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女帝美又飒 作者: 寻千城 玄幻大陆 特殊能力 权谋 较量 虐心 在冥界,她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修为高深莫测,做事有理有据,可她想给十殿阎罗当个跟班儿,都惨遭嫌弃。 被一群老鬼王忽悠,第九次转世到阳间,她成了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妖女,人送外号:恶魔阿妩。 她对身边的人,好得入骨,人却骂她:冷血无情。 她善良到让人心疼,却又被人说成是:残暴嗜血。 她默默地救人无数,却总是被人误会为:别有用心。 认识的人,都说:她变了!却从未有人关心过,她为什么变了。 不被理解? 不要紧,我有间最强的神兽兵团。 被人追杀? 没关系,我有最强的秘密武器,打得毛/贼措手不及。 被可疑的美男子盯上了? 欸?你是谁? 为什么这么眼熟? 某男冷冷地看和她,道:“玩儿够了没?该回家了!” 第1章 八次转世皆短命 冥古大陆,南夏国,天禹城。 农历八月十七,夜。 悬月如钩,照在姬家一栋别院处。 孤寒的冷月下,树影婆娑,一个男子一步一步从青石路上走来,背在身侧的一只手上拖着某物,来到荷花池的桥上。 「扑咚!」一声响。 将手中的「东西」如丢垃圾一般地丢进池塘中。 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此人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显得极为阴邪狠辣,鹰钩鼻下生出两片薄唇,格外无情冷漠,此时,他望着一沉一浮的东西,寒凉的唇齿间迸出一句话:“一切,终于结束了!” 嘴角勾起胜利的微笑,阔步而去。 姒卿妩,死了。 夭折日:仅一十四岁! 只差一日,她便能活到及笄之年了,就有望逃离这个可怕的家族,获得新生。 但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那如同恶鬼般的眼睛盯着,在没有人愿助她一臂之力的情况下,又岂是那么好逃脱的? 更何况,这是宿命! 唉—— 世人皆道婆娑苦,生老病死乃无常。 九窍腥臊流秽污,一包脓血贮皮囊。 池中,晚荷花开正好,她的身躯静静地漂浮在夜幕下的水里,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破衣裳聊胜于无,倒是因为泡了好一阵子後,厚厚的一层血痂发涨了,散开来,依稀可见,那稀脏的衣服底下,浑身竟是没有一寸皮肉是好的。 腹部一个血窟窿,丹田被生生挖走了。 她的双眼空洞,连眼珠子都被抠了出去。 手指、脚趾的指甲全部被连根拔了个精光。 池塘中,那清幽的水,因为方才尸体砸进去时溅起了浪花,泛起一阵阵腥红的涟漪,鲜血游丝宛若黄泉路上盛开的曼珠沙华,是那么的妖异鬼魅,且带着无比沉重的诡异、灾难与不祥。 一阵秋风漾过,空气中还夹杂着些许腥臭的味道;引来了一群黑压压的食人鱼,啃食着尸身上的血肉。 她都已经死无全尸了,还要被分而食之? 这一世的姒卿妩,死得太惨烈了! 而杀死她的人,正是刚才丢她进湖的男子,她的继父,及其背后的家族。 这一家子,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一个孩子进行着无休止的虐待与迫害,就为得到一个消息,又或者是一件东西。 姒卿妩的死亡是必然,因为她根本不是姬家的血脉! 她的母亲,贵为南夏国的嫡公主,是这男人当初用尽阴谋诡计,害死了她的亲生父亲。 然後骗取先皇信任,又用性命赌咒定然会对她们母女好,骗得母亲下嫁于他,结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外祖家的秘辛! 姒卿妩从七岁开始,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这些都是姬家的表小姐江红衣,在折磨她的时候一边骂,一边打,极近疯狂的状态下说漏了嘴,她才得知的。 她那身为南夏皇朝最高统治者的外祖,最先染上一种怪病,须得喝人血,食人肉才能恢复正常人的模样,否则浑身都会变得如同水晶一般半透明的状态,指甲疯狂生长,变黑;这种怪病迅速蔓延至整个皇族,几年间,皇族直系几乎死得快灭族了,从其中之诡异与事发之蹊跷来看,十之捌玖也和这姬家有着莫大关联! 真的好气哦! 要不是自己回宫时太柔弱,年岁太小了,无法和母亲进行正常的沟通,眼睁睁看着她信了他们的鬼话,事情就不会这样了!要是母亲后来哪怕信她一次,这一世明明就可以改变这个结局的。 因为母亲早年不知何故突然失踪,她一直忍气吞声,想要从这些人口中打探消息。 可这群人,忽然间就将魔爪伸向了她,她都来不及逃走! 被囚那年,她才七岁! 他们将母亲弄得消失掉,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丹田?那位姬家的正牌嫡女,腹中的丹田,不正是她的吗? 简直不是人!不是人啊! 欸……说起来,这是她第八次早夭! 每一世,都带着记忆转世,去到不同的家庭,经历几乎相同的命运轨迹! 最后,不管如何奋力反抗,始终却都没能扛过那句:多智近妖,异能傍身。刑母克父,天煞孤星。六亲无靠,命不过及笄。 王权富贵随妄想,浮生耽欲更荒唐。 心有大道纤云香,魂归天地也无妨。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从出生起,仿佛每一步都被人紧密操控着,那种压抑感让她愤怒,令她无比地痛恨这个该死的命运齿轮。 回想她的前几世,明明活过二十岁的,为何这几世,寿命会越来越少了?莫非,有人贪污了她的阳寿? 思考了几天,也想不明白,却见证姓姬的汪叭淡因为是嫡公主的驸马爷,理所当然的当上了南夏国的王,还改了国号。 居然还放诏书,谴责她外祖父,各种罪名拟了一堆出来。 “特喵的!不能在此地久留,否则,要变恶灵了!”姒卿妩疼惜地看了看自己那副早已残破不堪,散发着恶臭的身躯,再转过身时,眼中已无一丝留念。 这都在去鬼门关的路上随风飘荡好几天了,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除了她,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小黑和小白也太懒了吧!光吃饭,不干活儿。” 她都死这么久了,这俩货也不来迎接她的三魂? 再不想来,好歹也派个人来意思意思下吧? 再不来,她都快到门口了! 还不来?转头四处看,木有鬼! 一惊一乍一路风,最后还是她一个。 哼!算了!反正又不是找不到! 冥界——鬼门关。 彼岸花开慨彼岸,忘川河畔盼忘川。 黄泉路上丧皇权,奈何桥头莫奈何。 姒卿妩瞧着那守门的阴兵,是第十殿的人,阴兵大队长正背对着她,在给三百个阴兵训话。 这些阴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腰上还绑着个乾坤袋,她歪了歪脑袋,心想:「怎么这阵仗?难道这些家伙突然要改行,做别的营生挣外快了?」 唉!世风日下,闲事莫管! 她冲着挡在路中间的阴兵,懒懒地说了句:“开门,我回来了!” 反正这些家伙挣香火钱,也跟她莫得半纹的干系,穷惯了,没所谓了! 可阴兵大队长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没看他正忙着给手下们训话呢吗?! 谁这么不长眼呢,竟敢在这当口儿使唤他? 阴兵队长刚想发火:“噢哟?阿妩姑娘!” 扭头一瞧,老熟人呀! 这阿妩姑娘可是鬼门关的老客户了,经常都来! 【作者题外话】:感谢新老书友的支持和鼓励,看主角名字,大家就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我就不想多做解释,那些什么抄袭言论就别发了,咱们理解万岁!新的故事,新的旅程,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不论怎样,这本书必然会完结,我不想再四处奔波了。塔读,以後就是我的家! 第2章 恨她又弄不死她 那队长也不太正经滴样子:“您这上去——才几天哦,咋个又死回来了哟?”一边解开鬼门关上的封印,发放魂牌,一边阴腔阴调的逗问:“嘞回,您又是啷格遭整死的耶?” “咦~徐大队长?你好像每回对我是怎么死的,都格外感兴趣的样子噢?”姒卿妩都懒得接他手里的魂牌,斜睨了那阴兵大队长腰上的腰牌:“要不,咱俩换换?” 「噔噔噔!」阴兵队长听罢,吓得跳起来足有三尺那么高,看了看手里的玩意儿,顿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又一脸谄媚地小跑上去,飞快地把魂牌往她怀里一塞! 转而,脚下生风,弹跳着退后几步:“勒、勒啷个得行哟!不得行!不得行!” 说着,赶紧捂住自己的腰间的牌牌,摘下来超快的——往裤裆里一塞! 那小眼神儿紧张得,生怕这丫头上来打劫他一样:“您可真是会开玩笑,小的,哪点有您这福气嘛!” “兄弟我还有事,您、您一路奔波劳累了,自个儿先进去歇一哈儿!”说完,鬼撵似得逃开了。 惹不起,他躲得起。 这疯丫头连十殿阎王都不怕,生死对她来说,都就像嗅香吞雾那么简单。 腰牌塞进裤裆里,恐怕也不是很安全,一会儿得找个结实点的绳子绑稳当点才能安心,不然随时都可能半路失踪。 要是真的被她盯上,那就太危险了,还是离这小疯子远点比较安全。 他可是混了很多很多年才捞着个十殿大队长的职务,不用去投胎转世,经历五道轮回,不晓得有多安逸,谁会跑去受那罪! 不干!不干!点儿都不划算! 见那阴兵队长鬼撵似得跑了,姒卿妩也迈开腿儿,踏入鬼门关。 “欸,那谁呀?队长大人,您看起来很怕她的样子噢?”一个刚入队几年的小兵,看起来挺机灵的模样,但又不认识姒卿妩。 赶紧小跑跟上去,为自家队长排忧解难。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万一不小心傍上个女鬼大佬,那升官发财还用愁吗? 「啪!」一下,阴兵队长猛然一巴掌拍在小兵脑袋上:“崽儿,就你,还想看老子滴笑话?不光是我看到她心头虚,连咱们上面那几位也不敢惹毛了她!” “原来是这样呀!”那阴兵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却一点不生气,心想:看来真是个大佬!立马彩虹屁拍得啪噔啪噔响:“大人您英明神武,精通各种功法,修为又高深,不过是看她年纪小,让着她罢了!莫不是这小姑娘——是哪位殿主的亲戚?” 磕!“亲戚!”勒个批娃儿,真尼玛是个憨憨。 磕!“亲戚!”这憨憨还特喵在他带领的队伍里。 磕!“亲锤子个戚!”要是遭上面晓得了,怕是要挨祸事儿,还好勒个龟_儿翅膀还没长硬,要趁早教育一下。 “哎呀,队长大人,莫打了!莫打了!” 那小阴兵又特喵挨了几下,脑袋上顶着好几个大包,焦烂了一张脸:“那是她是啥子人嘛?让大人您都谈之色变了!” “谈之色变?”阴兵队长看了看四周,确认都是自己人,这才低声吼道:“她豆是哪个冥界出了名的恶鬼阿妩!