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半壕春水一城花 作者:蔚空 引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一盆兰花。 办公室菜鸟宋芯蕊上班的第三天,才对着电脑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里面的报表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于是想去泡杯咖啡提提神醒醒脑,却不料赶上了十四楼茶水间的饮水机坏掉,只好千里迢迢跑去十三楼寻找水源。 下楼,打水,泡咖啡,本来是平常的一天里看似最为平常不过的一些琐事。 但是,就在宋芯蕊干完这些琐事,进入电梯间准备回到十四楼继续战斗时,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鸟。 有关事情的经过,从监控的纪录,基本上是这样的:首先,宋芯蕊在电梯里碰到了一个男人,此人面无表情其貌不扬,所以在这个yy无边的故事里,这个男人应该不重要;接着,宋芯蕊发现男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兰花,她站在男人旁边,看了一眼含苞欲放的花,以为这花跟这男人一样,也不重要;再接着,电梯在奔赴十四楼的时候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宋芯蕊一个趔趄,手中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正好全部泼在那盆兰花上。 这一系列动作、行为、心理活动发生得极其突然,没有任何铺垫,前后不超过二十秒。 在宋芯蕊开口道歉之前,不重要的男人看了一眼她,再看了一眼手中就此夭折的花骨朵,忽然两眼翻白全身抽搐,断断续续吐了一句:“这是……总裁刚刚花五十万拍下的兰花珍品……” 然后,男人不负宋芯蕊和电梯里监控器所望晕倒在了地上。 宋芯蕊对这家公司老板嗜兰如命的爱好略有所闻,但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在电梯里碰到一个路人甲拿着的一盆兰花就价值五十万,她更想不到,自己的一杯滚烫的咖啡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将这盆兰花灌溉而亡。 负责给大boss送花的男人已经引咎晕倒,而宋芯蕊这个罪魁祸首在考虑十秒之后,最终选择了按下了电梯的一楼。 因为赔不起那五十万,她只好决定先跑路再说。 出了电梯,飞奔到大马路上,宋芯蕊顶着头顶烈日,望着眼前的车流如织,心里念想着应该往哪边跑时,天空忽然风云突变,雷鸣闪电霎时响起。 “不是这么邪乎吧?不就是弄坏了盆兰花想跑个路,总不至于就要天打雷劈吧?”宋芯蕊寒着脊背,默叹一句,眼睁睁看着雷电向她劈来…… 就这样穿鸟 热死了—— 宋芯蕊醒过来,惊恐地发觉自己自己置身一片火海当中,周遭的火焰呈农村包围城市状朝她所在的屋子中心涌过来。 “失火了!救命啊!” 宋芯蕊一边扯着嗓子叫,一边从身上摸电话准备打119。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唯一的触感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变了模样,明明她记得自己是穿着一装X的职业正装,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变成连衣长裙了? 宋芯蕊迅速地在脑子里回忆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不就是因为用咖啡泼死了老板的兰花而不得已跑路,可是才跑出大厦,她就不幸遭到了雷公电母两口子对她的惩罚,然后她就没知觉了,再然后就在这片火海中醒来了。 我X,难道穿越了?这跑路也跑得太彻底了吧? 一时间宋芯蕊真是思绪万千五味俱全啊,没想到这种在小说里泛滥成灾在生活中万年难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咳咳咳,同学,这也是小说好不好?) 宋芯蕊决定先放下自己这种又惊又喜以及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因为冲出火海才是当务之急。要真是穿越了,总不能一来到X百年前,还一个古代美女帅哥都没见到,就这么葬身火海,岂不是会给穿越女丢脸抹黑? 只可惜宋芯蕊同学似乎天生就是来给穿越女丢脸抹黑的,因为她像只无头苍蝇乱撞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 宋芯蕊被越逼越近的火焰烤得泪流满面,恨不得马上把头当成加爵牌锤子将墙敲出几个大洞,可撞了半天,这木质的墙依旧是在火焰中身残志坚地屹立着,而宋芯蕊可怜的头却不幸活生生冒出了几个大包,连带着两眼也直冒金星。 镇定,镇定。宋芯蕊稍稍平静了一下,环顾四周。 “姑娘!”就在宋芯蕊看到一扇类似门的东西在火焰的冲击下倒塌在地,正准备欣喜若狂地冲出去时,她的脚却被某个东西绊住了。确切的说是被某个爪子抓住了。 宋芯蕊低头,先是看到一只被烤得黑乎乎的手,然后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人。宋芯蕊暗地里拉了两下脚,却没拉动,心想不是遇到个把自己当成救命草的家伙吧,这可不行,老子自己都自身难保着呢。 为了不刺激将死之人,宋芯蕊只能和善开口:“蜀黍,不是我不想救您。只是,您看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您就行行好,我还年轻,总不能陪您一起死吧,您放心,赶明清明节我一定会多挂几串清明,多烧几把纸钱给您的,保证您在下面左拥右抱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您就赶紧放手吧。” “剑谱,千万别落入贼人手里。”地上的人并不理会宋芯蕊的话,只是颤抖着手举起一本小黄书。 剑谱? 宋芯蕊再定睛一看地上的人,那打扮那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武侠小说里的中年大叔造型嘛! 我靠,原来老子真的穿越了! 宋芯蕊用0.01秒的时间思索了一下,断定这本其貌不扬的剑谱在她的穿越之旅中将会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中年大叔手里拿过,不,是抢过,然后迅速揣进怀里。再死命拽了一下,从那只黑乎乎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脚,朝着倒塌的门口跑了出去。 只可惜,宋芯蕊注定是个命运多舛的穿越女,刚刚冲出火海见到古代的蔚蓝天空呼吸到古代的新鲜空气,脖子上就横空多了两把剑。 宋芯蕊同学一向没什么优秀品德,但贵在反应还算快懂得识时务,在脖子上两把剑刚架上时,她就忙不迭举起双手:“大侠开恩,大侠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是。” 说完,宋芯蕊还带着一颗惶恐的心瞄了两眼这两个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毕竟除了刚刚那位被火烤成碳色的中年大叔,这两人是自己这趟穿越之旅最先见到的人。 嗯,不是长辫子半秃瓢,说明自己这趟不是清穿。很好很好,老娘可不想和什么满清阿哥们玩爱情游戏。 不是锦衣黄袍,这说明不是什么深宫大院。不错不错,都说一入皇宫深似海,好不容易能玩趟穿越可不能就这么做个深宫怨妇啊! 只是,不是说穿越的定律就是帅哥无处不在吗?怎么自己这一来不是遇到濒死的中年大叔,就是遇到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两位面瘫男。要是帅哥架架我脖子也就算了,就当是别样调情,可为毛是你们两个长得这么路人甲乙的家伙啊? 正当宋芯蕊陷入悲愤的哀怨中,路人甲开口了:“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和剑神李洛什么关系?” “大哥,你一下问三个问题,我该从哪个答起呢?”宋芯蕊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少废话,快点说。” 在这声话音落毕,宋芯蕊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剑又离自己真皮层近了一些。妈了个X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货真价实的美女一枚,古人难道就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想是这样想,可宋芯蕊还是很有识趣地回答起这三个问题:“有关你们的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到目前为止,在你们的这个世界,我什么人都还不是,但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很快就成为一颗新星冉冉升起的。”宋芯蕊说的可是实在话,穿越女哪个不是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所以她坚信自己也一定会大踏步走向这种命运。 “第二个问题吗?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还差一点被烧死。”宋芯蕊继续实话实说,顺便还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吗?” “关于第三个问题。说实话,你们说的什么李洛川,我可是完全不认识。至于什么李莫愁李寻欢李小环我倒是有听说过。” 路人甲和路人乙面面相觑了半刻,好像是没听懂宋芯蕊说的话,然后在这两人的疑惑中,宋芯蕊听见身后传来崩塌的声音,她微微转头一看,刚刚的房子已经倒在了火海当中。 想必那位还没来得及逃生的大叔就这么西去了。 哎!生命真是脆弱啊! 说着宋芯蕊还装腔作势地准备挤出了两滴鳄鱼泪,毕竟刚刚是她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只是这泪还没挤出来,她忽然想到,那大叔不会就是这两个路人口中的剑神吧? 想到这,宋芯蕊打了个激灵,顺便掖了掖怀里的小黄书。 “估计李洛川的侍从也已经死了,既然找不到他,先把这女人带回去再说。”路人甲乙商量了一下,推了一把宋芯蕊,示意她跟着他们走。 为了不让宋芯蕊逃走,路人甲乙还特意将她用绳子绑了一圈,再一次发挥了毫不怜香惜玉的作风。 宋芯蕊默默仰天长啸了片刻,痛定思痛,决定先搞清目前形势:“请问二位大侠,现在是什么朝代?当朝皇帝又是哪位?” 路人甲乙斜着眼狠狠瞪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宋芯蕊坚持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继续问:“那武媚娘当皇帝没?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了吗?忽必烈统一了大半个地球没?” 路人甲乙继续瞪她,没有半点反应。 宋芯蕊咬咬牙:“你们总不是桃花源来的,不知有汉何论魏晋吧?多少也透漏点什么吧?” 路人甲乙终于停下来,宋芯蕊本来以为他们是准备和她说点什么,但是只感觉到身体先是一轻然后又一重,原来自己被抛进了一辆马车里。 宋芯蕊默默地泪了,她知道自己的这趟穿越之旅就这么在路人甲乙的沉默之中架空历史了,幸好她一向只对武侠世界感兴趣,历史架空与否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差别。 被迫躺在马车里的宋芯蕊,一路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快吐了出来,无奈身体被捆着,想换个舒服的姿势都不行。最可恶的是,这路人甲乙在中途休息吃东西的时候,完完全全忘了马车里还有个缺水缺食的女人。 一天下来,宋芯蕊不仅被马车晃得头晕脑花,肚子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在马车里恶狠狠地发誓,等到自己辉煌腾达的那一天,一定要将这两个路人先饿个四五天,再把他们丢进粪坑里,看他们饥不择食去。 恶毒的想法刚刚过,宋芯蕊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而在停下的下一刻,她就被人粗鲁地拖了出来。本来宋芯蕊想对这种做法提出义正言辞的抗议的,但是她又晕又饿,一时间连趁口舌之利的力气都没有。 微微抬头,一座宏伟的建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天下第一庄。 虽然,宋芯蕊没有说话的力气,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这几个大字:切!天下第一这么傻帽的称呼,一看就是假大空。 被路人甲乙推搡着进了气派大门,宋芯蕊一边在心里有气无力地暗骂我X我X我XX,一边在愤懑地盘点自己这短暂的穿越之旅。 场景一:火海。 场景二:差点断了自己生路的中年大叔。 场景三:用剑架着自己脖子用绳子捆着自己身体还不给自己饭吃的两个路人。 这要搞个什么穿越排行榜,自己绝对可以入围史上最衰穿越女的名单了,没准还能突破重围拿得奖杯。 “庄主。”就在宋芯蕊晕晕乎乎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人已经被推进了一个院子,因为体力不支在站定的那一刻非常狼狈地歪倒在了地上。 “见到人没?”一个异常飘渺的声音幽幽传来。 “属下赶到的时候迟了一步,剑神居所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想必剑神那侍从已经……” “也难怪,自从前段时间剑神抑郁而终的消息传至整个武林,那些人去赶尽杀绝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世事难料啊!想不到曾经令整个武林闻风丧胆的剑神到头会落得这么凄凉的结局” 原来自己见死不救的只是个小小侍从,而不是什么大神。宋芯蕊心底的愧疚总算了少了点。 “庄主,就怕那些人是冲着剑神的那本剑谱去的,如果是让他们得到,恐怕对我们山庄会有不利。” “不过是一本剑谱,有什么好惧的?我从来不觉得李洛川的剑法会好过我多少?” “说是这样说,只不过听说那剑谱李洛川也不过练了五成,所以……” “不要说了,我自有分寸。”这位庄主不耐烦地摆摆手,终于注意到地上的宋芯蕊,“她是谁?” “在剑神家发现的,李洛川一向深居简出,所以这女人出现在那让人觉得很奇怪,就带回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庄主大人挥挥手,自己走到宋芯蕊面前,半蹲下身子,“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和剑神李洛川什么关系?” 我说大哥,你就不能问点有新意的问题么? 宋芯蕊费尽力气抬头,但是下一秒她就呆住了。这……这庄主长得真是他妈的极品啊!那英气逼人的五官,那水波荡漾的眼神,那摄人心魄的唇角。 宋芯蕊瞬间变得泪眼婆娑,她衰到极点的穿越生涯终于迎来了传说中的第一位帅哥,而且还是无妆素颜无PS经得起近距离鉴定的帅哥。 本来帅哥第一眼对上宋芯蕊的脸时,是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的,这还让宋芯蕊心里凉了一下,毕竟一件钟情这种戏码对于穿越女来说比较有面子。 不过当这帅哥看到宋芯蕊迷蒙着的泪眼,尤其是人一饿过头,眼神就亮过常人。宋芯蕊这贼亮的眼神外加一点泪水的点缀,居然就引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于是帅哥不再逼问,而是放缓口气说:“你想说什么?” 宋芯蕊用尽力气深呼吸一口,终于气若游丝地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我好饿,我想吃饭。” 帅哥因为宋芯蕊的话愣了好半天,就在宋芯蕊以为自己的愿望快要泡汤时,帅哥忽然轻轻唤了一声,瞬间两个分别穿着红绿衣服的丫头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说:“庄主,有什么吩咐?” “带这位姑娘下去吃点东西,再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庄主。” 宋芯蕊继续泪眼婆娑地对帅哥释放自己的感激之情,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拽着离了地。转头一看,原来就是刚刚这两个丫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侠世界,连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小小丫头都这么大力这么彪悍这么深不可测。 那以后她这个拳不能打脚不能踢的废柴可怎么生存啊? 于是,宋芯蕊在两脚腾空的过程中,默默地为自己穿越之旅的未来担忧起来。 要知道这样,早该祈祷一下穿进皇宫大院和皇上皇子什么的搞点风花雪月的事得了。 天下第一庄 话说宋芯蕊同学被两个小丫头兜兜转转拖了半天,终于走进了一间房中停下。 在手脚得到解放的那一刻,宋芯蕊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挪到一张凳子上坐定。喘了口粗气,还没开口,穿红衣服的丫头却先说话了:“姑娘,您稍等片刻,饭菜很快就上来。” 这丫头的声音是温婉动人的,口气彬彬有礼的,只不过话音刚落下,便一个转身倏的消失在了房中。 身形之迅速,差点让饿得老眼昏花的宋芯蕊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妹子,您那是凌波微步吧? 宋芯蕊古代之旅的第一顿饭,总体来说,还不赖。有菜有肉有米饭,绝对是符合饮食科学的荤素搭配方案。尤其在这种饿的快要饥不择食的状态下,宋芯蕊就更觉得这饭美味可口到堪比食神里那碗让人潸然泪下的黯然销魂饭了。 不过鉴于这饭正好咸淡适宜,宋芯蕊就忍住了给碗里添加盐分的冲动,只是默默狼吞虎咽地将碗里的饭风卷残云完毕。 待到那青花瓷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和最后一片菜叶被宋芯蕊仰着头扒拉进嘴里时,她这才意识到刚刚两个小丫头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心里不免为自己刚刚的非淑女行径感到懊恼。因为她想到这俩丫头如果在她们帅哥庄主那八自己一卦,岂不是会断了自己一段古代之行的桃花路。 为了挽回一点形象,宋芯蕊用一种接近慢动作的姿势将堪比小狗舔过的晚悠悠放下,然后转身对向两个丫头。 宋芯蕊对于吃别人的嘴软这个道理是非常懂的,何况就算不吃别人的,她的嘴也不见得会硬到哪里去。 “二位姑娘,请替我谢谢你们庄主的这顿饭,等我将来有钱了一定请他去你们这最高级的食府吃一顿大餐。”首先,宋芯蕊觉得有必要对自己的恩人致以诚挚的感谢。 二位丫头只是淡笑着点头,并没有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回应。 当然,宋芯蕊其实也对这个回应没有做多大的期待,她还真不希望因为这顿没有山珍海味的饭让自己日后的回请破财。 思考了片刻,宋芯蕊决定进入正题,搞清楚自己所处状况:“那个……二位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天下第一庄。”回答这话的是红衣丫头。 宋芯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瞎子,你们大门口那么大几个傻帽拉风的字我还看不清楚么? “那你们这天下第一庄是什么地方?”宋芯蕊继续耐着性子问。 “姑娘不知道天下第一庄?”这回换做红衣丫头疑惑了,但随即又恢复平常语气,“那想必姑娘不是江湖中人吧?我们这天下第一庄在江湖上是无人不知的。” 江湖?原来真的是穿到江湖了,而且貌似还是来到了某个知名度颇高的组织。宋芯蕊不禁在心里暗爽一番,毕竟她穿越的最大心愿就是在江湖上到此一游。虽然她目前为止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可小说里的大人物哪个不是经历了从废柴到大神的道路。所以,她有什么好担忧的?她相信自己也有任督二脉被打通的那一天。 于是,宋芯蕊胸中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振奋之情,脑子里浮现出她站在某个山巅,手握长剑,裙角飞扬,在微风中曼妙起舞的画面。 “姑娘。” 大概是太过沉浸在幻想中,在这一声轻呼响起时,宋芯蕊居然被微微吓了一下,而在脑子中飞舞的那个她由于这惊吓生硬硬地从山巅跌了下来。 “什么?”宋芯蕊压住自己的愠怒。 红衣姑娘柔声提醒:“姑娘如果吃饱了,就随我们去沐浴吧!” 宋芯蕊恍然大悟般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嘿嘿笑道:“对对对,是要沐浴,你看我这全身上下都是烟火味,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是觉得浑身难受。” 经过食物滋养的宋芯蕊已经恢复她平日的活力无限,倏地蹦起来就让丫头们给她带路。 这次两个丫头没有去拖宋芯蕊,也没有再展示她们的凌波微步,而是迈着常人般的步伐,这让宋芯蕊恢复了点做人的勇气。 恢复了做人勇气的宋芯蕊,心中的八卦因子也瞬间苏醒。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庄主叫什么名字呢?” 沉默了一会,红衣丫头幽幽低声冒出三个字:“江慕天。” “嗯,一听名字就不是等闲之辈。”虽然觉得江慕天这名毫无特色,但宋芯蕊还是不忘谄媚,说完又继续八卦,“那你们庄主今年多大?有没有娶妻生子?武功在江湖上能拍第几?有什么爱好?……” 本来红衣丫头还和颜悦色地准备回答宋芯蕊的疑问的,但是听到她越来越不靠谱的话,脸上的和颜悦色自动退回到了面无表情。 当宋芯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却没有换来只言片语的时候,她们来到了另一间房内,而房中间已经摆好了犹在冒着热气的水。 宋芯蕊欣喜地跳到木浴盆旁边,用手指搅了搅水,试了试温度,正准备向旁边的两个小丫头说“好”时,忽然因为水中倒影的一瞥而吓得倒退了几步。 “怎么了?姑娘。”红衣丫头连忙走到宋芯蕊身边问。 宋芯蕊颤抖着声音说:“这个水中的倒影真的是我?” 这个疑问绝对是发自于宋芯蕊的肺腑,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眼,但那个飞沙走石鬼见愁的倒影着实吓倒了她。头发散乱,面容肮脏,整张脸的能见度就只有那两只明亮的眼珠。 难怪那路人甲乙对自己毫不怜香惜玉,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让人看得出是香是玉嘛? 宋芯蕊一想到她给这天下第一庄的帅哥庄主留下第一眼印象居然是这样的,背脊不仅竖起了一阵寒。 “姑娘,洗洗就好了。”红衣丫头似乎是试图安慰宋芯蕊,然后和绿衣一同退出了房间。 因为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嫌弃,宋芯蕊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想赶紧投身于洗浴事业当中。但随着身体的解放,那本被她一直掖在怀中的小黄书跳了出来落在地上。 宋芯蕊一边捡起来剑谱一边跳入浴盆,确定没有会闯进来之后,慢悠悠地翻阅起来。 有心法有招式,看起来确实是一本结构完整的剑谱。 无奈,宋芯蕊丝毫武学造诣都没有,这招式和心法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她翻了几页就开始聊赖,只能暗自打定决定先去学点基本的武功,再来研究这高深的武艺。 宋芯蕊虽然没有对火中那位中年大叔伸出援助之手,但她没有忘记他临终前说的那句“不要落入贼人手里”。 所以宋芯蕊洗完澡之后,在穿上干净衣服时,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小黄书塞入了怀中。 在找到一个真正的安全之地前,宋芯蕊有理由相信她的胸怀是最安全的地方。 沐浴更衣之后的宋芯蕊神清气爽地走出门口,看见刚刚两个丫头还在。 “姑娘,请随我们来,庄主正等着你呢。”红衣丫头对宋芯蕊开口,语气是柔和的却又有点机械,想必是训练有素。 本来,宋芯蕊本来是准备继续打听点有关江慕天帅哥的事情的,但看看两个丫头丝毫没有迎合她的趋势,宋芯蕊想想还是算了。 “到了。”这次开口的依旧是红衣丫头。宋芯蕊几乎可以断定这红绿丫头二人组中,红衣丫头是充当发言人身份的。 宋芯蕊环顾了一下刚刚踏进的这房间,红木桌椅泛着深幽的光芒,古典而华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那主人就背对着站在书案的后面,玉树临风的颀长身影更让这房间透着点书卷气。但尽管这样,还是让人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狂狷之气。 宋芯蕊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初来乍到的忐忑,毕恭毕敬地学人唤了一句:“庄主。” 江慕天缓缓转过身子,看起来似是有些漫不经心。 宋芯蕊这才注意他的手上拿着一本书,而眼睛正专注其中。由此可以断定,这庄主是文物双全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德才兼备? 江慕天转过身后,半响才将视线中手里的书籍中收起,落在宋芯蕊身上。 而这一落,江慕天的表情瞬间从之前的漫不经心转为了错愕惊讶以及满眼的不可置信。 啪的一声,江慕天手上的书已经被丢落在桌上,而他人则以一种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来到了宋芯蕊身前。 “你到底是谁?”江慕天忽然抓住宋芯蕊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宋……宋芯蕊。”宋芯蕊被手上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抓得生疼,吓得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本来在看到江慕天刚刚对上她的脸发生的表情变化时,宋芯蕊还想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可现在看到江慕天如此冲动的奇怪模样,心里再没有半点自作多情的成分,而是想着自己会不会莫名断送了小命。 “你是李洛川什么人?不,你是乐岱嫣什么人?”江慕天的语气已经是咄咄逼人,手上的力度更大,似乎想将宋芯蕊捏碎。 因为疼痛,宋芯蕊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但装柔弱毕竟不是她的个性,最终只是忍着痛含含糊糊回答江慕天的话:“我真的不认识李洛川,至于什么乐岱嫣,更加是没听说过了。” 江慕天看到宋芯蕊眼里逐渐噬着的泪光,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自己的手,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你不识武功?” “嗯。”宋芯蕊点头,微微挽起袖子,那手腕上的红让她觉得江慕天问的这个问题真是无比的应景。 “你说你不认识李洛川也不认识乐岱嫣,那么,你怎么会出现在李洛川的家中?”江慕天的眼睛依旧盯着宋芯蕊的脸,似乎是想从那上面看出点什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宋芯蕊其实想说自己是穿越技术没掌握好,莫名其妙掉进了一个大火堆,但是想到这话没有可信度也就算了,就怕说出来让人误会她是在疯言疯语,所以干脆替自己腾点时间,尽量编一出稍稍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 “那就长话短说。”只可惜,江慕天没有打算给宋芯蕊编织理由多少时间。 宋芯蕊愣了一下,迅速在脑子里将自己这一天多来见到听到的有关李洛川的画面拼凑起来,然后她想起了那位埋葬在火海里的大叔:“是这样的,庄主,其实我是真的不认识什么剑神李洛川,不过他那位侍从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听说他主人过世,我们家人就让我去李洛川家将我这位亲戚接回去,你知道,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可哪知,好不容易来到李洛川家,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我那亲戚就这样葬身火海了。” 宋芯蕊边说边做出哀怨状,心里不停地战鼓,直祈祷自己这话千万不要漏洞连篇。 江慕天将脸逼近宋芯蕊,眼神里满是疑问之色,而后幽幽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虽然宋芯蕊心虚地已经连累到了自己的双脚,随时都有瘫倒在地的危险,但是秉着不到最后一刻不妥协的原则,她还是强撑着自己谎言。 江慕天终于不再逼问。只是仍旧将目光黏在宋芯蕊的脸上,看不出到底是在探究还是只是单纯地对那张脸感兴趣。 就在宋芯蕊觉得自己赖以呼吸的氧气都快要在这种注视下流失而掉时,江慕天终于开口:“如果你真不认识乐岱嫣,那么你认为这个应该怎么解释?” 说着,江慕天转身走到左面的墙前,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机关,墙间出现了一块暗壁,然后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画卷。 宋芯蕊猜不透这个自己古代之行见到的第一位帅哥这一系列古怪行为意味着什么,只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傻傻地看着。 江慕天回到宋芯蕊面前,缓缓摊开手中的画卷。 好美!宋芯蕊盯着画卷上面的女子,呆住。 前江湖美人 “好漂亮!”宋芯蕊由衷地赞叹,“不知道这画上的女子是庄主什么人?” 江慕天扬起嘴角,将画卷更加放近到宋芯蕊的面前,而后笑道:“难道姑娘除了觉得画上的人美之外,就没有其他感觉吗?” 宋芯蕊蹙眉佯装思索,正想着要怎样回答才能真正撇清关系,江慕天已经收回画卷,将自己的视线从宋芯蕊的脸上转移到那画上,而后又开口:“我也很难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相像的人。虽然你不及乐岱嫣容貌的一半,但实在是很像。” 本来宋芯蕊想的是这画上的人怎么和自己看起来会那么相似,尤其是那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但是当听到江慕天说自己不及那美女的容貌一半时,她觉得自己又该默默地泪了。 “那个……庄主,我真不认识这个乐岱嫣。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着了。”泪完的宋芯蕊决定和这个比自己相貌高出一半还多的美女赶紧撇开关系,以免受到进一步打击。 “不过想想也是,乐岱嫣已经死了二十年。你能和她有什么关系。”江慕天忽然收起画卷,好像突然释然的样子。 什么?敢情都已经死了二十年了。那你还拿着幅画像发什么花痴?宋芯蕊对江慕天的这种行为表示出严重的不屑。不过鉴于人在屋檐下,她还是没有发挥自己的毒舌。 江慕天放回画卷,转头看到宋芯蕊的表情,忽然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和这画上女人的关系?” 宋芯蕊瞪了瞪眼睛,不置可否。 “其实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乐岱嫣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第一美女,也是剑神李洛川的妻子,只不过红颜薄命,后来因为江湖上的纷争而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那庄主你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难道当年小小年纪的你是人家美女的粉丝? “这画像是家父留下的,因为当年家父也是乐岱嫣的裙下之臣。”江慕天倒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是这样。宋芯蕊暗自点头,只不过……宋芯蕊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抬头奇怪地问江慕天:“可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因为……”江慕天走到宋芯蕊面前,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因为你长得像乐岱嫣,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宋芯蕊不着痕迹地挪开自己的脑袋,虽然江慕天长着一张正人君子的俊脸,这种用手指扣住女人下巴的动作在他做来丝毫没有轻佻的味道,可宋芯蕊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而且她有点烦了,自己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一个江湖知名度那么高的美女。 深呼了口气,宋芯蕊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对江慕天解释,自己和乐岱嫣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到目前为止,她的身份没有一点值得他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当然如果他对穿越有兴趣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庄主,首先,我得慎重地像你解释,我和你那画卷上的乐岱嫣长得像绝对只是个意外,而且说实话,除了眉眼,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像。如果您要在普天之下好好找一找,绝对能找出一大堆与她相似的人。其次,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谁,我叫宋芯蕊,只是个去寻找亲戚的普通人,目前为止和你们江湖上的事情还没有一点关系。”宋芯蕊说得很严肃很认真。 江慕天饶有兴趣地看着宋芯蕊,等她说完,也没有一句回应。 “庄主。”江慕天的反应让宋芯蕊有点挫败,“您不相信我说的?” 江慕天忽然扬起嘴角微笑,一字一句地回道:“不,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江慕天郑重地点点头,“不过,既然宋姑娘是来找亲戚,那么这亲戚没找到,是不是准备就这样子返乡了呢?” “当然不是。“宋芯蕊下意识地回答,返乡?她的江湖之旅还没开始,怎么就这样回去呢?但是为了不让江慕天怀疑她之前说的话的可信度,她又补充道,“我一姑娘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玩够了再回家吧。” “那既然这样,我想请宋姑娘在我们天下第一庄做几天客,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有吃有住,当然没问题,只是宋芯蕊看着江慕天的表情,那挂在嘴角的笑似乎是那么漫不经心,可却还是让她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叵测。 ********************************************** 无论江慕天安的是什么心,总之宋芯蕊是盛情难却地住下了。而宋芯蕊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经过多方面的资讯收集,以及她仅有的一点智慧,终于知道这天下第一庄并不是像他名字那样假大空,而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庄,江湖中第一大门派,门徒遍布天下,名声享誉海外,朝庭有大伞罩,民间有靠背撑,总之是正儿八百的黑白通吃。而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江慕天,虽然是个二世代,玩的也是家族事业。可江湖毕竟不比商界,总还要点真材实料。江慕天不仅在长相上对得起他这个天下第一庄的身份,据说武功也是了得,还是少年得志型选手,十六岁的时候就在某一次武林大会上打败过当时的江湖上盛名远播的三大高手,从此扬名天下。 宋芯蕊不知道这种据说的可信度有多高,但是见到这天下第一庄上上下下对江慕天表现出来的毕恭毕敬和诚惶诚恐,她推算这可信度至少也有八九分。至于那剩下的一两分,则有可能是天下第一庄做广告宣传时掺加的水分。 江慕天武功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宋芯蕊对他的观察中,这厮完全就是一副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架势。有点嚣张,有点张狂,有点不可一世。 当然,他也是有这些资本的。毕竟他出生显赫,少年得志,武功高强,相貌堂堂。可是,这么一个天下第一庄庄主留着她宋芯蕊到底是为什么啊? 想不通的宋芯蕊决定不去多想,而是想着赶紧出去闯闯真正的江湖。虽然这天下第一庄也是正儿巴经的江湖之地,可毕竟起点太高,宋芯蕊觉得对于自己这个目前还是百分百不加任何水分的废柴,实在有点不妥,她想她更应该从江湖的基层做起。 于是,在宋芯蕊来到天下第一庄第三天,她决定去同伟大的天下第一庄庄主告别,顺便感谢他的收留之恩。 “庄主。”宋芯蕊顺利地找到江慕天。 “有事?”这个时候的江慕天正在阅读某些看起来很古代的文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不就是一合法黑帮组织吗?整日搞得日理万机似的,好像你丫干的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而是安邦定国的政事。宋芯蕊对江慕天很有可能的是装屁行为在心里表示了强烈的不屑,不过表面却是彬彬有礼地样子:“我是来辞行的,并特意来感谢一下庄主这几日的款待。” “你要走?”江慕天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看着宋芯蕊。 “嗯。”宋芯蕊点点头,“总不能一直打扰庄主。况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江慕天优雅地揉了揉额头,视线轻飘飘地在宋芯蕊脸上划过,过了半响才又说:“如果我还想留你在我的山庄呢?” 宋芯蕊看着江慕天的样子,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表现出波澜不惊的表情:“谢谢庄主的盛情,可我真的该走了。” “是吗?去哪里?干什么?”江慕天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宋芯蕊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就……就是随便游玩一番,然后回家。”宋芯蕊被江慕天看得有点心虚。 “哈哈哈……”江慕天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抓住宋芯蕊的手,“宋姑娘,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已经查过,李洛川那侍从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所以,你之前说的都是假话。” 宋芯蕊见自己的谎言已经暴露,也干脆坦白从宽:“我是说了假话,那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你误会我和你说的那个什么李洛川还有乐岱嫣有什么关系。” 江慕天继续笑:“你以为我会误会什么?李洛川身边有什么人我自然很清楚,至于乐岱嫣更是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你这样极力与他们撇开关系,只是让人觉得欲盖弥彰罢了。”说罢,江慕天手上的力量加大了一成,一字一句地逼问,“说,你到底是谁?去李洛川那是为了什么?” 宋芯蕊因为手上突增的力度而觉得有点吃痛,心里不禁怨念,我是谁?我就是一名二十一世纪来的穿越女,我落到李洛川家那是穿越技术性失误,你丫明白不? 但这终究只是宋芯蕊的激烈的内心你独白,她是不可能对江慕天这样说的,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信。思及片刻,宋芯蕊才镇定下来开口:“我真就是一名寻常女子,不懂武功,未入江湖,就是倒霉了点,莫名其妙闯入了你口中的剑神之家,又倒霉地与剑神夫人有几分相似。我说的都是实话,庄主您要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也想信,因为你确实不懂武功。”江慕天皱了皱眉,将眼神对着宋芯蕊的眼睛,“可是如果你真的只是寻常家的女子,怎么可能面对着一个陌生男人时,会这么自然坦荡?” 差点忘了这是古代,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在面对陌生男人时,应该是不知所措娇羞万千的,所以她这种坦荡荡的样子就奇怪了。宋芯蕊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失策,也罢,也罢,反正这位年轻有为俊逸无边的伟大庄主,对她宋芯蕊是彻底地疑神疑鬼了。 “请问庄主你到底想怎么样?”宋芯蕊干脆直接回归主题。 “不想怎么样,就是想宋姑娘你在我这庄里再多做几日客。” “那我能不能知道这几日到底是多少日?” “这个嘛……”江慕天松开握住宋芯蕊的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等到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后。” “那您老要是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呢?”宋芯蕊觉得有必要搞清这个问题,因为就目前状况来看,她不变出点什么特殊身份,江慕天对她的疑问肯定是不会消失的。 “那就一直待在我的山庄。”江慕天的答案很笃定。 你丫敢情是非法拘禁啊!老娘好不容易穿越一回,难道就在你这一破山庄耗尽这古代之行所有时光吗?宋芯蕊怒了,脱口而出:“你要软禁我?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法?”江慕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江湖上,成者王败者寇,这就是法。” “庄主,我连武功都不会,压根就不算江湖人。您这样对一个弱女子,不觉得有失您天下第一庄的身份吗?”面对这种事实,宋芯蕊只能朝江慕天翻个鄙夷的白眼。 江慕天忽然将脸凑近宋芯蕊:“只要能知道你什么人,失点身份我不在乎。”顿了片刻,又说,“因为你已经引起我莫大的兴趣了。” 没事凑那么近干嘛?宋芯蕊朝江慕天蹙眉斜了一眼,默默地退后了几寸距离。虽然江慕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可是宋芯蕊现在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不喜欢自以为是的男人,不喜欢欺负女人的男人,而偏偏,江慕天这两个优点都具备了。 假意清了清喉咙,宋芯蕊缓缓道:“既然庄主认定我的身份可疑,想必我再对多做解释也无意。那我只好认命待在你这天下第一庄。不过,以后要是我能出去,遇上几个江湖上的人,说不定这嘴一快,就会把庄主大人为难手无缚鸡之力小女子的光荣事迹给宣扬出去了。” “无妨,江湖上巧取豪夺的事情多着了,我不过是软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罢了,你说有谁会在意?” “既然庄主都说是软禁,我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再说这里好吃好住,我也不算吃亏,是不是?江慕天大庄主。”宋芯蕊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宋姑娘真是有趣。”江慕天忽然伸手在宋芯蕊脸上轻轻滑了一下,笑道,“我越来越好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回你算是答对了,我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宋芯蕊边想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出逃未能遂 宋芯蕊觉得自己真是衰到极点,刚刚来到古代,准备在江湖上大展宏图一番,居然就莫名其妙被个什么鸟庄主给软禁了。 好在,脚是长在人身上的,四肢健全的宋芯蕊并没有放弃自己出行的决心。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宋芯蕊在自己住的那间房摸索了几件看起来还值点钱的小玩意塞进了临时做的包袱。她现在身无分文,得考虑出了这山庄,拿什么去换吃的。 干完了顺手牵羊的勾当,宋芯蕊悄悄走出房门,见没人,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正门是走不了的,宋芯蕊只能去找一处隐蔽点的墙爬出去。只是,这有钱人真是会劳民伤财,这山庄建的跟个迷宫似的,宋芯蕊一路躲躲藏藏,走了半天也没走到看似围墙的地方。 好在再大,总还是有个尽头。当宋芯蕊两脚累得快罢工时,她终于看到了一处围墙,而且似乎还挺隐蔽,黑灯瞎火的从这儿翻出去,估计是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这墙似乎真的有点高,印证了那句“高墙大院”之说。 不过,要是被这点困难就吓倒,就不是她宋芯蕊。吐了点唾沫在手上,摩拳擦掌了一番,宋芯蕊奋力向墙上冲了去。 举步维艰爬了一半,就在宋芯蕊的手快要勾住墙顶时,她忽然觉得身后有点不对劲,想转头看,却由于紧张脚下一滑,人直直跌了下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命运就这样在宋芯蕊身上光荣上演。 正当宋芯蕊以为自己会摔个四仰八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风绕过来,而后自己便跌入了一个类似于人的怀抱之中。 脚下站定之后,宋芯蕊发觉自己确实是被一个怀抱挽救,而她现在就正半靠在这个怀抱之中。虽然宋芯蕊很想对这种英雄救美表示出由衷的感激,但无奈现在月黑风高,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惊恐,尤其是借着月光抬头看清这人是谁之后,她立马反射性地推了一把,往后跳出了半米,整个身体贴着刚刚那堵害他跌倒的墙。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宋芯蕊惊得结结巴巴。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宋姑娘。”江慕天慢慢悠悠地反问。他颀长的身影被月光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青色长衫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飞舞。宋芯蕊不得不承认,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不只是单纯长得好看,还有种非凡的气势,让人不得又畏又敬。 宋芯蕊吞了吞口水,努力不让自己自乱阵脚:“我睡不着,出来赏月,难道庄主有意见吗?”说着,她一边和身后的墙分开,一边指着天空中的月亮,“庄主你看,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很圆很大,跟刚出炉的烧饼一样。” 江慕天一愣,他没想到这月亮在宋芯蕊嘴里居然被比成了烧饼,又不免觉得好笑:“宋姑娘的比喻真是有意思,一般姑娘赏月,不都是憧憬着天宫里的嫦娥与吴刚么?” 宋芯蕊撇撇嘴笑道:“什么嫦娥吴刚,那都是古人编故事骗小孩子和无知少女的。我可不信这套。”开玩笑,咱可是从文明社会来的,人类都已经登月了,我再满口嫦娥吴刚的,不是傻子么? “原来宋姑娘不信这个。”江慕天一步一步走近宋芯蕊,在黑暗中对着她的眼睛,“那宋姑娘信什么?可否说给江某听听?” 虽然,宋芯蕊看不清江慕天的脸,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眼神。夜黑风高的,难不成这厮想□我?宋芯蕊想到这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提高了嗓音回:“我信的东西多着啦!什么佛祖耶稣观音如来玉皇大帝菩提老祖,对了,我还信春哥。春哥,不知道吧?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人神,我们家乡的人都信他,信春哥得永生,知道不?” 黑暗中的江慕天皱了皱眉,因为完全不知道宋芯蕊叽里呱啦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倒不在意,反正,宋芯蕊对他来说,有着太多的未知。越想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越觉得她神秘,越觉得她神秘,就越对她感兴趣。虽然看不出宋芯蕊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江慕天就是忍不住想靠近她。 “那个……庄主,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宋芯蕊虽然知道自己的跑路计划已经泡汤,但也不想在这月色中和一个自己虽然不怎么待见但杀伤力绝不容小觑的帅哥独处。她对自己的定力一向没有信心。 “宋姑娘也回屋休息吧。虽然我这庄里一向安全,但以宋姑娘的长相,难不保不会有人见色起意。毕竟宋姑娘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意思就是说她是美女哦!不过,为毛又是武功?这一说又说到宋芯蕊的痛处,虽然能穿到江湖世界,她觉得非常幸运,但是为毛上天不安排一点武功给她啊?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在黑灯瞎火中遇到个什么登徒子,她宋芯蕊估计就只有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宋芯蕊两脚一蹬,决定先回到安全之地再从长计议,听了江慕天的话,估计一个人半夜翻墙的打算是不可能再实行了。 刚走了一步,江慕天蓦地将宋芯蕊拉住:“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宋芯蕊忙不迭摆手拒绝,她可不想继续和这么个扰乱军心的帅哥待在一起。 “我说过,这山庄虽然安全,但难不保证会有歹人出现。”江慕天走近宋芯蕊,一字一顿地说,“为了宋姑娘自己的安全,以后如果想逃走的话,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那干嘛还在这里和我东拉西扯一大通?觉得看我笑话很好玩吗?宋芯蕊翻了个白眼,夹棍带棒地说:“谢谢庄主提醒,看来庄主真是个好人,知道我想逃跑,还处处为我着想。您放心,就算我逃出去了,也不会忘记庄主您的大恩大德的。” “是吗?”江慕天云淡风轻地笑笑,“就不知道像宋姑娘这样一点轻功都不会,什么时候能逃出去?” 又是武功?武功好了不起?你丫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练得一身绝世武功,打得你这嚣张的脸满地爪牙。 可到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过把瘾,表面上,宋芯蕊还不能和江慕天真的撕裂嘴脸,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尤其是,宋芯蕊觉得自己这一路走回房的路上,时时刻刻感受着江慕天施予自己的迫力,弄得她更加想要赶紧逃出这鬼地方。 “折腾了这么一晚上,想必也脏了,我已经叫下人准备了水,你去洗洗吧。”刚走进屋子,江慕天就开口。 宋芯蕊转头,果然看见侧屋里已经放好了一缸热腾腾冒着气的水。难不成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打算逃了?太可恶了,这不是赤果果地耍人吗? 越想越气,宋芯蕊忍不住对旁边的江慕天抛了个刀眼。江慕天倒不以为意,笑笑径自退出了房间。 拴好门,宋芯蕊借着灯光却是看到自己身上有好几处从墙上蹭来的污迹,看着不远处冒着热气的水,洗澡的欲望马上升了起来。 享受了一会热水的滋润,宋芯蕊忽然听到一声响动,吓得心一惊,莫不是真是什么登徒子吧? “谁?”宋芯蕊警觉地问,一边随手抓起件长衫套了一下,然后跳出浴盆跑到正屋。 看了一眼门窗,没看出什么异样,宋芯蕊再下意识地抬头看屋顶,只是,这头抬起的刹那,一个黑压压的身影就从上面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宋芯蕊刚想叫出声,她的嘴就被捂住,耳边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出声。” 这不是安全的天下第一庄吗?怎么还会有飞贼?宋芯蕊艰难地抬头去看这个挟持住自己的人,黑衣蒙面,绝对是专业夜行人员。被捂住嘴巴的宋芯蕊因为不想就这么白白丢掉命,也不敢多做挣扎,只是无辜地看着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器官——眼睛,以示自己是非常乐意合作的。 在这种危机时刻,宋芯蕊还没忘在心里评介一番这双自己对上的双眼。因为宋芯蕊觉得这双眸子真的很好看,漆黑如墨的眼神就像一潭湖水,让宋芯蕊心脏差点漏掉半拍。虽然对自己的这种花痴行为很是不耻,可很多时候人总还是习惯性遵从本能。 “宋姑娘。”门外响起江慕天的声音。 黑衣人皱眉环顾了一眼四周,忽然抱住宋芯蕊飞身来到后边的床上。 “宋姑娘。”江慕天的声音有点急促了。 “回答他。”黑衣人一边将宋芯蕊放进被子中,一边低声说。 “庄主,有什么事吗?我……我已经睡了。”宋芯蕊因为紧张,声音变得有些结巴。 “刚刚有飞贼闯进了山庄。我怕他伤到宋姑娘,想来看看。” 宋芯蕊看着半躺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再次开口:“我没看见什么飞贼,应该是没来这边,庄主您再去别处看看吧,我想睡了。” 门外安静了片刻,正当宋芯蕊以为江慕天要走了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他开口:“不行,我得进来看看你。” “不……用了。” 只是这声拒绝没起到作用,江慕天径自已经破门而入。而在门打开的同时,黑衣人已经将床帏放下,自己则迅速钻进了宋芯蕊的被子。 宋芯蕊暗叫倒霉,刚刚因为急着从浴盆跳出来,只随便套了件长衫,里面什么都没来得及穿,而她明显感觉到身后这个人正紧紧地贴着自己。虽然她是个现代人吧,可是这么与一个男人靠近,总还是觉得吃亏,尤其是在床上这样一个暧昧的地方,就更加让她的一颗心脏跳得厉害。她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撩起的光裸大腿正零距离贴着身后的人。 “宋姑娘,你真没事?”江慕天一步一步地靠近宋芯蕊躺着的床。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过来,我没穿好衣服。” 江慕天听到宋芯蕊的话,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只是片刻,他又走了过来,并在宋芯蕊的尖叫声中拉开了床帏。 “不要……”宋芯蕊边叫边拉起被子,遮盖住自己光裸的肩膀。当然,这光裸是因为被身后的黑衣人刚刚拉下的,宋芯蕊只是配合他演演戏而已。 “宋姑娘,得罪了。”江慕天一震,赶紧背过身,放下被他打开的床帏,“您真的没看到一个黑衣人?” “都说没看到了,庄主您偏偏不信。非要人家觉得难堪了,您才高兴,对吗?”宋芯蕊捂住被子瑟瑟发抖,看似委屈的样子,只是她发抖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睡在他床上的那个人。 “江某不知道宋姑娘有不穿衣服的嗜好。那就不打搅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江慕天疾步走了出门。 宋芯蕊气结,什么叫不穿衣服的嗜好?我窦娥冤啊! 江慕天走后,黑衣人迅速从被子中钻了出来。宋芯蕊在被子中整好衣服,嗔怒地瞪着那个微微喘着气的人。 “姑娘,刚刚真是谢谢你帮我解围。”黑衣人说的倒是很诚恳。 宋芯蕊倏地坐起身,恨恨地说:“要不是为了保命,我也不会帮你。”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黑衣人忽然凑近宋芯蕊的脸,“姑娘身上很香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芯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还不走,难道等江慕天来抓你?” “姑娘提醒的是。”黑衣人边点头边退后,“姑娘不想告诉我名字没关系,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我叫乔云浪,记住了。” 说完,这叫乔云浪的黑衣人身形一闪,刹那间已经从屋子中消失,只留下烛光在空旷的屋子中忽闪忽闪。 宋芯蕊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这已经不是凌波微步,而是活生生的就是移形大法了啊!老天啊,您就给我赐点武功吧,不然可叫我在这江湖中怎么生存啊?宋芯蕊又开始为自己的悲惨际遇捶地了。 天下第一贼 虽然第二天,江慕天没有提起飞贼一事,宋芯蕊自然也没有告诉他,自己被黑衣飞贼挟持的事实,她又没有保卫天下第一庄的义务。而且,她觉得一个陌生男人跑到了自己床上,好像……有点丢人,至少在这时代,听起来确实有点丢人。 但是,宋芯蕊却深刻意识到飞贼风波似乎使天下第一庄陷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即使宋芯蕊后知后觉,也还是感觉到了全庄上下的警戒气氛。 其实飞贼要干什么,或者江慕天能不能抓得到飞贼?都和宋芯蕊没有关系,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她要逃跑的机会就又变少了几分。 宋芯蕊觉得很郁闷,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不能憋得住自己这些天积聚下来的一肚子怒火。 自从穿越以来,宋芯蕊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就因为她不会武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些打打杀杀惯了的古人,什么都还没得及做,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即使被江慕天软禁了,她还是得忍气吞声。 可天知道忍气吞声对从小横冲直撞惯了的宋芯蕊是一种多么难耐的煎熬。 古代的天气总是很好,天空碧蓝如洗,偌大的天下第一庄到处都是鸟语虫鸣,花草间时不时会随着清风传来阵阵幽香。 不得不说,古人的审美情怀其实是很让现代人汗颜的。 宋芯蕊在天下第一庄的花园里散步,当然不是为了审美,而是要抒发自己心里的郁气。这庄内的风景纵然再美,可如果没有了流连观赏的心思,那也不过是一座枯井。 而现在的宋芯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庄外的大片风光于她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她宋芯蕊的人生还真是可悲啊! “宋姑娘,怎么这么好兴致?”江慕天遥遥走来,灰色锦衣,修长身段,有一种温润如玉却又狂狷张扬的辩证气质。 宋芯蕊转过头,看着这个让她快要得了郁疾的人,一遍一遍在心里怨念,江帅哥啊江帅哥,您好歹也算是长了一副标准穿越文男主角的好皮囊,怎么就会让我这个穿越女人觉得你丫这么讨厌哩? 江慕天见宋芯蕊并不回答自己的话,只是盯着自己脸上,神情有些变幻不定,心下觉得奇怪。实际上,在江慕天看来,宋芯蕊确实是个很奇怪的女子,除却她出现的地方不说,就单单看她这些天在庄内的表现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明明对他软禁她的做法很是不满,但却不哭也不闹,甚至看不出一丁点的恐惧和慌乱,最多只是从她眼里偶尔流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烦躁的东西。 “不知宋姑娘对我这山庄风景可算满意?”江慕天走近宋芯蕊,似笑非笑的问。 “天下第一庄,能不好么?”宋芯蕊故意将“天下第一”几个字咬得很重。 “谢谢宋姑娘的夸奖。不如这样吧,今天正好是望日,晚上江某想请宋姑娘喝杯清酒,一起赏月,不知道宋姑娘意下如何?” 喝酒?赏月?你丫以为自己是李白啊?再说,这种事怎么看都是挺暧昧的,我可没有半毛兴趣同你搞暧昧。 不过……芯蕊转念一想,没准能借这个和江慕天大庄主赏月谈心的机会,跟他打听打听这厮到底准备把她怎么办?她还没看尽古代风景,没拉风地闯过江湖,没泡过古代帅哥,就这么被关一辈子,那也太亏了吧? 琢磨完毕,宋芯蕊斜眼看着江慕天,语气很是尖酸:“那真的三生有幸了。” 江慕天笑了笑,并不生气,只是上下再打量了一番宋芯蕊,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纸扇,摇着离开了。 虽然扇子这种道具是古代帅哥不二的选择,但是在宋芯蕊看来,江慕天这行为完全就是在装屁,这明明不过是五月天,哪需要什么扇子,而且那纸扇模样也实在看不出是传说中的致命武器。 宋芯蕊看着头顶蓝天,祈求了片刻,而后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默默诅咒道:“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可是天空始终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这样看来,雷公电母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她宋芯蕊不过是弄坏了人家一盆兰花,就被劈到了古代,可这江慕天强抢她这个民女不说,还拿扇子装屁,怎么就不见天上那两口子来主持一下公道。 可恶! 郁闷过后,宋芯蕊还是没有忘记晚上的饮酒赏月一事。 在房间用过晚饭不久后,夜色就慢慢铺天盖地地覆了下来。宋芯蕊在心里才思索了片刻待会和江慕天要谈判的话,那丫头小红就来有请了。 丫头小红就是之前那穿红衣的姑娘,宋芯蕊也真没想到,当初一来这天下第一庄见到的红衣 和绿衣丫头,名字就叫小红小绿,而且还是江慕天贴身丫头,据说武功也确实不弱,要是搁现代,这俩丫头的位置绝对相当于大boss的得力助手。 “庄主请宋姑娘去后花园的凉亭呢。”小红的语气永远彬彬有礼。 “嗯。”宋芯蕊弹起身,跟着小红走了出去。 因为是在古代,天一暗下来,就有种天地混沌一片的感觉。不过,好在这是天下第一庄,虽然没法和二十一世纪的闪烁霓虹相比,但是每一处屋檐都点着灯笼,整个庄内倒也不显黑暗,何况这天还是望日,天空的月亮圆得耀眼,洒下的月辉,笼罩着大地,倒让人觉得这天地似乎有些璀璨。 “宋姑娘,你来了。”离凉亭十几米的样子,坐在亭内的江慕天就朝宋芯蕊招手。 月光下的宋芯蕊,身姿并不摇曳,没有平常姑娘家的妩媚娇柔,又不似一般江湖女儿的豪气,可总觉得是那么鲜活而灵动,好像让人的目光总有些移不开。 其实她真的算不上倾国倾城,比她漂亮的女人,这世间并不少见,可惟独这个才刚刚认识不足十天的女人,让江慕天充满了探究的兴致。 他对一个女人有了兴致?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预兆?石桌上的灯火在微风的拂动下,微微跳跃着,江慕天看着越走越近的宋芯蕊,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庄主,让您久等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宋芯蕊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她甚至没有看江慕天一眼,而是大喇喇坐下,兴致勃勃地扫视了一眼石桌上的点心和酒。 抓了一颗花生豆丢进嘴里,顺便抓起酒樽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很香,什么酒?” “陈酿竹叶青。”江慕天看着宋芯蕊很感兴趣的样子,示意了下旁边的下人,为宋芯蕊斟了一杯,“看来宋姑娘对我准备的酒还算满意。” 宋芯蕊看着自己面前被斟满的酒杯,微微蹙眉,她喝酒不少,酒量也还可以,但仅仅限于啤酒,所以,面对这清澄的古代白酒,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实力。 正犹豫着,江慕天先举起了酒杯:“江某先敬宋姑娘一杯,无论怎样,宋姑娘来到我的山庄,就说明我们算是有缘人。” 说着,江慕天就准备先干为敬。 “等等。”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宋芯蕊想起自己的此时的任务,于是赶紧伸手制止住江慕天的动作,她可不想什么都还没探讨清楚,就被几杯酒给误了事。 “怎么?”江慕天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纤细的手,疑惑地问。 宋芯蕊也看到了江慕天的眼神,赶紧抽回自己的爪子,嘿嘿笑了两声:“庄主,你看今天夜色这么好,光顾着喝酒多没意思,不如咱先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哦?这么说,宋姑娘是想和江某谈心啰?”江慕天扬扬眉,嘴角升起淡淡笑意,好像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靠,摆出这么风情,不,是风骚的样子,难不成是想勾引我?宋芯蕊努力镇定了片刻,虽然花痴是她的本性,但什么时候该花痴什么时候不该花痴她还是很清楚的。 “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认识江大庄主,真是我宋芯蕊的荣幸,所以特别想和您交个朋友。”宋芯蕊决定先套套近乎,再进入重点。 “朋友?宋姑娘想和我做朋友?”江慕天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笑得双肩耸动。 很好笑么?你是大人物了不起了,要不是为了逃出这个鬼山庄,我才懒得和你这种自大狂做朋友呢?宋芯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如果庄主觉得我不自量力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江慕天见对面的姑娘脸色有骤变的痕迹,忍住了笑意:“宋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江慕天从来没有想过要同女人做过朋友,所以听你这么一说,自然觉得有些好笑。” 江慕天说的是实话,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等同于春风一度。只是,他看着宋芯蕊有点倔强不满的脸,忽然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和女人做朋友,至少和宋芯蕊这个女人做朋友应该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吧。 “如果宋姑娘真的想和我做朋友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于是,江慕天又补充。 “咦?”宋芯蕊抬头看着江慕天,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峰回路转,而后犹犹豫豫地说,“庄主,您是说真的?” “当然。” 在这声肯定的回答中,宋芯蕊埋下头暗自窃喜了一阵,再抬头时,她的脸又恢复了正常:“既然庄主把我宋芯蕊当朋友,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您帮我解答,没有问题吧?” “但说无妨。” 宋芯蕊顿了顿:“不知道庄主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江慕天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宋芯蕊其实是被自己软禁着的。虽然天下第一庄的势力广布天下,可这些天,有关宋芯蕊的来历,她确实没有查到半滴,要么就是她的身世实在太过深不可测,要么她真的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普通人。他知道自己应该放了她的,毕竟作为天下第一庄庄主,软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放她走,像是生怕她一离开,便再也无法相见。 宋芯蕊等着江慕天,可偏偏这家伙玩深沉沉默了半天,就在宋芯蕊准备再度开口时,江慕天缓缓一笑:“既然宋姑娘现在是我的朋友,那我就更应该多留宋姑娘在我庄里住一阵了。” 您可真是会打太极啊! 吃在嘴里的一颗豆子差点被宋芯蕊喷射出来,确切地说,是差点被她喷射到对面某人的脸上。不过,宋芯蕊同学还是识时务的,在没有脱离这天下第一庄之前,对于这地方的老大,她还是要保持阳奉阴违的。 宋芯蕊狠狠吞下那颗没有飞射出去的豆子,不屈不挠地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一个人影急匆匆冲进了凉亭。宋芯蕊瞟了一眼来人,认出就是第一天把她绑来的路人甲,不由得又在心里问候了这路人甲祖宗好几遍。 “庄主。” “什么事?”江慕天有点微微不悦。 “刚刚又有人闯进庄里了。” “人呢?” “还没抓到,不过应该还在庄内。” 江慕天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我天下第一庄都敢闯,而且还是接二连三。” “庄主。”看着江慕天起身,宋芯蕊知道这喝酒赏月谈心是要告一段落了,可叹她什么答案都还没得到。 “本来是要和宋姑娘饮酒畅谈一番的,可看来今天是不行了,不过,来日方长。”说着挥挥手,“小红,送宋姑娘回去。” 听到来日方长这几个字,宋芯蕊心下又是一阵郁闷,干脆在起身之前,随手抄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陈酿果然是陈酿,刚刚下肚,就觉得喉咙和胃里像火烧一般。 一路上,刚开始,宋芯蕊还只是觉得胃里被烫着了,可走了一段,整个人就开始飘了起来。她知道那杯酒的后劲发作了。 酒劲一发作,宋芯蕊连诅咒江慕天抓住不到贼的心思都没有,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好不容易回到了房内,打发了小红,宋芯蕊瞅着那张睡了这么多晚的床,可不知为何,往前走一步,那床却似乎离她远一步。 虽然脑子还算清晰,可这脚步怎么都不听使唤,眼看着自己就要歪歪扭扭地倒下,却忽然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姑娘,要帮忙吗?”好听的男声在宋芯蕊耳边响起。 宋芯蕊艰难地转过头,虽然灯光昏暗,视线模糊,可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还是直直地跌入了她的眼睛里。 “是……是你……”宋芯蕊打了个酒嗝,结结巴巴地说, “姑娘还认得我?” “当然认得,乔……云浪,不是么?”宋芯蕊无力地拍打了一下身后的人,“你就是那个非礼我的色狼。” 宋芯蕊的这句话终于成功让那双本来兴致盎然的双眼,暗了下来。 出逃进行时 “你……你不准走……”宋芯蕊舌头打着卷,但手还算反应快,一把拉住准备将她丢在地上的乔云浪。 “你干什么?”本来乔云浪是根据上次潜入的经验,知道这间房比较安全,或者说跟前这个女人比较安全,虽然不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庄什么人,但是就那天江慕天对她的态度,应该不是普通女眷。 “你……知不知道……江慕天正在找你呢?”宋芯蕊死死抓住乔云浪的衣襟,身体半靠在他手臂上,“只要……我大叫一声,他们马上就会把你抓起来。” “你不会叫。”乔云浪的声音有淡淡的笑意,任凭这个陌生的女人靠着自己。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真的叫,毕竟这个女人似乎是喝醉了。不得不承认,和这个女人的两次相遇都有点啼笑皆非,上次是她刚刚出浴,衣衫不整地被自己强迫在床上贴着一起,而这次又是喝醉了自发地靠在他身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叫?”宋芯蕊结结巴巴地反问,其实她的心里清朗得很,只可惜那杯竹叶青把她的舌头给麻醉了。 “因为,你上次也没有叫啊!”乔云浪说得理所当然。 宋芯蕊听了嘻嘻笑了两声:“小样,你还挺聪明的……” 话音刚落,乔云浪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作出反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你自己保重。”乔云浪推开宋芯蕊,任她慢慢瘫倒在地上。 “不……准走?” 脚步还没迈开,乔云浪的腿就被宋芯蕊抱住了。 “你干什么?”乔云浪抽了抽腿,却没动静,他很确定这个醉酒的女人现在正用全身的力气箍住自己的腿,“你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乔云浪不免有点急,但她又不能真的踹这个女人一脚,怎么说她也算是帮过他一回。 “你带我走……”宋芯蕊终于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实际上她刚刚看到乔云浪的时候,脑子就冒出了这个念头,但因为竹叶青的作用,含混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 宋芯蕊到底不是太傻,其实就算是傻子,大概也可以猜到能从天下第一庄全身而退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乔云浪半蹲下身体,掰开宋芯蕊的手,虽然他的武功足以在天下第一庄出入自如,但是带上这么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丫头,还是个喝醉了的丫头,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是,乔云浪万万没想到宋芯蕊黏人的本事,那双细细的手臂才刚刚被他掰开,却在下一刻又抱住了他的腿:“带我走,不然我死都不放。” “我真不客气了。”乔云浪低声恐吓,他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和这死女人耗在这里。 “谁怕谁?”因为用力,宋芯蕊的酒意已经清醒了许多,“你要不带我走,我就大叫,让江慕天来爪你。” “那,我们看谁的动作比较快。”乔云浪抽出被抱住的腿的同时,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宋芯蕊张开准备大叫的嘴。 “真可惜,你还是比我慢了点。” “呜呜呜。”宋芯蕊一边挣扎一边在心里问候某人的老祖宗,眼见着乔云浪的刀手快要落下的时候,她忽然安静了下来。 乔云浪本来准备敲晕宋芯蕊的,但是见到她露在自己手掌外的那双雾气氤氲的眼睛,心里忽然没来由地软了下来。 “江慕天软禁了你?” 宋芯蕊本来已经认命地在等乔云浪的手向自己劈下来的,但却见他莫名停在了空中,心里忙不迭地松了口气,还一边努力从乔云浪的指缝间挤出了个“嗯”字。 乔云浪放下手,也松开了捂住宋芯蕊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上次你帮过我,我也该报答你的。” “对啊对啊,我救过你一次,看你也不像知恩不图报的人,现在正好给你一个报答我的机会。”宋芯蕊从地上爬起来,整张脸因为之前的酒外加刚刚的一番挣扎,而变得酡红。 乔云浪真的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很赖皮很欠揍,但是看着她那张红红的小脸,不知为何,心里却没来由得变得柔和,甚至差点忘了外面的人正在步步逼近。 “宋姑娘,你在吗?”急促的敲门声将两个刚刚达成一致的人唤醒。 “打发他们走?”乔云浪附在宋芯蕊身边耳语。 “什么事?” “宋姑娘看到有飞贼从这边经过吗?” “哦,没有呢。”宋芯蕊声音很大。 “这么大声干嘛?不怕人家怀疑你此地无银三百两?”乔云浪没好气地低语了一句。 果然,外面沉默了一会,又说:“真的没有?” 宋芯蕊这次学了乖巧,换了正常的声音:“真的没有,你们要抓贼赶紧去抓,不要打扰我休息。” 因为江慕天没有在外面,那些人站了会,见里面没有动静,便继续去别的地方履行职责去了。 “喂,我们可以走了。”宋芯蕊听见脚步声远去,兴奋地推了一把乔云浪。 “怎么走?现在这庄里四处都是守卫。”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走呗?” “我一个人当然好走,问题是现在还要带着一个废人。” 废人?宋芯蕊听到这个词差点怒发冲冠,如果她头上此时有冠的话。 乔云浪不理会宋芯蕊的怒气,轻描淡写地问:“你不会武功吧?” “嗯。” “轻功也不会吧?” “嗯。” 不会武功怎么了?不会武功就是废人了?太可恶了!但现在她算是有求于人,即使再怒,也只能忍气吞声。 奶奶的,受了这么多天江慕天的恶气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忍受这个飞贼的蔑视,这世界真是对她太不和谐了。 “所以,只能等到下半夜,守卫稍稍松懈的时候,再逃出去。” 原来是这样,害得她还以为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呢。 后半夜,宋芯蕊趴在桌上正做着美梦,忽然被人摇醒。 “干嘛呢?”不耐烦地挥挥手。 “不走了?”乔云浪低声耳语,“那我一个人走了。” “等等——”宋芯蕊一个激灵弹起来,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揣在怀里,捉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某人,“休想丢下我一个人。” 乔云浪眼角弥漫点点笑意,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轻轻出了门,宋芯蕊好奇地问:“怎么走?” “嘘——,不要出声,跟着我就好了。” 这个时候,天下第一庄寂静如水,草间的虫鸣哇叫显得异常清楚,让宋芯蕊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么,怕了?” 我又不像你,人家可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能不怕吗? “放心,我答应带你出去,就一定能带你出去的。”没等回答,乔云浪又开口。 很奇怪,本来还紧张的宋芯蕊,听到这句话,心里居然平静了下来,像是某种笃定的承诺。 可这种平静才光临了片刻,宋芯蕊就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被乔云浪拉入了一处假山石后。 “嘘——” 其实,比起走过的两个巡逻的人,更让宋芯蕊无所适从的是她现在的处境。因为山石后空间太狭小,她的整个身体几乎是嵌在乔云浪的怀抱里,而且还是面对面。 她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的温热呼吸,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心跳,扑通扑通,快得像要跳出来,不对,这急促的心跳明明就是她自己的,还有,她的脸怎么好像也热了起来。 真没出息,怎么来了古代,这思想都变得三贞九烈了。宋芯蕊不得不暗暗鄙视自己一番。 “好了。”乔云浪拉着宋芯蕊从山石后走出来,继续小心翼翼地进行他们的出逃计划。 走了好一段路,宋芯蕊忽然觉得这风景熟悉起来,这不就是她当初逃跑未遂的路线么?只是,每走一步她心里的忐忑就多一点。 这四周似乎安静得太不寻常,以这些天庄内森严的戒备来看,江慕天不可能留一处死角。可问题是,这叫乔云浪的家伙却好像完全不以为意。 “喂,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么?” “嗯。”乔云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知道还这样子,装淡定也装过分了点吧? 宋芯蕊正想再问点什么,忽然听见乔云浪大喝一声“走”,她人已经被抱起,腾空跃起,飞出了数十米,而他们刚刚的位置,不知何时涌出了十几个人。 惊魂未定,那些人又已经向他们迅速逼近。 “竟敢夜闯天下第一庄,看来阁下是不想活了。”虽然夜色中,看不清说话人的脸,但宋芯蕊听得出是那个倒霉催的路人甲。 本来是想回骂几句为他们两个势单力薄的人壮壮气势的,但是见正装夜行客乔云浪都未发一言,宋芯蕊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嘴。 “抱紧我。”乔云浪快速说了一句,在身上掏了一下,往来人的方向一扔,霎时,硝烟四起,一切都化为了幻境。 这就是传说中的烟幕弹啊!还没惊讶完毕,宋芯蕊感觉身体一轻,又腾空而起。夜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又凉又刺,吓得她赶紧将乔云浪死死抱住。 不知被带着飞了跳了跃了多久,那种眩晕的感觉终于慢慢消失。宋芯蕊转身环顾了一下上下左右,头上是星云密布,周遭是青山河水。这……是真的从天下第一庄那口枯井逃出来了。 “还不松手?”头顶轻飘飘冒出一个声音。 宋芯蕊怔了一下,发觉自己双手还牢牢抱着一个人,立马反射性地松开,弹出一米远:“不要误会,我这是情不得已。” 其实,宋芯蕊绝对不是什么矜持害羞的女人,只不过她是觉得,这叫乔云浪的家伙虽然功夫貌似不错,但八成真的是个飞贼,实在上不了台面,而且也不知道他那蒙面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要是面目狰狞满脸横肉,那她就太吃亏了? 吃亏倒还不算,最主要是,万一不小心,让他给误会了什么,缠上了她,那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宋芯蕊假意清咳了两声:“那个……乔云浪大侠,我们算是两清了,等天一亮,咱俩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后会无期了。” 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乔云浪也着实有些累了,他往草地上一坐,双手枕着头躺下,漫不经心地回:“那是自然。” 他浪荡江湖惯了,最怕的有任何牵绊,今晚从天下第一庄带走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已算是他人生二十几年中最大的一次出其不意,他当然不愿意继续和她有什么牵扯,何况,她还和江慕天有关系。 那确实是件麻烦的事。 宋芯蕊见乔云浪闭目养神快要睡着的样子,走出十米远,准备找块地方躺一会,可看看四周空荡荡得阴森可怕,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移了回来,在乔云浪半米处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喂,大侠,你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吧?” 乔大侠不屑地嗤了一声,翻了个身不予回应。 切,拽什么拽,不就是是个飞贼吗? “喂……那个……这里会不会有老虎?” …… “那狼呢?” …… “毒蛇什么的总有吧?” …… “你有完没完,要再吵,我直接把你丢进河对面的树林喂老虎。”乔云浪终于愤怒了,拖着个废物使了那么久的轻功,他现在累得只想快点睡一觉补充体力,可这死女人完全是想要把他烦死。 宋芯蕊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问一下也不行啊?” 天为盖地位床的生活,宋芯蕊从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觉得那简直是世界最浪漫不过的事,可现在给了她一个实践的机会,才明白,什么蛙叫虫鸣,苍穹繁星,晚风清露,等到身临其境时,即使天不怕地不怕如她,也实在无法体会出其间的任何美感。而只有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小说和现实,真的差了好多。 本来,宋芯蕊是不打算睡的,可坐了片刻,发觉,睁着眼比闭着眼更害怕,干脆躺下来,逼着自己去见周公。 可到底还是不安,躺下后,下意识地往乔云浪的位置挪,直到手指触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才稍稍安心。 行走江湖惯了,本来就警醒过于常人,何况是乔云浪这样的高手。在宋芯蕊挪到他身旁,轻轻拉着他的衣服时,他就已经苏醒。但最终,只是悠悠翻了个身,离宋芯蕊近了一些,并没有拿开那双拉着自己的手。 又是那种让人安心的温热气息,从上方覆下来,宋芯蕊心里的恐惧终于随着睡意来袭,慢慢消失。 恢复了自由 虽然风餐露宿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但累极之后,即使是躺在草地上,也让宋芯蕊睡了一个好觉。 勉强睁开眼,阳光已经明晃晃挂在空中。看了一下旁边,空无一人,想来乔云浪那厮已经离开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不过,反正就一小小飞贼,不见也罢。 宋芯蕊伸了伸手爬起来,舒展了一下酸痛地胳膊,前方小河的潺潺流水声提醒了她。跑到河边,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些天积累下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她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即使是在这陌生的时代,她也要依着她自己的本性而活,再也不要畏首畏尾忍气吞声。 站起身,重重舒了口气,宋芯蕊伸开双臂,学着电影里的画面大呼了声:“I'm the king in the world”。 于是,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狼嚎。 咦?好像有声音? 宋芯蕊疑惑地回头,看见一个白衣人牵着匹白马立在不远处,云淡风轻地望着自己。 晴空之下,宋芯蕊看得很清楚,那人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翩翩姿态中又透着点放荡不羁之气,俊朗非凡,绝对是小说里描写的那类英气侠客。 宋芯蕊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跌下来了。她实在想不到这荒山野岭当中,居然会冒出这样的人物。 “你在鬼哭狼嚎什么?”侠客开了口。 只是这声音? “乔云浪?你是乔云浪?”宋芯蕊不可思议地惊叫,蹭地蹿到了白衣人面前。 “你以为我是谁?”对于宋芯蕊的大惊小怪,乔云浪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女人大概以为他是什么贼眉鼠目之辈吧。 “原来你长这样子啊!”宋芯蕊绕着乔云浪转了半圈,啧啧了两声,“变装还蛮快的嘛!” “姑娘,既然乔某和你已经两不相欠,现在就桥归桥路归路吧。”乔云浪轻描淡写地打断宋芯蕊的好奇。 切——,本姑娘也不稀罕和你这种毛贼混在一起。乔云浪的冷淡让宋芯蕊颇为不爽,故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是当然。” 乔云浪淡淡一笑,飞身上马,又低着头问站在原地的人:“对了,不知姑娘要去哪里?” 被这样一问,宋芯蕊方才想起,自己对这世界完全不熟,压根就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先进城再说。” “姑娘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她说的是实话,在这个世界,她确实没有家。 乔云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离这里最近的是杞州城了,姑娘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大概走一个时辰,就会看见官道,再沿着官道朝北走半天的功夫,就能进城了。”宋芯蕊低着头掐指一算,一个时辰加半天,那岂不是要走到快天黑才能进城,这也太重体力了吧? “其实我本来想路途遥远,打算让姑娘跟我共乘一骑的,但想想孤男寡女,实在有损姑娘的名节,所以还是算了。” 宋芯蕊抬起头,看着马上这个翩翩公子状的家伙,眼里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下了然,他……是故意的, 你丫没有怜香惜玉的优秀品德也就算了,还美名其曰为我着想,我呸。宋芯蕊默默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回道:“谢谢乔大侠的好意,本姑娘心领了。” 说完,宋芯蕊一扭头,大步踏上了小路。 脾气倒不小,乔云浪扬嘴一笑,挥起马鞭,从气呼呼疾步行走的宋芯蕊旁边擦身而过。 看着策马远去的身影,宋芯蕊恶毒地直诅咒那人从马上摔死。 乔云浪会不会从马背上摔死,宋芯蕊不得而知,但是小半个时辰后,她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有罢工的迹象。 想要歇下来吧,但又怕天黑之前进不了城,要再一次面临露宿的现实。昨天还好,至少还有个人在旁边,可现在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人,漫漫长夜她可没胆子在旷野之中渡过。 哎——,宋芯蕊认命地叹了口气,强拖起自己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而令宋芯蕊没想到的是,自己就这么死撑着走了一小段路,前方转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人一马,让她惊喜不已。 只是,那人那马怎么和自己不久之前看到的如此相似啊? “那个……乔大侠,好巧。”宋芯蕊飞快走近,笑着打招呼。 乔云浪并不看宋芯蕊,只是抚着正在吃草的马,轻轻淡淡地说:“是啊,好巧。” 宋芯蕊顿了顿:“乔大侠,你看我一个姑娘家要走到杞州城,确实有点难,不知道您能不能……” 乔云浪转过头看,挑眉看了看宋芯蕊:“你的意思是想骑我的马?” 宋芯蕊忙不迭点头:“嗯,我想过了,虽然孤男寡女共乘一骑有失妥当,但我们其实早就有过亲密接触了,你忘了?你还在我床上躺过,还有,昨天晚上从天下第一庄逃出来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抱着我吗?”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的名节早就毁在我手里了?要我负责?”乔云浪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这女人会无遮无拦地说出这这番话。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只是想说既然这样,我们骑一匹马完全没有问题。” “即使没有问题,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乔云浪忽然笑着反问。 这个?宋芯蕊一时间穷词,片刻才想起自己包袱里的东西,闭着眼睛摸出一块玉尊,递给乔云浪:“这是我从天下第一庄带出来的,应该值不少钱,算是和你交换。” 乔云浪拿过玉尊把玩了一番:“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带你一程。” 原来是要钱,真是市侩!顿时,宋芯蕊觉得心都疼烂了,本来从天下第一庄出来时,就只顺手牵羊摸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玩意,准备着进了城换点银子,可现在还没进城,就损失了一件。 于是,她心里又默默地诅咒了乔云浪一番。 看着宋芯蕊皱做一团的脸,乔云浪得逞地笑了笑。本来他是真的没有让她上他的马的打算的,但是骑了一段路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那张带着怒意的倔强的脸,一想到不会武功的她连自己去哪里都不知道,就不免有些担心。即使是杞州城,对她来说也是很遥远的啊。 浪迹江湖惯了的乔云浪,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人担心。他坐在马上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你夜闯天下第一庄到底做什么?”因为还在小路,马走得很慢,除了缓缓的马蹄声,空气一片寂静,宋芯蕊觉得这种气氛实在诡异,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 “偷东西。”乔云浪回答得理所当然。 原来真的是飞贼,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副翩翩美公子的长相。但宋芯蕊始终有点不甘心,下意地又问:“看你武功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是属于哪个江湖门派?” “我无门无派,除了偷东西基本上不插手江湖事。” 我说大哥,本来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想让你的形象在我心里稍稍美化一下,可为毛你要这么坦白呢?我不得不怀着一颗正义光明的心来鄙视你。做小偷可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啊!而且,她宋芯蕊平生最讨厌偷鸡摸狗的家伙,想她的钱包就是被这种人偷去了好多次,害她损失惨重。 宋芯蕊默默叹口气,打算一进城就赶紧和这小偷撇清关系。她这厢是没了话说,不过前方的乔云浪倒是又开了口:“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宋芯蕊。”语气冷冷清清,因为宋芯蕊实在不想将自己的芳名告诉一个小偷。 “那你为什么会被江慕天关起来呢?” “这个嘛……”宋芯蕊思考了会,好像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干脆翻了个白眼胡诌,“因为他觊觎本姑娘的美貌,可他落花有意我流水无情,只好巧取豪夺了。” 乔云浪听到这个回答,料定她是胡说,嗤笑一声:“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江慕天是好色之徒。再说,宋姑娘所说的美貌,乔某怎么没看到,难道宋姑娘易容了?” 易你妈个×!她这么一天生丽质的美女横在天地之间,居然看不到,你眼睛张屁股上了?。宋芯蕊隐忍多时的粗口终于因乔云浪的蔑视而爆发了出来,虽然还只是在心里。 “宋姑娘生气了?”乔云浪感觉到身后那个瞬间绷直的身体,不免又坏心思地添油加醋一句,“乔某不过是说实话而已,虽然觉得宋姑娘姿色欠佳,但一看就有成为绿林女豪杰的潜质。” 绿林女豪杰?贬低她长相也就算了,还拐弯抹角骂他是母夜叉?这小偷真是太可恶了,要不是想乘他的马进城,早就河东狮吼回骂得他吐血了,但到底有些忍不住,宋芯蕊夹枪带棒地回:“长得好不好其实不重要,总比那些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可做得事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人好多了。” “宋姑娘是在说我吗?”乔云浪并不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虽然乔某做的事不怎么光彩,可我偷的不是搜刮民脂的贪官就是鱼肉百姓的恶霸,算起来,也是间接为民除害。” 哎哟喂,您脸皮敢情都可以去筑长城了,把一小偷工作说得这么光荣伟大,宋芯蕊学着之前的乔云浪嗤笑一声:“那估计是我孤陋寡闻了,还以为天下第一庄是什么名门正派呢?既然您都偷到那儿去了,看来也是见不得人的。” “那是自然,想想江慕天不是还强抢了你这个民女么?”乔云浪有心逗她,所以回得理所当然,让宋芯蕊一时没了话说,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妄加评说。 前方终于变得开阔,虽然古时的官道并不算平坦宽阔,但策马飞奔却是没问题。 乔云浪扬起马鞭,狠狠挥下:“宋姑娘,抓紧,我们现在要真的赶路了。” “啊——”宋芯蕊尖叫一声,在往后仰倒之前,慌忙抱紧了前面的人,一颗心往上跳了七下又往下跳了八下,才终于慢慢地恢复本来的位置。 乔云浪感觉到那双抱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明明是纤细的,却又好像又不容置疑的力度。就像他刚刚认识的这个女人,明明不是那种厉害女子,骨子里却似乎有种固执的坚决。 到杞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城的规模尚可,即使这个时候,街道还是热闹非凡。 宋芯蕊下了马,很快被这些从未见过的场面所吸引,兴高采烈地流连在街道旁,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全然忘了旁边还跟着一匹马和一个人。 “宋姑娘……”乔云浪的一声呼唤让宋芯蕊回过了神。 “啊?你还在啊?”说完,赶紧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玉皿,“你应该很在行的,帮我估计一下,这个可以换多少银子?” 乔云浪皱皱眉,摇头缓缓道:“只怕换不了什么。” “这可是天下第一庄的东西,怎么可能换不了什么?” “不是说这玉皿不值钱,只是当今无奸不商,若果不是熟客,恐怕当铺是会拼命压价的。” 这世道太黑暗了,宋芯蕊咬咬牙:“没事,你先帮我估个价,到了当铺再说。” “这个嘛……小心——”乔云浪忽然话锋一转,一阵疾风扫过,他抱起宋芯蕊往路旁一躲,才避免了狂奔而过的马车。 啊?宋芯蕊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的玉皿伤心,就见不远处,那辆刚刚差点从她身上碾过的马车已经一路撞飞了无数行人和摊铺,只听得声声凄厉尖叫入耳。 “天啦,怎么会有这么目无法纪的家伙?”宋芯蕊拍拍心有余悸的胸口叫道。 “这是知府的马车。”旁边躲过一劫的小贩叹息着回了一句,上前去拾自己散落的东西。 乔云浪也幽幽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看起来天下太平,但是由于皇室衰微,各派势力明争暗斗,割据一方,实际早已民不聊生。” 切,你不就是一小偷么?有必要弄得这么忧国忧民吗? 小偷?宋芯蕊忽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地看着一脸忧患状的乔云浪,在他耳边细语:“乔大侠,我有个建议,你不是侠盗吗?今晚我们去偷知府好不好?” 倒霉的偷盗 小偷?宋芯蕊忽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地看着一脸忧患状的乔云浪,在他耳边细语:“乔大侠,我有个建议,你不是侠盗吗?今晚我们去偷知府好不好?” 乔云浪怔了一下,看着宋芯蕊一脸贼兮兮却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臭丫头一点武功不会,却要撺掇着他去偷知府,不知道是该说她有趣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建议似乎还不错,至少杞州城的黑知府,他好像还没偷过。 佯装思考了片刻,乔云浪做出为难的样子:“我去偷知府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宋姑娘要和我一起去的话,就有点为难了。” “怎么会呢?您武功盖世,从高手如云的天下第一庄都能将我顺便带出来,这一小小的知府,还能难倒您老人家?”如果只是为了惩罚一下这为非作歹的知府,乔云浪一个人去知府完全就可以了,只是,宋芯蕊想的是,如果借着乔云浪的功夫,让她从知府里捞点实惠,不仅能帮老百姓出口恶气,自己这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身份也能改善改善了。 乔云浪淡淡瞥一眼宋芯蕊奸笑的表情,心下了然,也不去戳穿她,只是含笑着点:“既然宋姑娘这么正义,我就带着你一块去闯闯知府,不过,要是到时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别怨我事先没提醒你。” “不会的不会的,有乔大侠您在,就是铜墙铁壁您也可以出去的吧?”有求于人,宋芯蕊自然极尽讨好。 “这个是当然。”乔云浪抚了抚前额,眼角笑意更深,铜墙铁壁是拦不住他,可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丫头,他就不知道了。 *************** 是夜。 知府静悄悄一片,拴在院中的大犬,低低呜咽一声,便再无声息。月影之下,可见恹恹欲睡的守卫正靠着柱子,时不时垂一下头。 单单从守卫的素质来看,就可以知道这知府和天下第一庄差了很多。 “乔大侠,这知府这么多房间,怎么才能找到库房?”趴在墙头的宋芯蕊低着声音在乔云浪耳边说,也不忘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以防自己掉下去。 “这个不难。”乔云浪反手拽住身边的人,轻飘飘跃下墙,“你跟着我就好了。” 也是,这做贼经验丰富的人,想必是轻车熟路的。宋芯蕊暗自窃喜了一阵,蹑手蹑脚地走在乔云浪后面,脑子里构画出金银满地的场景。 “嘘——”正幻象着,宋芯蕊感觉身子一紧,发觉自己被乔云浪拉到了一根柱子后,“那间应该就是了。” 黑暗中,宋芯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瞥见不远处的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两眼瞪得闪闪发光,虎虎生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些混混沌沌的小守卫,想来是这知府内一等一的高手。 “你有多少胜算?”宋芯蕊凑在乔云浪耳边问。 乔云浪不着痕迹地拨开她,右手从腰间掏出两枚铜钱,嗖的一声,黑暗中两道凌厉的黑线,直直射向了门口那两个大汉。 宋芯蕊的心还没来得及提上去,那两个被射中的人,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乔大侠,俺真是太葱白你了!”宋芯蕊睁大眼睛,盯着看似漫不经心的人。 只是,乔云浪没有给宋芯蕊表达崇拜之情的时间,径自飞身跃到门口,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门口捣弄了片刻,便推门而进。 