是天下最善良最美丽最可爱的妖精……」 话没说完就被白薯打断:「嗯,虽然我听到这些赞美的话很高兴了,不过冯夜白,我不能隐瞒你,最善良的妖精是我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兔子,最美丽的妖精是我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蛇,最可爱的妖精是我隔壁的猪。」 他一连串的隔壁弄得冯夜白晕头转向:「好了好了,小白薯,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呢?总之你在我心里是最善良最美丽最可爱的妖精。」他在白薯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本想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的,谁知一沾上了便被那甜美的气息所夺,而深深吻了下去。 必须要说明的是,在冯夜白刚把舌头伸进白薯嘴里的时候,这道性坚定的老鼠精是想过拒绝的,可是当他想到了自己的命是冯夜白所救,而无数的狐狸精蛇精前辈唯一报答恩人的方法都是以身相许,他便稍稍的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下犹豫害了他。 想那冯夜白虽是好人,却也在秦楼楚馆厮混惯了的,于这风月之事十分的老道,那白薯不等犹豫想完,便整个人都被吻的神魂颠倒七荤八素,本来想要推拒的力量却变成了欲拒还迎。 当下冯夜白一瞧见白薯迷蒙双眼以及颊上两团红晕,便知这小老鼠精被自己挑动了情欲。俗话说无奸不商,冯夜白一心要留下白薯在这红尘中与自己厮守一世,即便将来白薯道心坚强定要离去,他也早想好了留他的法子,其中不乏狠辣手段。 什么只要爱人幸福,自己也就开心对他来说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爱人幸福,自己形单影只的怎能开心,他可没有那般伟大的情怀,他爱白薯,就必要留他在身边长相厮守朝夕相对。 因存了这想法,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他弄上手的,如今更知道只要将白薯弄上手,那妖性妩媚、难拒情欲,他就再离不开自己了。 现在一看见他情动,哪有放过之理?于是更加卖力逗弄,着意讨好。在那脖颈胸膛等地浅吻磨蹭,一下子便在白薯身上点了数不清的火,只将他烧得双颊通红,一个身子扭动挣扎,渐渐成了粉红颜色,连那两片红润薄唇里亦逸出又软又粘的动人呻吟声。 白薯情动之时,仍记挂着心中的疑问,与冯夜白耳鬓厮磨之际呻吟着问他道:「你……你要得了我,我……我也认了,只是……只是你不害怕我吸你的元气吗?不……不会想到……我是一只老鼠……就觉着恶心龌龊吗?你……你要想清楚了,想……想那许仙,和白娘子何等恩爱……一朝得知她是蛇精……还不是……任由法海将白娘子……收于雷锋塔之下吗?」 想当初自己为这段恋情可没少掉眼泪,从而也觉得人类真是有些负心薄幸之徒的,尤其对他们妖精,有着刻骨的恐惧和鄙视。即便冯夜白救了自己,白薯也不想为了这样的人而放弃苦修了一千多年的道行。 「白娘子,她是遇人不淑,那许仙,负情薄幸之辈,哪里值得她深情至斯?白薯,别把我想像成那种男人,那是在侮辱我知道吗?」冯夜白在点火的空隙间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白薯,一字一句的道:「你记着,今夜既然两心相许,他日便要爱到白头,共死共生。」说完又扑了上去道:「好了,良宵一刻值千金,兀自谈这些作甚,咱们两个尽享鱼水之欢,莫要辜负了春宵苦短要紧。」 白薯听到他说「今夜既然两心相许,他日便要爱到白头,共死共生。」不由心神大震,双眼直直望进冯夜白眸子里,半晌,忽然顺着他躺下去,一张脸上满是柔媚笑意,轻声道:「冯夜白,你……别忘了刚才的话,莫要在将来负我。」 他纤纤十指慢慢敞开所余无几的衣物,登时一个雪白香艳的身子露了出来:「我喜欢你……也喜欢你手中那些吃不完的白米。」他笑着说,然后柔若无骨的身子缠上冯夜白:「好了,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冯老板的手段如何吧。」 冯夜白被这句话一激,全身上下便如入了火海一般,猛地将白薯压倒,口内道:「好你个小妖精,今日不和你做到求饶,我也妄称男人了。」言罢在白薯修长雪白的脖颈上啃了几口,闻得他口内嘤宁出声,不由邪邪笑道:「真是个妙人儿,竟如此易撩惹。」说完抬起头来,早见那胸膛上两粒乳首慢慢挺立起来,便故作讶异道:「哎呀,这两粒小东西如此敏感么?我不过是身子蹭了几蹭,还未着意爱抚,怎的就怒放了。」不等说完,白薯早已羞得脸上如火烧一般,那身子只因这几句话便颤起来,似乎憋得发疼,但怎样抒解却半点不知。 冯夜白岂是那辜负风月的莽夫,他见白薯情动,其实自己也早已忍不住,只是更清楚即便如此,第一次承受男男之欢的人,其痛苦实在熬人,若因此让小爱人从今而后生了惧怕之心,岂非得不偿失? 更何况自己也心疼他,因此便强忍着,只以双手去扪那胸膛上的两只小乳,只觉触手绵软无比,暗道果然妖精和人不同。若寻常男子,哪能得如此妙乳?于是松握弹弄,尽兴把玩起来,时而以指尖轻搔那鲜艳欲滴的乳珠,时而又以指腹绕乳晕打着旋子。 如此这般,只把白薯弄得呻吟哀叫连连,那身子是越发的火热了。他方来到小腹处那从黑亮毛髪间,拎出粉红小巧的玉柱慢慢搓弄,不一刻,果见那玉柱颤巍巍站立起来,再着意弄几下,便射了。 白薯射了精液,只觉浑身瘫软无比,冯夜白卧于其上,如卧绵中,神魂飘荡。耳听得白薯喘息不已,直嚷着什么「啊,要死了,冯夜白你施得什么法,怎的让人既快活又难过,呜呜呜,你……你快想法子救救我啊,怎的这身子难受至此,啊啊啊啊啊……别,别把手拿开,那儿……双乳那儿酥麻奇痒无比,你再大点力揉它们,啊啊啊啊啊……」他的身子更是妖媚的扭动着。 冯夜白血气方刚,哪经得起这样撺掇,加大了力道揉弄啃咬那两只柔软小乳。不一刻,两粒挺立着的乳头便充血肿胀起来,挺于胸膛之上,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直恨不得将它们吞下肚去和自己融为一体。 当下拨开两条细腻洁白的修长腿儿,只见那小巧的玉柱与两团囊袋俱已染上粉红之色,说不出的动人,冯夜白禁不住,便揉搓了一会儿,引得白薯又是一阵呻吟声,如此一来,他便也控制不住了,嘴里哄道:「宝贝儿,且忍着一些。」 一边将两条雪白腿儿抬起,架于自己腰侧,这边去拨开两片霜雪般白嫩的臀瓣,只见一道肉红窄缝之间,一朵玲珑菊花兀自紧紧闭合着,周边粉嫩的皱褶密密麻麻向外放开,经手一碰,便猛地一缩,旋即又向外吐开,却因终是处子之身,那菊花蠕动吞吐了几次,穴口却仍是未能打开。 冯夜白吞了一口口水,以手蘸了床上放置的软膏,徐徐送进穴口处,白薯吃痛,扭了几下身子,然妖精媚性所致,不一刻便适应了,肠壁处嫩肉更是紧紧吸附住那根指头,冯夜白趁热打铁,渐渐送进三指,方撤出来,此时胯下昂扬早已急不可待,藉着软膏润滑,便「噗哧」一声进了大半,登时只觉入口火热紧窒,那肠肉竟似有自己意识般,咬住这庞然大物不住吞吐,一时间只把冯夜白快活的欲仙欲死,如处云端。 白薯初时还觉后面火辣疼痛,渐渐的便有一股奇异甜美感觉蹿了上来,及至冯夜白那根巨物尽情没入,开始一前一后抽动时,便更加的喜悦快活无比,他双臂紧紧攀住爱人精壮的后背,十指乱抓乱挠,口内只顾「啊啊啊啊……冯夜白……慢些……不不不……莫要停下……啊啊啊啊啊啊……你……你这狂人……啊嗯嗯,要死了……快活死了……嗯嗯啊……」的乱嚷,究竟喊了些什么,则自己也不知了。 那冯夜白使出浑身解数,将看过的活春宫图悉数演练了一遍,只把个初识情爱滋味的老鼠精给操弄的欲罢不能,最后只能挂在他身上,一个雪白身子上铺满了被汗水打湿的及腰青丝。直到两个时辰后,两人俱像从水里捞出来般,连冯夜白也力尽了,方才初收云雨。 冯夜白亲自提了一大桶水来,将白薯洗干净了,见这老鼠精早经不住劳累,沉沉睡去。他爱怜的在那小巧鼻头上一吻,轻轻将他放于床上,又仔细盖好锦被,自己方开始收拾,一时妥当了,便钻进温暖被窝搂住爱人,不一刻便沉入梦乡之中。 第七章 祭祖的事情很快就忙完了,这些天来,冯夜白始终将白薯带在身边。 其实他多虑了,即使不带着他,无念和有极被他警告后,也绝不会再贸然下手对付白薯,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法海的。于是,在替冯家祭祖完毕后,两个人就各自回去。 而冯夜白也不愿意多待,和白薯一起坐了马车往回,这一次,他特意带了无双走,无双的父母早亡,一直就是她的姨妈抚养长大,如今若被得知是她给自己通风报信,只怕在族中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再说她又和白薯谈得来,所以冯夜白带上她,一是让她免受排挤之苦,二是和白薯做个伴儿。 只不过这两个人一路上,着实叫他头痛不已,每到了一家客栈,为了不让白薯露出破绽,冯夜白都要包下一整个院落,将所有的家猫野猫驱逐出去。 而这个时候,无双就会怂恿白薯变回原形,看到他变成那只花瓶般肥大的老鼠,她就要抱在怀里又亲又摸的。虽然知道表妹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小白薯,比起自己亲他摸他的动机不知要单纯多少倍,可冯夜白还是忍不住大吃飞醋,于是,天天晚上都要上演一场老鼠争夺战,而引起战争的白薯是绝不会劝架的,正好趁冯夜白无暇分身看着自己的时候把送来的点心全都偷吃掉。 