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半夏致立秋GL 作者:一月青芜 文案 又是一篇医院文。 恨嫁的女护士碰见归国的女医生。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习秋彤,夏未岚 ┃ 配角:王晓武,郑世文,孙若溪 ┃ 其它: 1 ☆、行走江湖靠钢叉和防爆棍 “医生就是有执照的杀人凶手!” 红彤彤的手写毛笔字,白布横在省第一医院的大门口,车辆已经严重堵塞,医闹的人有二十来个,哭的哭,喊得喊,打头的老汉抱着一副老太太的遗像一屁股坐在马路上,任谁拉也不走。 一锅粥的事儿,习秋彤做护士做到长,司空见惯。一边套着口罩,一边带着几个手下的往外走。 “姑娘们瞧见没?有理没理,关键是一个闹字。标语都有进步了,开始是博同情,殊不知在天朝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惨的内容不新鲜路人都厌烦。只有转控诉,题目一惊悚,哗啦,今天三家报纸的记者就来了。”王晓武指着前头把医院入口都堵死了的医闹群体感慨。王晓武,表字帅哥,浓眉,大眼,二十有五,稀有品种,男护士,万紫千红中的一片绿叶。 “主任不是跟他们谈过了吗,是他们自己怕花钱送来的太晚,耽误了治疗,他们应该会懂道理吧?”孙若溪,表字美残,顾名思义,长的美,脑子残,这是时下流行的萌点,孙若溪命好赶上趟成了一种萌物,全院男大夫都对其趋之若鹜,不爱别的,就爱她特脑残。 如果人人都讲理,毛爷爷还闹什么革命?讲讲道理,新中国还能等到1949成立?如果看病不花钱,谁吃饱撑着不看要命的病? 习秋彤对上述道理心知肚明外,自有一股风轻云淡。按照科里人的说法,习秋彤,表字邪,绰号习太邪。当然,大多数时候,这个外号不是针对病患的,是针对那些对习护士还有所垂涎的男大夫,是过来人警告同道,没有几斤几两的肉,千万不要往习秋彤的磅秤上搁。 台阶下头,闹事儿的和保安不知怎么忽然就打了起来,围观的往后呼啦往后退。 “就瞅穿白大褂的打!” 有人喊了一句。 “不好,闹进来了,咱们得先撤!”王晓武立在急诊通道外头瞧阵势不对,护花心切,身边站着的可都是娇滴滴的女护士,挨不得这个打。 “护士长,救护车三分钟后到,车祸病人等着上手术台呢!”护士王娟报告。 人群都涌上来了。 一群黑压压的人一边闹一边往里冲。 “先避风头!”密集的人群里,王晓武很是英勇,一手拉着一个小护士保护美女往回撤,勉强进了大厅躲在一边的紧急通道口。 孙若溪 和王娟挤得帽子掉了,还有人踩了李倩的鞋。 一班护士特狼狈。谁说农民伯伯是可爱的人?谁说的?搁在这种时候,谁说跟谁急。习秋彤整理着衣帽有点愤愤道:“广州的法规多好,给医务人员配备钢叉和防暴棍。我瞧全国医护人员,以后上班下班接急诊全扛着钢叉上,争分夺秒无往不利。” “啊?钢叉那么重,我扛不动啊!” 其余人还没接话,孙美残护士用奶音先急了。她是真着急。 噗嗤,能笑翻一众人。 外头打的再精彩,手术室拥有孙护士就倍感幸福。 习秋彤笑的肚子疼,邪邪的看了孙若溪一眼安慰她道:“溪溪哦,不要担心哦,胸外,骨科,神外,肿瘤,眼科,耳鼻喉,妇产科,你爱那个科就让那个科的男大夫帮你扛,他敢不同意,就让小五拿着钢叉先帮你把他咔嚓了!” “可是产科没有男大夫呀。”孙小护还是很着急。 全部人哈哈大笑。 稀里哗啦中,救护车的声音已经乌拉传来,外头形式还是一片鸡飞蛋打。 “我靠,这不是真要拿着钢叉才冲的出去吧?”王晓武带着口罩着也急了。 习秋彤摆摆手,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早有准备的一罐子杀虫剂递给王晓武道:“值夜班蚊子多,还剩半瓶,谁赶过来惹你你就喷谁,你顶在前头,我们跟着你。” 王晓武做了个高的手势,美女面前特别英雄,敢于拿杀虫剂当冲锋枪使用,一路喊着接接急诊!往外猛奔。 撕杀着冲到救护车门口,丢了半罐杀虫剂,门一开,一个血肉模糊的主儿挂着血浆躺在床上给人抬下地来。车祸,重伤二人,还有一个已经死在救护车上了,下车就是尸体。 大伙儿推车进急诊抢救通道,迎面还有闹事儿的没走,挡在路中间不知道干嘛,挤得两辆推车都过不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王晓武领着美女冲锋陷阵好容易把急诊接来了,通道的电梯口狭路相逢了,吵的一锅粥。 医闹非要医务主任和院长出来给说法,要赔偿。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这俩个人等着做手术呢!”王晓武幸亏手里没钢叉,遇见过可恨的,没见过这么可恨的。 “我们要求赔偿是正当要求!谁让你们不给说法。”四十多 ,平头男,胖子。 “他死了你赔偿啊?!”一把拉下口罩,习秋彤冲过去推着床上血染一样的病患彻底恼火了:“让开!别以为你挺着肚子就能冒充秋菊,不是讨说法的都有理,自己心里头明白!” 兴许是急诊病患脑壳开了的车祸惨象把人给吓着了。 兴许是习秋彤长得闭月羞花而形似泼妇把大老爷们震撼了。 人走了,电梯门开了。 王晓武只能做出高的手势,对着习秋彤道:“我就说夏医生眼睛毒,做手术只让咱配合,合着是看上习护你的本事,河东狮吼。” “学着吧你。”习秋彤压根不谦虚,电梯一门一开推着车往前跑。 王晓武在后头推车感慨的同时,向全体护士提出一个严肃的医学学术问题:年芳二十八,人美像朵花,牙尖淬过毒,泼妇柳月娥,请问多大能耐一男人,才有可能镇得住习秋彤这样的旷世奇葩? “哎呀,我知道了,你喜欢习护士长!” 孙若溪发挥了脑残应有的联想能力,乐滋滋的用奶音跟其他几个姐妹诉说。 “干!”在被诬陷喜欢习秋彤这个事儿上,王晓武做出一个男人应有的反应,忍住不骂了脏话。 “我对她像对我娘一样尊敬好不好!” 王晓武拼老命反驳。 “啊?你喜欢你娘?” 噗嗤。 推车上挂着血浆袋子的男伤患笑醒了。 “哎呦!醒了哎!快看看血压,心跳!” 医生护士忙啊,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一台手术少则二三小时,慢则七八个小时,累苦压力大,做好了是职责,做不好就是身败名裂,名还算小事,经常瞧死人,负面能量太大,心理都阴暗一层。 要不怎么说,买房子千万别往医院边上买,煞气太重。 不吉利。 无影灯哐哐的照,消毒,麻醉,开刀,止血,切除,修补。 白色的托盘上,各式刀具一应俱全。 习秋彤觉得人家医闹说的也挺对,医生和杀手比起来,就是多了个执照,都是刀口上讨生活。兴许医生还比杀手更专业,杀手的训练里有解剖这一科目吗?能准确知道那根大动脉割下去就必死无疑吗?能杀了人还能判 定事故不必负法律责任吗? 电影里演的都是吹得,现实里几个杀手能干这个? 但是医生能啊,不是说有个医科的小女生和男友闹翻手,捅其16刀,刀刀解恨刀刀入肉但无一处是致死,人没死,所以不负特大刑事责任,瞧见了伐这叫专业! “想什么呢?止血。” 一个女声命令道。 “正想着上头也学广州那样给我们把钢叉都配齐了,别还没去救人,先把我们牺牲了。”习秋彤带了点情绪,拿着止血钳给病患止血。 旁边的女医生目不转睛的盯着脑袋开大口子的病患,手若游龙拾掇着一团血肉模糊,颇冷静的口吻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科学的世纪,是法制,民主的世纪。怎么能拿钢叉对付病人呢?传出去简直笑话。” “哎,难道就允许病人拿拳头对付我们了?”习秋彤不满。 女医生不予置评,侧头望了一眼习秋彤道:“擦汗。” 习秋彤没有怠慢,拿了纱布帮医生擦着额头的汗。 一张脸,帽子,口罩没遮住的部位确实也是此女医生面孔上的精华。 眼若秋水,睫毛死长。 据闻麻醉药退后,男病患幽幽然转醒,若一眼瞧见的是夏医生的眼睛,大抵极有可能再做一次电击起搏。 女医生一边缝着病患的脑袋一边缓缓道:“习秋彤,钢叉是几百年前的产物了,拿出去会被国际友人笑话中国三甲医院落伍,你应该向院长申请给你配备一支海军陆战队水平的防暴队,你战地抢滩的时候,瓦斯加催泪弹掩护前进,斗胆伤害你们的,直接当场击毙。” 全手术室的人都笑了。能一边严肃手术,一边严肃玩笑,是比专业更专业的境界。 “师姐,你真逗。”后面的男医生眼睛盯着夏未岚的后脑勺都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和护士队伍里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孙若溪是一个道理,省院神外女大夫夏未岚,表字美,绰号牛,雅号白莲花,江湖人称美人刀削面。 神外么,竟干开脑袋的事儿。 刀,削,面。 送外号的人,此刻就在夏未岚同志的旁边,习秋彤对夏未岚的调侃并不领情道:“哎,那他们把人打死了,还不得连累你们上台抢救啊?我可担不起让夏医 生您受累的责任。” 夏未岚缝着伤口,在手术台边冷冷静静回话:“习秋彤,因伤害你们护士而被击毙的人,本院外科大夫胆敢抢救,下回约我吃饭,门都没有。” 对面女护士脸都笑红了。 多大抬举。 旁人说出来是讥讽加嘲笑加自高自大,但夏医生说出来都会让你觉得是幽默加体贴加关爱。 这种冷冰冰的幽默和著名男演员葛优在言语风格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巧合的是,葛优是万人迷,夏医生如是。 葛优是影视界的明星,夏医生是外科界的明日之星。 唯一的区别,夏医生是女的,头发长,挺美;葛优是男的,光头,挺丑。 面对人人崇拜的神外美女大夫,习秋彤不知为啥非要抬个杠,问的挺寻常。 “哎,他们约你,是请你吃西红柿牛腩炖豆腐吗?” “呕。” 2 ☆、惹祸的人是张艺谋 据说医闹是警察给逮回去的。 前些年习秋彤干护士的时候,这个词儿都还没出现,等她熬到护士长,呼啦这两年满地都是这样的事儿,根据习秋彤总结,这是张艺谋惹的祸。 好事不干,拍什么《秋菊打官司》,那不是教人上访的事儿吗?广电总局一干人等在封杀电影的问题上,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这种片子也让播,唯恐天下不乱。 走过拥挤的不能再拥挤的走道,凌晨三点的省院依旧满满当当都是人。好多人说春运火车站人多,拥挤不堪,让习秋彤告诉你,她会说,大惊小怪,你见过流感的季节排队看病的病人吗?好多人又说春运火车票一票难求,让习秋彤再告诉你,全中国最难求的是什么吧,亲。 不错,肯定三甲大医院的专家档期和病房床位。 处级干部没有人脉都休想进来,普通平头百姓排个三个月有位是祖上烧了高香的,排上半年有位是正常不能再正常的,排上一年的??习秋彤通常都会特别激动的他们说:“你运气实在太好了,有病人排到死都没看上病啊,你还能排上号,我看这病肯定能痊愈。” 现在,善于安慰病人的习秋彤护士长在半夜三点又查了一圈房。 “哎呀,那个医生坏透心了,给我开的是德国进口药,我肠胃炎而已怎么能用这么贵的药,我觉得肯定都有回扣和提成!”一挂针的病号再跟另一位交流经验。 病号乙还望了一眼走过去的习秋彤,眼神里不乏不信任和不安,悄悄跟甲说:“你可以投诉给你开药的医生??” 习秋彤逛了一圈子病房,听闻有乱开药的大夫要被人投诉颇为窃喜。 怎能不窃喜?太多所见所闻开始让她已经闹不太清,几时该受人尊敬的医务工作人员,沦落为人民欲扒皮喝血的剥削阶级。微博上那句话是这样的,穿白衣的不一定是天使,有可能是医生!你看,医生变成拿了刀的杀手不过是一条微博的事儿。 问题是,现如今,大夫的天职是治病救人这个事儿,谁说的清? 说不清的。就拿省院来说吧,有几个外科不拿红包,有几个内科不抽成的? 三更半夜,习秋彤的感慨,当然不是良知作祟,也不是高风亮节为病患着想,而是今天发了工资,跟人家大夫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咬牙狠狠嫉妒了 一下工资又高,又有红包的大夫。 哼哼,他年我若为大夫,提成红包一并开。习秋彤恶毒的想。 过了二十五岁后,体力跟不上,熬夜就犯困,多窃喜一会儿就头晕。 憋在休息室里,刚得空闲想趁机打个美美的盹儿,好事不干,就有人打扰。 “习秋彤,你这儿还有热水吗?” 夏未岚同志一只耳朵挂着口罩,脖子套着听诊器,披肩秀发,秀眉美目,总是保持那种不紧不慢的淡淡笑容,嘴角下还有颗勾死人的小痔。可以大胆推论,此惊为天人的女纸,绝对应出自某个大富之家,穷人家养出的姑娘合该都是她习秋彤,虽有几分姿色,决计也不会有此富态的气质。 “喝水请去水房自己接。” 合作手术台边的精诚合作除外,习秋彤其余时候一向对夏未岚冷冷淡淡。 “水房的热水都被病患接完了,只有凉水。” “夏天喝凉水解暑。” “我要热水不是为了喝。” “难不成是为了洗澡啊?” 习秋彤不仅面子冷淡牙齿也很犀利。 “我下午还没吃饭,想泡包面。”夏未岚一手拖着饭盒,晃了晃,里面果然有面咔咔的声响。 不锈钢的圆饼饭盒,一次性筷子和明显一股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牛油味,此类道具和脖颈细长,容貌贵气雅致的夏未岚医生,十分不搭调。 你能想象奥黛丽赫本拿着一包康师傅二半夜在你跟前说,亲,我吃康师傅啊亲。 吃你妹!找新鲜吗? 彼时,习秋彤嗖的站起来,眯着眼睛过去伸手把夏未岚手里的泡面夺过来,咣当放在桌子上,脚底下拿了个暖壶倒上水。 热水。一丝白烟。 盖了盖子,习秋彤递给夏未岚道:“水不是特别热,你多等会儿。” 夏未岚接了饭盒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坐在了夏未岚的桌子对面,一副准备等开饭的架势。 “哎,你在我这儿干嘛啊?”习秋彤不乐。 夏未岚掰着一次性筷子道:“晚上又有个脑中风的急救,科室人太多,挤得很。我在你这儿吃完再回去。” 习秋彤闻言掐指一算道:“你今天三台手术了?” >夏未岚等不及面泡开了,用筷子戳着硬疙瘩的面将就把面分开凑合吃,吃之前还看了习秋彤一眼道:“三台手术,而且还没吃下午饭。” 人不能太完美无缺。夏医生虽秀外慧中,品格高尚,受万人敬仰,但上帝制造夏未岚肯定不是为了让她来俯视芸芸众生,夏未岚一世英名被毁就是托了她的老同学习秋彤的福。 一年前,当美国斯坦福留学归来,一身牛逼气质冲天,可以杀入人民日报宣传报道的最美最年轻神外女医生,夏未岚同志轰隆一声闪亮登场在省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习秋彤不识好歹的主儿,在某此夏未岚刚做完手术的当口,询问道,大夫啊,我瞧你特眼熟,你是那个做解剖时候听见西红柿牛腩炖豆腐就吐的夏未岚吗? 当着神外大大小小英俊男大夫的面。 呕。 美女嘴巴一捂未及洗手间,直接吐在医务室。 吐的直呕清水。 习秋彤彼时还没有晋升护士长,但是颇为彪悍的加了一句:“我靠,你真的是夏未岚!” 是,确实是夏未岚。 “习秋彤,人家说事不过三,你这都快十三了。你得注意,你怎么能在我做手术的时候信口开河。”吃着半生不熟的方便面,夏未岚优雅的像在吃意大利面,用一次性筷子夹起面熟练的在筷子头卷成一圈,始才张嘴进食。 “谁是十三?”习秋彤敏锐的抓住了话点。 夏未岚吃着面道:“你想想,那多危险万一我没忍住,一刀戳进他脑浆里,这责任归谁?” 习秋彤如果有钢叉,头一个要把夏未岚赶出去,记仇不是这么个记法。外间人兴许还看不清夏未岚的云山雾绕,容易被她的外表以及治病救人的崇高言论蒙蔽。习秋彤不然,夏未岚这种披着高尚人皮留着下流血液的人,她最为不齿。 不信,让习秋彤帮大家做个实验。 “夏未岚,你收病人红包吗?”习秋彤冷不防提问。 “医者父母心,我从不收病人红包,对病人我都一视同仁,认真对待。”白莲花同志在对待医疗贪腐问题上的肉麻和义正言辞,可以让全国妇联有给她发三八红旗手的锦旗。她简直是省院最后一块没有污染的净土,医疗界应该铭刻的奇葩。 “夏未岚,你的车又换了?”习秋彤再问。 “没 换,还是法拉利。” 看,这才是事情的本质,夏未岚的本质。在现如今的天朝,要想一个人纯洁正直不贪污。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习秋彤这种平头百姓没有机会贪污的。第二,投好胎,让你高干的爹妈贪污,你享受。 一个住别墅,开法拉利,高干子弟,政商结晶,自然可以走的坦荡走的贵气走的莲花走的圣母。不必为五斗米折腰,不必为几个红包掉了价,不必为蝇头小利背后遭戳脊梁骨。 最重要,她不会失去尊严。 只是和直接贪污受贿的劳心劳力,担惊受怕比起来,习秋彤更不喜欢夏未岚这种不劳而获的既得利益者。她们装哪门子的善良?背着贼赃喊高尚,这是伪善。 再说通俗点吧。习秋彤看不惯夏未岚,不喜欢夏未岚,处处挤兑夏未岚,恰恰是习秋彤对得了便宜四处卖乖的人,一种天生的鄙视。 面吃完了,夏未岚要走。 习秋彤自然不送。 末了,夏未岚在走的当口加了一句:“听说你在恋爱。” “有何指教?”习秋彤耸耸肩膀,不友好的笑笑。这医院真小,有个风吹草就动,小道消息四处传播。 “和郑大夫?” 看看看,没有过一个月,连对象是谁都挖掘的一清二楚,再过一阵大概他们连你你们约会的时间地点次数都会如数家珍。你都搞不清是你在恋爱,还是全医院的三八在替你恋爱。 在此科普一下郑大夫。大名郑世文,三十五岁,未婚,英俊潇洒,幽默开朗,超级抢手货,迷倒一众小护士,女大夫,老大妈。据说但凡见过郑大夫真容的女病患,哭着喊着也会先让郑大夫开刀,不是郑大夫开刀总感觉好容易长一回脑瘤都遗憾。 “那又怎么样?”习秋彤得意,不显摆白不显摆。 夏未岚端着方便面盒子哦了一声道:“爱情诚可贵,健康价更高。坊间有过传闻他的私生活不检点,和医药代表有纠缠不断还得病了,你要注意。” ?? 毫无预兆劈头盖脸被泼了一盆洗脚水。 恶心进胃里了。 不错吧,敢和夏未岚比恶心,过后她想法设法也能恶心死你。 3 ☆、恐怖定律叫墨菲 倒霉催的哇。 习秋彤因为收了夏未岚那个消息,白天没睡好觉。 全医院都知道,习护士是个好护士,能吃苦,能干活,会做饭,会洗衣,会拖地,一月工资三分之二都补贴农村爹妈和念书的小弟。 问题是。 习秋彤不是没有追求者,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唯一的问题是,在现如今,谁都病不起,谁都住不起的年代,有几个男人能抖胆娶一个家庭负担重,收入一般般,工作脏苦累的女护士? 哦呦,纯爷们越来越少啦。 于是郑大夫的出现,完全是暗夜里的萤火虫,黎明时分的鱼肚白。某此手术,郑世文大显身手,心情极佳的时候对于手术中积极配合的习秋彤顿生好感,主动约其吃饭,送花。并且在交流得知习秋彤家里有一个钢筋戳断腿杵双拐的老爹后,郑世文没有其他男纸的退缩迹象,也没有用冠冕堂皇,譬如我妈不同意我们恋爱,这种小学生采用的烂借口甩掉习秋彤,反而处处关心,处处爱护,体现了一个大丈夫应有的心胸。 是的,夏未岚所谓的习秋彤和郑世文谈恋爱这个事儿,不过才发生了一个月,但是在习秋彤眼里,郑世文就算不是白马王子下凡合该也是许多许多年来,头一次让她产生强烈想要依靠念头的男猪脚。 这相当于天气预报一直报有雨,天空也电闪雷鸣,你伸长脖子看乌云,结果呼啦风一刮,又是大晴天,继续旱着吧。 习秋彤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儿。她不信风度赛过马英九,英俊堪比奥兰多,身受全院女护士百十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共同监督的郑医生,背地里是个夜夜和女人笙歌的公交车。 她不相信这个事儿的另一个方面,根据她的印象,夏未岚自己在感情上就根本不是什么好鸟??这事儿习秋彤基本不在医院提及,不是怕得罪人,主要是如果一直想这个事儿就很有可能犯罪,要把神外最优秀的女大夫从二十楼推下去。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习秋彤还有老爹要赡养,暂时不能胡来。 一个在感情上虚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突然举报一个柳下惠一般的男人的滥情出轨。 可信度是多少? “李倩,你觉得郑医生这个人怎么样?如果有他的风流韵事你们信吗?”习秋彤在办公室里借故问着手下人。 “郑大夫?谣言挺多,但是那都是 胡说从来没人证实过,他人很好的。”小护士笑嘻嘻。 习秋彤还没开口,王晓武在旁边削着一个苹果道:“就我能看到方面,一句话总结,此人相貌堂堂,品质高尚,生在战国就是扁鹊,生在三国就是华佗,生在民国能做白求恩。” “人品问题已经众所周知。”习秋彤顿时有了对抗夏未岚的信心,而且虚荣心大为满足。有人好不嫌肉麻的夸你男友,你不高兴吗? “那我就没有任何好讲,我看不到的他的那方面能力你得自己感受。”王晓武坏笑。 习秋彤抽起一份病例拍了王晓武的头道:“最近严打三俗啊!”打完骂完,心安理得夺过王晓武刚削好的苹果张口咬了起来。 “男欢女爱,怎么能是三俗?你自己不试,难道让别人替你试?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俩约会吃饭,欲盖弥彰掩耳盗铃是要激起民愤的。”王晓武承认已经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长期敲打漫骂压榨后,王晓武从觉得习秋彤凶神恶煞避之不及,到泼辣刁蛮可以容忍,到对其又无耻又野蛮的风格彻底中毒,王晓武对习秋彤就像爱自己天天在耳边念道的啰嗦娘一样,爱的天花乱坠不可自拔。小道消息得知习秋彤和郑医生约会后,王晓武由衷为习秋彤感到高兴,此时连忙进谏曰:“不是我说,郑大夫论外表,论身家,论才干,都挺优秀,你应该赶紧向大众宣布对他的占有权,早早在上头插上红旗,别不声张,免得最后跟钓鱼岛似的,虽然实质就是归中国,但老有不厚道的蛮夷三天两头跑去附近捞鱼,你心里不痛快,我们也替领导人不值。” 钓鱼岛理论又牵扯出另一个问题,需不需要在医院公开俩人关系?这才一个月,黄瓜还没长缔。 “王小五,秀恩爱谁不会啊?关键是我也得考虑,全院那么多追求我的男医生,男病患,男病患家属的切身感受。郑世文的横空出世,简直意味着从此我鲜花都要少收三百捧,他杀伤力太广竞争性太强对其他人打击太大,我怕他形成对美女资源的垄断。我还想多享受几年被人追求的愉快生活。”习秋彤咬着苹果,发表自己的分析结论。 护士值班室,王晓武笑的唾沫呛嗓子眼:“所以我说,你得赶紧试试,多少夫妻关系的破裂,就是因为没有婚前性行为,你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行,趁还有人追你,你得赶紧换。” “??”习秋彤因为王晓武在三俗问题上的纠缠不休,丢了手中的苹果核 去砸他。 王晓武被迎面即中。 对视了一秒后,王晓武加了一句:“我的妈呀!你不会还是??处??” “可能吗?”习秋彤瞪了他一眼反问。 男护士正要继续开玩笑调戏的时候。 “护士长!三床突然昏迷脑梗了!”有人喊。 一头起来,赶紧往外头跑,人命在呼吸间,习秋彤能歇腿的时候,不过也是呼吸之间。喘口气儿都难。 三床就是身系了习秋彤大好幸福的那个病患,一个十分有纪念意义的老汉,如果肿瘤像钻石,习秋彤会把促成她和郑世文姻缘的这枚肿瘤镶嵌在婚戒上,永久珍藏。 “赶紧喊郑大夫来!准备抢救!”习秋彤对这位病患抱着极大的感情。 “郑大夫请了假,今天不在。” “请假了?”习秋彤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儿? “听说是病假。” 习秋彤心里咯噔了一声,定格了一秒。 三床的手术上的非常匆忙。 几个手术室都被占用,挤来挤去,挤到了夏未岚手上。 习秋彤像过敏一样浑身难受。 消毒,帮夏未岚披上战袍,给夏未岚递手术刀,瞧夏未岚施救,重新打开脑袋做二次修补。 今日手术室里格外宁静。 “你认识?是你亲戚吗?” 夏未岚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才说了手术以外的话。 “你问我啊?” 习秋彤左右瞧瞧没人吱声,才反应过来夏未岚是跟她说话。 无影灯下头,蓝色的口罩,只余一双美目的夏未岚聚精会神的处理病灶,从习秋彤手里拿过一个钳子道:“你记录他血压,心跳的次数,已经超过常规。你好像很关心病患。” 有理有据,这是理科头脑干的事儿。 “你猜错了,我不认识他。”习秋彤反驳。她同样讨厌夏未岚的自以为是。 夏未岚修长灵活的手指如果去搞舞蹈艺术,成就估计不在杨丽萍之下,看着开脑袋的病患道:“不必太担心,手术总有百分之五的风险,好在虽然他刚好就是这百分之五,但我们还可以尽力抢救,他依 旧还有康复的希望。” 干什么没有风险?去马尔代夫旅游还能碰巧赶上政变呢。切个阑尾还能闹出人命呢,开脑袋能没风险?医护工作快十年,习秋彤担心过神马?早就风轻云淡了。 “病患家属在外头,你安慰我干嘛?”习秋彤好笑。 夏未岚开手术到一半,突然皱了眉头,跟着放了手里的刀。 “怎么了?”习秋彤吓了一跳。 “请通知主任过来一趟。”夏未岚只下了这一条命令。 ?? 开刀开出问题的事儿,在医院是常有的。如果世上的事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纰漏,将也不会看到哥伦比亚航天飞机的坠落。据说越需要小心,越是不能出错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这个看似废话的句子,有个牛逼的理论。 这就是无处不在,十分恐怖的墨菲定律。 4 ☆、医疗问题还要靠二代们解决 肖主任老马上阵的时候,几乎全神外的精英份子在后头排列。 一个个精神紧张,神情严肃。 人脑是个十分精密复杂的系统。它由140亿个脑细胞构成,共同协调,共同运作。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当今,也没能产生出完全模仿人脑的人工智能。这就是说,我们对人脑的研究水平还远远不够,尚有许多未破解的问题存在。 对于一个还没研究透彻的东西,出点事儿,不正常吗? 太正常了。 医务工作人员都理解,你理解,我理解。 不理解的是病患家属。 老汉的家人也是伸长脖子在外头苦苦守候,守候来,守候去,总算是把人给盼出来了。得到了答复,命绝对已经挽回,只是人口斜眼歪说不成话半身不遂。 噩耗传来的时候,又一轮的哭天抢地。 习秋彤亲自把老汉送回病房,倒也不是不觉得这事儿很惨。砸锅卖铁给爹看了病,一无所有后还落个巨大负担,这不惨吗?只是惨的事儿实在太多,医院这个地方别的没有,就是有周星驰说的那句话,谁敢跟我比惨?惨,如果有下限,《知音》杂志就不用办了,这本杂志的宗旨就是,被,□不算惨,惨的是你是大学刚毕业的美女学生,大学被强,奸也不算惨,惨的是还要被轮,奸,你以为轮,奸就是惨吗?后头还要被轮,奸完后怀孕的?? 总之,人生的惨不像英语,它是没有最高级的。 习秋彤为病患偷偷在卫生间掉了一回眼泪。可怜了她爱情的见证者,如果老汉能健康,习秋彤宁愿他不生那个瘤子。一辈子不遇见他。陌陌生生也挺好。老汉对她不错,听说是因为他俩人恋爱了,老汉每早都把儿媳妇给自己的鸡蛋留一个给习秋彤当早点。 眼睛红着的时候,旁边冒出来个人递了一块手帕。 爱马仕的手帕。 这不是人有钱,就想的起来用的,有钱人也可以用LV的餐巾纸,这是有钱加素质的体现,俗称贵气?? 习秋彤特惊讶,倒也没客气,抓过手帕先醒了鼻涕。 “他们是不是要告你?”习秋彤鼻音重。 “不知道。”夏未岚在盥洗池洗手。 “你当时出了什么问题?”习秋彤瞧了夏未岚一眼 。 夏未岚没答话。 “三床跟我没亲戚关系,你说,不用怕。”习秋彤怕她忌讳。 夏未岚的洗完手从口袋里掏出第二块手绢擦手,还是没开口。 “你不会说话啊!手术不是你做的?”习秋彤恼火的扯下了夏未岚还带着的口罩。 鼻青脸肿。 四目相对,习秋彤特尴尬又主动把口罩递还给夏未岚道:“还是带上吧,免得让人认出来,又揍一顿。” 夏未岚这人一贯修养极佳,很少动气,接过口罩重新带好。 大夫被打的事儿,十之□,也不为别的,为的都是人命。 人命关天么。关了天的事儿,好多就解释不清楚。因为关了天的事儿,都容易生上腺素飙升,就不能好好说话。好好说话的人,也没人听你的道理。 据说泰山北斗肖主任也被病患闹过,还闹的挺狠,威胁到家人的安全,只因为开刀的时候没算准,接了一台有黑社会背景的单子,给一个大哥取脑袋上扎的刀片子。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管,只管给钱,多少钱无所谓,人要完好如初。 谁能保证,保证不了。 保证不了还敢冲上去把单子接了。 肖主任是这样说的,我是权威,他们来找我,我避而不见,他们还会去找别人。别人接了一样是祸害,都是病人,平常对待所以我接了。 一股子佛祖割肉喂鹰的大慈大悲味儿。 而夏未岚这次挨打,和崇高的主任不一样,在某个层面上来说,是她活该。 她受到是个教训,病患和家属呢?一家子将来的痛苦折磨。对于已经看病把钱花光的家庭,沉重的负担只会压的人难以喘息。 倆者对比,夏未岚的鼻青脸肿只类似于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 夏未岚洗完手要走。 “你先别出去。”习秋彤处于同行的道义还是拦了一下夏未岚。 “怎么了?” 习秋彤看了一下洗手间外头的走廊然后道:“行了,一起走吧,我跟他们还熟,要不我走前头先把你送回科室。” 习秋彤以自己的彪悍提心吊胆的给正风口浪尖上的夏未岚保驾护航,一路路过病房一直到夏未岚的值班间,堪称步步惊心。 > 习秋彤道:“我把你送到这儿,也算还你借手帕的人情。” 值班间门口的过道上,夏未岚带了一点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十分斯文道:“那不是借你的,是我给你的。” “给我干嘛?我洗了还给你。”习秋彤吓一跳。 “不用还了,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夏未岚的言论同样十分贵气。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对夏未岚被打的那点地沟里渗出来的同情,烟消云散。 没打死算好。 青黑着脸。习秋彤不乐的走开。 夏未岚还在后头加了一句:“ 他们应该不会告我,也不会再闹了,我签了支票给他,三床以后的生活问题应该会有很好的保证。你不要担心他。” 习秋彤闻言扭头惊讶的看着夏未岚,老半天回了一句话道:“那你还让我把你稍回来?这不是多此一举。” 夏未岚耸耸肩膀进了办公室。大抵意思可能是,姐又没求你。 习秋彤站在人来人往的走道,突然觉得人生的最高境界,根本不是肖主任的割肉喂鹰。 那简直太鬼扯了! 那是少数少数圣人才能做到的事!一个国家能出几个圣人?比患先天性Cajal氏间质细胞增生合并肠道神经元发育异常的人还少??难怪全中国医疗关系那么复杂,医患关系那么紧张!知道为神马? 习秋彤灵光乍现。 跪求全国红贵,太子党,官二代,富二代,请统统走上白大褂的行列。 哪怕不会看病,不会开刀,胡乱开刀都来吧。 只要来了。 全国多少家庭都能因此发家致富! 医院的和谐,稳定还会远吗?如果每一个出事儿的大夫都是能眼不眨心不跳签个支票砸在患者脑袋上?? 那,肯,定,是,和,谐,社,会。 “习护啊,我得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王小五好事不干眉头紧锁趴在办公桌边跟习秋彤卖萌。 “问。”习秋彤蹦字儿。 “你说吧,夏医生是不是脑袋有毛病?” “那个夏医生?” “还 有哪个,当然是那个夏医生,其余夏医生怎会劳哥费心思量。” “啊?她得脑瘤了?” “不会吧。” “那你问她脑有毛病。” “我说的是精神方面。” “我勒个去,小五,你悟了。” “哇,她真的是精神有问题?你确定?” “确定,百分之百确定,她上学那会就是那样精神病。”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机会!” “我去!小五,你没毛病吧?” “我正常。” “哦,那你是想趁她病入膏肓,没人要,你好倒插入豪门吗?” “不是,我担心的是,郑世文。” “啊?你喜欢男人?”习秋彤拍了桌子,关键是她男人。 “干。”王晓武骂了,跟着望望四周的人,悄悄拱在习秋彤旁边道:“我听俩个二组的在偷偷议论,说三床的事儿就算是追究责任说不定是追究郑世文,那可能是后遗症。夏未岚挨打又赔钱,她要不是神经病,肯定是看上郑世文了。你说她是神经病,那我当然开心,神经病是脑子有问题,肉体还在啊,我这人比较庸俗,就爱胸大无脑的那种!” 习秋彤突然直了一下脖子。 “孙若溪!王晓武喜欢你!” 整个走廊炸了。 哗啦查房的都是以三百公里每秒移形换影赶回来的女护士。 护士站人头乌泱泱一片,叽叽喳喳形若庙会。 “真的啊?” “小五不是GAY啊?” “五姑娘大胆表白啊!” 舔了一下嘴唇,王晓武在围观中努力镇定了一下,扭头看了眼习秋彤。 习秋彤用食指轻轻抠抠鬓角,视而不见做低头沉思心事状。 王晓武意识到要自己发挥聪明才知对付广大三八的时候缓缓笑了。 “领导的意思是,我夸美残胸大。”王晓武平淡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下流。” “流氓。” “贱人。” 女护士们集体趴在护士台边开骂。 “咦,胸大不是每个女人的追求吗? 我真诚夸一下,怎么能是下流呢?”王晓武真心怀疑整形外科那么多隆胸手术都是白做了。 女护士们集体趴在护士台边切~。 女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男孩,男人和男护士都不会懂。 习秋彤笑的肚子疼。 一边笑,一边接电话。 “喂啊。” “哦啦。” “是你啊。” “不能是我?” “你病啦?” “这我可得保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哦,对自己人也用刑啊。” “没听过大义灭亲吗?” “罪不至此吧?” “嗯,那要看你是否老实交代,说吧,你什么病请假?” ?? 护士站很热闹。 根据某不具名护士透露,看见孙若溪跑去给副院长的爹打电话告状了,告王晓武耍流氓。 王晓武迎风流泪。 5 ☆、讳疾忌医的事发生在历朝历代 三床的事,成了省院的一个传说。 一起最快解决的医疗问题。 一起几乎刚发生就迅速被扑灭的火灾。 一个扼杀在摇篮里的噩梦。 和谐,和谐,太和谐。 堪称医务工作的奇迹。 只是至于这起事件真正的经过以及结果,神外上下都对其选择全体缄默。 尽管如此,大家低调谦逊的作风也完全挡不住许多闻讯前来取经的同僚,打算把此事当做典型树立的领导,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如饥似渴的想求教破解医闹难题的良方。 于是在院里组织大会上。 夏未岚同志做如下发言。 “??只有你把病患当成自己的家人,他们才能把你当成自己人,只要时时处处为病患着想,相信最终能感动病人,将医患关系的紧张化解于无形。请记住,我们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 一套太极打完,连习秋彤都不得不承认,夏未岚是忽悠的大人才啊! 类似这么官方,表面,SB,鬼才信的套话,冠冕堂皇的从夏未岚嘴里说出来,居然也不算太假大空!更难得是那一脸的正气凛然,忧国忧民。温宝宝的演技也不过如此!以此女之虚伪没有弃医从政,简直是我党的巨大损失! 大会结束时候的掌声震天,还有骚的太厉害的男医生冲上去献花的。 神外的几个领导楞把一个罪犯捧成了英雄,楞把一条咸鱼炒翻了身。连那个病患都是三百里加急让转院了。其它人知道的版本就是,病人突发性脑梗,是自身原因,家属要闹事,神外女医生夏未岚用自己的爱心和苦口婆心感动了病患,求得了病患家属的谅解和支持。病患主动提出转院,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也有人信啊!@#¥%! 习秋彤开始怀疑孙若溪的智商并不算低,因为还有成片成片比孙若溪智商更难理解的存在。譬如,习秋彤居然看到某科室的一位老医生听习秋彤做报告,听的硬生生的掉眼泪的。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 夏未岚又火了一把,空口白牙说退了一起医疗事故,惊为天人。 以这个事儿的诡异无耻程度,习秋彤做出了如下分析。 事故和赔钱是不光彩的。伸手赔一百万是脑残的。又不光彩又脑残的事儿传出去,伤害的是神外的名誉和主任的英明。 夏未岚家往上数两代皆在天朝为官,其爹乃为本省封疆大吏,官拜总督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衔,何人胆敢开罪,不怕被当场击毙吗?以各位领导的老奸巨猾,夏未岚出事儿他们鞍前马后以身救火都来不及,岂会吃了雄心豹子胆把丑事往外捅?估计夏未岚被打的事儿,院长已经寝食难安辗转反侧不知多少昼夜,现在大家合伙凭空捏造,夏未岚肯配合下这个台阶一起来拉虎皮,扯大戏,简直是给院长,主任老脸贴金。至于那个鬼扯的理由,你信不信,反正院长是死活都要信的。 院长一信,全院上下都信了?? 始信在天朝没有黑,只有最黑。装白的,那是不知道黑到神马程度啦。 “我靠,已经有元老在商议推荐夏未岚直接去做副主任的,这太离谱了吧!她才多大啊?她要是升级太快,哥怎么追她?”王晓武十分惆怅的噎着中午的盒饭。 捧臭脚的到处都有。 “她多大不要紧,重点是她爷爷和爹有多大。如果她爷爷和爹再大一点,她很可能三十岁就可以去当院士了。你没看毛新宇都是少将吗?你要追她??”习秋彤吃着饭很淡然的扫了一眼她的爱将道:“你要是真的对她痴心妄想,你应该立即辞职去美国参加总统竞选,然后以国防力量要求国务院党中央交出夏未岚,这还有点可能。” “哎呦,那我还不如在地下停车场带个面罩直接□她。”王晓武反驳。 “小心被她的秘密保镖队当场击毙!”习秋彤哈哈大笑。 “我靠,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为了追她这个事儿焦头烂额,你好像跟她以前是一个学校的,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给我点参考意见?”王晓武嚼着青菜梆子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习秋彤笑的差点呛住,噎下饭道:“我又不是她,我知道吗?我跟四五千人都是一个学校的,他们喜欢什么我是不是都要知道啊?” 不错,其实习秋彤和夏未岚算不上熟,非要说熟那也是造孽的事儿。习秋彤还不如跟夏未岚装作压根就不认识。 “那她喜欢郑世文的事儿,万一是真的,我看姐你也不用混了。”王晓武也够三八了。 习秋彤无波无澜放了手里 吃完的盒饭道:“姑奶奶是吃干饭的吗!” 何等秒杀众生,志在必得的气势。 习秋彤心狠手辣的形象在王晓武心中又高大了一层。竟而有一种狂奔到夏未岚身边张开双臂搂她在怀,哭着喊道,老虎凳,辣椒水,习秋彤要敢冲你下手,我再不给她打饭! 争分夺秒的吃完午饭。稀里哗啦又开始忙忙碌碌。 手术室,病房。 病房,手术室。 无聊吗,乏味吗,枯燥吗? 其实不然,新鲜,刺激,惊喜到处都是,什么狗血都会有。 因为突发状况总是很多,不仅多,而且离奇。人的念头总是千奇百怪,不知何时就会冒出更离谱的想法。 比如,今日下午,二十八床死活不肯上手术台,二组又一次召开全体会议。 还是那句话,林子大什么鸟都有。 这一只鸟显然只是讳疾忌医了。 这不是新鲜事了,古已有之。参见《扁鹊见蔡桓公》。君有疾,在脑里,如不治,没命矣。类似蔡桓公这样斗胆挑战医学权威的家伙,并不是他们多有怀疑精神,而是这些人多半都是名字前有缀的。 有缀的意思是,就是有来头。XX国君,XX皇帝,XXxxxx。 这一类人通病是,他们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医生,不相信科学,不相信亲人,不相信下属,不相信自己。唯一可能相信的,是虚无缥缈的权力。 所以这些人在现实里只能称孤道寡,自己跟自己玩。而且因为他们有极大的权力,惹他们不高兴医生会被抓出去砍头,扒皮,满门抄斩之类。 谢天谢地,现在已经是新中国??国内医护人员的生存环境已经大幅度提高。 介绍完讳疾忌医的一系列历史渊源,回头再来说这位女病患。 病情刻不容缓,女病患却相当顽固。 据说此病患的拒不上台,已经让主任副主任等一干人,一个头两个大。为此特意召开了个会议探讨,如何让一个女病患在不被打晕的情况下,自觉上台手术。 开始是专家权威的现身说法,有点类似佳洁士和联合利华的牙膏广告,穿白大褂,有满脸皱纹的医学教授介绍牙膏如何预防过敏一样,科普什么叫肿瘤,如何开刀,如何治疗,如何 康复。但女病患很顽固,不上就是不上,说穿了就是不上。 后来是几个主治医师的苦口婆心,就是举其他病患康复的例子,务必以情动人,但女人依旧很顽固,掉眼泪,赌气,砸东西。 根据二组的田医生反馈消息,如果不是此女住在20楼的VIP,病房里站着她在市里做领导的男人,大家就会一针麻药上去,直接让车把她拉到红山去。 红山是精神病院所在地。 所有人都在一筹莫展。 她的手术就是有百分之二十的风险。 女病患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不是那百分之二十。 她怕自己会死。 应该说是特别怕死,怕的要死,所以出现这样过激的反常行为。 更也许此女是国内医疗事故的新闻看多了,根本已经没法相信国内的医生,这个结论是习秋彤从此病患的言论和时刻戒备的眼神里看出的。 如何建立良好的医患关系,从病患那里取得信任,让他把命交到你手上? 病人进医院的时候,有的头开大口子,有的里头长大瘤子,有的口歪眼斜,有的浑身是血。都是渴望完好如初,健健康康从出去享受阳光,享受生命的。 关键问题的落脚点,还是命。而且人命只有一次。 习秋彤坚信,穷的叮当响的尚且不想死,何况一个富得流油可以到处肆意撒气的官员太太? 已经是第三次商讨会议了,务必再找一个更安全,更合理,有有效的方法降低女病患的手术风险。 习秋彤坐在最后面。让她讨厌的是,女医生夏未岚也坐在最后面,在她旁边。 组长在上头BLALALAL?? 习秋彤做笔记不停看夏未岚。 夏未岚不给反应。 习秋彤终于忍不住先小声开口:“你为什么要在背后说郑世文的坏话?” 记着会议记录,夏未岚反应过来习秋彤在跟她说话,稍微看了一眼习秋彤。 上次被打的脸还有点青,但总体已经恢复了惊为天人的美貌度,似乎人瘦了,下巴有点尖。 习秋彤一字一句道:“他只是请假去做??” “什么?”夏未岚长长翘翘的睫毛煽动着,水一样平静的眼眸认真盯着笔记本。 “? 3;?”习秋彤想了个修饰道:“就是个像阑尾炎的手术。” 沉默了半天,作为一个医学精英,听到这个句子牙根还是痒了一下,夏未岚保持一贯冷风格缓缓开口道:“痔疮和阑尾炎不能这样简单类比,这是常识,这是两种不一样的病,首先位置就不一样。” 对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来说,痔疮两字确实难以启齿,类比形容后,被人挑医学错误?? 习秋彤黑了脸:“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病,还要故弄玄虚?” “我没有故弄玄虚。”夏未岚矢口否认。 “明明就有,你跟我暗示的是他有??” “什么?” 习秋彤怕再说下去她跟夏未岚吵起来,狠狠瞪了夏未岚一眼,在纸上写了,大大性病两个字递给夏未岚。 “我有说郑世文得性病吗?”夏未岚冷着脸反问习秋彤。 习秋彤觉得她在纸上写字怕人听见的保密安全工作白费了,已经有几个人闻言回头了,哈利路亚。 习秋桐索性直接开口道:“那你说他跟医药代表关系混乱是什么意思?” 夏未岚转着手里的笔不说话。 习秋彤撕了那张写有性病的纸,把纸撕成六十小块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夏未岚!你她NND说不说?你都哪儿来的消息!你要说不出来,你这就是造谣生事,故意找茬。” “你干嘛不去问郑世文?”夏未岚一本正经提出一个新命题。 “因为我不能问他!”习秋彤道。 “你干嘛不能问他?”夏未岚道。 “因为我想要嫁给他!你满意了?”习秋彤脸也冷下来了。 夏未岚在光线充足的办公室扭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习秋彤,不紧不慢的性子还有淡淡青紫的嘴角道:“那就是我误信谣言,不小心生事,你不用在意。” “你妹!”习秋彤懒得理会夏未岚。 “我没有妹。”夏未岚低头记自己的笔记,神色难得显得十分不友好。 习秋彤哐当把座椅拉的离夏未岚远远的道:“你要不说实话,从今往后,你就当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做手术不要找我配合,也不要跑来半夜找热水泡方便面博同情这么低 级。” 夏未岚充耳不闻写笔记。 习秋彤攥着自己手里的铅笔头,心里老鼠咬一样!和一个自以为是又爱较真的女人谈话,简直是比那个女病患更叫人上火的折磨。 6 ☆、家在南方 耻辱啊! 一群智商加起来快一千好几的人,还是没有能研究出来降低女病患手术风险的办法。 “不如联系国外,让直接出国算了,我们不挣这个钱不行么。” “我建议过了,病患说外国人和她语言都不通,她更不信任。” “如果她什么都不信,还来这里干嘛?” “因为国内其他有资格的医院已经全部劝她转院了。” “??” 病患一天比一天难伺候了。 看望病患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送礼的人排队已经排到电梯门口了,把本来拥挤的走道拥挤的更加不堪,每天查房换药都把人折腾的像在泥泞的沼泽里匍匐前进行。这比下班回家挤公交车都难! 全护士组都已经越来越难忍受去20楼照顾这个极品女病患。几乎是掐着日子,算她什么时候咽气。几乎是十分,十分,十分,听见呼叫铃就要暴走抓狂。 在王晓武的抗议中,李倩的赌气,王娟的请假,孙若溪的哭泣?? 习秋彤右眼皮子跳个不停的时候。习护士长做出了一个忍辱负重的决定。 她要找夏未岚谈谈。 她要收回之前将女病患和夏未岚的类比。夏未岚再讨厌再烦人再叫人不齿,总归可以不理会她。因为自己不是她花钱雇来上班的。夏未岚不是病患,病患是花了钱来看病的,他们是上帝,不能得罪!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有几个臭钱,有点小权力,就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上帝!和这个女病患相比,低声下气去和夏未岚说话简直算得上是周末在家睡大觉一样叫人愉快的娱乐活动。 于是能屈能伸的人穿着阿迪的打折运动鞋,左看右看没人的时候才用脚踹了两下夏未岚办公室的门。 “进。” 门一开,习秋彤地下党接头一样溜进去。 夏未岚看X片子。 习秋彤忍了半天,忍不住道:“我受不了那个病人了!” 夏未岚没有回话。 习秋彤上前去夺了夏未岚手里的X片子道:“我提议先暂停咱们装不认识这一条。” 夏未岚那张漂亮脸,冲习秋彤歪脑袋耸肩膀。这个肢体动作可能是一个反问。反问为什么。 习秋彤拿着X片道:“我说暂停就暂停!八年零 四个月前??” “你找我什么事?”夏未岚迅速开口。 习秋彤深呼吸,提及往事总有一种叫人会患抑郁症的风险。捏着手指头,习秋彤直接开口道:“我知道怎么对付那个女病患。” “好消息一般是先告诉组长比较好。”夏未岚做出符合常规的提议。此女除了平日装白莲花发表那些义正言辞的奇谈怪论,背地里人情世故十分老练。 习秋彤觉得她是在找茬,瞪了她一眼道:“你想不想给跟我打个赌?” “什么?”夏未岚挂着听诊器,盯着习秋彤的脸,这个反应大概算是一个医学精英体现一下对某个事物的初步搭理。 “我知道你们给那个人折腾的够呛,现在如果我能解决这个病患的问题。你就跟我老实交代,你干嘛造谣诽谤郑世文?”习秋彤道。 到处放着绿萝的办公室里,夏未岚道:“你的赌没有任何内在逻辑联系。病患的事,你知道方法可以找组长。郑大夫的事儿,你可以自己去找郑大夫。跟我都没关系。” 内在联系你妹! 习秋彤把X片子顺手丢在桌子上,刨根问底道:“如果都跟你没有半点联系,你二半夜跑到我办公室跟我说郑世文小道消息干嘛?我认识他六年了!我从来没有在医院听人说过他什么问题,只有你跟我说他有问题。你如果不跟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诽谤郑大夫,那就只能证明是你这个人人品很有问题!” 夏未岚没有说话。 谈话已经十分不愉快。 “拜拜,现在继续不认识。”习秋彤转身要走。除了手术室外,面对这女人超过十分钟,就忍不住想用花盆砸她的头。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得你求她,得你顺她走,她永远都是对的。 手都放在门把上了,身后又传来一句道:“习秋彤,病人的事儿是病人的事儿,你如果知道怎么办,你应该站出来解决这个问题。让病人少受一天的折磨。私事是私事,可以在工作结束后的私人时间谈。我觉得你应该分清楚。” 习秋彤转身看着又开始圣母言论的夏未岚。我靠,那种天杀的病患简直是早死早超生,救个P。习秋彤在言论里抛开了夏未岚虚伪的部分道:“你的意思是,你下班跟我说?” 夏未岚闭嘴。 习秋彤不理解为什么别人 都爱夏未岚爱的发狂,喜欢往她跟前凑,和夏未岚打交道的人不觉得累吗?不觉得智商会受到侮辱,人格会遭遇挑战吗?难道其他人的心理素质已经好到忽视了这个女人时时刻刻圣母一样叫人发指的言论吗? 一切为了病患着想。着想你妹啊。她要不开法拉利,她要家庭负担重,她再装白莲花不迟。 “你说吧,你有什么办法叫病患同意手术,事情处理的好,我考虑跟你聊聊你的事。”夏未岚看着习秋彤,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习秋彤耸耸肩膀,瞧着夏未岚,瞧了半天道:“你就问她一句话。” “??什么?” “你问她,你知道曹操是怎么死的吗?” 夏未岚一边眉头高,一边眉头低,眼神里都是怀疑:“然后?” “再问她知道葫芦娃是怎么死的吗?” “再然后?”夏未岚把手□了白大褂口袋。 习秋彤邪邪的加了句绝的:“然后你就跟她直说你爹是谁! ” “??” 习秋彤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的脸道:“我勒个去,她要是不哭着喊着让你做手术,你叫你爹把她老公直接连降三级!发配到最贫困上访率最高的县城去。” “??” 星期二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夏未岚同志又一次大显身手,苦口婆心的说退一起医疗事故后,又用爱心,用同情心,用一切一切能用的东西,感动了一个女病患,消除了她做手术的后顾之忧,与其建立了良好的医患互相信任的关系。 女病患破天荒,不要主任,不要副主任,不要一切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只钟情于海外归来的年轻女大夫,手把手拉着夏未岚和她互诉衷肠,含着热泪指着脑子说,瘤子就在这儿,夏医生你觉得合适就开刀,出了问题我也不怒,不怨,不怪你。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的医术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我只信任你一个! 大开眼界啊。 敢用命去讨人欢心。 习秋彤觉得这个极品女病患的丈夫,将来肯定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而从女病患看夏未岚的眼神里,也可以大胆的推测,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未岚办公室要堆满各种礼品,锦旗,说不定会 有电视台,报纸,杂志的记者,说不定夏未岚今年就是全市十大杰出青年,技术先锋,医疗能手。 哇呀,这么算下去,夏未岚三十岁去当院士真的不是难事。她当不上才是她夏未岚的人生耻辱。 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到底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基于女病患的强烈要求,手术在当天下午就三百里加急进行的。 历时八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 但是当护士的总是比当医生的更苦逼,还得辛苦打杂。 等习秋彤带人打杂完毕后。 已经是晚上12点。 习秋彤火急火燎跑到夏未岚办公室的时候,人不在。 此女十分不厚道。承诺的事儿不兑现,下了班人就跑了。 习秋彤黑了脸。 办公室里收拾东西,换了衣服,二半夜下班回家。路过医院的停车场。 红彤彤的法拉利。 习秋彤冲过去本来是想偷偷放她车胎气的,结果猫腰一看。 人在驾驶座睡着了。 敲玻璃窗敲了三分钟。 高贵的夏医生才悠悠转醒。车窗玻璃摇下来,看着外头的人脸,夏未岚道:“有什么事?” “你睡这里干嘛?”习秋彤开口。 夏未岚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没睡醒,看着习秋彤道:“你刚下班?” 习秋彤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话说,倒不如现在把郑世文的事儿说清楚。” 夏未岚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不知怎么看了一眼习秋彤道:“那你上车吧。”补了一句道:“公交车和地铁已经没有了,门口在修路打车不方便,我送你回去。” ?? 夏夜的凉风还有嗖嗖的,习秋彤立在车外头胳膊上一排鸡皮疙瘩。 “你等在这儿是为了送我?” 夏未岚发动了车,表情一如既往冷冷清清道:“没有。”顿了顿:“我礼貌性的询问一下。” 习秋彤闻言丢下句拜拜,扭头往大门口走。 夏未岚开着车一直跟在她后面。 半夜一点,习秋彤 在马路边打不到出租车。 夏未岚把车靠过去。人从车里下来。隔着车淡淡看着习秋彤。 天有些凉,风把梧桐树的叶子吹得翻着个儿,云朵在月亮周围,颜色是铅灰。 夏末秋初夜深人静,兴许是雨要来了。 “习秋彤,上车。”夏未岚道。 习秋彤侧过身不看她。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夏未岚道。 习秋彤挣扎了一下,然后转身隔着车看着那头穿着巴宝莉白色衬衣的夏未岚,想了想笑一笑道:“你回去太晚,张之静不担心吗?” 有那么一瞬,路灯照在夏未岚漂亮的面孔,偶尔有车在身后空荡的马路呼啸。四周只感觉都是风。 “她应该已经休息了。”夏未岚低下头答了。 习秋彤点头,歪着嘴露一个算笑容的笑容,刚要说话,忽而瞪大眼睛向路边急忙伸手大喊:“出租车!” 有亮着空车牌子的绿色车辆在停靠站停了下来,习秋彤走的匆忙,只跟夏未岚挥了挥手,就钻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走了,往深夜的南方。 7 ☆、是吃货哦,亲 换季第一场雨,从夜里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气温凉了一层。 走道里感冒挂针的人扎堆。 挂号需要排队一个小时。 往卡里充钱需要半个小时。 抽血化验需要一个小时。 等病人挂上针的时候,大概已经三个小时开外。添加一句,依旧没有床位,亲。 感冒跑到三甲医院来的人,真是造孽。 习秋彤下午上班的时候黑眼圈又重了一层,她昨晚半宿没睡着觉,可能是平时熬夜习惯已经植物神经紊乱。天杀的,加上她是个劳碌命,睡不着又不甘心时间浪费,于是乎起来在租的小房子里打扫了一晚上的卫生,洗了一大箩筐衣服。等睡着已经是早上七点大太阳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习秋彤觉得四十岁之前一定早衰到想自杀。 一路从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病人中挤到8楼,习秋彤已经气喘吁吁,迎面撞上的却是李倩的花容失色。 “怎么了?”习秋彤关心下属。 李倩一副惊魂未定道:“我一直给十三床那个脑外伤扎针。” “然后呢?”习秋彤看不出来哪儿不对。 李倩红着眼眶道:“他有艾滋他不说啊!入院15天才HIV检查,要是都这样,我们护士的生命安全谁来保障啊!万一针管碰上了,我还这么年轻,婚都没结??” 说着说着,小护士说不下去了,心酸。 习秋彤叹口气,伸手拍她的背:“好了小李,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李倩红着眼睛坐在了休息室平复情绪。 其余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习秋彤的嘴巴,看她要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头儿,反正他也差不多了,不如跟上头一说,劝他转院吧。”王晓武怂了道:“虽然咱们都有专业知识,不过就怕个万一啊。” “万一什么?”习秋彤道。 王晓武不说话了。 习秋彤哎了一声,扫了一眼其他人,然后低头翻看今天的病例道:“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头儿,那到底谁去负责十三床?”王晓武还是斗胆问了,不问不安心。 “我。”习秋彤抬头铿锵道。 护士们想说话,又都 闭嘴,王晓武不知怎么的给习秋彤鼓掌。 习秋彤瞪了他一眼。 王晓武低了头。 惭愧的当口,有人跟护士站送了一束花。 确切的说,是一个白衣英俊的男纸抱着一束百合花从乱糟糟的走道翩翩而至。 “有人查收吗?”英俊的男人温和的笑了。 “给谁的?”习秋彤问的漫不经心。 “听说是给一个漂亮,勇敢的护士。”男人确实有一把迷人的嗓音。 “这里到处都是漂亮,勇敢的护士。”习秋彤笑着抬杠。 “晓武不是,他是男的。” 孙若溪总是恰到好处用奶音陈述实时。 习秋彤笑着对那个男医生道:“男护士除外,你再说一遍,美女这么多你的花是给谁的?” 男医生也看着她笑了道:“我很想给你,但是这一束不是我订的。这是十三床送给李倩和你们的。他跟你们说辛苦了。” 忽然转了个弯一般。 鲜花的魔力是神奇的,护士站在艾滋的阴影下瞬间明媚了。 事情总是这样,一切都不会太糟糕,如果上天要你糟糕,恐怕糟糕的事已经发生了。 王晓武有眼色的接了花往李倩的休息室送,其余人做鸟兽散。 “晚上有时间吗?”郑世文开口。 “约我?”习秋彤笑了。 “我特意把我的班调了,想请你吃饭。”郑世文也笑了。 “不是鲍鱼不去,不是海参不去,不是鱼翅不去。一顿不到一万不要约我。我赶时间。”习秋彤咬着下嘴唇笑的像十八岁。 “你别把我妈吓着,不敢让我娶你。”郑世文伸手去摸习秋彤的脑袋,一脸关爱。 习秋彤缩了脖子吐舌头:“你吓着我了,郑世文。” “怎么了?”男医生收回手道。 “这才一个月,就见你妈啊?”习秋彤难以相信。 郑世文笑了道:“你眼前的男人已经三十五了,是大叔啦,我生病我妈照顾我,我不小心说了,她就想见见你。” 习秋彤从一种喜悦中退却,开始慌张道:“能迟一些吗?” “往后推,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 候有时间。”郑世文道,察觉出小女人的不安,安慰她笑了道:“丑媳妇难道不见公婆吗?虽然我们才交往一个月,但是我认识你六年,我爸妈也早知道你是我们科的优秀护士。没事儿的。” “可我今晚值班走不开。”习秋彤找了个借口。 “调班吧,出问题我负责。”郑世文很仗义。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习秋彤推却。 “不行?”郑世文道。 习秋彤冲着走道里望啊望,索性伸手指着那边的一抹雪白道:“是夏未岚的手术,我走不开!”然后不情不愿跟路过的夏未岚打招呼:“夏大夫,咱们晚上是不是有个加急的手术?” “什么手术?”夏未岚停了一下脚步,漂亮的眸子扫了一眼郑世文和对面的习秋彤。 “晚上那个,我答应你加一台的手术。”习秋彤有求于人的笑容比花还美。 “嗯我知道,怎么了?你有事?”夏未岚一边煞有其事的问着,一边看郑世文道:“刚刚主任找你,郑大夫。” 幸好。夏未岚虽然讨厌,但是智商不低。 郑世文匆匆离场。 去见刚交往一个月的男方的父母?这比扎针遇到个艾滋病还叫人头疼。瞧着走道,郑世文确实已经不在了,习秋彤才吐了口气,暂时轻松不少。 “怎么了?”夏未岚问起。 “没什么。”习秋彤答了道:“你去忙吧。” “我晚上没有手术,你骗他干嘛?你们吵架了?”夏未岚两手插在口袋,气质非凡,那么多病患信任她也不是没有理由,她这个人一眼看上去就很难得的静,不浮躁亦不轻佻,安稳到心里。 正想说管你什么事儿,想起昨晚一宿没睡,习秋彤立马换上一副贱贱的脸笑道:“ 怎么会吵架,不知道多和谐。郑大夫这个人,比柳云龙有才,比吴秀波帅,比孙红雷幽默,极品好男人下凡,我高兴的不得了。他为约我吃饭调班,我心里特惭愧,我怎么能让一个人民的好医生堕落在爱情里不可自拔?为了病人,我牺牲一回,晚上少吃一顿好的。你说我俩的爱情感人不感人啊?夏大夫?” 夏未岚盯着习秋彤半天,补了一句:“他妈要见你?” 靠。习秋彤骂人了:“你妹,你听到了还问?” “我猜的。”夏未岚答了,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浪琴的手表道:“那晚上就加一台手术吧,我去协调一下,你通知十五床他不用等了,今晚上是他。” “夏未岚,你没病吧?”习秋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不是要瞒着郑世文吗?你说你晚上值班,结果你晚上又没值班,他要晚上来找你,你怎么办?”夏未岚煞有其事道。 习秋彤狠狠摔了手里的病历在护士站台上,指着夏未岚道:“我算你狠!” “那跟他妈吃饭和让你跟我一起做手术,你选哪个?”夏未岚低头看着一脸快抓狂的习秋彤。 “选你。”习秋彤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 夏未岚十分少有的,对习秋彤简简单单笑笑。 习秋彤牙酸,浑身鸡皮疙瘩,冷了脸收拾了病历道:“笑什么笑,我跟你很熟吗?你被人利用一下当挡箭牌,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无聊。”说完转身就走了,去跑病房了。 下午的时候,习秋彤的衰还在继续,她破天荒收到了当护士以来最委屈的投诉。 起因是和一个病患家属发生了口角。 床位本来就紧张,病人住一个床,家属还要占病房其余两个位子。叫他们把东西规整规整腾出一个床来,对方就开始骂骂咧咧,说什么不是没有人吗?就算人现在来,他掏钱买还不行吗?医院不就是赚钱吗?家属说不让位子,就不让。习秋彤还没张口,对方劈头盖脸把气全出在她头上。迫于无奈,习秋彤干护士这么长时间头一回被迫还了嘴。 这一还嘴就了不得了,三分钟不到,病患家属已经在走廊里气急败坏的大喊,我找你们领导理论!幸而习秋彤还算人道主义,吵的病患家属主动退还床位后就潇洒离开,如果再将战斗拉锯个几分钟,估计病患家属也得脑溢血上手术台。看吧,这些敢于和习秋彤吵架的家属,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完全不长眼。 全体护士又一次对习秋彤护士长致以最高敬意,大家早看六房的病人家属不顺眼,迫于和谐,都忍了。 迫于和谐,习秋彤被医务主任叫去谈话了。 被训斥工作水平不够,态度需要改善,明天交一份检讨书。 习秋彤认怂了。 继李倩因为艾滋病的事儿工作时间坐在休息室,习秋彤也在工作时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休息室。 有人敲门进,习秋彤本来想骂王晓武出气,抬头一看。 夏未岚。 “干嘛?”习秋彤瞪了她一眼。 “晚上手术我跟十五床说好了,大概七点开始。”夏未岚双手依旧插在口袋。 “手术你妹!”习秋彤黑了脸,冷脸开口道:“我晚上没班!” 夏未岚皱了皱眉头,弯腰在旁边端了个塑料凳子往她旁边坐下来道:“邹主任叫你写检查?” “我不写,谁爱写谁写。大不了我不干了。”习秋彤倔强。 夏未岚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 习秋彤看了她一眼,鼻子酸了道:“你晚上找别人进手术室,我要回去睡觉。” 夏未岚点点头。 习秋彤侧开头不说话了。 “我就想回去睡觉??”习秋彤坐在窗子边,再忍不住眼眶里就有温热的液体滑出来。 “我送你回去。”夏未岚开口,掏了手帕给她擦眼泪道:“你说不手术,晚上那台就取了。你明天要是不想上班,就在家休息。” 习秋彤红着眼睛夺了夏未岚手里的手帕,自己擦眼泪道:“那邹主任叫我写的检查怎么办?” “我帮你写。”夏未岚承诺。 “谁要你多管闲事。”习秋彤凶了一句。 “我不写,你写给他。”夏未岚改口,看着她道:“那你不哭了,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睡觉。” “这才五点,我饭还没吃,睡什么觉。”习秋彤左右都是理。 “那我们先去吃饭。”夏未岚修养十分好。 习秋彤眼泪花子还在眼睛里道:“郑世文说要请我吃鱼翅燕窝,一顿一万的那种。” 夏未岚往自己兜去摸。 “怎么了?”习秋彤舔着渗进嘴角的眼泪水,看着女医生奇怪的动作。 “我身上就五百。”夏未岚把钱掏出来递到习秋彤跟前,漂亮的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 擦! “搞错没搞错,你开三百万车,你揣五百块?你好意思做你贪官爹的女儿吗?你不惭愧啊?”习秋彤哭不出来了,把沾了眼泪的手帕往夏未岚身上丢,看她的脸呸了一声。 >夏未岚给手帕打中了脸,把手帕从自己脸上拉下来。 “笑什么笑。”习秋彤斜了她一眼。 夏未岚一脸笑的闷骚道:“我可以签单请你吃饭。” 习秋彤要伸手拿水杯泼她。 夏未岚起来躲在一边。 习秋彤长出口气,想了半天,外头大下雨,公车地铁不好坐。郑世文在上班,她也不想跟郑世文那个全院闻名挑剔难纠缠的妈吃饭,家里的冰箱好像也没吃的。这月的生活费已经超支。基于以上的综合因素。习秋彤才冷淡道:“夏未岚,你请客,是不是鱼翅燕窝?有没有拉菲?有没有鹅肝,鱼子酱?矿泉水是八百块一瓶的那种?” 夏未岚笑了,点头。 习秋彤还有不甘心,就最严肃的事道:“你陪你前女友吃饭晚回家,你们家张之静怎么办?” 夏未岚收敛了笑容,也看了一眼外头的雨,跟着伸手在白大褂里把手机拿出来,当习秋彤的面关机,然后道:“现在可以走吗?” “我靠,够姐妹,铁T!”习秋彤笑了,最后一点在眼眶的眼泪给笑出来了。 8 ☆、秀恩爱的都没有好下场 失算了,失算了! 鱼翅燕窝真难吃,还不如猪肉粉条! 拉菲也特别难喝,根本就是酸葡萄水味,还不如自己家的高粱酒好喝。 做鱼子酱的人肯定把卖盐的打死了。 ?? 穷命一条啊,穷命走到那里都是穷命啊。 夏未岚没眨眼的签了好几万的单,但是习秋彤只想抹泪,她没既没有吃饱也没有吃好。只能感叹造孽的有钱人啊,搞出这些天价的花样纯属花钱找罪受。 整个过程的最后,出于从小养成的不浪费的好习惯,习秋彤愣是把那瓶最贵的酒,硬着头皮一个人喝完了。 “秋桐,少喝一点。”夏未岚提醒。 “ 一口上千块啊,不喝浪费了。”习秋彤脸颊发红,想了想看着夏未岚道:“你刚喊我什么?” “习秋彤。”夏未岚在习秋彤目光里答话。 习秋彤仰头把最后一杯喝完,推了桌子起身道:“走吧,我要回去。” “慢点。”夏未岚将她一把扶住。 习秋彤笑的脸红,靠在夏未岚身上眯着眼睛看她道:“他们欺负人,我不写检查,大不了我不干了。” “嗯,不写。”夏未岚拦腰将她扶好。 习秋彤却突然伸手把她推开道:“夏未岚你放开我,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找张之静??”往前走两步,哐当特别尴尬,摔在了酒店的大堂里。 ?? 习秋彤第二天在自己家里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她小看了拉菲,小看了红酒的劲儿。 难受哇,恨不得去做手术让人把脑袋剖开把大脑取出来算了。 怎么回家的,习秋彤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夏未岚什么时候走的她就不知道了。再至于习秋彤自己膝盖上的青紫,手背上的创可贴,她就真的啥都想不起来。 想着夏未岚这人虽然不咋样,总不至于吃她一顿饭,背地里用大棒报复把自己打成这样吧。习秋彤在家刷牙洗脸准备做饭,一开冰箱,就看到里头有整整齐齐放好的吃的。 见鬼一样啪的一关冰箱门。门上还有纸条。 字体是一手漂亮的毛体字。这个都学LADYGAGA的年代,毛体字是一种多么诡异惊悚让你会往文革穿越的字体。毫无疑问,只有夏未岚这种家学渊源的怪胎才会写这种字体。 习秋彤,你昨晚醉酒在酒店大堂摔伤了,我送你回来的。我给你请了一天的假,你好好休息,冰箱里有我从酒店走的时候带给你的吃的,你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行。给主任的检查我放在你桌上,你上班后交给他就行了。我走了。 习秋彤吐出嘴里一口牙膏沫子,环视四 周还真的看到了一个微波炉。 干!见过送喝醉的人回家,还附带送一个微波炉的吗?有钱人的思维真的不可理解啊~ 再往桌子上扫,真的有信纸工工整整写好的两页检查。连字迹都是仿照她习秋彤写的。 捶胸顿足啊,习秋彤要哭了。 她怎么不多找几个夏未岚这样分手后七八年才发骚的!按照一年一个的速度,她人生大计三十岁结婚之前,至少也能找一打这号的。换算下来想想,如果每个前女友都像夏未岚这样,她得剩下多少电器钱。起码冰箱,彩电,空调,电视机,挨个要换一边新的哇! 洗完脸刷完牙,习秋彤拿着电话就给苏宁电器打电话,七天无条件退款。 冰箱里吃的可以笑纳。因为饿。 但是附带送来的微波炉就让人无法理解。她穷,但是一直穷的像条汉子。 好好的一个节假日,拜心血来潮的夏未岚所致。 习秋彤顶风冒雨,扛着一个大箱子跑去给苏宁退货。 人生欢乐何其多。 ?? 第二天上班,习秋彤如期交付了3000字的检查。清秀工正的字迹,内容深刻的检讨,医务主任对于习秋彤认错的良好态度予以表扬。 一身轻松的习秋彤,心情不错敲了夏未岚的门。 “夏未岚,我给你还钱!”习秋彤腰杆挺直高举着两千块。她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做人特别有底气。 夏未岚的办公室,自从那个副市长老婆开刀后,简直被淹没在锦旗和礼品的海洋里。此市长夫人隔三差五就找各种借口送东西,从指甲剪刀一直送到大型按摩躺椅。如果夏未岚觉得办公室不够大,估计很有可能省院今年就能把旁边城中村地皮垄断,由政府财政直接拨款,再盖一个住院楼出来给她做办公室。就叫未岚楼。和隔壁医学院的逸夫楼遥遥相望。 在满满当当寸步难以挪动的办公室里头。 有个卷曲着长发,皮肤莹白,眼神清亮的美女在和夏未岚说话。笑的像夏天傍晚的弯月亮,清新怡人。 如果美女有等级证书,这枚水晶一般剔透的姑娘,证书上一定标着AAAAA。 “你找小岚?”美女首先对哑然的习秋彤开口。似乎美女比习秋彤更惊讶。 “我谁也不找,敲错房门了。”习秋彤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头冷汗,把钱丢在办公桌子上转身要走。 “你??秋彤!是你!”美女比习秋彤还惊讶。 习秋彤深呼吸,手心一凉就被大美女握住了胳膊,美女还像见了亲人一样看着她感叹道:“你和初晴一样在这里工作,真是巧。我有七八年没有 看见你,你还好不好?” 好啊,太好了,没啥不好。已经转直人打算结婚了,姐姐,请不要拉我这么紧。 “我挺好。”习秋彤勉强笑,望着一边的夏未岚使劲打眼色。我靠,神经病人激动起来手劲儿不是一般大啊。 “自从我去美国治疗。我好久也没看过你??”美女回忆往事红了眼睛,还要感慨道:“如果小岚还活着??她那时候很喜欢你??” “呵呵,没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我已经从她死的伤痛中走出来了。我男朋友都找了好几个,我明晚还要去见新男友的妈,之静姐你不要为我太担心。”习秋彤搜肠刮肚的搜演着一个死了女友的人的走出泥潭奔向春天的骚样。如果张之静愿意,她现在就可以拿郑世文的照片给她看,以便证明她真的已经不爱死了的夏未岚。只求张之静赶紧放她走。 “那就好,你性格开朗,我知道你总会没事的。”张之静淡淡笑了又望着旁边的夏未岚道:“初晴,你和小习在一起工作怎么也没有告诉我?” 夏未岚笑一笑十分温和的模样道:“没有说过吗?那可能是我事情太多忙忘了。我好像记得我提过的。” 靠,你就装。习秋彤再懒得应付这个诡异的场面笑笑道:“呵呵,哎呀我还劳之静姐你费心干嘛,你好容易来找一趟夏医生,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那你今晚有空吗?你过来我家好吗,我想给你做饭吃,我们聚一聚。”张之静像个大姐姐那样开口。 “不了。我今晚值夜班。”习秋彤胃疼。昨晚的那顿燕窝鱼翅还没有消化。今天再吃估计会更不消化。 纠缠不清的时候,夏未岚站在一边拉了一下张之静,对她温和的笑了道:“阿静,让小习去上班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喊她过来吃饭的,好不好?” 极尽温柔之能事,看那个深情款款的眼神,那叫一个呵护,叫一个爱啊。 俩个人缠绵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习秋彤觉得她的霉运并没有脱离,秀恩爱秀到让她亮瞎眼的只有这一对。 整个一对神经病。 习秋彤提起这个事儿,浑身就过敏。悲催的,张之静人又漂亮,家里又有钱,出事之前也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好巧不巧和夏未岚那个双胞胎姐姐跑来医学院搞恶作剧,造孽的要过愚人节。 其后果就是,习秋彤真的被她的大嫂和大嫂媳妇整的灰头土脸,万分狼狈。哭着喊着在实验室吐露对夏未岚的真爱,就算她爱上别人,自己大不了就撤,不会捅她16刀,让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直到夏初晴打 电话把夏未岚喊来的时候,习秋彤一抹眼泪恨不得拿硫酸往她那个特爱恶作剧的大嫂脸上泼。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就是皆大欢喜的大喜剧。 后续是,习秋彤的大嫂,夏未岚的双胞胎姐姐夏初晴同志带着媳妇开车往回去,车飚的太快,和一辆大卡车相撞。 事情如果在这里结束,变成一个悲剧也和她习秋彤没半毛钱关系。 让习秋彤狗血的欲,仙,欲,死的超级狗血后续。 夏初晴去世,张之静重伤脑震荡,醒来后看见夏未岚就喊初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整个脑子受伤,精神出问题。 最离谱,折腾了一个月后。 夏未岚同志主动提出分手,言及自己已经在假扮姐姐的岁月里假戏真做,爱上自小一起长大的张之静。分手后第三天,夏未岚悄无声息就陪着原先为她姐出柜和家里人闹翻,无人照顾的张之静同志去美国接受先进治疗。 一去八年,鸟无音讯。 所以联系上下文得出,这是一出本来跟她习秋彤没啥关系的悲剧,最后变成了一出果然跟她习秋彤没有任何关系的悲喜剧。 所以,习秋彤。 不,伤,心。 一点都不。 ?? 从夏未岚的办公室出来,习秋彤感慨啊!米国的医疗技术也不咋地啊,精神错乱这个事儿看了八年也没进展啊。病人还是病的不清啊。 9 ☆、朗朗爹很讨厌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好词,好词。 东边不亮西边亮,病患家属主动来找习秋彤道歉了。听说因为得罪了习秋彤,主刀的郑世文医生不干了。家属才知道,不是病患才有家属,护士也是有家属的,护士的家属,屈指一算,都是外科大夫。 习秋彤的脸并没有太难看,笑纳了病患家属送给她的茶叶,王晓武高兴的宣布道,为了早日有人也给他撑腰,他要做小白脸,泡一个女外科大夫,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大伙凑在一起给他合计,看在为数不多的女外科大夫里有谁合适王小五。 “普外的孙医生?”李倩提议。 “五十岁了,大姐。”王小五头一个就喷了。 “骨科的商大夫?”王娟思索。 “孩子都俩了。”王晓武抹泪。 “胸外的苏大夫,这个未婚漂亮,比你大不了几岁。”李倩道。 “哥哥今年二十五,苏大夫三十五,这叫大不了几岁?”王晓武强烈质疑。 “整形科还有梁大夫!”孙若溪选出个人来。 王晓武的雄心壮志被扑灭,梁大夫离这栋住院楼有点远,撑腰估计是指望不上,不泡也罢。 “你们太坏了!居然死活不提夏未岚。哥跟你们绝交!”王晓武想捏造点绯闻都难。 “你要是能追上夏未岚,估计她爹妈就会让你当省院的书记。”习秋彤咯咯笑。这话不是假的,当年夏未岚抱着张之静跑到国外的时候,俩家都快崩盘。如有经天纬地的奇男子可以拯救夏未岚不步她姐的后尘,夏家上下一定感谢其十八辈祖宗。 “哎你嘲笑我,男护士怎么了?女护士都能泡男大夫,男护士怎么说也是女大夫的坚强后盾啊。”王晓武自己给自己掌脸,脸还特别大。 “小五要给谁做后盾?” 迷人的男士嗓音。 “郑大夫,你来了。坐啊,我和我们领导聊聊而已。”王晓武见风使舵道:“就我这个细胳膊细腿,哪比得上郑大夫你的肩膀宽厚,以领导那么重的身材都压不坏你。我还得多跟你学习。” “王小五,有种不要跑!”习秋彤红了老脸,抽报纸想捋死那崽子。 又一轮其余人做鸟兽散。 郑世文胳膊放在护士站,另一只手从后面拿出一捧花给习秋彤道:“这一回是给你的。那天主任叫我去谈话,我不知道你 出事了。今天才听说,都是我太忙了,对不起,我应该多关心你的。” 玫瑰很漂亮。 习秋彤接了,心里有些高兴道:“没事儿,我知道你忙,你忙你的。我都习惯了,他们还能把我咋样。” 郑世文点头笑,望着小美女娇俏的脸道:“我觉得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秋彤。” “哪儿不一样?”习秋彤手给玫瑰的刺扎了一下。 郑世文端详她道:“你这样的姑娘很少见,你不爱粘人。” “呵呵,要粘人你可以找孙若溪。”习秋彤总是几句话后就无来由紧张。郑世文的和蔼给她太大压力。她需要时刻聪明的应对来自一个优秀男人的发问,以免男人觉得她太乏味。 “独立是很好的。不过我现在是你的男友,你有问题就告诉我,别不说。我有义务照顾你,秋彤。”郑世文的风度让人无法抗拒。 “下回,下回我一定提前通知你。你要是不八百里加急赶来,我跟你撕破脸。”习秋彤赌咒的精彩。 “那我妈要跟你吃饭的这个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郑世文把问题绕回来。 习秋彤瞬间听见大脑崩弦的声音,嘻嘻笑了道:“好,当然好。” “那明晚吧,你下班我接你。”郑世文显得很高兴。 事情就是这样巧,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习秋彤悲催了。 郑世文是文曲星许士林下凡不错,能生出郑世文这样男纸的娘,难道能是等闲凡俗吗?不是老妖精,能生出神仙儿?开玩笑呢? 本院某退休副主任,以刻薄和挑剔名世。这世上的女人对于柳主任来说,大概只分为三种。 一种是郑世文的娘,一种是配不上郑世文的女人,一种是配不上郑世文还痴心妄想的女人。 现在,估计在郑世文的娘眼里,习秋彤就是悲催的第三种女人。一个痴心妄想,姿色有无中,家庭在北方农村负担颇重,想利用郑大夫好心从而攀高枝的女护士。 习秋彤面对这个事实,唯一庆幸的,郑世文还不是朗朗,柳主任也不是朗朗的爹。因为根据朗朗爹的极品理论,朗朗是要娶英国皇室的。 ?? 这个叫人恐惧的消息,占据了习秋彤的 心。 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习秋彤都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明晚见婆婆是不是该化妆,如果柳主任喜欢朴素一点的?注定她个吃货也不能吃太多东西,如果柳主任爱的是端庄一点的? 人生?? 她觉得自己有点太幼稚。还没搞清楚男人的娘,就敢先谈恋爱! 自由婚姻最大的失败之处就在这里。 你以为你千挑万选万里挑一出来的是个百分百和你合适的男人,结果呢?男人的爹妈,七大姑八大姨都跟你不合怎么办? 日子还怎么过? 而包办婚姻,起码你爹娘还能帮你找个合适的婆婆和公公。两者相比,只有男人和你合适的婚姻,根本不算什么。 忧愁的习秋彤一个人值夜班。 “习秋彤有热水吗?” 一个女声道。 习秋彤懒懒抬眼睛看,看到夏未岚的脸。伸手指指旁边的水壶,示意自己接水。 夏未岚自己动手泡了面,坐在一边掰着一次性筷子。今晚的水比较热,估计面比上一次好吃。 “你上学那会不是不吃这个,说这个不健康。”习秋彤叹口气扶着额头搭理了旁边吃饭的夏未岚。 “后来你老吃,我尝了一下,挺好吃就习惯了。”夏未岚说的平淡。 习秋彤皱了皱眉头,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合适在医院这种酒精混着人味的地方回忆青葱岁月。 夏未岚就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吃面。 “今早看张之静,她恢复的不错,气色好多了。”习秋彤抱着自己的玻璃水杯喝了口水说的简单。 夏未岚停了一下,点点头。 习秋彤忽而好奇道:“哎,我就想知道,如果只有她把你当成你姐,那其余人都当面叫你夏未岚,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那不是早早拆穿了吗?” 夏未岚吃了一口方便面道:“她妈跟她说了,说我爸妈都太想夏未岚,让我假扮夏未岚,安慰父母和爷爷。所以在外头别人都喊我夏未岚。” “我去,你们俩家够幽默啊。”这个富有想象力的工程把值夜班无聊的习秋彤逗乐了:“那你身份证写谁啊,护照呢你姐不是念商吗,你跑来学医干嘛?” “护照和身份证都俩。我在美国是怀念死了的妹妹,弃商从医。”夏未岚说的平淡。 “那你开跑车是因为你姐以前就爱开法拉利?”习秋彤乐和着叹道。 “嗯。”夏未岚点头。 “原来如此,我就说也不至于啊,人不能变化这么大啊。那你那些名牌表,名牌衣服,名牌包都是要学你姐的作风?”习秋彤终于找到点破解谜团的钥匙。她差点都以为夏未岚性格大变,如此显摆富贵是学郭美美同志要大义灭亲,故意招摇好让人逮住去告发亲爹贪污。 “手表是姐姐生前留下的,我自己想戴。”夏未岚说着看着自己的表。 “那你还剩多少是你自己?”习秋彤皱了眉头发问。 “??” 夏未岚看了一眼习秋彤。 习秋彤光笑,不说话,低头喝水。 楼道里有疼痛病人传来的哼哼声,有人哭的声音,有窸窸窣窣的聊天声。 窗户外有一阵雨后的冷风。 习秋彤拿着水杯,小臂上凉飕飕的,和夏未岚隔着桌子遥遥相望。 水杯里的水在晃。 习秋彤差点把水撒了。 夏未岚隔着桌,去握习秋彤一直发抖的手。 习秋彤把手缩回来,侧头,嘴角带了一点笑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姐姐去世,对你们家人的打击都太大??我知道。” 夏未岚收回了手,穿着白大褂,束着头发坐在日光灯下头,微微皱了皱眉头。 新一轮的继续沉默。 习秋彤最终叹口气,望着窗外头的夜色,对夏未岚开口道:“你回国一年还习惯吗?” “还好。”夏未岚低下头,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着习秋彤,看着那个漂亮带了点倔强的面孔道:“你爸爸还好吗?弟弟呢?念大学了吗?” “好啊,也还好。爸有妈在乡下照顾,种点粮种点菜够他们吃。冬志今年还没有上大学。学习挺好的,想让他报个好专业。”习秋彤说起家里人,尤其是她弟弟就止不住很高兴。在她这小半辈子没啥好开心,没啥值得炫耀的岁月里,老天给了她一枚安慰奖,弟弟聪明俊秀,孝顺父母是难得的好孩子。 “家里 人好就挺好。冬志考大学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查查有什么好专业,不过还是以他喜欢为主。”夏未岚一笑。 “好啊,谢谢。”习秋彤抿着嘴唇也笑笑。 好像忽而认识的新朋友。 夏未岚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一潭沉静的湖水,漂亮,干净。 那是习秋彤喜欢的眼神。 夏未岚的笑容很久以前很开朗,现在很浅,但是依旧很温暖,是那种真的温婉,不虚假,不做作。 那也是习秋彤喜欢的笑容。 时隔八年后,习秋彤想,反正她已经打算结婚,夏未岚要在张之静那条道上一路奔到黑。聊个天,应该无伤大雅。于是,二半夜,两个人,隔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看了表已经凌晨三点。 习秋彤打了哈欠,风一吹又打了喷嚏。 “冷不冷?”夏未岚问。 “还真有点。”习秋彤叹着。 夏未岚起身把白大褂脱了披在习秋彤背上,看着她的脸道:“你睡一会儿。” “那你呢?”习秋彤真的眼皮子重了,胳膊搭着那身白大褂,上面有好闻的香味,有一个人的余温。 “我还有报告要写。正好利用一下时间。”夏未岚道。 习秋彤太困了,闭了眼睛趴在桌子上。 夏未岚拿走了饭盒又拿来了报告,在护士站写起报告。 睡着之前,模模糊糊,习秋彤听见自己闭着眼睛问:“如果我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回答的声音很小。 “秋彤,你要挑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娶你??” 习秋彤当护士,兢兢业业,第一次在值夜班的时候睡着。梦都没做。 10 ☆、你家有水吗 习秋彤早上坐地铁回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又睡的睁不开眼。 她最近上年纪了,困的特别厉害,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胡乱找了点东西吃,就惊悚的想起晚上还约了郑世文和他娘吃饭。 习秋彤真是悲催哇,熬夜熬了一晚上,浮肿,暗沉的脸如何去见一个目光灼灼魔幻系的婆婆? 比各种婚恋情感大戏都囧。 习秋彤本来不觉得她跟郑世文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一会儿,单就衣橱服装的价格而言。 就那张穿神马是神马的神贴总结而言。 她穿凡客。 但她不是王珞丹。 她整个就是一破产阶级。 更让习秋彤难以置信的是,她脱了护士服,竟然天杀的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 不是吧,她才二十八啊,这是咋了,她感觉自己也热爱生活,对美丽没有放弃啊。平时一去批发市场两眼就贼兴奋。 ?? 认输了,选条裙儿去约会吧。习秋彤望着那条本来她还觉得不错的裙子。 油然而生一种念头。郑世文的妈喜欢制服诱惑吗?穿护士服去,他妈有亲切感吗? 时间哇,不要流逝的太快。让习护再折腾一会儿。 4点。洗澡,卷发棒卷头发。 4点50,假睫毛贴的一塌糊涂,导致再卸妆。 5点,还是素颜。 5点30,口红怎么和肤色不配。 6点,电话响的比闹铃还震。 6点10分踩着许久不穿的高跟,漂亮出门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大门口。 “你是习秋彤吗?”郑世文在他的奥迪门口。 “百分之百,素颜。”习秋彤笑着抬了高傲的头。好吧,其实涂了口红,但只涂口红和素颜不差分毫。 “我眼光的眼光真好,你漂亮极了。”郑世文笑着给她开车门,请她上车。 “我知道。”男人的奉承总是让人感觉不错,习秋彤庸俗的享受各种奉承。 郑世文也不错,西装革履。 好吧,脱了白大褂,感觉他不是柳云龙,更像天涯的版宠赵蜀黍。赵文瑄。 习秋彤觉得自己牺牲一次吃饭,值了。 郑世文开着车,在路上还说了几个很好笑的笑话。 “你知道要是国王命令内科,精 神科,外科大夫一起打猎鸭子,会怎么样吗?” “怎么样?” “第一只鸭子飞过,内科大夫没有开枪,其他人问他,内科大夫说,我怎么知道那是头野鸭,万一是鹅呢,我不能把鹅给国王,它要先抽血化验。第一只鸭子就这样飞了。第二只,轮到精神科,结果精神科也没开枪,理由是,就算化验抽血了,那只鸭子自己知道自己是鸭子吗?它不承认怎么办” “那外科大夫呢?” “第三只鸭子飞过,外科大夫举枪就打,其余人质问万一不是鸭子呢?外科大夫笑着说,拿回去一解剖不就知道了!说完刷刷把能打的鸟都打回去了!”郑世文笑着说完。 习秋彤在车上笑的咯咯的。 这样的开场总是不错。让人稍微不那么紧张。不会想着现在就开汽车门,特工一样跳下车,滚几个圈,呱嗒呱嗒踩着高跟逃跑。 餐厅悲催的还选在离医院很近的地方。 郑世文带着习秋彤安慰她道:“不要紧张。” 习秋彤只好笑笑,把自己的紧张都转化为食欲??再以减肥为理由,抑制食欲。 好吧,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习秋彤莫名的开始胃疼了。 酒店顶楼,旋转餐厅,靠窗户的一桌。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端坐,眉目慈善,穿着剪裁得体的中袖唐装,带着金丝眼镜,气质高雅,品味不俗。 “妈。”郑世文一笑,介绍着身边的女主角道:“这就是秋彤。” “柳主任好。”习秋彤拿出的是自己最贤良淑德的笑容。 “你好。”老太太一笑,话并不多,但总算不是黑着脸。 习秋彤诚惶诚恐落座。郑世文刚看菜单问了句秋彤想吃什么。 老太太吭了一声,笑一笑就开腔了道:“等会点菜吧,还有人没来。” “还有人?爸也来?”郑世文微微惊讶。 他刚说完,习秋彤眼睛一花。 老太天就笑容满面的喊了一声道:“夏大夫,过来坐。” 习秋彤嘴角暗自嘶嘶抽气。原来还是鸿门宴,现在就怕老太端起茶水就往自己脸上泼,指着自己和夏未岚道,儿啊,她们以前还是一对孽障。你不要瞎了眼! “老主任好,郑大夫好。”夏未岚一件白衬衣就把旁人衬得都是农土俗,秀雅的笑着坐在了习秋彤的旁边道:“习护士好。” “好??”习秋彤笑不露齿,憋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夏未岚的出现,让本来平静的老太打鸡血一样,开始笑开花的说话。 郑世文变得沉默,笑着随意点了几个菜。 而习秋彤,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相亲是多么狗血。 “阿文啊,我老说你优秀,三十五就是主刀的大夫。可夏大夫才是年轻才俊,二十九岁,留学博士。多难得,还这样漂亮,简直像电影明星一样好看。”老太夸人的时候苏浙口音软软的,溢美之词不嫌肉麻。看着夏未岚的眼神像看夜明珠,恨不得现在就揣在怀里抱走。 郑世文点头笑笑应承了几句。 老太太继续道:“夏大夫,其实我们阿文也不错。作风正派,人也标志。关键是心好,你们是同事,又是一个科室,能在一起工作就是缘分,你们应该多走动走动,互相才好进步吗。” 夏未岚笑着点头,微微收拾打扮的面孔,轻易就夺取所有人的目光,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目光,风度翩翩道:“老主任说哪里话,我还年轻,郑大夫是我前辈,是我要好好跟他学。” “夏大夫谦虚。”郑世文笑的已经开始尴尬。 “你们要互相了解,多学习才好。”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习秋彤在菜上来后,拿了筷子正准备吃。饿啊。 “妈,秋彤也很优秀的,她是我见过最好的护士。” 郑世文一句话,硬生生让习秋彤又放回了筷子,露出那种贤良淑德的笑容。尼玛,脸部肌肉都僵了。 旁边那个该死的夏未岚,女同志,跑来异性恋的桌上相亲搅局,不怕天打雷劈吗你?习秋彤一边笑,一边瞪了一眼老在一旁看她笑的夏未岚。 夏未岚不说话,低头喝香槟。 事情已经不可抑制的往一个更尴尬的方向发展。 老太面对儿子的介绍,立即调转枪头,冲习秋彤问的特别平淡。 “老家哪里的啊?” “甘肃。” “户口迁到本城了吗?” 习秋彤认怂。 “家里还有谁啊?” “父母,还有我弟弟。” “父母什么工作啊?” “农民。种田。”习秋彤为怕老太一句一句往外蹦着询问,索性笑着说完道:“我老家在陇西,出产马铃薯,号称马铃薯之都。我祖上爷爷是红军,打过日本人。我父母都在农村,我医学院毕业,本科。我弟弟年纪不大,今年高三。我爸以前在广州打工,受伤了,现在杵拐,但是行动可以自理。我是A型血,没有遗传病。” 介绍完后,习秋彤本来觉得自己的气势已经可以镇住了老太。结果老太一句话还是杀的习秋彤丢盔弃甲。 “老家通电了吗?” ?? 靠,太狠了。 习秋彤呵呵笑,懒得骂老太没见识,只有接话茬认怂道:“还没有通电,都用煤油灯。” “也没有水是吧,听说西北都缺水,喝水要往几十里地方去背,洗完脸的水还掏菜洗米,晚上还留着洗脚,几个月才洗一次澡。” 我靠,这个地域的更狠。 习秋彤感谢了自己被病患折磨出的好脾气,对着老太笑的像花胡扯道:“是,我们都没水,我小时候就经常去背水,翻好几座大山,我小时候都没见过汽车,更别说飞机,我第一次到大城市都吓一跳,根本不相信有那么高的楼!”说完了,暗自咬牙看着旁边喝香槟笑呛的夏未岚,伸手给夏未岚拍背道:“夏大夫啊,老同学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都不会说普通话啊。是你慢慢教我,我才学会普通话的啊。” 夏未岚说不出话,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老太太闻言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说了几个考学出来确实不容易后,杀手锏来了道:“那你父母将来身体不好,是你要照顾,还是你弟弟照顾。” “一起照顾。”习秋彤牵扯到家里人就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那你不是还要回老家?”老太补上了绝杀。 “我和弟弟可以把父母接过来养。”习秋彤答了。 “房价已经涨到三万一平米了,好贵的。靠你做护士,不大现实。靠你父母种地,更不现实。现在大学生毕业工作都难找,还不如去上个技校,学个修车。我检修一次我那辆凯美瑞都花好多钱。小习啊,你可以考虑让你弟弟学 个手艺,就算没有文化,但是收入高啊。”老太说的头头是道。 没文化三个字彻底刺痛了习秋彤,不喜欢她可以直说,但冷嘲热讽她的家里人算什么?什么叫没有文化?你又有多高贵?没农民种地,你吃什么你?神经。 11 ☆、刮风下雨收衣服 “秋彤的弟弟冬志学习很好,又很孝顺,他可以出国念书,我可以帮他联系申请全额奖学金。这样很少负担就可以念完书。”夏未岚在冷场的时候笑一笑加了一句。说完了,看着习秋彤微微皱了眉头,示意她不要发作。 “多谢。”习秋彤吐字。 “夏大夫人真好,还肯帮助山区贫困学生!”老太笑着换了口风。跟着看着对面不太说话的儿子道:“你怎么不跟夏大夫多聊聊,谁要能娶着夏大夫这样的媳妇,婆婆都要笑醒了。” “妈??”郑世文喊了一声。 “家庭出身好,有教养,学识渊博,心肠也好。哪儿去找像夏大夫这么优秀的姑娘?”老太不吝啬自己的喜爱之情,夸人就夸人,还补了一句:“唉,有的姑娘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条件不好,学历也一般,怎么会拖到那么大还没有嫁出去?” “人各有志,我也还没结婚。”夏未岚笑笑。 “哎,夏大夫不一样,你是为了在国外进修医学嘛。”老太十分会接话。 习秋彤被冷嘲热讽一晚上,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用。” ?? 洗手,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习秋彤叹口气,望着镜子里那抹自己身后的白影道:“你今晚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夏未岚走过去,递出手绢给习秋彤擦脸道:“我不知道你来,是肖主任让我来的,我推辞不过。” 习秋彤抹干了水渍,自嘲的笑笑,耸肩膀道:“家在农村,爹妈种地,老家在山区欠发达,就没有受尊敬的权利?” “不。”夏未岚摇头,认真的看着习秋彤道:“她有偏见,她不懂你,看不到你的好。” 习秋彤不觉得自己倒霉,只觉得累,望望镜子里自己的脸,二十八,已经不是十七八看着年轻的脸。黑眼圈,眼角纹。因为熬夜没法休息,已经慢慢浮现。她提前老了。 “你知道??”习秋彤皱着眉头低头玩弄手里的手绢,再笑笑,谁能理解这种被人从骨子里歧视的感受呢?习秋彤坚持自己的骨气抿着嘴巴笑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跑来这里相亲?” “??” “我想结婚,想安定下来。” “??” “其实老太说的对,我是买不起房子,我学历不高,是个护士没什么前途。我打她儿子主意,想找个收入好,有房有车的大夫??想减轻一下自己的家庭负担。”习秋彤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扭头对着旁边的夏未岚说的淡然道:“为逃 避责任,为过好的物质生活结婚,这样想是不是不对?” “没有。”夏未岚攥紧了手指头。 习秋彤不知道怎么说,看着夏未岚,又摇头笑笑道:“你知道老太说的那句话最伤人吗?” 夏未岚不说话。 习秋彤想了想开口道:“她问我二十八岁为什么没有嫁出去,搞得我好像是个残次品,我竟然也不能反驳她,我不能跟她还嘴说我嫁不出去是为什么??” 夏未岚忽而开了口道:“我们走吧。” “走?”习秋彤求之不得,但半途退出不太礼貌。 夏未岚从包里掏出电话给郑世文电话。 “喂?郑大夫?不好意思,刚才我接了个急诊的电话。我负责的一个病人突然有状况了。我要离开。嗯,对,习护士也要来。真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 电话挂了。 夏未岚对着习秋彤道:“走。” 习秋彤还没有开口,手心一温,被人拉着往电梯去。 到底,她退场的狼狈。 只是没有设想到,狼狈的时候,旁边的人是想起来就觉得心疼的那一个。 夏末初秋,夜色凉薄。高架桥上的风很大。 夏未岚把车停在一边打了个电话回家,告之自己加班。 习秋彤在栏杆边吃着三明治喝着可乐,笑了道:“喂,夏未岚,你不给我一笔封口费吗?你不怕我现在给张之静电话,拆穿你说谎话!” “没有封口费,说谎的人是我姐姐,不是我。”夏未岚看着习秋彤笑了笑。 “靠,狡猾。”习秋彤立在桥上看风景,满地灯光夜未央。 夏未岚披着一件米色的薄风衣,长发倾斜,脸部立体的轮廓,白皙的肤色看起来像是巴宝莉的橱窗上那些英伦风格优雅的模特。 习秋彤一边吃一边感慨啊,看着那个又长又卷的睫毛就羡慕的心痒难耐,简直想脱口而出,你用什么牌子的睫毛膏? “怎么想着回国当医生?国外不是挺好的,空气好,环境好,跑回来干嘛?”习秋彤还是忍住了睫毛的问题,问也白问,肯定是那句气死人的,天生的,强生的。 夏未岚靠着立交栏杆,侧头看着习秋彤一笑道:“为祖国医疗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做贡献?你信不信?” “你妹!你好好说人话行吗?”习秋彤骂了。现在听见党词儿就头大,医务工作会开的都要吐了。 “就知道你不信。”夏未岚低头笑笑,显出几分可爱。 干!习秋彤觉得此人肯定跟神经病人呆久自己也不咋正常了。平日里不是装严肃,装权威,装不屑吗?跑到自己这里来装个P小清新。 “小静姐为姐姐受了 很多苦,出事情前她父母已经早不认她了。我想带她在美国好好静养。不过这两年,俩家父母都年纪大了,他们老了没底气了。先是小静姐的妈妈主动联系我,希望去美国见见她。我答应了。后来我妈在她妈的鼓动下也松动了,飞到那边看我。大家渐渐关系缓和了一些,关系好了,小静姐也很想回来,我跟父母深谈过,觉得我的事处理的好也不会影响爸爸的形象,我就带小静姐先回来了,让她在家里休养,她现在恢复的也挺好,开始重新念她喜欢的专业。明年她要考律师执照。”夏未岚说话永永远远不慌不忙,平平淡淡的。她跟你把一个复杂的狗血的事儿一解释,就跟读者杂志的散文一样,马上让你治愈,把一出鸡飞蛋打的闹剧变成家庭情感温馨大戏。 神经的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姑娘,考律师执照?? “行,你现在算是功德圆满,当初还愁怎么把自己是同志的事儿跟你爹妈讲,你姐已经珠玉在前,你再窜出来??啧啧啧。那时候我就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多好,皆大欢喜。”习秋彤嚼着嘴里的三明治,思量这一招毒啊。要闹就把事情闹大,要么不出柜,要么就要出的轰轰烈烈,必须有壮士断腕,家庭分裂的巨大决心。跟108壮士上梁上是一个道理,开弓就不要有回头箭。一旦自己能自力更生成了气候,徽宗他剿灭不成,也得招安啊! “是挺好的。”夏未岚微微一笑,风把她的头发往后吹,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清亮温暖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望着习秋彤。 习秋彤三明治吃噎了。 赶紧喝了一口可乐。 呛得最厉害的时候,断断续续的跟夏未岚说了一句。 “咳??你俩打算生孩子吗?” 夏未岚在天桥上吹着风也咳了几声。 “有这个打算吗?给老人生个孙子玩玩,你俩这个方便啊,想要混血都行啊。”习秋彤觉得以夏未岚和张之静的外形,不生孩子可惜啊,优良的遗传基因要不断传下去,为国做贡献才好啊。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夏未岚一边咳一边看着习秋彤。 习秋彤拿着一瓶可乐,噗嗤给笑了。夏未岚那个眼神竟还有小委屈,委屈你妹啊!好事儿都给你占完了。 夏未岚看她笑了,在立交上就也笑了起来。 “你生,还是她生?还是你俩一起生?”习秋彤调侃的没完没了。 “你可以换一个话题笑话我。”夏未岚讨饶了。 “靠,笑笑你怎么了?脸皮还薄,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尴尬。”习秋彤的 彪悍源于在妇产科干过一年,大阵仗见多了。 “不是。”夏未岚一边笑一边摇头。 “怎么了?”习秋彤继续乐。 “我在国外给人接生过,叫的那个撕心裂肺,吓的我现在还有心里阴影,那个太惨了。”夏未岚抿着嘴对习秋彤笑了。 习秋彤捏着可乐瓶子,二半夜和一个女人在天桥上聊生娃,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不太正常。这有个P可乐的。还不如现在就回家睡觉来得好。 打了个哈欠,习秋彤指着对方的豪车道:“我吃饱喝足了,心情还行,赶紧送我回去,我倒头睡了,明早还上班。” 夏未岚没有动。 习秋彤指着车道:“哎呀,赶紧。” “才9点。”夏未岚突然冒 了一句。 习秋彤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扳平起脸,严肃起来。 夏未岚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 “夏未岚。” “在。” “我很忙,我的睡眠时间宝贵。” “对不起,我现在送你回去,影响你休息很抱歉。” “不是。” “怎么了?” “夏未岚,你要养小三,给钱是按天算还是按月算?不行你包了我吧,一个月给十万,让我挣点钱。”习秋彤喝了一口百事,咬着涂了口红的下嘴唇,模样特别像心狠手辣的黄大仙。 “啊?” 夏未岚蹦出个字。 习秋彤瞧她怂了的样子,笑的咯咯道:“瞧你那个胆儿,开个玩笑吓的你脸都白了。” 夏未岚说不出话。 习秋彤挠挠额前的留海,嘴角还余一点笑,往夏未岚靠了一点笑笑道:“上条要求是胡扯。我提下条要求。” “嗯。”夏未岚点头。 习秋彤深呼吸,然后对着旁边的女人,仰头看她好看的脸道:“我给你两百块,你过来给我抱十分钟行吗?” 夏未岚没有动。 干。习秋彤骂了。转身往立交前头走。 腰上一紧,给人捞进怀里。 风刮得呼呼的,春季的风是沙尘暴,秋季的也差不多是沙尘暴。现在怎么所有 风都像沙尘暴。 夏未岚搂着姑娘搂的紧。 习秋彤想哭,又挺肉疼那两百块钱。 八月八,梧桐叶落,物于此而揪敛。 时值立秋。 12 ☆、妻不如妾 各行各业里,医生绝对是个离婚率挺高的职业。工作时间长且不固定,没有时间陪家人。如果对方没有奉献精神很难忍受一个医务工作者做伴侣,而反过来,医务工作者也没法接受离自己生活太远的伴侣。 按照就近一致原则。 所以,那么多男大夫都偷了女护士。 或者,那么多女护士都偷了男大夫。 而女护士偷人偷上女医生的,估计还比较新鲜。 搂着夏未岚的脖子,习秋彤紧张的浑身有点发抖,夏未岚把她抱的太紧让她有点大脑缺氧。她小心翼翼又难以忍耐的把额头贴在夏未岚的脖颈窝处,来回换了几个角度,她有点讨厌自己的软弱,更沉溺对方皮肤传来的温热,喜欢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这两百块,花的不算太冤枉。 她溺在她怀里已经半个多小时,夏未岚也没有喊她加钱。如果夏未岚一直不喊加钱,是不是预示着她可以继续享受一会儿,七八年没有遇到的这样享受的依偎。 “夏未岚。”习秋彤喊了一声。 “怎么了?”夏未岚搂着她问。 “你再不放开我,我下月工资也得给你了。”习秋彤鼻子酸。 夏未岚没有说话,微微叹了口气,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揉着怀里人脑后蓬乱柔软的头发道:“等会儿。” 习秋彤差点要掉眼泪,却在这样的熟悉伴陌生的怀里闭上眼。她想反正,不过是给人抱一会儿,她可能是太累,只是需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找个人,抱一会儿。并不是对这个女人有多少期待和留恋。 一个拥抱还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好了,松开吧。”习秋彤叹了口气。 夏未岚没有动作。 习秋彤一点点把她的手掰开,然后一点点从她的怀里出来。 夏未岚像个任人摆布的绑线人偶,不动不说话。 习秋彤低头笑了,红着眼眶在口袋里掏钱。 三张五十,五张十块。 “我就拿了二百块。”习秋彤亲姐妹明算账,把一把零钱塞进对方的风衣里,笑着道:“靠,你也不说给我打个折。” 夏未岚低头去摸口袋里的零钱想把钱拿出来。 习秋彤侧头吸了几口天桥上刮过的大风道:“你是不是嫌少?可我没有多余 的。” 夏未岚听见她的话抬了头,一只手还在口袋里,眼睛看着习秋彤,心脏在胸口一点一点收缩。 “秋彤,我知道我做过什么。我也知道一切根本无法挽回??你??”夏未岚的脸在灯火下显得漂亮又不够真实,叹口气道:“你不用这样做。” “那你呢?”习秋彤望了两眼太过熟悉的女人开了口道:“你也不要看见我跟那个老汉熟,很关心他,你就莫名帮人顶罪,还花一百万买单。有什么意义?就算讨我开心,你直接给我一百万不就行了吗?你这样个帮人顶罪法,以后大家知道你是软柿子,出了问题都往你身上一推就万事大吉。你有爹,但你架得住漫天流言蜚语吗你还年轻,你不希望学了十几年混成一身骂名吧?心好不能这样干。这是医院,不是福利院,这是国内医院,也不是你在普林斯顿。搞清楚,好吗?” 双手插在口袋,夏未岚抿着嘴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低下头像认错的小孩子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可你不要这么做。”习秋彤话里有话。这世上还有比夏未岚脑袋更清醒,自制力更好的人吗?就算有也是少吧。自小的时候,这女人不就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在心里,什么都提前为你想好??和她那个张扬奢侈的姐姐真的是两个极端。 “我??”夜幕之中,夏未岚想说话,身上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拿出来,显示张之静。 习秋彤笑一笑,伸手示意对方接电话,然后又避讳一般往一边站了站,转过身独自看风景。 天桥上。 夏未岚对着电话嗯了几声。 跟着尽量耐心温柔的安抚着电话那头的情绪。 等挂了电话,竟又是半个钟头。 习秋彤已经站的累的自行先坐回车里,趴在车窗口上笑着挥挥手道:“你是被拆穿出来跟前女友鬼混,回家要跪搓衣板了吧!” 夏未岚摇摇头走过来爬进驾驶座道:“没有。是她做了噩梦。” “做梦也打半个小时电话?”习秋彤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像个女人,太不粘人。从来都是抱着,你爱干嘛干嘛去,别在老娘跟前烦人,老娘自己一个人换灯泡,修马桶,就算是世界末日也能顽强生活下来? 3;?擦。 “因为车祸的事,小静姐常常会做噩梦,又梦见当时的场景。梦见姐姐在她跟前浑身是血跟她说话。醒来就会浑身冷汗,四肢痉挛。”夏未岚说的很平淡,类似这样的问题她可能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波澜不惊。 习秋彤吐了舌头,这有点太像恐怖片。 “那你是不是要现在回去照顾她?”习秋彤突然觉得自己的事儿根本不算是事儿,张之静弄到这一步,好好一个姑娘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个差不多。也确实是该有个人在身边好好照顾着,而夏未岚,她这个人没别的长处,就是特能为人着想,对爱人十分温柔。简直是王八绿豆对上眼,太般配了。 夏未岚说话声音淡淡的道:“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去看她。” 习秋彤抱着可乐瓶子指着前头的路道:“哎呦,你这也挺不容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把车停在太白路口,我下去打个的自己就回去了。” “没事儿。家里还有她妈妈。”夏未岚发动了车,往前去。 夏未岚是个温文性子,有点冷,但是比较倔。习秋彤觉得跟她理论下去也不会有啥结果,她说送,不送白不送。最重要她那两百块还在夏未岚兜里,老天,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幸好没有硬着头皮下场,否则得走路多久才回得去啊! “我家在凤凰路。”习秋彤补了一句。她觉得人生真是太不可思议,拜张之静一个电话所赐,她本来汹涌澎湃的心,瞬间沧海化桑田,平静无比。 夏未岚点头,打了方向盘。法拉利就是法拉利,开在路上非常拉风。 “你们还跟她父母一起住?”习秋彤觉得现在的家庭都越来越前卫大胆了。 “嗯。”夏未岚开车速度并不快,和她这个人一样很稳,听了习秋彤的话道:“她家在郊区环境好一些有利她静养,而且我上班后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她住在她家和父母在一起,心情能好一些。” “原来是你倒插豪门啊,夏未岚。”习秋彤笑了。 夏未岚笑笑。 “你是有着落的人,可今天这样一闹,我看我跟郑世文是没戏了。”习秋彤对晚上的事儿还有点苦恼:“他我可以搞定,可他妈我实在没法,老太简直是我的天敌!” “你喜欢郑世文?”夏未岚终于问起。 “喜欢。当然喜欢。”习秋彤笑一笑,嘴角却有无所谓的神色。 “我是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觉得俩个人真正喜欢才能在一起。其他的都是附加条件。”夏未岚开口。 习秋彤望了她一眼。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夏未岚敏锐的留意她的眼神。 习秋彤杵着头笑笑,吧唧了两下嘴,然后侧头望着旁边开车的夏未岚道:“大姐,醒醒吧,别睡了。俩个人真正喜欢就能在一起吗?” 夏未岚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习秋彤一阵揪心。望了半天街道风景才敢打趣道:“异性恋的事儿你就不用搀和了,你不懂那些男人怎么想。他们娶的是老婆,洗衣做饭生孩子帮他们减轻家务的负担。婚姻不完全是个感情问题,还是个社会问题,最重要是个经济问题。出柜的女同志没这个烦恼不会懂的。” “没有一点感情又为什么想结婚?”夏未岚反问。 习秋彤晃着手里还拿着的可乐无所谓的样子,叹口气道:“因为年纪到了啊。”进而絮叨着:“因为一个人年纪到了啊,不结婚难道孤独终老?何况郑大夫有钱有势,我这人也挺庸俗,人财两收的事儿我干嘛不干?不过想到生娃我就头疼,我自己都养不好自己,更别提生娃养娃。我倒想出家,一了百了,可现在做尼姑人家还要研究生呢。” 夏未岚望了她一眼。 习秋彤笑了道:“真的!人家不要本科,工资还挺高,一个月一万呢。” “明天上班,你还愿意跟我说话,还愿意跟我一起做手术吗?”夏未岚问的突兀,从后视镜里看着旁边胡言乱语的姑娘。 问题不长,挺有难度。 习秋彤想了半天道:“我们不是同事吗?没必要不说话吧。”顿了顿补了一句:“不过你也别跟我太熟啊,我很忙,不习惯人家在我跟前晃,晃的我眼晕。” 说完好半天,习秋彤等着对方给点反应。 夏未岚最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 一直到下车。 习秋彤都说不出自己什么感受。 本来还是觉得有点感受,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感受。 她觉得自己挺惨。 用一年时间习惯一个人。 用两年时间爱上一个人。 再花整整八年时间讨厌一个人,忘记一个人。 反反复复就为了这一件事,把自己折腾的老了。 细一想这也不算惨。 和撞车死了的比,她活蹦乱跳像虾米。幸福。 和撞车伤了精神出问题的比,她吃嘛嘛香,倒头能睡,壮的连感冒都不生。健康! 和扮成死了的姐姐和一个精神病人耗着的相比,她能结婚能恋爱生孩子都没问题。快乐。 惨的是谁? 惨的根本不是她,她不知道多高兴。 “拜拜,路上小心。”习秋彤笑着跟车上的人告别。 夏未岚点点头说了好,看她转身走远了才摇了玻璃窗,驱车而去。 习秋彤一路走到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才想起来。 她胸口那点闷闷的是怎么回事。 老话说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靠! 她好容易下贱无耻一回,居然没偷着! 哎呦哎呦,伤自尊了! 13 ☆、送花就不要怕浪费 夜来幽梦忽还乡,田坎唱着种太阳。 习秋桐立秋这一天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老家,娘喊着秋天来了,拿着架子收柿子。 梦里很怪,一面山都是火红火红的水晶柿子,满坡满坡的人都在争着收柿子。习秋桐带着弟弟提着筐子在一起高兴的不得了的收柿子。她弟弟爬树很快,爬到最高最大的那个柿子树上摘了柿子丢下来。 她去接弟弟丢下来的柿子没接着,被别人抢了。 