宋芯蕊反应过来,急忙轻手轻脚地跟上,也钻进了黑黑的屋子,当然,没忘将身后的门关上。 此时的乔云浪已经掏出火折子,虽只点点光亮,却也看得见整个屋内的布局,几个大箱子堆在一处。 宋芯蕊试着搬了搬,啧啧了两声:“嗯,很重,估计都是金银财宝。” “先打开看看。”乔云浪走到箱子边,也没让宋芯蕊看清楚他是怎样出手的,那箱子的锁头就断了开。 “哇……”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宋芯蕊只觉得自己双眼被灼到一样,声音都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是金子……全都是金子,快,把这些箱子都打开,我们先找最贵重的拿走。” 随着一声声锁头断裂的声音,宋芯蕊也不断地打开一个一个箱子,金银,珠宝,玉器,真的是琳琅满目,整个屋子瞬间都似乎染上了厚厚的辉华。 “天啦,发财了,乔大侠,咱尽量多运点出去,今后你也可以金盆洗手了。”宋芯蕊一会儿摸摸金砖,一会蹂躏一番珠宝,兴奋得不能自已,她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见到这么多宝贝,看来,这趟穿越没有白穿。 倒是乔云浪,在微弱的光线中,脸色深沉如水,看不到任何波澜,拉起恨不得钻进箱子里的宋芯蕊,语气平静:“这里不能停太久,选最贵的拿,不要太沉的,不便逃走。” “明白明白。”宋芯蕊如捣蒜般点头,将准备好的布铺在地上。 金银实用,先装,珠宝挺轻,多装点,嗯,玉器价值高,不能忘了。可是,怎么才装这么一点就没法打包了呢,要是有一辆马车摆在这里多好啊。 宋芯蕊抬头看了一眼站着没有任何动静的乔云浪:“你怎么不装?”不会等着坐享其成吧? “我要把力气用在这上面了,怎么带你出去?” 果然是要瓜分我的成果。宋芯蕊虽然万分不情愿,但想到如果乔云浪拿了一堆碍手碍脚的财宝,确实不太方便施展轻功。 算了,大不了多带点。 “好了没?”乔云浪笑意不明地看着地上专心致志的人。 “好了好了。”宋芯蕊不情不愿地掏出几锭银子,才勉强将装好的东西打好包,想想觉得不甘心,又抓了一把珠链套在脖子上。 只是,这包袱好像真的很重。 “很重?”乔云浪似乎看出了宋芯蕊的吃力。 “啊?没有。”宋芯蕊赶紧挺直身体,要是被他逼迫放回一些可就不划算了。 “那,走吧。”乔云浪摁熄火折子,拉起宋芯蕊的手腕,准备抬脚往门外一跃,却趔趄了一下,撞在了门边,发出一声轻响,“咦?怎么这么沉?我怎么拉不动你?” “啊?”宋芯蕊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瞥见知府的灯亮了几盏,下一刻,就传来一阵阵“抓贼”声。 “坏了,被发现了。”乔云浪假意懊恼地大叫一声。 “快走,快走。”宋芯蕊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扛着沉重的包袱,鼓足全身力气,推着乔云浪往外冲,只是,刚刚走出门槛,脚下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倒在了地上。 “乔大侠,快拉我起来。”由于负重太多,宋芯蕊挣扎好一会都没爬起来,那边知府的人则已经举着火把蜂涌而至。 乔云浪轻轻拉了一把宋芯蕊的手:“你太重了,我拉不起来。哎呀,知府出动了好多人,看来我得先走了,宋姑娘,你自求多福了。” 说完,乔云浪松手,转身,跃起,顷刻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就像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来过。 这下,宋芯蕊是真的傻了,乔云浪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抛下了她?他怎么可以这么没义气?就算他们没有桃园结义过,但好歹也是搭档啊!她万万想不到,在民风淳朴的古代,居然有这么不厚道的人。 “什么人!”还没感叹完毕,宋芯蕊就感觉到几把冰凉冰凉的贴在了自己脖子上的皮肤上。 围成一圈的守卫,手里的火把照在她整个人周围,她缓缓抬起头,从那些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处境,半倒着的她,身下压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好几块金银已经从里面跌落出来,而最好笑的是,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大串璀璨的珠宝,她终于明白珠光宝气是不适合她的,因为这个样子,真是要有多傻×就有多傻×。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盗窃知府!先押去大牢。” 包袱被收走了,脖子上的珠宝也被缴走了。宋芯蕊又恢复到一清二白的状态。当然她还是有收获的,比如说,身后几个毫不怜香惜玉推搡着他的守卫。 哐当一声。 宋芯蕊看着那条落下的粗铁链,明白自己是进大牢了。 经过惊心动魄偷盗未遂的一夜,宋芯蕊觉得很累,也不管自己坐牢这回事,决定先坐下休息一会。 靠着墙闭目养神了一会,越想越不对劲,先不论那乔云浪拳脚功夫怎样,可即使武学白痴如她宋芯蕊,也大致猜想得到他的轻功肯定是一等一的,再怎么说,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可为什么会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呢?要说是因为那加重的几十斤的包袱也有点说不过去啊,想头一天,他可是抱着他飞了好几公里的。 莫非……他是故意的?故意整她? 想到这,宋芯蕊打了个冷战,靠,这小偷也太黑心了!越想越愤怒,乔云浪,要是哪天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让死得很难看! “吃饭了。”门外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宋芯蕊的腹诽。 睁开眼,看见门口居然摆着鸡腿饭,折腾了一夜,宋芯蕊这时也觉得饿了,连忙爬过去,伸手准备拿过饭。 “不是给你的。”手却被狱卒打开。 刚想发作,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影,黑乎乎的爪子将那碗鸡腿饭拿了进去。 宋芯蕊抬头看了看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室友,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一边拍胸口一边吐气,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活脱脱一个贞子在世。 “嗨,幸会幸会。”宋芯蕊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好歹共处一室,便拿出自己热情品质,先打招呼,但说完发觉不妥,又改口,“没想到牢房的伙食还不错啊!” “最后一顿,当然不错了。”贞子慢悠悠地开口。 最后一顿?难道说? “那个……妹子,您节哀……”刚说完,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才来古代几天,连话都不会说了,为了缓和悲伤气氛,宋芯蕊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大姐是犯了什么罪?” “狗……我打死了知府的一条狗。”贞子忽然抬头,眼神从黑发中的缝隙射出来,让宋芯蕊又是一顿毛骨悚然。 当然,宋芯蕊悚然的不是这贞子的眼神,而是她说的话。打死一条狗就被判死刑,那么她这个偷盗知府库房的毛贼,岂不是要被凌迟车裂了? 不要啊!她才来这个世界多久?江湖未闯,银子未赚,帅哥未泡,就这么红颜薄命英年早逝,就算是她自己没觉得什么,可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损失巨大的啊! “我死了没关系,如果姑娘日后能出去的话,还麻烦帮我给城南柳树街桂树村槐树组的陈二狗捎个口信,就说我花花会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她。” 宋芯蕊掐指数了数柳树桂树槐树,回答:“如果我能出去的话,一定帮你带话。” 只是,你家那位既然都叫二狗了,你干嘛还要打死知府家的狗啊? 贞子吃完了饭,就被狱卒拖了出去,留下了宋芯蕊在单人牢房感叹唏嘘。 要是,要是有武功有多好啊?要是有武功,就不会偷个东西都被抓进大牢;要是有武功。就不会只能指靠着别人了;要是有武功,就可以教训教训那些狗官;要是有武功,就能救走贞子妹妹,不用让她在奈何桥等她家陈二狗了。 可是,偏偏什么都没有,弄不好,明天自己都要被拉出去处斩了。 想到这,宋芯蕊摸了摸脖子,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牢房里也分不出白天和黑夜。 宋芯蕊靠着墙昏昏沉沉中,听见铁链响动的声音,睁开眼看见三个狱卒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小喽啰,宋芯蕊眯着眼瞥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会。 为首的小头目见她目中无人的样子,显然有些愤怒,踢了她一脚,又阴着声音喝了句:“好大的胆子,连知府都敢偷。” 虽然这一脚的力度算不上太大,但还是疼得让宋芯蕊从地上弹了起来,正准备要指着鼻子把人骂一顿,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劳犯,要是得罪了这些狱卒,被人玩一场躲猫猫可就惨了,于是瞬间转换笑颜,对着小头目:“大人饶命,民女不知道好歹,还请大人开恩。” 小头目一听宋芯蕊口里的大人两字,心里不由得乐了一把,再低头打量了一番这女人,心里更是惊喜,眼前这个……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啊! 当然,这是因为他常年与犯人打交道,见到的女人大都是飞沙走石的,所以宋芯蕊自然就成了他眼中的仙女。这就是相对论的力量。 “盗窃知府这个罪,你知道有多重吗?” 宋芯蕊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 她确实是不知道,连打死知府的狗都被杀头,这偷盗知府库房,还真不知道该往上加几倍了?这古代的死刑据说也是分很多种的。 小头目摸了摸下巴,色迷迷地盯着宋芯蕊:“一般来说,被杀头是很正常的。” “没有通融吗?”宋芯蕊有点不甘心。 “通融……”小头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手下,让他们退了出去,自己则是离宋芯蕊更近了一步,“不瞒姑娘说,这牢里的事都是我说了算,所以,只要姑娘识趣点,别说不用杀头,就是放你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宋芯蕊两眼忽然放光,虽然身上身无分文,但她还是决定先忽悠再说,“大人是要钱么?这个您放心,只要大人放我出去,我一定将您要的钱双手奉上。” 小头目灼灼地盯着宋芯蕊的脸,摇了摇头,一边伸手一边说:“钱我可以不要,我要的是……” 飞贼的救助 小头目灼灼地盯着宋芯蕊的脸,摇了摇头,一边伸手一边说:“钱我可以不要,我要的是……” 这尾音后的意思从小头目的行为表达了出来,因为他那只亢奋的手迅速而直接地伸向了宋芯蕊的脖子,并顺着那起伏的曲线一路探了下去。 一阵恶寒立刻从心头升了起来,一直压抑的怒火也随着这股恶寒狂飙而出,在冰与火的双重刺激下,宋芯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双手抓起那只禄山之爪,大喝一声:“卧——槽——泥——马,老娘冰清玉洁的身体岂是你这种鼠辈能染指的?” 骂完这句,还觉不过瘾,在小头目未反应过来之前,又顺势在那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妈的,臭婆娘,你不想活了!!”小头目吃痛地抽回手,挥手一耳光扇在宋芯蕊脸上。 顿时,宋芯蕊很应景地飞出了半米远,贴在了墙上,脸上火辣辣地感觉一直蔓延到头顶,耳朵嗡嗡直响,眼前一片金星。 老娘跟你拼了!用尽全力准备爬起来跟人拼命,那小头目已经退了出去,门上的铁链又锁了上。 “放——我——出——去——”宋芯蕊爬到门边,扶着木头柱子狂叫,怒气冲天。 “放你出去?”小头目龇牙咧嘴地摸着被咬伤的右手,冷笑着指了指旁边,“就凭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想出去。放心,这牢里的东西你还没用上,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宋芯蕊稍稍静了下来,随着小头目的手望去,心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灯光下方,一排排样式丰富品种齐全的刑具正虎视眈眈地摆在那里。 “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说完,小头目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宋芯蕊爬回了墙边靠着,摸了摸肿起来的脸颊,又心有戚戚地转头看了看那些刑具。棍、棒、皮鞭、烙铁、拶子、还有那什么她不认识的玩意,知府大牢,您这儿的刑具能不要那么齐全行么? 越看越觉得全身发毛,宋芯蕊觉得那些刑具好像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上凌虐,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可如果要和那猥琐狱卒小头目有什么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最怕就是还没来得及死,先被那些玩意折磨得死去活来。 想来想去,就只能怪那个乔云浪,她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摆她一道,太可恶了! “姓乔的,要是我宋芯蕊大难不死,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一边嘴里碎碎念咒骂,一边用手抠着墙壁上的土。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飘来。 宋芯蕊以为是自己幻觉,顿了片刻,才抬起头看,那蹲在门外似笑非笑看着她的,不是乔云浪还能是谁? “乔云浪——”宋芯蕊大叫一声,爬到门口,和乔云浪只隔着木头栏杆,本来想继续骂他的,但想到此情此景,又看到外面不知何时倒下的狱卒,他应该是来救她的吧?于是赶紧改口,“你来救我了?” “本来是没准备来的,可想想毕竟我们算是搭档,我抛下你一个人实在不应该,又怕你做鬼都不放过我,所以就冒着生命危险来了。” 冒着生命危险?宋芯蕊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狱卒,心里暗淬,这么无声无息都叫冒着生命危险,那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安全的了。但碍于她自己现在还未安全,不好和人撕破脸皮,要是这大爷心血来潮又摆自己一道,那真是太亏了。 “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带我走吧!” “嗯。”乔云浪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意,打开牢门,拉着宋芯蕊驾轻就熟地跑了出去。 出了知府,宋芯蕊方才发觉正是夜间,原来她的日子在大牢已经过了一天。虽然心里一肚子气,但黑灯瞎火,只能紧紧跟着乔云浪的脚步。最后双脚实在累得很,才忍不住开口:“我们这是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休息。”乔云浪轻描淡写地答。 终于停下,宋芯蕊才知道乔云浪所谓的地方其实是个废弃的庙宇。好在这两天她又是风餐露宿又是蹲大牢,也不觉得这破庙有什么不妥,实际上现在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饿了吧?”乔云浪生起一堆火,整个庙内瞬间变得亮堂了很多,两个人也能看见彼此的样子。隔空扔了块干粮在宋芯蕊身上,乔云浪又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今天我又救了一命,你要怎么报答呢?” 本来看在自己脱离虎口的份上,宋芯蕊决定不去跟这个小偷计较,可这家伙自己倒是先来事了。 抓起干粮狠狠啃了几口,填了填可怜的肚子,宋芯蕊语气极其恶劣地回答:“报答?乔大侠,别当我是傻子,你明明就是故意让我被抓的,还有脸跟我要报答?”说完,她忽然又想起当时从知府库房出门的那一刹,似乎是绊到了什么东西才跌倒的,难道是这家伙使的坏?这……简直是太可恶了! “哦?”乔云浪移到宋芯蕊身边,凑到她脸前,笑得异常诡异,“原来你不是傻子啊。” “走开——”这样的面对面,彼此之间的鼻息都隐约可闻,让宋芯蕊心头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紊乱,气急败坏地推开面前的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捉弄?”乔云浪顺着宋芯蕊的力度退开了一些,依旧面带笑意,“我可不是捉弄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太贪心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X,你丫不就是一小偷么?装什么13,还以为自己是教父啊! 宋芯蕊深呼吸了几口,更加气急败坏:“所以……所以你就让我被抓,让我在知府大牢里受了一肚子恶气。” “才待了一天,审问都没开始,你能受什么气?”乔云浪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知府大牢的规矩他又不是不清楚,只是刚刚说完,却发现,这丫头的左脸,在跳跃的火光,好像有些不一样,凑近一看,才发觉红肿一片,“你的脸怎么了?” “拜你所赐,被狱卒打的?”宋芯蕊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脸色沉下来的某人,本来还好,现在一提,脸上好像又疼了起来,不会毁容了吧? 乔云浪一脸严肃地凑近宋芯蕊,伸手扣着她的脸,眯着眼盯着她红肿的左脸。好像……他的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分了! “很疼?”过了片刻,他才幽幽开口。 “疼倒还好,就是怕破了相。”宋芯蕊从小在她老娘的棍棒教育下长大,虽然拳不能打脚不能踢,但也练就了一身不怕拳打不怕脚踢的本事,所以她倒真不觉得脸上的疼有什么,就是怕自己被打得不好看了。 “嗤——”乔云浪笑了一声,眼神却还是没有离开那张脸,“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看破不破相也没什么差别,反正都不怎么样。” 对于自己容貌被贬低,宋芯蕊也懒得多做争论,就当这家伙没有审美情趣算了,所以,她只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是因为收到了白眼还是别的什么,乔云浪稍稍正色地又问:“可是,你刚进去,为什么会被狱卒打呢?” 宋芯蕊被乔云浪盯得有些发毛,咋咋呼呼地拍开那只手:“还不是拜你所赐,那狱卒看上了我的美貌,想要轻薄我,可是我抵死不从,还把他给咬伤了,所以就被打了。” 乔云浪皱了皱眉,忽然又哈哈笑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烈女。” “那倒不是。”宋芯蕊送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拍了拍双手,“主要是那狱卒长得太猥琐,要是他是个美男子,我倒是不介意。既可以免去牢狱之灾,又能春风一度,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廉耻。”乔云浪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又瞬间全无,退到一米远处躺下,不再说话。 “是是是,所以明天一早,你这个知廉耻的大侠就和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女子桥归桥路归路吧。”宋芯蕊决定不跟古人的迂腐思想一般见识,而且她现在是由衷希望与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小偷赶紧分道扬镳,她可不想再遭到他的任何算计。 空气里静默了许久,只偶尔听见柴火的细小霹雳声,宋芯蕊以为乔云浪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准备开开心心地入睡,好精神百倍地迎接明天开始的新生活。可刚刚快要睡着,乔云浪的声音又悠悠地响起:“世道凶险,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一点武功,能去哪里?” 又是武功。这个从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困扰着宋芯蕊的问题,就像一根刺一样插在她胸口,一碰就疼,还拔不掉。因为不会武功,她被天下第一庄的路人甲乙欺负,被江慕天欺负,被小狱卒欺负,被乔云浪欺负,被这个武侠世界的所有人欺负。她都快要忘记了……从小到大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事实。 好不容易压下自己心里的暗涌,宋芯蕊冷飕飕地回:“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武功,我明天就去拜师学艺。你等着瞧,我一定会练得一身绝世武功的。”宋芯蕊倒不是真的受了刺激说大话,而是她忽然想到了还在自己怀抱里躺着的那本剑谱,只要她先入了门,有朝一日能练好这本剑谱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准备拜谁为师?” “这个……”还真不知道,“反正名门正派就可以了。” “你怎么就能肯定名门正派会收你?你也不想想,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姑娘家,谁会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乔云浪轻飘飘地说。 又是歧视,赤果果的歧视,“有志者事竟成这个道理不懂么?” “哎……”乔云浪假意叹了口气,“其实你要求求我,要我教你点武功,没准还现实点。” 我呸——,找个小偷当师父,那岂不是认贼作父?她宋芯蕊绝对不会干这种勾当的,而且她一定要找个名门正派,这样……说出去的话也才有面子啊。 宋芯蕊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个荣幸,要乔大侠当我的师父。” “这样最好,我也没有要收你这个麻烦精为徒的打算。”阴测测地笑了笑,“就怕到时你来缠我。” 缠你这个小偷?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青风门应聘 一夜睡得倒是安稳,醒来时天早就透亮,柴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一地荒凉的灰烬。宋芯蕊方才觉得有点冷,也不打算再睡,爬起来看往旁边,乔云浪正坐着,手里似乎在把玩着什么,晨光打在他的侧脸,颇有点绝世公子的味道。 可为什么偏偏是个小偷呢? 他见她醒来,便将手里的东西抛向她。 “干嘛?”宋芯蕊脑子还不怎么清明,只觉得被砸得有点疼,下意识地想骂一句,但手上的触感却让她的语言滞了滞,低头一眼,果然是一锭银子。 “你现在身无分文吧?怎么说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就当是做善事。”乔云浪漫不经心地说完,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本来宋芯蕊见到这锭银子心下还是有点感动的,虽然这小偷的行为实在恶劣,但看在这银子的份上,她觉得自己是可以原谅他的。可是这句“做善事”却又把她激到了。当她宋芯蕊是乞丐么?要不是真的是身无分文,她真的真的会将这锭银子砸向他,以表示自己的高风亮节。 努力平复了心里的翻涌,宋芯蕊也爬起来,走了出去。 她真的不是跟着他,只是这前后左右就这么一条路,她走来走去只能走在他后面。 走了很长一段,乔云浪忽然转过头,含笑吟吟,只是那样看着宋芯蕊,也不说话。 本来应该保持淡定的继续走自己的路,可被人这样意味不明地看着,宋芯蕊只觉得心头方寸有些乱,嗯……还有点慌,两只脚也不听使唤地随着乔云浪的动作停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宋芯蕊忙不迭假装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指了指脚下的路:“你看到了,不是我要跟着你,只是,这路只有一条。” 乔云浪继续笑,也学着宋芯蕊耸耸肩:“我又没说你在跟着我,干嘛这么急着辩解?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才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会跟着你这个小偷!”宋芯蕊切了一声,一个箭步蹿到乔云浪前面,又转头说,“现在我在你前面了,要跟也是你跟着我了。” 可是,这她话才刚落音,乔云浪的身形一个转换,人已经再次到了她前方,罢了,还微微转头含笑挑衅地抬了抬眉毛,“谁说你在我前面的?” 哟,还来劲了? 宋芯蕊自然不服气,两脚一蹬,又冲到了乔云浪的前面。 可是,她忘了乔云浪是个贼,还是个飞檐走壁能力很强的贼,所以,无论她怎么努力往前跑,但每每才刚刚站定,还未反应过来,乔云浪却又已经到了她的前面。 就这么折腾了半天,宋芯蕊始终落后了乔云浪几步距离,最后实在受不了,撑着双腿气喘吁吁对着前面那个依旧气定神闲地人大叫:“喂——,你不觉得你这样以强凌弱很无耻么?” 乔云浪看着这个两颊不知是因为气息不定还是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的姑娘,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觉得。” “无聊!”宋芯蕊被噎得气结,只能愠怒得吐出两个字,转头看向一旁的风景,继续走自己的路,作出不再理会的样子。 无聊?乔云浪皱皱眉,是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居然和一个臭丫头玩起这么无聊的把戏来了。只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好像有种难得的轻松和愉快? 乔云浪的眼神落在犹处在不爽之中的宋芯蕊脸上,不自觉地笑了笑。 ******* 终于到了闹市,宋芯蕊先明察了一眼街道,确定短时间内没有危险系数很大的马车过境,才跳进人群,而后,隔着几个人头对着乔云浪抱拳,咬牙切齿地道:“乔大侠,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嗯,别过。”乔云浪站在人群里,淡淡开口。 晴空万里,喧哗闹市,人头攒动,这声音却阴测测地形如鬼魅般传入宋芯蕊耳朵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定睛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人,在一堆市井小民之中,更显得他玉树临风俊逸非凡,只是那脸上的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有些不祥。 宋芯蕊只觉得后背升起一阵寒意,于是趁自己反应过来,赶紧就着人多,一溜烟钻进了人群里。 钻了一会,再从人群里冒出来,上下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乔云浪是真的该干嘛干嘛去了,才舒了口气,大踏步摇摇摆摆走在了这古代的大街当中。 晃晃悠悠走了一阵,忽然见前方不远处,一堆人围在一处对着墙上兴奋地指指点点。宋芯蕊心里一惊,想起电视中的通缉令之类的玩意,该不会是自己越狱被通缉了吧? 转头看了看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自己,赶紧用袖口捂住半边脸,鬼鬼祟祟地钻到围观的人堆中。 无奈人太多,而且还都是古代男性同胞,宋芯蕊钻了半天,也没突围钻进去,只能揪着旁边一个高个问:“大家看什么呢?” 高个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挡着脸行为诡异的姑娘,有点奇怪,但还是热情地回答了她的疑问:“青风门在招门徒。” “青风门是什么东西?”宋芯蕊问得理所当然,而且还一时没掌握好音量,生生从这堆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突围而出。 瞬间,周遭一群人齐齐将目光投在了这唯一的姑娘当中。 因为知道不是通缉令,宋芯蕊也已经放下遮脸的衣袖,坦然然地迎接大家的目光,并且更坦然地等待有人为她作答。 旁边的高个见是个漂亮姑娘,继续自发地担任起了为她排忧解难的任务:“青风门不是东西。”说完,发觉不对劲,因为刚刚那些集中在这姑娘身上的目光,此时又齐刷刷转移到了他身上,不免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接着说,“哦……那个……青风门是杞州城最大的门派,也是整个江湖上举足轻重的门派。” 门派!宋芯蕊心里一喜,继续追问:“那是名门正派吗?” “当然是名门正派,他们卫于风大门主是有名的豪杰之士。” “谢谢大哥,我知道了。”宋芯蕊兴奋地抱着高个的手臂摇了摇,在旁人困惑的眼光中钻进前排,看了一眼招聘广告下方的联系方式——也就是青风门的地址,然后又在旁人继续疑惑的眼光中一溜烟跑开了。 大门派找起来并不难,问路问了十个人,除了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一脸茫然之外,其他诸如卖菜的大妈卖烧饼的武大郎都明明确确地为宋芯蕊指明了去往青风门的道路。 来到目的地,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青风门”立马让宋芯蕊的双眼也变成得金光灿灿。 不幸的是,因为是大门派,应征的队伍蜿蜿蜒蜒排了很长,宋芯蕊来得时间不对,只能排在最后当了条龙尾巴。 “回去等通知吧!” 终于快轮到自己,宋芯蕊听到面试官对前面的人说,而前面的人显然不明白这是面试官常用的拒绝性论调,还以为自己有戏,喜笑颜开地边点头边离开了队伍。 “姓名?” “宋芯蕊。”想了想还是报了真名,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 “年龄?” “十七。”这个还是要虚报的,她那真实年龄在古代也太大龄女青年了。 “家庭成员?” “无父无母。”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无父无母,而且据说这些江湖帮派招人比较倾向这种无后顾之忧的人。 “有无其他门派经验?或者学过其他门派武功?” “没有,绝对没有。”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工作经验很重要,但这里背景清白点还是好一些吧。 “有什么过人之处?” “吃苦耐劳,好学上进,尊师重道。” “好,你回去等通知吧。” “我是诚心来青风门拜师学艺的,为什么不收我?”曾经找工作时,做过无数次面霸的宋芯蕊,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那面试官刚说完,她就凑上前一把抓住人家,呈咆哮马附体状。当然,这倒不是她的真情流露,而是为了让人家看到她的拳拳之心。 面试官龇牙咧嘴地吸气,一方面因为这姑娘看清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而震惊,一边又因为被她抓得疼而愠怒,可身为名门正派,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将这疯姑娘一掌PIA飞,只能忍着肉痛,耐心解释:“原则上,我们这次青风门是不招收女门徒的。” 原来求职中的性别歧视,已经追根溯源了这么久远,古来今往没有一点变化,也太不符合进化论了:“可是,你们那布告上明明就说男女不限,这岂不是蒙骗大众?” “这个……”面试官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大师姐。” 这时,一个孙二娘模样的女人从那扇朱漆大门中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非要应征门徒,可是这次师父交代过不招女子的。” 孙二娘上下打量了番宋芯蕊,冷冷开口:“你真想来我们青风门?” “嗯。”宋芯蕊连连点头,“久闻青风门大名,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之辈,但绝对有一颗炙热的为青风门卖命的决心。” 孙二娘沉思了片刻,对着面试官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 “大师姐!”面试官还有些犹豫。 “我自有打算。”说着,示意宋芯蕊进了青风门的大门。 这……大概也算得上宋芯蕊有史以来,最最顺利的一次面试了。走在她前面的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师姐,瞬间从孙二娘的形象变成了仙女,嗯,一个因为体重问题而坠入凡间的仙女。 “你是想来学武功的吧?”大师姐仙女将宋芯蕊领到大院角落一间类似于柴房的屋子。 “嗯。”宋芯蕊点头。 “要正式成为我们青风门的门徒,必须通过一系列考验,从今天开始,你先去伙房锻炼一段时间,看表现,再决定什么时候让你学武功。” “没问题,没问题。”大门派就是严格,还要竞争上岗。 大师姐讪讪地朝着宋芯蕊笑了笑:“很好。” 宋芯蕊不太明白重量级仙女笑里的含义,但是想到自己已经踏入了青风门,马上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名门正派的门徒,喜悦兴奋暂时占据了心中所有位置,也不作他想。 基本上,前两天的生活,在宋芯蕊看来,还是很正常的,除了住的柴房条件差一点,吃的饭菜粗糙了点,基本上没有什么不能忍耐之处。伙房的两个大爷和三个大妈非常和蔼,宋芯蕊很快与他们打成一片,虽然干的活很苦很累,但见到这大爷大妈都没有任何怨言,她也就默默将自己呼之欲出的怨言吞了下去。 逆境出人才,宋芯蕊还是很相信这句格言的。 但是在第三天,宋芯蕊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她做完手头的活,准备出门去逛逛街,可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通行令?” “什么通行令?”宋芯蕊不明所以。 “你刚来的吧,没有通行令是不能随便出去的。” 怎么没人告诉她?疑惑地退回伙房,宋芯蕊抓着一个大娘问:“通行令是什么?” 大娘掏出一块小牌子:“就是这个,青风门一向严格,只有通行令才能出入,不过只有自由身的门徒和下人才配这个。” “我又没有卖给青风门,算得上自由身吧,可我为什么没有?”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被大师姐招进来的。”临了,宋芯蕊又补充了一句,“是来当门徒的。” “当门徒?”大娘显然很疑惑,“可是你为什么来伙房?” “大师姐说要先锻炼锻炼,还说这是规矩。”宋芯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在青风门做了这么多年下人,也没听过这种规矩啊!还以为是因为大师姐老是私扣之前那伙房丫头的工钱,那姑娘一气之下跑了,她又新找了一个呢。” “伙房丫头?”还是免费的,这回找她,那大师姐压根就不需要扣什么工钱了,直接中饱私囊都没问题了。 冰火两重天 很明显,宋芯蕊被骗了。 反应过来的宋芯蕊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孙二娘大师姐问清楚。 找到大师姐的时候,她正在督促一批小门徒习武,宋芯蕊二话不说,冲到她面前大声问:“大师姐,你为什么骗我当伙房丫头,我是来学武的。”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大师姐只能保持着自己名门正派的风度,悠悠缓缓地说:“宋姑娘,我知道你想习武,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先到伙房锻炼锻炼,过段时间再正式跟大家一起学习武功。” “为什么他们不用去伙房,就我要去?” “他们是男人,不一样的。” 你可以再说得有理点,宋芯蕊阴阳怪气地哼了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我去当免费的伙房丫头,不就是想吞一份工钱么?” “你……”被看穿的大师姐,脸色顿时变得很差,尤其是在众人的探究之下,更是青一块白一块,恨不得将眼前这死丫头一脚踹飞。只是她是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这种事情只能私下里解决。 “我说对了吧?要么快点让我离开伙房,要么快点给我通行令。”说完,在大师姐飞刀般的眼神下,宋芯蕊趾高气扬地走开了。 晚上,宋芯蕊躺在柴房里,半天也没睡着,想到白天,母夜叉大师姐的脸色,心里有点担忧起来。 就她目前掌握的信息,这青风门除了门主,就数母夜叉最大,而现在那门主又出了远门,那更有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这样说来,她会不会对她打击报复呢? 答案是:会,而且绝对会。 宋芯蕊一骨碌爬了起来,虽然这是个名门正派,但她的梦想,在这里估计是遥遥无期了,所以……还是决定赶紧闪人为妙。 蹑手蹑脚走到院子内,这青风门虽然据说是个规模不错的古代黑社会组织,但比起她之前待过的天下第一庄,还是差了太多,就拿这院落来说,就不知小了多少倍。但也有可能是位置的问题,天下第一庄远离城市,自然地皮不值钱,这青风门身在杞州城内,能有和知府不相上下的规模,那也着实不错了。 走到墙角下,摩拳擦掌了一番,准备往上爬时,忽然感觉头顶似乎有块阴影笼罩着。抬头,吓得差点倒退出几步。 那月光下,一手拿着酒囊,一手握剑的人,不是那个姓乔的小偷还能是谁?只是,这个样子的他,衣角微微在夜风下飘动,一身闲淡气息,就跟画里走出来的妙人一样,让准备跑路的宋芯蕊心狠狠跳了几下。 “你怎么在这里?”镇定下来,宋芯蕊轻声问。 “赏月。” 大半夜到青风门墙头赏月?当我傻子,我看八成是来偷东西的。宋芯蕊懒得计较乔云浪装13的行为,伸出手:“拉我一把,我得赶紧出去。” 乔云浪呵呵笑了两声:“宋姑娘不是来这青风门学武的吗?怎么又要逃跑了?” 宋芯蕊食指放在嘴巴:“你小声点。被发现就惨了。” “哦?”乔云浪顿了顿,“看来我打扰姑娘了,那乔某先走一步了。” “喂——”宋芯蕊目瞪口呆得看着墙头的人一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消失就消失了吧,还弄出了一声很大的响动,明摆就是故意的。 “宋芯蕊,你干什么——”正在宋芯蕊继续自己的爬墙事业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大……大师姐,我上茅房。” “上茅房?上茅房要学狗找块墙角?” “我上完了。”宋芯蕊眼见着母夜叉那只重量级的脚就要从地上抬起来,连忙转身往柴房飞奔,一边想完了完了,一边感觉到伴随着一声碎石声,大地颤抖了一下。 第二天,宋芯蕊又趁着人多的时候,去找母夜叉大师姐,为的是赶紧拿到通行令,好让她尽快脱离这个名为名门正派实际有点恐怖组织性质的青风门。 “大师姐,我的通行令什么时候才能发?” 母夜叉太阳穴耸动了几下,无比后悔昨晚没趁着月黑风高将这女人做掉,本来想她见识到自己实力,应该不敢来和她作对,可现在居然又来了:“宋姑娘,你把我们青风门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我只是想出去买点东西。”宋芯蕊显得很无辜。 “师父……” 在全部人露出毕恭毕敬的表情时,宋芯蕊也应声而望,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生得很是高大,有种不怒而威的姿态。 宋芯蕊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在“师父”和“卫门主”两个称呼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保守地选择了后者,毕竟她连拜师礼都没行过。 “卫门主。”宋芯蕊在卫于风走过的时候,诚惶诚恐地唤了声。 “你……下去。”母夜叉气急败坏地将宋芯蕊扯后了一步,差点让她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卫于风转头看了一眼宋芯蕊,眼神在她脸上停住,饶是这样长时间的注视,也仍旧面无表情。 “是这样的。”宋芯蕊的身体被拉住了,可嘴巴还是自由的,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倒了出来。 于是,母夜叉的脸绿了,周围其他人的脸白了,在一片白色和一点绿色之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有卫于风和宋芯蕊。当然,宋芯蕊的脸色还是有点变化的,因为语速太快,呼吸不是那么顺畅,她的脸微微潮红。 宋芯蕊的嘴停了下来,院子当中安静了片刻,卫于风终于将目光移到母夜叉脸上:“她说的是真的?” “我……”母夜叉吞吞吐吐,她倒是想极力否认,可是在师父威严的目光下,实在没有说谎的勇气。 “今天开始,你去伙房当半个月的班,直到找到新的伙房丫头为止。” “师父……”母夜叉脸色更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区区一点蝇头小利,最终倒霉的是她自己。 “去——”一声怒喝,所有的人都震了一震,包括宋芯蕊。 名门正派就是名门正派,真是铁面无私大公无私啊。卫门主,俺跟定你鸟。 “你想当我青风派门徒,学武功?”卫于风转过头打断了宋芯蕊的神游。 “嗯。”宋芯蕊坚定地点点头,“虽然芯蕊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早就对青风门和卫门主您崇拜不已,真真是想在青风门拜师学艺的。” 宋芯蕊说完这句话,心下也不免一惊,自己才来这古代多久,竟然也开始学着人“真真真真”的说话了。 卫于风沉思了半响,最后遥遥指了指站在院子中间,仍旧摆着马步状的一众门徒:“从明日起,你就同他们一起习武吧。” 宋芯蕊顿时觉得自己开心得鼻涕泡好像都要冒出来了,心里头的小花一朵一朵忙不迭地怒放。她……她这回可真成了名门正派的人了,有了组织有了靠山,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再也休想来随便欺负她。 而且,她也要正式踏入武学这块神秘之地了。 但其实,习武并不怎么神秘,尤其是对宋芯蕊这种筋骨早已熟透的成年女青年来说,习武更多意味的是痛苦。 扎马步很痛苦,练梅花桩很痛苦,打人很痛苦,被打也很痛苦。当然,最痛苦的莫过于,被打入伙房的母夜叉大师姐,每每路过他们的训练基地时,对她释放出来的飞刀眼神,杀气之重,连周遭一众同门小伙子都时不时会不由自主地抖一抖。 当然,这种压力最直接的作用,就是督促了宋芯蕊勤学苦练的决心,她认为只要自己尽快练得一身好功夫,就不用怕母夜叉对她有可能施行的打击报复了。 但宋芯蕊到底没有金庸老师笔下段誉虚竹同学的运气,只朝夕之间就因缘巧合得了一身绝世武功,实际上,她练了十来天,除了马步蹲得时间比从前长点,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实质性变化,就连那身挨打的本领也还是她老妈培养出来的那套。 至于她那个名义上的师父,其实从来没有直接教过他们这些小门徒武功,也难怪,不过都是进门不久的小喽啰罢了,哪用得上门主大人亲自上阵。宋芯蕊也早就领悟到了这青风门内的等级制度,除了卫于风,下面还有包括大师姐在内的十几个嫡传弟子,再才是嫡传弟子各自分管的众多门徒。 卫于风虽不教他们这些小门徒功夫,但打照面的机会还是有的。寸土寸金的杞州城内,青风门的地盘也不过尔尔。每日在院子内练功,或者练完功和别人一块干活时,宋芯蕊都常常可以看到卫于风。 依旧是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面目严肃的中年蜀黍,不苟言笑,偶尔隔着远远距离,瞥上宋芯蕊一眼,撞上宋芯蕊谄媚讨好的笑容,也不为所动,表情冷峻得令人发指。 根据同门小喽啰私下里八卦来的消息,门主有二房夫人,皆是出身武林世家,但都不住在这杞州城的青风门总部,而是各自分管着南北两处分部。再据说,两位夫人总共生下过三个四个或者五个儿女,也都不在这杞州城。总之,根据八卦得出的结论,似乎是由于门主和他那一家子不知怎么样回事的微妙家庭关系,导致了他的捉摸不定和喜怒无常。 所以,门主出没,请注意。这是全门上下都知道的忠告。 宋芯蕊倒不在乎这些,因为总的来说,自从卫于风回来的那天开始,她的日子还不错。母夜叉大师姐被发配在伙房天天跟手头的活搏斗,暂时没有精力找她麻烦。而整个门内又大都是男同志,她一朵红花夹在一大簇绿叶当中,本就是朵娇艳红蔷薇,又经数量过剩的绿叶衬托,就完全往国色天香奔去了。国色天香的直接结果就是,同门未婚师兄弟,十有八九有事没事会对她献献殷勤,而同门已婚师兄弟,也十有一二时不时悄悄送她几颗秋天的菠菜。 于是,手头的活少了,碗里的菜多了。宋芯蕊一面觉得这种际遇让她受宠若惊地无比受用,一边又唯恐这些如狼似虎地青壮年男子中的某位,哪天一个冲动,将她生吞活剥了去。真是左右为难,让她不知怎样才好。 更为难的是,她那大师姐很快就看出了点端倪,想当初,这种际遇从来就是只有她一人独享的,虽然知道那是门内的小子们慑于她的淫威,但无论如何这种优越感被人抢了去,尤其是被一个靠美色的狐狸精抢了去,心里委实觉得不痛快,于是对宋芯蕊的恨意眼见着与日俱增。 有两日,宋芯蕊在练武的时候,偶尔会觉得心头一痛,一下下而已,并不太难受,也没去在意,后来一位师兄悄悄拿了个小人才知道,原来她被大师姐扎小人了。 那一刻,她觉得母夜叉还真是够奇货可居,身为名门正派,这种不入流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本来宋芯蕊对此是很愤怒的,但想到自己现在是名门正派不应该小肚鸡肠,也便没有去计较——也就是没有上报给门主。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对宋芯蕊来说,都不怎么重要。 唯一让她觉得不能心平气和的是,那飞贼乔云浪又来了两次,都是夜半三更的时候。 宋芯蕊临睡前喝多了点水,起夜去上茅房,经过院子中,就见那人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坐在墙头,拿着酒,偶尔仰头喝一口,月色下一派风流姿态。 宋芯蕊现下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明了,她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青风门的人,自然要肩负起保卫青风门的责任,小偷当前,她很是义愤填膺地跑了过去:“你又来我们青风门干什么?” 他们青风门?乔云浪暗自觉得好笑,前几天还见她想偷偷溜出去,现在倒以自己人自居了,不过据他了解,这丫头好像还真是有点如鱼得水的架势。 “喝酒,赏月。”乔云浪扬了扬手中的酒囊,又指着空中的月亮,语气里一片漫不经心。 “到别人家的墙头喝酒赏月,您老还真是又闲情逸致啊?”宋芯蕊满是冷嘲热讽,可声音却是低低的,似乎是怕惊动别人,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就应该大声呼叫,让人抓住这个小偷,即使抓不住,赶走也是好的啊。 “怎么?宋姑娘有意见?”乔云浪仍然是不紧不慢。 “当然有意见,鉴于您的身份,我有理由让您离开,况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我们青风门偷东西的?” “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好啊,我等着你叫呢。” 宋芯蕊一时噎住,没想这家伙不仅偷东西厉害,赖皮功夫也是了得。 冷哼了一声,宋芯蕊张大嘴巴,准备发挥她飚歌时的特长,来一声海豚音“抓贼啊”,可仰着头,见乔云浪依旧悠哉坐在原地,还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张开的嘴,又不由自主地合了上。 想了想,虽然不知道月黑风高,能见度有多少,但宋芯蕊还是对乔云浪狠狠抛了个刀眼:“算了,看你好像也没有偷东西,今天就放了你,如果下次再这么鬼鬼祟祟半夜坐在这里,我一定不放过你。” “那真是谢谢宋姑娘了。”乔云浪笑,却并没离开。 宋芯蕊见他没有走的打算,自己倒是困得厉害。两个人在黑暗中,用眼神默默交战了会,最后还是宋芯蕊败下阵来,气恼地跺了跺脚,先回了房。 而且,而且,最可恶的是,她还听到那小偷在墙头得意地轻笑。 险象又环生 过了三日,又是相同的情景。夜半三更,宋芯蕊上完茅房,折回院子时,一抹人影赫然映入她微微有些散光的眼睛里。 居然又是那乔云浪,依旧是拿着酒,悠然自得地坐在墙头,自得的好像是他自己的家一般。这小偷,上班时间不去开工,倒是三番五次在青风门的墙头喝酒,他到底是想怎样? 莫不是真的想对青风门下手? “放心,我没想过要偷青风门,就是觉得这个位置喝酒赏月很是不错。”这回,宋芯蕊还未开口,乔云浪倒是先说了话。 这话一出,直接将宋芯蕊酝酿的台词抢了去,让她要说的话半路上哽在了喉咙里。于是只能从新打草稿酝酿了半天,方才想起问题:“你什么时候离开杞州城?” 乔云浪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杞州城?” 宋芯蕊理所当然地仰仰头:“这里不是你的家,你当然是要离开的对不对?再说,你这种人,无组织无纪律,也没有什么牵绊,不是应该四海为家么?” 牵绊?乔云浪在黑暗中蹙眉,是啊,在江湖上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他。也许……他是真的该离开了。 “嗯,我是要走了。”举起手里的酒囊,乔云浪明明朗朗地笑了声,“那么,宋姑娘,今晚我们就当真就此别过吧!” 早就该别过了,宋芯蕊心里有些不屑地闷闷哼了声,却在认真将目光集中在乔云浪脸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怔,虽然只是借着朦胧月光,可还是让她觉得这男人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风情,帅不胜收。 真真是个祸害精,临走了还要用美色让她的军心乱一乱。 这次,乔云浪没等宋芯蕊扭头,已飞身湮没在夜色中。 看着那处空出的墙头,宋芯蕊怔了怔,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多想便摸黑回了住处。 那夜起,一些看似不太乐观的症状降临了宋芯蕊。比如她开始失眠。 通常来说,一个正当年华,尤其是正当睡觉年华的女孩子,开始失眠,一般只有两种原因,一种就是她身体病了,一种就是她心里病了。 而宋芯蕊的身体一向是好的,即使练武练得一胳膊肘子青肿,也不多时就没了什么疼痛感,好得比一般身强力壮的男青年都快。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莫非是小强转世,打都打不死,要么就是壁虎投胎,断尾还能重生。 所以,宋芯蕊认定自己是得了心病,她也确实觉得自己心里最近好像有些空空的。可患了心病总该有个原因吧? 半夜里睡不着的宋芯蕊睁大了眼睛,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自己这心病是从哪里生出来的,于是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想,这样想来想去,鸡鸣狗叫声就入了耳来。 天亮了。 两天下来,顶着一对黑眼圈的宋芯蕊,引来了一众师兄弟的围观。她才知道,原来熊猫之所以惹人喜爱贵为国宝,全都是因为那双睡眠不足的眼睛。 可是,宋芯蕊不想当国宝,甚至连青风门的门宝都不想当,因为她又看到了母夜叉大师姐隔空射来的刀眼,那威力估计小李飞刀在世也得汗颜,小李飞刀至少还要拿几把飞刀摆pose,可这母夜叉那欲将人拆吞入腹的眼神,完全是无刀胜有刀。 最重要是,母夜叉已经恢复了身份,没有继续在伙房祸害那几个大伯和大娘。这也意味着,宋芯蕊可能大概也许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她知道,要不是慑于门主的威严,她那母夜叉大师姐应该早就对她下了手。 可问题是,据说,卫于风过几天又要启程去南边或者北边去临幸不知道是哪个老婆一阵子了。真是叫人头疼啊! 于是,担忧完毕的宋芯蕊决定还是加紧习武要紧。 不闻鸡起舞苦海无涯般努力还好,这一努力,宋芯蕊终于悟出了自己这两天失眠的原因。 是因为武功,又是因为武功,她意识到,自己这每天两个时辰的马步,加上一个时辰你打我几拳我踢你几脚的对打,别说是绝世武功,就是入门级,那也还是遥遥无期,更无须说她想要在江湖中闯出一番明堂。 不知道二三十年后有没有可能? 可二三十年后,她不是都已经老了么,都该相夫教子,不,应该是含饴弄孙了吧? 宋芯蕊想通了这个道理,愈发焦虑起来,她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却只能在这个时代,混在一堆小喽啰之中,前途未卜,唔,也许压根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晚上还是睡不着,干脆起身学某个已经离开的人去赏月。只可惜,出到院子,宋芯蕊才发现,古人所说的朔月才过没几天,天空的月亮只剩一条镰刀弯着,不过因为是晴空,亮度还是没有打折扣,况且星星也挺璀璨,密密麻麻点缀成一片星河。 原来这个时代的天空,真的是很漂亮。 宋芯蕊忽然觉得,这个时候伤春悲秋再适合不过,于是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刚刚落毕,紧跟着空气里又响起了一声。宋芯蕊起初还以为是自己那声叹息的回声,但很快回过神,这一声似乎是男声。纵然她的声音从来就不是林志玲般娇滴滴的娃娃音,但若要说像男声那也是很牵强的。 回过神的宋芯蕊,借着星月辉华,举目在这不算太小的院子里扫视了一番,好不容易在西南角的一团黑压压的影子上定位。 她回忆了一遍这院子白日的格局,想起,那处似乎是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也就是说,那地方现在坐着一个人,唔,也许同她一样正在欣赏着夜色着呢。 宋芯蕊好奇心一向比较强,尤其是想到还有和他一样失眠的同道之人,更是想看个究竟。而且,根据目测到的黑影的长宽高,初步可以估计应该不是母夜叉师姐。 “门主?”走近,宋芯蕊才发觉,这人居然是卫于风,虽然她现在也算得上青风门正式门徒,可除了第一次状告母夜叉之外,便再无机会近距离与门主面对面,所以,她并没有叫出徒有虚名的“师父”二字。 卫于风慢慢抬头,也就是说,之前的他一直处于低头状态,显然,这和宋芯蕊仰头赏月的行为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 随着这缓慢的动作,酒气四散开来,浓烈得让宋芯蕊顿时觉得呼吸艰难了许多。 “门主,您喝酒了?”宋芯蕊问了一句明显的废话。 而卫于风也没有回答这句废话。 虽然同门之间都流传着“门主出没,请注意”的口号,可是能有一个单独与门主接近的机会,宋芯蕊觉得还是应该把握的,万一她要能有机会得到卫于风的器重,亲自授予武功,那还是很好很好的。 见卫于风迟迟没有开口的趋势,宋芯蕊决定主动出击,先挑起话头,可话头还没挑,她忽然意识到气氛似乎不太对,不,应该是太不对。 卫于风虽然没有说话,甚至除了那个抬头的动作,他都没有再动一下。可是,光线那么黯淡, 宋芯蕊还是看到,或者是感觉到了卫于风盯着自己的目光,就像平静海面下藏着的暗涌,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这个隐隐不安的念头,让宋芯蕊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颤抖着声音开口:“门主,您怎么了?” 卫于风像是回过神般微微一怔,良久才幽幽回道:“你是叫宋芯蕊吧?” “是,我是。”宋芯蕊见卫于风恢复了正常,才舒了口气,“门主您刚才的样子吓了芯蕊一跳呢。” “哦。”卫于风重重叹了口气,“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芯蕊你和她长得很像。” 宋芯蕊瞟了一眼地上堆成一堆小山的小酒瓶子,暗叹,前江湖第一美女乐岱嫣同学,您当年到底是祸害了多少有为青年啊?她宋芯蕊才来这些天,先是什么剑神,又是什么已故天下第一庄庄主,现在又来了个青风门门主。 造孽啊! “门主,那我先回房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吧?”宋芯蕊深知这种缅怀故人的时刻,是不适合用来攀交情的。 “等等。” 卫于风忽然站了起来,抓住了宋芯蕊的手。本来先前听起来声音还挺清明,宋芯蕊以为他应该是没有喝醉的,可现在看他的身体,居然是摇摇晃晃的,那手上的力度也有些不同寻常。 “门主,您喝醉了?”宋芯蕊暗自用了把力,手却半豪都未抽出。 “岱嫣……岱嫣……” 完了,这人真喝醉了,把她当成了他的某人。宋芯蕊惊得一声冷汗,加大了手上力气:“门主,我不是你的岱嫣,你放手。” 卫于风似乎是愣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也小了许多,宋芯蕊趁机抽回了手,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身勉强算是转成功了,可离开却失败了。她只觉后背某处痛了一下,整个身体便硬生生僵了住。这大概或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吧?只是,卫于风大门主深更半夜的点她穴道干嘛啊? 宋芯蕊想开口虚心求教一番答案,张了张嘴,才发觉,似乎哑穴也被点住了,可明明身体只痛了一下,怎么就变得又不能动又不能说话的,她不知道原来还有这般一箭双雕的点穴功,武侠的世界果真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别人做不到的。 宋芯蕊正纠结着,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卫于风打横抱起,嗯,而且还是典型公主抱的那种。可是……为毛她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公主抱要被一个大叔分去了一杯羹? 失去了语言和肢体行动功能的宋芯蕊,在思想上还是很清醒明白的,尤其是看着卫于风歪歪扭扭的脚步方向,她不想清醒都很难。 莫不是,这位名门正派的门主醉了酒,真把她当成了那红颜祸水乐岱嫣,要实施什么不轨行为? 事实证明,宋芯蕊的想法是无比正确的,虽然,她一路上随着酒鬼的摇晃,不停地祈祷上帝如来观世音以及观音他亲戚关二爷,保佑她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的,这门主其实只是想在她身上练练点穴的手法,再顺便回味一番青壮年时期对人做过的那什么公主抱之类的幼稚勾当。 只是,很明显,由于宋芯蕊向来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各路神灵完全没有理会她的祈祷。 等到跌落到一张大床上,宋芯蕊已是满头大汗,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语,只能蹬着双大眼向卫于风发出委屈可怜的讯号。可漆黑一片的室内,她的眼睛又不是能发光的夜明珠,醉酒后的老伙子哪里看得到。 “岱嫣……岱嫣……卫大哥好想你,这些年一直在想你。”卫于风附在床沿边,低声呢喃,本是柔声细语的绵绵情话,可听在宋芯蕊耳里,无异于一瓢瓢冷水泼来,凉得透到了心尖上。 “岱嫣……你知道吗?当年你跌下悬崖的时候,我是真的想随了你去的。” 那您还不赶紧去,别祸害我啊? “可是……可是我知道你永远都不可能爱我,永远都不可能。” 原来又是个单相思的,我说乐仙女,您这不仅惹了一身烂桃花,还害苦了我啊! “岱嫣……岱嫣……” 本来还准备配上点内心旁白的,可是抚上自己脸上的那双手,让宋芯蕊完全不能再做他想。她屏着呼吸,希望那手就此停住,虽然让人摸脸也是很不痛快的,可总比摸其他重要部位要好得多。 这一次宋芯蕊的希望倒是没有落空,卫于风的手如她所愿停了住,可没等她一口气呼出来,只听一声裂帛声生生划过了室内寂静的空气。顿时,那胸口上方就感受到了这五月天的丝丝凉意。 完了。这是宋芯蕊闭上眼睛前唯一能想到的话。 眼睛闭了上,可感觉还是有的,那从上方俯下来的越来越近的酒气和热气,很清晰很清晰地传到了宋芯蕊的鼻间。 又是一声划过空气的声音,宋芯蕊只觉床微微颤了一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声儿。实际上,因为害怕,她的脑子现在完全是一片混沌。 而准备攻城略地的卫于风这时却停住了动作,稍稍愣了片刻,忽然跃下床,摸了摸床头的柱子:“阁下深夜造访我青风门,不知有何贵干?” 受挫后倒戈 “哈哈哈……”一阵分不出含义的笑声传了过来,分不出含义也就算了,可宋芯蕊竖起耳朵,连是从哪个方向发出的都分不明白,只觉是细细密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而这毛骨悚然之后,她又觉得有点欣喜。 因为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为了不让自己的欣喜变为空喜,宋芯蕊暂时没敢让自己心头的想法冒出来,只静静等着剧情发展。 “如果卫某没有猜错,阁下就是侠盗乔云浪。”卫于风的声音深沉而冷静,听不出半点醉酒的迹象,大致是酒醒了。 而这句思维清晰结构合理的话让宋芯蕊一颗幼小的心灵几乎做了几个前后空翻。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黑衣蒙面,离着卫于风两米处站定:“不愧为卫门主,凭着三枚铜钱,就能猜到是我乔云浪。” “久闻乔少侠大名,卫某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只是……不知道乔少侠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黑暗中,看不出乔云浪的表情,只是听得到他那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卫门主严重了,晚辈并没有要造访青风门,只是路过而已,没想到打搅了门主的好事。” 卫于风自然知道乔云浪的意思,但依旧是镇定自若地冷笑了声:“乔少侠打扰了卫某的闺房之事,确实算得上坏了别人好事。” “哈哈哈……”又是一阵讪笑,笑过之后,乔云浪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有种隐隐的戾气,“素闻卫门主是豪杰之士,没想到也会做这种不入流的勾当。” 卫于风显然愣了片刻,才悠悠问道:“卫某不太明白乔少侠的意思?” “不论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既然我路过了青风门,你床上那位被你点了穴道的姑娘,我想顺便带走,没有问题吧?” “怎么?乔少侠想带走我的人?”卫于风直了直身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剑,蓄势待发的模样。 “马上就不是你的人了。” 这声音刚落下,刹那间电光火石,真的只是刹那间,屋内又恢复了平静。乔云浪从僵住的卫于风旁边走过,来到床前,盯着宋芯蕊看了半响,才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宋芯蕊颤抖着声音扑进乔云浪的怀里。 咳咳咳,那个……姑娘,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吧? 乔云浪本来以为宋芯蕊是惊吓过度才扑进她怀里的,可是根据他的判断,这丫头在他怀里似乎是在开心地呵呵直笑。 莫非是吓傻了? 算了,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吧! 乔云浪捞起犹在傻乐的某人,顺势扛麻袋似的搁在肩上,身形轻轻一跃,在卫于风又怒又羞的眼神中,消失在了这夜色中。 被点了穴道的卫于风默默地叹了口气,忽然心生悲凉起来,纵然早就听闻那小字辈的乔云浪功夫了得,却不料只是须臾之间,还未来得及动手,自己居然就被点了穴道。 也许……他真的是开始老了,不过是喝了点酒,便迟钝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他这块前浪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不过也好,总算断了他平生第一次做荒唐事的机会。 想到这儿,卫于风忽然释然地笑了起来。 虽然这笑没有人会看得到。 ******************************** 呈麻袋状的宋芯蕊本来是有点愤怒的,想想人家卫于风大叔还会对她来个公主抱,可这正当年龄的飞贼居然不懂得浪漫一下,真是有辱了一幅好皮囊。 只是愤着愤着,眼皮却慢慢沉重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宋芯蕊就那样可耻地在乔云浪的肩上睡着了。 扛着宋芯蕊回到客栈的乔云浪,其实是准备发挥一番怜香惜玉的风度的,但想想肩上的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香和玉,于是很不客气地将她丢在了床上。 预料中的不满和控诉并没有响起,让乔云浪稍稍有点意外。点了盏油灯,才发现,这丫头已经睡死了,闭着的眼睛下,是弯弯的睫毛弧度,两颊有若有若无的红,嘴唇偶尔无知无觉地动一下。 虽然他故意打击过她的容貌,但其实她还是很漂亮的,倒不至于绝色,但白日里那双灵动的大眼,总会惹得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也大致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四海为家的飞贼,才会在这杞州城逗留了这么多日,才会在准备离开的前一晚又跑去了青风门,也才看到了卫于风那个半老头子差点那什么了她。 只是,看着这张脸,乔云浪还是有点头冒黑线的感觉,刚刚发生了这种事,要是换做一般女子,恐怕早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了,而她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到底这丫头是太粗枝大叶呢?还是太相信他这个不过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嗯,还是个飞贼。 他想起她说过的那句她知道他会来救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倒是想问问她怎么就知道的。 乔云浪低声笑了笑,伸手将宋芯蕊胸口那处暴露在外的春光,用被子盖上,灭了灯,自己抱着剑靠着墙也睡了去。 这是什么地方?宋芯蕊睁着双眼,看着陌生的床顶,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她先是因为睡不着去赏月,然后遇到了借酒浇愁的卫于风,再然后卫于风就把她当成了已故祸水乐岱嫣准备那什么她,最后乔云浪就出现了…… 乔云浪? 宋芯蕊从床上猛得蹦起来。 “你干什么?”乔云浪皱着好看的眉不满地瞪了一眼,她不知道这样咋咋呼呼会吓到人的么? 宋芯蕊倒没在意,只涨红着脸结结巴巴:“乔大侠,昨天……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太客气,我昨天正好路过而已。” 路过?好像他昨天也是这样说的。宋芯蕊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你不是离开杞州城了么?” “谁说我离开了的?”乔云浪挑挑眉反问。 “可是……” “可是什么?”乔云浪打断宋芯蕊很明显的下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昨晚说什么知道我会来救你,是什么意思?” 宋芯蕊睁大眼睛,很疑惑的样子:“我有这样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其实宋芯蕊是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的,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承认在最恐惧最无阻的时刻,她满脑子都是他,巴巴地希望他来救她,可他们才认识多久,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呢?太暧昧了! “真的不记得了?”乔云浪脸上写着明显的疑问。 “嗯。”宋芯蕊很无辜的点头,但终究因为乔云浪那双探究的眼神而有些无所适从,哈哈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你昨晚真的只是路过么?” “你以为?”乔云浪不以为意地斜了她一眼,这不怎么优雅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却也好看得不同寻常,宋芯蕊先是微微被煞到,然后又很不平衡地郁闷了一下。 “我以为你是专程来救我的?”不平衡的宋芯蕊愤懑地抛了一句,不知怎的,她确实希望乔云浪是专程去救她的。 乔云浪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你还真自以为是。” “嗯,我是挺自以为是的。”宋芯蕊很老实的回答,又觉得不太甘心,“不过,你那路过也真是路过的太巧了。” “是挺巧的。”专程路过自然是巧了。乔云浪伸伸腰,仍旧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宋芯蕊偷偷瞟了一眼乔云浪的脸,大致……他真的只是路过吧!他们毕竟也算不上太熟。 管他呢,反正……反正她已经决定了。 洗漱完毕,两个人叫了两个小菜送到了房间。 吃到一半,本来乔云浪是准备继续保持淡定的,但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筷子回望着一直盯着他看的宋芯蕊:“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芯蕊见自己的不轨行为暴露,赶紧低下头,猛扒了几口饭。 “你鬼鬼祟祟地盯着我,还说没什么?” 宋芯蕊抬起头,嘻嘻笑了两声,明明是面对面,哪里算鬼鬼祟祟了:“那个……其实……我……” “你到底要说什么?”乔云浪皱着眉,眼见耐心要快没了的样子。 宋芯蕊哐当一声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乔大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这话,宋芯蕊绝对是出自肺腑,她一直以为乔云浪不过是个武功还不错的飞贼,怎么着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昨晚卫于风的话以及瞬间就被乔云浪点了穴道的事实,宋芯蕊再傻也能猜到这乔云浪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名气也应该大得不得了。 其实,宋芯蕊也大致明白,这古人和现代人的人生观世界观总还是不太一样,劫富济贫的飞贼常常也是非常有口碑的。 “唔?”乔云浪眯眼瞧着宋芯蕊。 “以前我误会您是小毛贼,对您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说着宋芯蕊还像模像样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由于力度没掌握好,啪的一声异常响亮,但她还是忍着痛继续说,“我不知道原来您是名满江湖的侠盗,连青风门门主都不是您对手。” “所以呢?”乔云浪看着被自己打得龇牙咧嘴的宋芯蕊,不免皱眉,下手有必要这么重么? “所以,请您一定要接受我的崇拜。”宋芯蕊绕过桌子,一把抓住乔云浪的双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咳咳咳。”乔云浪假意清了清喉咙,却没有挣开抓住自己的那双手,“宋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有点……” “不会。”宋芯蕊义正言辞地摇摇头,“因为……您现在在我眼里,并不是一个男人。” “宋芯蕊——” “我的意思是您就是一个神。” 乔云浪终于忍不住,摔开手臂上的双手:“宋姑娘,你就别演了,有什么话直说。” 看出来也别说嘛,我这还不是在恭维你。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宋芯蕊站直身体,恢复严肃状。 “没看出来原来宋姑娘是个奇才,睡着了也能想事情。”乔云浪轻飘飘地回了句,让宋芯蕊立马气结。 算了,宋芯蕊眼一闭心一横,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单腿跪下,抱着双拳,声音大得足以飘到一公里外:“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空气里安静了片刻,乔云浪虽然觉得宋芯蕊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可也没想到这转变来得如此突然。 宋芯蕊此时则是头皮发麻,等待着极有可能降临的一阵奚落,毕竟她当初是非常有骨气地拒绝了乔云浪的。可没办法,世道险恶,她偏偏不识武功,三番两次任人鱼肉,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嗯,是太不好。但是,倘若她有了个武功高强的师父,而且是只有她一个徒弟的师父,即使她一时半会儿学不好武功,也不怕受人欺负了。就当为自己找个免费保镖也是不错的。 “哈哈哈……””片刻之后,乔云浪忽然大笑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宋姑娘当初是说什么来着?” 这家伙果然小肚鸡肠。 “我什么都没说。”宋芯蕊忙不迭打断乔云浪呼之欲出的话,“不管怎样,我现在绝对是真心实意想拜乔大侠您为师的。” “可是……”乔云浪继续笑,慢慢悠悠地说,“我从来就没收过徒弟,也从来没有收徒弟的打算。” “凡事都有个先例,您看您一身好武功,要是没个徒弟替您发扬光大多可惜啊!” “我还年轻,用不着人来替我发扬光大。” 宋芯蕊见乔云浪一点动摇的迹象都没有,干脆死缠烂打,一把抱住他:“师父,您就收下徒弟吧。” 这丫头怎么回事?就算是真把他当师父了,也别这样抱着他啊,怎么着他也是个正常男人,那啥七情六欲还是很齐全的。 稍事镇定,乔云浪掰开宋芯蕊的手:“不是我不想收你为徒,只是我浪迹江湖惯了,带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太不方便。”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您去办事的时候,我就乖乖在外面等你,绝对不会阻碍您的。” 宋芯蕊满眼祈求地盯着乔云浪的双眼,哪知他只是幽幽叹口气,脸上也没了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反而是出奇的严肃:“宋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真的没办法带着你,江湖险恶,宋姑娘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她倒是想离开啊!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宋芯蕊先垂下了眼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眼神,在乔云浪的那番话后,想必已经黯淡了下来。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既然乔大侠觉得我是个麻烦,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乔大侠的恩情,芯蕊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报的。” 说完,宋芯蕊慢悠悠地站起身,对乔云浪点头笑笑,转身出了门。 哎!乔云浪叹了口气。这丫头要就就走得了。可她不是坐大牢,被卫于风快要那啥的时候也没哭过吗?干嘛刚刚那眼眶眶里非得包一眶眼泪,要流不流的样子,可真是让人烦的很。 暧昧滴师徒 走出客栈,清晨的街道并不熙攘,不过一点凉意,却让宋芯蕊全身发寒。 青风门回不去了,这杞州城大概也待不了多久。她现在身无分文,别说是闯江湖,就只是在这时代顺顺利利地活下去,都不知道行不行。 飘飘忽忽地走了一阵,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马蹄声,宋芯蕊也懒得避开,想着要是挂在了马蹄之下,没准还能穿回去,跟她老妈重逢。 她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老妈?现在才发觉,有点想她了。 不过,天不从人愿,宋芯蕊并没有被马蹄践踏而死,倒是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眩晕了一阵,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匹马上,而她身前正是刚刚拒绝了她的乔云浪。 她僵硬地坐着,愣愣地看着前面那个后脑勺,一时间没法作出任何反应,好在这马行得甚慢,两手没有抓住什么,也并没有跌落下去。 “虽然是有点麻烦,不过我好像确实是该收个徒弟了。”乔云浪稍稍侧过头,瞟着犹在目瞪口呆中的宋芯蕊,说得云淡风轻。 这下,再不反应过来,就实在有点对不住她之前那包了一眶,差点流出来的眼泪了。宋芯蕊伸手抱住身前人的腰,睁大着眼睛看着那张好看的侧脸,很郑重很郑重地叫了一声“师父”。 此时此刻,晨光覆在她他叫做师父的这个人的五官上,薄薄的一层柔光,衬得那轮廓更是分明,确实是好看得很。 宋芯蕊揣着一颗雀跃的心,恨不得凑上前,在乔云浪脸上狠狠啃一口。 可是轻薄师父的罪名应该是很严重的,所以,她思前想后,还是艰难地忍住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和那什么之欲,只是抱着人的手更紧了紧。 乔云浪其实是很有点无语的,虽然说现在两人关系不再是乔大侠和宋姑娘的关系,但总该还是年轻男人和年轻姑娘的关系吧,她就这样大喇喇地在街上抱着他,让他情何以堪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他这个刚收的徒弟,要说肌肤之亲也还真是很有过几次的。比如说在床上的第一次,从天下第一庄逃跑时的第二次,在草地上的第三次,嗯,还有后面的第四次第五次。这样一想,连乔云浪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们总共才处过几天啊,可每一次好像都有点不太那么正当男女关系才有的扯啊抱啊什么的。 唔,或许,他或许得考虑为她的名节负责了。 不过,宋芯蕊倒是没有想过为他新晋师父的名节负责。当然,虽然她常常满脑子猥琐龌龊思想,但有关如此理所当然抱着乔云浪这件事,她确实不是为了揩帅哥的油占帅哥的便宜,而是完全出于下意识,虽然这种下意识其实也是从那么多次的肢体接触进化而来的。 反正,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明明她行为上也不算是很随便的女孩子,可就是很愿意非常愿意抱着这个叫做乔云浪的古人。 而且,就她的手感来看,这古人的身材貌似还不错,腰间的肌肉很是硬实,唔,不知道脱了衣服看起来怎么样? 所以说,宋芯蕊下意识的拥抱,其实还是秉承了她一贯的做人风格,多少带了点不纯洁的那啥啥思想。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 “桃花岛。” 桃花岛?黄蓉他爹黄老邪? “武林中两年一度的群英会,怎么说说也要去看看热闹。” 原来此桃花岛非彼桃花岛。不过,群英会听起来似乎是个大神云集的场合,嗯,值得期待。 眼见着就要出城门,宋芯蕊蓦地想起在知府大牢里,贞子妹妹对她的临终遗言。其实宋芯蕊同学一向还算是具有诚信品质的,尤其是一个当时快要死而现在大概已经走在黄泉路上的人对她的请求,可是她想到贞子妹妹说的是在奈何桥上等那个什么二狗,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所以想了想死者已矣来者可追这句话,她还是决定不去帮忙带话,让那什么二狗哥哥好好在世上过吧。 一路上,由于宋芯蕊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以及宋芯蕊师父乔云浪还算诲人不倦的解答,她终于明白了桃花岛确实跟黄蓉他爹没有半点关系。 据说桃花岛本是个风景优美的无人小岛,由于某年某月某日被前前前武林盟主和爱妻游方时,不小心发现,逢人便感叹此景只应天上有,由此在江湖中传出了点名气,一度成为了不少江湖人士谈情说爱单挑群架的好去处。 后来经江湖人士商议,各大门派集体出资,在岛上大兴土木,不几年下来,这岛就成了整个江湖世界5A级别的旅游胜地,是以当地著名的桃花风光而闻名遐迩。而从前到处打游击的武林群英会也在这岛上固定了下来。 桃花岛顾名思义肯定是个岛,是岛就要坐船。 因为是旅游胜地,再遇上群英会这种集会时期,即使整个时节桃花已经开过,但也算得上是旅游旺季。 于是,当宋芯蕊和乔云浪来到海边时,见到的便是一字排开的各种船只,大的小的,豪华简陋的,应有尽有。而根据包下的船,便可断定,这些门派里,哪些比较有钱比较拉风比较爱现,哪些比较拮据比较节约比较低调。 宋芯蕊估量了一下她师父的身家,虽然入室盗窃应该挣得不少,但是作为著名的侠盗,如果将盗来的钱用在奢侈浪费上,似乎是不太合乎情理的。 所以,她考虑了片刻,最后很有自知之明地冲向了一排船只中最小的那只。乔云浪倒也不置可否,随着她一起钻进了小船。 进了船舱坐定,宋芯蕊压下自己兴奋的心,抬头准备和乔云浪说话,嘴巴却在张口时变换了嘴型:“师父,你的脸?” “易容。”乔云浪乜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宋芯蕊,轻描淡写地回道。 她当然知道是易容,只是恕她无能,他可不可以告诉她,到底是她现在看到的这张路人的脸是真的,还是之前那张俊逸无边的脸才是真的? “这张脸是假的。”乔云浪像会读心术般懒懒开口,“一般来说,我很少在江湖上暴露自己真貌,这样会方便点。” “吓死我了。”宋芯蕊一边舒气一边拍胸口,要是这路人样的脸是乔云浪的真身的话,那也太打击她一颗幼小的花痴的心灵了。 “对了,你算是为数不多知道我长什么样子的人,要知道保守秘密,知道么?不然……”乔云浪压低了声音,半是威胁半是玩笑的语气。 宋芯蕊立马喜笑颜开:“这个是自然,你是我的师父,替师父保密是徒弟的职责。不过,徒弟有个小小请求?” “什么?”乔云浪靠着船舱半眯着眼,幽黑的眸子里尽是宋芯蕊表情丰富的一张脸。 “就是……平时私下里可不可以不要用您老现在这张脸对着我?”这完全就是剥夺了她对美的享受嘛。 “嗯。”乔云浪以细不可闻的声音算是允答,随即闭上了眼睛养神。 收到答案的宋芯蕊很满意,努力习惯了那张路人脸片刻,也学着乔云浪的样子靠在船舱睡了起来。 只是,才刚刚闭上眼睛不久,她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因为这船忽然晃得很是剧烈。而这一晃,宋芯蕊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晕船一族的,平日里在风平浪静的小湖划划游船还好,可一遇到有风浪的时候,她就会晕,何况他们现在坐的还是这么一只袖珍小船,起了点小浪,就会晃得厉害。 睁开眼睛,看见对面的乔云浪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好像这船的晃动更加深了他的睡眠一样。 看来,这人身体的构造还真是不太一样。 胃里翻滚了一阵,为了不污染了这小小的船舱,宋芯蕊决定选择污染广阔的大海。 好不容易爬出了舱,来到了船头,她毫不客气地对着海水就是一阵豪吐。坐在船头努力划船的小船夫,见到这阵势,明显着虎躯一震,划船的动作愈加紊乱,于是,这船就更加晃得厉害了。 宋芯蕊悲催地看了一眼小船夫,又悲催地看了一眼从他们身边划过的一只豪华游船,是上下两层的结构,上层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他巍峨不动的站立姿势来看,那船应该是一点都不晃的。 宋芯蕊一边吐一边感叹了一番命运,忽然又抬头看了一眼豪华游船上的那个身影。 即使晕船晕得有些昏头转向,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个身影不是阿猫阿狗不是路人甲乙,而是自己在这个时代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帅哥之一,江慕天。 果然,天下第一庄的阵势确实是对得起天下第一那几个字。 不知道是宋芯蕊的呕吐声太过响彻云霄,还是她内心的叹息太有感染力,明明江慕天那豪华游船已经很拉风地从他们这小破船旁驶了过去,并且还很没公德地带起了一阵风浪,让宋芯蕊的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翻涌。 可,江慕天居然猛地转头看向了宋芯蕊这边,好在她的下意识反应不算慢,在江慕天正式看过来时,她已经埋下了头。就是不知道这种鸵鸟式做法有没有用,她只希望江慕天不幸有个五六百度的近视,那样,大概他就认不出她了吧。 等大船远去,宋芯蕊才身残志坚地爬进船舱,不过等待她的却是毫无同情心的讥讽:“我乔云浪的徒弟坐个船都会晕,真是丢份。” “师父,这真不能怨我,都是这船太小晃得厉害。”言下之意就是,要是你有钱的话,也不用让作为徒弟的她跟着你遭这份恶罪了。 “这船可是你自己选的。” “那还不是怕你没钱。” 乔云浪嗤笑一声,睁开眼,看到宋芯蕊一张吐得苍白了的脸,心沉了一沉,声音却依旧是冷嘲热讽的调调:“早不说会晕船,你还真是会替你师父省钱,放心,我不差那几个钱。” 原来你不差钱啊?宋芯蕊干笑了几声,又是一阵眩晕,不过鉴于肚子的食物已经悉数贡献给了海里的鱼类,此时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 “过来。”乔云浪很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宋芯蕊,自己轻轻移到船舱中间,对她示意。 宋芯蕊白着一张脸,脑子晕乎乎地不明所以。 “可能还有半个多时辰,抱着我睡一觉,会好一些。”乔云浪轻描淡写地解释。 “哦。”宋芯蕊很老实地爬到船中间,从善如流地抱着乔云浪的腰,躺在了他怀里。 这种姿势暧昧得有些异常,但宋芯蕊发誓自己绝不是有意要占他师父的便宜的,而且对着现在这张路人的脸,她确实也没有半点见色起意的心。只不过是因为,这样抱着他,好像真的不那么晕了。 乔云浪见宋芯蕊乖顺的不同寻常,知道她大概真的是被船晃晕了,心里也软了下来,柔声细语地说了句“睡吧”,便没有再说什么。 宋芯蕊闭上眼睛,忽然想到刚刚见到的江慕天。她很想问一问乔云浪,如果天下第一庄庄主要抓走她的话,他会不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护着她。 但她终究也只是想一想,窝在这样一个很温暖很安心的怀抱里,睡意很快来袭,什么都还没来及说,便已经沉沉睡去。 初入桃花岛 好不容易靠了岸,宋芯蕊几乎是被乔云浪从船里拖着出来的。 “师父,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人家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嘛。”宋芯蕊软着声音想撒娇,但显然,她身上半毫娇柔气质都没有,即使是全身瘫软的像块泥,也没有引起乔云浪老人家的同情,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因为自己失败的撒娇而抖了一抖。 果然,乔云浪黑着一张脸,眼神里差点冒出火星子的样子:“怎么?在船里把我当枕头靠了这么久还嫌不够,还想让我背你或是抱着你走不成?” 嗯,这个主意不错。但也仅仅只是想着不错。宋芯蕊很识时务地站直了身子,狗腿回应:“师父在上,徒弟绝对不敢。” 乔云浪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大步朝桃花岛深处走了去。他现在真的很后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果然是旅游胜地,配套实施那叫一个齐全,虽然不像城市一般热闹,但客栈,酒肆还有烟花柳巷之地的那玩意一路散落在岛上。让宋芯蕊大开了眼界。 可这眼界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宋芯蕊就被乔云浪拖进了一家客栈。随手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两间上房。” 小二见到银子马上喜笑颜开:“好嘞,客官楼上请。” 原来挺有钱的嘛!宋芯蕊朝着银子不满地努努嘴,要是知道她这个师父不差钱,就不用找只小船为他省钱了。 随着店小二的带路,两个人来到了相邻的两间房,但是乔云浪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将包袱丢给宋芯蕊:“你先休息,不要乱跑,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咦? 还没反应过来,乔云浪已经转身下了楼。 其实,宋芯蕊也是想谨遵她师父的教诲,用过了晚饭就好好休息的,但是躺在床上了半天也睡不着,倒不是想着乔云浪在干什么,而确确实实是因为在船上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倍儿好,翻了几个身,她觉得大好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浪费,还不如去逛逛这桃花岛的夜景。 来桃花岛之前,为了行事方便,宋芯蕊特意准备了一套男装,只可惜有乔云浪在身边,不需要担心什么不轨之徒,所以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穿好衣服,束好头发,照了照分辨率不是很高的铜镜,宋芯蕊自我感觉非常不错,除了身高差强人意,倒也算得上翩翩美公子。 入了夜的桃花岛,道路上很是清净,但是道路两旁却是另一番风景。酒肆里,各路江湖人士因为这不是那么容易的相会,正够筹交错着,而由于都是耍刀弄枪的侠士,一个比一个显得豪爽,连为数不多的女同胞,都概莫能外。 宋芯蕊一边走一边感叹自己正在处于的这个纯武侠世界。不知有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岛上,此时此刻居然有一个半滴武艺都不懂的人鱼目混珠于此。 “哟,公子……”宋芯蕊正感叹着,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扯住。 龇牙咧嘴地抬头,红色灯笼下,赫然出现“桃花小筑”四个暧昧的大字。宋芯蕊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女人,一身红衣,一脸大妆,满眼□,不想知道她的身份都难。 正想着怎么拒绝,宋芯蕊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推进了桃花小筑大门内。于是,宋芯蕊再次打了个寒战。 连老鸨都会武功,她能不寒么? “公子……”容不得宋芯蕊多想,她人已经被一众呛人的脂粉包围住。 “那个……我不是……”不管这些花姑娘们是看中了她不存在的银子,还是看中了她这个俊俏的人儿,她都准备义正言辞地拒绝这种不正当之风,虽然就这里的热闹程度来看,这种不正之风已经大概早就波及了整个武林。 当然,如果将这些美女换成帅哥,她还是会不作考虑就甘之如饴地接受这不正之风的。 “没什么可是,来的都是客,公子,我们上楼。”不知是哪个姑娘发出的银铃声,也不知是那几只手,推搡着她。 宋芯蕊一边抵抗着外力,一边还要捂住自己的胸,以免暴露身份,被这些不知道有几分武艺的花姑娘们扔出去。 被推到楼梯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众姑娘大概也是累了,稍稍在中途停了下来。 宋芯蕊抽出手抹了把脸,忽然感觉前方有一片阴影压了下来,她很识趣地朝旁边挪了挪身子,抬头一看,心脏吓得快漏掉半拍,那个摇着扇子装屁的不是江慕天还能是谁。难怪这些女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呵呵,姑娘们,我们上楼。”宋芯蕊赶紧低下头,双手抓住最近的两个姑娘,擦过江慕天,往楼上奔。 “江庄主……”几个怯生生的声音落在了身后。 跑到楼上站定,宋芯蕊吐了口气,半天才伸直了身体。 “宋姑娘。” 可刚伸直,宋芯蕊就傻了眼,因为江慕天已经一脸笑意地站在了她面前。 真是他奶奶的倒霉透顶,这女扮男装还能被人认出来。 “哈哈……”宋芯蕊憋出一抹笑,“庄主,好久不见。” 江慕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是好久不见,宋姑娘不告而别,让我这个做朋友的很是伤心啊,我还整日寻思着宋姑娘什么时候再来我庄里做客呢。” 伤你爷爷的心,做你奶奶的客,要再被你莫名软禁,我就是傻子。 宋芯蕊皱了皱眉,一边对江慕天露出一个无敌灿烂笑容,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脚底一抹油,转身就跑,扒开一众云里雾里的女人,还不忘大叫着:“让开——” 跌跌撞撞地冲到楼下,终于在落在一楼时,成功摔倒,刚想站起来,一只象征好心肠的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宋芯蕊道完谢,抬起头,立刻后悔万分。 江慕天并没有放开手,脸上晕满了笑意,不紧不慢地回答:“不客气。” 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她从楼上跑到楼下累得半死,这厮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又拦住了她的路。最可恶的是,这桃花小筑的消费者,都沉浸在酒色世界,没有一个对她伸出援助之手,不,连发出援助眼神的都没有。 宋芯蕊暗自挣扎了一番,没有半点动静:“江庄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宋姑娘不是说要和江某做朋友的么?所以,江某只是想再次请宋姑娘回我的山庄做客罢了。”“江大庄主,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但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你说的那江湖美女真的半毛关系都没有。真的。” “我想象的?”江慕天佯装蹙眉,“我好像什么都没想啊,就是想和宋姑娘做朋友,请宋姑娘回山庄作客而已。” 大哥,我长得像乐岱嫣,我错了还不成?您就别执念着抓我回去,行不行? “江庄主,您这是在为难我的徒弟么?”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江慕天的身后响起。 宋芯蕊抬眼一看,乍惊又乍喜,趁着江慕天失神的刹那,挣脱自己的手,蹿到了乔云浪的身后叫道:“师父。” “师父?”江慕天疑惑地喃喃了一句。 “在下乔云浪,久闻江庄主大名,只是不知道爱徒什么地方得罪了江庄主,让您如此为难?” “原来是乔大侠,真是幸会。”江慕天恢复了常态,“不过,乔大侠想必误会了,宋姑娘和我是旧时,江某并也没有要为难宋姑娘,只是想和她叙叙旧罢了。” “师父,别听他胡说,我和他一点也不熟,他这个人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要抓我。”为了安全起见,宋芯蕊躲在乔云浪身后,非常义愤填膺地与江慕天撇清关系。实际上,他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江慕天也不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宋姑娘这样说真是让人伤心啊,难道宋姑娘忘了在我庄内住的那些日子了?我们好像还一同赏过月呢,还有,宋姑娘说想和江某做朋友,我也没忘记呢。” “我……”宋芯蕊本来想反驳,但想到江慕天这一席话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坦坦荡荡反驳的,一时间杵在原地,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这个徒弟生性贪玩,如果做了什么让江庄主误会的事,还请见谅。”言下之意,那些话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当不得真。 江慕天终于收回了笑,话锋一转:“听闻乔大侠从来都是自由不羁的一个人,不知道原来也会收徒弟。想必上次夜闯我天下第一庄的就是乔大侠吧?” “闯了你那破山庄又怎样?我师父那是为了来救我。”乔云浪还未回答,宋芯蕊已经先冒了一句。 “原来如此。”江慕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乔云浪忽然将宋芯蕊从身后拉出来,握着她的手:“虽然我乔云浪无门无派,过的是闲云野鹤的日子,但芯蕊确实是我的徒弟,还请江庄主日后不要为难她。” “既然知道宋姑娘是乔大侠的爱徒,江某当然不会再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江慕天摇了摇扇子,一边从乔云浪身边划过一边幽幽摇着头道,“不过,都说乔大侠武功了得,不知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半点武艺都不通的徒弟呢?真是让人费解啊。” 费你X个头!宋芯蕊对着江慕天的背影忍不住挤眉弄眼一番。 “宋芯蕊——”随着一声阴测测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宋芯蕊在下一刻已经被乔云浪拉出了桃花小筑十几米。 “师父,你轻点。” 宋芯蕊不满地大叫,引来路边酒肆里的人一阵侧目,而后又都心领神会地转回头,沉浸在酒香当中,对他们来说,这大概只是某个武林人士教育徒弟时上演的一出最稀松平常的戏码。 “我让你好好在客栈休息,你倒好,跑到妓院来了。” “我没有。”她是被老鸨抓进去的好不好? “还不承认?”乔云浪用力地扭了一把宋芯蕊的手。 “我……好疼……”宋芯蕊龇牙咧嘴地吸气,不是吧?原来她摊上了这么个暴力师父。 乔云浪甩下她的手,声色俱厉:“怎么?不服?莫不是现在就想被我逐出师门?” 宋芯蕊揉着被抓红的手腕,努力扮可怜状:“师父,我错了,以后我一定谨遵您老的教诲,你指东我就绝对不会打西,您可千万别想着把我逐出师门了。您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又该被人随意欺负了。”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找了个自由自在武功高又没有别的徒弟跟她争宠的师父,好不容易不用再过任人鱼肉的日子,她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这个时代目前看来最为靠谱的一把保护伞。 “知道就好。”乔云浪狠狠瞥了一眼眼前这个一脸委屈的人,又一把拉起她往客栈走。 走了一阵,宋芯蕊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我有个私人问题。” “说。” “您怎么会在桃花小筑?”其实她想问的是,您之前所说的出去办事,难道就是办这件事? “你以为呢?” “一般来说,男人去那种地方只会做一件事。” “宋芯蕊——”乔云浪停下脚步,目光灼灼。 “师父,您别不好意思。食色,性也。虽然我不是男人,但是我也知道男人有时候是很有需要的,尤其是像您这种常年漂泊在外又年轻有为的大侠,本来就挺放荡不羁的。哎?您该不会是还没尽兴吧,要不,我自己回去,您再去玩会。”说是这样说,但想到他英俊潇洒的师父居然也是个喜欢流连烟花之地的家伙,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嗯,是很不爽。 “宋芯蕊——”乔云浪咬牙切齿,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几成。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师父,您轻点……我手要断了。” “哼!”甩开手,乔云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师父。”宋芯蕊摸了摸负伤的手腕,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从后面跟上,拉住乔云浪的衣襟,“师父,你生气了?我没说错什么吧?就算你今天不是专门去那什么桃花小筑的,可平时喝花酒对你们这种人不是很寻常的么?” 乔云浪忽的停住脚,宋芯蕊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他阴沉沉地看着她:“你觉得你师父我是这样的人么?” 宋芯蕊好不容易站住,看着一脸风雨欲来的乔云浪,本来想违背自己的良心奉承一番,比如说师父您在我心里绝对是洁身自好柳下惠型的典范,但旁边酒肆这时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两个醉醺醺的对话。 “周大侠,听说桃花小筑今年新来了好几个姑娘,漂亮得不得了。” “嗯,我也听好多人说了,喝完了这壶酒,我们就去瞧瞧。” 于是,宋芯蕊一颗准备自欺欺人的心便被这种现实敲得粉碎,她看了看乔云浪质问的脸,很郑重很郑重地点了头:“我觉得应该是。”临了,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因为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好像都是。” 乔云浪盯着宋芯蕊一张无比认真的脸,本来觉得荒唐,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一口气被堵住。因为她说的好像也并没有错。 两个人眼对眼刀光剑影地杵在原地半响,最终以乔云浪拂袖而去结束了这个来得有点莫名的夜晚。 群英会开幕 桃花岛风光固然是很好的,但错过了花期,也错过了硕果累累,一片片的桃林在这个时刻多少显得有些生不逢时。好在只要是新事物,对宋芯蕊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两天下来,倒也是心情不错,尤其是对于马上要到来的群英会,更是兴致勃勃。 群英会其实就是武林中固定的聚会,持续三日的狂欢,有头有脸的武林人士齐聚一堂,饮酒作乐,切磋武艺,各门派借此增进彼此感情。 空中星光璀璨,火把的光芒让整个桃花岛熠熠生辉,不远处传来阵阵浪击岩石的声音。群英会在这样的夜晚拉开帷幕。空旷的场地,人影憧憧,酒香涌动,宋芯蕊几近被这种豪迈气派的千人宴震撼。 跟着乔云浪在边上的位置坐下,虽说离前方的台子挺远,但角度还算不错,至少台上的动静能够一览无余。 宋芯蕊觉得这有点像篝火晚会,便随口问乔云浪:“待会有什么节目?” “今年群英会由天下第一庄做东,你的那位旧识江慕天应该会上去。”乔云浪回答地轻描淡写。 什么叫旧识?宋芯蕊想到江慕天,就心浮气躁,明明那厮就是个名震江湖的牛X大神,偏偏脑部结构不太正常,总是想着把她这只菜鸟抓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要真就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前江湖第一美女乐岱嫣,那她真的就是太冤了。 