对于这点,白薯是很感气愤的,自从和冯夜白做了那档子事后,这家伙对自己就明显的不像以往那般纵容了,天天在他耳朵边说什么总吃甜食点心对身体不好,应该多吃海鲜蔬菜鸡蛋肉类什么的。他是一只老鼠啊,就算变成人,本质也是一只老鼠,怎么可能喜欢吃这些东西? 可是反对的话对上冯夜白是绝对不会有用的,后来他干脆就不买点心给自己吃了,只有客栈里例行送点心的时候,运气好自己还能偷吃上两块,运气不好就全被冯夜白喂猫了。 说到这个白薯就更来气,你说冯夜白喂什么不好,偏偏要喂自己的死敌,好让它们养的更肥更有力气,以便抓起老鼠来更卖力吗? 总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白薯算是彻底的看透了,冯夜白这厮是典型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白薯不是没想过反抗,他曾经连续三天晚上试图反抗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暴行」,可惜这个妖精身体实在太不争气了,被人家狠狠的吻几下就瘫在对方怀里,还「嗯嗯呀呀」的浪叫呻吟不停,等到那件物事闯入自己后穴的时候,身子更是如吃了人参果一般兴奋,手脚都紧紧攀在冯夜白的身上,唯恐后穴中的那根物事不能凶猛撞击,还谈的什么拒绝?呸!白薯对自己这个淫荡的身子真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 如此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很快的便回到了冯夜白位于长安的府邸。 府里人早接到报告说主人不日便到,因此着实勤奋了几日,将府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见他们回来,少不得接风洗尘。 那白薯最害怕的流双看见了他,忍不住打趣道:「哟,白薯,你回来了啊,你看你走了这么长时间,偏偏小屋里堆了那许多好东西,我生怕烂掉了,岂不浪费,所以就让总管开了门,和姐妹们进去搬了一些出来……」 一语未完,果见白薯大惊之下猛地跳了起来,却又似乎不敢对流双做什么,吱吱叫着便往自己的小屋跑去,身后的一众人等都笑得弯下了腰。 流双便道:「爷以后出去,千万别再把小白薯带走了,这些日子府里没有了他,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我们都可想他了呢。」 冯夜白黑了一张脸,看着和仆人们一起笑的表妹,心道:好嘛,这内忧未除,外患又来了,小白薯啊小白薯,你说你生的这么可爱做什么?现在竟连丫头们都要和我抢你,这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此时总管冯清禀道:「回爷的话,表小姐的房间已经预备好了,是否这就带她过去?」冯夜白点点头,将无双交给冯清,自己一路往白薯的小屋而去。 再说无双,跟着冯清走了半天,不解问道:「冯总管,我看表哥的这座府邸很大,一点都不比苏州的老宅子小,可怎么前后左右就这么点仆人呢?我们那老宅子里,仆人怎么着也有四五百个呢,这里却好象只有几十个的样子。」 冯清呵呵笑道:「表小姐有所不知,这府邸里的仆人虽少,但个个都是爷的心腹,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念儿那一个奸细,他还是个外人。再就是白薯了,其他的人都是从爷出来的时候就跟着爷同甘共苦的,对爷忠心无比,何况宅子虽大,主人却不似老宅子那边多,所以几十个人也就够用了。」 无双点头,心里自思道:「哦,难怪表哥似乎没有要隐瞒白薯身份的意思呢,原来都是他的心腹啊,不过就算这样,他们真的能接受这件事情吗? 一晃眼便到了冬天,年关将近,冯夜白便更加的繁忙了,各地的帐簿都要上缴查对,要给府里下人发放红利、要亲自操心白薯的衣服饮食,因此一天到晚竟不得闲儿,那白薯也有自己要忙的,在各地来送帐之人带的土产礼物中挑选自己喜欢的,还要整天应付流双等丫头的戏弄。 不说别的,那流双每次见他总要打趣说到他的小屋里拿了什么什么,惹得这将屋中物品视若性命的白薯一天要在府中和自己的小屋之间来回跑好几趟。 后来无双看不下了,笑着和他说那流双乃是骗着他玩儿,不必认真。谁料他总不放心,照样一听说被拿了东西就紧张的往屋里跑,惹得合府中人没有不笑的,无双也只能暗暗摇头,心道总是老鼠的性儿,闲不下来。 这日负责扬州生意的总管也来了,还带了一个扬州城有名的做点心米饭的厨子,那是冯夜白特意写信吩咐他的。 原来这些日子他虽忙碌,但对白薯可没有半点儿疏忽,见他似乎不太喜欢吃东西,人也一点点瘦了不少,便以为是府中的饭食不合他胃口,因此特意让人骑好马去扬州送信,让那总管来送帐簿时寻个好的点心师傅带来。他本来是不愿意白薯吃那么多甜食的,可这些天见他实在没有胃口,只好通融一下了。 果然,当晚间那席上摆了数不清的精致细点和花样繁多的蒸米饭炒米饭煎米饼后,便见白薯高兴的跳了起来,口水险些滴到地上,他忙一把擦去口水,睁着闪闪发亮的眼睛只看着冯夜白。 看的他的模样,冯夜白无奈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一起坐了下来,对他道:「你这些日子懒怠吃东西,问你什么原因你也不说说,所以我特意请了扬州城有名的师傅,桌上这些点心都是你爱吃的,甜香酥烂……」 一语未完,白薯便激动的睁大了眼睛:「给……给我的?冯夜白,都是给我的吗?天啊。」他开心的大叫起来:「冯夜白你真是好人。」说完便站起身来,两只手一手抓了两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去。 冯夜白心道:好嘛,我给点心吃就是好人,不给点心吃就成了坏人。刚想完,见白薯狼吞虎咽的样子,忙拉着他衣袖道:「你慢点不行?小心噎死了,成了第一个被噎死的老鼠精,那可有笑话看了。」彼时那些伺候的丫头仆人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因此也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正笑着,忽见白薯扔了点心,一边捂着嘴就向门外冲去,众人都愣了,忙跟出来看时,只见他在院子里弯腰抚胸,不停的干呕。 这下可把冯夜白吓坏了,忙喊着快请大夫过来,一边拉着白薯的手急道:「你看你,吃饭就是这么急,又没人和你抢,现在到底觉得怎么样了?」 见白薯呕完了,又掏出帕子替他擦擦嘴巴,却见他拍着胸口舒出口气道:「还好还好,总算没吐出来,不然可就浪费了。」一句话说完,原本替他担心的众人又都笑起来,冯夜白也觉又好气又好笑,又听白薯委屈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看见东西,尤其是油油的东西就忍不住要吐,害我少吃许多米饭。今儿晚上好容易见了这些点心,正觉胃口大开,偏偏那份反胃恶心又来了,妈的,处处和我捣乱。」他一面说着,冯夜白早扶他进了屋中,不一刻,西跨院的栾大夫被请了来,就在厅中替他把脉。 冯夜白看栾大夫的脸色惊疑不定,一个劲儿的朝白薯脸上看,瞅着那神情,若非自己在场,恐怕这大夫会当场晕倒。 他的心不由突突狂跳了几下,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说:白薯是妖精,不可能罹患疾病。如此方能定下心神,过了好一会儿,栾大夫方抬起头,看着冯夜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回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沉稳商人也沉不住气了,握紧白薯的手沉声问道:「栾大夫,你是老大夫了,这几十年来也不知看了多少疑难病症,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栾大夫听见冯夜白开口,才总算镇定下来,苦笑着摇头道:「想办法?想办法堕胎吗?老夫行医济世救人,是万万不做这种有违天和之事的。」话音落,早震呆了一屋子的人。 冯夜白更是呆若木鸡,半天才傻傻的问:「堕……堕胎?栾大夫,你……你是说白薯……他……他他他……有了身孕吗?」 栾大夫点头,对冯夜白道:「说句实话,公子,我是万万不愿相信的,白薯虽然俊俏无比,但他的男子之身,这是无庸置疑的,可……可老夫把了一刻钟的脉,那……那的确是喜脉无疑啊。而且已经有三个月的孕期了,这……这件事怪异之极,老夫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若冯公子再请一个高明大夫来看看,免得老夫学艺不精,耽误了小白薯的病症就不好了。」 还不等冯夜白回过神儿来,白薯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揪住栾大夫的衣服颤着声音问:「你……你说什么?怀……怀孕?是……是生孩子的那种……那种怀孕吗?啊啊啊啊啊啊,这怎么可能?我……我是公……不对,我是男的啊。」 他的腿逐渐软了下去,将要跌倒之时,被冯夜白一把捞了起来,就见这个男人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用近乎敬畏的眼神看着白薯的肚子:是真的吗?白薯有了他们两个的孩子,那个小生命现在就在那扁扁的肚子里躺着…… 他蓦然抬起头来,大叫道:「来人,去吩咐厨房,从今天开始,一日三餐要给白薯做补汤,每餐不许少于两种,要最滋补的材料,需要银钱尽管去账上领,不必经过我这里。」孩子啊,是他们的孩子,这么小的肚子怎么可能让宝宝舒服呢? 「冯夜白,你疯了。」