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十世》 作者:胖哒 文案:我呢,原本就是一个小医女,救了一个人以后就成了相府千金,接着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我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宫殿,想着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也挺好,遛遛狗,逗逗猫,然后去茶馆听说书人说我从一个医女到太子妃的传奇,我在雅间里偷偷地笑。 可是太子总说我想法设法的勾引他,他一说我就急,银针就会不受控制的跑到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谁让他总是诬赖我呢,我怎么可能勾引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可是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我是中毒了,不过,好像我明白的有点晚了。 第1章 轻功不好(从头改) 我叫苏忆,是南唐当朝太子妃。 其实说来挺可笑的,我这个太子妃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我自己都觉得这过程太容易,太招人嫉妒,所以也难怪东宫里的那些侧妃啊,妾室啊对我有怨气。 我记得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去年初春,一大早我就去山里采药去了。我是一个医女,这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事,就算初春的早晨还是和寒冬一样冷,露珠在枝头结成了冰,我也没觉得辛苦。 和往常一样,我背了一篓子草药正要下山,结果从山顶滚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我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硬是不敢上前,过了许久,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慢慢地爬起来,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弯刀,如墨的眼睛里突然凝聚了一股飓风,与此同时,手中的弯刀也向我飞来。 然而很可惜,那刀飞出了一米都不到就落到了地上,他眼里的飓风也消散了。 “碰” 他又倒在了地上,我还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虽说那把弯刀没有伤到我,但是他想杀我的意图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其实我挺不明白的,为什么明明是一双像水墨画一样文雅的眼睛,却偏偏带着阴冷的气息。 我又楞了许久,终于放不下救死扶伤的医德,将他背回了医馆。 说是背倒不如是拖,他那么高那么壮,我是怎么也背不动的,就扛在了肩上,有一半拖在地上。还好是下山,半扛半拖的就拉到了医馆。 苏仙听到动静从后堂出来,看到我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漂亮的眉毛皱在了一块,小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苏仙跟在我身边有好多年了,我一直在想办法医好她的哑病,可是她的声带早就毁了,能发声的几率几乎为零。原本我也是要放弃的,可是每次看到苏仙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我就难受,就像师傅走了以后,每次我进门喊师傅,却什么回应也没有一样。 我吃力的把那个人放在床上,苏仙拿来一些止血的药,跟着我一起把那个人的伤口清理了。 在清理时我跟苏仙说着我在山上遇到这个人的事,当我说道他要拿刀杀我时,苏仙的手停下了。 她又张了张嘴,又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知道苏仙是担心这个人醒来会不会伤害我们,就安慰道,“放心,等会我们在药里放点东西,让他没有力气就好了”。 苏仙听了,点点头,又开始清理那些伤口。 说实话,我也挺担心救好了这个人会不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情形倒让我想起来之前在话本子上看到的那些故事,比如农夫与蛇,再比如,吕洞宾与狗。 我心里想着手也没闲着,脱下他的鞋袜清理脚伤。 当我看到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时,心里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后悔了,我伤了他,却把他想成了狼。 因为这些伤口并不是和他身上一样是利器所伤,而是,我拖他下山时,在山坡上被那些坚石杂草划伤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轻轻碰了一下这些伤痕,竟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样,大概是因为这些伤痕是我造成的罢。 苏仙见我神色不对,碰了碰我,我回神看到她的嘴一张,就又合上了。 “真丑”。 我和苏仙刚清理完伤口就听到有人说真丑,那声音有点沙哑,就像,就像好久没说过话的人突然开口一样。 “仙仙,你会说话了吗?”我激动的抓起苏仙的手要给她把脉,可她却推开了我。 苏仙摇摇头,两手一摊。 不是苏仙,那是谁。我的目光转向床上的人,总不能是他吧? 我正疑惑,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与苏仙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无奈,应当又是那些无赖痞子来闹事吧,毕竟,我与苏仙都是女子,女子为医本就比男子艰难,更何况,我与苏仙都是孤女。 早些年的时候,师傅还在,虽然我也跟着坐堂,可好歹还有师傅一名男子在,那些人也不敢乱来,可自从师傅走了,那些人便肆无忌惮起来,隔三差五总要来闹上一闹。 我就觉得这些人都是无业游民闲出来的病,他们来闹又不能得到什么好处,不知道是为什么了。这可苦了我和苏仙,他们闹我们又不能不管,总要分出经历去对付这些人,真是招人烦。 可这次,我和苏仙却想错了。 当我和苏仙手里夹着银针,想要给来人一些教训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妇人,带着十几名水灵灵的少女站在医馆门前,后头还跟着两辆马车。 我不大懂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那衣服我也知道这些人怕是来头不小。 我们不是常说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些人应当就是这样了,她们的穿着名不名贵我是不知道,但是好看气派我却是能看出来的,光那亮闪闪的衣服,只怕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前头那位妇人一见我,眼里就蓄满了泪水,簌簌的就往下掉,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只来得及把手里的银针收回袖中就被抓住了,死死的,抓的我手腕都泛红了还不肯松手。 那妇人只管抓着我掉眼泪,却一声不吭,不得已,我只能自己问,“夫人,您怎么了?” 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哭的更凶了。最后,还是那妇人身边一个叫锦兰的丫头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锦兰洋洋洒洒的说了大半个时辰,说到动情处还抽泣两声,简直比天香楼说书的说的还要精彩,说的你就像能亲身经历过一样。 锦兰说了很多,我只明白了一点,就是前面那个妇人是当朝右相的苏夫人,我呢,是他们流落民间的小姐。 凭第一直觉,我觉得这是个阴谋,话本子里那些流落民间的皇子公主,看看当个故事就行了,哪能成真呢?可是,我就是一个医女,无才无貌,全部家当也就一间医馆,变卖了也不值二十两银子,这样看来对方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有可能,这是真的呢?有可能,我真的是相府小姐,眼前的人真的是我娘呢? 可我总觉得不大对,眼前的妇人太过年轻,我今年都已经及笄了,她怎么也不会是我娘的。 但是,说不定是人家保养的好,将近四十的人只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呢? 我正犹豫着,苏仙在一旁拉了拉我,她比划了几下,朝我点点头,我知道,苏仙的意思是眼前这些人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相府的小姐,毕竟,她们说的信物,我都有,她们说的身上的胎记,我也有,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人证物证都在,可我总觉得缺点什么,哦,好像少点情谊在里头。 就像苏仙,每次我出去都能在她脸上看到焦急担心的情绪,可是再苏夫人身上,我看不到,就像刚刚,她只顾着自己流泪,把一个痛失爱女又失而复得的可怜母亲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可却丝毫不在乎我被她抓的吃痛的表情。 “苏夫人,要我回相府可以,但是,我要带走一些东西,还有仙仙,要和我一起回去”,我想了想,要医好仙仙,恐怕少不得要一些名贵的药材,相府小姐的身份,应当好用一些。 苏夫人闻言,眼里透过一抹喜意,放开了抓着我的手道,“行行行,赶紧去收拾吧,你爹在家里等着你呢”。 我拉着苏仙进了内室开始收拾东西,苏仙拉着我又比划了几下,我知道,苏仙也能看出来外面的人对我是没有亲情的,可同样,我对她们也没有亲情。 “你放心,她们既然认我为女儿,那我用点药材也不过分,等医好了你,我们就走”,我安慰着苏仙,想着怎么安排刚刚我救的那个人,可是一掀开门帘是空空如也的床。 我看着床单上的点点血迹,有一瞬间的恍惚,蓦然想起了刚刚那句,“真丑”。 现在想想,那句真丑应该就是他说的,应该也是说我的。 我在床头拿起一面铜镜,对着镜子,手慢慢扶上脸颊,摸了摸脸上一大块儿火红的胎记,轻笑道,“嗯,是挺丑的”。 第2章 洁白无瑕 等我从镜子里回过神,苏仙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说是行李,其实就是一个药箱子,几瓶珍贵的药材,剩下的就是一些医书了。 我和苏仙拿着这些东西上了马车,车帘刚刚放下,苏夫人脸上欣慰欢喜的笑容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嫌恶。我很清楚的感受到苏夫人对我的厌恶,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是紧皱的眉头和对我的疏离出卖了她。 虽然我知道右相府对我的目的不单纯,我对她们也没什么情感,但是刚找到的亲人转眼就是路人,我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落差的。 到了相府,我没见到传说中的爹,倒是在相府为我准备的忆仙阁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承蒙小姐救命之恩,特令手下为小姐寻来亲人,望小姐不计较在下先前失礼之举”,纸条末尾是一个模糊的字,看不大清楚。 我和苏仙面面相觑,纸条的意思我是明白了,我倒是真的是相府的小姐,可是,留纸条的人,又是谁,我不记得我救过谁能扒到丞相府的事,然后找出我的身世。 苏仙脑袋一歪,忽然眼睛猛地一亮,拉着我兴奋的比划了好几下,她比划的很快,我没看懂,但是她的意思应该是说这个叫人是刚刚我救的那个人。 我觉得可能又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扒出了我的身世,那他的身份,他的势力该有多大? 不过说起来,我却是不大记得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他的眼睛里会产生飓风,只记得他有一把弯刀。 然而这都是后来的事了,我确信当时我是记得他的样子,但现在我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问过苏仙,苏仙还记得,可我却不记得了。 我不甘心,就让苏仙画出他的样子,可是苏仙的画技实在是差的要命,让她画人,最后画出的怎么看怎么像猪,后来,我也就放弃了。 又过了几天,相府里的人都待我很好,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没有感情外倒真像是找回一个小姐,然后把这些年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半个月,我和苏仙都受不了相府里规规矩矩的约束,想要偷溜出去玩,却被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叫去了正堂。 我一到正堂,还没看清人脸就被叫着跪下,接着一个尖声尖气的人读了一大堆的文章,我听的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接着就是几声恭喜,还有什么太子妃一类的。 送走了那个翘着兰花指,说话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人后,我的父亲拉着我的手道,“你回去忆仙阁,给太子绣一件中衣,繁复的礼数就算了,过两日你便是太子妃了”。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我都给弄糊涂了,但是最后那句我明白,过两日我就是太子妃了,这意思就是过两日我就要嫁给太子了。 我稀里糊涂的回到忆仙阁,被着泼天的富贵砸昏了头,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仙仙,相府不是还有好几个小姐吗,怎么做太子妃这等好事就落到我头上了呢?”,我拉着苏仙坐在床头,这按照苏夫人的话说就是不懂规矩,我是小姐,苏仙是丫环,怎么能坐在一起呢? 可我从来没把苏仙当做丫头,我还打算医好了苏仙就走,怎么会在乎这些,可如今倒是走不了了。 也不知道苏相是怕我逃婚还是怎么,自从今天说要让我嫁给太子,忆仙阁的守卫明显增多了。 我想了想道,却也想不出什么,眼下出了嫁给太子,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不过太子妃应该比相府小姐权力大,应该能拿到更好的药材,说不定还能请御医看看仙仙的嗓子,这样就有可能医好仙仙了。 仙仙也不说话,很安静,像是在思考什么,但是最终她也放弃了,就当是被馅饼砸了吧,我们就两个弱女子,别人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但是说到嫁人,我倒是知道一点,可是缝中衣我却是一窍不通,我是医女,不是绣娘,这种事像我这种没有娘的人怎么会呢,后来,我偷偷向府里的绣娘塞了一些忆仙阁里摆放的珠宝,绣娘帮我绣了一件中衣。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祭天册封,随意的拜了拜天地,就算成亲了。 成了亲我才知道原来太子郁承君战场上受了重伤,药石无灵,后来不知道那个术士出了个主意,说给太子冲喜,没准就好了,文帝心疼自己儿子,想起来苏家有个女儿叫苏云,平日与自己儿子走得近,也想过立为太子妃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赐了婚。 但是这事被苏相提前知道了,碰巧我救了个人,把我的身世捅到了苏相面前,结果,苏相自己去同文帝说愿意给太子冲喜,但是长幼有序,说我是大小姐就把我给弄了出去,文帝虽然有疑虑,但是也顾不得许多就将就着算了。 其实我只是二小姐,真正的大小姐是苏云,但是在族谱上改个出声年份又有何难,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成了相府大小姐,又稀里糊涂的成了太子妃。 苏家都以为,我嫁过去就等着郁承君一死,我跟着陪葬了,但是没想到,让那个术士说中了,冲喜竟然真的把郁承君给冲好了。 就这样,我安安稳稳的做了太子妃。 我端起手边的一杯茶,看着底下听得津津有味的小人,笑道,“宣宣,你说母妃是不是捡了个大馅饼”。 宣宣抬头,露出一张还未张开的小脸,粉扑扑的脸颊就像涂了胭脂一样。 还没有我腿长的小人儿,迈着小短腿,张着莲藕一样又胖又打结儿的胳膊向我跑来,我也伸开胳膊,胖胖的人影嗖的一下窜到我身上,吧唧,亲了我一口。 黏湿柔软的触感在脸上漾开,我心头也跟着软成了一片。 这个小家伙,我也不知道是从那来的,就是某天睡醒之后,身边就多了一个小人儿,冲我喊母妃。 我当时吓坏了,我虽然嫁给了太子,可是从未圆过房,从哪就冒出一个会说话的儿子呢? 宣宣那时候也撇着嘴,眼里的泪珠似掉未掉,看着委屈极了,小嘴里吐出的软糯声音更是把我心疼坏了,“母妃,你怎么每年都要忘记宣宣一次啊?” 我哪里还顾及宣宣说的什么,一把抱起这个让我心疼的小娃娃,轻声哄着。 到现在,我都觉得宣宣那句每年都忘记一次似乎是对的,但是却想不起是怎么忘记了。但是为什么叫他宣宣我还是记得的,不是因为他自称宣宣,而是我现在住的屋子里写满了宣字,我有些不大明白,满屋子的宣字是要干嘛,不过看起来像是我的字迹,我也没拆下来就任由那些字挂着。 现在想想,可能宣宣真的是我儿子,但是我怎么也不记得我生过一个孩子,按说,这种事,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正想着,苏仙从外头进来,比划着郁承君不来我这里的意思,然后从后背摸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宣宣。 看着苏仙在那比划着,我心里直泛酸,当初说好医好她,可如今也不知道几年过去了,却一点起色也没有。 宣宣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着,“母妃不用伤心,父王不来正好,今晚宣宣陪着母妃睡,更何况,父王今晚一定会来的”。 我掐了掐宣宣鼓起的腮帮,笑道,“吃着还堵不上你的嘴,就你能得不得了了,还来哄母妃”。 宣宣一边吃一边用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我看,盯得我都觉得这臭小子是不是魔怔的时候,他忽然就开口了,“父王今晚一定会来母妃这里的,但是母妃要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父王?” 我伸手在他圆滚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才多大就知道情情爱爱了,我佯装生气,怒道“你是不是又背着母妃偷看那些话本子了?” 这小子死不承认,脸都憋红了还一个劲嚷嚷着没有,最后被我逼问的没办法了,才慢慢的说,“我是在母妃屋里看到的,母妃梳妆台下都是一些话本子,比先生给的书有意思多了,可是,我没有拿出母妃的屋子,都是在屋里看的,算不得偷看”。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一旁的苏仙也拿着怪异的眼光瞟着我,她那里想到我会在梳妆台下藏话本子呢? 我干咳了两声,无奈道,“以后不许偷看了,那些话本子母妃就是随意放着,从来都没看过的”。 我是真的想教训宣宣的,这可是郁承君唯一的儿子,万一被我带坏了,岂不要了我的命。 可是宣宣和苏仙都不这么想,统统用那种话本子里描述的,正义人士看待邪恶势力的眼光看着我。 最后,还是宣宣帮我解了围,“那母妃到底爱不爱父王?” 这次我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只能无奈的摸着宣宣的头道,“我对他哪有什么爱呢,我都不记得你父王的样子,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不过,既然他是宣宣的父王,为了宣宣,我应当爱他”。 我义正言辞的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挺好,我确实不爱郁承君,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我既然嫁给他了,他又是宣宣的父王,为了宣宣我是可以爱他的,还有仙仙,我要用太子妃的身份拿药,所以也是离不开郁承君的,大不了我吃点亏,爱他一阵子,医好了仙仙就远走高飞,谁也不欠谁。 虽然我的自我感觉感觉,可是宣宣这个小不点竟然用一种老成的语气教训我,“母妃,你这样装失忆的伎俩是引不起父王的兴趣的”。 第3章 苏仙哑了 我好笑的看着宣宣小大人的样子,笑道,“你才多大,说的好像你很懂男女之情似得”。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他不懂,但是本宫懂”。 我身子一僵,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那听到过,但是“本宫”这个词我却是知道的,在这东宫里,出了我这个太子妃能自称本宫以外,也就剩下太子了。 没想到真如宣宣所说,郁承君真的来了。 其实我刚开始知道太子自称本宫的时候也是不大能理解的,在我印象里也就后妃能称本宫,后来我才知道皇室的规矩,但凡是一宫之主都可以自称本宫的,所以太子位居东宫,也是可以称太子的。 “参见太子殿下” 郁承君一进屋,一大屋子的人都行礼,等着他叫平身。 我是顶讨厌这种感觉的,与旁人聊得正欢,来了一个人就要一起行礼,等再起来的时候聊的什么也就不记得了,气氛自然也不如刚刚融洽。 果然,等郁承君说了平身,大家都起来之后开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倒是宣宣没受什么影响,啃着剩下的半根糖葫芦,边吃边砸着嘴,听得郁承君眉头直皱。 我在一旁看着,替宣宣捏了一把冷汗,却听到头顶响起郁承君的声音,“太子妃的伎俩,的确不怎么高明”。 我一愣,刚刚看到郁承君看着宣宣眉头直皱,我以为他会呵斥宣宣的,没想到开口倒是将我讽刺了个干干净净,皇室的人永远是这样,在你以为他们会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偏偏不会做什么,好像有个词叫讳莫如深,大概就是形容这些人的吧。还有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什么的,大概都是这个意思。 等我回过神,才想起他说的伎俩,反驳道,“我哪有什么伎俩,你不要胡说。” “是吗?”,郁承君的眉眼里都是不屑,薄薄的嘴唇吐出更加刻薄的话,“每年都要差人禀报一次你失忆了,开始本宫的确觉得很有意思,但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就没意思了,想要勾引本宫,总要有些新花样才是。” 我一听,袖子里的银针就要窜到手里,扬手就想朝郁承君扎下去,但是却被李嬷嬷拦下了。 李嬷嬷是西夏国给我的,也是这东宫里除了仙仙和宣宣以外对我唯一真心的人了。所以我们四个经常投壶,行酒令什么的,总之,四个人,玩什么都能玩得起。 但是要是偷溜出宫的话就得瞒着李嬷嬷,她虽然是西夏人,但是就像南唐人一样,注重规矩,说话做事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每次让她玩游戏都得以太子妃的身份压她才行。 我想应该就是李嬷嬷谨小慎微的性子,所以西夏才让她来照顾我。 对了,西夏的王是我的舅舅,也就是说,我娘是西夏的长公主。当然也是流落民间的,后来我成了太子妃,宴会上西夏的使者见我脸上一块儿大红胎记错认为我娘,后来才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但是我娘却不是那日接我的苏夫人,而是一个小妾,并且早就香消玉殒了。 结果我就成了西夏的郡主,我的舅舅觉得亏欠我娘,也亏欠了我就封我为公主,重新让我跟郁承君成亲,补给了我一次十里红妆。 然后我的舅舅彻查了我娘的死因,扳倒了苏夫人,又把我娘抬了平妻,给了我一个嫡女的身份才算罢休。 具体什么情况我是不知晓的,舅舅不让我插手,我也弄不懂国与国之间的弯弯绕,也就算了。 至于与郁承君的亲事是怎么个十里红妆,我也是不大记得了,这都是李嬷嬷告诉我的。 现下,李嬷嬷拦住我,不让我与郁承君起冲突,应当也是有她的道理的,我听着总不会吃亏的。 李嬷嬷对着郁承君行了礼道,“小殿下还在,不如让奴婢抱走,这屋子里的人也都下去,留给殿下和娘娘说说体己话。” 李嬷嬷一说,我倒是想起宣宣还在,我与郁承君吵闹对孩子总是不好的,郁承君显然也是顾及到宣宣,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可是仙仙不肯下去,她虽不会说话,但是眼睛却是亮的很,死死的盯着郁承君。 我知道仙仙担心我,就安慰道,“放心,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些年我对仙仙说的最多的就是放心二字,这也能看出我让仙仙担心了多少次。 宣宣在一旁推搡着仙仙,嘴里还不忘调侃我,“你放心,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听到这话,要不是郁承君在场,我肯定要打宣宣的屁屁的,一直打到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认错才行。 等他们都下去了,郁承君缓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就要来摸我的脸颊,我一见他如此,那里还会让他,伸手就把银针刺了出去,然后他就动不了了。 但是我也动不了了,他的手紧紧扣着我的脖子,我怎么都出不来,“你放手,你放手我就把银针拿掉。” 可是郁承君不理我,凤眸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泽,就像宣宣看到糖葫芦一样,晶亮晶亮的。 “你说你到底记不记得我!”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郁承君,不理解他一身的怒气是从哪来的,“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怎么就不信呢?” 郁承君在听到我的回答后身上开始凝聚出一点点怒意,一丝丝的往我心里渗,最后,我觉得我的腿都在哆嗦,可是我就是不记得他啊。 “每年都要上演一次,苏忆,戏耍本宫就这么有意思吗?”郁承君脸颊开始泛青,手也开始抖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把我掐死。 我看着他这幅不可理喻的样子,也愤怒起来,“谁戏耍你了,郁承君,你不要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那你怎么样,我苏忆虽是女子,但也敢作敢当,女子为医的事我都做得,也承认,若我真的认识你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我的怒气一点点高涨,郁承君的怒气却开始消散,最后萦绕在他身上居然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气息,但是我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凄凄惨惨的感觉。 我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刺激到他了,刚开口要安慰他一下,“郁承君,你,” 我话还没说完,郁承君浑身的怒气又涨起来,“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从未爱过我了?” 听到这话,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郁承君话里虽然带着怒气,可是那层哀怨我却是听的清楚的,东宫里的侧妃侍妾在我这里抱怨郁承君独宠苏侧妃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郁承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苏云的,当初我舅舅还没走你就急吼吼的娶了苏云,还给她立威,,,,”,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就知道你是记得的,是不是因为吃云儿的醋,所以才这样的,你放心,本宫虽然喜欢云儿,但是本宫也喜欢你啊,况且你是本宫的正室,云儿怎么也超不过你的”,郁承君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让我想起一句话,案板上的肉,怎么也跑不了了。 我眼见着是说不通了,也不知道郁承君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认为我吃苏云的醋,我又不喜欢郁承君,那里会吃醋呢? “我把针拔了,你松开手,我们慢慢说行吗?” “好” 郁承君一脸温柔的笑意,能把人迷死在其中,我看着都险些失了神,但恍惚间又觉得我似乎失神过。 我刚把针拔了,他倒是松开了我的脖子,但反手搂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脑袋,薄薄的嘴唇也覆在了我唇上。 他的嘴唇凉凉的,就像我还是医女的时候,初春去山里采药,枝头上的露珠结成的冰那样凉。 他使劲咬着我的嘴唇,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但是我不管他发泄什么,我是受不了他这种侮辱的,反手又把银针刺了回去,他就又不能动了,只能瞪着双眼,不满的看着我。 那种眼神委屈巴巴的,就好像我抢他的东西了一下,干净纯澈的一点都不想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威严的板着脸的他。 我刚要说话,结果门忽然开了,宣宣和仙仙栽倒进来,门口是局促不安的李嬷嬷。 要说偷听偷看这种事宣宣和仙仙也就罢了,可是没想到李嬷嬷也在,我满脑子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与郁承君这种亲密的姿态,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又颓丧的低下头,既然解释不出来,那就由着她们误会吧。 宣宣和仙仙兴奋的脸都张红了,像是看到话本子的精彩处一样,一眼不错的盯着我和郁承君。 李嬷嬷则是老泪纵横的,又哭又笑,然后拉着宣宣和仙仙离开,起初他俩还不肯走,也不知李嬷嬷说了什么竟乖乖的走了。 屋子里就又剩下我和郁承君两人,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把针拿掉,但是你不能再像刚刚那样对我了,我们认真说一说,有什么误会也好解开。” 我觉得我说的挺有诚意的,但是过了许久郁承君都没出声,我心里就没底了,抬头一看,原来是我刚刚慌乱中用银针刺了他的哑穴。 我又抹了一把汗,把银针拿掉,才听到一声很久远的,“好。” 第4章 师傅走了 终于在我不懈努力下,郁承君总算平静下来,肯听我说话。 “我很清楚我是怎么嫁给你的,就是冲喜,而且我嫁过来总共也没见过你几次,所以要说喜欢你,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可是不知道哪里又惹毛了郁承君。 他的一双凤眸被他瞪的老大,但终究没再对我动手,大概也是忌惮我的银针吧。 说到这里,我就想好好奚落一下郁承君,堂堂南唐太子,居然一点武功都不会,还不如我一个小小的医女,好歹我的银针在紧要关头还能起点作用。 因此,郁承君对我大部分都是依性别优势,或者他的那群手下。别看郁承君本身武功不济,但是他的那群手下确实厉害,但是好在我这个太子妃的身份,他们也不敢轻易跟我动手。 所以,郁承君跟我斗,大部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但是,他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脾气,面对我的不配合,总是气的浑身发抖,当然我也吓得不轻,总害怕他一生气,不顾身份差别,让他那群手下欺负我。 现在,他的眼睛等的老大,我也是,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但是,接下来郁承君的话,却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若,想让我来看你,差人说一声便是,何必大费周章,本宫心里,终究还是有你一席之地的。” “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我先前就是个医女,听不懂你们宫里的冠冕堂皇的话。”,我是真的听不懂,一般的还好,但是这种话里有话的,说半句,留半句的就听不懂了。 郁承君冷哼了一声,说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甩袖,端的是潇洒无比,然后,一眼都不看我就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愣,脑袋里想着刚刚郁承君那句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什么意思,也没注意宣宣、仙仙还有李嬷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母妃,父王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就不知道抓住机会呢?”,宣宣嘟着嘴,忽闪着一双大眼,不满的看着我。 对上宣宣那双清澈的大眼,我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我作为宣宣的母亲,却把他父亲气走了,确实有点不应该。 可是我再看到宣宣眼里古灵精怪的光芒时,立刻便没了这种感觉,反倒有种被这臭小子卖了的感觉。 “你倒是和母妃说说,怎么就笃定你父王会来了?”,我端出太子妃的架子,想要用我的淫威让这个小屁孩屈服,但是很显然,他并不吃我这一套。 宣宣自顾自的爬到旁边的太妃椅上,伸手拿起上面的一点点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因为我今天看到西夏来人了,依着舅姥爷的性子肯定是要问问母妃过得好不好的,这一问,皇爷爷肯定要父王今晚来母妃这里了,而且,恐怕接下来几天父王都要过来的。” 宣宣说的很轻松,我听到却心里掀起了一股怒气。 西夏来人,我却是最后一个知晓的,摆明了就是郁承君要瞒着我,恐怕是他怕我去找舅舅告状,可是刚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已经跟舅舅告过状了,所以他不得已今晚才会过来,然而这分明就是他的算计! 好一个郁承君,这一场自编自演自导的大戏,真是让他辛苦了,等明日我见到了舅舅,就算告状只怕也是没理了,因为今天是我把他气走的! 我气呼呼的想着,胸口一起一伏,就差破口大骂了,这个该死的郁承君,仗着我不懂宫里的规矩礼仪就这样算计我,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我话本子看了那么多,这些小把戏我岂能看不透! 虽说我对宫里说的话不大懂,但是若论起耍心眼,做局,我也是不差的,毕竟,那些话本子也不能白看不是? 我越想越气,总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当即一拍桌子,“去书房!” 仙仙吓了一跳,立刻就拽住了我,比划着让我不要去,李嬷嬷也是拦着,宣宣倒是怂恿着我去,我正好也在气头上,不顾阻拦带着一帮人就到了书房。 书房门口守着两个小书童,虽然是书童的打扮,但我却是知道,这是郁承君身边的暗卫头头,一个叫风,一个叫雷。 我本以为风和雷会拦着我,但是他们却像没看见我似的,或者是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态度,由着我大摇大摆的带着一帮人闯进了郁承君的书房。 然而刚打开书房的房门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郁承君和苏云在床上搂在一起,衣衫半解,好不风情。 这种场面我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在成亲的前一晚,我拿名义上的母亲苏夫人给了我一本都是图的书,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当时好奇就掀开看了看像,但是只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画的都是衣衫半解的男女,还有一点衣服都没有的,我羞的立刻就扔了,现在那本书还在嫁妆箱子最底下放着。 但是说来奇怪,虽说我没看几页,但是看到的那些图倒是记得清楚,现下郁承君和苏云就是那图上的姿势。 我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下我算是彻底惹恼郁承君了,刚刚在我宫里我把他气走不说,现在又跑来打扰他和苏云的好事,他那样小气又会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不记恨我。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宣宣这小屁孩突然凑过来,“母妃怎么了,脸这么红?” 宣宣一说话,我倒是想起这里还有个小孩子呢,万一他看到了,那我的罪过不是更大。 我赶忙让李嬷嬷把宣宣送走,宣宣一走我的脑袋也清醒起来,郁承君和苏云在屋里做事,风和雷居然不阻止我进来,只怕,这又是郁承君的算计! 我正想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是穿戴好的郁承君和苏云,我不得不说,这俩人站一起,郁承君好看,苏云也好看,还挺养眼的。 唯一的不足就是郁承君太白了,比冬日里下的雪还要白,这人一白,自然而然的就好看了许多,相比之下,苏云就有点黑了,这样一看倒觉得郁承君这个男人比苏云这个女人还要漂亮。 我正品评着,就听到郁承君不悦的声音,“太子妃强行闯进本王的书房,打扰本王与云儿,意欲何为?” 我一听,就立刻想起他接连算计我来着,现在还要倒打一耙冤枉我,我岂会善罢甘休,当即就火了,“我意欲何为?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郁承君,我不喜欢你,我们之前也没什么恩怨,你何必一次次的算计我,你要是想让苏云做太子妃,现在就给我休书,我立马就走!我苏忆眼里揉不得沙子,要什么就痛痛快快的来,别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我一番话下来,只觉得胸口畅快了不少,连带着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苏云见我与郁承君吵的欢,赶忙就过来劝架,“姐姐说什么话呢,妹妹怎么会想要姐姐的位置,再说了,我们不只是共同伺候殿下的姐妹,我们也是亲姐妹啊。” 苏云的话是不错,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话里有话一样。 果然,郁承君一听苏云的话就开始变本加厉的训斥我,“云儿都知道顾及姐妹的样子,你到好,就顾着你自己,依本宫看,这太子妃的位置的确是云儿做来的妥当。” “你们的确是般配”,我气极了,这两个人都是会计较,会说弦外音的高手,我是比不上的,“说话句句带刺,而且,明明是你们设计我,偏偏都说成是我的错,既然如此,我便认了,你能说出的罪责我都认,正好,我现在不就是犯了七出的善妒吗,赶紧休了我,大家都高兴。” 我只管一味的说,却没注意到郁承君脸色越来越差。当然,就算我注意到,也不会管他的,谁让他算计我呢? 况且,我也知道,郁承君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休了我,我虽不懂朝堂后宫的争斗,但是只要西夏没有亡国,只要郁承君还没坐上皇帝,他就不可能休了我。 所以,我每次拿这个说事,郁承君总会没办法,然后气得发抖。 这次也一样,但是我没想到,郁承君会丢下苏云,将我拉进书房。 “爱妃这般急吼吼的赶过来,还打扰本宫与云儿,那本宫便随了爱妃的意,今晚便由爱妃侍奉吧。”,郁承君低低的嗓音在我耳边想起,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耳后,痒痒的,难受极了。 我一把推开他,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刚刚那句爱妃可真是把我恶心了个够,明明刚刚还在训斥我,现在却一副与我鹣鲽情深的模样,虚伪至极。 “你行了,有什么把戏就说,何必耍我,还有,刚刚那些事是不是你一手设计的”,我实在是没有耐心与郁承君周旋,只想着赶紧弄清楚,印证我心里的想法。 郁承君笑了笑,凤眸里溢出邪魅的光华,连声音都带着魔性,“你觉得呢?” 他这样一说,我岂会不知,这就是他的把戏,当下心里一怒,劈手就朝郁承君把银针刺了下去。 然而这次,郁承君居然躲开了,我惊讶的看着他,这在之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却真实的发生在我眼前。 我还来不及从这个惊讶里回神,郁承君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惊讶。 他说,“你若是对我用银针,接下来你会掉入我更大的算计里。” 第5章 有人来找 郁承君一说话我就不敢乱动了,生怕如他说所,真的有什么大的阴谋在后面等我。 过了好大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觉得我又上当了。 但是我又害怕,又等了一会,知道郁承君再也憋不住笑,抽搐着他那张欠抽的脸,肩膀一抖一抖的笑,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被他骗了。 我反应过来,袖中的银针“唰”的一下滑到手里,“嗖嗖嗖”的让我把银针刺在了郁承君身上。 郁承君正笑着,被我一折腾,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嘴巴微笑,眼睛里露着吃惊,那样子,好笑极了。 我一拍手,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顺便伸手拍了拍郁承君僵硬的脸颊,嘴里也不忘嘲讽他两句,“让你笑,你能啊,你怎么不笑了,有本事你再笑啊。” 郁承君闻言,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平日里冷漠淡定的样子,只是看着我淡淡的笑。 那笑容里有淡淡的嘲弄,怜惜,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被郁承君看着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身上发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然,我心里的想法一出现,外头就有人来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西夏使者到!” 我一听,还没来得及把郁承君身上的银针拔下来,房门就被踹开了,接着我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架住了,然后又进来两三个人把郁承君解救下来,最后才是皇上皇后。 虽说夜深了,但是皇帝还是很精神的样子,一点也不疲倦,要知道,南唐的文帝,也就是郁承君的爹,现在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就像三四十岁的样子,一点也不显老。 不仅文帝,文后也是,四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一样,我有时候都觉得文后不是郁承君的母亲,因为文后看起来实在是不像一个孩子的母亲,哪有母亲的行为举止如同少女一般呢? 大概是文后太受宠的缘故,文帝后宫里统共也没几个妃子,而且都是其他国家送来的,不得不要的,据说,文帝的后宫除了文后,没有一个女人是文帝自己做主纳进来的,可见文后有多受宠,这也能看出文帝有多钟情,多痴心。 每次看到文帝文后,我都在想,郁承君是他俩的孩子,怎么就没有一点遗传到父母的深情,他才是一个太子,东宫里的美人就多到数不胜数,要是以后登基称帝,那后宫估计就是真的三宫六院了。 好像也不是,郁承君对苏云倒是真的上心,我记得之前郁承君想要纳太医院院判家的三小姐,苏云不同意,就因此作罢了。这样看来,郁承君还是得到了他父母对待感情钟情的一点遗传的,可惜,遗传的不彻底。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就被人摁着跪下了,头顶响起文帝威严的声音,“太子妃,承君说他身上的银针都是你的,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承君,可是他那里欺负你了?” 我一听就知道郁承君刚刚说了什么,可惜我没听见,但是这个没见过几面的文帝倒是个明白人,说的一丝不差,郁承君可不就是欺负我了,不然我能那样对他吗,赶忙回道,“父皇说的是,他就是欺负我了,不然我也不会去招惹他。” 文帝听到我的话,脸色一沉,原本和郁承君差不多白的脸此刻就像浸了墨一样,还隐隐的透着几分青色,“是吗?那你倒是说说,承君怎么欺负你了?” “他,”,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他要我侍寝我不同意,他又动手动脚结果我就把他推开了,然后顺便扎了他几针? “说不出来了?”,文帝一摆手,从门外走进一个西夏打扮的人,“使者也看到了,不是我南唐不容人,也不是承君偏爱那个侧妃,实在是,” 那使者一听这话,那还不知文帝的意思,一拱手道,“让陛下见笑了,是我西夏没有把礼仪交好,与南唐无关,还请陛下见谅,不要与太子妃计较。” 文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边依承君所言,明日为西夏使者接风的宴会让侧妃去,太子妃就留在宫里修养吧。” 文帝说完,带着文后和一大帮子的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去了,驾着我的嬷嬷也松了手回去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有点弄不明白文帝是怎么个意思,大半夜的跑过来就为了不让我参加明日的宴会?不想让我去直接让人传个旨意不就好了,何必弄的如此麻烦。 我摇了摇头,猜不透文帝的意思,帝心难测这句话还真说的不错,就像刚刚明明是向着我的结果罚的还是我。 不过对于我来说也不算惩罚,我本来就不爱参加什么宴会,人多是非多,麻烦的要死,现在不让我去,正好合了我的心意。 我捧起一杯茶,惬意的抿了一口,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舒服得很。 然而就在我惬意的享受的时候,头顶上一大片阴影下来,打扰了我的好时光。 “爱妃似乎很享受?嗯?” 郁承君眼睛微微上挑,凤眸里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看得我胸口又是一阵怒气翻涌。 我这个人就是健忘,才一会的功夫就把刚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笑吟吟的道,“自然是享受,我一想到明天不用跟你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就开心得不得了。” “你!” 郁承君听到我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毕竟一个男人被女人嫌弃了,怎么会不生气呢,更何况还是一国太子,但是我还嫌不够,又接着说,“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一同去,想着让我那个好妹妹陪你,可是我还没来及说你就弄这么一出,你说你,想让苏云去就直说啊,何必大费周章,你想想刚刚,那么多人都看到你被我的银针制服的动也不能动,多丢人啊。” 我说着就想笑,这个郁承君要是知道他和我说一声,就能让苏云代替我去出席明天的宴席,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他现在肯定气死了。 我正笑着,忽然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我不用抬眸就知道是郁承君,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动不动就掐我脖子,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爱妃的意思是说我白算计了?” 郁承君阴沉着脸,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句的说着,可见是气得不轻。 他气得不轻,我心里乐得不行,当即道,“可不是吗,我之前就对你说过,别那么小心翼翼的什么都算计,明明一句话能解决的事非要算计那么多,你说你累不累?” “累,当然累”,郁承君手一松,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又道,“就算是累,我也要算计,明日,我一定不能让你去,你也休想去!” 郁承君一甩袖,又离开了,不过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瞪着我道,“你出去,这是本宫的书房!” 我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这个笨蛋郁承君,刚刚他以为这是我宫里吧。 我笑着出了书房,看到外面西夏的使臣还没走,只当是他找郁承君有事,也没搭理他,结果他却拦下了我。 “见过公主” 我摆了摆手让他起身,结果他一抬头我呆了,这不是我那舅舅的小儿子,西夏的献王林寒萧吗?,当初认出我是西夏的郡主的时候,使臣也是他,我跟他也相交过几次,关系还不错。 “怎么,这是的使者是你?”,我问道。 林寒萧点了点头,道,“妹妹,你在南唐可是过得不好?” 林寒萧是我舅舅的儿子,叫我妹妹也对,其实刚刚他不必向我行礼的,只不过这是南唐,我是南唐太子妃,他向我行礼也是给我立威。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没什么好不好,他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他,而且我有宣宣,仙仙和李嬷嬷,没什么不好的。” 林寒萧闻言,微微顿了顿道,“我有些话,想和妹妹单独说说,不知道方不方便去妹妹宫里?” 我一听就乐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答应了,“好啊,说实话,我也好久没见过哥哥了,还有舅舅,正好去我宫里,我让李嬷嬷做些吃的,我们边吃边说。” 然而我刚答应,书房的门“吱呀”一身开了,郁承君黑着脸重里面出来,“不许去,夜已深沉,献王有什么话留到明日再说,若今日去爱妃宫里,怕明日就会有不利于爱妃的流言,相信献王也不愿如此。” 郁承君这番话看似处处为我着想,实际上就是不想让我和我哥说话,我当然不乐意了,反驳道,“郁承君,你怎么事事都要跟我过不去,我干什么你都要插一脚,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别总苦苦算计,累的自己也烦了别人!” “哼!”,郁承君鼻孔朝天冷哼一声,不再理我,只是看向林寒萧,“献王以为呢?” 我眼巴巴的看着林寒萧,希望他说些话,可是他却说,“太子所言极是”。 好一个郁承君,好一个林寒萧,我气呼呼的一甩袖,也和郁承君在我宫里离开时一样,潇洒无比的甩袖就走。 我走后,书房门前就剩下郁承君和林寒萧了。 郁承君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夜深,就不留献王了。” 林寒萧笑了笑,道,“无妨,原来殿下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我们西夏的公主的。” 第6章 带你回府 林寒萧笑道,“原来太子对我们西夏的公主也不是完全不在乎。” 郁承君不置可否,“本宫对她如何还轮不到献王插手。” “怎会轮不到本王插手,如果我们西夏的公主在南唐得不到重视,那我们就再送一位公主过来给太子,或者给太子的弟弟们也行,总要有一个受重视的,不然南唐与西夏的关系可就不好了,要不,南唐给我们西夏送公主也行,本王看太子的妹妹荥阳公主就不错,本王甚是喜欢。” 林寒萧说完还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荥阳公主此刻就在他身边,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在你们西夏眼里,公主就是用来交换的货物吗,主人不喜欢,就再换一件?”,郁承君的脸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情绪。 林寒萧抖了抖袖子,从袖中拿出一把扇子,扇子慢慢打开,扇面上画满了各色各样的美人,林寒萧把扇子凑到郁承君跟前道,“不是货物,而是宝物,送给你你却不识货,还不如换成别的送你,你喜欢了,也高兴了,对两国关系也好,你看看这些美人可有喜欢的,只是先前送你的嘛,退回来也行。” 郁承君伸手打掉了眼前的扇子,怒道,“我堂堂南唐太子妃岂能随意更改,更不要说退回去,我这东宫,还养得起一个女人!” 林寒萧伸手就要接被郁承君打下来的扇子,可惜没接住,扇子掉落到地上,刚好前几日下了雨,地面还没完全干透,那扇子就染上了污渍,好好的美人给弄得脏兮兮的一点都不美了,把林寒萧心疼坏了。 “你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好好的美人你也下的去手,你不爱看,明日我拿去给你的弟弟们看,总有喜欢的,你倒好,这下谁也看不了了。”,林寒萧一边说一遍用手擦着污渍,可是越擦越脏,最后荫染了一片,连美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郁承君站在门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寒萧手忙脚乱的擦扇子,道,“再送来一个西夏的公主,她多半就被放弃了,而弃子的下场多半是不好的,你能狠得下心不心疼?” 林寒萧也不擦扇子了,随意道,“你的妃子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不然你刚刚也不会故意引来文帝文后和我,不让她明日出席,你也知道身为太子妃不是想不去就能不去的,所以设计这么一场戏,真是难为你。” “你明知道我是为什么不让她去,何必拐弯抹角的嘲讽我,都说西夏人直爽,我看未必,八成献王是因为有龙阳之好所以看人看事难免多了些弯弯绕,总能想到世人想不到的东西。”,郁承君说着目光在林寒萧脸上转了几转,眼里透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因为林寒萧的脸上不知道涂了几层胭脂,白里透红,就像苹果一样透亮透亮的,还有眉梢眼角都挂着脂粉气,比青楼里的女子还要妖娆妩媚,再加上他今天偏偏穿了一身红衣,衬得他的女子气更浓,若是忽略掉他的身高,活脱脱就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娇媚少妇。 而如今林寒萧已年近二十却仍未娶妻,而且一直出使各国,且每到一国就与王爷世子一类的传出相处甚欢,甚至一起彻夜不归的消息,久而久之大家都认为西夏的献王又龙阳之好。 林寒萧没有说话,他知道世人怎么看他,不就是断袖之癖吗,他只不过是不想和他的皇兄一样随随便便的娶妻,最后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却不能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所以他不介意世人怎么曲解,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况且他也不是没有爱过,只不过, 林寒萧叹了一口气,道,“行了,我们俩就别互相挖苦了,我的过去你不是不知道,正如我也知道你的,说吧,她是不是又把你忘了。” 郁承君点点头,也叹了一口气,道,“进来说吧。” 次日。 我刚起床,李嬷嬷正给我梳着繁复的发髻,一个又一个的簪子往我头上插,沉甸甸的压得我都快要抬不起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头上被弄得满满当当的没有一丝空隙的时候,李嬷嬷又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两根白玉流苏的簪子往我头上插去,我赶忙拦下了,“嬷嬷,你今日怎么了,把我打扮的这么隆重干什么,再好看的簪子我带也不好看。” 是真的不好看,我脸上那么一大块大红胎记带什么都不好看,以前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描眉点唇,偷偷的穿好看的衣服,对着镜子使劲的照。 可是再怎么照镜子,再怎么打扮也不好看,那么大一块大红胎记,怎么看怎么碍眼,我也试着用一些草药祛除胎记,可是都没什么效果,就像仙仙的嗓子一样,我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后来我也想开了,有没有胎记又如何,一个人若是真的在乎你,有胎记他也一样觉得你好看,他若是看不上你,打扮的再好看他也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 可是李嬷嬷不赞成,硬是拿着流苏簪子往我头上插,“说什么不好看,你看这流苏簪子刚好遮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哪里不好看了。” 我拿起镜子一瞧,还真是,簪子垂下来的流苏刚好遮住我半边脸的胎记,露出半边完好的脸,不得不说,还是能入眼的,是挺好看。 “对了,嬷嬷还没说为何今日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非要打扮的这么隆重,可是出了什么事?”,我扶着沉甸甸的头问道。 李嬷嬷一笑,道,“昨日不是西夏来人了吗,按照规矩,今天该宴请西夏使臣,娘娘自然要好好打扮打扮。” “打扮?娘娘去不了了,还打扮什么?” 李嬷嬷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个张扬无比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苏云。 苏云看似柔弱,其实她比谁都张扬,她那点柔弱也就在郁承君面前才能表现出来,一离了郁承君,立马就像打鸣的公鸡,又张扬又傲气。 苏云一掀帘子,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还有满头的珠翠。 我本以为李嬷嬷给我带的头饰已经够多了,可如今看了苏云的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盛装出席。 苏云晃荡着满头的金钗玉坠,一摇一摆的走到我跟前,伸手就要拿我头上的那支白玉流苏簪子,我一偏头躲了过去,苏云估计是装饰带的太多,又拿我的簪子没拿到,身形一歪就压到了我身上。 苏云突然压下来,我一激动,反手就推了出去,苏云身边的碧儿没有接住,两人就一块坐在了地上,结果,苏云满头的珠翠叮叮作响,也有一部分掉在地上摔碎了。 “苏忆,你疯了,怎么,自己去不了也不想让我去,真是歹毒,殿下就是看你歹毒才如此厌恶你,活该你不受宠”,苏云在碧儿的搀扶下想要起身,几次没起来,我屋子里的人没一个帮她,干脆,她也不起来了,就坐在地上开骂,简直比泼妇骂街还要厉害。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一摊手,随便她怎么说,反正我又不在意。 可是我不在意李嬷嬷在意,她反驳道,“还请侧妃注意与娘娘说话的态度,娘娘是太子妃是正室,今日为西夏接风,无论如何娘娘都得去,谁也拦不下,倒是侧妃你,若不愿去也没人强求,毕竟只是一个妾室罢了。” 李嬷嬷话说完我才想起昨天李嬷嬷把宣宣抱走了,后面的事只怕还不知道,我赶紧拉了拉李嬷嬷,低声道,“今天宫宴我不去,被郁承君算计了,让苏云替我去。” 李嬷嬷脸色变了几变,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不是因为郁承君和苏云而是李嬷嬷昨天以为我和郁承君和好了,可今日又告诉她这些,她心里难免落差大,会有些不舒服,李嬷嬷不舒服我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苏云见此,得意的笑容在她脸上荡漾开,“现在知道了,狗奴才,还不把本侧妃扶起来更衣梳妆,若是因此耽误了为西夏接风,当心你们的脑袋!” 苏云说的盛气凌人,可是满屋子的人没一个人搭理她,我也从刚刚的不在意生起气来。 她再怎么得意怎么讥讽我我都不在意,但是她骂李嬷嬷我就不乐意了,李嬷嬷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我怎么能允许她无缘无故的被责骂,所以我就跟着苏云吵起来。 我原本还学着宫里人斯斯文文的骂,到后来骂的欢了也就放开了,最后就真的演变成泼妇骂街了。 只不过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云还是坐在地上,估计我那一下是真的推的狠了,苏云到现在也没有站起来。 我才不管她站不站起来,只管对骂,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然而我俩骂的正起劲的时候,苏云忽然话风一转,从泼妇骂街的风格变成了婉约柔弱的风格。 苏云道,“姐姐,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非但不领情还要推我,不让你参加宫宴的事殿下,你为何把怒气都撒在我身上”。 我看着苏云忽然就流出了两大行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第7章 清不清白 果然,我心里刚刚想到,坏了,外头就响起郁承君的声音,“这又怎么了?” 我看到郁承君风风火火的进来,带起一阵劲风,直奔苏云而来。 我看着郁承君紧张兮兮的样子嘲讽道,“又怎么了,还能怎么,还不是我又被你们夫妻算计了呗。” 郁承君皱了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与你才是夫妻,云儿只是侧妃。” “我哪有胡说…”,我一怔,才听清郁承君纠正的事苏云侧妃身份的事,也该了口,“那就是你和你的侧妃又算计我了。” 郁承君闻言,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苏云,还有掉落一地的珠翠,没有说话,只是让人把苏云扶起来。 可是苏云不干,半跪半爬的道郁承君脚边,抱住郁承君,开始哭,“殿下要为臣妾做主啊,刚刚您都听到了,” 苏云一边哭一般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豆大点事太愣是说了小半个时辰还没说完,我看着郁承君的裤子都要被她的泪水鼻涕哭湿完了,她还没说完。 最后,郁承君不耐烦了,“碧儿,扶你家娘娘下去,她累了这么大会,等会的宴会也不要去了,在宫里歇着吧。” 苏云一听立马止住了哭,赶忙道,“妾身不累的,等会让妾身陪殿下一起去吧。” 苏云可怜巴巴的望着郁承君,她是真的想去啊,这种宴会最适合结交各种贵妇了,而且今天就她一个女人陪着郁承君,她怎么能不去呢。 可是郁承君却一摆手,过来两个嬷嬷把万般不愿意的苏云带走了。 我惊讶的看着苏云不情不愿的被带走,怎么也想不明白郁承君到底要干什么,昨天宁愿那样丢脸也不让我出席,要换成苏云,结果好不容易换了,如今又不让苏云去了,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苏云一走,原本闹腾的屋子也静下来。 郁承君一直盯着我看,过了好大一阵子也不出声,我耐不住了便道,“你又刷什么把戏?” 郁承君挑眉,“既然爱妃不想让云儿去,那就不让她去,都依着爱妃的意思,如何?” “不如何,你想算计就去算,别拿我当借口,我没心思,也陪你算计不起”,我没好气的道。 郁承君不再说话,又盯着我看了一会,转身又走了。 “莫名其妙。”我嘀咕了一句,实在是想不透,苏云刚刚告状虽说有夸张的成分在,可却是是我推的她,然而郁承君却不生气,而且还不让苏云去宴会,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真是搞不懂。 我正想着,宣宣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扑倒我身上,甜甜的道,“母妃今天真好看。” 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道,“就你会哄母妃开心,见过你舅舅了吗?” “我舅舅?献王?”,宣宣小脑袋一歪,问道。 我点点头,觉得宣宣应该是见过了,果然宣宣也点了点头道,“见过了,献王舅舅可美了,比皇爷爷宫里新纳的奉嫔娘娘还要美。” “奉嫔?”,我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奉”通“凤”,文帝是打算以后废掉文后,封奉嫔为后,还是只是巧合? “是啊,皇爷爷前天才纳的,可受宠了”,宣宣又神秘兮兮的趴在我耳边道,“听说皇爷爷之前可喜欢皇奶奶了,从来没有主动纳过妃子,这是头一个,据说皇爷爷为了她和皇奶奶还吵了一架。” 昨天我还说文帝从来没主动纳过一个妃子,今天宣宣就说文帝纳了一个奉嫔,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文帝文后那样深的情谊,都逃不过色衰爱弛的魔咒,也是,世人都是爱美色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奉嫔到底有多美了。 我拍了拍宣宣的小脑袋,又让李嬷嬷跟着宣宣,带了宣宣去了宴会。 ?然后我就卸了妆,示意仙仙跟我一起偷溜出去,开始仙仙还不肯,但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也跟着来了。 我和仙仙换了一套小厮的衣服穿梭在人群中,我倒要看看郁承君死活不让我来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万一他要是有什么大的阴谋我也能提前防备着不是? 可是我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宫宴也快要开始了,还是不见郁承君的身影,倒是我和仙仙,因为身穿小厮的衣服被人指使着来来回回的干了不少差事,差点把腿都跑断了。 正当我和宣宣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文帝身边的陈公公终于尖着嗓子宣布,“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我跟着众人跪在地上行礼,悄悄是抬起头,看到了跟在文帝身后的郁承君。 此刻的郁承君身穿太子朝服,杏黄色的衣服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耀眼,再配上他冷漠的表情,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整个人就像艳阳里的冰球,吸引人眼球却不能靠近,否则就会被他身上的冷气冻到。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可惜了郁承君的好相貌,我要是有他那样的容貌肯定要每天都笑咪咪的去迷惑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然后夜夜笙歌,直到醉死在温柔乡里。 可惜,我的这个梦想就凭我脸上的胎记,今生是实现不了了。 “唉,上天就是不公平,给了郁承君相貌不说还有那样显赫的身份,这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更可气的是,郁承君有资源不会使用,浪费啊”,我心里感慨良多,不知不觉竟然说了出来。 仙仙赶忙碰了碰我,示意我不要出声,我也反应过来这是在宫宴上,也一缩头,将身子往下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我又大起胆子来,低着头,却使劲翻着眼向上瞅,打量着郁承君。 郁承君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台上,听着文帝长篇大论的官方言辞,等待着接下来的宴会。 可是忽然郁承君身边的雷出现了,他走到郁承君的身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郁承君居然笑了。 那笑容不是平日奸计得逞的笑,而是一种宽心舒适的笑,感觉笑容里就像带着春风,软软的,柔柔的,温和的如同三月的阳光。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到郁承君笑,我不得不承认,皮相好就是好,连笑容都比别人好看,不知不觉的,我竟看痴了。 等我回过神来,宴会已经开始了,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就像昨天看到郁承君和苏云在一起时一样,可是这次似乎不管用了,怎么也清醒不过来一样。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郁承君刚刚嘴角的那一抹温和的笑容,就像棉花絮,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的闯进我心里哦,拆不开,抹不去。 啊,我一定是疯了,郁承君的一个笑容竟然把我迷倒了,不,我竟然会被郁承君迷倒,他可是一个长得像女人,又小气,又爱算计的人,我怎么能迷上他呢? 我又使劲拍了拍自己,可还是不管用,眼睛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向郁承君瞟去,偷偷摸摸的总想多看一眼,脑袋也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刚刚他的笑。 有过了一会,我觉得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不掩饰自己炽热的目光盯着郁承君,肯定会被他发现的,所有我拉着仙仙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出宫门,我立刻觉得浑身轻畅多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算把刚刚那种奇怪的赶紧压了下去。 我看了看天色还早,就对仙仙道,“我们上街逛逛吧,都不知道多久没出来过了,这些天可闷坏我了。” 仙仙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喜意来,晶亮的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显然,仙仙也是想要去逛逛的。 可是刚刚走了两步,仙仙忽然停了下来,张了张嘴,依旧什么声音也没有,仙仙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我问道。 仙仙比划了几下,意思是我这样做不合规矩,等下回去只怕会受罚。 仙仙这么一比划,我才记起自己的身份,如今我是太子妃,不再是从前的医女,行为举止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意,可是,近在眼前的长安街就这样让我掉头回去,我是怎么也不肯的。 我仔细想了想与郁承君成亲之后的事情,觉得似乎我是出过宫,而且也没有受罚,但是具体什么时候的事我却是记不大清了。 这样一想,我觉得既然之前出来玩过,现在再出来也不算什么,便也没了顾及,拉着仙仙撒了欢使劲的跑,连马车都没有坐,一口气跑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这名字看着高端大气,其实就是一个小面馆,不是什么有名的大酒楼,但是我就是喜欢这里的面,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喜欢,虽说这面也没个名字,但我就是觉得好吃,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所以,每次仙仙出宫采买回去时都会给我带一碗面,还有宣宣的糖葫芦。 我刚坐下,崔婆婆就出来了,熟稔的道,“还是老规矩?”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嗯,麻烦婆婆了。” 崔婆婆是这个面馆的主人,这里的吃食都是她亲手做的,我做了太子妃以后也想过请她去东宫,可是她不去,她说这个面馆是她老头子一辈子的心血,她要是去了东宫,这个面馆就废了。 我觉得大概就是因此,崔婆婆做的面总比别人的好吃。 这边崔婆婆刚刚应下,外头又进来一个披着白斗篷的男子,看不大清面容,但是嗓音却是难得的清澈,就像山泉水一样,“婆婆,来一碗面,多放葱,少放盐。” 多放葱,少放盐。 我心里一顿,觉得这个人的习惯好熟悉,是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少放葱,或者不放,这种多放葱的人不多,刚好,我师傅就是其中一个。 第8章 收服青玉 多放葱,少放盐。 这种吃东西的习惯,刚好,我师父就是。 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剧烈跳动起来,我想过去看看那个身穿白斗篷,拥有山泉水一样清澈嗓音的男子究竟长什么样,可是我不敢,我害怕斗篷底下是一张陌生的脸,我害怕这一点点的相似会因为我看到他的脸而变得一点相似也没有。 崔婆婆很快端着面上来了,白色的汤汁,翠绿的葱花,在那人的搅拌下一点点翻滚,慢慢变得均匀。 我看到那个人拥有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手指骨节分明,和师傅的一样。 我一直盯着他看,想让他抬头看我,又不想让他抬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前的面已经凉了,再冒不出一丝热起来,仙仙和他也都把面吃完了,我还是坐在那里盯着他,一动未动。 仙仙碰了碰我,我低头,看到已经凉透的面,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终究是我想多了,若是师傅,我一直盯着他看,他不会不知道的,到底是世间相似的人太多,总有一两个相似之处能触动你的心神,但到底不是心里的那一个。 我冲着仙仙笑了笑,示意她我没事,顺便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根面条忘嘴里送。 往常,这是我做了太子妃以后最惬意的时光,可是今日,这面在我嘴里竟没有一丝味道。 “忆儿” “啪” 我手一抖,筷子就落在了地上,我想弯腰去拾,可是拾起一次掉一次,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拾不起来。 最后,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再次伸手去拾筷子,可是却有人先我一步拾了起来。 我低着头,看到一双黑色的布鞋,以及一个白色的斗篷。 我听到仙仙兴奋的咿咿呀呀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我眼里就不由自主蓄满了泪水,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师傅回来了,我应该高兴的,不应该哭,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留下来,就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可是这明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我并不是爱哭的人,被郁承君算计的时候我没有哭,被一大群女子抢走我的夫君的时候我没有哭,被我的父亲代替苏云去冲喜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可是现在,我就是想哭,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阀,止不住的往外流。 “忆儿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是不是嫁人了就不认师傅了?” “不是的”,我急急的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紧紧拉着师傅的斗篷,“忆儿一直都是师傅的忆儿,不管忆儿嫁没嫁人,只要师傅认忆儿,忆儿就认师傅。” “不是,不管师傅认不认忆儿,忆儿都认师傅”,我怕师傅误会,又加了一句。 “傻丫头”,师傅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用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把我脸上的泪痕抹净,温热的指腹划过我的脸庞,暖暖的很舒服。 我紧紧拉着师傅,仔细打量了一下,师傅比之前黑了很多,脸上也多了许多细小的皱纹,之前的剑眉星目,如今也显得有一丝苍老,而其鬓边更是多了几缕白发,唯一没变的就是师傅谦谦君子的气质,不论何时,师傅都是温婉如玉的翩翩公子,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师傅打破脸上的平静。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嫁人了?”,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其实我想问的是问什么当年不辞而别,连一丝音讯也没有留下,可是我怕问到师傅的痛处,师傅生气了,然后再一次不告而别。 师傅搭在我头上的手一顿,然后道,“回来的路上听说的。” “哦”,我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刚刚见到师傅的激动喜悦消散的一干二净,因为,我知道师傅有事瞒着我,师傅的一点小动作,小心思都瞒不过我,虽然我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对师傅的了解还对不对。 “怎么,不开心?”,师傅双手板着我的脸颊,和我对视,探究着我脸上的情绪。 “没有”,我挤出一个自以为还算可以的笑容,但我知道我骗不过师傅,就凭刚刚他对我如此敏感,他一定能看出我此刻是强颜欢笑,可是他没有追究下去,反而笑着说,“没事就好。” 然后,师傅放开了我,他的手一点一点从我脸上挪开,他指尖的温度也在我脸上一点一点的消失。 我低下了头,感到一阵失落,心里同时升起一股烦躁,我在想,师傅当初为什么要走,如今为什么又要回来。 如果当初师傅不走,我们之间就会像以前一样默契十足,我一点点的不高兴他都会知道,我一点点的不开心他都会在意。如果现在师傅没有回来,我会时不时的想起他,想起他对我的温柔,想起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师傅对我而言还是那个完美的不像话的男子,还是那个把我放在心上的师傅,而不是如今,明明近在眼前,却偏偏陌生的如在天边。 忽然,我惊醒了,为我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我怎么可以这么想师傅,不管师傅对我如何,他都是我的师傅,我怎么能想不让师傅回来。 我沉默了,不再说话,师傅也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仙仙不能说话,所以,我们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碗凉透的面。 我的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师傅的斗篷,手心都出汗了,我还是不肯松手,我不知道我在执着什么,总觉得就算是在这里一言不发的耗着也是好的,只要我松手了,师傅就不再是我的师傅了。 崔婆婆又端上来一碗面,是仙仙要的,替换了我那晚凉透的面,我换了换姿势,左手拉着师傅,右手吃着面。 从始至终,师傅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 一碗面,被我从热吃到凉也没有吃完,干脆,我也不吃了,只是拉着师傅,仙仙在一旁陪着我。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没说又合上了,就像仙仙想说话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仙仙是不能说,而我,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很想问师傅这些年去了哪,更想问当初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仙仙,还想问,现在回来,是不是因为我。可是我不敢开口,我无法确定我在师傅心里的分量,若是之前,我肯定觉得我是师傅心里最重要的人,仙仙第二,可是现在,我无法确定。 师傅离开的这几年,我把和师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会想过无数遍,任何的细枝末微我都想过,但是想不出一点师傅对我的不好,我能想到的都是师傅对我的好。 可是,我想不通,想不通对我这么好的师傅会有一天弃我而去,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对师傅而言,并不是我自以为的那么重要。 但是我不甘心,我觉得师傅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不得已,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希望有一天师傅回来到时候问问他,能听到他的解释,可是现在,我不敢问,师傅,也没有给我解释。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清澈的嗓音,我一听就知道是师傅,可是师傅让我回去。 我抓着师傅的斗篷,几近哀求,“师傅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已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因为我知道师傅待我再不如从前那般亲厚,可是我却听到师傅说,“好。” 仙仙留给崔婆婆几个铜板算是饭钱,一开始我觉得应该多给点,毕竟我是医女的时候没少在婆婆这里蹭吃蹭喝,现在我是太子妃了,我可以给婆婆多好几倍的饭钱,这样既可以让婆婆过得好一点,也可以弥补我当年欠下的债。 可是婆婆不要,她执意只留饭钱,多余的不要,如果我觉得愧疚就多来几次,婆婆还说,不管我是不是太子妃,我在她眼里都是从前的小医女。 我从小医女变成了太子妃,可是婆婆待我却没有变,那师傅呢?是因为我成了太子妃,所以师傅对我生疏了吗? 我瞧瞧抬头看了看师傅,又低下了头,紧紧的抓着师傅的斗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现在已经是傍晚,残阳如血,夕阳的余晖撒在师傅的身上,师傅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静谧,美好,可是我却感到有一丝的不真实,以及,不安。 我使劲抓了抓我在手中的师傅的白色斗篷,似乎这样就能安心一点,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没有叫马车,师傅也没有,我们就这样走在长安街上,三个人慢慢的走,影子拉得老长,我低着头,看着脚下长长的影子,试图去踩师傅的影子,可每次都是徒劳。 终于,我踩到了师傅的影子,我们也回到了宫门口。 原来,我之所以能踩住,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师傅停下来了。 我想要去解腰牌,可是一只手拉着师傅很不方便,但我不肯放手,然而我的余光却看到师傅从腰间拿下一块腰牌。 门口的守卫看到腰牌,忽然就跪下了,“恭迎国师大人!” 第9章 收拾青烟 “恭迎国师大人!” 守卫声音喊得很响,我的脑袋也跟着嗡嗡的响。 国师,我的师傅居然是国师。 南唐的国师我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知,当年文帝被逼迎娶西夏的公主,但是文帝深爱文后,不愿文后伏低做小,可偏偏文后身份卑微,不得太后欢心,最后还是国师出的主意,让文帝文后一对苦命鸳鸯得偿所愿喜结连理。 但是,这件事后国师就渐渐的销声匿迹了,文帝说国师早些年泄漏太多天机,所以请求告老还乡,起初文帝是不愿的,毕竟文帝与国师也是患难之交,但是国师去意已决,文帝也只好随了他,但是临走时,文帝承诺,南唐的国师之位永远为赵谦益留着。 赵谦益,赵谦益。 我默默念了两遍,装作好奇的问道,“师傅就是我们南唐那个传奇的国师,赵谦益吗?” 师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师傅的腰牌,还有当年师傅消失的时间和国师离开南唐的时间吻合,这一切都说明师傅就是赵谦益,可是我不信,偏要问一问,这下,得到了师傅的肯定,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笑我从小跟着师傅,从来不知道他是南唐的国师,我一直以为师傅就是个普通人,平日里没事就是上山采采药,教我读书认字,机缘巧合的时候再救一两个人,然后平安顺遂的过一生,可是,事实上并不是,事实上我师傅是南唐的国师,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值得所有南唐人骄傲的人。 但我此刻,并不觉得我应该为师傅骄傲,我觉得很可笑,因为我根本不了解我师傅,从头到尾,一点点都不了解他,就像我到刚刚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刚刚,我才知道他叫赵谦益。 “原来,师傅叫赵谦益。”,我轻声低喃了一句,师傅听到了,问道,“什么?” 我扬起脸,眼睛眯在了一起,笑道,“没什么,师傅跟我一起回东宫吗?” “娘娘,陛下一直在御书房等国师,等下卑职派两个人送娘娘回去,至于国师,怕是不能和娘娘一起回去了。”,旁边的守卫公式化的答道。 我没有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师傅,我想要师傅亲口说,他不和我回去。 我知道皇命难违,师傅肯定不会和我回去的,我在这里固执的等师傅说话就是让他为难,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算最后是拒绝,我也想让师傅亲口拒绝我。 那样,我就不会再找理由,就像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我为他找了无数理由,可到最后都抵不过一个理由,我不重要。 他离开的时候可以和文帝说,可以让天下的百姓知道,南唐的国师要走了,可是偏偏就不和我说,偏偏一个字都没给我留下。 “没关系,我送忆儿回东宫再去御书房也不晚,陛下那里我会说的。”,在我以为师傅会拒绝我的时候,师傅说要送我回去。 我心里一暖,我知道师傅是在乎我的,他可以为了我而违抗陛下的旨意,可我呢?我却逼着他去抗旨,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只想着我自己却没有为师傅考虑,如果陛下因此生气了,那师傅是要受罚的。 我拉着师傅斗篷的手慢慢的松了,手心里的汗氤染到师傅的白斗篷上,刺眼极了。 我松开手的时候,师傅也察觉到了,转过身看向我,我笑道,“师傅去御书房吧,不用担心我,有仙仙还有侍卫,刚刚是忆儿不懂事,如果师傅去晚了,陛下惩罚了师傅,忆儿会自责的。” 这种宫里的场面话我看多了听多了,自然也会说,但我没想到我对师傅说这些场面话也说的如此顺口,我更没想到师傅居然同意了,留我一个人在宫门口。 我看着师傅一步步往宫里走去,身形一点点变得模糊,我的眼睛也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我知道,下次再见到师傅,我不能叫师傅了,而是,赵谦益。 仙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见披风盖在我身上,初春的时候,天气还没转暖,一阵风吹过都能觉得刺骨的凉,有一件披风在身上挡着的确好很多,可是依然挡不住风吹进披风里,一直吹到心里。 我和仙仙一步一步的往东宫里走,夕阳照着红色的琉璃瓦似要滴出血来,我一抬头,竟然觉得夕阳有些刺眼。 走到东宫的偏门,我敲了敲门,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是后院里的总管,他看到我身上小厮的衣服有些不悦,嘴里嘟嘟囔囔的给我开了门,然而我从他身边过的时候他把我披风拿下了,嘴里骂道,“下贱奴才一个,怎么配得起披风,赶紧滚去后院劈柴烧火,省的耽误的做晚膳,不然老子要了你的脑袋。” 他说着,被披风一卷抱在怀里,显然是要私吞了。 我嗤笑了一声,平日我出宫都是偷着出去,甚至翻墙,我虽不会武功,可是仙仙会,虽然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翻墙却足够了,但是我今天心情不爽,就是想从门里过,就是想要人发现我偷溜出去了,然后禀报给郁承君,郁承君因此会惩罚我,我受了罚,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 可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格外倒霉,我想要被认出来偏偏就没人认出来,而且居然还抢我的东西,我怎会善罢甘休,就道,“奴才怎么了,南唐有那条例文规定奴才不能穿披风了,把披风还我。” 我一伸手,仙仙就把披风夺了回来。 其实仙仙什么都好就是太听话了,听话到没有主见,我把她当姐妹,可是仙仙却一直认为是主仆,大概是因为我救了她,所以她觉得要以身相许,所以仙仙对我是言听计从,可是只要我不开口,没有动作,她就不会动,说的难听点就像一个机器,不会察言观色,如果不给她指令,她就不会动,但是只要给了指令,就算让她弑君,她也会去。 所以仙仙看到我给总管要衣服就直接夺了过来,可是那总管那里肯依,立刻叫来了好几个小厮要对我动手。 我见状,直接就把太子妃的架子端了出来,怒道,“放肆!我看你们那个敢动本宫!” 话一出口,那几个小厮便不敢动了,面面相觑的看着我,总管也不敢乱动,借着太阳的一点余晖打量着我,最后扑通跪在了地上,嘴里说着讨饶的话。 这种没骨头,欺软怕硬的人最是可恨,我厌倦的很,打发了下去,带着仙仙朝我宫里走去。 我一回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怕郁承君少不得要发火,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不是禁足就是跪祠堂,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相反还有点期待。 我心里想着郁承君知道我没有听话待在东宫,还跑出去惹是生非后生气的样子就想笑,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了笑意,直到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可以在知道师傅不在意我的时候笑出来,原来我也可以在想到郁承君的时候笑的很开心。 就这样我胡思乱想着推开了宫门,里面站着一个身穿太子朝服的人,不用想,定是郁承君。 “你在等我?”我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无法相信,一般来说,郁承君此刻应该在苏云宫里,然后小厮去禀报我偷溜出宫,然后他气冲冲的来找我麻烦,可是,郁承君居然在我宫里,而且,连朝服都没有换,应当是宫宴散了就一直在这里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在这里等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没来由的就涌出一股暖意,不为别的,就冲郁承君在这里等我,我心里就觉得暖暖的,我也不管他等我是为了什么,至少,他在等我。 “你今天出去见谁了?”,郁承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算是默认了。 “我师傅”,我顿了顿,又想了想,觉得我应该把师傅的身份告诉他,又道,“不过现在我应该不能叫他师傅了,他是南唐的国师,如今回来,应该就是国师的身份了,以后…” 我话没说完,郁承君一把搂住了我,低低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在害怕什么,“苏忆,以后你不要出去了,缺什么就对我说,我让别人去买,你要是觉得没事干,东宫里的大权我都交给你,本来就是因为你不会算账才给云儿的,你学会了就交给你,你打发时间也好,总之,以后不要再出去了。” 这次,我没有用银针刺他,任由他抱着我,因为我忽然觉得,郁承君的怀抱,挺温暖。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忽略掉郁承君话里的意思,问道,“大权交给我,你不怕你的云儿不愿意?” 郁承君毫不迟疑的答道,“只要你愿意,之前是因为你不愿意管账,也不会,现在,我想让你学,你来管。” 得到了郁承君的答复,但我并不会因此觉得在郁承君心里我就比苏云重要,因为郁承君说,以后不要出去了,意思是,让我管账只不过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出去罢了。 “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而且,我今天偷跑出去了,你不打算罚我吗?”,我冷冷的说着,不理会郁承君环在我身上的力度渐渐变松,直到松开。 郁承君的下颚抵在我的头上,他说话的时候震的我头皮发麻,他说,“是不是赵谦益和你说什么了?” 第10章 你叫什么 “是不是赵谦益对你说什么了?” 这话一听,我就知道郁承君对我师傅有敌意,我心里立刻就句起了一股怒火,一把推开了他,怒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师傅对我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好人!” 我虽如此说,可是郁承君显然不信,“你师傅?你就如此偏信他?他若是没有对你说什么,你会…” “对,我就是偏信我师傅,不然我信谁,信我那个口是心非的云儿妹妹,还是,信你?”,我不由分说的打断了郁承君,不管师傅与我如何,我都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我师傅,就算是我的夫君也不可以。 就在我以为郁承君会像往常一样怒气冲冲一甩袖离开,可是他却又抱住了我,他是双臂有力的很,紧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他说,“你不信我?苏忆,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才是你夫君,赵谦益只是你师傅,你不可以信他,你要相信我,你…” “我为什么要信你,郁承君,你自己算算,你算计过我多少次,你让我怎么信你,我师傅虽然丢下过我,但至少他没算计过我,至少他没害过我,我当然信我师傅!”,我又一次打断了郁承君,也又一次推开了他,但是我还是没有用银针,所以,他又抱住了我。 “我是在算计,我步步都在算计,可是苏忆,我算计不了你,我算好的你不会遇见他,你不会再看到他,可是你不听,你偷溜出去都能遇到他,你让我怎么算计,苏忆,在你身上,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算计都是无效的。” 听到这句,我终于知道郁承君为什么死活不让我去宫宴,因为今天师傅会以南唐国师的身份回来,自然会在宫宴上出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傅没有按时去,所以宫宴上郁承君得到消息知道师傅不会去,他才舒心的笑了,他以为我是见不到我师傅的,可是他没想到,师傅没按时去,我偷溜出宫,到底还是遇到了。 “为什么?”,我知道郁承君一定有事瞒着我,师傅也一样有事瞒着我,“我想知道,那么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郁承君闻言,抱着我的力道越发紧了,好似他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没有,我只是怕他和你说什么,怕你信他不信我。” “呵呵,”我嘲讽的笑了,我不知道郁承君在算计什么,他所谓怕我不信他根本就是纯纯粹粹的谎言,所以,我对他也不必客气,“郁承君,不要告诉我你在吃醋,吃我师傅的醋?” 郁承君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慢慢松开了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道,“我没有吃醋,我只是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怕你的算计落空?”,我继续嘲讽,郁承君什么性子我清清楚楚,虽然总共没见过几次,但我却是知道郁承君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权利更重要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郁承君,如果你打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就说,如果你不打算告诉我,那你就走,别再这里碍眼。” 郁承君没有说话,我又道,“我忘了,如果你想罚我,也行,说吧,禁足还是跪祠堂?” “跪祠堂?你是打算跪皇陵吗?” 郁承君一说,我才意识到我是太子妃,不是寻常人家,皇室的祠堂哪有那么容易进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禁足了,禁多久?” “…” 郁承君大概是被我不合作的态度也弄得厌烦了,随意说了句算了,就离开了,又临走时,转过头对我说,“苏忆,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帮你。” 帮我? 我一脸疑惑,郁承君何时帮过我,害我还差不多。 我心里虽然吐槽,可是同时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看着郁承君离开的背影,我竟能把和看着师傅离开的背影重合起来,一样的模糊,一样的让我心里难受。 然而,相比之下,对郁承君的感觉还是要轻很多。 我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宣宣。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角,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看样子是吓坏了,我一伸手,宣宣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迈着小短腿扑到了我怀里,“母妃以后不要和父王吵架了。” 颤巍巍的音调,带着小孩子独有的童音,把我心疼坏了,也愧疚死了。 我作为一个母亲,居然当着孩子的面与孩子的父亲吵架,的确是不应该,但是,我忽然想到昨天宣宣还怂恿我跑去书房找郁承君算账来着,所以,我被骗了? 我低头,看到宣宣惬意的在我怀里蹭来蹭去,没有半分担忧害怕的样子,我立刻就从后面拎起了宣宣,伸手就打在了宣宣的小屁屁上,怒道,“胆子不小啊,敢骗母妃。” 宣宣笑嘻嘻的道,“哪有,宣宣是在哄母妃呢,母妃现在是不是心情好多了,一点都不生气了?” 我无奈了笑了,真是拿这个小鬼头没办法,古灵精怪的,说有说不过,打又舍不得,真是磨死人了,“就你的小嘴你能说会道,照你这么说,母妃是不是还要奖励你点什么?” 宣宣用他的小脑袋使劲蹭来蹭我,软软的道,“奖励就不用了,只要母妃不生气就好,其实父王心里很在意母妃的,只要苏侧妃,只不过是因为苏相的缘故。” 苏相?我想了半天才想起苏相就是我父亲,其实也就是个名义上的,苏相在我心里连我宫里的小宫女都不如,从来没有看过我,问候过我一次,就算把我找回家也只是要我替嫁,所以,苏相对我而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并非是我冷血,实在是没有感情。 相比较来说,我那西夏的舅舅在我心里就重要多了,同样是半路捡回家的,但是我舅舅显然比我的父亲对我还要上心,人都是将心比心的,自然,我对他也上心。 所以,宣宣说郁承君宠苏云是因为苏相的时候,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和苏云,自然是苏云更得苏相的青眼,郁承君宠他也没错。 “嗯,母妃知道”,我应承着宣宣,顺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换个姿势,继续抱着宣宣。 宣宣道,“母妃知道就好,等下次父王来,母妃不要再气父王了。” 我扶了扶额,为难道,“这个不好说,你父王太不讲理,所以母妃才生气,不过,你老实对母妃说,昨天你还怂恿母妃和你父王吵架,今天又劝母妃,到底怎么想的?” 宣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肉乎乎的小脸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过来许久才低声道,“我昨天不是怂恿母妃去找父王算账,我只是想让母妃和父王见见,因为那些话本子上都说见面三分情,还有床头吵架床尾和…” 到后面,宣宣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说的不大清楚,我听的也不清,但是那句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却是听清楚了,结果,我抱着宣宣的手又把他拎起来了。 “才说了不许偷看那些话本子,你又偷看了。”,我虽板着脸教训,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气势,因为我自己也心虚,不是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自己都看那些话本子,自然责怪其宣宣来就有些底气不足。 但是,我又想到我是宣宣的母妃,有义务教他好好学习,便又有了底气,伸手就要打他小屁屁,可是却被仙仙拦下了。 我一见仙仙就想起刚刚仙仙是和我一起回来的,但是我被郁承君抱住之后,仙仙就悄悄溜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郁承君身边。 先前我还说仙仙很听话,听话的像一个机器,现在我倒想纠正一下,仙仙除了在郁承君的事情上面,其余的听话的像个机器,可是,一遇到郁承君,就像所有的脑袋全都开了窍似得,使劲的把我往郁承君身边推,使劲的撮合我们俩,那时候,才真是我说什么都不听。 我不知道郁承君是怎么收服仙仙的,反正在仙仙心里,郁承君就是我最好的归宿,我曾说医好了仙仙就离开,仙仙起初还是愿意的,后来在不知怎的就偏向了郁承君,想要我和郁承君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一夜之间,忽然就变了。 “你刚刚去哪了,又把我一个人留在郁承君身边?”,我颇有些埋怨的意思,因为仙仙在感情上太不懂我了,我是真的不喜欢郁承君。 仙仙大概也是感受到了我的埋怨,焦急的比划的几下,意思是刚刚见我和郁承君在一起就没有打扰我,她回去换了身衣服,现在才回来。 说到换衣服,我才意识到,我现在身上穿的还是一件小厮的衣服,我想到刚刚郁承君一直抱着我不撒手,那情景在外人眼里估计是个断袖吧。 思及此,我狠狠的打了个冷战,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宣宣看出了我的窘迫,道“母妃,宣宣困了,你带我去找李嬷嬷吧。” 我宫里的事都是李嬷嬷在管,我平日穿的衣服也是她经手的,因为我不放心别人,仙仙对此也不在行,所以,我的穿衣打扮衣食住行基本都是陈嬷嬷再管,宣宣如此说,其实就是给我个台阶去找李嬷嬷,顺便换身衣服。 我宠溺的刮了刮宣宣的小鼻子,觉得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就是好,当下就抱着宣宣去找李嬷嬷。 然而我刚到李嬷嬷的院子里就见到李嬷嬷神色匆匆的从屋里出来,那样子鬼鬼祟祟的,就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抬头看了看天,这时候应该是用完膳的时间,我在外面吃过了也没有传晚膳,可是李嬷嬷为什么不吃饭就出去了,而且还很可疑。 我把宣宣顺手递给了仙仙,打了个手势,跟在李嬷嬷的身后,过了一会,李嬷嬷转身进了一个院子,我一看,心就凉了一半。 因为,李嬷嬷进了苏云的院子。 第11章 加入暗卫? 李嬷嬷进了苏云的院子。 我站在院子外站了很久,因为我很清楚这意味这什么,这意味着李嬷嬷是苏云的人,这意味着我一直信任的人其实在暗地里背叛我。 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李嬷嬷会背叛我,不只是因为我相信李嬷嬷这个人,而是因为李嬷嬷是西夏的人,她就算背叛我也不会投靠苏云,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我就赶紧加紧脚步跟上李嬷嬷,还好我穿的是小厮的衣服,还好李嬷嬷也是想要掩人耳目,而且正是要用晚膳的时候,院子里人很少,李嬷嬷也没有发现我。 我亲眼看着李嬷嬷一闪身进了苏云内室,我也跟着爬上了苏云的屋顶,学着话本子里描述的样子,掀开一片瓦片,屋内的灯光映射到我的脸上,我也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 苏云手里拿着一方淡紫色绣帕,懒懒的斜倚在贵妃椅上,而李嬷嬷就站在苏云下首,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李嬷嬷从袖中拿出一包黑乎乎的东西扔在苏云面前的小几上,淡淡的道,“娘娘解释一下吧。” 苏云眼皮都没抬一下,从茶几上端起一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过了许久才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我都心知肚明。” “娘娘不怕我把这些东西拿到殿下那里去,治你一个谋害太子妃,毒害小殿下的罪名吗?”,李嬷嬷被苏云这番不在意的姿态弄得有些微微的怒气,但却压抑着没有发作,然而胸口却有些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到了。 而苏云闻言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拿着帕子捂住嘴,大笑了好几声才停下来,嘲讽道,“治罪?就凭你拿来的这些黑乎乎的药粉治我的罪?况且,你若真想给我治罪,何必还跑来我这里告诉我,你无非就是想警告我一下,让我不要再伤害苏忆还有郁宣宣。” 苏云说着放下茶杯,慢慢地起身走到李嬷嬷身边,继续道,“李清啊李清,你说你这都是第几次拿着证据来我院子里警告我了,一开始我确实怕,怕你告诉太子,怕我侧妃的位置保不住,可是次数多了我还怕甚呢,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您到底是忠心我呢,还是忠心苏忆?” 李嬷嬷退后了一步,与苏云拉开了距离,道,“奴婢自然是忠心太子妃娘娘的,至于您,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奴婢之所以不揭穿你,是因为你的手段实在是太拙劣,每次你的阴谋诡计奴婢都能看穿,所以奴婢留着你,占着侧妃的位置,万一奴婢扳倒了你,再来一个厉害的侧妃,奴婢招架不住,岂不是害了太子妃娘娘?” 李嬷嬷一番话下来,苏云脸色已经从最初的得意和不在意变成了恼怒,当即脸一黑,怒道,“狗奴才,你竟敢羞辱本侧妃!” 苏云说着伸手就要打李嬷嬷,然而李嬷嬷一闪身就躲开,还反手抓住了苏云的手臂。 苏云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处处要人伺候的,即使比李嬷嬷年轻但依然没有李嬷嬷灵活,更没有李嬷嬷力气大,被李嬷嬷抓住的手臂那里立刻就开始泛红,可见李嬷嬷力道不轻。 “放肆!李清你这个老刁奴,竟敢对我无礼!,来人啊,快来人…”,苏云一边骂一边伸手要推开李嬷嬷,然而另一只手刚伸过来就被李嬷嬷抓住了,这些苏云是一点也动弹不得了。 李嬷嬷倨傲的看着撒泼的苏云,摇了摇头,道,“娘娘不必喊了,这院子里的人都被我支开了,今日奴婢尚还尊重您是太子侧妃,叫您一声娘娘,你若再不知悔改,下次,奴婢绝对不会手软,刚好西夏献王也在南唐,也带来了不少西夏的美女,顶替你的位置应该也足够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娘娘好好想想吧。” 李嬷嬷说完,手一松,推开了苏云,苏云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张扬的脸上布满了迷茫的色彩,似乎在思索着李嬷嬷刚刚的话,但是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没听懂。 其实我也不大懂,但是我至少知道李嬷嬷没有背叛我,她来苏云的院子是为了警告苏云不要伤害我和宣宣,可是我刚刚居然在怀疑李嬷嬷。 我翻身下来屋顶,李嬷嬷也从苏云的屋子里出来,我走上前,唤了一声,“嬷嬷。” 李嬷嬷一怔,待看清我的身形时,眼中充满了惊讶,还有惊慌,连忙道,“娘娘怎么在这里,奴婢来苏侧妃这里是因为…” “嬷嬷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我打断了李嬷嬷的话,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又道,“有什么话回去说吧。” 李嬷嬷难得的没有那那些礼仪尊卑说事,任由我挽着她,走回了我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李嬷嬷什么话都没说,我也什么话都没说,就像刚刚和师傅回来时一样,两人之间,安静的让人心慌,让人觉得可怕。 我在想如果刚刚我没有跟进去,就此误会了李嬷嬷会怎样,我不敢想,在师傅待我不似从前以后李嬷嬷也会弃我而去会是怎样。 进了屋子,我看到宣宣趴在仙仙的肩头上已经睡着了,宣宣的小嘴一张一合,鼻子里吐着泡泡,看着可爱极了。 仙仙见到我连忙起身,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宣宣已经醒了,肥肥的小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母妃回来了?” 宣宣说着,从仙仙的肩头趴下来,扑进我怀里,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宣宣是在特意等母妃吗?” 仙仙也跟着笑,想说些打趣的话,可是还是一如既往,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嬷嬷把宣宣从我身上抱走,又递给仙仙,道,“小殿下去歇着吧,娘娘也累了,你就不要再打扰娘娘了。” 宣宣很懂事,听到李嬷嬷的话就乖乖的攀住仙仙,很是乖巧,“宣宣懂得,母妃和嬷嬷有话说,宣宣就是在这里等等母妃,母妃回来宣宣就放心了。” 宣宣说完拍了拍仙仙,示意仙仙把他抱走,我点点头,看着仙仙抱走了宣宣。 “宣宣很懂事,也很聪明,大多孩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只知道要糖吃,只知道闹人,可是宣宣却已经懂得了人情世故,比我这个母妃还要懂事。”,宣宣走后,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李嬷嬷附和道,“那是娘娘有福气。” 我淡淡是笑了,走到一旁的茶几上,倒了一杯茶,递给李嬷嬷,道“说起来我这个母妃还真是失职,从来没有认真的照顾过宣宣,好多事还是宣宣提醒我我才意识到的,当然,还有嬷嬷,所以,这杯茶,我敬嬷嬷。” 李嬷嬷连忙托住了我,赶忙道,“娘娘,使不得,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担不起娘娘的”谢“字。” 我知道在李嬷嬷心里身份尊卑看的极重,也没有勉强她,就道,“不管嬷嬷心里怎么想,在我心里,您是担得起的,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郁承君的算计中,却没想到,我也一直生活在东宫里的算计。” “我从来不知道,我安逸的生活原来是因为有嬷嬷在背后为我抹去明枪暗箭,我从来不知,我眼前的太平,原来是有嬷嬷在努力粉饰。不过,既然如今我知道,就不会再让嬷嬷一人承担,以后,东宫里的算计,我也会参与,不只是为了我,为了宣宣,也为了仙仙,还有嬷嬷”,当然,还有师傅,只不过,为了师傅,我却是不能说。 既然,我已经无法再回到我小医女的小日子,那我就在东宫里好好的斗一斗吧,至少,这一次,我不会再依靠任何人。 其实仔细想想我这半生过得挺失败的,之前一直有师傅照拂,师傅走了之后我失魂落魄了很久,后来到了东宫,就一直是李嬷嬷在打点,我独立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李嬷嬷听到我的话,慈爱的眼睛里莹光闪闪,她握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愧疚,“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让娘娘看到了后院里的腌臜事,都是奴婢无能,没能护住娘娘…” 我安慰道,“不怪嬷嬷,要不是嬷嬷护着,恐怕我早就被苏云害死了,况且,后院里的算计我也不是没有接触过。” 我虽然不是宫斗的好手,但是也不差,我只是懒,懒到只要别人不招惹我,我就就不会管,懒到只要我身边有人,我就会习惯性的依赖她们,其实说到底,我就是不想算计,只要不威胁到我,我就不想算计。 我不想,并不代表我不会。 既然一定要算计才能存活,那就斗吧。 “嬷嬷,刚刚你在苏云那里吓唬苏云的话是真的吗?”,我忽然想起李嬷嬷对苏云说的话,虽然说李嬷嬷怕扳倒了苏云再来一个厉害的,这个理由也说得通,可是我总觉得太过牵强。 李嬷嬷摇了摇头,开了好几次口,最终才下定决心,道,“既然娘娘打算插手,奴婢也就不瞒着了,其实苏云没有那么好扳倒的,苏相的势力对于殿下夺嫡必不可少,就算揭发了苏云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而且西夏那边,肯定是希望殿下登基,自然也不愿意殿下失去苏相的助力,到时候只怕还是要娘娘忍下来,与其到时候闹开了再忍,还不如现在不要声张,等殿下登基再一起算总账。” “总账?”我冷笑了两声,我不认为到时候总账能算的清,既然要斗,那就从现在开始,一笔一笔算清楚! 第12章 听说书吧 说实话,我一直知道苏云心里不待见我,但我没想到她会恨我,恨到能对我下毒,对宣宣下毒,不过很讽刺,我一个医女,竟然连自己被下了毒都不知道,也真是够笨的。 李嬷嬷说要等要郁承君登基之后算总账,但是我怕到时这账会算不清。 等到郁承君登基,苏相就是从龙之功,苏云虽然张扬,但是有郁承君的宠爱,有苏相撑腰,只怕要比现在还要难对付,因为苏相只要我和苏云两个女儿,而西夏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公主。 舅舅虽然对我很好,但我并不敢保证在国家大事面前我的分量能超过西夏的国事。 其实我觉得我想的有点多了,我担心的有点过了,可是经过师傅的事,我不得不多想一点,我怕舅舅会想师傅当初一样丢下我,所以,我要让我自己变得有价值,我要为西夏带来一个和亲公主应该带来的利益,我要在东宫争夺属于我这个太子妃的东西,我要,让我师傅看到,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我了。 虽然我此刻信誓旦旦的要改变,要争夺,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差不多就又忘得干干净净了。 人啊,都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也不例外,前一日我还因为师傅的改变而伤心,因为东宫的争而下定决心,可是今日我又想偷溜出去玩。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每个人在他发誓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实现那个诺言的,可是时过境迁,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不一定了。 就像昨日,我是真的想要在东宫和苏云争夺,想要给苏云一个教训,可是今日我又觉得苏云毕竟没有真的把我怎样,今日我是真的想要偷溜出去玩。 也许是因为昨日我偷跑出去了,又勾起了我是医女的时候的回忆,所以我今天特别想溜出去,可是我又觉得很对不起李嬷嬷,纠结和愧疚的情绪在我心里不停的翻滚,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最后我只能自我安慰,和苏云争夺并不代表就要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宫,这和偷溜出去并不违背。 我这样一想,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挺有道理,就立刻叫上仙仙打算一起溜出去。 可是仙仙不同意,她觉得昨天郁承君刚刚警告过我不要出去,而且东宫里的账目已经从苏云那里拿到我宫里了,我现在应该好好学习看账本,管理东宫,而不是和以前一样胡作非为。 仙仙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挺有道理,又开始纠结起来,其实我现在倒是有点看不起我自己了,想溜出去玩又觉得对不起李嬷嬷,想留在东宫又想溜出去玩。 我正纠结着宣宣手里抱着几本书走了过来,我看到宣宣手里的书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跑国企从宣宣手里接过,问道,“怎么就你自己,还拿这么重的书,万一砸到自己了怎么办?” 宣宣一见是我,立马小嘴一瘪,和郁承君有几分相似的凤眸里盈满了泪珠,委屈的道,“今日下学后太傅说以后让我跟着国师学习,不用再去太学了,所以这些书本让我拿走,跟着我的书童一进门就被侧妃叫走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看到,所以只能宣宣自己拿了,这些书可沉了,宣宣的胳膊都要累断了。” 宣宣说着还抬起他的小胳膊让我看,我一瞧,可不是吗,肉嘟嘟的胳膊上有两道红红的印子,可不就是那些大书本子压得。 我虽然不记得生了宣宣,但是好歹他叫我一声母妃,而且我也确实把他当成了我儿子,那我自然不能让他白白被欺负了,而且我又想到苏云给我和宣宣下毒来着,心里忽然就有了怒气,立刻就拉着宣宣朝苏云院子走去。 在路上的空档,我装作不在意的问了问宣宣,“为什么要让国师教你,是谁出的主意,宣宣知道吗?” 宣宣听到我的话,刚刚因为委屈而有些泪眼朦胧的眸子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宣宣跟着国师,母妃不高兴?” “没有,国师学识渊博,宣宣跟着国师母妃怎么会不高兴”,我听到宣宣的话心里一阵揪心,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敏感了,之前我到底是忽略了他多少才让他小小年纪就如此会察言观色,我一点点的变化他都能感受到。 说实话,对于宣宣跟着师傅,我的确是不大愿意的,我承认师傅的确是一个好老师,但是我无法确定他会真心实意的对待宣宣,我怕宣宣会和当初的我一样,在某天,莫名其妙的就把师傅弄丢了。 不过,如果宣宣跟了我师傅,那我和宣宣的辈分我倒是不知该怎么论了,是宣宣是我的师弟,还是我是宣宣的母妃? 我兀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却道最后才想到宣宣还是没有说是谁让他跟着国师学习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阵揪心,宣宣这孩子不仅敏感而且成熟,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想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事,若非他愿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母妃,到了。”,宣宣跟在我身后提醒道。 “嗯,宣宣看着母妃怎么为你出气”,我伸手抱起宣宣,正要抬脚走进苏云的院子找苏云算账,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就又停了下来。 “宣宣,你老实告诉母妃,你是不是想让母妃掌管东宫大权?”,我紧紧盯着宣宣的小脸不错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变换。 宣宣抿了抿了嘴,低声道,“母妃都知道了。” 听到宣宣的回答我心里就明了了不少,苏云就算再怎么张扬,再怎么想要我的位置也不是傻到明目张胆的就使唤宣宣的书童,而书童再傻也不会留宣宣一个人,给别人留话柄,唯一的解释就是宣宣是故意的。 也就是说宣宣想要激起我心里的愤怒然后和苏云争,正好今天郁承君把东宫的账目拿到我宫里,再弄这么一出,郁承君只会觉得苏云是因为大权被夺所以把怒气撒在宣宣身上,这样,以后苏云想要再把大权拿走就不容易了。 思及此,我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宣宣是我的儿子,不然,只怕李嬷嬷也防不住宣宣的心思。 宣宣见我许久没有说话,眼睛里盛满了担忧,问道,“母妃是不是觉得是坏孩子,母妃会不会讨厌宣宣?”,宣宣的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裳,就像昨天我紧紧抓住师傅的斗篷一样。 我抱着宣宣大步走进了苏云的院子,安慰道,“不会,因为母妃就打算和宣宣一起,做一个坏人。” 因为我打算把事情闹大,我知道这样并不能把苏云怎么样,但至少我要让苏云在郁承君心里的形象慢慢变差,攻人攻心,心若是凉了,说什么也就没用了。 我进去的时候苏云正躺在梨花树下,暖暖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苏云的身上,她惬意的翻了个身,身上的锦被掉了下来,旁边的碧儿赶忙拾起来,重新给她披上。 从头到尾苏云都没有睁过眼,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姿态,到有种别有的风情。 我这么一想,心里忽然就吓了一跳,我真是傻了,居然觉得苏云有种别样的风情? 我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抛出脑外,抱着宣宣走到苏云身边。 我的身影刚好遮住了苏云的阳光,苏云不悦的皱起眉道,“碧儿,上一边去,别挡着我晒太阳。” 碧儿刚要回话却被我制止了,我示意仙仙把刚刚宣宣的书本扔到苏云的身上,仙仙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把大厚的书本子使劲砸到了苏云身上。 没错,是砸的,刚好砸在了苏云搭在身上的右臂上,那一下下去,我看着都有些心惊,苏云的胳膊直接就肿了起来,鼓得老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磕碴”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苏云立马跳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可是过了好久我也没有听到苏云破口大骂的声音,我一瞧,苏云的脸色惨白,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估计是真的骨折了,看样子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碧儿见状连忙派人请了太医,过了一会太医还没到,苏云倒是先缓过劲了,用她完好的左臂指着我,骂道,“姐姐,你夺走妹妹的大权妹妹不说什么,本来就该姐姐管,可是姐姐自己不会总不能怪妹妹,何故还要来打妹妹?” 我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按说苏云应该指着鼻子骂我贱人,或者上来就直接用她的大长指甲挠的脸,可是她竟然这么斯斯文文的说我,而且姐姐长妹妹短的,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除非… “有人禀报说云儿受伤去请了太医,本宫开看看,这是怎么了?”,郁承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心里就了然了,苏云也只有在郁承君面前才会如此,柔弱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欺负她了一样。 不过,既然郁承君来了,那我就更要把事情闹大了,这次我可不打算像前几次那样没头没脑的就只顾着和郁承君吵架,这次,我要“夺权”。 第13章 苏仙失踪 这次,我要“夺权”。 所以,在一帮人围着郁承君行礼后我就赶紧开口了,“没什么大不了了事,就是宣宣的书童被你的侧妃叫走了,只留下宣宣一个人不说,还让宣宣搬那么重的书,把宣宣的胳膊都压出了好几道红印。” 我说着拉起宣宣的袖子,露出里面的红痕,宣宣也很配合的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又接着道,“原本我也觉得没什么,可后来一想,万一宣宣独自一人在路上没人照看出了事可怎么好,别的不说,就那么重的书,万一要是磕磕碰碰,宣宣还那么小,那里经得起,所以我就来找侧妃要个说法。” 我话音刚落,苏云就不乐意了,她心里怕是恼火极了,因为我自从进了院子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直接就让仙仙用书把她的胳膊打折了,现在我又“恶人先告状”,她能不急吗? “根本不是姐姐说的那样,是姐姐一进来不由分说就把那些书砸在妾身身上,那些书可重了,妾身的胳膊都要断了。”,苏云哭哭啼啼的,可是我却是忍不住的想笑。 这次是真的让苏云说对了,她的胳膊确实断了,不过这个结果要让太医告诉她才行。 “原来你也知道书很重,那你怎么就忍心把宣宣的书童叫走,让宣宣一个人搬这些书?”,我立刻摆出一副爱子心切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责怪苏云。 苏云一脸委屈,捂着她的右臂不停的哭诉,“妾身没有,妾身根本就没有叫刘川,而且,妾身怎么可能会叫小殿下的书童,妾身根本和小殿下的书童没有来往啊。” 我看着苏云脸上的委屈不似作假,但是她说的话却暴露了她自己,我立刻接着道,“你没有叫刘川?你是怎么知道宣宣身边的书童叫刘川的?当初宣宣的书童是太子一手操办的,而且宣宣从来不去你的院子,照理说你应该连宣宣的书童是谁都不知道,可是你刚刚的话的意思分明是你知道,而且还知之甚深,难道说刘川是你的人?” “不是不是,妾身只是听说,妾身,”,苏云闻言,脸上的委屈立刻变成了惊恐,她很清楚宣宣在郁承君心底的地位,如果让郁承君知道刘川是她安排在宣宣身边的人,只怕以后都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行了,本宫一直以为你比苏忆懂事,没想到你也是个糊涂的”,郁承君打断来了苏云的话,接着道,“本宫今天才让苏忆学着管理东宫的事务,你就如此对宣宣,是对本宫的决策不满吗?” 我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果然,郁承君按照我之前的设想在处理苏云,只是我没想到郁承君居然没有偏帮苏云,直接就定罪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心里的小小愉悦,虽然这件事并不能彻底扳倒苏云,但是至少郁承君心里会有隔阂了,那么以后再行事也就容易多了。 果然,郁承君罚了苏云禁足一个月,和之前罚我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就是一点表面功夫罢了。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算计人,而且是诬陷的那种。 苏云根本没有叫走刘川,是我和宣宣设计的,不过,既然苏云能叫出刘川的名字,那就代表刘川是苏云的人,这样算来,似乎也不算冤。 我把宣宣放下来,拉着宣宣的手出了苏云的院子。 一出院子,我立刻问道,“宣宣,你老是告诉母妃,你是不是知道刘川是苏云的人?” 宣宣点了点头,软软的童音里竟带上了一点沧桑感,“宣宣知道,只不过宣宣一直没有说,今天宣宣听说父王把东宫的账册拿去母妃的宫里,而且昨晚李嬷嬷回来的时候有些异样,所以宣宣猜测母妃是有争夺东宫大权的心,正好宣宣身边的刘川是苏云的人,宣宣就借此试探一下母妃,顺便也教训一下苏云。” 我听着宣宣的一番话,眼底心上不自觉的就染上了惊骇,他才多大啊,就能从细枝末节推测出这么多的信息,宣宣这个孩子,实在是聪明的可怕,也聪明的让人可怜。 如果是寻常人家哪用得着步步算计,宣宣如此聪明,说到底还是我太不中用,非但没能宝华他,反倒还要他为我筹谋。 “宣宣真聪明”,我一把抱住了宣宣,又把他抱在身上,除了夸宣宣聪明以外,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仙仙跟在我身后,郁承君不知道又去了哪里,这几天他似乎很忙,忙到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似乎从师傅这段时间就开始了,不过说起来,我自从回宫之后还没有去见过师傅,如今,宣宣以后又要跟着师傅学习,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见见的。 “宣宣以后就跟着国师学习了,不如今天母妃带你去见见国师,宣宣只怕还不知道,国师之前可是母妃的师傅呢?”,我扭头看着趴在我身上的宣宣,询问道。 宣宣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嬷嬷就从前面过来了,行了礼道,“娘娘快些回宫吧,殿下在宫里等着有话要对娘娘说。” “刚刚郁承君还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到我宫里了,走的还真是快”,我有些惊讶,把宣宣顺手递给了李嬷嬷,又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说非要在我宫里”。 “奴婢不知,殿下只说让娘娘快些”,李嬷嬷说着又顺手把宣宣递给了仙仙,宣宣憋着嘴不满的看着我,好似被抛弃了一样。 我看着宣宣不满的样子,笑了笑道,“明天去拜见国师,你还要回去收拾东西,让仙仙陪着你,母妃去见见你父王,等下就来找你,乖啊”。 我这么一说宣宣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小手拉着我的袖子一边晃一边说,“那母妃一定要来啊。” “恩恩”,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宣宣见状才终于松开了我的衣袖,任由仙仙抱走,我笑着说道,“宣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粘人了,我记得之前他是一直都是像个小大人一样。” 李嬷嬷附和道,“奴婢也不知呢,不过小殿下这个年纪,粘人也是应该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我和李嬷嬷说着话,不知不觉的也走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朱红色的宫门我又想到,原本今天是打算和仙仙偷溜出去玩的,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竟又回来了。 一开门,就看到站在正中的郁承君,看那样子,的确如李嬷嬷所说,是在等我,我就觉得奇怪了,嫁过来将近一年我们都没怎么见过面,倒是最近这几天,天天都是郁承君在等我,我都觉得是不是他哪根筋错了。 不过好像也不是,我一直觉得我是嫁过来还不到一年,但是李嬷嬷,仙仙都说我嫁过来将近十年了,可是我总觉得不对,我记得明明去年初春我还在山里采药,碰到个浑身是血的人来着,怎么就嫁过来十年了呢? 可是李嬷嬷和仙仙都这样说,我就觉得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难道真如郁承君所说我每年都失忆,所以我才觉得我只嫁过来一年? 我想不通,如果我每年都失忆为什么不忘记李嬷嬷,不忘记仙仙就单单忘了郁承君呢,而且,我也给我自己把过脉,没有中毒,什么现象都没有。 所以我想不通,后来我也干脆不想了,反正又不影响我正常生活,只不过最近郁承君实在饭菜,我才又想起来了。 “你不会又在等我吧?”,我进了屋,也没有行礼,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郁承君打发了李嬷嬷下去,走到我身边,高大的身影挡在我身前,把外面的光线挡的严严实实的,我有些不悦,抬眸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别又大半天不吭声,还说半句留半句的。” 郁承君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幽深的眸子里泛起一股飓风,有点眼熟,似乎在那见过,可我却想不起来究竟在那见过。 “今天的事是你设计云儿的吧?” 我嗤笑,扭头避开了郁承君的手,嘲讽道,“是又怎样?你看出来了,可还是罚了苏云,郁承君,我真是有点搞不懂你,整日云儿云儿的叫着苏云,可是罚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动不动就叫我苏忆,连名带姓的叫,在你们皇室不是挺大的侮辱的吗,可我也没见你把我怎么着,我真是搞不清楚你心里的亲疏远近是怎么分的了。” 其实我更不明白的是郁承君到底喜不喜欢苏云,虽然郁承君承人过他喜欢苏云,但是他也说他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可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我总觉得郁承君这个人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你在意我怎么叫你?”,郁承君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一直叫我郁承君,我才叫你苏忆,我觉得这样才对应,才完整,你信吗?” 我低着头听到郁承君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为何,我脑袋里竟想到了郁承君脸上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凤眸里盛满温情,如同三月春风,定定的看着我,似要把我包围,然后让我一点点沉醉其中。 我忽然觉得,好像,郁承君开始有点吸引我了。 第14章 冷嘲热讽 我忽然觉得,好像,郁承君开始有点吸引我了。 但是,我们好像也没做什么,只不过这两天经常见了一点而已,怎么就能说郁承君有点吸引我了呢? 我在心里反驳着我自己的想法,可是同时我又想起前天我看痴了郁承君嘴角的笑,这样算来,似乎,他是有点吸引我的。 我正想着,忽然头顶响起郁承君的一声叹气,我忽然想到刚刚郁承君问道信不信他来着,我只顾着自己想,忘了回答他了,不过那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回答,不回答就不回答吧。 “母后要见你,等会收拾收拾进宫用晚膳吧,我陪你”,郁承君说完不留给我一丝反应的机会,一甩袖就走了,就像之前每次离开我宫里一样,潇洒的很。 我心里想着郁承君说的话,文后要见我,我想不明白她见我做什么,虽然我是她的儿媳,其实也就成亲那天听了她几句训导,然后逢年过节的在宫宴上远远的见一面,最近的就是上次我用银针刺了郁承君,文帝文后一块过来剥夺了我去为西夏接风的那次,可是依然没和她说上话。 说实话,我真的弄不明白这些皇宫贵族,明明几十数十年没说过话,可一但说起话来,亲昵的就像是闺中密友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极好的关系,其实就是双方的寒暄客套罢了。 “嬷嬷,皇后要见我,我该怎么办?”,我看到李嬷嬷刚好进来,就把郁承君的意思说了一遍,问道。 李嬷嬷一怔,显然也没想到文后会突然想到要见我,沉吟了一会道,“皇后娘娘从来没有私底下见过娘娘,但是按照南唐的规矩,奴婢给娘娘穿正规的命妇装扮总是没错的。” 我点了点头,这些南唐的规矩我不懂,听李嬷嬷的总是没错的,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忧,虽然我又西夏公主这层身份在,可是南唐的皇后分量也不小,万一我惹恼了皇后,依着文帝对她的宠爱,恐怕少不得要受罚。 说起来我这个太子妃也挺窝囊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太子妃,可是宫里那位娘娘办宫宴邀请的都是苏云,从来没有我的份,我觉得在外人眼里,苏云才是东宫正经的主子,而我只是一个挂名的妃子罢了。 所以,正经说起来,我这是第一次受邀进宫,参加非国宴的宫宴。 傍晚时分,郁承君穿了一身淡黄色的家常衣衫来接我一同进宫,可是在见到我一头凤冠,身穿正统命妇服时,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母后只是让你进宫陪她吃顿晚膳,一顿寻常家宴罢了,爱妃不必如此紧张”,郁承君说着,伸手把我头上的簪子拿下了几根,他拿下的簪子很有技巧,让我头顶的重量轻了不少,但又不至于让头发散开。 我颇有些感激的看了郁承君一眼,也没有计较郁承君话里对我的调戏,跟着郁承君坐上了去凤仪宫的马车。 等到了凤仪宫,见到了文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对皇室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我原本以为我是太子妃,吃穿用度已经很奢华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奢华的,不过想想也是,皇后的品级本来就在我之上,吃穿用度比我高级也说得过去,可是,这奢华的也太很了,简直就像满汉全席。 文后看到我和郁承君也没表现的多亲昵,等我们行了礼才道,“你们来的有些晚了,膳食都凉了,等下让下人拿去热一下再吃吧。” 我觉得挺正常的一句话,饭菜凉了可不就是热一下才能吃吗,至少文后没让我和郁承君吃凉的,可是郁承君却拉着我又跪下了,还说了句请罪的话,“都是儿臣不好,路上耽搁了,来的便有些晚了,还请母后恕罪。” 文后笑了笑道,“无妨,先起身,本宫也知道你身为太子公务繁忙,这次本来就是让太子妃过来陪陪本宫,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来,可没想到你竟跟着来了。” 我听到文后的话刚要起身就又被郁承君拉下了,还挨了他一记刀子眼。 “苏忆总共也没有进宫几次,儿臣怕她冲撞了母后,所以才跟来瞧瞧,倒是让母后就等了,都是儿臣的不是”,郁承君还是恭敬的跪在地上,使劲拉着不安分的我。 过来许久,我觉得膝盖都要跪麻了文后才慢悠悠的道,“地上凉,先起来再说”。 这次我站起来郁承君倒是没有再把我拉下去,不过我倒是想说一下这个文后,明知道地上凉还让我们跪这么久,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我做医女的时候从来没给谁下跪过,后来成了太子妃也就一些大场合跟着行礼,从来,没有特意跪过这么长时间,所以这次冷不丁的一跪,起身的时候险些站不稳栽倒在郁承君身上。 “扶着点忆儿,她身子弱”,在我差点栽倒的时候文后适时的出声了,不过她那句忆儿叫的实在亲切,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浑身直冒冷汗,差点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多谢母后” 我和郁承君到了谢,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有宫人搬了个凳子给我们坐,这时候我才朝四周悄悄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是有椅子的,不过看样子没有文后发话,我和郁承君是不能坐的。 我别扭的在凳子上磨蹭了两下,总觉得不舒服,凳子上的绣垫就像长毛了一样,来回的挠的我心里发痒。 “怎么了?”,郁承君头一偏悄声问我。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总不能说我屁股痒吧,那也太丢人了,而且这是在文后的凤仪宫,这种不雅的事说出去万一再给我按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就不好了。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有椅子不让我们坐偏要搬来两个凳子,坐着挺不舒服的”,我本想着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一下郁承君,可没想到他竟当真了,直接就站向文后行了礼道,“母后,苏忆有些不舒服,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臣就先带苏忆回去了”。 郁承君话音一落,文后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了,不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转瞬就又换上了平日里雍容华贵的笑容,端着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道,“其实是奉嫔想要见忆儿,但是她一个宫嫔总不好传召太子妃就托我让忆儿先过来,等下去她的奉铭宫,只不过刚好本宫也许久没见过忆儿了就想着先说会儿话,但是没想到忆儿身子不适,既然如此,那奉嫔的事就算了,改日再说吧。” “没事没事,儿臣没什么大碍,正好儿臣也想看看奉嫔娘娘到底长什么样子,既然母后没什么事,那我就和郁…”,我说道郁承君猛地就赶紧住了嘴,要是在文后面前直呼郁承君的名字只怕文后要对我不满了,我赶紧改了口道,“我就和太子殿下先过去了。” 其实我知道文后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是不要让我去奉铭宫,但是我前几天从宣宣那里听到奉嫔的事就一直心痒难耐想要看看奉嫔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今得了这个机会怎能轻易放弃,再说了,我还想知道文帝待奉嫔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文后听到我的话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挂不住了,但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温和从容的样子点头道,“如此也好。” 我听到文后的话赶忙就从凳子上站起来了,临走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那凳子一眼,那绣垫挺光亮的,别说长毛了,连一根丝线都没有往外翻。 我心里就奇怪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怎么就觉得那么痒呢? 我一边想一边往外走,走出了凤仪宫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郁承君的大手放在了我的…屁股…上,我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郁承君的鼻子怒道,“你干什么,别以为这是宫里我就不敢和你吵,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占我便宜我就…”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郁承君捂住了嘴,他的手暖暖的,不像他的嘴唇,是凉凉的,似乎被他的手捂着还挺舒服的。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我使劲摇了摇脑袋,想要挣脱郁承君的桎梏,手里的银针已经从袖中滑出,要不是顾及这是在宫里我早就动手了。 然而我越是挣扎郁承君就捂的越使劲,他把头抵在我的肩上,轻声道,“别动,你看。” 郁承君说着右手摊开,掌心里有几根细细的像羽毛一样的东西。 我疑惑的看向郁承君等着他的解释,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郁承君轻声道,“这是刚刚你屁股下面的。” 郁承君话一出,我的脸刷的一下爆红,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但是我又忍不住好奇,抿着嘴憋了好久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郁承君一笑,吹了一口气把那些羽毛都吹散了,又拉着我的手慢慢的朝奉铭宫走去,边走边说,“你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我,起身的时候我特意看了那凳子上光滑如镜什么都没有,那就只有可能是在你屁股上了,所以从你一起神我就一直护着你的屁股,果然有古怪。” 我听着郁承君很坦然的叙述,心里很是别扭,这么尴尬的话题,他怎么就这么坦然的说出来了? “那种羽毛细小而轻,如果我不护着,在你走动的时候很容易掉落,到时候就死无对证了,什么证据也查不到”,郁承君说完,语气里莫名的就带了一丝无奈。 “是皇后吗?”我问道。 第15章 我废了他 “是皇后吗?”我问道。 郁承君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我不甘心,又接着问,“为什么?我与皇后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她为什么这样对我,而且这样做除了让我坐着有些不舒服也没有别的用处,不过说到坐,我倒是有些好奇,宫里不是有椅子吗,为什么要另外搬凳子给我们坐?” 我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也不知道郁承君了理解我的意思没有。 “搬凳子是母后的习惯,我每次来母后也是搬凳子给我坐,从不让我坐椅子,她说坐椅子总会不由自主的向后依靠,容易坐没坐相,不过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郁承君顿了顿又继续道,“至于那些羽毛,当然是为了不让你去见奉嫔了。” 前半段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后半段我却是听懂了,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就那些羽毛就能阻止我去见奉嫔?” 郁承君继续道,“坐上去自然会不舒服,母后就以此为由不让你见奉嫔,这不是很轻易的事吗?比可别小看这几根羽毛,加上母后的心思,羽毛就变得复杂多了,人心啊,总是不好算的,但是却又是最好算的。”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不理解,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郁承君说的挺对,虽然我也无法相信那几根羽毛就能阻止我见奉嫔,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来,文后应该已经得逞了。 “郁承君,其实刚刚在凤仪宫我就想问你了,文后真的是你母亲吗,我怎么感觉她一点都不爱你,对待你还不如我待宣宣”,我本是随意的问问,但是郁承君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她本来就不是我母亲”,郁承君声音冷冷的,听着很平静,但是我能感受到平静下隐藏的怒火。 其实我真的就是随口一问,因为我觉得郁承君对待文后明显有诸多防备,话没说两句就一直请罪,而且文后对郁承君也是各种不放心,就连我去见奉嫔,一个刚封的妃子都诸多阻挠,所以我才有些疑虑,但是没想到文后竟然真的不是郁承君的母亲。 我忽然觉得我把皇宫想的太简单了,外界一直传帝后鹣鲽情深,可是似乎并不是这样,外界一直说太子是文后嫡出,可是事实也不是这样。 我此刻深深的感受到了皇宫的复杂,比那些厚厚的医书上介绍的各种草药的药性还要复杂。 “你那的母亲呢?”我又问。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知道文后为什么要阻拦我见奉嫔吗?” “不知道。” “…” 我觉得我应该是触及到了郁承君的伤心之处,所以他现在对我的问题是一问三不知,干脆我也不问了,任由他拉着我走到了奉铭宫的门口,可是临进门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你希望我来见奉嫔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没来由的就问了郁承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我一样,让我不由自主的问出口。 郁承君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显示楞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缓缓的道,“我应该是希望的吧。” 这下轮到我发愣了,什么叫应该是希望的,希望就是希望,不希望就是不希望,加一个应该我就听不懂了,但是我能感受到郁承君心里的矛盾纠结,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你和我一起去见奉嫔吗?”,我又问。 郁承君点点头,拉着我进了奉铭宫。 宫门口站着两名宫女,一个进去通报,一个领着我好郁承君进去。 刚进宫门我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我不好意思的扭了扭,然而郁承君就像是为了帮我一样,他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两声。 “你不会也没吃饭吧?”,我悄声问道。 我是因为从来没有私下见过文后,所以文后说让我陪她用晚膳,我还特意空了肚子去,谁曾想到了凤仪宫文后说饭菜凉了,没让我吃不说还被郁承君拉着请罪,到现在别说吃饭了,我连口水都没喝。 可是郁承君好歹也是文后名义上的儿子,文后会如何他难道会不知道吗,怎么也没吃东西就来了呢? “公事繁忙,没来得及。” 郁承君说的很随意,可是却打破了我心里的想法,我原本还以为郁承君是为了和我一起进宫,特意没来得及吃饭就赶过来了,幸好我话没出口,不然被郁承君一句公务繁忙打发了,岂不是显得我很自恋?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奉嫔找我什么事,万一说到大半夜,那不是要饿死了,再万一我和奉嫔说着话,肚子叫起来岂不是很失礼?”,我又低声问道。 其实我倒不是担心在奉嫔面前失礼,她的品级比我低,就算我失礼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真正担心的是挨饿,饿肚子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不会,宫门还要下钥,奉嫔不会留我们在宫里,自然不会有太长时间。”郁承君还是淡淡的,似乎一点也不把挨饿放在心上。 我无奈了揉了揉肚子,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道温婉如同江南刺绣一般的声音,好听的就像黄鹂鸟一样。 “刚好本宫还没用膳,如果太子与太子妃不嫌弃,不如和本宫一起?”,这自称本宫的人除了奉嫔再没有旁人了。 我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子,和文后差不多的年纪,不像少女一样活泼可爱,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而且,这个女子身上有种柔媚的感觉,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能把人的心神吸走,这种感觉我今天才在苏云身上体会过,只不过苏云的吸引力比起眼前的女子还差了一点。 猛然间我心头一跳,想到一个宫里颇为忌讳的词——魅术。 然而刚想到这个词我就否决了,先不说魅术早已失传,就说眼前奉嫔的气质,勾人是勾人,但是却多了一丝大家闺秀的温婉之气,带着一种知性的美感,她的吸引力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并不是那种一味勾引人的魅术。至于苏云,我倒是不敢确定了,说不定真的修炼魅术了,不然我一个女子怎么会看到她失神了呢? “那就多谢奉嫔娘娘了”,郁承君先我一步应承下来,直接拉着我就入座了,甚至都没等奉嫔就开动了,那随意的姿态就像这是在东宫,他是主宰一样。 我轻轻碰了碰郁承君,悄声道,“你怎么这么随意,就像进自己家了一样,虽然奉嫔品级不高,但是你这样也太不把奉嫔放在眼里了,不怕奉嫔不高兴啊?” 不知道是我说话声音太高还是奉嫔耳朵太灵,总之,就是这句话被奉嫔听到了,但是奉嫔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道,“太子这样做正是说明把本宫当家人了,本宫怎么会不高兴,况且…” 奉嫔顿了顿看向郁承君,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我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奉嫔与郁承君之间有故事,立马想到了话本子里说的皇子与后妃之间的苟且事,要是放在平时,我知道这些事肯定要和仙仙,李嬷嬷好好讨论一番,有可能宣宣也会跟着凑热闹,然后李嬷嬷教训着说我不学好,让我不要再议论,要做出一副端庄守礼的太子妃的样子。 可是现在,我一想到这些苟且事的主角是郁承君,心里就不舒服,酸酸的直冒泡,然而我忽然想到奉嫔的年纪,差不多都能做郁承君的母亲了,要是他们两个真有什么事,天啊,我觉得我没办法再想下去了。 在我胡思乱想期间,郁承君开口了,“苏忆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有什么事母妃不必瞒着。” 郁承君说完把他宽大的手掌放在我肩头,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也出现了一丝微笑,就像那天为西夏接风的时候我看到的笑容一样,带着醉人的感觉。 不过,笑容虽然醉人,但我还是清醒的,我清醒的听到郁承君唤奉嫔母妃,这意味着这个刚刚封嫔的女子,是郁承君的生母! 我觉得我忽然有点理解不了皇宫里的关系了,我原本以为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里描述的皇室关系已经够复杂了,没想到现实里的皇室关系更复杂。 我又碰了碰郁承君,低声问,“你叫奉嫔母妃?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我觉得今天是我做了太子妃以后最憋屈的一天,从头到尾都在低声说话,而且,到现在我还没顾得上吃晚饭。 “没有,奉嫔是我生身母亲”,郁承君平淡的说出这个在我看来是惊天秘密的大事,末了,郁承君还说,“你也应该叫她母妃。” 我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叫母妃,然而还好,在这样的惊雷下我还保留了一丝理智,看了看四周没有外人在场,终于,光明正大的说了一句话,“母妃。” 奉嫔听到后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本来看起来丝毫没有岁月痕迹的脸在她笑了之后也出现了几条皱纹,“哎,其实刚刚我就是想找个由头让你叫我一声母妃,但是没想到承君直接就把事情全盘告诉你了,看来承君是很中意你的。” “嗯嗯”,我胡乱的答应着,想着奉嫔还有郁承君的话,我觉得我的脑袋是真的不够用了,这么大的秘密郁承君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告诉我了,是相信我绝对不会说不出去还是这本就是一个圈套? 第16章 纯属忽悠 我觉得我实在是摸不透郁承君,那些平日里看的话本子此刻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果然应了那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过,虽然郁承君我摸不透,但是文后的行为我觉得我是理解了。 文后应当也是猜到了奉嫔是郁承君的生母,所以才会百般阻拦,但是应该还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不然文后不可能就只是阻拦,恐怕直接就对奉嫔下杀手了。 但是有一点我有点不明白,如果奉嫔真的是郁承君的生母,为什么前几日才封嫔,在生下郁承君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在那? 忽然,我脑袋里出现一个典故——狸猫换太子。不过,好像与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又有些不同,比如,郁承君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再比如,既然已经知道文后不是他的生母,为什么不治罪? 大概是我眼中的探究目光太浓,郁承君扳着我的脸,让我正视桌上的饭菜,低低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先用膳,有些什么疑问等会母妃和我都会与你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在心里自动翻译成,爱妃,一切等用完膳后再说。 重点是爱妃这个词,当吃第一次听到郁承君唤我爱妃的时候我心里毛毛的,只觉得恶心,可是后来不管是打趣也好,故意恶心我也好,听的次数多了,忽然间他却不叫我爱妃了,我倒是有些想念了。 郁承君像是看透了我内心所想似得,立马就唤了我一声爱妃,原话是这样的,“怎么还不吃,难道爱妃想让本宫喂你?” 我终于听到了那句久违的爱妃,但是心里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感觉怪怪的,结果,这顿饭就吃的有些食不知味了。 快吃完的时候,我心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这么大的事郁承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瞒我瞒了这么久是不信任我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大概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会有些反复无常吧,就像刚刚我还在想,这么大的事郁承君却毫无防备的告诉我了,可见我在他心里的确如同奉嫔所说是有分量的,可是一转念,我又觉得,我和他成亲了这么久他现在才告诉我,分明是之前不信任我。 但是我又想到成亲这么长时间,我与他就是比陌生人熟悉了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他不告诉我也是应该的,可是一转念… 兜兜转转,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我心里的思绪已经跑出千千万了,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奉嫔唤我去内室的时候,我还在混沌中。 “我可以叫你忆儿吗?”,奉嫔拉着我的手,亲切的说着。 我点了点头,觉得奉嫔既然是郁承君的母亲,我也叫过她母妃,那她叫我忆儿也没什么不对,就像我师傅叫我一样,只不过,之前只有师傅叫我忆儿,以后就多了一个人了。 我忽然想起南唐的皇帝是一直叫我太子妃的,我那西夏的舅舅是一直叫我的封号易宁,似乎只有郁承君叫我苏忆。 也只有我叫他郁承君。 没来由的我就觉得心里甜甜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奉嫔后面说的什么也没有听清。 奉嫔也看出我刚刚在发呆,亲昵的拿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将我点醒,我不好意的笑了笑,道,“母妃别介意,我刚刚走神了。” 奉嫔也笑了,道,“你一定是在想我与承君是怎么回事吧,当年…” 奉嫔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温婉变成了追忆,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回忆的味道。 那是二十年的事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只是文后身边的一个婢女,名叫缚心,那时候的文后也不是文后,她是一个小县官的女儿,名叫陆芊芊。 大概因为我与陆芊芊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一直都是陆芊芊的影子,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了。 也肯能因此陆芊芊走哪都会带着我,因为我的衬托会让她更加出色。 我一点都不怨恨她那我当影子的做法,相反,我还要感谢她,因为那天她带我出去,我才遇到了我此生最美的颜色。 一身青衣,一管长笛,满足了我年少时对情郎的所有幻想。 我没读过几本书,所以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我所能想到的就是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其实我并不大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偶尔从说书人嘴里听说过,但我觉得这句话描述的应该就是她的样子,因为他眼角眉梢总是挂着笑,因为他唤我缚心的时候是真的温润如玉。 但是很可惜,他眼中的景色,不是我。 是陆芊芊。 我知道我自己卑微的身份也配不上他,所以也不曾奢望过,我最大的奢望就是陆芊芊也能喜欢上他,这样,他们两个完婚的时候我可以是陪嫁丫环,这样,或许我还有一丝机会。 也许是我的奢望太过强烈,陆芊芊真的喜欢上他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像是天生的一对。 我经常偷偷的跟在陆芊芊和他身后,看他温柔的为陆芊芊拂去鬓边的发丝,看他害羞的牵起陆芊芊的手,看他,决绝的拒绝西夏的联姻。 我当时真的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纯粹而彻底,纯粹到让我自惭形秽,纯粹到让我觉得我抱着做陪嫁丫环的心思接近他是肮脏的。 可是有一天,他送走了陆芊芊,忽然赐给我好多本该是陆芊芊的东西,华美的衣衫,名贵的首饰,他还让我穿戴好去后花园等他,他说他要请我赏月,请我看子夜时的昙花一现。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我以为他心里也是有我的,我以为他并不是如我看到的那样深爱陆芊芊,我以为,终有一日,我可以取代陆芊芊。 可是,我到底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我到底,还是只是陆芊芊的影子。 因为他所谓的赏月不过是做给西夏人看的,他为了陆芊芊拒绝了西夏唯一的公主,西夏咽不下这口气就来找陆芊芊的麻烦,可是这麻烦,最后让我背了。 也许是为了更逼真的演戏,也许是因为酒后意乱情迷,也许是我和陆芊芊又几分相似,在他醉酒的时候,我有了承君。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守着承君过我以后的日子,他想起我的时候就来看看我,他若想不起,那便算了。 可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冷漠的心,更是低估了他对陆芊芊的情意。 他为了永绝西夏的联姻竟然给西夏的公主下蛊,让那公主脸上生出一大块红色胎记,没了容貌的公主,自然无法联姻了,而我,就刚好是那个给公主下蛊的人。 西夏原本只是咽不下一口气找找我的麻烦,这下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了。 这都是背地里的交易,可是我却觉得有种赤裸的心凉。 在他命人把我交给西夏的时候,他对我说,要怪就怪我张了一张与陆芊芊相似的脸,要怪,就怪我不是陆芊芊。” 奉嫔目光空洞,像是在追忆着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停的重复,“要怪,就怪我不是陆芊芊。” 我觉得有些不对,轻轻碰了碰奉嫔,“娘娘,你怎么了?” 奉嫔回神,对上我关切的眸子,嘴角漾开一丝温和的笑意,但我觉得那笑意里带着冷意。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人可以为了感情不要江山社稷,甚至连公主都可以下手,那可是西夏唯一的公主,这样算来,比起那位公主,我似乎也不算冤了”,奉嫔长长吐了一口气,似要将这些年的感情都吐出去。 我觉得我应该猜到奉嫔口中的“他”是谁了,还有那位西夏唯一的公主。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陆芊芊,她何其所幸,能得一人倾心相待”,奉嫔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凄凉,那是一种亲身经历过才能表现出的沧桑。 “陛下不是才封了娘娘为奉嫔,‘奉’通”‘凤’,所谓倾心相待其实娘娘也有份”,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觉得奉嫔的故事就像一张网,把我网在其中无法逃离,我的心很慌,慌到把自己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奉嫔听到我的话立刻笑了起来,她说,“奉嫔,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意思,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陆芊芊可以欺骗所有人。” 