难受的时候,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捧着一筐柿子给她。 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头发很长,笑起来很温柔,讲南方话。 习秋彤在梦里很开心。 习秋彤于是就醒来了。 醒来后皱着眉头在床上抱胳膊坐了整整十分钟。想了半天,从床上起来去抽屉里去出一个盒子。 毕业证,学位证下头压了几封信和一张照片。 照片的年代还不算久远。 她梦里面目模糊的小姑娘果然是十七八的夏未岚。 好好一个五色斑斓秋收的梦,给夏未岚这个贱人毁了。 习秋彤有些厌烦把照片丢进垃圾桶。然后洗脸刷牙换衣服出门上班。 一路风风火火赶到医院。 护士站炸了。 炸了的意思当然不是爆炸了,护士站不是煤气罐当然不会爆炸。这个炸有点类似二战日本偷袭珍珠港的那个炸。火光漫天,烟火弥漫,所有人都尖叫奔走,天空中有机翼破空盘桓的尖锐声,水里有军舰爆破浪花飞溅的轰隆声。 《珍珠港》是一个大烂片,但是据说是一部浪漫爱情战争戏。 护士站如果是珍珠港,那999朵玫瑰就是空袭时候漫天投下的威力无比的炸弹。 “靠,追孙若溪的人越来越过分了啊!”习秋彤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阵仗。 “领导,你太没想象力了。追美残还用这么大场面吗?你给她一根棒棒糖,她就高兴一下午。”王晓武在旁边感慨。 “你侮辱我!”孙若溪抗议。 王晓武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哇,是蓝莓味。”孙若溪光是看着糖就很开心。 上帝原谅!她习秋彤的内心已经太沧桑,孙若溪在高兴什么她真心已经体会不来。 只好扭过头懒得理会这种羞辱人智商的事。 “李倩过生日,还是王娟结婚纪念啊?”习秋彤心里嫉妒。 “我去,领导你再有一点想象力。”王晓武捶胸顿足,恨人不开窍啊。 习秋彤斜了她一眼,忽然咦了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难受道:“你如愿以偿被楼上有钱的富婆病患包养做小白脸了吗?”顿了顿:“靠,你真的不是GAY?” 王晓武认怂,他做护士容易吗,受尽了性别歧视。学习不好考护士有问题啊?分数差一点学护理有问题啊!好歹是正当职业,别说的跟男,妓一样。 “哎呀,别为难领导了,赶紧跟她说。”李倩在旁边咯咯笑。 一群人挤过来在习秋彤耳朵边上叽叽喳喳。 “等等等等,一个个说。激动什么,又不是发工资。”习秋彤给人挤的呼吸困难。 王晓武举手道:“我先说,是今早上??” 李倩抢话:“用推车送的??” 王娟接住:“说是郑大夫送给你的。” 孙若溪舔着棒棒糖道:“心形是我摆的??” 习秋彤仰头笑着哦了一声。 其余人在一旁陶醉的尖叫。 “我靠,他要是跟你求婚怎么办,这个节奏太快我接受不了。在我的感觉里,你是那种一辈子嫁不出去,注定要孤独终老无依无靠的老姑娘。你要是嫁了,谁给我带早点,冬天谁给我洗羽绒服?你应该伺候我一辈子啊。”王晓武喊着天呀天呀。 习秋彤伸手拿起一捧花砸了王晓武的脑袋道:“我靠,你当我是你妈吗!” “妈!你千万不要嫁!”王晓武做肉疼状。 “滚!十三床艾滋病人今天起你照顾。”习秋彤拔了宝剑。 王晓武当场血溅五步,一边吐血一边趴在那一大堆心形玫瑰上。 “我的花!”习秋彤花容失色。 是。先不管是谁送的。一个女人一生之中到底有多少机会收到999朵玫瑰。 更何况是地点是办公室。 受尽艳羡,极大满足虚荣心的地方。 习秋彤坦诚的面对了自己的庸俗和虚荣。瞬间把婆媳关系先晒在了一边,如果这个花真的是郑大夫送 的。就算这个男人是癌症晚期,她也愿意嫁了。先嫁,然后等人一死,她就能拿家产。 哎呀,万恶的新婚姻法啊,她要如何才能把自己名字加在另一个有亲妈保护的男人的房产证上? “秋彤。” 正主登场,龙套速速退散。 郑世文白大褂的形象仪表堂堂,气势上就可以秒杀众生。 习秋彤还未被敌军偷袭的头晕眼花。自尊心超强的护士保持应有的傲气道:“工作地点,你这么做不好吧?” “我想为我妈昨晚的失礼向你道歉。”郑世文很有礼貌。 习秋彤原则问题并不退让道:“老人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她说的也没错,我条件本来就不好。你没错,也不用这样跟我道歉。” “秋彤,我找的不是你的条件。我找的是你。”郑世文的言辞配上他的外表可以去演韩剧。 习秋彤从早上开始,听到这句话最顺气,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对着郑世文道:“可我的条件也是我的一部分。” 郑世文笑了笑对着面前的女护士道:“那我无条件接受你的条件。” 高手过招,只在分毫。 剑光交错,火花四溅的时候。 习秋彤勉强架上一句:“万一你妈一直这么有性格呢?” 郑世文还算有风度,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和我妈妈有一些误会。但是我相信这种误会是由于你们双方不了解造成的,如果你能给一些让她了解你机会,我想很多事自然就会顺利。” 了解的机会?是上你家洗衣做饭拖地扫地假扮贤惠吗? 习秋桐总有一口心气儿憋着下不去道:“我妈也有性格,她说我这么漂亮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她让我再考察考察,多找几个哥们对比。” 郑世文的心胸还算宽广:“我等你。”顿了顿道:“我还有手术,先过去了。” 白大褂的英俊男人就这么消失。 面对身后一大堆玫瑰,习秋彤难以置信的咽了口唾沫。 她是疯了吗?不但没有和好如初,还要跟人抬杠,还要当面数落人家的娘。 这是多脑残才做出来的事! 郑世文肯娶她,是她前世修了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吧。她不要太不识相吧。人家有头有脸,有钱有势,三百 年才出一个的帅哥肯拉下脸送999朵玫瑰道歉示爱。简直跟走街上天上撒钞票一样的奇遇。 习秋彤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感动,不惊奇,不觉得浪漫。 靠?? 她应该去照X光,做核磁共振,去中医把脉。她要不是脑子生瘤,就是雌激素紊乱。 对方有车有房收入高个子高,她纠结毛线啊,刚刚应该直接扑上去,说一句姐愿意跟你先上车后补票,孩子一生,你妈也没辙。 事实上,习秋彤头皮发麻,站在护士站里思量着这么多玫瑰花丢了多可惜,放在这里又影响工作。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习秋彤最终对玫瑰对郑世文用一句话总结。 唉。习秋彤抱着一大堆花给自己腾地方办公。她这会儿连路过小姑娘们艳羡的目光都懒得高兴。想着如果答应郑世文和好,还要面对郑世文的娘有个漫长的抗战过程,吃龙肉都开心不起来了。 一个不注意,花撒了一地。 “我来。” 旁边有人弯腰帮她把花一朵一朵拾起来。 夏未岚一侧的头发别在脑后,白大褂下是裙子,裙子下头露出的半截小腿。 她弯腰露出的小腿弧线能让路过的病人盯半天。 “给你。”夏未岚抱着一大把花。 习秋彤梦回午夜,想起那一大筐柿子。 “谢谢。”习秋彤冷淡。 夏未岚点点头,望着一大堆花问的颇礼貌:“还要帮忙吗?” “什么?”习秋彤手忙脚乱的整理花。 夏未岚开了口道:“这么多花放在你这儿,要帮你整理一下吗?还是叫人帮你把花送回家?” “算了。”习秋彤叹口气,老天爷,她家那么窄根本也没有放花的地方。 “好吧。”夏未岚微微一笑,然后做了一个有事要走的手势。 习秋彤点头示意你可以退下了。 女医生走了。 整个一上午,习秋彤被花的海洋包围,她与花抗争着,在铺天盖地的花瓣里可怜的挤在一个角落办公。 早知道她还不如让郑世文直接把钱给她,说不定钱一拿出来,习秋彤就立马 原谅了郑世文。郑世文也不用这么造孽的浪费玫瑰。 999朵。 别人羡慕的要死,习秋彤累的要死。 拿着花挨个给病号送。 从一床到三十床。 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癌症晚期的多送一朵。 终身残疾的多送一朵。 病人都对她说谢谢,她看着他们高兴,对人家说谢谢。 临下班,同事也一人一捧帮忙消化一下花。 王晓武说这时候送白送了,如果在他找到女友的时候送,他还能省下买花钱。 王晓武因抠门被众护士捶爆。 太阳落下,夜晚上幕。一天就发生了点这,她摘柿子的好梦预兆是个空。 花送了半天,还剩半桌子,堆得高高的。 值夜班总算有了点缀。习秋彤一手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花玩。 世界真是安静,白天痛的死去活来喊的大声的病人也渐渐入睡。 不能睡觉的人是悲催。 “你今天夜班?” 有人路过提问。 习秋彤咬着下嘴唇抬头看见背着LV穿着巴宝莉的夏未岚。 “下班回家啊?”习秋彤司空见惯。 “嗯。刚陪主任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夏未岚点头,在半夜一点下班并不新鲜。 习秋彤哦了一声。 夏未岚要走。 习秋彤哎了一声。 夏未岚回头。 习秋彤指着一大堆花道:“你要花吗?” 夏未岚摇摇头。 “拿回去送给张之静呗。”习秋彤道。 夏未岚继续摇头:“她花粉过敏。” 习秋彤望着一大堆花忧愁。 “我办公室有两个花瓶。要不插上几朵放过去。”夏未岚从包里掏出了钥匙。 习秋彤即刻从花堆里掏出一捧。 夏未岚折返打开办公室的门,习秋彤望着琳琅的办公室,夏未岚放了包从柜子里拿了两个花瓶,用抹布擦干净,在外头灌了水,接过习秋彤递来的花,用剪刀把花枝细心修剪成合适 的长度,一朵一朵放进玻璃花瓶里。 习秋彤递完最后一朵花。 夏未岚把花插好。 习秋彤想说话,夏未岚的手机响。 习秋彤只好出了办公室,夏未岚一边接电话,一边关了办公室的灯,最终关门。挂了电话和习秋彤对望半天,说了再见。 拜拜。习秋彤讲。 所有人都走了。 窗外头整个城市,都在睡。 习秋彤忧愁的想,插了两瓶也不够啊,她那里还放着半堆。 ?? 那些花枯萎之前还能给谁? 她要把她仅剩一点的青春还有她可怜的余生交给谁? 14 ☆、做人不能太有追求 三班倒,护士是一种悲催。 2005年安徽护士长过劳死。 2006年,成都儿童医院护士长因压力过大和医患关系紧张含泪辞职。 2006年,苏州市市立医院北区陈艳枝护士因压力过大跳楼自杀; 2007年,上海梅山医院某护士从宿舍楼上坠落,自杀原因还是压力。 ?? 2011年,人类毁灭的倒数第二年,某市某科女护士长习秋彤尚在人间,早上回家没有睡,把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四千块钱在附近银行汇给了爹妈。 习秋彤路上又算了一下,一千块够爹妈一段时间家用。三千块给她弟应付高三的补习费,资料钱,零花,诸如此类。 她这个月水费,电费,电话费,房租。算来算去,她还得去信用卡套现两百才够。 靠之,刚好就是给夏未岚的两百。 造的是什么孽啊,为什么要沉迷女色,白白浪费两百块钱。 习秋彤抹泪悔不当初。 一边懊悔一边爬上床睡觉。 一觉睡到大半夜,醒来了,坐在床边望天花板半天,想起来饿。去厨房找面弄点小白菜煮着吃。 忘记饮食不规律会得胃病吧。 吃着饭,习秋彤开电视看连续剧的重播。 很奇怪,四爷爱的不是晴川吗? 换成若曦。连八阿哥也改喜欢若曦了。 习秋彤吃着面感慨人的变心之快,她只是两天没看电视,阿哥们集体都变心了。 半夜洗碗,洗来洗去。擦了一手的洗洁精,跑到垃圾桶边。 还是把照片翻出来。 悲催,被可乐泡住了。 用抹布擦擦,用吹风机吹干。 找盒子放进去,压在了最低下。 好歹,大学还剩这张军训照片,留着纪念一下自己的青春岁月有何不可。 照片是几十人的合照。 最角角站着她和夏未岚。 夏未岚穿着傻绿的军装也掩盖不住大家闺秀的漂亮。 习秋彤还记得,夏未岚一来就是她们队伍的副连长。是干部,管人。 军训手机都没收存在教官那里。 想用手机跟男友打电话的人都求夏未岚去教官那里通融。 夏未岚没有答应。 于是夏未岚嚣张的名声流传甚广。 女孩们集体默默对付她。 夏未岚吃饭的时候没有位子坐。 夏未岚刷牙洗脸的时候找不到洗漱用具。 夏未岚喊人开会没有人。 习秋彤每天都听宿舍的女孩聊夏未岚,说她是多么大的领导的女儿,说她家贪污多少公款,说夏未岚眼高于顶多么讨厌嚣张。 夏未岚三头六臂跟习秋彤也没有关系。她好容易考学出来,不是来关心这些的。 九月的中旬,军训的某个夜晚没熄灯的时候。 习秋彤抱着一盆衣服,去水池洗衣服。 比较意外,旁边站着夏未岚。 习秋彤跟她不熟,没有打招呼。拧开水龙头,自顾自洗衣服。 洗到一半的时候,对于自小就干家务的习秋彤来说,实在忍受不了对着隔壁道:“喂,你到底会不会洗衣服,洗衣服不放洗衣粉,你洗的干净吗?” 彼时,夏未岚还回头看看习秋彤。 习秋彤鄙视这种手白嫩的看着就不像做过家务的,顺手把自己的洗衣粉递给夏未岚。 夏未岚接过来说谢谢,往盆里倒了半盆。 习秋彤牙根疼。 “你是因为花的不是你的钱,死命倒啊。”习秋彤说话很不好听。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没有洗过衣服。”夏未岚拿着半包洗衣粉道歉,礼数倒还周全。 习秋彤服了。她高中在市里念寄宿倒也遇到过一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于是十七岁的习秋彤是这样说话的。 “好吧,给我五十块,我帮你洗。” ?? 习秋彤觉得自己亏了。她考医学院的时候,差了几分,调剂到了临床护理,差了一个档次。其实她不应该想着学个医将来还能照顾爹,让爹住院的时候没有那么麻烦。她应该发挥长处,考个财经大学。按她无师自通,什么都跟钱联系起来的大脑,她念金融毕业后必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有了钱,爹要住什么样的医院没有?悲催了 啊。 > 悲催的是个护理。 挣辛苦钱的命。 夏未岚当时也不算差,是这样说的,那不如我给你一百,你教我洗。 习秋彤因为眼前一点利益,算错了帐。挣了一百块,从而失去了挣下一次钱的机会。 至此,习秋彤觉得夏未岚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她是一个狡猾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因为洗衣服。习秋彤赚了一百块,夏未岚学了一样新技能。 各得其所。 而军训才开始。没完没了的跑步,战队,晒太阳。 习秋彤很不错。各项指标均都是前列。因而受到指导员的表扬。列为标兵。 某日拉练。 指导员让习秋彤示范正步走。 大太阳。习秋彤走着直线。然后就摔了一跤。摔了就没起来。 等习秋彤醒来。 夏未岚在旁边。夏未岚说,教官让我照顾你,校医说你有一些营养不良有低血糖。 低血糖是个什么病,当时习秋彤还没有搞太清楚。 只记得,夏未岚拿了很多糖给她。 习秋彤问话也问的比较尴尬。 “要钱吗?” 在习秋彤的印象里,一般药都是要钱的。 夏未岚那天的表情让人很难忘。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在习秋彤后悔问了一句SB的话后,夏未岚露出少有的很和煦的笑,跟习秋彤说,你上一次不是在我这里赚了一百,你可以付给我。 习秋彤皱了眉头。 夏未岚笑了,剥了颗糖喂给习秋彤,开了口道,别担心,我开玩笑的。糖是我姐姐给我的,我不收你钱。 不知道是糖好吃,还是糖不要钱。 习秋彤把夏未岚给的糖全吃了。 ?? 第二天,夏未岚就找到了自己之前丢的洗漱用品。 再过几天,军训晚上看电影。 习秋彤已经可以让夏未岚通融她回去睡觉,不看那种掉牙的闪闪红星。 再过几天。还是军训晚上看电影。 习秋彤跟夏未岚坐在最后头,夏未岚说,我给你五十块,你 唱歌给我听? 习秋彤吃着糖,想了想道,一百吧。 夏未岚掏了一百。 习秋彤唱了首歌。她唱歌在学校经常获奖。唱完了,天上星星斗大,满天闪光。习秋彤就跟夏未岚提要求,我给你五十,你唱一首给我听。 夏未岚开口唱了。 习秋彤觉得五十块花的特别冤枉。夏未岚唱歌五音不全。 最后军训就结束了。 习秋彤算了一下,她总共从夏未岚那里赚了一千三百块。 教洗衣服一百。 帮她找洗漱用品两百。 唱歌赚的最多,一千。 她给夏未岚倒找了三百。 唱歌五十。 夏未岚放她睡觉一次五十。一共二百五。 算账下来后,习秋彤觉得和夏未岚这个人做朋友,做生意还是划得来。 是稳赚不赔的。 然后习秋彤就悲催的。 她没计算好。 丢了西瓜捡芝麻。 她浪费了大学三年的好时光。 别的姑娘都忙着找男友,攀比谁的哥们帅。 习秋彤跟在夏未岚身边,做着人民公敌。姑娘们不喜欢夏未岚,看她不顺眼,所以连带看习秋彤也不顺眼。 因为夏未岚,习秋彤没啥朋友了。 悲催。 习秋彤不知道其他人为啥都讨厌夏未岚。觉得她事故,做作,嚣张。 但夏未岚对她还挺好。每天早上宿舍起床,就帮她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啰啰嗦嗦叫她起床。夏未岚还肯花钱学做家务。学会后,宿舍都是夏未岚扫地拖地,纯属花钱找罪受啊。 习秋彤还能把夏未岚当答题机用,不会做的题就给夏未岚。她就会答好并告诉你方法。 一个每周买花往玻璃瓶里放,放在你书桌的姑娘。 一个每天骑车带你去教学楼上课,风雨无阻的姑娘。 一个有很多零食给你吃的姑娘。 一个会修电脑修网线,你聊QQ玩游戏,她在旁边给你写作业的姑娘。 最最重点的重点。 一个春节能给你买到卧铺票让你回老家过年的姑娘!! 习秋彤觉得她有没有男朋友还是其次。 失去了夏未岚,她上哪儿去找火车票? ?? 第二年,习秋彤从老家背着一堆土特产回来,给了夏未岚一堆干洋芋片叫她妈回家拿腊肉炒给她吃。 夏未岚说她 妈不会做饭。 习秋彤第一次听说谁家妈不会做饭的。估计不是好妈妈,看夏未岚身无二两肉的模样。习秋彤爱心泛滥,主动请求去夏未岚家给夏未岚做饭。 习秋彤才知道,夏未岚她家不是那么好去,武警站岗,武警巡逻。 在省委省政府后面的院子。 夏未岚爹妈常年不在家,姐姐很叛逆常年在外头瞎混。反正就是没有啥人。 习秋彤系了围裙给夏未岚做饭。 炒菜炒到烟熏火燎的时候,夏未岚突然感慨说家里至少三年没开火。她父母分居很久,但是表面还不敢让人知道,她一般都是在外头吃了才回来。 习秋彤想了想,跟她说,我给你做饭。 夏未岚说好。 习秋彤补了一句,可你不会做饭结婚了怎么办? 夏未岚在旁边说,我不结婚。 习秋彤道,你怎么会不结婚? 夏未岚伸手把她抱住,因为我跟你在一起。 ?? 是,夏未岚并没有食言。 她果然没结婚。 只是夏未岚没跟自己在一起而已。 ?? 习秋彤悔啊。 她答应夏未岚跟她三生三世的时候,就他娘的不该想那么多,她不该惦记她的火车票,不该想着电脑坏了没人修。不该想着她要是此生此世没了夏未岚要咋办。 能咋办? 谁没了谁不能活。一转眼都八年了,她习秋彤还不是好好过日子。 没火车票,自己排队买。 没火车票,自己通宵排队买。 没火车票,还有飞机票,还有长途汽车票?? 吃得了苦,割得了肉,什么能难得住人? 习秋彤窝在自己的床上,算来算去,她是被那一包洗衣粉和一张火车票给害了?? 做人不要太好心,做人千万也不能太有追求。 戒之,戒之。 15 ☆、男女护士都一样 睡了一天,下午上班。 习秋彤桌子上那堆叫人头疼的花不见了。 正好奇。 王晓武高高兴兴过来说他想了个法子已经帮习秋彤把花处理了。 这个法子是这样的。 在习秋彤没有上班的昨天,王晓武把花分了一下。 按照外科所有女大夫的姓名首写字母排,他依次分发给他热爱的女大夫们。 他已经豁出去了,现在只要能给他撑腰的,有孩子的他也不介意。 习秋彤和女护士们在护士站大骂王晓武之无耻。 有病人按呼叫铃。 护士们骂完王晓武,就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查房,换药,打针,拔针头。送药。 慎防医闹打人。 驱逐推销保险的。 推销保健品的。 尤其是必须驱逐那些推销保质期都不对的保健品的。 十三床那个艾滋病,今天出院。让护士们松了一口气。 可麻烦的是,新入住的病人,听说这里住过艾滋病患者,死活不肯睡这个床位。因此病人和家属在病房和护士大吵起来。 恐惧艾滋病。 有医疗知识的,没医疗知识的都一样。 他们不怕得脑瘤的人,就怕能传染的病。 为此也不管传染的途径。 反正能传染的,都觉得该一把火付之一炬。 都说生命可贵。 可贵的只是自己的性命罢了。众人皆自私。 真正能爱护别人生命,关心他人疾苦感受的人,又有几个? 为了一个艾滋病人住过的床位。 习秋彤连同手下人,一起被投诉。 大领导又一次找聊天。 习秋彤真的不知道这份工作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赚钱吧,勉强糊口还不如跑医药的赚得多。为人民服务吧,她还没有那么高的节操。为??她能不能什么都不为,就为她自己好好想想,为她自己高高兴兴活几天? 叛逆的心拗不过现实的逆袭。 护士组被勒令开个自我检讨的会议。 会议旨在讨论今后如何更好的和病患沟通。 全组会议内容如下。 “王晓武,你怎么想着来当护士!好好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下贱, 跑来受这种气。”习秋彤痛心疾首的拍着桌子发问,她和一手下人气呼呼都窝在护士站。 “哥考试分数不够,这个好歹是个公立的大专,往后还能专升本。不过命背,学校专升本,我报名了考过了,结果学护理的不能换专业。念完本科还是护士??”王晓武诉说伤心往事。 “李倩,你怎么想着来当护士!好好一个黄花闺女怎么这么没有出息,不傍大款,不做二奶,跑来受这种气!”习秋彤不理会没有出息的人,换了个人发问。 “高中不好好念书,数学考了三十分。学别的家里觉得没出路,让学个护士还能在医院有份安稳工资。”李倩诉说伤心往事。 “王娟!你呢!好好的姑娘??”习秋桐不想理会没有出息的人。 话音未落。 “我小时候不好好念书,数学考了四十分??” “孙若溪你呢!”习秋彤跳过了雷同答案。 孙若溪啊了一声,左右四顾后茫然道:“我妈说让来就来了。” “靠??” 看看,问卷调查,一个比一个丢人。 凡是当护士的,没一个是热爱这个专业的。 你听过有人爱美术,有人爱音乐,有人爱文学,有人爱数学,有人迷物理。有人要做迈克杰克逊,有人要当比尔盖茨。 你听过谁说她啥也不想,就想当护士? 这么多年,敢于这么说的奇葩女纸,习秋彤只见过一个。 大名弗罗伦斯,高姓南丁格尔。 坑害了多少妹纸青春的老妖婆!如果不是她扮圣母坑爹的开创了护理,怎会害人受这种鸟气。 有些人,老天既然叫他得病,就有老天的道理。还不如一把灰撒了干净。地球这么挤,还往上头搀和什么? 会议总结。习秋彤语重心长的告诉各位。 列位臣工,趁年轻,能学习就学习,考公务员,考选调生,考一切能考的。早日离开这个魔窟一样的地方。 列位臣工,如果实在学不下去,就算了。但千万记住,以后生了孩子,一定早早就报奥数班,英语班,政治,历史,天文地理,大象蚂蚁能报的补习班都报上。高考分数千万不能再低,一定要考个像样的大学,然后大学毕业再考公务员,考选调 生?? 列位臣工每一个都痛心疾首的哀嚎,领导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啊! 散会。 医患关系怎么处理? 就是这样低调的就处理了。 除了有鸟气忍,别人打你左脸,你自己还要打自己右脸给人逗乐。 医患关系就处理好了。 什么? 你说你怎么看到的都是牛逼哄哄的医院工作人员? 那肯定,每个医院都充斥着牛逼哄哄的医院工作人员。 分两种。 一种行政领导,一种专家教授。 其余的,牛逼什么劲头,被当牛使唤还差不多。也不要争取做人的权利。 习秋彤苦逼的上班下班。 熬到晚上坐公车回家,还能赶上沃尔玛关门前买打折肉,打折菜。 今天的限价菜还不错,居然还有限时抢购的苹果! 老天爷对习秋彤还不错,习秋彤和大爷大妈在一起挑苹果。高高兴兴买了一袋子回家。 俗话说的好,别人用苹果4代 ,我只能买4袋苹果。 习秋彤是那种4袋苹果都要趁打折的人。 往好处想,至少还能有4袋苹果。 晚上回家,淘米洗菜做饭,每天做饭前,习秋彤洗三次手,就差全身消毒。常年在医院工作,不知道某日手上就带着什么病毒,不知道哪天吧嗒就把病毒吃入体内,然后?? 不是医务工作人员有洁癖,是胆小吓的。 炒了青菜炒肉,吃着碗米饭。在家看电视。 阿哥们依旧爱着若曦。 晴川呢 真的不出来了? 四阿哥和八阿哥的演员是不是换人了? 十三阿哥这么帅? 习秋彤看半天,认着电视机下头的小字。 步步惊心。 干,剧名都换了! ?? 她跟不上时代了。 工作以后也没电脑上了,电视也看不了几次了,活的像个原始人。每天除了医院,就是医院。她突然觉得当初留在大城市是个十分悲催的决定。 如果当初选择回老家, 至少她每天还能坐个大巴晚上回家。 吃她娘做的热乎饭。 吃自己家地里头种的菜。 吃自己家地里头种的粮。 孝敬爹妈,照顾弟弟。回去做一个地方小医院安安静静普普通通的护士,拿一份不高的工资,跟老家那些早早嫁人的姑娘一样,选个男人嫁了。说不定因为是医院职工,小地方还显得紧俏,嫁个领导的儿子。做个镇长夫人之类。也挺风光。 生活在这儿。 城市倒是有好几环。 但到底哪一环是属于她的? 城市有公园,有电影院,有图书馆。 可问题她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人陪她去享受啊。她每天只有医院和家两点一线。那城市再大再繁华,和她有多少内在联系?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这些漂在外头的永恒命题。 至少还要努力赚钱供养父母。 人生啊。给点乐趣吧。 习秋彤伤感了一会儿,就抱着一堆零食窝在沙发里看起步步惊心。 她已经忘记自己的不幸和清穿的上一部剧,开始关心若曦的命运。 若曦是个好姑娘,不幸穿到清朝,遇到了一群阿哥。 若曦怎么会喜欢八阿哥不喜欢四爷。 作为四爷党,习秋彤抗议。你看那个八阿哥,清风朗月八面玲珑,虽是骨骼清奇,文武双全,但心里藏了那么多事,还要装白莲花。装白莲花的,都是最要命的!他们会为了高贵的白莲花,就抛弃荷塘里有淤泥的莲藕。 最讨厌。 上装白莲,下缠藕。 藕断丝连个什么劲头? 看完电视剧,要睡觉的当口。 怪事儿就来了。 习秋彤的手机隔半个小时就响。 接了对方不说话。 靠,渗不渗。 习秋彤骂娘了,二半夜谁那么无聊打骚扰!你不睡觉,姐也要睡啊! “你谁啊!” 习秋彤抱着电话忍不住大喊。 反反复复好几次后,习秋彤彻底怒了。关机睡觉。 关机后倒是踏实了,但她身为科室负责人,二半夜关机,万一急诊救护电话找不到人怎么办!! 习秋彤就是那种胆儿不大,责任心还特强的。没辙 儿,又开机。 又是骚扰电话。 没完没了了。 查日期又不是愚人节。 习秋彤灵光乍现拿着电话就拨号码。 “王晓武!!!你好事不干,不要给我打骚扰电话,我要睡觉!”习秋彤对着电话大喊。 “干!大姐,一点了!我也要睡觉啊,你不要给我打骚扰啊!”王晓武睡迷糊的声音骂了。 “靠,不是你这个贱人打的。”习秋彤又惊又怒对电话道:“不是你打的你不早说。88。” 不是小五。 谁跟她习秋彤有仇没事儿消遣她? 医闹? 吵架的家属? 医药代表? 不对啊。医药代表是给医生创收的亲人,怎么会是敌人? 他们才是医务工作人员的知音和福音。一向爱护医疗工作者,怎会打骚扰。 想了半天,习秋彤还是主动给那个骚扰的号码播了回去。 对方接了。 没人说话。 习秋彤起床把抽屉里很久没用的收音机拿出来,调到深夜推销性,病药的频道,把耳机声音调大冲着手机播。 播了足足二十分钟。 习秋彤终于看到对方挂机。 看伐,医药代表都是医务工作人员的亲人!不管是推销阿司匹林的,还是泌尿生,殖,器药的。 习秋彤终于能倒头就睡了。 靠!电话又响了。 习秋彤受不了了:“亲,有病就按刚才广播的地址去买药。我要睡觉了,今晚不玩了,88。” ??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 一阵尖细微小的女人哭声。 习秋桐啪的把台灯拧开,吓的脊背发凉。 午夜凶铃啊! 16 ☆、今天天晴没有风 今天是个大太阳。立秋下了几次雨后,秋老虎就牢牢的把中华大地踩在爪下。 大街上重现一片风骚的美景,满街尽是黑丝袜。 习秋彤挤着公交,她只有黑眼圈。 她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给她打骚扰电话。 打骚扰电话的,是个长发遮脸,吐着舌头,一身白衣的女人。 习秋彤在公交车上打着哈欠差点错过了站。 整一天,习秋彤都疑神疑鬼。 总感觉那个打电话的女鬼就跟在自己身后。 走到哪儿浑身都不利索。 据说911后,美国人民过街道的时候都走S形。昨晚骚扰电话之后,习秋彤今天走路都是X形。 X形怎么走? 就是往前几步,突然退后几步,往左几步,然后往右下角滑动?? ?? 主要就是为了看是谁在跟着她。 “小五!!果然是你!!说,你昨晚干嘛扮成女人给我打骚扰电话!”习秋彤终于在第二十八次神经紧张的时候抓住了身后鬼鬼祟祟的人。 “我??” “靠,你是GAY就是GAY,我又不歧视你。你想变性,觉得压抑你可以直说啊,你不用半夜学女人哭给我电话倾诉吧!”习秋彤口吐莲花,悲天悯人。 “我没有??” 王晓武还没有说完,一群人围观。 “小五学女人哭啊??” “咦,真的是GAY,还是O。” “是不是失恋被男友抛弃,找习护安慰你啊?” “我靠!!!!!哥是爷们!纯的!” 王晓武怒了,指着习秋彤忘记了尊卑道:“哥没有给你打骚扰啊!是你给哥打骚扰啊!”说完了伸手按着习秋彤的肩膀摇晃她道:“醒醒!你是不是撞邪了,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走路七拐八拐,两眼无神,印堂发黑。你还是不是习秋彤!” 摇的习秋彤头晕。 王晓武喘着气,红着脸放手了。 习秋彤睁大眼睛吸口气儿道:“真的不是你?” “百分之百不是!”王晓武肯定。 习秋彤看着王晓武半天,突然一拍额头道:“唉呀妈呀!怎么会不是你啊!” “为什么非要是我啊?!”王晓武飙泪。 习秋彤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要哭了道:“靠,姐难道真的撞邪了?” “啊~~~~~!” 一群护士集体后退一步。 医院是个很邪的地方。 各种鬼故事,各种传说。大家表面一脸正气凌然邪气不侵,背地里一上夜班就各种凉飕飕。 据说本院有个护士,晚上夜班老有一个小男孩来跟她玩。 都玩了三个月了。 小男孩还不出院。 护士去一问。 擦,三个月前就死了。 ?? 渗。 习秋彤把自己撞邪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给大家后。大家集体阿弥陀佛了一阵,然后特别没胆不敢跟习秋彤接近。 王晓武还好点,主动拿习秋彤的手机拨过去。 结果是空号。 王晓武说时迟那时快,啪的把习秋彤的手机丢在桌子上,看着习秋彤的脸道:“靠,不会是那种过了午夜十二点才能打通的电话吧?就是往那个地方打的号码??你看过《阴阳路》吗?看过《鬼来电》吗?” 习秋彤张大嘴巴:“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很小的。虽然我以前在停尸房旁边的屋子和尸体头对头睡过觉。虽然我以前陪人上解剖课,别人都不敢动手,我一边吃肉夹馍一边看尸体。但我其实是个怕鬼的弱女纸??” ?? 拳上能站人,肩上能跑马,站起来顶破天,坐下来压塌地,横腿八马倒,倒拉九牛回,比秃尾巴狗还横! 如果这样也配叫弱女纸的话。 “不怕,你阳气足。”王晓武再一次钦佩了领导的无耻下流。 “不行,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值夜班!”习秋彤发号施令。 王晓武跪求了:“大姐,你看我身无二两肉,一副衰人之相。没有余威帮你震慑啊。你就算是找也 找个像样的,要么你找郑大夫啊,你看他仪表堂堂正人君子,往那一杵就能吓退死神的那种。” “我不能找郑大夫。”习秋彤比起和鬼聊天讲电话,更不愿意和一个有讨厌妈的男人枯坐一晚。她和郑世文的事儿还没清没楚,怎肯轻易相托? “怎么不能找郑大夫?”王晓武反问。 “管你什么事。”习秋彤刁蛮。 “可我晚上约了哥们打牌啊,我不能为你耽搁了啊。虽然我对你就像对我老娘一样的爱,但是我一般打牌都把娘放在家里,自己在外头玩啊。”王晓武哭泣。 悲催的当口。 夏未岚路过。 王晓武多嘴:“夏大夫,你信佛吗?” 夏未岚看了一眼护士站众人的表情,摇摇头。 王晓武接着问:“夏大夫,信耶稣吗?” 夏未岚摇摇头。 王晓武跟着问了一句:“真主和玉皇大帝你选谁?” “怎么了?”夏未岚淡淡开口。 “太好了!你信仰科学,是无神论!”王晓武捡到宝一样道:“习护说她怕鬼,晚上不敢值夜班,我晚上有事儿陪不了她??” 习秋彤一把捂住了王晓武的嘴,冷淡着看夏未岚道:“你可以走了。” 王晓武挣扎着补上一句:“习护撞邪??” 习秋彤掐的王晓武腰紫了。 “我还有手术,我先走了。”夏未岚看着自己的手表,确实赶时间不能多说,又望了一眼习秋彤匆匆忙忙就走了。 习秋彤想起那个手表是遗物,渗的打了个寒颤。 幸好夏未岚走了。此货身上阴气才重好不好,她姐死以后,她就阴阳怪气的,陪着家里头那个精神病人成天奇谈怪论。你都不知道死的那个是夏未岚,还是现在这个是夏未岚。 靠。这样一想,被邪灵附体,她姐上身的是夏未岚才对吧。 大寒。 拜电话所赐。习秋彤偏头疼,疼了一整天。 后来根据大家的分析,她是辣椒吃多上火,牙疼导致半张脸疼。 王晓武给了她一片维C银翘片,就不顾骨肉亲恩,快乐的溜走跟狐朋狗友去台球厅 打牌了。 习秋彤二半夜,心慌胆寒的值夜班。 听见一点响动脑子里就嗡嗡的。 “护士,针挂完了。” 习秋彤跑去拔针,悲催刚出楼道就吓的大喊了一声。 一个脑袋包的只剩眼睛的主,和她差点装上了。 “干嘛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打扮半夜在楼道晃很吓人啊!”习秋彤吓死了。 “尿急,上厕所??”男病患也吓着了。 “上厕所房间里有啊。”习秋彤告之。 “另一床在用啊。”男病患委屈。 习秋彤她倒没有被男病患吓出问题,反倒觉得男病患被她太过凶恶的样子吓尿裤子了,因为她闻到味儿了?? 悲催。 速度去给病人拔了针,往护士站回。 “啊!” 习秋彤叫了一声。 “怎么了?” 正在护士站里的女医生转过身。 习秋彤神经过敏。她不好意思跟夏未岚说,她觉得夏未岚半夜忽然闪现在护士站,不穿白大褂,不扎头发,背影爆像她姐。 虽然习秋彤跟她那个惹人嫌的姐见了一次,她姐就横死?? 靠,这样才更记忆深刻好不好? 习秋彤只好指着对面楼道对夏未岚道:“我好像看见有人过去了。” 夏未岚往过瞧瞧,对着习秋彤道:“没人啊。” 呼出口气,习秋彤烦恼不已跑回护士站窝在自己的办公角落。 夏未岚看着她道:“没事儿的,我在这儿陪你。” 习秋彤吓着归吓着,最近几天不想跟夏未岚说话,不想搭理她。在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前。习秋彤觉得跟夏未岚多接触,可能伤肝伤脾。 “怕什么啊,我怕过什么啊。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习秋彤挥挥手,一副关公舞大刀,出战能擒虎的架势。 夏未岚今天没有晚班,估计是做完手术要回家,听王晓武说了顺道过来看看。 “你真的没事儿吗?”夏未岚问。 “我 真的没事儿。我跟王晓武闹着玩呢。我就想让他替我值夜班骗他的。你赶紧回去,耽误你时间多不好意思。”习秋彤呵呵笑,说的有鼻子有眼。 “要不要我让人查查那个给你打骚扰吓你的是什么人?”夏未岚的声音最近几天也冷淡了一些。 夏未岚最近很少喊习秋彤陪她做手术。 很少在楼道出现。 很少晚上来要热水。 厕所里头都碰不见了。 “哎呀,就是个骚扰电话。谁一辈子没接过几个骚扰。暗恋我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是谁吃饱撑着了,想告白又没勇气。你赶紧回去睡吧。”习秋彤挥挥手,笑的越发漂亮。高兴还来不及,夏未岚终于开悟自己跟她没啥好联系的,除了一点莫须有风吹就断的藕丝,其余的该断早都断了。何必装的太熟?这样最好。哈哈。 “打骚扰的是个女的?”夏未岚开口。 习秋彤皱了眉头:“女的不行啊?我男女老少通吃。” 夏未岚看了她一眼。 习秋彤闭嘴。 矮油。 这样别扭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又不是十七八,干嘛不能冷静一点。事情反正已经过去了,过去的无可挽回,就是那么胡扯的一回事儿。一个医院碰见了就碰见了,有啥好介意的。大而化之一点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左右。 既无深仇也无大恨。何必非要计较。未免有点太掉价了。 ?? “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习秋彤冷脸下逐客令。自尊心太强,还是不能把有些事儿当成完全没发生过,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她有权力驱逐伤害过她的人。此刻宁愿这里站女鬼,跟女鬼玩红桃四,也不想旁边站个夏未岚。 微微对持。 “我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夏未岚答了,然后拿了包就走了。 习秋彤吐出口气。 一了百了。再不行她辞职总可以了吧。眼不见为净。 然后。刚松了口气儿。 特别惊悚,特别准时。 晚上十二点。 电话响了。 号码还是那个号码。白天是空号,晚上就能用。 习秋彤对着电话倒吸了口凉气。< br> “夏未岚!”习秋彤跑到楼道口喊。 17 ☆、借点钱吧 夏未岚人还没走,听见喊转身过来,隐约听见手机声,又加快了一些步伐。 习秋彤神色慌张。 夏未岚过来把她拉住。 习秋彤吓得紧紧抓住她胳膊藏在她后面。 夏未岚进了护士站的屋子接了桌子上的电话。 开始是一串沉默。 然后是女人哭的声音。极细小的讲话。 “习秋彤,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电话就挂了。 “怎么了?”习秋彤问的惴惴不安。 夏未岚关了习秋彤的手机,微微侧头对她道:“别担心,骚扰电话而已。” “真的是骚扰电话?”习秋彤看着她的神色。 夏未岚点点头,漂亮的眸子显得沉静安稳:“可能是那些和你们吵架的医患家属的恶作剧。你们平时还是注意一点,少和人闹一点矛盾,多和人好好相处。” 习秋彤哦了一声。 夏未岚对她一笑。 习秋彤意识到什么一样,把夏未岚的胳膊松开。 “我把你电话关了,明天一早帮你换个号算了,免得那些无聊的人打扰你。”夏未岚把习秋彤的手机卡推出来。 “这个号码用很久了。”习秋彤有些舍不得。 夏未岚把手机和卡递给习秋彤道:“还是换一个吧。安全一些。” 接了手机,习秋彤稍稍从惊吓里恢复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整个人看着脸色特别蜡黄。 “需要休息一会儿吗?”夏未岚开口。 习秋彤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夏未岚道:“你回去吗?家里人要担心你了,你还是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 夏未岚顿了顿淡淡道:“我最近一个人??之静的妈妈去欧洲旅游,带她做翻译去那边散心了。” “你们俩吵架了?”习秋彤问。 夏未岚有一些不想提,还是简略答了道:“我在这儿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她。她回来国内后看到熟悉的东西也有一些精神波动,最近她闹了一点情绪。” “唉,女人么,哄哄不就得了。”习秋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才她还讨厌眼前的女人要死,恨不得她去见鬼。等真的一个电话见鬼后,她反倒能心平气和这里聊她前女友的现女友。靠。这才是真见鬼。 夏未岚低头道:“可能适应了这个阶段,她大概精神状况能稳定一些。” 习秋彤看着她,夏未岚越来越瘦了,人穿再多名牌看着也颓了。到底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十七八的嫩了。家里闹个神经病,估计普通人很难吃得消。 老了,都老了。 习秋彤心理平衡了一些。 受苦的不是她一个,老的不是她一个就行。 不知道这算不算叫心理阴暗? “唉。你虽然孤家寡人了,但是跟我待在这里也没啥意思。早点回去睡觉吧。”习秋彤规劝。 夏未岚看着她道:“我睡休息室好了。” 习秋彤惊讶的指了指护士站里头的休息间道:“这儿啊?” 夏未岚点头:“我睡在这儿。免得那些打骚扰的人,万一打不通你电话不甘心,跑到你这里来闹事。她能有你手机号,自然应该已经知道你在这儿。” 擦,这样一说,习秋彤比怕鬼还心慌,毕竟鬼是个可有可无的事儿,恶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前几个月楼下门诊的护士就比较凄惨,晚上遭人打砸,把脑袋都敲破了,哭着到8楼来缝针。现在做医生做护士,得跟美国人民一样,配把枪才行。钢叉真是太落伍了,像美残那样扛不动怎么办? 一想再想,出于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习秋彤同意夏未岚留下来,虽然夏未岚也身无二两肉,不过好歹自己跑去喊保安的时候,可以把她丢给僵尸断后。 恶毒的想完了,习秋彤终于放夏未岚进了休息室,护士站的休息室是大家的休息室,两张床。是护士自己放的。有时候夜班或者白班午休用。 夏未岚睡在最外头的床位。 习秋彤懒得再发表意见,非常时期有个伴儿,不管是谁,先留着吧。把夏未岚赶走也就是那回事儿。只要她不辞职,夏未岚不辞职,总会在楼道里碰见,在科室里碰见,在大会上碰见,在手术室里碰见,在女厕所碰见。 她要奉养双亲,辞职的几率估计不大。以夏未岚现在全国著名三甲大医院风生水起的外科事业,如果她辞职也是脑子进水。 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忍来忍去,夏未 岚回来都一年了。 还有啥过不去的。 帮夏未岚关了灯,带上门,夏未岚睡觉。她值班。 值班值到后半夜的时候。 习秋彤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夏未岚起来在旁边喊她。 “习秋彤,别趴在这儿睡,容易生病。进去睡。” “嗯??” 习秋彤做了噩梦。 幸好给人叫醒了。 出了一头冷汗。 她梦见有一群人缠着绷带血狼一样的在追她,要把她碎尸万段,她一直跑,就是怎么也跑不出去这栋楼的8楼。 醒来习秋彤就吓坏了,脸都白了。 叮叮~~ 手机响,声音特别大。 “啊!”习秋彤吓的站起来。 妈呀,她不都关机了吗,还响个什么劲头!半夜三点要不要这么诡异! 夏未岚再忍不住,看她快精神衰弱的样子,伸手拉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把,心疼的抱了抱她,在她耳边道:“不怕,你手机已经关了。应该是隔壁病房病人的手机声传过来。” 习秋彤已经不知道怎么说,靠在了夏未岚怀里。 上一次是被老太严重伤自尊的身心疲惫,忍不住求她抱一会儿。 这一回?? 已经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这种高压的生活一直过下去,跳楼大概是全国三甲医院护士长最后的解脱。 “好了,去休息室你再睡一会儿,我陪你。”夏未岚和她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又冷静又强大又温柔。 习秋彤没有任何要反驳的理由,她现在就是不想说话。 夏未岚松开她,把她拉进休息室,让她躺在床上睡。夏未岚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跟看病人守夜一样。 灯关了。 窗外外头有光。外头整形科是一大栋楼,白亮的灯把四四方方的楼照的像棺材。 习秋彤枕着枕头一直不能闭眼睛。 夏未岚坐在床边终是开口道:“睡不着吗?” 习秋彤闭着嘴巴,不知怎么翻了个身,仰头对着天花板,双手放在小腹上,躺了 一会儿才道:“我想我妈。” “想回家?”夏未岚道。 习秋彤在暗咚咚的休息室看天花板上窗外的反光道:“有点。两年过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爸妈年纪大了,再种地可能也干不动了。去年她为荒了一亩地电话里跟我哭了很久。我说干不动荒了就荒了。她说她多种一亩还有一亩的收成,多给弟弟换点念书的钱。我听着很难受。” 夏未岚把手伸过去,给她擦眼泪,用热着的手心包裹她的侧脸道:“想回去,我帮你请一阵假,你坐火车回去几天。” “我怕我回去,就不想回来了。我还得在这儿挣钱呢。”习秋彤伸手握住了夏未岚的手,侧了头,眼眸水润折射着外头的光亮,眼睛大大的,看着身旁的夏未岚一点笑道:“还好我弟弟特别懂事,他很用功考试都考全市第一名,他只要一考试就把成绩单寄给我,都是接近满分,我看了就很高兴,感觉日子还有个奔头。” “等他念了好大学,你会更高兴的。”夏未岚把习秋桐拉着她的手握住,力道刚好,不轻不重,十指纠缠。 习秋彤吐出一口气,对夏未岚笑笑道:“冬志写信说他想念医,我还把他骂了一顿!我说学医多下贱啊,脏苦累,熬到是教授的时候头发都白了,赚钱自己也享受不了。我跟他说,有点思想觉悟,啥都不干念政治去,长大当领导!” 夏未岚给她逗笑了。 习秋彤想了想望着夏未岚道:“当领导是不是轻松点?公款吃喝公款消费。” 夏未岚温和的看她,握紧她的手道:“你如果想他小孩将来恨他,让全国人民骂他,你就让他干行政。” 习秋彤给乐了道:“哎呦,我可没想他跟你爹一样有本事,当那么大的官。他能干到个县长我爹妈都笑醒了。” 夏未岚只是笑不讲话。 习秋彤和她手拉手,想了半天道:“我跟你借点钱行吗?” “你要多少?”夏未岚开口。 习秋彤叹口气,松开夏未岚的手,忽而笑了,笑的咯咯的道:“把你吓得。我能借多少啊,我借你一个亿,我拿什么还啊?我是有素质的那种。我明早交电费,差两百块现金,你把上次我给你的那两百再借给我。我懒得动弹去信用卡套现。” 夏未岚哦了一声从包里掏钱,拿了两张递给习秋彤。 习秋彤一边拿钱,一边看了夏未岚忍不住了道:“你也够可以啊!我说两百就两百,我前头把家里说的那么惨,你的良知过意的去吗?你就不能多借个一亿!” 为借两百块,习秋彤费了多大精神。 夏未岚没说话,开灯拿包,掏出一沓子现金,把卡也拿出来,说的比较平淡:“都给你,不够的话,我打电话让人送,不过最多一次也只有两千万。” “??” 习秋彤还是悻悻的先收了到手的两百块。就是那让她寝食难安的两百块。她是多么一个不喜欢信用卡利息的姑娘。跟夏未岚借钱至少是无息的。 打着哈欠,习秋彤终于有了睡意。 悲催的。 习秋彤被两千万刺激了,睡不着了。但她是个有骨气的人。她爹常教育她,不拿别人一针一线。 习秋彤的傲骨骨头缝里蚂蚁钻一样,浑身难受抓心脑肺的痒。闷头睡闷的实在忍不住了,红着眼睛跟夏未岚开口道:“两千万就算了。你先借我两万!顶多我以后走道里碰见跟你打招呼,上手术台不给你冷脸,开会的时候我主动坐在你旁边。你想抱我的时候,我勉为其难自甘下贱一回。不说了,你数两万给我,我分十年慢慢给你还。” 夏未岚拿了所有的现金递给习秋彤道:“这儿有三万现金,你有用就拿着。” 习秋彤的印象里,夏未岚一直比较讨厌,在钱的问题上,太过照顾自己的自尊。打小知道自己穷的叮当响,却在自己跟前从来不提钱,也从来会白给自己钱,想方设法得弄个名目才敢把钱给自己。 头一回白给钱。渗得慌。 “就借两万,多给一万干嘛?”习秋彤警惕:“援,交啊?我有良知的。” “那就算了。”夏未岚也不太喜欢强人所难。 习秋彤看了她一眼。瞅了夏未岚标志的美人脸,还有她嘴角那颗勾死人的小痣。习秋彤起身坐在夏未岚放在床上的那一堆钱旁边,抱着胳膊说的比较冷淡:“姐的良知刚刚已经被狗吃了,你还是把钱给我,顶多我援,交。” “你早点休息,累一晚上了。”夏未岚叹口气。 习秋彤的良心白给狗吃一回。 人家乐意给你钱,不收白不收。重新躺好,翻身面壁不理夏未岚睡觉吧。 天先是混沌的灰黑,然后暗中有点发紫。 紫色的天空逐渐透明。 一点点发白。 黎明十分。一切安静又萧索。 “你早上有班吗?”习秋彤发问。 夏未岚还直直坐在凳子上,看她在床上翻身问起。 摇摇头,夏未岚淡淡道:“我没班,今天休息。” 习秋彤呼出一口气,休息室睡的还是不是很好,浑身疼。微微起了身坐在床边,看着旁边枯坐一夜的夏未岚道:“你饿不饿?” “还好。你饿了吗?饿了我买点吃的给你。”夏未岚道。 习秋彤找到自己的鞋,下地。看着夏未岚的脸。 天光把夏未岚美丽的脸照的十分安详。 一切恍惚像一个还没有结束的梦。 “外头的早点不干净,我想回家做饭。”习秋彤说的很慢,顿了顿加了一句:“你可以送我回去,然后吃一点再走。” “好。” 夏未岚点头,从凳子上起来,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刚好落在她穿着衬衣的肩膀上。 习秋彤想了想,靠过去,还是把她抱住,把头靠在她肩上,让最后一点尊严不被这种让自己都难以忍受的下贱戳破,开了口道:“夏未岚,你多给了我一万块,所以我做饭给你吃。你多给了我一万块,所以现在我让你抱一会儿??你搂着我,这几天她不在,我可以陪你。” 夏未岚抱住她。 她昨晚面壁想了一晚上。 想到天亮。 想到天亮也没有结果。 看到那一缕轻柔的阳光的时候。 习秋彤突然一下,豁然开朗。 爱情的伤痛。 爱情的折磨。 就像鸟的羽毛。 鸟靠羽毛在天空中翱翔。 而爱情,是靠苦难和纠缠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法反抗割舍。 习秋彤很渺小。 所以。 她认输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应要求多更一点。诸位。看着惨淡的点击和留言。多打点分。 18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初秋的早晨有一层凉,风里少了一点夏季喧嚣的意味。 梧桐树叶还是深绿,但它们很快就会变黄。 在风里,在雨里,在时间里变黄。脱落。 顺应季节,安知天命。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所以,就是这样。 习秋彤在早上的光里,坐进了夏未岚的车。她的话不多,内心也不如何甜蜜,对生活的期待也并不脱离现实。 唯一可以确定的。她的自甘下贱,乃是心甘情愿。也并不如何痛苦。 偷人这个事儿。其技术难度并不大。只要想。就行。 大清早,习秋彤拿着昨晚借来的三万,去自动取款机给爹妈又汇了四千。汇多了,怕吓着爹妈。汇钱是个技术活,汇少了爹妈知道你过的不好。汇多了爹妈觉得你去贩毒了。三万块,今年到年底得分几次汇。 汇了钱,习秋彤买了一张新的移动卡。才敢开了手机。 一切都就绪后。 夏未岚带她去买菜。 以前跟夏未岚早上一起去买菜,是骑自行车。 现在坐法拉利。 以前去菜市场。 现在去国外进口商品的大超市。 以前是她挑,现在她抱着纸袋子跟在后面,夏未岚比她还熟练的挑着新鲜的蔬菜。 过称,付钱,划卡。 一人一个纸袋,在地下停车场往车上放。 习秋彤抱怨了跑车的空间。 夏未岚笑笑,打了电话。 十分钟不到,有人送来一辆白色的路虎。 习秋彤说,显摆什么,我两块钱坐公交比这宽敞,你这车有种跟公车比长宽高。 夏未岚没有种,所以陪习秋彤步行去对面街道的车站坐了公交车。 习秋彤为自己吊丝的言论自扇了一耳光。 在上班点挤公交是多痛苦的事?? 差点把自己的鞋挤掉了。 两个人搂着两纸袋子菜回家。习秋彤住在一个很老很老的小区。老到小区里也都是住着一对一对老人,让人提前感受到祖国的人口老龄化,而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没有物业费。而且在今年全市房租大涨的时候,此房子的老房东还算好心,没有涨她的价,让她有个容身的地方。 习秋彤抱着菜,艰难的开锁。 50平米。白墙水泥地。 客厅比较小,卧室大 一些,连着阳台,有浴室,浴室还有浴缸。 厨房是一个窄窄的长方形。 很久以前,都是习秋彤一个人洗菜做饭。 现在,夏未岚洗菜切菜也比较熟练了。 唉。习秋彤不知道别人偷情是个什么调调。是不是电影里演的那样,上天入地,豪华酒店,漫天烟花。 但是她明显比较悲催。她偷情偸的跟没偷差不多。 比较平淡。 熬夜一晚,两个快死的女人挤公交车挤的乱七八糟跑到一个五十平米的破房子里做饭。 这算哪门子的偷人! 刺啦。 哎呀,夏未岚,夏医生已经会炒菜了。 习秋彤感觉新奇,时间带给一个人的改变还是很大的。不过比较好的是,时间带给夏医生的这些改变,都是好的改变。夏未岚是招人喜爱的。 某日初秋的早上。 习秋彤和夏未岚各炒了一个菜,坐在一起吃饭。 这算是早中饭吧,习秋彤多吃了几口夏未岚做的菜。夏未岚只吃习秋彤炒的菜。 电视里在重播昨晚的若曦。 几集没看。 若曦现在好像爱上了四阿哥。 四阿哥还有嫡福晋。 ?? “看电视剧吗?”习秋彤关心旁边女人的喜好。 夏未岚摇头。 “那我换台,给你看新闻?”习秋彤拿了遥控器。 夏未岚吃着饭,摇头:“不用了,很久不看电视了。没有时间。下班回家了,只想洗个澡然后睡觉。” 好吧。同病相怜。 “在国外呢?那边不累吗?”习秋彤问起。 “嗯,也累。”夏未岚道,顿了顿微微吐露一点心迹:“不过,这儿是心累,我越来越怕和人打交道。只想闷在手术室里不出来了。” 习秋彤又挺心疼这话。 护士压力大。医生的压力比护士大得多。护士顶多吵吵架,医生一个不好,可能砸了饭碗,坐牢。 “医疗制度害死人哎,让大家防来防去看谁都贼眉鼠眼。其实我们跟病人无仇无怨,都是被社会逼良为娼而已。”习秋彤放了筷子感慨。想了想觉得说得不对,摸摸夏未岚脑后的头发笑一笑:“别介意,我们是娼。你是白莲花,靠手术刀和胸大行走江湖。” 夏未岚对她笑笑。 夏未岚的笑容很纯净,一如一个少年人。 > 习秋彤调戏了女医生之余终于坦然接受自己的心情。她是喜欢夏未岚一尘不染的。 她喜欢她不收红包。不用折腰,喜欢她的贵气,喜欢她的尊严。 不管这样的纯净是靠什么更让人厌恶的势力在背后维护。 她都是喜欢夏未岚的。 濯清涟而不妖。 “慢慢就好了。”夏未岚也放了筷子,早中饭结束的时候,夏未岚很温和对习秋彤说:“社会再有钱一点,人口素质再高一点。大家就能互相谅解了。医生和护士也不会那么难做了。其实我挺喜欢在医院工作,看见别人病好我很安慰。” “那要等多少年,我都老了退休了,这制度变不变真跟我没关系。”习秋彤是悲观主义的花朵。 “可变了以后,你就可以摆老资格了啊。你可以教育后面那些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后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扛钢叉值班,你们这些孩儿,一点也不珍惜现在的医疗环境。你看,是不是很有范儿?”夏未岚淡淡笑着跟她讲。 好吧,习秋彤偷人终于偷到一点安慰。 有人承认喜欢做医生。 承认喜欢医院。 有人对未来还抱有希望和憧憬。 她一直不敢跟人说,其实她也挺喜欢在医院工作。忙忙碌碌,但是比较有成就感。病人进来的时候虽然都要死要活,模样吓人,但最终你知道,他们都是会好的。他们的好,就是你的快乐所在。 这是至今为止习秋彤除了钱以外,还没有辞职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不让她显得太庸俗的原因。 她已经不能在夏未岚的名字前冠上她的两个字。 但是,即是不过是偷情。 这个女人也不会让人过后产生任何胃部不适的怨恨。 你都偷上夏未岚这么好的女人,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习秋彤觉得大概自己真的是赚了。 拿了三万块,把人也领回家了。 人财两收。皆大欢喜。 习秋彤对着夏未岚笑笑。 她的心情在一点一点变好。 吃饭,洗碗,收拾干净厨房。 夏未岚在浴室里洗澡,换了习秋彤给的干净睡衣。 习秋彤洗了澡,也换了睡衣。 窗帘拉的很严实,屋子的光线像是黄昏或者雨天。 习秋彤吹干头发爬上了自己睡了四年的床。 熬了一晚上。 太困。 夏未岚这个家伙不负责任的先睡着了。 习秋彤叹口气。 只能在旁边拉过一点点薄毯子,凑到夏未岚旁边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闭上眼,好好睡一会儿。 她靠过去,夏未岚微微醒了一些,很自然的把胳膊伸过来,放在她脖颈下面,让她到她怀里来。像猫妈妈护住小猫那样,很温柔的护着她。习秋彤心里一酸,就自投罗网的钻进这女人的怀里。 夏未岚把她抱的很紧,她抓着夏未岚的睡衣有点透不过气,但是打从心里爱这样的感觉。 “我觉得很难受??秋彤。我不该这样伤害你。” 她听见耳朵边有人在说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和她明明很不一样??可我们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联系,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理变化。那时候??在医院里姐姐快要死了??我去看她,看着她浑身是血在那里,我觉得要死的人不是姐姐,是我,我很难过。她经历的一切,我都可以感受的到??” “未岚??”习秋彤吸了口气,将怀里人抱的再紧一点。她能感觉到身边人的肌肉紧紧的纠结着,难以言喻的巨大力量。 夏未岚的声音压的很低。像突然被爆破的大坝口,水流都往一处倾斜。压抑着,压抑着终是掉出了眼泪。 “我听到她死前的声音,她喉咙被割开插着呼吸机,浑身是血只有眼睛看我。她在心里跟我说话??我都听得见??我也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在衰竭,她在一点一点死去。就像我自己的心要不跳了,在一点一点死掉??可姐姐说她不想死,她要活着??她想让我帮她,她在求我??”夏未岚有些痉挛一样发抖道:“??姐姐在心里和我说话,求我帮她,让她活下来??她把一部分留在我这里??我没有办法??小静姐喊我姐姐的名字的时候,我自然而然答应的,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943;” “好了,夏未岚,你好好的。你熬了一晚上了,快睡吧。”习秋彤慌乱的抱紧怀里的人,她不能听到这样的叫人毛骨悚然的言论。 “我想听你喊我。”夏未岚低声呜咽着请求。 “你是夏未岚,你不是你姐姐。你昨晚熬夜太久精神紧张而已。快点睡。我很困,没有精力安慰你。”习秋彤搂好她,用尽一切力气把脸贴在她的颈窝处,用力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也很想证明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夏未岚。她和她姐姐是不一样的。她叛逆自私嚣张酒后驾车的姐姐有什么权力来霸占她的爱人?从精神上折磨她。把她弄成这样?? “秋彤。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夏未岚咬着牙齿浑身直冒大汗,似乎在精神层面和什么在做斗争。 习秋彤叹了口气,从她怀里起来,又躺下,把夏未岚好好抱在怀里。 低头吻她的额头。 说的很坚决。 “你是我的夏未岚,你睡一觉,醒来了就好了,你姐姐死了,所有的责任不应该由你承担,更不应该让我受累。” 她讲的声音不大。 她觉得自己讲的是疯话。多少次她想着应该拿刀把夏未岚碎尸万段,拖出去喂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女人都毕竟抛弃了她整整八年。 在这八年里,她想换一个人爱爱都不行。 午夜梦回,被多少孤独撕咬折磨的不堪重负。 这一笔账又该怎么算? 好了。 事到如今。 原来根本就不存在原谅不原谅,赎罪不赎罪的问题。 在感情里。 面对你最爱的那个人。 你恨她几分。 你就爱她几分。 就算这个人有多少过错,做过多让人不齿,多让人痛恨的事。只要你爱过她,她受到不好的时候。 你总归还是会下贱的维护她。 这只是存在在身体里的一种关乎爱的本能。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打分留言的请下手。 19 ☆、哎呀呀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习秋彤有些胳膊麻,她被夏未岚压住了胳膊。 夏未岚醒来的时候,似乎人好多了,没有那么阴阳怪气的惹人讨厌。 习秋彤总算找到一点被包养做小三的好处。 一般比起正室,小三都是比较受宠的那个。 夏未岚心里还是宠着她的,知道把她胳膊压麻了,道歉后给她揉了半天。 习秋彤想了想,下贱一回,还是值了。 搂着夏未岚纤细的腰,缩在夏未岚怀里,习秋彤睡醒了,精神了。 夏未岚一直很怜爱的眼神看她。 “你怎么不说话?”习秋彤问她。 夏未岚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习秋彤皱眉头道:“你花了一万块,买了个姑娘在怀里,你都不说点什么?” 夏未岚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不是你应该跟我说点什么,逗我开心吗?” “我靠!你长本事了,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你以为我爱接你的客啊。”习秋彤不要脸起来很彪悍。 夏未岚叹了口气,靠着床头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枕着自己肩膀,用掌心摸她的脸蛋,漂亮的眼睛睫毛卷曲扫在习秋彤的额头上,在她耳边道:“那你不要说那种作践自己的话。我没有花钱买你,你跟我不是那种关系。”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习秋彤本来也没多少期待。忽而觉得有一丝值得窃喜的地方。 夏未岚搂着她,小心翼翼的,像搂什么宝贝,但是没有开口。 “算了,你别提了,我觉得肉,体交易,我还能接受一点。”习秋彤说了个大实话。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老了,受不了那个打击。 夏未岚低头看她,笑了笑,嘴边的小痣实在风骚的勾人。好端端一个白莲花,干嘛长一个那么性感的痣?讨厌。习秋彤侧头不理人。 “小彤。”夏未岚喊她。 “干嘛?”习秋彤道。 夏未岚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的很温文:“小彤,我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还能遇到你。再遇到你,你也还肯理我,可能是我的命太好。我知道现在这样让你受着不知道多大的委屈。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处理和之静的关系。她的精神状况好一些,我慢慢跟她讲过去发生的事,这一次,我不会让姐姐来影响我??至于我欠你的,我这一辈子在余下的日子,都好好的还给你。” 习秋彤胳膊上起鸡皮疙瘩,紧张的又有点 发抖。 她的老毛病。 一紧张就容易浑身发抖。 夏未岚把她搂的紧一些,不让她太难受。 习秋彤有点想哭。又觉得委屈已经太多。多的像座大山,山那么大的委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忘记的,能消磨,能够夷平的。所以面对爱情设下的新陷阱。习秋彤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比十八岁多了很多冷静和平淡。少了一些幻想和期待。 但是习秋彤还是没忍住鼻子酸,红了眼眶哭了开口道:“我不能信你的话。我只有不信你,将来你做不到的时候,我才能不恨你。过去你骗我一次,我就当是你姐骗我,过去你伤过我一次,我就当是你姐伤我。可你永远也不能骗我,伤我,我会很难受。” 她太喜欢这个人。 “夏未岚,你单身之前。我还是因为你给的钱才跟你的。” 习秋彤眼睛里掉着眼泪,还是把节操和自尊心先都丢给狗吃了。 夏未岚把她的眼泪吻掉,舌尖温热卷走她的苦涩。翻着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倾着长发,夏未岚低头看着哭着的习秋彤,吸了口气,俯身把她压好手指伸进她的睡衣,抚上她光滑细腻的腰身,炽热的嘴唇凑在她耳朵边,吻她敏感的耳垂,呼着难以控制的热息,爱抚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淡淡道:“小彤,如果你真的要按钱算,那一万块能买你多久?” 习秋彤讨厌她每一次在钱上的态度。从小就讨厌。 但每次都是她自己主动跟夏未岚先谈钱。做了事儿问夏未岚要钱。 是她唯一能和夏未岚显得平等的一种方式。 否则,她无法平衡自己的付出。也没法看到自己付出了什么。她承认,她天生有些太胆怯,天生有点输不起。 被人刺激着,她的身体在夏未岚的抚,弄下,自然的给了反应。 脸颊绯红,胸口起伏,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夏未岚的嘴唇。 她很少这样主动,很小的时候,她记得都是夏未岚主动。因为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夏未岚很有责任心,承担了这样的责任。 夏未岚的嘴唇很柔软,像是温热的果冻,吻上去后,就没法分开。 唇齿相依,她把矜持什么乱七八糟都放逐脑后了。 她把夏未岚喊进家里来,不是为了上床难道真的是喊她来吃饭啊。 热吻过后,红着老脸,习秋彤眼神锐利盯着压着她的,勾引她的女医生,有些生气道:“按天算。今晚过了十二点,你就滚。” 夏未岚 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嗅着她脖颈处的香气,起伏着揽着她的腰身要着她羞怯的私藏了很久从未被人碰过的身体,再一次俯身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她的印记和气味。夏未岚褪去她身上的遮拦的时候,把她揽着揽好盯着她的眼睛吻在她嘴巴上,让她闭嘴道:“小彤,不倔了??不要跟我这样算账,其实你知道,我不想跟你算账。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习秋彤仰头和人亲吻,亲的重了,嘴唇被夏未岚揉痛了。 “我只会问你要钱??小时候也一样??” 习秋彤属于扒,光,了也嘴硬的那种。 夏未岚微微起身,看着皱眉头死倔死倔的习秋彤。夏未岚觉得自己是不是智商不够了,脑袋进水了。她为什么要跟习秋彤较劲?跟习秋彤较劲每一次都是没有结果。她只需要好好对她就可以了。 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夏未岚再也不说话了,也不提关系和钱的事儿。只是打从心底渴望再次得到怀里的姑娘。和她做的感觉总是很好,纠缠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是谁。 像一头扎进水里的鱼。再也不想外头的天。 她张嘴把她胸前的一点嫣红含进嘴里,舌尖温热浸湿她的皮肤,听到她喉咙里的声音,她的身子弓起来一些,夏未岚把手从她光滑的大腿内侧抚上去,修长的手指用指尖去碰?? 习秋彤的手搂着夏未岚的脖子,微微动着身子,抗议一样看着她。 夏未岚烦人。 打小上床就爱折磨人。 习秋彤喘息着,忍受她故意的撩拨,泛着桃红的脸颊上水润的眼睛瞪了一眼夏未岚。 夏未岚压着她的身子,看她羞怒的模样有安慰她情绪的意思。 她还是讨厌夏未岚,指甲尖故意摁进了夏未岚的脊背。夏未岚疼的出了声。她的手指摸到一条隆起的疤痕一样的东西,习秋彤有些诧异的想开口,夏未岚突然直了直脊背,把手指彻底放入她的身下的泥泞。 仰头喘息,她居然听见讨厌的夏未岚在她耳朵边问话,小彤,你真的只要钱吗? 她刚刚有了感觉,夏未岚那个讨厌的人就退出来,还很讨厌的居高临下在看她。 嗯。我只要钱。习秋彤赤红着脸强调。 真的吗?夏未岚在她耳朵边吐气。 欲望总是叫人难以忍耐。习秋彤喉咙里发出声音。她受不了她这样撩拨。她再讨厌她,还是想的&# 8943;? 夏未岚。习秋彤到底吐字。 什么。夏未岚重新把手放进去,进行剧烈的活动。因为之前的动作,里面已经很湿润,可以承受她要给她的。 我也要你。习秋彤说了四个字,声音不大,尾音就化成一串□。 我在这儿。夏未岚在她耳边说清了,低头把她的嘴唇吻住。习秋彤抱住她,把她抱好,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蠢,总是轻易就把自己卖了。 但是她又挺高兴。 因为买她帐的人,总是夏未岚。 她喜欢和夏未岚在一起。喜欢夏未岚纠缠住她的身体。 她心里才感觉充实一些。感觉到很快乐。 习秋彤仰头吸气,伸手解了夏未岚的睡衣,凑在她耳边,搂她的头也吻她的脖颈,咬她的肩膀和耳朵,疯一样也想念夏未岚的身体,想念她身下那处的温暖,倔强的把夏未岚也压在身下后,习秋彤笑了,跟先享受过她的夏未岚开口,你过了十二点可以留下,我给你一万,你乖乖别动。 夏未岚习惯了她的刁蛮霸道还有精灵古怪。真的躺好不动。 习秋彤满意的把她衣服褪下来。 “怎么了?”夏未岚询问突然停下来的习秋彤。 习秋彤看着那条一直延伸到腹部的伤痕,没说话,把夏未岚翻过去。 夏未岚意识到什么一样有点慌乱。坐起来把衣服穿好。 习秋彤一共看到了五条很长的疤痕。还有很多很细小的抓痕。 和夏未岚的脸相比,她的身体像是被荆棘齐齐扎过一遍。 习秋彤突然觉得很累。从夏未岚的身上下来。 夏未岚皱了眉头,伸手摸习秋彤的脸。 习秋彤很不高兴。声音不大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 夏未岚侧了点头,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偶尔她精神状况很不好,病发了情绪会失控?? 习秋彤吸了口气红了眼眶道,那你就让她把你弄成这样了? 夏未岚没有办法解释,双手从后揽着自己的头,缩在床头。好半天回话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以前人很好。她也是因为姐姐死了,受不了这个打击,脑袋又撞伤了人才病了。我不想对她进行过多的药物治疗,那种东西吃多了,她将来会变成痴呆。 习秋彤想了半天。眼泪掉下来喊了一声夏未岚。 r>什么?夏未岚答了。 你应该像当初对我那样毒一点,赶紧给我离开那个神经病。我哪怕不问你要钱,我白陪你一辈子。如果你离不开她,我就要把你杀了。 习秋彤说完了,自己给自己擦了眼泪。她现在不讨厌夏未岚了,她现在什么都讨厌。她讨厌张之静,她讨厌夏初晴,她讨厌爹妈 ,讨厌弟弟,讨厌所有人,她讨厌全世界。2012年底如果地球不毁灭,她也希望第三次世界大战赶快爆发。第三次世界不爆发,她也希望SARS全世界流行一遍。这个地球上的人死绝了,她心里可能就舒服多了。 习秋彤闷闷不乐了,还是过去抱住了夏未岚。 她亲她。把她的衣服都脱了。 跟她缠在一起。像夏未岚对她做的那样,统统都全部还给她。 她又很疼她。 不想她觉得难受。 只好跟她说了实话。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 夏未岚,你要记得。 夏未岚,我爱你。 ? 我也爱你。 夏未岚把她抱好,对她笑。 夏未岚笑起来眼神依旧还是那么清澈,嘴角的小痣看起来还是很性感,很勾人。 习秋彤突然又后悔赌咒了全世界。 全世界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 20 ☆、喜欢吃糖的人 一万块。 习秋彤把自己卖了,又把医生买回来。 还是值。 跟夏未岚在床上纠缠的感觉,比什么都好。像小时候一样让人喜欢。 她想起小时候逃课和夏未岚跑去她家里上床。 她想起来宿舍没人的时候,夏未岚把她抱在怀里,她在她耳朵边发出声音。 想起来小时候的疯,小时候的闹,小时候那种不顾一切的快乐。 是真的快乐。 习秋彤爬在夏未岚的肩膀头,像小猫一样探脑袋看着夏未岚漂亮迷人的脸,凑在她耳朵边说的很色,情道:“夏未岚,这一万块跟我上床,是不是花的很值?” 她又故意逗她。夏未岚皱皱眉头,伸手把习秋彤的腰扣在自己怀里,对这个有点野蛮霸道又很聪明的丫头没有办法。只能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搂紧了狠狠再亲亲她。 亲的习秋彤喘不过气,主动挣扎往一边去。 夏未岚才放开她一些,把她搂住在她耳朵边道:“小彤,你亏了。你刚才的表现,你应该让我给你掏两万。” “讨厌~!”习秋彤给她逗的面红耳赤。好吧,她的节操还没被狗吃完,想调戏人被反调戏。 夏未岚笑着看她别扭,微微起身头发倾斜下来,压着她一些,亲亲她的额头笑了,小声在她耳边咬耳朵吐着热息道:“小彤,我愿意再掏一万再好好做你一次,你再把腿抬高一些??” “流氓!”习秋彤刷的脸全红了。像个闷熟的鸭子。 夏未岚讨厌。闷骚。下流。无耻。卑鄙。得了便宜卖乖。 夏未岚笑了,把她放开。 习秋彤哼了一声。 夏未岚亲亲她,安抚她道:“老婆,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习秋彤因为老婆两个字,姑且决定原谅了夏未岚的无礼。 夏未岚穿了衣服去做饭,习秋彤在她下地之前,撩开她的衣服指着她疤狠狠警告道:“我数了,大大小小一共十三条。如果你有种再多出一条,我拿刀把你胳膊腿卸了!” 夏未岚搂了她的头,摸着她的头发淡淡笑了道:“以后都不会了。” 习秋彤吐了舌头,根本不相信。 老话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夏未岚起床做饭。 习秋彤磨磨蹭蹭起床洗澡,床上做的太多,脚软。 等她洗澡完出来,夏未岚做了沙拉,煎了牛排,做了例汤 给她。 刀叉是早上超市买的。 她喝不了红酒,所以夏未岚挑了甜白。 习秋彤看着一大块肉。倍感心满意足。 有肉吃,有钱拿,有妞泡。 她切着牛排感觉偷人偷的终于偷出一些享受的乐趣。 否则都是苦哈哈的坐在那里聊黑暗的现实,无望的感情。 好容易做一回二奶都觉得遗憾。 如果做二奶的都是满肚子满心的苦水,吐都吐不完,估计是不会有妹子自甘下贱去当二奶,没有必要。可以拿命去赚钱,但实在赚不了这种要人老命的钱。 嚼着嘴里的肉,习秋彤因而恍然大悟感慨了一下人生,对旁边的夏未岚道:“我现在总算闹明白了。我不应该管你的心里有没有我,你的人和你的心在哪儿都没关系,你把卡留给我就行了。其余都是浮云。” 夏未岚喝着汤道:“帐不能这样算。” 习秋彤咽下肉问曰:“此话怎讲?” 夏未岚腾出一只芊芊玉手掐指算来道:“卡里有二十万。我娘有固定资产七千万,股票不计。她至少还能活二十年,再赚二十年钱,除过通货膨胀影响,保守估计,二十年后也应该还有好几亿。我爹的资产目前不明,如果他是个巨贪,潘石屹之流都不配提鞋。另,我本人目前年薪十几万,但二十年以后作为教授,保守估计一年也几十万。你如果现在要卡不要人,等我爹妈去世后,你就后悔了。” 习秋彤逐目瞪口呆。 夏未岚看着她道:“我算的对不对。” 习秋彤想啊想啊,终于闹明白了,她跟夏未岚算账算来算去为什么老被夏未岚诓进去。最后都是她亏本。 一拍大腿,习秋彤痛心疾首惊呼,短见!她太短见了。她如有夏未岚这样坐等爹妈死继承遗产的歹心和毅力,她应该早早找个有钱人的老头嫁了套钱去,她怎么会还是个穷命?不能啊,大大的不能。 “老娘人也要,钱也要!”习秋彤伸手抱住夏未岚冲着她的脸吧唧亲一口。 夏未岚用爱马仕手帕擦脸上的油渍对旁边的小女人笑。 习秋彤搂着夏未岚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陶醉在夏未岚爹妈死后她飞黄腾达波澜壮阔的生活里。 “到时候我买两辆公交车,前面一辆后面一辆。”习秋彤咬牙想着。 “那你坐那辆?”夏未岚问。 “嗨,我都那么有钱了,我还坐公交啊!我坐劳斯莱斯幻影不行啊!”习秋彤稀罕了。 “那你弄两辆公交干嘛?”夏未岚道。 习秋彤哼了一声道:“我在旁边坐着豪车,我看别人挤公交,在里头挤的死去活来,我让他们羡慕我!怎么样?” 夏未岚喝完了她的汤,默默收拾东西去洗碗。 “问你话呢,觉得怎么样。”习秋彤笑的咯咯的,像偷吃灯油的小老鼠。 夏未岚洗碗,被人从后面搂着,回头跟习秋彤淡淡道:“老婆,你看心理医生吧,病的不清啦,整一个心理阴暗。” 习秋彤张嘴巴含住夏未岚的耳朵。 夏未岚打了一个盘子。 因为吃的太饱,习秋彤担心长肉,拉着瘦的跟杆儿一样的夏未岚往楼下溜达。 天还没黑。 夕阳西下。 老爷爷老奶奶都在院子里打羽毛球,玩玩太极球,溜溜狗什么。 习秋彤人缘不错,可能因为是护士,所以老头老太都对她有好感。 她一出来就问东问西问长问短,当然主要不是关心习秋彤,问的都是自己的头疼脑热,胸慌气短,腿脚麻木。也有问狗老喘气儿什么意思的。 习秋彤跟人寒暄也就算了,带毛的她不熟。 今晚溜达拉着夏未岚,老人听说夏未岚是大夫,比护士高级。集体围攻了一回夏未岚。有聪明一些的,及时留下夏未岚的电话避免自己中风后医院没个人,抢不到床位。 习秋彤悲催了,她媳妇给老头老太抢去陪着他们打羽毛球了。 她拉着老头的狗坐在旁边看。后来就能自如的指挥那只大金毛去咬它的一个塑料球玩具。 夏未岚打完球高高兴兴回来跟习秋彤说。 “你看,人和人不是很好相处吗?你以后好好跟病患沟通,不要动不动跟人吵架。” 习秋彤翻白眼道:“那是因为现在不在医院!你又不问他们要钱,他们当然把你当宝贝。” 夏未岚劝她:“哎呀,你往好处想。” 习秋彤乐观不起来,拉长脸道:“我只能想到我爹的拐和我打小在医院遭遇的无数白眼。你能老往好处想是因为,你能想到你爹的车和你爹的秘书帮他划医保卡。” 哎。夏未岚她老婆属于自幼心理创伤,阴暗的已经快发霉的那种。夏未岚叹口气,跟她老婆道:“好了好了,以后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习秋彤抬杠。 夏未岚摸她的头道:“你以后可以想着我的车,想着我的卡,想着我帮你划卡。” 习秋彤想象了一下,哦呦了一声,顿时按着心脏位置瞪大眼睛道:“你太了不起了!比心理医生都厉害,瞬间就治愈了我 阴暗的心。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病患说话。啊,天边的那一抹光,我觉得那不是夕阳,是黎明。” 夏未岚觉得她老婆打小嘴皮子利索,贪财,爱占人小便宜,斤斤计较。但总体上是个智商不太高的物种。傻乐呵傻乐呵,你的卡还没给她,只是让她想想,她就乐和成那样。 ?? 不过才一个白天,习秋彤陡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和那只平素看不太顺眼的大金毛也产生了朴素的感情,不停的把球丢的老远,让那个狗去咬回来,丢的累了,就把球卡在一个花坛缝子里,对狗说,不弄出来不给你饭吃。 大金毛特别可怜,一直在那里想法子折腾把它的球弄出来。 欺负着狗,习秋彤穿着夹脚拖鞋坐在小区的木凳子上,觉得梁朝伟的人生她用不着羡慕,在伦敦喂个鸽子和在小区了欺负狗一样是亲近动物。梁朝伟应该羡慕她才对,她欺负狗的时候,旁边还坐着夏未岚陪她。梁朝伟喂鸽子的时候旁边有爱人陪吗?答案是没有。刘嘉玲在和王菲打麻将。一个人孤独的在伦敦喂鸽子,怎么比的过两个偷人的人快乐的在小区欺负狗? 她沧桑的心现在也可以理解孙若溪了。 什么样的人看见棒棒糖会高兴成那样。 答案是。 喜欢吃糖的人。 习秋彤咬着早上夏未岚卖给她的棒棒糖,看着满院子老头老太和一条金毛狗。 靠着夏未岚的肩膀,习秋彤露着穿短裤的大白腿跟夏未岚说了一句话。 “媳妇,你爹妈要是早点死就好了,二十年有点太久,我怕我熬不住把你甩了去给别人当二奶。我没有那么贪心,十几亿美金我还不奢望,有个伍六亿人民币姐姐我就满足了。” 夏未岚被咒了亲爹亲妈早死后,比较淡定。回话道:“你先保佑我爹往后不会再婚,在外头也没有私生子跟我分家产。” “我靠,敢!明儿我就把你爹结扎了!”习秋彤凶神恶煞,做小三已经做到能腾云驾雾,徒手搏虎,太岁头上动土。 ??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的呢 21 ☆、哎呀呀 人都是贱的。 到手的馍馍啃着不香,别人的馍馍啃着才香。 非得都给别人糟蹋的七八年后,抢回来才知道自己糟蹋她。 习秋彤搂着夏未岚挤在她怀里睡觉的时候,按着夏未岚把她亲了又亲,小时候亲觉得甜,现在偷情亲,觉得特香! 临睡之前习秋彤有说不完的话,在夏未岚的耳朵边叽叽喳喳。可能她一个人住了八年,好容易晚上多一个人,聊以安慰一下她的寂寞。 夏未岚被她从出国的机票多少钱一张,一路问到在美国的住址,邮编,吃住,念书地点,工作时间,天气,温度,湿度?? 习秋彤最后是讲话讲睡着的。 夏未岚摸摸她的脸,亲了她的额头把她搂好一点让她睡。 叮~~~ 手机音乐在响。 夏未岚皱了眉头。 习秋彤翻身背过去打着哈欠开口道:“赶紧接吧。你不接电话那边一着急拿刀满大街砍人,你就得给欧洲人民谢罪了。” 手机一直响。 夏未岚还是起了身下地去桌子上拿了手机。 开了阳台的门,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习秋彤又觉得自己做三儿做的太圣母。 不接又能咋地 做三儿的哪一个不想扶正? 想扶正就应该心狠手辣一点,刚刚就应该搂着夏未岚的脖子把她按住,跟她说,你敢接电话剁手! 习秋彤鄙视了自己的善良。 善良应该丢去喂狗,否则善良的人迟早会被喂狗。 比较好的一点,今晚的电话时间不长。 估计三分钟不到。 夏未岚在回来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 因为这个动作,习秋彤又觉得她扶正可能还是有戏的。稍稍高兴了一点。 夏未岚没有说话,躺在了习秋彤旁边。 习秋彤感觉她好像不太高兴,伸手拍拍她的脸蛋道:“你想她了?” 夏未岚拉着她的手,把手放在自己心口淡淡道:“是阿姨的电话。之静吃了药已经睡了。” “她发病了?”习秋彤渗得慌。 夏未岚摇头,握紧了习秋彤的手,往习秋彤身边凑了一点道:“阿姨说她在德国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想带之静去看看。她问我同意吗?” “有医生就去看呗。”习秋彤巴不得赶紧看好。 夏未岚道:“我答应了。” “那你哪门子的不高兴?你不是就喜欢她这样吧?”习秋彤嘶了一声抽 气,别的不怕,就怕夏未岚怪癖。 夏未岚微微呼出一点气息说的很平淡道:“阿姨说她的脑部损伤,只要不受刺激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但之静不能心理上以女人做恋爱对象。之静应该先把这个扭转过来。她想带之静去看看医生,看是不是家庭问题,她们照顾小时候的之静不够,造成她喜欢女人的情况。” “我靠!她才有病吧!”习秋彤目瞪口呆,惊为天人。这妈也太极品了,她女儿脑袋撞了神经上出现损伤,有人肯作践自己陪着照顾了八年,别的也就不提了,光那一身疤,最大那条针眼都数的清。回头姑娘给照顾的有个人样了,就耍这种心机,还叫不叫人活了,这世道也太凶残了吧。 “人之常情。”夏未岚望着天花板答的很简单。 “你妹!”习秋彤恨铁不成钢,伸手轻轻扇了夏未岚一个耳光。 不扇死她不高兴。 不抽死她不高兴。 夏未岚给她打了,反倒往她怀里再凑一些,搂住她的腰。 习秋彤又彻底心酸了。 叹口气,搂着靠过来的夏未岚,亲亲她的额头。不想再提起关于夏未岚另一种生活的话题。 医务工作者,天职是给人看病。 病有很多种。外伤,内伤,骨折,大出血,传染病,综合症,皮肤病,角膜炎,经络不通,肝火过旺。 常见病三千种。可以吃药,打针,手术等进行治疗。 医生可以理解病患的痛苦。理解他们千奇百怪的想法。 但是。对于有些身体健康却思想狭义的普通人。 医生和护士都是没有办法的。 只能把他们的偏见,愚见,伤人的话。 当做耳边风。 ?? 午夜已经深了。 小区接近郊区,夜里十分安静。习秋彤住二楼,外头很多树,一到晚上树的影子在卧室的白墙上轻摇。 习秋彤可以根据影子分辨那些是什么树。 她跟夏未岚说,你看左边墙上的是松,右边是梧桐,再右边一点是一株槐树。 夏未岚说,那像是月亮拿光在墙上画下的一副水墨。 习秋彤听完这句话,陡然觉得怀里抱住了个圣人。 就是那种比患先天性Cajal氏间质细胞增生合并肠道神经元发育异常还少的人?? 是比白鳍豚还珍稀的物种。是快灭绝了的那种人。 如果是她听见张之静 她妈那个电话,她会在阳台把对方骂上四五个小时骂到天亮不带重样的,最后关手机,和她们家里人老死不相往来,管张之静去死。就让张之静疯了死了让她妈再去伤心去。看谁牛的过谁。 但是她怀里这一只可以很平淡的处理这种叫人呕血的事,面对她睡不着无聊的举动,还能把墙上几个破影子形容的那么诗意。 习秋彤惊讶的问着夏未岚道:“我靠,你是不是在离开我的岁月,去美国道成仙去了,你遇到这种操蛋的事儿不觉得委屈吗?” 夏未岚看着旁边突然翻身给她抱不平的小女人叹了气道:“委屈。当然委屈。委屈的想哭。” 习秋彤哦呦一声长出一口气。 还好。 夏未岚还是个人。丫的要是真的看破红尘思想境界太超然,自己此等庸俗可怎么办啊。怎么跟她进行思想上的沟通,还不得给她活活气死。 “既然你委屈,那你怎么不哭。”习秋彤提出进一步要求。 夏未岚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想了想看着习秋彤道:“我为她妈不理解我和她的事儿在你跟前哭,你不得气死,你又生气又要哄我,太难为你了。而且我知道俩个女人在一起是正常的事,她有偏见是她狭义,我不能给别人愚昧买单,愚昧的人自己会受到愚昧的惩罚,所以我不想哭。” 习秋彤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好。 夏未岚大脑清醒。受了刺激还是有坏心。 没有圣母到让人发指的境界。 习秋彤瞬间觉得会拐弯骂人的夏未岚魅力太大了。 习秋彤开了口道:“你明早再给我数一万块钱吧。” “怎么了?”夏未岚问。 习秋彤爬到她肩膀上,亲她,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睡衣里,咬她的耳朵小声道:“你不想要我吗?”顿了顿鼻息发热吻她的嘴唇,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她的轮廓,更小声在她耳朵边道:“我想给你,我想你好好要我,想你让我觉得我还活着。咱们俩都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好好的。” 夏未岚呼出热气,搂住她的腰肢,翻了身把小妖精压住,低头吻她。 习秋彤枕着枕头对她笑,搂着她的头。 夏未岚发疯一样吻她。一边褪她的睡衣一边搂着她接吻。 舌尖相抵,心都化了。 习秋彤仰着头说不出话,一边喘气一边笑。 如果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深爱一个人。 就必须要跟她上床。 什么精神 恋爱都是胡扯。 习秋彤试过,但是她觉得过往的八年对夏未岚的思念都还不足以说明她还爱这个人。她下贱一回甘于享受偷人的快乐的时候,她不顾廉耻的勾引夏未岚上床,这可能更能说明她爱夏未岚。 散着头发,她回吻夏未岚,她的个子中等,身材不错,有漂亮的腰身,形状好看的胸,皮肤白皙乳,晕的颜色是淡淡的粉红色。二十八岁的身体,没有那么瘦了,脸形也稍稍圆润。眼神里都是欲望的气息,懂得享受这样的欢愉。避免叫人难忍的孤寂。 咬着夏未岚的耳朵,喊她的名字。 讨厌她故意折磨人,又喜欢她再多一点细节。 夏未岚把她翻过去,一路蜿蜒着吻她的背,凑在她耳朵边看她挂着汗珠红着的脸,她很喜欢习秋彤不像别的女生那么做作。喜欢和她在一起,只有和她在一起,无论生活叫人多么厌恶绝望,但依旧像阳光下的每一株野草,从根茎,到枝蔓,到叶子,都是向上的。 万物生长是向上的。不会跌进深渊,不会蜷缩不前。 夏未岚抵着她把手指探进去。习秋彤看着她笑,去咬她的耳朵。 夏未岚吻她,让她的喉咙发出声音。让她的皮肤再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习秋彤不打算求饶。眼神倔强又伶俐。 夏未岚缠住她,搂她在怀里疼她。 身体的反应难以受控,她最终还是顺应了那种潮水一般的欲望,对爱着的人投降。只想无尽的享受这样纠缠的快乐。 她搂着夏未岚吻她,抚摸她的疤痕,她湿着刘海粘在脸上,在夜晚看起来分外妖娆一些,凑到夏未岚耳边对她笑道,你说,一万块你花得值不值? 值。 夏未岚吐息,埋头在她的胸前。 习秋彤把手指伸进夏未岚的发丝里,用掌心去感觉,去抚摸她的耳朵,她的脸,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她软软温热的胸。她充满诱惑对夏未岚说,你花了钱偷情,别浪费,再做一次好不好。 夏未岚点头,习秋彤喘口气儿把她压住,笑着亲亲她道,你花了钱,应该你享受的。笨。 夏未岚被她压住笑一笑。伸手把她抱好,对她说,你才笨,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应该再让我伺候你一阵儿。 习秋彤骂她。 狡猾! 22 ☆、哪吒闹海 天气状况良好。 应该是一个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路上婚车不断。 交通稍显堵塞。 关于早上上班。 习秋彤对她痛恨了整整八年的公交产生了强烈的感情。 她已经快爱死坐公交了。最好是那种没有座位挤的死去活来的公交车。这样,高个子的夏未岚医生能发挥长处够着拉环。她就不用太操心,只需要搂着她的腰,蹭进她怀里,明目张胆的在公车上非礼人民的好医生。因为挤,而跟女医生贴的没有缝隙。因为晃,所以享受小夏同志瘦而有力的胳膊紧紧的环着自己,保护自己不因为汽车刹车而跌倒。 嗯。偷情么。还分什么时间地点场合。 有条件要上。 没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 要不然没时间了。亲。 上班啊。忙呢。 夏未岚休假一天,今早一来就被主任喊去陪着搭台操刀了,忙的不见人影。 习秋彤悲催的,被二组不长眼的组长拉去手术室。 摔东西了要。 谁排的班!都TM是谁排的班!有种怎么不去生二胎!跟我这儿较什么劲儿。我的时间有多紧张你知道吗? “瞳孔正常!” “呼吸正常!” “心跳血压都正常!” “周组长你要开刀就赶紧开啊。你的技术我知道,把剑放在令狐冲手里叫独孤九剑,把刀放在胡一刀手里叫胡家刀法,把绣花针放在东方不败手里那就是葵花宝典啊!组长,手术刀在你手里开个瘤子那就是东方不败绣两个花的事儿,你赶紧啊!”习秋彤戴着口罩在手术室比外头病人家属还急。 周宗高闹不清。 “哎,小习,你这是夸我技术高还是骂我是人妖啊?” “你是领导,你怎么连好话都听不出来。我见你一次手术我就激动,我恨自己打小学习差,要不然我挤破头我也得上你的研究生。你看你把那个瘤子开的,哎呀,多纯属的刀法。对,赶紧取出来。”习秋彤就是一个字儿,急。 一闹一早上。手术室的人快被她逼死了。做个手术都不带喘气儿。 习秋彤吃午饭的时候,拉着还挂着口罩的夏未岚就走。 好容易食堂坐下了,习秋彤喝口水,把夏未岚的口罩拉下来道:“赶紧让我看看你的脸。” “怎么了 ?”夏未岚还是个慢腾腾。 习秋彤望着那张目如秋水的美人脸,瞬间感觉松口气儿。要不是食堂人多,她得拿放大镜看夏未岚。习秋彤按着心口趴在桌子上道:“我感觉我快死了。我怕我把病人弄死。我怕我把血压报成心跳,把心跳报成呼吸。我怕我把周宗高给活活逼死,戴高帽子戴死。” “好啦。你别紧张。我在这儿呢又不走。”夏未岚淡淡一笑。 习秋彤窝心。夏未岚多么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偷情偷上夏未岚多美的事儿。良心被狗吃几次都无所谓。 “你跟主任说说,我以后谁的手术都不跟了。我就跟着你。”习秋彤耍无赖。她食髓知味,上瘾了。 夏未岚望着她笑了,不反驳她道:“好呀,我下午那台手术我问周宗高把你要来。可你过来了,周宗高那边怎么办?” “我给他留个最好,最销魂,我把孙若溪留给他。”习秋彤彻底窝心了。夏未岚对老婆属于打小就言听计从,从不反抗,打死她,她都跟在你后头为你着想的那种。除去分手的时候狠了点。 俩人好容易吃个饭,王晓武端着饭盒就过来了,俩眼放光往过凑:“领导!我半早上没看见你人,想死你了!” 习秋彤黑了脸,夏未岚低头吃饭。 王晓武顺着习秋彤边就坐下来,正对着朝思暮想的夏未岚笑了道:“夏医生!真巧啊,今天怎么想起来跟我们领导坐一块吃饭啊。” 夏未岚笑笑。 习秋彤斜了一眼隔壁的人。 王晓武在那个杀气腾腾的眼神里,筷子一歪,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道:“哎呀妈呀,我早上忘记刮胡子了吗?还是我不小心把你零食吃了??” 习秋彤咧嘴笑笑。 王晓武端着饭盒就挪到隔壁桌道:“我懂。我懂。昨天你不在,你抽屉的奥利奥是我吃的??” 习秋彤吸了口气,本来要骂他,想想忍了。 刚忍完。对面迎面就是郑世文端着饭盒往过来。 习秋彤回头看着王晓武道:“你过来,给我坐过来。” 王晓武吓着了,又挪回去,搭拉着脑袋道:“你打吧,手轻点。” 习秋彤装没听见,望见郑世文就低头吃饭。 四个位子,就剩夏未岚旁边空着。 郑世文不至于那么二往跟他不熟的夏未岚旁边挤。 “哎呀,郑大夫啊,你来啊,坐啊,我给你让位??”王晓武如蒙大赦。 习秋彤伸手一巴掌扇小孩儿的后脑勺。 王晓武头晕。话叉子扎喉咙里,吐不出字了。 “郑大夫好。”夏未岚抬头冲郑世文笑笑。 郑世文一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你妈还好吗?” 夏未岚补了一句。 习秋彤低头喝汤差点喷了。牛逼,见面就问候人家娘。 “她还好。”郑世文端着饭盒笑笑。 “上次吃饭可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忘了跟她说谢谢了。”夏未岚笑起来像四月和煦的天气。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没事儿,医务工作大家都理解。”郑世文脾气还算好。望了一眼习秋彤想说话。 “郑大夫要坐吗?”夏未岚很客气笑道:“刚好我跟小习来得早已经吃完了,把位子给你腾出来,你赶紧吃饭别饿着了。”一边说一边拿着饭盒起来特礼貌的让座。 习秋彤盖了饭盒起身也添了一句:“上次的花还没跟你说谢谢呢,我们小五特喜欢,趁我不在,把你的花分了好多份儿,挨个送给了外科所有的女大夫。” 王晓武一口饭没噎死。 “哦,循环再利用。这样挺好。”郑世文可能终于也耗尽了修养。 “那你们男同志吃饭,我们女同志先走了。88。”习秋彤拉着夏未岚就走了,笑的特甜。 王晓武抱着饭盒现在就想去跳楼。 时间就像是□,挤挤还是会有。 吃了饭,习秋彤在下午手术前的一个小时腻在夏未岚的办公室不出来。 别的外科大夫就算是组长都是一群人圈在一个羊圈里头当畜生养。夏未岚一来,领导前仆后继想法儿盖都给她新盖个办公室出来。听说那个月里头啊,书记都慌了,又要给夏未岚弄个办公室狗腿夏未岚,又不能搞的太特殊,最后,愣是把一个小会议室隔断了,一边给大夫弄了个休息室,一边给夏未岚做办公室。安抚两边的情绪。 习秋彤当时跟不少人一起咒骂了领导搞特殊。 现在觉得领导特有眼色。特让人顺气。这 么狗腿这么体贴的领导在省院多屈才啊,去省委还差不多。 要不是这些狗腿,若大的省院乌泱泱的人,她上哪儿去找一地儿往夏未岚的大腿上坐啊。 夏未岚看X片,习秋彤搂她脖子坐在她腿上陪她一起看片。 “下午那个病人的吗?”习秋彤凑在夏未岚脸边。靠,夏未岚正经起来一副悬壶济世的模样,更迷死人。 拿着片看了半天,夏未岚一手搂着习秋彤的腰让她坐好,一边道:“嗯,位置深了一点。” 习秋彤凑在夏未岚的耳朵边道:“太浅做着有意思吗?” 夏未岚看着片道:“浅一点不是做着不累吗?” 习秋彤在她耳朵边吐气道:“你手指头长,深一点你也够得着,还怕费这点功夫?” 夏未岚看着X片道:“费工夫的事儿好久没做,怕没经验。” 习秋彤咬着媳妇的耳朵:“多做几次,不就手熟了吗?” 夏未岚掐习秋彤的腰道:“上瘾了你?” 习秋彤搂着她笑的咯咯的封住她的嘴巴。 夏未岚和她接吻,没憋住笑道:“我觉得你穿护士服感觉好奇怪。” “你穿白大褂挂听诊器更挺奇怪啊。”习秋彤咬着下嘴唇眼睛盯小夏的胸。 这下好了,偷情偷到医院里,都是制服款。一个比一个给劲儿。 下午手术,习秋彤愣是把美残塞给了周宗高,自己仙儿一样的跑去给主任跟夏未岚帮忙。 也幸好是主任泰山压阵,一群人鸦雀无声。 习秋彤才收敛了爪牙,只能跟夏未岚在后头玩。 玩神马? 玩的就是心跳啊。 一边报心率一边眉来眼去。 ?? 一场手术完了,王晓武跟着习秋彤后面还纳闷:“你不是说你最讨厌夏未岚吗?你说她清高,虚伪,嚣张,自私讨厌得了便宜就卖乖,你今天变了啊,跟她走的那么近。你不是不趋炎附势,不做狗腿吗?” 习秋彤伸手拍王晓武脑袋道:“靠,你那只眼睛看见她清高,虚伪,嚣张,自私讨厌得了便宜卖乖!” “我擦了个去啊!你这变化,你脑子没问题吧,走路上工砖砸大坑了吧?”王晓武伸手就开始扒拉习秋彤的头发,看看头发下头是不是有一大口子,蹭蹭往里钻风。 r> 习秋彤把他的脏手拍开,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是GAY你那么三八干嘛?夏大夫明明漂亮,和气,幽默,心地善良,是圣母中的圣母,莲花中的莲花!” “我靠!习秋彤,你速速的跟我下三楼,咱们看精神科。”王晓武一把拉住领导的胳膊。这也太无耻了吧,前头骂完今儿就改夸了。 “你才神经病。”习秋彤现在最讨厌的不是夏未岚,是神经病。 “那你这也得有个说法吧。你跟你的情敌走这么近,你玩的是金枝欲孽,还是省院后宫啊?”王晓武受到了惊吓。主要是替人家夏未岚担心。他这个领导心眼太多太坏。把他的夏未岚怎么着可咋办? 习秋彤白了他一眼,怪小五思想觉悟不高。一个人怎么能突然三百六十度对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的喜欢捏?习秋彤解答道:“我是不想狗腿她。” “那你是?”王晓武稀罕了。 “我管她借了两万块。我不狗腿她我狗腿谁啊。”习秋彤乐了:“小五,你要能借我两万,我见你也夸你,我夸的全院女大夫小护士哭着喊着都要嫁给你,信不信?” “我靠!” 王晓武抹泪。 他想要姑娘,但是没有两万块。 ?? “夏大夫。你还有钱吗?”王晓武下班临走时候碰见来护士站的夏未岚。 夏未岚还没开口,习秋彤特嘴快:“你有也别借给他!” “怎么了?”夏未岚问。 习秋彤告状似的:“小五想问你借钱,然后把钱再借给我,让我给他瞅着咱院的漂亮姑娘给他说个媳妇。” “靠,赚钱的事儿你也不干?”王晓武败退。 习秋彤翘着二郎腿写着报告懒得理会王晓武。当然不能干啊。她傻啊,她媳妇的钱就是她的钱,平白无故倒个手,她就到处跟小护士女大夫耍嘴皮子遭人白眼玩。答应了才是脑有问题。 夏未岚在僵持的当口,特别上道,一脸茫然的看着王晓武道:“咦?习秋彤不是说你是GAY吗?” “习秋彤我跟你拼了!” 王晓武摔了他的单肩包。 摊上这样一个上司,容易吗?很容易吗?吃个奥利奥要被扇巴掌,泡个妞要被说是GAY,尤其是她怎么能在自己的 女神面前说自己是GAY!gay你妹啊! 几声惨叫之后。 王晓武的末日啊。 今天怎么像激素吃多了一样啊。 小五被领导武松打虎一样按在了办公桌上。 “说!你是GAY吗?”习秋彤一招分筋错骨手。 “我是??” 习秋彤的每一次恋爱,悲催的都不会是习秋彤。 她是多么坚强的姑娘。耍的了二,卖得了萌,装的了小清新,咽的下重口味。这个世界要怎么样才能伤害到她钛合金的心。她的动情,伤害的只是可怜的小五而已。 习秋彤和王晓武在护士站打的开心,玩的热闹的时候。 她大概是想清楚了。 飞蛾扑火。 哪吒闹海。 都是先热闹了再说。 贪一刻的得意。 便多一刻的忘形。 23 ☆、她也什么都不想要 手术,偷情,手术,手术,偷情。 两个循环交替的词儿像摩斯密码一样将习秋彤的秘密包裹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她今天太不冷静了,有些太高兴,高兴到累。 原来高兴是那么累人的事儿。 习秋彤傻乐呵了一天,下班的时候终于决定还是应该淡定一点。 不过是吃回头草偷个情,没有必要搞的跟初恋一样海誓山盟,天塌地陷。 反正偷情这个事儿的结局,跟《霸王别姬》里说的一样,虞姬她怎么演,都是个死。 淡定一点,免得前后反差太大,把她心爱的小五给折腾死。 保护男护士。人人有责。 习秋彤又吊丝了一次,拒绝了人家的法拉利。 塞车的三环路上,挤着公交,靠在夏未岚的怀里,让她好好搂着自己,不必担心刹车跌倒,不必担心被小偷摸了钱包。 她挤公交车,第一次,发现当公交车行驶到高架桥的最高点的时候。 月亮看起来那么明亮。 天空的云薄薄一层,好似纱衣。 城市繁华,宛如星空倒影。 闻着夏未岚的香味,挨着她的柔软的发丝。 习秋彤笑着想啊。 初秋过了就是中秋。月亮越来越圆了。 螃蟹也要下季了。 桂子可以泡茶了。 也许在张之静回来之前,她还可以来得及,每天挑上一样合适在秋天做的事,和夏未岚一起用不多的时间结伴来做。 秋季过后,冬季就要来了。 到了冬季,天太冷,她就不想动,只想睡觉。偷情可能都没有精神。 公交车下站,习秋彤拉着夏未岚的手跟她挤下车道:“我想列一个表单。” 夏未岚拉着她的手过马路,对她温和道:“工作还没有完吗?我可以帮你写报告。” 习秋彤伸手搂她的胳膊,靠近她一些一直走到楼道口,上楼梯的时候对她道:“不是工作。我想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儿,我想列个单子,然后你必须抽时间陪我一起做了。” 夏未岚低头轻轻笑了,吐字清晰:“好。” 楼道很黑,没有感应灯。 习秋彤觉得今晚,她没有那么怕黑了。 回家是7点,夏未岚一天手术后被使唤去做饭,炒个菜,烧个汤。 习秋彤也比较忙。 换了睡衣洗了澡,扎了头发一边看电视一边拿着大笔记本 咬笔杆子。 她终于不再烦恼下班回家吃啥,这种叫人想死的问题。 吃啥?夏未岚做啥,她吃啥。 饭在锅里,人在床上。偷人,这也是一种境界。 “夏未岚,去山上看红叶,你有兴趣吗?”习秋彤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她写了几条,但是都不太满意。定的多了,怕没时间去做。定的少了,浪费了机会。定的难度太高,不太现实。定的难度太低,好像又没什么意思。 “那个山?”夏未岚切着菜。 好吧,这也是一个问题。 黄山?泰山?庐山,武夷山? 她去的地方太少,而且这些地方根本也没时间去。 习秋彤思考着问题对夏未岚道:“就旁边那个山,近一点。人少。你周末开车带着我,去山顶坐一会儿。” “好。”夏未岚答的很简单,把菜切了,油烧热了倒进锅里炒。她做饭跟做手术一样,聚精会神,十分认真。 习秋彤列着表单儿。 划了写,写了划。 “夏未岚,你十五要陪你爸妈吗?”习秋彤问。 夏未岚把汤做好了,反问一句道:“我在哪里去陪我爸妈?” 习秋彤恍悟到这家伙父母分居N年,陪妈不能陪爸,陪爸不能陪妈。索性都不要陪,图个清静。也说不定,她妈在外头另有孩子,她爹在外头不知道有几个孩子?? “那你十五跟我过。”习秋彤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一条。补了一句:“不容更改。” 夏未岚把菜饭都弄好,端上来喊她吃饭,点头道:“好。” 看。这个女人就是这样没什么个性。 脾气跟仙儿一样,你求什么她都说好。打小也没说过不好。要求太极端,她完不成的时候,也只会另想办法来折中。从来不像她姐,一直都说,滚! 吃着饭,习秋彤的本子上已经列了五六条了。 夏未岚喝着汤,看了一眼本子。 第一条,回学校食堂吃顿包子和黑米粥。 第二条,上夏未岚省委的家做饭吃。 第三条,去花卉市场买一些花。 第四条,去听张学友的演唱会。 第五条,去吃螃蟹。 第六条,去爬山。 ?? 五六条,一半以上是和吃有关系。 习秋彤这个吃货! “你想去国外旅行吗?或者国内什么 地方走走?”夏未岚问她。 习秋彤想了想,哦一声悟了,赶紧补上一条稍微有追求的。 没见过海。 第七条,想找个地方去看看海。(不知道哪儿的海好看,所以空着。) 其余三条,习秋彤还在想,先吃饭,都空着。 夏未岚做的饭挺好吃,不过味道淡了一点,不麻不辣,不咸不酸。 “你在哪儿学的做饭?”习秋彤好奇。夏未岚走的时候,还没有学会做饭。她这笔钱还没赚着,这家伙就先跑了。不够意思。 “我上网查的。看着网页做的。”夏未岚道。 “行!聪明了,会自学了,摆明断我一条财路啊。”习秋彤哼了一声。 “送你个免费厨师不好吗?”夏未岚摸摸她的头。 “好!”习秋彤眉开眼笑去搂她脖子。 习秋彤吃完饭,自觉去洗碗。 夏未岚在阳台接电话。 固定半个小时。 幸好半个小时内她都在厨房忙碌。眼不见为净。 晚9点。 懒得管若溪和四爷是否苦尽甘来。 据说是悲剧。 那就不等到10点看了。 不如。 上床睡觉。 习秋彤往夏未岚怀里靠,挤的近一些。趴在她心口,听她心脏跳的声音。 夏未岚一只手抱她,一只手放在她的脖颈像摸小猫那样缓缓蹭她颈部的皮肤。 今晚的电话既然已经早早结束。习秋彤觉得她稍稍能够闭眼,心情有一些释然。 她很累。十分疲惫。 夏未岚的怀抱太过温柔舒服。 她的张牙舞爪,她的喧嚣。 她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和不喜欢。 到了这里,就消失了。 仿佛来到世界的尽头。 白茫茫一片。 落得真干净?? ?? 她应该往好处想。至少,和一个神经病人抢姑娘,她是有优势的。 习秋彤长长叹了口气,面对该丢出去喂狗的夏未岚,她总不忍心苛责她。 “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习秋彤蹭在夏未岚的怀里。 “什么?”夏未岚抱好她。 习秋彤抬头在细微的光线里看爱人的脸道:“我应该对你冷淡一点。” 夏未岚微微皱眉头。 习秋彤抱着她道:“今天就算了。可明天不 行了啊,你别跟我太熟。”顿了顿爱恋的贴在她肩头笑道:“我是一个伟大的医务工作者。我不因为偷上一个美女大夫,就荒废了我工作,刻薄了我的下属。你是一个秘密,我要把你藏起来。所以明天起,我要不理你。” 夏未岚抿着嘴巴不说话。 习秋彤又道:“你不乐意?” 夏未岚摸了她额前的头发,只是淡淡道:“你藏的住?” ?? “我靠!你丫的怎么那么聪明!”习秋彤去掐夏未岚的脖子。 夏未岚逮不上气。 习秋彤去咬她的肩膀。 夏未岚憋着不喊疼。 习秋彤没有了力气。 她觉得是个梦。 这个梦来的有些突然。但也有非来不可的预兆。过去的无数年里,她曾想过各种可能。可能在那里碰见这个人,可能是以什么方式开始,可能是自己冲上去狠狠抡上她几个耳光。可能是自己挺着大肚子挽着老公,把她当成空气,高傲的在她前面走过。 可能有很多。现实只有一个。 现实是她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 她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比分手更糟的,做了第三者。 仅此而已。 “一共十条要求,我不问你要钱,你也别问我要钱。”习秋彤呼出胸口挤压的气息,临睡前提出最重要的事儿。 “好。”夏未岚点头答应。 “靠,你有点个性行不行,能不能不说好。我听见你说好,我就可想把你抽死。你圣母习惯了,也别用在我身上啊,我脑袋不残,也不需要人哄。我喜欢人家说不??”习秋彤要骂娘了,她要的是大活人,大活人啊懂不懂,不是因为这家伙对自己内疚然后言听计从。妹啊,这样才更叫人讨厌,更叫人容易想起自己有多惨的现实。 “你的意思是我要问你收钱?”夏未岚皱了一些眉头,漂亮的眼睛望着习秋彤今夜莫名的暴躁。 “??” 一,定,是,故,意,的。 习秋彤再次掐她脖子:“问我要钱,那我要你的命。想骗钱,没门!” “好了。秋彤。你冷静一点。”夏未岚从她的魔爪了挣开。 习秋彤哼了一声,左右都是别扭。索性背过身,不去理她。 夏未岚靠近些,从身后把她搂在怀里,吻落的很轻,落在她的脸边。声音也很轻: “我对你说好,不是迁就你,不是要哄你开心。是因为你说的本来就是好的。我喜欢陪你做饭,陪你回学校看看,陪你做你喜欢的事。秋彤,我喜欢你??” “那你还问我要钱不?”习秋彤鼻子酸。 夏未岚搂紧她,像大人哄孩子那样耐心,又稍稍放开一些笑了道:“要呢。” “你敢!”习秋彤扭过来,捏夏未岚的脸,欺负她,蹂躏她,一边酸一边道:“不准要钱,我最讨厌人家问我要钱,我也讨厌要你的钱。我不给人做小三,你也没人家宋思明的范儿,你听见没?” 夏未岚的脸被蹂躏成各种形状,但是习秋彤觉得她是妖怪,怎么样都好看。呸,杀死外貌党。不能被外貌迷惑。小三不算贱,养小三的才算贱。养什么养,有钱了不起?夏未岚烦人。 “好了,小彤。我不问你要钱。你也不是三儿。”夏未岚被捏成鸭子嘴巴回话。 靠。太可笑了。 习秋彤被自己的恶搞逗笑了。捏着夏未岚的脸道:“给个理由先。” 夏未岚皱着眉头被捏成鸭子无可奈何道:“之静没有喜欢过我。她喜欢的只是姐姐。我不是姐姐,只是因为??我??我需要??” 习秋彤松开手,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她觉得也需会发生生么。 夏未岚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习秋彤淡淡道。 夏未岚摇摇头,声音尽量稳一些,缓缓开口道:“那天,姐姐突然回家,在我桌上翻看了我们的信,她觉得好玩才去捉弄你。我跟她的关系一直不好??我不喜欢她??她总是把家里搞的一团糟,父母一见面就会为她吵架,吵的家里一团糟。我真的不喜欢她??那天晚上我给她打了电话??” “??”习秋彤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知道她在开车??我只是不喜欢她来介入我的生活。她在外面怎么闹都好。可我不想她来破坏我的生活,她不该来找你,不该把你弄哭??我给她打了电话,我让她离我远一点,我不需要一个这样的姐姐,只是在 高兴的时候,回来家里看一眼胡闹一番。我不需要??她接着电话??出了车祸??” “夏未岚??”习秋彤咬住下嘴唇,咬的很重。伸手把她的头搂在怀里。 “我不想她出事??” “那只是个意外,夏未岚。意外就是意外,意外每天都在发生??” “她怎么会出意外,之静姐怎么会出意外??” “那是意外!我们每天在医院都在看意外。车祸,坠楼,工伤,机床压断手指头,突发脑血栓,钢筋扎进大腿,癌症,白血病,都是意外。我们难道想人死吗?可人是死是活,得老天做主!我们不是上帝!夏未岚??你不明白吗?” “??” “你可以同情她。我也可以同情你??” “??” 谁来同情我。 ?? 24 ☆、跟夏未岚一个档次 救护的车呼啦啦的响,声音尖锐刺耳,蓝红的光线交替闪耀。 穿白衣的人冲上去,把带血的人用架子推出来。 人下来的时候,血从胳膊的纱布滴下来,顺着指头流。 有人在后面哭。 手术室的灯亮了。 有穿黑衣服的人,拿着锁链安静的坐在走道外的长廊上。 每一个人都与他擦身而过。 他每天八点上班,每天5点下班,三班倒工作。 他和大家在一栋楼工作。 他和大家一样忙。 他掐着点让你跟他走。 ?? 习秋彤带着手套,挂了口罩,白衣飒飒领着她的跟班们一路推着车又把病人推下手术台。 今天运气不错,摔伤的这位摊上一个好老板,打电话托关系,三堂会审,能上的专家都上了。七八个小时,捡了条命。 习秋彤站的腰酸脖子疼,王晓武给领导捶背。 “对我这么好干嘛!”习秋彤瞅了他一眼。 “领导辛苦。体恤你这样万里挑一的白衣天使乃是我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责任。”王晓武嘴巴抹了蜜。 “我靠,七八个小时啊,大哥,我都累趴了,你居然还有力气狗腿!”习秋彤一拍办公桌道:“不错!有前途!说不定将来就混行政了。” “领导指使,给领导做狗腿,乃是下属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王晓武嬉皮笑脸。 “一条好狗腿啊,我喜欢。”习秋彤倍感欣慰,小五终于不负她辛勤的培养,领悟了工作好不如狗腿领导好的金光大道。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说个媳妇。我要求不高,女大夫的长相跟夏未岚一个档次就行,女护士的长相跟??勉强夏未岚一个档次就行。给哥说个姑娘吧。”王晓武一口气儿不带歇。 习秋彤赶紧起身,让王晓武坐下,她给王晓武捶背捏肩膀一脸笑容道:“舒服吗?” “还行。”王晓武享受。 习秋彤一个手刀打在了小五的百汇穴道:“瞑目吧,亲。” 王晓武疼的,哦了半天没哦出来。 靠,跟夏未岚一个档次??你怎么不去娶林志玲啊。 “领导??”小五挂泪了。 “叫妈都没用。你说你好好个大男人,这么下贱跑来做护士,怪不得你泡不到妞。哼。”习秋彤自己给自己锤老腰。跟夏未岚一 个档次很好吗?神经,圣母,闷骚,贱??死个人大惊小怪,把自个往进赔。赔她妹啊!有种怎么不自杀还人家一条命。一了百了,什么事儿都没了。 “那不是才指望领导??帮我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你看,你们女护士就幸福多了,男大夫,男病患,一不小心还是个有钱的富二代男病患??病患还有家属,再不济还能当个二奶。哥,想下贱一回都难。一听我是男护士,都给我发卡。”王晓武确实是很悲剧的。 “去你的二奶!以后在我跟前少提这个字眼,我最恨的就是那种自甘下贱,自甘堕落的女人。这种女人就该拖出去喂狗。”习秋彤骂了,又悻悻道:“还有那种养小三的下贱货色,卑鄙,无耻,更该拖出去喂狗。” “宋思明不是你偶像吗?你说给张嘉译当小五都愿意。”王晓武抬了浓眉,领导今天有点怪。 “我现在喜欢葛优了,就爱非诚勿扰!怎么样?”习秋彤昨晚怄气,怄的快吐血。 二半夜,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她都图个什么啊? 她怎么那么贱。 夏未岚自己折磨她自己,她自己想不开,那是她心理障碍该去看精神科。 凭什么把她习秋彤也赔进去啊。 她昨晚夏未岚一哭。 她搂着夏未岚哗啦就开始掉眼泪。 比夏未岚还伤心。 一闹都快大清早了,她刚睡下,叮咚叮咚就是手机铃音。 干。 那头也是稀里哗啦的哭腔。 张之静哭的那不叫一个惨啊。尤其是那个音儿,美女就不一样啊,哭声也特婉转,听的习秋彤心肝都颤了。昨晚那点要把夏未岚捆在身边拉她去私奔的心顿时就烟消云散的。 夏未岚接电话接的不能起床上班。 一直劝着没事儿。 习秋彤眼瞅迟到,只能留着夏未岚在家里打她的电话。 她一个人洗脸刷牙,挤公交车,灰头土脸的上班。 她就闹不明白,她一个做三儿的,咋就那么大胸怀。 又同情了正主,又同情了正妻。 合该就是她最多余。 她都觉得惭愧啊。她跟一个神经病人抢花姑娘,抢妹啊!掉价不掉价。 感情更好。上班就遇到个特大事故,一死三个人,一伤七个。 手术室集体亮灯。 稍微安慰点,她抢救的这个,活了。 r>靠,要是死了更造孽。今天心情得把王晓武活活掐死。 “那郑大夫算不算非诚勿扰?