白薯一口咬上冯夜白紧攥住自己的手腕:「我是男的,你听到没有,我是男的,吱吱,我不可能会生孩子的,吱吱,栾大夫一定是开玩笑,不然他就是个蒙古大夫,你知不知道?」他龇牙咧嘴:「我不要喝补汤,我讨厌喝汤,我要吃米饭,米饭!还要吃点心!」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补汤也要喝。」冯夜白一脸准爸爸的白痴幸福笑容,抚摸着白薯的小肚子:「宝贝儿,你想一想,我们两个的宝宝现在就在你这里,你如果不吃胖一些,他怎么能长得好呢?再说你的肚子太小了,宝宝在里面都伸展不开,万一他动动手脚,你得给他足够大的地方对不对?所以你要使劲儿的吃,把肚子吃的大大的,这样才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啊。」 栾大夫和那些仆人们都呆呆的看着自家主人:这、这真的是冯夜白吗?就算是白薯确实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用这么兴奋吧?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他首先应该考虑白薯身为男人,怀上孩子的奇异性,接着应该表现出深深的惊异和不能接受,哪能像现在这样。 这……这表现简直就不像是人的表现嘛。 大概是冯夜白也觉察出自己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在下人们眼前失态,所以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恩,那个,小白薯他生自一个奇异的种族,所以虽然是男子,会怀孕一点也不奇怪,大家都知道腹语吧?那是东瀛三岛人的特殊本领,既然那里的人肚子里能长一张嘴,那么小白薯作为和咱们大家不同种族的男人,肚子里怀一个宝宝也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嗯,他说得没错吧,妖精本来就算是一个种族嘛。 兴奋过后,冯夜白想起了平日里在府中穿梭往来忙碌不停的白薯那种好动性格:「嗯,大家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和白薯开玩笑了,要把他当作你们的当家主母看待。我本来打算明年开春再和他举行婚典,如今看来,不能让他再劳累了,就等生完这个孩子再成婚吧。奉子成婚也是不错的嘛。嗯,流双,你选十个力气大的仆妇,再挑十个温柔细心体贴的丫头,从现在起寸步不离守在他的身边,打点他一日三餐和安胎药等事宜,尤其要看住他,不许他再做一切能危险的事情,像是跑步、蹦跳什么的更是要严令禁止!还有,不许他挑食,乱吃东西,一日三餐的补汤是一定要喝的,听明白了吗?」 流双连忙答应下来,看向白薯的眼睛也没了平日里没大没小的神色,倒也是满怀敬畏的样子:小宝宝耶,那种生出来就肉乎乎白嫩嫩粉团似的小东西,可以让你捏捏摸摸抱抱的小家伙,先会对你笑,然后会跟着你牙牙学语,还会跟在你的后面摇摇摆摆学走路的小宝宝。她的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看着白薯的小肚子大声且清脆的回答道:「是,爷你就放心吧,小白薯交给我,绝不会让他做一点对小宝宝不利的事情的。」 栾大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从他进了冯府的那天开始,便知道这府里的人都有些儿与众不同之处,不过他们这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他惶恐地想,再看向冯夜白:「爷,你……你还是再找两个高明的大夫看看吧,这事儿……这事儿可不一般啊。」 冯夜白潇洒的一挥手:「啊,不用了,我们都信得过栾大夫。再说,这种事也就是是栾大夫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换作旁人,早就不知道吓昏过去几次了,所以,为了积点阴德,我们就不要再去吓别人了。何况,我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白薯的肚子是起来了一些嘛。」他说完,那些早已兴奋得认同了此事的下人们也赶紧点头附和:「没错没错,白薯的肚子就是起来了一点,他以前哪有这么丰满啊。」「就是就是,看来里面的小宝宝一定不会小,呵呵,肯定像爷,爷的个子高,白薯就娇小了一些对不对?」 栾大夫真是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这些处于极度兴奋中的人:三个月的身孕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的。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了,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明摆着是招人恨吗? 于是他无奈摇头,开了几张保胎的方子,递给流双道:「其实以现在的脉象来看,一切都挺妥当的,不用吃也行,若就是想保险着点儿,吃几剂也是无妨的,具体你们自己斟酌着办也就是了。」说完便告辞出去了。 这一回府中可炸了锅一般,整日里欢天喜地的,慢说那二十个仆妇丫鬟看得紧,就是白薯好容易偷溜出来透口气儿,一旦被别的仆人发现了,也是立刻便被扭送回屋,任他挣扎呼喝也是没用的,天大地大小宝宝最大,人人都是这样想着,并且怀着空前高涨的热情期待着小宝宝的降临。 第八章 四,五个月后,那肚子便渐渐的看出来了,白薯也越发的瘦下来,于吃东西上倒是比先好了许多,现在不仅米饭点心,就连之前大喊吃不消的补汤一气都能喝两大碗。冯夜白见他如此「为宝宝牺牲」,不由得又感动又高兴,直抱着白薯说辛苦,还保证等生完孩子,一定请天下所有有名的米饭点心师傅来给他做大餐,乐得白薯每日里都做梦自己的宝宝出世后,和自己一起在餐桌上吃米饭点心的情景。 其实怎么会怀上孩子,白薯一开始也不清楚,为此他特意翻了一下修妖的秘笈,才发现因为自己粗心,竟然漏看了十分重要的几行内容,那上面就说成妖一千年后,飞仙之前,无论雌雄妖精,俱有受孕能力,若与人交合,非但大损道行,再难飞仙,且一旦留男子阳精在体内,身体内部便会发生变化,孕育胎儿。待产下胎儿后,全身的法力道行也就耗损的差不多,不经一番难以想像的勤修苦练,就再也不能飞仙。 明白了受孕的原因,奇异的是白薯并不十分难过,在遇到冯夜白以前,他一心想的就是飞仙,可是那次被他救下后,一直被苦苦压抑着的情感喷涌而出,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就是那日,两人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关系。 从那一刻起,白薯对飞仙之路便不那么执着了,现在肚子里更是有了两个人的宝宝,那个神奇的,拥有着自己和冯夜白血脉的小东西,飞仙这件事儿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转眼间,白薯有孕已满七个月了。此时白薯的肚子只鼓得如圆球一般,只是顽皮的性子仍然难改,每日里趁众人一个不注意,便挺着肚子去看那枝头上刚结出的小杏子小李子小桃子之类。 这日流双因去厨房里给他熬安胎药,因这药的火候要求是颇高的,流双只恨不得能亲眼盯着人熬药,后来干脆自己去熬。白薯便趁机把其余人都支出去了,合府之中,他只对这个泼辣的丫头有畏惧,余者包括冯夜白在内,都是不放在眼内的。 如今鼠凭子贵,动辄挺着肚子大叫大嚷,干尽了诸多不讲理之事,众人也是忌小鼠而不敢欺大鼠,不是什么大事便都让着他,若实在不能相让,便只好请流双出马,没有不成的。 果然,待流双回来找不到白薯了,问遍了众丫头们,都说没看见,流双心急,这白薯实在是个太不懂事的,肚子这么大了,有个闪失岂是了得的?当下顺着他的性子一猜,便来到园子里,果然见白薯仰头看着那些青杏青桃流着口水,不等她喊叫,那白薯便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手脚并用向上爬去,却因圆滚滚的肚子阻碍,只爬了几下就说什么也爬不上去了。 这一下可把流双吓了个半死,却不敢喊叫,怕他受惊摔下来,于是连忙悄悄来至背后,刻意放低声音道:「白薯,下来。」 孰料白薯畏惧她日深,一听到她声音,即便柔情似水,仍是吓了老大一跳,他肚子圆,那两只手两只脚本就勉强攀在树干上,这一下便抓不住,「哎哟」一声,便掉了下来,只把流双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距离甚近,忙抱住了,两人一起摔下,流双做了个肉垫子,仍死抱住白薯不放。 待落定了,忙爬起身来,不及去训斥白薯,忙去听胎儿动静,只觉里面倒没什么异常,心跳声咚咚咚的,仍是有力的很。 正查着呢,冷不防白薯又「哎哟」一声,她贴在光滑肚皮上的脸猛觉挨了一下,知是宝宝踢了她一脚,这才笑开了道:「没事儿没事儿,看你还敢不敢了,这都什么时候儿,还敢爬树,你的胆子比天还大呢。」因怕白薯难受,也没忍苛责,小心扶着他回到房里,又请栾大夫来看了半天,言说确实没有大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将安胎药给他喝了。 彼时冯夜白也已回来,给白薯买了些山楂糕,结果白薯贪嘴,拿起来就不肯放下,这东西又是不能多吃的,于是一众人便陪着万分小心和一只怀孕的老鼠精抢夺起来。 