你惹得起不嘛!” “恶鬼阿妩?”小阴兵跟着念叨了一句,好像有点耳熟:“她难不成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 “勒个哪个晓得?之前的不清楚,她光是这两千八百年来,就花了九百年去大闹十大阎罗殿。” “十殿阎王不堪其扰,豆把她丢进他们所管的大、中、小地狱头,把所有刑罚都过了个遍!硬生生挺过了七百五十年。” “啧啧啧!我滴个娘哟,太吓人了。”他说的可是里面儿的所有刑法。 “豆因为勒个事情,她又闹得更凶了,还惊扰了冥王陛下。一声令下,又轮了一番刑罚,光受刑就有一千五百年。” “关键的是,两回都能有惊无险的活出来,你以为是哪个都办得到迈?” “这还能活下来,简直无敌了呀!”小阴兵听着听着,就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那里边儿,哪儿是鬼过的日子?他要是去了,别说一千五百年了,怕是半个时辰,都熬不住。 “最关键的是,等她受完了所有的刑罚,后来才晓得,她才是有冤情的那一个!”阴兵队长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是小阴兵并未听清楚。 “那她剩下的时间都在干嘛?”小阴兵摩挲着小下巴,又好奇地问道。 「磕!」又是一个「嘎嘣脆」结结实实落在小阴兵脑袋上:“问问问!你是个行走的监考官迈?” “哎呀,大人,我就是好奇嘛!”小阴兵可怜的脑袋上,顿时又肿起来个包。 “勒都还用问迈?都在轮回转世撒!勒都是一、二、三……第八回 儿咯!”阴兵队长掰着手指,说到此处,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地,他是不敢想啊! 小阴兵揉着脑壳上的包包,见自家队长小心谨慎的模样,也跟着放低了声音:“四百年轮回了八次,这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人,不是每一都能寿终正寝嘛! “正常?正常个屁!”阴兵大队长翻了个白眼儿。 “她有二百多年都在冥界待起耍,只有不到一百二十年的时间在轮回。”懒得跟这个铁憨包说了,真的是,烦得很! “一百二十年,轮回了八次?”那岂不是平均下来才活了十四、五年? “这么凶?”那小阴兵惊呆了!张大嘴,老半天冒出一句:“我滴个娘喂!” “滚球!干活去!”怕那小鬼儿再问,他不耐烦的赶人。 阴兵队长姓徐,在冥界的年头也很长了,从最初的小兵开始,到现在的大队长,整整挨过了一千六百多年! 但是那个恶鬼阿妩的故事,却在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是个传说了! 具体起因是什么,年代太久远,并不太清楚。 总之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就在传她是跟这些个阎罗王斗得个你死我活。 (其实传闻到底是真是假,没有人去佐证过。说不定是这个恶鬼阿妩,一直被十殿阎罗单方面的整得生不如死也不一定!) 第3章 总有恶鬼来讨债 总之,恶鬼阿妩就这么成了冥界特殊的「老主顾」,哪怕是个当了十年八年儿的小兵都听说过她的「伟大事迹」。 别说她那上刀山,下油锅,上钢叉、过碾子这等小刑法,连蒸、煮、煎、炸、炒;取脑汁儿填地狱,抽骨髓培育曼珠沙华她都经历过。 十殿阎罗王到最后还是没给她一个交代,倒是借着轮回为由,让孟婆给她灌了十柒捌回汤,不知道怎么滴,那东西好像对她一点用没有。 所以,逐渐的,这十殿阎罗王都开始避着她,能不见面,坚决不见! 就比如,第九殿的那位阎罗王,她好像就打过一次照面,连长相都没记清楚,别的几位,那都老熟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初他们可是有言在先,只要熬过了刑罚,就能得到公平的待遇! 无罪受过,姒卿妩是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正因为这样一个理由,闹得十殿阎罗都有愧于她,又恨毒了她,还弄不死她。 一转眼,回到冥界已经十年了,也没个鬼来找她。 不找就不找吧!也乐得个清净。 就是这日子过得——百无聊赖。 她每天就这样在冥界漫无目的地瞎晃荡,都闲出个鸟蛋了! “唉!躺在这太阴山上,晒着冥府的月亮,赏着满地的奇花异草,倒也挺惬意的。”她不禁然地想到,不如就专心修炼冥界的功法吧! 打量了一番四周,在一处悬庭,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自言自语地笑道:“这东西有点意思欸!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一千五百年的酷刑可不是白受的,她如今精神力可谓是十分了得,功法,随便看看就能练个八、九不离十!术法?应付应付就能打得过徐大队长加他那三百个阴兵。就当是为这难以消磨的时光添几分生趣儿,想要在冥界待下去,就得不断吸收冥界的九幽灵气,壮大自己的灵魂力。 否则,很容易就会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侵染了,然後逐渐失去灵智,成为魇魔一族,那可就是真的九天公敌了。 仔细想想,好像活在阳世也没啥不好的。 至少有事情做,整天得担心自己小命儿不保,死于非命,越担心,它还越是来,挡都挡不住,躲也躲不掉! 死前虽然难受点,反正熬过了也就没事儿了,瞧瞧,她这会儿不还好好儿的吗? 不过这回,她可懒得去见这些个阎罗王了,反正她也不想去投胎了,那些老不死的一点都不耿直,老给她安排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命。 自小颠沛流离,九死一生也都算了,常言道:先苦后甜嘛!可她呢?在尝尽人间疾苦后,还活不了几年就玩完儿;换你,你气不气? 冥想,入定,一晃又是三十年。 再次睁开眼的时,竟然置身于三途河畔。 她像棵海草一样,随着风,几晃几晃几不晃,来到一片曼珠沙华的花海里,这—— 三途河畔彼岸花开,花叶花瓣永不相见。 不由地想起,人间有对这花的传言,还有描述: “彼岸花,是冥界之花,冥王最后的温柔。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冥官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冥王不知为何,动了一丝恻隐之心,遂同意让她开忘川河畔的路上,给进入鬼门关的人界的灵魂们一个指引与慰藉。” 千年生根,千年发芽,千年开花,千年谢。 能见到成片成片的彼岸花,还得是有缘的人才能行。 人?不!她现在不是人,是个鬼,还是冥界出了名的恶鬼! “这片彼岸花开得如此娇艳欲滴,该不是那些汪叭淡用我的骨髓种出来的吧?”她弓着腰,对着如丝锻般的花瓣儿嘀咕道。 姒卿妩看了许久,眼中带着几分怜惜地瞅着那花瓣儿,那是一双晶红绝艳的瞳孔,竟与那花瓣儿的色泽一模一样。 自她有记忆以来,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当鬼。 是啊!来来去去,不过是留恋人世的七情六欲,当这点儿执着渐渐被磨灭,静下心来想想,其实呆在这冥界混吃混喝,也是不错的。 反正:早晚都得见阎王,何苦争弱又争强? 顺其自然就好了呗!她不想去争了,累了。 与其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趁着这曼珠沙华花的正好,修炼一番。 只要能存在于天地之间,当人和当鬼,其实区别不大。 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她的精神力早在一千五百年的折磨中就已经练得异常强大了,修为本也不弱,武技也不差,一个鬼,我行我素挺无聊,要不干脆也去跟十阎罗要个官儿当当? 「嗖!」一跃而起。 她是个有想法就要去实施的鬼,说干就干。 第一殿、第二殿、第三殿;一直到第十殿,一个正经主子都不在。 “这么巧?哼!你们都躲着我是吧?”把她丢进地狱里折磨了一千多年,完事儿后,就想这么干上坡,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太阴山上可是有个好东西:鸣冤钟。 但凡是熬过了十殿阎罗酷刑的鬼,只要心中有冤屈,其冤屈得到太阴山的认可,便能敲响那架:鸣冤钟。 只要这东西响三下,就证明那只鬼的确是蒙受了巨大的屈辱,必须有一位阎罗王出面来为他伸冤。 若是能将此钟连续敲响六下,那便是两位,以此类推。 而整个冥界,除了那十殿阎罗,恐怕就是那位冥王陛下能连续敲满这架钟了。 「Duang!Duang!Duang!」*N次。 “谁!谁干的?!”那架鸣冤钟可不是这么敲的,这声音悠远沉鸣,一声沉过一声,震得十殿阎王神魂动颤,一个个地火烧屁股似得冲向太阴山。 当他们瞅见是那个出了名儿的捣蛋鬼时,集体蹙了簇眉头,有几人甚至调头就想走。 “站住!”姒卿妩哪肯放他们就这样离开?脚下登风,电光火石之间就冲到几人面前,拦住去路。 “每次见到——都没见我就想跑,你们就这么怕见到我?” “你这疯丫头,今天又抽得什么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怎么能跑这裏胡闹,到底想干嘛!”要说这十殿阎王,谁跟姒卿妩最熟悉,那莫过于这位姓薛的阎王爷了。 “你!说得就是薛阎王你!”姒卿妩凶巴巴的看着目标鬼:“说好了,喝了你给的汤,就能给安排一个好人家,让我衣食无忧,健康成长!你看看,这几世,我过得那都叫什么日子?” 边说,边叉着腰,站在薛阎王面前,怒气冲冲的样子恨着他。 “这,一朝嫡公主的嫡亲女儿,还能饿着你?”薛阎王心头一怂,他可是奉命,给这丫头批了七次孟婆汤,每次都是双份儿。 “再说了,你要是身体不健康,天天儿受那等折磨,早就——”死翘翘了!总归,是他理亏,不好意思把话说全了。 第4章 想当跟班遭嫌弃 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丫头的汤,每回都喝得比别人多一倍,甚至几倍,记性却越来越好,每次回来都大闹一场。 搞得十殿阎罗都愈发怕她不惜命,时刻关注她的阳寿,却又都看不见将尽时,整日里担惊受怕,生怕别人回来后,打上门来讨债。 可这次,人家却回来一个甲子没上门讨债,大家都默认这疯丫头可能是转了性子。 既然她不来找事儿,那大家也都不去找她说转世的事儿,就这样相安无事也不错嘛!是吧? 谁知道,今儿,又开始闹了! “你还说!我可都拿小本本记着呐!”说着,她从袖袋里就眞就掏出来个小本本,一条条数起来:“姒卿妩,职业:医药师、炼丹师,救性命无数,因天赋过人,遭师兄、师姐妒忌,合伙所害,殒命。饮下孟婆汤两碗,来生发往阳世为人;不受鄙薄,不遭官刑、水、火、伤体!是啊!这一世投胎,我死于毒杀!年仅十五岁九个月。” 说着,她手上还比划了一个(9)的手势,加深印象。 “姒卿妩,职业:天工造掌门亲传弟子,阵法师,锻造宗师,灵、体、玄;三生道体修炼者;因被其姑母、表姐毒害殒命。饮下孟婆汤三碗,来生发往阳世为人;不受鄙薄,不遭官刑、水、火、毒、伤体等项之灾。