我听到奉嫔的话心里已经完全确定她说的人就是文帝,那能够与文帝联姻的西夏的公主就只有。。。 我忽然觉得心口一凉,如果,如果奉嫔说的是真的,那我该怎么面对郁承君,就算我对那位公主没有印象,没有感情,可是。。。 蓦然,我就想要寻找郁承君的身影,可是我找不到他。 似乎,从奉嫔拉我进内室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只不过我现在才发现罢了。 奉嫔忽然凑到我跟前,她温婉的容貌此刻看起来有一丝狰狞,说出话也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她说,“我问你,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从西夏逃出来的,你想不想知道承君怎么成了陆芊芊的儿子,你想不想知道当年那位西夏的公主是谁?” 我觉得奉嫔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我很清楚我不应该再呆在这里听她讲故事,可是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就像嗜酒成瘾的人一样,明知道自己不该喝酒,可就是控制不住。 第17章 废话真多 我知道我不该再继续听奉嫔说下去,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奉嫔的声音像有魔性一样,吸引着我想要听她说下去。 奉嫔大概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没有等我回答就继续说道,“是赵谦益,是他救了我。” “师傅?”,我原本有些慌张不安的心境在听到赵谦益三个字的时候莫名的觉得安心了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要找寻郁承君的身影,似乎师傅已经不能再令我感到最够的心安。 “师傅?赵谦益还是你的师傅?”,奉嫔像是发现了惊天的秘密一样吃惊的看着我,但随后她眼中的吃惊逐渐转换为落寞,还有一丝丝的不甘,她说,“陆芊芊有郁辰,林瑾渝有赵谦益,就我,什么都没有。” 郁辰是南唐的文帝,林瑾渝是我的母亲。 “奉嫔娘娘,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师傅,还有我的母亲!”,我不知道我此刻应该怎么样描述我的内心,我只知道我很生气,生气到管不了奉嫔是郁承君的生母,我直接就叫奉嫔的封号,不再唤她母妃。 因为我不能让人随意侮辱我的师傅,我的师傅是谪仙一样的人物,他那样完美无瑕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的小妾在一起! 这种为世俗所不容的情感,我师傅是不可做出来的! 奉嫔看到我的反应,脸上的落寞转为探究,“不要侮辱你的师傅,还有你的母亲?看来在你心里你的师傅比你的母亲重要。” 我心里一慌,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一样,立刻反驳道,“奉嫔!本宫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你再口无遮拦诬陷本宫,本宫立刻禀告皇后,治你不敬之罪!” 我端出了太子妃的架子想要压制奉嫔,可是奉嫔竟像没听到一样,反而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我,同时幽幽地道,“赵谦益果然好本事,在林瑾渝心里他比你重要,在你心里他比林瑾渝重要,你们也不愧是母女了。” 这次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奉嫔说的都是真的,刚刚的反驳也不过是因为我不相信罢了。 其实我之前也怀疑过为什么师傅要收留我一个孤女,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跟着师傅,师傅说是因为我尚在襁褓的时候,裹着一个破棉布被扔在路边,他看着可怜就捡回来了。 我原本也是深信不疑的,可是后来开医馆的时候也有别的婴儿被扔在路边,我捡回来之后师傅却都送人了。 那个时候我就怀疑了,为什么当初师傅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没有送给别人,为什么单单就我留下了,如今看来,我并不是捡来的,而是… “你能告诉我,师傅,和我母亲是怎么回事吗?”,我慢慢伸手,握住了茶几上的一杯茶,茶还是热的,暖暖的,能让我心里稍微静一点。 奉嫔道,“这要从我被赵谦益就起的时候说起了。 西夏的人把我带走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死定了,在我万念俱灰到时候,赵谦益出现了,他以治好西夏公主脸上的胎记为条件救出了我。 我认得赵谦益,他是郁辰身边的人,他出现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郁辰,我在那个时候还以为是郁辰让他来救我的。 可事实上并不是。 赵谦益救我只是为了林瑾渝,因为与西夏联姻的时候赵谦益充当使臣,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西夏也不会再相信他,所以他以为为借口去救接近林瑾渝,然后为林瑾渝除掉脸上的胎记。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赵谦益是喜欢林瑾渝的,原来,林瑾渝和郁辰都是不想联姻的,原来,这场政治婚姻,到头来只有我,只有我没有归宿。 更可笑的是,郁辰用的计谋都是赵谦益出的主意,赵谦益这么做都是为了林瑾渝,现在好了,林瑾渝不用联姻,可以和赵谦益在一起,郁辰也不用联姻,可以和陆芊芊在一起,那我呢?” 奉嫔的脸上说不出是哭还是笑,她对着我喊道,“那我呢?我现在连我该恨谁我都不知道,郁辰吗?可是那是赵谦益出的主意,赵谦益?可是明明是郁辰在算计我!” “不可能!师傅不是那种人!”,我手一抖,“碰”的一声,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我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片,瓷片白净的吓人,映射出我脸上的惊慌。 在我心里,师傅一直都是悬壶济世,完美无瑕的人,我不相信师傅那样温和的人可以想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计策。 之所以说匪夷所思,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说狠毒,师傅没有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只不过是利用了奉嫔的感情,可是,人的感情那么脆弱,在奉嫔以为她可以和心上人一起的时候被背叛,那种伤害,大概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吧。 “不是那种人?”奉嫔冷笑道,“他平日里的确不是那种人,在没触及到林瑾渝的时候他就和郁辰没触及到陆芊芊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温润如玉,一样的公子无双。” “可是一旦触及林瑾渝,他绝对比郁辰还要狠辣无情,当初他离开郁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奉嫔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我笑道,“当初他离开郁辰,离开南唐,同时也离开你了吧?” 我的身体猛地一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奉嫔的话,我没有底气再去为师傅辩解,可我知道奉嫔有一处说的不对,我立刻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使劲反驳,“师傅是十年前离开我的,可是我母亲早就不在了,怎么可能是触及到母亲,师傅才离开的!?” 奉嫔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同时用一种看待可怜虫的目光看着我,“我原本以为我的感情被利用,被背叛已经够可悲了,可是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可悲!” 奉嫔此刻一点也不似刚刚的温婉,仿若换了一个人,带着可怜,俯视的语气对我说,“林瑾渝十年前才死的,可是你这个做女儿的居然不知情,可见,你在林瑾渝心里是个污点,是不该存在的。” “有什么话你就一次性说完,何必半半截截的吊我胃口”,我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我心里早就有过猜测,也可能是因为我对我对母亲实在没什么感情,所以我的心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奉嫔看到我不再慌张,脸上恢复了平静,莫名的发出一句感叹,“果然是忘记情爱的人,对待感情的确比一般人要冷静。” 我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对,想要问点什么却不知该从何问起,而奉嫔也开始了她的叙述。 “我被赵谦益救了之后就跟着一起去了西夏为林瑾渝祛除胎记,原本一切都是按照赵谦益的计划走的,但是赵谦益错算了郁辰的心思。 原本赵谦益下的蛊毒只会让林瑾渝脸上生出胎记,可是郁辰为了永绝后患在林瑾渝身上多加了一点东西,结果衍生出了忘情蛊,那胎记就再也消不掉了,而且,生出的孩子也伴随此蛊。 林瑾渝知道胎记再也消不掉的时候就不愿见赵谦益了,不过也是,那个女人愿意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是那副丑样子呢? 后来林瑾渝听说宫外有祛除胎记的高人,就偷溜出宫,但是很不幸遇上南唐的人贩子带回了南唐,再后来被苏相买回家里做丫环,苏相醉酒,就有了你,然后,林瑾渝就疯了。 等赵谦益找到林瑾渝的时候,林瑾渝已经是苏相的小妾了,赵谦益帮林瑾渝诈死,带她离开相府,之后你出生,收你为徒。 原本赵谦益是打算一辈子金屋藏娇的,可是林瑾渝一看到你脸上的胎记就发疯,赵谦益只能把你们分开,再后来林瑾渝死了,赵谦益就离开南唐。 他走的时候挺凄凉的,没有一个人送他,当然他也不需要送。 他说,他最后悔的就是帮郁辰避开联姻出的主意,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想着林瑾渝没了容貌他就能配上林瑾渝了,西夏就不会再给他和林瑾渝那么大的阻碍,可没想到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我跟着他一起离开,看他每次想起林瑾渝痛不欲生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的得意。 果然呢,天道好轮回,都是报应!” 我看着奉嫔脸上的得意,没来由的冒出一股怒气,大概是因为她在嘲笑我师父吧,我怒道,“我母亲脸上的胎记不能医好这种事我师傅一定会瞒着的,那我母亲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个祛除胎记的高人,还有人贩子,怎么就那么巧合!” 奉嫔瞟了我一眼,像是夸奖又像是嘲讽,“你很聪明,也不必试探,都是我做的。” “赵谦益把我带在身边,他以为我是绵羊,其实,我是狼啊。” “我奈何不了赵谦益,可是对付林瑾渝还是可以的,因为我太了解女人爱一个人时的感受了,容貌的瑕疵是女人在爱人面前最无法容忍的,所以我就设计了她,而她,伤了赵谦益,刚刚好。” 奉嫔双手一拍,笑的开心极了。 可我觉得那笑容刺眼极了,她怎么可以在自己经历了感情的设计之后,转头就用感情设计别人。 “我母亲与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做,与郁辰设计你又什么区别!” 奉嫔状若天真的看向屋顶,仔细思考了一会,笑道,“是没什么区别,但那又如何,我爱郁辰啊,和他变得一样,又有什么不可呢?至于林瑾渝,要怪,就怪赵谦益喜欢她吧。” 第18章 同一把伞 一 长安城。 一个看起来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派风流倜傥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厮,苦哈哈的抱怨。 “少爷,我们来胭脂铺干什么,还买这么多胭脂?” “送人” “少爷您终于开窍了,这下老夫人不用着急了。” “恩” “少夫人在那呢?” “不知道” 啥玩意? 二 抬头看了看门前的匾额,六福表示不解,不是送胭脂的吗,怎么又来到饭馆了。“少爷,您倒是给句明白话啊,我们好去找少夫人然后提亲啊”。 “马上就带少夫人回家”,陆荣眼角透着狐狸一样的奸诈,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让我娶亲,没那么容易,不是说我看上谁都可以吗,那就让小狸来决定吧。 一挥衣袖,陆荣怀里多出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毛绒绒的小爪子扒拉着双眼,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张开了那双黑的发亮的小眼睛,顺便打了一个哈欠,一副被人吵醒了美梦的模样。 蠢货,陆荣暗骂,不是说狐狸天性狡诈,怎么自己逮到的这只就这么笨呢,还懒,还贪吃,不过看在它长得毛绒绒的挺好看的就不和它计较了,“去闻闻”,陆荣把刚刚买的胭脂全部放到了小狐狸的面前。 “认真点,你家主人的终身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了”,陆荣非常狗腿的露出谄媚的笑容,“小狸,要加油啊”。 小狐狸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在主人一声令下后就蹿了出去,认真的寻找刚刚闻到的味道,看主人的意思,好像很重要啊。 小狐狸正卖命的寻找着,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脂粉味,就是她了,一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毛的小脑袋,拼命睁着睁不大的小眼睛,好漂亮的姑娘,主人的眼光真好,然后小狐狸就用它短短的小尾巴蹭了蹭,然后一口咬住了女子的衣服。 女子一低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玩心大起,拿了两片糕点就把这只小狐狸收买了。 陆荣在厢房里等了半晌也不见小狸回来,正要出去寻找就看到六福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少爷,那只贪吃的狐狸被一个女子抱走了,看样子,它还很开心”。 “什么?”,陆荣蹭的一下站起来,“愣着干什么,追啊”,好歹也是费了大力气才捉回来的,虽然好吃又好睡,但是,好歹长得不错啊。 三 “姑娘,这只狐狸是我的”,话音刚落,女子怀里的狐狸就蹿到了陆荣的怀里,一脸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女子看了看面前的青衫男子,默不作声,在陆荣以为她愿意让她把小狐狸带走的时候,女子忽然从袖中拿出一片糕点,“小白,想吃吗?跟姐姐走,姐姐保证以后,天天给你吃”。 小白?陆荣面上带了一层薄怒,这才多大会就给他的小狸改名字了?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有异动,一低头,正好看到小狐狸伸出两只小爪子想接住那片糕点又有点犹豫的怂样,立刻,陆荣双眼化作两把利剑直射那只不安分的狐狸。 小狐狸缩了缩身子,本就微胖的身子此刻缩成了一个圆球,有些惧怕主人的目光,但是又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好纠结。 伸出一只爪子在头上挠了挠,指了指女子,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陆荣一愣,小狐狸的意思是这个女子身上有他今天随便买的胭脂味道?立刻,换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道“不知姑娘芳名,在下愿意聘你为妻,这只狐狸承蒙不弃,做个红娘可好?” “蓝玉”,女子嫌恶的瞟了陆荣一眼,伸手把小狐狸抱了回来,小狐狸快速的把糕点塞进了嘴里,一脸满足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蓝玉,蓝田日暖玉生烟,好名字”,陆荣颇为风流倜傥的扇了扇手中的折扇,自以为学富五车的吟了一句诗。心下暗喜,随便找的妻子也不错啊,看这容貌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还有身上的衣服也能看出非富即贵,与自己应该也是门当户对,成亲阻力应该不大。 蓝玉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温柔的摸了摸小狐狸身上的绒毛,“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陆荣” “看得出,是缺人参” “呃呃?” “人参鹿茸,你要好好补补”蓝玉意有所指的看来一眼陆荣,不待陆荣说话抛了一个媚眼,眼角眉梢透着带着勾人的气息,魅惑人心,“这只狐狸就算聘礼了,你的求婚,本姑娘答应了,呵呵呵”,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 陆荣痴痴的看着蓝玉离开的背影,能娶到这样一个有趣的女子也不错啊,长得好看,喜欢小狸,对我也很温柔,此刻的陆荣已经把刚刚的讽刺忘得一干二净。 “少爷,我们去哪下聘礼啊?”,六福见蓝玉走远了,少爷也笑了一会了才敢插嘴。 嘎,陆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该死,被骗了,都没问她住在哪,还赔了小狸,哼,敢对本公子使美人计,等着。 四 蓝玉毫不在意的抚摸着小白柔顺的毛发,清秀的脸上透出不合时宜的嘲讽。 蓝成珏眉宇间透出点点不耐烦,说出的话语气也重了许多,“蓝成玉,你身为我们南朝公主,到了西岳怎么可以还是这样不守礼法,简直有辱皇室风范!” “皇室?公主?”,蓝成玉脸上笑容依旧却让人觉得犹如寒风铺面,“皇兄,你真的将我当做妹妹了吗?” “南朝和北岳早晚都有一战,现在的和平不过是表象,可是你却送我来和亲,不是将我推到火坑里吗?”,蓝成玉抱着小白一步步走到蓝成珏面前,“你为的什么,我清清楚楚,皇兄!” 蓝成珏目光闪躲,向后慢慢退着,“可如今你作为和亲公主,怎可还如此没有规矩,要记得,这里是北岳!” 和亲公主!又是和亲公主! “我还没用及笄,就将我送来了北岳,说什么让我在北岳先住两年,熟悉熟悉环境,其实不过是对我不放心,恐怕节外生枝,好早早的将我送来北岳罢了!”,蓝成玉直直的盯着她的皇兄,道“皇兄,你真的忍心留皇妹一个人在这里吗?” “成玉,这已经成为了无法改变的事实,我,” 她知道了。 “皇兄练的是龙凤双归吗?”蓝成玉没头没脑的甩出一句话,却让蓝成珏身形一软跌在墙角,“我怎么觉得是凤不归?” 凤不归是邪功,为至亲之人下毒,种蛊,月月取血,然后用天灵地宝养至十五岁,血尽,功成。 “你知道了什么?”,蓝成珏阴鸷的双眼酝酿着黑暗的飓风,就像一个漩涡不断的释放着阴寒的气息。看到蓝成珏面上的惊慌失措和眼中的杀意,蓝成玉满意的笑了。 优雅的转身,泛出阵阵清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皇兄在害我,也在救我,我最多,只有两年时间了”,顿了顿,拿了一块糕点塞给小白,“皇兄,我糊涂了十三年,最后的两年,我想轻松点,为自己而活”。 语调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蓝成珏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妹妹,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忧伤之中。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无力的放下双手,慢慢的走出蓝成玉的视线。 “皇兄”,蓝成玉叫住他,“皇妹生来体弱,本就活不过十岁,多谢皇兄多给了我五年时间”。 蓝成珏只是一顿,没有回头,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了。 皇兄,不管是和亲的缓期还是凤不归,我注定,活不过十五岁。 皇兄,你要我和亲北岳增长你夺嫡的势力,我会帮你。 皇兄,你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不会知道。 第19章 下雨补房 五 入夜,小白翻开窗户,灵巧的窜了出去,硕大的尾巴似一把蒲扇包揽着全身,就像毛茸茸的一团球。 蓝成玉笑了笑,对小白的行为毫不意外。小白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宠物,怎么可能几块糕点就骗来了。 “回来了?”,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凉意,“通风报信的本事不小啊” 小白肉球一样的身子抖了一下,它这么觉得这位漂亮姐姐要生气了呢?不过,小白还是很谄媚的扑到蓝成玉怀中,讨好的在胸前蹭了蹭。 蓝成玉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无奈的戳戳小白的脑袋,“真是可爱又磨人的小东西!,明天我去无涯桥上见他,满意了吧”。 小白欢快的点点头,第一次任务完成的这么顺利,一定要主人多奖赏点东西才行。 六 陆荣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衫,碧水蓝天之下看起来倒添了几分儒雅的气息。 看着无涯桥下缓缓流过的水流,蓝成玉的声音也变得缓和起来,“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当然,你可是我未来的夫人,自然是要听的”,陆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同时不忘在言语上占便宜。 蓝成玉好似没听出他话里的不妥,又或者是太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察觉出来。 “我出生在一个世家之中,母亲是嫡妻。我和哥哥是龙凤胎,是嫡长子和嫡长女,身份显贵,哥哥从一出生就被定位下一任的家主,好事都被我们占尽了,那时候应该是很幸福的”。 陆荣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凉凉的,似乎凉到了骨子里。 “可是,在世家之中哪有那么好的事,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阴谋诡计。两个月后,母亲就死了,他们都说我和哥哥是克星,根本不是龙凤呈祥。父亲听信了,让我和哥哥自生自灭,是珍姨娘救了我们”。 看到陆荣眼底的怀疑,她轻笑,这就是世家中每个人的通病,从不相信任何人,即使别人来救他们,他们也要怀疑是别有用心,“她是个好人,可是很讽刺,就是她害死了我的母亲,可她也是被利用的。她因为愧疚,一门心思的对我们好,还让父亲给我们赐名”。 “可笑,我和哥哥都七岁了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可是,父亲认定我们不祥,是那种凉薄之人,就为我赐名玉,哥哥为珏,因为玉都是凉的” 说到这,蓝成玉有些自嘲,“也许父亲是对的,也许是世家里容不下这般良善之人,五年之后,珍姨娘死了”。她停了下来,似乎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 “一定与你们无关,就算玉是凉的,也一定是冰清玉洁”,陆荣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子,苍白的脸庞近乎透明,无端的想让人护在怀里。她这样通透脆弱的女子,本不该面对这些的。 蓝成玉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说,一定与你们无关。 挣扎了许久,直到眼神从迷惘恢复了清明,她才缓缓开口,只是声音多了一丝颤抖,“不,就是我们害死的”,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最终,“哥哥想要变强保护我,他想让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忧无虑的,过完我短暂的一生。他想护我一生安好,一世无虞。” “那天,他偷了家里的至宝聚灵珠,练了邪功,却被珍姨娘撞破。珍姨娘为了保护他,将追来的父亲引开,亲口承认是她偷得聚灵珠,并当场自尽”,终究是说不出真相啊,她缓了缓,吐出一口气,还是骗了他,“我和哥哥从此完全被父亲放弃了”。 “你放心,我不怕被克死,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娶你,护你,宠你,也惟你”,陆荣鬼使神差的道,但眼中满是认真,他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要娶她。 她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继续诉说,“哥哥练邪功也是为了我,我原本活不过十岁,邪功虽然残忍,却可以让我活到十五岁。所以珍姨娘也是我害死的”。 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陆荣第一次觉得恐慌,一种要失去她的恐慌,虽然,她现在并不属于他。 “无药可解”,蓝成玉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这五年本就是向上天偷来的,有怎能再偷得十几年的光阴”。 “其实哥哥一直将我保护的很好,曾经一个侍卫透露了一点他为我做过的事,第二天,那个侍卫就不见了” “也许是修炼了邪功,哥哥慢慢开始偏执,偏执的不可理喻,偏执的认为珍姨娘不是我们的母亲而抹杀了她对我们一切的好,偏执的认为我是他的妹妹而不顾一切的将我护在一个世外桃源” “他一点也不希望我知道这些,我也一直装傻,我是不是很没用”,忽然抬头,对上陆荣温柔的目光,“可是,昨天我忽然不想再傻下去了,我糊涂了十三年,最后两年,我想清醒点”,最后两年,我想清醒的记住你。 他没有打断她,她还在慢慢的说,“后来,哥哥的实力逐渐增强,逼着父亲不得不给了他少主之位。但此时,家里需要联姻,父亲将我推了出去,哥哥本不愿的,但后来就同意了,也是为了救我,可我只能装作不知道,还要埋怨他牺牲我去联姻” 陆荣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扯到了怀中。“不怕,还有我,我一定能救你,相信我”,他的声音很沉静,无端的想让人相信他。 眼神在空中交汇,纠缠,慢慢汇聚成一张网,将两人网在其中。 七 将桌案上的一沓纸放入火盆,跳跃的火苗将陆荣的脸衬得有些妖异。 她果然是南朝的和亲公主,在她说出聚灵珠时,他就起疑了,她所说的故事与南朝后宫帝后和珍妃之间的事极为相似,探查之下果然发现她并不是什么蓝玉,而是南朝和亲公主蓝成玉! 揉了揉眉心,陆荣一脸深思,他是北岳当朝太子陆毓容,要娶她并不容易。南朝北岳的战争会让她难逃一死,嫡妻与继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更何况是太子妃,费心将他夺过来的皇后是不会答应的。还有皇帝,他现在已是太子,若再娶一位公主,会让皇帝无比忌惮,皇帝也是不会答应的。 一道劲风向陆毓容袭来,侧身险险躲过,出掌相击,气流由于急速旋转发出“呲呲”的声音。 “为何暗查我皇妹?”,蓝成玦一张本就阴寒的脸看起来更加阴森。 陆毓容温和的笑了,“原来是皇兄啊”,声音虽带着玩世不恭的随意,可心下去警惕起来。他刚刚得到蓝成玉的消息,蓝成玦就赶来了,看来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蓝成玦一愣,皇兄?,想起蓝成玉瞬间明了,“你想娶我妹妹?” 陆毓容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减轻了不少,于是非常谄媚的到来一杯茶,“非常想,令妹温婉大方,贤良淑德,娇俏可人,” “行了”,这都什么词,和成玉沾边吗?“想娶可以,不过要散魂珠做聘礼”。 散魂珠是北岳至宝,根本不可能拿去做聘礼。 陆毓容略略收敛了神色,蓝成玦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散魂珠,它与聚灵珠相克,所以,他是为了给蓝成玉解毒! “可以,不过还有别的吗?聚灵珠的毒应该不是那么好解的” 蓝成玦一愣,旋即释然,果然很聪明,“暂时不知,南朝国库里有药方,不过,” “我有办法”,陆毓容神秘的笑笑,“不过就看皇兄有没有那个胆量拼一拼了” “你是说,篡位?”,都是各国至宝,这得到它最危险也最安全的方法。“两年时间,有点紧”。 “不过,可以一试”,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笑容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第20章 我想见他 八 “你想清楚了?”,蓝成玉认真的看着陆毓容,只要他有一丝的犹豫,那么她就会毫不留情的转身,不会贪恋这份温暖一丝一毫。 陆毓容闻言狂喜,一把将蓝成玉拉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你这是同意了?”,天知道刚刚他有多紧张,在他说要娶她时,她沉默了好一会,在他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她终于出声了。 “嗯”,蓝成玉轻轻出声,却又有些放不下心,“你明知道我有婚约在身,到时候,父亲还是会让我去联姻的”。 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浅笑,“无妨,相信我,我会解决一切问题,只要你安心是做我的新娘就好了” “好,我相信你”。 至于联姻的对象,她没有说,他没有问。 看着陆毓容近乎完美的侧脸,蓝成玉忽然笑了,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你,就算明知道我只有两年的时间,依然忍不住想要和你在一起,即使两年后会伤到你。 九 两年后。 “跟我来”,陆毓容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后,缓缓牵起她的手。 默默跟在他身后,这一刻,她好贪恋这份不可多得的温暖。可是,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猛地甩开陆毓容的双手,蓝成玉疾言厉色的道,“大胆,本宫乃是南朝和亲公主,你竟敢如此放肆!” 看着陆毓容变幻莫测的脸色,蓝成玉别过脸去,“我们是不可能的”,已经放纵自己两年了,不可以再放纵下去了。等自己及笄了,北岳就要正式迎亲了,她的死期也要到了。她怎么可以再连累他。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陆毓容浅笑,“我说过我会娶你,那谁都阻拦不了,包括,南朝皇帝!” “我,”,蓝成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子,我的和亲对象不会是你,我们,”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她和亲的人,只会是他的兄弟,他们之间,从今天起,再无一丝可能。 一把将成玉拉到怀中,紧紧的抱着她,轻轻擦去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相信我”,她只是一个柔弱的闺中女子,却探知了她的身份,可见她的心思与能力。 可是,这样的心思与能力又岂是那般容易拥有的?她一定经历了太多,他一定要加倍爱护她才行。 被陆毓容抱在怀里,她真的不愿意离开,可是,他的办法无非就是求南朝皇帝或者,篡位!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这样太过危险,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如果为了她而冒险,那她, 还是心里一横,推开了他。 她不可以连累他,“太子,是要夺人之妻吗?,陛下已经将我赐给了二皇子,应是,来不及了,你我之间,从此,一刀两断!”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会流泪。 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听到她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还是会心疼。 成玉,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与我一刀两断。等过了这几天,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逃离我了。 成玉,你只有这几天时间了,我又何尝不是? 十 及笄礼。 终于,十五岁了。过了今天,她就可以嫁人了,可是,过了今天,她再也不是她了。 傍晚,蓝成珏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里蓄满了泪水,“妹妹,你再坚持一会,陆毓容马上就要来了,散魂珠,九尾狐都会找到的” 蓝成珏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皇兄,母,母妃,” “我知道,母妃很好,我只是无法面对是我害死了她才一直否认,我知道,她很好”,蓝成珏慌忙的回答,他知道,在她心里,母妃是她的心结,她一直都想让他知道母妃的好。 “不,不是,”,她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了一丝鲜血,“是我,我引母妃过去的,我要救你,我,我在,在赌” 她在赌母妃对母后的愧疚,在赌母妃对哥哥的爱护,是她引来的珍妃,只有这样,才能将珍妃推出去,才能救她的哥哥。 蓝成珏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蓝成玉忽然笑了,他知道,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是为了让她安心。 染着鲜血的唇角勾起,划出一个绝美的弧度,犹如暗夜中盛放的罂粟花,妖艳异常。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她从床头拿出许多白色的玉瓶,费力的,认真的,一点一点的将那些暗红色的血液装入玉瓶之中,“不能浪费了,皇兄还要靠它们练功的”,暗红色的血液沾染在白色的玉瓶之上,格外刺目。 这一生,都是皇兄在为她付出,这一次,总该轮到她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中,“玉儿”,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当初练着邪功就是为了保她能活过十五岁,如今,十五年已到,他再练这邪功又有什么意义。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血液拼命的往外涌着,她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哥哥,求你,告诉他,我,负了他,忘,忘了我” 身形一顿,她叫他,哥哥。有多久,她没这样叫过他了? 在她祈求的目光下,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他要怎么开口。 意识逐渐涣散,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慢慢的流逝。是她太自私,为了短短两年,带走了毓容的心,却不能许他一世。终究,是她欠了他。 眼角一滴泪珠,顺流而下。 眼里的亮光慢慢消散,最后,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雪白的手臂从蓝成珏华丽的衣袖上滑落,打翻了无数玉瓶,血流一地。 十一 伸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睁开眼,看到了床边毛绒绒的一团,以及床边的,哥哥。 小白恰好醒了过来,伸出前爪挠了挠蓝成玉的手心,九条尾巴铺散开,一遍一遍的拂过她清秀的脸庞,露出来胸口的一道血迹。 不用太感动,我是自愿的。小白在蓝成玉的注视下羞涩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蹭了两下。 蓝成玉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忽视了小白的行为。直直的看着小白的胸口,那是,九尾狐的心头血。难怪小白的尾巴会那么硕大,原来是九条尾巴,之前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束在了一起。匹夫无罪,怀玉其罪的道理,她懂,毓容一直都是很谨慎的。 散魂珠! 忽然想起那年看到皇兄偷到聚灵珠的时候,浑身血迹斑斑,气息奄奄的倒在自己的寝殿里,记忆里无坚不摧的哥哥,就那样狼狈而脆弱的倒在自己面前。如果,再晚一点,他就会永远的到在那里。那一刻,她第一次起了算计人的心思,也是最后一次。 聚灵珠是南唐至宝,散魂珠同样是北岳至宝,那,毓容,他会不会,会不会和当年的哥哥一样,他会不会,死? 忽然一个激灵,蓝成玉踉跄的起身,她不敢想,也无法想象陆毓容满身伤痕的将散魂珠送来的样子。 “哥哥”,她跌倒在蓝成珏的怀里,抬起朦胧的双眼,紧紧攀附着他的双臂,似乎这样能让她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他,他,”,他怎么样了?短短的几个字,此刻却如魔咒一般,让她不敢说出口。 她怕。 蓝成珏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但还是狠心道,“在偏殿,不过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蓝成玉拼命的摇头,光着双脚直奔偏殿。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陆毓容静静的躺在床上,与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干干净净的,不染一丝纤尘。 一步步往床前走去,心,也一点点的沉下去。 “哥哥一定帮你清理过了,是我告诉他的,你爱干净”,伸手拂过他乌黑的长发,“你看,哥哥很贴心的,你的头发,特意留给我,让我帮你绾” 因为,长发绾君心。 “之前都是你为我绾发,我从未为你绾过”,她一边说一边梳,絮絮叨叨,说着一件又一件他们之间的事。 她从不知道,之前那些细枝末节,她竟可以记得如此清楚。 将檀木梳放在一边,插上发钗。眼泪忽的就流了下来,她是真的,来晚了。 “陆毓容,你说过你会娶我的!你说过你会宠我一生的!”,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再不复之前的平静。“我答应你,你醒过来我就答应嫁给你” “真的?” “真的” 一抬头,撞入一双柔情泛滥的双眸,丝丝温柔,紧紧禁锢这她,让她再也无法逃避。 十二 “你怎么毫发无损的拿到散魂珠的?” “提前继位,整个北岳都是我的” “为什么骗我?” “不然你怎么会轻易说嫁给我” “如果我那天没有说呢?” “哥哥会提醒你的” “那是我哥哥” “也是我的” 呸,不要脸。蓝成玉暗自腹诽,但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玉儿,做我的皇后吧” “嗯” 九尾灵狐为媒,天下江山为聘。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第21章 何至于此 “要怪,就怪赵谦益喜欢她吧。” 奉嫔的表情无比天真,天真的就像一个孩子在诉说着他害人的理由。 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师傅曾经和我的母亲在一起过,师傅之所以是我的师傅是因为我是林瑾渝的女儿,师傅当初离开,是因为我对母亲香消玉殒,所以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而我,从来都不在师傅的考虑之列。 我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心思,奉嫔设计了我母亲,我却在纠结这些感情,大概是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和师傅相依为命吧,我对生身母亲的感情还不如一个外人。 是的,我现在觉得师傅对我来说应该是外人了,就算师傅从未嫌弃过我的母亲,就算师傅一直对她忠贞不渝,但是对我而言,师傅不再是我的亲人了。 从那天师傅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后他是国师,我是太子妃,除了国宴应该再无交集。 可是我不甘心,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师傅这次为什么回来?”,我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奉嫔没有丝毫意外,答道,“果然,赵谦益在你心里比林瑾渝重要,林瑾渝心里也是”,奉嫔嘲讽了我一通又继续说,“他回来自然是为林瑾渝复仇喽,推翻郁辰的天下,让西夏吞并南唐。” 这种谋朝篡位的事在奉嫔的嘴里竟像是过家家一般轻巧,我显然是不信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师傅不会不知道你喜欢郁辰,怎会不防着你?” “喜欢?”,奉嫔伸手晃了晃道,“不,是爱。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恨他啊,而且,我才是定国公家的小姐!” 奉嫔说到最后脸上闪现一抹不甘。 “定国公?” 我努力搜寻着关于定国公的记忆,可是很无奈,我虽然贵为太子妃,可是大权之前都是在苏云的手里,也没参加过什么宫宴,自然也没见过什么人,对于定国公,便是没什么印象了。 “是啊,定国公,只不过二十年前他只是一个小县官罢了”,奉嫔的声音里带着轻蔑,像是诉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世。 不过从她的话里我倒是听出来一点不对,二十年前陆芊芊也是一个小县官的女儿,而且陆芊芊与奉嫔有几分相似,难道奉嫔与陆芊芊是姐妹?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 奉嫔听到后脸上出现了厌恶的色彩,“陆芊芊与我是姐妹?凭她?她也配!” 这下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且我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自己的事情还一团糟,那又有精力去管别人。 可是,话虽如此,我却是忍不住的想知道奉嫔的事,我总觉得奉嫔的事会与我有关系,大概是因为奉嫔与师傅关系匪浅的原因吧。 奉嫔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娘和府里的丫环同时生下了我和陆芊芊,当时我娘难产,结果那个丫环就把我和陆芊芊偷换了,至于为什么我和陆芊芊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天意吧,也因此,数十年过去没有人怀疑过小姐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姐。 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可是赵谦益知道,他带我找回了我自己的身份,得到了定国公的支持,所以郁辰才会封我为奉嫔,就是为了稳住定国公。 郁辰这些年偏爱陆芊芊,定国公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县官了,现在的定国公,权势滔天,郁辰已经掌控不住了,说起来我这个便宜爹也是有本事,倒真是便宜了赵谦益。” 听到奉嫔的话,我忽然觉得我像是生活在一个血脉混乱的地方,我娘是西夏走失的公主,我是苏相被拐带走的女儿,奉嫔是定国公家被偷换掉的小姐,那郁承君呢? 想到郁承君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立马问道,“就算你是定国公家真正的小姐,如今的文后是冒牌货,可是郁承君是你实实在在的儿子,以后皇位会传给郁承君,那定国公何必跟着我师傅冒险?” 奉嫔一笑,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赞赏,但同时也多了一分可惜,她说,“我刚刚就说过你很聪明,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承君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但同时也是他的悲哀。” 我不明白奉嫔的话是什么意思,说实话,奉嫔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装满故事的人,随便说两句话都是饱含深意。 奉嫔继续道,“原本的确如此,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老天都在帮赵谦益,陆芊芊有孕了,而且,是个男孩。你说,等陆芊芊的孩子出世,她还能容得下我的孩子吗?” “我…”,我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奉嫔面前,我总觉得我说的话都是多余的,因为f奉嫔说的,都是对的。 文后如果有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去扶持别人的孩子。 我忽然想到文帝的儿子似乎只有郁承君一个,其余的全都是女儿,而且文后,从来没有过生育。 “文后之前是不是无法生育?”,我试探着问道。 奉嫔笑了,她答道,“对,她之前就是无法生育,做了皇后又如何,没有儿子一样坐不稳后位,所以,当她得知我有了郁辰的孩子的时候千方百计的想要把我和承君从西夏带回南唐,我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她自己无法生育,又知道承君是个男孩子,所以想要据为己有,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她,让她带走承君,让承君继承郁辰的江山,让承君得到他们的一切!” 奉嫔看向我,脸上有染上了那种得意的色彩,“你知道吗?我当时都想好了,等承君继承大统的时候我就出现,我要让陆芊芊看着她一手带大的儿子叫我母后,我要让陆芊芊即将胜利的时候彻底失败!” “陆芊芊现在只怕还坐着等她的孩子出生,然后让他的孩子继位的美梦吧?也是,她求了二十年,终于有孕了,能不欢喜吗,但是很可惜,这个孩子是给她带来的不是美梦,而是噩梦。” “可是那时候你怎么确定郁承君会承认你这个母亲,而且有定国公的支持文后,就算郁承君想认你也不能认”,我忽然就觉得有些无法理解奉嫔,她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奉嫔闻言,原本眼睛里的赞赏也都变成了怜悯,她问我,“你确定要听?有可能是你无法接受的哦。” “我…”,我又一次语塞,不知道该不该说确定,可是奉嫔并没有理会我,继续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才是定国公家的女儿,而且,那时候承君已经五岁了,他怎么会不记得我呢,还有,这也是你师傅给我出的主意。” “不可能,师傅是十年前离开的,就算要谋划,也是十年前开始的,郁承君五岁的时候,我师傅还和我在一起,怎么会给你出主意”,我利落的开始反驳,面对奉嫔,大概也只有她说到我师傅的时候我才会反驳。 奉嫔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考虑怎么和我说,“你对你师傅是真的上心,一点点时间差你都能感受到,但是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赵谦益是从十年前才开始想要扳倒郁辰的吧。” 奉嫔笑了笑,继续道,“从二十年就开始了,从他知道林瑾渝的蛊毒解不了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郁辰了,只不过在林瑾渝活着的那十年,他都是慢慢进行,甚至有时候陪着林瑾渝会忘了要报复郁辰,毕竟,人都是健忘的,看到了眼前的美好,那还记得之前的仇恨。 后来林瑾渝死了,赵谦益离开南唐去西夏发展势力,如今回来了,郁辰的天下,马上就要易主了。” 奉嫔的眼里闪烁着嗜血,兴奋还有苍凉的光芒,我实在看不出她对于我师傅扳倒郁辰到底是什么态度。 “你对我说我师傅扳倒郁辰,是为了让我西夏吞并南唐,到时候你和郁辰,郁承君都得死,你又图什么?”,我终于觉得我找回了一丝理智,觉得奉嫔的话有一些不合理。 奉嫔闻言,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算计,我想要仔细探寻时,已经看不到了。 奉嫔的脸上开始变得平静,不似刚刚那般充满各种表情变换,她慢悠悠的道,“图什么?不图什么,就是恨呗,大不了扳倒了郁辰,整倒了陆芊芊,我再自尽随了郁辰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被奉嫔的话震惊到了,更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爱一个人,当真可以疯狂至此吗? “你不必那这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奉嫔道,“你师傅就不会,因为他深爱林瑾渝,他知道爱一个人究竟可以疯狂到那种地步,就像当初,他也一样为了林瑾渝而疯狂。 当时我和你一样,一样的惊讶,一样的无法理解,可是当我触碰到郁辰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我可以比赵谦益还要疯狂。”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忽然没来由的就想到了郁承君,立刻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立马问道,“那郁承君呢?如果南唐被西夏吞并,那郁承君该怎么办?你好歹是她的母亲,你想过郁承君吗?” 我急切的看着奉嫔,想要得到奉嫔的回答,可是奉嫔却答非所问的反问了我一句,“你知道承君是怎么被带回南唐的吗?” 第22章 用情至深 “你知道郁承君是怎么被带回南唐的吗?” 我心头一跳,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你是故意的,所以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郁承君是不是?” 奉嫔没有回答我,我忽然就慌了,板着奉嫔的肩膀吼道,“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 “承君在你心里的分量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啊”,奉嫔温和的眼眸此刻像是带着利剑直视着我,“我就是故意的,不然陆芊芊手下的笨蛋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藏身之地,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如果赵谦益和承君让你选,你会选谁?” 我会选谁? “当然是我师…”,话出口的时候我却犹豫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我理所当然的想要选择我师傅的时候莫名的就对郁承君产生了一丝愧疚,或者说不舍。 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情绪,矛盾,复杂,最后交织在一起在我心里重重一击。 我忽然觉得,郁承君比起我师傅,似乎还要重要一点。 郁承君的分量与师傅不同,对师傅,我是完全把他当父亲看待,对郁承君,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他的,但我知道他很重要。 是了,我在选择师傅的时候会犹豫的想要选择他,怎会不重要。 不,不是,我心里同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就算师傅十年前不辞而别,就算师傅有事情瞒着我,就算师傅不再是我曾经的师傅,我也不能认为他不如郁承君。 可是… “当然是谁?”,奉嫔巧笑倩兮的看着我,调笑的声音也扰乱了我的思绪。 “是谁就无需奉嫔忧心了,倒是你,本宫看你对我师傅也有敌意,本宫也要防着你才是”,我说了一大段的官话,又端出了太子妃的架子,想要借此掩饰我内心的慌乱。 然而奉嫔很是不以为意,她摸了摸自己描金的护甲,笑道,“本宫?防备我?呵呵,你打算怎么防备我?告诉你师傅?你可要想好了,一不小心就会连累承君的,你忍心吗?” “我…” 我刚要说话奉嫔却打断了我继续道,“而且,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要你防备我的。” “你什么意思?”,我忽然有些摸不清奉嫔的主意了,不,也不是忽然,是从一开始就摸不清。 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滋味,难受极了。 “我要你帮我扳倒陆芊芊!”,奉嫔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狠意来,“虽然有赵谦益和西夏的帮忙,但是奈何郁辰护着陆芊芊,不然我现在何至于只是一个小小的奉嫔!” 我别过头去不去看奉嫔脸上的神色,我总觉得一开始那样一个温婉的人,脸上露出的凶光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我师傅和舅舅都力所不能及,我又能做些什么。” “后宫里的事,男人不方便插手,女人可方便,而且这件事你做,更方便”,奉嫔慢慢凑近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咚” 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如此费劲,我努力的想要说句话,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是不是很震惊?现在打算帮我了吗?”,奉嫔好整以暇的望着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试着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发出了声音,“我师傅知道吗?” “他自然是不知的,不然十年前也不至于弃你不顾,怎样,想好了吗?” 我抬眸,对上奉嫔略微有些狰狞的眸子,“奉嫔,为什么是我,这种事,并不是非我不可。” 奉嫔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野心被我看穿,她随意的撩了撩鬓边的发丝,笑道,“但是我觉得,你做更合适,打击敌人,当然是亲手来的更痛快。”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恨陆芊芊。” 原本我的确是不恨她的,因为她什么都没做,但是奉嫔告诉我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文后才是始作俑者,原来我… 奉嫔见我的神色开始慢慢恢复,她也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保养得意的双手覆在我手上,温和的道,“走吧,承君还在外面等着。” 我看着眼前这个再次温柔如水的女人只觉得一阵恍惚,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好似只是我的一场梦罢了。 “这些事郁承君知道吗?”我问道。 奉嫔柔和的嗓音带着温和的气息,似乎能够融化人心里的不安,但她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更不安。 “他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知道。” 我没有再出声,也不再问刚刚为什么不让郁承君进来。 等出了内室,我看到郁承君站在奉铭宫门口,他只是那样随意的一站,我只是看到他的背影,但是我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心安。 “郁承君”,我深深吐了一口气,把刚刚在内室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吐掉,然后才开口唤了他一声名字。 他转身,看到我只会,凤眸里闪烁着小星星,溢满了欣喜的光华,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苏忆”。 听到他唤我名字,我的嘴角也缓缓上扬,走上前,拉住了他的大手。 他对我的动作忽然一惊,但随即脸上便盛满了笑意,顺势将我冰凉的手包裹在他暖和的大手中。 “行了,看着你们两个我这心里直泛酸,承君眼里如今只有忆儿,在没有我这个母妃了,”奉嫔在我身后温和的开口,说着打趣的话,脸上是对我和郁承君的关爱。 我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愿错过一丝一毫,可是我依然没有找到半点刚刚那些不悦的痕迹。 郁承君拱手行了一礼,道,“母妃说笑了,若没什么事,儿臣就先带苏忆回去了。” 奉嫔笑着点了点头,让才使了丫环,把我们送出宫去。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握着郁承君的大手,我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但同时心里也冒出不少疑问。 原本刚从奉嫔内室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郁承君莫名觉得心安,那时候只是心安,但现在稳定下来之后,脑袋里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想别的东西了。 “郁承君,我想问你一些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认真的看着郁承君,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郁承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前两天你一直说让我信你不信我师傅,我不问你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在害怕什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吗?” 我的话刚问出口,郁承君握着我的手突然就紧了一下,“我害怕的,你应当已经知道了。” 郁承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莫名的,我忽然觉得有一丝心疼,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之前也对郁承君心疼过。 郁承君顿了顿又接着道,“当时我让你信我不要信他,我怕你知道我的父皇对你母亲做的事,心里会过不去那道坎,所以,我当时是打算编个故事骗过你的。 可是母妃对我说这件事我不能骗你,因为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一旦你知道我骗了你,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我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听郁承君接下来的话。 “虽然我知道母妃说的对,但是要我亲口对你说这些事,我还是无法开口,因为我害怕”,郁承君握着我的手更紧了,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母妃知道我为难,就说这件事交给她,所以今天母后说传召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母妃,所以我跟着来了。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你知道这些事以后,过不去那道坎,恨我也好,不理我也罢,至少,我在之前陪你走了一段路。” 我听着郁承君一点一点的诉说,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我,我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就开口道,“按照世俗来说,你应当算我杀母之人的儿子,我的确应该恨你。我对我的母亲并没什么印象,说我薄情也好,说我无义也罢,我现在,并不恨你。” 郁承君握着我的手渐渐的变松,也不再颤抖,他的眼睛从刚刚的灰暗变得晶亮起来,“苏忆,你…” “郁承君,你要庆幸是你”,我对上郁承君的眸子,认真的道,“所以我不恨你。” 真的,如果不是郁承君,我一定会很他的,但是,对于郁承君,的确如奉嫔所说,我舍不得。 我看到郁承君脸上带着笑意,就像那天为西夏接风的时候一样,舒心,安逸。 我慢慢靠在郁承君的肩头,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平静,也没有心思理会郁承君是什么时候如他所说,对我有过如此深的情感,深到他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会害怕。 郁承君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低声道,“苏忆,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身子一颤,抬头对上郁承君期待的眼眸,埋在心里的愧疚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见过奉嫔被感情欺骗后疯狂的样子,也知道我这样做对于郁承君来说是残忍的,可是我没得选择。 郁承君,我真的希望,你只是我杀母之人的儿子,那样我还可以说服我自己,就算文帝在伤害我母亲的同时也伤害了我师傅,我都可以不计较。 可是,并不是。 第23章 朝中无人 可是,并不是。 郁承君,你不仅仅是我杀母之人的儿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 我不知道我对郁承君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深到了如此地步,深到了连我师傅都不能企及的地步,就好像很多年了一样。 可是,就算我知道我和郁承君大概是不可能了,可我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或许,或许我们是有缘的呢? “那,郁承君,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没有回答郁承君的问题,反而把这个问题又问了回去,我到底,是不愿骗他的。 郁承君把我拥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轻声道,“我早就说过,我心里是有你一席之地的。” 一席之地。 只是一席之地而已。 我忽然心里就充满了怒火,使劲挣开了郁承君的怀抱,冷笑道,“一席之地?呵,那另外的呢?是苏云吗?” 郁承君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点了点头道,“嗯,如果你非要那么理解的话。” 是苏云,果然是苏云。 我只是一席之地,而苏云,是除却一席之地的全部。 比起苏云,我在郁承君心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我骄傲的抬起头,隐藏着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倔强的道,“郁承君,我苏忆从来就不是大度的女子,更何况是对我那个惯会做人的妹妹,我更是没什么气量,所以,如果你喜欢我,那就离苏云远点,如果你喜欢苏云,那我也绝不靠近!” 我决绝的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郁承君。 如果郁承君选择我,也许,我们还有一丝机会。 如果郁承君选择苏云,也好,我就不必再费心思了,痛痛快快的恨,也挺好。 “我喜欢你” 几乎在我转身的同一时刻,我听到了我心底渴望却不敢表达出来的答案。 我愣了愣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明明前天他还和苏云… “那你告诉我你对苏云是什么意思?你刚刚又是什么意思?”,我转身,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我忽然有种被郁承君戏弄的感觉。 郁承君嘴角向上弯起一抹弧度,又把我拉回他的怀里,“我刚刚只是说你那么理解,是你自己想多了,与我无关。” 郁承君的声音里尽是调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精于算计的郁承君也会与人说笑。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还挺不错? 等我反应过来我自己想的什么什么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明明被郁承君戏弄了,居然还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我真是… “那你和苏云前几天还…还…”。我为了掩饰自己有些没骨气的想法想要质问郁承君,但是话到一半才觉得,这话,有些不好问出口。 唉,没办法,谁让我脸皮太薄呢? 可是郁承君这个厚脸皮的相当好意思,还不停的追问,“还怎样?怎样?” 我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最后终于道,“就是那天我去书房的时候,我都亲眼看到了,那么都抱在一起来,还衣冠不整的,而且,之前你自己也说了你心里又苏云,也有我一席之地。” 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我竟然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大概是因为确定了郁承君的心思,所以也变得大胆起来,也任性起来,所以,说到最后,我自己都没发觉我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哭腔。 郁承君赶忙就好声好气的哄我,“那天只是苏云非要给我送什么宵夜,但是她毛手毛脚的洒我身上了,你来的时候我正要把脏衣服换掉,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承君的声音里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郁承君,觉得这一点他还挺好笑的,然后就破涕为笑了。 也不对,本来就没有哭出来,只是在郁承君面前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而已。 “我还以为你们是…”,我使劲咬了咬嘴唇,心里直骂自己,这么嘴快干什么。 果然郁承君就接着追问了,“你以为是什么?” 郁承君的声音里都是促狭,让我觉得越发难为情,果然乐极生悲这个成语说的是对的,我现在就是实打实的乐极生悲。 可是我刚刚确定了郁承君的心思,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呢,一定要把该问的,都问完了才行。 所以,我理解又接着向郁承君发难了。 “那你之前还说你心里又苏云呢?这你怎么解释?”,我觉得我现在的嘴脸一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知道郁承君心里是我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不依不饶。 郁承君闻言,忽然就把我抱得更紧了,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因为那时候我在生你的气,所以才如此说的,而且那时候你还没有见过赵谦益,我也没打算把一切告诉你。” “生我的气?我什么时候气你了?”,我努力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觉得我并没有气他。 我想要起身去看郁承君的神色,可是他有力的手臂禁锢着我,我挣脱不开也就算了。 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郁承君的回答,就在我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郁承君才开口。 “气你忘了我啊”。 挺短的一句话,但是我却从郁承君的话里听出了挺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最后是种无奈。 虽然郁承君的无奈我听起来听悲伤的,而且心里也有一丝不舒服,但是我还是要反驳,“我什么时候忘了你了?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可你就是不信,还是说你到现在都认为那是我勾引你的手段?” 郁承君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脑袋以示安慰,道,“因为之前每年都是那样的,而今年…” 郁承君顿了顿又继续道,“没什么都过去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我听的云里雾里,本想继续追问到底,但是忽然想到奉嫔的话,瞬间便没了兴致。 “哦,我知道了”,我随意的答应了一句,想着奉嫔的计策,想着实现的计划。 郁承君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有些萎靡,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郁承君听到我的回答轻笑了一声,握住了我的手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我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了?” 我听到郁承君稍微有些害怕的声音,心底忽然就涌出一大片愧疚,可同时,还有欣喜。 我在想,或许,我真的可以试着放下,无论他是不是… “没…”,我话还没出口,郁承君又接着道,“刚刚我说的是有些模棱两可,可是你放心,我心里一定是你,只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对你说。” 我使劲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如何,我都要试试,就算最后失败了,至少我也追求过。 “嗯,我相信你”,我反手握住郁承君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在他脸颊上留下一吻。 可是我费了老半天的劲就是够不着,只能气鼓鼓的道,“郁承君,你先松手。” 拉我拉的这么紧,我怎么能够的到。 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太明显了,一下子就被郁承君看穿了,他傲娇的把头一扭,“不松。” 我一愣,看着郁承君傲娇的样子,忽然觉得我今天似乎赚大发了,见到了郁承君太多不为人知的面孔了,可是,这并不能妨碍我的动机。 我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在我打算再一次努力的时候,郁承君却直接把他的脸凑到了我跟前,但是让我很不爽的是,他依然扭着头,一副欠揍的傲娇样。 虽然我挺想伸手揍他的,但是,我的手都被郁承君拉着,实在是腾不开,而且,我确实也挺想亲他一口。 然后我就红着脸,厚着脸皮,“吧唧”,亲了一下。 但是亲完我立马就后悔了,因为郁承君在我嘴唇即将离开他的脸颊的时候按住了我的后脑勺,结果,我就又亲了上去。 而且,是分不开的那种。 “你,你…”,我觉得我要不行了,喘不过起来了,身体一颤一颤的,快要失去控制了。 我噘着嘴抬眸偷偷看了一眼郁承君,看到他一副享受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我失了频率。 我在心里就鄙视我自己起来,不就是一个吻吗,而且还不是接吻,就是亲个脸,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不行,我不能让我自己落于下风。 我嘴一张,一使劲,然后就咬了下去。 “啊” 果不其然,郁承君吃惊的叫了一声,但是很奇怪,马车也跟着摇晃起来。 “诶?” “郁承君,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车夫惊慌失措的喊声,“殿下,不好了,有刺客!” 我一愣,思绪还停留在与郁承君说笑的阶段,还没明白过来刺客是怎么回事。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之前就是一个贫民小百姓,从来没听说过刺客,更别说被刺杀了,哪家刺客没事会刺杀我这种小人物呢? 所以,我接触的刺客大部分都是从话本子里看到的,真正接触到的时候自然就比郁承君这种皇室里长大的人慢了一拍。 结果就是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已经被郁承君扑倒了。 我听着马车外激烈的打斗声,还有一些暗器透过车帘,钉进马车木板内的声音,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真实的可怕。 第24章 回归苏府 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可怕,原来刺杀是真的存在的,不是只在话本子里的。 我想到话本子里描述的那些阴暗血腥的刺杀场面,猛地哆嗦了一下,我可不想死啊。 虽然我是个医女,也见惯了生死,可同样,我也见惯了伴随生死的悲欢离合,所以我比谁都惜命,更可况,我还有很多事没来的及做,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 而且,我和郁承君,才刚刚说清楚啊。 “郁承君,你那些手下能摆平吗?”,我有些担心的问道,万一摆不平,也好让我早作准备。 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好歹还有几根银针,至少比郁承君强。 我没等到郁承君回答,又接着道,“现在问这些也没用,等会要是摆不平,你就躲在我身后,好歹我的银针还有点用。” 我说着我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抖着身子,挪到了郁承君身前。 虽然我是挺怕死的,但是也不能让郁承君挡在我身前,他又不会武功,只能白白送命,还不如我在前,好歹还能奋力一搏。 郁承君见我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好笑的把我拥在怀里,熟悉的嗓音让我安定了不少,“放心,一定能摆平,再说还有我呢,我再怎么无能,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子挡在我身前。” 我稍稍平复了一点慌乱的心情,把身子往后靠拢了一点,靠近一点郁承君,似乎这样能找寻一点安全感。 “先不说谁保护谁,你还是先想想你得罪了谁,竟然在皇宫里就像要你的命”,我感觉自己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就翻了一个白眼。 郁承君闻言却在我耳边低低的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肯定这些此刻是因为我招来的,而不是你?” 我的白眼翻得更大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来找他的好吧,找我干什么,我又没有什么价值。 大概是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此刻靠近,而且连御林军都没惊动,所以我觉得这波刺客的功夫也就那样,比起话本子里描述的差太多了,干脆也就不防备了,直接转过身正对上郁承君。 “因为我?我有什么本事能招来此刻,应该是有人想要你的太子之位吧?” 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小医女了,以前,我从来不会把事情往权利地位上想的。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以后,怕是少不得要做这些阴暗面的猜测了。 我脑中的想法刚刚升起,我就察觉到一件更阴暗的事。 后背凉飕飕的,还有着破风声传来。 我的后背是对着马车车帘处的,也就是说--有暗器!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第一反应就是要把郁承君扑倒,好躲过暗器。 可是,郁承君居然直接翻转了身体,把我与他的位置调换,顺势用嘴封住了我即将溢出口的尖叫声。 他的嘴唇还是那样的凉,就像初春的时候,枝头上的露水结成的冰那样凉。 我听到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还有郁承君喉咙里的闷哼声,我开始怕了,比刚刚知道刺杀的时候还要怕。 我想要呼喊郁承君,可是他的唇堵着我的嘴巴,我喊不出来。 眼泪开始溢出眼眶,一滴一滴的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最后滴到手背上。 并不温热,和郁承君的唇一样凉,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终于,郁承君慢慢放开了我,他一向有些阴沉的凤眸开始慢慢变得混沌起来,最后,一丝光亮也见不到。 “郁承君,郁承君!” 我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马车外的打斗也停了下来,风掀开车帘,看到郁承君和我狼狈的样子,脸上虽有吃惊,但还是熟练的点了郁承君的几个穴道。 血止住了。 我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我是一个医女,明明刚刚就可以为郁承君止血的,可是我除了拼命喊他的名字,什么都没做。 “先回东宫,我记得你们暗卫里有个精通医术的,把他叫来,先不要传太医,这件事不许外传”,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坐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这样,我能减少一点心里的愧疚。 还好风并没有质疑我,很快把我的命令传下去,而车夫显然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娴熟的驾着马车,赶回了东宫,就好像没有经历刚刚的刺杀一样。 我在马车里给郁承君把了脉,并没有性命之忧,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伤及要害。 马车刚停下,雷已经带着一个有点痞子气的人在院中等着了。 那个痞里痞气的人就是那个精通医术的,我似乎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叫肆燃。 我吩咐了人把郁承君抬进去,肆燃也跟着进去了,而我自己站在了室外。 这是肆燃的规矩,他医治的时候不能有女子在场。 说起来,我好像之前并没有见过肆燃,但是很奇怪,我对他,又似乎有点记忆。 这种奇怪的现象,好像在郁承君身边的人身上,我都能感受到。 “妹妹,你夫君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今晚遇刺了,生死不明?”,林寒萧还是一身大红衣衫,打扮的跟个花蝴蝶似得。 林寒萧是来探望郁承君的,照理说,我不该生气,可是看到他这一身打扮,还有没有一点关心的态度我就来气,“林寒萧,什么叫生死不明?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林寒萧脸上就出现了委屈的色彩,可怜巴巴的道,“你之前都是叫我哥哥的,怎么今天连名带姓的叫我,这可不大好。” 平日里我与林寒萧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要是放在平时,我可能还会跟他斗斗嘴,打趣一番,可是现在郁承君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我还是很担心。 人一担心,就容易着急,一着急,对别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一边去,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然而林寒萧就像听不懂我的话一样,我也是烦,他越是往我跟前凑,“怎么,担心你的夫君?我记得前两天你们还吵得不可开交,因为他算计你,你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怎么今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还没来及回答,他又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很担心郁承君,而且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对郁承君的感情,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感觉已经很多年了一样?” 我本来还打算不客气的还击,可是听到林寒萧后面的话就改了口,“你怎么知道?” 林寒萧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派头十足,“你猜?” 我刚要给眼前这个让人烦心的人几根银针的时候,屋门却适时的打开了,肆燃从里面出来,还是一副地痞的样子,笑眯眯的对我道,“娘娘,殿下已经醒了,不过在下听说如今东宫的账册归您管了,那我的诊金就要找您要了,一共是…” “找管家去”。 我管你多少银子,而且我刚刚接触账册也不清楚,反正你是郁承君手下的人,该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呗,我忙着找郁承君呢。 然而我刚踏进门槛,却想到了一点事情,转头对上林寒萧似笑非笑的眼神,道,“哥哥,不如,你也进来看看?” 林寒萧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估计他也知道我让他进来没好事,但是,意料之中的,他还是跟着我进屋了。 郁承君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坐在床头,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是不错的。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还好吧?” 郁承君笑了笑,微微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有些许人,他并没有说话,而我心里想着他刚刚是为我挡的暗器,我应该对他说声谢谢的,可是说谢谢是不是会显得有些见外,他万一不高兴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若是不表达一下,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不在意,而且我心里也不好受。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郁承君终于开口了,“今天遇刺的事…” “我吩咐下去了,不许外传,你放心”,郁承君话说到一半我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就好像有种莫名的默契。 郁承君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我听不好意思的。 然而我眼睛一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林寒萧,心里有了计较,便解释了一下原因。 “因为当时我看了一下大致情形,没有人员伤亡,而且刺客也没有伤亡,至于兵器之类的除了我们马车上有些暗器,还有你受了伤,其余的什么痕迹也没有,更奇怪的是,这场打斗动静十分小,不过按说御林军应该也知晓的,可是并没有惊动御林军,也就是说刺客并不想闹大。 不过,刺客既然敢刺杀一国太子,又怎么会害怕事情闹大呢,所以,这里面一定有古怪。还有,风似乎也是小心翼翼,害怕闹大的样子,我想应该还是与你有关,政事我不大懂,所以就没有外出,想着等你醒来有你做决定应当是不是错的。” 这个你,自然是指郁承君。 经过我这一番解释,郁承君眼里的赞赏更浓了,“你可真聪明啊。” “那是”,我得意的抬起下巴,然而却话锋一转,对准了林寒萧,“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么保密的事情,而且是刚刚发生的,怎么献王就这么快知道了呢?” 第25章 需要转变 “这么保密的事情,而且是刚刚发生的,怎么献王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林寒萧的脸色有些尴尬,嘿嘿笑了笑,“刚刚还说哥哥,这下好了,如今连名字都不叫,直接叫封号了。” 我知道林寒萧是故意转移注意力,也不拆穿他,跟着道,“我舅舅也是一直叫我封号的,献王不会不知道吧?” 在林寒萧以为我不在揪着他的时候,我又开口道,“不过,献王还是先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比较好。” 林寒萧哼哧哼哧的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郁承君开口了,“苏忆,你先回去歇着吧,今天你也吓得不轻,我和献王单独说几句话。” 我知道郁承君是故意支开我,也没心思计较,毕竟这应当属于两国之间的政事了,我在场只会让他们心有顾及,况且,我的心思也不再这上面。 刚刚我说,我舅舅一直都是叫我的封号易宁的,这是西夏的人见到我时的尊称,易宁公主,南唐一般都是唤我太子妃。 起初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刚刚我忽然觉得,也许我的舅舅,西夏的皇帝,并不是如我想象般的在乎我,也是如表面一般的对我那么好。 就拿刚刚的例子来说,只有与林寒萧见外的时候我才会称他献王,一般来说,都是叫哥哥,或者名字,可见,封号虽然是尊称,可也是人生疏的称呼。 舅舅一直叫我的封号,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从未把我放在心里,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外人? 我走后,屋里就像那天书房一样,又是只剩下郁承君和林寒萧。 林寒萧走到郁承君床前,使劲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嘲讽道:“果然如我所料,脸色这么苍白,是涂了不知道几层白粉”。 郁承君看到林寒萧手中沾染的白粉,也没有被揭穿后的不好意思,反而很干脆的承认:“你一力成全我又怎能不配合?” 林寒萧嘿嘿笑了两声,眼里透着狐狸一样的奸诈:“如何?我这个办法还不错吧,我看刚刚她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似乎是成功了。” 林寒萧见郁承君不搭理他反而还翻了一个白眼,不服气的道:“怎么,看不上我的计策?我告诉你,英雄救美永远是俘获芳心的最佳手段,你看刚刚忆儿担心你的样子,你敢说没有用?” “其实在你派来的那帮刺客行刺之前,苏忆就已经开始关心我了,而且,说好只是演戏,为何真的就有暗器进来呢?如果我反应慢一点,受伤的就是苏忆了”,郁承君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连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林寒萧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当时想到如果能和苦肉计联合,那效果一定会更好,再说了,一共两波暗器,第一波就是在暗示你,第二波才是让你受伤的,而且…” 林寒萧顿了顿走到郁承君跟前低声道:“我不相信依你的本事会躲不过去,可你还是让自己受伤了,难道不是你故意的?” 看到郁承君默不作声,林寒萧得意的笑了,“所以啊,别想拿着个当借口对我怎么样,小心我告诉忆儿,让你心里的伤口多加一层”。 “谢谢你”。 林寒萧一愣,“谢我干什么?谢我当时用的暗器没涂毒?” “不是”,郁承君正色道:“谢谢你告诉我关于忘情蛊的所有事,还有苏忆”。 “说到这个,你根本不必谢我,她中了忘情蛊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寒萧的声音也从刚刚的玩笑转为了慎重,“其实我挺不明白的,你明知她为什么忘记你,但是你还能跟她置气,我也真是服”。 林寒萧叹了一口气你,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颇有几分感慨的道:“要不别人怎么说,没有失去过的人是不会懂得珍惜的”。 “的确是”,郁承君接着道:“如果不是知道我可能会失去她,也许,我还在跟她置气”。 因为人都是这样,知道以后会有大把的时光,自然也不会在意眼眼前的这一点。 就像与你吵架的人,都是笃定了你不会离开,才会肆无忌惮的与你争吵。 “忘情蛊忘掉的是与心上人有关的一切,她忘了你,不是正说明她心里有你吗,你说你有什么好置气的”,林寒萧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郁承君。 郁承君道:“就是她忘了我我才与她置气,我总以为,她若当真爱我,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爱情能够冲破一切魔咒?”,林寒萧好笑的看着郁承君,嘴里不遗余力的讽刺,“你我都是在皇室斗争中长大的,真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么些算计背叛之后,你还能这么纯情,真是不容易”。 “你又何必讽刺我,当初的你不也是一样?”郁承君抬眸望着林寒萧,凤眸里笼罩着一点点的迷雾。 “也是”,林寒萧自嘲道:“第一次面对感情的时候都是懵懂无知,自以为有了爱就可以战胜一切,哪知道,皇室里是容不下这些纯净的东西的”。 “唰”的的打开一把折扇,林寒萧走到郁承君身边,哥俩好的拍拍郁承君的肩膀,劝慰道:“行了,像我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不也是在她离开后才各种后悔莫及的?你比我好太多,至少,你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陪陪忆儿”。 郁承君难得的没有躲开林寒萧的沾满脂粉气的手掌,附和道:“所以,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忘情蛊原来是有期限的,谢谢你让我在她最后的半年,没有因为置气而浪费掉”。 “是吗”,林寒萧挑眉,认真看了一会郁承君才道:“你别忘了赵谦益回来了,他曾是忆儿的师傅,照此看来,你对忆儿…” “不会的”,郁承君知道林寒萧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一口否决。 看着郁承君坚决的态度,赵谦益脸上浮现一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笑容,“但愿吧,但是,若有一天,你与忆儿让我选,我一定是站在忆儿这一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次日。 我刚刚梳妆打扮好要去看郁承君,宣宣就嘟着嘴进来了。 我看到宣宣皱着小小的眉头,整个人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问道:“这是怎么了,今天不需要跟着师…国师学习吗?” “不去,宣宣不喜欢国师”,宣宣费力的踮起脚尖拿起桌上的一碟糕点,使劲儿的往嘴里塞。 我看着宣宣本就不大的小嘴巴被一整碟糕点塞的满满的,腮帮鼓得老高,笑道:“你还没有见过国师,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呢?” 我走到宣宣跟前,擦去他嘴角边的糕点碎屑,看到他似乎被糕点噎着了,又赶紧喂了一杯茶。 宣宣憋着通红的小脸,费力的就着茶水把满嘴的糕点咽下去,才气鼓鼓的道:“是国师不喜欢宣宣,所以宣宣也不喜欢他”。 “小孩子不许胡说”,我板着脸教训道:“国师才华横溢,胸有大略,受南唐万民敬仰,教你这个小屁孩都是屈才了,更何况,国师还是母妃的师傅,母妃怎会不知道国师什么秉性…” 我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我师傅的秉性,从前我自认是了解的,但如今… 可是,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先前有过怎样的想法与隔阂,在听到别人稍微对他有一点不满的时候,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维护他。 “国师是母妃的师傅?”,宣宣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泽,似乎对我的说辞很不相信。 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对啊,只不过十年前师傅有事离开了南唐,前几日才回来,所以宣宣不知道也很正常”。 “都过去十年了,母妃怎么保证如今的国师还是十年前母妃的师傅呢?”,宣宣仰着小脸,眸子里是我不曾见过的认真。 是啊,都十年了。 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谁能保证师傅这十年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更何况,我不是早就知道,师傅,已经变了吗? “母妃?”宣宣拉了拉我的衣袖,不安的看着我,“是不是宣宣说错话了,母妃好像很不开心。” 宣宣说着底下了头,把他原本晶亮晶亮的大眼睛也低了下去。 这一幕,看的我心疼极了,连忙抱起了宣宣,安慰道:“不关宣宣的事,是母妃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的确还有别的事情,我没有想到宣宣会说出如此老练的话,就好像他早知道十年过去,师傅不再是原来的师傅一样。 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让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成熟。 “可是,宣宣不想去国师那里”,宣宣略微试探的看了我一眼生怕我再生气。 我正要开口教导宣宣,却忽然想到宣宣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师傅的,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你告诉母妃,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 宣宣小小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虽然很轻,但还是被我感觉到了。 宣宣在我长久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略带哭腔的道:“是国师,他说,我不是母妃的儿子!” 第26章 我理解她 “国师说,我不是母妃的儿子!” 宣宣带着哭腔,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我赶忙柔声劝慰:“宣宣是不是听错了,国师怎么会说你不是母妃的儿子呢,这些事都和国师根本没什么关系啊?” “没有没有,宣宣没有听错,国师就是说了”,宣宣踢腾着短胳膊短腿,使劲哭闹。 我见到宣宣哭闹,才觉得,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子终于有一点属于孩子的行为了,可是,这样不停的哭闹我也吃不消啊。 “那你把原话告诉母妃,要是真是国师说的不对,母妃带你讨回来好不好?”我柔声劝慰着,觉得宣宣这个孩子大概是真的把我当成他的母亲了,所以才这么激动。 宣宣擦了擦自己的鼻涕,盯着我的脸颊,过了好久才小声地道:“宣宣说了,母妃会不会不高兴?” 摸了摸我自己的脸颊,我忽然想起自己脸上有一块大红胎记来着,估计国师说的应该与这胎记有关。 “无妨,有话宣宣只管说。” 宣宣得到我的肯定之后,就把前天的事说了一遍。 “国师说,母妃的母亲脸上曾有一大块胎记,母妃脸上也有,可是宣宣没有,所以,宣宣不是母妃的孩子…” 我看着宣宣委屈的不行的小脸,虽然很心疼,但是我还是得打击他一下,“宣宣,你听母妃说啊,其实母妃觉得,国师说的挺对啊,你本来就不是母妃的儿子,母妃也不记得生过你啊。” 我尬笑着把这段话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宣宣泪眼朦胧又有点受伤的眼神,我实在是受不了,总觉得我亲口说出他不是我的孩子比起国师说的来的打击要大得多。 虽然,从一开始我就和他说过,我不是他的母妃。 “那母妃是不是也觉得宣宣不是母妃的孩子,所以母妃不打算要宣宣了?”,宣宣忽闪着大眼睛,豆大的泪珠簌簌的就往下掉,声音里是我不曾听到过的恐慌,带着孩子对未知的恐惧。 我听到这带着哭腔又倔强的声音,简直心疼到不行,赶紧就在背后拍了拍宣宣,安慰道:“怎么会呢,母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要宣宣的,不管宣宣是不是母妃的孩子,母妃都会是宣宣的母妃,只要宣宣还认我。” 我努力做出了我能给这个小屁孩的最大承诺,可是显然宣宣还不满足,挣扎着小身子从我怀里挣脱,拉着我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问道:“那母妃可不可以和宣宣一起去见国师,告诉国师,无论如何母妃都不会不要宣宣。” 我好笑的看着宣宣认真的神色,还有脸上的鼻涕和晶莹剔透的泪珠,果然,不管怎么成熟,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也只有孩子才会在占有之后再去炫耀。 原本我是不想去的,可是看到宣宣大大的眼睛里隐含的期望,就开不了口,末了,只能抱着宣宣去找国师,也就是我的师傅。 然而刚出殿门,忽然想起我原本是要去看郁承君的,被宣宣这么一闹,差点把郁承君给忘了。 “宣宣,我们先去看看你父王,然后再去找国师好不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缓,以免一不小心刺激到这个早熟又有点敏感的孩子,我可不想宣宣像刚刚那样哭闹不止。 虽然我承认,哭闹的宣宣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可是我并不是一个母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更别说像宣宣这样特别的孩子了。 宣宣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小脑袋,然后小胳膊抱紧了我的脖子,使劲往我身上蹭,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才开口道:“可是父王去上早朝了,现在还没下朝呢。” 上朝? 我在脑中使劲搜索着上朝的时间,然而最终还是失败了。 之前的我连东宫里的事务都不管,更别说什么上朝了,只要跟我无关,我连一丝心神都不会放在上面,这下好了,我连郁承君的下朝时间都不知道,原本我还想做个药膳什么的,现在倒是不用了。 “那好吧,我们直接去找国师”,我刚转身,忽然间想到好像国师也是要上朝的,现在去会不会扑个空? “宣宣,我们现在去会不会国师也在上朝?”,我一低头,看到宣宣微眯着眼睛,小脑袋享受的靠在我的肩头,看起来安逸极了。 我试探着叫了两声宣宣,可是没人理我,估计是睡着了。 之前听人说,哭也是要体力的,所以大多数人哭完以后会特别累,也特别困,当时我还是不信的,如今看到宣宣的样子,我倒是有几分信了。 我悄悄招了招手,叫来一名丫环道:“去把李嬷嬷叫来,就说小殿下睡着了,让她过来照看一下,哦,对了”,我顿了顿看了一下宣宣还没有醒,继续道:“你知道下朝时间是什么时辰吗?” 小丫环行了礼道:“一般都是巳时上朝,但是下朝时间没有定数,要看今天有没有朝政大事了”。 我点了点头,在心里记下,道:“没别的事了,你去把李嬷嬷叫来吧。” 话音刚落,宣宣就猛地扬起了小脑袋,奶奶的童音带着一丝怒气,委屈地道:“母妃是不是打算把宣宣交给嬷嬷,然后刚刚的话都不算数了,是不是只是哄宣宣的?” 我心里一惊,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答应宣宣去找国师的事,而是刚刚偷偷问小丫环上下朝时间的事,一个不起眼的丫环都尚且知道,要是让宣宣知道我这个母妃连上下朝时间都不知道,也太丢人了一点。 “没有没有,刚刚是母妃只是见宣宣睡着了所以想等你醒了再去…” 我话还没说完,宣宣就噘着嘴道:“那现在宣宣醒了,母妃现在就和宣宣去,好不好?” 我本想可能去了国师还在上朝,然而实在是招架不住宣宣那可怜的小眼神,只能无奈的答应了,连仙仙和李嬷嬷都没来得及说,直接就坐上了去国师府的马车。 宣宣直到坐到了马车里还是不肯撒手,一个劲的搂着我的脖子,生怕我不要他了似得。 “母妃?”,在我迷迷糊糊地时候,宣宣试探的唤了我一声,我一惊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才想起昨晚我根本没睡好觉,胡思乱想的想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刚刚睡着,可是还没睡多大会就又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现在倒是犯了瞌睡,哈欠连天的,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了?”,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声音绵软无力,一点精神都没有。 宣宣还没说话,我的肚子就叫唤了起来,我忽然想起虽然我没睡多长时间,但是好巧不巧的把早膳时间睡过去了,郁承君估计是看我在睡觉也没叫醒我,可是我刚起床,就碰上宣宣,哪有时间吃饭,稀里糊涂的就做到了马车里,到现在还是粒米未进。 我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问道:“宣宣吃早饭了吗?” 吃早饭,用早膳。 果然,一出宫,连说话都不似宫里人了,到底是半道上的小姐,怎么也学不来宫里的那套。 好在宣宣没有在意,很乖巧的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在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道:“母妃要是饿了就先去醉仙楼吃点,正好待会去国师那里也不至于国师还没下朝,我们还得等着。” 我听到宣宣说等会去国师那里,心里就有点窝火,总觉得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了,让他这样胡闹,可是看到宣宣期望又可怜的小眼神,我就忍不住自责起来,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吩咐去先醉仙楼一趟,然后想起宣宣刚刚叫我来着,“宣宣,你刚刚叫母妃想说什么?” 宣宣看了我老半天,慢吞吞的道:“如果宣宣说了,母妃会不会把宣宣当成怪物?” 怪物?我眉头一皱,是在想不透宣宣为何要这么说,可是见宣宣的脸色也不像开玩笑,我也只能认真地道:“不会。” 宣宣又看了我老半晌,最后眯着眼睛笑道:“骗母妃的,其实宣宣就是想问,等下母妃会不会被国师说动,然后不要宣宣?” 我也跟着笑道:“不会的。” 待脸上的笑容退去,我知道,宣宣应当也是有故事的,只是,没有对我卸下心防罢了。 我稍稍叹了一口气,撩开车帘,望向宫里的方向,看到琉璃瓦反射着太阳的光辉,耀眼得很,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试图从耀眼的光线中看到隐藏在宫里的阴暗。 宣宣只是一个小孩子,却已经有了成熟人的心智,以及,本不该属于他的过去。 看似金碧辉煌的宫殿,其实,不知道囚禁了多少人。 “母妃”,宣宣像是想通了一样,两只小小的手臂牢牢的攀附在我身上,大大的眼睛里有犹豫,有挣扎,但是最后,宣宣说:“醉仙楼到了。” 我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若是宣宣能说出来,多好,至少不用一个人抗了,他还那么小,小到我会不由自主的心疼。 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面馆里,崔婆婆在清晨温和的阳光下忙里忙外,似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真好。 第27章 只为冲喜 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真好。 我刚抱着宣宣下了马车,崔婆婆就看到我了,“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不是饭点啊,恐怕要等上一阵了。” “没事,还是一碗面”,我看了看宣宣问道:“宣宣要来一份吗?” 宣宣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抱紧我。 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看不透感情,以后,只怕会受伤。 这念头刚刚出来我就想到了我自己,也是,我还说宣宣,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沉浸在感情里无法自拔呢? “母妃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过了许久宣宣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一开口我立刻就捂上了他的嘴巴。 宣宣的嘴巴软软的,湿湿的,我的手覆在上面有种说不出来的触感,和郁承君的一点都不一样,想到郁承君,我就莫名的想起郁承君吻我的时候,他的嘴唇凉凉的,和宣宣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什么跟什么! 我使劲甩了甩头,想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我只是捂住了宣宣的嘴巴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想了那么多! 宣宣大大的眼睛里此刻也盛满了好奇,滴溜溜的瞪大着眼睛看着我。 我尴尬的咳了一下,把手缩回,悄声道:“在外面不要叫我母妃,这样不好”,万一被人听到,少不得又是一番事端。 宣宣乖乖的点了点头,甜甜的说道:“我知道,娘!” 娘? 我一愣,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可似乎却又十分熟悉。 陌生,是因为我从来没叫过别人娘,熟悉,是因为宣宣似乎不是第一次叫我娘。 “哎呀,刚刚老婆子没看到,这不是小宣宣吗,有大半年没来过了吧,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要不是你和忆儿在一起,我都不敢认了呢?”,崔婆婆端着碗面上来笑道。 “大半年没来过?”,我皱了皱眉,问道:“宣宣什么时候来过?” 崔婆婆道:“来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是你带着来的,不过今年过了年以后就没再来过了,我还纳闷今年你怎么不带宣宣来这里了”。 “就是,刚刚宣宣也想问来着,可是被母,娘亲打断了”,宣宣也跟着瞎起哄,可是显然还是习惯叫我母妃,不过那声娘亲叫得也挺顺溜。 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跟着打哈哈,“是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崔婆婆闻言,摆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虽然崔婆婆很不在意,可是我却不能不在意,我总觉得,好似我丢了点什么。 郁承君说过,每年都要禀告一次失忆,宣宣说,每年都要忘记他一次,如今,崔婆婆说的事我也不记得,这么多人总不可能都在说谎吧,那就只可能是我真的忘了什么。 可是,要说失忆,我实实在在的记得每一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丢失了一段记忆了样子。 “对了,前天那个穿白色斗篷的人是不是忆儿以前的师傅?”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崔婆婆店里也没有多少人,所以她做完面之后也坐在我旁边跟我闲话家常起来。 “婆婆怎么知道的?”,我手一顿,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崔婆婆笑道:“我不过是看着眼熟,当初你师傅我也是见过几次的,前天他在店里的时候我没怎么招呼,也没注意,不过昨天他又来了一次,当时刚好店里没人,我就仔细瞧了瞧,觉得挺像你师傅的,只不过当时不确定,也没敢上前,今个儿一问你才知道还真是” “昨天他也来了?” 我猛地站起身,差点摔了宣宣。 崔婆婆见我的脸色有点不对,赶忙道:“是啊,就坐在前天的那张桌子上,还是老样子。” 崔婆婆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就是前天师傅坐的那张,也是在那里,我认出他的。 “他是在等我吗?”,我喃喃自语了一句,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转瞬之间就属于别人了一样,空落落的。 “娘亲?”,宣宣担忧的唤了我一声,我低下头,对上宣宣有些紧张的目光,道:“没事。” “婆婆,我师傅他,有没有说什么?”,我慢慢坐下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崔婆婆想了想道:“没有,一直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我当时还觉得,店里是不是不景气,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个不正常的人…” 崔婆婆还在絮絮叨叨的的说,可我却没了兴致听,我只知道,师傅是一大早来的,昨天,我原本也是要一大早出去的,可是碰上宣宣,算计了苏云一把,后来又进宫,自然就没机会出来了。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偷溜出来了,是不是还可以在外面见师傅一次,或许,还有机会听听师傅的解释,无关其他,只是我心里的一点执念罢了。 可如今,我能明确的感受到,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所有的机会,已经在昨天,消耗殆尽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那碗面吃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抱着宣宣出去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国师府门口了。 宣宣一路上也没有说话,直到到了国师府门口才开口道:“母妃,婆婆那天应该没有见到你和国师一起离开,不然她早就认出来了,那婆婆也会告诉母妃,昨天,国师是在等母妃的。” 我下车的动作一顿,宣宣总是给我太多意外,在我以为我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的时候,他却能轻易的猜出来。 只不过,宣宣说的话里透露出了太多信息。 “母妃遇见国师的那天,宣宣应该不在场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不带有一丝质问。 宣宣终于不再紧紧攀附着我,挣脱了我的怀抱,道:“宣宣虽然不在场,但是母妃的所有事情,宣宣都知道。” “你派人监视我?” “是保护!” 我正对上宣宣的眸子,那里面是认真和坚定,就是没有心虚。 宣宣在我面前虽然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但是一直都是稚气未脱的模样,然而此刻的宣宣就好像散发出了他所有的锐气,显露出他不同于同龄人的睿智和成熟,“我要让母妃知道,在宣宣心里,母妃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对宣宣来说,母妃很重要。” 我听到宣宣的话,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应当是怕我被国师“策反”了,才来这么一出吧。 我摸了摸宣宣的小脑袋,笑道:“嗯,母妃知道,而且母妃想告诉宣宣,宣宣对母妃来说,也很重要。” 我看到宣宣身上的气息逐渐收敛,便乘机道:“那宣宣可不可以把监…保护母妃的人去掉,母妃不会有危险的。” 宣宣一听,小脸立刻就布满了委屈,“不行,母妃偷溜出去过好几次,都没有带着宣宣,宣宣不放心。” 我觉得宣宣一定是知道我招架不知他委屈的样子,才这样对我的,最后我只能无奈妥协。 然而在下马车的时候宣宣低语了一句,“已经第十年了呢,宣宣怕。” “什么?” “没什么。” 下了马车,递了帖子,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浩大辉煌的国师府里出来一个小厮,道:“娘娘请进,国师在书房等您,国师说,未曾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我随意的笑了笑,不在意的道:“无妨,国师曾是我师父,按道理原也该是我去拜访他,再说了,这些虚礼,不过都是做给世人看的罢了。” 我拉着宣宣进了国师府,里面和外面差不多,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很有一国国师的派头。 “这个国师府空闲了整整十年了吧,前几天本宫路过这里,连牌匾都是灰蒙蒙的,如今才几天,就立刻焕然一新了”,我颇有些感慨的道。 小厮也跟着附和,“圣上很是重视国师,所以加派人手,一天内就把国师府内外打扫了一遍。” 穿过九曲回廊,看到近在咫尺的书房,我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记得当初我还是小医女的时候也曾躲在远处偷偷看过国师府,当时还真是羡慕能住在这样房子里的人,可是如今,本宫却住进了比国师府还要辉煌的宫殿。” 在推开书房门的一刹那,我忽然不自主的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国师府,总觉得,一切都回不去了。 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乱乱的。 “娘娘来了”,还是温和如玉的嗓音,清澈的不染一丝尘埃,可是如今再次听到,没有一丝熟悉,只有无尽的疏离。 我没有一丝意外师傅会叫我娘娘,而不是忆儿。 “是啊,国师大人” 忆儿与师傅,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的,是太子妃与国师。 我牵着宣宣要往里走,可是师傅却拦下了我,“有些事,想要与娘娘单独谈谈,小殿下先出去玩一会可好?” 我眉头一皱,宣宣为什么非要我来国师府我很清楚,宣宣是不可能同意自行离开的。 然而出乎我对意料,宣宣同意了。 我看着宣宣挣脱我的手,慢慢退出去,我忽然觉得,也许这都是算好的吧。 第28章 他要死了 我忽然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算好的吧。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回来,还是,你和宣宣算好的?”,我背对着赵谦益问道。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难道你不好奇宣宣究竟是不是你儿子?” “是与不是又如何,他既然叫我一声母妃,我便认他”,我转过身,正对着赵谦益,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说,在师傅心里,血脉,比感情来得重要。” 说到底,在无人的时候,我还是想叫他师傅。 “我以为,娘娘再也不会叫我师傅了”,赵谦益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欣慰,这让我觉得,师傅应当对着十年的师徒情谊也是有眷恋的吧。 “可是,师傅还是叫我娘娘”,我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想问师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与忆儿生分的。” 师傅的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最后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欢迎过你,若不是看在你是瑾渝的孩子份上,从你出生我就会掐死你。” “那为什么后来让我活下来了,为什么十年前没有掐死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跟了你将近十年,所以你舍不得下手? 我不敢问出口,虽然很想很知道答案,但是我不敢。 师傅依然没有看向我,继续道:“是我欠瑾渝的,所以,我不会对你下手,就算是为瑾渝留点血脉。” “血脉?”,我冲过去揪住我师傅的衣领,怒吼道:“血脉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还是苏相的女儿,那在你眼里,是不是很脏?” 也是,我本就是个意外,是个双方都不想要的意外。 师傅没有说话,我却想起了一件事,试探着问,“你与我母亲,是不是没有孩子?” 应该是没有的,否则,我就不是唯一的血脉了,那我,应该早就,早就死在师傅手里了吧。 “你知道的,又何必问?”,师傅的脸色不再是我印象里的温和从容,而是带着执念的疯狂,“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瑾渝伤了身子,我与瑾渝再也无法有属于我们孩子了!” “碰!” 师傅的眼里充满了痴狂,再也不是之前的蹁跹公子,原本是我抓着师傅的衣领的,现在倒是被师傅甩了出去,直接坐到了地上。 “母妃!” 宣宣焦急的声音响起,同时我看到了一脸担心的宣宣,“母妃,你没事吧。” 我踉跄着起身,安慰道:“没事。” 看到师傅有些狰狞的脸庞,心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原来在师傅心里,我始终都是不该存在的。” 宣宣扶着我走出书房,不再理会师傅,“宣宣,你是不是一直在外面偷听,还有,这些是不是你和国师设计好的?” 大概是我用“设计”这个词有点太重了,宣宣低着小脑袋很是不安,“宣宣没有设计母妃,只是宣宣想知道母妃心里有没有宣宣。” 我蹲下身,把宣宣抱在怀里,道:“母妃心里当然有宣宣啊,不管如何,你都是母妃的小宣宣。” 我亲昵的碰了碰宣宣的额头,努力把刚刚的事情忘掉,然而事实却偏偏不能如我所愿。 因为我听到师傅在我身后叫住了我,“忆儿!” 我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师傅,在叫我“忆儿”,这应该会是最后一次了。 “郁宣宣绝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我本以为师傅最后说出的话会与奉嫔有关,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回来,在这里等我,可是我没想到,到最后,他居然还是在纠结血脉的问题。 “是谁的孩子真的很重要吗?”,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如果血脉真的那么重要,我应当是这个世上最不该存在的人吧。 我能感觉到宣宣小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他大概是太害怕我会因为血脉而对他有芥蒂吧,所以,他小小的手心布满了虚汗,黏湿的让人难受。 “重要与否我无从干涉”,师傅的脚步理我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我想昨天,奉嫔应当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吧?”,师傅走到我面前,恢复他平日温润如玉的样子。 奉嫔应当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吧,这句话让我无端想到奉嫔的那句,他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知道。 果然呢,师傅和奉嫔,是一类人。 但是很可惜,有些本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警惕的看着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暗里抱紧了宣宣,生怕他会伤到宣宣。 师傅走到我跟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是我曾经以为是这世上最温和安逸的笑容,“你应当知道瑾渝中了忘情蛊,生出的孩子也伴随此蛊,所以你脸上也有胎记,假如郁宣宣真的是你的儿子,他脸上也应当有胎记才对。” “那又如何?”,我紧盯着师傅温和的面容,笑道:“从我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开始,我就知道这些,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宣宣不是我的孩子,可我从没想过要放弃宣宣。” “你就不介意郁承君曾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师傅惊讶的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介意?怎会不介意。 感情都是自私的,谁能大度到自己的另一半和别人结合在一起呢? 可是推己及人,宣宣就如同当年的我,我已经被人抛弃过一次,又如何忍心抛弃宣宣。 “如果师傅今天就是要告诉我这些,那完全没必要”,我抱着宣宣从师傅身边走过,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师傅说:“不仅仅如此,我今日,是想与你做个了断的。” “了断师徒情分,这样以后你对付郁承君的时候就不会顾及我了,是吗?”,我定在原地,把藏在心底的话问出。 “是。” 虽然是明知道的答案,可是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流泪。 我闭了闭眼睛,也好,断了师徒情分,你不在顾及我,同样,我也不会再顾及你。 “既然要断绝师徒,你不会介意给我一张白纸黑字的文书吧”,我转过身,走到书桌旁,放下宣宣,提笔写了一封类似于师徒意见不合,从此两不相干的文书。 就和官府里明文地契差不多。 赵谦益看到这张文书,明显愣了愣,因为一般逐出师门都是祭祀皇天后土和祖宗先烈之类的,从来没有像我手中这样的文书。 “我只是想体面一点,好歹忆儿如今也是太子妃了,那样声势浩大的逐出师门总归是不好的,师傅不会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忆儿吧?” 我把自己的声音掩饰到恰到好处的委屈,看到赵谦益眼里的疑虑消除了一点,继续道:“况且,好歹也是数十年的师徒,这纸文书就当是最后一点念想了。” 看到赵谦益终于点了点头,我拿了印泥,在文书末尾摁上我和赵谦益的指印。 我看到白色的纸张上印上红色的指印,掩盖下心底纷杂的情绪,师傅,如果一定要对立,请不要怪忆儿。 鲜红的手指印看起来格外刺眼,我收叠整齐正要离开,赵谦益道:“说我无情也好,说我看重血脉也好,我只是不像你的感情错付罢了。” 这声音不似往日清澈,包含了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 我心底一颤,仿佛心底的小心思都被看透了,“那我是苏相的血脉,是不是让你感情错付了?” 赵谦益没有回答,我也没心思听最后的答案。 不管结果如何,对立是一定的了。 坐上回去的马车,宣宣拉了拉我的衣袖,“母妃,你是不是很在意与国师的师徒之情?” 听到宣宣奶奶的童音里包含的关切,刚刚拼命忍下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宣宣慌乱的帮我擦去眼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母妃,你…” “我从有记忆就跟着他,整整十年,你现在有多依赖我,我当时就有多依赖他,可是,忽然有一天,我怎么也找不到他,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凭空消失了。我一直为他的离开找各种利用,可是,到头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连一句道别都不值得”,我不知道宣宣这样的年纪能不能懂我说的话,我只顾一味的说。 宣宣小大人似得安慰我,“宣宣知道,就像宣宣害怕母妃不要我一样,我真的怕,怕我在母妃心里是可有可无的。” 人最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过,却没有结果。 “母妃,如果你与国师以后注定会对立,那就不必纠结”,宣宣认真的看着我,说着我不愿接受的事实。 我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觉得在孩子面前哭鼻子太没面子了,可是宣宣身上的气息一点都不像孩子,我反倒没必要觉得丢人了。 “那,若是有一天,你与母妃以后注定会对立,你会纠结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是宣宣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 “不会。” 第29章 出嫁成婚 宣宣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不会。” 我看到宣宣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心里的亮光也一点点的消散下去、 宣宣一直都不是普通的孩子,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所以,若真有那么一天,宣宣应当会不会像我一样,斩不断过去,理不清情丝。 这样,也好。 “因为不会有那么一天”,宣宣坚定的说道:“因为宣宣是母妃的孩子,如假包换的那种。” 宣宣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然而我却能从骄傲里看到一丝担忧。 “是不是刚刚在马车上没考虑好要不要说的事,现在想好了?”,我吐了一口气,想把心里乱糟糟的情绪都吐出去。 宣宣点了点头,道:“原本刚刚就像和母妃说的,想着这样母妃在国师面前说永远不会放弃宣宣能多点底气,可是宣宣又害怕母妃会嫌弃宣宣,所以没敢说,可是刚刚宣宣知道,无论如何母妃都不会不要宣宣的,所以,宣宣想告诉母妃。” 我稍稍笑了笑,又把宣宣抱在了怀里,总觉得宣宣只有在自己怀里,我心里才能觉得安定一点,不会胡思乱想。 “说吧。” 宣宣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再做最后的准备,“宣宣从出生就有记忆!” 什么? 我原本混沌的神经忽然清醒起来,惊讶的看着宣宣。 宣宣大大的眼珠里映射着我惊讶的表情,混合这宣宣有些失落的眼神,我忽然觉得,我的表现,应该让宣宣失望了吧。 我摸了摸宣宣的脑袋,安慰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千世界,总要那么些人与众不同的,再说了,母妃不也是有常人没有的胎记吗?” “真的吗?”,宣宣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一点点惊喜,“我以为母妃会觉得宣宣是怪物,不会再喜欢宣宣了。” 宣宣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一点委屈,担忧和害怕,交杂在一起,让人心疼。 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我脸上的胎记,很少有人对我能像正常人那样,一般都是嫌弃的看着我,更有甚者,直接对我恶语相向。 我还记得在师傅离开以前,每当有人欺负我,师傅都会冲在前面保护我,那个时候,我看着师傅高大的背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坚实的避风墙,只要我躲在后面,就可以避免一切外来伤害。 当时的我真的以为,被师傅保护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下去,所以,我真的很怕师傅会不要我,就像宣宣怕我会嫌弃他一样。 “不会的”,我冲宣宣笑道,我已经被最亲近的人抛弃过,又怎会抛弃别人。 可是,抛开这些不想,师傅说…不,应该是赵谦益说有关胎记的问题,如果宣宣真的是我的儿子,那么他应该也会有胎记,可是宣宣没有。 然而宣宣说他从出生就有记忆,他很清楚他就是我的孩子。是宣宣和赵谦益有人在说谎,还是另有隐情? 大概是我目光里带了一丝疑问,宣宣有些气愤的声音响起,“母妃是不相信宣宣吗?” 宣宣顿了顿,挣扎开来,自己退到一边,低着头道:“也是,我说的话的确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没有那个婴儿会一出生就有记忆的,况且,比起依赖了十年的师傅,我这个每年都能被你轻易忘掉的儿子,自然是没有可信度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宣宣是生气了,我赶忙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胡说些什么,什么没有存在感,我只是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宣宣听到我的话,抬起有些委屈的小脸,还有带着一点怒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极了。 我揉了揉宣宣有些泛红的脸颊,笑道;“好了,不要生气了,你把你从小到大的事情给母妃说一遍吧,还有那个每年都忘记你一次是什么意思,之前宣宣好像也说过。” “没什么,只是母妃之前玩的小游戏罢了,母妃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吧。”宣宣有些心虚的躲避着我的目光,道:“我给母妃说说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事吧。” 宣宣说着他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但我却没什么心情听。 因为宣宣和郁承君之前都曾说过关于我每年都忘记一次的事情,可是每次我想要追问的时候他们都会跟我打哈哈的糊弄过去。 前几次提起的时候还好些,可是后来,他们好像对此有了很大的芥蒂一般,一点都不愿意多说。 马车的车轮一圈一圈的转着,慢慢的转到了东宫,宣宣讲故事的声音和马蹄声同时停止。 我牵着宣宣刚下马车,就看到仙仙和李嬷嬷站在宫门口。 对上仙仙担忧的眼神,我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直视。 之前每次出去,不管去哪我都会带着仙仙,可是这次我却任由仙仙独自在东宫担心我,的确是不应该,而且,我这次出宫,想必郁承君应该已经知道了,恐怕仙仙少不得会受罚。 李嬷嬷是西夏调教好的人,看到眼前的气氛有些不融洽就赶紧过来打圆场,“娘娘出去一趟应该是累坏了吧,刚刚苏仙姑娘一直担心您来着,生怕您出了什么意外,着急的不行,现下猛地看到娘娘回来了,怕是还没缓过神吧。” 仙仙大概也觉得她这样看着我不妥,便稍稍低了低头,走到我身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来人禀报道:“娘娘,殿下说您若回来了,就去书房找他。” 找他,而不是等他,那意思就是郁承君已经在书房了。 我心里一沉,觉得隐隐的有些不安,虽然昨天与郁承君有那么一丝丝温情,可是总觉得稀里糊涂的,有些不真实。 宣宣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小手使劲握了握的手道:“宣宣和母妃一起去吧。” 到了书房,我看到郁承君脸上略微显得苍白,大概是昨晚受的伤还没好,我有些微微的心疼,道:“昨晚就说了,你既然受了伤,干脆请个病假不要去上朝了,你偏不,看你现在的脸色,早上喝药了吗?” 郁承君没有接我的话,递给我一本奏章,道:“你看看。” 我疑惑借过奏章,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奏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奏章就是好长的纸折叠起来,所以又叫奏折。 奏章的大概内容就是举报苏相,也就是我爹,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等一系列的罪状,只要这个上奏章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貌似不是什么大官儿。 “你怎么看?”,郁承君见我看完了,问道。 宣宣在一旁点着小脚丫子,使劲往奏章上瞧,我也就顺手递给了宣宣,“我能怎么看,我又不懂政事,再说了,苏相虽说是我父亲,但是他心里只有苏云,何曾有过我这个女儿,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他的宝贝云儿扳倒我,然后把太子妃的位置给她,所以,苏相怎样与我无关。” 我走到郁承君身边,笑道:“我的回答是否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或者,你对此事有没有什么想法,你就不心疼你的云儿?” 话刚说完,郁承君伸手就把我抱在了怀里,就像我把宣宣那样,我吓得赶忙道:“快放我下来,你还有伤呢?” 我这边急得不行,郁承君跟没事人一样,又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我,笑道:“是不是担心我?” 那笑声里隐含的愉悦的心情让我刚刚在国师府的阴霾一扫而空,扭过脸去,道:“谁担心你了,少胡说!” 话虽如此,可是我的动作明显暴露了我的小女儿心态,郁承君大概也看出了我有些害羞,而且宣宣还在,也不好过分捉弄我,便道:“不承认便算了,不过我可没有担心苏云,另外,你看奏章就看出刚刚那点东西?” 郁承君说到奏章,我倒是想到了一点别的,只是刚刚没说,“我倒是不止看到了那些表面的东西,不过,我要是说了,可别说女子不能干政。” “但说无妨。” 得到了肯定,我便从郁承君身上站起来道:“怎么说呢,虽然我不大懂政事,但是苏相能做到右相的位置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单看苏云就能看出来了,小计策一大堆,估计也是耳濡目染吧。” 我说着还不忘顺带着苏云,大概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思,不过郁承君有没有听进去,说不说却是我自己的事。 看到郁承君好似没什么反应,我便有些不开心,闷闷地道:“苏相既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而且这么些年,势力恐怕也不小,现在居然有一个小官来弹劾他,可见这个小官应当是受人指使的,后面应该是有大人物想要扳倒苏相。” 郁承君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还有吗?” 我还在为刚刚的那点小事不开心呢,自然语气也好不到那里去,随意道:“没了。” “好了”,郁承君柔和的拉住我的手,道:“刚刚我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某人上次可是设计了云儿,现在云儿还在禁足呢,你说云儿小计策一堆,那你自己可不就是大计策一堆?” 我虽然心里承认郁承君的说法,可我总觉得郁承君话里话外偏帮着苏云,于是就更不开心了,说我矫情也好,我就是觉得不舒服,便冷下了脸道:“我就是大计策一堆,怎么,你要为你的云儿抱不平吗?” 第30章 人靠衣装 “你要为你的云儿抱不平吗?” 我话一出口,郁承君笑的更开心了,贼眉鼠眼的我看着就觉得前奏,“苏忆,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 我正要反驳就听到宣宣软软的奶音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父王说的对,宣宣也觉得母妃是吃醋了,不过宣宣觉得母妃的醋吃的实在是没道理,苏侧妃的胳膊被母妃弄得骨折了,父王都没有让人请御医,还是苏侧妃自己从外面随便请了一个大夫,现在还没养好伤呢。” 宣宣说了一大堆,最后来了一个总结,“所以说,母妃完全不必吃醋,苏侧妃在父王心里根本没位置。” 宣宣话刚说完我赶忙就反驳道:“行了,你就别向着你父王了,苏云为什么骨折还不是为了你,我当时就是把那些书随便一砸,谁知道她那么娇贵。” 果然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养尊处优的几本书就给弄骨折了,不是我这个草民出身的太子妃能比的。 “咳咳”,郁承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大概是觉得父母之间的感情被小孩子剖析的这么透彻有些不大合适,“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刚刚你说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想要扳倒苏相,你能猜到是谁吗?”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虽然心里已经有答案,可是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是赵谦益吗?”,我试探着说着,看的郁承君微微点了点头,我的心跟着慢慢沉到了谷底,果然是他,他才刚回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对了,赵谦益此次回来是要谋朝篡位的,他想让西夏吞并南唐”,我想起奉嫔的话,赶忙对郁承君说道:“算是给我母亲报仇。” 郁承君对我后面说的那句报仇好像没什么兴趣,“你可是西夏的公主,按说这种事是应该瞒着我的。” 我看到郁承君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这些事他肯定是早已知晓,可怜奉嫔还自以为是以为,以为他知道的仅仅是她告诉他的。 “我与西夏虽不是敌人,也算不上亲厚,除了林寒萧还好些,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我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那舅舅林瑾晟,若说赵谦益没有与他通过气,我是怎么都不信的,可是他竟然默许了,他难道不知,一旦两国开战,我是首当其冲会被推出去的吗?”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拘泥于和他的一点亲情,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没说,那就是当初害我母亲的人并不是那天接我的苏夫人,我不认为林瑾晟会不知道我母亲的真正死因,可是林瑾晟却扳倒了她只为了给我一个嫡出的身份? 我看不懂这里面的意思,但是却能看出林瑾晟应当也是那种行事狠辣的人。 “不过,你这般问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不相信我?”,我歪着头看向郁承君继续道:“另外,若两国开战,你与我,还有林寒萧会怎样?” 郁承君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走到他身边,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一切有我呢,虽然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却莫名觉得心安,这是从前跟在赵谦益身边也不曾有过的。 “除了刚刚说的那些,还有别的吗?”,郁承君问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刚刚那份奏章,我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考虑一下我的身份好不好,虽然是西夏的公主,可是到底不是养在皇宫里的,我之前接触的全都是小老百姓,哪能想那么多。” 我看向宣宣,宣宣手里拿着奏章,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见此情景我就知道是这父子俩一起在笑我蠢笨了。 我有些不服气的道:“宣宣,既然你笑母妃,那不如你说?” 宣宣接下来的话把我刚刚在宫门口的那点担忧应验了,“其实父王今天叫母妃过来看奏章的最终目的是要提醒母妃小心苏侧妃。” 这是什么逻辑,我觉得我的脑袋有些不大够用,宣宣说的话好像和刚刚的奏章完全无关吧。 宣宣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奏章这种东西,虽然父王贵为太子,可是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可见这是皇爷爷交给父王的。皇爷爷既然给了父王,那必然是与父王有关,奏章弹劾的苏相,与此相关的就只有母妃和苏侧妃。” “然后呢?”,我还是不大能理解。 宣宣继续道:“弹劾苏相这件事背后有国师操纵,这罪名苏相差不多是背定了,一旦苏相定罪,苏侧妃在府里的势力必然受影响,所以苏侧妃就会在苏相定罪前对付母妃,如果成功了,苏侧妃差不多就是下一任的太子妃,到时候苏相的事情也许就会有转机。” “呵,呵,”我尴尬的笑了两声,觉得这些官场上的事实在是太复杂,“可是,这么深的东西,苏云只怕也想不到吧?” 不是我贬低苏云,而是她虽然有些小计策,可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为人又张狂,根本静不下心来往深处想。 “苏侧妃想不到,可是有人能想到,而且会告诉苏侧妃”,宣宣故意不说出是谁,想让我猜一猜。 我看着宣宣得意的样子恨不得立刻上前揪一揪他的小脸蛋,真是的,明知道我不懂这些朝堂斗争,还非要我猜,只不过,事情说到这里,也不算朝堂了,基本和后院里下毒巫蛊什么的,然后找真凶差不多了。 “行了,不必卖关子了,不就是苏相嘛,还真以为我猜不到啊”,我白了宣宣一眼,不再理他。 虽然我刚刚对宣宣是有一丢丢的小气愤,可是大多数还是心疼,宣宣太聪明,聪明的让我觉得我这个母妃太不尽职。 宣宣凑到我跟前,谄媚的笑着,“我就知道母妃是聪明的,而且母妃应该早就知道苏侧妃最近不安分也有应对之策了吧,父王应该也知道,可是还是过来提醒母妃,可见母妃在父王心里的分量不一般啊。” 这番话夸完我又夸郁承君,顺带还捧两下,让我想数落他几句也不能,真是个古灵精怪的臭小子。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闹你父王了,他还有伤,没精力对付你的”,我几句话打发了宣宣,派人把李嬷嬷叫来,带走了宣宣,当然,少不得再被这屁孩子打趣两句。 送走了宣宣回到书房,我感叹了两句,道:“宣宣可真是聪明啊,可是他还那么小,能想到那么多,怕也是经历不少吧。” 我看向郁承君,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我之前对宣宣实在是忽略太多,多到我根本不知道又他这么个孩子。 郁承君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点自责道:“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小时候每次找我,我都把他拒之门外,慢慢的,他就学会察言观色,什么事情都会想出很多层面。” “为什么?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会讨厌他呢?”,我有些不解,看现在的情况,郁承君也不是很讨厌小孩子,甚至有时候比我还要喜欢宣宣。我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试探道:“因为宣宣是我的儿子?” 郁承君脸色如常,没有丝毫讶异,道:“应当是吧,不过都过去了,多说无益。” 郁承君显然没有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也不继续深究,可是他的表现分明在告诉我,宣宣的确是我的孩子,可是那胎记又怎么解释,是因为忘情蛊吗? 我使劲摇了摇头,把诸多疑惑埋在心底,对于忘情蛊我了解不多,可是看郁承君和宣宣的样子是不会告诉我太多的,那只能我自己去找医书了。 “对了,你刚刚和宣宣去国师府了?”,郁承君定定的看着我,问道。 我走到他跟前,也学着他之前似笑非笑的样子,道:“现在才想起问我,之前我一出去你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恨不得将我终生禁足。” “不过,”我话锋一转,继续道:“虽然现在你没有炸毛,可是也不问我了,大概是我的心境转变了,倒是觉得你现在是不关心我了。” “你可真难伺候啊”,郁承君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难怪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是吗?”,我知道郁承君是在笑我,我也跟着装糊涂,“居然如此,那就不要来招惹我啊。” 话刚说完,我只觉得手上一沉,就被郁承君拉着坐到了床榻上,“我已经招惹了,自然没有再放弃的道理,而且,谁说我不会炸毛罚你的?” 虽然郁承君话里话外是要罚我,可是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撩人的气息,莫名的,我就觉得心跳加速,脸色也逐渐变红。 我推了推郁承君,往旁边挪了一挪,道:“你离我远一点,有点挤,万一碰到你伤口就不好了。” 我的眼神左右乱飘,有些不自然,对郁承君的惩罚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郁承君就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欺身上前,道:“惩罚是…” 话没说完,我就觉得嘴唇上迎来了一个凉凉的吻,但是有点甜甜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第31章 冲喜有效? 嘴唇上迎来一个凉凉的吻,但是带着甜甜的味道,让我有些沉溺,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不由自主的想要醉下去。 郁承君的手慢慢抚着我的脸,我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可是他还不停手,想要往里探去。 猛地一个激灵,我赶忙推开了,“你别乱动,昨天刚受伤,你不想要命了?” 大约我有些疾言厉色,郁承君像做错事的宣宣被训斥那样,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最后还有些怨念的道:“我自己知道的。” 在我以为郁承君真的认为自己做错的时候他却忽然变本加厉,直接欺身将我扑倒,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看到了眼前放大版的郁承君。 “我自然是知道我自己的身体的”,郁承君略带轻佻的语气撩拨着我有些敏感的神经,我只觉得他身上有种醉人的气息,让我忍不住在他难得的温柔里沉沦下去。 可是,“你别闹,我还有正事没说呢,我师傅刚刚与我断绝师徒关系,我要了一纸文书”,我伸手从袖口里拿出那纸文书,可是郁承君的手居然也跟着伸了进去。 我慌的不行,可是他却很淡然的把那纸文书拿开,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知道,赵谦益无非是不想我们借他的势,不管你们之前现在如何,只要别人知道我的太子妃是赵谦益的徒弟,那他手下的人难免对我们就有些不同,可是如今他这般迫不及待的与你断绝关系,不但是像他手下的人说明,也是向那些没占队的人说明,我们与他是对立的。” 我刚想说话,郁承君一口含住了我的耳垂,与他的嘴唇不同,他的舌尖带着一点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打转,顿时我心里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出,让我不自觉的想要扭动身躯。 可是我刚一动,郁承君有力的臂膀立刻的禁锢住了我,接着他带着一点诱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虽然赵谦益与你断绝关系,可是你也留了一手对吧?” 他的左手完全将我包围,右手把断绝关系的文书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现在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根本没心思理会他说的什么,只是看到他面色如常的样子心底就有些不服气,登时就把银针从袖口悄悄的放出来,可是还没动手就被郁承君发现了,接着我的银针就掉落一地,连带我自己也被郁承君再次摁的结结实实。 这次我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郁承君眼底的情意,只是那感情太深厚,太浓重,就像无尽的大海把我包围,怎么也逃不出去。 我仿佛从郁承君的眼底看到了他的内心,看到了他似乎深藏了许久的感情,只是我不懂,他何来如此重的感情呢?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出神是对我的是种讽刺”,耳边忽然就响起了郁承君的声音,只是我还不待他继续说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我的手上也染上了一点血渍。 立刻,我条件反射的推开他,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印染了大片,没来由的,我的眼眶就有点发涩,“你自己都没感觉的吗?” 流了这么多血,一点都不疼的吗。 郁承君冷不丁的被我推开,脸上显得有些不满,“什么感觉,我只感觉你终于不是对我各种刺了,只不过,还没下口就又被你推开了,要说感觉,就是…” 郁承君停了停,似乎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啊,就是到嘴的鸭子飞了,挺可惜的感觉。” 我手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正要给他换上,然而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就有些生气,倒不是他把我说成鸭子,而是他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郁承君,你能不能爱惜点你自己”,我生气的把衣服一扔,走到书房另一边,墙角有一盆冬青,只是很矮小,也没有开花,我抱起那盆冬青“碰”的一下摔在郁承君的面前。 登时花盆碎裂成好几片,盆里的土壤散落一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传出来,“郁承君,今天早上的药你是不是全都倒掉了,就在这里,我刚进书房的时候就闻到了,只是我没说,我当时只是以为你有什么隐情,可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郁承君的脸色从我把那盆冬青摔了之后的震惊,再到平淡,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快到我几乎以为是我眼花了。 怎么可以有人把情绪收放的如此迅速,就像刚刚,他的眼底还有浓重的情意,可是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吗,也是,若没有几分本事,又如何坐得稳南唐太子的位子? “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那番动作只会让你血气翻滚,加速伤口恶化,如果结不了痂你就等着受罪吧!”,我恶狠狠的说完却看到郁承君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刚刚还是平淡,如今又笑了,果然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你是在在担心我吗?”,郁承君避开我的锋芒,这句话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势,若是前些日子,他肯定要与我吵得天翻地覆。 我正对上郁承君的眸子,不容他一点逃避,认真的道:“郁承君,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可是我不可能把我自己托付给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珍惜的人,因为我没办法相信如果一个人连他自己都不珍惜,又如何去珍惜别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话刚说完就又被郁承君拉到了床榻上,我正要发火,觉得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郁承君道:“我知道,只不过我这样做确实是有原因的,但是既然爱妃担心,那就顺了爱妃的意思,给我清理清理伤口,重新包扎,再换身衣服吧。” 听到这些,我心里的那口气总算顺了一点,稍稍放缓了一点,拿起刚刚被我扔到地上的衣服放到床上,然后把郁承君身上的脏衣服脱掉。 外衣还好些,当我的手指碰到被鲜血染红的白色中衣时,郁承君的上身立马绷直,把我吓了一跳,“你别乱动。” 话刚出口,我就敏锐的感觉到我自己的话音也有些不正常,连手指也开始微微发抖。 我俯下身,去解郁承君的中衣,刚刚触碰到衣带我立马感觉到头顶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盯着我,让我全身的毛孔都紧张起来。 那目光越来越火热,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刚刚的事情恐怕要重来一遍了,便稳住心神,眼睛一闭,手上动作飞快,连带中衣还有缠伤口的纱布也一并解了下来。 幸好我是医女,所以这些清理伤口换纱布的事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就收拾好了,只是其中偶尔会不小心碰到郁承君的肌肤,虽然我在心里百般告诫我自己,可是眼神还是有点不受控制的乱飘。 好不容易渡过这段对我意志力的大考验,把干净的衣服刚刚换上,我立刻感觉到郁承君身上似乎在发生某种变化。 脸刷的一下爆红,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在郁承君的伤口边缘处冷不丁的拧了一下,就算你不觉得疼,可是冷不丁的一下至少会打消某些人心内本不该出现的想法。 果然,郁承君眉头一皱,有些抱怨,“下手这么狠,就不怕伤了我?” “你自己都在伤自己,又何必介意我多加的这一下”,我伸手把刚刚清理伤口时用的药膏拿到郁承君面前,等着他的解释。 郁承君看到药膏,无奈的笑了,“果然是瞒不过你。”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心里再次染上怒意,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郁承君,虽然我的医术很差,但是基本的药理我还是懂得,这盒药膏里面分明夹杂了慢性毒药,初期不易察觉,可到后期就是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我把那盒药膏往桌上猛地也一放,“你不喝药就是为了拖延伤口修复时间,等你伤口修复了,那毒也就无药可解了!” 郁承君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映衬着我此刻的愤怒,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郁承君,你到底在算计什么,是什么值得你用身体做赌注!”,我觉得怒不可遏,尤其是郁承君软绵绵的不反驳更让我生气,“是皇位?”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了,可是郁承君眉头明显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如果追根究底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郁承君刚刚不言不语的让我生气,可是现在他开口说的话更让我生气,“你这是何必呢,文帝只有你一个儿子,皇位迟早是你的,你又…” 话说到一半我才想起,如今文后肚子里还有一个,只是一直以来都觉得郁承君是唯一的皇子所以一时间才没想起。 现在看来郁承君也不是唯一的继承人,可是也没必要伤了自己,到时候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策,“你是打算诬陷给文后,然后让那个孩子的母亲背负骂名,如此他再没资本与你相争?” 第32章 初次入宫 “你是打算诬陷给文后,然后让那个孩子的母亲背负骂名,如此他再没资本与你相争?” 郁承君一怔,随即又笑了,“那个孩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只不过另外一个人对皇位的威胁比比他要大得多。” 郁承君这么一说我便知我想差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作践你自己,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还有我呢,还有宣宣呢。” 我真的是担心的不行,这种算计自己身体的做法,稍有差池非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会搭上自己的身体,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还有你,还有宣宣”,郁承君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笑意,与之前只是维持在脸上却未深达眼底的笑意不同,“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你…”,眼看着是说不通,我只能最后问道:“你只告诉我,这药是你打算自己吃了诬陷别人,还是别人下了药反被你利用了?” “这很重要吗?”,郁承君皱眉,一脸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这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都是他吃了药,别人倒霉,可是对我来说却有区别,哪怕只是一个心理安慰也好。 我点了点头,郁承君无奈道:“别人下的,你放心,我会保证我自己没事的。” 闻言,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郁承君自己在打自己的主意,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概是心里会有道过不去的坎儿吧。 “对了,你刚刚说有个人的威胁比文后的孩子还大,是谁?”,我梳了梳思绪,想起刚刚郁承君的话,问道。 “现在不生气了?”,郁承君话里带着一丝调笑,让我原本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气又溢了出来,“谁说我不生气了,你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对我来说就是不负责任,若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带着宣宣离开,远离这种到处算计的是非之地!” “拐带皇嗣,罪名可不小啊”,郁承君笑着把我又一次拉到话里,我们都知道对付只是开玩笑罢了。 “不过那个人是谁,你心里应当也知晓”,郁承君玩弄着我的手指,随意的道。 我稍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再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赵谦益。” “是啊,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皇位,是整个南唐,比起皇后尚在腹中的孩子,威胁可大多了”,郁承君虽然嘴上说着威胁很大,可是语气却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话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出不妥来,“赵谦益让人弹劾苏相,应当也是想拿你开刀,苏相若是折了,你的势力怕是大打折扣,可我看你也不像要保他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 郁承君若是要保苏相,应当也不会提醒我小心苏云了。 “我确实不会保他,但我会用他引导父皇与赵谦益斗,然后我再坐收渔利”,郁承君话锋一转,看向我,“不过,我这般利用你父亲,你不生气?” “他何曾与我有过一分父女之情,从前只是父女之名,以后连这名字也不会有了,况且”,我也话锋一转,看向郁承君,“你对你父皇不也没有留情吗?” 郁承君眸光微微一暗,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他也不曾给过我一分父子之情,甚至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这个太子之位只是他留给文后的儿子的,被我无端占了,自然是不快。” 我反手握住了郁承君的手,有几分心疼,其实我不顾苏相的真正原因倒不是因为一点情分,而是有别的,然而郁承君却更不是因为情分了,皇室里的斗争,连亲生子也不能放过吗? “以后你会这样对宣宣吗?”,没来由的我就问了出来,大概是郁承君说的话给我的震撼太大了,虽然我知道皇室斗争一向残酷,但没想到连父子亲情都可以泯灭。 可是话刚出口,我就想到了赵谦益,好像不只是皇室,似乎平常人也一样可以把这种骨肉亲情抹去。 “不会,你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从郁承君嘴里说出来的放心,我就真的会觉得有种安心。 然而安心过后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真的不怕最后的结果会便宜了文后的孩子吗?” 如果到时候一切都算计好了,最后却被文后渔翁得利,那岂不是很亏? 郁承君点了点我的额头,有些戏谑的道:“你自己心里不是有打算了吗,还来套我的话?” “看来那天奉嫔和我的谈话内容你全都知道了”,我头一偏,避开郁承君的手指,虽然他的指腹带着一丝暖意,可我总觉得那样不舒服,“你是怎么做到什么事都知晓的,就好像什么人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一样。” 虽然知晓一切事情看起来是件好事,什么都可以掌握先机,可是有些事,知道了,未必就有好处。 就像奉嫔对待郁承君,没有任何母子情分,只有无尽的利用,这些当郁承君探知的时候,心里应当是不好受的吧。 大概是我话音带了一点心疼,郁承君将我的手握得更紧,“我可以知晓一切事,唯独知晓不了你的心。” 这话说的很是煽情,可似乎又有那么一点道理,我便道:“我的心你不知道吗,我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怎么算计文后,这可是你的母妃的计策,我要配合的天衣无缝才是。” 郁承君见我偷换概念也没有丝毫不悦,也没有深究下去,只是我在他略带幽怨的眸子里感到一股歉意。 我现在的确是不知道该怎明确自己,虽然我知道我和郁承君如今算是两情相悦,可是几日前我们分明还是那种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只是几日功夫就变成了如今这样,我总觉得太快,可是,又莫名觉得挺合乎情理的。 我慢慢从郁承君身上脱开,道:“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我让人去准备,还有你的书房,也让人打理一下吧。” 原本好好的书房经过我那么一闹腾,现在已是满地狼藉,可是先前便吩咐了不许人靠近,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敢进来收拾。 “看着这一地狼藉还有那些破碎的花盆瓷片,我真是庆幸当时你没有一生气把那盆冬青砸在我身上,要不然,恐怕我现在就和云儿一个下场了”,郁承君眼睛偏向我,嘴里啧啧了几下。 