正闹着,忽见一个仆人匆匆跑进来,喘着气道:「爷,刚才有个太监说圣上传旨,马上就要到的,让你大开中门,焚香接旨呢。」 冯夜白大惊,当下连忙出去,摆上香案,跪接圣旨,果然稍顷便有一队太监前来,为首的展开黄绫圣旨念了一遍,原来却是京城中的年轻皇帝每日困在宫里,实在无聊,便以圣旨延请这天下间的青年才俊赴京,明为犒赏同乐,实际上就是让这些青年才俊去陪他解闷,只不过圣旨上的话,自然是要冠冕堂皇的多了。 冯夜白便犹豫起来,对那太监道:「王公公,我家中实有要事走不开,能否回禀皇上一声,我就不去了。」 冯夜白这是心系白薯,暗道他再有三个月便要分娩,这往京城去,一来一回便要两个月,中间再陪着皇上玩乐些日子,岂不是连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出世都看不到了? 何况常听朋友们说,女人生产之时,最是恐惧无措,若男人能陪在房外,即使不在身边,也能安心一些。白薯虽非女人,但人人都说胆小如鼠胆小如鼠,可见他一个老鼠精的胆子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自己怎能不陪在他身边呢? 因思虑着这些,便要推脱。自思不是什么难事儿,以前生意忙时,又不是没推过。 那王公公与他也是相熟之辈,闻言笑道:「这回是断推不过去了,皇上说了,每年和你们不过就见上一两面而已,他若烦闷无聊召见你们吧,便诸多推托,是以这回发了火,说只要不是病得快死,拖也要拖去。冯公子,听咱家的话,你就快点准备去吧,有什么事交代一下也就完了。」 冯夜白翻了个白眼,心知那个任性皇帝肯定又发疯了。往常见面时,他便常气呼呼的说自己几个人能自由自在的遨游天下,让他眼红嫉妒,这回肯定又是无聊,想起他们这些人,心里又不痛快了。 看来这回推是断断推不掉了。 冯夜白只得无奈道:「好吧,便去一回,只是我不能耽搁的久了,家里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说完了那王公公便催起来。 冯夜白连忙来到房里和白薯道别,说不尽的离情依依,因流双去吃饭了,便又嘱咐其他丫头要看顾好他,不许苏州族中人进得府来,唯恐对白薯不利,罗嗦了一大堆。 实在捱不住王公公过一小会儿便在前院尖着嗓子喊:「完没完?」,只得又伏在白薯肚子上听了一阵,到底被肚子里的小东西踢了一脚,这才开心起来,草草换过了衣裳,只有冯清派了几个丫头仆人跟随,带着轻便行李便离开冯府,跟着王公公往京城而去了。 那白薯一见冯夜白的身影消失,满脸的不舍一下子烟消云散,只乐得喜笑颜开,刚要举起双臂欢呼几声「自由了,可以玩儿了」之类的话,猛听得旁边一声冷笑,只吓得他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果然回过头去一看,流双不知何时吃完了饭回来,就在那看着他呢。他忙放下手臂,嘿嘿陪笑道:「流双姐姐,你吃好了吗?怎么这么快?你可一定要吃饱啊,否则饿着了,白薯会心疼的。」 流双看着他冷笑道:「只怕我饿死了你才高兴吧?刚刚爷走了,看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你乐啊,怎么不接着乐了?哦,你打量着爷走了,你便可以撒牙子疯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时候儿,小宝宝再健康活泼好动,也禁不住他娘亲活蹦乱跳啊。我可告诉了你,有我流双在一天,你便别想做一点儿出格的事,想自由也不难,等三个月后,宝宝生下来给我们亲,你愿意怎么疯都由得你。」说完叫进一个丫头道:「把我的行李铺盖都搬过来,今儿个起,我要吃睡都和白薯在一起,我就不信看不住他。」 此语一出,白薯便耷拉下脑袋蔫了,心里直哀嚎道:「呜呜呜,走了一个镇山太岁,又来一个巡海夜叉,且这夜叉比那太岁更厉害了十倍。 他平日里并不十分怕冯夜白的,却对流双言听计从。当下把刚刚那份儿兴奋之情尽皆收了,乖乖躺下睡午觉。 又听流双在那里兴奋的自言自语,说什么:「小宝宝到底是男还是女呢?若是个男孩儿,该给他做几把木刀木剑之类的,还有胎毛笔是一定要做的,城里哪个师傅做的好呢?倒是得好好选一选。嗯,要是个女孩儿,便该做几个布娃娃,女孩儿都喜欢这些东西。」 他悄悄探头一望,只见流双正倚在榻上,手里做着一件红缎子面的小袄儿,白薯本不欲理她的,但那袄儿实在是精致非常,不由得爬了起来,蹲在边上细看。 如此过了六七日,这天夜里,流双在灯下给宝宝做一双小鞋子,正往上面绣虎头呢,忽闻外面一迭声的嚷嚷,她和白薯吓了一跳,忙披衣出去,只见一个院子里燃了数不清的火把,当先一人她见过,便是苏州玉湖老宅子里的族长和冯夜白的大娘。 只见这伙人气势汹汹,总有三百来人,彼时府中姐妹男仆甚至连总管冯清等都被绑着押了起来,待所有人都逼到眼前,人群中闪出一个秀丽女子,竟上来一把将白薯拖了下去,恶狠狠的笑道:「呸,你个死妖精,这回我看你往哪儿逃呢。」 流双吓了一大跳,她也是个强悍女子,哪管那女人是什么身份,忙下来将白薯拖到自己身后道:「你是谁?为何闯进府里对白薯无礼?他可是爷要娶过门的,现在又是怀着身孕,若出一点儿闪失,你休想活着走出去。」 冷不防那女子哈哈狂笑了一阵,然后得意道:「呸,别恶心人了,我今日就要让他有闪失,怎么着吧?告诉你,这府里共有九十八个仆人,除了表哥和你还有这个死耗子精外,其余的全捆在这里呢。还有我那只会向着别人的好妹妹无双!」说着,那秀丽女子瞪了眼同样被捆在院子中的无双,又瞪向流双,恨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厉害法儿!」 流双听见那句耗子精,大大的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白薯,只见他面色惨白,一只手扶着门框,竟在微微颤抖,接着人群中的族长和王氏也走了出来,那王氏站在高高台阶上对众人道:「你们眼前的这个白薯,其实不是人,而是一只耗子精,在苏州的时候,他已经被无念大师和有极道长打回了原形,可惜夜白被他迷惑,竟不顾人伦天理,强行将他救走。他们走后,我和族长日思夜想,这留一个妖精在世上,不是道理,白娘子和许仙那不过是虚无传说而已,所以我们这才带着合族的子侄和家丁来此收取这个妖精,等到夜白从京城里回来,我们再好好开导他,想必他也是一定能够看开这个道理的。你说你们也是的,一个男人受孕,也不想想是怎么回事,竟还都以为正常。」 她说完了,底下的人便全都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早就策划好了的,大概是知道冯夜白要奉诏进京,从冯夜白走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派人暗暗调查府中的人数和动静了。 想那皇帝召见的几个朋友皆是青年俊才,苏州离京城甚近,也有的是青年才俊之人,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想要得知实在不是困难之事,因此才昼夜急行赶来,方能够冯夜白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闯了进来拿人。否则他们看见白薯受孕,怎的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显是根本就调查好了的,时间上拿捏的也忒巧了。 当下冯清站出来道:「你们是苏州老宅的人,离着这儿十万八千里远,爷虽是你们冯族中人,但也早说过,这里府中的事,你们也管不到。白薯是人也好、是妖也好,爷不去追究,我们当下人的不害怕,实在不劳族长与夫人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如今你们把这府闹得这副样子,爷知道了,只怕不会很高兴吧。」他说完,那些下人们也都跟着激动的叫嚷起来。 恨得族长和王氏牙根儿都痒痒,大声叫道:「反了反了,夜白被这妖精勾了魂儿,你们也都被迷惑了。阿桑,把这些下人都给我押进下人房里,不许走漏了一个,尤其要看好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 又有栾大夫走上前来高叫道:「白薯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你们不能如此待他,否则动了胎气……」不等喊完,那王氏已气的风度全失,泼妇般第吼道:「把这个妖言惑众的老东西给我拖下去,快拖下去,你们这些贱奴,竟被一个耗子精迷惑,真是不知好歹。」话音刚落,忽听身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夫人,他们被迷惑了,我却没有。」她连忙回头一看,原来却是流双,只见这丫头先前还护着白薯,如今却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含泪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真的是耗子精吗吗?」 白薯早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懵了,他现在怀着孩子,根本使不出什么法力来,听见流双问,想了半晌,方垂下眼睛点头,他知道流双痛恨老鼠,这一来自己再也得不到她的关怀庇护了。 刚点了两下头,冷不防颊上就猛然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听流双气的高叫道:「呸,你个不要脸的耗子精,也敢在这里大摇大摆骗吃骗喝。」说完又冲到台下,对那些相熟的仆人大声吼道:「你们都傻了吗?