然而,这下一世,我死于手帕之交的利用算计,转嫁杀身之祸,被其的未婚夫用刀生生捅了十二刀!流血而亡!年仅十五岁零三个月!” 说着,她又在手上比划了一个(3)的手势,再次加深印象。 ……薛阎王一张老脸绯红,他的确是挺过分的,不光没给人申冤,反而还多给了两碗孟婆汤。 「可这小丫头为何不提,也没问过老薛,你多给她灌孟婆汤的事情?」 十殿阎王不停地在暗中以意念交流。 「或许在她心裏,大家都喝的,是一样的分量。」 「更有可能,她还单纯的认为,老薛给她多派几碗,是对她好呢!」 姒卿妩念了半个时辰了,一边念,一边算自己这些个倒霉催的债务。这才念到上上一世,华夏21世纪发生的事情。 “姒卿妩,职业:珠宝商,珠宝设计师。因被密友设计陷害,推进车流碾死,殒命。饮下孟婆汤两碗,来生发往阳世为人;不受鄙薄,不遭官刑、水、火、毒、刀具、交通工具伤体等项之灾。这一世,我却死于暗无天日的幽闭,死于无休无止的折磨,比之地狱酷刑更为可怕,他们挖我的双眼,挑断我的手脚筋脉,挖走我的丹田!我死的时候,还差一天——才十五岁!” 说到最后,气得不行,明明是个刷白的鬼脸,硬生生被她憋得红彤彤的,真真是比鬼还要瘆人三分。 “明明每次都是别人伤我、害我,背叛我,我是受害者欸!”她像个快要爆炸的炮仗一样,怒吼道:“为什么我的寿命,却越来越短了?把我的寿命还给我!” 十殿阎罗:我说,你这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 这——?十位阎罗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本以为她翻出这些冤屈,是来讨要说法的,然后提出一些要求什么的,他们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老脸不要也罢,先给她赔礼道歉,再坐下来慢慢聊。 谁知道,人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说到底,他们也调查过这疯丫头的事儿,可是上面说,冥界很忙,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这事儿,他们犯不上去受累,放着不管就好了,自有人会去调查。 所以,他们也都没多在意,可这都上千年了,还是没个结果,这才搞得大伙儿不得不避着她一些。 “哎呀,你这丫头,大灾大难都熬过来了,何必介意这点事儿嘛!”薛阎王那是一身肝胆照汗青的人——鬼。 自然知道这孩子确实是受委屈了,可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就致冥界律法于惘然:“你就当常回家看看,我们都欢迎你!” “对对对!”*9,众阎王赶紧附和:“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姒卿妩一脸懵,这十殿阎罗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而且,她也没觉得「常回家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薛阎王一瞧,难得大家这么给面子,又继续劝说:“你看吧!你是很受我们冥界欢迎的嘛!别的鬼可没这待遇!” 第一殿的大秦阎王也笑说:“是是是!虽然你闹腾了点,但小孩子嘛,难免都这样,你这忽然不闹腾了,我们还都不习惯那!” “哈哈哈哈!说得极是!”*9.好在这次该来不该来的全都来了,在这件事儿上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所以,十殿阎王难得同心协力起来。 “大秦阎王,小女这哪是闹腾?又何来的闹腾一说?”姒卿妩听罢了这番话,可不依了。 “若不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罚了我,又不——”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用话堵住了嘴。 “哎哎哎!”第九殿的陆阎王见势不对,要被揪小辫子了。 这一干人等也就他算是个半生的面孔,赶紧出言当和事老:“阿妩小道友,对于这件事情,我们都有一定责任,但大家也都尽力在替你想办法解决问题。” “想办法?这都多少年了?”姒卿妩想起来就觉得委屈:“先说说,这寿命的事儿,到底是何缘由?为何我每转世一次,寿命就减少数月,乃至数年?” 本来就活得不长时间,还被这样克扣,太过分了! “我们其实也发现了端倪,按道理来说,这事儿它不全归我们管,你也是知道的,各界有各界的规则与律法,我们虽为一殿之王,可我们的上面还有冥王陛下,冥王陛下的上面还有天庭的天帝陛下…你看,这是上几世你枉死后拿到批文,我老陆主动请缨接过来调查,这些恶人死后,也都打进了小地狱中——”陆阎王赶紧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后一脸正经,手执一本厚厚的典籍,认认真真地,一页一页地翻给她看。 “你看看,上一世那个害你身亡的恶毒女子,身亡时,四十六,也就是你回来后不到十年,她就身患不治之症,被其亲生儿子从天台推下去摔死了,死后还要接受三魂的惩罚。” “还有毒害你的那位表姐,是一心想要嫁给你那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所以她顶替了你嫁过去,那男子却是个极其残暴的恶人,最后将她毒打致死。” “那位姑母,先是死了丈夫,再死了女儿,最后孤独终老,活活饿死在豪宅裏……” 看完了这些记录,原本堵在心头的一口恶气总算是顺了一点。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不过,我不打算再去投胎了,当人,实在太苦了。你们看着给安排个小官,让我当当吧!” 十殿阎罗霎时怔住,随即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出了三个字:不差人!我不要!要不起! 第5章 十殿阎罗谈条件 姒卿妩一眼扫过去,看到了十个老鬼脸上,满满的都是嫌弃。 “喂!我说你们好歹也是万儿八千岁的鬼王啊!” “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别嫌弃得这么明显好不好?”这是有多不待见看见她? “我好歹也是个修为高深的人——鬼,比你们这群老鬼,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你——十殿薛阎王!”说着,她看了看薛阎王。 指了指自己两条腿:“新提拔的那位,我让他一双腿,外加一只手,他都打不过我!” 说话间,又伸出一只左手:"我随便拍他一巴掌,他就得嵌石壁上,几个月都抠不下来!" “居然还看不上我?”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嫌弃,她都快气炸了!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哼! 她这么聪明又修为高深的跟班儿,居然还有人不愿意要的,眼睛长来干嘛用的?这一个个的!真是气死她了! “这、不是!”说话者第八殿的黄阎王,那也是领教过这张小嘴儿的厉害之处的。 忙道:“你也知道,这阴司不仅辛苦,而且风险还高,我们这也是担心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去了,吃苦受累。” “真的?”姒卿妩很少被别人关心,连平时那些示好的人,都是带着目的,说到底,与其选择阳世的人,还不如相信冥界的鬼。 “对对对!”第七殿的小秦阎王也赶紧附和:“前不久,人间界和魇魔一族发生大战,死了数千万人,饿殍遍野,恶灵无数,现在正是阴司最忙的时候。” “既然如此,我去帮忙不是更好?”姒卿妩怔了怔,魇魔一族在人间作乱已经有两三千年之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第三殿王阎王不禁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也考虑过请你来相助,毕竟小友虽然年纪尚小,但身怀异能,修为高深,定是不错的前锋人选。” “只是——”说到这里,似乎有难言之隐一般,顿了片刻:“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去转世投胎。” “我——!”姒卿妩一听,又想骗她去人间受罪,她才不干呐! 立马就要:当、场、拒、绝!果断且奶凶的那种。 “哎呀!小友莫急!”第三殿王阎王还未说完,另外几位大概都明白这家伙的用意了。 第四殿的阎王也姓王,赶紧上前一步去帮腔:“你且听他说完嘛!” 说着,还冲着姒卿妩挤眉弄眼一番,仿佛和那些人都划清了界限,他是站在她一边儿的那般。 "人间界已经很多年没出过绝世天才了,导致许多功法,武技渐渐失传,我们也是希望你能忍辱负重,修成大道,渡众生离苦得乐!" 修成大道?骗鬼呢?她能活到那时候?姒卿妩一脸的怀疑,瞅着王阎王。 见姒卿妩那心存疑虑的模样,也不说话,第三殿的王阎王赶紧接着道: “我们十殿阎罗也知道,过去让你受了好些委屈,对你呢——也都心怀歉意,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儿,也想着尽快妥善地解决这个因果。” “你要是投胎转世,定能在人界修成正果,惩恶扬善,匡扶正道,也好过在阴司浪费时光。” “对对对!以阿妩小友本就悟性惊人,根骨绝佳,至于天赋,那更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想要修成正果,岂不是手到擒来嘛!”陆阎王也赶紧忽悠——不!是一片好心的补充道:“境界的彼方,那寿命可是无穷无尽哟!" "想想那间,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百鸟争鸣,山高水长,难道不比在这见不到太阳的冥界好?毕竟尘事萦仍道甚希,我们这也是为你着想。”说完,陆阎王还一副知心好大叔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看着阿妩。 两秦阎王以及薛阎王听后,也煞有其事的点头,说到底,也是他们当初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可是罚也罚了,孟婆汤也给灌下去了,这事儿还无法成为过去,那就注定了会成为他们集体的一个心魔。 最主要的,这丫头本就是个受了天大冤屈的主儿,指点一番送去阳间转世投胎,也好过在冥界任职。再要是在冥界再出了事儿,这责任谁担得起? 相对之下,姒卿妩还是比较相信薛阎王的,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本殿也觉得,他们所言甚是。”她竟然想着在阴司任职,这可比在阳间死回来危险多了! 若是不好生安排,继续这么吊着,估计未来会成为一个大隐患。 “可是,每次转世,都让我过得那么痛苦,死得一次比一次惨烈,我真的不想再当人了!”姒卿妩刷白的脸上更苍白了几分,对于那些人,她是真的怕了。 十殿阎罗也觉得,回回都经历那种绝望的死亡,的确非常人能忍受,何况,她还带着每一世的记忆。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们也的确是不清楚,为何这丫头就是活不过及笄,也看不见她的命运轨迹。 然而,按照这几世的情况来推算,她可能是—— 但这件事,他们不能言明。 因为,这只是他们私底下的一个推测,并无证据! 对于一个看不见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鬼魂,只能随着她的一次次的归来,顺藤摸瓜地去了解她遭遇了什么,这是冥界几十万年来的第一人! “不如这样吧!”一向沉默寡言,却总是能秉公办理的包阎王终于开口道:“只要你愿意去投胎转世,我们便许你亲手去为上一世的自身、与你的母亲平冤昭雪,报仇雪恨!” “此言当真?”一听这个条件,她有些心动了。 “可是,那姓姬的都已经篡位成功了,我外祖家倒台了,要怎么为我母亲还有自己报仇?” 想到姓姬老汪叭淡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这十殿阎罗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比起那姓姬的老汪叭淡,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既然包阎王开口了,你只需先应下,再谈条件。”陆阎王低声在姒卿妩耳边提醒道:“他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言出必行之鬼。” 这陆阎王本就是个满腹经纶,舌灿莲花的人,他的才学在冥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第6章 阎王大人共许诺 陆阎王将姒卿妩拽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阿妩小友,你想想啊!那南夏国的江山,本就是你母亲的家族守护几千年的土地,姓姬的若不是想方设法娶了你那身为嫡公主的娘亲,又怎有资格登上王位?” “南夏国的前身便是举世闻名的冥虞帝国,当初若不是他们以一国之力对抗魔族二十余年,怎可能会有如今的冥古大陆?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 “唉!总归是人心不古啊!过去的天下第一皇朝竟然在魔族入侵後,短短二十余年就一朝坍塌,这才从西海烜洲迁都至西南部。” “然後重新建立了南夏皇朝,至今也有四百多了,你们家的祖宗可都葬在南夏皇陵,等着姒家的后人复兴皇族荣耀,如今姒姓直系也勉强剩下一个你了!你怎能甘心就这样赴死?让奸人坐享其成,还往你外祖他老人家身上泼脏水呢?背着如此大的冤屈,他又怎能瞑目?” 姒卿妩后退了一步,以探究的目光深深凝视着陆阎王,那小眼神,看得老陆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想:莫不是老子的目的,被她发现了?果然是言多必失! 许久之后—— “这么说,你们这群老鬼都知道,我外祖他们是被冤枉的了?”姒卿妩眼睛滴溜儿一转,又看向其他几个老鬼。 陆阎王赶紧捂住嘴,他都说了些什么?这张嘴!简直…… “那你早说嘛!”随即,姒卿妩好像还挺满意的样子,做出几分搞笑的调皮捣蛋姿态,笑得眉眼弯弯:“我还以为,你们都认为,我们家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呐!光我一个人知道罪魁祸首定是那姓姬的,因为没有证据,别人都不肯相信我,我真的都快被气死了!” 陆阎王这家伙平时见不到人,没想到还挺好相处的嘛!这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可见不是个坏鬼。 陆阎王却在心里想:「你已经是个鬼了,是气不死滴!只能——气胀。」 “阳世的事情,我们冥界不方便插手,但死后入了鬼门关就归我们管。”只是,人间的天子,不归他们管,陆阎王故意省去了细节,继续说道: “这姒姓族群来冥府报道时,就已然浑浑噩噩,不知鸣冤,连姓氏名谁都不记得了;依照姒姓族人的情况来看,他们很可能是种了某种毒。” 姒卿妩眸光一怔,随即面色森寒。 她就知道,好好的人为什么会被传说喝人血,食人肉的可怕传闻。 原来是集体被人下了毒!该死的姬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时,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原本没有成过亲,也没个血脉后代,看到春秋二祭别的鬼都有后人奉个香火,她就只想着来当个鬼差,好借机混吃混喝,以达到再也不去投胎初衷和目的。 她认为自己早已是个失去了对阳世的一切眷恋,而变得自暴自弃的孤魂野鬼了,在听到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是死于他人迫害时,却依然会愤恨难当。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保障?” 报仇雪恨吗? “万一,我又被他们整死了呢?” 虽然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可一个人的未来再如何强大,没有成长起来,那也是寸步难行的。 经过那么多次的磨难与绝望,她可是比以前聪明了好些些了的,知道谈条件了。 “小丫头,你不必担心!”薛阎王离他们最近,早把这二鬼的谈话尽收耳中:“本殿赠你异宝,只要你去转世投胎,那异宝必会出现在你眼前。” “对!本殿对此,也会有周详的安排……”X9。 其实,不只是薛阎王,其他八位也都听得一清二楚,谁叫他们说的那么大声,他们只是装作听不见罢了! 十殿阎王各自许下承诺,这是要集体保她此生无虞了? 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冤鬼,她还有鬼生灿烂的一天? 十殿阎王护驾,这算不算是走向鬼生巅峰了? “那、那你们可要说话算话,保我不死噢!” 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的姒卿妩脸上却依然平静如水,嘟囔着嘴巴,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好!保你不死!”*10! “那,你们也要记得,答应好的,送我的宝贝噢!” “好!一定记得!”*10! “那,也要记得,即便是我杀了很多人,那都证明他们该死,绝对不可以再不问青红皂白就罚我了噢!” “好!不罚你!”*10! “那……” “……”*10!直到最后的最后,哪怕是铁石心肠的十殿阎罗,眼眶都忍不住微微泛红。 "那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们最后一次!"阿妩委委屈屈地点头应下了。 毕竟她一共提了十个的条件,外加十阎罗自己提出来的,人家都毫无条件的应下了。 可是十殿阎罗越听,越觉得过往亏欠这孩子的——实在太多了。 她,是让冥界闻之头疼,触之棘手的恶鬼,却又身负数世冤屈无处申。 她,是看不见源头,也摸不清未来的异数,可每次转世,都活不过及笄。 仿佛生生世世都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控制着命轮,哪怕竭尽全力地想要尝试改变,可越是努力,死得也越惨烈。 但是,她经历了那么多人间惨剧,提的这些要求皆无携冤邀利之嫌,更没有不明事理的狮子大开口。 反而都是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还有一种敬畏与礼让,懂事到令人心疼,更令人心酸。 虽说在冥界来了几千年,可思想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啊!经受了多少生死磨难,经历了多少椎骨之痛,又经历了多少爱别离,恨怨会才会把这么简单的要求,提得如此郑重其事? 尝尽人世的悲欢离合,仍然保留一份赤子之心,受尽宿命万般的亏待与折磨,却仍然选择相信希望,教人如何能忍心再让她受伤? “你提的,说的这些——”大秦阎王神情肃穆,没有丝毫的敷衍:“以及本殿亲口许给你的,都定不会失信于你。” “秦老哥说的极是。”众位阎王也附和道:“这一次,由我们亲自为你开道,保你这一世健康成长,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说完,薛阎王趁机又让小鬼端来四碗孟婆汤,让那小丫头喝下。 姒卿妩有着一双犹如忘川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般的妖冶,鲜红的眸子,灵动而晶透,纯粹的红里带着纯粹的信任,她看着十殿阎罗,感动得眼泪都忍不住要滚出来了。 “好,虽然我要报仇,不能当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但是一定要给我安排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 "好好好!我们立刻查!让你立马就能见到父母!" 听完这句话,阿妩眼睛里有了一抹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色彩,第一次发现,原来,阎罗王都是这么好的鬼啊!以前,真的是自己太不懂事儿了! 十殿阎罗调整了时间,倒退至六十年前,翻阅了阳世的记录,将南夏国身份高贵且待产的妇女全都筛选出来。 “这女子不错,是南夏国左将军的嫡夫人……” “不行不行,这左将军是姓姬的手下!”姒卿妩一口拒绝。 “那这个,这个是侯府嫡女,嫁给了南宫家大少爷为夫人,她身上有你们南夏皇族的血脉……” “南宫家的人?不行不行!这南宫家也参与了谋朝篡位,而且我还知道,这位侯府嫡女跟我母亲当年的失踪有极大关系!”说到这里,她牙关紧咬,等投胎转世,顺利回到南夏,第一个拿这南宫家开刀! “那这个呢?你看看这个龙家……”二、三、四殿阎王不厌其烦地将一个个有身份地位的家族都翻了个遍。 “不行,不行!这龙家就那老爷子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其他全都是些墙头草,风吹两面倒的货色!”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姓姬的登基时,忙活得最欢实的旧臣中,就有龙家那群人。 第7章 尸身诞子惊世人 小秦阎王指着一个女子的名字道:“欸!丫头,快看!