好在,好在她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想到乔云浪将她从江慕天面前带走时的情景,宋芯蕊就不免觉得心头一阵温暖。 乔云浪淡淡瞥了一眼宋芯蕊,火光映衬之下,一张脸微微酡红,笑意隐隐流动,生动不已,猜想她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待会别光顾着热闹瞎跑,随时跟着我,要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明白。徒弟一定谨记师父的话。” 徒弟?师父?乔云浪暗暗摇摇头,他们这算什么师徒?其实,他哪里不知道,她巴拉着叫他一声师父,不过是想着他可以保护她。而他,大抵也只是想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将她带在他身边,平生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让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牵绊,甚至还甘之如饴。 虽然,他们才认识短短时间,他也并不知道她来自何处,可是,对于自己这种不由自主的做法,他其实隐约明白那大概是为了什么。 坐着的人群,忽然点点骚动。宋芯蕊伸长脖子望去,见台上走出几人,打头的两位,在身后人的簇拥下,气势非凡。其中穿着一身灰色锦衣,俊朗无边的,正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江慕天。而他旁边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并不出众,却有着气宇轩昂的贵气。 宋芯蕊一时好奇,张口就问:“那人是谁?” 乔云浪自是知道她是说谁,低着声音回答:“敬王。” “干嘛的?”宋芯蕊不太确定这两个字是名字还是称号。 “敬王,当朝王爷,你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乔云浪明显对于她的无知深感意外。 宋芯蕊心里暗怨一句,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会知道什么劳什子王爷,努努嘴反驳:“俺一介乡下姑娘,孤陋寡闻正常得很,哪里知道什么王爷不王爷的。” 乔云浪看了眼不满的人,嗤笑一声,轻轻拍了把她的头:“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像乡下姑娘呢?对了,莫名其妙收了你这个徒弟,还没问过你的出身,回头要一五一十报给我听。” 宋芯蕊两眼一黑,随即讪笑了两声:“师父,不是说过了么,我无父无母,哪还有什么出身给你报告的?” “是么?”乔云浪声音低而飘渺,分不出相信还是怀疑。 其实,宋芯蕊并没有说谎,对江慕天,对乔云浪都没有说谎,可是她的真话听起来实在不可信。世事无常,就是这样,有些显而易见的假话,说一遍就能让人相信,有些明明是真话,却说上无数遍都无法成真。她真不希望自己成这样,所以,希望乔云浪不要像江慕天一样,疑神疑鬼,胡乱猜度。 不过照目前形势来看,乔云浪是不认识前江湖第一美女乐岱嫣的,这让宋芯蕊多少去掉了一份担心。 正揣度着,站在台上的江慕天已经开口:“各位武林同仁,非常荣幸又在今年的群英会见到大家。” 一句落音,底下一阵谄媚的喧哗。 台上的江慕天一派气定神闲,语气不快不慢,表情不骄不躁,明明只是淡淡张口,但传入人耳的声音,却洪亮清晰,即使夜风也未吹散半分,果真不辱武林高手的身份。 宋芯蕊不由得有点羡慕,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的古代帅哥。 “有这么好看么?”才刚刚看得出神,耳朵里却飘来一个不明所以的声音。 “是挺好看的。”宋芯蕊没做多想,顺口说出了真实想法。 乔云浪冷哼一声,半笑不笑的语气:“那你干嘛不跟他去天下第一庄,不就天天可以看到了么?” 嗯?宋芯蕊反应过来,赶紧收回花痴视线,讨好一笑:“再好看也比不上师父您的花容月貌,比起能天天瞻仰您的仙姿,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哎!只可惜,您现在这幅画皮真的很有损我美的享受啊! “要你拳脚能赶上嘴皮子,那你就可以出师了。”乔云浪瞥一眼宋芯蕊,笑容一闪而过,“既然拜了师,武功还是要练的,就从明天开始吧。” 宋芯蕊两眼冒光:“你终于要教我功夫了?先练什么?怎么练?要多久能练成你这水平?不,一半也行。” 乔云浪皱皱眉,忽然握着宋芯蕊的一只手腕:“虽然我收了你为徒,但还是要实话告诉你,你……年龄过了,筋骨闭合,又没半点基础,没个十年八年,肯定是什么都练不成的。” 咬了咬牙,宋芯蕊心一横:“十年八年,至少还有机会。放心,师父,我不会放弃的。” “哎……”乔云浪幽幽叹口气,“怕就怕,你这资质,十年八年之后,也都还练不成什么。” “你是说,我资质不好?”宋芯蕊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莫不是这握一握,她那资质就被握出来了?不太可能啊,她从小到大,别的没什么突出,可体育成绩一路来都是班上的佼佼者,怎么会资质不好呢? 乔云浪不着痕迹地丢开握着的手,点点头:“你确实不是练武的料,不过俗话勤能补拙,你要能吃苦,加上为师的□,假以时日,要练得一身好武艺,也不是不可能的。从明天开始,就先练马步吧。” 又是马步?宋芯蕊立马头大,耷拉着着脸祈求:“师父——,马步能不能跳过?在青风门哪会,我蹲马步都快蹲吐了,再说,现在让我蹲个半个时辰不休息,也是没有问题的。” 实际上,从青风门出来后,宋芯蕊明显发觉,自己的双腿因为那些天的马步练习,变得结实了不少,极有向田径运动员身材发展的趋势。 “再说。”乔云浪忽然跳出这个话题,转头看向台上。 在他和宋芯蕊插科打诨的期间,江慕天已经说完话,退到一边,将正中的位置让了出来。 身着紫衣的敬王,走上前,遥遥看过下方一遍,才缓缓开口,言简意赅,却掷地有声:“本王非常荣幸能见到这么多武林同仁,我也不想多卖关子,当今局势,想必各位也看得很清,如今皇室衰微,皇上后继无人,江山易主换姓,是迟早的事。” “敬王,我们一定支持您。” “对,支持敬王!” “支持敬王!” “支持敬王!” 那叫敬王的男人还没说完,下面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呼百应的效果算得上不错。 宋芯蕊暗暗称道,居然有人可以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昭显得如此堂而皇之,而且,还能这样轻而易举博得这些武林人士的支持。想来,他一定是这个时代的厉害人物。 只是,这皇室真的衰微到后继无人的地步了么?那,这当今圣上的生育能力,是不是太差了点? “那敬王很不简单?”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乔云浪蹙眉,似是思考的模样,就是不知道是思考宋芯蕊的问题,还是别的,只是过了半刻才回答:“当朝势力最大的两个藩王没听过么?南敬王,北……齐王。” “那皇上真后继无人?”比起什么南北藩王,宋芯蕊更关心皇上的生育问题。 “嗯。”乔云浪淡淡点头,又补充,“本来有四个皇子,无奈先后夭折。” 原来这生育问题,与生无关,只是没有育好罢了。看过不少宫斗剧情的宋芯蕊,大致能猜到这衰微皇室,皇子夭折的原因。不由得摇头感叹:“深宫大牢,侯门似海,确实没有错。” 乔云浪转头看宋芯蕊摇头叹气的样子,不甚理解,问:“什么意思?” “要是那四个皇子,不是生在皇宫大院中,想必也不至夭折吧?” 虽然是并不怎么认真的语气,宋芯蕊的话却是笃定的,这不由得让乔云浪微微怔住,皱着眉看着她,半响没有说下一句话。 “怎么?我说错了?”察觉乔云浪意味不明的目光,宋芯蕊转过头回视他,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电视的经验,这种分析应该错不了的,于是更做进一步解释,“不是说皇室衰微么?况且这敬王的目的都这么明显了,傻子也知道皇子夭折是怎么回事。” 完了,宋芯蕊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不是说一定是他,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王之类的,只要有人想要那个位置,又有能力要那个位置,皇子们肯定是长不大的。” 乔云浪依旧灼灼地看着她,良久,终于开口:“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猜的。”宋芯蕊坦坦荡荡地耸肩。这种桥段,还用听么? “这种话以后不能随便说,无论是谁,都不能说。”虽然隔着一张人皮,但乔云浪的严肃还是清晰无比地传达了出来,顿了顿,他又说,“会很危险。” “哦。”宋芯蕊恍恍惚惚地点头。她不过是秉着生命不息八卦不止的做人原则,哪想到在这个时代竟是这么讳莫如深的玩意。 “笑话——”一个冷哼声忽然凌空想起,打断了乔云浪和宋芯蕊的开小差行为,“我们武林人士,岂能够与你这种逆臣贼子沆瀣一气。” 顺声望去,是一个中年大叔,看那气势也应该是知名人士。宋芯蕊暗自赞叹他的愤青品质。只是显然,全场的武林人士,并没有几个具有这种愤青品质,相反,都十分看重这种攀附权贵的机会。 敬王闻言,脸上并不愠怒,反而露出和煦笑容,不急不慢地对着愤青大叔说:“看来皇甫帮主是误会了,皇室后继无人,本王只不过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并无造反之心。” “圣上只不过是暂无子嗣,敬王怎么就断定皇室后继无人呢?还是敬王打算好了不让皇室后继有人。”中年愤青继续冷嘲热讽的语气,面对权贵的凛然,让人不得不在佩服的同时,让人微微胆颤。 毕竟贵为王爷,还是大权在握的王爷,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落音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点绷不住,良久,才冷冷开口:“看来皇甫帮主已经打定主意和本王作对,那么,本王只能奉劝你自求多福了。” 如此直接的恐吓威胁,让宋芯蕊不得不倒吸了口冷气,这敬王也太不懂得低调艺术了。 好在皇甫帮主并不畏惧这种恐惧,冷笑一声,对着台上的敬王抱拳:“在下告辞。” 随后,率着几个手下,愤愤然离开了这群英会的开幕式。 “有个性。”宋芯蕊不由得地叹了一句。 “怕只怕,他已命不久矣。” 宋芯蕊闻言,转头看向乔云浪,只见他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明显就是敬王所杀。” “江湖人士,在朝廷看来,本来就是草寇,如果不能为之所用,自然是要诛之。敬王想杀一个与他作对的草寇,实不为过。” 原来,官和匪的地位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 “最主要是,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要杀一个皇甫帮主,实在不难,况且还能借此杀鸡儆猴。” “这么说,皇甫帮主必死无疑了。”宋芯蕊心有不忍,对于中年愤青高风亮节的品质,她还是非常欣赏的。 乔云浪没有回答宋芯蕊的话,而经过刚刚的小插曲,群英会的酒宴,又开热闹了起来,江慕天和敬王已经走下来,台上换上了舞女们身姿曼妙的表演。 群英会风波 过了片刻,乔云浪才又开口:“我去见点故人,你坐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也不要随便和人攀谈,免得遇上麻烦。” 宋芯蕊颇为不满:“见故人干嘛不带上我,我可是你徒弟。” “我有事和人商议,你去了只会添乱。” “什么嘛……”宋芯蕊皱皱鼻子,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知道了。” 乔云浪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够筹交错的几人,顿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宋芯蕊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都是些妖娆女子,媚态横生的样子,只可惜,她现在虽然一副男装打扮,但到底是女人,对此没有多大兴趣。 “小兄弟,敢问你是哪个门派的?”旁边离了一段距离的一个人忽然凑了上来,嘴里喷着酒气。 宋芯蕊转头看他,虽然很想多结交些武林好友,可她以貌取人习惯了,见这人贼眉鼠目,不免嫌恶,干脆随便敷衍:“小弟无门无派,只随着师父来这桃花岛罢了。” “那敢问小兄弟的师父尊姓大名。” “乔云浪。”宋芯蕊言简意赅,想来这种小喽啰应该是孤陋寡闻的。 “啊?!”一声惊叹,那人露出惊讶的目光,忙不迭拉着宋芯蕊的手,“失敬,失敬,原来是乔大侠的徒弟。” 莫非他真的拜了个十分了得的师父?宋芯蕊见这人如此谄媚的表情,骄傲之情立马涌了上来。正准备对着这小喽啰大肆吹嘘一番自己与乔云浪大侠的师徒情感,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不料一个人趔趄着倒在了她旁边。 转头一看,居然是位姑娘,也不知道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伤,脸色惨白,微微喘着气,脸上罩着的薄纱散开在一边。 只是……那张脸,却让宋芯蕊霎时间怔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人,即使比起乐岱嫣的画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宋芯蕊很快反应过来,凑到美女旁边,挡住了周围可能投过来的视线。这么美的人儿,带了面纱,想必就是为了防狼,要是让人看到这等美貌,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 “姑娘,你没事吧?” 美女缓慢睁开眼,一双美眸落入宋芯蕊的眼里。这双眸子,微微泛着褐色,美的惊心动魄,让身为同性的宋芯蕊,也差点因此小鹿乱撞。 美女撑起身体,拢好面纱,摇了摇头:“谢谢姑娘,我没事。” 说罢,不着痕迹地朝宋芯蕊点点头,离了开。 “宋姑娘。”一个低低的声音中断了宋芯蕊因为刚刚那美女发愣的思维,回过神,看见江慕天坐在了自己旁边,刚刚乔云浪的那个位置。 “江庄主——” 宋芯蕊还未应,周围的人先谄媚了起来。 江慕天淡淡点头,算是对周围人的回应,但眼睛还是盯着宋芯蕊。旁人见状,也不敢贸然打扰,最多不过侧着耳朵意欲倾听。 “江庄主,不知有何贵干?”宋芯蕊态度很是恶劣,她料定在这种场合,即使江慕天再偏执,也不能拿她怎样,何况她相信他伟大的师父乔云浪随时都会出现。 “宋姑娘。”江慕天的声音很轻,还用了特殊的传声功夫,因此只有宋芯蕊一个人听得到,“江某知道之前所做之事,确实有些过分,所以特意来向宋姑娘道歉。” “不必了。”宋芯蕊往嘴巴里塞了几粒花生,斜眼看着江慕天,“江大庄主的道歉,我可担当不起,我现在只求您别再抓我了。” “这个是自然。”江慕天顿了顿,“再说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乔大侠的徒弟。”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不知怎的,宋芯蕊觉得有点骄傲。 江慕天迟疑了片刻,又忽然抓住宋芯蕊的手腕。 “你干什么?”宋芯蕊没料到这厮又来这招,只下意识地想挣脱,“你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我只是试试你的武功。”江慕天倒是很快松开了手,表情却写着不解,“虽然未真正见识过,但据说乔大侠身手了得,但你这个徒弟怎么会没有半点功夫?江某实在不太明白。” 原来这家伙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真是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精神,宋芯蕊干脆坦白:“因为师父还没教我。” “连武功都不教,怎么算的上师父。”江慕天忽然嗤笑一声,“还是,你们的关系并不是师徒,而是别的?” 别的?宋芯蕊暗淬,没想到江慕天这厮居然可贵地拥有现代人才有的八卦品质,居然怀疑她和乔云浪纯洁的师徒关系。 虽然,每每面对乔云浪那张俊脸时,她其实是非常想和他有点什么不纯洁的关系的。 “怎么?你觉得我和我师父应该有什么别的?”宋芯蕊转头,直视着江慕天,似笑非笑地问。 江慕天没想到宋芯蕊会是这种反应,心里一沉,脸上有一丝不悦闪过,反问:“难道宋姑娘和乔云浪真的不止是师徒关系?” “噗……”见江慕天这种正襟危坐的样子,宋芯蕊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江庄主这么八卦?” 咦?江慕天被笑得有些不明所以,也没听懂宋芯蕊说的话,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笑颜如花的人,而这样的直视,还真是让他有些心动。 “江庄主,我和乔云浪确实只是师徒关系。”宋芯蕊收起了笑,稍稍恢复了神色。 江慕天看到眼前的人似乎不再排斥自己,心情豁然开朗,也爽快地笑了笑:“宋姑娘见笑了,江某只是好奇罢了,毕竟从未听闻乔大侠有收过徒弟。” 宋芯蕊忽然想起正事:“你刚刚说不会再抓我,是说真的吧?” “当然。” “那就好。”宋芯蕊舒了口气,既然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不再把她当做罪犯般囚禁,那同他搞好关系,以后行走江湖,更加会无往不利了吧,想着,她学着古人抱拳,“那以后还请江庄主多多关照。” “宋姑娘不是说过要和江某做朋友的么?既然是朋友,以后,宋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江某一定尽力而为。” “对,朋友。”宋芯蕊一边得意地笑,一边豪爽地拍了拍江慕天的肩膀。 “江庄主。”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宋芯蕊的笑。 “师父。”宋芯蕊的手离开江慕天的肩膀,弹起身,迎接乔云浪的回归。 乔云浪并没有看宋芯蕊,而是盯着江慕天,目光冷清:“不知道江庄主找我的徒弟有何事?不会又想着将她带走吧?” “没有,没有。”宋芯蕊继续接话,“师父,您误会了,江庄主只是来找我聊天的。” “我没有问你。”乔云浪一声低喝,吓得宋芯蕊立马收了声。 “乔大侠真的是误会了,江某这次和宋姑娘只是来叙叙旧,顺便解开误会。” “叙旧?我原来不知道我的爱徒和江大庄主真的是旧识啊?”乔云浪声音很阴沉,这次却是对着宋芯蕊。 是不是旧识,你难道还不知道?宋芯蕊回视乔云浪,见他眼神里都是怒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动怒,但还是识相地做乖顺状。 “呵呵……”江慕天自然是看得出气氛不对,含笑抱拳,“乔大侠既然对江某有些误会,那江某就先告辞了。” 目送着江慕天离开,半刻,宋芯蕊才转过头看乔云浪,发觉他眼里的怒意更深。虽然她是个不合格的徒弟,但对于尊师重道这个基本准则还是明白的,赶紧低声下气,想弄清原因:“师父是生徒弟的气么?可是总得告诉我哪里做错了吧?” “我让你老老实实待着,不要随便和人攀谈,你有记住么?” “我不是就坐在原地,哪里都没去,更加没有和人随便攀谈啊。”宋芯蕊觉得有点冤。 “那江慕天是怎么回事?” “是他过来同我说话的,而且,和他也不叫随便攀谈吧?”人家可是群英会的东家。 “是么?这么说你和他是关系匪浅了?”明明之前对那个家伙避之不及,现在却变得如此不一般。想到这臭丫头刚刚还自发地拍着人家的肩膀,乔云浪气就不打一处来。 宋芯蕊讪笑两声,暗叫倒霉,刚刚是江慕天揣度她和乔云浪的关系,现在又成了乔云浪误会她和江慕天,她的人生真是混乱啊! 想了想,觉得作为徒弟,应该告诉乔云浪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和江慕天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刚说完这一句,乔云浪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只知道你说是他看上你的如花美貌,所以要囚禁你。” 咦?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不是不信么?现在怎么偏偏又翻出来,宋芯蕊赶忙挥挥手:“我那是瞎说的,他是莫名其妙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把我关起来。不过现在误会解除了,他也答应不再找我麻烦。”宋芯蕊顿了顿,凑到乔云浪身边,“我说师父,我觉得吧,人家江慕天江湖地位显赫,和他搞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不觉得。”乔云浪淡淡回道。 “哎呀!”宋芯蕊有点不耐烦了,“我知道你武功好,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不是哪里都行得通的。您老清高,不想干趋炎附势的事,我这个徒弟干还不行么?” “既然你觉得江慕天好,干脆去投靠他算了。我看,他应该也是会收你的。有了江慕天这个靠山,天底下怕是没有人再敢找你麻烦。” “我才不要当他的徒弟。” “干嘛当徒弟?” “不当徒弟当什么?” “他不是贪图你美色么?听说他还未娶妻,努把力,没准当上庄主夫人,一朝麻雀就变凤凰了。” 庄主夫人?这个头衔似乎不错。宋芯蕊正咀嚼着,一抬头,撞见的就是乔云浪怒火中烧的双眼,心想不妙,赶紧收回自己的念头,嘿嘿笑道:“人家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怎么会看得上我?” 乔云浪嗤笑一声:“这么说,你当真有这个念头?” “没有,绝对没有。”宋芯蕊暗骂自己没有掌握说话的艺术,又觉得这乔云浪一时间怎么这样阴阳怪气,只能先巧言表忠心,“我可是一心一意只想跟着师父您的。” “是么?”乔云浪冷哼着甩了甩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哎?”宋芯蕊立马跟上,死皮赖脸地拽住乔云浪的衣袖,“师父,你去哪里?” “回客栈。” “还有表演呢?” “没兴趣。” “师父,您真生气了?” …… “可是,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 “师父,您别走这么快,我错了还不行么?” …… “呀——师父,你不要拽我,疼——” …… 风月地惊心 乔云浪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男人嘛,尤其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有点占有欲这个坏毛病,是很正常的。毕竟宋芯蕊是他正儿八经的徒弟。 因为乔云浪在江湖上是自由人,所以第二天开始的武林各派的诸种交际活动,便不作参与。而是开始了训徒的计划。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宋芯蕊正式进入了习武的日程。 “乔……师父,还要多久?”天才刚刚亮,宋芯蕊便被勒令扎马步。这让她非常非常不爽,明明她应该跳过这个环节的,毕竟在青风门的那段时间,她的马步功底已经是练得很扎实了的。 乔云浪品着茶,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宋芯蕊:“看来你在青风门基本功打得不错。” “那是,要不咱就直接进入主题,你教我真功夫?” “好啊。”乔云浪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放下茶杯,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丢给宋芯蕊,“这是最简单的内功心法,你先照着练习一番,晚上我回来验收。” 宋芯蕊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双腿,疑惑着打开手上的纸,见是新鲜的墨迹:“你写的?” “你以为呢?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就是没想到师父您一介武夫,人长得帅也就算了,字还写得这么漂亮,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宋芯蕊不是想花言巧语讨好乔云浪,这确实是她内心真实想法,而且她一向乐于表达真实感受。 乔云浪眯着美眸,看向一脸灿烂的宋芯蕊,心情颇好。再说,被人这样赞美,还是很受用的,他扬了扬嘴,笑:“你师父我当然是很厉害的,所以,你要好好练习,以后行走江湖,别给我丢脸。” “一定一定。”宋芯蕊见乔云浪起身,忙不迭凑上前问,“师父,你去哪里?” “去办点事。” “什么事?” “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练功,晚上回来我要验收成果。” “切,每次都是这样,故作神秘。”宋芯蕊不满的嘟囔,退回几步,装作仔细研读那几句心法。 “不高兴?”乔云浪看着皱着的一张脸。 “哪有。”宋芯蕊酸酸地答,“师父在上,我徒弟有权利管那么多。只不过,你不带我出去,又不让我自己一个人乱跑,总不能练一天的功吧,你不知道,一个人待在这客栈会有多无聊。” “好了,我早点回来,然后带你去游游这桃花岛,好不好?”不知怎的,乔云浪觉得宋芯蕊生气的样子异常生动,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她的脸。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宋芯蕊嘿嘿笑了两声,抱住乔云浪的手臂,摇了摇:“我就知道师父您绝对会体恤徒弟的。你放心,凭我的聪慧天资,等你回来,我一定会将手里这套心法参悟透的。”刚讨好完毕,忽然想起刚刚乔云浪捏她脸的动作,立马幡然醒悟般弹出半米远,义愤填膺地道,“不过,你刚刚干嘛捏我的脸?我又不是小孩子。” 宋芯蕊并没有意识到那个小动作蕴含的暧昧因子,而是想到乔云浪居然把她当小孩看待,让她这大姑娘情何以堪啊? 乔云浪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看你有时候傻的跟小孩也没什么差别。” 傻?她这么一秀外慧中的大姑娘,居然被说成傻?这完全是赤果果的侮辱嘛。宋芯蕊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师父,您眼神有毛病吧?” “是啊,有毛病,没有毛病的话,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废的徒弟。” “师父,您老就赶紧出去办正事去吧,徒弟就不送了。”宋芯蕊被噎得一口气憋住,挣扎了半天,呼吸才畅通,恶狠狠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乔云浪也不恼,看了眼宋芯蕊,拿起剑,笑着出了门。 由于求学心切,虽然宋芯蕊极其渴望游走在桃花岛的美景当中,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了客栈,照着乔云浪给的那张纸练起了所谓的基础内力心法。 很简单的几句,不过是运气吐纳之类的玩意。虽然没有人指导,宋芯蕊凭借着自己的悟性,倒也很快找到了窍门。 待到下午,宋芯蕊已经将那几招心法运用自如。虽然不是可以用来打架的拳脚功夫,但她还是深刻体会到,自己身体内的变化,好像神清气爽了许多,连四肢似乎都比从前灵活。也由衷体会到这和扎马步不是一个档次的。 虽说这只是最基本的内功心法,但毕竟才练了半天,那如果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自己一年半年的就能朝着武林高手迈进了。 原来,她居然是个武学奇才啊! 宋芯蕊怀着一腔热情,准备等待乔云浪回来,向他报告自己的成果。可等她用过了午饭,又用过了晚饭,又将心法练习了好几遍,也没见乔云浪回来。 果然,飞贼的话是信不得的。 因为自己想要炫耀的这种心情生硬硬被搁浅了下来,宋芯蕊觉得有点郁闷。在这种郁闷之中,她很快迎来了桃花岛的夜晚。 哎,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音乐,真是无聊啊! 音乐! 宋芯蕊双手撑着头,正愁着怎样打发夜间时光时,一个念头忽然入了她的脑袋。电视电脑是没有,可是音乐应该还是有的吧! 比如说那什么桃花小筑。 据说古时的□都是才女,弹弹琴唱唱小曲那是必备技能。 宋芯蕊发誓,她真的只是打算一个人默默去听听那原汁原味的古典音乐,陶冶陶冶情操,压根没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要是有的话,那也只是顺带而已。真的。 秉着一颗音乐发烧友的心,宋芯蕊换上男装,走向了桃花小筑。 老鸨依旧挥动着孔武有力的手揽客。宋芯蕊这次学乖了点,绕着老鸨,自发地钻进了大门。 照旧是几个姑娘,见她一进门,就拉扯要她上楼。 呃!干嘛这么猴急呢?人家真的只是来听小曲的嘛。 由于练了一天内功心法,宋芯蕊如今也算是一脚踏入了武学大地,试着运了运气,居然有种能巍然不动的感觉,可忽然又发觉不对,明明是这些姑娘自己停下了动作的。 她很快找到了她们静止下来的原因,抬头,发觉老鸨知何时出现在了二楼的栏杆处,对着楼下一众寻欢作乐的男女笑道:“今天,是我们桃花小筑新花魁第一次亮相,还望各路好汉多多捧场。谁叫的价高我们的花魁就属于谁了。” 说罢,身后被牵引出一女子,脸上蒙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盈盈波动的眸子,在烛光中,煞是魅惑。 是她?宋芯蕊忆起头天晚上,跌倒在她旁边的那姑娘,只匆匆一瞥,那动人美貌,差点让身为女同胞的她,都半天没缓过劲来的姑娘。 不知哪位武林人士会有这眼福? “下面,开始叫价了。”老鸨继续说。 “二百五十两。” 靠,那样的天姿国色,二百五也敢叫出口,果真是个二货。宋芯蕊深感鄙视。果然,这个可怜的价,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的声音翻新。 “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 宋芯蕊开始偷偷抹汗,这些江湖人士,貌似个个都身价不菲啊,连在嫖妓这上面,都舍得下巨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她是男人,能拥有这等美人,估计倾尽所有也是情愿的。 她……果然是个颜控。 “三千两。” 咦?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循声望去,几米开外,夹在几个路人脸孔中,带着一张路人脸皮的,正是乔云浪。 去办事?办到妓院来了,真是让人鄙视。 宋芯蕊朝人翻了个白眼,还未来得及龇牙咧嘴,乔云浪忽然转了下头,吓得她赶紧将头埋了起来。 虽说对于乔云浪逛妓院想嫖花魁的行为,宋芯蕊很是义愤填膺,但她知道如果自己被乔云浪知道也来了妓院,估计又该被训了。 可是,上次不是还否认自己是那什么样的人了么?现在终于把持不住了吧? 宋芯蕊默默握了握拳,觉得很郁闷。但令她奇怪的是,那一声过后,后面此起彼伏的叫价中,再也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看来,还是不够财大气粗啊!活该没有享用美女的命。想着,宋芯蕊心情豁然开朗,抬起头,瞧瞧钻到更远的角落,观察起这场花魁之争到底花落谁家。 “一万两。” 宋芯蕊听到这个数字,倒抽了一口冷气。实际上,在场的许多人都倒抽了口冷气,竞标场面终于安静下来。 人们纷纷看向那个“一万两”,包括宋芯蕊。 居然是头天晚上,公然冒犯敬王之后拂袖离席的皇甫帮主,而他,不仅四肢健全,还过度健全到来喝花酒找花魁。 本来还想着,要向这愤青大叔致敬的,可见到他这种一掷千金博美人的行为,宋芯蕊剩下的也只是不屑了。 当然,还有一点嫉妒的,毕竟人家那么那么有钱,比他师父那个没有下文的三千两可体面多了。 “哎呀,恭喜皇甫帮主,您楼上请。”老鸨站倚着栏杆,笑得花枝乱颤。 在一众羡慕嫉妒猥亵□的目光中,皇甫帮主慢慢走上了楼。而那楼上站着的花魁也缓缓退到后面的房间内。 真是令人扼腕啊,如此美人眼见着就要被这么个大叔辣手摧花。 好在,桃花小筑很快恢复了先前那种靡靡之风,宋芯蕊也没有太多沉浸在鲜花插牛粪的情绪中,而是搜索乔云浪的身影,看他是不是在和某位花姑娘调情。 只是……人呢? “啊——,谁打我?”宋芯蕊忽然觉得脑袋传来一阵微痛,“师父!?呵呵,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是易容的样子,但乔云浪的怒意还是很准确地传达了出来。 “那个……”宋芯蕊脑子转了转,立即反应过来:“我来找你啊。看你出去那么久都没回客栈,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我?”宋芯蕊的回答让乔云浪好气又好笑。 “是啊,所以专门出来找你。” 宋芯蕊说的煞是认真,不知道有几分真实,乔云浪也懒得跟他计较:“算了算了,你赶紧回去,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成何体统。” “哦。”虽然万分不情愿,但毕竟不能越权,宋芯蕊只能悻悻地准备转身离开,可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拉住乔云浪,犹疑着问“你不会今晚就在这儿吧?” “是——又怎样?”乔云浪瞥了一眼宋芯蕊,语气怪怪地反问,“有意见?” “没有,半毛都没有。”哎!本来还幻象着他没准还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宋芯蕊默默感叹了片刻,正准备痛心疾首认命地闪人,却不料大堂内的烛光一瞬间熄灭,女子尖叫声顷刻刺耳响起。 由于这黑暗来得突然,宋芯蕊也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得也叫了出声。 “别怕。”乔云浪一把揽住她。 “出什么事了?”在一片嘈杂中,宋芯蕊忐忑着附在乔云浪身边问。 “不知道。”回答她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思考什么。 哐当。 正说着,从二楼传来一声巨响。 “不好,出事了。” 宋芯蕊当然也知道出事了,而且出事地点明显就是那花魁的房间。老天,千万不要是那美女妹妹给出了啥事! 因为都是武林人士,反应一个比一个快,宋芯蕊只目瞪口呆看着一条条黑影飞向了二楼出事地点。而她自己也感觉身体一轻,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乔云浪抱着跃到了二楼。 不知是谁此时又点上了烛光,只是那打开门的房间,里面已不见了任何人。 一堆人站在门口议论纷纷,大致是在说皇甫帮主可能遭遇不测云云,顺便又探讨了一番花魁的去向。 老鸨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见里面的人不见了踪影,扯着人就大号起来。 宋芯蕊默默地看着各种人的反应,心想,那敬王真的出手了。 “走。”乔云浪低语一句,拉起宋芯蕊迅速退出人群。 冷美人陌清 “我们要去哪里啊?”宋芯蕊被乔云浪带着,一路往飞奔,不明所以。 乔云浪一脸凝重,半天不说话,只是继续带着宋芯蕊飞。 “师父,到底要去哪里?”不要以为叫一声师父,就跟她拿乔,虽说飞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可这个样子实在太忽视她的存在了。 “皇甫帮主出事了。”半响,乔云浪终于冒出一句话。 哎,这不是傻子都猜得到的么?再说,那半老头子出事,关你一飞贼什么事?难不成你还想大发慈悲救人家? 想是这样想,宋芯蕊的嘴上说的却是:“你知道他在哪里出事了?” “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刚刚寻着那杀气来的,不会错。”说着,乔云浪已经在一处桃林中停了下来。 只是,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有些阴森,宋芯蕊实在体会不出什么叫任何杀气,倒是蛤蟆叫声很清晰。 “在那边。”乔云浪忽然低叫了一声,拉着宋芯蕊像前方跑去。 “啊——” 不是宋芯蕊喜欢玩小女生尖叫的把戏,而是那皇甫帮主的死状实在太可怕。她看过不少暴力影片,在屏幕里见过的七窍流血也着实不少,可这现场直播毕竟是第一次,何况还是在这夜晚中阴森恐怖的桃林。 所以,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顺便符合剧情地扑进了乔云浪的怀抱。 “不要拍,有我在。”乔云浪倒是颇有风度地拍了拍宋芯蕊的背,轻声安慰。 怕?宋芯蕊被这个字唤醒,抚了下胸口,迅速站直身体。怎么能怕呢?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宋芯蕊,刚刚那表现也未免太怂了点吧! 宋芯蕊同学一边默默鄙视自己,一边环顾四周,想看看还有什么可能出现的可怕事物,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再次上演刚刚那只属于小女生的戏码,真是太恶心人了。 而这一环顾,还真让她顾到了点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宋芯蕊能确定在自己视线内的十米处,躺着一个人。 为了不被吓到,宋芯蕊这次很聪明拉了拉乔云浪的衣襟,指了指目标物:“那边还有一个人。” “嗯。”乔云浪点点头,急速跑了过去。 当然,宋芯蕊再次当了他的跟屁虫,她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七孔流血的大叔旁边。 “还活着。”乔云浪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声音很严肃。 “这不是刚刚那花魁么?”接着朦胧的月光,宋芯蕊勉强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叹了口气,“她也真是倒霉,就这么被皇甫帮主连累了。” “先不管那么多,带回客栈再说。”乔云浪一把扛起地上的人。 不管那么多还把人带回客栈,明显着就是要管很多嘛。 “喂,师父,等等我。”正纳闷着,乔云浪已经离开了几步。 “快点走,这林子不干净,要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可别叫我救你。”乔云浪压低嗓音,阴森森地说,基本上,他觉得时不时逗逗自己这徒弟,是件很愉快的事。只不过,扛着身上这花魁,真是件很吃力的事,比扛宋芯蕊可吃力多了。明明也是很柔若无骨的样子,怎么分量这么足呢? 宋芯蕊小步奔到乔云浪身边,低声忐忑问:“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那还有假?江湖上的人最爱来这林子决斗,每年都要死上很多人,那皇甫帮主不是才刚刚死么!所以,这里孤魂野鬼特别多。” 沉默了很久,本来乔云浪以为宋芯蕊被自己吓到了,但没想到,她却凌空冒出一句:“屁啊,你诳谁呢?”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从小学开始接受的就是唯物主义思想,连耶稣都不信,哪会信什么鬼神,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迷信,是愚昧。而且,她思考片刻,几乎很肯定这乔云浪就是故意吓她的。 乔云浪倒也不争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信不信随你,你要慢慢走我没意见,我可是要先走了。” 先走? 宋芯蕊反应过来,虽然她不信鬼,但好歹她是个女人,一个人在这夜间树林里,还是觉得很恐怖的,于是她使出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姿势,抓住乔云浪的衣服:“这么黑漆漆的,你要让我一个人走回去,也忒没风度了吧?” “你不是不怕么?” “我只是说不信鬼,没说不怕。” “我没觉得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好不好。” “跟着我走我没意见,不过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乔云浪话锋一转,忽然加快脚步。 靠,扛着个半死人,也能走这么快,你丫是火星人吧! 抱怨归抱怨,宋芯蕊还是深吸一口气,使尽浑身解数紧跟着乔云浪。 “很快嘛,脚步看起来很轻盈呢。”乔云浪发觉了宋芯蕊的细微变化。 “那是,你给我的内功心法,我可是练完了的。”宋芯蕊有些得意地炫耀。 乔云浪微微诧异,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丫头真无师自通,一天就将那套心法给练下了,看来他得对她重新审视一番了。 到了客栈,宋芯蕊已经是气喘吁吁,而那个扛着个人的乔云浪,连微喘的迹象都没有,这……也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回你房间休息,我帮这位姑娘疗伤,她是中了毒。” 宋芯蕊想了想,借着烛光看了看美女那张倾城容颜,很义正言辞地拒绝:“不,我要留在你房里帮你。” 乔云浪嗤笑:“你能帮什么?” “嗯……”宋芯蕊思考片刻,“端茶递水什么的总可以吧。” “别给我添乱,叫你去休息就去休息。”说着,乔云浪已经将美女放在了床上,自己也一跃上去,手指点了几处穴位,开始运气。 “我偏偏要坐在这里看你帮人家疗伤。”宋芯蕊打定主意耍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得为人家姑娘的名节着想,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你不会乘人之危见色起意。何况你之前在妓院还觊觎过人家。” “宋芯蕊——”乔云浪怒喝一声,但最终没有说下去,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人了?算了算了,毕竟救人要紧,救完人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不过,在宋芯蕊心里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乔云浪后面没说出的话,全然被她当成了无言以对的默认。 真是可恶,不是大侠么?不是侠盗么?怎么见了个美女,嗯,是很美很美的美女,就把持不住了呢? 宋芯蕊一边看着美女头顶逐渐冒起象征疗伤的青烟,一边带着满腔怨气愤愤不平。 好吧,她承认,还有点酸。 当然,宋芯蕊同学并没有践行自己的初衷,为疗伤救人的乔云浪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师父端茶倒水,而是没过多久就跟周公约会去了。 于是,乔云浪救死扶伤的工作完毕,转头看到的就是他的徒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情景。 “宋芯蕊,回房睡去。”乔云浪走到宋芯蕊身边,轻轻推了她一把。 “唔……别吵我。”宋芯蕊挥挥手,想挥走打扰自己和周公幽会的这个第三者。 乔云浪皱皱眉,看了看宋芯蕊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之中的姑娘,叹了口气,看来该回房的是他自己。 ***************** “啊——” 次日清晨。一声刺耳的叫声从客栈某间房传出。 “姑娘……” “原来是你啊。”宋芯蕊拍了拍胸口,刚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绝美的脸横在自己眼前,因为刚刚转醒,头脑不甚清晰,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得不轻。 “什么事?”此时,乔云浪也急匆匆破门而入,冲到宋芯蕊面前焦急地询问。 “没事,没事。”宋芯蕊连忙摆手,“我醒过来看见这位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乔云浪松了口气,又恨不得给她赏一个爆栗:“你能不能把你这咋咋呼呼的坏毛病改改?” “是两位救了我?”被晾在一旁的姑娘终于开了口。 宋芯蕊立马将视线转向美女:“确切的说,是这位乔大侠——也就是我的师父救了你。”她可没有抢人功劳的嗜好,反正只是美女又不是美男,完全没必要让人对自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哎——不过这样将功劳全归到乔云浪身上,那这美女会不会对他以身相许呢? “多谢乔大侠救命之恩,陌清无以为报。” 不会吧,不会下一句就是以身相许吧?姑娘,你要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长得不帅又没有钱,绝对不值得你以身相许的,不然真是对不起你那绝色容颜啊? “现在买走我的皇甫帮主被人杀害,我也没地方可去了,要是乔大侠有什么需要陌清做的,陌清一定尽力而为。” 这话总算是让宋芯蕊舒了口气。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用太客气。”顿了顿,乔云浪又说,“你说你叫陌清?” “对,陌清。” “陌清姑娘也是习武之人吧?” “能来桃花岛的,哪个不懂点武功,虽然陌清是风尘女子,但是也受过一些训练。” 姑娘,你这话可就错了,也不是每个来桃花岛的人都会武功的,比如说…… “但是,凶手的目标是皇甫帮主,怎么会连你也一起伤了呢?而且……还将你带离了桃花小筑。”乔云浪的语气里明显有一丝探寻。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皇甫帮主刚进房不久,屋内的灯不知怎的就灭掉了,接着就有人袭击我们,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陌清姑娘,我有点不太明白的是,皇甫帮主是被人用内力所伤,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可你却是因为中毒才昏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清愣了愣,才回答:“我确实是中了毒,而且这毒也并不是昨天中的。” “师父,你就别问了,陌清姑娘才刚刚好,你这样好像审讯犯人似的,多让人家难堪啊。”看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宋芯蕊觉得有必要提升自己存在感。 “这位姑娘是?”陌清这才转头将视线放在宋芯蕊脸上。 “刚刚不是说了么?我就是这位名满江湖的侠盗乔大侠的高徒——宋芯蕊。” “高徒?”乔云浪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瞪向厚脸皮的某人,“你还真是好意思说。” 宋芯蕊看着乔云浪的嫌恶之色透过人皮面具赤果果地传达出来,心里异常郁闷,哼,见到美女就嫌弃徒弟了? 乔云浪看了眼低头不满嘀咕的宋芯蕊,觉得好笑,顷刻又想到什么似的,正色道:“群英会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管怎么样,皇甫帮主一死,这岛上肯定会掀起点波浪。陌清姑娘虽然不算是江湖中人,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露面为妙。等过两天人们都离岛后再做打算。” “乔大侠说的是。”陌清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你,我这两天要出去办点事,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客栈练武,哪儿也别去。”乔云浪几乎是怒目相向,希望自己的威慑力能传达给他的徒弟。 “我知道了。”宋芯蕊白了一眼,口气比乔云浪还臭。 “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乔云浪一声怒吼。 宋芯蕊愣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立马巧笑嫣然:“嘿嘿,我知道了,师父。” 乔云浪这才满意地恢复常态,淡淡看了一眼旁边的陌清,转身出了房门。 “别介意,他这人就是这样,虽然脾气臭点,但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等乔云浪走远后,宋芯蕊才有些尴尬地转向陌清,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干嘛要对这美女说乔云浪的好话,要是一不小心将那家伙推销出去了,剩自己这还未学有所成的废柴一人在江湖,岂不是会很危险?于是马上改口,“也不是这样,哎……别看他是侠盗,其实坏的很。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他就是一登徒子,特别喜欢残害良家妇女。” 陌清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之前那种美女惯有的客气疏离姿态,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更加增添了一点冷淡。 “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乔云浪一走,这美女就变小龙女了。不过,纵然你是小龙女,她宋芯蕊可绝对不会让乔云浪成为杨过的。 陌清淡淡瞟了眼宋芯蕊,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到床上坐了下。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这也太藐视人了吧? “宋姑娘,我的身体还有点不舒服,得调整调整,请不要打扰我。” 居然连话都不愿同她说,这美女是不是忒高傲了点?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对我师父有什么想法,再说,他长得又不好看。” “乔大侠有易容吧?” 什么?这都看得出来,原来还是智慧美女。 “那个……他是有易容啦,那是因为他的本尊更不能见人。” “是这样么?” “千真万确。” 群英会尾声 “是这样么?” “千真万确。” 宋芯蕊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见陌清已经闭上眼睛呈打坐的样子,只好闭上了嘴,以免自讨没趣。 只是,那美女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很不爽,不就是一风尘女么,干嘛搞得像一副高手的样子?也不知道乔云浪在忙什么,身为师父也忒不尽责了,虽说她宋芯蕊现在没武功,但带她见见世面总还可以吧。他明摆着就是不把她当回事嘛。 管他呢,反正她也只是当个免费的保镖而已。等到有朝一日自己练到了一身好武功,才懒得看他脸色呢。 嗯,还是练武比较重要。 幡然醒悟后的宋芯蕊,立马拿出乔云浪给她的心法练了起来。 一整天下来,床上安静的陌清和地上反复折腾的宋芯蕊,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再交谈一句话,甚至连吃饭这回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傍晚时分,宋芯蕊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似乎浑身难受,开始还以为自己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后来听到肚子里传来的声响才知道是饥饿惹的祸。 “喂,我去叫饭,你要吃什么?”本来是不想理这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美女的,但想想毕竟现在是共处一室,宋芯蕊还是发扬了人道主义精神。 “不用了。” “不用吃饭?”不会真把自己当仙女了吧? “我不饿。” 宋芯蕊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拉住陌清的手:“陌清姑娘,虽然你现在无处可去,但总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吧。再说,再说,你要真没地方去,我会说服我师父带上你的。” 她怎么能一冲动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话呢?叫乔云浪带上这美女,岂不是自断后路。 陌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宋芯蕊一张急切的脸。她这才发觉,这是个挺漂亮的姑娘,或许还不只是漂亮,而是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生动。 “宋姑娘,我真的不饿。”陌清的声音总算有了点人味。 “真的?”宋芯蕊想了想,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很无趣?” “宋姑娘,你去吃饭吧,真的不用管我。” 宋芯蕊又想了想:“陌清姑娘,你知不知道今天的群英会有什么内容?” 陌清愣了愣:“应该是敬王设置的酒宴吧。” “酒宴?”宋芯蕊忽然露出诡异一笑,“既然这里很无趣,我们去酒宴好不好,既能免费吃喝还能凑凑热闹,不去白不去。” “可是……乔大侠……”陌清有些犹豫。 “管他呢,先斩后奏懂不懂,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更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宋芯蕊拉起陌清,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你会易容么?” 陌清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都看出我师父是易容的么,原来也只是空有理论。”宋芯蕊心里总算平衡了点。 “怎么了?” “你这样出去肯定是不行的,这武林中的人没几个不好色的,要是见到这样的美人,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本来想你和我一样,扮成男装就好。可想想,那些武林人士见到你这样貌美的男子,恐怕也会立马从由直男变弯。” “什么?”陌清明显不太明白宋芯蕊的话。 “你等等我。”宋芯蕊忽然从桌下摸了一把火折子的残灰。 “你要干什么?” “没办法,我也不会易容,只能用这种方法了。”说罢,宋芯蕊朝陌清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这样就可以了。” 看到美女被自己糟踏成这样子,宋芯蕊暗爽不已。当然,她认为自己真的是为陌清着想才会出此下策的。 陌清本来是有些愠怒的,但看见一脸笑意的宋芯蕊,只能将怒气压了下去。 …… 酒宴设在桃花岛最大的酒楼——桃花轩。这桃花岛上的建筑设施基本上都和桃花二字相关,不知道是为了应景,还是遇到了一群取名无能的家伙。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宋芯蕊都觉得很没有创意。 群英会的最后日子,确实热闹,仅仅只是站在门口,也能感受到里面喧哗的气氛。宋芯蕊顿时兴奋起来,一把牵起陌清的手,就准备往里面钻。 “怎么?”但是她握住那只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手的主人微微一僵,有些疑惑地转头问。 陌清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隐约见她蹙眉,轻轻道:“宋姑娘不必牵着我,我自己会走。” 宋芯蕊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里面不是人多么,拉着手以免走散。” 陌清愣了愣,似是有些犹疑。 “走吧。”宋芯蕊不耐烦地拉着还有些犹疑的人走了进去。 “王公贵族就是不一样。”一进门,宋芯蕊就开始感叹敬王的手笔。两层的酒楼,四处都摆放着美酒佳肴,比她从前去过的什么自助餐宴会可气派多了。 当然,人也多,几乎是人头攒动,稍稍不留意就会被挤得不知去向,于是,宋芯蕊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以防自己和陌清走丢。 宋芯蕊踮着脚抬头望了望二楼那处凸出的台子,里面似乎坐着几个人,在一片拥挤之中,显得特别气定神闲。再定睛一看,不就是江慕天和敬王么?难怪会坐在上席。 “想吃什么?我们去拿。”宋芯蕊压下心中的不平,转头附在陌清耳边问。 “无所谓。”陌清也附在她耳边回她。 这样的距离,让宋芯蕊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因为刚刚那一刻她忽然发觉陌清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幽香,非常好闻。本来想问她用的是什么香粉,但鉴于实在太拥挤,想想还是决定回去和美女探讨这个女人之间的问题。 好不容易挤到点心处,随便抓了几块往嘴里塞了点,又往陌清手里递了几块,旁边两人的对话这时传入了宋芯蕊的耳朵。 “你看到没有,站在敬王旁边的那个周帮主,听说就是他杀了皇甫帮主。” “他和皇甫帮主有仇?” “应该无冤无仇。” “那为什么?” “你用脑子想想,皇甫帮主公然同敬王作对,那么周帮主杀了他是为了什么?” “讨好敬王。” “就是这样。” “可是皇甫帮主武功了得,这周帮主能杀了他,也确实有些本事 。” “当然,不然怎会有野心接近敬王呢。” 原来八卦在江湖也是无处不在。宋芯蕊默默地看向二楼的敬王,在他旁边正站着一个看着看起来颇有点玉树临风味道的男人。 只可叹,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狗腿罢了。 这时,江慕天的视线越过人群到达宋芯蕊身上,还朝他微笑点头示意。还别说,比起那什么周帮主,这厮就更加人模狗样了,而且,很明显,身为天下第一庄庄主,他和那敬王大概早就是狼狈为奸一伙的。 这样看来,还是乔云浪好,虽然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盗贼,但其实如果以他的能力要巴结权贵,恐怕早就成为那敬王府上的上宾了。想来,他确实是有着贫贱不能移的高风亮节品质,当然,最可贵的是,他还有着一副好得不得了的皮囊。 想到这,宋芯蕊不由得窃笑了两声,为她的穿越之旅庆幸。 “宋姑娘,我去那边看看,很快过来。”陌清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了,你在这儿吃,我很快就回来。” “也好。”宋芯蕊也确实不太想和这里的点心分别,便点头答应。 陌清才走了没几步,马上就被人群淹没,有点突然消失不见的感觉。 “不会走丢吧?”宋芯蕊不免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确实没有错。过了许久,陌清都没有过来找她,而她也实在不愿意守在同一个地方吃同一种食物,于是决定一边去寻找陌清一边探索还有什么美食可以挖掘。 很遗憾,美食她是挖掘到了不少,美女却始终没有被她找到。 直到人客渐渐从这桃花轩散去,她都没有看到陌清。 “到底去哪里了?”她不得不有点心急,她知道要是陌清的美貌被人发现,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宋姑娘,在找谁呢?你师父?”这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出。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宋芯蕊转过头,努力做出和蔼可亲的笑脸:“江庄主。” 毕竟经过上一次,她和江慕天也算是冰释前嫌,虽然她一直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和江慕天有什么前嫌。 “好奇怪,我好像也一直没有见到乔大侠呢。”江慕天对着宋芯蕊,一脸笑意。 她又不是在找乔云浪,这厮有必要这么自作聪明么? “我师父可能回客栈了,我也该回去了,江庄主您继续。”宋芯蕊一心只想去找陌清,也懒得和江慕天多做客套,说罢转身就准备出门。 “宋姑娘,等等。”江慕天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连敬王也走了。我一个人继续什么?不如……宋姑娘陪我喝几杯,就当是叙叙旧。” 大哥,我可不觉得和你有什么旧。 可天下第一庄庄主位高权重,实在不便得罪,心里的不屑也不能轻易说出口,宋芯蕊只能婉转回答:“那个……我怕晚回,会遭到师父责骂。” “原来宋姑娘这么怕你那位师父啊!”江慕天抚额做叹息状,“有这样一位严苛的师父,岂不是会失去很多自由?” 自由?这话蓦地让宋芯蕊惊醒。那乔云浪似乎真的挺喜欢约束她的,她也一时没多少察觉,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自由就这么一点一点流失了。不行,得争取自己的权利。 “既然江庄主盛情难却,我就同庄主喝几杯。” 江慕天笑着满意点头,领着宋芯蕊上了二楼的包间。 “宋姑娘真的是乔大侠的徒弟?”刚刚坐好,江慕天就突然问了一句,语气倒是有些不经意,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这是当然。” “可是,为什么宋姑娘不识武功呢?” “只是现在不识好不好?因为我才拜师没多久。” “这么说,那次从我庄内带走你的时候,你们还不是师徒关系啰?” 宋芯蕊愣了愣,看着江慕天慢条斯理饮酒,漫不经心的样子。虽然她不知道乔云浪当时去天下第一庄到底是要偷什么。可是如果告诉江慕天她和乔云浪那时确实不是师徒的话,这江慕天肯定会找乔云浪的麻烦。于是想了想,才开口:“不,他当时就是我师父,所以才会夜闯天下第一庄救我。” “原来是这样。”江慕天轻描淡写地点点头,看不出是相信还是怀疑。 “庄主。”才刚刚没聊多久,一个人忽然敲门进来。 宋芯蕊抬眼一看,不正是天下第一庄的路人甲同志吗,想到自己遭受的非人待遇,她很不客气地对路人甲抛了个刀眼。 “什么事?”江慕天显然对自己的好兴致被打断有些不悦。 路人甲犹豫地看了一眼宋芯蕊,没有开口。 “没事,说吧。” “刚刚周帮主被人杀了,是杀手一剪梅的手法,一剑封喉。” “一剪梅?原来他也来桃花岛了,还杀了周帮主。”江慕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江庄主,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宋芯蕊不知道什么杀手一剪梅,她只知道她老妈喜欢听费玉清的一剪梅。但光是听到一剑封喉这几个字,就全身抖了三抖。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回到客栈。不知怎的,只要在乔云浪身边,她就觉得这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嗯。太晚了怕是乔大侠会责骂宋姑娘,这样我也会过意不去的。不过,我送宋姑娘一程。” 宋芯蕊本想说不用的,但想到刚刚的杀手,拒绝之词便没有说出口。 “宋姑娘,希望日后有空来我天下第一庄作客。”来到客栈门口,江慕天含笑对宋芯蕊说。 “当然。”宋芯蕊也懂得什么叫客套。 “只怕她没什么空。”话才落音,一个声音就冒了出来。 “乔……师父。”宋芯蕊看到乔云浪走过来,有些惊讶。 江慕天转头,还是带着笑意:“原来是乔大侠,江某可是诚心邀请宋姑娘和您去我庄里做客的。” “那真是谢谢江庄主的好意。”乔云浪站在宋芯蕊身边,也不动声色地笑。 “天色已晚,江某告辞了。宋姑娘,刚刚喝酒没有尽兴,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喝一杯。” “嗯,江庄主后会有期。” 一点小情愫 “看来你和他真的关系匪浅嘛!”江慕天走远后,乔云浪冷哼着低声道,“跟着我这个盗贼着实委屈你了,倒不如你去投靠天下第一庄?” “嗯,这个建议似乎不错。”宋芯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乔云浪斜眼瞥了下她,嗤笑一声,径自走进了客栈。 宋芯蕊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呵呵,我说笑的,我怎么会投靠江慕天那种为虎作伥的家伙呢,还是师父您这种不畏权势的大侠值得我追随。” 乔云浪切了声,转移话题:“让你待在客栈又跑出去,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的话?” “我……” “对了,陌清呢?” “去桃花轩的时候,和她走散了,应该回客栈了吧。” 两人刚走上了楼,房间的门就打了开,果然是陌清站在门口。 “我就说吧,陌清姑娘肯定是因为找不到我才先回来的。” “是啊,桃花轩人太多,刚走开一会儿再回来就找不到了宋姑娘,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不早了,你们先休息。”乔云浪淡淡看了眼陌清,又对宋芯蕊点头示意。 “走吧,我们去睡觉。”宋芯蕊见乔云浪没有对自己的行为追根究底,忙不迭推着陌清进门,刚进屋又说,“对了,你知道吗?杀害皇甫帮主的凶手被人杀了。” “是吗?”陌清倒是不以为意的表情。 “也是,皇甫帮主其实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宋芯蕊像是在和陌清说,又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也不晓得我师父知不知道,也真是的,一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陌清看似并没有太在意她的抱怨,但过了片刻,却忽然问:“乔大侠当真是那个名满江湖的侠盗?” “那是当然,而且他功夫非常厉害,青风门门主你有听过吧?他在我师父面前可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本来以为陌清会露出惊讶,哪知人家美女还是一副淡定模样,让宋芯蕊觉得有点悻悻:“算了,很困,我们还是睡觉吧。” 可躺在床上半响,发觉陌清还坐着,似乎没有要上床的打算,宋芯蕊不免疑惑地问:“你不睡?” “还不困,你先睡吧。” 宋芯蕊翻来覆去一会,又说:“求求你快睡吧,你这样坐在房间,好像怪怪的,我也睡不着。” 陌清愣了愣,终于还是吹灭了油灯上了床。 “宋姑娘,你可不可以别贴这么近,我不太习惯。”黑暗中,传出陌清有些犹疑的声音。 真是麻烦,我又不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想是这样想,宋芯蕊还是翻了个身滚进了床里面,又含含混混地说了句:“以后别叫我宋姑娘了,叫我芯蕊就可以。” “嗯。” “陌清,你把被子你拉过去点,这岛上晚上凉,你身体刚刚好些,别着凉了。” “嗯。” ……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宋芯蕊睁开眼,却发觉陌清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的她,大致是因为身上的毒褪去的差不多,脸色较之前好了许多,更增添了几分美态。 宋芯蕊暗叹知道美至极致大概就是这个境界了吧。一向自诩为美女的她,幼小的心灵算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想到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承受不住这种美,不知道作为男人的乔云浪到底有何感想? “宋姑……芯蕊姑娘,你怎么了?”陌清见坐在床上的宋芯蕊盯着自己自怨自艾,不免有些奇怪。 “哦……没事,刚起床,这脑子有点不清醒。对了,陌清,你昨晚睡得可好?”宋芯蕊找了个借口转移话题。 “还好,我一向少眠,所以起来比较早。” 少眠还能这么美,莫非美容觉也只是因人而异,想她宋芯蕊要是少睡两小时,熊猫眼立马毕现,绝对和国宝的关系更进一层。 “芯蕊,睡醒没?”此时,外面传来乔云浪的敲门声。 “起来了。”宋芯蕊立马弹起身去开门,不过对上的是乔云浪那张路人人皮脸,让她的心情没有丝毫好转。这人现在真是易容易上瘾了,都不分时刻和场合。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陌清的缘故,他才不以真面目示人,心里又舒坦了少许。 “收拾收拾,我们吃过饭就离开桃花岛。”乔云浪并未进屋,只是吩咐完毕便下了楼。 “这么快?还没好好游玩呢!”宋芯蕊有些不满地抱怨。 只是抱怨归抱怨,宋芯蕊还是老老实实地收拾了包袱,拉着带上了面纱的陌清一同下了楼。 “陌清姑娘也要离开桃花岛?”刚刚坐定,乔云浪就问。 “嗯,既然我已经不属于桃花小筑,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何况实在不想再继续流落风尘。” “那……陌清姑娘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陌清摇摇头,又道,“这次真是乔大侠救了小女子一命,不过请放心,只要离开这桃花岛,我便会与二位道别,不会再麻烦乔大侠和宋姑娘了。” “嗯。”乔云浪竟然点头。 宋芯蕊实在看不过去,这所谓的大侠怎么变得这么不宅心仁厚了,怎么能对孤苦伶仃的美女这么冷漠呢? “陌清,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不安全,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跟着我们。我师父很厉害的,一定能保证你安全的。” “宋芯蕊。”乔云浪忍不住低喝了一句,她还真是会为他找麻烦,带着她一个已经够他烦的了。 “芯蕊,不用担心我。再说,我是有武功的,虽然算不上高强,但起码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陌清很善解人意地找了个台阶下。 “就是,人家陌清姑娘比你好多了,哪需要靠别人。”乔云浪不留情面地插了句。 可恶,宋芯蕊无言反驳,只能愤愤地插了插手中的筷子。 “哟……好像是桃花小筑的花魁呢。”忽然一个淫亵的声音从旁边的桌子传了过来,紧接着,那两人已经走了过来,站在陌清身旁。 “好像真的是呢,不如掀开她的面纱看看。” “你们干什么?”宋芯蕊将筷子啪的一声磕在桌上。 她之所以表现地这么威风,是因为知道高手在侧,虽然自己暂时还没有武功,但狐假虎威还是可以的。 “臭小子,管你什么事。”哪知两个猥琐的家伙完全没有将宋芯蕊放在眼里,实际上因为不认识,他们连乔云浪也未放在眼里。说罢,他们便伸手去揭陌清的面纱,“美人,让爷看看你的花容月貌。” “拿开你们的爪子。”陌清还没作何反应,宋芯蕊已经暴跳起来,将伸出的咸猪手给狠狠打开。 “小子,找死啊!”被打的那人反手一推,宋芯蕊就弹出了两米远。这便是有功夫和没功夫的差距。 但这差距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宋芯蕊在这差距中还不幸撞上了霉神,先是后退的时候碰到了后面的桌子,然后又由于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当然,到目前为止,她还算不上特别倒霉,真正的倒霉是在她倒地之后,旁边桌上的一把大刀横生生落在了她腿上。 宋芯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腿瞬间鲜血如注,一时间傻了眼。 倒是始作俑者一点都没有愧疚之情,反而露出幸灾乐祸,继续准备自己的调戏之路。 “找死。”乔云浪阴沉沉地冒出一句,将桌上的碗向两人掷去,两人立马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大概都是江湖人士,对于打架早已司空见惯,客栈其他人见到此景并没有多大反应。 下一刻,乔云浪人已经来到宋芯蕊面前,“你怎么样?” “我的腿……腿……”宋芯蕊结结巴巴地指着自己的右腿。 乔云浪检查一番,撕下一条衣襟,为她包扎好伤口。又皱着眉低声埋怨:“逞什么能?” “我看不惯嘛,再说,要是你及时出手,我也不会这个样子了。”宋芯蕊白了一眼。 “你还怨起我来了?”乔云浪冷哼一声,倏地站起来。 “芯蕊,你没事吧?”这时,陌清也走了过来,轻声询问。 “腿受了点伤。”宋芯蕊倒是说的轻描淡写。 “流了很多血,看起来伤得不轻。你也真是,干嘛那么冲动?” 宋芯蕊冲着陌清嘿嘿笑了两声:“我没事。”说完,准备站起来,却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陌清关切地问。 “好像还满痛的。”宋芯蕊有些尴尬地回应。 “活该。”一边的乔云浪斜眼瞟了下两人,叫来店小二结了账,自己便往楼上走去。 “喂……师父,不是说离开桃花岛么,怎么又上楼了?”宋芯蕊不解地在他身后叫。 “你这个样子能走吗?别又拖累我。”乔云浪头也没回地走上了几级台阶。 “切。”宋芯蕊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扶着你。”陌清笑笑,拉起倒霉的宋芯蕊。 身残志坚的宋芯蕊借着陌清的力度,一跳一跳走到了楼梯口,可面对着着这木制楼梯,还是有点犹疑,这对于一个脚部受伤的伤员来说,似乎确实是有点困难。 “要不,我背你?”陌清好心地建议。 “不……不用……”怎么能让美女背自己呢? “麻烦。”正犹豫着,乔云浪不知何时走了下来。嗯,如此迅速,也许是用飞的。虽是很抱怨的语气,但他却一把将宋芯蕊抱了起来。 原来这盗贼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宋芯蕊勾着乔云浪的脖子,嘴角涌起很得意的笑。 “还笑得出来?”乔云浪狠狠瞪他一眼,语气却柔和了下来。 “难道要我哭?”宋芯蕊翻了个白眼,“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不是瘸了才算大事?”刚刚缓和的语气又变得生硬,乔云浪实在不明白这死丫头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师父,我现在才发觉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宋芯蕊嘴角弯弯搂着他的样子,忽然让乔云浪心里一阵温暖,便也不再假装生气,只是笑着回她:“不是好人,怎么会收你这个废才为徒?” 但明显宋芯蕊被废才二字赤果果地刺激到,笑着的脸立马跨了下来,但转念想到自己的那本小黄书,又笑了起来:“师父,可千万不要小瞧我哦,总有一天我会练得一身好武功的,说不定,到时你还得要我保护呢。” “好啊,你赶紧练成绝世武功,到时好来保护我。”乔云浪切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笑。 “乔……师父,如果以后我真的变得很厉害了,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宋芯蕊本只是秉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思想说这番话的,但说出来才发觉,似乎味道有些不同寻常,好像有点……暧昧,一时间只觉得有点窘,连脸上都跟着热了起来。 乔云浪看着她这个样子,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笑了笑:“芯蕊,我不会让今天的事再发生。” “哦。”宋芯蕊眼神游移不定地看着上方,心里忽然觉得一阵甜蜜。 回了房,乔云浪将宋芯蕊放在椅子上,又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势,这一次的语气异常温柔:“很疼吧?” “一点点。”宋芯蕊用手比了比。 “一点点?” “其实……还是挺疼的。”宋芯蕊不自然地笑了笑,“不过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 “逞强的家伙。”乔云浪笑笑捏了捏她的脸,“我去找点药,你和陌清好好待着。” “师父,遵命。”宋芯蕊撇撇嘴,“想不老实都不行了。” 乔云浪盯着宋芯蕊好一会,直到宋芯蕊有点不自在了,才站起身出了门。 “乔大侠好像很关心你啊?”乔云浪刚走,陌清就来到宋芯蕊身边。 宋芯蕊本来想矢口否认的,但想想好像真的是呢,虽然两人认识也不过短短时间,但乔云浪好像真的对她不错。于是她嘿嘿笑了两声:“还好啦,毕竟我是他徒弟嘛。” “芯蕊,乔大侠做你师父多久了?”陌清又漫不经心地问。 “没多久,我同他认识也才一个月多点。” “原来这样啊。这么说,你们算是有缘人。” 有缘人?这三个字忽然让宋芯蕊心里一亮,好像真的是这样,从最初的相遇到现在的不离,她和乔云浪好像真的有着某种其妙的缘分,难道说她就是老天给她的穿越之旅赐给的一位良人? 宋芯蕊不是小孩子,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自然知道自己对乔云浪的感觉,那种无条件信任他依赖他的感觉,不就是意味着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么。她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乔云浪捏过的脸,心里忽然暖暖的。 就是不知道,乔云浪对于自己是不是也一样?要是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她可是不介意以身相许的。想到这里,宋芯蕊不免打个个寒战,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她这是YY个什么劲儿。 突入的离别 当宋芯蕊从自己的臆想之中缓过劲来,乔云浪已经火速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不易觉察的奇怪。 “可能开始有点疼。”撩起宋芯蕊的裤脚,乔云浪蹙眉看着那伤口,将手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敷了上去。 “啊……”一阵突然而至的刺痛让宋芯蕊差点弹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坐定,“你这脏兮兮的是什么药啊?还这么疼?” “一会儿就好了。”乔云浪包扎好,淡淡点头,“看起来我的徒弟很坚强嘛。” “那是。”宋芯蕊有些得意地点点头,想想她从小到大的小强般的生活经历,坚强那是她最基本的品质。 “不过……”乔云浪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我刚刚接到消息,家里出了点事,必须马上回去一趟,所以……” “你有家的啊?”说完发觉不对,他又不是石头蹦出来的,也大概不是穿越的,有家当然不奇怪,于是转而问重点,“所以,你马上要离开桃花岛?” “嗯。”乔云浪点头,“我本来是要带着你一起的,但你的腿这两天确实没办法剧烈行动。” “这么说你要一个人走?”宋芯蕊几乎可以断定这天是自己的噩耗日,先是莫名受伤,现在又要被人抛弃。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乔云浪语气竟然有点急促,“快则七八天,最迟也不会超过十天。” 这么久啊?“你家在哪?很远吗?” 乔云浪思考了片刻,才低低回道:“在都城。离这桃花岛差不多一天。”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很严重吗?” “家父病重,所以必须马上赶回去。” “哦,这是应该的。”宋芯蕊勉强笑了两声,“没关系,我等你。要是你没来接我,等我腿好了,我也一定去都城找你。” “我一定会来接你。然后,你再跟着我这个大盗一起浪迹江湖。”乔云浪笑着捏了捏宋芯蕊的脸。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相视一笑,明明是心领神会的默契,却好像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空气中碎裂。 “二位,那个……我出去一下。”陌清忽然从后面冒出一句,还没等两人做出反应,人已经出了门。 “还挺识趣的嘛。”乔云浪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哦,没什么。” 宋芯蕊看着乔云浪的脸,吞吞吐吐说:“师父,你可不可以……换回你本来的样子。”这种暧昧气氛之下,她可不想对着这副路人脸,再说她都两天没见到那张俊脸了,真是想念万分啊!最主要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有必要对着他的本来面目。 乔云浪笑笑,恢复了本来样子。 “师父……”宋芯蕊犹豫了片刻,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此时不说,总觉得会错过什么,只好勉为其难当一回主动女。虽然她其实一向都挺主动的。 “有话对我说?”乔云浪扬扬好看的眉,眼梢里都是笑意。 看着这张清俊脸孔,宋芯蕊的心重重跳了几下,好不容易镇定了一下才恢复常态,深呼了口气:“嗯,我是有话要说。” “什么?”乔云浪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问。 “我觉得……我……我喜欢你。”终于说了出来,宋芯蕊心里算是舒了口气,但是一颗心又马上提了上来,因为还要等着回答呢。 乔云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停顿了片刻,一本正经地道:“嗯,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什么?宋芯蕊瞪大眼睛。你丫是故意的吧?这个回答简直让她有种立刻要暴走的冲动,前提是如果她目前有这个能力的话。努力压下自己的不满,她白了一眼一脸得意的某人,没好气地道:“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说出的话,怎么能收回呢?而且我也不准许你收回。”乔云浪站起身,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坠,“这个送给你,就当对你刚才所说之话的回应。” 什么跟什么啊?玉坠怎么能和她的表白相提并论呢?宋芯蕊很不屑地准备将乔云浪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却被他躲过。 “我给你带上。” 宋芯蕊好奇地拿起玉坠看了看:“看到这玉坠姿色还不错的份上,我勉强收下了。哎……上面有个泠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的乳名。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玉坠,从小戴到现在。” “从小就戴着?”宋芯蕊多少也知道玉这种东西跟人久了便会沾染主人灵气这回事,所以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将自己戴过许久的玉饰赠予他人,而乔云浪现在送给她这玉坠,她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心里不免一阵窃喜,好不容易忍住脸上的笑,才道,“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你要敢拿去换钱,我一定要你好看。”乔云浪知道她只是说笑,便也假意凶狠的样子。 “骗你的,就算饿死,我也不会拿这玉坠去换钱的。” “这还差不多。”乔云浪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什么?”乔云浪有些疑惑宋芯蕊没头没尾的话。 “就是我刚刚说喜欢你的答案。” 乔云浪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活了二十几年,也遇到过不少直接爽朗的女子,可从来没想到原来这种直接和爽朗是会这么让人欢喜的。 他叹了口气,恢复正色:“好,我走了,你好好养伤,没事的时候别忘了练功,等我回来接你的时候,可千万别还是这副样子。” “一定。”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想学好武功好不好,像这种被人推一掌就受伤的状况,实在是太丢人了。 乔云浪打开门,陌清正站在门口,想了想,他还是问:“陌清姑娘,你有何打算?是同现在我一起渡船离开桃花岛,还是……”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不如我先留下来照顾芯蕊,等你来接她,我再同你们一起离开桃花岛。” “也好。”想到留下宋芯蕊一个人在这客栈,心里实在有些不太放心,虽然不知道陌清到底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她的武功如何,可就目前看来,她确实没有什么居心不良,留着陪宋芯蕊似乎也是不错的。 “陌清,你留下来太好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几天会多无聊呢。”宋芯蕊听见陌清的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走了,好好养伤,等我回来,最多十天,知道吗?”乔云浪转头对宋芯蕊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快走吧。”临了,宋芯蕊又补充了一句,“替我向伯父问好。” 乔云浪看了看坐着的朝自己笑的姑娘,恨不得就这样把她背起来一起带走。可是,他不能,即使真的很不舍,他也不能就这样带着她,不只是因为她的伤,而是因为真的不能。 看着乔云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芯蕊脸上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淡下来,转而变得有些愁云惨雾。 “芯蕊,怎么了?舍不得乔大侠?”陌清走近她,询问。 宋芯蕊握着脖子上玉坠,点点头,又摇摇头,咬咬唇,缓缓说:“陌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嗯?”陌清显然不太明白。 “我总觉得,我师父这样一去似乎不会那么容易再回来。我总觉得,他好像会这样一去不复返。” “芯蕊,是你想多了,连我这个旁人都能看出来,乔大侠很看重你,他怎么可能丢下你,除非……是万不得已。” “真的?”宋芯蕊立马又喜笑颜开,拉起陌清的手,“陌清,你一点都不像从桃花小筑出来的花魁呢。” “怎么这样说?” “因为我想象中的花魁,不可能像你这般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的啊。”宋芯蕊说的可是真心话,本来头一天与陌清相处,见她对自己冷冷清清的,还以为遇见了个冰山美人,可过了一夜才发觉,原来这美女不仅长得美,还特别善解人意,完全就是内在美和外在美兼具的完人嘛。既生瑜何生亮,可让她这个美女情何以堪啊。 陌清笑笑:“我也从未见到过像芯蕊这样热情的姑娘呢。好了,我答应乔大侠暂时照顾你的,现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哪需要什么照顾。”想她中学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一只胳膊,偏偏又赶上老妈出差,不是也靠自己剩下的一只手过了一星期么。只是刚说完,宋芯蕊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不过,晚上我想洗澡,脚不方便,只能委屈你服侍我一下啰。” 陌清微微怔了片刻,才点头:“好的。” …… 虽然宋芯蕊死鸭子嘴硬说自己腿伤没什么大不了,但其实还是有些严重的,所以洗澡对现在的她还说,确实是件高难度的活。 本来脱衣服的时候,是打算要陌清帮忙的,但想到自己怀里的那本小黄书,虽然觉得陌清不是什么歹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陌清站在门外等,准备需要的时候再叫她,毕竟她这本剑谱连乔云浪都没有透露过。 脱完衣服,一瘸一拐地跳进浴桶,一只脚还得搭在沿上,洗了一会始终觉得不顺畅,便开口叫了陌清。 “需要我帮你什么?”陌清推门而进,站在门口问。 此时的宋芯蕊泡在浴桶内,热气的氤氲刚刚遮住她的胸口,唯有一条光裸的腿露在桶沿,绝对算得上活色生香的画面。只不过,她不懂得卖弄风情,当然更没想到要在一个同性面前卖弄。 “陌清,你帮我洗洗背。” “哦。” 陌清走过来,在木桶后半蹲下,拿起毛巾才在宋芯蕊背上擦了几下,就引来了对其服务不满的投诉:“陌清,你是在帮我挠痒痒吗?” “哦,那我重一点。” “哎呀,我的皮都要被搓掉了。” 这美女看来真是天生小姐命,一点服侍人的天赋都没有。 “算了,算了。”宋芯蕊反手推开陌清的手,慢慢悠悠地转过身体对着她。 “芯蕊,你做什么?”陌清蓦地紧张起来,脸也别向一边。 “陌清,你怎么了?怎么表情怪怪的?”宋芯蕊有些奇怪地对着凑近陌清,“我是忽然想到你的皮肤这么好,是用了什么秘方么?”这可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她这一来到古代,没了乳液没了面霜,皮肤状况似乎真的是每况愈下,得赶紧朝这肤若凝脂的美女讨教讨教。 陌清愣了愣:轻笑:“哪有什么秘方!” 意思是说天生丽质么? “那这里呢?”宋芯蕊趁着陌清不注意,伸手戳了戳她的胸,不会也是天生丽质吧? 陌清被宋芯蕊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胸口,结结巴巴地问:“芯蕊,你怎么……” 宋芯蕊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陌清,你害羞个什么劲?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看见没?”说罢,她还抬抬身子,指了指自己,只不过,她的没人家的大而已。 陌清脸上升起一层红晕,低头嚅嗫着嘴,却又好像不不知道要说什么。 宋芯蕊见她实在羞得厉害,只好决定大发慈悲放了她,毕竟这古人的思维方式和她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好了好了,我自己洗,不用你帮忙了。” 陌清立马起身,如获大赦般转了出去。 宋芯蕊嗤笑一声,对着陌清的背影,在心里道:“真是的,我光着身体都没觉得有什么,你有个什么好害羞的?” 这妓院出身的花魁竟然这么纯洁。 杀手一剪梅 为了不影响到伤员宋芯蕊的睡觉,陌清自发移师到了隔壁房间。本来宋芯蕊是觉得没必要的,但想到陌清说过不习惯跟人太靠近,也就顺水推舟应了她,虽然她觉得花两间房钱实在有些浪费。 宋芯蕊自愈能力一向强,再加上乔云浪不知从哪弄来的黑乎乎的药,第二天一觉醒来,腿上的疼痛便不再那么明显。 群英会结束,桃花岛上的人开始在这天撤退。宋芯蕊靠在窗口,看着握剑拿刀的江湖人纷纷散去,不知怎的,竟然涌起了一丝惆怅。 “陌清,你对桃花岛熟悉吗?”惆怅完毕,宋芯蕊转过头,问坐在椅子上呈打坐状的陌清,见她这个样子,不禁有点奇怪,“你身体还没恢复?” “差不多,再调整两天估计就没问题了。” “对了,你到底怎为什么会中毒的?”宋芯蕊忽的想起这个问题,好奇地问。 “我……”陌清有些吞吞吐吐。 “如果你不方便告诉我,就别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宋芯蕊看出陌清似乎有难言之隐,赶紧打断她的话,毕竟每个人都有拥有秘密的自由,像她自己不是也没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么?不过……她其实还真是挺有兴趣窥探别人的秘密的。 “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身上的毒是我师父下的。” “你师父?” “是的,我师父。” “为什么?” “因为不想再受他控制。” “所以呢?” “我杀了他。” 宋芯蕊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陌清,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因为这种杀师的桥段放在美的跟仙女似的陌清身上,实在有点惊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说法太令人匪夷所思,她宁愿相信这是陌清为自己中毒找的一个借口。转动了半响脑子,宋芯蕊蓦地想起陌清的出生,于是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腿:“我知道,一定是你师父逼你为他赚钱。” 陌清皱皱眉:“算是吧。” “虽然你不愿意受他控制,但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你必须听从于他,又或者他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别无选择。” 陌清犹豫了片刻点头:“也差不多。” “然后你实在受不了她逼你天天接客,所以就杀了他,但是在杀他的途中却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中了毒。”书里面不是都这样写的嘛, “这个……”陌清尴尬地笑了笑。 宋芯蕊见陌清这个样子,马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陌清,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向前看,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看法的。” “那个……芯蕊,你不是问我对桃花岛熟不熟么?”陌清赶紧转移话题。 宋芯蕊猜想触到了陌清伤心处,让她觉得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对啊对啊,据说这桃花岛风景极美,可惜我来这些天了,都没好好玩一玩。” “可是……你的腿?” “慢点走,没事的。” “那好吧,我带你在附近走走。” 一身男装一瘸一拐的宋芯蕊,与蒙着半张脸的陌清走在桃花岛的街道上,并没有人对他们多看几眼,一来这样子的她们吸引力不足,二来大部分的人都沉浸在分别气氛当中,分不出心思关注别人。 正走着,宋芯蕊忽然看见天下第一庄的路人甲领着两个手下朝这边走过来。 虽然对这个面瘫男一直有些怀恨在心,但好歹是大帮派的人,行走江湖嘛讲究的就是人脉,所以宋芯蕊还是张着脸,扬起手朝来人打招呼。 路人甲显然没有立马认出男装打扮的宋芯蕊,冷着一张脸疑问:“这位公子是……” “我是那个……” “宋姑娘?”路人甲终于想起。 “对对对,是我,你们天下第一庄今天走?” “嗯。” “那个……怎么没见到江庄主啊?” “我们先去备船,庄主随后到。”路人甲似乎意识到没必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报告行踪,于是马上打住,冷冷抛了句“宋姑娘,告辞了”便甩手大步走开。 “切——”宋芯蕊挥手,白了一眼,“有什么了不起,迟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芯蕊,那个人你认识?” “哦,是天下第一庄的人。算不上认识。” “看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恨之入骨。不过算了,人家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惹不起。”当初拿刀架她脖子饿她肚子也就算了,现在还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是她再记恨点,估计就该咒他不得好死了。 “哦。”陌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陌清,听说桃花岛上有一种桃花制成的佳酿,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我大概知道,只不过姑娘家喝酒好像不太好吧?” “陌大美人,这里是桃花岛,来这里的个个都是江湖人士,哪有那么多禁忌。”宋芯蕊拉住陌清,示意她带路。 …… “你真的要喝?”陌清盯着宋芯蕊手中的酒杯,试探着问。 “有什么问题么?我觉得很香呢。”宋芯蕊闻了闻,轻轻抿了一口,“而且味道也挺柔和的啊。” “你知不知道这酒主要是在于后劲。” “是吗?那我少喝点。”宋芯蕊很是不以为意。 陌清微笑看着她,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又好想在思考什么。 “芯蕊。”陌清忽然皱了皱漂亮的眉,“我肚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想去一会茅房。” “哦,那你去吧。”宋芯蕊想到原来大美人也是闹肚子的,心里就一阵爽快,原来也是常人嘛。 两杯酒下肚,宋芯蕊开始有了点微醺的感觉,原来这后劲一说还真不是讹传。只不过,陌清去个茅房,怎么会这么久?不会是掉茅坑了吧?这个龌龊的念头一出,宋芯蕊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诅咒大美人掉茅坑太有失厚道了。 正觉得头晕,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来,还以为暴风骤雨来了,抬头一看,居然看到的是一脸怒状的江慕天。而显然,刚刚那阵风是他带来的。 “江庄主,怎么会在这里?”宋芯蕊大着舌头打招呼。 而江慕天显然对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宋芯蕊也有些意外:“宋姑娘,有没有看见往这边飞过来一个身影?” “没有啊,这里一直就我一个人,哦,还有同我一起的陌清姑娘。江庄主,出什么事了?” “阿志被人杀了。” “阿志是谁啊?” “我的手下阿志,你应该见过的。” “不是吧?”那个路人甲?宋芯蕊打了个激灵,才上来的酒劲立马又下去了大半,她刚刚是有想过什么不得好死的之类的话,可那也不过是意气用事,不对,他压根就没真正诅咒过那路人甲,最多是当初期望过他有朝一日掉茅坑饥不择食去。 “我到船上的时候,他已经救不活了。我感觉凶手是朝这边跑过来的。” “连天下第一庄的人也敢惹,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宋芯蕊问的是实话,而且谁有那么大本事,这么轻易就杀掉了天下第一庄的路人甲,人家天下第一庄再怎么假大空,可多少还是有点实力的吧。 “芯蕊。怎么了?”这时,疑似掉茅坑的陌清美人慢悠悠走了过来。 “哦,我没事,不过天下第一庄出了点事。”说罢,宋芯蕊又摆摆手,“算了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和你说了。” “这位是……”江慕天的视线落在陌清身上。 “这就是陌清姑娘,我的朋友。” “原来是陌清姑娘。”江慕天客套地点点头,眼神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陌清,“只不过,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脸上会……” “这个啊!”宋芯蕊从凳子上跳起来,拉住陌清,见周遭没人,神秘兮兮地对着江慕天,“因为我们家陌清长得太美,走在外面不方便,所以才想着蒙脸的。” 说着,她还顺手将陌清脸上的面纱迅速揭开了一下,颇有些得意地向江慕天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绝色美貌。 虽只是短短一瞬间,江慕天还是因为陌清的脸而稍稍怔了一下。 “怎么样,陌清很美吧?”开玩笑,花魁可不是虚名来的。 “嗯。”江慕天淡淡点头,忽然又说,“宋姑娘,桃花岛可能有很危险的人,所以还是和乔大侠在一起比较安全。” “危险的人?”宋芯蕊不解。 “杀手一剪梅,阿志应该就是被他杀的,他的惯用手法就一剑割断人的喉管,呼进的气从断喉处漏出来,被杀的人并不会立刻死,却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好像真的很残忍呢,宋芯蕊打个冷战:“就是那个什么一剑封喉?” “是的。” “可是杀手不都是受人指使才杀人的么?我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不得了人,有什么好怕的。”话是这样说,可宋芯蕊还是有点毛骨悚然,想了想,犹犹疑疑地问,“那个……一剪梅是什么长相?” 虽然不怕有人雇凶杀她,可见到这种恐怖份子还是躲远点为妙。 江慕天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或者说见过他的人都没能活下来,因为……他从未失过手。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替谁做事。” “这么神秘?”哎,应该是恐怖。 “不过,如果他要和我江慕天作对,可能没那么容易。”江慕天冷冷笑了笑,一脸的倨傲,说罢摆摆手,“宋姑娘,陌清姑娘,既然找不到一剪梅,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宋芯蕊愣愣地嗯了一声,看着江慕天的眼神在自己脸停留了片刻,又在陌清身上停留了一下,才缓缓转身离开。 “哎!真是世事无常啊!”宋芯蕊拍了拍陌清的手臂,“陌清,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日行一善,你看那叫什么阿志的,要是从前别对我那样,没准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嗯?”陌清显然愣了一下,清了清喉咙,“那个……他的死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我毕竟诅咒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安的。我确实挺不喜欢他的,但想到他居然死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哦。”陌清点了点头,眼角里却是有些不解的神情,随即又问,“芯蕊,你喝够了?” “当然还没,你都没喝,我怎么能够呢。”说着,宋芯蕊拉着陌清坐下,“咦?陌清,你流汗了,很热吗?” 虽然已经是六月天,但被海风滋润的桃花岛,并不见热。她喝了两杯佳酿,也不觉得多热,陌清怎会流汗呢?莫不是蹲茅坑蹲的。看来这拉肚子真是个体力活。 不过,汗水在美人脸上,那绝对是传说中的香汗,连褐色眸子里跟着散发出的都是魅惑之态。 宋芯蕊赶紧喝了一口,被一个女人弄得心神荡漾,连她自己都想要鄙视自己一番。 两杯酒下肚,宋芯蕊之前的热度又升了上来,脑子开始混沌,一时间,刚刚离开的乔云浪忽然跳了进来。人家才走了一天,她就开始想念。 “怎么了?芯蕊。” “没有……就是想到了我师父。”虽然脑子混沌,但她还是没忘记混淆视听,将她本意的“想”字说成了“想到了”。 “想乔大侠什么呢?”陌清看似很随意地问。 “想他到底会过几天来接我,是八天?还是十天呢?说着,宋芯蕊还用手指比了比数字。 “芯蕊,你是不是喝醉了?”陌清看着双眼逐渐朦胧的人,问。 “我没醉,我很清醒。我师父说最多十天就会来接我的。有他在,什么江慕天,什么一剪梅,我才不在乎呢。”宋芯蕊眯着眼睛,一把抓住陌清的手,“陌清,我告诉你,我师父厉害得不得了,而且啊……他长得特别好看。” “哦?你不是说他长得很丑么?”陌清饶有兴趣地问。 “那是我怕你会喜欢上他。”嘿嘿笑了两声,宋芯蕊又说,“你这么漂亮,要是和你竞争,我肯定没戏。对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说好了,不准你同我抢师父,不然……” “不然怎样?”陌清盯着已然要醉倒的人问。 “不然……”显然,宋芯蕊混沌的脑子不太好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下文,只能胡说八道,“不然我就代表月亮惩罚你。” 什么啊?陌清嗤笑一声,也懒得和醉鬼纠缠下去,结了帐,便拉着宋芯蕊回了客栈。 一场空等待 桃花岛佳酿的后劲果然大,宋芯蕊被陌清搀扶着回到客栈时,整个人都飘飘忽忽。好不容易折腾到床上,陌清见她醉得厉害,便帮她脱掉鞋扶她躺好。 “陌清……”正准备转身走开,却被宋芯蕊抓住手。 “芯蕊,怎么了?” “陌清,谢谢你。”宋芯蕊半眯着眼,朦朦胧胧看着陌清,嘴角弯成好看弧度,脸颊因醉酒的红晕更增添了笑意。 陌清愣了愣,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留在桃花岛陪我啊!”宋芯蕊含混不清地笑了两声,“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没有武功,所以有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挺怕一个人,还好认识了你这个朋友。” “朋友?”