他是耗子精啊、是妖精,他肚子里哪里怀的是爷的孩子,分明是一窝老鼠,你们不觉得恶心?还替他说得什么话。」她说完冲进屋中,将那些小孩子的衣服鞋子尽皆取了出来,拿剪子剪成一块一块的扔掉。 第九章 世事便是如此,越是亲近的人,若伤害起你来便会越深。当下白薯见流双如此,不由连忙赶上前去,费力蹲下身子,将那些碎布块一块块都捡了起来,一边声泪俱下道:「流双姐姐,我……我虽然是妖精,可我没干过坏事、我真的没干过坏事啊,呜呜呜,冯夜白也不是我勾引的,我们两个是真心喜欢,是真的流双姐姐。」 流双哼了一声,冷笑道:「妖精还有不祸害人的吗?我先前在乡下,就是闹鼠患,爹娘兄妹都死了,剩了我一个好容易爬出死人堆去,流落辗转,幸得爷收留,哼,我今日就是为爷,也得替他除了你这个祸害。」 王氏喜得拉住流双的手道:「好孩子,这才是明白事理的,你是爹娘都被害死了,对老鼠深恶痛绝,方能这样快的醒悟,那妖精也迷惑不住你,否则也和他们一样呢?可见是老天有眼啊。」 流双向白薯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回头道:「夫人,如今这妖精因为受孕的缘故,大概没甚法力,否则因何会不反抗?所以我想,咱们趁着这时候,好好儿折磨于他,只是有一样,必要让他诞下胎儿,那东西吸了这妖精千百年的道行血气,对常人有莫大好处。夫人恨他,可使人将他吊在那高台上,让他受一阵子苦楚,万不可使人拳打脚踢。那胎儿之事,我也是以前听一个方外之人说得,还得回去详细替夫人打听清楚,夫人你看如何?」 王氏点头道:「嗯,这法子好,就这么办吧。」又听红莲冷笑道:「幸而吊着他也有些苦头吃,否则若说只为要那妖胎就要好好待他,我宁可不要了,也要出这口恶气。」 流双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是早知小姐这心思,方想出这法子来给您出气的。」她一边说,眼中神色越发深邃起来,只是黑夜之中,也没人注意。 当下命人架起白薯,将他就吊在后园的一处亭子外,又将一众下人等都关了起来。那栾大夫和冯清见流双翻脸无情,不由气得全都高声叫骂,无奈流双根本不理,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转眼一天过去,小白薯被吊在高台之上,根本没有人给他饭吃给他水喝,他此时身体虚得厉害,或许那体位让肚子里的宝宝也不舒服,闹腾的厉害,东踢一脚西挥一拳的,让他痛得很。 可更痛的是一颗心,暗想人类果然是最无情的,他一直把流双当作姐姐看待,虽然早知她恨老鼠,可是她泼辣的外表下,却藏着数不清对自己的关心爱护。谁能想到今日一得知自己其实是老鼠,竟然就那样无情,把平日里两人的情意全都抛了。 因又饿又冷,不由得又想起冯夜白来,暗道他一定是在路上某处,和那些太监们吃喝玩乐呢,哪知道自己现在受的苦,或许他根本就是玩弄自己,现在看自己怀孕了,便故意让冯族中人来拿下自己,好到日子取出胎儿,再杀了自己。流双不是说过吗?妖胎对于常人有莫大的好处,没错,也许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一个为了夺得自己精气胎儿的阴谋。 可是想归想,肚子里的,毕竟是自己的宝宝啊。白薯想到孩子在里面饿着小肚子哇哇大哭的模样,心便无比的揪痛起来,只好对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宝宝你别闹,爹会喂饱你的。」说着,他闭上眼睛,用仅余的一丁点儿法力催动内丹,他的这点法力虽不足以自保,但是催化内丹喂哺胎儿还是可以勉强为之。 那内丹是每一个妖精最至关紧要的东西,花费了无数的岁月炼成,这一颗内丹有多少好处自是不必说的,只是这内丹若这样一日日被肚子里的宝宝蚕食鲸吞的话,到最后白薯就将法力全失,除了因为生育人胎而勉强能维持住原形外,便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法力,飞仙之路也就遥不可及了。 感觉到肚子中的小东西不再闹了,白薯方长长嘘出口气,鬓角额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他越想越觉悲愤,又对着肚子说道:「宝宝啊,爹知道用这内丹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将来你出生之日,便是你亲生父亲和那一群禽兽吃你之时,可谁叫我是你的爹呢?总不能现在就眼睁睁看你断了气息啊。可怜爹现在半点法力也无,否则也可召唤来你那些叔叔们,把咱们俩救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可如今偏偏又不能够,呜呜呜,现在想想,何必要下来体验什么情为何物,便是不能飞仙,在那雾隐山上逍遥度日也好啊。」 越说就越觉得自己不值,更觉冯夜白是天上地下第一号的大混蛋,如此哀哀哭泣,直到第二日天明,他实在困的厉害,便不知不觉第睡了。 朦胧间觉得似乎有人在喂自己喝水,他忙睁开眼来,见面前之人竟是流双。 看他醒来了,便冷笑道:「那起不识货的东西,如此饿着你渴着你,孩子诞不下来就胎死腹中,好处是谁都别想要了。」说完又从地上端了一碗补汤要喂给他喝。 白薯又恨又气,喝了一口,又「噗」的一声,尽数吐在了流双的脸上,将她惹得气急败坏,「啪」的一下又给了他一巴掌。忽然四周有几个人出来,笑嘻嘻道:「姑娘莫急,不就是让他喝点儿补汤安胎药吗?放心,交给我们了。」 流双喜道:「你们来得正好,快掰开他嘴巴,让我把药倒进去。」说完那几人果然照做,白薯被强行灌了这些东西,腹中不似先前那般饥饿,只是更悲痛了,瞪着流双大骂不休。可惜流双根本是理都不理,收了碗便款款离去,那些人见她步态婀娜,摇曳生姿,口水险些没流下来,都一窝蜂的上前讨好儿,不一会儿便走的没了影子。 如此直又过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忽然红莲带着几个人来把白薯放下,架进了屋中,一边道:「你们几个从今儿起看住他,流双说了,这胎儿在她请道长回来之前是不能提前生下的,否则咱们不懂方法,功用就大打折扣。真是的,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也有这么一部宝书,且世间原来还真有这种事,说什么妖胎若被人吃了,便可有百年之寿。哼哼,看在这好处的份儿上,就让这妖精再多活一些日子也罢。」 待红莲走后,白薯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孩子一落地后的命运,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只是那眼泪刚刚落下,他便一把抹去,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喃喃道:「宝宝放心,爹爹绝不会让你一生出来,就被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吃掉的,你乖乖听话,娘的内丹里有娘一千年的道行,如今全化给你,你在里面好好的修炼,等到出世后即便没有别的本事,能用土遁逃走就行了。你是人不是鼠,可能练这个有些困难,但爹爹会和你一起努力的,好不好?」 白薯的性格本是活泼善良的,虽然和冯夜白在一起后处处依赖于他,但他的本性其实十分的坚强,否则怎能由一只普通老鼠修炼成老鼠精? 自这日之后,他日日在脑海中冥想那些修炼的秘诀,尤其是土遁的方法,期望藉由母子连心能把这份资讯传递到婴儿的脑海中,一边催动内丹,将它化成强大的营养输入到婴儿体内,如此一来,那婴儿得到这些充分营养,飞速成长起来,刚过了八个月,那肚子就又大了一圈。 时间飞快,一晃又过了一个月,这段时间以来,冯夜白府中的人全被关押在下人房中,特别是当初跑了去将冯夜白找了回来的无双,更是被红莲与王氏看得死死的。 白薯一个熟人都没看到,看见的都是那些面目可憎的冯族中人。他心中愤恨,无忧无虑的性格因为这个肚子里的宝宝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坚毅,只是内丹没有了,那孩子吸收营养又快,只把白薯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哪里还是先前那副骨肉均匀的样子。 这一天上午,白薯刚刚梳洗完了,忽然冲进几个凶恶的冯族中人,不由分说拽起他便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什么「白养了这妖孽许多天,流双那个贱货」等等。 白薯一开始只道是流双带着什么道长回来,要取自己腹中胎儿,可如今似乎不对,正疑惑间,早被人拖到了院子里,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道士和王氏以及族长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在那里滔滔不绝道:「从未听说妖胎对人有什么好处,二位上了那丫头的当了,如今快趁这妖精未生之际,将他连人带胎儿尽皆打死,方能绝了后患。」说完旁边那个年轻人一迭声地嚷道:「妈的,这个贱货,骗得我们好苦,若非我昨天遇见道长,言谈投机,请他到家里来,又在无意中说起此事,只怕我们就要前功尽弃了。」 别说族长和王氏吃惊不小,就连白薯都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他想起流双的突然翻脸,再联系到这番话,忽然明白过来,流双定是为了自保,然后图谋机会出去找冯夜白回来救自己,一定是这样的没错。