我知道郁承君这是在笑话我不够温柔贤惠,也懒得和他计较,只不过那句云儿让我很介意,之前听着也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听着,怎么听怎么刺耳,“郁承君,你为什么叫苏云云儿,这样显得你好似对她很亲昵啊。” 我觉得我现在的嘴脸一定是一副容不得人的妒妇形象可我却毫不在意。 虽然现在的社会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可是我在平民里生活了那么久,小老百姓大多都是能维持生活就行,自然一般都是一夫一妻,能纳妾的都是高门贵户,所以,在我的认知里,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 看到郁承君不说话,我便继续道,“我早前便说过,我与苏云你只能二选一,当初你选择我,可为什么现在却叫她叫得那么顺?” 郁承君也不只是只要我一个太子妃,苏云一个侧妃,底下还有很多小妾,只不过那些小妾并没有什么用处,大多都是文帝赐的,只要苏云是郁承君自己求的,而且还是在我舅舅没有离开南唐的时候求的,可见苏云在郁承君心里的不一般。 之前我不在意也没有细想,可是如今看来,郁承君对苏云应当是有情的,可如今却对她置若罔闻,那他日,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苏云? 我不否认我想的多,也想得远,可是既然决定在一起,那有些事就必须想清楚,不能模糊了。 “关于称呼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觉得叫她苏云不合适,因为名字对我来说是对一个人完整的称呼,就像我叫你苏忆,是想完整的拥有你,你不也是叫我郁承君吗?”,郁承君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又不想爱妃就只能叫云儿了。” “真的?”,我有点不相信。 “当然,我身为太子,名字岂是一般人可以直呼的,你还不信我的心意?”,郁承君一副冤枉的不行的样子。 我嘴一撇,郁承君就会偷换概念,“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叫你郁承君的事,我问的是苏云…” “哎呀,算了算了,我也说不清了”,我心里一烦,觉得有点说不清了,干脆也不纠结了。 郁承君站起身,从背后抱住我道:“好了,别闹了,云儿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要是因此惹你不高兴了,那我会心疼的。” 这话说的酸酸的,我也觉得不舒服,可是还是有些不开心,“你以后不许叫她云儿。” 云儿云儿的那么亲昵,让人听到还以为郁承君多在乎她呢。 “那我叫什么?”,郁承君还是在背后抱着我,只是我总觉得他有点不老实。 “叫…”,我想了想道:“叫侧妃吧。” 第33章 故意为难 “叫…”,我想了想道:“叫侧妃吧。” “是不是太抬举她了?”,郁承君声音有点疑惑,毕竟称呼尊位确实有点抬举的意思。 我摁住郁承君有点不安分的手,道:“你叫云儿比这还要抬举。” 郁承君正要说话,我一转身,正对上他燃烧的眸子,我立刻就僵了,赶忙推开郁承君,掩饰了一下心底的慌乱,道:“我去传膳,你等着。” 他也不拦我,任由我慌慌张张的跑出书房,吩咐了几个丫头把里面打扫一下,然而刚把事情说完转身就看到了宣宣。 “李嬷嬷不是把你送回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虽然有些讶异,但是更多是担心着小子有没有把刚刚我和郁承君说的话听进去,万一他听到了,那我以后在宣宣面前还怎么一本正经的教训他。 宣宣似乎一点异样也没有发现,道:“这不是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吗,李嬷嬷原本是要差人问母妃打算再那里用膳,正好我闲着无聊就跑一趟呗。” 看到宣宣没什么特别表现我也放下心来,正打算说和郁承君一起在书房用了就行了,他身上有伤,不适合来回走动,可是宣宣忽然小声道:“母妃,刚刚父王那样欺负你,要不要宣宣帮你欺负回来?” 我脑袋“轰”的一下,想到刚刚的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立刻羞红了脸,但是还是得板着脸教训,“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都敢偷看父王母妃了,这几年的礼仪都学到那里去了,非礼勿视难道没学过吗?” 宣宣听到我的话,莫名的一笑,说到:“非礼勿视啊”,语调微微上扬,说不出的戏谑。 非礼勿视,这一说出来不是明摆着告诉宣宣我和郁承君是在做一些“非礼”的事,得,又让这小子抓住机会了。 我又急又羞,不是有个词叫恼羞成怒吗,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样子,眼看就要上手去教训这个臭小子了,可是却被他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打败了。 果然,孩子都是父母的克星,气的不行想要教训,可是却下不了手。 “母妃,宣宣不逗你了”,宣宣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刚刚有宫人来报,让母妃准备一个月后的宫宴。” “宫宴?”,我一愣,忽然想起一个月后是文后生辰,算是千秋节,只怕少不得又是一番花费,然而这还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宴无好宴。 “是啊,母妃是太子妃,如今东宫里的事务都归母妃管,这次宫宴母妃可要花费不少力气”宣宣说着,头撇了一下四周看到周围无人,继续道:“不过,宣宣想提醒母妃,宫宴上行事,要小心点。” 我心头一跳,难道宣宣知道我要在宫宴上对付文后的事了,“宣宣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宣宣神秘莫测的一笑,“当然,母妃的一切宣宣都知道,所以母妃也不必太过忧心,宣宣会保护母妃的。” 我好笑的摸了摸宣宣的脑袋,道:“那用的着你保护,再说我做的事可不是诬陷人,她原本便做了那般不堪的事,我只是让那些公之于众罢了。” 话虽如此,可是我也知晓,要揭穿一国之母背后的阴私事,风险也不小,但是正如奉嫔所说,这件事,的确我很想做。 因为,我想报仇啊。 有些事,亲手解决了才好。 我眼里划过一抹锐利的光,正要转身去找郁承君通个气,我也说过这些事不许他和宣宣插手,我要自己做完,但是有些后续还是要做的,只不过有些话当着宣宣的面不太好意思问。 “宣宣,你让李嬷嬷派人把膳食送到书房来,我和你父王还有些话要说”,我觉得我说的听明白了,按照宣宣这种聪明的脑袋瓜肯定能明白我这是变相的想要赶他走,可是他竟然装聋作哑,非但不应承我的话还跟着道:“早就派人和嬷嬷说过了,我和母妃一起去找父王吧。” 我撇了撇嘴,觉得宣宣这会像是听不懂话似得,木讷的很,可是转念一想宣宣这么聪明的孩子应当是有别的打算吧。 进了书房,我直接站在了郁承君面前,开门见山道:“一个月后文后的千秋节,办宫宴什么的你有什么蓝本吗?” 往年文后的千秋节都是苏云办的,虽然她只是一个侧妃,按理说是没资格的,可是文后的宫宴总不能她自己办,而且她名正言顺的儿子已经成亲,交给后妃办也不合适,所以一般都是太子妃的事,可是我又不管家就轮到苏云了。 不管苏云这个人怎么样,至少是真正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各种宫宴大场面都没少见,所以历年千秋节也都办的有模有样,这一点,我承认我的确是不比苏云。 可是让我去问苏云怎么办我又开不了口,所以只能问郁承君,可谁知他直接道:“你去问侧妃,她有经验。” 虽然郁承君离开改口侧妃让我很满意,可是这句话我很不乐意,就道:“怎么问,要不干脆解了禁足,直接让她办好了。” 我觉得我这句话已经把我有点生气的样子表现出来了,可是没想到郁承君居然变本加厉,“这样也行,要不还是让侧妃管事吧,省的累着你了。” 这些日子你也累了,不如这些事就让别人做吧,这些都是画本子里描述的,冠冕堂皇却是分人权利的话,没想到郁承君居然对我说,他难道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明明刚刚还柔情蜜意,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郁承君,你什么意思!”,我气恼的不行,可是他居然一脸无辜,道:“原本管家权交给你是为了让你忙一点,这样就没有别的心思跑出去,也防着被赵谦益钻了空子,可是现下这些事你都知道了,所以也没这个必要了,而且…” 郁承君顿了顿,看了一眼宣宣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我的怒视中也只能继续道:“而且这两日我看你为了这些账册的事也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没必要,既然侧妃喜欢,就让她干,算是找个工人干活,另外我会吩咐,你的命令在侧妃之上。” 这话我还没反应过来,宣宣接着道:“母妃,父王的意思就是好比做生意,侧妃就是下面打工的,你是老板,虽然不管事,但是权利也不小哦。” 虽然宣宣的解释让我心头舒缓了不少,可是同时还有一股愧疚,“郁承君,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女子,一定很拖累你吧,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努力学习管理后院的。” “你…” 郁承君刚要开口,我又接着道:“其实我自己知道的,刚刚宣宣所说虽然看似轻松,可是其中也有风险,万一那些事被苏云探到了,就不妙了,所以我会努力的。” “那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郁承君见我心意已决,便安慰道。 说来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愿意学习管理账册,之前我是顶讨厌这些的,原来开着医馆的时候都是仙仙管,后来是苏云管,我从来没管过这些,可是现在也要学着管了。 果然呢,世人都说情爱这东西,最甜也最苦,要不是为了喜欢,我才懒得学。 “宣宣就就知道母妃很厉害,肯定能学会的,那下个月的千秋节就当练手了”,宣宣笑嘻嘻的道:“而且,母妃要是亲自布置的话,有些事肯定方便的多。” “啪” 我拍了一下宣宣的小脑袋道:“有些话藏在肚里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总是拿出来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 “本来就是图谋不轨”,宣宣挨了一巴掌还是死性不改,眼见着我就要再打下去才忙不迭的改了口,连连求饶,最好被我赶到房门口,一下推了出去,顺手就把门关上了:“我和你父王有些悄悄话要说,你不许偷听。” “只怕你越是不让他偷听他越是不甘心”,郁承君望向书房门口,笑道。 我慢慢走到他身边道:“我知道这小家伙的心思,还不是怕我们俩吵起来,这些年我们俩怕是没少吵架,宣宣应当也是怕了。” 我一边说一遍观察这郁承君的神色,看到他眼里闪过一抹懊悔还有另外一种看不懂的情绪,我知道这里面应当还有着别的事,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 “是啊”,郁承君感叹道:“的确是没少吵架,荒废来了将近十年。” “十年?我怎么觉得我们是去年成亲的?”,我皱着眉,我还记得是因为去年初春上山,救了一个人,然后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 郁承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也没有解释,我知道他是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夫妻相处也是有些门路的,而且,有些事,我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宣宣这孩子自从得到我的保证越发放肆了,连我的玩笑都敢开”,我强行转移话题,郁承君心里也明白,也跟着附和。 看似其乐融融,然而我们两个都知道,心底到底是有一层隔膜在的。 唉,无声的叹息在我心底滑落,果然,爱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34章 少年往事 我在心底叹息,果然,爱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用了午膳,郁承君要看书,我本来打算回我的院子去学着看账册,可是郁承君硬是不让,命人把那些账册搬到了书房,让我在他眼皮子底下看。 “有必要那么夸张吗?”,我看着这些搬来的账册简直眼花缭乱,都快要把郁承君的书房塞满了。 郁承君满意的看着这些账册,道:“一点都不夸张,这些账册应该够你看一阵子了,在我修养这段时间,你那也别想去,就在书房好好陪着我吧。” 我好笑的看着郁承君,真是不明白他较的哪门子劲,“把我看得这么紧,你是怕以后看不到我了还是怎么的,小心你看得厌烦。” “嘘”,郁承君用他略带温热的手指堵上我的嘴,轻轻的道:“不许胡说,怎么会看不到,以后每天都要看到。” 我好笑的看着郁承君紧张的样子,摇了摇头,无奈的去看账册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这一句玩笑话,竟然会成真。 “好累啊”,我伸了伸懒腰,看到郁承君还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实在不忍心打扰,可是我又真的很累,看到眼前堆成山的账册就更觉得累了。 郁承君好似没有听到我的抱怨,我就偷偷的趴到桌上缓解一下腰酸背痛的感觉,顺便欣赏一下郁承君的侧颜。 不是我说,郁承君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比女人还要好看,怎么说呢,皮肤比雪还要白,嘴唇比胭脂还要红,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迷失,可同时还有一点自卑,我这副尊荣是配不上他的吧。 我偷偷的从袖口摸出一面小镜子,看到脸上那一大块胎记就有些泄气,虽然之前的我不在意,可是自从对郁承君有感觉便会在袖口放一面小镜子,听李嬷嬷说,有个说法是天天照镜子,说我会变得很漂亮,相由心生,慢慢的,就会真的如自己所说变得很漂亮。 起初我是不信的,可现在我却信了,无论真假,总要试试才知道。 “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呢?”,郁承君略微低沉的嗓音传来,把我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镜子差点摔了。 “没,没什么”,我迅速把小镜子收在袖中,看向郁承君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郁承君抬头,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起身都到我跟前道:“什么事?” 我稍稍顿了一下,思量着怎么开口,如果直接问倒显得有点突兀,可若是不问,我心里又实在是别扭,几番思量下来还是没忍住道:“我脸上这么一大块胎记你不介意吗?” 现在女子都要求三从四德,其中便有妇容一条,当初我初为太子妃参加各种宫宴也没少因此受到哪些贵女的调笑,甚至有人想要借此躲了我的太子妃的位份,可是文帝觉得郁承君刚好就把我休了难免让人觉得天家无情,便留了下来。 其实我当时是不在意的,可是现在因为郁承君却是不能了。 郁承君温热的手指抚上我的脸庞,指腹慢慢滑过我脸上的胎记,眉目里尽是温情,“不介意,我喜欢你并非你的容貌,或者其他身外啊之物,单单是你这个人。” 这话我倒是相信的,我要容貌没容貌,要权势没权势,可是我觉得我有点配不上郁承君。 之前我还觉得苏云和郁承君站在一起稍有逊色,可是我的容貌怕是连苏云也不如。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偏头躲开郁承君的手指,疑惑的看向郁承君。 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那种事画本子里看看也就是了,我可不相信真有什么一见钟情,而且就算是一见钟情那也是始于容貌,就我这幅样子,只怕都不够格让人一见钟情。 “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啊”,郁承君无奈,看到我有些不相信又接着道:“若说还有其他,那就是只有你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愿意挡在我身前。” 这句话是说那天晚上我把他护在身后的事吗,可是不知为何我脑袋里忽然闪现出另外的画面。 似乎是在郁承君的书房,然后外面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当时我很害怕,可是想到郁承君不会武功便咬了咬牙挡在他身前。 我还记得当时我对郁承君是纯粹的不忍心,根本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郁承君还笑我说我那些银针根本没用处,风和雷一定会挡住的。 后来真的挡住了,一切恢复平静,可是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原本倒地的刺客突然暴起,手里的匕首脱手而出,直直向郁承君而来。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脑中闪过一些烂七八糟的画面,然后不由自主的挡在了郁承君的身前。 “噗” 那是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紧接着是剧烈的痛感,只觉得整个后背都要裂开,视线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然而在那模糊中我清晰的看到了郁承君惊讶的神色还有紧张… “啊!”,我猛地捂住头,死命的揉着太阳穴,只觉得一阵阵疼痛袭来,眼睛也一阵阵发黑,“好疼!” “苏忆,你怎么了?”,郁承君焦急的声音刚刚响起,我立刻觉得浑身一阵,刚刚的痛感都不复存在,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样。 可是郁承君认真的神色还有眸子的担忧都在提示着我,那并不是梦。 “你刚刚怎么了?”,郁承君看到我脸上虽然恢复但是仍有一丝苍白,担忧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刚刚头很疼,脑袋里有一些很奇怪的画面,好像就像你说的,我挡在了你身前的那种情景,可是你一喊我,就立刻清醒了。” 这种感觉就像心魔,如果没有人拉出来就会一辈子陷在里面,可是似乎又不像心魔,处处透着诡异。 “今年怎么这么快”,郁承君低声道,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我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郁承君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又和上午一样把我搂在怀里,只不过似乎用的力气更大,更紧了。 我皱了皱眉,这样大的力度让我有些吃不消,“你怎么了,能不能松开一点,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话音刚落,脸上便出现一道阴影,紧接着嘴唇便被冰凉的唇印覆盖,不用想就知道是郁承君。 只不过这次他似乎不像先前那般蜻蜓点水,而是霸道的肆意掠夺,将我口中的空气尽数夺走,让我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我想要从他身上脱离,可他却紧紧的禁锢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我觉得浑身都要燃烧起来,血液不停的沸腾,他的手慢慢的从我身上划过带起点点花火,刺激着我敏锐的神经,我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 我想要说话,可是说不出来,一点点呼吸被掠夺,最后不得不依靠郁承君渡气给我。 按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意乱情迷的,然而我心里想的竟然是郁承君不会武功,可是却能渡气!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竟然在他的吻之下胡思乱想,赶忙就挥舞着胳膊想要推开他,然而却被他反手握住。 “怎么了?”,郁承君低低的带着迷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有一丝蛊惑的味道,引诱着我最后的一丝理智。 我赶忙趁着这点清醒推开他,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问道:“郁承君,你干嘛?” 话音刚出口我自己都听到有些不对,带着一点点娇嗔的味道,还有点欲拒还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果然,郁承君眸色暗了暗,好歹也被他亲过好几次了我能再不懂这意思吗,赶忙出声道:“郁承君,你冷静点,你怎么忽然就…” 后面的话我有些说不出口,可是郁承君却丝毫不在意,惹火的手指依旧划过我的脸庞,慢慢的道:“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我想怎样难道还不合情理吗?” 这话里含的信息量太多,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不反抗,“你身上还有伤,能不能注意点,上午才说过你,下午你又没记性了。” 不知道是我有些微怒的语气还是郁承君真的觉得他有伤在身不太好,反正他是没再乱动,老老实实的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嘴唇呼出的热气刚好对着我的耳垂,慢慢的道:“我好害怕。” “啊?”,我没听清,只觉得耳朵痒的难受,跟着心里也痒起来,蠢蠢欲动。 “呵呵,呵”,郁承君低低的在我耳边笑起来,然后慢慢的凑到我跟前,手指也跟着不老实的往我身前扶去,“让我注意伤口,可是你却在我身边引诱我,美人在怀实在是无法把持。” “什么美人,我才不是”,我赌气的扭过脸去,觉得郁承君说我美人简直就是在故意讽刺我。 我虽然把脸扭过去,可是郁承君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凉凉的嘴唇摩挲着我的脖颈,让我觉得浑身抑制不住的一阵颤栗。 不行了不行了,现在的我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觉得今天怕是要栽到这里了。 第35章 讨要太医 不行了不行了,现在的我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觉得今天怕是要栽到这里了。 “难道你没听说过”,郁承君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我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又后悔了,真是的,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一说话就是绵软无力带着一点情欲,可是在郁承君充满诱惑的嗓音里就是不由自主的开口。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话音刚落,郁承君温热的手指同时探入我的衣衫,刚好覆在胸前。 “嗯”,不由自主的一声轻嘤,让我立刻咬紧了嘴唇,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怎么可以发出那种声音。 然而郁承君却再次凑的更近,在我耳边用他低低的嗓音诱惑道:“不要咬着嘴唇,你那样子简直是在诱我犯罪。” 我一听赶紧松开了嘴唇,现在这种情形我已经招架不住了,万一等会郁承君控制不住,那岂不是… “可是…”,话没说完我便赶紧不说了,现在根本没办法说话啊,一张口就是有点尖尖的嗓音,的确如郁承君所说诱人犯罪。 我能感觉到郁承君抱着我的力道在不断增加,虽然他在我身后我也能想象到他如今的状态,隔着衣料我都能感觉到他肌肤的火热。 “不用可是”,郁承君另一只手也跟着探入,但是他的胳膊还是禁锢着我让我无法动弹,“我觉得很好听。” 什么? 我还来不及反应,郁承君温热的手指同时覆在胸前,准确的找到一点。 “嗯”,又是一声不由自主的从嘴中溢出,条件反射的就像咬紧嘴唇,可是却没有郁承君反应迅速,直接被他含住了下嘴唇,我含糊道:“你,啊,别,” 我感觉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抵着我,慌得不行,可是说出的话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娇声。 “哼”,我听到郁承君嘴里也溢出一声,只是这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楚,我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下就挣脱了郁承君的束缚,“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 “没事”,话虽如此可是话音却带着一点虚弱,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郁承君,上午才说过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我会心疼的。” “不要那样?”,郁承君还是调笑的看着我,只是没了刚刚的那种诱惑。 真是死性不改! 我有些生气的道:“别装聋作哑…”,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的瞪了他一眼,看到郁承君似乎有点悔改的样子才稍稍放宽了一点心。 慢慢吐出一口气,想到刚刚的事情我脸上还有微微发烧,可是,在郁承君吻我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有点记不起来了? “你的伤不要紧吧?”,我问了一句,看到郁承君身上没有血迹渗出,就知道没有什么事,便接着问道:“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郁承君忽然邪魅一笑,“知道啊,你是想再来一遍?” “呸呸呸”,我赶忙摆手道:“别乱想,我说的是在那之前,好像,好像,我有点记不起来了?” 郁承君神色坦然,随意的道:“没什么啊,就是在看书,你看不下去,然后就把我引诱过来,然后我们就…” “停停停”,我赶忙叫停,在不停下来了,谁知道郁承君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可是,我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好似忘了点什么。 我拍了拍脑袋,什么也想不出来。 转身看了看我和郁承君略微有些暧昧的姿势,推了他一把道:“回那边去,看你自己的书去。” 我手一指,指向旁边的书桌,这次郁承君倒是很听话,只是笑了笑就很顺从的从我旁边走过去了。 我吃惊的看着郁承君乖乖的样子,简直不敢置信,按说他不应该说点什么乱七八糟的吗,这样安静倒不像他的性子了。 诶?好像也不对,他本来就是安静的一言不发的。 我摇了摇头,把心里的想法抛出去,自己也做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本账册,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可是真么也静不下心,看不下去,最后又把账册扔到了一边,单手支着脑袋看向郁承君,皱眉道:“郁承君,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吗,我怎么觉得应该有点什么事呢,但是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像记忆被抹去了一块一样,不过,抹的不干净,隐隐约约还有那么点印象,但是却串不到一起…” “你想发生点什么事?”,郁承君也学着我支着脑袋,只是那话里却有点暧昧的意思在里头。 我知道郁承君又不正经了,刚刚我的话应当又是没听进去。 我无奈的耸耸肩,道:“算了,不想这些了。”郁承君笑了笑没有说话,我见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试探道:“我想出去一趟行吗,不想看账册了,看的头晕。” 我一边说一遍可怜兮兮的揉着额头,然后从指缝里观察郁承君的神色。 “不准出去”,郁承君眉头一皱,眉目里都是严厉,“上午才刚刚跑出去,这才多大会又想出去?” “我没想…” “不行!”,郁承君斩钉截铁的道,是这件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哼!”,我气鼓鼓的坐下,使劲拍了一下眼前一大堆的账册,发泄着我心里的不满。 看着这些堆积如小山的账册,我心里忽然就佩服起苏云来了,她是怎么做到每天管理这么多账册,还乐滋滋的? “郁承君,你当初为什么娶苏云,还那样迫不及待?”,我忽然想到这件事来了,当初郁承君那样急着娶苏云如果解释为他宠爱苏云倒也可以,然而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你是诚心不想让我看书”,郁承君无奈的再次把手里的书放下,眼里含着点点宠溺。 我无所谓的也把账册一扔,颇有几分耍无赖的架子,道:“是你非要我留下的,可怪不得别人,你要是让我出去的话…” “想都别想”,我话还没说完郁承君就接上了,“当初我欠苏相一个人情,后来他便以此让我娶苏云,我觉得也就是府里添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还可以得到苏相的助力就答应了。” “可是我看你对苏云似乎不仅仅如此”,我想要刨根究底的问完,之前是有些不敢问,现在既然问出来了,那就一并问了,省的心烦。 郁承君大概也看出我心里有些不大高兴,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道:“府里的事之前你又不管,也只有侧妃最合适,原本就是想用她管管后院,可是又一次我用膳的时候她突然闯进来说粥里有毒,再后来就在她的帮助下找到了东宫里的内奸,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她就会对别人有所不同,但也仅此而已。” 我点点头,对于郁承君的话我是相信的,然而令我震惊的是他的所处环境也太危险了,下毒,刺杀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不过,就算苏云没有提醒你,你应当也知道那粥里有毒吧?”,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句话脱口而出,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 郁承君似乎觉得我这句话带了一点醋意,好笑的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她能发现这些至少说明她不笨,而且她是心向东宫的,所以有些事是可以交给她的,也可能因此看起来我对她与对待其他人有些不同吧。” 我撇了撇嘴低下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担心过几天与她过招了,的确是该小心,说不定就掉到她的陷阱里去了。” “怎么会”,郁承君又开始不老实的把玩着我的手指,道:“虽然她是聪明点,但是你也不必她差,更何况还有我呢?” 我看着郁承君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笑起来,然而还没等笑意扩散开,脑中忽然又闪现出几幅画面,“我想起来!” 我猛地跳起来,激动的拉着郁承君的手道:“我想起来了,刚刚我脑袋疼的很,然后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好像是为你挡了一个匕首,然后…” “唔…”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郁承君堵住了嘴唇,凉凉的触感从我嘴唇上传来,我却有些恼怒的推开郁承君,“我第一次说我脑袋很疼的时候你就这样,现在也是,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想让我想起什么吗?” “不是啊”,郁承君笑的人畜无害,好看的眉眼弯弯的聚在一起,就像最亮的星辰,“我是听人说这样可以缓解痛苦。” “是吗?”。我将信将疑,总觉得郁承君形迹可疑,可偏偏从面上看不出什么,也只能作罢。 “当然”,郁承君回答是无比肯定,然而却嘀咕了一句我没有听到的,“果然是时间到了。” 我没有理会郁承君的不妥,只是忽然想到刚刚的那些画面,像梦,又不像,有点真实,却又有些虚幻。 该怎么辨别呢? 我想了想,忽然想到我替郁承君挡了一个匕首,那应当是有疤痕的。脑袋一动,手也跟着动起来,上衣一去,背对郁承君道:“你帮我看看我后背有没有匕首留下的疤痕。” 我等了半晌不见回声,皱了皱眉,转身看到郁承君问道:“你…”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见到郁承君眸光微动,直直的盯着我,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闯祸了… 第36章 人有相似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见到郁承君眸光微动,直直的盯着我,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闯祸了… “你先别别别…”,我语无伦次的说着,手忙脚乱的就把衣服往身上套,然而却不及郁承君手快。 “这可是你主动的,怪不得我”,郁承君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泽,温热的手掌轻轻一带,我就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闻着郁承君身上独特的气息,我心里真懊悔,怎么就脑袋一抽自己宽衣解带了,这不是把我自己往郁承君身上送吗?真是的,这一天里都来来回回暧昧几次了,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我这边思索着怎么摆脱这该死的暧昧气氛,郁承君那边是拼命的制造这种旖旎氛围,凉凉的嘴唇在我的脖颈处起起伏伏,带给我一种酥麻入骨的颤栗感觉。 “你别乱动”,我别过身去,伸手扶住了郁承君的头,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他的手顺势就环了上来,又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接着就到了床榻上。 我看着眼前脸色微红的郁承君,眼中也逐渐迷蒙起来,想要渐渐的沦陷在郁承君的温柔里,脑中也渐渐变得空白,只能感受到郁承君带给我一阵阵难以言明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忽然停了下来,我睁开双眼,看向眼前带着笑意的郁承君,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 “现在还不行”,郁承君伏在我耳边,吐出的气痒痒的撒在颈肩,让我不自觉的颤了颤。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略微有些生气,道:“你还知道你有伤,现在不行啊!”明明是薄怒的话,然而听起来却更像是娇嗔,我立刻就噤了声。 郁承君见此笑的更明朗了,不紧不慢的咬着我的耳垂,我想去推开他,可是浑身软绵的没力气,也只由他了。 “不行倒不是因为伤而是有别的原因”,郁承君顿了顿,两只手都不闲着在我身上来回点火,泛起阵阵涟漪,“不过你这般生气是不是因为为夫没有满足你?” “你再说”,我心里一恼,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然而郁承君却轻轻一侧身就躲了过去,浅笑看着我又羞又恼的样子。 我不自然的避开郁承君带火的目光,想要转移这个有些暧昧的话题,便道:“你刚刚说有原因,什么原因?”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的想要锤自己两下,我在追问不行的原因,岂不是显得我很,很想的样子。 果然郁承君立刻就接了上来,眸中带着别有意味的笑意,“果然是觉得为夫没本事,你嫌弃我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凑到我跟前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晚上等我。” “闭嘴!”,我极力的掩饰,可还是避免不了郁承君那句晚上等我带来的蹭蹭的火云。 我快速的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悄悄的朝书房门口挪去,要是再待下去我迟早会被郁承君给… 然而我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郁承君道:“你现在要是出去恐怕会后悔的呦。” “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我朝郁承君做了个鬼脸,转身就开了书房门,好不容易趁着郁承君不注意走到房门口怎么能轻易的被他骗回去,要是等会他走到我跟前,打不过,又舍不得下银针,岂不是又是随他了。 我边说边拉开房门,抬头就看到宣宣将走未走的样子,就那样尴尬的定在房门口。 “母妃…”,宣宣讪讪的笑着,赶忙解释道:“宣宣不是不跟着国师吗,然后皇爷爷说知子莫若父,就下诏说宣宣的师傅让父王挑或者父王亲自来也行,所以宣宣才过来的,宣宣不是故意要偷偷父王母妃…” 宣宣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眼看就要到爆发的边缘来了,宣宣赶忙撒丫子就跑了,边跑边喊:“宣宣真的不是故意打扰父王母妃的…” “碰!” 我用力关上了房门,这死小子,八成是故意的,这样到处喊无非是告诉东宫里的人,如今我也受宠了,让他们都警醒着点,可是,我的脸往哪放啊。 “下人们听听心里就知道了,没人会说什么的”,郁承君倒是很贴心的知晓了我心里的想法,解释道。 然而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心里更气了,“这就是不行的原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宣宣在外面?” “嗯”,郁承君这次一点狡辩都没有干干脆脆的就承认了,让我惊讶的同时心里也更气,“你知道宣宣在外面你还,还…”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用我那快要喷火的眸子瞪着郁承君,然而他却一派淡然,没有丝毫父母的亲密事被孩子听到的羞意。 “为老不尊!” 我气鼓鼓了半晌,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才发现原来你生气也这样这般可爱”,郁承君过了半晌才道,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又接着道:“你放心,宣宣来的时候我知道,他没有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不过这孩子聪明,仅凭只言片语就猜到了,这可怪不得我。” 郁承君把“实质性”这三个字咬的死死的,又惹来我一记白眼,不过既然宣宣没有听到什么,那我稍稍放了放心,没有再与郁承君计较,而是想起了宣宣刚刚说的话。 “刚刚宣宣说关于师傅的事,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虽然宣宣的身世现在还不清晰,然而不管怎样我都会对宣宣尽心尽力,更何况是教习师傅这样的大事,一定要找一个品性兼优的人才行。 郁承君也没有再打趣我,眸色认真的道:“宣宣聪慧的紧,一般的教习师傅只怕教不了他,更何况大多都是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并没有个人独到的见解,宣宣若是跟了他们只怕也学不到什么。” 郁承君说起宣宣聪慧的时候眉眼里都透着一股自豪,可见对宣宣是上心的,而且我听着这话像是他早就对宣宣的教习师傅有了打算,便问道:“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与众不同的教习师傅?” “当然,而且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郁承君点点头,眸光转向我,我忽然脑袋一动,道:“你说的,不会是林寒萧吧?” “林寒萧常年出使各国,各种风土人情也大都知晓,他的所见所闻可不是你那些老学究能比的,而且他本身的才华也不低,可以称得上一块蒙尘的璞玉。”,所谓蒙尘,自然是指世人的一些流言五姐,至于璞玉嘛,一般是用来形容女子居多,而郁承君此言可真是… “另外,还有你这层姻亲关系在也不用担心他不认真教导宣宣”,郁承君最后总结道。 虽然郁承君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是有点行不通啊,“我倒不担心他认不认真教习宣宣,只是他是西夏使臣,在南唐也呆不了太长时间,只怕不合适,而且,南唐的皇嗣让西夏教导,难免又会让那些死脑筋的大臣觉得损了南唐的颜面。” 这倒不是我乱说,实在是没有那国的皇嗣需要让别国皇子教导的,这不是变相告诉其他国,本国无人吗? “如今你对朝堂上的事也只知晓一二了”,郁承君毫不吝啬对我的夸奖,又接着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不一定非要以国家之间的名义,就当做舅舅教导外省,让林寒萧教导宣宣也是可以的。” 这样说倒也对,舅舅教导外甥也是天经地义的,如此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林寒萧只是一个使臣,在南唐呆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再换教习师傅,宣宣只怕会不适应。 郁承君像是看透了我心头所想,道:“至于时间问题你完全不必担心,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总之呢,林寒萧会一直是宣宣的师傅的。” 我皱了皱眉,想要问什么事,可是郁承君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干脆也不问了,“虽然这些问题解决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不怕林寒萧把宣宣往邪道上教?”,我可是没忘记郁承君刚刚还说林寒萧是璞玉的事,更何况林寒萧本人生的就有点柔媚,而且素日里穿的也是花里胡哨的,万一宣宣跟着他,别的没学到在学些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好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林寒萧知道轻重的,而且,宣宣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郁承君看的很开,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可我却是在放不下心。 宣宣却是聪慧,可是过犹不及,难免生出其他的事端。 我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郁承君伸手在我额头上按了按,道:“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若是往常,这句话肯定会让我觉得心安,然而对于林寒萧和宣宣这件事我怎么都安定不下来,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在几年以后得到了应验,只不过,我却是看不到了。 第37章 约法三章 这种感觉在几年以后得到了应验,只不过,我却是看不到了。 “林寒萧明明是个男子,怎么总是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比女孩子还要艳丽?”,我试图说些什么来掩饰掉心里的不安,可是我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按说西夏比南唐还要注重男子气,若说南唐是那种含蓄的闺秀,西夏就是塞外的雄鹰,照理说林寒萧不应如此的。 郁承君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然而很快面上就布满了笑意,“西夏人多粗犷,但是林寒萧生母是南唐的的闺秀,可能因此带了点婉约之气。” 婉约?林寒萧那种根本不能称之为婉约,除了性别无法改变,其余的简直和女子没什么两样。 我眼里的疑惑不见反增,郁承君无奈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事关系到他的心上人,你听过便是了。”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等着接下来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林寒萧的心上人是我们南唐的一位武将的女儿,与一般闺秀不同,行事风格很是大胆,也不拘泥于小节,与西夏的女子十分相似,后来与林寒萧一见倾心,觉得林寒萧长相柔媚,穿女装一定很好看,就天天嚷着让他穿。 可是那时候的林寒萧生于西夏,长于西夏,就算受到南唐的一些熏陶,可是仍然是有男子主义在的,怎么都不肯穿,后来这件事就闹开了,几乎众所周知,林寒萧更是不肯了。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对打打闹闹的冤家,可没想到那女子的父亲牵着权利斗争,家族男子全部抄展,女子流放为妓,然而始作俑者便是林寒萧。”,郁承君缓了缓接着道:“那女子在林寒萧面前服毒自尽,最后的遗言就是想看林寒萧穿一次女装,可是没来得及。” 所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必是最磨人的。而那女子想报仇,却下不了手,也只能了结自己,当做一点惩罚了。 “所以林寒萧从那以后性情大变,就打扮的与女子相似了?”,我唏嘘不已,没想到看似花心流连花丛的林寒萧,也是这般痴情的人,能为一个女子而改变男女之别,想来,应当是深爱吧。 “既然林寒萧如此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把她父亲牵扯其中?”,我觉得有些说不通,而且,那女子是南唐将领,就算权利斗争牵扯家人也是南唐,而南唐的皇子就只有… “你别告诉我这个悲剧是你一手造成的”,我简直不敢去想,若是林寒萧知道了,以他的痴情只怕会要了郁承君的命! 郁承君摇了摇头,道:“与我相关,但不是我。”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与她相关,却不是他。 “南唐虽然只有我一个皇子,可是父皇为防止我羽翼渐丰,以免将来不能掌控,便想折损我的得力助手,我知道父皇的心思,也提醒过要小心,可是正因此反倒给了父皇机会”,郁承君话里都是挫败感,明明知道会怎么样,可偏偏无能为力。 “她父亲是你的羽翼?”,我虽然用的是问句,可却是肯定的意思。这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林寒萧与郁承君的关系会这么好了,都是想针对文帝的。 “你有没有想过林寒萧对于可能也是有防备的”,我踌躇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并非是我多心,而是林寒萧对于那女子的感情已经成为一种执念,而针对文帝并非只有帮助郁承君登基这一条路,比如,和赵谦益联合,直接吞并南唐。 而且,郁承君就算与文帝再怎么斗,再怎么没有父子之情,可是再外人看来,还是有血脉联系,难保林寒萧不会迁怒郁承君。 “放心,我心里有数”,郁承君也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点了点我的额头,笑道:“你接触这些争斗才多长时间,便已经想到如此全面,果然是聪慧,不愧是我看上的。” 我撇了撇嘴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啊。”,既然他心里有数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难免还有一丝不安。 “都有”,郁承君毫不避讳,十分厚脸皮的承认了,又是惹来我一顿白眼。 我觉得与郁承君斗嘴根本占不到好处,干脆也不再说话,拿起账册认认真真的看起来,郁承君一笑,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快到晚膳的时候我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李嬷嬷做点郁承君爱吃的饭菜,等会郁承君要过来。 李嬷嬷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皱到了一起,眉眼里都是笑意:“果然小殿下说的没错,殿下这几日都会娘娘这里的。” 这是宣宣前两日说的,那是因为西夏来人的事,可是此刻落在我耳里却是有了另外一番意思,难道说郁承君如此是因为西夏的原因?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似乎不太像,也不再多想了,免得会错意,再弄得一堆误会。 这种场景和那些话本子里差不多,各种误会各种不说,到最后只能错过,实在是可惜,虽然我也爱多想,然而想到什么都要问问才是,免得什么时候生了嫌隙都不知道,反倒便宜了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是指苏云。 李嬷嬷显然没想到她随意的一句话让我生出这许多心思,还在那里语重心长的教导,“娘娘今日可不要再使脾气了,万一真惹恼了殿下,到时候受罪的是娘娘,可得益的却是别人。” 李嬷嬷不知道我如今与郁承君的情况,所以说出这番话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她后面那句我倒是认同,“嬷嬷说的是,说起来苏侧妃被禁足也有几天了,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不如嬷嬷陪我去看看?” 我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关心我那个妹妹,只是想防着点,探探虚实罢了,另外,前几日我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失神我可没忘了,这几日总是会想起,只怕苏云真的背地里修了什么魅术,当然,这些是不能对李嬷嬷说的,要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让我去的。 “苏侧妃向来与娘娘不合,如今她在禁足正好省的我们清净,娘娘再去,这不是送上门给苏侧妃找麻烦吗?”,李嬷嬷明显的不赞同,不是她多心,虽然苏云有些小聪明,小手段,就算上不得台面,可也是个麻烦,这麻烦自然是能少就少。 我拍了拍李嬷嬷的手安慰道:“嬷嬷不必担心,况且这麻烦事谁找谁还不一定呢,而且,嬷嬷不是一直教导我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太子妃吗,现在正是我表现关心妃嫔的好时机啊。” 李嬷嬷还是有些不赞同,可是被我推推搡搡的也推了出去,临了也叫上了仙仙,虽然我去苏云那里是不怀好意,可是同样,苏云对我也没什么好心,仙仙好歹有些功夫,带上她总能安心点。 不多时我已经带着李嬷嬷,仙仙还有一些婢女到了苏云的院子,以往都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如今却是幽深一片,只有几盏昏黄的宫灯散发着并不明亮的光线,门前也只有碧儿一个丫环守着。 按说苏云是太子侧妃,伺候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禁了足便是要她清心,丫环少了不少,而且府里的下人都是爬高踩低的,自然是可劲的作践苏云,这点我是深有体会。 当初我得罪郁承君禁足的时候,也没少手气,只不过我不是那种肯吃亏的性子,手里又有银针,自然让那些不老实的人讨不了好处,再加上我还有宣宣这个儿子,已经仙仙和李嬷嬷在,其实禁不禁足并没什么区别。 碧儿见到我立刻行了礼道:“太子妃娘娘稍等,我去叫我家娘娘。” 我看到碧儿脸色慌张才觉出有些不对味来,就算苏云不受宠,也不再管府里的账册,可是碧儿身为贴身大丫环也不该站在外面守门,这种情况,要么是苏云身边只剩下碧儿一个丫环,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眼下看来,自然是后者居多。 我对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便道:“如今虽然开春了,可是眼下就要起风了,万一冻着娘娘了怎么办,娘娘还是先请进去坐坐吧。” 我点了点头道:“也好。” 话音刚落,碧儿就从里面出来,赶忙道:“娘娘,我家娘娘说她身子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娘娘,还请娘娘先回吧。”碧儿脸上有一种难掩的慌张,说话声音都有打颤,不似平日利索。 我微微一笑,生病了倒是个好理由,只是对我来说却没什么用,苏云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若是真的有病了,巴不得把病气渡给我,又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李嬷嬷见状便道:“你家娘娘抱恙,按的确不该打扰,可是方才太子妃在外面吹了冷风,未免受寒,不如先先进去让娘娘喝上一杯热茶,缓缓再回去。” 李嬷嬷话说的在理,可是碧儿还是拦着不让进,当即李嬷嬷便怒道:“还不让开!若是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碧儿身子抖了抖,可是还是不肯让开,这明显就是里面有古怪了,李嬷嬷面色一寒,道:“铃兰,铃语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第38章 心仪姑娘 碧儿身子抖了抖,可是还是不肯让开,这明显就是里面有古怪了,李嬷嬷面色一寒,道:“铃兰,铃语,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铃兰,铃语是我身边的两个小丫环,不是近身的人,平时一般也用不到她们,然而此刻却是起了作用,只见她们两人一边一个架着碧儿,李嬷嬷直接推开门,进了正堂。 正堂空无一人,我转了转心思,道:“虽说苏侧妃抱恙,可是本宫都进来了,若不瞧一瞧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 我说着便朝内室走去,然而刚推开内室的门,只觉得眼前一亮,苏云正笑着站在门前,脸上明媚如春风,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勾人气息,“姐姐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声音柔媚入骨,与之前张扬的风格很是不同,简直要柔成了一汪水,把人包在其中,要命,而不自知。 我稍稍敛了敛心神,朝里面瞟了几眼,看到桌布凌乱,连床榻也是如此,明显是刚刚收拾过,而且那花盆底下露出一个蓝色的一角,像是压了一本书,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靡靡之味,诱人,却也致命。 “听说妹妹身子抱恙,特来看望,然而妹妹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精神好得很呢?”,我故意加重了一点说话的语气,让周围那些丫环都清醒一点。 苏云嘴角微微一勾,带着无尽的魅惑,红唇微启,“本来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见到姐姐就全好了,想来姐姐身为太子妃,定然是贵气重,不惧邪神,妹妹也是拖了姐姐的福。” 听到这番话我心头疑惑更浓,难道修习魅术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什么时候苏云会说这种好话了? 李嬷嬷年纪大,也是久经风浪的人,对于苏云这种还不到家的魅术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然而却是不打算就此放过苏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我拦下了,“是吗,那妹妹可要好好谢谢姐姐了。” 门口处的铃兰,铃语得了我的暗示也放了碧儿,再加上我刚刚那番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是想息事宁人,可是偏偏苏云不是那种被逼到门口还不还手的人,当即便指着碧儿道:“姐姐这是何意?” 声音虽柔,可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张狂,还有暴躁,可见魅术虽能改变一些性格,可是根本的还是改变不了的。 碧儿接受到苏云的信号也跟着道:“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要把奴婢擒在门口,奴婢虽然卑微,可到底是侧妃的贴身丫环,娘娘如此,未免太不把侧妃放在眼里了!” 说的好,这番话把这件事简直上升了一个高度,照此说来,我想息事宁人已是不可能了。 “放不放在眼里,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婢女能说的”,我走到檀木雕刻的木椅旁边,端起桌上刚刚上的新茶,优哉游哉的坐下道:“妹妹无非想把此事闹大,好让郁承君重视你,顺便再对我来个责罚什么的,只可惜,你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苏云此刻已经收了那种魅惑,脸上有些阴沉,尤其是在我说道郁承君的时候,眸光里闪过的阴鸷简直骇人。 我在心底稍稍笑了笑,苏云只怕还没意识到她这一句什么,已经变相承认了她想把事情闹大再得点好处的事,“今天有人弹劾苏相,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窍想必你也知道,所以你现在闹大根本没什么用处,这点小事伤不了我的根基,而且只会让郁承君厌恶你。” “殿下竟然把这件事都告诉你了?”,苏云眼里满是吃惊,还有妒忌,这可是朝政啊,殿下把这些告诉苏忆,这代表着什么? 我看到苏云面色变换,也知道她已经明白其中的厉害关键,便把茶杯放下,站起身道:“你知道便好,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不过这个挑拨我们姐妹之情的小丫头该怎么处置呢?” 这件事不能闹大,那刚刚碧儿那翻说辞自然可以解释为挑拨关系,我这么说苏云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道:“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碧儿的脸色立刻就吓得惨白,连连哭诉,可是苏云那里容得下,立刻便拉了下去,啪啪啪的掌嘴声便响了起来。 我扶着李嬷嬷的手出了院子,往自己院子走去。 碧儿就在院子中央掌嘴,原本精致的脸蛋此刻已经高高耸起,嘴角也带着丝丝血迹,在朦胧的夜色里看起来尤为骇人。然而我却不觉得,对于碧儿的哭喊声恍若未闻,一点一点的走过碧儿身旁,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在碧儿噙满泪水的目光中远去。 对于碧儿,我只能觉得忠心是好,可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她忠心,但愿她能看清是非,弃暗投明,不然,可别怪我到时候心狠。 “娘娘如今也会揣摩人心,懂得御人之道了”,李嬷嬷是调教好的人,自然之道我这番作为的意思。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前方的道路也有些看不清楚,我稍稍慢下了脚步,道:“这些小手段我不是不会,只是之前没心思,也不屑,只是如今不同了,该做的,该收拾的,总要一并打发了才是。”既然郁承君对那个位置有念头,那我又怎能拖他后腿。也要把自己周围都处理了才行,还有这后院,也要打理好,不让他分心才是。 “娘娘说的是,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李嬷嬷皱了皱眉,眼里都是不解,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苏云修习魅术一事,若先前只是怀疑,可是既然李嬷嬷都郑重其事的说了,以她的见识,苏云定然是真的修习了魅术。 这样看来,苏云是打算扳倒我之后把宠爱牢牢的握在手中了,我嗤笑了一下继续道:“苏云的事不是不说,而是不到时候,之前苏云设计我那么多次,嬷嬷不一样忍了下来吗?” 李嬷嬷虽然赞同我的话,可是还是皱眉道:“我们只要象征性的搜出一些东西,这样侧妃禁足的时间怕是会延长不少,这样对我们也是大有裨益。” 虽然李嬷嬷知道宫里后院的斗争,可到底格局太小,只是局限于女子之间,虽然牵扯一些政事,但到底涉猎不多,而且,现在所思所想都不过是让苏云禁足罢了,可我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 “方才我便说过有人弹劾苏相,难道嬷嬷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吗?”,我顿了顿继续道:“嬷嬷说象征性的搜出一些东西,可是苏云不过前几日才开始修习,这几天都在禁足中,并没有见过郁承君,就算真的查证她修习魅术,也不会有太大的惩罚,毕竟她还没有真的把魅术用到郁承君身上。” 我话刚说完,李嬷嬷眼中透出一丝光亮来,我便知道她是想明白其中的关系了,也是,能被西夏选中送过来,资质定然不差,有些事只要一点提示自然是能想到的。 “娘娘的意思是既然没什么大伤害就先留着,以后一并扯出来,那样才有效果”,李嬷嬷顿了顿,继续道:“娘娘如今的心思真是奴婢也没有料到,没想到娘娘素来贪玩,不理宫内事务,却没想到也有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 “嬷嬷可别夸我了,再说我可就骄傲了”,我稍稍笑了笑,换了一口气继续道:“苏相现在算是没什么用处了,也不用担心以后苏相做大,倒是正好方便了结苏云。” 我摸了摸自己指甲上的华丽点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似从我盘算开始,之前的一切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叹了一口气,任由李嬷嬷扶着回了自己院子,门口处候着一个人,见到我行礼道:“娘娘,殿下说今晚有事先不过来了,晚膳娘娘先用,不必等他了。” 我扶着李嬷嬷的手一紧,随即又松开了,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原来他没来,我心里是会失落的。 原来,我也不是如我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在意。 “娘娘别伤心,殿下是有事…”,李嬷嬷见我脸色不大好就想劝慰我两句。 “我伤什么心,”李嬷嬷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松开李嬷嬷的手,进了殿内,做到主位上,“他忙他的,我忙我的,再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后这一句,权当是慰藉我自己了。 李嬷嬷应承道:“娘娘说的是,殿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说着便立刻吩咐了人上菜,那都是方才便做好的,一直温着,现在用也正好。 我看着一大桌子的菜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就知道是先前吩咐郁承君会来所以做的多了,现在我倒是吃不完了。 我放下碗筷,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吃,郁承君不来,我倒是矫情起来了。 仙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看到仙仙眼里晶亮的色彩,反射着我黯淡无光的脸色,我忽然就自嘲了起来,真是,不就是说来没来么,我怎么能失落成这个样子,果然,喜欢一个人就会心随他动,他的一点一滴都能牵动我敏感的神经。 可是,我不想这样,不想把我自己完全的随着他。 我笑了一下,尽量提起些精神来,“嬷嬷,仙仙你们都坐下来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仙仙没有推辞,直接就坐下来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李嬷嬷还是拗不过那些规矩,“娘娘,奴婢…” “让你做你就做”,我不待李嬷嬷说完便端出太子妃的架子,李嬷嬷立刻就乖乖的坐下了,看着桌上多了两个人,心里也觉得舒服了不少,也笑的真心了一点。 我又扭头看到候在门前的铃兰,铃语,也把她俩叫上了,起初她们也是不肯的,然而和李嬷嬷一样,我拿身份一压就立刻答应了。 五个人,围了一桌,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总算空落落的心填充了一点东西。 然而我刚准备开吃,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第39章 放风筝吗 五个人,围了一桌,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我刚准备开吃,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母妃”,宣宣迈着小短腿,一如既往的进来就往我身上扑,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吓坏了铃兰和铃语,赶忙就跪下请罪,李嬷嬷也站了起来,有些要请罪的意思,唯独仙仙还是自在的坐着。 李嬷嬷碰了碰仙仙,让她意识到宣宣来了,可是仙仙没什么反应,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迷茫,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仙仙一直都是跟着我的,就算后来我成了相府小姐,太子妃,可是我和仙仙还是姐妹的样子,只是仙仙有时候会执拗主仆,但是最近好像又放开了,不管李嬷嬷是怎么觉得不合规矩,反正我是欣喜的。 “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又没打算追究”,我还没说话,宣宣就开口了,奶奶的嗓音,甜甜的,能将人腻死。 我示意铃兰,铃语和李嬷嬷都坐下,抱着宣宣,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你怎么过来了?” 宣宣把脸一扭,傲娇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不行吗?” 我从没见过宣宣傲娇的样子,从来都是粘着我撒娇,如今一见,倒有种新奇的感觉,和那天郁承君傲娇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行行行,你能来母妃高兴还来不及呢。” “母妃撒谎”,我都顺着他的话说了,可是宣宣却不领情,继续道:“母妃现在慢慢一点也不开心。” 真是天大是冤枉,虽然我刚刚是有点不高兴,可是见到宣宣我确实是开心的,“你…” “母妃不用隐藏了”,宣宣就像知晓了一切似得,小大人的握住了我的手,像是安慰一般,“我知道父王没来母妃肯定不开心,父王也知道,所以父王让宣宣来陪陪母妃。” 听到宣宣的话,我感觉就像棉花堵在喉咙口一样,绵软绵软的说不出话来。 “母妃是被宣宣感动了吗?”,宣宣骄傲的仰着小脸,胖嘟嘟的脸上都是笑意,“宣宣是自愿的,所以…” “他真的这么说?”,我直接自动忽略了宣宣的话,问道。 “啊?”,宣宣一下没明白过来,但是很快就委屈道:“宣宣忙不迭的过来陪母妃,母妃不心疼宣宣反而纠结父王的话,真是让宣宣伤心。” 见我没什么反应,宣宣无奈道:“当然是真的,以父王现在在乎母妃的样子有什么不可能?” 我再一次无视了宣宣话里带着的戏谑,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行了,就属宣宣最乖了,下次仙仙出去我让她多带点糖葫芦回来好不好?” 宣宣闻言,眼睛简直都要放光了,可还是执拗道:“糖葫芦宣宣自己也能出去买。” 我知道这个聪明又敏感的小娃娃是闹别扭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呢,之前都没哄过宣宣,现在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不过,之前宣宣之所以没有闹别扭应当是怕我一生气不要他了,现在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他,所以也开始闹小脾气了。果然,闹脾气的人都是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不会计较,才会肆无忌惮的闹脾气的。 我无奈的给宣宣喂饭,又是夹菜又是成汤,一顿饭下来,真的累的不行,我刚要去给宣宣拿一个甜甜的芝麻团,小孩子总是爱吃甜的,可是刚碰到那金光闪闪的团子,仙仙然站了起来,带起一阵劲风,我手一抖,原本金灿灿的团子就掉到了地上,沾染了灰尘,看起来灰扑扑的,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怎么了?”,我看着仙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仙仙比划了两下我立刻知晓她所说的是赵谦益来了,便遣散了人,只留下宣宣与仙仙。 “是来我这里还是苏云那里?”,我看似平静的问了问,可是颤抖的嗓音出卖了我。 仙仙摇摇头,示意她还不清楚。 “那方向是侧妃的院子”,怀里的宣宣肯定的开口,我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仙仙好歹也会一些功夫,所以能感应到是赵谦益来了,可是宣宣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会功夫啊”,宣宣得意的挑眉,眉眼里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笑意。 我无奈的撇了撇嘴,没办法,对宣宣了解太少,根本不知道宣宣也会功夫,“你的功夫跟谁学的?” 知道赵谦益不是来我这里而是去找苏云我也就放下心来,又坐回桌子旁,随意夹了口饭菜问道。 “母妃现在的关注点应该是赵谦益居然也会功夫,而且应该还不低,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去了苏云那里,难道母妃不担心?”,宣宣小脸上都是笑意,显然对我的关注点在他身上很开心。 “他又那么多事瞒着我,也不在乎多这一件,我不知道难道不正常吗,只要他和苏云么,是他想要扳倒苏相,苏云能和他谈什么?”,我很是无所谓,当第一次知道一个人有所隐瞒时会震惊,会难过,第二次知道时还是会伤心,可是第三次,第四次,慢慢的也就不在意了。 宣宣凑到我跟前,一脸坏笑:“他们会谈些什么,母妃真的不知道?” 我推了推宣宣,装作生气的样子,“行了行了,你知道就行了,以后被他们听到起了防备就不好了。” 宣宣聪慧,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当即就噤了声,只是还是不老实,一个劲的捣乱,闹腾,最后还非要和我睡在一起,我又拗不过,只能随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宣终于睡了过去,我揉了揉脑袋,感觉也是疲乏的不行,哄孩子也是个体力活。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也准备歇着,仙仙进来比划着,说赵谦益已经离开了。 原本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的我,立刻清醒了不少,“没想到师傅竟然这般不待见我。” 又叹了一口气,让让仙仙也去歇着不用管我,我自己也钻进了被窝。 一个月后。 “我防备了一个月,苏云居然什么都没做,她可真沉得住气啊”,我拨弄着还没有看完的账册,对着一旁认真看书的郁承君道。 郁承君像是没有听到,依旧认真的看着书,我撇了撇嘴,伸手把那本书从他手上抢了过来,随意翻了两页,“我就知道还是这本书,薄薄十几页的话本子怎么就看不完了呢?” 先前我以为郁承君看的是兵书,再不济也是史书或者夫子教授的论语一类的也行,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路边的话本子,讲的情情爱爱的那种,说实在的,虽然我也喜欢看,但是终究不是主流,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不定背后怎么编排呢。 郁承君终于不再死盯着书看了,一只胳膊支在桌上,另一只手搭在我手上,眼里是我看不懂的眷恋,“早就看完了,只是没忍住又多看了几遍。” “想不到堂堂南唐太子也会看这种讲述情爱的书”,我在手里晃了晃那本书继续道:“在外人眼里你可是喜怒无常的人啊,而且能用一个表情就不用第二个,简直呆板无趣的很,要是传出去,估计别人是怎么也不信的。” 郁承君拉了拉我,我顺势窝在了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腻着。 “之前我的确是不看,然而现在么”,郁承君顿了顿,低头看着我,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溢出点点情意,“我之前不懂情爱,更不懂女人的心思,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惹你生气,林寒萧知道后就给了我这本书,让我研读研读,说是会大有助益。” 郁承君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最后定的我心里毛毛的,“有什么助益,我一点也没感觉你比之前好到那里去,而且还越来越奇怪了。” 我说着抬头看了看郁承君,看到他还在盯着我看,说完了我再抬头,他还是盯着我看,最后我直接推开他,略有些恼怒的道:“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郁承君还是盯着我看,即便那眼睛里都是缠绵的情谊,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之前也不是没有和他对视过,但是感觉完全不同,对视的时候是柔情蜜意,可现在就像老鹰盯着小鸟,猎人盯着猎物一样。 “书上说这叫深情的注视,这样能增加两人的关系”,终于在我爆发的边缘,郁承君慢悠悠的说到,并且把那本书翻开给我看。 我一把把书夺过来,无奈的道:“你这叫注视吗,分明就是瞪眼”,我拍了拍郁承君的脸颊,把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神纠正过来,然后才去看那本书,“我倒要看看这种话本子能教你些什么,再说林寒萧给你的你就看,平常你倒是聪明的紧,这会怎么净听他的了?” 我说着低头看那书上写的什么,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把我气炸了,“这都什么路七八糟的,看着是话本子,怎么里面尽是些…” “春宫图”这三个字差点就没说出口了,只不过春宫图是画的,这书是写的,这里刚好是男女主在一起的时候,男主深情的望着女主,然后女主情陷其中,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本来市井里的话本子都是纯美而朦胧的感情,怎么你手里这本就这么…”,我不等郁承君说话,直接就把那烫手的书扔了,可是没脱手就被郁承君抢走了,“你可不能这么武断,前面的确是纯美的感情,你看的地方人家修成正果,难道还不许享受洞房之乐?” 我看着郁承君这厚脸皮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吃惊,那么羞人的事怎么倒他嘴里就,就,就好像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一样? “食色性也,难道不合理吗?”,郁承君好似看透了我心里所想,一脸理所当然,继续道:“还有周公之礼,不都说的是…” “停停停”,我赶忙叫了停,这一个月的经验告诉我,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否则我一定会后悔的,赶忙道:“这书是林寒萧给你的,他那么不正经怎么能教导宣宣,我得找他去。” 第40章 我帮你吧 “停停停”,我赶忙叫了停,这一个月的经验告诉我,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否则我一定会后悔的,赶忙道:“这书是林寒萧给你的,他那么不正经怎么能教导宣宣,我得找他去。” 我说着就要从郁承君身上钻出去,可是郁承君直接拉着我的衣袖,我一离身,“刺啦”一声,上衣直接碎裂开来,我条件反射的捂住身前,惊讶的看着郁承君手里的碎布,“这衣服被人动手脚了?” 郁承君一愣,眼里闪过我看不懂的笑意,附和道:“可不是吗?看来今天注定你是逃不掉了。” 听着郁承君的话我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一个月来他动不动就调戏我,可是到底也没把我怎么着,所以,现在这种程度暧昧的话,我基本都能免疫了,“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郁承君面上浮起古怪的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暗地里使的巧劲,可没想到力道有些过了,原本华丽的衣衫,直接碎成了布条,而我这一个月基本就浸在各种争斗里,什么事都多想一层,所以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结果,这下子郁承君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苏云吧”,郁承君过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在他看来,反正苏云做的错事也不止这一件,干脆就让她背锅好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郁承君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是又有点不对,“在我这身衣服上做手脚能有什么好处,就是一件便衣,那天穿不穿都不一定,而且,也没什么不良影响啊。” “谁说没有影响的”,郁承君立刻道,亮眼放光的看着我,我低头一看,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忘记用手护着了,结果现在就… “啊,你别…”,我话还没说完,郁承君直接又把我拉到了怀里,在我耳边磨蹭,“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这么抗拒我。” 一点委屈,一点诱惑,简直要把我最后的心里防线击溃,我知道郁承君能感觉到我心里对他还是有点抗拒的,毕竟这才没多长时间,我觉得发展的太快了,虽然每一步都好像水到渠成,可是时间总觉得突兀,心里上总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可是又似乎很熟悉,说不清道不明。 更重要的事,我很介意我脸上的胎记。 其实这些天不只是郁承君受折磨,我又何尝不是,每次都被他撩的火起,可就是迈不出那道坎,纠结了又纠结,还是过不去。 “行了,你去忙吧,明天就是千秋节,今天你有的忙了”,郁承君慢慢松开了我,他应当也知道我心里的纠结,没有过多逼迫我,只是每天要求我必须出现在他眼前而已。 对于此,我心里是有些小感动的,能这样照顾我心里的想法足可见他心细,说来,还真是我捡到的福气。 我自己痴痴了笑了笑,便出了书房,去安排明天的千秋节,虽然我已经忙里忙外了一个月,可是真到了千秋节那天我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差点惊了圣驾。 “娘娘,奉嫔娘娘请您去一趟奉铭宫”,奉嫔身边的小宫女过来找我,我本来是有些不愿的,毕竟今天我实在走不开,一会不见估计就会引人注目,可是奉嫔找我,我又不能坐视不理,只能让仙仙帮我看着点,匆匆去了奉铭宫。 “我就知道你会来”,奉嫔还是那副温婉如水的样子,虽然与练了魅术的苏云都有点勾人的味道,但却不够魅惑。 我就站在宫门口,没有进去,淡淡的道:“娘娘叫我来做什么,今天我们似乎不太适合相见。” 不是我防备心太重,而是我的身世摆在那里,就算现在奉嫔不会动我,可难保不会有万一,我就站在宫门口,人来人往的总能看到我,就算后面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也总有点说辞。 “你似乎对我的戒心很重”,奉嫔撩了撩鬓边的发丝,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看似随意,却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奉嫔慢慢的向我靠近,我紧盯着她,知道她走到我跟前,“娘娘有什么话就直说。” “呵”,奉嫔低低的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看看你会不会打退堂鼓,如今看你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便也放心了。” “娘娘已经把路都铺好了,我怎能退缩”,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的叙述,“我们说好的,一切都是娘娘在安排,我只是做一个揭发的人罢了。” 奉嫔不语,只是浅笑点头,我心头忽然涌起一抹不安,快速道:“娘娘若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不待奉嫔说话,我便起身离开了,反正我的位份在奉嫔之上,她也没身份怪我无礼,我沿着方才来的路回去,路过波心亭,脚步微微顿了顿,这个亭子是建在湖面正中,需要划船才能过去,而且是双层楼阁,第一层四面透风,观赏湖面景色最好,第二层则是封闭状态,一般都是妃嫔赏景赏累了,上来小憩的。 “娘娘,我们快到前面去吧,一会宫宴要开始了”,旁边的小宫女见我出神,出声提醒道。 我稍稍回神,方才看到波心亭,只是想到等会发生的事情,难免心里有所感触,所以才愣神了,稍稍敛了敛脸上的神色,尽量不表现任何异样,跟着宫女往前走。 仙仙在前面看到我之后便过来替过小宫女,欢喜的比划着,说宣宣刚才过来找我,没找到我,不知道又跑到哪里了,她有些担心。 “没事,宣宣年纪小,却是知道分寸的”,我拍了拍仙仙的肩膀,话音刚落李嬷嬷就抱着宣宣过来了,宣宣兴奋的晃着小胳膊往我怀里钻,我怕弄乱的衣服一会殿前失仪就不好了,便教训了两句,宣宣委屈的皱巴着小脸不再吭声。 “对了,方才奉嫔叫我过去,这会又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对于奉嫔叫我过去,我实在是觉得奇怪,难道真的就是为了看我又没有打退堂鼓,若是我不肯,便赶紧安排别人? 这根本就说不通,若是别人不知晓也就算了,可是奉嫔是清清楚楚我与文后的恩怨,当初的忘情蛊,最后一味药是文后添进去的,若不是文后,那药也不至于无药可解,我也不至于脸上也有一大块胎记,也不至于伴生忘情蛊,所以,若是奉嫔铺好了路,我又怎么肯能放过文后。 这样看来,奉嫔刚刚的行动就很可疑了,毕竟,我与奉嫔,除了我是她的儿媳,还夹杂着另外一层关系,只是太不为人知罢了。 她们三个都摇了摇头,表示刚刚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就更加疑惑了,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我稍稍低头,仔细思索着奉嫔的用意,然而恍惚间看到怀里宣宣头顶似乎有一点尘土痕迹,便用手拂了一下。 “啊,疼”,宣宣忽然叫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顶,噘着嘴对着我。 我被宣宣一惊,赶忙缩了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宣宣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李嬷嬷在一旁慈爱的道:“小殿下是怕娘娘担心,方才小殿下在路上玩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刚好碰到石头上,这会才好了一些,没有方才那般疼了。” “我看看”,我一手抱着宣宣,另外一手就要拨开宣宣头上细密的头发,去看看头皮有没有受伤,刚一碰,宣宣就龇牙咧嘴的喊疼,我心疼的不行,“去喊太医过来看看。” 这可是头皮啊,万一磕坏了可怎么好,我说着先给宣宣把了把脉,好在没什么事,可我到底医术不精,万一有哪里没有顾忌到,以后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总要太医看过才安心。 仙仙身手好,我话音一落就朝着太医院去了,宣宣拉了拉我的手,撒娇道:“母妃,宣宣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怎么没事,头顶那么大一块包,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照顾你的人呢,都是怎么照顾的?”,我气的不行,那些人难道都是摆设吗,宣宣摔的这么很,要不是我发现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看了看方才跟着宣宣身后的一堆宫女,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本宫,要是本宫没有发现,你们就打算这样期满下去吗?” 大约是我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所以这次对着供热发怒,把他们吓得不行,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不知道哦怎么才能平息我的怒气,李嬷嬷也跟着跪了下来,道:“娘娘要罚便罚奴婢吧,方才小殿下摔倒时奴婢也在,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小殿下。” “嬷嬷你快起来”,方才宣宣不肯说,要不是李嬷嬷说出来,我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宣宣趴在我身上,软软的奶音,“母妃别怪她们,是我不让她们说的,您先让她们起来,都散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多影响母妃贤良淑德的形象啊。” 我哭笑不得的拧了拧宣宣的小脸,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便顺了他的意,道:“算了,今日之事就先不追究了,都下去吧。” “嬷嬷也下去吧,顺便帮我拿一碟桂花糕来”,宣宣接着我的话道,李嬷嬷闻言应是便下去了。 我把宣宣放下来,顿在他身前,身高与他齐平,道:“说吧,什么事?” 第41章 悦己者容 我把宣宣放下来,顿在他身前,身高与他齐平,道:“说吧,什么事?” 宣宣用他的小脑袋蹭着我的脸颊,险些把我脸上的脂粉都蹭掉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妃。” “行了,别拍马屁了”,我推开宣宣,要是再让他这么蹭下去,我好不容易涂均匀的胭脂就又该花了,我一向是不怎么装扮的,今天千秋节,我若是向平常一样不打扮就难免显得失仪,万一被人拿了话柄就不好了,可是现在宣宣这么蹭下去,估计一会都难看的还不如不装扮。 宣宣闻言很听话的不再乱动,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到我手心里,“这是我刚刚摔倒时旁边一个宫女扶我的时候趁机放在我身上的。” 我疑惑的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我沾了一点在手上,闻了闻,面色立刻就变了,“这是…” “催情散”这三个字我却是说不出口,宣宣还那么小,谁要害他? “方才那宫女是谁?”,我眉宇里闪过一抹厉色,看来是我平日里太过温和,从来没有打骂过谁,才让这些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对宣宣下手。 “是奉嫔娘娘的人”,宣宣很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那小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所以面上一点意外也没有,“我之所以过来找母妃,就是想问问母妃怎么办,毕竟奉嫔娘娘身份很特殊。” 我手里握着那包催情散,这种东西,服用或者熏香都会让人产生极强的欲望,奉嫔把这种东西放在宣宣身上是什么意思,我忽然想到奉嫔刚刚把我叫去奉铭宫,其实应该是把我引开好对宣宣下手,我忽然脑袋里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奉嫔真是那个主意,那就代表奉嫔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这个儿媳。 “母妃,宣宣问你话呢”,宣宣很不满我在思索事情没有理他,我安抚了他一下,忽然想到他刚刚的话,那意思是不是说他知道奉嫔其实是郁承君的生母? “你都知道了?”,我搬着宣宣的小肩膀正色道,宣宣点点头,眼底有一点瑟缩,大概是因为上次我介意他什么都知道认为他监视我说了他两句的原因吧,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尽量让自己温和一点,“那宣宣觉得该怎么办?” 宣宣摇了摇头,道:“我听母妃的。” 得,又还给我了,我皱了皱眉,说实话,这事还挺不好处理的,虽然奉嫔对郁承君没什么感情,但是郁承君可以直接喊她母妃,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不把奉嫔放心上的样子,如果我对奉嫔反击,只怕郁承君会不好做,可是让我就这样放过她,我又觉得对不起宣宣,实在是难办。 “母妃,宣宣身上的伤没什么,只是这催情散来的奇怪,奉嫔娘娘并不是针对我而是意在母妃,所以,母妃想做什么就尽管做,不必考虑宣宣”,宣宣看到我为难的很是乖巧的说道。 我稍稍吐了一口气,站起来牵着宣宣的小手往正殿走去,“宴会快要开始了,咱们先过去,至于这包催情散,等会你去找奉嫔娘娘玩,放到她…她旁边那个大丫鬟莲儿身上吧”。 我一口气说完,原本是想放到奉嫔身上的,可是这样做的有些太绝了,到时候奉嫔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若是只是身边的丫环,至少还可以把丫环推出去顶罪,看在奉嫔身上定国公的势力上,文帝也不会轻易动奉嫔。 宣宣没有说话,小小的手掌紧紧握着我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只是步伐间能感觉到有一点失落,我停下脚步,宣宣也跟着停下来,“宣宣,是不是在怪母妃?” 虽然宣宣年龄不大,平日里也是像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可是到底心性不是那般单纯,所以对奉嫔应当会心有不满,觉得奉嫔算计了我,又连带着他,要是依着宣宣的心思,估计是直接会冲着奉嫔去的。 “没有,就是宣宣知道奉嫔要对付母妃,实在是不想去奉嫔那里”,宣宣嘟着嘴,显然是很委屈,不过这句话却是出乎我的意料,像宣宣这么聪明的孩子,应当早早就学会了伪装,怎么会有这种抵触心理。 “宣宣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把那包催情散随便找个地方处理了就是了”,我淡淡的说着,原本就没打算把奉嫔怎么着,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但是如果宣宣不愿意,那便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 宣宣脸色忽然就显现出一种像郁承君平日那种寒意来,看的我心里一跳,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宣宣这样,像是游走在发怒的边缘,一不小心就会爆发出来,然而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纯真无害的样子,“母妃放心,宣宣有分寸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他刚刚那浑身骤变的气息,我知道,宣宣虽然年龄小,但是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他有分寸的。 到了正殿,文帝文后穿着金光闪闪的帝后正装,身后跟着一个不显眼的妃嫔,一个个都眼待妒火的望着面带笑意的文后,但唯独奉嫔例外,她就像一朵浊世的清莲,立于纷杂的众妃之间,清高孤傲却又带着一股婉约的柔情。 我稍稍扭了扭头,把目光从奉嫔身上移开,虽然奉嫔身上不似苏云那般有种勾人的气息,但是一眼望去总能看到她的出彩之处,然后再也移不开眼,总觉得有种内在的吸引力,像是一个漩涡,不停的吸引着你的心神。 然而很可惜,这种独特的风景在文帝眼里如同虚设,文帝淡漠的眼光扫过众妃,没有一丝停留,然而在看向身边的文后时眉间眼底都带着一丝宠溺,嘴角还挂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奉嫔嘴角出现一丝几不可查的苦涩,十指骨节发白,交缠在一起手中的丝帕被拧成了麻花还不自知,身上的气质也从刚刚的淡然优雅变得有些阴森起来,要不是莲儿轻轻咳嗽了两声,奉嫔只怕要当众失态了。 “可惜了”,我低低说了一句,只觉得奉嫔虽然从小是当做丫环养的,但是周身的气质并没有变得小家子气,反而比那些正经的大家闺秀还要显得大气,但是可惜,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 “母妃说什么?”,宣宣仰着小脸,皱着小眉毛,一本正经的问我,没来由的我就想到刚刚宣宣面不改色的说到催情散,忽然觉得,这个小娃娃真是…找不到词形容他了简直,当然这只是我心里一时的想法,绝对不能让宣宣知道,不然他肯定又会纠缠些有的没的,只能笑道:“没什么啊,宣宣是不是听错了?” 宣宣显然不信,扭过头去,还从小小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母妃刚刚肯定说什么了,且,母妃骗宣宣,宣宣不要理母妃了,宣宣去找奉嫔娘娘玩,她可温柔了。” 宣宣说着就一蹦一跳的往奉嫔那里跑去,我一愣,要不是知道宣宣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奉嫔,差点真的以为宣宣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跟我使性子,我哭笑不得的愣在了原地,真是一时一刻也不能低估这个小娃娃。 宴会开始没多长时间,文后就推说不胜酒力回去了,她一向如此,宫里的宴会不管是谁都不怎么给面子,就算是文帝再三挽留也不行,所以这次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虽然开始的时候文帝是有些不悦,然而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在文后离开的时候眼睛还在文后身上留恋,眸中是说不出的温情。 文帝倒是真的喜欢文后,但是就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天道轮回,文帝与奉嫔可不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姐姐近来很是得殿下疼爱,日日都要腻在一起,怎么今日不见姐姐与殿下在一起呢?”,苏云张扬的声音传来,我都懒得回头,可是还是不得不应对她,不然就会被别人说成失礼。这会我真是讨厌极了这种礼数,因着文后的千秋节,才放了苏云出来,也是为了顾全礼数,否则,还不知道苏云什么时候能见天日呢。 我一回头就看到明**人的苏云,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有些适应不了她身上散发的亮度,简直太刺眼,再想到她刚刚的话,应该是魅术小有所成,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勾引郁承君了。 “妹妹应当是禁足禁的久了,都忘记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了”,我没有正眼看苏云,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实在是太吸引人,看到了只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再也错不开眼睛,而且与奉嫔不同,当你从奉嫔身上移开目光时只会觉得世间竟有如此优雅气质之人,可若是苏云,只会觉得心惊。 苏云闻言,脸色立刻就染上了一层薄怒,正要发作,然而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闯进正殿,刚好撞到苏云身上,接着“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在琉璃地面上瑟瑟发抖。 苏云正好有气没地出,上去就毫不客气的给了一巴掌,那太监生生受了一掌,脸瞬间肿起老高,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显得刺眼的很。 这番动静不小,更何况苏云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自然引起了坐在高位上的文帝,文帝皱眉不悦道:“这是怎么了?” 第42章 你有狗吗 这番动静不小,更何况苏云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自然引起了坐在高位上的文帝,文帝皱眉不悦道:“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不肯出声,苏云直接跪下道:“父皇,方才儿臣与太子妃说话,这个太监竟然冒冒失失的就往儿臣身上撞,害的儿臣差点失仪,因此搅扰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苏云说着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在心里简直要为苏云的表现拍手叫好,虽然确实是那小太监撞到了,可是应该没她表现的这么委屈吧? 文帝虽然偏爱文后但是却不是一个昏君,也没有因为苏云与小太监的身份悬殊而立刻打发了那个小太监,只是平淡的走到两人身前,缓缓问道:“是吗?” 苏云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文帝的目光并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在地上那个小太监身上,难道说,文帝不相信她? 那名小太监竟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从刚刚的瑟瑟发抖变成了不停的磕头,直到额头都磕出血了还是不肯停,地面上嫣红的血液不停的飞溅,这时,众人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来,有大胆的人出口说了一句,“这太监该不会吓傻了吧?” 文帝摇了摇头,这太监看样子是在是诡异,便问道:“这是那个宫里的人?” 奉嫔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嘴唇不停的颤抖,把一个后宫里的弱女子形象展示的淋漓尽致,她缓缓走到文帝跟前,行了礼道:“这是臣妾宫里的小宁子,方才臣妾在波心亭做了一会,宫宴开始后就回来了,可是却发现头上的一支红宝石玉簪子不见了,所以让小宁子回去找找,已经过了有一会了,小宁子还没回来,臣妾正纳闷呢。” 虽然奉嫔说的合情合理,可是文帝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便道:“可朕瞧着,他并没有带什么玉簪子回来。”这个“他”,自然是指小宁子。 这话一听就知道文帝并不相信奉嫔,原本奉嫔还要挣扎两句,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奉嫔也就不再说那些酸话了,直接道:“臣妾也不知,但是看小宁子的样子,想来波心亭那里应当是有什么事,不如陛下和臣妾等一起去看看,正好也找寻一下臣妾的簪子,那可是臣妾封嫔当日,陛下亲自赐的,可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 奉嫔说着,眼中带着对文帝的痴恋,还有对这份情谊的不舍,任谁看了都觉得奉嫔对文帝当真痴情。 文帝从一开始从奉嫔嘴里听到“波心亭”三个字就眉心一跳,想到波心亭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平日里自己心里的猜测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本能的就不想去波心亭,可是奉嫔表现的那般痴情,他若拒绝便显得太过无情,况且,还有定国公在,总不能太过拂了奉嫔的面子,只能道:“那便去看看吧。”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到了波心亭,远远的就能看到亭子里没有人,和平日里一样,没什么两样,文帝见此便有些不悦,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刚开始觉得事有蹊跷的时候会不悦,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发现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会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也会不悦,文帝现在就是如此。 “这亭子看起来和平日相同,不知道小宁子为何会如刚刚那般,奉嫔觉得是否有所不对?”,文帝的话里带着对奉嫔的不满,语气也有些生硬,可见是有些怒意了,众人都是不出声,唯恐触了文帝的眉头。 奉嫔见此赶忙就跪下请罪,头上的珠翠由于力度过大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臣妾不知,但是…” “不知?”,文帝不待奉嫔说完,手一扬就出来一票人来,“来人,给奉嫔找找,看看那个簪子到底掉哪里了,就在这里,仔细的找,若是找不到…”,言下之意就是要惩治奉嫔无故扰乱宫宴了。 奉嫔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她听到了,刚刚文帝说,就在这里找,无形之中就是波心亭的第一层,这指代不明的话就是让人误解,不去想第二层,更何况,那些下人都是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那个不是人精,这话里的意思怎会琢磨不出来? 手指微微蜷缩,郁辰,你就这般护着她! “陛下,臣妾方才觉得有些累了,便去二楼歇息了一下,因此二楼也不能忘了”,奉嫔抬头,正对上文帝喷火的眸子,眼底是不亚于文帝的愤怒。 文帝一惊,他做帝王已经将近二十年,身处高位,从未有人敢这般看他,从他登上帝位那天起,人人看到他都是敬畏,惧怕,就连文后,也只是不咸不淡,从未有人敢这样怒视他。 这样想着,文帝忽然就想起奉嫔的出处来了,想到他似乎算计过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他还记得二十年前,奉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眼角含春,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芊芊时一样。 那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从未想过要回应一个婢女的感情,可是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就起了利用的心思,而奉嫔眼里的喜欢也渐渐消失,最后化为了一抹黑色,再也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在那双一向都是带着爱恋的眼睛里的光亮消失之后,他也曾有过愧疚,然而那抹本就极浅的愧意在见到陆芊芊的笑靥的时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裹。可是今日,无端端的那丝愧疚在看到奉嫔眼里的愤怒时像似一直埋在心底一般,疯狂的向外涌出。 然而就在文帝来愣神的空档,已经有人朝二楼走去。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也打断了文帝的思绪,这是芊芊的声音,是了,当初就是因为芊芊才算计了缚心,眼下,应当是她要报复了。 不,不行,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芊芊。 “都给朕滚出去!”,文帝眼里充满了执念,怒视着波心亭的众人。 众人见状纷纷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一道温婉却坚定的声音,“都给本宫站住!” 奉嫔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的温和,原本毫无瑕疵的妆容开始出现破裂的痕迹,“郁辰,你就这般偏爱她吗,就算,就算她与别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奉嫔脸上,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满眼的不可置信,但随即又转换为了然。 “呵,呵”,奉嫔低低的笑着,她早该知道的,当初郁辰能为了陆芊芊算计她,如今为了陆芊芊再赏她一个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奉嫔的笑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不大真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听得真真的,甚至连奉嫔的轻微喘息声都能听到。 “都给朕滚,派人围住波心亭,任何人不得靠近!”,文帝根本没有理会奉嫔的意思,只是一味吩咐着众人,我自然也在其中,抬头看了一眼波心亭密不透风的底板,二楼的风景却是一点也看不到。 我嘴角慢慢掀起一丝嗤笑,文帝的表现说明文后与敬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居然容忍了下来,甚至还要为文后隐瞒,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让一国之君能这般委曲求全?而奉嫔竟然还想以次扳倒文后,费尽心机的上演这么一出,却没算到文帝的心思。我也是抱着和奉嫔一样的心思,谁让最后一味药是出自文后之手呢,若不然又怎么会生出忘情蛊。 我不知道我在笑谁,是在笑奉嫔不自量力,亦或是笑我自己自以为是。 出了波心亭,众人都觉得心头一松,开始猜测刚刚的事情缘由,我抱着宣宣随意找了一个位置,我没什么认识的夫人朋友,自然也没谁会来找我,正好,我也乐得清闲。 宣宣乖乖的趴在我怀里,没有说话,一副被文帝吓坏了的模样,和平常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我看着宣宣有些发白的小脸,有些心疼,可同时有些好笑,若不是知道这是宣宣装的,恐怕我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宣宣被吓着了吗?”,虽然明知道不是,可我总觉得问一问才好安心。 宣宣摇了摇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用仅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母妃是不是吓着了?” 我一愣,便知道刚刚是我在波心亭里的见到奉嫔与文帝之间,心里难免有点波动,应当又是引起宣宣的注意了。 我也摇了摇头,安抚了一下宣宣,道:“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罢了”,我说着,换了一只手臂继续抱着宣宣,“要不宣宣先去玩一会,等会陛下传召母妃,别再累了你。” 宣宣赶忙捂住了我的嘴唇,悄声道:“母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要疑心母妃怎知皇爷爷会传召。” 我好笑的拧了拧宣宣的脸颊,道:“知道了,我的宣宣。” 许是我的态度太过随意,宣宣觉得我太不当回事,便正色道:“母妃千万不要不当心,还有,宣宣不会走开的,等会传召宣宣和母妃一起,既然奉嫔把催情散放在宣宣身上,那我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我用额头对了对宣宣的额头,笑道:“你说的母妃都知道,母妃会当心的,只是就算你跟着母妃,只怕一开始别人也不会让你跟进去的。”毕竟是那些阴私事,若非必要,是绝对不会让宣宣这个小孩子跟去的。 宣宣眨了眨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底带着一丝狡黠,“宣宣自有办法。” 第43章 鸿雁传书 宣宣眨了眨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底带着一丝狡黠,“宣宣自有办法。” 我好笑的看着宣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真是想不通,他能有什么办法,但是为了不打击他也就没说,反而拍了怕他的小脑袋。 我与宣宣的互动落到别人眼里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过来传召的小太监也道:“娘娘与小殿下感情真好,奴才看着真是艳羡的不得了啊。” 我笑了笑,点头示意,那小太监才道:“陛下让奴才传娘娘去波心亭一趟,有些事想要问一问娘娘”,小太监说着一脸为难的看着我怀里的宣宣,那意思自然是宣宣是不能跟去的。 李嬷嬷站在一旁,立刻就伸手就要从我怀里抱走宣宣,可是刚一碰到宣宣,宣宣离开就哭闹起来,怎么也止不住,李嬷嬷一离开就立马止了哭。 小太监很是为难,可是总不能低着一个小孩子去,便对仙仙使了个眼色,可是仙仙和李嬷嬷一样,也是没办法,接着又换了几个人均是一样的结果,一碰到宣宣,宣宣就哭闹不止。 我看着宣宣费力的哭闹,脸色憋得通红,心疼的不行,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奇巧的法子,原来就是这些,最后闹腾的没有办法,只能去请示文帝,原本以为文帝肯定要不会让宣宣跟去的,可是出乎意料,文帝竟然同意了。 接着我就又走回了去波心亭的路,宣宣窝在我怀里,嘴角漏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我抱着宣宣悄悄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肯定会同意让你跟去?”,或者,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我想知道宣宣是怎么知道文帝会同意的。 宣宣仰着小下巴,得意的看向我,但总算没有得意忘形,声音只够我们两人听到,“还不是那包催情散,奉嫔既然下了手,肯定不想节外生枝,自然会劝说皇爷爷同意的,说实话,宣宣也没多大把握皇爷爷一定会同意,应当是奉嫔说了什么刺激了皇爷爷吧。” 而事实的确如宣宣所料,原本文帝是不同意的,可是奉嫔说我和宣宣既然在一起,而我又有“陷害”文后与敬王的嫌疑,那么就有可能把那些腌臜的药放到宣宣身上,况且宣宣年纪小,应当还不懂这些,所以就算跟来波心亭也没什么,完全不用担心会影响宣宣,文帝觉得有理,而且也急于找到“陷害”文后的人便同意了。 所以我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奉嫔与文帝怒视着我,文后在见到我时又那么一丝丝的恼怒但并不明显,而且,文后居然没有跪在地上,按说一国之后被发现与亲王偷情,是必死无疑的,可是文后居然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只是敬王衣衫凌乱的跪在地上。 难道文帝对文后当真爱到了极致,以至于见到心爱的女人与别人在一起也能够容忍? 我压下心底的疑惑,行了礼,然而还没说话,文帝大手一挥就呼出来一群宫女便要搜身,我自是不肯的,跪下问道:“父皇这是何意?” 文帝并不打算回应我的疑惑,直接就要让我搜我的身,宣宣自然护着我,我也反抗的激烈,一时间竟是让那些来搜身的宫女不知所措。虽然这些宫女看似在努力的想要搜身,然而并没有下多大功夫,想来也是顾及我的身份。 “父皇若要搜身总要给儿臣一个理由,否则,搜身这等奇耻大辱儿臣断然不会承受!”,我使劲挣开周身的宫女,掷地有声的说道。宣宣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哭着问道:“母妃怎么了,皇爷爷要这样对母妃?” 虽然是哭诉的的样子,宣宣面上也带着说不尽的委屈,然而不知为何我却能看到宣宣眼角的一丝阴霾。 文帝见此大约也是觉得不妥,虽然没有让宫女继续搜身,然而也并没有解释什么。 “父皇是怀疑母后与敬王之事是儿臣陷害吗?”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寂静的让人发慌的氛围,干脆直接自己开口问了。 然而我这一开口文帝却像是抓到老鼠偷油了一般,大手一拍,怒道:“你这是自己承认了?这样也好,生的朕再费心盘问!” 文帝这番话就是要坐实我的罪名了,我看向奉嫔,可是奉嫔就像看不到似得,一点也不理会我的目光。 “皇爷爷到底要母妃怎样?总要说出个缘由来!”,宣宣小大人的掐着腰,小小的身子完全挡在我身前,尽力的护着我。 我在宣宣背后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倔强的对着文帝阴森的目光和周身寒冷至极的气势,心底莫名就生了一股怜意,冲到宣宣身前,抱起他道:“父皇就算宠爱母后,何苦这么着急要定下儿臣的罪名,是想着这事算是儿臣设计母后的,母后就可以不受宫规处置了吗?” 我这一番话急急的说完,只觉得气喘吁吁,就算我是长久居于高位的太子妃,可是对于文帝,气势上还是差了一截,毕竟,这么多年帝王不是白做的。因此,我抱着宣宣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母妃不怕,宣宣会保护母妃的”,宣宣带着一点天真,一点倔强,一点坚持,一点固执的嗓音,柔柔的落在我心头,果真,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安定了不少。 文帝听着我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而听到宣宣的话是更是不屑的嗤笑,“凭你还护不了她!” “若是凭儿臣呢?”,一道不比文帝气势弱的声音,甚至比文帝还要中气十足,我心底一暖,是他。 波心亭外,郁承君穿着杏黄色太子朝服,踏着春日正好的阳光,明媚了整个波心亭。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流转的贵气,眼角眉梢都带着凌厉,让人虽有心亲近却也只能望而生畏,在他的威势下臣服。 看着郁承君一点点逼近,文帝脸上的阴郁越来越浓,他真的很不喜欢郁承君身上的气势,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算他是个帝王也有种想要臣服的冲动,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不仅仅因为他不是出自他心爱的女人,更因为这种不容于他的气势。 不过,文帝忽然想到,这种害人的气势他有很久没有从郁承君身上体会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他不记得了,可是这一次… 文帝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转,带着些许我看不懂的深意。 “苏忆身为太子妃,可是却不守宫规,陷害你母后,这样的罪过,就算是你身为太子,想要保她也不能!”,文帝狠了狠心,语气也越发凌厉起来,“还是说,不是想要背上不孝的罪名?” 不孝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就算是郁承君有心相救我也不能了,可见文帝是真心想要我的命的,只是我既然做了局又岂能这般任人心意? “父皇口口声声说我陷害母后,可有真凭实据?”,我仰起头,直视文帝阴鸷的目光,继续道:“父皇从我进来波心亭什么都没说便要搜儿臣的衣服,这般屈辱,儿臣权当是为了孝心忍了,可是如今父皇竟要把这么大的罪名按在儿臣身上,儿臣实在是不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道文帝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搜身的时候,郁承君身上的寒气突然重了几分,直接把屈膝跪在地上的我捞了起来。 我惊疑的望向郁承君,他这样做不怕文帝借机发挥,在朝堂上为难吗?还是说,郁承君的羽翼已经丰满到不惧文帝的地步了? “承君,你这是做什么?”,文帝的脸色显然不悦,虽然这里屏退了下人,但到底还有敬王这个外人在呢,他这般不给他颜面,叫他日后如何面对臣下? 可是,文帝虽有不满,却也没有说些惩罚的话来,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郁承君挽着我的手臂,看都没有看文帝,随意的道:“儿臣没什么意思,只是苏忆说她没有陷害母后,那便不该受这种屈辱。” 文帝对于郁承君的态度像是司空见惯,眼底虽有怒意,却并未发作,但都冲着我来了,“她没有陷害你母后?朕刚刚让她进来,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倒先说了你母后与敬王之事,难道不是不打自招吗?” 文帝不待我辩解,继续道:“屈辱?你那只眼睛看到朕给她屈辱了?若真要屈辱,也要搜过身才算,可是她死活拦着,可见是心里有鬼!” “有些话儿臣不想说,父皇何苦为了母后这般为难儿臣?”,郁承君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又接着道:“另外,父皇对苏忆不由分说就要搜身,虽说没有搜完,但到底是上手了,这难道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郁承君一番话下来,呛的文帝面色涨红,咳嗽连连,手指指着郁承君直直颤抖却说不上一句话来。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想起之前文帝文后去东宫的时候,那时候应当是父慈子孝的场景吧,这才几天的光景,怎么就变化这么大呢? 是因为当时有外人在,还是因为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可是,郁承君护着我,不惜与文帝直言顶撞,我自然是心里有暖意的,可是我又怎能心安理得的缩在郁承君背后? 以后,总有他照顾不到的时候,总有风雨要我自己扛。 第44章 陪你用膳 以后,总有他照顾不到的时候,总有风雨要我自己扛。 所以,我站定了,也学着郁承君的样子,慢条斯理,气势十足的道:“儿臣一进来就闻到催情散的味道,敬王跪在地上显然是犯了事,还有母后,即使衣衫整理过,可依旧有凌乱的痕迹,所以儿臣才有此猜测。” 我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若儿臣没有记错,儿臣的原话是”父皇是怀疑母后与敬王之事是儿臣陷害吗“,儿臣不知,这一句话怎得就让父皇死死咬住儿臣,非要认定儿臣诬陷母后?” 我这忽然一下硬气起来,文帝显然一愣,但接着便是更大的怒气,他肯定以为我是因为郁承君来了,所以觉得有底气了,都敢跟他叫板,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其实这么想也是对的,我确实是因为郁承君来了,才这么有胆量的。 奉嫔看到文帝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一味的大喘气,喉咙里低低的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气坏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但随即便被雍容华贵的淡笑掩盖,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文帝跟前,轻轻的道:“陛下不必太过生气,太子妃也是因为觉得是陛下冤了她的缘故”,而后她又优雅转身看向我,笑道:“太子妃娘娘也是,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天下皆知,如今见娘娘受委屈自然会动怒,还望太子妃娘娘体谅。” 这番话说的娓娓动听,柔柔的嗓音拂过在场的每个人心上都觉得心口的气顺了不少,我也不由得暗自惊叹,这便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只可惜,奉嫔这句太子妃娘娘把我们的关系撇的真干净,也是告诉众人,她与我不熟,只是来劝慰我的罢,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客气。 “奉嫔说的是,本宫无故被冤自然心里不畅快,可奉嫔未必就如你表现这般与世无争,天天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恩爱甜蜜,难道就没有一丝妒忌?说不准,这事儿就是奉嫔做的呢?”,我随意的说着,然而奉嫔的脸色却在一瞬间惨白,我们都清楚,催情散就是奉嫔放的,这件事也是奉嫔一手操控的,只是原来说好让我撞破文后与敬王,好让我亲手了解了当初文后加的那味药的恩怨,只是却不知怎么换了个小太监。 只不过现在想来,应当是奉嫔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谁让我的身世本就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呢? “嫉妒是犯了女子七出之罪,嫔妾万万不敢有此心迹”,奉嫔惨白着脸,盈盈下跪,含水秋眸里噙着一点泪珠,倔强的不肯落下,即使奉嫔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却依然有种小鸟依人惹人怜爱的感觉。 只是这般柔弱可怜的风景落到文帝眼里却是半分怜意也无,缓了半晌,怒道:“争争吵吵的成什么体统!” 文帝只顾着生气,说了这句就像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依旧呼呼的大喘气,一点也没注意到奉嫔瞬间惨白到底的脸色。 大约这便是爱一个你不爱的人的苦楚吧,你便是如风雨里飘摇的花,随时都有可能零落成泥,他也只会觉得那就是花的宿命。 如今奉嫔与之文帝便是这幅光景。 可是奉嫔显然不甘心,又盈盈下跪,我一见此自然也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郁承君拉住了绣袍,冲我摇了摇头,大约是不想让我对奉嫔太过步步紧逼。 明明前几日他还说对奉嫔没什么母子之情,毕竟奉嫔算计过他不少次,可现在见到奉嫔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又…我忽然想起之前去奉铭宫的时候,郁承君随意的就像是在自己的东宫,那时候应当是真的想把奉嫔当做母亲的,可是这才短短几日,变化如此多。 可是,似乎我对赵谦益也是如此,仇仇恨恨,恩恩怨怨,总也理不清楚。 如此,我便闭了口,没有阻止奉嫔,她自然跪下劝道:“陛下,如今皇后娘娘与敬王这般,总要…” “放肆!”,奉嫔话没说完文帝便一声怒吼打断了,又接着道:“皇后乃是中宫,岂是你一个小小嫔位能够议论的?!” 不知道是文帝偏爱文后之心太重,还是那个嫔位的身份刺激了奉嫔,原本柔柔弱弱的奉嫔就像一瞬间充满了力量一般,“霍”的一下站起身,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声:“我不能议论?她自己不顾礼义廉耻与敬王,与你的弟弟厮混在一起,既然做的出就不要怪别人说出来!” “父皇!”,文帝的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到奉嫔满是泪痕的脸上,我赶忙出声阻止,奉嫔就算老辣,可到底太在意文帝,我再不出声只怕就要惹到他们几人的恩怨情仇上来了。 “父皇,奉嫔不过是关心则乱,方才父皇让人搜儿臣,无非是相信母后是受人陷害,儿臣也问道这里有催情散的味道,想必父皇也想知道是谁陷害母后吧?”,我一股脑儿的把话说完,希望文帝能听得进去。 果然,文帝不再揪着奉嫔,转过身来对着我道:“那你说,应当如何?” “搜身啊”,我很随意的说了出来,文帝脸色立刻又怒了气来:“大胆,你竟敢玩弄朕!” “父皇,儿臣…” “方才搜身你百般不愿,如今又是为那般,是觉得朕可欺不成?”,文帝不待我解释就急急的吼道,我少不得得跪下请罪加解释。 只是我刚刚屈腿就被郁承君硬驾着肩膀,站了起来,文帝也见到了这些小动作,眸色暗了暗,却没有说什么。 “方才是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皇贸然搜身,儿臣自然是不肯的,可是如今儿臣既然知道,为了证明儿臣自身的清白,也为了证明母后是受人陷害的,自然愿意,只不过…”,我话锋一转顿了顿,文帝便有些不耐烦,“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儿臣有一事不明,为何父皇宣儿臣进来不由分说就搜身,好似认定了是儿臣陷害母后一般,而且那时候儿臣可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我眼里带着疑惑不解,尽量把被冤的委屈带上。 文帝闻言,随意的朝奉嫔身上看了一眼,道:“是奉嫔说她身边的丫环莲儿看到你方才朝波心亭这边来,朕问过其他人,你确实来过波心亭。” 原来,奉嫔刚刚叫我去她的奉铭宫不仅仅是为了引开我在宣宣身上放催情散,而且,还在这里留了一手。 “儿臣是来过波心亭,但是那是奉嫔叫儿臣去的,当时儿臣还疑惑,现在看来儿臣倒是要怀疑奉嫔陷害皇后娘娘然后推诿到儿臣身上了?”,我一通话说完,奉嫔看我的眼光已经要冒火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我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根本没用什么暗示旁敲侧击的法子。 郁承君又碰了碰我的秀袍,我便有些不耐烦了,难道他还没看出来是奉嫔想要一起扳倒我,况且我已经留了一线,他还想怎样? 我不满的朝他瞪了一眼,他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朝我悄悄笑了笑,低声道:“我是担心你怕你说的太多被别人绕进去了,自己还不知道。” 这么说,倒是我误会了,我尴尬的撇了撇嘴,对着文帝继续道:“所以,儿臣想请求一起搜身,毕竟奉嫔也是有嫌疑的,还有那些宫女也不能错漏了。” “臣妾毫无异议”,奉嫔不待文帝询问便自己应承了下来,在她看来巴不得赶紧了解这桩事,定了文后和敬王,然后顺道把我除了。 文帝摆摆手,招来几个宫女,带我们去内里搜身,不一会我和奉嫔便又一起回来了。 文帝面前摆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一包东西,下首跪着一位太医。 “你说,这里面是什么!”,文帝指着跪在底下的太医怒道。 那太医唯唯诺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催情散。” 这句话并没有让任何人惊讶,毕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文帝走到奉嫔跟前,把那包催情散往脚下一砸,“这是从莲儿身上搜出来的,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文帝嘴上问着有何话说,可是却不给奉嫔机会,继续道:“朕原本以为当真是太子妃做的,或者是承君指使的,毕竟承君的身份,曾经的恩怨在哪里,但是没想到,一向柔弱的你,竟也有这般狠毒的心思!这些是你给芊芊用剩下的,然后又引导朕诬给太子妃,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奉嫔完全没想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这些东西是该在郁宣宣身上搜出来的,怎么就到了莲儿身上了,可是眼下的情景由不得她多想,只能跪下道:“臣妾就算要害皇后也不会诬陷太子妃,她是和承君一起的,承君可是臣妾的…” “住口!”,文帝急急的打断了奉嫔,“朕怎知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是你与太子妃有什么私怨也说不定。” 这句话说得还真对,我和奉嫔的确又些私怨,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所以,文帝的话看起来自然没什么说服力。 “陛下就因为这些说不定冤枉臣妾吗?”,奉嫔眼泪汪汪的看着文帝,虽然从前她便知道他的心里不曾有过她,虽然从前他也曾算计过她,可是,如今再来一次,却没想到还是同样的结局。 一股苦涩的味道自心底蔓延开来,却原来,还是这般的结局。 第45章 自作主张 一股苦涩的味道自心底蔓延开来,却原来,还是这般的结局。 一滴清泪自奉嫔脸上慢慢划过,滴在明镜透亮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奉嫔身体忽然抖了一下,像是被那声音惊醒了一般,随后,在文帝惊疑的目光下缓缓起身,身上的温婉之气一点点的收敛转而变为一种凌冽之气,其中还夹杂着旁人不懂的哀伤。 郁承君不着痕迹的将我拉在身后,大半身子都挡在我的身前,防备的看着奉嫔。 文帝看了一眼郁承君,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快步走到文后身边,将其护在身后。 看着文帝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奉嫔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嫉妒,而她身上的哀怨却是越发浓烈了,“郁辰,你还真是…” 奉嫔顿了顿,歪了歪头,脸上展现出孩提一般天真无邪的笑容,眼里闪烁这艳羡,“痴情啊”。 奉嫔慢慢吐出这三个字,随后又低低的笑起来,像是开心又像是自嘲,“我们可真像,你不爱我,可我却陷在你编织的网里无法自拔,你与陆芊芊也是如此。” “不,我们还是不像的,你得不到陆芊芊却能守在她甘之如饴,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明明在你身边,可你心里眼里都是别人!” “我之前的确想着若是能守在你身边便满足了,我也很想像当初想的那样一直守着你,可是当你把我换了陆芊芊给西夏的时候,我心里就再也容不下陆芊芊了,当然,也再也容不下郁辰了。” 手指微动,扶上心口,那里的伤很疼。 明明很久之前便已经死心了的,可为什么,还是很疼。 大抵是奉嫔言语间的哀怨太深,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没有人意识到奉嫔唤了文帝的名讳。 奉嫔抬头,呆呆的看着波心亭顶端的雕花大梁,眼神里透出空洞,脸上的泪痕犹在,露出绝美的侧脸,“郁辰,你给我的封号,是暗示吧?为了稳住我那个便宜父亲,也为了能多保一天陆芊芊的后位。可是,你想过没有,陆芊芊如今,没有母族,没有子嗣,她的后位注定是做不平坦的。” “现在,我设计这么一遭,你注定是护不住她了”,奉嫔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文帝,“如今,你一定很恨我吧?” 大概是被说中了心事,文帝终于从奉嫔身世强烈的哀怨抽神回来,怒道,“贱妇!” 可是文帝除了这一句并未在说别的,像是根本看不到奉嫔的放肆,只是伸手将文后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我忽然心头一跳,奉嫔刚刚说的那些算是将郁承君的身世公之于众,就算现在亭中的人不多,可传了出去,到底是写风言风语,难免说郁承君出身不正,以后只怕也是个麻烦。 我正思索着,眼角瞟到一个青灰色的衣角,抬头望去,却是敬王。 此刻,敬王正努力的瑟缩着,蜷缩成了一团,希望别人不要注意到他,而奉嫔正在说着文帝的无情,文帝护着衣衫不整的文后,文后挡在文帝身后,看不清情绪,只是能看得出来,还是很淡然的,不似敬王这般害怕。 这幅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郁承君与我对视一眼,显然也是发现了,我便趁机道,“方才陛下对奉嫔发怒,你怎么不劝说一下?” 毕竟,是生母。 可我话说完便后悔了,如我和赵谦益,没有血缘关系,尚且伤的如此之深,更何况是生身之母,所谓感情越深伤的越重,便是如此吧。 “劝与不劝,并没什么差别”,郁承君的话模棱两可,可是看他表情却是不愿多说,我也知晓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没有追问。 然而,就这么一抽神儿的空挡,奉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红宝石簪子,泛着寒凉的光芒朝着文帝刺去。 与此同时,更是有一批身着內监服饰的人从亭中各个角落闪身出来,看样子,应当是奉嫔的人。 也可以简称为——刺客。 郁承君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朝边缘退去,宣宣也非要从我怀里下来护着我,可是那些人却直接无视我们三个大活人,直直的朝着文帝冲去。 “你不去帮忙吗?”,我轻声问道,毕竟这可是刺杀一国之君的人,郁承君身为太子,于公,应当护君,于私,身为儿子应当救父亲于危难。 可是郁承君此刻只一味护着我,不说其他,亭外还有那么多官员在场,等会救驾的人一到,看到这幅场景,只怕明日文帝案前的奏折就都是弹劾郁承君不忠不孝了。 当然,那是在文帝没被这群刺客弄死的情况下。 而且,郁承君是护着我,并非是我阴私,而是如今的景象由不得我不如此想,就算弹劾郁承君的人再多,文帝始终只有郁承君一个儿子,文后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更何况男女呢? 可是郁承君就算是太子,就算大多数人为了这个日后的君王不敢随意弹劾,可到底郁承君在朝堂不是一人独大,而且不管对郁承君如何,对我总不会有什么顾忌,到时候我就是那红颜祸水,祸国妖姬了。 我想到这里忽然就笑起来了,我真是有点太高看我自己了,就我这容貌,还祸水呢。 “嘶” 文帝一个不慎,左臂被刺客所伤,吃痛一声,刚好救驾的御林军到了,郁承君与宣宣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立刻投身到战圈里,宣宣则护着我与御林军接了头,出了波心亭。 临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奉嫔,只见她虽然身着宫妃的繁复宫装,可是行动却利落无比,一点也不似端庄的大家闺秀。 我叹了口气,对于奉嫔,她能从一个丫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困情于文帝,她应该比现在活的肆意。 “母妃,走吧,不用担心父王”,宣宣拉了拉我的绣袍,示意我不要泄露太多情绪。 我点点头,可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波心亭,这场戏,到底出乎了我的意料,而,奉嫔,到底是低估了文后的分量。 这大约便是世间的情吧。 可是我还没感叹完,郁承君便出来了,命御林军将一众大臣小姐送回御花园,至于定国公,却说文帝单独传召。 众人面面相觑,见到御林军便知比有事情发生,可奈何皇命不可违,在这候着也是无用,只能先去御花园完成未完成的千秋盛宴。 我走到郁承君身边,看到他身上没什么伤痕,甚至连衣服都不曾弄脏,便也安了心。 可是郁承君与奉嫔之间没什么母子情分,我方才那般对奉嫔,到底还是有些不安,便多问了一句,“你怪不怪我把催情散放到莲儿身上?那可是你的生身母亲。” 郁承君摇了摇头,不顾宣宣窃笑的目光扶住了我的肩头,道:“舐犊之情我不曾体会道,孺慕之情也不曾有过,只有那么一点点奢望曾经留在过奉铭宫,可是再她把催情散放到宣宣身上的时候,这些都烟消云散了。” “所以,你急巴巴儿的跑过来,是怕我和宣宣吃亏?”,我挣脱郁承君的双手,抱起宣宣,好像抱起了整个世界。郁承君点了点头在我在身后拥着我,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一家三口,刚好。 看到郁承君点了点头,我也接着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父皇此举显然是想替皇后遮掩了,只不过父皇即便有心,可到底波心亭四面透风,方才那些人只怕看到了不少”。 郁承君对我笑道,“无妨,他们离得远,纵然有什么也不过风言风语,过去便算了。” 我点点头,对于这些,只要有心压制,况且文后除了奉嫔并无其他死敌,应当没什么人中伤。 可是我看了一眼郁承君这淡然的样子,心里便不爽快,“你又不会武,冲进去有什么用?” 郁承君好笑的看了我一样,打趣道,“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催我去护驾来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来气了,“我说的是让你去帮忙不要护着我,省的给了那些人弹劾你的机会,可你倒好,直接与刺客打了个照面儿,就算要帮忙也不一定非要冲进战圈啊!” 我话刚说完,就觉得嘴上一凉,却是郁承君的手覆在了我的唇上,我从鼻息里呼出的气体在他手上结成了小水珠,有些潮潮的。 郁承君眸色暗了暗,在我耳边低声道,“你方才那番话要是再大点声就不用担心有人弹劾我了。” 我脸色一窘,方才我的声音是大了些,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又是一场风波。 “父王,母妃,宣宣还在呢,你们要说什么悄悄话,不如说给我听听?”,宣宣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我才察觉到宣宣还在怀里抱着呢,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我赶忙就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郁承君,将宣宣放了下来,牵着的小手,与郁承君一道儿朝前走,“你说陛下召了定国公会说什么什么?” 定国公如今的势力如日中天,因为之前认错了女儿数十年,如今找回来了可不得好好疼惜。 而且,之前文后应当对定国公说了郁承君并非她的亲生子,当初从西夏那边寻回来,也只是要一个儿子稳固地位,而且少不得说了不少不喜郁承君的话,使得定国公与郁承君关系并不好。 可如今知道了郁承君不怎样是定国公的亲外甥,唯一名正言顺的皇子,就算奉嫔不怎么喜欢郁承君,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定国公也在想法子修复与郁承君的关系。 这不,前今天还差人送了一种公道杯的新奇玩意,可见定国公的心思。 另外,文后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来都是依靠定国公一家,除了在宫里有些自己的心腹,其余了什么也不曾准备,如今没了定国公,早就是一个空架子了。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定国公只怕再容不下文后。 由此看来,无论前朝后宫,定国公都不会与文帝达成一致,那么文帝密召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关系实在复杂,任我如何想,也想不出来。 前朝文帝制衡郁承君,后宫文帝要保文后,怎么看定国公都不会与文帝如何。 “你注意到刚刚父皇被刺伤了吗?”,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郁承君在一旁提醒道。 “刺伤?”,我眉头一皱,这与定国公有什么关系吗? 郁承君拉着我的手慢慢的走着,凉凉的声音在这初春时节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父皇被刺伤,罪魁祸首是母妃,按罪,当满门抄斩。可是如今定国公做大,如果真的如此,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更可怕的是若是定国公连同我一起,那胜算比六成还多,父皇不会冒这个险。” 郁承君的话我倒是听出了一点门道,接着道,“所以父皇是打算与定国公商谈,吧这件事压下去,给个不痛不痒的惩罚,算是恩威并施,好让定国公记着这个,若那**急了皇帝,公之于众,只怕定国公的名声便要不得了。” “是,也不是”,郁承君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倒让我想起了方才他说他救不救文帝都是一样的。 我赶忙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是故意的?” 话一出口我便立刻想到当时文帝只是怒骂奉嫔贱妇,却并未做什么,想来便是又防备,既然如此,怎么还会受伤呢? 而且那伤在手臂,还是左臂,并不妨碍批奏折,而且还有受伤的效果,这么就如此巧了呢? “父皇一开始就知道母妃留了后手,母妃虽有势力,可到底是在皇宫,就算父皇如今威望不必从前,可也不会一点耳目都没有,而只是父皇顺水推舟罢了”,郁承君说的很随意,可我知道这几个人斗起来,他帮谁不帮谁都不是,既然如此便由着他们斗吧,斗赢了,是他们的本事。 “而且父皇绝对不会只是用此事来施恩定国公,肯定是要保母后的,就算定国公心有不快,可到底还有四分朝堂势力不在手中,而且,定国公还会觉得既然明的不行,那暗的呢?所以,母后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 郁承君话刚说完,我便觉得心头一震,文帝对文后,当真是倾尽所有。 一国之君,宁可自己受伤,宁可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去与臣子周全,也要保全自己心爱的人,即便,那个人,心里有别人。 到底,文帝与文后之间,有过什么? 我又抬头看了看郁承君,鬼使神差的问道,“若有朝一日,我落到如母后那般境地,你会如父皇这般吗?”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这么了,竟然会问这样无厘头的话,我与郁承君才几日,这么能奢望他能这样待我,而且,我这脸上的胎记便足以…… “不会”,我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紧紧的一根弦便这样松了,留着断弦随意晃了两下,便载没了动静。 虽然我知道不会,可是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我竟然还是有些难受。 “你不会落到母后那般,我也不会如父皇一般,保自己的女人还要与臣子周旋”。 我一抬头,看到郁承君如墨的眉眼正弯弯的望着我,里面,盛满了笑意。 第46章 你欠我钱 这一场宴会到此算是历经波折的结束了,众人无不在袖中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对于波心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文帝又为何发如此大的火确实不得而知了。 只是有少数人凭着蛛丝马迹到时能猜出一些来,只是那假设太过大胆,便也三缄其口,摇了摇头,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去了。 看着众人各自坐着自己的马车回去,我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由叹道,“这场磨人的宴会,可算是结束了,这一天可真是把我累的不行。” 话音刚落,郁承君便走到在我身边,伸手将我怀里熟睡的宣宣抱走顺手又递给了一旁的仙仙,吩咐道,“让嬷嬷带小殿下下去休息”。 我看着郁承君熟练的抱起宣宣又熟练的吩咐了仙仙一些要注意的地方,不由笑道,“你看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常做这些事呢?” 郁承君手下动作微微一顿,然而确实接下了我的话,“我的确是不常做,所以现在才要多做一些,毕竟,这是我欠宣宣的。” 对于郁承君的坦然,我稍稍一愣,便接着道,“你知道就好,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却想的比我还要深远。他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自认从他唤我母妃那天起,我便未曾亏待过他,可是”,我一顿,看向郁承君,“我能感觉到,宣宣心里还有事瞒着我。” 郁承君没有言语,我又接着说,“我之前从不觉得小孩子心里能藏着什么事,我也一直都以为小孩子都是喜形于色的,可是知道见到宣宣,我才知道,原来四五岁的孩子也可以将所有事藏在心底,也可以如此懂事,懂事到让人如此心疼。” “对了,之前我倒是没想过,现在倒想问问你,宣宣的母妃是谁?”,我看向郁承君,满心满眼的不解,虽然宣宣一口咬定我就是他的母妃,可是赵谦益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我对于宣宣确实是没有丝毫记忆。 我问过东宫里的下人,可是大家都三缄其口,统统都说不知道,但是我查了东宫的记档,最近四五年里基本没有人事变迁,也就是说,这些人应当是知道一二的,只是不愿或者说不能告诉我罢了。 东宫里能有这种本事的人,应当也只有郁承君一人而已,而且宣宣肯定是他的儿子,没有那个男人会愿意替别人养儿子,更何况是一国太子,所以,郁承君对于宣宣的生母是一定知晓的。 郁承君还是那副老样子,说话滴水不漏,什么也不愿意透露,就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除了看向我时能看到一点点的温情。 他只是说我既然把宣宣当做亲生儿子,又何必纠结宣宣的身世。 我知晓这便是不想让我知道了,也是,东宫的下人的嘴被他管的那样严,更何况是他自己呢,我刚刚真是想岔了,竟然会觉得既然问下人问不出来,干脆问本尊算了。 我摇了摇头,也没用一味纠结下去,然而忽然觉得手心一暖,便觉察到郁承君不知何时竟握着了我的手,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是一国太子,自认是不忌讳,可我到底还是放不开,“你干什么,没看这么多人呢,还不放开。” 郁承君轻笑一声,将原本没注意到这边的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刷”的一下脸色爆红。 我推搡着想要将郁承君推开,可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附在我耳边道,“你若在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我还会做些什么。” 着声音不似平日里听着那般清清冷冷的,反倒有些轻柔,我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实在是无法接受郁承君说话还会如此柔和。 不过,即使再柔和,可那话里的意思我却是一点也不敢忽略,对于郁承君说到做到的能力我一点也不怀疑,只能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呆着了。 大概是觉得我不再反抗也觉得没趣,郁承君便笑道,“算了,今日暂且放过你,另外,再送你一场戏看看。” “戏?”,我抬头看了看日头,已是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原本的确是安排好的戏班子,只是今日发生这种变故,早就遣散了那些戏子,如今到不知郁承君要带我去哪里听戏了。 不过,我虽满心疑惑,但却并未问出口,因为我觉得被郁承君牵着手,一步步的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在宫里的石板路上,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安逸,让我舍不得出生打扰这份宁静。 郁承君步子很大,我也见过他走路,步步生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等我,总觉得他现在走的很缓,很平稳,而且,浑身像散着柔光似得,温柔的不像话。 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里一跳,赶忙低下头,不再看他,只是嘴角确实不由自主的牵了一点上去。 果然,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他在你面前走走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在你眼里,也是极美的风景。 我忽然就有点理解奉嫔的痴狂了,我对郁承君感情尚且不深,便有如此感觉,更何况奉嫔痴恋了这许多年呢? “哎”,我只觉得脑袋像是撞到了一堵墙,厚实的不行,只是没有墙的凉意反而带着一丝暖气,“你怎么不走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哀怨。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郁承君说着,又拉着我走到无人的角落,还四处张望了一下,选了个最隐蔽的位置,跟做贼似得。 我没有接话,只是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要看戏,到这无人的角落做什么?而且,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图谋不轨呢。” 我这句也只是玩笑话,只是没想到郁承君接下来便道,“确实是要图谋不轨。” “啊?”,我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可是一国太子,而且是南唐唯一的皇子,将来南唐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还要图谋不轨? 在我愣神知己,郁承君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梯子朝我招手,“你过来,我扶你上去。” 我顺着梯子朝上看了看,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这梯子直接搭在了宫殿的顶端,而且宫里的殿宇哪有低的,这一不小心摔下来,非残即伤的,况且我今天穿的可是太子妃的正装,繁复无比,这郁承君上我爬上去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大约是看出了我心里所想,郁承君拉着我走到了梯子跟前,柔声道,“你放心,有我在呢,再不济,风还在一旁看着,总不会摔到你的。” “那你总的告诉我为什么吧?”,郁承君如此轻言安慰,而且安排的如此周到,况且我也是个耐不住的性子,之前爬山下水的都干过,因此,也没什么顾忌了。 可是这毕竟实在皇宫,有些事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免得不小心被巡逻的侍卫当刺客给抓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这是奉铭宫的偏殿,我收到消息,母后,敬王,还有母妃,都被父皇暗中派人留在了这里,想必等会父皇处理完事情便会过来,到时候,可不就是一场好戏吗?”,郁承君说的很是轻巧,可我知道不管最终结局如何,于他都是不开心的。 我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反手握住了郁承君,点了点头,道,“嗯”。 可是,在看到有几人高的宫殿时,我心里还是把郁承君吐槽了个干净,话本字的皇子各个身怀绝技,这么到了我连最简单的飞檐走壁都不会,这么点的宫殿,居然还要用梯子爬的。 我嘀咕虽嘀咕,可到底还是一点点爬了上去,也刚好这里有科目目测上百年的大树在旁边,枝繁叶茂的到时刚好可以借此隐藏身形。 费了好大力气,总算爬了上去,也躲在了树叶之后,可是刚刚安顿好,郁承君就开始不安分了。 “你往我这边来一点吧,这里太高,万一掉一下去了,还是我扶着你吧”,郁承君不由分说,直接拉了我到他怀里,我自是不肯的,可是我刚一动就看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立刻停了动作。 郁承君见此愈发大胆,直接伸手将我圈在了怀里,当然,换来了我一记毫不留情的白眼。 “父皇身边难道没有像风一样的暗卫吗,我们躲在这里偷听难道不会被发现吗?”,虽然我们是躲在树叶之后,可是我们爬上屋顶的那翻动作动静也不算小了,以皇宫暗卫的本事,应当不会不知道才是。 “都处理了”,郁承君淡淡的,似乎这些是他经常做的事情一般。 我慢慢沉下了心思,宫里的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而且就算文帝现在势力不如从前,可到底也是真正的一国之君,他的暗卫这么可能就那般轻易的被处理了。 郁承君,你到底有多少本事,你到底,隐藏了多少。 我忽然就觉得一阵胆寒,如果我对上郁承君,我到底有没有胜算。 “怎么了?”,郁承君大概发现了我的异样,有些担忧的问道,我摇了摇头,朝下看去,却看到原本光鲜亮丽的宫殿,顶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洞,朝下看去,刚好看到被关押在内的文后,奉嫔,以及敬王。 我自嘲的笑了笑,宫里的殿宇每天都有人负责打扫,检查,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可以窥伺屋内的黑洞也是不易,我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居然想凭一己之力对付郁承君。 可是,要我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接受这段感情,当做从前的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若是从前,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有一丝可能,可现在,我放不下。 第47章 红粉骷髅 “你想什么呢?”,郁承君碰了我一下,一脸古怪的望着我。 “没什么”,我摇摇头,朝下望去。 然而,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郁承君的身上的玉佩几不可查的响了一声,我身体微微一僵,我知道郁承君对我刚刚的话并不相信,他在怀疑我想起了什么。 他的怀疑也没什么不对,我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事,不然我也不会记得郁承君在怀疑人的时候会轻轻触碰他腰间的玉佩。 只是,我想起的是一些本该忘记,我也不愿记着的事。 到底是天算不如人算。 “好了,别再出神了,不然这场好戏错过了,可是要后悔终生的”,郁承君的嗓音愈发的温柔,似一阵风,过耳不见。 我低下头,看向站在下面的几个各个身份不凡的人物,但是还是藏不住心底的疑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总感觉特别温柔,一点也不像你平日里的样子,我简直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确实是受刺激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是难得见你打扮的如此鲜亮,生怕说话太冷,唐突了美人啊”。 我听到前一句的时候,我还以为郁承君这样冷若冰霜的人难得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可是听到后一句便立刻没了心情。 果然,哪有什么人是会忽然转性的,都到这会了,还不忘挖苦我。 “我知道我脸上有块很碍眼的大红胎记,用不着你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有些不高兴,背过脸去专注的看着下面发生的情况。 郁承君倒是如同没听到一般,揽过我的肩膀,一起朝下看去。 奉嫔应当是被下了药,浑身转绵绵的半躺在床边,文后还是老样子,冷冷的坐在一旁,若不是头上的流苏微微晃动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还真容易让人错以为她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后。 至于敬王,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被手臂粗的铁链胡乱的捆绑成一团,随意的丢在地上。 文帝阴沉着脸色,看不清楚情绪,只是行走间的脚步声一声声的敲打在众人心上,有种压迫的感觉。 我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郁承君身上,“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理问出了这句话,按理说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说,只需要安安静静的陪在郁承君身边看着一场闹剧便好。 可是,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郁承君知道最后的结果。 “全部软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郁承君像是一瞬间冰冷下来了一般,让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但随后,我便被他拉在了怀里,箍的紧紧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很奇怪,我并不想挣脱。 “软禁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我接着郁承君的话往下说,想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因为他实在是箍的太紧了,虽然我不想直接挣脱,但是也不想就这样被勒死啊。 “是有点轻,但是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确实,对于文后,文帝是舍不得处罚,对于奉嫔,碍于定国公,文帝是不能处罚,至于敬王,自己的亲弟弟,处罚倒是可以,可是有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处罚呢?不然很容易让人人认为文帝登上帝位就对自己的亲兄弟狠下杀手,对文帝明君的形象有损。 所以,综合来看,这三个人,文帝那个都动不得,只能先软禁,但是接下来,中毒啊,上吊啊,就不关他的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太过阴暗,可是,文帝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一个大度容忍的人,更何况,还事关自己最心爱的人。 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大度的人也会容忍不了吧。 “可是,你都知道结果了,还来看什么?”,我脑袋忽然一转圈,想到了这个问题。 郁承君目不转睛的盯着殿内,道,“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这种过往实在是让他太好奇,他实在是想不透,到底是怎样的过往,让他们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他的感受! 我窝在郁承君的怀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一切的安慰都显得有些苍白。 那便安静的呆着吧,什么都不要说了。 我这样安慰着我自己,然后朝下看去。 文帝此时已经走到了大殿中央,文后,奉嫔,敬王在他周围大概都处于相同距离不同方向的位置。 文帝顿了顿,似乎在考虑他应该先走向谁。 大约过了一刻钟,直到我都要以为文帝就打算站在这里直接问他们三个的时候,他终于挪动了脚步--朝文后走去。 我撇了撇嘴,早就知道的事情,文帝肯定第一个走向文后,毕竟那两个人他都不在意,不管他们做什么他都不会追究原因,只会追究结果,但是文后不一样,那是他捧在手心将近二十年的女人。 “为什么,难道朕对你不够好吗?”,文帝一把抓起文后,一手扣在文后的脖颈,手上青筋毕露,可见他内心的怒火,然而文后的脸色却是丝毫未变。 我不认为文后有被扼着呼吸还能面不改色的功夫,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文帝并未用力,也就是说,文帝即使在最愤怒的情况下也依然考虑着文后的安危。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不懂文帝,明明眼前的女人背叛了他,甚至可以说这时数年来都在欺骗他,可他依然能在自己最气愤的时候控制住自己,只为了能不误伤她。 “是,你对我很好,我真的想过想和你安稳的过一辈子的”,文后抬起手,一点点的抚摸着文帝的发冠,龙袍,最后牵住了文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可为什么你要毁了我一生的信仰呢?” “你什么意思?”,文帝眼中透过一丝慌张,很乱,想抓,却抓不住。 “不明白吗?”,文后叹了口气,把文帝从眼前推开,像是下了什么痛苦的决定一样,问道,“你为什么爱上我?” 这个问题,其实我挺想吐槽的,文帝爱了文后一辈子,护了她一辈子,到头来却被文后问为什么爱上她,不得不说,文帝挺悲催的。 “我娶你为妃的时候,你父亲不过是个小县官,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为权,还是为势?”,文帝有些着急,连自称都变成了我,他爱上陆芊芊是他此生最美的风景,是足够让他回忆一生的瞬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抹黑,尤其是在陆芊芊面前。 文后恍若未闻,只是慢慢掀开左臂,用右手锋利的指甲在左臂上划了一道,白皙的左臂瞬间出现一道红痕,还有点点血丝渗出。 文后慢慢的褪去华服,漏出里面的粗布衣裳,只有几朵简单的绣花,布料比一般人家的稍好,但是在宫里却是不值一提的,连宫女的衣裳都比这要好。 文帝似乎知道了文后想要做什么,一把抓住了文后,扯下自己的龙袍,想要给文后包扎,但却被文后推开了,然后文后毫无形象的将袖子挽起来,露出带伤的哪一截手臂,轻轻的凑到嘴边,呼呼了两下。 慢慢的,文后的声音带了哭腔,眼角的泪顺着脸庞滴到了手臂上,文帝想要抱住她却被再一次挣开,只是背对着,文后问道,“郁辰,这一幕,眼熟么?” “芊芊”,文帝没有直接回答文后,只是道,“你一向注意仪容,为何今日这般失态。你一向不喜朕见到你狼狈的样子的。” “所以,你从来不肯告诉我,那年在湖边,你爱上的,是哪个见到湖里落水的男孩飞奔下去救人的女子,而不是,注意仪容,从不肯失态的皇后!” “郁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怕你说了,我会想到从水里出来时狼狈的状态而感到难堪,还是因为,你怕你认错了人?” 许久,殿内没有一丝声响。 我戳了戳一旁的郁承君,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郁承君摇了摇头,倒是文帝在下方开了口,“朕不会认错人,芊芊,难道这么多年,朕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文后不知是哭还是笑,背对着文帝的身体在慢慢发抖,“你要我如何明白,明白我只是个替身吗?” “朕”,文帝嘴唇蠕动,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朕那时不受宠,见到湖边一群小男孩将另一个男孩推入湖中,就像朕小时候被皇兄们欺负时一样的无助。” “朕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被贵妃和皇后的儿子一起嬉笑打骂着推入御湖,而后,扬长而去,只留我一个人在水里挣扎,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慌乱中抓住了湖里的浮草,那真的是救命稻草。” “我上岸后看着周围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面露紧张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扶我一把,他们紧张是怕我真的死了,父皇发怒,他们不敢上前是怕得罪皇后与贵妃。” 文帝喘了口气接着道,“所以,我看到那个男孩就想到了朕那个时候,正当朕要出手相救的时候,你出现了,拉着那个男孩游向了岸边,朕看着你救下他,他浑身湿漉漉的却还不忘冲着你笑,朕当时就楞了,若朕当初,有人肯对朕施以援手,朕也会笑。” “然后呢?”,文后此刻已经推开了文帝,凤冠摇摇欲坠,一如她现今的处境。 “然后,那个男孩被家人接走,你撩起袖子,看了看刚刚被湖中的乱石划伤的手臂,呼了呼伤口。” 第48章 仙仙笔友 文后还是背对着,重复道,“呼了呼伤口。” “奉嫔,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如此针对你了吧?,我对你一时的仁慈,竟是搭上了我一辈子。” 奉嫔不语。 文后接着道,“郁辰,我从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当初所谓的一见钟情都只是因为我是别人的替身罢了。” “你当时,只是看到我也是粗布衣衫,背对着你,对着手臂,呼了呼伤口,你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可曾想过,你看到的只是背影而已!” “芊芊,不管当初如何,朕这些年待你,有那样不是真心,难道当初如何,当真如此重要吗?”,文帝低吼,想上前却又好似有什么东西阻隔,让他只能呆在原地。 “不重要?怎会不重要,我当时只是一时心慈,看到缚心手背被茶水烫伤就帮她呼了下伤口,背对着就好似我在为我自己呼伤口一样,若早知如此,我宁愿当初心狠一点!”,总好过白白在这宫里耗了自己一辈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奉嫔忽然就翻了自嘲的眼神,道,“哈?缚心?,我才是真正的小姐,但在你面前就永远是你的丫环,我又名字,用不着你一口一个缚心的提醒我,曾经是你的丫头,还是你在提醒自己从前是个冒充的国公府小姐,现在是个替身的皇后?” 接着,奉嫔又舒了口气,道,“呵,一个名字而已,从南唐到西夏,再从西夏回到南唐,也没什正经名字,缚心便缚心吧,我呀,也当真是应了这个名字。” 文帝道,“芊芊,朕只问你,朕这些年待你如何?” “你问她?问再多也不会如何,你当真以为她只是一时心慈对我呼伤口,你怎么不想象,好歹当初也是个县官的小姐,至于穿粗布衣裳吗?郁辰,枉你也是一朝天子,怎么就栽了呢?这么多不合常理之处,你是眼瞎还是心盲!” 到的最后,奉嫔已是有些歇斯底里,她吼着文帝眼瞎心盲,又何尝不是说自己,怎么就栽在了郁辰身上? “朕问过芊芊,她说她那天贪玩,但是父亲不允许才偷偷换了丫头的粗布衣裳,而后便不再多说,朕一直以为她是小家碧玉,以后会是大家闺秀,所以,那般不顾形象的事是羞于启齿的,朕也曾迷茫,朕究竟喜欢她什么,可每每这个时候,朕都会想起她奋不顾身救起那个落水男孩时的样子,还有朕看到她背对着呼伤口的样子。” “只是朕看到的那一瞬间的背影,只是那一时的悸动,便已足以。” 奉嫔眼角终是抑制不住,泛着晶亮的光泽落下泪来,只是一时的悸动,她对文帝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年少时的一身白衣,一把折扇,一时的悸动,纠缠了一生。 她哪有什么资格与立场去质问,感情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她为郁辰,郁辰为陆芊芊,谁又怪得了谁呢? 可是,终究是她私心,到底是心里不平,道,“郁辰,若我说,那天陆芊芊是为了约会她的青梅竹马,她所谓的心慈,只是以为背后你的脚步声是她的竹马,她为了让他看到她的善良才会如此,你当如何?” “若朕说,当初你看到的白衣少年郎也是真一手策划要给芊芊看到的,你又当如何?” “我…”,奉嫔语塞,她能如何呢,当初的印象太深,如今的感情太浓,放不下,化不开,早成了心底的执念,那是一句刻意就能放下的。 无论当初如何阴差阳错,现在,都已成了既定的事实。 “郁辰,你就当我私心,陆芊芊与敬王,你打算如何?”,奉嫔抱着最后一丝念想,仍是不死心的问。 “敬王…” 文帝看了一眼缩在墙角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敬王,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而后转向文后,道,“芊芊,朕交给你处理。”若你当真对敬王有私情,朕成全,放过你,也放过朕自己,若无私情,朕无论如何都会将你留在朕身边。 “郁辰,你在试探我吗?那我就告诉下,我知道奉嫔在谋划,我只不过将计就计,我想知道,你对我究竟是何心意”。 言下之意就是敬王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无论如何,都与她无关。 “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好,敬王喂哑药,终身软禁敬王府,非诏不得出。” 她说的,他就信。 奉嫔忽然就觉得,她的执念也没那么深了,最后的努力都试过了,也许应该放下了吧。 从头到尾,敬王就好似一个局外人,没有人在意他的意见,包括生死,就这样随意的被喂了哑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带出了皇宫,送回了敬王府,终身软禁。 奉嫔软禁奉铭宫,文后软禁凤栖宫。 与郁承君所料丝毫不差,只是多了敬王被喂了哑药,不过,没有人在意。 “这场戏,如何?”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郁承君抱着我倚靠在了树背上,声音有些慵懒,或者说,疲惫。 我窝在他的怀里,问道,“一瞬间的感情,当真能有如此深的执念吗?” 深到没有一个人顾念郁承君,就连奉嫔最后都只是质问文帝的感情,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提到郁承君。 或许,对文帝文后来说,郁承君是个意外,对于奉嫔,郁承君一开始是希望,后来是累赘,现在是筹码。 奉嫔或许可怜,但在我看来,她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忽然我就想到了宣宣,我对宣宣似乎比较奉嫔对郁承君也好不到那里去。 “郁承君,我们回宫吧,回东宫,我想宣宣了。” “好,我们回去。” 郁承君拉着我一点点的从梯子上下来,踩着最后一点余晖,向东宫走去。 我总觉得,一点点落下去的太阳,像是郁承君对宫里那些人的余情,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刚踏进东宫大门,就有下人来报,苏云吐血了。 我与郁承君对视一眼,又有一场好戏。 “前朝后宫,皇宫东宫,真是好戏不断”,郁承君拉着我朝苏云院里走去。 一路上我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苏云要出什么幺蛾子,我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郁承君拢了拢我的手臂,安慰似得道,“别怕,我在。” 我听到后强扯出一个笑容,张了张嘴,却如同仙仙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到现在我对郁承君还是那般的矛盾,想逃离,想留下,想爱,想恨,想此生不见,想日日相见。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进了苏云的院子,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苏云。 微弱的烛光下,苏云紧闭双眸,眼睫微微颤抖,在眼下映出跳跃的细影,嘴唇嫣红,泛着一丝水渍,带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鬼使神差的我想上前,抚上苏云的眼角眉梢,最后,手指落在了她的唇上。 慢慢的低头,我想抵着她的额头,想… “苏忆!” 一声历喝,将我惊醒,还不待我反应过来,郁承君一把将我拉在身边,一阵天旋地转便落在了他怀里,而后,便听到郁承君道,“侧妃已经本宫已经看过了,其他的就先交给太医吧。” 等我被郁承君抱着回到了自己宫里才稍稍清醒些。 “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面对郁承君的质问,我有些慌神,我刚刚在做什么呢,我只是看到苏云恍如漂流的浮萍,让我心生怜意,我只是想抓住她,然后还想做什么呢? “我,唔…” 我刚一张口就被郁承君的唇堵了上来,他整个人压过来,在我身上落下大片阴影,我想推开他,又怕用力过猛碰到他的伤口,可是若不推开,待会他要是兴起,只怕有的受。 “苏忆,你是不是不喜欢本宫?” 忽然,郁承君手臂支起半个身子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间。 “什么?”,我有些不大明白。 郁承君伸手摘下我头上的流苏簪子,遮挡着的大片胎记暴露无遗,让我瞬间有些窘迫,“你别…” “别动”,郁承君一点点的摸着我的胎记,指腹磨蹭的脸上有些发热,道,“从前我只以为你是要引起我的注意才一次次的差人禀告你失忆看,可现在,本宫吻你你却还能走神,你知道你刚刚差点吻上苏云吗?你知道我看到你刚刚的举动又多生气吗?” “不是的,我没有装失忆”,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辩解这个,我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难道重点不应该是我刚刚差点吻上苏云? 这都什么跟什么?! 忽然我就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就像往外吐。 可是,再回忆起刚刚,我好似什么也不记得了,“郁承君,你瞎说什么,我吻上苏云?你疯了吧?先起来再说。” “你难道不觉得苏云很不对劲吗?”,郁承君并没有听我的先起来,依旧一动不动,云淡风轻的抚着我脸上的胎记。 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苏云不对劲?我早就知道苏云不对劲了,从我见她晃神开始就不对劲了,上次也是,李嬷嬷还说她是练了魅术来着。 “魅术,是魅术!”,我正对着郁承君道,“我上次见她就晃神了,这次听你说我本来都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了,现在又想起来了,我刚刚见到苏云,只决定一阵怜意,先要爱怜她一下,然后我就…” “嗯?爱怜?” 郁承君没等我说完,便又倾身下来,我忽然觉得我刚刚似乎说错话了。 第49章 一床睡吗? “别别别,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着急的推开郁承君,生怕他不听我的,一时着急造成难以掌控的局面。 郁承君闻言果然停住了动作,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 “就是宫里的事啊”,我正经道,“比如皇后现在的状况,还有当初让陛下认错的人到底是谁,也就是皇后所谓的替身,还有你母妃,她之前和我师傅应该有什么计划,经过了今天这一遭,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 我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郁承君一把搂在了怀里,他整张脸埋在我的肩头,喃喃道,“苏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我以为你不会说出来的,我以为我母妃和赵谦益对于南唐的谋划,你喜闻乐见呢,你能说出来,我真的…” “我是喜闻乐见的”,不等郁承君把话说完我就打断了,但又认真的道,“过去的恩恩怨怨或许说不清,但是刚刚我是真的担心,从宫里看到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当时觉得这样真的没意思,所以什么也不想瞒你了,就干脆一点吧,把我师傅,你母妃,以及我所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最后还有,郁承君,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我明显的感觉到郁承君身子抖了一下。 随后,我就被他禁锢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终于,在我脸色憋的通红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苏忆,我喜欢你。” 接着,我就被郁承君放开,他的唇在我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而后又快速的分开。 “我…” “我知道,我有伤,我知道,你还没完全接受我。” 相视一笑,这种心有灵犀,不言而喻的感觉,真好。 次日清晨。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准确的说是该用午膳了。 我刚刚撩开床上的帘子,就看到李嬷嬷对着满脸的笑容,一脸的皱纹洋溢这满心满眼的喜意。 还有站在床边的仙仙,以及稍微远一些的铃兰,铃语。 “嬷嬷,我就是昨天睡的沉了一点,今日起晚了而已,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我是真的疑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第一天嫁到东宫呢,搞得像新媳妇要立威,叫了满屋子人一样。 李嬷嬷见我醒来,吩咐铃兰,铃语上前服侍我穿衣洗漱。 我一见她们过来,连忙躲过了,道,“不用,不用,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娘娘不必害羞,大家都是过来人,没事的”,李嬷嬷堆着一脸的笑,“再说了,娘娘昨日辛苦了,哪能不让她们俩好好伺候娘娘。” 话听到这我那还不明白,这是误会了。 “嬷嬷,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我平日都是自己来的,今天忽然让人伺候,真的不习惯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免得伤了一直想让我和郁承君好好的李嬷嬷的心意。 然而,李嬷嬷还没表态,倒是铃兰铃语两个小丫头表态了,“娘娘,这是殿下吩咐的,说娘娘辛苦了,让您好好休息,奴婢们不得打扰,等您醒了,得好生伺候着,这不,方才殿下下了早朝来看您,您还没醒,就又吩咐了一遍。” “是吗?呵,呵,”事到如此,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早就把郁承君骂了千百遍,明明什么都没发生,结果让他三两句话就给让人误会了,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知道怎么说话,最容易引导人。 碰上这么个狡诈的家伙,我也只能认栽了。 说来也奇怪,之前我一直觉得郁承君是那种话不多说的人,简洁明了的类型,也算是直来直去,从来没想到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他竟让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趣味。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任由铃兰铃语伺候穿衣洗漱,满脑子都是郁承君,然后我开始不停的傻笑,直到宣宣进来也没有察觉。 “母妃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是不是想宣宣了?”,宣宣迈着小短腿,身上穿了一剑浅蓝的短衫,简单,却也贵气十足。 我这边刚刚也收拾完毕,身上也是一件浅蓝的襦裙,倒是与宣宣相配。 宣宣走到我跟前,拉起我的袖子道,“父王让宣宣来叫母妃起床,顺便和父王一起去前院用午膳。” “宣宣本来以为母妃昨晚累坏了,现在还不曾起来,没想到母妃竟是已经收拾妥当了。” “唰” 我的脸色一下爆红,我不过睡了一觉而已,只是昨天敞开心扉和郁承君多说了一些,谁的便晚了些,怎么一起来,宣宣都知道昨晚累坏了。 到底是我想岔了,还是宫里的消息永远都是这样的传播速度? 想归想,但是宣宣还小,不能给教坏了,我便牵起宣宣的小手,道,“宣宣可别听别人胡说八道,竟学些有的没的,你这个年纪正是要用功读书的时候,对了,今天怎么下学这么早,国师不肯好好教你?” 宣宣当初不肯被赵谦益教学,我去了一趟,表名了态度,又断了关系,来来回回的,不知怎么宣宣又同意了,现在是算是赵谦益的门生了。 “母妃这声国师叫的倒是顺”,宣宣一张口就戳在了我的心上,叫得顺,怎能不顺,叫了多年的师傅,如今改口,竟没想到的确如此顺畅。 不过,我与赵谦益到底怎么就生分道这一步了呢,明明不久之前,我还满心的盼着师傅回来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竟是不知该从何想起,也确实是想不起什么来了。 “宣宣这是一张口就要母妃表明态度啊,小机灵鬼你就放心吧,我与赵谦益,早就死太子妃与国师的关系了”,我牵着宣宣朝书房走去,边走边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国师不肯好好教你,也是,他此次回来忙着大事呢,哪有闲心管别的。” “行了,你才几岁,母妃糊涂了,就算早慧,也不该与你说这些,之前母妃从没想过,但往后,母妃一定会好好护着你,让你像其他家的小公子一样,无忧无虑,每天只管上学就好了,宣宣说,好不好啊?” 说到最后,我一激动,竟是一把把宣宣抱了起来,看着宣宣有些不满意的小脸,蹭了蹭,道,“怎么,宣宣还不满意啊?” “当然不满意”,宣宣两手一揣,像个小大人似得,“宣宣才不要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父王说了,作为皇子得凡事谋定而后动,事情得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没动作,但不能不知晓,否则那天事到临头还是一脸懵的状态就不好了。” “事到临头一脸懵”,我重复宣宣这句话,不知为何,这句话如此耳熟,似乎宣宣之前也说过。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想明白,便被宣宣晃了晃肩膀,“母妃,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笑了笑,抛去刚刚心里的一点杂念,抱着宣宣朝前院走去。 风和雷还是站在门口,一样无视我,没有阻拦的,我抱着宣宣进了书房。 “怎么样,皇后那边有消息了吗?”,我一踏进去还没来得及放下宣宣便道。 实在是没办法,我是真的很着急,文后昨天的样子分明是介意文帝把他当替身的,还有文后当初的那个青梅竹马在哪里,以及最后奉嫔会如何,这三个人之间的纠葛我实在是太想知道结局了。 然而不待郁承君说话,我又道,“对了,还有昨天苏云的事,查出来是什么了吗?我总觉得是魅术,只觉得勾魂摄魄,事后还什么都记得,但是却是说不通,这魅术怎么着也不该用我我身上啊?” 苏云就算在愚笨,也知道要勾引郁承君,不至于对我下手吧? “她当然不是要勾引母妃,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宣宣在我怀里对着我道,“她却是是修炼了魅术,只不过这种禁术早就失传了,她修炼的不知道哪里的残本,妄想在苏相倒台之后凭借父王的宠爱来日后翻局,只可惜,学艺不精,父王没勾引到,倒是把母妃勾引了正着。” 原本我心里是把宣宣当成个大人来看待的,所以说话也没什么忌讳,可是真正听到“勾引”二字从宣宣这样一个小人嘴里说出来才感到如此心惊,他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如此面不改色,这种事原本该是避着他的。 想到这,我便放了宣宣下来,把跟在身后的铃兰叫来,让她带着宣宣先出去玩会,反正午膳还没上,不急这一时。 郁承君也没阻拦,宣宣也乖巧的很,像是都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更知道我这么做是没用的。 “你以后别把宣宣当小孩子了,我知道你认为他这个年纪说一些话不合适,可是事已至此,就不要强求了”,郁承君走到我身边,一手揽上我的肩膀,柔声道。 听到这句话我莫名火大,道,“郁承君,你怎么说的如此云淡风轻,那是你的儿子啊,你…。” “难道不是你的吗?” “我…” 我本该脱口而出不是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好似,宣宣是我的孩子,这是事实一样。 我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指着你,就是心里忽然很乱,很慌,就一瞬间,郁承君,你说,以后你不会也这样云淡风轻的跟别人说起我?”  第50章 往事回首 “不会”。 除此之外,郁承君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很安心。 终于,我妥协道,“把宣宣带进来吧,你说的对,顺其自然吧,都已经这样了,我再做什么都是徒劳,况且,早慧一点,也好。” 最后一句也好,说的我只想掉泪,早慧的代价是早衰,慧极必伤的道理,就算是个大字不识的人也知道,可是,又能如何呢? “青梅竹马早被父皇处理了,至于父皇当初认出的那个姑娘,父皇舍不得,可是又对母后有情,两边都舍不下,听说那姑娘也有个青梅竹马,一样被父皇处理了。” 在我刚刚把宣宣接进来的时候,郁承君猝不及防的开了口。 我牵着宣宣的手一顿,文帝两边都舍不得,我能理解,一个是认错了,可是付出了这么久的真心,怕是早就爱上文后,另一个是当初一瞬间的心动,最美好的一瞬,记忆里的一道光,自然也舍不得。 最无辜的要数那两位青梅竹马了吧,文帝不愧是一代帝王,当真心狠。 然而对文后,也是当真宠爱。 我道,“那后来呢?那个姑娘呢?” 郁承君道,“知道她的情郎被父皇处理了,郁郁寡欢,甚至顶撞父皇,没多久,相思成疾而死。” “就这么简单?”,我知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宫里的事,哪有表面看起来这么清晰。 郁承君不语。 许久没听到郁承君说话,我一抬头看到他用一种复杂而又纠结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了,怕是和我师傅,不,赵谦益有关。 “你但说无妨,反正,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自然是个局外人了,在师傅那里,我更是从来都没有入局过。 郁承君道,“是母后下的手,只怕当时母后以为父皇心头的人是哪位姑娘,所以想着父皇既然处理了她的心上人,她也如法炮制吧。父皇知道,却也不知道。” “他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你父皇对皇后,真是无条件了”,对于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文帝没原则吧,可是他占有欲极强的处理了文后的青梅竹马,说他又原则,却又对文后毫无底线。 然而忽然我就想到了话本子里那些为了挚爱连命都不要的人,文帝比起这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我又道,“是不是赵谦益出的主意?” 郁承君没答,只是走到我什么,连同我和宣宣一起抱了进去。 这就是默认了。 我就知道,这就是赵谦益的手笔,不见血光,却能让文帝痛不欲生,两边的挚爱,那边都舍不得。 只怕不管谁伤了这两位,文帝都能要了谁了命,可是,偏偏两者相争,连报仇都做不到。 “不知道赵谦益出手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我抱着宣宣,心里忽然就有了满足,赵谦益如何,我还管什么呢,早就无关了,便又接着道,“算了,当我没说吧”。 话虽如此,可是我心里仍是阴暗的想了想,赵谦益一次次的算计别人的感情,如今他自己的感情落到这般田地,也算报应了。 呵,我真是糊涂了,也真是如赵谦益一般的冷血,连自己的母亲都说在里面了。 “母妃,你松点,宣宣疼,都要喘不过起来了”,宣宣小脸憋得通红,带着哭腔喊道。 我赶忙松了手,才意识到,刚刚入神了,把宣宣圈的死紧,我自己却还毫无知觉。 宣宣哭丧着脸道,“母妃,你刚刚在想什么,宣宣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我略带歉意的揉了揉宣宣的脑袋,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苏云修炼的秘术竟然阴差阳错的勾引了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我原本只是想随便扯个理由,然而没想到郁承君和宣宣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我立刻感觉到这其中有事,问道,“怎么了,难道苏云…” “母妃,宣宣都饿了,午膳时间都快过去了,再不吃宣宣都要饿死了”,宣宣显然是想转移话题,不待我说我便嚎着饿,郁承君也跟着帮腔,“是啊,宣宣方才一直都没说话,肯定是饿坏了。” 我知道看着意思是有些事我不方便知道了,便也跟着转口道,“”是啊,宣宣方才怎么一直不说话? 这话一出口,我才后知后觉,宣宣方才的确没怎么说话,要说帝后之间的事宣宣不知晓我是绝对不相信。 宣宣拉着我的手,朝着已经差不多凉透的饭菜走去,边走边道,“母妃不想让宣宣知道太多,也不想让宣宣了解太多,那宣宣就顺了母妃的意,免得母妃总是多想。” 我,“。…”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我这个母妃做的很失职了。 饭后。 虽说宣宣不乐意让赵谦益教他,可毕竟圣旨已下,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送走了宣宣去国师府上学,郁承君窝在书房处理公务,一时间,我倒是无聊起来了。 “仙仙,我们出去玩吧?”,刚回到我的宫里我就拉出之前偷藏的小厮的衣服,笑眯眯的对着跟在身后的仙仙,企图诱惑她跟我一起出去。 仙仙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比划着让我还是守点规矩的意思,然后把我手里的衣服没收了。 我看着仙仙流畅的拒绝我的意思,并没有很生气,反而很开心,仙仙终于不再是之前唯我是从的样子了,终于有了自己的意思,也终于会反驳我了。 我拍了拍仙仙的肩膀,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欢喜道,“仙仙,你知道你拒绝我不跟我胡闹我有多开心吗?虽然你不跟我溜出去玩是有点遗憾,但是你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我说什么你都听从的样子了”,以后,我也能放心你一个人可以过的很好了。 最后这一句我没有说出来,但是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仙仙的年纪也不小了,跟我差不多大,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宣宣这么大的儿子了,可是仙仙的婚事还没影子。 之前我不上心是因为仙仙一直没有主见,我说什么都不会反驳,可是昨天李嬷嬷忽然对我说这几天仙仙像是开窍了,比之前看着伶俐多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夫家了,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当时还不信,直到今天,仙仙比划着不让我出去,虽说之前也有拒绝,但是从来没有那走过我手里的衣服,今天的确是比之前好太多。 “仙仙,你有没有很在意的人,我是说像我在意郁承君那样的人,如果有的话,你告诉我,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从东宫出嫁的”,我尽量避开夫妻或者喜欢的人这个词,我也不知道是怕仙仙听不懂还是我自己在刻意回避什么。 仙仙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刷的一下从仙仙身上站起,眼里是止不住的惊喜,仙仙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表情的,可是现在,仙仙竟然会叹气了。 一时间,我只觉得心里的喜意止不住的往外冒。 “仙仙,你…” 我不确定仙仙是为什么叹气,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然而看到仙仙放在自己喉咙上想纤细的手指,我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显示不出来了。 仙仙的喉咙,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要医好它,可是看起来我一直都没有尽心,仙仙叹气应当是着急了吧。 “仙仙,我带你去太医馆吧”,话一出口,我就看到仙仙眼里亮起了光,果然是因为哑病。 看到仙仙眼里的亮光,我又是止不住的后悔,这句话很陌生,我知道我应该是从未说出口过的,这么多年,我当真是亏待了仙仙。 我这个人懒散的很,什么事都放在了心上,可什么事都没有很积极的去做过。 有时候我都在想,我这样懒散的人是怎么就这么幸运的成了太子妃,怎么就成了从前想也不敢想天潢贵胄。 我正想着仙仙拉住了我,指着东宫里的西南角,比划着让我去那里。 那是东宫里郁承君自己的小医馆,也可以说是肆燃的,不过肆燃这个人我不是很喜欢,许是上次一见面就问我要钱的缘故,一点也不担心郁承君,所以,我并不是很想去。 可是仙仙这次很是固执,非要拉着我往肆燃那里去不可,我拧不过,只得过来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仙仙这是怎么了,肆燃的医术我没见识过,虽然说是郁承君的亲信,但是总不能比宫里的太医要好吧,怎么就执拗的想要来肆燃这里呢? 然而这些疑问在我见到肆燃色眯眯的盯着仙仙,以及仙仙脸上的红晕的时候全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嬷嬷从里面的小屋里出来了,笑眯眯的道,“我一直以为仙仙姑娘是个冷性子的,没想到竟是比我还急,这么快就把太子妃叫来了。” 这话一听我就知道,李嬷嬷是早已知晓,而且应当还是同意的,就差通知我了。 我还没说话,肆燃走到我身边,这一次倒不像上次一般吊儿郎当,而是十分正色,行了礼道,“恳请太子妃将苏仙许配给我。”  第51章 你后悔吗? 我还没说话,肆燃走到我身边,这一次倒不像上次一般吊儿郎当,而是十分正色,行了礼道,“恳请太子妃将苏仙许配给我。” 肆燃这样正色的样子与上次痞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可是我还记得上次郁承君手上,他身为郁承君的暗卫,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听说如今太子妃掌了东宫大权,这银子该找太子妃要吧”。 可见,这人是个极其重视钱财的,我不认为这样的人能够好好的对待仙仙,可是既然李嬷嬷认同说明这个人也许是有可取之处的。 “两千两黄金”,我张口就是这个数字,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来了肆燃脸上的吃惊,以及一副见鬼的样子。 仙仙第一次对我皱眉,并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难为肆燃。 如果说刚刚仙仙反驳我我心里感到很开心,因为仙仙终于有了自己的主意,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开心,仙仙竟然因为肆燃冲我皱眉,她明知道我不是针线要为难肆燃的,可她还是冲我皱眉,让我不要为难他,一时间,我心里有种说不清的酸酸的味道。 我忽然觉得嫁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明明我刚刚还很开心,希望为找一个夫家,可真到眼前了,却是又后悔了。 “怎么,肆燃,你不是说要娶仙仙吗?难道仙仙在你心里还不如两千两黄金?”,我故意显得很瞧不起肆燃,我想知道肆燃的心里,仙仙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我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心理,就算我要知道仙仙在肆燃心里的分量按理说也应该避着仙仙的,如果分量没那么重,仙仙一定很失望。 可是,肆燃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很陌生,而且,郁承君身边的人,我真的信不过,就算如今我与郁承君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就算我现在喜欢上了郁承君,可是,不代表我就忘了郁承君之前的算计。 郁承君身边的人,我放心不下。 见肆燃不语,我心里越发窝火了,道,“肆燃,我今天就问你个明白话,在你心里仙仙算什么,你怎么看她?” “无价之宝”。 这次肆燃没有任何迟疑,很干脆利落。 但是我却是很想笑,“好一个无价之宝,两千两黄金都拿不出,还敢说无价之宝?” 虽然我口上说的理直气壮,但是我心里知道我这是强人所难了,曾经我也是个小医女,自然知道两千两黄金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也自然知道凭肆燃现在的家底是难为他了。 “不是”,肆燃反驳道,“我不是拿不出,而是在想该怎么把这两千两上交给太子妃。” “嗯?”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难道肆燃手里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李嬷嬷在一旁捂嘴笑道,“还真让仙仙姑娘说对了,太子妃里面请。”说着,便过来扶我朝着肆燃那个小破医馆的屋子走去。 看似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破旧的屋子,然而一推开门,满屋的黄金闪的我几乎要睁不开眼,这小屋里竟然码了整整齐齐的金锭,堆了满满一屋。 我一回头就看到仙仙在后面笑,肆燃宠溺的看着仙仙也在笑。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肆燃对仙仙是真的上心了的。 两千两黄金其实是我很久之前就和仙仙说过的,也是每次打趣说起仙仙的婚事的时候会说的,也因此刚刚为难起肆燃来我会如此顺嘴的就说了两千两黄金。 仙仙记得理所当然,可是仙仙对肆燃说起这些,肆燃没有觉得无厘头反而照做了,就足以说明肆燃是把仙仙放在心上的,不,不是说,而是比划。 仙仙还是不能说话。 “肆燃,我同意了,挑个好日子,本宫亲自为你们主持婚宴”,这番话说完,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仙仙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终于,我心里觉得对仙仙的亏欠少了一点。 只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肆燃,你是怎么有两千两黄金的家当的?” “额”,肆燃挠了挠头,朝着仙仙和李嬷嬷瞟了一眼,又很尴尬的看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个清楚。 我也看向仙仙,仙仙一脸茫然,李嬷嬷却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我便问道,“嬷嬷知道这些黄金的来历?” 李嬷嬷见我不再追问肆燃反而直接问她一时也是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清楚。 我便道,“我喜欢真金白银是不假,我也知道为什么肆燃会给我满屋子的黄金而不是银票,一定是仙仙告诉他我之前开医馆的时候被别人拿着银票骗过好多次,从那以后我就只收现银,不要银票。” “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若是不说出这黄金的来历,我是绝对不会把仙仙许配给你的!”,我脸色一变,这真的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若是这黄金来历不明,那日后仙仙跟着他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这下肆燃着急了,拉着仙仙就护到了身后,冲着我急吼吼的道,“你身为太子妃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刚刚还说要把仙仙许配给我呢,这才多大会你就变卦了?” 肆燃说着,一手护着仙仙,一手袖口微动,这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袖口里藏了银针,与我之前防备郁承君的时候一样。 “怎么,难不成你还敢对我动手?”,我是不相信肆燃会对我动手,可是事有万一,以现在肆燃对仙仙的在意程度,难保真的会为了仙仙对我动手。 旁边的李嬷嬷见我们之间忽然就剑拔弩张起来,赶忙过来劝道,“娘娘,这些黄金都是太子给的,肆燃不是娘娘想象的那种人,只不过这件事情。。。” “是郁承君?”,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肯定跟郁承君有关,否则,还能又什么事让李嬷嬷都难以解释清楚。 真是,这个郁承君,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这边还没想明白,那边肆燃就哭丧着脸,冲着李嬷嬷责怪道,“嬷嬷,殿下吩咐过不能说的,你怎么全给说出来了,要是殿下阻止我跟仙仙怎么办?” 李嬷嬷冲肆燃使了个眼色,道,“你怕什么,仙仙姑娘是太子妃的丫头,只要太子妃同意了,那就没有问题,你怎么搞不明白这事的重点在哪?” “所以,这件事情,又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这个,原本我应该想的是,肆燃向郁承君借两千两黄金娶仙仙,郁承君都答应了,我按理说应该对郁承君表示下感谢的。 “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不是我…”,肆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我心里只想着这件事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直接就冲去书房找郁承君去了。 李嬷嬷在后面也没来得及追上我,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还是仙仙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办错事情了,这下太子妃怒气冲冲的去找太子,我和仙仙可怎么办?”,肆燃很是苦恼,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郁承君根本就不知情,等下过去肯定是要露馅的啊。 李嬷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是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个样子,按说太子妃听到应该会替仙仙姑娘高兴的,毕竟太子肯给你两千两黄金娶仙仙姑娘,说明太子对太子妃是上心的,可是…” 可是,怎么太子妃想的却是… “哎呀!”,李嬷嬷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瞪了肆燃一眼,道,“你这个时候还拉着仙仙姑娘干嘛?还不赶紧去找太子通个气啊?” 李嬷嬷真是要被肆燃给气死了,当初看上仙仙姑娘,死气白咧的要追着仙仙姑娘的聪明劲哪去了,怎么一到手就跟个傻子差不多了,就知道护着仙仙,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到。 肆燃被李嬷嬷一通说教,不好意思的松开了仙仙的手,赶忙抄近路朝着书房走去,临走还不忘回头再看看仙仙。 仙仙别过脸去,看向李嬷嬷,比划了两下。 李嬷嬷道,“仙仙姑娘不用担心,肆燃不过去通个气,太子会有办法哄好太子妃的。说起来也都怪我,原本是想着把这件事说到太子头上,这样能撮合一下太子和太子妃的,但是没想到事情给搞砸了。” 书房。 郁承君正在看手下人收集的情报,似乎最近赵谦益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苏相马上就要被扳倒了,那苏云那里… “碰!” 书房的房门直接被肆燃一头撞开,连风和雷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拦。 郁承君放下手里的书信,向风和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先下去,而后道,“我记得你上次这般着急是认出苏仙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要我给你们俩赐婚,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郁承君很是想不明白,肆燃的医术已是天下之顶,当初也曾把西夏南唐逛了好几遍,见多识广,除了钱财,其他一概不放在心上,当初为了请他出山,没少费工夫。 这人也当得起神医一名,各种派头都有,但唯独少了分临危不乱的气质,就比如现在,总是毛毛躁躁的,有时候郁承君都觉得,他会不会一时激动,把药给抓错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给我摆什么太子的架子了,上次你受伤我来救你你还记得吧?”,肆燃说着走到茶几旁边,随便端了一杯茶就囫囵的往喉咙里灌去。 “记得,那次诊费不是给你了?”,郁承君挑眉,肆燃每次来他这里都是要诊金,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肆燃白了一眼,道,“我当然知道那次诊金你付过了,还是我自己去取得,拿了两千两…” “两千两?”,郁承君嘴角不由得扯了一下,“肆燃,什么时候你的诊费高的如此离谱了?” 肆燃道,“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要这么多是为了给太子妃做聘礼,兜兜转转还是会转回去的,可问题是,太子妃问我的时候我说的是你给的,结果太子妃就很生气,一会就要过来了,你赶紧准备准备吧”。 “准备,准备什么?”,郁承君还是有些不明白,“还有,为什么说是我给的?” “李嬷嬷说这样说可以让太子妃体会到太子对她身边人的在意,如果我想要娶仙仙,就先得让你和太子妃两人恩爱甜蜜”,肆燃两手一摊,说起来他也很无辜,他只想要他的仙仙,不想做什么红娘,可是没办法,谁让太子妃在仙仙心里地位不一般呢? 郁承君扶额,现在他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的过程,对于肆燃把空手套白狼和把这些锅甩到他都上的事情解释的如此合理,以及自然,还有不要脸,只能选择无视。 但是,就这么让肆燃把理都占了又不是郁承君的风格,“你怎么不说,你若直接说出这黄金的来历,会让苏忆觉得你是空手套走的苏仙,然后,你在想求娶苏仙就难了?” “额”,肆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好吧,要是不反驳就不是肆燃了,“什么叫空手套走,那是我用医术换来的。” “碰!” 刚刚被肆燃撞开的门,再一次被我撞开,然而待我完全进到书房的时候,肆燃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茶几上只剩下茶根的茶杯宣誓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第52章 禁足夺权 “碰!” 刚刚被肆燃撞开的门,再一次被我撞开,然而待我完全进到书房的时候,肆燃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茶几上只剩下茶根的茶杯宣誓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郁承君朝窗外瞟了一眼,那是肆燃刚刚听到有人来,猜到来人是谁,就立刻从那窗口跳出去了,留下他在这里收拾残局。 “刚刚肆燃来过来了,来给你通口气?”,我拿起茶杯,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郁承君,他要是敢说谎,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那来的底气居然还想收拾郁承君,可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他刚刚确实来过了,那些黄金确实是我给的”,郁承君很利落的承认了,可是我能很清晰的听到他在咬牙,似乎很不情愿。 可是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刚刚那杯茶茶底有药粉的味道,是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人才会有的,而且那味道很浓烈,应该是刚刚还在药房,在东宫里,除了肆燃,应当不会有别人了。 我顺势坐在了旁边的茶椅上,道,“说吧,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上次林寒萧来南唐也是,我最后一个知晓,这次仙仙的婚事,我又是最后一个知晓,为什么你什么事都要瞒我到最后?” “我不是”,郁承君咬了好几次嘴唇,看样子很憋屈,“我…” “郁承君,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要站在你身后就好,其余的什么都交给你,而我,只需要做一个深闺妇人,事事听你通知就好”,我垂下眼睑,说不清什么感觉,我知道郁承君这样做是关心我,可是,我心里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之前,我做医女的时候,事事亲为,我承认我的见识确实不如苏云,从下是大家闺秀,可是郁承君这样什么事都让我最后知晓,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处处需要他照顾的累赘。 “不是。” 郁承君走到我跟前,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带着及其认真的神色,道,“我从没想过让你如其他深闺妇人一般,我承认我之前是想过,让你一直呆在内院,可是后来我不这样想了。” “我…”,郁承君如此坦然,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原本一肚子的话想说,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那仙仙的婚事,你怎么想?” 郁承君一手撑着茶几,翻过身来,朝着屋顶,随意道,“苏仙的婚事我会吩咐下去,绝对不会落了你的面子”。 “嗯”,我简单的嗯了一声,绝对郁承君说的做的都没什么错,可是我刚刚为什么要过来找郁承君的麻烦呢,这事翻来想起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刚刚我几时一时气冲脑门,等到了书房见到了郁承君却又冷静下来了。 郁承君见我就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下来,没说别的,便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不是,只是忽然觉得,我最近很是喜怒无常,需要让肆燃好好给我治治”,说完,我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还是那间小破屋,肆燃刚刚坐下,仙仙给倒了杯茶,还没喝到嘴里,我就又回来了,然后,肆燃应该是见到我太激动,一口又给吐出来了。 “太子妃,你不必这么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吧,我就是想向你求娶仙仙,没你这么难为人的吧?”,肆燃拉着仙仙,警惕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身后的仙仙想走向我,却又被他拉的死死的就心里又是一股莫名的烦躁,“我是来让你给我看病的。” 我一把撩起手臂,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给我把脉。” 肆燃还是拉着仙仙不肯过来,好似他一过来我就会立刻把他和仙仙拆开一样。 “给我把脉!”,我又说了一遍,真的感觉快呀压制不住心里的烦躁感了,原本看到仙仙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应该很开心的,可是我眼见着肆燃拉着仙仙的手就觉得刺眼,甚至想就此杀了肆燃。 “不行!” 我猛的惊醒,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我到底是怎么了? 肆燃拉着仙仙就站在我面前,我刚刚话一出口,他就立刻把搭在我脉搏上的手收了回去。 “怎么样?” “忘情蛊。” “我知道,还有别的吗?” “这…” 我见肆燃吞吞吐吐的心里就更加烦躁,“说!” “魅术,你还中了魅术!”,肆燃拉着仙仙,他原本也是逍遥的医仙,对我客气完全是因为仙仙,现在被我发了一通脾气对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魅术?这难道不是一种有时效的术法吗?”,我仔细想了想,除了那日苏云对我用过魅术,此外再无别的可能,“我是中过魅术,可是那晚已经发作过,怎么还会有?” 肆燃没好气的道,“魅术是有时效不假,但是也有后遗症啊,在你身上还有忘情蛊,鬼知道怎么回事,导致你现在气血不通,我劝你最好还是少动怒。” “我动怒?”,我真是觉得好笑了,我好歹也是个医女,怎会不知易怒伤身,所以我从来不会轻易生气,现在我竟然被别人劝告不要动怒? 我登时起身,然而还未有所动作,仙仙就过来拉着我,冲我摇了摇头,比划着让我先消消气。 “你敢说你没有动怒吗?难打你不是察觉到自己喜怒无常了,所以才来让我把脉的?”,肆燃拉着仙仙快速的退开我,一手护着仙仙,我真感觉肆燃护着仙仙的手刺眼极了。 我真的很想拉开肆燃和仙仙,然而我还有一丝理智告诉我不可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苏云魅惑,我们明明都是女子!” 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心里怒气了,就在爆发的边缘,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抬眸,看到了郁承君的脸,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都说了什么?”,郁承君背对着肆燃,把我递给了一直跟着我来回跑的李嬷嬷。 肆燃先哄着仙仙和李嬷嬷一起下去,而后道,“告诉她她中了忘情蛊和魅术,其他的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来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我不是说过,不要告诉她的吗?”,郁承君脸色阴沉,看的肆燃心里有些发毛。 肆燃道,“我这也没说什么吧?再说了,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她现在已经发现她变得易怒了,这是迟早的事!” “你!”,郁承君仿若被说中了心事,刺到了痛处,一掌拍在那间小破屋之上,那小屋的屋门瞬间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黄金。 “碰!” 又是一声门框破碎的声音,只是这方向不是来自郁承君。 待着门框破碎荡起的尘土散去,肆燃方才看清出手的人,是林寒萧。 林寒萧撇了肆燃一眼,拉着郁承君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瞒了这么久的功夫,你要在这节骨眼暴露吗?如果你父皇知道你有这身功夫,知道你隐藏了这么久,他还会任由你发展自己的势力吗?” “现在朝堂的势力你只有三分,若是被你父皇察觉,提早发难,你有必胜的把握吗!别忘了,皇后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呢,有些大臣现在已经动摇了,你这个时候暴露,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沉不住气!” 郁承君还待说些什么,就又被林寒萧拉到身前,指着那已经破碎不堪的小屋,道,“你闹出这场动静,你父皇一定会知晓,今天是我及时赶到,出手帮你隐藏,你父皇就算知晓了,也只会以为是我出手,可若是他日你再这般,就再也没有别人来帮你隐藏了!” 林寒萧说着斜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肆燃,眼神意味不明。 肆燃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们的恩怨跟我无关,我留在这,从前为了钱,现在为了仙仙,其余的与我无关。” “前朝皇嗣,至今存活的北岳的唯一一位皇子,当真就这么无欲无求吗?”,林寒萧松了手,放开了郁承君,习惯性的拿出他那把扇子,随意的摇了两下。 肆燃脚下一顿,道,“什么皇嗣不皇嗣的,西夏的献王可不要随便说话。” “听说北岳有位皇子,从小东盈的一位公主有婚约,不过后来,北岳东盈相继覆灭,皇子不知所踪,那位公主也是如此,不过现在有风声传出,这两位现在还活着”,肆燃不紧不慢的走向肆燃,眼下之意自然是指肆燃。 “哼”,郁承君冷哼一声,秀袍一甩,正要离开却被林寒萧拦下了,“你传信让我来的,怎么自己却要走了?” 这次郁承君避开了林寒萧沾满了胭脂气味的手臂,道,“都说你留恋花丛,可我知道,你的心愿从来从来都不是如此,除了的心爱之人,再有就是一统四国了。” 林寒萧嘴角一勾,道,“我的心愿,这难道不是我们当初共同的心愿吗?怎么,现在没兴趣了?” 郁承君道,“难得你还记得当初的心愿,我还以为你的心上人走了之后,你就永远留在花丛里了呢?” “嗤”,肆燃好笑的看着这俩人,随意道,“你们俩要叙旧就回你们自己的地方去,别在这里碍眼,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怎么,说中你心事了?”,林寒萧一个转身绕到肆燃面前,折扇一收点在胸前,“当初我们四国的青年才俊心愿都是一统四国,没想到如今世事难料,只剩下南唐西夏,北岳和东盈现在都已经不在了,难道肆燃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第53章 蜜裹黄连 “怎么,说中你心事了?“,林寒萧一个转身绕到肆燃面前,折扇一收点在胸前,“当初我们四国的青年才俊心愿都是一统四国,没想到如今世事难料,只剩下南唐西夏,北岳和东盈现在都已经不在了,难道肆燃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一丝嘲讽慢慢爬上肆燃的眉头,“西夏的献王,什么时候对权利这么积极渴求了?听说你心上人死在你面前之后你就性情大变,开始我还不信,现在倒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你说什么!“,林寒萧最是见不得别人那他的心上人说事,伸手就朝着肆燃劈了过去。 肆燃侧身躲过,一手抓在了林寒萧的手腕,道,“皇室的事我不想参与,更何况,现在只有南唐和西夏两国,何必纠结过往,献王若是对一统天下还有兴趣,最先做的应该是会西夏继承皇位才是。“ 郁承君无心在此,正要走开,却听得林寒萧道,“郁承君,宁云的事你敢说与北岳无关吗?“ 郁承君叹了一口气道,“宁云之事,是我对不起你,但现在,我只想好好陪着苏忆。“ 听到苏忆这个名字,林寒萧才稍稍松开了一点手上的力气,肆燃见此也松了手。 林寒萧压下心头的苦涩,道,“这世道当真不公,一个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一个还有半年的时候陪着,就我,什么都错过了。“ 郁承君拍了一下林寒萧的肩膀,道,“当初我们都是年轻气盛,想要一统四国,现在,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我之前心里只有宁云,现在心里只想着怎么一统四国“,也许是不管怎样心里总要有个寄托吧,找点事情做,否则,林寒萧觉得,他一定会想宁云,想到发疯。 林寒萧转身,指着郁承君道,“你给我通信,告诉我肆燃就是北岳的遗孤,你别告诉我你对这天下没有一点窥伺之心!“ 肆燃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人,抱胸而立,“我说怎么今天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原来背后是太子撑腰,不,献王也不许南唐的太子撑腰,但是不管怎么说,北岳和东盈早已覆灭,现在就只有你们两国了,想争你们俩争,我不参与。“ “苏仙的命,你也不在意吗?“ 话音刚落,林寒萧就感受到两道凌厉的目光留在他身上,不用说,一道来自肆燃,一道来自郁承君。 肆燃是心系苏仙,郁承君是心系苏忆。 “呵“,林寒萧嗤笑一声,道,“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苏忆身上的毒无药可解,苏仙可不是,别告诉我,你身为医仙,连苏仙身上有毒都看不出来。“ “知道又如何,难道献王手里有解药?“ 肆燃脸色阴寒,郁承君和林寒萧亦是如此。 他们三个都是天之骄子的人物,心上人都是容不得别人半点诋毁,可偏偏又都不肯示弱。 林寒萧道,“解药没有,但又万年雪莲,西夏地处偏远,只雪莲只此一个,再无其他,难道你不心动?这可是治疗苏仙身上毒药的绝佳之物。“ “条件“,肆燃淡淡的开口,他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聪明,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你的医术罢了“,林寒萧很干脆的开口。 肆燃道,“献王这是当太子殿下不存在啊,当着面挖墙脚?“ 郁承君闻言只是道,“我既然把消息给献王,自然就不在意,那么慢慢聊,我去看苏忆。“ 郁承君说完便踏步离开,这一次,林寒萧没有阻拦。 待郁承君走后,林寒萧歪头道,“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郁承君和宣宣,还有躲在门帘后踱步的仙仙。 郁承君见我醒来,就挥手让肆燃过来给我把脉,我看到肆燃进屋的时候和仙仙对视,点了点头。 我心里便越发的烦躁。 “喏,清心丸,刚刚配好的,就等着你一醒来给你服下“,肆燃还是不肯给我好脸色,白净的药瓶随意的放在床头上,然后便又退开。 宣宣跳下床去,走到床头,刚拿起那个药瓶正要倒出里面的清心丸,却被我一手打翻。 那白净的瓷瓶瞬间从宣宣手里脱落,摔落在地上,跌的粉碎,里面的清心丸咕噜噜的滚到了郁承君的脚下。 “母妃,你…“,宣宣显然被我吓坏了,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面映射着我如今狰狞的样子。 在宣宣的眼底,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血红的双眼,惨白的面容,与之前的我一点都不一样,甚至,连我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我自己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我慌乱的想要下床,想要抱起宣宣,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还没开口,就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一张口,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苏忆!“,郁承君赶忙扶住我,在刚刚我打翻了宣宣手里的瓷瓶的时候,他都没有很慌乱,似乎早就料到了,可是现在他却慌了,“肆燃,你快来看看苏忆。“ “不用“,我伸手阻止了肆燃上前,胡乱的抹了两下嘴角,道,“多谢了。“ 我好歹也懂医,这口血吐了出来,我自然清楚先前种种都是因为中了魅术的缘故,只是没想到苏云练魅术没练到家,倒连累了我这个中了魅术的人也跟着差点转了心性,当真是好笑。 肆燃道,“不用,是你自己心情起伏不定,现在瘀血吐出来了,就好了,不过,这清心丸最好还是吃一颗,否则,那天复发了,省的后悔莫及。“ “多谢“,郁承君弯腰捡起地上的清心丸,递给身后的铃兰,道,“交给太医院,配出一样的药丸送过来。“ 铃兰点头退下,肆燃也一并出去了,临走,仙仙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这一次,我没有感到烦躁,反而很欣慰,仙仙终于有了归宿。 我朝宣宣招了招手,道,“宣宣,过来,到母妃这里来。“ 我原本以为宣宣不敢再来的,可没想到宣宣没有丝毫犹豫就朝我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说实话,我一直知道宣宣是早慧的,也从没见过宣宣失态的样子,他虽然年纪小,但一直都比我这个母妃还要懂事,可这次,应该是真的吓到他了,我也么想到,我这个半路来的母妃,在想宣宣心里竟然如此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宣终于止住了浑身颤抖的身子,抬起水汪汪的一看就是哭过的大眼望着我道,“母妃,要不是宣宣知道你中了魅术,真要被母妃吓死了,还以为宣宣在母妃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呢。“ 我笑了笑,没了魅术的控制,心里轻松多了,拍着宣宣小小的身子,道,“不会的,宣宣在母妃心里是最重要的了。“ 原本,郁承君听到这句话都会跟着打岔的,可是这次我却没有听到郁承君说什么,一转头,看到郁承君依靠在我肩头,双眼紧闭,厌倦极了的样子。 他应当是累坏了吧,我也不知道我昏睡了几日,他见我醒来,心里没了挂念就这样睡过去了,也好。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宣宣的后背,问道,“宣宣知道母妃昏睡了几日吗?“ 宣宣没有回我,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再告诉我,他睡着了。 我笑了,看了看窗外的微风吹动着杨柳,一片岁月静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已经从初春到了春末,马上就要入夏了。 次日。 我还没来及起床洗漱就听到铃语来报,说有人参了郁承君一本身为太子,在西南地区发生水灾的时候枉顾灾民,竟然贪欢作乐,置百万灾民于不顾,但是后来又形势翻转,是苏相诬陷,翻转最后苏相给坐牢去了。 “西南水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也是诬陷的一环? “是啊“,铃语一边给我倒茶,一边拿出刚配好的清心丸,递到我嘴边,道,“西南哪有什么水灾,只不过西夏发生了水灾,与我国接壤之处涌进了一些难民,然后苏相就借此想要扳倒太子殿下,但是可惜失算了。“ “娘娘不用担心,太子殿下哪有那么容易被扳倒“,铃语服侍着我喝了药,在一旁安慰道。 我摆摆手,示意铃语先下去,习惯了仙仙在我身边,换了个人怎么都不合适。 只是,说起这些朝政,我一直都知道苏相迟早都要入牢的,身为文帝的人,郁承君,定国公,还有赵谦益那个都会盯着他,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郁承君。 郁承君原本是打算让文帝和赵谦益相争,可现在看来,赵谦益也在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 不对,时间好像提前了,按说,赵谦益刚回南唐不应该这么快的,之前一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弹劾只是试探,依照赵谦益的性子,应该是做好万全之策才会出手的。 怎么会这么快? 苏相入狱,那苏云应该也会有所动作,我与苏云都是苏相的女儿,他入了牢房我们都会受到牵连,入了皇家,虽不至于连坐,可是到底还是有影响的。 也就是说,朝堂马上要天翻地覆,后院也是。 真是一天都不得安生,我这样的贫民女子,果然是不要适合皇室的。 这是我在昏睡过去之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第54章 是上心了 真是一天都不得安生,我这样的贫民女子,果然是不要适合皇室的。 这是我在昏睡过去之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娘娘,娘娘,快醒醒” 等我再次睁眼,就看到铃语在一旁和李嬷嬷紧张的看着我,铃兰手里拿着清心丸。 我揉了揉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最近脑袋越来越不清晰了,总想睡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对了,还有仙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仙仙了。 铃兰见我醒来,道,“娘娘把药喝了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娘娘再也不用嫌药苦不肯喝药了。” 我接过药丸,顺水喝了下去,道,“仙仙呢,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她现在在哪?” 李嬷嬷上前接过我手里的茶杯,道,“仙仙姑娘自从跟了肆燃公子,满心满眼都只有肆燃,眼里哪还有娘娘的份”。 “哦?”,我看向李嬷嬷,不是我不相信李嬷嬷,而是我真的护短,听不得别人说仙仙一点不是,当然,也包括李嬷嬷。 刚刚李嬷嬷的话分明是有埋怨仙仙的,我自然听不惯。 李嬷嬷也是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我只需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的意思,现下她自然知道我听见她埋怨仙仙有些不悦,便改了口道,“仙仙姑娘这几日都不怎么见人影的,每次问她都说去肆燃公子那里去了,具体干什么却是不肯说。” 我看向铃兰铃语,两个小丫头也跟着道,“李嬷嬷说的没错,不过仙仙姑娘也有在娘娘昏睡的时候来看望,但是清醒时却从未见过,刚刚嬷嬷也是担心娘娘,不是有意在娘娘面前诋毁仙仙姑娘的。” 这些我当然知道,仙仙和李嬷嬷都是真心待我,方才李嬷嬷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心里,仙仙到底是比李嬷嬷要重要的,仙仙从我在外面开医馆的时候就已经陪着我了,可是李嬷嬷是后来西夏给我的。 虽然这么多年李嬷嬷从来不曾亏待过我,可是到底是西夏的人,若我不是太子妃,那还会有李嬷嬷。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想法如此阴私了,或许,我真的不再是当初刚进入东宫的那个小医女了。 “郁承君呢?”,我问道,“还有宣宣。” 话一出口,李嬷嬷和铃兰铃语便面面相觑不肯言说。 “你们倒是说话啊,郁承君和宣宣呢?”,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所以一醒来看到身边没有他们便问了两句,没想到李嬷嬷和铃兰铃语的气氛如此怪异,自然着急。 李嬷嬷眼见我就要急着出去找人,赶紧拦下了我,“殿下和小殿下没事,只是门前有人闹事,说娘娘是她们失散多年的女儿,不是苏相的女儿,殿下和小殿下去处理了,临走吩咐不要让娘娘知晓。” “不要让我知晓?”,这件事本就是冲我来的,我不出面怎么可能轻易解决,郁承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嬷嬷,我昏睡了几日,这几天有发生别的事情吗?”,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李嬷嬷道,“确实有,苏相从牢里出来了,还有侧妃,这几日似乎与国师府有所往来。” 国师府,我记起来了,之前赵谦益是来东宫找过苏云,不过从那时候再无音讯,我以为是两人谈崩了什么,但是现在想来,苏云似乎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练魅术的,难道这魅术与赵谦益有关? 不对,我现在想的应该是外面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现在能出手对付我的只有苏云,可是苏相已经从牢里出来了,应该不需要苏云在夺我的太子妃之位,而且就算需要夺也不会是现在,苏相刚刚出狱苏云应该不想多生事端才是。 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姐姐,外面都因为你的事闹翻天了,难得姐姐竟然还有闲心,躲在屋里不肯出去,真是枉费了殿下平日对你的百班疼爱” 这张狂的声音一听,我就知道是苏云,从那日宫宴回来之后,苏云就被禁足了,苏云为此还大闹了一阵,但是原本她就是该禁足的要不是因为文后的千秋宴也不会放出来,所以,千秋宴过了之后我就又把她给关进自己院子了,这会应该还在禁足才是。 我让铃兰铃语服侍更衣,刚刚穿好,苏云就已经盛装打扮出现在我的内室了。 侧妃进入太子妃的内室,毫无阻拦,我这个太子妃做的也真是失败。 “首先,郁承君对我如何,我又如何轮不到侧妃管,其次,你身为侧妃随意进出太子妃内室,是要受罚,最后,你尚在禁足,私自出院又该怎么罚呢?” 我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珠花对着梳妆镜簪在了头上盘好的发包之上,同时,从梳妆镜里看到了苏云恨不得要吃了我的眼神。 这次的苏云看起来没有上次那般勾魂摄魄了,也不知道是我吃了清心丸的缘故,还是苏云放弃了修炼秘术。 苏云身子一歪,半倚在内室门框之上,身后是珠玉的门帘,一晃一晃的珠玉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圆润,就这样随意的晃在苏云身后,给她平添了一分慵懒。 不得不说,这样的苏云虽然没有之前那般勾魂摄魄,但是魅力也不容小觑,只是,不能听她开口说话。 “苏忆,你要真是野种,其实我是最开心的”,苏云双手抱胸,在我眼里有种勾栏的做派,之前她也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姿态,应该是那魅术的副作用吧。 李嬷嬷见我不语,便知晓我是不想与苏云在这里多费口舌,便道,“侧妃,还是请回吧,今日的事我们太子妃便不计较了,否则,可不就是像之前那般禁足那样简单了。” 说着,李嬷嬷吩咐苏云的丫头碧儿扶苏云回去,此事,既往不咎。 可偏偏苏云不肯,甩开了李嬷嬷冲到我跟前,道,“苏忆,赵谦益也在外面,你当真不去看看?” “磕碴”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我知道,那是我对我师傅的心防,我之前所有的淡然,都是因为我没有正面我师傅罢了,现在,他都到了,我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我起身道,“苏云,你只需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还有有关赵谦益又是谁让你提起的。” 苏云能三言两语戳中我的心事背后肯定有人指教,但是知道赵谦益与我渊源的人只有奉嫔,赵谦益,郁承君,仅此三人而已。 就连文帝,文后,甚至林寒萧都不知道,外人只知道我们曾有师徒之情,但是其余的便不再知晓了。 可是,奉嫔与苏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郁承君更不可能,那就只有赵谦益本人了。 呵,师傅真是了解我,他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可我却把他放在了心里。 十数年相依为命,赵谦益如师如父,虽说之前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可是真到了在外人面前针锋相对的时候,我还是舍不下。 苏云见我这番样子,便笑道,“看来你猜到了,怎么,还不出去?” “出去,自然是要出去的”,我朝苏云身后的碧儿使了个眼色,道,“至于你,还是先滚回你的院子吧。” 苏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碧儿制住了,李嬷嬷随手拉了根布条把苏云缠住,绑的结结实实的。 “碧儿,你干什么,认不得主人了是吗!”,苏云一张口就把碧儿骂成了狗,然而一回头就看到碧儿向我行礼,更是气的脸色发青,“好啊,苏忆,当真好手段,我的贴身丫头,不,贴身的狗腿子居然被你给收买了,不知道是用了几块肉?” 碧儿拳头已经几不可查的蜷缩起来,我知道,碧儿平日没少受苏云的欺负,再加上上次苏云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才会这么容易的被我收买。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碧儿确实是不愿意的,毕竟是苏家的家生子,一旦叛主,她的父亲 母亲和其他家人在苏府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我答应碧儿,只要她传递消息即可,若是日后需要她出面,必然会帮她周全。 所谓周全,自然是灭口。或者说和仙仙一样,永远不能说话。 所以,对于马上就不能开口说话的人,我自然也懒得理会。 把苏云交给碧儿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我便让李嬷嬷带着我去了前院。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不打算出面的,既然郁承君和宣宣让我不要出去那就不出去,而且我最近感觉我意识越来越来越不清晰,脑中经常出现一些其他的画面,我怕我到了只会徒增麻烦。 可现在,若赵谦益也在,我还是想出去。 虽然我知道,我在我师父心里应当是没什么地位,可是,若是真如苏云所说,我是个野种,我根本不是苏相的女儿,也与我那疯掉的娘没有什么关系,那赵谦益会不会对我有所愧疚,毕竟,这些本该都与我无关的。 我想我一定是魔怔了,为了赵谦益,我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若是之前我理解不了文后之于文帝的意义,可现在,我都知晓了,就像我师傅之于我一样,在绝境里,在我最弱小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一道光,就算这道光有时候会是利刃,有时候我会被太强烈的光所灼伤,可我还是想留住它。 只是,文帝是真的喜欢文后,而我,是真的依赖我师傅,依赖,把我从小带大的师傅。 等我到了大殿就看到郁承君坐在最上,赵谦益位左,宣宣位右。 宣宣一见我进来小小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但最终还是从座位上跳下,朝我跑过来,“不是说了不然母妃过来的,母妃最近因为服了清心丸经常昏睡,至于这种事让宣宣和父王来就好了。” 我蹲下,还是像在内院一样,把宣宣抱起,走向郁承君道,“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而后,转向赵谦益道,“师傅,你是来看忆儿的吗?” 第55章 三姝三子 我蹲下,还是像在内院一样,把宣宣抱起,走向郁承君道,“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而后,转向赵谦益道,“师傅,你是来看忆儿的吗?”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郁承君的手握在座椅的扶手上,手上的青筋在微微跳动,怀里的宣宣也是,紧张兮兮的看着我,而我,在等着我师傅的回答。 “太子妃误会了,这对夫妇说是您的生父生母,而你之前是我捡到的,为了证明你的身世,太子殿下请我来的”,赵谦益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一对农妇。 言下之意就是,他原本是不打算来的,是郁承君让他来证明我的身份他才来的。 原来,又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原本以为我对赵谦益早就死心了,可没想到,从小到大的情谊,那是说断就断的。 而我就在为这一点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再次叫他师傅,完全忘了他之前是如何对我的,我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儿啊,怎么可能呢? 他都让苏云来找我让我出来面对这样的处境了,又怎么可能会向之前一样,把我当徒弟看待呢。 我确实是痴心妄想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强求了。 师傅,你可知,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是真的恩断义绝了。 如此,也好。 我走向郁承君右侧,把宣宣放在座椅上,看着下面的一对农妇,道,“你们说本宫是你们的女儿,有什么凭证?” 那一对农妇自从见到我就双眼放光,一副想相认又碍于身份的样子,隐忍而又克制,演的当真是好。 “见过太子妃”,那农妇还是隐忍克制,一双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承不住了,在低头向我行礼的时候,眼泪终于承不住滴在了底板上。 那声音很清脆,很好听,比我听过的任何一种乐器都要好听。 “民妇名叫李莲,与我家官人在城外的小突破居住,十多年前曾生了一个女儿,她一出生天就开始下雨,倾盆的大雨瞬间就把民妇居住的茅草屋给打湿了,而且民妇当时难产,好不容易才过了这关,但是见到那女娃的脸上竟然有大片的红色印记,深夜之下甚是下人,民妇一时惊吓,就昏了过去,等民妇醒来,他便对我说,那女娃不祥,已经扔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莲身边的男子,也就是她的官人。 “就凭这一点印记?”,我不紧不慢的问道,现在是在大殿,我带了面帘,脸上也涂了一些胭脂,我那一直被我压在心底的大红胎记,终于不是那么显眼了,此刻再外人眼里,我应当与普通人无异了。 李莲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接着道,“自然不是,谁都知道太子妃脸上也有红色的胎记,这个自然不作数,只是官人曾说,他在丢弃我那可怜的女儿的时候,在她的左肩上也看到了一个类似蝙蝠的红色胎记,若是太子妃肩上也有…” 剩下的意思,在场的谁不知道,若是我肩上也有,那就意味着我真的是她们的女儿。 可是,我肩上根本没有所谓的蝙蝠胎记,一验便知,只是,我不明白,费尽心力扯出这样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有什么意思,“若是本宫肩上也有,那本宫问你,你连我肩上有没有都不清楚,就敢来这里认亲,你可知冒人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 “不管是什么罪名,皇室的人,血脉绝不容许混淆,太子妃现在要做的是要证实自己是苏相家的大小姐才是”,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我一回头竟然是文帝。 文帝的身后还有众位大臣,我认不大全,只是看郁承君的神情和文帝对待这些大臣的态度就知道这些人在朝堂上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文帝一步步朝郁承君走去,他既然来了,这最高位自然是由他来坐。 原本坐着的赵谦益和宣宣都站了起来,文帝不出声,谁敢坐下。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是赵谦益策划的,最多便是硬把我变成从前无依无靠的医女,从太子妃的神坛上跌落罢了,可是文帝来了,这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我若真是那对农妇的女儿,今日文帝在场怕都要治我一个欺君之罪,怪我冒认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若是文帝不在,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郁承君也绝对不会让我的身世被混淆,做点什么掩人耳目就是了。 可现在,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是要致我于死地,另外还要拉上苏家陪葬,毕竟,是他们认的我。 苏云应该不会不清楚,是被骗了,还是有后招? 至于赵谦益,虽然他从未真心待我,可至少不会想着要我性命。 那,到底是谁呢,我还得罪过谁? “你们别碰我母妃!”,我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宣宣的笑奶音,带着怒气在我身边想起,我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文帝竟然下令要宫里的嬷嬷,为我验明正身。 我揉了揉脑袋,最近想事情越来越容易入神了。 “都推开”,这句是郁承君说的,没有宣宣声音大,但是比宣宣有气势多了,那些原本不断逼近我的嬷嬷,都应声不懂了。 算上上次在波心亭,这是郁承君第二次当面落文帝的面子了。 上次,好歹还隐晦一点,先叫声父皇,这次却是直截了当了。 文帝脸色显然黑了不止一点,“承君,你是要抗旨?” 抗旨不尊的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就算现在郁承君的势力越过了文帝,可是明面上还是不能承认。 郁承君行礼道,“儿臣不敢,只是就这么验明正身实在是太辱没了苏忆,更何况,苏忆现在是南唐的太子妃,就听着妇人闲言几句就要验身,那日后若是有人质疑父皇的身份,是否也能如此随便?” “你!”,文帝一掌拍在茶几上,登时身体就站了起来,有着指着郁承君,一张脸涨到铁青,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本文帝是想带着他的心腹重臣来的,可偏偏他的旨意传到的时候都有郁承君的心腹在那些重臣府上拜访,避无可避,只能一起带来。 毕竟都是打着为保皇室血脉纯净的名义来的,就算他身为皇帝,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这些一心为了朝廷的官员,否则便会落人口实。 所以此刻,文帝说些什么,要惩治什么都得掂量着才行,毕竟,如今的朝堂不再是他一人说了算。 “热闹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回答太子妃的问题吗?” 李莲原本就是受人指使,在郁承君面前回话已经忍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刚刚又看到文帝和郁承君之间的暗流,只觉得从内到外的的寒意。 现在,她又听到郁承君问话,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也没有什么理由,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李莲身边的男子回话道,“都是小人的主意,见娘子日夜思念女儿,又在一次无意中见到了太子妃的容貌,那脸上的胎记和小人女儿一模一样,回来告诉了娘子,她思念心切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那男子说着就爬在了我的脚边,抱着我的裤脚哭到,“你娘都是因为太想你了,才会冒犯了皇室的规矩,你就不要和你娘计较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快和这些官爷都说说,不要计较了。” 我原本离得就近,一时不妨,被拉个正着,然而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人便被郁承君一脚踢道了别处去,随后就听到郁承君道,“你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被吓了一跳而已,能有什么事,但是在我看到郁承君眼里的厌恶的时候,后半句便被我咽了下去。 我知道,这两个人,应当是活不了了。 “什么都没弄清楚呢,就急着说本宫的娘,本宫的母亲是当朝苏相的夫人,也是西夏皇帝的妹妹,本宫的来历清清楚楚,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冒充的!” 我没想到我刚说完,文帝就接着道,“这是自然,朕的儿媳是西夏的易宁公主,太子妃身上可是关系着两国联姻之宜,西夏皇室的血脉自然是不容混淆,可是这两国的情谊可不能段,献王说该怎么办呢?” 献王? “陛下抬举了,两国之宜可不是本王说了算的”,林寒萧还是一身大红的花蝴蝶以上,拿着一把折扇,一摇一摆的,“呦,人挺多,来的这么齐全,我应该没来晚,没错过精彩的戏份吧?” “啊”,那男子一声惨叫,林寒萧随意道,“不好意思,没看到地上又这么个东西,踩到你的脚了,真是抱歉。” 话虽如此,但却没有丝毫诚意。 “妹妹,你看这发簪好看吗?”,林寒萧从怀里拿出一个流苏簪子,与那天文后千秋宴的时候李嬷嬷与我选的那个一样,不愧都是西夏的人,眼光都是一样的。 戴上了那个流苏簪子之后,原本我的额头还露在外面,这下被流苏遮挡了严实。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流苏,中间坠着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明珠,这个林寒萧也真是舍得,“哥哥,不,献王,你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就不是你妹妹了呢?” 我与林寒萧完全没把文帝放在眼里,文帝自然心中不悦,一挥手,先前退下的那些嬷嬷就又走上前来。 第56章 苏云来访 我与林寒萧完全没把文帝放在眼里,文帝自然心中不悦,一挥手,先前退下的那些嬷嬷就又走上前来。 然而还没到跟前郁承君一个眼神吓的不敢乱动。 文帝见郁承君三番五次落他面子,再也忍不住,“郁承君,你还当不当自己是南唐的太子!朕看你是已经被这个妖女迷了眼睛了,你别忘了朕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位大臣心里便有了计较,看到文帝与太子之间的针锋相对,心里计较着日后朝堂的风向。 “陛下,这什么都没有定论呢,就说是妖女,南唐未免太不把我们西夏放在眼里了!“,林寒萧纸扇一合,收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双丹凤眼直盯着文帝打了个寒颤。 南唐和西夏现在还不能翻脸,昔日这块大陆有南唐西夏北岳东盈四个国家,经过连年征战,现如今只有南唐和西夏两个国家,虽然半斤八两,但是西夏地处偏僻,那里的人各个骁勇善战,比起南唐自然要好很多。 只不过,两国国库都充盈,才没有开战,一旦修养好,两国必有一战,在所难免。 倘若现在惹恼了西夏,不顾一切的开战,南唐根本不会有好果子吃,因此,还不能跟林寒萧翻脸。 顾及到这些,文帝慢慢坐下,手里抚摸着大拇指上的指环,“那今日之事总要有个了解,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日传出去,不仅南唐,怕是西夏也损。“ 这是拿我的名声来威胁了,我上前一步道,“陛下是一定要验明正身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话里太过肯定,文帝竟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使了个眼色给下面的大臣。 我认识的朝臣不多,这位刚好其中一个,礼部尚书楚严,当初郁承君重伤,拿我来冲喜的时候,就是他主持的仪式,当时文帝从头到尾都没出现,文后也是,对外说伤心过度,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不在意罢了。 至于这个楚严,是那种书呆子类型的,满脑子忠义仁孝,一心为民,为人正直,只想着把一身本事报效国家,也因此一直得不到文帝的重视,只是一个礼部尚书,掌管一些礼节方面的迎来送往,权利限制的及其厉害。 这种人一般都是比较死脑筋的,文帝虽然厌恶此人不识抬举,但是毕竟也有一些真才实学,而且谁也收买不了,不属于任何一个党派,用起来也是比较放心,所以这些年,楚严也从慢慢爬到了尚书的位置。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楚严刚入朝堂的锐气早就被磨没了,人也从曾经的青春年少到现在两鬓斑白,但是看他目光矍铄,便知道此人心中还是有执念在的。 “娘娘,虽然因为这农妇三言两语就要娘娘验身的确是委屈了娘娘,也于礼数不合,但是娘娘身为西夏的易宁公主,想必西夏的皇室血脉也是不容混淆,若是错认了与两国交好无益,还请娘娘顾全大局“,这个楚严一开口就把这件事引到了西夏,即不损文帝的面子,又把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我若是再拒绝就是蓄意破坏两国修好了。 有些话,我和郁承君都不方便说,但是林寒萧就不一样了,“楚大人,我们西夏当初认回易宁公主的时候也是细细查看过的,断然不会弄错,今日这般质疑,是认为我们西夏随便找了个人认成公主吗?“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西夏没有意见,那堂堂南唐太子妃竟然就因为随随便便的两个农妇就要验身,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林寒萧手里的折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南唐一向讲究与民同乐,所谓皇室在南唐子民眼中也不过如此,陛下都如此轻贱自家太子妃也难怪这两个民妇就凭着一点胎记就敢来东宫闹事了。“ 扯来扯去,又绕回来了,问题点还是为什么随随便便的两个农妇就敢来东宫闹事,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至于是谁,却是不清楚了。 文帝脸色铁青,他今日来东宫已经是第三次被落面子了,前两次是郁承君,这一次是林寒萧,在这样下去,他这个帝王还有和颜面面对众位大臣,只怕都会觉得他人到暮年,垂垂老矣了吧,“献王,南唐注重礼节,自然与西夏不同,任何疑点都不能放过。“ 言下之意就是西夏地处西南,是番邦之地,不比南唐,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认做公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任谁心里都有怀疑的,毕竟我不是像苏云那般,明明白白的就是出生在苏府,而且西夏那边也是几经波折,怀疑也是应该的。 而且,背后的人既然敢把事情闹大,就说明我身上确实是有污点,若是不解决清楚,日后的麻烦只怕没完没了。 在场的人谁想不到这一点,也都是脸色变换,楚严道,“献王殿下,我们南唐与西夏风俗迥异,礼节自然不同,还请殿下见谅。至于太子妃,想必大家都清楚,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是既然闹出来了,我们便不能坐视不理。“ 谁都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有人操纵,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倒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了。 郁承君便道,“那依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抬眼看了下郁承君的脸色,比刚刚缓和了不少,又看了下楚严,一身正气,的确是个不可多的人才,想必郁承君也是想把这个人收入麾下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这件事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理,他日太子妃身上便永远留着一个身世的污点,传出去,人云亦云对太子妃名声也不好,而且太子妃本来就是从外面寻回,难免就会惹人诟病,既然如此,何必借此机会,换太子妃一个清白?“,有理有据,挑不出一丝错处,而且一直扣着我的名声,刚好说在郁承君心里。 文帝道,“既然如此,便去偏殿验明,也好堵住悠悠众口“,大概是被落了面子,心有不快,文帝又道,“我国从立国至今,太子妃是第一个被验明正身的,太子妃自己也该好好想想,若不是你自身有污点,何至于别人盯着你不放。“ 皇室的人说话就是漂亮,直接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不就完了吗?非要绕这么一大圈子。 “陛下,此事怪不得太子妃,毕竟身世如何,都由不得个人做主,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赵谦益从文帝来到现在,一句为何我的话都没说,可是这一句,我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刚要抬头,就感觉到手腕一紧,是郁承君,我知道,他怕我对赵谦益还留有什么情面,我苦笑,那还有什么情面,只不过是从小到大的印记,抹不去罢了。 我自己都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到了如今这一步,可是再回头看,却是怎么也回不去了。 还是先前的几个嬷嬷,拉着我去了偏殿,这一次,郁承君和林寒萧都没有阻拦,我自己也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逃不掉,谁让我不是明明白白的苏家小姐呢。 偏殿里的嬷嬷,对着我很随意的行礼,道,“娘娘,得罪了。“ 我没有出声,仙仙李嬷嬷,铃兰,铃语都不在,只有我自己,反抗也是无用,只要我肩头没有蝙蝠印记就成了。 这场验身很快,只是那嬷嬷在看到我肩头上黑色的淤青的时候,便开始颤抖起来。 这淤青是之前魅术之毒的聚集,我服了清心丸,这些毒就会聚集道肩头,呈黑色,在最后一副药喝完以后达到最黑,而后刺破皮肤放毒即可。 原本我刚刚敷完药等会就要放毒的,可是出了这档子事我哪还有心情,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我就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也许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回到大殿,那嬷嬷如实禀告,我肩头并没有所谓的蝙蝠胎记,只是她颤抖害怕又支支吾吾的样子引起了众人怀疑。 “怎么,还有别的事吗?“,文帝皱眉,看向下首的赵谦益,这点互动落在我眼底,但是我看不透他们之前的联系。 那嬷嬷原本就跪着,这些趴的更低了,道,“太子妃肩头有黑色的月亮印记。“ “怎么会,黑色的月亮,这是不祥之兆啊。“ “是啊是啊,之前一直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当真有。“ “…“ 大殿内讨论声四起,我大概能听懂,意思是我肩头的黑色印记是不祥之兆,而且还是人人都知晓的那种,但是我却从未听说过。 若当真是什么天下皆知的谣言,我在市井长大,这种事我不应该不知晓。 林寒萧此刻也是不明所以,低声问答,“郁承君,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几年前父皇去寺庙求签,下下签,大概意思是乌云闭月,妖月遮阳,万物灭绝,黑月重现。“,这签不祥,传出去恐怕民心慌乱,只有少数人知晓,一直流传在皇室里,外人并不知晓。 “不知晓,不见得吧“,林寒萧四下瞄了一眼,道,“看这周围的人,从皇帝到那些嬷嬷,有那个不知晓的样子。“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瘀血而已,而且,要是硬说的话,那块瘀血那明明更像太阳,怎么就跟月亮扯在一起了“。 林寒萧一副哥俩好的想要拦住我的肩膀,但却被郁承君一手打掉了他那沾满花香的手臂,“妹妹,你在皇室好歹也有十年了吧,怎么还不明白,分明是有人在针对你,这个时候什么月亮太阳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十年了?猛然听到这个,我脑袋里闪过无数画面,想抓却抓不住,只觉得乱极了,怎么就十年了呢,刚刚闪过的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忆!“,郁承君?,我一抬头,看到郁承君紧张的看着我,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上次我想要抓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弄得头痛欲裂的时候,也是郁承君拉我回来的,真好。 第57章 苏云来访2 “苏忆!“,郁承君?,我一抬头,看到郁承君紧张的看着我,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上次我想要抓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弄得头痛欲裂的时候,也是郁承君拉我回来的,真好。 “行了,你俩快看外面吧“,林寒萧难得不再是吊儿郎当,眉头皱的死紧,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天狗食月! 这种百年不遇的天象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合的出现了,我想不通我到底得罪了谁,竟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 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李莲这一对农妇来说我肩头有红色的蝙蝠胎记,只要验身,这种谎言即可就能拆穿,原来对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我的身世,而是把我扣上妖女的名号。 从苏云的魅术,道清心丸解毒,再到如今的天狗食月,环环相扣,一步一步的把我逼入死局。 这样一个大局非是位高权重的人不可,郁承君林寒萧排除在外,苏相在牢里,剩下的赵谦益,文帝。 具体来说文帝与我并没有什么过节,除了上次在波心亭的事,可是到底与我无关,一国之君,应该不会如此计较自己的儿媳,毕竟传出去对南唐皇室有损,那剩下的就是赵谦益,可他是把我从下看到大的师傅,就算如今形同陌路,也不至于要我性命。 除非,又是与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有关,可是,十年前她都已经过世了,现如今的事情又怎么关联的上呢? “陛下,此天象就是在示警,此女必然是要妖女“,不知道那位大臣上前直接给我扣上了妖女的名号,外面的天气仿佛要印证这句话似得,一瞬间飞沙走石,狂风骤起,完全看不出刚刚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这下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一些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我竟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妖女?就凭我肩头一个黑色的太阳印记和外面的一些天象就能断定我是妖女了?若真如此,那南唐还要国师何用!“,说到底我还是对赵谦益抱有一丝希望,若他开口,说我不是妖女,那就好办多了。 赵谦益见我点名提醒他,也不好再在一旁装聋作哑,只得上前,道,“陛下,太子妃并非妖女,毕竟,当初可是太子妃冲喜救回了太子,若是妖女又如何救人呢?“ 是啊,若是妖女,只会害人,又如何能冲喜救人呢。 只不过,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一股别的意思。 “可是太子也是从西夏迎回的,难保不会有什么错处,若是。。。。。。“,若是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害人的妖物,那就能说得通了。 “得,这下把你也给绕进去了“,林寒萧拍了一下郁承君,道,“这个赵谦益真是好本事,一箭双雕啊,他是从回来就算计着这一天呢吧,亏得我还想过和他结盟,没先到他竟是准备单打独斗,不,也许是早就和文帝结盟了也说不定。“ “不会“,郁承君脸上看不出一点慌张,反而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父皇可是赵谦益的死敌,他们两个只会明争暗斗,绝对不会结盟。“ 听到他们说这个,我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虽然很不合适,但是我很想问,“既然他们两个是死敌,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国师的位置给赵谦益,那不是给自己找一个眼中刺,没事找事吗?“ 直接不让赵谦益步入朝堂,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吗? “之前国师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地位?“,郁承君没有回答,反而问了我另外的问题。 之前的国师,若是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国师在我心里就想大多数南唐的子民一样,是信仰,只要国师在,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国师是智勇双全的人物,曾经帮当今陛下娶到了当今皇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可惜,因为泄漏太多天机,辞去国师一职,陛下曾百般挽留,但最终无果,只能许下承诺,南唐的国师永远为赵谦益留着。 我想起了之前我在市井的时候听别人谈论国师的话,现在知晓了,不是文帝想让他入朝,而是赵谦益的民声太高,若朕计较了去说,说不定文帝在民间的声誉未必比得过赵谦益。 “行了行了,你俩都被当成妖人了,还有工夫闲聊?“,林寒萧嘴角一撇,都火烧眉毛了还说些有的没的,先把这些困境解了再说吧。 郁承君道,“这有何难?“ 这句话把我说蒙了,眼下的局势分明是要把我俩一起扣上妖人的帽子,不说我俩的身世的确又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外面的天象也是实打实发生的,这要如何破解? 到底我不是皇宫里长大的,虽然心机算计都会,可是也只是局限于后院,关系到前朝,我这点效能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前天我还对郁承君说不想他事事都安排好了,显得我很没用,今天却只能依靠他,事情的翻转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我想各位现在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原本要说的不是本宫的太子妃的身世吗?“,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要解决事情,当然要从源头开始。 “太子殿下说的是,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可是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太子妃并非这对农妇的女儿,而是西夏的公主,苏家的大小姐,至于本末倒置,恕下官不敢苟同,妖邪之物关系我国根本,断断不能轻视“,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个礼部尚书,楚严。 只是这话里含糊不清,比起一开始的锋芒毕露多了几分内敛,想来也是这么多年的朝堂经验,让他知晓和稀泥的道理,两边都不能得罪,但是关系国本的妖邪还是不能放过。 “一码归一码,既然苏忆不是他们的女儿,那这对农妇,应当是要处死的吧,冒认皇亲国戚,是五马分尸呢,还是凌迟呢?“ 原本都没有人主意李莲夫妇了,大家的心思都在妖邪不祥之兆身上,知道郁承君开口,众人才意识到原本这件事是因为太子妃的身世。 郁承君走到李莲身边,问道,“方才本宫一直没问,现在倒想问问,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里冒认?“ 若是先前说这句话,显然没有分量,现在既然已经验身过,确实是冒认,那便不一样了。 可是李莲还是不肯承认,只一个劲的说自己有眼无珠,贪图富贵,想着太子妃脸上有胎记便想来撞撞运气,等等等等。 这些一听都知道是推脱之词,到了现在,谁还看不出来,这场戏从一开始都是为了妖邪之说。 “行了,承君,这些事稍后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能妖邪之物影响我国国祚“,文帝大手一挥,就把这件事掀了过去。 郁承君也顺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拉下去吧。“ “不是,不是,民妇…“,李莲死命挣扎,她知道,一旦被拉下去就没有活路了,可是背后的人根本不在这里,求也无处求,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在那些嬷嬷拉着李莲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药丸,便道,“等下,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我随手指了个丫环,等她拿着药丸上前才看清是铃兰,“回娘娘,是个药丸。“ “拿去给太医看看“,郁承君一挥手,铃兰便出去了。 文帝面色不虞,道,“不过一个药丸罢了,何必节外生枝?“ 看到文帝很着急的样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像把我和郁承君治罪的样子,我越发起疑。这难道是文帝做的局?不会,天象都算进去的局,不可能是文帝的手笔,只会是赵谦益。 只是为何文帝如此着急,就好像他是幕后人一样,可是赵谦益又不会和文帝合作,但是不合作是一回事,利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没有可能,赵谦益利用了文帝,但是被文帝猜到了,正好顺了文帝的心思,除掉了我们。 之前郁承君的存在是为了保住陆芊芊的皇后之位,现在陆芊芊有了自己的还是,郁承君自然是个绊脚石了,再加上郁承君羽翼渐丰,自然处之而后快。 “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总要把上一件事情说清楚了才好接下一件事情,有始有终方可,众位大人觉得呢?“,想要立刻板上钉钉哪那么容易。 “陛下,微臣认为殿下说的极是,妖物之说关系太子太子妃,当然要慎重,况且也不能急于一时,否则,忙中出错总是不好的“,说话的又是之前那个楚严。 我现在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这个楚严不得文帝欢心,但是又不能直接贬谪了他,毕竟,一个朝堂是需要多方言论的,不能弄成一言堂,这样为君者才能听到天下疾苦,做出正确的决策,只要文帝不是个昏君,就不会轻易废除了楚严。 “微臣参见陛下“,是定国公,陆芊芊的父亲,不,现在应该说是奉嫔的父亲才对,呵,一个个的都来了。 文帝摆了摆手,看到定国公身后跟着肆燃和一位太医,是医正林松,便问道,“此人是谁?“ “医仙肆燃“,定国公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方才他刚要进来的时候,肆燃说有办法解除太子当前困境,并标明了身份,他才带进来的。 文帝示意性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声名远扬的医仙肆燃先生,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嗯?我有些奇怪的看来郁承君一眼,难道文帝不知道肆燃是在郁承君的手下吗?不,或者说现在已经到了林寒萧的手下了。 这事还是我发现好久不见仙仙了才知道的,李嬷嬷说肆燃被林寒萧挖墙脚了,仙仙不放心就跟着过去了,我当时还埋怨过仙仙来着。 肆燃行礼道,“不敢当陛下一声医仙,只不过是大家吹捧罢了,草民林松好友,刚好看到一个小丫头拿着清心丸来问询,这药丸是草民所制,除草民外恐怕无人能说出其中用途。“ 虽然说是吹捧,可是马上就要飞出天际的得意就差没告诉别人他是医仙了。 “哦?“,文帝虽然不喜欢肆燃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询问,“那依先生所说,这药丸有何用?“ 第58章 一丝真情 “哦?“,文帝虽然不喜欢肆燃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询问,“那依先生所说,这药丸有何用?“ 肆燃拿着先前的药丸,道,“这药丸解毒,解魅毒,简而言之就是中了魅术之人身上留有魅毒,这药丸便可解,只不过,有个弊端,左肩上会留有瘀血,黑色的。“ 寥寥几语,便把之前针对我的几点解释的清清楚楚,只不过,文帝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 “听先生的意思,显然是对着大殿里的事情知晓的清清楚楚了?不然何以说的如此巧合?“,文帝安耐住喷薄而出的愤怒,他一直都想把这个不受掌控的儿子好好调教,可是这个越来越不受调教,明明之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都能半路突生变故。 “陛下,说什么,草民不明白“,肆燃心里其实清楚的很,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顺着文帝说,否则,他就成了同谋了,“草民只不过是解释了这清心丸的用途和会产生的一些后果罢了。“ 从肆燃说出这些话我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了,果然郁承君道,“回禀父皇,苏忆前些天是中了魅术,也服用了清心丸,由此可见,她肩上所谓的黑色月亮不过是淤血罢了,与所谓妖异无关。“ 眼看着布好的局就这样三言两语的挡回来,文帝自然不甘心,“那你说外面天狗食月的天象又该如何解释!还有她一个太子妃,足不出户,整日待在东宫,能有谁给她下魅术!“ “太子侧妃,苏云“,郁承君像是听不到文帝的怒气,很流利的接了上来,“也就是苏忆的妹妹,她因为妒忌给苏忆下了魅术。“ 郁承君和苏云以及我的那些事情,在场的大臣都清楚,原本这太子妃的位置应该是苏云的,可是偏偏郁承君那时候除了事,苏相怕赔了女儿就把我给拉了过去,谁知道冲喜刚好就给充好了,我也从一个小医女一跃成了太子妃,而苏云便成了太子侧妃。 要说苏云因此对我这个太子妃不满也说得过去,她有动机和理由,但是有另外一个问题,她的魅术从哪里学的。 显然文帝也是想到了这点,“苏云是正正经经的苏家小姐,怎么会这种失传的禁术,承君,就算你现在宠爱太子妃也因为太子妃多次责罚过侧妃,但也不能因此就把这罪名推向侧妃啊。“ 苏云正正经经,那我就是不正经了,又说出郁承君现在宠爱我,为此有失偏颇,也让那些追随郁承君的朝臣好好思量思量,这样一个君主到底值不值得跟随。 哼,这些皇室的人,说话都得多思量几番,否则那天掉井里了都不知道。 “儿臣责罚侧妃,正是因为她用禁术暗害太子妃“,郁承君先把所谓的因宠失度解释清楚,而后又道,“儿臣之所以没有上报,一来是禁术,而且妖邪淫逸,传出去说我皇室竟然有人修习对皇室颜面有损,其次,苏相刚刚下狱就把针对他的女儿苏云,未免让人觉得皇室太过无情,认为皇家冷些,所以儿臣打算先把侧妃禁足,而后再禀告父皇,请父皇定夺。“ 这番话把文帝堵的死死的,我都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辞的郁承君也能说出这么漂亮的一番话,以后我可得向他好好学学,省的日后出去玩碰上些找事情的,连吵架都吵不过别人。 果然,文帝被郁承君堵的无话可说,胸口一起一伏的,却是说不出半点话来。 “殿下,口说无凭,不如将侧妃带来,自然便知晓了“,这个时候还敢上前的也就只有楚严了。 不多时,苏云就被带了上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及碧儿。 苏云一进入大殿就直愣愣的盯着赵谦益,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吐出来,我这是才发现,苏云似乎哑了。 我的确又想过把苏云弄哑了,可是我还没动手呢,是谁抢先了一步呢? 赵谦益。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从苏云一进来,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受控制的魅惑,即便现在苏云吱吱呀呀的是个哑巴。 所以,是为了封口。 “陛下,此女魅惑人心,实乃妖异,还请陛下明鉴“,楚严在看到苏云的时候就感受了一股心惊肉跳的吸引力,若不是他意志坚定,只怕此刻都已经失了魂了。 这声音虽然苍老,但穿透力极强,把在场人的神志都唤回了七七八八。 回神后的众人都如同楚严一般跪地,请求严惩苏云。 眼看大势已去,但是文帝仍不死心,道,“那方才的天象又如何解释!“ 肆燃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根银针,笑道,“天象不天象的草民不懂,但是若是太子妃的瘀血再不清除便姓名休矣了“。 郁承君与肆燃交换了眼神,接过银针就这样干脆利落的刺在了我的肩头。 “嘶“ “别怕“,郁承君安慰道。 我点点头,看到自己肩头的衣服已经被淤血燃尽,黑红黑红的晃眼。 “太阳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抬眼过去,天狗食月的天象已过,刚好,瘀血尽除。 文帝再无话可说,郁承君当面发落了苏云和李莲夫妇,苏相也跟着一并进了牢房,理由是这魅术是苏相找来的 郁承君吩咐了宣宣先扶我回去,而后又招来了一个婢女,是多日不见的仙仙。 我刚走出大殿就听到郁承君告退,而后秀袍一甩,从袖子里落下一张纸来,但他像没察觉一样,转身出了大殿。 文帝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内侍立刻跑过去捡起那张纸呈给了文帝,随后,文帝的面色晦暗不明,看了下赵谦益,随后拂袖而去。 自然,那浩浩荡荡的一堆人也跟着出去了。 “呼“,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从门后拉着郁承君和宣宣出来,道,“你让我看这个?“ 郁承君挑眉,对林寒萧做了个请的手势,“献王,多谢今日维护,请先回,他日必当重谢。“ “切“,林寒萧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我身边的宣宣,道,“宣宣,要不要跟舅舅出去玩?自从我这次来南唐还没带你出去玩过吧?“ 我本以为宣宣会拒绝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很欢快的答应了,然后这俩人就在我讶异的眼光中一蹦一跳的走远了。 “你让宣宣多亲近亲近林寒萧?“,否则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之前林寒萧对宣宣不管怎么诱惑,宣宣都不会在我面前丢下我跟着林寒萧跑出去,可这次却不一样,除非是有人叮嘱宣宣了,除我以外,也就只有郁承君了。 “嗯“,郁承君没有否认,而后对着一旁的肆燃和仙仙道,“明日我便给你们两位赐婚,从明日起苏仙就不再是太子妃的婢女了,而至于你,自由来只有去。“ 这个你,自然是只得肆燃。 我对于郁承君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原本仙仙就是要嫁人的,如今也算有了个好去处。 “肆燃不是你的手下吗,听你刚刚的意思似乎不是这样“,自由来自由去,怎么看怎么不像手下人的样子。 郁承君牵着我的手往后院走去,慢慢的道,“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手下,只是十年前出山,一直跟在我身边被大多数人误以为是我的手下罢了。“ 十年? 又是十年这个字眼。 可是从郁承君嘴里说出来,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似之前那样反应剧烈了,平常的就像我真真切切的过了十年一样。 “对了,方才那张纸…“,我见到文帝看到那张纸之后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就知道那之上的内容绝对不简单。 “你还记得你之前从赵谦益那里得到了一张断绝关系的文书吗?“,郁承君牵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我知道,但凡涉及到我师傅我总是不淡定的。 “我把那个改成了我与赵谦益打成的一些共识,让父皇以为我们两个结盟了“,文帝虽然生性多疑,可是今日那样巧合的天象,出了赵谦益还有谁能观测的出来。 这个局本来就是赵谦益原本要对付我的,只不过文帝察觉到了,顺便横插一脚想要拉一把郁承君,但没想到却被翻转了,现在,文帝只怕以为是郁承君和赵谦益联合了,一起搬掉了苏相,这下,苏相在牢里是再也出不来了。 文帝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以后朝堂上为他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对于我而言,这东宫里总算干净了,虽然还有一些别的官员送来的美人姬妾什么的,但是大都没什么家世,不过一时的玩物,过了那场酒宴也就多出一口饭的问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样想着我心底便松了下来,问道,“对了,那张纸是仙仙给你的吗?“,我是想到仙仙刚刚出现的恰到好处,而且这几天仙仙都没怎么出现,现在来看应当不是跟肆燃卿卿我我去了,而是去弄那封信件去了。 郁承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接着又道,“肆燃与仙仙的婚事我打算让你主持,她们俩都同意,等她们俩成了婚,就搬出东宫,去林寒萧那里。“ 前半段我听懂了,后面没懂,“林寒萧?关他什么事?“ “肆燃以后就跟着林寒萧了“,一句话很简单,这意思是叛主了,也不是,郁承君从来都不是肆燃的主人,这也不算叛主,只是以后仙仙跟着肆燃到了林寒萧身边,想见一面岂不是很难? 只是我毕竟不能把仙仙一辈子栓在身边,而且林寒萧也不会难为仙仙,我很放心,只是我不明白,怎么肆燃忽然就跟着林寒萧了,而且个个郁承君也让宣宣多亲近林寒萧,就好像忽然所有的人都要我这他转一样。 我正打算开口问一下郁承君,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开嘴,就觉得眼前一晃,晕过去了。 第59章 你喜欢她? 一 “缚心,去吧小姐的披风拿出来晾一下,等下小姐就要回来了,刚好披上“,院子里的管事对着正在洗衣服的缚心喊道。 缚心回头,露出一张与陆芊芊有几分相似的脸,傻笑的应着,转身进屋抱了披风出来晾上,又接着蹲回地上洗衣服去了。 那管事见状,鼻尖嗤了一声,甩袖出了院子,走到墙角啐了一口,道,“呸,贱蹄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声音虽说不大,但也足够院里的缚心听到了,但是她竟像没听到似得,继续闷着头洗衣。 缚心不傻,她知道这些人都打的什么主意。 她娘是夫人的陪嫁丫头,未婚先孕,直到生了她瞒不住了才让人知道,当天夫人和她娘一起生产,谁也顾不上一个不知廉耻的丫头产子,等大家回过神的时候,她娘已经不行了,连她爹是谁也没有交代清楚。 原本她这样的私生子是要沉塘的,可是夫人心善,留了她一命。 后来,年岁渐长,缚心竟是长的与陆府嫡出小姐陆芊芊有几分相似,再加上老爷对她不错,这院子便传她是老爷的私生女。 毕竟,缚心的娘是夫人的陪嫁,本来就是要在夫人孕期伺候老爷做通房的,如此一来,谣言越传越盛,等到了缚心耳中基本就是有鼻子有眼,就差一个信物来证明身份了。 缚心对此都是浅笑,她把自己掂量的很清楚,来历不明的私生子,那里能和正经的小姐相提并论。 她这样不温不火的,自然是惹到了想通过她捞油水的人,譬如那管事。 等到傍晚时分,缚心终于洗完了衣服,把衣服晾好,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陆芊芊薄薄的纱衣照在缚心脸上,格外温馨。 缚心眯了眯眼,伸了下懒腰,脑袋里想的是等会的晚饭会是什么味道。 没有一丝贪念,也没有一丝杂念,干净而纯粹。 二 “小姐回府了!“ 门口的小厮见到陆芊芊的马车刚停稳便开了嗓子,接着缚心就赶忙抱着披风跑到马车前,等着陆芊芊的贴身丫头兰心下车,把披风给了兰心,便要退下。 “慢着!“ 缚心一怔,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停了下来,恭敬的候在一旁,等着这道声音的主人。 兰心撩起马车的帘子,扶着陆芊芊下了马车,顺手把刚刚的披风给陆芊芊披上。 陆芊芊踩着大家闺秀特有的小碎步,慢慢走到缚心面前,伸出一双嫩嫩的少女的手,道,“你先起来。“ 缚心只觉得这声音宛若出谷的黄鹂一般好听,心内叹道,不愧是小姐,的确是她这等粗鄙的丫头没法比的。 “抬起头,我看看“。 缚心依言,抬头。 这是缚心第一次看到陆芊芊的全貌,虽不是一眼惊艳的脸蛋,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容貌。配上额间的花钿,在夜色中,昏暗的灯笼下,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足够让人见之不忘。 陆芊芊嘴角勾起,道,“的确如传言般,与我有几分相似。“ 缚心闻言,慌忙跪下,道,“奴婢该死,万万不敢与小姐相提并论“。 “呵呵“,陆芊芊见状很是满意,缚心的表现说明她很害怕,害怕就好,害怕才好掌控。 跪在地上的缚心不知这笑声是何意,更是不敢随意起身,只能瑟缩着,祈求陆芊芊不要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婢女。 陆芊芊扶着兰心的手朝府里走去,路过府门的时候,对身边的小厮低语了几句,随后,那小厮就快步跑到了缚心身边,道,“恭喜缚心姐姐了。“ 三 兰心看到坐在院子里发呆的缚心,心里就止不住的泛酸,原本陆芊芊身边只有她一个一等丫头的,不知怎么陆芊芊就看上了缚心,直接提了一等丫头,与她平起平坐,怎么能让她心里不气。 “缚心,去吧小姐的衣服拿去洗了“,话音刚落,缚心就觉得眼前一黑,头上身上落满了陆芊芊该换洗的衣服。 缚心毫无反应,也没问现在已经是一等丫头的她为何还要洗衣,只是把衣服抱在怀里,出了院子就回原来的地方继续洗衣去了。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该跟姑奶奶争“,兰心见缚心讷讷的,越发来了脾气,只觉得她是废了多大的心力才做到了陆芊芊身边的一等丫头,缚心凭什么一步登天? 抱着脏衣服的缚心还没回过神,只觉得昨天那守门的小厮的那句,恭喜缚心姐姐了还在耳边回绕。 缚心听到那句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接着那小厮便道,“小姐让你去她的院子做一等丫头,从此以后只用伺候小姐一人,再也不用做苦力的洗衣,而且月的月例银子还翻了好几倍呢。“ 啊? 缚心回头,看到陆芊芊已经扶着兰心,朱钗微动,莲步轻移,慢慢没了身影。 “哎呀,早就说缚心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可不,这就被大伙说这着了,缚心姐姐与小姐相似,肯定是与小姐一样,是富贵命啊。“ “是啊是啊“,旁边的小厮也跟着附和,一时间就好像缚心真的成了小姐了一样,捧得缚心有些云里雾里的摸不清方向。 然而,长时间跪在地上导致的膝盖的刺痛提醒着她,终究,她只是府里的一个丫头罢了。 这周围的人看似在捧她,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来扶她一把,不过都是在告诉她,就算得了小姐的青眼又如何,到底无依无靠,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罢了。 只是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就足以压得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以后,注定不会有什么锦绣前程。 四 缚心抱着陆芊芊的衣服前脚刚踏进院子,后脚管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呦,这不是缚心吗?我当是谁呢,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缚心对此也只是笑笑,道,“这是小姐的衣服,我拿来洗一下。“ 话音刚落,那管事的便夸张的扇了扇鼻子,道,“都说缚心姑娘一步登天成了小姐跟前的一等丫头,我看不像啊,哪有一等丫头还亲自来洗衣服的?“ 见缚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那管事越发来了脾气,“早先便说过,烂泥扶不上墙,就算成了小姐跟前的一等丫头又如何,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下贱!“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瞬间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眼不错的盯着缚心和管事。 那管事显然没料到一向木讷的缚心竟然有胆量给她耳光,一时间竟是没了反应。 缚心静静的站在原地,淡淡的开口道,“这个巴掌是替小姐打的,你即知道我如今是小姐面前的一等丫头还敢骂我下贱,你是在说小姐的眼光下贱还是在质疑小姐的管教能力?“ 一番话下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震慑这院子里的人。 然而那管事多年欺压在缚心头上,原本就是指着缚心那日飞黄腾达了还能怕着她对她如之前一般言听计从,哪能接受缚心要跳出她的掌控呢? 就好像养了多年的狗,忽然一下被达官贵人看中抱走做了小宠物,回过头却狗仗人势的咬了她一口,怎么都是不甘的。 “你个贱蹄子,别想拿小姐压我,小姐若真心拿你做眼前人就不会让你来这洗衣服,今个老奴就替小姐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阴沟里的私生子!“,管事说着就朝缚心扑过来,一心想着让压倒缚心,让她如从前一般听话。 缚心见状,立刻闪身躲了过去,管事见缚心竟然敢躲,越发生气了,之前这小蹄子可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这才到了小姐跟前就敢躲着她了,以后那还得了? “今日我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缚心虽然比管事年轻灵活,可是手里得顾着陆芊芊的衣服,又是常年吃不饱饭,没几下下来便是没了力气,便冲旁边的人喊道,“都是死人吗?没听到她说什么?代小姐教训我?小姐的人是她一个洗衣的管事能教训的吗?怎么,都等着她教训了我,然后让小姐来治你们见死不救之罪吗?“ 这话虽然听着威胁十足,也的确很有道理可却是没有一人敢出声,更是无一人敢上前帮缚心。 这院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管事是院子的一霸,今日帮了缚心,他日缚心去小姐眼前享福,他们这些人可是压在管事手下磋磨的,谁敢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啪啪啪!“ “真是不错,如今这院子竟是一个管事当家作主了吗?本小姐身边的人也敢欺辱?“,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不似昨日的婉约,带着一股贵气,一听就知道是轻易不能惹的人。 缚心回头,看到站在院门口的陆芊芊,心下笑了笑。 她就知道,陆芊芊一定回来。 她刚刚一直都在想,陆芊芊怎么忽然就升了她做一等丫头,数十年都留她在洗衣院子里了,怎么忽然就有了这等好事。 想到今早上听到的传言,据说昨日陆芊芊去赴宴,知府小姐家的丫头和知府小姐有几分相似,但是举止气度远远比不上正经小姐。原本知府小姐没什么出色的,可是站在一起对比下来,竟是显得知府小姐如同公主千金一般,样样出挑了。 所以,缚心猜着就是陆芊芊想要如法炮制,可是她常年呆在内院,忽然带出去,万一没让陆芊芊显眼不说,再做出些什么事丢了县府的人就不好了,自然就需要一番试探。 原本缚心也是无法确定的,直到她踏进院门的时候回头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兰心便下定了决心,搏一把。 赢了,以后就是小姐身边的人了,再也不是从前可以任人打骂的小丫头了,输了,只不过是再回来这个洗衣的院子罢了。 缚心看着陆芊芊高高在上的指使着身边的人收拾管事,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明明也是长相如此相似的人,怎么就天差地别了呢? 可是,明明昨日她还很满足,所思所想不过就是一顿饱饭,怎么就生了贪念,起了别的心思了呢? 转头,如昨日一般,夕阳的一点余晖透过晾在衣杆上的纱衣落在缚心脸上,只是缚心所想,再不是昨日的晚膳。 第60章 原来是你 五 风平浪静的小县府里,缚心终于过上了自己曾经憧憬的日子,虽然一开始疲于应对兰心的刁难,然而现在对于此,缚心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了。 然而缚心每次回想起几个月前她堵的那一把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倘若当初她有分毫性差踏错,那日被调教的就不是管事而是她了。 那天管事的惨叫还一直停留在缚心耳边,她从未想过看似柔弱和善的小姐,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与夫人一点都不像。 夫人是真的心善,人前背后都是如此。 “缚心,小姐要出门了,你还不赶紧起来候着?只顾着自己偷懒了是不是?“,兰心刚从内室出来就看到缚心惬意的歪在门边,懒懒的晒着太阳,便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堵全都在了胸口。 缚心一个激灵回神,笑着跑到兰心身边,“兰心姐姐,我错了,以后一定紧盯着,你可别跟我一般置气,万一气坏了自己,可就不美了,以后缚心还得指着兰心姐姐在小姐面前美言呢。“ 这些话,放在之前缚心是觉得说不出口的,可是现在的缚心自从出了洗衣的院子,跟在陆芊芊身边,见多了管家小姐之间的交际,一些话自然是跟着学到了。 对于缚心的伏低做小,兰心很是受用,顺着道,“想不到几个月前的洗衣小丫头,如今说起话来也是有模有样了,行了,赶紧去候着吧。“ “哎,多谢兰心姐姐“,缚心嘴上如此答着,可是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丝空落落的,总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是啊,从前的她是最不会讨好人的,什么都是讷讷的,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如今竟也学会偷奸耍滑了。 随意甩了两下头,缚心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外,她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在陆芊芊身边,扮演好一个丫头的角色,看着别人因为她们两个相似的容貌而对比,踩低她来抬高陆芊芊。 若是从前的缚心是及其介意别人谈论她的身世的,可先,缚心只觉得陆芊芊开心了就好,陆芊芊开心了,她才能过的舒坦。 六 缚心原本以为陆芊芊只不过是为了用她抬高自己,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陆芊芊还想用她打掩护来私会。 那个男人缚心见过,算是陆芊芊的青梅竹马,从前也是个县官家的公子,名叫乔焉知,称得上风度翩翩四字。 听说名字来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本陆芊芊与她也算一对璧人,只可惜乔家家道中落,到现在只剩下乔焉知一位。“要说这乔家曾经也是名门望族,谁能想到这才几年的光景,家里几百口人老的老,病的病,曾经万贯家财现在只剩下一间破屋,和一位尚未成年的公子,说是公子,其实过的连我们下人都还不如“,兰心悄悄的把这些话说给一旁的缚心听,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唏嘘。 谁能想到曾经高门大户的乔家,如今是这番光景呢? 缚心也觉得世事无常,也想为这位乔公子鞠一把泪,可是她又有什么身份和立场呢? 现在的乔家自然是配不上陆家,所以,陆芊芊再想与乔焉知有什么牵扯,夫人和老爷都是不允许的,这个时候缚心便有了作用。 无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无论谁又看了陆芊芊和乔焉知在一起,统统都是缚心的名字。 毕竟,这些事都是从缚心到陆芊芊身边之后才传出来的,大家自然都深信不疑,可是又有谁知道,这都是陆芊芊做的局呢? 而缚心,再每次传出这样的事情之后,都会被老爷夫人管教,但是她也只能咬牙不语。 原本,这样也能安安生生的过很久的,直到陆芊芊说要私奔。 七 陆芊芊站在墙头上,看着下面的缚心,心里有一丝胆怯,但随后,心一横,跳了出去。 “嘶“ 好疼,真的好疼。 缚心拼命咬着嘴唇才让即将溢出口的尖叫声咽了下去,咬的嘴唇都出血了,才算止住了手臂上钻心的疼。 应当是折了吧,缚心苦涩的想了想,等下去找医馆又是一番麻烦事。 “缚心,你没事吧?“,还是和之前一样柔和的嗓音,像那天陆芊芊让缚心做一等丫头时一样,可是缚心却听不到一点关切,只觉得有些凉。 缚心踉踉跄跄的站起,扶着陆芊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小姐一定要跟乔公子私奔吗?“ 一定要为难她这样一个卑贱的婢女吗?每次的宴会用她来抬高自己还不够,如今还要让她帮着私奔。 若他日东窗事发,陆芊芊会没事,可是缚心一定会被替出去的。容貌的相似本就是天时,再加上她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想想都知道,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陆芊芊难得温柔的笑了笑,对着缚心道,“你放心,我都为你安排好了,我走后,你就代替我,这样你就是县府的小姐了,难道你不想要这份荣华富贵吗?“ “我…“ 缚心张了张嘴,又无声的合上。 她知道,陆芊芊这是打定主意了,缚心此刻也不知道该说陆芊芊太天真还是陆芊芊以为她太天真了。 哪有那般容易的事。 陆芊芊见缚心脸色还是犹豫不决,便拉着缚心受伤的手臂,呼呼了两下。 缚心见状赶忙缩回手臂,她不过一个小婢女哪能让千金小姐伺候伤口。 四目相对,缚心知道,她是躲不过了,只能压下心里的苦涩,想着怎么应对明日夫人的问询。 然而,哪知就是刚刚陆芊芊一时心急,给缚心呼呼了手臂,被身后的人看到,错认了别人,导致以后,都落入了无尽的深渊。 八 “请问是陆府的小姐吗?“,温和的声音和陆芊芊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点书卷气。 正在僵持的陆芊芊和缚心一顿,双双回头,看到了郁辰,一身青衣,一把折扇,就这样生生的落在了缚心眼里。 陆芊芊皱眉,眼前人身上的贵气她很不喜欢,还有那双亮的人无处躲藏的双眼,总觉得好似看穿了她一般。 陆芊芊一个眼神,缚心就立刻会意了,上前道,“我家小姐身子不适,还请公子回避“ 说完,缚心便扶着陆芊芊离开了,然而临近府门时,看到郁辰望向这边,心跳没来由的就乱了一拍。 扶着陆芊芊进了院子,刚进了,缚心便跪下了,“请小姐责罚。“ “你倒乖觉,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母亲都不在家,原本我现在都已经和焉知远走高飞了,都是因为你,磨磨蹭蹭的,结果引了别人来,这下想走都难了“ 陆芊芊说完,仍是觉得不解气,抓起身边的东西都朝地上砸去。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缚心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就算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她也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随后就又跪直了。 耳边充斥着陆芊芊的谩骂,缚心也已经习惯了,她之前一直以为小姐是书画里的人,眼角眉梢都泛着柔和,是和夫人一样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和善的紧。 可哪知,这不过都是表象罢了。 缚心有时候在想当初自己堵的那一把,若是没有赢,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了。可笑当时的她还沾沾自喜,以为为自己赢来了后半生的依靠。 果然,靠算计得来的东西都是不长久的。 “碰“ 又是一声巨响,陆芊芊摔碎了一个缚心也叫不出名字的玉瓶,碎屑飞溅,划过缚心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缚心咬了咬牙,不敢用手去擦脸上的伤口,只能紧紧护着自己的手臂,想着等下去那里看看被陆芊芊压折的手臂。 小姐,真的和夫人一点都不一样。 九 缚心手臂上缠着绷带,手里端着一杯茶,正要往内室走去,却被兰心拦了下来。 “你先别进去了,小姐这会心情不好,等下进去了,怕又是一番罪受“,兰心也有些无奈,当初她是嫉妒缚心缚心一步登天,可是时间长了,在陆芊芊的欺压下,大家不都一样是下等人? 缚心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 兰心道,“之前我看你也是个机灵的,怎么这几日糊涂起来了,你这手臂的伤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咱们还不清楚吗?绷带绑的这么显眼,是生怕小姐看不到,想不起来那日的事情吗?“ “…“ 是啊,这样显眼的绷带,这不是上赶着惹陆芊芊不开心吗? 缚心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那天墙边的青衣公子,怎么也挥不出去。 兰心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是缚心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一个青色的衣角映入眼帘,缚心抬头,看到了郁辰。 看着郁辰一步步朝陆芊芊的闺房走去,缚心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会在这,还进了陆芊芊的闺房,难道,他就是陆芊芊打算私奔的那个乔家公子吗? 兰心见状感慨道道,“小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一个小县官的女儿,竟然一飞冲天,马上就要成皇子妃了“。 “什么?小姐前几天不还是…“,前几天不还是在想着怎么和乔焉知私奔,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皇子妃了呢? 缚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兰心道,“所以,小姐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那皇子呢,是不是就是刚刚进去那个?“ 兰心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缚心,“你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在府里,大家早就传遍的事情,你来问我?“ 直到此时,缚心才知道,外面都在说陆芊芊好命,出去偷玩竟然遇上了微服私访的皇子,马上就要是皇子妃了。 缚心的脑袋忽然就蒙了,陆芊芊明明该和乔焉知走的,怎么忽然就… “哎,缚心,你朝那走呢,别好死不死的去打扰小姐,否则老爷夫人都饶不了你“,兰心一把拦住有些失魂落魄的缚心,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缚心像是没了心神一般乱撞呢。 缚心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陆芊芊的闺房,里面两个人影对坐成双,便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直到出了院子,缚心才敢捂着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哭。 说不嫉妒是假的,说不甘心也是假的,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世间多得是如她一般的丫头,不多她一个。 第61章 不长久的 十 晚间。 缚心手里端着陆芊芊的晚膳,进了屋子,看到陆芊芊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旁边,望向窗外出神。 听到缚心的响动,陆芊芊回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眼角挂着泪珠,将我见犹怜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难道我没吩咐过,任何人不准进来吗?“,陆芊芊冷冷的开口,然而较之以往,少了一丝生气。 软软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缚心吸了一口气道,“小姐不是一直想跟乔公子远走高飞吗?缚心想通了,缚心会好好留下来代替小姐,成全小姐。“ 说完,缚心有一丝后悔,她没有说真话,她一点也不想成全陆芊芊,她只是想顶替陆芊芊,想和郁辰在一起罢了。 直到现在,缚心才明白,为什么陆芊芊愿意放弃小姐的身份跟乔焉知走,她对于郁辰,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作聪明“。 陆芊芊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能代替我吗?我告诉缚心,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是主子,你都是奴才,别以为你长了一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脸就能冒充我了!“ 说到最后,陆芊芊已是在歇斯底里的怒吼。 缚心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陆芊芊揪着领子甩到了一旁的花架上,刚好撞到了手臂,钻心刺骨的疼。 “我用不着你假好心来说这些话,缚心,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陆芊芊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还带着一丝哭腔。 缚心忍者疼,仍是云里雾里,“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奴婢是真心想帮小姐的。“ 也是真心,想要站在郁辰身边的。 “焉知没了“,陆芊芊低低的说道,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掉,啪嗒啪嗒的滴在地板上,也敲打在缚心心上。 她这一次是真的赌错了,她原本想着陆芊芊远走高飞了,她就和郁辰在一起,就算是个替代品又如何,她不在意。 但是缚心怎么也想到,乔焉知竟然没了,“怎么会,前几天不还是…“ “郁辰说,染了重病,没钱看,就这么病死了“,陆芊芊的头埋的很低,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她只知道,她放在心上的人,通过别人的口转述,没了。 陆芊芊何尝不知郁辰的心思,他看向她的眼光与焉知看向她的眼光一样,一样婉转多情。 她想过这些不过都是郁辰骗她的,知道兰心也承认了这件事,知道郁辰把她送给乔焉知的手帕给她看,她才明白,乔焉知是真的没了。 “乔家落魄,他没钱医病,没了也是理所当然“,这是郁辰对她说的。 是啊,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可没钱看病,可不就是理所当然的没了吗? 十一 不知道为什么那晚陆芊芊并没有责罚缚心,也许是罚的次数太多懒得罚了,也许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罚了。 缚心还是端着盘子,只不过这次盘子里放的是郁辰给陆芊芊的玉佩。 从缚心知道乔焉知没了的时候,她就明白,她与郁辰再也没机会了。 也罢,原本就不该痴心妄想的,若是陆芊芊与郁辰能在一起,或许她还能做个通房丫头。 这样想着,缚心看向托盘里的玉佩,似乎心里也没先前那般疼了。 然而,在缚心以为她足够坚强,足够抵挡郁辰眼里没她的时候,还是被郁辰为陆芊芊绾发的一幕刺痛。 放下托盘,逃也似的离开。 缚心想不通,明明之前陆芊芊不爱郁辰的时候,她拼了命的想要陆芊芊爱上郁辰,这样,她就可以是陪嫁丫头,就可和郁辰在一起。 现在,明明一切都已经如她所愿了,可是她一点也不开心。 明明,她马上就要达成目的了,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希望的。 “碰“ 在缚心逃跑的路上,撞到了兰心,满是泪痕的脸赢在兰心眼底,缚心知道,她瞒不住了,她那样肮脏又龌龊的心思,再也瞒不住了。 如此,也好。 每次在陆芊芊面前因此对郁辰的感情都让她忍的无比痛苦,瞒不住了也好,至少,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缚心这样想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底的巨石总算是没了,冲着兰心一笑,在烈日的照耀下一晃神,倒在了地上。 等到缚心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事熟悉的自己的屋子,以及坐在床边的兰心。 “我没对小姐说,但是你最好赶紧收了这份心思,小姐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的“,兰心说不清是在却缚心,还是劝自己。 小姐的手段,兰心是见过的,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小姐究竟是不是夫人的女儿,与夫人简直天差地别。 缚心微微点了点头,闭上双眼,溢出眼角的一滴泪,道,“多谢姐姐周全。“ 只是,收心收心,说着容易做着难,若真有那般容易收心,她何至于见到郁辰为陆芊芊绾发就乱了分寸。 兰心见此也不好多言,只道,“你好自为之。“ 留下缚心眼神空落落的看着窗外,心也是空落落的。 十二 眼见着陆芊芊放下乔焉知和郁辰在一起,缚心也渐渐的习惯了心里的刺痛,可偏偏西夏的联姻要打破这一切。 缚心真的做梦也没想到郁辰竟然会约她去看子夜的昙花一现,她一直以为郁辰眼里只有陆芊芊的,直到郁辰亲自来请她,她才相信,原来,在陆芊芊的光环之下,她也是有地位的。 “奴婢缚心,见过郁公子“,缚心到了县府后院的凉亭,看到了站在凉亭中衣的郁辰。 今日的郁辰,如那日初见一般一身青衣,一把折扇,当得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缚心眼里的爱意没有丝毫隐藏,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郁辰烧起来,再加上郁辰刚刚又喝了点酒,看着缚心的面容慢慢的与陆芊芊融合在一起。 “芊芊“,郁辰唤着,几分痴迷,几分沉醉,“芊芊,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日后我一定百倍补偿你。“ “什么?“,缚心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沦陷在了郁辰的温柔里,再也不肯醒来。 等郁辰清醒过来的时候便铁青着一张脸,看着缚心绯红的脸颊,有种说不出的恶心,赵谦益说这个小丫头对他有那等心思,正好与陆芊芊也长的相似,那边刚好用她来代替陆芊芊去熄灭西夏的怒火。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低估这个丫头,竟然趁他醉酒与他行鱼水之欢,简直该死! 郁辰正要一张劈向缚心的时候,迎面走来的赵谦益,挡下了这一掌,缚心只觉得周围狂风顿气,却是不敢抬头,方才郁辰的怒气她见到了,自然不敢这样贸然抬头,再惹得郁辰不快就不好了。 “你!“,郁辰一腔怒气正无处释放,见到赵谦益气焰更是盛了几分,但也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压低了声音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就让这丫头钻了空子!“ 赵谦益见到满地狼藉自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也压低了声音道,“臣下方才去探查西夏那边情况去了,一会西夏的暗使便要来了,还请殿下息怒,先圆了这场戏。“ 这场戏,目的就是要让西夏相信,郁辰拒绝西夏唯一的公主是为了缚心这个丫头,而缚心呢,给西夏的公主下了毁容的要,所以这联姻算是没了,而缚心的任务就是承受西夏的怒火。 如此,陆芊芊才是安全的。 郁辰深吸了一口气,在缚心受宠若惊的眼里扶起她,温言软语,好生劝慰。 暗处西夏的暗使拿着一张画像,对比了郁辰怀里的缚心,锐利如鹰的眼中戾气丛生。 十三 缚心这一晚上心情就像做了过山车,从谷底到云端再到谷底而后又到了云端。 “殿下,奴婢…“ “小心!“ 伴随着郁辰一声出自本能的警醒,无数暗器夹杂着破风声从四面八方袭来,空间占据了缚心的心头。 她只是一个小丫环,一个从前呆在院子里洗衣,后来在院子里伺候小姐的丫环,从来不曾见过这种阵仗。 缚心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刺客,以及一波又一波的暗器朝她飞过来,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傻掉了,直到郁辰把她拉到了身边她才清醒过来。 她还有郁辰,她还不是一个人。 郁辰说不清楚为什么刚刚会出手拉缚心一把,可能是因为愧疚,可能是一种救人的本能吧。 来不及细想,又是一轮暗器。 可是进过前几波交锋,郁辰已经累道筋疲力尽,眼看着一枚暗器直直的朝她飞过来,但却没有力气去躲了。 缚心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明明她自己怕的要死,可是她还是本能的想要护着郁辰。 “噗呲“ “啊“ 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和缚心压抑的吃痛声混合在一起敲打着郁辰的耳膜,这一刻,郁辰忽然感到一丝后悔,可是在看到与陆芊芊相似的脸庞时,那一点点的后悔便没了踪迹。 就这样愣神的空档,缚心便被一个蒙面人抓在了手里,而后挟持着飞上了树梢,“行了,人已到后,撤!“ “站住!“,郁辰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正要飞身去追,却被赵谦益拦下了,“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什么?“ 是啊,他是怎么了,怎么看到缚心被抓走,临走时看向他求救的目光就昏了头了,竟然真想去救他了。 “其实殿下方才也没做错,至少在那姑娘压力,殿下有情有义,总好过让那姑娘伤心欲绝的去死“,赵谦益冷冷的,清冷的面容配上清冷的声音,刺的郁辰心里一阵寒凉。 之前的赵谦益与他可是京城里人人称赞的世家公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只是今日的赵谦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上赵谦益清冷的目光,郁辰有一丝心虚,他自作主张,毁了西夏公主的容貌,这件事赵谦益还不知道,可是,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毕竟毁容的主意是他出的。 这样想着郁辰心里好受了不少,再看行赵谦益时也没了先前的心虚,“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赵谦益低头应是,在郁辰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丝窃喜。 瑾渝,这件事了了,我们便远离这些权利纷争,我带你去过你向往的岁月静好。 第62章 无理取闹 十四 “什么人?“,安逸一手挟持着缚心,一手做了个急停的手势,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此人与安逸装扮相似,都是一身黑衣,黑巾遮面,看不出身份来历。 “是我“,赵谦益摘下脸上蒙着的面巾,露出以上白净的脸庞,点点温和让安逸放松了警惕。 “赵先生,快救我“,缚心一见赵谦益的脸庞就立刻想起这事郁辰身边的人,便以为是郁辰让人来就她的,便拼了命的挣扎,希望赵谦益能看到她,带她脱离了这帮人的掌控。 可没想到赵益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是对着安逸道,“想必这位就是西夏暗使的首领,安逸大人。“ 安逸抱拳回礼,可是抓着缚心的手却是一点也没松,眼前的人他见过是南唐那边的,两国联姻,这个人兴许还能交往一下,可现如今,还是能撇多清就撇多清。 “听说贵国公主相貌有样,因此取消了两国联姻“,赵谦益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瓶药水来,“在下这里有一副灵药,可报公主痊愈。“ “哼,你还敢提,都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我们公主下药,听说他是你们王爷的心上人,落在我们手里你们王爷必然急坏了吧,现在你来无非是想把她救回去,简直痴心妄想!“ 救回去。 听到这三个字,缚心越发激动了,可是还没来得张口,就被点了穴道,只能呜呜咽咽的也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大人先别慌,若是不信,可以当场实验“,赵谦益冷冷的完全不似平日的温婉如玉,淡漠的瞟了一眼缚心,那意思不言而喻。 安逸不愧是西夏的人,当即一刀就划在了缚心的额头上,顿时,血流从刀口处倾泻出来,流进了缚心眼中,血红一片。 缚心连惨叫都发布出来,只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眼前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清楚,最后只听到安逸说了一声,“赵先生,请。“ 十五 牢房。 赵谦益一身月白长袍出现在缚心面前,“缚心姑娘,跟我出去吧。“ 原本脸上一片死灰的缚心眼睛骤然一亮,惊喜道,“出去?是郁辰来了吗?是他让你来就我的吗?“ “不是“,赵谦益看着眼前痴心的女子有一瞬间的自责但随后便消失不见,“郁辰迎娶陆芊芊为后,早已不知姑娘是谁了。“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呢?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明明前不久他还在她身边温言软语,怎么可能。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郁辰原本就是陆芊芊的,之前的所有不过是酒后乱性罢了,能得一时爱怜足以,她还肖想什么!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不甘。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赵先生不去恭祝你的新皇吗?“,缚心不会忘了这个人当初是如何冷漠的让安逸在她的额头上划刀验药,如今又做这番姿态是给谁看! “毁容的计策是我献的,原本只是想成全了殿下和陆姑娘,但没想到殿下竟然为了永绝后患把西夏公主的容貌彻底毁了,这样的人不配我追随“,赵谦益努力隐忍着,可还是被缚心看出了端倪。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是喜欢那个西夏公主吧“,赵谦益如今的样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与她心心念念郁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是郁辰下的手毁的容?“,缚心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切都是郁辰的手笔,原来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 “从一开始,郁辰眼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对不对?“,虽然是在问赵谦益倒不如说是在问自己,若郁辰心里但凡有一点她的围着,她何至于沦落到此。 眼睛里忽然就蓄满了泪水,想哭却哭不出来,眼泪挣满了眼眶却怎么也掉不出来。 “你来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声音低低的,再没了生机,这些天唯一能支撑缚心的便是郁辰,可如今却连一点希望都没了,心里有一点疼,钝钝的,就算心里预料过一点结局,可还是止不住的疼。 “是我出的主意,那就由我来承担后果,我要带瑾渝走,你跟我们一起吧“,这个时候的赵谦益还是干净如斯的,因为,林瑾渝还在。 缚心抬起蜡黄的面容,眼窝深陷,眼里布满了红丝,“先生光明磊落,但是不怕我日后报复吗?“ “报不报复在你,救不救你在我。“ “呵“,好一个报不报复在你,救不救你在我,曾几何时,缚心也是这样干净而纯粹,存粹的不带一丝杂念,不染一丝纤尘。 “好,我跟你走。“ 缚心巧笑嫣然,一张酷似陆芊芊的脸映射在赵谦益心底,他知道,她变了。 走出牢房的时候,看到满地横尸,缚心也不过皱了皱眉头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郁辰,从今往后,我们结束了,不,也许从未开始过。 你算计了我一世,给了我一夜温存,我们,两不相欠了。 可是,五年后郁承君被陆芊芊的人抢走的时候,缚心知道她到底还是放不下。 你那日一身青衣扰乱我一池芳华,我日后面若桃花覆灭你南唐天下。 第63章 以身相许 我正打算开口问一下郁承君,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开嘴,就觉得眼前一晃,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不用什么任何人说我自己就知道肯定出什么问题了,不然怎么可能最近几天三番五次的晕倒。 可是不管是御医还是肆燃,诊脉后给我的结论都是忧思过度,让我多多休息,再无其他。我当然不信,但是奈何自己学艺不精,搭了自己的脉也是一样的结论,诊不出什么病症。 “母妃,太医都说了是你忧思过度,让你多休息,放宽心,怎么你就是不听呢,这才多大会,眉头又皱的那么深“,宣宣坐在我床边,小大人似得教训我。 我摸了摸宣宣的头,有气无力的道,“怎么今天又没去上太学?“ “宣宣不想去,夫子教的都会,父王也准许了“,宣宣理所当然,顺手从铃兰手里接过汤药要来喂我。 我原本怕宣宣拿不稳,再把自己烫伤了,但是看宣宣熟练的样子也放下心来,顺着把药喝完了。 李嬷嬷刚进到内室便瞧见这一幕,欣慰道,“小殿下真是孝顺,这几天来一直守在娘娘床头。“ 我一抬眼,瞧见李嬷嬷虽然话里欣慰,可是眉头郁结,便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李嬷嬷支支吾吾的,倒是宣宣直截了当,“西夏出兵了,父王这几日正忙着这件事,舅舅那边被扣下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李嬷嬷和母妃,与从前一样,不用担心。“ “出兵?“,怎么会,不是之前吞并东盈和北岳之后,两国各有损亏,都在修养吗?怎么这么快就出兵了。 “李嬷嬷,你跟着母妃也有十年了吧,不管你从前在西夏什么地位,十年过去,西夏那边,嬷嬷还回得去吗?“,宣宣收了那副可爱的神色,脸色变化与郁承君有几分相似。 李嬷嬷连忙跪下表示衷心,我知道宣宣这是在敲打她,怕她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端来,说起来,最近几天我也没把嬷嬷当成从前那般依赖了。 一番震慑过后,宣宣把所有人遣了出去,又道,“母妃,肆燃是之前北岳遗留的皇室,而仙仙是东盈的公主。“ 啊?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本以为大家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老板姓,但是没想到,各个都是有皇室血脉的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宣宣又接着道,“现在朝中为了谁掌兵权在争执,母妃想必清楚,不是国师就是父王,应该最多今天晚上结果就出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宣宣又道,“还有,宫里传来消息,文后的孩子没了,据说是奉嫔到文后跟前说了些话,文后一时情绪激动,年纪也不小了,便没保住,听说是一些关于文后青梅竹马的事情。“ “这….“,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得信息量有些大,彼时的我还不知道宣宣说这些事为了转移我注意力,不要然我想自己身体的原因,要不然何以一面说不让我忧心,一面又说这么多事与我听。 只是当时的我只顾着消化这些一个个的惊雷,没有顾忌到其他罢了。 “那奉嫔呢,这件事情最后如何了“,我只抓住了宣宣的尾音,先问清楚一件事情再说。 “奉嫔原本便禁足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出来,本就抱了必死的心,文后流产之后,奉嫔突然暴起,想要与文后同归于尽,但是被陛下一掌打的吐血好半天没起来“,宣宣讲的绘声绘色,我也听的入神,便追问,“然后呢?“ “然后奉嫔边说,'郁辰,你与我一样可怜,你是我过不去的劫数,陆芊芊是你过不去的劫数,我比不上陆芊芊,而你也比不上乔焉知',话音刚落,人便没了“,宣宣的神色没有一点起伏,根本看不出他这是在讲他祖母的事情。 至于我,原本对奉嫔就没什么概念,只是稍稍题郁承君惋惜了一下,而后便琢磨奉嫔那句话去了。 果然,年少的心事,便是老了,也是忘不掉的。上一辈的恩怨,总也理不清楚。 只是,奉嫔原本是要帮赵谦益毁了南唐的,但是没想到就这么折了,当真是意外。 “我总觉得,奉嫔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没了“,她那样的女子,满心的怨恨和痴恋,陆芊芊还没事,郁辰还没看过她一眼,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宣宣坐在我床边接着道,“奉嫔心里一直有事,早就得了心悸,文后便在她的吃食里弄了些药在里头,又特意让她看见陛下与她亲昵,几次三番下来,奉嫔便吐血了,原本还能撑个一年半载,但是陛下那一掌,生生要了她的命。“ “那定国公那边怎么办?“,好不容易寻回的女儿,就这样没了,只怕这个原本还不是很倾向郁承君的朝臣,也要偏离文帝了。 “自然是秘不发丧了,过来今晚,兵权之事定了,再发丧“,宣宣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轻蔑,文帝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吗?无非是怕定国公帮郁承君罢了,若是定国公中立,这事还有的争,毕竟奉嫔是向着赵谦益的,定国公不会枉顾奉嫔的意思,可现在么。 我忽然也想到了这层,这个时候奉嫔没了,最有利的人是郁承君,若是有人趁此挑拨离间,那后果不堪设想。 “母妃想多了“,宣宣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首先,定国公没那么容易被挑拨,其次,文后做事不干净,有证据在父王手里,最后,这南唐江山以后一定是父王的,定国公没那么傻。“ “哎呀,都说了不让母妃操心,又与母妃说了这么多,真是宣宣的错“,宣宣跳下床去,铃兰服侍着穿上了外袍,“母妃,父王吩咐每日要看两个时辰的兵书,宣宣先前书房,等会仙仙和肆燃就到了,他们身世的事你就问他们吧。“ 说完,一溜烟跑的没影,生怕我留下他似得。 我好笑的摇了摇头了,然而想到刚刚与宣宣谈话的样子,便立刻惊起一身冷汗。 方才宣宣直呼皇帝皇后为文帝文后,字里行间完全不是一个臣子的样子,更别说皇孙了,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又是一番风波。 然而,我想到更多的还是宣宣方才那神态自若的样子,一瞧就不是第一次这样称呼皇帝皇后了,可见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早熟。 “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再一次感叹我没有做好一个母妃应尽的义务。 “娘娘是长久不见仙仙,想的叹气了?“,这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听就是肆燃。 我吩咐了铃兰进来,给仙仙和肆燃分别搬了个绣凳,“自然是想仙仙了,更何况,如今你们二人都是金尊玉贵的身份了,自然想的紧。“ “就知道小殿下这时候邀我过来是为了这事“,肆燃脸上没什么意外,拉着仙仙坐了下来,“如你所见,东盈和北岳的余孽都在这里了。“ 我笑了,“我还真没想到曾经再街上艰难的开医馆的两个女子,一个是西夏的公主,一个是东盈的公主,真是造化弄人。“ 我揉了揉脑袋,却是想不起来仙仙的来历了,我只记得她的嗓子不好,似乎是我救了她,又似乎不是,不管怎么说,又是一个身世破折的人。 “我听说之前东盈和北岳联姻,但是还没等两位当事人长大,国就被灭了,这件事也成为了说书人口里的故事,传的人尽皆知,我曾经也听过,还可怜过这一对苦命鸳鸯,没成想,现在竟是站在我眼前了“,说起来,也真是造化弄人。 仙仙眼睛眯了眯,没一会就歪到了肆燃身上,我心里一惊,刚要喊人,肆燃便道,“有些事我不想让她知道。“ “哦?“,当初东盈和北岳联姻,是为了合力抵抗南唐和西夏,但是苦于没有适龄的人,只能让年龄尚小的公主和皇子来,当时的北岳比起东盈要弱上一些,为了稳固人心,便把本国皇子送到了东盈,美其名曰培养感情,现在看来这个皇子应该便是肆燃了。 只是如今的他这番动作,我不是很明白。 “仙仙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有些事,记得不如忘了的好“,这些痛苦的回忆,只需要他一人承受便好,仙仙现在已然不能说话,苦楚已经受的更多了,何必多加一个。 我点点头,肆燃说的是,有些事,记得不如忘了的好。 而仙仙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于皇宫的事情,可见是真的不记得了,肆燃这么做也不无道理。 “那你日后跟在林寒萧身边…“,不是我多心,国仇家恨,肆燃就这么先跟着郁承君后跟了林寒萧,莫非是想一网打尽? “呵,太子妃高看我了“,肆燃嘴边挂着一丝嘲讽,我对这些从来没兴趣。 “没兴趣?“,我挑眉,若是从前,我肯定毫不犹豫的就信了,现在,不知何时我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那你今日过来同我解释又是为何?就这样把你的把柄放在我手中,我实在是很难不相信你没有别的居心。