陌清喃喃附和了一句,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感觉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已经慢慢滑落下去,而床上的人则发出了轻微的呼声。 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陌清第一次咀嚼“朋友“这两个字,因为她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玩意。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不过奇怪的是,宿醉之后,并没有留下头痛的后遗症,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快意,看来这佳酿真是名不虚传,赶明儿开发开发没准还能有广大市场。 伸了伸腰,又动了动脚,腿上的伤似乎也没多大感觉了。宋芯蕊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恢复能力,心情也大好,便想起了练功一事,忙不迭下床找出乔云浪写给她的几张内功心法。 宋芯蕊一向算得上吃苦耐劳,尤其是想到乔云浪不几天便会来接她,到时给她这师父一个惊喜,想起来都是让人期待的事情。 过了六日,宋芯蕊便非拉着陌清来鉴证她的成果。之所以这样,她是想着乔云浪的那个七八天,如果早的话,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几天下来的练功,宋芯蕊自我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成果还没得到验证,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芯蕊,你要拉我去哪里?”陌清任宋芯蕊拉着她,不明所以地问。 “去桃林,看看我的内力现在能不能震断桃树。” 还在错愕之中,陌清已经随着宋芯蕊来到了最近的桃林。如今桃花岛上人烟少了很多,这片桃林空无一人,搞点破坏活动绝对不会有遭到别人讨伐的危险。 “看我的。”宋芯蕊朝旁边的陌清眨了眨眼,站在一棵桃树前,按着这些天学来的心法,将气慢慢集在丹田,然后猛得运气从掌上发出力量。 宋芯蕊想的是,这树遇到内力无边的她,就算不会连根拔起,也应该折成两段,就算没有折成两段,落下一堆树叶是最基本的吧!可整棵桃树只微微抖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这次不算,我再试一次。”她不信邪地甩了甩手,再次运气。可不幸的是,结局还是一样,那桃花非常坚定地屹立在地,丝毫不畏她的来势汹汹。 “不可能,我明明觉得浑身都是劲儿的,怎么可能连颗桃树都劈不开。”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陌清听,还只是她单纯的自言自语。说罢,她又开始隔空与那颗倒霉的桃树战斗。 一次。 两次。 三次。 …… 十几次过后,桃树仅仅掉下来了两片叶子,可宋芯蕊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甚至由于运气过度,几近有种要虚脱的感觉。 “芯蕊,你先停停。”准备再来一次时,陌清忽然从旁边抓住她的手。 “可是,不应该的啊……”宋芯蕊有点急躁地转头看陌清。 “应该是你的力量没掌握好,你要努力感觉丹田之气流到你的手掌时,再发力,你再试一下。” “对哦,你也是练过功夫的。”宋芯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深呼了口气,再次运气,等到掌间感觉到陌清所说的那股丹田之气,她忽地发力。 咔嚓一声,□多时的桃树终于应声倒地,宋芯蕊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刻,忽然转过身抓住陌清叫道:“我成功了。” 她终于正式进入了武学这块殿堂。 由于太过兴奋,她没有注意到陌清腰间慢慢放下的右掌。 当然,凡事都不能高兴太早这不是一句毫无道理的箴言。当宋芯蕊还处在自己学有所成的喜悦之中时,她没想到自己这种喜悦会随着日子的推移,一点一点被冲淡。 第七天,宋芯蕊在客栈等了一天,却并没有等来乔云浪。 第八天,她在码头边等了一天,差点成了风中的望夫崖,却也没看到载着乔云浪的船靠岸。 如果说,这两天,还是只是有点失望的话,那么到了乔云浪所说的那个“最迟十天”,当她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到来时,宋芯蕊有点急了。 她几乎是无条件的相信着乔云浪,从未想过他会失信于他,可事实却是,他真的失信了,那种最初的莫名担忧终于应验。 但她告诉自己,再等几天,也许他伟大的师父乔云浪大侠是被某些琐事耽误了,所以才一时没来。 于是她一边继续等待,一边强作欢颜同陌清在这旅游淡季的桃花岛四处游逛,或者把酒言欢。虽然她不是很开心,嗯,是很不开心,可总不能让陌清也陪着自己伤感。所以这种强颜欢笑的结局是,从表面看起来,这在岛上的日子还是挺悠闲自在的。尤其是陌清,似乎很快乐。 渐渐一个月过去了,乔云浪还是没有出现。其实,宋芯蕊也开始明白,乔云浪大概真的是不会来接她了。 可是总该有个原因吧!是出了事,还是有事缠身一时没法走开,又或者真的是把她这个在桃花岛等他的徒弟忘记了? 正当宋芯蕊摸着脖子上的玉坠踌躇的时候,客栈的老板帮她做了决定,因为她已经三天没有交房钱了。等她掏出自己所有钱,才发觉大概是那桃花岛的佳酿喝多了,也没跟老板讲讲价钱,一时挥霍过度,基本上快要恢复一穷二白的身份。 老板目光炯炯地看着拿着几个铜板的宋芯蕊,正盘算着,这姑娘要是赖房钱的话,应该用什么方法伺候。 好在,陌清适时站了出来,将钱给了店老板。 宋芯蕊默默翻了白眼,暗忖有钱不早点拿出来,但转念一想,那钱没准是陌清用身体换来的血汗钱,立马又心生不忍。 想了想,觉得在这旅游胜地桃花岛贵得离谱的客栈痴等傻等实在不是办法,先不说能不能等来乔云浪,就说这房钱也让她熬不下,何况还要拖累陌清。 “陌清,我准备离开桃花岛。”思及片刻,宋芯蕊对陌清开口。 “你要去都城?” 宋芯蕊愣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她不去都城,还能去哪里呢?再说,她没忘记自己说过,就算乔云浪不来接她,她也会去都城找他的。 见陌清没有继续说话,宋芯蕊有点呐呐地问:“你有什么打算?我们可能也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说真的,她还真的有些舍不得陌清这大美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冷清,但在她面前却似乎永远都不会说“不”字。 陌清皱了皱眉,绽开一抹美的让人不敢逼视的笑容,看似很轻淡地说:“我本来也没什么打算,不过去都城见见世面似乎也不错。” “你也准备去都城?”宋芯蕊睁大眼睛,一脸惊喜状。 “嗯。”陌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芯蕊,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所以……所以我想同你一起去都城。” “你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做朋友。”宋芯蕊说的可不是假话,那江慕天虽然是自己第一个说要做朋友的人,但实际上她从来没有把那个脑子进水的家伙当朋友,至于乔云浪么,人家是师父是她心里的那什么人,当然也不是朋友。所以唯有陌清才真正符合朋友这个概念。 简单收拾了下,宋芯蕊照旧换上了粗布男装,虽然脸蛋还算俊俏,但配上那衣服和男人中的矮个子身材,并不至会引来多少回头率。 可陌清就有些麻烦,因为一张脸太过绝色,若还似平时蒙着面纱,在这江湖专属的桃花岛也罢,要去了熙攘的城镇,只怕会遭到更多好奇的目光。 最后还是陌清自己找来了一种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植物,捣碎之后,将那汁液涂在一整片脸上,神似一块触目惊心的胎记。于是,一个绝色美人便成了可怜的胎记姑娘。 不管怎么样,宋芯蕊和陌清两个姑娘是要离开桃花岛了,奔赴她们所知道或不知道的都城。 这七月炎夏,桃花岛海风徐徐,并不觉得热,可即使再好的地方,身边没有想要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座孤岛。 宋芯蕊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没有见过这岛上桃花烂漫的时刻,没有同爱的人一起,像发现这岛屿的两位伉俪一样,浪漫缠绵。 而在陌清看来,这意外得来的短暂自由时光,已经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可是,她们也知道,也许并不需要多久,她们或许就会再来。当然,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也许而已。 因为离开这桃花岛之后的日子,她们会遇上什么,谁又知道呢? 再遇大师姐 从桃花岛到都城,需要一天时间,那是乔云浪告诉宋芯蕊的,但显然这是快马加鞭的速度。宋芯蕊和陌清没有快马,只能靠着双脚走到都城,这时间上自然是要加上不知道多少倍。最主要是还要时不时穿过一些偏僻地带,这对于两个姑娘来说,危险系数着实不小。 不过,两天下来,走走停停,她们倒真的没遇到什么危险。 第三天夜晚,沿着官道走至天黑,却还是不见城镇的影子,甚至连个村落都没看到,活生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际遇。 为了不被有可能路过的马车碾死,宋芯蕊和陌清决定在路边灌木丛后先休息一晚。 本来宋芯蕊以为以前整日沉浸在脂粉之中的陌清,是很不习惯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的,可人家姑娘居然丝毫都没有犹豫便随意躺在了草地上,弄得东张西望检查四周有无可怕生物的宋芯蕊很是没有面子。 “陌清。”宋芯蕊心有戚戚地躺下,戳了戳几近入睡的人,“你不怕么?” 陌清愣了愣,反问:“你怕么?” 宋芯蕊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其实……还好。” “那就睡吧,整日走路着实有些累了。” “哦。”宋芯蕊呐呐在黑暗中点头,也没有去想陌清根本就没有看她的动作。其实她是想问一问这官道附近会不会出现土匪之类的玩意,毕竟白天,她似乎是看到过有押运的镖局通过。但最终想了想,还是算了。 带着怀疑的态度睡了会,却怎么也没睡着,倒是旁边的陌清呼吸越来越来沉,已然进入了梦乡的模样。 辗转在地上翻了几个身,忽的听见地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吧,这深夜还有人赶路,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想着,觉得好奇,便转身趴在地上,从灌木丛的缝隙朝外面看。过了半刻,一辆马车疾风经过,却刚刚到达宋芯蕊视线对着的地方,猛地刹住。 不是吧,这也忒巧了,莫不是发现这边有人偷窥?正纳闷着,她才发觉,这马车停下来是因为前面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个人。 之前的疑虑得到应验,只不过这土匪打劫的不是她和陌清,而是这辆夜行的马车。哎,就是说嘛,夜间驾驶是很不安全的。 “你们是什么人?”马夫厉声喝道,颇有气势,想来来头不小。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不知何时,马车已经被十几个人包围了起来。 这话说的可真是忒没有创意。而且,这官道明明就不可能是你们开的嘛! “谁借了你们的狗胆?”从车内传出一个女人声音。 宋芯蕊一时愣住,这声音怎么这么熟? “连青风门也敢打劫。”下一刻,女人就说出了宋芯蕊要的答案。 果真是母夜叉大师姐。看来这些土匪要倒霉了,母夜叉大师姐那飞沙走石的脚力,她可是见过的。 土匪倒是不以为意,哈哈哈笑了一阵,发出一个声音:“管你们是什么青风门还是绿风门的,今天遇到我们算是你们倒霉。” 不知道是土匪孤陋寡闻,还是实力不可小觑,居然如此嚣张。宋芯蕊不免好奇,轻轻地挪动了下身子,决定看看好戏。 大师姐一向是冲动型选手,见这些土匪没有撤退的迹象,干脆拿起剑怒喝一声,跳下马车,同这些人打起来。 宋芯蕊这才发觉,青风门加上马夫也才四人。大师姐功夫自然不弱,只是那些土匪似乎也并不差,就她来看,这么好的功夫,当土匪着实都有些浪费。 若单打独斗,土匪肯定不是以大师姐为代表的青风门门徒的对手,但他们胜在人多,一时间两方竟然焦灼起来。 宋芯蕊对大师姐从前的行为,多少有点怀恨在心,所以并不在乎她能不能干掉这些土匪,或者会不会被这些土匪干掉。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土匪?”忽然出现在耳边的低语,差点让宋芯蕊吓得叫出声。 拍了拍胸口,她转向陌清,黑暗中,并看不清样子,只觉得好像陌清并没有因为这种场面有些许的惊慌,便回了她一句:“被打劫的是青风门。” 陌清没有说话,似乎对这场打劫没有多大兴趣,甚至准备继续躺下。宋芯蕊连忙拉住她:“别睡了,万一被土匪发现,可就麻烦了。” 她现在才发觉,这美女比她想象的要淡定许多。不过,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分析陌清的性格特点,眼前的武打场面显然比这重要很多。 母夜叉大师姐果然有几把刷子,不知多少个回合下来,那土匪竟只剩得三五人,这种打斗的胜利眼见就要有了分晓。 只是,事情往往同预想得差了一截。就在三五人也快要差不多被打倒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身出两人,即使还没交手,宋芯蕊也能从那他们的姿势看出两人武功似乎了得。 不是吧?还没完? 母夜叉大师姐同另外两名弟子合力放到那残喘的三五人,终于也露出了疲态。母夜叉大师姐甚至还抽空抹了把汗。 “看来我们今天遇到棘手的了。”刚刚出现的两人相视了一眼。 “哼。”母夜叉大师姐气吞山河地发出一声,又吼道:“连青风门也敢抢,真是不想活了。” 说罢,便抄起剑向两人冲去。 瞬间,刀剑交错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还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这样的气场,很明显与刚刚的打斗有些不同。 宋芯蕊明白,这两个刚出现的土匪确实非同一般,青风门的其余三人,由于刚刚体力消耗过多,才几招下来,便受伤倒地,唯留下母夜叉大师姐一人孤军作战。 母夜叉大师姐虽然身强力壮,但耗了这么久,也眼见着露了下风。 宋芯蕊心里一惊,万万没想自己会有机会见证这个名为正派实则满肚子坏水的青风门大弟子的死亡。 正想着,母夜叉大师姐由于腹背受敌,不小心挨了一剑,狼狈倒地。 一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大刀眼见着就要朝地上的人砍去。 “住手——”一声怒喝忽的凌空响起。 土匪蓦地停住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 宋芯蕊喊完这声,立刻后悔万分,站在原地望着两个土匪瑟瑟发抖。她的穿越人生难道会由此葬送在这声冲动的“住手”当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明明就不是为她这种废柴设置的嘛! 乔云浪,你在哪里?一时心急,程心蕊下意识地在心里叫乔云浪的名字。只可惜,这种时刻这种地点别说乔云浪,就算是叫天叫地也不可能灵了。 土匪见突然冒出来的人,稍稍惊诧片刻,反应过来,暂时放弃了刀下人,飞身跃了过来,一边叫了一声:“还有不怕死的。” 大哥,她怕死,怕死得很。 见着那刀直直地从空中朝自己劈下,宋芯蕊也管不了那么多,迅速运了股气,提起手掌隔空朝着那袭击自己的土匪推去。 她只觉一股气流从自己身上通过,而后便是砰地一声,身上却并没有传来痛意,期期艾艾睁开眼,看见的是那土匪狼狈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刀已变成两段。 “天啦。”宋芯蕊转头见陌清站在自己身后,便对她不可思议地扬了扬自己的双手,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内力已经到了如此厉害的程度。 母夜叉大师姐旁的土匪,见自己同伴受伤,大喝一声,也飞身过来,宋芯蕊忙不迭再运气,又是同样的状况,一股气流从她身上痛过,那人还未近她身,便被她高强的内力震倒在地,异常狼狈。 宋芯蕊兴奋了片刻,方才想起母夜叉大师姐,赶忙跑过去查看状况。还未开口,母夜叉大师姐借着月色愣了片刻,忽然抱着她大叫:“宋芯蕊,是你?” “那个……大师姐。”宋芯蕊呐呐地咳了两声,“正是本姑娘。” “芯蕊,谢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着,这母夜叉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已经……” “那个,大师姐……”有必要叫她芯蕊么,她们貌似一点都不熟呢。但宋芯蕊见着这个母夜叉哭得着实撕心裂肺,一时心软,“这是我应该的。” “以前是我不对。”母夜叉抽噎了两声,“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尽全力报答你的,我们青风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为我敞开我还不愿去呢!宋芯蕊默默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自己的问题:“这么晚了,你们青风门要赶去哪里?” “哦,是这样的。”母夜叉师姐捂着伤口爬起来,“师父派我去都城的齐王府给王爷送些青风门特制的药。” “齐王?”宋芯蕊回想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稍许,方才想起乔云浪告诉过她,那是当今两个势力最大的藩王之一,只是这青风门和齐王?好像,在桃花岛上确实未见到青风门的影子,不免好奇问:“卫门主和齐王是什么关系?” “师父和齐王是拜把子兄弟。这次齐王病重,师父便派我去送些药。” “大师姐。”正说着,其余三个受伤的人爬了过来,“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我们也没有大碍。” “那我们继续赶路,留在这里不是很安全。”母夜叉大师姐已经恢复了大师姐的威信,冷静吩咐。 “芯蕊,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师姐忽然想到似的。 “我也正准备去都城呢。”宋芯蕊说完才灵光一闪,转头看向那架马车,这不是意味着可以不需要在走路了么? “正好,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 原来不知道,母夜叉大师姐也是挺善解人意的嘛。宋芯蕊在心里笑了两声,想到好人果然还是有好报这个道理,随后转头召唤陌清。 而在她唤出陌清名字的同时,正好看到月色下一幕有些费解的画面,只见陌清捡起地上的刀,朝着两个被自己打到在地的土匪脖子各划了一刀,那两人呜咽一声,便渐渐没了其他声响。 宋芯蕊一时有些纳闷,愣愣地看着陌清扔下刀朝这边走来。 “你刚刚?”宋芯蕊疑惑着问。 “杀了那两个人,以绝后患。”陌清回答的倒是轻描淡写。 “是啊是啊,这些土匪不杀掉很是麻烦,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大师姐忙不迭附和,又想起什么的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陌清,我的朋友。”宋芯蕊呐呐回应,因为她的脑子还是陌清刚刚的动作。亲眼看到陌清杀人,多少有点不太适应。尤其是看到她杀起人来居然那么从容淡定,不得不让她心里有些发毛的感觉。不过想到陌清连自己师父都杀过,一颗心也便释然下来。 人有时真的不能貌相。 只不过,只不过…… “芯蕊,我们上车吧!”大师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想。 “芯蕊师妹,好久不见了,我们都很想你呢。”在车内坐定,一个男弟子开口,语气有些羞赧。 宋芯蕊嘿嘿笑了两声,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其实就算看清,她也不见得还记得他们,不过,她倒是很客套的回道:“我也很想你们呢。” “是吗?”其中一人有些欣喜地笑了笑,“不知道我送给芯蕊师妹的香囊还在不在?” 香囊?宋芯蕊总算是想起来他是谁了。当时在青风门时,这个阿成师兄便是一众乱献殷勤的门徒中最夸张的一个,帮她干活给她夹菜也就罢了,还送了她一个香囊,男人送女人香囊,亏他一大老爷们做得出来。宋芯蕊对这个人没有半点兴趣,自然也对他送的香囊没有兴趣,一拿到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不过宋芯蕊不喜欢随便打击好心人,便讪笑两声:“我很喜欢那个香囊,不过离开青风门时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带上。” “没关系,如果芯蕊师妹喜欢,我可以再送你一个。” “那个……谢谢阿成师兄……”宋芯蕊无奈地干笑两声。 阿成捂住伤口激动不已:“只要芯蕊师妹喜欢,我就很高兴。” “芯蕊,你不困么?”陌清忽然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这个叫阿成的家伙真是让人烦的很。 “哦。”宋芯蕊恍然大悟般,“是很困,师兄师姐们,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 “好,休息。”大师姐此时也累得不行,尤其是还受了点伤,自然也不想听到师弟在自己旁边对别人乱送秋波。 这一声落下,马车内便再无其他声响,只听得马蹄急急行走。 偶入齐王府 连夜赶路的结果是,刚刚天亮,便已行至都城。 由于光线的突然而至,宋芯蕊被迫睁开了眼睛,而这一睁眼,她被见到的光景吓了一大跳。晚上不知觉,现在才看到对面坐着的三人居然浑身是血,连大师姐都没能幸免。 而对面的三人此时也醒转过来,表情居然与宋芯蕊毫无二致,都是满脸惊愕。 宋芯蕊顺着三双眼神看去,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被陌清那半边黑色左脸给吓到的。随即,她又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对陌清这个丑女的同情。 宋芯蕊默默叹了口气,暗自猜测,若果他们见到陌清洗去这脸上赃物后的模样,会不会惊得失语。 宋芯蕊轻咳了两声,以示这几个家伙的失礼。而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大师姐,既然已经到了都城,我们也该告辞了。”宋芯蕊忽的想起自己此行目的。 大师姐点点头,随口问:“芯蕊,还不知道你来都城作何?” “找我师父。”宋芯蕊回得理所当然,话落音后才想起自己和青风门的渊源,立刻解释,“我说的不是卫门主,我是说来找我的师父乔云浪。” 当初有关宋芯蕊的莫名离开,卫于风倒是隐约提过,大概是说她另谋高就云云,只是大师姐没想到她的师父竟然是那个自由侠盗乔云浪,难怪才短短一个多月,她的武艺便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 “原来芯蕊的师父是乔云浪大侠。”大师姐啧啧叹了两声,“也好,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们青风门帮忙的,尽管说。” 听到这个贪财跋扈的母夜叉大师姐说出这么义盖云天富有人情味的话,宋芯蕊一时间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旁边的两位青风门弟子阿成却忽然呻吟了起来。 “你怎么了?”母夜叉大师姐紧张地转头问。 “我的刀伤好像经过昨夜的奔波更严重了。” 果然,那阿成胸口正在汩汩流血,本来被血染暗的衣襟,此时又红了起来。 大师姐神情凝重地思索了片刻:“你们先去都城的青风门分部疗伤,我一个人去王府送药就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极具大师姐风范,让宋芯蕊都不得不暗暗赞叹半分。 吩咐完毕,母夜叉大师姐拿过几个药盒,便桶宋芯蕊她们一同下了车。等到目送马车走远,她忽然重重叹息一声。宋芯蕊犹疑地转头看她,正见她楚楚可怜地望向自己。 虽然楚楚可怜这个形容与母夜叉大师姐的身形相貌十分不符,但由于那眼神绝对是发自肺腑,倒也真显出了几分可怜之色。 宋芯蕊一时不解,便问:“大师姐,你怎么了?” “芯蕊,我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大师姐犹豫了片刻,“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宋芯蕊实在想不出大师姐还有什么求她的。 “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同去齐王府,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有点胆怯。”大师姐吞吞吐吐总算将她的想法表达完整。 “去齐王府?” “很快的,去送了药我们就离开,绝对不会耽误你找乔大侠。”大师姐一脸期待,从前那个跋扈的母夜叉,现在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 “陌清?”宋芯蕊想起身边被自己忽视了片刻的陌清。 “陌清姑娘,最多也就一天半天光景。”母夜叉大师姐聪明地将矛头转了方向。 陌清看了看有些犹豫的宋芯蕊,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家:“芯蕊愿意去的话,我无所谓。” 见陌清没有意见,宋芯蕊假装沉思片刻,才回大师姐:“好吧,我们陪你去王府。” “我都不知道怎样感激你了。”母夜叉大师姐几近感激涕零。 要不是手中抱着药盒,宋芯蕊绝对相信这大师姐会飞身上前抱住自己。 商议完毕,三人便朝着齐王府行去。 这都城着实繁华,比起之前的杞州城,不知气派几倍。 宋芯蕊正兴致盎然地东张西望,忽然见前方路中走来一支颇为壮观的队伍,打头的是一架看似很华贵的马车,想来是不得了的人物。不过行驶速度倒不快,并不像之前杞州城知府那样横行跋扈。 “这好像是齐王府的人呢。”大师姐低声自言自语般冒出一句,过了片刻又恍然大悟般说,“对了,今天是齐王府去东山祭祀的日子,不过既然齐王病重不能亲身而为,想必那马车里坐的是小王爷。” “小王爷?”宋芯蕊一时好奇,“大师姐,你同小王爷是熟识么?” 哪知大师姐只是有些羞赧地笑了两声:“其实我仅仅只去过齐王府三次,而且一次都未见到过小王爷,只听人说他长得很是俊朗。” 宋芯蕊见大师姐这幅小女儿模样,心中暗暗鄙视一番,连人长相都不晓得就乱动春心,真是可悲。 不过那“俊朗”二字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待到这队伍从身边经过,她便踮着脚尖朝那马车内看去,只可惜,这马车封闭的很,那厚厚的帘子阻挡了她窥探帅哥的路线。 宋芯蕊悻悻地放低身子站好,正准备转身缩进周遭行注目礼的人群中时,那马车的帘子居然被微微掀了开。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从里面半探出来,路边顿时一阵骚动,只是,一刹那的时间,那帘子又被放了下。 因为此时马车已经经过了宋芯蕊站着的地方,在那白色身影探出的那刻,她并未如愿见到那人的长相,只是见到了一抹微微侧着的背影。 “好可惜,又没见到。”大师姐闷闷地嘟囔了一句。 宋芯蕊愣愣站在原地,脑子停顿半响,忽然反应过来抓住陌清的手:“陌清,那……那个人是我师父。” 陌清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直直盯着她问:“你是说刚刚车内那个小王爷?” 宋芯蕊如捣蒜般点头,几近语无伦次:“我不会认错,那个背影同我师父一模一样。”那些日子,她每每跟在乔云浪身后,对他的背影或许比面容还要熟悉。 “怎么可能?”大师姐听到宋芯蕊的话,插了一句,“那是齐王府的小王爷,怎么会是乔大侠。” “可是……可是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宋芯蕊依旧未从自己的惊愕中跳脱出来。 陌清抚慰般地拍了拍她:“我们不是正要去齐王府么?你要不信,大可以去那里求证。” 宋芯蕊呐呐地点头,一时间竟然心潮万千,她并不相信乔云浪就是那齐王府的小王爷,可更不能相信世间还能找出与乔云浪一模一样的背影。 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齐王府大门前。因为早就听说过了齐王的名号,所以对于这王府的富丽堂皇并无多大意外,唯一让宋芯蕊有些郁闷的是,蜿蜿蜒蜒被领着走了好半天才到王府正厅。 那正厅中间此时正坐着一个人,五十岁上下的模样,一身锦衣,脸上神色并不太好,却仍能从中猜想到他年轻时候的姿态,想必也是美型男。 宋芯蕊还没来得及过多猜想,大师姐已经走上前,毕恭毕敬躬身道:“珠儿见过王爷,这些药是师父吩咐我带给您的。” 宋芯蕊见这人果然是齐王,忙不迭拉着陌清走上前,低头站在大师姐身后,一边还想着大师姐原来名叫珠儿,忒是有趣。 齐王缓缓抬起头,扬手示意旁边的下人将大师姐手中的药盒拿了下去。然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们师父还是不想见到我啊?” 大师姐听到这句话,怔住片刻,多少有些忐忑,只能犹犹豫豫地回:“师父他有事走不开,所以只能派珠儿过来看望你。不知道王爷的身体现在可好了许多?” “最近大事小事都是泠儿在负责,少了操劳身体确实恢复了不少。”齐王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反而轻声笑笑:“也罢,他还记得我这个大哥,就已经够了。”说罢,看到大师姐身上的血迹,问,“珠儿,这一路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回王爷,昨夜确实遇到了一众土匪,不过幸好没有大碍。” “哎……”齐王又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大概会越来越不安定了。既然受了伤,就留在王府修养几日,等好一些再回青风门吧。” 大师姐明显犹豫了片刻,因为她记得宋芯蕊是要急着找师父的,一时间也不好应允齐王的话,好在宋芯蕊看出她的心思,悄悄从后面扯了扯她示意没关系,她这才点头应了齐王。 宋芯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刚刚听到王爷口中的“泠儿”二字,如果刚刚凑巧,那个泠字同她所戴玉坠上的泠字相同,那么这个王府的小王爷会不会真的同乔云浪有着某种关系?或者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乔云浪? 虽然不可置信,可如果巧合接二连三的话,她不想怀疑也不太可能? 她们三人还未退下,齐王已经被人搀扶了进了内屋。等到宋芯蕊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又被领到了一处别院。 “大师姐,我想问你一件事?”坐定,宋芯蕊带着疑问开口,“刚刚齐王所说的泠儿,是不是就是今天街上见到的那个小王爷?” “对啊,小王爷是齐王的独子。” “那……泠字怎么写,你知道么?” 大师姐愣住,随即抓了抓头,一脸羞赧的表情:“那个……其实我不怎么识字。” 宋芯蕊本来还对母夜叉大师姐改观了不少的,可现在她的形象再一次回落了最初时刻。 被宋芯蕊鄙视的无地自容的母夜叉大师姐,借着去上药换衣服的机会逃离了这种尴尬场面。 “芯蕊,你到底怎么了?”大师姐刚离开,陌清就问。 “陌清,我总觉得这齐王府小王爷和乔云浪好像有着某种关系。” 陌清沉默了半刻,忽然定定地盯着宋芯蕊:“那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一朝飞贼变王子,她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也许我想知道的只是他要我怎么办?” “芯蕊。”陌清拉住她的手,良久才道,“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陌清。”在这个世界上,至少她宋芯蕊还有陌清这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傍晚时分,齐王府的下人来唤她们去正厅就餐,据说齐王专程设了宴款待她们三人。 不知是卫于风的面子够大,还是这齐王太过亲民。 被领至餐桌,发觉只齐王一人坐在正位。三人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顺从坐下。 “泠儿回了吧?让他来一起用餐。”齐王淡淡对下人吩咐一声。 大师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同样闪了光芒的还有宋芯蕊,只不过她不是欣喜,而是忐忑。 过了半响,下人匆匆跑来报告:小王爷因为白日祭祀事宜太疲惫,便不来一同用餐了。 “算了,泠儿这段时间确实太操劳,他不来,我们吃。”齐王笑笑,示意她们三人不用太拘谨。 “谢谢王爷。”大师姐从善如流地端起碗,和平时那个她实在差别很大。 “珠儿,这两位弟子还没介绍呢?”大概是生病的缘故,齐王桌前只放了一盅粥,他用调羹搅了搅,又抬头问。 “这位是宋芯蕊,这位是陌清。”大师姐避重就轻地只说了她们的名字,而未说明她们真实身份,她总不太好说师弟们受了伤,自己只能抓来两个临时人员给她打气充数。 齐王将视线转向宋芯蕊,微微怔了一下,才问:“芯蕊姑娘是女儿身吧?” “嗯。”宋芯蕊点头,她从不是女生男相,只不过穿了套男装,也并未刻意化装,只要稍加注意,便能看出她是个姑娘。 齐王顿了顿,又开口:“芯蕊姑娘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乐岱嫣前辈是吧?”这次,宋芯蕊没等齐王继续说下去,径自先说了答案。因为这答案实在太过显而易见。试想,齐王同卫于风是拜把子兄弟,而卫于风又暗恋过甚至还恋着那个叫乐岱嫣的前江湖第一美女,不用人说,她也知道齐王的那位故人是谁。 齐王倒并不意外,只是轻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宋芯蕊多少算是松了口气,因为就目前形势来看,这齐王当年应该不是乐岱嫣石榴裙下的一个臣子。 他并不是他 吃过晚饭,回到住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秉着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道理,宋芯蕊决定随便走走,顺便观赏观赏这古代王府的风景。 当然,王府是绝不能随便走走的,宋芯蕊和陌清只能由随便走走变为了东躲西藏。好在,陌清并未提出反对意见,还跟着她一同胡来, 宋芯蕊到过的府邸不多,最大便是那天下第一庄,在她看来,绝对已经算得上规模宏大,可她现在才在这王府转了几段路,就已经明显感觉出,这里比那天下第一庄似乎还要大上很多。好在大概是由于高墙大院坚固得很,王府内守卫并不算森严,让她们躲得不怎么辛苦。 七弯八拐走了好片刻,四周气氛愈发僻静。宋芯蕊正准备拉着陌清转身离开,却见不远处的别院,好像很特别的样子,一时兴起,又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 陌清见她反反复复,有些奇怪,拉住她问:“你要做什么?” “去那边看看。”宋芯蕊指了指前方那处别院,小声回答:“好像很特别的样子,不知道什么人住在那里?” 本来想制止这种有些荒唐的行为,但想了想,陌清还是跟着宋芯蕊偷偷摸摸走了上去。 附在门口看了看,宋芯蕊打算弄清里面的形势,再决定要不要闯进去。却不料,这一看,就让她看到了在院子中站着一个人,背对门口,白色长衫,颀长挺拔。这样的身影,难免会让人充满遐想,若换做平时,宋芯蕊一定会心怀不轨先YY一番,再去上前确定他是不是前后相符,长着一副同背影一样帅气的脸孔。 只是,此时的宋芯蕊却只是怔了片刻,便倏地跑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那个人。 “师父!” 马车上的一瞥,或许还只能让她将信将疑,可现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完整的背影,如果有人再对她的辨识和判断能力提出质疑,宋芯蕊绝对会不屑一顾外加嗤之以鼻了。 好不容易压下了兴奋,她疑惑着开口:“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缓缓转过身的人,直视着满脸欣喜的宋芯蕊,一脸的疏离和冷峻,而那张脸虽则也是好看的,却并不是宋芯蕊朝思暮想的乔云浪,甚至连声音也是不同的。 由于突如其来的惊讶,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宋芯蕊睁大眼睛,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响,才嚅嗫着嘴语无伦次地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不是……” 还未说罢一句话,她忽然又想起什么的冲上前,伸手去碰那人的脸,只是手还才扬在半空。便被忽然蹿出来的一人怒喝着打下:“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在小王爷面前放肆。” “我……我……”宋芯蕊揉了揉被打下的手,眼前刚刚拦下她不轨行为的小青年,明摆着就是武林高手,只这么轻轻一下,就感觉疼的不得了。 “见过小王爷。”当宋芯蕊还在混沌状时,陌清走上了前,毕恭毕敬解释,“我们是跟着青风门的珠儿师姐给王爷送药来的,一时玩心大发,想游游王府,哪知不小心迷了路,误闯了小王爷的别院,还请小王爷见谅。” “笑话!王府岂是你们这些外人能随便走动的。”开口的仍旧是小青年。 宋芯蕊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放低姿态,顺着陌清的话回:“我们真的不是有意打扰小王爷的。” 白衣俊男小王爷淡淡看了眼两人,朝小青年挥挥手:“算了,吴玄,把他们送回住处。”说罢,便转身朝屋内走了去。 吴玄点头应允,态度前却还是恶劣,很不客气地推了把宋芯蕊和陌清,示意她们朝外走。 本来就很是乍喜乍悲,加上小青年这种不怜香惜玉的作风,惹得宋芯蕊满腔怒火,只是比满腔怒火更重要的是她满腔的疑问。走了一段,想了想,决定先压了了火气,转而问身前不太友善的人:“大哥,请问刚刚那位真的是小王爷么?” 吴玄转头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屑:“那还有假?” “可为什么小王爷的住处这么清静,连个守卫都看不见?”要不是没有守卫,她和陌清大致也不会背上误闯小王爷住处的罪名。 “小王爷喜欢清静,有何不可?”说罢,吴玄颇有些得意地扬扬头,“再说,小王爷武艺高强,哪需要什么守卫?” “那……小王爷长的真就是这个样子么?”过了片刻,宋芯蕊终究还是问出了最困扰她的问题。 吴玄忽然站住脚步,转过身,一脸怒状:“好大的胆子,连小王爷的长相都敢质疑?是不是不想活了?” 宋芯蕊被唬得愣了半响,皱着眉头暗想,问问也不可以?正准备出言反驳一番,却被身旁的一只手拉住。 转头看了看对她摇头示意的陌清,宋芯蕊想想还是压下了自己的不满,只是斜眼乜了下吴玄,不再说话。 “好了,到了你们住的地方。”走了一会,吴玄指了指前方的住处,又声色俱厉地道:“记住,这里是王府,你们这些绿林莽夫没事不要乱跑。” 绿林莽夫?老大,好歹她和陌清也是两大美女,就算现在一个男装一个半毁容,可离那莽夫二字似乎也还是很遥远的吧? 好不容易憋回一口恶气,宋芯蕊朝吴玄翻了个白眼,心不感情不愿地抱拳回了句“是”。 “芯蕊,陌清姑娘,你们去哪里了?”吴玄才刚离开,大师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咋咋呼呼地呼唤两人。 “随便走走。”宋芯蕊轻描淡写地回道。 刚落音,大师姐更加咋咋呼呼:“哎呀,这是王府,怎么能随便走呢,要是被当成刺客,那可就糟了。” “我们不是不知道嘛。”宋芯蕊有些不以为意。 “算了算了,没事就好,对了,你们刚刚出去有没有撞见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好像这王府有什么不干净的玩意似的,宋芯蕊撇撇嘴:“还真的撞见了个东西。” “什么?”大师姐满脸兴趣的样子。 “小王爷。” 大师姐瞬间一张厚嘴唇变成了圆形,支吾了半天,才继续说:“真的?” 宋芯蕊点点头:“应该是真的。” “那……小王爷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很俊俏?” 宋芯蕊看着大师姐花痴的样子,实事求是地回道:“是很俊,只不过……”只不过比她师父差多了。 “只不过什么?”大师姐忙不迭追问。 “只不过他眼睛长在这里。”说着,宋芯蕊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大师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动作,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想着眼睛长在头顶,那岂不是怪物,怎么还能称得上俊呢? 陌清看了看宋芯蕊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了眼一脸愣愣的大师姐,摇头嗤笑了一声,自己先进了屋。 宋芯蕊无奈地瞥了眼大师姐,完全被她打败,也赶紧跟上陌清。 “陌清,你绝不觉得刚刚那小王爷的背影和我师父很相似?” “确实有些相似。”陌清点点头,却没有过多表情。 宋芯蕊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对,又改口:“不是有些,是一模一样。” “可那也只是背影,他的脸同乔大侠却是不一样的。” 宋芯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期待地问:“陌清,用你的专业眼光判断,刚刚那小王爷有没有易容?” 陌清抬眼,盯着宋芯蕊良久,最终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宋芯蕊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即使是这样,她也很难相信,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即使只是一个背影。 “芯蕊,不要想太多。乔大侠怎么会是小王爷呢?就算他真的是小王爷,又怎么不会认你呢?” 宋芯蕊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想起离开前的乔云浪,他说过他一定会去接她,可是现在的他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放心,都城再大也有个尽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宋芯蕊努力笑了笑,拍了拍陌清的肩膀,又说,“就算……就算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也没关系,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你这个朋友。” 陌清对她回了个倾城微笑,虽没说话,眼角眉梢却尽是欣喜。 妹子,您没事长得这么绝色干嘛?连脸上那块黑乎乎的印记,在这种笑颜之下都失去了作用,造物主真是太不公平了。宋芯蕊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被陌清美色震撼的一颗小心脏。 本来,宋芯蕊准备第二天就离开王府,踏上自己的寻师之路的,但一觉醒来,睁开眼见到的便是大师姐一张愧疚的脸。因为母夜叉和愧疚实在不太相符,让刚刚清醒的宋芯蕊着实惊吓了不小。只能颤颤抖抖地问:“大师姐,你干什么?” “对不起,芯蕊。”大师姐忽然抓住她的双手,含情脉脉,“王爷让我在王府多住几天,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答应了就答应呗,干嘛跟我说?”宋芯蕊好不容易挣开一双有力大手,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要多住也就意味着你和陌清姑娘得多留几天了。” “为什么?”她可是要急着找师父的人。 “我们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啊。”说着,大师姐还异常娇羞地摆了摆身子,“再说,人家一个人留在王府多不好。” 呃!宋芯蕊默默地呕吐了一声,大师姐,您知不知道您母夜叉的形象配上这娇羞状,实在……实在很让人崩溃的。 “行行行,就跟你在王府多留几天。”崩溃完毕的宋芯蕊挥挥手,反正有吃有喝,也不算太坏,当然,她也没忘正事,“不过,等离开王府,你得帮我在都城找找我师父。” “这个没问题,我们青风门那么多弟子,随便派几个不就行了。”大师姐倒是爽快得很,说完,她又转了转眼睛,神秘兮兮地凑在宋芯蕊耳边,“王爷说今晚要引见小王爷给我认识。” 宋芯蕊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不就是认识一小王爷么?难不成大师姐你还想着能嫁给他?” “讨厌,你说什么话呢?”大师姐脸上立马升起两朵红云,娇嗔了叫了一句,顺便拍了一掌宋芯蕊,捂着脸跑了开。 宋芯蕊被这娇羞一掌弄得咳了两声,母夜叉果真就是母夜叉,怎么也不会变成柔若无骨的林妹妹。 拖着被大师姐快一掌拍残的身躯,挪到隔壁的陌清房间,见美人已经梳洗完毕,连脸上的黑色印记都已画好,身旁还摆着收拾好的包袱,宋芯蕊有些歉意,她看得出来陌清并不喜欢王府,可是为了大师姐的花痴行为,她却得小小牺牲一下陌清的喜好。 “陌清,刚刚我答应了大师姐随她在这王府多住几日。” 果然,陌清听了这话,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但随即又展开,只是说:“不打紧,你愿意就好。” 宋芯蕊看了看陌清,这个她古代之行的唯一一个朋友,虽然相处时间也算不上多长,但却好像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她想,如果哪一天,陌清忽然不见,她也是很难过的吧! “芯蕊,你怎么了?”陌清看出宋芯蕊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不免疑惑。 宋芯蕊赶紧摇摇头:“没事,就是想你真是个好人。” 陌清笑了笑:“为什么?” 宋芯蕊想了想:“因为我好像说什么,你都不会反对。” “所以,我就是好人了?”陌清顿了顿,笑得更加灿烂,“我哪是什么好人?我可是从桃花小筑出来的,你忘了我还连自己师父都杀掉了。” “但是……”宋芯蕊忽然一时词穷,想到那晚陌清杀掉山贼时的冷静,更加不知怎样回答,只能微微无赖地道:“反正我觉得你是好人便是。” “我觉得芯蕊你才是好人呢。”陌清仍旧是满脸笑意。 “我嘛……”宋芯蕊听到这话,一脸得意,扬扬头丝毫不谦虚,“当然是好人,我的师父可是名满江湖的侠盗乔云浪,能不是好人么?” 陌清盯着一脸笑意的宋芯蕊,忽然正色道:“芯蕊,如果,我是说如果,乔大侠真的就这么消失,或者不再见你,你要怎么办?” 宋芯蕊怔了怔,忽然嘿嘿笑了两声:“天下美男何其多,没了乔云浪,我宋芯蕊大不了再找一个比他更俊的美男。” “你不会难过?”陌清问得小心翼翼。 “会啊,不过以我的经验,这种难过最多持续几天。” “那你会忘了他?” “除非失忆,不然我是不可能随便忘记一个人的,不过……我会做到不去想他。” 宋芯蕊继续没心没肺地笑,只是她说完这些,自己都不免有一丝心虚。 俊逸小王爷 过了半日,宋芯蕊才知道,齐王之所以挽留大师姐,是因为再过一天,这王府内将举办一场家宴,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原因大致是为了庆祝齐王身体康复云云。宾客倒不是很多,不过就是齐王已逝老丈人那一大家子,和出嫁的两个女儿及其婆家,再就是这王府内尚未婚配的小王爷。而大师姐则姑且全权代表齐王那位不能亲临的拜把子兄弟青风门卫于风。 宋芯蕊对王府的家宴没有半点兴趣,尤其是想到要连累陌清继续给大师姐充当小跟班,便更觉悻悻。好在想到王府家宴应当是聚集了不少天下美味珍馐,也就平衡了些许。 因为不敢再随处乱走,这两天过得甚是无趣,大师姐光顾着梳妆打扮,恨不得捣鼓出百般种造型,再从其中挑选出最优方案。可在宋芯蕊看来,饶是平时的母夜叉般粗犷形象,倒还能称得上颇有中性风格,可现在横在她眼前的大师姐,一脸不太和谐的脂粉,外加头上太不和谐的几个发髻,实在是考验她的审美承受能力。 不过,总的来说,有改变的勇气还是值得嘉许的,所以,宋芯蕊虽然对大师姐的造型给不出多少建设性意见,但还是昧着良心咬牙点头称赞。 大师姐不来烦她的时候,宋芯蕊便会想着去烦烦陌清,拉着她八卦哈拉一通,只是这美女性子好则虽好,却始终不是爱聊天瞎侃的主,多是宋芯蕊说了一大堆,才换来她巧笑嫣然的短短回应。于是,宋芯蕊只能说一会,又歇息片刻嗓子眼,自发地练一会乔云浪给她留下的内功心法。 好似两天下来,她的内功隐约又进步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王府的家宴来临,大师姐果然不负所望,打扮得简直堪称活版圣诞树,一路走来都是叮叮当当,再加上她步子一向力道十足,身上发出的声响就更为壮观,弄得暂时充当跟班角色的宋芯蕊都只觉丢人。 只是这种丢人的状况仅仅持续到正厅,便戛然而止。 被王府的下人引至预先设好的座位后,宋芯蕊转头看了一圈已经就坐的几人,不知是齐王哪门子亲戚家的女眷,两三个花季少女模样的姑娘,长得其实都还颇有几分姿色,只可惜那全身上下金灿灿银闪闪的饰物,实在让人惶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倒卖金银珠宝的贩子,大师姐的圣诞树装同这几人比起来,立马黯淡许多。 由此看来,倚靠私自克扣点下人工钱的武妇大师姐,同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比起来,财力确实逊色不少。 坐了片刻,几个小姐隐隐朝着大师姐坐的位置投来几眼不屑的目光,时不时还掩嘴低语几句。不用猜也知道,大致离不开嘲弄江湖人士母夜叉大师姐寒酸之类。 大师姐虽然是个莽妇,但到底是个女人,坐在原地兴奋了一阵,便感觉到了这几个小姐的敌意和轻蔑,一时间如坐针毡,整个脑袋几近因为自卑埋在身前的桌子上。 宋芯蕊实在有些看不过去,朝着那几个小姐抛了几个刀眼,俯身凑在鸵鸟耳后:“大师姐,那几个小姐不就比你多了几件首饰嘛,有什么好得意的,脱了那身装束恐怕是连路人都不如。” 只可惜大师姐只听进了“首饰”二字,忽然双眼冒光,拉住宋芯蕊的手低声道:“芯蕊,拜托你一件事,我房里的包袱里好像还有两只玉镯子,趁着王爷和小王爷还没来,你赶紧帮我取来,好让我悄悄在这桌底下戴上。” 大师姐,您真是太有才了,敢情多戴两只镯子,您立马就能变得富贵几分了? 宋芯蕊本想义正言辞告诉大师姐现实状况的,但见到那双可怜兮兮的祈求眼神,她的心又软了一软,心里骂了一句大师姐傻×,却还是站了起来。 刚走两步,陌清就跟了上:“我同你一起去。” 宋芯蕊早已习惯了和陌清的形影不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绕了一圈,终于走回住处,找到大师姐的包袱,摸出传说中的两只玉镯子时,宋芯蕊的一颗小心脏更加崩溃,因为这两只镯子无论从质地色泽和款式来看,绝对都是价廉质次,本来大师姐就已经够山寨了,要再套上这两个玩意,恐怕更会是上不了台面。之前还觉得自己跟着丢人,现在看来,只怕大师姐丢的是整个青风门的人。好歹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名门正派,派出的大弟子居然是这么个二货,那卫于风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握着两个低廉玉镯子,宋芯蕊一路走一路唏嘘感叹,急匆匆的眼睛也没多看,反正想着也是原路返回,大概是不会出个什么纰漏。却不料还是出了纰漏,因为她撞到了一个人。反应过来,定睛一看,正是小王爷那个叫做吴玄的手下。 “怎么又是你们!?”吴玄抬起头看见是宋芯蕊,口气异常恶劣。“在这里干什么?” 宋芯蕊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目中无人的家伙,理直气壮地白了他一眼:“我们是青风门的人,是今晚王爷的宾客,自然是要赶去宴厅。” “我知道王爷是请了你们卫门主的大弟子珠儿,却不知道还请了你们这两个小弟子。不要以为王爷和卫门主是拜把子兄弟,你们随便什么青风门弟子便可以在王府肆意行走。今晚是王府的家宴,我看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在房间待着为好。” 吴玄的口气愈不屑,就更激发了宋芯蕊的逆反心理,她嗤笑了一声,夹枪带棒地回道:“那不知道这位兄弟你在王府又算个什么?竟胆敢替王爷做主?” “你——”吴玄一时噎住,他到底也只是个小王爷的护卫,替王爷说三道四确实是越了权,被宋芯蕊这样一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但转念一想,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不过是青风门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为了解气,便伸手推了宋芯蕊一把,“你好大的胆子。” 宋芯蕊胆子是不小,可武功力气则是实打实不怎么大,被吴玄这么一推,竟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眼见着便要跌落旁边的荷池,却在那时,双手忽然一左一右被人捉住,她缓过劲来一看,捉住自己左手的是陌清,而那右手边却正是吴玄的直接上司小王爷。 不过小王爷只是顿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很快松下,宋芯蕊顺势跳到陌清身边并肩而立,对着他指控吴玄:“小王爷,您这位手下很是奇怪,王爷邀请我们青风门赴宴,不知为何,他却很不满似的。” “小王爷,我只是觉得今晚是庆祝齐王康复的家宴,让他们这些青风门的小喽啰参加,实在有失体面。”还未等小王爷回答,吴玄先解释了一番。 本来想着这对自己施以援助之手的小王爷,会主持公道,可吴玄这话落音之后,宋芯蕊便迎来了让她彻底失望的话:“吴玄说的是,虽然父王没有说什么,但我们齐王府的家宴让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参加,确实说不过去,既然你们师姐珠儿已经在场,那么你们二位还是回去吧。” 什么?宋芯蕊瞪着眼睛看了眼小王爷,那厮几乎是斜着眼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忍了半响她才忍住没对他翻个白眼,这齐王府的小王爷果真是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家伙。既然这样,宋芯蕊也便不去做自找没趣的勾当,冷哼了一声,便真拉着陌清走回了住处。 虽然没有给大师姐送去手中的两只玉镯子,还留着自信心不足的她一个人战斗,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大师姐的战斗也不过是为了这个让人极其不爽的小王爷,心里的不忍也就烟消云散了。毕竟,宋芯蕊内心深处是觉得,大师姐配这狗眼看人低的小王爷,着实是有些委屈了。 没去成王府的家宴,宋芯蕊只能待在房间生闷气,一想到那个让人讨厌的小王爷,气就不打一处来,而再想到这个让人讨厌的小王爷居然还同乔云浪有着一样的背影,就更加生了一肚子气。最最可恶的是回想那小王爷抓住她手的那一刻,她明显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果真应了那句剪不断理还乱。 “芯蕊,别生气了,我看那王府的家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陌清却以为她是为了不能去喝酒吃白食而烦恼。 宋芯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去不去那假惺惺的宴会,我倒无所谓,我烦的是……”说完她方才想起自己到底是烦什么压根就没理清楚,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朝陌清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们明天就离开这王府去找我师父。” “也好。”陌清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问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对当下的宋芯蕊来说,度时如年是非常准确不过。大师姐忽然兴冲冲从外面闯了进来,大着嗓门嚷嚷:“芯蕊,你怎么一去不复返了,亏着我还等着你给我拿镯子呢。” 宋芯蕊轻飘飘瞟了一眼大师姐那红扑扑的大脸,暗淬了一声,才说:“少两副镯子有多大个事,反正你不是见到了你那梦中情人小王爷了么?” 大师姐一听梦中情人四字,跺着脚呸了一声,娇嗔的样子又让宋芯蕊胃里翻滚了一阵。 “说真的,小王爷真是一表人才。”过了片刻,大师姐有些哀怨的低声说,“不过,你们不在,我都没敢说几句话。” “我说大师姐,这种千载难逢的时刻,您有必要扮矜持吗?你没见那几个小姐虎视眈眈的样子么?” “对对对,那个什么大郡主夫家的妹妹周大小姐,一点都不害臊,都恨不得跑上前贴在小王爷身上。”大师姐顺着宋芯蕊的话,忽然来了劲,一副义愤填膺的不平模样,“还有那个齐王老丈人家的一个不知什么孙女,泠哥哥泠哥哥的叫小王爷,声音都差点能挤出几滴蜜水。我真恨不得跑上去揍她们一顿。” 宋芯蕊暗想要是大师姐在那刚刚过去的家宴上也能一如既往的彪悍,没准还能突出重围,只可惜,大师姐的彪悍也是下意识看场合的。 “对了,大师姐,我们明天必须得离开王府了。” “明天么?”大师姐一脸不情愿,“王爷还说让我多留几天呢。” “放心,这王府家宴你都一个人参加了,你一个人继续留几天我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也别再拉着我了,我是真的要赶紧找到师父。” “这样啊!”大师姐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脑勺,“本来说好要帮你找的。” “没事没事,等你在王府看那小王爷看够了,要是我还没找到师父,你再来帮我也不迟。” “那好吧。”刚说完,大师姐发觉刚刚宋芯蕊的话似乎有些不对,仔细回想才蓦地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抛了句“我哪有要看小王爷”便转身跑了开。 于是,宋芯蕊又被差点风中凌乱地吐了一地。 王府毕竟是王府,第二日,大师姐同王府上上下下交待了一番,才在下人的带领将宋芯蕊和陌清送到门外。 话别自然是难免,只不过宋芯蕊没想到的是,同这个当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母夜叉大师姐,居然也会演变到依依不舍的局面。虽然这不舍基本上是来自大师姐单方面。从来就很是吝啬的大师姐竟然还塞了一把散银子给了她,让她和陌清住好一些的客栈。 宋芯蕊对大师姐的做法,自然也是有回应,来来回回说了一大通加油鼓气的话,大致就是要她勇敢朝着小王爷面前冲,努力打败那几个庸脂俗粉的娇小姐,为青风门为武林人士争光。 大师姐听了这番鼓励,又是羞赧又是双目灼灼,辩证统一的模样宋芯蕊不太确定她到底会不会真的主动出击。 不过,大师姐会不会向小王爷主动出击,会不会俘获小王爷的一颗真心,甚至能不能同那小王爷多说上几句话,宋芯蕊其实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反正,那小王爷大概或许应该同她师父乔云浪是丝毫关系都没有的。她想知道的,不过是她能不能尽快找到乔云浪,好让她悬着的一颗心快快放下。 乔云浪再现 大师姐到底出手不是很阔绰,那把碎银子在都城上好的客栈至多能住个三天。本来宋芯蕊觉得两个姑娘家,住一间房省事又省钱,偏偏陌清继续以不习惯同人一起睡为由,非得单独住一间房。看在陌清平日好脾气的份上,宋芯蕊实在不好据理力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多耗费的银子而肉疼。 都城的客栈环境着实不错,饭菜香床铺软,拉着陌清在房内对着从地摊上买来的不知道准确与否的地图规划了一阵寻师路线,一天时间竟也过得差不多。 其实在住店的时候,宋芯蕊顺便打听过都城姓乔的人家。店老板告诉她,乔姓在这都城虽算不上大姓,但大大小小上百户还是跑不了的,光是大户人家也得有个十来户。 乔云浪虽然在江湖上是个盗贼,可总该还是长着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况且武艺如此高强,想来出生也不至贫寒。 宋芯蕊决定就从那几家乔姓的大户人家先入手,虽然盲目,但总比挨家挨户敲门询问要好许多。 只可惜,第二天,宋芯蕊拉着陌清走了这十几户人家,不仅没问到有叫乔云浪的人,反而被那些有钱人家的家丁白眼奚落不少,还连累着双脚也快罢工。 回到客栈,吃了晚饭,宋芯蕊又拉着陌清商讨:“莫不是我师父真是出生贫寒?” 陌清看了看一脸纠结的她,试探着道:“芯蕊,你有没有想过,乔大侠本名可能并不叫乔云浪?”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芯蕊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行走江湖的人不是都喜欢披着个拉风的马甲行事么,哪像她会这么傻愣愣用真名?她嘿嘿笑了两声:“陌清,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对不对?” “我……”陌清被她突然一问,竟有些犹豫。 宋芯蕊倒并不在意,只继续说:“没关系啦,我才不管你当真叫什么名呢?别说你用的是假名号,就算你现在这长相是假的我都没所谓,反正对我来说你是陌清就好。”片刻又皱着眉头,“只不过,要乔云浪真是个假名子,那我要找到他可能就麻烦了。” 陌清表情不自然怔住了半响,才微微笑了笑:“是啊,我就是陌清。” 虽然不知道明天到底如何,可毕竟白天太过劳累,宋芯蕊这晚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做梦,先是梦到了她远在现代的漂亮老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看似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再又梦到与乔云浪在一起的场景,一幕幕跳跃,她甚至好像还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呼唤她。 “芯蕊——” “芯蕊——” 先是轻轻的温柔的两声。 宋芯蕊梦中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宋——芯——蕊——” 这一声虽然也还是低声的,不过明显语气变了个调,升高了好几度,在耳朵边里竟然还有些刺耳。 “干嘛!?”宋芯蕊嘟嘟囔囔哼了一句,片刻,忽然惊醒,一骨碌弹起来,愣了半响,转头借着月光一看,那待在床边的不正是她正在想着的人么? “天啦,原来这不是做梦。”她猛地伸手抱住乔云浪,又惊又喜。 乔云浪被骤然而来的拥抱弄得咳嗽了两声,将贴在他身上的人轻轻拨开,盯着那张阔别多日的笑靥,一时间也是内心翻涌,良久才沉静下来开口:“你不是在做梦,芯蕊,是我。” 宋芯蕊虽然因为乔云浪的突然出现,而有些兴奋过度,但想到他的失信,心里不免有点委屈,收回了些笑,恨恨地说:“不是说最多十天便会来找我的么,怎么一走就没了个音信了?莫不是嫌我这个徒弟太麻烦,想甩掉我?” “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吗?”乔云浪回的居然有些一本正经。 本来宋芯蕊只是赌赌气外加开开玩笑,可看到这样回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甚至生出了一丝恐慌。 好在,她的这种恐慌还没维持半刻,便被乔云浪接下的话拂去:“不过嘛,我就喜欢自找麻烦,当然也不会想到要甩掉你这个麻烦了。” 宋芯蕊一向听话只挑中听的,于是乔云浪一席话中,她单单只听进了喜欢二字,至于其他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玩意,自发就过滤掉了,也暂时忘记了乔云浪没去桃花岛找他的事实,而是腆着脸问:“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啰?” 只是,刚刚说完,发觉不太妥当,虽说她一向走的是厚脸皮路线,但身为女同胞起码的矜持还是有的,至少知道应该有。但仅仅是窗外的一点月光肯定是不足以让乔云浪看清她脸上努力表示出的羞赧的,于是想了想,做害羞状拿起被子蒙住了脸。 虽然这个动作足以让她自己恶心三天,但总该还是清楚明白向人表达了她还是很矜持腼腆害羞的。 “你就别装了,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师父,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 也忒不给面子了,她在这古代怎么说也是良家大姑娘一枚,怎么能这样赤果果地揭穿她嘛?宋芯蕊恨恨地拉下被子,转移了话题:“我说伟大的师父,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只要我想知道,便一定会知道。”乔云浪扬扬眉,隐约有一丝倨傲,这让宋芯蕊一瞬间想到了天下第一庄的江慕天。不知道是不是天下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会下意识做出这种老子很牛叉的表情。只不过不同的是,要是看到别人这样子,即使是江慕天那样的大帅哥,她也一定会嗤之以鼻外加内心默默问候人家爷爷奶奶好几遍,可乔云浪这样子,她却没有丝毫反感,反而觉得无比受用,连带着心里也跟着一起骄傲似的, 莫非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一向赞同人家歌里唱那爱情是什么玩意有什么了不起,没想到她宋芯蕊居然就这样莫名一头栽进了这架空时代的爱情里。 本来在桃花岛上临别时,还指望着是郎有情妹有意的,可经过乔云浪的失信事件,她现在是不怎么敢确定自己的想法了,所以刚刚才问出了那样的话。只不过可恨的是,不仅没有得到正面回答,还惹得奚落。 乔云浪见宋芯蕊脸上表情一阵一阵,猜想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便稍稍正色道:“芯蕊,对不起。” “嗯?”宋芯蕊被这声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懵。 “我说过最多十天去接你,可是却食了言。但是相信我,如果不是真的有事缠身,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而且我……很想念你。” 乔云浪说得太过认真,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灼灼盯着面前的人,隐隐发亮。那软软的语气带着点愧疚,是宋芯蕊从未听见过的,一时心里也变得软软的,嘿嘿笑了两声:“我不是说过,如果你不来接我,我也会去找你的。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还有……我也很想你。” 乔云浪轻轻笑了笑,将宋芯蕊揽进怀里,没有再说话。 靠了一会,宋芯蕊方才想起有点不对劲,毕竟她和乔云浪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搂搂抱抱多少有点有悖伦常,何况乔云浪什么又都还没挑明,于是假装挣了挣,戚戚然开口:“师父,你这样抱着我,是不是有点那个?” “哪个?”乔云浪又把她揽紧,故意问。 “就是那个。”宋芯蕊还没忘继续装矜持。 乔云浪低头看了看她,虽然黑暗中不甚清晰,但那表情却是生动异常,尤其是那脸上假意的羞状更是惹得他心头一热,笑了两声,忽然俯下脸,吻住了那张轻抿的嘴。 如果说之前的扭扭捏捏是故意做出来的,那么当乔云浪的吻落下时,宋芯蕊便是真的傻住了,半响脑子空白一片,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唇齿间的温热,让她心里也变得暖暖的,只能下意识地回吻着。于是,她的矜持在乔云浪看来,就更假了。 缠了好一会,两人才微微喘着气分开,乔云浪饶有兴味地盯着宋芯蕊,说:“那像刚刚这样呢?” 宋芯蕊从发懵的状态中回过神,刚刚短暂的无所适从瞬间消失,乔云浪这家伙明摆着就是跟她玩暧昧,直接挑明难道会死啊! 算了算了,这些古人就是这样,磨磨唧唧死人都能给急活了。想到这层,她立马做声色俱厉状,拉着乔云浪道:“这样当然是代表你要以身相许于我了。”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某一天忽然又被雷电给劈了回去,但活在当下一向是她宋芯蕊的做人准则,既然她现在喜欢上了一个古人,那么她顺着自己的心将他抓住也无可厚非。 乔云浪听了宋芯蕊的话,愣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这样就要以身相许了?真的应该以身相许应该是这样的吧?”说着,他忽然俯身将她压在身下,又在她唇上吻了吻,一只手作势伸进她的衣服内。 宋芯蕊怔住了片刻,在迎合与拒绝之间摇摆了一下,最后很果断地放弃了后者,自发地勾住了乔云浪的脖子,美色当前,她实在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倒是乔云浪因此而停下了动作,本来他就只是想逗逗她,他自然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固守伦常的姑娘,而他从将玉坠送给她的那时起,也就决定,她是自己这一生要拥有和共度的女人。可他不希望就这样不清不白让她成为自己的人,他要的是明媒正娶,即使不是八抬大轿,至少也要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她不能委屈了她,也不忍委屈了她。 何况……现在真的不是个好时候。 但宋芯蕊哪知道他这一系列复杂的想法,只知道附在自己身上的这人明明上一刻还貌似情到浓时,这一刻却又冷了下来。她眼看着乔云浪抽回手竖回了身子,心一急,忙不迭伸出手抱住了他了的肩膀。 乔云浪绷紧的身体滞了一滞,拉下自己身上的那双手,开口的声音已明显变得暗哑:“芯蕊,我不能这样对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到时我一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名分!?宋芯蕊被这两个字弄得差点岔气,方才想起她现在是和一个货真价实的古人在谈情说爱,哪会理解及时行乐这个道理。 也罢,还是她入乡随俗算了。想及此,她松开手,坐了起来,准备和乔云浪探讨探讨那所谓的名分问题:“你说的等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云浪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我最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去找你的原因。” “什么样的事情非得让你一个江湖大盗去处理,你不就是个不问世事的游侠么?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乔云浪点点头:“是和家里有关,但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家事。总之,你不用管。”顿了顿,又说,“芯蕊,最近都城不是很安定,你先去桃花岛,等我将事情处理完毕,一定去找你,好不好?” “桃花岛?我刚刚才从那里来到都城和你见面,现在又要我回去,这到底是为什么?”不是说什么名分么,至少也应该见见家长吧! “我说了,都城近期不安定,留在这里太危险。” “有你在不就得了。” “我真的有事在身,不方便将你带在身边。”乔云浪蹙眉低声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事?”说罢,宋芯蕊忽然灵光一闪,顿了半响又才开口,“莫不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侠盗,而是还有着别的身份?”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乔云浪探究似的盯着宋芯蕊。 “我这两天见到一个同你有着一模一样背影的人,还差点将他误认成了你。”宋芯蕊的语气倒是有些漫不经心。 “你都说了只是背影相似。”乔云浪波澜不惊地回答,又握住她的手:“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乔云浪,嗯,只是个大盗,只是个要带着你浪迹江湖的大盗。” “嗯。”宋芯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良久,乔云浪见她没说话,又道:“你去桃花岛等我好不好?”他的语气竟带着点祈求。 纵然宋芯蕊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但她从黑暗中看着乔云浪略微有些无措的脸,心里软了下来,只是愣愣点了点头:“好,我去桃花岛,等你。” 乔云浪很明显地舒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头:“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让人准备马车送你去桃花岛。” “你现在就走?”宋芯蕊微微有些不满。 “那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宋芯蕊点点头躺了下,其实这种时候她哪里还睡得着,在黑暗中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乔云浪,心里乱作一团。 躺了一会,忽然一阵淡淡幽香传入她的鼻腔,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黑暗中盯着自己的人也越来越远,再后来,便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猥琐男出没 一觉醒来,已经天亮。宋芯蕊转头一看,床边早就没了人影。若不是床头凭空多出来的一叠银票,她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 真是失望啊! 拿起银票点了下,她那师父出手还真是大方,但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要她待在桃花岛很久很久? 哎!叹了口气,门外响起敲门声。蹬着鞋打开,正是陌清。 “你有看到我师父么?” 陌清愣了片刻,才道:“乔大侠来过了?” 宋芯蕊有点悻悻地点了点头:“昨晚来过了,不过又走了。” “怎么回事?” “他说他有事在身,不能带着我,让我去桃花岛等他。”宋芯蕊说得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心里却是很有些不爽的。 陌清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她顿了很久又才问:“那你……” “还能怎么样?我师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做什么?所以我会听他的去桃花岛等他。”理所当然地说完,宋芯蕊却发觉陌清脸上有一丝隐隐的不自然,方才想起自己忘记去考虑到她了,赶紧问:“陌清,如果我去桃花岛,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同我一起,还是留在都城?” “我当然想和芯蕊你一起,只是想到你总该还是要同乔大侠在一起的,我怕是会打扰到你们。” “怎么会呢?”说完立马又意识到,如果到时和乔云浪的关系真的从师徒进展到那什么的话,她自己倒不觉有什么,就怕陌清会有些不自在。 “芯蕊,你一定要去桃花岛?” “嗯。师父叫人备好了马车,大概已经在客栈门口了。”说完,宋芯蕊草草收拾了下,便准备朝外面走去。 “芯蕊——”陌清站在原地,叫了一声。 “嗯?”宋芯蕊转过头看陌清,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不走了?” “我……” “如果你不想去,留在都城也成,只不过我师父说都城近期不是很安定,所以我倒是很希望你跟我一起去桃花岛。” “我知道。” “你知道?”这回轮到宋芯蕊疑惑了。 “我是说我知道你希望我同你一起去桃花岛。” 这陌清说话怎么这么拗口啊!而且那表情似乎也不是太正常:“陌清,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陌清迅速摇了摇头,“那个……我跟你一起走。” “真的?”宋芯蕊露出欣喜的表情,拉起陌清的手朝楼下走。 来到楼下,结了帐,刚准备去门外看看乔云浪给她准备的马车有没有在,宋芯蕊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想要走却怎么也迈不出脚步,只能捂住肚子蹲在地上。 “怎么了?”陌清急切地问, “我……肚子痛。”宋芯蕊咬着牙回。 “你额头冒了很多汗,要不要紧?” “不……要紧……那是不可能的。”眼见着要疼晕倒,宋芯蕊朝着陌清挥了挥手,“我看我大概需要先去找大夫了。” 这肚子也太会找时机了,怎么偏偏赶上这种时候? “好,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说着,陌清拉起地上蹲坐一团的宋芯蕊,扶着她跌跌撞撞走出门口,见实在走得艰难,干脆低下身背起了她。 虽然疼的厉害,但宋芯蕊还是不忘在摇摇晃晃中含含糊糊感叹:“陌清,看不出来你的力气原来这么大,背着我还能走这么快?” “别说话了,前面就有一家医馆。” 乔云浪抬起昏花的眼,看来看前方,果然飘着一面写着“治病救人”的崭新旗帜,想必是一家新开的医馆。 “大夫……大夫……”陌清一边闯入一边呼喊。 “怎么回事?”随着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肚子疼。”宋芯蕊从陌清背上爬下来,坐在医馆的椅子上,抬眼看了看那大夫。明明穿长得其实不赖,只是一脸浪荡相,没有半点古装美男的温润气质。 “很疼么?”那年轻大夫走近宋芯蕊,上下左右打量她的脸。 “嗯。”废话,不疼能出这么多汗吗? “来……我看看。”大夫慢悠悠捋起衣袖,掰起宋芯蕊的眼皮看了看,又让她张开嘴。 虽然也是望闻问切,可这大夫的动作实在有些让宋芯蕊很匪夷所思,因为真的太像她从前在医院里遭遇的那些二货医生。 “怎么?”正想着,从内屋又走出来一位姑娘,穿着紫色衣服,一张脸颇为好看。 “这姑娘好像是中了毒,你来看看,赶紧帮她找点药止止痛。” 紫衣姑娘走过来,看了看宋芯蕊,一言不发地折回屋,又很快走出来,只是手里已经多了一粒药丸,飞快喂给了宋芯蕊:“不是中毒,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饮食上出了些问题。” 最近饮食确实有些暴饮暴食,只是这胃病爆发的真的是不太合时宜。 “怎么样了?”陌清在旁边问低声问。 宋芯蕊吸了口气,嗨,还真是神了,才刚刚吞下药丸,肚子居然就不痛了,她摇了摇头说:“好像不疼了。”转而又对着男大夫说,“谢谢大夫”,说完发觉不对,明明这药是紫衣姑娘给自己的,正想感谢她,却发觉那姑娘一脸恬淡地看着大夫笑。 莫非这是一对那什么神医侠侣? “令狐大哥,我去里面看看制的药,你再看看这位姑娘身体还有什么不适?”正想着,紫衣姑娘对着年轻大夫轻柔说了一句,便又折回了里屋。 年轻大夫点点头,坐在宋芯蕊旁边托腮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又拉过她的手:“姑娘,来,让我帮你把把脉,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姑娘的手长得很漂亮。”刚刚握住宋芯蕊的手腕,他又说。 宋芯蕊睁眼瞪了瞪他,看到的是嬉皮笑脸的油滑面孔,心下大致猜到这是个什么家伙。本想抽回手,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医馆,也就由了他去。 只是,宋芯蕊没有反应,旁边的陌清却忽然抓住年轻大夫把脉的那只手,阴沉沉地说:“大夫把脉的位置好像不是很对吧?” 大致由于陌清是习武之人,年轻大夫被她一抓,竟然龇牙咧嘴地松开了手:“我是大夫,当然知道该怎么把脉了。” 陌清嗤了一声,拉起宋芯蕊问:“还疼不疼?” 宋芯蕊瞅了一眼愤懑状的大夫,朝陌清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吧。”说着,陌清扶着宋芯蕊就准备转身离开。 “走!?”年轻大夫忽然弹起来大叫一声,“你们还没给钱就想走?” “多少钱?”陌清冷冷抛了一眼他问。 “十两银子。”年轻大夫一边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一边回,说完又忿忿不甘心改口,“不对,是二十两。” 陌清倒是不置可否,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准备掷给他,却被宋芯蕊一把挡住:“什么?二十两?你这是在打劫么?” “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看病给钱是理所当然,你们自己开始又没问价钱,等治好了才嫌贵,莫非是你们想赖账?” “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陌清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又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他。 “这可不行,怎么能随便被人宰呢?再说,这年头谁赚钱容易。”陌清的提议马上被否决。 “姑娘,你这话说的在理,这年头赚钱确实不容易,所以说,这二十两你必须得给我,一分都不能少。” “二十两就没有,不过吃你一颗药,还是要给你钱的。”说着,宋芯蕊掏出身上大师姐给她的一粒碎银子丢给了他,然后转身欲走。 而这一粒碎银子明显惹怒了指望二十两的大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拉住宋芯蕊,气急败坏地喝道:“打发乞丐么?” “你干什么?”这一拉,将宋芯蕊也惹毛了,使劲挣了片刻,却没成功,干脆运了运气一掌朝他推去。 于是,年轻大夫就这样狼狈地倒在地上,连带着旁边的椅子也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令狐大哥,怎么了?”听到这响声,紫衣姑娘匆匆从屋内跑了出来,扶起倒地的人。 “她们不给钱,还打人。”年轻大夫说的居然理直气壮。 紫衣姑娘听罢,立马站起身,走到宋芯蕊和陌清面前:“我看两位姑娘并不是什么歹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声音倒还是温柔,但表情却与刚刚不同,尽是凌厉。 “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不给钱,只是你家令狐大哥非得要我们二十两,自然是不可能,至于打人更加是误会,他拉着我不放,我只好顺手推了他一把,哪知你家令狐大哥如此柔弱,这么容易便跌倒了。”宋芯蕊看出这紫衣姑娘大致不是等闲之辈,便客客气气说的于情于理,以免一不小心就要兵戎相见。 果然,紫衣姑娘听完转过头对气呼呼的年轻大夫说:“令狐大哥,我们开医馆为了看病救人,你怎么又随便乱叫价钱呢?” “我本来也没打算这样的,只不过这位半边脸黑了一大块的姑娘对我太不客气,所以我才……” “令狐大哥,你就不要这么任性了。”那紫衣姑娘,竟然带着点哄小孩的语气。 “我……”年轻大夫不满地朝陌清和宋芯蕊恨了两眼,似乎一时找不到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令狐大哥你就别生气了。”紫衣姑娘温柔地对他说了一句,又转头,“既然是场误会,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宋芯蕊嘿嘿笑了声,摆手说:“没关系。” 说完,正准备离开,那年轻大夫忽然又倏地跳上前,涎着脸说:“刚刚确实是我不对,不打不相识,可否知道姑娘芳名?” 宋芯蕊看着这个骤然变脸的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没心没肺的典范了,没想到世间还有眼前这种猪头。她看了眼紫衣姑娘,不知是不是早已经习以为常,竟然对她家令狐大哥的行为没有半毫反应,反而巧笑嫣然静看着。 暗淬一声,宋芯蕊讪讪回答:“我叫宋芯蕊,她叫陌清。” “哦,原来是宋姑娘。”年轻大夫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说,“我叫令狐冲。” “令狐冲?”宋蕊蕊下意识地惊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紫衣姑娘,“莫不是她正好叫任盈盈?” 紫衣姑娘似乎有些疑惑,摆摆手:“我叫安如澜”。 宋芯蕊当然知道此令狐冲非彼令狐冲,她玩的是穿越架空,又不是穿越同人。对紫衣姑娘说的话也不过是同自己开开玩笑。只是当她转向那自称令狐冲的年轻大夫时,却看见他张着嘴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你怎么了?”宋芯蕊很是疑惑。 愣了片刻,令狐冲忽然摆摆头问:“你刚刚是说任盈盈?” “嗯,”该不会这令狐冲真认识个叫任盈盈的? “你怎么会认识任盈盈的?” “我不认识任盈盈,只是听说过她。”在金庸老先生的小说和众版同名电视剧里见过,应该不算认识吧。 “在哪里听说的?”令狐冲居然满脸冲动,双手握住宋芯蕊的手臂,差点要一阵穷摇。 宋芯蕊见他的举止不太寻常,思索了片刻,犹犹豫豫地回:“从书上,算不算?” “书上?”令狐冲继续盯着宋芯蕊,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像是怀着某种期待,“莫不是《笑傲江湖》?” 啊!? 宋芯蕊听到这几个字,一下傻住,而令狐冲见她傻住,也傻了住,只留下旁边的陌清和安如澜不解地杵着望着他们。 “你是?” “你是?” 过了片刻,宋芯蕊和令狐冲同时开口。问完,两人竟然握着手在原地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更让旁边的两人陷入迷惑。 “芯蕊。”陌清率先开了口,“你们认识?” 宋芯蕊这才反应过来,压下一颗激动的心回:“他是他是他是……”,只是结结巴巴了半天,居然忘了怎么说。 “我和宋姑娘是同乡。”还是令狐冲给了答复。 “对对,是同乡。”宋芯蕊忙不迭附和。 “如澜,陌姑娘,我和宋姑娘去里屋说说话。”说着,令狐冲拉起宋芯蕊就准备往里走。 “芯蕊。”陌清却拉住了宋芯蕊的手。 “陌清,你在外面等等我,我和令狐大夫说点话就出来。” 同为穿越人 “同学,你真的也是穿过来的?” “那当然。”令狐冲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 宋芯蕊见他那副模样,撇嘴点点头:“也难怪,要不是穿越来的,哪会这么菜?连把脉都不会。”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把脉这种古人的玩意我当然不懂,但我可是正经八百医学院学生。” 宋芯蕊怀疑地打量一番他,玩笑着说:“怕是你专业学得太差,毕不了业才玩穿越的吧?” 没想到,令狐冲脸上竟真的出现了一丝不自然,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说这个了。反正都已经来了一年多,对了,你来多久了?” “两个多月。” “嘿嘿。”令狐冲马上转颜一笑,“那比起你来,我经历丰富多了,你得向我多学习学习。” 宋芯蕊“嗤”了一声:“我看要不是那位如澜姑娘,你恐怕很难混下去吧。” “你还别说,如澜是可是药王的女儿,人长得漂亮医术也了得。而且啊个性也特别好,看出来了吧?”对宋芯蕊的质疑,令狐冲并不恼,反而很高兴的样子,“要不是她一直帮我,我还真可能混不下去。” 这小子真是好运,遇到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就罢了,可这姑娘竟然还是个女华佗,是个女华佗也就算了,最重要看样子,她对这家伙还挺死心塌地。 “对了,你干嘛叫令狐冲?”宋芯蕊忽然转移话题,这名字一看就不是本名。 “我是想既然来了古代,当然是要用个拉风点的名,所以就将武侠小说里的名借来用用,什么郭靖杨康挺没劲,还是令狐冲好。” “拉风?”宋芯蕊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那你干嘛不用东方不败?” “那不行,东方不败是做了去势手术的,是人妖,我怎么能山寨那家伙呢。” “得了,那你本名到底叫什么?” 令狐冲愣了愣,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说:“周明。” 原来如此,这么个万人名,难怪这小子要搞个令狐冲。也罢,在江湖中行走,披个拉风马甲还是很不错的。 “对了,既然你那位如澜姑娘是什么药王的闺女,那你们干嘛在都城开个医馆,还乱叫价?”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周明竟然叹了口气,“我来都城是为了找一个人。” 怎么跟她一样:“找到了吗?” “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但是见不到。” “为什么?” “因为她在皇宫。” “在皇宫?”宋芯蕊想了会,“难道你要找的人是什么皇子公主?” “不瞒你说,我要找的人正是当今的长公主。” “等等。”宋芯蕊忙打断他,“你要找长公主干嘛?”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爱的女人。”周明竟然答得很严肃。 “再等等。”宋芯蕊又伸手打断他,“那外面那个安如澜呢?难道和你不是那什么关系么?” “如澜!?”周明显然有些惊讶,“我被药王收留过一段时间,后来药王过世,我们便一直在一起,算是师兄妹,最多称得上红颜知己,没有别的关系。” 难道是想错了?可那如澜对这家伙这么好,傻子也知道不可能对他没什么心思。哎,只可惜妹有情郎无意,这小子居然喜欢个什么长公主。不知道那公主是什么样子? “对了,你和外面那黑脸女人准备去哪里?” “什么叫黑面女人?陌清可是绝世大美人,为了省麻烦才故意将脸涂黑的。”宋芯蕊忙着为陌清辩解,旋即又指着周明的鼻子,“不过,你可别打她主意。” 周明白了一眼她,“放心,虽然我爱美女,但她那么冷清清的,我才懒得打她主意。” “我们准备去桃花岛。” “桃花岛?干嘛去那里?” “我师父要我在那里等他。” “你师父?” “乔云浪,听说过吧?” “好像有听过,就是那个挺有名的侠盗?” “看来你还挺有见识的嘛!” 宋芯蕊正沾沾自喜着,陌清忽然闯了进来,一脸担忧状:“芯蕊,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乔大侠准备的马车怕是等久了吧?” “对对对。”宋芯蕊拍了拍脑袋,对着周明嘿嘿笑了两声,“我得走了,同学,希望你赶紧见到你的公主。” 匆匆忙忙赶回到客栈门口,果然没见了马车的踪影。宋芯蕊无奈地摊摊手:“算了,看来我们只能慢悠悠靠走得了。” “嗯。”陌清不置可否地点头。 都城看起来风平浪静,并没有看出乔云浪所说不安定的迹象。走了一段,发觉沿路贴着一些布告,时常有人凑近看热闹。 一时兴起,宋芯蕊拉着陌清一张布告,发觉是皇宫在征御医。看过之后,本来想与自己无关,但忽然想到周明:“对了,这没准会那令狐大夫有用呢。” “什么?” “他说想进皇宫,这应该是个机会。” “皇宫?”陌清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对。”宋芯蕊笑嘻嘻拉着陌清,“走吧。” 跑到医馆,周明一见到宋芯蕊,显得很是喜出望外:“你们怎么又来了?” “令狐大夫,我刚刚看到布告,皇宫正在招御医,你们没准可以借这个机会进到皇宫。”说着,她还朝周明眨了眨眼睛,“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你那位公主了。”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刚刚才看到的。” “令狐大哥,那我们赶紧准备准备。”安如澜在旁边说。 宋芯蕊默默叹了口气,这姑娘空长着副好皮相,拥有身好手艺,只可惜是个缺心眼,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进皇宫是为了找另外的美女,还这么积极帮助他。 周明想了想,忽然抓住宋芯蕊:“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进宫玩玩?” 宋芯蕊嗤笑了一声:“我可没有兴趣进什么皇宫,深宅大院的有什么意思?还是去桃花岛有意思。” “那可不一定,皇宫吃香喝辣又不用花钱。”周明说完,摸了摸头,“其实我是想人多力量大,人带多点看起来比较有气势,比较容易被皇宫录用。” “您别,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消息,已经很够意思了,可没责任要跟着你一起进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周明结结巴巴一时不知道要怎样继续说下去。 “芯蕊,其实我觉得跟令狐大夫进宫也不错。”陌清忽然在旁边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宋芯蕊有些诧异地转头,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陌清愣了愣:“因为乔大侠并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会去找你,看这样子,没准几个月也不一定,所以不如先进宫待一段时间,毕竟在皇宫内要比在江湖上行走安全一些。” 好像也是。 周明见陌清站在了自己这边,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你们两个姑娘家在江湖上行走确实太不安全,还是去皇宫待一段时间为好。” “这个……”宋芯蕊还是有些犹豫。 “芯蕊,就这样吧,如果皇宫确实没意思,我们再离开也不迟。” “对对对。”周明再次附和。 宋芯蕊白了一眼他,想了想,又看看陌清,觉得刚刚的提法确实不无道理,终于点了点头。 周明兴高采烈的同时,一旁的陌清似乎也暗暗舒了口气。 进宫一事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一天周周转转下来,见了几个身穿制服的官员,杂七杂八通过了几道像模像样的考核,天黑时,四个人竟然就已经被安置到了宫内。 宋芯蕊闲来朝几个宫女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体弱多病的皇上近来更加羸弱,宫里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长公主只能吩咐下面从外头再请一些。言下之意就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然,宋芯蕊没有漏掉宫女们话中的长公主这个名号,隐约从中猜到这长公主在皇宫大内的位置似乎非同一般。不过再想到皇室衰微,皇上多病又没有儿子这个事实,也便觉得无可厚非。 收拾妥当,宋芯蕊心中的八卦因子一时兴起,拉着周明问:“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长公主的?” 周明瞅了她一眼,脸上瞬间起了点红晕:“半年前多前,她中了剧毒,药王的老友皇甫宏带着她来疗毒,在药王家中住了近两个月,便认识了。我当时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漂亮的女人,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传闻中天下第一美人,当朝的长公主。” “天下第一美人?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宋芯蕊白了眼花痴摸样的周明,对他的话深表怀疑,她长这么大见过的美女也不少,私以为陌清已经是美至极致。竟然还有个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敢情那美的比仙女还甚一筹。当然,她基本上还是认为是由于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周明这家伙才表现出这么夸张的。况且,身为公主,极有买榜嫌疑,天下第一美人大致只是个虚名。 刚想罢,忽然又想到周明话中“皇甫宏”三个字,犹犹豫豫问:“你说的皇甫宏不会正是江湖中挺有名的那个皇甫帮主吧?” 周明愣了一下:“你认识他?哎!只可惜听说之前在桃花岛被人杀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芯蕊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周明的话,只不过她心里的想的却是,原来皇室和江湖果真也是搅和在一起的。 因为第二天早上,要充当令狐大夫的小跟班去皇上寝宫会诊,几个奔波了一天人,用过晚饭之后,便匆匆睡了去。 奇怪的是,宋芯蕊一向不是个认床的人,但到了宫内的柔软大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脑子里乱作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楚,实在难受,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出了门去到院子,权当附庸风雅赏赏月。 刚走出院子,却发觉小院当中站着一个人,稍稍走近,才看出是陌清。 “陌清!?”宋芯蕊有些疑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同她一样,失眠。 陌清转过头,朝她淡淡一笑,脸上的黑印已经洗了干净,在月光的映衬下,美的有些惊心动魄。她笑得很轻淡,问:“芯蕊,你怎么还没睡?” “好奇怪,不知怎么,睡不着。”宋芯蕊有点烦躁的样子,“你呢?也睡不着?” 陌清摇摇头,又抬头看向天空,指了指上面的一弯月亮:“也不是,只是忽然想看看皇宫的月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宋芯蕊不解地抬头看了看,随口回:”还不就是那个月亮,能和外面有什么区别。” “嗯,本来还以为会不一样,但现在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区别。”陌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陌清,你怎么了?好像不太一样?莫不是因为头一遭进宫太激动?”宋芯蕊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其实啊,这皇宫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说那皇帝老儿后继无人,皇室没什么势力,衰微的很,南敬王北齐王,那什么敬王在桃花岛时不就明摆着要篡位夺权么?我看咱在这里赚了点小钱后,还是赶紧闯江湖去吧。” 陌清沉转头看着宋芯蕊,微微失神的样子,直到宋芯蕊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才怔了一下开口:“我真的想同你一起闯江湖呢。不过……” “不过什么?”陌清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疑惑。 陌清摇摇头,浅笑着说:“没什么,你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宋芯蕊皱眉看了看陌清,想知道她反常的原因,却终究因为月光太暗淡,能瞧见的不过是一张笼罩在阴影中的美颜。 好在宋芯蕊同学并没有穷根究底的美德,既然一时想不通,便也不做多想,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数了几百只绵羊,便也睡着了。 公主林紫夜 第二日一大早,太监便奉旨紧催慢催的,搅得宋芯蕊和周明只顶着四只熊猫眼低着头骂娘。没办法,两人都是严重睡眠不足,只是比起宋芯蕊莫名失眠,周明同学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有可能马上就要见到梦中情人了,那兴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按捺得住的。 皇室衰微并未影响皇宫内的装修奢华程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早年风光时留下的老本。总之,皇帝寝宫真是富丽堂皇,陌清和安如澜两个古人还算淡定从容,倒是宋芯蕊和周明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现代人,从进门伊始,嘴巴就张得老大。 除此,龙床边围绕着的一众子太监丫鬟们,也增添了这天子的奢靡气氛。当然,宋芯蕊没有漏掉,在床边站着一个明显异于丫鬟的姑娘。并不是因为那身鹅黄锦衣,而是因为那张脸,实在是漂亮,除却那无可挑剔的五官之外,最重要是她隐隐散发出的气质,典雅雍容,从容大气,却又不失小女人的柔媚,总之一眼便可知不是凡庸之辈。 宋芯蕊本来只猜到这姑娘大致是个公主嫔妃之类,但走在最前面的令狐大夫忽然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女长公主林紫夜。 只是,周明这家伙也真是太丢人了。 长公主林紫夜遥遥扫了一行四人,似乎有些意外。先是直接从周明跳过在安如澜身上匆匆停留片刻,又淡淡看了眼宋芯蕊,最后在陌清脸上停住,也并不长,只是短短半响,但是眼神却明显有一丝不同寻常。宋芯蕊没有错过她的表情。 思索了片刻,宋芯蕊得出的结论是,世间有英雄惜英雄,自然也有极致美女相见狭路相逢这个道理。因为在皇宫内,无所谓避讳,现下的陌清便没有再往脸上抹上黑乎乎一片,早上周明见到她真容时,还差点眼珠子鼻血口水一齐掉了下来。想来,这长公主是看到自己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受到了威胁,才多看了陌清两眼的。 只不过,宋芯蕊确实没从她眼里看出半分敌意,实在有些让同为女人的她有些费解。 “你们先下去吧。”林紫夜朝周围淡淡吩咐一声,丫鬟太监便唯唯诺诺撤了去。 “紫……夜……”周明见室内空出了一片,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结结巴巴唤了一句。 “令狐大夫,你们还是先帮我父皇诊断吧。”林紫夜轻轻淡淡瞟了眼周明,语气很是冷淡。 “紫夜姐姐。”安如澜也唤了一句。 看着如澜,林紫夜的语气倒是柔和许多,拉过她:“如澜,我父皇这些时日,不知怎的,时时都会陷入昏迷,之前的御医都查不出什么原因,你是药王的女儿,想必多少能看出个究竟。” 安如澜看了看林紫夜,又看了看周明,嚅嗫了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开口,只是走向床边。 站在原地,隔着几步距离,宋芯蕊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似乎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昏迷,长相看不甚清,但是完全没有让她感觉到传说中的龙威。 “紫夜姐姐,皇上应该是中了种慢性毒药。”安如澜望闻问切了片刻,轻轻柔柔道。 “又是毒药?那些人非得让我们皇室的人全都毒死,才甘心么?”林紫夜的声音很低,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恨意。 “紫夜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先配些药给皇上,应该暂时不会有事。这些天我再想办法找解药。” “那有劳你了。”