这女子不错,身世单纯,天生的三生道体,丈夫也是三生道体,他们的子女定然天赋卓越!” “家世也不错,夫家乃幻月国战神之后,圣武王府的嫡七子,人品也是极好。” “唔嗯,看起来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陆阎王也认真翻看了记录,的确是不错。 薛阎王和包阎王也都赞成,然後众殿主将姒卿妩叫来,做最后的决策。 “妘婳?”这是她未来母亲的名字:“好美的名字呀!想必,她定然是个大美人儿吧?” “喏!这是她在阳世的长相。”陆阎王往后翻了一页,将那女子的画像展示出来。 那是位月下独倚长椅的女子,窗外的月光映照之下,其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蕴,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天姿绰态、朱唇殷红、娇柔婉转之际,流露出高贵典雅的气质,果然人如其名,妘婳、妘婳!似云涧天女,美得如梦似画,美得不可方物。 欸?这女子,为何这般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是我们南夏国的人,为何会在幻月国成婚?难道是和亲?" “丫头,快快快!时间来不及了,那女子就要生产了!”小秦阎王声声催促道。 “快一点!再磨蹭,这么好的机会别被他人占去了!” 大秦阎王也十分焦急,这家人看起来身份地位都很不错,想必小丫头这一世定能受尽宠爱。 “哦!来了!来了!” 于是,由十殿阎罗亲自开阵法,护着她的三魂传至阳世。 十殿阎罗集体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呼呼!总算是把这瘟神给送走了! 幻月国,3088年,阴历八月十八,酉时三刻。 残阳光照万里路,薄雾浓云罩千树。 远山如画戏翠湖,秋风吹乱归人途。 头晕目眩的姒卿妩意识渐渐苏醒,逐渐感受到自己置身于一处幽闭潮湿的空间里。 眼前一片漆黑,身上黏糊糊的,她脑子也不是很清醒。 下意识晃了晃脑袋,没有熟悉的思绪沉淀,脑海中的场景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个带着异能转世的婴儿!在母亲肚子里四个月就产生了独立的意识,外界说的每一句话,发生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清清楚楚地记着。 而,这对还未来得及见面的母女,似乎——已经共赴黄泉了! 此时此刻有意识的,是刚被十殿阎罗安排投胎的姒卿妩,一缕孤魂闯进了妇人腹中,成了那女子腹中胎儿的灵魂,且不断地接收着生前的信息。 这信息极其残酷,就在她即将出生的前一刻,她的母亲被人活生生地折磨致奄奄一息后,还被那个该死的毒妇命人丢到乱葬岗了! 这特喵的!上辈子就出生在乱葬岗,这辈子还来! “啊啊啊!一群大骗子!老骗子!呜呜呜……”说好的,父母双全的家,保她不死,保她长命百岁,保她修炼得道,保她一世无虞呢? 当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状时,姒卿妩心头逐渐生出无力的哀伤,她这是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又要杀回冥界,大闹一次吗? 怎么办? 说起来这个婴儿也太惨了,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受尽各种磨难,亲眼看到母亲被人折磨致死而无力反击,怨气冲天,都无人看得见吗? 能不能别这么坑? 这女子的肚子,就是这个封闭的空间,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世身为她母亲的这个女子,似乎在刚才就断气,已经没有氧气输入腹腔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将满腹的不甘与愤恨渐渐化为勇气与动力:“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还没有为母亲报仇雪恨,还没亲手砍下姓姬的狗头,怎么能这样窝囊的死去!” 她凭借自己的力量拼了命的往外爬,挣扎了半个时辰后,终于露出了一个头。但是,由于女子已经没有意识,她悲催地发现,自己那娇弱的身体被——卡、卡住了。 特喵喵的!十殿阎罗,你们太能坑鬼了!这该死的地方,没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啊啊啊!一群老混蛋!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随后,她又气又怒,一口气没提上来,因力竭而失去最后的意识,背过气去。 「哗哗哗!」那女子腹中最后一丝滋养胎儿的羊水混着血水滑出,顺利诞下婴儿。 顷刻间,夕阳残红,光芒大放! 从残阳尽头急速飞出一道比极光艳,比霞光媚的红芒,直直在空中汇聚盘旋,最后「嘭!」一声炸开,灿烂的光幻凝聚成一只赤红火鸟,那一双冷傲的眼中,散发出的威势睥睨天下,霎时射下一道光柱,将躺在地上的小人儿包裹在内,缓缓凝实,直至天上的火鸟彻底消逝。 那小人儿周身霎时出现若隐若现的金红符纹,随即消失。 一阵风起,吹起女子被鲜血浸透的裙摆,掩盖住了身下刚出生的婴儿。 一阵子后,姒卿妩也缓缓地苏醒过来,而那女子,早已无神的眼睑仿佛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接着,貌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般,浑身再无半点生机。 “殿下应该就在附近了。”来者,不止一人:“分头找!”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距离越来越近。 众人一眼就看到乱葬岗上一截干枯的树干,上面绑着一个浑身污血的血人,那是个刚被拖进去丢下的女子。 这是一个面色如雪一样洁白的女人,浑身都被纤细的,精美的绳子捆缚着,在阵阵萧瑟的秋风中安静地躺着,显得分外凄凉,诡异。 那女子不仅仅是脸上白皙光滑,脖子以下的可见之处皆是血肉翻飞。 一双光洁得几乎透明的脚,脚趾紧紧蜷缩在一起,可以想象当时的那场景有么的惨烈,才能把一个人折磨得如此惨不忍睹! 最先发现的男子缓缓地靠近,几番辨认后大喊道:“快快快!在这里!” 众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果然是他们要找的人。 “殿下——太惨了。”带头的那人过来,脱去身上的外衣,盖在女尸身上。 「殿下?」姒卿妩听得真真切切,他们称这一的母亲为殿下?难道是? 她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可是身体太羸弱了,完全不受控制。 “这段家还真是心肠歹毒,竟然将殿下折磨成这样子!”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将捆绑在女尸身上的绳子解下来。 第8章 九死一生惊魂夜 「段家……」难道是她父亲的家族?也就是把她母亲活活折磨致死的那家人? 没有人注意到,女子脖子上的挂坠儿也一起被扯了下去,隐于乱绳之间。 “谁让殿下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用处呢?”另外一人低声说道。 “殿下!殿下?!”那男子轻轻地唤了几声,试图唤醒眼前的女子,注定是无法得到回应的。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鼻息,一脸绝望地对众人道:“殿下——好像断、断气儿了!” 跟着,带头的那人也俯下腰,伸手触碰女尸颈动脉处,果然没有一点动静了,他蹙着眉头,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道:“快!拿丹药来!” 这一群人,足有十二个,一番忙碌后迫切地将女尸带出乱葬岗,不管能不能救活,找到人,先带回去再说。 众喽啰忙里慌张地刚一将女尸移走,血泊中滚出来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这是——”那带头的人走最后,本想检查一下善后,谁知脚下一滑,险些一脚踩上去。 收住脚步,定睛一看,竟是个带血的女婴,相貌和他家殿下极其相似。殿下都已经断气了,居然还能在此诞下了个婴儿,这也太可怕了!方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殿下「身」上,竟没有一人发现。 看了看那躺在血泊中的婴儿,想起那人的吩咐,他「唰」地一下,拔出腰间的短刀。 “老大!你快点!”一声呼喊,那人的狠决与果断仿佛顿时打了个冷颤,竟在短刀即将刺入婴儿心口时——最后的最后,强行地偏离了轨道。 「嚓!」一声,尖锐无比的刀刃整个儿扎进了一旁被血液浸透的泥地里。终归,他还是良心未泯。 这都不哭? 那人心中升起一抹不忍,随即狠狠地瞪着那婴儿,道:“好胆!且留你一命,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姒卿妩被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嘴里崩出来了,怎还敢哭? 手脚都僵住了,吓得动也动不了,就那么一动不敢动地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表情吓人,一脸刀疤的男子。 “来了!”那男人说话间,也在看着她,仿佛在纠结什么,最后决然地转身离去了。 斜阳的余晖缓缓靡靡,仿佛不甘心就这般落下,又似乎在奋力一搏,为被孤零零抛弃在乱葬岗上的姒卿妩,多停留在这人世间些许时分。 一阵秋风吹来,又冷又饿,忽而,又传来几声鸦鸟、秃鹫的戻鸣,令她毛骨悚然。 “怎么办啊!”她不禁问这灰蒙蒙的天空! 就算是那个人良心发现,没杀她,可这刚出生的婴儿之躯,啥也做不成,还不是在这等死的节奏? 该死的,她好不容易才顺利出生,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努力地动了动四肢,试图找个什么借力点,拼了半天的老命,总算抓住一个东西。 试探性地摸摸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使出吃奶的劲转过脖子,“啊!”她惊得缩回小爪子。 竟、竟是一个死人的半只手臂!她再次悲剧地,并清晰地意识到,这特喵是:乱葬岗!乱葬岗!乱葬岗啊! 要是生在什么破庙山门前,许是还能遇到个好心的老乞丐把她给收养了,可这到处都是死人的乱葬岗,除了冤魂厉鬼,还有谁会来救她?谁又能看得见她? 有,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呜呜呜!」好像早就盯上她了! 这地儿,又潮湿,又阴冷,还充斥着一阵阵腐尸的恶臭。 放眼看去,是她望不到尽头的荒芜,太阳已经下山了,只留下几缕残留的光亮,水汽聚成的白雾将这黑压压的尸群笼罩,更添了几分恐怖。 