“ “我就是怕太子妃日后知道了我和仙仙的身世怕我们别有居心,你在殿下身边一两句话给喧闹出来,倒是我们才真是难逃一死了,如今不过是拖了小殿下的手,想跟太子妃坦白,你放心,仙仙跟着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这次,肆燃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的神色与林寒萧,郁承君一般,都有股威压在里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然仙仙的身份我是很吃惊,可无聊如何数十年的情谊不会变,“你要我如何信你?“ 肆燃道,“太子妃,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64章 选侧妃吧 肆燃道,“太子妃,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上一次问我要不要听故事的是奉嫔,我记得当时听到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还纠结了很久要怎么对待郁承君,现如今,讲故事的人没了,我和郁承君却好好的。 “你说“。 “想必太子妃也能想到,我不受宠“,肆燃眼角淡了淡,但凡受点宠怎么可能送他去东盈,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北岳虽然没有适龄的皇子,可是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我的母亲是最低贱的姬妾,比起北岳的宫女无益,只不过能够伺候父皇过夜罢了。“ “北岳子嗣不多,父皇只是一时起意临幸了我母亲,哪成想,竟然有了我,这下那些高位的女人坐不住了,在我母亲生产那天,杀母夺子“,肆燃拦着仙仙的肩膀收紧,缓了缓情绪。 我能看得出肆燃情绪的波动,但我不认为见此而已,毕竟素未谋面的母亲,如同我和林瑾渝,只是有点牵挂,还不至于又这样强烈的波动,“然后呢?“ “我被父皇送去东盈,算是人质了,父皇一向不喜欢我,我名义上的母妃只觉得当时杀母夺子失策了,平白惹了父皇嫌弃,自然也不喜欢我,我走的那天苦苦哀求我的母妃,她应当是觉得我被送去东盈再也没了利用价值,把一切对我和盘托出,包括如何在我母亲的饮食里下毒,如何在我母亲生产的时候狠下毒手,临了,还要讽刺一句,当真是贱种“,说到这里,肆燃搂着仙仙的手越发收紧,直到仙仙嘤咛了一声,才慌忙松开。 “我当时第一反应去找父皇,父皇不见,可是他明明就在御书房,我偷溜过去听到他和身边的内室谈话,原来他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说不见我,不过是个麻烦“,肆燃嘴角一勾,“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麻烦,也是,他只顾一时风流快活,没想到母亲竟然生了我,当然是个麻烦!“ 尾音很高,我心里一窒,麻烦吗?我对于我的父母何尝又不是麻烦。 “麻烦不麻烦,不是他们说了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只要现在你过得如意,有何须顾及其他。“ 只要以后你真心待仙仙,何须管过往如何。 “你说的是,我这一生原本是活不了这么长的,是仙仙给的,自然不能沉溺于过去,白白浪费了“,肆燃说着低头温柔的看来一眼熟睡的仙仙,嘴角泛起一抹笑来。 这下我是越来越糊涂了,“仙仙?“,如果仙仙当真是东盈的公主,自从东盈灭国之后那就是刚好是我遇到仙仙的时间,从哪以后,仙仙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一直到东宫,仙仙才见到了肆燃,也就是说,这事应当是东盈灭国之前。 “你猜的没错“,肆燃也没瞒着我,“就是东盈灭国之前,我被送到东盈之后的那段时间。“ “我那时候是一个质子的身份送去,虽然两国联姻,但是东盈的人能对我好到那里去,我在东盈过的日子比北岳还不如,那些皇子公主,身子一个宫女内侍都可以随意羞辱我,只有仙仙“,肆燃揽了揽仙仙的肩膀,接着道,“我原本以为她与其他公主一样,毕竟,她从未对我伸出过援手。“ “可是,在我被那些皇子戏弄落水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水都朝我涌来,可是我一点都不害怕,还感到很解脱,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游过来拉了我一把,当然我很厌恶,可是她还是拼了命的来拉我,不管我怎么反抗,甚至在她的手臂下用指甲掐的沁出血来她都没有松开我,最终,我还是活了下来“。 “所以,你就是这个时候对仙仙有了心思?“,救命之恩这个东西真是玄妙,大多数人萍水相逢,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一旦与救命之恩牵连,便再也扯不清楚了。 比如,文帝错认文后,比如,肆燃对于仙仙。 肆燃点头,“后来我才发现,她在东盈也是不受宠的,平常透明的很,倒是让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直到后来我知道她就是东盈联姻的公主,才渐渐生了别的心思。“ “后来,北岳灭国,我在被送回北岳的途中听说东盈被灭,想要回去找她,那些负责把我送回北岳的东盈官兵根本不想管我,我自然很轻易的脱身,可是却没找到仙仙,这一找就是数十年,所幸,现在找到了。“ “数十年“,这是我最近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十年啊,当真过了十年了吗?,“我记得郁承君说你是十年前来到东宫的,我也是十年前带着仙仙成了太子妃,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太子妃聪慧,我是在迎亲那天无意中看到了迎亲队伍里的仙仙,虽然与十年前不尽相同,但是我认得他,后来在她手臂上看到了之前的掐痕,我便确定,然后就散播消息,让郁承君来请我了“,得亏他当初没什么爱好,只对医术感兴趣,后来四处流浪也结识了不少医术了得的人,才修得了一身好医术,若是身无长物,想进东宫只怕也难。 “原来如此“,我顺手从桌上端了一杯茶,压下了心底的疑惑,我刚刚不过是试探肆燃说我十年前成为太子妃,没想到他竟然毫不起疑,甚至显得理所当然,难道我真的在东宫有十年了吗? 从一开始郁承君就说每年都要玩弄失忆的把戏,宣宣也说我不记得他,还说我这样是引不起郁承君的兴趣的,这些话之前听听没什么,我也不放在心上,可是慢慢的,说的人多了,一点一滴的透露出来,我自己竟然都开始怀疑了。 难道,真的有十年吗?那这十年里我在干什么? “太子妃,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是准备我和仙仙的婚事了,我不想再徒惹麻烦,仙仙还是你的丫头,从你这边出嫁,这些事,还要有劳太子妃了“,肆燃站起来行了礼,在仙仙头上揉了揉,仙仙便悠悠转醒了。 “这几天你忙里忙外,肯定累坏了,刚刚太子妃已经答应了,过几天我们就成亲“,肆燃小心翼翼的把仙仙扶起,对着我点了点头,我便道,“你忙着该赵谦益的字迹确实辛苦了,你放心,你跟肆燃的婚事我会亲自主持,你也不用担心我身边没人,你看现在东宫里就我一人独大了,还有李嬷嬷,铃兰铃语,你不用担心。“ 仙仙有些昏沉,想要告罪却被我拦下了,我吩咐了李嬷嬷进来扶着仙仙出去,“按照习俗,婚前的日子夫妻是不能相见的,仙仙得留先在东宫里,至于你,只要不来这里偷看,那里都随意。“ 肆燃也知道南唐的风俗,他今天带仙仙过来本意也是如此,只是安慰了仙仙几句,把仙仙原本雪白的脸庞逗的绯红绯红的,而后便交给了李嬷嬷。 待仙仙走后,我问道,“你当真,没有一点想要复国的心思吗?“ 就算他没有,那之前东盈,北岳的那些老臣呢,当真就如此甘心。 “没有,我从未把自己当过一天皇子,至于别的人也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份,至于仙仙,一个失忆的公主,没人会在意的,我也会把仙仙的身份抹去…“ “失忆,失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不记得所谓的十年,有没有可能是我失忆了呢? 等我缓过来,再看向肆燃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他焦急的脸色,可我听不到声音,看口型,似乎是在喊太子妃,我想张口,说我没事,可嘴皮似乎被胶封了起来,怎么也张不开。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熟悉的眩晕感涌来,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郁承君和宣宣都坐在了我身边,肆燃却没了踪迹。 “仙仙呢?“,我看到了郁承君一身戎装,便知晓这次兵权是郁承君拿到了,他应当去过军营了,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我这边了。 宣宣第一次对我有些不满,哼道,“母妃,父王在你面前你没看到了,怎么一睁眼都是仙仙,你昏倒的时候只有肆燃在旁边,你是怕父王牵连苏仙吗?“ 我楞了一下,这一层我真没想到,我只是想到若这十年我失忆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可见是郁承君存心隐瞒,我若是想知道其中缘由,只有仙仙还有可能会告诉我,其他人毫无疑问都是向着郁承君的。 郁承君见我楞了一下就知晓我没有宣宣说的意思,便斥责道,“宣宣,怎么跟母妃说话呢?“ 我拦了下来,我知道,宣宣是怕我再跟郁承君起什么争执,先于郁承君开口,这样郁承君就不会跟我直接起冲突,小小的人,心思真多。 也是,从出生就有记忆的人,这种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宣宣如此聪慧,当真是天赋了。 宣宣嘟了嘟嘴,我把他召到身边,道,“西夏与南唐开战是真的吗?那你与你父王都会上战场吗?“ 第65章 **** 宣宣嘟了嘟嘴,我把他召到身边,道,“西夏与南唐开战是真的吗?那你与你父王都会上战场吗?“ “宣宣不会,但是我会“,郁承君看了我一眼,眼里有诸多不舍。 若是之前,我可能还会有些感动,可现在,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大概是我现在已经认定了这几天我心里所想,我应当是失忆了,丢了十年的光阴。 “今天肆燃说想让仙仙从东宫出嫁,一切如常“,我没有问我为什么晕倒的这么频繁,郁承君和宣宣也都没说。 难得的默契。 “嗯“,郁承君这就算答应了,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否则肆燃和仙仙的身世揭发出来,怕又是一番麻烦,“我过几日就要出征了,有什么事,你多和宣宣说一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宣宣的聪慧,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知道了“,之前我对于宣宣的聪慧是一种排斥以及心疼,现在却有一种接受的坦然。 郁承君临走前给肆燃和仙仙赐了婚,还说大婚那天让我去书房,里面有他给二人的祝礼,半个月以后仙仙大婚。 林寒萧还是没被放回西夏,毕竟这也算是一个质子了,文帝自然不肯轻易放他归去,原本南唐就若于西夏,若是再放了个质子回去,西夏更没顾忌了,到时候只怕更难打了。 所以,仙仙大婚,林寒萧也来参加了。 虽然算是质子,但是并未软禁,还是可以到处活动的。 林寒萧一到大厅就抱起了正在指挥的宣宣,宣宣也没反抗,顺从的依靠在林寒萧肩头,让林寒萧帮忙布置着大婚场景。 我站在门帘之后,看到这一幕,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觉得这个时候与林寒萧走的太紧不是好事,可是,我到底第西夏的公主,这关系是撇不清了。 “娘娘,新娘子还要过一会才出来,您先去偏殿歇一会吧“,李嬷嬷见我站在门后有一会了,怕我晕眩的毛病又犯了,提醒着让我歇一会。 “去书房看看吧“,郁承君走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风平浪静的,看似一切正常,但是又处处透着诡异,说不清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到了书房,风和雷还在外面守着,我让李嬷嬷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这书房和平常一样,没什么两样,但是我刚走到书桌旁边,就觉得脚下一顿,等我抬脚起来,地面上就缺了一个洞,或者称之为暗格。 我蹲下身,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苏忆,若林寒萧有求,只管相帮便可。 是郁承君的笔迹。 这是什么意思,林寒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郁承君留下这个纸条是希望我帮他?若真想帮林寒萧,直接交代我就可以了,何必要弄得如此麻烦。 “娘娘,献王求见“,门外李嬷嬷在门口问道,“娘娘要见见吗?“ 林寒萧,他刚刚不还在大厅帮着宣宣布置大婚吗,怎么这会就来找我了,“让他去偏殿,我稍后就到。“ 我把纸条收在袖中,合拢了暗格,去了偏殿。 “妹妹,这次你可得帮我“,林寒萧一向随性的丹凤眼里出现一丝焦急,和近乎哀求的色彩。 我挑眉,怎么就那么巧,“帮你什么,怎么帮你?“ “父皇驾崩了,所以我必须回国去“,林寒萧拢在袖中的手锁紧,看的出他并没有撒谎。 “驾崩?“,这倒是出乎我对意料了,“之前舅舅来南唐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还有吧别的消息吗?“ 林寒萧摇了摇头,脸色只有阴沉,和压抑的悲痛,看样子这消息收到时间不短了,“你也知道自从两国开战我就一直被监视着,现在连京城都出不了,更别说回国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只是这些事情前后串起来到有种阴谋在里头的味道了,“哥哥有没有想过,这些事背后是有黑手的,舅舅没了,同时两国开战,而你此事身在南唐,必定会被文帝留下来,到时候西夏群龙无首,最受益的是谁?“ “西夏并无权臣,也没有类似南唐一般复杂的朝堂关系,我也没有所谓的皇兄皇弟,硬要说这件事的受益人,就只有南唐了“,林寒萧的眼睛里透出一种阴鸷,我相信若是这件事当真有人谋划,林寒萧绝对不会放过他,“此刻西夏群龙无首,就算西夏国力比南唐强上许多,只怕也是一盘散沙!“ 我心里一跳,若真是南唐的人设计的,除了文帝就只有郁承君了,赵谦益一心想要覆灭南唐是不可能损毁西夏的,再想到我刚刚看到的那张纸条,我忽然有一个想法,难道这件事是郁承君做的,但是毕竟胜之不武内心有愧,所以才留下纸条让我帮林寒萧回到西夏,然后两人来一场正面的交锋。 不会,郁承君不是那种为的权力,不择手段的人。 我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可是越是否定,这个想法越是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不是我不相信郁承君,而是,我也是被郁承君算计过的人,他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他若是想做,绝对做得出来。 所以,我答应了帮林寒萧出城。 我看了看时间,距离拜堂还有一段时间,便吩咐了铃兰铃语那了腰牌,出宫去了。 自然,林寒萧换了女装,扮作了铃兰。 我没有带李嬷嬷,她本就是西夏的人,带上她难免会有麻烦,这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 “一直觉得你穿衣风格就偏向女子,如今真穿祺女装来,倒和女子没一点分别了“,只是这双桃花眼太过惹眼,眼里风华流转,还有身上掩不住的贵气,怎么看都不像个丫头。 之前我说他向女子他总要挤兑我一番的,现下倒是没什么反应,我便道,“西夏那边的事先别想太多,等你回去了先继任了西夏的皇位,然后再处理两国边境问题,这样也有人服你了,否则,你没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怕也不好办。“ 林寒萧还是没有言语,我总觉得自从如今的他与之前有诸多不同,似乎不再是之前那种拈花惹草的样子了,如今这幅阴沉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 一路无话到了城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了下来,我吩咐了铃兰,拿了腰牌,说东宫今日有喜事,要出城门一趟,把埋在城外的女儿红挖出来。 “娘娘,如今正是战乱时间,全程戒严,还请娘娘见谅“,守门的官兵就算是见了东宫的令牌还是不肯放行。 我掀开一点马车的门帘,道,“本宫就在这等着,铃兰,你去城外把女儿红挖过来,然后我们再回去,仙仙是本宫是个医女时就跟在身边的,绝对不能亏待了。“ 我这个从贫民一跃到太子妃的人在民间知晓的人也不少,自然也都知道我与仙仙的关系,当然也知道仙仙今日大婚,我说去城外娶女儿红也不无道理,但是官兵仍然不愿放行,“娘娘,现在毕竟非常时期,全城戒严,不准随意进出的,另外娘娘说娶女儿红以娘娘对苏仙姑娘的重视程度,不至于道大婚当天才想起来吧。“ 这官兵倒有几分聪明,只怕也有文帝的意思在里头,怕林寒萧除了皇城,再想抓回来就难了,“就是因为本宫对仙仙重视,所以凡事亲力亲为,但是毕竟本宫不曾为谁办过婚宴,所以才忘了女儿红一说,况且诸位也知道,我们曾经都是没人管的孤女,若不是国师埋了两坛女儿红,也省了今日麻烦,若是你们还不放心就让铃兰去,本宫等着,除了事,本宫负责!“ 我先是解释原因,而后又搬出了国师震慑,最后我又说出了事我负责,况且我就在这等着,自然就把这些官兵的防范降到了最低。 “既然如此,就让铃兰姑娘去取吧“,官兵说着,又派了两个小兵在后面跟着。 倒是谨慎,我朝林寒萧使了个眼色,事已至此,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林寒萧出了城,便假意如厕进了一家农户,里面是他的人,而后便有女子与他换了衣服,去城外挖出了事先埋好的酒,跟着我回了东宫。 “多谢太子妃“,刚进了院子,'铃兰'便跪下了。 我摆了摆手,招来了李嬷嬷,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把'铃兰'待下去了。 我能看得出,'铃兰'的脸色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所以,这个丫头一定得让李嬷嬷留下来,日后必有用处。 转了弯,到了大厅,刚好赶得上大婚。 肆燃牵着仙仙,从对拜到洞房,一直笑意浅浅,看着仙仙的时候更是温柔的要滴出水来,满堂红色的绸缎,映衬着两人脸色更红,醉到人心里去。 我总觉得这样如梦似幻的婚礼,我似乎也曾经是那个盖着红盖头的人,对面的人是郁承君。 只是郁承君并不是如肆燃一般笑意盈盈,而是冷着脸,直冷到人心里去。 第66章 披风卖我 只是郁承君并不是如肆燃一般笑意盈盈,而是冷着脸,直冷到人心里去。 “这场婚宴可真是热闹,流水的宴席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若是我以后成婚也能如此就好了“,不知道那家的千金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场婚宴。 一旁的千金道,“你?你知道今日娶亲的是谁吗?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医仙肆燃,出嫁的事太子妃身边的陪嫁,这场婚宴可是太子妃和医仙的脸面,自然盛大,你若想办,只怕家底掏光了都办不起。“ “。。。“ 李嬷嬷见我脸色有些乏了,便扶着我回了院子,“娘娘今日的宴会办的热闹,以后仙仙姑娘在外,就算不能说话,也不会落了面子。“ “我就是怕仙仙日后出了东宫被别人欺负,今天就是要这些看看,仙仙的背后有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之前都仔细掂量下“,我握着李嬷嬷的手紧了紧,我这辈子,总觉得过的稀里糊涂的,这些年都亏待了仙仙,以后她出嫁了,我的身边连个近人都没有了。 李嬷嬷虽然一心为我,但是与铃兰铃语一样都是碍于我的身份,再不是如仙仙一般,是一同长大的情分了。 “对了,嬷嬷见了宣宣了吗?“,今日人多,我一直忙着其他事,到现在才想起来,一整天都没见宣宣。 李嬷嬷道,“今个娘娘刚出了院子,宫里便有人来,带了小殿下进宫了。“ “进宫?“,只召了宣宣一个人,为什么?是怕郁承君在外拥兵自重,回来拉了文帝下了帝位吗,所以把宣宣召进宫,做人质吗? “是的,文后召见的,说想见见皇孙,奴婢也不能拦着“,李嬷嬷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有些自责。 “我知道了,这些都是名正言顺的,便是我在,只怕也拦不住“,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宣宣在宫里不会出什么意外,之前是文帝想要废了郁承君,立文后的孩子,所以与郁承君有些矛盾,现在文帝是怕郁承君得了兵权拥兵自重,想要自保罢了。 既然要自保,那宣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过几日,我接宣宣回来,也是名正言顺的,文帝也无法阻拦,此举,不过是文帝在告诉我,只要郁承君有动作,他就召宣宣进宫,而我,就是那个负责在郁承君面前说权利没有儿子重要的人。 我揉了揉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文帝还在想着这些,无论曾经如何,以后,南唐都是郁承君的,文帝又防范什么,郁承君难道还真能对生身父亲下手不成? 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奉嫔,不闻不问,一生陌路罢了。 等我洗漱好,宴会差不多都散了,我打发了李嬷嬷帮着去送客,自己做到了书架前。 看着这些书架里的书,一时间倒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我都不记得有多久吧不曾看过这些医术了,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也许今天仙仙出嫁,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想到之前我与仙仙开医馆的日子,虽然有一些男子刁难我们女子行医,但是日子过得简单充实。 简单的一日三餐,看看病,救救人,有时候给店门口的乞丐施舍些饭菜,有时候去婆婆那里吃一碗面。 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现在,虽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锦衣玉食,可是,总少了些情谊在里头,什么事都要多想几层,什么事都含着另外的意思。 看似金碧辉煌,风光无限的宫殿,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腌臜事。 我顺手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 “啪“ 我低头一看,是一叠纸掉了出来。 看着有点眼熟,一打开才看到了满纸都是一个“宣“。 是我的字迹,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我第一次见宣宣的时候,他说他叫郁宣宣是我的儿子的时候,我满屋子都是写满了“宣“字的纸,也因此我才相信,也许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现在再看到这满纸的“宣“字,我也说不清是何感觉,只是我当真一丝印象也没有了。 我想不出我到底为什么写了满屋的“宣“字,想不出为什么这些字又被我收起来,放在书架里,看似如珠似宝,实则弃如敝履,从那天收起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就算只是偶尔想起来我都觉得心口钝钝的,自然不肯来这里看这些字。 今日,却不知着了什么魔,鬼使神差的。 我把这一叠纸放在桌上,随后又在书架里拉出一本书来,然而刚打开,又是一沓的纸掉落在地上。 “啪“ 很清晰的声音,可我却迟迟不肯捡起来,总觉得这地上的一沓纸隐藏着什么秘密,只要我一打开,现在的平静,将永远不复存在。 可是,地上的纸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我,就算我接触到那一沓纸的时候,指尖在微微颤抖,可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一股很浓的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仿佛看到了,过去十年,被我忘掉的光阴。 原来,我真的中毒了,几次三番的晕厥真的不仅仅是忧思过度,而是忘情蛊。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体内有忘情蛊,我脸上的胎记便是由此而来,但是我不知道,忘情蛊还有别的效用,如名字一般,中蛊毒着须得忘情绝爱,否则,便是十年的轮回相忘。 十年,每年从新开始,每年从新忘掉,循环往复,十年为止。 然而,此毒最残忍的在于,每年即将忘掉的时候,会有十天清醒,会记起从前的一切,然后,重新忘掉。 所以,林瑾渝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痛苦,发疯,也难怪赵谦益会对我毫不留情,我的存在,本来就一次次的提醒着他,在林瑾渝清醒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顶峰,随后寂灭。 十次循环,一次比一次绝望,一次比一次难捱,最后一次,毒发,身亡。 赵谦益在看着林瑾渝一次次饱受折磨,一次次的回忆,一次次的发疯之后,还没杀了我,我便该知足了,若是我,我肯定容不下这个“孽种“的。 手中的一沓纸再一次跌落,我也跟着坐在了地上,林瑾渝想忘,可我是不肯忘。 我从爱上郁承君的时候,怎么都不肯忘了他,所以,每次清醒的时候,我都拼了命的记下来,可到底还是记不得。 所以,郁承君会说我每年都要玩失忆的手段,所以,我醒来的时候,满屋子的“宣“字,我不想忘,也不肯忘,可到底抵不过,还是忘了。 把关于郁承君的一切,忘的干干净净。 “有些事,记得不如忘了的好“,我想起了肆燃对仙仙说的话,是啊,记得不如忘了的好,我拼了命的不肯忘,最终还是忘了,既然忘了,为什么还要我想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想起来。 我记得那年初春,枝头的露水结成了冰,我在城外的山上采药,救了一个人。 医好了他,临走他说我真丑,可他还是找到了我的身世,把我推向了相府,而后,我成了太子妃。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郁承君说,他真后悔当初真不该帮我的,我也后悔,当初我不该救他,而他当初不该帮我把身世找出来。 如此,我们大概就永远不会有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是小巷里的医女,或许,在某次皇室祭天册封的时候,我站在一众人群里朝前挤着想要一睹当朝太子的尊荣,等看到之后我会大吃一惊,而后回来对身边的人说,从曾经救过一个人,和太子长的一样。 而后,我回到自己的医馆,和仙仙一起,等着师傅回来。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母妃“,宣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见我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沓纸。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想要对着宣宣笑,可是越笑,泪越是止不住的流,“你怎么回来的?“ 宣宣捡起了一沓纸,随意扫了两眼便知晓怎么回事了,“我就知道,以往忘情蛊还有一个月才发作,可是今年母妃晕厥次数比往年多了许多,时间也提前了,父王临走前说让我看着点母妃,恐怕,就是这几天了。“ “是啊,就是这几天了“,原来郁承君也知道,我也就是这几天了,可他还是上了战场,留我和宣宣在东宫。 我应当是没资格怪他的,他去战场也是不得已,否则,没了兵权,我们都是别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宫里有另外一个'宣宣'在,母妃别担心“,宣宣扶着我起来,朝着软塌走去,“母妃,忘情蛊,传女不传男。“ “我知道“,我都记起来了,自然知道,宣宣是我的孩子,至于脸上没有胎记,那是因为忘情蛊只在女子身上有效。 我把宣宣抱着怀里,下巴低着宣宣的额头,“宣宣,幸好你是个男孩子。“ 幸好,你以后不会受忘情蛊的折磨,否则,我如何甘心,又怎么舍得放下。 第67章 缺个簪子 幸好,你以后不会受忘情蛊的折磨,否则,我如何甘心,又怎么舍得放下。 “宣宣,我想去战场“,我想见郁承君。 宣宣没同意,他怕我去了战场不安全,可是,我总共也没几天的时间了,就算不去战场,也熬不到郁承君回来。 “算了,宣宣不同意,母妃听你的“,我不相信我话里的失落宣宣听不出来,可他还是顺着我的话,让我留在东宫。 也罢,郁承君也知道,他战场这一走,回来时我也许就不在了,可他还是走了。 既然,如此,我又在奢望什么。 可是,到底是不甘心啊。 这十年,我过的浑浑噩噩,临了临了,连再见他一面也不能。 我记得第一年,我刚嫁到东宫,见到了浑身是伤的郁承君,再看清他的长相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当初救的那个人,可是再搭脉象,比起之前弱了许多,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宫殿,是会要人命的。 第二年的时候,郁承君已经完全好了,可还是不待见我,即使我照顾了他一年。他一清醒过来,就着急着娶了苏云,我说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贪欢,他瞪了我一眼,从那以后,再也没理过我。 第三年的时候苏云嫁进了东宫,下人都见风使舵,我的日子过得很难,我去找过郁承君,可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第四年的时候我刚醒来,郁承君就说我耍心机,每年都要失忆一次,之前不理会我,现在是告诉我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我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他发了一通脾气,知道他甩袖走的没影了,我还没清醒过来。 第五年的时候林寒萧出使南唐认了我这个妹妹,从此我有了另外一重身份,西夏的易宁公主,郁承君也开始对我有些许好脸色了。苏云大概因此感受到了威胁,派人刺杀我,刚好郁承君在,我替郁承君挡了一把暗箭,郁承君把苏云禁了足。 第六年的时候郁承君喝的醉醺醺的到了我的院子,有了宣宣。那时候我才知道郁承君娶苏云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曾经两小无猜的苏云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弃他而去,所以娶回来。可到底心里有了一根刺,所以没碰过她。扪心自问,若我是苏云,我不见得会比她做得好,可是我不敢说。 第七年的时候我生了宣宣,疼到昏天地暗,嘴里还在迷糊的含着郁承君,可他从始至终也没出现过。我抱着宣宣从桃花开等到梨花落也没等到郁承君踏进我的院子一步。 第八年的时候郁承君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孩子,一岁的宣宣终于有了名字,我在清醒的时候写了满屋的“宣“字,可到最后还是忘了。 第九年的时候我看见满屋的“宣“字,让人收了起来,看见李嬷嬷怀里抱着的宣宣朝我吐了个泡泡,虽然愣神,但心下还是软了不少。最后,我想着既然忘了便忘了吧,可真到了最后我还是后悔了,可这一次我没挂念着郁承君,还是写了满屋的“宣“字,还是什么都忘了。 第十年的时候,我一醒过来就看到宣宣会跑了,也会说话了,朝我奔过来,扑在我身上,甜甜的喊了一声母妃。 暖到了心底,可我还是楞。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似梦一样。 差不多破晓的时候,宣宣从我怀里挣开,“我得回宫了,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我点头,另外一个“宣宣“应当就像林寒萧一样,只是长相相似,短期糊弄人还行,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宣宣刚走,我就叫了李嬷嬷,简单吩咐了下,去了仙仙那里。 一路上都是耀眼的红绸,与当初我嫁入东宫的时候一样。 我等了好久,直到日上三竿肆燃和仙仙猜出来,我自然知晓,也不多问,“不管你从前你跟着郁承君还是现在属于林寒萧,我希望,你以后更收宣宣为徒。“ 我知道我这是在难为肆燃,他一直想的都是远离皇室带着仙仙远走高飞,可是,我怕我不在以后宣宣会被欺负,虽然,他那么聪慧,可是,我还是怕。 肆燃看了一旁的仙仙,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是故意当着仙仙的面的,这样肆燃拒绝也会顾着仙仙,但我没想到这么顺利,不知是因为郁承君,林寒萧,还是仙仙。 不管怎样,答应了便好。 我心里一松,又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看到了赵谦益。 之前我与赵谦益算是断的干干净净了,现在看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多谢师傅,没有杀了我,在我刚出生的时候“,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前几天诬陷我是妖女的事情我还记得,那么凑巧的天象,除了我师傅,还有谁能算到。 “我可以带你去战场“,赵谦益负手而立,没回答我,也没看我。 带我去战场?我师傅回来的目的从来都是毁了南唐,怎么这个时候有心情带我去战场了? “师傅,你有没想过,如果我真的坐实了妖女的名号,今日在这东宫便再也见不到我了“,我还是不甘心,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赵谦益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个药丸,“假死药,原本是想带你离开的,我从来没想要过你的命。“ 假死药。 师傅的医术我是知道的,他说,我便信。 忽然我就那么执念了,师傅还是从前的师傅,我还是我。 “我相信师傅,师傅,你带我走吧“。 我相信师傅是想带我离开的,相信他在毁了南唐的时候,不愿意伤了我。 “带我去战场吧,我想见郁承君。“ 大概是记起了从前,我对师傅没了戒心,也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不想那般心思深沉,想那么多也无用,该来的总要来的。 安排好了仙仙和宣宣,在京都,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郁承君看到我以及我身后的赵谦益的时候,眼里止不住的惊讶。 “陛下让臣做监军,还要有劳殿下等下为臣引荐各位将军了“,赵谦益行了礼,便把我推到了郁承君跟前,“想必殿下也有许多话想问太子妃,臣就不打扰了。“ 赵谦益刚一出去,郁承君就把我拉进了怀里,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我没做声,就这样任由他抱着,在我没见到他之前,我确实有许多话想问,比如,这十年里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比如,为什么明知道我等不到你回来了,还是选择去了战场,可是当我见到他的时候,这些我都不想再问了。 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怎么不说话“,郁承君发现了我的异样,推开我,看到了我眼里蓄满的泪水,他慌了,“苏忆,对不起,我…“ 我看着他说对不起,看着他说完对不起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都记起来了“,我记得之前的所有,记得这十年里他对我如何冷淡,我记得我在生宣宣时等不到他的绝望,我记得我一次次醒来后的迷茫,也记得一次次知道自己即将忘掉的时候的无助。 每一次我都希望他在,每一次他都不在。 我不知道怎么就触发了忘情蛊,过去的许多年都没事,怎么遇上了郁承君就开始了,明明一开始,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郁承君不再说话,也不再说对不起,只是擦掉了我的泪,拉着我坐到了主位上,“仙仙和宣宣你都安排好了,我知道,现在就只剩下西夏的战事了。“ 我点头,好似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之前一样,“林寒萧现在应该是西夏的皇帝了,他这次打算御驾亲征吗?你们会对上吗?“ “不会“,郁承君回答的很快,很自信,“他是御驾亲征了,但是我们不会对上的。“ “为什么?“,林寒萧御驾亲征,这是他坐上皇帝之后的第一战,这样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提高自己的威望,而郁承君这边已经定了他掌兵权,怎么可能不会对上? “你放心,肯定不会的“,郁承君把我扣在怀里,说完这句话,咳嗽了几声,我心里一颤,想要挣脱去看,但他扣的死紧,我怎么也挣不开,“郁承君,你先放开。“ “不“,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我能听得出,他喉咙里有东西,人的喉咙里能有什么,除了血还能有什么! 我拼命的挣开,手在他脸上胡乱的摸着,最后摸到了一手粘稠,我拿到眼前,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抹红,“血,郁承君,你怎么会,是吐血了吗?“ 我一手扣在郁承君的手腕,搭了脉才知道,原来,他没听我的话,之前宫里的那次刺杀造成的伤口一直都没好,他体内还是有慢性毒。 “你明知道有毒为什么不去查,为什么还要喝药,我明明提醒过你的!“,我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在我拼尽力气吼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在乎他的。 我可以很平静的接受我时日无多是事实,但我无法平静的接受郁承君也是如此。 郁承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呲着牙,对我笑了笑,露出了带血的牙齿,狰狞而又可笑。 “你…“,我刚一张口,郁承君便按着我的头,吻了过来,唇齿之间,又腥又甜。 第68章 走方郎中 “你…“,我刚一张口,郁承君便按着我的头,吻了过来,唇齿之间,又腥又甜。 我被呛到喘不过气来,但是又舍不得这份甜腻,只想就这样醉进去也好。 “苏忆,你相信我,很快就结束了“,郁承君把我拦在怀里,头靠在我的颈肩,低低的说着。 “结束?“,是啊,是快结束了,等忘情蛊毒发,我再不用想其他,想到这,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剩下这几天我就从心吧。 请原谅,我真的很自私。 “嗯,就这几天了“,郁承君拥着我,看着面前的地图,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几天郁承君除了忙战事,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看我,我师傅也来。 我怕我师傅会阻碍郁承君,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像是达成了协议一样,我问过郁承君,“当初陛下不是拿到了从你袖中掉出的你们两个达成协议的纸么?怎么还会派赵谦益做监军?“ “父皇多疑,他虽疑心,但身边确实无人可用,而且他还会怀疑我是不是故意陷害,所以还是派了赵谦益来“,郁承君扶着我喝了药继续道,“其实赵谦益来不来都无所谓,反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什么?“,最后一句我没听清,但是郁承君却笑了句没什么。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情了。 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直到有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来告诉我,郁承君去西夏议和途中被流箭所伤,我一瞬间觉得心口忽然一堵,跌跌撞撞的就往帐外跑去。 可是,外面郁承君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他身后跟着林寒萧,以及一根暗箭。 我顾不得郁承君脸上的惊讶,也来不及解释,扑到郁承君身上便转了身,随后就感受到后背钻心的疼。 郁承君抱着我,眼底发红,眼角似乎有泪,我觉得我一定看错了,郁承君怎么可能为我流泪,可是即便是我看错了,我也觉得有一丝欣慰,然后我就看到郁承君一甩袖,袖中的暗器便命中了射箭之人。 “原来,你会武功啊“,我忍着痛,龇牙咧嘴的笑,我就说嘛,作为太子怎么可能一点武功也不会。 我不知道我说这句话是为了什么,大概是觉得我又一次被郁承君骗了吧,上次宫里遇刺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还想护着他,想起来真是讽刺。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郁承君惊喜的脸。 我自己也挺惊讶的,本来就没几天命数了,中了一箭,我居然还能醒过来,“上次你护我中了暗器,这次换我了,我们扯平了。“ 郁承君眼里的光一暗,“你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 不然呢,我还能说什么? 隔了十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承君,现在想想,过去的十年里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这件事是苏云操纵的“,郁承君大约也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太过沉闷,开了口。 当初苏云和苏相被打入天牢,原本是死刑的,大概是文帝也察觉到郁承君和赵谦益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又把他俩放出来牵制郁承君。 但没想到,苏云直接来了战场,现在大概已经被杀了吧。 “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我带了御医,先让他给你诊个脉“,林寒萧一身华服,从逆光处走来,满身流光溢彩,不愧是做了皇帝的人。 跟早林寒萧身后的御医给我把了把脉,朝林寒萧看了一眼。 那意思我懂,他无能为力。 在他起身的时候我喊住了他,“等一下,给太子殿下也看看吧“。 御医明显一愣,随后看向林寒萧,林寒萧摆手,御医便下去了。 “哥哥?“,我不解其意,为什么林寒萧不让御医给郁承君把脉,难道他也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吗? “看来你没告诉她“,林寒萧看向郁承君,笑道,“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哥哥,你什么意思?郁承君身上的毒无药可解了吗?“,我一着急,就要做起来,可是浑身没力气,又跌回了郁承君怀里。 郁承君没有说话。 林寒萧见状,点了点头,道,“行,你不说,我说。“ “林寒萧“,郁承君抬头,带着一丝恳求,“苏忆救过宁云。“ 宁云,林寒萧心上人的名字,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救过她了。 “若不是她救过宁云,你以为你们现在还能在在这里悠闲的养病吗?大牢可多得是位置!“,显然,郁承君提起宁云触痛了林寒萧。 “大牢?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寒萧的话我越发不明白了,无论如何我和郁承君也不至于要去牢里吧。 除非,南唐亡国了。 轰! 我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随后又归于平静,我转头看向郁承君,“南唐,没了吗?“ 郁承君还是没说话。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就算南唐国力若于西夏,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没了,而且,郁承君丝毫不必林寒萧差,除非,郁承君投降了。 可是,他那么骄傲的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投降呢? “别想了,他就是投降了“,林寒萧在外面的对立面,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和郁承君,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 “为什么?“,我问。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林寒萧也问。 郁承君还是没说话。 我着急了,抓着郁承君问道,“你后悔吗?后悔让我帮林寒萧出城,要不是你的纸条我不肯那么轻易的帮他的!“ 到最后我声嘶力竭,也没什么力气抓着他了,但我还是想问,“你,怨我吗?“ 虽然是他的纸条,但是我还是想问,他怪不怪我,怪我把林寒萧放出城,然后才有了今日之辱。 “你说什么,你帮我是因为他留的纸条?“,林寒萧忽然一愣,指着郁承君脸色不断的变换,“郁承君,你早就猜到了?你早就猜到我会找苏忆帮忙,所以留下了纸条助我一臂之力?“ 这次郁承君低低的嗯了一声。 但是就这一声,仿佛刺痛了林寒萧一般,“呵,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对你好一点吗?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我告诉你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一直都这么自负,你以为放我回了西夏然后正面赢了我很威风是吗?可现在呢,现在在我脚下的是谁!“ “不,我只是知道我时日无多,以后南唐若是没人只怕会内乱,顺手便交给你了“,都这个时候了,郁承君还在呈口舌之快,他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包括投降,包括如今的局面。 “时日无多?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时日无多吗?“,林寒萧转脸,盯着郁承君。 “知道,你下了慢性毒“,郁承君很坦然。 从郁承君说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我就楞了,直到郁承君说他知道是林寒萧下的慢性毒。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郁承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我,还在自以为是的担心他,以为他能好好的或者呢。 “宁云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也确实如你所说,我太自负了“,郁承君咳嗽了两声,如上次一样,嘴角留了一丝血迹。 林寒萧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随后道,“若不是你太自负,怎么会给了文帝机会,宁云也不会…“ 我张了张口想说为什么你不去怪文帝,可是我哪有什么立场。 “宣宣,拜托你了“,郁承君擦了擦嘴角的血,轻轻的道。 宣宣? 难怪,难怪郁承君之前压宣宣亲近林寒萧,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从始至终,都把我瞒的死死的。 我忽然觉得我活的挺失败的,浑浑噩噩了十年,十年后就算记起了之前的一切,还是浑浑噩噩。 林寒萧忽然笑了,笑声里有说不尽的无奈。 “郁承君啊郁承君,你真是步步算计,算无遗漏,你算准了我会对你有愧,所以把郁宣宣交给我最好不过了,你既然这么能算计,当初怎么就算走了宁云!为什么,偏偏算错了宁云!“,林寒萧再不是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模样,我在他眼里看到了肆燃一般的深情。 我原本想说与郁承君有几分相似,可是,他这份深情,我受不起。 郁承君抱紧了我,随后又松开,“你不必愧疚,就算没有你的毒我也活不长,我曾经为了救苏忆,渡了一点毒在自己身上,但是我又自负了,没想到,那毒如此厉害“,郁承君一直笑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 这件事我还是不知道,但是我没心情再去质问了,也没力气。 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依靠在郁承君身上,看着林寒萧一张变幻莫测的脸,“哥哥,我从没求你过什么,求你,替我照顾好宣宣。“ 从林寒萧的眼眸里我看到了郁承君苍白的脸,我想去给他擦一擦嘴边的血迹,可是实在没有力气抬手了,便也只能放弃,我仅有的力气也就只剩下撑着眼皮等着林寒萧的回复。 最终,我看到了他点头,我也阖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我再次没了意识。 郁承君搭在我身上的手也滑了下去,林寒萧转身,一抬手,一众宫女行礼,“传令,以国丧之礼,厚葬。“ 文帝十九年,南唐太子郁承君降于西夏,四国归一。 南唐国师赵谦益至此失踪,再无踪迹。 西夏皇帝林寒萧登基,一统四国,改国号为锦和,年号为宁安,称武帝。 宁安元年,武帝登基,下令追封前朝南唐太子郁承君为晟帝,太子妃追封易安皇后,合葬南唐旧址帝陵,举国皆丧。 宁安三年,前朝南唐文帝与文后病故,武帝下令,不得合葬,以平民待遇下载即可。 宁安七年,加封晟帝之子郁宣宣为太子。 宁安十八年,武帝崩逝,郁宣宣继位,遵遗旨,葬武帝于城外河边,无碑。 郁宣宣继位,加封晟帝为晟德帝,易安皇后为易安昭慈皇后,改年号为历安,沿旧历,称宣帝。 历安元年,宣帝封医仙肆燃为成王,苏仙为成王妃,加封诏安公主,爵位世袭。 至此,上一代恩怨完结,宣帝开启新一代历安盛世。 完。 第69章 帮你画眉 “什么意思?”郁承君也不恼,他能看得出莫问仙绝非普通人,单单那通身的贵气就绝对是出身世家。 不过从南唐到西夏,排的上名号的世家似乎并没有姓莫的。 “意思就是我可以试着解蛊,但却不能保证,毕竟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莫问仙脸上带着随意,反正他孤身一人,也无所畏惧,让医就医,不医就走。 闻言,郁承君看向莫问仙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审视,程全对这蛊束手无策,曾说过只有医仙才能医治,莫非眼前这个年轻公子是医仙? “医仙。”郁承君冷不丁道,却见莫问仙神色未变,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或许找到医仙就不用草民出手了。” 毕竟,医仙享负盛名,而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子。 郁承君眸色暗了暗,冷声道:“先生想要什么?” “别叫我先生,称呼公子吧。”莫问仙摆了摆手,虽说一般都尊称先生,但他总觉得会把他叫老了,“医者仁心,暂时还未想到,以后再说吧。” 他说的洒脱,好似真的无所求一般,随后又道:“我暂时也住在盛京,和东宫隔了两条街,也不远,不过我要每隔几天就来给太子妃把脉,殿下只需要给我一个可以随意出入东宫的令牌就可以的。” 郁承君挑了挑眉,单一便摸出了一个令牌递给了莫问仙,后者便笑眯眯的下去了。 “盯紧他。”郁承君脸色阴寒,他可不相信随随便便遇上的一个走方郎中能有这么大能耐。 “是。”单一道:“主子是怀疑他是医仙吗?”想起方才郁承君说的那句医仙,可是十足的试探,但是却并未见莫问仙有什么反应。 郁承君点了点头,看向床上的苏忆,低声道:“莫要打草惊蛇。”当初医仙忽然没了踪迹肯定是有原因的,若他真是医仙发现自己被人监视,难免又会遁逃。 等苏忆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戌时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半,她记得中间似乎喝了点药,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自从她记事起,基本就没有病过,可自从进了东宫,前几天拉肚子,今天发高热,莫非她是与这宫墙犯冲不成? 苏忆翻了翻身,许久不曾发过高热,这一次染风寒却是来势汹汹,现在脑袋还浑浑噩噩的,浑身使不上力气。 “醒了?”一道略带关切的声音从苏忆身边响起,郁承君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还是这么热,感觉怎么样?” 苏忆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郁承君就躺在她身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用了一床棉被,她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看到苏忆眼里的不满和疏离,郁承君冷哼道:“不然本宫应该在哪?” 听见他自称“本宫”,苏忆才恍惚想起这里是忆君院的主屋,她应该去睡在贵妃椅上的,便挣扎着要起身,道:“我知道了,我去椅子上睡。”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郁承君不耐烦道,他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怒气,冲破了身上的寒气,“你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啊,苏忆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其实她没有一点远大的理想,她只想找到医仙医好苏仙的嗓子,过着她自己安安稳稳的生活,如果可以再把赵谦益找到,可现在这些平凡简单的愿望是那么可望不可即。 从遇到郁承君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受她的控制,甚至她根本就是身不由己,从医女到苏家大小姐,再到太子妃,从来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再到现在她对郁承君那种模糊的不由心的感情,她真的怕。郁承君的身后绝不是看着的那么简单,就算她不了解皇室斗争,却也知晓其中的凶险。可要是让她抽身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狠得下心。 乱的很。苏忆低头,整个人蒙在了被子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郁承君见苏忆没了动静,稍稍一掀锦被,就见苏忆额角冒着汗,缩在里面。 “唉!” 暗夜里响起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到了第二日,苏忆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一睁眼已是到了寅时。 铃兰见苏忆醒来,喜道:“太子妃可算醒了,殿下在这里守了一天,今日连早朝都没去。” “铃兰,你去把药端来。”郁承君又一次把手放在了苏忆的额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道:“高热已经退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在铃兰说郁承君因为苏忆而没有去上朝的时候,苏忆就已经瞧见了坐在一旁的郁承君,眼下微青,应当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整张脸看起来依旧俊朗,却是难掩一丝疲惫。 苏忆点了点头,摸着瘪瘪的肚子道:“嗯,有点饿了。” “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能不饿吗?”铃语端着早已准备好的吃食进了内室,道:“殿下也没怎么吃东西,跟着一起用些吧。” 苏忆抬头看去,疑惑道:“你怎么也没吃?”她是因为发热一直睡着,难不成郁承君是因为担心她而吃不下?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忆就觉得她有些自恋,可又忍不住有些隐隐的期待。 一旁的画船嘴快,笑道:“殿下担心娘娘,没心思吃饭。娘娘这次病的厉害,夜里烧的滚烫,连程太医都没敢让回去,随时候着呢。” 画船原本还想再说,却被郁承君淡淡扫了一眼,忙低头闭了嘴。 郁承君从衣柜里抽出一条镶金珊瑚斗篷给苏忆披上,扶着一起坐到了红木小桌旁,桌上摆着水晶糕,玲珑八宝粥,和其他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 苏忆看着面前温温和和的郁承君,她总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这样的郁承君实在太过温和了,身上的寒气尽数褪去,就连那双时长带着凌厉气势的凤眸也变得柔和起来,配上那原本就浅淡的眉色,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先喝口汤吧。”郁承君说着竟亲自舀了一碗粥,又用勺子舀了些,吹了吹,递到苏忆的嘴边,看样子,竟是要喂她喝了。 一旁的四个丫头早就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每每这个时候,苏忆都觉得气氛怪怪的。 她盯着郁承君淡淡的眉色,鬼使神差道:“郁承君,以后我帮你画眉吧。” 第70章 白玉梨花 郁承君的眉色很淡,常人都是黑色的,偏他是青色的,因此看起来总是淡些。 这是苏忆第二次说要帮他画眉了,郁承君挑了挑眉,轻笑道:“爱妃若是想画,何必等到以后,等用完了膳便可。” 苏忆朝外头看了一眼,寅时都过了一大半了,马上就快天黑了,这时候画眉给谁看? “先吃饭吧。”苏忆躲过郁承君的目光,慌乱之下也没注意到郁承君方才说的“爱妃”二字。 一旁的郁承君见状,勾了勾唇角,端的是无限温柔。 屋外的四个丫头又开始了她们的八卦,一个个比得了赏银都还高兴,画船最先忍不住道:“我都不知道咱们主子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太子妃可真厉害。” 画楼白了一眼,冷声道:“收收你的嘴角吧,在笑就要咧到耳后了。” 铃语也道:“说实话,一开始我以为咱们未来的主母会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没想到是个不起眼的医女。”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只要主子喜欢就好了。” “主子的处境咱们都知道,未来的主母一定不会出身世家,否则陛下心里可不安慰。”铃兰眼里染上了一抹杀意,随后又消失不见,“太子妃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之前又能给主子下针,为人又真诚,不像其他的小姐一样虚伪,而且又会医术,对于主子来说也是良配。” 单一也站在了门外,道:“铃兰说的对,主子自己清楚陛下对他多有防备,所以在遇到太子妃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主子应该是觉得既然要娶妻,还是娶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好。” 正说着,程全从外头进来,他也是一脸疲惫,道:“太子妃应该无碍了吧?” 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可见是累坏了。 “还要多谢程太医,已经无碍了。”铃兰笑了笑道:“对了,昨个的斗篷还没还给程太医,我已经洗过了,正晒着呢,也不着干了没有。” 一旁的单一立刻变了脸色,盯紧了程全,后者笑道:“那个披风铃兰姑娘还给单侍卫就好,那可不是我的斗篷。” “哦?”铃兰回头,狐疑的看了一眼单一,道:“你何时在小医馆留了一件斗篷?而且也没见你穿过。” 单一支支吾吾道:“刚买的,顺便就放在小医馆了。” 铃兰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了,程全便道:“单侍卫知道铃兰姑娘经常和太子妃去小医馆,也知道铃兰姑娘在小医馆没有斗篷,便托我放在那,以备不时之需。”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铃兰闻言,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带了一丝羞赧。 单一松了一口气,他生怕程全说出他要买他斗篷的事,便朝程全感激的看了一眼。 程全笑了笑道:“既然太子妃无事我就先去和苏仙姑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实在是郁承君看的紧,不让别人进苏忆的身,就连苏仙都被挡了回去。 他刚转身,就听单一道:“程太医,我送送你吧。” 从主屋到苏仙住的侧屋,总共也不过一刻钟的距离,程全心里明白,单一这是有话要说,便道:“多谢单侍卫。” 铃兰觉得单一和程全之间怪怪的,却也没有多想。 刚拐过弯,单一便道:“多谢程太医了。”程全要是不说,单一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开口,铃兰更是不可能明白单一的意思。 “无妨,不过要想抱得美人归,单侍卫还得靠自己努力才是。”程全笑的揶揄,单一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道:“程太医,我不是专程来说这个的。” “我知道程太医对苏仙姑娘上心,所以来提醒程太医一下,要多留意一下那个莫问仙。” 这次轮到程全脸红了,不过还是比单一脸皮厚些,道:“莫公子?他和苏仙姑娘有什么关联吗?”应该是从未见过才对吧? 单一心里尽管感激程全,却还是有分寸的,便道:“苏仙姑娘风雅,信鸽传书有个笔友,正是莫问仙。” 他说的隐晦,可程全却知道,只怕不单单是笔友这么简单,而传信的内容单一肯定也截下来看过,不过程全也知晓这些侍卫的规矩,单一能与他说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 当下,程全便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这次是真的多谢单侍卫了。” 又过了几天,苏忆一见大好了。 这几日郁承君把苏忆照顾的无微不至,苏忆也不好再闹脾气,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提起苏云还有陈君的那些事。 本来苏忆还是打算继续睡她的贵妃椅的,不过这几日她病着,都是和郁承君一起睡的,现在好了,郁承君说什么也不让她搬回去了。 苏忆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她还乐的睡床呢。 除了郁承君变得比之前更加温和之外,其余的并没什么变化。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转眼就到了荷花宴那天。 一大早,苏忆就被铃兰从床上拉了起来,坐到了鎏金兽纹铜镜前,梳了一个高高的凤髻,又配了一支九尾凤钗,眼尾的那点胎记还差一点就要消失殆尽,铃兰还是给勾了一个凤尾的图案,很明显就是要苏忆压那些夫人小姐一头。 苏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不用这么隆重吧,换个简单点的簪子吧。” “那怎么行,奴婢还觉得单单一支凤钗不够呢。”铃兰说着又在梳妆盒里摸索起来,却见一片金钗之中有一点白,疑惑道:“太子妃什么时候有白玉的簪子了?” 说着拿起那簪子一瞧,果然是个白玉簪,只是这玉的形状看着有些像梨花却又不像。 苏忆看了一眼,道:“这是槐花吗?看着也不大像。” 第71章 玩个游戏 她这么一说,铃兰恍然,她那天和郁承君说过苏忆没有白色的簪子,估计这是郁承君买来的,应该是想找一个槐花的白玉簪子没找着,只找到了一个梨花簪子,只是这块白玉厚重,雕了许多梨花簇拥在一起,看起来就有些像槐花了。 铃兰把簪子放到了一旁,又去选了一个描龙绣凤的织金凤袍,一番打扮下来,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苏忆才扶着铃兰出了门,苏仙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她还是一身天青色的长裙,清雅似仙,即不会抢了苏忆的风头,也不会让人无视。 待客的地方是东宫里另一处园子,叫做弘景园,虽不似小花园一把花团锦簇,却也是亭台楼阁别有一番风味。 园子里还有几处假山,正中有一个荷花池,正开着满池子的荷花。 荷花池一旁就是含凉亭,比荷花池高出两丈,对面就是一个戏台子,金秀班的戏子正在上面比划着等开宴了要唱的戏。 苏忆过来的时候已经又不少夫人小姐坐在亭子里了,一见苏忆过来便立刻都起身行礼,苏忆摆了摆手,叫了平身。 在场的夫人小姐属苏忆的身份高,自然苏忆便坐在了含凉亭的主位,往右手去的其他几个亭子按身份高低依次坐着几位夫人小姐。 亭子里的桌椅依次排开,一人一个,上面摆放着时兴的瓜果甜品,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忆坐下后,左右一瞧,却见苏云梳着随云髻,头上簪了一排小小的绢花,也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裙,袖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衬着苏云一张脸越发明媚,当真是人比花娇,艳若牡丹。 又往后看看,却见白靛霞没来,苏忆心下了然,道:“母亲怎么没和妹妹一起来?” 苏云起身,仪态优雅的行了礼,开口道:“前些日子天凉,母亲着了风寒,因此便让云儿代为过来。” 天凉是真,风寒却不一定了。苏忆和苏云之间的关系在场的夫人小姐也都清楚,而且今日的荷花宴可是太子妃要为太子纳妾而办的,可见是白靛霞不愿意苏云做妾,但是苏云却抱了一丝希望,怕是偷跑出来的。 “本宫已经出嫁,不能在母亲床前尽孝,有劳妹妹了。”苏忆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心底却是有些微微的失望,她还特意带了青玉过来,就想着白靛霞要是来了就把青玉的卖身契要过来。 “为母亲尽孝本就是云儿的本分,姐姐见外了。”苏云行了礼,便又坐了下来。方才苏忆虽然看着担心,却并不显得多热络,况且郁承君又不在,苏云也懒得自讨没趣。 铃兰递过来一个戏曲单子,道:“太子妃先点一个,等会就可以开宴了。” 苏忆接过单子,之间上头大概列了十几个曲目,都是金秀班的拿手好戏,便随意指了一个道:“就这个吧。” 名字叫做“千里送京娘”,苏忆没有听过,只觉得这戏曲名字好听,应该也是个千里走单骑一样侠肝义胆的曲目。 但是在场的夫人有听过这出戏的,脸色就有些微妙起来了,目光不断的在苏忆和苏云之间穿梭,恨不能看出一朵花来。 怪只怪苏忆这戏点的巧,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故事,女主就叫做京娘。只是美人是倾心了,可英雄却一身正气,坐怀不乱,可怜了美人一腔情谊,痴心错付。 若是平常,也是出郎情妾意的戏码,可今日不同,苏云和郁承君当初就是一出英雄救美,可现在坐上太子妃的却是苏忆,难免让人觉得苏忆就是故意的。 此刻,苏云就是这么认为的,手里的帕子绞做一团,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其他人在她身上的各种或审视,或嘲笑,或怜悯,或唏嘘的目光。如针扎一般的难受。 苏忆这边也好不到那里去,也是各种各样的目光在她身上的探寻,不过比起苏云,更多的事好奇,都说这个太子妃容貌有损,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或者说这容貌在世家女子里也不落下乘,是个灵动的美人。 那些原本还想在容貌上挤兑苏忆的人便也都收了心思,可是想把女儿送给郁承君做妾的心思可没收,便有一位夫人道:“太子妃娘娘,这戏曲还要准备一会,况且咱们看戏,总不能让这些小姑娘也跟着一起看戏,不如玩个游戏如何?” 苏忆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一品御史大夫的夫人刘氏,四品诰命,按说应该是跟随相公为一品诰命,可是相公不给请封,就一直是个四品,可见不受宠。 刘氏身边坐着一个高颧骨,宽额头的女子,梳着堕马髻,头上簪了数十只金钗,一看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应该就是御史大夫家的嫡长女,刘氏的女儿陈敏。 苏忆也知晓刘氏这番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这些小姐展示展示才艺,便道:“夫人不妨说说看是什么游戏?” 刘氏起身道:“就玩投壶吧,若没投中就得给去对面的戏台子上给大家表演个才艺,若是中了……”她思索了一会,道:“太子妃便看着赏些东西,如何?” 苏忆本想点头,但是忽然一想,赏东西,赏什么,她哪有那银子啊,“随便赏东西也太难为本宫了,不如夫人说赏些什么?” 说的轻了,难免会让人看轻,说的重了,又会让苏忆心生不喜。刘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有没说出个所以然。 一旁一道爽朗的声音道:“赏东西也太俗气了,不如就让太子妃夸两句,太子妃身份贵重,能得太子妃的金口夸耀,也是一份荣誉呢。” 苏忆觉得这声音干脆利落,应该是个性子直接的姑娘,抬眼看去,却见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窄袖束腰的黑色直裾,看上去英姿飒爽,是个女中豪杰。只是这衣服应该是男子的样式,却又不像,大概是这位姑娘自己动手改了改吧。 她就坐在苏忆的身侧,方才苏忆却没注意到,现下看来,应该就是郁承君要添上去的那位上将军府上的小姐,赫连月。 只是不知为何,她也是孤身一人,未见将军夫人前来。苏忆心里有些疑惑,莫非将军府也不愿意这个女儿做妾? 第72章 戏子武灵 那这个赫连小姐独自前来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也和苏云一样爱慕郁承君? 苏忆心中千回百转,却没忘了说话,“赫连小姐说的是,就照赫连小姐说的办的。” 赫连月大方的端起一杯酒,朝苏忆笑了笑,仰头把那杯果酒喝了下去。 端的是豪气万千,比一般闺阁女儿大气多了。 苏忆虽然心里不舒坦,却也礼貌的笑了笑,道:“赫连小姐真是豪爽,本宫是比不得了。” “太子妃娘娘,您现在可别急着夸臣女,等会要是没词夸了可别怪臣女没提醒您。”赫连月放下酒杯,对于接下来的投壶,她势在必得。 苏忆却是有些疑惑,难道这个赫连月不打算上去表演点什么吗?投壶都中了也就只能得到她一句轻飘飘的夸赞,可没什么实用价值。 正说着,铃兰已经抱了一个青色兽纹的铁壶过来,放在了苏忆面前,而每个小姐也都拿到了去掉箭头的木箭。 先从赫连月开始,各个小姐依次朝壶里投掷。 赫连月一脸兴奋,手里转着木箭就投了过去,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壶中,多得了满堂喝彩,她笑的开怀,神采飞扬道:“太子妃娘娘?” 苏忆也是被赫连月的表现弄得哭笑不得,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赫连小姐的意思,只觉得也是个有趣的人,便道:“赫连小姐技艺精湛,举世无双啊。” 她夸的随意,赫连月也听的随意,反正都是图个乐子。 接下来就是苏云,她也拿了一支木箭,轻轻巧巧的就投了进去。 苏忆赞道:“妹妹天生丽质,容貌倾城。” 再往下就是方才出主意的刘氏的女儿,陈敏。她拿着木箭瞄了又瞄,只听“哎呀”一声,那木箭擦着壶口而过,显然没中。 这下苏忆松了口气,她知道的词不多,再夸下去一时半会还真不到该说些什么,她本以为夸人简单,可没想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到这是赫连月出的主要,苏忆就瞟了一眼,却见赫连月正双眼发亮的盯着那壶口,一见陈敏没中,立刻叫嚷道:“陈小姐没中,得表演个才艺啊,素问陈小姐的筝是盛京一绝,不知今日是否要弹一曲呢?” 苏忆心里哑然失笑,她怎么觉得这个赫连小姐就是存粹来凑热闹的呢? 再看陈敏,果然带着一丝歉意道:“敏儿技艺不佳,投壶未中,便为大家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苏忆不懂古筝,却也知道这曲子应该难弹,否则陈敏也不会挑这一首来展示,只是心事好的,就是脑袋有点不聪明。 这个时辰郁承君还没下朝,就算献艺,也应该等郁承君来了再献,否则力气都在前面用完了,等正主到了,哪还有精力。 果然,后面的小姐除了真正技艺不佳的,基本都投中了,苏忆也是一个一个的夸过去,到后面实在没词了,还是苏仙在一旁打了手势,告诉苏忆。 有了苏仙的帮忙,苏忆更是说的顺口,什么出类拔萃,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德才兼备,一段段的层出不穷。 赫连月都有些看呆了,她本还想着苏忆没词了就灌酒呢,结果却是说的比谁都顺口。 等这一轮投完,台上的戏也差不多唱了一半,苏忆这才注意到台上那个扮京娘的女子,虽然脸上画着浓妆,却也能看出俊秀的五官,若是擦去了,肯定是个美人,便道:“扮演京娘的那个戏子叫什么?” 一旁的赫连月道:“叫武灵,是金秀班的台柱子,也是盛京里数一数二的名角儿,一般人可难请他来唱戏了,他唱一场最高的时候都得上百两银子呢。” 上百两?苏忆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也太多了,她之前坐医女,一个月满打满算也挣不到十两银子。 见苏忆有些惊讶,赫连月怕苏忆不懂,便热心道:“怎么说呢,就好比花楼里的头牌,一晚上也得上百两,都是差不多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夫人小姐都变了脸色。所谓花楼,也就是青楼,那种地方可不是正经小姐去的地方,可赫连月却毫不避讳,反而还引以为傲。 苏忆此时总算明白了,这个赫连月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与之前咋咋呼呼的苏忆有的一拼。 苏忆便点头笑道:“赫连小姐懂得真多,本宫真羡慕你能经常出去走走。” 不管苏忆是故意还是无知,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些夫人小姐自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便道:“这个武灵也不愧是个名角儿,唱的的确是好,那声调字正腔圆,当真好听。” 赫连月见状,朝苏忆挑了挑眉,笑道:“更难得的是这个武灵是个男儿身,可是扮起女子来,身上的那股子媚劲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我看了都觉得浑身酥软。” “男儿身?”苏忆疑惑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唱戏在三教九流中属于下九流,一般良家妇女是不会外出抛头露面唱戏的,因此这行当男子居多。 只是女子唱戏虽少,却不代表没有,因此苏忆下意识的就以为这个武灵是女子,便道:“这还真是新鲜,一个男子竟能把女子扮的惟妙惟肖,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赫连月又倒了一杯竹叶青,闻了闻,道:“这酒可真香。”她放下了酒杯,又道:“太子妃不知道,外头的新鲜事可多了,改明儿我再一一说给你听。” 苏忆心内失笑,她本就是在外头长大的,新鲜事也挺不过不少,不过大都是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的事,像这种事知道的却是不多,便朝着赫连月举了举酒杯,“那就多谢赫连小姐了。” 正说着,这出戏唱完了,众人落在苏忆和苏云身上的目光便淡了,陈敏已经从含凉亭出去到了对面的戏台上,面前摆着一台古筝。 抽着这个空档,铃兰又拿着戏曲单子过来,让苏忆点,苏忆摆了摆手,道:“别都是本宫点,也让诸位小姐都点点。” 苏云对戏曲不感兴趣,摆了摆手,赫连月凑到了跟前,指着“狸猫换太子”的曲目,道:“这个吧,也是武灵的拿手好戏。” 第73章 言尽词穷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位又是一番神色变换,苏忆扶了扶额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不知道“千里送京娘”讲的是什么,误打误撞的点了一出,结果后面赫连月接着点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这不就是比这她和苏云么,要是没有郁承君冲喜这回事,苏云应该才是太子妃,结果被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截胡了。 苏忆瞟了一眼赫连月,若不是她笑的坦然,苏忆都觉得赫连月是故意的了。 含凉亭里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对面陈敏一曲高山流水弹完,除了赫连月面带欣赏的拍了拍手,其余夫人小姐都是精神恹恹。 刘氏面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笑道:“太子妃,第二出戏已经开场了,咱们也该第二轮投壶了吧?” 苏忆点头,铃兰便又把那青色兽纹的铁壶抱了回来,刚放在地上,就听见园子入口处的内侍喊道:“太子殿下到!敬王殿下到!” 众人立刻起身,纷纷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敬王殿下!” 这次的荷花宴众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太子妃想为太子纳妾,若是看中了眼,便进宫与皇后商议,纳为侧妃。因此,太子来很正常,可是敬王也跟着来就有些奇怪了,莫非敬王想在此选一位敬王妃? “都起来吧。”郁承君身穿太子朝服,头戴金冠,脚踩蟒纹如意金靴,一身太子的风华贵气。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一进含凉亭就把诸多夫人小姐的视线夺了去,只是周身的寒气去也不容忽视,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姐便都收了心思,就是面上的倾慕之情也不敢多加显露。 当然,苏云除外。 她一双美目含着盈盈情谊看向来人,本就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在红色的宫绦映衬下更显娇弱,柔声道:“承君哥哥。” 苏忆身子一顿,随即看向郁承君的身后,道:“没想到敬王殿下也来了。” 敬王郁承嗣,虽然不比郁承君容颜俊美,却也不失皇子风范,况且他一向以“恭敬有礼”闻名,此刻便淡淡笑了一下,躬身道:“臣弟见过皇嫂。” “臣弟听闻皇嫂在此设宴,又请了金秀班来唱戏,不瞒皇嫂,臣弟也爱听戏,因此便厚着脸皮过来,想要听一听曲儿。” 一旁的赫连月好奇道:“敬王也爱听戏?”这倒是新鲜,此前从未听说过。 郁承嗣点了点头,抱以礼貌的一笑。赫连月自讨没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两位殿下来的正好,咱们正要投壶玩呢。” 这下正主都到了,这些小姐们估计要纷纷失手了,赫连月眼神一转,道:“苏小姐方才投的好,这次不会见了太子殿下就心神不宁失手吧?” 苏云,苏忆和郁承嗣的事情,在场的都知晓,但却没一个人敢说,也只有这个赫连月口无遮拦,就这么大喇喇的说了出来。 真不知她是将门虎女不拘小节还是存粹是为了看热闹,生怕事情闹的不够大。 苏云保持着一丝得体的微笑,虽然气的想磨牙,却仍是微笑道:“赫连小姐说笑了,承君哥哥就且看云儿如何投中这壶。”她本来的确打算失手,好在郁承君面前表演才艺,可是被赫连月这么一说,她要是再失手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郁承君好似没听到一般,面沉如水,波澜不惊。刚走到苏忆身边,铃兰立刻让人令添了一份桌菜,与苏忆坐在了一处。 苏云面上略显尴尬,扶着碧草的手坐了下来。她手抖的厉害,方才郁承君对她冷漠的样子让她心底蓦然一痛,手指都止不住的蜷缩。 郁承嗣也好似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坐在下首,看着戏台上的人,目不转睛。 苏忆斜瞟了一眼,这个金秀班是郁承君要添上的,可他看起来对这戏曲并不感兴趣,反倒是敬王郁承嗣,看起来倒像是被戏曲吸引了一般,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忽然,苏忆心里一紧,莫非这个金秀班和敬王有什么关联吗?在想到一向恭敬守礼的郁承嗣这次居然一反常态来到弘景圆,苏忆心里就越发肯定了这种想法。 再看向郁承君,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察觉到苏忆盯着他看,忽然唇角一勾,如寒冬腊月忽然乍现出一束光来,晃的人挣不开眼睛。 他道:“爱妃,有事吗?” 此言一出,苏忆立刻感觉到背后有数十道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她,让她如坐针毡,立刻道:“无事,诸位小姐开始投壶吧。”她得赶紧把这些夫人小姐的注意力转移开才行,否则她只怕要被在场的人记恨了。 赫连月首当其冲,一支木箭稳稳当当的落到了铁壶里。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望向苏忆和郁承君,并且手里端了一杯酒,朝苏忆走过来,只是在经过苏仙的时候,一不小心歪了一下,满满当当的一杯酒便尽数洒在了苏仙的裙子上,留下斑驳的印记,显然是不能穿了。 “哎呀,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赫连月惊呼,一面手忙脚乱的帮苏仙擦着酒渍,一边道:“我本来想敬太子妃一杯的,但是方才酒喝得有点多,一时没站稳,你还是赶紧下去换一套吧。” “对了,我带有替换的衣服的,要不我让我的丫头落星拿过来,就当我赔你了。”赫连月言辞恳切,况且苏仙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便摆了摆手,跟着铃语下去换衣服了。 苏忆心头一跳,她总觉得这个赫连月是故意的,可是把仙仙带下去换衣服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赫连月说的话就让苏忆立刻明白了过来,赫连月道:“臣女已经投中了,太子妃这次要怎么夸臣女呢?” 苏忆那有那么多夸人的词,苏仙又不在,她支支吾吾也没说出来,一旁的郁承君见状正要开口,却听赫连月又道:“太子殿下可不许偏帮太子妃,前头说好了的是要太子妃夸奖。” “还有,方才说过的可不能再说了。”赫连月末了又故作俏皮的加了一句。 第74章 唯恐不乱 苏忆现在是十二万分的肯定,这个赫连月就是故意的,只是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本宫才疏学浅,实在是想不出来,赫连小姐可莫要取笑本宫。” 就等着这一句呢,赫连月露出一名得逞的笑容,又倒了一杯酒,道:“太子妃要真说不出那就罚酒一杯吧?” 生怕苏忆拒绝,赫连月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豪气万千道:“臣女起个头,先干为敬!” 她都这样豪爽的喝了,苏忆这个做东的要是再推辞就不合适了,也只能喝了一杯果酒。 喝完了果酒,苏忆唇齿之间都带上了淡淡的酒味,似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周身,让苏忆自己都忍不住有些赞叹,果然是好酒! 赫连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便该苏云投壶。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如赫连月所说心神不宁,还是故意为之,她的木箭连壶口都没擦过,便落在了地上。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苏云好似才反应过来,盯着地上的木箭有些出神。她方才满脑子都在想郁承君那句“爱妃,有事吗?”,心烦意乱之下,竟然失手了。 她自己清楚她是真的失手,可是在座的夫人小姐却不这么认为。苏云恨恨的盯着地上的木箭好一大会,才道:“臣女技艺不佳,稍后便为大家舞一曲吧。” 不待众人说话,苏云又道:“臣女先下去换舞衣了。” 话音刚落,台上的那出戏也结束了,一些丫头立刻上前打扫着戏台,为接下来的世家小姐的表演做准备。 赫连月手里把玩着酒杯,笑道:“苏小姐琴技最佳,书法次之,舞技是最末等的,不知苏小姐待会会跳什么舞?” 经她这么一说,苏忆便知晓了苏云的用意,她怕众人觉得她太过倒贴,所以这表演便不怎么用心了。 只是,苏忆扫了郁承君一眼,苏云真的甘心就这样放弃在郁承君面前表现的机会吗? 接下来就是刘敏,果不其然,她又没投中,打算再弹一曲古筝。 再往后就是其他的千金小姐,各个都假装失手,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要表演才艺。不过饶是如此,也有几位投中了的,苏忆不得不又喝了几杯。 等苏云换好舞衣回来,苏忆差不多已经喝了有十杯果酒了。 郁承君皱了皱眉,本想劝她两句,却瞟见苏忆面色微红,眼神迷离,带着一丝醉态还有几分魅惑,尤其是那唇边一滴欲掉不掉的酒珠,更是透着十足的诱惑。 台上的苏云换了一身黛蓝色的水袖长裙,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轻扫峨眉,略施粉黛,她那张原本明艳的脸此刻看着更加耀眼,不愧是盛京享誉盛名的美人。 一旁的赫连月砸了咂嘴,赞叹道:“方才我觉得那个武灵扮起女人显得媚态十足,可现在再看苏小姐,明艳的好似这院中的牡丹,舞衣虽然是淡色,却衬的她的肤色像那牛奶似得,嫩白的很。” 苏忆对于赫连月说话的尺度和内容已经见怪不怪了,也点了点头,道:“赫连小姐说的是,不过我见妹妹的舞技也不如赫连小姐所说的那般,属于末等啊。” 即使苏忆不懂舞,却也能看出苏云身姿轻盈,一双水袖舞的飘逸若仙,虽然比不上苏仙那种骨子里的气质,却也不落下乘。 “许是苏小姐自己也没想到她能舞的这样好呢?太子殿下觉得呢?”赫连月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眼睛都不带眨的就灌了下去。 苏忆嘴角抖了抖,她要是没记错,赫连月应该喝了有四五坛了,真是海量。就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也太…… 不过苏忆自己也想知道郁承君是什么态度,便偷偷朝他看去,却见他一眼也未看台上,像是觉得无聊一般,起了身道:“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又低声在苏忆耳边道:“少喝些酒。” 苏忆一愣,却见郁承君一眼也没瞧一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诸位小姐,毫不留恋的出了弘景圆。 台上的苏云一直都紧盯着郁承君,见他起身离开,心内一急,舞步便有些凌乱,一时不慎,便崴住了脚,跌在了台上。 “臣女就说苏小姐舞技不佳吧?”赫连月看着倒在台上的苏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苏忆叹了口气,扶了扶额,这个赫连小姐还真是…… “画楼,你去看看妹妹有没有伤到哪。”赫连月可以幸灾乐祸,但是苏忆不行,铃兰走不开,铃语带苏仙下去换衣服了,画船性子跳脱,就只剩下画楼了。 画楼行了礼便去台上,和碧草一起把苏云扶了下去,又去请了太医,大概小半个时候后差人来回禀说苏云无事,只是行走不便,就不回含凉亭了,把舞衣换了歇一会,便打算回相府了。 郁承君走了,苏云自然也没了心思,苏忆也懒得管她,但是她目光一扫,却见郁承嗣不知何时也离开了,没来由的苏忆就觉得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赫连月看着台上各家小姐轮番上阵,一轮下来又唱起了戏,只是这次的戏没有武灵,她便有些兴致缺缺,“听过了武灵的戏,再听别的就有些不入耳了。” “赫连小姐要是想听,再点他的戏就是了。”苏忆笑着摇了摇头,却见赫连月坏笑道:“来,咱们再投一轮。” 正主都走了,这些小姐便都没了表演的兴致,一个个的都投了进去,苏忆看着太阳穴突突的疼。 刚好扫到苏仙换了一身衣裙过来,苏忆立刻眼冒星光,然而苏仙刚走进含凉亭,赫连月身边的落星在给赫连月倒酒的时候“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苏仙,一壶酒就洒了过去。 得,才换好的衣服,又得去换。 苏仙皱了皱眉,她也觉出些不对来,但也只能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苏忆,又下去换衣服了。 这下苏忆便有些薄怒了,走到赫连月身边道:“赫连小姐是和仙仙有什么恩怨吗?”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苏仙,她必须得弄清楚了。 第75章 苏忆醉酒 只见赫连月眨了眨眼,凑近了苏忆,低声道:“方才你喝了点酒,太子殿下看你的眼神都变了,我这可是在帮你。” 闻言,苏忆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赫连小姐也太……热心肠了。 看着递到面前的果酒,苏忆摇了摇头,仰头喝了下去。一轮投壶下来,苏忆已经面色酡红,勉强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见苏忆已经有了醉态,赫连月哈哈笑了几声,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暧昧的拍了拍苏忆,一副熟稔的模样。 其他的夫人小姐见状也都纷纷告辞,苏忆也不挽留,摆了摆手让画船画楼出去送一送,而她则由铃兰扶着回了忆君院。 刚一进屋就见郁承君皱着眉道:“不是说了让你少喝些,怎么还喝了了这么多?” 他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还责怪,看着苏忆满身酒气,在铃兰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进来,脚步虚浮的好似下一刻就能栽下去一样。 苏忆睁了睁迷蒙的双眼,盯着郁承君瞧了好半晌,才迷迷糊糊道:“你不是回书房了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郁承君让铃兰去熬些醒酒汤来,面色不虞的看着苏忆。他方才分明就是对那些小姐不感兴趣才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怎么这个女人就是不懂呢? “我懂~”,苏忆拖着长长的尾音,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又拿不稳,茶水流的到处都是。 她岂会不懂郁承君的意思,但就是懂才不敢面对。今天看见那些莺莺燕燕,苏忆才彻底明白,在这些世家小姐面前她有多卑微,比那些裙边的灰尘都不如。 那些小姐哥哥花容月貌,才华横溢,身后又有各大家族的势力,随便一个都是苏忆不能比的。她并非妄自菲薄之人,只是事实面前,由不得她不承认。 这个太子妃的位置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苏忆做的实在辛苦。她容不下别人来与她分享郁承君,可是以郁承君的身份以后一定会纳妾的,现在郁承君是对她目不斜视,那将来呢? 谁能保证整日对着她这一张脸不厌烦?谁又能保证对着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不动心?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宁愿不要这份安稳。 郁承君并不知苏忆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嗤笑了一声,从苏忆手里夺过茶壶,倒了杯茶,不由分说的灌进了苏忆的嘴里,“你懂?懂还来问我?” 被冷不丁灌了杯茶,苏忆勉强清醒了一点,看着眼前似乎有着怒意的郁承君,挠了挠头,她想不通哪里又惹到他了,又摆着那张臭脸给谁看呢? “摆着那张臭脸给谁看呢?”到底是喝了酒有些不受控制,苏忆心里这么想着就给说了出来,甚至还上手揪了揪郁承君的脸,道:“这样才好看些,总板着张脸,太吓人了。” “我怎么不觉得吓人?”,郁承君把脸上那只不安分的手扒拉下来,他要真是吓人,苏忆还敢这么放肆吗? 那边铃兰端了杯醒酒汤过来,低着头放在了桌前便退了下去。 郁承君正要给苏忆喂醒酒汤,结果苏忆皱眉嗅了嗅,道:“谁熬的醒酒汤,青梅放的太多了,闻着就酸。”说完,还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郁承君脸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正准备再次强行给她灌进去却见苏忆直接夺了过来,当着郁承君的面给倒进了痰盂里,点评道:“这怎么能叫醒酒汤呢,明个我开个方子再熬,指定比这个好。”竟是醉了,也没忘记自己是个医女。 苏忆又摇摇晃晃的走回来,坐在桌前,支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向郁承君,道:“真好看。” “什么?”郁承君走进了也没听清苏忆说的什么,叹了口气道:“别这么看着我。”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怕他忍不住。 苏忆像是没听懂,转了转眼珠,眼中流光潋滟,她凑近了郁承君,吐气如兰,“不能看吗?你是我的相公啊。”说着她面上就有些委屈,道:“我要是走了就看不到了,你现在还不让我看。” “走?”郁承君身上一瞬间就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抬着苏忆的下颚,手指微微用力,“走哪去?” 苏忆不满的皱了皱眉,摇着头想从郁承君手里挣脱,噘着嘴道:“四海为家,不行吗,等找到了医仙我就带着仙仙走,就不用管你纳妾的事了。” 原本心里有些怒气的郁承君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名挑了挑眉,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为什么不想管我纳妾的事?” 苏忆看了他一眼,又撇了撇嘴,把他的手从脸上掰了下来,嘟囔道:“我不想让你纳妾,可是你是太子,又不可能不纳妾,所以我都想好了,以后我走的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嘛!” 她本来还有些沮丧,但是越说越骄傲,好似觉得自己想的这个法子很厉害似的。 郁承君冷哼了一声,继续诱惑道:“为什么不想让我纳妾?”做了我的太子妃,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因为……”苏忆捂着嘴巴,露出惊慌的模样,郁承君凑近了正等着苏忆接下来的话,却见苏忆皱了皱眉,“唔……” 苏忆吐了。吐了郁承君一身。 郁承君眼角跳个不停,盯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恨不得掐死苏忆这幅无辜的模样。不得已唤了铃兰进来,把苏忆吐的东西给收拾了,又给苏忆用清茶漱了漱口,顺便把外袍也脱了下来交给铃兰拿下去清洗。 外袍刚脱了下去,苏忆就自己坐在了梳妆镜前,把头上的簪钗也一并除去,一头乌发便散落了下来,包裹着巴掌大的小脸儿,更显媚态。 她自顾自的朝床榻走去,嘴里不清不楚道:“衣服脱了就该睡觉了。” 郁承君仍是不死心,不许苏忆钻进锦被,问道:“你为什么不想我纳妾?” 苏忆一愣,好似听懂了,却是不答反问:“你会纳妾吗?” 第76章 孤男寡女 “不会。”郁承君答的飞快,不给苏忆丝毫反应的机会,又问:“为什么不想我纳妾?” “你要是不纳妾我就舍不得走了。”苏忆仍是没有回答,自言自语,话话里话外都十分委屈,十足的小女儿形态。 郁承君却不打算放过苏忆,仍是有些咄咄逼人,执拗的问道:“为什么不想我纳妾?” 苏忆觉得眼前这个人一直问这个问题,她都有些烦了,打了他一拳,道:“那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相公纳妾啊?” 没有听到自己想象中的答案,郁承君略微有些失望,淡声道:“只是因为这个?” 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有些不高兴,苏忆又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你这么好看,多笑笑才是。”说着她就自己上手,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撑开郁承君的眼角和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大概苏忆自己也觉得这个笑容太过奇怪,便松开了郁承君的眼睛,专心摆弄起郁承君的红唇来。 他的唇形生的很好看,棱角分明,摸上去还湿湿软软的,苏忆又在那唇瓣上点了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嘴唇,落在郁承君的眼里就是十足的撩拨。 还不待郁承君做些什么,苏忆竟是自己踮了踮脚,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郁承君立刻全身都僵硬了起来,整个人如遭雷击,原本还打算把苏忆的手拿下去,现在却不知该做什么了? “没味道。”苏忆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面前的红唇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没有一丝味道。 郁承君看着苏忆皱眉的模样,真不知道苏忆到底把他的嘴唇看成了什么?糕点吗? 苏忆摇了摇头正要松手离开,可郁承君哪里还会放过她,她觉得没味道,可郁承君不觉得,方才苏忆小小的嘴唇贴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便流出了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甜的发腻。 一手拦着苏忆的腰,一手扶上苏忆的头,郁承君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的朝苏忆涌了过去,吻的原本就有些神志不清的苏忆更加晕头转向。 苏忆推推搡搡的觉得自己脚下发虚,正要推开郁承君却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载倒了在了床上,身上的人是她有心接近,却又害怕接近的人。 她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瞬,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混沌的迷乱,果酒虽然喝着甜,但是后劲大,她有没有和醒酒汤,此刻已经头痛欲裂,想张口说话,却觉得自己的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人才放过了她,苏忆挣开双眸,有些不解。郁承君咽了咽口水,把她拦在怀里,低声道:“你不清醒,我不想趁人之危。” 苏忆转了转脑袋,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实在抵不过果酒的后劲,眼皮越来越沉,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苏忆醒了过来,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又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道:“郁承君呢?”她记得昨晚她回来是见到了郁承君的,而且似乎还……迷迷糊糊的有点印象,但是不敢确定。 铃兰端了洗脸水进来道:“殿下上朝去了,吩咐奴婢不要打扰娘娘,那果酒后劲大的很,娘娘洗了脸还是喝完醒酒汤吧。” 苏忆点了点头,她记得她好像把汤给倒掉了,洗了脸想问问铃兰她真不知道她昨晚和郁承君的,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问道:“郁承君他,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铃兰摇了摇头,今日主子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看苏忆皱眉的模样,铃兰又道:“太子妃放心,殿下不会纳侧妃的,就算纳也不会是苏小姐或者是赫连小姐。” 毕竟这两位的背后一文一武,不管那个文帝都不会允许郁承君沾染的。 苏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穿戴好用了膳,就来到了苏仙屋里。 苏仙一见苏忆就温和的笑了笑,随后有些惊喜的比划道:“忆儿,你的脸完全好了?” 苏忆摸了摸自己的脸,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也很意外,她没法子的胎记竟然让程全随便开了防止就好了,这个程全不愧是少年天才,只怕也就比传说中的医仙差一些。 进来就见苏仙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苏忆走进一看,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只是这纸上写的却不是什么风月之事,而是苏仙一些日常的琐事。 苏忆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她以为苏仙是在给她的笔友些情诗呢,道:“仙仙和这个笔友真是关系匪浅,事无巨细的都要向人家禀告啊?” 苏仙笑着把信纸收了,比划道:“昨个我见你醉酒,太子殿下可是关心的紧,你呢,是怎么个打算?” 说到这个苏忆就心烦,她也不知道昨晚郁承君说的不纳妾到底是真的还是她喝多了臆想的。 还没开口,就见程全过来了,他显然也没料到苏忆在这,请了安道:“微臣参见太子妃。” 苏忆也觉得奇怪,往常给苏仙把脉程全都是等在小医馆的,怎么今日直接来内院了。再看苏仙似乎也并不意外,苏忆心下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什么时候程全和苏仙走的这么近了? “程太医是来给仙仙把脉的吗?”苏忆问道。 程全眉头一皱,他觉得太子妃话里没什么意思,可是这语气似乎太冷淡了些,便越发恭敬了,道:“正是。” 说着,抬眼看了一眼苏忆,并没什么异常,许是他想多了,便斟酌着道:“今日安华街新开了一家茶馆,请了金秀班去唱戏,所以微臣想请太子妃准许,让微臣带苏仙姑娘出去走走,喝杯茶听个曲。” 说完又怕苏忆不准,连忙道:“多出去走走,心情会舒畅许多,对苏仙姑娘的病情也有利。” 一听到金秀班这个名字,苏忆就想起那个叫武灵的戏子,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事,而且郁承君应该也知晓,所以才让她特意把金秀班请来。 想到这些弯弯绕她就头疼,郁承君的身份必定牵扯诸多阴谋,实在不是表面的那么安慰,况且她和郁承君现在的感情还不清不楚的,满脑子都在想这个了,根本没注意程全说了什么,,就听见最后一句对苏仙有利了,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可苏仙却忽然站了起来,秀眉紧蹙,对苏忆比划了两下,后者立刻道:“什么?程全你什么意思?” 又是听曲,又是喝茶,孤男寡女的想干嘛? 第77章 遇莫问仙 程全刚刚欣喜事情进行的顺利,此刻见苏忆变了脸,立刻道:“微臣别无他意,只是为了苏仙姑娘的病情着想。”看样子苏忆似乎意识到了他对苏仙有些不一样,他还得再缓缓再提这件事才行。 不待苏忆说什么,苏仙却是摇了摇头,比划道:“忆儿,我给他的回信还没写完,先不去了。”这个他,自然是指苏仙的那个笔友。 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相处,程全竟然也大概能看懂苏仙的比划,便道:“苏仙姑娘不必在意,要是有事,换个时间也无妨。” 苏忆有些讶异程全竟然能看懂,心里就更加不爽快了,正要打消了程全的念头,却又脑袋一转,道:“程太医先出去等一下,我和仙仙商量一下。” 等屋门一关,苏忆立刻道:“信?你的笔友吗?仙仙,你什么时候对你的笔友这么上心了,连出门都不愿意了?”凭苏忆的感觉,程全和这个笔友对苏仙都有点意思,她得看紧点才行,可不能让仙仙随便就被什么拐走了。 苏仙别过脸去,清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羞赧,她不好意思比划道:“我已经收了他两封信,都没来得及回,今天要是再不回信,我这个笔友只怕就要没了。” “没了?就是几天没回信而已,要是关系这么脆弱,那这个笔友不要也罢。”苏忆一甩手,又道:“而且,咱们都多久没出宫了,难得程全主动提起,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在苏忆说不要也罢的时候,苏仙心里一酸,她好不容易有一个笔友,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可是又想到也就是几天没回信而已,不如借此试一试? 看看她在这个笔友的心里分量有多重? 苏仙点了点头,比划道:“那你让铃语和我们一起出去吧,不然我和程太医孤男寡女的总是不好。”这几日程全总是来内院给她把脉她已经听到一些流言了,她可不想因为出去散散心在惹出什么风言风语。 见苏仙答应,苏忆脸上笑的奸邪,忙道:“不用铃语,我和你一起出去,我也想出去转转。” 苏仙一怔,立刻摆手:“这怎么行,你是太子妃,不能随便出去的。” 苏忆神秘兮兮道:“我就是‘铃语’。”说着,她就从苏仙屋里找出了一套常服,在苏仙面前晃了晃。 苏仙:“……”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在任性胡闹的事情上,苏仙永远拧不过苏忆,到最后也只能随了她。 苏忆召了程全进来,道:“本宫可以准许你带仙仙出去散散心,但是为防止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就让铃语跟着你们一起去,程太医现在外头等着吧。” 程全心里一喜,谢了恩就出去了。 然后苏忆三两下穿好了那套不起眼的常服,跟在苏仙身后,由程全领着大摇大摆的出了东宫。 苏忆换了衣服,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又低着头,程全只知铃兰,不常见铃语,等过了三条街,到了安华街的时候才发现过来,立刻就吓白了脸。 他哆哆嗦嗦的低声道:“太子妃,你就算和苏仙姑娘姐妹情深,也不至于此啊,微臣现在就送你回去。”这要是被发现了,他别说官位了,怕是小命都不保了。 这位太子妃也忒大胆了。 苏忆见被发现也不装铃语了,走在苏仙身边,容貌已经被完全脂粉遮住,纠正道:“第一,不是姐妹情深,我和仙仙是相依为命长大的,是彼此的命根子,绝对不是一句姐妹情深就能概括的。” “第二,我不回去,你要非送我回去,到门口我就说你拐骗我。” 程全心里后悔的不行,但是又不能不听苏忆的,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只能道:“那太子妃想要如何?” 苏忆一挥手,指着安华街道:“你不是说喝茶听曲吗?那走呗,就当我是铃兰不就行了吗?” 就当,怎么当,这能一样吗? 程全心里是忐忐忑忑,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往前走,只期盼茶上的快一些,曲唱的快一些,苏忆的兴致能下去的快一些。 而方才他还想着茶上的慢一些,曲唱的慢一些,让他和苏仙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这才过了几刻钟,就全都调换了。 到了茶馆,刚坐下来,还没开始唱呢就有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摇着折扇道:“店里拥挤,不知几位朋友能否容在下挤挤,凑个桌?” 苏忆抬眼瞧了一下,不由感叹,这人啊上了层台阶,见到的事情就都大不一样了。 先前她见得都是摊饼的陈五和后街的张大娘,接触的都是最底层,什么脏的丑的都见过,也最常见,她也觉得人应该都是这样。 可现在成了太子妃,先是白靛霞,三四十岁的夫人却风韵犹存,然后是郁承君,俊美无双,接着是郁承嗣,恭敬文雅,文帝,文后,当然,程全也算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如今面前这位,气质洒脱,身上的书卷气竟然比苏仙还要浓一些,而且还带着几分贵气,眉目也是温和淡雅,自成一派风流。 苏忆砸了咂嘴,暗想这有钱人能来的茶馆就是不一样,随便来一个拼桌的,都是个人物。 苏仙见着眼前的男子,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细长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盯着眼前的人。 程全见来人,便起身笑道:“原来是莫公子,今日莫公子这一身打扮可真像一位风流公子,程某险些没有认出来啊。”他原本就是得了单一的提示要提防着点莫问仙这个“笔友”,所以才想约苏仙出来增加增加关系,但没料到出来一趟竟然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莫问仙。 真是阴魂不散。 “程太医认识?”苏忆又瞅了瞅莫问仙,这人的确有一副贵公子的气派,但是一开口就觉得他总盯着苏仙,苏仙就有些不乐意了。 程全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莫问仙公子,上次太……发高热,莫公子也懂岐黄之术,也是去瞧过的,铃兰姑娘见过,铃语姑娘应当是不熟悉。”他特意咬重了“铃语姑娘”四字,提醒苏忆别暴露了身份。 这么一说,苏忆到记起来上次她发高热的事情了,不过当时昏昏沉沉的,对这个莫公子是在没印象。 可既然是熟人,好歹也得给个面子,挪了挪屁股,苏忆道:“坐吧。” 第78章 娶你为妻 莫问仙道了谢,可不坐到苏忆那边,非要挨着苏仙,唇角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其他人都还没说话,程全抢先道:“莫兄,搭讪的借口太拙劣了吧?”说着,他还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苏忆闻言,眉毛一挑道:“我以为程太医一向稳重,没想到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原本她也想叫程公子的,但是一想既然都认识干脆还是叫程太医吧。 程全讪讪的,他表现的确实急切了些,太子妃态度不明,他还不能暴露出对苏仙的心思。虽然,太子妃可能已经知道了。 苏仙清雅的脸上有些羞红,抿紧了嘴唇,低头不语,颈肩搭着一缕阳光,温柔炫目。 莫问仙的目光简直不加掩饰的盯着苏仙,尤其是这一身白衣,和苏仙的白衣好像成双搭配的一样,让程全有些火大,可偏偏太子妃在这,他也不能说什么。 一瞅苏忆,她正一脸骄傲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她的仙仙就是这么优秀,只是坐着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看看这位莫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那样貌也是上乘,虽说程全的样貌也不差,可是比起这位来还是稍微逊色了一些。 程全就有些想不通了,他只是表现出了对苏仙的一点好感,苏忆就炸了毛一样,可对面这位赤裸裸的,怎么苏忆还欣慰骄傲上了? 难道,太子妃不喜欢含蓄,喜欢直接的? “莫兄,你不觉得盯着一位姑娘看,太过无礼了吗?”,程全面色不虞,盯着莫问仙道:“况且,这位姑娘明显不愿意。” 莫问仙却是顺坡下驴道:“是有些无礼。”然后他收回了目光反问道:“可程兄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她说了吗?” “她不说是因为……”,因为她不能说话! 可是程全怎么可能去揭苏仙的伤疤,尤其是当着苏忆的面? 见程全憋的联通红,莫问仙温文尔雅的道:“在下莫问仙,是个乡野郎中,敢问姑娘芳名?” 苏忆觉得这人长得温和,说话也温和,除了偶尔有那么一丝洒脱肆意外,其他的都好,便收了心中的不喜,笑道:“巧了,她叫苏仙,你叫莫问仙,那你俩遇见了,这仙,是问还是不问?” 莫问仙闻言,笑的欢快,爽朗道:“不问,因为仙姑娘不需我问,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次苏忆有些不开心了,她和苏仙还做不到不问就知道呢,只是多年默契,多少能感知些,便道:“那你猜猜仙仙现在在想什么?” 莫问仙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气势十足,嘴角带着笃定的笑意,道:“仙姑娘在想,我这个莫问仙和与她写信的莫问仙是不是一个人。” 苏忆一愣,看向苏仙,后者脸色更红了,比划道:“忆儿,我,你帮我问问他,他怎么知道……我……” 比划的乱七八糟的,苏忆也看不懂,只能感觉到苏仙很慌乱,语无伦次的。这时苏忆才想起她只知道苏仙有个笔友,可从来没问过这个笔友叫什么,莫非真是这个莫问仙? “不用问她,我知道。我就是莫问仙,你的笔友,莫问仙。”莫问仙笑的越发温和也愈发肆意,一双眸光潋滟的眼里含着无限柔情盯着苏仙。 这下苏仙更慌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比划道:“我……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莫问仙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道:“感觉,从我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是。” 苏忆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郁承君对她说过的话好像也没这么肉麻吧,还有这个笑,好像早就笃定了苏仙的心意,肆无忌惮又饱含情意,让苏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旁边的程全现在更后悔带苏仙出来了,肠子都要悔青了,本来是想带苏仙出来促进促进感情,结果苏忆搅局不说,还促成了苏仙和那个所谓的笔友,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着对面俩人无障碍交流,苏忆第一次觉得她在苏仙面前有些多余,从前除了她别人都看不懂苏仙的比划,现在有了莫问仙,甚至莫问仙根本不需要苏仙比划就能知道,苏忆就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而且,更可怕的事,苏忆能感觉到,苏仙对莫问仙,似乎与众不同。 苏忆莫名有些酸酸的,道:“莫问仙,你不是个郎中吗?那你给仙仙把把脉,看能不能医好仙仙,让仙仙说话?” 莫问仙顺手握住了苏仙雪白的手腕,触手嫩滑而有弹性,不顾苏仙的挣扎和苏忆吃人的目光,泰然自若道:“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娶仙姑娘为妻。” “不行!”,苏忆和程全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苏忆抢先道:“之前就看你不对劲,果然是对仙仙有心思了,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不能因为给苏仙看嗓子就搭上一辈子的幸福,这个莫问仙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呢? 又扫了一眼程全,苏忆直截了当:“程太医也别想了,我也不同意。” 程全一怔,坚毅的脸上虽然有些害羞,但坚持道:“刚才莫兄盯着苏仙姑娘,太……铃兰姑娘也是乐见其成,为什么我就不行?” 苏忆板着脸道:“仙仙招人喜欢那是因为仙仙有魅力,可是不管谁敢对仙仙有歪心思我都不允许!”这就像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有人喜欢,自然高兴,可是想娶走,那绝对不行。 莫问仙扇子一摇一摇的,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同不同意的,不应该先问仙仙吗?” 这就改称呼了?才多大会? 苏忆急的站起来道:“你叫什么仙仙?只有我能叫!”又见莫问仙还我这苏仙的手腕,吼道:“把你的手放开!” 莫问仙从善如流的松开了手,但还是不紧不慢,风轻云淡的样子,“要我医好仙仙,就只有让我娶她,难道你宁愿她终身不能说话,也不愿意她嫁给我?” 苏忆喉咙一噎,这的确是个问题,她也知道苏仙一直都向往那种两情相悦的感情,她不可能让苏仙一辈子因为不能说话而无法嫁人。 但是苏忆脑袋转得快,反问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仙仙,何必非要强娶她?” 第79章 玩够了吗? “怎么是强娶?你也没问仙仙乐不乐意啊?”莫问仙笑的更加肆意,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苏忆低头一看苏仙,她双颊绯红,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苏忆对视,苏忆心里明了,却憋了一团火道:“仙仙!你今天才见到他,你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整个茶楼的人都忽然跪了下来,高声喊道:“参见太子妃,太子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忆,苏仙,程全,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也不知道谁认出来的,反正就是一呼百应,终于在这群人里找到个不大不小的官,刚好是程全他爹程如海,当着苏忆的面,对着程全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光,骂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不孝子,竟敢拐带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幸而太子妃聪慧,跟来盯着,否则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话苏忆一听就知道程如海是个精明的人,她和程全出来,怎么都容易让人猜想,但是要是对象是苏仙,而她跟来只是盯着自己的婢女,那罪名就会轻很多。 只是,算错了一点。 苏忆不是任人算计的性子,更不是出了事会推到苏仙身上的人。苏仙,是苏忆就算舍弃自己也会护着的人。 这个程如海,以为苏忆会顺坡下驴,顺便卖她个人情,但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惹恼了苏忆。 她道:“程大人,本宫怎么不知道仙仙被你儿子拐带走了?你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仙仙,问过本宫同意了吗?本宫身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泼脏水!” “本宫从小在外头长大,如今发达了,想出来看看,微服私访也不行吗?怎么程大人如此着急要给你儿子和本宫的婢女扯关系?” 程如海急的脑门上直冒汗,他觉得按照他说的,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偏偏这个太子妃不按常理出牌,她不知道宫妃私自出宫是大罪吗? 结果现在好像他成了心虚,要掩饰什么一样。 但是面对苏忆,程如海也不得不低头请罪,“因为犬子曾对臣说过心仪苏仙姑娘,所以微臣一时情急,还请太子妃勿怪。” 一直坐着的莫问仙手里转手里的折扇,意味不明道:“要不是草民认识仙仙和程兄,单听大人的话,还以为太子妃已经把仙仙许给了程兄呢?” 程全有些恼怒,这个莫问仙从一开始就针对他,现在更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进退不得,只能袍子一掀,下跪道:“微臣的确心仪苏仙姑娘姑娘,还请太子妃成全。” “哈,不过想过本宫赐婚而已,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苏忆气极,额上青筋跳起,怒道:“本宫不过出来喝杯茶,程大人和程太医就想把仙仙要走?” 莫问仙在一旁又道:“其实太子妃不必恼怒,不如问问仙仙的意思?” 苏仙闻言,更是坐立不安,为难的看向苏忆。她不喜欢程全,可是一直得程全照顾,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恐怕会丢了他的面子。 在苏忆思考怎么转圜的时候,莫问仙又说话了,“仙仙不能说话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如这样,草民和程太医打个赌,谁能医好仙仙,太子妃就把仙仙许给谁。” 苏忆黑了脸,这个莫问仙三句不离苏仙,真是把苏仙当成他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仙仙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她不能因为谁医好了她就得嫁给谁。” 莫问仙扇了扇折扇,又是那副肆意又温和的样子,“那不如问问仙仙愿不愿意嫁给我?” 苏忆简直要给气笑了,她自以为脸皮够厚了,没想到这位脸皮更厚,而且前言不搭后语的,可是,他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苏仙。 不待苏忆说话,就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自楼下响起。 “本宫竟然不知道爱妃手下的人如此招人喜欢,在东宫这么久本宫竟一丝消息也没收到”,郁承君一身黑色便服出现在茶楼底下,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周身泛着寒气,冷声道:“爱妃可玩够了,跟本宫回去吧?” 他一进茶楼,底下的人又是跪了一大片,纷纷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忆在上头撇了撇嘴,虽然“爱妃”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听,但还是有些起鸡皮疙瘩,而且还有些心虚,小声道:“这茶我还没喝完呢?” 郁承君一双凤眸死死的盯着苏忆,一眼不错道:“带回去喝也行。” 苏忆知道没得商量,悻悻的放下茶杯,抿了抿嘴唇,从楼上下来,正要说话,却被郁承君一把拉了过来,冰寒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温和,道:“爱妃还真听话。” 苏忆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莫问仙在后面道:“太子殿下,草民可否跟着一起回去啊?” 苏忆简直感觉不可思议,这个莫问仙是脑子坏掉了吗?看不出来现在什么形式吗?跟着凑什么热闹! 岂料郁承君波澜不惊,淡淡扫了一眼莫问仙,道:“莫公子就和苏仙一起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吧。” 莫问仙把扇子一收,扬起下巴挑衅的看了程全一眼,后者正要上前却被程如海一把抓住,训斥道:“逆子,你又要干什么?” 程全不甘道:“爹,我要回东宫啊,我是东宫的太医啊。” 程如海恨铁不成钢,怒道:“回去?还去找那个苏仙?你爹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这个儿子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这回就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了。 他继续道:“刚才的情形你看不出来吗?太子妃有一丝一毫想把苏仙许给你的意思吗?那个苏仙有一丝一毫对你有意思吗?你还上赶着往上贴!” “我告诉你,我刚刚就是看在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那个苏仙,我才厚着脸皮说出来那些话的,可太子妃不领情啊,宁愿外头猜测她今天出来目的不正,也不愿意给你赐婚,你怎么还拎不清自己的分量!” 这些程全都知道,可是架不住他就是喜欢苏仙,争辩道“爹,你说的我都知道,可儿子就是喜欢苏仙,不管如何,我都会去争的,否则,我不甘心。” 若是争不过就算了,可若是连争都不争,那他也太窝囊了。 第80章 未来相公 “我不同意”,程如海不容置喙道:“一开始我就看不上那个苏仙,就一张脸能看,身世没有,更是个哑巴,你想让这样的女人进程家的门,绝无可能!” “本宫竟然不知道程大人如此看不上仙仙,那刚才又主动说你儿子拐带仙仙是什么意思?”,苏忆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刚好听到这番话,登时就忍不住了,怒道:“得亏本宫拐个弯听见了,不然出了这个门,程大人就不说是你儿子拐带仙仙而是仙仙勾引了你儿子吧!” 那个莫问仙唯恐事情闹不大,火上浇油道:“这位程大人还说不让仙仙进程家的门,可仙仙从来也没答应说要进你家的门啊。” 为防止莫问仙再说些什么,程全立刻道:“不知道莫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置喙此事呢?”苏忆是太子妃,说了他便忍了,可这个莫问仙又凭什么,之前他二人相遇,他觉得这个莫问仙医术不错,便有些结交,哪成想,竟是个祸害! 莫问仙把折扇“刷”的打开,趾高气扬道:“仙仙未来的相公。” 苏忆简直想把这个肆意张扬的莫问仙的嘴给缝上,一开始她竟然还觉得他有书卷气,真不知哪来的错觉! 程全冷笑道:“苏仙姑娘和莫公子认识不过一个时辰,莫公子如此,不觉得有失妥当吗?” “而且成婚需三媒六聘,莫公子如此草率,可见公子心不诚。” 莫问仙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笑眯眯道:“所以我说是未来的啊。” “你!”,程全承认他在嘴皮子上斗不过莫问仙,转而对苏忆道:“请太子妃明鉴,微臣对苏仙姑娘是真心的。” 苏忆没好气道:“真不真心的,本宫不知道,可是程大人的做派让本宫很不放心,程太医还是先处理好自己家里的事再来说别的吧。”程如海不同意,就算程全再喜欢苏仙,那她也绝不会答应。 程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郁承君带来的侍卫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离开。 苏忆瞧了一眼一旁的莫问仙,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劝我拐回去?”想起方才莫问仙劝她回去时的样子,苏忆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也是如郁承君一般,深不可测,狡诈如狐的。 莫问仙露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笑容,点头道:“程全一家我都打听干净了,程全本人吧,算是个正人君子,可他老爹就不是了,两面三刀,翻脸不认人玩的比谁都溜,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苏忆惊奇道:“小人居然还能生出个君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程全和程如海还真是稀奇了。 莫问仙耸了耸肩道:“可能程如海经常装君子,所以他儿子耳濡目染?” “呵呵”,苏忆被逗笑了,后面的郁承君冷声道:“上车吧,你俩做后面那辆。” 他说的是苏仙和莫问仙,而莫问仙也乐得如此,朝郁承君道了谢,难得的是苏仙也没有拒绝,乖乖的和莫问仙去了一辆马车。 苏忆心底就有一些失落,低声道:“难道仙仙真的喜欢莫问仙?” “唉”,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苏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可是苏仙明显是很看中这个笔友的,而且这个笔友的确有本事,知晓苏仙的心意。 郁承君坐在马车一边,沉着脸道:“你还有心情操心别人,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苏忆低着头,嗫嚅道:“就是觉得宫里闷得慌,刚好程全说带仙仙出来对病情有利,我就……”她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下去了,毕竟后面的郁承君就都知道了。 过了一会,也没见郁承君有回音,苏忆有些发慌,道:“我就是偷溜出来一趟散散心,不至于这么计较吧?” 郁承君还是没说话,一张脸阴沉的可怕,整个马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逼仄,压的苏忆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撇了撇嘴,想要掀开车帘透透气,可是刚掀开车帘就见到敬王从车边过去,等苏忆想在确认一眼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难道是她看错了? 人群中的郁承嗣抬眼扫了一下身边的马车,皱了皱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刚才好像看见了谁? 摇了摇头,甩出那虚无缥缈的想法,转身进了茶馆。 苏忆放下了车帘,见郁承君还是神色阴郁,面色冰寒,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敬王了?” 郁承君淡淡扫了她一眼,她不吭不响的偷跑出来,这个时候还有心操心敬王? “敬王似乎对金秀班很在意的样子。”苏忆没话找话,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么低沉的气氛,但是敬王对金秀班的确不同寻常,或者说是对武灵。 她又悄咪咪的瞟了一眼郁承君,她总觉得郁承君应该知道一些事,本想开口问问,可见郁承君臭着一张脸,她也只能先认错,谁让她确实不应该偷溜出来。 她道:“大不了,我认错,我以后……” 话没说完,苏忆就被郁承君拉怀里了,挣都挣不开,“郁承君,你干嘛?”她不过就是想道个歉认个错,忽然被拉怀里,她一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她的感知里,她和郁承君似乎还没到可以随随便便拉拉抱抱的地步吧? 郁承君下巴抵在苏忆额头上,低声道:“没事,下次在想出去,我给你令牌,大大方方的出去,别再偷溜出来了。” 天知道他回到东宫找不到苏忆心里有多怕,他还以为苏忆真的像她平常挂在嘴边说的,以后要走的,要走的。 他还以为真的走了。 第81章 跌打损伤 在见到苏忆只是偷溜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没来由的就冒出的一股怒气,本想吓吓她,让她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偷溜出宫,可是见到苏忆小心翼翼的找话说,想给他认错的时候,他就心软了。 苏忆有些蒙,但是又不敢乱动,试探道:“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宫?” 郁承君抱紧了,沉声道:“嗯。” 苏忆缩了缩,怎么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啊,她不应该挨骂的吗?怎么还得了好处呢? 驾车的单一脸上出现意味不明的笑,到了东宫,遇见周伯道:“太子带太子妃回来了,等会让厨房早些准备晚膳。” 周伯盯着马车,随即反应过来,老脸笑了一脸褶子。 车里的苏忆被郁承君抱了一路,她不敢动弹,就那样僵这,腿都有些麻了,下车的时候,一脚踩空,扭了脚,歪在了郁承君身上,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被横抱起来进了屋。 剩下院子里的丫头面面相觑,铃兰凑近单一道:“太子妃和太子是不是……” 单一笑的揶揄,道:“这可别问我,主子的事,我哪敢说啊。”话虽如此,但是这眼神分明是在告诉铃兰,你想的对。 铃兰做出一副懂了的样子,“哦~,知道了,知道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辛苦了。” 一院子的人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等单一走了,铃兰正过脸来,道:“今儿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太子妃就是太子妃,今日太子妃出去也是得了殿下的准许的,要是以后谁敢说三道四,传到主子耳朵里,谁也保不了你们!” 一院子的丫头唯唯诺诺,道:“知道了。” 苏忆在里头听见外面的声音,问道:“外面干嘛呢?” “奴婢交代一下,不要说闲话,专心干活。”铃兰人都没进来,隔着帘子在外头答道。 这让苏忆想起来她听到过好多那她对比苏云的闲话,还有说仙仙的,觉得交代一下也好,就没在意,结果脚上一疼,道:“轻点。” 铃兰面上立刻羞红一片,连滚带爬的出了内院。 苏忆不满意的瞪了郁承君一眼,后者手上立刻轻了点,又用手巾浸湿了温水,伏在了苏忆的脚踝上。 动作温柔,一丝不苟。苏忆心里惊诧的不行,她还从来没见过郁承君这么温柔的样子,恍惚觉得昨晚可能不是她的梦? 苏忆道:“郁承君,昨晚……”她还没说完,对上郁承君那双带着温和情谊的凤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慌张道:“敬王是不是和金秀班有什么关系?” 郁承君手上动作一顿,轻声道:“你竟然也能看出来。”话里是对苏忆毫不掩饰的嫌弃。 苏忆一听,立刻反驳道:“什么叫我竟然也能看出来?”顿了顿,又道:“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郁承君不置可否,仍是揉着苏忆的脚踝,没有言语。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想听。”苏忆懒得自讨没趣,“皇室里的阴谋诡计我也不想参与。” 郁承君心底失笑,苏忆的确是聪明,但是皇室里的斗争可不是聪明就够的,她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毕竟她的背后可没有任何势力。 不过他面上像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是低头给苏忆揉着脚,半晌才道:道:“这样不行,铃兰,你去药房要些跌打损伤的药来。” 铃兰一愣,她在屏风外面,都没敢往里去,心想这怎么还用上跌打损伤药了呢? 到了小医馆还在奇怪这事,刚好碰上单一,问道:“铃兰,手上拿的什么?” 铃兰道:“殿下要的跌打损伤药。” 单一道:“跌打损伤药?” 俩人面面相觑。 ??? …… 丞相府。云端阁。 碧草端了一杯银耳莲子羹进来,放在了苏云面前,道:“小姐,喝完银耳莲子羹歇歇吧,从起来就一直看着书,眼睛会受不了的。” 苏云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床前,愣愣的看着,连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小姐?”碧草大着胆子在苏云面前晃了晃,也不知怎么,自从那日荷花宴回来,小姐就时长发呆,经常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怎么了?”苏云回神,看到眼前的碧草和桌上的银耳莲子羹,没精打采的道:“我不想喝,你先出去吧。” 碧草还想再劝苏云趁着阳光不错出去走走,可是看见苏云的表情也闭了嘴。 苏云又拿起了那本书,一页也没翻过去,继续发呆。她想起来那天她在戏台后上扭了脚之后却后面换舞衣,碧草去拿衣服,铃语去拿伤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一些事。 这些天她无时无刻不都在想那件事,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她不敢说出去,怕别人不信她,但是又害怕那个人知道她看见了,因此一直惴惴不安,夜里也睡不安稳。 白靛霞穿了一身暗青色蝶恋花秀样的马面裙,一进来就见到苏云坐在床边发呆,面容憔悴,眼下还有淤青,连她进来了也不知晓。 心底稍稍叹了一口气,白靛霞走进了道:“云儿,在想什么呢?” “娘。”苏云勉强打起几分精神,笑道:“没什么,娘今天怎么过来了。” 白靛霞看着苏云恹恹的样子心底就有些微微的发疼,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看不出女儿心底有事呢,可是事情到了如今,已然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安慰道:“不想笑就不笑,不要难为自己。” 顿了顿,白靛霞狠了狠心,道:“你若是还放不下太子殿下,娘就进宫去求皇后娘娘,让她把你赐给太子做侧妃。”说着,白靛霞眼圈就有些微红,她的云儿该配天下最好的男儿,更应该是做正室的当家主母,可现在她竟然说出要让女儿为妾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算是做妾,也总好过看着自己女儿日日消沉。 “娘,女儿不做妾的。”苏云一听就知道白靛霞是以为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是因为郁承君,便道:“娘放下,自尽的傻事女儿不会再做了。” 她本想说她也不想嫁给郁承君了,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第82章 青梅竹马 白靛霞坐在床边,理了理苏云的碎发,柔声道:“早知今日,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父亲的计划,设计那什么英雄救美。”当初她之所答应,也是因为对付心存了一些愧疚,可现在,付心都死了多少年了,自然没有她的女儿重要。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苏云低头,掩盖住眼中的思绪,“我那日去荷花宴……崴了脚,以后的几个月我就不出门了,再有什么宴会母亲帮我推了吧。” 自从荷花宴回来后,那些夫人小姐各个都说苏云对郁承君余情未了,以至于跳舞的时候还分心崴了脚。毕竟苏云之前神采飞扬,有才气,又有容貌,不知挡了多少千金小姐的路,如今见她消沉,那些人都是可了劲的嘲讽,什么难听的的话都有。 “好,你好好养伤就行。”白靛霞想了想,推了也好,省的再去面对那些人,心里也清净。 正说着,碧草掀开帘子道:“老爷来了。” 苏先明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袍,大步走了进来,见苏云愁云惨淡的样子,皱了皱眉,道:“云儿,你还想着太子呢?” 白靛霞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老爷,你说什么呢?”哪有当父亲的一进来就问女儿这些事的,连个关心都没有。 苏云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不想违背自己心意说她不记着郁承君,也不想说出来让父母担心,只有选择沉默。 苏先明也没有搭理白靛霞,继续道:“今日陛下召我进宫,打算把你赐婚给敬王殿下,你怎么想?” 文帝的意思很清楚,苏忆和苏云虽然都是苏先明的女儿,可是背后代表的势力是不一样的,文帝虽然忌惮郁承嗣背后的辅国公府得了兵权,但还是打算把苏云许配给郁承嗣,这就代表文帝有心培养郁承嗣来和太子抗衡。 虽说太子不得宠,但是在大部分文臣的心里,太子是嫡长子,这才是正统。敬王是继后的儿子,虽然也是嫡出,可还是比太子矮了一头。而文帝虽然有十一个皇子,但是各个不堪大用,否则也不会复位郁承君让他亲征。 也正是这次亲征,让不少大臣看到了郁承君的本事,纷纷选择站在了郁承君的身后,这个太子殿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废的稚子了,他的势力让文帝感到心惊,所以才要让郁承嗣来抗衡。 苏先明心里也是后悔,当初太子被废,又被送到东陵做了质子,他就觉得这个太子不长久,才动了心思和敬王勾结到了一起,后来又让苏云送了香囊,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哪成想郁承君命大,命悬一线的都能再活过来。 现在他和太子已经是敌对关系,也只能和敬王捆在一起了。想起来苏先明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这个太子已经成长到让文帝都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我不愿意!”苏云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先明,道:“爹,女儿之前和太子青梅竹马,整个盛京都知道,现在你要女儿嫁给敬王,那些人会怎么看待女儿,岂非人人都要说女儿水性杨花?”而且,一旦嫁给了敬王,那她和郁承君就真的一丝可能也无了。 她上次偷溜出来都要跑去荷花宴,宁愿外面的人猜测她为了郁承君甘愿做妾也要去看他一眼,现在却让她嫁给郁承嗣,嫁给他的弟弟,每每相见,她要如何自处? 苏先明心里也是一团乱,正后悔当初抛弃郁承君投靠郁承嗣的事情,可是到了现在,众多皇子也只有郁承嗣能和太子抗衡一二,文帝也正有此意,他岂能错过?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了三媒六聘,上了皇家玉牒,谁敢说三道四?”苏先明脸色阴沉,一拍桌案,怒道。 苏云看着眼前满脸怒意的苏先明,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就这样硬生生的要把她推到火坑里,要她成为她心上人的弟媳,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还有上次给郁承君下毒的事情,明明就是他和敬王合谋,还要她送去桂花,到最后又来骗她。在苏先明眼里,她只是个用来联姻,用来算计,用来给他增加权势的工具罢了! 白靛霞也有些惊诧,她对此事竟然丝毫不知,便道:“老爷,妾身也不同意,哪怕让云儿嫁的门楣低了一些也不能嫁给敬王!”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苏先明脸色铁青,怒道:“真是不知所谓!”竟是不欲多说,甩袖出了云端阁。 白靛霞呆愣愣的看着苏先明离开,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时候苏先明竟然也会给她甩脸子了? 这些年荣国公府式微,她这个荣国公的小姐的地位也随之下降,要是十多年前,苏先明怎么敢! “云儿,你别怕,母亲这进宫去求皇后娘娘,让她把你赐给太子做侧妃。”白靛霞匆匆安慰了几句,就打算收拾一下就进宫去见文后。比起嫁给敬王,日后尴尬的过一辈子,倒不如嫁给郁承君,正室妾室的都是可以慢慢筹谋的,要真嫁给了敬王,那就什么都完了! 苏忆着急的想要抓住白靛霞,却抓了个空,手心里空落落的。她又想起那天她在戏台子后面看到的事情了,她的脸色一寸寸的发白,心里却愈加坚定。 她绝对不可以嫁给敬王,她必须得想办法,哪怕倾尽所有孤注一掷! 这边白靛霞已经换好了命妇朝服,由点翠扶着,上了马车到了文后的凤栖宫。 文后头戴凤冠,身穿凤袍,正坐在凤栖宫的主位上,一见白靛霞过来,连忙道:“霞儿,今天怎么忽然想进宫了?”自从付心没了之后,她们二人是关系也不同以往,上次还是她传召白靛霞才来了凤栖宫,虽说上次她们关系有所缓和,可到底也是比不当初。 白靛霞行了礼,由点翠扶着坐到了一旁,才道:“娘娘,臣妇此时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第83章 请求赐婚 说着,白靛霞又起了身,跪下行礼,“臣妇想请皇后娘娘给云儿赐婚,与太子做侧妃。” 文后面上的笑容一顿,她怎么也没想到白靛霞求的竟然是这件事,便道:“霞儿,本宫虽是皇后,可到底不是太子生母,赐婚这事还等本宫稳过陛下之后再说吧。” 她不是看不见白靛霞眼底的不甘心,苏云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绝不是个肯做妾的性子,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白靛霞来求她,可她却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指婚,万一日后白靛霞和苏云后悔了,那她这仅剩的一个闺中密友就再也没了。 再者,她现在虽然解了禁足,可到底手里的权利交了出去,她又怎么去给太子赐婚。 “娘娘,臣妇也是没办法了。”一听文后要去问文帝白靛霞立刻慌了,怎么能去问文帝,咬了咬牙,道:“不瞒娘娘,是陛下想把云儿赐婚给敬王殿下,臣妇别无他法才来求娘娘的。” “什么?”文后一惊,站起身道:“谁与你说的?”她是郁承嗣的生母,赐婚的事她却丝毫不知,陛下到底把她当什么? 白靛霞低头,把方才在云端阁的事和盘托出,然后道:“娘娘,不但臣妇不愿云儿嫁过去,就是娘娘也不愿意殿下娶云儿吧?” 这话说到了文后心里,当初苏云和郁承君的事传的满城风雨,若是郁承君死了自然另当别论,可郁承君好好的活着,哪个母亲也不愿意儿子娶一个心里有人的女人。 “可是,陛下有这个心思本宫怎么好违背。”文后慢慢坐了下来,她虽不愿意郁承嗣娶苏云,但是也不愿意违背文帝。随后她又看向白靛霞,倘若她今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赐了婚,岂不是要被文帝怪罪。 心底便生了一丝试探,道:“霞儿,倘若本宫今日赐了婚,你可知陛下会如何待本宫?” 白靛霞心头一震,随后道:“娘娘,之前敬王殿下就说过,您太沉溺于儿女情长了。”看着文后神色变缓,白靛霞继续道:“说句诛心的,陛下对先皇后都是别有目的,更何况是对娘娘呢,娘娘又何必自欺欺人?” “放肆!”文后虽然性子绵软,但到底还是做了多年皇后,此刻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心底的秘密,立刻恼羞成怒,但是怒气过后又觉得有一丝悲凉,因为她知道,白靛霞说的没错。 郁蓦然就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当初对付心的事情,别人不知晓,可是她们这些人心里清楚的很,不说别的,就说他对郁承君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二,这可不是对心爱的女人的儿子该有的态度。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白靛霞,道:“霞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靛霞心知文后这是听进去了,立刻道:“既然陛下想要敬王来制衡太子,那娘娘何不趁机扩大敬王的势力呢?与其让敬王殿下娶云儿,还不如让殿下娶赫连将军的女儿。” 万权之中,兵权为上。文后的娘家辅国公已经有了一半兵权,另一半在上将军赫连炽手里,如果郁承嗣娶了赫连月,那就等于掌控了所有兵权。日后,若是西夏再来犯,那就得依仗这些兵力。 可是要这么多兵权能做什么呢? 文后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心惊,她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白靛霞,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一点也看不出当初在闺阁中的样子。她颤抖着道:“霞儿,你可知你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是什么罪?” “臣妇只是一个忧心女儿婚事的妇人,并未有其他心思。”白靛霞抬起头,面上一片恭敬之色,“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将云儿赐婚给太子殿下为侧妃,臣妇愿携子女一通感谢娘娘大恩,此后唯娘娘马首是瞻。” 只要文后先一步赐了婚,文帝无论如何也会给几分面子,那她的云儿就安全了。至于文帝会不会把赫连月赐婚给郁承嗣,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得看文后和敬王的本事了。 还有最后一句,她在提示文后,她还有个儿子,苏穆,在御林军当值。得了边关的兵力难免鞭长莫及,可要是御林军也收入手中…… “本宫知道了,让本宫想想吧。”文后挥了挥手,让丹竹送白靛霞出去。 丹竹回来后照常站在文后身侧给文后按着太阳穴,道:“娘娘真打算如苏夫人所说的去做吗?” 文后也拿不定主意,她心里自然也清楚,白靛霞说的容易,可文帝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赫连月赐婚给郁承嗣,至于苏穆,他虽是白靛霞的儿子,可也是苏先明的儿子,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谁也不知道。 还有,苏云要是嫁给了太子,苏穆怎么可能还会帮着郁承嗣? 到时候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赫连月背后的兵权了,就连苏穆的御林军都得不到。 “本宫是不懂朝政,可也并非一窍不通,霞儿……”,文后闭了闭眼,道:“过两天找个由头宣太子妃进宫吧。” 总归她也不想让郁承嗣娶苏云,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更何况她也不会直接就下一道凤旨去惹怒文帝。 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除了铃兰拿跌打损伤药的事在东宫里传的飞快,解释都没法解释,也只能放任了。 周伯笑眯眯的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主子感情好,他们也过的好。 直到这件事传到文后的耳朵里,连并苏忆私自出宫的事一起。 然后苏忆就收到了来自文后的凤旨,让她进宫一趟。 再然后苏忆就带着铃兰铃语进宫了,现在苏忆也放心把苏仙留在东宫了,这次就没带着了。 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麻的腿,挪了挪地方,苏忆心里把文后好好的问候了一下。一路上苏忆脑补了各种文后找她来的原因,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刁难她的。 她都和郁承君成婚多长时间了,这时候再来刁难不太晚了吗? 第84章 心中不平 文后在上面一身锦衣华服,喝着茶吃着糕点,不紧不慢道:“太子妃可有什么话要说?” 苏忆道:“有,关于母后千秋宴的事。”苏忆说着就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宫女摁下了,打断道:“还请太子妃聆听皇后娘娘教诲。” 苏忆又跪直了道:“还请母后指点。”话虽如此,可苏忆的表情分就是不满。 文后摇了摇头,头上的钗环叮当作响,她道:“本宫今日叫你来是问你前些天你私自出宫的事,还带了个男子回来,本宫昨儿才知道,外头都传的不成样子了。”她顿了顿,又道:“本宫不管你之前在宫外如何,如今既然做了皇家的儿媳,就得守宫里的规矩。” 她说的带了个男子回来就是指莫问仙。 看这阵仗,反正这事是不能善了了,苏忆就放开了也不跪着了,干脆坐在地上道:“不是私自出宫,儿臣有令牌,郁承……,太子殿下允许过的。再说了,儿臣就出去散散心,至于那个男子,那是给仙仙看病的,太子殿下也知道的。” 也不知苏忆是不是因为郁承君最近对她越发温和的缘故,她现在的胆子是越发大了,又拿出了之前不肯吃亏的性子。 文后嫌恶的皱了皱眉,早就知道苏忆不守规矩,可也太没规矩了,“不用跟本宫说这些有的没的,无风不起浪,你若是没做什么,外头又哪来那么多流言蜚语?” 本来跪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就窝火,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苏忆直接顶了回去,“听说太子之前中毒是敬王做的,说的有理有据,毕竟太子要是薨了,顺位下来就是敬王继承皇位,按照母后的说法,难道敬王当真做了什么,否则哪来这么多传言呢?” “你放肆!”文后一拍桌案,猛地起身,头上的凤冠步摇更是摇晃的厉害,“后宫不得干政,你一个小小太子妃竟敢妄议皇位,难怪太子冲喜醒过来就与承嗣生疏了许多,竟然是你从中挑拨!” 什么叫她从中挑拨,苏忆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莫须有的意思,但她也不是人人拿捏的性子,立刻道:“母后慎言,太子与敬王兄友弟恭,何来生疏一说,不知道哪来的风言风语,母后身为后宫之主,怎可听信?” “你!”文后双目中燃烧着一团怒火,她是真的被苏忆气到了,都很久没有人敢这样顶撞她了,自从做了皇后,除了文帝,谁敢明着嘲讽她? 今天倒是见识了苏忆的嘴皮功夫。 文后冷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顶撞本宫,你不要以为你冲喜救了太子,你就可以在宫里肆无忌惮了!” 称呼敬王为承嗣,称呼郁承君为太子,这其中的亲疏,苏忆现在也是能听明白的,便道:“儿臣从未如此想过,是母后步步紧逼,先是跪了半个时辰,又接着发难,儿臣心中难免不平。” “不平?”,文后嗤笑道:“我是你的母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不平,也得忍者!” 不得不说,文后这句话说得没错,单单长辈这一条就压得死死的,要不然在呢都说千年媳妇熬成婆呢? 这次苏忆只能闭了嘴,低着头默不作声。 见苏忆终于老实了一点,文后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教训苏忆,摆婆婆的架子,可是这个太子妃太不成体统了,而且前几天白靛霞还求她让赐婚苏云和郁承君,做个侧妃也行。能让白靛霞屈尊求她给她的宝贝女儿求个侧妃,可见也是真的没法子了。 但是毕竟苏忆才是太子妃,这事还得她点头才行。 所以文后借着前面的事想先压一压苏忆,后面提起塞个侧妃就容易多了。 “本宫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事,你和太子也大婚有几个月了,可你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承君身为太子不能没有子嗣,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文后一开口,苏忆就知道文后想给郁承君送几个美人,便道:“儿臣明白。” 文后见苏忆忽然老师了许多,心中生疑,掂量了一下道:“苏二小姐曾经与太子青梅竹马,而且与你也是姐妹,本宫想着倒是可成就娥皇女英的美谈。” 这就是打算把苏云指给郁承君做侧妃了,苏忆心内失笑,冷不丁道:“就像母后和先皇后那样?” 登时文后的脸就变了,胸口起起伏伏,怒道:“苏忆!你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苏忆心里明白,她早就知道什么“三姝”,什么姐妹情深,看文后对郁承君的样子就知道了,但面上还是无辜道:“儿臣并未说什么啊,只是说母后和先皇后就如娥皇女英一样,母后怎么这般生气?” 苏忆假装思索了一会,认真道:“难道母后和先皇后其实并非亲如姐妹?” 这句存粹就是苏忆见文后生气后加上去的,可偏偏文后之前就已经气着了,苏忆的每一句话在文后心里都像炸药包丢尽了火山里,一发不可收拾。 丹竹见情况不对想提醒一下,可文后却脱口而出,吼道:“给本宫闭嘴!你就是诚心来恶心本宫的,本宫告诉你,本宫与付心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揣测!” “皇后与母后关系如何何须揣测?”,郁承君踏着阳光从外面进来,朝服还没来得及换,金灿灿的,看的苏忆晃了晃眼。 文后忽然反应过来,瞪着苏忆道:“你故意激怒本宫,让本宫说那些气话是不是?” 苏忆自己都楞一下,她哪有故意激怒文后让她说那些,她只是跪的不舒服,存粹也不想让文后舒服。这都是文后自己藏在心底的话,一时气愤就统统给说出来了。 文帝看了一眼着急苏忆而走到他前面的郁承君,面色有些不虞,却是对着文后道:“气话?皇后果然机敏,知道气话不算数,信不得。不过你与心儿的关系如何,朕也并不想知晓。” 在看到郁承君和文帝的时候,文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现在更是委屈道:“臣妾与心儿,霞儿曾经是盛京‘三姝’,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如今心儿不在了,臣妾不想让他人过多揣测皇室,难道臣妾有错吗?” 第85章 不近女色 文帝走到主位坐下,淡淡扫了一眼,却让文后面色一变,他道:“皇后不必激动,你与心儿姐妹情深,朕都理解。”然后对着苏忆道:“皇后的千秋宴准备的如何了?” 苏忆被郁承君从地上拉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总算舒服了点,“儿臣从没管理过宫宴,本来想让云儿妹妹来东宫帮帮儿臣,不知道母后是不是见云儿出入过东宫,所以才想让云儿给殿下做侧妃?” 文帝皱眉,他自然知晓文后是不愿意郁承嗣娶苏云的,可也没想到她竟敢越俎代庖,想要直接给郁承君赐侧妃,当下就冷了脸,道:“皇后是打算把苏相的女儿都嫁给承君吗,苏相知道吗?” 文后心内一急,可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为儿子搏一搏的,便道:“是霞儿来求臣妾的,苏二小姐痴心承君,茶饭不思,几番寻死觅活,霞儿可怜女儿,便说哪怕是做妾也好。”然后又对苏忆道:“忆儿你这个做姐姐的总不忍心见妹妹就这么丢了性命吧?” 这理由简直刷新了苏忆的认知,竟然还有这样的? 之前她的确想过要把苏忆娶进来,她也乐得清闲,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歪头悄悄看了郁承君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娶不娶?” 郁承君也是冷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苏忆满意的笑了,然后道:“儿臣实在不忍心云儿因为不能和太子在一起就没了性命,可是太子要是娶了云儿,那儿臣也会整日茶饭不思,寻死觅活,母后难道忍心儿臣就这样丢了性命?” 文后皱眉道:“为人妻着应当大度,为夫君选娶妾室开枝散叶,你怎么如此善妒,因为承君纳侧妃就寻死觅活?” 苏忆勾唇一笑,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记得马上就该选秀女了,还请母后为儿臣多多表率,教教儿臣如何大度。” “儿臣自小没有母亲教导,没读过女则,女戒,所以不懂,不如母后先为儿臣示范示范,儿臣到时自然有学有样。” 文后说她善妒,那她就说自己本就是没人教养,不懂三从四德也是应该,可是文后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而自从文帝上了年纪,已经有几年没有选过秀女了,其实主要也是国库空虚,朝中无人,因此就耽搁了下来。这此被苏忆提起,要是选了,文后这个皇后怕是坐的更不顺心了。 文后美目里闪过一丝气恼,赶忙道:“秀女的确该选了,不过不是为了陛下是为承君,他今年娶了太子妃,那宫里的宝林,良娣都可以添置上了。” 眼看文帝就要点头,苏忆忙道:“君臣之礼不可废,怎么能给殿下选,得先给陛下选。” 然后苏忆瞪了郁承君一眼,愣着干嘛呢,想纳妃啊? 见苏忆周旋了这么久,郁承君心里也有一丝满足,起身道:“儿臣伤势刚好,太医嘱咐不近女色,儿臣时刻放在心上,一刻也不敢忘。” “儿臣多谢母后好意,只是知道的会说母后是担心没可心人照顾儿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是故意不让儿臣好呢。” 苏忆斜眼看了一眼郁承君,她怎么不知道哪个太医嘱咐了不近女色? 文后尴尬的笑了笑,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坚持给郁承君纳妃,那就真的是居心不良了,“既然如此,此事便往后推一推吧。” 本以为大家互让一步,可没想到郁承君却又继续道:“那就劳烦母后操心父皇选秀的事了。” 文后胸口一噎,但还是温婉道:“陛下以为呢?” 文帝本来就不想来凤栖宫,是郁承君说苏忆在这里,他就一起来了,可现在又没见着苏仙,心里恹恹的,随意道:“不用大肆操办了,妃位,嫔位都不缺人,就各宫里选选看看吧。” 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文后却感觉心底一凉,各宫里看看,那包括东宫吗? 之前不想挑明了,是想还留些幻想,但现在文后觉得没必要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东宫要选吗?” 文帝疑惑道:“东宫?承君的院子里怎么给朕选秀女?”他站起身,有些不满道:“皇后出身大家,怎么……,算了,朕看,等你生辰过了你再好好看看宫规,过几个月再管事吧。” 对于文帝的拒绝,文后也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文帝还得要脸呢。要真是同意了,那她就真的凉心了。至于继续让她做无权的皇后,她也不再像上次那样反应激烈,照例谢恩,等文帝出了宫门才道:“承君,带着太子妃跪安吧。” 也不等苏忆和郁承君行礼,丹竹便扶着文后进了内室休息,小心翼翼道:“娘娘何苦挑明呢,又惹得陛下不高兴。” “你也能看出来他对苏仙在意。”文后扯了绣着龙凤呈祥的锦被,躺在了床上,道:“你看今日,他一下朝就巴巴的跑过来,还不是因为我今天召苏忆进宫了,他以为能见着苏仙呢,结果一看人没来,脸立马就变了。” 丹竹蹲在床边给文后捏肩,道:“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不值得娘娘费心。” 文后侧了侧身,脸上背光,晦暗不明,道:“丹竹,你是我的陪嫁,你应该知道,从始至终,我只在乎蓦然的情谊,我争的也从来都是他的几分真心,可现在,我真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在争什么。” 一滴清泪从文后脸上划过,悄无声息的没入到枕头里,她这辈子家世容貌占全了,可就是折在了郁蓦然的手里。 从前那些妃子贵人都还有理由,这位大臣的女儿,那位番邦的公主,她能忍的都忍了,可现在又来一个哑巴,这到底算什么! 只是因为这个哑巴和付心长的有几分相似吗?真当别人看不出他对付心的情谊吗,又何苦做这些门面。 心里虽然如此想,可是看见文帝对别人在意,文后还是觉得心底都是苦涩。 第86章 帮你画眉? 丹竹也知道文后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劝道:“娘娘看开些,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 文后闻言,也只闭了闭眼。躺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她只觉得累得很,每每嘴上说着放开了,可心里就是放不下,罢了罢了,就这样睡过去吧,反正她也无事可管了,一闲下来,时间就多得是。 睡吧,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出宫的路上,苏忆在马车里问郁承君,“你怎么今天到凤栖宫了,你要是不来,估计我这个膝盖都不能要了。” 郁承君从袖中拿出一盒药膏,伸手就要撩起苏忆的裤腿,却被苏忆躲了过去,她一把抓住了郁承君的手,慌道:“郁承君,你要干嘛?” “上药。”郁承君撇了一眼苏忆如临大敌的模样,心内有些好笑,方才那股子对抗文后的气势那里去了,这会知道慌了? “别别别,我自己来就行。”苏忆说着就要从郁承君手里把那盒药膏拿过来,虽说之前她崴住脚也让郁承君上过药,可那是在屋里,而且也就脱个鞋,现在在马车里撩裤腿是几个意思? 可郁承君却躲了过去,一双凤眸含着意味不明的意思扫了苏忆一眼,她立刻就怂了,然后就被郁承君一手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然后另一只手撩起了她的裤腿。 “嘶。”苏忆自己看见那膝盖的淤青都有些不忍直视,一片青紫之色,早知道她就不跪那么实诚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她撇了撇嘴,看向一边,道:“我自从成了这个万人敬仰的太子妃就没过过好日子,今天着凉,明天灌酒。不是崴到脚,就是被罚跪,得亏你来了,要不然还不知要跪多久。” 郁承君打开药盒,伸手抹了一点在苏忆的膝盖上,见苏忆吃痛的表情就有些心疼,但还是道:“我要是不来,母后会被你气死吧?” 苏忆一噘嘴,哼道:“怎么,你怪我?谁让她一进去就先让我跪了半个时辰?没头没脑的,先训我一顿,怪我了?” 郁承君抹完药,坐在一边,脸上无端带了一丝宠溺,无奈道:“没怪你,下次母后再罚你你不用忍者,凡事有我呢。今天我一下朝就看见铃兰在外头等着就知道你进宫了,宫里能让铃兰束手无策求救的,也只有母后了。” 苏忆不自觉的歪了郁承君身上,懒懒的道:“反正以后我是不想进宫了,希望那个莫问仙能把仙仙医好吧,这样我就不用理这些烦心事了。” 郁承君身子一僵,脸上蒙了一层阴翳,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走?” 其实苏忆就是说惯了,顺嘴一说,但是郁承君这么一问,她确实呆了一下,道:“我……” 郁承君长长的眼睛眯起,身上有泛起了苏忆熟悉的冷气,他是真的很疑惑,“苏忆,你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无欲无求?” 他从皇子到太子,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但都有所求,想苏忆这样不贪恋权势,一心想走的,还是头一个。 苏忆往一旁缩了缩,其实她是有些怕郁承君沉着脸的样子的,但是她觉得输人不输阵,就斜躺着敲了个二郎腿道:“我当然不是无欲无求,现在不是求着你找医仙呢,我就求着把仙仙的嗓子医好了。” 郁承君放下了药盒,冷着脸认真道:“我说的是你自己。” 听到郁承君声音有些不大对劲,苏忆坐起来道:“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郁承君猛地凑近,四目相对。苏忆不得不承认,生一个好皮相是很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口口声声说着要走,可是看见郁承君俊美的脸庞,她一点也移不开眼睛。 尤其那薄薄的嘴唇,如画一般,恰到好处的泛着诱惑的光泽。 还有不同常人的淡眉,浅浅的,让苏忆忍不住脱口道:“以后我帮你画眉吧。” 这都不知道是苏忆是第几次说要帮郁承君画眉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没画过。 