林紫夜轻叹一声,又问,“只不过,你们怎么会进宫的?” “令狐大哥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看到皇宫在招御医,便进来了。” 林紫夜似乎稍稍愣了一下,又转过头对着周明冷冷道:“不知令狐大夫作何执意要找我?” “紫夜,在药王家疗伤的那两个月,难道你都忘了吗?你明知道……明知道……”本来周明是个聒噪的人,没想到面对着林紫夜,却好像屡屡要失语。 “我知道什么?不要以为我疗伤的那两个月同你走得近了点,你便想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令狐冲,我是当朝的长公主,而你不过是个学艺不精的小大夫,千万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番话,分明说出了,周明同学对这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长公主,全然是单相思。 在宋芯蕊默默为周明感叹唏嘘时,安如澜却微微带着怒意开了口:“紫夜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话?当时你和令狐大哥如何,我看得最清楚,没想到你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公主又怎么样,还指不定你这公主能当多久呢?” 宋芯蕊再一次默默叹了口气,没料到这么个温婉的小姑娘,逞起口舌之力,也是不能小瞧。 “如澜。”林紫夜脸上沉了下来,厉声喝了句,却没有再说下去。 “算了如澜,不要生气,紫夜一定是有苦衷的。”说着,周明涎着脸看向林紫夜,“紫夜,我没说错吧?没关系,就算你不理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常常看到你就满足了。” 这番话本应该是深情款款的,但配着周明那表情,却只见死皮赖脸的模样,想来那林紫夜是不会有丁点感动的。 果然,林紫夜很不耐烦地看了眼他:“这里是皇宫,于情于理你们得称我一声公主。念在你们刚刚进宫,我暂且不计较。” “是是是,公主。”周明倒是很配合,脸上居然喜笑颜开。 “紫夜……”这番刚纠缠完毕,床上的人低声唤了起来。 “父皇。”林紫夜慌忙凑到床前,“你怎么样?” 皇上慢慢睁开眼,绽开一点笑意,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 好温和的皇上。 林紫夜坐在床边,将皇上扶坐了起来:“父皇,这些是刚刚进宫的御医,药王的女儿也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皇上缓缓点头,看向床外的四个人,本来只是淡淡一瞥,却在陌清脸上停留了住,那双疲惫的眼里一瞬间有很明显的波动。 这些人个个都怎么了?要说林紫夜是因为美女相见分外眼红,那这皇上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一眼相中了陌清的美貌。只是,这病怏怏的中年人实在不像是好色之徒啊! 宋芯蕊疑惑着转头偷偷瞅了眼陌清,却未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紫夜,父皇的身体没有关系,倒是你和泠儿的订婚事宜,还需要你自己多操持操持。” “父皇不用担心,离订婚的日子还有半个月,泠哥哥那边会准备好的。”林紫夜兀自答着,并没有在意旁边的周明和安如澜听到“订婚”二字时露出的诧异。 宋芯蕊听到泠儿这个名字时,心里被触动了一下,想了会,方才想起,大概也许可能就是齐王府那个恶质的小王爷。 也罢也罢,这两位自大的王子公主倒是挺般配的。只是可怜了周明就这样白白当了炮灰,可怜了大师姐和那一众花痴姑娘的一片妄想痴心。 “还有,敬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应该是惮于齐王的势力,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林紫夜轻声安抚,“父皇,这些事情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哎——”皇上悠悠叹了口气,“现在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 “父皇,不要说这些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林紫夜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只像一个乖乖的孝顺女,看不出一丝凌厉。 “紫夜……”皇上悠悠唤了一句,却没有再说话。 看着这对父慈子孝的皇室父女,宋芯蕊居然生出了点点感动。 林紫夜直了直身体,忽而转头说:“你们先下去吧,如澜,我父皇的身体还望你多费些心。”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先前对他们说话时的高高在上。 “是,公主。”安如澜却是很不客气,拉了拉还在发呆中的周明,“走吧,令狐大哥。” 周明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林紫夜,一边磨磨蹭蹭地随着安如澜走。 宋芯蕊暗淬了一句花痴,也同陌清跟着出了门。 刚走了一段,宋芯蕊蹦跶到周明旁边:“我说同学,人家公主明显着就是不待见你,干嘛还死皮赖脸地缠人家?况且人家可马上就要订婚了,我看你还是尽早死了这份心吧。” 哪知,周明完全不以为意,乜了一眼她:“无所谓,反正能见到她我就很开心了。再说,皇宫里美女多又有钱赚,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切——”宋芯蕊摆了摆手,明明就很猥琐还要扮情圣,可耻。 “对了,如澜,你知道紫夜口中的那个泠哥哥是谁吗?”周明并不理会宋芯蕊,而是问安如澜。 “是齐王府的小王爷。”安如澜顿了顿,又加了句,“听说文武双全,还长得非常俊朗。”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戏了。宋芯蕊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一句。但是,明显周明没有被这句形容吓到,反而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有没有我帅?” 宋芯蕊被他这副臭屁的模样打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可不知比你帅了多少倍。” “咦?你见过?” “当然见过,而且,他和公主绝对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周明沉默了会,若有所思地看着宋芯蕊,扶住她的肩膀:“我发觉拉你入伙是个错误,明摆着你就是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亏我们还是同病相怜的同乡。” “令狐大夫,我们该回去了。”陌清忽然走上前,撞开周明的手,头也不回地拉着宋芯蕊往前走。 周明哎哟了一声:“到底是怎样?我没得罪你什么吧?要不是见你是美女,我早就不客气了。” 陌清并不理他,只继续朝前走。 “算了算了,令狐大哥,我们走吧。”倒是如澜在一旁安抚着。 宋芯蕊不得不感叹,这家伙其实还真好命,姑且不管那公主,至少身边有个这么善解人意的美女,恐怕也是撞了狗屎吧。 她怎么就没遇到个温柔大方对她百依百顺的帅哥呢? 皇宫诡异人 一路往回走时,宋芯蕊才发觉这这皇宫的廊檐下张灯结彩,似是真的要办喜事的样子。 那个有些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本来她应该是很不待见的,但只要想到他有着和乔云浪相同的背影,心里总还是有些怪怪的滋味。 回到住处,秉着好学上进的精神,宋芯蕊拉着陌清看安如澜在一堆中草药里忙活了一阵,只可惜,完全没头没脑,那三分钟热度很快就消了下去。 想去皇宫逛逛吧,可这又不是名胜古迹故宫,花几十块钱买张门票便可以游一天。想想外面到处都是拿刀拿枪的守卫,她就有点悻悻的。 吃了些茶点,同周明瞎侃了几句,正觉得聊赖,外头的小太监却通知长公主驾到。 周明一听长公主三字,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跑到刚刚走进门的林紫夜面前,嬉皮笑脸地叫了一声“紫夜”。 而林紫夜则是预料之中地对他冷冷一瞥,径自走到安如澜身边:“如澜,药配得怎么样了?” 安如澜从刚刚捣弄的药罐里道出一包药粉:“紫夜姐姐,这些药你先让皇上服下,这样他身上的毒应该暂时会被控制一段时间,只不过解药我可能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找出来。” “嗯,就拜托你了。”林紫夜淡淡点点头,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疲惫。 “紫夜,你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周明眼倒是尖。 哪知林紫夜理都没理会他,顿了片刻,转向了宋芯蕊:“还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名字。” “我叫宋芯蕊,她是陌清。”宋芯蕊自发地将陌清也介绍了一遍。 “哦。”林紫夜应了一声,将视线移向了陌清,只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却并没有说话。 陌清回看她,还是如平常样,没有任何表情。 “对了,你们怎么会和如澜在一起的?”林紫夜像是晃过神般,又转过眼问宋芯蕊。 “哦,她和我是同乡。”宋芯蕊还未回答,周明窜过来先插了一句。 “我又没问你。”林紫夜瞪了一眼他,很不耐烦地道,“要不是看在如澜的份上,我根本不会准你待在宫内。你最好老实点,别给我添乱。” 宋芯蕊愣了一下,虽然这林紫夜的语气很不友好,但却让她从中听到了些不一般,莫不是这两人之前真有点什么不能不说的故事。 周明也并不恼,嘿嘿笑了两声,继续涎着脸灼灼盯着林紫夜。林紫夜大致是被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再看了眼陌清,便转身走了开。 待林紫夜走开之后,宋芯蕊静了会,忽然走到陌清旁边,“你有没有觉得那长公主对你好像特别感兴趣?本来我以为她是嫉妒你的天姿国色,可是见她看你的眼神好像又不是这样?” 陌清愣了愣,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说:“我没觉得。” “是么?难道是我多心了?” “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紫夜和陌清长得有些相似呢。”周明跑过来在陌清面前上下打量。 宋芯蕊一把将周明推开:“去去去,离远点,别人家美女不要你,就打上我们家陌清的主意了。” 周明切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放心,我令狐冲虽然热爱美女,但也并不是什么样的美女都会喜欢的,比如说这位陌清小姐,绝色是绝色,可我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揽了揽她的肩,“说真的,我还更喜欢你呢。” 还没等宋芯蕊动手,陌清已经一个胳膊拐子将周明推开,语气低低沉沉:“令狐大夫,这样动手动脚是不是不太好?” 不知是假意,还是真被撞痛了,周明咳了咳:“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这么维护对方。难道是背背山来的?” 宋芯蕊看他样子,觉得好笑,干脆楼主陌清的肩:“你说对了,我和陌清就是从背背山来的。” 如澜听见她们的对话,冒出一张不解的脸:“背背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们有断袖之癖。”周明愤愤地回了一句。 “断袖之癖?”陌清低低附和一声,像是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待到宋芯蕊转头看她,竟然看到她漂亮的脸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宋芯蕊见到这景况,觉得十分有趣。平时陌清虽然性子很好,但不知到底是因为太冷清还是太从容,脸上鲜有表情,所以见到她脸红,很是意外,便继续揽住她的肩开玩笑:“是啊,我和我们家陌清很相爱呢。” “真的吗?”如澜一脸的诧异。 “傻丫头,她逗你玩呢。”周明倒是很清醒的样子。 “谁说着玩了?”宋芯蕊冲他扬扬头,又转头对陌清努努嘴,“来,陌清,咱亲一个给他们看看。” 陌清抬眼看了看宋芯蕊,眼波微微跳动,脸红得更加明显,嚅嗫了嘴想说些什么,却忽的起身,走了出去。 宋芯蕊被她的表现弄得一愣一愣:陌清这是在不好意思么? 当然,宋芯蕊并没有太在意陌清的举动,周明和如澜更加没有在意。只是,一整天下去,陌清都待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现,吃晚饭的时候,宋芯蕊跑去叫她,也被以不饿打发掉,没有出来。 到了晚上,宋芯蕊刚刚要睡着,迷迷糊糊听见隔壁陌清房间似乎有点响动,挣扎了片刻,还是禁不住好奇,爬了起来,刚刚走下床,却恍惚中似乎有一条身影从窗外闪过,但站在窗口定睛时,除了月黑风高夜之外,什么都没见着。 纳闷了半响,折回身走到陌清房外,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干脆推门而进。房间里黑色一片,床上的情形也看不清楚。 宋芯蕊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俯下身用手探了下,却惊觉床上居然空无一人。 难道刚才那身影是陌清?可是这么晚,她出去干什么?而且还是飞身而过?话说回来,她好像还不知道陌清的轻功或者是武功到底如何呢? 想了想觉得不太放心,宋芯蕊决定跑出去看看情况。 夏日的夜,本应该是有些炎热的,但不知怎的,皇宫的夜晚却好像阴气太重似的,居然让人感觉冷飕飕。 宋芯蕊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因为不知道附近会不会突然冒出个什么拿枪的侍卫,将她拿下,只能轻手轻脚。 走了一段,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陌清了。 茫茫夜色一片,前面几条小径,她有些不确定该怎么走了。倒不是怕找不到陌清,而是怕到时找不到回去的路。不是她有夜盲症,而是这皇宫实在大得有些人神共愤,即使有个导航仪,估计也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方向。 犹豫了会,她还是迈出了脚步,放弃了康庄大道走上了一条小蹊径。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看着越走越暗越走越偏僻的路,宋芯蕊还是有点忐忑了。 走了片刻,觉得前方大概希望渺茫,正准备转身往回走时,却看见前方转角假山石旁,有两个身影立着,好像在窃窃私语。虽然看不清楚,但也能从身高看出是一男一女,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太监丫鬟,更不是侍卫。 宋芯蕊一向好奇八卦,但也知道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更何况这是皇宫大内,搞不好就搅进了什么是非丢了小命,所以还是闪人为妙。 只是在准备撤的那一刹,那女声却低低传入了她的耳朵。 当然这本来没什么,也应该不足以让她保命的脚步停下。只是那声音虽低,却还是让她辨识了出来,如果没有错,应该就是长公主林紫夜。 高高在上的公主大半夜的在这么个僻静的地方干什么?还是和一个男人?她不是马上要和那个小王爷订婚了么?可这个男人明显就不是小王爷嘛。难道她除了和周明有点那啥往事之外,还和这个人有一腿? 公主啊公主,虽然早知道皇宫就是个糜烂之地,可你毕竟是学了三从四德的古代女子,这种事情让我撞了个正着,你让我这个穿越女情何以堪啊! 宋芯蕊内心挣扎了片刻,那八公主一卦的欲望还是击败了保命的想法。于是她轻轻缓缓移动身体,试图离那两个人近一些。 小路的树丛很阴郁,宋芯蕊很容易隐蔽自己。 “你明知道你不应该这个时候进宫的。要是你的身份暴露,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听得出来,林紫夜的语气很是担忧,果真是关系匪浅。 “我不认为他们能够轻易杀得了我。再说,既然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继续这样置身事外?”回答的男声很低沉。 听起来很复杂,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这皇宫的事情,真是不简单。 似乎是沉默了许久,林紫夜又才开口:“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你自己当心就好。”顿了顿,又问,“对了,那个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也是沉默了许久,那人才低低回答:“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看着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只是,你不要忘记了身上的毒,在找到解药之前,千万不要随意动情,不然不仅会害了你自己,怕是也会害了她。”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她的。” 这句话,低沉而悠缓,却有种笃定的魔力,仿佛可以在这夜色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让听见的人都不得不为之一动。 宋芯蕊颤动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这什么跟什么啊!这番对话偷听下来,她之前的猜度又彻彻底底被推翻了,这两人压根就不是奸夫□的关系嘛! 可是这么神秘兮兮,到底是什么人呢? 宋芯蕊转动着脑子,一时想得入神,身体歪歪动了一下,脚步一个松动没有收住,虽然发出的声响不大,却还是惊动了那两人。 “谁?”公主的声音很警惕,飞身过来,一把将宋芯蕊从树丛中拉起。 “公主,是我。”感受到林紫夜的不凡身手,宋芯蕊忙不迭举手表明身份。 “宋姑娘?”借着月光,林紫夜看清了人,松了手,声音却还是警惕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起床发觉陌清不在床上,想她可能是出来散步了,担心便出来找找。”宋芯蕊深知撒谎的后果,干脆实话实说。 “陌清?”林紫夜疑惑着附和了一句,愣了一下,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 宋芯蕊这才模模糊糊看到那人的轮廓。简简单单的长衫,在黑暗中轻轻随风飞舞,一头长发散落在肩上,更显出整个人的飘逸和魅惑。只可惜,逆着月光,五官完全看不清楚,饶是这样,也能隐约感受到那种由内而外的美态。尤其是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闪着灼灼光芒,甚至……甚至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宋芯蕊料定这是个危险人物,于是识时务地抬手朝他挥了挥手道了声“嗨”。 当然那人也如她意料之中的,没有半毫回应,只顿了片刻,忽的飞起来,瞬间消失在了这片夜色中,速度快得形同鬼魅。 鬼啊!宋芯蕊暗暗吸了口冷气。 “陌清没有来这边。”林紫夜冷不丁冒出一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宋芯蕊反应还算快,恍然了一声:“哦,那我回去看她是不是已经在房间了。”说完,见林紫夜没什么异议也没什么要为难她的样子,道了声告辞,便一溜烟转身跑了。 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回去的路,宋芯蕊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在这夏夜里惊出了一身冷汗。舒了口气,蹑手蹑脚走到陌清的床边,发觉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也许她只是刚刚起夜去茅房了。 只不过那窗边飞过的身影到底是谁呢?公主和那个人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看来,这皇宫真不是什么安定的地方,等过了几天,还是回桃花岛老老实实等他师父老人家为妙! 原来就是他 第二天起来,碰到陌清第一件事,宋芯蕊就是问她昨晚睡到半夜怎么没在房间。也正如她所想,陌清确实是上厕所了。 过了一会,心里憋得厉害,又说:“陌清,这皇宫好像有些不安定,我们过几天还是离开吧。” 陌清沉吟了会才回:“没关系,我想这里暂时不会有事的。” 奇怪?陌清怎么似乎挺留恋这皇宫的? 用过了早餐,一行人又去皇上寝宫会诊。当然除了安如澜,其他照旧是三个东郭先生。 大致是如澜之前的药物起了作用,这次皇上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着,气色也还不错。宋芯蕊这才看清当今天子的长相,虽然看得出了年龄,但气质儒雅仪表堂堂,能猜到年轻时必然也是美男子一枚,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眼睛,更增添了他当下帅蜀黍的魅力。 “父皇,再让御医来看看你的身体。”林紫夜依旧在旁,说完向他们示意了一下。 从善如流请安完毕,如澜走上前半跪在皇上面前,细细检查起来。 皇上一边任她检查,一边问旁边的林紫夜:“泠儿今天是要进宫吧?” “嗯,大概快到了。” 那个小王爷? “皇上的身体暂时不会有问题,解药我也正在想办,请皇上和公主放心。”如澜微微起身,巧笑嫣然报告自己的诊断结果。 真是温婉懂事的小姑娘。 又随便说了几句,几个人便被长公主招呼着退了下。 只是走到门外没多远,周明忽然拉住宋芯蕊附在她耳边说:“宋芯蕊,帮我一个忙。” “干什么?”宋芯蕊见他鬼鬼祟祟,没好气地问。 “我想等待会紫夜出来,将这个送给她。”宋芯蕊触到他手中似乎拿着个什么硬物。 “要送自己送,拉我干什么?” “我不是拉个人有底气么?” “那你拉干嘛不叫上如澜?” “哎,咱不是同乡么?办起事来没代沟啊。”说着,周明朝她挤眉弄眼一番,“美女,拜托了。” 周明死皮赖脸的样子虽然让宋芯蕊很是嗤之以鼻,但想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周明连忙招呼前面二位:“如澜,陌清,我和芯蕊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 “你们能有什么事情?”如澜首先质疑。 “是有关紫夜的事情,如澜,我们很快就回来。” 如澜听到紫夜的名字,只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芯蕊,你自己当心点。”陌清到没什么疑问,只是冷冷瞥了眼周明。 见她们走远,周明才拉着宋芯蕊走到一处白玉栏杆处,拽着她蹲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 “等紫夜从里面出来,我们再上前拦住她,将这个给她。”周明扬了扬手里的海螺。 “同学,人家是公主,怎么会在乎你这个破玩意?” “那可不一定,你看,不是很漂亮么?”周明沾沾自喜地左右瞧了瞧手里的玩意,“紫夜以前就很喜欢这种东西,再说,还能吹出好听的声音。”说着,他还作势轻轻示范了下。 “幼稚。” 宋芯蕊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周明选的地方还不错,既能躲开皇上寝宫门口那一众侍卫,又能明明确确看到那边的状况。 只是等待实在无聊,反正有周明观察动向,她只能聊赖地在地上画圈圈。 “喂,你看看那边。”过了一会,周明忽然穷摇起来。 “干嘛?”宋芯蕊懒洋洋半响才抬头,却在一瞬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乔云浪,她在心里暗叫一声,差点站起来。只是再下一瞬间,却看到她周围的那个跟班向后张望了下,如果没记错,应该齐王府的那个小青年吴玄。 原来是小王爷。于是她又悻悻地软了下来:“那个就是齐王府的小王爷。” “原来就是他啊!”周明叹了口气,“好像真的不是个凡庸之人呢!” “那是当然,我都说过了,人家是俊逸无边文武双全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而且,我相信我的感觉,紫夜肯定是喜欢我的。”周明的志气立马又上了来。 看着小王爷进去后,两个人又开始了漫长等待。好在只要是等待,总还是有个尽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明又穷摇了一阵:“出来了,出来了。” 宋芯蕊抬头,果然看见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的林紫夜走了出来,只是那小王爷并没有出来,大概是还在和皇上讨论着什么。 等到林紫夜快走过来时,周明忽然拉着宋芯蕊冲了出去,拦在她面前。 显然,林紫夜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有些猝不及防,愣愣了片刻,很恼火的样子:“你干什么?” “紫夜,这是送给你的。”周明仍旧笑笑的样子,摊开手中的海螺。 “你还没搞清楚么?我是公主,而且再过十几天,我就要订婚了,你要再这样不知好歹,我真要不客气了。” 周明因为这样的声色俱厉稍稍震了一下,旋即恢复,笑着摸摸脑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个送给你,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海螺?看,还能吹出小曲呢?以后你要想找我,只要吹它,我一定立马出现。” 丫以为自己是阿拉丁神灯啊!宋芯蕊再一次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紫夜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类似于游移的表情,但只是片刻,忽然挥手打开周明的手:“什么玩意?你烦不烦?” 海螺跌落在地,滚出了一米远,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宋芯蕊眼尖,看到愣愣等的周明脸上出现了一抹受伤的表情,有些不忍,连忙蹲下去帮忙去捡那枚海螺。 那海螺由于撞击,边缘碎了些许,宋芯蕊拾起来,小心翼翼摩挲了下,正准备抬头站起时,却从面前的栏杆缝隙中,看到刚刚那扇皇帝寝宫的门中走出了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两个。 与刚刚不同的是,因为这次是正面,虽然距离不算太近,却看得很清楚。 其中一个还是吴玄,而另外一个,俊朗非凡,只是那五官那眉眼,却并不是在齐王府见到过的那个小王爷,而竟是……竟真的是她宋芯蕊的师父乔云浪。 怎么回事!? 宋芯蕊脑子嗡嗡响了一瞬,霎时空白一片,只愣愣地蹲在原地,从缝隙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那两个人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实际上,乔云浪也朝这边遥遥看过了一眼,甚至还微微笑了笑。不过宋芯蕊恰好因为蹲着,被栏杆挡住,他没有看到她。 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远,宋芯蕊的脑子才稍稍恢复了点清明。愣愣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林紫夜面前:“不管怎么样,这是一片真心,就算不喜欢,也不要这样糟踏。” 因为刚刚的冲击,宋芯蕊的声音很是低冷,林紫夜和周明都怔住了。林紫夜甚至还伸手接过了那枚海螺。 宋芯蕊没有心思关心这些,转而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公主,刚刚跟皇上谈话的是齐王府的小王爷么?” 林紫夜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回答:“是的。” “哦。”宋芯蕊愣愣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径自走开,也没理会周明的叫唤。 宋芯蕊不知道,明明以她一贯以来的冲动个性,她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抓住乔云浪质问,可是她不仅什么都没做,甚至还能冷静地走回到住处。 真可谓平生第一回。 不肖多做思索,这所有的真相便能知晓。齐王府的小王爷其实就是乔云浪,他易成了别的容貌骗过了她。他故意骗了她。 她不知道身为小王爷的他为什么会热衷做飞贼,或者只是因为像他那般的世子,锦衣玉食惯了,吃饱了撑着想体验体验一番江湖生活。 其实宋芯蕊并不在乎乔云浪的真实身份,是王侯贵族也好,是绿林大盗也好,只要他是乔云浪便好。但是,她从来想不到他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 当然,也许也可以自欺欺人一下,假装只是从离开桃花岛那刻起,他才开始骗她的。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被骗了,她宋芯蕊一个二十一世界来的人,竟然被一个古人轻而易举地骗了。而且还是……还是被欺骗了感情。 想来,乔云浪故意对她隐瞒身份,不就是因为他要同公主林紫夜订婚了么? 其实早在街上见到那个背影时,她就怀疑了,甚至在见到正面之后,心里的疑问也未消失过,只是因为她太过天真,总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不可能骗她的,或者说,总觉得乔云浪是不会骗她的。 宋芯蕊自怨自艾了一整日,到了晚上的时候,也没走出自己住的房门半步,连晚饭都没有吃。还是陌清端了碗饭送来了她房里。 “芯蕊,你怎么了?”陌清有些奇怪地问她。 “心情不好。”宋芯蕊有气无力地回。 “发生什么事了?” 宋芯蕊还未想好怎样告诉陌清,便只是说:“陌清,我觉得有点难过。” 陌清看了看她,良久才犹豫着问:“是不是觉得皇宫太无趣,不想待在这里?” “嗯。”岂止是无趣,简直就是她的灾难地,早知道还不如在桃花岛继续被蒙在鼓里,倒乐得快活。 又是过了良久,陌清才继续说:“那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宋芯蕊顿了顿,像是恍然清醒般,“不,我要待在皇宫,这里有吃有喝,为什么要离开?” 是啊,为什么要离开?明明她就是被欺骗了,难道还要灰溜溜躲开,跑到桃花岛自欺欺人地等待? 她倒是要看看乔云浪,如果自己在这皇宫大内,众人眼皮底下,与他面对面,他会怎么样?是不是还是会如平时做飞贼一样,一派从容不羁的模样? “真的么?”陌清似乎显得很高兴。 “当然。”宋芯蕊点头。 宋芯蕊对自己难过时长的预估是十天,这也是她从前心情低潮维持的最长时间。她觉得只要过了这煎熬的几天,便会和从前遇到挫折时一样,某一觉醒来就涅槃重生了。她一向够积极乐观,从来不会揪着一个人一件事不放,就像她知道自己被欺骗的那一刻起,也就告诉了自己,就算她没法回去,这个时代也有大把的大好青年等着她去遇到。 只是浑浑噩噩过了十天,心情低落的程度确实是减少了很多,但心里却一直还在揪着,脑子乔云浪出现的频率甚至还多了好几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极具贱人的潜质。 喜宴的见面 随着长公主的订婚日期将近,皇宫也热闹了许多。时不时会有达官贵人露露脸显显形。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乔云浪似乎是没有再来过。 周明的心态显然比宋芯蕊要好很多,明知道梦中情人林紫夜马上就要订婚,却还是能吃能喝能睡能侃,实在很实让人质疑他所谓的那一片真心。 长公主的订婚大礼,宋芯蕊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亏有了同林紫夜关系不错的如澜,和与林紫夜关系很错的周明,她居然也跟着去了现场。 订婚与结婚毕竟不同,只是一场声势颇大的宴会。 到了皇宫宴请宾客的大殿,宋芯蕊才知道声势确实大。一眼扫了扫在座的宾客,除了那个据称实力雄厚的敬王,她竟然又看到了江慕天。 她不知道原来天下第一庄已经到了能被皇室邀为上客的地位。 江慕天眼尖,虽然灯光迷离,他却第一眼就见到了宋芯蕊,于是隔着几米的距离和一排人头,朝她点头打招呼,一脸意外。 宋芯蕊没多大的心情,随便扯了个笑回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察。 主角好半响才登场,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身后则跟着的是真正的主角长公主林紫夜,以及小王爷乔云浪。 因为在座的宾客足足有百来人,何况灯火摇曳,宋芯蕊又隐没在周明和安如澜的身后,所以乔云浪并没有很快发现她。 一众人坐好,年迈的太监,甩着拂尘,站在前面讲了番场面话,便退在了后面。 皇上坐在最中间的龙椅上,气色非常好,丝毫不见病态,大致是如澜的药起了些作用。只是作为帝君,却还是少了些戾气,没有让人顷刻诚服的龙威,倒很是有亲民姿态。 “今日是长公主和齐王长子订婚宴,众爱卿来参加,朕觉得很是欣慰。”皇上开口说话,语气如他的外在般和蔼。 林紫夜和乔云浪在皇上身边一左一右,随着他的话起身,朝下方示意。林紫夜还是一身鹅黄锦衣,只是头上和颈项多了些珠玉,在灯火中璀璨跳跃,更加显出了她的尊贵和娇媚。乔云浪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之下的黑发垂落肩头,映衬了那身白色长衫,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哪里还像是浪迹江湖的浪荡游侠? 宋芯蕊忽然间不明白,到底他是在骗众人,还是只是在骗她? 只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多想无益。 宋芯蕊收回心思,想努力让自己冷静眼观着这一切。她也确实够冷静,除了在看到乔云浪那张脸时,心里止不住一阵一阵抽痛之外。 宣布完了事宜,底下的百来位宾客,开始献礼。皇室虽则衰微,但至少名义还在,何况还有齐王这座大山,自然没有人敢怠慢,献上的礼物多少有些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宋芯蕊瞠目结舌。 东海出产的稀世夜明珠、荷花金盏、缠枝莲三足薰炉、鎏金龙凤纹胡瓶、鸳鸯金樽,还有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差点灼伤了她的眼睛。 即使是以令狐冲为代表的他们几个御医团队,献上的也是极为珍贵的药材千年灵芝……虽然这其实只是如澜一个人的财产。 在献礼这一问题上,宋芯蕊和周明达成协议,将由她呈上。周明他们自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尤其是周明,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为了在王公贵族面前露个脸,看能不能钓到个有钱凯子。当然,对于这种龌龊想法,宋芯蕊是很不屑的。她确实是为了在王公贵族前露脸,只不过这个王公贵族只是乔云浪一个人,她压根就没想过要钓什么凯子,因为……她想要的那一个,已经被人钓走了。 在一众王侯中,他们一桌子御医大致是最没有地位的,要不是因为林紫夜的私人关系,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坐在这里面。 所以,轮到很久,才轮到他们。而由于她藏得很好,乔云浪一直都没发现她,也或者是,他的注意力都在美丽的公主林紫夜身上,哪会分出心思注意到她。 这样也好,她就是要让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像是他对她处心积虑的欺骗,她也要给他当头一棒,虽然这种意外可能只是非常非常微小。 宋芯蕊拿着装灵芝的锦盒,一步一步走上前。而从走出来的时候,她就直着头,没有看前方的皇上,也没有看林紫夜,只是盯着乔云浪,带着一种狠狠的快意盯着他。 乔云浪万万没想到宋芯蕊会出现在这里,所以,第一眼看到她时,他简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些惶然。过了片刻,看着她越走越近的身影,才恍然反应过来。一时间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宋芯蕊没有忽视他的表情,本来是带着快意的,却在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之后,心里居然软了下来,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下下。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类似受伤的表情,就对这个骗子于心不忍呢? 她又不是圣母。 “启禀陛下,这两枚千年灵芝是御医,也是长公主故友令狐冲和安如澜的一点心意,还请公主和小王爷笑纳。”宋芯蕊半跪下地,却只象征性低了一下头,便又抬头看着乔云浪。 收礼的资深太监,见到这不懂礼貌的姑娘,本想好好教训一番,只可惜时机不好,怕影响了喜庆气氛,便只狠狠瞪了眼,收下她手中的礼作罢。 乔云浪并不讳忌,也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回视她,仿佛有些蠢蠢欲动的焦躁。 两人互瞪了半响,还是宋芯蕊先败下阵来,她想起这种场合,自己要是真闹事,就算不会掉脑袋,大概也会被拉出去几十大板伺候,所以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屁股的安康与让乔云浪难堪比起来,还是前者比较重要。 最主要是,她也没有一点把握,自己是不是能让乔云浪难堪。最后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便退了下。 倒是坐在上面的乔云浪,惊了一惊,只觉得这样的宋芯蕊,实在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宋芯蕊想的很简单,她选择在这样的场合突然出现在乔云浪面前,就是想要无声无息传达给他,他想骗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她要让这个骗了她的人知道,她并不在乎他,一点都不在乎,没了他,她大可以继续自己的大好人生,继续她未完成的发掘帅哥勾搭帅哥的大好事业。 是的,宋芯蕊就是这样想的。她出现在乔云浪面前,就是为了这丝快意。 只是,那种持续了片刻的快意,竟然快得像阵风一样,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徒留下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空虚。 余下的时间,简直就是浑浑噩噩,明明周遭推杯换盏够筹交错,宋芯蕊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寒,她没有再去看乔云浪,因为觉得自己小小的报复行动已经功成身退,懒得再去看。饶是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从前方投来的一道视线,一直一直缠着她,让她很浮躁。 好在,宴会很快结束,如澜扶着借酒浇愁的周明先回了住处,宋芯蕊和陌清落后,在皇宫内的小径上慢慢走。 “到底怎么了?”一整晚的不对劲,还是让陌清发现了。 “陌清,陌清。”宋芯蕊有些失神地喃喃唤了两声,却只是看着前方的茫茫夜色,过了半响,终于还是绷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宋芯蕊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爱哭,一来是她生性乐观,很少有觉得值得哭的时候,二来是因为她真的不喜欢哭,因为那样便会让人看见她懦弱的模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光线不甚明亮,但是陌清还是看到了宋芯蕊脸上两行滚滚而下的泪,一时竟然急得有些乱了手脚,只上前拉住她焦急地问。 宋芯蕊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忍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地回:“那个小王爷……他是我师父。” “什么?”陌清仿佛听错了般,顿了半刻才问,“你是说小王爷是乔大侠?” 宋芯蕊点点头,忽然转过身,抱着陌清:“他骗我,他一直在故意骗我。” 陌清拍了拍她的背,过了很久,又才说:“芯蕊,你不要太难过,就算乔大侠真的欺骗了你,还有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是,她就是很难过。 陌清见她皱着眉,努力憋着眼泪的脸都已经变得通红,不禁有些不忍心,心里沉了一沉,考虑良久,又开口:“你不是说,你可以不去想他的么?既然乔大侠真的骗了你,那么……你就不要再去想他了,好不好?” 宋芯蕊抬头,盯着一脸意味不明的陌清,只觉得那双褐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清光,让她心里升起一阵说不出的怪异。 那眼神看得她实在有些胆战心惊外加些微的心虚。 深吸了口,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种怪异情绪,连带着将刚刚因为乔云浪的难过情绪也顺便放在了一旁。宋芯蕊抹了把泪,点头:“嗯,我看回去好好睡一觉,估计明天就会没事了。” 本来宋芯蕊确实是满心准备好好睡一觉的,可眼见着就要跟周公见面了,房顶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非是这皇宫里的野猫? 正准备翻个身继续蒙头睡,这声音却更响了,似乎屋顶的瓦片都在哐啷作响。 这野猫也未免忒没职业道德,春天都过了这么久,还在发春。 被扰了即将到来的清梦的宋芯蕊很愤怒,一骨碌爬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跑出门,准备将屋顶的那只猫给灭掉。 不过,等她跑出去,站在院子往屋顶一看,月色下,真是好大一只发春的野猫……那周明竟然学着古人在屋顶上喝酒。只可惜,他那颤颤巍巍的样子,一点风流姿态都沾不上。 饶是这样,还是不禁让她想到了当初在青风门墙头喝酒赏月的乔云浪。这一想,宋芯蕊心里头就更窝火了,半夜不睡觉,爬在屋顶学野猫扰他睡觉也就算了,可这周明竟然还山寨乔云浪,掀她伤疤,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她捡起一块小石子,极其不客气地就朝周明丢了去。本来她的投篮技术一向是不怎么样的,可没想到,这一掷,竟然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周明脑袋。 中了招的周明,哎哟了一声,低头一看,正好瞧见插腰站着的宋芯蕊。他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抬手对宋芯蕊招了招,示意她上来。 宋芯蕊本来是要义正言辞地拒绝这个邀请,并呼喝周明赶紧下来,要不挪个地儿也行,就是不要在她屋顶的位置扰她睡觉就好。可下一刻,当她瞥到他手边黑色酒坛子,忽然转了想法,她还真想学学古人在屋顶喝酒的感觉。 只是,想完之后,她立刻意识到,周明是怎么上屋顶的,难道这厮竟然学会了轻功?这叫同为穿越人的她情何以堪啊! 正疑惑着,抬头,看见周明又做了个手势,朝旁边指了指。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架靠着屋顶的木梯。 切!果然不能对这家伙抱有什么幻想。 只是,爬梯子上屋顶喝酒,说出去还真是没有面子。 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宋芯蕊还是选择了没有面子的爬梯子方法,上了屋顶。 这皇宫的屋瓦,做得十分结实,踩上去除了点声音外,基本上不需要担心断裂之类的问题。当然,也就不怕明早天一亮,弄了个损坏公物的罪名。 半走半爬到周明身边坐下,宋芯蕊才发现,这家伙脸上竟然满是忧伤,敢情喝酒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借酒消愁来着? 可是,之前林紫夜对他态度那么冷淡,他不是也还是死皮赖脸跟个没事人似的么,怎么今晚却伤感了?莫非是被晚上那宴会给刺激的? “天下何处无芳草。”宋芯蕊一边安慰他一边趁他不注意,悄悄拿过他脚边的酒坛子, “你知道个屁!”周明很不文明地冒了一句,愤愤地语气,“本大爷穿越最大的理想,就是泡尽天下美女,哪知第一个就失败了,我能不伤心么?” 宋芯蕊喝了口酒,拍了拍周明的肩膀:“我看那林紫夜也没什么好的,要不是因为是个公主,别说天下第一美女,就是菜市场第一美女估计都轮不到她。” “可不是?其实,她也就比你漂亮一点点?” 唔? “身材比你好一点点。” 什么? “说到底还不就是个女人,又不真是仙女,只是……”周明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说,那个小王爷有什么好的?难道比我帅?” “那是肯定。”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好不好? 周明一脸不甘,继续问:“比我有型?” “那是当然。”人家要在屋顶喝酒,至少不需要弄个梯子这么掉分。 周明灌了口酒,满口酒气喷向宋芯蕊:“同学,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实事求是,骗我一下我会死啊?” 靠,谁叫你先那么实事求是,戳我痛处的。 是啊,反正骗人又不会死,那个骗她的混蛋,现在不正春风得意么。宋芯蕊又拍了拍周明的肩膀:“依我看,别看那小王爷长得人模狗样,其实八成就是个偷摸拐骗□掳掠无恶不作的龟孙子王八蛋。” 嘿,骂人的感觉还真是不赖。 “是啊是啊,什么狗屁长公主,还不就是个趋炎附势有眼无珠的大花瓶大草包。” 听到自己讨厌的人被骂,感觉更不赖。 周明骂完,心里也爽快了许多,举起手中的酒坛子,将手搭在宋芯蕊肩上,嘿嘿笑了两声,涎着一张醉红的脸说:“既然我们有缘,又这么志趣相投,要不我就委屈委屈,凑合着与你配成一对算了。” 委屈?凑合? 宋芯蕊慢悠悠拨开周明的手,上下打量他一番,暗自思考,到底是该一掌把他拍趴下,还是一脚将他踹下屋顶? 正犹豫着,周明的脸色忽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前一刻还嬉皮笑脸,这下又变得仿佛惊恐万分,瞪着宋芯蕊身后,嘴巴翕张了半天,只断断续续吐出:“他……他……”又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子,“见鬼?难道我真的喝醉了?” 说完,哐啷一声仰倒,呼呼大睡起来。 突至的飞贼 宋芯蕊疑惑地转头,这一转,差点把她的魂魄给吓去了一半。 好在,剩下的一半魂魄,让她认出这个向自己走过来,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的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她刚刚骂过的,活生生的乔云浪。 “你怎么在这里?”为了不吵醒屋顶下面的人,宋芯蕊虽然很怒,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乔云浪走近,俯下身将她的手抓住:“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不是让你去桃花岛么,怎么会在皇宫?还有……这个家伙是谁?”说着,他指了指躺在旁边睡死的周明。 这做过飞贼的骗子,果真是厚颜无耻到了一定地步,明明就是他先骗她的,可现在竟然反咬一口来质疑她了? 宋芯蕊手上用了把力,想挣开,却不料被乔云浪牢牢攥住,一点动静都没有。郁闷之极,干脆腾地站起身。 然而,她忘了这是屋顶,虽然皇宫的瓦片足够结实,但倾斜的屋顶却还是滑的不得了,一个用力过猛,摇摇晃晃只差跌倒。 当然,她也确实是跌倒了,只是没有跌在屋顶上,而是倒在了乔云浪怀里。乔云浪顺势抬手,将她整个人抱住。 果真是无耻的龟孙子王八蛋,这种时候还要占她便宜。 心里是这样骂,但见自己在力气上,完全是蚍蜉撼大树,宋芯蕊只能停止了徒劳无功的挣扎,语气尖酸地道:“小王爷,今天可是您订婚的大喜日子,怎么不陪公主,跑来这里抱着我这个不相干的女人?” 乔云浪似乎是重重叹了口气,哀怨至极,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依旧抱紧着她,颇有些凄然地道:“芯蕊,我并不想骗你,只是……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从古至今就是这样,男人玩弄女人的感情,通常都会说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宋芯蕊要是相信这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谎话,那她就算是白白在二十一世纪长了那么多年。 “放心,小王爷,我不会在这皇里宫瞎嚼舌根,将你是江湖大盗乔云浪的身份说出去的,也不会跑出跟公主说我和你的关系,不对,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乔云浪听出她语气里的怨气,很是无奈,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芯蕊,你听我说,我和紫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紫夜,叫得多亲密。宋芯蕊冷笑了声:“我想的那样?我不是瞎子,今天晚上我看到的总该不是假的吧?未来的驸马爷。”说完,她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或者,还是未来的皇上呢?我说的对不对?” 乔云浪明显怔了一怔,揽着宋芯蕊的手臂微微僵住,眉头在夜色里紧紧皱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一样。 黑暗的空气静静流动,洒落屋顶的月光,一片清冷,只有周明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在一旁生动地此起彼伏。 宋芯蕊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寒冷,乔云浪的反应,让她隐约明白,她刚刚也许真的触到了一个禁区,有一瞬间,她还是有些恐惧的,她不知道……不知道乔云浪会不会因此一掌拍死她,她早知道他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善类。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想到那个以自由不羁与世无争的游侠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乔云浪,原来也是个满心思争权夺利的家伙,还揣着一颗狼子野心,她就觉得心里一阵寒凉。 原来……原来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丑陋肮脏,还要虚伪无情。这穿越真是忒有意思了! 想到这,宋芯蕊提着的一颗心,竟然放了下来,反正已经这个样子,她还不如豁了出去。 提了口气,猛得挣开退了两步,而因为有准备,竟然给她在瓦背上摇摇晃晃站稳了:“小王爷,我不管你和林紫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你到底要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妨碍你,也没有本事妨碍你,所以,请你也不要来为难我。” “芯蕊,你听我说。”乔云浪伸手想拉住宋芯蕊,却不料她使劲一躲,脚下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摔下去。 奶奶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宋芯蕊一边往下滑,一边暗淬着自己倒霉,掉下屋顶的时候,只觉得冷风飕飕,就在以为自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时,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哎!还不如直接摔在地上算了,反正一层楼,也不会摔坏到哪里去。 “放开我。”宋芯蕊站定,想推开抱着自己的这个人。 房间内,这时发出了点响动,像是有人要起来的样子,大概是被刚刚屋顶瓦片的声音吵醒了。 乔云浪警觉地看了眼屋子,低声道:“先进屋再说。”说完,一把抱起宋芯蕊飞身进了屋内。 “你放开!”进了屋的宋芯蕊还是挣扎。 “你要把所有人吵醒么?”乔云浪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好笑,不敢见人的又不是她。 这时,对面的厢房传出咯吱一声。 “大半夜的,这猫还让不让人睡觉啊。”细细的嘟囔声听起来好像是如澜,接着又听见关门的声音,大致是没看见罪魁祸首,又回去睡了。 这下,宋芯蕊心里虽然不以为意,却还是停止了吵闹,只小声回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芯蕊,你离开皇宫,去桃花岛等我,最多三个月,我就会找你。” 这话落音,宋芯蕊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要爆发的情绪:“小王爷,我在桃花岛当了一个月的傻子,已经够了。您要再玩这种游戏,还是拉别人陪你吧。” 乔云浪握住她的手,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口气愈加有些隐忍的急迫:“我知道是我食言。但我真的是有事缠身走不开。不过你相信我,三个月后,我一定会去找你。” “算了吧!”宋芯蕊实在没了耐心,何况不太知道帅哥当前,自己的定力还剩几分,干脆狠狠甩开乔云浪的手,希望快刀斩乱麻:“不管你是无心也好故意也好,既然你根本不是个真正的江湖侠盗,而是个贪名逐利的小王爷,那我和你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你不再是我的师父,我也不是你的徒弟。我要去哪里,做什么也在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她又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伸手就要扯下来。 乔云浪显然看出她的意图,忙不迭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的玉坠还给你。”说着,抬了抬头,却看见的是乔云浪风雨欲来的一张脸,周遭顿时升起一阵寒意。 “你要是敢拿下来,你信不信……信不信我……”仿佛是气急,又像是种莫名又无措的惊慌,看着这个生着气还是满脸生动的姑娘,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堵在嗓子眼,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出口,只似乎觉得只要那玉坠被摘下来,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便真的……真的再也不可能属于他。 “你要怎样?打我还是杀了我?”宋芯蕊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凭着一股子倔劲儿负隅顽抗,一边用力想挣开手去扯玉坠一边低着声音说道:“我不稀罕你的任何东西,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 乔云浪大概真的是被她的话和动作刺到,忽然猛得将她的手拉下反剪到她身后,迎着那双闪闪的大眼,凑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太意外,宋芯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霸道又粗暴,好像……好像他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去,那之前的忐忑慢慢……慢慢变成了恐惧,还有……顺从。 见怀抱里的人安分下来,乔云浪的狂风暴雨也逐渐化作和风细雨,只缓缓吻着她,仿佛想让这场唇舌间的缠绵无休无止下去。 但终于还是结束。 两个人稍稍分开,都有些微微的喘息,周遭流动着炙热的暧昧的气味。好久,乔云浪和宋芯蕊都没有开口,只怔怔地盯着对方,虽然夜色黑沉,两人的眼睛却都闪着点点星光,仿佛可以将这黑夜点亮。 到底还是乔云浪先开了口,是一声带着点无奈而凄然的叹息:“芯蕊,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要是换做之前的任何时刻,他这句明显带着表白意味的话,都一定会让她欢喜雀跃。只可惜,为什么是现在呢?为什么是在他骗了她,又刚刚订了婚的现在呢?多么虚假呵! 宋芯蕊仿佛如梦初醒般,睁大眼睛,猛得推开还握着自己双手的人:“走开!我不会再相信你。” 因为没有防备,乔云浪竟然被这股突入而至的蛮力,推到了两米远,黑暗中,踉踉跄跄了几步,撞得屋内的桌子哐当了一声。 宋芯蕊自己也被震得退后了几步,歪歪倒倒半靠在床前。 “芯蕊——”乔云浪站定,低声叫了声,又欲跃上前将她扶住。 只不过,还没等到他迈上前,忽然一道黑影闪进,悄无声息落在他前方,扶住了宋芯蕊。 美人的生日 “陌清!?”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宋芯蕊也很是意外,只下意识将身体的重量分了一半给她。 陌清将宋芯蕊扶稳让她站好,才转过头看向乔云浪,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乔大侠,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既然芯蕊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那么……请你不要为难她。” 此时的乔云浪已经恢复了正色,隔着两米远的距离望着陌清。实际上,黑暗一片,他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楚陌清的脸,可他却仿佛要执意从这片黑暗中探寻到点什么:“陌清姑娘,这段日子,多谢你照顾芯蕊。” “应该的。”陌清淡淡答。 “但是,她对我有些误会,我必须说清楚,还请你暂时回避一下。” 还未等陌清回答,宋芯蕊立马插了一句:“我和小王爷你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马上离开。” “芯蕊——”乔云浪在黑暗中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却看见陌清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前面,“陌清姑娘,你干什么?” “小王爷,请你不要为难芯蕊。”听起来本应是祈求的一句话,但陌清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阴沉。 明明就是个女人,可是见她横在他和宋芯蕊之间,不知怎的,乔云浪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好像是隐隐的不安,又好像是某种抓不到头绪的烦乱,总之很不舒服,不由得涌上一股挑衅:“陌清姑娘,我和我爱徒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吧。” “谁是你爱徒?我和你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宋芯蕊忍不住又回了一句,拉了拉陌清的手臂,“陌清才是我最亲近的人,倒是你这个路人半夜三更跑来骚扰本姑娘,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 “宋芯蕊!”乔云浪彻底被“路人”两个字激怒了,刚刚还那样亲密过,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看来不好好提醒提醒她两人的关系,她倒是要真跟他卯上了。他也不管中间是不是还站着个陌清,作势就要上前抓住某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 只是,才刚刚走上前,陌清就伸手挡住了他。 “陌清,你……”乔云浪微微一怔,如果他没有感觉错,从陌清手上传来的力度,分明就显示了她的不凡内力,而且……非常不凡。 当初他也怀疑过她青楼女子的身份,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倘若是要伪装身份,完全没有必要一直耗在宋芯蕊身边。 片刻,乔云浪才笑了笑:“没想到陌清姑娘原来武功了得,看来是打定了要拦着我。” “陌清只是略懂些武功。乔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并不想同你动手,还请乔大侠不要让我为难。”明明是一番客气话,听起来却寒冷异常。 乔云浪仿佛是思考了半响:“好,我不为难你。不过现在这皇宫内局势可能有些复杂,请你好好照顾芯蕊,别让她遇到什么危险。” “那是当然。” 等陌清回答,乔云浪又转向宋芯蕊:“芯蕊,皇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若执意要留在这里,记住千万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宋芯蕊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呵,合该皇宫就是你这种劳什子王爷和那什么公主林紫夜待的么? 见她仰着头生气不理,乔云浪也没再说什么,只定定地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仿佛隐隐叹了口气,便飞身而出,消失在这房内。 就这样走了? 宋芯蕊盯着那团被乔云浪带动的空气,他的气息仿佛还留在这里,心里一时间空空落落。 咬了咬唇,方才让自己反应过来。她怎么能这么贱呢?明明他就是纯心骗她,她怎么还要对他依依不舍呢? 本来想扇自己一耳光,但见旁边还站着陌清,义愤填膺的手掌也就老老实实收了起来。 想了想,猜想刚刚动静太大,陌清大致什么都听见了,不免有些尴尬,便故作不以为意地哼唧了两声,才说:“陌清谢谢你,帮我赶走那个混蛋小王爷。” “芯蕊——”陌清顿了顿,“你没事吧?” 宋芯蕊在黑暗中摊了摊手,呵呵笑了两声:“当然没事,我才不会因为一个骗子一直困扰呢。从今天开始,我要在皇宫里努力赚钱,等赚够了钱就继续闯我的江湖去。”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再说了,天下帅哥何其多,没准哪天我又会遇到一个。陌清,放心,我们都会遇到自己的良人的。” 陌清愣了良久,才开口:“你睡吧,我回房了。有什么事情叫我。” *********** “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宋芯蕊竟然还睡了个好觉。只不过,天一亮,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生生将她给吵醒。 披着衣服跑出去,正要骂人,却见周明正躺在地上,如澜则蹲在一旁看似有些担忧的样子。 转了转脑袋,忽的才想起来,昨晚光顾着和乔云浪拉拉扯扯,把周明这茬给忘了,看着情形,他不仅在屋顶上睡了一夜,大清早的还不幸从上面给摔了下来。 “令狐大哥,您怎么跑屋顶上喝酒去了?”如澜扶起龇牙咧嘴喊痛的周明,一边检查他是不是哪里摔伤了。 “哎哟,我的脚。”周明刚刚站起,又惨叫了声。 “脚伤到了?”如澜低下身捏了捏他的脚,“还好没有骨折,应该不打紧,我扶你进屋先擦点药。” “嗯。”周明皱着眉点头,看见宋芯蕊正站在他不远处,顿时横眉竖眼瞪着她,“宋芯蕊,昨晚我喝醉了你干嘛不叫醒我?害我在屋顶睡了一夜,还从上面掉下来,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那个……”宋芯蕊支支吾吾,又忙不迭揉着脑袋装作头疼的样子,“这能怪我么?昨天我也喝醉了,头现在还疼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内的。” 周明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借着如澜的力,一瘸一拐准备回屋内。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地忽然回头:“对了,昨晚我醉倒前好像看到了那个小王爷也在这屋顶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芯蕊在心里淬了一声,还是笑着说:“哪有什么小王爷,一定是你妒忌心作祟,喝醉了出现的幻觉。” “是这样么?”周明皱皱眉,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转头走了。 宋芯蕊吐了口气,摸着脑袋,回到房内,正撞见陌清起床。大概是因为晚上没睡好的缘故,美女眼睛周围有淡淡一层青色氤氲,微微有些颓然的样子,只不过这种颓然更增添了她一分美态。 美人就是美人,睡眠不足都丝毫影响不了她的绝色。 陌清见宋芯蕊蓬头垢面,一脸意味不明地打量自己,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宋芯蕊赶紧摇头,“就是觉得,我们家陌清怎么就这么好看呢?一点脂粉都没抹,还这么好看,幸好你是个姑娘,要你是个男人,我估计早就被你秒杀了。” 陌清那双褐色的眸子对上宋芯蕊,脸上微微浮现一丝赧色,低低地冒出了句“是吗”,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又像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过了片刻,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待会回来。” 说完,也没等宋芯蕊再说什么,便匆匆出去了。 “哎哎”了两声,见陌清没什么反应,想想也就算了,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和陌清就跟连体婴似的,可每个人总该还是有些自己的私事和秘密,再怎么说陌清都是从江湖上出来的人。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要去做什么,但想到夜里乔云浪好像说过陌清武功了得之类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心里也就释然了。 因为周明在屋顶冻了一夜,又加上摔下来受了点小伤,不便出门,如澜只能配了些药让人送到皇上那边,自己则在房内照顾周明。 由于心里颇有些歉意,又实在无聊,宋芯蕊便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跑到周明的房间,自发为他端茶倒水,任他差遣。当然,最主要是,她知道如澜为周明炖了锅香气都飘到了几里之外的无敌滋补鸡汤,自然是不想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明本来是很不愿意给她分一杯羹的,好在人家美女厨师如澜颇为善解人意,见宋芯蕊三五不时跑进厨房,帮她查看鸡汤的火候,自然明白她安的什么好心,大大方方给她盛了一碗。 宋芯蕊意犹未尽的喝完,又恬不知耻地索要了第二碗,而如澜也在病患周明义正言辞的抗议之下,又给她添了一碗。 本想着继续喝完,但忽然想起,美味当前,怎么能忘了陌清。最终,咽了口口水,将手中的鸡汤端回了自己屋内。 只不过,陌清的那个“待会”明显和宋芯蕊平时理解的待会不同,因为她的待会竟然待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回来。 “陌清,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去就去了一整天。”宋芯蕊见陌清进屋,下意识地抱怨,其实她并不是想知道陌清到底去做了什么,只是想着她留给她的那碗鸡汤,都不知道味道还会不会鲜? 但没想,陌清只沉默了片刻,说:“我去祭拜我娘。” “啊?”因为意外,宋芯蕊一时没反应过来。 陌清倒没在意她的差异,只是在桌边坐下,一脸的倦怠状:“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那个……这么说你其实是都城的人?” 陌清看着桌上跳跃的烛光,良久,才幽幽回道:“本来是,只不过从出生后,就没有在自己该生活的地方生活。” 宋芯蕊想起陌清的身世,又想起那个给她下毒又被她杀掉的师父,大致猜出其中的几分心酸:“没关系啊,反正现在你自由了,想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生活。”说着拿起桌上的鸡汤,“来,这是如澜给令狐冲炖的鸡汤,味道简直没的说,我给你留了一碗,热热就可以喝了。” “等等,芯蕊。”陌清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其实……今天除了是我娘的忌日外,还是我二十岁的生日。” “生日?”宋芯蕊哎呀了一声,“陌清,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呢。” “不是有这个么?”说着,陌清轻轻笑了笑,拿过她手里的碗,将早已经变凉的鸡汤一饮而尽。 “不行啦,这是我从如澜那要来的。再说,就一碗鸡汤,怎么能当礼物呢。而且,二十岁可是很重要的。”看了看屋外,宋芯蕊又说,“现在离子时还早着呢,你的生日还没过完。我去问如澜要两坛酒,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陌清听到“子时”二字,忽然皱了皱眉头,但最终没说什么,随着宋芯蕊瞎折腾去了。 因为正好运了一批泡药的酒过来,如澜便很大方地给了宋芯蕊两坛。 拎着两坛酒,屁颠屁颠地跑回屋,扔了一坛给端坐着的陌清:“陌清,生日快乐,有生之年要天天快乐。” 陌清举起酒,抿了一口:“谢谢你,芯蕊。” “这有什么好谢的。”宋芯蕊乐呵呵地推了一把她,“趁生日还没过,陌清,许个愿吧。” “愿?我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来没有过什么愿望呢。”她仿佛有些哑然失笑的样子。 “人活着怎么能没有愿望呢?”宋芯蕊扳了扳手指,“你看我从小就有很多愿望,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陌清一动不动地盯着仿佛在回忆思索着的宋芯蕊,良久又才开口:“芯蕊,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事情?” 宋芯蕊看了看意味不明的陌清,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连忙摇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不一定要告诉我的。” 但是陌清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径自说了下去:“我从小被我师父养大,他是个没血没肉的老怪物,教我武功,用毒物控制我,训练我杀人,为的就是让我变成跟他一样。实际上,我也确实如他所愿,真的成了个残忍冷血的怪物。从十岁时,我就开始杀人,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杀人对我来说,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后来干脆连我师父也杀了。” “不可能,不可能。陌清,你不要说了。”宋芯蕊只觉得脊背发凉,下示意地去捂住陌清的嘴。 不料,陌清却轻轻将她的手拂下:“芯蕊,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你之后,有些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我不想再杀人了,一点都不想了,我只想同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诡异人再现 “陌清,你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宋芯蕊咬着唇摇头,简直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在桃花岛上练功时是你悄悄在我身后发力,我才劈断了桃树,还有那两个山贼,其实也是你暗中帮忙,我才挡住了他们,我早就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花魁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功夫?其实……其实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叫做一剪梅的杀手,桃花岛上的周帮主惹到了你,所以你将他杀了,因为我说讨厌江慕天的那个手下,所以你也将他杀了,还有那两个山贼,你割断他们喉管的时候是那么平静,我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我不愿意去想罢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身世可怜沦落风尘的姑娘,是我宋芯蕊的好朋友。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让我一直这么自以为是不好么?” 陌清听了宋芯蕊断断续续地话,不免有些怔住,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个整日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什么都看在了眼里,只是她……不愿相信而已,仿佛是思考了良久,她才回答:“因为……我不想一直骗你。” “可这个真相真的很残忍,你知不知道……我会觉得很可怕。”宋芯蕊胆子虽然不小,但想到自己跟前真的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杀手,不免还是瑟瑟发抖。 陌清叹了口气,慢慢握住她颤抖的手:“你不需要怕,不管我还是不是那个冷血怪物,我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说着又拿起酒,云淡风轻笑着:“不是说要给我庆生么?来,我们继续喝。不然……不然等过了这个生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们呢。” 宋芯蕊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的绝色容颜,刚刚的揪着的心忽然松了开,就算陌清是个杀人恶魔又怎样,只要她还是她认识的陌清,不就可以了。 释然了的宋芯蕊,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对陌清笑了笑,咕噜咕噜地就学人豪迈地灌起了酒。 只不过豪迈的结局就是,没过多久,她整个人就醉成了一团,最后还是陌清将她扶上了床。 迷迷糊糊仿佛是睡了许久,宋芯蕊本来是不想爬起来的,无奈入了肚子里的酒多了些,憋得慌,只能晕晕乎乎起床,摸索着上茅厕。 上完茅厕,吹了点夜风,脑子清明了不少,正准备折回房间,继续同周公约会,却忽然瞥见墙头飞过一个人影,还没来得及揉眼睛增强视力,那身影瞬间就不见了。 摇了摇头,却忽然又想起撞见林紫夜和那个恐怖分子的夜晚,好像也是看见一个黑影子从这边飞过。 莫非,就是那个恐怖分子? 本来想着不要多管闲事的,但却好像有种冥冥中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似的,又因为酒意还未全醒,便有股莫名的勇猛,让她不由自主地踏上了之前的那条小径。 这小径上的草木,仿佛比前几日又茂盛了许多,夜间打了些露水,只觉得一股一股凉意从两边透来,偶尔散着点虫鸣,就更显得阴风阵阵。 宋芯蕊此时的酒意已经去得差不多,心里的恐惧便升了上来,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的踌躇,最后想到反正都已经走了大半,还不如一条夜路走到底,没准还能发现惊天大机密。 虽然她一时也没想清楚,其实,在这皇宫发现惊天大机密,基本上不太可能是什么好事。 好不容易,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来到这条小路的尽头,也就是那天看到林紫夜和恐怖分子的那处地方。 躲在草丛里瞧了瞧,并没有看见有人或者别的大型生物造访的迹象,正想着大概只是她多心了,准备往回撤退时,却忽然看到两个轻飘飘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虽然很模糊,但借着月光,宋芯蕊还是分辨出了走在前面身姿婀娜的那个便是林紫夜,而身后跟着的想必是个什么丫鬟之类的。 可是,上次不就是她一个人么?怎么这次倒是多领了个人?况且,那个恐怖分子呢?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林紫夜和那丫鬟已经钻进了假山石内。 宋芯蕊这才发现,那看似荒废的假山石,原来竟然可以走进去,想来应该是修造的时候弄了个石洞之类的玩意。 当然,更令她不解的是,片刻之后,林紫夜又一个人走了出来,一动不动站在假山石外两三米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如果没有听错,那假山石内,明明就有声音传出来,男人和女人的,细细碎碎的喘息和呻吟,暧昧的淫靡的声音。 宋芯蕊忽然觉得两颊蹭蹭地升起了一团火,烧得她面红耳赤。 饶是她再见不多识不广,可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多多少少还看过几部那什么片子,这声音,这声音分明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做那档子事嘛! 照这个样子,刚刚跟着林紫夜进去的那丫鬟,应该就是这声音的女主角,而那个男声呢?莫非就是那个恐怖分子?还是……另有其人? 本来她是非常想悄悄去跑到那假山石边,看看现场直播的,只不过碍于林紫夜站在外面,自己那龌龊的想法一时没办法付诸行动。 不对,人家男女在里面干那档子事,这堂堂公主林紫夜站在外面干什么呢?难不成是给人家看门把风?可她不是公主么?公主怎么可能干这等事? 越想越想不通,又不能冲上前看个究竟,况且夜黑风高,连林紫夜的表情都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这美女公主不似常人,她宋芯蕊这个现代人听见这种活春宫的声音都不免兴奋异常外加脸红心跳,可林紫夜明明就完全是一副淡定模样,好像丝毫不受影响。 或者也不尽然,宋芯蕊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那林紫夜的神情中,似乎透着点若有所思的凝重。 假山石内的淫靡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宋芯蕊觉得自己都快要风化成石,却又不敢先行撤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动了林紫夜,还有翻云覆雨的那一对。 也不知道那男的到底是什么人?那啥能力这么厉害,不去当牛郎实在是人才浪费。 胡思乱想地意 淫了一会,声音终于停止了下来。瞬间,周遭仿佛升腾起来一种不可名状的寒意。宋芯蕊不得不屏声静气地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假山石那块黑暗的出口。 终于……终于……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却静的没有丁点声音,仿佛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只是一道虚幻的剪影。 可是,即使再怎样不清楚,宋芯蕊还是认出,他确实是那个恐怖分子。 那么,刚刚在里面和女人做那档子事的,便是他了。 只不过,那个被林紫夜带来的女人呢?怎么没有出来? 宋芯蕊脑子里的疑问简直是马不停蹄地接踵而来,仿佛一团乱掉的麻线,怎么理也理不清楚。 “你怎么样?” 恐怖分子刚刚走出来,林紫夜便急急迎了上去,说话的声音很低,完全不像是在问一个刚刚翻云覆雨之后的男人,而好像是在关心一个打过硬仗不知有没有受伤的战士。 好吧,她宋芯蕊承认,干那档子事,确确实实是跟打仗差不多。 恐怖分子慢慢走出来,并未开口回应林紫夜的话,只好像是点了点头,又好像是在摇头。在假山石的笼罩之下,宋芯蕊看不太清楚,但总觉得那人身形有些飘忽,仿佛随时可能跌倒在地,看样子是纵欲过度的结果。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热脸贴到了冷屁股,林紫夜不着痕迹地叹息了声:“我明天晚上会带人过来,你自己当心点,别让人发现了。”顿了顿,又说,“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实在没办法解掉身上的毒,我会把她带到你身边。” 林紫夜的话音刚落,恐怖分子竟然倏地开口:“你不要擅作主张,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打算。” 这带着点戾气的阴沉声音,让宋芯蕊的身躯在小树丛中不由得抖了一抖。 “我就不明白,明明她就是你毒发的引子,为什么你就不能和她……”林紫夜明显有些激动,一时仿佛什么东西哽在喉间,下面的话竟然半响都说不出。 连宋芯蕊都有些替她急了,到底是“不能和她”什么啊? 恐怖分子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没等她说完,便有些呓语般地开了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她。” “这算哪门子伤害,只不过是□愉而已,又不会伤到她一丝半毫,何况,既然你是打定主意非她不可,早一步晚一步有何区别?” “对,我是非她不可,所以,我更加不能强迫她。因为如果这样,我便会永远失去她。” 仿佛是沉默了许久,林紫夜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带着点无奈的凄然:“你真的很可怕,宁愿让其他无辜的女人白白送命,也不愿伤害那个女人哪怕一丁点。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太残忍还是太深情?也罢,有感情总比没感情好,你到底还是没成为个冷血怪物。” 什么跟什么啊?宋芯蕊愈加云里雾里,仅剩的点八卦热情,也终于被这两人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对话给生生掐了去,只可惜,再怎么没有兴趣,也得等这两位尊神移了位,她才能撤退。 恐怖分子对林紫夜的话似乎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径自走出来了点,离开了假山石的阴影,整个人伫立在并不怎样明亮的清冷月辉之下。 宋芯蕊的心扑通跳了下,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人的长相。只可惜,这残月实在忒不济,饶是那人正面对着她,眉眼也看不甚清,只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灼灼闪着幽光,微微在夜风中飞舞的长发,给他平添了分魅惑,明明散发着危险气息,却又好像有种致命吸引。 就这样呆住了片刻,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没想,他却忽然跃起身,像道无声无息的影子般,瞬间就消失在了这片荒凉地带。 林紫夜朝他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好像是叹了口气,又朝假山石看了眼,也运了口气,飞走了。 可恶,这里明明是皇宫大内,不是说那些个公主小姐什么的,不都是羸弱的千金之躯,手无缚鸡之力的么?可这些人怎么个个都身怀飞檐走壁的特长呢? 宋芯蕊没有飞檐走壁的特长,见没了什么动静,她才从树丛中冒出来,伸了伸快要僵掉的手脚,准备一步一个脚印折回住处睡觉。 往后走了一步,蓦地想起来,那假山石内不是还应该有个人么?这恐怖分子和林紫夜都撤退了,怎么不见那个女人出来呢? 不会是运动过度睡着了吧?那恐怖分子也太没风度了,怎么走的时候也不叫醒人家? 内心挣扎了片刻,宋芯蕊还是朝那边蹑手蹑脚走了去。虽然她知道这些人没准有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要是发现她,说不定这小命就此要交代了。 不过,人家一个小姑娘在这种小石洞过夜,总还是不太好,就算没有什么危险动物出没,可一不小心受凉,得了风湿性关节炎,那后半辈子的幸福也是会受到影响的吧。 走到假山石处,从洞口往里看了看,只可惜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不好贸然走进去,宋芯蕊便弯身捡了块石头,丢进了洞里。石头跌落的声音还算清脆响亮,想来,那姑娘能被惊醒,于是她忙不迭藏了藏。 只是,藏了一会,那洞里依旧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人起身的迹象。 睡得这么熟? 想了想,她又凑近洞口,捏着鼻子学了几声猫叫。 宋芯蕊口技不错,模仿猫叫算得上惟妙惟肖,只可惜,她这只大猫叫了好一阵,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打算要出来赶猫。 算了算了,还是自己进去叫吧。大不了就说是深夜出门和情郎幽会,路过此地,一时内急,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真的好黑,也不知道那姑娘睡在哪里? 好在这种小石洞实在是小,摸索了一阵,便感觉到脚下有个类似于人的物体。 宋芯蕊轻轻用脚碰了碰,确实是人,只不过她的动作仿佛对人家没有半丝影响,地上的人似乎还在沉睡当中, 无奈之下,只好蹲下身,用手摇了摇:“喂!?姑娘醒醒,地上凉。” 凉? 奇异的凶案 凉? 这个字刚出口,宋芯蕊忽然打了个激灵,手下触摸到的身体,明明……明明就是冰凉的。 她下意识地弹出半米远,眼见着嗓子里的那声尖叫就要爆发出来,赶紧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将有可能存在于这周围的人给引了过来。 压下尖叫,拍了拍胸口,三魂六魄总算是稍稍归了位。宋芯蕊吞了吞口水,又往前移了移,颤颤巍巍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身体。 虽然她对鉴尸没有半点研究,但总该还是分得出人死没死? 这漆黑一片的石洞地上,分明就是躺的一具尸体。而且这具尸体在半响之前,还是个活生生的姑娘,还……可能和那个恐怖分子做过那档子事。 难道说是先X后杀?而那长公主还是个帮凶? 乱了,乱了,全乱了。这皇宫实在是忒不干净,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芯蕊跌跌撞撞跑回住处,已经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本来想在床上躺下,赶紧和周公约会,顺便抛掉这晚上惹来的满心惊慌。 可翻来覆去好半天,怎么也睡不着,仿佛指尖还留着那姑娘身上传给她的冰凉,脑子里全是张牙舞爪的牛鬼蛇神,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吓得她连最后一点勇气也丢盔卸甲。 实在没办法,只好爬起来,敲了敲隔壁陌清的门。 好半天,里面才传来陌清有些恹恹的声音:“芯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陌清,你开开门,我有点怕。” 陌清倒是开得很快,也许是刚刚睡醒,脚步似乎还有些飘忽,声音也仿佛很倦怠:“怎么了?” “这皇宫不太干净,我刚刚出去,看见了些很恐怖的东西,吓死我了,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一块睡?” 陌清犹豫了片刻,还是让她进了去:“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宋芯蕊一时有些乱,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很恐怖就是了。你摸摸,我现在还一脸冷汗呢。” 说着,她抓着陌清的手,在自己额头贴了贴。 陌清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那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 “哦。”宋芯蕊有些讷讷地点头,摸索着到了陌清床上,钻进了被窝,又冒出个头问:“陌清,你不睡吗?” “你不是怕吗?”陌清在床头边坐下,“我坐在你旁边,要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闯进来,也好应付。” 宋芯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不过让一美女牺牲睡眠守着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想到她是赫赫有名的杀手一剪梅,没准往这床边一座,还真能起到驱鬼辟邪的作用,心里也就释然了。反正她功夫好,要是那个恐怖分子真闯进来行凶,也没什么好好怕的。 只不过,刚刚实在是被吓得够呛,一颗心悬着似乎没着落,即使陌清坐在床头边,这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有些害怕。 于是,她翻了个身抱住身边人的腰,喃喃道:“陌清,借我抱一抱。” 陌清明显怔了一怔,过了半响,伸手覆上自己腰上的那双手,炎炎夏夜,竟然满是寒凉,想来真的是被吓到了,心里不免沉了一沉,便任由她抱着自己。 过了片刻,宋芯蕊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迷迷糊糊间不由自主地将整个头都贴在陌清身旁,还含含糊糊地说了句:“陌清,你身上真香。” 黑暗中,陌清一脸倦容,却真的没有再睡,只轻轻摩挲着腰间那双冰冷的柔软,直到慢慢变得温暖。身旁的呼吸越来越沉,那温暖的气息拂过她单薄的衣服,沾染在她的身体上。明明应该是轻柔和煦的,却又好像是一道道不可避免的电闪雷鸣,生生击中了她。 她放下手,用力捏了捏拳头,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在这夏夜中落了下来。 虽然前半夜惊吓过度,但后半夜因为陌清的驱鬼镇邪作用,宋芯蕊竟然还睡了个香甜的觉。只不过清早一觉爬起来,却看到半靠在床边的陌清不太对劲,脸色苍白一片,仿佛风吹就倒的林妹妹,真活像是驱鬼镇邪伤了元气。 宋芯蕊直觉有些不妥,忙摇着陌清问:“陌清,你怎么了?” 陌清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身上中的毒忽然发作了,很难受。” “毒?”宋芯蕊忽然想起在桃花岛上陌清中毒的情形,“难道你师父给你下的毒,当时在桃花岛没有去掉么?” 陌清仿佛是考虑良久,才点了点头:“嗯,还有些残毒,可能这些天我得待在房内调理调理。” “哦。”宋芯蕊爬下床点了点头,忽然拍了拍脑袋,“对了,如澜不是女华佗么,让她给你看看,弄点解药不就可以了么。”说着,就准备往外走,去找如澜。 却才转身,就被陌清一把拉住:“我这毒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用内功调调,休息几天,就可以。” “真的?” “真的。” 陌清抬眼盯着宋芯蕊有些疑问的脸孔,扯出一个稍显勉强的微笑,饶是这样,还是美的惊心动魄。 本来是想将晚上遇到的恐怖事件细细说给陌清听的,但见她身体不适,只能打消了继续给人家美女增添压力的欲望,让她一个人静静在房内修养。 可这种事情堵在心里不说出来,实在是憋得难受。这古代又没有网络什么的,不能披个马甲爬上论坛,兴冲冲地开个“八一八我昨晚在皇宫里遇到的惊悚事件”的帖子。这可真是难为她了。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撞见一脸萎靡的周明,宋芯蕊才灵光一现,别人不能说,跟周明这个现代人八卦一下,还是可以的吧,也算是找个树洞一吐为快。 吃过饭,等如澜去炮制药材,宋芯蕊拉过吃饱了撑着准备晒太阳的周明,噼里啪啦将晚上遇到的夜黑风高杀人事件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遍。 本来周明对皇宫女尸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听到这杀人事件跟他的林紫夜美眉有关系,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拉着宋芯蕊就要去小石洞眼见为实。 没想到,白天这皇宫的小径也同晚上一样幽静,一个人都没有。明明烈日当空,却好像还是有点莫名的寒意。想来,周明也感受到了这种诡异气氛,一阵风吹过来,他就蹭到宋芯蕊身边抓住了她。 宋芯蕊翻了个白眼,将他的手拨开:“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同胞,我真为你丢脸。” “这种地方,一看就不干净。你要是不怕,干嘛起鸡皮疙瘩。”周明不以为意地指了指她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 宋芯蕊挥挥手切了一声:“待会见到女尸,千万别吓得尖叫,要是惹来人,咱就麻烦了。” “放心,我是学医的,解剖尸体的事情都干过,还怕个区区女尸不成。” 宋芯蕊虽然对周明的话很有些质疑,但是想到他确实是医学院出来的,也觉得合情理,便没再反驳他。 “到了。”宋芯蕊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石,“就在那个石洞里。你进去吧,我放哨。” 周明走上前,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朝里面看了看,可惜背着光,什么都看不见。 宋芯蕊对他的行为很是鄙视,这厮明明脸上就写着两个大大的“害怕”,却还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你快进去看看,顺便用你的专业知识判断一下那女的是怎么死的?” 周明咬了咬牙,有点郁闷地朝她看了一眼,心一横朝里面走了进去。 片刻,里面便传来周明一声长长的叫唤:“宋……芯……蕊……” 宋芯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心一急,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刚进去却见周明一脸恼怒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 “怎么了?”周明遥遥指了指四周,“我倒想问你怎么了?这里明明连个苍蝇尸体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女尸?” 咦?宋芯蕊眨了眨眼睛,朝地上看了看,这地上的尸体呢?明明晚上还在的啊? 周明愤愤地跳过来,戳了她一把:“就知道你是瞎说,我们家紫夜可是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干拉皮条的事?还杀人灭口?我看你是饭吃多了,撑得神经错乱了吧?” 靠,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着,明明什么都没干,早上还吃了三个大馒头,你丫才撑得神经错乱了。 但碍于证据消失,宋芯蕊只能将一肚子想骂回去的话咽了下去,只给了个白眼给周明:“你们家紫夜?我可是记得人家长公主似乎马上就要成为齐王家的人了。” 这一句话明显戳到了周明的痛处,他朝宋芯蕊扬了扬手,做了个要扁她的姿势,恨恨地跺了下脚,跑出了小石洞。 实际上,这句话也把宋芯蕊自己给捅了一下,刚说完,乔云浪的光辉形象就跳入了她的脑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赶走。 宋芯蕊懒得理周明,径自蹲在地上想学柯南找出点蛛丝马迹,只可惜,地上除了陈旧的尘土,什么都没有,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神经错乱了。 算了,就当是自己神经错乱吧。 这样一想,反倒释然了许多,心里的那丝恐惧也便淡了去。只是经过这一折腾,脑子还是有点晕晕乎乎。 往回走的时候,不免有些飘飘然然,走着走着竟然没有直接往回走,而是踏进了一处亭阁。 只是她运气不是很好,刚刚踏进去,脑子恢复了点清明,却惊见亭子栏杆处站着两个人,而且还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一直在困扰她的乔云浪和林紫夜。 这种帅哥佳人的养眼画面,本应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但于宋芯蕊来说,却恨不得自插双目,或者自行了断算了,也懒得管王子公主有没有注意到她,干脆一转身蹭蹭往外走。 可这蹭蹭才蹭了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妙人的声音:“宋姑娘,好巧。” 宋芯蕊暗道一声倒霉,硬着头皮转头讪讪笑了两声:“见过公主。”说着,更加讪讪的样子转向乔云浪,“见过小王爷。” 林紫夜仿佛没有看出她的不自在一般,竟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宋姑娘,不用太客气。想必宋姑娘也是来观赏风景的吧?不如同我和泠哥哥一道,也可以为宋姑娘你做做介绍。” 泠哥哥?我说妹子您可不可以别让我早上吃的饭翻出来?宋芯蕊瞟了眼乔云浪,这家伙一脸不动声色的架势,只不过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却好像藏着团火。 为了不被火烧伤,宋芯蕊赶紧转开眼睛,嘿嘿对公主笑了笑:“不敢不敢,民女只是路过此地,就不打扰公主和小王爷的雅兴了。” “宋姑娘怎么会打扰我们的雅兴呢?”林紫夜还没回答,乔云浪却先开了口,“你看,这里风景如画,宋姑娘不好好欣赏一番,岂不是太可惜。” 宋芯蕊狠狠瞪了一眼他,却见他忽然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仿佛一点都不顾忌身边的未婚妻。 可惜你个爷爷的。宋芯蕊暗淬了一句,转头看向林紫夜,发觉这美女恍然大悟的表情。 果然,林紫夜马上接了话:“紫夜不知道,原来泠哥哥和宋姑娘是认识的。” 乔云浪倒也不否认,甚至还说:“岂止是认识,我和宋姑娘其实……” “其实我和小王爷也不算太熟。”宋芯蕊忙不迭把话抢了过来,“就是之前见过几次。” 哪知,林紫夜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反而拉她往石桌边走去:“既然大家都认识,就更加没有必要客气,来来来,宋姑娘,我这里有一壶好酒,咱们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我说公主,咱俩不是很熟的好不好,可不可以不要拉拉扯扯? 林紫夜当然听不到宋芯蕊的内心呼唤,径自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完全被人牵着走的宋芯蕊实在是烦得很,一个毛躁,将林紫夜的手狠狠推了一推:“公主,我不会喝酒。” 也不知道是她的力度太大,还是林紫夜没有准备,这一推,竟然将整杯酒打翻,打翻了也就算了,还翻洒在林紫夜的裙子上,虽然不多,可那一片的湿濡痕迹却还是很明显。 林紫夜显然也是有些愕然,毕竟作为一个公主,亲自给一身份不明的民女斟酒已经是头一遭,却还被人这样拒绝,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不由得蹙眉望向宋芯蕊,笑容也淡了下来。 “那个……公主……我……”宋芯蕊反应过来,不免对自己的冒失有些懊恼,本想道歉,脑子却运作的飞快,想到这个美女是乔云浪的未婚妻,又想小石洞那个死去的姑娘,还指不定眼前这张画皮之下藏着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于是到嘴边的道歉一时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恐怖的夜晚 正杵着,身后的乔云浪忽然走上前,喝了一句:“宋姑娘,你怎么这么放肆?快跟公主道歉。” 宋芯蕊反应过来,看了看乔云浪声色俱厉的一张脸,心里更加不甘,道歉的念头于是又少了一截,闷闷地回应了一句:“是公主自己非得拉拉扯扯,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有理了?公主给你斟酒是你的荣幸,不领情也就罢了,还非得把酒打翻。 ” 虽然早已经打定主意和乔云浪划清界限,可看见他因为别的女人凶自己,宋芯蕊还是满腹委屈。只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人家是公主,就算她心血来潮揍她一顿,她也只能打乱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想了想,便在林紫夜对面坐下来:“公主,刚刚是我不好,我敬公主一杯。” 说完,拿起酒壶朝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也不等林紫夜有什么反应,一仰头便喝得一滴不剩。 林紫夜似乎才从刚刚的小风波中反应过来,她看了眼一直盯着宋芯蕊,含着一丝怒气的乔云浪,一双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她是何等聪明的人,虽然刚刚他的一席话看似是责骂,但其实只要稍稍留心,便可以发觉,那两句话中,明明就蕴含着某种不着痕迹的亲昵,甚至是宠溺。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笑了笑,林紫夜移了移身子,一只手柔柔挽起乔云浪的手臂,另一只手拿起酒杯:“小事情而已,宋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是我不对,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我自罚几杯。”宋芯蕊看着那只挽住某人的手,内心更加愤懑,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够了。”正准备继续,乔云浪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提起来,往亭外推去,极不耐烦地道,“宋姑娘留在这里只会败了我的雅兴,还是离开为好。” 宋芯蕊怨念地回头看了眼他,脸颊因为刚刚骤然下肚的酒而有些微醺的红晕,咬了咬唇低声狠狠道:“对不起,小王爷,打搅你和公主的雅兴了。” 乔云浪被她的眼神,弄得心里沉了一沉。她当然知道她心里不爽快,不然也不会赌气般地猛喝酒,只不过旁边还有一个人,他又不能做太多逾了身份的举动,何况,他想凭着林紫夜的聪慧,恐怕也已经猜出了几分。他倒不怕被人知道宋芯蕊同他有什么,只不过现在局势未明,怕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她置入了危险境地。 “我晚上来看你。”