在她周围的地面全是母亲产下她时流出的血,直至蔓延到周围那些腐烂不堪的尸体上。 不知道是什么不安分的虫子,沾着尸体上的水汽,混着尸泥特有的恶臭,朝着她爬过来,有一只,两只,三只…… 越来越多的,白胖胖的虫子,如水浪一般成片儿地从尸体上群体涌出来,带着阵阵难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儿,离她越来越近。 她拼命地挥着手,想要靠着拳头的力量打死那白虫子,可是够不着。 她还是拼命地挥打着,哪怕是不让它们靠近也好,可是她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劲!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恶心的虫子不断地靠近,最先爬过来的那只大白虫,肥隆隆的身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犹如一个领着千万士兵的将军,朝着这个新生儿攻过去。 冲着她那粉噜噜的脚趾上,张开带着尸毒的大嘴——啊、呜!咬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咬住了! 「嘎!」空中,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突然收起双翼,身躯朝着姒卿妩直冲而下。 「咵咵咵!」满地的胖白虫子,眨眼的功夫,全都进了乌鸦的嘴。 就在此时,虚空之中,一道神秘的虚影,化作月白色的流光,驾着九色星云,戛然止行。 只见那虚影以一个绝美的弧度窜入惨白的云层里,片刻后,再以常人不可捕捉的速度「刷」过天际,直奔乱葬岗处。 “有意思。”空灵而动人的嗓音在四周回荡:“且看汝,如何绝处逢生!” 姒卿妩因为离得太远,新生儿的视力,听力又有限,并没有发现那虚影的存在。 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这只乌鸦太霸气了,晚来半秒她都死定了! 虽然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这特喵也——太惊险了。 都说乌鸦很聪明,智商奇高,从一开始就站在高高的枯树枝上观察情况,看她被丢下,然後用她当诱饵! 等引出平时躲藏起来的白肥虫子,再俯冲直,来美餐一顿,这是守株待兔,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些虫子都是乱葬岗天生地长的尸虫,剧毒无比,而且还十分有攻击性。 姒卿妩的脑海中不仅在思考那些虫子的来历,分析乌鸦的想法,手臂也在拼命地滑动,拍打,尝试着习惯这个弱小的身体,激发更多的力气。 眼下,她无法摆脱沾染在身上的污秽,这些白虫子虽然被乌鸦吃掉了,可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出来更可怕的东西? 万一是那只乌鸦都打不过的东西呢?面对此时此景,她心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迷茫。 第9章 耐克己短成大功 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她爬都还不会,咋当家? 眼下,只能尝试着先翻个身,有句俗话叫作:“三翻、六坐、八爬”。 言下之意是指:刚出生的婴儿需要三个月才能独自翻身,六个月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坐起身来,八个月四肢才有爬行的协调力。 可是不努力一把就得死,不拼命就得成为这些虫子,鸟儿的晚餐,甚至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危险物,可能潜伏在四周,等着吃掉她。 不论如何,反正,她都已经被抛弃了。能活多一秒钟,那也是赚到的! 「嘿呀!嘿呀!嘿呀!」她不停地努力,不停地想尝试翻过身去,竭尽全力地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活下去的时间。 只要能活下去,就有机会不是? 万一恰好遇到的好心人,又恰好路过这里,又恰好将她救了呢? 嗯嗯!不能放弃希望,要相信自己;夕阳已经下山,但她想要看到明天的太阳! 好一阵子后,浑身是血的婴儿,一个刚出生还没剪断脐带的婴儿,竟然翻了一个身! 她终于成功了! “意志如磐石,敢于去挑战,坚韧不拔的心性,也知想要活命,就须排除万难,耐克己短,逐成大功!”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就在此时!地面上的阳气渐渐收敛,堆积如山的尸体开始散发出一阵阵浓厚的死气,白雾也缓缓被侵染成了诡异的黑色烟云。 婴儿的身体霎时正凝结出一层淡淡的银蓝光蕴,抗拒周遭腐尸散发的死气涌入自己的肉身。 而这一切,仿佛是一种出于某种本能的行为,连姒卿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她继续拼了老命的挥打着手臂,蹬着一双小短腿儿,想要再来一次翻身。 「唔嗯?」 这一阵奇怪的波动引起了不远处正在林中,来回晃荡庞然大物的主意。 这是一头妖丹境巅峰的战兽,牠迈着警惕地步伐,藏匿于林间,慢慢向前靠近。 不远处,半空中,那道月白色的虚影盈辉四溢,气势骇然。 “孽畜,退去!”嗓音冷冽如冰,如潺潺冬泉浮游入耳。 那气息,寒意彻骨,威慑苍生:“念汝修行不易,且留你一命!” 此言一出,白虎霎时停下脚步:「那个、我只是——路过。」 惊惶中带着几丝茫然地望着那虚影,牠散发出自己没有恶意的气场,真真只是路过此地的气息,慢慢退回了森林中,却仍然好奇地远远望着。 那裏不是人族的弃尸地吗? 那个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好像——是个人族幼崽? 大白虎顿时觉得整個虎都不好了! 半空中那个看起来很强的东西,好像盯上那个幼崽儿了! 「嗡!」闻见一声沉闷的声响,悬于半空的虚影稍渐清晰了几分。 既然如此,祂也不好多言,远远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婴儿,道了句:“尸身诞子,也算是一桩奇事!”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那虚影一挥衣袖,撩起一阵疾风,切断了婴儿肚子上的脐带,顺势卷起那绯红的小肉团子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顷刻间,天地归于平静。 那藏于林间的白虎见状,十分人性化地蹙了蹙眉头,「哒哒哒」地跑向前面婴儿所在的位置,好一番,探究、观察。 有条看起来不错的绳子……上面还有一股女子的气味,和方才那婴儿如出一辙,牠无意的掀了掀绳子。 「叮当」,唔嗯?这东西?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虚影,还留有几分气息,大脑斧迈开粗壮四足,虎身高高跃起,朝着那气息拔腿就追。 这一路,追出了千里之遥。。 此时此刻,那月白色虚影寻到了一处山涧,此地竟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里面是一个灵泉,且还是天然温泉。 祂毫不犹豫,一道意念起,空中的灵源化作一张流光四溢的毯子将婴儿轻轻托起,载入灵泉中洗了个干干净净。 原本浓郁的灵气在婴儿泡完一个澡后,变得所剩无几。 看罢了这一幕,那月白虚影许久不曾有半分动作。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在这片大陆,尽有这样的体质,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再说那大白虎,站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崖上,那婴儿的气息总算愈发浓烈了些,白虎试探性地靠近那刺目的月白色虚影。 牠看见那东西像个人一样,从石壁后面走出来,还以为是把婴儿怎么样了,结果看到那小肉团子还好好的,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 在强者的面前,哪怕是兽族之王,也不得不生出敬畏,大白虎扬了扬脑袋,示意:我是来送东西的,这应该是那人族幼崽儿阿姆的遗物。 虚影一眼便看穿了大白虎的心思:“汝——”祂有又怎会不知道,这大脑斧醉翁之意不在酒? 稍作沉默,对追来的大老虎言语:“拦不住。” 大白虎也没有后退的意思,身为百兽之王,保护冥古大陆生灵,责无旁贷!牠意识中传出:你不过是道并无实体的意念,能将她带去何处? 还以为牠不知道噢!这诡异的东西,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老怪物,传闻这些人都坏得很,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那月白色残影沉思了片刻,想要带走这个婴儿,付出的代价,确实太大了。 “汝——愿养她?” 大白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 受天道所制,祂的确无法顺利带走这极有意思的婴儿,要是等本体降临,那这婴儿估计已经活活的饿死了。 虽然带不走,却这并不能减少祂对她生出的兴趣。 瞧着那皱巴巴的样儿,一身粉噜噜的,洗干净後,还是个长得挺有意思的小东西。 于是,祂恶趣味的在她那颗小小的脑袋上拍了拍。 虽然字儿写得挺多的,不过这一切都尽在转瞬间,祂貌似认真思索了一番,忽道:“服下!” 声音空灵,且悦耳。 「嗖!」地一声,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划破空气,散发着浓郁怡人的香气,朝着大白虎直逼过去。 那大白虎也不躲闪,大嘴一张「咕咚」一声,就吞了下去。 然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 人家叫牠吃,牠就吃? 该不会是剧毒吧? 还是想用此物来控制牠? 第10章 玖帝国都十方城 月白色虚影见牠吞下那丹,再懒得理牠,长臂一挥,一抹九彩神光从星云中分离出来,缓缓地隐入了婴儿的眉心。 “照顾好她!”随即,他的身影再次「划破」天际,留下一抹流光,缓缓隐去。 再看那婴儿,似陷入沉睡之中,刚才还皱巴巴的丑样儿,顷刻间变得白里透红,如同玉人。 在那抹九彩神光彻底消失的刹那间,一枚娇艳迷人的火焰状的花钿,缓缓出现在婴儿的眉心处,宛若真灵,熠熠生辉。 而乱葬岗所引发的天地异象,被无数人高手所关注到,一些修炼者开始朝着那个方向飞快地赶去。 大白虎瞅着熟睡着的婴儿,跟着犯起了愁。 怎么办?幼崽是要过来了,可牠一直雄虎子怎么养活她啊? 