原因很简单,郁承君要早朝,而苏忆自从不用去城外采药后,一天起的比一天晚。 实在无法理解苏忆的脑回路,郁承君扶额,有些无奈道:“你这是唱哪出?”,原本好好的气氛都没了。 其实苏忆也觉得有些尴尬,咳了咳道:“就是觉得你眉色很浅,想帮你画画眉,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郁承君挑了挑眉,半晌才道:“愿意,那说好了,以后你帮我画眉。”好不容易苏忆能主动亲近一次,怎么能不愿意。 况且听说闺中画眉之乐也是很有意思的,只是好像是相公给娘子画? 苏忆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弯,勉强止住了道:“其实我不是很会,要是画的不好看,你别怪我啊。” 郁承君低眉,拉起苏忆的手,仔细看了看道:“你的手指纤细修长,最适合画眉了。” 其实苏忆的手因为常年上山采药已经生出了茧子,不过后来成了太子妃之后用磨砂石磨了,又整日温养着才变得有些白嫩,只是仍是有些细纹罢了。 不知为何,苏忆竟没有把手收回去,任由郁承君握在了手里。大夏天的,又是在马车里,温度本就比外面高,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早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谁也没挣开。 气氛有些慢慢变得有些暧昧,但是却又什么都没做,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等出马车的时候,苏忆想挣脱,却被郁承君攥的死死的,然后就这样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手拉手进了东宫。 在去忆君院的路上,那些丫头们个个都充满了揶揄的目光,看的脸皮厚的苏忆都不好意思了,悄声道:“郁承君,你快放开。” 郁承君毫不自觉,反而攥的更紧了,“怕什么,你是太子妃,这里是东宫,谁敢多言。” 他的眸中带着上位者的威势,淡淡扫了一眼。他做事从来都是有万全把握的,既然他心里有了苏忆,也能感觉到苏忆心里是有他的,那他就得抓紧了,在苏仙嗓子好之前,把太子妃搞定了。 第87章 要一只鸟 苏忆脸上飞快爬上一丝绯红,她虽脸皮厚,可也都是纸上谈兵道听途说的,对于男女爱情,她真的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刚一进屋,画楼画船就抱了一沓账本进来道:“太子妃,这是之前每届千秋宴的详细账单,刚从宫里借来,您看看。” 苏忆立刻挣开了郁承君的手,随便拿起一本账本,翻了翻道:“这也奢靡了吧?” 这里面的数字对苏忆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之前她最多也就见见十来两银子,这账单里的,随随便便都上百两,也太吓人了点。 苏忆把账单扔给郁承君,皱眉道:“我不会办宫宴,怎么办?”上次是在东宫随随便便办了一个荷花宴,而这次是一国之后的生辰宴,到时候男眷女眷,但凡有点身份的都会请来,和荷花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本来还可以让苏云帮帮忙,现在连个帮忙的都没了。 郁承君看着手里的小手变成了一本账本,眉目之间就染上了一层不悦,抬眼看了一眼画船画楼,后者立刻就放下账本蹿了出去。 画船蹿出去后拍了拍胸口,道:“画楼,你看见了吗,主子那吃人的眼神。”真是吓死她了。 画楼白了她一眼,那么明显她怎么肯能看不见。画楼又看见铃语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走进了道:“铃语,那么也太不厚道了,都不跟我们说还害的我和画楼去打扰主子的好事。” 铃语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也是跟着殿下一起从外面回来的,怎么和你们说。” “诶,铃兰呢?”画楼瞄了一圈,她记得铃兰铃语是一起进宫了,怎么只见铃语在这,铃兰那里去了。 铃语道:“太子妃前些日子要一只鸟来逗趣,不过单一拦着不让给,铃兰正和他拌嘴呢。” “单一胆子也太大了吧。”画楼瞪着一双圆眼,道:“太子妃要一只鸟他都敢拦着,而且铃兰去要他都不给?” “也许是主子又做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吧。”画楼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之前郁承君扮作陈君接近苏忆的事情她们都从单一嘴里知道了,所以前段时间单一才会躲在苏忆,就是不知道这只鸟又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周伯过来了,说前院宫里来人传话,西夏的襄王林寒萧不日进京,商议两国联姻的事,到时候接风洗尘的宴会交给贞嫔来办。 铃语在外面重复了一遍,郁承君闻言,笑道:“正好,到时候你多看看,了解了解宫宴,只要知道过场就行了,反正宴会都是一样的流程,没什么差别。” 苏忆看着账单直犯头疼,揉了揉脑袋,道:“算了算了,画船画楼,你们去宫里告诉尚宫大人,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就照往年的办,全权交给她处理,没事别来问我。” 等俩人出去,苏忆又道:“西夏好像没有公主吧?咱们南唐好像也没公主,这怎么联姻?” 郁承君难得歪了歪头,道:“不知道。” “啊?”,苏忆显然不信,她总觉得郁承君应该是无所不知的,而且她也有些不解,“我是半路成了太子妃,不了解是正常,你可是土生土长的皇子,你也不知道?” 郁承君看了苏忆一眼,走到她身边坐下,品了口茶道:“我也是这次得胜归来才开始接触朝政的,先前可是冷落了十年之久,当然也不知道。” 苏忆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真的才接触朝政那就别指望复位了,不过他不愿意说她也懒得知晓那些腌臜事,也坐了下来,道:“你怎么好像很随意的样子,话本子上不都说太子很难当的吗?我怎么感觉你这么轻松?” 郁承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潇潇洒洒的做一个太子不好吗?我又没什么野心,只要不来招惹我,别人爱做什么做什么。” 没什么野心?苏忆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附和着点点头,“当然好,不愁吃不愁喝,一生享福不尽,我巴不得呢。” 话音刚落,铃兰提着一个鸟笼子进来,苏忆刚好瞧见,朝铃兰招了招了手。 铃兰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画船和画楼说的话,本来也不想过来触郁承君的眉头,但是苏忆朝她招手,也只能映着头皮进来,把鸟笼子递给了苏忆,“太子妃,您要的鸟。” 苏忆接过鸟笼,笑道:“我记得很早之前就说要那只鸟过来,怎么现在才带过来。” 铃兰后背上立刻就迎来了两道锐利的目光,她抖了抖身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单侍卫推三阻四,又不和奴婢说明原因,奴婢缠了好些日子今天才要过来。” “单侍卫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连本宫要只鸟他都要管着。”苏忆不阴不阳的看了郁承君一眼,铃兰觉得单一可能要倒霉了,但是眼下她还在先自保吧,便道:“奴婢这就出去找单侍卫去。” 说完,铃兰立刻退了出去。苏忆也没管,而是提着鸟笼子放到了郁承君面前。 郁承君脸色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唇道:“你要只鸟做什么?” 苏忆一歪头,笑的花枝乱颤,“给陈君写信,告诉他,太子对朝政没有兴趣,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让他放心。” 郁承君扶额,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记仇记到现在,之前不都好了吗? 眼看苏忆要提笔写字,郁承君握住她的手,赶忙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不该骗你的,你之前不都没事了吗?” 见郁承君居然服软,苏忆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但仍是转身道:“主子,属下这可是听从你的吩咐。” 完了完了,这怎么还叫上主子了? 郁承君无奈道:“忆儿,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主子那里有错。” “可是……” …… 铃兰悄悄退出房间,暗搓搓的偷笑了两声,“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可真好。” “可是一会我估计就要挨罚了。”单一在背后忽然出声,吓了铃兰一跳。 铃兰脸一拉,道:“挨罚?主子罚你都是轻的,而且谁让你又有事瞒着我了,要不然我今儿也不会把鸟送过去。” “哎,不是,我不是……”,单一想拉住铃兰,可还是收回了手,垂头丧气道:“我不是故意的。”主子化名陈君接近太子妃就算了,可是要考验太子妃的真心,让太子妃监视自己她怎么说得出口,他要是说出了,只怕更得挨罚了。 单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用胳膊捅了捅单一,道:“哥,你是不是看上铃兰姐姐了?” 第88章 倒霉兄弟 单一身子一侧,和郁承君一样的冷峻,道:“没有。” 单二失去了支点,一下没站稳趴了房门上,好死不死的还撞开了门,再好死不死的看到苏忆手里拿着鸟放在了郁承君头顶上,郁承君一脸无奈的宠溺。 然后单二就好死不死的去领了罚,去浣衣坊洗衣服去了。当然单一也得一块去。 对于他们这些暗卫来说,提刀杀人不在话下,可是洗衣服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不小心就会戳破一个洞,然后就得从月例银子里扣。 单一抱着他的佩剑依在柱子上道:“动作快点,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 单二把水桶一放,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一个人洗完了这屋里所有的衣服,还赔了后面两三个月的月例,都快累死了你还崔?有没有良心啊?”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撞进去的”,单一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偏偏还连累我,主子让我在这盯着你,你洗不完,我也不能去休息。” 单二一听,伸手就把晾衣杆子扔了过去,怒道:“要不是你忽然侧身,我能摔进去吗?” 单一侧身躲过,脚尖一点,跃上屋顶,坐了下来道:“你要是不倚在我身上,能摔进去?” “你!”,单二气的不行,但是又打不过单一只能认栽,乖乖的捡起晾衣杆子,哭丧着脸道:“哥,你不能这样啊,你看上了铃兰姐姐,那个程全和莫问仙看上了仙姑娘,主子有太子妃,可弟弟我还没人呢。” 单一眉头一皱,从袖中甩出一道飞镖,冷声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再洗一遍衣服。。” 单二躲过飞镖,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飞镖直直的朝他刚刚晾好衣架子过去了,这要是碰到了飞镖,肯定会洒一地,那他肯定又得重新收拾。 来不及思考,单二随手抓起旁边的木板,打飞了飞镖的轨迹,但木板同时打翻了另外一架指衣服。 他扬天长叹一声,还是得重新收拾。 单一好整以暇的坐在屋顶上面,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单二收拾好衣服,已经快要累的直不起腰了,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太子妃求娶铃兰姑娘?” 咣当一声,铃兰手里的食盒落在了地上,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单二一回头,才惊觉自己闯祸了,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一路飞檐走壁从浣衣坊溜了出去。 “这是太子妃吩咐的,让我来给你们送些吃食”,铃兰捡起地上的食盒,低着头不敢去看单一。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不可信,但这就是苏忆吩咐的。 单一接过食盒,方才还冷峻的面色居然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红云,说话也不利索了,支支吾吾道:“刚才单二的话,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等单一把话说完,铃兰把食盒往单一怀里一推,转身就跑,她也是暗卫出身,自然脚步飞快,三两下就没了影。 “哎……”单一本想去追,但到底还是收回了脚步,坐在了马厩门口,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饼咬了一口,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躲在暗处的单二,挪了挪脚步,实在不敢出去,但是又憋得辛苦,挣扎了许久,才怯怯的问道:“哥,怎么样啊?” “唔唔唔”,单二刚问完,嘴里就多了半块单一咬过的饼,好半天才从嘴里拿出来,道:“哥~” 单一没搭理他,单二不知死活的凑上去道:“哥,你别担心,我看……” “闭嘴!”,单一拿起食盒,脚尖轻点便没了踪迹,单二轻功不如单一,只能干着急,“那是给我们俩的吃食,哎,我还没吃饭呢。” 单二又把那半块饼塞进嘴里,埋怨道:“真是的,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 等铃兰羞红着脸回了忆君院,苏忆还在那正在研究账单,问道:“怎么脸这么红?谁欺负你了?” 铃兰摇了摇头,道:“没有,饭菜已经送过去了,奴婢先告退了。” “等等。”苏忆心知肚明,却还是装作未知的样子,问道:“单一单二觉得味道怎么样?” 铃兰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去看苏忆,“奴婢把饭菜放下就走了,没问这些。” “那可真是可惜了”,苏忆一脸惋惜,“我在里面放了好多巴豆,谁让他之前跟郁承君一起骗我来着,我还……” “哎哎哎,铃兰你干嘛去?” 看着铃兰着急忙慌的背影,苏忆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真是不禁逗,随随便便就急成这个样子。 里面的郁承君看着苏忆笑的眼泪都直不起来了,皱眉道:“你捉弄他俩干什么?” 苏忆一瞪眼,道:“他俩什么情况你看不出来?我要是不加把力,不知道拖到猴年马月去,你看看你,好歹你的属下,一点也不关心。” 郁承君裹了裹被子,赖在床上,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幽怨的神色,尤其那双凤眸更是布满了哀戚,委屈道:“别人的事你倒是看得清。” 苏忆一转身,指着贵妃椅道:“你去那边。” 郁承君摇摇头,缩在被窝里,就是赖在床上不走。 这样无辜又有些萌萌的郁承君,苏忆还是第一次见,比起之前一直臭着一张脸的郁承君简直好太多了,心头一软,也顺从的拉过被子,钻了过去。 第89章 进宫赴宴 大半个月之后,七月中的时候,西夏的使团终于到了。 接风宴这天,苏忆一大早就被铃语拉了起来,坐在鎏金兽纹铜镜前,又是凤冠又是凤袍,简直都比得上大婚的时候了。苏忆现在也对自己的容貌比以前在意了,从桌上拿起一盒胭脂递给铃语道:“用着和吧。” 铃语之前从未在梳妆台见过这盒胭脂,不管是胭脂本身还是胭脂盒都属上等,细细闻起来还有一股槐花蜜的味道,便忍不住问道:“太子妃从哪来的这盒胭脂?” “别人赔给我的。”苏忆想起当初郁承君在她面前涂满胭脂的事情来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铃语给苏忆涂了胭脂,又对着镜子好好扑了层粉,苏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道:“铃语,你看看好不好看?” 铃语拿起一个流苏簪子遮在了苏忆脸前,道:“太子妃天生丽质,当然好看。” 其实铃语也没想到苏忆的脸会如此让人惊艳,没了红色的胎记,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虽然比不上苏仙清雅似仙,也比不上苏云耀眼夺目,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苏忆见那流苏下面的红宝石坠在额前,倒想起她第一次进攻见文后的时候也面前坠了一串流苏,只不过那时候是铃兰用流苏给她遮胎记的,现在存储就是装饰了,扭头道:“铃兰呢?” 铃语揶揄的笑道:“自从那天给单侍卫送了顿饭,然后铃兰就整日里不见踪影,而且奴婢还瞧见她半夜里在那绣荷包呢。” 苏忆也跟着笑,然后戳了戳铃语的脑袋道:“是不是羡慕啊,我看单二也不错,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 铃语脸一红,道:“太子妃别打趣我,等会还要进宫呢。” 苏忆也知道单二和铃语没什么苗头,也没多问,叫上苏仙一起进了宫。 路上苏忆也觉得许久没见苏仙了,问道:“仙仙,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你了。” 苏仙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长裙,把她那身清冷的气质衬到了极致,比划道:“莫问仙在帮我看嗓子,总不见效果,就一直在小医馆里。” 说起来苏忆也好久没去小医馆了,一直忙着千秋宴的事,都把苏仙忽略了,“仙仙,等千秋宴的事情过了,我再和程全好好商量商量,还有那个医仙,得让郁承君赶紧找着才行。” 说到程全,苏忆就想起上次在茶馆的事情来了,问道:“程太医现在还在小医馆吗?”上次她对程全其实是有些过了的,毕竟程全医好的她的胎记,她都没来得及和人家说声谢谢。 苏仙点了点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苏忆就知道苏仙心里是没有程全的。 她比划道:“他现在可是属于东宫的太医,不在小医馆能在那。” “那他和莫问仙不掐架吗?”苏忆想了想莫问仙那副吊儿郎当又口无遮拦的样子,程全估计还真不是莫问仙的对手。 这次苏仙面上就有些羞赧了,清丽的眼眸一转,比划道:“先不说这个,忆儿,你对太子殿下是不是……”,她还没比划完,马车猛地停了下来,铃语在外面道:“太子妃殿下,到了。” 苏忆下了马车拉着苏仙道:“仙仙,等会宴会上你可得帮帮我,我这可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她也就会写医术,外加吃喝玩乐,但是宫宴么基本都是些高雅的玩法,什么弹琴啊,吟诗啊,她就不行了。 苏仙看了她一眼,一脸无奈,比划道:“我也是第一次。” 俩人相视一笑,看在旁人眼里都是姐妹情深,除了苏云。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挽了一个流云髻,一向光彩夺目的苏家二小姐,今日倒是看着清淡了两分,添了一丝冷淡的气质。 “给姐姐请安”,苏云上前挤掉苏仙,挽着苏忆的手臂,笑的温和从容,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苏忆瞄了瞄苏云和苏仙的衣服,有八九分的相似,可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到底还是苏仙更清雅一些。 把手臂硬生生的从苏云手里拽出来,苏忆道:“你还是叫我太子妃吧,毕竟君臣之礼不可废。” 铃语一听,厉色道:“太子妃驾到,还不行礼问安。” 这是苏忆成为太子妃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宫宴上,好多小姐夫人都没见过,只能凭服饰猜出一二。 当下一众夫人小姐行礼,苏忆拉着苏仙入座,留苏云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是她狠心,只是面对一个觊觎自己相公的人,苏忆实在生不出什么好脸色。 若是之前她存了些离开的心思,还能对苏云露露笑脸,可现在她很清楚自己想留在郁承君的身边,那就没必要在对苏云和颜悦色了。 她实在是不喜欢那些姐妹长短的虚情假意。 白靛霞心疼女儿,走到了苏云面前,扶着她道:“云儿,太子妃虽是你姐姐,可毕竟如今是太子妃了,身份与从前天壤之别,哪能再和你姐妹相称,是你太不懂规矩了。”明面上是再说苏云,其实是在说苏忆凉薄,当了太子妃就翻脸不认人。 苏忆才不吃这一套,坐好了道:“身份确实不同,之前我就市井里的医女,与苏二小姐何时称过姐妹?要不是太子殿下福大命大,现在本宫只怕都要跟着殿下去了。” 第90章 和把稀泥 白靛霞脸色一僵,她没想到苏忆会把自己从前身份卑贱的事说出来,毕竟人嘛,显贵了总是会抹去从前的污点的,但是苏忆这样坦坦荡荡的说出来,难免就会让人想到相府怕郁承君死了而找人替嫁的事。 一时之间,白靛霞也僵了脸,看向文后。 文后也是一身凤冠坐在上首,笑的端庄温和,一开口就有一股皇后的威仪在里头,“好了,不管从前如何,现在你与苏二小姐都是出自苏府,名正言顺的姐妹,不过,毕竟也是太子妃,从前的称呼也要不得了。” 各打二十大板,一碗水端的真平。 反正这会宴会还没开始,大家都说说笑笑的也没真当回事,底下的一个夫人道:“太子成婚也有几个月了吧,也该纳侧妃了吧?再不济一两个宝林也是该有的。” 苏忆刚喝了口茶险些没吐出去,呛了两口道:“就算纳侧妃也轮不到夫人置喙吧?” 搞不懂这些个人,自己家里的事弄清楚了吗,就来这里管别人家的事。况且她上次不是办了荷花宴了吗? 白靛霞一脸和善,做出一副操心子女的慈母模样,“太子妃,女子当以德为先,为夫君开枝散叶,你嫁过去也有段时日了,可还是……也是时候为太子选妃了。” 苏忆眯了眯眼,她自从成了太子妃都没出来过,所以这些人都觉得她好欺负是吧? 她之前的确有过想为郁承君纳妃的打算,她还想过成全苏云呢,可那是之前,现在的苏忆说不清楚,就是想霸占着郁承君,别说纳妃,连个妾都不行。 苏忆起身行了礼,道:“母后,为殿下选妃是大事,怎么能说选就选,未免太儿戏了些。上次儿臣办了荷花宴就是想先相看相看。”她这么说就是在堵那些夫人小姐的嘴,她已经办过荷花宴了,还要她怎样? 身后的苏仙见苏忆官话说的越来越顺,也是惊奇,以前的苏忆说话可是直来直去,不加修饰,现在说话也和宫里人一样了,漂亮的场面话张口就来。 文后点了点头,笑的雍容华贵,“太子纳侧妃的确是大事,可是忆儿,你也应该为皇家子嗣多考虑考虑。” 得,又是和稀泥。 不是文后不能管,而是不想管,她现在看见苏忆身后的苏仙就觉得没劲,本来郁承君就不是她亲生的,能三言两语打发的事,何必费那么多劲。 上次因为想帮白靛霞把苏云赐婚给郁承君的事还惹恼了文帝,她何苦去触这个眉头。 来之前郁承君就和苏忆说过,纳妃的事就推给文后,文后肯定会挡过去。 一开始苏忆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白靛霞自然也能感觉到文后不想管事,但是为了女儿她也只能豁出去,她其实道:“娘娘说的是,其实云儿之前原本也是该许给太子殿下的,可没想到忽然找回了忆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两个女儿也是为难。”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苏云对郁承君还有旧情,便附和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夫人心疼,可其实效仿娥皇女英也未尝不可啊。” 不可,当然不可! 苏忆一拍桌子道:“不可,皇后娘娘都还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你做主?” 说话的是上次荷花宴苏忆见过的那个四品诰命夫人刘氏,旁边依旧带着她的女儿陈敏。 文后扶额,她这个皇后做的真是心累,摆了摆手道:“行了,今天是为西夏使臣接风的,不是为太子纳妃的。当然,若是各家有互相看中的,本宫倒是可以为两家赐婚。” 苏忆撇了撇嘴,果然又是和稀泥。 但是在低头的一瞬间,苏忆明显看到了苏云不甘的眼神。 苏忆无奈的喝着茶,真是麻烦,要是在市井里,哪有人纳妾啊,自己一家都不够花的,都是一夫一妻,纳妾?存粹是嫌钱多没地方花了。 一口一口的喝着茶,反正也没人找她说话,别人三三两两的,就她,身边除了苏仙和铃语,再没别人了。 “太子妃殿下?”,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走过来,手里拿着果酒道:“臣女赫连月敬殿下。” 苏忆一抬眼,就看到赫连月英姿飒爽的走过来,和上次荷花宴一样,扎着马尾,只是到底不是她自己改过的直裾了,换了一身交领齐腰裙,也是一身将门虎女的风姿。 “你敬我干嘛?”,苏忆手里端着茶杯,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和赫连月也就上次荷花宴见过一次,应该没什么交情吧? 赫连月也不恼,一口喝了手里的果酒,道:“这酒真没劲,臣女敬太子妃是因为觉得太子妃很有趣,不像她们,整天带着面具,仁义礼智挂在嘴边。” 苏忆见状也笑了,拿着茶杯起身道:“赫连小姐,你可知这一句话会得罪多少人?” 赫连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上前道:“那些个世家小姐我没一个看得上的,得罪了又能如何。”说罢,赫连月又道:“太子妃有没有兴趣去河边走走?”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苏忆也能感觉到赫连月没有恶意,便应了下来,让铃语照顾好苏仙,跟着赫连月到了河边。 说是河,其实就是一条小溪流,名字叫渡河。 河的这边是女眷,另外一边是男眷。苏忆隔着渡河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一片繁华景象,那个公子哥也基本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只是,没有一个看着出挑的。苏忆不由就想起先前郁承君复位去西夏亲征的事情来了,那时候就说是朝中无人。其实朝中无人并不可怕,可怕的事下一辈的人里也没有可用之人。 “也不知道谁起的名字,渡河,也太怪了点。”苏忆走到河边笑道,其实更多的是在笑自己,她也开始操心朝中大事了。 赫连月倒是没想那么多,道:“太子妃真的没想过给太子纳妾吗?要知道推的了一时,推不了一世,太子不可能永远就只有一个太子妃的。” 第91章 宫宴落水 苏忆脚步一顿,她说怎么这个赫连月主动找上她,原来也是看上郁承君了。 不过也是,郁承君的身份是太子,长相也不差,除了眉毛有点淡,几乎挑不出什么不好。 说到眉毛淡,今天她好像又没给郁承君画眉? “太子妃?太子妃?”,赫连月不明所以,怎么太子妃忽然沉思起来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忆咳了咳,掩饰住自己的思绪,道:“只要我还是太子妃,其他人就别想进东宫,赫连小姐恐怕要失望了。” 赫连月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怀好意道:“太子妃允不允许可不算,陛下允许,皇后允许,太子允许就可以了,而且我父亲可是上将军,手握兵权,太子殿下和我联姻只会势力大增,何乐而不为呢?” 苏忆嗤笑道:“郁承君才没那个心思,他都不想争权夺利,要不然自己手里的兵权能交出去?”说完,苏忆自己都觉得她说谎的本事又上了一层楼,她自己都不信郁承君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可偏偏还说的言之凿凿。 “郁承君?”,赫连月心思一转,道:“太子妃居然随口就说出了太子殿下的名字,这可是大不敬啊。” 苏忆见赫连月一直绕着郁承君说话,也没来兴致,“赫连小姐约我出来要是说这个的话,那现在说完了,本宫先回去了。” “等等”,赫连月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不愿意让任何人嫁给太子殿下?” “是,只要我还是太子妃”,苏忆有些不耐烦,一个两个的,没完没了了。 岂料,赫连月却笑道:“太好了。” 赫连月道:“太子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这下苏忆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奇怪道:“你不是想嫁给郁……太子的吗?怎么?” 赫连月一摆手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嫁给太子了?都是你瞎猜的。”她方才意识到苏忆误会了,就玩心大起,想逗逗她来着。 “那你刚刚问我那些事什么意思?”,苏忆一脑袋浆糊。 赫连月哭丧着脸道:“我爹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刚刚我看太子妃的意思是不想太子纳妾的,就过来问问,你要是不愿意,我爹肯定怕我受苦,这事就成不了了。” 苏忆正想笑,可忽然想到郁承君是个不受宠的太子,能娶她还是因为她背后没什么势力,文帝会让赫连月嫁给郁承君吗? 不说别的,单说赫连炽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会不知道朝中什么情况吗,怎么会愿意让女儿嫁给郁承君呢? “赫连将军竟然舍得你做妾?”苏忆问道。 赫连月撇了撇嘴,挠了挠头,道:“这个……都是我自己作死。”原来上次荷花宴,苏忆按照郁承君的要求给赫连月递了请帖,赫连将军是不想让赫连月去的,可是赫连月就是个凑热闹的性子,自己偷溜出来去荷花宴了。 后来赫连将军知道了这件事,就以为赫连月是对郁承君芳心暗许,他又这么一个女儿,然后就隔三差五的把郁承君请过去,说是商量商量让赫连月为侧妃的事。 “早知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赫连月皱着一张苦瓜脸,苦兮兮道。 苏忆砸了咂嘴,道:“你不会不知道上次荷花宴就是打着纳妾的名义的吧?” “不知道。”赫连月摇了摇头,递帖子的时候她溜出去玩了,等回来知道有个宴会就忙不迭的去凑热闹了。 苏忆见赫连月这个单纯的性子摇了摇头,方才她说郁承君隔三差五的就去将军府上,说的是商议她的婚事,可实际上呢。 郁承君不会不知道文帝防着他,他娶谁也娶不到赫连月,那他还去将军府也就只能是因为赫连炽本人了,或者说是他手里的兵权。 苏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句是为什么郁承君那时候要给赫连府上下帖子的原因了,他早就料到了一切,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将军府上了。 赫连月没注意到苏忆的表情变换,兀自道:“我都跟我爹说了是个误会,可是我爹不信,麻烦太子妃亲自和我爹说说?” 苏忆点了点头,心内叹了口气。只怕赫连将军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他也需要一个借口能和太子往来。 听说赫连将军最是忠心,也不知何时开始偏向郁承君了。 见苏点头,赫连月笑的飞起,又恢复她看热闹的本性,道:“今个宫里请来唱戏的戏班子还是金秀班,现在应该在延庆殿偏殿候着,咱们过去看看吧?” 又是金秀班,苏忆皱眉,她总觉得这个金秀班好像阴魂不散似得。 见苏忆不为所动,赫连月又道:“就去看一眼,那个武灵也在,上次你不也觉得那个武灵好看吗?” “他就算生的再好看,我们也不能随便跑过去,压实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了。”苏忆现在也知道一些宫里的规矩,她不能再像在医馆的时候到处瞎溜达了。 “怕什么,大不了我舍身取义,就说他是我的男宠,抱着不会让你的名声受损一丝一毫!”赫连月说的豪气万千,加之她又一贯打扮的爽朗,长的也英气十足,要真说那个武灵是她的男宠,应该也有几分可信度。 苏忆笑着摇了摇头,心头倏然划过一道不可置信的想法,道:“你方才说什么,男……”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惊呼,然后就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苏忆会水,本能的就想跳下去救人,却被赫连月一把拉住了,“你跳下去做什么,就你这身装扮下去再上来可就半分威仪都没了。” 见苏忆盯着渡河里的人,赫连月又道“你看,水里有两人,一人会水,一人不会,一男一女,现在的已是七月,正热的时候,大家闺秀也都追求衣袂飘飘,穿的都是薄纱,进了水可就……” 苏忆回头道:“什么意思?” 第92章 负个责吧 赫连月道:“每次宴会都有这种事,一般都是庶女为了摆脱嫡母的控制,用自己名声做赌注,博个前程,这也是为什么宫宴很少带庶女的原因。当然,也有嫡女干这事,为了能和心上人在一块。” 苏忆皱眉道:“我怎么还是不懂?”这怎么就能和心上人在一块了? 赫连月拍了拍脑袋,恍然道:“我忘了你是民间长大,男女之防几乎没有,虽然南唐不很重视男女之防,可是好歹还是在乎的,这男子要是看来女子的身子,怎么都是要娶了的。” 苏忆眼睛一怔,道:“所以,这掉进河里的一男一女要结亲?” 这也太……,苏忆找不着词了,“那万一救人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再或者家中有妻室了呢?” 赫连月耸了耸肩道:“所以是赌注啊。”基本都是没法子孤注一掷,或者算计好的。 “还能这样?”,苏忆见赫连月也不自称臣女了,也觉得她的性子慢对胃口,便道:“你以后叫我忆儿吧,我叫你月儿。” 赫连月从善如流道:“忆儿你看,掉进去那个,好像是苏云?” 苏忆心里一惊,赶紧去看河里的男子,只是背对着看不清脸,一时就有些着急。 “你看岸上,太子殿下好端端的在那站着呢”,赫连月一脸揶揄,可是目光触及到郁承君身边的那个男子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那个男子一身红衣,半身杀气,半身风流,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可偏偏流转着一股凉意,带着一丝寒气,可又嘴角噙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赫连月脑海里浮现三个字,林寒萧。 苏忆看见郁承君在岸上便松了一口气,碰了碰赫连月也不见回音,顺着目光望过去看到了林寒萧,也揶揄道:“月儿?看上西夏的襄王了?” 赫连月回神,可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害羞,反而干净利落的承认,“这个襄王的气质很得我的眼,一身杀气和风流,就是脸看着有点秀气,太媚了点,要是能再英气点就好了。” 苏忆继续问道:“那你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 赫连月道:“看上了,不过得找机会试试他,打得过我才行。”说着她就摩拳擦掌,竟是打算现在就试试一样。 苏忆撇了撇嘴,她倒是毫不害羞,比起她,自己倒是有些扭捏了。 扶着下巴,苏忆思考着要不要直接对郁承君坦白一下,可是现在她俩好像都没表明,而且她之前还嚷嚷着要走,那要是说她喜欢上郁承君会不会太丢人了点。 赫连月碰了碰苏忆,道:“救上来了,那个男的是敬王?” 这下赫连月和苏忆都惊了一下,也太不可思议了点,难道敬王喜欢苏云? 可是平常好像看不出来啊,之前也从来没听说过啊。 赫连月抓了一把果盘里瓜子道:“敬王还没纳妃,苏二小姐这个敬王妃应该跑不了了。” 然后眼睛一斜,瞄了眼苏忆道:“这下你俩又要做姐妹了。” 苏忆无所谓,只要不是嫁给郁承君,做姐妹就做姐妹。 “快回去吧,陛下到了”,赫连月把瓜子往荷包里一揣,拉着苏忆回了大殿,刚坐好,郁承君和文帝就过来了,一帮人行礼,落座。 苏忆歪了歪身子,低声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郁承君脸上有些阴沉,见到苏忆稍微缓和了一些,“苏云过来行礼的时候假装崴了脚,我侧身躲了过去。” 苏忆哼了一声道:“想不到我这个妹妹用情还真深,不惜用名声做赌注,她也不怕万一是个有家室的,她不得去做妾了。” 看见苏忆生气,郁承君心情好多了,道:“所以我躲了过去,但没想到皇弟在旁边,他俩就一块掉下去了。” 和郁承君成婚这么长时间,苏忆自然也是了解郁承君了,低声道:“你不知道敬王在你旁边?说实话,是不是故意的?” 郁承君一笑,附耳说了一句话。又道:“父皇既然有心,那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得成全,要不然父皇不放心,总得找人制衡我。” 苏忆瞪大了双眼,道:“你说真的?”她倒是没在意郁承君后面的话,满脑子都想着郁承君附耳说的那句话了。 要真是这样,那苏云嫁过去可真的太可怜了。 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反正苏云也不喜欢敬王,说不定她求之不得呢。 文帝坐在上面一挥手,总管太监高声道:“宣西夏使者觐见!” 林寒萧一出现在大殿,明显就能感觉大殿里传出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实在是容貌太盛,一眼惊鸿。 这其中就包括赫连月。 远看的时候都让赫连月看呆了,近看更是要流口水了。还是赫连夫人提醒了一下,才不至于殿前失仪。 林寒萧行礼道:“见过南唐皇帝陛下,外臣此次前来是为两国联姻一事,特来求娶南唐公主,还请陛下应允。” 原本这事应该在朝堂上说,可现在放在后宫聚会上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苏忆脑袋灵光一闪,拉着郁承君低声道:“该不会这个宴会是为了让林寒萧相看相看,看上谁就直接封了公主嫁到西夏去吧?” 毕竟南唐可没公主。 苏忆能想到,在场的夫人小姐都能想到,一时间也没人敢吭声。 虽然林寒萧长相出众,风流俊逸,可是要嫁到西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还是和亲公主,要是以后两国开战,这公主可是…… 众人的心思都是转了几转,文帝见差不多了,便道:“襄王请起,朕为襄王接风特意在宫中设宴,在坐的都是我南唐的大家闺秀,襄王若是看上了谁,大可互相接触接触,若是满意,朕便与你二人赐婚。” 林寒萧道了谢,刚坐下,苏云和郁承嗣换了衣服便过来了。 郁承嗣死死的盯着郁承君,他方才站的稳稳的,却忽然觉得有谁伸脚绊了他一下,接着他就掉进了渡河,又听岸上有人呼救,他一向以恭敬闻名,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谁知,救上来的竟然是苏云。 他行礼道:“儿臣搅扰了宴会,还请父皇恕罪。” 苏云也是不甘心,请罪道:“臣女一时不慎,搅扰了宴会,还请陛下恕罪。” 这俩人没一个说清白之身什么的,自然都是不愿意的,文帝看了看白靛霞和苏先明,白靛霞拉着苏先明不愿意多说。 文帝朝贞嫔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道:“苏二小姐方才被敬王救起,怎么说也有了肌肤之亲,况且二小姐穿的单薄,沾了水更是……,敬王殿下怎么也得负个责吧?” 第93章 击鼓传花 郁承嗣皮笑肉不笑道:“儿臣见苏二小姐落水才出手相救,不知要负什么责?” 贞嫔笑道:“陛下,方才苏二小姐那身纱衣遇了水近乎透明,敬王可是抱了苏二小姐的,敬王要是不负责,那二小姐以后要嫁给谁去啊?” 原本这事不说出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以苏云的身份也不愁嫁不出去,可一旦说出来了,以后谁要是娶苏云就得掂量掂量了。 苏忆反正有恃无恐,添了一把火道:“刚才苏二小姐就叫我姐姐,现在看来,果然咱们有做姐妹的缘分。” 文帝正有此意,便道:“虽说这事是个意外,但……” “陛下,为了臣女和敬王殿下的名声,臣女愿意终身不嫁!”苏云着急的打断了文帝,她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嫁给郁承嗣,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况且,这个敬王还是…… 苏先明甩开了白靛霞的手,怒道:“放肆!陛下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随后对着文帝行礼道:“微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明明多好的机会,原本苏先明就打算把苏云嫁给郁承嗣,可偏偏暗示了几次,郁承嗣都没什么表示,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他岂能错过。 虽然早先就已经和郁承嗣绑在了一处,可总没有联姻来的牢靠。反正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郁承君,那郁承嗣的大腿就一定得抱紧了。 况且文帝也有这个意思,不愁事情不成,可偏偏这个女儿不知天高地厚! 白靛霞也跟着请罪,可是她知晓苏先明,也知晓郁承嗣,更是知晓苏云,心里一横道:“陛下,此次落水纯属意外,云儿不愿意委屈敬王殿下,一时情急,还请陛下恕罪。” 纯属意外?苏忆在心底白了一眼,要不是郁承君躲开了,这就不是纯属意外了。 当下苏忆便道:“苏二小姐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嫁给敬王,是不愿委屈,还是,看不上敬王?” 白靛霞猛地抬头,双目阴鸷,随后又恢复了平日里雍容的模样,道:“太子妃殿下,您也是出自相府,我们相府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看不上敬王?” 一句话把苏忆也拉下了水,苏忆正要回击,却被郁承君拉住了道:“父皇,不如听听皇弟的意思?” 郁承嗣低头思量再三,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这就是同意了。 文后心里一急,赶忙道:“陛下,臣妾不同意。当初承君的太子妃是事急从权,潦草的封了妃,如今承嗣总不能也这样潦草的纳了敬王妃,传出去,难免对皇室颜面有损。” 这个苏云心里只有郁承君,要是嫁给郁承嗣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情,白靛霞心疼女儿,她也心疼儿子。可是又怕惹得文帝不喜,所以方才才不愿沾染这些纳妃的事,可是事情到了跟前,想躲也躲不掉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做儿媳。 文帝也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本来他是打算赐婚的,可闹了这么一出的确对天家颜面有损。 一旁看戏的林寒萧道:“外臣看刚才敬王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这位小姐怕是为了名声有些害羞,都可以理解的。” 直接把苏云的不愿意解释称为了名声做做样子,任苏云怎么闹,那说出去都是为了女子的名声。 苏忆不由得看了林寒萧一眼,后者桃花眼一挑,朝她做了个胜利的表情。 果然文帝便道:“虽然是个意外,但焉知不是你二人的良缘,让钦天监看个日子,朕下旨赐婚。” 文后身子一软,躺在了凤椅上,道:“陛下,臣妾就只有承嗣这一个儿子,您……” 看到文帝的眼神,又看到郁承嗣的眼神,文后硬生生的改口道:“您一定让钦天监好好看看日子,别委屈了苏小姐。”随后道:“臣妾累了,先告退了。” 在太监的开宴声中,文后退出了大殿,白靛霞也跟着出去了。临走时让苏云不要耍性子,还需从长计议。 苏云点了点头,在白靛霞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决然的神情。 文后走到河边,看着渡河波光粼粼的样子,嗤笑道:“有时候,本宫真想跳下去,如此便一了百了了。” 白靛霞心里也是五味陈杂,苏云和郁承嗣各有心思,她和文后又何尝不是。 “霞儿,本宫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女儿安安分分的,本宫保证不会为难她。”文后真的担心苏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之前她还以为苏云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姐,可现在她却发现,苏云根本就是一个为爱不顾一切的人。 和当初的白靛霞一模一样。 白靛霞咬了咬嘴唇,也只能道:“臣妇一定会教导好云儿的,还请娘娘放心。” 文后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听说,苏先明纳了个妾,是你身边的丫头?” 俩人相视一笑,笑容里都是说不尽的苦涩。 这边宴席到了一半,反正就是吃吃喝喝做做游戏,苏忆也觉得没意思,正要起身,结果隔壁传过来一朵红花,当好鼓点停了。 击鼓传花。 苏忆愣了一下,按说这种不是都在未婚女子中间传递的吗?为的就是表演才艺,说不定就被谁看中了呢? 这传给她是几个意思? 文后不在,后宫嫔妃属苏忆最大,这会谁也不敢让太子妃表演才艺,一时间大殿静了下来,连奏乐声都没了。 苏云这会是破罐子破摔,她靓丽的眉眼一笑,高声道:“太子妃殿下,花到了您的手里,不知道殿下打算表演点什么?” 苏忆把手里的花抛给旁边的宫女道:“本宫可没什么才艺,不如妹妹代替本宫露两手?” 苏云不依不饶,反正她今日是豁出去了,道:“这可不行,花是到了姐姐手里的。” 旁边的陈敏道:“太子妃这样推脱,不会是什么才艺都不会吧?” 这个陈敏按照她的家世容貌也是可以嫁给皇子成为王妃的,奈何御史大夫知道自家女儿和夫人什么样子,上次荷花宴之后就给定了婚事,算是低嫁,任凭怎么闹御史大夫也没有改变主意。 现在陈敏看到苏忆从一个贫民一跃成为太子妃,早就不顺眼了,加之上次她就是去了荷花宴回来才被定了亲,因为御史大夫说她攀不上太子,她就心里更不忿了,眼下逮着机会自然要好好嘲讽嘲讽苏忆。 苏忆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随意道:“琴棋书画,本宫一窍不通,毕竟当初成为太子妃也不是靠这个,要真说有什么一技之长,也就会点医术了。” “堂堂南唐太子妃竟然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传出去只怕会找人嗤笑吧?”,陈敏眼里充满了不甘,“太子妃难道不觉得难当太子妃一职吗?” 第94章 兴师问罪 自己不愿意做太子妃是一回事,让别人觉得她做不了太子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忆好笑道:“也没谁规定太子妃必须要会琴棋书画的吧?本宫就是不会,可本宫就是太子妃,你能如何?” 西夏来的林寒萧也跟着道:“太子妃说的对,在我们西夏也是不讲究这些的,什么琴棋书画,不过是无聊时供人消遣罢了。” 得,一句话打翻了一船人。 苏云见陈敏一人示弱,也站起身行了礼道:“可南唐毕竟与西夏不同,南唐重礼数,无论如何,姐姐既然接到了花都得表演些才艺才行。” 苏忆无奈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银针道:“表演才艺是吧?来来来,妹妹你把手伸过来,姐姐给你表演表演针灸如何?” 在苏忆拿出一把银针的时候,对面一众小姐丫环都慌了神,纷纷道:“哪有表演针灸的,随身带着针,也太不安全了。” 赫连月看的津津有味,觉得苏忆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便道:“太子妃都说了不会琴棋书画只会医术,你们非要逼着表演才艺,这不是给你表演针灸呢,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赫连月声音干净利落,而且嗓门大,一嗓子下去倒是没什么人敢说话了。 可偏偏苏云是死了心,端了一杯果酒走上前道:“无论什么都是才艺,妹妹愿意让姐姐表演针灸,只是妹妹怕疼,需得喝杯酒压压惊,正好也敬姐姐一杯。” 说着苏云就端着酒杯到了跟前,苏忆也不好推脱,只能放下银针也端了一杯酒,然而就在碰杯的时候,苏云忽然惊呼了一声,碰掉了两人手里的酒杯,杯里的酒水被苏云往上送了力,泼到了苏忆的脸上。 登时,苏忆的脸上的脂粉被浇的干净,露出了原本的肤色。 而且酒水混合着胭脂,一道红一道白,在苏忆的脸上显得精彩极了。 苏云连忙跪下请罪道:“臣女一时没站稳,还请太子妃恕罪。”她上次在荷花宴见过苏忆,脸上还有些胎记在,只不过勾勒成了凤尾的样子,今日又带着这样的流苏簪子在额前,肯定是还有胎记在。 苏忆当然知晓自己现在的脸是什么样子,也知晓苏云是故意的,道:“妹妹还真是天生的软骨头,到哪都站不稳。” 刚才在渡河边没站稳掉进河里,现在难道连敬个酒都站不稳吗,不免让人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郁承君眼底盛着寒冰,从腰间拿出一方帕子,细细的为苏忆擦了脸道:“苏二小姐马上就要嫁给皇弟,本宫也不好罚你,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你就禁足在苏府,直到与皇弟成婚吧,皇弟以为呢?” 郁承嗣毫无感情的道:“臣弟并无异议。” 苏云知道她自己动手是蠢了点,可是她就是不甘心,猛地抬起头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惊呼道:“姐姐,你的脸!怎么那么大一块印记?” 原本众人因为苏云被罚,视线都在她身上,这下都看向了苏忆,只见到脸上一片胭脂混合着酒水,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最爱捕风捉影,便都纷纷议论道:“早就听说太子妃脸上有胎记,今天没见着还纳闷呢,原来是遮住了。” “皇室最重颜面,怎么能娶这样一个无盐丑女做太子妃?” “不是之前太子不行了,冲喜的吗?不然哪能轮得到她?” “可是现在太子不是好了,难道……” 苏忆一把推开郁承君,也不让他擦脸上的污脏了,把之前遮脸的流苏簪子一并取下来,走到苏云面前把簪子插到苏云头上道:“妹妹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何必如此惊讶,无非是想让众人都知道本宫脸上有胎记罢了。” 然后低声在苏云耳边道,“这个簪子本宫赏你了,好好遮一遮自己的脸,别总抓着从前虚无缥缈的事情不放。” 陈敏不知轻重的插了句嘴道:“太子妃如此容貌怎么好意思做南唐太子妃?也太失体面了些,我若是太子妃,一定自请下堂,省的遭人嘲笑。” 郁承君冷哼一声道:“本宫自己的太子妃,本宫都还没说什么,怎么陈小姐如此操心?” 原本众人都没见郁承君替苏忆说一句话,还以为这个太子对太子妃不上心,所以也都有些大胆,现在郁承君一说话,也都没人敢帮了。 刘氏见女儿被斥责,正要说话却被苏忆打断了,“本宫的确不如陈小姐貌美,可人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就是不知陈小姐这般美色是哪家的妾室?” 一句话直接把陈敏归为了妾室,苏忆又道:“还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都是德行在前,可陈小姐却句句揪着容貌,难道陈夫人是这么教女儿的?” 刘氏赶忙拉着陈敏跪在地上请罪道:“是臣妇教女无方,还请太子妃恕罪,敏儿她心直口快,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请太子妃息怒。” 苏忆原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可是这个陈敏三番两次的找她麻烦,还有这些夫人小姐轻视的眼光,她也不得不那刘敏杀鸡儆猴,厉声道:“本宫也不定什么大罪名了,就只说刘小姐以下犯上这一条,按宫规走吧。” 以下犯上是宫里最忌讳的,最轻也得挨二十板子,陈敏从小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要是真打二十板子,估计得大半年下不了床。 文帝看了这么一场闹剧,也知道该收尾了,咳嗽了一声道:“陈小姐毕竟是御史大夫陈爱卿的爱女,二十大板有些重了,不如就罚抄一百遍女则吧,到时送到东宫让太子妃审查。” 虽然说免了陈敏的皮肉之苦,可是主动权还是在苏忆手里,苏忆要是不满意,陈敏还是得重抄。 “至于苏小姐,便如承君所说,在苏府禁足吧。”文帝一锤定音,任凭苏云再有不甘,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第95章 生米熟饭 文帝看了一眼苏忆,又道:“太子妃先下去收拾一下吧。”脸上混合着胭脂酒水,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这是苏忆已经直接用帕子擦了脸,露出了原本的容貌,一张小脸干干净净的,那还有胎记的影子。 殿内的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宴会过了大半的时候文帝就已经离席,可纵使没了文帝的压力在,席间还是热闹不起来。 击鼓传花传到谁手里谁都是潦草的表演一下,完全不肯下真功夫,都怕太过出色被林寒萧看中了。 而苏忆去换了身衣衫,赫连月紧跟着就出来了,愤愤不平道:“忆儿,你那个妹妹也忒大胆了,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吧。” 苏忆还是挑了身大红色衣裙,道:“反正都许给敬王了,再怎么着也得认命了。” 赫连月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苏云眼里可都是不甘心和孤注一掷,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比如……” “生米煮成熟饭!” 苏忆系带子的手一顿,皱眉道:“不至于吧?这可是宫里,她不要命了?” 赫连月很有门道的道:“戏曲听过吧?话本子看过吧?多少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可别不放在心上,回去可得盯紧了,万一发生了,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怕苏忆不在意,赫连月又紧跟了一句道:“当初皇后娘娘就是这么跟陛下在一块的,别看这些大家闺秀天天礼义廉耻的,其实背地里的事多了去了。” 铃语终于忍不下去了,提醒道:“赫连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宫里,诽谤帝后,罪名可不小。” “哎呀我就这么一说。”赫连月憨憨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然后道:“忆儿,之前让你和我爹说不许我进东宫的事,准备什么时候说?” 原本赫连月也没这么着急,可是见了林寒萧就有些着急了,刚才击鼓传花到她手里,她可是很卖力的表演了一段剑舞,赢了满堂喝彩。 苏忆换好了衣裳出了门,这次也没用胭脂铺面,就这样素面朝天道:“你就这么着急啊,再喜欢那个襄王也不能……” “喜欢本王?”,话没说完就撞见了林寒萧,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折扇笑眯眯的看着苏忆。 这把折扇倒是让苏忆想到了莫问仙,也是一把折扇,从不离手,可是莫问仙的折扇总给人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林寒萧的折扇却是恰到好处的画龙点睛。 端的是一身的风流俊逸,少年风骨。 苏忆原本还想仔细看看林寒萧的容貌可是看到林寒萧身后的郁承君立刻摆了摆手道:“不不不,襄王误会了,是赫连姑娘,不是我,不是本宫,本宫可是太子妃。” 说着苏忆就朝郁承君走过去,去被赫连月拉住了衣袖,虽然她是豪迈不拘小节,也承认她一眼相中了林寒萧,可是真的人到跟前了,女儿家的害羞还是有一点的。 可是苏忆看到郁承君一直都是黑着脸,那还顾得上赫连月,她都自身难保了,必须得去问问郁承君,探探情绪才行。 赫连月到底是武将的女儿,也不是忸怩之人,纠结了几下便爽快道:“是,我想做你的襄王妃,襄王要是愿意就禀告陛下,我愿意与西夏联姻。” 看上林寒萧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愿意联姻的,赫连月还是第一个。 郁承君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一张本就俊美的脸就显出些柔和来了。 苏忆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赫连月刺激了她,苏忆总觉得她好像忽然认清了她自己似乎喜欢上了郁承君,所以现在面对郁承君总觉得有些怯怯的。 “那个,你觉得他俩怎么样?”,苏忆没话找话,在郁承君身边问道。 郁承君还没说话,林寒萧转了身对着苏忆道:“你母亲是谁?” 郁承君眉头一挑,略带警告的意味道:“襄王,她是本宫的太子妃。” 林寒萧折扇一收,桃花眼笑的邪魅,道:“本王知道,本王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所以想问问罢了。” 抬头看了看郁承君的脸色,苏忆心里有了底,道:“丞相夫人,白靛霞。” 林寒萧追问道:“生身母亲吗?” 苏忆没说话,她总觉得白靛霞不是她亲身母亲,可现在她知道的事实是白靛霞就是她的母亲,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 郁承君冷声道:“不是,你想问什么?” 林寒萧一笑,仿佛很有兴趣似得,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嘛,我就是想求证点事,不过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会我去东宫里再说。” 然而又瞟了一眼苏忆,林寒萧嘴角又歪了一下,拍了拍郁承君的肩膀道:“你的太子妃好像生气了,多保重,我先和这个赫连小姐交流交流。” 等赫连月一脸花痴的和林寒萧去了渡河边的时候,郁承君才反应过来,抢先道:“忆儿你听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说吧,我听着呢”,苏忆一脸不善,她原本都打算向赫连月学习一下,好好剖析一下自己和郁承君的感情,要是可以,她未尝不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太子妃。 可是,郁承君根本就不在意她,她以为的那些宠溺,温情,谁知道是不是她一厢情愿? “郁承君,你什么时候查到的,你知道白靛霞不是我的母亲可是你却不告诉我?”,苏忆用手指指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她是他的妻子,是白靛霞的女儿,她才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 可是郁承君竟然不告诉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郁承君抓住了苏忆的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到你的生身母亲再告诉你,可是……” “可是什么?” 郁承君一向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颓丧,道:“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查到。” 苏忆显然不信,有些嘲讽的道:“没查到?还是查到了不能告诉我?”当初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到她的身世,现在告诉她查不到她的生母? 其实苏忆对生母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感,毕竟是从未见过的人。她在乎的事郁承君的态度。 郁承君心里挣扎了几番,最终道:“查到了,你的生母是相府的低等丫头,被苏先明醉酒占有,你出生那天被白靛霞赶出相府,早就过世了。” 第96章 孤注一掷 这些其实都是没必要告诉苏忆的,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所以郁承君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决定了不把这些告诉苏忆,可今天看林寒萧对苏忆感兴趣的样子,一时口快便说了出来。 然而苏忆并没有很激动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很平静的道:“我知道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她在冰雪天被扔到街上是被生母抛弃,她甚至还记恨过自己的母亲,可现在知道她的母亲是个卑贱的丫头,而且和她一样在冰雪天被赶出去,苏忆忽然心里有些后悔,还有些怨恨。 当然,这怨恨是冲着白靛霞的。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白靛霞和苏云哪那么容易就算了。”苏忆还是有些怨气的,怪郁承君没早点告诉她,等苏云成了敬王妃,就没那么容易收拾她了。 郁承君见苏忆脸色缓和,也放缓了声音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他的声音到最后也带上了一点点寒意。 苏忆道:“苏云只要不再来招惹你,一切好说,至于白靛霞,当初赶我和母亲出府,后来又找我替嫁,简直……” “好了,这是在宫里呢。”郁承君打算了苏忆,他就知道接下来苏忆嘴里没什么好话,虽说是对白靛霞发狠,可是他总觉得要不是白靛霞替嫁他也娶不到苏忆。 可是看苏忆对替嫁还挺耿耿于怀,他心里怎么忽然就觉得不是滋味了呢。没头没脑的忽然问了一句:“你不愿意替嫁吗?” 苏忆正心烦呢,回了一句:“当然不愿意。”那个姑娘愿意替嫁啊,好好的人不嫁,吃饱了撑的去替嫁? 郁承君心里骤然有些失落,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苏忆正捋着她生母的事情,要说她有多大的情感波动,其实也谈不上,毕竟素未谋面,而且之前的十多年里她都觉得她是被抛弃的,只是这一下子得知这些事,情感还有些转不过来。 这俩人各怀心思,气氛便不如刚才那般融洽了。 但是这份诡异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被报信的小太监打破了,“敬王殿下出事了,还请太子和太子妃殿下快去修德殿看看吧。” 修德殿地处偏僻,原本是为了歇脚用的,平常也没什么人去,现在倒是人满为患了。 不过都有侍卫在外面拦着,就连赫连月和林寒萧都不能进。 但是苏忆和郁承君却是毫无阻拦进了殿内,正中正站着衣衫凌乱的郁承嗣,旁边还有一个戏子打扮的,应该就是金秀班里的人,扮相是个旦角,就是不知本性是男是女。 不怪苏忆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之前郁承君告诉她郁承嗣有龙阳之好,不然哪能到了现在还没纳妃。 这也是为什么郁承嗣愿意纳苏云的原因。 苏忆砸了咂嘴看向一边哭啼啼的苏云,还有白靛霞,苏先明以及文帝和文后,心里也是一阵唏嘘,皇室的关系可真复杂。 “见过父皇母后”,苏忆和郁承君行了礼,站到一边问道:“这是?” 文帝冷哼一声,对着文后怒道:“看你养的好儿子!他平日做的荒唐事朕不是不知道,可他偏偏挑在今天,是想让我南唐的脸都丢到西夏去吗?”想到今日是为了西夏接风而办的宴会,襄王此刻就在殿外,文帝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文后原本就跪着,现在更是匍匐不敢起身,哭道:“臣妾知错,一定是这个戏子勾引承嗣,承嗣你快说是不是?” 郁承君一向都是以礼敬出名的,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要说他会做出逾矩之事,许多人都是不信的。 好比苏忆,就算一开始知道郁承嗣有龙阳之好,可现在看着那戏子,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觉得那个戏子最后会被怎么着?”,苏忆悄声问郁承君,按照她的认知,估计会被秘密处死吧? 郁承君没说话,使了个眼色让苏忆安心看戏。 郁承嗣也没说话,倒是那个戏子回道:“草民并未勾引敬王殿下,是草民喝了杯水之后就觉得浑身发热,使不上力气,刚好敬王经过,但是草民与敬王未做任何不和礼法之事。” 这句话还是挺可靠的,因为时间不允许。 就是这清清楚楚的男声,让苏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苏云在一旁哭哭啼啼,她本就生的貌美,此刻更是显得梨花带雨,哭道:“那你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和敬王殿下抱在一起算什么?殿下是我未来的夫君,难道我会诬陷殿下不成?” “还有,你一个戏子不好好在迎春殿准备唱戏,跑来修德殿干什么?”,苏云说的有理有据,反正她也堵上了所以,现在也只能往前看,不能回头了。 白靛霞心内一惊,立刻拉住了苏云训斥道:“陛下和娘娘在此,再不济还有太子妃,那轮得到你插嘴!”这个时候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可惜这个女儿被感情蒙蔽了眼睛,她要是再不提醒,早晚酿成大祸。 文帝看了一眼郁承嗣身上的衣袍,扣子都掉了几颗,可见战况激烈,再看那个戏子,发饰凌乱也好不哪去,心里有些烦躁道:“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又吩咐人去拿戏班的曲目。 那戏子道:“草民叫武灵,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敬王要草民到修德殿一叙。” 武灵?苏忆这才发觉这个戏子竟然是武灵,难怪觉得有点眼熟。只是脸上画着浓重的戏装,实在是看不出来。 其实在赫连月说男宠的时候苏忆就有些想法冒了出来,再到郁承君说郁承嗣有龙阳之好,她就更加确定了,只是真正看到这个人是武灵的时候,苏忆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说着,武灵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上面果然写着,承嗣相约,修德殿一叙。 他不拿出来还好,他一拿出来苏忆更激动了,“你认识敬王吗?收到张纸条说让你来你就来?不告诉班主,私自在宫里到处走动可是大罪,难道你不清楚吗?” 第97章 龙阳之好 白靛霞怎么都劝不住,只能赔罪道:“云儿今天落水可能染了病,又看到敬王殿下和一个戏子不清不楚的,难免激动,还请陛下恕罪。” 苏先明也生怕惹怒了文帝,怒道:“逆女!你胡说八道什么?敬王和这个戏子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不清不楚了?” 白靛霞还要告罪却被文帝拦住了,他摆了摆手,道:“行了,承嗣,你看看这张纸条,是不是你的笔迹。” 郁承嗣点了点头,但随后道:“是儿臣的笔迹,但并非儿臣所写。” 当然得是郁承嗣的笔迹了,否则怎么能把武灵骗来? 苏云被白靛霞捂着嘴急得不行,脸都憋红了,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端庄的模样,先前骨子里的骄傲也都一扫而尽,求救的眼神看了一圈锁定在了苏忆身上。 被苏云这样盯着,苏忆别了别身,心里嘀咕:盯着我干嘛? 许久不曾说话的郁承君不着痕迹的挡在苏忆身前,道:“那问题就在于武灵为什么拿到张纸条就急匆匆赶来赴约了,难道是经常如此?” 要是素未谋面之人,见到纸条只会以为给错人,况且纸条里的字说的也是一叙,这个叙字就很耐人寻味,若非熟悉,绝对不会用这个字。 还有就是郁承嗣在这里竟然自称“承嗣”而非“敬王”。 武灵此刻已经没有了戏台上的那股从容,支支吾吾道:“草民,草民没有,草民一路问了好多宫女姐姐,她们都可以为草民作证的,草民只是因为对方是王爷,不敢不来。”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苏忆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安静吃瓜,实在是这出戏和她没关,她真的就是来看戏的。也搞不懂为什么别人都不让进来,就单单让她和郁承君进来了。 文后见郁承君一说话就把这件事往俩人有交集方面引,急道:“承君,不过一张纸条,谁都可以模仿冒充,何必如此揣测。” 郁承君点头,冷声道:“确实,那还是请皇弟说说为何会出现在修德殿吧?” 说完,郁承君也找了个板凳,坐在了苏忆旁边,夫妇俩一副置身事外,悠闲看戏的模样。 郁承嗣也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武灵有事相约,还请修德殿一叙。” 苏云想问不能问,白靛霞,苏先明和文后是不愿意问,苏忆和郁承君是懒得问,就剩下文帝了,他道:“武灵是因为身份不敢不来,你是因为什么?” “纸条上写的是武灵有事,可见这个武灵你认识。” “是,儿臣认识。”一直没有任何表态的郁承嗣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搀起跪在地上的武灵道:“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苏忆窝在一旁悄咪咪的道:“啥意思,大家都知道?” 郁承君点点头,但是也不能说大家都知道,也就文帝,郁承君,苏先明和一些亲近的人知道。 当然,现在还得包括苏忆,接下来估计还得包括文后,白靛霞。 至于苏云,上次在荷花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在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所以她这么多天才会时不时的发呆,她怕被郁承嗣灭口,又想嫁给郁承君。 虽然郁承嗣的样子是坦然无比,但是武灵却不愿意,还是迷茫道:“殿下说什么?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认识草民一个戏子呢?” 一旦承认相识,那宫中私会的事怎么都说不清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啊。 苏忆见此对这个武灵也高看了一分,她还以为这个武灵只是攀附权贵罢了,没想到也有几分真心在的。 郁承嗣闻言,微微笑了一下,波澜不惊道:“武灵,本王早就想让你我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在既然有此机会倒也省了本王筹谋。” 文后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搀扶着一个戏子,满眼是她从未见过的怜惜,她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承嗣,你,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什么光明正大?” 郁承嗣看向文帝,眼神坚定道:“其实父皇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若非如此,文帝也不会急急的把苏云指婚给他了。 文后也跟着看向文帝,有些沧桑的双眼里再不是饱含情意,而是隐隐有些责怪,“陛下,你早就知道了?这个戏子和承嗣,他们,他们……” 看着文帝点了点头,文后终于忍不住也顾不了所谓的仪态,整个人坐在了地上,眼泪也止不住哗哗的往下掉,犹如市井泼妇一般哭天抢地:“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做了什么孽,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说着,文后抓住了文帝的衣袖吼道:“郁蓦然你对得起我!你说你可对得起我!” 文后近乎疯狂的摇晃着文帝,而文帝对于文后直呼其名也难得的没有斥责,反而温和道:“画儿,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朕就好。” 这一声“画儿”让文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文帝,仿佛刚刚听到的都是幻觉,直到丹竹过来扶她,文后还是愣愣的。 白靛霞也是一个愣神没拉住苏云,让后者冲到了郁承嗣面前,指着武灵吼道:“他是男子,是男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你……” 郁承嗣护着武灵,看都不看苏云一眼,冷淡道:“他是男子又如何,况且,苏小姐不也是因为知道他是男子才故意弄这一出吗?” 苏云有些慌乱的往后退道:“殿下说什么,臣女不明白。”她的确是知道,可是她还没本事设计这些,今天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可谁知全都变了。 “不明白?”,郁承嗣手里捏着那两张纸条道:“这是你写的吧?还有武灵喝的茶水也是你往里面下的迷药吧?” 苏云瞪大了双眼,否认道:“殿下可不要乱说,臣女已经被指婚给殿下,臣女做这些对臣女没有任何好处!” “你不是不愿意吗?所以你把本王与武灵的事揭发出来,想着或许还能解除与你的婚约也说不定”,郁承嗣一转身道:“皇兄觉得呢?” 这边郁承君正岁月静好的喂苏忆吃糕点呢,冷不丁的被点名,拍了拍手道:“都是皇弟的私事,皇兄可不好置喙。” 苏忆喝了口茶把糕点完全咽下去道:“殿下说得对,我们就是闻讯而来,其他的可什么都不知道。” 说白了就是来凑热闹的,有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 苏云看见郁承君和苏忆甜甜蜜蜜的样子就忍不住满心妒火,焦急道:“就算臣女曾经倾心太子殿下,可这也不能说明这些就是臣女做的,殿下不能没有证据就污蔑臣女!” “证据?”,郁承嗣走到苏云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臂从袖中拿出一包粉末道:“这不是吗?” 苏云眼睁睁看着那包粉末从她自己袖中被拿走然后递给了苏忆鉴别。 郁承嗣道:“毕竟事关皇家颜面,也不好再另外传召太医,正好皇嫂懂医术,不如皇嫂来看看,这包粉末是不是迷药?” 第98章 宫中私会 苏忆这才知道为什么把她和郁承君放进来了,都在后面等着呢,那两张纸条只怕不是苏云做的,而是郁承君吧。 她磨磨蹭蹭的接过那包粉末,显得有些为难,其实苏忆大老远就能看出来这包是迷药,但是要是她肯定了,那苏云要定罪,万一株连一下,她岂不是自身难保? 抬眼看了看郁承君,后者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苏忆才道:“确实是迷药,不过就是很普通的药粉,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郁承嗣神色几不可查的放松了一些,盯着苏云道:“现在,还是请苏小姐解释一下,为何一个大家闺秀会带着迷药?”他一向都是恭敬有礼的,可如今看在苏云眼里却犹如毒蛇猛兽。 苏云脸色白了又白,但还是不肯承认,道:“臣女是带了迷药,可是臣女是打算迷晕自己的,臣女没想到武灵会半路进来,喝了臣女准备的茶水,更没想到殿下会来,臣女见殿下和一个戏子抱在一起,臣女吓坏了,这才引来了这么多人,殿下不能因此就记恨臣女啊。” “迷晕自己?”郁承嗣冷笑道:“迷晕自己干什么?苏小姐要找理由也不会找个说得过去一点的?” 苏云心一横道:“臣女是不想嫁给殿下,也的确心仪太子殿下,所以臣女不甘心,参加宴会之前臣女都想好了,想引诱太子殿下,这样生米煮成熟饭,臣女就……” “啪!” 话未说完,苏云白皙的脸色便落上了五道清晰的指痕,白靛霞眼眶微红,恨铁不成钢道:“你,你简直不知羞耻,那里学的这种下作的手段,是不是碧草教唆你的?碧草呢?” 这时候才发现苏云的贴身侍女碧草不见了,从出事到现在都没露过面。 文帝命人去找,找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碧草出去找郁承君去了,正到处打听太子在那,然后就被侍卫带来修德殿了。 碧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向苏云,苏云别过脸去道:“不用找太子殿下了,你只需要交代我都吩咐了你些什么就可以了。” 她原本是打算和郁承君搅合在一起,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什么都好说了。要不是忽然被指婚给郁承嗣,她也不会下定决心。 可是她没想到半路武灵进来了,还喝了她准备的茶,接着就是郁承嗣进来了,她看见俩人抱在一块儿,她吓坏了,本想偷溜出去,可是碧草已经去找郁承君了,可万一郁承君要是不来呢,难道她真的要嫁给郁承嗣坐敬王妃吗? 如果她要是把这件事闹大,敬王和武灵滚在一起怎么都扯不清的,她何不奋力一搏呢,说不定还有些出路。 然后苏云就惊呼了一声,引了众人过来,就成了眼下这幅局面。 碧草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道:“小姐让我找到太子殿下,就说小姐想见殿下,要是殿下不肯来就说小姐是想和过去告个别,此后与殿下就当从未有过前缘。” 本来苏忆不想插嘴的,可也忍不住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面说着斩断前缘,一面又想生米煮成熟饭,真不知道你现在嘴里说的又有哪句真哪句假?” 苏云也顾不得苏云说话难听了,她要是担上了设计敬王的罪名就什么都完了,慌道:“陛下,臣女知道自己德行有亏,可是臣女所说句句属实,臣女绝对没有陷害敬王殿下啊。” 碧草和苏云的话两相印证,倒是能推断出苏云没有说谎,那这两张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不由自主的苏忆就看向看郁承君,她总觉得郁承君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可是看他面色如常,苏忆心底也泛起了一些疑惑。 文帝沉吟了一会,道:“苏相,你的女儿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声音隐隐含有一股威势,苏先明变了脸色,立刻跪下请罪道:“都是微臣宠坏了她,才让她如此任性妄为,还请陛下重罚!” 文帝摆手道:“重罚倒不必了,朕稍后派两个嬷嬷去苏相府上教苏小姐规矩,省的将来成了敬王妃还这般莽撞。” 教规矩可轻可重,也最折磨人,可见文帝对苏云不喜,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未来的敬王妃,文帝这是打算息事宁人,苏先明终于放下心来,谢恩道:“多谢陛下,微臣回去后定当好好教导小女。” 文帝一摆手,苏相一家人唯唯诺诺的便退下了,苏忆正打算拉着郁承君一块走却被叫住了,“承君,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郁承君淡淡的道:“应该是皇兄和这个戏子私会,谁知道却碰上了苏小姐,导致事情败露,巧合罢了。” “是吗?”,文帝负手而立,背对众人,让人辨不清情绪,“承嗣,在宫中私会,你可知是何罪名?” 郁承嗣道:“纸条并非儿臣所写,儿臣也没有与武灵在宫中私会!”他是和武灵有关系,可还没傻到敢在宫里乱来。 他字字铿锵,听起来很能让人信服。可是似乎文帝并不信,“你与这个戏子的事情朕早有耳闻,怕你母后受不了所以从未提起过,甚至朕还帮你压着,可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宫中私会,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的语气有些失望,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皇宫贵族家里多多少少都养过男宠,但是他从来没想过敬王竟然如此痴迷这个戏子,居然在宫里都敢…… 这个戏子,不能留! 从文帝的话音里郁承嗣嗅到了一丝危险,他护在了武灵身前道:“父皇,儿臣说了,儿臣没有与武灵在宫中私会,是有人故意用纸条诱使我二人相见,还请父皇明察!” “明察?”,文帝秀袍一甩,怒道:“朕还不够明察吗!朕明明已经将苏小姐许配给你,可你呢,明面上是答应了,可背地里居然做出这种勾当,你说有人诱使?两张纸条就把你们俩给套住了,是你太蠢还是你们经常如此?” “儿臣没有!”,郁承嗣拉着武灵,奋力辩解道:“不管父皇信不信,儿臣与武灵今日都没有在宫中私会!” “今日没有,那就是之前有过了?”,文帝气极,一张脸涨的通红,指着郁承嗣怒道:“你现在还拉着这个戏子!还不给朕放开!” 第99章 殃及池鱼 “来人!把这个武灵拉下去砍了!”,文帝一声令下,却被郁承嗣拦住了,他坚定的站在武灵面前道:“父皇,你要是杀武灵,就先杀了儿臣!”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修德殿蔓延开来,苏忆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真的不想呆在这,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郁承君道:“父皇,外面人多口杂,要是召侍卫进来难免让人揣测。” 文帝闻言,喘了两口气,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郁承君,又训斥道:“你可真有本事,堂堂王爷之尊,居然这样去护一个戏子,朕今天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父皇!”,郁承嗣跪下恳求,脸上都是焦急之色,道:“父皇,您都说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戏子,何必与他计较,不如,将他赐给儿臣,儿臣保证不会再让他出现在父皇面前。” “你妄想!”,文帝脸上青筋暴起,随手抓起茶杯朝武灵砸去,被郁承嗣挡掉,落在地上,碎片飞溅,刚好划过苏忆的手背。 “嘶”,苏忆吃痛,心中暗恼,她就是个看戏的,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知道她就不跟着凑热闹进来了。 不过方才郁承嗣脸上的情绪变化她还是头一次见,虽然总共也没见过郁承嗣几次,可是印象里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其实和苏云看起来挺登对的,就是细了解之后发现,果然人不可貌相。 只是一个两个都是情种,苏忆之前也知道有大户人家家里养男宠的,只是没想到敬王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人,会做出如此逾矩的事。 甚至不惜与文帝相对。 郁承君抬起苏忆的手背,对身边的事仿若未闻,仔细看了看道:“还好,只是擦伤,没有瓷片残渣,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苏忆摆了摆手道:“就这点小伤口,用不着上药,一会就好了。” 文帝起初也被苏忆吓了一跳,见苏忆没事更是火大,一腔怒火都朝着郁承嗣过去了,“郁承嗣,你竟然还护着他!还敢挡过去!” 郁承嗣一向恭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哀求之色,“父皇,儿臣与武灵是真心的,父皇也有过心爱之人,为与爱人相守请国师相助,甚至不惜……” “住口!”,文帝此刻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简直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愧疚,千变万化,最终还是妥协道:“武灵这个人在宫里今日突发急症,从此金秀班再没武灵这个人。” 郁承嗣狂喜道:“多谢父皇!” “别急着谢朕,朕要你娶苏云为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文帝走到郁承嗣身边,停留在武灵身侧,等待着郁承嗣回答。 郁承嗣磕头行礼,安静的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反正他也需要一个王妃做门面,他多年未曾娶妃,就是不愿意耽误了人家,可苏云既然仰慕郁承君,那二人同床异梦,互不干涉,也未尝不好。 武灵也跟着行礼,低头的瞬间遮住眼底的阴霾。 文帝哼了一声,召了侍卫让众人散开,就说宫中有个戏子暴毙,惊到了苏小姐,一场误会罢了。 苏先明也已经早早离场,带着女儿回家养病去了,顺便抄抄书,静静心。 苏忆看着散去的众人里不少人都神色变幻莫测,都能嗅出这其中有什么事情,但是宫里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事不关己,也都没那个心情去打听。 很快,这宫里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气象。 苏忆有些八卦之心,好奇道:“陛下当初请国师相助,甚至不惜,不惜什么?” 郁承君无奈笑道:“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忆儿还是别打听了。”不知何时,郁承君的也开始称呼她“忆儿”了。 说着,郁承君又抬起手看了看苏忆的手背,有些不放心道:“先去太医院一趟吧,看看你的手背,别万一有些残渣就不好了。” “哎呀,我都说了没事了”,苏忆不自在的收回手臂,“我知道我自己医术差,但是还不至于连有没有瓷片残渣都看不出来。” 郁承君敏锐的感知到苏忆有些生气,最近他对付苏忆也有些心得,立刻道:“忆儿说没事就没事,至于医术,我从来没说忆儿的医术不好。” 听着郁承君有些讨巧的话,苏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敏感了,她一直对自己的医术耿耿于怀可是确实也不应该因为此事迁怒他人,当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那个,敬王的纸条跟你有关系吗?” 郁承君忽然捂住了苏忆的嘴,低声道:“爱妃可别乱说话,宫里人多口杂,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整个东宫恐怕都要为爱妃陪葬了。” 一本正经的温柔,却说这颤栗人心的话,苏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与她朝夕相处的郁承君还是初次见面显露杀机的陈君。 好像,见一个人温柔的久了,似乎就容易忘记他狠厉的样子。 苏忆像是猛然间惊醒了一样,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啊,月儿在那边,我过去看看。” 临走前郁承君忽然拉住苏忆,在她耳边低声道:“等会宴会结束了我再告诉你。”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苏忆的耳边,酥酥麻麻的,让苏忆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的答了两句就朝赫连月走过去。 赫连月一见苏忆过来,立马招手欢快道:“忆儿,你快来。”等苏忆走到跟前才悄咪咪的道:“里面到底怎了,听说死了个戏子?” 苏忆脑袋里还回想着郁承君那句好奇心会害死猫,也没什么精神,道:“是死了个戏子,本来该他登台唱戏的,这些估计要换人。”想起赫连月对武灵那欣赏的样子,苏忆想了想就没告诉赫连月“死”的是武灵。 而赫连月大概也是知道宫里总有些秘密,也没问死的是谁,只是道:“换人?这么仓促来得及吗?”她平日看着不拘小节,但此刻却显得无比细心,担忧道:“等会要是戏曲演砸了,你不会受罚吧?” 第100章 比武招亲 听到“受罚”两个字,苏忆忽然精神了,“受罚?为什么我受罚?” 赫连月奇怪道:“不是你办的宴会吗?皇后不管事,就以你为尊了啊。” 苏忆松了口气,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不是我,我就管了皇后的千秋宴,这个宴会是德妃操办的吧,好像还有贞嫔来着。” “不说这个了,你和那个襄王怎么样?”,苏忆拉着赫连月又回到了渡河边,打听着西夏的襄王。 说到林寒萧,赫连月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双杏眼看起更圆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道:“襄王挺好的,虽然人看着带着点杀气,没有南唐的男子儒雅,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而且襄王身上只有一股风流的味道在,那身气度,绝非一般男子可比。” 苏忆斜眼看着赫连月花痴的模样,颇有些嫌弃道:“杀气?你确定不是邪气?我总觉得他给我一种阴嗖嗖的感觉,而且你看,红色多鲜艳热烈的颜色,可是在他身上硬是有种凉意。”总觉得跟血似得。 “哎呀你不懂。”赫连月胳膊撑在下巴上,痴痴的笑着:“刚才他和我说话,可温柔了呢,而且人很细心,至于那身红衣,你不觉得男子穿红衣,别有一番滋味吗?” 不等苏忆再说什么,赫连月难得的皱了皱眉道:“就是有一点,他老跟我打听你,打听完了就走了。” “打听我?”苏忆瞪大了双眼,想起之前林寒萧还问她生母来着,问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赫连月没好气道:“我能说什么?咱俩也是才认识没多久啊,然后他就问谁跟你认识久,我就说你身边那个叫苏仙的,可是我还没说完他就走了,要不是知道你已婚嫁,我还以为他对你有什么企图呢。” “仙仙?”苏忆这会才想起来苏仙一直都留在迎春殿里等她回去,算上刚才修德殿那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差点把苏仙给忘了。 赫连月道:“是啊,你和她不是关系最好的?唉你急什么,襄王还能把你的婢女怎么着啊,而且你不是从来不带她入宫的?” 苏忆忽然变了脸道:“赫连小姐,你既然知道本宫和仙仙关系匪浅,就应该知道她不是我的婢女,而且,不过今天带她入宫了。” 见苏忆换了称呼,显然是不开心,但赫连月也没不好意思,坦然的跟着变脸道:“忆儿,我刚才就是情急,不过你今天怎么带苏仙进宫了。” 俩人说着朝迎春殿走去,苏忆见赫连月也不忸怩,脸皮程度和自己有的一比,忽然觉得也许真的交到了一个朋友,便道:“我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吗,听说宴会一般都有这些,怕出丑就带着仙仙了。” 然后一脸骄傲道:“仙仙诗词歌赋可好了,之前好多次城外的诗会都拿过第一呢。” 这么一说赫连月到想起来了,诗会的冠军在好几年前是有过女子为冠的事情,而且还是个小女孩,当初因为这个女孩赫连月可没少被赫连将军拿来比较,便道:“哦,就是当初那个风靡盛京,风头甚至盖过了各家小姐的小女孩?” “嗯嗯”,苏忆骄傲的不行,那个时候的苏仙也不像现在这样内敛,也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只可惜…… “可是我听说你身边的苏仙是个哑巴,她怎么……”,话说到一半,赫连月发觉苏忆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道:“在那在那,襄王和苏仙都在。” 苏忆抬头看去,一身红衣,满身邪气的林寒萧正堵在一身天青色长裙,满身仙气的苏仙身前,两人比比划划,怎么看怎么像林寒萧在欺负苏仙。 苏忆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林寒萧护着苏仙道:“襄王这是做什么,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姑娘吧?” 林寒萧一时不妨,苏忆又力气大,一个趔趄正好倒在后面赶来的赫连月怀里,偏巧赫连月习武,稳稳的接住了林寒萧,要是对调过来,也可以算作英雄救美了。 而且好死不死的,林寒萧是红衣,赫连月是黑衣。 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寒萧,赫连月有些晃神,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搂在林寒萧的腰间也稍稍用力,唯恐一松手摔了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林寒萧这边就不这么美好了,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倒在一个女人怀里,他从来都是自诩护花使者,可现在却被花护了,这感觉实在不妙。 而且这番动静不小,宴会上人来人往,一会的功夫就围了不少人。 当即林寒萧就推开了赫连月,咳嗽了两声道:“都散了都散了,难道你们都想本王带你们回西夏?”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林寒萧才道:“误会误会,我与这位……漂亮姑娘什么都还没说呢,也没欺负她。”声音有些委屈,与他邪肆的外表一点也不搭配。 他真的是冤枉死了,本来以为能问道一些什么,可没想到对方是个哑巴,比比划划,支支吾吾的,他愣是一句也没看懂。 苏忆眼神不善,盯着林寒萧道:“敢问襄王为何要打听本宫,襄王现在该做的应该是选嫁到西夏的公主吧?” 林寒萧嘴角一勾,道:“的确是,但是本王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要是证实了本王的猜想,也许就不需要公主了。” “什么意思?”苏忆觉得林寒萧的眼神似乎包含着什么东西,她忽然反应道:“你不会想说我是你们西夏的公主吧?” “不是。”林寒萧潇洒的收了折扇,道:“具体的情况明天我会去东宫拜访太子殿下,现在么,本王似乎还是得相一相你们南唐的小姐。” 实在是没办法忽视赫连月炽热的目光,林寒萧无奈的转身,对着赫连月笑道:“赫连小姐,听说你之前有条规矩,娶你的人必须得比武胜过你?” 赫连月点点头,眉开眼笑,但随即道:“王爷不比试也可以的,那些都是虚的。” “不不不,还是要比的。”林寒萧桃花眼里闪烁着魅惑的光泽,声音带着一丝蛊惑道:“要是不比之前那些求娶姑娘的人怕是不服。” “好啊,那就比比吧?”赫连月整个人都是蒙的,脑袋乱哄哄的,她只知道林寒萧要跟她比武,这就是说或他答应娶她了? 林寒萧继续蛊惑道:“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一个月后咱们城东比武场上见。” 赫连月连连点头,一脸痴笑的转身回去准备了。 “麻烦。”林寒萧在赫连月转身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 第101章 被拒绝了 “太子妃,我们……”,等林寒萧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早没了苏忆的踪影。 当然,也没了苏仙的。 早在林寒萧确定苏忆不是西夏公主的时候,她就拉着苏仙开溜了,顺便吩咐了铃语去把郁承君叫过来,这会应该在回东宫的马车上了。 林寒萧叹了口气,折扇敲了敲脑袋,慵懒的坐在了椅子上道:“金图,去查查。” 揉了揉脑袋,林寒萧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去问这么麻烦,他就不亲自上了,只怪自己听说苏忆脸上的胎记,又见了之前的画像一时着急,失策失策。 下次,这种活得交给金图才行,太费劲。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苏忆懒懒的歪在马车车厢上,“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宫宴,真的要把人累死了,先是苏云落水,然后又是赐婚,接着就是敬王和武灵的事,一出接一出,比安排的戏曲都精彩。” 反正苏仙和铃语在另外一辆马车里,郁承君毫无顾忌把苏忆拉到怀里,让她依着自己道:“又没牵扯到你你累什么,说到累,还是父皇和皇弟最累。” 苏忆扭了扭,但没挣开,也就随了郁承君了,又听郁承君说这个,她就来劲了,“对了,母后当时为什么那么激动,而且直呼父皇本名,还说什么对得起她?什么意思?” 见郁承君不说话,苏忆又道:“我听说当初父皇母后在一起也是……” “嘘!”怕苏忆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郁承君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脸面还是得要的。” “切,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为什么就我不知道?”苏忆换了姿势,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继续道:“而且你还没告诉今天的事到底和你有关系没?” “因为你进宫晚。”郁承君自在的把玩的苏忆的手指,轻松的道:“其实就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当初文帝对付心爱而不得,又碰上和西夏联姻,但是文帝不甘心,就想先斩后奏,结果不知怎么最后中招的人是乔画。 这事刚出来没多久,西夏的公主无缘无故失踪了,先帝才松口要文帝娶乔画,可是文帝不愿意,非要娶付心,最后就两个一块娶了,两个身份才貌旗鼓相当的人,谁坐正妃都不好,干脆就都是侧妃,文帝直到登基也没有正妃。 后来文后就那次有了身孕,本来敬王该是皇长子的,但是没想到付心早产,郁承君成了皇长子,仅仅比敬王早了两天而已。 而文帝对文后一直都是愧疚之情居多,可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愧疚应该早就磨的差不多了。 “那这么说文后也是不喜欢文帝了?她说父皇对不起她是在怪他?”,苏忆仔细回想着文后对文帝的态度又觉得不太像。 郁承君道:“当年的事查不清楚了,但是母后对父皇绝非无情,至于怪父皇,估计是一时接受不了皇弟喜欢男子的事吧。” 说到这个,苏忆就觉得像郁承嗣那样规规矩矩又长的还工整的男子居然去喜欢一个唱戏的男子,真是白瞎了那张脸,就道:“对了,那个武灵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虽说武灵扮起女子惟妙惟肖,可是苏忆还从没见过武灵原本的面貌,不知又是何等风姿。 “啊?”郁承君有些无法理解苏忆的脑回路,皱眉道:“你关心他一个戏子干嘛?” “没干嘛,就是好奇究竟多好看的男子,竟然能让堂堂敬王看上。”苏忆砸了咂嘴,她大概能想象那个武灵到底多好看,要是有机会一定得看上一眼才行。 “唉,郁承君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苏忆一回头差点撞上郁承君近在咫尺的脸,就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清楚楚。 郁承君狭长的凤眸低低向下看到苏忆丰满的红唇,不由咽了咽口水。 其实苏忆的长相去掉红印绝对能算得了上乘,细看下来更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她身上有种随遇而安,苦中作乐的性子,更重要的事她待人真诚,虽然厚脸皮,但是不像他身边的人,都带着一层面具。 郁承君的头慢慢低下去,脑袋里想着,要是吻上了,他这颗心也算是交代了吧? “等等!”苏忆心跳如雷,看着郁承君越来越近的脸,伸手把他推了出去,“我……” “哎呦!”郁承君一时不备,直接被苏忆从车厢这边推到了另外一边,脑袋结结实实的撞了过去。 “你没事吧?”,苏忆刚才真的就是一时慌乱,面对郁承君她虽然对外有占有欲,但是对内她对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卑的,所以失手推了一把。 可谁知刚走到郁承君面前,就被郁承君一把拉了过去,苏忆来不及反应,就觉得一股男子气息铺天盖地了涌了过来。 直到马车停在了东宫面前,苏忆还没从刚刚的那个吻里反应过来,居然……居然真的吻了? 下马车的时候苏忆还有些心思恍惚,总觉得方才的感觉太过熟悉,好似之前在哪里感受过。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那还有心情问宫里的事和郁承君有没有关系。 苏仙见她不对劲,碰了碰她比划道:“忆儿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忆打了个哈哈,抬眼就看到了守在宫门前的程太医和莫问仙,立马变了脸。揶揄道:“仙仙魅力可真大,这俩人都是来接你的吧?” 郁承君见苏忆玩心大起,吩咐单一看着点,他先去书房,然苏忆玩够了赶紧回忆君院。 苏仙不能说话,狠狠瞪了苏忆一眼别过脸去。虽说是狠狠瞪了一眼,可是看在苏忆眼里却是娇羞的不行,笑道:“怎么,仙仙还害羞了?” 走到莫问仙面前苏忆先道了谢,“我脸上的胎记已经好全了,多谢程太医了。”然后才道:“说吧,你们俩人等在这干嘛呢?” 莫问仙手里一把折扇,扇了扇风道:“来接我家仙仙。” 第102章 定下婚期 程全哼了一声,恭敬的行礼道:“微臣在此恭候太子和太子妃,顺便等候苏仙姑娘。” 之前苏忆还觉得莫问仙这把折扇好歹也给他添了点仙气,可是今日见过林寒萧之后,对莫问仙的折扇就看不上眼了。虽然莫问仙身上也有一种贵气,可更多的还是吊儿郎当的感觉。 “我说了多少次了,只能我叫仙仙!”,苏忆故作恼怒道:“莫问仙,你是没耳朵还是听不明白?” 莫问仙带着欠揍的笑容走到苏仙面前,借着搭脉的借口搭了搭小手,道:“明白明白,可是我就是想叫仙仙,谁让我有把握医好仙仙呢?” “你说什么?你有把握医好仙仙?”苏忆刚有点希望,又觉得没可能,“你之前还和程太医打赌说医好仙仙的,现在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说着苏忆就要拉苏仙往里面走,却被莫问仙拦下了,他道:“找到了一些法子,还没试,这不是来找仙仙去试试么。” 程全在一边看到莫问仙挤眉弄眼的靠近苏仙,心里不忿道:“莫公子,苏仙姑娘毕竟尚未婚嫁,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叫的这么亲密,实在有损苏仙姑娘清名。” 莫问仙用折扇抵住了程全的胸口,笑的不怀好意:“我和仙仙再怎么亲密也轮不到程太医说三道四,太子妃都还没说什么呢。” 他就知道这个程全对他的仙仙图谋不轨,上次在茶馆都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了,没想到这个程全居然面不改心不跳的照样来东宫,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更可气的是太子妃居然也不管不顾,但是他莫问仙绝对不能不管不顾。 当初就是和苏仙来往写信的时候发现苏仙信里总是提及这个程全,他才不得已提前出现在苏仙面前,顺便先和程全搭搭讪,探探底,一番接触下来,发现这个程全的确是个劲敌。 “谁说我没说什么?”苏忆拉着苏仙进了东宫,转过身来道:“你俩怎么争仙仙我不管,反正你们之前的赌约我也默认了,你们还是想办法去医好仙仙吧。” 瞄了一眼苏仙的样子,苏忆心里有些吃味,她能看出来苏仙动心了,酸酸的道:“仙仙果然貌美,还没出东宫就已经引得两个人为你相争了,就是不知仙仙属意哪一个?” 苏仙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拉着苏忆的胳膊摇了摇,叫她不要再说了。 苏忆适时的收声,拉着苏仙往里走,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莫问仙了?” “那你呢?”苏仙没回答,反倒比划了一下,苏忆能看出她,她自然也能看出苏忆。 要说之前苏忆还有些想走的心态,现在却是没有了,坦然道:“我喜欢郁承君,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了?” 在这种事情上,苏仙永远比不上苏忆的干净利落,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你要是喜欢就嫁,之前我还给你攒了不少嫁妆呢,而且我现在可是太子妃,能给你不少银子呢。”苏忆掰着手指头想着能给苏仙多捞些嫁妆,可没想到苏仙却拒绝了。 她比划道:“还早呢,先不急。”她现在还是不能说话,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只默默的藏在心底。 苏忆没看到苏仙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也跟着笑道:“也对,还早呢,怎么着也得等那个莫问仙把你的嗓子治好了再说。” “对了,单一,医仙找到了吗?”苏忆扭头去问医仙,却刚好看到铃兰给单一擦汗,立马夸张道:“好你个铃兰,这几天都不见踪影,这会倒是殷勤的给单侍卫擦汗?” 铃兰虽然比起苏忆年长一些,可还是个姑娘,当下闹了个大红脸,正要走却被单一拉住了,单膝跪地道:“卑职恳请太子妃将铃兰赐予卑职。” 言辞恳切,也能看得出情真意切,可苏忆还是连忙摆手道:“别别别,铃兰可不是我的人,这整个宫里我能做主的……,算了,没一个我能做主的。” 青烟青玉卖身契在白靛霞手里,苏仙肯定是自己做主,剩余的都是归郁承君管的,仔细算起来,虽然她是太子妃,可貌似她手底下真的没几个人。 不,是根本没人。 可单一却还是不肯起,“卑职求过太子殿下,可殿下说这些事归太子妃管,让卑职来求您。” “归我管?”,知道了这件事归她管之后,苏忆的第一反应是,“你的月例多少?” 单一没想到苏忆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道:“一般情况就是二两银子,立功的话会有赏银。” 这还是苏忆第一次知道单一的俸禄,立马眼睛放光道:“有这么多的吗?铃兰,你可是找了个好人家哎。” 别的不说,之前苏忆行医,一个月最多最多也不到一两银子,这好家伙,俸禄可真不低,而且她记得铃兰的俸禄好像是一两? 铃兰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单一既然都说了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就如同一般丫头出嫁一样,述说了一下她对苏忆的不舍,“奴婢舍不得太子妃,还不想嫁出去。” “那行,再留两年吧。”苏忆利落的接了话,果不其然就看到铃兰懊悔的咬舌头,单一眉眼也有些着急,便笑道:“不逗你们了,等文后的千秋宴过了,就让你俩成婚。” 旁边的丫头侍卫听到了都跟着起哄,苏忆也道:“你们俩也算是东宫里第一件喜事了,当初我和郁承君成婚都萧条的很,好多步骤能省则省,这次单侍卫可别想省了,一样都跑不了!” 单一也笑的腼腆,之前他对苏忆其实是存了轻视之心的,但是上次苏忆让铃兰来送吃食,又诓骗铃兰说她下了巴豆,然后在铃兰对他表露关心的时候,单一就一鼓作气,拿下了铃兰。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莫问仙拿折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算了算自己的家当,好像总共也没个十两银子,而且他又不拿俸禄,居无定所的,按照刚刚苏忆先问俸禄的样子,他要是想娶苏仙,势必得先搞点银子来。 程全见莫问仙皱眉的样子就觉得他贼眉鼠眼的,亏得之前还觉得是个能结交之人。当下一甩袖,飘然离去。 第103章 苏忆生母 青烟在门口看着大家一起玩闹,她不受欢迎也挤不进去,凑到了青玉身边道:“当初你可是站在苏忆身边的,可是你看,就连铃兰现在地位都比你高。” “铃兰是太子一手安排的,在东宫自然应该比我高。”话虽如此,可是青玉眼底分明有了一丝不甘。 她之前见到过铃兰和单一的事,当初她还以为这俩人简直异想天开,哪那么容易就成婚了,可没想到…… 为什么,太子妃赐婚这种事都可以随便答应,办婚宴,给嫁妆,来来回回要多少银子,苏忆都这样轻易的答应了,可她却不肯花五十两为她要卖身契,给她赎身。 青烟讥讽了一声,道:“你就向着她吧,反正你都卖身契在夫人手里,死了也都是相府的人。” 看着青烟离去的身影,青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铃兰一群人外围,与她们形成一个明显的分割线,自嘲道:“我就是一个丫头,向着谁又能如何?” 众人散去的时候,苏忆看到青烟的身影,心底有一丝丝愧疚,她一直都记得青烟的事情,但是一来二去的给忙忘了,看来得找个时间与白靛霞见一见才行。 虽说苏忆如今是太子妃,可是青玉的卖身契,只怕白靛霞不会轻易给她。 毕竟不是亲生女儿,而且还阴差阳错的占了她女儿的位置,不恨她都不错了。 揉了揉脑袋,苏忆觉得,她得找个小本本记着才行,最近要办的事情太多了。 书房。 郁承君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之后,在屋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林寒萧便来了。 “说吧,为什么打听苏忆?”此刻的郁承君身上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宣誓主权的意思。 偏偏林寒萧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一身红衣风骚的很,嘴角抬起一抹勾魂的笑道:“你猜呢?” 不待郁承君说话,林寒萧接着道:“先别急着生气,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在意一个人,之前咱们两国交战,你我见面的时候,你可是面不改色,这个苏忆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竟能让你如此在意?” “上次本宫和襄王见面是为了两国和平共商大计,怎么从襄王嘴里说出来就吧变了味了呢?”郁承君脸色阴沉,再不是苏忆面前的和善,继续道:“襄王打听出什么了?” 林寒萧自顾自的走到书桌边,一屁股坐了上去,像在自己屋里一样,“身世打听出来了,但是更多的就没了,毕竟时间不够,而且这里又不是西夏,所以我才来问问太子殿下啊。” 郁承君冷着脸道:“原来襄王也知道这里不是西夏。” “唰”的一下林寒萧收了折扇,埋怨道:“郁承君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好歹咱俩也算旧相识了,跟我还来外人那套,太不够意思了。” 四国并立的时候属东陵国力最强,三国都要往东陵送质子,郁承君和林寒萧就是在东陵做质子的时候相识的。 可现在东陵被灭,至于北岳那个附属小国也跟着一起覆灭了,只剩下南唐和西夏。 郁承君冷哼了一声道:“旧相识?襄王还好意思说,那你可知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哎呀,不是这么回事。”林寒萧暗恼自己玩大了,他就是觉得好玩而已,没想到郁承君当真了,“我打听苏忆不是对她感兴趣,再说了,她那张脸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上?” “你说什么!”,林寒萧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强劲的掌风穿过,慌忙躲了过去才知道自己一时着急有些口不择言,赶忙赔罪道:“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一时着急嘛!” 郁承君也知道林寒萧一放松就满嘴胡言乱语,也不与他计较,便道:“你到底为什么打听忆儿?” “忆儿?叫的这么亲……”,林寒萧又想说些什么揶揄一下郁承君,可是看到后者的眼神很识相的转了话题道:“先不说为什么,你先告诉我她的身世。” 郁承君皱眉道:“你不都打听出来了?” 林寒萧无奈苦笑道:“哎呀,打听出来的都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她出生那天被偷走扔到了大街上,被赵谦益捡了学了医术,前段时间被白靛霞认回苏家大小姐,现在是南唐的太子妃。” “这些再清楚有什么用,都是些表面功夫,我想知道的事她真正的身世,生父生母是谁,还有这个赵谦益为何无故失踪?”林寒萧说着便正经起来,一脸严肃,没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郁承君见此,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白靛霞和苏先明不是忆儿亲生父母?” 要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来,那西夏在南唐的势力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猜的。”林寒萧一歪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是猜的,白靛霞我今天见过,她身边跟着一个叫点翠的丫头,可是一般不都是带两个丫头的么,就去查了另外一个,原本叫翠烟后来叫青烟,好像是因为苏先明要了某个丫头,这个青烟没看住,最后那丫头还怀孕了,我就觉得这事不简单。” “而且今天我看白靛霞和苏忆相处的情形,也不像母女的样子。” 郁承君道:“你猜的不错,白靛霞的确不是她的生母,但苏先明确实是她生父。” 林寒萧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也算意料之中了,问道“那苏忆的生母?” 郁承君手指敲了敲桌案,道:“一个不知名的丫头,是苏府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我查过,人牙子说是街上走丢的,到处贩卖,最后到了苏府。” “街上?哪里的街?”林寒萧焦急的道:“你快说啊。” 此时的林寒萧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都是焦急,紧紧的盯着郁承君,身上没有半分杀气,反而有种隐隐的激动和期盼。 好似……认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郁承君便有了戒备,道:“林寒萧,我们俩人私交再好,南唐和西夏终归都有一战,眼前的和亲不过是暂时的平静罢了。” 林寒萧着急的很,没工夫想这些,急道:“我知道,你快说哪里的街道?” 郁承君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林寒萧,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此次和亲的对象,也就是以后两国开战会拿去开刀的对象是…… 第104章 苏忆生母2 察觉到了郁承君身上气势的变化,林寒萧也平复了下来,低声道:“我国之前失踪了一位唯一的公主,也就是本来要和你父皇和亲的那位,就是我的姑姑,西夏的安夏长公主。” 这位公主姓林,名瑾渝。单从封号来看,就能看出西夏对其的重视,而且也是被寄予了和亲的厚望。 安夏公主的生母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但是因为生了西夏唯一的公主而一跃为妃,最鼎盛的时候就连林寒萧的生母,西夏的正宫皇宫都要避其锋芒。 只是后来这位公主在两国商量联姻的时候莫名失踪,联姻便告吹了。而当时文帝也正好不愿意联姻,虽然安夏公主受宠,可联姻说白了就是牺牲一位公主换取和平,都只是名义上的而已,他日开战又要受到诸多猜忌,看似光鲜亮丽,其实真正的好处基本是没有的。 而文帝兄弟不多,他又是其中翘楚,何必舍弃付心去娶一位西夏的公主。 郁承君脸色越来越沉,道:“这个我知道,你该不会以为忆儿的母亲是失踪的安夏公主吧?” 还不等林寒萧说什么,郁承君便道:“忆儿的母亲身份卑微,而且她脸上也是有红色印记的,安夏公主貌美之名当初也是传遍四国,不会是她的。” 林寒萧桃花眼眯了眯道:“这么说你刚刚在心里就揣测过了?所以苏忆的母亲是在西夏的街上被拐走,然后被贩卖到了南唐是不是!” 如果不是西夏拐走的,郁承君最先说的绝对不是苏忆和安夏容貌的差距,而是苏忆的母亲不是从西夏拐过来了。 郁承君和林寒萧都是极顶聪明通透之人,到了这份上也没瞒着的必要了。 见郁承君点了点头,林寒萧才道:“安夏是失踪了,可在此之前她脸上生了红色印记,和苏忆的一模一样,当时西夏的太医就说过这个是会遗传的。” 郁承君握紧了拳头仍是不死心的问道:“可是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西夏皇室的人脸上有过红色印记!” 林寒萧身上也起了一层杀意,道:“安夏是被人中了蛊毒,她的子女都会有红色印记在脸上。” “蛊毒?”,郁承君心里一紧道:“什么蛊毒?那忆儿身上会有蛊毒吗?” 林寒萧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当初刚刚给安夏确诊没多久她就失踪了,但是安夏和苏忆有七八分像。” 这个说起来林寒萧自己也奇怪,明明苏忆和安夏有七八分像,可是看起来都没有安夏当初那样惊为天人,虽然容貌也不错,但就是不甚惊艳。 林寒萧又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蛊毒,但是我们西夏的医师只需把脉便能知晓,那种蛊毒西夏从来没人见过,也不知道叫什么。” 郁承君想起先前程全就给把过脉,说是忘情蛊,应该出自赵谦益之手后来莫问仙也说是。而赵谦益是南唐的国师,要是西夏没人知道忘情蛊,也情有可原。 郁承君道:“明日我安排你的人给忆儿把个脉,看她身体里有没有你说的蛊毒再说。” 要是没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苏忆成为西夏的郡主的,要是有…… 郁承君虽然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但其实心底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 “今天的事,你谁都不要说。”郁承君凤眼里难得有一丝恳求,林寒萧也不是不懂朝政的人,但还是道:“虽然你怕她在两国开战的时候被为难,可是她现在是个没有背景的太子妃。” “你应该知道,宫里的女子,没有娘家的支持会过的有多难。”林寒萧继续道:“而且,太子妃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 就算郁承君看似是捡来的太子之位,可是单单这个名头,就让多少人红了眼。 郁承君沉着脸道:“等明日有消息了再说吧。” 林寒萧识趣的道:“那行,我先走了,在驿站等你消息。”说完,一个翻身从窗边越出,红衣翻飞,在夜色下很快没了踪迹。 盯着林寒萧离去的窗口,郁承君扶了扶额,他在东陵为质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头疼过。 在知道苏忆的师傅是南唐的国师赵谦益的时候,郁承君就想过苏忆的身份也许没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没想到那个身份卑微,被人牙子拐过来的丑丫头,竟然是西夏失踪的安夏公主。 苏忆在忆君院等了许久也不见郁承君回来,想到今天在马车上的那个吻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铃语进来传话,说郁承君今天有事在书房歇了,让苏忆早些睡。 “那好吧。”苏忆顿时兴致缺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想起今天宫里的事郁承君还没说是不是他做的,结果一翻身刚好看到站在床前的郁承君。 苏忆刚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郁承君便抱紧了苏忆,下巴抵在苏忆的肩头低声道:“怎么还没睡?” 感受着郁承君身上沾了露水的凉意,苏忆推了推他道:“睡不着,想起了一些事。” 郁承君翻身坐进被窝里,搂着苏忆道:“在想什么?” 虽然苏忆很不想打破俩人之间的脉脉温情,奈何郁承君身上太凉了,就算入夏了也受不了,便道:“你去找身衣服或者喝点茶暖暖?” 郁承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书房呆了大半宿,整个人冰冰凉凉的,怕冻着了苏忆,赶忙去倒了杯热茶。 在氤氲的茶气中,苏忆似乎看到郁承君的脸色不太好,问道:“是朝堂有什么事吗,怎么眉头皱这么深?” 郁承君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才接触朝政多久,哪有什么事让我操心。” 他这么一说,苏忆就知道他是不想说了,便道:“那你今晚在书房干嘛呢,不会是因为今天的事吧?” 郁承君暖完了身子,又钻进了被窝道:“是啊,在想会不会被父皇看出什么。” 苏忆坐直了道:“那写纸条真的是你?你图什么啊?” 郁承君摸了摸苏忆的头道:“我之前中毒的事是郁承嗣一手操办的,可惜没有证据,我这次只是给他个教训罢了,况且他俩本来有那种关系,而今日父皇又给郁承嗣和苏云赐了婚,他们二人肯定心中着急,所以见到纸条就中招了。至于苏云……” 第105章 我非兽医 当初荷花宴,他让苏忆请金秀班就是为了试探武灵和郁承嗣,但是被苏云无意间瞧见了,当时郁承君也没在意,只是让暗卫盯着点苏云,然后就得知了苏云的计划。 郁承君想了想道:“我知道苏云选择了修德殿,就把郁承嗣和武灵引到了修德殿。” 苏云看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其中的种种算计,让苏忆莫名觉得有些心惊。郁承嗣和武灵的心理,苏云的做法,还有文帝的心思,都被郁承君算计的丝毫不差。 她何时才能到郁承君这个地步呢?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可是一提到苏云,她就来气,道:“苏云对你的确痴心,不惜一切孤注一掷。不过说到中毒,你不是装的吗?难道真的中过毒?” 之前冲喜的时候苏忆就知道郁承君是装的,后来坊间的流言苏忆也只当是郁承君使得把戏,从未想过郁承君真的中过毒。 郁承君淡淡道:“确实中毒了,不过都过去了,我当时装病也是想引蛇出洞,只可惜他没上当。”还有个原因是想试试苏云,但是现在却不适合说出来了。 不管如何,好在现在有苏忆,也不算很差。 苏忆问道:“如果郁承嗣和武灵没有过去呢?” 郁承君道:“本来就是设好的圈套,来不来都在他。”若是来,就是中计,若是不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我觉得陛下可能知道那纸条是你搞的鬼。”苏忆想了想文帝当时不阴不阳的问郁承君的看法,就觉得文帝应该知道些什么。 “父皇的确知道。”郁承君顿了顿,继续道:“但是现在西夏使团还在,父皇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会把我如何。” 毕竟朝中无人,他要是出事了,西夏收到消息,立马就会举兵来犯。所以他才会在西夏的接风宴上做这件事。 苏忆砸了咂嘴,又问道:“如果苏云后悔了,没去修德殿没撞破武灵他们,你又打算怎么办?” 郁承君从容道:“没有苏云还有承乐,一个小孩子撞破,其实比今天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毕竟,小孩子才不会说谎,信服度更高。 苏忆恍然道:“贞嫔是你的人?”虽然苏忆直接不曾接触过这些阴谋诡计,但是话本戏剧看多了,也知道一些,单看郁承君的步步算计就知道他心里对皇位是有想法的,但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对皇位有想法?” 郁承君笑道:“好了,睡吧。” 不是郁承君不肯告诉苏忆,而是毕竟苏忆是才开始接触这些事,知道的太多并不好,慢慢来吧,不着急。 至少,等确定了苏忆是不是安夏的女儿再说。 见郁承君没什么兴致,苏忆也没追问,看着郁承君的侧脸歪在枕头上,一缕头发落在耳边,莫名觉得心安,一觉睡到了天亮。 睡醒了就又跑到小医馆和程全还有莫问仙研究治苏仙嗓子的药方去了。 几天后,在小医馆研究药方的时候,周伯带了一个人来,看着脸生,说是什么宫里的规矩要给苏忆把把脉,看在周伯的面子上,苏忆才答应了。 莫问仙见苏忆心中生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也跟着凑热闹给苏忆把脉,看在苏仙的面子上,苏忆也答应了。 只是心底总觉得不安,可是她自己医术实在比不了莫问仙和程全,给自己把脉什么也没把出来。 把完脉,莫问仙就起身告辞了,苏仙瞧了苏忆一眼,苏忆立刻道:“莫公子,不再多坐会?” 这几天莫问仙不知道在搞什么,每每到了午膳的时候就溜得没影,下午更是找不着人。可莫问仙并不是程全一般在东宫供职,本质上他还是个自由的平民,苏忆也没法子管他。 但是很显然,苏仙也不知道莫问仙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莫问仙瞟了一眼苏忆,又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苏仙,拱手道:“不了,草民还有些事要处理,至于药方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说完,竟是转身走了。 程全也算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此刻竟是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莫问仙的做法也是不满。 苏忆也奇怪,问道:“程太医,对于仙仙的嗓子,你们到底有几分把握?”这个莫问仙行事乖张,她实在是觉得不靠谱。 “微臣并无把握。”程全说的艰难,毕竟莫问仙说了他有把握,如此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如人? 而且,还是在苏仙的面前。 程全看着眼前的草药,叹了一口气。他也算少年天才,学医天赋不比任何人差,可直到遇到了莫问仙。他也想靠自己的医术医好苏仙,去和莫问仙争一争,可到底技不如人。 苏仙站起身,见程全意志消沉,温和的比划道:“程太医不必妄自菲薄,如你一般的年龄,你的医术已经很好了。” 苏忆也道:“仙仙说的是,至少医术是比我强的。”就比如她脸上的胎记,她自己都医不好,还是程全医好的。 现在程全也能看懂苏仙的比划了,知道苏仙是安慰他,他原本应该开心的,可到了嘴边只有一抹苦涩的笑意。 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内被人打败,实在是…… 正说着,铃语抱了纯黑过来,道:“太子妃,纯黑好像是病了,蔫的很。听照看的小丫头说,这两天还拉肚子了。”狗不比人,尤其是几个月的小狗,拉肚子的话,一不小心可是会要命的。 现在纯黑也已经长大了,之前一直闭着的眼睛也挣开了,是漂亮的蓝黑色,只是现在它正趴在铃语的怀里,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苏忆从铃语手里接过纯黑,看向程全。实在是没办法,她医术不好,而且也不是兽医啊。 程全脸上拉了几道黑线,不悦道:“太子妃,微臣可不是兽医。” 第106章 敛财医师 在南唐都奉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行医在三教九流里也只是中九流,但是他是宫里的太医,是医正大人,也是有自己的行医尊严的,怎么能去医一条狗呢。 “我知道你不是兽医。”苏忆道:“我是想你好歹比我熟悉宫里的太医院,有没有认识兽医一类的。” 原来是他误会了,程全的脸色才勉强好看了一点,摇了摇头道:“现在是乱世,人都医不过来,那里还能去管这些畜生。而且,宫里并没有贵人养宠物,因此也是没有兽医的。” 现在这个乱世的情景,也就是军中的战马能够配得上兽医了,一般的猫猫狗狗死了就死了,人都自顾不暇了,也都是没办法。 苏忆看着怀里的纯黑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要是没养它也就算了,可都到跟前了也实在不忍心。 画船嘴快道:“奴婢听说城外有个大夫,只要给钱就给医治,或许可以试一试?” 程全也听说过,便道:“这个大夫是最近冒出来的,听说医术还不错,只要给钱就能医治。” “兽医吗?”苏忆奇怪道:“要是不是兽医抱过去人家会生气的吧?” 画船想了想道:“不知道,但是这个大夫主要是为敛财,名声不大好。” “那好吧。”苏忆把纯黑又递给画船让她带过去碰碰运气,又道:“你换一身衣服,看着清苦一点的。”万一让这个大夫觉得她很有钱,狠狠敲她一笔,她不是要亏死了。 画船闻言,扯了扯嘴角。太子妃果然是个勤俭持家,贤良淑德的人啊。 等画船到了城外,就见一个草棚下面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粗布长衫的老者。草棚前面停了几辆看着很华贵的马车,应该是慕名前来看病的。 虽然这个人名声不好,但是医术还行,只要给钱,一切好说。 画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撇了撇嘴,实在是有点寒酸,也不知道这人愿不愿意医。单二从一旁冒了出来,道:“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画船抱着纯黑转身,道:“你不是去找医仙了么?” 不待单二说话,画船指着草棚里的老头,惊悚道:“这老头是医仙?”传说医仙是为心爱的女子才让别人叫他医仙而非神医,可眼前这个老头似乎与传说中专情不二的翩翩公子有点对不上。 单二道:“你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吗?” 画船盯着那老头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又举了举手中的纯黑,道:“太子妃的狗子病了,我就来看看。” 单二翻了个白眼,肯定是画船想跑出来玩,顺便找的借口。他也不戳穿,抱胸依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道:“根据我查到的线索,有两个人可能是医仙,一个是莫问仙,一个就是这个老头。” 画船想了想,好像这两个人,那个都和医仙不沾边。 “算了,先让他看看这狗子她治不治吧。”画船不管三七二十就抱着纯黑坐在了那老者的对面,单二怎么都叫不住。 单二此刻简直欲哭无泪,主子说了,在不确定的时候不能打草惊蛇,可偏偏这个画船性子跳脱,抱着一只狗就过去了。 下一刻,画船就被那老者拿着药杵敲了一下,然后画船躲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老者的胡须,顺便歪坐在了地上。 然后“刺啦”一声,老者下巴处的胡须全都被画船勾走了。 画船看着手中白花花的胡须,又摸了摸质感,眼中立刻透出一抹锐利的光来。纯黑虽然不大精神,但是见画船被老者的药杵打在了地上,立刻“汪汪汪”叫喊着朝老者扑去。 那老者猝不及防,被纯黑顶掉了斗笠,露出下面一张清秀俊逸的脸来,当然,是忽略掉他那双笑的贼兮兮的眼睛。 这老者是莫问仙! 周围的人见状顿时乱做一团,莫问仙甩掉纯黑就要开溜,却被单二堵住了去路。 单二拎着莫问仙,画船抱着纯黑,一路飞檐走壁,到了一出无人的地方,才把莫问仙放了下来。 莫问仙挠了挠头,本想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来,摸了个空才意识到他今天没带,干笑了两声,道:“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吧?” 这时画船才知道单二说的那老者眼熟是什么意思,她道:“你早知他是莫问仙?”或者说是医仙。 单二点了点头,道:“主子一直让我们盯紧了他,最近见他忽然大肆敛财,觉得奇怪就在这里一直盯着。”顿了顿,又道:“之所以不说出去,是因为他会易容之术,若是被他发现,再想盯他就难了。” 莫问仙摆了摆手,道:“不用把我说的那么神乎其神,我也就医术好一点,易容是个半吊子而已。” 对于一直在寻找的医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画船一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道:“那先生,啊不,莫公子这是……” 她指了指方才草棚的方向,莫问仙不好意思的咳了咳,道:“前些天我见单侍卫娶铃兰,太子妃先问月例,我就觉得我要是娶仙仙,也得弄点聘礼,就……这样了。” 画船撇了撇嘴,她一直觉得莫问仙长的人模狗样的,而且也有一丝贵气,可没想到为了弄聘礼居然在这敛财,给钱就医,名声实在是不太好听。 莫问仙见画船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什么,他嗤笑了一声,道:“虽说医者仁心,但对我来说这世间除了仙仙,其他人都没什么不同。我只要仙仙。” 第107章 医仙问仙 对于这样直白甚至有点大逆不道的话,画船表示她无话可说。 单二道:“那太子妃呢?”本来找医仙就是为了给苏仙看哑病,现在人家自己上门来看了,苏仙是不用担心了,可是苏忆身上还有蛊毒呢。 “要不是仙仙看重她,我才不会出手医她。”莫问仙冷哼一声,身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杀意。当初就是苏忆胡乱用药才弄哑了苏仙的嗓子,可后来要不是苏忆经营着医馆,苏仙也活不到现在。 莫问仙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出手帮苏忆一直蛊毒。他道:“你们主子不就是怕我身份暴露之后,我会一怒之下带走仙仙,丢下太子妃不管,所以才让你们不分昼夜的盯着我吗?” 单二摸了摸鼻子,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医仙的名声太大,一旦暴露肯定会惹来不少麻烦,而莫问仙又会易容之术,他要是铁了心要走,他们这些暗卫估计还真拦不住。 “行了,我暂时还没打算走。”莫问仙收起身上的杀意,又像平日一样挂着欠揍的笑容,道:“毕竟,医好仙仙得不少名贵药材呢。” 他虽是医仙,奈何还是缺钱啊! 画船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见莫问仙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便大了胆子,道:“莫公子,你和苏仙姑娘以前认识吗?” 她总觉得莫问仙和苏仙应该是认识了,而所谓医仙,应该就是因为苏仙单名一个仙字。可是苏仙对莫问仙虽说是有好感,可是看着并不像之前认识的样子。 莫问仙扫了画船一眼,什么也没说。 画船又把纯黑抱在了怀里,跟着道:“那这个狗子你能医吗?” 单二在后面扶了扶额,满头黑线。 …… 忆君院。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苏忆等在忆君院里还不见郁承君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襄王又来东宫了,正在书房呢。 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苏忆撇嘴埋怨道:“也不知道避嫌,和西夏使臣来往过密,可是很容易被拿住把柄的。” 苏仙今日一直都在这陪着说话,见状便比划着劝道:“相信殿下心里自有分寸吧。对了,这几天我听到一些流言,说殿下要纳赫连小姐为侧妃,这事你知道吗?” “哎呀。”苏忆懊悔道:“这事我知道,可是赫连小姐不愿意,宫宴那天还特意告诉我让我去回绝一下。” “你?你怎么好张口回绝?”,苏仙有些担心,站在苏忆的身份立场,她应该着急给郁承君纳妾才对,赫连月却让苏忆去回绝,这也太…… 苏忆道:“月儿也是没办法了,爹娘说不通,而且宫宴那天我不是回绝了苏云吗?所以她就来找我了。” 那时候苏忆把苏仙留在迎春殿内了,赫连月找苏忆的时候苏仙不在。 “不过,这些事,仙仙怎么知道的?”,按说苏仙应该不会理会这些事才对。 苏仙比划道:“这几天莫问仙都有带我出去散心,坊间都传遍了,太子殿下最近经常往大将军府上跑,都是这么说的。” “郁承君?”,苏忆眼珠一转道:“等他回来我得问问他。”其实苏忆心里都知道,所谓流言都是郁承君和赫连炽的一个相见的借口罢了,不过这些还是不要苏仙让她徒增烦恼了。 刚说完,苏忆心思电转,哼道:“仙仙最近和莫问仙走的真近,莫问仙也不避嫌,说带你出去就带你出去了?” 苏仙也没有最开始戳破窗户纸的时候那般害羞了,只是稍稍低了下头。 苏忆心内失笑,也没了最初那种老父亲的心态,现在在苏忆看来,只要苏仙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比什么都好。 虽然莫问仙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对苏仙确实没的说,而且苏仙喜欢比什么都强。 书房。 郁承君和林寒萧一黑一红相对而坐,但让人惊讶的是莫问仙也在。 只是他一身白衣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 更难得的是莫问仙竟然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无比认真的道:“我的确是医仙肆燃。” 林寒萧上下打量了一下莫问仙道:“你就是医仙?看着不像啊?而且我查过,你是最近进的东宫,医仙不是归隐了吗,怎么会主动跑到东宫里去?” 而且莫问仙也忒年轻了些,可是没办法,有些事情你就得相信“天赋”二字,莫问仙就是那种极其有天赋的人。 不等莫问仙说话,林寒萧又道:“你可别说什么最危险最安全的,本王不信。” 莫问仙耸了耸肩,做了把椅子道:“别叫我‘先生’,还是叫‘公子’吧。”接着道:“太子殿下知道我为什么在这。” 郁承君自然知道是因为苏仙,也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才把莫问仙请到了书房,和林寒萧见见。今天周伯也已经带了西夏的人给苏忆把过脉了,确认与当初安夏公主体内的一样,但西夏的医师也还是和当年一样无计可施。 郁承君道:“因为公子的心上人在东宫。” “呦,还是个痴情人。”林寒萧摇着手里的折扇,漫不经心道:“所以化名莫问仙?那个肆燃的化名又是怎么回事?” 世人只知医仙肆燃,而不知莫问仙。莫问仙摆了摆手道:“我所有的名字都是化名,肆燃也是个假名字,只不过流传的广一点罢了。” 林寒萧道:“解释解释?” 莫问仙嘿嘿一笑,道:“当时想活的肆意一点,就取名肆燃了。”但谁想到,活的太肆意了,现在找着了媳妇,却没钱准备聘礼。 “至于莫问仙么,当然是因为我家仙仙了。” 第108章 平安荣华 听到这个答案,林寒萧险些没把白眼翻上了天,“苏仙?就那个很漂亮的哑巴?” “哎哎哎,不是不是。”林寒萧见莫问仙变了脸才意识到失言,赶忙道:“就是你要是真喜欢她早干嘛去了?” 莫问仙折扇一甩,没好气道:“我俩的过往就不劳襄王操心了,反正就是因为仙仙在东宫我才来的。” 莫问仙才不会说他是因为发现了程全这个情敌的威胁他才现身的,要不然估计他还在暗处躲着呢。 见话题越扯越远,郁承君皱眉道:“那敢问公子,忆儿的蛊毒能解吗?” “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至少一点可以确定,此蛊不危及性命。”莫问仙也觉得蹊跷,一个丑丫头身上居然会有他堂堂医仙也解不了的毒,真是奇怪。 郁承君心里一顿,道:“先生也解不了?可是苏仙都哑了十年了你都有把握,没道理……” “哑病和蛊毒本来就不一样,而且苏忆是娘胎里带的,生来就有,我能有什么办法。”莫问仙也来气,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他解不了的毒,可这个毒他就是没有头绪。 林寒萧见气氛有些僵就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医仙?莫问仙是吧?你先去找你那个什么苏仙去吧,我们还有些事,就不占用你时间了。”说的是不占用他的时间,其实就是想赶他走。 “切!”莫问仙折扇一收,比林寒萧还能装,转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呵?”,林寒萧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折扇,嘴角抽了抽,随后道:“这个莫问仙和一般的郎中还真不一样,就算医术顶尖,成了医仙,可没道理见到我们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好像他身上也有种与生俱来的的贵气一样。” “的确不一样,很少有人能在你我的威压之下还能谈笑风生。”郁承君也想不通,这个医仙到底什么来头。之前让暗卫一直追查,可还是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林寒萧不知不觉的凑到了郁承君身前,微微一笑,道:“现在算证实了苏忆是我西夏的郡主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是公之于众还是压下来? “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反正你也志在朝野,要是我们俩联手,至少能保证我们这一代不会有战事发生。”林寒萧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不断地诱惑这郁承君的心神,“那苏忆这辈子就一定是平安荣华的。” “可是,怎么能确定南唐和西夏会落到你我的手中?”郁承君眸子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有这个心是一回事,可能否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寒萧嘴角噙笑,摇了摇折扇,道:“我那几个弟弟都是草包,要不然也轮不到我来出使了,父皇也答应了我,等这事使团圆满回朝就封我为太子,至于你么,的确有些难度。” 被文帝冷落了数年,刚立了太子拿到兵权立了功,兵权就又收回去了,可见文帝并不属意他。 “其实这事也好办。”林寒萧道:“敬王虽有能力也有心,但他德行有亏啊,只要传出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要拿下皇位应该也不难吧?” 郁承君挑眉道:“怎么传?那天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他并没有否认林寒萧后面那句话,林寒萧会心一笑。 “我可以帮你。”林寒萧不假思索道:“条件嘛就是要苏忆名正言顺的成为西夏的郡主。” “你就这么想让忆儿成为众矢之的?”郁承君的眸光淡淡的看着郁承嗣,但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他继续道:“还是襄王以为,如此南唐和西夏的联姻便不需要襄王再献身了?” 皇室中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被宫中的大染缸染透,利欲熏心,愿意用联姻换取任何可能的利益,一种是出淤泥而不染,明知在这样的名利场想要一种纯粹的感情难于登天,却偏偏不自量力想要试一试。 而林寒萧明显属于后者。 但是不得不说,以他的能力,他完全有那个本事。 林寒萧被戳穿了心思也不恼怒,反而笑道:“你不懂,我第一眼看到苏忆的时候就在想她安夏姑姑的孩子,如果真的是,那我一定要让她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娘家的支持,在宴会上被那些夫人小姐明朝暗讽。”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每次宫宴,苏忆都会因为身份的卑微而被排挤。你自以为是在保护她,焉知不是给了别人伤害她的理由?” 这还是郁承君在林寒萧眼里第一次见到泪光,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等他回过神来,林寒萧已没了踪影。 但是他的话却萦绕在郁承君心头挥之不去。 也许,他是该换一种方式了。 相府。云端阁。 苏云坐在床前摆弄着手里的嫁衣,她现在已经被赐婚给敬王了,又有文帝派来的教养嬷嬷盯着,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的准备待嫁。 碧草一直立在一旁,见苏云眉目间已有疲惫之色,便拿了两包银子走到嬷嬷跟前塞了进去,道:“嬷嬷辛苦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府里也已经备下了好酒好菜,嬷嬷去用一些,明个再来吧?” 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见天色的确不早了,而且眼前这位再不济也是未来的敬王妃,没必要死命的为难,便道:“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送走了两位嬷嬷,苏云把手里的嫁衣一扔,靓丽的脸上满是怒容。 碧草默默的把嫁衣拾起,她知道苏云心里委屈,便道:“小姐,您一天都没用膳了,多少用一点吧。” “不用。”苏云咬了咬嘴唇,眼底也出现了一点泪光,半晌,道:“碧草,我不甘心。”她是丞相嫡女,是盛京的才女,可现在她竟然要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第109章 痴心错付 她当时在修德殿等不来郁承君,本想孤注一掷把敬王和武灵的事捅出去,这样她和敬王的婚约就不做数了,可她没想宫中的侍卫来的那样快,文帝更是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一切婚约照旧。 她能理解文帝不愿意这件事暴露出去损了皇室的颜面,那她呢,她也是一个千金小姐啊,为什么要用她的幸福也作为遮掩呢? 苏云双拳紧握,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手背上。她不喜欢敬王是一回事,可是嫁给敬王这样一个断袖又是另外一回事。别的不说,一两年后,她若是无所出,所有人只会指责她不能生儿子,七出中的无子,足可以把她休掉了,到那时她又该如何? “奴婢知道小姐心里苦,可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小姐好歹也得为自己想想,多少吃点饭吧。”上次从宫中回来,白靛霞为了堵住众人的嘴,要把碧草杖杀,还是苏云极力劝阻才保了她一条命,因此,碧草对苏云更加忠心不二。 现在见苏云不肯用膳,碧草生怕苏云再做傻事,又道:“小姐,再不济还有夫人呢,人总得活着才有希望啊。” 苏云仍是摇了摇头,眼里的泪水连珠串似的往下掉,她本就生的明艳,此刻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只可惜,此等美景无人欣赏。 哭累了,苏云趴在床上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碧草也不敢叫醒她,这些日子苏云寝食难安,很少睡个囫囵觉。 碧草轻手轻脚的把苏云翻过身来,又盖好了被子才出去,谁知迎头撞上了白靛霞,连忙道:“见过夫人。” 白靛霞眉头一皱,上次在宫里就是这个碧草去找郁承君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苏云护着她早就把这个丫头杖杀了。 越过碧草,白靛霞朝里走去,见到了在床上睡着的苏云,脸上还挂有泪痕,即使在睡梦中还紧皱眉头。 见苏云这幅模样,白靛霞也心疼的直掉眼泪。这是她的女儿啊,容貌身世样样不差,怎么就到了如今这幅境地了呢? 白靛霞在床前坐了大半个时辰,一动未动,碧草见时间已经道亥时了,马上就到子时了,只能大着胆子劝慰道:“天色晚了,夫人先回去吧,奴婢会在这里照顾小姐的。” 白靛霞点了点头,由点翠扶着出了云端阁,道:“去书房。” 这个时候去书房,让点翠有些忧心,她小意劝道:“夫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明天?”白靛霞嗤笑道:“前几天从宫里回来我以为他会和我解释,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这几天云儿不吃不喝他都不肯露个面,我要是再不去找他,怕是他都忘了我是相府夫人这回事吧!” 白靛霞怒气冲冲的到了书房,直接推门而进,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吐出血来。 苏先明和他新纳的那个妾室正在做事,衣不蔽体的就在书房,这在一堆公文中,赤裸裸的刺激着白靛霞的眼球。 这可是书房啊! 她气的浑身发抖,但更多的是从脚底而气的凉意,颤抖的指着面前慌乱的两人,从喉咙里发出嘶吼声,“苏先明!你这个禽兽!你对得起我,你对得起我!” 苏先明自知理亏,胡乱找了件衣服披上,哄着道:“霞儿,你听我说,先别喊。” 说着就要去关门,可白靛霞不许,大开了门堵在门口,吼道:“苏先明,你女儿今天一天没有用膳你不去看不说,还在书房与这个贱人苟合,你……你往为人父!” 地上的女子叫莲衣,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要去穿衣服,却被白靛霞拦住了,厉声道:“点翠,愣着干什么!去,把这个贱人的衣服都给我扔出去!” “啊?是!”点翠也是没想到一开门是这种情景,好在反应迅速,把衣服一收,统统扔到了门外。 原本苏先明还有些愧疚,可见白靛霞不知收敛,心底升起一股怒气,喝道:“都滚出去,围在书房门口做什么,滚!” 还想看热闹的丫头小厮,顿时散去。 “苏先明你威风啊!”白靛霞讥讽道:“也不愧做了几年的官,官威不小啊,你自己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还怕别人围观吗!” “你住口!”苏先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吗,他要是不生气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府姓苏了。 白靛霞一见苏先明居然对她发火,竟然给气笑了,从她嫁过来苏先明就没敢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前几天才让他纳了妾,今天就敢对她发脾气了。 果然,这男人就不该纳妾。 扭头看向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莲衣,白靛霞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冲上去就结结实实给了几巴掌,边打边骂,“贱人,我叫你犯贱!我叫你勾引!我叫你……” “你有完没完了?”苏先明一把抓住白靛霞的手臂,一使劲就给掼到了地上,之前他不与她计较,没想到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个莲衣他早就看中了,只是之前白靛霞不松口,他也碍于荣国公府的势力,也不好明说,但实际上两人早就暗通曲款了。 后来白靛霞居然主动把莲衣给他做妾,他原本还想着看在这事的份上对白靛霞能好些,但现在看来,还是他之前太惯着白靛霞了。 再看看莲衣楚楚可怜的模样,对比白靛霞疯狂的泼妇模样,苏先明心里更恼了,怒道:“我与谁如何你管得着吗?你不管不顾冲进书房我还没问你的罪呢!赶紧带上你的人滚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忍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口气了。 白靛霞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是不知道苏先明对这个莲衣有心思,而且这些年苏先明得文帝重视如日中天,反倒是荣国公府逐渐没落,所以她才松了口给苏先明纳妾,可没想到…… “苏先明!你敢!”白靛霞指着地上的莲衣道:“就因为这么个贱人你要对我不客气?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看着眼前的苏先明,白靛霞简直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瞎了眼了,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 一滴热泪从眼眶滴落,白靛霞终于忍不住哭道:“我当初不顾一切的嫁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苏先明,你答应过我爹的,这辈子都会好好待我,绝不纳妾,可现在呢?”白靛霞说着就坐到了地上,发髻凌乱,朱钗散落,没有一点贵妇的样子,看在苏先明的眼里更是嫌恶。 他当初娶白靛霞,一是因为荣国公府的势力,另外就是因为文帝看出了他对付心的心思,他为求自保说他爱慕白靛霞,文帝便没有再追究了。 说到底,他对白靛霞,从未有过一丝情意。 可怜白靛霞,从头到尾,痴心错付。 “行了!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想到文帝,苏先明心里明白他还不能对白靛霞如何,也只能缓和一点语气。 可白靛霞却变本加厉,尖声道:“丢人现眼?到底是我丢人还是你丢人?苏先明,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个贱人赶出去我跟你没完!” “点翠!去,找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扔出去,快去,听到没有!” 点翠虽然是白靛霞的陪嫁,可是怎么说这也是苏府,一时之间也是唯唯诺诺不敢乱动。 苏先明更是怒不可遏,扬手就要给白靛霞一巴掌,可是在白靛霞惊讶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他曾经对付心表明心意的时候,付心惊讶的样子。 与白靛霞如出一辙。 第110章 你吃醋了? 巴掌就这样停在了半空,心里的怒气也无缘无故的散了。 白靛霞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滴落,清晰的滴在心底,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笑话,也许,她给自己编的夫妻和睦的梦境,该醒了。 踉踉跄跄的起身,白靛霞让点翠去把衣服抱进来给莲衣穿好,轻声道:“莲衣妹妹先回自己院里去,我和老爷有些事情要说。” 见白靛霞忽然冷静下来,莲衣就算心里有些疑惑也不敢多做停留,行了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先明也觉得他做的有些过了,毕竟是在书房,可是他那样被白靛霞指着鼻子,而且招来那么多人围观,实在是有些恼火,便道:“霞儿,今天的事我……” “是我的错,老爷想纳谁为妾,想与谁如何妾身都管不着。”白靛霞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一抹端庄典雅的笑容:“可是,我想问老爷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敬王殿下有龙阳之好这件事?” 苏先明觉得白靛霞忽然说不管他了,莫名有些慌乱,“我,今天的事,我是做的有些过火了,可是……” “我现在只想知道敬王的事。”白靛霞打断苏先明,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敬王喜好男子的事。” 这种应该是要说不知道的,可是看到白靛霞的眼神,苏先明觉得有些愧疚,低声道:“敬王的事,我知晓一二。” 可意料之外的,白靛霞没有激动的吼叫,也没有质问他,反而只是冷笑了几声,“你果然知道。” 虽然之前就想过苏先明明知郁承嗣喜好男子还是打算让苏云嫁给他,可是现在亲耳听他说出来感觉心里比自己想象的要难过。 “你明知道敬王……你还把我们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白靛霞几近失声,“那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你怎么狠得下心!” 当初为了苏云,找来苏忆替嫁,那个时候白靛霞还觉得苏先明这个父亲为了女儿可以豁出一切,可现在想来,苏先明分明早就打算让苏云嫁给郁承嗣,当初的替嫁不过是正中下怀,给了他一个正好的理由罢了。 苏先明脸上有些尴尬,但随后道:“云儿不喜欢敬王殿下,如此不是正好吗?” “你说什么?”,白靛霞像是第一次见到苏先明一样,“你竟然说正好?你知不知道云儿将来会面对什么?” 婚后无子,云儿将来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偏偏原因还不能说出去,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有苦不能言,郁郁寡欢,这辈子就算完了! 有些事不说便相安无事,一旦戳破,脸上就会挂不住,苏先明就是如此,他有些恼羞成怒的道:“你懂什么!她的命都是我给的,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你!”白靛霞见苏先明几近疯魔的样子,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昏了过去。 等消息传到苏忆这里,已经是几天后了。 铃语道:“相府的人说想请太子妃回家省亲,探望一下苏夫人。” “我知道了。”苏忆放下手里的医书,看向一边的郁承君道:“那我明天回去?”早些回去也好,青玉的卖身契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郁承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听到苏忆的话,一时也没有反应。 苏忆走上前道:“这几天你怎么了?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没事。”郁承君回过神,淡淡道:“过两天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苏忆眼睛一眯,道:“一起?你该不会是想见苏云吧?”自从上次在马车里那清醒的吻过之后,苏忆在郁承君面前也越发胆大。 “啊?你这是……吃醋了?”,郁承君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笑意,道:“这是你第一次回门,我当然得陪着,不然会让人轻视的。” 说是回门,其实嫁过来都好几个月了,也算不得回门了。 “谁吃醋了。”苏忆别过脸去道:“也不知是谁,天天往大将军府跑,人家赫连小姐都来找我了,说不想嫁给你,可某人就是不自觉啊,还是往人家府上跑。” 郁承君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听这话,苏忆站起来道:“我怎么知道的?外头流言都满天飞了,你竟然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意思啊,朕打算娶赫连月啊?” “哎郁承君,我之前没说过,但是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娶了我,就别想纳妾了!”苏忆恶狠狠的警告,换来的却是郁承君的轻笑。 他道:“知道了,爱妃。” 见郁承君这玩笑的态度,苏忆正要强调一下,却被郁承君打断了:“我去大将军府是去找赫连将军,但绝对不是商议赫连小姐的婚事,爱妃放心。” 可是这流言怎么就传出去了呢? 苏忆嘴角的笑已经忍不住了,可偏偏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郁承君看着苏忆讨巧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次日。 原本是打算今天去相府的,可是郁承君说过几天,苏忆还奇怪为什么,原来是他早就料到了今天有事发生。 一大早,铃语服侍苏忆起身,随后道:“太子妃先用膳吧,今天陛下重开午朝,殿下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午朝?”,苏忆随便收拾了一下,道:“什么事竟然开了午朝?”一般有些事早朝就足够解决了,重开午朝的时候还真不多。 画船嘴快道:“还不是襄王的事,昨晚上约了几个大臣相看人家的闺女,但是那些大臣那肯啊,人虽到了,但是拿出的画像都是不甚好看。” “结果也不知襄王是不是醉了,出去上个茅厕的功夫,看上了大厅里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但是好巧不巧的敬王也在,俩人争那个戏子打起来了,估摸着今个朝堂上在讨论怎么办呢吧。” 苏忆心里一跳,皱眉道:“戏子?” 对,是戏子。 上次在宫里,敬王也是跟着戏子来着。而且那个戏子最后被敬王保下了,离了金秀班,也不知现在在哪。 苏忆觉得头疼的很,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刚出院子就碰到了换了一身红衣的林寒萧。 偏巧,苏忆也爱穿红衣。 又偏巧,郁承君不在。 然后众人的眼光即有些微妙。 第111章 我来取经 苏忆觉得这个西夏的襄王实在是没有一点自觉,不知道他身份敏感吗,整日里往东宫跑,当下也没什么好脸色,道:“襄王怎么又来了,今儿不是开午朝吗,你怎么有空?” 林寒萧笑眯眯道:“我是西夏使臣,上你们南唐的朝干嘛?” 虽然林寒萧总是笑眯眯的,可苏忆总觉得浑身不舒服,那笑容一点也没有深达眼底,看得人瘆得慌。 可人家毕竟是西夏的使臣,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苏忆在心底叹了口气,做个太子妃不容易啊。 摇了摇头,只得和林寒萧并肩行走,去了小花园,到了亭子里坐下,苏忆道:“那襄王今天来东宫干什么?总不是来找我吧?” “正是。”林寒萧还真是半分自觉都没有,一双桃花眼泛滥着柔情的光泽,盯着苏忆道:“我就是来找忆儿的。” 苏忆心里一阵恶寒,皱眉道:“还请襄王自重。” 林寒萧嘴角微弯,自顾自倒了杯茶,道:“本王就是叫了声忆儿,不至于对我甩脸色吧?” 苏忆哼道:“襄王应该没身份叫本宫忆儿。” 但凡说话把自称变成本王啊,本宫啊之类的,那就是要摆身份,拉距离了。 林寒萧无奈道:“好吧,不叫就不叫,不过,过不了几天,本王就会有身份叫的,不说这个,我……” 话没说完,铃语急急忙忙道:“太子妃,赫连小姐来了,奴婢说要通报可赫连小姐急得很……” “我看见了,没事。”苏忆起身,让铃语站在一边,道:“月儿怎么来了?” 赫连月大步流星走到亭子中央,双手一拱就算行礼了,哼道:“襄王来的,我就来不得了?” 想起上次赫连月对林寒萧的样子,苏忆哑然失笑:“我说襄王怎么无缘无故来东宫了,原来是避难来了。” 林寒萧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笑了,道:“我可不是避难,我是规规矩矩来拜访太子妃的。” 苏忆摆手道:“地方让给你们,你俩谈,我就不在这碍眼了。” 前脚送走了青梅竹马的苏云,后脚迎来了流言蜚语的赫连月,苏忆巴不得林寒萧和赫连月赶紧好好谈谈,省的她头疼。 可偏偏林寒萧不是这么想的,阻拦道:“别啊,我刚来,而且我话还没说完呢。” “不知太子妃和襄王要说什么话,能不能让臣女也听听。”赫连月不阴不阳道:“别是谁都不能听的悄悄话吧?” “赫连月!”林寒萧虽说身上总有着半分杀气,但也总有着半分玩世不恭的风流,但此刻却是气场全开,厉声道:“小心祸从口出!” 这种杀气苏忆在郁承君身上见过,没想到今日在林寒萧身上也见了,不得不说,震慑效果是真不错。 赫连月仍是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敢喘,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盯着苏忆和林寒萧。 苏忆按了按额心,头疼道:“你俩的事干嘛非扯上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嫁去西夏呢。” 林寒萧道:“不会的。” 赫连月见气氛缓和,也哼道:“当然不会,太子妃怎么能去西夏。” 苏忆翻了个白眼,她就那么一说,怎么这俩人还当真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人能说说吗?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林寒萧也许是觉得刚刚吓到了赫连月,此刻颇有些不好意思,打开折扇扇了好几下才道:“我确实是来避难的。” “哎哎哎,别别别,你先别着急。”林寒萧一把摁住赫连月蠢蠢欲动的手,道:“你听完说完嘛,我昨天没有跟那个戏子怎么着,也没有带回来任何一张闺秀的画像。” 说着,林寒萧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赫连月吃醋吃的这么厉害,他就不邀那些大臣了。 苏忆看着俩人在桌上交叠的双手,感叹这感情发展的似乎有点快? 赫连月全然不知苏忆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林寒萧摁住她的手,道:“忆儿你说,城西的比武台子已经搭起一半了,早就放出风声说你要娶我跟我比武,可你昨天约那些大臣看画像,你让我脸往哪放!” 林寒萧摁住了赫连月另外一只手道:“我既然来了西夏,总不能没挑挑拣拣就定了你吧,那些闺秀也总的看看吧?” 苏忆看着四只手在桌上摁的死死的,又一次感叹西夏果然民风豪放,这才多久,就发展到可以当众牵手的地步了? 林寒萧察觉到苏忆的目光不对劲,才恍然收了手,尴尬道:“既然要和亲,那按规矩,和亲公主一个,下面还有十二滕妾呢,难道我不得挑挑?” “再说了,我只是答应和你比武,可没说要娶你。” 赫连月闻言,柳眉倒竖,怒道:“林寒萧,我告诉你,你娶了我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劝你尽早收了那些花花肠子吧。” 林寒萧摇了摇折扇,嘴角一勾,笑的邪魅无比,道:“我可是西夏的襄王,怎么可能只娶一个,之前也是有万花丛中过的美名的,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能娶你。” “算了,本来还想和太子妃讲故事呢,真是扫兴。”林寒萧折扇一收,又是一个翩翩公子,一身妖艳的红衣,举手投足之间都吸引无数女子的目光。 任凭赫连月怎么呼喊,林寒萧还是转身出了凉亭,都不见回一个头。 苏忆颇有些心虚,她以为这俩人已经情投意合了呢,谁知道还是赫连月一头热。但是不得不说林寒萧这张脸皮,的确很能忽悠小姑娘。 赫连月发泄够了才道:“忆儿,我是不是不应该追着襄王跑啊,父亲都说我没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赫连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苏忆对这方面也没有经验,她和郁承君也没什么谁追谁的问题,就是新婚后爱,水到渠成,也不知怎么就发展到今天了。 “你和太子是怎么相爱的,你们都成婚这么久了,也没见太子有任何纳妾的想法?”赫连月一副想取经的样子。 苏忆咳了咳道:“这个,我,就是,成了婚就好了啊,这个也是……” 第112章 人言可畏 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清楚,赫连月用胳膊支着脑袋,一脸颓丧,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别的女子最多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有那个像我这样追一个男子满街跑的。” 苏忆想了想,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问你,要是让你不追着襄王,不主动接近他,你甘心吗?” 赫连月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甘心,可是让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追下去,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见赫连月这个样子,苏忆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和襄王比武的事外面都知道了,那你和郁承君的流言……” 本来苏忆还在想着流言是谁传出去的,虽说郁承君和赫连将军见面需要一个借口,但赫连将军是不会那自己女儿的名声做筏子的,这种事也只有一些达官贵人知晓,没道理会在外面传流言。 可是今日见赫连月说她和林寒萧比武的事情早就放出风声去了,但林寒萧就是没动静,苏忆脑袋里就冒出一个想法,该不会是赫连月自己传出去的吧? 赫连月也比否认,点头道:“是我,我已经知道太子殿下去找我爹不是为了纳我为侧妃,但是我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既然林寒萧没动作,那我就逼他有动作,他要是知道我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侧妃了,我就不信他没反应!” 苏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本以为她看的话本子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赫连月看的比她还多,这种想法也能冒的出来,难道她还指望林寒萧冲冠一怒为红颜么? 苏忆觉得她不应该说,但还是得提醒一下,“难道你没想过,襄王可能真的不喜欢你?” 闻言,赫连月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好似要掉出泪来,委屈道:“那我该怎么办?” 