到底还是不忍心,他稍稍凑近她,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于是,宋芯蕊便更加怨念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明明未婚妻就在旁边,还和她这样子玩暧昧。 未婚妻,未婚妻,这三个字刺得她心头一痛,遥遥朝亭内坐着的美女望了一眼,忽然笑了笑:“公主,芯蕊告辞了。公主雅兴真好,白天喝酒游园,晚上临风赏月,不知道今晚公主还会不会去赏月?” 话音刚落,林紫夜的脸色就猛地一片惨白,幸好她自我控制能力还是不错的,在乔云浪转身进来之前,又恢复了先前的嫣然模样。 这个时候的宋芯蕊也猛地醒悟。喝酒果真是误事,怎么能为了那个飞贼骗子赌气呢?要有关林紫夜晚上的行为,真的有什么不能说出的秘密,只怕她宋芯蕊很快就会小命不保了。 气喘吁吁跑回住处,本来想向陌清寻求庇护,但见房门紧闭,想必还在跟残毒做斗争,只得让自己一颗求生的心暂时休息一下。 可问题是,她自己是放过了自己,人家公主却没有放过她。才刚刚进门歇息了会,那林紫夜就真的大驾光临。 实际上也不算大驾,堂堂公主竟然连个丫头都没带,想必是刚刚打发了乔云浪,便直接来了这里。 宋芯蕊硬着头皮咧着嘴笑,夸张地挥了挥手:“公主,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林紫夜脸上倒是很平静,没有笑也没有怒,语气也是平平:“我是专门找你的。” “对了,紫夜,你是不是找宋芯蕊对质来的?”周明不知何时忽然冒了出来,对着林紫夜一脸谄笑,“今天早上,她悄悄拉着我去了个小石洞,说里面死了人,还是被你弄死的。我开始还信以为真,去了才知道是她胡说八道。” 本来还想着装痴扮傻,没想生生就被周明给出卖了,敢情这厮是阎罗王派来取她小命的?想是这样想,宋芯蕊还是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我跟令狐大夫开玩笑呢,就是故意想吓吓他的。” “是吗?”林紫夜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想想也是。”周明伸出个头在两人中间,“宋芯蕊这个人最无聊,没事就开这种玩笑,紫夜你别介意。” 林紫夜淡淡笑了笑,一把推开周明,凑近宋芯蕊:“我不介意,想必宋姑娘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说着,又低低在她耳边补了一句,“如果宋姑娘不相信我的话,今晚可以跟我一道去看个究竟。” 看个究竟?要真的有什么究竟,谁知道你会不会杀了我灭口?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临了,林紫夜又补了一句。 宋芯蕊当然不会相信林紫夜,她可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只不过,晚上在床上躺到了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林紫夜的话就像个魔咒般一直在脑子里回绕,明明不应该多想,可还是克制不住地去想。 算了,还是去看个究竟吧,权当相信那公主一回。 裹着衣服,一路飞奔到那条路的尽头。 果然,夜色里,林紫夜在假山石不远处伫立着,空幽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来了。”看见宋芯蕊,她微微招手示意了下,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宋芯蕊犹疑了片刻,还是走到她跟前:“公主……” “嘘……”林紫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起她的手,“来,我带你去里面看个究竟。” 宋芯蕊见林紫夜走在前面,心里也便没了多少顾忌,随着她蹑手蹑脚往小石洞移动。 刚刚走进黑暗的洞口,一个冷得足以让空气结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了。” “来了。”林紫夜淡淡回应。 两个人阴测测的对话,让宋芯蕊不由得打了激灵,本来想开口和黑暗中的恐怖分子打声招呼的,以示自己绝对来者很善,只是还没开口,却忽然感觉林紫夜松开了手,猛地转身在她的后颈劈了一下,于是他所有的语言便化为了一身瘫软,缓缓倒在了地上。 哎,看来这公主果然还是信不过。 林紫夜的点穴手法和那个青风门的卫于风如出一辙,明明只是一下,人不能动也就算了,连声音也没法再发出。 而林紫夜也没有再停留,飞快返身出了石洞。 难道……昨晚那个炮灰宫女的命运要在她身上上演? 难道……她的小命真的就要断在这里? 虽然被点了穴,但丝毫不影响宋芯蕊的瑟瑟发抖。 黑漆漆的洞内没有了任何声音,她真怀疑刚刚那句“来了”只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也真的是他的错觉,因为在下一刻,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而随着这气息的到来,她身上的衣服便在一阵裂帛声中,化为碎片四散开去。 幸好是黑暗中,宋芯蕊并没有赤 裸的羞耻感,但却更加寒冷,挟裹着恐惧的寒冷,让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想来她的人生真是悲催,被人先X后杀也就算了,可连这个恐怖分子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到时做鬼报仇都没法寻到对象。 实际上,恐怖分子没有给太多时间让宋芯蕊胡思乱想,他很快就覆在了她身上,像一只凶猛的狼啃咬着她的脖颈。 宋芯蕊因为这种微微的疼痛,身体抖得更厉害,无奈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张着嘴像只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呼吸。 恐怖分子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脱掉,但是从身体传来的温度却快要将宋芯蕊灼伤,她这才恍惚明白,这个一言不发的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分明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魔鬼。 他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宋芯蕊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下动情的反应。也不知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这灼热的气息,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快跳了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失身于这个恐怖分子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住了动作,只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沉沉地呼吸,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汲取她的滋味。 突然的静止,却更平添了一份恐惧和内心的紊乱。 过了片刻,恐怖分子抬头将脸贴在宋芯蕊的脸上,用唇慢慢慢慢描绘着她的脸,仿佛要勾勒出她的轮廓,又好像只是单纯贪恋她的气息。 移动间,他还吮去了她眼角流出的点点泪迹,在触碰到她的唇时,他稍稍滞了下,却最终也只是轻轻在那份柔软上面印了印。 连宋芯蕊都惊异于这突入而至的温柔,只觉得极度惶恐中又好像有种莫名的尘埃落定般的安心,尤其是那种沁人的幽香,仿佛……仿佛他其实是她非常非常亲近的一个人。 可惜漆黑的洞内,她看不清这个诡异行为执行者的表情。 仿佛是闷哼了一声,恐怖分子猛得离开宋芯蕊的身体。 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风卷起,宋芯蕊便被裹进了一件衣服当中,身体也已经离开了地面,跌入了恐怖分子怀里,被他带着跃出了这漆黑的山洞。 林紫夜像是在身后低呼一声,恐怖分子却无动于衷,继续抱着宋芯蕊往前飞了去。 宋芯蕊隐约觉得自己的命运仿佛发生了峰回路转,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体不能动,眼睛却还是可以睁得大大的。她努力看向抱着自己的这个人,隐隐约约的月色,再加上风的涌动,她真的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人一头长发掩映着月光,仿佛有点不似真人的邪魅,或许真的是哪路妖魔鬼怪的化身? 只是……只是……他的方向竟然是她的房间。 直到贴上自己那张床的时候,宋芯蕊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个素不相识的恐怖分子,怎么可能将她送回房间。 难道是突发奇想,要在床上行凶? 幸运的是,这个想法很快被恐怖分子的动作否认,他只是将被子给宋芯蕊盖好,又仿佛是站在黑暗处盯了她很久,便转身离开。 “什么人?” 刚刚在心里舒了口气,房内居然低低响起了一个声音,而且还是一个宋芯蕊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 她方才想起,乔云浪白天说过晚上要来找她的话。 他挑的还真是时候。 也没办法转头看清房内的局势,实际上就算能转头,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她大概也看不清楚什么。 凭着听觉,两个人仿佛是交了手,但明显恐怖分子不怎么恋战,只应付了几招,便像只影子样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乔云浪看了看窗外,本想追出去,但忽的想起床上的人,才心惊般地停下脚步,折回了宋芯蕊的床边。 “芯蕊,你怎么了?”乔云浪俯下身急急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是行走江湖惯了的人,猜到宋芯蕊是被人点了穴道,便摸黑替她解开。 活动自如的宋芯蕊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倏地坐了起来。 “芯蕊,你到底怎么了?刚刚是什么人?”乔云浪见状不免有些心急,退到桌子旁边将油灯点亮,又回到床边观察宋芯蕊的状况。 他这才发觉,她脸色苍白,表情微微呆滞,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双手紧紧抱住身体,仿佛是因为寒冷而有些瑟瑟发抖。 他料想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心里也咯噔沉了一沉,下意识地伸手揽过她:“芯蕊,有我在,不用怕。” 稍稍回过神的宋芯蕊,本想挣扎一番的,但是乔云浪怀抱中那种温暖,让她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刚刚受到的惊吓,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于是她伸手抱住乔云浪,嘤嘤哭出声:“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被带到了那个黑黑的石洞,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然后……” 后面的话竟然有些说不下去,那个恐怖分子确确实实貌似是在非礼她,但后来也确确实实打住了,除了啃了她几口,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吧。 乔云浪将她扶好,定定看着她,问:“谁带你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芯蕊开口就准备说林紫夜,却话到嘴边又支支吾吾吞了下去。说到底林紫夜和乔云浪才是一对,就算她说是林紫夜,他大概也不会相信吧。于是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被人点了穴道,什么都没看清楚。” 乔云浪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看见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滑落一截,正好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肩膀,只不过……那白皙的皮肤上,一点一点的暗色印记…… 难道他发誓要保护的女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稍适的平静 此时,最初的那份恐惧已经散了去,宋芯蕊也不再觉得混混沌沌,随着乔云浪的眼睛,她瞄了眼自己的肩膀,不得不暗暗倒抽了口气。 虽然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些印在自己皮肤上的痕迹,却仿佛在昭显着某些无法否认的证据。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番乔云浪,虽然光线暗淡,但因为近在咫尺,还是能看清他双眉紧蹙,眸子里流动着丝丝仿佛极度压抑的痛苦神色。心下了然,猜想他一定以为她被那个恐怖分子给那什么了。 本想开口解释,却忽然冒上了点恶作剧的念头。 她为什么怕他误会呢?就算他对她确实是有几分真心,可说到底还不是骗了她,说到底他要娶的还不是那个公主,又不是她宋芯蕊。 想到这,她作势抱住双肩,瞪着一双含泪的眼睛,戚戚然地断断续续:“那个石洞里,我什么都看不见,衣服被撕成了碎片,地上很凉。我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然后那个人就压着我……” 乔云浪显然被她误导,强压抑着内心的翻涌,伸手将她抱住:“不要说了,都是我不好,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可是……”顿了顿,忽然话锋转了一转,“没关系,都过去了,有我在,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压着!多么混淆视听的一个词啊,可偏偏她一点杜撰的成分都没有,想来要是有朝一日被戳穿,她也可以堂而皇之拿出这番话:是啊,没错,我说的就是被压着,被压着又不是被那啥,是你自己会错意好不好? 只不过,女人失了贞操不是马上会被踹到十万八千里里么?怎么这飞贼,好像却并不是太在意,而只是单纯心疼她受了伤害似的。 这样一想,窝在乔云浪怀里的宋芯蕊,不免涌上了一丝的愧疚。 抱着怀里的人抚慰了好一会,乔云浪才有些不忍地松开手。他摸了摸宋芯蕊的脸颊,强笑了笑:“别怕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安排人带你出宫,去王府。” 有了这种恐怖经历,宋芯蕊自然是不想再待在皇宫,可普天之下,也不知道哪里还是安全的,但有乔云浪的地方总还是不会太危险的吧。不管他把她当成他的什么人,现在于她来说,人身安全应该才是最重要的。 乔云浪见宋芯蕊没说话,便当她是默认了。实际上,就算是她不答应,他也会将她强行带回家里,他实在不敢再冒险让她一个人待在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 宋芯蕊默默钻进被子躺好,但一想到这个晚上还没结束,外面一片茫茫夜色,也不知道那个恐怖分子还会不会出没,心里就不由得有些害怕,只得下意识地抓了抓乔云浪的衣襟。 “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等天亮了再走。”乔云浪看出她的心思,握着他的手安慰。 “师父——”良久,宋芯蕊轻轻冒了一句许久没有叫过的称呼。 “嗯?”而这一声“师父”叫的乔云浪整颗心都差点滞了一瞬,恍若隔世,却又排山倒海,就像是什么东西击中他灵魂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心口不由得一热。 “你是不是快要和长公主成亲了?”虽然实在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但鉴于一时半会估计不太可能与乔云浪划清关系,还是先问问,好有个心理准备。顿了顿她又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要换做平时,宋芯蕊是绝对不会说这种只适合柔弱女生说的话的,但她现在受了严重惊吓,又让乔云浪误会她被那啥了,所以自然是要说点符合现下情景的话。只不过,可怜兮兮的说完这一句,她自己都不免恶心地在被子里抖了三抖。 乔云浪却真真因为这句话,心里怔了一下,看着被子里模模糊糊的人,叹了一口气,抚上她的头:“我说过我和公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自然也不会同她成亲。我又怎么可能不要你。” “可是……你们不是订亲了么?” “我也是不得已。总之,你不用管那么多,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仿佛考虑了很久,宋芯蕊终于又吞吞吐吐道出了心里的疑问:“你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也要像那个敬王一样,想得到皇宫里最高的那个位置?” “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虽然是否定的答案,但在回答之前,乔云浪明显迟疑了片刻。 “可是……” “别可是了。等处理好这些事,我就会带着你继续浪迹江湖。”乔云浪抚了抚她的额头,“睡吧。” 虽然知道这句话大概只是在敷衍她,但乔云浪指尖的温度,却让她觉得眼皮渐渐发沉,也没了心思再想什么,不一会便迷迷糊糊睡了去。 桌子上的灯火还在微微跳跃,整个房间交错的光影,仿佛织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网,绞得人呼吸都变得灼痛。 乔云浪的手指一直停留在那张已然渐渐恬静的脸上,眼睛也没有离开片刻。 如果他不是小王爷,如果他不用回来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失信,或者,如果他一直在她身边,那么……今晚的一切便不会发生吧。 如果,如果,可是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说到底,真正伤害她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个黑暗中的人,而是他这个最不想让她受到丁点伤害的混蛋。 夜间的空气,寂静地只剩下宋芯蕊渐渐深沉的呼吸。一直到过了许久,乔云浪才用一种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微微蹙着的眉间,被光影打上了一抹隐痛之色。 乔云浪真的在床边坐了一夜,而宋芯蕊的这一觉也睡得有些浅。天刚蒙蒙亮,一丝光线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时,她便迷迷糊糊转醒了。 “醒了。”乔云浪见她睁开眼睛,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走了,等会让人来接你。”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宋芯蕊脑子还有些混沌,只觉得头有些疼,头晚的画面跳跃不停。但他看到乔云浪一脸倦色,心里不免软了下来。 虽然她是故意误导了他,以为她真受了那恐怖分子的欺负,但只要想到他不是还骗了她么?而且还有可能继续在骗着她,也就平衡了许多,甚至还觉得挺痛快。 看,有时候自认胸怀宽广的宋芯蕊,其实也只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不过对于让她出宫去王府暂时避难的建议,虽然睡了一觉恐惧感被赶走了许多,但权衡了下利弊,她仍旧觉得还是可行的。 从一开始,想她宋芯蕊也不过是想借着师父的名义让乔云浪当自己的保镖,只不过后来一着不慎就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心肝给搭了进去,好死不死竟然喜欢上了他。 虽然这家伙在骗人行迹败露之后,还厚颜无耻一脸坦然地对她纠缠不清,而她也始终没弄清楚他到底要将她放在什么位置,也许从他昨晚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在乎她的,可是这种在乎有多少?是想和她双宿双栖,还只是想把她纳入他小王爷三妻四妾中的一员? 但他知不知道,她宋芯蕊是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的。 还有那个公主。都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蛇蝎美女! 也罢也罢,就当是回到原点,继续让他当一阵子自己的保护伞好了。 等天下第一杀手陌清的身体好了,有美女高手在侧,她也就可以继续她的江湖之路,才不稀罕委曲求全地待在这个骗子身边。 想到这,宋芯蕊心里忽的一片轻松,但因为自己在乔云浪眼里,目前正处于被非礼后的悲惨境地,所以不好表现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只能继续做出很无辜可怜的样子,对乔云浪的话点了点头。 乔云浪看着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翕张了下嘴唇,将她额间的发丝稍稍捋了下,便转身轻轻离开了房间。 宋芯蕊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自嘲欷歔,这么无声无息的动作,活像是来她房间偷情的姘头。 于是,她忽然想到,如果他真是不愿让人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可把她带进王府,不就更没法掩饰了吗? 算了算了,反正她一向弄不清这飞贼骗子小王爷到底在想什么。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他一大老爷们,怎么心里比海底还深呢? 乔云浪离开后,宋心蕊在床上纠结了半响,也无心再睡。 虽然心里的恐惧已经随着初升的太阳,淡去了大半,但多少还有些余悸。只从善如流地等着乔云浪安排人来接她去王府。 恍恍惚惚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一看,才发觉自己简直是形如枯槁,一双眼睛大概是因为晚上流了几滴泪,微微有些红肿,就像两只桃子嵌在脸上。 想了想,晚上好像真的流了不少泪。 先是在小石洞被恐怖分子压着的时候,似乎是不受控制地吓得流了两行泪,后来乔云浪抱着自己的时候,更是因为这份慰藉哭出了声。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不是最不喜欢流泪的宋芯蕊么?怎么能遇到这么点破事就哭呢?好吧,虽然她承认这破事还真是够恐怖的。 在心里励志了一会,宋芯蕊对着镜中的自己,努力翘起嘴角笑了笑:“宋芯蕊,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要像你无敌老妈学习,永远做个快乐的人,” 老妈?哎,这么久没见到了,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样?但愿她赶紧遇到自己的第二春。阿弥陀佛! 捣腾完毕,便到了早饭时间。 本来以为自己的桃子眼吓人,但宋芯蕊见到陌清的第一眼,差点吓了她一跳。一张脸白得像个纸片人,眼神涣散,飘飘忽忽没有焦距的样子,唇色发乌,虽然还是美得不打折扣,但一脸病入膏肓的颓唐状,实在是让人心悸。 还没等到宋芯蕊发问,周明先咋咋呼呼跳出来大惊小怪:“宋芯蕊,陌清,你们昨晚恶战了么?一个眼睛这么红,一个又快要断气的样子?” 陌清没有理会周明,只是抬眼看了看宋芯蕊,褐色的眸子艰难波动了几下,却没有说什么。 宋芯蕊觉得陌清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不免很担心,也暂时忘了自己眼睛红肿的事,只是焦急地拉住她问:“陌清,你到底怎么了?不是说身上的毒没有大碍的吗?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没有大碍的人啊?” “是遇到了些麻烦。”陌清倒是不否认,白着张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比我想象地要严重很多,可能还要几天才能调理好。” “陌清,你中毒了?”还没等宋芯蕊再次发问,坐在陌清对面的如澜忽然有些惊奇地开了口,“怎么不告诉我?” 说着,便折到陌清身边,伸手去拿她的手腕。 但陌清却不着痕迹地将手别开:“不用了,如澜,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只是从前留下的残毒而已,我正用内力调,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你的脸色……” “对啊,陌清,你就让如澜给你看看。”宋芯蕊见陌清讳疾忌医的样子,连忙握住她的手,递给如澜。 实在没有办法躲过,陌清便只能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如澜。 如澜捏着陌清的手腕,把了会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怎么样?”宋芯蕊见状不免有些心急。 “很奇怪。”如澜咬了咬唇,沉吟道,“脉象很乱,似乎是很厉害的毒,但又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毒。陌清,你知道你是中的什么毒么?” 陌清仿佛是犹豫了半刻,才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毒呢?”宋芯蕊看见陌清的回答,不免有些讶异,“不是你师父给你下的毒么?” “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我这两天好好研究一下,看陌清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说着,如澜松开陌清的手,又有些自言自语地疑惑道,“到底是什么毒,会让女人的脉象变得同男人一样呢?” 不过,显然大家对如澜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享用刚刚被打断的吃早餐行为。 可这早餐才吃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了太监的一声长长的通报:“长公主驾到。” 于是,周明手里的粥稀里哗啦三口化为了两口。 而宋芯蕊,则是在听到“长公主”三个字后,一口刚刚入嘴的馒头,便生生噎在了喉咙。 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这差点害死她的公主,竟然还敢赤果果地出现在她面前? 王府好日子 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这差点害死她的公主,竟然还敢赤果果地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她……又能把人家公主怎么样呢? 宋芯蕊在内心哀怨地叹了声,喝了口粥,将卡在喉间的馒头又咽了下去。 “紫夜……紫夜……”隔着几米的距离,周明就兴奋地大叫。这兴奋更映衬地宋芯蕊满面憋屈。 “我来看看大家。”林紫夜张着人畜无害的笑,一步一步走进来。 我忍!宋芯蕊握着拳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揪着她撒泼泄恨。 “宋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靠,老娘忍你一步,你倒先惹我了。 “啪”的一声,宋芯蕊倏地拍了下桌子,站起了起来,恨恨地转头对着林紫夜:“公主,你就不要再演戏了,你昨晚做过什么事,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林紫夜眼神稍稍闪了一下,又恢复常色,一脸无辜的样子:“宋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啊。宋芯蕊你又在发什么癫?”周明顺着补了一句。 林紫夜的反应自是在意料之中,宋芯蕊也不恼,只冷冷哼了一句,颇有些恶毒地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林紫夜脸上的笑在这句话后,终于慢慢收了起来,一瞬间寒若冰霜,连眼睛里都像淬着一层浮冰,口气也变得阴冷:“宋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宋芯蕊怔了一下,方才想起自己还身在皇宫。只得不情不愿闷闷吞了口恶气,准备放低姿态,总该还是先保命要紧。 只不过没等她开口,身后先想起了一个低冷的声音:“虽然你是公主,但也总不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咦?宋芯蕊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眼一脸苍白的陌清,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仿佛有一丝不着痕迹的愠怒。 大概是美女对美女的气场问题,林紫夜的气势竟然一下低了下来,对望着陌清半响,最终只是咬咬牙,颇有些不甘地道了句:“各位慢用,我不打扰了。” “哎,紫夜……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见林紫夜才刚刚站了片刻就走,周明很不知趣地在后面叫,看没有换来人家的反应,便转过头埋怨,“你们俩怎么回事?紫夜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 宋芯蕊白了一眼周明:“放心,我很快就不会碍着你家紫夜,待会我就出宫。” “出宫?”这次周明和陌清倒是异口同声。 宋芯蕊终于还是气不过,摔了自己前面的碗筷,跑回了屋内。 只是她前脚进,后脚陌清就跟了上来,表情有些疑惑:“芯蕊,你要出宫?” 宋芯蕊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不是我,是我们。陌清,这皇宫里面很不安全,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遇见了……算了还是不说了。你看你现在身上有毒,要是遇到什么坏人,怕是也挡不住。还是先出宫吧。” “那……我们去哪里?” “去齐王府。”宋芯蕊倒也坦然,“我师父……也就是那个小王爷说了,待会会安排人来接我们。”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想再见到他了么?” “说是这样说,可现在也没办法。我想了想,还是跟着他比较安全,不过等你毒好了,我们就离开王府。” “也好。”陌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暂时别待在宫里可能更好。” “陌清……”宋芯蕊见她有些走神的样子,在她脸前挥了挥手,“在想什么呢?” 陌清怔了一下,恍然回神:“是这样的,我想……我就待在宫里,你知道的,我身上的毒现在有些麻烦,可能得要如澜帮忙。不过没关系,我估摸着差不多十来天,这毒酒可以完全清掉,到时我再来找你。” “可是……”宋芯蕊想了想,“可是这皇宫里真的不安全,尤其是那个长公主,我昨晚差点被她害死。我怕她对你……” “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中了毒,但防身的武功还是有的。你先在王府待几天,等我好了就来找你。” “那好吧。”虽然有些舍不得和陌清分开,但鉴于女华佗如澜能帮她解毒,也只能先舍几天了。 正说着,小太监便领着一个人进来。宋芯蕊抬头一看,原来就是齐王府的那个吴玄,没想到乔云浪的速度还真是快。 吴玄见到宋芯蕊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毕恭毕敬地说:“宋姑娘,小王爷让来接你。”“哦。”宋芯蕊一边应了句,一边心想这家伙态度变化倒大,想必之前的恶言恶语都是乔云浪指使的,想到这里,心里又一阵愤懑。 愤懑归愤懑,人还是要走,随便收了点东西,便准备跟着吴玄出门。走到门口,陌清忽然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有些惊人,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仿佛有什么话哽在喉间。 被握得有些吃痛的宋芯蕊,很有些奇怪:“陌清……有什么话要说么?” “没……没什么。”陌清倏地放开手,勉强笑了笑,“就是想说,你在王府要开心点,如果我的毒好了,一定会马上来找你。” “我知道了。”宋芯蕊嘿嘿笑着挥了挥手,“你好好调养,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还是这副样子。” “嗯。” 也不知道是因为要离开皇宫这鬼地方,还是因为要去到乔云浪身边,走出门口的宋芯蕊,抬头望了望这个时代的蓝天,心情豁然开朗。 只是,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目送她的陌清,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陌清,很奇怪,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不问我长公主昨晚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陌清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类似于惶然的表情,但很快恢复,淡淡回:“因为我看你挺好的,所以想大概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 想了想,宋芯蕊觉得也不无道理,虽然确实发生了些惊心动魄的事,但她到底毫发无损,也就没有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只对陌清朗朗笑笑,便随着吴玄走了。 ***************** 因为在齐王府待过两天,所以也不算太陌生,而且乔云浪住的那处别院,宋芯蕊也是无意踏进过的,虽然当时因为自己心眼太实被乔云浪蒙骗了过去。 “小王爷,宋姑娘来了。”因为这处别院在王府算得上偏安一隅,人气比较稀疏,吴玄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大,弄得宋芯蕊的小身躯震了一震。 乔云浪从里屋走出来,眼神黏在她脸上,良久才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宋芯蕊倒也不挣扎,反正和乔云浪搂搂抱抱,对她来说早就习惯成自然,而且感觉还非常不赖。再加上,现在寄人篱下,顺从点也是应该的。 旁边的吴玄倒是知趣,见到此情此景,立马使了轻功极速退了出去。 “芯蕊,还疼不疼?”抱了一会,乔云浪先开了口,语气温柔异常。 什么疼?宋芯蕊有点纳闷,正想开口问,却忽然领悟到乔云浪的意思,想必他是在问被那恐怖分子非礼后的后遗症状况,不由得因为这个问题寒了一把。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悲惨遭遇,从前这在她面前总是恶形恶状的家伙,才会因为内疚对她这么温柔。 原来残花败柳的待遇比良家妇女要好这么多,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早就残了败了。 好不容易镇定,宋芯蕊从乔云浪怀里抬起头,努力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哀怨,可因为实在憋不出眼泪,只能死命咬了咬嘴唇,做出痛苦的样子,点了点头。 乔云浪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揪得难受。可事实即成,即使再自责,也不可能挽回一丁半点,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努力让她心口的那块伤疤慢慢弥合,于是他握着她的手:“芯蕊,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乐观的姑娘,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将它忘了好不好?” “嗯。”宋芯蕊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悄悄抬眼,瞥着乔云浪一脸懊恼自责痛苦万分的表情,心里一边觉得有些内疚,一边又有痛快。 她知道他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骗他多少有些不应该,但想到他将自己骗得更惨,而且还有个差点让她送命的未婚妻,又觉得他就是活该。 因为住处僻静,下人又不多,宋芯蕊倒真觉得乔云浪的别院是个好地方。而且核心侍卫吴玄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下属,并坦白交代之前之所以对她恶劣态度,全是因为受命而为,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了芥蒂,更加让自来熟的她与这别院里的寥寥几人很快打成一片。 虽然乔云浪似乎每天有点日理万机的架势,但由于误会事件,只要回到住处,他就会拉着她嘘寒问暖,亲亲抱抱,完全不似之前那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时不时对她吹胡子瞪眼的态度,对她好到简直让她觉得跟梦游似的。宋芯蕊也就继续扮成被恐怖分子非礼了的可怜姑娘,享受这种星级待遇。 不过,由于深刻意识到没有武功防身,实在不是个长久之策。乔云浪便以师父的身份命令宋芯蕊重新开始,好好练功。 可武功这玩意,一日不练就手脚生疏,何况宋芯蕊都已经好些日没捣鼓过那些个什么心法之类的东西了,又回到了正儿八经的废材行列。 她自己其实也是很忿恨的,想到来到古代的几次惊险经历,不就是因为没有武功才会落到任人鱼肉的境地么? 可忿恨归忿恨,她一成年女青年,就如乔云浪所说的,筋骨早就闭合,手脚也不如小孩子利落,就是徒有一股子韧性,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练得什么好武功的。 于是,每次一练功,心里就因为急功近利变得很毛躁,蹲马步蹲不到小半个时辰就烦,练内功练着练着就因为心浮气躁每每弄得差点急火攻心。 纵然乔云浪现在对她几近百依百顺,但看到她这么不成器,不免还是有些忍不住偶尔会做出声色俱厉的样子喝她。 但每到这时,宋芯蕊就脸一转,期期艾艾地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还怕我拖累你。” 于是乔云浪只得妥协,抱着她哄:“好了好了,实在练不好也不要紧,反正我会保护你。” 他倒不是敷衍她,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纵使武功再好,恐怕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硬仗,他有多大的胜算?倘若自己到时真出了什么差池,那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她,该怎么办? 宋芯蕊哪里知道乔云浪的海底针想法,她只觉得将他耍得团团转,实在是件快乐无比的事,躲在他的怀抱里,美得差点冒鼻涕泡。 不过,占了几天上风,宋芯蕊就开始觉得有些悻悻,一来是因为每每看到乔云浪极力忍住的深闺怨夫状,总还是会心生不忍。二来是因为撒谎不是她的专长,而且在天下第一庄时就深刻领悟到了撒谎的代价。所以她其实很想找个机会同乔云浪说清楚,但一想到要是说清楚了,那家伙估计肯定又会对他作威作福。 于是,她就踌躇了。 看来以后还是少说谎为妙,看似一个小小的谎,往往就会衍生出不知道多少的后续麻烦。 当然,这还不是最烦的,更烦恼的是,没过几天,乔云浪外出时,一个让宋芯蕊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局势大分析 “王……王爷……”正在院子里练功的宋芯蕊见到来人,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反应过来赶紧毕恭毕敬地作揖,“民女见过王爷。”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未来还会和乔云浪有多大的关系,目前也是妾身未明,但毕竟身在王府,见到人家家长,还是有点无所适从。 齐王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又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宋姑娘不必多礼。泠儿告诉我他带回了个姑娘,让他带来见见我,他却怕被我吓到似的,死活都不肯。只好等他不在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泠儿金屋藏娇的竟然是宋姑娘你。” “王爷,您误会了,我和小王爷不是……”宋芯蕊生怕被齐王误会自己是个什么来路不明的狐狸精,忙不迭摆手解释。 “宋姑娘不必惶恐,泠儿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齐王笑着抬手示意她进屋,“我们进去坐着聊。” 宋芯蕊望着这个看似眉慈目善的中年帅蜀黍,心里一时有些恍惚,明明是一张温善的正面人物的脸,却又仿佛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不可测。 坐下后,齐王吩咐下人沏了两杯茶,不紧不慢地啖了口,才缓缓开口:“泠儿生性自由不羁,不喜欢受约束,所以这么些年,我也就由着他的性子,对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不闻不问。因为说到底他还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想着,只要他在外面玩够了,总还是会回来做自己分内的事。” 王爷,您到底要说什么,就算是赶她走也好,但可不可以给个痛快? “宋姑娘,不知道你对现在的局势有多少了解?” 咦?这大叔思维还挺跳跃,刚刚是家长里短,现在怎么又跟她探讨国家大事来了?想是这样想,宋芯蕊还是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毕竟除了皇室衰微、南敬王、北齐王这几个关键词之外,这天下的具体形势她是一点都不清楚。反正想着大概跟她这个穿越女也没多大关系。 “想也是。”齐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泠儿对你很爱护,大概是不会同你讲这些事的。” 什么跟什么啊? “早在二十多年前,远南王也就是敬王的先父,就已经做好了篡位的计划,只是实力一直有所欠缺,只能是暗中在皇宫做了些手脚,为日后做准备。这几年,敬王在南方的势力已经无人能及,更是网罗了大批武林人士,蓄势而动。” 宋芯蕊睁眼望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王爷……这与我似乎没有关系吧?” 齐王放下手中茶杯,悠悠转过头,对向她的眼睛:“宋姑娘,泠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是希望他能成就一番大业。” 原来如此。果真是和那个敬王一样,都是揣着狼子野心的,真是可怜了皇宫里那个病怏怏的皇上。 只不过,这关她宋芯蕊什么事呢? 宋芯蕊还没发问,齐王又已经开了口:“坦白说,可能因为你长得和我的那位故人有几分神似,我见你第一眼,就挺喜欢你。知道泠儿和你的关系,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这样说来,她还得感谢人家乐岱嫣美女咯。只不过这王爷说话跳来跳去,跟打太极似的,可急死她了! “但是……” 额滴神,但书又来了。 “我不希望你成为泠儿的阻碍。” 宋芯蕊终于有些忍不住:“王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倘若你们的关系被人知道,难不保敌人会将你当成威胁他的棋子。” 她这回总算是摸清了点头绪,原来前面铺陈了那么一大串,归根结底是想把她这个有可能成为他家宝贝儿子绊脚石的女人赶走。 我说王爷,您又何必呢?不想让她宋芯蕊进这个家门,直接说不就得了,她可是很好说话的:“王爷,您真是误会了,我和小王爷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就是他的徒弟,远远没有达到非卿不可的地步,我来王府也不过是因为遇到了点麻烦,暂时避避难,等过个十天八天的,我就会离开,绝对不可能成为你说的那什么棋子。” 齐王忽然笑了笑:“宋姑娘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只不过泠儿是我的儿子,他的个性我比谁都清楚。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他有多看重你,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宋芯蕊有些不以为意,您老还真是火眼金睛,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怎么看出来。 “不过,宋姑娘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顿了顿,齐王又说,“我并不是要你离开。实际上,如果你真的不声不响离开,恐怕泠儿也没有什么做事的心思。我的意思其实是,希望委屈宋姑娘一阵子,先没名没分留在泠儿身边,毕竟他必须得娶的人是长公主。” 宋芯蕊听到这里,终于是有些怒了,他儿子要娶谁,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乔云浪一个帅哥,她又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大不了眼不见为净一走了之。可这老不羞的王爷,怎么能要求她留在乔云浪身边忍气吞声眼睁睁看他娶别的女人呢? 她宋芯蕊可不是什么圣母。 “王爷,恕我做不到。”忍了忍,终于还是没爆发出来,只冷冷回应了一句。 “宋姑娘,你不用担心。泠儿对长公主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娶她只是为了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地篡位夺权?”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本来该忍住的话,最后还是脱口而出。 齐王明显愣了一愣,但旋即恢复常色,笑笑回应:“当今皇上没有皇子,娶了公主,就不叫篡位夺权了。再说,现下各方势力割据严重,民不聊生,总该还是需要一个有作为的人站出来掌管苍生。与其让生性残虐的敬王当皇上,还不如让泠儿坐上那个位置。我这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王爷真是深明大义。”宋芯蕊只觉可笑,语气不免冷嘲热讽,“就是不知道小王爷是不是也同您是一样的想法。” “他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容忍敬王篡位成功。现在敬王那边已经伺机而动,大概只要等天下第一庄的兵器锻造出炉,他们就会从南边攻过来。本来以我齐王的精兵锐卒定是能挡住敬王的,只不过,现下我最精良的军队在驻守边塞,一时半会无法调回都城,而天下第一庄的兵器又实在了得,如果那批兵器赶在我边塞的军队调回之前交付给敬王,恐怕我们这边就会有些麻烦。况且,敬王身后还有一批武林人士,倘若他们凭借高强武艺闯入皇宫,整个皇宫大概也会一片混乱。” “敬王,您不要再说了,我一介小女子,对这些政事实在不太了解。只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好事,过几天我就会离开,也一定会同小王爷说清楚,不会让他觉得为难。”宋芯蕊说的是实话,皇宫里那些有关名利的你争我夺,她确实没有半点兴趣,她倒不是视名利为粪土,只不过如果那些个荣华富贵是建立在牺牲自由的基础上,那她还是很不屑的。所以她一直还是觉得浪迹江湖比较快乐。 齐王叹了口气:“其实,宋姑娘,你真的可以忍忍,也许将来那个母仪天下的那个人就是你。” 扑的一声,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到齐王脸上,因为“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实在是吓煞她了。 面对自己的失态,宋芯蕊连忙站起来歉意地摆摆手:“王爷,您就别吓唬我了。” 齐王看着有些措乱的她,大概意识到跟她沟通实在很有些障碍,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宋姑娘,我走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无论如何,在我府里的这些日子,还望你住得开心。” 宋芯蕊见人起身,心里也舒了口气,毕竟跟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的人交流,并不是一见快乐的事情,于是她恭敬地抱抱拳:“多谢王爷关心,您走好。” 齐王走后,宋芯蕊拼命理了理刚刚被灌输的那些话,虽然什么有关天下苍生的大事,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起码知道乔云浪和林紫夜的关系,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想到差点害她被先X后杀的蛇蝎公主,竟然也是被利用的,心里就不免一阵幸灾乐祸,只不过,这幸灾乐祸之余,还是有些唏嘘感叹。毕竟,她是真的不希望乔云浪是那种会追名逐利的人。 可事实似乎就是这样,她又能怎么样呢? 看来,还是等个十天八天,等陌清身体好了,赶紧同她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虽然……她心里其实有些舍不得乔云浪的,好吧,是很有些舍不得。更何况,这些天她愈加坠入了他给她的温柔网,不可自拔。 乔云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宋芯蕊考虑许久,还是决定将她和他老爹会晤的情况告诉他:“今天王爷过来了。” “哦?他说了什么?”乔云浪抬起好看的眉,望着她,似乎并不意外。 “他跟我分析了现今天下的局势,说你们准备和敬王打仗,还说……你要娶长公主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掌管大局。” “还有呢?”听着,乔云浪渐渐眉头微蹙。 “还有……”宋芯蕊想了想,“对了,虽然他说你会娶长公主,让我不要当你的绊脚石,但还是让我默默待在你身边,说不准哪天就有机会母仪天下了。” 这些话虽然是照实转述,也确实很有些让人不舒服,但其实齐王当时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搁宋芯蕊嘴里一说,这些话怎么听都怎么有些刺耳。 看来她还真是天生有离间人的本领。 乔云浪倒并没多大反应,只是嗤笑一声:“他老人家还真是为我想得挺长远。”说着,将宋芯蕊拉在自己怀里,“不过,你别理会他的话,不是他说的那样子。我是不愿意看到敬王篡权,我和公主订婚,也只是想让敬王先沉不住气,将矛头先对向我们齐王府,而不是直接向着皇室。然后借这个机会将他铲除。所以……我不会娶公主。” “可铲除敬王之后呢?皇位还不是后继无人,难道你真不想……” “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皇上不是还算年轻吗,没了人从中作梗,没准一年两年的就有几个皇子了。” 这番话说得宋芯蕊额头直冒黑线,只不过鉴于是在探讨严肃问题,她也没好表现出来自己的窘状,只是有些犹疑地问:“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才不想要坐在皇宫里那个位置,没有半点自由,还是做我的江湖大盗比较好玩。”说着,乔云浪两手一摊,闭眼靠在椅背上,虽然脸上有一丝倦态,但整个人还是散发着宋芯蕊起初见到的,那副漫不经心的风流姿态。 她其实应该相信他的吧,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皇宫大内那般囚笼似的生活。 宋芯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心里一时思绪万千。 也许是因为突来的沉默,乔云浪有些狐疑地睁开眼,半眯着看向她,被她脸上的凝重弄得有些不解,便捏了捏她的脸:“你不要烦恼这些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起,就是担心你会受到困扰。无论怎样,相信我一定可以处理好。你只要乖乖等着我就好。到时候,我们就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忘记掉,做一对快乐的江湖眷侣。” 宋芯蕊自然知道他说的所有事包括了哪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那晚的真相说出来。因为他太过理所当然的轻松表情,忽然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虽然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总还是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她自然也知道他的本事也是常人不及的。只不过,在桃花岛见过的那个敬王,明明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何况还有江慕天那样的人物在背后支持。 这场硬仗,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么轻松么? 宋芯蕊想说点担忧的话,但想想以她对乔云浪的了解,大概会被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 或许是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他身上总还是免不了有些世子们惯有的恃才傲物的通病。也所以才会选择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罢了,就算前方真的是豺狼饿虎,说到底她宋芯蕊也是帮不了他什么的吧。 再见江慕天 在齐王府的日子,过得虽是优哉游哉,但宋芯蕊还是没有忘记在皇宫内与残毒战斗的陌清。 转眼间已经过了七八天,也不知道她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本想着去宫里看看,可出宫容易进宫难,她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随便就能拿出个通行令牌。她倒也向乔云浪提过,但是他却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说是找个时间带她一道进宫去见陌清,只不过宋芯蕊看他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想也就只能算了。 后来实在忍不住,只得花言巧语骗来了吴玄的通行令,准备偷偷进宫一趟,反正路程也不算太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去了再回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了省去麻烦,宋芯蕊还选择了爬墙出门。 几天下来,她对齐王府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选了个无人的侧墙。因为这墙有两人多高,她还特意准备了爬墙的工具,一根带着钩子的麻绳,所以爬上去倒不是很难。 蹲在墙上,观察了下周遭的情形,确定没有人经过,才准备顺着绳子溜下去。 只是刚趴下,却听见似乎有马蹄的声音,只得又收回身子,趴在墙上让行。因为不知道这马车时速如何,万一是辆超速驾驶的,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命丧于这来不及刹车的车轮之下。 过了片刻,转角处果然出来了一辆马车,行得到是不急不缓,从上面看过去,很是富丽堂皇,不过想来也不足为奇,能出现在齐王府附近的,大概都是些达官贵人。 宋芯蕊懒得去管这车里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期望着丫赶紧驶过去,别耽误了她的宝贵时间。 也不知是因为想得太入神,一阵风吹过,她竟然打了个寒噤。当然,这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这寒噤刚打完,她却忽然很悲催的脚一滑,摇摇晃晃了两下,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给跌落了下墙。 而这一跤,大概是宋芯蕊平生无数次摔跤生涯中,最富有水平的一次,因为她既没有摔在车前,也没有落在马后,而是直接掉在了马车车顶,滚了进去。 摔得七荤八素的她,正暗叫了声倒霉,便觉得脖子上抵上个冷冰冰的器物,不看也知道是什么。 “误会误会。”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家,宋芯蕊立马先闭着眼睛举起双手,表明自己友善来意,保命要紧嘛。 空气静了片刻,脖子上的冰凉也离开了她的肌肤。 “宋……姑娘?” 咦?貌似是熟人。 宋芯蕊戚戚然睁了一只眼,乜向声音的来源。 “江庄主!”弹起身坐好,宋芯蕊有些不可思议地叫出声,又惊又喜,惊的是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喜的是自己这小命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因为自己刚刚的出场实在有些怂,她只得干干笑了两声,“好巧,好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江慕天收好手中的剑,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为什么每次见到宋姑娘都让江某如此意外呢?” 诶?宋芯蕊愣了一愣,回想了一遍与这个自己穿越生涯中最先见到的帅哥,似乎……真的好像自己每次的出场都有点不同寻常呢。这样一想,便更觉得有点囧然,于是笑得就更干了,还顺带尴尬地挥了挥手:“江庄主说笑了。” 这时,马车已渐渐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冒了一个头问里边:“庄主,发生了什么事?” 江慕天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回:“没事,你继续驾车吧。” “哦。”见庄主大人都没什么反应,车夫只犹疑地看了眼宋芯蕊,又看了眼车顶砸出的那个大洞,带着不解的眼神放下帘子,又继续了他的驾车工作。 宋芯蕊随着刚刚车夫的眼神,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可不是,这下蓝天白云轻轻松松尽收眼底。 想是这样想,但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然要坐着一辆破车过市,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江庄主,这车多少钱,我赔给你。” 说完,只差点闭上眼睛求佛拜祖。照天下第一庄一贯拉风的作风,想来这车肯定是价值不菲,虽然知道损坏财物照价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还是希望江慕天再财大气粗点,别跟她一介平民计较。 江慕天看着宋芯蕊皱眉眯眼的样子,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便也学她的样子看了看车顶,啧啧点头:“这车有个洞似乎也还不错,通风又透亮,宋姑娘不用赔给我。” 宋芯蕊看江慕天不太像耍自己的样子,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她口气还才松到嗓子眼,江慕天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表情仿佛漫不经心,又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宋姑娘为什么会从齐王府的墙头跳下来,还有……上次我明明就见到你在皇宫同几个御医在一起,你不是侠盗乔云浪的徒弟么?宋姑娘,你是不是该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拜托,明明就真的只是巧合,这大庄主怎么说的她好像来自精分教似的?再说,她能是什么人,她其实就是个穿越女。 “咳咳咳。”宋芯蕊假意清了清嗓子,因为有前车之鉴,不敢再对江慕天撒谎,她只得想着怎么叙述会比较有可信度:“我刚刚从墙上跳下来,是因为……” 正准备说她就住在齐王府,从墙上跳下来是因为觉得无聊想出来溜达溜达,但忽然想到江慕天是敬王的人,算起来就该是乔云浪的敌人,如果被这大庄主知道自己和小王爷交情颇深,没准她真会成为齐王口中所说的威胁乔云浪的那啥棋子。于是,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摊开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江慕天乜了一眼她的手,看见犹被她握在手中的绳子,忽然有些犹疑地问:“是因为你要去齐王府偷东西?” 咦?宋芯蕊顺着江慕天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中,恍然大悟,赶紧随着他的话说:“是啊,是啊,我来齐王府偷东西,本来是想晚上来的,但一个心急,大白天就跑来了,只不过刚爬上去,就看见一条大狗。你不知道,我这人一向怕狗,所以便吓得跌了下来。” 完了,想好不胡说八道的,怎么又胡诌起来了。不过想来大庄主大概还不知道乔云浪就是这齐王府的小王爷,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乔大侠不是只偷为富不仁的贪官奸商么?怎么……会允许你来偷齐王府?”江慕天明显对她的话有些疑惑。 他的意思是在说齐王是好银吗?可他们不是对立的么? 啧啧,看来这厮还挺客观的。 “话是这么说,但齐王能做到这个位置,肯定不会是两袖清风。江庄主,您身在江湖,对朝廷官场的事情恐怕了解的不是很多吧?” 拜托大哥,您就别再当好奇宝宝了,再胡诌下去,她又该露出马脚了。 好在,江慕天竟然真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对,江某对官场的事,一向不大关注,可能真是孤陋寡闻了吧。” 您这是正话还是反话啊?宋芯蕊默默地观看他的表情,一时不敢确定他话的可信度。 江慕天似乎看出宋芯蕊的疑问,反而坦然笑笑:“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和敬王交情颇深,但这也是因为两家是世交的关系,帮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其实我对官场的事情并没多大的兴趣。” 这哥哥,敢情对官场的事情不了解,就胡乱帮人谋权篡位,是不是忒不负责任了点? “可你这样帮敬王,不是助纣为虐么?” 江慕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现在天下局势割据严重,当今皇室完全没有控制能力,皇位无人继承,皇上却又不让贤,最终苦的只是百姓。所以,是时候有个掌控大局的人站出来了。敬王雄才大略,我帮他怎么能算得上助纣为虐呢?” 虽然和江慕天接触不算太多,除了觉得他有些狂妄之外,倒也大致看出他是个挺坦荡豁达的君子。他的这些话其实也没错,同齐王说的并无二致,只不过立场有别罢了。 想了想,宋芯蕊又问:“可敬王要篡权,皇室和齐王府都不会答应,自然是有一场恶仗要打,这样苦的更是百姓啊?” 江慕天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少见的沉重:“我自是知道,所以才来齐王府游说齐王,让他放弃和敬王作对,只要齐王不反对,皇室就不得让出位子。” 难怪他会出现在齐王府附近。只不过看他这表情,想来是说客工作做得不佳。虽然知道结局,宋芯蕊还是好奇地问:“齐王怎么回应?” “还能怎样?”江慕天冷笑着回应,“自然是不答应了。我知道他是想借着长公主扶小王爷上位。但我见过那小王爷几面,虽然有几分真才实学,但年纪轻轻就狂妄自大,一看就是个浪荡子,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做一国之主?” 哟,评价的还挺中肯。 “其实,那个小王爷挺好的。”虽然觉得江慕天说得不无道理,但宋芯蕊还是下意识地为乔云浪辩解。 “怎么?你同他认识?” “见过几次而已。”宋芯蕊连忙撇清。 江慕天也不再追问,只是有些颇为不耐烦地蹙眉从车顶望向头顶的天空。阳光覆在他脸上,更显出他一脸的明朗。 大概是因为相差不多的出身背景成长经历,江慕天和乔云浪其实算得上同一类人,只不过同梁上君子乔云浪比起来,江慕天更加坦荡,也少了些城府。 当然,也就少了点趣味。 过了半响,江慕天仿佛想起什么地,回过神问坐在对面的宋芯蕊:“对了,宋姑娘,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哦。我要去皇宫看我的朋友。”宋芯蕊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刚刚光顾着聊国家大事,把她个人私事给放一边了,“我这就下车,江庄主,后会有期。” 说着,就准备掀帘子,让马夫停车。 哪知,江慕天却伸手拦住她:“正好,我也要去皇宫见皇上,宋姑娘可以与我同行。” 宋芯蕊咧嘴一笑,有顺风车搭当然是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了。 到了皇宫大门,下了车,各自拿出令牌被,很快被放了行。 只不过,江慕天和宋芯蕊的方向不一致,一个去见皇上,一个去御医馆,没走几步便到了分岔口。 宋芯蕊也懒得去八卦江慕天见皇上的目的,大抵是离不开说服他叫他老人家让位之类云云,但想来也大抵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八了自然也是白八。 唯一觉得这江慕天挺可敬的是,竟然胆敢只身一人跑来皇宫说服皇上蜀黍让位,虽说人家皇室衰微吧,可这样子目中无人,是不是也忒大胆了点,还说乔云浪狂妄自大,这厮恐怕更加无法无天吧? 也罢也罢,这些个养尊处优又有几分本事的家伙,又哪有几个谦逊的? 想着,宋芯蕊转头看了一眼一身灰色锦衣的江慕天,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说来也真是挺养眼的,可花痴如她,怎么就愣是没啥感觉呢? 算了算了,还是去看望她家美人陌清要紧。 美人的失踪 来到离开刚刚几天的地方,一进院子,就看见周明同学坐在老槐树下打瞌睡。这家伙明摆着是打着进宫追寻爱情的名义来混日子的,爱情没追着,日子却还过得滋润,反正都是靠着如澜美眉不劳而获,才几天不见,这厮眼见着又珠圆玉润了不少,看来不出多久,他就能成功进化成一头猪了。没准以后穿回去,还能写出一本穿越攻略《我在古代当猪的日子》。 鄙视了一番周明,宋芯蕊决定不去吵醒他,以免被他拉住呱噪个不停,耽误她见美女的进程。 蹑手蹑脚钻进陌清的房间,轻轻叫了声陌清,却不见回应,以为还卧病在床。走近,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本想着是不是出去散步遛弯去了,但宋芯蕊还不至于太粗心,这床明摆着就是好几天没人动过的样子。 陌清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心下一惊,忙不迭跑出门,尖声大叫:“周明——,陌清呢?” 周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与美女缠绵的美梦,惊吓地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恼羞成怒地朝声源看了一眼,见是宋芯蕊,又眉开眼笑:“宋芯蕊,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宋芯蕊却懒得和他说废话,冲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就一阵穷摇:“我问你,陌清呢?” “陌清?”周明被摇得皱了皱眉,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你出宫的当天她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去哪里了?难道不是去找你?” “找你个大麻花?”宋芯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要她是去找我,早不和我一起出宫?” “那就奇怪了,可是她什么都没交代啊。”周明也有些纳闷的样子。 宋芯蕊想了想,又问:“周明,你帮我想想,那天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 周明真的眉头微拧,一副思想者的样子,过了片刻,他抓了抓头,犹犹豫豫地开口:“对了,那天你走没多久,紫夜又来了,似乎和陌清争执了几句。” 果然和蛇蝎公主有关。 见宋芯蕊恨恨的样子,周明又忙不迭地补充:“你可别怀疑紫夜,那天她们没说几句,紫夜就委屈地走了,差点要哭的样子。要不是见你们家那美女还在中毒,我肯定会去找她替紫夜讨个公道……” “等等——”宋芯蕊忽然想起什么的打断周明,一本正经地问,“长公主还健在吧?” 这还真是个问题,她可没忘记陌清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一剪梅,如果林紫夜真得罪了她,说不定哪天就莫名香消玉殒了。 “你什么意思?”周明义正言辞地一个白眼回过去,“我们紫夜当然还好好的,估计待会就会过来看我。” 人家要来也是看如澜的制药进度,怎么可能看你这只懒猪?宋芯蕊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放心,大可以等她过来了当面问清楚。”周明回了她一个白眼,语气很是不以为意。 其实,宋芯蕊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什么林紫夜的,只要一想到这蛇蝎公主差点害得她被人先X后杀,心里就一肚子火没处撒,恨不得冲上前将那张画皮给扒下来,无赖人家美女位高权重还有一身好武功,怕只怕她还没来得及扒人画皮,自己就先被美女给一脚踹飞了。 哎——,她宋芯蕊咋就沦落到这种苟且偷生的地步了呢? 可是,她实在太有理由相信陌清的失踪,一定是和这蛇蝎公主有关的。就她的遭遇来看,这长公主实在藏了太多谜团,尤其是她竟然和那种恐怖分子有这不可告人的关系,想想就让人觉得全身发寒。 莫不是,陌清被那恐怖分子那什么了? 不可能,陌清明明就是武功高得不得了的杀手一剪梅,怎么可能轻易受到偷袭? 陌清,恐怖分子,林紫夜…… 宋芯蕊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好像有一点光亮跳了出来,又马上被自己给扑灭了下去。于是跳了扑,扑了跳,愈加觉得烦乱如麻,干脆什么都不想,傻傻坐在屋内等着林紫夜的出现。 “紫夜——” 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周明的叫唤。宋芯蕊一个激灵,从凳子上弹起来,奔到门口,正好瞧见林紫夜看向她这边。 “长公主!” “宋姑娘!?”林紫夜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仿佛看见什么值得惊喜的事物似的,头也不转地挥手打发了旁边的周明,便疾步朝宋芯蕊这边走来。 宋芯蕊对林紫夜的反应很有些不解,近了才发觉,这美女脸色不是太好,苍白中透着一丝疲态,连眼睛都布满了血丝。 “长公主。”本来是带着微微的恨意和怒意的,但是见到美女状态欠佳,身为同胞的宋芯蕊又开始有些怜香惜玉,声音也放低了几度,“我是想问一问,你有没有见到陌清?” 林紫夜走近屋内,反手关好门:“宋姑娘,你是找陌清的?” 宋芯蕊理所当然地点点:“我本来是想看她的身体怎么样了?但周明却告诉我,我离开皇宫的那天,她就不见了。我知道你一定晓得她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顿了顿,她又说,“你那天晚上对我做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想知道陌清现在怎么样了。” 良久,林紫夜才缓缓叹了口气:“我确实知道陌清在哪里。” “真的?”宋芯蕊一时兴奋,差点抓住林紫夜的肩膀狂摇,“那她现在在哪里?” 林紫夜忽然盯着她一声不吭,眼眶里慢慢慢噙着一丝闪亮的泪光。 宋芯蕊被这样的气氛,弄得有些心悸,整个人也从刚刚的兴奋状转入了不安,不着痕迹地松开放在林紫夜肩上的手,期期艾艾地问:“陌清……她到底怎么了?” 林紫夜咬了咬唇,之前的那个颇有些英气的公主一时间竟然变得楚楚可怜,仿佛是酝酿了许久,她才从嘴里犹犹豫豫吐出几个字:“她……她……快不行了。” “什么?”宋芯蕊先是一惊,后又马上镇定下来,“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堂堂公主,和陌清非亲非故,就算她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应该只有你知道?” 林紫夜看着她沉默了会,忽然间变得有些焦躁,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要不相信,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又是这样的话,上次说那个恐怖分子时,也是这样将她骗去差点害她失身又丢命的,要是她再相信这招,那她就不应该叫宋芯蕊,得改名叫宋猪头了。 因为是习武之人,林紫夜虽然长相文气秀丽,可手劲却非同寻常,虽然宋芯蕊死命抵抗,还是生生被拖动了几步。 一时心急,宋芯蕊运了口气,用力甩开林紫夜的手,跑到旁边的柱子边,双手抱住柱子,回头义正言辞地抗议:“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虽然你是公主,但现在是大白天,你也不能随便绑走我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说……再说,你肯定知道这些天,我是去了齐王府,我和小王爷很熟的,要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到底因为乔云浪和眼前这长公主才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宋芯蕊只得混淆视听的将她和乔云浪的关系定为很熟。 只不过,林紫夜对她的话仿佛并没有太大反应,只依然保持着先前的那种焦灼状,往前走了几步,却也没再伸手去强行拉她。 宋芯蕊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纠结的美女,一身紧张地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可没料到的是,她等来的林紫夜下一步,却是“扑通”一声。 宋芯蕊惊得一个哆嗦,抱着柱子的手也松了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公主竟然朝她跪了下来。 “宋姑娘,我求求你……”跪着的林紫夜仰头看向宋芯蕊,一双眼睛早已迷茫,但又死命咬着嘴唇,好像极力隐忍着不哭出声般,而那低低的声音早已哽咽。 “公主,你这是作何?有什么咱好好说。”林紫夜的表情,实在太让宋芯蕊揪心,只觉得一颗心蓦地就软化了下来,忙不迭去扶她,也暂时忘了她之前对自己的恶行……以及陌清的下落不明。 林紫夜却执意不起身,继续断断续续地说:“我求求你……救救他,只有你可以救他,我求求你……”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宋芯蕊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救人本领。况且,这美女,能不能先说清楚,要她救什么人,又怎么救?这样子没头没脑,她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啊。 林紫夜仿佛明白过来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口气:“我想求你救的人……就是陌清。” “等等。你说陌清?”宋芯蕊忙伸出手打住她,“陌清有事,我当然会救她。但你为什么要跪着求我?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一介公主跪地求你。”林紫夜已渐渐恢复了常态,“凭我知道她就是杀手一剪梅,凭我知道她身上的毒是她师父所为,凭我知道她杀了她师父。宋姑娘,这些够不够?而我和她的关系,你同我去见她后,自然就会知道。” 原来陌清和林紫夜真的有什么不能说出去的秘密,原来她当初进宫的第一眼就没有看错。 想了许久,宋芯蕊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我跟你去。” 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可以救陌清,但只要想到可以救她,宋芯蕊便也懒得多想。 林紫夜见她点头,脸上表情也终于阴转晴,从地上弹起来,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去的地方是传闻中的长公主的寝宫,由此显示了陌清和林紫夜真的关系匪浅,竟然入住了公主大人的闺房。 只不过,这想法还才刚刚落下。林紫夜便挥手让下人退下,随后引着她进了一道暗门,又蜿蜿蜒蜒下了很长一段台阶。 宋芯蕊这才发现,这长公主的寝宫下,竟然是一处布局缜密的地下室。 可是,陌清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公主,陌清到底在哪里?” 林紫夜却一路默不作声,直到在一处看似坚硬的石门前停下,伸手按下一道开关,石门旁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小孔,她才拉着宋芯蕊指了指里面:“陌清就在里面。” 咦?宋芯蕊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犹犹豫豫地趴上前往里看。 因为点着烛光,里面还算光亮,扫了一眼,宋芯蕊的眼神终于在屋内唯一的一个人影上定格下来。 她看得很清楚,那个手脚被铁镣锁住,身上布满血痕,垂头坐在床上,一头长发散乱,蒙住大半个脸的人,明明……就是那个恐怖分子,哪里是美女陌清? 宋芯蕊转回头,忿忿一把推开林紫夜:“你又骗我!?” 说着,就要往外冲去。 “宋姑娘——”林紫夜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濒临发狂的她,“你仔细看看他,听我说……” 宋芯蕊全身怔了一怔,倒真的没有再跑,只猛地蹲下身,捂住耳朵摇头:“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林紫夜愣了愣,仿佛蓦地反应过来,咬着唇也随着她蹲下:“你已经猜到了对不对?或者,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宋芯蕊还是紧闭着眼睛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可这就是现实,不仅是对你,更是对陌清。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也最不愿欺骗的就是你,他甚至宁愿死也不愿伤害你一丝一毫。”林紫夜的声音像低低的咒语一般,细细地从宋芯蕊的指缝中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然后就是一阵长时间的静默,两个人都只是那样蹲着。 仿佛是过了许久许久,久得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失真,宋芯蕊才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转过头时,眼里早就莹莹一片水汽,嘴唇微启了半刻,才哽咽着声音问:“陌清……他到底怎么了?” 救人大行动 “陌清……他到底怎么了?” “他中了毒,但并不是他同你说的什么残毒。”林紫夜拉起宋芯蕊,再次来到墙上的小孔处,“陌清的师父是江湖上人称暗夜邪神的老魔头,他养大他,教他武功,训练他杀人,用各种毒物控制他,让他变成了江湖上最冷血残忍的杀手。后来,因为不想再受老魔头控制,自己又解掉了大部分的毒,陌清便将暗夜邪神给杀掉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遇到了你……”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宋芯蕊望着屋内满身血痕的陌清,虽然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又是幽闭的室内,但依然可以看出他作为绝世美男的整体轮廓。 “陌清身上只剩下一种毒。”林紫夜顿了顿,“是一种情毒,老魔头为了让陌清变成同他一样的冷血怪物,让他二十岁之前绝对不能对女人动真感情,一旦动情,种在他身上的情毒便会发作。” “所以说……”宋芯蕊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林紫夜。 “陌清大概是想到自己绝对不会对人动情,所以虽然身上还有这种毒,还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师父。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竟然遇到了你,还对你动了感情……” 宋芯蕊沉默了会,才开口:“这是很厉害的毒吗?” 林紫夜双目炯炯地盯着她:“其实这毒并不难解。只不过如果没解掉的话,到一定程度,中毒的人便会走火入魔失去常性,伤人伤己,最后就算不死,也会经脉尽断武功全失。你看到了,我现在将陌清用铁镣锁住,正是因为这两天他已经快要扛不住,他身上的那些伤全是他自己所伤。他其实也一直在尝试用自己的能力解毒,之前你看到的那个死去的宫女,也是万不得已才采用的方法。只不过,这毒实在太深,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宋姑娘,你也不想看到他死,或者成为废人吧?” 沉默了会,宋芯蕊反问:“所以,你之前将我骗去那个小石洞,是为了替他解毒?” “嗯。”林紫夜点点头,“可没想到,我点了你的穴道让你不能发出声音,他还是在黑暗中认出是你。你知道的,他宁愿冒着可能会死的危险,也不愿做出伤害你一丝一毫的事情。” 来来去去说了这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宋芯蕊没理清全部,至少也知道了八分。她转过头有些颓然地靠在墙上,双手捂住脸,分不清是感动还是难过,好像想哭却又流不出半滴眼泪,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仿佛被拆七零八落,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宋姑娘,求求你……救救他……”林紫夜见她这个样子,罢了,又赶紧加了一句。 宋芯蕊低下头,空出一只手,缓缓摇摇:“公主,你别再说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陌清死,也不会让他成为废人,我会救他。”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林紫夜仿佛是舒了口气,又幽幽说了句:“谢谢。” “你不需要向我道谢,我会救他,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公主,你把门打开吧。” “哦。”林紫夜有些讷讷地点点头,伸手石门的开关。在石门慢慢启动的同时,她忽然问,“你为什么不问陌清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什么好问的?”宋芯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你们皇家拼尽全力阻止敬王篡位,你又这样子保护他,他应该就是皇上唯一活在世上的儿子,你唯一的哥哥吧?” “芯蕊——”听到这样的回答,林紫夜只觉心头涌起一阵热流,哽在喉间,想说点什么,却只在叫出这样一个名字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一直以为她是个不甚聪明的女孩,却才发现,并不是她傻,只不过她努力想让这个世界变得简单而已。 可是,这个世界有怎么可能真的简单? 石门再次关闭的时候,坐在床上的人缓缓被惊醒了过来。稍稍抬头,垂落两侧的长发,便向后滑去,露出了整张脸。 宋芯蕊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近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陌清真正的样子,五官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轮廓更加分明,全然不似之前作女人时的那份柔美,而是增加了一份英气,却照旧是魅惑众生。那样的五官放在女人脸上,已经是美至极致,何况又有了独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简直就美得不似常人。 宋芯蕊自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陌清在对上宋芯蕊的那一刻,眼神骤然变得清亮,虽然手脚被锁住,却还是瞬间正襟危坐,眼神一时都没有离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人。 而宋芯蕊却觉得这短短的距离,自己仿佛走了几百年那么漫长。 虽然不再是那个美女陌清,可如此熟悉的眉眼,她又怎么可能将他当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看着他全身上下的血迹,她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地揪痛,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继续沉默着,一直到走到陌清面前,都没有开口。 “芯蕊——”最后,还是陌清先说了话,是带着点犹疑的不可置信的语气,也是货真价实的带着点蛊惑的男声。 “是我。陌清。”良久,宋芯蕊才哽咽着一字一句地回答。 好像是蓦地反应过来似的,陌清忽然大声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带的?你快走,快走——” 只可惜,他的手脚被困住,光是这样叫,并没有丝毫震慑力。 宋芯蕊自然是不理会他的话,只是伸手固住他微微摇晃的头:“陌清,你怎么这么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没事……”陌清抬头望向她的眼睛,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芯蕊,你走好不好?我真的没事,过个一两天,我就会好的。” 即使是这样勉强的笑,也美得不可方物。只是,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迹,配上这样的笑,只觉凄婉又伤痛。 宋芯蕊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她收回双手,捏着拳头砸向陌清的胸口:“你这个傻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能。和我做那种事,又不是让我死。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想她好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女人,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并不代表她思想有多陈旧多保守,只不过还未遇到天时地利人和而已。虽然,她对陌清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但既然能救他一命,她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相反还觉得挺值。怎么说陌清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男。 只不过想到她自己喜欢的人,乔云浪,她的心里还是滞了一滞。算了算了,反正他本来就已经误会她被恐怖分子给那什么,现在就算是补上,以后连解释都省了。想到这,刚才瞬间的游移,马上又烟消云散。 擦了擦眼泪,宋芯蕊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笑了笑:“陌清,我是来救你的。” “你……”陌清犹豫地看着她,片刻,又猛地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做不愿意的事情,何况是这种关乎……” 关乎个什么东东啊?宋芯蕊一听就知道陌清脑子里想的是古人女子贞洁的那一套,想人家乔云浪都没多大反应,你这个快要挂掉的人还在这里扭扭捏捏。于是她再吸了口气,忍住自己的手变成棒槌敲向这颗榆木脑袋上的冲动,又笑了笑:“我不觉得有什么比救你更重要。再说……我没有不愿意啊。” “可是……”榆木脑袋显然还是处于犹豫当中。 “可是什么啊?”宋芯蕊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是因为喜欢上我才中毒的么?这样说来,你会变成这样,我得负大部分的责任。来,我们开始吧。” 她说的理所当然,陌清却倏地脸上腾起了大片红云。宋芯蕊心里暗暗翻了白眼,强X犯都当过,还学人装纯情处 男,哎,不过,美人脸红起来咋也这么好看呢? 因为陌清已经到了随时会失去常性的阶段,宋芯蕊也不敢冒然将他的手脚镣解开,这意味着这种解毒的事情,必须由她掌握主动权。可怜她虽然平日里是个豪放女,可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可让她情何以堪啊! 低着头在心里假装害羞了一阵,再抬头时,发觉陌清刚刚温柔似水的褐色眸子里,已经涌上了一层迷离的火焰,正灼灼地望着她。 咬了咬牙,宋芯蕊终于爬上了陌清的腿,哆嗦着伸手却解他的衣服,一边解一边感觉到指尖下的这具紧绷的身体,正在急速变热。 也许是有些难以忍受她的龟速,陌清忽然微微抬了抬腿,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宋芯蕊在这样动作中,轻呼了声,还未反应过来,陌清的整张脸已经俯在了她颈窝,急切地吻她。前一刻还有闲情胡思乱想的人,这下完全怔住。 她一直以为这压根就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当真正意识到这一刻马上就要来临,她忽然害怕起来。不知怎的,乔云浪的身影忽然跳入了她的脑子,仿佛他就在她面前看着她,看着她与别的男人相拥着寻欢作乐。 于是,一种抑制不住的羞耻和难过便毫无预备地涌了上来。 “嚓——” 一声裂帛,陌清猛地用嘴撕咬开了宋芯蕊胸前的衣料,一阵突来的寒意,让她下意识地跳下他的身体,双手环抱住自己前面的一片娇羞。 宋芯蕊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对上陌清的眼睛,却见那双美丽的眸子中,赫然闪过一丝痛楚。 “我……刚刚太突然,所以吓了一跳。”为了掩饰刚刚微妙的心理,宋芯蕊赶紧让自己看起来一派轻松,又坦然松开双手,再次爬到陌清的身上,主动抱住他解释,“我真的只是有点怕而已。” “芯蕊……你走开。”陌清隐忍着身体内早已翻涌的欲望,声音极为压抑,“你刚刚犹豫了,你其实并不愿意,你一定会很难过。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是在可怜我。” “没有……没有……”宋芯蕊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想起乔云浪呢,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犹豫呢?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主动吻上陌清的脸颊,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层层汗珠,微微有些粘腻,却并让人难受,依旧是带着他惯有的幽香。 “你走——”陌清继续咬着牙,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愿意,我愿意。”宋芯蕊一边吻着他,一边流着泪喃喃,“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愿意。” 陌清忽然闭上眼睛,将头仰向后面:“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这样救我。” “我不管。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成为废人。”说着,她的手慢慢从陌清濒临爆发的身体往下滑。 快了,快了。她马上就可以让陌清脱离生命危险了。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最重要的地方,忽然觉得一股飓风一般的力量,将她震开了一米远的距离。 紧接着,只听得一阵哐当的声音,睁开眼,竟然看见陌清将手脚上的铁镣震得粉碎。她以为陌清狂性大发,却还是忍住恐惧,扑上前,将他抱住。 “你走——”陌清拖着她来到石门边。 “我不走。”此时的宋芯蕊,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只凭着一股冲动,将陌清紧紧抱住,“陌清,求求你,让我救你。” 可是被抱住的这个人并不理会她,只是径自将石门打开,迅速把她推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开门,陌清。”哭做一团的宋芯蕊,不停敲打门,里面却毫无反应。 听到动静的林紫夜,跑过来,见到的只是衣衫不整,被陌清关在门外鬼哭狼嚎的她:“怎么了?” “陌清……他挣开了铁镣,他……把我赶出来了。”抹了把眼泪,宋芯蕊哭哭啼啼地回答。 “哥哥……”林紫夜拍打着石门,因为知道陌清挣开了铁镣,一时也不敢冒然打开开关闯进去。 只不过,任她如何竭声呼喊,里面除了哐当的声音,并没有半丝回应。 林紫夜深呼吸了口气,转身拍了拍宋芯蕊,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我们稍微等等……” 这话刚刚落音,却听得石门内,传来一声惨痛的呻吟,然后便寂静一片,再无其他…… 绝地又逢生 站在门外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林紫夜先反应过来,回身手忙脚乱地按下石壁上的开关,门才徐徐打开一道小口,便冲了进去。 此时的宋芯蕊也勉勉强强回过神,紧随着林紫夜钻进了石室内。 刚刚还颇为整洁的室内,狼藉一片,桌椅烛台碎落一地,好似飓风过境。 而最触目惊心的便是那一地的红色,以及……躺在这片红色之中的那个人。 “哥哥——”林紫夜跨上前,泣不成声。 地上的陌清微闭着眼,脸色苍白一片,更与周遭的四溅的血液形成鲜明对比,而那些血红的源头,正是他左肩之下……而那只本应依附在这左肩的手臂,竟然孤零零躺在一旁。 宋芯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愣愣上前伏在陌清上方,看着这个气若游丝的美人,喃喃低语:“陌清……怎么会这样……” 陌清缓缓睁开眼,声音低得像是耳语:“我说了……绝对不会做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事情。芯蕊,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说完,美人阖上双眼,再没有任何声音。 “陌清……陌清……”宋芯蕊以为这是他要见如来佛祖的征兆,吓得赶紧一阵穷摇。 “他没事了。”这时的林紫夜仿佛已经恢复了镇静,声音除了一丝倦意并无慌乱,她制止住宋芯蕊,“他是将毒逼至左臂,然后砍断了这只手。” 宋芯蕊睁大着眼睛看向林紫夜,又看了看落在一旁,沾满了血迹的一把剑,才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断臂求生同让她救他相比起,这代价真的是太大。 陌清……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林紫夜没有理会在一旁满脸纠结着,思绪万千的宋芯蕊,一边为陌清处理伤口,一边颇有些担忧地说:“这种方法虽然解了毒,但元气大伤,也许并不是断一只手臂这么简单。” “嗯?”脑子略微清醒了点的宋芯蕊,有些不太明白地问,“那还会怎样?” “可能……”林紫夜叹了口气,半响才回,“他身上的功力剩下不到两成。” 原来是这样,武功低点没关系,她宋芯蕊不是也没什么功夫么,还不是混到了现在,健康活着才是最重要。她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没了武功,还可以在练,何况陌清底子那么好,估计没多久就能练回原来的水平了。” 林紫夜没有理会她,处理好陌清的伤口,又将他移回了床上。不得不说,她还真的是个力大无穷的公主,让站在旁边一直没能插上手的宋芯蕊很是心虚了一把。 做完这一切,林紫夜也有些疲惫地舒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看向宋芯蕊,一脸凄然的担忧:“你不懂的。他一旦没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倘若被人知道他的存在,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经林紫夜这样一提醒,宋芯蕊方才想到陌清的身份,他是现今唯一存活着的皇子,如果被敬王那票人知道他的存在,恐怕马上就会遭来杀生之祸。 走到床边轻轻坐下,她看着陌清苍白一片的脸,几滴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也许是因为激烈过后的平静,他现在看过去显得还算恬然。 看了半响,宋芯蕊终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陌清脸的暗红血点抹了去。刚收回手,却见陌清嘴唇翕张了片刻,断断续续叫着她的名字:“芯蕊——芯蕊——” 但其实,他的眼睛并未张开,这两声呼唤,似乎只是昏睡中无意识的反应。宋芯蕊心里一沉,忙握着他的右手:“陌清,我在这里。” 陌清倒真的安静下来,只是握着宋芯蕊的右手,稍稍用了点力。 由于这短短时间里经历的大起大落,宋芯蕊只觉得一身疲惫,背上都是寒凉一片。因为担心陌清的状况,她只得坐在床边守着他,半步都不敢离开。何况,手还被牢牢握着,生怕自己一动就让浑身是伤的人受到惊吓。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宋芯蕊转头望去,看见林紫夜领着皇上走了进来。 本想起身行礼,但皇上大约是看到她与陌清的手相握着,便示意她不要动。 宋芯蕊实际也没有什么行礼的心思,经过陌清这惊心动魄的一遭,她的整个心还未从高空中落下来,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细微末节。 皇上走得很慢,快倒床边时,似乎整个人都有些颤动,眼睛一片水汽,眼见着就要老泪纵横。终于走到床头,他张开手好像是要扑上去的样子,但最终只是停在半空,喉咙滚动了半响,低低吐出两个断断续续的字:“吾……儿……” 宋芯蕊也不禁因为这种场面,差点潸然泪下。 皇上盯着陌清的脸半天,终于还是抹了把泪,稳了稳情绪,在床边坐了下来。 “父皇。您身体不好,不宜太激动。”林紫夜走过来,安抚看似激动过度的中年人。 “嗯。”皇上哽咽着点点头,又转向宋芯蕊,“谢谢你,宋姑娘。” 宋芯蕊摇头苦笑,谢她做什么?她其实什么都没能为陌清做。 “要不是你,陌清大概也过不了这一关。”皇上却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似的,继续说。 “幸好陌清没伤及生命,不然我一定会自责一辈子。” 皇上叹了口气,幽幽道:“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给了陌清这么悲苦的命运。” “父皇,这怎么能怪您呢。要怪只能怪那些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林紫夜打断皇上的话,语气里满是怨愤。 “怎么能不怪我?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说着,皇上又是一阵哽咽。 宋芯蕊早就知道这个皇上颇有点优柔,没想竟然这么多愁善感。不过,也难怪,看着自己的孩子差点命悬一线,怎么着情绪也是会有些□动的。 看着中年多愁善感男半响,宋芯蕊终于犹犹豫豫地问了自己的疑问:“陌清,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八卦心里,只是,她自认作为一个朋友,她还是应该对陌清的身世再了解清楚一些的。 皇上抬着还在闪着泪的双眼,看着她,仿佛是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宋姑娘也不是外人。这些事告诉你其实也无妨。” 不是外人?虽然她和陌清是很好的朋友,但这句话说的,似乎有些过了吧?不过鉴于此情此景不太适合她去打断皇上的话,便只能将自己的疑问吞了下去。 “想必宋姑娘对我们皇家的事也略有所闻,凡是皇子,因为被人动了手脚,生下来都不到三个月便会暴毙而亡。陌清生下来不到一个月,也遭遇到同样的境况。而就在他奄奄一息,我们都要放弃的时候,暗夜邪神忽然出现在宫里,说是可以救他,条件就是交由他抚养。虽然知道暗夜邪神是个没人性的大魔头,但为了留下皇室一条血脉,我还是同意了。没想到……却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 原来是这样,可怜如陌清,从一出生,命运就像遭到了诅咒一般,身不由己。 “宋姑娘,陌清现在这个样子,万不可出去被人发现,还请你好生照顾他。” 宋芯蕊忙点头:“这是当然。陌清会成这样,说到底都怪我。” 皇室忽然轻轻笑了笑,摇头:“怎么能怪你呢?儿女情长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 陌清昏睡的时间持续的非常长,几乎是过了整整一天,才缓缓醒转过来。而宋芯蕊也是任他一直攥着自己的手,跟着他同甘共苦,滴水未进。 宋芯蕊见他眼睛睁开,赶紧凑上前问:“陌清,你觉得怎么样?” 陌清蹙眉低低呻吟了一声,看向眼前的人,忽然露出一个很真实的笑:“好像有点疼呢!” 这一句有点孩子气的低语,让宋芯蕊的眼眶又是一热,拧着眉毛狠狠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傻?