你把他一嫁,也不用等了,怎么匆匆的就没了下文?”王晓武还稀罕了。 习秋彤托着腮帮趴在办公桌上,想了半天,消了音。 是问得好。 她在等什么? 上帝知道她在等什么? 等一个晴天,把上次看海拍的照片寄给我好嘛,我喜欢我当着三儿,还是傻乐和的眼神儿吗? 擦。 揉乱前额的头发,习秋彤吐出口气儿,望望王晓武道:“你谈过恋爱没?” 王晓武瞪了眼睛,伸手摸着心口,猥琐的笑道:“当然谈过了,哪个哥们没恋过爱啊。” “你有脚踩两条船过没?”习秋彤冷淡道。 王晓武呵呵两声,脸都白了,护住胸道:“这个真不敢。虽然有那个心,但是没那个胆儿。” “你父母离婚,姐姐横死,老婆是神经病,给老婆捅了十三刀,捅完不算数还没法离婚,还被老婆的妈嫌弃你没照顾好媳妇没?”习秋彤慢条斯理,眼神扫着王晓武。 “我靠!那个这么造孽啊!比前头加起来三十床的病人都惨!这是要刷新省院谁比我更惨的记录吗?这也太凶残了,这叫人怎么活啊?你不要咒我啊。我不要媳妇了,你也别给我一神经病人啊。”王晓武目瞪口呆,掰指头算着这个惨。 “那你就别问我跟郑世文的事儿。”习秋彤闭了眼睛懒得理会一个25岁的毛头小子。 “你说的这个是郑世文啊!那他追你不是摆明要你做三儿吗?领导,你千万不能因为同情他就搞这个啊。你如花似玉,前途大好,外头男人多的是,你不能当三啊。”王晓武担忧。 “是,没错,就是郑世文。我给他做三我才是脑子进水。”习秋彤瞌睡,一点力气都没了,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上蒙头大睡。 她昨晚哭的太久。脑子都是木的。 也许小五说的对。外头男男女女多的是。 她就不该瞎惦记。 一觉睡醒。 地球照样旋转。 她争分夺秒不过也才睡了半个小时。 “习护!又加了一台手术,赶紧来!二十八床脑梗!” 天杀的工作啊,她就算是个机器,好歹也上个机油,关机让停一会儿吧。 就算是黑砖窑,也该让喝口水吧。 富士康再血汗工厂也让下班吧。 习秋彤吐口气儿起来 拍着额头,带好口罩,飞也似的往过跑。 跑两步,慢下来。 迎面碰上白大褂一身潇洒的夏未岚,夏大医生。 “你手术?”习秋彤道。 “嗯。”夏未岚挂着口罩。 “我以为你飞巴黎了。”习秋彤扬着眉头。 “她下午飞机到机场。”夏未岚说的淡。 习秋彤往前走不说话,青黑了脸。 “秋彤??”夏未岚张口想说什么。 习秋彤一把扯了口罩,看着旁边走过来的郑世文,眉开眼笑的挥手:“郑医生,转院过来抢救的那个怎么样了?” 男医生点点头露一点笑道:“正要去。” “我陪你去吧。”习秋彤一笑起来,确实担得起如花似玉的形容。 漂亮姑娘在哪儿都不会嫌弃。 “好。”郑世文笑了。 习秋彤转身跟着他,一路往回走。 夏未岚往前去了。 王晓武急急忙忙从后面追过来道:“习护士长怎么了?” “什么?”夏未岚侧头看了一眼王晓武。 “她刚才还说不跟郑世文在一起。说他有老婆,老婆还是个神经病人。她跟他在一起顶多就是做个三儿,她说做三儿太下贱。转身怎么乐呵呵就跟人家跑了。”王晓武纳闷。 夏未岚在手术室外头做准备。 临上手术台,对王晓武道:“她跟你开玩笑的。她是个好姑娘。不管怎么选,都是应该的。” 王晓武受宠若惊。 女神主动跟他说话了。 “夏大夫,你,你下班吃饭是一个人吗?”王晓武鼓起勇气。脸都红了。 “嗯?”夏未岚说的淡。 “我请你吃饭。”王晓武摔了句狠的。 “我要去机场。”夏未岚准备开刀。 “接谁啊?”王晓武撕心裂肺的失望了。 “我大嫂。”夏未岚道。 “你还有个哥哥啊?”王晓武惊讶。 “嗯。” “你这么忙,你哥哥怎么不去接他媳妇。还让你去。” “她21岁就过世了。” “啊??” 王晓武瞪大眼睛,差 点把钎子掉地上。 干。结婚这么早! 外科是不是这么惨。 精英们不是死姐,就是死哥。 胸外那个还有个死妹,未婚夫贪污坐牢,至今未嫁的。 风水就这么不好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 25 ☆、我的朋友叫小五 奇迹啊! 脑部创伤,腰椎骨折,脾脏破裂,小腿粉碎性骨折?? 神都必须带走的倒霉哥们啊,电击都上了,这都不死!楞是给抢救活了! 心都提在嗓子眼了,习秋彤对着那个显示器上心跳重新的起跳目瞪口呆。 这绝对是职业生涯的一次纪念。 全手术室都对着这个蟑螂一样顽强的病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年轻的护士们高兴的勾肩搭背,在一起嬉笑。 主刀的组长也老眼含泪表示,下班一定请大家吃饭。这次手术之难度和顺利程度可堪典范。 习秋彤笑了,这种高兴不是其他高兴能比。 她今天连续参与两台手术,好运的是,两台手术的病人都活了下来。 虽然她不算太迷信。但是她觉得如果她一直参与抢救,那么被抢救的病人都会活下来。 大概,一直坐在楼道里的那个黑衣男人实在也看不下去她的倒霉。 今天不打算跟一个快要发疯的女护士较劲儿。 死神先生今天自我放假,去其他地方坐着去了。 “我要谢谢你。”郑世文摘下口罩,在盥洗池边英俊的眉目看着手术结束后收拾器械的习秋彤。 “谢我?”习秋彤笑一笑。 郑世文点点头,洗掉橡胶手套上的血渍,伸手想把手套摘掉不太方便。习秋彤出于好心帮了忙,帮他把手套摘下来露出他青筋盘踞有力又漂亮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我觉得是因为有你在这里,所以今天大家都很顺利。”郑世文微微凝眉的样子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习秋彤笑了笑,摇摇头道:“可别给我带高帽。我有自知之明。” “晚上吃饭,你去吗?”郑世文询问。 习秋彤吸口气儿,想了想,点头:“去吧。组长喊吃饭,不至于不去吧。这点眼色我还是有。” “那我开车带你去?”郑世文一笑。 习秋彤没什么好反驳。 正妻都回来了,她不至于还霸着不走吧。 她可不想被人冲上来扇上一耳光,骂一句下贱。 找点乐子,何况是个帅哥。也算是赚了。 匆匆去换衣服,在护士站收拾东西走人。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科室大联欢,外科精英,男大夫,小护士 ,女大夫,男护士。大大小小只要参加手术且晚上不值班的都被拉来一起吃饭。坐了满满当当两大桌子的人,高兴的不得了,大鱼大肉,白酒红酒,觥筹交错,吃喝玩乐。 “组长咱俩干上三杯!” “胸外的哥们统统再喝一杯。” “姑娘们也别闲着啊。” “再敬主任一杯!” “祝各位上职称的早日上职称,发大财的多坐几回台!” “习护士,你和郑大夫的事儿要不趁今晚就办了吧!” “就是!就是!你看这个阵容证婚还不够强大吗?” “就算不结婚,先跟郑大夫喝上一杯吧!999朵花不感谢吗?” “一杯怎么够,起码喝上三杯!” 一群人开始起哄。 郑世文刚想圆场。 习秋彤几杯酒下肚,也彪悍起来,对着郑世文笑的脸红道:“哎呀,喝!那花儿还真没谢谢你。” “靠!媳妇比老公强!” 一群人哄笑。 郑世文一边笑一边和习秋彤喝了一杯酒。 全体人员都乐了,几个骚的男哥们冲上来要给大嫂敬酒。 热闹十分。 王晓武遮着脸悄悄凑在郑世文旁边瞪大眼睛道:“靠,她疯了,她没酒量。她是不是醉了?” 郑世文脸喝的也红了,刚要拦,旁边组长又把他拉住搂着脖子要灌他的酒。 王晓武赶紧退散。 算看出来了,这帮人穿着白大褂不是人,脱了白大褂更不像人。 估计是逗他们俩玩,今晚估计夫妻俩得双双把命断。不喝醉人家肯定不放人走。 二十分钟后,王晓武摸着良心说。 他是孝子。 伸手一拦,遮住习秋彤跟前的酒笑了道:“我们领导酒量有限啊,你们悠着点。别灌醉了。” “哎呀,郑大夫不是都没开腔吗?没事儿!” “小五,我没事儿!”习秋彤喝酒热的满头汗,笑眼看着王晓武。 王晓武狠劲儿掐了她胳膊把她拉到一边道:“你喝上瘾了?我护着你呢。你怎么胳膊肘还向外拐?” 习秋彤笑笑,把王晓武推开道:“用得着你管?” 王晓武咽了口唾沫。 那边郑世文都快被一组的人用酒淹死了。 “行,你就喝。咱们看谁牛!”王晓武骂娘了。虽然是孝子,抵不过娘自己浪。 6点吃喝,8点结束。 老领导先走。年轻人去K歌。 酒桌上白酒灌够了。 这一轮换啤酒。 王晓武给人抓住灌了几瓶酒。不过那些男大夫不喜欢跟他一个男护士玩,跟小姑娘们唱歌喝酒不亦乐乎。小护士年虽小也不太合适,习秋彤这样二十□的正合适,玩的开。一群哥们拉着她起哄,让她跟郑世文合唱。 郑世文也醉了,脸红脖子粗,搂着习秋彤的肩膀。 习秋彤笑着跟他唱歌。 整场最热闹的时候,习秋彤要去洗手间。 跌跌撞撞,习秋彤笑的找不到北。摸了半天摸去洗手间。 胃里难受,趴在马桶边吐了。 “我靠!习秋彤!” 习秋彤呕的呕清水,听见声音回头。 王晓武一把把她扶好:“你慢点!” 习秋彤看清人,扭头又开始吐。 王晓武一边扶着一边口袋里掏卫生纸。 “不能喝就少喝一点吗,又不是玩命。嫁给郑世文也不用这么高兴吧。”王晓武把七荤八素的习秋彤扶起来,扛到水池边。 习秋彤眯着眼睛,脑袋都是僵的。 “王晓武!”习秋彤算是认出来了。 “是我!妈呀,你算认出来了!”王晓武拧了水龙头,用湿纸巾给她擦脸。 “你在女厕所啊!”习秋彤满脸通红喊了一声。 王晓武一口血。 旁边门一开,一女的吓的愣住了,保安两字刚出口。 “你上厕所,没事儿,他是GAY??”习秋彤醉醺醺的笑笑对后面来上厕所的女人挥手。 “我是GAY??”王晓武颤抖。 “保安!” ?? 玩也玩热闹了。喝也喝醉了。唱也唱开心了。 12点半,王晓武拖着累赘坐在街边公园的凳子上,抹泪啊。 习秋彤坐计程车到一半醉酒晕车又想吐。 没辙,下车,拉到街边扶墙呕清水。 “造孽啊!你明早可以睡觉半天,我还要上班啊。妈。”王晓武悲催的跟在后头。 习秋彤呕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好容易停下了,醉的颤巍巍晃到王晓武旁边坐下。 王晓武递纸 ,习秋彤还仰头等他给擦。 要骂娘了有没有! 算了,看在是领导,男护士还是好好伺候着护士头子。 “搞什么啊,喝成这样。”王晓武叹气。 习秋彤醉醺醺回不了话。 “你一闹,我又把你家地址给忘记了。家在在哪儿,好好说清楚。我赶紧把你送回去。”王晓武把她扶住了。 “王晓武,你恋过爱吗?” “这个问题白天问过了,哥上过的女人加上苍井空和安吉丽娜朱莉也有三百来个了!不准再问个人隐私。”王晓武吐血。靠,老这么问哥是个神马意思。 “我不是说上床。我是说你真的爱过一个人没有!” 声音不大,醉的实在有点太厉害。王晓武皱着浓眉,瞪着大眼道:“有!我小时候喜欢我们隔壁一个姑娘。” “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她转学了。我没找着她。”王晓武憋着口气儿。 “喜欢人是不是特难受啊!”习秋彤趴在下属的肩膀上笑了。 王晓武佩服了自己的定力。 面对领导这样随时妖精和武松随意切换的姑娘,没有定力不行。你总不能扑上去,哗啦她变身了,一巴掌就把你打死了。 摸着心口,王晓武吸了口气道:“不准逼迫哥想伤心的往事。” “我也觉得挺难受的??”习秋彤笑呵呵,手指头碰王晓武的耳朵,一边笑一边掉眼泪道:“你说怎么那么难受呢?” 王晓武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想了想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习秋彤满脸的眼泪。 王晓武递纸巾。 习秋彤歪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眼睛喃喃自语道:“我家在XX小区一单元二楼??我想回家睡觉。” 王晓武把她搂住拖到路边,打了车。 一路扛着睡着的习秋彤回家。王晓武真要大喊谢天谢地了! 靠,再不把这妞送回去,他就有可能把这妞拐回家了。 拐回家出什么事儿,后果自负。 习秋彤的小区依旧黑的有点怕人。 楼道窄且陡。 幸好才二楼。 王晓武穿着粗气拖着一 个姑娘往楼上走。 一道手机的亮闪在了小五的脸上。 “王晓武?” 夏未岚从楼梯砍儿上起来,神色稍稍惊讶。 “啊!” 王晓武喊了一声。 啊了半天没啊出来。 夏未岚摸黑把习秋彤抱过来,扶到门边。 “帮我好吗?”夏未岚回头把从习秋彤那里掏出的钥匙递给王晓武。 王晓武把门开了。 夏未岚把人扶进去,放在床上,拉着毯子盖上。 厨房烧着水,夏未岚一脸冷静的模样。王晓武双手插在口袋,立在客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望着夏未岚呵呵:“她,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顿了顿笑道:“夏医生你不是接嫂子去了吗?” “她回家了。已经休息了。”夏未岚答了。 “你??过来找习护士?”王晓武不确定。 “嗯。”夏未岚点头。没有否认。 水烧好了。夏未岚倒了一杯水,把习秋彤扶起来,喂她喝了一些水。习秋彤没有睁眼了,不知道认出人没。 “领导你再喝点吧??”王晓武在后头喊了一声。 习秋彤一边喝水一边眼泪就滚出来,豆大的眼泪,滚进水杯里。 夏未岚叹了口气,把水杯递给身后的王晓武。把习秋彤搂过来,搂好了道:“没事儿了。你好好休息。” 习秋彤点头埋头进夏未岚的怀里,掉眼泪不说话。 王晓武想说点什么,想了半天。 在旁边补了一句:“我是GAY,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睡床,我在外头沙发上睡。” ?? 趴在沙发上,左右翻身睡不着。 这个灯泡当的有点大。 当的也很悲催。 娘还没吃着,把梦中情人又赔进去了。 苍天,他倒是挺心疼习秋彤。 谁心疼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了小五。可怜的娃儿。 26 ☆、金枝欲孽看多了 习秋彤在夏未岚怀里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发现夏未岚有了黑眼圈。 习秋彤叹气。 抱着这个恨也不是,爱也不是的女人,伸手拍拍她的脸。 起身吻在她额头上。 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习秋彤微微笑笑道:“早上好。” 认命吧。 都认命吧。 如果不认命,又能怎么样。总也不能叫夏未岚拔剑自刎已谢天下吧,她又有什么错? 习秋彤眼睛哭的还有点肿,脑袋醉的还有点疼道:“我下午的班,我给你热一点饭,你吃了去上班吧。” “嗯。”夏未岚点头。 习秋彤揉着脑袋起床穿鞋。 夏未岚抓住了她的衣角,垂着漂亮的眼眸说的低声道:“对不起,我需要一些时间??”顿了顿抬头神色不稳,像犯错的孩子祈求原谅那样道:“不会很久,我尽快??” 习秋彤穿着一双塑料拖鞋,头发很乱,随手抓着一件吊带裙子穿了,回头只是淡淡笑了笑摸摸夏未岚的头道:“你随意,别勉强。” 习秋彤开门去厨房里折腾。 上班大概已经迟到了,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个是夏未岚嘛。谁好意思说她有什么错。 打开抽油烟机,煎个鸡蛋。 “睡我客厅的那个GAY,吃早点吗?吃我就给你做一份。你上班迟到了!赶紧起来!”习秋彤在厨房喊。搞没搞错,她醉成那样生物钟也能按时按点起床,那个死GAY明明都没有喝多少,还睡的跟猪一样。真是猪一样的下属啊。 王晓武噗通从沙发上滚下来。 屁股差点摔成两半,疼的嗷嗷叫。 习秋彤叫起床的声音太凶恶了。 沙发也太窄。 小五掉地上的时候,仰视着女神穿裙子从旁边路过,隐隐可见那两条曲线漂亮的腿,引人无限遐思。 王晓武宁愿一辈子躺在习秋彤家客厅的地上。 大清早,小五经历了自己这辈子最诡异的一次用餐。 他妈跟他老婆(YY中的)一起坐在他对面陪他吃早点。 习秋彤没穿内衣。 夏未岚穿习秋彤的睡裙亦没有穿内衣。 小五拿着刀叉把鸡蛋切的四分五裂,五马分尸。 一边吃早点一边渗鼻血。 习秋彤伸手拿纸巾给王晓武擦鼻血按住 他鼻子道:“靠,你做GAY做的也这么没素质。没见过女人吗?激动什么劲儿。仰头,自己按住。” 按住鼻子,王晓武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果然还是亲妈比较彪悍,铁T啊。 吃着饭,王晓武终于忍不住鼻孔里塞着卫生纸,对对面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诚恳开口道:“妈,你俩有家庭压力需要男人形婚吗?” 习秋彤拿着刀叉坐在旁边瞧着王晓武,咽下喉咙里噎住的饭。用刀指着王晓武笑了道:“我俩都有需要,你准备娶谁啊?” “当然是??”王晓武对着夏未岚笑笑,然后缩脖子望着喉咙下的刀,脊背发凉,流眼泪道:“我立马加入津巴布韦国籍,信奉伊斯兰,你俩我都娶。” “异端!”习秋彤拔刀。 小五阵亡。 早餐结束,小五贫血。 临行前,小五被告之他唯一的安慰是夏未岚医生将开着法拉利送他上班,并帮他跟管事儿的说情,避免迟到被骂。 习秋彤大清早送别夏未岚的时候,搂着她的脖子当小五的面儿,热烈拥吻了将近三分钟。 王晓武迎风流泪啊。 习秋彤扇他后脑勺警告:“靠 ,你做GAY就要有GAY样,敢对我媳妇动手动脚,下午我就阉掉你!” 小五哭泣着跑下了楼。最毒不过领导的心。明明知道自己是直男还要逼迫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夏医生还要当自己面霸占夏医生。人生!要不要这么狗血,像娘一样尊重的女人和最爱的女人搞在一起~~。像我这样的美好少年肿么办啊?男女比例本来已经大失衡了,美女还要一起玩儿?? 今天的天气不错。 法拉利果然NB啊。 小五已经庆幸他娘是那么法力无边的一条素贞,泡郑大夫倒还是其次,郑大夫那个白面书生顶多几十万一个奥迪,怎比得上天人之貌,身价倍高,开几百万法拉利女菩萨下凡的夏医生。在郑大夫和夏医生之间,小五举双手双脚赞成亲娘做LES,拖着夏医生戏水。反正今生今世俩个奇女纸他一个也追不到了,他追不到别的哥们也追不到,真是人生最后一点可以瞑目的安慰。 “小五。”夏未岚开车主动开口的。 王晓武哦了半天手臂都是鸡皮疙瘩,笑了开口:“我,说形婚是开玩笑的??不过,你,夏医生要是有需要, 我可以,娶你??” “谢谢。”夏未岚对他笑的很淡。 “啊,你真的要嫁?”王晓武在座椅上被刺激的死去活来。靠,下午会被娘阉掉的。 “我是说谢谢你昨天帮我照顾秋彤。”夏未岚淡淡开口。 御姐的魅力啊。小五喜欢三十岁女人的成熟,淡定,强大。比起美残她们那些二十岁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夏医生的稳重成熟真的太TM性感了。 “没事儿。我就当她是我亲妈。照顾她是应该的。”小五偷偷抹泪。习秋彤是后妈,才不是亲妈。 “秋彤上学的时候因为我的关系,朋友就很少。她性格其实有点怕生,很不爱跟男孩说话,和你关系这么好,是很少见的。大概,她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成她弟弟。”夏未岚开车对王晓武笑一笑。 天光十分明媚。 王晓武可能眼花。 看见夏医生在发光。 摸着心口,小五豁出去了道:“她昨天喝了很多酒。我知道她没有酒量,她来回吐了四次,趴在墙边呕清水。” “??”夏未岚没有开口。 “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没有哭过,就算压力再大,病患闹的再凶,她都是好好的。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但我觉得习护士是个好姑娘,夏医生要是喜欢她,你要好好对她。她??她好像很喜欢你??” 王晓武觉得自己SB透顶了,准备开窗子从法拉利上一跃而下,撞死在迎面而来的拉土车上。他肿么能这种责备的口气跟女神说话??完蛋了。 “嗯。”夏未岚开着车,表情有一些认真道:“我知道了。” “你俩真的不考虑形婚吗?”小五看在如花似玉四个字上,娶夏未岚回家不上床也行,天天对着大美女,饱饱眼福,他也值了。 “喜欢女生的话,你还是正经找个姑娘结婚吧。”夏未岚淡淡一笑。 命运之枪戳穿了小五的心脏。面对女神,他怎么能不是GAY!他怎么会喜欢女生!呕出三升血。 再次阵亡。 医院人多似庙会,护士上班脏苦累。 习秋彤睡到中午,又吃了一顿饭,匆匆忙忙来上班。 昨天的好运气似乎还在继续。 死神先生今天虽然坐在护士站对面的椅子上,但是好像没有要工作的意思。 怪事是,今天又有一群要抢救的车祸。 但是再惨的伤,都抢救成功。 昨天抢救的两位也生命迹象平稳。 死神下班了,这是护士站流传的最广的一个谣言。 今天真的很不一样,习秋彤觉得自己可能去买彩票要中三百万了。 小五变得灰常灰常勤快。 不像以前,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站着。今天小五跑了三个台。二十个病房。跟病患说话的口气,被表扬像是大姑娘那样柔情似水。 习秋彤只加了一句评论。 “我操,你装GAY上瘾了!” “哦吼吼,领导何出此言啊?” 小五翘起兰花指,抿嘴笑。 全体护士在护士站尖叫。 一群女人冲上去捶爆了小五。 装GAY可以,太娘就像人妖。 人妖就太恶心了。接受不了。 习秋彤最诧异的。她们家那个死人。 没错。 就是那个所有事儿都平淡处之,慢慢腾腾,磨磨唧唧的夏未岚同志。 良心发现了。 终于不用习秋彤追在她屁股后头跑,不用习秋彤开口先说话,先逗她笑,先把她当姑奶奶供奉。 习秋彤是被夏未岚在百忙之中拉进她办公室的。 一拉进去,抱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放手。 抱也算其次。 夏未岚把她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捧着习秋彤的脸亲了又亲。亲的习秋彤一脸通红,担心长癣,才喘气儿从夏未岚怀里出来一点。 “你怎么了?”习秋彤担心。 夏未岚摇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习秋彤坐在桌子上,皱眉头去看夏未岚的脸,夏未岚肩膀发颤哭了。 窗户外头是大太阳。 夏未岚白皙的脸,动人的眉目,哭的声泪俱下。 死了娘也没见这么惨。 习秋彤叹了口气,把她抱过来,轻轻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不内疚了。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昨天也不太对,脑子一抽喝多了罢了。” “秋彤,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这样了??不论我有什么报应。但我想你好好的??” 习秋彤仰头吸了口气儿,摸着怀里人的头发。 她也不是心 软。 到了这个份上,习秋彤只有笑笑说的简单道:“夏未岚,别哭啊。我们是共犯啊。还分什么彼此,我难过,你难过。你难过,我也难过??所以,你不要哭啊。我已经很惨了,我不想偷个情,做个三儿还让你跟林黛玉似的,你今生不是为了来给我还眼泪的吧??” 夏未岚抱住她,抱的自己手臂发麻。 习秋彤也搂着她。 夏未岚在她耳朵边许什么诺言。她已经听不清了。 外头的天光太耀眼。 她想啊。 世事难预料。 重伤病人怎么伤都死不了。 医闹什么的也不见了踪影。 连王晓武都开始发骚学着做一个好护士。 夏未岚作为一个白富美,低声下气哭着喊着让自己泡。 是不是预示着她的好运已经来了。 习秋彤搂着人,想了想,笑了。 做三儿的,要有手段,有心机啊。 “我要去学校食堂吃包子和粥,你下班陪我去好不好?你去了我再让你回家。”习秋彤道。 “好。”夏未岚点头, 习秋彤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道:“夏未岚,你别担心了。如果她不肯放开你,我就会把你抢回来的。” 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吧。受不了这个点击了 27 ☆、有一招叫釜底抽薪 习秋彤心的心又顽强的跳动起来。 堪比那个浑身撞的四分五裂都还不死的蟑螂病患。 人这一辈子,说到底,与天斗,与地斗,都是于人斗。与人斗也是其次,关键是自己能与自己斗。 习秋彤豪情万丈的战胜了自己的善良,又一次成功的把良心丢去喂狗,兴高采烈的做起了三儿。这事儿咱们的说,是咱们赚了,花别人的钱,上别人的妞,妞还一门心思肯把你扶正,虽然难度大了一点但总归有个盼头。她这个人打小比较坚强,但十几年只养出一个弱点。 见不得夏未岚哭。 哎呀,那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特别让人心碎。 张柏芝哭起来漂亮吗?张曼玉哭起来有特点吗? 妹啊。哪比得上夏未岚同志千分之一的感伤程度。夏未岚要是当男人面多哭几次,肯定有风骚哥们都要为她去烽火戏诸侯了。 习秋彤长呼一口气就若无其事从夏未岚的办公室里钻出来,在医院里作奸犯科太让人内疚了,满医院的病患伤患,肿么能离开她习秋彤呢!伟大的护士不能这么堕落! “再亲一下。”习秋彤瞪圆眼睛一边走一边笑看着旁边的夏未岚提了一个要求。 满满当当的人啊。 夏未岚哭过的眼睛还有点红,听见这个要求都迈不动步子。 习秋彤哼哼笑着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夏未岚点头。 习秋彤不顾姿色差距活色生香的演着舒淇,仰头笑的贼道:“你喜欢我怎么不亲我?你当人面亲我,我就原谅你。” 夏未岚低头去亲习秋彤。 习秋彤哈哈笑,伸手把她的脸拍开小声道:“叫你亲你就亲,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收敛一点。没素质。” 夏未岚可怜兮兮的站在走道边。 习秋彤胆儿肥的趁人不注意拍了一把夏未岚的屁股道:“乖,不伤心了,赶紧上班去。记得回办公室打粉底把眼睛遮一下。” 夏未岚把憋的那口气儿吐出来。转身跑了。 习秋彤看着媳妇受委屈一路小跑回办公室的模样,心情大好。 收回之前的话。偷人这个事儿还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你不能逼迫金主吧,把夏未岚逼死了也是那回事,问题又不出在夏未岚身上,只要夏未岚喜欢的是她,其余都是时间问题。时间问题就好办了,八年都过去了,再等一阵儿又能咋样?重点是夏未岚的心在她身上,人也会是她的,卡也都是她的。怕什么? “哎呀,护士,你看我这个伤 加上这个病到底怎么样吗?什么时候能好?” 例行查房中面对病患千奇百怪的问题。 习秋彤笑脸相迎给身后的小五做示范,以奖励小五今天表现不错。 “你看你旁边床的病人,他进来的时候病情跟你一样重,你看他现在不是就症状减轻,恢复的挺好。你很快也会跟他一样。” 小五点头,恍悟这叫类比法。 “护士,这个说明书说孕妇和小孩,老人,肾功能不全者,这药不能吃。” “哎呀,说明书都那么写。你看你旁边床的病人,比你的情况还严重,他不是也吃这个药,人也好好的。你不要怕,按时吃药也会跟他一样恢复健康。” 小五下午跟着习护士长。总算学会了一招半式。 但凡问题模棱两可,习秋彤也不知道,也不敢轻易下结论的。就要学会巧妙的推卸责任。 习秋彤带着徒弟,伸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凶神恶煞道:“推卸你妹的责任!姐这招独孤九剑以无招胜有招破尽一切疑难杂症,病患纠纷!我又不是主治大夫,他来问我不过是病患心理,图个心理安慰,找人聊天罢了。我能跟他深度讲他这个病是怎么回事?一个病人拉着我讲半天,我后面那么多病人不用管了。你这么跟他讲,又生动又形象,他本来挺怕自己病着病着就挂了,你给他看个好样子,他就有信心恢复健康,做我们这一行要有高情商你知道不知道!” “那美残呢?”小五捂着后脑勺流泪。 习秋彤伸手拍他前额,露出森森的白牙道:“病患是脑子有瘤又不是神经病,你见哪个病患逮着孙若溪问东问西?” “护士长??” 孙若溪捂住心口。伤自尊了。 习秋彤立马笑脸相迎宛如春风道:“情商虽然重要,比不上人长的漂亮重要,小五天生缺陷所以我骂他几句。美美你就没有这个问题。病患一看见你这么漂亮,心情都好上一层,自然有求生欲望。” 王晓武目瞪口呆的看着孙若溪一蹦一跳的去照顾病患了。说是二十床那个最惨的病患,那个病患每次看到孙若溪才肯吃药。 就是个老色狼。 大家总结。 也只有孙若溪觉得老头老摸她手是和蔼亲切,其余女护士都在后面骂。 习秋彤在护士站歇脚喘气儿道:“这叫人尽其用嘛。美残不觉得老头吃她豆腐,老头不 嫌弃美残扎针要扎四五针才找到血管。一拍即合。真是上天给美美安排的病患啊!”怕什么,看到摸不到,摸到也吃不着,被摸几下拯救一个生命,这是积德的事儿。 领导高瞻远瞩,心肠狠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病患?? 小五摸着心口说,护士们爱领导不是没有原因。领导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奇女纸。这样伟大的奇女纸,果然没有男人镇得住,去搞LES也是太正常的事儿。 “我靠,领导,夏医生的事儿怎么办啊?要不要我帮你出面。以我的英俊帮你泡到她那个神经病的大嫂。为你们打开偷人的方便之门。”小五爬在桌子上偷偷的偷偷的和领导咬耳朵。 “以你的什么?”习秋彤瞪了眼睛道。 “英俊!”小五回话。 “你还是做GAY有前途一点。GAY喜不喜欢制服款?如果喜欢小护士,你不是赚了。”习秋彤毒舌。 男护士泪奔。 每天忙忙碌碌,与病患斗法,其乐无穷。 护士医生是人,病患也是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尤其是病了的人,身上各种优点缺点都无限放大。跟他们打交道,不是劳心劳力,简直是伤肝伤肺。在这个宇宙洪荒,人心拔凉,有人医保,有人街角的时代,爱护一个病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而遇到一个值得爱护的病患,天上掉钞票 的事儿。 在众多奇形怪状的病患里。 全科女护士之宝,全体姑娘的最爱。 习秋彤亲自照顾,无微不至的一个病患。 几天不好好上班了,尽去跟夏未岚偷情,特内疚。下午趁带小五逛完,习秋彤跑去看了一下十六床。 化疗。头发已经光了。 眼角发青。坐在床上像个外星来的小怪物。嘴唇白的没有血色。 “小石头,今天感觉怎么样?”习秋彤苦闷的时候唯一的朋友。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淡淡露了一个微笑。低头在自己的纸上画画。 哑巴。癌症。 习秋彤笑了,找了凳子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VIP病房十六床,十九岁,自十二岁起每年定期来医院检查,因其长相俊美,受到女护士一众爱 戴。掉光头发后,依旧宛如天使。 “我这几天忙。你知道,我有时候就很忙。”习秋彤跟她说话,她很多话不能跟别人说。但是可以跟十六床说。因为十六床是聋哑。你跟她说了她也不知道你说什么。 十六床画了一个不开心的脸给习秋彤看。 习秋彤摇摇头道:“哎呀,工作太累而已。你不要担心我。” 十六床歪着头像个小动物那样敏锐的看着习秋彤。 习秋彤觉得,十六床大概真的是天使,所以她是有心电感应能力。她每次不开心,或者有问题的时候,十六床都会画那个表情给她看。 叹口气,习秋彤只有笑着老实交代道:“我之前跟你一直说的那个人,就是夏医生。我跟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和好了,还做了大人之间的事儿。我觉得很奇怪,我之前跟你赌咒发誓,这辈子都不理会她。我错了。” 光头的姑娘眼睛很大,发白的嘴角笑笑,点点头。 习秋彤觉得如果她生在西藏,肯定被选去做活佛了。 “她有女朋友。但是她女朋友很坏,还伤害她。我是不是应该把她救出来?”习秋彤像一个圣者询问:“还是我应该不理她,郑大夫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嫁给他。” 十六床笑了,用铅笔在大大的速写本上飞快的画画。 习秋彤凑近一点看她画什么。 十六床画的很用心。 一笔一笔慢慢扫着。浅灰色的笔记慢慢聚集。 习秋彤觉得自己用一个癌症病人来占卜很不道德。 十六床画了一颗心给她。然后伸出苍白瘦弱的手慢慢靠近习秋彤,按在她的心脏上。眼睛里透出温柔的光。 习秋彤一下子豁然开朗。 拿了十六床的画笑的开心,抱了十六床道:“小石头,你是说,她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这里?” 十六床点头。 习秋彤觉得那是神眷顾了她。搂着十六床的脖子,亲了十六床的额头道:“我想还是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 十六床的姑娘,叫时月。十二岁住院,她是习秋彤的第一个病人。习秋彤觉得自己很幸运。她从来不认为这个叫时月的女孩会去世,就算她病的再重,总是可以度过危险期。每次度过危险期,时月总是会给她画一副肖像。 “好吧,看在夏未 岚那么可怜。我应该帮帮她对不对?助人为快乐之本啊。” 习秋彤彻底释然了。拿着画笔跟时月画画道:“你看,这就是夏医生,你见过她的,她很漂亮,嘴角有一颗小痣。就是这颗痣,迷的我死去活来。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时月笑了,在旁边写字,字写的很歪,写着夏医生。 习秋彤高兴死了,点头:“嗯就是她。你知道她,那下次我带她一起来看你。她有点闷,不过她也会画画。你可以跟她画画玩。等你好了,我说不定也跟她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到我家玩。我做饭给你吃。” 时月转身拿了自己最近的检测单子递给习秋彤。 习秋彤看着她的单子,喜出望外。 “很好嘛!情况很稳定,指标都正常!你在恢复了!” 时月点头,笑了笑。 习秋彤觉得上天不要太厚爱她。她的人生还是充满各种希望。 她是个护士,被一个她照顾了七年的病患治愈了心伤。 人跟人。是相互治愈的。习秋彤能做好一个护士,身体力行这一点。 十六床是习秋彤的天使。 告别十六床后。 习秋彤觉得世界又没有那么灰暗了。 她要下班了。晚上跟夏未岚去吃饭,执行笔记本上的第一条规定。 “夏未岚!吃饭了。”敲夏未岚的办公室。 夏未岚把门打开。 张之静站在里面笑的很高兴的模样。不知道在聊什么。 习秋彤觉得十六床预言能力还是不够准。尴尬的笑笑,面对夏未岚呵呵道:“初晴姐,之静姐姐来看你了啊?” ?? 她是个嘴子。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善良。 “是小彤啊,我来看初晴,接她下班去吃饭。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张之静人热情的笑了:“我上次说让你到家里来做客的。” “好啊!我去!”习秋彤摸着心口说,她还不算太善良。早日打入敌人内部也好。最好去她家住上十天半月,研究一下病人的病情。 三十六计。 釜底抽薪。 28 ☆、她还是赢了一次,不是很光彩 类似杉菜总是能抢到道明寺。类似湘琴总是能泡到直树?? 习秋彤狂霸的继续这一定律,吊爆了的挽着她的情敌张之静同志,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嫂嫂喊的分外亲热。 “小彤,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张之静同志被比她小两岁的丫头哄的晕头转向,笑容越发甜美热情,倒是十分有做姐姐的风范。 “呵呵,我想吃麻辣火锅。”习秋彤装着小清新挤在张之静和夏未岚中间。 火锅两个字一出,夏未岚皱了眉头。不能吃辣,一碰必死,只要敢吃必然第二天口舌生疮,大面积溃疡一个周以上。 “可以啊,初晴以前就挺喜欢吃火锅。不过后来去美国就很少吃了,等会我们去超市买料包。”美女笑的温柔。 习秋彤侧头对夏未岚冷笑道:“初晴姐姐~,听到你最爱吃的麻辣火锅是不是很开心啊?” “我很开心。”夏未岚保持微笑。 “姐姐笑的这么漂亮,是不是之前火锅吃的太少,偶尔吃一次很高兴啊。”习秋彤咯咯娇笑,对着张之静道:“大嫂以后要常给初晴姐做着吃啊,你看她多开心。” “好呀,喜欢我就多做给大家做着吃。”张之静笑着点头,好脾气的模样。 夏未岚侧头避开张之静的目光,狠狠瞪了习秋彤一眼。 习秋彤缩着脖子偷偷冲正主吐了舌头。你不是爱演吗,不是能演吗?那就演的再深入一点呗。吃上三顿火锅,你要是还能把你姐若无其事的演下去,我算你狠!从此心甘情愿给你做三儿。后头就去柏林申请金熊奖给你。亲,开不开心啊? 夏未岚认怂。 停车场,凯迪拉克越野,专职司机。 有钱人的范儿就是不一样啊。 你看,夏张二姝皆出名门,容貌秀美,气质高雅。从丝袜到私车看着就是般配的不能再般配的一丘之貉。但这算什么?太平淡太无奇没有故事性。只有加上她习秋彤横插在中间,70块的格子衬衣,40块的假匡威。靠,简直是后现代的行为艺术! 习秋彤已经开始怀疑夏未岚年纪小时候审美畸形,美的不要偏偏挑上她了。按道理,好多年前,张之静怎么说也跟她住两对门一起长大的。不争气啊,夏未岚,好好一个美女叫你姐泡走了。你找上我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恶意的揣测夏未岚的审美,还要逼迫夏未岚爬副驾驶。自己则亲亲热热的搂着贵小姐张之静同志往后排挤。 习秋彤突然觉得在这场战争里,她简直一手倚天剑一手屠龙刀,根本就是周芷若,无人可以匹敌啊。她现在大可大着胆子凑在张之静旁边,说一句,姐,我想带你去看坟。 嗖的拉着她到墓地。 指着夏初晴的墓碑给她瞅两眼,然后阴笑着等美女吐血哭着去撞墓碑殉情。旁边开始放白鸽,音乐响起来。她只要点上烟,吐口气,对着美女的尸体道,真相只有一个?? SO Cool! “小彤,好多年没有联系你,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张之静和夏未岚简直是一个路数的,都是那种磨磨唧唧,慢慢腾腾,和和气气的圣母脸。她俩要是真能生娃,生出的肯定不是孔夫子就是耶和华。 “挺好的。工作顺心,生活顺利。心宽体胖,脸都吃圆了。”习秋彤捏着脸上的肉,不嫌吝啬的扮可爱。先得取得情敌信任不是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情敌比她狡猾,那张斯文优雅的脸真的是三十吗?比她还显年轻??那种清晰的谈吐真的是神经病吗?比她正常多了?? 张之静被习秋彤捏肉的动作逗笑了,姐姐一样看着习秋彤道:“你过的好就好。这几年我偶尔也会想起那时候我和初晴去捉弄你??” “对,你和初晴姐来找我,初晴姐扮成未岚的样子,然后你们就回去了??你还记得吗?”习秋彤顺口接了话茬,眼睛瞪着美女准备看美女咋接招。废话,你坐车出车祸是夏初晴开的车,夏未岚跟我在一起,死的那个怎么可能是夏初晴。 “我记得??”张之静并无任何不妥,只是微微有些抱歉的看着习秋彤道:“都是初晴不好??她要带你们俩去玩??四人才一起出了车祸??”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 靠啊! 原来在别人的故事里,她也是那个脑门被撞了的啊! “对不起。”张之静看她脸色先彬彬有礼的道歉:“我不该提小岚的事儿??” “没事儿,我不介意。”习秋彤呵呵干笑。 “其实??我的记忆也很模糊??醒来后好像世界都变了??”张之静低了头。 “之静,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夏未岚忽然侧了头,对着后排眼睛盯着习秋彤,又对张之静道:“超市到了,你和我去买东西吧。让小彤在这里。” “我也去!”习秋彤手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用了。”夏未岚开了车门,又把后排的门打开,伸手把张之静拉了出来。临走又看了一眼习秋彤淡淡道:“你累了一天 了,在车上休息吧。” 习秋彤愣在车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突然觉得自己兴许真的是犯了很大一个错误。 但具体错在哪里又不够清楚。 “你们都累了一天了,不用去逛了。我和阿超去就好了,很快的。”张之静对着夏未岚笑笑。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夏未岚立在她旁边。 “没事,怎么可能有事。我不是已经好了吗?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张之静笑着点头,又抓住旁边司机的袖子道:“阿超会帮我拿东西的。我很快就回来。” 大超市外的停车场,人来人往。 夏未岚站在后排的车门边不吭声也不上车。 “你生气了?”习秋彤微微皱皱眉头,生出些怕来。 夏未岚才转头和她对视。 漂亮的眸子垂着眼睑,发丝有些乱,嘴角向下抿着,又抬眼看了一眼习秋彤,有话说不出的模样,稍稍停了一会儿才道:“别这样好吗?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跟她讲。之静是很好的人,从小她都很照顾我。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夏未岚,你一点都不后悔对不对?”习秋彤直接打断了她。 夏未岚木然的立在车旁。 时间拉扯。沉默了几十分钟。 习秋彤伸手扶住了额头。 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她怎么能把自己往救世主的位置上摆。 这是人家的事啊。 “秋彤,不是你想的那样。”夏未岚开口。 “我什么都没想!这是用想的事吗?”习秋彤仰头叹出口气,摇摇头一丝笑道:“我早应该知道。你心太好,就算被人折磨成那样,你也不会觉得是什么大问题。反而会因为内疚你姐姐的事,觉得你才是欠了人家的那个人。可笑我一直觉得你挺可怜,还要装模作样的同情你??” “真的不是你想的??” 从车里爬出来,双脚立在地上,直着背,面对面看着身边精致的女人,习秋彤淡淡笑道:“你根本不想吃火锅吧,也不想让我来,更不想夹在中间对不对?我跟你道歉,在言语上刺激了她。我突然又不想跟你们吃饭,你跟她说,我有急诊要回去。这样你也不用晚饭吃的那么辛苦??” “秋彤,别走。”夏未岚把她拉住。 “给多少钱都不行啊。”习秋彤把她的手推开转身往前走,只是笑笑道:“不想陪你演这种戏。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你那么伟大。” “小彤,你怎么下车了?” 好巧不巧。迎面而来。 “我要回医院啊。有急诊。”习 秋彤一笑。原谅她就算做一次偶像剧杂草女一号也那么没耐性。这种场面又有什么好应付的。 “这么着急?”张之静提着一袋子东西,望望后面追来的夏未岚,走过去道:“初晴,你也有急诊吗?” “有。”夏未岚一口答应。 习秋彤扭头很好笑的看着她。 “??”张之静立在爱人旁边,眼睛里都是不舍和委屈的神色,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道:“你一直在忙??” “她跟你开玩笑的,她没有急诊。主任没有通知她。”习秋彤呵呵笑起来,耸肩膀冲夏未岚道:“是不是啊,夏未岚,你根本没有手术。” 话一出口,自己捂住嘴。 初秋的傍晚已经开始有些凉,光线在一点点暗。 穿雪纺裙子的女生看起来高贵优雅,栗色的长卷发,白皙的肤色,大而晶莹的眼眸,像老默片里的大家闺秀。 “你刚刚??”女人睁得大大的眼睛不解奇怪的看着习秋彤。 习秋彤皱了眉头。 “她喊错了。”夏未岚加了一句。 张之静抬头愣愣的看着她。 “夏未岚!”习秋彤喊了一声。 “??”夏未岚不吭声。 “夏未岚??” “??” “小彤,她是初晴??” “未岚??” 天色快暗了。 她只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小。她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后来她就再喊不出来。眼前也有些模糊了。 她认不清。 也有点想不太明白。 如果这个人是夏初晴,那夏未岚去哪儿了? 是不是就像那个故事里说的一样。 夏未岚开车去世。 她也撞伤失忆。 也许失忆的是她才对,篡改了真实的人,是习秋彤。 “我在。”夏未岚深吸了一口气,嘴唇有点发白,神色像是如临大敌。终究是对着那个红了眼眶的姑娘道:“我在??” “初晴??” 张之静愣愣看着身旁的人。 “阿静,你先和孙超回去好吗?我要去急诊。晚一点,我回去跟你谈谈。别担心。我在12点你睡之前就回去。”夏未岚侧过身对着张之静伸出手,摸她的头发,尽量给她一些安抚。又对司机道:“你带小姐回去吧,她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回去后让夫人好好照顾她休息,我晚上就回去了。” 司机很老练帮她开了车门,让她上车。张 之静想说话,又担忧的点头,被司机拉上车。 “初晴,你别太累。我等你回来。记得要先吃饭再去做手术。”女人趴在窗口反复交代。 夏未岚点点头。 车走了。 “对不起??”习秋彤的眼泪往下掉。 “不管你的事。都是我的错。”夏未岚摇摇头。 “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为难。”习秋彤吸了口气。她不知道心疼算不算一种病,为什么这种病都没有药来治疗?这不合理。为什么没有人研究治疗心疼的药? “秋彤。”夏未岚把她抱住,给她擦眼泪。 “秋彤,我很后悔。一直在后悔。我以为我会忘记后悔。可我在医院又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不后悔。可我也不明白??” “什么?”习秋彤问。 夏未岚用很低沉的声音淡淡叙述道。 “我一直在伤害你,你怎么会原谅了我,又放任我??” 习秋彤在哭又笑了。 这个问题问的太好了。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可这又是谁知道的事儿? “我带你去吃饭。你说你要去食堂。”夏未岚把她松开,拉着她的手。 “嗯。”她点头了。 这算不算是金枝欲孽里她赢了一次。可显得多不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不虐。 我对习秋彤挺好的。 起码夏医生是爱她的。总归都是她的。 29 ☆、她也不算太悲催 学校路两边法国梧桐还是那么高,秋天一到就开始掉毛。 就是梧桐果实上那种绒绒的毛,会导致许多人过敏的种子。 习秋彤就是这种悲催,手背皮肤挨上这种毛就会红肿一块,痒的死去活来。 七点。还不算太晚。食堂还开门。 为了清单上第一个条列。 习秋彤付出了一点偷人的代价。胳膊上起了红斑。 起初还不是很明显,还能忍着痒痒跟夏未岚假装浪漫一下,回味回味年少不识忧愁的岁月。看着那么多小孩骑自行车,就特想让夏未岚骑一回车,自己坐在她后座搂着她的腰,靠着她的背,让她带着去任何地方都好。 都坐在食堂了,喝着粥,吃着饭,过敏越来越严重。 脖子上也冒出一坨红疙瘩的时候。 吃龙肉都不开心了。别提包子和粥了。她怎么会蠢到要死,忘记八年前的秋天,她吃个饭都要穿长裤长袖,整日窝在宿舍不出来,怕食堂那条路上的隐形杀手吗? 她一定是太得意忘形了。 “回医院吧,我要一些扑尔敏给你,用炉甘石帮你涂涂。”夏未岚一脸心疼。 习秋彤想哭都哭不出来。 倒霉的人注定走到哪儿都倒霉。好容易赢一次,跑出来偷个情,吃个饭,也能吃的梧桐絮过敏。人生真是看不到什么大希望了。 一路痒的难受,胳膊脖子顶着刚冒出来就已经红彤彤的大包,又从医学院跑回医院。 夏未岚的办公室里,坐在桌子上,习秋彤睁着眼睛,伸出手臂,夏未岚拿着棉签给她沾了炉甘石涂在胳膊上,涂的这一块那一块,跟白癜风似的丑。 习秋彤从吃饭开始,一句话都不想说。此时此刻更是悲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未岚明显不在状态,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人的话。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8点多了。 习秋彤忍着痒痒,大眼睛里都是无奈和可怜望着夏未岚有气无力道:“你给我弄完你就赶紧回去吧。饭也吃了,咱逛够了,你耗在这儿也没意思。我等会都懒得回家,科室里睡一觉,明早起来上半天班,我下午就回去休息了。” “我11点多回去。”夏未岚把她的下巴掰起来,给她脖子上那块红斑涂药水。习秋彤的脖颈细长,耳后 下方有一颗褐色的痣,夏未岚总是记得她身上每一处的记号都长在什么地方。 “何必。”习秋彤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想。 夏未岚停了手,把手里的药水和棉签放在一边,低着头道:“对不起。” 习秋彤仰天长吸一口气儿。 人生怎么这么悲催。她本来已经很像怨妇,不想搞得见面就只剩下愧疚,怨恨,可怜。那样显得她更像怨妇。 “夏未岚,你过来。”习秋彤下了命令。 夏未岚往她身边站了一点。 “夏未岚,你抱着我。”习秋彤提要求。 夏未岚望了她一眼,那么乖把她抱紧了在怀里。 习秋彤搂着她的腰,窝进她怀里,就这样抱着,闻着她的味道,心里的某些东西就一点点剥落。 “夏未岚。” “嗯。” “未岚。” “??” 夏未岚把人搂在怀里,摸她的头发,还是没法说话。 习秋彤叹口气,靠着她,这真是自作自受啊。她一时寂寞,一时怀旧,啃了回头草,现在是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卡的难受。 “我过敏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习秋彤从夏未岚怀里挣开一些。抬头去看她的脸。夏未岚是不是已经快被逼的神经要崩溃了?? 摇摇头,夏未岚伸手摸她的脸道:“没,你很好看。” 看吧,看吧。 夏未岚的温柔如果是蜜,能把人给溺死。 习秋彤就是败在这种随时随地的温柔如水里。夏未岚极少发脾气,极少慌乱,见了你就笑,你的所有要求她都照单全收。 “夏未岚,我好累。”习秋彤叹口气,说了心里话。 “累就休息一会儿。”夏未岚把她抱好。 “你回家要跟她怎么解释?”习秋彤浑身没劲儿。她过敏涂药闹得像个长斑点的香菇。但这些都不重要,一点都不是重点。她的心,始终像用是被绳子勒住,喘不上气儿。 夏未岚没有开口,应该是在思考,摸了怀里人头发淡淡道:“我会先跟她家里人谈,然后跟她讲我的情况,有问题了大家也好处理?? ” “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习秋彤惊讶了自己的平静,随即是真的满心的平静,更也许那不是平静,是沧桑。沧桑的像个老年人那样的口吻道:“慢慢来吧,不着急。” “小彤,我不能再委屈你。” 习秋彤在千言万语里,总算听到了最安慰的一句。 她知道,她的夏未岚总归还是她的夏未岚。别人抢上个一百年也抢不走。自打她在医务室又碰见回来的夏未岚,看她第一眼的时候,习秋彤就能看出来,夏未岚眼神里对她那种一洗澡盆水都泼不熄的爱。 夏未岚一点都没有改变。 习秋彤浑跟一个神经病抢女人抢到浑身过敏的时候,抬头对夏未岚笑了。 “我过敏到脚底流脓,头顶生疮那么丑,你会不会嫌弃?”习秋彤笑。 夏未岚摇头:“不会。” “那我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你是不是还爱我?”习秋彤笑开了花。 夏未岚点头:“会。” 习秋彤深呼吸一口气,搂着夏未岚的腰,嗯了一声道:“那你听我的吧,别太着急了,我今年二十八,你二十九。到我头发全白的时候,还有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很长的,夏未岚。我允许你暂时先不离婚,先跟她慢慢耗着。” “??”夏未岚叹了口气。 习秋彤皱了眉头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觉得她不上道儿。进而开口教她道:“你怎么那么笨。干嘛心眼那么实诚,你看她下午停车场看你的那个小眼神儿,你今晚跑回去跟她实话实说了,你姐早八年前就死的剩骨灰了。她不得直接出去撞墙死了算了。还不如先拖着,你就说你工作忙,忙的没时间陪她。忙的她烦了,说不定还主动抛弃你。你看院里多少男女都是这样离婚的。” 夏未岚话不多。 “参考意见。如果你执意今晚就闹的惊天动地,我也不反对。”习秋彤无奈的笑笑。 “我知道,我会处理。”夏未岚的说辞永远叫人云里雾里。 “慢慢处理,别着急。我没有逼你,我知道??”习秋彤顶着满身红斑笑的尽量漂亮。 “小彤。”夏未岚吻了她的额头。 “我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习秋彤紧紧搂住夏未岚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是那时候说的,你不喜欢我了,你喜欢她。你一点都不喜欢她。是你姐姐喜欢她。我不难过你和一个人走了八年。我只是伤心你怎么不喜欢我了?我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可你说走就走,还说爱上别人了。我难受。” “我喜欢你。”夏未岚说了心里话。 “我从来不信你不喜欢我。”习秋彤笑了又有点想哭,但这是好事,有什么要哭的。她得不到人,好歹心得在她这儿。她实在佩服了自己的神经,她怎么能跟邪教中毒似的,就是死活相信夏未岚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爱的天塌地陷,房倒屋塌。 因为老是相信这些虚无缥缈。 她悲催了整整八年。一恋爱就要惦记夏未岚。 一比较,还是夏未岚好。 人家说,初恋才是爱,其余的都是用来比较的。 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还是送你回家,在医院睡不好的。”夏未岚松开她一些,把桌子上的药递给她:“扑尔敏,你晚上再吃一次吧。” 习秋彤拿了药却摇摇头,笑了道:“我不回家了,你是不是11点走?” 夏未岚点头。 习秋彤拉着她的手从桌子上跳下来道:“那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习秋彤笑的很漂亮,少了很多郁闷。 拉着夏未岚悄悄往电梯里去。 20楼的VIP病房。 习秋彤开了门。 十六床盘腿坐在床上,安静的在画画。 习秋彤把夏未岚拉着,拉到跟前,伸手在十六床的眼前晃晃。 十六床看到手,才抬头。 习秋彤拉着夏未岚对她笑。 十六床眼睛大大的,也露出微笑。她的牙齿很白,脸也很白,只有瞳孔漆黑,纯净的像个天使。 习秋彤指着夏未岚对十六床笑说:“时月,你看这是夏医生。” 十六床歪着头对夏未岚笑,伸手跟夏未岚挥挥手。 “你好。”夏未岚也笑了,心情突然异常轻松起来。她会一些手语,跟十六床打手语,说你好。 十六床更高兴的样子,点头跟她比划了几下。 夏未岚点头对她笑了。 习秋彤坐过去,楼主十六床的脖子,对夏未岚笑 道:“夏未岚,你看,我也有情人。我才不是只有你一个,你不要得瑟。” 时月一直看着她的嘴唇,读懂意思后,笑嘻嘻也搂着习秋彤,当着夏未岚的面,凑过去亲了习秋彤的脸。 习秋彤高兴的在床上啊了一声,搂着时月冲小女孩的嘴巴上招呼。 夏未岚在旁边笑着跟时月打手语。 时月笑了,也跟她比划。 “啊,你们俩好坏。都不跟我说你们在说什么。”习秋彤坐在床上不满了。 夏未岚耸肩膀笑。 时月跟习秋彤吐舌头做鬼脸。 习秋彤咯吱她。 “说,你们在说什么。”习秋彤逼供。 时月跳下床,躲在了夏未岚背后。夏未岚温柔的把她护住。 习秋彤不满,栽倒在床上闭眼睛道:“不跟你们玩哦。” 她大概是真累了,在病人床上倒头居然都能想睡。 好一会儿,那两个打手势大概是累了,时月才笑嘻嘻爬到她旁边,抱着她一只胳膊睡在她旁边。 习秋彤摸着她的光头,身后有人也摸她的头发。 她躺在中间,夏未岚怜爱的看着她。 “你们说什么了?”习秋彤问她。 夏未岚摇摇头,说的很慢:“她说她下午画了一颗心给你。” “然后?”习秋彤问。 夏未岚的神色让人安稳,笑容淡然道:“她说,她有预知,我们会在一起。” “真的?”习秋彤喜出望外高兴扭头问旁边的女孩儿。 女孩眨着眼睛,嘴巴不能说话,只是很高兴的点头。 夏未岚摸着她的头发道:“真的。” 习秋彤拉住了夏未岚的手。 睁着眼睛看夏未岚。 夏未岚俯□,亲吻了她的额角道:“都是真的。我保证。” 习秋彤忙碌一天后,和病人,和夏未岚一起躺在床上,觉得安心一些。困的闭上了眼。 30 ☆、有心栽花花不开 习秋彤醒来的时候,只有时月在。 她对时月笑笑便披衣服起床了,下地,穿鞋,拉开窗帘。 20楼外,今天的天,蓝的不像样子。非常非常蓝,十分十分蓝。 天高云淡。 是秋季的胸怀。 这城市,在秋季清晨的光里,显得恬静。 照顾时月饮食起居之后,光头大眼睛的小姑娘就要去做化疗。 时月的父母中午才会赶来。大多数时候有护工照顾。 化疗,会把一个人的细胞都杀死。好的,坏的。 目前,对抗癌症。 不得已而为之。 起初时月化疗的时候,习秋彤还会跟她说,你不要怕。 后来,习秋彤只想跟她说,你可以哭,但是你要活下来。 去化疗的走道不长。 习秋彤今天拉着时月陪她去。 时月走道那扇门边,侧头看习秋彤,眼神很平淡又充满对母亲一样的依恋。 习秋彤只学会了一句手语。 打给她看。 你要活着。 时月点头笑笑。用手势告诉她,会的。 苦难总像秋天的道路,还没有被打扫干净,就会为新的落叶所覆盖。 对于一个聋哑。 习秋彤的要求不高。 只反复祈祷,活下去三个字而已。 比祈祷让自己爱下去,祈祷的更真挚,更频繁。 让人唯一的欣慰。 神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时月的状况一直在好转。 这也许是比她和夏未岚在一起,灵魂里还要温暖的安慰。 立在走道很久后,看了时间,才重回护士站上班。 依旧是忙。 乱糟糟的一团。如果归类,可以做以下总结。通常是初初患病的问题最多,问的也最繁复。从这药一天吃几次,一直要问到每天上多少次厕所合适。如果跑上来一个病患,一口专业术语,跟你说他什么地方不舒服,是哪一种不舒服,能认出药瓶上的拉丁字母。毫无疑问,这是受过病魔洗礼的人。 “妈。”小五一副要死的模样,今天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怔了。 “干嘛。”习秋彤瞅了他一眼。 小五摸着心口,苦巴巴比苦菜花还苦道:“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是有良知的人。我虽然很爱夏医生,但我不能下毒手拆散你们这对冤孽。” 习秋彤怎么听怎么觉得膈应。 “所以我放弃了夏医生。”王晓武沉痛哀悼。 习秋彤哈哈大笑,然后扳平了脸道:“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我还没说完呢。”王晓武提出重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习秋彤早有定论,懒得理会他,直接要走。 “你听我说啊,出了个大事儿。”王晓武急了伸手抓着习秋彤的肩膀,使劲摇她。 “靠,你有啥要说的 !”习秋彤拍开王晓武的手。 王晓武一脸通红,憋住了。 习秋彤根据自己认识王晓武多年的经验,以及一个女人的直觉,深吸了口气,也憋住了,好一会儿吐出口气道:“你把孙若溪怎么了?!她怀了?!” “我草!!!!”王晓武骂了,伸手把领导的嘴巴按住,把娘拉到一个隐蔽的安全范围,凑在习秋彤旁边道:“孙若溪的梦想是嫁给哆啦a梦,这样就可以有时光机穿梭宇宙未来,我此等凡俗实在配不上做她这么伟大女性的孩子的爹。” “呜呜??”习秋彤快被捂死了。 “我是说,你看见今天住院的二十九床了吗?貌美如花,惊为天人。”王晓武跟做贼似的心慌意乱。 习秋彤好容易脱开王晓武的魔爪,从王晓武神秘的接头暗号里读懂了信息,直接冲着楼道喊:“我靠!小五看上一个女病患!!二十九床,你们赶紧去看看是瓜是枣!” 女护士们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男护士一边抹泪一边撞墙。 不容易啊。不容易。谁的青春不是一首残忍的诗。 习秋彤一脸气定神闲的在护士站喝茶等探子回报的时候。等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二十九床??”王娟上气不接下气。 “是个??”李倩上气不接下气。 “五十多跟葛优一样丑的老头。”孙若溪总结。 一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冲着王晓武吼:“我靠,还说你不是GAY!!是GAY就是GAY,干嘛还要恋父情节!你是不是小时候缺钙,长大缺爱?!” 小五已死,有事烧纸。 习秋彤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抚摸儿子的头,揪心道:“虽然你爹平时关心你不够,但是,妈妈觉得你年轻力壮,人模狗样,就算找基友也可以找个年轻帅哥啊。如果你贪图人家遗产,也想想清楚,国内不保护同性婚姻的。儿啊,妈心疼你!” 小五仰天流泪。 女护士们七嘴八舌,苦口婆心的时候。 “请问,王医生在吗?” 声音如闻佩环。 亭亭玉立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肤白貌美,闭月羞花,浓浓的书卷味。 “我,白惠你找我啊?”王晓武鸡血一样从一众女护士的包围中冲出。 后排女护士集体张大嘴巴。 “医生,我爸说有手上有些麻痹,你能去看看吗?”叫白惠的女孩斯文尔雅,对着王晓武笑的清淡。 “能。这就去。”王晓武挺直腰杆子的时候也算玉树临风。 女孩领着王晓武去病房。 是,这年头男护士很稀少,省院这么大,也只 有小五一个男护士。 就差了那么一步。 他们还没小五量身定制一套男护士服。 ?? 习秋彤抓住王娟的手,心肝颤啊,堪比看见广岛核爆炸那么震惊道:“现在哪儿去找比若溪还傻的姑娘啊,小五从头到脚都是浓浓的护士样儿啊。她怎么眼拙到如此。” “就差一步。我们该早点给小五弄身衣服,带粉红边的那种。就算这姑娘比若溪还脑残,也该看出来,王晓武是个GAY,还对她爸有兴趣。”王娟感慨。 “你们??” 孙若溪捂住心口,伤自尊了。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安慰美残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想了想不对,改口又下达命令道:“我们上下一致要求从今天起,你每天盯牢二十九床。用你的正义感保护那个美女的爹,不要让小五有可趁之机。” 潜伏看多了。孙若溪踮着脚就去了。 世事无常多变化啊。连王晓武这样的都等到春天了。 二十九床五十多一个丑暴了的老头,偏生闺女漂亮。 闺女还眼瞎,冲王晓武叫医生。 两声医生叫完了。王晓武已经彻底不知今夕何夕,东南西北。 等王晓武从病房杀回护士站的时候,头一次像个汉子那样凶神恶煞的要求全体女护士今天起,当白惠的面一定要喊他王医生。 女护士们白眼。 王晓武许诺了一顿饭。 女护士们继续白眼。 王晓武说请一个月中午饭。 女护士们勉强笑纳,一副嫌弃的模样在护士站搔首弄姿。 王晓武算看明白了。本院医生都是禽兽,专门泡人家病患漂亮闺女。女护士也都是禽兽,专门欺负他这样势单力孤泡不到妞的苦逼男人。 护士们集体又践踏了一回王晓武,才各自去工作了。 习秋彤揉着颈椎,对此事儿还没有发表过多评论。王晓武凑过去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诚实?” 习秋彤摇摇头。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无耻?”王晓武感到良知受到考验。 习秋彤摸了摸自己的良知,她的良知最近被狗吃的太多,已经没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一个男护士。习秋彤望了王晓武一眼,以自己的切身经验教育他:“开弓不要有回头箭。自己做了自己受。” “我觉得我真的喜欢她。”王晓武说了真话。 习秋彤叹了口气道:“洒向人间都是爱。谎话没拆穿之前,你先得瑟两天。如果谎话拆穿了,这个女孩肯原谅你,你就可以娶她了。就是那种上天入地,一定要娶到她的决心来娶她。” “我跟你保证。”王晓武发誓。 习秋彤觉得她 儿子可能随她,也是苦逼。好容易给姑娘惦记一回,还是个误会。 罢了。这世上有几个人的爱,没有谎言包裹。 算她习秋彤心理阴暗一回,姑且不去跟人姑娘告密。 二十九床,是个棘手的病人。 棘手的不是小五跟人家闺女说了谎话。 是二十九床的病症迟迟不能确诊。 核磁共振,X光也好,拍不出脑袋里有没有瘤子。 没瘤子,症状跟有瘤子一样。 有瘤子,X片里又看不真切。 哭坏了人家闺女。也难坏了一众人。 人的境界,结果没出来之前最难受。不上不下,不前不进。 姑娘缠着王晓武给个交代。 王晓武凑过来问习秋彤。 习秋彤为儿子豁出去了。 咚咚的敲着夏未岚的办公室门。 “夏未岚!”习秋彤敲了半天没人开门。 做手术? 跑去科室再问问。 被人告之。 夏未岚,夏医生今天请假。 “啊?”习秋彤心里咯噔一声。 “她跟肖主任打了招呼,家里有事,迟几天过来。”一科室人员道。 迟几天?? 那是几天啊? “不知道。”科室人回了话。 习秋彤晕晕乎乎的出了办公室。 “老大,你问了吗?二十九床到底是什么毛病?”王晓武抓着习秋彤着急。 习秋彤摇摇头。心在嗓子眼。 想了想对着王晓武道:“夏医生没来上班。” “?” “我觉得她出事儿了。”习秋彤心里一空。 “你给她打电话啊。”王晓武被习秋彤失神的表情吓了一跳。 习秋彤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还没播电话,电话自己响。 一串陌生号码。 习秋彤接了。 一个女人哭音儿。 “习秋彤你抢人家男人,不得好死。” 习秋彤想了半天,夏未岚是个女的没错。 拿着电话,习秋彤直接操蛋道:“我靠!你有完没完!我手机都换号了,你还来这招!我这着急着呢,你男人是圆是宽,姓谁名谁啊,有种你报出来,我查查笔记本里三百页追我的人名,是不是有这号的!” “郑世文。” 习秋彤挂了电话。 望着旁边的王晓武大眼瞪小眼。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精! 31 ☆、为人民服务 习秋彤风呼呼跑去郑世文办公室的时候,被告之郑世文正在进行一台手术。患者严重车祸,四分五裂,大夫们正在把人往一块东拼西凑。 习秋彤觉得她跟四分五裂也差不多了。如果事情没有一个说法,她实在没法承受这样的委屈。 她还没怎么样啊。 顶多跟郑世文拉了个手。 见了人家娘一面,还被她娘数落的灰头土脸,花枝乱颤。 就这匆匆都没了下文的事儿。 电话里自称葛媛媛的女子,言及自己怀胎三月,如果不交出孩子他爹郑世文,就要去投江自杀,一尸两命。这责任,算在勾引了人夫郑世文的习秋彤头上。 谁勾引郑世文了?开什么玩笑,她习秋彤是根正苗红的同性恋好不好!脸上写着勾引男人几个字吗?她要勾引也勾引的是人家夏未岚。关郑世文什么事儿?这骚扰电话,合该也是张之静理直气壮的打。 葛媛媛是哪根葱?哪头蒜? 揪着一个郑世文手下的小研究生,习秋彤火冒三丈:“我靠,叫郑世文做完手术赶紧给滚出来见我!” “嫂子??嫂子消消气??”研究生吓得屁滚尿流。 “嫂什么啊!我跟他结婚了吗!你乱喊什么!懂不懂法律,知不知道廉耻!嫂子是你叫的吗?”习秋彤是不好惹的主。 周围一群人开始四散奔逃跑。 研究生算是倒霉催的,撞在了枪口上。 王晓武为研究生的性命着想,先行一步抓住了习秋彤的肩膀,一溜烟把她强行拖走。 “消气,消气,这不关你的事儿,你是躺着也中枪,我知道你委屈。”王晓武苦口婆心。 “你知道什么你!我这心焦不心焦,出一这事儿给我添堵,我当然找他问清楚了,就算我对他有意思,想嫁给他,那这事儿他也要给我个交代啊。”习秋彤把王晓武的胳膊甩开。 “你好歹等他做完手术,这样闹在科室多不好看。”王晓武装着孙子给领导狗腿。主要是心疼的,他知道他妈前一段给骚扰电话闹得神经衰弱的。 “你怎么帮臭男人说话啊!”习秋彤火大,看什么都不顺眼:“我最讨厌人家脚踩两条船!” “我错了。我不该帮男人说话,你是我妈,我帮你。 我也最讨厌人家脚踩两条船。”王晓武赌咒。 习秋彤瞪了他一眼。 王晓武缩了脖子。 习秋彤使劲儿生气:“我怎么那么倒霉,我摊上一个劈腿,我摊上第二个怎么还是这臭毛病。你说现在人恋爱容易吗?上那儿去找个老老实实的。” “我就挺老实的??”王晓武也委屈。他多老实一男人,除了喝点酒打个牌,长这么英俊也没见花心,就是没姑娘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哪儿老实?你不趁人之危骗小姑娘你是大夫吗?”习秋彤现在是个针尖。 王晓武歪着脖子不知道怎么回话了。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虽然心里爱领导,领导也不能把气儿都往自己身上撒啊。 习秋彤铁青着脸,自己跟自己怄气。 “我没工夫跟郑世文生气。我还担心夏未岚。”习秋彤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认怂了,想着找不到夏未岚人,更急的心焦。 打电话。 还好,通了。 “喂?你今天请假了?”习秋彤电话里头问。 “你是?”一个陌生的年老女人声音。 “这不是夏未岚的电话?”习秋彤惊讶。 “哦,我是夏未岚的母亲。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对方回话。 “呵呵,我是医院的,她们科的护士长,看她不在问问情况而已。”习秋彤只从照片里见过她婆婆,电话里是头一次,经不住就有些腿打颤。郑世文的妈只是个副主任,夏未岚的妈则是清华博士,商业精英,上市公司总裁,兼省领导夫人。 “她已经跟肖主任请过假了,急诊请不要给她打电话。现在家里有点事,处理完了,她会回去上班。”夏未岚她妈交代完就把电话挂了。 习秋彤捏着电话刚说了句哎,对面就没音了。 再打过去,关机。 她这婆婆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 “夏医生怎么了?”王晓武询问。 习秋彤愣了半天回过神道:“你说我找一这号的,我当时怎么都不想想清楚。” “到底怎么了?”王晓武看她都担心。 习秋彤摇摇头叹气道:“她妈把手机一关,我上哪儿找她?她一没朋友,二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儿,唯一知道的地 址是省委大院。我就算是要找她私奔,我也得有胆子顶着武警往省委大院里冲啊。” “她真出事儿了?”王晓武云里雾里。 习秋彤想了想道:“看她妈这么平静,我估计不是她出事儿。” “那咱们怎么办?”王晓武上了心。 习秋彤瞅了一眼王晓武。 王晓武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习秋彤伸手拍了王晓武的头道:“管你什么事儿啊!你老惦记她。要惦记也是我惦记。可我惦记着有什么用啊,我是那种进不去大院的平民。”顿了顿又着急上火生气,吐词儿:“都别惦记她,我都交代了,叫她先拖着别乱来,非得往枪口上撞,报应!这都是脚踩两条船的报应!” 王晓武挨了一下,结结实实的疼了。他算明白了,他亲妈是生错了年代,错生在和平年代,如果生在抗战肯定不是八路就是土匪,最差也是阿庆嫂。刀子和火盆都是她,一个人能演完一整出戏。心里头担心,嘴皮子上骂。 深呼吸,习秋彤懒得跟一个男护士诉说自己的故事。男护士又不是陈鲁豫。她的故事也不值一提。夏未岚出事儿没先给她电话,这算什么意思,夏未岚不搭理她,她干嘛搭理夏未岚。就算夏未岚疯了,死了,跟她半毛钱关系? “赶紧上班去。再叫我看见你跟着我后头乱晃,你马上给我写检查。”习秋彤其实也就能欺负欺负王晓武。 王晓武裹着白大褂施展凌波微步一路鼠窜而去。 整整一上午。 习秋彤啥都不想干了,坐在办公室就等着郑世文来给个交代。 郑世文的手术又比较长。 一来二去,等的人更加心慌意乱。 也不是意乱郑世文和葛媛媛这对狗男女。主要还是悲催的担心夏未岚。搁半小时就打一次电话,夏未岚手机始终不开机。 这造孽的姑娘哦。是想把她习秋彤弄死啊。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有问题怎么不先跟她打个电话。 折磨的快吐血的时候。她就瞅见一男的,白衣而至。 “秋彤,你找我。”郑世文倒算淡定。 习秋彤本来一副包龙图打坐开封府的架势,这会儿瞧他不疾不徐,也收敛了一点气势,笑着道:“手术完了啊,怎么样?” “还 算顺利。”郑世文也喘了口气。 “你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儿吗?”习秋彤是特务的口气。 “你想我了吗?”郑世文笑了。 习秋彤被这句调情的话给噎着了,勉强笑道:“我是挺想你的,但有人比我更惦记你。”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吗?秋彤,不要担心,我会跟她谈谈。”郑世文还有护花的心情。 习秋彤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严肃,再东拉西扯下去也不是办法。 其实她根本不生气郑世文像之前夏未岚跟她说的那样,私生活有点混乱在外头有不少女人。她还正愁没机会甩了郑世文,夏未岚一回来,她哪有那个心思跟郑世文恋爱。刚好,叫葛媛媛的柳树精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事儿处理好了,是一箭好几雕。 首先,解决了她习秋彤和郑世文的夹杂不清。省了她不少功夫。 其次,帮了郑世文他娘一个大忙,省了多少事儿,直接抱孙子。 再次,圆了葛媛媛一个梦。给孩子一个爹。 “今天早上有个叫葛媛媛的人,给我打电话。”习秋彤睁着大眼睛望着郑世文。 “然后?”郑世文还一脸好奇。 习秋彤吸了口气儿,这有点过分了吧。非得让习秋彤把话说明白了吗? “她说怀了孩子。”习秋彤进一步提示。 “她是你姐姐?想来医院生产?”郑世文完全不清楚的模样。 “我靠!你装傻也要有个限度!”习秋彤拍桌子喊了。你不认也就算了,装傻到这个地步就有点太过分了你。我跟谁是亲戚?你还想开后宫,让我认干姐姐不成! “秋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郑世文彻底糊涂了,看习秋彤生气,赶紧凑近了去看她。 “郑世文!有个叫葛媛媛的跟我打电话,叫我见你滚远点,她怀了你的孩子,三个月了。你有点人性好不,怀胎呢,三月了。这就在我跟前翻脸不认人了。”习秋彤骂了,左右有看了一眼科室,外头爬了一堆护士医生,都是苍蝇,习秋彤还算有涵养,给郑世文留足了面子拉着他到休息室才开口道:“你老实交代,那个葛媛媛跟你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啊。这都谁传的谣言??”郑世文大眼瞪小眼。 习秋彤歪了头,都到这个份了,敢情郑世 文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掏了电话,冲那个号码拨过去。 “喂,葛媛媛是不是?你不是要郑世文吗?你自己跟他讲。”习秋彤把电话挂通了,一把递给郑世文。 郑世文拿着电话喂了一声。 讲了没几句,郑世文的脸色就变了。 习秋彤算看出来,这俩肯定认识。 三分钟后,郑世文挂了电话。 习秋彤已经没有任何好说的了,拿了自己的电话要走人。 一把又被郑世文拉住。 “干嘛?”习秋彤问。 郑世文英俊的脸显出些犹豫,又开了口道:“小彤,这事儿你得帮我。” “啊?”习秋彤瞪大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啊,她是超人克拉克吗?她是蝙蝠侠,蜘蛛人,中东灯神吗? 是不是谁有破事儿,擦擦灯,她就必须受气受累跳出来拯救别人于水火啊。 她是不是伟大到人民日报必须留一个版给她,毛主席亲笔题词。 为人民服务啊。 32 ☆、世道凶猛 习秋彤从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足够荒谬。 她农民出身,爹妈老实,弟弟聪慧。 都是善良的顺民。 荒谬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招惹一些荒谬的人。 害死姐姐就要赔上一辈子的傻女人。 不知道女的是谁,就被人追着认夫的男人。 这些人脑子是不是都是缺货啊。还当什么脑外科大夫,赶紧自己对着镜子把脑袋划开,看看里头是不是已经进水泡的发霉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奇谈怪论? 习秋彤在听完郑世文的陈述之后,二话不说把他丢出了护士站。 可笑。 简直可笑。 根据坦白,这个叫葛媛媛的女纸,乃是本院资深医药代表,行走江湖化名美美。 听这名字,听听这个名字。 一准都是想去干爹枕头边卧底的货。 郑世文虽然尚数清高,但生在一堆淤泥里,白大褂再白也是脏的。被其他兄弟,组长,副组长拉来喝去,应酬场合也不算少。某日风月被拍溜须拍马,猛灌了迷魂汤,醉后不省人事,醒来此女已经投怀在抱?? 郑世文发誓,他真都醉成那样真的不可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习秋彤倒听说那个叫美美的乃是本院男大夫的万人睡,确实去看过XX科。 夏未岚说的那个事儿,果然不算空穴来风。 习秋彤被梧桐树闹出来的癣又一阵儿一阵儿的痒。幸好她还没跟郑世文有啥实质性进展,否则她就要被恶心死。 亏郑世文想的出来,让她和他共同面对一个贱人的纠缠。 这货是觉得自己有多抢手?觉得她习秋彤有多难嫁出去? “秋彤,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男大夫皱着眉头苦大仇深。 “我可以相信你啊,但万一那儿子真是你的,你是让去堕,还是生下来我给你养啊?”习秋彤挠着手背还没下去的红斑,问了最后一句。 事情就到这里彻底结束。 习秋彤用言语和行动表示她跟郑世文不可能有下文了。 郑世文黯然走开的时候,习秋彤长出口气就眉开眼笑起来了,她像个出狱的犯人,呼吸里都是自由的空气,从此她就再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嫁给郑世文这样的学术问题,对于这样的男人甩掉他,我靠,简直是天上掉元宝的事儿! 习秋彤怎么能心情不好。 哼着歌儿就去投入了工作中去。 “护士长,你要是累就先别干了,我帮你。”迎面碰上的护士都挺热情。 “你不还有自己的事儿吗?我忙我的。你别管了。”习秋彤还沉浸在她自由的空气里,高兴的笑容满脸。 “习护士,下午那台手术你不用去了,你可以歇一会。”匆匆赶来的男医生也挺懂事儿。 “没事儿啊,我可以上,你们少一个人怎么行。”习秋彤难得的和颜悦色。 那张纯洁无害的笑脸,吓退方圆三百里的同事。 王晓武在病房假装医生骗小姑娘的时候,听人说了一个悲剧。 据说本院女护士习秋彤,因男大夫外遇,失恋,倍受打击已经精神失常。 王晓武三百里加急跑回去看习秋彤的时候,习秋彤在办公室忙里偷闲吃奥利奥。 “你,你没事儿吧!”王晓武惊问。 “没事儿啊,你干嘛也这么问啊?”习秋彤还纳闷,干嘛每个人见她都那么客气。 王晓武松口气,就觉得她亲妈已经暗度陈仓勾搭了夏未岚,怎么会为一个男大夫要死要活。眼瞧习秋彤活蹦乱跳跟虾米一样欢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道:“亲娘哎,你还是收敛一点。外头都传疯了,郑世文外遇,你已经肝火上升,七孔流血,筋脉逆行神经反常了。” “我靠!”习秋彤差点噎住了。 “你赶紧装悲切一点,这才不违背常理。”王晓武做狗头军师。 “我犯得着为人要死要活吗!”习秋彤咽了嘴里的奥利奥。 王晓武瞧了一眼左右,凑在亲妈的耳朵边道:“哇,你前头收了人那么多玫瑰,酒桌上跟人搂搂抱抱打情骂俏,一副你是郑世文老婆的脸。后脚人家出事儿,你就满脸笑容的样子,反差也太大了,小心遭人闲话。” 习秋彤瞪了王晓武一眼,满嘴舌头都是黑的,拍胸口放话道:“还有这个必要啊?谁对不起谁的事儿?他一个月前追我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他酒后睡了一个坐台女,还搞的人家怀孕。我没有酿成大错前跟他分手,我当然开心的不得了。” 习秋彤今儿算是想开了,她干嘛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啊。 那么多事儿,她管的过来吗? 难道都是她习秋彤活该倒霉? 她就不能高兴一点,快乐一点,笑几天过日子? 王晓武对亲妈的豁达和彪悍吓退了 ,赶紧转了口风狗腿领导,慷慨激昂道:“对,你说的对,就该高兴,怎么高兴怎么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人模狗样的郑世文是这种下流胚子。我后悔啊,后悔当初还在你耳朵边说他好话。我今天知道了这个事儿,作为你的亲儿子,我都想挽着袖子去揍他,帮你出口气儿!” 习秋彤呼出口气儿,望着王晓武笑嘻嘻道:“那你怎么不去揍他?” “我??”王晓武咬了舌头。 “去啊,你去我就不让你请一个月中午饭。”习秋彤歪了嘴角坏笑。 小五认怂了。 他对不起亲妈,他只是个嘴子。是该去做GAY的男护士。 太不爷们了。 习秋彤呸了一声,跑去手术室干活去了。 今天的手术室格外宁静。 习秋彤感觉那个小医生接自己递过的钳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自己是有多吓人? 多怨妇气质冲天? 搞到最后一场手术还没做完,组长都扛不住了。 早早把习秋彤叫出去,坐在办公室谈话。 “小习啊,我放你几天假休息休息好不好啊?”一组组长李景龙,四十来岁,胖子。 “啊?”习秋彤被一个馅饼砸中了百汇穴。 “你看啊,其实小郑的事儿,就是个意外??”组长平时跟郑世文是铁哥们,估计喝酒那次就是他拉着去的。 习秋彤瞪大了眼睛。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没多久,连和事佬都冒出来了。 “小郑真的挺喜欢你的,我们都看得出来。你跟他的问题,不就是那个葛媛媛吗?她是个骗子,是为了骗小郑。你不理她就行。”胖胖的组长还能笑笑说的头头是道。 “男人么,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小郑偶尔失足一次,是可以原谅的。”组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习秋彤目瞪口呆。 “你考虑考虑,帮帮小郑。夫妻吗,就是要患难与共。小郑是咱们神外技术最好的大夫之一,一年给院里创收好几百万。治病救人都等着他,这么前途无限的好大夫,你应该包容一点,他为你的事大受打击请了假,不来上班了,这让我们都很为难,你要主动去问清楚情况,不要就这样误会了他。”组长最后定论。 习秋彤已经无言以对。 她现在及其庆幸自己是个LES,简直要撒花庆祝自己是LES。不必跟这些满嘴大道理,行龌龊之事的大老爷们行周公之礼。 她都为这群男大夫惭愧。连小五的脚趾头都不如。 个顶个好歹也是名牌大学,不是硕士就是博士。收收病人红包也就罢了,在外头乱搞也就罢了,怎么就不能说句人话。 给医院一年创收几百万的男人出轨,活该她就要原谅,还要去安慰啊? 是她下贱,还是这个医院太下贱? “合着组长你的意思是,他不上班是我的错啊?我把给医院创收的大夫弄的心理创伤跑回家喊娘去了啊?那要是提前请假不上班的人是我,那谁管我这种给医院没法创收的护士啊?”习秋彤顶了一句。她就不明白了,这世道怎么这么凶残。 “你看你,小习,人家都说你横,我今天算领会了。我好好跟你劝架呢,我是为你好,给你和事,你怎么误会我啊。”组长这个胖子还叫屈。 “我谢谢你。真不用了。我跟郑世文的事儿,就这样算了。你们甭管是他哥们也好,是他师哥,是他七大姑八大姨也好,别在我跟前提了。我跟他分开,我挺高兴的。算我无情无义一回,是我对不起他,我翻脸不认人,在他最困难最危急的时候,我不与他患难与共。你们都骂我吧,我不介意。”习秋彤一把扯了头上的帽子,抬腿走人。 她承认,中奖了。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叫她给摊上了。 气呼呼的一路摔门不干了,脱着手术穿的防护衣往护士站走。 裤兜里手机就开始响。 一看号码。 好了。 夏未岚。 赶紧让习秋彤透口气儿。 一边走一边接电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你请假了?” “秋彤,我爷爷年纪大了可能快不行了人要走了,昨晚的事儿。家里全部亲戚都在老干所的医院守着他,这儿太乱了,我没来得及通知你。跑出来的匆忙,手机也没拿充电器,我刚找了个充电器充上电。”夏未岚的声音十分着急,背景的杂音也挺嘈杂。 “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习秋彤想哭。 “别担心,我挺好。你今天怎么样?是不是累了?”夏未岚听着她声音不对。 “呵呵,我都好。 ”习秋彤对电话笑笑。 “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守着。”夏未岚解释。 “嗯。”习秋彤表示可以理解,顿了顿道:“你先顾你家里的事儿吧。这边没啥可担心的都挺好的。” “对不起,我没有先通知你。”夏未岚道歉了。 “真的没事儿??”习秋彤笑。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 “秋彤,你声音不对??” 习秋彤捏着电话,她也不知道夏未岚是从哪儿听出她声音不对。想了半天,憋也没憋住委屈哭了道:“夏未岚,我就有点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打分留言的呢。书就这么难看么。 33 ☆、狗拉肚子了 夏未岚她爷爷70多了,去年身体就不怎么样了,一直住在医院疗养。昨晚突然人就不行了,抢救完了一直在重症昏迷。大半夜亲戚齐齐的都来了,在门外头守着,就怕随时咽气儿赶不及见一面。 习秋彤和夏未岚交往,有所耳闻老头从前位高权重,某部队退下来的狠角色。夏家的太上皇,这一出事儿,夏家慌乱不说,夏未岚一时半会儿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大夫,估计是来不了。 她忍啊忍把眼泪倒回去,又改口说自己是感冒,鼻塞流鼻涕。 夏未岚那头确实也挺忙,习秋彤再含糊几句,紧紧张张就那么点时间,只能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习秋彤跑到了洗手间,用冷水冲了脸。 千万得冷静冷静。 否则能怎么办呢? 对付这个凶残的世道,还得靠自己肩挑手抗。 忙碌一天,只能自己坐车回家吃饭睡觉。 睡不着也得睡。 次日清醒,自然而然回到轨道。 如果没有一个月4000块加奖金的支持,习秋彤觉得早三年前自己可能就辞职了。哪怕去扫大街,也比干护士强。 这厢习秋彤是灰头土脸,那头王晓武容光焕发,人五人六装着男大夫。女护士们集体咒骂他的卑鄙无耻,小五同志现在美女相伴根本不把女护士放在眼里,招摇过市的在楼道里跟美女以聊病情为由偷鸡摸狗。 就这样快活似神仙了,王小五得意忘形回头还找事儿,跑到习秋彤跟前告状:“妈,我都叫你妈了,你怎么给我添这个堵啊?” 习秋彤斜了他一眼。 “你干嘛把美残派去给我未来岳父啊?我早上去一看,手背全紫了,害得白惠哭了好久,怪不得他爹老喊手疼。”王小五严重抗议。 习秋彤歪着嘴笑笑道:“哼,你找啊,看在这儿的护士谁还有空帮你照顾未来岳父。美残再不济,她当护士当的开心,当的心甘情愿。比某些觉得护士下贱不承认,跑去装更下贱的男大夫强。” “领导,话不能这么说啊。”王小五被泼冷水后挤眉弄眼的着急,扯着习秋彤道:“你就不能为我的终身幸福想想。” 习秋彤冷着脸指着自己道:“我没去拆穿你,已经是你八辈子的造化了。王小五,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烦躁很烦躁,你不要惹我。咱们俩亲是亲,但我是特能大义灭亲的那种人。” 话一放 出来,全员立即退散。 再没人敢跟习秋彤作对。 这厮现在就是个缺少冷却的核反应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把方圆百里内的活口人间蒸发。 太危险。在省院,习护士的名声在外,恐无人敢于不顾性命招惹。 习秋彤发现这世界上人就是贱,她低声下气了,周围都是牛逼哄哄的人。她牛逼哄哄了,周围马上都是低声下气的人。 转了一大早上病房,习秋彤茅塞顿开,她发现她从前的理论指导思想全错了!什么把病患像家人一样对待?开什么玩笑?你才是强势群体,他来住院本来就是要求着你。对你好脸的,你再对他好脸不迟,不给你好脸色的,就必须彻底践踏消灭他。 绕了一圈回到护士站。意外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作祟,一个撞了枪口敢于和习秋彤吵架,嫌弃习秋彤服务态度不好的病患家属,被习秋彤冷嘲热讽骂了后,没多久,主动给习秋彤送花篮,送水果篮示好,笑脸跑过来给习护长赔罪了。 ?? 这世道把习秋彤逼迫凶残了。 她也不想。 不过看人家拍她马屁,给她点头哈腰,她苦逼之余生出一点快乐。 习秋彤恨自己耳根子软,人家低声下气一回,她就忘记这人之前有多刻薄蛮横。 “行了,这事儿我不记了。你也不用这样。我还要工作,你去吧。”习秋彤豁达,大人不计小人过。 病患家属还立在那里。 “你怎么不走啊?我这儿工作呢。”习秋彤心安理得做着领导。 病患家属好脸赔笑凑在跟前道:“你看,这事儿是我不对。我给护士长道歉。咱们算不打不相识。” 呦,敢情这三十岁妇女是江湖人士。 “我说了,我这人不记仇。吵过就忘记了。”习秋彤说的是实话。 妇女不走。习秋彤纳闷。 再问一会儿,那女的憋了半天没憋住,拉着习秋彤袖子哇一声哭了。 习秋彤尴尬。 妇女跟她吐露心声:“我托了好多关系才让我男人住进你们医院,我们俩都是下岗工人,家里也没多少钱。都花在这个病上,我还有一个小孩在上小学,家里还有四个老人要养,全靠我男人起早贪黑开运输车挣点钱,可他得了这病花光了家里的钱不说 ,家里还欠了债,我们往后都不知道怎么办??” 惨这种东西,果然没有最高级。 ?? 女人哭的比杀猪还惨,习秋彤开始后悔自己把人骂了。 “水果你还是拿回去吧,我这儿也顾不上吃。你给你丈夫吃吧。”习秋彤主动把水果篮退回去。 女人坚持说不,哭的更惨。 “我们这就是一份工作,真不是我有心跟你吵。你要理解。算我特对不起你,你别哭了。”习秋彤彻底蔫了,开始跟人赔礼道歉了。她倒送几个水果篮都愿意,这丫哭的渗的能勾的人要犯风湿,她浑身难受,再忍不住了道:“你这儿放心吧,你住了院,大夫肯定尽心给你治好。” “治不好了,治不好了!”女的一屁股坐在习秋彤的椅子上。 习秋彤一头雾水:“怎么治不好了?他的病不是诊断了吗?手术安排在后天。” 女人哭的泪人一样拉着习秋彤的袖子道:“我求求你,做个好事儿,救救他。” “我?!”习秋彤受宠若惊。 “没错,我来的时候,我亲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找郑大夫开刀。他就是郑大夫治好的,现在一点后遗症都没留。还说和他一起进来的那个病人就倒霉了,还是组长做的手术,可后来又复发了,人就不行了。我求爷爷告奶奶借钱托人排上了郑大夫的号,可我昨天被人通知换了大夫!可叫我们家怎么办啊!”妇女诉说自己的遭遇。 习秋彤算闹懂了。 “我听说你是他老婆,你们夫妻吵架,他请假回家了。可你要看在人命关天的范儿上啊!我求你把他找回来,护士长,我给你跪下都行??我再也折腾不起了,就指着名医活命啊!”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 人言可畏。 她现在算领教了。 这都谁传的啊!靠,怎么就是老婆了?就一个月,吃了五六次饭,连女朋友都勉强吧! 习秋彤哪儿都是火,这事儿不解决,她日子不要过了啊。 伸手拿了电话,给郑世文打电话。 还好,通了。 “喂?秋彤。” “郑世文你还没死啊!”习秋彤直接 操了。 “秋彤??” “你没死能别用死人声说话不!你要是个爷们,你赶紧滚回来上班,你别整那种让我给你擦屁股的事儿!你是个大夫!天塌下来,你也是个大夫,能不干这种三岁小孩干的事儿吗?”习秋彤再不愿意跟这个男的纠缠不清。她头一次讨厌一个人,多过夏未岚。 “??” “我操!少给我玩脆弱这一套!”习秋彤真是受不了了。 “我不是不上班??”郑世文还是开口了。 “那你是怎么了?” “葛媛媛从昨天起什么都不干就拿朵花在咱们楼下电梯口等着,我一来她就拉着我要我认她的孩子??我??我没法上班了。”郑世文也有委屈和痛苦。 下贱这种东西,果然也是没有最高级的。 “你人呢?我给你十五分钟,你从家属院滚到楼下电梯口。”习秋彤发话了。 郑世文还要说话,电话就挂了。 习秋彤拉着那个哭的凶狠的女人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郑世文,给你看看郑世文不来上班,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待会你看见那个拉着他逼他的女的,你冲上去扇她几巴掌,郑世文倒找钱给你,他不要手术费了。” ?? 葛媛媛。牛逼人士。行走江湖没有一技傍身怎么行? 能把一男的逼到不敢上班,一夜情怀孕的事儿闹的医院人尽皆知,这是多大道行!习秋彤就说呢,她没怎么样啊,怎么全院都知道她跟郑世文的事儿,感情这妞自己下贱,还要泼她习秋彤的脏水。 电梯门开的时候,景象果然不让人失望。 浓妆,黑丝,高跟。漂亮的特像坐台小姐。 坐台的也没这么标准的打扮。 葛媛媛正和郑世文在大堂拉拉扯扯。 习秋彤看笑话,旁边的医患家属一看就是有劲儿的,观望了一会儿,从郑世文挣扎里判断葛媛媛是个找事儿的,果然一下冲上去把葛媛媛拉开了。 俩个女的斗在一起。 习秋彤感谢了自己的智商。 “别打!她怀孕了 ??”郑世文衣冠不整,狼狈万分,居然上去拉架。 “我靠!”习秋彤骂了。她这坏人也白做了,人家反倒开始怜香惜玉了。 “习秋彤你不要脸!有种你别找帮手啊,你自己动手打死我!你把我孩子打掉!”葛媛媛推开了救夫心切的妇女,冲习秋彤叫板。 “你别误会,我跟这男的没有任何关系,我路过,你们继续玩。以后都不要找我的事儿,我一点都不喜欢郑世文。今天我跟你说清楚了。你们以后的破事儿,都不要扯上我。这事儿到此为止!”习秋彤撂话了,说完了转身就走。 她走了没几步,给人抓着肩膀。 葛媛媛指甲还挺长。 手落下去的时候,习秋彤没看清。 ?? “夏未岚!” 习秋彤喊了一声。 有人替她挡了,挡的人是根本不该冒出来的夏未岚。夏未岚左边脸给指甲划了一条红印子,血也渗下来。 “你谁啊你!”葛媛媛打错人后往后退了。 夏未岚摸了脸,皱了眉头,拦在习秋彤前面对着耍横的女人淡淡道:“你叫葛媛媛,是明正药业的?” “你认识她啊?”习秋彤抓着她一只胳膊,吓坏了。 夏未岚摇摇头,可能是照顾她爷爷熬夜了,黑眼圈挺重,伤着脸神情严肃的回头看了一眼习秋彤,没开口。只是对那边闹事儿的女人道:“我给你们老总打了电话,他一会儿派人来接你。你跟郑大夫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闹上法院也行。只是以后你不要缠着习护士。” “你神了,我没跟你说,你都知道?”习秋彤惊的不能回过神。 夏未岚叹口气,众目睽睽下把她拉着进电梯。 电梯里人多。 夏未岚又把她拉到自己办公室。 都到了办公室好一会儿了。 习秋彤木头似的才反应过来看着她道:“我靠!夏未岚,你怎么跑回来了?脸怎么样了?疼不疼?” 夏未岚皱着眉头望了她一眼,伸手摸她的脸道:“之前她给你打骚扰,我让人给我查了她的号码和情况,查她的人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把有些事都跟我说了。说她昨天起在医院不走了。刚 好爷爷情况稳定一点了,我就过来看看这个事,怕她缠着你。” “你傻啊?”习秋彤把夏未岚的手拉在手里。 “怎么了?”夏未岚问她。 习秋彤拉着她的手,又气又心疼骂她:“查什么查!你都有这本事了,下次再有这种操蛋的人,你让保镖直接把她拖出去喂狗!” 夏未岚没回话。 习秋彤凶她:“你听到没?” “嗯。”夏未岚点头。 “神经病??她还打你??”习秋彤红了眼眶。 夏未岚把她拉进怀里,抱好,摸着她的头发:“不气了,她老总是个黑社会,我跟他说了,把这个事儿处理好。” “是喂狗吗?”习秋彤搂着夏未岚的脖子说的比较恶毒。开什么玩笑,夏未岚那么可恨,她都没舍得打过夏未岚。 “你不怕狗拉肚子?”夏未岚反问她。 靠,又来了,又来了。 夏未岚的冷笑话。 习秋彤窝在夏未岚怀里噗嗤笑了。 夏未岚见她笑了,也对她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去南京。小请两天假。祝大家节日快乐。 请求撒花。 34 ☆、医闹是一种中国风 下午上班才一个小时,郑世文的事儿已经在省院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好男人的名誉扫地不过是几句流言蜚语的事儿。谁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在人民群众口水吐成的海洋里能做浪里白条的人,迄今为止,只有范冰冰。 未修炼成形的小怪,奉劝别出来抖骚。人家做蜡烛,你做闪光灯,人家照亮他人,你是亮瞎他人。 这不是造孽的事儿。何苦。 这场意外怀孕的小三事件里,全院口口相传的八卦里,最无辜的,据说是夏未岚。白富美苦恋高富帅,奈何黑木耳苦缠高富帅,女吊丝霸占高富帅,白富美为感化高富帅还为女吊丝挨了黑木耳的耳光,让人不胜唏嘘。 坊间传闻,厕所消息。 习秋彤恨不得把传流言的人统统掐死,但是奈何她和夏未岚的事儿在天朝医疗事业的第一线还不宜公开。按李银河博士的说法,她们俩的爱情是亚文化。而亚文化在中国就是地下文化。不管你美丽与否,道德与否,圣洁与否,这是见不得光的事儿。 其见不得光的原因也颇为可笑。 异性恋们像恐惧艾滋病一样恐惧同性恋,他们反驳最多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如果支持同性恋,那么大家都去同性恋了,人类还怎么繁衍。 又脑残又愚昧。 习秋彤觉得夏未岚说的对,不要为愚昧人的愚昧买单,愚昧的人自己会受到愚昧的报应。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恨,懒得跟葛媛媛计较青红皂白,不去想郑世文的千刀万剐。 她心疼的,只有夏未岚。 夏未岚熬了一晚上照顾爷爷,白天又争分夺秒的跑过来看看她,结果脸还给抓伤了,习秋彤一边给她涂酒精消毒一边诅咒葛媛媛和郑世文这对狗男女走路被工砖把脑袋砸大坑,还砸不死,送科室抢救,落也要落她习秋彤手里,这才要俩人后悔一辈子?? 这种绕一大弯子才能把仇报了的怨气,弄的夏未岚脸被酒精蛰着疼还憋不住笑。 “笑什么笑!”习秋彤撅嘴瞪了她一眼,嫌弃她在报仇的问题上不够严肃。 夏未岚对于习秋彤的蛮横十分包容,怜爱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往好处看,以后这个女的再也不敢给你打骚扰了,郑世文也没脸好意思缠着你。” 这货别的什么都没有,别人卖萌她卖温柔,柔情似水四个字形容夏未岚显得太过平淡,就她那个明眸善睐溺死人的眼神儿,柔情似酒来形容才能彰显把人灌晕乎了的强大杀伤力。 习秋彤面对夏未岚这瓶子美人佳酿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翘着兰花指抖骚对夏未岚道:“哎呀,哎呀,我怎么听出一股子那么酸的味儿啊?” 夏未岚不 说话。 习秋彤搂着她脖子贱笑道:“你说,你之前跑到我这里说郑世文的坏话是不是吃醋了?” 夏未岚有一张地下党被抓打死不说的脸。 习秋彤把脸帖近了点,呼吸打在夏未岚漂亮的脸庞,嘴唇凑在她耳朵边若有若无的挨着她耳朵的轮廓道:“ 今儿必须把这事儿说清楚??” 夏未岚耳根子红了,她身上的敏感地带习秋彤一清二楚,和习秋彤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夏未岚讨饶的神色望着习秋彤道:“有一点点??” 习秋彤一口咬在她耳朵上吐词儿:“不老实!” 夏未岚微微抽了口气儿,习秋彤的牙齿跟狐大仙一样利索,咬的人属于疼和痒都往骨头缝子里钻的极品。为了避免习秋彤的一味报复,夏未岚还是主动把她抱紧了低头吻她。 习秋彤鄙视了自己经不住诱惑,刚还想再折磨折磨夏未岚,结果就变成了绵羊一样顺从,搂着夏未岚的脖子和她吻在一起。 办公室里偷情总有几分刺激。 夏未岚的嘴唇很软,习秋彤忍不住多咬了一口。 夏未岚的眼神也好温柔,习秋彤被她抱住就像蝴蝶掉进蜘蛛网,一丝一毫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习秋彤打从心里生出些怕来。 又实在没法拒绝这样的感情。 有谁像夏未岚这样懂她,这样爱她,无条件的宠她关心她。 几乎是又一次。 习秋彤在夏未岚的办公室里和她热乎的透不过气的时候,有了十八岁时的心情。那种爱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决心,爱一个人纯粹的愿望。 她本来打算藏起来她对夏未岚完完全全的爱。 以免不受太重的伤。 以免将来失去夏未岚的时候,她不会彻夜失眠,不会对人生失去希望。 可是现在大概是不行了?? 她对夏未岚的爱,更像是悬崖边的舞蹈,风里颤抖的瑟瑟,一股子摇摇欲坠的凄美。 “你不回去,和我在这里家里人不着急找你吗?”习秋彤一脸笑吻累了,舌根发麻了都,索性向后躺在夏未岚的办公桌上歇一会儿,一堆资料膈应的她腰疼。 夏未岚俯身吻她额头,怜惜的望着她淡淡笑了道:“小彤,让我再陪你一会儿。” 习秋彤笑嘻嘻的点头,把她的衣领扯着把她拉到跟前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巴,奖励夏未岚枉顾孝道在这里和她作奸犯科的坏心。撒娇似的搂着夏未岚,说的声音也不大:“再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要上班了,你爷爷虽然稳定了,但我也不敢把你霸占着,你得赶紧回去。” 夏未岚搂着她,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习秋彤才鬼灵精似的笑着补了一句:“超过十分钟你还不松开,你多抱一分钟就要多我给一百块。” 夏未岚皱了眉头。 习秋彤笑着道:“必须给钱,你抗议也没有用。你以为偷情很容易啊,我都为你没工作一个小时了,我冒着被主任发现被骂的风险。” 夏未岚憋了半天,蹦出一句:“那我只抱你十分钟,不超时。” “怎么了?” 夏未岚一点苦笑道:“我没带钱包。” “你怎么那么讨厌!”习秋彤轻轻扇夏未岚的耳光。 打在伤口上,夏未岚喊疼。 “忍着。”习秋彤再打她一巴掌。夏未岚是她的,自己关着门爱怎么收拾她怎么收拾她。 夏未岚很乖忍了,让她打。 习秋彤笑笑,又舍不得打了。望着夏未岚的脸,凑紧了在她怀里,闻着她淡淡的香味已经足够满足道:“给你多抱一会儿,下不为例。” 夏未岚吻她的脸,抱的很紧,像藤把树缠的那么紧。 习秋彤透不过气所以也没法看表算时间。她灵光乍现,这是夏未岚的花招,为了不缴费所以用了这般叫人难以招架的柔情蜜意来杀人放火。 习秋彤又欢喜又害怕。 “夏未岚,你今天过去了,我什么时候再能见你?”习秋彤还是问了。让她有个盼头也好,不能让她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夏未岚摸她额前的头发,一根一根捋顺,眼睛像星星那样好看望着她笑的清淡:“你今晚是夜班,我晚上就来陪你。下午刚好安排爷爷转院,把他放在楼上方便照顾他。我明天就可以照常上班,这样好不好?” “好。”习秋彤温声答了。 夏未岚再次抱紧了她,耐心的安抚她的担忧。 习秋彤被人像孩子一样呵护,在惶恐和不安里内心挤出一些甜蜜。 ?? 夏未岚走的时候,习秋彤送了她。 医院还是这个医院,大门口还是那个大门口,医生还是这些医生,护士也还是这群护士。身边擦过的都是陌生的病人。 铁打的医院流水的医闹。 今天除了葛媛媛是一个爆点,门头还有一个灵堂,烧香念经做法蔚为壮观。 往日习秋彤经过这些的时候会怕,怕不知道怎么就会冲出人来对她又打又骂,喊着要给亲人讨公道要天理。 今天夏未岚在她身边,她就不怎么怕了。 有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慢一点,小心车。”习秋彤把她送上车。 “你回去吧,外头乱。”夏未岚叮咛她。 夏未岚就这样走了。 她在乱糟糟的医院门口,盯了马 路好久。 发呆。 才离开。就又开始想她。 这样绝对是不行的。 习秋彤用手捏了自己的胳膊,疼醒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 醒了的时候,她又痛恨了自己做人太清醒。 她已经老了,真的不能像十八岁那样,义无反顾的无怨无悔。 天啊,她就不能不这样矛盾吗? 要么爱,要么死。选一样很难吗? 她还是无从选择。 只能等。 等时间来给她答案。 习秋彤只希望这一次她的沦陷,是最值得的赌。 回头看看门口哭的死去活来的医闹。 习秋彤倒想上去劝劝。人人皆不容易,斯人已去,活着的。 更难。 活人何必为难活人?? 医院和医闹。 多像她和夏未岚。 伤害之后,就是纠缠不清。 找个说理的地方都难。 一场困境。 习秋彤最终绕着医闹走的,同情归同情,害怕归害怕,她还得留着性命等晚上夏未岚回来。被人一板砖砸脑袋,可不是好玩的。 上了楼,不少人看她的目光还是有些异样。 依旧护士和医生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她和郑世文的事。 依旧有病人对她笑脸相迎。 依旧有病人蛮不讲理。 工作依旧是累。 习秋彤依旧见招拆招并不含糊。 一共有五个依旧,习秋彤放宽了一点心,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她按部就班便可安身立命,已经何等幸福? 心情在潮起潮落后,趋于平静。 静静的等夏未岚回来。 静静的再往她怀里靠一会儿。 足矣。 “领导,你晚上不是没夜班吗?不回家在这里坐着干嘛?”王晓武纳闷。昨天重调班了,今晚该美残值班。美残反倒人不见了。 “你赶紧回去吧。我这两天都值夜班。” “你把班又调了?” “嗯。” “可你之前夜班就没怎么休息,连着上可以吗?” “挺好。”习秋彤答的肯定。 她没有跟没上班的夏未岚说。科室的班调了。 为了夏未岚的记性,她私自又调回来。 她有点不想美残打搅,就叫她回去了。 属不属于滥用职权? 可这样的滥用职权并不会伤害他人,所以大概无人反对。 九点多。 她望楼道看了一眼。 高跟的声音挺脆。 她已经等到九点了。她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夏未岚了。 如果夏未岚还不来,她明天就把她掐死。 还好,夏未岚逃过一劫。 这个往过走的人是夏未岚。 习秋彤的心跳的快,看着她就露了笑容。 夏未岚还没有开口,她笑着先起 身走过去拉她的手,楼道无人,安心去抱她。 夏未岚要说话。 “初晴,等一下。” 电梯门又开了一次,有人出电梯喊了前边的女人。 习秋彤因而等了一天之后在某个女人怀里把未岚两个字硬生生憋进喉咙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下周大概会入V。三章。 入V的最大好处,保证不坑。 35 ☆、送你一颗子弹 狭窄的楼道里,惨白的灯光照着惨白的墙,习秋彤穿着白色的制服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她想把眼睛闭上好让自己看不见。 她想让耳朵失聪好让自己听不见。 三万英尺的高空。 深不见底的海沟。 也不见得比此时此刻夏未岚的怀抱更叫人窒息,压力强袭叫人脚底发软。 “初晴??” 张之静的高跟往前迈了极小的一步,喉咙的声音微微有些变形,睁大的眼睛竭力想看清面前的人是不是夏未岚,等她真的看清后,脸孔的表情一瞬间便凝固,看起来像一尊细腻伤感的雕塑。 走道四处弥漫着消毒水清苦的气味。 那些无法被杀死的病毒和细菌顺着墙爬上了天花板,繁殖、变异,等待下一次对人类的侵袭。 这恐怖的战场。 松开拥抱的那一刻,习秋彤手抽筋反而把夏未岚的衣角抓的更紧,手背青筋隐现,身体不由自主有些颤抖。她的老毛病,一紧张就会发抖。 “秋彤,你先回去上班吧。”夏未岚拍拍她的肩膀,口吻是安慰。 习秋彤忍着抽筋的疼强行迫使自己松开她的衣角,最后望了一眼夏未岚。 夏未岚淡然着对她点头。 习秋彤转过身去,背对一场枪林弹雨。 前面的路每日走过千百回,每扇门后似是随时都能冲出一头吃肉喝血的怪物,叫人害怕。她又深深鄙视了自己,扇了夏未岚一耳光的葛媛媛都比她强,至少葛媛媛是可以冲上去的,不管有理没理。 她似乎只能背过去。虽然她有千万条理由,有无数的证据,用以证明夏未岚是应该和她在一起。 事到临头,她却要无关痛痒的退场,干什么狗屁医务工作。她熬上一晚,院方就会给她涨工资吗?明天起来爹的腿就能再走路吗?世界难道就会有什么不同?缺德的有钱人继续横行霸道,缺钱的善良人继续有病无医。 唯一会改变的,她可能就失去了夏未岚。 灯光白的一片茫茫。照不亮习秋彤的眼前的方向。 每走一步,多离开夏未岚一米就像光脚在刀尖上漫步,疼的想喊,又喊不出来。 ?? 张之静像一个木偶,只剩下大大的眼睛像看到了十几米高的海啸一般流露着 难以置信的恐惧。 夏未岚走过去,喊了她,把她拉住带她往电梯走。张之静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嘴唇已经发白。 夏未岚带着她,一路走到停车场。 夜幕包裹,张之静抓着夏未岚的臂膀更紧。像掉进深渊的人,抓着唯一的一根绳索。 夏未岚被她拉的太紧无法伸手打开车门,只有停下来,低下头看着张之静的脸道:“别怕。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有些事等你好一些,我慢慢告诉你。” 张之静没有说话,像面对十几把猎枪的鹿,瑟瑟发抖。听见她说话,抬头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又闭合,无法说话,只能拦腰将夏未岚抱住,枕在夏未岚肩膀上。 夏未岚叹了口气,对她道:“我送你回去吧。” 张之静摇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 “初晴,我头好疼??” 夏未岚挣开一些,去看她的脸。 天很黑,有些看不清。 “夏未岚!” 停车场的那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习秋彤不知怎么折返而来。 她是急匆匆一路狂跑过来,跑的护士帽掉下来,头发散下来。 跑的手心都是汗。她有点拗,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事情已经足够糟糕,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她得向葛媛媛致敬,感谢她赋予自己去做一个坏人,去把一切搞到面目全非也要达到目的勇气! “秋彤?”夏未岚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习秋彤追的太急,胸口因为呼吸有些起伏,伸手把张之静扯了一把拉开她,拉着她的胳膊,焦急的眼神对着张之静无辜的眼睛。 “你听我说!你抱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叫夏初晴,真正的夏初晴已经在车祸里死了!这个人是她的妹妹,她是我的爱人,她喜欢的人是我??” “秋彤!”夏未岚严厉的出声要打断她。 习秋彤紧紧抓着张之静。 像一头饥饿的豹子咬住了鹿。 面对皱着眉头的张之静激动道:“你那么喜欢夏初晴,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吗?!这个人只是跟她长得一样,但是根本就不是她!夏初晴是夏初晴!你不能爱错人,你这样很可悲!你放过夏未岚,夏未岚要跟我在一起!” “秋彤,别说了!” 夏未岚把张之静夺过来。 力气太大,以至于习秋彤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一辆车上。 轿车刺耳的防盗警报声猛地嗡鸣起来。 车灯频闪。 习秋彤散着头发漠然的靠着车。 天幕之下,医院大楼像个棺材,整个城市的楼都像棺材,四四方方,你挤我压叫人喘不上气,这城市如同闪着霓虹的坟场,一场虚拟的繁华。 沉默之中,张之静紧紧抓着夏未岚的胳膊,用虚弱的声音开口:“我的头很痛,真的很痛??” 脸色已经全白了,身体向下倾倒。 “阿静!” 夏未岚把她抱住。 张之静的额头都是虚汗,苍白的脸色嘴唇发抖:“好多血,你怎么浑身都是血??你的脸上怎么都是血??” 她用手去擦夏未岚的脸,眼睛掉出眼泪自言自语:“怎么擦不掉??你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夏未岚只低低喊了她一声,张之静的手便落下来,闭上眼睛,身体的重量从她怀里往下滑。 习秋彤靠着车,停车场的保安听见声响在往过跑。 医院的夜晚总是热闹。 ?? 像一个做到一半就惊醒的噩梦。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习秋彤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发呆。以至于病房的呼叫铃响了两次,她都听不见似的。 其实她也挺不好。没法做到完全冷静,也会情绪影响工作。 着急的病人家属愤怒的从病房里冲出来,震天响的拍着她的办公桌,问她是怎么回事。 习秋彤茫然的抬头,闹懂了什么事后,起身去帮病人拔针。 拔了针换了药。据说还会被投诉。 习秋彤失去了吵架的兴趣。 看透之后,还有什么吵。等他病愈,他自然会走,你叫他多留一秒他都嫌医院太脏。他生气骂你,不过也就是着急,怕你疏忽,怕你遗漏,怕 你不管他,怕他的病好不了。 怕他会一直在这个见鬼的地方待下去,待到死。 习秋彤想跟他说,大部分人都是痊愈出去的。 如果医院都那么糟糕,大夫都那么无良,护士都那么懒惰,这世上的病人大抵真的是没有任何痊愈的希望的。 所好,大部分人都是平安出院的。这证明,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糕。 真正要在医院这个脏地方待到死的大多不是病人,而是医护人员。 这样一比。 谁比谁可怜? 习秋彤没有跟投诉了她的人解释,她经历了什么导致一个小小的失误。 