牠摇身一晃,变成了个虎头人身的半兽人状态,将那婴儿抱在怀里。 「嗡嗡嗡!」 正在大白虎惆怅地不知该拿这个人族幼崽如何之时,她眉间的花钿一闪—— 大白虎躯体陡然一阵剧痛腾升,仿佛由内致外窜起一阵罡火,全身如同要被点着了一般痛到令他窒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牠不知所措,赶紧找个草丛躲起来,轻轻将幼崽放下。开始还能抵抗几分,时间越长,越觉得无力抵抗。 渐渐地,牠的爪子蜕变成了光洁如玉的人类手掌,接着是手臂、后腿也变成了人的双足,小腿,大腿…… 这——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顶的耳朵——没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是刚才那虚影给牠的丹药所致?那不是毒药,而是化形丹?还是一颗完美的化形丹!」 嗖!嗖!嗖—— 牠还来不及欣喜,头顶上无数道人族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朝着乱葬岗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些人族急匆匆地朝着那个方向去,莫非是因为这人族幼崽?」 有了这种断定,大白虎急忙化作原形,小心翼翼衔住那人类幼崽,撒开四条腿,拼命地朝着玖帝国帝都·十方城飞奔。 黎明,十方城。 进了自己的洞府也像做贼似的,生怕被发现,赶紧将幼崽带到修炼室藏起来。 本以为自己将气息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手下发现了。 玄曚和风飏从黑暗中窜出来:“王。”X2。 原来这大白虎是玖帝国的战神,上一代虎王之子,当代虎族之王——白千哉! “你们怎么来了?”白千哉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两虎,这两家伙也太惊醒了,牠都这么小心了,还是惊动了牠们。 “您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属下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风飏流着口水,想着自己都点穿了,王上总会给牠留上一口两口的,尝尝鲜吧? 还以为是牠功夫退步了,倒是忘记了还有气味儿这回事,大意思了! “饿了?”两大只不约而同,厚着脸皮地点点头,白千哉简直气笑了,没好气的怼了一句:“饿了,不会滚出去捕猎?” 又想起来,这不行,万一牠不在,这俩玩意儿把那人族幼崽儿一口吞了怎么办? “还有!”随即,又补了一句:“那不是吃的!” “不是吃的?”玄曚和风飏对视一眼,牠们明明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怎么会不是呢?那还能是啥?” “是、是本王在外面养的崽儿!她阿姆,难产死了。”一急,就憋出个谎来,也只有这样,玄曚和风飏才不能打那孩子主意了。 “真的吗?王,你有后代啦!”玄曚嘴边的口水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闪闪发光的眼神。 “对对对!实在太好了,属下只要一坨——”欸? 后知后觉的风飏也被惊了一跳:“王的——小幼崽?” 王,您知不知道自己连个雌性都没有? 怎么突然冒出个小幼崽了? “我们有小主子了?”随即彻底反应过来,满眼期待:“属下可、可以见见小主子不?” 牠们这位王上什么都好,就是已成年多年,还是对雌性一点兴趣都没有,着实搞不懂为何会这般。 还以为王上会自断其「后」呢! 没想到,人家外面早就有相好的了,连幼崽儿都生了,这嘴巴上说着,就要往里蹿。 “滚蛋!”白千哉虎目圆瞪,巨大的身躯强横地挡在两只虎面前,一爪子拍风飏脑门上,顺爪就给牠掀翻在地:“她刚睡着,别去吵醒她。” “是,王!”玄曚和风飏缩了缩脖子,小幼崽都很脆弱的,特别刚出生的那几天,二虎子虔诚地请示:“那属下能为您和小主子做些什么?” 「啪!啪!」一个虎脑袋拍下去一爪,再加上白千哉的一记刀子眼:“脑子长着干嘛使得?” “哦哟!哦哟!”痛死个虎了!风飏捂着脑壳往后退:“这不天天给您打,都给揍成个憨包了。” “不揍你丫的,更憨!”白千哉凶巴巴的低吼了一声。 想起那小肉团子,下意识的,牠又压低了嗓门。 “都给老子小声点,吵醒了小幼崽,罚你们去炎阳瀑思过一个月!” “啊!不要啊!”风飏吓得赶紧捂住嘴,那地方可不是虎子能待的,牠可没王上那么变态。 牠们这位主子,可是把那炎阳瀑当浴缸,几乎每天都去,最少也要冲上两个时辰。 炎阳瀑顾名思义,那可是滚烫滚烫的红色火属性烈焰泉汇聚而成的,每次去都得掉一层皮,毛都得被烫掉。实在是,太难看了! “小主子的阿姆死了,就没地方吃奶了。”玄曚脑子好使,为了不被惩罚一直不断在思考,想起王刚才说的问题:“怕是会活活饿死的。” “咱们洞府里都没个雌性,这可啷个搞?”风飏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回到玄曚身边。 “那还用说?奶奶虎,自然是要吃奶的啊!不然怎么活得下来?先得给她找个奶阿姆。”玄曚没好气儿地看着风飏,这家伙,吃那么多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是的,刚出生的小幼崽可娇弱了,而且虎族幼崽极其珍贵的……何况是王的后代,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找个性格好点的,别吓着我家幼崽儿。”白千哉叮嘱了一句。 第11章 命不该绝得生机 玄曚和风飏点点头,都不用白千哉下命令,自觉地冲出洞府,去给他们家小主子找奶阿姆去了。 性格好点的? “说起这性格最好的……无疑是兔族和羊族了。”风飏一直嘟囔着。 “可这两族都不在十方城里。”玄曚随口就是一盆冷水泼上去,然后,两大只并排走在十方城的街道上,边走边争论。 白千哉见两大只走远,这才退回藏人类幼崽的地方,一个虎爪拍上去,足有千斤中的石门摇摇晃晃地打开,这是牠平时修炼和睡觉的密室。 姒卿妩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见到神仙了! 原本呼呼大睡的她,忽然觉得有点冷,悠悠醒转时,又因为石门发出巨大的声音而被彻底震醒了。 「呃!这是什么地方?」幽暗的空间内,仿佛有自然发光的东西,光芒温和且不刺眼。 呲溜!呲溜!呲溜! 「唔嗯?什么东西,黏糊糊的,腥臭无比。」姒卿妩意识到,顿时变得毛骨悚然:「口水?谁特喵的在Tiǎn我?」 努力睁着眼睛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啊,惊得她魂儿都快从身体里飞出来了! 原本手里拽着的硬邦邦的、毛绒绒的东西,居然是毛毛! 这一吓,因为无法很好的控制力道,在她缩手的瞬间,还拔下来几根…… 我滴个妈呀! 大脑斧呀! 好大一只白毛黑斑的大脑斧呀! 不会吧!不会吧! 因为这身体实在太弱,不知不觉地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要被吃掉了吗? “不要啊!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宝宝呀!” 这么大的嘴,只要一口,她就没了呀! “大脑斧,咱能不能、能不能养肥点再吃?看我这刚出生,我还能长个儿的!” 完了!完了!完了! 她这是刚出乱葬岗,又落入虎口,真是从出生开始就整得轰轰烈烈,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不被咬死,喵了个咪的,也要被吓死了! 呜呜呜——她还是想多挣扎几下再死,不想就这样放弃。 “再不济,咱能不能别用咬的,也别嚼巴嚼巴啥的……就像二师兄那样,囫囵地,整个儿地,吞下去!” 心理活动挺频繁,可是她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提这婴儿的身体都还没发育好,嘴巴里根本蹦不出来一个字儿。 “呜呜呜——这是天要亡我身,躲不掉,绝我命,逃不开啊!” 那大脑斧却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对一个有危险意识的婴儿来说,是件十分恐怖的大事情,带着肉点的舌头继续Tiǎn,牠要消除她身上人族的气味儿,留下牠的味道,以及一路囘来时身上粘上的污秽。 可姒卿妩并不知道呀!单方面认定这大老虎要吃她,越想越害怕,越看越恐怖,小心脏:怦咚!怦咚!怦咚怦咚!跳得越来越快。 她不确定这个大家伙会不会在下一秒就一口咬下来,然後——呜呜呜! 她想看到明天的太阳!真的,非常想。 这道,还成了人世间伟大的梦想了不成? “唔嗯?”白千哉这才发现,那小东西醒了,他这里没有人族的布匹,衣服,也没有人族能吃的东西。 感觉到这个小肉团子似乎体温在下降,下意识就跳上了睡台,身躯蜷缩起来,将姒卿妩护在中央。 还贴心的把她往肚子上最温暖,最多毛的地方薅了薅。 「牠这是?」感觉不到一丝恶意,甚至她还能感觉到这大脑斧看着她时,那双灰蓝色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这虎砸,难不成,是把她当牠自己的幼崽儿了? 「呼!啊~!」你早说嘛! 真是吓死宝宝了呀!弱小无助的她,还在瑟瑟发抖中。 老虎是猫科动物中最大只的,是万兽之王!牠们生性冷血,残忍,号称完美的「捕猎者」! 但虎毒不食子,也很少会主动攻击人族,而人族的狩猎目标经常是无辜的牠们。 就比如21世纪,在人类的攻城略地与不断毁掉森林,侵占土地的行为下,许多虎种早已灭绝,成了传说中的存在,留下为数不多的品种都是些性格相对温顺的,数量也是岌岌可危。 虎无伤人心,想要与人族和平相处,但人,却总是想尽办法找到牠们的地盘去,不断地骚扰牠们,激怒牠们,然後又擅自下定论,是虎要吃人,再理所当然地组团,带着各种攻击性强大的武器,发起一次又一次无情的猎杀! 他们通过猎杀夺得虎皮御寒,其实虎皮毛发很硬,根本不足以御寒。 他们只是想通过夺其生命,来彰显自己是多么的孔武有力! 于是,老虎的数量急剧减少,人族与虎族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恩怨也越来越难解开。 好在,生于这个世界里,虎族和人族还没有发展到那么可怕的局面。 看起来是她命不该绝,被这好心的大脑斧给救了? 不管是把她看做零嘴儿,还是幼崽儿,总之,她的小命儿,好像暂时保住了呐! 小命儿倒是暂时保住了,可是肚子好饿怎么破?! 她眼巴巴地望着大脑斧,嘴巴一瘪一瘪的,说不出话来,还又不敢哭,只能憋着。 “怎么了?”大脑斧竟忽然口吐人言,问道:“你这么看着我?难道是饿了?” “!”一个奇怪的音调,从她的小嘴巴里发出。是的,她饿了。 “这样啊!”大脑斧好像读懂了她的那个怪音:“玄曚牠们去给你找奶阿姆了,等会儿就有得吃了。” 