现在好了,少了一只手,功力也丢了大半。” “没关系啊。”陌清缓缓举起右手,抚上她的脸:“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可以保护你。”顿了顿,仿佛犹豫了下,又说,“也……可以抱你。” 宋芯蕊怔了一怔,眼泪还是滚了出来:“陌清,我……” “芯蕊,你什么都不必说……”陌清忽然伸出食指,放在她嘴唇上,“我知道你只是将我当做朋友,我也并不是要做你的什么人,只要你不怪我骗了你这么久就好,只要你还让我在你身边就好。” 宋芯蕊哽咽着,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也是身不由己啊!我怎么会怪你?我……又怎么会不让你在我身边?” “真的么?”陌清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让他看起来美得愈加不真实。 “当然是真的。” 两人说了一阵,林紫夜走了进来,手上还端了一些饭菜。 “哥哥,芯蕊,你们一天没吃饭了,也该饿了吧?” 宋芯蕊反应过来,这才回到现实世界,只觉得自己肚子无比空荡,似乎还在咕噜咕噜叫唤抗议。但毕竟伤病员是老大,她还是忍住饥饿,先将陌清扶了起来。 “芯蕊,你先吃饭,我来喂哥哥。”林紫夜还算善解人意。 “哦。”宋芯蕊当然是求之不得,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她又不是仙女,吃饭怎么说也是人生大事。便将陌清交给了公主大人。 只不过拿起碗才狼吞虎咽了几口,就听见床上传来一阵咳嗽。望过去才发觉,不知道林紫夜怎么弄的,陌清胸前竟然洒了一身。 哎,看来饭来张口的千金之躯,确实没有伺候人的潜质。 宋芯蕊只得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碗,蹭蹭跑到床前,接过林紫夜手中的碗,又对一脸难为情的她说:“还是我来吧。” 林紫夜倒也没跟她客气,交接了工作,便退出了房间。 等到接受这喂饭的活,宋芯蕊才发觉,并不是公主大人技术不好,而是陌清身体太虚弱,嘴巴根本张不开,每咀嚼一口饭,都仿佛是在做着一件艰难无比的事。 好不容易喂完一碗饭,陌清脸上才稍稍恢复了点血色,也为他的美有增加了一分。让宋芯蕊都不得不在这种完全不适合花痴的气氛中暗暗花痴了一把,因为她实在不敢确定,等陌清身体完全康复,再打扮一番,不知道会不会就直接飞仙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花痴行径,宋芯蕊跑回桌前,默默地扒拉起自己之前未吃完的那碗饭。 良久,见室内没有任何声响,疑惑地抬头望向半靠在床上的陌清,却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并不说话。 宋芯蕊这个时候,才恍恍惚惚真正醒悟过来,这个看着自己的陌清,已经不再是那个被自己视为亲密女友的美女,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唔,还是个如花美男。现在的他,看向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带着男女之情的眼神。或许以前也是,但至少以前她是不知道的,所以还可以坦坦然然。 可是现在呢?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无视。不是因为她抵挡不了美色早早沉沦,而是想到这个对自己含情脉脉的男人,为她可以连生命都放弃,心里就不得不堵得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陌清这样做,她怎么可能不感动。实际上,她根本就是感动的稀里哗啦。 虽然这感动和感情还是有了很大的区别。 过了许久,宋芯蕊还是先忍不住,问床上还在注视着自己的人:“陌清,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虽然一向自我感觉还不错,但总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让一个冷血杀手爱上。而且,她真的希望,陌清可以不要去喜欢她。因为……她会觉得压力好大。倘若知道他喜欢她哪一点,没准可以改改,断了他对她的想法。 “不知道。”陌清老老实实地摇头,“反正,我觉得认识了芯蕊你,我的世界好像变温暖了许多。” 敢情她就是一暖炉?难不成要让她以后少穿点,没事就在兜里揣几块冰? “陌清,那个……我这个人没什么好,而且坦白告诉你,我还比你年龄大。你看你这么一绝世美男,喜欢我不觉得很亏吗?” 陌清沉默了会,忽然一字一句地回:“不,认识你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宋芯蕊只得埋下头,抠了抠桌子上的木屑,默默怨叹:这倒霉孩子,您如此对俺执念到底是为哪般口牙!? 照顾伤病员 因为身体太虚弱,一时半会下不了床,陌清的吃喝拉撒睡只得都在同一张床上解决。这倒不打紧,要命的是,为了做好保密工作,这地下室除了林紫夜和皇上知道,就只有她宋芯蕊一个人坚守至此,又加上公主大人天生不是伺候人的料,所以,陌清的吃喝拉撒睡,自然而然就得靠她来协助执行。 于是,每过一会儿,就会从床上传来这样的声音: “芯蕊,我有点饿了。” “芯蕊,我想喝水。” “芯蕊,我觉得有点热。” …… 宋芯蕊觉得自己就像个由陌清声控的机器,只要他一开口,无论她是在打瞌睡还是神游,都一定会立马弹起来,精神百倍地跑上前实施五星级的周到服务。估摸着,要是将这精神放在工作中,她保准能成为全国劳模。 当陌清叫道“我想”,而后面自动省略时,则是意味着美人要解决生理问题。这是宋芯蕊当前最郁闷的一桩事,你说你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咋就不能彻底点,真成为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弟弟呢?还非得要她干递夜壶倒夜壶的脏活累活。 如果只是伺候人也就算了,宋芯蕊最不能忍受的是,元气大伤,又跟阿童木成为亲戚的陌清,连性情都大变,粘人的功力,连小三岁孩童都要对他汗颜。只要她离开他范围三米以上,保管他那幽怨的男声便会在这石室内哀怨响起。或者,他睁开眼,发现她不在自己的视线中时,立马就会惊慌失措起来。 于是,宋芯蕊在伺候他吃喝拉撒的同时,还要时不时哄着他,短短两天时间,她明显觉得自己同时在扮演护士佣人老妈子和老妈多重角色。只不过,哪有谁家孩子会对老妈时不时明送秋波的,想她宋芯蕊累得身心俱疲,还得提高警惕抵挡住这秋波的诱惑,生怕一不小心就泛滥成灾,被淹死在陌清的眼波中。 她有时候甚至想,陌清这天见犹怜的小模样,到底是故意做出来的呢?还是故意做出来的呢?还是故意做出来的呢? 好在这种情况随着陌清的身体好转,也很快好了很多。 第四天晚上,服侍他睡下,正想着好好喘口气休息一会。林紫夜忽然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脸紧张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又将她拉在一边,低声附在她耳边:“小王爷这两天一直在找你。他……好像已经怀疑到我这边了。” 宋芯蕊这才想起,自己是偷偷摸摸跑来宫里的,这一消失就是四天,似乎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估计乔云浪早就暴走了,没准还由此殃及池鱼连累了可怜的吴玄。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又怎么能扔下陌清跑到乔云浪身边去呢? “芯蕊,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和小王爷的关系,只不过我哥哥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陌清的身体要紧,只要你不说,他肯定是找不到这里来的。等陌清好了,我再随便找个理由回去跟他解释。” 说着,她还转头看向了床上。而这一看,才发觉,陌清不知什么已经醒来,正静静地看着她。 林紫夜也是怔了一怔,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仿佛是过了许久,陌清忽然缓缓开口:“芯蕊,我没事,你去吧,别让你师父担心了。”说完,他甚至还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宋芯蕊有些受不了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心头一酸,跑过去凑到他面前,自己却也作出一派轻松的模样:“谁管他担不担心,现在你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样的话,却让陌清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悲哀,是啊,现在他最重要,因为他受了伤,因为他很可怜,所以现在他最重要。那么,等过了现在呢?他还有多重要?她的心……始终还是系在另一个身上吧? 他闭上眼睛摇摇头:“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你先去给你师父做个交待,等我好了,再来见你。” “也好。”林紫夜的声音这时在身后响起,“齐王的大权都已经交在了小王爷手中,我们还是不要冒险惹到了他,毕竟……还得靠他挡住敬王那边。” 哎,这长公主,果真不是一般人,都这种时刻了,还不忘你争我夺的那点破事。但由此可知,她和乔云浪确确实实是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这让宋芯蕊抽空小小暗爽了一下。爽过之后,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瓜子,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顾着自己和乔云浪之间的事呢? 正准备再次开口严词拒绝公主大人的提议,陌清却又悠悠开口:“紫夜说的对,我们绝对不能腹背受敌,何况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诶?原来陌清对这些事情也是了解。想来也是,他大概早就同林紫夜他们有过密谋吧,毕竟……他才是这件争斗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想着,宋芯蕊只得点点头:“那我先离开几天,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来看你。” 陌清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宋芯蕊忽然想起什么地回头,对着看似入睡的陌清说:“陌清,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陌清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仿佛在冷笑。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江山么?可是,她知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些。 宋芯蕊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正儿八经说完这句话,心里都不禁狠狠虚了下。这大话似乎说的真有点过了,她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甚至连点像样的武功都没有,又靠什么帮陌清? 可如果真的帮不了他,她心里恐怕会一辈子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罢了,也只能指靠乔云浪了,但愿那家伙能争口气,先把敬王干掉,然后真如他自己所说,坚决不去争这宫里最高的那个位置,那么到时,陌清顺理成章地坐他的该坐的位子,也就皆大欢喜了吧。 说到乔云浪,她一时间也有点头大。莫名消失了四天,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到扁她一顿。 唔,该找点什么借口呢? 一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宋芯蕊整个人狠狠叹了口气。在地下室待了几天,没烂掉,也差不多发了霉。最主要,这些天,她因为陌清压抑得很是厉害,整天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实在是忒难受。 幸好是晚上,又经公主大人指点,出宫很顺利。只是到了王府,就有了点麻烦。之前住的那几天,她完全是属于秘密入住的状态,活动范围只限于那处别院,除了乔云浪手下的几人,其他人她根本不认识。想从王府正门进,也就压根是不可能。倒是可以让人通报,可又怕闹出点什么麻烦,她已经很麻烦了,现在是半点麻烦都不想再沾上。 所以还是决定哪里来的哪里去,干脆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之前那处墙爬回去。 只可惜墙太高,没了绳子,愣是蹭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爬上去。双手还不幸光荣挂彩。当然,宋芯蕊也顾不得这么多,赶紧钻回去才最要紧。 不幸的是,刚跳下墙,歪歪扭扭站稳了脚,就听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几个打着火把的侍卫冲了过来,把她围住:“什么人?” 靠,这里不是王府的死角吗?怎么黑灯瞎火地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了? 为了不被误伤,宋芯蕊立马举起手:“自己人,自己人。” 侍卫明显听不懂她的话,领头的一个正准备冲上前,将她制住,忽然一个人从后面急匆匆冒了出来:“宋姑娘,你去哪里了?” “吴玄。”见到来人,宋芯蕊总算松了口气。 “都下去吧。”吴玄对众人挥挥手,走到宋芯蕊身边,“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小王爷都快急死了。” “那个……我……”宋芯蕊吞吞吐吐,她还没想好该用哪套糊弄人的说辞。 不过,吴玄显然没有要听她的解释,反正这解释也该是对小王爷说,只是招招手:“走吧,赶紧去见小王爷吧。” 因为吴玄很是匆匆忙忙,宋芯蕊也只得匆匆忙忙。两人匆匆忙忙来到住处,整个宅子灯火通明,远远就听见乔云浪不耐烦打发下人的声音。 “小王爷。宋姑娘回来了。”这厢吴玄的声音却更加洪亮。 走进正厅,吴玄和宋芯蕊很默契地停下脚步站在门口边,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房内山雨欲来的气势,吴玄倒是聪明,见势头不对,便继续他的匆匆原则,退了下去。 此时的乔云浪站立着正对门口,一双眼睛停在宋芯蕊身上,开始仿佛还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就腾腾地冒起了一簇簇火焰,整张脸也铁青地厉害。 良久,忽然咬牙一字一句吼道:“宋——芯——蕊——” “有。”宋芯蕊被这气势如虹的一声震得抖了三抖,下意识冒了一个字。 “你竟然还敢如无其事地回来?”说着,乔云浪已经疾步走了过来,步子重的,仿佛地面都在轻轻摇动。 宋芯蕊一边暗道完了完了,这人声色俱厉起来,实在是忒可怕,还是保命要紧,于是忙不迭转身,朝乔云浪挥挥手:“那我这就走。” 可这才半明媚半忧伤地转了四十五度,整个人就被揪住,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抱住头:“不要打脸。” 半响,却不见有下一步动静,撑开手指,从指缝间瞧了瞧眼前,乔云浪还是铁青着一张脸,只不过好像刚刚的失控稍稍缓和了点,终于……还是松开了揪住她衣领的手。 “说——这四天,是怎么回事?”乔云浪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低沉得可怕,“你骗了吴玄的令牌。我以为你是去皇宫看陌清,但是到了皇宫才知道,陌清早就不在。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一时贪玩,跑到什么地方玩得兴起,忘了回来?” 宋芯蕊放下手,期期艾艾对上乔云浪的脸,想了想,忽然呜的一声,猛地扑到乔云浪怀里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让乔云浪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刚刚看到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猜想这几天应该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心里还偷偷松了口气。可这下,他才松下的一口气,又倏地提了上来,忙将她拉开,扶着她的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遇到那次晚上那个人了?” 娘的,这家伙难道真的就这么想她被人强X么?不过转念一想,那个恐怖分子不就是陌清么,而且这几天她还确实是跟他在一起。没想就这样被乔云浪一语成真,心里不得不汗了一把。 “不是。”想是这样想,她还是要昧着良心说假话,说完假话,又说真话,“我确实是去看陌清了。” “她不是早就离开了么?”乔云浪有些疑惑。 “我找到她了。”顿了顿,宋芯蕊一咬牙,“陌清……她死了。”她可不是在诅咒陌清,而且她说的也算是实话,美女陌清从此消失,重生为美男,说死也不为过吧。再说,她现在只能找个让她看起来比较伤心的借口,好躲过乔云浪这一劫。 乔云浪捧着她的脸,定定看了她一会:“芯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心脏,奄奄一息。我这两天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她还真是实话实说,只不过后半截又要进入谎话环节,“今天我刚刚把她埋了。” “陌清到底是什么人?”乔云浪看了看她,好像是思索了片刻,又问。 宋芯蕊犹豫了一会,才说:“她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一剪梅。” “原来。”乔云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将她揽入怀里,“你回来就好,别难过了。陌清不在了,不是还有我么。” 宋芯蕊暗暗舒了口气,虽然用陌清的死换来自己的一时安宁,很有些不厚道。但总比被乔云浪暴扁一顿要划算许多。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哭,但是当乔云浪的手在她后背轻拍着安慰她时,竟然真的勾得她心头一阵酸。 几天下来的压抑,终于让她嘤嘤地哭出声来。 陌清所做的一切,好像让她猛然间负重累累,那些仿佛是强加给她的愧疚歉意不忍和心疼,如同将她困在一个死巷,窒息到恐慌。即使自己觉得自己很无辜,可到底还是不可能事不关己地跳脱出来。 所以,四天下来,她真的觉得身心都好累,似乎只有靠在这个怀抱里,才会轻松一点,安心一些。 狗血的身世 虽然乔云浪没有计较宋芯蕊莫名消失四天的罪名,但实际上还是给了她惩罚,因为……她被禁足了。 也就是说,除了住的这处别院,宋芯蕊哪里都不可以去。而看管人,自然就是将功补过的吴玄同学。当然,之所以这么做,乔云浪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大战在前,他实在容不得宋芯蕊再给他添点什么乱。 只是,这于宋芯蕊来说,却实实在在是件头大的事情,陌清还身在宫中,虽然不至于生死不明,但经过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一日没有好起来,她的担心便一日都不会消下去。 为了给自己争取点自由空间,她只能想法子讨好乔云浪。 花言巧语估计是没啥用处,宋芯蕊只得来点实际的。她没什么特殊本领,不过倒是从她老妈那里学得一些做点心的手艺,勉勉强强能做得几样香酥小饼。 只可惜,这香酥小饼成功出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等到她准备贿赂的人,而是等来了人家老爹。 虽然住在齐王府,但宋芯蕊并不太喜欢见到齐王,没办法,代沟问题。 她一见到齐王进门,下意识地就想将点心藏起来,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 齐王还是那副淡淡的笑脸,刚进门,便微微吸了吸鼻子,笑问:“什么东西这么香?” “王爷。”宋芯蕊悻悻地问安,不情不愿地端出手中的盘子,“我闲着没事,做了些小点心。” “哦?”齐王饶有兴趣的走进,盯着盘子中的点心,脸上的浅笑,却忽然慢慢收了起来,又倏地拿起一块小饼,放进了嘴里。 本来,宋芯蕊还想着,没想到堂堂王爷,竟然这么贪吃,她都没邀请他,自己倒是不客气了。可是,下一秒,齐王却忽然抬眼盯着她,目光如炬,声音异常严肃:“这点心,你是跟谁学做的?” “我老妈……”宋芯蕊下意识地回答,说完又马上意识到时代问题,慌忙改口,“我娘。” “你娘?”齐王不可置信地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不可能,如果岱嫣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去找洛川?” 怎么又扯上那什么前江湖第一美女乐岱嫣了?宋芯蕊忙不迭摆摆手:“王爷,您千万别误会,我娘可不是什么乐岱嫣。” 齐王还是很犹疑的表情:“这点心的味道,同岱嫣做的一模一样,何况宋姑娘长得同她又有五分相似,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说完,还感伤般重重叹了口气。 宋芯蕊知道这王爷大概有些触景伤情,虽然不知道老一辈的江湖事,但想来也简单不到哪里去。不过,既然都已经过去,她到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一直惦念的,想了想,便准备安慰一番眼前这位想不太开的蜀黍:“王爷,都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再多想也无益。” “话虽这样说。”齐王竟然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当时岱嫣跌下了悬崖时,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想来是肯定活不了的。但毕竟没见到她的尸首,这二十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心存着残念,总想着她可能并没有死。”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宋芯蕊忽然想起什么的拿起一块点心,问:“王爷,乐前辈做的这点心,叫什么名字?” 齐王愣了愣,像是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叫什么超级……无敌小酥饼,呵呵,那时候的岱嫣。真是很孩子气呢.。” 这……怎么可能?宋芯蕊只觉得自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这世界也他妈太狗血了!原来她和所谓的前江湖第一美女乐岱嫣还真的是有关系,而且还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那根本就是她老妈嘛。原来这穿越是有家族传统的,想她宋芯蕊……竟是跨时空的产儿。 默默风中凌乱了一阵,宋芯蕊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深呼了口气,悠悠问:“不知道当年王爷和那个乐前辈还有李洛川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乐前辈到底为什么跌下悬崖呢?” 齐王皱了皱眉,仿佛是有些犹豫,良久才道:“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说给你听也无妨。”他深深叹了口气,“说来,这都是本王的错。当年本王同剑神李洛川,还有现在青风门卫于风门主是拜把子兄弟,情同手足。只可惜年少轻狂,一心想成为天下第一,为了得到剑神手中那本剑谱,失手将他的妻子我的弟妹乐岱嫣打落了悬崖。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说罢,齐王竟然抹了抹眼眶,似乎是真情流露,伤感至深的样子。 原来这王爷是她的杀母仇人!宋芯蕊一听,立马咬牙切齿。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老妈只是穿回去了,压根就没死嘛。于是,想替母报仇的冲动又降了下来。 “那前段时间盛传的李洛川前辈抑郁而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齐王看了看她,悲伤地摇摇头:“那件事之后,我们都算是隐退了江湖。我知道他因为岱嫣的事,这些年过得很是伤情。前些时间听说他抑郁过度,从岱嫣落下的那处悬崖跳了下去。其实我也有派人去打听过,只可惜,同岱嫣一样,也没能找到他的尸首。他们终究是……连赎罪的机会都没给我。” 宋芯蕊在脑子理了理,如果没有猜错那李洛川大致就是她老妈一直念念不忘的他那位老爹了。真是好可惜,本来穿到了这个世界,有机会和她老爹相聚一场的,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想不开,跑去跳了悬崖。 也罢也罢,找目前的情况来看,他那剑神老爹应该是没有挂掉,而是穿去了现代,同她孤单了二十余年的老妈团聚了。 真是感天动地! 默默了感叹了一番,宋芯蕊决定同眼前这位自责的大叔坦白:“王爷,您其实不用太自责。我想乐岱嫣和李洛川前辈大概都没有死,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请相信我,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什么意思?”齐王显然不太明白她的话。 “正如您所说,世间怎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和乐岱嫣前辈长得有五分相似,我做的这点心同她的味道一样,而且还叫相同的名字。如果没有弄错,我娘应该就是乐岱嫣前辈。” “宋姑娘,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真的是岱嫣和洛川的女儿?” “嗯。”宋芯蕊点点头。 “没想到岱嫣肚子中的那个孩子还活着。那……你娘亲呢?”齐王已渐哽咽。 “她现在在另一个世界。” “哎!”齐王重重叹息了一声,一副老泪纵横的凄哀模样,连发出的声音都颤颤抖抖,“要不是我,他们应该还活的好好的。孩子——我对不起你。” 咦!?宋芯蕊看到这情景,蓦地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和齐王理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看来她和这大叔果真是有沟通障碍。 想来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是没法解释清楚的,估摸着她要说什么穿越之类的玩意,这王爷大概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没准还会叫来一大堆大夫给她会诊。 只不过,最让宋芯蕊郁闷的是,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大叔,怎么就这么简单相信了她的话呢?实际上,连她自己都还只是初步推测。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她真的是跨时空的产儿。虽然她老妈没死,可怎么着也是被这王爷打下悬崖,害得她老人家孤孤单单过了二十余年,也害得她当了二十余年的单亲小孩。 也罢也罢,看眼前这人老泪纵横的样子,大概真是追悔莫及。宋芯蕊也懒得和他多做计较。 只不过偏偏这追悔莫及的中年人,非得跟她计较。认定她是他拜把子兄弟的遗孤后,恨不得拉着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称呼立马从“宋姑娘”变为了“芯蕊”。天快黑时,还在跟她絮絮叨叨,从当年他们三兄弟的结义场面到乐岱嫣美人倾城姿色都全面回忆了一遍,并且丝毫没有离开的架势。 不过,期间宋芯蕊也大致了解到,自己捡到的那本小黄书有多厉害。心下也有些自己的打算。 本来想着乔云回来后,这王爷大致会收回回忆的潮水和更年期多话的症状,只可惜,当乔云浪刚刚跨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对眼前他敬爱的老爹和他亲亲徒弟之间,状似亲密的会晤反应过来时,齐王便忙不迭抹了把激动的泪水,拉过他到宋芯蕊面前,继续呈老泪纵横模样,哽咽着声音道:“芯蕊她……是你洛川叔叔的女儿。” “嗯?”乔云浪显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何事,只不解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这真的是天意。”齐王忽然又笑了起来,像是在对乔云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当年岱嫣刚刚怀有身孕时,我就和洛川说好,要是生下来是女孩,两家就结为亲家,将来嫁与你做妻子。” 说完,嘴里直喃喃地不断重复“天意”二字,笑得更为剧烈。 宋芯蕊没忘记他大病初愈,见他这个样子,真有些担心会不会气血短路,暴毙而亡。只不过,想到她竟然与乔云浪是指腹为婚过的,不免也感叹起天意来。 良久,乔云浪似乎才反应过来,却仍旧有些犹疑的样子:“父王,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其实第一眼见到芯蕊,我就有些怀疑,只不过想到岱嫣当年跌下悬崖,应该是活不了的,便只想是个巧合。没想到……” 只不过,这没想到后面还没说完,乔云浪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才懒得管你当年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也不管她是不是李洛川的女儿,只要她我认识的那个宋芯蕊就好。你少来掺和我们的事情。” 齐王大概被自己儿子这样一说,面子有些挂不住,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颇有些色厉内荏:“你是我儿子,芯蕊是我结拜兄弟的女儿,你们的事我当然要管。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秉性,肯定欺负芯蕊欺负的要紧。”说罢,又转过头对旁边当了半响布景的姑娘,“芯蕊,别害怕,以后要是他再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必定替你主持公道。”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宋芯蕊心窝窝骨髓髓里,想她自从拜了这个师父,简直就是活在他下巴底下,自由都失去了大半。于是下示意地就点头,眼眶里都差点涌上了一包激动万分委屈万分的泪。 乔云浪见她一副要控诉他的样子,转头一个刀眼抛过去,鼻子里还阴测测地冒了句:“嗯!?” 靠,我怕你啊!宋芯蕊一向识时务为俊杰,分析了下形势,虽然齐王现在似乎已经走向了甩手掌柜的行列,但毕竟身为长辈,乔云浪再怎么狂妄嚣张,可作为古人,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大概是会遵从的。所以她自然是要站在齐王这边。见他有威胁自己的迹象,马上朝齐王身边挪了挪,又扯了扯老人家的衣袖,示意自己受到了威胁。 “怎么?不满意?”果然,齐王受到宋芯蕊的讯息后,立马将刀眼还给了乔云浪。 “不敢。”虽然是这样说,但乔云浪的语气明显有些忤逆。 齐王倒不太在意,只是转身慈爱地摸了摸了宋芯蕊的头:“那我先走了。如果这小子有什么对不起你,只管告诉我。” “嗯。”宋芯蕊立马激动地含泪点头。 宋芯蕊刚欣喜万分地目送齐王离开,耳边就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怎么?找到靠山了,看来翅膀是要硬了。” “那是。”宋芯蕊没多想,下意识地回。 “这么说,我这个师父的话,是不准备再听了?” “咦?”宋芯蕊蓦地反应过来,蹭蹭跑到乔云浪身边,“怎么会呢?还是师父最大。只要你以后不要那么管东管西,就好了。” 乔云浪收回笑容,沉默了片刻,拉过她的手:“不是我想要禁锢你的自由,只是现在都城实在太不安定,我是怕你再出什么事。” 再出什么事?哎!她到底该怎么说她其实什么事都没出呢? 乔云浪自然是看不出她的内心活动,只捏了她的脸,又在她颊上咬了一口:“不过,真没想到,你和我竟然指腹为婚过。好了,等过了这阵子,我带你离开都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再踏入皇宫 乔云浪自然是看不出她的内心活动,只捏了她的脸,又在她颊上咬了一口:“好了,等过了这阵子,我带你离开都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宋芯蕊等不了过这一阵子,她也不想去哪里,只是想要去皇宫内而已,去看望陌清。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得知乔云浪要去宫里同公主讨论国家大事时,她便死乞白赖地拉住他的手臂:“我也要进宫。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乔云浪斜眼皱眉看了她一眼:“我是去进宫谈事情,你跟着去干嘛?” 对啊,她跟着去干嘛?宋芯蕊脑子转了转:“你是去见公主,怎么说她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我怎么知道你和她会不会……不管啦,我得跟着你监督你。不然我就告诉王爷,你对不起我,辜负我。” 乔云浪看着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额头直冒黑线,默默深呼吸了口,忍住自己想一个爆栗子敲上这颗贴在自己手臂上的脑袋的冲动,没好气地说:“你要去可以,但是不要给我添乱。” “遵命。”宋芯蕊收到准许,心花怒放地站直了身体,弄得乔云浪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看似缺心少肺的姑娘,其实另有目的。 到了皇宫,乔云浪倒也真是大大方方带着宋芯蕊来到公主住处。公主自然也是客客气气招呼两人,脸上没有一丝异常,想来这林紫夜的演技着实了得。 只不过大大方方客客气气之后,她便被两个谈论正事的人晾在了一边。 “天下第一庄各地锻造兵器的据点实在是太隐秘,我这两年一直在查,但没找到一点头绪。” 想来在天下第一庄遇到的那次,这家伙是去查人家秘密的。 “前几天江慕天还来皇宫,想说服父皇让位给敬王。而我们现在派去天下第一庄游说他的人,他却一律不见。” 果然是,这江慕天当说客当的真是不亦乐乎,先是齐王后又是皇上。只不过怎么不遵循礼尚往来的道理呢。唔,不厚道,忒不厚道。 “天下第一庄在江湖上几乎只手遮天,敬王借由他笼络了大批武林人士。江慕天这助纣为虐的贼子,早该罪该万死。” 等等,江慕天……似乎没有这么不堪吧?虽然她宋芯蕊也不怎么太喜欢那厮,可做人还是很客观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怎么着也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一枚,哪有这么人神公愤。 “是啊,这些年,敬王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想来江慕天都是有功劳的。” 宋芯蕊实在忍受不了这对王子公主背着人说坏话的行径,便故意重重打了个呵欠,算是暂时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林紫夜转过头,看了看她,眼波闪动了一下,仿佛是一个什么暗示,而后又笑笑对乔云浪说:“泠哥哥,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花园里再详谈。” “也好。”乔云浪一边点头一边随林紫夜起身,走了两步,却不见宋芯蕊有任何动静,回身挑眉问:“不是要监督我吗?怎么不动了?” 宋芯蕊郁闷地弹起身,准备跟上,却再次见到林紫夜对她使了个眼色,蓦地反应过来,忙揉了揉脑袋:“我好像有点困,况且外面太阳挺热,我就不打扰你和公主谈事情,在这里打个盹等你便好了。” “这是公主的住处,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怎么行?”只可惜,她的话很快被乔云浪否定,“要休息去花园也可以。” “我……” 正当宋芯蕊一时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下时,林紫夜适时开了口:“泠哥哥。宋姑娘好像真的有些困的样子,你就让她休息一会。难不成你怕她在我这里出什么事?” 乔云浪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低抛了一句:“那你千万不要四处乱跑。” “那是一定。”宋芯蕊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舒了口气。 大概是林紫夜早先就有交代过,等到她和乔云浪一离开,一众下人便自发地退了下去。宋芯蕊警惕地前后左右看了下,确定没有闲杂人士,才蹑手蹑脚钻进了公主的闺房,又照着之前的路线,摸进了地下室。 石门照旧是紧闭着。幸好已经熟门熟路,她按了下机关,那道门边徐徐打开。 “陌清。”说实话,因为这种偷偷摸摸,宋芯蕊还是挺激动的,一进门,便压抑不住叫了一声。 此时的陌清正盘在坐在床上,状似打坐修养的样子。一眼看过去,仿佛已经恢复了很多,脸色也不再是几天前的那般苍白,只可惜……空荡荡的左袖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悲凉。他缓缓睁开眼,见到来人是宋芯蕊,眸子里微微波动了一下,又扬起嘴角笑了笑:“芯蕊,是你呢?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 “我不会放心你,所以就想了办法进宫来看你了。”宋芯蕊蹿到床前,下意识地准备给陌清一个拥抱,手臂伸到半空却又想起什么地倏地收了回,转到自己后脑勺,似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是的,她想起陌清已不是那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美女朋友,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还是喜欢上了自己的男人,既然她不能将他当成自己要去爱着的人,她……便不应该再做出任何让他误会的举动。 陌清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刹,表情几近不着痕迹地僵了片刻,眼神也黯淡了瞬间,但也仅仅只是瞬间,便恢复常色,依旧对她露出柔软的笑:“我已经没事了。芯蕊你不用担心。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呢。” “这是我应该的。”宋芯蕊爽朗地笑笑,说着在陌清肩膀上拍拍,又环顾了一眼暗室,“陌清,你待在这里很闷吧?” “你来了,我就不闷了。” “哦。”虽然陌清说的轻描淡写,但宋芯蕊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那我以后常常过来看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陌清有些凄婉地摇摇头,“你是偷偷跑来的吧?赶紧回去,别担心我,等我武功恢复了,就出去找你。” 其实,宋芯蕊也是有些急的,她不知道林紫夜能将乔云浪拖住多久,万一两人话不是很投机,没说几句,就从花园折了回来,见她不在原处,恐怕不仅会朝她开火,还会连累了林紫夜,甚至陌清这个秘密也怕是不小心会被暴露了。 想了想,宋芯蕊忽然将手伸进胸口里。 “芯蕊,你要做什么?”陌清显然对她的动作很是不解,而且这动作怎么看着都有些那个。 宋芯蕊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子,想什么呢?姐姐我是给你拿好东西。 “这个……给你。”好不容易从胸膛里拿出了那本长久没见过天日的小黄书,宋芯蕊一本正经地递给了面前的人。 陌清疑惑地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又看了看她,却并没有接过。 “愣什么愣呢?”宋芯蕊干脆直接将书塞进他右手当中,“这是剑神李洛川的剑谱,听说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只要武功底子好悟性不错的话,短时间内就可以练成。” “你怎么会……” “你就不要问我是怎么得到这剑谱的,反正我没有什么武功,拿着这玩意也没什么用。你就收下好好练好武功就可以了。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希望哦。”说着,宋芯蕊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陌清握着剑谱,愣愣地良久不做声,过了半响,却作势要将剑谱塞回她手里:“我不能要。” 宋芯蕊瞬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绝世大美人:“为什么?你不知道江湖上很多人都在争这本剑谱么?有了它,就可能成为天下第一,你不知道么?” 陌清紧抿着唇,抬眼灼灼对望着她,沉默了会,才悠悠问:“芯蕊是觉得亏欠我,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吧?可是你真不必这样,因为你从来不欠我什么,什么都不欠。” 宋芯蕊只觉得一口气快要岔到,恨不得敲开这美人的脑袋,仔细研究一番里面的构造。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有一身好武功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么?她忍住发飙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和颜悦色外加语重心长:“陌清,我不是因为觉得亏欠你,才将剑谱送给你的。我只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你必须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公主和皇上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你知道吗?” “那你呢?”陌清忽然反问,眼睛继续盯着她,仿佛要将看进她的内心深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那你的心思有没有在我的身上?” 宋芯蕊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那美的失真的眸子,仿佛有种吞噬人的魔力,让人胆战心惊。她微微别开头,眼光颇为游离地在周围的空气里飘忽,微微幽怨地叹了口气:“我的心思当然也在你身上,我很担心你。不然,我怎么会偷偷跑来看你。可是,你连一本剑谱却都不愿意接受,不是想让我更加担心么?” 横在两人手中的剑谱,就这么随着两人的沉默,而静止了下来。 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陌清终于连带着剑谱收回了手,低着头没有再看宋芯蕊,只是淡淡说:“好,这本剑谱我收下。我也一定会练好武功,不会再让你担心。” “就是嘛!”宋芯蕊见他不再坚持,心里舒了口气,眉开眼笑地嘿嘿了两声,“那你好好练功。我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顺便验收成果。” 跑到石室门口,又蓦地转身,朝着刚刚抬起头目送她的人,做了个握拳的姿势:“加油,陌清,天下第一正等着你呢。” 陌清勉强扬起嘴角,朝她笑了笑,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而那抹勉强的笑,随着石门的缓缓关闭,渐渐……渐渐凝固在嘴角,仿佛骤然结成的冰霜,寒冷的异常,异常的寒冷。 如果他成为了天下第一,如果他强大到不需要她再担心,她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逃离?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丢下他一个人? 芯蕊,你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他知道,他都知道。 陌清冷冷地自嘲般笑了笑,攥在手中的小书,因为过于用力,被挤得失去了本来的形状。 砰地一声。 那只拿着剑谱的右手,缓缓扬起来,又狠狠落下,砸在身下的床板上,瞬间崩裂的声音响起,而那只受伤的手臂,因为剧烈的震动,一抹猩红的血液,慢慢浸湿了衣衫。 向庄主出发 宋芯蕊刚刚从地下钻上来,就听见门外院落传来林紫夜刻意抬高的声音:“泠哥哥,这件事是不是只能这样算了?” 哎哟喂!好险!宋芯蕊拍拍胸口暗自庆幸自己出来的快,赶紧跑到前厅做打盹状。等到乔云浪和林紫夜从外面进来,便假装打了呵欠,一脸惺忪的样子问:“怎么这样快?公主,小王爷,你们事情谈好了?” 林紫夜纠着眉摇摇头,抬手示意了下手中的一本薄子:“这是这些年搜集的敬王的罪状,本来派人送去天下第一庄给江慕天,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人给打发了。看来,天下第一庄这一关是过不了了。” 宋芯蕊看了眼那本厚簿子,暗想这敬王还真是够为非作歹的,这罪状也实在是忒厚了些,感叹了阵,又看了看乔云浪和林紫夜双双陷入沉思的样子,不禁疑问:“天下第一庄的武器真的这么厉害么?” 乔云浪俊眉微微蹙起,看向一脸迷惑的她回:“天下第一庄锻造的箭,削铁如泥,一般的盾牌根本就挡不住。最重要的是,边塞的军队起码还要半个月才能调回第一批,况且仅仅凭借第一批恐怕不可能挡住敬王的进攻。倘若都城被敬王攻占,再想扳回一城,几乎不太可能。所以,只要天下第一庄不提供武器给敬王,先调回的军队应该还能坚持到其他军队回来。” 宋芯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天下第一庄还真的很重要。” 只不过江慕天貌似是认定了敬王是个大英豪,别人说的话自是不会相信。唔,真是个固执又麻烦的家伙。 “罢了。”乔云浪忽然一把抓过沉思状的她,“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别多想。” 怎么能无关呢?那敬王要抢的可是陌清的东西,她怎么能不多想呢? 良久,宋芯蕊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乔云浪,又一把抢过林紫夜手中的簿子,举在他眼前:“让我去天下第一庄试一试。据我所知,江慕天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敬王做的这些勾当。” “你别再给我添乱了。”乔云浪颇有些不耐烦挥挥手。 “是啊,宋姑娘,江慕天现在根本就不见皇宫的人,你怎么去跟他谈?”林紫夜在旁边也加了句。 “我想……他会见我的。”应该会见的吧?虽然和江慕天交情不深,但似乎他对她还算不错的。 “宋姑娘认识江慕天?”林紫夜有些奇怪地问。 “虽然算不上太熟,但打过几次交道。如果我去和他谈,至少不会被他拒之门外。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就让我试一试。” “不行。”哪知,乔云浪不假思索地就否定她的说法,“现在这么乱,你一个人去天下第一庄,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宋芯蕊也有些急了,紧紧抓住他的手,“现在最乱的就是都城。我倒觉得去天下第一庄反而更安全。”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找江慕天寻求庇护哦?”乔云浪听了她话,狠狠瞥了她一眼,脸色也沉了一沉。 这个人怎么回事?是在怀疑她的动机?还是怀疑她和江慕天纯洁的男女关系?无奈现在不是斗嘴的好时机,宋芯蕊只得放低语气:“我只是想去告诉他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服他不要助纣为虐。” “怎样说服?用什么说服?对了,你和他似乎是什么故人来着,是不是准备用旧交情说服?哦,还有,你不是说过他觊觎你的美貌么?是不是准备用你的如花美貌去说服?”乔云浪冷嘲热讽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酸意。 宋芯蕊默默翻了个白眼,看来这小王爷和天下第一庄庄主果真是不怎么对盘。只不过,都什么时候了,这厮还有心思小气扭捏,真是服了他。 可是怎么办呢?要是乔云浪不同意的话,估计她是哪里都去不了的,想着,宋芯蕊只得向一旁的林紫夜发出求助的讯号。 林紫夜自是明白事态的严重,也知道这或许真的是一根救命稻草,虽然很渺茫很微不足道,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只是……有人要实在不愿意让这根救命稻草去涉险,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泠哥哥,如果宋姑娘真的和江慕天是旧识的话,让她去说,或许有些用。”罢了,又赶紧添了一句,“我会派人护送她去,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是啊。”宋芯蕊忙猛点头,“就算不能完全说服江慕天,让他缓几天交兵器给敬王也是好的,可以多给些时间让你们做准备。总比现在这样子完全束手无策要好……” “你别说了。”乔云浪忽的打断她的话,表情愈加烦躁,又带了些犹疑,好像自己在与自己挣扎,一边还伸出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说话,“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我说大哥,这么点破事有啥好想,等你再想想,黄花菜都要凉了。宋芯蕊暗暗深呼吸了口气,抱住乔云浪的手臂,做出一副让她自己都要呕吐的撒娇状:“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会有事。并且时时刻刻谨记和江慕天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 没想到乔云浪竟然真的吃她这一套,缓下表情,挑眉看了她一眼:“真的?” “千真万确。”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簿子,“事不宜迟,我今天就动身,也好早去早回。” “我这就去备马车。”林紫夜见眼前形势,心里也松了口气,转向宋芯蕊,“宋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宋芯蕊坦然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但刚说完,便意识到不对,转眼看向乔云浪,果然这厮真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只得讪讪笑了两声,拉着他说:“我都是为了你。” 乔云浪脸上仿佛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感动,但最终又被担忧覆盖。 本来宋芯蕊是因为这句带着欺骗含义的话而有些内疚的,但转念一想,虽然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陌清,但归根结底其实也是为了乔云浪能同自己潇潇洒洒离开这些是非之地。这样一想,心里的内疚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林紫夜果然是行动派,等到宋芯蕊出到宫门外,为她准备的马车显然已经恭候多时。只不过,乔云浪却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宋芯蕊爬上车还没钻进去,就被她拉住:“你等等,我还是让吴玄送你去吧。” 怎么就之前就没发现他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呢?宋芯蕊暗叹一声,转身绽放出一个大笑给他:“不会有危险的。快马加鞭的话,最多天黑就赶到天下第一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也不理会旁边还站着林紫夜,以及为她驾车的大内侍卫,抱着乔云浪就啃了一口。倒是被亲的人,因为外人在场,脸上颇有些赧色。 宋芯蕊默默切了一声,平时不是挺那什么的么,怎么一时倒假仙起来了? 切完之后,也懒得继续理会还在犹豫不决的某人,同林紫夜道了声别,便钻进了车内。 ********** 马车行驶地异常地快,在宋芯蕊只觉得自己被颠地头晕脑涨的时候,一个驿站又一个驿站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在马车飞速前行的同时,天色也在飞速向下沉着,没过多久,便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这也意味着,天下第一庄已经不多远了。 只不过这劳什子山庄干嘛非得建在山上呢?大概是劳累过度,马儿显然已经力不从心,走到半截便有罢工的迹象。 “怎么了?是不是要下车自己走?”宋芯蕊隔着帘子问驾车的侍卫。 “不是,是前面挡了个人。宋姑娘,你别出来,我下去看看。” 难道在天下第一庄的地盘都有山贼,这也忒大胆了点了吧?虽然听从建议没下车,但宋芯蕊还是掀开了帘子想看个究竟。 伫立在路边的人一言未发,直到侍卫走上前,也还是一动不动。 天色已暗,看的不甚清楚,但是宋芯蕊还是凭借着那黑暗中的气场,认出了那个人。忙不迭跳下车,拦住准备出手的侍卫:“自己人。” “自己人?”侍卫看了看黑暗中的人,有些不解地问宋芯蕊。 “他是我朋友。”宋芯蕊挡在两人中间,对他说,“天下第一庄很快就到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回去同公主报平安吧。” “可是……” “别可是了。照我的话做就好。” “哦”侍卫愣愣地点头,一边往回走一边不太确定地时不时望向身后一眼。 待到马车往山下驾去,宋芯蕊才在夜色中舒了口气,又颇有些生气转过头问:“陌清,你为什么会跟来这里?你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觉得宫里很闷,就出来了。”黑暗中,陌清的表情不是很清楚,声音却是轻描淡写的,“再说,外面比宫内不是更安全么?” 这倒也是,宋芯蕊点点头:“出来是无妨,可干嘛跟来天下第一庄啊?” “你要做的事与我息息相关,我……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陌清的声音愈加低,仿佛没有丝毫底气。 “罢了罢了。”宋芯蕊也不愿多想这其中的真实原因,只挥挥手,有些无奈地说,“只要你的身份不曝光,这天下第一庄大概比皇宫确实是要安全许多。” 陌清见她没有排斥,终于露出一丝欣喜,拉着她的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我们走吧。” 宋芯蕊这才发觉,原来那里停着一匹马,难怪他会这么快。只不过在感受到手上的温度时,她下意识地轻轻挣了开。 猛然空出的手,让陌清怔了一怔,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等到上了马,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虽然共骑一乘,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这共骑的对象还是自己熟悉的人,可是当她感觉到陌清坐在自己身后时,那种不自在不自然的感觉猛得便袭了上来。 当马开始慢慢在山路间行走,陌清偶尔随着马的步伐向前靠近一些时,宋芯蕊便会下意识地往前倾斜一点。才走到不到半里路,她整个人几乎快要脱离马鞍,直奔马脖子去了。 忍了许久,陌清终于将她向后拉了一把,有些犹疑地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在她身后问:“你……躲我?” “没……没有啦。”讪讪笑了两声,宋芯蕊结结巴巴地否认,又转头对上他,“怎么会呢?我只是怕碰到你的伤。” “哦。”陌清点头,分不清是相信还是怀疑,而在下一刻却用手揽住她的腰,“我的伤已经无碍。” 宋芯蕊因为这动作,全身僵了片刻,好半天才放松下来。这种亲密的行为,她和陌清自是早就有过,实际上换做别的男人,她也并不会觉得有多么的不妥,何况这个揽住自己的还是个绝世美男,照平时的她来看,简直就是福利大放送嘛。只是,他是陌清,是喜欢她喜欢到骨子里的陌清,既然她给不了他爱情。那么,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希望让他断了对她的念头,而不是招惹出他更多的不太可能的想法。 毕竟……感情这东西经不起太多的伤痛。 她已经害了他一次,绝不能再害他第二次第三次。 月光明朗,空气静谧,马蹄踏在山路的声音,异常清晰。沉默了许久,宋芯蕊终于还是开口:“陌清——” “嗯?” “天底下女人何其多,你应该试着多结识一些。”明明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却还非得要绕上一大圈。 陌清愣了愣,只淡淡回:“我见过的女人并不少。” “而且,你将来是要当国君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只是件简单不过的事。” 陌清沉默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芯蕊,你想什么我知道。你不须要困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做我的什么人。我也知道你和小王爷两情相悦,你们终究是要在一起的。我不会……不会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 “陌清……” “不要再说了,你看前面有灯火,天下第一庄就要到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说服江慕天吧。” 江慕天? 宋芯蕊恍然大悟般摸了摸腰间的薄子,不免有些头大起来。 说客进行时 天下第一庄。 两盏悬挂着的红色灯笼的映照下,这五个字显得更加气势磅礴,也……更加拉风傻缺。 刚刚停下马,门口的守卫便迎了上来,不,应该是拦了上来,满面警惕的神色。 “什么人?” 宋芯蕊腹诽了几遍这鸟山庄的形式主义,不过脸上还是和颜悦色,谄媚万分:“两位大哥,麻烦通报一声你们庄主,就说宋芯蕊求见。” 守卫上下左右打量一番他们两个人,很是狐疑的样子,考虑了片刻才道:“你们在这里等等。” 切!难不成怕她和陌清是上门找麻烦的穷亲戚? 好在,没过多久,进去通报的守卫,便急匆匆跑了出来,虽还是有些不解的样子,但明显友善了许多,还朝宋芯蕊和陌清两人咧嘴笑了笑,只可惜,这人长得歪瓜裂枣,在灯笼的红光下,那笑挂在脸上更平添了一份猥琐,让身为外貌协会资深成员的宋芯蕊很是汗了一把,只得低着头跟着他进了庄内。 因为只住过几天,但宋芯蕊对天下第一庄并不熟悉,只隐约记得够大够气派。而这次走进来,还是这种感觉,嗯,够大够气派。 来到大厅,江慕天正在下棋,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左手同右手。这偌大的一个山庄庄主,看过去竟然显得有些孤独。 “庄主好雅兴。”本来宋芯蕊是觉得,自己跟自己下棋其实挺可怜的,但又想到将“可怜”二字用到江慕天实身上在不太适合,便只得运用“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句式先寒暄。 江慕天右手不紧不慢放下一颗白字,自言自语:“嗯,右手赢了。”说完,才转向宋芯蕊,略含着惊讶状的微笑,“宋姑娘竟然真的来了我庄里作客,很让人意外呢?” 意外你个大头,姑奶奶俺也不想来这七弯八拐的鬼山庄,要不是为了当说客,打死她也不会有故地重游的想法。 宋芯蕊本来单刀直入,说明自己的来意的,但是忽然又想到这似乎不太符合当说客的准则,只得先拐弯抹角说点其他。 想了想便嘿嘿笑了笑:“能有机会拜访声名远播的天下第一庄,实在是我三生有幸。”顿了顿,眼睛又瞄到棋盘,“不知道庄主自己跟自己下棋,是不是别有一番趣味?” “趣味?”江慕天蹙眉转头看了看棋盘,颇有些不耐地将棋子打乱,“要不是这庄内没人敢赢我,我也不会无聊到自己跟自己下棋。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子下棋也是不错的,至少永远都会输半局。” 独孤求败啊独孤求败!宋芯蕊简直都快要服了这位大庄主了,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想要输?难道真的是顺风顺水惯了,觉得挫败也是种享受? “说吧!”只不过,宋芯蕊还没来得多对江慕天进行盘点,江慕天同志忽然话锋一转,“宋姑娘这么大老远的专程来我山庄到底是有何贵干?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怀念我天下第一庄的优美风光。” 怎么能这样呢?连曲线救国的机会都不给她。忒可恶了!算了,算了,大不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谁怕谁呢! “那个……我……”无奈这亮话实在不好说,支吾了半响宋芯蕊竟然不知道怎样有条有理外加有说服力的说下去。 “但说无妨。”江慕天挑挑眉,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临时又打了遍腹稿,宋芯蕊才开口:“不满庄主说,我这次是为了敬王造反的事情来的。” “这么说,宋姑娘跟前几天皇宫派来的人目的是一样的啰?”江慕天颇有些嘲讽的样子,顿了顿又说,“我似乎不久前还跟宋姑娘说过,敬王雄才伟略,他是为了天下苍生才会选择这条路,并不能叫造反。” 雄才伟略?为了天下苍生?这帅哥庄主可不可以再说得冠冕堂皇点? 这厮到底是被洗过脑呢,还是本来脑子就有问题。宋芯蕊来的这一路,从头到尾翻过一遍手中的那本薄子,饶是她一穿越女也能看得出那些条罪状,明明就都差不多是证据确凿的,明明那敬王就是个奸杀掳掠无恶不做的,她就不明白,搁在这位在江湖上跺一跺脚就地震六七级的大庄主这里,怎么一恶人就成雄才伟略了,就成体恤黎民百姓的好人了? “朝中争权夺利的那些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江庄主肯定同我一样,认为掌管这天下的人,除了有足够的魄力,也一定要是仁德的。” “当然。” “我也并不知道敬王到底是不是真的雄才伟略,可我手中的这本簿子却告诉我,他确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说着,宋芯蕊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哪知,江慕天只轻飘飘乜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不以为意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室要给敬王扣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还不容易?这些东西不看也罢,无非是些编造杜撰的玩意儿。” “您都不看看,怎么就能断定是编造杜撰的呢?” 大哥,翻一翻也不会费你多少时间吧?奶奶的,您就别这么自以为是一回,成么? 江慕天忽然笑了笑,抬头看向宋芯蕊:“宋姑娘来我庄里作客,我很欢迎,不过若是执意要同我商讨这件事,我只怕明天一大早就要送客了。” “江庄主……”宋芯蕊有点急了。 “小红。”江慕天没有过多理会她,隔空唤了一声,之前宋芯蕊见过的那个红衣丫头便飘了进来。 “庄主。” “带宋姑娘下去休息。”吩咐完毕,又转向宋芯蕊,“江某真的很好奇,宋姑娘进了几天宫,怎么就开始为皇上卖命了?” “江庄主误会了,我并不是给皇上卖命,只是实在不愿意看到天下落入乱臣贼子手中。” “也罢,看来我和宋姑娘现在是没有什么多话可说了。”江慕天有些无奈地摆摆手,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宋芯蕊身后,“宋姑娘这位随从看着挺面生,不过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哦……他……他叫小林子。” 宋芯蕊嘿嘿笑着对江慕天胡诌,可身后的陌清在听到“小林子”三个字后,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是生生颤抖了一下。 “那宋姑娘同这位小林子就随小红去洗漱休息吧,如果明天宋姑娘见到我不再谈论敬王的事,我非常欢迎两位在庄内小憩几天,只不过……” “好,我知道了。”宋芯蕊打断江慕天的话,她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说客是不能太激进的,因为循序渐进才是王道。只不过,大限将至,她哪里有那个鬼时间跟这帅哥庄主循序渐进啊? “喂……那个小红,你们庄主一直都这么固执这么一根筋的么?”去客房下榻的路上,宋芯蕊忍不住抓住小红问。要是江慕天真的一根筋下去,对这簿子瞄都不瞄一眼,然后过个几天,等他各个地方的兵器锻造出炉,再一根筋的交给敬王,那岂不是真的会是个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其实也不算固执,只不过庄主认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小红倒老老实实为她解答。 这还不叫固执?宋芯蕊只差泪奔。 “好了,到了,宋姑娘住右边这间,这位大哥住左边这间。”说着,小红看了一眼陌清,霎时间,脸上腾起了两腮红云。 果然,美男的杀伤力就是够强。 不过,陌清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只淡淡点点头,对着宋芯蕊开口:“赶了大半天的路,芯蕊你累了吧?不要想太多,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就离开。” “没听过失败乃成功之母么?还才刚试就放弃怎么行?没事,我一定会攻下江慕天这座大山的。”宋芯蕊也没理会旁边还站着个人家江慕天的丫头,只想着给陌清一点信心,也给自己一点信心。 睡到半夜,正做着一个有关她心上人乔云浪的梦,刚刚迷迷糊糊叫了一声人家的名字,忽然觉得床好像动了一下。吓得宋芯蕊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这一坐起来却被吓得更加厉害,因为床边竟然做了一个人。 刚想大叫一声,蓦地发觉这人不是别人,只得压下自己尖叫的冲动,只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微微有些抱怨:“陌清,大半夜的,你突然在这里,吓死我了。是有什么事么?” 陌清在黑暗中摇摇头,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朝里靠了靠:“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和你来说说话。” 这样的近距离,陌清身上特有的幽香传入了宋芯蕊的鼻息内,让她心神微微荡漾了一下,却还是下意识地往窗内挪了挪,有些刻意轻松地说道:“虽然很困,不过要是陌清想和我聊天的话,我还是会撑起眼皮奉陪的。嗯……你想要说点什么呢?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我只是突然想知道,芯蕊你到底有多爱小王爷?”陌清却仿佛没有听到宋芯蕊的话般,径自问。 这个问题……叫人家怎么回答嘛?爱来爱去的……多酸的慌啊!脑子还没怎么清醒的宋芯蕊本来还准备扭捏一番的,但是蓦地想起这个大半夜闯进她闺房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让自己酸下去:“我……很爱他。” “有多爱?” 我说同学,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执着,都已经说是爱了,干嘛非得拿出个尺子量。问题是,就算是身边有个尺子,她也不知道爱需要怎么衡量啊! 想是这样想,宋芯蕊还是得继续想着说辞解释,毕竟这也算是个好时机断掉陌清对自己的想法,俗话说早死早超生,她也是希望美男能在感情里早超生的。 因为……他的爱让会她内疚不安不知所措,甚至还微微有些恐惧。 “很爱很爱,爱到想马上嫁给他,爱到这辈子非他不可。”说完这一句,宋芯蕊自己立马抖了三抖,想必是让乔云浪听到这话,也会被酸掉大牙。当然,这其实并算不上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实际上,她也从未考虑过自己到底有多爱乔云浪,也许很爱,唔,也许转头就可以替换,谁知道呢?她可不想让某人太得意。而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让陌清知道,她和他是不可能的,希望他赶紧转移目标,另觅佳人。 “那……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如果我一开头就没有欺骗你,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你会不会爱上我?”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陌清,事实就是我先遇到了他,而我从一开头就只认为你是女人,他也不可能从来没有存在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一切都改变,我到底会不会爱上他?又或者会不会爱上你?可我现在只清楚地知道,我爱的是他,而你陌清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奶奶的,再爱来爱去,这牙齿明天都不能吃早饭了。 沉默了良久,陌清终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睡吧。” “哦。”宋芯蕊舒了口气,躺下,见陌清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朝外面移动,又补了一句,“陌清,睡不着的话,数一数绵羊就可以睡着了。” 哎,招人喜欢可真是麻烦的事情。(脸皮厚的,pia飞) 宋芯蕊不知道陌清有没有数绵羊,不过后半夜,她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倘若她真的说服不了江慕天,倘若敬王真的成功,那么陌清就必须继续这种见不得天日的生活,继续这种飘摇无定的生活。 只要想到他过去二十年的非人生活,宋芯蕊就不免很是心疼。 虽然她不爱他,可是这几个月下来的朝夕相处,无论在她心中,他是男是女,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重要到她甚至可以为她做很多很多事。这种重要甚至也许比乔云浪的重要都不会差半毫一分。 只要……只要他只让她做他的朋友就好…… 曙光在眼前 第二天,一大早宋芯蕊顶着双严重睡眠不足的熊猫眼去见江慕天,而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严重睡眠不足的陌清,只不过人家美男的熊猫眼也熊猫的有质感,一点都不影响观赏性,反而平添了一份魅惑之态,连出来招呼两人的淡定美眉小红都差点瞬间变成星星眼。 当然,继续保持淡定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说江慕天。见到白日里的陌清仿佛也没什么异样,由此可以断定这堂堂大庄主是没有一丝半毫的断袖情结的。 好可惜哦~ “宋姑娘是准备在庄内小住几天,还是打算今天早上就走呢?”江慕天颇有些语言艺术,明摆着就是告诉宋芯蕊,如果要执意提敬王的事,就立马给我滚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宋芯蕊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勉强呵呵笑了两声:“好不容易来一趟天下第一庄,自然是想小住几天赏赏风光,就不知道庄主愿不愿意?” “宋姑娘想观赏风光,江某当然欢迎。”说着他指了指不知道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说,“今天天气不错,后山山谷的野花也开了好一段时间内,我正准备骑马去看看,不知道宋芯蕊有没有兴趣同行?” “当然有。”时间苦短,得抓紧一切同江慕天相处的机会。 江慕天含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陌清:“不过,我喜欢清静……” 他话还没说完,宋芯蕊就连忙转头:“你就留在庄内,顺便养伤,我同庄主去山谷。” “芯蕊……”陌清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神色满是犹豫。 “没事的。”宋芯蕊稍稍靠近他,声音很轻。 陌清蹙眉回望着她,终究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江慕天所说的山谷,离天下第一庄不远,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大片的草地嵌在山与山之间,铺天盖地的都是葱郁之色。因为是夏季时节,那满眼的翠绿之中又点缀着各种红色黄色的野花,漂亮的简直像人间仙境。 而身骑白马的江慕天,横在山谷中的天地之间,倒也真的有点仙乐飘飘的气质。 不过跟在后面的宋芯蕊却对这种附庸风雅的装X行为很是不爽,她对自己作为凡尘俗子的身份认识很清,对这种人间仙境自然也就不能感同身受。 无奈为了向庄主大人靠近,她也只得默默忍受跟着人家一起装X,而且还得表现出欣赏享受的神情。 宋芯蕊其实很想打破这种符合当下情景的静谧,同江慕天套点近乎,只可惜,庄主大人一副陶醉于大自然之中的神情,让她屡屡张开的嘴,又只得识趣地默默闭上。 转悠了许久,江慕天仿佛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个人似的,回头对宋芯蕊道:“宋姑娘,你骑马技术怎么样?” “还行。”宋芯蕊没多想便回。而没过多久她才深刻意识到“还行怎么行”这个道理。 “那我们比赛骑马好不好?”说着,江慕天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山坡,“那上面的有颗百年古树,看我们谁先到?” “怎么敢同庄主比?我这点技术铁定会输的。”这不明白着自己会输么?这马可是他们古人的代步工具,同他们比同她可是要亲近多了。傻子才会自取其辱。 江慕天笑笑叹口气:“真可惜,因为他们都比不过我,所以好多年都没跟人敢在这里同我赛马了。本来想着今天宋姑娘胆识不小,肯定敢与我比试一番的,没想到……” 既然都好多年没人敢跟你比了,还拉我做炮灰,实在忒不厚道了。不过宋芯蕊忽然脑子灵光一现,问:“好吧,跟庄主比赛就算是输了也是虽败犹荣,那么我就斗胆试一试。只不过……”顿了顿,“如果我赢了的话,庄主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没问题。”江慕天爽快地挑眉一笑。 宋芯蕊却一头黑线:“你都不问是什么要求么?” “如果你真赢了我,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哟,还挺爽快。 宋芯蕊看了看地形,又想了想:“这里是天下第一庄的地盘,而且庄主你骑马的技术又比我好许多,最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个男人,所以……” “所以,我让你半程。” 这可是你丫自己说的,本来她只是奢想着让个百八十米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慕天同学,轻敌可是很危险的哦! 宋芯蕊暗爽了一阵,目测了一下距离,不是太远,过了半程,基本上就已经快倒半山腰,如果这个时候江慕天才发动的话,要超过全力行驶的她,一定还是很难很难的。 “江庄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当然,要是太轻易就赢了你,岂不是很无趣。” “好。”宋芯蕊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挥鞭让身下的马开始跑起来。 由于她骑马的技术,真的只是还行,所以速度一快,就吓得她心脏怦怦直跳,只觉得风送四面八方灌进来,搅得她身体摇摇欲坠,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摔下去。 江慕天真的是信守诺言,眯着眼注视着宋芯蕊的身影进入了山坡中,被树木掩盖地看不见许久之后,才起身。 大古树,我来了。 宋芯蕊睁大眼睛看见胜利就在眼前,惊动地差点要从马背上飞出去。 四、三、二…… 咦?马蹄的声音,风的气息。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江慕天应该还离自己有一大截距离的? 宋芯蕊顾不上太多,也不管这上坡顶有多滑,狠命蹬了蹬身下疲于奔命的马,又使出吃奶的劲抽了可怜的畜生一鞭子,只期望自己能马上达到几米开外的终点。 可是,她和她身下的马,都不太争气,明明只有这短短一段的距离了,却还是生生被江慕天从后面掠了过去。 其实输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霉的是,由于发力过猛,或者说她过猛的发力完全超过了她能控制的范围,再加上山坡太滑,自己倒真的先马一步飞了出去。 “宋姑娘——” “让我死一会儿吧。”她现在是身心俱疲,脑子里嗡嗡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摔的还是给累的,只想就地睡个好觉。 “宋姑娘,你没事吧?”江慕天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赶紧将她打横抱上马。 奶奶的,还让不让人活?她只不过是劳累加惊吓过度,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难道这大庄主又要让她在马背上颠簸? 回想起刚刚被颠得差点吐血的情景,宋芯蕊倏地弹起来,跳下马:“江庄主,我没事,只不过我刚刚骑马颠得太厉害,又摔了一跤,有点晕,就想休息一下。” “你……真的没事?”江慕天脸色满是犹疑,他明明就看见她似乎跌得不轻。 “应该没事吧。”宋芯蕊晃了晃手脚,好像有些疼,但貌似是没有骨折什么的迹象,管他呢,先休息一会压压惊要紧。而且,这一输,她心里凉了半截,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说完,也没理会江慕天的一脸担忧,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 良久,发觉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半睁开眼,见是江慕天坐在了身边。 “宋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很危险,要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大事。” “现在不是没什么事么?”宋芯蕊倒是不以为意。 “看来你真的是很看重这次的事。”江慕天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可我不明白,宋姑娘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是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哎,这话说的,真是一身正气啊!连宋芯蕊自己都默默地感动了一把。 “其实我们想到都是一样呢!”江慕天有些无奈地笑笑,忽然又话锋一转,“算了,你躺一会缓缓劲。” 大致是因为阳光充沛,却又因为是在山间,并不炙热的缘故,宋芯蕊这股劲一缓便缓了很久,因为……她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下午,而江慕天也并未叫她,只是静静坐在旁边,不知是在打盹还是沉思。 宋芯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标致地不得了的身影轮廓。由于刚刚缓过劲,之前因为骑马而被跌落的斗志,现在又自发地回了来,宋芯蕊恨不得双手抱住帅哥庄主的大腿,将写着敬王罪状的簿子强塞给他,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人家:“庄主大人,求求您,求求您就看一眼吧!” 但鉴于这种行为的直接后果,就是极有可能被江慕天一脚踹飞,她只得忍住了这种狗急跳墙的行为。 “我们回去吧!”江慕天见她醒过来,便起身,优雅地拍了怕衣服上的尘土。 “哦。”宋芯蕊悻悻地点头,却在看到自己之前骑的那匹马时,忿忿地抱怨了一句,不争气的家伙,连自己唯一的希望都给弄破灭了。 而当她再次跨上马时,才蓦地发觉,那一跤似乎摔得不轻,全身酸疼地厉害,不知这是不是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天下第一庄,宋芯蕊停下马,刚跳到地上,却发觉一股疼痛从脚步延至全身,眼见着就要倒地。 幸好江慕天眼明手快,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宋姑娘,你似乎是真的受了伤,晚一点,我让庄里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宋芯蕊点点头,一声谢谢还没从嘴里出来,陌清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冒了出来,从江慕天手中拉过她,一脸担忧状:“芯蕊,你怎么了?” “我……没事。”宋芯蕊忙摆摆手,却由于这个动作,牵动了更深的疼痛。 “江慕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蹙眉看了看她,又转向江慕天,语气里全是愠怒。 “都怪我不好。”江慕天倒是一脸坦然,还颇有些自责的样子。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马,不怪庄主。”宋芯蕊拉住状似要爆发的陌清,心里愈发郁闷,这庄主本来就不好搞定,这美男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添乱了。 陌清一双清冷的褐色眸子,扫了一眼江慕天,扶着她说:“先回屋内,我看看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行行行。”她现在全身疼得只快龇牙咧嘴,要是真伤筋动骨了,可算是亏大了。 被陌清扶着歪歪倒倒走了几步,江慕天忽然从后面走上来:“宋姑娘——” 宋芯蕊本想转头,却因为太疼,只能停下脚步微微扭了扭脖子:“嗯!?” “那本簿子……”仿佛是犹豫了下,“你让我看看吧!” 咦!? 一种犹如金光乍现的喜悦砸向了宋芯蕊,她用尽全身力气,身残志坚地转向江慕天,又从身上掏出那本簿子,眼睛里差点饱含了深情的泪水,颤颤抖抖地开口:“我就知道江庄主是个深明大义的英雄。” 江慕天皱了皱眉,接过簿子:“我只是看看,并不代表会相信这里面的东西,也并不代表会改变我的初衷。” 宋芯蕊抹了一把疼出的汗:“无论庄主你会选择怎么做,你能看这本东西,我就已经很感激很感激了。” “你好好休息去吧,待会让大夫给你看看。” 宋芯蕊乐呵呵地点头,又乐呵呵地让陌清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没想到这一跤摔得还真是挺值。 要知道江慕天同学这么富有同情心,早就该用上苦肉计了。 庄主的困惑 擦了点天下第一庄秘制的跌打损伤药,一觉醒来,竟然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一口气上五楼都没问题。 不过,古代是没有五层这种高楼大厦似的建筑的,所以宋芯蕊没机会用爬楼的方式验证这药的功效。只左三圈右三圈扭了几下检查了番自己的健康状况。 检查完毕,确定自己确实无碍之后,她便一脸神清气爽地跑去找江慕天,看庄主大人对那本书写敬王罪行的簿子,有什么读后心得。 与宋芯蕊相反的是,早上的江慕天却十分神不清气不爽,见到宋芯蕊一脸春光灿烂,脸色更是风雨欲来的样子。 觉察到气氛不对的宋芯蕊,赶紧在隔他两米的距离处打住,犹犹豫豫举起手挥了挥:“庄主……早……” “什么破玩意儿……”江慕天冷冷瞥了她一眼,挥手将手中的簿子砸过来。 宋芯蕊反应不及,整张脸就那样迎接了呈加速度飞行的簿子。由于江慕天是名副其实的武林高手,随随便便的一挥,基本上杀伤力十足。宋芯蕊只觉得自己被这簿子砸得摇摇晃晃,脑子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金光闪闪。 好不容易站稳,她看着落在地上,四分五散的簿子,戚戚然不解地问两步之遥处,状似暴怒的庄主大人:“怎……怎么了?” 江慕天的眼神像淬了剧毒的飞镖样抛过来,冷冷喝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本破玩意儿写的东西吗?皇上齐王以为派个你这样的女人来,就能说服我么?”说完,又像对着自己下决心般说,“我绝对不会改变主意,也……绝对不会背叛敬王。” “江……庄……主……”宋芯蕊不太明白江慕天的怒意,不相信就不相信,可这大庄主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点? 江慕天却是不看她,语气依旧很不友善:“既然江某和宋姑娘道不同,如果宋姑娘没其他事的话,收拾一下,我待会让人送你们出庄。” 这就赶人了? 宋芯蕊还在错愕之中,江慕天已经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从她面前走开了。 “哎哟!”在原地愣了一会,宋芯蕊方才觉得额头隐隐剧痛,一股热热的东西似乎慢慢流了下来。 下意识摸了一下,伸出手指一看,竟然一手红色。 啊!? 原来挂彩了。这大庄主下手也太狠了点,不就是给他看了写着个敬王罪行的簿子么,就算是诽谤,他也不应该下此毒手。再说,两国交战不杀使者,她宋芯蕊充其量算是个使者,他用簿子砸她,岂不是有违君子协议。 胡思乱想了一阵,宋芯蕊感觉血流到了脸上,脑子也是愈发混沌,为了大白天的不影响观瞻,她只得捂着头往回跑,好歹在离开这劳什子山庄前,也要处理一下。 你个爷爷的,江慕天。那么大的劲儿,不会被砸出了脑震荡吧! 捂着脑袋还没钻回屋子,就在门口撞见了陌清。想起他大伤未愈,估摸着身上还带着创伤药,赶紧空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陌清,我头上弄了点伤,你那有药吗?给我点。” “伤?”陌清飞快挪到她面前,急切地问,“你受伤了?” “嗯。”宋芯蕊胡乱点点头,跑进屋子坐下,才放开捂着头的手,“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很严重?” 其实流血并不算太多,但宋芯蕊手刚刚抹了几抹,整张脸就糊了一大片,有些惨不忍睹,将不明状况的陌清吓得不轻:“芯蕊,流了这么多血,到底怎么回事?” “很多血么?”陌清的神情让宋芯蕊自己也惊了一惊,蹦起来抓过镜子,差点弹出了一米远。真的很多血诶,她不会真的是受了什么重伤吧?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伤势,估计应该没有伤及性命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陌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一个小瓶,凑到她面前,将她的头扶住,微微蹙眉轻声道:“不要乱动,我帮你擦药。” “哦。”宋芯蕊晕晕乎乎坐下,让陌清大夫为她疗伤。 陌清的手指很柔很轻,全然不像粗鄙武夫的手,虽然只有右手,但丝毫不影响她为宋芯蕊擦药。 “啊!”虽然一直忍着痛,但被碰到伤口,宋芯蕊还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很疼?”陌清的声音很轻。 宋芯蕊“嗯”了一声,抬眼正好对上那双褐色的眸子,这么近的对视,两人都是怔了一怔。瞬间,陌清那只擦药的手停了下来,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要将她看进心底深处。 片刻,宋芯蕊先反应了过来,刻意皱了皱鼻子,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退,嘿嘿笑了两声打散不自在:“陌清,我脸上沾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很恐怖?” 陌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眼光移向了她额头的伤口,继续替她擦药,又淡淡道:“这到底是怎么弄的?磕的还是摔的?” “哪里?”宋芯蕊想到自己头上的伤,就不免有些忿忿,咬牙切齿地回:“都怪江慕天,不相信那本簿子就算了,还非得往我头上砸。他是谁啊,他是天下第一庄的大庄主诶,就算天下第一不怎么名副其实,可功夫也不可能弱到哪里去,我这么一武功菜鸟,能经得起他这么一砸吗?” “你是说,你这伤是江慕天弄的?”陌清擦好药,语气变得有些阴戾。 “是啊。”宋芯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血污,不以为意地回,“等有机会,我一定得砸他个十回八回,连本带利讨回来。” “哎……陌清……你干什么去?”刚刚说完,忽然发觉陌清神色不对,一声不响地拿着剑往外面冲,宋芯蕊赶紧一把拉住他。 “我去找江慕天算账。”陌清回地一本正经,让宋芯蕊差点一口气岔到。 “那个……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宋芯蕊紧紧拽着陌清的衣服,生怕他头脑一热,不管当前局势就冲了出去。顿了顿,她又说,“再说,这里是天下第一庄,你要怎么算账?你现在打得过江慕天么?要是他知道你是一剪梅,还在桃花岛莫名其妙杀了他的得力手下,怕不是你找他算账,而是他找你算账了。” 沉默了会,陌清回头看她,眼神里仿佛有些不甘,似乎是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我正在练你给我的剑谱,过不了几天,我的武功就能同以前一样好,甚至比以前还好。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他的语气认真到有些孩子气,宋芯蕊不得不心头一酸,心里筑的一道墙轰隆隆就倒了几块砖,不过酸过之后,还是将倒了的那几块砖又砌了回去。 正当气氛有些让人无所适从的时候,小红从外面无声无息飘了进来。先是星星眼状看了看陌清,又转为淡定的视线对上宋芯蕊:“庄主吩咐我送宋姑娘你们出庄。” “行行行,我们这就走。”宋芯蕊被这种逐客令弄得极为不爽,不耐烦地挥挥手,连早饭都没安排,这江慕天也实在忒小气。 反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干脆抬腿,豪迈地走了出去。 只不过走了几步,脑门又开始隐隐作痛。虽然她是阻止了陌清为自己报仇,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有一颗博大宽容的心。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能当下就报了脑袋被砸伤的仇,那才是最痛快的。 想到这里,宋芯蕊不甘地停下脚步,问小红:“你们庄主人呢?” “庄主在后花园。” 奶奶的,砸伤了人,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就算她今天不能砸回来,怎么着也要劈头盖脸骂这厮一顿。尤其是想到她这失败的说客生涯,更坚定了她临走前要臭骂一顿江慕天的决心。 “宋姑娘——你干什么去?” 趁着小红没反应过来,宋芯蕊忽然一溜烟朝另外的方向跑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回:“我去同你们庄主告别。陌清,你等我片刻。” 由于天下第一庄大得人神共愤,宋芯蕊跑到后花园时,几近气喘吁吁,脑袋上的伤也是突突跳得疼。 看到凉亭坐着的人,心里头就更加郁闷,这庄主大人砸了人还一副悠哉的样子,一大早竟然还在喝酒。 只不过江慕天看到她,还是之前那幅怒气冲冠的样子,一个冷眼抛过来:“怎么?宋姑娘还没走?” 宋芯蕊倒也不怎么怕他,她自己的怒气还没处发呢。于是,她也学着他将冷眼抛回去,狠狠道:“江慕天,你凭什么对我乱发脾气?”说着一步一步走到他坐着的石桌旁,“就算你不相信那本簿子,觉得是皇上他们诬蔑了敬王,可也没必要迁怒于我吧?你是大庄主就了不起,就可以乱砸人?” “嗯?”江慕天抬头望向她,仿佛有些疑惑的样子。 “怎么?不认账了?”宋芯蕊扒开前额的头发,指了指自己那处伤口。 “我刚刚砸到你了?”江慕天脸色稍稍缓了下来。 “当然,我脸上现在还有血呢。” 宋芯一脸蕊忿忿状,正想着找些什么刻薄语言骂这家伙一顿,江慕天却缓缓开口:“我刚刚在气头上,没太在意,伤到了宋姑娘,是在下的不对。对了……有没有擦药?” 等等,她还没想好怎么骂呢,这堂堂大庄主咋就这么道歉了?虽然一直知道江慕天算得上是个谦谦君子,可也别太谦谦了啊?不然,她的怨气朝谁发呢? “那个……”宋芯蕊犹犹豫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居然近朱者赤,学了江慕天的君子状,挥挥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庄主不是故意的,我也不好计较什么,我来就是同庄主你告别的。” 说完,默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转身准备就走。 “宋姑娘——”忽然,江慕天叫住她,仿佛是犹豫了下又才接着说,“其实并不需要急着走,既然来了,不如同江某喝一杯。” 她现在可没闲情逸致喝什么酒,正想着怎么拒绝,江慕天又开口:“或者……我们可以谈谈敬王的事情。” 宋芯蕊只觉一道光闪过来,赶忙转过身,一脸讪笑:“能有幸和江庄主同饮,实乃本姑娘的荣幸。” 江慕天冷哼着笑了声,却没有反诘什么。 宋芯蕊这才发觉,大概是空腹饮酒,江慕天两颊隐隐有两片酡红。只不过,这一大早的就和自己过不去,有必要么? “因为是世交,我从小就认识敬王。”江慕天忽然缓缓开口。 地球人都知道。 “八岁那年,我被天下第一庄的对手掳走,是敬王救了我。他因此伤了筋脉,两三年才完全恢复。” 这个……有待考证。 “他从小就教我,做人要仁厚,首先要考虑天下苍生。虽然我从来不插手朝廷官场的事,但我处理江湖事时,从未忘记过他的告诫。” 哎……到底是谁不靠谱? “敬王对我来说,亦兄亦友,也是我一生中最敬佩的人。” 她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敬王对江慕天来说就是个神,而在他昨晚看了那本簿子后,这个神在他心里忽然就岌岌可危了。他愤怒,正是因为他的信念动摇了。 对江慕天来说,他大概宁愿永远对这一切是一无所知的。 宋芯蕊默默叹了一句,原来江慕天大庄主跟她宋芯蕊竟然是一种人,都是习惯自欺欺的人。 “宋姑娘,你暂时不必离开这里。那本簿子上写的,我会自己查清楚。” “当然当然,天下第一庄网布天下,要查清这些事情,想必就是几天的事情。等查清楚,再决定运送武器也不迟。” 江慕天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继续添了一杯酒,默默喝起来。大概……是在挣扎困惑吧? 宋芯蕊一时间,忽然觉得这天下第一庄的大庄主,其实……有些楚楚可怜。 秘密的交换 虽然对堂堂大庄主被假象蒙蔽了这么多年的事实,宋芯蕊很是不屑,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所以,江慕天的形象,还是在她心里翻了几个筋斗,上了好几个台阶。 确定江慕天会先查清事实,再运送武器给敬王后,宋芯蕊总算是松了一小口口气,毕竟算是达到了她的初期目标,能拖延一天,齐王那边的士卒就能往回多赶一段路程,就算真赶不上,至少也多一些机会弥补。这十天半个月内,对于即将交战的双方来说,每一天都弥足珍贵。 而这其中的每一天,既然还不是交战双方说了算,而是掌握在这个只管江湖不问国事的一根筋大庄主手中。说来都觉得可笑。 但对着江慕天的宋芯蕊,其实是笑不出来的。尤其是知道他帮助敬王,并非传说中的助纣为虐,狼狈为奸,而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情分。 情分实在是个微妙的玩意,微妙到往往会让人抛掉所有纷扰和顾虑,往往无视人世间那所谓的狗屁正义。背叛情分,还是违背正义,说到底都是一种罪,孰重孰轻,谁又能评判清?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和陌清的情分。 也罢,也罢,江慕天何去何从,也只能听天由命而已。 因为庄主大人不再驱逐,宋芯蕊暂时是又死皮赖脸地在天下第一庄留下了。陌清同学也因为有了积极向上的觉悟,打消了替她报被砸之仇,而是老老实实关在房中,修炼传说中的剑神剑法。虽然不知道进度如何,但既然都已经废寝忘食,想来是已经上了道。 待了一日,本来宋芯蕊是准备跑去找江慕天,旁敲侧击一番,看大庄主将那本簿子上的玩意儿,查得如何。哪知才胡乱吃了点早饭,庄主大人竟然主动先到访了。与昨天不同的是,这天的江慕天似乎神也清了气也爽了,完全不似之前那副天见犹怜的怨夫模样。 见到这位目前对整个天下都十分重要的关键人物,宋芯蕊非常识时务地狗腿似的咧嘴一笑,同人打招呼。 虽然见面并不算多,不过对于宋芯蕊这种风一吹草就倒的做派,江慕天还是很习惯,也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挺真性情。况且,宋芯蕊笑起来很好看,像是有种魔力般,让看见她笑的人,也会跟着开怀。 开怀了的江慕天,更加一扫昨日阴霾,也回以面前人朗朗一笑:“宋姑娘,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兴致,再同我一道去后山游玩?” 这话一出,宋芯蕊脸上的笑瞬时冻结:“那个……庄主,你不是又想找我赛马吧?” 莫非这厮是老天专程派来黑她的?前天害她摔得够呛,昨天又无意将她砸伤,敢情现在又想让前天的历史重演?可偏偏人家现在是老大,不能拒绝。老天,给条活路吧?她可不想在天下第一庄待个几天,出去时就得走身残志坚的路线了。 江慕天看她满脸纠结,自是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忙笑着解释:“宋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纯粹想邀请宋姑娘同我去后山观赏风景,山中有一片兰园,这时节开得正好。嗯……你知道的,因为宋姑娘你的到来,这两天很是让我困扰,所以想出去透透气。” 困扰?她现在怎么就看不出这厮在困扰,明明就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的闲淡模样?不过,照他意思,这困扰是她带给他的,所以帮他纾解是她的义务和责任。 只不过,为什么是兰花呢?这玩意儿真是太让人敏感了,想她宋芯蕊不就是因为一盆兰花儿穿到这鬼时代来了么? 算了,算了,天下第一庄的兰园,想来是不会太逊的。 江慕天口中的兰园,隐蔽在山谷之中,如果不是他带路,恐怕没有人会找得到。可不就是片兰花,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么?再说,古代养花大都是附庸风雅或者修身养性,又不同现代,一群钱多人傻的家伙跟风似的扎进所谓的花市,将一株株植物炒得比黄金还贵。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听闻过天下第一庄还兼营卖花的生意。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天下第一庄会专门弄一片兰园藏在这里?”江慕天看出她的困惑,饶有兴致地问。 不过宋芯蕊目前有兴致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的一片兰花,于是她答非所问地道:“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兰花珍品?” 江慕天愣了下,点头:“普天之下的兰花珍品,在这片兰园中能找到大半。” 这个回答,几近让宋芯蕊热泪盈眶,眼前的各种迎风盛开的兰花,在她的视线中,忽然变成了大叠大叠的人民币。 她握着双拳,一言不发地转过头时,已经是包了一眼眶泪,噎了许久才又开口:“庄主,可不可以送我几株?不……一两株也行。” 她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就穿回去了,要是能带上几株兰花,也就不需要继续跑路,没准还能顺便发笔小财。 “不行。”哪知,江慕天想都没想便拒绝。 噶?宋芯蕊一眼眶激动的泪,瞬时间就缩了回去。靠,真是浪费了表情。 没想到这大庄主竟然是这么个小气兮兮的家伙,当初弄坏了他的马车时,他不是还表现得挺大方的么?敢情是假象? 没等她继续说,江慕天径自解释:“这兰园是我父亲的心血。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心结。所以,我没办法做任何决定。” “什么意思?” “他和我母亲是家族联姻,并无过多感情。直到婚后很多年,他遇见了乐岱嫣。只不过,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而乐岱嫣身边也早有了托付终身的人,终是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乐岱嫣乳名有个兰字,他便在这山中种了大片兰花,以解相思。” 哎!原来如此。俺的亲娘啊…… “哦,那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说完,宋芯蕊尴尬地嘿嘿笑了笑。 江慕天没理会她的尴尬,只是继续说:“因为他的冷落,母亲早早过世。年少时,我曾非常痛恨他。但后来无意间看到他在这兰园饮酒悲痛的样子,我才明白,他受的折磨比我们所有人都多。再后来,他过世,我便将这个秘密延续了下来。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也会如此刻骨铭心爱上一个女人,我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她。” “那个……”难道?庄主大人,你是要表白咩?这可让她情何以堪啊! “不过,等到成人之后,我才发觉,爱情实在是个太虚无的东西,世间恐怕不会有一个值得我刻骨铭心去爱的女人。” 老大,说话可不可以嫑这么跌宕起伏,奶奶的,害她白紧张了一番,太没面子了。宋芯蕊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道:“那……不知道庄主大人带我来看这个秘密是为了什么?” 江慕天慢慢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想和你交换秘密。” “什……么意思?”宋芯蕊被他盯得有点悚然,下意识地回。 江慕天漫不经心地扬扬嘴角:“既然我让你看了天下第一庄的秘密,那宋姑娘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告诉我你的秘密?” 阿呸!投桃报李!?来这只能看不能拿的兰园,又不是她主动要求的,她也是被迫的,好不好?忒不公平了! 