她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跟人解释。 这样一个不值一提又足以让她致命的小事。 夏未岚在20楼除了时刻注意她爷爷之外,另一间房里还要陪虚弱的张之静挂针。 习秋彤拿着大刀去砍气球。气球破了,谎言还在。 抽刀断水水更流。 习秋彤没有力气再想该是个什么结果。只有从堆积如山的报告里抽出纸来,填一填,写一写,等天亮。 半夜二点的楼道。 又恢复了寂静。今天翻过,就又恢复了平静。她不用怕二半夜的骚扰,不用担心和郑世文的纠缠,不用再想最近夏未岚不回来。 静的让人觉得这世界就是她的。 只有她一个人。 咚咚,护士站的前台突然发出声响。 习秋彤吃了一惊抬头。 也许是上天最终眷顾了她。 白炽灯把时月光着的脑袋照的分外亮,她穿着条纹的病服站在对面。 时月突然来找习秋彤。 “你怎么跑出来了?”习秋彤惊讶。 时月皱了眉头,从口袋里翻出一幅画,把画递给习秋彤。 一个哭泣的脸。 习秋彤接过画,捂住了自己的嘴。 时月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习秋彤一时哽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 半夜三点,一个癌症病人不睡觉,跑到她办公桌边担忧的看着她。 “你真的有特异功能吗?” 习秋彤拿着画,一 丝笑。 时月大大的眼睛灵异的看着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摇头。打了一串手语。 习秋彤的手语很烂。看不懂。 时月眨了两下眼睛,抓了习秋彤桌子上的纸笔。一字一句的写。写的十分费劲。 我做梦。你在哭,我来看你。 习秋彤伸手扶住额头笑:“傻瓜,我怎么会哭,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时月费劲儿的读着她的唇语。 在纸上写字。 那是我做梦了。 习秋彤乐了,摸她的脸道:“你看,特异功能也有不灵的时候。” 时月有些懊恼。 习秋彤不想她来承受自己的心事,这对于一个癌症病人显得过于残忍。竭力忍着伤心,拉着时月的手笑道:“你这么晚到处乱跑,明天被你妈妈知道要骂你了,姐姐送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时月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 习秋彤尽最大努力笑的自然。这孩子叫她又爱又怕。 时月点头。安静的抓住她的手。 手凉的像冰。 习秋彤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了她道:“我送你上楼,天亮我来找你,我今天不想回家睡。问你借床可以吗?你会陪我吗?” 时月是聋哑。她也听不见。 习秋彤松开她,自嘲了自己的无聊。拉着小孩子上楼。 20楼是最高层。装修也最高档。 一般人是住不进来的。 不是住院费要贵好多。 是根本也排不到。 死神面前人人平等吗?看看这个病房你就觉得就是死亡面前,人跟人也是不平等的。 时月在20楼的最里面那一间。 习秋彤拉着时月的手,送她回病房。 窗外是混沌的夜空。 走道的角落里,夏未岚站在一边和一个年长的贵妇在说话。 习秋彤淡然路过。 啪。 妇人扇了夏未岚一耳光。 应该挺重,重到习秋彤隔了老远都听见了。 “你说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理由?!她的病还没有好,你就必须履行义务陪着她!她离不离开你,是她自己选,如果她 还继续要你陪,你就必须陪。不要以为夏家在这里能一手遮天,你们姐妹把之静害成这样,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你要是不管她,夏未岚,我要你们全家好看!” 习秋彤皱了眉头,停住脚步,扭头望着夏未岚。 夏未岚捂着半张脸,也望着她。 张之静的妈扫了旁边路过的护士一眼,有些暴躁的模样道:“看什么看?” 习秋彤本来也不想说话,只想拉时月回病房。 算张之静她妈栽了,习秋彤生凭最恨就是这种除了衣服贵,扒了皮就是流氓地痞,骨髓里流的都是肮脏和自私的人。 “我看你可笑。”习秋彤加了一句。 “哎,你怎么说话的?”女人变了脸色。 “我就这么说话的,怎么了?你女儿车祸撞了脑袋,死了爱人精神受了刺激,你当时人在哪儿?你去看过她吗?你问过她吗?你管过她伤心吗?你当初不是听说她喜欢一个姑娘,你就把她打的浑身伤赶她走了吗你把她一个大姑娘丢在外头,你问过她怎么想了吗?怎么人就变化这么大,你姑娘爱人死了,你觉得她有希望爱上男人才把她千方百计弄回来的吧?她那八年病的时候,你怎么不管?你不管,有人替你管了,你反倒有理了你?我靠,你这种人我跟你多说几句我就犯恶心。你以后再敢打她一巴掌,我还你两巴掌你信不信!” 习秋彤骂人的词儿是一套一套的。她从小在村口骂了多少欺负她爸爸是残疾的痞子。 她怕过谁? “你知道什么?!你叫什么啊?!你信口开河小心我告你!”女人又惊又怒。 “阿姨,你放尊重一点。”夏未岚还是拦在了俩人中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妇人,说的很淡:“她是我喜欢的人,叫习秋彤。我跟你说这个事是希望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尽量照顾小静姐,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我没有不管她的意思。在美国的时候她偶尔已经能分清我和姐姐的区别,我把她带回来,你一直不听我的话把她带着到处看心理医生,弄的她很紧张很害怕,精神才又越来越脆弱??不过你放心,之静的病,我像以前一样帮她做治疗,因为我相信她总会好起来。还有一些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讲。我帮她治疗,肯陪在她身边,根本不是怕你什么??你不要威胁我,这没用,希望你懂。” 习秋彤拉着时月冲女人笑 笑。 “夏未岚,你说过的话,你要记着!”妇女脸色发青,冷哼一声转身回了病房。 楼道上。 窗口的风吹的冷。暗云密布,可能要下雨。 习秋彤又看着夏未岚。 夏未岚抱歉的神色,肿着脸抬头道:“给我一些时间,我只是想解决问题。” “实在解决不了呢?”习秋彤疑问。 夏未岚皱了眉头,似乎是思索。 最终给了个答案。 “我带你走吧,找个地方,他们都找不到。” 习秋彤拉着时月,时月对习秋彤点点头,似乎是批准了这个决定。 习秋彤有些恼火,还是松开了她的天使。 走过去,抱住夏未岚的脖子。 “夏未岚,你个贱人,你要说话算话。” 习秋彤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习秋彤是个烈女。夏未岚是瓶温水。 下周三入V。这是入前最后一章。 求留言。求撒花。 结局算是HE。其实我不知道HE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HE 36 ☆、比天打雷劈都可怕 有夏未岚安静陪伴在身边的夜晚,总叫习秋彤安稳的能倒头就能睡。 不过她今晚值班,所以还得睁着眼。 夏未岚熬了两晚上,困的也快不行了,窝在习秋彤办公桌边睡了两个小时,她醒来的时候习秋彤也快下班了。 临下班前习秋彤捉着刚睡醒的夏未岚又仔仔细细警告了她一回。 如果张之静的妈再那么操蛋,请一定不要客气,上去就轮她几耳光,有些人你不打她个青红皂白,她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夏未岚点头。 习秋彤看着她的模样又挺心疼,拉着她的手道:“你是我的人,你怎么能让她打你?打坏了谁赔给我一个夏未岚?我不做这种赔本生意。你记住,以后要打也只能我打,别人敢动你,你别跟她客气。清楚吗?” 夏未岚瞧她孩子气又爱护自己的模样,淡淡笑了,翻手握住习秋彤的手道:“我知道了。” 跟夏未岚说话,最后就会变成这样。 这是不公平的。 夏未岚比她知道的多,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家财万贯,比她道理多的多。 习秋彤耍泼耍聪明耍一切小花样,到了夏未岚这里最后总会看起来像夏未岚对她的咋呼进行了包容。 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就算她是无坚不摧的炮艇,可以对敌人进行狂空乱炸,但是夏未岚是海,轻易就包裹她的一切。 以至于她睁眼看到的就是一片蔚蓝。 谁又能和大海较劲? 最后十分钟,习秋彤护士站休息室的换衣间里,夏未岚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吻她的眼睛,也在她耳朵边进行交代:“你回去早点睡,今晚上的班你别上了,我帮你调了吧。你在家多休息休息。” “这么好,还给我请假?你是不是有阴谋,趁我不来监视你,你要跟别人跑了?” 习秋彤抓着她衣襟有些俏皮的模样笑,像个小狐狸那样包藏祸心。 夏未岚好心被当驴肝肺,捏捏习秋彤的鼻子道:“乖乖回去休息吧,睡醒有惊喜。” 习秋彤想了想抱着她,耳朵贴着她心口埋头在她怀里,依旧享受这样垂死式的温存,声音不大:“一觉睡醒就是世界末日吗?好惊喜啊。” 夏未岚亲亲怀里的漂亮的小女人,笑着给了她一个聪明的评价。 习秋彤对自己的智商当然心知肚明 。 但是聪明的女人大多在陷入爱情的时候会变的更笨。 习秋彤宁愿自己是笨蛋,但能聪明的选择,选择能够离开那毒药一样的怀抱。 太迟了。 秋季的某个早晨,天空憋满了乌云,狂风乱刮。习秋彤像天空那样也憋着一点点阴霾,留着夏未岚在医院照顾她爷爷和另一个女人,独自坐车回家。 她决定在一个特别悲惨的早晨,对自己好一点。破天荒,买了豆浆油条打了一辆出租车。 挤公交是个更容易要让人发狂的事儿。 回家刚好九点。 胡乱一洗,倒头就睡。 她睡着的时候,恰使外头几个惊雷,憋了一天一夜的雨就倾盆而下。 习秋彤翻了几个身,做了一个躲雨的梦。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睁开眼,房间里昏暗像是深海的漩涡。 她有些饿,却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只想这样躺着静静无聊的发呆。 手机在响。 竟还有人记得她。 皱眉头接电话。 号码显示是座机。是她家来的电话。 习秋彤来了点精神,接了电话:“喂?” “姐。”男孩有因为发育而变粗的嗓音,格外敦厚些。 “冬子!”习秋彤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露出笑脸:“你今天怎么回家了?不是周末才回家吗?你逃课了吗?” 男孩拿着电话也十分高兴亲热道:“没有,今天突然降温,我被子不够厚怕生病,跟老师请了一天假回家拿点秋冬的衣服。” “哦,那是姐姐错怪你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太忙了,你的信还没来得及回。”习秋彤的心又柔软起来,这种温暖和柔软是很不一样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安慰,是生活中最后的依凭。是她并不孤独的证书,是她存活的一种意义。 “你别担心,我都挺好的,同学老师都对我特别好。你工作忙,来不及回信,我知道。”男孩热情洋溢,质朴真诚:“你汇的钱家里都收到了,你怎么汇了那么多?吓了我一跳。” “傻小子,给你汇钱你还不高兴。没钱你怎么泡妞啊?姐上月买彩票中奖了。”习秋彤呵呵笑。有个聪明弟弟也了不得。 男孩有些羞涩,挠挠头答话道:“你又 冤枉我,我念书呢,没早恋。我就是怕你出了什么事儿,突然汇了那么多钱。” “我能出什么事儿。倒是你都十八了,还不恋爱啊,千万别说你匈奴未灭何以成家啊!我没有这种傻瓜弟弟,再不找女朋友小心漂亮女孩都被你们班的坏小子泡光了!”习秋彤一高兴,就喜欢胡言乱语。 可能习家耍嘴皮子的基因变异都给习秋彤了,他们家除了她以外,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习弟弟虽然从小生活在她姐的淫,威之下,也还是那种心里聪明,嘴皮子不太利索的主儿。 男孩有点无奈只好笑了道:“爸说我还小,男孩也不怕,十年后娶媳妇也行。主要是你,妈老念叨你,她说你今年再不结婚就三十了,过了三十就不好了。她想托村里的人给你介绍。” 习秋彤最近只给家里汇钱,不给家里打电话唯一的原因。 她也有点受不了她妈的念叨。 “去去去,小孩子知道什么?大城市过了三十岁不结婚的到处都是。老外一辈子不结婚的满地都是。我才刚当上这个护士长,刚涨了点工资,能给爹妈多汇点钱,等你念书出来了,我再结婚也不迟。就你姐这模样,我能嫁不出去?就是我到了四十岁,排队娶我的人也会从省院排到火车站啊。快叫妈别给我介绍了,我可没时间去见那些歪瓜裂枣。”习秋彤歪着脑袋叹口气,高兴归高兴,烦恼规烦恼。她跟夏未岚的这个造孽事儿,从来还没有跟家里说。当然,这也是绝对不能说的,她爹会把她打死。 电话里头,男孩的声音有点抱歉:“对不起。” “怎么了?怎么道歉啊?”习秋彤不理解。 “我知道,我把你拖累了。我要是早点能出来,或者不念书去城里打工,你的负担就没有这么重。你早早就该结婚了,也有孩子了。”男孩早熟又懂事。 “胡说什么呢!你以为工是那么好打的?再说这话小心我坐车回去把你腿打断!净胡说,你好好考个大学是要紧。等你上学毕业了,多挣点钱,我没男人要了,你养我。听见没?”习秋彤训她弟弟和训王晓武是一样的严厉。 “嗯,我养你!”男孩答的也比较干脆。 习秋彤叹口气,又生出许多感动,淡淡的道:“行了,我知道你懂事。你好好念书,你是家里的男孩,要给家里争光,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男孩也很乖巧,顿了顿道:“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br> “怎么了?”习秋彤问。 “是这样的,我们老师说现在好大学都有自主招生的名额,我在学校图书馆的网上查了,老师说我成绩好可以推荐,如果提前考试过了,我就不用明年才参加高考,能提前被北大、清华录取。”男孩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尽管考,这是好事啊!”习秋彤又惊又喜。 男孩清秀的脸笑了,捏着电话点头道:“那到时候我得在北京参加考试。” “路费姐给你出!咱住最好的酒店!考个状元回来!”习秋彤以弟弟为骄傲,喜不自胜。 “嗯,再过两个月吧,等招生简章下来。”男孩高高兴兴答了,顿了顿:“那我先不跟你说了,妈喊吃饭了。姐,你也不要老顾着工作,你记得好好吃饭,别给家里老汇钱了,你自己也要留点,前年你回来都瘦成那样了??” 电话在习家弟弟对他姐的关心里挂断的。 习秋彤在压抑的不能在压抑的生活里,稍微松了口气儿。感觉十分欣慰。她弟弟是个多好的孩子,多有出息,还能为她着想,她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也觉得挺值得。 唉,就是那个可恶的夏未岚啊。 这个家伙就是豌豆公主十二床天鹅绒被褥下的那颗豌豆。 折磨的她习秋彤欲,仙,欲,死。 欲,罢不能。 习秋彤又有点酸,起床下地洗脸刷牙完了给自己弄点吃的。就算天塌下来,看在她弟弟的份儿上,她也得再撑一会儿! 窗外的雨稀里哗啦的。习秋彤对着陈旧的水池吐了牙膏沫子,悲催的牙龈出血,还止不住。 “呸呸,叫夏未岚见鬼吧。老娘再想她就天打雷劈!”习秋彤赌咒发誓,一个人在有点潮湿阴冷的洗手间自言自语的憋屈。 她刚说完,特别巧,门铃响。 “不是抄过水表了吗?我都交过钱了。”习秋彤一边开门一边问。是,她没有朋友,工作忙不交际。来按门铃的通常是收水费和收物业费的。 “我怕你家里没吃的,给你送饭。” 夏未岚拿着伞还是淋雨了,头发有点湿,脸庞因为雨水的浸润显得更加白皙,目光十分温柔。 最主要,她提着一袋子吃的。 更主要,习秋彤饿了。 “ 赶紧进来,傻站着干嘛?”习秋彤笑了,一把把人往屋里拉,她现在心情彻底好了。夏未岚和她弟弟都是好孩子,都让她的心能够温暖,能够快乐。 习秋彤顺道鄙视了自己的出尔反尔。 爱一个人死心眼这种东西是比天打雷劈都可怕的。 37 ☆、年纪大了,扛不住了 果然还算是惊喜吧。 习秋彤欢天喜地的把打包好的西餐统统打开,狼吞虎咽就开吃。生平无大志,但求肚子饱。 夏未岚脱了外套,侧着头在一边拿着大毛巾擦头发,这厮因为脸生的美丽,擦个头发都能擦出贵气来。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那边还能放你?”习秋彤吃的满嘴,果然是饿了。 夏未岚比较严肃,还略微思考了一下。 “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习秋彤切了一大块牛肉,举着牛肉表示她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坏的。” 夏未岚毛巾揉着头发淡淡道:“我爷爷的事儿对我家影响挺大的,马上就要十八大换届了,我爸想上去,不过争位子的人也挺多,上面最近领导站队不怎么清晰,重庆那边闹的乱,也不知道什么结果。他也不知道站谁的队好,拉拢他的也挺多,站错了又是比较严重的事儿。他可能是上不去了,能明哲保身就不错了,总之形势比较紧张。” 习秋彤听了半天,这事儿跟她没多大关系,看着夏未岚笑了道:“没事儿,咱爸现在的官都够我得瑟了。我不指望咱爸再升官,他在位期间能给我个总护士长干干,我心满意足!升不了官算什么坏事儿啊?你还是说好事我听听吧。” 夏未岚点头,她媳妇果然是见识比较低,追求也比较低的姑娘,不在乎什么攀龙附凤。夏未岚自己也不太在乎反正她爹半年才想起来给她打个电话。她爹对她来说,和陌生人的区别在于,陌生人路过你身边还会眼睛瞟你一下,自从她姐妹俩跟家里双双出柜,她爹基本瞟都懒得瞟了。 有事儿,她爹说了,给秘书电话。 秘书比爹亲。 夏未岚放了毛巾,正正经经的看着习秋彤才开了腔道:“好消息是,昨晚你把小静姐那么一刺激,她今早醒来瞧见我进门喊了我一声夏未岚??” 哐当,习秋彤把手里的叉子砸在盘子边了。 一口牛肉差点没噎死自己。 习秋彤张牙舞爪的冲夏未岚直招手,喉咙里咿呀呀的。 夏未岚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 习秋彤仰天猛灌了几口水,肉咽下去了,人又给呛咳了。咳的脸都红了,吓的开口道:“我靠!玩老娘呢?她不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吧!” 习秋彤想笑又特 想哭。这消息把人雷晕了。 她本来已经打算上刀山,下油锅,一个人打三百六十个人,驾驶航空母舰和宇宙外来物种作战,这样的决心和能力来抢夏未岚。 牟足力量来撞门,结果吧唧门就没锁。 摔的头晕眼花。 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习秋彤傻了眼了,瞧着夏未岚。 夏未岚在她旁边给她拍背,露出欣慰的神色道:“算是一点进展吧。她精神上受刺激,现在大脑对读取信息显得有点混乱。记忆是混杂不清的,刚醒来那会儿她说的都是十五六岁时候的事儿,中午她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又回到在美国时候的记忆状态,说的都是在美国时候的事,但她在一些发生过的事里可以分清我是谁,不像以前完全用我来代替姐姐,但是车祸的事又好像从她脑子里消失了,她想不起来那一截,她回忆到车祸的时候又会认为我是夏未岚。” “啊?”习秋彤的智商闹不明白了。撅着嘴巴,拿着叉子死命叉那块牛肉道:“我靠,你能直说吗?这是什么喜事儿啊!” 夏未岚很宽厚的神色,摸习秋彤的头道:“我得谢谢你帮了她。你歪打正着刺激了她,她被迫接受了你说的话。只是她受刺激后大脑把这么多年的记忆都打乱了,现在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我是夏未岚。关于车祸和姐姐去世的实事,她的记忆还是很乱,如果你逼着她想车祸,帮她理顺记忆她就会很害怕,在她的记忆里就会把我替换进姐姐的位置,继续认为我是姐姐。不过我想,她大脑里强行封闭的门已经慢慢在打开,只要帮助她做好治疗,她就有可能完全康复。” “等等等!”习秋彤喊停。 “怎么了?” “她这就好了?” “只是有进展,还需要进一步治疗,我想应该可以恢复。” 习秋彤痴呆状望着夏未岚,还没从这个事儿里反应过来:“她突然能好了的这个事实,严重的刺激了我的心,我不能相信。我们还是继续聊聊咱爸升官的事儿吧,你爸是不是能入常?我以后找你都得去中X海?” 夏未岚一点笑,把她的头搂进怀里安慰她:“秋彤,你可以冷静一点。” 外头的雨下的稀里哗啦,习秋彤潮湿发霉的心被命运的扳手狠狠拧干, 有时候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 问题是,命运的扳手拧干她心里的阴暗的同时,还狠狠敲了她的脑袋。< br>她承受不了这个刺激,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八年前就该拿着大棒槌往张之静脑袋上砸。 习秋彤的反应类似于不稳定的核裂变。 夏未岚比较好心,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习秋彤先是吃饭。 然后是吃饱了有力气了狠狠捶了夏未岚的肩膀两下。 骂了夏未岚。 然后又乐了,一边吃饭一边能笑的把嘴里的饭喷一桌。 好事,果然是天大的喜事。 瞧把习秋彤刺激的。 张之静没好之前,她铁定要疯了。 夏未岚在她对面坐定,笑一笑给她擦嘴巴道:“你慢点。” 习秋彤噗嗤笑,抓着夏未岚的手道:“你待会走还是留下来陪我?” 夏未岚的笑容也露出一些轻松:“我留下来陪你 。” “那怎么行?跟一个精神病患者抢老婆,我的良知过意不去。”习秋彤来了劲儿,浑身都是骚的,欲擒故纵,刺探虚实。 “我给你一万块,求你让我留下来吧。”夏未岚偶尔是会撒娇的。 习秋彤摸着心口:“我跟良知做一会儿斗争。” “二万。”夏未岚比划了手势。 习秋彤丢下刀叉扑过去搂她:“良知这个坏人果然是斗不过我的,我人也要钱也要。” 人财两收的事儿她干嘛不干。 夏未岚差点被投怀送抱的炸弹压倒摔下椅子,伸手把习秋彤接住了,笑笑亲了她的脸道:“都是你的,肯定。” 习秋彤按着她的脸,大悲大喜里亲了一口夏未岚。 二逼青年欢乐多,哪管前路砍与坷。 她刺激了张之静,因祸得福,张之静也给了她一个刺激。 不过这一次,习秋彤得摸着心口说。 这事儿,是她赚了。 她把人家吓晕了都挂吊瓶住院那么惨,人家还顶着病痛认出了她媳妇,解放了她一回。 “那她好了,你以后住哪儿?”习秋彤高高兴兴往夏未岚大腿上坐。现在她终于可以坦荡一回,把那些罪恶感什么都丢去喂狗。 夏未岚抱好她,仰头看她脸上也是笑容道:“我和你住啊。” “房租!水费电费,伙食费。我不养小白脸啊。”习秋彤是狠心的主,刚从小三的阴影里走出半步,马上翻身做奴隶主,浑然忘我。 夏未岚应该也是很高兴,所以特可爱的蹭了习秋彤的肩膀头道:“我工资全部上缴。” 爽啊。 习秋彤爽的心痒。 伸手勾住夏未岚的漂亮脸,没忍住搂着她啃的吧唧响。 轮到夏未岚怕长癣,赶紧逃开。 习秋彤在后头抓她。 “我洗碗呢。”夏未岚自告奋勇,一脸贤惠的俏模样。 习秋彤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掳走了有钱家小姐的山大王,甩着膀子扯夏未岚道:“洗什么碗啊,留着明天洗。赶紧去洗澡去。” “这才七点三十四分零六秒。”夏未岚报时。 习秋彤伸手把她好几万的表拿下来,对着机械开始调。 硬生生把镶钻的表调乱,一脸严肃递给夏未岚道:“明明十一点二十九分零六十五秒。滚去洗白白,我的耐心有限。” 夏未岚是必然要服的。 习秋彤护士长野蛮又无耻的风格是非常的销魂。 “你不跟我一起洗?”夏未岚淡定的加了一句。 习秋彤瞬间又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待宰羔羊。 认怂。 快快乐乐拿了毛巾一脸受样扑进夏未岚的怀里。 十分庆幸,她前几天让师傅抄了水表,她交了水费。 洗澡,是要水的。 水,是要钱的。 你说人活着浪漫一下,容易吗? 她家的浴缸虽然旧也不大,但是可以用。 习秋彤不记得上一回跟夏未岚一块洗澡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她那会儿被夏未岚养的心宽体胖,肚子上一堆肉,结果夏未岚那个坏人,超讨厌,浑身上下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皮肤又细又滑,把习秋彤快气死了。 时隔八年后,夏未岚还跟那时候差不多。 习秋彤那个气啊! 夏未岚一边洗澡,习秋彤就扑过去搂她脖子道:“夏未岚,你不吃胖点,我不跟你复合。” 夏未岚在浴缸里坐起来一点,搂着习秋彤的腰抱着她道:“我们不是已经复合了吗?” 习秋彤伸手指头点她肩膀头一脸贱笑道:“你光想?谁说复合了?你听我说过这个词儿吗?我只是说给你做三儿而已。我们是,性,交易。真感情的事儿我还没答应呢。你以为你跑八年,我这么容易原谅你,呸!” 夏未岚泡在温水里,把习秋彤的湿头发捋顺了 ,亲她的额头,目光温柔道:“那不是更奇怪,我跑了八年,结果我就吃胖了点,你就要跟我复合??你就这么容易原谅了我?” 不能跟理科生讲逻辑。 不能跟高智商的理科生讲逻辑。 习秋彤用手泼了夏未岚一脸水。 夏未岚泡沫水进眼睛了喊疼。 习秋彤拿莲蓬淋她,怎么收拾她怎么来。否则她老那么显摆她聪明,以后习秋彤还怎么混? 夏未岚没辙了。 再不收拾习秋彤这种得意就容易忘形的,她以后也没法混了。 按着光溜溜的习秋彤,揽着她的腰,咬她的嘴唇。 吻的比较重。 习秋彤喘气儿,脸红了,笑嘻嘻道:“你急什么啊?这是浴缸,不是床!” 夏未岚搂着她,望了一眼习秋彤的胸笑了道:“可我们第一次的时候就是在浴缸里啊,秋彤,你乖乖的别动。” “我才不要。”习秋彤瞬间脸全红了。 她那颗80零后女孩子纯洁的心。 年纪越大越羞愧。 特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抽死我了。我吐血了??发一章比死都难 38 ☆、人一辈子遇到爱太容易 生命在于运动。 运动在于锻炼。 锻炼在于坚持。 ?? 早几年,要是有人跟习秋彤预言她以后还会跟夏未岚卿卿我我的时候,习秋彤大概会彪悍的吐他一脸唾沫。 这种天打雷劈造孽造死的事儿,能是她习秋彤干得出来的吗? 她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 现在,习秋彤跟刘翔似的,直接英勇的跨过了自己的自尊,良知,下限等等所有栏杆,特不知廉耻的就又跟夏未岚作奸犯科去了。 哎呦。世事无常难预料啊,这种事儿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人活着不能先高兴几天吗? 说不定有天她不高兴了,她还直接甩了夏未岚。 让夏未岚哭去吧。 习秋彤是被夏未岚用毛巾擦干的,和擦一株名贵的观赏植物差不多,拉着习秋彤给她吹头发。 习秋彤又回到了十几岁时候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可卡因还叫人成瘾。 足够叫人缴枪投降,叛国罪论处。 习秋彤浴缸里事到临头闹了别扭,被人嘲笑了一回,老脸没处搁。 非得人夏未岚睡衣都穿上了,在厨房给她洗碗,习秋彤又觉得浪费了。 “夏未岚。”习秋彤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喊。 电视的剧情她早八百年都忘光了。 若曦是谁啊? 穿越很离奇吗? 有什么好拍电视剧的。 有双胞胎撞车死一个,另一个养嫂子离吗? 现在的编剧一点生活阅历都没有就敢乱编。 求求你看看生活的本来面目吧,比这带劲儿多了。 这种想象力都敢拍电视剧。 广电总局不管管。 习秋彤牢骚发完,夏未岚也没答应。 “夏未岚!凌晨三点二十九分七十八秒了!你也要洗半个世纪吗?”习秋彤在沙发上扭。 夏未岚穿着她睡衣,一边擦手一边笑着看着她。 习秋彤认输:“算我做作一回,你就别笑我了。真的年纪大了,只能在床上??” “什么?”夏未岚问她。 “在床上。”习秋彤脸又红了,眼睛水汪汪的自己懊恼道:“哎呦!这把年纪谈个真感情怎么这么膈应?? ;” 太叫人不好意思。 性,交易她还接受点。 她那颗沧桑到扭曲的心啊。 夏未岚噗嗤给她弄笑了。凑过去,坐在她身边,亲亲她的脸笑了道:“你承认是真感情了?” 习秋彤特委屈,她怎么处处都矮上一头啊,她的脑子为什么没有夏未岚转的那么快啊。活该当年她高考差几分没考上医生啊。 “不是,我是……”习秋彤抗议。承认是真感情,她得少赚多少小费啊?宁愿多赚点钱。 话说到一半。咽回去。 “秋彤别闹别扭。”夏未岚凑的更近些,在她耳边轻笑。 感觉到夏未岚的呼吸有些不稳,好看柔软的唇几乎碰触到她小巧的耳垂。 “秋彤,我想要你。” 耳边的话柔软的像是云朵,被风一吹就钻进脑袋。 习秋彤因为她的话和她眼中少见的欲望身子微微一颤,脑子飘忽。 “不去床上吗……..”习秋彤难为情的皱了眉头。 夏未岚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她的怀中,另一只手托起她清秀的脸,安慰的声音带了些喘息低头吻着习秋彤的耳朵轻轻道:“你是说上,床吗?” 习秋彤有点别扭的表情很逗乐。 夏未岚笑了低头吻她的额头,一点点,嘴唇往下挪,鼻息碰在她的皮肤,终于是咬住了她的嘴唇,像个浪漫的小偷轻易就撬开了王后门房上的锁,舌尖一勾,便搅入她温热丝滑的嘴巴里,轻轻地勾弄着她的丁香,一点一舔,细细地扫过,耐心地挑动着她的舌头,吮,吸着独属于她的那抹香甜,不时含住她的下唇在嘴里轻咬。 习秋彤觉得自己快冒烟了。今晚一直处在异常里,跟十几岁姑娘一样还会脸红。 她又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还是因为她的心还是有些太激动,以至于害怕接受突如其来的幸福? 夏未岚的吻异常温柔,像是澡池的温水漫过她的唇齿,不紧不慢地勾着她,挑着她,让她慢慢地在里面浸润,思绪越来越乱,尝试过和夏未岚接吻的人都会像被最顶级的香槟醉倒那样迷上她口齿里诱人的味道。 头发丝还有些潮湿的水汽,习秋彤耳根发热,不由自主张开嘴让身上的人掠夺自己的一切。她太普通,无法对这女人浅尝辄止,也无法拒绝这样的温柔来袭。再深一点,习秋彤只 好把身体向前贴,隔着睡衣摩擦着吻她的人的身体。 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夏未岚呼出沉重的气息,吻的更重一些。搂着她腰的手往上抚,在她的胸旁,微微抬手覆盖上去,绵软之极的手感让人忍不住要隔着丝质睡衣揉弄起她。 耳朵里有怀里人喉咙里诱人的□。 夏未岚薄而漂亮的嘴唇放开快要窒息的爱人,习秋彤吸气儿看着她,夏未岚有些胜利的笑容。习秋彤不满,撒娇似的抵上去,一口咬住夏未岚的下巴,夏未岚疼的丝丝抽气儿,习秋彤有点得意。 有点突然。 夏未岚笑着把她用力掰开,又把她压好,压在她不宽敞的沙发上。 习秋彤抗议。 夏未岚摇头。 习秋彤想挣开,夏未岚笑了搂着她,略约霸道一些的吻就把她擒住了。 压她的手又用了力道,低了头离开她的嘴唇,顺着她的嘴唇游弋到下巴抵达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吻到她已经歪掉的睡衣领口,松开的两颗扣子把她的锁骨露在空气里,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引得人像咬了一口最美味的苹果。 习秋彤有点点不满。 一想到抱着她的人是夏未岚,这个曾经和现在都可以让她爱得不顾一切的女人。 她又觉得心跳好快,身体变得炽热…… 身体就那么轻易的放纵,往前贴着去迎合她的动作。 “未岚……” 习秋彤抬眼看着她的脸,那双温柔又清澈的眼眸正深深地凝望着她,每次面对她的眼神,她都会着了魔一样,被她牵动了心。 “我在。”夏未岚在她耳边吐息,舌尖又卷入她敏感的耳蜗。 引得她一阵战栗,在她怀里簌簌发抖。 夏未岚好看的手指一颗颗解开她的衣扣,每解开一颗,白皙的肌肤便多呈现一寸。 极致诱人。 再一颗纽扣被解开,露出她胸前一团晶莹的粉白,忍不住血液上涌,将她抱在怀里,就如同抱着整个天堂般,冲动难平。“秋彤……”喉咙里怜惜地轻喃她的名字,这个在心里呼唤了千遍万遍的名字。她只想疼她,再无一丝负担的好好疼她,爱她。低头嘴唇吮吻上去,舌头扫过她漂亮的粉晕,再含住那粉嫩的乳,头重重地吸、轻轻地噬,让她难以自制的出声。 “嗯……”她被吻的又酥又痒,娇喘着搂住夏未岚的脖子,也再不愿意想着其它侧了头把夏未岚抱紧了在怀里,也仰头把她吻到喘不过气。 r>衣服都掉到地上的时候,习秋彤又笑了。 夏未岚伸手摸她的脸,大拇指一直在蹭她舒展后漂亮的眉头。 像是在摸早晨出声的太阳。 习秋彤的笑容那么温暖。 让人的血液一点点燃烧。 沙发上,习秋彤算认了。上床这个事儿,和喜欢的人做,在哪儿都挺好的。 不好的地方是,她的沙发太旧有点膈。 习秋彤被压在下面,尖绕着她的胸口,一点不满皱了眉头。 夏未岚从她的脖颈处抬头,怜惜的把她的腰往上搂了一把。 习秋彤刚刚避开那点膈应,又觉得很不好,夏未岚这个坏人趁势把她的一条腿抬了起来。 夏未岚手上一点劲儿,抓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腿卷曲起来。 特糟糕,一片春光都在她眼底。 讨厌! 习秋彤红着脸骂了,脚动着想挣扎。 夏未岚俯身,吻了上去。  “嗯!”习秋彤皮肤传来的强烈刺激,让她大腿内侧倏地抽紧。 夏未岚的嘴唇覆盖上那片花,溪,舌头自然刷过两片密合的花瓣,唇上略一用力,让两片花肉微微分开,舌头探入燠热的花,穴里。 那里的快感越来越强烈,汗滴从额边流落,她的大腿已经有些轻微的痉挛,她的脚趾紧紧曲着,压抑着身体的战栗。 “小彤,还想要吗?” “不喜欢。”她倔着摇摇头。 夏未岚这个家伙竟停下动作,静静看着她。 竟然残忍地就在她快高,潮的边缘停下来。 习秋彤气坏了仰头吸气儿,刚要开口骂她,夏未岚用唇封住她的唇,热烈的吻着她。 唇舌的纠缠,灵魂的融合,爱和欲交融的美好让她忘记了那点乌有的愤愤。 当她的手指探进去时,她再也压抑不住,身体的每一个神经都在抽,搐,紧,缩,她呻,吟着避开她的唇。“未岚……” 习秋彤手指□她的发丝里:“我想要,给我好吗?”  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焚尽她的理智。 最终是在海啸似的快,感里,被彻底淹没。 ?? 纠缠过后,一点疲惫。 在沙发上挤了好久后,才舍得回床上躺好。 枕头很软,但还是习惯靠在夏未岚的怀里,帖的严丝合缝。 像个寻求保护的猫咪幼崽。 夏未岚温柔的吻她的额头,拍着 她的脊背哄她睡着。 习秋彤摸着夏未岚的腰道:“未岚,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傻?” “怎么了?”夏未岚问她。 习秋彤凑在她怀里鬼灵精似的笑道:“你怎么不跟我讨价还价啊,你这样来住,出钱了还得出力伺候我,不傻吗?” 夏未岚笑一笑,把她搂紧。 “问你话呢?”习秋彤抬头看她。 “我知道啊。”夏未岚答话。 “什么你知道啊?” “就是你问我的话啊。” “你没说什么啊。” “我说过了啊。” “什么?” “我爱你。” 夏未岚开口了。 习秋彤想了想,再不造次了。 乖乖窝在夏未岚怀里,裸着给她抱好。 人一辈子遇到爱太容易。 难得是又遇到爱又遇到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和谐。如果以后订制,再好好写写。 39 ☆、好大夫不怕坏病人 次日清晨,习秋彤从梦里转醒。 秋雨如织,打在她房间的玻璃窗上,发出撒豆子般的响动。 房子窗外的景色在雨里有些朦胧,梧桐的叶子似乎微微有些发黄。 可能还是梦中。 习秋彤不愿意相信天光已经毕露,扯着被子蒙住头,遮住那一点讨厌的清光,把头埋在夏未岚的怀中,再一次闭了眼睛。如果她不醒来,大概世界就不会天亮。 夏未岚的怀抱甚是舒服,在冷冷清清的雨天尤为温暖,习秋彤被她抱住睡着的时候,梦的颜色总会显得斑斓。 习秋彤赖床,夏未岚对她很放任。任由她睡在自己怀里,枕着自己胳膊,把自己的胳膊枕到发麻。夏未岚小心翼翼的把被子一点点往下拉一些,不打扰习秋彤睡觉的前提下,让她把头露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习秋彤还是醒了。 夏未岚用手帮她眼周围挡住的光道:“你想睡就再睡一会儿。” 细心又温柔的爱人,大概是每一个人都会喜欢。 习秋彤搂着她的腰,窝在她怀里摇头,嘴角翘着笑了:“睡不着了,有点饿了,未岚,你做早饭给我吃。” 跟人撒娇这种事儿,习秋彤七八年没干过了,偶一为之老脸泛红。 夏未岚吻她的额角,亲昵的模样嗯了一声,便起床去为她忙碌。 家里多个人的感觉非常不错。 习秋彤洗脸刷牙,夏未岚洗菜做饭。 外头虽然阴雨绵绵,气温又冷了一层。 但是煤气灶一开火,炒菜的油烟一冒出来。习秋彤就觉得这满屋子仿佛还是人间四月天。 和夏未岚这个人一旦柴米油盐起来,其结果并不是枯燥乏味,相反的,你会深深喜欢上这种粗茶淡饭的感觉,颇有点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古典情怀。习秋彤目光短浅追求不高,好容易泡上一个白富美,也没指望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反而喜欢这样宁静的幸福。 喝粥,吃青菜。 她就心满意足。 甚至让人发指的,有人给她请假她也不愿意休息了。 “我还是去医院上班吧,你别给我请假了,免得人家说闲话。”习秋彤喝着粥,心里踏实的像放了块秤砣。 “嗯,我以后注意。”夏未岚怕她为俩人的事儿忌讳。 习秋彤正吃饭,嘿一笑大方道:“你注意什么啊?神经。我又没说咱俩的事儿,咱们俩关系好,谁爱说说去。我一点都不在乎,上学那时候我早都看开了。”顿了顿笑 了去摸夏未岚的脸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想让我休息。但是我当上护士长时间也不长。手底下都是些小孩儿,我要是一天不去上班,那些小子肯定要闹翻天,指不定出什么事儿。我就是去看一圈。顶多我不值夜班,这样行了嘛?” 人言可畏,看开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纸也包不住火,上学的时候,因为跟夏未岚恋爱的事儿,习秋彤被一些讨厌的人戳过几次脊梁骨。 她的脾气比较爆,加上牙尖嘴利,是以并不服输。 但是流言蜚语这个事儿,以一己之力要蛮横对抗无疑是螳臂当车,会像掉进泥潭一样越陷越深,最终无力自拔只能被污泥淹没。 习秋彤吃了几次亏后,开始精明,对于这些有坏心的人就不予理会。学会不在乎那些流言。人也就是贱,你不在乎了,有些事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这是习秋彤从夏未岚身上学到的比较好的一面。 淡然处之。 夏未岚对她笑笑,吃着白粥道:“你对下属太好了,他们有你这样的领导可比我享福。” 习秋彤不乐了,凑过去搂住她的脖子,小手勾她的下巴盯着她的俏脸道:“哎呦,你摸心口说,到底谁最享福?” 夏未岚瞧了习秋彤一眼,少有的开心笑容:“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是我八辈子的福。” 习秋彤特别开心亲了她的脸:“你这人浑身缺点,但最大的优点就是特诚实!我就喜欢你特坦白。” 夏未岚一口粥呛了。见过人拐弯骂人的,没见过这么拐弯夸自己的,哎呀,她怎么就那么待见习秋彤这个家伙的没脸没皮?打小就爱她能闹腾,热热闹闹,生气勃勃,和一只小老虎似的。 习秋彤幸福的享受了一早上被人伺候,都坐上夏未岚的车了还不忘挠她两爪子痒痒。真的爱,嗯,真的爱死这种腻味到心坎儿里的生活。 想着以后天天坐夏未岚拉风的法拉利,天天跟使唤丫鬟一样对一个白富美念念叨叨,这样的生活,靠,简直爽死了!就算医闹闹到联合国,就算东海油气田都叫小日本开发,习秋彤美的颠儿颠儿的,她国都不爱了,就只搂着夏未岚爱够本。 “宝贝儿,你嫂子要是亲你,摸你,你别光顾着享受,你要挣扎知道吗?千万记得按呼救铃,你按了我就上二十楼救你。”习秋彤有扶正的条件和心思了,就开始上纲上线提要求了。还是属于心眼多的那种姑娘。 夏未岚苦 大仇深的点点头。 “我是为你好,你一时失足我可以原谅。就当我配合你圣母一回,帮你做了八年慈善,可她现在都有点好了,再占你便宜得先问我。租借这种事儿始终得有个头,香港都回归了,英国女王再舍不得,那也不是她的孩儿。”习秋彤头头是道,小时候历史就学的好。 “秋彤,好疼,你别掐我。”夏未岚讨饶了。 “我为你好啊,喊什么喊。”习秋彤揪住夏未岚的耳朵,手上用劲儿。该不含糊就得让她记住。 揪的发红了。夏未岚叹了口气。 小老虎可爱吗? 小老虎漂亮吗? 长成母老虎也就不那么好玩了。 被习秋彤用爪子牢牢按住的感觉,虽然甜蜜真的也挺吓人的。绯红着耳朵,夏未岚赶紧下车,坐电梯直奔二十楼先去照顾她爷爷。 习秋彤特爱她这种小媳妇受委屈不敢声张的劲儿! ?? 人逢喜事精神爽,猫遇春天猫叫,春。 欺负蹂躏完夏医生,习秋彤轰隆一声隆重的杀回医院上班了。虽然她前天晚上就在上班,一直都在上班,从未间断过上班?? 但是今天感觉怎么就那么不一样。 往日看医院就是个棺材,今天看医院跟进豪华商场似的。你看那个大厅高的,那个大理石柱子粗的,这个金碧辉煌的气派啊。再看那个人工湖大的,跟北海公园似的,后面那松树一棵就是十几万,上哪儿找自然环境这么好的工作地点啊。开玩笑,占地面积就N多亩。 往日看见病人就是三字经。 喂。嗯。哦。 今天撞见科里的病人了,习秋彤笑的特灿烂话特别多。 “伤口还疼吗?哎呀,放心吧,疼都是正常的。这种疼带了点痒那是你正在长伤口,千万别挠啊,就让它疼。疼过了你就好了,好了你就可以回家了,想家了吧?其实你特别有福气,你看你儿子女儿女婿都陪在你跟前,你不病一回怎么知道他们这么孝顺,你知道你为什么生病吗?就是你平时为儿女操心太多了,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特别叫你休息一阵儿,也让他们为你操心操心,让你好好休息几天。多享福的事儿,怎么会是你说的造孽呢?” 逮着谁就给谁灌迷魂汤。 灌的那一床的老太太差点把假牙笑掉,拉着习秋彤跟疼闺女似的就不撒手,小彤来 小彤去的喊,非亲亲热热的要让儿子娶了习秋彤不可,一整屋子都逗的在笑。 习秋彤好不容易笑的肚子疼了才从病房潇潇洒洒的出来。 走路都带着风的。 “护士长好。”小护士都瞧出来她中彩票了。 习秋彤挥着手笑着打招呼。 “哎呦,美女今天心情不错啊?”男医生也看出来她骚了。 习秋彤露一排白牙耸肩膀。 抖骚抖的正大光明,谁能咋样? 迎面就撞上她儿子王晓武挽着那个叫白惠的女孩儿的手。 王晓武一看是她来了,当即松开人家姑娘一脸作奸犯科后的掩饰,还下意识的把叫白惠的女孩藏在身后。 “哎呦,大美女上班了啊。”王晓武打招呼的方式都是男大夫调戏习秋彤时候的调儿。 习秋彤一脸你喝高了吧的眼神扫小五。 王晓武背着白惠各种眼神同习秋彤打哑谜。 习秋彤歪着嘴笑了道:“哎呀,大帅哥也上班呢?”说完了,伸手拿病例去拍王晓武大腿,冷不丁抛媚眼道:“王医生你没良心啊,我上班一早上了,你现在才关心啊。我们做护士的那么辛苦,你们医生也不懂得爱护,哎呦,我说怎么不找我玩了啊,原来旁边有人了。我眼拙一次,美女好啊,我姓习,叫习秋彤。” “我知道你是小习,王医生经常跟我提起你,认识你很高兴。”姓白的姑娘顺杆儿就开口叫了,一脸小姑娘带点羞涩的笑。 习秋彤打量了姑娘一眼,冲王晓武抬了眉头。小习两个字是怎么回事? 王晓武心肝抖。 ?? 等习秋彤一回护士站,王晓武八百里加急就骑马前来谢罪。 “领导~!!!” 习秋彤一脸笑说的特别淡然:“哎呦,叫领导多生疏啊,亲,你就叫我小习好了。” “误会!绝对都是误会!”王晓武恨不得抱住他娘的大腿。 一感激,差点给她跪下了。 凑在她跟前就开始大献殷勤。 “行了,少在我跟前肉麻。”赶上习秋彤心情好没跟他计较:“你那岳父到底什么毛病?我看专家会诊两拨了,怎么都没人给他个说法?” “瘤子位置有点不好,他们不敢开。”王晓武又有点沮丧:“上月一组的李大夫才出了个事儿,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也是,大家越开越小心,就怕出个事儿。反正他要是一时 半会儿死不了,就先排着号。总能轮上。”习秋彤道。 王晓武有点发愁,灵光乍现又爬在习秋彤旁边:“夏医生呢?她什么时候上班啊?” “靠!少去求她啊!别给她找事儿,人家都不敢开凭什么她去开啊,就为帮你泡妞啊?”习秋彤一眼就瞧出来他打什么主意。 “那不是也就跟夏医生熟吗?她技术又好,又有魄力。这事儿交她,肯定没错。”小五委屈。 “你敢去找她,小心我把你腿打断!”习秋彤严重警告。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两组专家都不敢的事儿,夏未岚本事再大也不敢让她跳坑。 “娘,你这就不厚道了,夏医生技术好,大家都知道。她还没看,你怎么知道她开不了?”王晓武抗议了。有点愤愤的。 “去,你去。你要是去找她,我现在就跟白惠说,你丫的是个护士。”习秋彤恨这小子居然这么重色轻友。 “你都说的这么严重了,那我就不去了。就让白惠她爹等死,让好姑娘伤心伤死,把眼睛哭瞎算了。”王晓武说的挺不高兴,有点酸。 习秋彤差点骂他。 一早上,王晓武跟习秋彤开始有点不对路。 习秋彤懒得理他,正好有手术,她去跟班,对王晓武眼不见为净。 这一忙中午饭也顾不上吃。 夏未岚在二十楼也挺忙,还好两个病人病情都算稳定。 等张之静打了针,安宁午睡了。 夏未岚累的到头了特意抽时间下楼来看习秋彤了。 护士站没人,就只有情绪不好的王晓武。 “小五,秋彤呢?”夏未岚问他。 王晓武见救星一样的脸,笑笑:“她忙着呢。夏医生,好久没看见你,你还休假吗?” “怎么了?”夏未岚淡淡笑着,对小辈很好。 “有个事儿??” 王晓武说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他恨了自己的嘴快。 习秋彤分筋错骨的手法,比骨科大夫都牛逼。 小五泪奔。 40 ☆、奥巴马有个债主 脑外科不是人家骨科,跌打损伤用点黑玉断续膏就行。脑外的手术短五六个小时,长七八个小时,再长一点十几个小时,最长的手术能把医生都做的脑溢血了。 今天还好,手术主刀的是二组组长周宗高,人称无影刀,牛叉中牛叉的牛叉。手术一直比较顺利。 习秋彤也能喘口气儿,她操心她儿子,上了台还帮他打听:“长的跟葛优似的那个病患,都住进来好久了,他后头进来的都开了刀了,他怎么还在哪儿耗着。” 旁边知情的陪练医生吱声了道:“这不是最近评职称的关键时候吗?各个不都争好创优吗?那病人特别棘手,很不好处理,万一砸了惹一身骚,白白丢了晋级的机会。再说,那老头的大儿子一看就是能找事的痞子,这种人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他都六十多岁了,也活的差不多了,先这么着吧。” “呵呵,原来你们医生也跟当官的一样,多干多错,不干不错,什么也不干了就叫好就叫优。”习秋彤开口说笑,有股子尖锐劲儿。 那边周组长操着刀感慨:“哎,现在这些人,怎么都不跟我们这一辈一样了。我们那个时候多困难的条件,都愿意上手。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以后还敢给谁动刀。”顿了顿突然道:“也就小夏那丫头瞧着不错,不声张,又稳重,人正直心眼好,有点我们60后的意思。” 听人家夸自己媳妇,习秋彤露了笑脸道:“那夏医生这人得多沧桑啊,直接就奔你们60后的阵营了。” “那怎么样?我们这一辈人最能吃苦,70后也还算好,80后就是无能,90后听说都是脑残。”周组长一脸忧国忧民道:“我就不理解这个脑残是什么意思?要是都是脑子出毛病,哎呀,我们这里怎么忙得过来?” 组长问的煞有其事,一个手术室的人都笑了。 习秋彤算是闻到味儿了,他儿子的岳父是个雷区,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被排除隐患。由此推论,夏未岚是不能来趟这个浑水。这个手术要是答应小五给他做好了,不是显得其他人无能?做的不好那就是官司!这么挨人骂的事儿,夏未岚要是敢闹腾,习秋彤决定找一棒槌先把她敲晕。 这世道至此,不凶残过不下去日子。 一头扎进手术室,忙完出来了。 习秋彤算算时间也快下班了,昨晚是夏未岚特惊喜的跑去伺候她。今晚这个是什么情况?习秋彤还摸不准。 拿了手机选了个没人的地 儿,给夏未岚打电话。 “喂?”习秋彤跟地下党似的小心翼翼:“你说话方便吗?” “嗯。”夏未岚答的比较平和。 习秋彤松了口气儿道:“那,那你今晚怎么安排的?” 这问的,后宫就是好啊,随意选。 想要贵小姐了,就在VIP。 想爱灰姑娘了,就在护士站。 “说不准。”夏未岚答的淡淡的。 “啊?”习秋彤纳闷。喂喂,就两个人,你去谁哪儿过夜也这么难选吗? “刚有个病人来找我,说她爸爸的脑瘤一直拖着,情况挺复杂的,我在办公室正在看X片。”夏未岚耐心解释。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造孽啊! 这就是古希腊式的悲剧哇!你有多大本事,老天就敢给你下多大绊子!你是孙悟空,它就能喊出唐三藏。你是钢铁侠,它还有绿巨人。就算你是奥巴马,那不还有个债主叫胡景涛! 习秋彤得摸着心坎说。 她这心焦不心焦啊! 生出个不孝子。她才刚好过多久啊,又弄个提心吊胆的事儿出来。 就算夏未岚看得淡,她不得操心死。 没辙儿,她这个人什么都看的开,唯独把夏未岚看的重。 舍不得她有点风吹草动,伤筋动骨。 按了电话,习秋彤头一件事,冲着楼道大喊:“王小五!我要把你五马分尸!” 回声在楼道里飘荡的时候,王晓武恨不得自己还在娘胎里。 为爱情。 这回牺牲大了。 “呵呵,冷静,冷静,你听我说,这是治病救人的事儿??”王晓武面对真正的猛士,缩在楼道的墙角。 “救你妹啊救!你那么英勇,你自己怎么不上啊!” 习秋彤没有钢叉,但是有獠牙。 王晓武捂住脸,认了:“别毁我容就行。” …… 习秋彤想了想,看在多年母子感情的份上,她还是给王晓武了面子,然后毫不留情用阿迪的鞋一脚踹在王晓武的某个地方。 “好好做你的GAY!” 习秋彤顺溜的收拾了小叛徒,气呼呼的就往夏未岚办公室去。 可怜的小五扶墙忸怩的走在她后头,一路给她道歉:“你先别生气嘛,你看白惠确实也挺可怜,她爹这个病拖着就 怕个好歹,将心比心,万一这是你爹呢?” “我靠!”习秋彤扭头一脸你咒我的神色。 王晓武自扇了一耳光:“呸。我是说,领导你平时不是特仗义,最鄙视的就是那种有病不给人看的医生吗?你说白白学了十年,学成了个畜生,把人味儿都学没了。就这么个小事儿,夏未岚肯定能搞定,你何必那么担心?” 习秋彤在楼道,当着一个二十五六年轻小伙子的面。 指着自己的心坎儿,说了心里话。 “王晓武!你听好了!本人芳龄二十八了,这一辈子就和一个人反复谈过两次恋爱。为了这个人,我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不怕家里骂我忤逆不孝,我也不在乎她干过多操蛋的事儿。我抱的是什么心你知道吗你?她要是出个事儿,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另外,我鄙视谁管你什么事儿?在她跟所有狗屁道德之间,我肯定选她。” 习秋彤普普通通一身护士服,矮了王晓武一个头,她皱眉头说完了。 大男人脸红了。 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娘,吐字儿:“对不起……” 习秋彤呼出口气儿。这口气儿憋得,她头一次在人前承认她喜欢夏未岚,喜欢的天塌地陷,深不见底。 王晓武理解了她娘的不容易。 “那我跟她说说,她休假,这事儿就不让她搀和了。” “赶紧!”习秋彤着急。 儿子还是儿子,娘还是娘,感情也是比较好的,没为这个事儿闹翻。 俩人一路走。 王晓武咚咚敲夏未岚的办公室。 门开了。 夏未岚拿着片子在看。 办公桌边坐着那个叫白惠的女孩儿,在跟她说爹的病情。 “小五。”白惠对王晓武笑,很漂亮很欣慰的笑容:“夏医生说,我爸爸还是可以治疗的,她在国外给病人做过这样的手术。谢谢你帮我找了夏医生,你真好。” 如果孙若溪是脑残,这位十足十就是纯真。 虽然脑残和纯真偶尔也傻傻分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姑娘是个好姑娘,姑娘长的很漂亮。 王晓武站在她娘旁边摸着头呵呵笑了:“我说吧,夏医生答应肯定没有问题。有事儿你就找她。” 夏未岚在一边拿着片子,一点温和的笑:“给我带帽子就不必了。” >习秋彤怎么就那么火大呢? 当场指着王晓武和白惠凶神恶煞道:“你俩都给我出去!我有事儿跟夏医生说。” “怎么了?”夏未岚还要问。 王晓武属于骤然清醒的,抓住了白惠赶紧把她保护着出去。遇到她娘这种恶魔似的,小姑娘就算长的再纯都没用。不会有同情心的。一样格杀勿论。 人一走。 习秋彤走过去一把夺过X光片子,望了两眼,认真质问道:“两组专家会诊,三个主刀推辞,教授,副教授没一个敢吭声的。你给我个理由,这么大风险,你凭什么觉得你将来能不挨家属的揍?” 夏未岚听完了,叹了口气。 “我答应这个手术,不是因为小五。这个手术除了能救一个病人。最主要它还是个很好的研究案例,很少见到这样的病例,如果成功了,可以写成论文,留给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的人做参考。这样就不是救一个人的问题,它可以给好多人一个机会。秋彤,我们可以理性的看待这个问题。” “少来!你赶紧给我把良知都丢去喂狗。以后你也必须跟那些无良医生一样,把自己保护起来!”习秋彤气呼呼。 夏未岚神色安稳,从座椅上起来,伸手去摸习秋彤焦虑的脸道:“可你不喜欢那些人,别让我成为你讨厌的人。” “你不准冒险给人做这个手术。”习秋彤下了命令。 夏未岚把她抱在怀里,一点叹息:“秋彤,你别紧张。” 天杀的。有什么紧张? 夏未岚怎么知道她紧张? 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在紧张,紧张的透不过气。 她太渺小。 命运时常捉弄她,把她按在地上随意摔打,她毫无招架之力。 她已经怕了。 她这样弱小的人,怎么能不随时紧张她喜欢的人,如果她出事儿,她是没有一点力量来扭转她们的命运。 “秋彤,我的情况自己清楚,你也知道就算出事儿一直都有人帮我出面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说如果遇到好医生,你父亲就不会瘫痪。我知道风险比较大,你很担心我,但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不要怕。”夏未岚温言安慰。 习秋彤突然觉得自己太软弱。 她的软弱让她也显得丑恶。 她确实痛恨过那些无良的医生。 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屈从与现实。 要 求夏未岚也那样做。 习秋彤抓住自己最后一点还没泯灭的良知倔强道:“主任答应你,他和你一起上台,我才愿意让你去。否则不行。” “嗯,我会跟他说的。我不会轻易开刀。”夏未岚总是那么温柔,让人安心。 习秋彤在难以放心里,稍稍宽了点心。 夏未岚把她抱住,温存的言语安抚了她一切的不安。 良久之后,习秋彤才稍稍解脱,微微露出一点点笑容。 “那今晚你在哪儿?”习秋彤还是问了出来。 夏未岚摸她的头发,吻在她的额头,淡淡道:“在科室,看病历。” “你怎么那么狡猾!”习秋彤骂她。又觉得爱一个好人,爱一个善良人,从内心来说,有一种骄傲感。会让人容易踏实,容易满足。 夏未岚笑了。 习秋彤刚想再呕她几句。 又有人敲门。 “王晓武你有完没完?” 习秋彤开门就喊。 稍微愣了一下。 习秋彤看清了门外头人的脸。 张之静的娘比较焦急。 没有理会习秋彤是哪根葱哪根蒜,直接将她拨开了。 “未岚,阿静她在不在这儿?” “她没有下来啊,怎么了?” “我刚出去一趟,可回来的时候,阿静不在病房。我找不到她了......”妇人很着急,一把抓住了夏未岚拉着她就往外走,急的快哭了:“你快跟我过来,帮我找找她,她神志不清出事了怎么办?” “喂,哎......”习秋彤话都没搭上,特别多余就被人撩在后头。 习秋彤得改口了。 爱上一个善良的人,爱上一个好人。 多他妈造孽的一个事儿! 41 ☆、最好的女主是爱情喜剧的女主 雨瓢泼似的大,一踩在路上就能溅一裤脚的水。 习秋彤护士服也没有换,拿了伞追出来,一路跑到停车场,去拍夏未岚的车窗玻璃。 夏未岚把车门锁打开,习秋彤抓了两下门把手,开了门挤上了车。 伞顺着滴水,习秋彤湿着裤脚问她道:“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夏未岚皱了眉头发动了车,神色冷静得答了习秋彤的话道:“保镖说他查了监控录像,之静开走了阿姨的车。具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雨刷刮着车窗玻璃。 外头的云,雨,天空,有十分昏暗的色泽。 总有股末日在此刻降临的恐怖味道,更容易让人的心情抑郁焦躁。 习秋彤感谢了夏未岚一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自控能力,如果夏未岚稍微流露出慌乱紧张,习秋彤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事儿怎么说起来,是因为习秋彤把人家吓出一身毛病而起。 跟一个神经病抢姑娘,倒不是怕被神经病伤了。 主要还是怕人家受了刺激。 “你要怎么找?还是留着等警察通知吧。”习秋彤满腹疑云。 夏未岚没有说话。 习秋彤为自己失言感到脸红:“那你非要找,我陪你找吧,帮你看看她的车。” 夏未岚匀直的手臂稳定的操控着方向盘,目光沿着马路扫过去,对习秋彤道:“她走出大门的时候是往北去了。你注意看一下马路,阿姨的车是一辆七系宝马,车牌号是xxxxxx。” “我知道。”习秋彤答应了,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淋了雨冷,小臂起了一排鸡皮疙瘩,搜着车又对夏未岚道:“大家都在找她,肯定能找到,你不要着急。” 夏未岚开着车,一直望着路边的眼睛回了头,目光落在习秋彤脸上。 习秋彤像犯错一样产生出窘迫道:“对不起,我那天晚上不该刺激她,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夏未岚放慢了车,斜了身子指着习秋彤那边的车门道:“秋彤,你把安全带系上,下雨天,一些车开得不好,容易有事故。” 习秋彤愣了一下,然后才紧紧张张的把安全带绑好。 夏未岚提醒完了,继续开着车找人,话不多。 但总算,这么紧张的时候夏未岚还是能分心来关心她。 >习秋彤慢慢控制自己,试图让自己也冷静。 晃过第二条街的时候。 遭遇红绿灯。 停车在白线边,前面打伞的人匆匆而过。 自然还是不曾有病人的影子。 人行横道上穿梭的五颜六色的伞。 习秋彤被人影晃得心慌。 她宁愿夏未岚一直开着车在马路上乱晃。 一旦夏未岚的车停下来,找到了目标。 习秋彤觉得她极有可能就会烟消云散。 她做女主角的梦境就会醒来。 依旧沦为三线女配,可有可无。 她又觉得自己傻透了。 还不如在科室坐着等下班,好好回家睡一觉。 睡醒了,接一通电话。 是分,是和。 两句话说清了,轻轻松松的事儿。 干嘛操这个闲心,还要跟在人后面,见证人家的恩爱情深? 习秋彤有些想下车。她犯傻,担心夏未岚所以跑出来,现在又扛不住这样的折磨。 这个红绿灯很长。 夏未岚望着外头的人来人往,又对旁边的习秋彤善解人意似的道:“秋彤,如果你累了想回去,可以先回去休息。找人的事儿,我来处理就行了,找到她后我再给你电话。” 习秋彤捏着自己那把二十块的伞,还是坚持道:“我想陪你找她。” 绿灯亮的时候,夏未岚开动了车,车开的不快,在某个间隙的时候,夏未岚把手微微伸过去,掌心抚了一下习秋彤□在外面的小臂,侧头在压抑的气氛里对她露出安慰的神色道:“秋彤,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我们一起面对,我让你回家,只是怕你会想太多,而且你上了一天班已经很累了。” 手臂上传来温度的时候,习秋彤恨自己让人一眼就看透的简单。 她反复贪恋的,只是这个人足够温暖的手,足够对自己的了解。 天会越来越冷。 冬季到来后,她更需要这样一个能把温暖传递给她的人。 好让她不至于荒芜下去。 习秋彤抓住了夏未岚短暂放过来的手有些依恋道:“我想陪你。” 夏未岚对她感激的笑了笑,收回手继续开车,在前面的车海里搜着熟悉的人,忽而叹了口气回忆起过去,开始有些沮丧道:“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也出过这样的状况,最后在警察的帮助 下才找到她。可能你说的对,警察应该能更快找到她。” “她在美国是因为什么走丢的?”习秋彤感觉到一点问题。 “她在国外的时候,精神状况好转,不受刺激和正常人是差不多的。有一次她出外购物,开车的路上看到一起车祸,她就把车停在马路边好久,精神有些混乱,不记得自己在国外,想回家的时候,开车又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夏未岚开着车,依旧搜寻着街道的人群。 “那她这次的原因呢?你们都把这个忽略了。也许她不是恍恍惚惚走出去的,是遇到什么问题,才非要往外去。”习秋彤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高兴,在内心,她也是不希望这个女人出事儿。其实说到底,她和张之静无冤无仇。 雨大的有些吓人了。 许多行人挽着裤脚走在路旁,天空全暗下来咔咔的打着闷雷。 梧桐树的树冠摇晃着落下最先枯黄的树叶。 夏未岚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习秋彤抓住她的胳膊有点兴奋道:“你快想想!她怎么会突然从医院出去?” 夏未岚一只手扶着额头,眉头紧皱,尽力思索一般道:“她打了镇定类药物,正常会让她睡到下午。她大概是…..” “怎么了?” 夏未岚深呼吸,冷静的神色显出忧愁,从一旁拿了电话,拨了号码道:“阿姨?” “你找到阿静了?”母亲的声音十分焦急,带着哭音。 “还没有。”夏未岚给了否定的答案,先把对妇人的不喜藏起来道:“今天白天,我走之后,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你不要再关心这些没用的!”妇人很着急而且不愿回答。 “你和她提到车祸了吗?”夏未岚的声音更坚定一些:“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伤她的话?” “。。。。。。。” 电话那头是不言语。 挂断了。 夏未岚用力拍了一巴掌方向盘,十分生气的皱了眉头把电话甩在一边。 “怎么了?”习秋彤吓了一跳。夏未岚极少生气,铁青着脸生气起来十分吓人。 夏未岚绷着脸上的阴云,吐字道:“简直不可理喻!”说完了发动了车,猛踩了油门,打着方向盘,红色车在雨里瞬间提速。 连超了三辆车。 “ 喂喂!”习秋彤头一次感受到这样吓人的速度,抓着安全带忍不住喊了起来:“小心车!” 晃过前面的大卡,车一头拐进地下隧道。 “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儿了?!”习秋彤在黑洞洞,靠灯光维持亮度的通道里提心吊胆的问。有些人平时性子温的太厉害,一旦发起脾气就不是正常人的程度。 跑车的灯闪的大,照着前面的路。 夏未岚皱着眉头道:“可能在那儿吧。秋彤,我要开的快一些了,你坐好。” “哪儿是哪儿?”习秋彤抓着安全带,眼前只是一晃,恍然就像进入了时光隧道。 跑车引擎轰隆的声音,不是盖得。 一脚油门一加速,旁边的什么车都像是浮云。 迅速后退。 冲出隧道的时候,外头一道雷下来,照亮了半座城。 习秋彤差点晕车吐出来。 她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你小心!”习秋彤吓的在车里喊了。 抓着操纵杆,手微微一晃。 减速。 习秋彤吐出口气儿,算夏未岚还能回头是岸的那种驴脾气。 夏未岚冷皱着眉头,在雨里行车道:“她可能开车上了绕城高速。” “啊?” “是姐姐车祸的事发地。那个桥边。”夏未岚眉头皱的更深。 习秋彤有些没反应过来道:“她去那边干什么?” 夏未岚没有回答。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车已经驶出了城区,高速路的引桥上,左边是城,右边是大片大片低矮丑陋的民房。 因为拆迁会赔钱,所有人都在加快的盖房子,用最简单的红砖和水泥盖四四方方的盒子。然后再把盒子如垃圾一样拆开。 拆了盖,盖了拆。 整个国家都像个大工地。没有一处不是喧嚣。 雨声把这样的喧嚣掩盖。 车在雨里划过。 高速的反光板,反射车灯,把前路照亮。 黑云盘旋,风刮着两旁的大树的时候。 前方的雨里,有车清晰的显现。 车开的很快。 120。 时速表的针在跳。 >“她开这么快是想怎么样啊?!”习秋彤吓得贴紧了椅背。 “阿静肯定是回忆到什么了,她在找她的记忆里发生过的事。”夏未岚捏紧了方向盘道:“她来找姐姐出的那场车祸。” “可那是八年前的事啊,那儿什么也没有!”习秋彤浑身冷汗 夏未岚皱着眉头,紧闭的嘴角张口道:“有的,在她记忆里,在那个时段是有事发生的。她在找那个事。她的大脑和我们的现实不是一个时间。” “什么?!” “你坐好,我去让她停下来。”夏未岚说的简单。 红色的跑车加速,一瞬就在雨里闪在宝马车的右前方。 习秋彤抓住自己的安全带,她拿的那把伞掉在了一旁的缝隙里。 眼前一花,唯有发动机的声音。 那些云啊,雨啊,高速两旁的一切黑黝黝的。 猛的一沉。 夏未岚的车超了宝马的车。 提速上130。 开始狂飙。 最终在离宝马一个距离的路边停了车。 习秋彤在谢天谢地,夏未岚减速要停车的时候。 车身一晃。 在低速的时候反而撞在了护栏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更和你在一起。 两篇都更。 那篇一结束。就安心写这个。 这个估计会快。 谢谢大家支持,欢迎留言,撒花 42 ☆、最好的和最坏的 头猛的撞在椅背的时候,习秋彤闭紧双眼,耳边轰的一声。 跑车的大灯一闪一闪,照在大雨中的绿色护栏柱子,柱子上的荧光带反着刺目的黄色光芒。 “夏未岚!”习秋彤本能的喊了一声,颤抖着手,吓得转头望着驾驶座上保持开车姿势的女医生。 雨下的太大。 夏未岚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脸色冷静的叫人害怕。 “夏未岚,你没事儿吧?”习秋彤脸都吓白了,动了动四肢应该是没有大碍,幸亏她绑了安全带。 夏未岚的胸口微微一点起伏,似乎是在调整呼吸,顿了顿才开了口道:“对不起,秋彤。我只有这一个办法让她停下来,不然她会自己开车撞出车祸。” “什么?”习秋彤没反应过来。 八点钟,昏天暗地雷雨阵阵的城外高速。 她听见那是江水的声音。 哗哗的水流声。 车应该是撞在了一座桥的桥头。 有巨大的卡车装载着货物从撞在路标上的法拉利边开过。 荒郊野外,也没有路灯。 车内一点惨白的光。 习秋彤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没有因为这样一个并不严重的车祸受伤,可是她却感觉车窗上每一条裂开的缝隙,每一块玻璃都在往她的肉里扎,在往她的心口用力钻进去。 夏未岚拧着眉头闭了眼睛。 巨大的亮光突然照亮了跑车狭窄的内部空间。 十米开外的道路上。 一辆疾驰的宝马,在雨中紧急刹车。 三米。 车停了。 习秋彤用力呼吸,忍着刺目的光线一动不动盯着左边车窗外的景象。 宝马的车门打开。 强灯里,一个穿着条纹病服的长发女人。 她走的有些慢。 一切像在幕布上上演的老电影。 模模糊糊,又十足清晰。 一团人影靠近。 沾满水滴的法拉利的车窗玻璃上。 浮现出那张美丽苍白的面孔。 雨把事故的现场包围起来。 雨把大桥和河流包裹起来。 车里车外的人,像互相隔 着玻璃在对望的鱼。 时空忽然烂了一个大洞,把过去和现在巧合的连接起来。 夏未岚把车窗玻璃一点点摇下来。 晦暗的灯光里。 瓢泼的大雨里。 和车外的人四目相对。 车窗外的女人,目光迥异。 夜色里,习秋彤有些透不过气。 张之静纤细的手扶着车窗,往车内探望,神色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惶恐,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沾湿她的脸,一只流到她的嘴角,发乌的嘴唇勉强动了动,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夏未岚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怎么会是你?”车外的姑娘说话的声音不大,大而漂亮的眼眸,在冷冷的车光里微微摇晃,眼睛里瞬时就蓄满了眼泪,可那些眼泪像找不到出口,只能在眼眸里打转。 “是我。”夏未岚保持冷静。 “应该是她在车里……”张之静万分惊慌的退了一步。 打开车门,夏未岚走进雨里,走到她的身边道:“她不在车里。” 张之静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的脸孔道:“我,我做了一个梦。初晴开着车。。。。。”顿了顿按住头部,眼泪完全留下来,痛苦的模样道:“车里的人不是你!是初晴开着车和我在一起!” “之静!”夏未岚抓住摇摇欲坠的人。 发丝,衣服,脸。 已经全湿了。 看起来像用纸扎起来的娃娃。 身形在雨中被溶解。 “未岚,初晴她…..”快要被雨水瓦解的姑娘,万分痛苦的神色,伸手紧紧抓住夏未岚一只胳膊,说的肝肠寸断一般:“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怎么做梦,她在车里,她浑身都是血。” “之静,我先送你回去。”夏未岚不答话,伸手去抹她脸上的水渍。 “怎么会是你?”眼泪像珠子滑落的时候,她抓着她反复的问这一句话。 “对不起。”夏未岚道歉了。雨水落在脸上,格外的冷,还是拉了她的胳膊一把道:“我带你回去。” “为什么是你!!” 声音有些尖锐的划过雨夜的高速。 红色的法拉利,像一团冰冷的火。 张之静把她推开,穿着湿透的衣服跑到车边。 >朝车里看。 习秋彤倍感惶恐的与她相望。 张之静趴在车边,看着车里的姑娘,想说话,张着嘴说不出来。 “你想起来了?”习秋彤紧紧张张试探性的问的小声。 张之静在流眼泪。 然后,眼神露出一种荒诞,扯着嘴角,像是哭又像是笑。 点点头。 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从头顶淌下的雨水又从紧紧按着嘴巴的手掌背部滴下去。 习秋彤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换了几个姿势。 如锋芒在背。 “我们先带你回去?”习秋彤发誓她是一片好心。 隔着驾驶座。 昏暗的光里。 车外的姑娘到底是直起来身子往后退。 雨天的路很滑。 三步之后,整个人就要跌倒。 倒下的时候,被夏未岚扶住。 那张文雅精致的脸异常熟悉,又足够陌生。 她想呼吸,又有些太过困难,苍白的脸色,手指紧紧抓住了搂住她的人的衣袖。 “夏未岚….”哭着念完这个名字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发软。 那些冷雨,黑云,夜风把她的灵魂重重包裹起来。 黑暗即在眼前。 习秋彤慌张的抓着雨伞,从跑车里出来,冲过去给人挡雨。 夏未岚叹口气,把怀里的人抱起来,往前边去,把人放进了宝马车的后排。 “你看着她,我开她的车回去。”夏未岚一边交代,一边爬上了驾驶座。 习秋彤挤进后排,扶住那个姑娘道:“那你的车呢?” “我一会儿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夏未岚在黑夜里发动了车。 习秋彤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她一直十分自大自傲。 因为她从小吃得苦太多,所以把别人都当享福的小孩。 因为她很聪明,所以她在心里鄙视其他人的笨手笨脚。 因为她爱的足够深,爱的足够重。 所以她总归很蔑视其余人的感情世界。 她抱着浑身淌水闭着眼睛的瘦弱姑娘,皱了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 天塌地陷的,习秋彤头一次可以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心。 颇讽刺的。 这个人被她所理解的人不是她 的爱人夏未岚。 是一直以来。 折磨的她寝食难安,如鲠在喉的女人。 那个她匆匆只见过一面,就改变了她所有人生的姑娘。 “她太喜欢你姐姐了。”习秋彤突然在车的后排望着前面开车的人,和她说了一句话。 “嗯。”夏未岚开车答了。 “开车回医院吧,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发烧。”习秋彤摸了怀里姑娘的头。张之静在她怀里在微微发抖。 夏未岚控制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飘雨的路,动了动嘴唇开了口道:“秋彤,对不起。。。。。。” “怎么了?”习秋彤好奇地问着。 攥紧方向盘,夏未岚咬着下嘴唇,咬到嘴唇破了流血。 飘雨的天空,压的人透不过气。 “你怎么了?”习秋彤觉得不对。 夏未岚冷静之中,掉了眼泪。 眼泪无声无息。 也没人看见,她说的很淡:“我开车撞在栏杆上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你的安全。我知道我能控制….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只能这样做了。” 习秋彤的心稍稍沉了沉。她本来还假装想把这事当插曲一样忘记。 低头不知道回答什么,自己怀里的姑娘嘴唇微微动弹,似乎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你小心开车,快点送她回去。”习秋彤忍住了心中的疼痛。 雨还是那么没完没了。 从高速上下来。 渐渐驶入城市。 霓虹,高楼,车如流水,繁华又寂寞。 医院还是那个医院。 推车把人带走,护士给人量着血压,心跳。 妇人掉着眼泪喊她女儿的名字。 父亲也围上去,喊姑娘的名字。 张之静的神智一直模糊。 习秋彤拍了夏未岚的背说的坦然道:“你今晚先照顾她吧。做人么,有始有终,不能因为她醒了,你就不管了。” “秋彤,我送你回家。”夏未岚靠过来。 习秋彤笑的洒脱:“我回科室睡一觉就行。” 妇人派人来喊夏未岚去照顾病人。 夏未岚那么担忧的看着习秋彤,眼眸里的忏悔和爱,像外头没完没了的雨天。 习秋彤冷冷淡淡,不想看她的人, 转身走了。 她最期待的事在今晚发生了。 张之静想起来了全部的事。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赢了? 可她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的,可以忍耐的,可以当做看不见的,可以不去想的。 以野蛮的方式,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真的生气了。 生了夏未岚的气。 43 ☆、猫和虎是两种动物 习秋彤一个人回到科室。她也淋雨了,身上的衣服也湿了。 值班室的孙若溪看见她,吓了一跳。 “急诊,我又回来了。”习秋彤跟小姑娘解释。 “护士长,你在家也穿护士服吗?”孙若溪指着她没有换的外套。 习秋彤被逗乐了笑了道:“是啊,我家里也备了一套,免得急诊来不及换衣服嘛。” 美残是很好欺骗的姑娘,居然就相信了。 “那急诊呢?”孙若溪一边问一边很担忧的给领导拿毛巾擦头发。 习秋彤想了想道:“本来十万火急,没想到我已经上了车,那个病人又奇迹醒了,我就白跑一趟。” “是那一床啊?脑梗还有自己醒来的啊?”美残很惊讶。 “是啊,自己醒来了。”习秋彤叹口气。 “然后呢?” 习秋彤耸耸肩膀轻松笑道:“然后就没有然后啊。她好了就好。” “那你现在是要回家?”美残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习秋彤对这个问题有些忧愁起来。 真的挺发愁。 大雨下的,她悲催的把伞丢在了那辆造孽的宝马车里。 “我回家。”习秋彤还是答了,又颇爱护的关照了孙美残同志道:“你值夜班小心点。” “那必须的!”孙若溪很开心的模样,一笑起来十分可爱,像个孩子。 习秋彤头疼她的脑残,又心疼了她的简单自然。 别的组的人都不喜欢孙若溪,觉得不会干活净找事儿。习秋彤主动接收了这个大麻烦。有人觉得她是为了讨好孙若溪的爹妈,进而认为习秋彤心机深沉。 习秋彤很冤枉。 她是有几分心机,但仅仅只够自保而已,还没有进化到妖气冲天去为自己铺路谋利。若真有此本事,也就不会落魄到现在这幅模样。习秋彤感慨了自己对名利的有心无力,在一个下大雨,没有伞,穿护士服乱窜的夜晚。她还是上了二十楼的VIP。当然了,跟姓夏的没有任何关系,她累的倒头就能睡,又何必为人家大领导的女儿操心长短? 她唯一的去处,唯一还有的一点安慰,时月总归还是她一个人的。 就算时月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有七大姑八大姨,有无数比她从血缘上还亲近的人,习秋彤依旧打从心底觉得,这个来自外星的女孩,如此孤独,和 她简直同病相怜。 打开门,时月就坐在床上。她还没有睡,依旧在画画。 习秋彤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眼睛下晃了晃,女孩儿就抬起光光的头,她纯净美丽的大眼睛眨一眨,对着习秋彤就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好看,像阳光下被照的透绿的叶子。 习秋彤立在那里,也望着她笑了起来。 “怎么还没睡?”习秋彤对她用唇形说话。正好,和时月交流是连声音都不用发出的,她累的也早说不出话了。 时月歪着脑袋笑的有些狡黠的模样,干瘦的手抓着笔,在本子上写字。 可我是刚刚睡醒。 习秋彤伸手摸她的脸,觉得她乖巧的可爱。 时月看着她,在笔记本上继续写字。 你今天是夜班? “是啊,我是夜班。”习秋彤收回手,又欲盖弥彰坐在床边笑道:“所以我过来陪你啊,如果不是夜班,我没有办法陪你的。”她真不想被一个女孩看穿她所有的孤独。 时月的眼睛盯着她说话 的嘴角,她读着唇语,应该是读懂了习秋彤的话。但是脸色却显得忧愁,在纸上落笔写了字。 你怎么了? 简单的句子,旁边用铅笔描摹出一个不高兴的脸。 时月把纸递给习秋彤的时候,习秋彤头一次做出拒绝的手势,特别无奈的笑容摇摇头道:“求你,别让我看。”顿了顿哀求一般看着面前癌症末期的女孩,眼睛已经发红了,小声道:“我知道你知道,今天不是我夜班。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也只想要个安静的地方。” 时月坐在床上,眼睛凝望着习秋彤的脸。她的手心有点冰凉,因为化疗手臂的肌肉显得无力,皮肤和骨头之间似乎是直接连接,少了一层血肉,干瘪的厉害。时月皱着稀疏的眉毛,还是把手放在了习秋彤脸边。 习秋彤有些想哭,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她在今晚就是觉得那样的寂寞孤独。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习秋彤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时月的手碰到那样热的眼泪,倒像是冰山碰到了岩浆。皮肤有些被灼伤的刺痛。 时月睁着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漂亮的像宝石,女孩儿纯净的面孔流露出挣扎的神色,张着嘴,张了好几次。 还是 发不出声音。 习秋彤的眼泪把眼睛模糊的太过严重,再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只感觉有人把她好好抱住,像母亲抱孩子那样抱住了她,把她完完全全保护起来。 女孩儿很爱护的把她抱进了怀里。 外头是昏天暗地的阴雨。 习秋彤再忍不住,宣泄一样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和一个聋哑人说话,“八年!不是一天,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我装作不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我想不知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吗?别人都那么可怜,我到底算什么呢?你可以为人伤了,为人命也不要,这是你的事,我又为什么非要理解?我活该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抓着抱着她人的衣服,把衣角抓皱了,还是难受的停不下来。这要怎么停下来?她又不是圣人,难道连恨一恨的权利也没有。 时月的神色显得有些惊慌,习秋彤在她怀里但是说话太快,她读唇语十分困难,只能断断续续的看出几个字和词,她有点害怕不住的用手轻拍习秋彤的背。 “夏未岚,你想没想过我?” 习秋彤哭的哽咽,问了这样一句话。 时月在最后还是勉强读出了习秋彤的呢喃,可她大概是没见过习秋彤哭的这么难过,只能那样又惊又怕的紧紧把怀里的人抱好。像一只柔弱的鹿守着一株淋湿的花。 习秋彤是哭的累了,脑袋一片空白,以至于闭着眼睛就能睡着,睡着了也没有梦。 时月不得已,用尽力气把她放好在床上,让她枕好枕头,拉了薄薄的毯子细心的帮她盖好。在关灯的最后,女孩儿望了一眼外头的雨,爬下床关了一扇半开着的窗户,让这间屋子尽量能够温暖。 缩在床边,女孩儿在黑夜里望着习秋彤的脸,像看一卷书般,希望读懂那上面的字字句句。最终女孩垂下了她漂亮的眼睑,睡在习秋彤旁边,蜷缩了身子,以同样寂寞的姿势,安静的像空气般陪在她身边。临睡前,还是没能抵御的了温暖的诱惑,女孩往她身边靠了靠,抱住了她一只胳膊,悄悄的睡了。 雨还是没有停。 秋雨应该是要把夏天里的喧嚣连冲带刷的洗走。今年的夏季是不是有点长,以至于秋天和冬天,生出那么多不耐烦急急的要把它赶走。 习秋彤大概是穿单了,她护士服下头是件薄t恤,一大早从时月那里起床就喉咙痛,喷嚏一个接一个。面对一个癌症晚 期,习秋彤特不好意思把感冒传染给时月。 太舍不得这孩子再遭罪,习秋彤吓的赶紧自己跑下楼。 值白班的人是王晓武。 “怎么了?搞成这样了?”王晓武还算有点人性,关心了自己娘。 习秋彤天杀的昨晚淋雨,折磨了一夜后还是感冒了。扁桃体发炎,鼻塞流鼻涕。哑着嗓子,无力跟王晓武折腾了,说的比较直接:“重感冒,你赶紧给我找点药。” 女护士长可怜兮兮的模样,软声一求,和平时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样子反差比较大。男护士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儿,一看姑娘这样了,摸着心口就调戏了:“哎呀,哎呀,萌了,萌了。娘啊,你别吃药了,你还是就这么病着吧,你一生病我看你就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觉得你特美,特温柔,楚楚可怜。”顿了顿特不正经哀嚎:“你怎么没早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二话不说,这辈子就要把你拥入怀中!” 病虎和病猫虽然都是猫科动物,但是一字之差,还是差之千里。 “白惠!!王晓武是个男护士!!”习秋彤扭头趴在桌子边就用低沉的嗓子喊。 王晓武脸刷就绿了,上去就捂住习秋彤的嘴,吃黄连一样苦道:“领导求你,给我条活路吧!” 习秋彤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算是她生病,懒得跟王晓武计较。不然小五就很难逃过被阉掉的命运。 可怜的王晓武稍稍得瑟就被一棒槌打回原形,他还是男护士,天生伺候人的命。不过这回伺候的人是他娘,怎么说还是比较仔细,心疼了她娘一个姑娘生病的难受。 “怎么感冒了?还穿的这么单?”小五给习秋彤找药,又给她倒了热水。 真是病来如山倒。 吃了药,喝了水,今天降温,习秋彤也没加衣服,科室窗户风一吹。习秋彤跟死一样,趴在桌边咳,回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王晓武看的心惊,赶紧把自己外套找来给习秋彤裹上:“你都这样了,还上班干嘛啊,我送你回去吧。” 习秋彤咳的肺快出来了,算她儿子关爱她一回,她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实在也上不了班了,无奈点头何答应了。王晓武跟在她后头帮她收拾了她的东西,给她拿了药,打电话给其他两个值班的简单交代了情况,把习秋彤才送下楼,给她打了车,送她回去。 打着伞,王晓武把她送回单元房。 < br>楼道依旧很窄,走起来比较费劲儿。 “你一个人在家行吗?”王晓武挺担心,爬着楼梯加了一句:“我给夏医生打电话,叫她回来照顾你吧。” 习秋彤浑身没劲儿,裹着衣服还是有点冷,楼道宅扭头对王晓武道:“别给她打电话。” “怎么了?”王晓武疑问。 “不准。”习秋彤答的很淡。 “不准我看也不行了。”王晓武的表情突然有点惊。 “什么?”习秋彤站在楼梯上不满他的话。 王晓武指了指楼道的尽头。 铁栏杆边,楼道坎儿上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大概是睡着了,靠着栏杆蹭的一身灰。夏未岚在楼道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头发丝带着水。闭着眼睛,大概是疲累到了极限,不得已睡了。 “夏医生!”王晓武嘴快喊了一声。 夏未岚的头晃了一下,从栏杆边抬头,眼睛睁的费劲,隔了几秒看清了才从楼道上站起来。 习秋彤喉咙实在很痛,不想说话。 雨下的人讨厌,到处都是冰凉。 “你在这儿干嘛?”习秋彤还是开口了,皱着眉头。 夏未岚把乱了的头发别在耳朵后,才看着习秋彤淡淡道:“我忙完昨晚去科室找你,孙若溪说你回家了,我打你电话,手机关机了。” 习秋彤往台阶上走道:“我手机没电了。你找不到人就回去,坐这里干嘛?” 夏未岚让开一点,习秋彤从口袋里掏了钥匙,去开门。 “我以为你在家…..”夏未岚答了。 习秋彤把门开了,然后又站在门口对着外头的人道:“好了,我现在回家了。一点事儿也没,你们都不用担心了。都回去吧。” 她说的挺冷淡。啪就把门关了。 王晓武站在门外头,忍不住扭头看看旁边的夏未岚。夏未岚一脸沉默,狼狈的模样像从千里之外刚刚回归又在家门口迷途的旅人。 王晓武跟她娘比较熟,所以她娘惨的时候他会义无反顾的安慰他娘。 但是悲催的,他跟夏未岚不熟啊。 他可不好意思安慰夏未岚。 而且,夏未岚怎么会需要人安慰? 王晓武想了想,忧心 忡忡地冲门喊了一句:“妈呀,你还穿着我衣服呢!快还给我,别把我也弄感冒了!” 老半天,门一开。 习秋狠狠把衣服丢出去。 夏未岚离得近接住了,开了喊她道:“秋彤。” 她还没说话,习秋彤鼻子一酸,眼睛红红的咬牙吐字:“我不想看见你!都给我滚!” 门差点被习秋彤摔烂。 惹谁都别惹她。 作者有话要说:qiu 44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门一关,感觉像是另一个世界。 习秋彤忍了忍,没忍住眼泪还是往下掉了,门外头还有敲门的声音,习秋冲到桌边抓了一大把餐巾纸,擦鼻涕的,擦眼泪的,胡乱抹。 用掉了大半盒子纸巾,她脸上还是有那种黏腻的盐水,门外头还是有喊她的声音,习秋彤一烦躁,伸手拿着塑料的纸盒子砰一声摔在门上,摔的塑料盒子撞在门上碎的四分五裂。 “喊什么丧!”习秋彤顶着她疼的快炸开的脑袋,对外头骂了起来。 一时,又挺安静。 “妈呀,你感冒药还在我手里。” 王晓武提着个塑料袋子,一脸冤枉,每次到最后挨骂的就是他。 “滚!” 习秋彤回了一个字,再不说话了,病死她都不想开门,不想看那个人。索性热水懒得烧,回卧室把卧室门也关了,衣服一脱,上床,捂住被子顶着感冒的晕乎劲儿,眼不见心不烦,睡。 别说,还挺管用。 脑子蚂蚁啃一样抽着疼,浑身没力气,模模糊糊沾着枕头,眼睛一闭就是一片黑。 一咬牙,习秋彤用重感冒把自己逼睡了。比安眠药都管用。 王晓武提着一袋子感冒药,在外头哎了半天,拍门也不是,不拍门也不太好。 “给我吧,我等她出来。”夏未岚皱着眉头,顺手把王晓武的外套递给他。 外头下雨,王晓武提着药,纠结的看着夏未岚开口了:“她要是一直不出来呢?” “我等她。”夏未岚道。她的白衬衣很单,天气骤然降温,她冻了一夜嘴唇已经发乌,脸色青着,眼眸摇晃,万千心事藏的深。 王晓武站在她旁边,突然想打寒颤,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块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冰。 “夏医生…..”王晓武抓着手里的塑料袋子,捏的吱吱响,眉毛纠着额头出现一个川字。 夏未岚望了他一眼。 王晓武忽然抓了她胳膊,捏的比较有力气,拖着夏未岚往楼下走道:“你跟我走吧,你等也没用,让她自己待一会儿。” 踉跄里夏未岚被扯着差点摔下楼道,王晓武涨红了脸,拽着她的手慌忙松开又把她扶住,支支吾吾:“对不起……” 夏未岚从他手 里收回胳膊,静静看了他一眼,有不忍责怪的神色:“没事儿,这不是你的问题。” 王晓武憋的慌,这女人远观是不错,一旦接近是可以把人拧巴死。就是那种包装漂亮的酒瓶子,盖子拧的特别紧,你左拧右拧死活都没法把盖子打开,还害怕用力过猛咔嚓把瓶子捏烂了,捏的一手玻璃渣子。 年轻的男人盯着这个单薄的女人,凸起的喉结动了动,粗粗的声音还是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了,不过我清楚,领导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 夏未岚立在窄窄的楼道,垂着眼眸。 “我也不是说你不好。我知道,你也是个特别好的人。外科那么多大夫,也有家势好的,但都跟你不一样,明哲保身,得过且过,这种人满街都是。可你不一样,你能冒险答应找主任给白惠她爸爸做手术,里头多少不容易,我能理解。”王晓武站在她的下方,仰头望着眼前的女人道:“我的意思是吧…..”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都是挺好的人,闹成这样肯定你俩都不想。你俩之间的事儿,看样子情形也挺复杂的,一时半会儿问题也解决不了。你弄成这样别把你也弄的住院去了,得不偿失嘛。你跟我先回去吧。”王晓武说完了。 夏未岚没有说话,低着头。 王晓武一瞬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往上走了一个台阶,挤得的难受的楼道里,他还是看清了,旁边的女人强忍着眼泪,肩膀在微微发颤。 王晓武泛出了心疼。 “你要是想哭,就哭一会儿吧,忍着太难受。”年轻的男人劝了。 夏未岚靠着楼道脏兮兮的栏杆,一点点矮下去,手指揉乱了额前的发丝,坐在楼道上,掉了雨一般的眼泪。 “我想等她…..”捂着嘴,夏未岚的声音呜咽。 王晓武站在一边,想了想,坐在她旁边,吸口气肩伸了一直胳膊去搂夏未岚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欢她,有些事儿谁都不想。” 外头的雨下的没完没了,不知道还要下多久。王晓武心硬了硬,还是用了蛮力,强行把夏未岚拉起来,把她从楼道上踉跄着拽下去,打了伞把她塞上了一辆出租,让司机开着车回医院。 天色阴晦,八月已经过了,九月也快过了,时间偷着偷着就都过了。 医院里人满为患,挂针的又多了一层。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脆弱,下两天 雨就病的要挂一个周针。 搁在古代,都这个身体素质,又没有抗生素,那人类不就早就灭绝了吗? 可人的平均寿命是在长没有错。 那到底是人进化了,还是退化了? 闹不清了。 “我陪着你?”王晓武拉着夏未岚的袖子一直到电梯口才松手的。再不松手,被人撞见了,还以为他绑架了夏未岚。 “不用了,你忙吧。”夏未岚答的很淡,也没有生王晓武强行拉扯她的气。 王晓武没有辄儿了。 他抓了一路的人,其实是一股烟,看着是白色的,抓一把就散,怎么抓都会从指缝里溜走。 “那你没事儿吧?”王晓武还是担心。 “我没事儿。”夏未岚抿了嘴唇,脸上泪痕已经在车上被王晓武抹掉了,只余眼角还是红色,声音夹杂一点鼻音:“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王晓武是在十二楼楼的道里和夏未岚分开的。 心里瑟瑟的不是味道。 他一个大男人,给俩个姑娘闹魔怔了,俩个姑娘还都不喜欢他。 多造孽的事儿。 他倒宁愿俩个姑娘都喜欢他,他统统心疼起来,一个都不准哭。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姑娘们不是都喜欢从一而终的吗? 小五郁闷。 ……. 办公室里也凉了一层,雨下的桌子上的文件都有些潮。 夏未岚很少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候,头发散乱,衣服不整洁。坐在办公椅上,愣愣看着一桌子文件报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办公室衣柜拿件干净上衣换上。 手机响的时候,她从包里把它取出来。 习秋彤给她打电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个人给她打电话的可能性比微乎其微还少了那么一点。 “妈?”夏未岚开口。 电话那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你在哪儿?” “我在办公室。”她答了。 “不要到处乱跑,你爷爷现在很需要人照顾。”罗玉瑛说话的口吻温和又显得严肃,极有长者的态势。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他。”夏未岚向母亲道歉。 “我刚看你爷爷的时候,顺路去看了之静,她在发烧,不过人好像已经清醒了。她和我说了一些话。”女人说话的口吻像 在和下属训导。 “我等一会儿也去看看她。”她说的有些疲惫。 “未岚,有些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女人还是开了口。 夏未岚没有说话。 “现行医疗体制,决定了有钱人才能看病。这是国家意志,目前国家投入医保的钱只有那么多。这个国家人太多了,有些病人你能不管就不要管,见死不救不是犯罪。”女人说完,顿了顿道:“你选这个职业的时候,家里是为你高兴的。不过,就目前你回国的这一年的表现来看,我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你的性格做医生不是很合适。” “我会尽量处理好工作的事,你不要担心。”夏未岚和母亲说的十分客气。 “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做对家里不好的事。”女人已经衰老的声音转而低沉道:“现在的政治形式很复杂,你爷爷目前的情况大家只能各自想办法。没谁可以再帮的了谁。你爸爸的野心很大,但我并不看好,这种政治投机风险太大,如果他失败了,后果你也很清楚,现行社会环境下,你在国内的前途也自然没有了。” “我知道,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夏未岚点点头。 “我给你一些时间考虑,辞去医生的职务,过来我这里。”女人开出了最后的条件。 “谢谢妈。我学医很久了,怕干不了别的事。”她用了最委婉的措辞跟母亲说话。 叫母亲的人,停了那么几秒,说的很慢道:“我以为你和小晴不一样。” “妈。”夏未岚喊她。 “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小晴去世,之静生了病你才负责照顾她。”女人叹了口气,露出些许不满:“你也和小晴一样,喜欢女生吗?” 夏未岚捏着电话还是答了:“是。” “你考虑过家里人的感受吗?”女人继续询问。 “有。” “那个姑娘叫习秋彤?” 夏未岚的心突然收了一收,紧张起来皱着眉头道:“妈。” 夏未岚的母亲没有说话。 “这和工作是两回事……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她请求的声音有些急促,披了外套,忧心忡忡的就往外走。她需要和那个叫母亲的人当面谈谈。 “我下午有个会议,不想管你的事。我只能说,你让我 感觉十分失望。” 电话就挂了。 夏未岚进电梯的时候,手机里只有嘟嘟声。 她吐口气,像缺氧的鱼。在玻璃缸里游来游去,在一点点的窒息。 电梯上了二十楼。 她一个人在走道里,爷爷的病房也没有她妈妈的痕迹。 护工和她打了招呼,她仔细的为爷爷做了检查。 生命体征一切平稳。 可这样活着,与死了,似乎区别也不大。 可和死了又有一些区别。对于名利和权势,活一秒,就有一秒的价值。如果死去,便只是灰烬。 她对此太过心知肚明,所以从未对这些产生过好感,即是正是这些在左右她的生活,她真的也无力去管。在耐心的照看完亲人后,才退出来,走到另一间病房外。 她敲了门,有人喊她进去。 她今日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那个姑娘挂着针,靠在白色的靠枕上,脸色还有些虚弱,长长的头发卷曲着,眉目少了平日里抹不去的忧郁色泽,虽然在生病却神色平和了许多。 “未岚。”张之静喊了她一声,微微一点笑容。 “你醒了?”她不知道要以什么心情面对,有些期盼的事一旦发生,反倒叫人不知所措。尤其是这样一种一切濒临毁灭的局面和结果。 张之静点点头,说的很淡,似乎也并无多少喜悦:“我醒了,谢谢你。” 她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看着她道:“不用。你好就好。” “那你呢?”张之静抬头看她的脸。 “我?”夏未岚吐字。 张之静端详她的面容,皱了精致的眉头露出怜惜的神色:“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是八年以后,我觉得世界的样子都变了。可我看到你,我记得你的事,你在我的梦里一直过的很辛苦。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们都不愿意理解你。”她伸出手,去碰她凌乱的头发,顿了顿才道:“你还好不好?还和小时候一样,觉得孤单的难过吗?” 夏未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只有暂时先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我有些喜欢夏医生了。 45 ☆、化骨绵掌 雨势渐微,气温凉薄,天色有些阴晦。 习秋彤浑身每一个细胞哪儿都是难受。从下午睡醒了起,大脑就像是泡发了水的海绵,沉甸甸涨疼,晕着脑袋她的喉咙又火烧火燎说不出话,两个肩膀酸涩的让她都要怀疑自己肯定是萨斯,而根本不可能是普通感冒。 悲催的,流着鼻涕,打着喷嚏,她一天没吃饭,确切的说她不是感冒难受才醒来,是饿的难受才下床舍得给自己做点饭吃。 对于一个五岁上灶台的人,做饭还不是手到擒来的简单事儿。 习秋彤给自己烧了热水,把冰箱里的东西合计合计,还能炒俩菜,做个汤。 滚烫的热水能让习秋彤发炎的扁桃体感觉好受些。至于昏沉的脑袋,她顽强的用精神胜利法把它打败。不就是感冒吗?比的上吃饭重要吗? 习秋彤洗了菜,掏了米。 砧板上咯当咯当的切菜声是一种艺术。 习秋彤拿出的是厨房比赛去夺冠军的心在做饭。煤气灶上锅里滚沸了水,把切好的土豆丝用大漏勺盛了,放在水里过一遍热水,烫到半熟,手腕一翻捞了出土豆丝,把锅里的水倒了,锅底烧红了,倒油,红辣椒切几段,刺啦,再把土豆丝倒进去,放酸浆水,翻两番,出锅。 酸辣土豆丝,多一道工序味道就完全不一样,更脆更香。 莲花白炒腊肉。 西红柿鸡蛋汤。 菜好,饭熟。 习秋彤趴在门边咳几声,喉咙肿痛说不出话,反正一个人在家也不用说话,正好把有病的□都免却。该吃饭就好好吃饭,哪有那么多娇柔做作,感冒又算个P病? 习秋彤对着三个做的十分用心的菜,拿着筷子,皱了眉头。 她饿一天了没有错。饿的胃疼也没有错。 怎么就一点吃饭的欲望都没? 感冒没有食欲,但是她饿了啊,人一饿不是就只想吃东西吗?脑子里不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好念叨吗? 习秋彤只能呆坐看着她炒出的菜,吃不下饭。 大脑里黑乎乎一片,又是风又是雨,星星和大地翻了个个儿,车灯照在废墟上。车祸是个不堪的回忆。 肚子发出声音,习秋彤的身体面对美食跟她抗议。 习秋彤拍了脑袋,惩罚了它的胡乱思考,端起她忙了半天做出的菜,胡乱把几个菜每样拨一点在碗里,伴出 一碗饭,忍着喉咙的撕痛感稀里哗啦吃了起来。 吃完饭,又吃了消炎药。 习秋彤才拿了手机充电开机。 手机大概是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七八条短信未读。 都是夏未岚制造。 习秋彤不想看也不想管,删除后,只回复了一条比较实在的。 你过来一趟。 短信刚发过去,她手机响。号码是夏未岚,她伸手掐了。 大约是十分钟后,她收到一条死长死长的短信。她懒得看,把手机关了。 三万块,用了四千,还剩两万六。 习秋彤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哎呀,人为财死,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金钱害人啊,一想到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抽搐去问夏未岚借钱,习秋彤简直要破口大骂自己是孙若溪了,这么剁手造孽的事儿,她是怎么大脑短路,多么下贱才干得出来?所以,她得先把钱还了。 去浴室,洗漱干净,扎了头发,换了衣服,出门。 外头下小雨,习秋彤顶风死磕着去最近的银行,用信用卡取了四千。 这样一补,不就是三万。 她是属于比较急性子的人吧,按道理债主没收债,她不用太着急。但是习秋彤不爱欠人什么,早还她早踏实。 还钱的方法也很简单,甚至不用她去跑腿。 她都算好时间了。 夏未岚开车过来,不过也就三十分钟。 刚刚好。 打了伞,习秋彤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一辆路虎车,夏未岚一副慌忙的模样刚从车里出来。 习秋彤像是司空见惯,喊了她一声。 声音有点嘶哑,已经是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了。 夏未岚回头就看到她打着伞。 习秋彤平平常常走过去,面对那张脸,没哭也没有笑,伸手自然的指着自己的喉咙,张张嘴,表示自己扁桃体发炎不能说话。有朝一日,她体会到时月的病痛,但和时月不一样,习秋彤在今天特别感谢自己的病痛。 飘小雨,夏未岚憔悴的模样,看着她走过来似乎有些有些喜悦,又十分心疼伸手去摸习秋彤的脸,喊了她的名字。 习秋彤望着她眼里的透出的怜惜的光,她觉得此时此刻她若开口叫夏未岚去死,夏未岚也 是肯的。 但是习秋彤没必要去要一条命。她的目的十分单纯,就是还钱。 于是,夏未岚跟她说的话,她把自己当聋哑,也不知道夏未岚在说什么,把夏未岚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自己低头从自己包里拿了放钱的信封。笑一笑,递给夏未岚。 她装好心,迷惑了一个蠢女人。夏未岚把信封接了。 拆了后,一堆钱。 习秋彤舔了干裂的嘴唇,忍着嗓子的疼痛,勉强发声,说了一段比较长的话。 “你的心情我都理解,可你让我歇几天行吗?我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做决定。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回去,我过几天自然会理你。钱你也先拿着,我不做三儿了,暂时又用不上,有用再问你要。” 局面就像漫天飘的绒绒细雨。没有很激烈,只是比较阴冷。 话也说的比较巧妙。 习秋彤感谢了自己的情商。 她这个身体正在和病魔做斗争,不合适两面受敌,不如先跟一个软着,等她好一点了,不理夏未岚了就是了。出尔反尔,她反正道德感比较薄弱,并无大碍。 没有等夏未岚说话,习秋彤自己转身上楼。 夏未岚去追她,说了很多话。 习秋彤耳朵失聪。一点点心烦,她觉得这个人不像夏未岚,因为夏未岚本身不爱说话,打死都不吭声那种。现在干嘛跟她说那么多话,她脑袋麻木,也听不进去。说了也白说。 习秋彤只能用对付病人的方法对付夏未岚。 用嗯,啊,哦,来回答夏未岚。 当然,这是无可厚非的,因为她今天不合适说太多。 开了门,习秋彤看着身旁的女人一眼。 没有回答她的所有问题。 没有伤心,也没有失落,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惊讶了自己的平静。 “上班见,88。”习秋彤吐字儿。 门就一点点把外头的人挡住,遮住。 感谢夏未岚的妈,把这个女人养的十分斯文懂礼,不会大吵大闹,不会死皮赖脸,一贯的温婉。所以大可欺负夏未岚,不用想她的心情是怎么样,反正对于一个能忍能受的人,刮上她上千刀,她也不是还活蹦乱跳。 习秋彤用伪装的谅解,换了自己一阵安宁。 这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做的事儿。 至于三天之后,上了班,她大 可告之夏未岚,她左思右想觉得俩女人在一起,实在让人无望。 她有家庭,有父母,还是应该找个男人结婚。 借口很多,随意那一条都好,反正都能足够说明问题。 她不想理她。 回家,用被子把自己一裹,一大堆零食放在茶几,抱着爆米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时间也很好打发。 这天很快就过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吃了睡,睡了吃,做作家务,看看电视,回了王晓武几个电话。 三天就干了点这个,感冒倒是一点点在好转。 感冒就像来月经,只是个过程。 习秋彤的名言。 如此类推,爱一个人也不过也像是患感冒,只是个过程。感染发病时候,都会体温上升,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诸如此类。病症发作,都会头痛难受。大把吃药后,慢慢治愈。一旦病愈,连个疤痕都没有。 三天,习秋彤每天从厨房窗口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路虎。 偶尔,她出门买菜,遇到夏未岚,夏未岚帮她提东西,习秋彤并不阻止。 送到门口为止,习秋彤关门的声音也不算很响。 她装聋作哑,装傻充愣,对方能耐她何? 对一个人死心塌地,是很容易的事。 对一个人死心,也是异常容易的事儿。 第三天上班的时候,大早上,夏未岚的车就在院子。 习秋彤无所谓,坐了夏未岚的车去上班。只是不怎么说话罢了。 冷冷清清,一点点不耐烦。 分寸拿捏的十分精准。 和夏未岚绝交,未免要受一番纠缠,不如就这样钝刀割肉,一点点磨。 下车,上班,重回科室。 夏未岚似乎也重新上班了。 那不正好,都挺忙。 习秋彤是高高兴兴回去上班的,没啥愁眉苦脸。她感冒窝在家才愁眉苦脸,她休息了几天,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是个劳碌命,不忙不开心。 哎呀,她身上怎么那么多属性让她想骂娘! 王晓武还是那个二逼,懒散不干活跟那个病患家属偷鸡摸狗。 孙若溪还是那个脑残,忙来忙去把事情搞的一团乱。 ?? > 习秋彤呼吸着满走道消毒水的味道。 好吧,这才是她的生活。根本就不应该出现一个人,姓夏。 “习小邪!” 她忙忙碌碌在走道的人堆里挤来挤去赶着给病人送药的时候,有人喊了她一声。 声音比较戏谑,带着笑。 习秋彤撞在一个病人身上,差点摔了一跤。男病患把她扶住。习秋彤慌忙的站好,皱着眉头去看谁在喊她。长长的走道里,挤着各种人。手背扎针的,浑身是血的,哭爹喊娘的。 “哎呀哎呀,习秋彤,你怎么把我都忘记了。”有个脑袋缠绷带,胳膊也挂绷带,长发披肩,脸上晒的肤色不匀跟西藏人似的一女人,坐在走道的椅子上似乎是等换药,一身去远足的标配,军绿的外套,布裤子,登山鞋,脚边一个大大的帆布行囊,受了伤却笑的肆无忌惮,热情的跟习秋彤打招呼。 习秋彤认出是个老熟人,老朋友。 “我的天啊,陆汶!你怎么又搞成这样了?你爬雪山滚下来了?”习秋彤一脸惊讶的看着对面受伤的人。自打习秋彤调来这个科,每隔半年时间,这个女人就能跟神一样冒出来,不是她看外伤,就是她随行的队员来看伤。 女人被她的话逗的咯咯笑,起身走到习秋彤身边乐着道:“成功登顶,一点轻伤而已,想着你不容易,带伤回来给你们医院创收,让你拿点奖金,你欢迎吗?” 也许是天阴憋了几天,把习秋彤憋坏了。 也许是碰见了一个不要命满世界乱晃没心没肺的主儿。 也许是习秋彤看到走道那边路过来找她的夏未岚。 习秋彤对着一个老熟人,满心欢喜,特别自然伸手去搂朋友的脖子,笑的散去了自己心里好几天的阴霾:“特欢迎!我欢迎死你了!你再不回来我就以为你死在尼泊尔了。” “哎呦,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就可劲儿咒我。”叫陆汶的姑娘,呵呵直笑,弯腰找一个合适的姿势让个子不高的习秋彤搂自己的脖子。 习秋彤笑了:“坏人还能想着给你让你不排队换药啊?” “那我得谢谢你,我排队等俩小时 了,等得我脑袋上的口子都快裂开了。”陆汶不漂亮,笑起来却像曝晒的阳光。 “走吧,我给你换药。”习秋彤松开她,开开心心扯着她一个胳膊,大大方方走过夏未岚旁边。< br> 没有说话,没有打招呼。 可能也没看见夏未岚,没有听见夏未岚喊她。 这世上大概也没有一个叫夏未岚的人。 46 ☆、红杏出墙的典故 窗口有些灌风,护士站的休息室习秋彤被人逗的前仰后合。 “当时的天气特别糟糕,地势又松又滑,我们只能顺着山崖往下走,突然哗啦一声前头的小路就塌方了!我们两个师兄当时身子一歪同时就滚下去了!”陆汶故作紧张的皱着眉头跟习秋彤讲着故事。 “呀,那你们得赶紧救人啊。”习秋彤鼓捣着从换药室拿来的药。 “当时一队人都吓死了,看着两个人滚下去,可又都不敢动,因为山体还在晃。等晃完了,我们队长拿着对讲机就开始喊,老三,老四,你们情况怎么样了?”陆汶学着当时队长的口气。 “不会真的出事儿啦?”习秋彤听得上心了。 “过了两秒,老三就回话了,我没事儿,就是脚可能骨折了。大家一听放了点心,老三应该可以救。队长就继续喊,老四老四,你怎么样?能爬上来吗?老四马上也回话了,你猜他怎么说的?”陆汶看着习秋彤。 习秋彤摇头表示猜不中。 3 年轻的姑娘学着声音道:“他喊啊,我不能爬上来,我还没掉到底啊!” 习秋彤拧着眉头楞了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有点冷,有点恐怖的笑话彻底把她给逗乐了,伸手拍着陆姑娘的头笑道:“坐好!给你换药,可别嫌我手重啊。”说完按着陆羽就解她脑袋上的绷带。 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着凑近了的女护士,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一股酒精的味儿,陆汶端坐着笑了道:“刚好让我看看这回你手艺进步没。” “病痛,在所难免,和我的手艺没关系。”习秋彤一边笑一边动手去扯她脑袋上的黄纱条。 陆汶哇的一声就喊出来了,疼的眼泪快掉下来了:“大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个使得是杀人的劲儿啊!” “喊什么喊,胳膊都断两回了,你还能怕这点疼?”习秋彤抿嘴偷笑了,俯□仔细看她脑门的伤,挺长一口子横在额头,缝了好几针,红红的肉往外翻,习秋彤用酒精给她消毒,又有点心疼这个老熟人道:“小陆,你也真是的,外头那么危险你还老出去。你看这么大条口子,弄在脸上肯定还是会留疤,你好好一个姑娘,不好看了。” 难得蒙护士长关爱一次,姑娘咬牙忍着疼,一边抽气儿一边笑了道:“我工作就是地质考察,老钻山,那也是没办法。” “那你也得小心点。身体发 肤受之父母,你要爱惜。”习秋彤当姐是属于当习惯的那种人,很照顾的口气:“我要是你爸妈,不得心疼死。” 除开扯纱布的那一下,其余涂药什么的下手都算很轻。 “他们说啦,为祖国地质工作做贡献,伟大着呢,他们不心疼。”陆汶咯咯笑,一副开朗的模样。 习秋彤对着一个特别豁达的人,好气好笑:“我要是有女儿,肯定不让她学你这一行,我操心□了。” “那你也得赶紧结婚生孩子啊。”陆汶笑了:“你说我认识你三四年了,你护士都做到护士长了,怎么还一个人?” 习秋彤拿了绷带,给病人一圈一圈缠的细心,看了一眼陆汶淡淡笑了道:“那不是命不好,遇来遇去都是不靠谱的人,我宁愿单身也不愿意往火坑里跳啊。” “要不我介绍个靠谱的给你?”陆汶做人比较热情,说的天花乱坠:“我们科研所都是单身,国家一级科研员,各顶个能钻山,能下海,地震的时候还能给你提前预警,让你先拔腿就跑。” “说的这么好,怎么都单身啊?”习秋彤继续给她拆胳膊上的绷带。 陆汶无奈叹口气:“那不是老钻山,老下海,娶一房娇妻在家,自己忍得了寂寞,老婆也得跟人跑了啊。” 习秋彤噗嗤就笑了,看着陆汶擦伤颇严重的胳膊给她换药道:“哎呦,你是指着姐去红杏出墙啊,你是害你们同事还是害我啊?” 陆汶忍着疼,皮肤感觉到酒精的凉,低头看着习秋彤带笑的眉眼:“你要答应,研究所可以转啊,也有钻实验室不在外头跑的工作。” 换着药,习秋彤抬眼望了陆汶笑道:“那我谢谢你了,你姐姐我正着急自己人老珠黄没人要呢。” 四目相对,陆汶晒的黑红的脸浮出乐和的笑:“怎么会?你这么漂亮。” 被人夸漂亮总是叫人高兴的事儿。 习秋彤悲催了几天,在这个姑娘跟前陡然轻松了起来。 “嘴那么甜干嘛?骗我。”习秋彤低头扎绷带笑了,她这个人笑起来更漂亮一些。 “科学家的话,你怎么能不信呢?”陆汶笑着看她,仔仔细细端详着习秋彤的脸说的很风趣道:“你看,你的眼睛大约是脸宽的 1/5,耳朵上缘和眉峰同高,耳垂和鼻翼同高,鼻子和嘴巴的宽度 = 1:1.618,哇,黄金分割线啊 !美不死你!” 习秋彤手上一紧,缠绷带勒住肿痛的胳膊,把陆汶弄的当场又开始大喊大叫。 她收拾完一个嘴欠的,刚想跟姑娘再逗乐,门边就有人敲门。 习秋彤回头。 夏未岚抱着一沓病历在门边。 陆汶不认识夏未岚,看习秋彤不动作了,打量了一眼夏未岚,又看看习秋彤道:“那是医生吧?她找你” 习秋彤才直了身子站起来,叹口气对夏未岚道:“夏医生有事?” “这些资料是主任给的,发下来给大家看看。我放一份给你们。”夏未岚白大褂,听诊器,面容几分憔悴,淡然的神色还是让人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气质。 “哦,那你放我桌子上,我等会给其他人看。”习秋彤答的比较平淡。 夏未岚点头了。 习秋彤不咸不淡的和她对望:“还有事?” “晚上你有时间吗?”夏未岚微微皱眉,虽然憔悴,不减容色。全医院楼里,找个如此气质如此外貌的女医生,除了夏未岚,不作他想。 “什么?”习秋彤拿着一卷绷带,抿了嘴唇。 “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夏未岚还是说了。 “我没时间。”习秋彤斩钉截铁。 “秋彤。”夏未岚喊了她的名字。 习秋彤不接话。 气氛又冷又尴尬,陆汶从习秋彤的表情上读出一点什么。 “习护士晚上没有时间,我约了她吃饭。”额头缠着绷带,陆汶对着那头的女医生先笑了笑,再多打量女医生一眼说的开朗:“你好,我叫陆汶,这月刚从国外地质考察回来,受伤来换药刚好遇到她,我们好久没见了,所以我先约了她一起去吃饭,叙叙旧。” “你好,我叫夏未岚,是这儿的医生。”夏未岚礼貌的和椅子上的人打招呼。 “我约了小陆吃饭,你要非要跟我吃饭,要不你过来大家一起吃。”习秋彤故意刁难。 “那刚好啊,人多热闹。”陆汶比较热情大方。 这属于自讨没趣,进退两难的事儿。 习秋彤冷冷看了她一眼,在等夏未岚拒绝邀请,把她驱逐。 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气氛里。 r> 夏未岚说的很淡然:“那我晚上开车带你们一起去吃饭。” 习秋彤想再说点什么,走道就有人在大喊夏医生快来。 是,夏未岚很少有得空的时候。 人就退出去了。 习秋彤给自己找了个不痛快,哼了一声,矮了身子继续给陆汶缠绷带。 本来有说有笑,现在沉默的像冰块。 “怎么了你?”陆汶很关心她。 “没事儿。”习秋彤开口。 “脸上的温度都赶上南北极了,那个漂亮女医生跟你有仇?”陆汶也比较直接。 “无仇无怨。”习秋彤吐了四个字。 鬼才信。 习秋彤把绷带给她扎完了,拍她大腿道:“起来吧,换完了。”一边说一边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杂七杂八,把一些东西往垃圾桶里丢。 “谢谢你了,每次来都麻烦你,特别不好意思。”陆汶一手拿着椅背上自己脱下的外套,一个胳膊挂绷带穿衣服十分不方便。 习秋彤看见了,伸手把她衣服接过了,举着衣服细心的帮她穿好,又帮这个常年在外的姑娘取了皮筋把她散乱的头发给她扎好,一点勉强的笑容道:“你还跟我装起了客气,你第一次来住院的时候,跟我大吵大闹的。” 陆汶站着不动,笑了:“那还不是你态度太恶劣,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你这么凶神恶煞的女护士,可吓人。” “应该吓死你才对。”习秋彤给她扎好头发。 陆汶转过身,给习秋彤这么一收拾,比之前披头撒发有点姑娘样子了,笑着看着习秋彤:“你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药换完了,你走吧。”习秋彤心情差,马上就能指着门下逐客令。 陆汶淡淡笑笑:“晚上还有一顿饭呢,我请你。” “你真的请?”习秋彤笑问。 “真的请你啊,刚那个医生不是也说去吗?”陆汶点头了。 习秋彤先是叹口气,然后忽而一脸笑道:“那我可要看看你酒量有进步没。” “你吓着我了。”陆汶捂住了心口。 47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 整一天,习秋彤窝在护士站就顾着和陆汶说说笑笑,懒得再管其他事,有事儿就让王晓武去跑腿了。她怎么说也是个领导,想闲下来千万个理由都能闲下来,何况这苦逼工作干的无滋无味。 习秋彤是乐了,只是苦了王晓武。 可怜的小五成了护士长的残局收拾机,脚趾头也能看出来护士长跟夏医生在闹情绪,这一闹不要紧,护士长的狗脾气小五就要照单全收,叫他往东,他就要往东,否则就要挨骂。 男护士也是一种怨念。 小五抹泪,他只是想多陪会儿白姑娘,他娘十分不厚道。 还有那个叫陆汶的,什么时候走啊!在这里跟护士长聊来聊去,不是影响我们工作吗?就不能有眼色点,没看我们缺人手很忙吗?快走吧,快走吧。 王晓武一边干着习护士的活儿,一边默默念叨。 “小五,晚上我要去吃饭,你替我值班!不准偷懒,不准跑,出事儿你负责!”习秋彤最近凶恶的程度直逼陆地最猛动物,霸王龙。 被护士长牢牢踩住的感觉,爽透了小五的心扉。 捂着心口,男护士要迎风流泪了:“你能早去早回吗?” 习秋彤一个杀气的眼神。 男护士里面匍匐在前,一脸谄媚的笑容:“领导慢慢用餐,晚班我替你了,不用道谢,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只管去,出了事儿责任都在我,不用怜惜我。” 习秋彤临走的时候,摸了摸儿子的头,表现出一点点高傲的赞许:“好好做狗腿,将来会有前途的。” 男护士泪目。 算了,算了。 做狗腿,至少无压力。 习秋彤是扯着陆汶往前走的,一脸带笑,心情倍儿好的模样。叫陆汶的姑娘也属于比较上路的类型,不追究习秋彤比天气还快的变脸,只要习秋彤爱笑,她理应积极配合让她笑的更开心一些。 下班的时候,夏未岚匆匆换了衣服,天气凉薄,她穿的简单披了件风衣外套,头发整齐的挽在脑后,一股子女博士的知性味道,引得路过的人都要驻足观望一下她。 关于约吃饭,习秋彤不知道夏未岚按的是什么心,那么不识趣。她比较知道自己按的是什么心,所以笑呵呵拉着陆汶跟等在停车场的夏未岚挥挥手。 夏未岚当着陆汶的面,问了两个人的好,帮两个姑娘开了车门,一副要做 保姆做司机的模样,顺从之极。 习秋彤上了车,副驾驶座上绑了安全带,说的特别自然:“我俩商量去吃四川会馆的麻辣火锅,你吃不吃?” 夏未岚发动了车,没有畏惧的意思,看着习秋彤的侧脸点头:“可以,我开车过去。” 习秋彤懒得在理会她,扭头喊了声小陆,就开始回忆跟陆汶的点点滴滴。 “你那时候不是说了吗,有空带我去爬山啊,你说那些山有险峻,水有多漂亮灵气,还有可多动物。”习秋彤笑嘻嘻趴在驾驶座上往后看。 陆汶喜欢看她这个模样,笑一笑道:“可是你说没有时间啊。不过你现在要是想开了,我可以轻伤不下火线,舍命陪美女一次,陪你去爬喜马拉雅山。” 习秋彤逗乐了:“你一来就是专家级的高难度,我这天天窝医院,三四年都没锻炼过的人,手臂肌肉都萎缩,就剩肥肉了。你指望我从雪山上滚下来,拿对讲机跟你说我还没落地吗?” 陆汶晒的肤色不均匀的脸,笑起来像那些少数民族,牙齿白皙,眼神格外明亮:“没看过电影吗?一般女主角掉下来,男主角都会把她接住。” 这个比喻有点赤,裸,裸的意味。 习秋彤一愣,随即欲盖弥彰的笑了找词儿推却:“可小陆你不是男的啊。”特机灵的又加了一句:“就算你是男主角,那要接住姐姐这个胖子,你不得是蜘蛛侠,超人,蝙蝠侠。” 陆汶属于走夜路不怕撞鬼,上山不怕老虎,下水能擒龙,常年在野外扎帐篷睡,草原上夜夜听狼叫的那种主儿,肆无忌惮笑着歪脑袋答了一句:“我是科学怪人,可比他们厉害,肯定能接住你保证你的安全。” 习秋彤二十□了,被一个比她小的姑娘弄脸红了,呵呵笑不知道咋接话了。回头撇了一眼夏未岚。 夏未岚开着车,在看红绿灯,下班时间稍微有点堵。 红灯,夏未岚换了档,看见习秋彤在望她,才补了一句:“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小五说,白惠她爸爸的手术,主任答应了,说他主刀,我胁从。不过这两天他没时间,最快也得下个周。” “哦,我会跟小五说的。”习秋彤冷着答了。又佩服了一回夏未岚。此货确实属于冷场王中王,多热闹的气氛,她存心要是插一句话,瞬间就没人想说话了。话题转的太快,太冷,习秋彤唯一能联想的,是她春心荡漾的准备扑上郑 世文这朵高富帅,迎头就是盆冷水,还真泼着泼着把她想做直人的心给泼熄了。 姓夏的用心之险恶,做人之无耻自私,惹人厌恶的程度是一个正无穷。 习秋彤转而又讨厌夏未岚把话题从陆汶的各种明示暗示里挑开,她认识陆汶三四年了,陆汶是方是圆,是长是宽,习秋彤这么聪明心知肚明。往日一心不想再往姑娘身上扑腾,激情的在人家面前奥斯卡级别的演着异性恋,一开口全是结婚,生娃,男朋友,针缝都没给人家小陆姑娘留一个。今日陡然习秋彤大悟,她怎么那么傻? 有人追,有人喜欢,有人天天不嫌肉麻夸你多享受一个事儿。 跟一个不爱你,不在乎你的人死磕,就那么有劲儿吗? 死了一个郑世文,又不是全世界人都死绝了。 习秋彤又恼怒了自己一时抽搐,看了夏未岚一眼,怨恨她把一个好姑娘对自己的进取中断了。 “到了,下车吧。”夏未岚拐了车,在一个饭店门口停了。 伟大的祖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满地吃货。 火锅店的门前,至少排了二十来桌人在等。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火锅吗? 吃龙肉也不至于这么挤啊!服务员热情的上来招呼给了号码牌:“你们是第三十六,前面已经排到十号了,再有二十六桌就是你们。” 习秋彤捏着那个牌子,特别怨念。 都七点多了,快饿死了,等完就九点了。吃到嘴天都亮了啊,火锅就真的这么多人啊? “要不我们换一家?吃个别的也行。”陆汶很体贴:“别把你饿着了。” 习秋彤颇不情愿,她好容易有一回歹心,总该让她扬眉吐气一回。老天爷怎么能那么不公平?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轮不上她? 撅着嘴,特别委屈,你说人有一次坏心容易吗?尤其是像习秋彤这样没干过亏心事的人。 “服务员你好,你和你们经理说是张秘书让来的,姓夏。让他安排一下。”夏未岚叫住了服务员,为了一顿火锅,为了习秋彤的坏心,行驶了自己的特权。 特权这种东西,平时过马路的时候不显眼,堵车的时候就有用了。作为一个爹的车可以逆行,可以横行,可以霸道的人,吃火锅不排队,也不算大显摆。三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冲出来,火急火燎跟夏未岚握手,热情的嘘寒问暖。和饭店经理的狗腿比起来,习秋彤舔了舔嘴唇,大开眼界之于,痛心疾首,她对 王晓武的教诲显然不够,根本一点也不深刻啊!! 她应该把小五拉来,用皮鞭打他,让小五好好看看。 看看人家! 什么叫专业,什么叫素质,什么叫狗腿! “要是提前半个小时通知,我还能腾出包间,现在实在是没位子了,不过夏小姐难得光临一次,我们要是怠慢,心里太过意不去了。你放心,我叫人把我的办公室给你们腾出来了,马上就好。”经理八面玲珑的接待着贵客,拿着菜单亲自过来给三个姑娘点菜:“要不先把锅点了吧,我记得夏小姐不吃辣,我们是要个清汤还是微辣?” “我要特辣。”习秋彤大模大样的指着菜单。 经理看了一眼习秋彤,习秋彤一脸女吊丝大无畏的找茬神色。 “嗯,照习小姐说的。”夏未岚点头了。 经理呵呵笑,认出习秋彤是个角色,赶紧把菜单往习秋彤怀里送了一下:“今天的牛肉是从加州空运的,特别好,有需要吗?” “要。”习秋彤跟统治阶级客气什么,看了一眼陆汶笑道:“我记得你吃这个。” 陆汶当夏未岚的面,笑了笑:“秋彤,我想把外套脱了,你能帮我吗?” 陆汶受伤,屋里热,想把外套脱了比较困难,正在一边努力。习秋彤热心泛滥去帮忙,今天对比看来,咋看咋觉得晒的黑红的陆汶有一股太阳的味道,比某些冷冰冰硬邦邦的货色要好太多了。 菜最后是习秋彤看着划的,突出了贵,突出了夏未岚不爱吃。 反正饭就是这样,她爱吃不吃。 末了习秋彤开开心心的要了一瓶五粮液和陆汶干杯:“别怕带伤,喝酒活血,咱干了。” “痛快。”陆汶喝了一杯脸上更泛红,有些野性的味道。 火锅,白酒。这组合比较爆。 夏未岚皱了眉头,习秋彤喝的有点多了。 习秋彤不给劲儿,拍了陆汶的肩膀,嘻嘻笑:“你把我喝倒了不算什么,你应该和夏医生试试,我们医院都夸她酒量好,她一口喝五两那种,你别得意啊。” 陆汶属于常年野外战斗,藏区一待好几个月,不喝酒不能御寒,和藏民喝酒越喝越热闹越高兴的主儿,特开心就把玻璃杯子凑上去了:“哎呀,秋彤都说了,我就该敬你一杯,认识你这么漂亮的医生,特别高兴!” 习秋彤特凶残,拿着白酒给夏未岚猛倒,还对夏未岚笑:“我喝不过她,你可别给我们医院丢人啊,咱 是一个战壕的。” 她人有点晃,夏未岚把她扶住了劝了一句:“你慢一点。” “那你喝不喝?”习秋彤只问了一句话,眼神冷下来。 经理办公室装修比较豪华,一股子纸醉金迷的味道,水晶吊灯闪的人眼花。 习秋彤有点大西北姑娘的狠劲儿。 整个医院没几个人敢跟习秋彤较劲儿的道理就在这儿。 豁出去不要命的事儿,谁那么傻,跟习秋彤死扛。 她要是跟人杠起来,想方设法也弄把人折磨死。那些男医生不敢轻易招惹,没有斤两确实不敢往习秋彤的磅秤上搁。这属于自杀式的行为。 陆汶应该是喝的在兴头上,脑袋一晕乎,没看出来那个漩涡有多大,比她预想的至少大上几十倍。端着杯子,顶着酒劲儿上来的红晕比较朴实:“哎呀,这样吧,我全干了,夏大夫随意就行,能认识秋彤的同事我很高兴。“ 夏未岚一手扶着习秋彤,给了陆汶一个很友好的笑,拿了杯子和陆汶碰了杯说的很和气:“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习秋彤扁着嘴,没吭声,看着夏未岚把酒喝完的。 夏未岚不喝酒,她知道。 她把夏未岚折腾来折腾去,怎么一点都不解恨,也不解气,反倒是越来越恼火,越来越生气。 酒杯碰的叮当响,陆汶人很豪爽,你喝,她就喝,酒喝多了话也挺多,说的眉飞色舞咯咯直笑,夏未岚是个很安静的人,被灌酒但是话不多,一直听陆汶说的热闹陪着她高兴。 习秋彤冷眼旁观,自顾自的吃东西,还夹特别辣的菜给夏未岚,美其名下酒呢。 她确实是属于那种不记仇的人,她是有仇当场就报的那种。 反正,是夏未岚自己死活要来,跟她没关系。 夏未岚都有种去撞车了,胃溃疡喝上瓶白酒算个P。 习秋彤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顶多她待会儿给夏未岚叫救护车。 48 ☆、她的人品也有问题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习秋彤喝的也有些晕晕乎乎,但她还没有彻底醉。 她今天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把自己喝醉,也不是来吃这顿造孽的火锅,白酒加火锅这么恶俗的组合,明显是为夏未岚准备的坑。 既然夏未岚敢于一声不吭勇猛的跳了下去,习秋彤奉陪到底,倒是看看,谁是三头六臂不怕疼的狠主儿。 此时此刻,夏未岚脸红到脖子根,一手按着胃,一副死爹妈一样难受的样子。 “你真没事儿吧?”陆汶瞧出来这俩人都不是能喝的人,也不敢再劝了。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夏未岚是扶着椅子背站起来的,胃里烧痛恶心感不断上涌,难受的只想把五脏六腑都切除了。 陆汶有些担心,一只手把她扶住:“我送你过去。” 夏未岚还没有说话,就有人开腔了。 “别扶,她不用你扶,你哪儿也别去就坐这儿。”习秋彤背对俩人,捏着酒杯发话了。 “小陆,你陪着她。”夏未岚回话。 “你放心,夏大夫她吭一声,外头就有三百个宫女太监冲出来伺候她,哪儿轮得到咱们操心。”习秋彤字字句句冷如刀针。 气氛是在最尴尬里收尾,陆汶把夏未岚松开,夏未岚自己出去。 习秋彤自顾自喝酒吃肉。 火锅店一股油腻辛辣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一桌山珍海味的倒影与窗外的满城灯火交相辉映,这城市夜色依旧撩人,只是若大的房间坐在两个人未免寂寥。 “秋彤,你跟人这仇恨归仇恨,可你把我当了枪。”陆汶坐在习秋彤边上看着她笑了,她没有生她的气,反而有些想怜惜她,因为透过自己的瞳孔,她看到的习秋彤眉头锁着,像刺猬倒竖着她所有的刺,她本想伸手轻抚她的头发,给她些安慰,却知道那会扎伤自己的手。 习秋彤倚着座椅,侧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展开眉头给了她一个笑容:“偶尔用得上你,你不乐意效劳吗?” 兴许是醉酒使然,让她露出一些难以见到的放肆风情。 酒杯递过来,灯光交错,陆汶的眼睛被酒杯折射的光映照的有些模糊。她的酒量很好,没有喝醉,但她感觉她可能还是醉了,胃里很烧,耳朵发烫,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一定是酒精的关系,她在今晚感受不到手臂和额头伤口的阵阵作疼。 她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我乐意为你效劳。”陆汶漆黑的眸子盯住面前的姑娘,没有忍住,无惧刺猬的针,她在今晚那么想用手碰到她的面孔:“你应该开心一些,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不好。”习秋彤微微侧头躲过了袭来的指尖,不经意的打断就要接近的关爱,却端起酒杯对着身旁的人笑了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我答应今天陪你喝醉的。” 陆汶十分从容,大山大河走多了,人洒脱,既然习秋彤喜欢憋着不说,也许不对人说起对她才是好。陆汶也就不再问她,起身倒了些茶水递给习秋彤:“喝点茶,别喝酒了。” “怎么,你怕被我喝醉了?”习秋彤抬着眉眼问的戏谑。 “我宁愿你跟我喝杯茶。”陆汶微微皱了眉头。 习秋彤笑了,晃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嘴唇动了动:“那我自己跟自己喝。” 她实在是脑袋发热,心口发疼,把一杯酒仰头干了。 她遮掩的很烂,路边三岁小孩也能看出她心情越来越来差。 “你怀疑我的酒量吗?我其实挺能喝的,不信咱们就看看。”习秋彤红着脸,一杯接一杯。 “秋彤!” 门是开着的,所以人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人注意。 有些愤怒似的,眉头压的很低,手还在胃部按着,夏未岚一步一步走过来。 习秋彤不理会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丝嘲笑哼了一声道:“夏大夫你去吐完了?喊我做什么。” 举杯要喝。 手上一疼,哐当一声,酒杯被人拍开掉在桌子上。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溅在脸上。 “你够了!”习秋彤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用手指直直冲着夏未岚,头发散开像个疯子。 夏未岚抓住她的手,皱紧的眉头,沉默了一晚上还是开口:“你让我喝,我可以喝。可我不想让你这么喝。” 习秋彤把她的手甩开,酒气从嘴里呼出来,反倒是笑了两声:“你现在是来管我吗?” “秋彤。”陆汶吓着了,伸手把她胳膊抓住往自己身边拉。 习秋彤脸上带笑,身子晃了两晃,往后撞在陆汶的怀里,歪着脑袋看夏未岚说的都是酒味:“我爱干什么干什么,你管不着,你算什么东西?” “秋彤,你喝多了 。”陆汶一只手把她紧紧扣在怀里,有些忧愁的看着怀里的人。 “我没醉,那点酒算什么,也不用你管。”习秋彤吐着酒气,靠着陆汶感到自己被束缚,大脑没有通过思考,手指用了十分大的力气掰开陆汶的手,把她也甩开。 “我带你回去。”夏未岚捂着胃,整个人在发抖,额角流出冷汗,还是上前一步要抓住挣开陆汶的习秋彤。 习秋彤步履有点不稳,还有些看不清东西,勉强挡开她的手,露出前所未有的厌恶神色,“你走开,谁要你送?” 夏未岚说不出话,忍着头痛和胃疼尽量集中精神保持一丝理智,闭紧嘴角,伸出手重重抓住习秋彤:“你跟我走。” 酒精上窜,让人一阵头昏脑热,她一辈子都在等这句话。 可听到的时候,不是高兴,是满心被酒精刺激后根本无法压制的愤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难道不是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吗?她难道没有资格对这个人大发脾气,没有资格对生活不满,对所有的一切充满敌意吗? 右手被扯住,习秋彤喊了放开。 夏未岚没有松手。 抬手,习秋彤揪住她领口,重重一耳光扇了过去。 声音很响。 夏未岚狠狠挨了一耳光,打的半张脸发青,嘴角破了。 “你有什么资格?你看看我,你从头到脚看看我,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才十八,那时候我脸上还不长斑,我现在眼角纹都好几条了。你问过一声吗?你现在想怎么样?就算我下贱,脑子进水,没忍住又跟了你。可你也不至于吧,你一声不吭开车往杆子上撞,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人,你大脑是机器,不会出事儿。可万一你出事儿,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有事儿了我家里怎么办?我弟弟还要靠我才能念完书。” 习秋彤眼睛里泛出红血丝,满身酒气把这么多天心口的疼都喊了出来。 “你说,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一只手里还揪着夏未岚的领口,习秋彤难以抑制这种愤怒。 冷汗从额角留下来,夏未岚皱紧了眉头,眼珠子盯住眼前的人,嘴角张开想说话,喉咙火烧一样,胃部抽筋,肠子像翻了个,五脏六腑揪着疼,说不出话。 习秋彤冷笑,把人向后推了一把,松开被她打了的人:“我知道你说不出来,对不对?” “秋彤…..”夏未岚勉强吐 字,按着腰。 “夏医生。”陆汶喊了一声。 “夏未岚!”习秋彤也喊了一声。 杯子椅子匡里哐当,夏未岚摔在地上。 。。。。。。。。。。。。 天气始终有点阴,云层低迷,老天最近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习秋彤醉的实在有点脑袋太晕。 以至于在医院科室醒来的时候,望了半天天花板,死活都没想起来自己怎么又跑来医院睡觉了。她记得她好像没有这么热爱工作吧。 “你醒了?” 声音耳熟。 习秋彤惘然的侧了头,头里像塞了二十斤炸药被引爆,脑浆一团浆糊,疼的翻江倒海。眼睛里印出的,是一张黑红的脸。 陆汶穿着军装一样的外套,散着头发坐在习秋彤的床边,看见习秋彤醒来松一口气一般:“头是不是很疼?你昨天喝的太多了。”一边说,一边用剩余的那只手给习秋彤倒了杯水。 习秋彤哎呦的揉了一下头,接过了陆汶手里的水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看这个毛病,以后我是真的不敢喊你喝酒了。”陆汶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 习秋彤手也是软的,自己勉强撑着做起来,抱着水杯,有些懊恼一般苦笑:“我只是酒后暂时失忆而已,算不上人品差吧。” “什么人品?”陆汶问她。 “不是说酒品差就是人品差吗?”习秋彤乐了,脑袋抽筋,死想活想也记不太清到底有点啥,好容易记起来,皱了眉头:“那个姓夏的是不是也喝醉了?” 陆汶抬了眉头点点头。 习秋彤挥挥手,有些厌恶的模样:“不管她了,她活该。” “你真的不记得了?”陆汶再问。 习秋彤有点茫然。 陆汶披着她军装似的外套,开了腔:“你记得昨晚你们科室谁值班吗?” “王晓武。”习秋彤当然知道。 “那你记得你昨晚是怎么来的吗?”陆汶一笑问她。 习秋彤眯着眼睛坐在床板上,天光还不太透亮,她的脑袋还是浆糊一样的疼。想着王晓武的脸,想啊想,突然啊了一声,跟着针扎一样从床上起来。 脑细胞纠缠交错,神经元 传递着某些信息。 “我靠!”习秋彤苦大仇深的吐了字儿。 夏未岚死活倒还其次。 她做梦也没想到。 她儿子的大好姻缘倒是被她喝的稀烂发誓和夏未岚88后,也顺道一巴掌把人家也拍散了。 49 ☆、逃也逃不了 习秋彤自认如果中国不论金钱论人品来排福布斯,她怎么说也绝对不能掉出前两百强。她能吃苦,能奉献,然而至今没出名没被党国当典型抓来宣传的原因,是命运不给她做雷锋第二的机会,她的个人履历虽然惨烈但人还建在,所以她的好人品目前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但凡医院干过事儿的,住过院的,对某凶恶泼辣的女护士大抵都有所耳闻。这叫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比如她十天里只有一天对病人大喊大叫了,其余九天对病人爱护有加,但人家才不会管你做孙子时候什么样,别人都专看的是你不好的时候。 好人在现在是很难做的,特别难做,十分十分难做,所以大家都不会去干这亏了自己的事儿。 2011年秋天的某个晚上,习秋彤偶尔凶恶一次,想报复一下社会,灌了女医生几杯酒。没料想,女医生酒量实在太差,酒量差不说毛病还很多。喝着喝着出了问题,观之症状还比较严重,有点类似胆囊炎或者胰腺炎或者胃溃疡。 反正就是一种需要上医院救护的病吧,习秋彤当时喝醉了,也属于艺高人胆大的类型,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控诉社会控诉的还比较起劲,颇有秋菊打官司,非要讨个公道,要不然跟你鱼死网破的死磕精神。 说到最后,面对病发疼的只能强忍听她说话的女医生,习秋彤再干了一杯酒,特别豪爽的说了句,姐跟你今天过后就算玩完了,88,走好不送。 如果不是陆汶同志还在场,指不定闹出多大幺蛾子。 一省巡抚的千金,这么个折腾法,后果不说很严重吧,起码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提心吊胆了一回。 陆汶把夏未岚扶出来的时候,酒店经理吓的亲自开车往医院送,还让人赶紧给张秘书打电话回报情况,平时嘴皮子利索这时候都浑身冒汗,一个解释不清了问题就严重了。 习秋彤喝多了,话也都说完了,再没什么情绪好闹腾的了,稀里糊涂跟着陆汶坐上车的。 上车了,习秋彤坐在边上,靠着陆汶一只胳膊呼噜就先睡了。 和当年靠王晓武是一样的。 这一觉睡的比较死,靠陆汶肩膀不舒服,还往陆汶怀里蹭。 反正夏未岚晕倒没晕倒,吐血没吐血,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习秋彤一点都记不清了。 她能记得的,也就是到了省院,她平时接车,今天下车。 下车还是给陆汶叫醒的,但也不算是醒,模模 糊糊的。 习秋彤看着最熟悉的棺材楼,揪着陆汶还笑:“我说不值班,怎么又把我送来了,那我得回趟科室去看看,免得人家说我逃班了。” 醉中的清醒,特别能体现习护士长敬业的风骨。 谁敢跟醉酒的习秋彤杠?这种找死行为一般王晓武都不会干。 陆汶就把她扶回去了,想让她在科室先休息。 今晚良辰美景,月黑风高。 王晓武一个人在科室顶替习秋彤值班十分悲催。 他翻来覆去在心里和嘴上一起把习秋彤痛快痛快骂了大概有三千遍吧。 好容易解恨了,一个人二半夜窝在科室,白姑娘照顾完爹跑过来看他,把王晓武激动的心肝颤的当口,未曾想,习秋彤特别大方杀回来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女护士长醉了,男护士一见之下还特别心疼,帮着陆汶对习秋彤又是搂啊又是抱啊,要让她赶紧去后头休息室躺着睡去。 本来一切十分顺利,堪称皆大欢喜。女护士长英勇无比,不畏强权,为民除害撂倒了一个人人痛恨的官三代,凯旋而归,万民拥戴,母慈子孝。 就差一步。 王晓武当时觉得习秋彤醉酒,陆汶把她送回科室,夏未岚反倒不见人影这个事儿比较蹊跷,一边搀扶习秋彤一边不识好歹加了一句:“哎呀,妈呀,你怎么成这样了,你不是跟夏医生吃饭吗?她人呢?” 习秋彤听见这三个字就特别上火,眼睛一睁,瞪的挺圆,有些穷凶极恶的味道:“王晓武,你敢!” 呜呼!糟糕透顶。 “我从今往后就不认识这个人,你也再不要找我去帮你问白惠她爸的事儿,她爸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以后自己去问她。”习秋彤牛气上来了,一身傲慢。 “这是怎么回事?我爸爸的病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白惠一听急了。 “醉话,护士长胡说的,你爸爸肯定没事儿,呵呵呵。”王晓武吓的一把捂住习秋彤的嘴巴,当着白惠的面还不敢说的特别直白只能赔笑,又一个劲儿跟习秋彤使眼色。 习秋彤被捂的难受,抓了王晓武的手用劲儿扯开,劈头盖脸责怪男护士道:“你才胡说,你明明是个护士,干嘛冒充医生骗人家姑娘,你要是不那么虚伪,哪有那么多烦心事。” 噗嗤一刀,白进红出。 血溅五步。 王晓武松开习秋彤去追他的小仙女的时候,陆汶把习秋彤抱进 怀里,把她拉到休息室伺候她挨上了枕头,习秋彤一觉睡下去,梦都没有做。 等到她一觉醒来,模模糊糊才回忆起有这么一段变奏。 这下好了,她甩了夏未岚之余,顺道把她不成器的儿子也一脚踹开了。 一下一身轻松,了无牵挂。 以至于她坐在床边半天想不起来还要上班。 这是高兴呢,还是要高兴呢? 面对这种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幸福事,习秋彤只能冲着陆汶呵呵干笑。 陆汶坐在对面看着她回忆起来发酒疯造孽的尴尬。 习秋彤惭愧之余,对陆汶也抱了歉:“是我不好,让你也一晚没睡好,太对不起你了。” 陆汶披着军款外套,理解了她的心情,自然又亲昵的伸手摸摸习秋彤的头,有些怜惜的笑了:“认识你这么久,你一直躲着我,喊你出去吃饭你从来也只是说你很忙,现在偶尔有机会为你服务,我心里挺高兴的。你没有对不起我的,这是我愿意的。” 习秋彤缩了脖子特别别扭的看着陆汶,面对这种关爱,像个从来不吃荤的人突然被人热情的招待吃肉,难受劲儿从毛孔里往外涌。她这又是哪门子来的这个毛病?一点不能适应别人的亲近,跟别人要把她杀了吃一样的怕。 “我…….我到时间上班了……”习秋彤几乎是逃荒一样紧张的提醒着陆汶,稍微往后坐了一点,与陆汶拉开一点距离。 陆汶注意到习秋彤别扭的神色,收回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失落。 面对这样的眼神,习秋彤吸口气,憋住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是一片空白。 “醉酒后上班可以吗?头不难受了吗?”陆汶还是关心的问了。 “还行……”习秋彤答的牵强,这会儿头疼是必须的,胃里还有一阵阵因为紧张泛出的不舒服,浑身上下没有那个地方是舒服的,可她不想让人来管。 别人对她越好,她越想逃。 事实上,她快三十岁了,大部分对人生的激情已经被岁月打磨的消失殆尽,她除了身材还没有走形,早已不是当年能轻易交付感情的纯真姑娘。面对另一个人毫不掩饰的示好,习秋彤的内心充满防备的不安,就算她明明知道眼前的不是敌人,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她的心酸和害怕乃是心理顽疾,无药可 救。 陆汶的笑容渐渐也显出一点无奈。 习秋彤看着她的脸,心理五味杂陈,咬咬下嘴唇还是开了口:“对不起,昨晚把你也扯进来。其实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很照顾我,按道理我确实是喜欢女生的事儿也不该瞒着你。只不过……” “秋彤。”陆汶低低的叫了她的名字,瞳孔里印出她特别焦虑的面孔。 “我说不出口这个事儿。”习秋彤低下头的时候眼眶有点发红,声音近似哽咽道:“我特别害怕,希望你理解……” 陆汶彻底心疼了面前终于示弱的女人,她一只胳膊缠着绷带不是很方便,只好用另一只手试图将她抱一抱,可伸出手了几次,位置不知道怎么,都不合适。习秋彤的别扭和闪躲,激起了她更坚定的心,常年在野外锻炼风吹日晒有些略显粗糙的手,最终把那张柔弱的脸捧了起来。 “秋彤,我理解你。”陆汶只有这样一句话,声音有些发颤,用了力气顺势把人用胳膊揽进了怀里。 特别不一样的怀抱。 衣服的布料有些硬,脸贴上去的时候也不是很舒服,她还不能适应,可她力气没有她大,一时又推不开,像被一道天堑卡住,憋在缝隙里,上不去下不来。 “小陆….我…” “别难受,我会照顾你。” “你还是先放开我…..” “你有权力被人照顾。” “我要上班了。” “别害怕可以吗?” “我真的要上班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皱着眉头有责备的口吻,用尽力气还是挣开了。 陆汶松了手,漆黑的眼睛失望的看着习秋彤。 习秋彤憋的难受,她的神经实在已经太过脆弱,承受不起从天而降的关爱。皱着眉头,神色有点复杂,面对一直一来只是当做朋友的人,尴尬的淡淡笑笑:“我九点上班,忙起来可能顾不上你,你也累了一晚上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很委婉的逐客令。 陆汶胸口微微起伏,把吸进的空气缓缓吐出,化成叹息。 “抱歉…..”习秋彤满是心酸的道歉。她今天应该是要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得罪光。 “没有,你不用跟我道歉, 是我不好。”陆汶答了。 “你也没有不好,只是…..”习秋彤不知道怎么说,或者她又根本不想提那个字眼。 “我懂,你要一些时间。”陆汶在无奈中露出笑来。 习秋彤杵在那里,在早晨的阳光里,在旁边人酸涩的眼神里。 她不愿意伤害她可以按个位数来算的朋友中的其中一个人。 习秋彤只有点点头:“谢谢你理解。” “那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陆汶退回原位,伸手再次摸上习秋彤的头顶,像以往做的那样,对她笑。 “是。”习秋彤没有躲,也笑了笑。 “那你先上班,下班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带我家的萨摩陪你去公园散散心。”陆汶很好心。 “可以。”习秋彤答应的爽快,只求片刻的安宁。 事情的最后,习秋彤把陆汶送到电梯,目送她远去。 她也不是讨厌陆汶,只是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和一个关爱你的人撒谎,总是有些心理压力。 是,她今天白天才没有什么见鬼的白班。她昨晚既然已经回了科室,就算是上了一晚上夜班,白天理应在家休息,就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一路跑回家,把门关上,呼吸几口终于自由的空气。 让所有的一切都去见鬼,什么爱情,友情,亲情,都该统统往垃圾桶里丢。 她得赶紧回到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轨道里。无悲无喜,安全第一。 揉皱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把办公室要拿的东西塞满了阿迪的包,她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九点钟,有人来接班。 她微笑着跟人打招呼,装作上了一晚上夜班的模样,下了班。 走往电梯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总感觉还把什么东西落在了医院。 她停了三次脚步,也死活没想起来她还有什么东西在医院。 快让她回家吧,习秋彤的手指快要戳爆了电梯的按键。 “小彤!” 一声喊来,习秋彤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个多借尸还魂的声音。 大白天,别太渗啊。 习秋彤回头了 ,走道里一个人路过在喊她,喊她的人生的高贵漂亮,穿着一条素色的裙子,脖颈里挂着一条水晶链子,张之静把她喊住了。 “你…好。”习秋彤看着走过来的人,她有点眼睛发花,是不是酒劲儿还没过。 张之静走过来,显得不是那么真实,她的神色颇严肃。 习秋彤一时还觉得自己真的是做梦。她喝多了,还是对方病还没好? 她们合该是两条平行线,就算是有交集,也是虚的。 怎么会突然窜出来点她的名字?她只是个平民百姓,怎受得住这样的皇恩浩荡。 “有事?”习秋彤笑也不好,不笑也不好,导致表情抽的有些难看。 张之静看起来养了这几天,算是养好了,除了看着人瘦一点,其余倒比习秋彤气色好多了。 “未岚她爷爷,昨晚过世了。”张之静开口却是一个跟习秋彤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啊?”习秋彤没反应过来,她想跟张之静说节哀,但一想,这跟张之静也没多大关系,张着嘴也吐不出字。 “未岚她被家里叫走了,我看见她那个样子…..”张之静叹了口气。 习秋彤觉得天旋地转的有些厉害,倒不是因为那个老头去世她大发慈悲关爱了,医院死人多正常,不死人才不正常。她脑袋里嗡嗡响的原因,一半是宿醉,一半是还不能接受前几天眼前的人还是个神经病,几天过后,眼前的姑娘正常的把自己衬的反倒特别像个神经病。 “我能跟你谈谈吗?”张之静目光清明的,叫习秋彤好生害怕,“小彤,我觉得,我们该谈一谈。我有话跟你说。” 可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习秋彤在心里回应。 “可以。”习秋彤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时隔八年之后,和一个神经病突然醒来的,和一个把她硬生生梗的也神经了的姑娘,她跑都来不及还说什么啊。 她应该现在就一脚把电梯踹开,跳进电梯不回头,一路特工逃追捕似的奔回家。 跟这个世界都说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一个周,终于回来了。快累趴了。 求花。 50 ☆、新生活又该往哪个方向 今天的天气是雨过后的晴天,初升的太阳被还未散开的浮云密密匝匝的围住,光线亮眼但并不温暖,走过街道风还有些冷。 习秋彤的衣服穿的有些单薄,早上她只在科室匆匆洗漱,头发丝还乱乱的扎在脑后,看起来特别像那些为了四六级熬夜不睡,邋里邋遢全无形象的大学生。 习秋彤因为宿醉打了个哈欠,她有点闹不明白,在我天朝精神病人也可以有驾驶执照了? 真是和谐社会。 夏未岚的法拉利,她反正是再不敢坐,但是左右坐在张之静的凯迪拉克上,她脑子里也是电闪雷鸣晕乎的厉害,完了完了,她是不是从此患上晕车了?! 索性,去的地方并不远,十分钟左右吧,张之静把车停靠在了某大厦的停车场,习秋彤下车后头晕目眩才有所减轻。 咖啡店在三楼,习秋彤作为一个标准女吊,咖啡一般只喝国际大牌,雀巢。 偶尔跑到比较高级的咖啡店,浑身不自在,她可不想在宿醉后再整上一大杯咖啡来自虐和自己无仇无怨的胃。 迎面走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侍者,习秋彤喊了一杯沃特儿。 男侍者点头应允。 习秋彤摸着心口好庆幸,她本科毕业英文单词儿还没忘光。话又说回来,对面的另一位白富美,把她弄到这个全是老外的店里,是想来看她这个吊丝秀英文的吗? 张之静一直安稳自然,并不像习秋彤举手投足流露的是焦躁,可习秋彤焦躁归焦躁已经累的没啥力气挣扎,窝在软软的咖啡座上,用手势示意张之静有啥要交代给她的。 她的动作配上特别疲惫的表情,产生了一些喜剧效果。 果然女吊走到哪里都是女吊。 特别是在富美的面前。 她浓浓的吊丝气质都快爆棚了。 张之静之前脑子有问题的时候,人虽然漂亮,但总感觉行为举止怪怪的,有点怕生人,有点唯唯诺诺的娇柔,大概是心里年纪还在少女阶段。现在好没好习秋彤没闹清,但是看张之静坐在那里大方成熟的模样。 这姑娘确实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 “我应该先谢谢你,秋彤。其实按道理,我也只是见过你一次,很难想现在你还愿意和我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坐一会儿,我以为你会不理我。”张之静对习秋彤淡淡一点微笑说的十分委婉。 “ 呵呵。”习秋彤抱着那长相勾人的金毛仔递给的水杯傻傻一笑,眼睛放光狠狠从人家的衬衣开口处盯了男侍者的胸肌。 总得给她喘口气的机会不是。她的大脑宁愿去三俗,也不愿意想过去那些遭天打雷劈的恩怨。 “你和未岚的事,我应该是很抱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现在我好一些了,想跟你谈谈。一半是亲自跟你道歉,另一半是出于未岚的事。”张之静漂亮的面孔,不同以往的纯净,流露的是与身份与年纪相符合的沉稳。 哎呦,人家逻辑能力还挺强。 习秋彤喝着白开水,颇有些看错电影的错觉。 真实的张之静是什么性格,是什么脾气,是个什么见识,她对这个跟她抢了八年女人的人,说实话,一点了解都没有。单凭八年前,夏初晴同志和嫂子的恶作剧,她还以为这姑娘八成不是啥好鸟,但就目前目测而言,这货精神正常的让自己自卑。 外表靓,气质优,性子沉,脑袋估计智商也不低。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张之静现在这个状态,爆发出一股她和夏未岚一定是一娘亲生的味儿,一对做过夫妻的姐妹@#¥%&! “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你有什么就快说吧。”习秋彤一口打断,这种异样的气氛就快折磨死她了,女吊丝的精神就是说神马就是神马,习秋彤才没心思关注身价过亿的女人的明媚忧伤。抱歉有用要警察干嘛?抱歉有用,我们也不用仇恨小日本。不过姐姐我比较大度,既往不咎,懒得生那个鸟气,不如一刀两断,各不相欠。 她多多少少还是抵触。 抵触和这个女人的接触,只想闪电说完闪电走。 要不然要她怎么办,她虽然没心没肺,但是还没有二到和这个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女人抱在这里痛哭一场,怀念自己的青春吧? “你还跟那时候一样,说话很直接人也特别坦白,我想来跟你谈谈应该是没有错的。”张之静只是比习秋彤大了几岁,笑一笑开口说话那个味儿像大了习秋彤几十岁。她既没有生气了习秋彤欲快刀斩乱麻的不耐烦,也没有就此结束对话的意思,反而一个转折就能把话圆回来。 习秋彤一脸惊讶的看着对面的美女,这是病好大彻大悟闹得,还是脑子撞伤之前,这货就是个调调? “从哪儿说起好,我也想了很久,只希望有些事你能知道,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一点。”张之静挽着头发显得眉目温婉。 习秋彤没开口,她把公平这个字用牙根磨碎,脸上的笑容纯粹应付。 她真不好意思说,她连公平长什么样见都没见过。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烦躁和不安,对面的美女只是淡淡一笑,尽量平缓了口气开口说起一些往事:“相信你知道,我和她们姐妹俩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们俩家都住在军区大院,是两对门。因为父亲都在部队,所以他们一般都不在家。初晴的母亲罗阿姨出身很高,人也特别有才华又很好强,生下初晴俩姐妹三年后就又回北京去继续念书了。初晴和未岚就交给家里奶奶和佣人在照顾,五岁的时候夏家老夫人也去世了,阿姨回来了一段时间又不适应想继续回去念书,夏叔叔那时候年轻,脾气也很不好不能体会阿姨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孩子的辛苦,她们夫妻就经常在家吵架。” 习秋彤一直抱着她的水杯,只希望这个故事不要太长,她实在没时间来了解巡抚和诰命夫人的八卦。就算她知道,卖给新闻人家也不敢要啊,这玩意刊发不出去啊。 “大院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家吵,经常半夜家里砸的叮咚响。初晴那时候才6岁多,父母吵架了她就把未岚拉着来敲我们家的门,我爸爸就会去帮忙劝,会让我先照顾她们俩。我那时候年纪大一些,她们就喊我姐姐,晚上就在我房间跟我一起睡。”张之静回忆往事,眉头微微皱着,沉稳的眼神不由也有些黯淡:“她们姐妹性格很不一样。初晴比较活泼也比较霸道,就算睡觉也一定要占着我,不让未岚跟她争,未岚从小就比较安静,话也不多很听她姐姐的话。后来我上初中了,她们俩还在小学,那时候双方的父亲也都转业,夏叔叔派到地方做了领导,我父亲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只不过我们三个小孩子生活上越来越孤单,大人一味提要求,觉得我们出身好就更要做到优秀,如果做错事惩罚也很严重。初晴的性格越来越叛逆,大一点就开始跟父母吵架,有时候会挨长辈的打,她受伤了也只有来找我,我很心疼她,时间长了我们的感情也不一样了…..只有未岚还是那样,不管家里有多乱,她都很听话,说话做事俱都小心翼翼,还懂得在外面应酬的场合里为家里的大人遮掩,家里人看她懂事就不过问她,反倒把精力都放在管教初晴身上,未岚一直只能独来独往…..” 习秋彤只有杵着头不说话,憋出一股闷来。 张之静扶着额头,往事回忆起来容易疲惫:“有一次我帮她们过生日,那天只有我和未岚俩个人,她们那时候是高一,初 晴因为未岚劝她别老在外面胡闹,俩人大吵一架从此后就闹翻了。那次,我第一次偏心了未岚,留下来陪她。未岚一直很难过,可她表达起来又很困难,她头一次为了初晴的事在我面前哭了很久。我知道,她心里也很关心初晴,她很想家里能够稳定,父母可以和睦,所以都拼命努力把所有的事做到最好想让家里都少一些烦恼。她太会为别人着想太能理解别人的为难,所以她活的太累太辛苦…..可她真的很喜欢你,对你…...” “抱歉….我打断一下。”习秋彤长长吸了口气,又叹出来,她不能再给自己添堵了,看着对面说了半天的张之静道:“我很她分开很多年了,我觉得了解她这些往事,有多大意义?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想我要回家了。” 特别坦白。 何必让别人的经历把她搞魔怔了? 反正她昨晚已经大放厥词,不如就趁此机会,早分早了事。 “秋彤!你等等,我跟你说这么多,没有其他的目的。”张之静喊住了她。 习秋彤掏出手机看时间,烦躁的不能再烦躁看着美女:“我赶时间回家。”顿了顿特别不愿意承认,还是开口了道:“昨天她喝成那样,是我灌的酒,我知道她喝不了酒,我是故意整她的,闹到她去住院我对你也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和她自此分开,无牵无挂。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恨你,对过去的事我兴趣也不大,我只想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你现在醒来了,我恭喜你,你要是觉得你和夏未岚还能有下文,你尽量,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习秋彤说的和机关枪一样快,说完一口气喝了桌上的白水,她头晕脑胀再不能听下去,她听不得夏未岚爱她这种话,哇塞,夏未岚就是这么爱她的?爱的跑去和别人过日子了,爱的为别人不要命了。抱歉她是凡人,和天国圣母们没有交集,她的大脑理解无能,所以她起身就准备撤。 “秋彤!”张之静起身一把把她拉住了,漂亮的眼睛充满期望的看着她:“你听我说完。那时候我和初晴去她家,看了未岚的日记,未岚在日记上写了你们的事…..” “那是她的事儿,十七八的时候说的话我都不当真,你能让我走吗?”习秋彤不耐烦了。甩开了张之静的手,除了赶紧走,她就只剩在心里骂自己,干嘛神经傻乎乎的跑来瞎逛。 “你真的了解她吗?” 习秋彤走出三步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 她皱了眉头,心口上一刺,只有回头,再忍受不下去狠狠瞪了张之静一眼。 “了解什么?有什么好了解的?我说了,我不想再管她的事了。”习秋彤牙尖嘴利,她怎么那么差劲,怎能轻易就被人激怒了。这女人是要干嘛?跟她示威吗?是,她根本不了解夏未岚,夏未岚又没跟她从小生在一个医院,长在一个大院,夏未岚从来心如铁石也没有跟自己哭诉对家庭的失望,她要怎么跟人比了解。 或者到底什么算了解?知道她内裤什么颜色,知道她手掌心有痣算不算了解?她是外科护士,又不是神经科,她怎么能知道她脑电波活跃的时候是因为什么? 了解不了解的标准又是什么? 开什么玩笑,了解夏未岚? 恕她做人太庸俗,完成不了这种堪比去喜马拉雅找恐龙化石一样艰难的科研任务。 “未岚以前的日记一直在我这里,当时是我拿走了。”张之静开了口,神色淡然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递过去:“她一直试图把最好的都给你,她希望她能好好保护你,不想和初晴一样让你像我,闹的和家里人断绝来往,把自己搞的乱七八糟。” 宿醉,还有些头疼。 笔记本的模样是她没见过的,日记带锁,所以应该也是很秘密的。 落地玻璃窗外阳光还有些晃。 秋光正妍. 习秋彤一身邋里邋遢,眼里的红血丝还比较多,看着张之静没有动的意思,不知道这样的面对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我和初晴的事闹的俩家人都很不好过,阿姨听佣人说你老去她们家,所以派人去学校盯了未岚很久。阿姨其实很早就怀疑你们的关系,她警告了未岚,如果你们真的有不可以有的感情,夏家会安排你被学校退学会把你送走让她永远看不到你…...只有初晴那天看到日记,她以为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所以她恶作剧拿这件事威胁未岚,说要告诉妈妈,她想证明她的做法才是对的,她想逼未岚跟家里也承认这件事和她变成一个战线,她跟未岚说已经跟家里打了电话把你的事跟阿姨说了…..未岚是因为这个急了跟她在电话里大吵起来…..然后…..”张之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直直往下掉,她本人又极力镇定,以至于单薄的双肩不断颤抖,忍了好久才终于忍住,继续说的艰难道:“……我只能跟你说,有些事阴差阳错,天意难违…..就像我没有想到,我把所有都拼上以后有一天留给我的只有一具尸体。 你肯定也没有想到,付出那么多后,换来的只有这样…..其实你比我好,至少你们都还活的好好的…..” 习秋彤盯了两眼,手开始在身上的口袋里找面巾纸,好容易翻出来就往张之静手里塞了两张,张了嘴,又闭紧,憋着半天吐了俩字:“擦擦。” “谢谢。”张之静接过了纸巾,已经满手满眼的泪。 一个人下一秒是哭,是笑,确实难以和老天算计。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大脑继续有问题,我真的不想接受这个事。”张之静带笑带泪,坦然开口。 “如果你不介意,你和她继续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习秋彤开了口。 摇摇头,姑娘擦着自己的眼泪低头笑的有些酸:“可爱错人不是更难受吗?所以,我觉得现在更好。我得谢谢未岚和你,是你们帮我恢复。谢谢。” 习秋彤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说完了,我把日记留下,你要想看就拿走。”张之静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脸上泪痕没有干,眼眶里还是湿润的淡淡一点笑道:“事情因为我和初晴而起,我很抱歉,可能都已经这个地步,一切都难以挽回。可我也不希望她这辈子就这么活在枷锁和悔恨里,她的性格已经注定,也许人都会像初晴一样不喜欢她,看不起她,可到了我这个地步,我只会感激她。有一天,说不定你就能理解,我是说真的那样的理解,就像别人都认为初晴那么坏,可我知道她心里是很好很好的…..” 习秋彤还是没有动手没有拿。 “我想这段时间我会陪未岚去一北京参加她爷爷的葬礼,然后我要去国外旅行一段时间想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以后的日子,你们在一起也好没有在一起也好,我也没有非要你接受她,这对你也挺难,顺其自然是最好。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飞机已经快要起飞了,我走了,小彤,再见了。” 掉着晶莹的眼泪,十分陌生的姑娘最后给了习秋彤一个微笑,把她抱了一抱。 习秋彤脑袋还有点懵。 “我真的累了,日记我不会看,你拿走吧,你跟她说,我说的分开,不是醉话都是真的。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从新开始我的生活。我真的不年轻了,让我走吧,我怕了。” 习秋彤说完了,抢先一步,转身离开。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眶 总有些想哭想掉眼泪的错觉。 一路跑到大马路边,望着漫天的云。 眼泪就掉下来。 好容易,她硬着心肠一回。 可马路边车来车往。 她的新生活又该往哪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真的很累,但该补偿的我知道,那也得还债。 谢谢大家的支持。 51 ☆、神曲救了她 习秋彤是跑了一整条街才找着回家的公交站牌的,人来人往,习秋彤本来老老实实的在等她的806路车,她的心情不怎么好,大脑空茫茫一片。 806路车今天等了二十分钟还没有来。 于是在一群路人等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山寨机外带喇叭公放起一首牛逼的歌。 当初是你要分开 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 806车呼啸着要到站了,习秋彤听着这个手机铃音憋不住的噗嗤就哈哈大笑起来,路人都看神经病一样盯了她几眼,习秋彤一手扶着公交牌,把她刚才伤感的狗屁小清新瞬间就踩在了脚底下。 这事儿得说,她做的对。简直太对了,就让那俩个苦命鸳鸯自个儿去纠缠吧,她可没精神奉陪。离了夏未岚,是她一生中最英明神武的决定之一,这种事儿简直要去□城楼上撒花庆祝那么高兴,还有个什么可费劲思量的? 806被人一哄而上。习秋彤掉头就走,好容易翘班一天,老天爷都雨过天晴了,她憋了二十多天都快发霉的心那不得拿出来晒晒。一个人自由自在了,按规矩不得去逛街吃饭看电影?就算欠账,咱省着点花也犯不着老对自己像对纳粹集中营犯人一样惨吧! 慕容晓晓别的什么都不是,她是习秋彤的亲人。以后谁再说这个歌难听,习秋彤跟她急! 早上10点,在工作日别人都上班的时候,习秋彤打车跑去市中心,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一头扎进商场逛街去了。买着买那,虽然挑的也都不贵,但是重在多。买完,吃完,喝完,习秋彤大概都忘记夏未岚的脸是啥模样了。 拎着一大堆东西要回家的时候,上帝又给了习秋彤一次机会。 商场门口的人群里,习秋彤碰见了一对狗男女。 当然没有包涵侮辱的意思,因为确实是狗男女。狗,男的,女的。 之前大肆羞辱过习秋彤的郑世文她妈柳主任牵着一条小鹿犬,旁边站着给她拎包的郑世文。 “哎呀,原来是秋彤,好久没见你了啊。”老太太面露笑容,张口招呼。 习秋彤被铺面而来的热情惊的浑身一个寒颤,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地下了,想了半天想起来这老太是谁差点脱口而出,妈呀,主任你今儿撞邪了吧? “主任好,郑大夫好。”习秋 彤勉强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微笑。 “你好。”郑世文自被那个美美搞到灰头土脸后一直请假在家,现在瞧这个俊俏的小模样,可能是恢复了,见了习秋彤表现还不错一贯的唇红齿白风度翩翩。 “怎么一个人在逛街?听说你工作忙今天你是难得有空吧,手上东西肯定不好拿吧。”老太笑容满面,狐狸见肉一样突然稀罕起了她这寒门护士,特别优待的加了一句:“世文,你怎么还愣着,快帮秋彤把东西拿着。你们好久没见了,你也不关照一些。” 习秋彤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当时就想给这妖精娘跪下了,哭着喊着就想对她说,娘娘在上,小的不知何事惊扰了大仙你,你看我这身无二两肉,你是精贵主儿何必拿我塞牙缝呢?娘娘饶命! “我帮你吧。”郑世文伸了手。 “呵呵,真不用,我拿的动。”习秋彤赶紧躲。 “没事儿,就让他拿吧,他是大男人有劲儿。”老太太一锤定音。 人来人往,太不好和人家娘俩拉拉扯扯,习秋彤一个没注意手上东西就给郑世文夺了两个袋子。习秋彤就有点不大乐意,想再拿回来,那厮老太太大观园里见了林妹妹一样,稀罕的又对她问东问西了。 “你父亲最近腿脚还可以吧?如果方便你可以把他接过来,我认识好多骨科专家,可以帮他做好康复。”老太牵着狗,像打猎碰见了大白兔准备及时出手,偏偏那狗还在旁边不停对着习秋彤乱吠。 “呵呵,真不用,他瘸了二十年了要是不瘸了我还不习惯。”习秋彤吓的花枝乱颤。这准备是闹那出啊,忍不住眼神往郑世文脸上瞄。是我大白天活见鬼,还是你妈出门没算卦,这是工砖砸脑袋了吧,怎地如斯凶猛? 老太太叽里呱啦在门口拉着习秋彤就不松手了。 什么你家里人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千万给我打招呼,一定帮忙。 什么你最近怎么不给世文打电话,世文在家天天念道你。 世文修养好了,马上就回医院工作,到时候你们郎才女貌多么般配。 习秋彤打赌,如果老太再敢多说一分钟,她肯定当街就跟老太大吵起来。她又不是什么狗屁纯情少女一点大脑都没有,就算她是孙若溪,那老太这种对小姑娘的欺人太甚也有点过分了。事情不是明摆着,神仙儿领回来一个便宜孙子,老太大概是见识了美美之流的无耻下贱,左右一对比,硬生生的看出女 护士的好,回头还想吃这块肉。万一等风头过了,大概又要对她弃之如履。 习秋彤正想脱口而出,尼玛,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秀下限你也要有个限度,别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的,我还忙着,后会无期。 “呵呵,柳主任,我赶着回家,你们家孕妇……”习秋彤没忍住脸已经冷下来了,毫不留情要讥讽。 “我送你回家吧。”郑世文及时打断了她。 “真不用。”习秋彤黑了脸。 “让他送你吧,他有车。”老太太还在笑:“你们年轻人要多来往吗?还客气什么,一个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正好带鹿犬逛逛,就不用管我了。去吧,去吧。”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还把郑世文往前头推。 郑世文手里还拎着两个纸袋子,习秋彤特不好大街上把她刚买的内衣内裤从一个大男人手里夺回来,勉强咽了这口气,再见都没跟老太说,扭头往前走:“你车呢?赶紧开。” “前头地下停车场。”郑世文在后面慌忙跑去追她。 习秋彤再懒得搭理,既然人家爱送,何乐不为,免得她去挤公交了。再说了,反正她跟这个男的也没啥可能了,利用利用也算报仇雪恨吧。都走到地下停车场入口了,那男的才开了腔:“秋彤,别生气,我知道我们俩已经不可能了。我妈她人就是那样,你不管她就行了。” 妈的,这也算句人话。 “怎么样啊?你媳妇孩子最近身体还可以吧?没见来医院做B超啊,在家养的宽心吗?”习秋彤笑的呵呵的,不讥讽几句誓不罢休。 “她没怀孕,是想骗我的钱。”郑世文跟在她屁股后头像个仆人。 靠,演戏呢! “这也能骗?你这么大男人连着也分不清。”习秋彤小一惊。 “我……”郑世文张口结舌的走在地下停车场,面目倒还英挺,只是露着一股懦弱的味儿道:“我从来没跟女人……上过床,那天又喝醉了,所以我不知道。” 靠,你妈的三十多岁还是处?!装P小清新啊! 习秋彤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郑世文简直要骂娘了:“郑世文!你丫骗谁也不该骗我啊,我长的很像孙若溪吗?大哥,我是有大脑的好不好。”若溪总是躺着也中枪。 “我是真的没骗你,我根本就不会跟她怎么样,我对女人没那 方面……”郑世文脸红脖子粗了。 有那么一瞬,习秋彤算是被雷给劈的里郊外嫩了,尼玛! “我勒个去,你是GAY啊!”习秋彤在停车场暴喊了一句,脑门青筋都出来了。你是GAY的回声在整个停车场里飘。这他娘的也太倒霉了吧。 “秋彤,你听我说。”郑世文一把把她嘴捂住。 习秋彤急了赶紧把他推开,吓的往后退几步:“外头有保安啊,你别乱来。” “秋彤,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明白。”大男人面对女护士也有点手足无措了。 “那你真的是GAY?”习秋彤浑身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大男人开了口。 “什么叫你不知道?”习秋彤愣了。 “我确实喜欢过男的,但是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关系。”郑世文开口。 习秋彤嘴巴张大从牙缝里嘶嘶抽气儿,猛然意识到什么,呸了出声道:“你是GAY就算了,我草,你骗婚也不该骗我头上啊!” “我没骗婚。”郑世文一口咬定看着习秋彤道:“我当时是真的很喜欢你,觉得你特别好,真的想跟你在一起过日子的秋彤。” “可你喜欢的是男人啊,你是打算娶我回去给你逗你爹妈开心,帮你解决了人生压力,我在家累死累活伺候你全家,你在外头风流快活啊?”习秋彤特别尖锐,内心的委屈已经轰轰烈烈了,操蛋啊,她怎么竟遇上这些破人破事儿。 “我虽然是喜欢男人,可你不是喜欢的是女人吗?”郑世文有鼻子有眼脱口而出。 习秋彤整个人都绿了。 “你听谁说的啊!”习秋彤彻底怒了。她有一种被人坑爹了,别人还骂了她人品的赶脚。 郑世文个大男人站在停车场,人家还有委屈说的声音不大:“我想追你的那会儿,我跟你们原来的一个同学问过你的情况,她说你一直没结婚嫁人,也一直没找男朋友是因为你可能喜欢的人是夏医生……..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俩能过在一起,你还能接受我吗?我保证在物质条件上不会亏待你。” 干。 习秋彤算开了眼界了。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郑世文,你有没有想过?我要不喜欢女人,你把我娶回去,你打算 跟我怎么办?你这不是骗是什么?你以为感情是什么?结婚是什么?要是都这么想着把责任推给别人,活该一辈子窝囊!”习秋彤一股脑大骂出口。 “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是因为爱我才想嫁给我啊,我们只是各取所需,难道这样不好吗?”郑世文补了一句狠的。 这一大刀补下来,习秋彤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夺了郑世文手里的袋子,咽了这口气,转身夺路而出。 事情到最后,也不是人家要骗她。 是她把人家给骗了,人家这是来讨债的。 说理确实也没处说了。 都是他妈的夏未岚,跑八年就跑八年,还给自己招一这个祸害。 她一大早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给一个贱男破坏的一干二净。 一路跑到大街上,最气急败坏的时候电话响了。 一看号码。 夏未岚。 习秋彤是想都没想,就挂断的。 结果电话一直再打。 习秋彤忍不住了接了,站在大马路上泼妇一样骂了:“打你妹的电话,我跟你很熟吗!” “秋彤,我爷爷去世了,我要去北京一段时间回来了才见你。”电话那头声音特别虚弱。 “那太好了,正好我不想再见你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你趁早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要跟别人在一起了。”习秋彤脱口而出豪言壮语。 “秋彤!” “就是昨天那个陆汶,她喜欢我,喜欢好几年了。我昨天已经答应她了,我跟她在一起。你以后别来打扰我,我们俩个一刀两断各不相欠。”习秋彤脑子一片空白叽里呱啦的就说出来了。她简直想快点摆脱这个噩梦,要多快有多快,无敌快那种。 手机那边还有机场播音员的播报声。 习秋彤啪的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后浑身冷汗。 夏未岚的军队保镖不会冲过来把她砍死吧。 手忙脚乱的时候,习秋彤拿着电话播了陆汶的号,认识陆汶三年,第一次主动给人家拨号码,电话一通慌张到了极点道:“陆汶,是我。你在哪儿?我在中央广场楼下,给你十五分钟马上出现,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我今天都遇到了些什么,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最好马上出现,我快被一群人给逼疯了。” “好,马上。” 电话里只给了三个字。 习秋彤觉得她不过才过了一天,好像过了十几年。 什么夏未岚,让夏未岚去死吧。 她爱伤心伤心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够了。都够了。 习秋彤手脚冰凉的领着一大堆东西坐在广场前的凳子上。 有生之年再也没有今天这样一觉醒来世界全变了的错觉。 老天爷到底要对她有多不公平,怎么打小就不给她一点开心的事儿。 她就是想要一点点开心事,这很难吗? 习秋彤狠狠甩了一个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喜欢的撕心裂肺,喜欢的地动山摇的女人后,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颗心苦水都泛出来,如果不是她强忍着不哭,估计今天整个城市就要水漫金山了。 “习秋彤。”陆汶头缠着绷带,胳膊挂着石膏,穿着军绿色。特别像从伊拉克战场枪林弹雨里刚回来的士兵。 习秋彤憋了半天,看着姐妹脸的时候,眼泪掉下来道:“我把你骗了,我今天没上班,我当时就想一个人待了一会。我心情特别不好,我没有跟你说,我跟那个姓夏的一直有些纠缠不清,可我刚刚跟她又清清楚楚说了一次,我要跟她分开。我打电话把你叫来,是因为我和同学从来不联系,我一般也不交朋友,也从不和同事在私下往来,我一个人生活跟外界隔开的原因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喜欢一个女人,喜欢了八年,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更不想让人觉得我特别蠢。”一边哭一边补了一句:“我靠,你知道一个人孤孤单单八年是什么感觉吗?” 等搜肠刮肚一股脑全吐出来的时候。 陆汶皱了眉头,用一只手从口袋里掏了卫生纸递给她。 习秋彤擦了眼泪。 陆汶淡淡一点笑容,伸手揉了她的头发,很随意的那样道:“今天天气不错,公园有个花展,我本来准备带小萨摩去遛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失恋而已,还是你甩人,你该高兴一点。” 习秋彤很不喜欢狗,她小时候在村子被狗咬过,所以她讨厌狗,一见她楼下那个大金毛她就想方设法要欺负人家。 “我不爱狗,还会虐狗。”习秋彤哭着哭着稍微笑了。 “你内心不是那么阴暗吧。”陆汶笑一笑 。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是内心特挺阴暗那种人。”习秋彤说的是事实。 “我下一次出差还有四个月,有一些闲时间慢慢了解你。”陆汶交了漂亮的答卷。 习秋彤没有说话,陆汶伸手把她拉起来,把她的手一直握着。习秋彤想抽回手,陆汶有些蛮横霸像孩子那样笑了开口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怕你走丢。” 习秋彤又欢喜里又十分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特别忙,猫咪还生病了,每天要送去打针。更新慢一些。 让护士换个口味。 52 ☆、轰轰烈烈后总渴望平平淡淡 陆汶打了车拉走了习秋彤。 她住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小区里,一楼带了个小院子,院子里赫然就是那只五个月白乎乎的看起来呆傻痴萌的小萨摩耶。 “你先把东西放下吧。”陆汶拿钥匙开了锁。 铁门嘎吱一响,萨摩就开始冲习秋彤叫。 习秋彤吓了一跳。 陆汶对狗坐了蹲下的姿势:“不许吓乎人。” 狗属于比较听话的那种,瞬间趴在了地上。习秋彤感觉自己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能逮着一个领路的女人继续前进。 “你老在外头出差,怎么会养起狗了。”习秋彤进了陆汶的屋子,她觉得如果不找些话题尽量看起来对陆汶热情一些,实在有些赤,裸,裸利用人家来疗伤的意味。 “不是我的,是同事养的他出国了放在我这里几天。”陆汶笑了笑,帮习秋彤把她那一大堆东西丢在沙发上。 习秋彤很认生。 她表面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但骨子里她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慢到龟速,她自从用了诺基亚起就没想过换别的牌子,就算诺基亚现在快倒闭了,她觉得她会坚持到诺基亚轰然倒地彻底咽气的那天。 立在陆汶的房间里,习秋彤明显有点手足无措。 陆汶的房子跟陆汶的人也很像。比较粗犷。 满到处乱丢的《人车志》《国家地理》《户外探路》,家里很乱,一面墙挂满了她爬雪山过草地的照片,家具上起码放了十几把藏刀,还有弓弩和各种枪。 习秋彤头一次见一个大姑娘家里藏这么多凶器的,又有点好奇伸手拿了一把枪,还挺沉:“这不是真的吧?” “小心!”陆汶赶紧把她手里的家伙拿下来,放在柜子上放好。 “真的是真的啊?”习秋彤吓着了。 “是普通气枪,别害怕。”陆汶的笑容总是比较灿烂。 “你爱收藏枪支?”习秋彤问。 “对啊,看起来像不像恐怖分子?”陆汶哈哈笑起来。 习秋彤羞的满脸通红。 陆汶凑在她跟前很喜欢她的模样逗她:“不是突然害怕我是个贩毒的吧?” “才没有。”习 秋彤扭捏着离她一点点距离。 陆汶展现了一点耐心,面对一个还生有旧伤的人,你总不能软磨硬泡把人家伤口再撕开非要逼迫人家接受你吧。陆汶笑了道:“这些是工作的时候收集的,在藏区很危险,有时候会碰见偷猎的人,所以科考队都会配一些防身的工具。老话怎么说的?” “什么?” “科学家会武术流氓拦不住。” 噗嗤,习秋彤被她逗乐了。 成功讨了她欢心的陆汶把她拽走道:“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上学时候老骑。”习秋彤答了。 陆汶把家里阳台上放的自行车取出来道:“那我们骑车去公园遛狗吧,顺道看星星看月亮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 习秋彤没有止住笑道:“现在是大白天。” “那我们就骑车在公园待到有星星有月亮。”陆汶笑着把车交给习秋彤。 习秋彤服了这个比她小的姑娘。 她得承认,她聪明活泼幽默开朗,是个非常会讨人喜欢的人。 在这种她快万念俱灰的时候,和陆汶在一起聊聊天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汶把狗牵出来,习秋彤骑了车,陆汶有伤被她带着,狗在后面跑。 看起来特别罗曼蒂克的一幕。 习秋彤好多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这让她又想起了上大学那时候。 …….. 算了,她还是不要想上大学的时候了。 “你爸妈不跟你一起生活吗?”习秋彤骑着车开口了。 陆汶坐在自行车后用手轻轻抱着习秋彤的腰道:“他们在郊区的家属院住着,平时我们不太往来。” “为什么啊?”习秋彤问。 “因为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出柜了。”陆汶答了。 习秋彤车头一拐差点撞在旁边的栏杆上。 “你不是吧!”习秋彤惊讶。 “是啊。那时候小和女同学恋爱。觉得海誓山盟就跟家里出柜了。”陆汶道。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那你不怕父母担忧啊。”习秋彤自己是挺怕。 “没想过。十七八的时候还想不到那么多,那时候还跟她私奔了。跑到B市的山里去了,住了一个周准备俩人搭车去云南 。”陆汶说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 算是个比较惊心动魄的故事。 俩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比较牛逼,出柜后家里又打又骂,陆姑娘性格比较野,偷偷拉着同学就跑了。怕家里人找,就往山里跑了,去了一个特别偏僻的山镇,镇子就一条街,住在人家一个农家乐里。 双方父母都急死了,打电话报警了。 女同学家里发动所有亲戚开车去找人。 说是一队人开车冲进山里,警察叔叔把她俩带出来的。 带出来后,女同学不出一个月给送去澳大利亚了,在澳大利亚也挺惨,被当犯人一样管住了,她妈什么都不干就在家天天看着她,她上学她妈妈也陪着,就怕出个乱子。 陆汶被抓回来后,爹妈也管教过,据说打的皮开肉绽的。 幸好算是高考,放了一条生路。 考了半天父母让去地质大学了,特别少女人,全是男的,钻山挖地,快与世隔绝的专业。就这么见不着姑娘的专业了,陆汶也算神人愣是还在秦岭的山里和一个山区支教的漂亮姑娘谈过恋爱。 “靠,你这太猛了,我要是你爸妈非把你打死。”习秋彤真心佩服的五体投地。 公园门口,陆汶呵呵笑跳下车,把绑在车前头的狗绳子取下来,跟推车的习秋彤笑了道:“哈哈,我们科考队的名言,村村都有丈母娘。” “算你狠。”习秋彤和一个贼胆包天的人聊天。 陆汶松开狗绳子,让大白狗在前头跑的欢实,领着习秋彤在树荫下溜达。 今天上班,公园里人特别少,风景秀丽的湖边,陆汶觉得习秋彤比之前放松了一些。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有在外面乱来,我对女孩从来都是很认真的。撑死我也就谈过二三个,后来因为我这个工作太熬人就分了。”陆汶交代前因后果,在习秋彤跟前绕:“我对你也是认真的那种,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习秋彤皱了眉头。 “陆汶我跟你说了,我暂时还不想再跟女人恋爱。”习秋彤事先言明。她不能急哄哄的抓个什么膏药就往伤筋动骨的地方贴,万一不是那回事儿,更严重了不是伤人伤己? 陆汶耸了肩膀,有些得意的笑着:“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觉得你迟早会对我动心的。” 习秋 彤怪难受的盯了这个肆无忌惮的人。 妈呀,她可不想被一个女人拉去私奔,闹的她全家鸡飞狗跳。 “说说你吧,你和夏医生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一些。”陆汶终于言归正传,拿自己的生平抛砖引玉,要让习秋彤吐口。 今天的天气真的特别好,湖水被风吹的哗哗响。 有点凉,又很舒服。 萨摩耶很乖,一直在习秋彤跟前围绕,对着她一副卖萌的模样。 习秋彤别扭来别扭去。 难得跟一个能做朋友,还有可能发展下去的姑娘很放松的待一会儿。大概是过了好几分钟吧,习秋彤特别艰难的在湖边的凳子上坐下,跟陆汶开了口。 “我跟她也没什么,我小时候家穷没见过市面。她好吃好喝伺候我,还愿意给我当牛做马的,我头晕脑热就答应跟了她。大一开始,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要了一间研究生宿舍的俩人间,我就跟她在一起住了三年。后来她姐姐车祸去世,和她姐姐一起出事儿的姑娘脑袋撞出问题了,这妞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脑袋一热就跑去伺候人家了,去美国念书了,我们就分开了。去年她回来,我脑袋一热,想吃回头草,结果把我自己给吃吐了。”习秋彤头一次给一个外人形容起她和夏未岚。 “就这样?” 习秋彤吸了口气,扭头看着一池秋水,那个天啊,云啊,树啊,一时又有点木然。 不是这,还能咋。 “就这样。”习秋彤叹气。 “好啦,看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陆汶用手用力拍了她的背,安慰人的方式也比较豪爽:“那你现在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你甩了一个你不想和她在一起的人,没了烦恼,还有我在不遗余力的追你,我感觉你的幸福日子马上都要来了,你高兴一些,我唱歌给你听。” 陆汶是那种说干嘛就干嘛的人,一点都不扭捏在湖边给习秋彤唱她学了的藏语歌。 藏语歌比较欢快。 习秋彤又有点想哭。 萨摩冲习秋彤叫。 陆汶唱完了歌,用一只胳膊搂住习秋彤的肩膀,叹气了。 “你是不是还很伤心?” 习秋彤本来想欺骗自己,但没骗过,跟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点头了 。 “那你应该找她谈谈。”陆汶道。 “没什么好谈的。”习秋彤斩钉截铁。 “你这么好的女人,她怎么不心疼你?”陆汶很怜爱的又搂紧了一些习秋彤。 “她是神经病。”习秋彤骂了。 陆汶笑一笑摸了习秋彤的头发道:“好了,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忘记她。” “那你赶紧让我忘记她。” 特别天打雷劈的,习秋彤脱口而出。 求神拜佛都想着的事儿,不管是吃药还是打针,车祸失忆都行,赶紧让她把夏未岚和她那档子破事儿从脑子里丢出去,她没时间想。 陆汶还没说话。 习秋彤的手机就响了。 一接电话,王晓武。 “你在哪儿?”王晓武跟她说话也开始不客气了,充满了敌意的味道。 “干嘛?”习秋彤死撑也没啥好口气。 “夏医生回医院了在找你。你愿意可以回来看看她,她时间有限待不了多久。”王晓武口气冰凉也不像是劝和的。 “没时间。”习秋彤答了。 “那我让她回去,何必跟你在这里造孽的较劲儿。”王晓武头一次反击了习秋彤。 “你什么意思?”习秋彤今天火药已经吃的够多了。 “是你把她打的鼻青脸肿的又灌成那样的吧,搞的昨晚回医院胃病发作回来急诊折磨的全院都知道了。半夜家里人去世又撑着往二十楼跑,一大早还要往机场去针都来不及挂,现在顶着不孝的罪名跑回来在我这儿找你,哥觉得她已经够惨了,你又乱喊什么你跟别人在一起了,你骗谁呢?”王晓武也比较火大。 “不管你的事儿少跟我操心。”习秋彤啪的把电话挂了。 “要回去我可以送你。”陆汶起了身,表情变得有一些严肃。 习秋彤红着眼眶,看着陆汶咬着下嘴唇,跟她吐了字:“你说话算话,你陪我过去,我要跟她把话说清楚。我不想跟她再有什么!” 陆汶看着她,跟她点头了。 53 ☆、苏菲的选择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就像当年习秋彤不知道她爹会突然在工地上摔断了腿一样,她也没有料到她有天也能一脚两条船,踩的风生水起的。 姓夏的要闹那样她已经不想管了,她拽着陆汶当盾牌,目的比较明确。 和夏未岚能分就趁早了断。 多毒的手段她也敢用,你不仁我不义。完全是以牙还牙,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难道就允许夏未岚跟别人跑自己憋着不吭声,就不允许自己跟别人跑,哪有一辈子耗在一个人身上的道理。 习秋彤连跑带冲拖着陆汶杀回科室的时候。 王晓武黑着脸坐在里头。 “她人呢?”习秋彤道。 “她办公室呢。”王晓武回了话。 习秋彤扭头走了。 “你等等,你听我说……”王晓武在后头喊了。 “你们都留这儿,我一个人跟她说,说清楚不就完了。”习秋彤特别潇洒的撩了一句话。 风风火火往人办公室去。 习秋彤不管不顾一开门,整个人就有点晕眩的厉害。 夏未岚皱着眉头一脸疲倦的神色坐在椅子上。 她的办公室不大,堆的病例有高高一桌子,人的气色也特别不好,手背还有很明显的针孔,她从小皮肤白手背扎一针就要青紫好一阵儿。 习秋彤算看清了,她昨晚喝醉了手劲儿确实够大的,夏未岚半张脸给她打的发青,嘴角还破皮结痂了。 主要不是夏未岚有多惨。 能让习秋彤整个人从头凉到脚板心,浑身鸡皮疙瘩的货色,当然不会是夏未岚。 夏未岚的正对面,平时给病人检查的那个凳子上,严肃端正的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几十岁的人了丝毫不显得很老,挽着发髻,缀着珍珠的耳环,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碧幽幽的翡翠。那张脸刻板中带出一点风韵,皮肤白皙紧致,眼神冷漠而富有威仪。 女人往这里一坐,特别像是从二十年后穿越来的夏未岚同志。 这俩个人不是娘母俩,说出来都没人信。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好,你就是习秋彤吧,我是夏未岚的母亲罗玉英。”妇人文雅有礼,声音中气十足,看人的眼神能 让人感觉像是被电给扫过去,脚底发软。 造孽啊。 习秋彤的死穴。 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为啥,从上学那会儿起就老梦见罗玉英要棒打鸳鸯,不是把她抓住,就是带人把夏未岚抓住。怎么就在今天她要美梦成真,在夏未岚的办公室终于被夏未岚的妈逮了个正着。 狭路相逢。习秋彤不想服软,鼓着劲儿抬头跟罗玉英对视:“我是习秋彤,罗阿姨找我什么事?” “我跟你不熟悉,你请叫我罗总。”罗玉英嘴角一笑特别强的一股气势从椅子上起来,盯了一眼习秋彤颇有能把人五脏六腑都透视完的异能,然后慢慢开口道:“我没有找你,是我女儿要找你。我只是跟在她后面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可以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她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这女人也算好修养,事已至此还能心平气和跟习秋彤讲话。 习秋彤佩服。 跟夏未岚的妈这个份儿上了,有什么好纠缠的。 习秋彤来的目的可不是丑媳妇见公婆的。 转头望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夏未岚。 “你找我?”她也不是好惹的主,拉了凳子公事公办的模样坐在夏未岚的办公桌对面,直接忽视了后头冰山一样冒气儿的罗玉英。 夏未岚睁开眼睛,喉咙动了几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十分艰难,一个胃镜做下来,她只能惨白着脸色有气无力跟习秋彤点了点头。 习秋彤眼眶一直就有点红,鼻子不知道怎么又开始酸。 但她就是那种牛起来十七马都拉不回来的倔姑娘。 她要是没了这点倔劲儿,她爹给无良医生截肢的时候她就不会一个人跑到法院去告状。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苦苦撑上八年不回家。 当着夏未岚她妈妈的面,习秋彤咬牙狠下心没有回头。 “我说要跟你分开,我已经想好了。”习秋彤眼泪掉下来,靠,是她跑来甩人,她干嘛要哭。 “小彤,我知道我很伤你的心……”夏未岚说话的声音都比较气若游丝,本来漂亮的眼睛现在陷在发青的眼眶里,里头都是丝丝的湿气,看着习秋彤的眼睛露出怜惜的神色道:“你不要哭,我本来已经上了飞机,可这一次我觉得如果我不找到你,我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 习秋彤脑子里 嗡嗡响,一直在摇头。 “迟了。我昨晚已经把什么话都说完了。我本来是可以….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我觉得再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办法自处。”习秋彤说的哽咽。 “秋彤……”夏未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她浑身发软。 “你别这样,算我对不起你,把你弄成这样我也不想,你爷爷去世我也没有想到,你节哀顺变,还是正事儿要紧,你和阿姨先回去吧。”习秋彤心里咯噔一声,一边哭一边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扭了头实在不想看她的模样。 夏未岚勉强站起来,眼泪也掉下来往她身边走:“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是我让你心里太难受,我从来没有遵从过对你的诺言,一直也没能把你照顾好……” “真的不用,我挺好的。”习秋彤感觉自己哭的泪如雨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她只感觉心里被两个人拉扯,硬生生要把她撕成两半。 夏未岚要开口。 罗玉英一直冷漠的站在旁边,终于开了腔,并无一丝一毫要怜爱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好了,未岚,我想你要问的话,对方也说的十分清楚了。我的飞机只能再等三十分钟,如果你不想事情彻底闹大,激怒你父亲,你最好现在跟妈妈走。” “妈,我想跟她再说几句。”夏未岚虚弱的声音有坚定的意思。 “做人要遵守自己的承诺。”罗玉凤不怒自威,眼中有严肃的光盯着女儿的脸:“难道在你的眼中,你爷爷的去世,还比不上一个根本不稀罕你的人?我仁慈的答应了你的请求,是因为我是你的妈妈,我容忍了你的大逆不道,你却非要做对不起家里的事吗?夏未岚,你不要太过分。我的容忍也是十分有限的。” “妈!”夏未岚高声喝了一声。 “你这样也算她的妈妈吗?”习秋彤攥着手也忍不下去了。 “你跟我说话吗?”罗玉英嘴角一点笑转头看着敢跟她发飙的普通护士。 习秋彤头皮都是麻的。尊老爱幼,她虽然从小就学,但是碰见某些操蛋的,她也没有必要客气。 “她那点对不起过你?她从小对你们夫妇百依百顺,为了达到你的要求努力用功念书,每一门功课在全级都是优秀。从来也没有在我跟前抱怨过你们夫妻,你们感情不合离婚,她都默默的忍了,她从小在你跟前待过几天?你又管过她什么?她 大学整整三年从来没吃过一顿你给她做过的饭,你现在想逼迫她什么?你没有看到她很难受吗?”习秋彤吵架是行家里手,就算对方是王母娘娘她豁出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罗玉英立即针锋相对开了口:“你生过孩子,你养过孩子吗?你知道做母亲是什么心情吗?未岚并不是普通的孩子,她的出身就注定她必须忍受这些,人享受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是科学定律。我宁愿用这样的严格要求让她循规蹈矩,我也不愿意用溺爱教养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杀人犯。未岚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爱她,正因为我爱她,她是我们的女儿,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必须接受这些不公平,而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把她弄成这样的不是你吗?是你打了她,把她弄到发病,让她背着不孝的罪名跑回来,所以,我想请问你,你既然已经决定和她分开,你现在是以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习秋彤吸着气儿,吵架这么多年今天碰见角儿了。 最后那几句,她确实也无话可讲了。 “妈,你不要吵,这是秋彤和我的事,请你让我自己处理。”夏未岚用最后的力气阻止母亲的咄咄逼人。 “是你应该闭嘴才对!”罗玉英至此提高了音量,深吸口气看着她压低了眉头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你这样简直丢尽了全家的脸面,你想让自己被这个毫无礼貌的护士继续羞辱下去吗?你想让我也被她继续指责吗?你知道,你有今天,不像初晴那样受尽全家指责背了那么多骂名,都是因为我对你一贯容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今天,这个结果摆在这里,这个女孩不爱你了,她要跟你分开,我也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千难万难里。 夏未岚皱了眉头,咬着嘴唇死死看着一旁的习秋彤。 那是特别需要援助的眼神。 像什么垂死挣扎的动物。 习秋彤已经有些眼花,死死攥着手掌。她说不出话,发不出声,她很难受,她被那样的眼神看的钻心一样的疼。 “时间到了。”罗玉英下了最后通牒,转而拉着夏未岚的胳膊去看习秋彤,咄咄逼人里最后道:“习秋彤,我做人很公平的,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让她留下,我也答应。但是从今往后,我会剥夺她的一切,包括这份工作,她可以作为我们的女儿风光一生前途无量,我也可以让她一辈子一文不值。如果你让她走,她还是她,你还是你,你现在 可以告诉我答案,你怎么选?” “我......"习秋彤整个人像被电击中。 “她伤害过你,也背叛过你,抛弃了你一次,肯定会抛弃你第二次第三次。所以,你怎么选?”罗玉英紧紧逼问。 “秋彤,求你。”夏未岚请求的声音十分嘶哑,身体在病症里一点点虚弱,额头滚出豆大的汗来。 “你带她走吧,我不想见她。”习秋彤说出口了,捂着嘴巴哭着跑出去的。 她本来就是来跟她分手的。 难道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苏菲说,就把女孩带走吧,把男孩留下。 人在两难的时候,都会做出一些有偏颇的决定。 54 ☆、真好了还是死撑都不重要 习秋彤是一路跑出去的,她跑到马路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了一辆车跳上去,报了家门地址就失声痛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感觉眼泪都有生命一样非要从眼眶往外涌。 哭的惨的司机都看不下去了,一直在旁边安慰她。 习秋彤死活都不给劲儿。 司机差点把她拉去派出所,就怕现在这些小姑娘不懂事儿,万一有个想不开,出了什么问题就惨了。 习秋彤下车是飞奔回家的。 王晓武跟陆汶是跟在后头跑过来的,这会儿了在外头使劲儿拍门。 “习秋彤,你开门,顶多我不记恨你拆了我跟白惠!”王晓武喊上护士的名字。 “秋彤,开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陆汶也着急了,女护士哭着跑下楼的模样,让她特别心疼。 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开。 “哎呀妈呀,她不是要去跳楼了吧!”王晓武急了,推了一把陆汶:“你让开点,我看只能我把她家门给踹了。” 习秋彤家是很老的栏杆铁门,王晓武抬脚要踹。 哐当,习秋彤把门开了。 吓死小五了。 “你,你没事儿吧?你俩是分了?可要是如你所愿分了,你怎么这样了?”王晓武愣住了。 “秋彤发生了什么事?”陆汶关心她。 习秋彤一脸泪痕,眼睛肿的亮亮的,还看着俩个这个城里还关心她的人,摇了摇头道:“我跟她分了。” 就这么一句话。 王晓武也心疼了,没管陆汶是哪根葱哪根蒜伸手先把习秋彤往怀里抱了,太她妈的看着虐心了:“分就分了,我也不该那么说你,她怎么那么没出息,好容易跑回来一趟还没劝回你。行了,你别难受了,以后跟哥过,做我的妞。” 男护士特别猛。 习秋彤被男人一抱,整个炸了:“别碰我,你别管我了。” 王晓武好容易娇羞激动一回,被护士泼了冷水,护士使劲儿推开了。 “秋彤,你要是难受,我陪你一会儿。”陆汶怜惜她。 当时习秋彤脑子是乱麻,但是她呵呵笑了,笑的高兴加了一句:“嗨,担心我什么啊? 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分就分了,我分的开心,分的坦荡,分的兴高采烈,你看我像是有事儿的人吗?” “哪儿不像?”王晓武在旁边加了一句。 “草你妹!”习秋彤瞪着肿的发亮的眼睛历时就开始骂他。 一惊一乍。 前后反差太大。 “妈呀,你不是打击太大神经了吧?”王晓武断言。 “你才神经。”习秋彤还踢了他一脚。 习秋彤每次恋爱失恋,受伤的果然只有王晓武一个人而已。 陆汶望着王晓武摇摇头,叹口气对习秋彤道:“秋彤,你既然已经没事了,就让我们进去坐着,跟我好好说说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能回去吗?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习秋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就上一秒发生了什么,她的大脑疼的像快爆炸,根本反应不过来。 “秋彤你这样,我们也放心不下。”陆汶很坚持,人已经挤进习秋彤的房子,特别冷静的跟习秋彤开了口:“你不想说也可以,但是你现在的状态太容易出乱子,你让留下,我不会打扰你,你太累了去卧室休息一会儿,我就在客厅。” “我,我也在客厅。”王晓武是硬生生挤进来的。 习秋彤本来想大吼大叫,但是她这会儿哪儿来那个力气,扶着额头,像一个感冒发烧的病人,奇怪的是她根本没有发烧,但是她头重脚轻,根本和死了一样没啥区别了。 她如愿以偿,和夏未岚分了手,可如今的滋味怎么有点五味杂陈的。 “你们随意。”习秋彤一点纠缠的力气也没有,开了卧室的门一头钻进去就再也不出来了。 “她不会真出事儿吧?”王晓武担心的要死。 “不知道。”陆汶心里没底,坐在了习秋彤的沙发上,仰头把眼睛闭上了。她也好累,又好心疼,如果换做她是夏未岚,怎么说也不会把这姑娘弄到这一地步。 习秋彤窝在她的床上。 呆呆看着侧墙,如果有种东西叫疼。 她算是再一此狠狠感受了。 比二十一岁那年还要彻彻底底的疼,那时候疼还有直觉,今天这个疼起来,怎么连感觉都失去了。 感觉不到热,感觉不到冷, 感觉不到白天,感觉不到黑夜。 甚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 脑子里也是空白,反反复复无法拼凑今天一天的经历。 她可能是真的太累了。 累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手机响的时候,她都快要睡着了。 等摸摸索索看了电话,那个号码真的有些眼熟。 习秋彤困倦,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做梦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未岚?”张之静的声音夹杂着一些质问。 “什么?”习秋彤的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样的事,她觉得这就是个梦。 “我跟你谈了很久,我真心希望你能了解未岚,未岚真的很爱你。她是个特别善良温柔,也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人。我以为我说了那么多,你总该懂一些。八年前,她不是那么单纯的要离开你。她是好多好多事夹杂在一起,加上初晴去世她大受打击,才选择照顾我。就算你怨她恨她,我也不想你这样折磨她,你这样折磨她,你心里就好过吗?难道你一点也不爱她了?你知道,只要你选她,她肯定会为你留下来,你为什么非要违背自己的心意,秋彤如果你是因为阿姨,你可以告诉我?” 电话里劈头盖脸,就激动的说了一大堆。 习秋彤在睡觉,迷迷糊糊的。 “什么为什么?”习秋彤困的不得了,眼角滴了眼泪:“和她分开了不是正好,我一点都不合适她,你既然那么了解她,那太好了,你可以继续跟她在一起。” “秋彤,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也尊重我。我是因为大脑受过撞击精神受刺激神智有些不清醒,是因为未岚不辞辛苦没有放弃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才有今天。我心里很感激她,她是我除开阿晴以外最珍视的人。所以我才为了她跟你讲话,我不愿意看到她和你不能在一起。你如果一直不能放开这个心结,我对你感到十分抱歉,而且我同意你的看法,你一点都不合适她。” “你随意。”习秋彤一边说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她最近的梦境总是这么真实。 可梦就是梦,再真实总归也是要醒来的。 习秋彤不想醒。 她只想一觉睡到世界末日,然后抬头就是一颗流星撞地球,大家要死一起死。 整整三天。 习秋彤请病假。 在房子窝着不出来。 王晓武和陆汶就天天在家轮流守着她。 就怕去跳楼啊,撞车啊,卧轨自杀啊。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习秋彤打了个喷嚏。 她鼻子不太通顺,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还可能是之前感冒 的一点点遗留症。总之,这对她并不是太大的伤害。 卧室门一开。 习秋彤若无其事,已经可以面对早上醒来客厅里地上睡着一个男护士,沙发上躺着一个女科考员这种诡异景象。 油锅里刺啦响,她自己给她自己做早饭的时候,愣是硬生生把王晓武给惊醒了! “我靠,你别想不开用油锅毁容啊!”王晓武一个鹞子翻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关了煤气灶的火。 “毁你妹的容啊,我煎个烧饼当早点吃了上班啊。”习秋彤一巴掌拍在王晓武的后脑勺。 “哎呀妈啊!”王晓武在她厨房大喊大叫。 “哎呀你妹!滚出去。”习秋彤跟没事儿人一样彪悍的就又开始欺负小五。 “秋彤,你醒了。”陆汶也是揉着眼睛过来的。 “早醒来了,你们这些懒虫。”习秋彤是本色演出。她发誓,她此刻的内心,已经波澜不惊。 王晓武跟中邪一样去搬弄她的脸,左看右看:“擦,你不是这就好了吧?你昨天还撕心裂肺的,怎么睡一觉起来就跟钢铁侠一样,你摔不坏的啊?早知道你这么彪悍,哥还浪费了三晚上时间睡地上……” “你信不信我拿油锅泼你!”习秋彤面对小五总是能够下得了毒手。 没想到啊,当时王晓武是差点喜极而泣,浑身酥麻。 “我草啊,你真的好了啊,亲娘!你担心死我了,我以为你跟夏医生一分手,你马上扭头就要去跳楼啊!”王晓武是抱着习秋彤的项上人头直接就要亲她的脸一口。容易吗,容易吗,当了儿子又当爹,操心一个始终跟他这辈子没戏,上不床的姑娘。 “跳你妹啊楼!你当我是孙若溪吗?”习秋彤很精神。若溪再一次躺着也中枪了。 “你看开了就好。”陆汶对她笑一笑摸了她的头发。 习秋彤抬头挺胸:“有什么看不开?是我要分手,是我甩的人,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又不是家财万贯,轮得到我这里 无限制级别玩个伤感,医院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还指望它养活我全家,我要是这就想不开了,我不如带全家一起去饿死算了。” 习护士一说话总有一种金戈铁马能上阵杀敌的赶脚。 王晓武欣慰之于赶紧让他妈再给他也做一份早点,习秋彤对他骂骂咧咧的还是帮他煎了个饼子。 趁这个空隙,王晓武抓住陆汶到客厅,疑神疑鬼:“你看她这话说的,是真好了?还是她死撑啊。” “真好,死撑有什么不一样吗?”陆汶很坦然的模样:“真好了自然挺好,死撑着也说明身体还行,撑着撑着也就好了。秋彤又不是普通女孩子,她说的挺对的,一味伤心也没有结果,既然她都选了路,那么就算一摸黑走到底,也比她一直想着过去的事儿,找不到出路困死强。” 王晓武本来对陆汶的好感不多,他喜欢的是肤白貌美胸大腰细的那种女生,就是男生晚上做梦能梦的那类。对像男人一样比较粗糙,长相又有些抱歉的姑娘基本敬而远之,但就目前看来。王晓武得说:“靠,非诚勿扰里头开导人也就你这水平了,姐姐你是人才啊!” 陆汶呵呵对男护士笑了道:“事先声明,秋彤已经被我预订下来了,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你不准打她主意,也不准对她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剁你手脚哦。” 小五的第一反应是护住了胸。 瞬间没了那份乱伦的心,就她妈那种能把房顶掀了的凶猛货色,早嫁人早安生。但小五还是很担心的补了一句:“可护士长喜欢…….” “喜欢你妈,你满意了?”习秋彤端着早点特别惊悚的站在了客厅。 小五瞬间皮痒痒了,感觉会被揍死。 自顾自坐在那边吃着自己的饭,习秋彤发誓,她只想让事情尽快结束。 “小陆,你今天陪我把手机号换了,晚上我要搬家,我再不想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骚扰我。”习秋彤斩钉截铁。 “好啊,可你要搬去哪儿?”陆汶只负责照顾她,让她好起来。 “你家。”习秋彤仰头吸口气儿,嘴里的煎饼太烫了,特别霸气,一股子妖孽疗伤完毕,要出了凤凰山清风洞去祸害人间的气象万千。 过点新生活,和旧社会划清界限,难道不行吗? “那你怎么不住我家?”王晓武纳闷了。 “你断胳膊了吗?断腿了吗?你双手双脚怎么不自己洗衣服做饭呢?你还想着我伺候你是不是?去死吧你。”习秋彤嚼着嘴里的早点,拍了陆汶的肩膀:“我想着你一条胳膊,头上有伤,我住过去几天,你那里环境不错,还有狗,我散心之余还能照顾你。你觉得怎么样?” “两全其美。”陆汶点头笑了,笑的特别漂亮。 王晓武觉得习秋彤大概是真的好了,因为从他的角度去看,习秋彤也笑了,笑起来十分灿烂。 灿烂的王晓武一把一把的心酸。 她妈肯定在他的饼里放了大把洋葱。 55 ☆、没必要和世界作对 气温在今天有些回升,大清早习秋彤携带亲儿子王晓武杀回医院去跟许久未见,十分爱戴她的万千病患们打个照面。 刚回医院,就被某个消息迎头敲了一棒子。 “习护,你身体好了啊?”美残同志特别高兴,头一个出来迎接。 “哀家像是有病吗?”习秋彤一脸藐视群伦,手握智珠,统领三千护士的不凡气势,一边说一边对着王晓武笑了:“小五子,泡壶茶来。” “喳。”王晓武摸心口表示,他娘真的好了。威武了,又用爪牙把他按住了。 “护士长,这两天你不在,楼下又出了一个医闹把医护打了的事儿。我值夜班都心慌。”孙若溪说起心慌来一股子我见犹怜。 “么事,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们的。”习秋彤端坐在自己离开好几天的岗位上,跟小女护士表示,她三岁会骑射,五岁会兵法,力大能扛鼎,学的是万人敌。 “我爸说夏医生家里觉得医院太乱,昨天给他打电话让辞职了。”孙若溪说的担忧,还叹口气:“我妈最近也觉得这儿乱,想让我去财务科。” 王晓武咔哒,茶水撒了一手。 “我靠,夏未岚辞职了?!”王晓武手都烫红了,吓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我的茶!”习秋彤第一反应。 “嗯,我爸跟我说的,他还说挺可惜,夏医生人品好,医术好,但是这是人家家里选的事儿,医院也管不着。”若溪对王晓武挺好的,看小五烫伤了还给小五递了酒精棉签。 “哥的梦中情人!!”王晓武痛心疾首,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不是喜欢白惠吗?”习秋彤特别淡定。 插刀教也不至于插刀这么准的。 “还不是因为你,哥被甩的还不够惨吗?我这是血泪史啊,你能不能不要提。”王晓武迎风流泪。 习秋彤叹了口气,就懒得理会他,小五一天到晚见个漂亮女人就喊是梦中情人,他一晚上梦多少女人,要不要那么夸张。对于今天上班,习秋彤把兴趣点放在了美残身上,看着美残跟众人心惊肉跳的补了一句:“美美,你千万不能去财务科啊!” “护士长,我知道你们都需要我,这里的病人都喜欢我,没有我,你们……”美美自己特别入戏。 “我可不想医院负债严重搞 得发不下奖金,你随手少写一个零,我们就都喝西北风去了。”习秋彤先天下之忧而忧。 “护士长……”孙若溪泪流伤自尊了。 习秋彤哈哈大笑了,彻底乐了。 其实算一算,她日子多嗨P。 插刀王晓武,调戏孙若溪,喝着盖碗茶,吃着奥利奥。 没事儿偷个懒,有事儿查个房。 主任开腔才甩脸,组长招呼才微笑。 尼玛,她何必把自己弄的太苦逼。神马百分百对病患家人一样的服务,对工作的热忱,热个妹,有胆儿国家别这样干事儿啊。 你让病患能告就去告,能上访就别抓,能TM上法院就给人家公正判。 如果都这样了,该找谁找谁,病人何必在护士跟前撒气儿。 轮得到女护士来给国家扛委屈?在医闹跟前赔笑脸吗? 不能啊。 所以这个事儿,习秋彤的得说,看开了,这根本不管节操的事儿,人有多大本事就担多大责任,她太平凡,太渺小,太不值一提,何必把有限的生命丢给别人无限的压榨? 人浮与事,没有错啊。 “护士,你能不能手轻点,他扎了三天针一直喊疼。”病患开始跟习秋彤抗议。 “忍着。”习秋彤没有多余话。 “护士,我这病啥时候能出院,我背上生褥疮了。”病患跟她提问。 “问你的主治医师。不归我管,我不知道。”习秋彤决定不再越界。 一大早下来,她不知道是自己精神头足还是身体真的好了,跑了一圈比原来短了半个钟头,还能及时下楼去吃饭,真是高效节能,轻松多了。 拿着饭盒,习秋彤今天为新的工作效率感觉倍儿神清气爽。 如果天天都这样,那她何必苦逼到去跳楼。 提前去餐厅吃饭还不用排队,菜还有的选。 “头儿,你今天这么早啊?”王晓武挤过来。 “嗯。这就叫效率。”习秋彤真心觉得自己该去念经济。 “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王晓武吃着自己的饭,说了心里话。 “哪儿怪?”习秋彤拍了王晓武的头,小孩子乱讲话。 “你平时挺耐心的,给人家讲着讲那,今天都不理会那些病人。那个老奶奶还问我你咋了。”王晓武答了。 “好好工作,各司其职有什么不对。我是护士,护士只是一份工作,我又不是陪聊的,说多了越说越错,他问你手术风险几率是多少,你说百分之95,到时候出了事,人家找医生,说自己算了前头根本不到95人,到他才80就出事儿,你说,这不都是你多嘴惹的祸。祸从口出,以后你也要谨言慎行。”习秋彤谆谆教诲。 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怎么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对味儿。 王晓武吃着饭,有点点郁闷补了一句:“白惠他爸爸今天让转院了,说是没有的救了,让回家了。” “哦。五十多快六十,也活够了。”习秋彤淡淡的。 “夏医生要在,肯定不至于是这样,白惠今早听见消息路都走不动了,哭的特别惨……”王晓武很心酸,虽然姑娘嫌弃了他,但是姑娘嫌弃的也很有理由。谁让他本事不大,骗了人,本来没希望也就罢了,现在闹得人家爹得回去等死。 “她在也不一定救得活,死在手术台上说不定还没后头这三个月。”习秋彤实话实说。 “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夏医生了?”王晓武比习秋彤伤心多了。 习秋彤吧唧放了筷子,瞪了他一眼。 “人是死是活又不是她说了算,你那么迷信她干嘛?走了就走了,省院这么大,一砖头掉下来起码死三个医生,还都是教授,少她一个不少,地球照样转,亲。” 说完了,习秋彤冷了脸,端着饭盒起身就走了。 神经,操心那么多干嘛?就不能自己管好自己,把工作干好少让她操点心,她习秋彤就要谢天谢地了。 小五遭遇了护士的冷落,今天境遇不好心碎了一地。 吃了饭,习秋彤算是偷闲了。 已经十天半月了,她好久都没看过时月了。得了空,还是去了二十楼。 “时月不在吗?”习秋彤转了一圈找不到人。 熟悉的看护道:“小姐最近状况好多了,夫人觉得她老在这里圈着挺难受,这两天带她回家里的别墅区散散心。” 习秋彤有点失落,她光顾着自己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知心人给忘记了。不过这个消息还算好,时月身体状况好了是一件 鼓舞人心的事儿。 “对了,护士长,她说你来找她,把这个留给你。”女看护从病房的抽屉里摸出一沓子画,翻了半天取了一张。 习秋彤觉得自己像是来抽签算命的。 接了画纸。 画面跟以前小小不同。 不是哭脸,也不是笑脸。什么也不是。画着一个女人的背影,看不出来是谁。 “她没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吗?”习秋彤懵了。 “小姐没有说,她最近身体虽然不错,但是好像很多心事。”看护答了。 习秋彤收了画,不需再问。 下了楼,习秋彤始终有点闷闷的。 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圣人给她的指示。 看不懂也就算了。圣人的预言也不一定准,她跟夏未岚还不是分的一干二净。 习秋彤把画放进了自己的抽屉,转身又去忙碌了。 今天一天,她平平淡淡,安然处之,竟觉得这世界突然对她也顺从了,没有所求便已无所谓计较。 走道里碰见郑世文,也能心平气和喊一声郑大夫好。遇见要吵架的医患,她退出来片叶不沾身,让别人去应付。 看见特别惨的病人,她知道这是生命无常,安慰几句后也不必为人多加难过。谁知道这病患背地里是不是做了亏心事,遭的这个报应。 心平气和过完一整天,习秋彤在下午下班的时候,还有个潇洒倜傥的姑娘来接下班。 “郊区山边啤酒烧烤去不去?好多姐妹哦,介绍给你认识!”陆汶笑了,还给她带了一份礼物。 一个在喜马拉雅山附近找到的海螺。 习秋彤心情愉悦的接受了一个新姑娘对她的示好。 “我说你是我的女友,你介意吗?”陆汶笑了。 习秋彤拿着海螺,淡淡笑笑,嗯了半天摇摇头:“有点介意,我怕恋爱。” 实话实说。 “那好吧,算是准女友吧。”陆汶哈哈笑了,伸手揉了习秋彤的头发。 习秋彤笑一笑:“你是土匪吗,这样抢姑娘?我说了,我最近不打算恋爱。” “我知道,我给你时间,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我,我跟你还是朋友。可你这么好,如果我 不抢走,被别人抢了怎么办?”陆汶又聪明又很积极进取。 “拜托,我人老珠黄没人要的。”习秋彤自嘲的笑了。 马路牙子边,陆汶一只胳膊搂着她脖子跟她闹着玩,然后就有三四个人骑着摩托车过来,有很爷们的T,有漂亮妹子,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见了面跟陆汶亲生姐妹似的打招呼。 “大嫂,喝酒打牌去啦。带你散心。”有个特别嘴甜的家伙,扎着一只耳钉,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习秋彤被一群人莫名热情的包围,一时稍稍难以适应。 “好啊,散心。”她还是选了看起来安全的摩托车,坐在人家后面。 然后被一群人风驰电掣的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求评。挂几个长评最好。 最近好辛苦,但是很想写完。很喜欢习护士。 56 ☆、我混不好你就别回来 秋天凉爽好天气,没啥蚊子有蛐蛐。 郊区公园,自助烧烤区,习秋彤被一群人组团喊嫂子,打牌挖坑喝啤酒,烤着鸡翅唱歌。 人生欢乐何其多啊。 陆汶虽然一年半年都在外头野,但是驴友是一种黑社会,你喊一声寂寞,千万驴友骑着毛驴就来了。陆汶是驴友里的资深老驴,她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基本每次回家都会被人团团围住,热闹的不得了。 “大嫂,你要小心哦,陆汶很花心又很受欢迎的,你想啊,她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都能泡上漂亮姑娘,那是多大本事。”一个T就开始哈哈笑拆陆汶的台,逗习秋彤的乐子。 习秋彤吃的满嘴不说话。 陆汶笑着打了那孩子的头:“乱说什么呢,就爱多嘴。那都多少年前的黄历了。” “哎呀,大嫂,她多维护你,你都不表示表示。”有人起哄。 习秋彤啃着鸡爪子,拿了啤酒哄一群人开心给大家敬酒。 四五个崽子才放过她,驴子们都比较能喝比较能闹腾,打牌打的月亮出来,探照灯一开,继续。 唐诗里怎么说的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吃的酒饱饭足,喝的人仰马翻,热热闹闹后,驴子们本事都比较大,随身都带有帐篷。刷刷就安营扎寨了,还有人赋诗一首。 习秋彤被逗得哈哈大笑。 陆汶今天喝得不多,习秋彤也喝得不多,俩人总归比较清醒。 “能叫上车回去吗?”