苏忆脑袋一转,道:“铃语,你把铃兰叫来,让她说说她和单一是怎么回事,也教教月儿。” 等铃兰过来的时候,苏忆不得不惊叹,着变化也太大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铃兰,你看着都不像你了,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漂亮多了。” 铃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那副稳重的模样,道:“还要多谢太子妃成全。” 在苏忆和赫连月的双重瞩目下,铃兰讲起了她送饭,然后又担心单一吃了巴豆,后面就是单一表白的故事,听完后苏忆和赫连月都久久不语。 还是苏忆率先打破沉默,干笑了两声,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嘛,一顿饭也是一段姻缘的开始吗,铃兰还得谢谢我让你去送饭呢。” 铃兰笑而不语,看向赫连月,后者挠了挠脑袋,皱眉道:“还能这样?” 铃兰道:“可能之前和单一来往较多,那天刚好单一和单二被罚去浣衣坊洗衣服,我过去送饭,应该是让单一觉得有人关心他,给了他一些温暖吧。” 苏忆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件事只是让单一确定了向铃兰表白心意而已,但要真说这俩人什么时候开始的,估计也真说不明白,就像她和郁承君一样,天长日久的,就生了情谊。 不等苏忆在心里感叹完,赫连月一拍桌子,豪气万千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回厨房做点饭菜,给林寒萧送去,我就不信了,一个冰块我都要给他融化了!” 说完,也如同林寒萧来时一样,一转身就没了影子。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苏忆羡慕道:“我就没这么自由了,我也好想出去啊。” 上次出去还是程全说带苏仙出去,苏忆偷偷摸摸跟着出去的。 后来事情败露,她就被看的很紧,这都多久没出去过了。 苏忆百无聊赖,道:“仙仙整日就和莫问仙在一处,治嗓子也用不到我了,现在整天也没什么事干,烦闷的很。” 刚发完牢骚,画船就过来了,笑着道:“太子妃,太子殿下下朝了,等会就回来了,要去接一下吗?” “不去。”苏忆歪在桌子上,吹着风,晒着太阳,很惬意,也很无聊。 画船见状,便道:“奴婢刚刚又听到一件事,太子妃要不要听听?” 对于八卦一类的,任谁都会有些兴趣,而画船一向对此事也颇为灵通,苏忆一歪头道:“说说看。” 画船道:“刚才奴婢不是说襄王和敬王因为一个戏子打起来了吗,奴婢本来以为那戏子是个女子,谁知道是个男子,现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苏忆一点也不稀奇那个戏子是男子,但是她稀奇的林寒萧争他干什么,难道也喜欢男子? 苏忆心里一个激灵,要真如此,那赫连月岂不是…… “襄王知道是个男子,也要跟敬王抢?”苏忆问道,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画船道:“襄王一开始不知道,是敬王说是个男子,但是襄王咽不下这口气,就说男子他也要,敬王又说这个戏子是他的人,不知道怎么就扯出来这戏子其实跟敬王好些年了,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个事。” “本来奴婢也以为就是争个戏子的事,没想到还扯出敬王竟然喜好男子的事,还有啊,相府的二小姐,据说前几天还上吊了呢,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才寻死腻活的,听说脖子上的勒痕道现在都有。” 看着画船的嘴一张一合的,苏忆感觉到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可怕。 人嘴,真的是一张利器啊。 苏云前几天上没上吊还是一回事,而且她做什么事应该和郁承嗣喜好男子的事没关系,她存粹是想嫁给郁承君未遂。 苏忆又问道:“不是说打起来了,襄王既然知道是个男子怎么还能打起来?” 画船道:“因为那个戏子是最近才去酒馆里唱戏的,襄王知道他和敬王来往多年,就讽刺说敬王府里养不活一个戏子,还要靠戏子挣钱,但是那个戏子说是他自己闲不住,不想被敬王养才出来的,但是襄王气不过,要打那个戏子,敬王拦着,俩人就打起来了。” 苏忆灵光一闪,问道:“那个戏子叫什么?” 画船道:“听说是叫,武灵。” 第113章 问你相公 “武灵?”,苏忆霍然站起身道:“怎么是他?”不,是果然是他! 画船见苏忆反应奇怪,问道:“太子妃认识他?” 苏忆才反应过来上次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而且武灵已经“暴毙”了,便道:“不是,同名罢了,我也认识一个叫武灵的人,不过不是唱戏的。” 画船了然道:“也是,叫武灵的人多了,而且戏班里的名字大多都是化名,净捡些好听的字来凑,都差不多的。上次荷花宴请的金秀班不也有叫武灵的吗?” “而且这种台柱子的名字更是被其他戏班模仿,一个戏班里能有好几个叫武灵的,就是为了沾沾名气儿。” 正说着,郁承君到了亭子,坐下道:“事情你都听说了?” 从郁承君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知怎么苏忆忽然就多想了一层,冷不丁道:“这事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看林寒萧和郁承君的相处来看,这俩人也是互相熟悉的,要说林寒萧受了郁承君指使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郁承君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道:“爱妃都能猜出来,也难怪父皇也能想到了。” 苏忆还是第一次在郁承君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坐着了身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郁承君没答,反而道:“林寒萧今天来过了吗?他昨天说要来给你讲故事的。” “讲什么故事啊,他刚来,赫连月就来了,扔下个烂摊子,我都快成个媒婆了,还得操心他俩的事。”说到这儿,苏忆就来气,又顿了顿道:“你还没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郁承君思索良久,下定决心道:“我有觊觎帝位之心。” 苏忆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惊讶而是环顾四周,见到没人才松了口气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就得给你陪葬了。” 郁承君挑了挑眉,笑道:“对我这么没信心?”他还以为苏忆会被吓到呢,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小瞧了他这个太子妃了。 苏忆道:“你别打岔,这个武灵有什么关系?” “我的兄弟虽多,但大都不成气候,只有承嗣可与我相争。”郁承君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可是他为人严谨,恭敬,做事也干净利落,就像上次我中毒的事,没有抓到他一丝把柄,唯一的漏洞就是那个戏子武灵。” “上次在宫中原本就是打算把这件事暴露出来,可偏偏父皇严守消息,而且经此一事,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就和我脱不了干系,但是要是被别人撞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忆不解道:“那你随便找个人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林寒萧,最近你俩过从亲密,不是一样会怀疑你?” “这件事关乎郁承嗣的声誉,必须得找一个不能被灭口的人。”郁承君认真道:“林寒萧是西夏使臣,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死在南唐,所以,他是绝对安全的人。” 苏忆心底一颤,道:“灭口?又是杀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接触这些多了,苏忆总觉得心口钝钝的。按说她见惯了生老病死,是不怕死人的,可是让她接触杀人,让她身边的人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郁承君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忆儿,不管你从前如何,入了皇室,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 “我知道,你当初还想让我加入暗卫呢,这点阴暗,你放心我没事。”苏忆嘴上如此,可心里还是起了一层毛。 郁承君接着道:“要怪也怪承嗣太偏爱那个戏子了,一个唱戏的而已,要真喜欢就好好护着,非要随那戏子心意出来唱戏,岂不是给了别人机会?” 苏忆恍然,但是眸底也染上了一丝未明的神色,低声道:“敬王遵循心爱的人的意愿,是错的吗?” 许是察觉到苏忆的心思,郁承君淡淡道:“没错,但错在他生在皇室,放任一个随时会对自己声誉有损的人在外,就是大错特错。” 苏忆忽然记起上次在宫里见到武灵的时候,脸上画着浓浓的油彩,分不清是男是女,可是那眼里对郁承嗣的情意,透的真真的。 “武灵为什么非要出来唱戏?”苏忆觉得要是呆在敬王府,就像她乖乖的呆在东宫,不就不会出事了吗? 郁承君冷声道:“清高罢了,就像文人一样,总有那么点执拗的风骨在,总觉得他要是出来唱戏那就不是被郁承嗣养着,好像他还是个独立的男子一样。” 男子不同于女子,女子嫁人相夫教子在时人看来是应该的,可要是男子被养着,那就相当于吃软饭,尽管对方也是个男子。 而且这种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武灵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但苏忆总觉得事情不是郁承君嘴里说的那样,应该是郁承君也没有仔细调查过武灵唱戏的原因,只是抓住了他作为郁承嗣的软肋而已。 苏忆收了心思,道:“所以,现在敬王就是德行有亏,行为不端,名誉上难以继承大统了?” 郁承君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也就打击打击他的声誉罢了,人都健忘,况且,那个大臣家里没几个男宠,表面说的绝不容此,背地里比谁都会享受。” 这苏忆就不理解了,“那你出手干什么?不痛不痒的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郁承君露出一抹坏笑,无关道:“我没出手,是林寒萧出手的,他只是跟我交好,就算是父皇,也只能怀疑。” 苏忆皱眉道:“我怎么不明白呢?” 郁承君道:“我是在试林寒萧,究竟能把事情做到那个程度。”这个程度就基本能看出苏忆在林寒萧心里是什么位置,也能让郁承君决定,到底把不把苏忆的身份公开。 苏忆更糊涂了,“你试他干什么,他迟早要走的,而且,他为什么要帮你,由着你试?” “因为你是我妹妹。”林寒萧不知何时到了亭子里,无声无息的吓了苏忆一跳。 “妹妹?”苏忆显然不信,“虽然我不知道我娘是谁,可是我爹还是苏先明,怎么可能是你妹妹?” “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林寒萧很自觉的坐下来道:“走进来的。你娘是我姑姑,你当然就是我妹妹,不然你以为你是父皇的女儿吗?” 苏忆嘴一撇,不信道:“你嘴里了的话我能信吗?不知道你和敬王的事闹得满天飞吗,还一个劲往东宫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和这事有关是吧?” 林寒萧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跑不跑过来,该知道是人也都会知道你们和这事有关,至于你的身世,不信问你相公。” 第114章 苏仙偷听 一向厚脸皮的苏忆也被这句“你相公”弄得脸色发红,看向郁承君,后者点了点头道:“你母亲在西夏被拐走,到了南唐被人牙子卖到了相府,中间几经转手,之前没有查出来,还以为是乱世里哪家卖出的女儿。” 苏忆惊的嘴里能赛下个鸡蛋,好半晌才道:“我娘是,西夏的公主?这怎么可能?” 简直匪夷所思,她就是个小医女啊,没这么好的身世吧,一会相府小姐,一会西夏公主的,这也太巧合了点,又不是话本子,哪能什么尊贵的身份都轮的到她啊。 林寒萧就知道苏忆不信她,看向郁承君道:“太子殿下,你不说两句?” 对于这句包含揶揄的“太子殿下”,郁承君不置可否道:“他说的没错,我本想早些告诉你的,但是又怕你承受不了西夏郡主的身份,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承受身份?”,苏忆忽然想起林寒萧说讲故事的事,了然道:“所以襄王是打算先给我讲个故事让我接受接受?” 见林寒萧点了点头,又联系到武灵和郁承嗣的事,苏忆接着道:“那毁掉敬王的清名,也是为了我的身份大白做准备?” 林寒萧道:“没错。公布你的身份不能出任何意外,必须一起都在掌控中,所以一定得先打击一下郁承嗣的气焰才行,省的背后做什么小动作。” 郁承君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此时的眉色竟然看起来有些泛黑,“我们打算在母后生辰宴上公布你的身份,这些天你务必要格外小心。” 距离文后的生辰已经不足一个月了,这几天多注意点就是了,但是苏忆现在仍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问道:“你确定我是西夏公主的女儿?” 面对苏忆的疑惑,林寒萧干脆把事情来来回回都说了一遍,除了略去她中蛊毒的部分,道:“所以,你的确是西夏的郡主,我已经修书给父皇为你请封了。还有,那个叫青烟的这几天我得拷问拷问她,总觉得她和安夏有些关系。” 当初青烟被贬为三等丫头,据说是犯了错,和苏先明要了安夏有关,而且时间很巧合,难保不会让人起疑心。 “要是青烟真的和安夏的事情有关,她应该被灭口了吧。”苏忆疑惑道。 林寒萧用手指戳了戳苏忆的脑袋,笑道:“她们可不知道安夏是公主,还有,忆儿可不能叫安夏,忆儿应该叫母亲才是。” 还真如林寒萧所说,他现在光明正大的叫“忆儿”,苏忆还真不能反驳,“那襄王是不是也不应该叫安夏,应该叫姑姑吧?” 林寒萧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然,想了想道:“安夏姑姑?算了吧,我们表示尊敬都是叫封号的,就像你叫郁承嗣为敬王一样。” 说的也不无道理,苏忆也不知道从那摸出来一把小镜子,照了照道:“我这副尊荣啊,真是想不到啊。” 郁承君怕她多想,安慰道:“胎记不是已经没有了吗?别担心,况且我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不是以貌取人?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问她能不能遮一遮的,不过后来她成为太子妃以后,郁承君就再没说过了。 虽说她和郁承君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是这样细水长流的也没什么不好,正要放下镜子,却刚好从镜子里看到苏仙竟然站在身后。 苏忆立刻起身道:“仙仙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俩怎么没一个人说。” 苏仙先是行了礼,然后比划道:“我也是刚到,就是无聊了想出来逛逛。” 郁承君和林寒萧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凭他俩的感觉,这个苏仙与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本来苏忆是想让苏仙坐下的,但是苏仙却连连推迟,一路小跑出了小花园。 林寒萧皱眉道:“她不会是偷听到了什么吧?” 苏忆道:“偷听?仙仙又没有隐藏,怎么叫偷听,况且就算听到了又如何?” “不如何”,林寒萧起身道:“我先走了,郁承嗣那事还没完呢。” 现在外面处理的结果就是郁承嗣被罚俸禁足在家,那个叫武灵的戏子按说也是无辜,但是两人相争,给谁都不好,,而且文帝之前也说过这个武灵已经“死了”,本来是打算关在地牢里,但是襄王敬王都不同意,文帝没法子,只能就地关在了酒楼里,也是禁足。 至于林寒萧么,虽然打了郁承嗣,但到底是外国使臣,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口头上训斥两句,不要做得太过等等之类的就算了。 至于禁足什么的,还用不到林寒萧身上。 等林寒萧走远了苏忆才道:“这事还打算怎么着?” 郁承君见阳光尚好,笑道:“那就看郁承嗣会会为这个戏子做到什么地步了。” 苏忆想了想,颇有些阴险的道:“郁承君,你和郁承嗣也太奸诈了吧?” 郁承君笑道:“圈子已经给他画好了,跳不跳下来看他自己了。” 在苏忆的印象里郁承嗣和武灵还是蛮好的,要是他们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无不可。 只可惜郁承嗣野心太大,偏偏要给郁承君下毒。 可是文帝好似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一样,即便是没有证据,也不应该对郁承嗣一点惩罚都没有,甚至还要用他来压制郁承君。 苏忆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当年父皇和三姝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她总觉得看文帝对郁承君的态度不像是很希望文后的样子,可文帝钟情前皇后的事情又传的沸沸扬扬,这其中曲折实在难说。 郁承君眸色一暗,随后摇了摇头道:“当年的事已无迹可寻,况且母后去世的时候我也不六七岁,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苏忆走到郁承君身边,握紧了他的手。她也是不受父亲喜欢,又没有母爱的人,可是郁承君是享受过父母爱护的,可后来却失去了,应该是比她更难吧。 这边林寒萧出了东宫就大摇大摆的去了梦仙楼,楼里的伙计一见他立马赔笑道:“襄王今天来又是宴请那位贵客啊。” 林寒萧折扇一挡,拨开伙计道:“武灵呢,不是说还在这吗,叫他出来。” 昨天的事闹得动静那么大,谁还敢把武灵放出来啊,小二为难道:“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襄王就别为难小的了。” 林寒萧大红秀袍一甩,道:“我就是请武灵去驿馆唱个戏也不行吗?” “不行啊,武灵说了,他从此不再唱戏了。”伙计满脸堆笑道:“襄王要是想听戏不如去对面的酒楼看看?” 林寒萧皱眉道:“不再唱戏了?这可不像武灵的性格,他不是自诩清高,从不依附旁人,要是不唱戏了,他拿什么过活?” “行了,别在这碍我的眼了,金图,去把武灵给我叫出来,他要是不肯,绑也得给我绑到驿馆。”林寒萧吩咐完转身回了驿馆。 第115章 戏子真情 伙计着急的不行,之前有敬王的名头罩着,多少别人都给些面子,可偏偏这位的身份特殊,谁也招惹不起,这算个什么事啊。 金图得了吩咐,熟门熟路的到了武灵的房间,一推门见到一个白净的小生,不由分说绑了就带到了驿馆。 当然,武灵身边自然也有郁承君安排保护他的人,都一并被金图收拾了。 里面的食客看到这场打斗都觉得太过刺眼,敬王和襄王,主子打不过不说,侍卫也打不过,说起来,是有些丢南唐的脸面。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属意郁承嗣的达官贵人,见状便有留了心思的,悄悄朝敬王府去了。 到了晚些的时候,林寒萧见到了武灵,一身清爽的打扮,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林寒萧举起酒杯道:“诸位大人,这就是那位让我心痒难耐的戏子了,来给诸位大人认识认识。” 武灵一进屋就见到许多面孔,他们都是被林寒萧邀请来的,生怕自己家女儿被看上,此刻见林寒萧对这个戏子感兴趣也都跟着捧话。 “这人看着好生标志,不知王爷那里寻来的?” “这么好看的人王爷也舍得带出来?” “看样子王爷是打算以后带回西夏了吗?” “……” 武灵清秀的面上浮现一丝轻蔑,道:“诸位大人何须如此虚伪,难道都不曾在敬王府见过我吗?” 之前虽说见过,但武灵清高,一向不轻易与人交谈,没想到一开口,竟是个厉害角色。 林寒萧放下了酒杯,桃花眼里流转着危险的气息,轻笑一声,道:“不愧是唱戏的人,嘴皮子就是不饶人,不过听说你已经不再唱戏了?” 就算面对林寒萧,武灵依旧面不改色,清秀的脸上充满了坚毅,朗声道:“是,草民已经立誓,此生再不唱戏。” “为何?你不是很喜欢唱戏的吗?甚至还因为与敬王吵过,说什么也不肯被养在敬王府,后来还跟着戏班进了宫。”像是想到了什么,林寒萧接着道:“现在忽然不肯唱了,难道是想通了要跟着本王回西夏?” 武灵嗤笑一声,满面嘲讽道:“素问西夏人擅武,但从未听说过脸皮厚。” 虽说是讽刺林寒萧,但他却并未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厚脸皮一下岂不是白白被说了,金图,给武灵换上戏服,给诸位大人唱个曲儿,也好助助兴。” 金图刚要上前却被武灵侧身避开,瞪着林寒萧怒道:“你休想!” 诸位大人之前被武灵揭了老底,现在面上也顾不住,而且昨天吃酒席的那帮大臣因为劝解不及时才被文帝罚了,今天再来这一出,那他们岂不是被罚的更重? 虽说敬王现在被禁足在府里,按说也闹不起来,可是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息事宁人为好,纷纷劝道:“襄王殿下要是想听戏也不是非武灵不可,这城里的戏班多得是,那哪都有几个当红花旦,都是名角,殿下要是喜欢,可以让金侍卫请来?” 这些人的心思林寒萧岂会不知,脸色一变,厉声道:“本王今天就是想让武灵唱一曲,诸位大人难道要扫本王的兴吗?” 实在不是想扫他的兴,实在是想保自己的命啊,各位大人心里十分忐忑,总觉得要出事。 武灵看中这些所谓的朝中大臣,想到这些人之前是如何对郁承嗣阿谀奉承的,心里就觉得恶心,骂道:“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老骨头,一个比一个滑头,当初在敬王面前是怎样狗腿你们都忘了吗?转脸就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也配穿你们身上这身官服?” 大家都是体面人,被武灵这样赤裸裸的揭露,都难免有些怒气,当下就有人道:“你不过一个戏子,可知辱骂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我骂的就是你们!助纣为虐的衣冠禽兽!”武灵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连着林寒萧一块骂:“还有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强人所难,但是我武灵绝对不是你可以随意操控之人!” 他说的掷地有声,微风拂来,衣袍猎猎,将这一屋子的大臣都震的心头发寒,面上也都出现了一丝尴尬。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如今竟然被一个戏子当头说教! 林寒萧拍了拍手,欣赏道:“骂的真好,你可知我若是因此发怒,一走了之,两国重新开战,那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你自诩清高,难道就不愿意为了这么多生灵委屈一下自己?”见武灵脸色转换,林寒萧接着道:“如此看来,你也不像你自己表现的这样品德高尚吧?” “你卑鄙!”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逼他,可他偏偏不会让他如意,“林寒萧,你不就是看上我了吗,嗓音还是容貌,你说,你看上了那个?” 林寒萧好笑道:“本王看上了那个?哪个本王都看上了。” 既然都看上了,那就都舍弃了吧! 武灵心里一横,拔下头上的簪子在自己脸上划了下去。顿时,一头如瀑的青丝散落,有少许荡在脸上,混合着血液,黏腻腻的如网一般。 在场的人都被武灵的动作吓坏了,林寒萧也看的心里一惊,他知道武灵清高,但没想到如此刚烈,看似文弱秀气,实则性格坚毅。 武灵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脸变得如何,嗤笑道:“不过花了一张脸,我自己都没说什么,你们假惺惺的紧张什么?” 本以为是个戏子,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听摆布,也是出乎意料之外。林寒萧心内也有一丝敬意,但仍是无所谓道:“反正唱戏都是上装的,就算你花了脸又如何?” “说的对,只是花了脸还不够。”武灵冷哼一声,从腰间拿出一瓶药,张嘴就要喝下去,却被林寒萧的折扇打掉了,金图见状立刻上前制住了武灵。 大家正惊讶着,忽然小厮来报:“各位大人,楼下走水了,还请快些下楼吧。” 众人立刻慌乱了起来,连连告辞,都顾不得林寒萧的身份了,一蜂窝朝外奔去。 金图也顾不得武灵了,在人潮的拥挤下走到林寒萧身边,“主子,现在怎么办?” 第116章 驿站起火 林寒萧本想扇一扇折扇,发现手上空空才想起刚才一时情急用折扇救了武灵,至于折扇,他也不想再捡回来了,淡声道:“等等,急什么。” 这驿站只有三层楼高,旁边还有许多房屋,凭林寒萧和金图的轻功,想出去并不是难事。 “没想到郁承嗣竟然为这个武灵做到这个地步。”林寒萧也是想不通,难道这感情真能让人为之疯狂到不计一切后果? 为时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放火烧了驿站,然后趁乱把武灵救出,打的一手好算盘。 林寒萧看着从楼下往上蹿的火苗,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一歪,道:“如果我要是被烧伤了,郁承嗣会被怎么处罚呢?” 金图立刻道:“主子不可,容属下多嘴,就算南唐太子妃是主子的妹妹,主子也没必要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林寒萧恍若未闻,一步步朝火势更旺的地方走去,一身如火的大红衣衫更是与当前的火苗融为了一体一般,衬的林寒萧原本就有些邪肆的面容更显妖异。 他本就半身杀气,半身风流,此刻竟又多了一种如火一般的热烈之气,配上一双桃花眼,眼神流转之间都是数不尽的勾魂。 见林寒萧如着魔一般,金图拼死阻拦道:“主子!请三思啊!” 水火无情,谁能保证林寒萧安然无恙呢?要是林寒萧真的葬身火海了,那他就只能陪葬了。 林寒萧看着眼前的火苗,感受着这灼热的气息,似乎想到了某些往事,道:“金图,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金图道:“从主子在大火里逃出来之后就跟着主子了,已经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西夏皇宫也曾经有一场大火,林寒萧险些被大火烧死,安夏公主也在那场大火里失踪。 那时候林寒萧才不满五岁,醒来后话都不会说了,修养了将近一年才敢说话,后来又送到了东陵做质子。金图就是这段时间跟在林寒萧身边的。 “本王忘了,你是在大火之后才跟着本王的。”林寒萧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金图试探着道:“主子,是想起什么了吗?” 可是当时林寒萧不满五岁,能想起什么的可能性应该不大。然而这场大火让林寒萧莫名觉得熟悉,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场大火中,又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火里的人,安夏公主。火起的时候她拼了命的把他推出来,可她自己却被大火吞噬,后来连尸身都找不到,只能列为失踪。 “林寒萧,你疯了吗,你干什么呢?!”赫连月灰头土脸的从门口跑进来,拉住林寒萧,使劲拍了拍他的脸。她是听说林寒萧今天又宴请群臣,还有昨天那个戏子,她气不过才寻了过来。 一过来就看到驿站起火,都说没见到林寒萧出来,她便不顾阻拦跑了上来,刚好看到林寒萧要往火海里走,金图在一旁怎么都劝不动。 林寒萧眼里的人慢慢和眼前的赫连月重合,惊讶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赫连月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是谁?”说着,赫连月拉着林寒萧就要往外走,看到一旁的金图怒道:“你也是,就这么看着你家王爷往火里去?他要是不肯走打晕不就完了吗?” 金图讪讪的,说的容易,他的武功没他家主子好啊,怎么打晕啊。再说了,他也没这胆子啊。 林寒萧推开赫连月,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焦急,道:“你赶紧走,我的事你别管,下面都烧的差不多了,也没办法走下去了,金图你带她走,赶紧离开这。” 赫连月简直觉得林寒萧不可理喻,哪有人非要把自己丢火里的?大声吼道:“你不走我怎么走啊,我来就是来救你的,你快跟我走!” 但林寒萧却再一次甩开赫连月,认真道:“我不能走,这场火是郁承嗣放的,我只有被烧伤了才能名正言顺的让皇帝给郁承嗣治罪,而不是像昨天那样轻飘飘的就算了。” “敬王已经抗旨出了王府,抗旨不尊本来就是大罪,你何必多此一举?”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赫连月急得不行,“而且昨天你们互相斗殴你也受伤了吧,不也一样遮盖过去了,只要你不死,敬王就受不了什么大的惩罚。” “那不一样,斗殴是意外,放火是蓄意谋杀!”虽然郁承嗣的本意是调虎离山好趁乱救走武灵,可是火势一旦烧起来,怎么说就由不得他了。 整个驿站都冒着滚滚浓烟,房屋也开始摇摇晃晃,不时有房梁坠落,赫连月气急败坏道:“那关你什么事啊,你是西夏的王爷,就算敬王被剥爵、被赐死于你有什么好处?” 林寒萧道:“与忆儿有关。” 忆儿,苏忆,太子妃。 赫连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她猛然松开了林寒萧,呆呆的道:“你喜欢苏忆?” “啊?”林寒萧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便转过身道:“是,这下你肯让金图带你走了吧?” “不用!”赫连月一步步往后退去,脸上的泪珠被火光照的通透,“我又不是不会轻功,用不着他送我。之前太子妃还鼓励我大胆的追你,可她要是知道你喜欢她,不知道脸上会是怎样精彩。” 她真的想不通,要说是苏仙她还可以说是因为容貌,毕竟赫连月的长相比一般女儿家都要英气,比不上苏仙貌美,可要是苏忆,她真的不理解是为什么。 林寒萧使了个眼色让金图护送赫连月,虽说他对赫连月不甚喜欢,但也不想她因这场火受伤,毕竟,赫连月是冒着大火来救她的。 就和那场火里的那个人一样。都是不顾性命愿意救她的人。 赫连月原本已经退到了屋外走廊上,转身就可以跳下去离开这里,可刚好看到林寒萧身后一根房梁坠落,来不及思考,她脚下生风转瞬就来到了林寒萧身后,要替他抗下这根房梁。 第117章 他喜欢你 次日,苏忆还没醒,赫连月就找上门来了。 铃语怎么拦都没用,偏偏又是上将军赫连炽的女儿,平常也与苏忆交好,因此也都没怎么拦着赫连月。 苏忆打了个哈欠,让人都下去,从被窝里起身道:“怎么了?你最近不都忙着追林寒萧吗,怎么来我这了?” 赫连月一屁股坐了下来,冷笑道:“追林寒萧?他昨天宁愿葬身火海都不愿跟我走,我可不敢再去讨人嫌了!” “葬身火海?”苏忆一下就精神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昨天不是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忽然说什么葬身火海。 赫连月见苏忆神情似有关心,酸酸的道:“想不到太子妃这么关心襄王啊,太子殿下知道吗?” 想到昨天林寒萧承认他喜欢苏忆的事,赫连月就泛酸,可是她也知道这事不怪苏忆,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只不过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苏忆疑惑道:“听到襄王葬身火海我关心一下不应该吗?”怎么赫连月今天这么大火气,平常她也不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啊。 “应该,托太子妃的服,襄王没事,后背烧伤,左腿断了而已。”赫连月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漠不关心,可是话音儿带着一点哭腔出卖了她。 这下苏忆更奇怪了,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而且你不去关心照顾一下襄王吗?”按说赫连月应该很担心林寒萧才对,现在这是怎么了? 而且昨天不是说去处理那个戏子的事了吗,怎么又是火海,又是断腿的。不得不说,自从苏忆知道林寒萧是她哥哥之后就难免有些在意关心,但是这些落在赫连月眼里就变得非常刺眼了。 赫连月冷哼一声,讥讽道:“太子妃,你要记得你是太子妃不是襄王妃,你这么关心襄王做什么?” 看到苏忆疑惑,赫连月又道:“总不是知道襄王喜欢你,所以太子妃想给些回应吧?” “啪嗒!” “谁在外面?”苏忆听到动静,来不及管赫连月,出去就看到铃语走过来道:“太子妃,刚刚好像有个小丫头过去,奴婢没看清,有什么事吗?” 小丫头?在这多久了,听去了多少?刚才赫连月说的要是被断断续续的传出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没什么,先下去吧,早膳多备一份,赫连小姐在这吃了。”苏忆吩咐完回到屋内就看到赫连月一脸怒气的看着她。 苏忆是真的不明白赫连月到底怎么了,问道:“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你知不知这是要灭族的?” 妃子与人私通,往轻了就是自缢,重了就是灭族。 赫连月也知晓她是太冲动了,咬了咬嘴唇道:“是林寒萧说他喜欢你,而且你今天好像格外关系他,所以我才……” “他喜欢我?这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苏忆可是知道,他是林寒萧的妹妹啊,可是,是表妹啊,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见苏忆陷入沉思,赫连月道:“你是想起什么了吧,林寒萧,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苏忆无奈道:“你应该误会了吧,他从来到南唐到现在我们也没见过几次,刚刚我关心他也是因为……因为他是西夏的敬王,要是在南唐出了事,难保太子殿下不会受牵连。” 苏忆和林寒萧的关系还没公布,林寒萧和郁承君说是打算给个玉佩信物,再找找人证什么的,省的到时候文帝不愿意承认或者别人阻挠,要公布就干脆一步到位,所以他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说出去。 其实苏忆对于她的母亲都没什么概念,更何况林寒萧这个表兄,但是安夏公主林瑾渝已死,林寒萧活生生的在,这感觉是不一样的。 所以,知道林寒萧受伤,苏忆免不了就会有些关心。 可她还是不明白,问道:“你确定林寒萧喜欢我?” 赫连月没好气道:“我听他亲口所说,怎会有假?” 苏忆一时也想不通,便道:“应该有什么误会吧,你还是去看看他吧,不是说他受伤了,顺便再去问问?”实在是苏忆不觉得她有什么优点值得多少人喜欢的,要说林寒萧喜欢她,未免有点太匪夷所思。 岂料赫连月来了脾气,执拗道:“不去,他宁愿烧死都不愿意跟我走,我才不去。” 到现在苏忆也不知道所谓烧死,火海到底怎么回事,“月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好铃语准备好了早膳,一顿饭的功夫,赫连月终于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清楚了。 最后道:“林寒萧早有准备,放火的人抓个正着,指认了敬王,顺便敬王亲自来营救武灵的,贴身侍卫一并拦下来了,算是证据确凿。” 说的苏忆也心惊,她没想到林寒萧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只是为了她除去郁承嗣这个威胁? “只是可怜了武灵,他是最无辜的了。”没来由的,苏忆就对这个武灵有些同情,大概是感同身受,原本她和这些皇室也是扯不上关系的。 “无辜?”赫连月哼道:“他要是安安分分的哪有这么多事?女子都知道成婚后就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去抛头露面,更何况他一个男子,既然跟了敬王,就不该到处出来唱戏。” 这话林寒萧也说过,可苏忆总觉得,武灵没错,他只是有个唱戏的梦想,也只是不愿意被敬王养着罢了。 “那这件事最后结果是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就看结果了。 赫连月胳膊支着头道:“不知道,还没出来呢,今天早朝估计会说这个事吧。” 昨天早朝没说完,开了午朝,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开午朝,可谁知都等到了下午仍是不见郁承君的人影,连赫连月都老老实实的被赫连炽揪回家了,一问才知道郁承君下朝后被文帝单独叫去御书房了。 联想这几天的事,苏忆大概知道郁承君估计要挨训。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的时候,郁承君才回来,一问,果然是被文帝训斥了。 “那陛下知道这些事都是你在背后操纵的了?”苏忆有些担心,她总觉得郁承君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不稳妥。 郁承君笑道:“父皇要是猜不出来,他就不是父皇了,只是他没有证据,最多就是骂我两句罢了。”就像郁承嗣给他下毒,他也没有证据一样。 “那这件事的结果呢?”对于这个,苏忆还是比较关心的。 第118章 江山给你 林寒萧武功在赫连月之上,况且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反应迅速,几乎是在同时,他就已经转身避开了,却因赫连月折回,不得不又伸手拉回赫连月。 转瞬之间,俩人位置对调,就算林寒萧有早有防范,还是被那根着火的房梁擦身而过,在后背带起火辣辣的一道伤,连带衣服都烧了起来。 赫连月见林寒萧身上火起,边着急的扑火边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早有预料,我……” “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林寒萧居然哄着赫连月道:“我没事,别哭了,你不顾危险来救我,我怎么会怪你。” 这份难得的温柔让赫连月有一瞬间的迷惑,随后道:“走走走,快走,我扶你。” 可是此时整间屋子都在着火,从房顶不停的掉落各种带火的砖瓦木块,在想走,就不是刚才那般容易了。 况且,林寒萧还受了伤。 林寒萧再一次掰开了赫连月的手臂,递给金图道:“带她出去。” 金图正要拒绝却被林寒萧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跟了林寒萧十多年,对于林寒萧他再熟悉不过,单膝跪地道:“属下听命。” 林寒萧忍者后背的疼痛,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别哭了,都是我太自负了,我以为我能控制呢,看来真的要看老天给不给我活路了。” 赫连月知道这是林寒萧在安慰她,要是不她刚刚自作主张冲回来,林寒萧也不会受伤,以他的功力在这场火里应该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受伤,却不致命。 可是,现在不是已经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了吗,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什么活路不活路,我又不是不会轻功,你让金图带着你,咱们可以出去的”,赫连月看了一眼林寒萧的伤势道:“你后背上都是皮肉之伤,只要你想走,咱们能走出去的!” 明明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明明已经达到了受伤的目的,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见林寒萧不为所动,赫连月挣脱金图,拉起林寒萧道:“走啊,你……你的腿怎么了?” 这是赫连月才看到林寒萧的左腿似乎在抖动,才想起刚才那根着火的房梁从林寒萧后背擦身而过,林寒萧吃痛,不自主的就会往前倾,房梁就顺势砸在了他的左腿上。 不知道当时林寒萧是用了多大的意志才一直保持着站立,现在终于抗不过了,才让赫连月看出一点端倪。 她上前查看,却被林寒萧推开,一向带着半分笑意的脸上也出现了怒色,厉声道:“金图!快带她走!” “我说了我可以自己走!”赫连月甩开金图,一把拉住林寒萧焦急道:“金图,还不来背你主子?” 林寒萧不得已点了赫连月的穴道,把她推向金图,笑道:“你的功夫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 金图抱着赫连月为难道:“主子,你……”金图惊讶的看到林寒萧一拐一瘸的起身,虽然腿脚不便,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刚刚那些事骗赫连月的? “想不到这个赫连月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也算异国他乡的一点慰藉了。”林寒萧走到窗边,后面是背街,他从这里下去,不会被人看到,等这个驿馆塌了,他只需要拉根木头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金图看了看怀里的赫连月,他也没想到一个将军府里的小姐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他更没想到的是刚才林寒萧竟然会转身让自己受伤救下赫连月。 还有就是,林寒萧竟然装着受伤严重去骗赫连月,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赶紧带她下去吧,下面那么多人,你知道该怎么说。”林寒萧眼神清明,金图也放下心来,看来林寒萧已经过了大火的魔障,点点头,抱着赫连月从走廊跳了下去。 …… 敬王府。 武灵和郁承嗣被一众侍卫护着回到了书房,一进屋就有侍卫回禀道:“主子,咱们的人有一半被襄王的人扣下了,只怕……” 这次是事出突然,派出并非死士,而且郁承嗣本人也被不少人看到了,等明日早朝又会被文帝问责。 郁承嗣摆了摆手,让一众侍卫退下,又去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道:“我想给你的脸上药吧,不然容易留疤。” 武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约一寸长的伤口,此刻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碰一下都生生的疼。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要来救他,他可知现在朝堂形势紧张,一旦出错就与皇位无缘了。 郁承嗣又找来一方手帕,给武灵擦了擦脸,露出白净的面容来,“我若是得不到皇位就无法给你光明正大的名分,可若是你出事,我也不想再去争皇位。” “我早说过,没用的。”武灵避开郁承嗣的目光,淡声道:“古往今来,如董贤,邓通,数不胜数,可也没见哪个男宠都会有好下场。” “但你不是他们,我也不是哀帝。”郁承嗣说着,给武灵抹了药,又道:“我知道你并非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清高才出去唱戏,你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筹谋。” 乱世之中,从来都不缺可怜之人,而武灵便是其中之一,若非饥寒交迫中被一个老戏子救了他也活不到现在,那老戏子要他继承衣钵,他原本也是不肯的,他也曾经是贵公子的,怎么可能出去抛头露面给人唱戏? 可那是那个老戏子最后的愿望了,越是老的人越是固执,总守着那么点传承不肯放,好似这样就能重回辉煌似得。 最后,武灵还是听了话,做了戏子。他也不甘过,也怨过,恨过,可后来却觉得,唱戏也没什么不好,体会别人的人生,把自己的委屈,痛苦都可以在戏台上唱出来。 可是今天他见到林寒萧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真的不甘心,那一刻他是真的恨透了他这个戏子的身份,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自己的容貌和嗓子。 原本,他也可以和林寒萧一样手握大权,谈笑间决定别人的生死,可是…… “你都知道了。”武灵低低的嗓音含着一股苦涩,他道:“那你还让我出去唱戏,你不怕我哪天回头害了你吗?” 他一直出去唱戏,除了要继承老戏子的衣钵,还有别的原因。他也一直以为郁承嗣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谁知郁承嗣都看在了眼里,却仍是由着他。 郁承嗣放下了药膏,道:“你不会害我的。” 武灵嗤笑一声,说不清是对着郁承嗣还是他自己,若是从前他也恨过郁承嗣的,让他成为了一个以色取人的男宠,可现在,他自己也无所谓了,只是道:“如果有一天,我要你们南唐的江山呢?” 郁承嗣道:“若这江山在我手中,便给你。” 武灵一怔,随后道:“我是东陵皇室的遗孤,本王也是一国王爷,谁要你的江山!” 可是,东陵已经亡国了啊! 他是亡国的皇子,国破家亡之后颠沛流离,被那老戏子救了,等他完全接受了戏子的身份时候,东陵的旧部又找到了他,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些年他也一直用戏子的身份做掩盖,只为有朝一日能复辟东陵。 可又遇上了郁承嗣。 他也想过放弃,可那些旧部又怎么肯,一步一步的,就走到了今天。 都是身处皇室,身不由己的人。 第119章 无不无辜 郁承君沉默了一阵,道:“禁足王府,母后生辰过后郁承嗣和苏云完婚,然后就藩,至于武灵,迷惑皇子,霍乱朝纲,也是生辰过后问斩。” 不得不说,这个处罚也太轻了点。但是如果真的要去就藩,那就远离了政治中心,基本没有继位的可能了。 “为什么都要等到生辰过后?”不是苏忆心急,只是迟则生变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而且郁承嗣当着文帝的面都敢保下武灵,真要杀他,他怎么肯? “母后的千秋节马上就要到了,不宜再造杀孽。”郁承君说的轻飘飘的,但是苏忆知道,只怕做的这些努力都会白费了。 “对了,林寒萧现在怎么样了,今天赫连月来我这闹了一顿,刚被赫连将军带回家。”不管怎么说林寒萧现在也是她哥哥,关心一下也不为过。 郁承君道:“他没事,皮肉伤而已,至于他的腿,并未伤到骨头,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多久?”不是苏忆敏感,而是她觉得按照一般流程,使臣不会出使太长时间,但林寒萧要是受伤未愈,延长也不是不可以。 她这一问,郁承君就知道苏忆是察觉到了什么,冲她神秘的笑了笑,“你猜?” 得,又要生幺蛾子。 只要延长时间,必得节外生枝,这基本都是定律了,要不然也不会有拖延时间这一说了。 苏忆忽然想到刚刚说到文后生辰的事,道:“母后生辰应该不会大赦天下吧?” 听说过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的,皇后过生日应该不会,除非极其受宠的那种。 郁承君道:“不会,但是郁承嗣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救武灵的,到时候咱们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好了。” 说到这个苏忆就觉得可惜,文帝给郁承嗣的惩罚简直就和没有一样。 至于武灵,苏忆还是觉得她是无辜的,道:“除了利用武灵,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郁承君奇怪道:“有这样简单的办法不用,何必舍近求远?” “我只是觉得他很无辜。”苏忆知道她的想法很可笑,可是她真的无法做到因为权力斗争而去伤害无辜的人。只要不涉及苏仙,还有郁承君,她永远都狠厉不起来。 郁承君了然,便道:“在这乱世里,尤其是皇室牵扯到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你之前是个平凡的医女,那个时候你可以说你是无辜的,可现在你是丞相之女,是西夏公主之女,你就不再是无辜的了。” 看到苏忆眼里的迷茫,郁承君才意识到也许他把苏忆保护的太好了,有太多的事苏忆都不知道,倘若她以后还是用她从前医女的目光看待众人,只怕以后要吃亏。 他也知道苏忆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从她处理刘正,惩罚青烟点翠就能看的出来,她也并非心软,不辨是非,只是她在市井生活了太久,有些观念一旦形成,很难改变罢了。 她只相信她看到的,却不觉得她看到的,有时也会是假的。 郁承君想了许久,道:“倘若,武灵是东陵遗孤呢,你还觉得他是无辜的吗?” “东陵遗孤?”,苏忆惊诧道:“他只是一个戏子啊,怎么会……” 是啊,一个戏子怎么会非要出去唱戏不可,说什么不愿意被敬王养着,其实是方便和东陵的人联络吧? “他一直都在暗中联络东陵旧部,想要趁机复辟。”郁承君双手搭在苏忆的肩膀上,认真的道:“忆儿,你从前不了解这些,我以为在经过了上次宫宴的事,你会知晓这其中的险恶,你一向聪明,怎么反应不过来了呢。” 苏忆的确没有反应过来,她之前还一直以为武灵品性坚毅,哪知是包藏祸心。 郁承君见苏忆呆愣愣的样子,哑然失笑,道:“之前看你处事圆滑,机灵,没想到竟也如此天真。” 说好听点是天真,说难听点就是蠢了。 苏忆道:“我又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只是觉得无端牵扯一个势弱的戏子,总觉得心中有愧罢了。” “他是东陵遗孤这件事,敬王知道吗?”苏忆觉得应该是知道的,可要是知道还要保他就让人想不通了,郁承嗣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色令至昏的人啊。 郁承君道:“他知道,只不过他有把握掌控武灵罢了。”这两个人也是矛盾,一个自以为能瞒天过海,想要王朝复辟,一个就在自己的势力之下任由对方行事。 因此郁承嗣知道,要是不让武灵做些什么,会逼疯了他,当然,郁承君也知道。 刚说完苏忆天真,她就发挥了自己聪明的大脑,“那郁承嗣不会觉得昨天的事是林寒萧和武灵联合对付他的吗?” 郁承君道:“武灵还需要郁承嗣做庇护,他俩是不会互相残杀的,况且,总还有些情分在。” “情分?”想到这个苏忆就觉得起鸡皮疙瘩,“真是可怜了敬王,众多美人他没看上,栽在了一个男子手里,还是东陵遗孤,也是为难。” “情之一字最伤人啊。”郁承君感叹一声,抬起苏忆的脸道:“还是我幸运,爱妃的身世不会让我为难。” 怎么转换的这么快?纵使苏忆厚脸皮,脑筋转得快也有些招架不住,连连挣脱道:“说正事呢。” “我说的就是正事啊。” …… 相府。云端阁。 碧草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苏云又拿起了一个金镶宝葵花的瓷瓶就要摔下去却被碧草扑了上来,“小姐,这个可不能摔,这是老爷赏的,要是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若是之前,摔了就摔了,可现在府里多了个姨娘,而且荣国公府式微,要是再把苏先明惹怒了,日子就不好过了。 即使苏云心中再恼怒,也不得不放下瓷瓶,脸上溢满了苦涩,“我何时竟沦落到摔一个东西也要看形势了。”她不是喜欢摔东西发泄怒气的人,可这次实在是气的狠了,难得想摔一次东西,却又摔不了。 碧草从苏云手里把瓷瓶拿下来,放在了博古架上,低声劝道:“小姐别担心,都会过去的。” “过去?”苏云走到窗前,拿起还没绣完的嫁衣,靓丽的脸上满是泪痕,“怎么过去,今天襄王和敬王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个武灵是谁你猜不到吗?” 第120章 我不主动 她以为武灵被文帝处死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活着。郁承嗣到底是有多喜欢武灵,居然在文帝面前保下他? 那她又该怎么办,以后嫁过去她该怎么办! 碧草看着苏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开口,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本就悲哀,而对方有龙阳之好更是悲哀,连争宠都不知该怎么争。 苏云拿起拿刺眼的嫁衣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该怎么办,她该去怪谁! 盯着那火红的嫁衣,苏云忽然止住了眼泪,对,是嫁衣,一切都是从替嫁开始的,如果当初没有替嫁,现在她就是太子妃,何至于此! “给我梳妆,我要去霞林院。”苏云双拳紧握,一双剪水秋眸里露出一抹狠厉,“我也不想的,但谁让你替代了我。别怪我,我也是不知道该去怪谁了。” 她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好似这样就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从小大的她接受的都是大家闺秀的教育,相府也从来没有姨娘,没有宅斗,她还是第一次生出这些阴暗的心思。 这边是一片愁云惨淡,另外一边则完全相反。 驿站里,赫连月正坐在林寒萧的床前,极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一开口就暴露了,她道:“林寒萧,你的腿怎么样了?” 她一醒过来就在自己的闺房了,想来驿站看看林寒萧却被金图拦的死死的,她气不过只能去东宫找苏忆。可还没待多久就被亲爹揪回了将军府,她本来也打算睡了,又听说林寒萧醒了,就又没忍住跑了出来。 此刻,林寒萧正惨白着一张脸,侧身躺在床上,一双桃花眼里也不似平日流光溢彩,有些淡淡的,“没事,就是砸了一下而已,你没事就好。”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那颤抖的声音分明在说着他很疼。 只可惜,赫连月没听出来,她的心思都在那句“你没事就好”上面,愣了两秒,才道:“我没事,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让金图带你走,我可以自保的。” “我怕万一你的轻功不好,没走出去。”林寒萧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声音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我不想你为了我受伤。” 金图在心内翻了个白眼,他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撩起妹来也这么厉害。 赫连月显然也是受宠若惊,努力压下脸上的笑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圈,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除了腿和后背还有什么地方受伤吗?” 林寒萧道:“你进来的时候醒的,没了。” 金图闻言,又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什么她进来的时候醒的,分明是一直都醒着,早上赫连小姐来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不让他放进来,说要测试赫连小姐的真心,然后到了晚上又放出风声,等着赫连小姐过来。 金图又看了赫连月一眼,心内为赫连月感到悲哀,被主子看上了,也只有被刷的团团转的份了,不过,看这个赫连小姐的样子,应该被耍的也蛮开心的。 难得见林寒萧对她温言软语,赫连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听到了打更的声音,已经巳时了,她起身道:“那个,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爹要是发现了以后我就出不来了,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林寒萧有所反应,赫连月捂着自己跳的飞快的胸口逃出了驿站,一直跑到了自己的闺房还没缓过劲来,满脑子都是林寒萧那张邪肆的脸上的出现的温和的笑意,诡异的勾人。 金图看着赫连月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道:“主子,您打算……” 林寒萧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轻笑了一声,道:“本王要是娶她,你觉得如何?” 金图想了想,道:“赫连小姐天性率真,又对主子真心,而且也会武功,遇事有自保能力,不会拖后腿。”总而言之,金图觉得还可以。 “本王从来没想过未来的襄王妃会是两国联姻的女子。”在西夏他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选择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这次出使也是国内无人,他早就打算好了,和亲公主什么的,直接丢给他的那些弟弟,谁爱娶谁娶。 虽然和亲公主代表的是势力的联姻,但真正娶了和亲公主的人可并不一定会得到实质的好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猜忌,是永远都会存在的。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赫连月,林寒萧觉得,让他娶一个和亲公主也不是不可以。 金图道:“那属下去准备聘礼,挑个好时间主子请南唐皇帝封赫连小姐为和亲公主便可。” 林寒萧眉头一挑,道:“本王可不是主动之人。” 金图:“……” 次日。 苏忆又收到了相府的请帖,说苏夫人身子不好,让苏忆回去看看。 上次送请帖的时候苏忆就打算回去了,但是郁承君说现在是多事之秋,而她的身份又没有大白,不宜多生事端,因此就打发了个丫头送了点药材就算了。 这次已经是第二次送请帖了,要是再不去,苏忆就要被说不孝了。她拿着请帖递给郁承君,郁承君皱了皱眉,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放苏忆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苏忆点了点头,吩咐铃语,道:“叫上青烟青玉,明个就带她们两个回去。” 青烟青玉是相府出来的丫头,带上也没错,郁承君虽然觉得这两个丫头不够忠心,却也没说什么。 可到了明日出门的时候竟然遇上了林寒萧,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郁承君就让他做了后面的马车一起到了苏府。 金图对于自己主子这种想去找赫连月却又不肯自己主动,弯弯绕绕的找到了苏忆的行为,表示很不齿。 说是探病,但是只要白靛霞不是病的起不了床,还是得在门口乖乖的等着太子和太子妃。 第121章 搞幺蛾子 等苏忆到了之后,看到白靛霞脸色发白,关心两句,在门口演了一场母女情深的戏码。 进了苏府,苏忆才低声在郁承君耳边吐槽,“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自己都觉得别扭。” 郁承君轻笑了一声,看的旁边的苏云眼里都是妒火。 她最近每日都哭的厉害,一双眼肿的跟桃似得,今天她也故意没有遮挡,而郁承君也分明看见了,可却没有一点要关心的意思。 到了客厅,还没到用膳的时间,郁承君和林寒萧跟着苏先明去了书房,苏忆苏云和白靛霞去了霞林院。 一进屋苏云便扶着白靛霞坐到了主位上,白靛霞道:“今天怎么没带那个叫苏仙的丫头来?”那可是唯一一个和苏忆一条心的丫头了,她本以为苏忆会带着她和青玉,没想到竟然还带了青烟。 按说苏忆现在是太子妃,应该是主位的,但是她本来也不在意这些,也坐到了一遍,道:“回门嘛,自然要带相府的丫头的。”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是苏忆不愿意苏仙涉险,她只要安心的在东宫,等着莫问仙把她嗓子医好就可以了。 “你倒是胆大,也不怕这两个丫头不听你的话。”白靛霞脸色有一丝丝狠厉,但随即又笑道:“也是,毕竟有太子殿下陪着,我们也不能拿你如何。” 知道了白靛霞不是自己的生母,苏忆连之前想客气的心思都没有了,话都不想多说两句。 见苏忆不给面子,白靛霞也不恼,让点翠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递给苏忆道:“打开看看吧,也算是回门礼了。” 一向稳重的青玉,竟然不顾苏忆的脸色,上前就把锦盒接过来了,还顺便打开了让苏忆过目。 只需一眼,苏忆便认出这是千年一遇的天山雪莲,就是看着有些微妙,心底起了一些疑惑。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苏忆推开锦盒道。 “果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叫回夫人了。”当初苏先明要了那个丑丫头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少,白靛霞也没想瞒着苏忆一辈子,但是她相信,无论苏忆对她心里如何,在外人面前苏忆永远都是她名下的女儿。 毕竟,一个出身荣国公府的母亲,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拐来的丑丫头,随便来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白靛霞指着锦盒道:“你不是正要寻着东西吗?送上门都不要?” 对于苏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白靛霞的态度与从前也是一般无二,本来她就没把苏忆当女儿看待。 “天山雪莲虽然难得,但是我要它没什么用。”苏忆皱眉道:“夫人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我要找这东西?” 白靛霞一挥手,雍容的笑道:“看来,你是被蒙在鼓里了。” 这句话弄得苏忆更糊涂了,她道:“什么意思?” 青玉忽然跪下道:“苏仙姑娘的哑病需要天山雪莲为药引,奴婢想着雪莲难寻,就告诉了夫人,怕太子妃忧心就没有告诉您。” 言外之意就是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反正你也寻不到。 苏忆心中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如此,就多谢夫人了。” 虽说雪莲难寻,可是青玉不知会她直接告诉了白靛霞,绝对不会是如她所说怕她忧心。 看来回了东宫得好好查查了。 苏忆一挥手,让青烟把锦盒收起来,却遭到了苏云阻拦,她急切的劝道:“母亲,这可是你救命的药啊,太医说了,要是没有雪莲给您压着您只怕……” “云儿,不得无礼。”白靛霞轻斥道:“这是太子妃需要的,她是你姐姐,是我女儿,怎么能不帮衬一下?” “娘!”苏云急了,走到苏忆身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竟然跪了下来,“姐姐,算妹妹求你,母亲是为你好,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可是我们做子女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不顾身子啊。” 在苏云行礼的时候苏忆就侧身避了过去,她可担不起这份大礼。 自从进了霞林院,她就明显感觉自己处处受限,白靛霞和苏云对她恭敬的太过了,旁边的一些小丫头以及开始窃窃私语,说她的闲话了。 “妹妹请起。”苏忆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虚伪极了,但还是得保持微笑,“担不起妹妹如此,夫人的病本宫知道,怎么能不顾夫人的性命安危呢?” “青烟!你是从相府出来的,一点都不关心夫人吗,还不把东西放下!” 苏忆故意点名了青烟是相府出来的,就是在说青烟如此可不是受了她的意,又道:“青玉,你也是从相府出来的,卖身契现在都在夫人手里,也难怪你不告诉本宫了。” 先是用太子妃的身份威压,然后又把这俩人都归咎到相府,任谁都会觉得这是白靛霞故意的。 苏云没想到一个出身民间的医女也懂这些弯弯绕,她堂堂相府嫡女都很少耍这种心眼。压下心里的惊疑和不甘,起身走回了白靛霞身边。 你就仗着你太子妃的身份可劲作妖吧,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青烟青玉挨了骂都跪下请罪,原本按照苏忆的性子不会罚什么,可没想到苏忆一改常态,厉声道:“给夫人磕头,一百个才能起身,竟然敢拿夫人的身子不当回事,那你们两个的身子也干脆别要了!” 霞林院是相府最华贵的地方,地面铺的是最硬实的砖石,而且入了夏,地毯都撤掉了,磕一下额头都硬生生的疼。 白靛霞刚想开口,苏忆又道:“她俩都是夫人给我的,夫人要是为她俩求情,难保不会让本宫觉得夫人是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让本宫落个不孝的罪名。” 白靛霞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指着苏忆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云眉目里闪过一丝戾气,尖声道:“姐姐可不要血口喷人,刚才姐姐还打着在乎母亲身子的名义,可从进屋道现在也没见太子妃叫过一声‘母亲’,现在又来惹母亲生气,真不知太子妃到底是何居心!” 第122章 看者有心 苏忆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本宫自小在外面长大,所以言语上对母亲可能不甚亲近,可是妹妹不能因此就怀疑姐姐对母亲的一片真心啊。” 说到在外面长大,就会让人觉得白靛霞是亏欠了苏忆的,要是此刻再咄咄逼人,那就说不过去了。 白靛霞强扯出一丝笑意道:“云儿不懂事,忆儿别和她一般计较。” 苏忆也笑着道:“那是当然,妹妹被禁足多日,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应当,不知妹妹的嫁衣绣的如何了?” 一句话就把刚刚苏云归为心情不好对她这个太子妃发脾气,落在众人的眼里,苏云这个大家闺秀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了。 不过这是在相府的霞林院,总共也没几个人,说来说去也还是相府的人,也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可苏云被戳到了痛处,又想到她要嫁给郁承嗣都是苏忆惹的祸,明明她应该嫁给郁承君的! 此刻的苏云已经完全忘了替嫁那回事了,在她心里她从一开始都是拒绝替嫁的,都是苏忆的出现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白靛霞到底老练一些,拉了一把险些破功的苏云,笑道:“还早呢,陛下还没正式下旨,都说不准呢,忆儿也太着急了。” 这是在安慰苏云,一切都没个定数呢。 不过说的也是,什么君无戏言都是外面传的,皇帝随口一说的话多了,总不能个个都当真,只要没有白纸黑字的写在圣旨上,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忆也不想在这里跟她们缠舌,站起身道:“母亲说的是,为了妹妹的好到姻缘,我这个姐姐也得适时的提醒相公一下,省的陛下忘了。” 在苏云还嘴之前,苏忆走到了门帘前回身道:“马上就该午膳了,女儿先去大厅等着母亲和妹妹,至于你们俩,磕完了头就自己过来吧。” 出了霞林院,苏忆才放心大胆的笑出了声,真是不自量力,以为她这么多年市井是白混的? 还想挤兑她,做梦去吧! 其实看到白靛霞和苏云,苏忆心里就止不住想起她从未见过面的亲身母亲,她也很想报仇的,可是那天她随手翻了翻医术,里面掉出了赵谦益曾经写过的一句话。 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可是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她能想象到,如果赵谦益在的话,肯定是不赞成她再去报仇的。 所以,只要白靛霞和苏云不招惹她,那她就既往不咎。 屋内的白靛霞忍了又忍,终于在砸了一个茶杯后才把心里的气出了出去,她之前知道苏忆嘴上功夫的厉害,但没想到就连她想占个便宜都很难,还真是低估了。 相府人际关系简单,苏云虽有才名,但是到底是在白靛霞的庇护下长大,自己本身是没什么心计的。 “母亲,等会您一定得让她好看,绝对不能轻饶了她!”苏云拉着白靛霞的胳膊发狠,她相信只要母亲出手,苏忆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靛霞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磕头的青烟青玉,一摆手道:“起来吧,等会和我们一起去大厅。” 临走时对青玉使了个眼色,青玉便底下了头,眼里闪过挣扎之色。 大厅里苏忆和郁承君理所当然的坐到了主位上,其实在苏忆眼里也算不上什么主位,反正桌子都是圆的。 苏云一双剪水秋眸里含着丝丝情意看向郁承君,想要挨着他坐下却被苏忆很不识趣的夹在了中间。 另外一边坐着林寒萧。 席间苏云想夹个菜都被苏忆防的死死的。郁承君全程都在苏忆的保护下,虽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吃到一半,白靛霞忽然扶额道:“点翠,你去拿个药丸来,我有些不舒服。” 不等苏云说些关心的话,苏忆直接道:“母亲要是不舒服就别在这里陪我们了,先回霞林院吧,要是再累病了,那女儿就是真的不孝了。” “不打紧不打紧,吃个药丸就好了。”白靛霞连连摆手,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走呢,戏还得继续唱呢。,“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着也得把午膳吃完了。” 林寒萧撇了撇嘴,一歪头看见苏忆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他也跟着对苏忆炸了眨眼,好巧不巧的被苏云看见了。 苏忆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对着林寒萧笑了笑,但是看在苏云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好你个苏忆,得了太子的青眼不说,现在又来勾引襄王! 苏先明给白靛霞夹了口菜,尽力扮演好一个相公的角色,关心道:“夫人受累了。” 林寒萧和郁承君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嫌恶之色,他俩因为苏忆的缘故,最近一直都密切关注着苏府的事情,前几天苏先明和莲衣的事在府里的闹得沸沸扬扬的,虽说没传出去,但是他俩都有收到消息。 苏先明这幅做派,也难为白靛霞能受着,自己也不觉得恶心。 白靛霞垂眸,掩盖过眼底的厌恶,咳嗽了两下,做足了虚弱的样子,却是并未动苏先明夹过来的菜。 等点翠拿着药丸回来的时候在白靛霞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白靛霞飞快的看了苏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这一眼虽快,但是却足以让在座的都明白,发生了一些事,而且与苏忆有关。 白靛霞吃了颗药丸,恢复了一些气色,摆了摆手让点翠下去,可后者却为难的摇了摇头。 眼见这顿饭又要吃出花样来,苏忆也懒得吃了,直接道:“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看样子母亲不方便开口,那就由点翠说。” 虽然最终都是由点翠说,但是过程不一样。 白靛霞是想做出她不愿意说,点翠非得说的样子,结果苏忆一开口就定性为白靛霞想说不能说,要借着点翠的嘴来说。 这性质就变了。苏忆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本宫自小在外面长大,所以言语上对母亲可能不甚亲近,可是妹妹不能因此就怀疑姐姐对母亲的一片真心啊。” 说到在外面长大,就会让人觉得白靛霞是亏欠了苏忆的,要是此刻再咄咄逼人,那就说不过去了。 白靛霞强扯出一丝笑意道:“云儿不懂事,忆儿别和她一般计较。” 苏忆也笑着道:“那是当然,妹妹被禁足多日,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应当,不知妹妹的嫁衣绣的如何了?” 一句话就把刚刚苏云归为心情不好对她这个太子妃发脾气,落在众人的眼里,苏云这个大家闺秀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了。 不过这是在相府的霞林院,总共也没几个人,说来说去也还是相府的人,也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可苏云被戳到了痛处,又想到她要嫁给郁承嗣都是苏忆惹的祸,明明她应该嫁给郁承君的! 此刻的苏云已经完全忘了替嫁那回事了,在她心里她从一开始都是拒绝替嫁的,都是苏忆的出现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白靛霞到底老练一些,拉了一把险些破功的苏云,笑道:“还早呢,陛下还没正式下旨,都说不准呢,忆儿也太着急了。” 这是在安慰苏云,一切都没个定数呢。 不过说的也是,什么君无戏言都是外面传的,皇帝随口一说的话多了,总不能个个都当真,只要没有白纸黑字的写在圣旨上,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忆也不想在这里跟她们缠舌,站起身道:“母亲说的是,为了妹妹的好到姻缘,我这个姐姐也得适时的提醒相公一下,省的陛下忘了。” 在苏云还嘴之前,苏忆走到了门帘前回身道:“马上就该午膳了,女儿先去大厅等着母亲和妹妹,至于你们俩,磕完了头就自己过来吧。” 出了霞林院,苏忆才放心大胆的笑出了声,真是不自量力,以为她这么多年市井是白混的? 还想挤兑她,做梦去吧! 其实看到白靛霞和苏云,苏忆心里就止不住想起她从未见过面的亲身母亲,她也很想报仇的,可是那天她随手翻了翻医术,里面掉出了赵谦益曾经写过的一句话。 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可是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她能想象到,如果赵谦益在的话,肯定是不赞成她再去报仇的。 所以,只要白靛霞和苏云不招惹她,那她就既往不咎。 屋内的白靛霞忍了又忍,终于在砸了一个茶杯后才把心里的气出了出去,她之前知道苏忆嘴上功夫的厉害,但没想到就连她想占个便宜都很难,还真是低估了。 相府人际关系简单,苏云虽有才名,但是到底是在白靛霞的庇护下长大,自己本身是没什么心计的。 “母亲,等会您一定得让她好看,绝对不能轻饶了她!”苏云拉着白靛霞的胳膊发狠,她相信只要母亲出手,苏忆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靛霞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磕头的青烟青玉,一摆手道:“起来吧,等会和我们一起去大厅。” 临走时对青玉使了个眼色,青玉便底下了头,眼里闪过挣扎之色。 大厅里苏忆和郁承君理所当然的坐到了主位上,其实在苏忆眼里也算不上什么主位,反正桌子都是圆的。 苏云一双剪水秋眸里含着丝丝情意看向郁承君,想要挨着他坐下却被苏忆很不识趣的夹在了中间。 另外一边坐着林寒萧。 席间苏云想夹个菜都被苏忆防的死死的。郁承君全程都在苏忆的保护下,虽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吃到一半,白靛霞忽然扶额道:“点翠,你去拿个药丸来,我有些不舒服。” 不等苏云说些关心的话,苏忆直接道:“母亲要是不舒服就别在这里陪我们了,先回霞林院吧,要是再累病了,那女儿就是真的不孝了。” “不打紧不打紧,吃个药丸就好了。”白靛霞连连摆手,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走呢,戏还得继续唱呢。,“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着也得把午膳吃完了。” 林寒萧撇了撇嘴,一歪头看见苏忆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他也跟着对苏忆炸了眨眼,好巧不巧的被苏云看见了。 苏忆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对着林寒萧笑了笑,但是看在苏云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好你个苏忆,得了太子的青眼不说,现在又来勾引襄王! 苏先明给白靛霞夹了口菜,尽力扮演好一个相公的角色,关心道:“夫人受累了。” 林寒萧和郁承君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嫌恶之色,他俩因为苏忆的缘故,最近一直都密切关注着苏府的事情,前几天苏先明和莲衣的事在府里的闹得沸沸扬扬的,虽说没传出去,但是他俩都有收到消息。 苏先明这幅做派,也难为白靛霞能受着,自己也不觉得恶心。 白靛霞垂眸,掩盖过眼底的厌恶,咳嗽了两下,做足了虚弱的样子,却是并未动苏先明夹过来的菜。 等点翠拿着药丸回来的时候在白靛霞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白靛霞飞快的看了苏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这一眼虽快,但是却足以让在座的都明白,发生了一些事,而且与苏忆有关。 白靛霞吃了颗药丸,恢复了一些气色,摆了摆手让点翠下去,可后者却为难的摇了摇头。 眼见这顿饭又要吃出花样来,苏忆也懒得吃了,直接道:“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看样子母亲不方便开口,那就由点翠说。” 虽然最终都是由点翠说,但是过程不一样。 白靛霞是想做出她不愿意说,点翠非得说的样子,结果苏忆一开口就定性为白靛霞想说不能说,要借着点翠的嘴来说。 这性质就变了。 第123章 偷药拿药 可戏该演还得演,白靛霞做出要拦着点翠的样子,后者一副忠心为主的样子,大义凛然道:“夫人,就算您为着太子妃的名誉不肯说,可是奴婢不得不说,太子妃都不顾您的身子,你何苦护着她!” “是,太子妃流落在外,您觉得愧对她,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她,就连属于二小姐的太子妃之位您都让给了她,可她却不知足,不思感恩,反倒诸多怨恨,如今竟然连您的救命的药都要拿走,那以后太子妃要是想要您的命您也会给她?” 点翠说的声情并茂,自我感动的差点落下泪来,要不不明情况的人还真就以为白靛霞是苦心母亲,苏忆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等会。”苏忆提问道:“别的不说,就说属于苏云的太子妃之位,怎么就是让给我的了?” 苏忆没急着去问后面拿药的事,反而先问了这个太子妃的事情,不由得让白靛霞轻看了两分。 果然是市井里没眼力的丫头,这会还在身份上计较长短呢。 白靛霞解释道:“点翠一直觉得云儿是未来的太子妃,没想到母亲忽然认回了你,长幼有序,圣旨上说的也是苏家大小姐,所以才让太子妃嫁了过去,只是之前云儿和太子青梅竹马,点翠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忆儿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的吧?” “青梅竹马?”苏忆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本宫记得云儿妹妹前不久才被陛下指婚给了敬王,母亲现在却说云儿和相公青梅竹马,母亲是对陛下的旨意不满吗?” 不等白靛霞说什么,苏忆朝郁承君撒娇的笑道:“相公,你明天上朝跟父皇说一下,下个圣旨,给云儿和皇弟定个日子,不然母亲年纪大了,总记错了。” 郁承君点头应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苏云在旁边气的不行,双眼都要发红了,可偏偏林寒萧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道:“最好定个近一点的时间,能在本王回去之前办了,也好让本王看看南唐成婚的风俗是什么样的。”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人之前的过往一样。 眼看话题被扯远,点翠收到了白靛霞的眼神暗示,连忙道:“方才是奴婢一时气愤,所以才口不择言,可要不是太子妃做得太过,奴婢也不会……” “住口!”白靛霞佯怒道:“忆儿贵为太子妃,岂是你一个奴婢能污蔑的,再敢胡言乱语,我也保不了你。” “母亲说的对。”苏忆附和道:“污蔑皇室,本宫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就不多罚了,你自己掌嘴二十吧,也好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 白靛霞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可没想到苏忆捷足先登,直接定了罪,要真把点翠拉下去掌嘴,这戏就没法唱了! 点翠也慌了,但是还记得白靛霞的吩咐,猛的起身怒道:“太子妃就算要掌奴婢的嘴,奴婢也要说!太子妃为人子女,不亲近夫人也就算了,居然连夫人救命的药都拿走,你以为对奴婢掌嘴,奴婢就不敢说了吗?” 苏云假惺惺的道:“点翠,不可胡说,什么药东宫没有,姐姐怎么会偷母亲的药?” “啊?该不会是天山雪莲?”苏云惊呼一声,随后又道:“但是不可能啊,刚才母亲要给姐姐,我说了是母亲保命的药,姐姐就没再拿了。” 拿药,偷药。一字之差,相隔万里。 苏云看似是在为苏忆解释,实际上却在告诉众人,苏忆一开始是想要雪莲的,但是后来关系到白靛霞的性命就没再要了。 苏先明心里纳闷,难道白靛霞的病已经严重到要雪莲来吊着了吗?他是不是对自己这个夫人太过漠不关心了? 这么想着,苏先明就看了白靛霞一眼,她的眼角已经生出了稀碎的皱纹,眼底也布满了血丝,一双保养的白白嫩嫩的手放在腿上,指尖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与记忆里那个张扬明媚的白靛霞相差甚远。 从点翠最开始说话的时候郁承君就已经黑了脸,只不过看到苏忆胸有成竹的样子才没插手,现在,他却是忍无可忍了,冷声道:“奴婢指认太子妃,无论成功与否,你都要先受皮肉之苦,既然爱妃说掌嘴,那就先掌嘴了再说。” 只怪苏忆身份转变太快,都没真的把她当成太子妃来看待,结果就给忘了僭越这回事了。 可现在已经是赶鸭子上架,就算点翠万般后悔,也只能先受了二十巴掌。 等点翠顶着一左一右是个手指印再回来的时候,苏忆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点翠跪下道:“奴婢说的就是太子妃因为想治好苏仙姑娘的嗓子,所以拿了夫人救命的雪莲,就是太子妃身边的青玉拿的,浮翠亲眼所见。” 一股脑的把事情说完了,没有夹杂任何情绪表演,生怕她说着说着再被苏忆揪着某一个点,偏离中心了。 苏忆眉梢一挑,学聪明了啊。 其实人就是这样,话题一偏就容易拐不回来,就算拐回来,那效果也一比开始差很多,用来打乱别人的计划,分散注意力,再好不过了。 被说到的浮翠从后面伺候的人群里站出来,听名字就是白靛霞的一等丫头,她方才见点翠被不由分说的掌嘴,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可是又抵不过白靛霞的命令,只能道:“奴婢刚刚被夫人留在霞林院看院子,可那个时候青烟和青玉正被太子妃罚磕头,奴婢也就没在意,可临走的时候青玉却偷偷摸摸的顺走了那个装着雪莲的锦盒,奴婢以为是太子妃授意就没敢吭声。” “那个时候没敢阻止青玉,现在却敢来告发本宫?”苏忆好笑道:“这逻辑本宫怎么觉得说不通呢?” 浮翠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点翠姐姐问了一下,奴婢才说了出来,奴婢不知道是要来告发太子妃殿下的。” 见识到了苏忆罚人的样子,浮翠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自己摘干净,统统推给点翠。 点翠本就挨了巴掌,心里憋气,等这件事过了她一定得好好治治这个小蹄子! “太子妃,既然浮翠都说了是青玉偷的,不如对青玉搜身,要是没搜出来,奴婢们自当领罚!”点翠说的胸有成竹,反正夫人都安排了,青玉身上肯定是有雪莲的。 还不等苏忆说什么,青玉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从身上掉出来一个盒子,正是之前装有天山雪莲的锦盒。 生怕苏忆在说什么,点翠跪在地上爬了过去打开了锦盒,拿出里面的天山雪莲,激动的道:“是雪莲,夫人救命的雪莲,太子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忆走上前从锦盒里拿出所谓的雪莲,嗤笑了一声。 吸取了上一次苏忆转移话题的教训,白靛霞立刻道:“这装着雪莲的锦盒,不是在霞林院里吗,怎么会在青玉身上?” 第124章 一招制胜 言外之意就是青玉偷偷摸摸拿的,至于苏忆有没有授意,那就不知道了。 现在苏忆总算知道一大早的白靛霞把她叫过去送药那一出是为什么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管苏忆有没有授意,反正青玉身上掉下来的锦盒是白靛霞救命用的,苏忆都会背上不孝的罪名。 说来也真是讽刺,在苏忆心里,她对孝义真的没什么概念,除了赵谦益,她真的没有任何长辈。 可现在,她却要为“孝义”二字想法设法的摆脱自己的嫌疑。 青玉欲盖弥彰的捡起地上的锦盒慌乱的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是觉得雪莲珍稀,所以想偷些拿出去卖,不关太子妃的事,都是奴婢一个人的责任。” 这就是典型的越描越黑,越说不关苏忆的事,苏忆的嫌疑就越大。 林寒萧本来想插手,他可见不得西夏未来的郡主受人欺负,可是看到郁承君的眼神,他就收回了想说的话。 也是,要是苏忆的身份公开了,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了,这种场面,就当锻炼了吧。 “行了行了,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了,直接说,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吧。”苏忆觉得这些来回饶舌太没趣了,她最烦这些了。 可偏偏这些人要把戏做足了,青玉脸上出现一丝希望,随后又有些害怕的道:“太子妃说什么呢,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您什么都没和奴婢说。” 原本苏忆是想快点结束,可是青玉这话一说,就好像苏忆是在暗示威胁一样。 点翠适时道:“青玉,你无父无母,卖身契都在夫人这里,你就算得到了这些钱财又有什么用,又没地方花去?” 苏忆插嘴道:“说不定就是想卖钱给自己赎身呢?” 一说话不当紧,青玉满脸失望和不可置信,“太子妃,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怎么能怀疑奴婢偷东西是为了自己呢?奴婢分明是受了太子妃的……” 话说到一半,一脸懊悔和惊觉,连连道:“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在演一个一不小心说漏嘴的忠心奴婢的形象,苏忆在心里点评了一下,麻烦。 苏云立刻起身冲到青玉面前,一张明艳的脸上满是怒容,吼道:“你再说一遍,你方才分明说……,好你个青玉,之前在相府母亲从未亏待过你,如今你竟然这样忘恩负义!” 青玉连连哭诉,“奴婢是忠心的,奴婢不敢,只是,太子妃的话奴婢也不得不听啊,不是,奴婢,奴婢……” 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苏忆在一边都不好意思打断了。 苏云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否则我就让母亲把你贱卖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母亲手里呢!” 说不清是暗示还是威胁,青玉终于道:“是太子妃,因为苏仙姑娘的嗓子需要雪莲,可雪莲难寻,今天刚好见到了就让奴婢偷来了。” “奴婢知道事关夫人性命,可是太子妃说,为了苏仙姑娘她可以豁出一切,刚才罚奴婢磕头,其实都是太子妃打算好的,在磕头的时候太子妃悄悄告诉奴婢,让奴婢偷过来,奴婢也是不得已。” “说完了?”苏忆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我对你说让你偷雪莲是为了仙仙?” 虽然不明白苏忆有此一问是什么意思,但是青玉还是点了点头确认了一下。 毕竟苏忆对苏仙的重视,人尽皆知,要说她为了苏仙偷雪莲,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苏仙的嗓子的确需要天山雪莲。 苏忆点点头道:“首先,你的卖身契不在我手里,你应该更在意的是母亲的安危才对,其次,我都那样罚你了你还听我的话?” 事实的确是青玉在听从白靛霞的吩咐,可是明面上不能说啊,支支吾吾的灵光一闪,瞎编道:“是太子妃说要是夫人没了,卖身契就会到太子妃手里,到时候太子妃就会放了奴婢。” 有之前像青兰那样,见过一点繁华就不肯离去的人,也有像青玉这种,就算见到再多富贵,心里也只有自己的卖身契,只想有朝一日能自由自在的生活,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只可惜,为了这张卖身契,原本存粹的愿望,蒙了尘。 “好像也说得通。”苏忆垂眸思考该怎么办,可没想到苏云以为她是承认了,直接道:“你承认是你让青玉做的了?你好狠毒的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要了母亲的命!” 苏忆翻了个白眼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宫承认了?我就是觉得青玉说的有道理罢了。” 然后,苏忆又说了一句话,“青玉,要不是本宫时刻注意着仙仙的病情,本宫今天真的可能会栽在你手里。” “太子妃说什么,奴婢不明白。”青玉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刚才问你我让你偷雪莲是为了仙仙,你说是,但是本宫现在告诉你,仙仙的哑病不需要雪莲。”苏忆从地上捡起一段雪莲道:“雪莲虽好,但是仙仙需要的是天山百合。” 所以,说苏忆让青玉去偷雪莲的理由,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青玉慌了,忙道:“不可能,是雪莲,莫公子亲口告诉我的。” “你说莫问仙,要不派个人把他请过来问问?”苏忆看都没看地上的青玉一眼,她本来是打算今天问白靛霞要卖身契的,奈何青玉沉不住气,竟是白费了她一番心思。 眼看局势翻转,苏云那肯轻易放过,阻拦道:“不行,太子妃说不是就不是了吗?派去的人也可以在路上串通,是知道到时候是真是假?” 苏忆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戳破的,既然妹妹这么说,那我只能摆明了。” 本来想给苏府留个面子的,可对方不要,那就不怪她了。 苏忆把之前拿在手里的雪莲放在桌子上道:“这雪莲是假的。” 第125章 一纸契约 “怎么可能,这是荣公府送来的,绝对不会有假。”白靛霞斩钉截铁。 苏忆摘下一片雪莲的叶子道:“真正的天山雪莲叶子偏黄绿色,可这朵却偏浅篮色,而且叶子暗淡无光,闻其味也并无芬芳之感,就连手感都如枯叶一般,不信,可以叫太医过来看看。” 叫太医来,那这事就会惊动到宫里,苏先明终于不再装哑巴了,道:“不必劳烦太医,忆儿的医术也是得到程太医的夸赞的,应当不会有错。” 白靛霞却不赞同,她废了这么大力气怎么能让苏忆就这样轻轻巧巧的遮过去,“并非母亲不相信忆儿,实在是这是你外祖父送来的,还是找别的大夫看看吧,咱们府里的府医便可。” 苏忆也没说什么,过一会,就有个老者背着一个药箱过来,闻了闻,看了看,甚至还撕了一点放嘴里尝了尝,最后断言道:“不是。” 家丑不可外扬,等老者离开后,苏先明一拍桌子,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要知道诬陷当朝太子妃是什么罪名,白靛霞也忒大胆了。 白靛霞身子轻颤,随后道:“我父亲也许是受人欺骗,才送来了假的雪莲,不知老爷发的是哪门子脾气,况且太子,太子妃,襄王都还在呢。” 先提到荣国公,然后又暗示在场的这几人,就是在告诉苏先明,就算这件事是她做的,他也不能就这样定她的罪。 非但不能定罪,还得护着她。否则一旦揭发出来,诬陷太子妃是要株连的。 苏忆当然也知道,便道:“本宫既然知道这是假的,那就不会让青玉去偷雪莲,青玉你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诬陷本宫?” 青玉低着头,斜眼去看白靛霞,却见后者根本不理会,当下便知晓了自己被舍弃了。 按说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可是偏偏她的卖身契在白靛霞手里,就算她告发了白靛霞又能如何,到最后她也还是逃不掉。 斟酌再三,青玉道:“奴婢的确是想偷了出去换些银子赎身,可没想到被发现了,所以才栽赃给太子妃。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 就知道青玉会这么说,苏忆也没什么意外,道:“母亲,点翠刚才也是诬陷本宫吧?” 点翠见形势转变,立刻请罪道:“奴婢一时情急,妄加揣测,奴婢有罪,请太子妃责罚。” 苏忆不理,继续道:“刚才单凭青玉一面之词,妹妹和母亲就都怀疑我,女儿可真是伤心呢。” 在白靛霞的示意下,苏云心不甘情不愿的向苏忆行礼道歉:“妹妹也是关心母亲,还请姐姐不要和妹妹计较。”她握紧了拳头,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 苏云就这样半蹲着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苏忆悠哉悠哉的喝了杯茶,又漱了漱口才慢悠悠道:“母亲觉得呢?” 白靛霞万万没想到苏忆竟然来问她,看样子也是要逼她认错,半晌挤出一句话道:“母亲一直都不相信是忆儿指使的,至于云儿,都是母亲太过溺爱,才让她这样无法无天,你是姐姐理应对妹妹多谢宽容才是。” “哦。”苏忆点点头,道:“母亲对妹妹的溺爱,要是能分给我一些就好了。” 见苏云快要坚持不住,苏忆又道:“听说妹妹这些天都在家里学规矩,可是这也好些天了,妹妹行礼还是不够规范,可见嬷嬷教的不认真,等回去了姐姐再派两个嬷嬷来好好教教妹妹?” 再派两个?本来就已经被两个嬷嬷天天逼着绣嫁衣折磨的不行了,再来两个那她就真的不想活了! 白靛霞也知道宫里嬷嬷的厉害,劝道:“今天是忆儿回门,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苏忆道:“母亲说的对,都是一家人,那这个青玉不如就交给母亲处置吧?” 白靛霞求之不得,正要开口又听苏忆道:“我刚才就是问了问青玉,她说没人指使咱们大家就都信了,刚才诬陷本宫,大家也信了,可见青玉嘴里说的话其实不可信啊。” 不知道是不是苏忆在宫里待久了,竟然也有些喜怒无常的感觉了。 苏忆接着道:“还是先拖出去打吧,让她好好交代交代,到底有没有人指使。” 歉都道过了,你再来秋后算账就有些不道德了吧?白靛霞心底憋了一口气,起身道:“这样不好吧,不过一个丫头起了贪心,值得这样大动干戈的吗?” 苏云也怕万一青玉扛不住说些什么,也道:“是啊,姐姐为什么一定要青玉交代些什么呢,要是真无人指使她再胡乱攀咬,岂不是又牵连许多无辜的人?岂不知酷刑之下多冤狱啊。” 拍了拍手,苏忆道:“妹妹不愧是素有才名,只是和母亲一样太心善了,既然你们都觉得不合适,那就等回了东宫再说吧。” “对了,青玉的卖身契还在母亲手里,不如母亲交给我,也好让我无所顾忌的处置青玉,还有青烟,她可是母亲的陪嫁,还是……” 话说到一半,苏忆察觉到郁承君在桌底下碰了碰她的脚,硬生生改口道:“还是比较可靠的,不像青玉,到底是外来的。” 要是不把青玉的卖身契交出去,难免让人觉得白靛霞居心不良,虽然,在场的都知道怎么回事。 苏忆又道:“母亲放心,我又不是那种狠辣无情的人,就算青玉背主,女儿也不会要了青玉的命的。” 白靛霞闻言,眸光一闪,看向点翠,点了点头。 苏忆心底冷笑,只做不知。 一顿饭,就这样乱糟糟的吃完了。 送苏忆出去的时候,林寒萧还要跟着回东宫,苏忆是在忍无可忍道:“襄王不知道避嫌二字是怎么写的吗?” 林寒萧笑的跟个向阳花似得,歪头道:“不知。” 第126章 你心不诚 因为最近金图主要负责赫连月的事情,基本一天到晚都在将军府守着,这时跟在林寒萧身边的人就是另外一侍卫了,他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家主子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可是这已经是人家的太子妃了,难道说,主子有不良嗜好?那赫连小姐怎么办? 苏忆嫌弃道:“你自己的侍卫都看不惯了,你还好意思说不知?” 林寒萧一扭头道:“花招,你看不惯吗?” 花招道:“属下不敢。” 苏忆只觉得林寒萧的品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好好一个大男人,偏偏取名花招,什么毛病! 似乎感觉到苏忆对这个名字不满,林寒萧解释道:“因为我身边耍花招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才给他取名花招,时刻提醒自己一下。” 苏忆道:“我看,花招最多的是襄王自己吧。” 不等林寒萧解释,苏忆径直进了马车,林寒萧挠了挠头,状似很认真的问花招,“我花招很多吗?” 花招没敢说话,花招多不多不知道,花枝招展倒是真的。 远远的苏云就看到这两人“打情骂俏”的一幕,拳头紧握,她的承君哥哥一定是被这个苏忆迷惑了,这个丑八怪长得丑不说还到处勾引人,她一定得把苏忆水性杨花的本质公之于众才行! 等苏忆和郁承君都坐上了马车,苏忆才道:“你刚才为什么打断我,本来可以把青烟留在相府的。”她看着青烟就烦,又是相府的陪嫁不能随便处置了,还不如还给白靛霞。 郁承君道:“你忘了她和安夏公主有关了?” 不得不说,的确是忘了,苏忆尴尬的笑了笑,道:“你介不介意让你的手下找医仙的同时顺便找找天山百合?” 郁承君一扶额,心里有些郁闷,莫问仙是医仙这事他还没告诉苏忆呢。 这个不怪郁承君,实在是莫问仙不让说,他的目标只有苏仙一个,用他的话说,他可以顺便帮忙给苏忆压压蛊毒,要是把他身份泄漏,那他就立马带苏仙走人。 “不是天山雪莲吗?”郁承君也纳闷,怎么还真成百合了? 苏忆得意道:“一开始是雪莲的,但是青玉没告诉我,先去告诉了白靛霞,后来还是莫问仙久等不到消息来问我我才知道这么回事,就问他能不能换别的药,他说百合也可以,但是百合比雪莲更难寻就没说。” “所以,你早就知道青玉有问题,与莫问仙通了气,要找百合?”郁承君在脑海里搜索关于百合的一切,最终,无果。 苏忆接着道:“我今天在霞林院里就感觉到青玉不对劲了,她一向稳重,可今天比青烟都要毛躁,伸手就把那假的雪莲接过来了,好像我很稀罕那假雪莲一样。” “当时我就想敲打敲打她来着,但是又想试试她究竟想做什么,就放任了下去。其实也怪我,一开始承诺了她给她卖身契的,结果拖到了现在。” 苏忆手里拿着这张卖身契,摩挲了两下。 郁承君冷冷的道:“背主之人,当杀。” 冷不丁的感受到郁承君身上的杀气,苏忆心底骇然,这种杀气,比之他们二人初见时还要浓。 苏忆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人,她也见过市井繁华背后黑暗角落里的肮脏,但是郁承君身上这种上过战场,于万人厮杀中走出来的杀气,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是那种不由自主从脚底到头顶的害怕,但苏忆还是道:“我不想杀人。” 就算不是真的经由她的手,苏忆也不想杀人。 她可以发狠,可以盛怒的时候废掉一个人,但她不会去杀人。 她是大夫,她的手是被赵谦益教着用来救人的。 郁承君察觉到自己吓到苏忆了,收敛了杀气道:“你不想杀就不杀,反正都随你处置。” 看着一瞬间又恢复成平常样子的郁承君,苏忆不知为何,心底又萌生了想走的想法。 这一次雪莲的事是她提前察觉,躲过去了,那下一次呢? 上次在宫里,苏云和郁承嗣的事已经够警醒她了,她到底只是一介贫民。就算有两分聪明,会一些医术,可终究不适合在深宫里生存。 可是,她若是走了,郁承君怎么办? 郁承君没有丝毫察觉,照常拦着苏忆,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中,回到了东宫。 苏仙身后跟着莫问仙和程全,站在宫门前等着。 苏忆下了马车道:“仙仙,你身子不好,咱俩开医馆的时候都没见你等我,怎么现在等我了,怪生分的。” 苏仙温和的笑了笑,比划道:“到底现在是太子妃了,我要是不来会被别人抓住把柄的。”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苏忆总觉得,她和苏仙之间似乎生分了许多。 看了看旁边笑的贼眉鼠眼的莫问仙,苏忆皱眉道:“莫公子,你在东宫也白吃白住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结一下伙食费?” 莫问仙手里的折扇一停,道:“怎么还要伙食费,我是给仙仙瞧病的,还没收诊金呢。” 苏忆朝里走着,边走边道:“你不是想娶仙仙来着,怎么还要诊金?莫公子,你这心不诚啊。” 也不知初见的时候莫问仙那身飘逸的贵气去哪了,当初她还觉得莫问仙也是少有的沾了一丝仙气的人,可现在怎么看怎么贼眉鼠眼。 莫问仙叫屈,跟着朝里走。一行人打着趣,热热闹闹的都朝里走去。林寒萧毫不自觉,也跟着朝里走。 郁承君堵在宫门口,冷声道:“襄王殿下,你可是求亲的使团,总往东宫跑是怎么回事?” 第127章 青烟青玉 林寒萧装模作样的一拍脑袋,道:“也是,谁家有小姐来着,花招,约几个大人,就说本王今晚在梦仙楼里等着。” 花招听命离开,林寒萧一身大红衣衫,花枝招展,大摇大摆的走了。 到了晚间,苏忆手里拿着一张卖身契到了青玉的房间。 她谁也没带,就独自一人坐在小圆桌面前,桌上放着青玉朝思暮想的卖身契。 青玉自知对不起苏忆,从回来就一直跪在青砖瓦面上,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双腿早已没了知觉。 苏忆手指点在卖身契上,不轻不重道:“青玉,如果今天我被你指认了偷盗,我应该被一杯毒酒了解了吧。” 青玉低头道:“不会的,偷盗罪不至死,太子妃最多被打入冷宫。” 苏忆冷笑道:“你真这么以为?我可是没有任何娘家的支持,为了皇室的名声,怎么可能会把我打入冷宫?” “又或者,白靛霞和苏云做一场戏,爱女心切什么的,不要我的命,但偷盗和不孝,也会让我抬不起头来。” 见青玉不说话,苏忆又道:“看来,白靛霞让你诬陷我的时候,你并没有问白靛霞事成之后,我会是什么下场。” 换言之,青玉从未在意过苏忆是什么下场。 青玉把头低的更低了,喉咙里有些哭腔,低低的道:“奴婢,奴婢对不起太子妃,可是,奴婢也不想的,奴婢今年都二十六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奴婢不想孤独终老,可是奴婢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奴婢也是没办法。” 苏忆看了一眼已经发黄的卖身契,冷声道:“我原本今天是想向白靛霞要卖身契的,如果今天你没有诬陷我,我会还你自由之身,还会给你一笔金银,让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青玉猛地抬头,脸上都是懊悔之色,哭道:“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是太心急了,奴婢见铃兰和单一都得了恩赐,而奴婢在外面就跟着太子妃了,可是在东宫里奴婢的地位还是个三等丫头,奴婢以为……” “你以为我之前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势单力薄的时候哄你的。”苏忆打断了青玉,继续道:“你以为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利用,所以青烟稍稍传个话,挑拨两下你就答应了。” 青玉满脸泪痕,后悔道:“奴婢知道错了,太子妃,奴婢……” 苏忆看着青玉哭的伤心,可她心里却并无多大波澜,淡淡道:“我知道你的心从来不在荣华富贵上面,所以我从来不会让你在东宫有太大的存在感,为的就是拿到你的卖身契就放你走,可惜你误会了。” 话说完了,她心里对青玉也没什么情谊了,苏忆正要起身,却被青玉拉住了衣角,哀求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太子妃不要,不要啊。” “不要什么?”苏忆反问道。 不要惩罚她?不要赐死她?可是这样的话,青玉就算再厚脸皮也说不出口。 苏忆走到屋门口,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道:“卖身契给你,趁着夜晚走吧,出了宫门,你就不再是青玉了。” 青玉眼里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愧疚,嘴角僵着又哭又笑的角度,慢慢挪动着僵硬的双腿,爬到桌边,看着那张卖身契,良久,撕碎了。 散落的纸片昭示着青玉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踉踉跄跄的起身,什么细软都没带,在屋门口的小丫环悄声催促中,青玉离开了东宫。 她晃晃悠悠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之前她一直想拿了自己的卖身契出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也不用为奴为婢的伺候人,可现在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出破旧的房子面前,里面传出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抬头一见,竟是苏忆之前的那间医馆。 青玉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里面的柜台,药柜已经结了蜘蛛网,也落了不少灰尘。 她又进内室看了看,屋顶还露着一个大洞,能看见天上明晃晃的月亮。 青玉摸了摸自己身上,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了灯,收拾一下,打算现在这里安顿下来。原本她打算好的,事成了之后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带着细软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找个老实人嫁了,一辈子安安稳稳。 可现在,她被苏忆放了出来,什么都没敢带,不是不敢,而是没脸带。孤身一人,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准备在这里凑合着睡一觉,却忽然察觉到屋里进了人,接着灯光一看,竟然是青兰,她身后跟着清水茶馆的掌柜——刘正。 青兰也是认得青玉的,诧异道:“你不是跟着太子妃去东宫了吗,怎么在这?”随即想起这是苏忆之前的医馆,又道:“是太子妃让你来取什么东西吗?” 可是不应该啊,三更半夜的让一个丫头来取东西,太不合常理了。 青玉见青兰此刻已经梳了妇人头,身上的衣料虽然比不上宫里的,但是也比普通人好很多,再看刘正一直跟在她身侧,便已经明了,道:“不关太子妃的事,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生怕青兰再问什么,青玉又道:“你们怎么在这?”清水茶馆不是在后街吗? 青兰望了刘正一眼,脸上有一抹羞赧,道:“本来打算歇了,可是我忽然不舒服,恶心的厉害,就去找医馆大夫看了看,才刚回来,路过这见里面有灯光觉得奇怪就进来看看。” 当初按照白靛霞的性子应该是要杖毙了青兰的,是苏忆要回来自己拷问,又来又把她赶了出来,其实也算是苏忆想要放了她,出来后她就幡然醒悟,跟了刘正,现在也是甜甜蜜蜜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方才去医馆看大夫,大夫说她已经有身孕了,又见到苏忆的医馆里有人,以为是苏忆回来了,就像看看,谁知是青玉。 青玉坐了这么多年丫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当下就知晓了,便笑道:“那恭喜你了,以后孩子的满月宴可要记得请我。” 青兰点了点,对于青玉,她也知道她一心为了卖身契,俩人之前也没什么冲突,关系还可以,就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不如跟我们一起回茶馆吧。” 第128章 歪打正着 青玉看向刘正,后者也笑着点了点头。 青玉咬了咬嘴唇,她现在的确无家可归,跟着青玉他们也好,茶馆里人来人往,总能遇到她的良人。 后来青玉就在清水茶馆安顿了下来,嫁了一个管事的,也算是过上了她曾经想要的生活。对于她背主之事,她不说,青兰也没问,那个人心底没个什么秘密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忆君院。 过了小半个时辰,铃语回禀道:“太子妃,青玉已经离开了。” 苏忆正在发呆,回过神道:“走了就好,明个就说她暴毙了,把青玉的名字从东宫划掉吧。” “等等。”苏忆一顿,拦住铃语道:“如果你是青玉,你会作何选择?” 铃兰一怔,随即跪下慌道:“奴婢断不会做背主之事。” 苏忆好笑道:“我又没说什么,你下去吧,我静一会。”铃兰下去之后,屋内空无一人,苏忆又开始发呆。 青玉应该是那种只顾自己,有点自私的人,可偏偏她奢望的又是如此简单。她想的从来都是恢复自由。 说来也怪,苏忆一点也不怪青玉,甚至对于所谓的“背主”也没有任何愤怒,或许从一开始,苏忆都没把青玉当做过她的奴婢。 应该说到现在,苏忆都没有适应主子的身份。 入夜里,苏忆睡的很不安稳,做了好几个梦,断断续续的直到天明。可梦里梦见了什么,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昨天郁承君没回来睡吗?”苏忆起身问道。 “太子昨夜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太子妃已经睡了,现在都快中午了呢。”说话的是画船,自从铃兰窝在自己屋里绣嫁衣开始,铃语慢慢接管了宫里的事务,画船也跟着锻炼起来。 苏忆揉了揉脑袋,觉得有些发酸,自从不去上山采药,她起床时间也越来越晚,睡得也越来越多。 正说着,铃语从外面端了饭菜进来道:“太子妃起了?奴婢刚刚去小厨房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太子妃要不要听听看?” 在苏忆的示意下,铃语道:“相府前些日子不是纳了个姨娘吗,可是昨天传出消息,说那个姨娘偷东西,变成通房丫头了,好像还挨了板子呢。” “偷东西?什么东西?”苏忆洗漱完,坐在桌前,恍然道:“难道是天山雪莲?” 铃语笑道:“太子妃怎么知道?也不知道这姨娘怎么那么大胆,居然敢换了相府夫人救命的雪莲,可巧被相府夫人发现了,据说昨晚闹的可凶了呢。” 苏忆和相府的关系这忆君院的丫头都知道,也避讳什么,画船便道:“之前苏夫人霸道,不许苏相纳妾,前段时间纳了一个,还以为转性了呢,结果又闹出这些事,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呢。” 苏忆道:“什么时候纳的妾,我昨天回门也没见过?” 铃语摆好菜品道:“妾室哪里够身份让太子妃见,况且,苏夫人也不许那个姨娘登堂入室吧。” 画船跟着道:“不管那个妾室是真偷了也好,是苏夫人诬陷也罢,都不关咱们的事,权当听个故事罢了。” 可苏忆却不觉得,这个姨娘还真是歪打正着帮了她的大忙,要不然昨天的事也没那么快了解。不过苏忆并不会因此对这个姨娘有什么感激之情。 换了白靛霞的药,就是想致白靛霞于死地,深宫大院里的斗争,都是这么招招致命的吗? 苏忆莫名觉得有些心烦,胸口闷闷的,好没意思。 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里也不知道是林寒萧受了伤的缘故还是赫连月死了心,反正关于他们俩的消息一条都没有。 苏忆正在发愁几天之后文后的千秋宴,苏仙照旧在自己屋里绣花看书,除了莫问仙经常往苏仙屋里跑,程全偶尔看过回来苏忆这里说两句酸话,此外,也没什么事发生。 天山百合没找到,医仙也没找到。 这都多久了,苏忆就有些心急,逮着郁承君就问:“天山百合找的怎么样了?” 郁承君也是刚下朝回来,才换了一身衣服,摇头道:“还没有线索,听说东陵皇室之前有收藏过一株,但是后来东陵国破后就不知所踪了。” 皇室收藏的当然都知至宝,但是一旦国破都会被哄抢一空,想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你有没有查过莫问仙这个人,我总觉得他奇怪。”想到天山百合比雪莲还难寻,苏忆忽然想起这都是莫问仙的一面之词,就算他言之凿凿的能治好苏仙,可万一是骗她的呢? 一说到莫问仙,郁承君就有些心虚,毕竟这人就是苏忆一直在找的医仙,他咳了咳道:“我查过了,他医术出众,游走四方,没什么问题。” 苏忆也不疑有他,只是皱眉道:“那就只能摆脱你尽力去找天山百合了。” 郁承君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到桌边,拿起奏章看了起来。 最近郁承君简直都把忆君院当成书房了,苏忆悄悄退到一边,碰了碰铃语,道:“郁承君为什么不去书房看奏章?” 铃语在心里撇了撇嘴,为什么,还不是想跟太子妃多相处相处?这夫妻俩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不过这话铃语是不敢说的,只能随便扯了个理由,道:“可能书房太久没用,落灰了吧。” 这话说的铃语自己都不信,东宫有每日负责打扫的下人,是绝对不可能落灰的,可是却让苏忆忽然想起她好似都没给郁承君做过什么事。 一般别的姑娘都会给对方绣荷包,做衣服,可她一不会绣花,而不会裁剪,也就什么都没做。听见铃语这么说,苏忆倒是觉得她可以给郁承君打扫打扫书房,哪怕做做样子也好。 当下,苏忆就偷偷溜了出来,带着铃语去了书房。 铃语怎么也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惹出后面那么大的风波。 到了书房,那些侍卫见是苏忆也没有阻拦,直接就放进去了。苏忆抽了鸡毛掸子在博古架上随便划拉了两下,就当是打扫了。 实在是,并没有灰尘。 可是苏忆忘了一件事,她现在穿的是太子妃等级的繁复的装饰,胳膊随便一摇就带着宽大的袖摆和披帛,然后就卷走了下面的一个花瓶。 “啪!” 花瓶碎的四分五裂,苏忆还来不及心疼,就看见里面一个香囊,外面绣的是百合。 苏忆心里奇怪,她并没有给郁承君绣过什么百合的香囊,而百合寓意着什么她也清清楚楚。 她捡起那个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是风干的桂花,拿起递给铃语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铃语一见就知道了,这是苏云之前送给郁承君的香囊! 第129章 桂花香囊 本来郁承君是打算丢了的,可是苏云到底是那些年唯一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即使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想亲自去问清楚,去看看苏云如果知道他死了,或是没死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之前把苏云看的太重,才会生出这样的奇怪的心理。即便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但黑暗里的温暖是那么难能可贵,总还想骗骗自己。 可是后来遇见了苏忆,这个香囊就被彻底被丢了,可谁知竟然又出现在了书房还被被苏忆翻了出来。 铃语此刻简直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她就不胡说八道了,现在她该怎么回答太子妃啊! 苏忆兀自翻腾着香囊,发现百合花下面的暗纹似乎绣了一个字,仔细一看是个“云”字。 猛地把这个香囊握紧,苏忆脸色铁青,道:“走!” 就在铃语以为苏忆会去找郁承君算账的时候,她竟然到了忆君院门口收了脾气,换了一脸笑容回来了。 一下午相安无事,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 正正一下午苏忆都在压制自己心底的怒气,她在安慰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可是越来越气,越来越气,在铃语把菜品摆好的时候,苏忆一拍桌子想要发怒,却又关键时刻犯怂,也不知是怒是笑,盯着郁承君道:“相公,我给你做个香囊好不好?” 郁承君正要用膳,见苏忆这幅模样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淡然道:“要香囊做什么,不用。” 苏忆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郁承君宁愿要苏云的香囊也不要她的香囊! “为什么不用,挂个香囊多好。”苏忆不阴不阳道。 郁承君眉头一皱,他觉得苏忆都说了两次了,应该是真心想给他做个香囊,他便认真道:“真的不用,你又不会做。” 本来苏忆都打算心平气和的说这件事了,结果就被这句你又不会点炸了,怒道:“是,我不会,苏云会,那你去找她,再去找啊,让你给你绣个百合的香囊,再放点桂花就更好了!” 说着,苏忆就从袖中拿出她藏了一下午的香囊扔到了郁承君面前。 郁承君面色骤然一变,脸色阴沉,冷声道:“我吃饱了,先去书房了。” 苏忆一怔,她许久都没见过郁承君这幅冷冷的模样了,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郁承君望向她的眼里带着数不尽的寒意。 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还要朝她发脾气! 苏忆抓起桌上的香囊朝郁承君的背影砸了过去,吼道:“你去书房是吧,那你干脆就住在书房吧!” 铃语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画船也收了平日里嘴快的性子还是画楼劝道:“太子妃,您不应该如此的,无论如何,你身为太子妃也不该和殿下发脾气。” 画船惊诧道:“画楼,你说什么呢,殿下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你教训太子妃?” 铃兰本来在自己屋里准备嫁衣,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看看,谁知一进屋就听见画楼说的这番话,当下就冷了脸,道:“画楼,太子妃不是你可以议论的,下去领罚吧。” 画楼本想反驳,却见是铃兰,她们四个人中,一向以铃兰为尊,最近铃兰忙着自己的婚事,画楼就越发放肆了。 她道:“是。” 铃兰看着画楼不甘的背影摇了摇头,只怕画楼要遭殃了。但愿主子能顾及些主仆情分饶她一命。 苏忆大概也是被画楼的一番话点醒了,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就算郁承君答应过她不纳妾,可是难保以后没有万一。 任何所谓的誓言,在发誓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做到的,可在后来也是真的想要违背的。 苏忆忽然意识到,她现在的一切都是郁承君给的,现在郁承君是喜欢她,可以后呢,如果以后郁承君真的要纳妾,真的不喜欢她了,她又该怎么办,做个深宫里的怨妇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 她忽然又想到白靛霞,难道她要向白靛霞一样,真到了那一天就主动把女人送到她床上,然后再在宅院里斗个你死我活吗? “铃语,去找莫问仙。”苏忆满脑子都觉得她要走,等医好了仙仙她就走,走到门口见铃兰有些担忧,又道:“铃兰,你去绣你的嫁衣吧,等过了千秋宴就给你和单一办婚礼,让你风光大嫁。” 她越说铃兰越担心,忙使了眼色让画船去找苏仙,好歹苏仙能劝得住苏忆。 还没到小医馆,苏忆就被告知莫问仙今天不在东宫写歇着,回自己家里去了,苏忆这才想起莫问仙不在东宫奉旨,他还是自由之身来着。 刚一回头就见苏仙急匆匆的赶来,比划道:“忆儿,听说你和太子吵架了?” 苏忆就耷拉着脸,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苏仙一边安静的听她说一遍劝她,总算是把她想走的心思劝了回来。 等明个俩人都气消了,说清楚了就是了。 书房。 郁承君一进书房就咳出一口血来,额头爬满了青筋,方才在用膳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怕在苏忆面前看出来才冷着脸忍到了书房。 单一一见,立刻道:“属下去请太医。” “不准去!”郁承君冷声道:“去把莫公子请来。”一旦请了太医他的任何情况都会公之于众,这个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单一道:“是。”莫问仙的医术的确要比那些太医要好,而且莫问仙游民一个,不涉及任何势力纷争,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不消片刻,单一便拎着莫问仙到了书房,一落地,莫问仙就道:“我说了我也会轻功别看不起人行不行?” 想起这人一阵风似的,什么也不说,推门就把她拎了过来,连口气都不让他传,莫问仙就来气。 “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莫问仙皱了皱眉,这才看见坐在书桌旁,脸色有些发白的郁承君。 第130章 送你玉佩 虽然郁承君脸色发白,但身上的杀气却异常浓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角还有没擦净的血迹的缘故。 莫问仙也没多说,上前把了把脉,瞳孔骤然一缩,道:“毒入心肺了?!” 郁承君似乎并未有太大的意外,而是冷静道:“能医吗?” “不能。”莫问仙也干脆利落,他真是纳闷了,他也是少年天才,有医仙的美名,可自从来了南唐,苏仙的哑病没有药引,苏忆的蛊毒他解不了,就连郁承君的毒他也束手无策。 他道:“发现的太晚,毒入心肺,大罗神仙都难救!” “是我大意了。”郁承君淡淡的,他早知郁承嗣给他下的毒不会那么简单,可后来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他也只当是医好了,也没再看过太医。 大概是察觉到了郁承君的心思,莫问仙道:“这毒阴险至极,若非医术高超,就算把了脉也拔不出来的。比如太子妃的医术就把不出来这毒。” 郁承君摇了摇头,冷声道:“我还有多长时间。”他还有好多事没做,无论如何,他也得先把苏忆安顿好了才能甘心。 莫问仙耸了耸肩,道:“至多一年。” “足够了。”郁承君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把所有的事情料理完了,可是,他不甘心。 他可以把苏忆安顿的好好的,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莫问仙也是有心系之人的,自然知道郁承君眼里一闪而过的眸光是什么,道:“你的时间不多,就别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了。” 郁承君按了按太阳穴,皱眉道:“多谢莫公子提醒。”可是,他还是得想想,今后这一年里该如何去面对苏忆。 虽然苏忆体内也有蛊毒,可好歹不伤及性命,而苏忆也一直讨厌皇室里的斗争,一直念叨着要走,之前他也不在意,反正他自认有能力护得苏忆周全,可现在郁承君却在想,或许,他真的应该给苏忆安排一条后路。 …… 次日。 也不知道苏忆是不是太子妃做久了,刚起来就又困了,最近她也懒得很,整日无所事事,净逗东宫里的奴才丫环了,都快被她带的上下不分了。 只是昨天苏忆生气,导致今天忆君院里比平日都安静了不少。 可画船还是有些不满意,进了屋就埋怨道:“太子妃也太宽和了些,那些个小丫头都没大没小的,刚刚奴婢进来还敢拿我打趣呢。” “她们不仅拿你打趣,还敢拿本王打趣呢。”一听这声音就是林寒萧,只是到底不方便进屋,就在屏风外面。 苏忆皱了皱眉,虽说林寒萧是她哥哥,可还没公开呢,就算公开了,他也不该到忆君院里来,毕竟这里头小丫头居多,也不怕坏了人家的名声。 画船第一个不满意,撩开帘子道:“襄王殿下,您这是伤好了?不是奴婢说您,这可是太子妃的寝宫,你也太没规矩了些。” 方才画船还吐槽说那些小丫头没规矩,谁知到了她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她一个丫头,哪能埋怨林寒萧。 也不知林寒萧是养伤养出了好脾气还是太久没上过战场,他身上的杀戮之气几乎完全被取代,只剩下翩翩公子的风流,再加上一双桃花眼,随便眨眨眼都能掳走一众丫头的芳心。 苏忆到底野惯了,也不在意这些名声,出来道:“襄王来找我何事?” 林寒萧还是一身红衣,苏忆也喜欢穿红衣,站在一起本来就已经让人看着怪怪的了,偏偏林寒萧还从怀里拿出对玉佩递给苏忆道:“送你的。听说昨天你和太子吵架了?” 这一看就是一对,屋里的丫头都眼观鼻鼻观心,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总不是太子妃和襄王有什么吧?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太大胆了。而且还是趁着太子妃和太子吵架的时候,这也太别有居心了。 这对玉佩合在一起就是个圆形的白玉,一圈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那种大街上随便就能买到的那种。 苏忆道:“送我这个干什么?”又不值钱,也不是逢年过节的。 林寒萧笑眯眯道:“送你你就收着,总之有用就是了。”然后靠近了苏忆道:“马上就是皇后的千秋宴了,有人想生事,我总得给她个机会。” 苏忆撇了撇嘴道:“你还有闲心管这些?青烟那里查的怎么样了?”本来是打算千秋宴公开她的身份的,这下还得再多一件事,忙啊。 “差不多了,就看他们出不出手了。”林寒萧退了一步,忽然惊讶道:“你的脸和安夏还真像。” “啊?”苏忆一怔,习惯性的就摸出一个小镜子,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又没见过安夏。 镜子中是苏忆干干净净的脸,映着她有些无奈的神情。 “上次在亭子里就见你摸出个小镜子,怎么,这还随身带着啊?”林寒萧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忆,他也不觉得她是需要补妆,随身带着镜子的大家闺秀啊。 苏忆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镜子,嘟了嘟嘴道:“我就是随便带带而已。” 林寒萧也不戳穿她,拿出一把折扇道:“女为悦己者容,懂,懂。” 这把折扇一出来,苏忆就感觉与之前的不一样,问道:“你之前那把扇子呢?” 之前那把?打飞了武灵手里的药水,掉在驿馆里,连着一起被烧了,林寒萧道:“掉了,就换了一把,这把是不是看着比上一把更有气势?” 的确是比上一把更有气势,因为上一把是纸扇,这一把是鎏金扇,听着扇子开合之间的声音,应该是把玄铁鎏金扇。 苏忆拨开林寒萧道:“别显摆你的扇子了,有人来追你了。” 这个人嘛,除了赫连月还能有谁呢? 第131章 比武招亲 本来赫连月那晚上回去之后就被赫连炽发现了,骂的她狗血淋头顺便关了起来,再加上林寒萧受了伤也没功夫相看别家的小姐,这才老实了一顿。 可是今天听说林寒萧伤一好就往东宫跑,而且还是苏忆和郁承君吵架的时候,赫连月气不过,立马就追过来了,可到了院子里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意思,那晚上被林寒萧撩的晕头转向的,可谁知林寒萧就像转脸不认人了一眼,连句话都没让人递进来过,便道:“襄王殿下,你答应和臣女比武的,既然伤已经好了,不如就今天吧。” 这存粹是没话找话,赫连月也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尴尬死了,她也不想死皮赖脸的,之前在驿站起火那天她还亲耳听到林寒萧说他喜欢苏忆来着,她有何必自讨没趣。 可偏偏管不住自己啊。 所幸,林寒萧手里的鎏金扇一收,对着赫连月露嫣然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吧。” 万万没想到林寒萧居然答应了,赫连月一时手足无措,张口就道道:“殿下要是赢了我,那就得娶我了?” 林寒萧边走边道:“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要是你赢了呢?” 赫连月道:“殿下就算为了西夏的脸面也不会输给我一个小女子的吧?况且殿下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要是输了,可就说不过去了。” 一口一个殿下,叫的林寒萧很不适应,“你还是叫我林寒萧吧。” “是,殿下!”赫连月难得这么兴奋,屁颠屁颠的跟在林寒萧身后朝城外搭好的比武场去。 苏忆终于逮住个名正言顺出去的机会,而且她正想出去散散心,立马吩咐道:“愣着干什么啊,比武不需要观众吗,不需要裁判吗,走啊!” 一众丫环才反应过来,热热闹闹的簇拥着苏忆朝比武场走去。 苏忆让人去叫苏仙一起,岂料苏仙竟然没同意,苏忆只当她喜静,也没在意,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城外走去。 一路上人流不少,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的,原本是个临时起意的事情,可等苏忆到地方之后竟然人山人海的,堪比过年了都。 好不容易挤上了台,把一些看热闹的百姓隔离开,又划分好观看台,擂台,过了一个时辰才维持好。 到了看台上,苏忆才发现竟然都是熟人,还是上次宫里宴会那些人。 想了想也是,她自己天天呆在东宫里无聊,这些人呆在自己府里也无聊,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看看,当然都挤过来了。 不过上次苏忆还得给那些文后行礼,这次文后出不来,苏忆最大,人都得给她行礼。 苏忆叫起之后,理所当然的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感叹道:“视野不错。”果然身份高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这些好位置是留给她的。 要是之前她估计还在那些百姓中来回挤呢。 旁边的那些贵妇小姐都各自说着话,时不时应承苏忆两句,等着这场临时的比武开始。 虽说是搭好的台子,但毕竟是临时起意,好多东西没准备,比如那些贵妇,总不能干看着吧,得有吃喝的吧,还有这场比武的规则之类的,之前都没有准备,一时之间也都慌了手脚。 还是赫连月快刀斩乱麻,直接道:“一场定胜负,时间不长,出了台子的即出局。” 赫连月是出了名的虎将之女,早就立下过规矩,要娶她就得比武胜了她,虽说于理不合,但谁让人家是将门之女,自然是不同的。 众人都在猜测这场比武到底谁会赢,也有些想拉关系的问苏忆,“太子妃以为这场比武结果会如何呢?” 岂料苏忆还没说话,苏云便道:“我猜太子妃一定是希望赫连小姐胜出的。” 在场的没一个想让赫连月赢的,都巴不得林寒萧赶紧把赫连月收了,俩人赶紧回西夏去,听到苏云的话便纷纷问道:“苏小姐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当然是觉得林寒萧和苏忆有私情了,不过这话暂时还不能说,便胡乱找了个借口道:“我是见姐姐和赫连小姐交好,所以猜测姐姐舍不得赫连小姐。” 众人看向苏忆,后者便道:“交好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因此让月儿错过她的幸福,既然襄王愿意比武,可见心里是有月儿的。” 众人也都纷纷道:“襄王的武功应该在赫连小姐之上吧。” “那这场比武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呢。” 苏云看了一眼苏忆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就发酸,原本她应该是太子妃的,可现在却被许配给了敬王,可偏偏那个敬王好男风的事传的满城风雨,她都快成了笑柄了。 不过至今也没见文帝明文下旨,可见还是顾虑着苏先明的,那就说明这一切都还有转机。 苏忆正看着台子中的俩人来回过招,冷不丁瞧见苏云眉头紧锁,忽然道:“妹妹不是禁足在家了,怎么今天出来了?” 所谓禁足在家,又不能天天盯着你,那些教习嬷嬷也都是滑头之人,时间长了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平常出个门遛个弯也是可以,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 可苏云今日也是难得出来散心,路上听说是林寒萧和赫连月的比武,就吩咐碧草朝这边过来了,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在禁足呢。 苏云心里不爽,眉目里划过一丝怨气,但还是请罪道:“妹妹一时贪玩,竟然忘了规矩,还请姐姐恕罪。” “敬王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是她未过门的王妃,心里憋屈想出来散散心,姐姐当然理解,起来吧。”苏忆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尤其是与她作对的人。 经苏忆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苏云的相公是好男风的,亏她还有闲心来这里看热闹,登时看向苏云的目光就变了。 苏云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看热闹的,但是被这些指指点点的她也没心思继续看了,起身告辞道:“姐姐先在这里看吧,妹妹就先回去了,希望襄王殿下能胜过赫连小姐,成功抱得美人归。” 到了现在苏云也没忘了刺激一下苏忆,意料之中的看到苏忆脸色微变,心里颇有些得意。同时又有些失落,她堂堂相府嫡女,什么时候也要靠这些言语上的刺激才满足自己了? 正说着,旁边的一位小姐忽然惊呼道:“那个台子怎么了?你们看,怎么掉了一块?” 第132章 刀尖之上 众人立刻望去,那台子大概两米之高,为的是让比武的人在上面能够清清楚楚的被外围的人看到。 可此刻台子上面的木板分明掉了一块,露出下面明晃晃的尖刀来。原来那两米高的台子,下面藏的竟然是长达两米的尖刀。 而此刻再台上比武的林寒萧和赫连月还浑然不觉,因一开始林寒萧处处相让,激发了赫连月的怒气,她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吼道:“你宁愿让别人说你输给我一个女子也不愿意娶我?” 林寒萧四处躲避,看似慌乱,实则游刃有余,笑眯眯道:“没想到你功夫不错嘛。” 因为只是类似比武招亲,所以都是赤手空拳,不许带兵器的,也因此赫连月打起来毫无顾忌,可偏偏够不到林寒萧一点衣角,怒道:“你就只会躲吗?” 林寒萧边往后退边道:“不然呢,总不能真的打你吧?” “我宁愿你打我!”这样就名正言顺的输给你了,就可以嫁给你了。 眼前怒气冲冲的赫连月在林寒萧眼里渐渐的与大火那晚的赫连月重合,也是一样的怒气冲冲,非要拉着他走不可。 忽然,林寒萧伸手握住了赫连月的手腕,一个转身来到赫连月的身后道:“你就这么喜欢我?” 赫连月顺势用右臂手肘向后攻去,却被林寒萧轻易制住,她这才知道刚才林寒萧都是在逗她玩,她气急败坏道:“你现在肯使出你的真功夫了?肯打败我了?” 林寒萧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此刻的赫连月简直气冲头顶,林寒萧却还是云淡风轻,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他们踩踏过的木板开始碎裂,露出泛着寒芒的刀锋。 林寒萧还在轻笑:“你就这么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赫连月怒吼道:“是!我就是这么喜欢你,那又怎样,你还不是喜欢苏忆!” 这是赫连月拼尽全力吼出来的,周围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苏云听到这句话也不走了,等着看苏忆怎么收场。 苏忆身边的小丫头们听到这句话纷纷联想起林寒萧送苏忆玉佩的事,也都开始窃窃私语。 画船见众人目光饱含深意,怒道:“都看什么看,襄王和赫连小姐危在旦夕,你们就都在这里无动于衷吗?” 其实在看到尖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朝比武台过去阻止这场比武了,所以画船的话在众人看来都是在为苏忆掩饰。 毕竟刚刚赫连月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看情况是赫连月求爱不得,一时失控才抖露了出来。 苏忆也是被赫连月的吼声唬住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而比武台上的木板已经裂开了一大半,整个台子下藏的密密麻麻的尖刀,赫连月和林寒萧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刀板上面。 苏忆这辈子除了赵谦益和苏仙以外就没什么亲人,后来的白靛霞和苏先明更是浇灭了她对亲人剩余的幻想,直到林寒萧的出现。 虽然这个人很讨厌,不顾南唐的礼法,也总是和赫连月一起闹到东宫来,可毕竟是她的哥哥,是她见过,最活生生的亲人啊。 苏忆猛地起身,慌乱的推开众人,朝比武台奔去。 虽然人多,但都还顾忌着苏忆的身份,让出一条道来。 而比武台周围一圈的木板都已经掉了下去,赫连月和林寒萧还在比武台中央,虽然俩人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是木板越碎越多越碎越快,转瞬之间就已到了脚下。 俩人都是赤手空拳,手里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赫连月又是穿的利落的男装,连个披帛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林寒萧抓起赫连月抱在怀中,从袖中甩出鎏金扇,落在脚下,于密集的刀尖之中,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原本刀尖密集是想让他们无处落脚,此刻刀尖之间的距离正好足以支撑一把鎏金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刻林寒萧正极力支撑,站在鎏金扇上面,怀里抱着赫连月。 赫连月因为刚刚比武的缘故出了一层薄汗,在林寒萧怀里难得显出了一丝女儿家的娇羞,道:“总感觉有些不现实。” 像做梦一样,只不过梦里也没想过她会被林寒萧抱着。 林寒萧看了一眼周围的刀尖,一向含着半分笑意的桃花眼充满了凝重,但却仍不忘了打趣赫连月,“我要是把你放下去,你会感觉更不现实的。” 赫连月也看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刀尖,反手抱紧了林寒萧道:“不行,放下去我就必死无疑了。” 那么多刀尖,要是穿身而过,那滋味,想都不敢想,比之万箭穿心也不差了。 林寒萧勉强稳住身形道:“别乱动,要是站不稳,咱俩可就都得死了。”就算林寒萧好心垫在赫连月身下,刀尖照样会穿透赫连月的身体。 赫连月闻言当真不敢乱动了,只是死死的抓住了林寒萧道:“你的轻功不是很好吗,不能飞出去吗?” 林寒萧道:“轻功也是要借力的,我脚下就只有这一片鎏金扇的地方,稍一使劲断了怎么办?” 赫连月这下彻底慌了,道:“那怎么办?”,她虽然感觉被林寒萧这样抱着挺好的,但是一直这样抱着,还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挺难为情的。 等苏忆跑到比武台前看到的就是两人斗嘴的一幕,终于松了口气道:“你们俩吓死我了。”随后吩咐人把这些钢刀一个个的拆掉。 赫连月在林寒萧的怀里一点都不老实,朝苏忆打招呼道:“忆儿,我们没事。” 随后又看向林寒萧道:“林寒萧,这场比武到底算谁赢了?”原本是看到苏忆想问林寒萧到底喜不喜欢她来着,毕竟这样抱着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可是毕竟人在怀里,有些不太好意思。 第133章 快去追啊 林寒萧嘴角一勾,道:“现在是我救了你,你说谁输了。” 闻言,赫连月眉开眼笑,激动的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与此同时,林寒萧脚下的刀尖微晃,鎏金扇陷了下去,林寒萧立刻脚下使力,改为用手拦着赫连月落在比武台外围。 落地瞬间,林寒萧伸手掐住了旁边一人的脖子,桃花眼里不满了杀意,森然道:“让你拆周围的刀版,可没让你晃动我脚下的刀。” 苏忆见情况不对赶来道:“怎么了?” 赫连月惊魂未定,还歪在林寒萧的怀里,摇了摇头道:“我们没事,刚刚我们俩忽然歪了下去,应该是他动了我们脚下的刀板。” 苏忆上前看了看那人,道:“这个人不是我带来的,应该负责搭建这块台子的,是大将军府上的人吗?” 林寒萧看向赫连月,后者摇头道:“不是,我也没在我们府上见过他。” 不待众人再说些什么,这人竟然服毒自尽了。 赫连月和林寒萧倒没什么,只是道:“没想到竟然是个死士,就是不知道是谁想要我们的命了。” 可苏忆自从不再开医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了,当下胸口就有些发闷,别过脸去大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那些原本在看台上的夫人小姐也都赶了过来,苏云眼尖,见此以为苏忆是见不得赫连月和林寒萧抱在一下,心下更加确定这二人有私情了。 但苏云可不想再跑过去凑热闹被人抓了把柄,吩咐了碧草在这里看着,她就先回相府了。 众人纷纷关心道:“没事吧?太子妃是不是吓到了” “刚才太子妃跑的飞快,肯定是担心赫连小姐。”但是心里真正担心谁就不好说了。 “那这场比武到底怎么说?” 苏忆当然听到了赫连月和林寒萧的对话,宣布道:“方才是襄王救了赫连小姐,理应算襄王得胜,按照赫连小姐之前立的规矩,襄王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众人正要恭喜却又看到林寒萧旁边口吐白沫的长工,都是些娇滴滴的贵妇小姐,立马都四处尖叫起来。 还好早先苏忆就已经安排铃语去东宫请侍卫过来,这会京中的衙门捕快也都到了,连忙疏散人群。 许多胆大的还想看个热闹,但都被驱散开了,这场比武到最后除了苏忆那句话,两位正主连个结论都没下。 林寒萧走到那名死士面前,随意翻看了两下道:“也真是难为这人了,长的普通的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赫连月上前道:“这中的什么毒?还有救吗。” 医毒不分家,苏忆自然也能看出少许,到:“没救了。”一般死士的毒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基本是没得救的。 过来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道:“小姐,您没事吧,老奴都听说了,可吓死老奴了。” 这个刘叔就是赫连府上专门管比武台搭建这回事的,赫连月皱眉道:“刘叔,这个人你认识吗,是咱们府上的帮工吗?” 那个叫刘叔的人上前仔细看了两眼道:“不是,这个比武台虽说搭的匆忙,但是从头到尾所有接手过的人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老奴从未见过此人。” 从未见过?那这就怪了,苏忆把方才帮忙拆刀版的人都叫过来,一一指认,竟是无一人认识此人。 赫连月眉头一蹙,道:“真是干净利落,这人怕是刚才趁乱混进来的,见这些刀板没能立刻要了我们俩的命,所以过来趁机再补上一手。” “林寒萧,你招惹了什么人了,竟然下这么狠手?”赫连月颇有些不满,她在盛京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想要她命的人,不消说,肯定是林寒萧招来的。 林寒萧本来想甩扇子,但是手里一空,才想起来刚刚鎏金扇被他踩脚下,现在还在刀板上卡着,两手一拍道:“我招惹的人就太多了,一时半会也排查不清。” 赫连月没好气道:“你还有理了是吧?”既然知道自己招惹的人多,就不该这么张扬,前两天还大办宴席,这事还没跟他算账呢。 “可是我得罪的人都在西夏,南唐还是第一次来,真没招惹什么人。”林寒萧转了个弯道:“真要说得罪,那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还在禁足呢。” 这简直不能算暗示了,就是明示,那个人是郁承嗣。 说起这个人赫连月更是生气,上次他还放火烧了驿站,差点害她葬身火海,也是那次林寒萧说他喜欢苏忆来着。 想到这,赫连月一把揪了林寒萧的衣领道:“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 嗯?这话题似乎转的有点太快了? 虽说林寒萧穿的花枝招展的,看着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但其实他纯情的很,之所以给人那种错觉,完全是他长的太妖媚,媚而不娘,妖而不艳,实在是太能迷惑人了。 所以,林寒萧此刻也没意识到赫连月生气了,扒拉掉她的手道:“现在还问这些干嘛,不如多想想怎么找找他的把柄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郁承嗣。 苏忆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些尖刀,她发现这些刀质地精纯,比一般百姓手里的刀要好上许多,便道:“你们有谁识刀器,看看这些刀有什么不同。” 林寒萧闻言,捡起一把尖刀,随意一扫便道:“这是军中的刀,而且产自西夏。” 南唐的冶炼技术不如西夏,所以在战事上一直都是弱于西夏的,这次两国交战,要不是郁承君力挽狂澜,只怕南唐都不复存在了。 而南唐的军事武器顶好的都是从西夏换来的,所以林寒萧才有此一言。 “这里的刀少说也有四五百了,这么大的手笔不可能没有丝毫痕迹。”苏忆对身后的赫连月道:“月儿,你父亲回朝后不是接管了边关一半的兵权,还有京中的卫队也都归赫连将军管了,可否拜托你父亲查查?” 赫连月因为没得到林寒萧的回应,本就心里不开心,这会苏忆问她好像是在怀疑她一样,高声道:“查查?要查也不会查我父亲,难道我爹还会害我不成?” “不是,我……”苏忆看着赫连月怒气冲冲的背景,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想说的事这么多兵器调配,只要掌管军中之事,总会有些风声的。 “你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去追?”苏忆推了一把林寒萧,平日看着也是个风流公子,怎么关键时刻跟个愣头青似得。 第134章 查无此人 林寒萧不慌不忙的从哪些刀板中取出被卡的鎏金扇,在手里翻了翻道:“我追她干嘛,早晚她会回来的,现在还是查案要紧。” 不得不说林寒萧虽然不了解女人的心理,但是对赫连月却是吃的死死的。 “她要是不回来了你就哭吧。”到了现在苏忆多少也能看出来林寒萧对赫连月好歹是有了点好感的,问道:“月儿之前说你喜欢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寒萧摩挲着鎏金扇身上的划痕,随意道:“那天火势情急,我就顺口一说想让她赶紧走,谁知道她还当真了。” 苏忆翻了个白眼道:“你得了吧,她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自然会误会,有空还是解释清楚吧。” “那也得等千秋宴过了,毕竟要是连月儿误会了,那些人可就更加能放心的出手了。”林寒萧看似不在意赫连月,可月儿叫的比谁都顺口。 苏忆也瞧见了鎏金扇身上的划痕,道:“还好你身上藏了把鎏金扇,要不然你俩今天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把鎏金扇里面是玄铁的,能在这上面留下划痕,这些刀的质地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林寒萧随手把扇子扔给金图,随后道:“就算没有这把扇子,我们俩也不会有事。” 苏忆只当他在自夸,皮笑肉不笑道:“你俩当然不会有事,最多就是身上多几个窟窿。” 林寒萧解释道:“我是说,我的轻功可以带着月儿飞出比武台。”所以这个鎏金扇其实没什么所谓,只是碰巧罢了。 “嗯嗯。”苏忆胡乱的答应,随后反应过来,带着一点上拔的尾音道:“你说什么?那你刚刚是……故意要抱……的?” “林寒萧,你有这心思搞这些花样干嘛!”忆简直恨铁不成钢,他要是有抱赫连月的心思用得着这样刺激吗,一不小心就没命了,害的这么多人跟着担心,好玩吗? 林寒萧委屈道:“是郁承君说英雄救美更容易让人倾心,所以我才……” “屁!”苏忆难得在做了太子妃之后还说脏话,“月儿用得着这些花里胡哨的吗,从见到你的时候她就已经神魂颠倒了,你与其做这些,还不如去给她表明一下心意来的实在。” 况且,郁承君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完全搞明白,你还听他的? “那不行。”林寒萧立马否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不行。” 苏忆简直要被林寒萧气晕了,之前只觉得他惹人讨厌,没有眼力见,现在更觉得他简直就是惹人烦啊,怎么一点不上道呢,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赫连月余怒未消,但仍是带了一个人过来,冷着脸道:“有什么你们就问他吧,他是我爹的副将,叫赫连佑。” 这个赫连佑是赫连炽的心腹,一般人使唤不动,也只有赫连月亲自去请了。 原来刚刚赫连月怒气冲冲的离开是请人去了,难怪林寒萧那么自信人会回来。 看到赫连月一脸不甘心却又担心的样子,苏忆就知道林寒萧赢了,把人家小姑娘栓的死死的,道:“也姓赫连?”不会是裙带关系,那家的小公子吧? 赫连佑是那种典型的军中之人,国字脸,眉眼坚毅,皮肤黝黑,说话声音也是恢弘大气,见到苏忆和林寒萧也不怯懦,朗声道:“卑职原本姓乔,承蒙大将军赏识,赐姓赫连,现在是将军的副将,掌管军中一切要务。” 林寒萧递给他一把尖刀道:“这应该是军用的尖刀,赫连将军最近可经手过如此大批量的尖刀,或者说听闻过?” 赫连佑接过尖刀,细细查看了一番道:“的确是军中所用,而且是最为精锐的护卫队所分配的,但是这些刀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明显是最新造出来的。” 最为精锐的护卫队,说的比较含蓄,最精锐的自然是保护最重要的人,南唐最重要的是谁,当然是文帝。 “赫连将军所掌管的军队里并没有接触过这么大批量的尖刀,至于听闻,最近只有安排敬王就藩的事新招了一批侍卫,理所当然的也分配了兵器。”赫连佑顿了顿,继续道:“但都是普通的侍卫佩刀,质地断然没有如此精纯。” 苏忆道:“方才那个死士就是普通的让人无从查起,这些尖刀反倒是明显让人轻而易举就知道出自何处,会不会是个陷阱?” 林寒萧道:“一般的刀因为质地不精而易折,既然想要我们的命,自然要用最好的刀,更何况,我们也只是只是知道这些刀出自军中,至于来自谁就不知道了。” “现在的兵权一半在我父亲手里,一般在辅国公家的小公子乔未青手里,也就是敬王的小舅舅。”赫连月几乎咬牙切齿,真没想到平日看着恭敬守礼的敬王,背地里竟然也是如此阴险。 之前苏忆总觉得她自己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可是遇上赫连月苏忆才觉得她的表情实在没有赫连月丰富。 “先把这件事情上报吧,我可是西夏的使臣,不给我个交代可不行。”林寒萧吩咐金图道:“另外这些兵器你找人看管起来,可都是物证。” “且慢。”赫连佑道:“按照南唐律法,超过十把以上的兵器需交给朝廷收管,襄王怕是没权利接手这些。” 这也是为了防止民变,毕竟身处乱世,一些必要的措施还是有的。 林寒萧也不是不懂,并没有为难赫连佑,“赫连将军说的是,那不如就交给赫连将军暂且保管,等事情水落石出了,这批尖刀也都落在赫连将军手中,本王也很是放心。” 赫连佑道了谢,让人登记一下,便把这些尖刀运走了。 赫连月觉得奇怪,问道:“怎么说也是物证,就这样轻易的运走了?” 苏忆也奇怪,道:“方才那个赫连佑似乎对这批尖刀很在意,就差双眼放光了。”可是军中之人对兵器一向都是如此,她也只当是赫连佑想要这批兵器,但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对。 “从事发到现在,月儿都从赫连府上打个来回了,可京官却一个都没到,他们干什么去了?”林寒萧看向下朝过来的郁承君道:“你来的正好,叫你的人盯紧了赫连佑,我在西夏人手不够。” 郁承君刚下朝就听说了这件事,便立马马不停蹄的赶来比武场,看到苏忆没事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把苏忆拉到了怀里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抱的极紧,身上都是匆匆赶来的风尘气,苏忆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担忧之色,只是尚未来得及看清便被抱入了怀中,郁承君身上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第135章 我愿陪你 赫连月看的艳羡至极,转头看见林寒萧就一肚子火气,“你是怀疑赫连佑是吗,那可是我父亲的心腹,你怎么不干脆连我一块怀疑?” 苏忆好不容易挣脱了郁承君,正要说他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反常,可郁承君却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她往马车走去。 苏忆自然不肯,被郁承君强拉硬拽的拖去,苏忆在后面道:“郁承君,你干什么啊?” 郁承君脸色阴沉,大力握着苏忆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就在这样给拖进了马车。 虽说现在人流比刚才少了许多,可还是有人在的,也都对此议论纷纷。 赫连月也顾不得生气了,一脸呆滞的看着郁承君风尘仆仆的赶来,柔情万千的抱住苏忆,然后强势霸道的把苏忆托进马车,带回东宫。 如果抛去这两个人的身份,赫连月肯定会以为这是强抢民女,然后出手相助的。 可现在,她也是一脸懵逼,道:“这是怎么了?” 林寒萧也不明所以,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让他盯紧赫连佑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赫连月本想吼他一句,但又怕赫连佑真的有什么,便耷拉着脸跟着一起过去。 进了马车,郁承君脸色似乎因为光线的关系看起来更黑了,马车空间狭小,更是逼仄的很。 苏忆见郁承君一直抿着唇,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他了,而且昨天的事他还给个交代呢,便不想搭理他。 可是这气氛实在是沉闷的让苏忆受不了,便试探着问道:“林寒萧说京官一个都没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郁承君伸手把她拦在了怀里,切实的感受到苏忆的体温,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郁承嗣马上要就藩,以此为名,请诸位大人吃酒席去了。” 不得不说,当官就是好,今天襄王请吃饭,明天敬王请吃饭,在过几天皇帝请吃饭。 还都是免费吃,不用份子钱的那种。 苏忆在郁承君怀里有些不安,她总觉得郁承君不对劲,可是又没他力气大,挣扎了半天只能放弃,“离就藩不是还有段时间,践行宴也太早了吧。” “临时起意,许多大臣也都来不及准备。”郁承君把下巴抵在苏忆的头顶道:“没上朝的大臣基本都去了,所以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所以才会等到赫连月把赫连佑找来,然后赫连佑接管了这批尖刀,也难怪林寒萧起疑心。 他声音低沉,又挨着苏忆的头皮,苏忆只觉得他说话的时候嗡嗡的,震的耳朵发麻,“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到底怎么了嘛。” 苏忆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说话有点撒娇的意味,话出口,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娇俏了? 郁承君依言放开她,但仍是紧握这她的手腕,半晌,开口道:“我让周伯教你管账吧。”这样你就不会闲的没事乱跑了,天知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有多担心苏忆,生怕她出什么事。 昨晚他还生出了些放苏忆离开的心思,可现在他却怎么也骗不了自己了。只要他或者,她就不可能放苏忆走的。 “为什么,周伯不是管得好好的吗?而且我不喜欢管账。”苏忆基本都没碰过账册,开医馆的时候是苏仙在管,做了太子妃更是一个甩手掌柜。 郁承君自从让她搬回忆君院之后都是顺着她的,这次却逆了她的意,甚至还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沉声道:“不行,有了太子妃再让周伯管账,名不正,言不顺。” “啊?”这都多久了才来跟她说名正言顺的事,之前怎么没见你吭声呢? 苏忆反抗道:“不,我宁愿去看医术也不想看账册,还有,你到底怎么了,一过来就甩脸色,我招惹你了?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故意变着法折磨我是吧?” 郁承君又沉默了,在苏忆以为他不打算说话的时候才开了口,“我不想让你出去,怕你出事。” “所以想用账册拴住我?”苏忆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郁承君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道:“我最烦看账本了,你越是给我塞账本,我越是想出去。” 郁承君也没有反驳,忽然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你要是真想出去,只要你说,我陪你。” 也不知道苏忆是不是被郁承君的顺从宠坏了,别过脸去道:“你陪我不应该吗,怎么好像你很不情愿一样。” 苏忆从来不会像其他的小女人一样耍脾气,从来都是懂事的过分,今天却让郁承君小小意外了一下。 但他和林寒萧一样,不会哄人,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情愿。” 苏忆:“……” 算了,看在郁承君这么识趣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闷了一天的心情,此时,忽然就豁然开朗了。可是她还是很介意那个香囊啊! 但是见郁承君一路都拉着她一语不发,苏忆也不敢乱说话,并在自己心里给自己打气:才不是怕他身上的气势,只是懒得搭理他! 等到了东宫门口,下了马车,一进忆君院就见画楼跪在一旁,这情景竟让苏忆觉得分外眼熟。 好似她第一次去相府,进忆仙阁的时候,青兰也是这样跪在一旁。 只是比起青兰,画楼明显要更加狼狈一些,那张俏脸上的几道血痕破坏了整张脸。 苏忆转头看向郁承君,用眼神询问。 郁承君眸光冷冷的扫了一眼画楼,画楼立刻道:“奴婢知错,那个香囊主子要扔了,是奴婢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为什么?”苏忆问道。 画楼咬了咬唇,像是不甘,又像是不敢,最终道:“因为那时候奴婢注意到殿下对太子妃不同寻常,奴婢便想留着那香囊或许会有用……” 第136章 永不背叛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苏忆却是越来越明白,感情这个画楼是喜欢郁承君!难怪昨晚还说她不应该责怪郁承君来着。 画楼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龌龊,铃兰也早就看出来了,多次提醒过她,可是她不甘心,而且她并未做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只是在知道苏忆要去书房的时候把那香囊放了进去,至于能不能被发现就看天意了。 是天意让苏忆发现了,而她和郁承君也因此吵架了,这让画楼觉得苏忆和郁承君的感情根本就经不得任何考验,只是因为一道圣旨而绑在了一起罢了。所以,她昨晚才会说苏忆不应该责怪郁承君。 可她没想到后半夜的时候单一就来了,不由分说的就把她绑了起来,还划花了她的脸,一点同僚之宜都不顾,而在她拼命挣扎和叫屈的时候她看到了郁承君冷漠的表情。 到了此刻,画楼也只能怪自己痴心妄想,老老实实的和太子妃认错,否则,她只会死的更惨。 感受到画楼不甘中又有些恐惧的目光,苏忆知道,画楼是在向她求救。因此郁承君说过,不忠之人,该杀。 如果她置之不顾,画楼多半是要没命了。可苏忆自认也不是什么悬壶济世之人,她虽不愿意杀人,可也不愿意别人背叛她。 不知道上次青玉的事让这些人都觉得她太好心,哪怕是背主之事她也能轻易放过,才让画楼生了心思。狠了狠心,苏忆道:“只要不死,我其余的不管。” 郁承君扫了一眼单一,后者领命,拉着画楼下去了。画楼还在拼命的挣扎,什么叫只要不死,她会被废了武功,生不如死的活着,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是她被单一点了哑穴,出了忆君院便没了踪影。 一院子的丫头都心有余悸。 郁承君道:“我还以为你会放了她。” 苏忆一顿,道:“觉得我变了?变狠心了?” 郁承君摇了摇头,道:“不,我只觉得你成长了,你的决定让我很放心。”至少苏忆已经在努力的适应了,身处皇室,对待背主之人必须要杀伐决断,否则就会被人轻视。 “可我一点也不开心。”苏忆抿紧了嘴唇,她虽不良善,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从前在外面的恶心事也见过不少,但从来都未涉及过人命。 而且,她讨厌这种连身边人都要提防的感觉。自从赵谦益不声不响的走了之后,她就格外厌恶,总觉得自己满心满眼相信的人,在对方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进了内室,郁承君从背后拦着苏忆,低声道:“可是总有人或为了利益,或为了仇恨,甚至是为了一丁点的小事儿背叛你。” 苏忆身子一震,她知道郁承君说的是谁,她心里也知道,可是不到眼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见苏忆不说话,郁承君扳过她的身子,认真道:“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我。” 苏忆抬眸,见郁承君那双华贵的凤眸里都是她的倒影。他眼里全都是她。那认真的神色让苏忆心头那一点想走的火苗,一寸寸的浇灭了。 接下来几天苏忆都被铃语看的死死的,这时候苏忆才意识到,铃语是郁承君的人,在郁承君和她之间,铃语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郁承君。 苏忆看着眼前尽职尽责的铃语,似笑非笑道:“铃语,要是太子将来纳了侧妃,你站在那一边?” 这还是铃语第一次听苏忆叫郁承君太子,心里暗道不妙,“奴婢是太子妃的大丫头,自然是忠心太子妃的。” “是吗?”,苏忆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随便翻了翻,没了下文。 铃语大气不敢喘,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她只觉得眼前的太子妃不知何时开始和太子一样,身上竟然有了上位者的威势。 “都是听命行事,我难为你干什么”,苏忆似是自嘲,“我也不过是一个笼中鸟罢了。” 铃语见情况不对,劝道:“太子妃莫要如此,太子是很在意您的。” “在意?那我脸上的印记消去了,他可有提起过一句?”苏忆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就觉得看什么什么不顺眼。 铃语道:“正因如此,殿下才是真的在意太子妃半身,而非容貌。” 之前苏忆就介意这个,所以这院子里的丫头都不敢说,现在没了胎记,岂料苏忆还是不开心。 苏忆自己也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心里更是烦躁,把账本一合,扔给了铃语道:“不看了,我去小花园走走。” 铃语放下账册忙道:“奴婢陪着您一起。” “别跟着我!”苏忆大步朝小花园走去,谁也不许跟着,剩下一院子的丫头面面相觑。 铃语道:“太子妃怎么了,这两天脾气似乎格外不好。” 画船也道:“莫不是小日子来了?” 铃语摇头道:“没有,太子妃的小日子推迟了七八天了。” “……” “该不会是有孕了吧?”铃语率先道,因为激动而不停的搓着手,“正好程太医在,把个脉不就好了。” 画船道:“程太医今天告假了,莫公子也带着仙姑娘出去了。” “……” 画楼又道:“太子妃自己就懂医术,应该不是怀孕吧?” 一句话又浇灭了一院子人心头的火苗。 …… 次日。千秋宴。 一大早苏忆就被铃语叫起收拾打扮,挽了一个精致繁复的高髻,又带上华贵隆重的太子妃凤冠,搭配苏忆最喜欢的大红衣裙,活脱脱的一个美艳又端庄的贵妇。 “太子妃如今脸上没了印记,随便打扮一下都如此明艳动人呢。”铃语给苏忆打理着衣角,又让人去叫上苏仙,“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比上次宴会还要隆重,太子妃确定要带着苏仙姑娘?” 苏忆今天心情出奇的好,笑道:“当然要带着,你家太子妃就会些医术,吟诗作对一概不知,要是不带着就要出丑喽。” 画船进来道:“太子妃,仙姑娘说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第137章 吃里扒外 “不舒服?我去看看。”苏忆皱眉,怎么好好的又不舒服了。 刚刚抬脚,画船又道:“苏仙姑娘说她休息一下就好了,太子妃先去赴宴吧。” 苏忆身形猛然一顿,身侧的手握紧了道:“仙仙不来,空出一个人,带谁好呢?” 原本是要带铃语和苏仙的,现在苏仙不去,画楼又没了,多半是要带画船了,可青烟不知何时上前道:“太子妃,不如带奴婢吧,奴婢也许久未曾见过夫人了。” 这是在拿白靛霞压她,反正青烟明面上还是相府带来的陪嫁,要是不带苏仙,也不带一个相府的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苏忆点了点头,让铃语看着点,便一起坐上马车往迎春殿去了。 今天是文后生辰,比起上次宴会简直铺张了一倍不止,看的苏忆连连惊叹。 虽说名义上是苏忆主管的,但实际上苏忆连今天的饭菜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来的不早不晚,文帝没下朝,女眷都到了,一进去立马就有人行礼,苏忆叫起之后,赫连月便走了过来道:“外头的流言蜚语你可听说了?” 宴席还没正式开始,大家也都三三两两的,而且赫连月和苏忆交好,她俩凑一起原本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苏忆却总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透露着一种好奇。 