想到这里,一颗本已冰冷的心猛然就热烈起来,只恨不得放声大哭一场,方能将胸中这百种滋味尽情宣泄出来。 忽又见红莲高举着一本书跑过来,王氏等只翻了一翻,便面上变色,恨恨骂道:「这个贱人骗得我们好苦,三叔,我说她怎么夜里才拿给我们看,原来就是怕我们看出这是作假。」说完气呼呼将书一扔,正扔在白薯的脚边。 他连忙向下望了一眼,早看清书中有一行字,就是说什么食得妖胎可增百年之寿的字,那是作假来得,先将书中原有的百年二字保留,前后各抠去一些,用一张极薄细的同色宣纸小心黏上底子,将从别的书中的字抠了来黏在上面,这番功夫若没有心灵手巧的人,断作不成这么逼真,饶如此,也可见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不由得更加感念佩服流双。 当下那些冯族中人就嚷嚷着要打死白薯,却被那道长拦住,微笑道:「他有内丹,你们的拳脚木棒对他没用。我这里有法器,虽比不上那炼妖网,不过两天之内,也必让他连肉身带魂魄以及肚里的那个孽种灰飞烟灭。」说完取出一把尺子,刷刷刷在白薯周围划了几下,然后将尺子抛于地上,顷刻间只见地上出现一个红光闪闪的方形,白薯登时站立不住,便坐了下去。 说起来这道士这把尺子,也是个法宝,他因也存了自己的私心,如果把白薯炼的魂飞魄散,那怨灵就会化作强大的能量注入这九千尺,到时这便是一件不输于炼妖网的法器了。就因为这样,道士才故意说光靠人力不能杀死白薯,而要用九千尺炼他。 谁知这一回,直过了三天,白薯非但没有魂飞魄散,甚至连人形都还完好无损。道士族长等人都深以为异。 唯有白薯明白,他因为有了流双去找冯夜白回来救自己的认识,所以有了希望,就因为这份希望和肚子里那有着自己与冯夜白血脉的小生命,他才舍了命咬着牙苦苦支撑。 可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他感觉自己再坚持,也实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头脑也渐渐昏沉起来,他知这是魂飞魄散前的先兆,自己再不可能支持上两个时辰,心里不由得凄苦无比: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吗?冯夜白……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救我们的宝宝啊…… 第十章 冯夜白和流双几乎可以说是不眠不休的赶了回来,一路上两人换了十匹坐骑。自从得知事情真相往回赶后,他就板着脸一言不发,流双从未看过他这么阴沉的模样,想也知道爷这回是真的被激怒了,冯族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定然都要面临着他毁天灭地般的报复,一个也别想逃脱。 在路上恰巧遇到了冯夜白在武林中的几个朋友,本要拉扯着和他聚聚,但听说他家里的事后,不由都被激起了血性,陪着他一起回来。 一行十几人在冯府门前下了马,那门外早已换上了冯族中的人在看守大门,见了冯夜白,只吓得面上变色,腿都发软了,正要冲进去报信,早被冯夜白一人一脚踢昏了过去。 他一边大步往府中走,一边吩咐流双道:「你和连三以及十洲几个弟兄去下人房里把冯清他们放出来,至于这些豺狼本性的王八蛋给我见一个捆一个,等着我发落。」流双连忙答应着去了。 这里冯夜白刚走到后院,就看见几个冯族中人在院子里一边抱怨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他们身后,一个闪着红光的正方形将白薯困在里面,心爱的人儿整个都委顿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这一吓非同小可,暴怒的大吼一声便扑了过去。 那九千尺与炼妖网一样,困妖不困人,因此冯夜白轻易闯了进去,将白薯抱在怀中,一脚将那把尺子给踢飞了,那原本困住白薯的红光便顿时消失无踪。 彼时那些看守的人已经大叫起来,族长和王氏以及其他子弟忙赶出来看时,只见冯夜白怒发冲冠。 冯夜白看见了他们,虽然怀中抱着白薯,竟然也飞奔上前,一人一脚都踢了个狗吃屎,他还不解气,又是几脚,将他们踢得顺着那台阶骨碌碌直滚到院子中,狼狈不堪才罢。 忽一眼又看见那个獐头鼠目的道士,不由更是恨极,连续几脚都用上了内力,只踢得他口鼻渗血,肋骨都断了几根。 一时间,被关押着的下人们都出来了,这些下人恨冯族中人行事歹毒、何况又有爷的命令,一路上便如下山虎一样,看见冯族人不由分说的便掀翻捆起,浩浩荡荡来到后院,然后将王氏族长道士等也捆了,方都围上前来。 别人还可,那冯清流双和栾大夫一见在冯夜白怀中的白薯,早奔了上来,冯夜白也正要去找他们,看见了忙对栾大夫道:「你……你快瞧瞧白薯,我怎么看着他面如金纸,连神志都不清了,你快看看这可怎么办是好?」一边说一边连嘴唇都抖了,显是恐惧已极。 栾大夫不敢怠慢,忙伸出手去把脉,一边道:「爷别急,别急……」不待说完,早见到白薯外衣下面的小裤上蜿蜒下一道鲜血来,再配上脉象,不由吓得面上变色,一迭声地道:「快,准备热水,喊接生婆子来,公子要生了。」一句话喊完,冯夜白的手脚也麻了,双腿抖个不停,只知道嚷着「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幸得流双和无双在一边扶住,流双本也慌乱无比,可出于女孩子的天性,又见周围的大男人们显是都靠不上了,那位准爸爸平日里威风八面、何等精明强干,此时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只知看着怀中昏迷的爱人,其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大违他平时为人。于是当机立断,拉着冯夜白来到屋里,先将白薯置于床上,拿了一床厚被盖在他身上,又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了一番。 然后就有丫头们端进一盆盆的热水来,府里的梁妈本是厨房帮工的,早年也做过产婆,因一时不及找人,便把她拉了来。 当下冯夜白坐在床边握着白薯的手,任人怎么说也不肯离去。 梁妈无奈,只好自己忙活着将白薯两腿大大分开,只见下体一片鲜血,白薯的腹部宛如波浪起伏般收缩着,一阵紧似一阵,忙用手进去摸了一摸,方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爷莫要担心,公子虽然昏迷着,但尚知道用劲呢,孩子的头已经下来了,只要再熬一会儿,就可生下。」 白薯虽然昏迷,但觉得腹痛如绞,那种特殊的滋味实在熬不住,便大声呻吟起来,他是妖精之身,又为了这个孩子捱下数不清的苦,因此竟能在昏迷中为诞下婴儿而努力,只是无论怎么用力翻滚呻吟,那孩子始终出不来。 梁妈也急了,直唠叨着说:「再没有这样事情的,孩子的头明明都进了产道。」因又洗了手,在火上烤一烤,伸手摸进产道去,左右搅了一阵,忽然面上变色道:「不好,这孩子太大了,难怪出不来,这可怎么办?」 冯夜白一听这话,只急得险些没晕过去,梁妈的汗也下来了,这种情况实在比难产还要危险,忽听冯夜白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保住白薯要紧。」 她苦笑一下:「我的爷啊,这个时候要么就是母子平安,要么就是一尸两命,哪谈得上什么保大人保孩子啊。」 冯夜白和流双等的心立时全沉了下去,忽见栾大夫上前来,壮士断腕般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说完从袖内取出一把闪亮小刀,架在火上来回烤了烤,一边对冯夜白等道:「我这是失传已久的疗法,为当日华佗传下来得,可惜这里没有麻沸散,好在公子亦是昏迷,或可减轻一些痛楚。」又对旁边一个仆人道:「你去我的房间里,把红色柜子第三个抽屉里的麻色小袋子拿来,唉,不知道屋子被没被那些人翻乱,若那东西丢了,可就有大麻烦,说不准公子的命都要丢掉了了。」 冯夜白听他这样说,忙高声反对,却听旁边的梁妈道:「我的爷呀,现在这光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若不行险,只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了。」 一边说着,那仆人早跑了回来,举着那袋子道:「栾大夫,所幸不曾搜屋,那东西还在呢。」 栾大夫大喜道:「如此便好了。」又对流双道:「麻烦姑娘将这袋中的细丝在沸水中泡上,然后烫了手后捞出,细细理好备用。」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又将小刀烤了一遍,方小心翼翼在白薯的产道尽头的左边割了个小口子,顿时那鲜血涌了出来,冯夜白等正紧张时,他又在右边同样割了一下。 白薯本就鲜血淋漓的下体此时更是惨不忍睹了,冯夜白心疼得险些昏死过去,却忽听那梁妈高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众人看时,只见梁妈手中小心翼翼拖着一颗毛茸茸的小头,紧接着婴儿的肩膀,小屁股都顺序出来了,最后是两只肉乎乎的小腿和一双小脚。 只闻「哇」的一声,小婴儿洪亮的哭声响了满室。 流双惊喜的指着小婴儿道:「爷,你看,你看啊,宝宝刚生下来,眼睛就是睁着的呢,呀,这眼睛真黑真亮啊,和您的一摸一样。」 彼时冯夜白早冲到了白薯身边,还未来得及看婴儿,听流双叫嚷时,梁妈已经托着婴儿给他看了一眼,果见那两颗黑葡萄也似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冯夜白心中掠过一股奇妙的感觉。 