习秋彤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圆,但她怎么那么想回家。 “你不想今天赏月吗?”陆汶摸着她的头发,她很喜欢手掌心划过习秋彤发丝的感觉。柔柔软软的,她也很喜欢习秋彤安静下来的模样。 啊,今天果然是八月十五。 习秋彤都给忘记了。她把今天的日子早忘光了,也忘记给家里人打电话。 在山脚下看着天上斗大的月亮,习秋彤被亮晃晃的冷光照的心一下子像结了层霜。 “陆汶,你送我回去吧。我这个人晚上睡觉要一点点声响都没有,这里虫子叫的我渗的慌。”习秋彤感觉好冷。 “我以为你喜欢呢。”陆汶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你写的吗?我今天在家帮 你收拾东西搬家找到的。” 习秋彤接过来看了。 当时写给夏未岚的纸条。 什么吃螃蟹,爬山,十五看月亮。 习秋彤淡淡一笑揉皱了丢在地上道:“喂,我随手乱写的,你不是因为这样才拉我又爬山又看月亮的吧。” “我的计划失败了吗?”陆汶假装伤心。 “没有。”习秋彤叹了口气,笑了笑:“我挺喜欢出来透口气儿。今天的天气也挺好,你们对我又这么热情。我真的挺高兴的。” “我以为你快要发飙当场翻脸,喊着要走呢,我一直提心吊胆的。”陆汶看见她笑了,才敢实话实说。 “我才没有那么可恶吧,怎么说也会撑到最后。”习秋彤跟她说笑。 陆汶哎呀的叫着,拍了心口道:“你这个人做人也太直接了,你应该虚伪的夸夸我,科学家偶尔为你浪漫一下是很不容易的,我是个多严肃正经的人。” 月光光明晃晃,公园的路灯还亮着,露宿区的环境很好蛐蛐一直在死命的叫。透过那些树叶去看月亮,好像是一个特别大的探照灯。 哎呀,不合适伤感。 一点都不合适伤感。 习秋彤对陆汶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我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最近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汶侧过头凑过去要亲她的脸,笑了道:“有实质性的奖励吗?” 习秋彤摇头,躲在一边:“暂时没有。” “你怎么那么坏,不给糖吃容易没有动力的。”陆汶表示了一点点不满。 习秋彤背着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歪脑袋笑了:“我没有要求你追我啊,我说了,我不喜欢恋爱,如果你不打算追我了,只想跟我做朋友,我说不定还考虑亲你一口就要谢谢你了。” “我这个人很难放弃的,你总不会有喜马拉雅山那么高不可攀吧。”陆汶表示了自己的能耐,世界末日来的时候,她还是有极地装备的人哦。 习秋彤笑笑不说话,一路往公园外头的马路走。 晚上十点多了。 公园外头的公交站牌已经显示没有车了。 陆汶叹口气,打了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来接人。习秋彤的执拗和拧巴,也是比较叫人害怕的。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 一点了。 陆汶开门的时候小萨摩一直在叫。 “当当当,欢迎女主人回家。”陆汶在门里笑着给习秋彤拍手。 习秋彤收拾过来的东西不多,她也不是来常住,只是确实需要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一个人闷在以前的房子,她真的有点害怕,万一有天真的想不开出个事儿怎么办? 夏未岚的影子充斥在她的房子里,让她一刻不得安宁。 她的床单被套上都是夏未岚留下的味道,就连枕头上都是夏未岚落下的头发。 她甚至想过辞职回老家算了。 但是老天爷厚待了她,夏未岚被家里逼的辞职了,以后连医生都没得做,再也不会跟她在医院的卫生间迎头撞上,也不会隔三差五晚上她夜班跑来要热水泡方便面。 她求解脱的时候,老天爷把什么解脱都丢给她了。 这也算求仁得仁了。 “我帮你放热水洗澡,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陆汶嬉笑打闹不停歇。 习秋彤又喜欢上这样的热闹,充斥的她大脑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把她对过往的记忆都从脑海里抹去。 热水漫过脖颈的时候,舒服的她哼出了声。 也许这才是她的人生。 没有过多的物质享受,但精神也并不匮乏。 工作不用太努力,只需要过得去。 心肠不用太好,只要不太坏就行。 目标低一点,人也不用紧绷。等到把弟弟的大学供完,那时候自己就真的算是解放了,回家种地她都觉得很安心。 她想啊想,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陆汶正在用一只手帮她在新房间安装一个比较特别的声控台灯,据说这是陆汶自己设计的电路,自己做的灯。 “好看吗?”陆汶问她。 “你心灵手巧。”习秋彤笑了。 “嫁给科学家是没有错的。”陆汶自夸。 “你到底还会做多少活?”习秋彤好奇了。 陆汶扎着头发,眼神明亮,笑容十分有魅力,指着自己打石膏的手道:“我会的活儿可多了,可不幸负伤。”说完对习秋彤笑了逗她玩:“你非要我展示,我只好舍命陪美女啦。” “再见,我要睡觉啦。”习秋彤咯咯笑了把她丢出房间。 “晚上睡不着,可以爬我的床,我不介意。”姑娘在门外 对她交代的细心。 习秋彤嗯了一声,爬上了一张新床。 新的房间,新的朋友,新的手机号码。 新的床单,新的被套。 就连她的大脑也空空荡荡里面什么也没有像是新的。 她成了一个新的人。甚至忘记自己叫习秋彤,在午夜的时候任凭睡眠把她淹没。 第二日醒来,习秋彤梦也没做,陆汶是夜猫子,白天总是要多睡一会儿。 基于陆汶挂着石膏,习秋彤一大早起来帮这个家伙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干净的就不像是陆汶的房子。 她给自己做了早饭,还给陆汶留了一份吃的。 连外头的萨摩也得到了一份食物。 萨摩现在看到她也不会叫了,吐着舌头一脸卖萌的二货样子,习秋彤突然觉得狗也挺可爱的。 陆汶家离习秋彤的医院不算特别远,习秋彤终于可以不用挤公交车,她可以骑陆汶的自行车上班下班。 甚至在单位,有些情况好像也在发生变化。 夏未岚一走,传言漫天飞舞,什么国家人事要改革啦。 医疗保险被国家抛弃啊。 中美要在南海开战啊。 习秋彤佩服了这些人的想象能力,夏未岚回家去当有钱大小姐和中美要在南海开战有什么必然联系? 也有比较靠谱的政治消息。 重庆方面薄都督正在积极入常,瓜瓜在国外一直都不让回来。因为爹混不好,他是不能回来的。观之夏未岚的情况也可能类似,所以有人分析是夏巡抚可能要有大动作了,所以把闺女召唤回去秘密遣送,万一夏爹混不好,夏未岚在国内前途堪忧啊。 习秋彤没有心力管国家大事,国家都没有管过她死活,何必替权贵们操心。 自她上班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雨。 九月彻底过去了。十月一号她悲催的还值班了。 王晓武不知道怎么,跟她的关系有点突然疏远,好像传出小五喜欢上郑世文这样的狗血新闻。习秋彤对此嗤之以鼻,郑世文喜欢她们家小五还差不多,小五现在在她心里是很纯很纯的爷们,才不是GAY。 小五申请调动去了急诊科。十月底,调令正式来了。 小五不在,女护士们突然感到十分伤感,美残总是有点郁闷的赶脚。 大家说美残可能真的 喜欢上男护士了。 习秋彤觉得人事无常,这些都是很难预料到的。 时月很久没有再回来,说明她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如果有可能习秋彤期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她每天的生活业已定时。 周一到周日,都被工作塞的满满当当的。偶尔有时间,除了在家睡觉,都被陆汶和她的朋友塞的满满当当的。 陆汶是个胆大的主儿,打着石膏隔三差五来陪她上夜班,还要伪装成病患。 习秋彤的夜班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今天这场雨一下过去,十一月大概就要来了。 怎么一转眼,秋天就要过去了。 习秋彤坐在办公室里已经有点冷,皱着眉头看旁边又跑来陪她上夜班,在她办公室里拿PAD看纪录片笑的咯咯的陆汶:“喂,你两个月后要进藏考察吗?可我算了时间,两个月后是大冬天啊,那边风雪可以埋人的。” 陆汶看着片子,凑过去一点,亲亲热热笑了:“你是怕我一去不回吗?亲爱的。” “你最好去之前把遗嘱立好,你把那套房子留给我就行。”习秋彤渐渐有些习惯有些人的放肆无礼,可能对陆汶来说,叫一声亲爱的,只是一种示好的方式。她对谁都能喊亲爱的,最近这个家伙已经成功俘获了孙若溪的芳心,女护士们都转而忘记王晓武,对这个经常来换药的科考队员发生了兴趣,大家都觉得她很帅,很向往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还没有爱上我的人吗?”陆汶笑了,她被习秋彤养的最近两个月胖了五六斤。 “我是绝缘体了。”习秋彤一笑。 陆汶若有所思乐了:“某些绝缘体在特定温度下会变成超导体的,小心你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我,那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奉劝你最好放弃。”习秋彤给予忠告。她对恋爱关系真的一点期望也没有了。 “我再坚持坚持。”陆汶把头亲昵的靠在她肩膀,对她露出笑容:“我觉得再坚持坚持,你就会答应的,真的。我有预感。” “预感通常是不准的。”习秋彤盯着她笑了。 值夜班在冷天里开始变得非常辛苦。 她在跑完几个病房后,回来的时候看到陆汶披着白大褂御寒趴在她桌子边已经睡着了。 习秋彤一时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科室。 这一幕特别熟悉。 过往很久,她大概是把这种场景给忘记了。 在一个特别冷冷清清的夜晚,在冬季都要来临的夜晚,在王晓武换了科室,时月不再回医院,那个姓夏的女人也已经不是医生有可能被家里送出国,谁也联系不上谁,谁也管不了谁死活的晚上。 习秋彤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 老眼昏花那种老。 她脱口而出想喊夏未岚你别睡了,小心感冒。 想了想,看清了人。 鼻子一酸,怎么那么就不想认命。 可人家姑娘有什么错误啊,跟她有几毛钱瓜葛啊,为什么要陪她熬夜上班,为什么要把住的地方借给她。她真的长的很漂亮吗?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吗?她不过是个家庭贫困,姿色中等,脾气很坏,嘴不饶人,心也不善良的女护士罢了。 “陆汶,你快起来,别睡了,小心感冒。”习秋彤红着眼眶去拍了人。 十一月初的夜晚,比九月多了很多安静。 走道里空无一人。 病房里也无吵闹。 陆汶打了个哈欠起来了,一只手揉眼睛,看清了是谁在喊她淡淡一点笑道:“我梦见你,醒来你就来找我了。这算不算是预感?你最终还是会走到我身边对吗?” “你快回去睡吧,你感冒了怎么办?”习秋彤对她提出要求。 “我零下二十度,缺氧,大风雪也这么睡呢。”陆汶表示不怕,稍微起身了一些,看着习秋彤的脸,终于盯出了一些异样,心里涌出些暖色来:“你很心疼我吗?” “没有。”习秋彤答了。 陆汶想了想道:“那我就继续这样睡。” “别。真的会感冒的。”习秋彤很担心。 灯的光线有些明晃晃,外头还在下雨,陆汶趁她不注意十分不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用力抱住她,抱的很紧,嘴角凑在她耳朵边有些喘息心情那么高兴道:“我是不是赢了?” 习秋彤心一直在跳,茫然失措。 “秋彤,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陆汶正式提出了要求,用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先吻了下去。 习秋彤唇上一凉,生平头一次被另一个人吻住。 她想把她推开,但唇舌已经先被人撬开,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只感觉对方像火焰,包裹她的难以喘息。 习秋彤一惊慌,不知怎么,眼泪水哗的就往下掉。 57 ☆、黄粱一梦 早上下夜班的时候,城市冷的嗖嗖,她的厚衣服还在自己家放着,所以也并不是那个吻的关系,习秋彤下班的两个月来,头一次回了自己的房子。 天冷的时候她总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她十分十分的怕冷。 习秋彤两个月没回家了,上楼的时候都有些不习惯楼梯道很窄。 感觉好像有点点变化。 楼道没有物业,全靠住户自己自觉打扫,以前习秋彤的对门住着一个开大卡车的汉子,汉子比较懒,垃圾都是往门口丢就完事。经常惹的楼上的老爷爷老奶奶跟他吵架,习秋彤见过素质差的,没见过这么素质差的,为了不让那些老头老太被垃圾绊倒,习秋彤有时候会帮他丢垃圾。 当然了,楼道的卫生一直也是习秋彤在打扫,整栋楼的老头老太都比较喜欢习秋彤,有时候做饭会送给她吃,这也是习秋彤这么多年来房东不涨她房租的原因。因为她是个特别有素质的租客。 本来她以为她走了两个月,一定会脏乱差到不成样子,说不定跟垃圾堆一样味道超级难闻。 很意外,她下班回来,走道很干净,隐隐还有拖把拖过的痕迹。 对门的汉子也没有堆垃圾。 习秋彤心里咯噔一声。颇有点活见鬼的赶脚。 擦了个去。 她的门上怎么贴那么大一个喜字。 还插了玫瑰花。 习秋彤手就是一抖,都不敢拿钥匙开门。 她特别特别担心被人擦的锃亮的还插了玫瑰的铁门被打开后,尼玛夏未岚就在里头端坐着,拿着手枪准备要她的命。 习秋彤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在开里头的木门前,掉头还是去敲了那个大汉的门。 “张叔,张叔!”习秋彤不知道那个汉子什么年纪,反正胡子拉碴的,她就把人家一直喊叔。 哐当门开了。 浓妆艳抹一个女的。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勉强露了个笑容:“我,我那个是住在隔壁的小习……” “哦。”女人的颧骨比较高,看着她有冷漠的味道。 “张叔搬走了吗?你住在这里了吗?”习秋彤表示满头问号,傻傻搞不清楚。 “哎呀,是小习啊。”一个男人突然从屋里探出头了,十一月天光膀子,五大三粗的伸手把女人搂住对习秋彤笑了:“哈哈,这是我新媳妇啊,我前几天刚结婚啊!我敲你门半天,不见你人啊,喜糖 你没吃上啊,结婚喜气啊,我给你沾了点喜,贴了喜字放了红花给你。” 靠。 习秋彤长松一口气,尼玛的吓人也要有个限度。突然自己门上帖那么大个喜字,还插花,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恭喜恭喜。”习秋彤笑着答了话。 “以后左邻右舍,还要靠你多关照。”汉子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头一次对习秋彤这么客气了。 习秋彤哈哈笑着寒暄。算了,人家结婚是喜事,何况多个女人,汉子也能干净一截。 弄清楚真相,习秋彤才有勇气开了她自己的门。 两个月,到处都是落灰,还来不及打扫。习秋彤反正是累了,扯了她床上罩着的塑料纸。从柜子里拿出厚一些的被子,她房间里的暖气还不错,睡起来还算暖和。习秋彤精神洁癖,被人亲了摸了后,浑身不对劲爬着上了床,一觉睡死过去。 一觉醒来,下午三点多。 一开手机,全是陆汶的未接来电。 还有二十几条道歉短信。 内容比较凄惨,表白,剖析,道歉,求情。 反正看得出来特别着急。 习秋彤恍惚之余,呆呆在床上看了一个小时短信。 如果外人看了陆汶的道歉短信,大概会以为她是去杀人放火参加纳粹屠杀犹太人了。 实际上,就是把习秋彤抱着亲了几分钟罢了。 习秋彤发着呆,叹口气。 人家好歹憋着憋着也几个月了,算起来罪不至此。 习秋彤在千难万难里,选择回了一条短信给陆汶。 小陆,没什么,我没生气。只是我不太适应有些事。你知道,我脾气有点怪。 几分钟后,陆汶回信。 秋彤,我只是因为喜欢你。真的不是冒犯你,你相信我。 嗯。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好。 那你还愿意理我吗? 愿意。 习秋彤至此把昨晚那个很尴尬的局面结束掉了。 她突然又觉得自己那么无聊且卑鄙无耻。 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感觉的时候,就先把人家霸占起来,一味利用。 是不是因为小五不理她了,时月也出院了,她一个人真的快过不下去了,才这样贪婪的占据一个好人的好意?可这世间如此公平,得 到总要付出,这一次她是不是也应该付出一些什么,来回报另一个人对她的关怀备至。 习秋彤没有主意。 她只有起床泡了方便面将就吃了,接了桶水就开始在家大扫除起来。 扫地拖地,除尘。累死。闹完了,洗个澡,也快天黑了。 冰箱里一大堆东西都放坏了,找了个垃圾袋,装了匆匆拿下楼去楼下丢掉。 上楼的时候意外发现,哎呀,结婚那对儿把感应灯都装好了。 头一回儿,楼道亮亮的。习秋彤为这点恩惠,兴高采烈的。 “秋彤,我给你带了饭过来,你开门。”陆汶在门外给她打电话。 习秋彤自己都准备做饭了,只好放下菜刀去给陆汶开门。 陆汶受伤,头上绷带已经拆除了,不大不小还是留了一条疤痕,她把刘海放下来遮住了一点点,晒的黑红的肤色,在家养了两个月似乎变白了,穿着大大宽松的滑雪服,一只胳膊还是打着石膏,伤筋动骨一百天,真是一天都不能少,算算日子,拆石膏还有一个月。 “希望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保证对你安安分分的。”陆汶在打石膏的手臂上还夹着一束玫瑰花,算是很贴心了。 习秋彤真的很不好意思把一个最近一直在照顾她的人赶出去。 她只有笑了,可能笑的不算好看,但面对追求她的人,她最近实在太惨,太需要人疼爱,就当她居心叵测一回,反正她也不是好人,她把陆汶让进来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陆汶放下饭,放下花:“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你知道的。” 谈话还算愉快。关于昨晚的吻,习秋彤避而不谈。 陆汶也还算规矩,陪她吃了一顿很愉快的晚饭。习秋彤在饭桌上把对门夫妻的事儿告诉了陆汶,把陆汶逗得哈哈大笑。习秋彤聊着天,慢慢的也就释然了。 吃晚饭,陆汶看电视,习秋彤洗碗。 冬季的水有些冷,习秋彤洗的两个手发红,听见陆汶在客厅看枪战片,她陡然觉得她真的有点类似最近播来播去的电视剧里那些家长里短的老媳妇了。 对,她从头到脚,真的都不青春了,也不少女了。 陆汶比她还小两岁,就算看着风霜洗礼过,但怎么说也显得比她嫩。 用本院大夫的话说,习秋彤你还觉得自己没老吗?你眼神儿都不清澈了。 人老珠黄。男 大夫一锤定音。 等洗完碗,习秋彤手都冻僵了,陆汶给她在沙发上让位子:“看电视吗?” 习秋彤噗嗤笑了道:“我真心觉得我可以去替海清演儿媳妇了,你跟我家大爷似的。” “你可比海清漂亮多了,哪有你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婆婆都要笑醒了。”陆汶乐和了,示意自己的断手:“等我好,帮你做十年家务补偿你。” “哎呦,你会做家务吗?”习秋彤疑问了。 “鄙人四海为家,一屋不扫专扫天下。”陆汶咬文嚼字。 习秋彤笑呵呵拍了她一把示意她嘴贫。 电视没啥好看的,习秋彤之前追的《步步惊心》似乎已经谢幕,结局是啥习秋彤也没了兴趣。听美残和王倩聊的时候,听说是个悲剧,女主最后穿回了现代,和男主们一点瓜葛也没有了。 哎呦。黄粱一梦。 整个电视剧的主旨也就说明了点这个。 人生大梦一场,不如赶紧睡醒。 勉强陪陆汶看一个好莱坞科幻片,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俩丑爆了的妖怪打的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是为啥。习秋彤看的只打瞌睡。 一到冬季习秋彤特别容易困,容易睡觉。 等片子演完了,也晚上十一点多了。 “那我回去了,你睡吧。”陆汶披了衣服起来。 老天爷啊,能怜悯一下她做了半晚上老妈子的心吗?习秋彤看着外头冷飕飕的刮风,你都坐到十一点了,我把你赶回去,是显得我有多不仁不义啊。 “算了,别走了,你跟我歇着吧。”习秋彤在家穿着厚格子衬衣,粗布裤子,扎着头发特别贤惠的脸。 “你只有一间卧室。”陆汶表示挤。 习秋彤笑了:“兄弟,你的益达啊,你能雪山睡,草地睡,零下二十度睡,我家客厅好歹还有十六度呢。” 陆汶被她给逗笑了:“好,我知道,我只有睡沙发的份儿。” 习秋彤去柜子拿了被子道:“少装蒜了,让你睡我边上。不过盖两个被子而已。” “好,勉为其难,我也认了。”陆汶呵呵笑了,一只手给她帮忙铺床叠被。 大冬天,确实也不能让人家睡沙发了。习秋彤偶尔心宽一次,把陆汶乐死了,在她家洗漱的时候,满嘴牙膏沫子还要给她唱歌。 “ 秋彤,你还没给我唱过歌呢?我想听你唱首歌。”陆汶换了习秋彤的睡衣,看起来瞬间婉约了不止七八分。 “我五音不全,从来不唱歌。”习秋彤对唱歌这个事儿深恶痛绝,她这辈子毁完的原因,怎么说也跟这个唱歌有点关系。 “真的?那要不我教你。”陆汶还很耐心。 习秋彤躺在枕头上盖着被子发话了:“求你,除了唱歌,你让我学什么都行。” “真的?”陆汶笑着凑近了点。 习秋彤瞬间嘴角嘶嘶抽气儿,又自嘲一样笑了:“我年纪大了,真心玩不动了。同学,你让我今晚安生睡个觉,别闹的跟昨晚一样让我把你赶出去。” “秋彤,你还是不要提昨天晚上了。伤心伤死我了。”陆汶说的轻松根本不像是伤心:“我长这么大,女孩从来没有像你这样拒绝过我。” “哎,我知道你本事。不用跟我讲你的情史了。算我心理扭曲,是我对不起你。”习秋彤也挺纳闷。她最近这是要多冷淡啊。这样下去,肿么得了啊。 “哈哈,要不然你给我个机会,咱们试试吧。你要真接受不了,我也做了好事,帮你证明你确实要看心理医生了。”陆汶说的哈哈大笑,一点也没尴尬。 习秋彤自己脸皮就够厚了,碰上个比她还厚脸皮的,闹的她反倒面红耳赤了:“你那手能用了再说。” 陆汶一脸猫挠一样不甘。 习秋彤嘻嘻笑了伸了手关灯道:“睡吧。” 灯一关,夜晚哗的就显得安静了。 满墙树影子,像月亮在墙上泼墨作画。习秋彤闭了眼睛,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暖气到了后半夜显得有点供暖不足,温度在一点点下降。习秋彤冬季属于手脚冰凉的货色,每年冬季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漫长的煎熬。她还记得小时候,手上脚上都生满了冻疮,穿单鞋上学的惨日子。所以习秋彤的记忆里,她是特别不喜欢冬季的。唯一好过的几年,大概就是她上大学的时候。 “你是不是冷?” 耳边有人轻轻在问。 习秋彤不知道为什么又满腹的心酸,她简直不能想她小时候过过的那些日子。不能想她爹断腿,大过年从工地上抬回来的时候,血在腿上被冻成冰块。不能想从此她爹在家里死气沉沉的脸,她娘为了让她上学跟人借 钱遭人的白眼。 她有太多不能回忆的事,压的她快透不过气。 “陆汶,你能抱抱我吗?”习秋彤在反复的折磨里,终于低低的开了腔,说的特别慢:“……你可以安安静静别乱动,就让我在你怀里靠一会儿吗?我冷的厉害。” 陆汶彻底对她心疼了,把被角掀开一段,让她过来,习秋彤小心翼翼不去碰她的右胳膊,陆汶用左手把她搂过来,帮她把被子盖好,用下巴磕抵住怀里人的额头。 “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讨厌?”习秋彤问她,她对自己已经心怀怨恨。 “没有,你挺好的。”陆汶答了。 “我不该这么对你,可我一个人真的很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好像一无所有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下去,我不是想故意跟你不清不楚的。我知道这样你也挺难受,可我没有办法,陆汶。”习秋彤感觉每一个字从喉咙出来的时候都是疼的,她实在很讨厌自己这样软弱与犹疑。 陆汶慢慢吸了口气,把怀里的人抱好,忍着难受给了她安慰:“你是个好女人,我等多久都很值。” 十一月的冷风把窗户外的树枝摇的很响,梧桐的叶子就快落尽了。 习秋彤有一整颗心的凄凉,她发现她的前半生真的糟糕透顶。她就像是一片完全发黄的树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抓着那一点点枝干表皮不放,已经汲取不到任何营养,已经再从中得不到任何暖意,风在窗外嚎叫,好像是在她脑海里,把她的皮肉都冻僵冻疼了。 “陆汶,如果你一直等不到我呢?”习秋彤吐出心底的白雾,她的心脏大概也要结霜了。 “反正我也不用结婚,我一直在野外工作,重新认识一个值得爱的人机会也比较渺茫。我有很多时间来等你,我信奉科学,也不相信轮回转世,我想我是个有毅力的人,咬咬牙,可能就是十年八年吧,等这么久你还不和我在一起,你就快四十岁了,四十岁你不和我在一起,你还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孤独终老?”陆汶抚摸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习秋彤很沉默的靠着一副温暖的身躯。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大的决心和毅力开口的,但是可以预期的只有内心无尽的黑暗和对生命的恐惧。 “陆汶,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可你能不能别太高兴,别说话,别动,什么都不要做。我只想睡了。”习 秋彤靠在她肩膀说了这样一番话。 陆汶应该是很高兴的,以至于她真的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是轻的。 习秋彤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到第二日清醒。 习秋彤感觉真的恍如隔世。 陆汶是先起床的,下了楼给习秋彤买早点。 习秋彤洗漱完毕和陆汶坐在一起吃了饭。 以至于昨晚的事儿,习秋彤感觉肯定是她做了一场梦。 等到她去上班的时候,陆汶笑着拉了她的手:“我送你去公车站,老婆。” 习秋彤听见这个词儿陌生的害怕。 她想啊想啊,她是跟陆汶在一起了没错,所以她还是笑了:“嗯。” 陆汶没有冒进,没有拿她怎么样,只是照她吩咐的那样很安静的陪着她。 昨晚的风刮的渗人。 今早把太阳刮出来了,冬日骄阳总是让人神清气爽。 习秋彤在公交站被人拉着手,陆汶左右看着没人凑过去,悄悄亲了一下习秋彤的脸。 习秋彤满脸通红。 “慢慢就习惯了。”陆汶眼睛里都是怜爱的光。 习秋彤脸红脖子粗:“好了,你快回去了。我去上班了,外面很冷。” “早去早回。”陆汶细心叮咛。 习秋彤点头笑了。 这大概就是她所谓新生活的开始吧。 一种崭新的开始。尝试接受另一个爱她的人。至少现在看来,这是愉快的。 陆汶很听话的回去了。看着她的背影,习秋彤捏紧了她肩上的背包,新感情还让她有几分手足无措。 公交车呼啸着过来的时候,习秋彤上车。 车门关闭的时候,习秋彤错觉的听见有人喊她了。 她下意识还是往车外望了几眼。 车很快就开走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清了,那个人影。 有些焦急的表情。 特别像是夏未岚。 习秋彤一瞬间,手心冒汗,脚底冰凉。她宁愿相信,她一定是看错了。 必然不是。 肯定不能是。 58 ☆、事不过三 习秋彤挤在公交上挤啊挤,挤到左边靠窗,有点神经兮兮的环顾了四周。 她撇着眼睛往马路边望了几眼,七点半的马路上,冬季的行人不多,她没有看见那个影子。 习秋彤松了口气。估计真的是她看错了,她是不是已经闹的神经衰弱了,她昨晚既然已经许给别人了,何必又要出尔反尔,难道老天爷非要把她捏在手里摔摔打打,还要把她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也折磨走吗? 习秋彤强迫自己不准想。 然后特别悲惨,在十一月份早晨好不容易出现的阳光里。 习秋彤瞪大眼睛,透过公交车的玻璃,她看到了一辆突然追上的绿色出租。 出租的后排,打开的窗户,露出脸的人喊了她一声。 习秋彤捂住了自己耳朵。 刚好,公交到站要停靠了。 那个人从前车门上车,习秋彤见鬼一样从后门又下去了。 下去后,她飞也似的去拦一辆出租车。 手刚伸出去,还是被人按住了。 “秋彤。” 习秋彤触电似的缩回手,然后茫然四顾的看看周围,吸了一大口冷空气,让冬季零下的气温刺进她的鼻腔,漫进她的身体,把她冻的再清醒一点,喉咙里能吐出冰渣子的时候,习秋彤皱着眉头喝藿香正气水一样的欲哭无泪:“我靠,你不是跟瓜瓜一样去美国政治庇护了吗?” 夏未岚穿着深蓝色英伦的风衣,裹着巴宝莉的白色羊绒围巾,手里还领着一袋子苹果和面包,特别像是要去附近菜市场地摊搞行为艺术的贵族女诗人。 夏未岚张开嘴巴,先冒出的是一团雾气,似乎是很艰难的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我…..没有去美国…..”然后说不出话一般,红了眼眶看着习秋彤,水汽一瞬漫上来,露水一样的眼泪冷风一吹就晃着从睫毛上滴下来,掉的浑然无觉。 习秋彤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贼疼,估计她没有大脑不正常发梦。 赶紧往后退两步,和这种人保持距离。 “你哭什么啊,大白天的,你没去美国就没去,我赶着上班,后会无期。”习秋彤看看自己的手机,如果这事儿能报警,她会毫不犹豫就按119,她是转身就走的,在马路边继续伸手打着车,再打不着车她估计迟到了。 “这儿不好打车 。”夏未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她的嗓音特别奇怪,沙哑低沉的厉害。 习秋彤盯着马路,头也不回,不去看她。 “你最近还好不好?”夏未岚在她身后问她。 习秋彤不想理她,她打车的手在寒风里冻的冰凉,出租车是她心头的伤,怎么就不能来个空车!上班点就这么不好打车吗? “秋彤。”夏未岚喊她的声音真的挺奇怪的,像带着电子声音合成器。 “你是感冒嗓子哑了?”习秋彤忍了半天没忍住,扭头还是问了一句。 “声带息肉。”夏未岚说话很艰难。 靠。 习秋彤冷的往衣服里缩了脖子,这是要多冷。 “做手术没?”习秋彤皱了眉头。 “上个周做的。”夏未岚点头。 “术后噤声一个周,正好你可以不用跟我讲话。”习秋彤看也懒得看她,打不到车刚好来了公交,习秋彤迟到是难免了,跟着跳上了一个路过省院的公交。 夏未岚跟在了她后面上车。 阴魂不散,习秋彤对付此类人也比较有经验,扭头当她是空气一切就OK。 车过了三站路,夏未岚估计说话真的比较困难,一直只能默默在旁边看着她。习秋彤忍啊忍,在过一个十字的时候,车身晃的太厉害,夏未岚伸手担心的把她扶住。 人很多,车特别挤,一挤一晃就把习秋彤悲催的挤进夏未岚的怀里。 习秋彤挣扎着还是自己抓住了栏杆从夏未岚怀里出来一些。 夏未岚怕她跌倒,一只手微微绕过她的腰。 “别碰我。”习秋彤很严厉,惊的旁边的大叔脸红,大叔很尴尬的被车上的人当做性,骚扰的色狼。 误伤池鱼后,习秋彤在人缝里挤出一条生路,与夏未岚稍微隔了一些距离。 夏未岚没有为难她,只是勉强出声道:“你小心些。” 习秋彤在人多的地方被挤得死去活来后,不得已又往夏未岚跟前站了几分。 “我跟陆汶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我过的挺开心,她人体贴,大方,幽默。我准备就这么跟她过下去。”习秋彤冷着脸像念公文,杵在夏未岚旁边突然吐了一长串,大概类似摊牌吧。 夏未岚一 双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听见她说的没,愣愣的。 习秋彤觉得她可能还是在一个糟糕的梦里,也需这就像是电影《盗梦空间》里演的,一个梦套在另一个梦里,醒来后不过是另一场糟糕透顶。 “我那天……想留下找你….”夏未岚把声音从喉咙送出来的时候,像是被小刀把一个完整的东西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拼凑的艰难。 “行了,我不想知道你的事。”习秋彤压根不想知道,她别过头去看外头的冬季的街景,这条上班下班好几年的路,最近在拆迁改造,大清早就有轰鸣的机械声。 “胃溃疡发作….妈把我送去机关医院看着….稍好一些派人把我带去北京。”夏未岚望着她还是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 “司机!停车!我要下车!”习秋彤一点都不想听,往前挤了一段挤到门边高声在公交车里嚷嚷。 公交车一个刹车,后门在路边顺势停了。 习秋彤身手矫健的从上面跳下来,下了车就开始往前跑,像后面有恐怖分子拿枪在追她。 一路跑出五百米,习秋彤吐着白气站在离医院还有两条街的广场上,在早晨并不刺目的阳光里有点头晕目眩。 什么工作迟到,让工作都去见鬼吧。 她甚至一点都不想回去上班了,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怎么这么差劲,就不能他妈的冷静一点,平常一点。 夏未岚下车随着她跑,追过来,走到她旁边停了下来。 习秋彤用自己冻僵的手捂住了脸:“我的天呀,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夏未岚很安静。 “我她妈跟别人刚过的安静一点,你想怎么样?我求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让我能正常工作,生活,恋爱。我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我实在没时间跟你站在这里聊天,听你诉说你富贵的苦恼。你从今往后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清楚了吗?”习秋彤放下手,露出冷森森的表情,说的斩钉截铁冷酷无情。 夏未岚整个人被风冻得有些瑟瑟的,白皙的脸庞肤色显得特别青苍,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染上岁月的痕迹,脸颊因为消瘦凹进去几分,提着塑料袋的手也显得有些枯槁,一点也没了往日的灵气,整个人像被从冰窖里刚打捞出来,散着从五脏六腑冒出的虚弱和寒冷。 习秋彤头一次在冬季的太阳底下有那么强烈的 感觉。 夏未岚老了。 老的很厉害。 连平时十分之一的风姿也不及。 难怪她看起来如斯陌生,以至于习秋彤都觉得认不出来,像是做梦。 冒着风,习秋彤吐出梗在胸口的白色雾气,眼睛游弋上夏未岚的脸,说话声音也不大,她还觉得自己有些蠢。“怎么搞成这样了?” 夏未岚和她对视,盯着她发红的眼睛,嘴唇张了张声音哑了道:“他们不让我再回来,一直关我在那里,可我很想你……” 习秋彤再听不下去了。 她哪儿有那个心力再允许她听下去。 “我真的要去上班了,我知道你被医院开除了,你也别跟着我去医院免得你尴尬。你闹成这样赶紧回去养着去,等你嗓子能发声了有机会遇见咱们再聊。”习秋彤只想抽身离开。 “秋彤,别躲着我……”夏未岚用沙哑的嗓音喊出来,眼眶里的眼泪热滚滚的就烫在脸颊的皮肤上。 习秋彤一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也完全没法说话,没法发声了。 倒着往后退了几步,使劲儿强迫自己不许多想,咬着牙齿开了口:“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知道吗?你已经打乱过一次我的生活,我只感觉到很痛苦。我好不容易摆脱你,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你不能再来打乱一次。人有再一,再二,绝对没有再三的,求你放了你自己,也放了我行吗?就算你回来了,可我已经答应陆汶跟她在一起,你不能让我做一个卑鄙小人。你就乖乖认命吧,我已经认了。” 习秋彤像是说给夏未岚,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大街上人来人往开始熙攘,车的喇叭声也开始刺耳。 她大概真的已经迟到了,是迟到的特别厉害的那种迟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她转身要跑开,胳膊上一紧,给人拉了一把。 冬季的风在上空划过,太阳的光阴阴的也有些发冷。 她该死的被人从侧身抱住。 头发丝蹭在对方的脸庞。 两个人都冻的有些僵,拥抱一时不但没有温暖还显得十分冰凉。 “夏未岚,你不能这样无耻。”习秋彤小声的咬字,她的鼻子头红了,眼睛也彻底红了,整个人簌簌掉进冰窖一样发着抖。 “我想你。”夏未岚鼻尖嗅着她发丝的 味道,双手也有些颤抖。 习秋彤吸了口气,血液都在往脑子里窜,伸手用力把她推开,喘息着想要开口,还是闭了嘴。 不管这究竟是不是做梦。 也不管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习秋彤还是转身了,转身往前跑了。 整整两条街,她是跑着去医院的,跑的头发散了,脸色潮红,肺里因为冷空气的摄入疼痛难忍,耳朵被冬的快掉下来。 跑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夏未岚的影子在她后面出现的时候。 习秋彤彻底认输了,一边咳着肺里的冷气一边特别痛苦的笑了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闹到医院,让全医院都知道我是同性恋吗?” “对不起。”夏未岚道歉了,身形单薄的要命。 “我有女友,你还想要怎么样?我只想正常生活,我要求不高,你可以放过我吗?就当是大街上跟我偶然碰见,打个招呼,然后你该干嘛干嘛,不行吗?”习秋彤道。 “......"夏未岚沉默着看她。 “那行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理你。只是从今往后,你别踏入这个大楼可以吗?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工作的时候不能被人打扰。除此之外如果我遇见你,我跟你打招呼,行吗?”习秋彤提了最后的要求。 夏未岚点了点头。 习秋彤吐了口气,再见也没说,丢下活见鬼的境遇转身往大楼里去了。 59 ☆、自投罗网 一大早上班,习秋彤就跟病人家属狠狠吵了一架。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病人三番五次要求习秋彤帮他问问医生他的治疗情况,习秋彤都以忙为由推脱了。病患的家属不乐意,认为习秋彤不够尽职尽责做好服务,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习秋彤一下毛了,脸一冷,当面锣对面鼓就在楼道跟病患家属吵的不可开交。 没了王晓武,一般人也不敢上去拉习秋彤的架,吵的厉害了,引的整层楼路过的都跑来围观,把整个神外堵的水泄不通。 习秋彤的名声今天在省院这个圈儿着实又火了一把,病患家属嚷嚷着要转院,习秋彤得到胜利的同时,惊动了主任亲自请习秋彤喝茶。 多大的脸面,坐在主任对面,习秋彤压着眉头脸不红心不跳补了一句:“整天让我们提高素质,可那些人也是有素质的病患吗?是护士活该就不能有点尊严吗?” 习秋彤豁出去牛逼了一把。 她以为要被千刀万剐丢去喂狗的时候。 老主任摘了眼镜,把眼前的女护士多看了两眼,不知怎么反而叹口气,像看一个倔强的幼女那样多了一些宽容:“去干活吧,记得写份自我检查交上来。”顿了顿板着脸严肃道:“这次可不准让别人替你写,你上次的检查的字儿一看就夏未岚的,你让她检讨了,可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反省。” 习秋彤可以往枪口上撞,但没有傻逼到有台阶不会下,赶紧答应了退出来。 因为这个架吵的快把楼顶掀翻了,习秋彤今天的气场斗大的字写着生人勿近。以至于她都消火了,别人看见她吓的都绕道走。就连科室的小姑娘也不敢跟她多说话。 一直到中午吃饭,习秋彤端着饭盒,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她一出现前面的障碍物嗖的一声自动消失,美残这么大脑迟钝的呆傻都知道跟在人后面抱头鼠窜。习秋彤简直成了医院口口相传的一颗原子弹,众人唯恐什么时候轰隆一声自己就血溅当场。 没人搭理是天大的喜事,习秋彤正好图个清静,直接牛气冲天的不用排队就在打饭窗口指点江山,反正没人敢抢在她前头,她慢条斯理挑了几个爱吃的菜,食堂师父今天都让着她,饭盒都快装不下了。 习秋彤第一次十块钱的饭,感觉自己是赚了。 人满为患的食堂里,习秋彤一个人霸占着一张桌子,方圆三米之内也空无一人,她在挤 的沙丁鱼群一样的食堂竟然也能清清静静吃上一顿饭,堪称奇迹啊。 尼玛,这个感觉好啊,如果以后都这种规格的待遇,她不介意天天跟病患吵架,发挥自己唯一的特长,让自己越挫越勇。 “给我让个地方。”王晓武一脸阴沉出现,大刺刺的命令起习秋彤了。 习秋彤咽了口饭,斜眼也没什么好口气:“到处都是地方,爱坐不坐。” 王晓武哐当放了饭盒,坐在了习秋彤对面,稀里哗啦吃了两口,才抬头看着习秋彤冷道:“你是不是更年期内分泌都失调了?” “你是不是做GAY都肛瘘了?”习秋彤在刻薄一事上的等级证书是博士后。 “习秋彤,我真的要劝你赶紧去看精神科了。”王晓武恨不得扇她几耳光,开了口道:“你是要搞的鸡飞狗跳,全医院都把你当瘟神,走哪儿人家都不待见你,弄的连孙若溪她们在科室也没好日子,你是打算干什么?” “哦呦,去了急诊了长本事了?就不是男护士了?能站在我头上教训我了?”习秋彤面对王晓武皮笑肉不笑起来。 王晓武啪的拍了桌子生了气道:“我靠,世界人民没欠你帐!习秋彤,你有本事别显摆你脾气大啊!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我怎么了?”习秋彤乐了。 “你过去不是这样。就是再困难你也跟人讲理,工作也不是敷衍了事,你讨厌人家拿钱不干活,见死不扶伤。可你现在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要帮忙的你都视而不见,是个人惹了你,你就非抓着就不放比藏獒还凶,你这样让我怎么看你?” 王晓武皱着眉头,瞪着习秋彤黑了脸。 习秋彤直直望了年轻的男人两眼,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现在是怎么了?当初是你装跟我不认识自己调去急诊,你现在是教训我吗?”顿了顿脸也冷了下来:“我的事儿,你也管不着,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我调走还不是因为你。”王晓武彻底也有些糙了,站起来指着习秋彤道:“白惠她爸爸这个月脑梗死在老家小医院了,你能说你心安理得?夏医生如果不是被你逼的和陆汶喝酒,能病成那样?她要是好好的,至少不会被她妈弄到辞职,早就能安排白惠爸爸手术,说不定她爸爸就不会死。我和她分了就分了,可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人家五六十活的也够久了死了就死了,好呀,现在真咽气了,你对人命很麻木吗?我觉得你现在跟我认识的 习秋彤根本不是一个人。” 王晓武说的有些焦急还有心疼和愤怒。 习秋彤听完看了他一眼,伸手端起自己饭盒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习秋彤!”王晓武喊了她一声。 习秋彤捏饭盒的手攥的很紧,吸了口气,回了头道:“她死了,你满意了?” 王晓武一瞬楞在当场。 习秋彤说完嘴巴紧闭杵着头从一楼的食堂走了。 大楼外,呼啦啦都是冬季凌厉的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习秋彤整个人就是一把刀,如果她不是刀,为什么心里钢铁一般的冷,如果她不是刀,为什么想把所有都划破,割的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直到满身鲜血才肯罢休。 走到大楼外某个拐角,习秋彤把饭盒里没吃的饭都倒进了垃圾桶。 上了科室,再不想干任何工作,再不想理会任何人,胡乱调剂了排班,把任务分下去,然后收拾了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脱了那身惨白的衣裳,披着大衣落荒而逃。 再不走,她可能就真的忍不住要把内心那么多难以言喻,无法描摹的情绪汇集成能量,然后在公共场合就这么轰然炸裂,粉身碎骨,让一切都去见鬼。 一路横冲直撞,捂着嘴巴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要往医院大门口冲。 她跑的很快,眼前的大门和马路似乎在交错旋转,那些断胳膊断腿,鲜血淋淋的,哭喊疼痛的,仿佛都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这个棺材楼真不是人待得地方,她简直都已经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死神拿着锁链从某个门口把人拖出来,拖的满地是血。 人影重重里她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跑的眼泪直往下掉。 迎面,大门外,马路边那个影子光天化日之下像什么不散的阴魂。 必然是她看错了,习秋彤直直就要跑开。 “秋彤。”夏未岚着急的跑过来把她拉住。 “别喊我。”习秋彤惊的要把她的手甩开。 夏未岚这次的手劲儿十分大,将她拉住拉的她胳膊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疼,她甩了两次,没有甩开,夏未岚吸了口气眼神看着她都是心疼,稍一用力就将她扯着离开省院的大门口,一直走到旁边一条比较僻静的街边。 “你放开我。”习秋彤倔着要甩开她。 夏未岚捏的很紧 ,喉咙动了几下,因为发声艰难,无法大声回答。她只有选择不说话,只是拉住习秋彤不肯松手。 习秋彤甚至推了她一把,夏未岚也没有反应。 习秋彤眼泪被风冻住,彻底要崩溃喊出来:“别缠着我行不行!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我看见你就讨厌,你快滚远一点!” 夏未岚把极力要挣开的习秋彤拉的更紧,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伸过去给她擦眼泪,心疼急了,红了眼眶,用那种嘶哑的声音怜惜道:“小彤,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声音呕呀变形,很难听,只有那样如水的温柔神色还一如既往。 习秋彤的胳膊被捏的很疼,她简直要发疯了,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人都用尖刀划伤,把整个城市用核武器夷为平地,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都消失殆尽。到那时候,说不定她就能找到她想要的平静和安宁。 风把人吹的只想发抖。 习秋彤掉着眼泪,望着眼前的女人,她想她大概真的已经疯掉了。 以至于她是喊了她的名字。 “夏未岚…….”习秋彤呜咽起来,像个走丢无助的幼女,站在冬天冷风刺骨的小街道里,低低吐着白色的雾气流眼泪抽着哭了:“未岚…..” “我在。”夏未岚张口答话的时候,喉咙火烧一样疼了,可她只能不顾一切开口,先回应了眼前的人。如果她不回答,可能这个返老还童的姑娘就真的可能丢在了这个茫茫然一片冷寂的冬城里。 习秋彤没有站稳,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先靠过去,倒在她的肩头,挨上她的呢绒风衣,闭上眼睛,只有呼吸。 “小彤,我带你回去。”夏未岚将她抱好。 习秋彤大脑木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已经不能思考什么。 出租车来的时候,她像个木偶,被人拉着上了车。 是喜悦,是悲伤,是冷漠还是感动。 可能都不算。 只感觉到这人世间所有的嘲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轻易将她讥笑,她到底还剩下什么,让她尽可能不让命运操控,可以反抗这样的事儿发生。 夏未岚取下自己的围巾,将她光着的脖子结识的围住,用手将她的手拉在手里,把所剩不多的温度传递给她。 习秋彤想抽回手,又被人紧紧拉住。 夏未岚腾出一只 手,用手帕仔细为她把脸上的水汽擦干,再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像用体温要把一块冰给捂化了一般。 捂的她心一阵一阵的疼,像自投罗网的鸟,像跳进陷阱的鹿,即将要贡献出自己的血和肉般吓出一身冷汗。 “你为什么要今天回来……你知道我下了多少决心,我昨晚答应了陆汶和她在一起…..”她的眼泪还是没有办法干,把头靠在她脖颈,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呜咽道:“我花了整整八年,我很想忘记你,我真的很想忘记你。你只会伤害我,你存心不让我好过,你现在又要让我把你怎么办,未岚……” “不哭,你太累,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夏未岚温柔的安慰她,爱怜的摸着她散了的头发,像保护受委屈的女儿。 习秋彤再不能说话。 车一路开,是在习秋彤的小区停下来的。 夏未岚先下了车,拉了她下来。 “我已经回来了。”习秋彤看着她,并不动身上楼。 “我送你上楼。”夏未岚拉着她。 “她在我家。”习秋彤低头说了原委。 夏未岚没有说话,把她拉好,往房子去了。 楼道很窄,夏未岚拉着她很沉默,在习秋彤的家门前伸手敲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都撒花,写评论吧 60 ☆、世界和平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哐哐的声音,在空气有些阴冷的走道里响得异常清脆。 等了三分钟,夏未岚又敲了一次门。 习秋彤抓住她的手又紧了一些,心随着敲门声起伏了几下,最终松开了夏未岚的手,低下头翻自己肩膀上的布包,从侧兜找到钥匙,捏着钥匙递过去道:“还是开门吧,可能她出去了。” 点点头,夏未岚从习秋彤冻得发红的手中接过那把冰凉的钥匙,把钥匙插进铁门的孔洞,扭转了几声,咔哒,门就此被打开。 敞开门。 房间里还有早晨习秋彤离去时的样貌。 桌上两个人的饭碗还没有收拾,有陆汶喝了一半的牛奶已经变凉。昨天陆汶送来的花静静的开在玻璃花瓶里。习秋彤对自己的屋子一瞬间生出些陌生,害怕从中的某个房间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夏未岚关上了门。 “她不在。”习秋彤像是跑到别人家的小偷,担心主人随时会回来。 夏未岚没有说话与她淡淡对望了一眼。 习秋彤十分忐忑的避开那种眼神,放下包掏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手机关机。 真让人折磨。她没法想,有一天,她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心头涌出的都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慌乱里,她抬眼又看了近在咫尺的夏未岚。 客厅晦暗的光线下,夏未岚的脸像神庙里一件老旧安详的菩萨雕塑,头发挽在脑后,额头光洁,眼神平静,裁剪得体的深蓝色风衣把她的身形衬托的更加修长,像那些英国电影里来自十八世纪的女贵族。 习秋彤觉得气氛不该这样默然,她应该说点什么,可与身旁的人对视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点话想说。也许她今天已经说的太多了,和人大吵大闹像个泼妇让她的力气消耗所剩无几。也许她还没有想出来在千言万语里,先和夏未岚说哪一句好。 “早上有个病人让我帮他找医生询问病情,我嫌他很麻烦推脱了。他的妻子埋怨我不尽责,我和她在走道大吵了一架,她差点要扇我一耳光,我躲开了。”习秋彤在客厅里,说的很缓慢。 夏未岚靠近了一些她,伸了手过去拉开她大衣的拉练,帮她脱下了那层沉重的外套,把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弯腰又从鞋柜里取了一双厚实的棉拖,递到习秋彤的脚边,然后抬头有一个请求她把单鞋换了的眼神。 习秋彤大概已经是糊涂了,有了老年痴呆症的预兆。早上出门时,不知道怎么穿了一双单薄的布鞋,这会儿大概脚已经冻的麻木了。 换了鞋,她想对替她拿鞋的人浮出一丝笑,但脸被冻的已经太僵硬,不确定和她对视的时候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我在医院 的名声越来越糟糕,最近每个月都有很多投诉。主任今早找我谈话,我走了一点运气,他只是让我写一份检查。”习秋彤继续诉说,顿了顿望着她道:“他说他知道上一次的检查是你写的,这一次他让我自己检讨,不让你帮我。” 夏未岚点着头,在离她很紧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脸,眉头动了几下,大而深邃的眼睛散出思念和怜惜的光。 习秋彤忍了,克制了,可脑袋一空,就忍不住了。 像从前那几次一样。 无法忍受。鬼使神差。 伸了手求救一样,抓住眼前漂浮的一截树木。 亦或是自己就是那段树木,对溺水的人伸出了枝干。 她还是将夏未岚拦腰搂住,搂的很紧,闻着她身上让她朝思暮想的气息低声啜泣般开口:“这些都没什么,我都可以忍下来,真的都没有什么。” 夏未岚叹口气,用胳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用脸蹭着她的额角,她有些看不见习秋彤的神情,但她知道,那应该是十分悲伤又备受煎熬的。 “除了怕黑,我害怕的东西不多。可最近我一直都在害怕,我很害怕,说不清为什么,我只是感觉生活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在跟我作对,都故意来折磨我。我每次选择反击,就会被它们打垮。我只是因为难过想要离开你,可你爷爷怎么会去世,你又怎么会生病,你妈妈怎么会让我选,白惠的父亲也去世了,时月再也不出现,小五调了科室,我答应陆汶和她在一起….”习秋彤像个交错答卷的小学生,再为可怜的分数对老师进行愧疚又害怕的解释。 “没事儿了,你只是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夏未岚用很大的力气来控制喉咙的发声,摸着她脑后的发丝,吻了她的额头。 “我前天又梦见你妈妈,我在你家看到你,结果被她发现,我很害怕,就惊醒了。这是我上学时候常做的梦。”习秋彤把脸贴在她的脖颈附近,说的有些絮絮叨叨,她在很多话里只把最急迫要说的,都先告诉她。 夏未岚听的又生出些心疼。 长久以来,她心里最深处一直能够明了怀里的女人,她防备外表下的惶惶不安,看着她充满希望对生活展开事无巨细的规划,永远强势着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和命运,想要顽强的站在一片安全的高地,又看到她轻易就被生活的巨大落差击垮,被现实将规划篡改的面目全非。 也许一个过于平凡的人就不应该太坚强。 一个十分渺小的人就不该太有坚持。 “她不能伤害你,我不准许她那样做,你会没事的。”夏未岚的目光沉了几分,声音低沉有不可逆转的坚定。 “关于这八年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可我不能,只有说那些乱七 八糟的笑话让自己不去想。其实我很在乎,我一想到就会恨你,恨不得把你们俩都杀了。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你总是为了别人在我最担心你的时候就离开我…..”习秋彤一点一点的说起,身体在她的怀里有些微微颤抖。她的老毛病,一紧张就会浑身发抖。 客厅的暖气温度还算可以,手脚在渐渐恢复暖意,拥抱也没有那么冰冷。 “其实你可以问,你知道我不会生气。”夏未岚答的很淡,抱着她露出一点无奈何的笑容,像雨后将晴未晴的天,掺杂着阴云,凉风,雨水,又伴有一丝橙黄的明亮。 习秋彤搂着她,摇摇头。 她当然可以问,可以不满,可以发泄,可以将这个人折成三段,把她千刀万剐。 可她知道,这都没有用。 “我问了又怕你难过,我知道你肯定也很不容易,所以我一点也不敢。我又以为你被你妈带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那天我根本没法选,你让我怎么选?”习秋彤鼻子酸涩。 夏未岚摸摸她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更盛一些,却说不出什么了。 习秋彤抱着她,抬头看她。 夏未岚漂亮的面孔染上很暖的笑。 习秋彤又为自己很委屈,这个女人消失几个月后,还是她先示弱,把她哄的那么开心。 夏未岚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 习秋彤装作厌恶的别过头。 夏未岚还是亲了她,嘴唇碰触,习秋彤终于柔顺,没有躲。 很温柔的吻,不激烈也不冷漠,只感觉到唇齿之间的缠绵和依恋。 分开的时候,习秋彤还有些喘息,她的脸红了,还有很多很多委屈和想问的话,但是她现在不能问,夏未岚说的已经够多了。她本周应该一言不发,否则一周后她的喉咙会有后遗症。 “现在怎么办?每次你一回来,我就会遭让人沉猪笼的冤。上次是你有女友,这次换成我。我真不想想她知道后的该怎么办,我终于理解你当时跟我鬼混的难受劲儿。”习秋彤扶着额头自嘲的笑了,脸颊还有一些没有干的眼泪。 夏未岚要开口,习秋彤瞪了她一眼,把她的嘴捂住。 找了笔和纸递给她。 夏未岚接过来,在纸上写了字。 她的毛体字儿很好看。 我陪你跟她解释。 习秋彤看了句子,眉头始终皱着,叹口气。 夏未岚放下笔,用手指头摩挲她的眉头,像在解开一个打死的结。 习秋彤深深吸口气,吐出来,当着夏未岚的面开了口:“嫌你还不够惹人讨厌吗?我自己会跟她讲。” 夏未岚点点头十分听她的话。 习秋彤受不了这样的卖乖,呸了她一声:“我干嘛又下贱一次。其 实陆汶挺好的,我就应该跟着她,我干嘛要跟你在我家抱来抱去。”习秋彤把自己气得不轻,打在夏未岚肩膀上:“我讨厌你,你知道吗?谁准你回来的。” 她夹杂在这样那样的事里,浸泡在这样那样的感情里,被扭曲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未岚抓住了她的手,再次抱了她一下。 习秋彤被她抱着抱着就显得安静,歪着头靠在她肩膀上。 她突然明白,千刀万剐的根本不该是夏未岚。 那个坑害她一次又一次,让她痛不欲生,万劫不复,难受的想死,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是她自己。 她太脆弱,所以没法抵抗像这样细腻的温情。 她太虚荣,所以喜欢一个那样漂亮优秀的女人对她的低三下四。 她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夏未岚当时会看上脾气这么坏的她。 她也不确定这样几个拥抱,是否意味着她又要开始跟眼前的女人无休无止的纠缠。她甚至头皮发麻现在就想逃,躲的远远的。但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要一点时间和她解释....."习秋彤皱着眉头,她现在的口吻,是曾经夏未岚跟她说过的话。 夏未岚没有生气或者失落的意思。 习秋彤感到一些安慰。 她还想说什么。 门锁响了几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汶提着去超市买的一些东西进了门。 三人相对。 “你下班了?”陆汶问的还算平静。 “我请假提前下的班。”习秋彤感觉她不应该请假。 “因为她所以提前请假下班的吗?”陆汶看了一眼夏未岚。 夏未岚张嘴要说话,习秋彤抢先了:“她声带刚做手术,不方便说话。” 特别像两个被捉奸的贱人,习秋彤的感觉糟糕透顶,羞愧的满脸通红,后背都渗出汗来。 “欢迎你回来,夏医生。”陆汶没有走的意思,笑了笑上前握住夏未岚的手,一脸自信道:“你好,我是秋彤的女朋友。” 习秋彤深吸了口气。 这世上哪有不会伤害别人的人。 如果可以停止这样的伤害。 习秋彤愿意短寿十年。 可世界永远不会和平。 地球停转那天也不会。 61 ☆、学一门语言是重要的 如果尴尬和惭愧有上线,习秋彤肯定已经接近了临界值。她一直自煽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问心无愧,萧峰一样光明磊落的真汉子。没曾想,她虽苦来能吞,酒来碗干,尼玛给两碗狗血什么意思?这让她怎么喝的下去,捏着鼻子都被腥味快熏吐了。 “呵呵。”习秋彤挤出个无比难看的笑,生平最大的缺陷就是恋爱谈的太少了,经验明显不足。又想照顾这个的心理脆弱,又想顾好那厢的肉体创伤,最后只能面对她的俩个握着手的女友,很明显,陆汶回家太快,她还没想好怎么招架。 陆汶一脸太阳似的笑,大而关节突出的手指和夏未岚握手,掌心有力量和热度,像一团随时随地温暖的火焰,可以用热量把人融化。 “女友”两字分外刺耳。 夏未岚有一贯的礼貌从容,只是淡淡点点头,和眼前的女人握了手,算表现一点尊重吧,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又转而有恳求般的眼神望着旁边的习秋彤。 眉来眼去也要分场合。习秋彤在陆汶灼灼的注视里,顶着亚历山大接了那个求情似的信号,苦着脸有些讨厌了这女人事无巨细的请示汇报。吸口气,习秋彤露着欲盖弥彰的笑:“小陆,她不能说话。” 当着陆汶的面儿,夏未岚脸上保持那种特叫人讨厌她这种独有的带一点优越感的礼貌笑容,对着习秋彤,夏未岚松开陆汶的手,用医学和语言学的方式回应了对方女友两个字。 靠。 习秋彤骂人了,她本人经历过最诡异的一幕就开始了。 夏未岚一言不发的对她打了一串和时月交流时候用的手语。 习秋彤皱了眉头,眯着眼睛,认的勉勉强强,等把这串神一样的手语认完的时候,习秋彤感谢了自己和时月多年的厮混,虽然她大部分也没看懂。陆汶在一边,看两个聋哑人说话,还露着太阳一样的笑容,就显得十分傻,只好板着脸若无其事的看着两个人瞎比划。 “我不懂手语,秋彤,你能告诉我你们在聊什么吗?”陆汶可能真的看的有些眼晕了。 夏未岚的表情严肃,对着习秋彤比划了几个动作,才有示意她翻译的意思。习秋彤像个英语很菜的鸟儿还要翻译一片法文著作似的,终于在一片手忙脚乱恨不得锤死夏未岚的时候张口结舌:“她说,很高兴见到,见到你…..感谢你在她不在的时候照顾我…”习秋彤翻译的苦巴巴的,只好扭头道:“后面有点长,你再说一遍,我没看懂。” 夏未岚很好脾气,淡淡笑笑,手向上划了几 个圈,对习秋彤一点点再打一次。 “你的脸色泛红,毛细血管在皮肤下…..变大?这句应该是扩张吧。”习秋彤痛苦的根据自己的猜测,一边看夏未岚,一边跟陆汶断断续续补充后面的词儿:“这句是,心脑血管有问题….天呀,心血管有问题?!是慢性红细胞增多症,伴有二尖瓣膜,你那个手势那是二尖瓣膜吗?!!”真是神一样的手语词汇。 夏未岚摇头。 陆汶渐渐有些无奈的神色。 习秋彤有点为难的翻译:“右心房大……肥大症,长期发展下去可造成心脏衰竭,你说话的时候舌头颜色表明,应该尽快去医院做检查,再查一次心脏。另外,她说,和你握手时候看到你的指甲颜色深,还有棱角?指甲上有竖着的纹路,你的肝功能也有一些问题……还有你胃部有炎症。” 陆汶略略皱皱眉头,又散开吸口气露出笑容看着俩个人道:“原来夏医生还包算命,能看出来还有什么吗?我好下次出发之前都看好了。” “稍稍有点脾大,白细胞增多。”习秋彤咬着牙齿嘴角抽气,跟上帝发誓,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听夏未岚的帮她反击,只是应激反应,根本也不算现在就跟夏未岚一条战线。 “为国家工作得上这些慢性高原病,我觉得挺光荣。”陆汶淡淡一笑,往习秋彤身边站了一步,看着她笑了道:“秋彤,别担心,幸亏夏医生提醒,我应该在医院陪你上班的时候顺道去做个全身检查,你会陪我的对不对?” 习秋彤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点,笑的更尴尬,勉强点点头。 “夏医生,谢谢你对我的关心。”陆汶顺势强势的把手搭在了习秋彤的肩膀上,笑的表情有些敌意。 夏未岚打了不用谢的手势。 “她说不用谢。”习秋彤接的很顺口,被人搂的心慌意乱,这种快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时候她天杀的还是习惯性看向了夏未岚,但对陆汶,她满腹愧疚竟一时也不想从她胳膊里挣开。 十平米的客厅,堆满了昨晚吃饭剩下的碟碟碗碗,三个人的气氛越发有点诡异。 “夏医生还有什么事吗?你身体这么差,还是早点回家休息的好。”陆汶笑着直接逐客。 夏未岚微微侧头,脸色始终礼貌,跟陆汶打了手语。 “她说她是来找我的……”习秋彤最不想翻译这句,一个头两 个大,都快神经了道:“她让我转告你……” “你能有话自己说吗?我不喜欢我的女朋友帮别人传话。”陆汶的眼睛盯向夏未岚。 “要不你先回去?”习秋彤给了夏未岚各种着急的眼神儿。 夏未岚抬了眼睛直直看着陆汶,慢慢张开有点干涩的嘴巴,发音很奇怪,有些低沉嘶哑尽力道:“陆小姐,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你对她也很重要。我只是观察到你有症状,才如实告诉你,希望你早点就医。野外工作很辛苦,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还有,我想跟你解释的是…..” “什么?”陆汶很坦然。 “秋彤确实提出过要和我分手….当时我处于比较特殊的情况,没有及时跟她解释,取得原谅。她提出分手……但我本人从没有答应过。我相信陆小姐是个十分理智的人,逻辑上,在她还没有彻底结束掉上一段感情关系的时候,我觉得你还不算她正式的女朋友。”夏未岚严肃的像法庭上跟人谈判,勉勉强强说完,就连最后一点嘶哑的声音听起来都更加变形,最后只能化为几声干咳。 习秋彤被人搂在怀里的时候,脸上肌肉都僵硬了,如果节操有生命,她大概会被节操君拖着去浸猪笼。她怎么能那么无耻,下贱,就这么就又跟这个女人一头就往坑里跳。 陆汶的脸色渐渐就冷下来,夏未岚讲逻辑,大不了她也讲逻辑:“夏医生见过电影退票了,工作人员还强行把人拉进去看片子的吗?逻辑上来说,这也是侵犯了消费者权益。” “感情不是生意……”夏未岚拧着眉头努力说完后,再发不出声音了。 “但也应该公平,你说对不对?”陆汶冷眼答了。 夏未岚说不了话,显得沉默。 “你们先别吵了!”习秋彤没忍住发了话,伸了手稍稍把陆汶的手拿开,脸有些发红,憋得厉害了吐了一句:“这是我家!” 夏未岚和陆汶齐齐看着她,习秋彤别扭着吸了口气儿,在俩个人等她还有什么豪言壮语的时候,她像个只轰隆了两声就没影的闷雷,只能呆呆站在俩个女人中间一时脑袋短路没词儿了。 陆汶的表情慢慢有些焦躁,盯着习秋彤道:“你说的对,这是你家,你该做决定。谁走,谁留下。” “我……”习秋彤挖了个坑自己跳下去了,没伤筋动骨,但把脑袋 摔的七荤八素有点晕。 夏未岚跟她用手比划。 习秋彤反正也没看太明白这厮的文艺腔调,那边陆汶紧抓着不放道:“你如果要反悔,我不阻止你,但我觉得你不是这种出尔反尔的人。如果你答应她,要是再出现之前的事呢?她有再一再二,必然有再三再四。秋彤你冷静一点,这两个月我们相处的很好不是吗?我有信心可以让你得到幸福。和我在一起,你再不用受罪,我也没有家庭压力可以全心全意为了你。” “陆汶你别激动,我得……”习秋彤昏沉着大脑,她今天的遭遇已经太多,情绪起伏太大,实在有点累,对于感情的事儿处理起来真是措手不及。 “我没有很激动,我挺理智的,我只是希望就算有人跟我抢,我还是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不是吗?你现在只告诉我,你还没有选她,我跟她不管谁先来后到,都有追你的机会。这样不好吗?给你一点时间,看清我们俩的区别,让你知道该选谁。”陆汶站的很直,表情也变得严肃,像跟敌国宣战那样对着夏未岚道:“你伤害过她,如果你不能证明你能给她的比我多,你凭什么要跟我争?如果你只会让她感到痛苦,我觉得你应该自己离开。” 夏未岚清瘦精致的脸庞微微皱了些眉头,嘴唇动了动,以不惜一切的代价努力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我知道我爱她会让她痛苦……可….你爱她却不能让她快乐….” 声音太嘶哑细小,在场的俩人大概都没有听清。 一时都有点沉默。 “秋彤,你可以选,她走,或者我走。”陆汶压低的眉头,眼眶突然一时也开始泛红。 习秋彤的心口堵着一大块石头似的呼吸困难,俩个女人的眼神让她简直有些头皮发麻。如果可能,她宁愿去跳海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儿。 “你们……”习秋彤靠着身后的餐桌攥紧了两只手,咬了下嘴唇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看了一眼夏未岚,又看了一眼陆汶,慢慢开口道:“要不,你俩都回去吧。我这儿心慌意乱的,好歹让我透上两天气儿,我再想想你俩的事儿咋办。” 俩个女人一起皱眉头看着她。 “呵呵,要不就照小陆说的,你俩一起追?我还真没被人同时追过。”习秋彤努力破解着面前的尴尬。她说的是实话,她好歹模样也算周正,称不上美女也在美女的边缘线上匍匐滚打,怎么着这么多年混的背啊,唯一被人追一次 ,怎么郑世文还是个GAY?夏未岚那个不算,那是她小时候没见过市面,光看火车票就以身相许,亏大了。 “去吧,都先回去,让我清净两天。我好容易下午请个假,还想睡午觉呢。”习秋彤反而下了逐客令,侧着走了几步,把门一开,看着两人。 屋里俩人都不动。 习秋彤一拧巴直接凶起来:“我靠,你们追的是我啊!别以为一副口口声声为我,我就该为你们死为你们亡似的,我自己有大脑,知道谁好谁不好,都给我滚出去。老娘现在一个都不想要,只想要清净两天,清净俩个字你们认识吗?都回去。不准在我门前晃,谁让我看见,先把她出局。” 陆汶望了一眼夏未岚,夏未岚是先出门的。 夏未岚一走,陆汶不想示弱跟着也往外走,后头看了一眼习秋彤道:“明天我给你电话,你好好休息。” 习秋彤总算松了口气儿,还好这俩人都没要死要活,都比较懂事儿,尼玛最怕遇见分个手就跟剁手一样,喊的天摇地动的。瞧着两个就这么走了,习秋彤简直不敢相信这种风轻云淡的好事儿,夏未岚那厮也算做了回好事儿,让她能片刻清净。 习秋彤是关了门趴在她家厨房阳台上特不放心的目送俩个女人出院子的,尼玛的就怕啊,一开门俩人这么低气温坐在自己楼道里,这事儿夏未岚可没少干,能把人气死。 瞅着这回是真的都走了,习秋彤彻底把肺里憋的气儿吐出来,再不吐出来她红细胞也得蹭蹭往上走。瞧半天,正想回房间去休息,结果特悲剧,习秋彤趴在阳台上就看见夏未岚去而折返。 擦! 习秋彤拉开窗子对着小院就喊:“我叫你回去,你听见没,不准犯规!你要回来就要好好跟人竞争。” 冬季的小院有点萧索,静悄悄的没有人。夏未岚裹着围巾,抬头望着二楼的窗子,嘴里吐出团雾状的白气,抬了修长的手臂,对着习秋彤打了一串手势。 打了三遍。 习秋彤大概是看懂了。 看懂后特别想冲楼下吐唾沫星子。 “我靠!你TM租房子敢不敢不住我楼上!” 夏未岚这厮心深起来,岂是等闲女子可以招架的住的。 习秋彤又有种深深被人算计的赶脚,气呼呼的看着院子里的漂亮女人,夏未岚一身深蓝色的风衣仰头用雅致的眉目对她淡淡 笑了起来,然后整个冬天里暗淡无光的城市,都仿佛透出一股初夏般和煦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忙,出差了两天,加上房子要装修了,很多事。尽量不会超过10天更。保持一个均匀速度。欢迎撒花。 62 ☆、她太穷了 楼道又窄又陡,陈旧的栏杆扶手散发出一些铁锈的气味儿,夏未岚GUCCI的细跟靴子踩在有些坑洼的水泥台阶上发出咔哒的声响,响到第十五声的时候,二楼左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习秋彤开了木门却隔着防盗门一脸着急上火的不甘心,瞪大圆溜溜的眼眸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的对着楼道里的女人叫喊起来:“夏未岚,你不准犯规!快滚出小区,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就开除你!” 陈旧昏暗的走道里,夏未岚双手插在她昂贵的羊绒大衣的口袋里,隔着铁栏杆看习秋彤炸毛的脸,一贯温柔的神色对她淡淡笑着耸耸肩,像大清早在散步的途中碰见老熟人打个招呼那样,随意又足够优雅。 “喂喂!不要以为不能说话就蒙混过去,你打手语我能看懂!”习秋彤像要用铁栏杆磨牙齿的小老鼠,头都快从铁栏杆的缝隙里挤出去,满面凶神恶煞的看着这个开始跟她耍心眼的女人。草,有没搞错,论心机眼前这个女人她是三圣母好不好,三圣母就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求她原谅行不行,为毛这种货色都能算计到她头上,这样太讨厌了!不但显得她弱智透了,而且显得她这口回头草吃的也太容易了,她难道就活该这样被这个死女人吃定了吗? “手冷…..”夏未岚发誓她在外头转了一圈,目送陆汶上公交,真的快被冷风冻坏了。 那个嘶哑的像提琴断弦的声线啊。 怕冷这两个字简直在挑战习秋彤忍耐的极限,得了便宜卖乖!不错,不错,就是这女人惯用的伎俩,可怜兮兮的先博取同情,等对方一旦防线稍稍有所放松,这女人就理所当然各种卖娇贵,卖矫情,卖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豌豆公主,必须要你捧着宠着生怕风一吹她就得化成烟。 “我操,夏未岚几天不说话会死啊!你是想后遗症以后就这德行吗?!”习秋彤不吃麻辣火锅已经很火大了,恨不得冲出去揪住这个没轻没重的死女人狠狠扇她两耳光,人要被她气死了有没有? 夏未岚挨了骂,柳叶般的眉头水样的皱起来,整张脸显出一点无奈的神色,几乎是万般的不情愿,从大衣口袋伸出刚才捂热的手,白皙如葱的手指对着那边很又急又气的习秋彤打了几个手势。 习秋彤今天大概受的刺激已经很多了,脸色一冷特别坚决:“不,我才不开门,让你进来。” 夏未岚叹口气,又有请求的神色,对着拒绝的干脆的习秋彤又打了一串相同的手势。 习秋彤哼哼两声,反而还冲恳求的夏未岚吐了舌头,特别像医院里那些生病闹情绪不服管教的顽皮小姑娘,带着对医生的敌对情绪似的开口:“没门!你既然答 应跟人公平竞争就要守规矩。看人家陆汶多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多听话,我喜欢她这样听话的。” 夏未岚一副颇有耐心的模样,在习秋负隅顽抗的情绪下看了她好久,然后像宽容了小孩子的恶作剧那样对她笑笑,点点头,有乐于陪她将这场并不高明的游戏奉陪下去的淡然与藏在风衣里,裹在灵魂里的坚毅不催。 习秋彤过于敏感的自尊心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恼火,可能是对这女人陷害她也成了一个脚踩两只船的主儿,让她那种严重的不能再严重的感情洁癖发作,比碰见梧桐树的毛茸茸满身红斑还难受,抓心脑肺的一股痒。偏偏她还要纠结还不想伤了一个照顾她几个月的女人的感情,也不想这么快像个贱人一样又低级的对门外头那个女人投怀送抱,天晓得会不会像陆汶说的那样,过不了多久就又被一声不响甩的稀巴烂。 “你不准烦我,快回去,让我清净会儿。”习秋彤冷脸说完哐当把门关了。这就像下棋,好歹让她再走几个棋子,免得一上手就被人将军,太没面子。 大冷天,夏未岚被关在门外面倒也不算太着急,面对习秋彤的上火傲娇,反正她现在已经一身轻松,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的把她哄好。 夏未岚是转身上楼了。 习秋彤趴在猫眼后面快被这个磨磨唧唧的女人气死了! 靠!苦情戏你不会演吗?你能把情敌骗走,就不能再把戏演的深入一点,弄得再声泪俱下一点,搞的你比感动中国上面的所有人都惨,你惨啊惨的,善良君在我心里一心软,说不定我就无耻下贱一回,私心偏袒和你去作奸犯科了。 默默走掉是毛意思? 妈的,做人太有节操是多么一件天打雷劈的事儿啊。夏未岚不爱死缠烂打,她自己不愿意自甘下贱,所以破镜重圆这个事儿再被人横插一杠子,竟有种君住长江头,姐住长江尾的遥遥无期感。 急惊风碰见慢郎中,磨也把人磨死。 习秋彤十指尖尖趴在门后把门挠的咯吱咯吱响,猫眼儿里变形的楼道突然还是闪现了刚刚走掉的人影,夏未岚的脸在玻璃眼中看起来还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习秋彤反而吓了一跳,趴在门后噤声,等着外头的女人先给反应。 门先是响了两声。 发出铛铛的响动。 习秋彤在门后面装家里没人。 夏未岚在猫眼里的表情看起来很温和,习秋彤特别失败的意识到,就算她不弄出动静,大概夏未岚已经算出来她就在门后面,还隔着猫眼在窥伺外头的风吹草动,就跟她上学时候生气锁宿舍门把她关在外头是一个道理。 基于年代久远,习秋彤不愿意费心回忆上一次这种情况的时候发生了 什么。但是接下来,她在门里头看着夏未岚的手里拿有纸笔,低头写写画画,然后弯下腰,把让纸张穿过铁栏杆从木门的缝隙下塞了进去。 白皙的便签纸上黑色流畅的字体十分挺拔俊秀。习秋彤悄悄俯□还是把纸条捡了起来,她得承认,她很喜欢夏未岚的字迹,字如其人。 我想我答应她竞争,并不是把你的感情当做了物品,要去争夺什么。我只是想你明白,我懂你的心情,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这些。就如同你帮助我面对了我的所有命运。 习秋彤捏着纸,那种细腻的感情从便签上的话语里流淌出来,像月亮穿过一大片高大的红杉林木,哪怕是丝线般孱弱的光也执着的抵达了地面。她看着上面的话,突然有点五味杂陈。 “你只是每次都说的好听而已!”习秋彤咬了下嘴唇,靠着她那扇落漆的木门不是滋味道:“如果出事,你只会一走了之……” 隔了大概有三分钟,习秋彤第二次听到两声清脆的门响,她收到了来自门外的第二张便签礼物。 字迹很深,写的应该很用力。 可秋彤,你知道,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习秋彤默默看着纸片发呆。她又不是神仙,她怎么会知道她们还会在一起?忍不住鼻腔就有些发涩,忍着那份心酸吼着门外头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在一起干嘛?” 等了半天。既没有回音。也没有人再敲门。 习秋彤看了猫眼,然后就像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心有灵犀。 夏未岚那个混蛋,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把她的每一步棋都算到精准。 她只是抬抬眼睛,就看到对方仿佛在表演魔术那样,对着门里的她晃了手势。 那是习秋彤最熟悉的一串手势,是她常常做给时月看的,是发自内心对简单生命最淳朴的愿望。习秋彤只瞧了一眼,就完全看懂了。 一起好好活下去。 夏未岚微红着眼眶带了一些温柔漂亮的笑容,一个人在楼道里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门内门外,习秋彤把自己手里的纸团揉皱了,在猫眼儿里一连看着对方打出那串手势五次。看的她心从充满矛盾,到满心的酸涩,再到一种沉甸甸的痛。她还有些犹豫,还有很多不满和怨恨,还有太多的不甘,于是她只有狠狠咬咬牙,然后用有些发颤的手以跳崖的心情轻轻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然后一点一点慢慢把它旋开,咔咔的声响像尖刀在搅动骨头和血肉。 习秋彤把门开了,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水,愣愣的把眼睛睁得圆,抿着嘴唇有很别扭的表情。 夏未岚停止在空中划出手势,表情有一瞬惊讶,像劫后余生忘记发笑。 习秋彤长长叹了口 气,对对方的表现显出不满。干嘛愣住?赢的人是你,夏未岚。你看,你又赢了。你的对手多烂,没有一点挑战性。 “想笑就笑嘛,干嘛装惊讶,我知道我没什么出息。”习秋彤一边叹一边自嘲。 夏未岚摇摇头。 “可我说好,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啊。你顶多只是个小三,你还必须跟陆汶争,输给人家的话我就把你踢开了哦。”习秋彤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冷静,不至于太愚蠢。 夏未岚点点头。 “一人做一次小三,算扯平了。”习秋彤在扭开铁门之前颇凶恶的加了一句:“敢输给别人,我把你剁碎丢去喂狗!” 夏未岚深吸了口气儿,连忙摇头表示不敢。 午后的冬季,陈旧的楼道里十分安静,习秋彤开了两道门,然后站在门边红了眼睛,盯着夏未岚的脸,良久,声音都快哽咽了:“谅你也不敢。” 女护士一软,女医生的心都要化了,夏未岚几乎是第一时间,过去把她温柔的搂紧了在怀里,抱着她给她一些安慰。 “夏未岚,你很讨厌你知道不知道?”习秋彤哼哼唧唧的怨恨自己比瘾君子还没抵抗能力。 “我知道…..”夏未岚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点难以掩饰的激动。 “不许说话!”习秋彤抬眼瞪了她一眼,她这个人就是没记性,死说不听。 夏未岚很抱歉的神色。 习秋彤只好叹口气,眉头皱了起来,享受着这女人的怀抱,灵机一动又问了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夏未岚,你给我做小三,你不会问我要钱吧?我可没钱给你,你不要想哦。” “……..” 夏未岚苦于不能回话,抱着人也不能写字,不能打手势,只能看着怀里爱小计算的女人,不知怎么还是被她逗乐,然后伤感不下去,噗嗤笑出来,笑的眼泪顺着就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已经忙完,今后如期更新。 63 ☆、能写不会说 造孽!造孽啊! 习秋彤最近节操被狗啃的太厉害,抵挡一个美女千方百计的勾引对外貌党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一咬牙,开了门,一蒙头,投了怀送了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未岚是个女的,就算给她亲几口或者骗上床,习秋彤觉得她还不会倒霉到怀孕那么凄惨。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习秋彤一时还没有太万全的计策安置这位姨太太,只好倒了杯茶窝在沙发上营造出一种她在沉思的意象。 夏未岚则在一旁抱着她从楼上自带下来的苹果笔记本埋头打字,文档的标题赫然是《医护工作检讨书》。 人尽其用,一直是习秋彤的做领导这么多年来的战略方针。护士站那几个护士,智商略低如孙美残之流,她都能让其发挥胸大无脑的特质,专门派遣美美对付那些难缠的色魔男病患,保管叫那些病患痛的七荤八素依旧毫无怨言,她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如今好容易找个能书擅写的三儿,还不赶紧把那个检讨的任务摊派下去,她头疼死了,明早要交呢。 “别写的太声泪俱下,看的人家主任都觉得批评我是有罪恶感的。这样不对,我这个人很谦虚,工作有不足我承认,方法错误我改进。跟我吵架那病患家属虽然长的就一副要遭天谴的脸,但我不该说人家是三白眼,这不是明摆骂人家克夫吗?人家当然不高兴。”习秋彤喝着热热的茶水,猫过去看了一下美女给她写的检讨书,忍不住提了整改意见。就怕这厮才高八斗把检讨写的文采太过飞扬,气韵过于生动,没理也能读出理直气壮,一股子皇帝老爷“罪己诏”的感天动地味儿,等主任一看就知道这是她从网上下的,那她算是冤枉到家了。 “别太长,待会儿我抄都不好抄,3000字绰绰有余。”习秋彤强烈要求短小精悍,篇幅不宜过长。 夏未岚老老实实给她打着字,等修长的手指按了保存后,字数统计,不多不少刚刚3000字。丫的神了,计算机处理程序也就这精准度了,习秋彤感慨啊,不愧是自己从大学时代就悉心培养的一代检讨书小能手。处于奖励和感谢的目的,习秋彤放了手里的茶杯,搂着夏未岚的胳膊美滋滋的凑在人家耳朵边吹风:“未岚,冲这份检讨,我帮你悄悄加一分。”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面对牙尖爪利,心肠忒毒的女护士,夏未岚有苦说不出,她今日已经用嗓过度,实在不合适在言语上整治她旁边这个一受她宠就猖獗起来的小妖精 。 偷情偷在自己家还有啥好害羞的,习秋彤得检讨书一份,了却自己重大心事彻底松了口气似的,面对有几分哑巴萌感的夏小三,习秋彤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委屈你了?让你做三儿,还不给你发工资,还把你当苦力用。” 夏未岚摇头,咬着嘴唇一副无可奈何小媳妇受委屈不能声张的模样。 没办法,人家天生丽质,稍稍颦眉头就一股子楚楚动人。 如果换做是她习秋彤,做出这种表情,大概会让路人甲乙忍不住冲上来扇她两耳光,你妹的娇羞啊,被蚊子咬了上嘴唇吧。 习秋彤认了这份基因差距导致外貌上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行走江湖也不像夏未岚这么无耻,一味靠外表蒙混。她靠的是智慧和人格魅力……如果不是人格魅力太大,干嘛现在俩个姑娘都哭着喊着让她泡?这是个佐证。 “那你跟我说说,你要怎么赢陆汶,又能让她不至于太伤心?其实人家对我也挺好的,你不能下手太狠。游艇啊,私人飞机啊,别墅啊,十几亿美金现钞你不要拿出来勾引我啊,我不想表现的自己那么虚荣,你还要懂得适当的维护我本人冰清玉洁的个人形象。”习秋彤向世人传达了她28岁没嫁出去,不是因为她挑剔,是因为她既不贪慕虚荣,又过于人品高尚。 夏未岚忍啊忍,在键盘上敲字然后把屏幕旋转给习秋彤看。 哑巴真是个悲催的属性。 文本文档显示的黑体写着。 秋彤,我和家里脱离关系了。我卡里还剩三千四,我从家里走的时候没有带什么,只拿了衣服和常用的东西。 习秋彤眯着眼睛看完这行字,用她智慧的大脑思考了半天,倒吸口凉气痛心疾首:“夏未岚,你丫的要离家出走,你好歹动动大脑先弄个千八百万再走啊,带衣服和电脑有什么用啊,你应该撬你们家的保险柜顺手把里头金条都拿光,这样才解恨啊。” 习秋彤用生命担保她打小淡泊名利,绝不爱慕虚荣,她之所以给夏未岚出这么损的主意主要是替夏未岚不值得啊,从小爹不亲娘不爱,舅舅不疼奶奶不带,人家不拿她当回事儿,她还得战战兢兢讨爹妈欢心,生怕一个学习不好考了全市第二名给爹妈丢了脸面,为了爹妈着想,连带喜欢个姑娘也不敢声张,生平唯一叛逆一回还是在一个神经病人的认错人的情况下。苦逼啊,尼玛这苦逼的人生不问爹妈要几根金条补偿一下,愧对自己当年投错胎的冤魂啊。 客厅的暖气还算足,敲键盘时间长也不会手冷,夏未岚面对习秋彤的愤愤不平流露出安慰她的眼神,又打了一串字给习秋彤看。 我只想找回你,别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习秋彤伸手捂住嘴巴,心坎就酸了。娘的,夏未岚,你干嘛这么煽情?我都把节操丢去喂狗,不顾对别人的伤害,又把人死命往你怀里塞了吗?你不要太无耻,妄图让姐动摇春心,投怀送抱的太激烈。 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寒酸的不能再寒酸的客厅里,夏未岚人很温柔,把快被弄哭的爱人轻轻用手拦进怀里,摸她额前软软的头发,用她好看的眸子尽力传达一些无怨无悔的信息给女护士。 习秋彤有点讨厌这样的气氛,她的神经已经有点太脆弱,实在不喜欢听到她讲她的经历,以习秋彤的智慧程度,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比玄奘去西天取经还难才能从她家有武警站岗的院子里离家出走成功。 “你干嘛离家出走,弄的这么惨。你难道不会和以前一样无耻,表面跟你爹妈装乖,背地把我偷偷一养,你搞到家里鸡飞狗跳自己工作也弄丢了,一个人傻兮兮的跑出来,你难道指望我养你吗?我才不吃这个亏。”习秋彤再忍不住窝在夏未岚怀里像憋了好久的闷雷,一股脑把对她的心疼,对她的脾气,怨恨和喜欢都稀里哗啦的丢给她。 夏未岚没法回话,只能把习秋彤搂紧在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头最舒服的地方,然后像给小猫顺毛那样揉着习秋彤脑后的头发,揉了好久,习秋彤才抬了头可怜可气的望着这个女人,想说什么又 憋住了,憋着又实在想说,忍得脸部肌肉都变形了,跟咽炎病人似的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看的人头皮发麻。 夏未岚满眼写着你怎么了。 习秋彤其实天不怕地不怕,但有样东西实在如鲠在喉,是她一生唯一的心病,是她这辈子喜怒无常的最大原因,吐啊吐,她还是眼巴巴的问了出来:“那张之静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北京吗?她就没照顾你?你搞的浑身毛病,被家里人踢出来,做手术又说不了话,她就那么没良心不管你了?” 夏未岚皱着眉头亦喜亦忧的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理解她的不安,稍稍松开她,在笔记本上打字给她。 爷爷下葬的时候,我还没有跟爸爸妈妈摊牌,之静说她想去欧洲待一段时间问我要不要和她走,我没有答应,她又待了两天参加完葬礼后就走了 。妈妈希望我留在北京在她的总公司工作,她说不想看到我再为一个女人闹出什么事,我勉强参加完葬礼一直在住院修养,家里又派了保镖一直时时跟着我。我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帮我辞了工作……可我最后还是坚持要回来,他们还是妥协了。 “那你怎么跑回来的?”习秋彤都有些不敢再往下细想。 夏未岚摇摇头,露出眷恋的笑容。手指打出一行字。 过去了,我不想提。从今往后,也许我一无所有,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管我和你的事。我十八岁的时候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那时候可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言不惭,所以食言了。但现在,我说要照顾你一辈子,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是因为我已经二十九岁了,看清楚了自己,看清楚了将来,我有能力照顾你。秋彤,你不要担心了,陆汶的事,家里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的,你应该考虑的是我们真正的在一起了,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就好好往那里奋斗不让你失望。 面对一个温柔成熟的女医生,习秋彤说不感动绝对是骗天骗地骗自己,她咋样都没想到啊,又闷又骚的夏未岚是属于说不会说,你让她平时说个我爱你来听听,比用刀刮她的肉还难受。但你不让她说话,让她换个方式表达一下,立马感人的稀里哗啦。 “夏未岚,我再偷偷给你加一分好不好?”习秋彤眼神儿都软了,这个分数加的她满心的罪恶感,当年她做三儿的时候觉得压力大啊,现在养上三儿后,她才知道原来压力最大的是包养三儿的人,属于那种坏透顶的人。 夏未岚点点头,宽容的抱着她包裹了她全部的孩子气。 习秋彤又找到了点安心的味道,窝在夏未岚怀里好久好久。 憋的自己都呼吸困难,享受人家的温柔享受够了才露出点笑,也安慰她似的道:“未岚,其实你一无所有也挺好,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有钱,只要你别介意跟我过苦日子就行。”顿了顿道:“我现在终于不用再梦见你妈半夜跑到我床跟前来抓奸,逮住我问她女儿在哪儿。” 夏未岚被她逗笑了。 “你不明白,我自从答应你跟你在一起,我就老梦见你妈,不过见了真人还不如见照片,你妈真人比照片还凶。”习秋彤自己也被自己的豁达弄的笑了,是,她现在终于可以小小释然一点,夏未岚千辛万苦又跑回来找她,不要爹不要妈,不要钱,不要前途,只想回来守着她一个穷护士,她还有什么好苛责人家的,总不至 于要夏未岚为她送命了,她才能出了胸口那八年的恶气吧。 习秋彤料想自己还没有那么赶尽杀绝,何况好端端一个大美女前来山寨投奔,死命要做压寨夫人,她没理由把人家赶出去,然后她自己也孤独终老吧。 夏未岚这次回来。 习秋彤大概算是看出了一点眉目了。 这女人应该是下了决心,是那种很绝的决心,准备和她死缠烂打一辈子了。 习秋彤咽了口唾沫,没太好意思表现的自己特别愿意束手就擒。 反正不管是夏未岚的死缠烂打,还是她的束手就擒,总之这个事情如果再往下发展,除了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允许俩个女人结婚这个人力不可抗拒的命运外,习秋彤觉得她再咬咬牙就有可能给村里带回去一漂亮媳妇见爹妈。 64 ☆、她还是挺聪明的 整一天像个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老天爷大概是嫌它还不够残酷无情无理取闹,所以在今天大显神威,让一个女人本来趋于止水的生活再次乱了套。 习秋彤抄检查抄到天黑,手一酸差点原形毕露,再次破口大骂一番该死的医疗制度和病患家属,让什么素质不素质都去见鬼。 还好,关键时刻夏未岚端上了做好的饭菜。 闻起来很香。 习秋彤不得已收敛了她的反人类反社会倾向,对无声为她服务的女医生露出不可抑制的微笑,心情转换之快,连她自己都惊叹。 兴许因为夏未岚不能说话,她漂亮的脸庞显得更加沉稳,不声不响给习秋彤又夹菜了一筷子菜,带笑的神色染上几分安静的温暖。 到目前为止她意外乱套的生活,既没有兵荒马乱的喧嚣,也没有窗外寒风呼啸般的嘈杂,像一部又再次重播的黑白默片,分分秒秒的画面都是怀旧的情调。 习秋彤吃着饭,心也慢慢宁静了下来,忘记了她感情上还有一份纠葛,忘记了工作上所有的不顺,笑着和身边的女人开始说话。 那些极品的病患,难搞的教授,罕见的病症,成了餐桌上最好的调料,笑骂了害她挨批评的病患家属,习秋彤今晚难得的多吃了一碗饭。似曾相识的感觉,像一只巨大的网,每一条线索都在挑动她内心最柔软最敏感的神经,让人以最舒服的姿态陷入这冬夜不可多得的静谧。 晚餐后,习秋彤做人一向比较公平,念在夏未岚做饭的苦劳,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水管里依旧是冰凉的冷水,不过在她洗碗之前,夏未岚用煤气灶帮她烧了些热水倒进了盥洗池。 习秋彤满手洗洁精,忍不住凑近旁边拿着抹布帮她擦碗的夏未岚,轻轻咬了她的耳垂,表示一下对她细心的感谢。 “你越来越贤惠了。”习秋彤眼底一丝狡黠,湿热的舌尖轻轻划过对方的耳蜗,挑逗的意味越加明显。 酥麻微痒,夏未岚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差点打了手里的盘子。 习秋彤得逞一般咯咯笑了,欺负哑巴十分安全,哑巴喊冤枉都喊不出来,何乐不为。 夏未岚皱着眉头表示了不满,习秋彤故意不去理会她。 腰上突然一紧,习秋彤毫无预兆被人一把拉过去搂紧了在怀里,低头就被人吻住。 夏未岚的嘴唇吻上她,头一次竟然没有收敛力道,重重地吮吻着,有些霸道的舌头直接探入她的口腔之中,有些接近疯狂的舔舐,让她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失去抵抗呼吸加重,脸颊红的像发烧。 “夏未岚…….”这个吻太重,太让人窒息,以至于她的眼晴焦距变得茫然,双手用上一些力道本能的要把她推开,可抱着她的人似乎有些着魔,没有理会她微不足道的 挣扎,用手拖住她的后脑好让俩个人能吻的更深,像个不讲理的盗贼肆意的正在她丝滑的口腔里掠夺芬芳,搅动她心底最深的情,欲,让她的手脚也开始发软,口鼻里都充满夏未岚特有的气息,她的大脑彻底发晕起来。 吻到她放弃反抗整个人软在她怀里,嘴唇上的压力才突然消失,甜美新鲜的空气呼入差点缺氧的肺部,习秋彤重重地喘着气,不满对方突如其来的野蛮,她抗议着抬头瞪了一眼夏未岚,出乎意料,夏未岚吻她的动作虽重,眼神却越发温柔正满怀怜爱的望着她。 有那么一瞬,习秋彤特异功能一般就那么和夏未岚心有灵犀了一回,红着脸在她怀里说的小声:“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怀抱最心爱的宝贝,夏未岚红了眼眶点了头。 四目相对,两颗心都有些发酸。 “我也想你。”习秋彤说出来都有些哽咽,看着夏未岚的脸忍不住也把她抱住,凑在她耳朵边倾诉:“这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和上一次一样走了,而且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小彤,别担心,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好好在一起……”声音有点嘶哑夹杂了一些激动的情绪,夏未岚还是费力的开腔了,她要跟她说的话很多,因为太多了所以都说不出来。 “你不准说话。”习秋彤在最感慨的时候凶了她。 夏未岚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她不是忘记她的命令,只是不想她难受才开口安慰她。 习秋彤心一软,脑袋也发晕,被那个吻弄出的燥热又都涌出来,潮红了脸靠在夏未岚的怀里开口:“能不能别在厨房互相道歉了,我不想再想我们之间那些讨厌的事。”大了胆子撒娇似的搂住爱人的脖子小声道:“未岚,别让我再想那些。” 声音很娇柔,特别像是暧昧的邀请,对于一个过于想她的人来说,难以拒绝这种求救似的诱惑。夏未岚搂紧她,低头吻了她的额头,最后一次违规在她耳朵边轻声开口:“你会忘记它的。” 习秋彤生气她犯规,可批评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吻堵在喉咙里,她的脸蛋被人用手捧起来,夏未直接接吻住她鲜嫩的嘴唇,再次用前所未有的力道,把她的唇齿撬开,灵活的舌头探进她温暖湿滑的口腔裡,勾弄起她的丁香,让她措手不及。 这一点都不像是夏未岚的风格,习秋彤习惯了她的温吞,习惯了她细致,偶尔像今天这样带了一点粗暴,让人简直难以喘息血液都要沸腾似的,仅仅这样一个吻,今晚在夏未岚唇下辗转时她竟那样不能自控地簌簌发起抖来,全身变得酸软无力,只能没用地往她怀里依偎,甚至冒出念头想奢求她吻的再重些。 感受到她变软的身子,夏未岚搂她的手臂变的更 紧,稍稍把她抵向她背后的冰箱让她不至于跌倒,深吻着她的时候手掌从她的格子衬衣下潜入,握住她柔软的腰身一路往上攀爬,几乎是轻易绕道后面解开了她内衣的扣子顺势抚上前面那一团绵软,让习秋彤的喉咙发出一声轻哼,整个人的身体更加发烫。 “…..未岚….求你….”习秋彤脸红的像虾子,今晚的夏未岚太霸道,她有点怕了她,喘着气息特别害羞地望着抱她的人跟她请求:“我想回房间….” 腰身一轻,夏未岚把她抱起来,对她笑着点头。 习秋彤搂着她脖子,傻傻不敢乱动,等到被人放上床压住的时候,夏未岚低头又再吻了她一次,吮的她的嘴唇像熟烂的樱桃才放开她,习秋彤得救似的刚才能有空喘息,身上的人却不再满足于唇齿之间的流连,弓着身子嘴唇滑过她光洁细腻的下巴、纤细的脖颈,烫人的舌尖抵住疯狂跳动的颈动脉,重重地舔着,齿尖一噬,惹来怀里人难以抑制的娇吟声。 湿热的吻,顺着被人一颗颗解开的衣服扣子,落在习秋彤柔柔的肩上,开着灯,习秋彤特别清楚的看见,夏未岚脸上那样沉迷的表情,像在吻她失而复得的最珍贵的宝物,以至于她向来善于自控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只想证明她所拥有的都是真的,一只手把怀里的人的上身稍微抬起一点,张嘴就含住了她胸前的嫣红。“未岚…..”习秋彤忍不住用手揽住了她的头,稍微支撑起身子迎合起她的动作,这样的缠绵让她也快失控,彻底放任了她在自己身上的为所欲为。 片片樱红就这样在她又细又滑的皮肤上绽开,引来她激烈地弓起身子仰头喘息,她的每一寸敏感都逃不过掌控,身上的人那么了解她,只需稍加刺激马上就能得到她剧烈的反应,可即便是这样,那人还是有些不满足,一边吻着她的身体,一边揽住她细腰的手也顺着玲珑的曲线探入她的下腹,撩下她那条棉质的内裤,熟练地抚弄起那片私密的溪水。 “小彤,我有点控制不了轻重,我太想你…..”沙哑粗粝的声音在听起来竟意外也能挑动人的感官,耳边传来夏未岚小声呢喃的时候,习秋彤抱紧了她低声回了话:“不准你说话,你总不听我的话。”顿了顿声音更低一些十分酥软道:“未岚,你怎么疼我,我都喜欢……” 指腹点按上小小的珠蒂,随着润滑的春水顺势剥开两瓣花蕊,她一向怜爱怀里的小女人,很少这样任性的折磨她,可今晚夏未岚只想特别放肆的告诉她,她真的是太想她,从今往后,她没有挂碍可以完完整整的像这样疼她,爱她,把她占为己有。 身体里的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习秋彤有些抵挡不了,娇柔的呻吟抑制不住的响起 ,随着身上人的动作任由她修长的手指入侵,接吻、爱抚,手指的抽动变得更快更强,每一下都顶入她的深处,万不得已习秋彤绷紧的身子,汗从她的皮肤上冒出来,眼眸开始迷离,在这冬夜里她感觉到的是完全的燥热,只想抱住爱她的人,不管结局是什么,现在起,她真的只要夏未岚。 痴缠着根本忘记了时间。 也许没有时间更好,这种少了许多提心吊胆的缠绵实在太少。结束的时候,习秋彤少有的因为高,潮的影响掉了眼泪,朦朦胧胧间,有温暖的手抚摸她的脸颊,她半是出于羞涩半是依恋还是认输往夏未岚怀里钻过去,把脸埋在她暖和的脖颈边,酸软的像一滩烂泥,一时还从身体的余韵里回不过神。 夏未岚更呵护的把她搂好,轻轻低头把她的眼泪水吻掉,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可能是想跟她道歉又怕说了话会挨她的骂。 “你说你会跟我好好一起生活,别说话不算话,那样我真的就不会再要你。事情有再一再二,不会有再三再四,你要记住,你从今往后只能疼我一个人。”习秋彤带了一点没换过力气来的虚弱笑容,又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望着眼前的人特别有她风格的说了最后一句:“别人欠债还要还钱呢,何况你欠了我时间。” 为她撩开耳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嗅着她情,欲过后的气息,夏未岚温柔的把吻印在她的耳朵上,张嘴说了话。 声音太微弱,习秋彤浑身酸痛有些疲惫,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勉强算是听清了,抬眼再看了她一眼,露出满意的笑来道:“我才没那么傻,十年之内如果你表现的好,我才答应嫁给你,在此之前你不疼我,我该跟人跑还跟人跑。” 含含糊糊说完这段,习秋彤真的是累了,往人家怀里再窝一点,今天有人暖床,她暖暖和和的被人抱住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梦都没做。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看在辛苦更的份上。 65 ☆、更了 造孽的辛辣混着一点偷情的甜酸。 习秋彤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挤进全国吃回头草专业户TOP10。 就在昨天,她一不小心又啃上了回头草,或者说,是回头草把她吃的一干二净。 早起刷牙洗脸时,习秋彤忧愁自己脖子上那一片红肿的吻痕……是有多少恩怨情仇才能对她下这么大杀手?夏未岚根本预谋而来,步步设计,步步坑害,顶着这样一个青紫的脖子,万一被人看见,红斑狼疮远不足解释症状的严重性。 习秋彤有点想发脾气,可比较悲催的是那个她很想发脾气的女人,正哑巴着在厨房给她做早饭。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扎着头发在厨房里认真的模样,说实在的,习秋彤做不到辣手摧花。 今天的天气很冷,空气里都是雪花带来的潮湿,昨晚习秋彤破色戒的时候老天爷正在漫天撒花。一早起来,天地全白了,冷冷清清,又恰好映衬的这间房子内十分温暖,像是舒服的被窝叫人心生眷恋。习秋彤的艺术细胞不多,但有飘雪的美景,再放一个美女,差不多也就够她由怒转悦,忘记刚才有多生气。 夏未岚帮她做了一碟卖相精致的早餐,正打算端上桌子,腰上一紧被习秋彤从背后抱住,差点把手里盘子掉在地上,白辛苦一早上。还算好,夏未岚手稳轻轻将盘子放在案上,淡笑转头去看老是爱出其不意逗她的人。 习秋彤承认,她有一点点忍不住,她很喜欢被人碰在手里呵护的感觉。她就是传说里一直既缺盖又缺爱的小朋友,有人千里迢迢肯给她当牛做马使唤着,她确实生出一些感慨,又爱又怕。抱一下,蹭一下,证明眼前一切并非幻境,无伤大雅。嗅着女医生身上散不掉的消毒水味儿,习秋彤眼睛噌亮笑了道:“第一天,你表现还不错,可你能坚持多久?” 这是个过于暴露内心的问题,习秋彤只希望她问的别太做作, 表现的太过主动当然是个不好的兆头。 夏未岚笑一笑在她额头上浅浅一吻,眼神温婉里面充满了溺爱的味道。习秋彤七上八下的心,突然能磐石一样动都懒得动了,无论如何,就算是和这个女人结出天大的仇怨,只要这女人如此温柔待她,她总是没有办法抵抗,待在夏未岚身边,就算外头是枪林弹雨,可只要尝试过待在她身边的滋味,便和可卡因一样叫人成瘾,为那种内心深处涌出的宁静深深着迷。 整个早晨,习秋彤就被这样的安宁平静包裹着,她终于能够在战争的间隙喘口气儿,吃上一顿热乎饭,喝一杯温水,享受一个人对她的呵护备至。 一直到裹着围巾出门上班 ,习秋彤依旧满脑子都是轻松的感觉。上公交的时候,习秋彤望着车站上送行而来的夏未岚向她挥手告别。习秋彤眼睛有点泛红发酸,内心深处,她终于明白,夏未岚一无所有穷困潦倒之后,她如何的松了一大口气,因为她和那个人终于能够站在一条起跑线上谈情论爱不必再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豪车别墅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 习秋彤也曾苦苦思考过她自尊心那么强的原因,归结到最后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好事没做,这辈子穷神附体,人家姑娘富裕的时候她还懒得搭理,人家一穷她爱心泛滥,拣流浪猫狗似的拎个大活人回家准备患难与共,光听着就够造孽。 命中注定,这货是习秋彤的克星。 挤得死去活来的公交车上,习秋彤感慨的偷偷抹了眼角掉下来的眼泪,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灰蒙蒙的天,白乎乎的积雪,这不过是平凡的一天中再平凡不过的早晨,可却让习秋彤的内心充斥着如获新生的轻盈。如果不是陆汶的电话杀到,习秋彤极有可能会长出两只白色的翅膀,直接飞去白色的大楼上班。 急急忙忙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闪烁的俩字儿“陆汶”,习秋彤吓的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了。咽口唾沫,习秋彤佩服了那些养小三的贱男贱女,这些人心理素质是有多过硬才能扛住这份心虚。 勉勉强强接了电话,“喂。” “小彤,今天白班吗?昨晚睡的还好吧?”陆汶问的比较关心。 习秋彤一口气憋的脸都红了:“我睡的还行吧”实话实说,她昨晚睡的确实还可以 “我中午去换药,顺道帮你带饭。”陆汶表述起目的。 习秋彤悲催的有种胃疼感,早起的好心情秋风扫落叶一般荡然无存,想开口拒绝的干脆点,又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蒙人恩果千年记,好歹陆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她度过了难关,不管她的内心有多卑鄙无耻下贱,总不好那么直白的告诉瞎眼看上她的姑娘,我对不起你,我和人合伙坑了你一把,但我也挺无辜的,你要杀要剐冲姓夏的去。 习秋彤说不出口这些大白话,只能迅速脱口而出:“喂,喂,我这里信号不好公交车上人太多,我等会儿给你电话。” 说完就啪的挂了,等公交车刚一停稀里哗啦挤下车,面对医院的大门,习秋彤第一次无比庆幸她是个医务工作者。第一次庆幸了她那种三餐不定,忙的喝水都顾不上的工作方式。 头一回,习秋彤在玩忽职守近倆月时间后一路狂奔冲进科室,上气不接下气掏出一沓纸拍在主任的桌子,难以平静的咬牙切齿道:“领导,我昨晚真的深刻 检讨过了,比德国二战后认罪都深刻的那种。在您的领导下,我彻底大彻大悟,我错了!” 老主任睁眼睛看着办公桌对面的护士,刚认清人脸是习秋彤,还没开口,就被女护士的堵住了。 “我不该辜负你这么多年的教诲,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工作,你说吧,你是让我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最难的任务你就交给我。多少台手术我都认了,我要是连续48小时工作脑死亡在手术室我都无怨无悔,顶多你追个烈士给我。”习秋彤着急,她从来没这么着急想上手术室工作去。感觉那玩意就是一人间天堂,与世隔绝的极乐净土。往里头一钻,世间万般烦恼,千般过错,统统都消失不见,她之前怎么就没把这肥差捉摸明白!悔不当初啊。 决心表的差声泪俱下,主任彻底懵了,面对此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勉勉强强想明白,望着习秋彤道:“小习,我昨天是不是批评你过于严厉?”顿了顿做老教授思索状:“你思想负担不要太大,工作的事儿不行就放一放,玩千万别想不开” “我想开了!想的特别开,我生是医院的人,死是医院的鬼。我没啥心理负担,你倒是赶紧多安排几个活儿给我,最好是忙的吃不了中午饭,下午饭都吃不了,晚饭过晚上两点吃的那种!!你到底今天有没有手术,要不要我干活了!”习秋彤一言不合,直接暴躁了。没见过要干活的时候,还没活儿给干的医院。 差不多有那么几秒吧,老头子白发苍苍,活了六十岁头一次长了见识,板着面孔要笑笑不出来,要哭也有点奇怪,对着习秋彤说的还有点委屈:“我本来今天想休息,可现在看来我不手术,你就要把我手术了。” “呵呵呵,怎么可能,你在我心里就像压住孙悟空的五指山那么高大,我尊敬你还来不及。”习秋彤感慨自己的气场太强大,把人家老头给吓住了,赶紧给了几个呵呵的微笑补救一下场面,老头咽了唾沫勉强把她的恭维笑纳了。 五指山既然能把孙悟空压住,必然有斤两的。 所以肖主任老马上阵的时候,全科室小惊了一下,能看到老神仙出马做手术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几乎是屈指可数。能把老神仙请出来的人,全科室放眼望去就看见习秋彤今天红光照鼎,一股子革命老区妇联主任要指挥大合唱的汹汹气势,揪住老主任在后头逼迫地主似的胁迫人家进手术室。 进手术室之前,抽空习秋彤还得吩咐一下自己亲密的下属。 如今小五不在,能使唤的动的,心思特别单纯的,工作最为踏实的,板着指 头数数,呵呵,孙若溪之流果真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礼物。 揣着口罩,习秋彤好久也没有这样关爱过手下,一口气布置了一大堆任务后,又把最艰巨的那个留给了工作热情最高的美残同志。 “美美啊,中午有个来换药的熟人,就是那个搞地质的陆姑娘。可今天主任让我去手术室帮忙,我没时间只好你来招呼一下。”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习秋彤用颤抖的手摸着自己揪着疼的良心,她真不是那种过河就拆桥,下海就凿船的阴险歹毒之人啊!她吩咐给美美,只是因为其他人任务都满员了啊。 “护士长你放心,我招呼就行了。”孙若溪一口答应。 习秋彤深吸口气,暗暗思索似乎这一招太残忍,希望她半夜从手术室滚出来的时候收到的不是陆汶一块一块的尸体。 呵呵。不会,怎么会是尸体。美美应该对熟人没有这么残忍 本着对属下的信任,和自己那一团乱麻感情的纠结,习秋彤交代完任务后满心悲壮的滚去了手术室避难。这玩意现在堪比地下二十米深的防空洞,任你再狂轰乱炸,保管平安无事。 走之前,让习秋彤更想不到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由于她今天一扫前耻,结束了几个月朝纲不振的萎靡局面,又重新开始听政议事。所以朝里朝外,已经有所风闻。 孙若溪凑在她跟前说的时候,还有点忐忑,漆黑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才小声吹风道:“护士长,他们说了,王晓武昨天高高兴兴买了个大金戒指说是送给他妈的。” 