宋芯蕊脑子转了转,难道这家伙还对她和乐岱嫣之间的关系执念着,其实告诉他也无妨,只不过,她自己好像也只是猜测呢! “我想知道你和乔云浪是什么关系?”显然,她的想法和江慕天不一样。 只不过,这庄主今天说话咋就这么山路十八弯呢?让她实在有点来不及好好思考应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宋芯蕊张口就答:“师徒关系。” “宋姑娘,你当我是傻子么?”江慕天忽然收回脸上的笑,一双眼睛竟然些冰霜般的寒冷,“说实话,我对他的身份一直很好奇呢。” 你个爷爷的,你不是傻子,我是傻子,行么?也不知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假话不行,说实话又不信。再说,丫对乔云浪的身份好奇,你去问他呀,干嘛跟她唧唧歪歪,交换秘密她也没反对,可总不能让她泄露人家的秘密吧!而且还是她伟大的师父兼那什么的秘密。 “怎么?宋姑娘还是不愿告诉我实话?”江慕天语气更冷,隐隐有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是要屈打成招么?江慕天的态度让宋芯蕊很是有些不爽,她逆反般讥讽般笑了笑:“庄主认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呢?是啊,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当然不是普通的师徒关系。这个答案庄主满意了么?” “原来如此。”江慕天愣了愣,忽然又笑着点了点头,“难怪宋姑娘会为了这次的事情这么卖力。不过小王爷是同长公主订了婚的,宋姑娘要当王妃,确确实实是还要加把力。” “你……什么意思?”宋芯蕊几乎是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看似云淡风轻的人。 “话说回来,要是敬王夺不了权,有朝一日,小王爷登上了那个位子,宋姑娘又有幸得宠的话,母仪天下也不是没可能。”江慕天说的漫不经心,但是语气里却是带着恶意的刻薄。 “江慕天——”宋芯蕊只觉得一口气被堵住,想要反驳,又不知道怎样反驳。 江慕天冷冷看他一眼,继续道:“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真是可笑,你来找我,接近我,扰乱我,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同样狼子野心的家伙,也不过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就算我知道敬王十恶不赦那又怎样?我还是会帮他。反正谁做皇帝对我和天下第一庄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 宋芯蕊只觉得那眼神像是淬了毒般,将自己灼烧得体无完肤,原来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不过,凭什么他要将他自以为是的意志妄加在她身上。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吸了口气,冷冷道:“也许我并不是为了天下苍生那么伟大,但我也绝非为了一己私欲。什么王妃,什么皇后,我宋芯蕊向来就不稀罕。没错,乔云浪就是小王爷,但他和敬王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坐上那个位子。”顿了顿,又说,“江庄主,你要不要继续帮敬王,我管不着。只要你觉得对得起你这个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说完,宋芯蕊转身就准备离开。这种委屈到屈辱的感觉,实在太让人难受,最重要是,还不知道怎样澄清。 “等等。”才走了一步,江慕天就将她的手臂抓住,“你凭什么断定小王爷就不是那样的人?” 宋芯蕊深吸了口气,忍住自己要发飙的冲动,悠悠转过头,对着微微蹙眉的庄主大人,绽开一抹笑:“凭感觉,可不可以?因为我爱他,所以我相信他。江庄主,我和你不一样,对你来说,这世间恐怕没有值得你爱的女人,但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一定会有一个值得我爱的男人。而无条件相信自己爱的人,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江慕天微微怔住,抓住宋芯蕊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仿佛是重重叹了口气,又才开口:“对不起,是江某失态了。因为昨晚刚刚得知乔云浪就是小王爷的消息,有些意外。我并不是真的要怀疑你的动机。只不过,想到你和他的关系,我不得不……我确实不知道无条件相信一个人的感觉。就算是敬王,那也是因为他对我有恩。” 那啥……咋又风云突变了,江大庄主,你可不可别让俺做云霄飞车口牙!? “庄主,你……”宋芯蕊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 “放心,敬王的事情,我还没查得完全,也还没做最后的决定。嗯……要我改变主意的话,作为说客的宋姑娘恐怕还要加把力。”江慕天忽然爽朗笑笑,蹙眉佯装思考的样子,“可是,宋姑娘要怎样才能说服我呢?让我想想,嗯……既然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反正你也不想当王妃,不如来做我的庄主夫人如何?” …… “说笑呢!” 呵呵!这个玩笑好像不是很好笑吧! 庄主滴生日 虽然江慕天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但宋芯蕊还不至于会认为他真的对她有啥想法。凭他那句世间恐怕没有值得他爱的女人,就足以将所有YY的火苗,生生扑灭掉。听这厮嚣张狂妄的口气,要丫真会爱上某个女人,估计那女人离仙女也就不远了。 而宋芯蕊肯定和仙女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长相么,虽说还行,可对江慕天来说,还行怎么行呢;学识修养么,虽也读过大学,可她那大学文凭搁在古代也就是个克莱登;至于家世嘛,嗯……说来其实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只不过,对江慕天来说,要是是跟那什么李洛川乐岱嫣扯在一起,还不如错一错得了。 总之她绝对不会傻缺到去干自取其辱的事情。 不过,在兰园的交谈,云霄飞车起起落落之后,也还算回到了正常。虽然江慕天知道乔云浪就是小王爷,但他还算泾渭分明,没有继续跟宋芯蕊讨论这件事。 大庄主虽然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其实他是很挣扎的。不过只是一念,但于他来说,却十足艰难。 由于江慕天的一念足以颠覆整个局势,宋芯蕊只要看到他皱眉,沉思,叹气,一颗小心脏就不得不跟着一起七上八下。 看着帅哥陷入纠结之中,实在不是件爽快的事,虽然,这位江帅哥并不能引起宋芯蕊多花痴荷尔蒙,但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她还是决定给予他一点物质兼精神上的慰问。 当然,她心底的小算盘,其实想对江慕天进行贿赂,让他的天平稍稍偏一点,再偏一点,到最后直接倒戈。 呵呵,这样天下就太平了,她宋芯蕊的人生也就得到解放了。 如此一说,江慕天现在对她的人生来说,简直就是最最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真恨不得叫他一声亲爹。 鉴于庄主大人钱多人也不傻,用金钱作为物质慰问是不太可能的,再说,她从皇宫出来时实在匆忙,除了平日里用来傍身的那几张银票,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对了,连给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见面礼都给忘得烟消云散。嗯,不好不好,这种礼节性玩意都给她忽视了,实在忒不符合一个说客的专业性素质。 胡思乱想快一整天,第二天早上一起床,竟然得知,这天是庄主大人的生日。 宋芯蕊灵光一现,决定再次拿出她人生唯一绝学,做点心。 她穿来这破时代,唯一一次展示绝学,本来是想要贿赂乔云浪,哪知被齐王给吃掉,完全浪费了她一片感情和点心本该有的命运。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她的绝学在古代发光发热。而且,她这次决定要做一个这个时代没有的玩意,那就是——生日蛋糕。 吼吼⊙﹏⊙b汗 本来作为客人,天下第一庄的厨房重地是不得随便踏入的。但宋芯蕊看出小红姑娘屡屡对陌清美人露出星星眼,自是明白人家小姑娘花痴怀春的心思。便找了个借口,说是陌清身体不适,想为他做些吃的补身体。 于是小姑娘看了一眼陌清紧闭的房门,没怎么多想,便将宋芯蕊带进了厨房。 由于有过武林门派伙房的工作经历,宋芯蕊明白这些伙夫厨娘,很好相处。再加上她自来熟的天性,没几下,就跟一干厨房从业人员打得火热,不仅有人热心为她指明各种食材的位置,还有大叔大妈为她打下手。 这古人还真是有乐于助人的良好品质。 好在蛋糕制作起来并不难,天下第一庄的锅碗瓢盆又十分齐全,一个松软酥香的圆形蛋糕很快就出炉。因为没有奶油和沙拉,她只得用浓稠的奶酪代替,将蛋糕上涂满了厚厚一层,又往上面了撒了一层坚果,再用各色水果点缀一番,中间形成一个新鲜梅子拼成的江字。 大作完成之后,厨房里的一干人,齐齐盯着,口水横流得差点要扑上去。 宋芯蕊暗自得意了一番,其实这在她生活的时代,只不过是最最普通的玩意,可搁在这地方,确实能让人少见多怪。 为了不让少见多怪的人将她准备给庄主大人的礼物蚕食掉,宋芯蕊赶紧用事先准备的盒子装好,提溜着蛋糕逃离了厨房。 逃出之后,顺便还向人打听了一下江慕天的去向。竟然又是在花园里喝酒。 哎……这大庄主的爱好还真是执着。 拎着大作朝江慕天迈进的宋芯蕊,心里不免有些雀跃。 只是,这雀跃在进入花园地带时,戛然而止。 因为,她竟然看到那处凉亭内,除了江慕天,还有一个人。 虽只见过两次,但那身标志性的紫色锦衣,她一直都记得。是敬王。他怎会没有预兆地就来到了天下第一庄? 是为了给江慕天庆祝生日?还是知道江慕天可能有了背离他的心? 宋芯蕊停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敬王是不认识她,江慕天大概也不会将她的身份说出去,但是面对着一个所谓的敌人,于她来说,无异于一场无形的战争,谁知道她会不会临阵不乱,自露马脚? 江慕天先看到她,并未说话,只朝她皱皱眉。宋芯蕊理解了下这皱眉的意思,心下了然,大致是让她离开。 正转身要走,后面却响起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这位姑娘似乎不像是天下第一庄的丫头。慕天,难道是你新近收入的女眷?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于是,宋芯蕊只得暗淬了一声,转过身,对着十米开外,凉亭内的人,露出一脸讪笑,。 江慕天淡淡看了她一眼,笑着回敬王:“她确实是新来的,只不过也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的丫头。” 咦?这庄主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宋芯蕊咋就成了天下第一庄的丫头了。只不过……江慕天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宋芯蕊也不真是傻子,愣了愣便明白江慕天的意思,他大致是为了她着想,不想让敬王知道她是皇上齐王那边的说客吧。想来,这大庄主做事还挺周全。 于是便绞尽脑汁想着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做点什么才符合天下第一庄丫头的身份。但碍于她对丫头这个职业不熟,只能继续有些傻傻地待在原地,等着庄主大人的下一步吩咐。 敬王只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大概是真的以为她是普通小丫头。 江慕天却是继续皱着眉,仿佛有些不耐烦地问:“有什么事?” 宋芯蕊差点恍然大悟地要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但这种行为想来是不符合丫头身份的,只得忍住蠢蠢欲动的手,毕恭毕敬地回:“今天是庄主的生辰,厨房那边想知道庄主想吃些什么?” 江慕天还没回答,敬王忽然开了口,只不过这口是对庄主大人开的,而不是宋芯蕊这个小小丫头:“慕天,往年你生辰不是除了喝酒,不是什么都不会吃么?怎么,今年改了?” 除了喝酒啥都不吃,这习惯还真是不健康。 只不过,好像……似乎……她说错话了。 江慕天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笑着道:“有些习惯久了,是该改改了。”说着,便朝宋芯蕊挥挥手,“你告诉厨房,做些好菜。中午我要宴请敬王和庄里所有人。” “哦。”宋芯蕊点点头,拎着手中的盒子,转头一溜烟闪了。 当然,江慕天口中的庄里所有人并不包括像宋芯蕊这般的小丫头,而是他得力手下之类的人物。所以,一整天,她也就只能在聊赖中渡过了。 这天的天下第一庄很是热闹,一是敬王的到访,二是庄主大寿宴请众人。虽然没亲眼见到众人推杯换盏的场景,但她还是能想象出那些场面。 放在房间里的蛋糕,看来又是要遭受怀才不遇的命运。 本来想拿给陌清做个人情,只不过人家美男这两日练武练得足不出户,连吃饭都是在房内解决,她也不好去打扰他。最主要是那本来送给别人的礼物给陌清,实在是太不厚道。 可是让她自己吃了吧,又怕平平就添了几两脂肪。 待到天黑许久之后,宋芯蕊对着蛋糕,犹豫是该一个人吃掉,还是一个人吃掉,还是一个人吃掉的时候。 江慕天竟然造访了。 大致是喝了不少酒,造型有点红光满面。只不过江帅哥是绝对经得起考验的,虽然脸红目赤,却也丝毫不影响他帅的指数。 而且,除了脸上的颜色泄露他饮酒过度之外,口齿竟然还是清晰的,思维似乎也没有任何紊乱,基本上还是个很清醒很正常的人。 “庄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么?”虽然知道江慕天绝对不是酒后乱X的禽兽,但碍于男女有别这个道理,宋芯蕊还是先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只不过今天太忙,几乎没见到你,所以来看看你。”江慕天轻描淡写的说,人却径自走进了她的房间。 是够忙的。这几天来,除了见到这庄主喝酒下棋游玩,还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今天聚众喝酒作乐,确实是够他忙的。 “上午你去花园,我见你手中好像拿着什么,是要给我看的么?”江慕天走到房内的桌子旁,眼神停在那上面的盒子上。 宋芯蕊这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来,幸好刚刚没有将自己的大作自我消化掉。她拍了拍脑袋忙不迭蹦跶到桌前:“对对对,因为知道今天是庄主的生辰,所以专门准备了个礼物送给你。” “礼物?”江慕天显然有些意外。 “对啊!礼物,生日礼物。”宋芯蕊一边说,一边将盒子打开,“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生日蛋糕哦。怎么样,看着不错吧?” 要是丫敢说不好,她立马收回。 江慕天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宋芯蕊,表情似乎很迷惑,过了片刻,才回答:“看着是挺不错,只不过好像有些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蛋糕。是你亲手做的?” “当然是我亲手做的。至于没见过,那就只能怪你孤陋寡闻了,这可是我们那里最常见的蛋糕,庆祝生日的必备。而且,要这样子……”说着,宋芯蕊将烛台上的蜡烛拿下来,插在蛋糕上,“然后呢……寿星要对着蛋糕许愿。对了,还得先唱生日歌。” 说着,宋芯蕊在江慕天一脸的错愕中,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又忙拉着还在错愕中的人:“来来来,江寿星……闭上眼睛许愿吧,不过不许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江慕天迷迷糊糊任她忙个不停,其实她的行为,她的动作,在他看来,真的好像是很幼稚。只不过这种看似天真的做派,由宋芯蕊做出来,却似乎一点都不娇柔,反而还有些真挚般的明快。 江慕天只觉得心头好像被火烧着了般,一下暖了起来。于是便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在宋芯蕊一脸期待下,装模作样许了个心愿。 “确定要吹灭它?”睁开眼睛,江慕天有些犹疑地问。 “嗯。”宋芯蕊十分肯定地点头。 于是…… “哎呀,忘了这是照明的蜡烛了。江慕天,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火折子呢……我明明是放在桌上的。” “我刚刚不是问你了吗?是你说要吹灭的。” “啊!我撞到什么了?” “你撞的是我。那个……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么撞起人来这么大力气?” “我哪有力气大,是你自己硬得跟块城墙似的。哎哟喂,疼死我了。” 黑暗之中,宋芯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火折子,吹了吹,一点火星很快窜了上来,借着点火星子,又将蜡烛点了上。 室内立刻又恢复了先前明亮的模样。 只不过,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她已经是有些气喘吁吁。 江慕天低头看了看她,忽然大笑起来。 “笑什么?”宋芯蕊警觉地回视他,虽然不知道他的笑点是什么,但是总觉得这突然爆发的笑容很是诡异。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刚唱得生日歌很好笑,从头到尾竟然就是一句话。”江慕天摆摆手,像是在极力忍住笑,罢了,又说,“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吃这蛋糕了。” 宋芯蕊狐疑地看了眼江慕天,总觉得这厮有些奇怪,但又不知为何,只能点点头,然后便用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将蛋糕分成几块。 江慕天不太客气地拿起一块,送入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嗯,很好吃。” “那是。”宋芯蕊有些得意地扬扬头,也不想想是谁做的。 只是这得意还没持续片刻,她忽然发觉侧对着她的江慕天同学似乎又在笑,连肩膀都在隐隐抖动。“ 难道这家伙抽风了?不对啊,这厮应该不像是抽风症患者。宋芯蕊越想越觉得不对,脑门上都差点写了个问号。忽然,她想起什么的,跑到床边,抓起镜子照了照。 我靠,这形象?也太他爷爷的疯癫了。大致是刚刚在黑暗中的一阵瞎摸乱撞,宋芯蕊的头发非常后现代地绽放着,甚至还摆出了北京奥运主场馆的造型。 难怪……难怪江慕天会笑成那副模样,只不过,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然取笑一个姑娘家的发型,还真是对不起他谦谦君子的身份。 宋芯蕊随便用手顺了顺头发,一脸阴测测的走到江慕天身旁:“庄主,你觉得我很好笑么?” 江慕天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她,耸耸肩,居然正儿八经地答:“嗯……是挺好笑的。” “那还有更好笑的。”说着,趁江慕天没反应过来,宋芯蕊迅速抓起一块蛋糕,就往他脸上抹去。 老娘给你准备生日蛋糕过生日,你竟然还笑。让你笑!让你笑! 江慕天被这突如其来的蛋糕,弄得微微有些怔住,却见宋芯蕊朝他挤眼吐舌,一脸得逞坏笑。瞬间又反应过来般,将手里还未吃完的蛋糕,朝宋芯蕊丢了过去。 由于他的手法精准,宋芯蕊一时避之不及,生生给中了招。一时间……面目全非。 江慕天像是突然发觉什么乐趣的,忍不住笑得更大声。 哟?!原来这厮也会蛋糕大战。不过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她可是笑傲蛋糕大战多年的宋芯蕊。 想着,便伏身,准备将桌上的蛋糕全部纳入羽翼之中。哪知,江慕天看出她的意图,眼明手快,竟然半路抢走了一半。 老娘跟你拼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蛋糕围着桌子你追我赶起来,嘻嘻笑笑乱作一团。 堂堂大庄主,竟然堕落至此,有失体面,有失体面啊!-_-||| 不过,江慕天到底经验不足,虽然弹药不少,却很快被他浪费掉,眼见着宋芯蕊得意地举着最后一块大蛋糕,就要朝脸上砸来。他只得改变路线,朝门外跑去。 “妖怪,哪里逃!”门被江慕天咯吱打开的那刹,宋芯蕊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了上来,为了快准狠,她甚至还跳上了江慕天的背,一只手箍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后面绕过,将蛋糕全部抹在了他脸上。 只不过……在感觉江慕天身体明显僵住的那一刹,挂在他身上的宋芯蕊,也瞬时石化。 悲催的人质 “夜晚睡不着,起来随便走走,听到这边好像是你的声音,慕天,你这是……”敬王说的似乎不以为意,但那双眼睛明显锐利地来回探寻着面前这两个糊作一团的人。 “我跟下人闹着玩呢。”江慕天倒也反应不慢,回手将宋芯蕊轻轻放下,漫不经心地开口。说罢,又抬起袖子,将脸上擦了擦。 “我还不知道慕天你有这种爱好。”敬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看向江慕天背后的人,“这不是白天那个你说新来的丫头吗?都爬到庄主身上了,看来和慕天你关系不一般啊!” 什么叫爬到庄主身上了?有这么说话的么?宋芯蕊默默翻了个白眼,又不能反驳。 江慕天作势抚了抚头,蹙眉笑道:“难得做一次荒唐事,让敬王看笑话了。嗯,时间不早了,我正准备回房,敬王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 说罢,他跨出门,反手准备将门关上。 “且慢。”敬王忽然伸手抵住门,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一双阴鸷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慕天,我对你太了解,你以为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么?” “敬王,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慕天装傻的演技也算是不差,要是一般人见他这样,大致会相信了他。只不过敬王是谁?人是看着他喝奶光屁股长大的大哥,自然是不会被他糊弄过去。于是这个大哥冷冷笑了两声,指着人肉布景宋芯蕊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不是还准备继续隐瞒我?” “她就是我庄内新来的丫头。敬王,你想知道什么?” “丫头是吗?”敬王冷哼着点头,“慕天,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本应该运送给我的兵器,会忽然出了问题要延迟?不要再说什么炼炉的原因,你知道我不会信。” 江慕天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沉默了许久,才对上敬王的眼睛:“这么说,敬王今天特意赶来我庄内,并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辰,而单单是为了兵器的事。” 敬王似乎也是怔了一怔,旋即又冷笑一声:“我和齐王那边,现在都是分秒必争,只要差之毫厘,都有可能一败涂地。慕天,我没有闲工夫与你拐弯抹角。不管什么原因,三日之内,兵器必到。” “敬王……慕天恐怕是做不到。” “你当然做得到,有什么是天下第一庄做不到的。慕天,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敬王……我真的没办法办到。” 敬王因为江慕天看似犹豫实在坚决的态度弄得脸色更沉,顿了顿,忽然又笑了起来:“因为听说之前皇上派来的说客都被你拒之门外,所以我是不太相信这个消息的,不过,现在我不得不信了。慕天,你身后这位姑娘是皇上那边的人吧?你突然改变主意,也是因为她,对吧?” “敬王,你误会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然也抵不过美人的温柔乡。” 美人关?温柔乡?同志,作为王爷,您那思想是不是太猥亵了?就算江慕天是个英雄,她宋芯蕊在他面前,也实在算不得美人,至于那什么狗屁温柔乡,搁在她身上,也太像说笑话了。再说了,她好歹也是名花有主的人,怎么可能随便牺牲色相! “敬王,这件事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兵器,等我弄清楚一些疑问,自然会运送给你。” “我说了,一天都不能再等。我没有闲工夫陪你耗。”冷冷说完这一句,敬王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传说中的说时迟那时快出现了。 江慕天还没反应过来,那敬王就已经抓过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宋芯蕊,两指扣在她的脖子上。 虽然只是手指,但杀伤力绝对不会比刀剑逊色。宋芯蕊只觉得呼吸瞬间被阻。 为毛这古代人人都是高手?为毛谁都可以做刀俎,惟独她从头到尾只能老老实实当人肉? 江慕天看到眼前场景,也不禁怔住,仿佛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敬王,你这是作何?” 敬王冷冷笑了声,回:“慕天,我的耐心有限。三天之内,兵器必须运送到我的军营,否则,你就只能替你这位丫头收尸了。”他似乎将“丫头”二字咬得很重。 “敬王,我一向认为你顶天立地。没想到,你竟然会不入流到拿女人做威胁。真是没想到……”江慕天说着,竟然大笑起来。 只不过,大致是受到不小的刺激,这笑声听起来很有些凄然的。 “成着王败者寇。什么如流不入流,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说着,敬王手上又加重了些力度,差点让宋芯蕊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江慕天忙抬手制止:“敬王,有话好说,你千万别伤害她。” “果然……”敬王笑了笑,“这姑娘对慕天你很不一般。” 什么一般还是二般,拜托大爷你下手轻点。她还想多活几年。宋芯蕊被掐得在心里怨念,却又不敢大叫,生怕惹怒了狗急跳墙的家伙,命丧二指之下。 “放开她!” 咦?! 陌清! 见到来人,宋芯蕊更加怨念。老大,你伤都还没好彻底,出来干嘛?没见这是你最危险的敌人么?还拿剑色厉内荏地指着人家,敢情是不想活了? “你又是谁!”敬王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仿佛有些疑惑。 “放开她!”陌清不回,只是又重复了这三个字。 “慕天,这个人又是谁?”敬王见他不回,便又转向了江慕天。 江慕天皱皱眉,还是朝宋芯蕊示意了下:“是她的随从。” “随从?”敬王仿佛是咀嚼了下这个词,忽然仰头,“很特别的随从。既然都是皇上那边的人。慕天,替我杀了他。” “敬王,你不要太过分,我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江慕天的语气已然是满腔愠怒。 “哈哈哈。”敬王大笑了两声,“既然慕天你已经不再听我的话,那么,我们就只能实打实的做交换。记住,三天,我只给你三天。” 说完,敬王便拖着宋芯蕊往后退。 陌清和江慕天都是下意识地往前跟去,只是见到宋芯蕊龇牙咧嘴的痛苦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陌清狂躁地转身将剑指在江慕天胸前,失控般吼道:“你把兵器给他,给他啊!他要做皇帝就让他做啊!我不在乎!” 宋芯蕊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江慕天大庄主有倒戈的迹象了,你这正宗皇子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刻给暴露身份了,要不然,她真白当人肉了。 努力顺了口气,宋芯蕊艰难开口:“陌清,你别冲动。我不会有事的。还有,江慕天,你千万不能将兵器交给这个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敬王听了她的话,猛地用力,满脸阴狠,“姑娘,我劝你别不识时务。你会不会有事不是你嘴里说说就行的,而是要看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让不让你有事。是吧?慕天。” “有话好说,你别伤害她,你要的兵器我一定按时运送给你。反正谁做皇帝对我天下第一庄都一样。”说罢,又转头狐疑地瞥了眼双目赤红的陌清。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慕天,三天后,你来王府取人。”话音刚落,敬王便由后劲劈晕了手中的人质,带着人瞬间飞离了地面。 “芯蕊——”陌清的声音,在宋芯蕊的脑子里,模糊一片。 宋芯蕊是在浇头而来的冷水中醒过来的。幸好是夏日,并不觉得太痛苦。 幽幽睁开眼,看到的人物和场景已然早转换。 不,还是有相同的人物的,那就是一脸阴鸷,站在她面前的敬王。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揉了揉犹在泛着疼痛的后劲,拧眉问道。 “当然是我敬王府的地牢。宋姑娘,你终于醒来。” 宋芯蕊摆了摆头,努力使自己清醒,又对上敬王的脸:“敬王,我和江慕天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他怎么着也算是一身正气,会不会运送给你兵器,绝对不会取决于我的生死。你抓我来,或者要杀了我,只不过是徒添你一笔罪孽罢了。” “本王倒不这样认为。江慕天突然的犹豫,不正是因为的功劳么?”说着,敬王慢慢低下身,右手扣住她的下巴,“宋姑娘,你说……你这样破坏本王的好事,本王应该怎样回报你呢?” 敬王的眼里逐渐升起一团残虐的幽光,宋芯蕊心里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本来还想义正言辞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只知道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敬王眼里怒光一闪,忽然扬手一耳光挥去,宋芯蕊整个人便飞出了一米远。 瞬时,整个牢房便一片金光闪烁,宋芯蕊伏在地上,半天都动不了半毫,只觉得鼻子一热,一股腥味的液体流了出来。 奶奶的,老娘好歹是个人质,难道这王爷没拿到赎金就想撕票? 敬王冷笑着走近她,像是看穿她心思般说:“放心,没收到兵器前,我是不会杀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收到兵器就杀她,太没绑匪的职业道德了。 “卑鄙——”虽然嘴角痛得隐隐抽搐,宋芯蕊还是从牙缝间憋出了两个字。 “我卑鄙的事实,宋姑娘不是在看到给江慕天的那本簿子时,就已经知道了么?何必再提呢?” 宋芯蕊被噎得无语,只得趴在地上呈死人状。 只不过,敬王对她这个造型似乎不太满意,抬脚又将她踢到了墙边贴着。这一脚脚力十足,又正好踢在她肚子上。挨着墙的宋芯蕊,只觉得一股伴着剧痛的血气涌了上来,还没太反应过来,便猛得吐了一口鲜血。 真他爷爷的悲催,年纪轻轻竟然就遇到吐血的情景。而且加上之前的那一耳光,现在是嘴巴鼻子比着赛往外喷血。 见到敬王一步一步地又朝自己面前走过来,宋芯蕊立马虎躯一震,头往墙壁靠了靠,大叫:“王八蛋,你要是再打我,我立马就撞墙自尽。” 她本来也只是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狗急跳墙的心理,没想敬王真停住了脚,冷笑道:“反正你是要死的。好,本王今天就大发善心一回,免了你的活罪。” 说完,也不等宋芯蕊有什么反应,转身走出了牢房。 铁锁落下的那刹那,宋芯蕊总算是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慢慢从墙上滑落了下来。 她伸手颤颤抖抖摸了摸自己的脸,貌似和猪头成了近亲,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估计肝脾也已经移了位。 自嘲完毕,她有些颓然地躺在地上。江慕天不将兵器交给敬王,她得死。交给敬王,她也得死。反正她是注定要做这场战争的大炮灰了。 毛爷爷说了,人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反正是死,求求江慕天就让她当回泰山吧。当了泰山估计还能穿回去,也算是没在古代白走一回。 如此说来,她只希望江慕天千万别为了救她,成全了这个将自己打得半死的王八蛋敬王。 呃!她和江慕天好像也不是很熟,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尤其是活生生眼睁睁看到敬王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之后,更会坚定他倒戈的决心吧? 乔云浪,陌清。永别了! 想着,在脸颊和腹部的疼痛中,宋芯蕊裹着一脸血,迷迷糊糊睡着了。 转眼就三天 虽然宋芯蕊在牢房里度日如年,但三天其实过得很快。 听到那一声一声的脚步声,躺在地上装尸体的宋芯蕊知道敬王来“看望”自己了。 只不过,她现在一心等死。听见哐当开门的声音,也懒得睁开眼晴。 敬王走近她,弯身踢了她一脚,倒不是很重。然后笑了笑,开口:“宋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慕天已经将兵器运送到我军营了。不到十天,我就会攻进都城。” “恭喜。”宋芯蕊听到这个消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这江慕天实在太令人失望了。让她连泰山都当不成。 “说实话,本来我也是不想杀你的。怪只怪你是个祸害,还祸害了慕天。他是个有大作为的人,等我做了皇帝,他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当然不能让你成为他的绊脚石。” 老大,她和江慕天根本就没有关系好不好?她真真是比窦娥还冤,恨啊…… “好了。慕天还在外面等着我,宋姑娘,我就不送你了。”敬王阴笑着起身,转过身对后面的人吩咐,“杀了她。” “是,王爷。” 等到脚步声远去,宋芯蕊终于幽幽睁开眼,又慢吞吞坐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举着刀向她走近的人。 那人被她一双大眼看得有些发怵,不禁问道:“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宋芯蕊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看清楚,杀我的人长什么样子,以后做鬼也好找他寻仇。” “对不起,我只是听命行事。” “也是,这确实不能怪你。”宋芯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指着他手中的刀问,“这刀是不是很久没磨过了,怎么看起来钝钝的?” “姑娘,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就是想,这么钝的刀,要是我没被你一刀杀死,岂不是会很惨?” “这个你可以放心……” 后面的话,却戛然而止在一阵呜咽当中。 “啊——”宋芯蕊不可置信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两人。 陌清和乔云浪一左一右在她旁边蹲下,小心将她扶起来,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样?” “我……”宋芯蕊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两张脸,瞬间涌上了一眼窝泪水,嘴唇翕了片刻,最后还是转身扑进了乔云浪的怀里,“我以为我要死了。” “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事了。”乔云浪一边搂着她安抚她,一边将她抱起来。而放在她肩膀的陌清的手,在这一刻,慢慢地滑落了开。 阴暗的幽室,没有人注意那双突然黯淡的褐色眼睛。 逃出来的时候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直到上了马车,宋芯蕊才从乔云浪的怀里抬头,脑子也稍稍清明了许多,不仅想挣开正坐。哪知,抱着她的人却丝毫不松手。 见反对无效,宋芯蕊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反正她现在全身酸疼得厉害,能有个人肉沙发也是不错的,只不过正事还是要问,她转头看了看对面一直注视着她的陌清,又回头看向乔云浪:“你怎么知道我被敬王抓了?又怎么会和陌清一起来救我的呢?” 乔云浪叹了口气:“是江慕天告诉我的。我和陌清一起来救你,也是他的建议。毕竟两个人更有胜算。” “那他叫走敬王,是调虎离山喽?” “嗯。”乔云浪淡淡点头。 想不到江慕天还留了一手,没有完全信了敬王的话。不然她这条小命,恐怕是早就归西了。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将兵器运送给了敬王。 乔云浪见她蹙眉的样子,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摸着她的头轻声说:“你什么都不要再想。我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危险。” “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说罢,乔云浪的手移到她犹在肿着的脸上,“还疼不疼?” “有点。” 乔云浪抿抿嘴,下一刻已经俯在她,吻了吻:“这样会不会好点?” 之前的恐惧因为见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而烟消云散,心里好像一下踏实起来。只不过哪有这样的?虽然他是王子吧,可她又不是青蛙啊,难道吻一吻就从猪头变公主了?而且这家伙也太坏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占她便宜。 宋芯蕊假意生气,将头转向一边。只不过这一转,才发觉事情大条了。她该死的怎么能只顾打情骂俏,忘了陌清还坐在这车内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尴尬,坐在对面的人此时早已将视线移向别处。宋芯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没忽略他抓着剑的那只右手,微微在颤抖。 她想对他说点什么,可是她现在靠在乔云浪怀里,她能跟他说什么呢?总不是今天天气哈哈哈吧!! 其实她也能隐约猜到,乔云浪之所以这样,也肯定是有些故意的。 罢了,这样如果能断了他的想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宋芯蕊身上有伤,不好太急着赶路,天黑时,几人便在一处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打着照顾伤病员的名号,乔云浪强行和宋芯蕊住了一间房。在房内用了点餐,又给她抹了药,乔云浪坐在床上抱着她,还没开始这一夜的长谈,便响起了敲门声。他有些不爽地走到门口,果然是陌清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了片刻,还是陌清先开了口:“芯蕊的伤怎么样?我想来看看她!” “她已经休息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他上了药,应该不会有大碍。” “哦。”陌清讷讷地点头,顿了片刻,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这个药对伤痛很有效,你别忘了给她内服。” 乔云浪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小瓶,又说了声:“谢谢。” “那我回房了。有什么事叫我。”仿佛是强忍着某种情绪,陌清说完这一句,便转身离离开。 关好门,乔云浪走回床边,将装睡的某人扶起来,阴测测道:“吃药。” 宋芯蕊半睁着一只眼睛,顺着他的手将药服下。僵了半响,她得不讪笑两声打破沉默:“你怎么不问陌清的事?” “问什么?问他什么时候变成男的了?问我离开桃花岛的时候,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其实……” “要不是因为当初是我食言不对,他也不会有机会与你那么接近。说到底,都是我自己的错。幸好……” “幸好什么?”宋芯蕊听着他欲言又止,有些不解。 “幸好,你没有被他抢走。”他摸摸她的脸,忽然吻上了那张微微有些肿的唇。 其实不过几天时间,但却仿佛过了上百年一样,唇齿之间的纠缠,让乔云浪恨不得永远沉溺于此,好让这个吻变得绵长,再绵长。 分开时,两人都已经面色潮红气喘吁吁,饶是宋芯蕊已经同乔云浪如此这般亲密过许多回,可这一次的吻,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到底是什么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里的头热热的,又有些酸酸的。 过了片刻,宋芯蕊又想起什么的问:“你是不是知道陌清的身份了?” 乔云浪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他是皇子。” “知道了也好。无论怎么样,你要尽力帮他好不好?陌清他真的很可怜。而且他是因为我才断了一只手。” “因为你?”乔云浪忽然蹙眉,灼灼盯着宋芯蕊的眼睛,“你实话告诉我……皇宫里的那个黑衣人是不就是他?” 噶!? “告诉我?”乔云浪更加凑近,语气隐隐有些咄咄逼人。 宋芯蕊愣愣,还是点了点头:“是他,不过他当时中了毒……” “这么说……”乔云浪急急打断她的话,“他扮作女人在你身边,我不跟他计较。但是,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饶了他。” “你要做什么?”看着一脸风雨欲来的人,宋芯蕊倏地打了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我要让他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说着,他竟然真的起身要往外走。 “你疯了!”宋芯蕊赶紧忍者一身剧痛将他包住,“你不是说不在乎的么?你不是说要让我忘了么?你这样子算做什么回事?” 乔云浪转过身,抓住她的手:“如果是别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是陌清,我就不可能不在乎。是他的话……你又怎么能忘得掉?” “没有啦!没有啦!”宋芯蕊挥挥手,有些不耐地叫道,“陌清没有对我怎么样?” “没有?”乔云浪看着她纠成一团的肿脸,一时被弄地有些疑惑。 “是啊,没有。他没有对我做那件事。” “可是那天你的肩膀上?是不是你怕我杀陌清,故意这样说的?” “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可以检查。”一时口快说完,宋芯蕊才发觉这话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乔云浪刚刚的暴怒已经慢慢熄灭了下来,见她这么急躁,心下也差不多相信了她的话,一时间心情豁然开朗,含着笑逼近她,一只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腰:“检查?你确定要我检查?” 这种暧昧让宋芯蕊不得不有些面红耳赤:“我说错了。你……你别乱来,我现在可是伤病员,要检查也不能是现在。” 乔云浪手停止了动作,仰头佯装思考了下,又拧着眉对上她的眼:“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很生气。就算他没有真的对你怎么样,可你肩膀上的印记,我还记得你说过他一直压着你。” “是那样没错。不过那时候陌清中了毒,他也是身不由己。” “不行。你的肩膀我都没啃过,我也没有一直压着你,怎么可以?嗯……我得补上。” 可不可以不要再说压着了?她那“压着”绝对是假冒伪劣产品,经不起半点打假考验。 “喂。你干嘛?” 宋芯蕊没想到乔云浪竟然真的将她的衣服剥开,俯在她的肩膀咬了几口。只不过本来是带着玩笑似的噬咬,竟然慢慢变成了细细密密的亲吻,从肩膀到颈窝,再到嘴唇,而一双手更是慢慢往上游走。 “我真的要压喽?”乔云浪不怀好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声音暗哑得接近蛊惑,之后便轻轻将她放倒在了床上。 宋芯蕊的一颗心跳得飞快,整个人酥软得快不像她自己,脸上也是一团潮红的春色,只不过在乔云浪俯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啊”了一声。 她……还是个伤病员啊! “你怎么样?”乔云浪赶紧侧身,有些懊恼的样子,“我一时糊涂,竟然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岂止是糊涂,简直就是……”宋芯蕊皱着眉乜他一眼,本来是想说简直就是精虫上脑的禽兽,但还是识时务地打住了。 乔云浪侧躺在她身边,撑着头俯在她耳边,所有所属的样子:“看来压着你是不可能了。嗯……要不,我让你压得了。”说完,他真的靠在她身边做出正躺着的样子。 宋芯蕊哭丧着叹了口气:“大爷,本姑娘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本姑娘身体好了,一定好好压你个十遍八遍,非得把你压成个烧饼不可。” 乔云浪扑哧笑了一声,转过身亲了亲她脸颊,轻轻将她抱住:“不害臊!跟你开玩笑呢!睡吧。” 她也是开玩笑好不好?呵呵,而且她说的烧饼可不是武大郎做的那种烧饼,而是……丫不知道了吧? 不过,同学,你真的确定是在开玩笑?你这粗重灼热的呼吸,紧绷僵硬的身体,还有……宋芯蕊悄悄往某人腰部以下的地方瞄了两眼。虽然光线昏暗,可那裤子下面的诡异形状,还是很明显很明显滴。柳下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既然她是有心无力,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道理,老大您总应该懂吧? 毕竟憋坏了身体,将来害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 别扭三人行 乔云浪自然是没有自己动手,至于有没有憋坏身体,还有待宋芯蕊进一步考证。只不过两人轻轻相拥着,倒是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所有即将到来的危机,宋芯蕊和乔云浪似乎都暂时忘记,只是体会着对方淡淡的呼吸,只想着这种静谧的时光可以就此停住。 可是,天总是要亮的。天……为什么要亮呢? 好在睡了一夜,外加外敷内用了些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特效药,宋芯蕊身体恢复了大半。早上睁开眼,心情格外舒畅。只是当她双眼瞪着床顶,舒畅完毕之后,方才想起自己身边还躺着个大男人。 转过头,看到这个大男人竟然还是一副熟睡状,即使她转头的动静实在不算小,他依旧只是静静靠在她的头上方,没有任何反应。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真是忒不敬业。 宋芯蕊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坏心思地戳了戳他的脸:“喂,太阳晒屁股了。” “嗯~”乔云浪闭着眼睛哼唧了两声,微微蹙起眉毛,“让我再睡一会嘛~” 宋芯蕊一时有些愣住,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乔云浪吗? “喂……”她不由得想确认一下,顿了顿又说,“我们得赶紧赶回都城吧。” 乔云浪这次倒是睁开了眼,只不过仍是半眯着,满眼懒懒的惺忪,朝着宋芯蕊稍稍挪了挪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睛,语气也是松松软软的样子:“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们现在就离开,继续去浪迹江湖好不好?” 咫尺之间,他暖暖的呼吸就在耳边,宋芯蕊不免有些神思荡漾,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脸上也微热了起来。只得侧着头盯着这个性情大变的人。 他的眉毛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他的鼻子挺挺的,他的嘴唇略微有些薄,微微上翘,平日里总是看起来漫不经心,似笑非笑。而此时的他,却是极为慵懒,近乎像个耍赖的孩子。 宋芯蕊忽然就想,怎么会是他?他虽然足够俊朗,却如何都漂亮不过陌清,自然也比不上江慕天的气宇,而且他的个性并不算好,小气霸道,自以为是,唔,还不思上进,只知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甚至……还欺骗过她。她宋芯蕊怎么就认定了,在自己的穿越故事中,她要的就是这个人。 呃!真是个纠结的问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想死都想不透。 想不透便不要继续想。宋芯蕊轻轻叹了口气。蓦地想起乔云浪刚刚说的话,难道他真的要撒手不管了? 于是,赶紧忍着身上的疼,猛地坐了起来,推了一把他:“喂,不要再睡了,那敬王再过几天就要打进都城了,就算你不管皇上一家子,你老爹你总得管吧?总不能……总不能让齐王他老人家一人在都城孤身作战。” 乔云浪蓦地睁开眼睛,眸子里却还闪着些惺忪,迷离着看向她,良久,才竖起身,有些烦躁地闷声道:“我好些天没好好睡过了,想做场美梦都不行。” 宋芯蕊明白他刚刚只是随便说说,也便松了口气,现下只觉得这个样子的他,孩子气的有些可爱,便忍不住伸手将他乱作一团的头发蹂躏得更乱。 “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头发都敢乱摸。”乔云浪作势要擒住她的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芯蕊一边呵呵笑一边从他身上翻过跳下床叫道:“大王,饶命。” “想逃!?”乔云浪笑着从后面追上来。 宋芯蕊跑到门口刚打开门,他正好追上她,将她从身后抱住,还空出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揉乱。 “陌清!”刚挣扎了下,她的身体忽然微微有些僵住。 身后的人在感觉到她的动作,也停止了嬉闹,脸上的笑容骤然收住,只更加收紧了揽着她的手,眼睛冷冷盯着靠在门边的人。 陌清慢慢转过身,对向两人,却并没有真正地看着他们,那眼神淡淡的有些飘忽不定,仿佛是害怕看见什么。只是这么近,他又怎么可能逃避?她靠在他的胸前,他的手就在她的腰间。甚至……甚至刚刚过去的一夜,他们就相拥着睡在屋内的那张床上。其实,他本就不该期望什么的,她先遇到的是他,从头到尾,她的心里就只有他。从昨天在敬王的牢房,她选择扑向他的怀抱,他就应该断掉所有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还是想着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宋芯蕊看出陌清的脸色不对,也能猜到八九分,只得不动声色地挣开揽着自己的手,讪笑两声道:“陌清,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天亮已久,怕是再过些时辰,会热得厉害。所以,我来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陌清的声音倒是很平淡,却还是隐约听得出似乎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昨晚操劳过度,不免睡过了头。罢了,我们吃些东西就赶路。”乔云浪走上前一步,再次将宋芯蕊揽进怀里,没等她开口,便先回答了陌清的话。 他这话语之中实在暧昧,让宋芯蕊脸上瞬间蹭蹭冒上了一头瀑布汗,不由得反手掐了一把他。而僵僵站着的陌清,本来深沉如水的脸,白得更加厉害,那额间的经脉都似乎在隐隐跳动。 “那我先下楼了。”他终是幽幽道了句,便转身离去。 宋芯蕊愣愣盯着他的背影,一时心里竟然有些酸涩,不免唏嘘感叹了声。只不过这一声还没落音,她便被一只手捂住眼睛:“不准看。” “干什么?”在徒劳的挣扎着,她还是被拖进了房中,得到自由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不由得转头蹙眉嗔怒,“发什么疯啊?” “对啊!我肯定是发疯了。”乔云浪冷冷笑道,“倘若没有发疯,我怎么可能会倾尽全力去帮助一个觊觎我女人的家伙。” 果真是睡了一觉,情商就飞流直下三千尺。这别扭也闹得实在忒没水准。默默翻了个白眼,宋芯蕊才道:“我和陌清绝对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乔云浪瞟了眼她义正言辞的脸,哼了一声:“真的很纯洁么?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还和他共睡过一张床,还有你肩膀上的那些痕迹。估摸着还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 “那些不是意外,就是迫不得已。同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小心眼?” “你是迫不得已,至于他是不是,就不知道了。谁知到他是不是故意的?” “乔云浪!”宋芯蕊终于被这酸的冒泡的语气惹得要炸毛,低喝了一声,“要是陌清他真是故意的,你以为我还能完完整整站在你面前听你叽歪么?我早就……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这么说你还觉得可惜了!”乔云浪阴测测笑了笑。 “是啊,好可惜!”宋芯蕊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哟呵,你还跟你师父我杠上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唔,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马上就要上房揭瓦了。” 教训?难道这家伙要施行暴力? 眼见着,乔云浪的一双长臂向自己伸过来,宋芯蕊一声“喂”字还才叫了一半,嘴巴就生生被堵了个严实。 说是教训,这个吻其实并不粗鲁,只是急切又绵长,唇舌之间的纠缠,仿佛将早晨的时光拉得很长。 分开时,宋芯蕊已经是气喘吁吁,红着一张脸抗议:“说我不尊师重道,明明就是你有违师德,哪有这样的惩罚?” “当然有。”乔云浪倒是一扫刚刚的别扭,春光满面地仰仰头,“这是我乔云浪专程用在徒弟宋芯蕊身上的惩罚。嗯,虽说这门规还不完善,不过以后会好的。” “我反对。” “反对无效。”乔云浪拉过她的手,“洗漱洗漱,我们去吃饭,人家陌清还等着呢。” “咦?”宋芯蕊狐疑地看向他,“大醋缸的醋被谁弄走了?” “谁吃醋了?”他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不过是看他不痛快,跟你闹着玩罢了。再说,我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小王爷兼侠盗乔云浪,怎么可能因为你这个废材吃醋。” 切! 宋芯蕊不得不光明正大地对某人翻了大白眼。 下楼后才知道,陌清果然是等待多时,已然小酌了几杯,刚刚苍白的脸因此有了些血色,只不过仍是有些阴郁。 宋芯蕊不免头有些大,朝他嘿嘿笑了两声,便在他左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乔云浪这时倒也没再继续做什么刺激人的事情,反而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坐在了宋芯蕊的对面。 陌清朝两人扯了扯嘴角,极其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一顿早饭吃得气氛极其诡异,陌清只是一股劲地抿酒。宋芯蕊屡屡想阻止他,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乔云浪则只是低着头吃饭,并不看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又好像有些若有所思。 一顿饭,宋芯蕊几近是味同嚼蜡地吃完的。 上了马车,陌清看起来是因为饮酒过多,有些微醺的样子,坐在对面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而乔云浪也一副要补眠的样子。只有宋芯蕊一个人双目圆睁,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只觉得整个马车内都是不自在的味道。 好在到了中午,马车便进了都城,然后又进了皇宫,而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公主林紫夜。只不过,公主大人第一时间关心的到并是他们一众人的安危,而是焦灼地问:“江慕天真的将兵器运送给敬王了?” 哎,就算她宋芯蕊的生命安全不怎么重要吧,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个你亲哥,和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呢?做公主做到这么功利的份上,她只能说林紫夜果真是个奇葩。 “应该没错。”乔云浪淡淡回,眉头却微微锁着,罢了,又问,“皇上不日要将太子的事情昭告天下,皇宫大概会有些波动,你们自己要小心。” 他这话即是说给林紫夜听,也是说给陌清听。宋芯蕊很是为他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感动。 当然,更感动却是下一刻,乔云浪转过头对上陌清:“在你正式成为太子之前,我想对还是陌清这个身份的你,说声……谢谢。”说着,他拉上宋芯蕊的手,“我知道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一直在替我照顾这个麻烦,所以,我很谢谢你。” 谁是麻烦?你丫才是麻烦,你们全家都是麻烦! 陌清垂眼看着那两只十指相交的手,只觉得一颗心不断不断往下沉,一直沉到末路,无路可逃。他忽然想起从前杀人时,他总是喜欢一剑割断别人的喉管,因为只要想到那些被杀的人,无计可施,也无可救药,只能眼睁睁等死,便会觉得痛快。那种久违的扭曲黑暗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要极力破土而出,死灰复燃。 他用力捏了捏拳头,最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道:“不须要道谢,这是我应该的。而且……”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口,“我并不是在替你照顾芯蕊。” 众人都是怔了一怔,气氛瞬时尴尬了几分。最后还是林紫夜先反应了过来,拉了拉陌清:“哥哥,父皇在寝宫等你,要和你商量后天立太子的事情。小王爷,齐王府那边这两天应该很忙。无论天下第一庄的兵器到底有多厉害,还希望你和齐王能尽全力挡住他们。” “公主放心。”乔云浪回得很客气,说完,便拉着宋芯蕊转身离开了。 因为他走得极快,害得宋芯蕊直趔趄着腹诽,腹诽完毕又不禁想到刚刚的陌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原地,绝美的脸上,似乎有些阴郁,一双褐色的美眸,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只是茫然地看向远处。 宋芯蕊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如此坚决地想断掉陌清对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最好的选择? 算是过渡吧 乔云浪和宋芯蕊刚刚踏进齐王府的大门,吴玄便迎了上来,激动万分地告诉两人,王府来了贵客。 两人正纳闷着,有什么人来王府算贵客时,吴玄又结结巴巴道出这贵客是青风门卫于风门主。 乔云浪和宋芯蕊听到答案均是愣了一愣。 没办法,这个卫于风实在跟他们太有渊源,先不说他和齐王的那层拜把子兄弟以及之前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就说当初宋芯蕊拜在青风门门下时,差点被这位号称名门正派的门主大人辣手摧花,还多亏了乔云浪大侠伸出了援助之手,才逃过一劫。 倒不是真的有多怀恨在心,毕竟人家大叔是酒后乱性,而且还是因为那位极有可能是她老妈的乐岱嫣美女给乱的。只不过,见面毕竟还是有些尴尬。就算是她宋芯蕊和乔云浪不觉得有什么,可谁能担保卫于风面子会不会挂得住? 想了想,宋芯蕊对乔云浪说:“我看我还是先回避一下。” 只是刚说完,吴玄便匆匆接了话:“可是……卫门主这次就是因为宋姑娘才来王府的啊?” “你什么?”乔云浪不免也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齐王和卫门主都在正厅等着呢!” 两个人一脸狐疑的跟着吴玄来到正厅,还才刚刚踏进门槛,那本坐在正厅右侧的卫于风,忽然弹起来,疾步走到宋芯蕊面前,嘴唇颤抖,双目灼灼。 这阵势实在太不寻常,差点吓得宋芯蕊直往乔云浪身后躲。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退到后面,卫于风忽然开口:“你真的是岱嫣的孩子?” “嗯。”宋芯蕊被大叔的热泪盈眶弄得有点心悸,只知道下意识地点头。 “原来……岱嫣当年真的没死。”热泪盈眶的卫于风听到她的回答,又笑了起来,顿了顿,“她……她后来过得好吗?” “过得挺好的。”其实也不算太好,单亲妈妈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只不过她老妈漂亮又能干,唔,还很彪悍,所以也不至于过得太艰难。 卫于风笑着点头,喃喃自语般道:“那就好,那就好。” “芯蕊。”不知何时,齐王走了过来,站在老泪纵横的卫于风旁边,一脸欣然,“我想了想,还是将你的身份告诉了你卫叔叔,毕竟在这件事上,他难过了这么多年。” 宋芯蕊总算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是齐王将自己与乐岱嫣的关系告诉了卫于风,然后呢,卫大门主因为知道他的心上人当初并没有坠崖身亡,便原谅了他这位拜把子大哥。 嗯,冰释前嫌,可喜可贺。 “芯蕊,有什么事需要,尽管开口。卫叔叔一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 “这个……”宋芯蕊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忽然嘿嘿笑了笑,“既然卫门主和王爷已经冰释前嫌,那么想必这次卫门主来都城,也是为了助王爷一臂之力的吧?” 卫于风收回了刚刚的激动,脸上变得一如既往的严肃:“这个是自然。虽然卫某只是一介江湖草寇,但是也绝不愿意见到天下落入贼人手中。对了,听说这次敬王还差点杀了你。是不是?” “嗯。”卫于风的义正言辞让宋芯蕊只讷讷地点头。名门正派果真是一身正气。 “父王,卫叔,如果没什么事,我带芯蕊先去休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有些累。”乔云浪实在不愿再听这些人叽歪下去,而且,想到之前这位名门正派的酒后行为,他就绝对愤懑。“你是泠儿吧?原来都已经这么大了。”卫于风这才注意到被自己当了许久人肉布景的乔云浪,立刻露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只是鉴于这位贤侄已经是八尺男儿,不好再伸手抚上人家脑袋,他看了看乔云浪,又看了看宋芯蕊,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大哥,你看,缘分真是奇妙,没想到当年你和二哥最终真的要结为亲家。” “确实,确实。”齐王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乔云浪却只是对着两位老人,嗤笑一声,便拉着宋芯蕊转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才刚刚坐下来歇息,外面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玄匆匆跑进来报:“小王爷,青风门的大师姐求见,说是王爷吩咐过来的。” “大师姐?!”宋芯蕊惊讶地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乔云浪皱了皱眉,挥挥手:“让她进来吧。” “芯——蕊——”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大师姐那庞大的身躯也闪了进来。 宋芯蕊一口气差点呛住。她们有这么熟吗? “大……大师姐。”宋芯蕊讪笑了两声,算是对她的回应。 大师姐刚绽着一张笑脸,准备同她叙旧,才发觉这厅内,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脸上的海啸瞬间转为了和煦微风,低眉顺眼地朝着乔云浪做了个揖,声音也变得颤颤抖抖,细若蚊蝇:“珠儿见过小王爷。” 乔云浪挥挥手:“大师姐有什么事么?” “我……我……”抬眼盯着乔云浪的一张脸,大师姐竟然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唯有一张脸越来越红。 宋芯蕊暗叹一声,翻了个白眼,嗔叫了一声:“大师姐!” 这一声总算是将花痴女唤回了魂,忙摆了摆头,噼里啪啦地道:“这段时间都城不安定,王爷和我师父让我来保护芯蕊你。” “多事!”还未等宋芯蕊回答,乔云浪先冷冷哼了一声。 哪知,大师姐错以为这句冷哼是对着自己的,眼睛里立马饱含了深情的泪水。乔云浪自是被这阵势弄得怔了一怔,忙解释:“我是说我父王和你师父多事,不是说你。” “哦。”大师姐讷讷点头,深情的泪水立刻又收了回去。 “既然是王爷和卫门主的意思,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宋芯蕊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她于这个大师姐也算是救命恩人,倒也受之无愧。 与宋芯蕊的欣然截然相反的是,乔云浪对于这个大师姐的出现,实在很不爽。不仅妨碍了他想和某人的亲热,还时不时对他暗送秋波,让他恨不得直接将她踢飞出去。幸好,从返回都城之后,他没日没夜地忙着布兵,也没多少时间考虑儿女私情,一口郁气也就直接给吞了下去。 第三天,皇上昭告天下,流落民间的皇子林陌清被立为太子。一时间市巷坊间哗然。 当然,百姓哗然并不重要,最多不过是在茶余饭后多添加了些谈资,况且世道不稳,平民们想得最多的大概还是怎样躲过一场场接踵而来的纷乱。 只不过,朝廷上下却是不太安定。除了齐王,满朝文武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皇子,自然满腹疑问,只不过鉴于这位新皇子和黄上确有几分相似,又过了滴血认亲这一关,也就不能公然驳斥什么。何况齐王和敬王之间日前已是剑拔弩张,大家也都只是静观其变,明哲保身,谁都不想这场仗还未开打,自己就白白当了炮灰。反正总是有人会出来闹一闹的。 果不其然,昭告的当天晚上,刚刚出炉的太子便遭刺客攻击,皇宫上下一时乱作一团。好在早就有所防范,再加上刺客水平不太专业,没折腾多久,就全部被拿下。 当然,这都是些王府下人八卦唠嗑来的小道消息,宋芯蕊听来也只能是勉强相信三五分。 她还是有些担心陌清。 第四天,乔云浪几近忙到过家门而不入的程度,也让宋芯蕊暂时有了自由发挥的机会。 她首先觉得应该去皇宫看看陌清的近况,虽然他们也才两三日不见,可这些日子,仿佛是度日如年一般,每分每秒都异常艰难。 本来作为贴身保镖的大师姐,对于宋芯蕊要私自出府进宫的行为,是要严加阻止的,但是由于她从来没有进过皇宫,好奇心打败了责任心,没多想便答应了宋芯蕊,甚至还帮她偷了吴玄的通行令牌。 宋芯蕊从来没有觉得大师姐如此可爱过。 白天皇宫倒是安宁,只不过守卫似乎比从前更加森严,没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因为不知道太子的住处,她只得先去找公主林紫夜。 而林紫夜对于宋芯蕊的出现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甚至还隐隐有些生气:“皇宫现在很不安定,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道还想做一次敬王的棋子?” 宋芯蕊蓦地明白,这公主大概因为她的关系而使得江慕天将兵器运送给敬王,很有些埋怨。 其实她也不愿意,她也还想做一回英雄呢!不过鉴于内疚,她的语气还是很委婉:“我就是想看看陌清怎么样了?” 不说倒好,听到陌清两个字,林紫夜明显有炸毛的迹象,一双漂亮的柳叶眉几近倒竖起来,忍了许久才勉强憋住自己的一腔怒气:“宋姑娘,算我求你,我哥他现在本来就不安全,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什么乱了。再说……要是被敬王那边的人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怕是会……你明明知道,我哥他为了你什么都能做。” 是啊,万一敬王将她抓去威胁陌清,只怕是所有人的一片苦心都会付之东流。 罢了,知道陌清还健在不就可以了么? “我知道了。”宋芯蕊勉强笑笑,“等这件事过了,我再来看他。” 说完,她便拉着大师姐准备离开,却不料刚刚转身,就被林紫夜拉住:“不,宋姑娘,你不要再来看陌清,如果你选择的不是他,就永远都不要再来见他,不要给他一丝半毫的幻想。我……希望这件事结束后,你就和小王爷远远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陌清的世界。” 林紫夜一席话说得其实很平静,仿佛是思考了许久。 宋芯蕊本想反驳,难道男女之间一定要是那种关系才可以相见才可以相处么,难道……可是似乎真的没有难道,于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我知道。” 出了皇宫,宋芯蕊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有些难过。 虽然,从陌清身份明确的那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他们最终是要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就像现在,一个在高墙里面,一个在高墙外面,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可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如果陌清一直只是那个跟在身边的美女该多好啊! “芯蕊,新太子真的就是陌清姑娘?”走了许久,一旁满肚子疑问的大师姐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对,应该是陌清公子。” “嗯。”宋芯蕊点点头,没想到这个大师姐并不笨,只听见她和公主的几句对话,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哦。”大师姐若有所思地应了声,又说,“可是他之前扮作女人与你日夜相处时,小王爷岂不是很吃亏?” 靠,你丫眼里就只有小王爷!要吃亏也是她吃亏好不好?不对,她也没吃亏,要说吃亏应该还是陌清。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问题。 呸呸呸,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明明谁都没有吃亏。 宋芯蕊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大师姐无厘头的问题。 …… 命悬在一线 都城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即使宋芯蕊没有再出齐王府的大门,还是感觉到了这种箭在弦上的压迫。从前她只是担心陌清,但现在,她渐渐明白,这城中的每个人,可能都如履薄冰,倘若敬王打进来,即使不做出屠城这种变态的举动,但血流成河肯定是免不了的。 她甚至有时候会没出息地想,干脆趁着敬王还没到,悄悄跑得远远的算了。只是 ,乔云浪还在,陌清还在,她在这个时代认识的人几乎都在这座城中。她又怎么能一个人逃掉? 日子就在这种恐惧中一天一天过去,虽然乔云浪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总该还能见到一面。只不过每次宋芯蕊见到他时,看到的都是满脸倦色,也很少说话。 好在,在敬王兵临城下之前,齐王从边塞调回的那三分之一士卒到达了都城,驻守这座城的四面城关。 只是这也意味着,战事已近。 这一天早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她床头的乔云浪。 因为这些天她根本就不清楚他每天到底是何时出门的,所以见到这场景,还是有些意外,猜想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乔云浪见她醒来,便对她笑了笑,声音听起来也是漫不经心的轻松:“敬王的军队再过两天就会兵临城下,从今天开始……我必须驻营。” 宋芯蕊听到这话,还在混沌中的脑子瞬间清醒,忙不迭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你真的要亲自上阵吗?” “我不亲自上阵,难道要我父王上吗?”乔云浪抚额假意叹了一声,笑道,“他老人家倒是说了要亲自带兵的,可谁知道是不是宝刀未老?” “那……”宋芯蕊想了想,“你胜算大吗?” 乔云浪皱皱眉:“这个……你知道的,天下第一庄的兵器实在厉害,那十万弓箭可能真的会很麻烦。不过,我们这边都是精兵锐卒,想要破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如果你真的打不过呢?”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如果。” “如果真的打不过的话。”乔云浪蹙眉佯装思考片刻,才笑着道,“那就跑啰,反正这是我的专长。” 咦?! 宋芯蕊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乔云浪回望她,继续笑,又捏了捏她的脸:“我开玩笑的。即使打不过,即使负隅顽抗,我也会撑到最后。” “不不不。”宋芯蕊反应过来,有些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这不是玩笑。如果真的打不过,你一定要逃走,你决不要……决不要战死沙场。” 乔云浪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傻瓜,我怎么能丢下士兵一个人逃跑?” “那你就能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么?”宋芯蕊忽然反问了一句 乔云浪怔了一怔,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良久,又才忽然笑着开口,:“好,我答应你,如果我打不过,一定逃走,反正我本来就是个飞贼,又不是什么大英雄。” “一言为定。”宋芯蕊抽出手,很幼稚地伸出右手小指。 乔云浪愣了愣,还是勾住了这根纤细的小指:“一言为定。” 拉过勾之后,他将宋芯蕊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等这件事彻底结束,我就和公主解除婚约,迎娶你过门。再带你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永远都不要沾上这些纷争。” “谁要嫁给你。”宋芯蕊嗔笑推了他一把。 “哦,这样啊。”乔云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罢,反正三媒六聘八台大轿什么的也很麻烦,到时就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我看最好。” “什么啊!”宋芯蕊翻了个白眼,抬头在他下巴咬了一口,“连聘礼都想省,想得美。” 乔云浪摸了摸被蹂躏的下巴,含笑着道:“嫁给我这个玉树临风俊逸非凡的小王爷兼侠盗,你可是赚足了,还想着要聘礼。嗯……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臭屁。”宋芯蕊再次朝着他发动了攻击。只不过这次被攻击的人,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稍稍避了避,再上前时,便将她的嘴唇含住。 本来是一场略带伤感的告别,到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甜蜜的缠绵。 罢了罢了,就让他们暂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硝烟,以及所有的不确定。只想象着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变好,都会朝着他们所期望的发展。 就好了。 因为是背水一战,除了齐王的军队,皇宫的御林军也调出了大半,驻守在城关。 围绕在都城之外的军队,就好像是金钟罩,将都城整个肉身之躯保护着,倘若这层金钟罩被击破,都城这个肉身也便成了刀俎下的鱼肉。 自从齐王和卫于风冰释前嫌,两位中年大叔的关系简直比管鲍还管鲍。为了保护齐王府的安全,卫于风还自发召集了青风门的一千余门徒守卫在齐王府门外。 两天。 两天其实很容易就过去。只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再一闭一睁的功夫。 虽然见不到大军交战的场面,但敬王兵临城下的那天,整个都城上空,分明就是风云变色,仿佛战场上的哀号,一遍一遍透过风声涌了进来。 直到夜色降临,前方几乎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秉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真理,宋芯蕊心里也算是稍稍能自我安慰一番。 只不过战场上没有消息,却从大师姐那里得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敬王并没有亲自坐镇指挥打仗,而是率着一千余武林人士,潜入都城,杀进了皇宫。 因为御林军调遣了大半去都城外,再加之敬王带的都是武林高手,杀进皇宫核心区时,只折损了不到小半的人。 “那陌清呢?”宋芯蕊听完大师姐的陈述,吓得差点跳起来,这……敬王竟然如此阴险,想来个里外都讨去便宜。 大师姐一脸担忧地道:“幸好知道消息较早,我师父提前进宫将皇上他们转移了出来,他们现在正在王府正厅里。哎……芯蕊……你等等我。” 宋芯蕊没等她说完,就迈开双脚一溜烟跑了。 跑到正厅,扶在边喘了几口粗气,宋芯蕊抬眼果然看到里面坐了一圈人,中间正是仍旧有些病怏怏的皇上,左边则是林紫夜和其他几个年少的公主。而右边的正是好些天不见的陌清。 那双褐色眸子,在看见宋芯蕊的时候,很明显地闪动了一下,但陌清到底只是继续端坐着,一脸阴郁,没有任何动作。 “宋芯蕊?!”一个咋呼的声音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宋芯蕊反应过来,才看到,周明和如澜也在这一堆人之中。而周明同学自然也是同往常一样,不管不顾周遭的人,径自蹦跶到她面前,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表达重逢的喜悦。 “令狐大夫。”宋芯蕊默默白了一眼他,“你们没事吧?” 她说的是你们,就是想知道这“你们”之中的陌清,有没有事? “幸好卫门主来得及时,在那个敬王闯进来之前,我们先撤了出来。你不知道有多恐怖,皇宫里简直就是……横尸遍野。”作为穿越人的周明,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屠杀的场面,却又无法找其他人倾诉,只得在见到知音宋芯蕊时,稍稍发泄一下。 听到周明的描述,宋芯蕊也是暗暗惊叹了声,见到屋内众人都是面色沉重,也不好说什么,只慢慢走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准备了解当前局势。 坐在皇上旁边的林紫夜,看了一眼她之后,便缓缓站了起来:“这次多谢齐王和卫门主。不过……敬王找不到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多时大概就会赶来王府。他带的武林高手至少还剩下两三百人,要突破王府门外的守卫,也不无可能。但是,这种时候,我们一定不能将这个消息转达给战场上的小王爷,以防扰乱他的军心。所以,在座的各位,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硬仗在打。” 虽然只是公主,但是林紫夜竟然有种王者之气,她的冷静和霸气都不得不让人心悦诚服。 卫于风站起来,抱拳对上她:“公主放心。虽然卫某只是一介武夫,但是也知道忠义二字。今天就算是肝脑涂地,也一定不会让敬王这个乱臣贼子得逞。” “有我齐王在的一天,敬王就不要妄想着篡权夺位。况且现在皇上已经后继有人,就更加没有理由让他得逞。”齐王也随着卫于风附和了一声。 病怏怏的皇上,终于老泪纵横地开口:“各位爱卿,时至今日,朕已别无他求。只希望能保住朕的子女们。” “父皇,一定没事的。”林紫夜拍了拍皇上的背,刚刚的女王又变成了善解人意的温顺的孝女。 “不好。敬王他们已经在王府门外了。”气氛刚刚柔和下来,吴玄就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报告。 齐王站起来拿起剑,一脸严肃:“大家准备好,皇上太子和公主们待在房内不要动。我和卫门主去外面看看。”说着又对上大师姐和宋芯蕊,“珠儿,你保护好芯蕊,如果她出什么事让我到时不能同泠儿交代,我为你是问。” “是,王爷。”大师姐站起身,双手抱拳,几乎信誓旦旦:“我一定替小王爷保护好芯蕊。” 宋芯蕊几乎是有些感动地想回点什么,但是才刚刚抬头,就看见从陌清那射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想说出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齐王,卫门主。”陌清忽然站起身,走了下来,“敬王说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身为太子,绝对不会躲在这里求片刻安宁。” “皇兄。”林紫夜走下来,拉住他,欲言又止。 “紫夜。你做得已经够多了。现在……总该我自己做一点事情了。” 林紫夜一双漂亮的眼睛倏地涌上一层雾气,不是因为担心,而是终于在这个曾经冷漠得几近残虐的同胞兄长眼里,看到了一丝类似于血性的情绪,她哽咽着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 齐王犹疑了片刻,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外面已经传来了刀剑的声音。 一行人踏出门外。敬王和十几个高手已经落在了庭院中央,脚下的血泊中则倒着几个王府的侍卫。而外面的打斗声还在此起彼伏。 站在中间的敬王,狂妄地大笑了几声:“看来除了战场上的小王爷,人都到齐了。没关系,他很快也会下去跟你们团聚的。”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齐王的声音听起来倒是颇有气势。 “敬王,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本公主今天就要亲自要了你的性命。”大概是愤怒过度,林紫夜的声音几近有咬牙切齿的颤抖。 “哈哈哈……”敬王继续大笑,良久,忽然转为一脸阴鸷的戾气,抬起手中的剑指了指前方:“齐王,卫门主,你们已经老了。公主,这么多年,你也该累了吧?还有你……这位漂亮的断臂太子,怕不只是中看不重用吧?我这里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你们束手就擒,没准本王还可以免你们一死。” “废话少说。”卫于风大喝一声,蓄势待发的模样。 “好!”说罢,扬起的剑,往下一挥:“上。” 敬王带来的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其中最高的高手,又是他自己。 宋芯蕊坐在屋内,几乎一动不敢动。唯一让她欣慰的是,陌清的武功比自己想象中要好许多。虽然不知道他已经练到了几成,但那凌厉的剑法,确实在一群人中最为显眼。 敬王忽然退后几步,冷笑了几声:“竟然是剑神李洛川的剑法,看来我是低估了太子的实力。” 说是这样说,但是宋芯蕊知道,敬王停下来,并不是害怕,而是不想消耗自己的体力,只等坐收渔利。 卑鄙。 刀剑相撞的声音,让人的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 十几人对五六人,优势很快显现。而且,在敬王的示意下,已经有人开始往屋内冲。只是,每每还没冲到门口,陌清便会抽身出来,几乎是拼劲全力地将人拦下。 宋芯蕊纵然知道,这屋内不止她一个人,陌清想要保护的也不是她一个人,但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倘若这屋内真的只有她一个人,陌清……他也一定会这么做。 持久战让廉颇老矣的齐王和卫于风有了疲于奔命的趋势,林紫夜和吴玄也渐渐招架不住,而陌清一面要抵挡攻击,一面又要防止试图闯进屋内的人,□乏术,剑法也越来越没有章法,漏掉百出,好几次都让人抓住机会,伤了好几处,虽然只是小伤,但再拖延下去,只怕小伤也会变成致命伤。 “令狐大哥,我出去帮紫夜姐姐的忙。”如澜丢了一句,忽然拿起剑冲了出去。 大师姐也终于忍不住,咬咬牙:“芯蕊,你自己小心点,我出去帮师父。” 于是,屋内便真的只剩下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 围着皇上的小公主门,已经开始抱做一团嘤嘤哭了起来。 本来就怕得厉害,被这哭声一闹,宋芯蕊和周明两人也愈发恐惧,两个穿越人只得握着手,相互传递力量。 只不过,传来传去,发觉除了冰冷的害怕的力量,什么都没有,于是又默默地分了开。 “紫夜姐姐——” 随着如澜的一声叫唤,一柄长剑已经向林紫夜的身后刺去。林紫夜回身不及,眼见着那剑就要刺入她的身体,如澜竟然一手抓住剑身,另一只手掏出一把粉末朝拿剑的人撒去。 中毒的人,惨叫一声,顺手抽开剑,又朝如澜砍去。 周明忽然喊了一声:“如澜——”,便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周明,不要去。”宋芯蕊想抓住他,却不料被他的一股蛮力一同给拖了出来。 周明倒了撞开了那把剑,只不过带着宋芯蕊一起跌在了地上,本想再跑回去,才发觉因为他们两个菜鸟的出现,局势瞬间乱作一团。 林紫夜和如澜拉起周明,想将他往里面推,而陌清则是挡在宋芯蕊前面,护着她往后退。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人,宋芯蕊越来越觉得所有的希望都在慢慢慢慢减少。可是为什么一定得所有人都死呢? 她忽然轻轻开口:“陌清,我知道你可以走出去的。你走,好不好?” 陌清愣了愣,手上的剑法倒没有乱,压低了声音回:“既然我没办法带你走,那么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宋芯蕊本来想骂醒他,但又怕让他分了心,只得将一声“傻子”吞了下去。 胜负其实已定。只不过不到倒下的一刻,即使伤痕累累,也没有人有停下的打算。当然敬王那边,除了敬王自己,其他人也都伤得不轻。 “好了。”敬王忽然站了出来,扬起剑指了指:“是时候由我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打斗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 救世主驾到 “慕天——”敬王显然对于江慕天的出现,很是诧异,转瞬又笑了笑,“慕天,你能来帮我,我很高兴。” 江慕天冷笑了一声,并未回答,只是转身朝着屋内抱拳,道:“属下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说完也不等里面的人有任何反应,便转过身,慢慢抽出剑。 “慕天,你干什么?”敬王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声音也有一丝犹豫。 “敬王,你要杀这些人,先过我这一关。”江慕天的声音冷得似乎没有一丝温度。 “好!”敬王嗤笑一声,“我一心栽培你,本想打下江山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我。既然你要做我的绊脚石,那我只好先杀了你。”说罢,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人。 却不料,江慕天拿剑遥遥一指,冷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江慕天——杀无赦。” 他的话震慑力十足,竟真的让这些人滞在了原地。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上?”敬王显然有些恼怒。 “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也许不懂什么叫做忠,但是仁义二字总该知道怎么写。而你们现在跟着的这个人,为夺皇权,杀人无数,是为不仁,威胁利诱,是为不义。倘若你们还有一点作为武林人士的良知,就放下手中的刀剑。或者,我以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命令你们,放下刀剑。” 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虽然没有放下刀剑,却慢慢往后退了好几步。 敬王见到这情景,反而镇定了下来,冷笑着盯着江慕天,一字一句地道,“你现在跟我讲仁义是不是?好,我问你。这些年为了一统江湖,你铲除异己杀人无数,叫做仁?你现在堂而皇之背叛你你的兄长你的朋友你曾经的救命恩人,叫做义?” “胜者王败者寇,这是我认定的道理。但是我江慕天从来就是坦坦荡荡,绝对不在背后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绝对不会伤及无辜。”顿了顿,又说,“敬王对我的恩,我自然也不会忘,况且这么多年,我帮你做的事情,恐怕也弥补了大半吧!” “好,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拦我。”敬王忽然笑了笑,“慕天,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虽然你的武功早就在江湖中傲视群雄,但是你那些套路我恐怕比你自己还要清楚吧。” “是吗?”江慕天也笑,却在下一秒收好剑,“无论如何敬王是我的恩人,那我让你三掌,如果我死于你掌下,那么就当还了你的恩情,如果有幸没死,我们从此再无相欠,也好决一生死。” “江慕天。你疯了?”宋芯蕊终于忍不住,跑到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服。本来对于他的突入而至,她是很惊诧惊讶惊喜的,而且他到此为止一系列的表现,也足以展现出了他作为天下第一庄庄主的风姿,只不过到底是受不住表扬,竟然又开始抽风。这么多条人命还等着他拯救呢,这家伙干嘛先拿自己的生命开起玩笑来了。 “没关系。”江慕天稍稍低头,“三掌而已。我不会有事。” “天下第一庄庄主果然爽快。那就承让了。”敬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小人得志。 宋芯蕊看着敬王一步一步走近,只得心有戚戚地退回。 “慕天,你可不要后悔。”说完,敬王便运气十足功力,朝江慕天胸口击去。 饶是隔着两米的距离,宋芯蕊也还是感受到了那掌风,隔空震得她的心脏似乎都晃了一晃。 江慕天倒是只稍稍退后了两小步,眉头微微蹙起,片刻,抬起头,云淡风轻地对着敬王笑了笑:“还有两掌。敬王不比客气。” 敬王心里惊了一惊,眉头深皱,大概没料到江慕天内力如此了得。便又暗暗运足气,又朝着江慕天攻了一掌。 “本来以为敬王功夫了得,看来也不过尔尔。嗯,还有一掌。” 江慕天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宋芯蕊只觉得一颗心揪得快要不能呼吸。因为……因为她明显看到江慕天的喉咙稍稍动了一下,如果没有猜错,他是将涌出的血吞了下去。 敬王明显有些焦躁的样子,最后一掌几乎是伴着怒吼发出的。而江慕天这一次脚步趔趄了几下,也是退后了一米远。 宋芯蕊眼明手快扶住他,在他而后低语:“你干嘛一定要这么强撑着。” “这是我欠他的,而且我没事。”罢了,又对上敬王,“好了敬王,我们现在再无相欠。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说完之后,江慕天迅速抽出手中的剑,疾步上前,和敬王刀剑相对。 正如敬王所说,他对江慕天的剑法似乎真的很熟悉,只是熟悉并不代表他就能赢得过他。因为他的应对总是比江慕天堪堪晚一步,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就指的如此。 宋芯蕊也终于见识了天下第一庄的武功,快、准、狠。即使是最简单的剑法,即使明明是可以轻易化解掉的剑法,在他的手里,都似乎变成了无法破解的奇招妙招。 敬王渐渐落入了下风。 众人都是屏声静气地看着这世间最扣人心弦的打斗,只等着最后一击。 而江慕天也确实给了敬王最后一击,一声剑与剑尖锐的撞击声,接着是砰地一声,敬王倒在地上。 显然完败。 江慕天一步一步走近他,将剑抵在他脖子上,却迟迟没有动手。 敬王吐了一口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最后竟然是栽倒慕天你的手上。” 沉默了许久,江慕天忽然收好剑:“你不是栽倒在我手上,而是败给了公道。”顿了顿,又说,“你走吧!” “休想!”林紫夜忽然窜上前,意欲杀掉敬王,但是刚刚围观许久的那十几个武林人士却瞬间围了上来。 “带他走!”江慕天再次淡淡开口。 其中两人将敬王扶起来,一跃而起,十几人黑压压一片,向后飞去,天空仿佛瞬间光明。 “江慕天,你没事吧?”宋芯蕊迅速上来,慰问英雄。 只不过,她还没碰到英雄的衣袖,这英雄便低吟了一声,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江慕天!”宋芯蕊大叫一声,弯身扶住他,却还是因为重量,跌坐在地上,而江慕天就靠在她身上,她轻轻摇了摇他,“江慕天,你不要吓我。” “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强撑着。我不过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顶得住敬王三掌。”江慕天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嘴角也扬着笑意,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咳出一大口鲜血。 “如澜,快给他看看。” 如澜握住江慕天的手腕,片刻,摇了摇头:“他的心脉已断。” “什么意思?”宋芯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他刚刚明明打败了敬王,明明一点事都没有。” “恐怕刚刚江庄主是全靠着意志力支撑下来的。”如澜的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听清。 “不可能,不可能……”宋芯蕊喃喃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江慕天脸上,“江慕天,你告诉我你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如澜她是骗我的。” 江慕天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笑着重复她的话:“我没事,一点都没事,如澜她是骗你的。所以,你干嘛要哭呢?嗯,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江……慕天……”宋芯蕊哽咽着低下头,俯在他肩旁,“你怎么会这么傻,你明明就不应该……不应该……” “这是我欠敬王的。我应该还给他。何况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太值得我恋恋不舍。”江慕天的声音越来越低,幸好他的唇就在她的耳旁,一字一句还是清晰入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运送给敬王的十万弓箭,只开刃了一万支。他这一仗定是赢不了的。” 这本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只不过此时的宋芯蕊只沉浸在关于江慕天的悲哀中,根本无暇体会其他。 “你知道的,我的生活其实并不算快乐,对手太少,站得太高,难免寂寞。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江慕天继续慢慢说着,“你可……不可以再抱紧我一些?” 宋芯蕊愣了一下,并没有抬头,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将江慕天抱在怀中。 “虽然我说过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我想要爱的女人。可是,我现在忽然想感受一下,有没有可能……你就是那个我无意中爱上的人?” 宋芯蕊稍稍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虽然他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早见到的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可她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感受过他,如果她不要那么缺心少肺,也许他和她早就不同,那么他的结局大概也就会改写。 如果,如果,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你……真傻……”宋芯蕊几近泣不成声。 江慕天倒是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唇:“我刚刚说错了,其实这个世界还是让我有些恋恋不舍的。” 他抬了抬身子,将脸贴近她,仿佛是想吻上那张被自己抚摸的唇,但最终只是扬了扬嘴角,又重重地向后倒下,慢慢闭上眼睛,手也垂了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低喃了一声:“好像是呢!” 好像……你真的就是那个我爱上的人。 周遭的空气沉重得就像一场祭奠。惟独宋芯蕊一个人的哭声不断回荡。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声大哭,所有的压抑和悲痛,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 身后,一只手轻轻将她揽进了怀抱里。 ----------------------------------------------- -----------------------------------------------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完了 两年后,又到了武林群英会的时间。通往桃花岛的码头边,停满了一排排的船只,生意毫不红火。 “船家,这船我们要了。” 宋芯蕊刚满腔兴奋跳上一只拉风的豪华大船,就被乔云浪从后面拽了下来,一脸淡然地朝旁边努努嘴:“上错船了,我们应该上那只。” “为什么?!-_-#”明知道她有晕船的前科,竟然又要坐这种小破船。 乔云浪白了她一眼:“没钱。” “没钱!?”堂堂小王爷兼江湖大盗会没有钱?根本就是赤果果的吝啬小气。哼! “父王交了兵权告老还乡,我这个小王爷也就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意义。本来还想趁着行走江湖偷点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家伙,发家致富什么的,哪知这两年下来,贪官污吏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说着,乔云浪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说,当今皇上把国家治理这么好干嘛呢?明白着就是不给咱活路吗?” 宋芯蕊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没记错的话,他们已经五个月零八天没有开过工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她咋就死心眼跟了这个飞贼呢?没钱,没权,没有固定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再过几天,就得跟着丫喝西北风了?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两年前的那场风波,想来还是有点余悸。虽然逃回南方的敬王,最终被奉旨的乔云浪一举剿灭,陌清也顺利继承皇位。可真正的功臣江慕天,却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 当然,最让宋芯蕊舒口气的是,陌清最终还是大大方方成全了她和乔云浪,还在她和乔云浪的婚礼上,送了一份大礼。 两年不见,不知道那个人人称颂的独臂俊皇上,现在是什么样子?大概早就坐拥三宫六院了吧? “想什么呢?”乔云浪不满地拉了拉一脸遐思状的她,将她半拉半抱弄进了那只小船。 “我晕船!”刚坐下,宋芯蕊就异常愤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抱着我不就得了。”乔云浪扬扬眉,不以为意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船只行了一会,看着一只只豪华游船从旁边划过,激起一层一层的波涛。虽然被乔云浪抱着,并不觉得晕,但是心里的不平衡感还是不停地往上冒。想了想,宋芯蕊终于还是忍不住:“我们以后真的要过这种居无定所毫无前途的日子么?” “怎么?后悔了?” “有点。”宋芯蕊脱口而出。 “嗯?!”乔云浪一把抓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 “呵呵!”宋芯蕊赶紧眉开眼笑,“我说笑呢。” “哼!”乔云浪一脸得意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奶奶的,谁说来不及的,别得意,没准哪天她就一枝红杏出墙来了。 “不过,我们老是这样居无定所也不是办法。”乔云浪忽然又若有所思地开口,“等群英会结束,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下来。” “定下来做些什么?” “种田,生孩子。” 虾米?! 晕了晕了,不好,她又晕船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