摇着昏迷的白薯哽咽道:「白薯,白薯,你看到了吗?是我们的宝宝、宝宝啊,你看他在看你呢,看着你这个娘亲呢,你赶紧睁开眼来看看他啊。」一边说一边想着白薯在临近生产之际受的那些非人折磨,他这从懂事起就未掉过一滴眼泪的人不由得潸然泪下,大放悲声。 「放心吧爷,公子不会有事的。」栾大夫叹了一声,安慰冯夜白。一边取过泡好的丝线,为白薯缝上伤口,饶是他经验老道,这两个伤口缝完,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又悄悄交代了冯夜白半年内不许行房等事。那边梁妈早就欢天喜地地给小婴儿洗了身子,流双也亲自将白薯的下体都处理好了。 好一阵忙乱过去,忽闻白薯口中呻吟出声,冯夜白大喜过望,不住声的唤着栾大夫。 却见白薯「刷」的一下睁开眼来,看见是他,连忙紧紧的握了,尖声叫道:「宝宝呢?我的宝宝呢?冯夜白,有人要吃他,不,你是他的爹亲,不能吃他啊。」他叫声凄厉,眼中满布狠厉神色,抓起冯夜白的胳膊就狠狠的咬下去。 冯夜白不知他是怎么了,胳膊一阵剧痛钻心,他也顾不上,忙着拍白薯的背道:「没关系,白薯,宝宝很好,他刚洗完了澡。没有人要吃他,谁敢吃咱们的孩子?谁要是敢存这个心,咱们就把他扔进锅里煮来吃了。」一番话说完,梁妈早抱着小婴儿过来了白薯见那婴儿外面包着缎子面的红色小被子,一张小脸红乎乎的,倒是光滑的很,一双与冯夜白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仿佛能看见似的盯着自己。他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这孩子在他肚子中九个月,如今一见面,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就出现了,他先断定这是自己的宝宝,然后才想起来流双是为了救他撒谎骗王氏等人,根本没有吃妖胎能延年益寿的说法,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摸摸婴儿,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只好作罢。 这时又有人来回说奶妈已经找到了,梁妈连忙抱着婴儿出去喂奶。白薯身子虚弱无比,实在撑不住,可心中有一事悬着,忙四下里看了一眼,忽然见到流双,不由得痛哭失声道:「流双姐姐,我……我以为你真的以为我是老鼠精而恨上我了,我以为你去京城找冯夜白,一定是危险重重,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去找他了,我才能坚持到现在,才能坚持到第三天,我都以为我要魂飞魄散了呢,还好你没事,宝宝也没事,呜呜呜,太好了。」一边说,那声音就逐渐的低了下去,到最后更是几不可闻,渐渐的消失了。 冯夜白只觉仿佛当头挨了一棍似的,一颗心宛如入了油锅,直着嗓子大叫道:「白薯,你不能死,宝宝都生下来了,你是他的娘啊!白薯,我们还要在一起生活很多很多年,你还要吃许多许多的点心和米饭,我亲口答应过你的,你都忘了吗?你还要陪着我和宝宝,你不能魂飞魄散,否则我寻便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的魂魄找回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白薯,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白薯苍白的面颊上,拼命摇着他的身子,一时间房间里悲声大做,栾大夫和流双等都痛哭起来,没想到到最后,仍是保不住白薯一条性命。 忽闻一个游丝般的声音响起道:「冯夜白,你鬼叫什么?我还没死呢,更没有魂飞魄散,要散早散了,还等生完孩子呢。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别给我在边上鬼哭狼嚎的,去看着宝宝,别让那些人抢了去使坏,否则我绝不饶你。」白薯说完,勉强翻了个身,痛得呻吟了好几声,渐渐的呼吸便均匀起来。 一时间,栾大夫和流双都止了泪,呆呆看向素来精明无比的爷:「那个……白薯没死,爷你哭的什么?害我们还以为终究没保住他呢。」 冯夜白也难得的红了脸,呐呐道:「他刚刚正说着话,忽然间就没了声息,我以为……我以为他终于还是没扛过去,所以悲痛难禁,就大哭了起来。」 说完一屋子仆人都摔倒在地:天啊,服了他们的爷,竟然连呼吸脉搏都没有探探就以为爱人死了,这实在不该是发生在爷身上的笑话啊。 当下流双等都起身笑道:「好了好了,如今那些可恶的冯族人也抓了起来,再没有什么危险了,白薯看刚才说得那几句话,应该是也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就该准备红枣鸡蛋什么的给他坐月子。还有宝宝,小家伙一出生就透着股了不得的精气神儿,将来必非池中之物,这事情是总算可以圆满的解决了,爷你先陪白薯睡一会儿吧,我们当下人的,可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一边说一边都退了出去。 这里冯夜白上床挨着白薯躺下,细细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叹道:「瘦的多了,小白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受苦了,只可恨那些冯族中人心地歹毒,为了一己之私竟定要置你于死地,你放心,他们我一个也不会饶过的。 我临走时已经向皇上请了旨,到时随便给他们按个罪名就让他们去吃牢饭,让他们也尝尝那些窝头菜汤、试试天天干活,还有受监狱里强壮汉子拳打脚踢的日子。哼,他们这些年来横行惯了,干了多少无法无天丧尽天良的事情,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他们不是最喜欢玩阴谋耍诡计撒泼无赖的吗?我今日便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说起来冯夜白本不会如此无情,但冯族中人这次实在是把他惹毛了,那族长和王氏早有奸情,一心只想着让红莲嫁给冯夜白,当起家来,则满族人都可继续享那荣华富贵。他们只道除了白薯,再着意的笼络冯夜白,时间一长,便可让他丢下这事,却不知正是他们的贪婪和愚蠢,最终将他们这些游手好闲只会惹是生非的家伙送进了无边的苦海中。 尾声 十日后。 冯府后院精致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然后就是一阵大喊:「快点,小家伙又尿了,天啊,他怎么这么能尿,才刚换的尿布呢。」是无双的声音。 紧接着流双笑道:「那当然了,这个小宝宝可能吃了,奶妈说她的奶水以前可以喂养两个婴儿,如今光喂他都有些不够呢。」片刻后,流双走出来把那鲜红的尿布晒在衣架上。 房内,无双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对正抱怨米汤没有滋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米饭点心的白薯笑道:「白薯,你自己没有奶水吗?小婴儿应该比较喜欢你的奶水吧。」话音刚落,白薯就黑了一张脸:「拜托,无双,我是男人,是男人你知不知道?」 流双走了进来,接过孩子递给门外等着的奶妈,然后回身进屋,撇撇嘴道:「这关男人女人什么事情,你连孩子都生了,论理是应该有奶水的,就是不知为何,怎么会没有呢?该不是没把奶水揉开吧?」她一边说一边上前就掀白薯的衣襟。 吓得白薯急忙往里面躲:「干什么?流双姐姐,你是女人啊,你……你不能这么泼辣强悍的,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 冯夜白走了进来,见到这副情景,不由得笑道「流双不得无礼,白薯确实没有奶水,不知道为何,可能是之前吃的苦头太多,所以没有什么营养了吧。」 流双道:「先前没有营养,但现在可是一天三餐,好几大碗补汤鸡汤的喝着,怎么还会没有奶水下来呢。」说完了忽然想起一事道:「不过说也奇怪,白薯啊,你看你生小宝宝的时候,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论理说宝宝也不该有什么养分才对,怎么把他养得那么胖呢?我看过人家生孩子,小婴儿一出来脸上都是皱巴巴的,咱们宝宝可好,一下生就红光满面,说不出的光滑。上秤上称称,足有十二斤呢,若非栾大夫,你还真别想把他生下来。那可就真的惨了。」 白薯沉默了一会儿,方闷声道:「你们已经问了我不下一百遍这个问题,也罢,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我就索性告诉你们。宝宝在我肚子里最后的一段时期,的确差些就得饿到他了,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把自己的内丹化了给他,那是我一千年的精气血化成的东西,老天保佑才让他只有十二斤,否则长到一百二十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说完,屋中所有的人尽皆呆了。 良久,冯夜白、流双和无双才黑着脸竖起大么指齐声道:「白薯,你行,你真行。」 屋外的院子里,初夏的阳光暖暖洒在葡萄架上,被翠绿藤萝遮了一方荫凉的小亭子里,又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冯府之中,正是无限的温馨时刻。 