习秋彤心想小五这孩子果然还是个孝子,估计他妈过生日。 孙若溪奶音后头补了一句:“科室大夫说,你和郑世文分手是他对不住你,王晓武虽然是护士,但人品挺好的,还肯要你。你现在恢复正常了,估计是他求婚成了,俩人好事要近了。大家觉得姐弟恋也挺好,采阳补阴,你看着也没那么大岁数。”顿了顿道:“他真的跟你求婚了啊?” 习秋彤扭头望了孙若溪俩眼,她发誓,她表达的确实是惊讶,质疑,怀疑,惊奇,愤怒等等鬼哭神嚎的情绪。 “我靠!谁他娘的没人要了!我就是真没人要,去乱伦也不会找他啊!他是GAY啊!!!!”习秋彤咆了。 整个楼道回荡着他是GAY,是GAY的响动的时候。习秋彤面对这间若大的医院,脑门都是疼的,她过去几年没人要的时候确实万千烦恼,他娘的现在被人抢着要的时候,更有种无人诉说的憋屈啊。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让大家等了太久。 因为忙装修,搬家等诸多事宜,加上工作出差一直没有来。 新房子刚装完的时候家里也没有网。 十月份陪家人去了外地。 最近才有空在家。 谢谢支持我的朋友,虽然有时候确实停更一段。但入V的文基本不会坑。 写文时候费神的事儿,有时候要一些情绪和心绪。 卡文的时候也很痛苦。但总会过去。 对久等的朋友说抱歉。之后会好好努力一阵,争取早日完结。 大家辛苦了。对不起大家。 66 ☆、不争者莫能与之争 只有一个人中一百万大奖的运气能与习秋彤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气势相提并论了。 嫌弃没人追,一股脑连亲儿子都是绯闻对象了。 嫌弃工作量不够,需要工作来抵挡叫人恼火的桃花,肖主任就按照她的具体要求扛起了今日的大任务。 高速突发货车客车大追尾,死伤几十人,整个医院外面响着警车,救护车的嗡鸣声,安检局长也惊慌了。习秋彤见惯了大场面,但这个超级大礼包也让她抽了丝凉气儿,有些脑门刺痛。她已经在心里不断向老天爷和全国人民道歉了,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大清早就开始祈求病患塞满手术室确实不道德,但问题是,她也只随便求了一下,不当真的啊!老天爷不至于这么操蛋吧 “还愣着干嘛啊!快进手术室。”主任放下日常任务,披挂上阵跨科室组战队刷高难度了。 习秋彤这下求仁得仁,再不敢说话,不吭声跟着大部队在后面当打杂,一头扎进了手术室。 今天的平静就是被二十几个一起被送来的病人打破的,这下进了手术室,要出来估计比蜀道难还要难上几层。三餐饥饱估计也已浮云,习秋彤吓的一下乖觉了,现在只能望着无影灯保持大脑空白,避免万一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神,各种心想事成,她怕自己打小想象力太过丰富,脑袋里窜出几头机甲恐龙人类,呵呵。 这个病人绝对属于本命年出门没看黄历的,躺在手术台上膝盖骨碎裂,颅部出血,锁骨骨折左肺叶受损四十岁一个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媳妇已经在外头哭晕过一次了。习秋彤全副武装站在手术台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平时挺冷静一个人,冷静的都接近冷血了,比这惨的多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偏偏今天突然一下心里慌了,望着周围几个医护人员,满眼的白色,竟十分陌生,再加上一紧张竟完全找不到一点原先得心应手的感觉 等习秋彤第二次递错器具的时候,肖主任也受不了了,搭拉着的眼皮子用余光瞪了习秋彤一眼,开了腔低声道:“想什么呢?好好做事儿,这时候还思想开小差。” 天地良心,习秋彤敢对患者发誓,她真的没有思想开小差。只是她的死穴在今日终于被这个倒霉患者不幸点中。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大了,因为除了上述已经堪称悲剧的伤势外,此男好事不干,腿上还血淋淋插着一根钢筋 习秋彤看一眼顿时就胃部收缩,头晕脑胀呼吸困难心慌的不行。只好不断看血压看心跳猜测此男活下来的可能性,一分心,结果频频出错被骂。当着一手术室大小医生护士的面,习秋彤头一次老脸都红勉强开口:“对不起” “不想帮忙可以不忙,别帮倒忙。”肖老神仙在干活的时候,出名 的一大杀神,半分情面不留。 习秋彤要不是带口罩别人也看不见,她凭脸色就能和西红柿认亲戚了。手术室里,气氛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时候,旁边胸外科埋头做手术的女医生插了一句:“我这儿伤情还算稳定,肖老师,今天我可能比您那儿结束的快。” 老头应该跟人家比较熟,女医生一说话,老头把习秋彤忘记一样接了话且有些和颜悦色的意味道:“哎呀,小苏你年轻有为怎么还跟我这个老头比起这个了?但愿你快点结束,你赢了也是救人,只要是救人谁赢这些都无所谓。” 女医生抬头灯光下望了一眼旁边语言柔和淡淡一笑道:“嗯,救人要紧,我知道肖老师你就信这一句话。” 习秋彤灰头土脸的在旁边脑充血的时候,冰点的气氛就这样被那个不熟的女医生开解了。以习秋彤之聪慧,当然猜得出那女医生帮她解围。她惭愧之余,多望了人家俩眼,看着看着咽口唾沫,脑子里生生浮出夏未岚的模样来。 此女医生在某处竟然特别像夏未岚。习秋彤不自觉往人家旁边靠了一点,虽然不熟但顿生出一丝好感。女医生也不说话了,又全身心投入到抢救中。习秋彤今天遇到的第二项神迹,在她最需要平静的时候,老天爷神奇的派来了一个人型镇静剂,她多看那女医生两眼似乎这个女人就是夏未岚,有优秀医生天然的气场,让习秋彤原本的心慌慢慢一点点消失,呼吸紊乱也在一点点好转。 似乎有人在她耳朵边说话,告诉她这个病人会活下来,这些意外,痛苦都是暂时的,她不用如此自责,她的自责根本是无用和愚蠢。在这种时候,需要的只是专业医疗人员的医疗技术,不是各种难过与同情。她应该更平和更自信一些,不是平日里打下手时的有恃无恐,也不是近几月那样的漠不关心。她望着那个女医生,对她骨子里溢出的淡然自足,油然生一种羡慕。 冥冥之中,神确实是站在习秋彤的一边,她的一喜一悲看来也是病人伤势的晴雨表,苦战近十小时后,病人病情已经好转,各项指标趋于稳定,人命估计是保住了。 半截钢筋丢在托盘里的时候,习秋彤一直不能示人的恐慌也终于落地。别人将病人推出去的时候,习秋彤特别想偷了那半截钢筋做纪念,内心隐隐一些激动,她难得直面了一次自己的短处,放在以前,她通常都是用气势汹汹来理直气壮逃避自己不愿意看或者不愿意想的东西。 逃避,毕竟还是没有用的。 就像孙悟空逃不过五指山,五指山逃不过路过的唐僧,唐僧逃不过白骨精,白骨精逃不过孙悟空。你越怕的事儿,逃是没用的,命运安排你必须撞的头破血流的事儿,你逃过南墙还有北墙,迟早会在 犄角旮旯里撞砖。 所以按照普遍规律,成功躲过午饭、下午饭的习秋彤终也是躲不过晚饭的。不但躲不过晚饭,这会儿以她饿的前心贴后背的程度,估计习秋彤投入厨房的怀抱嫁给电饭锅的心都有了。按着饿抽了的胃,步履蹒跚的走回科室,习秋彤承认她这个人比较庸俗,有人送饭她都挺感激的,哪里还顾的上这个人姓甚名甚。 预料之中,意料之外,她整一天没有落脚过的办公室,她花了七年时间苦苦在这个间医院守住立锥之地,在今天夜幕以后显出一些不应有的人气。 往日值班只需一个护士便好。今晚除却值班的,还有好几个人齐齐坐在护士站,像是一场小有热闹却不吵闹的聚餐。孙若溪端着一盒饭,王晓武在啃桌子上放着的鸡爪子,夏未岚拿着水壶在沏茶,陆汶咬着一次性筷子一只手在拆盒饭的包装。场面诡异又说不出哪儿诡异,拼图有错却又十分完整。 “怎么了?今天是什么风?怎么都跑我这儿吃饭了。”习秋彤先表达了她的惊讶。 孙若溪打头,有做错事儿的惭愧先道歉了:“护士长,对不起,你吩咐给我的任务没完成好。” 这个派你去的目的不是就是为了让敌人人间蒸发么目测陆汶活的好好的,这个任务确实是属于失败了。 习秋彤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歹毒和失望,呵呵干笑,只好安慰:“哎呀,没事儿,我看陆汶不是好好的么。药应该也换了,是不是陆汶?” 陆汶放下盒饭一手拿了嘴里咬着的木筷子,像回忆什么不堪的往事,却没有戳破习秋彤让她苦等一天,意图借刀杀人的阴谋。咧着嘴倒抽一口气儿苦笑起来:“好着呢,有美女换药,我开心还来不及。伤都好的快点,活蹦乱跳跟虾米似的。” “算你识货,孙若溪是我们全院最好看的小护士,男患者的世纪福音。她肯给你换药是给你面子。”习秋彤特会顺杆爬,还有些小小的内疚,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却不敢落在人脸,直直盯着饭了。 这个场面是阴是阳,是凶是陷,让人怎么捉摸不透了,习秋彤面对俩人不敢轻易表态,主要王晓武今天怎么也好事儿不敢跑来了! “不是我给陆汶换的药”孙若溪特别小声缩了脖子:“我手太重,把她手背上一块皮扯下来了” 呵呵,美美对待熟人果然没有那么残忍。 习秋彤良心被狗啃一样深深的疼了。就算陆汶跟她有杀父之仇也不至于这样报复,这事儿算她习秋彤没人性一回。 “我吓了一跳,所以打电话给小五,让他来帮我。”美残揭秘了过程:“不过我刚打完电话,夏医生路过,她帮忙给换了药,还教我怎么对付这些情况。”看美残充满向往的眼神,估计现在也算夏医 生的半个粉丝。 习秋彤的目光才敢在这么诡异的气氛里,往夏未岚的脸上飘,主要她闹不清,这般一家老小搓麻将一样的和谐气氛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兆。妈的,夏未岚这货怎么敢不经过她同意,不声不响就往前线冲,难道不怕冲突爆发吗?陆汶和夏未岚相比,怎么说,夏未岚看着也像是被揍的那个,虽然人家陆汶还是带伤出战。 “我来复查嗓子,顺道看看。”声音低沉一些,但比昨天能好上不少,夏未岚站在一旁娴静的递过一杯茶给面前的女人,目光美丽柔和没有丝毫杂质。习秋彤当着众人的面接过茶水,胸腔里亦不能抑制那股一对上这女人就泛出的心热,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好一点就好。” 俩女人四目相对,那股意味,连孙若溪这种脑残都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王晓武在一边啃的满嘴是油:“就算我是打酱油的,你现在都装不认我了啊?” “谁她妈先装不认识谁的?”习秋彤当然不能忘记她那个突然又跑回来的儿子。她今天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又一切如初了。 “行行,咱俩的爱恨情仇往后算账,你赶紧坐下来吃饭,你现在出息了,多少人等你摆驾回宫用膳。”王晓武腰杆特别直,下巴胡子茬,似乎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习秋彤战斗力直线下降,第一次,不想反驳她儿子,哦了一声在一种诡异的接近平静的气氛里坐下,掰了一次性筷子,拿了盒饭赶紧扒拉了几口,免得无力应付再过一会儿就要到来的枪林弹雨。 陆汶给她夹菜。 夏未岚也给她夹菜了。 习秋彤由于今天手术室里被圣光加持过,此刻异常的淡定,既接受左边也接受右边,全都报以笑脸,统统以饥饿的胃部笑纳了这样的爱意。 “第一天,情况特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打个平局?”陆汶笑一笑吃着饭,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又颇强势的提出那个叫习秋彤头大的问题。 如果是昨天,如果是前天,如果是前天的前天,习秋彤肯定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抛回去,或者躲在夏未岚后面,让别人去为她你死我活一场,在自我保护这项本领上,她不仅是天生好手,还是后天高手。 事到如今,左右看看身边的人,习秋彤狼吞虎咽吃完最后一口,喝水压压惊,不疾不徐对着那个急性子等着她一板砖定终生的姑娘。 “陆汶,我想跟你谈谈。”习秋彤说出了心中的症结,漆黑的眼中竟有了前所未有的那种安静。那是本不属于她的性质,可在这一刻,她还是把它展示出来了,用她内心所有的力量。 冬夜的办公室灯光显得寒凉,陆汶绑着绷带一贯的玩世不恭嬉笑:“谈恋爱的谈吗?” “谈诗词谈歌赋一直谈到人生哲学的谈。”习秋 彤笑一笑。 “今晚就要谈吗?” “趁我吃饱还有力气。” 俩个女人聊起来的时候,孙若溪的脸上写满了困惑,王晓武锁着浓眉毛,夏未岚有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待吃完饭,陆汶起身先往外走的,习秋彤一声不吭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去。 “哎哎,她们干嘛呢?”以美残的智商真的看不懂了。 “管她们干嘛,你今晚值班吗?”王晓武吃完了所有的鸡爪子,打了饱嗝,今天的酱油打的有点大。 “我不值班啊。”美残很诚实。 “那赶紧走,我送你回家。”王晓武伸手就把小护士扯走了,临走的时候叹口气对不能说太多话的夏未岚道:“你放心,缺心眼都能看出来,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心都在你身上,就算是死了变成鬼,阎王殿上她也跟你姓。你不信,我跟你赌一万块钱。” 兴许是一天的帷幕落下的太快太平淡,她今天确实十分失败的什么也没有做。 看到那样神色坚定的女护士,内心油然而生一些怜惜和惭愧,她很想跟着她去解决困难,但事到临头却无法不选择相信和尊重对方,这是也许她今天唯一做的最好的事 夏未岚神色流露出几许无奈,低头笑了:“我很想输给你,可我没有钱还你。”顿了顿,笑容更多一些,眉梢眼角还是欢喜的开了口道:“而且她说我的钱就是她的钱,按这个道理,如果我输了她的钱,她大概会直接把我从楼上丢下去吧,你觉得她心里我会比一万块重要吗?” 呜 “肯,定,是,一,万,块,重,要。”王晓武一字一句。 绝对。 当然是一万块重要。 夏未岚乐笑了:“所以我不赌。” 作者有话要说:下乡工作一周,在县城宾馆里写完一章多。 今天下午刚回来。之后会保持更新。诸位追文辛苦了。 不好意思。 67 ☆、最无耻的事儿叫爱情 积雪已经被寒冷的空气冻硬,环卫工用铁铲将沾满泥水的冻雪堆积在路边,天黑路滑不小心就会一跤摔倒在大马路边。 出了医院沿着马路走出一段,找个合适谈话的地点并不容易。陆汶一直不紧不慢与她并肩而行,习秋彤站了一天手术台脚背已经肿胀起来,显然这样走下去可不是个好主意,不幸中的万幸,所到达的地点还不算太遥远。 医学院的大门开着,习秋彤走到这里心里松了口气般,一直凝重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对着跟在旁边的陆汶露出一丝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离医院很近,但毕业后好多年我都没有回来过,不如你陪我进去看看?。” “人出了社会就很难再回学校了,我也没有回去过我的母校。”陆汶态度还算平和,一手挂在绷带里,黝黑的脸庞依旧充满朝气与锐气,习秋彤说往里走,她就跟着往里走,丝毫无怨言。 习秋彤一边走一边耸肩膀,有反驳的意味笑了道:“这和社会没有关系,我不回学校,只是因为我没有太多留恋。”顿了顿,不可避免的自嘲起来道:“我还没跟你说过,其实当年我来这儿上学,正是我人生最绝望,心里最难受的时候,这个大学我念的并不是很开心。” 也许是这个半开玩笑的口吻,也许是冷的要人老命的寒风,医学院的路灯下陆汶缩了缩脖子停住脚步,打量着习秋彤微微皱了眉头道:“今晚怎么了?你这人嘴巴紧,很少对人讲你自己的事。” 天太冷,习秋彤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冗长的答案足够她在回答完之前就被冻僵。她还有些惊讶自己与往不同的平静,仿佛早晨的雪是落进了她心里,让她那些躁动的情绪一一被覆盖。 她平淡的伸手把陆汶一侧的衣袖拉住,示意她往北边走,穿过那片种满针叶松树的小道,再走过两条长廊就是学校的室内操场,晚上十点钟这里还算热闹,远处两个篮球队的人在对抗练习,场馆的上空回荡着咚咚的篮球声和年轻男孩的叫喊声。 习秋彤拽着陆汶,在一条靠边的长凳上坐下来,眼睛望着对面依旧在练习的学生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话道:“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在老家的学校也打过几天篮球,上大学后就不玩了。自从上大学后,我荒废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是不想念书,经常逃课,也不想和人来往,有点自闭。” 陆汶坐在她旁边,晚上的一切叫人难以掌控,她的内心隐隐约约明了将要发生些什么。可死刑行刑之前,还是想再挣扎,努力从心里挤出丝笑容道:“我以为你真的 不想和自己的女友聊人生呢,我等你说你自己的事儿,已经等很久了。” 也许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在这样的气氛里一切变得都不再是秘密。习秋彤望着她的神情,很多愧疚道:“不是不想跟你说,只是习惯了不想这些事,因为无论怎么想,始终还是绕不过她” 那个她,意味太过明显。 让人如鲠在喉。 陆汶十分难得侧过头缓缓叹了口气,那股满脸的轻松正在渐渐褪去,白色的绷带让她看起来像是打了败仗从前线退去的老兵,眉梢眼角残留一丝倔强开了口道:“没关系,你说吧。”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一点道:“只要是你的心里话,我都想听。” “谢谢你。”习秋彤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在这件事儿上,她从来由不得自己,坦诚心扉或许是对一个喜欢她的人最大的尊重。她想清楚了,所以要把那些都告诉她,不欺瞒,不隐藏。 习秋彤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儿才絮絮道:“我没有跟你说过,我老家在很偏的农村,离县城还有一小时车。我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我小时候成了残疾人,家里靠我母亲一个人做活儿维持。为我上学,亲戚也凑了不少钱,我高中常常在学校考前几名还算争气。因为父亲有病,所以我想考个医生,将来他看病方便” 陆汶皱了皱眉头,她几乎不知道这女人经历和家事,这女人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一副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模样 “我高考那阵儿经常熬夜复习,结果感冒发烧自己也没注意。到了考试那天才感觉晕头转向。参加完考试,心里已经吓的没了底。分数下来,勉强还是考上了医学院,只是调剂到了护理专业我很难过只想要复读。”习秋彤回想着那些沉在脑子里最深处的记忆,无论她今日有多平静,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声音越来越沉道:“我坚持要复读,我爸把我狠狠打了一顿他说女孩随便有个学上就行了,将来结婚嫁个好婆家帮家里减轻负担,把我弟供养成人才是正经。我很委屈,也不敢和他争。后来,我妈劝我,叫我别怪我爸因为他们没本事所以儿女才受罪。我又懊悔复读给家里添负担,虽然很不甘心还是来念护士了。” “对不起,没有想过你以前的事会是这样”陆汶只听了一段就忍不住要抱歉。这样的经历放在谁身上大概都不好受吧,而且因为常年在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贫困地区的家庭有多艰难。 习秋彤听了摇摇头笑一笑道:“这没有什么,我已经很好了,有人可能比我的条件还不如,至少我还念完了书,现在有了工作能够养家。” r>陆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或许她真的有点太过傲慢了。她之前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姑娘都是需要她来照顾的,可现在,习秋彤就坐在她旁边,这样的姑娘又有什么是要让她照顾的? “我上了大学,才知道不是我考得不好,只因为我是外地人地方又偏,录取分数就高很多这是不是很不公平?很歧视穷地方。明明我比他们都需要念医生,他们根本都无所谓,只是觉得这个职业光鲜体面才报的专业。可我不一样,我是学来有用的”习秋彤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她可能真的还从未提起过这些,所以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喃喃自语:“那时候只觉得这个社会很不公平,有人有钱有闲生下来就注定好命,像我这样家庭不好的注定穷困一辈子。我心情很糟糕,每天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有什么前途和意义就这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遇到了她。” 陆汶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呼吸都很缓慢,她有些不想听,但又没法停下来。一个人的过去到底隐藏着什么,便能解释现在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何况她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了解这个女人吗。 “我遇见夏医生时,就知道她是谁。她有很多传闻,大家说她是大领导的女儿,说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以为她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在水池边自己洗衣服,并没有别人说的那样有佣人伺候她。后来再熟一点,她就更普通了,穿的吃的用的都很节俭,人也没有脾气,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她。”习秋彤还是侧头望了一眼陆汶的表情,小心的照顾着她的情绪道:“学校里还有其他的有钱人的孩子,有人大二就开奔驰来上课,但夏医生从来不在意这些。我问她为什么来当医生,我以为她会跟那些人一样说那种无关痛痒话,因为爹妈说医生职业稳定赚钱多,所以念医生,结果发现这行又苦又脏之类。” “她怎么说的?”陆汶攥着一只手,皱着眉头问了起来。 习秋彤有感谢的意思,要人家来这里听她啰嗦,确实太强人所难。她对陆汶笑了笑才很平淡道:“夏医生说因为她如果在别的行业,对别人对社会就会不公平。从政就会很快提拔,经商就会有人塞钱。只有做医生的话,就算有人想虚伪的吹捧她,但这事儿事关人命,她自己就不会掉以轻心,会努力做一个好医生治病救人。” 一段夏未岚式冠冕堂皇的奇谈怪论。 陆汶拧着眉头听得非常难受,表情像是从没吃过槟榔的人咬了一口槟榔。 习秋彤又有些忍不住为这段话笑了出来:“喂,她是不是恶心啊。我当时跟你一样,特别想吐她一 脸唾沫,再拿刀砍死她!太他妈欠揍了,高贵冷艳她个毛线啊。”是,当时习秋彤听完这段言论,瞪圆眼睛伸手就拿书打了夏未岚的头,学什么医去死吧你。 “靠,你当时怎么没把她砍死?”陆汶胃里泛酸的时候,都有一些拿刀的冲动了。 球馆里打球的男生似乎已经疲惫,有人宣布了分数的结果,胜利的那队在欢呼庆祝。管理员在喊着熄灯。 热热闹闹的散场里。 习秋彤被逗乐了,坐在场边一手托着下巴望着陆汶咯咯笑了道:“我有啊,可是宿舍没有菜刀。”顿了顿,神色多一点抱歉道:“就算有,我也下不去手。她说的也都是真的,她还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但她比普通人正直善良很多。我知道,她是好人。” 陆汶有预感般别过头懒得再听。 习秋彤咬了一下下嘴唇,咬出点血色,很为难的说出来:“对不起,我把你牵扯进来。我其实也很不想原谅她,但我不能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我喜欢夏医生。” “” “就算她伤害过我,我还是很喜欢她。” “” 习秋彤说的自己红了眼眶,不过为这种事在别人面前再哭起来,对他人也显得太过残忍。她努力忍了又忍,把很多年的酸楚都忍下来,还是没能忍住,很欠揍的掉了眼泪。出于自己行为的恶劣,习秋彤一边擦自己眼泪一边对着陆汶抬了脸道歉:“算我对不起你一回,你要真想扇我俩耳光,我不躲。” “”陆汶皱了眉头,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瞅了习秋彤半天,起身往外走了道:“ 小心你以后后悔,到时候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习秋彤今天已经无耻的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她总不能再无耻的说一句,作为朋友,我觉得你还是会管我的。 虽然习秋彤真的有这种特别无耻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天天刷,最近在为单位加班。但有时间都会尽快更。不会隔太久,这个周忙过了,说不定可以日更。 68 ☆、革命刚刚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不厚道的怀揣着一点革命胜利的喜悦,习秋彤还是被态度对她算友好的陆汶送到了医院大门口。一路上,习秋彤松鼠藏坚果一样,坚决收敛起愉悦的心情,装出几分老娘什么风浪都见过的平淡。 和来的时候一样,回去的时候也只能并肩而行,十分安静。 安静的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陆汶压着的眉头有些许烦躁,她大概是输的很彻底。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输的,本来她看起来不是已经赢了吗?今晚过后,她想大概不是她赢了,而是在习秋彤的世界里,她才不是扬帆环游的哥伦布,正相反可能她连起航都算不上。输给别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偏偏,这可能不是输给了人。 只是输给了了解。 灯火阑珊的街道旁,陆汶一边走一边思考,在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得到了这个答案。 夜里12点,风声更大了一些,白色的医疗大楼前有几辆救护车闪着蓝红的警灯呼啸而过,天看起来又要再夜里飘起雪花。 习秋彤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医院大门口等她的人,夏未岚裹着围巾取出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对这边挥了两下,露出温和的笑容。 一百米开外这样的笑容,让一个人欢喜,另一个人忧愁。 “还等什么,过去吧,有人接你。”陆汶用眼神示意习秋彤别装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你高兴小半天了,这会儿恨不得长翅膀飞扑过去的心都有了吧。 习秋彤发誓,整晚她其实受尽了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听了这话,冻僵的脸还是愣愣看了陆汶一眼,特惭愧:“你过两天换药,给我打电话。” “才不要,孙若溪什么的我已经领教过了。”陆汶的表情特像小孩子玩具被抢走,现在对任何人都有一股敌意。 “保证不是她,我帮你换。”习秋彤解释,这事儿算她不是人一回。 大马路边,扯皮的事儿二十好几的人了,估计也玩不动了。更主要,人不是那样的人。死缠烂打仅限于能有发展的时候,真要是合不拢了,干嘛还不放开啊,折磨人也折磨自己。 “得了,你也没好哪儿去。”陆汶抿着嘴不耐烦的模样,抬头又望了一下那边的大门口立着的女医生,对习秋彤道:“找你换药,还不如找夏未岚换药,我今下午发现就她手轻,一点都不疼,你们其余人都跟杀猪一样。” 习秋彤本来冻僵的脸,被她又恢复的那股痞气逗乐了道:“那得了,你直接给她打电话,让她给你换药。你要是有钱还可以雇佣她当你的专职护士,她现在失业,挣点熟人外快也 行啊。” “习秋彤。” “干嘛。” “别蹬鼻子上脸了。” “哦。” “” 再聊下去,真的不太合适了,天冷,风大,雪已经飘的星星点点了。 陆汶是在夜色里拦了一辆出租,习秋彤送到路边,陆汶上车关了车门,最后看了一眼习秋彤,留给这个几月以来相濡以沫的姑娘的还是那种不赖烦的表情道:“早点回去,你也累一天了。” 习秋彤还没来得及回话,姑娘已经催促出租车走了,只留下一团白色的尾气。这分手的戏码,既干净利落,又不落俗套。远远看起来,倒像是车上的人把路边的人给甩了。 风一刮,雪一飘,大医院门口,习秋彤望着出租远去的街道,也有了一点电影散场的怅然。伤害一个对你好的人,毕竟是谁都不愿做的事儿。 冷空气从鼻腔刺入时,零下十度的夜晚,多愁善感都显得那么不合适。脑袋也快冻麻木了,再不回家,说不定真的卧病在床成了悲剧。烟消云散后,习秋彤冻的发红的鼻头打了个喷嚏,女医生已经一边往过走,一边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习秋彤被一大块羊绒围巾裹起来,颈部皮肤感受到围巾上还未消散的暖和。夏未岚低着头,一丝不苟帮她将围巾打结,说话的声音不大:“你穿的太单了,又跑出来,冻坏了要感冒的。” 习秋彤咬了一下嘴唇,被人呵护的时候,稍稍摆谱了起来道:“夏未岚,你好讨厌。” “怎么了?”夏未岚停下手看着她。 习秋彤将双手插在口袋嫌弃的模样道:“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见面就开始数落我,早知道我刚应该跟陆汶走,她比较照顾我。” 人活一辈子,偶尔撒个娇也不是犯罪。就算长的不咋样,撒娇的权利总该还是有的,何况午夜空旷,不用担心吓着路人。 夏未岚开始是一愣,然后望着她那个古灵精怪的模样笑了,用掌心给她暖着冻僵的脸庞道:“我知道她喜欢你,但你照顾她我还相信,要她照顾你可能还不行。你冻成这样,她应该直接把你送回家。” “事后诸葛,有种别当面数落人家冻了你媳妇,你在这里说人家坏话不算本事。”习秋彤拍了一巴掌夏未岚的脸,哼了道:“你说,我要是跟人走了,最伤心的是谁?” 脸上吧唧挨一下的时候,夏未岚哎呦了一声,疼当然是有一点,习秋彤的野蛮她是自小就领教的,忍着疼吸了口气答了问题道:“伤心的是王晓武。” 靠。 “他伤心什么?”习秋彤特不爽。 >夏未岚道:“因为他要跟我打赌,如果你回来找我,我就给他一万块。如果你跟人走了,他就给我一万块。” 习秋彤倒吸了口凉气。 千算万算。 “我靠!你离我远点,夏未岚!我现在就给陆汶打电话,赶紧让她回来接我啊。”习秋彤豁出去了。 “啊?” “你啊什么啊!我赚不了王晓武的钱,可说什么我也不能输一万块啊!我凭什么跟了你,就要给人倒找钱啊。”习秋彤听了她莫名其妙少一万块后,杀人的心都有了,让真感情云云都去见鬼吧。 “秋彤别急,我知道会输给他,所以没答应跟他打赌。” 两个脸蛋已经被医生捂出了暖意,顶着雪花飘,习秋彤对女医生道:“我靠,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赢?我说不定是跟陆汶直接走了呢。” 女医生最近瘦的厉害,但眼睛还是那么漂亮,面对撒娇闹别扭的女护士,夏未岚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大概就是伸手把吵吵嚷嚷的女护士一下搂进怀里,紧紧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顶风冒雪凑过去亲亲她的耳朵小声道:“好吧,我悄悄告诉你这个秘密,我离家之后空闲写了两篇专业文章发在国外的期刊上,他们今天刚给我打了六千美元报酬。 ”顿了顿,夏未岚说的特别可爱:“你可以把钱存起来。” 大马路边,倒是天黑不怕遇见熟人,主要是遇见熟人什么的习秋彤也懒得 理会了。她白担心一场,以她一个月几千块人民币的工资,如果不去陪酒坐台,如何给夏未岚买什么名牌打扮她之类的。现在不用担心了,这厮好歹脑袋里装的是女博士的智商,赚点美金,争点欧元,想来还是蛮顺溜一事儿。 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眼泪水都快被夏未岚最后面那句逼出来了。 习秋彤一感动,特别斩钉截铁:“冲你赚的是美金,我先不走了!” 是,人现实一点,他奶奶的有错吗? 习秋彤搂着夏未岚的脖子,特不避讳,在马路边亲了她的嘴巴一下。 夏未岚乐笑了,摸着她后脑勺的头发道:“那我赚人民币,你是不是要走?” 习秋彤今晚憋屈半晚上后,现在彻底释怀了,有人疼,有妞泡,有钱拿,特别坦白道:“只要你把人民币换算成美金还等值,姐就不走了。”顿了顿欢喜的在夏未岚怀里乱蹭道:“老婆,咱家发家致富奔小康,就靠你了!” “我尽量。”夏未岚未痊愈的嗓音听起来还算可靠。 十二点的大马路边,习秋彤在风雪里找到了她自 己的铜墙铁壁。她撞过墙,挨过砖,但是有一天,终于让墙壁成为她遮风避雨的地方。她的一颗心,在茫茫夜色里安然落地。 打了车,夏未岚一路牵着她的手,领孩子一样把她领回了家。 习秋彤已经把什么都忘记了,而且在欢乐中也没有了惧怕。 纯粹的愉悦。 十几年来,第一次是这样。 没有负担,不怕未来,也没有迷茫和不安。 回家的那一刻,连破烂的房子都显得温馨。她甚至再不觉得这里简陋,留恋起这个家的点滴。这些她熟悉的好,一同她熟悉的这个人一般,让人不忍舍弃。 胡乱洗漱后,迫不及待将疲惫的身躯倒在床上,习秋彤今天可能有点太高兴,笑容还没有从脸上消逝,夏未岚很喜欢她这样,怕她冷又把她抱过来一点。 好一会儿,习秋彤还是睡不着。 她今天跟陆汶说了很多从未说过的话,可她跟夏未岚还没说过这些话。她从未问过夏未岚,她为什么会喜欢她,也从没告诉过夏未岚,自己又为什么喜欢她。 凑过去一点点,在夏未岚的耳朵边,习秋彤忍了十几年,选择在今晚开口道:“未岚,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喜欢你吗?” 夏未岚轻轻亲了她的额头,笑了道:“你说说看。” 习秋彤也笑了说了真心话:“是因为你每年能给我买火车票。” “还有呢?”夏未岚接着问。 “还有什么?”习秋彤反问了。 “不是就因为这个啊?”真相让女医生也有点受不了了。 习秋彤呵呵笑:“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你以为你很好吗?要不是你老挡在我前头,咱们院儿那么多男的,追我的肯定排队到□了。我要不是有求与你干嘛失身给你,你又闷,又假清高,又笨还不浪漫。” 夏未岚倒是头一次被人数落的这么彻底,皱着眉头沉默了。 习秋彤欺负女医生是打小就砍瓜切菜一样顺溜的事儿,打击报复完夏未岚,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免得她老是自我感觉良好,好像谁特稀罕她一样。重点当然不是跟夏未岚说自己为什么喜欢她了,这事儿她早八年都明白的清清楚楚,何必说出来让夏未岚高兴呢? “那你告诉我,你以前喜欢我什么?”习秋彤这个问题憋了好多年了,关乎自尊心问题,她一直不敢问。她实在怕听什么,因为你家庭条件不好,老吃馒头咸菜,我刚好又是白莲花,就当捡了个流浪猫狗,体现一下博爱的心。 妈呀,夏未岚敢这么说,习秋彤当场翻脸。 “按理说,我脾气不好, 又没你们有文化,咱俩也没啥兴趣爱好能凑一块,志向更是云泥之别。你干嘛老往我跟前凑?害人害己?”习秋彤还是矫情的想弄明白,总不能让糊涂账放心里一辈子。 夏未岚回答之前可能还是认真思考了的,然后以女博士的大脑笑着应答:“因为那时候你会好多我不会的东西啊,我奶奶,我妈、我姐,小静姐,小静姐的妈,她们都不会洗衣服做饭,我妈连拖地扫地都不会,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什么都会,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 真爱有时候听起来还不如性,交易显得浪漫。 习秋彤弄清这货只是大小姐没见过世面,喜欢的是女佣人后,特别想抽她一耳光。想了想忍住了,又特别冷漠的拿开了夏未岚抱她的手,她得收回对这女人残存浪漫幻想的心。女博士这么奇葩恐怖的生物都是该发配去火星的,甜言蜜语这种东西还是得听人家陆汶讲。 后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怎么就一时眼瞎,因为夏未岚长的漂亮,就看上这妞了呢?而且还傻兮兮讨她开心,唱歌给她听。更二货,这女人给她剥一颗糖,她就吃一颗,吃了整整一盒子糖,腻味的下辈子都不想再吃糖了。一见钟情什么的,外貌党都是应该剁手的啊! “夏未岚手拿开,一个月之内,你不准碰我。”习秋彤在睡觉之前,下了一个特别狠绝的咒。说不清是惩罚自己的年幼无知,还是罚夏未岚这货的头发长见识短。 69 ☆、女人要学会煲汤 习秋彤整一晚上闹心闹的慌。 原因是夏未岚特不知廉耻,她都说全面禁止动手动脚,夏未岚当根本没听见一样。习秋彤刚闭眼睛,夏未岚就自然而然的伸手将她往怀里抱。习秋彤很有毅力的连着四次摔开她的胳膊,但耐不住夏未岚死不吭声的倔,一而再再而三往跟前凑。 惹的习秋彤烦躁了拍开她的手凶起来道:“夏未岚,你让不让我睡了,我好困。” 夏未岚这个人也没别的太大优点,就是懂得尊重人。比如现在,习秋彤爱撒泼撒娇爱刁难自己也刁难别人,夏未岚就挺尊重她,允许她在自己边上兴风作浪,且扑灭灾难似乎是夏未岚最得心应手的一门技术活。当时,夏未岚说的也挺振振有词:“小彤别生气,你手脚好凉,靠过来我帮你暖。” 习秋彤拧着眉头拧成一股绳子,在心里把夏未岚的得寸进尺骂了千八百遍以后,痛恨爹妈给的不良基因,十分不甘心还是扭了过去,一股脑把手脚都往夏未岚身上贴:“特殊原因特殊照顾,不过你手抬起来,还是不准你碰我。” 夏未岚有些无奈的笑笑,很听话的把自己的手举出被子做起人肉电暖炉道:“我可以做到。”顿了顿凑在习秋彤耳朵边小声道:“可你肯定坚持不了一个月” 靠! 习秋彤凑在美女怀里吃果果被人质疑了节操,对方还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你等着。”习秋彤极为不满,从旁边翻身而起。 眼前的漆黑突然被台灯的光线刺破,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夏未岚手腕上突然一凉,习秋彤的手已经牢牢按住她的手腕,习秋彤撑起身子脸上的神情多了一点戏谑,低头在夏未岚一侧的耳朵边笑笑道:“我说是不让你动,谁说我要坚持一个月?” 习秋彤真想指着自己的脸,问问夏未岚这个人间败类,她脸上写着纯受两个字吗?全科室做体力活都指望她了,她看起来像是日行一善的素食主义者吗?在这个好容易美女羊入虎口,完完全全落在野蛮人的手掌心的日子,夏未岚同志请你闹清谁吃肉,谁吃草好不好! 习秋彤说完,夏未岚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一阵灼热的呼吸烫在了她的颈间,脖颈便有湿滑的触觉,她被人按着,因为吻皮肤上传来酥麻,这下一刺激让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 夏未岚一惊,缩脖子轻声道:“小彤,你不是……要睡觉吗?” 习秋彤服了她冷场的本事,要不是你三番四次招惹,我早都睡死过去了行不行?现在事到临头我还睡什么觉啊?而且夏未岚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吗?以她的脸和身材,别人抱着她 ……哪有那么容易睡着啊?老夫老妻,装什么小清新,讨厌。 “夏未岚,躺好别乱动。”习秋彤直接下了命令。 夏未岚皱了眉头求起来:“太晚了,你累了一天,明早要上班”这货还能为人着想!丧尽天良啊有没有!习秋彤真的不想理她,低着头嘴唇吻向被压着的人的耳廓,并伸出温热湿,滑的舌头描绘起怀里人耳朵的轮廓,夏未岚被这舒服的触觉刺激的身上轻轻哆嗦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既忍不住闪躲又想要更多,习秋彤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湿滑的舌紧紧地追逐她的耳朵,无论夏未岚怎么躲她都能如影随形,并且最后更是将舌头伸进她好看的耳朵里打转,呼吸交错里,夏未岚到底无法克制地轻吟出声。 习秋彤一向诚实,所以她也喜欢自己的爱人也诚实一些。难得夜晚静谧,享受享受也不是罪过,让明天上班什么的都去见鬼吧。再靠近一点,松开夏未岚的手腕,手向下滑动,抚摸过她的肩头,把她细细的腰身揽住,低头和她吻在一起,习秋彤喘息着小声问了怀里的人:“未岚,你要睡还是要我?” “要你。”夏未岚睁着漂亮的眸子,平日里波澜不惊的面孔闪过一点嫣红。 习秋彤只好彻底和她缠抱在一起吻的更重,那个死假正经夏未岚终于让她万般舒心的大方了一次,而且夏未岚服软委屈的模样有些可爱,她真的不介意累了一天后再做点体力活。 手指在夏未岚棉质的睡衣扣上摸索着,慢慢地一颗一颗的扣子解开来。白腻的肌肤在她的动作之下一点一点呈现在她的眼眸之中,在床头的台灯下泛出如同珍珠般柔润的光芒。她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不一会儿,漂亮的女性身体就这样赤,裸,裸地袒露在习秋彤眼前,圆润的肩、□丰,满的乳,房、细嫩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夏未岚的身材,绝对可以挑逗起人汹涌的情,欲。 习秋彤拉过她柔软的身子,一路向下吻上了那团柔软。轻一笑,抬眼看着女医生,习秋彤探出软嫩的香舌在她胸前打着圈,顺着雪白的山丘往上,深深含吮,着丝滑的肌肤,在上面尝到了她独特的淡淡香气。似乎是故意的,习秋彤用舌头扫过她那点粉红,牙齿调皮的啃噬起她的珠玉,引来女医生喉咙里醉人的呻,吟。 这样的反应刚刚好,更加牵动人想疯狂的神经,习秋彤忍不住放开她的胸,部向下吻去,湿,滑的吻一路向下,吻过了纤细的腰肢,小巧的肚脐,平坦的小腹,便来到了早已湿润的秘密花园,动作熟练地褪下了最后阻碍的丝质内裤,然后将怀里人的一条腿轻轻抬起。夏未 岚便感觉到有人用柔软灵巧的指尖描绘著起她私,处的形状,然后慢慢剥开外面的屏障向桃源深处探去,□传来一阵奇异的触觉,让她整个身体都为之颤抖。刺激之下,女医生腰酸腿软,快,感如潮水般立刻将人淹没,夏未岚喘息着撑起一些身子一手捧过习秋彤的脸,用主动的吻来回应她内心对她纯粹的爱。 “未岚,你好湿了。”习秋彤嘴角有笑,手指在她的花瓣间滑动着寻找着入口,谁说她挑逗的技术差?明明只是她平时不想让医生太享受罢了,否则她上瘾怎么办? 夏未岚咬着嘴唇,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身上的女人若不受掌控起来,活像个妖精。她给的这种摩擦太刺激,让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很少有的,女医生认输凑过去吐着气息软声相求:“小彤,求你,别折磨我。” 习秋彤嘴角抽了气,除了心口燥热再没有任何想法,将附着在溪水便的手指重重滑了进去。她只想跟夏未岚说,如果她再用这种口气说话,配上她那张斯文的面孔,水润的眼眸,她真的就危险了,很容易激起人虐待她的欲,望,低头再次吻住女医生柔嫩的红唇,欲望越来越强烈,她一点不介意明早上不了班,亲吻,碰触,喘息,一次又一次纠缠在一起,让满心的情|欲彻底失控,那里还管天是不是会亮。 睡眠是什么,习秋彤真的不知道,难得她折腾一次夏未岚,结束后她只高兴了一会会儿,夏未岚也十分礼貌的将她按住,以实际行动让她放心,她们俩都不会是纯受 天亮的时候,习秋彤抱着夏未岚的胳膊,腰酸手痛,头痛眼花之余才有了想死的心情:“未岚,我好困。” “那你睡一会儿。”夏未岚温柔的亲了怀里人的额头,有心疼她的意思。 “不行,马上就要去上班了。”习秋彤以绝望的心情等待她起床的时间的来临。 夏未岚凑在她耳边道:“那我让小五帮你跟主任请假,说你感冒病重不能上班。” 习秋彤先瞪了她一下,跟着揪起她的耳朵下了手。 “夏未岚你好讨厌,都是你害我不能今天上班!” “为什么非要今天上班” “因为下午月末发奖金!好几千块钱呢。” “啊?” 夏未岚捂着耳朵有可怜的模样。 习秋彤毫不怜惜:“喂喂,你不会不清楚在我心里最爱的是人民币。我才不会因为你,放弃和它相见的机会。”习秋彤表明了立场,在闹钟终于大响特响后,从床上起来。昨天才恢复表现,在科室的工作有了点起色,今天就耍性格不上班。已经快对 她意见如山的神外医生,估计会用口水淹死她吧。 “好啦,乖乖在家,我好好工作才能赚钱养你。”习秋彤穿着衣服,掩盖起自己的疲惫,心情的愉悦已经够她不睡觉也可以工作上三天三夜,凑过去,捧着夏未岚的脸,再吻一次,让她放心。 “我做饭等你下班。”夏未岚被人一亲,红着脸特别贤惠。 顶着一晚上劳累的黑眼圈,习秋彤是带着笑出门的。 金屋藏娇的赶脚实在不错,那些过往好似云烟都已经驱散,今天的天气虽然很冷,但太阳的光线从早晨的云雾里探出来,金灿灿的,分外明媚。 一切显得无比的顺利。习秋彤的心因为失去了恐惧,所以她来往在病房的脚步都是轻盈的。 凡事都能往好处看了。 断腿的,好歹没断胳膊。 脑子长瘤的,好歹还能手术。 半身不遂的,好歹儿女床前照顾。 先走一步的,好歹入土为安。 一大清早,习秋彤逛了十几间病房,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往好处想,你心情一好,病都会好。 谈不上什么奇闻异事,但整个科室的护士还是叽叽喳喳了一回。 “她这是咋了?一副看透人生要去出家的大慈大悲,逮谁给谁喝心灵鸡汤。” “不知道啊,更年期提前还是中了五百万了” “习护士长走路上砖头砸脑袋了吧。” 女护士们各个活见鬼一样。 最后,大家盯着一直没有发言的孙若溪。往日美残参与讨论很积极的。今天一直不说话肯定有问题。 在女护士们的注视下,小姑娘今天有点迷迷糊糊的,可能跟习秋彤查房一早上,被高贵冷艳的鸡汤灌的也有点晕,想了半天紧张的开口道:“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和王晓武没什么啊。” 答非所问,彻底冷场了。 女护士们浑身只掉鸡皮疙瘩,今早把汤喝美了之后,现在又想吐。 “习护士长!快回来!出大事儿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刚跟该死的夏未岚凑的近点,习秋彤就发现自己能熬一手好汤,正准备再多跑几个病房送汤,争取年底评个先进多挣点奖金钱时,楼道就开始喊了。 大绯闻这个事儿,怎么少得了习秋彤这样的关爱下属的上司。 拿出严刑逼供的心,习秋彤准备一路小跑回办公室的时候,迎头就碰见一个人。 r>确切的说是好几个人,前呼后拥的。 最中间的那个女人特别眼熟。 靠,她那个造孽的婆婆,清华博士,上市公司总裁,巡抚夫人,夏未岚她妈。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考驾照,刚考过。周末有时间就更了。 下周好像事情不多,争取努力更新。谢谢大家等候。 70 ☆、坑爹坑死 狭路相逢。 习秋彤的第一反应是抬手用病历挡住了脸。她怎么就能那么倒霉呢!医院楼道窄的让人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看清楚后,对方的架势更让习秋彤想哭。那个旁边跟夏未岚她妈赔笑的男人,擦了个去,分明就是本院第一党组书记,再往后仨男的,更是本院知名教授,其中一个就是昨天刚在手术里骂过自己的肖主任 统统不能得罪啊! 你说这诰命夫人她缺德不缺德,你来就来,怎么也不跟人打个招呼!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不敲锣打鼓从医院三条街外就用扩音器播放,搞到人尽皆知您老人家替夫君来巡视了。好歹让咱这种跟你些小误会、小过节的能提前退避三舍,免得你一怒之下派保镖把咱当场击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习秋彤说不怕肯定是骗人的。 她昨晚才刚睡过人家闺女,这会儿脚板底都是冷汗。打大学里,她看见婆婆的照片就觉得惶恐,她婆婆分明就是一副心狠手辣、后宫系里常虐格格的太后脸且今儿这阵容如此庞大,不会真的是冲她来的吧?她才跟夏未岚和好没几天,怎地风声走漏的如此之快!不能够啊! “习护士,你挡在路中间干嘛?”一个年老的男声先嫌弃的责备起来。 捂着脸,习秋彤大脑短路的同时刚好小腿抽筋,脸特别大的堵住了一群领导的去路,惹的肖主任先开口骂她不长眼了。 靠,真的可以去死了,去死了。 “不,不好意思。”病历挡着半张脸,习秋彤尴尬的赶紧退到墙边。 气氛实在比谍战剧还叫人提心吊胆。她婆婆不会真的那么夸张,暗中派人监视,准备时机成熟就下狠手,先把夏未岚踢出医院,再带人把自己活捉开除出医院,玩个严刑拷打,再棒打鸳鸯吧 习秋彤憋着口气儿,就站在离她婆婆不到半米的地方,一脸哭笑不得,命运何苦跟她开这么大玩笑。 夏夫人今日也是标准的贵妇范儿,那身阿玛尼的黑色套装穿的,脖子上翡翠珠子挂的,就这个身段和眼神里的冰劲儿,放去横店直接就可以去演慈禧了,连带李莲英的演员都省了,旁边那位活脱脱的。 此时此刻,慈禧到底还是稍稍停了脚步,扭头望习秋彤脸上扫了一眼。习秋彤整个背都快贴进楼道的墙里,她婆婆是要摊牌了吗? “呵呵,罗总好久不见。”习秋彤咽了口唾沫,镇定又镇定后放下病历,露出一种特别僵硬的笑容 。 第一句就特别傻。对待敌人怎么能像春风般温暖!!不能啊! 罗玉英的表情并不友善,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微微皱眉头,目光落在习秋彤脸上,下垂的嘴角动了一动,冷漠的开口道:“怎么?你想见我?” “没有我礼貌性问一下”习秋彤被自己烂透的开头噎死了。 面对此大逆不道的回答,她婆婆反应竟算平淡,只是左边嘴角冷冷上扬,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句:“你做人还挺诚实。” “哎呀罗总,怎么你和我们医院的护士也熟吗?”莲英书记特识时务的满脸堆笑招呼着,再不能任由此不长眼的小护士乱讲了,对巡抚夫人表现的如此不欢迎,这不科学啊! 几乎是习秋彤快吓死的时候,慈禧夫人还算人道,既没下令让一旁的院儿领导直接把她开除,也没吩咐保镖把习秋彤一枪作了。 十分意外,夏未岚她老娘只是瞪了旁边尘土一般卑贱的小护士一眼,回了院领导和众教授一句:“她是我女儿的同学,以前不好好学习常逃课跑到我家看电视。” 靠!靠!靠! 习秋彤要流泪了啊。果然,对方在自己打小的时候就布下天罗地网,派黑衣人把自己的行动掌握的滴水不漏。 这是一场无论怎么争斗都赢不了的戏啊! 她全身鸡皮疙瘩阵阵发寒的时候,奇迹还是发生了。 大概是老天站在了真爱这边。 夏未岚她老娘没有赶尽杀绝,也许习秋彤真的太低端,太后根本一个指头不用就吹口气儿就能把她碾死。太后不屑跟她再多说一般,暴了习秋彤的丑事儿后,冷冷看了她一眼,再见都不留直直就往前走了。 以至于习秋彤老半天大脑还处于缺氧状态,完全不能从刚才的惊吓里醒来。医院楼道上的人来人往里,还是那群人里落在最后的肖主任伸手拍了习秋彤一把道:“想什么呢,最近一天到晚神不守舍,不好好安心工作。” 天地良心!她是之前不好好工作,最近真的已经改了啊! “主任,我不会被开除吧?”习秋彤吓死了。 肖老头皱皱眉头道:“怎么了,又犯大错了?这么害怕?” “没,真没。”习秋彤赶紧否认。 老实说,主任老头对习秋彤一直不错,骂的多但都是为她好。习秋彤内心对老头也挺亲近,全科室大概也就习秋彤能在老头跟前撒娇撒泼,今天的这个阵势习秋彤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夏未岚她妈怎么在这儿啊?”这事儿不闹清不安心。 刚 问出口,肖老头不耐烦了道:“你一天管这么多干嘛?” “不干嘛” 挨骂的同时,习秋彤吓的赶紧从楼道里撤退一路小跑回科室避难。 科室已经炸开锅了。 “美美,快说你跟王晓武是什么关系!” “你喜欢什么不好,喜欢GAY!” 女护士们集体打算把孙若溪下油锅啊,似乎孙若溪看上王晓武这个事儿简直天理难容。 刚才饱受惊吓的习秋彤回来一听说有这段□,顿时瞪圆杏眼倒吸一口凉气回了孙若溪一句:“我擦,晓武这个禽兽连未成年少女他都不放过啊!” 不愧是单位的领导,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护士长我过18 岁了”孙若溪快被一群人整哭了,可可怜。 习秋彤最近属于刚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人性,看着美残这么可怜,实在也不好意思挤兑人家,当即跟其他护士挥挥手示意,赶紧该干啥干啥,看孙若溪的样子貌似再多说,美美要当场哭出来,然后泪奔去找她副院长的爹告状,说护士站一群人欺负她。这可不好玩了。 护士们对美美都比较了解,害怕真的惹哭了,赶紧都吭几声安慰。 “没事儿,你把他掰直了,是为他爹妈做了好事儿。” “我们站在你这边,他对你不好,我们帮你修理他。”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护士们众口铄金冲出了护士站又去折磨王晓武去了。 孙若溪抽着鼻子,小模样可怜对着习秋彤才道:“她们不会把小五咋样吧?” 习秋彤一听才觉得大事不好。 一步跨上前去,伸手按住孙若溪的额头:“靠,你不是发烧了吧?”开开玩笑没什么,不是真的吧? 额头冰凉,习秋彤打了个寒颤今天第二次受了大惊吓道:“我还以为她们开玩笑的,你怎么看上他了?这货虽然人模狗样,但嘴巴那么贱,人又懒不好好工作,不会做饭,内裤袜子都不洗,爱打牌存不住钱,穷的跟死鬼一样。你好端端的怎么往坑里跳呢?” 最了解儿子果然是他娘。 当时,美美也挺惨的,把习秋彤的手拉下来说的小声道:“护士长你们误会了。其实我跟小五没怎么” “那是怎么了?” “护士长不许跟人说啊。”美残说的扭捏。 “到底怎么了?”习秋彤不耐烦了。 孙若溪有点忧愁道:“我在家无意翻到我爸桌上的资料,有个女脑瘤病 患长得和夏医生特别像,我觉得挺巧的。后来,我爸看见我把我骂了一顿,让我这个事不准跟任何人说,说了就要罚我本来我保守秘密保守的挺好,昨天一天谁都没告诉但是晚上回家我一时高兴跟小五说了。”美美抓住了自己内心的重点,嘟着嘴道:“护士长,我爸不会知道吧?他发脾气可凶了。” 习秋彤木然。 美美脑残之名果然不是白叫的孙若溪不但完全没有抓住事情的重点,而且根本把他爹的教诲抛诸脑后。 “女病患叫啥名字?” “好像姓罗吧,叫啥忘记了。” 习秋彤嘴角嘶嘶抽着凉气,内心一下五味杂陈起来。人生的坎儿太多,谁都逃不过,她觉得人人在疾病面前公平了的同时,又有点六神无主。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天喜地去庙里烧香还愿、杀鸡敬神的好,还是该同情心泛滥哭上一嗓子。 “习护士长,书记叫你去一下十一楼。” 女护士在外头喊的时候,习秋彤还有点恍惚,等她晃晃悠悠坐了电梯去找书记的时候。莲英书记此等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一脸着急的赶紧把她拉过来道:“习秋彤是吧,听肖主任说你工作不错,是咱神外护士里的一把手。这儿有个特殊的任务要交给你,我看这个事儿也只有你能做好。132床的病人关系重大,特别不好照顾,稍有差池我们都很难担当轻不得重不得,而且这事儿要严格保密” 习秋彤眼前只剩下书记快速张合的嘴巴,其余什么吐字已经再听不清了。 书记最后一句话是:“还好你和她能熟悉一些,这样很多事儿就好多了,她也不会为难你。行了,好好工作吧。” 病房的门一打开,病人还站在窗边跟秘书打电话,病服也没换,根本不像来住院的。 习秋彤绿着一张脸想起书记说的那句,她不会为难你的,真想摔了护士帽子。 坑爹啊!我跟她很熟吗!我根本不认识她好不好!她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照顾她个鬼啊!老娘怕她没死,我先被她吓死了! “呵呵,罗总”习秋彤是从喉咙管里发出音节,各种被坑爹啊。 罗玉英这厮才挂了电话,眼角瞟了一眼习秋彤,有一点惊讶和嫌弃的神色开口道:“要打针就快点,我下午还有别的事儿要回公司处理。” “您不是该二十四小时住院监护吗?院领导批准你出院,你才能出去啊。”习秋彤惊讶了。 罗玉英看着习秋彤冷冷道:“你们医院一 切决定要配合我的工作时间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什么意见去问你们书记。” 习秋彤现在赶脚自己快被书记坑爹坑死了。 我草,丫的这货不仅不怕死还超级任性有没有! 咽了口唾沫,习秋彤正想掏手机给夏未岚打个电话,叫她来扇她这个坑爹的老娘俩耳光的时候。 她婆婆简直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出身,开口就是:“我知道夏未岚在你那儿,她已经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如果你乱来,我可以让医院开除你,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习秋彤咬了咬下嘴唇,如果对方不是掌握她的生杀大权,她直接就伸出中指回敬她了有没有! 71 ☆、谁是挨千刀的 习秋彤用针头把瓶子里的药抽出来的时候手一直发抖。 罗玉英坐在病床上抬着胳膊等她扎针。 扎针这个活儿,刚生出来没几天的婴儿那么细的血管,习秋彤都照扎不误。但时至今日,给面前的女人扎针,习秋彤突然眼睛花的厉害,盯来盯去死活看不见她婆婆手背的血管在哪儿。 罗玉英特别不耐烦,盯着习秋彤道:“请不要浪费时间好吗?” 天地作证。习秋彤已经不算心黑了,考虑到自己坑害人家老太婆跟女儿绝交这么惨,习秋彤特意换了个比较小号的针头,她只是怕自己手抖摄不住,一针下去把人家手扎肿了。 顶着五指山那么大的压力,习秋彤咬咬牙,死就死吧,人死不过头点地,抓住她婆婆那只冰凉的手瞅着一根青筋就把针头按了进去。手劲儿还可以,罗玉英眉头都没皱,估计一点都不疼。 最惊险的任务完成,习秋彤大大松了口气,不慌不忙往她婆婆手背上帖胶布固定住针头,再掐掐针管看回血,还好一切如常。 “罗总,你好好休息,手就这样放着,别压着针管免得针头歪了。”习秋彤用生命演绎自己是多么负责的护士! 罗玉英根本没有理会她,忙的不可开交就在一边接起了电话。 “这个案子必须年内完成,不管用什么方法。” 习秋彤真不知道说啥好,她婆婆也用生命演绎人生最大的悲剧是,死到临头钱还没挣完! 这老太也够牛逼的,丫的都已经孤家寡人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挣那么多钱干嘛啊?夏未岚继承不上,我也花不了。你能别打电话就在这儿躺着么,怀疑你那瘤子就是手机辐射过多的。 嘟着嘴,习秋彤碍于他们书记吩咐,只好站在一边丫鬟伺候老佛爷一样守着夏未岚她妈。结果夏未岚她妈,果然没让人失望,打完一个电话又是另一个电话。她不给人打电话,别人就给她打电话,手机响个不停。习秋彤要不是因为老佛爷凶猛,早给她把电话关机从窗户外头丢出去,叽叽喳喳烦死了。 大约四五个电话完了以后吧,习秋彤刚能清净一会儿,结果她婆婆特不省心在挂完一个电话后,毫不客气瞟了习秋彤一眼道:“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针不是都扎完了吗?” 习秋彤感谢了自己爹妈给予的好教养,对她这比奇葩还奇葩的婆婆露了点虚情假意的笑容道:“领导吩咐我,专职在房间照顾您,罗总,您最好还是多休息,少打点电话。”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喜欢清净一些,不爱看见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罗玉英直接就挥手示意,G ET OUT! 习秋彤怀疑再跟这厮待一秒钟,然后自己去照照伽马射线,她脑子里都能疼出一个大瘤子。动动嘴角,习秋彤搜肠刮肚想多分泌一点口水,呸在她婆婆的脸上,什么叫不干不净的东西?你是阴阳眼,能见鬼不成! “可领导吩咐了,您的检验结果没有近一步明确之前,让我别出这个门。”习秋彤把自己的尖酸刻薄忍啊忍,放在平时遇见这号的,她根本二十四样酷刑轮流整死她行不行。 罗玉英冷冰冰的脸听完她的陈述,嘴角竟然挂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你也不用再演戏了,看护我难道你很乐意吗?你心里既然讨厌我,在这里唯一的原因,不过是你害怕领导责备。”顿了顿,开口道:“我不强人所难,我和你这种底层人员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交流的,你给我出去。” 习秋彤的不舒服是从胃里涌出来的,这老太简直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号婆婆是怎么生出她们家夏未岚那么温柔懂事的闺女的!!天理难容有没有! 对方宁顽不灵,习秋彤终于也被气急了,冷了脸机关枪似的喷了道:“喂,别说的好像我死命巴结你一样。我走或者留,都是工作需要。你们在外头穿金戴银,万众敬仰我管不着,但你进了病房,工作摊在我头上了,就是我的病人,是生是死你自己不在乎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承担有一份责任呢。在我眼里,谁的命都是大事儿,我不敢马虎!”习秋彤豁出去了:“你打电话不是打的挺起劲的吗,你可以继续,我负责我的病人,你管你的生意。大家互相当空气,眼不见心不烦。你病好出院了,我又不用你送锦旗,你病好不了,也千万别给我托梦。咱就看个病,别把事儿搞复杂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一长段子吐完,习秋彤肺活量都不够用了,上气不接下气。她是被老太太气的晕了头,从内到外把老太施加的不屑原封不动返还回去了,以至于说完的时候,习秋彤自己深深震惊了。 靠!!!她是有几条命啊,敢这么变法咒人慈禧去死。 人生最大的遗憾。她这辈子就是亏在嘴皮子太快上了!习秋彤嘴巴上痛快完后,直接就可以跳楼去死了。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的时候,习秋彤脚软。尼玛的,丢工作事儿小,万一现在老太就下令保镖进来,把她大卸八块。她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好不好! 惶恐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小护士嘴巴闭的严严实实一脸等上吊的表情。 罗玉英不但不生气,反而冷笑看着习秋彤这等小鬼,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道:“说啊, 怎么不继续说了?” 吓死人有没有! 习秋彤苦着脸,噗通要给她婆婆跪下了,咬着嘴唇摇摇头再不说了。 罗玉英看着她,反倒激起了什么兴趣一样。 习秋彤瞬间想起了一句武侠小说中的千古名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下午有两个会议。现在是11点25分,吊针结束之前,我需要知道我的病情会诊结果。我现在需要处理三个邮件,但你们病房好像没有电脑也没有无线网。”老太太说的平淡。 待老太说完,习秋彤看着老太盯着她终于意识到老太是在说给她听,习秋彤才敢还嘴:“会诊结果起码到明早,你要安心等。病房又不是海底捞,哪儿能什么都有。” 老太也挺实在的,没有欺骗习秋彤道:“如果这些都没有,你下午就会被开除。” 轮到习秋彤目瞪口呆。 “你等着!”习秋彤噎出句话来,说完头也不回就往病房外头跑。 习秋彤跑出楼道的时候,全十一层都听见她拿电话狂吼了:“王晓武!!把你的笔记本交出来!!我征用了!!不然我去跟孙若溪她爸说,你要泡她!” 只一个电话的功夫,王晓武的人生已经在夕阳里落幕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等急诊室里抢了王晓武的本儿后,习秋彤气势汹汹的又直接杀去了肖老头的办公室。 “主任~!你实话实说,夏未岚她妈还有救没?你别害羞,求你就告诉我吧!”习秋彤央求的快哭了,恨不得把灯光台上的人脑X片扯下来,她自己就能看出个七荤八素,要这些狗屁专家教授看个鬼啊,还会诊?有啥好会诊的,她妈的样子看着就是欠挨刀的,你们赶紧送手术台一刀咔嚓了了事啊。 偏偏,那老头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及其扭捏。 想了半天,才有所坦白道:“罗总瘤子的位置有些棘手” 老头煞有其事点头叹口气道:“考虑到你和夏未岚关系不错,她母亲也认识你,书记才安排你去照顾。虽然有点突然,不过你多知道一些也好,希望你尽量照顾好她。至于病情,你就…….” 老主任说完最后那几句,习秋彤彻底崩溃了。 什么叫能哄就哄?对方可是圣母皇太后慈禧老佛爷,我要是能把她哄住了,我就代替周立波去东方卫视了,我还在这里混什么混啊?你们这群老男人怎么这么无良啊!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习秋彤扯着嘴角呵呵几声,已经认清楚这群败类的老奸巨猾了。什么会诊,分明都是借口 吧,不敢冒然开刀才是真的吧。自己不敢去说,怕得罪人家就拉我当垫背啊?我脸上写着我好命苦吗?我辞职还不行吗?! 疲惫的跑回十一楼,习秋彤觉得辞职自杀估计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门一开,罗玉英一手挂着针,靠着床头眼睛闭着估计睡着了。 习秋彤大气不敢出。 摸索着过去,把王晓武的笔记本插了电源,对方就先行醒过来了。 “呵呵,罗总,我找了个笔记本给你。”习秋彤笑的脸抽筋儿。 当时,她还手特别贱,直接表功似的打开给她婆婆道:“你先看你的邮件,你的会诊结果我慢慢给你汇报。” 电脑发出铛铛铛的声音后,罗玉英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习秋彤一眼就瞅见王晓武那个挨千刀的电脑桌面了。 光呼呼俩洋妞,女上女下,趴在床头亲的热火朝天,上面那妞瞧上去胸还挺大。 “误会!!”习秋彤脑门冲血,一指头下去就把那电脑按关机了,跟着心惊胆战抢过电脑手忙脚乱开始收拾,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电脑是我下属的,那男娃平时就这点爱好,罗总你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介意,我马上换个桌面给你!” 一时三刻,习秋彤恨不得把王晓武磨成粉末撒去西藏。 好容易把电脑丢给老太,老太太还特别不领情道:“会诊结果呢?” 习秋彤迎来了人生最大的挑战,嘴角抽抽,勉强笑道:“好的不能再好。” “什么?” “就是特别好。” “什么特别好?” “瘤子的位置。” “位置?” “不大不小,不左不右,不上不下,刚刚好就在神经中枢附着。”习秋彤只想哭道:“您千万别怕,这就是开一刀的事儿,医生拿刀戳进去然后挨着你的脑花子把瘤子剃肉一样剥下来了。真没事儿,我经常见夏未岚给人做这个手术,特有意思,那些瘤子晶晶亮的,漂亮的跟雨花石一样。” “习护士?” “干嘛?” “你是想气死我吗?” 老太太用智商证明自己确实是夏未岚她妈。 “借我俩胆儿也不敢。”习秋彤憋住了呼吸。 罗玉英懒得理会女护士。 习秋彤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下午就得去死了。 好容易,那个吊针滴答滴答快见底了。 太 后处理着商务,敲着键盘才慢慢开口说话道:“吊针完了,拔针吧。” 习秋彤哦了一声,诚惶诚恐伺候着。 罗玉英挂完针,拿了挂在一边的大衣,收拾收拾头发就往外走。 “哎~~你,你还不能出院。”习秋彤准备拦住了。 罗玉英那张板着的面孔打量了一下习秋彤,冷冷笑笑道:“初晴喜欢之静,我还可以理解,毕竟之静非常优秀。”跟着把习秋彤鄙视进骨头里冷道:“你没有资格拦着我,请让开。” 习秋彤楞了几秒,还是让开了。 罗玉英踩着靴子往前走。 习秋彤咬咬牙开口道:“那又怎么样!未岚宁愿跟你断绝关系,她也要跟我在一起,她喜欢我,我喜欢她。谁在乎你怎么想!她当不了医生就不当了,我当不了护士我也不当了,全国这么大,我有手有脚扫大街也能吃上饭。说什么资格不资格,我要是美国总统的女儿,你们是不是特高兴我和她在一起。你们怎么就那么俗呢?” 彼时,罗玉英转了身。 习秋彤脸上重重挨了一耳光。 72 ☆、善良是善良者的墓志铭 习秋彤捂着脸躲进了护士站休息间。 整一下午,护士站的气氛比较压抑。女护士对习护士长的反常都挺疑惑。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回来就沉默的像台坏掉的音响,怎么问怎么敲都不出声。 这情况有点吓人,也没人敢关心她,万一碰枪口,以习秋彤的脾气一顿骂是跑不掉。 王晓武是下班来取笔记本的,40G的片儿可是刚下的,就怕他老娘手快给他删了。着急,众护士的劝他没听,伸手把休息室的门打开,一脸惨相道:“护士长,我的本儿没怎么样吧?” 习秋彤靠床边坐着,侧着脸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想说句话都心累。 王晓武以这么多年与习秋彤共事的风风雨雨、曲曲折折表示,这种极度郁闷的状况只出现在她缺钱的时候。 “怎么了?手头不宽裕?要不我借你点。”王晓武的人性光辉最近太过闪耀。 摇摇头,习秋彤特不想和人说话。 王晓武还要往跟前凑:“不是缺钱,那是又跟夏医生吵架了?” “我俩挺好的,没吵架。”习秋彤叹口气答了。 “哎呦,那还有啥事儿是你不过去的?”王晓武呵呵笑笑逗她道:“你跟绿巨人是表兄妹,给钢铁侠打过工,葫芦娃都管你喊姥姥,谁能把你怎么样啊?” 习秋彤还有点酸。 倒不是被儿子的矫情感动的,是一种面对现实无可奈何闹的。 “好啦别贫了,早点回去吧,电脑在外头抽屉。”习秋彤难以启齿,这个局面总归她已经无能为力。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王晓武最近太爷们了。 “真没什么。” “那是怎么了?” “你烦不烦。” 回了头,习秋彤凶神恶煞的。 王晓武愣着了。 红彤彤五个手指头印子,特别明显,还有点吓人。 “我靠!谁把你打成这样了啊?我揍他去!”小五工作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操蛋事儿。 “你喊什么喊!闭嘴。”习秋彤一把扯住他,烦的就是这种爱激动的,硬是按住了王晓武道:“这事儿不准你乱嚷嚷,听见没?” 王晓武被她的反常吓着了,愣着看她的脸道:“谁把你打了,还不能讨说法了?” “我自己打的自己……反正你别管了。”习秋彤吸了口气儿,脑袋里嗡嗡的疼。自讨苦吃,简直活生生的例子。她怎么能那么蠢,由着性子和人吵起来…… “啊?”小五不理解,下意识拿电话道:“那我管不了,夏医生总 该能管吧。” “千万别给她打电话!” 习秋彤说话大声,嘴角扯的脸都疼。喊完就后悔,是彻彻底底的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就她下午的所作所为,是没什么脸面见夏未岚的。 老太太就算千般不对,万般不好,总归脑子里还长瘤子。住了院就是病人,护士和病人是工作关系。上班时间,护士的任务无非是照顾好病人,和人瞎鬼扯什么自由恋爱的事儿。 这一扯不要紧,她挨一耳光也不要紧。主要是夏未岚她娘,打完她转身走的特别潇洒,习秋彤挨了一耳光把劝住院观察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十五分钟后,老太太在医院停车场,扶着汽车青着脸色呕吐得停不下来,被保安发现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儿了。 不过一眨眼的事儿,夏夫人从生龙活虎就直接昏迷卧床打吊针去了。专家教授围了一圈,说什么问什么习秋彤已经听不清了,她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老太太颅内压升高晕倒,自己脸上顶着巴掌印。事情在有人要背黑锅的时候,肖主任还算能扛住,发话叫习秋彤先回去,等老太太醒了再追究。 习秋彤茫茫然回了科室,枯坐等发落到现在。 现在还没音讯,大概老太太还没醒。 王晓武咽了口唾沫,对于习秋彤叙述的她与某个病患的故事,他就算是纯爷们也有点扛不住了:“我晕,你缺心眼还盼人醒来啊!这巴不得人病发的事儿,这会儿死了就是因病。醒来你还得了,不坐牢也得开除了。” 习秋彤郁闷了大半下午,没想到,心最歹的还是王晓武。 “这病人是夏未岚的妈!”习秋彤急了,说出了又一层真相。 “……” 王晓武整个僵住,老半天动了动眉头,歪着嘴笑了道:“别开玩笑行不行。” “我没开玩笑……” “靠!”小五汗毛都竖起来了。 习秋彤不再说话。 也没人能说什么了,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窗户外头飘着大雪,冬季的天色阴沉暗淡,远处马路上下班的车辆一动不动堵在街上。这一切,仿佛是世界末日的无声画面。 王晓武唯一能给女护士做的事儿,他诚惶诚恐在休息室给夏未岚打了个电话,说是有急诊,女护士今晚要值夜班,让她别等了,自己吃饭自己休息。 电话里,夏未岚的声音还是那样一如既往温柔动听,关心的叮咛王晓武要照顾好习秋彤,至少不能忙的吃不上饭。晚上再晚下班,记得提前通知她,她怕习秋彤晚上回家不方便打车过来接她。 这女人是要多啰嗦?习秋彤脑子嗡嗡直响,心口压着块大石头。王晓武还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和那女人聊起来了。习秋彤忍也忍不住过去把手机夺过来了。 “夏未岚!” “我在,小彤你不是在手术室吗?” “我……” “怎么了?” “……” “有事?” “我想你了。”习秋彤此生最昧良心的一句话,但又是最真的话。 隔着电话,夏未岚笑笑:“你下班回来就能见到我了,我以为你今天不加班,我给你做了饭。” “我加班,挺忙的……可能今晚回不去。”习秋彤咬咬牙,用尽力气来说一个不怎么高明的谎言。 “嗯。”夏未岚流露出理解和关爱:“那你忙。” 亏心事儿总归是说不出口的,尽管习秋彤做出了很大努力,但毕竟这不是一场游戏。如果可能,她脑子里长瘤子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阴差阳错。 挂了电话,手心都是冷汗。 习秋彤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等待死刑宣判的人是她。也许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她不该上什么医学院,不该喜欢夏未岚,不该八年后又和她纠缠不清,如果这些都没有,老太太是生是死跟她压根风马牛不相及。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了。”王晓武垂头丧气。 “你快下班吧,这不关你的事儿。”习秋彤感谢了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心,她总是在最纠结的时候就最清醒。老太太是不是被她气的发病还不得而知,但参照因果,总归还是一份孽债,她有责任。 “那你怎么办啊?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就算跟你吵架的事儿没关系,那她妈醒来硬赖着你怎么办?她不是恨死你跟夏医生的事儿了吗?”王晓武保留最后一些逻辑。 “醒了就算她告我,我都认。万一醒不来……”习秋彤皱着眉头,神情犹豫,鼻子一酸也没忍住红了眼睛:“我可不想未岚伤心……你懂吗?” 男护士杵在那儿,老半天点点头。 习秋彤掉了眼泪。 王晓武关键时刻很勇敢的安慰:“护士长,夏医生她妈肯定没事儿,我相信你也不想这样,要不我陪你上楼去守着。” 习秋彤红着眼睛吐字:“谢谢你。” 十二月的夜里,习秋彤抱着特别的决心跑到了十一楼,今晚的病房不知为什么特别安静。静的让人心更虚了。 打开门,夏未岚她母亲就在哪儿,打着针闭着眼睛。 习秋彤悄悄的坐在病床边的凳子 上,王晓武胆子大一些把药看了一遍才小声道:“你看,没转重症看护也没拉去紧急抢救,还在保守治疗期间应该没大碍,就是什么时候醒的问题。” 习秋彤点头了,王晓武也找了凳子坐在旁边,放心后又开始嘴贱:“她就这么植物人了也挺好,不是她夏医生还好好在医院上班呢,你说这老太太想不开也别那么缺德啊,为难自己女儿算什么本事。” 习秋彤伸手拍了他后脑勺,心烦意乱道:“你咒她干嘛啊,你是护士不能说这种话。” 王晓武挨了一下道:“你怎么还维护仇人了?” “我跟她有什么仇啊,算不上仇人,充其量是陌生人。”习秋彤叹口气,脸上还有些疼看着老太的病床道:“其实我也挺能理解她,性子要强,跟丈夫离婚了,俩个孩子一个去世,一个出走。人到老,孤孤单单没什么依靠,虽然过的人上人,我觉得这也挺惨的。” “我靠,开豪车住别墅,一群人巴结伺候你,这有什么惨啊!如果这叫惨,我宁愿这样惨一辈子。”王晓武凑在习秋彤旁边为自己鸣不平。 “到时候就有你受的了,笨蛋。”习秋彤鄙视了王晓武的俗气。瞧着老太太被子盖的不够,又过去把老太太的被子给往上扯了一些,坐回去后跟王晓武道:“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人家老太太。” “你还自我反思起来了,她离婚死女儿,心理变态关你什么事儿?”王晓武不服。 “她离婚跟我没关系,我是说未岚的事儿。其实未岚一直很保护我,虽然她喜欢我但从来不要求我跟家里坦白。但是她自己却先跟家里承认了,认的方式虽然不对,不过我也能想象当时他们家里人心里得多难受。她姐姐意外死了,本来她还是个指望,但她心也挺狠把全家对她的指望就那么扯断了。老太太当时肯定特别伤心,换位想想,放了是我女儿我也接受不了。”习秋彤把多年的事儿看的很明白,她的聪慧自然不是吹得。 “照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惨。幸亏我不是GAY,不然我妈也得揍我。”王晓武没正经。 “所以吧,虽然我害怕她,但我觉得吧……”习秋彤表示自己不怕死还敢在这里坐着的原因:“老太太虽然脾气古怪恐怖了点,但人心不坏,还特别爱讲道理。她对未岚也不是不好,应该是没想通。没想通她生了俩个孩子,怎么一个也不像她想的那么长大。可这事儿有什么想不通的,感情的事儿,根本就没道理可言。硬跟感情讲道理,怎么能讲通。我也挺讨厌我老原谅夏未岚,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现实。” 一长串跟男护士说 完,习秋彤特别烦他,因为这货过了点儿已经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等再坐到后半夜,有护士过来给换针,习秋彤替了,王晓武这厮说话不算话,什么勇敢的陪人面对困难,直接自己趴在人家夏未岚她妈脚边睡的呼呼的。 凌晨十分,王晓武手机一直响。 这货睡的还起不来。 习秋彤没办法,把手机拿出来,看了号码是夏未岚。 “喂,小五,你们快下班了吧。我说要去接她,她的手术是不是忙完了?” 习秋彤想了想叹气道:“未岚,是我。” “秋彤?你忙完了?”电话那边有些惊讶。 “……” “怎么了?” “你不用来接我了,但你得来一趟医院。”习秋彤手有些发抖,她一紧张就发抖,这是老毛病。可她枯坐了一夜,望着病床,越坐越心慌,压抑的她透不过气。她不是不能说谎,也不是不能隐瞒,她只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她怨恨了自己的善良道:“你妈生病住院了,是脑瘤。我看护的,但我没忍住跟她吵架了。她在停车场呕吐昏迷,现在还没醒来,你快过来看看。” 73 ☆、一切归神所有 天光朦朦胧胧,习秋彤劝醒了王晓武,大男孩打着哈欠流眼泪说没有睡够。 习秋彤觉得自己可能真把这人当了儿子,竟十分耐心推搡着让他回科室继续睡觉去了。王晓武大概已经忘记习秋彤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还吩咐习秋彤在他醒来后买早点给他。 冷清的科室里,习秋彤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随他去了。人无完人,她近来学会尽量看人的优点。 比如,王晓武的憨直、孙若溪的可爱、肖主任的博学、夏未岚她妈罗玉英的能力…… 当然,还有夏未岚。 夏未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她的温柔。 总是带一点不温不火的笑容,从不说很过分的话,彬彬有礼的模样,很会关心人。 然而,半小时后这些是否会烟消云散,习秋彤不得而知,她只能在折磨里等待。 夏未岚喘着气息发丝上沾满落雪,眼神惊慌的从十一楼的电梯口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从一场灾难里刚刚逃生,最终,习秋彤的心在这一刻泛出苦水来。 “她……她怎么样了?”夏未岚脸色发白,有些因慌乱突然笨拙起来的结巴。 “她在病房还没醒,但情况不差。”习秋彤用了最简洁的言语。 夏未岚把门打开进去了。 咬咬牙跟在了她身后,可明明离的很近却好像被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阻碍,习秋彤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面目可憎,让人讨厌过。 “未岚……对不起。”习秋彤用了全部的勇气,她唯一能说的也只有这样。 夏未岚愣愣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人的沉寂的面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样的道歉。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很后悔……”习秋彤红了眼睛,她还是这么没出息,心里害怕极了。 “你先回去,我来照顾她。” 等了很久,夏未岚回了话。 习秋彤很想哭出来。 “我在这里等妈妈醒来。”夏未岚声音不大,语调不冷不热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习秋彤没有忍住掉了眼泪,再说不出什么。 这已经够她知足了,夏未岚没有很严厉的责备她,也没有彻底不理会她,在隐忍中保留对她最大程度的宽容。 习秋彤很想留下来,就算帮不上任何忙,但能站在她身边也是好的。可这样的局面显然不合适她在造次,忍住所有想抱一抱她的冲动擦了眼泪道:“你也注意休息……” 夏未岚背对她终是点点头,再不说话。 习秋彤明白,这是这个人最 后的底线了。 没有责备,不代表她没有情绪。 对人温柔,不代表是对人友好。 只是一种自幼养成的习惯,更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习秋彤只有先退出来,在忐忑和自责里备受煎熬。 脑子一片空白,恍惚着回到科室,值班的护士跟她打招呼,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在2011年的最后一个月份的最后几天里,习秋彤那样的祈求世界末日能提早到来。 熬夜一整晚,天光大亮后,医院又恢复了各种各样的喧闹。护士站在今天气氛格外紧张,纸最终不能包住火,有些人的消息比什么都灵通。 习秋彤没有逃过自己的命运。 她被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因为昨天她犯下的不可弥补的错误,她收到了最严重的处分。 肖主任的国字脸布满严肃,说话的口音有些低沉,眉头紧锁开了口道:“事情还是要有一个决定,不论是早是晚。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能帮你的我已经努力过了,但这是院里领导的决定,如果出事,大家都担当不起……” “我知道。”习秋彤点头收了那封处分告知书。 “罗总的情绪影响她的病情突然加剧,她脑瘤位置已经非常棘手,手术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国内外对这种症状还没有几个成功案例。如果仅依靠药物,大概能维持不到三个月。她本人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迟迟不肯接受手术,还要医院对这件事严格保密。”肖主任扶了厚厚的眼镜,看着习秋彤的眼神像老师看被学校开除的可怜学生,充满不忍道:“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希望你能想开一些。” “别担心,我挺好的。”习秋彤在万分沮丧的时候,对一直被她尊为老师的人露出一些并不好看的笑容:“谢谢你总是照顾我,主任。” 老头抬头看着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吧。 习秋彤握紧了开除通知,反而得到了一丝平静,慢慢退了出去。 科室里的医生今天集体沉默了,也再没人敢上来跟习秋彤打招呼开玩笑了。路过的时候,走道上习秋彤还碰见了郑世文,他有些紧张的模样,停下了几秒脚步一直盯着女护士。 习秋彤回望了他一眼,他匆匆走了,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吧。 护士站空无一人。护士们都去忙了。 习秋彤默默的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感觉一切恍如昨日。临走的时候,推开休息间,她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习秋彤笑笑,过去给他盖了条毯子,王晓武还没有反应。 “你别感冒了。”习秋彤留给了他最后一句话,背了包抱着几件她放在医院的衣服就彻底离开了。 医院外还飘着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又冷又漂亮。 习秋彤困顿极了,打了哈欠裹紧大衣准备在大门口打一辆车。八年以来,第一次她感到这样的轻松。再不用担心某个病人会突然死亡在她的病房里,不用忌讳有医闹冲上来打她耳光,不用在黑天半夜里起床赶来医院…… 护士这份职业的缺点是多么显而易见。 工资不高,三餐不定,社会地位底下,随时随地受人脸色,干得都是伺候人的活。 习秋彤拿着一大堆东西,立在医院的大门口,连续错过了三个空出租车。她既不想就此回家睡觉,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儿去,这大概是她此生此世收到过最疼痛的自由。 她还没有思索过如果不干这份工作,她还能干嘛? 如果夏未岚她妈妈去世,她是不是也有一份责任。 她将如何面对夏未岚。 就算夏未岚肯原谅她,俩个人真的可以放下这样的事吗?已经千疮百孔的感情,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这些她都没有想明白。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大门口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抬着担架在人群里大声嚷嚷,一群穿白衣服的人拿着各种仪器和工具在往过冲。 这场面习秋彤无比的熟悉。 她经常在扮演这样的角色,冲在救护的一线,这是她喜欢又引以为傲的事。拯救一条生命,听起来那么伟大,让她平凡的生命有些不同的意义。 然而,担架床的轮子咕噜噜滚过她身旁的时候,习秋彤漆黑的眼眸里,印出了病患的容貌。 光着头的年轻姑娘,瘦的像掉光羽毛的小鸟,精致的五官被氧气罩遮住,神情十分痛苦。 习秋彤往后退了一步,在跌撞里把手里拎的东西掉了一地。 “别挡路!抢救人呢!”护士没看清,推着车开始大声骂。 “时月!时月……是我!”习秋彤再顾不上其它,冲到车边扶住车跟着救护人员一路跑了起来,吓的脸色全白了。 年轻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 在痛苦里看到了她。 清晰的影像很快就被眼泪所模糊。 “你要好好的,跟从前一样,你肯定会好起来的……”习秋彤语无伦次起来。 车轮滚滚,病人直接就进了手术室。 习秋彤失去了进入的资格,被挡在了门外。 病人家属在门外哭成一团。 “她早上还很好……突然……”熟识的看护流眼泪跟习秋彤说起。 习秋彤不知道说什么。 “习护士,你要去手术室陪着她。每次你在里面,她都不会有事。她最近真的在一点点变好。”看护在可怜的请求。 “可我刚刚被医院开除了……”习秋彤动了动嘴唇,吐出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竟比她十几年前看到父亲的腿扎着钢筋更加害怕和无助。 手术室的红灯闪烁。 习秋彤木然的坐在走道的凳子上陪伴时月的爸妈。 “她是我和前夫的孩子,她的血型随我,是很罕见的熊猫血,可我的骨髓和她不匹配……我和丈夫为她又生了一个孩子,可她弟弟又随他爸爸……”时月的妈妈,低声啜泣跟习秋彤说话。 习秋彤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了,她不能跟这个悲伤的妇女说任何话,像哑巴的是她一样。可她发誓,在内心里她比谁都担心那个孩子。 睁着眼睛看手术室红灯泪流的滋味,不那么好玩。 她只能等。在痛苦中等待结果。 一个曾经的护士,做回了病患的亲友。 这世上又有谁能逃过在医院里等待亲人结果的滋味。 手术室灯灭的那一瞬。 习秋彤是第一个过去询问的。 医生摘了口罩,示意她后退。 时月被推出来时,脸上依旧盖着氧气罩,一路被送往看护室。 习秋彤像一头扎进水里的鱼,猛的吸了几口氧气,力图摆脱那样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忍了忍,没有忍住就在医院走道里失声痛哭起来。 神以几近残忍的方式赦免了她的罪。 74 ☆、你应该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每年有数以万计的人在等待移植骨髓,但希望总是渺茫。 痛苦中死去的人是大多数。 习秋彤在接连二三的厄运里,又遇见了她生命中的天使,她最心疼的病患。那个漂亮的女孩,不会说话的哑巴,患有血癌常年住院的时月。 可能的话,习秋彤更希望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公园里和她相遇。碰见她,和她打招呼,看她穿着昂贵的裙子露出好看的笑容,和她同龄的人在一起享受生活。 习秋彤愿意用一切来为她祈祷。 熟识的医生看了习秋彤担忧的面孔,有些抱歉道:“我们尽力了,她也很努力,应该会没事儿情况还算稳定。” “我知道她肯定会没事儿的。”习秋彤点点头,眼睛布满血丝,困顿的脸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憔悴。 男医生拿着病历抿着嘴,用手拍她的肩膀道:“小习,我知道你跟这个病人有很深的感情,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有些事我们都明白。” 这就是习秋彤最不愿意明白的事情。 时月孱弱的身体插满了各种各样维护生命的线索,黑色的屏幕显示着心跳,血压。人命被机器分解成一组组数据,不带任何感□彩的解读显得更加残酷。 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习秋彤不愿意离开,宁愿饱受煎熬等待时月的醒来。像从前那么多次病危,她总是会奇迹一般的度过。 整一天,她忘记了她和这个人没有任何血缘,跟随她的父母给予那孩子最可贵的陪伴。 终于,在她心力交瘁,万分痛苦中,她的天使没有让她失望,临近深夜,时月睁开了眼睛。 女孩苍白的脸色映衬着她漆黑的眼眸,稀疏的睫毛在薄薄的眼皮上眨动,像受伤的幼鸟扇动翅膀,嘴唇动一动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母亲倒在继父怀里喜悦的哭泣。 时月移动着眼眸,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的女护士。 习秋彤和她对视,时月的眸子泛出些笑意,似乎只是个顽皮的孩子走失又被人及时找回,而不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你没事儿就好。”习秋彤用很慢的速度笑着说出来。 时月读着她的嘴唇,十分乖巧的点头。她的母亲过去,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诉说起一大堆忧心的话来。她的继父松上一口气,对习秋彤很有礼貌道:“习护士,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们。” “最重要是你女儿没事。”习秋彤很由 衷。这一家人看起来都很好。 “听说你在医院出了些事对吗?”男人开口。 习秋彤释然的耸耸肩。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也许有些为难,但我想请你做几天看护,照顾她可以吗?我明早坐飞机要去东京签一份重要的合约。家里还有3岁的儿子,她妈妈一个人可能照顾不了她。”男人作为继父,大概已算合格吧。 “我愿意照顾她。”习秋彤想也没想答应了。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就算对方不邀请,她也会这样做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最好的结局。 这孩子又一次成为了她的病人,让她竟内心出些感激来。在她几乎快要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来到了她的身边。让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没有吃饭的习秋彤忘记了所有疲惫,充满了喜悦。只要人还活着,又有什么好计较? “我这几天晚上都在病房陪她好了,我去科室拿床被子。”习秋彤自告奋勇。 她把自尊都全然抛弃,被开除的事又有什么关系。习秋彤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大模大样的出了病房,十一楼的走道,又是一个新的夜晚。 有人步履匆匆的迎面从电梯里走出来。 一男一女。 男人年岁很大,个子高高,肩膀宽阔,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鼻梁上夹着一副银边的框架眼镜。西装革履,面目严肃。 男人的旁边走着的是夏未岚。 俩个人长得有一些像,又不算太像。 习秋彤打了个寒颤,男人的脸她无数次在电视、报纸、杂志和网络上瞧见过。但她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父女俩一起出现。 夏未岚的脚步似乎放缓了一些,侧头对男子开口:“爸,妈在前面第五个病房,你和她说吧,我在这里等你。” 男人一言不发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自己往前去了。 十一楼的走道,总是那么空旷。 不像楼下那些乱糟糟的地方,塞满伤员和医护活像个乱葬岗。 习秋彤咬了咬嘴唇,神色伤感的看着前面的女人。 夏未岚皱着眉头,微微呼出胸口的气息。 惨白的灯光下,习秋彤还是先问出来:“阿姨怎么样了?” 夏未岚调整了俩次,才开口答应出完整的话来:“她醒了但是情况很不好,大概是我彻底伤了她的心,她特别顽固。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肯理会我。我给父亲打了电话,希望他们能谈谈。” > 冷清的走道,习秋彤手脚又开始冰凉。她今日已经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但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那么心疼起眼前的女人,温声安慰她:“未岚你别难过,肯定都会好的。” 夏未岚皱着眉头,眼神酸涩,双手攥紧掐的自己手心生疼,还是红了眼睛没能忍住过去把习秋彤抱进了怀里,结巴着说出来:“我听说他们把你开除了……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他们已经汇报给了我父亲,他很生气我暂时没法劝他。秋彤,对不起。” “没事儿,这都没什么。”习秋彤把脸努力靠在她肩膀,内心五味陈杂:“是我对不起你,你别自责。” 夏未岚用脸庞贴了贴她的额头,碍于在医院又把她松开,很多话想说又没有头绪,只能忧伤的看着她。习秋彤红着眼眶鼻子发酸哽咽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怪你。那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履行做护士的职责。害她病情加剧,如果……你难以面对,你可以做出选择……我真的很抱歉。” “秋彤。”夏未岚拉住了她的手,她漂亮文雅的面孔布满伤感,手掌心温暖潮湿,内心的情绪如潮水翻滚。习秋彤的手被她捏的生疼,夏未岚的肩膀微微发颤道:“你等我,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我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用什么办法。”她到难受的地方极力忍住,用很低沉的声音道:“我真的不能失去她又失去你……” 习秋彤的心一瞬在潮水里被淹没。 “我等你,我相信你可以做到,阿姨她手术后会好起来。”习秋彤带着眼泪笑出来,她空虚疲惫的心终于落地,她从未像今晚这样感受到被人深爱的滋味。 夏未岚拉着她的手在隐忍里点头,露出一丝苦涩的喜悦,低声开口道:“太晚了,你是要回去吗?我让司机送你。” 习秋彤摇摇头,不免又担忧起来:“时月她今天刚接受完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父母很担心,请我做一阵看护。我这几天都在这里陪她……” 俩个人拉着手立在走道里,像一对一起被命运嘲弄的难兄难弟。 可习秋彤已经很庆幸。 庆幸的说不出话。 就那么立在走道里,一直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出来。 夏父的脸色比之前更不好了一些。 “秋彤,你先去吧,我要跟爸爸谈谈。”夏未岚先让她走。 习秋彤确实也不 敢留下来。 她忐忑的去了趟科室,问值班的护士要了床被子和枕头。 护士惊讶的看着她:“护士长,那个,你去哪儿了?王晓武找了你一天,说是你手机也没电了,家里也没人。他快急死了。” “嗯,你发个短信给他,我这几天有其他的事儿,叫他别担心。不过你别说我在医院,就说是夏医生告诉你的。”习秋彤吩咐的清淡。叹口气,她总算在失踪时候是有人惦记她的。 女护士恍惚里点点头。 习秋彤松了口气重新回十一楼。她上去的时候,夏家父女已经不在走道。这事儿她实在也插不上手,万一又杵在夏父的枪口上,那太可怕了。这个时候,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儿就是相信夏未岚,等她处理好一切来找回自己。 抱着堆东西打开了时月病房的门。 时月的父亲正打算去机场赶黎明时候的飞机,她的母亲在慌乱里还要应付电话那头家里哭泣的小男孩。 “张姐,要不然你今晚先回去一趟,时月已经没有大碍,她是急诊你们也什么都没拿,你可以明天早上把住院的东西拿过来。”习秋彤处于私心,想给时月一个安静的环境。 女人舍不得放心不下,可电话那头儿子哭的也异常厉害。 “我来照顾她就可以了,应该不会有事,你放心吧。”习秋彤打包票。 女人最终说了句好吧,又跟时月交代了很多,时月点头让她回去。也许是这样的抢救已经发生的太多,人们在慌张里逐渐平静。时月的母亲最终顺从,和她继父一起离开。 从男女离去的背影里,习秋彤心酸的看出,他们在反复的折磨里大概也在慢慢放弃希望,转而更怜爱小儿子…… 她把被子铺在另一个床上,忙到先在才顾得上喝口水,然后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好一些,然后才凑到了那孩子的旁边,温柔的笑笑说了她经常对她说的话:“太晚了,小石头你要睡觉了。” 时月睁着大大的眼睛,虚弱的神色也露出笑容,却摇摇头。 “不听话可不行。别狡辩说你刚睡醒,之前是昏迷,昏迷不算睡觉休息。”习秋彤笑了。她的心总是和这人在一起后就变得幼稚起来。 时月微微侧了头,眼睛盯着桌子上备好的纸笔。 习秋彤怜爱的给她递过去,女孩伸手抓住笔,有些吃力似得皱起了眉头,努力还是写出了字。 字迹很浅。 习秋彤的心非常疼痛。 时 月苍白的脸色显出歉意。 我在家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醒来看见你我很开心,比看见爸爸妈妈还要开心。 “我也很想你。”习秋彤苦涩的开口。 时月的目光纯净无辜,流露着不安。 这是你说过的爱吗? 这是一生中她收到过最心酸的提问。 她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有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 希望大家都幸福。 结局也会把前面的疑问都补上。 75 ☆、俩位母亲 习秋彤明明困倦之极但又实在难以入睡。 她那么恐惧神突然慷慨的给予。 时月提出问题时的神色让人心碎。习秋彤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负罪感。时月太过单纯美好,而她已经在世俗的泥沼里浸泡的太久,她对爱这个字本身也附着了太多俗世的想象。她是没有办法来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们根本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这个问题也太为难习秋彤了。她只是一介凡俗,无法与天使谈爱。可她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来告诉这孩子,你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对于一个病人,这显然太过残忍,习秋彤做不到,她的心太牵挂她的安危,她无法伤害这个掉光头发依旧美丽如初的十九岁少女。 一整晚,习秋彤在煎熬里睡着。 翌日,她醒来的不算早,时月的母亲已经来了,她还带来了她的小儿子,时月的弟弟。病房马上开始变得吵闹起来,男孩子精力无穷,拿着玩具在整个病房里跑来跑去,招惹每一个人陪他玩,输了又发起脾气。 十足十一个被宠坏的小少爷。 借此机会,习秋彤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这点不合时宜的热闹,她大概是还没几分心里准备单独面对她的小天使。 时月今天的状况还算稳定,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从医学角度来讲,她还活着已经是一项奇迹,更何况还有恢复的迹象。 习秋彤在早晨的阳光里和醒来的女孩对视,从内心涌出怜惜,用嘴角的笑容夸赞了她的勇敢。 时月正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在和侵蚀她的病魔做斗争。这多难得,在一切药物提供不了太大帮助,在没有人为她捐献骨髓的时候,这孩子并没有放弃,忍受着残疾,忍受着痛苦,忍受父母的不公,依旧想活下来。 “你肯定能好起来的,因为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神的孩子,大家都爱你。”习秋彤在帮她扎针的时候,用嘴唇无声地告诉病床上一直盯着她的女孩。 时月苍白的脸色泛出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明亮又温暖。她的目光一直望着照顾她的女护士,嘴唇张开但发不出声音,她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母亲和弟弟,最终明白了什么一样,神色归于安宁,不再试图和习秋彤交流。 习秋彤的心软成一滩水,心疼了她的懂事。 小男孩玩着汽车模型从那边的椅子上摔了下来,哇哇大哭起来,病房里闹的不像样子,习秋彤终于忍不住打从心里生气了。 “张姐,这里是病房有小孩真的不合适。你如果想照顾小的可以带他回家,时月需要安静一些。”习秋彤克制脾气说的委婉。 女人哄着哭泣的小男孩,十分不好意思道:“真对不起,文浩太调皮了,我本来也不想带他来,可他早上就哭着要和我一起走,他在家保姆根本照顾不了他……” 从头到尾,竟没有想过大女儿的感受。 “我们能出去谈谈吗?”习秋彤皱了眉头,为这样不分场合偏心的母亲感到恼火。 女人犹豫了半天,意识到什么一样拉着小男孩面对不太友好的女护士点点头,又十分惭愧的看了那边在病床上的大女儿,跟她说话道:“妈妈和护士姐姐出去一下,我们和医生商量你治病的事,小月乖乖在这里。” 时月躺在床上,表示理解的点头了。 出了病房,习秋彤在走道的窗户边先吸了一口冬天里的冷气,让闷了一早的头脑再清醒一点。 时月的妈妈先开口的,她有着一般家庭主妇也少有特别的柔弱,神情慌乱憔悴道:“习护士,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是没有想过小月的心情,也不是故意要冷淡她,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能用的办法我都试过了,如果我的骨髓和她匹配,我会毫不犹豫捐献给她,因为没法救她,所以面对她我就十分难受,特别痛恨自己做妈妈的无能,不知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就只能这样在她身边……” 各种各样的病患家属,习秋彤都见识过。因为内疚而逃避责任的是最常见的,因为孩子得着绝症所以先放弃的也并不在少数。这样的亲人,其实才是对病人最大的伤害。 “我在这里工作八年了,八年我知道的癌症死亡病例有多少我数不清了。但康复的人也有上千,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自己不放弃,亲人也不抛弃他。”习秋彤少见的严肃神色,像在和人谈判国界问题那样道:“时月是我做护士照顾的第一个病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她没有放弃过自己,你是她的妈妈更不能放任自己不去理会她的感受。我知道对你来说,面对女儿的病痛也许会让你更痛苦,但我请你永远别放弃对她的治疗。我们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最后几句她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时月的母亲先掉了眼泪,双手抱紧自己的胳膊难受极了道:“一想到她可能要离开我,我就真的不敢面对这件事……我只有让 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她,心里才会好受……因为阿康只是她的继父,时月的病花了很多钱,我也没办法要求阿康对养女付出更多,可要我独自面对,我真的没办法……可你相信我,我没有放弃她。我很爱她……” 习秋彤已经不能再苛责这个女人下去,这实在于事无补。作为母亲,常年面对随时都会死去的女儿,她自己大概也快频临崩溃。 “那时月的生父呢?骨髓移植血型只是一个方面,如果其他指标配合,血型不一样也可以的。可我从没听过她父亲来做骨髓配对,你能找到他吗?还是你找过他,他不答应?”习秋彤昨夜想了很久,只有这最后一条希望了。她唯一回馈这女孩爱她的方式,就是用尽所有让她活下来。 “我也想过这些,可离婚后他就南下去深圳了。那时候他赌博,我们过不下去我才带时月离开。时月病发后,我联系他的朋友和亲戚,可一直找不到他。我还在报纸上登了广告,去深圳找警方……有人说他赌博欠债被黑道砍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马来西亚……”时月的母亲眼神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习秋彤像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样道:“你把他的名字,信息写给我。我找人来帮你找到他。” 女人有些犹豫,却也突然多了几分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为了和时月交流随时准备的纸笔,写下了一串信息。 习秋彤拿着这张纸深吸口气,像捏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不管是镜中花还是水中月,她为了那孩子都要试一试,否则她会一生愧疚,难以自处。 折了纸张,习秋彤的心揪着再顾不上其他,让时月的母亲先回去照顾时月。她掏出手机,给夏未岚打了电话,这时候她唯一能信任,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只有她了。 电话通了。 习秋彤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未岚,小月血癌晚期急需骨髓移植,她母亲是再婚,一家人的骨髓和她都不匹配。可她生父还没有来做过配对,她妈妈离婚后又和她生父失去了联系,我这里有她生父的一些资料,你找人帮我找到他。” 电话那头没有及时回应。 “未岚?你在吗?”习秋彤紧张起来,吸了口气道:“我知道现在要你帮忙是给你添乱,你妈妈的事已经够你伤心难过,但你必须帮我。小月很想活下来,她从十一岁生病,抢救了那么多次,她都没放弃,她一直在为活下来在努力。很多大人都做不到,但她那么小却坚持下来了, 我们得救她。” 电话那边在她情绪激动的讲完后,淡淡一个声音终于开口。 “未岚早上跟她爸爸出去了。” 习秋彤一瞬紧张的浑身打寒战。 她第二次打电话找夏未岚,是老太太接的电话。 “阿姨,你怎么样了?”又是个很烂的开头。她总是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傻透了。 “我能怎么样。”老太太的语音一如既往严肃又富于挑衅,时时刻刻高高在上。 “未岚很担心你,她……”习秋彤把自己知道的尽力告诉那个人。她还是很没有出息,面对老太太就膝盖发软,习惯性的害怕。 “我不想谈她,她不是我的女儿。”老太太的口吻冷漠冰凉。 “……”习秋彤再没办法,这老太太的宁顽不灵有种钻石都难以媲美的硬度。 “你要找什么人,过来跟我说清楚。” 声音太过严肃,以至于习秋彤没能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冷冷清清的又回了一句:“我在病房里,你现在过来。” 完完全全命令的口吻。 习秋彤整个人有一些僵硬,心里的忐忑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但面对充满压迫的话语,她不由自主、鬼使神差的往那间病房去,颤颤巍巍的手推开了门。 房间的窗帘在拉着,光线不是很充足,白色的床单上步入老年的妇人安坐着,神色严肃冷漠,容貌依稀有年轻时照人的风采,她在病重时候抬着头,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面对死亡,坦然的让人难以置信。 习秋彤望着眼前的景象,有那么一瞬,她真的觉得一个人若有这样一位宛如神明的母亲,是幸运也是痛苦。 76 ☆、她全家都是女博士 夏未岚的母亲,皱了皱眉头,眼神淡淡扫过习秋彤紧张的神色,并没有理会这护士的慌张,只是淡淡道:“你说的那个孩子,是你的亲戚吗?” “没有,她是我当护士照顾的第一个病患。时月先天聋哑,十一岁又查出来有白血病,我照顾了她八年。昨天她病危急救,但很幸运老天没有带走她。”习秋彤说的鼻子发酸。 老太太的目光格外凌厉了些,像审讯犯人那般道:“人总难免会死。” 习秋彤紧张之于又惊讶的看着这老太太。 罗玉英的脑后挽着整齐的发髻,没有血色的脸庞显得格外冰凉理智道:“就算你不顾一切把她救活,可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离开你。这是自然的规律。” 习秋彤简直难以置信,她已经开始怀疑这老妇人扒开血肉里面放置的是机器零件,面对生命她的认知竟只是这样,冷静的没有任何感□彩。 “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习秋彤难以言喻的怀揣了一些愤怒,这妇人总是会轻易就把她激怒,她已经忍了又忍,可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这样赤、裸的对生命的漠视道:“我知道你出身很好,受过最高等的教育,靠能力有几十亿的公司。