苏忆皱眉道:“什么流言蜚语?”她总觉得三天两头的就听见各种流言蜚语,今天说她不够格做太子妃,明天说郁承君要娶赫连月。 赫连月道:“说你和林寒萧有私情,上次比武的事因为意外也没个定论,那时候你又那么紧张,而且据说林寒萧还送了你一个玉佩,还有啊,太子那天黑着脸拉你离开被说成生气,我回去找赫连佑,被说是伤心,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郁承君的确是生气了。”苏忆也颇有些无奈道:“他这两天把东宫的账册都搬给我了,不许我出宫门一步,弄得跟禁足了一样。” 赫连月惊喜道:“账册?恭喜啊,拿到了账册你就主持中馈了,大权在握,以后就算有什么侧妃侍妾的也统统靠边站。” 对于赫连月这种世家小姐来说,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贤德淑良,然后就是管账,毕竟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但只要管家权在手里,那就可以高枕无忧。 但苏忆不是,她颇有些烦恼,无奈道:“我最烦这个,而且这些天都被困着,院子里的人也从来没告诉我外头传的这些。” 虽说她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但是名声什么的还是得在意一下,总不能任由不知情的人胡诌。 赫连月啐了一口道:“外头传的不像样,要不是我知情,还真以为你俩有什么私情。”话锋一转,随后道:“不过,先前就算是我不也误会了吗?” “那你现在是误会解开了?”苏忆明显看到赫连月脸色绯红,可想而知,林寒萧和她估计互通心意过了。 赫连月噘嘴道:“哎呀你就别笑我了,他都跟我说清楚了。”随后又正色道:“但是外面流言传的这样凶,只怕要出事。” “不管出什么事,只要今天林寒萧表明要娶你,一切流言都会不攻自破的。”苏忆压根就不在意这些,或者说她根本就知道这些流言是谁放出来的,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或者说,是胸有成竹。 “娶我,今天?”赫连月脸上出现惊讶,惊喜的神色,隐隐有些期待道:“忆儿你没骗我吧?” “呀,说漏嘴了。”苏忆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道:“襄王可是拜托我不要说出去的。” 赫连月伸手打在苏忆身上,娇俏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苏忆笑道:“我本来就不好,哪有学坏这一说,对了,上次比武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她这些天消息闭塞,偏偏郁承君每每都在书房忙到半夜,等不及回来问他,苏忆就受不住睡下了。 赫连月皱了皱,语气颇有不善,“查了,我没想到赫连佑竟然吃里扒外,串通乔未青,把那批刀板替换到了辅国公手里!” “替换?”苏忆压低了声音道:“什么意思?” 赫连月忿忿道:“用一些劣质刀假冒成那些精致长刀,难怪那个时候赫连佑对那批长刀那么感兴趣,原来早就打算好了!” 也是,几百把长刀,质地精纯,价值不菲,背后的人也舍不得就这么拱手相让,当然得找机会替换回来。 “那这件事陛下知道吗?”苏忆还是比较关心这事怎么收场。 赫连月摇了摇头道:“我爹还没上报,林寒萧和太子殿下意思也是先瞒着,毕竟我们只是拿到了赫连佑和辅国公暗地往来的证据,但是还是牵扯不到敬王,那批长刀现在还在辅国公府。” 苏忆担忧道:“赫连佑是赫连将军的亲信,要是揭发出来,会不会被反咬一口说是污蔑?” 这事赫连月也担忧,亲信背叛这种事说出去大部分是不信的,毕竟都是各人的心腹,不发生到自己头上都是不信的。 不待赫连月说话,外头就有内侍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随着内侍的高声提示和众人的行礼,文帝和文后款款入内。 文后紧握这文帝的手,一步步跟随者他走向摆在最上首的龙椅和旁边的凤椅,往年每到千秋宴的时候文后都很骄傲她能这样堂堂正正的由文帝牵着手出现在众位大臣和嫔妃贵妇面前,这是她正妻的象征,也是她母仪天下的象征。 可是今年,文后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精致姣好的面容上也只是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未达眼底,不含情谊。 自从知道郁承嗣好男风之后,文后没少对文帝闹脾气,起初文帝还能好易哄哄,可后来就懒得理会了。 要说这事也怪不得文帝,毕竟这是郁承嗣的选择,可是文后不这么认为,她当初虽说心心仪文帝,但到底不似白靛霞那样热烈出格,要不是…… 也许文后就会乖乖听从辅国公的安排,找个家世不错的联姻,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是文帝贻误了她一生,她怎能不恨! 到了现在,就连她的儿子都…… 文帝自然也知道文后怪他,可当年的事也是不得已,郁承嗣的事他也是怕文后知道伤心才有意隐瞒,况且也冷了文后一段日子的,就拿起酒杯说了些漂亮话想哄一哄文后。 文后恍若未闻,机械的举起酒杯,道了谢。 今天是文后的千秋宴,作为文后的亲子,郁承嗣也被格外开恩放了出来,上前祝贺道:“儿臣恭祝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38章 风波骤起 听到儿子的声音,文后的脸上才挤出一丝真诚的笑意,道:“起来吧。” 对于郁承嗣放火烧了驿站的事情,文帝虽然不满,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况且不日就要就藩,而林寒萧也似乎没有追究的打算,便慢慢也放宽心了。 又见到文后因为看见儿子难得开心,文帝便道:“你母后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就藩的事等你母后身子好了再走吧。” 要说文帝又多喜欢文后,那倒不见得,只不过那天郁承嗣好男风的事被文后知道后,文后一直说着当年的事,文帝多多少少都有些愧疚。 “儿臣多谢父皇,此后儿臣会经常进宫看望母后的。”郁承嗣在除了武灵的事情上一向都是恭敬得体的,这次也不例外,让人呈上了给文后的贺礼。 按说应该是从太子开始依次献上,但毕竟是文后亲子,而且也正在说话,就顺便献上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 华贵的锦盒里是一个通体雪白的玉观音,雕刻栩栩如生,大约一臂之高,这么大一块毫无杂质的白玉,实属难得。 “儿臣得此玉后便想到母后,着人雕刻了玉观音,希望能保佑母后身体康健,万事如意。”郁承嗣把锦盒交到宫人手里,由丹竹收下。 苏忆觉得好笑,最初她进宫,第一次见到文后和郁承嗣的时候,她可不觉得郁承嗣这么有孝心。 既然这么有孝心,不如再给你个表现机会,苏忆让人呈上了她和郁承君的贺礼,顺便道:“敬王殿下可真是有孝心,本宫和太子殿下的贺礼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郁承君当然知道苏忆在想什么,况且下方那道毫不掩饰的目光他也不是注意不到,便起身道:“父皇,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前是儿臣尚未成婚,皇弟也不好提前,不如就趁母后的千秋宴给皇弟和苏家小姐赐婚吧。” 之前是郁承嗣好男风的事没有传出来,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原本文帝也是打算把苏云赐婚给郁承嗣的,况且苏先明也透露过要成婚的意思,既然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差个借口了。 可巧,郁承君就给送来了,当下,文帝就表示让礼部尚书拟旨,明日就圣旨赐婚。 苏云看着眼前的一切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见,旁边的夫人小姐也都包涵同情的看着她,当然,也不乏羡慕的,毕竟好歹也是个王妃。 白靛霞握住了苏云的手,安慰道:“云儿别怕,都还有转机。”不过就是个名义夫妻,假凤虚凰罢了,日后发生什么还不一定呢,乱世里是还真能把名看的超过命去? 只怪如今荣国公府失了势,白靛霞也只能靠这些虚无缥缈的想法安慰苏云。 苏云手指紧握,一双美目里全都是怨毒,盯着坐在上首的郁承嗣和苏忆,明明之前对她温言软语的人,明明之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人…… 文后扫了一眼青烟呈上了礼盒,丝毫提不起兴趣。 里面是一本手抄的经文,毫无新意可言,郁承君没成婚之前就是如此,没想到成婚之后还是如此。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郁承君被冷落多年,那有闲钱去弄这些,因此也只能借着亲手抄写的名头表表孝心,就是娶了新妇还是如此寒酸,这就让人有些看不起了。 但转念一想,苏忆本来也不是出身大族,半路捡来的小姐,撞了大运成了太子妃,两口子都没钱,也正常。 丹竹待文后过目后,正打算从青烟手里接过放在一边,岂料没接稳,竟然打翻了。 丹竹在宫中多年,不可能连一个锦盒都拿不稳,当下就看向青烟,见后者慌乱的从地上拾起经文和锦盒,但拿起锦盒的一瞬间又从里面掉出一个玉佩来。 众人见状都觉得奇怪,便有大臣道:“莫不是太子殿下还备了两分礼?” 苏忆觉得那个玉佩眼熟,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才想起这不是林寒萧送她的玉佩吗? 原来是打算用玉佩做文章,可惜了,这玉佩普普通通,随便推诿两句就过去了,并不会有什么指向性。 皇室里从来都不缺奇珍异宝,文帝自然也能一眼看出这玉佩普通,但怪就怪在这玉佩是个半圆形,很明显应该是成双成对,送单个玉佩给文后,似乎有些说不通。 “承君,这个玉佩是?”文帝看向郁承嗣,询问道。 郁承君看向苏忆,苏忆看向青烟。 众人的目光也都跟着看向青烟,虽说青烟现在是三等丫头,但是之前跟着白靛霞也经常参加宴会,在文帝是皇子的时候她就见过无数次,因此撒起谎来也是不心慌,就是抖的有些厉害,“这是太子妃的玉佩,奴婢没有收管好,放错了锦盒,还请太子妃恕罪。” 文后的贺礼让青烟保管也说的过去,她这么说也合情合理,既然是个插曲,过去就是了,也不值得追究。 但却刚好有人看到了林寒萧腰间的玉佩,道:“襄王的玉佩看起来似乎和那个很像?”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就在林寒萧和苏忆之间来回扫荡,毕竟大家都耳聪目明的,这两位的流言蜚语也没少听说。 再看向青烟,基本都脑补了一大半,估计是襄王和太子妃的定情信物,小丫头放错了地方,竟然放到了给皇后的锦盒里去了。 难怪这小丫头吓成这个样子,要是太子妃和襄王通奸的事坐实了,她们这些亲信可都得陪葬。 林寒萧摸着他腰间的玉佩道:“诸位大人可都是好眼力,隔着这么大老远都能看得清。” 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的确是隔得远,大概能看出来颜色相近,至于是不是一对,确实很难说。 但是青烟不停的抖着身子,就算害怕帝后威严,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不对劲,文帝大手一挥,让人拿了玉佩到林寒萧跟前比较。 两个半圆的白色玉佩拼到一起,果然是一对。 第139章 竟有私情 众人的目光都是变了又变。 文帝对于这些传言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事关两国颜面,只要不闹到面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都这么明显了他要还是不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南唐真怕了西夏,连太子妃都可以让出去。 文帝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还请襄王殿下给个解释。” 林寒萧一双桃花眼笑的邪肆,道:“不如陛下问问这个小丫头,她应该更清楚。” 这个小丫头说的就是跪在地上的青烟。 冷不丁的被点名,青烟心里正纳闷,原本的确是该由她说出来的,但是不是襄王指明,这忽然变了流程让她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既然提到了她又不能不说,只能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太子妃让奴婢小心保管的玉佩竟然和襄王殿下是一对。” 虽然嘴上说着不知,可抖成那个样子,说不知情只怕也没人信。 苏云在一旁隐忍半天也没忍住,尖声道:“这玉佩成色劣质,以襄王殿下的身份,要是没什么缘由应该也不会戴在身上吧?” 这话说的没错,就好比林寒萧手里的扇子,一开始是纸扇,后来是鎏金扇,现在手里拿的是把玉扇,薄如蝉翼,看着就是夏天消暑的利器,绝非凡品。 那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泛着贵气的人为什么会带这样一个劣质的玉佩的呢,反过来想,如果这玉佩是太子妃送的那就不一样了,毕竟,太子妃可没什么家世,能拿出这样的玉佩也不稀奇。 白靛霞皱眉,拉住了苏云道:“云儿只是关心太子妃,还请陛下恕罪。”随后便训斥道:“陛下殿下都在那里轮得到你插嘴,下去!” 她这个女儿哪哪都好,但是只要触及到郁承君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之前明明那样通透伶俐的。 苏云不甘心的闭了嘴,看向苏忆,后者正盯着青烟道:“这个玉佩我不否认是本宫的,不过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何时让你收起来了?” 带在身上?这也太明目张胆的吧?太子知道吗?都不介意的吗? 郁承君面对众人或疑惑,或好笑,或同情的目光泰然自若,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更知道这都是引蛇出洞而已。 青烟慌忙道:“奴婢知罪,奴婢以为今天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要是太子妃还带着招摇过市难免被人发现,所以自作主张收起来了,还请太子妃恕罪!” “发现?发现什么?”文帝额头青筋叠起,他不是不知道每次宴会都会发生点什么,可基本都是后宫宅院里一些女人的斗争,今天闹到襄王和太子妃身上,触及到了两国之间还是第一次。 坐在下首的白靛霞此时才忽然意识到犯了一个大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林寒萧牵扯进来,只怪她听信了苏云的话,再加上后来青烟说林寒萧送了个玉佩才让她下定了决心。 此时细细想来,事情发展的比她预料的还要好,难保不是中计了,正想给青烟一些暗示,却已是来不及了。 青烟像是被文帝的威压吓到了,惶恐道:“发现,发现,发现太子妃和襄王殿下有私情!”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大家私底下猜测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铃语怒道:“青烟,你不过一个三等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了?” 虽说林寒萧确实是送了苏忆玉佩,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有私情啊,无论如何,铃语都是相信苏忆和郁承君的感情的。 青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忆,颤抖道:“我是身份卑微,可是我是太子妃的陪嫁,当然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 一般陪嫁都是贴身丫头,苏忆因为是半路的,所以青烟就一直是三等丫头,可是这话此时说出来,就别有一番意思了,听在别人耳中,一只是个小小的三等丫头,那就是为了方便和林寒萧私会,传递信物,借此掩人耳目。 毕竟三等丫头比一等丫头受到的目光要少得多。 “私情?”苏忆看了青烟一眼道:“空口无凭,还是说就这一对玉佩就能说本宫和襄王有私情了?” 苏忆继续道:“青烟,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诬陷本宫,上次青玉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诬陷主子会是什么下场。” 上次苏忆回门,却被诬陷偷了白靛霞的天山雪莲,后来天山雪莲其实是假的,又扯出了莲衣姨娘的事,这种事情就算压下来也还是会有人知道,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要不是知道了就得死的秘密,那就没什么传不出来的。 “事情都还没定,皇嫂不必如此着急。”一向恭敬的郁承嗣竟然开口了,显然是想蹚这趟浑水。 这下连一直都木木的文后也开口了,“不管如何,还是让这个小丫头把事情说清楚了,省的不明不白的传出去,也损了你的清誉。” 文后自从对文帝死心后就基本懒懒的,整日呆在凤栖宫闭门不出,就连初一十五也都称病不让文帝过来,大有要学德妃避世的样子,可是德妃没有子嗣,文后却还有郁承嗣,所以,郁承嗣既然开口了,文后就不会坐视不理。 青烟得了话,便道:“这个玉佩其实是襄王送给太子妃的,当时太子妃的几个贴身丫头都看到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太子妃可从来不让你近身。”铃语怒视着青烟,送玉佩的事的确有几个丫头看到了,但都是一等丫头,绝对不包括青烟。 “奴婢是偷偷看到的。”青烟颤抖道:“方才你的话不也证明你看到了吗,铃语,知情不报也是重罪!” 铃语方才是一时情急,没想到被套了话,此刻更是生气,“你也说了好几个丫头都看到了,既然是私情,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 不知道那位夫人还是小姐说了一句,“襄王来参加宴会还带在身上呢,岂不是更加明目张胆?” 那照此看来,送个玉佩被人看到,似乎也不算什么。 青烟继续道:“奴婢知道奴婢不该偷看主子,可都是因为上次赫连小姐来东宫,奴婢无意间听到赫连小姐说襄王喜欢太子妃,心里大惊,又怕是听错了,所以才时刻关注,哪知就看到了襄王送给太子妃玉佩的事。” “别人都是知道了也不敢说,你竟然还往跟前凑。”苏忆顿了顿,继续道:“明知本宫不让你近身,你倒好,生怕别人看不到你。” 不等青玉说话,苏忆继续道:“还有,院子里的丫头都知道我不让你近身,那我又怎么会把玉佩交给你保管?” 第140章 提议搜宫 青烟脑袋飞快的旋转,慌忙道:“因为奴婢好歹也是太子妃陪嫁,今天太子妃来参加宫宴,所以破例带着奴婢,但是出门的时候太子妃才想起来玉佩忘记摘掉了,所以交给了奴婢收起来。” 苏忆和相府的关系基本都知道,青烟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苏忆在众人的目光中起身道:“玉佩的确是襄王送给本宫的,不过襄王送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难道在场收过襄王礼物的都和襄王有私情不成?”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人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林寒萧自从来到南唐,花钱如流水,毕竟孤身在外,拿钱好办事,因此他送礼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可是襄王送的这份礼明显是成双成对,若说你们二人清白也得有证据才是。”没想到郁承嗣此刻自身难保,竟然还有闲心说这些。 郁承君侧身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皇弟要清白的证据,那皇弟是有不清白的证据吗?” 造谣一张嘴,上来就要清白的证据,的确不合理。 郁承嗣指着跪在地上的青烟道:“这不就是人证吗,皇兄不能因为她是你的太子妃怕丢了脸面就多加包庇吧?” “够了!”文帝一拍身侧的龙椅,怒道:“你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还来管你皇兄?!” 文帝见郁承嗣一反常态一个劲的把这件事想要坐实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成器,竟然不顾两国关系公然诬陷。 但是捉奸拿双,要是郁承嗣诚心诬陷,现在在殿内争执的就不是这些了,而是应该诸多人都看到苏忆和林寒萧在一起了才对。 因此,文帝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疑虑。 苏忆道:“青烟虽说可以算个人证,也是本宫的陪嫁,不过她的卖身契一直都在夫人手里,未必也会听我的话。” “夫人”而非“母亲”,再联系苏忆怎么当上太子妃的,众人的目光也都纷纷看向白靛霞。 白靛霞惊慌道:“太子妃是怀疑臣妇指示青烟诬陷您吗?这样做对臣妇并没有丝毫好处,臣妇为何要冒险如此?” 之前白靛霞的确是想把苏忆扳倒之后成全苏云,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郁承君竟然直接在大殿上恳求文帝赐婚,苏云算是半分希望也没有了。 刚才白靛霞还在为赐婚的事烦恼,但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忆笑道:“女儿可没这么说,母亲慌什么?听说青烟当年犯了错被母亲罚为三等丫头,至今也没有升上去,想来青烟只会怨怼母亲,怎会受母亲指使呢。” 这在众人看来白靛霞就是面甜心苦了,用一个三等丫头给女儿做陪嫁,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但是听在白靛霞耳中又是另外一个意思,莫非青烟早就心存怨恨已经背叛了她? 一直都在观察形势的青烟见此连忙磕头道:“奴婢对夫人对太子妃都忠心耿耿绝对不敢心存怨恨。” “忠心耿耿?”苏忆嗤笑道:“不过是见到这玉佩和襄王的有些相对,就巴巴的承认有私情,你这忠心本宫可真不敢接受。” 林寒萧在一旁笑道:“本王来南唐才多久,就说本王和太子妃有私情,未免太耸人听闻了吧?” 他一直都未曾说话,一开口对苏忆的维护就显而易见,想不让人往深处想都难。 青烟哭诉道:“奴婢方才是看见玉佩忽然掉下来,心里太慌张所以才说漏了嘴,奴婢万万不敢诬陷太子妃和襄王啊。” 青烟说着拿眼睛去瞟白靛霞,后者仿若未闻,又去看苏云,苏云正盯着郁承嗣,而郁承嗣刚刚被文帝训斥了不敢出声,一时间,竟是僵持了下来。 苏云按耐不住想说话却被白靛霞拉的死死的,她已经反应过来,今天必须得舍弃了青烟,但是苏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都不肯放过此等机会,出言道:“为还太子妃清白,臣女提议搜宫,想来姐姐也是愿意的。” 苏忆正愁没人开口呢,当即道:“好啊,省得有人说本宫心虚。” 白靛霞在手心里死死掐着苏云,示意她不要说话,可也不能捂着她的嘴,只能看着苏云如着了魔一般道:“那襄王可愿意搜驿站?” 林寒萧点头,但毕竟这是南唐,还得文帝首肯。 此刻文帝眉头紧皱,看向郁承君,问道:“她最近可有一直带着这个玉佩?” 郁承君点头,众人的目光就变了。 郁承嗣端起酒杯,隐藏住嘴角的一丝笑意,毕竟他算准了,没有那个男人会在女人背叛他方面有任何容忍度。 况且现在事情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就是他顾及脸面,也难掩心中怒气。 接着就有一众宫人侍卫搜东西去了。 众人对于苏云这么激动也很理解,毕竟太子是青梅竹马,对苏忆有敌意也是应该。 文帝坐在上首,目光在苏忆,郁承嗣,林寒萧和郁承君之间来回穿梭,他也有点搞不懂今天到底是谁设的局了。 但不管是谁,他都绝对不会轻纵了,敢拿两国之交做筹码,简直该死。 文后看着这场闹剧心里不喜,本想一走了之去,但是直觉又觉得这事和郁承嗣有关,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搜宫的结果。 那些原本该依次送贺礼的人,此刻也都静静等着,毕竟送贺礼年年都是那么回事,可眼前的事却不多见。 不多时,就有内侍带着一位清雅似仙的女子过来,苏忆一见,立刻瞳孔一缩,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仍是忍不住失声道:“仙仙?” “你们把她带来干什么,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到了现在,苏忆想的还是苏仙身子弱,因为她不相信,苏仙会背叛她。 第141章 苏仙为证 走在前头的内侍径直走过苏忆,向文帝行礼道:“陛下,襄王的驿站并未搜出什么,只是在东宫搜出了一些信件,但是起初这位姑娘拦着不让搜,奴才觉得奇怪,就带过来了。” 苏仙一身白衣站在大殿中央,从一出现就牢牢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毕竟那样的容貌,那身气度,走到哪都会被人多看两眼。 当然,文帝也不例外。 文后在看到苏仙的时候就觉得心里一酸,虽说她对文帝死了心,但是看到苏仙,她还是想知道文帝是什么反应。 偏头看去,果然见文帝一双眼牢牢的粘附在苏仙身上,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文后手指蜷缩,尽力让自己表现的得体一些,道:“你为何阻拦内侍搜宫?” 苏仙摇了摇头,不停的比划着,但是在场的除了苏忆,没人能看得懂。 文帝皱眉道:“她不会说话,来人,拿笔墨来,让她写出来。” 宫里是不缺文房四宝的,笔墨纸砚很快就呈了上来。 苏仙从容的拿起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道:“太子妃不在,当然不能随意搜宫。” 苏忆看着苏仙泰然自若的样子,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从前胆小唯唯诺诺的样子重合起来。 文后在苏仙写字的时候拿起那些书信,翻看了两下便道:“净是些污言秽语!这些从东宫搜出来,你怎么说?” 苏仙面不改色,提笔写道:“诗句传情,是情诗。” “好一个诗句传情!”文后盯着苏仙道:“莫非奴才随主子,也跟着与别人有私情不成?” “请皇后娘娘慎言。”苏忆见不得苏仙受委屈,上前道:“一切都还未有定数,母后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太子妃说的是,皇后不要妄加揣测。”文帝对苏仙的维护,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了。 文后原本已经死心,可是事情摆在面前,她怎么都管不住自己,文帝对苏仙越是维护,她就越是想要治苏仙的罪,高声道:“臣妾不过是询问罢了,况且她自己都承认是情诗了,可见她知情。” 苏仙继续写道:“这是……”,顿了许久,直到笔尖滴出墨来,才又往下写,“是襄王写给太子妃的信件。” 苏忆亲眼看着苏仙一笔一划的写出,白纸黑字,刺目的可怕。 “仙仙,为什么?”苏忆眼里几乎要沁出水来,她知道今天会有人来指认她,但是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苏仙。 或者说她知道可能会是苏仙,但没想到真的是苏仙。 如果是苏仙指认她,那她要怎么证明她是清白的,那样苏仙会没命的,诬陷太子妃,多大的罪名! 之前布置的一切都白费了! 郁承君一见苏忆脸上的表情变换就知晓她面对苏仙下不去手,可他不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苏忆,就连她自己,也不可以。 苏仙放下来笔,比划道:“等你认了罪名,我就告诉你。” 文后哼道:“没想到堂堂太子妃竟然这般不知廉耻,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文后是后宫之首,就算是文帝也不能在文后想要处置苏忆的事情上说什么。 “这就定罪了?有人问过本王吗?”林寒萧桃花眼里泛着森然的冷意,他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苏仙,“玉佩是本王送的,诗是本王写的,太子妃可没有任何回应,说不定是本王单相思呢?” 他说的可笑至极,却又十分讽刺,因为驿站林寒萧防的严实,所以只能从苏忆这里下手。 文后道:“襄王是使臣,做事周密,信件烧了也说不定,但太子妃毕竟是女子,难免思虑不周,这才露了马脚,否则,你二人还不知要瞒天过海到何时!” 林寒萧道:“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揣测罢了,况且太子妃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本王为何要冒险与她有私情?” “这本宫如何知道,本宫只知道襄王三翻四次去东宫,就连太子妃回门都要跟着,显然不同寻常。”文后现在一心只想给苏忆治罪,到时候牵连苏仙再定一个知情不报的包庇之罪,完全断了文帝的心思。 但是林寒萧说的也是实情,毕竟苏忆长的并不是绝色,在林寒萧的位置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冒险行事。 此刻苏忆正站在苏仙面前,俩人无声对峙,对殿内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看着眼前苏仙一身仙气飘飘的气质,苏忆总觉得方才诬陷的话不是出自她手,可事实就是如此,苏忆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团棉花,喘不上来,咽不下去。 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天旋地转的就要倒下去。 可是苏忆不觉得疼,好似倒在了一个人怀里,费力的挣开眼睛,却看到了神色焦急的郁承君,还有旁边同样焦急的林寒萧。 转头去看苏仙,看到的是对方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苏忆了解她,看到她眼睛的余光在瞟向她,道:“仙仙,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苏仙没有说话,文后却道:“太子妃莫不是见事情败露,故意装病,想逃过一劫吧?” 文帝皱了皱眉道:“先请太医过来看看再说”。 程全已经给了东宫,所以内侍去请的也是程全,等到了一把脉,恭喜道:“太子妃有孕了,恭喜陛下,恭喜太子。” 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跟着他一起道喜,程全觉得不对劲,刚好看到苏仙,余光也扫到了旁边苏仙写的那些字,情诗,太子妃和襄王来往,顿时,心中大骇。 原本应该是喜庆的事,可是却无一人敢站起来道喜,更是心里有了一个极大的猜测,襄王莫不是要勾引太子妃,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他人南唐天下就是拱手送于他人了! 文帝自然也想到了,脸色阴晴不定,如果说一开始他不赞同幕后之人拿两国邦交做筏子,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决不能轻饶,皇室血脉也绝不容混淆! “如今也算人证物证俱全,襄王还有什么要说的?”文帝忽然转了态度,林寒萧大概也猜到了,便道:“那不是我写的。” “但是比对过,的确是襄王的笔迹。”内侍拿出林寒萧之前的书信和这次的书信,果然笔迹相同。 第142章 遇水即溶 原本苏忆是想先将计就计,她想知道苏仙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忽然被诊出有孕,她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不能因为对方是苏仙就任由污蔑。 苏忆起身,冷声道:“我和襄王从未有过私情,若说有,也只是兄妹之情。” “兄妹?”文后的脸上爬满了嘲讽:“兄妹会写这种诗词吗?况且你和襄王哪来什么兄妹之情?” “当然有,太子妃的母亲是我西夏的安夏公主!”林寒萧掷地有声,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杀意,接着道:“至于这玉佩是安夏姑姑送给本王的,本王如今转赠给她女儿有何不妥,没想到竟然被人编排说成私情,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说起安夏公主在场的无人不知,虽说是上一辈的人了,但是她的美名却一直都在流传,尤其在南唐,因为当初两国联姻,文帝的联姻对象就是安夏公主。 但是后来公主失踪,联姻作罢,怎么忽然又冒出来安夏的女儿了? 文后抓住了漏洞道:“就算她是安夏的女儿,那你们也是表兄妹,表兄妹之间似乎比旁人更容易产生感情吧?”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兄妹联姻,那是亲上加亲,并不能作为俩人没有私情的证据。 林寒萧摊了摊手看向苏忆,他也想保全苏仙,只要事情不继续发展,那苏仙最多就是不清楚实情,算是误会,但是一旦林寒萧解释,那就坐实了苏仙诬陷的罪名了。 林寒萧无奈道:“好吧,那你们去对比我之前的信件和你们手里信件的区别吧,就知道不是我写的了。” “襄王不要胡搅蛮缠。”文帝还以为林寒萧会说出什么真凭实据,怒道:“之前已经对比过了,的确是襄王的字迹。” “是,但是模仿别人的字迹也不是不可能。”林寒萧笑吟吟的让人准备的一盆水,把那些信件统统扔到了水中。 文后立刻起身道:“襄王,你以为毁灭了证据就可以掩盖事实吗?” “不。”林寒萧又从水里捞出那些信件,却见一些信件上的字迹消失的无影无踪,另外那些字只是晕染开了,但都还在。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林寒萧拿出已经空白的信件道:“这就是证据。” 这时众人才看清,已经空白的信件是拿出来的对比的,还存在字迹的是所谓的情诗。 林寒萧道:“都看清楚了,本王用的笔墨只要遇水就会相融,可见这些信件不是出自本王之手。” 谁也没想到林寒萧的墨水竟然是特制的,但是郁承嗣不甘心,却又不敢再插嘴,只能暗示文后,文后便道:“或许是襄王写信的事实换了墨水也未可知。” “皇后娘娘可真是锲而不舍。”林寒萧把手里的信纸扔到了书桌上,冷冷的道:“若是私情,不是用这种遇水而融的墨水更安全吗,本王可不傻。” 文后本想说他带着玉佩招摇过市,这么大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那玉佩现在变成了安夏送的,那就是明晃晃的亲情,此时再拿来说就有些不合适了。 但是她也不是毫无收获,指着苏仙和青烟道:“你们两个诬陷太子妃,来人,拖下去……” “等等!”苏忆阻拦道:“母后不问问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吗?还是说,母后知道是谁?” 文后原本是不想管这件事的,都是因为郁承嗣,现在又被苏忆责问,心下不快,黑着脸道:“本宫只是觉得这二人实在胆大包天罢了,况且其中一人还是曾经与你相依为命的苏仙,更是觉得人心易变,也想替你出口恶气。” “那倒不必了。”苏忆道:“这个青烟从礼法上来说还是相府的人,不知母亲对此事有什么想说的?” 现在苏忆和林寒萧的事情洗清了,她又有了身孕,那就是金贵的太子妃,被她点到名,就是白靛霞,此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忙道:“是臣妇管教不严,还请太子妃责罚。” 责罚?不过都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名义上还是太子妃生母,又不是什么大罪,能责罚到哪去? “责罚留到以后再说,还是问问青玉这背后主使之人是谁吧?”苏忆盯着跪在地上的青烟,她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说服苏仙的,竟然能让苏仙站出来作伪证,还拿出那样的书信。 青烟本想推诿,岂料苏忆直接道:“你是母亲的陪嫁,你的父母亲人应该都在荣国公府吧,要是不说实话,你们全家可都要为你陪葬了!” 之前白靛霞就拿她的全家威胁过她,可是现在明显只要苏忆说话,她们全家就会立刻丧命,孰轻孰重,青烟还是分得清的,立刻道:“是夫人,是夫人指使奴婢的,太子妃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夫人?能让青烟称夫人的人除了白靛霞还能有谁? 白靛霞见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立刻反驳道:“你这贱婢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 事情似乎又转了回去,白靛霞表面看来的确是没有要害苏忆的可能。 青烟却道:“是因为二小姐,二小姐对太子念念不忘,所以才想要诬陷太子妃,再加上那日太子妃回门,二小姐看到了襄王似乎对太子妃格外殷勤,所以让奴婢留意,后来襄王送了太子妃一对玉佩,小姐就认定了这两人有私情,所以才让奴婢揭发出来的。” “你胡说,我没有”!苏云虽说的确怨恨苏忆,但是毕竟不是真傻,不会直接就承认了的,“就算我妒忌太子妃,也不会诬陷,毕竟我现在是敬王妃,和太子殿下已经不可能了。” 苏忆可不关心这些,问道:“那这些书信是从哪来的,你们又是怎么挑唆仙仙的?” 第143章 获封公主 苏仙此刻脸上仍是毫无懊悔之色,只是一脸淡然,对苏忆比划道:“对不起。” 她没想到到了现在苏忆还护着她,说她是受人挑唆。 而苏忆问的那些问题,青烟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苏云跟她说她只管揭发出来就可以了,剩下的有别人,就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二小姐直说奴婢负责告发就可以了,后面的她自会处理。” 这是,众人才反应过来,难怪苏云提议搜宫,文帝心里恼怒,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怒道:“苏云,你还不如实说来!” 苏云没想到青烟竟然这样咬死自己,又被文帝一喝,立刻就吓到了,“是,是敬王,敬王……” “住口!”文后就猜到这里面会和郁承嗣有关,所以她才强忍着冲动没走,“你这女子当真心如蛇蝎,竟然陷害自己亲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胡乱攀咬,你以为喊承嗣就能脱罪了吗?本宫决不允许你这样的女子成为本宫的儿媳!” “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旨意,为承嗣选其他女子为妃。”文后说着跪了下来,把刚才苏云之人郁承嗣的话解释为想要郁承嗣救她。 要是到了现在文帝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这皇帝可真就白做了,立刻摆手让人堵上了苏云的嘴,拉了出去道:“朕也未曾想到都是苏相的女儿怎么就如此天差地别。” 苏云不甘心的目光扫过殿内的众人,明明是她发现了一丝端倪,也只知道郁承嗣喜好男风不会喜欢她,便和郁承嗣串通了,可为什么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被拖出去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而文帝方才那句话贬苏云的同时抬高苏忆一把,也算是给苏先明一个安慰,文帝也知晓一开始苏先明是不打算认苏忆这个女儿的,但现在苏忆不仅稳稳的做了太子妃,还有了孩子,更是和西夏有关联,就是苏先明再喜欢苏云,也得在心里掂量掂量。 更何况,苏先明是什么样的人文帝再清楚不过,眼中只有利益,毫无亲情。之前那样抗拒苏云联姻,也是怕培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白白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苏先明对于苏云被堵上嘴拉出去没有丝毫阻拦,这个女儿三翻四次的不听话,违逆他的意思也算是废了,便起身道:“微臣教女不善,恳请陛下责罚。” 文帝摆摆手,看向一旁的林寒萧道:“襄王方才说太子妃是安夏的女儿,可有证据啊?” 林寒萧对于此事的处理结果也是很不满意,但是明显文帝不打算追究,便道:“当初安夏姑姑失踪前曾服下过西夏秘药,此后她的儿女身上都会有秘药的痕迹,只要由我西夏的人把脉便能知晓。” 话是不错,只不过把蛊毒换成了秘药。 但是在众人看来,是不是你西夏的人,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林寒萧从金图手里拿出一道西夏圣旨来,“本王早就知晓太子妃的身份,但是怕过早暴露无人信服,因此便向父皇请封,还请陛下过目。” 西夏的圣旨在南唐宣读,也是个难题,这些人跪还是不跪? 林寒萧倒是聪明,也没读,直接让人拿给文帝过目,文帝打开圣旨快速浏览一遍道:“既如此,我南唐的太子妃便是西夏的安和公主了。” “参见安和公主!” 文帝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纷纷向苏忆行礼。 苏忆看向郁承君,怎么她就成安和公主了?安夏公主的女儿不应该是郡主吗? 文帝笑吟吟的道:“西夏皇帝因为觉得未能保护好安夏,因此特意加封你为安和公主,可见对你的重视啊。” 反正和亲嘛,要的就是个形式,准确的说就是个名分,历朝历代有多少是真公主去和亲的?因此文帝对于苏忆到底是不是安夏的女儿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个安和公主的名分得到了西夏的认同。 等众人行了礼,林寒萧又道:“还有一事,之前陛下说只要我看中的就封为公主和亲西夏,这句话可还算数?” 文帝道:“自然,君无戏言。” 林寒萧便指着赫连月道:“就她了。” 赫连月激动道脸上泛着红晕,原本苏忆告诉她今天要请求赐婚的时候她还不信,后来又发生诬陷的事情她更是觉得渺茫,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文帝在这俩人之间扫了一眼道:“既如此,就封赫连小姐为咸和公主,和亲西夏。” 在赫连月的示意下,赫连炽才一起下跪谢恩。 可想而知,赫连炽是不愿意的,武将之女去和亲,那他这个武将基本也算是废了,但事情已成定局,再不愿意也得愿意。 等事情处理完,林寒萧又道:“既然太子妃是安夏姑姑的女儿,那本王问丞相和苏夫人,太子妃的母亲如今在哪里啊?” 这明摆着就是说白靛霞根本不是苏忆的生母,再往深了说,就是欺君之罪。 白靛霞赶忙道:“太子妃的生母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臣妇并不知那是西夏的安夏公主啊。” 苏先明也跟着道:“微臣也不知。” “那为何夫人说你是本宫的生母,当初,还让本宫替嫁?”苏忆一直都觉得这些斗争没意思的很,但是现在牵扯到了苏仙,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白靛霞稳了稳心神道:“当初只是以为你的生母低贱,所以并未向你说明,况且我是嫡母,太子妃的母亲,也只能有我一个。” “是吗?”林寒萧摸了摸手里的玉佩道:“既然现在知道那是我西夏的公主,凭身份夫人恐怕担不起嫡母这两个字。” 第144章 尘埃落定 这意思是要把白靛霞贬为妾,然后让安夏做正室夫人吗? 白靛霞心里一慌,她绝对不可以做妾,苏云刚刚被敬王丢弃,要是连个嫡女的身份都没有,那以后更别想嫁出去了,“襄王如此说,臣妇不同意,臣妇是走了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头妻子,就算她是公主,她也得在臣妇之后。” “毕竟谁也不知道安夏公主的身份,襄王的说辞怕是有违礼法。”文后好歹也和白靛霞是闺中密友,再加上刚才苏云未说完的话,难保白靛霞不知道什么,所以此刻文后还是站在白靛霞这边的。 林寒萧对于文后的维护没有丝毫意外,指着青烟道:“她当初为什么被贬为三等丫头,苏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在她怀苏云的时候没看好苏先明让别人钻了空子。 在场的谁不知道白靛霞强势,善妒,把苏先明管得死死的,这么多年来身边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女人出现过,只有当年的一个丫头和现在的莲衣。 莲衣是因为荣国公府式微,白靛霞不得已,而当年那个丫头也是传的满城风雨,白靛霞也是那个时候才落下了“妒妇”的名声。 “就算如此,那也是臣妇罚自己的丫头,干襄王何事?”白靛霞快速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仍是不肯松口。 “罚你的丫头?”林寒萧冷笑道:“安夏当初是被拐卖走的,根本不可能存在卖身契这一说,也就是说你明知面前的人是良民,却仍然把她们当奴才使唤!” 从他国拐卖奴才也是由来已久,也属于大家都知道的一种灰色交易,在座的各位大臣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拐卖的人,毕竟这种人便宜,而且生死都掌控在买主手中,不论出了什么事,一句“不知”,就能一推四五六。 但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拐卖了西夏的公主。毕竟,拐卖也是门学问,谁也不会明眼瞧着衣冠华丽,相貌不凡还上赶着拐卖的,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既然这事情扯了出来,就不是一般的推诿不知能善了的了,白靛霞脸色白了几分,仍是坚持道:“臣妇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臣妇根本不知那时西夏公主,臣妇……” “人牙子?”林寒萧冷笑道:“买的时候应该知道这是拐卖来的吧,苏夫人可知拐卖人口是什么罪?明知故犯又是什么罪?” 白靛霞脸色窘迫的厉害,看向苏先明,希望他能帮她说些什么,可苏先明天性凉薄,跟没没看她一眼,白靛霞索性豁出去道:“臣妇买时根本不知道是拐卖来的,臣妇……” 林寒萧双手一拍,带上来一个小眼精明的老妇人,道:“她叫李人,当年苏夫人是从她手里买来的吧?” 白靛霞刚想反驳却被林寒萧打断了,“当初她手里的奴才多且价格低,你先先后后买了不少,直到十年前她不干人牙子这一行了,你这才从其他地方买奴才,是也不是?” “你若是不想承认,现在可以去取相府的账簿,上面应该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你何时从从李人手里买了多少奴才!” 李人来之前就有人说过让她把当年那些事说出来,此刻也道:“当年这位夫人与小妇人讨价还价,非要小妇人多送她一个,当时小妇人觉得有个脸上有胎记的丫头也卖不了多少钱,就送给她了。” 当初白靛霞为爱不顾一切只身嫁给苏先明的事情在座的也都知道,荣国公当初差点断了和这个女儿的关系,俩人刚成亲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要说白靛霞为了多买一个丫头讨价还价也不是不可能。 白靛霞见事已至此,便道:“是,我的确是把那个丫头买了下来,也只知道她是被拐卖的,可我也是拿钱买丫头,就算有罪,我也不至于被贬为妾室!” 毕竟不是她亲手去拐卖的,她只不过是买回来而已。 苏忆原本乐观旁观,可看着白靛霞在奋力挣扎,忽然想到她从未见过的母亲是不是也这样挣扎过,便道:“这一条的确不够,那残害庶女呢?当初本宫可是在数九寒天被人扔到了大街上!” 当初安夏身子弱小,直到生产那天才瞒不住众人,后来白靛霞见是个女儿也没有下杀心,就让人扔了出去,连同安夏一起赶了出去。 此刻的白靛霞简直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 “你是被歹人偷走,我当时……”白靛霞一时夜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毕竟她认回苏忆的时候是说了被歹人偷走的。 “歹人,那个歹人?”苏忆高声道:“青烟,你说!” 青烟本来以为没她什么事了,蜷缩着不想让人看到她,此刻被点名,也知道是逃不过,况且看情况她也知道白靛霞已是强弩之末,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是夫人,夫人当年气不过让奴婢把那个丫头赶出去的,连同……太子妃一起扔了出去,奴婢也不知道那是安夏公主啊,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而且奴婢当年还因为此事受了罚,再也没能入夫人的的眼……” 苏忆顺势道:“所以让你诬陷我你就立马答应了?” 青烟立马道:“是,奴婢以为夫人又会重用奴婢了,奴婢……” “原来不是苏云,而是苏夫人?” “感情不是她亲生女儿啊,难怪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白靛霞知道,一切都完了,闭了闭眼,心如死灰道:“一切都是臣妇的错,和其他人无关,也和云儿无关,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文后知道她这是想用自己保全苏云和郁承嗣,她也只能顺着往下说,否则一旦反扑,那郁承嗣也危险,便道:“你放心,若是苏云无辜,本宫还会向以往一向待她,只是,霞儿,你不该如此糊涂啊。” 随后文后看向文帝,泪水涟涟,“陛下,霞儿也是太在意苏相了,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还请陛下不要迁怒。” 文帝也许久未见文后对他如此,便道:“皇后说的极是。” 文后垂眸,掩盖眼底的嫌恶,看向白靛霞,后者似是经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 第145章 苏仙身世 随后文帝亲封安夏公主为一品诰命夫人,白靛霞贬为侍妾,但看在辅国公忠心为国的份上不予杖杀,终生监禁于家庙,其女待查明后另行处置。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文帝文后双双离开,苏忆不便喝酒也和郁承君一起离开了,郁承嗣尚在禁足,也先行离开,只剩下林寒萧和赫连月被众大臣和夫人围着灌酒。 而青烟拉去杖毙,苏仙被苏忆暗中保了下来。 未到宫门口,就有小内侍传话让郁承君留步,帝后召见。 苏忆和郁承君又不得不折返回去。 到了凤栖宫发现郁承嗣竟然也在,文帝坐在上首驱散宫人道:“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文后见此就知道文帝是打算私了,郁承嗣不会受到什么大的惩罚,也就没了兴致,懒懒的告退道:“陛下,臣妾身子不适,想去偏殿歇息。” 苏忆也道:“儿臣也想去偏殿歇息。” 文帝摆了摆手,殿内片刻就剩下他,郁承嗣和郁承君三人。 郁承嗣跪下道:“儿臣知错,儿臣只是收到消息,西夏皇帝病重,内乱一触即发,除了林寒萧,西夏再无人可用,要是能多扣留片刻,等西夏尘埃落定,就是林寒萧再有本事也翻不了天。” “所以你就联合苏家二小姐来诬陷?”郁承君情绪不明,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 郁承嗣道:“时间仓促,况且林寒萧本身就对太子妃诸多照拂,坊间传闻也多,臣弟也只是劝说了苏仙帮忙把物证坐实了而已。” 郁承君一脚踹了过去,文帝虽然皱了皱眉,但是并未说什么,只是道:“女子名声重要,此法也太不顾皇室的颜面了。” 轻飘飘的一句,可见文帝对于留下林寒萧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 郁承君声音冷冷的道:“你是如何劝说苏仙的?” 郁承嗣看向文帝,后者眉头紧皱,目光也是一样阴冷,“说!”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如果策反了苏仙那对此事来说一定事半功倍。”郁承嗣有些愤愤的,“要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兄才是。” “我?”郁承君眉眼染上一丝疑惑道:“说来听听。” 郁承嗣的脸色不似平常那般恭敬,带着阴郁道:“她是你姐姐,皇兄不知道吗?” 姐姐?迎阳公主? “怎么可能?”郁承君一向沉静如水的面上出现一丝震惊,随后看向文帝。 当初四国属东陵势强,各国都有往东陵送质子,最初南唐送过去的就是郁承君的亲姐迎阳公主郁承仙。 后来郁承仙连同其他两国的质子,在东陵饱受摧残致死,东陵又要求其他三国继续送质子,也就是郁承君和林寒萧等人。 再后来南唐和西夏联合以东陵残暴不仁为借口出兵,东陵国灭,至于另外一国北岳,势单力薄,之前是东陵的附属小国,在此次战乱中一同被灭。 文帝避过郁承君的目光,道:“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苏仙就认出她是仙儿。”可是不能相认啊,否则当初攻打东陵的借口就是个笑话,世人皆知迎阳公主被东陵虐待致死,如今又好好的活着,该如何向天下解释? 在郁承君对于这个姐姐根本毫无印象,只知道在他之前有过一个姐姐,从始至终都未曾见过。 而郁承嗣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武灵是东陵遗孤,自然在东陵皇宫见过苏仙。 郁承君道:“所以呢?” 郁承嗣道:“所以苏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假如是你,你不恨吗?” 郁承君冷笑,道:“恨谁?父皇,我?怎么都轮不到苏忆吧?” 郁承嗣摇了摇头,“你太相信苏忆和苏仙之间的感情了,当初可是苏忆把苏仙弄哑了。” 当初苏仙说不恨苏忆,虽然嘴上如此,可日复一日,心底怎么可能不恨? 可之前苏仙毫无依靠,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怪苏忆,可现在得知自己是公主,却偏偏不能被承认,又看到苏忆一步步成为太子妃,焉能不恨? “我不过就是挑唆了一下而已,比起皇兄,臣弟还尚且不及。”郁承嗣说的云淡风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武灵脸上的伤的时候,他有多恨。 他不是不知道武灵是东陵遗孤,也不是不知道武灵连他也恨,可是看到武灵自毁容貌,郁承嗣觉得,至少武灵对他的心是真的。 郁承君脸色又恢复如常,看向文帝道:“父皇也知道,那要如何处置?” 文帝的手在龙椅上摩挲了几下,最终道:“朕,不会认她。” 郁承君道:“那治罪吗?”若是不认,那就是平民诬陷太子妃。 文帝沉默许久,道:“赐死吧,找个死囚替代。” 这就是要保全苏仙了,郁承君没什么反应,郁承嗣也并未出声。 “臣妾不同意!”文后本来是见时间差不多,可三人还没有出来,她担心郁承嗣,可谁想到在门口听见文帝竟然要保全苏仙,便立刻忍不住一团怒气冲到了胸口。 文后推门而入尖声道:“她是诬陷太子妃,她最该万死,为什么要保全她!” 苏忆跟在后面,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文帝会要保苏仙,但她知道不能任由文后如此,劝道:“娘娘,您先别急……” 可文后却丝毫也听不进去,她一直都觉得文帝对苏仙在意的不正常,现在听到文帝竟然要保一个小小的宫女,更是愤怒,“你不就是看她长的像付心吗?不就是看上她了吗?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从苏仙第一眼出现的时候文后就看出来这个清雅似仙的女子像付心,那个时候她就注意到文帝对她在意的很,没想到…… 郁承嗣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文后竟然误会文帝看上了苏仙,怕文后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道:“母后,您……” “你放肆!这是你身为皇后该说话的话吗?”文帝心里泛着滔天的怒意,更有着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他没想到他对苏仙的在意,在文后的眼中竟然是这个意思,难道在她心里他就如此不堪吗? 况且,文后方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想学白靛霞,管制他纳妾纳妃不成? 文后闻言,心里不但有着怒意,还有着诸多后悔,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咳嗽道:“你,郁蓦然,你,你好样的……” 第146章 前尘过往 郁承嗣上前扶住文后,原本是想暗示文后不要再说了,可文后又想起郁承嗣好男风的事来,她身在后宫,郁承君对她不甚亲近,那郁蓦然呢,子不教父之过,郁承嗣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的错! 文后推开郁承嗣,走到文帝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付心已经死了。” 郁承君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眼里射出两道利光来,文后恍若未觉,看着文帝又说了一遍,“付心已经死了。” 文帝的身子几不可查的颤抖起来,他在尽力隐忍,付心死了,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你为了付心,倾尽所有,甚至不惜拒绝西夏的联姻。”文后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保持着她最后一点威仪,“当初你和付心的感情让多少人羡慕啊,可现在呢,你居然要在她死后找替身!” 在文后的眼底,苏仙是替身,贞嫔也是替身,所有和付心沾一点边的都是替身而已。 文帝一拍桌案,怒道:“够了乔画!朕是对不起你,但你不要得寸进尺!” 郁承君对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没什么兴趣,走到苏忆身边正要离开,却听身后文后道:“走什么,不想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吗?” 当年文帝和付心在盛京也是一对璧人,就如同之前的苏云和郁承君。 只不过文帝和付心到底走到了一起。 文帝眼里满是怒意,半是威胁,半是恳求,“画儿!” “怎么,怕我说出来破坏了你在你儿子心里钟情了形象?”文后嘲讽道:“到现在你还揪着你那点面子给谁看?你以为郁承君不知道?” 文后侧头看向郁承君,那张冷冷的脸和简直和付心一模一样,“你知道你母后为什么郁郁而终吗?因为我告诉她,承嗣不是早产,是足月而生的。” 也就是说,文帝是先和文后有了首尾,才又娶了付心的。毕竟郁承君是早产,从时间来算明显文后早于付心。 文后不顾郁承嗣的劝阻,继续道:“我还告诉她,我不愿意,是郁蓦然给我下了药!” “当然,那药本来不是下给我的,是下给付心的,我只是误喝罢了。”文后沉浸在过去,自称也从本宫,变为了我。 文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文后指着文帝,眼里的痴恋和怨恨交织在一起,“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这辈子怎么可能会入宫!” 虽说她是喝了药,可只要文帝不想,那会有后来的诸多事情! “不对,照此说,先皇后并不喜欢陛下,你说这些,并不会影响什么。”苏忆因为对这些人没什么纠葛关系,所以立刻便理清楚了其中关窍。 要说付心喜欢文帝,那文帝何至于下药? 文后到了现在已经不想再掩饰什么了,道:“我和霞儿给她下了药,所以她……” “你说什么?”文帝之前还对文后有些许愧疚,现在则是被满心的怒意取代,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文后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是她自愿的……” 这句的冲击力比先前所有的都要大,文帝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心儿不会的,你休想骗朕!” “骗?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需要骗你吗?”,文后挣脱文帝吼道:“你娶付心或许有真心,但剩余的都是为了付家军吧?” 付家军是定国公的私兵,因为定国公先祖开国有功,所以特许可养一府私兵。 “还有,所谓为了付心拒绝和亲,真是如此吗?”在文帝惊疑的目光中,文后继续道:“因为你早就收到了安夏公主失踪的消息,为了能尽快娶到付心,你才说出这么一大串的谎言来!可是付心不从啊,你给她下药可却被我喝了!” “而后来传来迎阳公主的死讯,付心当时就晕了过去,她根本就是被你一个一个的谎言诓骗到再无求生之意!” 苏忆问道:“那安夏公主是怎么失踪的?” 大殿忽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苏忆看向郁承君,难道她问的不是时候? 郁承君这次也是一言不发,拉了苏忆出来,而文后这次也并未阻拦,看着并肩而去的两人,戚戚然的道:“真不愧是你的儿子,专情的时候和你一样。” 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气出够了?朕竟然不知你背着朕做出这么多事来,你是中宫之主,你自己知道该受什么罚吧。” 文后毫不在意,嘴角竟是慢慢咳出血来,“我做了这么多事,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事?” 方才那些不过是她的怨气,她除了在付心同意的情况下和白靛霞一起送走了付心,其他的,她一概都没做过。 文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道:“原本这些我是打算咽一辈子的,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护着那个苏仙,反正我现在也油尽灯枯,承嗣也不得你重视,那我干脆就不吐不快了。” 其实文后说着,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毕竟郁承嗣不知道会不会受她的牵连,可话已出口,又如何收回? 文帝越过文后,丢出一句话,“苏仙是承仙。” 文后瞪大了双眼,看向郁承嗣,见后者点头,她心里立刻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胸口起伏的厉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晕了过去。 她这辈子无意间搅和了郁蓦然给付心下的药,把自己搭了进去,一辈子都在争郁蓦然那点虚无缥缈的感情,临了了却又气不过郁承仙,她可真是可笑啊! 郁承嗣此刻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拦腰抱起文后,放到了偏殿,便去寻太医,只剩文帝一人站在凤栖宫的正殿。 第147章 假死偷生 文后重情他不是不知道,可郁承嗣一向都是谨小慎微,除了之前武灵的事,他从没觉得这个儿子有那里不妥。 可今天的事让文帝觉得这个儿子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太过想当然了,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敢诬陷太子妃和襄王,况且这场局错漏百出,让襄王借势除掉了白靛霞不说,还娶了赫连炽的女儿,实在是对郁承嗣很不利,而且这场局也不像郁承嗣的作风。 除非,他是为了武灵,才急急出手,那西夏皇帝病危的消息就要去查查真伪了。 回了东宫,苏忆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和郁承君说安夏的事情,就听到宫人来报,皇后薨了。 郁承君和苏忆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惊疑,刚才在殿内不是还好好的? 原本俩人都该折返回去,但苏忆现在有孕,实在不合适,就只有郁承君一个人过去了。 等到晚些的时候,郁承君回来道:“母后原本就思虑成疾,今天又受了刺激,一时没喘过来,人就这么没了。” 苏忆道:“那……” 按说文后的丧事是应该由苏忆办的,但她现在的确不方便接手这些,毕竟皇家子嗣为重。 郁承君道:“父皇把事情都交给了德妃,停灵七天后请国师做一场法师,就葬入皇陵。” “国师?”苏忆皱眉道:“国师不是一直都空缺吗,自从赵谦益走了之后,再没有封过国师了,这次的国师是指谁?” 郁承君一惊,道:“你知道赵谦益?” 苏忆奇怪道:“我为什么不知道?赵谦益是国师不是人尽皆知吗?”随后她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师傅赵谦益和国师赵谦益是一个人吧?” “我问过我师傅,同名罢了。” 见郁承君脸上惊疑不定,苏忆心里一震,半晌才道:“我师傅,是……国师?” “这怎么可能?”苏忆根本不相信,但是她忽然想到国师离开的时候,也是赵谦益离开的时候。 郁承君扶着苏忆坐下道:“你先别激动,之前我就查过你师傅,发现他是南唐的国师,所以……”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查的?”苏忆努力回忆着,却不记得郁承君有对她说过关于赵谦益的事情。 郁承君道:“成婚之前。” 一阵沉默过后,苏忆脸一沉,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郁承君抿了抿嘴唇,最后,柔声道:“我当时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是赵谦益的徒弟,后来见你对赵谦益执念颇深,就没再说了。” 苏忆又道:“那这次这个国师是……”她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这个国师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郁承君怕她情绪波动太大,握着她的手,慢声道:“皇后的死讯传出,在街上贴布告的时候,城门官遇到一个自称是国师的人,陛下见到,确认是赵谦益。” 果然是他。 竟然是他。 苏忆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问道:“他说他为什么回来了吗?” 郁承君低声道:“因为皇后薨了,他说来送老朋友最后一程。” 赵谦益是国师,由他为文后做法事最合适不过。 “就因为这个?”苏忆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赵谦益回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心里说不清,道不明,闷闷的。 “他当初为什么走,你知道吗?”苏忆心里的结忽然就打开了,从前从来不许任何人提起赵谦益,现在反倒自己主动问起了。 郁承君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查到,不过此次他既然回来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了。” 苏忆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内室,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郁承君苦笑,正要去书房,里面的门却又开了,苏忆道:“郁承君,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郁承君楞了一下,面上不解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苏忆道:“你好像从来没对我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了的缘故,苏忆总觉得她现在应该算持宠而娇。 郁承君皱眉:“一开始我只是认为你是我的太子妃,我应该对你好,但是后来相处下来,觉得平平淡淡的也挺不错。” 到现在郁承君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对苏忆有感觉的,可能就是细水长流,慢慢有了感情吧。 苏忆也不矫情,又走了出来道:“你去书房吧。” 郁承君道:“没事,不会有嬷嬷来赶我的,他们忙着皇后的丧事呢。” 乱世不比盛世规矩多,没有丧事不许同房的规定,但是现在苏忆的情况也不适合,所以,这会儿,还真没什么人管这些。 苏忆垂眸,道:“我想去看看仙仙。” 郁承君道:“我陪你一起。” 苏忆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仙仙不会伤害我的。” 郁承君仍是不肯,非要跟着,苏忆无奈,到了苏仙的房里却发现莫问仙竟然也在。 苏仙清丽的双眸在看到苏忆的时候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比划道:“你来看我怎么死的吗?” 苏忆找了个板凳坐下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原本心里准备了好多话想说,现在却堵在心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说对不起太迟,说不怪你太假。 沉默了半晌,莫问仙拿出一包药粉道:“假死药,你只需要喝下它,其他的交给我。” 苏忆抬眼看了一眼莫问仙道:“你当着我的面拿出假死药,不怕我告发吗?” 第148章 成全程全 莫问仙道:“仙仙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苏忆疑惑道:“什么意思?” 莫问仙一改平日的散漫,认真的道:“你体内有蛊毒,除了我,谁都救不了你。” 不知为何,苏忆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郁承君,对方脸色阴郁,正紧盯着莫问仙,眉头皱的死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苏忆垂眸,低低的道:“那你能医好仙仙吗?” 莫问仙摇头:“若无天山百合,她的哑病医不好的。天山雪莲或许有用,但终究不及百合。” 苏忆道:“我是说仙仙体内的毒。”苏仙当初就是因为体内有毒才会被苏忆胡乱用药哑了嗓子,而苏仙也因此嘴上不说,但心底多多少少还是记恨苏忆的。 莫问仙道:“仙仙身上的毒早就解了,只剩下哑病了。” 见苏忆如此冷静,郁承君走到她身边道:“你知道自己身上有蛊毒?” 苏忆点头,看向莫问仙,道:“我的毒本来就解不了,不劳烦莫公子了。反正这么多年了,除了胎记也没什么大碍。” 随后,苏忆又不甘心,试探道:“你是不是……医仙?” 莫问仙抬眼看向郁承君,随后点头。 苏忆一下子就僵住了,原来莫问仙就是医仙,那一切就说的通了,难怪郁承君死活都要跟过来,难怪医仙怎么都找不到。 无声的挣脱郁承君,苏忆道:“仙仙,陛下要保你,但是也是找人替死的办法。” 苏仙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苏忆。整个屋子寂静的可怕。谁能想到她和苏仙也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苏忆又道:“仙仙,师傅回来了。” 闻言,苏仙一喜,道:“什么时候?”随后又意识到什么,又垂下了脸。 此刻,苏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苏仙要陷害她的理由太光明正大,是她弄哑了她的嗓子,每一次不能说话都在提示着她,眼前的人是毁了她嗓子的人。 可偏偏苏忆靠着医馆养活着两个人,苏仙想恨却也挣扎,直到知道自己是迎阳公主之后,她才有了那么一丝底气。 她是公主,是公主啊! 忽然,门“吱呀”一声,来人竟是程全。他手里拿着个木盒,不只是什么。 程全也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一一行礼后递给莫问仙道:“天山百合,你看看能不能用。” 莫问仙立刻打开木盒,果然是天山百合,道:“你从哪里来的?” 程全隽秀的脸色有些窘迫,随后道:“家里的传家之宝,好多年了。” 苏忆道:“令尊知道吗?” 要是程如海不知道,那等程全回去,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 程全摇了摇头,拱手道:“其实微臣早该拿出来的,只是一直都有私心,还请太子和太子妃不要怪罪。” 苏仙一直都在努力保持冷静,此刻也有些过意不去,比划道:“你拿回去吧,我不会收的。” 程全却道:“我要是早拿出来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你就收下吧,以后能记得我就好了。” 他也是个通透的人,见苏忆今天保下苏仙,就知道苏仙不会有事,但是若不严惩又难以交代,思来想去,也只有假死或替死了。 不管哪一种,他和苏仙从此以后都难再见了。所以,程全在家里思虑良久,最终把传家的天山百合带了过来。 莫问仙手里握紧了木盒道:“多谢。” 程全从怀里又拿出一个百合状的玉佩递给苏仙道:“这个,你也一并收下吧。” 这玉佩晶莹剔透,雕工细腻,百合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在加上之前程全拿出的天山百合,不难猜想这玉佩怕是要给程家未来主母的。 苏仙连连摆手,看向莫问仙,后者道:“我替她收了。” 莫问仙自然知道程全是什么心思,如今更是把传家宝都拿了出来,他要是还在意一个玉佩也太小气了。 几个人相顾无言,又坐了一会,程全道:“微臣毕竟是外臣,在耽搁下去怕不好出宫,先告辞了。” 莫问仙第一次收起了对程全的敌意,也没有挤兑他,把木盒和玉佩放到桌上,道:“程兄,我送你。” 程全回头,透过莫问仙看向后面的苏仙,随后又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俩人走后,苏忆道:“仙仙,等你出宫了就把这里的都忘掉吧,要是以后……以后想回来,也可以偷偷的回来,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信物,这么多年唯一带在身边的就是你的诗集,你一起带走吧。” 苏忆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是她抄录的苏仙以前写的诗,之前她还担心这么薄的册子不够用,谁知道却连这么薄的册子都没用完。 苏仙接过册子,慢腾腾的放进怀里,比划道:“忆儿,对不起。” 对不起,一时迷了心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忆再也忍不住哭起来,泪水连珠串似的往外落,“仙仙,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其实我刚刚想说,要是以后你想我了就回来,可是我没敢说,我拍你嘲讽我……” 苏仙不能说话,清亮的眸子里也溢出光来,嘴唇张张合合,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承认她怨恨苏忆,也承认自己此刻后悔了。 苏仙拿起莫问仙给的假死药吞了下去,苏忆就在旁边看着,看着苏仙清秀的眉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大口大口的呼吸却还是渐渐没了气息。 苏仙不是不知道替死是最舒适的选择,可她还是选择了假死,至少,也算死过一次了。 等莫问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仙静静的趴在桌上,旁边的是苏忆。 苏忆道:“明天我会让人拿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你带仙仙走吧。” 莫问仙点头,他原本就有此打算的,现在也算是程全了他。而苏忆的蛊毒他的确也没什么好法子,留在这里也只是给人徒增烦恼。 苏忆不放心道:“医仙能说说是什么时候喜欢仙仙的吗?” 第149章 要走了吗 莫问仙见时间离天亮还早,也知道苏忆不放心他,便道:“很久很久以前了。” 有多久呢,久到莫问仙自己都快要忘了。 其实莫问仙本名不叫莫问仙,本名叫慕容封,是北岳送往东陵的质子。 当然,一般为质子的,要么是不受宠,要么是当时皇室里只有这一个血脉。 莫问仙属于前者,而苏仙,也就是郁承仙属于后者。 起点不同,那么受到的待遇也是不同的,比如,苏仙受到的待遇就比莫问仙要好,当然这也和南唐国力比北岳国力要强有关。 莫问仙在北岳就不受重视,到了东陵依然如此,虽说也是个皇子身份,但是挨打挨骂都是正常,他本人也已经习惯了,每日就钻在医书里,潜心医术。 而其他国来的那些质子也基本都不与他来往,怕惹祸上身,当然,一开始苏仙也是如此。 后来东陵的皇子要玩飞花令的游戏,苏仙饱读诗书,自然不在话下,可没想到莫问仙竟然也玩的极好。 东陵皇子心中觉得失了颜面就把他们两个一起推下了水,只不过苏仙是假装不小心推下水,而莫问仙是明目张胆的推下水。 俩人都不会游泳,在苏仙被救起后,莫问仙仍在水里挣扎,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窒息感紧紧包围着他,他那个时候想过就此一了百了。 可是身体本能的求生欲让他无法放弃,苏仙也于心不忍,让人救下了他,从此,两人便结识了。 异国他乡,也算同病相怜,最容易滋生别样的感情。 后来这件事被东陵皇子知道了,他觊觎苏仙的容貌就对苏仙百般折辱,然后苏仙服毒自尽。 莫问仙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连苏仙的尸体都没能看到,就被东陵的人一起灌了毒。 也不知道是莫问仙接触的草药过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竟然自己在乱葬岗醒了过来。 可怜好歹也是皇子公主,竟然连个像样的陵墓都没有,而东陵皇帝在此事后继续向其他国索要质子,郁承君便被送了过去。 而莫问仙对于自己能醒过来也坚信苏仙能醒过来,便开始四处游走,寻找苏仙。 在此期间,他自己也凭借医术有了一些小名气,有人称他为神医,他不满意,说应该叫医仙,后来医仙之名就传开了。 再后来东陵和北岳相继被灭,莫问仙忽然想到也许苏仙会被人救回南唐,便来到了南唐盛京。 莫问仙偏头看向苏忆道:“我刚来盛京的那天刚好遇上苏夫人认回你的事情,人群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仙仙,可她却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苏忆道:“是失忆了吗?” 莫问仙点点头,道:“是,她体内余毒未清,会影响记忆,在东陵的那段时间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苏忆又道:“那她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莫问仙道:“把毒素清理出来就好了,要说什么时候,大概一个月以前吧。” 一个月以前苏仙就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是公主,也暗中见过了文帝,可文帝却不愿意认她,接着就是郁承嗣来找她,让她诬陷苏忆。 苏忆道:“那她和郁承嗣串通的事情你知道吗?” 莫问仙点头道:“知道,但我没阻拦,她要是不做她不甘心,我就由着她了,况且我知道她不会成功的,有太子在,也不会让人伤害太子妃分毫。” 因为莫问仙亲眼见到苏仙和文帝相认的过程,苏仙从见到文帝时的惊喜,俩人无法交谈的无奈和着急,以及最后不能相认的不甘。 可东陵已经灭国,这么多情绪总不能憋在心里,总要有个找落点,这个点就是苏忆。 毕竟,苏忆是切切实实的害了苏仙不能说话。 苏忆嘴张了张,她其实想说武灵是东陵遗孤的,但是说出来只怕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没再说话了。 而苏忆也总算知道莫问仙之前的那股贵气是从哪来的了,他是北岳的皇子。 莫问仙道:“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的本事,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仙仙以后也不会再纠结这些了。” 应该是真的放下了吧,至于武灵的身份,莫问仙和苏仙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苏忆叹了口气道:“你打算带仙仙去哪里?” 莫问仙想了想道:“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又道:“若有机会见到国师,还请太子妃,帮忙道个谢。” 想想也知道,应该是赵谦益救了苏仙,而后又养了苏忆,至于原因和经过,暂时还不得而知。 苏忆道:“你不打算亲自谢谢吗?” 莫问仙道:“你方才已经告诉仙仙赵谦益回来了,可她还是选择了假死药,可见是不想见的吧。”应该,是无颜再见。 发生姐妹相残这种事,还是不见的好。 苏忆又道:“那以后还回来吗?” 莫问仙看向一旁的苏仙,眸子里是数不尽的柔情,轻声道:“仙仙要是想回来,就回来看看。” 要是不想回来,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苏忆终于放下心来,苏仙能得莫问仙倾心相待,以后应该是平安顺遂,一生无忧了。 从苏仙那里出来,苏忆就一言不发,郁承君也小心翼翼的陪着,就像刚刚在苏仙那里一样。 一直到了内室,苏忆也没有说话,郁承君终于忍不住了道:“忆儿……” 第150章 你怪我吗? 话未说完,苏忆便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怎么劝都没有用。 苏忆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完毕一样,最后才抽抽噎噎的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莫问仙就是医仙?” 苏忆承认她对此是有些芥蒂的,为什么郁承君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隐瞒,是试探还是不相信? 郁承君从苏忆知道莫问仙的身份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见苏忆问了出来才松了口气,但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怕你知道后就要离开了。” 但是后来是因为莫问仙不想身份暴露,否则,以他的医术,只怕想走都难。 苏忆这才想起之前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等医好的仙仙,我就离开,把太子妃之位让出去,你随便编个理由说我暴毙啊,急症都可以的。 现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 苏忆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的道:“真的?” “真的。” 苏忆抽抽搭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反正又恢复成了一切如常的样子。 次日。 一早郁承君就进宫了,忆君院里就剩下苏忆。 而铃兰也绣完了嫁衣,过来服侍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太子妃有了身孕。” 苏忆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算起来好像就是从和郁承君在一起开始脸上的印记开始变淡了,这孩子会不会……” “太子妃别担心,孕期最忌多思了。”铃兰劝道,顺便给苏忆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 苏忆从梳妆镜前起身,道:“原本打算千秋宴过后就给你和单一办喜宴的,现在又赶上皇后薨了,只怕要往后推。” 铃兰道:“不打紧的,现在太子妃的身孕最重要了。” 苏忆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扁平的肚子,嘴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门外铃语进来道:“太子妃,国师来了。” 苏忆手一抖,道:“快请。” 出了内室,苏忆就看到正室里站着一个泛着书卷气的人,却不像一般书生那样文弱,身材高大,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师傅,你回来了。”短短几个字,苏忆险些泣不成声,她曾经以为她看到赵谦益的时候会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走,也可能会问他有没有丝毫后悔,留她和苏仙两个弱女子。 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苏忆心里只剩下这一句,回来就好。 赵谦益闻言转身,看到苏仙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道:“忆儿。” 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些沧桑之感。 苏忆很想像小时候一样,对着赵谦益撒娇,插科打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到了嘴边却是:“师傅,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赵谦益不答反问,“你脸上的胎记怎么消去的?” 这是蛊毒,当年安夏公主,也就是林瑾渝就是脸上生了胎记,亲子相传,苏忆脸上也有,但现在怎么没有了? 苏忆摇头道:“忆儿学医不精,大概就是成亲以后程太医开了药,慢慢变淡了,后来就彻底没有了。” 说到学医不精,在赵谦益面前,苏忆还是很没用底气。 赵谦益道:“无妨,听说你有孕了,我这个师爷也没备什么礼物。” 苏忆终于放松了一些道:“师傅坐下说吧,至于礼物,都是虚的,师傅回来就好。” 等俩人坐下,空气恢复了沉默,整个屋子寂静的有些可怕。 铃兰上了一杯茶,赵谦益低头喝了一口道:“君山银针,皇……大行皇后似乎最喜欢这个。” 大行皇后是指刚刚薨了的文后。 苏忆低头去看茶叶,道:“这就是大行皇后赏赐的。” 两人之间再次回复了沉默。 过了一会,赵谦益道:“仙仙的事我都知道了,能,让我去看看她吗?” 今早苏忆就已经下令把苏仙送到乱葬岗去,莫问仙也离开了,就连程全也一并逐出了东宫。 现在,莫问仙应该已经带着苏仙离开了。 苏忆便道:“我已经让人把仙仙送到乱葬岗了,师傅……” 赵谦益摇了摇头,苏忆有些慌,道:“师傅对不起,我也不想赐死仙仙的,可是仙仙犯的错,不罚难以服众啊。” 赵谦益仍是摇了摇头,屏退众人道:“我相信你不会赐死仙仙,也相信陛下会保下仙仙的。” 苏忆惊道:“师傅你……” 也是,既然赵谦益是国师,是三子之一,怎么可能没见过郁承仙,所以,从一开始,赵谦益就知道苏仙的身世。 赵谦益道:“当初我因为一些事情到了东陵,正好遇到仙仙,便把她带了回来,后来在盛京的街上捡到了你,再往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什么事情,师傅不能说吗?”苏忆总觉得这些事情,与她自己有关。 但是赵谦益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想说,苏忆便道:“仙仙服了假死药,和医仙走了。” 赵谦益疑惑道:“医仙?” 苏忆点头,道:“或者说北岳皇子,慕容封,至于陛下那边,等仙仙醒来后会和陛下的人解释清楚,以后就再也没有郁承仙这个人了。” 赵谦益恍然,道:“原来医仙竟然是慕容封。” 苏忆疑惑道:“师傅认识他?” “只是听说过而已。”赵谦益摇头,随后道:“看来是仙仙不肯见我,所以特意避开我。” 苏忆不置可否,“师傅别担心,慕容封对仙仙很好的,在东陵为质子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仙仙了,找了仙仙好多年呢。” 赵谦益忽然道:“忆儿怪我吗?” 见苏忆愣住,赵谦益又道:“仙仙不肯见我,也不知是不是怪我当初抛弃了你们两个。” “不怪。”苏忆喉咙里明显有了哭腔,但还是强忍着。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不怪,也曾经做梦都在问,为什么当初无缘无故的走了,可真到了现在,却问不出口,也说不出责怪。 赵谦益道:“因为你母亲,方才你不是问我去东陵是什么事吗,也是因为你母亲。” “我母亲?安夏公主?”苏忆觉得她似乎没办法把她的母亲和他的师傅联系起来。 赵谦益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悲戚之色,道:“我出身卑贱,之前在西夏宫里是个侍卫,和瑾渝(安夏公主)有过一些接触,后来……” 第151章 安夏失踪 后来被人发现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和公主有私情,原本他是会被赐死的,但是他提前得知了消息,逃了出来,后来辗转到了南唐做官。 但是等不及赵谦益有资格娶林瑾渝的时候就传来安夏公主要和南唐和亲的消息,当时赵谦益和苏先明还有文帝已经有了“三子”的称号,赵谦益便主动请缨,出使西夏。 出发前,文帝许诺,若能圆满解决此事,他日登基为帝,必然封赵谦益为国师。 要说当时文帝娶付心更多的是为了付家军,那么拒绝西夏的联姻,更多的是因为赵谦益从中挑拨。再后来收到赵谦益传信说安夏公主失踪,文帝顺水推舟说是为了付心拒绝这门亲事,博了一个钟情的名。 安夏公主虽然是西夏唯一的公主,但因其年长,是上一辈里送往东陵的质子,做了质子的公主,再回来联姻,即便西夏皇帝再宠爱她,地位也是大不如前了。 苏忆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道:“所以,安夏公主失踪,和师傅有关?” 赵谦益点了点头,道:“瑾渝当时也不想和亲,我便让她服下蛊毒,脸上生出红色印记,一个毁容的公主自然是不适合联姻的,也可以以此为由拒绝联姻,可当时为了抵御东陵,南唐和西夏必须联姻,两国也只有这以为公主,西夏皇帝也坚信可以医好,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苏忆惊道:“是师傅下的蛊毒?师傅没有办法解吗?” 赵谦益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悔之色,道:“原本是有办法的,可是西夏的御医医不好瑾渝,怕皇帝责怪,兵行险招,用人血为药引,结果刺激了蛊虫,连我也解不了了,但是保证不会危及性命。” 苏忆道:“难怪了。”难怪赵谦益看到她脸上的印记没有了时候那么惊讶,竟原来这是他自己下的蛊毒。 “那后来呢,我怎么会是苏先明的女儿?”要是按照赵谦益的说法,林瑾渝是怎么都碰不到苏先明的。 赵谦益眉眼垂了下去,低声道:“后来蛊毒发作,她痛不欲生,可是我手里的解药已经没用了……” 那种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受苦的感觉,赵谦益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林瑾渝就那样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不停的冒出豆大的汗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等这次蛊毒过去,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疲软的没有丝毫力气。 而明天就是下一次毒发,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林瑾渝哭着求他给她解毒,可是他那里有什么解药? 再后来,赵谦益凭借自己的医术帮林瑾渝把蛊毒压制了下来,可脸上的印记却再也去不掉了。 到现在赵谦益都记得林瑾渝知道自己的印记去不掉的时候,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惊恐。 安夏公主,可是公认的美人,西夏的公主,可美名却传遍四方,那该是何等的容貌。 可容貌再胜,终究还是女子,怎么都无法面对自己毁容的事实。 赵谦益拳头紧握,声音里都是隐忍的不甘,“后来,瑾渝为了恢复容貌连市井里的骗子都相信,她本就受宠,出宫的次数多了,乔装打扮也没人在意,直到我找不到她,西夏的人才知道,公主失踪了。” 苏忆想起林寒萧说的安夏被拐卖的事情,道:“她是被人贩子卖到了南唐?” “是。”赵谦益缓了缓道:“公主失踪,联姻的事情就搁置了。” 苏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安慰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况且她现在身份,赵谦益应该恨她才对,毕竟是苏先明强占了林瑾渝。 赵谦益接着道:“我想到之前瑾渝曾经是质子去过东陵,就去东陵寻找,哪知却遇见了奄奄一息的仙仙,便带了回来。” 苏忆双手不安的绞着手帕,道:“回来,便遇到我了吗?” “不是。”赵谦益摇头道:“我把仙仙安置下来,去找陛下复命,陛下此时已经登基,封我为国师,苏先明为丞相,后来调侃苏先明说他家有悍妻,怎么收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 “我当时就存了疑心,等查明后刚好赶上白靛霞把你和瑾渝赶出来,我就把你和仙仙安置在一起,瑾渝安置在了别处。”赵谦益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原本是想报复苏先明的,可是那样一来瑾渝势必就会被陛下知道,为绝后患,陛下肯定不会让她活着,所以便忍了下来。” 苏忆有些激动,道:“也就是说安夏……她还活着?” “没有。”赵谦益有一瞬间的停滞,接着道:“她最后几年疯的厉害,但是还记得你,发疯的时候还记得她有个女儿,醒过来之后也经常吵着要见你,但是一看见你就会发疯。” “她也一直告诉我不要和苏先明计较,要不是喝多了,她也入不了苏先明的眼,她说都是命,后来她走的时候我想过杀了苏先明,也想过自尽,但是她都不许。” “她说,要我替她好好活着,她说,她不想死了还遇见苏先明,她怕来生投胎错不开时间,她怕来生在遇见他。我当时在想,应该,也怕来生再遇见我吧。” 苏忆道:“她是,十年前……” 应该是十年前赵谦益离开的时候吧,苏忆还记得那个时候,赵谦益从外面回来,身上冷冷的,风尘仆仆,甚至,有些反常。 赵谦益点了点头,苏忆心里一下就空了。 知道了赵谦益当初离开是因为林瑾渝,知道了赵谦益从来没怪过她医术不精,苏忆心里反倒不是滋味了。 苏忆很想问问赵谦益,这十年里有没有想过她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任何人庇护的两个小女孩,是怎么在乱世里活下来的。 她不敢问,她怕在赵谦益心里,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 都说爱屋及乌,赵谦益那么爱林瑾渝,可似乎也没有因为林瑾渝对苏忆有过顾及。 可似乎也不能如此说,毕竟,他教了苏忆医术,把她从一个婴儿养大,还是在林瑾渝疯的那几年里。 到最后应该是真的精疲力尽了,所以才想一走了之。 苏忆沉默了半晌,道:“那师傅这十年都怎么过的,有想过回来吗?” 第152章 都有故事 赵谦益道:“先回了一趟西夏,把瑾渝送回去,又去了趟东陵,也去过雪山找百合,再后来,还是回了南唐。” “在盛京外转悠了好几年,也开了一间小医馆,但是一直都没往盛京里走,也听说了太子妃叫苏忆,是个小医女,是苏先明的女儿,一直到昨天,听说大行皇后薨了,我才……” 苏忆无意识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眼看向屋外,因为门窗关着只能看到一些阳光透进来,刺眼的很。 又过了一会,苏忆道:“师傅,你去准备大行皇后的丧仪吧,我不方便过去。” 赵谦益也不推辞,起身道:“你这几天都在东宫呆着吧,万一冲撞了也不好,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看你。” 苏忆道:“师傅是打算留下来了吗?” 赵谦益推开门道:“我到底还是在外习惯了,受不了约束。”还是没打算留下来。 苏忆也不多说什么,只觉得隔了十年,从前亲密无间的师傅,如今却连一句话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然而,在推门的一瞬间,赵谦益却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苏忆身侧的玉佩,道:“这玉佩是……” 苏忆低头,看向她系在腰间的半圆形玉佩,是林寒萧给的,说是当初安夏送的。 白色的衣裙,衬着白色的玉佩,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苏忆把玉佩解了下来,道:“这是林寒萧送我的,据他说,是安夏公主送他的。” 赵谦益仿佛透过玉佩想到了什么事情,道:“原来如此。” 苏忆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刚开问,却见林寒萧和赫连月来了,扯出一丝笑容道:“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皇后新丧,按说他俩的婚事也要延后,但是要让林寒萧为南唐皇后守丧,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具体要怎么,现在也还没个定数。 赫连月走进来道:“他要回西夏了,就这几天急着走,所以我想过来和你告个别。” 苏忆其实身边没什么朋友,之前还有苏仙在,后来认识了赫连月,可这才几天的功夫,一个个都要走了。 苏忆道:“这么着急的吗?上次比武的事情还没个定论,不再等等吗?” 赫连月摇了摇头,“我也想多待几天,毕竟这一走不知道设么时候能回来,父亲也很舍不得我,可是他说西夏有急事,非走不可。” 西夏有急事?苏忆忽然想到郁承嗣说西夏皇帝病危的事情了,道:“既然如此,还是早些吧。” 林寒萧盯着赵谦益,桃花眼眯了又眯,似乎对赵谦益颇感兴趣。 赵谦益垂首,行礼道:“见过襄王殿下。” “是你。”林寒萧挑眉,嘲讽道:“没想到南唐的国师竟然是西夏的侍卫,不过失踪了这么多年,皇帝竟然还为你留着这个位置。” “是你太有能力呢,还是南唐无人呢?” 林寒萧说话一向不中听,苏忆和赫连月也基本都习惯了,但是这般嘲讽一国国师实在是不应该,况且还是苏忆的师傅。 苏忆皱眉道:“林寒萧,他是我师傅,你少说两句。” 林寒萧哼道:“要不是你师傅,我就不只是说说他了。” 赫连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道:“莫非你俩认识?” 刚才林寒萧说赵谦益是西夏的侍卫,要说认识也不是不可能。 “认识,怎么不认识,他可是安夏的侍卫。”林寒萧盯着赵谦益,身上隐隐有些杀意。 苏忆想起赵谦益说过他和林瑾渝为西夏皇帝不容,便道:“你就算不同意我师傅和安夏,你也不至于想杀了他吧?” 虽说苏忆一直叫林瑾渝为安夏不合适,可是让她叫母亲又觉得别扭,当初她叫白靛霞也是不得已,实在是“母亲”这两个字太陌生了。 赫连月一脸惊讶,捂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听到这种消息,她很怕被灭口啊。 林寒萧一笑,拿出他的玉扇,道:“用不着,我也没说要杀了他,姑姑会不同意的。”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听林寒萧叫姑姑,苏忆觉得挺别扭的,道:“那……” 赵谦益道:“这对玉佩是瑾渝给你的,你一向舍不得拿出来,怎么现在竟然把它分成两半了?” 苏忆低头,看着这一半不起眼的玉佩,没想到林寒萧竟然这么重视,居然还把其中一半送给了她? 林寒萧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一半玉佩,道:“我没什么礼物送给忆儿,想了想就这个玉佩吧,但是我又舍不得,只能如此了。” 听着的确像林寒萧能干出来的事情,他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姑姑呢,可看到忆儿,似乎也不过如此。” 当初安夏失踪,林寒萧就找过赵谦益,在他看来,也许安夏跟着赵谦益要比和亲好得多,而当初赵谦益也承诺过会对安夏好,所以林寒萧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安夏和赵谦益在一起。 知道他见到苏忆,才慢慢知道了一些当年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忆道:“当初的事情师傅也没预料到,他也不想的。” 林寒萧道:“你倒是会替他说话,他把你丢在盛京十年,你就没怪过他?” 大概觉得林寒萧太过咄咄逼人,赫连月拉了拉他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 苏忆顿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怪过,可要不是师傅,我哪有命活,况且,当年师傅离开也是因为……安夏没了,师傅坚持不下去了,你让我怎么怪他?” 林寒萧忽然扔了手里的玉扇,吼道:“你们没理由怪他,可我有理由!” “啪”的一声,玉扇被他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赫连月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没有人说你什么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赵谦益忽然道:“在襄王心里,我应该是爱惨了瑾渝,关于瑾渝的一切我都会无条件的包容,但是见我丢下了忆儿,襄王怕是觉得我对瑾渝的感情,也许没那么深吧?” 不得不承认,林寒萧的确是如此想的,他是天之骄子,见过太多阿谀奉承的嘴脸,但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就像那场大火,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出了林瑾渝。 所以,他才会对苏忆格外上心。 见林寒萧不说话,赵谦益又道:“当初抛下忆儿,的确是我的错,我……” “师傅。”苏忆也不知道赵谦益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打断了他,“你去宫里看看大行皇后的丧仪吧,再耽搁下去就不好了。” 赵谦益眼底波澜微起,但还是点了点头。 待赵谦益离开后,林寒萧才道:“我之前来东宫说要给你讲个故事,你还记得吗?” 苏忆道:“记得,但后来因为月儿来了,就没讲成。” 赫连月并不忸怩,道:“那你们说,我先走。” “不用。”林寒萧道:“你不用走,坐下来一起听着吧。” 苏忆觉得她最近一定是犯了什么忌讳,昨晚上刚听完莫问仙的故事,早上就是赵谦益,接着就是林寒萧。 她身边的人,还真是个个都有故事。唯独她没有。 第153章 爱或不爱 和郁承君在一起,简直就觉得莫名其妙,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一纸婚约到了一起,没什么经历,就这样细水长流,慢慢的竟然也有了感情。 大概和市井里相亲的夫妇差不多,觉得可以就先凑合着过,可慢慢的也成了非她不可的感情了,等明白过来,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要说苏忆也不是没故事,赵谦益走后的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支持着医馆,似乎也发生过不少事,挑衅的,闹事的,只不过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微不足道,也就不说了。 林寒萧今日也穿了一身淡白色的袍子,褪去了一贯的红色,倒显得有几分病弱公子的感觉了,“我是想说,当年安夏救我的事情。” “那年西夏皇宫意外失火,我当时在火海里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安夏姑姑过来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仍不见林寒萧有下文,苏忆才道:“然后呢?” 林寒萧道:“哪有什么然后,无非就是她救了我,然后我俩就有了交集,这个玉佩就是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她很受宠,我当时也奇怪怎么给我这样一个玉佩,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玉佩是赵谦益送给她的。” 当时的赵谦益只是一个侍卫,这样的玉佩是他能拿出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可后来林瑾渝和赵谦益的事情被西夏皇帝知道,赵谦益辗转到了南唐,而林瑾渝却并不知晓。 在林寒萧生辰的时候把她最看重的玉佩送给了林寒萧。不为别的,只以为那场大火其实是要烧死林瑾渝的,西夏只有一位公主,因此连林瑾渝的母妃风头都要盖过当时的皇后去,可谁知一场火起差点把林寒萧给烧了。 “后来就是和南唐联姻的事情了,我本来以为我能说出好多关于安夏的事情,可谁知,除了这个玉佩,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大概当时我年岁太小,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吧。” 苏忆摸了摸手里的玉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向伶牙俐齿,从不冷场的苏忆,接二连三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她做医女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到的。 旁边,赫连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那天驿站起火,你是不是把我错认成了安夏公主?” 林寒萧点头,但随后道:“你是你,安夏是安夏,你们不一样,你别多想。” 见此,苏忆竟然有些想笑的冲动,上次比武的时候她还吐槽林寒萧不懂女人,现在看来,倒是进步神速。 赫连月笑道:“我能多想什么,相反,还得感谢安夏公主,要不然,我也没那么快拿下你。” 这次苏忆是彻底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能这么口无遮拦的也就你了,就连我,成了太子妃都不敢如此放肆了。” 赫连月脸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揪着林寒萧道:“你说是不是,那晚你肯定把我看成安夏公主了,楞了可长时间呢。” 林寒萧握住赫连月的手,道:“确实是,看到你奋不顾身的来就我的确想到了安夏姑姑,能违背逃生的本能来救我,我当时就认定,就是你了。” “不过,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没人来救你?”苏忆刚刚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似乎有些说不通。 林寒萧摇了摇头,道:“大约是那时候宫里在开宴会,没几个人知道我跑去了安夏宫里吧。” 苏忆这才明白过来,其实不是安夏去救林寒萧,而是本来起火的就是安夏的寝宫,而林寒萧只是刚好在偷跑出去玩,到了安夏宫里。 苏忆道:“所以,当年起火的时候你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 林寒萧道:“有,安夏姑姑在我身边,她当时一直都紧紧的拉着我,虽然我记不清她那个时候的样子了,但是应该也是很害怕的吧。” 赫连月皱眉道:“那你刚才为什么骗国师,说安夏公主跑来救你?” “骗?”林寒萧道:“的确是安夏救的我,她本来可以跑出去的,可是我还在内室,她又折返了回来。” “其实我们两个关系不好的,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骄纵的很,没少欺负这个及其受宠的姑姑,她来救我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 苏忆打了哈欠,道:“等会我让铃兰摆个践行宴,你们用完午膳再走吧。” 之前的苏忆会说,吃完午饭,现在却是,用完午膳。 潜移默化,果然很可怕啊。 林寒萧和赫连月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半晌,林寒萧才道:“你当真不怪赵谦益?如果他真的足够爱安夏的话……” 在林寒萧看来,如果赵谦益真的爱安夏就不该抛弃安夏唯一的女儿,即便赵谦益心如死灰也不该如此。 可苏忆却道:“我不怪师傅。他也的确足够爱安夏。不是所有的爱都可以包罗一切的,比如说,月儿,假如林寒萧以后不爱你了,你会给他纳妾吗?” 赫连月冷哼了一声,看向林寒萧道:“不会。我不允许任何人来占有他。” 苏忆道:“我也不会给郁承君纳妾,可要真是那个时候,我相信仙仙会给莫问仙纳妾。” “我和你都足够爱自己的相公,所以不愿意任何人来分享他,可是仙仙会认为如果莫问仙爱别人,那就成全他。” “占有或是成全,那都是爱。” 顿了顿,苏忆继续道:“所以我不觉得我师傅是因为不够爱安夏而无法接受我,反而是太爱她了,每次看到我都会让师傅想起安夏受过的屈辱。” 末了,苏忆仰头道:“林寒萧,你不觉得我也很凉薄吗?” 第154章 小字言己 “所有人都会纠结自己的生母,一般那种在庵堂被领走的孤儿,这辈子都会对自己的生母念念不忘,对自己的身世格外执念,但我不是。” “说真的,安夏之于我真的很陌生。我从未见过她,也不知晓她长什么样,我只知道我是被赵谦益养大的,和仙仙相依为命。” “虽然,我也幻想过我的生母会是什么样子,看到白靛霞的下场也有报仇的快感,可是这份感情到底薄弱。” 林寒萧呆住了,半晌道:“你没错。我对安夏姑姑有情谊是因为她救过我,我都记得,但是你却什么都不知道,陌生人也正常。” 面对苏忆所说的这些可以成为大逆不道的言论,林寒萧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从出生起,苏忆就从未见过安夏。 有句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而在苏忆的心里,安夏应该是比不了赵谦益的。 现在上一辈的恩怨基本算是了解了,又何必想那么多,徒增烦恼。 又是一室的沉默。 过了一会,苏忆和赫连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林寒萧都默默的听着,就像昨晚上郁承君默默的听着一样。 等到了午膳的时候,苏忆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身上还盖了一个毯子。 铃兰让人摆好了饭菜,道:“现在正赶上皇后新丧,就只有这些素菜了,还请襄王和赫连小姐不要介意。” 苏忆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刚好郁承君也回来了。之后问道:“你们走的时间确定好了吗?” 林寒萧道:“等停灵结束就走。”就算再急,也不能太不顾礼仪,好歹也得等皇后下葬了。 郁承君道:“郁承嗣只怕会拦你。” 当初那批尖刀现在都还在辅国公府上,还没办法和郁承嗣扯上关系,可要是林寒萧要走,郁承嗣应该会动用那批尖刀。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苏忆也吃的不是很好,一顿饭的功夫,吐了好几次,连林寒萧和赫连月走的时候也没法去送。 这几天郁承君又忙着丧仪的事情,苏忆也不好打扰,胸口闷闷的,又孕吐,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大圈。 一直到七天后,林寒萧上了折子要走,郁承君也终于把文后的丧事办妥了,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回了忆君院。 一进忆君院就见苏忆歪在床边睡着了,眉头轻蹙,好似有什么心思。灯光在苏忆的神色笼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来,显得她的周身气质更加柔和。 郁承君轻手轻脚的把苏忆扶起来,正打算把苏忆放平,却听见苏忆迷迷糊糊道:“你会来了。” 声音是平日不曾听过的软糯,带着一点未醒的娇俏,听的郁承君心头一颤,他轻声道:“我弄醒你了?” “没事,林寒萧明日要走吗?”苏忆坐起身,手习惯性的放在了自己腹部。说来也奇怪,苏忆才有身孕没多久就已经有了这种习惯。 郁承君点了点头,有看见苏忆的动作,道:“你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吗?” 对于郁承君来说,母亲体弱,他后来又被废掉太子送往东陵,回来后又是诸多算计,亲情对他来说太过奢望,而这个孩子来的太过意外,让一向波澜不惊的郁承君都有些手足无措。 而自从知道苏忆有孕的这些天他都在忙文后的丧事,到了半夜回来时苏忆已经睡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和苏忆讨论孩子。 苏忆柔和的看了一眼自己还很平坦的腹部,道:“我想好了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取名。” 虽然苏忆不是出身皇室,也知晓名字都是皇帝给赐的,可郁承君却道:“我想取名为宣,男孩叫郁宣宣,女孩叫郁萱萱。” 苏忆意味不明的看了郁承君一眼,她心底有了一些猜测,却并未说出来,而是道:“宣宣很好。” 郁承君轻笑了一声,又道:“我一直叫你苏忆,你有小字没有?” 苏忆摇头,道:“赵谦益只给我取了一个单名‘忆’字,应该是回忆以前吧,没有给我取小字。” “‘忆’便是记忆的意思,而‘记’字分开就是言己,也可取严于律己之意,你觉得如何?”郁承君把苏忆揽在怀里,轻声道。 “你这是打算送我一个小字吗?”苏忆想了想道:“苏言己,听起来还不错,就是怎感觉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郁承君一笑,道:“商纣王的宠妃,叫苏妲己。” 苏忆:“……” 先不说妲己是不是祸国妖妃,单单是那等的绝色容貌,就不是苏忆能够比肩的。 苏忆摇了摇头,本想反驳郁承君,但是困意来袭,眼皮越来越重,竟是又睡了过去。 相府。霞林院。 白靛霞一己之力拦下的所有的罪名,但是念及荣国公和苏先明,这件事到底被压了下来,只说她当年知法犯法,买卖人口,让她在文后丧仪过后,到静庵落发出家。 此时,文后丧仪刚过,就有一群嬷嬷和内侍来相府宣旨,苏穆特意换了宫里的当值和苏云苏先明在霞林院里。 苏云哄着眼对前来宣旨的内侍道:“可否容公公通融一二,让我和母亲再多少一会话。” 那公公接过一包银子,笑眯眯道:“烦请敬王妃快些,杂家拖延不了多久时间的。” “敬王妃?”苏云一怔,道:“公公何出此言?”当时文帝说的明日下旨,可是白靛霞出事,后来又文后新丧,她怎么可能还是敬王妃? 公公笑眯眯道:“夫人一人拦下的了所有罪责,陛下的意思是还是让小姐嫁给敬王殿下,可是先前说大行皇后生辰宴后就成亲去封地就藩,可现在敬王要守孝……” “我不嫁!”那公公后面说的话苏云一句也没听清,她只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郁承嗣。 白靛霞生怕女儿再说出什么,连忙道:“公公莫要怪罪,云儿不懂事……” “行了。”那公公也冷下脸来,挥了挥手让嬷嬷上前,道:“先给夫人落发吧。” 第155章 落发出家 白靛霞眸色一痛,却并未反抗,任由嬷嬷把她留了一辈子的头发去掉了,又换了一身禅衣,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 只有苏云向发了疯一般的阻拦的,完全没有盛京里传言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临走时,白靛霞终于看了苏穆一眼,道:“你是哥哥,多看顾着点你妹妹。” 苏穆英挺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嗯了一声。 苏先明打算和白靛霞说些什么,可白靛霞却直接越了过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苏先明刚张开的嘴又讪讪的闭上了。 苏云被碧草拦着,拼命的喊着娘,脸上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滑落,可白靛霞还是没忍心回头看她一眼。 “小姐!” 碧草一声惊呼,被苏云甩开了手臂,冲到落发的嬷嬷面前一把夺过剪刀,对准了自己道:“我说了我不嫁给敬王,我宁死不嫁!” 苏先明脸色铁青,扬手就要给苏云一巴掌,却见苏云手里的剪刀抵在胸口,一寸寸的刺了进去,他连忙放下了手道:“你……你……” 半天,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听到后面的响动,白靛霞终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柔声道:“云儿,敬王殿下是皇子,你与他互不干扰……”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她实在是做不到去劝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有断袖之癖的人。 苏云狠了狠心,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散落的头发剪了下去。 白靛霞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 苏云剪下一缕头发来,又把剪刀扔了,喘了口气,才道:“我宁愿和母亲一起去静庵,也不愿嫁给敬王。” 一旁的公公冷哼了一声,道:“苏小姐贞烈,杂家一定会如实向陛下禀告的。” 苏先明看看白靛霞又看看苏云,半晌才道:“你们是害死我们苏家啊!” 苏穆在一旁一直都像一个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看着一屋子的闹剧转身出了相府到了敬王府。 武灵正站在郁承嗣的身侧,旁边还站着乔未青,赫连佑以及苏穆。 乔未青和赫连佑就等于掌握了所有兵权,而苏穆是宫中禁卫军的副将。 武灵率先开口道:“苏副将似乎来晚了?” “家中有事,所以耽搁了,还望殿下勿怪。”苏穆冷眼看了一眼武灵,淡声道。 苏府的事情郁承嗣自然知道,便道:“事成之后,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赫连佑皱眉道:“殿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了,而且太仓促了。”他最近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盯着一样,他本名姓乔,本就是乔家的暗桩,但现在他觉得他似乎暴露了。 “等林寒萧走了本王就要就藩,到那时本王再想回来就难了。”郁承嗣沉声道:“况且,西夏皇帝病危,本王断然也不能犯过这等机会。” 见郁承嗣脸上的决绝,众人也都没在说话,只有商定完出去的时候,武灵状似无意道:“倘若事成,苏副将的妹妹可就是南唐的皇后殿下了。” 苏穆顿了一下,道:“徒有其名而已。” 见他淡淡的样子,武灵也没再多说,转身进了书房,郁承嗣道:“你试探他做什么,他跟着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妹妹与我的婚约。” “我知道你俩从小关系就好。”武灵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道:“我只是不喜欢他妹妹而已。” …… 次日,宫里照例摆了践行宴。 只不过毕竟丧事刚过,也不好太过奢靡,简简单单的宴请了几个大臣,也就了事了。 而铃兰的嫁衣也已经坐好了,又重新跟在了苏忆身侧。 等宫宴散了之后,郁承君去送林寒萧倒城门,把单一留在了苏忆身边。 苏忆让铃兰吩咐马车去国师府上,到了之后又在单一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忆站在国师府门前,看着诺达的国师府冷冷清清,竟然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心里有几分担忧,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四下里也是无人,铃兰道:“太子妃,这里风大,咱们先进去吧。” 铃兰力气并不小,但也推了很久才勉强推开厚重的大门,空出一条道来让给苏忆,道:“太子妃先进来。” 苏忆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草丛,就连走廊上都爬满了不知名的杂草,一股萧瑟之感爬上心头。 苏忆道:“你之前来过国师府吗?” 铃兰摇头,她常年跟着暗卫出去做任务,后来就待在东宫里,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国师府。 “太子妃慢点,要不咱们回去吧?”铃兰实在是不明白苏忆为什么怀着身孕还要跑来国师府,还有刚刚做的马车,虽说是东宫的马车,但是却不是太子妃该做的马车,这样隐藏身份是为了什么? 苏忆穿过走廊,按照一般府上的方位找到了书房,果然见赵谦益在里面收拾行囊。 “师傅。”苏忆推门而入,道:“可能师傅今天走不了了。” 赵谦益抬头,刚想叫“忆儿”,却看到苏忆身边的铃兰,眼神转了转,行了礼,道:“太子妃。” 铃兰并不知苏忆和赵谦益的关系,愣了一瞬,道:“太子妃,您方才说什么?” 其实不只是铃兰不知道,这次赵谦益回来并没有和苏忆公开相认,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赵谦益和苏忆的关系。 苏忆解释了几句,随后道:“师傅,我可能还要到你这避避难呢。” 赵谦益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道:“怎么了?” 苏忆把关于那批尖刀的事情解释了一下,道:“我担心郁承嗣会留后手。”而且昨晚郁承君说他给孩子取好了名字,让苏忆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郁承嗣去阻拦林寒萧,那么那批尖刀就一定会暴露出来,到时候郁承嗣会怎么办真的很难说。 苏忆接着道:“我让单一回东宫把剩下的人都安排好了,我觉得我在宫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就来师傅这里了。”他相信郁承君会安排好人保护她,但她却不想拖他的后腿。 赵谦益眉头紧锁,问道:“你是说敬王收到了西夏皇帝病重的消息,但是陛下却没有?” 第156章 血染白衣 苏忆道:“我只是猜测,毕竟那天陛下看起来很意外的样子,而且就连郁承君,他也不知道。” 如果林寒萧有意,那么郁承君至少应该知道,可是郁承君都不知道,那就说明林寒萧隐瞒了这件事,消息也一并封锁了,那郁承嗣是怎么知道的? 苏忆想了想道:“也不能说郁承君完全不知道,至少消息来得晚了一些,比敬王慢了七天左右,好像路上遭到了拦截。” 赵谦益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条消息阻拦下来有什么用,按照之前的说法,郁承嗣在比武台上做手脚是为了给武灵出气,那西夏皇帝病重的消息就更不应该瞒下来了,这样文帝才会主动留下林寒萧。 赵谦益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敬王的那批侍卫有什么不同吗?” 苏忆仔细回想了一阵,道:“没什么不同,要非说有什么,大概就是比一般人要魁梧,不太像南唐的人,有些像,像西夏的人。” 西夏的人,郁承嗣怎么会接触西夏的人,像他这个身份能接触到的应该也是西夏的皇子。 西夏的皇子在南唐安排人,目标除了林寒萧还能有谁? 而皇子之间,无论是交易也好,争执也罢,最多的原因都是为了皇位。 西夏除了林寒萧之外也不是没有皇子,只不过没有林寒萧有才能罢了,可现在西夏皇帝病重,林寒萧又身处南唐,难道那些皇子不会有什么野心。 暗中阻拦西夏皇帝病重的消息,再和郁承嗣勾结,便可除掉林寒萧自己坐上西夏的皇帝之位。可还有一点说不通,郁承嗣在此事中并不会有什么好处,皇子之间的利益链接从来都不牢固,如果对方坐上皇帝翻脸不认人,那郁承嗣就亏大了,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赵谦益问道:“那个武灵是东陵遗孤?” 他忽然灵光一闪,道:“武灵?糟了。” 武灵在文后生辰过后原本要问斩的,现在拖到了文后丧仪过后,那么按照文帝的性子肯定是要武灵必死无疑的,可郁承嗣怎么肯,再联合和西夏皇子的勾结的事情,难不成,郁承嗣要反? 赵谦益看来一眼苏忆,原本想出门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这个国师府与世无争,处理完丧仪的事情也该走了,郁承嗣应该也无暇顾及他,所以这里反倒是比东宫还安全。 苏忆见赵谦益神情严肃,问道:“师傅,怎么了?” 赵谦益道:“我久不在朝中,禁军如今是谁在统领?” 苏忆道:“陛下不放心交给一人,主将是赫连佑,副将是辅国公府的人,还有苏穆,具体是谁我不太清楚……” 说到最后,苏忆也惊了,其实算下来,禁军根本就是在郁承嗣手里。 赵谦益又道:“那现在东宫卫率在哪里?” 苏忆也意识到事情非比寻常,道:“郁承君带走了,留下了左右卫率保护东宫,我刚刚让单一也一并带走了。” 赵谦益道:“让太子带走也好,就是陛下那里……” 就算现在进宫,按照时间来算,已经来不及了。 末了,他叹了口气,道:“算了,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盛京城门外。 赫连月正坐在轿子里忽然感觉到轿身停了下来,金图过来道:“前面有些变故,还请咸和公主稍后片刻,襄王殿下正在处理。” 赫连月起初听到“咸和公主”四个字还愣了一下,还是身边的落星提醒她,她现在是和亲公主。 赫连月探头出去,看到前面围了一圈人,似乎是什么堵住了和亲的道路。 而此刻林寒萧和郁承君下了马,看到了道路上一些拦路的树枝,砖石,等等,乱七八糟的一些杂物。 林寒萧上前拾起一段树枝,看着整齐的切口,道:“用刀砍断的。” “那批尖刀?”郁承君也上前,把那段树枝接到手里,又随手扔了出去,“这些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但是清理起来也需要一些时间,而且……” 话未说完,郁承君就觉得身后有道劲风,侧身躲过,竟然是道冷箭! 郁承君冷笑道:“看来不是为了耽误我们的时间,而是为了让我们无处可逃。” 话音刚落,城门应声而关,随后这些杂乱的物品从远处开始起火,转瞬之间就烧到了跟前。 树枝上竟然有油! 随后,城墙上的士兵一字排开,身后背着箭筒,只要站在中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立刻万箭齐发。 林寒萧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道:“看来,我这身白衣服要变成红衣服了。” 自从他和赫连月定亲后,赫连月不喜欢他穿红衣服说太娘,非要他穿白色的,说看着人风流俊逸,也去去身上的杀气,可谁知即便白衣胜雪也还是会沾染杀气。 白衣染血,绝对是刺目耀眼的红。 郁承君看了看自己的黑衣,道:“前面起火后面放箭,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啊。” 林寒萧想摸一摸袖子里的扇子,随后想起他的玉扇被他丢了,还没来得及配一把新的,摊手道:“想找一把扇子扇扇风都没有。” “你还心情扇风?”,郁承君道:“我虽然带了东宫卫率,但是看城墙的人数,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多,只怕胜负难说。” 林寒萧道:“你不是不受宠吗,怎么惹了郁承嗣,竟然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郁承君懒得理他,看向城墙上的黑衣人,道:“皇弟,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遮遮掩掩?” 黑衣人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抬手去解开脸上的围巾,但谁知围巾之下竟然不是郁承嗣,而是武灵。 第157章 飞鸽传书 只不过武灵面色惨白,比起之前清秀的公子模样,现在看来更弱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脸色伤才好的缘故。 这下林寒萧不做声了,他还说是郁承君得罪了郁承嗣,谁知道竟然是他得罪了武灵。 武灵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对准了郁承君,随后又转向林寒萧。 林寒萧悄咪咪的道:“郁承君,你武功如何?” 林寒萧受宠,所以他的武功有专人教导,根本无需担心,可是郁承君就不是了,而且俩人没交过手,等会打起了,万一郁承君死了或者伤了怎么办? 郁承君冷声道:“对付眼前,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箭气朝林寒萧过去,带起阵阵劲风,直逼面门。林寒萧脸上仍然是轻松的笑意,空翻了一下躲了过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原地。 武灵冷笑,随后搭上第二支箭,竟然是对准了郁承君。 他道:“你们二人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我的手里?”他现在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放箭,更可以随意的取他二人性命。这般掌上玩物的感觉,就和他那日被林寒萧羞辱时一模一样。 林寒萧笑道:“你冲我来我可以理解,你冲太子殿下,我就不太理解了,而且,郁承嗣呢?” 武灵道:“要不是他在背后,你怎么会设宴伤我?至于承嗣,他自有他要做的事。” 林寒萧道:“我可没伤你,我还救了你呢,而且当初是你自己誓死不从的,我……” “嗖!” 武灵手里的箭脱手而出,林寒萧立刻闭了嘴,翻身躲过,悄声道:“你的卫率呢,难道真的让他放箭射死我们吗?” 此刻的林寒萧简直觉得一向都在算计中的郁承君怎么会除了这么大纰漏,他不是说他带了人的吗,人呢? 身后的火根本就是封死了他们逃生之路,前面就是紧闭的城门,这么点地方,就算箭术再差,这么多人,也早晚射死他们。 郁承君道:“再等等,应该快来了。” 林寒萧咬牙道:“行,再拖一拖吧。” 武灵正要拉弓第三剑,身后的侍卫道:“公子,别耽误太久,迟则生变。” 林寒萧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随后道:“武灵,我和太子随你处置,但是咸和公主,麻烦留条活路,一介女流,就不要搅在这里面了吧?” 武灵的目光从林寒萧身上移到后面的轿子上,眼底有一些艳羡,冷冷道:“想不到襄王殿下竟然也是重情之人。” 见武灵被牵了心绪,林寒萧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算特别重情,比不上敬王殿下。” 虽然脸上笑着,但是看向郁承君的时候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卫率呢?人呢?怎么还没到? 郁承君低声道:“太子卫率调动起来有些麻烦,但是应该快了。” 本以为武灵听见郁承嗣能缓和一点,谁知竟然莫名刺激了他,搭箭就朝轿子射去。 轿中的赫连月察觉到不对劲,翻身出了轿子,也是一身月牙白,和林寒萧相配。 林寒萧松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吧?” 赫连月摇了摇头,道:“我是想乖乖听你的话,在轿子里等着的,可是我……” 可是察觉到了杀意,本能的就从轿子里翻身出来了。 这是林寒萧和赫连月商议好的,他早就预料到出城这一路上不会顺利,所以让赫连月不要出轿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听话。 城墙上的武灵似乎见不到有人卿卿我我,直接扔下了弓箭,下令道:“放箭!” 然而,话音落,却并无一箭发出,就连武灵本人,颈上也悬了一把刀,持刀之人,正是单一。 林寒萧拍了拍郁承君道:“你的卫率来的可真是及时。” 要不然,他差点以为郁承君要以身殉国,留下他这个西夏皇子呢。 郁承君盯着城墙上的单一,道:“不对劲。”随后,足尖轻点,跃上了城楼。 林寒萧在他身后道:“你有这轻功,刚刚干嘛去了?” 赫连月看着林寒萧眯了眯眼,道:“总觉得你和初见的时候不一样了。” “话多了。” “还有呢。” “杀气少了。” “还有呢?” …… 赫连月本来想跟着一起上城楼的,可是林寒萧不许,“城楼上肯定尸横遍布,一个女孩子家看了不妥。” 虽说她是武将之女,可到底没上过战场,真见了那种血腥的场面,会不会吓到很难说。 赫连月最近也是听话的出奇,完全就是一个被宠坏了小女孩,乖乖点了点头,果真就不打算上去了。 等林寒萧上了城楼,刚好遇上郁承君,问道:“你方才说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郁承君急匆匆道:“单一我留给了忆儿,应该是单二来才对,可方才单一告诉我忆儿去了国师府,让他过来帮我,单二带领另外一部分在宫里。” 林寒萧跟着他道:“那你急什么,忆儿又不在宫里,国师府反而是很安全的。” 郁承君道:“那是以前,现在赵谦益回来了,郁承君要是真想做皇帝,那登基大典就不会交给礼部,而是重新交给赵谦益,此刻,赵谦益就是想走也绝对不能让他走。” 新帝登基,国师却忽然又走了,那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郁承君骑上马,道:“我先去国师府看看情况,你把这里处理完之后就去宫里。” 林寒萧道:“可这些人不够啊。” 郁承君道:“我提前知会了赫连将军,赫连炽调动不了他手里的禁军。” 单一此时架着武灵问道,“襄王,他怎么办?” 不等武灵说什么,林寒萧直接道:“敲晕了带走。” 然后,武灵就没了意识。 赫连月看到林寒萧从城楼上下来,道:“刚刚发生的事我都看到了。” “什么?” 赫连月道:“我觉得你比初见的时候还变笨了。” …… 郁承君一路策马狂奔,等来到国师府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正指挥着搜查国师府,他正要下去一探究竟,却发现身边落了一只鸟。 这支鸟是他特意养的信鸽,无论他身在哪里,这只鸟都能找得到他,而且只认他。 郁承君伸手从鸟腿上取下信件,上面是苏忆的字迹,“我和师傅都藏起来了,你放心,我没事。” 用内力把这张纸条化为虚无,随后放飞了那只鸟。 原本这只鸟是郁承君用来诓骗苏忆监视他,传递消息用的,后来被苏忆知道他就是陈君之后就没提过养鸟这回事了,但是后来铃兰又送了过来就养着了。 不管如何,知道她没事总归是好的。 第158章 起兵谋事 而此时苏忆正和赵谦益躲在国师府底下的暗道里。 铃兰手里握着一把软剑,如临大敌的盯着暗门,沉声道:“太子妃放下,奴婢一定会保护您的。” 苏忆自然是相信铃兰的,便道:“师傅,外面都是什么人,你好像早知道他们回来?” 赵谦益找来火折子,点上灯,整个暗道便立刻亮了起来,这时苏忆才看清,原来这不是什么暗道,竟然是一间密室。 赵谦益吹灭了火折,道:“敬王的人,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苏忆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下道:“师傅怎么会在这里修一间密室?” 赵谦益道:“很奇怪吗?那个大臣家里没几间密室,你做太子妃有一段时间了吧,难道东宫没有密室吗?” 苏忆摇了摇头,看向铃兰,后者道:“殿下封太子也么多久,应该还没修密室吧?” 再说,太子一朝一换的,在东宫修密室,明显也不太合适。 苏忆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正中间挂着一幅画像,画的是位女子,眉眼靓丽无比,虽说看着艳丽但是却又有种温和的气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浅浅的,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苏忆不由自主的起身,想靠近那副画,看的再清晰一些。 而赵谦益见状却道:“忆儿,别看了。” 苏忆回头,不知为何,眼底竟然有些许温情,“师傅,她是……安夏公主吗?” “母亲”两个字,到底是说不出口。 赵谦益收了那副画,道:“好多年前的画了,都泛黄了,收起来吧。” 见苏忆盯着他手里的画,赵谦益又道:“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都不再想了,你也别想了。” 苏忆垂眸,片刻后,道:“以前我想过她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看。” 红颜薄命,也许,这句话没什么错。 而苏忆虽说和安夏眉眼有八分像是,但到底不如安夏生的明艳。 赵谦益握紧了手里的画轴,道:“她一直都是艳丽无双的,所以,后来……才会那样受不了。” 直到此刻,苏忆心里也仍是平静的很,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冷情。 听说前朝有位皇帝为了寻找生母昭告天下,后来找到一个容貌相似的冒充者,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尊为太后,奉养在宫中,以解相思之苦。 比起那位皇帝,苏忆自叹不如。 她从未想过去搜寻关于安夏公主的一切,只想着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除了对她身边的人,她真的没什么棱角,也没什么嫉恶如仇或者大悲大喜的情绪。 外面搜寻的人不知过了几轮,什么也没搜到,最后下令,“撤退!” 与此同时,赵谦益把手里的画轴放在了油灯之上,在跳动的火苗中,整幅画,化为了灰烬。 苏忆也没有上前阻拦,静静等着赵谦益手里的画烧的一干二净,最后,烧伤了手。 赵谦益把灰烬整理完,打开暗门,找了些凉水,随意处理一下就算了。 苏忆也没有阻拦,垂下眼睑,道:“师傅,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只知道郁承嗣今天可能要出手,所以来了国师府躲一躲,她不想成为郁承君的累赘,那些卫率她都让单一带走了,可后面再会发生什么,她却是猜不到了。 毕竟不是阴谋里长大的人,对于这些的敏感度还是不够。 赵谦益道:“等。”除了等,别无他法。 苏忆又道:“胜算有多少?” 东宫卫率本来人数就比不上禁军,再加上郁承嗣不知道勾结了哪位西夏的皇子,又添加了多少西夏的兵力,还有新招的那些侍卫,实在是令人堪忧。 赵谦益道:“五五分成吧。” 苏忆握紧了拳头,声线也微微有些颤抖,“只有一半的胜算吗?”说不清是喜是悲,一半的胜算,似乎也不算太坏。 而这边单一已经和林寒萧带着武灵来到宫里和郁承君汇合。 禁军和卫率两相对峙,互不相让,只不过因为武灵带走了一部分禁军去了城门,因此原本禁军人数比卫率要多,现在却刚好持平了。 林寒萧道:“怎么没看到郁承嗣?” 郁承君扫了一圈,道:“应该是去御书房了。” 林寒萧皱眉道:“他要是挟持了皇帝,咱们可就是造反了。” 虽说其中曲折,但是真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成王败寇,谁管你什么原因? 郁承君道:“不会。” 林寒萧道:“你难道还有别的亲兵吗?” 话音刚落,从禁军后面杀出一批黑衣人,禁军不防,队形登时大乱。 郁承君沉声道:“就是现在,冲!” 林寒萧也不管这批黑衣人从哪里来的了,看形势,是友非敌就是了。 解决了一个士兵后,林寒萧捡起一根长矛,道:“看不出,你不但会使剑,还会使枪?” 南唐武功路数大多轻灵飘逸,一般用剑居多,用枪的还真不多。而和郁承君有关又会使枪的人就只有他的外祖父定国公了,也就是说这批黑衣人就是当年文帝一直忌惮但又拿不到手的付家军。 郁承君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我先去御书房,这里先交给你。” 林寒萧道:“你不怕我坑你啊。” 郁承君头也不回道:“你不会。” 说的也是,要是真想坑郁承君也用不着非等到今天,平常机会多了去了。 而郁承君到了御书房却发现这里一派祥和,好像完全不知外面的兵荒马乱。 推门进了御书房,却发现文帝正站在桌前,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安静的和平常一样,文帝也如常一般手里拿着几封奏章,掂量着问道:“这些都是说承嗣德行有亏,不堪其位的,你怎么看?” 虽说文帝后宫女人无数,但是政事却并未荒废,帝位该有的威压气度还是有的。 郁承君也如常一般答道:“儿臣虽为太子,但诸事还是请父皇定夺。”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文帝把手里的奏章劈头盖脸的丢向郁承君,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朕冷落了你多年,如今你出息了,都敢算计兄弟了,假以时日,是不是连朕都敢算计了?” 第159章 大结局1 郁承君低头请罪,脸上并无过多波澜,“儿臣没有,父皇为何怀疑儿臣?” 其实郁承君心里也是疑惑满满,怎么好像文帝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样? “到现在你还是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也是,自从你母后走后,你就一直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文帝顿了顿,接着道:“没错,这是襄王和敬王之间的事,你连面都没露,可见你现在本事不小啊。” 襄王和敬王,说的是林寒萧要武灵献技,武灵不肯,后来郁承嗣烧了驿站的事,这都过去一两个月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父皇既知是襄王和承嗣的事,为何还要在此逼问儿臣?”郁承君抬头道:“父皇不是已经保下承嗣了吗,何必还揪着不放?” 保下?所谓的保下是什么,是让郁承嗣即刻就藩,远离盛京,再也不能接触到政治中心,也意味着他失去了夺储的资格。 “好啊,你是在提醒朕吗?提醒朕膝下皇子只有一个可用了?”文帝看着眼前的郁承君,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他和付心的儿子,这般决绝,这般冷情,倒是十足的像赵谦益。 当年的“三子”也都是各怀心思,文帝对付心倾心之余更多的是因为付家军,苏先明也倾心付心但是怕文帝生疑就那白靛霞做名头,而赵谦益雄才大略,却难以掌控,解决了当年西夏联姻的事后,回来盛京呆了几年就失踪了。 没人知道文帝在知道赵谦益失踪的时候是松了口气的,毕竟赵谦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太难掌控,这样的人,杀不得,又用不得。 临危不乱,永远都那样风度翩翩,温和淡然,从来都看不到一丝慌乱和焦急的神色,每每都让文帝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之感。 如今,文帝竟然在郁承君身上也有了这种感觉。 “父皇膝下有十二位皇子,怎会只有儿臣一人。”郁承君中规中矩,却没有一点对文帝的怒火让步的意思。 “十二位皇子,说的好啊,朕有十二个儿子,可个个不堪大用。”文帝叹了口气道:“你有这本事兵不血刃的去掉承嗣的威胁,这皇位,你比朕坐着更合适。” 郁承君没有说话,文帝接着道:“怎么,这是承认了襄王是受你指使?” “没有,襄王来自西夏,怎会受儿臣指使。”郁承君盯着文帝,一双凤眸里满是嘲讽,道:“更何况,做帝王须得断情绝爱,儿臣自认比不上父皇。” “你!”文帝断然没想到郁承君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就算他是太子,可现在的皇帝还叫郁蓦然! “你放肆!”文帝指着郁承君,额上青筋暴起,怒道:“你以为没了郁承嗣你就一人独大了吗?别忘了,承嗣还没有离京,你还不是高枕无忧!” 郁承君嗤笑道:“父皇都已经给二弟安排好后路了,那今日又何必惺惺作态?儿臣真的想问您,郁承嗣在战场上给儿臣下毒的事,父皇知道多少?还是说,是父皇授意的?”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文帝如此偏爱郁承嗣,朝中无人了领军打仗,只有郁承君临危受命,得胜归来后却被郁承嗣下毒,可直到回京,别人知道的都是郁承君战场受伤,危及性命,至于下毒,只字未提。 他上书给文帝,也是石沉大海,这件事就这样被文帝硬生生的压下来了,当真是无情。 也不能说是无情,而是需要两个儿子制衡。若是没了郁承嗣,文帝觉得他早就被郁承君赶下帝位了。当初他废掉郁承君是因为他年少,而从东陵回来后他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儿子,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冷冷的像刀子一样。 而文帝因为和西夏交战被迫给郁承君复位之后,他心头的恐惧越来越重,他总觉得这个儿子对他是有怨恨的,若非顾忌着父子纲常,只怕早就要了他的命了! 文帝像是被人揭穿了伤疤一样恼羞成怒道:“你竟敢无凭无据妄加揣测君上?” “无凭无据?对,父皇就是仗着无凭无据才肆无忌惮的袒护郁承嗣。”郁承君依旧跪着,但是比起文帝的慌乱,他镇静的好像他才是上位者一般。 从这句话里文帝听出了郁承君手里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郁承嗣下的毒,也放下心来道:“朕多年不与你亲近,未曾想你心里有着诸多的怨气。” 以前都没有听说过,只是在眸子里窥探过一丝,这么多年,隐藏的可真好。文帝心里一惊,郁承君虽然不苟言笑,但是这样旗帜鲜明的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难道说…… “父皇猜的没错,父皇最想得到的付家军,现在在儿臣手里。”郁承君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黑色莲花状玉佩道:“父皇应该认得此物吧?” 认得,怎会不认得,当初他痴心付心,差点和西夏的安夏公主联姻,后来安夏失踪他得偿所愿为的就是定国公手下的付家军,他喜出望外,也正是这支付家军在他夺嫡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他怕定国公一直养着图谋不轨,想要编入军中,但定国公却说付家军已经折损过半,剩下的早已遣散归家,再无踪迹。 文帝只当这是定国公的借口,但后来直到定国公身死,付心去世,定国公的儿子不成气候被他贬为伯爵,这支军队也没有出现过,他才放下心来,未曾想,竟然出现在郁承君手里。 难怪了。 “怎么,得到了付家的私兵,想谋朝篡位吗?” 文帝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若非完全的把握,谁也不会明着和帝位作对。 郁承君站起身道:“谋朝篡位倒不至于,毕竟儿臣还需名正言顺才是。”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还要朕下诏退位不成?”文帝快速撇了一眼四周,掩饰住眼底的心慌,他必须得震慑住郁承君才行,否则,他就要从帝位上退下来了。 权利的滋味,不尝过不知道,可一旦尝过,就再难割舍了。 郁承君坦然道:“父皇没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父皇,我的兵权被你分为两份,一分给了荣国公府,也可以说是给了郁承嗣,一分给了赫连将军,赫连将军忠心,但是已经年迈,他的副将赫连佑可并不忠心父皇,他是郁承嗣的人,儿臣把这件事告诉了赫连将军,就在今日软禁了赫连佑,至于荣国公嘛,父皇想敲打他,禁足了母后,焉知不是寒了人心?” 文帝尽力保持镇静,冷笑道:“就算寒心,他也是郁承嗣的人,还轮不到你掌控,还有苏相,朕把他的女儿赐婚给承嗣,文人傲骨,可不会轻易的屈服你。” “万权之中,兵权为上,父皇自以为把兵权交给可靠的人,又怎知他们的属下是否可靠?”郁承君走到文帝身边接着道:“儿臣被父皇冷落多年,一直住在行宫,而后来的东宫也是建在宫外,出入方便,儿臣手下究竟有多少人,父皇清楚吗?乔未青手下的副将是谁,赫连佑的心腹是谁,而苏穆的心腹又是谁?” “至于所谓的文人,现在可是乱世,盛世尚可博个贤名,乱世自然择木而栖了。”郁承君本不想这么快出手的,可是文帝竟然还想包庇郁承嗣,那就怪不得他了。 第160章 大结局2 就在俩人剑拔弩张之时,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进屋,见到屋内情形,楞了一下,随后慌道:“陛下,殿下,不好了,襄王殿下带兵杀进来了,已经过了宫门,往御书房来了!” “什么?”文帝心里一惊,看向郁承君道:“禁军还在外头,他怎可能……” 郁承君笑道:“方才不是说了吗,付家军在儿臣手里啊。” 文帝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坐在了龙椅上,道:“你算计好的是不是?” 郁承君也不否认,道:“算是吧,见到那批尖刀的时候我就起了疑心,赫连佑又说他本名姓乔,细查之下,果然是荣国公府的人。” “荣国公小公子乔未青手里本来就已经有一半兵权了,那么赫连将军这一半就显得尤为重要,再后面传来西夏皇帝病重,皇弟和西夏皇子勾结,就算皇帝不着急,西夏的人怎么可能不着急,再说,不还有武灵的吗?” “几番凑在一起,皇弟心里肯定会想赌一把。”郁承君绕过文帝,走向后面的书架,道:“皇弟,你说是不是?” 文帝一惊,尽力掩饰道:“承君,你什么意思?” 郁承君看向书架之后,道:“到了现在,皇弟还不打算出来吗?” 书架之后的郁承嗣,一身盔甲叮当作响,从后绕出来道:“皇兄思虑深远,臣弟自愧不如。不过臣弟现在很好奇,皇兄打算怎么办?” 郁承君冷声道:“擒拿逆贼,父皇被逆贼所伤,下诏退位。” 文帝怒道:“郁承君!你敢!” “儿臣为何不敢!”郁承君手上青筋暴起,放在书架之上用力一推,巨大的书架轰然倒塌。 “皇弟躲在书架之后,父皇不会不知晓,私自带甲进宫本就是谋逆之罪,可父皇却还是选择包庇了他,甚至就在刚刚父皇还想责怪儿臣,为什么?” 不等文帝开口,郁承君又道:“因为没了皇弟,我就一人独大,臣不乱君不稳,父皇是想制衡儿臣,让儿臣把这些事压下去!” “其实父皇本来就没打算让皇弟就藩,迟早会找个理由把皇弟留下来,可偏偏皇弟心急,自己耐不住先反了,白白浪费了父皇一番心意,是也不是?!” 文帝惊讶不已,他没想到郁承君竟然把他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通透,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也是无奈,两个出色的儿子却一个个的都要谋反,都要置他于死地,他今日若是不保下郁承嗣,便会栽在郁承君手里,他也是为了自保。 郁承嗣更是后悔不已,他一向都是谨言慎行,遵纪守礼,偏偏这件事上大意了。 刚才他先一步来到御书房,让文帝下诏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太子带兵过来的消息,眼看就到了御书房,他见大势已去,转而向文帝求情,而文帝也正好需要制衡,就答应了下来。 虽说皇位迟早要传给儿子,但是传给那个儿子,怎么传,那都是有讲究的,文帝做了一辈子帝王,虽说在政治斗争上面的敏感度不如之前,但是他也不想被逼传位,可到了眼前,却是由不得他了。 郁承君一招手,又有无数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制服了郁承嗣,而文帝也在郁承君的逼迫下写了退位诏书。 等林寒萧到了御书房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林寒萧一身白衣果然已经染红了。 郁承君踏出御书房房门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晃,歪在了门边,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来。 林寒萧大惊,正要叫人,却被郁承君拦下,“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告诉忆儿。” “这是怎么回事?”,林寒萧身上杀气大涨,手里的长枪被握的咯吱咯吱响,忽然道:“年前在战场上中的毒?郁承嗣下的毒?” 郁承君擦了擦嘴角,道:“无药可解,莫问仙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些药丸,可以撑一些时日。” “一些时日?那这些时日过去了怎么办?”,林寒萧揪着郁承君的衣领吼道:“你让忆儿怎么办!” 到时候孤儿寡母的,在这乱世里,怕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郁承君眸色一暗,道:“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林寒萧脑壳突突的疼,吼道:“你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天下局势不稳,一天一个样子,你信得过的人有几个?赵谦益吗?他的心不在国事上,你根本留不住他!” 郁承君笑道:“不是还有你呢吗?” 林寒萧松了手,脸上布满惊异之色,半晌,道:“你就这么信得过我?”随后又自嘲道:“你也太信得过我了,我是西夏襄王,接手你们南唐的事情,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大臣都不会同意的。” 郁承君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空,道:“会同意的。” 到了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外面的那些战乱痕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到了早朝,文帝宣布退位,郁承君继位,尊文帝为太上皇,封苏忆为皇后,赵谦益依旧为国师,至于郁承嗣,圈禁天牢,此生不得出。 而林寒萧接到西夏内乱的消息,请求郁承君援兵相助,可南唐除了郁承君之外,并无可带兵人选,总不能让皇帝御驾亲征去支援别国吧? 最后几位大臣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由赫连月挂帅,率领赫连将军旧部,支援西夏,反正都是要嫁过去的公主。 苏忆在凤栖宫里听着铃兰给她汇报这些事情,末了道:“还有一件事,丞相大人因被人告发贪污被陛下停职查办,希望能见娘娘一面。” 第161章 大结局3 终章 苏忆眼皮都没抬:“不见。” 铃兰道:“还有,苏夫人,前几天没了,苏二小姐和苏夫人一起去的庵堂,现在精神也不大好,太医说可能会疯。” 苏忆点点头,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郁承君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忆歪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已经稍微鼓起一点的肚子上面。 铃兰行了礼告退,而苏忆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你下朝了?” 郁承君把她抱起到了内室,放在床上,柔声道:“下次困了就躺床上,别在椅子上歪着了。” 苏忆打了个哈欠:“知道了,林寒萧和赫连月都走了吧,师傅也走了吧?” 郁承君点点头:“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忽然,苏忆握住了郁承君的手:“我有些害怕。” 她这一路基本都是凭运气走来,之前是太子妃的时候还有周伯管着东宫,现在忽然成了皇后,宫里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都说站得越高,摔的越惨,苏忆现在就怕自己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摔下去了。 郁承君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没事,有我呢,睡吧。” 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苏忆听了果真就安静的睡下了。 波澜不惊的日子转瞬即过,到了来年初夏的时候,苏忆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按照郁承君之前取的名字叫郁宣宣。 郁承君大喜,本来要设满月宴,但前方却传来西夏大军压境的消息。 奏报上说襄王林寒萧回国后平定内乱,登基为帝,而赫连月在战乱中被流箭所伤,因救治不及丧命。 苏忆收到消息的时候也震惊了好久,眼前全都是去年荷花宴第一次见到赫连月的时候,她一身黑衣,扎着马尾,一碗碗的喝着竹叶青,身上是闺阁女儿从未有过的豪气。 那时候赫连月还故意灌她酒来着,那时候郁承君就已经对苏忆有心思了,赫连月就趁机帮了一把…… 赫连炽老年丧女,苏忆怕他出事,就把赫连夫人请进宫,宽慰两句,说着说着赫连夫人就哭了出来,看着和赫连月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苏忆满肚子安慰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夜里也是整夜整夜的做梦,梦里都是和赫连月的事情。 而一个月后又传来消息,说林寒萧查出那只流箭出自南唐,具体的说就是那只流箭身上有南唐边关驻守军的标志,林寒萧便以此为由,大兵压境。 苏忆怀里抱着一个吐泡泡的小男孩,也就是郁宣宣,不相信道:“怎么可能,林寒萧不会因此就举兵来犯的,太鲁莽了。” 郁承君也在逗弄郁宣宣,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道:“宣宣的身体御医已经检查过了,放心,没有蛊毒。” 虽说蛊毒是亲子相传,但是从林瑾渝到苏忆,毒性明显下降了许多,而从苏忆道郁宣宣,毒性显然已经没有了。 苏忆有些不满道:“我跟你说林寒萧的事情呢。” 郁承君把郁宣宣从苏忆怀里接过来,亲了亲郁宣宣的额头:“我打算御驾亲征,至于国事,交给赫连老将军监国,其他大臣从旁辅佐。” 苏忆有些担忧:“赫连老将军的身子还可以吧?” 见郁承君点点头,苏忆又道:“那太上皇怎么办?” 太上皇还在,让一个外臣监国,似乎不妥。 郁承君道:“这大半年来父皇心情郁结,又无人纾解,前几天我去看他,似乎已到了油尽灯枯。” 苏忆觉得奇怪,一年前的文帝明明还精神矍铄,丝毫不显疲态度,怎么忽然就……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一年里朝廷政局变更太快,而众人对文帝自然不如对他做皇帝的时候上心,文帝因此动怒也都是常事,只有贞嫔,如今的贞太嫔对文帝一如从前。 虽说之前也是不冷不热,现在还是不冷不热,但是在文帝看来却比那些拜高踩低的人要好得多,而文帝因此经常让贞太嫔随侍在侧。 而贞太嫔比之前改变最多的一点就是会做一些吃食送给文帝,这一年多来,几乎从未间断。 苏忆恍然,道:“贞太嫔送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郁承君点头,显然是知情,但却并不打算惩罚贞太嫔。 在苏忆的认知里,贞太嫔是郁承君的人,也就是说,是受了郁承君的指使? 似乎知道苏忆在想什么,郁承君道:“个人恩怨,我可没有指使她。” 见苏忆眼里疑惑,郁承君又道:“当年父皇争夺皇位的时候办了一件漂亮的案子,是贞太嫔的父亲所犯,贞太嫔一家被满门抄斩。但最后查明其实是冤假错案,父皇明知冤了他,但仍然错了下去,直到父皇登基,也没有平反。” 这该怎么平反,难道要文帝承认他当年错了吗? 到了郁承君这里更不能平反了,长辈就算再有错,也轮不到后世指责。 “那她不会来怪你吗?”苏忆觉得自己也变得越来越阴暗了,贞太嫔既然记恨文帝,难保不会记恨郁承君。 郁承君摇了摇头,道:“不会,她在把那么吃食喂给父皇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吃了。” 许是多年下来,对文帝也有了别样的感情吧,又或许是因为郁承乐,但具体因为什么,谁又能说的清呢。 到了晚膳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郁承嗣和武灵在天牢里死了。 苏忆手里的筷子一松,掉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萧瑟之感,已经到了初夏了,可从门外灌进来的风还是那么凉。 郁承君简单问了几句,才知晓是武灵的同党来营救他们,武灵要求把郁承嗣一起就出去,到了天牢门口被官兵围堵,二人双双服毒自尽。 苏忆叹了口气,道:“武灵也并非是无情之人。” 他和郁承嗣也是…… 郁承君看向苏忆,让人又重新拿了一双筷子,俩人默默的吃着,都没有说话。 就连郁宣宣也没有哭闹,乖巧的很。 大概过了一个月,郁承君清点大军,御驾亲征。 而苏忆则在宫里乖乖的等他回来。 出发前的一早,苏忆就被郁承君拉了起来,苏忆皱了皱眉道:“昨晚你折腾了那么久,一大早的又要做什么。” “给我画眉吧。”郁承君递给苏忆一只眉笔,苏忆尚有些蒙的脑袋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她说过好多次要给郁承君画眉,却一次也没画过。 实在是郁承君早朝时间太早,她孕中起不来,后来郁承君也舍不得她早起,就基本没怎么画过。 可这次郁承君要亲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苏忆心底也有些酸酸的。 赵谦益走了,苏仙走了,赫连月走了,莫问仙也走了,郁承君和武灵,文后和白靛霞,一个一个的,现在连郁承君也要去边关了。 苏忆总觉得她身边的人都在渐渐离她而去。 对着镜中的郁承君,苏忆仔细的给他画了眉,郁承君眉色浅,有点青黛色,苏忆细细描着,却觉得郁承君眼里的情意越来越浓,最后也不知是谁没忍住就吻到了一起。 苏忆能感受到郁承君的不舍,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不舍,可终究郁承君还是要走的。 临走时,苏忆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眉笔,道:“等你回来了,我天天给你画眉。” 言下之意是,我等你回来。 郁承君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回了好几次的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走了。 苏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概又过了十多天左右,苏忆在打扫御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罐药丸,打开嗅了嗅,登时如遭雷击。 就连铃兰过来告诉她郁宣宣哭闹不止,苏忆也没缓过神来。 她是医术不精,可是那些药丸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全都是解毒的药,郁承君要这些药干什么? 他中毒了吗?对,是中过毒,郁承嗣下的毒,让她冲喜的毒。 在这样担忧惶惶不可终日中,苏忆从初春等到了深秋,等来了郁承君投降,西夏一统四国的消息。 举国哗然,都说苏忆是西夏的安和公主,是祸国妖妃,后来搬出了苏忆生了南唐的皇长子,又有赫连将军的管控,所以也并未出什么乱子。 又过了一个月之久,林寒萧亲临,郁承君也跟随一并回到了南唐,或者说,是西夏。 苏忆至今都记得郁承君回来时的样子,细长的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疲惫,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还是单一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苏忆不记得她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只记得她不顾任何礼仪从城楼上跑了下去。 后来回到宫里,郁承君说,南唐无人可用,他身上的毒又无药可解,要是不降,南唐的百姓要受苦。 旁边林寒萧恶狠狠的说郁承君早就算好了这一步,把这么大的烂摊子丢给他。 原本郁承君就算好了要投降给林寒萧的,而林寒萧的出兵借口也不是赫连月,可后来赫连月被流箭所伤,倒成了一个现成的借口。 而林寒萧一统四国之后苏忆就以安和公主的身份还是住在宫里,而郁宣宣也还叫她母后,虽不合礼数,但也没人说什么。 在后面的事情苏忆都记不清了,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快十年啊。 铃兰和单一的婚事拖了又拖,一直到林寒萧一统四国,改国号为锦和,年号为宁安,这俩人才成了婚。现在也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整日跟在郁宣宣身后叫哥哥。 当年那只还没睁眼的纯黑猎狗现在也成了一只老狗了,乖乖的卧在地上,时不时的吐一下舌头。 而那只传信的鸟在郁承君毒发后苏忆就没再用过了,没过多久,那只鸟不知怎么钻出了笼子,再也没飞回来过。 苏忆躺在床上,回想着以前的一些人和一些事,她这十年因为蛊毒的缘故记性不太好,浑浑噩噩的。 这蛊毒是不伤及性命,可架不住苏忆日日郁郁寡欢,内里早就掏空了。 郁宣宣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在怀里吐泡泡的小孩子了,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很,像安夏,也像林寒萧,还有点像郁承君,就是不像苏忆。 每次见到郁宣宣,苏忆也总说,幸好不像她,这些人里属她长的丑。 郁宣宣此刻正在苏忆的床前听她念叨,一双和林寒萧相似的桃花眼里泛着潋滟光泽,道:“母后,你歇一会。儿臣给仙姨娘传信了,她和莫叔生了两个儿子,过两天就到了。” 他说的是苏仙和莫问仙,自从当年走后也没回来过,郁宣宣也从未见过,还是苏忆病重,林寒萧着人去寻的。 当初苏仙和莫问仙刚走的时候,苏忆也是每日想着相见,可后来也渐渐的淡了,如今见不见又能如何呢? 苏忆摸了摸郁宣宣的脑袋,从怀里摸出一把刻着和梨花不很像的白玉簪戴在了他头上,笑道:“我想你父亲了。” 眼前的郁宣宣早慧的很,就连林寒萧也说他聪明。郁宣宣也知道这是郁承君买给苏忆的那根白玉梨花簪,本想买槐花的,可惜没买到。 林寒萧也在一旁道:“忆儿,歇一会再说吧。” 苏忆摇了摇头,她虽然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年,但这会却清楚的很,道:“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之前一直都想养一条狗,能护着我和仙仙的那种……” 那是苏忆最开始的想法,养一条狗,和苏仙一起,在乱世里安安稳稳的活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林寒萧说他已经昭告天下,赵谦益要是看到了也会回来看你的,你再坚持坚持…… 可在苏忆的眼里只能看到林寒萧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却一句也听不到,末了,苏忆道:“林寒萧,宣宣交给你了,你……” 其实苏忆想说这么多年你也别念着赫连月了,好歹纳个妃,生个皇子。可是又怕林寒萧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对郁宣宣就不如现在这样好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 可话未说完,苏忆的眼睛便沉沉的闭了上去,郁宣宣眼里的泪也终于滴落到了苏忆的手上。 同时,苏忆的怀里滑落出一盒没用完的胭脂,只是那胭脂也早已不能用了。 无伤无痛,只是因为蛊毒和忧思耗尽了身子,也算寿终正寝了吧。 在苏忆走后的第二天,盛京下了一场雪。 银装素裹,整片大地洁白的刺目,是苏忆最不喜欢的。 因为她最怕冷了。她最爱的是红色。 宁安九年,前朝南唐皇后苏忆薨,林寒萧下令追封前朝南唐皇帝郁承君为晟帝,皇后追封易安皇后,合葬南唐旧址帝陵,举国皆丧。 宁安十年,加封晟帝之子郁宣宣为太子。 宁安十八年,林寒萧崩逝,郁宣宣继位,遵遗旨,葬林寒萧于城外比武台边,无碑。 郁宣宣继位,加封晟帝为晟德帝,易安皇后为易安昭慈皇后,尊林寒萧为武帝,改年号为历安,沿旧历,称宣帝。 至此,有关四国的人物,事迹,全部封存史书,后人也只能从书里略知一二。 此后,四海升平,四国归一。宣帝开启新一代历安盛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