《全文完》 鼠妻番外 秋风送爽,冯府后院的小山上,那片不算小的林子又都结满了果实,黄澄澄的大鸭梨、红艳艳的大枣子、金灿灿的柿子,远远望去一片丰收景象。 就如同以往一样,除了拣那上好的果子藏于地窖中,留着自家里冬天吃之外,其余的果实冯夜白便命下人们呼朋唤友,自己过来采摘。 这下子可心疼坏了小白薯,本以为如今自己是当家主母了,这家事什么的都是他说了算,这片山上的果子便可以自己全部独吞了。谁知道不等和冯夜白说,第二天早起一看,山上已经到处是人了。 为此他跑到冯夜白面前跳脚了半个时辰,却禁不住对方的诱哄,说什么自家吃的早留下了,剩下这些也该分给别人,一为积德,再者白薯遇难时下人们与他同仇敌忾,甚为可敬,做这点事情是理所当然等等,一番话说得白薯没了言语,耷拉着脑袋闷闷回到房里。 冯清因见他这样伤心,便命厨子做了他最爱吃的煎五香米饼送了过来,结果进了屋却遍寻不到人,他正奇怪时,只见哄着小少爷的奶妈子也进来寻人,说今日一大早就不见小少爷冯小薯。本以为他在书房里念书,谁料到了这时候还不回转,去书房找了一遍,方听先生说也么见着他人影,这才找到这里来。 冯清一听之下,登时慌了,这若白薯和小少爷一起失了踪,少爷还不吃了这府里的下人们? 一众人等正急得团团乱转间,忽然流双进来,看见他们那副热锅上蚂蚁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待知道了前因后果,这聪明无比的丫鬟「咳」了一声道:「你们两个真笨,如今后山上人来车往的正热闹呢,想那鼠性最贪,白薯那性子哪甘心这些好东西拱手送人啊。定是去抢着下果子了,小少爷八成也是跟着他娘呢。」说完了,冯清等一拍脑袋,都恍然大悟。一行三人急急来到后山,找了半天,果然在一刻大枣树下看见了白薯和小少爷冯小薯。 就见白薯站在大枣树的枝桠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在枝叶间乱拍乱打,那枣子便雨点般落下,他还一边喊着:「乖宝宝,你在周边先拣,一个都不能剩知道吗?这可都是粮食、粮食知道吗?」 而小少爷冯小薯则稳稳的站在树下,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娘会这样的贪心呢,唉,都是些不值得贪的东西啊,这些东西怎么会是粮食呢?明明那些大米才是粮食。而且爹也说过了,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不是吗?」自语完了,他又非常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转身无奈的拣起滚落到较远地方的枣子。 冯清等人都忍不住笑,便招手叫过冯小薯,流双便摸着他的头道:「这孩子把爷和白薯的优点都长去了,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爱,就不知道白薯怎会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小少爷来做这种活计。」她又笑着问冯小薯道:「小少爷,你告诉流双姨,既然你也认为娘是太贪心了,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这孩子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流露出让人不敢小瞧的绝顶聪明,平日里为人处事,寻常人也比不上他的主意定,所以流双才会奇怪,为什么他会放弃自己认为对的理由而来帮白薯收枣子。 冯小薯煞有其事地耸了耸肩:「流双阿姨,没有办法啊,爹说娘生我的时候差点就丢了性命,让我要孝顺娘,只要是他高兴的事情,除了放火烧自家的房子外,其他的都要顺着他,我看他今天这么高兴,当然不忍心拂逆他了。」说完,白薯也跳下来,呵呵笑道:「流双你们也来了,快来帮我收枣子。」 「白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自家留了好多呢!」背后响起冯夜白无奈的声音,冯清流双等都知机的告退,奶妈子抱起冯小薯也迅速离去。 一时间,枣树下只剩冯夜白和白薯两个人,只把白薯气的,连声抱怨道:「冯夜白,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这时候来,看看看看,我好不容易抓到几个苦力,这下子全跑了吧?」 冯夜白的脸色有点儿黑,他真是服了宝贝老婆,竟然能把儿子当成苦力。可是看白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挽起袖子道:「你指望她们?你也不看看几个老弱病残,加一起也比不上我一个啊。」说完干脆蹲下来,甘心为了爱人干起这自己过去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拣枣子。 白薯一见冯夜白为自己这样的付出,不由得高兴万分,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转身又爬上树去。吓得冯夜白直着眼睛问道:「白……白薯,你不会是又想打枣子了吧?这些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了,这么多人在摘果子耶,时间不等人你知道吗?」白薯说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乱敲,树下又下了好一阵的枣子雨。 或许,明年该让照看园子的仆人想办法让果树多长点虫子,果子太丰收了也是麻烦啊。这是冯夜白拣起最后一粒枣子,累得瘫倒之后唯一的想法。 「白薯,嫁给了我,不能和伙伴们一起飞仙,滞留在这人间界,你真的不后悔吗?」 夕阳落到了天边,大枣树下,累坏了的冯夜白和白薯互相依偎着,可以清楚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气氛是这样的甜蜜美好,所以冯夜白问出了一直不敢问,但得不到答案又总不能心安的问题。 「为什么会后悔?」白薯偏过头去在爱人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如果没有你和小薯,即使能够飞仙,又有什么意思呢?没有你的体贴温柔、没有小薯的可爱逗笑、没有下人们的开怀打闹,最重要是没有那些美味的白米吃,我即使去了仙界,也会寂寞死的。啊,冯夜白,自从有了你,我才认识到,这人间原来有这么多比飞仙还要重要好玩的事情,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啊。」 冯夜白不语,良久方才紧紧抱住了白薯,激动道:「谢谢你白薯,谢谢你,我终于可以安心了,当然,如果你把那句最重要的理由给去掉的话,我会更加感激你的。」将额头抵着白薯的额头,冯夜白清楚,这一辈子,他们就是这样的过下去了。 谁知道白薯又道:「反正你和小薯与我都有关系,我们可以长生不老,这就行了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雾隐山定居,仙山岁月悠长,是仙境般的地方,到时候也省得人间的人们将我们看成怪物。嗯,冯夜白,我很喜欢流双姐姐,还有冯清也不错,栾大夫奶妈她们也都好好,嗯,这府里的人我都好喜欢哦,你看你什么时候给我多做点米饭,等我补足了身体,就给她们每人放一点血喝,这样大家都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去雾隐山继续生活了好不好?」 「什……?什么?长生不老?」 冯夜白瞪大了双眼:不是吧,从来没有听白薯说过耶。 「是啊,长生不老啊,凡是和妖精有过精血关系的人,都可以长生不老啊,我没告诉过你吗?像我这种修炼了一千年的妖精,就算没有了内丹,但我的血却没有变,只要被人喝一点就会长生不老啊。」白薯疑惑地望着冯夜白,摸着自己的脑袋:「奇怪,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吗?」 「你当然没有啊。」冯夜白几乎要吼了,真是服了自家老婆的迷糊个性,这样重大的事情也不早点告诉他,害他总是在担心,担心死后他们被逼着喝下孟婆汤后忘了彼此,下一世里无法相爱怎么办。害他每到清明十五,总是要烧那么多的纸钱去贿赂那位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孟婆。 不过,都不重要了,是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可以和小白薯,还有自己可爱的儿子甚至是所有视为亲人的仆人们一起生活无限悠长的岁月了。 虽然他舍不得白薯流血,可是他深知白薯的性子,他不会舍下这些亲人般的下人的。也好,每次放一滴血出来让她们喝掉,然后再给白薯好好补身体就是。(梨花:==,一滴血?冯夜白,你不是普通的小气耶。冯夜白:冷笑,怎么?梨花大神妈妈不满意吗?那下剩的你就补上吧,反正你是大神,血应该不比白薯的差吧?梨花:==,沉默片刻,飞奔而逃。) 微风阵阵,冯夜白拥着白薯,发出满足的叹息,想了想又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既然这样,人多不是更热闹吗?小白薯,不如我们再要一个宝宝吧,那种肉肉的可爱宝宝,好想再有一个哦,你说好不好?」 他说完抱起目瞪口呆的白薯,愉快地道:「走了,回家生宝宝去,呵呵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