说实在的,你有的是我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但如果连最基本的人命都不关心了,有这些我一点都不羡慕你。也许大多数人活着都是庸庸碌碌的,但不代表他就该死。即便像你说的那样,自然有规律,所有人都难免去世。可去世之前,至少我希望我的病人能健康的享受过自己的生活。” 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十分的不好听。那头端坐着的罗玉英显现出一些不耐烦的模样,习秋彤气的脸的红了,她真是糟糕透顶,干嘛来这里找老太太的气受。习秋彤觉得又一次受到侮辱,她干嘛要管这老太太。既然她这么看的开,就让她去死好了。转身要走,那边的老太太却开了口。 “初晴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罗玉英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冷冷淡淡道:“她们姐妹俩很不一样。未岚很听话但是不够活泼,初晴聪明开朗但又太叛逆。” 习秋彤又迈不开步子,惊讶里回头望了一眼罗玉英。 老太太的头发鬓角有几分花白,皱着的眉头让面部的神色显得苍劲,口吻平静的叙述道:“我曾经在美国攻读过一阵商业课程。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不久,我在纽约见到过所谓的同志。我并不是个保守又缺乏理性 认识的人,但事情落在子女身上,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情况就复杂的多。我们夫妻严于管教她们姐妹俩,导致她们不肯和我沟通。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我也最终失去了理智和耐心。” 习秋彤有些无所适从道:“你女儿的去世,我也很难过……” 罗玉英沉默了几秒钟,少有的叹了口气道:“初晴去世后,我们夫妻双方难以原谅对方,本来矛盾的婚姻彻底貌合神离。她父亲把精力都放在政治上,我也把精力放在了事业上。愤怒让我不能够原谅一切,包括你。” “我……”习秋彤怀疑今天一定是世界末日,否则老太太为什么要和她这样说话。 “我知道,她和之静是去找你恶作剧后出了车祸。是因为她在开快车时,未岚为你跟她打电话争吵,她分心出了车祸。这些出事后未岚就和我坦白过,她希望求得我的原谅,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得到安宁。”罗玉英的嘴角动了动,一点波澜的情绪在她的面孔上稍纵即逝,她保持平静道:“我知道,这并不都是未岚的错。只是她生性就是这样柔弱的人,习惯把过错和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真是很讨厌的孩子。那时候我很生气,威胁要她不再联系你,如果她执意跟你在一起,我只有让校方开除你。” “是那时候的事吗?”习秋彤头疼。 “未岚接受了我的请求,答应和你了断关系。”罗玉英淡淡说出口,又有厌恶的神色道:“她答应了再不见你,也不联系你。可选择用另一种方式伤了我的心,她告诉爷爷奶奶要去美国念书,她奶奶给了她很多钱,随后她就带走了之静,选择不再回来。” 习秋彤没法吭声,她怀揣了多年的疑问,竟然只是这样。 那些折磨她的岁月,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斯平淡。仿佛那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实在不值一提。 “如果事情就这样下去,也许会这样不了了之。我知道之静妈妈的性格和心思,她不会甘心女儿这样,未岚会吃很多苦头有很多罪等她受,最后她会明白我是为了她好。”罗玉英说出了难受的地方,目光转而望向习秋彤道:“可她还是遇见了你。而且更加顽固,她爷爷去世之后我把她关在北京的别墅里,她不再就范。她不管自己是否会失去一切,也不管你是否会失去一切,她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因为我和她爸爸始终会先她去世,所以我不可能关她一辈子。不管十年,二十年,她还是会找到你。简直是荒谬。” 习秋彤的目光晃动,肩膀微微发抖,可脸上却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她已经脱离了我们家。”罗玉英满脸讨厌的神色,盯着习秋彤的脸道:“你说的那孩子的事,我不会让她动用家里关系帮忙的,那是你的事,人必须接受现实,你死心吧。” 习秋彤先是有点惊讶,跟着笑了,像听见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十分不懂礼貌的笑出声来。这老太太怎么比她还要无聊,跟她说了那么多,原来只是为了气气她,让她感到无助。可现在那根本是无用的,习秋彤不客气的刀子嘴生气道:“我靠,夏未岚她妈,你脑瘤只能活三个月了,能别再这么记仇了吗?我已经拜你所赐失业了,我一家老小还等我月底寄钱养活呢,我生活来源都没有了,全家准备喝西北风啊。未岚喜欢我,你就那么嫉妒吗?可那是你做妈妈太失败了,你从小不爱她疼她。大学那会儿我还给她洗衣服做饭,替你当她老妈子。你在干吗呢?念过博士了不起啊,有种跟我抢啊。” 罗玉英的生命里大概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一个粗俗毫无礼数,披头散发的疯丫头一脸傻乐在那边挑衅她,还说的那么幼稚,像菜市场里泼妇跟菜农挣三分钱那样幼稚。 “……”罗玉英的神色难看起来,嘴角闭的很紧。 习秋彤大概是有了夏未岚那些爱她死去活来的话垫底,竟得意忘形起来。看着老太太也不怕了,生出几分得意,又讨厌她高高在上的威胁道:“我知道你恨死我了,我长的一般,没什么家教,学历也不高是个护士。你女儿漂亮聪明,你肯定特郁闷养女儿半天,结果被乱七八糟的人抢走了。可郁闷归郁闷,别被我气死了,你多活一天还能再想想法子拆散我俩。我倒是有个主意,帮你让我俩一拍两散。” “什么?”罗玉英严肃着面孔,看着她牙尖嘴利。 习秋彤一本正经道:“你的手术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死亡几率还算大。我跟夏未岚俩人正因为我把你气的病情加剧闹心呢,你快答应让她给你做手术,你死在她手术台上,刚好她伤心过度为你的死内疚一辈子,她一内疚必然看见我就闹心,我俩肯定分手。” “我要是活了呢?”老太太皱眉头提问。 习秋彤毫不在乎笑了道:“那不是随了你的愿,到时候你生龙活虎,爱怎么折腾我俩就怎么折腾我俩。你把我抓着关起来放小黑屋就行,你威胁我肯定比威胁夏未岚有用,她这个人死心眼的很,放在革命年代不是 江姐就是刘胡兰,我不一样,我怕疼而且爱财,你也不用派特工打我那么残忍,开张大额支票,别说跟夏未岚分手,你让我掐死她我都下手。” 罗玉英脸色越发不好。 习秋彤笑着为老太太感到遗憾,她常年对女儿放任不管,导致她对女儿还是不够了解。她太傻,怎么能威胁夏未岚这样根正苗红的共|党后代?她早八年给自己开张几百万的支票,够自己买多少年的火车票啊。还在乎什么夏未岚,让夏未岚去死吧。 “哎呀,你考虑考虑。我说真的,你好好做手术,别鬼扯自己不要命的事儿。你们家夏未岚老说要相信科学,几率虽然只有百分之三十,但不见的你就是那百分之七十。讳疾忌医的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的不在少数。不过你想清楚哦,你自己拖着拖死了,跟我俩就没啥关系了。你一死,她不是又落我手里了,到时候我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你当妈的也管不着。你要是没立遗嘱,她继承你遗产,那些钱还不是给我花了,你说你九泉之下能瞑目吗!”习秋彤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又歹又毒专治不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罗玉英压着眉头,忍了又忍,铁着脸吐字道:“你想帮她跟我说情,让她给我看病,门儿都没有。” 姜还是老的辣。 夏未岚她老娘用智商证明,她是念过女博士的。习秋彤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博士了,女博士的大脑简直常人难以理解。她就是毁在女博士的手里。 “夏未岚她妈!我严重警告你,你生无可恋也不要拖我下水了!我就跟你女儿谈了个恋爱,没犯法啊!谁让你当初忙工作不好好管教你女儿,她这个人又没什么见识,看见我会做饭会洗衣服就稀罕上我,你说你要是多给她做几顿饭,她至于吗!你搞清楚,是你女儿毁我一生,我爹妈都还没找你家算账呢,你良知过意的去吗!”习秋彤气急败坏了,恨不得冲上去扇老太俩耳光。每次跟老太讲话到最后就是这个结果,这老太太简直在考验人类忍受女博士的极限。 罗玉英扭着的眉头动了几动,极为厌恶的张开嘴角,吐出词儿来:“我就是不会做饭,怎么了?” 对,老太太就是不会做饭。打小就不会,当过知青也不会。结婚嫁人也不会,生孩念书也不会,反正就会学不会。 面对老太太铁着的脸色,习秋彤憋了半天,没憋住,想笑又不敢笑,磨磨唧唧回了一句:“不怎么……我会就行了。你生病想吃啥,我做点送来 ……你别嫌弃就行。” 老太太闭嘴沉默了。 习秋彤不耐烦了道:“我不会下毒,你都没几天好活了。”顿了顿道:“其实你真没那么惨,别一心求死了。不就是青年离异,中年丧女,老来得病吗?小月比你惨多了,她爸是赌鬼,几岁大父母就离婚,自己天生聋哑,后爸还偏爱小儿子。她十一岁白血病,没事儿就住院,没上过学,没朋友,几年前就化疗,昨天差点就没命了。今天还好好的。等你病好了,这些惨不是又都没了,我跟张之静比,是没她漂亮没她聪明,也没她家有钱。但你往好处想,她不会做饭,可我八岁就能做过年酒席了。” “习秋彤,你是嫌我命长,非要把我气死是不是?”老太太开口了。 彼时,习秋彤多了几分严肃道:“我盼着你长命百岁呢。你死了,夏未岚伤心难过,我还的哄她。你不是给我找事儿吗?你活顺溜了,我俩高高兴兴把你伺候着,你在外头给我们挣钱,我俩轮流给你做饭洗衣服,你无聊我俩还能陪你打牌斗个地主,老有所依高兴死你。” “你无聊。”老太太回了一句话。 “你才无聊。”习秋彤不想稀罕她。 77 ☆、一家人都太严肃了 一大清早,习秋彤发挥特长让老太太见识了什么叫素质差。估计老太太常年养尊处优,还没见过这么能吵架的。吵一早上不带重样的,把老太气的脸红脖子粗,最后吵着吵的口干舌燥,习秋彤给俩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你们医院护士都是你这样的吗?怪不得人家说医患关系不和谐。”老太太想亲手把她掐死。 “哪儿不和谐了?那得看病人是啥样的人,如果他是那种不讲理,我也懒得跟他讲理。如果是小月那样又乖又懂事的,我就宠她照顾她。”习秋彤喝水喘口气儿,这老太太真难缠啊。 “这就是不专业,真正专业的护士会一视同仁,不带主观色彩。”老太太以她一项的理性鄙视了习秋彤。 “你醒醒吧,你以为这是在美利坚呢。美利坚也没你说的好,你没看过《实习医生格雷》吗?”习秋彤服了老太太。 老太太做人比较诚实,大概是有高等教育的人的通病,一脸怒气冲冲道:“我平时很忙,不看电视剧。” “那你在病房住院,这俩天不无聊死了。不让你工作,你又不看电视,夏未岚那么闷肯定也没说什么好话逗你开心。她爸在电视上都是一副扑克脸,我觉得你们一家都太严肃了,凑一起好难受。”习秋彤表示这一家人太闹心了,你说权力阶级更有条件享受人生不是吗,何必搞的一家人都那么苦大仇深。 老太太仇视的盯着她半天,伸手拿了遥控器,开了电视。习秋彤撅着嘴有点惊讶,老太太按着遥控器调到了凤凰咨询台,电视上正播着财经。女主播面带微笑的告诉全国观众,纳斯达克指数今早难得上扬,美国股市带动,香港恒生指数也大涨。 “我说我不看电视剧,但是我看财金新闻。”老太太回了话。用行动表示自己一家人还没有不堪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 习秋彤倒吸口气,她的思想境界比较低级。生活水准也在温饱线上挣扎,压根也没弄明白,电视台天天播报美国股指,日本股指是什么意思。这玩意跟大多数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她也没搞懂。不过,这老太太听见电视里的消息,倒是脸上神色好多了,嘴角多了点一场难得的笑容。 “人家国家股市涨,你那么高兴干嘛?你看,上海和深圳不是跌惨了吗?你怎么不爱国。”习秋彤点评着老太的行为。 老太太抱着水杯,冷冷一笑道:“我是三家美股公司的董事,我赚美国人的钱我当然高兴。” 习秋彤咀嚼了几下这句话的意味,立即明白老太是赚大发了,所以命都不要的高兴起来了。习秋彤这人比较庸俗,对能赚钱的人产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特别想哭,对老太太道:“ 阿姨,你这本事怎么没遗传给未岚呢?你怎么把她教的那么傻,病人给红包她都不要,我每次都特替她着急。” “别跟我讲她,她不认我了,我不想听。”老太太一口咬定。 这记仇记的,命都不要。 习秋彤在老太房里欢腾的时候,夏未岚是一脸忧心的开了门。等开了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愣。房间里的景象倒也不是特别可怕,她妈正在那边乐呵呵的猛看着电视里的财金分析,她女友在旁边端茶倒水伺候着。俩人还说笑呢。 夏未岚立在门口,楞了半天喊了一声:“妈。” “你回来啦。”习秋彤的表情轻松望着爱人还是笑脸,高高兴兴过去拉她的胳膊。 老太太则把头扭一边不搭理她俩,自顾自看新闻。 夏未岚有点疑惑,但还算高兴,看着习秋彤露出一贯温柔的笑点点头。习秋彤自从听她老娘讲完她的英雄事迹后,被夏未岚感动的稀里哗啦,正打算生死相随矢志不渝。这会儿见她忍都忍不住道:“早上过来找你,你不在,我就在这儿跟你妈聊天等你回来,我有个事儿想你帮我。” “我早上去联系美国那边几位导师,想请他们过来帮我妈看看。你有什么事?”夏未岚说的清淡,眉宇里有担忧的神色。 习秋彤拿出口袋里的纸片递给夏未岚道:“就是为了等你,我才在这儿受了你妈一早上的气。快把我气死了,你妈怎么跟你一点都不一样。算了,我不说了。是这样的,这是时月生父的姓名和资料,他十年前去深圳了,你想办法帮我找找他,我想让他来做骨髓配对。” 夏未岚接过纸片点头答应,有了一些欣慰的神色,正想开口说话。那边她老娘很严肃的开口道:“我不允许你帮她。” “喂,你别死了还拉一个垫背的。心理阴暗也不至于,小石头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习秋彤直接怒了,跟老太骂起来了。 夏未岚吃了一惊,伸手把习秋彤拉过来按住了她的嘴巴。皱着眉头示意她冷静一点。 “夏未岚,你不许跟这个护士在一块。”罗玉凤一字一句下了命令。 夏未岚还没有闹清楚发生了什么,漂亮的面孔显出几分惆怅,无奈的喊了声:“妈,这是救人的事。我跟秋彤的事儿又是另一回事。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不认你,你先别生气了。”跟着望着习秋彤多了点严肃道:“你也少说几句。” 真实版的《双面胶》,做夹心饼干的滋味大概十分不好受。习秋彤心疼了自己媳妇,剜了那边床上的老太太一眼,回头又亲热的拉住夏未岚的胳膊道:“我跟你妈说了,我喜欢你,她就算把我关黑屋,让人打我,我也不会跟你分 开,你别怕她。” 罗老太太见识了什么是无耻。 这厮明明说的是,给她点钱她能把夏未岚掐死。居然各种翻脸不认帐,各种恶人先告状。 “夏未岚,你过来,别跟她站在一块。”老太太气急败坏。 夏未岚为难死了,离开了点习秋彤想去跟老太太解释。习秋彤无所谓的拉着她的胳膊跟在后面,一副无知者无畏的表情道:“你都不认她了,你使唤她干嘛。” “秋彤,你少说几句。”夏未岚头都疼了。 “是她不认我了,她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老太太把这事儿记得特别清楚。 “夏未岚,你是不是跟你妈断绝母女关系了,那你还管她干嘛。你跟我走,你妈这么不讲道理,你还稀罕她干嘛。她害你跟我分开那么多年,老实换着法整咱俩,咱不理她了。”习秋彤理直气壮跟她婆婆抢着人家闺女。 “我没说跟我妈断绝母女关系,是她要那么理解。”夏未岚被俩边都逼急了。十分难得,一脸生气的模样跟习秋彤坦白心里话道:“我怎么可能不认她,是她自己生气不认我。” 习秋彤看她苦大仇深的说完,一股子心疼劲儿就泛上来了,夏未岚为她确实是吃了特多苦,还平白无故被个神经病折磨了八年,你说要不是老太太那么残忍非要棒打鸳鸯对她下毒手,她那么喜欢夏未岚,怎么可能让夏未岚弄的浑身是伤疤在美国无依无靠那么惨。 当时,习秋彤皱了眉头也挺生气,回头对老太太就开腔了道:“骗子,你不诚实。这么好的女儿你不要算了,还诬陷她不忠不孝。你不就是不喜欢我俩在一起么,但你那么狠心至于吗?人家说虎毒还不食子,你看你把夏未岚逼成什么样了。” “我管教女儿管你什么事儿!你这个外人插什么嘴!”罗玉英反唇相讥。 “你不是不要她了吗?她是我爱人,我当然管她死活。”习秋彤嘴特别快。 “她的户口还在我名下,她又没结婚,你是哪门子的爱人,法律上我们才是一家子。”老太太是有见识的。 习秋彤提法律就憋屈,大天朝比较落后保守,指望她跟夏未岚结婚得去国外。这会儿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当时习秋彤扯了一把夏未岚,把她磨磨唧唧的媳妇推到床跟前说的义正言辞道:“快,再喊一声妈。她都认你了,你怎么那么笨还不哄哄她。你哄我开心不是挺能的吗?把这本事用在你妈身上,她早就凑钱让咱俩去纽约领证了,怪不得她天天骂你,看你不顺眼。” 罗玉英和夏未岚母女的脸色瞬间都非常难看起来。 夏未岚高挑的身型,漂亮的脸站在旁边皱着眉头,动动嘴唇终究开口道:“ 妈,我一直都没有不认你的意思,我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女生,惹你生气了所以不敢跟你多说话。” 老太太的脸庞侧着,眼睛盯着电视里播报的没玩没了的财经类新闻,老半天严肃着面孔吸口气又叹出来。 习秋彤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唉,我跟你打包票,夏未岚在我跟你之间,肯定选你。之前绝对是误会,是你先把她从小黑屋赶出去的,她这人最孝顺了,特在乎亲情。我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她抛弃我就跟丢口香糖似的,招呼的不带打的。而且平时对我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找机会气我,谁有她那么实心眼,人家让她不联系我了,她就傻的真的不联系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无亲无故。我为了她连婚都结不成,我多惨啊。” “我女儿那么讨厌,你干嘛还粘着她。你嫌她笨,赶紧走开。”罗玉英眼神冷冷的瞪了习秋彤。一副太后护短的样子。 习秋彤跟大厨一样,特别会拿捏火候,特会撒盐撒作料。把老太这道菜炒了个七分熟后,累的叹了口气,搂着夏未岚的胳膊爱夏未岚死去活来的补了句猛的道:“谁让你二十九年前那么漂亮,把你女儿也生的如花似玉,我这个人比较庸俗,她笨点不要紧,我就爱胸大无脑的那种,你管得着。” 夏未岚睁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要逆天的习秋彤。 平常在家里贱就算了,当着她妈这么严肃的人也这么没正经。把人家母女一并调戏了。 老太太正喝水看电视呢,听完就把水呛出来了。 “妈,你慢点。”夏未岚赶紧给她老娘拍背递手帕,生怕把自己娘给习秋彤气死了。 老太太接了手帕,神色特别古怪在床上咳的不停,本来生病的脸都咳红了。 习秋彤皱着眉头望着老太太道:“说笑而已,别那么没幽默感,大不了我失言了,对不起。”道完歉,想想又不对,伸手把夏未岚拉开了一点,仔细望望老太太的脸,眼珠子转几圈后了然于胸道:“哎呀,你怎么那么做作。想笑就笑呗,又没外人。” 老太太捏着手帕,捏了半天,把那个爱马仕的玩意拿下来。皱着眉头,皱的快把眼睛挤下来的时候,嘴角扯在一边露了个极为难看的笑容。然后一笑又有点停不下来,最后就那样彻底冷脸笑起来。特像在讽刺人,毒的要命。 夏未岚脸都红了,求饶一样看了一眼习秋彤。她妈跟她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习秋彤满不在乎去拉她的手,握在自己心口道:“你别看着我,是她自己笑点低。”说完特得意凑在夏未岚耳朵边和她咬耳朵道:“你妈挺好哄的啊,你怎么把母女关系处的那么差,人年纪大了爱听笑话,你别老是人家假正经 ,你就真正经。其实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都老不正经,你妈这种无聊空虚冷满身富贵病的病患,我当护士这么多年,见得多了去了,专门对付这种人。” “谁老不正经的。”老太太回了一句。 习秋彤扭头答话道:“别多心啊,我跟你女儿交流医护工作经验,她回国时间短,对国内情况不了解。我们在说怎么照顾你让你病愈的事儿。” “我不看病。”老太太固执。 “那也行,你先把遗书继承人写夏未岚。你写了我就不让你看病了,谁给你看病我跟谁急。”习秋彤的套路一出一出的,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八年护士没白当。 “你休想,我死后钱会捐给联合国慈善基金。”老太太还很善良。 “夏未岚,就冲着这个你也不能让她死。那么大笔钱,你好歹自己再花个四五十年,让你妈一百岁再捐,免得三个月后没得花。”习秋彤斩钉截铁,跟着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倒腾吊针的药,递给夏未岚道:“能扎的,都给她扎上。这老太太,住咱俩的医院就别想死着出去。当咱俩白学那么多年医,你白是斯坦福毕业的。我靠。” 夏未岚接过针,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夹在俩人之间老半天开口道:“秋彤,咱俩都被医院开除了,医院也不是咱俩的。” 习秋彤好怨恨这厮那种追根究底理科女博士的大脑构造。 该幽默的时候她不幽默,不该幽默的时候,她就开始说冷笑话。 夏未岚的冷笑话真的不好笑啊,还很自虐,非要提及俩人的痛处。 习秋彤脸色特别差。 夏未岚她老娘大概是因为和夏未岚都在美国留过学的关系,对这种冷死的外国人笑话还反应比较大,竟一改常态满脸放松的笑了出来,还讽刺的看了习秋彤一眼道:“死心吧,我是死是活钱都会捐出去。” “所以你行善积德了,老天更不会要你死的,安心吧。”习秋彤总结陈词。 老太太不依不饶:“你俩这算无照行医,我可以告你们。” 习秋彤脑门疼,赶紧让夏未岚抓着她老娘的手先打针安定,弄睡着了直接拖手术室上麻药,拿着电钻把后脑勺钻出个洞来,赶紧把瘤子掏出来,等她好了再收拾她不迟。 78 ☆、爱的形式 挂上针,镇定成分作用很快让罗玉英没法抵抗,眼皮重重的合上了,夏未岚照顾自己娘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收拾完夏未岚的娘,习秋彤都要累趴了。 她这两天悲伤的事儿太多,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十分差,但能把老太太撂倒,也算大大出了口气。 夏未岚把被子给娘往上又拉了一些,回头温柔的看着习秋彤道:“谢谢你让她心情好了一些。她昨天跟我爸爸没说几句又吵起来,我爸准备送她去国外治疗,她也不肯。俩个人说着说着又说到我姐的事儿,最后不欢而散了。” 习秋彤望望床上那老太,叹口气道:“你全家怎么都那么气人,没一个肯让步的。命都快没了,这有什么好吵的。” 夏未岚只好苦笑道:“他们俩人习惯命令别人,都受不了别人不听话。而且,他们年轻的时候起就累积了很多矛盾,都认为是对方的错。我妈觉得我爸爸大男子主义严重,不尊重她的独立人格,我爸觉得我妈不够居家。” 习秋彤有些得意的淡笑道:“幸好我爹老实,我娘贤惠,我弟弟聪明懂事。这么一比较,我总算有一项比你强的了。” 夏未岚听了过去伸手心疼的把她抱紧了在怀里,抱的很紧很紧,爱怜的在她耳边道:“小彤,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疲累了两天两夜后,在一个人温柔的话语里,习秋彤满心的酸楚又慢慢都泛了上来,被人抱在怀里,闻着她熟悉的味道,她这辈子都眷恋这温暖的爱怜。鼻子发酸,习秋彤靠在她怀里道:“你谢我做什么,给老太太看病还指望你。我就那点本事,把她气一气还成,但治病救人我就不成了。咱们俩还说什么客气话,我听了觉得怪怪的。” 夏未岚叹口气,低下好看的眉头,揉着习秋彤脑后有几分散乱的长发,为她的善良聪慧感慨,露出笑容道:“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把握机会给她治疗。她的手术无论风险多大,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知道你可以的。”习秋彤心里轻了一半,另一半又揪心起来,肩膀微微发颤道:“可时月的事又怎么办?她的身体真的已经不能再拖了,我很害怕。” 有些事儿,人的努力也是徒劳。 希望又太渺茫,让人难以承受。 夏未岚不愿看到她难过,神色严肃起来,微微松开她一些,双手捧住了习秋彤有些憔悴的脸,眼神坚定看着她给了承诺道:“我会给爸爸的秘书打电话让他找时月的父亲。我也会联系各大医院,国外基金会的骨髓库,尽最大努力帮她找到合适的配对。”顿了顿,安慰习秋彤道:“你放心,时月一定不会有事。” 习秋彤听的想掉眼泪, 拼命点头又说不出话。 她在万分恐惧里尝到了一些希望的滋味,在十分难受的时候,她在夏未岚这里找到了安慰。 “秋彤,妈妈睡着了。我陪你去看一会儿时月,好不好?”夏未岚小声开口。 习秋彤不知怎么,恍惚的又摇起头来,像怕什么一样对着夏未岚道:“你,你还是先看好阿姨吧,万一她醒来,或者有什么事了。时月昨天刚抢救完,身体还太虚弱,她又说不了话……她妈妈也在那里,你去不太方便。我陪着她就可以了。” 想起那孩子的脸,习秋彤心又沉起来。 她在昨晚忽然有了一个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 虽然荒诞,但又那么真实。 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她明白爱情里的曲折,也不想让时月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夏未岚顺从习秋彤的意思,点头道:“那我在这里陪妈妈,你去陪时月。她的事儿,一有消息我就给你电话,别担心。”说完,夏未岚又主动在她额角亲昵的印上一个吻。 习秋彤又痛苦又甜蜜,仰头看着她的爱人,漂亮温柔的女医生红了眼眶笑出来道:“夏未岚,我真的喜欢你。” 女医生的心也柔软起来,若不是有两个病人要照顾,她会拉着习秋彤就那么傻站在一块站半天,最终夏未岚露出和煦的微笑道:“快去照顾小月吧,下午我安排人给你们病房送些吃的。你也别太辛苦。” 习秋彤狠狠点了头,怀揣了愧疚从她身边离开了。 她还是没能把事情跟夏未岚说清楚。 因为那孩子如此与众不同,在她的内心占据着一块柔软。 这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可以区分与割舍。 习秋彤是在忐忑里回到了时月的病房。时月的母亲似乎得到了拯救一般,为难的拉住调皮吵闹的儿子,有愧疚但又无可奈何道:“他又闹着要回家……” 习秋彤无法对她再进行什么苛责,神色简单对她道:“没事儿,我最近几天都会在医院照顾时月,你先送他回去吧。” “习护士,真的很对不起……”妇女开始道歉。 习秋彤不打算再纠结她的对错和软弱,摇摇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知道你的心事,但这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 妇女用手捂住嘴巴,像遭受什么打击一样颓然起来。可转身又拉过了小儿子,对时月说起话来:“我……我先送弟弟回家,小月要乖。” 光着脑袋的女孩,浑身布满维护生命的管子,一双清澈的眼睛显示她清醒着,面对屋里的气氛,女孩平静的点头并对母亲和弟弟露出微笑,挥手让他们先走。 女人拉着孩子,神色极为痛苦,可还是出了门。 习秋彤很想对她说,不 够坚强并不是你的错,但她的病不应该成为你爱她的负累。可她最终也无法说出口,也许她也无法体会那种即将要失去孩子的母亲,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送走母子,习秋彤的手脚很轻,过去帮时月检查了机器上的数据。 一切还算稳定。 “会没事儿的,你放心。”习秋彤对女孩露出笑容,用嘴巴说话。 时月精致的面庞牵出融化人心的纯净笑容,一直满是喜悦的看着她。 习秋彤把所有的揪心埋在最深的地方,善解人意的把纸笔递给她。 时月歪着脑袋,在病床上用可以活动的手握住铅笔,落下很淡的字迹。 你去见夏医生了? 习秋彤有些难以面对这个问题,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时月露出一些单纯的笑容,望着习秋彤摇摇头。 面对一个纯真到透明的少女,习秋彤叹了一口气,她无法对这孩子撒谎。 “夏医生的母亲得了脑瘤,需要手术,我去看看她。” 回答的十分迂回。 时月点点头,担忧的在纸上写了字。 那你应该多和她在一起,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习秋彤咬咬嘴唇,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道:“她没事儿的,我想多照顾你,难道你不想我陪着你?” 时月皱了稀疏的眉头,左右为难的模样,最终落笔写了字。 我想你。 习秋彤望着字迹,深深吸了口气。 也许这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也许这并不真的是爱情,也许这孩子还不懂什么是爱,但这份想念,已经足够让人心软。 习秋彤很想哭出来,但她只能忍住。 时月单纯的目光充满忐忑,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很懊悔的低下头不再写字。 “别这样。”习秋彤更难过,用手去碰那孩子的脸,又心酸又幸福露出笑来,嘴唇微微道:“有你想我,我觉得很幸福,我也想你。” 时月微微侧了头,看着她说话,又把苍白的脸努力贴在习秋彤掌心。 习秋彤努力稳定情绪,说的很慢:“你答应我,好好活着。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春天公园里有很多花,夏天河里的水会涨满,秋天地里的庄家会变成黄色,冬天山里会下起大雪。你好好的,我才能一直陪你。” 时月的清澈的眼眸眨动了两下,松开皱紧的眉头,露出很淡的笑容,像安慰又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稍微转过脸,嘴唇凑在习秋彤的手边偷偷吻了她的手掌心,然后顺从极了对她点头。答应了她所有的请求。 也许这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只是对照顾她的人太过依赖。也许是她想多了。可事到临头,习秋彤悲伤的不能自已。 “求你不要离开我 。” 她说的很轻,时月的目光聚焦在她的嘴唇上。 习秋彤掉眼泪对她请求:“如果你爱我,就努力别让谁带走你。”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或者在煎熬里频临崩溃,她十分无耻的在教唆利用一个孩子简单的感情。她回想起过去无数张在她面前消失过的面孔,有老有少,有美有丑,她回想起自己用简单的语调宣布病人死亡的时刻。 她选择考医学院的时候,可没人告诉她这些。 没有人告诉她,人难免会死,这是自然的规律。 她以为自己特别勇敢,可以面对死亡。 可事实是,她错了,她这个人真的胆子不大,心肠不硬,也不喜欢看见灾难,更不爱知道哪一床的病人得的是绝症。 她八年来无数次看见这孩子到病房,看她从11岁一直长到19岁。她还以为她会一直长大,打破那些患上绝症的规律,拯救她深藏与内心对死亡的恐惧。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嘴角动了动,喉咙里没有声响。她有些着急似得,扭动着抬起一些身子,虚弱的手掌抬起来慢慢覆盖在习秋彤的脸颊,大拇指给她擦眼泪。 习秋彤觉得自己讨厌极了。 时月忧伤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她笑起来十分好看,然后手从习秋彤的脸上拿开,重新握住笔。这一次,书写的十分快。 我知道,你很爱我,这和爱夏医生是不一样的爱。但这也是一种爱,因为你爱我,所以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会离开你。 习秋彤再说不出任何话。 时月微微吸了口气,身子努力再往前抬一些,习秋彤怕她将附在她身体上的仪器弄掉,连忙俯身将她按下去。 “怎么了?很难受吗?”她凑在她跟前,观察她的神色,感到害怕极了。 她离的太近,时月不能说话,眼睛望着她,摇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稍稍抬头吻在了习秋彤的嘴角。 稍纵即逝。甚至不能算是吻。 那孩子头头一次,打起一些精神似有了顽皮的神色,用纸和笔告诉习秋彤。 不要告诉夏医生,我吻你了,她会生我的气。 习秋彤真的不想一个病人要想法子安慰她。 而且那也根本不算吻。 她摸摸那孩子的脸,怜爱地开口:“你好好的,如果她生你的气,我会站在你这边。” 时月满意了一般乖乖点头。 习秋彤面对她单纯漂亮的脸孔,一时心软,俯下去还是吻上她发白的嘴唇。这是她生平除了夏未岚,第一个主动献吻的人。献给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属于她的孩子。 等她吻完了,时月整张脸红了起来,整个人紧贴着床缩在被子里。习秋彤叹气,然后对她笑了道:“这是个秘密,不要告诉夏医生。”顿了 顿小声道:“这样她才会生气的。刚才那样才不会。你累了一天,你弟弟在你都没法休息,现在乖乖睡一会儿,我就陪在你旁边。” 最终,时月才在紧张里放松下来,对习秋彤使劲点头,然后高高兴兴伸手去拉习秋彤的手,拉到自己脸边,像争到宠爱的猫咪那样满足的闭上眼睛。 手机响的时候,幸好时月听不见,也不会吵到她。 “喂未岚?”习秋彤感到惊讶,夏未岚这样就来捉拿她了? 夏未岚的声音比以往要高一些:“秋彤。” “怎么了?” “我妈她答应动手术了。” 79 ☆、第 79 章 习秋彤接着电话已有些找不到北了,这老太太反复无常,也太让人揪心了,她又惊又喜对着夏未岚道:“你妈怎么又想开了?” 电话那头夏未岚听得出来也少有的高兴,只是她为人一贯斯文有礼,说话还是低声细气的开口道:“她刚刚醒来,跟说她想动手术,我有些太高兴了……” 习秋彤在好几天的抑郁里终于等到了一束照开阴霾的光线,不管这老太太是为什么要答应,但这总归是个好事,尤其是对夏未岚来说,这是个很好的事,只要她心里好受了,自己心里也感觉好多了。拿着电话,习秋彤露出笑容来道:“那你就赶紧准备准备,联系人给她做手术吧,我相信你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夏未岚的喜悦流露在眉梢眼角,听了爱人的安慰眼神越发温柔,点着头轻嗯了一声,说了一句:“小彤,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习秋彤真是服了这女人,她怎么那么多谢谢,笑的甜的时候得意忘形,特大声的损她道:“你讨厌,怎么老说谢谢,谢谢才值几个钱,你要心里真感谢我,不如闷着不出声直接包个一百万红包给我,那样我睡觉也要笑醒了。” 习秋彤是一万个开玩笑的心,就听电话那边哼一声冷冷传过来一个声线。 “原来你粘着夏未岚只是为了钱。” 习秋彤哐当一声玻璃心都碎了一地啊!吓的差点心都停跳了。这老太没死,她都快被这娘母俩折腾死了。靠,夏未岚,你哪儿来的贼胆啊,怎么是当你娘面跟我打电话的!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老娘是咱俩的敌人好不好!你怎么能在敌人面前暴露我的属性呢!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是为了钱!”习秋彤扶着额头都要崩溃了,这家人脑子都是豆腐渣做的吗,从来听不懂玩笑和正经话的区别吗? “秋彤别生气,我妈只是开玩笑……”夏未岚已经躲在套房的客厅里打电话了,她老娘不知道怎么下床到处走动……转悠到了她背后 “你要多少钱可以离开她。”老太太在旁边冷着脸,有夺电话的意思。 “妈……”夏未岚刚没高兴多久,就陷入另一个深渊。 习秋彤结结实实被老太太践踏了尊严后,横眉怒目捏着电话,正想义正言辞再跟老太把上午的架吵个三百回合,憋着脸红憋出句:“我靠!夏未岚她妈,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习秋彤……”夏未岚整个收 起了笑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给你三千万,你从今往后别联系她。”罗玉英抓过女儿的手机说的风轻云淡。 “妈,你别闹了!快上床休息。”夏未岚可没本事对付两个要人老命的女人,开始围着自己老娘团团转起来。 “阿姨,你说的是不日元吧?”习秋彤比较谨慎,有生意人的精打细算。 “美金。”老太太谈判时候一贯的财大气粗。 “秋彤……”夏医生只能望天祈求了。 习秋彤在美金两个字的冲击下,心跳加速满面红晕,笑的嘴都合不拢,忽略了女医生在电话那边各种呼喊,她得发誓,这老太太不仅不惹人讨厌,还透露出一股和自己是亲母女的铜臭味儿,三千万美金对习秋彤来说也差不多了,她这个人也不贪财,一点都不。 “靠!成交!我以后再不联系她了!”习秋彤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这回好了,真的要做梦都笑醒了。她怎么早没有想到这茬,早知道夏未岚她老娘不在乎钱,她大学的时候就该坑她一笔。甩了夏未岚,拿一大笔钱,简直比梁洛施嫁给李泽楷还划得来。 “习秋彤!”夏未岚忍不住了,夺过了老娘手里的电话。以她老娘认真的性格,这种事儿,她妈百分百会当成是真的啊。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哎呀,你激动什么啊。她给三千万美金不让我联系你而已,我不联系你,你联系我不就得了!你每天早中晚,给我挂CALL,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小时给我发条短信报告行踪,上班下班都接送我,回家还给我做饭,打你不许还手,骂你还不许还口。”习秋彤用高情商告诉夏未岚,你直线型的大脑构造是多么多么合适被欺压,被蹂躏。 夏未岚拿着电话已经接不上话了,她白担心一场,而且最可笑的是她干嘛要担心……在她高兴的不知怎么表达的慌乱中,她老娘在一边板着脸很讨厌的样子望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开口道:“就算取向有问题,可你怎么找也不找个像样的,看这丫头疯疯癫癫,满嘴胡话又不懂礼貌,长得也不怎样,还那么爱钱。” 习秋彤忍不住她激动的心情,笑的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乐的露出一口白牙对着电话大声道:“老太太!你死心吧,因为我喜欢夏未岚,夏未岚也喜欢我!我才不会跟夏未岚分开,我人也要钱也要!” 那丫头在电话里喊的跟土匪抢亲似得惊天动地,夏未岚满脸露出 晒太阳般暖和的表情,侧头看了自己母亲。 罗玉英皱了皱眉头,有不耐烦的神色道:“得瑟什么,你有天大的本事,要分开你俩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以为你有什么好,我不过是……”顿了顿极为不愿意承认般道:“我不过是不愿死一个大的,再死一个小的。” “妈……”夏未岚抬了眉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老太太。 罗玉英再懒得说话,去拿杯子自己给自己倒水喝。 习秋彤在电话那边隐隐听见了,但也听得不是很清。可是事已至此,从头到尾,她当然知道。于是也不再说什么,默默挂了电话。看看时月还在睡,各项指标都正常,才放心的一路跑出病房。 离得不远的房间里,习秋彤这人做人确实也没啥好,脾气差,心眼多,容易记仇。但是她也得感谢自己最大的优点,她这个人够真诚,够坦白,从来不自我欺骗,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如果是爱,就算再艰难都会爱下去。 所以她满心激动的去把罗玉英的病房门打开,看见老太太带上了眼镜,在沙发旁边翻看着今天的财经报纸,夏未岚在一边给她泡茶。 习秋彤跑的喘气儿,还是在夏未岚母女俩的目光里,对老太太先大着胆子开口道:“罗阿姨,其实我对你没有任何成见,我没有怨过你,没有恨过你。就算当时你让未岚和我断绝来往,威胁要我退学,我都理解你的想法,你只是太关心她。我也知道,你要想我们分开,是特别简单的事儿。如果你一直狠心关着未岚,或者早点让医院开除我,都不会是现在的结果。”顿了顿,她挺诚恳的露出些笑容:“谢谢你,谢谢你答应手术。” 整个病房的客厅里,冬天的阳光在渐渐失去光辉,白色的桌布上放着老太太刚沏好的茶,老太太带着银丝边的老花镜埋头在看财经时政新闻,听了半天女护士心血来潮特热血的剖白后,一脸冷淡撇了她一眼道:“吵死了。” “可我说的是实话,你答应手术,我和未岚都特别开心。我们一定尽力好好照顾你。”习秋彤心又忐忑起来,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夏未岚。 夏未岚也一脸感激的正看着她,若不是娶了这样个心直口快的媳妇,有些话,夏未岚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一边翻看报纸,一边扶了自己的眼镜,老太太似乎被俩人的黏糊劲儿弄得不太耐烦了,才讪讪不乐的开口道:“行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之前 已经听过了,你不用一直说一直说来烦我。我很忙,几天没有处理商务,事情堆了一大堆,还有一台手术要做。趁手术之前,我要把事情都交代完。你该干嘛干嘛去。” “可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啊,你在哪儿听的啊?”习秋彤反而奇怪了。 老太太把手里的报纸一折,才抬头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不懂事儿的女护士鄙夷道:“之前我呕吐昏迷,那天晚上我后半夜就醒了,你跟那个男护士叽叽喳喳在我耳朵边吵。” “我靠!” 习秋彤整个毛骨悚然了,她平白激动一回,迎头就被老太泼了盆冷水,这老太太哪儿是得脑瘤了,明明是快化妖了。她都够阴险无耻奸诈狡猾了,这老太比她还无耻,习秋彤汗毛都起来了,脸红耳朵发烧道:“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啊,你偷听我说话!!” “如果不是氧气面罩压着,我确实早叫你们闭嘴了。”老太太冷笑。 “算你狠!”习秋彤脸红脖子粗,斗法斗半天,还是得承认妖精还是老的牛! 末了,老太太看着报纸还命令起夏未岚道:“那天我处理邮件,收到一个举报信。我名下基金会给省里头一个贫困县捐了一千万打算盖学校,但是那县政府简直混蛋,挪用捐款给自己盖了楼,还想方设法阻止人员去检查学校建设进度……我前天跟你爸爸说起这个事儿,你爸太过分了,他马上要升上去了,不想这个事儿闹出来给他政绩抹黑,还想送我去国外治疗,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别听你爸胡扯,你给我秘书挂电话,直接爆给媒体,我看这事儿他们怎么收拾。” “等等,你不是我气昏迷的啊?”习秋彤找着了重点。 老太太正狠心打算收拾人呢,老半天没搭理她,等跟夏未岚交代完了,才看看习秋彤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我犯得着跟你生气吗?我打你是帮你妈教育你,少在人前得了便宜卖乖。” 习秋彤如蒙大赦一般,跟着就往夏未岚那边扑,是一头扑在夏未岚怀里,快哭了道:“我靠,吓死我,这老太太坑死我了。害我被开除她也不吭声,你说你妈坏心不坏心。这仇你帮我报不报啊,她当时扇了我一耳光,我还没跟你告状呢。” 夏未岚睁着眼睛看着她。 习秋彤咬咬嘴唇道:“未岚,等你妈老的走不动了,咱别伺候她。” “你少蹬鼻子上脸的,习秋彤。”老太太开了腔。 夏未岚夹在俩人中间,想了想还是答了个实在的道:“妈,我先给秘书打电话,再让他组织媒体去调查报道。”顿了顿道:“还有时月的事儿,我早上跟你提了,她很需要帮助,我跟爸的秘书说过了,他在联系人,但我怕太慢。” 对,还有时月的事儿,习秋彤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面对两个年轻人的请求。 罗玉英简简单单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等会儿给公安部的王主任挂个电话。” 习秋彤当时差点要对这老太太立正敬礼。 “夏未岚,我谢谢你全家!”习秋彤说了一句特别像骂人话的感谢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快结束的时候,发了新文。多支持,我会好好写的。 80 ☆、更新 把忐忑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好像这世上的事都是有解的一道公式,得不到解的时候,只是方法没有用对。 这就是此时此刻,习秋彤被再次温暖的心情。 老太太在旁边一脸严肃的给大人物挂电话,头一次口气缓和和人好言好语,求人办事儿。 习秋彤因为希望越来越大,感动的眼睛红了,老太太帮了她一次,她就把眼泪都掉下来。她在心里,太不希望时月有事。 旁边的夏未岚温柔款款,有鼓励和安慰她的淡淡笑容浮现在嘴角,她落下第一滴眼泪,早有夏未岚伸手抚在她脸庞,帮她擦去潮湿的印记。 “别哭。”夏未岚小声安慰。 柔软的指腹擦掉眼泪,习秋彤把感慨都放在心里,抬头看着夏未岚,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都会好起来,这是你告诉我的话。你自己也要相信,都会好起来。”夏未岚懂她的悲喜交加。 习秋彤转而低下头,还是没出息的多掉了一些眼泪。 她本来属于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她本来心高气傲,自尊放的很高,事到如今,又特别傻的忍也忍不住这一点小小的感慨。 罗玉英和人说完了电话,才撇了一眼突然掉起眼泪的习秋彤,眼神复杂却不禁开口道:“不是想让人帮忙吗?这下人家答应帮忙了,你又哭什么?” 语气还是那样责备还带着不赖烦。 习秋彤满眼泪花子,吸吸鼻子才看着罗玉凤的脸道:“那不是……我那个啥……” “你什么你?”罗玉英皱眉头嫌弃道。 习秋彤作为一个真汉子,毫不遮掩,特别直接的道:“我本来以为你这个人特别冷血,特别凶残,特别不拿别人当回事儿,不会尊重人。但你帮了我,肯救时月,我一时感动,哭一下不可以啊?” 罗玉英越听越不是滋味,咀嚼着这个话,这小护士说话太不中听了,明明是好话吧,说起来就是要跟人吵架的意思。老太太忙活一天也有点累了,实在懒得跟这护士计较了。何必?掉价不说,还把自己气的慌,只好可气可笑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纳粹也就是你形容的程度了。”顿了顿道:“谁说我是帮你?我是看在那孩子可怜的份。” “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习秋彤掉眼泪,回头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笑起来的夏未岚,她自己也忍不住哭着笑了道:“你们夏未 岚就特喜欢我这样说话。” 不分场合的秀恩爱。 不分时间的显摆。 罗玉英终于也没法看下去了,挥了手道:“我要休息了,你们要说话自己出去说。” “妈,你休息前再喝一遍药。”夏未岚今天算是遇到了大晴天。 老太太点头默认。 习秋彤一边给自己擦眼泪,一边显示自己的特长:“那我给你再量量血压。” 老太太眼睛斜在一边,不乐意的模样。 夏未岚开导她妈道:“秋彤是我们医院最好的护士,平时病人都排不上号让她帮忙。” 习秋彤特别得意,伸手偷偷拍了夏未岚的的腰,还无耻下流的露出娇羞的神色恶心兮兮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诚实?我平时都跟你说了,要谦虚。我也算不上最好吧,顶多算是特别好的,那些大爷大妈都喜欢我指名找我,但你说排不上号有点太夸张,排上两三天我还是有空的吗。” 这厮蹬鼻子上脸的程度,人神都要公愤了。 “赶紧量血压。”罗玉英冷着脸,受不了这种给点好处就要上房揭瓦的。 “就来!”习秋彤伸脖子敬礼,从那个电话起,现在看夏未岚的妈各种顺眼,顺气,觉得这老太太越看越漂亮、有气质,人家还是经济学博士,高干家庭,老公是一省巡抚,女儿是医生。她婆婆怎么说,也算人生的大赢家。习秋彤给这么大的人物量血压,笑的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笑?”老太太还纳闷,之前这护士还恨她咬牙切齿,这会儿笑成花了。 “呵呵,我高兴的。我这辈子还没给罗总这么大的贵人量过血压,我觉得特别幸运,你是夏未岚的妈,通情达理,心肠又好。还肯给山区孩子捐学校,你是大善人啊。”习秋彤说道慈善这个事儿,两眼都放光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广大西部农村更需要你的捐助啊,考虑下甘肃吧。我老家哪儿就挺穷的,特缺学校。我住的比较偏远,上学还得去县城住,特麻烦。另外,你广盖学校真的没用,学生没钱念书还是没钱,你考虑多资助几个贫困学生吧。我弟弟这孩子就挺好的,正在念高三,明年就大学了,可学费还没什么着落……” 你说好不容易遇上个肥羊,不痛宰一把,实在对不起自己这心狠手辣的性格。反正跟红楼梦里说的似得,人家有钱人拔根腿毛都比咱大腿粗。遇上权力阶级,你不能老 是退缩,你得主动出击,多坑一笔是一笔。 习秋彤逮着老太太,就开始没完没了。 夏未岚她老娘,看这女儿媳妇的眼神,从鄙视,到诧异,再到不可置信,转而都快被气笑了,吸口气叹出来,实在没辙儿了望着旁边配药的夏未岚道:“你跟她在一起不烦吗?事儿怎么那么多,脸皮还特别厚。” 夏未岚被她老娘逗乐了,保持一贯的笑容,望着眼前的景象道:“你习惯了也不觉得烦了。要是她那天不说话了,说不定你又觉得冷清了。”顿了顿支持自己媳妇道:“小彤说的也是好事,基金会可以派人去考察一下她们县的环境,你可以考虑啊。” 习秋彤就爱她老婆无时无刻不站在自己这边,底气十足道:“就盼着考察呢,肯定是穷地方,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上不起学啊,就等你老人家捐个几亿,你要是不嫌多十几亿也是可以的。” 罗玉英接了药,吃下去,咕咚咽了水,看看夏未岚,再看看习秋彤,终于忍无可忍冷脸吐字:“当我是冤大头啊!欧洲金融危机都还没过去呢,国际环境这么差,钱那么好赚吗?都捐了,喝西北风去。” 老太太极力严肃一把,实在不想再跟着俩个人没大没小下去,结果她只是出了一招寒冰掌,未料那护士嘻嘻一笑,那张不算特别漂亮的脸,印着窗外头的阳光,显得活泼明媚道:“嗨,那有什么啊,你没钱了,我们俩挣钱养你呗。” 夏未岚也少见的,不再畏惧自己的母亲,露出温暖的笑容道:“我们会一直照顾你,你别担心。” 也许是气氛的走向已经不由人控制,也许外头冬季里的阳光未免显得明媚的过头,也许是生了脑瘤老太太的眼睛视力在模糊在下降,她有点头痛,脑后嗡嗡的疼。 “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老太太最终吩咐。 夏未岚见她掉了眼泪,把手绢掏出来也递给她。 不知怎么自己也没逃过,然后眼睛酸涩也流了眼泪。 习秋彤叹口气,要出生安慰,夏未岚又把她拉出去了。手拉手,一路走出房门,在冷冰冰的走道里,习秋彤才反过来又给夏未岚擦眼泪。 夏未岚哭着微微笑了道:“我妈脾气倔,可不喜欢人家看到她掉眼泪。”想了想鼻子更酸道:“她上一次大哭一场,是我姐姐去世。其实我知道她也挺不容易,我爸只管自己,不管家,脾气也不好。她要照顾我们俩个 人,还要处理很复杂的家族关系,自己还想发展事业……” “你呀你,谁有点不容易,你都同情人家。”习秋彤笑了,伸手弹了她的额头道:“你心肠这么软,看到解剖就吐,怎么会选择做医生,这不是找罪受吗?” 夏未岚闻言,忍着眼泪,对着自己爱人道:“也没人跟我说,当医生这么惨。可我都考上了,也总不好退学跟我姐姐一样去念金融。所以我只好忍着,不过解剖课真的上的我快虚脱了,那时候天天做噩梦。” “哇,真看不出来,那你怎么还硬挺过来了。”习秋彤倒是没想到。 夏未岚伸手摸她的脸,在楼道里肆无忌惮暧昧着道:“我要是退学了,不是不能跟你住一个宿舍,也不能见到你了。所以我当然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了。” 基于夏未岚这个人不太爱说谎话,习秋彤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光辉高大了许多。虚荣心膨胀了几十倍,高高兴兴在楼道上抱住夏未岚一只胳膊乐道:“以后什么十佳感动中国人物奖,不需要发给忧国忧民的你了,让他们直接发给我!我都快赶上路易斯那样伟大了!” “路易斯是谁?”夏未岚不认识。 习秋彤哈哈大笑道:“超人她女朋友啊,没有爱情,那些超级英雄谁有心思拯救世界啊。” 夏未岚也乐了,习秋彤特可爱道:“不过路易斯可不止一个人追啊,喜欢我的人可多了,你得小心了。” 夏未岚皱了眉头:“又有?” “当然。我这么好的人,自然前仆后继的人追。不过这个可不是陆文啊,虽然陆文人不错,但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这个可不一样啊,她是姐的菜,唇红齿白,天使的面容,又有才华,是个画家。我快爱死她了。”习秋彤呵呵笑。 夏未岚最近的神经已经太过紧张,对这种事儿还是比较敏感。 习秋彤二话不说扯她胳膊:“你得去见见,免得以后我们俩真的发生什么实质性内容,别说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你要有危机感。” 女医生深吸口气叹出来,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应付这么多情敌。习秋彤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夸人家,女医生越听越不对劲。 门开的时候,时月还在休息。 房间里安静极了。 女孩光着脑袋,面容沉静,苍白的面庞宛如一座希腊雕塑,纯洁至真。 夏未岚走道跟 前去,看了那些机器上的数据,神色凝重起来。 习秋彤要说话,时月躺在床上睫毛动了几动,眼睛慢慢睁开了,看到眼前的人的时候,女孩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无声的微笑。 “你醒了,夏医生来看你了。”习秋彤笑了,和她温柔说话。 时月点点头,目光移动上夏未岚的脸,夏未岚也露出笑容道:“你会没事儿的,我们快找到合适的骨髓。你肯定会没事的。” 习秋彤背对夏未岚,对时月有些顽皮的开口道:“你不是有话要和夏医生说吗?” 时月笑了。 习秋彤给她递过笔。 时月一笔一画写字。 夏未岚凑上前去看。 习姐姐跟我说了你好多坏话,说你对她怎么不好。她还说,如果你再这样,她就会跟我走,做我的女朋友。 习秋彤在一边特别特别自豪道:“你看,你情敌多维护我。” 夏未岚叹口气,拿了笔在纸上写给时月。 那你要好好活下去,她才会做你女友。 时月点头很快乐。 一言为定。 习秋彤乐了,当着夏未岚的面吻了女孩的脸道:“你要是高兴,我现在就是你女友。” 夏未岚皱了眉头,想了想,跟女孩也补了一句。 你要高兴,我也是你女友。 “夏未岚!!你敢!”习秋彤直接炸毛了。 夏未岚假装听不见,时月笑的咯咯的。 作者有话要说:再一章可能就完结。等到周三吧。最近有点小忙。 ☆、不要抢人家闺女 时月被这样的气氛逗乐,她的笑容在近乎惨白的面容上绽放,像是干涸的沙漠里长出一朵莲花,纯洁美丽。习秋彤看着俩个笑着的人,她突然意识到上帝对她如此公平,她充满了常人不能拥有的幸运。 她得到了俩个善良的不带杂质的人对她的关爱。她们像这座乌烟瘴气的城市里的一片绿色森林,用枝蔓和树叶将丑陋的建筑,难闻的空气阻隔在外,为她铸建起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她感到非常真实的快乐,是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爱的形状。 她有些想哭,但是在时月面前哭泣实在有些残忍,她只好忍住欢愉的眼泪,让自己用笑容来代替,傻傻的看着夏未岚,看着时月笑出来。让内心的恐惧驱散,再一次找到坚定的力量用于前行。 她发现她笑的时候,夏未岚也笑了,温婉美丽,仿佛憋了一个冬季的雾霾就此散开,春季的太阳已经高悬,柳树条的嫩叶都抽出来,一切显得舒适和煦,夏未岚走到她身旁用手摸摸她的头,笑的自然:“你怎么那么受欢迎?大家都喜欢你。” 习秋彤也很纳闷,按理她也没什么好,怎么女医生,科学家,女病患都堆到眼跟前任她挑选,习秋彤被人宠爱着自负了起来哼了一声道:“吃醋吧你,看你从小到大根本没人追过你。这证明……” “什么?” “我选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习秋彤毫不知廉耻的给夏未岚洗脑道:“要不然,就你这讨厌的性格肯定要孤独终老!” 夏未岚是不是要孤独终老这问题大概已经不需要答案,习秋彤扮演了救世主后,夏未岚低头笑了:“所以,秋彤我很感谢你。” 真讨厌这种时时刻刻都正经的人,连打打闹闹忽然都能冷却气氛,习秋彤有些牙痒又有些期待道:“你感谢我什么?” 在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夏未岚或许也已经经历的太多,把她疲惫的身体往前倾斜,嘴唇碰在习秋彤光洁的额头,再一起小声又正经的说了谢谢。 习秋彤稍稍抬头就能望见,她长长的睫毛下宛如秋水般明亮又充满柔情的眼眸,她还没有问这两个谢谢是否过于累赘,何不有话直说,要夸就夸的时候。 她大概是眼晕,在时月的床边,在一切都快有了最终的实数解的时候,这一次终于翻转过来,是夏未岚先掉了眼泪。很孩子气的滚出泪水,抓过她的肩膀搂她进怀里,死鸭子不在嘴硬道:“我害怕一个人……” “怎么?”她的耳边絮絮的,夏未岚不知喜悦还是慌忙的告诉了她:“其实我很不喜欢一个人,我不喜欢没人和我说话,不喜欢没人理解我,不喜欢很多事都只是我一个人……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习秋彤被她像个孩子那样再次抱住,在她怀里笑了,又看了一眼床上望着她们也在微笑的时月,像什么电影欢喜大结局杰克终于要和露丝白头偕老那样和时月会心的笑起来,拍着夏未岚的背道:“笨蛋,你明明知道怎么办吧。” 夏未岚摇头了,习秋彤吸口气叹出来有些甜蜜的懊恼道:“你不是别人都不理你,嫌你清高无聊,我一时好心和你聊几句,你就害我一辈子死命缠着我做鬼都不放过我了吗?你为了自己不孤单,你有多卑鄙无耻你知道吗?还有脸跟我哭起来了,我还没先找你麻烦呢。” 习秋彤是先不正经的坏笑起来,然后将医生这样铭刻在共和国历史长河里的三好女青年,硬生生也从眼泪汪汪上演琼瑶催泪苦情的大戏里逼成了春晚煽情小品,眼泪刚出来就得笑回去。 因为既然是春晚,哭哭啼啼不是个事儿,再怎么说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晚上,第二天什么都是新的。习秋彤已经认命,她向来是合适演小人物喜剧的女主角,没有演正剧的命运,好容易演出一幕惊险眼看能挂上悲剧,让她的形象再闪耀一些人性的光辉,多拷问点灵魂的罪恶,刺啦,还没咋样就变成悲喜剧。 “说好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都别哭了,谁先哭谁请吃一个月饭。”习秋彤豁出去了,她很不信邪,以她的铁石心肠估计这一个月饭怎么也轮不到她请。以强硬手腕制止悲情气氛蔓延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凑到夏未岚耳朵边道:“大傻瓜,以后咱回家了,你再慢慢跟我说你爱我死去活来的那些事儿。现在我怕你一哭把我也惹哭了,小石头不知道咱们在说什么,待会还以为自己的病症没救了。” “对不起,我一时……”夏未岚脸红了,有不好意思的神色,眼睫毛还沾湿眼泪水。习秋彤笑笑给她擦眼泪,然后对时月开了口:“夏医生因为你没跟她抢我,感动的稀里哗啦,她自认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时月咯咯笑了,模样十分可爱,让习秋彤忍不住放开夏未岚伸手去挠她的下巴,像逗猫儿那样将她逗的开心。病房一时又还原了愉快,夏未岚揉着眼睛笑出来,她们家那位必然身怀绝技,有一些快乐的魔法能让人心情放晴。 整一天结束的时候,时月的母亲来照顾她,习秋彤终于可以安宁的躲进夏未岚办公室在她午休的床上好好的闭上眼睛。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躺在夏未岚的怀里闻着她的气息竟然比什么都安眠,一米五的床,她是整个人压住了女医生,夏未岚只好挤着抱好她,愿意做她那堵遮风避雨的墙,回忆起怀里人也受了不少罪,她又内疚又心疼凑过去趁她睡着,在她柔软的嘴唇上吻一吻,刚想小声说我爱你。 有点可惜,习秋彤不但没有听到,睡相不太好一翻身,一伸脚。夏未岚很惨,刺溜从床边滑下去了…… 女医生哎呦一声后,习秋彤迷迷糊糊睁开眼,望了一下又实在太困,闭了眼睛梦话般回了一句:“早叫你把办公室的床换大点……你的办公桌很膈……床又窄……很不舒服拉……” 夏未岚揉着腰,吸口气,大半夜黑洞洞的房子里望着提出要求的媳妇。如果明天太阳还照常升起,她考虑换更大的办公室,考虑给办公桌铺海绵,考虑在休息间放大圆床,一边想一边再次爬上床,将习秋彤摆好姿势乖乖抱好。 太阳没有辜负夏未岚,第二天发热发光才从茫茫黑暗里照亮一点点这个蓝色的星球时候,一束无线电波通过电信基站传到了手机。习秋彤朦朦胧胧被刺耳的铃音吵醒。一看手机,居然打的不是夏未岚的电话,是她的电话,夏家那老太太是想怎样啊! “喂?”习秋彤被吓醒的。 “手术什么时候开始?”声音一如既往冷的像倒春寒时候的雨雪。 “啊?”习秋彤从夏未岚肩膀上起来,她觉得自己在梦游。 “我昨天说可以手术了,等到早上还没有人来通知。”老太太措辞严厉。 “靠……”习秋彤不经过大脑的就发出了声音,然后意识到错误装作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对着电话咽口唾沫,好心好意给老太普及科学常识道:“哎呀妈呀,哪有那么快啊。术前好多检查,专家还要排期,术前还有护理,家属得签字……” “这些加起来给你两个小时。”老太太是以赶投胎的速度,命令的特别冷酷无情:“我治疗完恢复之后还有个会议。” “罗总!”习秋彤捏着电话直接燥了,光着肩膀开始摸内衣在哪儿丢着,顺便把夏未岚推起来,在电话里和老太太一言不合吵起来:“你是脑瘤,脑瘤!俩个小时能解决就不写作脑瘤而写作感冒,感冒还有一个周不好呢,你多一点耐心没坏处的。” “……”电话那边一时声音没了。 “不要生气……我道歉,我让未岚帮你尽量协调,你的要求就是我俩的圣旨,所有要求都绝对完成。”习秋彤快哭了。她摊上个脾气好的圣母,却从没想过圣母的妈不是善茬,比她媳妇难哄多了。 “嗯。”老太太恩典,顿了半天加了一句:“我饿了。” “啊?”习秋彤觉得自己听错了,在她印象里这种神话里才有的权贵阶级都是吸风饮露过活的,慌忙挂了电话赶紧把昨晚没睡好还很迷糊的夏未岚推起来:“未岚,你妈说她饿了。” 夏未岚腰疼,头疼起来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她不会这么早吃东西……” “你妈太狠了,掐着点打电话让我给她做早饭呢。”习秋彤表示自己那些婚恋大戏不是白看的。 “可医院没有做饭的条件。”夏未岚没睡好,眼睛发红,看起来像个白软软的小白兔。 习秋彤一拍额头,特别悔恨自己昨天装了一回贤惠媳妇。她可以装贤惠这没有错,但是无论她是真贤惠还是假贤惠,她婆婆都是真慈禧! “夏未岚你太不了解你妈了……现在五点半,她打完电话回个回头觉。我得穿衣服起来半个小时回家,开始做饭,争分夺秒一个小时搞定,七点从家拎着热饭挤公交,半个小时到达,你妈八点不到还能吃上热乎饭。”习秋彤分析完时间,一拍手,皱眉头想哭:“她怎么那么聪明呢!” 她突然意识到,她祈祷千百回让老太太恢复健康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事,哪有人那么善良去救自己天敌的。那老太太一天不死,她实在有可能被那老太太整死。 抢人家闺女,真的不是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多两章吧。 ☆、第 82 章 习秋彤梦想里最完美的恋爱状态,当然不是全国几十家卫视轮番播映的各种魔幻现实主义婆媳斗法大戏。在夏未岚她老娘还没出事儿前,她的概念里夏未岚是姐妹已经去死了,爹妈虽然还活着但也等于去死了,夏未岚孑然一身专属与她,她喊东夏未岚绝对不敢往西,夏未岚如果欺负她,她还有个弟弟可以帮她揍夏未岚…… 造孽啊,没曾想这老太太忒不争气,哗啦就患了脑瘤!这老太太出有车,入有仆,米面都吃特供,三聚氰胺、地沟油合该不会对她造成分毫伤害啊?怎么也跟凡人一样那么脆弱说病就病! 她病了不要紧,习秋彤心平气和告诉自己:打小她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孝顺公婆给其做饭只是小菜一碟……只要夏妈答应把夏未岚拱手相让,就算让她变成变形金刚去正拯救世界,她拍胸口认了! 7点多,习秋彤终于把熬好的粥七荤八素装进保温饭盒,收拾一堆东西跟OO7去大破量子危机一样往外冲,悲催的再冲上公交车,一路挤的魂飞魄散去送饭。 待她脖子上挎着包,左手粥,右手菜被公交车这个怪兽吐出来的时候,狼狈就不说了,争分夺秒赶在八点给婆婆送饭怎么就这么艰难?电梯口,医生护士病患扎堆,习秋彤灰头土脸被人认出来了。 “妈呀!你不是被医院开除了吗?” 叫的声音特拔尖儿,你说他不是GAY,到底有没有人信? 王晓武找了两天习秋彤,乍一看见他亲娘差点吓尿了。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对他亲娘确实是毋庸置疑的真爱。 习秋彤忍住了想流泪的心情,决定无视那个男护士的鬼吼鬼叫,坚定的随着人潮准备挤上电梯。走了两步,后脑勺的衣服领子被人抓住了,王晓武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眼疾手快捞出了习秋彤,就差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死了老娘那样悲伤:“我知道你被开除了就一直在找你,我以为你回家了,打你手机也没人接,我就怕你想不开出事儿了。其实你想开点,被开除了就被开除了,真的没啥大不了去沃尔玛买货也比这轻松,人家还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呢……” 习秋彤拎着东西苦于没有手去揍他,所以王晓武就喋喋不休起来。在反反复复的你被开除了这几个字中,习秋彤闭眼睛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一脚踹开了纠缠她的男护士横眉怒目道:“你妹的被开除啊!松开我!我赶时间没功夫跟你瞎掰!” 王晓武久违的被大力金刚脚踹中,虽然不是某部位但也很疼,然后可能是太疼了所以清醒过来,哎呦一声后捂着大腿道:“草,你轻点啊,被开除了还这么大劲儿,害我白担心你一回,我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啊。我都把电话打你老家里去了。” 习秋彤肩挑手扛倒吸了口气,再次忍无可忍在电梯门口杀人的心都有了:“王晓武!你大爷的,你胡打什么电话你打我家里,你是想让我杀你三百遍丢你去喂狗吗?” 面对前女上司的青面獠牙,男护士嘴角抽抽有点不好意思,一瘸一拐上前一步呵呵道:“我也是担心你……其实也没什么,你妈说方言我也听不懂,我就问问你是不是回家了。我也没跟他们说你被开除了,一句没提。” 习秋彤拎两袋吃的恨不得把他宰了,听见第二波电梯铃音,忍了忍咬牙切齿:“你最好什么都别提,你敢说回头我就把你大卸八块!”说完扭头冲进电梯,王晓武哎了半天也要往进挤,边挤还边叫:“那你现在在干吗啊?要不要我陪啊?你看你都失业那么惨了,哎!” 叮咚,王晓武刚挤上去,里头一个病患看着他:“超重,你下去吧。” 王晓武无奈的看着那个肥头大耳朵的病患,估计这男的一个顶他俩,刚想说你怎么不下去没看我追人呢,病患指着自己纱布包裹的脑袋…… 王晓武被挤出了电梯。 习秋彤长吸口气儿,感觉生命快被这波脑袋生棉花的人气死了。等她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忐忑杀进夏未岚她老娘的病房的时候,和她想象的别无二致,夏未岚帮她老娘在做一些检查,老太太跟要商业赴会一般穿戴整齐,正等她来谈判似的。 “小彤。”夏未岚望着她过来笑了笑,帮她来提手上的东西。 习秋彤脑袋还是混的,小声道:“我做的清淡,不知道你妈爱吃不爱吃。” 夏未岚凑在她耳朵边亲昵道:“她也不太挑,你那么辛苦做饭她很高兴。” 习秋彤望了一眼对面床上万年冰山脸的老太太,想起那句很高兴……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呵呵,罗总我给你做早饭。”习秋彤拿出的是比对院领导的狗腿态度还狗腿的态度。 老太太这才抬了眼皮看她:“你倒挺有心啊。” 不知道是夸呢还是讽,习秋彤摸不准只能硬撑:“你生病呢,总不能让你老吃外头的东西,不好吃又太油。我熬了粥,摊了煎饼,你尝点。” 夏未岚把饭拿出来递到老太太边上,细心的伺候她老娘喝几口粥淡淡一笑道:“她五点就往回家跑专门给你做饭呢,我要去她不让,说我做的没她好吃。” “你还心疼了?”老太太撇了一眼自己闺女。 “她才不心疼,她一听你说饿了,一脚就把我踹下床让我赶紧给你做饭去,我当护士这么多年,真没见过你姑娘这么孝顺的人。为妈和亲媳妇动手的。”习秋彤嗨了一声说书一样添油加醋,跟老太太抢闺女这个事儿很微妙,你得让老太太知道,她是宇宙的中心,全宇宙都围绕她转,她闺女是谁都不能抢走的。 夏未岚很委屈做了此坏人,但是老太太吃着饭还是闪现了点笑。 她一笑,习秋彤心里就踏实多了。生病的人,尤其是老年人,他们心理很微妙,不管平时如何大智大勇往病床上躺几天都是小孩子,怕死,怕孤独,怕没人理,各种情绪都有。等这些都没了,只有俩种情况,不是好了,就是没救了要断气。老太太既然是夏未岚的娘,气一气是可以,断气了就糟糕了。 勇斗婆婆,习秋彤在婆媳关系这个永恒的话题上,写下了回肠荡气的一笔。 因为别人家的婆婆……极少数是因为吵架和媳妇吵出感情的…… “好吃吗?”习秋彤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我的手术什么时候开始?”老太太才不想夸习秋彤。 “我之前联系的国外专家其实昨天下午已经到了,所有工作都已经协调好了,等会我们跟院里几个教授再开开会,争取订一个最好的方案,妈你别担心……”夏未岚给妈妈讲的十分温和。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罗玉英还反问。 牛掰,习秋彤算服了,这老太泰山压顶面不改色。 夏未岚心领神会的笑笑道:“你放心,我就放心了。” 罗玉英点点头道:“你也吃点东西,然后去开会吧,我手术做完恢复了还有好多事要忙。” “妈你再吃点。”夏未岚给她老娘喂饭,心里的压力也少了许多。 等三人都吃完了,夏未岚去找教授开会。习秋彤在病房,那老太太吊瓶挂完了她给拔针,这几天住院因为扎针多了手背一片乌黑。习秋彤心好,帮她用棉签按住安慰她:“这些都没事儿,病好了以后都不遭这罪,血液循环通了它自己就散了。” 老太太望了习秋彤一眼,习秋彤道:“罗总,怎么了?” 老太摇摇头,想什么似得又开口了,声音不大也一如既往有点严肃道:“我以前忙事业,没有好好照顾未岚和她姐,她姐姐去世后我很后悔……” “那事儿是意外,也不怪你。”习秋彤因为老婆死姐姐这个事儿,安慰完老婆还得安慰她妈,说不定那天还得去安慰她爹……这事儿是这家人的深坑。 “我想好好照顾未岚,但因为你还有之静的事她自作主张去了美国。”老太太语速很慢,眼眸头一次有了回忆的色彩道:“她去美国7年,七年不是七天不是七个月,是个很漫长的时间。这时间,我想了很多,不管是她还是她姐姐,加上之静的妈妈先撑不住,所以我和她爸爸才答应她回来。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过一般人的生活,结婚有个孩子,也不用那么辛苦工作,高高兴兴生活。她和别人比起来要什么有什么,这就是我和她爸爸能给她的……” 习秋彤皱了眉头,老太太只是不满似的微微加重了一下鼻息,随即又恢复了语调道:“我知道之静和她不会长久,我一直在等她们分开。”顿了顿道:“我觉得很惊讶。” “什么?” “她和你分开了八年,但她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老太太说完的时候有些战败国依旧保持尊严的意味望了望习秋彤。 习秋彤想了想,笑了道:“我觉得她跟我在一起不是也挺好的吗?我妈没有张之静她妈那么多心眼,人也不凶,知道她跟我在一起肯定不会扇她耳光,你放心。” 老太太哼了一声,习秋彤挠挠头呵呵道:“我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见老太太没反应,然后才开口道:“你想开点,不就是她找了个女的吗?其实就算她不找我,你说她这条件找一普通男的,你们也看不上。找个门当户对的,万一是个纨绔子弟,她受人欺负。真幸运结婚了,她工作这么忙,照顾不了老公,人家还得跟她离婚。反正人一辈子什么情况都有,总要吃点亏,但她跟我在一块,你也瞧见了,吃亏的肯定是我不会是你女儿,谁有我这么傻被甩那么惨还原谅她。” 她说了个大实话。 那老太太听了后半天,撂下话来说的很平淡:“我想过了,她不缺钱也不缺房子不缺车,这一辈子物质上我从没亏过她。万一我手术失败了,以后生活上你照顾她。” 习秋彤想起了一句老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当然不是诚信咒老太太去死,只是由衷的一种感慨。你说谁上手术台心理素质跟关二爷一样,死了就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种人存在于胡编乱造中。谁都挺怕死,这是自然的。 习秋彤觉得老太太也挺不容易的,死撑到都快上手术台来,肯给她句软话。人家拿命求,她当然得承诺的庄严点,当时习秋彤笑了笑点头说的也挺平淡道:“我照顾她肯定是必然的,我那么喜欢她不照顾她才说不过去。可那万一你手术没失败,以后我俩的事儿你还管不管?” 罗玉英算碰见狠的了。料想那护士无耻,没想到如此黑厚无耻,她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这厮还要要挟。 老太太分外气定神闲道:“那你是想我管还是想我不管?” 得,人家踢回来了。 习秋彤嘶的吸口气儿,跟着马上赔笑道:“管,做梦都想你管管我俩。” 老太太抬了眉头。 习秋彤笑的合不拢嘴道:“你看吧,我俩一个失业,一个失业。你要是不管,我俩下半辈子喝西北风啊?哎呦,阿姨啊,我俩盼红军解放一样盼你来管我俩,你千万别撒手你,我俩虽说不能结婚,但其实跟夫妻也没什么区别。你女儿嫁给我生活贫寒,你补贴补贴也不过分。” 老太太本来还想说话后来就闭嘴了,往枕头上一靠腿一伸,睡觉养神准备去做手术。早死早清净,眼不见心不烦,管都懒得管让这些净想好事儿的。 等那老太太识趣睡觉了,习秋彤叹口气把她累的,她合该就不是那种苦情戏的主儿,老太太有她做女婿这辈子甭想哭哭啼啼一回,死了都给她往活里笑醒她。这□后事都交代完了,这老太估计再没有啥牵挂了,手术也能做的安心点。 ☆、第 83 章 习秋彤自从跟老太太把生死之间的话题风轻云淡的聊完,更不把这老太太当回事儿了。你想想,现在该是这老太太求着她,万一老太哐当死了,她女儿可算落在土匪手里了,以她女儿那么老实善良缺心眼的货色,还不得被这土匪当奴隶使唤,根本不要争取做人的权力。 所以婆婆跟媳妇斗法,其实都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就算婆婆跟媳妇闹的天翻地覆不共戴天,但你婆婆能比媳妇活的时间长?你再过几年就该进养老院了,不巴结好媳妇,躺床上时候媳妇才给你穿小鞋,到时候真的生不如死哦。 给夏未岚她娘穿小鞋这件事,习秋彤已经在心里轮回了好几遍,什么使劲儿扎针啊,用药过量啊,不给水喝……诸如此类,习秋彤狂妄的在心里暗爽过,但付诸实践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她婆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妖精,病的快死了也是有余威震慑。 从早上开始,习秋彤就没停过。 “窗户关上,我听见一点吵声就心烦。”老太太带着眼镜看财经杂志。 习秋彤蹑手蹑脚去关好。 “别关那么死,太不透气了。”老太太表示不满意。 “我,给,你,开,换,气,扇。”习秋彤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达,她已经快被此跟她进行过灵魂对话的老太太折磨疯了,诸多事实证明,夏未岚跟她绝对不可能是亲生母女!! “换气扇有嗡嗡声。”老太太要的是安静的掉跟针都听得见。 “我、给、你、换、病、房!”习秋彤呕血了。 老太太又不搭理她,拿着红笔在财金杂志上划线,然后才抬头眼角望一下习秋彤道:“还是算了,未岚说最快明天动手术,等我手术完我也不想住在这里,这里吵的太厉害。” 习秋彤只余下呵呵声和一抹无奈的笑,真相是老太你只是脑瘤压迫患了耳鸣罢了,你住哪儿都一样。 老太太气完她也挺实在:“你当时怎么想着学护士?这行地位太低下。” 一刀补下来,习秋彤完败不说了,心口飕飕飙血。 “我高考差几分调剂到护理而已,我也没打算念护士。”习秋彤内心永远的伤痛。 老太太眯着眼睛,多了点嫌弃的模样:“原来是你学习差。” “我高考失误。”习秋彤吸口气儿,快被这老太气死了。 “未岚是全校第一的成绩保送上医学院的。”老太太自言自语道:“她申请斯坦福本科念化学,研究生开始学医到博士毕业,完成的论文经常上学术期刊。” “我和她没有可比性!她特别会念书而已。”习秋彤听一次这种你不如人的论调就要暴走了,人和人有可比性吗?你怎么不说你姑娘自幼上的都是名校,我在小县城匍匐。 老太太鄙视讽刺完后,冷静的说了一句:“我觉得护理这个工作根本就不应该开什么本科,顶多开到大专,浪费公共资源。” 习秋彤吸了口气忍了,在她的意念里,南丁格尔正从棺材里爬出来猛抽老太的耳光。 等习秋彤不说话了,那老太太又皱眉头略略显出几分烦躁,翻书也翻的快了些,稀里哗啦看完书,又不知道干嘛好,带着眼镜望习秋彤道:“如果动手术,那是不是现在就要把头发剃光。” 习秋彤捉摸半天算是看清楚了,老太太术前紧张,非常紧张。 “不需要,你上手术台后,医生会根据你要开刀的部位将这部分头发清除,有严格的消毒措施,避免你被剃刀割破头皮引发细菌感染。有时候会全部剃光,有时候只剃掉一小块,术后其他头发一遮挡看不出来那块不长头发,你放心。”习秋彤解释的耐心。 老太太听完不知道领情不领情道:“那像你这样的护理人员除了打针,端茶倒水还能干吗?” 擦。我的职业到底是有多被人鄙视…… 习秋彤算是被鄙视习惯了,经常遇到的论调就是你们不就是伺候人干苦力的吗?有什么了不起? “我要干的事儿多了,一天都忙死了。如果病人有癫痫病史,术前术后我们都得给他服用抗癫痫药,遇见那种肢体偏瘫的,术后还要帮他加强肢体的训练,促进大脑和肢体功能协调。有那种得额叶脑膜瘤的,我们得注意他的精神护理,防止他术后患上精神病。最烦人的就是小脑桥脑角得脑膜瘤的,手术后如果有面神经损害护理起来很麻烦。”习秋彤巴拉一堆工作问题,以专业的高度鄙视回老太太:“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头一回,赢在了专业知识上。 “手术还会导致精神病?”老太太黑了脸。 习秋彤哎一声:“什么情况都有,有感染的、有失聪的、有哑巴的、有精神病的,最严重就是植物人,手术后醒不来的。”说不过她,吓吓她也行啊。 老太太不说话了。 习秋彤嘿嘿的道:“你放心,有夏未岚和我在呢,你植物人我们也照顾你一辈子。” “那我宁愿死了算了。”老太太撩话。 瞧把她吓的,习秋彤乐了道:“哪有那么容易?我跟你说的都是极端情况,手术同意书上写的条款,给你打打防御针,你千万别紧张,尽量放松就行。”跟着道:“手术肯定成功,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作用了。我会好好照顾你,有点风吹草动我会通知医生的,特别加强对你的精神护理,有精神病迹象我会联系经病院让他们来接你的,放心吧。” “我要换护士。”老太太冷静分析了一下。 习秋彤嘴角向上笑了笑:“有个护士,姓孙叫若溪,外号叫美美,特别关爱老年人。你要是不要我帮忙,我就去照顾时月了,神外很有可能会派她来照顾你。” “你可以出去了。”老太太冷脸。 习秋彤再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要我管了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习秋彤抗战胜利一样高兴的就溜出了病房。跟着就给孙若溪打了电话,0101请求支援,目标VIP病房,速来,时间不等人。 等到美残大喘气跑上楼的时候,习秋彤地下党交接工作一样握住了美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这是夏医生的母亲,千万要稳住。” 美残头一次接手这么大案子,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激动的对前上司道:“肯定,必须!” 由于美美激情的保证了,习秋彤觉得自己做人的下线又刷新了一次,总得让老太有个对比,没憋的脸青过的,根本不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头儿,你啥时候回来啊?小五天天找你,我们也都挺想你的。”美美很是想念有习秋彤的日子。 “人家把我开除了,暂时回不来了。”习秋彤也挺悲剧。 “主任说了,把你开除他们都挺过意不去的,虽然开除的通知发了,但你的人事关系、手续都还在医院,他们没动,你要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孙若溪传达了领导的意思。 习秋彤大概是明白了,这是上头让美残给递话呢。这群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们就往哪儿倒,没有立场没有原则。以为夏家会追究老太病危的事儿,先把自己开了做顶罪羊,之后发现老太没有追究的意思,夏家母女还跟自己关系挺好,这群人眼看陷害这一步棋走错了,马上就能装出义正言辞的模样,要求自己回医院。 …… 要不怎么说,医生这行业是有执照的杀人犯呢? “那我得掂量了,我给医院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了,他们要我走我就走,想我回来我就回来?”习秋彤绝对不是好惹的,心里有底气哼一声:“切,我先休两天假,美美你就别搀和我的事儿了,你赶紧去照顾夏医生她妈。” 美残智商比较低,没想那么多高高兴兴就接下了这个特别棘手的病人,像春风化雨那样奔着去了。 哦呦,罗老太太不会今晚就脑瘤病发直接上手术台吧? 对待自己同事家属,美残应该不会那么残忍。 习秋彤解脱一样,就溜去陪时月玩了。这几天一直忙活夏未岚她老娘的事儿,都把小石头冷落了。老太病的时候太不巧,非的和时月一起生病,耽误自己陪时月的时间。 “小石头,姐姐来陪你拉。”习秋彤变回了自己亲切的护士模样,把钢筋铁骨和尖利的爪牙都收了起来。 病床上的时月点点头,对她露出美丽的微笑。习秋彤顿时心疼了,也顾不得人家妈和弟弟在场,过去对时月嘘寒问暖去了。时月挺高兴她来的,用手在本子上写字,字迹歪歪扭扭但十分有力量,上面写着:我昨晚开始画画了。 “画的什么?给我看看。”习秋彤逗她。 时月摇摇头,有些保密的模样:等我好了我就给你看。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习秋彤保证。 时月眸子里少了前几天阴霾的神色,多了谢笑容,写道:我也有预感。 她自信的模样很美丽,散发着生命灵动的模样,习秋彤很窝心。 时月看了看母亲在对面照顾弟弟没有注意她,于是用快一些的速度写字:“就像我知道你会和夏医生在一起一样,我觉得我会好起来。” 习秋彤感觉她真的被天使眷顾了,这个孩子大概真的是个先知,所以她能提前明白一切。习秋彤笑了用很小的声音道:“我相信你的预感都是真的。” 时月苍白的面容笑如桃花。 习秋彤还想要说话,那边时月的弟弟不知怎么又摔倒,然后大哭大闹起来。同为姐弟,被溺爱的孩子真的惹人讨厌。时月的妈妈慌忙去扶他,小男孩依旧吵闹不休。 习秋彤想上前却捏那男孩的脸,时月的妈妈的电话又响起来。 一时间,病房里乱成一团。 习秋彤受不了这吵闹的局面,过去帮女人抱起孩子,瞪着眼睛准备收拾这个小鬼。指着他鼻子道:“你姐姐生病了需要休息,你不准再哭了!再哭阿姨会吃掉你的。” 小男孩张嘴咬了习秋彤的手。 习秋彤哎呦一声的时候,时月的妈妈接着电话突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习秋彤怕她是生自己虐待她儿子的气了。 女人有些见鬼似的惊讶,然后看着习秋彤道:“公安打电话给我说是……找到时月她爸爸了,他挪用公司资金赌博欠了巨款在广州一所监狱坐牢……他们可以带他来做骨髓配对,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习秋彤也愣了一下,然后手一松哐当又把那小男孩丢在地上。 时月她妈妈已经开始哭了:“公安怎么会知道我在找她爸爸……” 习秋彤也顾不得跟时月妈解释,夏家人是多么神通广大,自己又是怎样苦苦哀求老太太救苦救难,从头告知老太时月一家人的前世今生,她手指头疼的时候想起了个重要的事儿。 “老太太这么有用,等会儿被美残弄死了怎么办?” ☆、第 84 章 习秋彤从来没有这么想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她遇见了夏未岚她老娘。是,没有错,是遇见了夏未岚她娘不是遇见夏未岚……夏未岚算什么啊?如果她没有她爹妈,就压根什么都不算。 没她爹娘的人民币,她能开法拉利吗?不能。 没她爹娘的智慧遗传,她能普林斯顿混成医学博士吗?肯定不能。 没她爹娘的外貌遗传,她能生的如此闭月羞花人美条顺吗?万万不能。 所以,当老太太帮时月找到亲爹,而且能神通广大把他亲爹从监狱里调出来捐骨髓的时候…… 习秋彤发誓,早三十她生出来,肯定是去追比夏未岚强上千百倍的罗老太太,就冲这个能给公安部打电话找人的本事,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老太太跟夏书记勾搭上!! 忍着内心过山车一样的激动,习秋彤后悔了自己的无耻卑鄙,美残那么恐怖的杀手,她怎么就狠心用上了呢?缺胳膊少腿还算好,万一……习秋彤不敢想万一,因为如果美残是部恐怖电影,那么它的分级绝对是NC_17。 习秋彤迅速的去隔壁观察战况,看看伤亡到底惨重不惨重,如果惨重,她就可以直接给夏未岚打电话让她CALL殡葬了,几乎是捂着胸口,踮着脚尖从楼道走过,007窃取核机密也没这么费劲。 推开了老太太房间的门。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男护士尖叫起来。 还好,扑面而来的不是什么黑暗系女护士手拿电锯,血肉横飞,脑浆飞上天花板的画面。倒是男护士一头从病床边跳起来,快哭了的神情。 “你们俩干嘛呢!”习秋彤的眼前,老太太已经躺倒在病床,男护士和女护士在床边挤来挤去一副又掐又捶的模样。 孙若溪看见她了,神情差不多和王晓武一样夸张,吓得双眼含泪:“护士长!我给她吃抗癌药,可是吃下去三分钟后,她就这样了!!” “啊?”习秋彤张大嘴巴,差点没反应过来:“死了啊!” “应该还没,呼吸和心跳还在。”王晓武果然是过来帮倒忙的。 “还好……”习秋彤倒吸口凉气,跟着额头都爆出青筋了:“你俩滚开!有你们这样胡搞的吗!人家不死,也给你们折腾死了,让开,我看看。” 女护士长发飙了,铁着脸过去帮老太太检查,伸手巴拉开老太太禁闭的眼皮子。还好,瞳孔正常。 体温,心跳,呼吸正常,血压也稳定。 “护士长,她这是怎么了?”王晓武惊恐。 习秋彤左右瞅瞅,看到都是自己人,于是壮了豹子胆伸手又重了点拍了老太太几下。 就这还不醒。 “我去,你给她吃的什么抗癌药啊?”习秋彤皱着眉头盯着美残。 美美缩着脖子指指旁边床头的药:“就是医生开的啊。” 习秋彤抓一把药,瓶瓶罐罐里,望着那个标签眼睛都直了:“我靠,你管安眠药叫抗癌药啊?你给她吃了多少啊?” 孙若溪挠挠头,看看王晓武,再看看习秋彤,比划了三根手指……“说明书上,写的吃三颗……” 千古奇葩有没有。 习秋彤和王晓武同时咽了口唾沫,感觉头皮凉飕飕的。 “哎呀,护士长!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美美真的很惨,直接吓哭了都。 这一哭,梨花带雨的,哦哦的。 “哎呀,美美别哭啊,我们不是都在这儿啊,没事儿就是安眠药,吃多了顶多给她洗个胃,你看护士长又没怪你。真要吃死了,你是帮了习护士一个大忙啊,你知道吗?”王晓武挺直脊背嗖的一声窜到了孙若溪旁边,面目严肃,口吻可亲。 习秋彤大眼瞪小眼。 孙若溪湿润的脸,大大无辜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王晓武:“真的吗?你别骗我。” “真的,真的。我怎么会骗你,我骗护士长也不会骗你啊。”王壮士拍胸口保证,坚定的眼神,可靠的肩膀,真真一条好汉子。 习秋彤张大嘴巴,此情此景触目惊心!她用自己高人一等的智商企图理解一下,为毛最近这对狗男女老混在一起,为毛孙若溪一出事儿就召唤王晓武…… “我靠……你们……”习秋彤惊怒交加,手指发抖指着王晓武:“你!” 王晓武第一反应护住了孙若溪,瞪大眼睛道:“护士长,要怪就怪我,我平时没有好好教她怎么区分那些药。” 习秋彤指着孙若溪:“你……” 孙若溪扒着王晓武没啥肌肉都是肥肉的肩膀,默默含泪:“护士长……你处罚就处罚我吧,我知道错了,这事儿跟小五没关系,是我看不对才喊他过来帮我看看情况。” 习秋彤像吃了一盘子用地沟油炒的,有点咸,卖相也不怎么样的小龙虾,琼瑶和于正加起来也不过就这水平了。 由于这个事儿理解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习秋彤观察了一下老太太,还好就是睡了,这一睡估计直接睡到手术了…… 草菅人命虽然不对,但目前看来还是有比草菅人命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习秋彤伸手抓住王晓武的领口,一把揪过来,露出森白的獠牙食人啖鬼模样道:“开什么玩笑你!窝边草你也敢吃!吃也就罢了,居然不提前跟你娘我打一声招呼!还不速速召来!神马时候,神马地点,神马情况?” 王晓武立马缩脖子,一副怂怂的模样,扁着嘴望着她娘无辜卖萌。 习秋彤毫不客气,呸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王晓武擦了一脸口水,娇羞了半天道:“那不是……就是……最近你不再……” “他让我陪他找你……”孙若溪奶音解释。 “她就陪我找你……”王晓武呵呵笑。 “然后没找到,晚上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去喝酒……”孙若溪嘟着嘴。 “然后就……聊了一些人生哲学……”王晓武把事儿讲的比较文艺。 孙若溪脸一红,习秋彤吸口气儿全明白了:“聊你妹啊!你满脑子黄赌毒,你聊A|片还差不多。肯定是你,喝得烂醉,人家送你回家,结果……第二天,你又不好意思,就开始大献殷勤了有没有!” 王晓武和孙若溪面面相觑,男护士头一个惊叫起来:“英雄!求你不要说了,万一给人听见,她爹会砍死我的!” “护士长……”孙若溪抽着眼泪汪汪。 习秋彤嘶了口气儿,赶紧松手放了男护士,瞧那个熊样子人都要被他恶心死了。王晓武不依不挠抱住了习秋彤的胳膊道:“我知道错了,虽然白捡个胸大无脑的漂亮媳妇,但……你相信我,我是无心的……” 得了便宜卖乖也不是夏未岚的专利,她儿子运用的炉火纯青有没有? “护士长……真的也不是他的错……”孙若溪擦眼泪。 习秋彤不得不服,有些人是残到深处人孤独。 事已至此,生米熟饭,男护士女护士终于勾搭成|奸,一|奸|成爱…… “呵呵。”习秋彤只有这俩字回应。真是杀死都没想到,这俩贱人勾搭上了,以后护士站还有人过活的日子吗?不得被人恶心死,想想都要打饱嗝了。 “那你的意思是?对我俩实行祝福,并且愿意帮助我度过美残她爹那关?”王晓武立马开始得寸进尺。 “我……”习秋彤傻眼了。 王晓武掰着指头已经数了起来:“我要求也不高,你看吧,我去跟她爹陈述这件意外事实的时候,夏医生可陪同……万一她爹要砍死我,至少看在夏医生的面子上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开神马玩笑?她爹要砍死你,干嘛还要经过夏未岚同意。”习秋彤的智商跟这些鸡鸣狗盗的人比起来,还是少了一些卑鄙无耻。 “我想过了,事到如今……我只能管这老太太叫干妈了……这样夏医生就是我干姐姐,省委书记就是我干爹……我都是省委书记的干儿子了,她爹只是区区一个副院长,砍死我的时候不得掂量掂量?”王晓武大概是蓄谋已久,眼睛贼溜溜转。 一群作奸犯科的人口水乱喷的时候,夏未岚开门进来了,一如往常漂亮文静的眉目望着众人,声线温柔:“怎么了?都在这儿?” 三个人扭头望她,习秋彤想了想,咬着嘴唇看着夏未岚道:“王晓武管我叫娘,现在他又想认你妈做干妈,我跟你娘就同辈了,他打算管你叫干姐姐,这么一算,你也该是我闺女……这乱伦的事儿,夏未岚你干不干?” 彼时,美女医生夏未岚同志抬了眉毛嘴角露出笑容道:“呵呵,这事儿不是得先问我妈吗?她要是想认小五做干儿子,那我不认也得认啊。”顿了顿道:“我妈怎么了?她睡了?” 习秋彤觉得她媳妇的逻辑学念得不错的同时和旁边两位狗男女一样沉默了。 “应该是睡了……” ☆、结局 顶着会被夏未岚用电锯割喉的风险,习秋彤放过了一对狗男女,在事态没有演化到朝核危机那一地步的时候,赶紧让他们滚蛋。习秋彤是个大仁大义的奇女子,所以满头冷汗吓的手抖的跟夏未岚陈述了一遍事实后,一咬牙,一副上吊的表情要杀要挂悉听尊便了…… 等了大概三分钟,夏未岚没啥反应。 习秋彤心想她媳妇性格慢,估计这会儿在找趁手的工具准备打烂她的头,所以她只好闭上眼睛伸脖子再等一会儿,这个黑锅背的太过沉重而且她有点冤枉,但总归也是过意不去。“你要打就打吧……算我没人性一回,我也没仔细检查你妈床头怎么多了一瓶子安眠药。” 等半天,夏未岚还没动手的时候,习秋彤非常勇敢的睁眼睛冒一下她媳妇,就看见夏未岚在罗老太太床边检查了一会儿,又把那瓶子药看了半天。 “怎么了?”习秋彤心脏最近受了太多负荷,已经真的快受不了了。 夏未岚皱着眉头叹口气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这是她自己的药……”顿了顿把药收了起来道:“她工作压力大经常性失眠,睡不着就靠吃安眠药,我跟她说过不让她吃……她最近可能知道自己癌症,心情不好,睡不着又把药翻出来了……” 大吸口气,习秋彤感觉人生又有了奔头:“就吃了三颗……没事吧?万一有事儿,我们仨都担待不起。” 摇摇头,夏未岚露出一点点淡淡的笑容,看着惊恐的女护士安抚她道:“应该没事,药是她的美国医生开给她的,我检查了成分对她目前的病症影响不会太大,但长期服用肯定还是不好的,我以后会多留意她这个举动。”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跟他俩要被枪毙呢。”习秋彤抚着胸口,眼泪都快出来了。 夏未岚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无奈的看着她还是有责备的语气道:“你不好好看着她,出了事当然要算在你头上了。” 天地良心! 习秋彤哭都哭不出来:“我还得看着时月,忙不过来了……”这倒是个实话,她这几天两头跑的确实心力交瘁了,担心了这个又照顾不上那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夏未岚就说了她一句,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挺心疼她的走过去摸摸习秋彤的脑袋道:“小彤,这几天你辛苦了。”跟着又温柔的把她抱进怀里怜爱道:“我知道你是咬牙挺过来的,时月肯定会好起来的,早上那边打电话通知已经找到她父亲了。” 原来,夏未岚已经知道了…… 也对,人家母女给帮忙找的人,必然会先通知她们母女,自己怎么那么傻还以为老太太不知道,跑过来给老太太报喜。 捶了夏未岚一下,习秋彤有很多烦恼,尴尬,无奈,但每回顾影自怜一下下,这位夏家大小姐就立马过来安慰开导,讨厌。 “夏未岚,你这个人特别讨厌你知道吗?”习秋彤耍起了她的小别扭。 “我哪里讨厌?”夏未岚的自我感觉就算不是爆棚,也应该属于特别良好。 习秋彤讨厌的就是她的这一点:“你早都知道了干嘛不先通知我?” 女医生有些宽容的模样笑笑,宠爱孩子似得宠怀里的女人道:“我妈不想让人知道是她帮的忙,所以才让广州那边自己打电话通知时月家里人。你千万也别告诉时月父母我妈帮你忙了,到时候就说是一个慈善组织帮忙的,我妈特别怕人家知道她做好事儿。” “你妈做好事儿还怕人知道?”习秋彤服了这老太太。 夏未岚乐了,点点头道:“我妈偶像是雷锋。” 一句话,习秋彤彻底给逗乐了,伸手捶了夏未岚的肩膀又转怒为喜把她搂的紧紧的,特别享受她的怀抱,既舒服又安心道:“我不好,我也道歉。我不该把你妈丢在这儿,我应该不跟她计较,好好照顾她。我知道你妈其实人挺好的,还肯放过咱俩,给我条生路。” “你把我妈都说成王母娘娘,她也没那么恐怖。”夏未岚抱着她,亲她额头,喜欢这个小女人的古灵精怪。 习秋彤噗嗤笑了道:“我才不想当牛|郎,苦哈哈的跟在后头追你这个仙女。” “嗯,那你想怎么样?”夏未岚笑着看她。 习秋彤的眼眸明亮,吸口气靠在了夏未岚肩膀上道:“我就想好好跟你在一起,再不跟你分开,想你老娘平平安安,想时月健健康康。” “会的,一定会的。”夏未岚跟她保证。 习秋彤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该庆幸,她的爱人是夏未岚。 夏未岚是个多好的人,温柔强大,冷静坚强,总在她无助的时候给她依靠。她确实该庆幸,她没有错过夏未岚。 感谢上帝。 …… 整一天,习秋彤都在老太太病房守着老太太,夏未岚则安心去给她娘安排手术。 不是说夫妻相互配合才有好结果吗?习秋彤安心做了回夏家的女儿媳妇。一直到晚上,夏未岚才回病房。习秋彤看她这么累都有些不忍心:“怎么样了?” “嗯,教授帮妈妈设计了一套比较安全的方案。”夏未岚帮自己打气:“我想应该会可以。” 习秋彤能感受到她的巨大的压力,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温柔几分道:“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陪教授进手术室。” 夏未岚深吸口气,调节了大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脸上一温,习秋彤怜爱的亲了她的脸颊:“你妈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人,她才舍不得不要你了,肯定没问题。”顿了顿抱住夏未岚的胳膊笑了道:“再说了,你是那么厉害的医生,是被我选中的人,我的眼光你总要相信。” 被心爱的人安慰的滋味,充满甜蜜。 夏未岚忙碌一天,此时肩膀放松下来,拉着习秋彤走道她妈妈的床边,又望了一眼老太太,才对习秋彤道:“我相信你,我妈肯定会好的。” 习秋彤眼睛弯弯笑的漂亮,拼命跟夏未岚点头。 …… 老太太是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的。 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神情还有点迷瞪。 “睡醒了啊?”习秋彤冲她笑笑。 老太太望见是她了,浮现出一点不乐的神色,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 习秋彤也不介意,继续嬉皮笑脸:“你好得很啊,做好事还不留名,你心肠真善良,怪不得能生出夏医生那样品学兼优的好女儿,我收回我的话,她肯定是你亲生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 罗老太太正要发飙,习秋彤自顾自帮她检查指标,又准备召集人手。 “这是要干嘛?”老太太发问了。 习秋彤呵呵笑,和蔼的不得了道:“你不哭着喊着要去做手术吗?夏医生都给你安排好了,就是今早了。” 没等老太太把疑问问完,外头冲进来俩护士。 一男一女,特别急切的模样:“护士长,可以准备送手术室了吗?” “打晕了抬过去!”习秋彤仰头哈哈一笑,演活了山寨大王。 罗玉英整眼瞧她半天,冷脸吐字道:“我不是还没睡醒吧?你们手术流程是这样的啊?你这是土匪窝啊?” 习秋彤嘻嘻哈哈望着老太,挥手示意自己手下道:“小的们!走人了啊。” “喳!” 小妖怪们配合着习秋彤,稀里哗啦就开始收拾起床边的仪器,跟着连床带人把老太太往外头推。 “干什么啊你们!”老太太都忍不住大叫起来。 一路推的跑的还挺快。 一直到手术室通道了,夏未岚才把他们喊住:“哎哎,推那么快干嘛?检查做了没?” “未岚。”老太太算是见着救星了,这辈子都没这么稀罕过她这女儿。 “呵呵,这不送病患做手术吗?检查肯定做过了,哪能放过你娘啊。”习秋彤在后头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对着她媳妇和她婆婆笑嘻嘻道:“为怕你们手术太紧张,帮你们活跃活跃气氛。” “你这像话吗?”老太太直接就瞪起眼睛了,就差一个呸字儿,差点被人吓死。 “怎么不像话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夏未岚的妈,我们护士科平时才不跟人客气呢。”习秋彤笑的咯咯的,面对她未来的婆婆拍心口道:“你放心进去吧,我跟医院申请了,等会儿我也给你做手术!” “啊?”老太太就剩从床上一头跳下来跑人了。 “呵呵,放心,是教授们跟夏医生帮你动刀,我是旁边那个递刀的。”习秋彤解释。 老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习秋彤一笑道:“那你看不上我,行啊,旁边这俩你随便挑。” “挑我吧。”孙若溪特别开心。 “挑我也行。”王晓武拍胸口。 老太太看了看四周,又望向夏未岚的脸,冷了脸道:“还是赶紧给我打麻药吧,眼不见为净。” 夏未岚吸口气,瞪了对面三个人,安抚自己的母亲道:“妈,他们跟你闹着玩呢。别理他们,今天主刀的是专程从国外赶过来的俩位教授,咱医院的肖主任,我在旁边陪同。负责麻醉的是麻醉科主任,器械护士是外科总护士长。” 瞧瞧这阵容,华丽的刺目。 习秋彤乐了道:“别担心,轮不到我。我还停职呢,等着你好了,去给院长美言几句,让我重新回来上班呢。”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旁边走道上一个男人走过来。 一身西装,带着眼镜,高大肃穆。 “你来看我死啊?”罗老太太出言不逊。 一丝不苟的男士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同她争执一般,望了一眼自己女儿道:“好好帮你妈做手术,我在外头等着,我相信你们。” 声音比较低沉,但很有力量。习秋彤感慨,这厮不愧是老在电视上发言讲报告的,绝了啊,光这么一句话就挺让人感动。 夏未岚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道:“爸,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妈的。” “我跟他离婚了,我死活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老太太嘴特硬。 男人闻言摘下自己的眼镜,露出忧愁的神色,又叹口气道:“你去做手术吧,你说的那个事儿我已经帮你处理了,那些被挪用的公款我都帮你讨回来了,那个县委书记我也让纪检的人去查了。我工作做的不好,你让记者去监督也是应该的,我会跟媒体和老百姓好好交代的,等你好了,我陪你去那个县看看,你就能看到我们给学生新盖的房子。”顿了顿眼神很软道:“我就在外头等你。” …… 等半天,老太太望望夏未岚道:“还站着干嘛啊,我得进去做手术。” 习秋彤瞪着眼睛真想给她婆婆竖大拇指,真真一条好汉子啊!这要放在战争年代,怎么说也得是个女将军吧! “早点出来,我也等着呢。”习秋彤不怕死的叮咛她媳妇。 后面猥琐的窝着王晓武道:“我也等啊……”然后特别不自然的看着身边高大的夏爹,笑的脸都抽了,想了半天正想凑过去讨个近乎看她爹有啥高血压,高血糖需要常来医院检查啥子的不……习秋彤一脚踩在她亲儿子的脚趾头上,用鞋跟转了一个圈,眼神凶狠示意,别丢人啊。 王晓武愣是把干爹这俩字憋进肺里,一口气没憋死。 等那手术室亮着红灯。 时间就特别漫长。 一场手术七八个小时,王晓武、孙若溪之流肯定是陪不动了,没到一小时身子就拧来拧去,习秋彤实在懒得看见赶紧把俩个贱人吩咐走,让王晓武和孙若溪帮她去照顾时月了。 等到俩小时的时候,习秋彤望望旁边凳子上坐着的老书记,夏爹不愧是当兵的出身,坐的腰杆儿笔直,目不斜视。 等过了中午12点,里头还没动静,想来夏爹真是轻装上阵连秘书都没带一个,这等养尊处优的高干也挺能吃苦的。念在夏爹年纪也不小了,怕把老头饿死了,习秋彤挺操心道:“夏书记你饿了吧,他们这个时间还长,我给你打晚饭去。” 老男人凝重的眉头这才注意到习秋彤脸上。 看了半天。 习秋彤想死,她是哪儿突然心血来潮,怎么敢往大人物的枪口上撞。 “你不饿就算了……咱们继续等……”习秋彤都快吓哭了。 “谢谢你。”夏爹年纪大了点,但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绝对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啊?”习秋彤绝对以为自己听错了。 “未岚跟我说了,是你劝我夫人她才肯做手术的。”夏爹跟她点点头,神色还算友善。 不愧是大领导!倍儿有风度有没有?讲道理,有礼貌。 “应该的……这是我们做护士的职责所在。”习秋彤手抖,她一紧张就这毛病。这辈子还没跟这么大领导说过话,最主要她睡过人家闺女,特怕人翻脸拉她去枪毙,枪毙一次不够还枪毙九九八十一次,她爹娘去收尸的时候,尽看见子弹眼都瞧不清楚她模样了。 “……”夏爹点了头,就不再说话,继续挺直腰杆等她老婆孩子从手术室出来。 心理素质好忒好!不闹也不怨,跟山似的安稳。 习秋彤对夏爹的好感蹭蹭往上升,就这气质,怎么瞧也不肯能是贪官啊。往后她爹要再开两会,习秋彤都准备看全程直播了,他爹就算说明年我们就工资翻三番,直接奔入小康社会,习秋彤都打算信了。 “你饿了你先去吃口饭吧。”夏爹坐在一边还懂得关心别人。 “呵呵,谢谢夏书记,我不饿……”习秋彤彻底傻了。 “那咱们继续等吧。”夏爹眼睛一直看着手术室红灯。 习秋彤感觉自己肯定是在做梦,这肯定是在做梦……原来夏未岚那的性格,是像她爹……真是要人老命啊……怪不得急性子的老太太跟这老头吵了一辈子…… 边感慨边就这么陪夏爹等着,一等又是四个小时。 一直到那个灯啪的灭了。 习秋彤心都提在嗓子眼,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蹦起来。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里头先走出来个穿白大褂的,习秋彤直接冲过去:“医生,怎么样了?老太太没事儿吧?” 医生把口罩一扒,叽里咕噜说几句。 习秋彤想骂娘。 擦,老外! 她一句都没听懂。 “挡在这儿干嘛啊?让开点。” 这声音特别耳熟,是老这么骂她没眼色的肖主任。 习秋彤紧张兮兮的见到救星一样:“主任,夏未岚她妈怎么样了?” 肖老头还挺严肃:“你让开了她不就出来了,你挤在门外头挡着,我们都出不来了。” 话刚说完,老头非常意外,习秋彤直接一把把他抱住了:“太谢谢你,主任!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能把她救活!”生生没把老头吓出心脏病,肖主任完全搞不清状况:“小习你放开我啊,哎呀,病人没事儿,你肯定不会被开除的!” 习秋彤才从人家跟前让开,笑开了花:“我当然知道自己不会被开除,你怎么舍得我,我不配合你做手术了,你肯定特寂寞。” “胡说八道!”肖主任老脸都挂不住了赶紧拔腿跑了。 等昏迷中的老太太被人推出来,她旁边挂着的液体袋子还在灯光底下晃啊晃的。 夏爹直到这会儿才走过去,帮医护人员推病床。 习秋彤张着脑袋望啊望,总算是看到她那个漂亮媳妇出来了。 白大褂,白帽子,一边耳朵挂着口罩,眼神清亮,面有笑容。 说是女神吧,确实很贴切。 夏未岚抿着嘴笑的温柔从手术台走下来的模样,迷死人了。 习秋彤长出口气,感觉自己像从一个长长的地缝刚爬出来,她爬了很久很久,那个地缝没光,没水,没有声音,有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寂寞。她耗费了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黑暗里探出了头。 女医生的笑容犹如四月里和煦的春风。 习秋彤想了想,并不急于投奔进那种镜花水月般的美感里。 “秋彤。”夏未岚笑着喊她,朝她走过来。 垫着脚尖,还能闻到女医生身上浓重的消毒水味儿。 “你还好吗?”夏未岚先关心了她,有抑制不住喜悦道:“不要担心,我妈妈的手术非常成功。” 习秋彤这一次点点头,然后缓缓开口道:“夏未岚,你饿不饿?” “什么?”夏未岚把饿都给忘记了。 习秋彤牵起她的手,笑了道:“为避免你的胃病加剧,我们还是先去楼下食堂吃个饭,然后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为你妈妈高兴,你觉得怎么样?”顿了顿眼眸灵光道:“我们还得给你爸爸带一份饭,他今天没带秘书,我们不给他送饭,他可能会饿一天。” 提起柴米油盐,夏未岚真的就感觉到饿了,她得庆幸她找了个多实在的老婆。拉着习秋彤的手,夏未岚笑道:“那我们得先去问问我爸,他想吃什么。” “好啊,我们问问他。”习秋彤点头了。 一路往住院病房去。 走过那些往日让人总提心吊胆的病房,害怕出意外的病人,习秋彤今日的心安宁的叫自己惊讶。她感觉自己的手是暖的,心也是暖的,这一定是神给的奇迹。 路过时月的病房,习秋彤突然想先去看看她。 拉着夏未岚的手,把她也扯进病房。 病房里只有时月和王晓武、孙若溪。 “妈呀,手术还好吗?”王晓武先问起来。 习秋彤不想理会他,走道了时月的病床边。 光头的少女美丽的眼睛望着她,对她露出天使一样的笑容。 习秋彤笑的眼泪掉下来,张开双臂抱了抱她的天使,用无声的嘴唇告诉她:“夏医生的妈妈已经好了,你肯定也会好起来,你好起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我只照顾你一个病人。”顿了顿道:“除了夏医生,这世上我最喜欢你。” 外星人一般的女孩眨了眼睛,稀疏的睫毛泛着窗外夕阳反射进来的光辉,对这个笑着眼泪的女护士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抚摸了她的脸庞。 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有那么一瞬,习秋彤觉得一定是上帝给予了她指引。 她懂得了她想表达的话语。 在时月的床边抽屉里,她翻出了几页白纸。 “秋彤。”夏未岚走过来想看看她们。 习秋彤拿着纸转头对女医生笑了:“她说她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包括我和你。” 夏未岚接过她递来的纸,上面有铅笔浅浅的印子。 非常浅又很清楚的画。 那是习秋彤和她俩个人的模样。 夏未岚笑了,对着病床上的人道:“我想我错了,我得承认这世上有神。”顿了顿先去摸了时月的脸道:“否则他不会让先知给我这么好的预言。” 习秋彤没有忍住那些快乐,伸手抱住夏未岚在她怀里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