大脑斧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对她说:“你要乖乖的,再忍耐一下哦!” “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我的幼崽。” “唔嗯?”大脑斧自认为跟小幼崽交流,完全没压力。 “我姓白,叫白千哉。”牠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姒卿妩商量:“你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唔嗯——既然是我的幼崽,所以,得跟我姓。我看就叫:白大妞。” 「我去你的白大妞……鬼才叫这个名字噢!」 姒卿妩翻了个白眼。 “不喜欢?”大白虎感觉很奇怪,这小东西是不是能听懂牠说话?不应该吧? 这个想法很快散去,随即,又嘟囔道:“那叫白——白大花?” 第12章 往她嘴里为狗屎 能不能取个人叫名儿? 她花吗?哪儿花了? 她又不是猫,更不是老虎。 她,没毛! “白兰花?” “白小花?唔嗯!总感觉配不上我家闺女。” “火焰…火火?”大脑斧把她的脑袋轻轻地掰囘去,瞅见她额头上那朵火焰说到:“白火火,怎么样?” “啊呜……”别说了!她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个高难度的发音。谁知道,根本不是语言。 可愁死她了! 明明挺好看一虎子,一说话,就秒变铁憨憨了! 姒卿妩气得粑粑都差点崩出来了,干脆转过去,懒得看牠。 “白焰焰?” 啊!无解!她想打老虎! 这还是传说中那超凶,超阔怕、超级猛的大脑斧吗? “要不,等你长大了自己取?” 还好,还好!这大家伙良心发现了呀!真是的,差点就被起了个奇怪的名字了! 等她长大一点,能说话了,她要亲口告诉牠,她是有名字的,她的名字叫:阿妩! 「咕噜噜!」肚子都饿瘪了,好想哭。 她强忍着,可是这该死的情绪,奶娃娃的情绪,她还真的控制不了,憋得小脸通红,最后像是蓄足了力量一般,一下子「呜呜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白千哉慌了神,吓得蹦起丈多高,赶紧幻化成人型,将小幼崽抱起来,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饿了! 饿了,就要吃奶,可牠是一个雄虎子,幻化成人形那也是门板上锭钉钉,没有啊!这可咋整? 好吧!牠将手指放进口中,咬出了血珠子,挤进那张不大点的小嘴儿里。 而这一幕,全然落进了姒卿妩的眼里,她的眼里,含着泪水。 钢铁直男,柔情似水,说的怕就是这白千哉了,牠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啊! 欸?这画风,好像歪得有点凶哇! 不过,看起来,她好像能顺利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呐! 哇喔,慈悲!慈悲! 十殿阎罗来佑我,赶走鬼魅得生机,好开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凌晨时分,虎王府邸涌进无数雌性,经过一番筛选,知道晌午,白千哉都觉得饿了,小幼崽肯定更饿,又考虑到小幼崽的身份问题,牠只留下了一个死了丈夫,又被抛弃的狐族雌性来伺候自家小幼崽。 一时间,无数流言在十方城如同长了翅膀一样漫天乱飞! 说什么的都有,但白千哉完全不当回事,反正是些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的兽族,牠何必计较? 嗯嗯! 只要人长得帅,说什么都对! 这句话不光对人族管用,对妖族同样管用。 狐女第一次见到奶奶虎仔,好像很大只?狐女就单方面认为:身为虎王的子嗣,身体强壮一点,理所当然。 奶奶虎仔好像吃得挺多的?这证明她的奶好,小主子爱喝!嗯,跟你爹一样,真是个识货的! 那狐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姒卿妩的奶阿姆,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这小东西很是奇怪,不哭不闹,就是很爱动,而且很有劲。 这都是姒卿妩自己的功劳,比起兽族,人族的身体发育得很慢,虎族一岁相当于人族五、六岁的发育程度了,可是她却还是个需要吃奶的奶奶「虎」! 不能落后太多,她可是出生就能翻身的天才级幼崽儿!所以,她必须要迎合兽族的成长,拼命地为自己杀出一片天地,每天不停地训练,八个月就能自己走路了。 狐女看见她一身胎毛都还未退完,只认为虎族幼崽儿发育相对迟缓一些,倒也没多在意。 又过了四个月,各种生猛的妖兽都来庆祝,虎王家族,天之娇女的第一个生辰。 当然,任何地方的宴席总少不了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喂!快看!出来了,出来了!那是王上家的幼崽儿!”一群小幼崽围在外面,好奇地探着脑袋朝里看。 “哇呜?!为什么她眉心没有「王」字?反而是朵火焰?”小幼崽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为什么她的耳朵不是猫耳,而是犬耳?” “听说,她不是纯种虎族,是虎王跟狐族雌性生的!” “原来是个小杂毛啊!”一听这身份高贵的虎王嫡女原来是个「串串」,各族幼崽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鄙夷。 姒卿妩横眉竖眼地看着那个出言相辱的小幼崽,那一脸的灰花毛,看起来像是灰豺族的。 “你、骂、谁?”一字一顿,但是清清楚楚。 “就骂你,怎么了?”灰豺族幼崽一双眼溜溜转着:“你这样的小杂毛,凭啥当王上的嫡女,简直是牠的耻辱!” 姒卿妩「哒哒哒」地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个耳巴子就扇上去。 「嗖!」她眼疾手快,还不得对方反应过来,进行反扑,一把揪住牠的耳朵,冲着那黑漆漆的耳洞超大声地喊道:“啊!!!” 「晕!晕!晕!」灰豺小幼崽顿时就被震得懵圈儿了,全世界都在「乌溜溜儿」的旋转。 众幼崽儿都被这出其不意的「河东虎啸」吓了一跳,退到一边傻不愣噔儿地瞅着那个小杂毛:哇!这也太凶了吧! “牠,会不会聋了?”不知是谁说了句。 小幼崽们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深受其害」的灰豺小幼崽,充满了同情。 看那家伙好像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啧啧啧!这个小杂毛,也太狠了吧!” “知道怕了吧?”姒卿妩得意洋洋地看着那群妖族小幼崽,管他谁是谁呢,反正都是不认识的。 “哟!瞧瞧,这是谁呐?”一个粗声粗气,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呵!这不是三叔家的小废物吗?” 姒卿妩一记刀子眼丢过去,她就说这群小汪叭淡怎么敢第一次见面就骂她,原来幕后主使者在这里! 虎三胖!白千哉他大哥的第三子,按照人族的年龄来说,是两岁半了。 这个年纪的虎族,已经很凶猛了,不是她这个奶奶「虎」打得过的。 “你、干嘛、骂我?”好女不吃眼前亏,还好刚才一声大吼,奶阿姆应该听到了。先来个拖字诀!等奶阿姆来救她。 “不干嘛,就想看看你现在学了几成基础身法和武技,身为你堂兄,亲自来指导指导你。” 虎三胖嬉皮笑脸地看着不大点儿的姒卿妩,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唔!”这一巴掌刚好拍到她嘴巴上,带着一股恶臭,还有奇怪灰巴巴的泥土。 虎三胖贱兮兮地笑着:“哎呀!真是抱歉,我刚才不小心踩到狗屎了。”一脸的小人得志表情。 【作者题外话】:以后每天凌晨更新两章,白天更新1-3章,感谢各位新老书友宝宝的支持和鼓励,我需要努力构思一下故事情节。不能垮掉。 第13章 学会走路就打架 随即,周遭的一群小幼崽立刻向虎三胖投去崇拜的目光,这位老大太厉害了!牠们要去抱大腿! “过、分!”姒卿妩连续「呸!呸!呸!」了好几次,那恶臭依然熏天冲起,吐得她肠子都快从喉咙里滚出来了。 原本想忍了,可是想着自己在生日这天,竟然被一个虎崽子喂了一把狗屎! 这能忍吗?能忍她就不是姒卿妩了!这家伙是逼她不得不为了自己将来的面子和荣誉而战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是气不过,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揪抓住虎三胖的猫耳朵,紧紧地攥在手里,另一只手就去拔牠的胡须,一点儿不带留情的。 一会儿成年兽族们追究起来,终究是幼崽间的打闹,也无伤大雅。哼!她才不会承认,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这个身体,现在干不过虎三胖。 “呼哇!哇哇!哦哟哟哟哟!”虎三胖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放手!放手!快放开我!” 姒卿妩也不管牠,叫得越大声,她拔得越是起劲儿。 还将嘴上的狗屎朝虎三胖的脸上,皮毛上使劲蹭!有臭臭,大家一起闻! 这个臭虎三胖,敢给她嘴里喂狗屎,那就别怪她在老虎嘴上把胡须了! 虎三胖那体格儿也不是盖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爪往她身上招呼,两个兽娃都铆足了劲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嘴里骂骂咧咧的,三两个回合下来,两个都挂了彩。 不一会儿的功夫,虎三胖嘴上刚长出来的几根毛全都被扯掉了,连根儿都被拔出来了!虽说牠是纯种虎子,可毕竟是个皮娇肉嫩的幼崽。 “唉哟!大小姐,我的亲亲大小姐啊!你这是怎么回事?”狐女名叫萩藜,平时自称是姒卿妩的萩阿姆:“别怕、别怕!萩阿姆来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萩藜看着自家大小姐竟然一嘴的污秽,“你们谁干的?”狐族嗅觉天生就很灵敏,当然知道那是啥东西,凶神恶煞地看着一群幼崽。 一群成年妖兽也听到虎三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声,也正在寻声赶来。 “咱们大小姐可是千金之躯,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萩藜原本以为是几个幼崽闹着玩,没想到牠们居然合起伙来欺负自家大小姐。 “你们来得正好,都给做个见证!”瞧着一群妖族刚好围上来。 萩藜赶紧将狼狈姒卿妩半掩半藏地挡在身后:“今日乃大小姐生辰,她可是虎王陛下的独生女,你们竟然敢纵子行凶,作践于她,看一会儿你们怎么跟虎王陛下交代!” 狼狈的样子可以让牠们看见,可是嘴里的污秽绝对不能教人拿去说三道四,她分得清楚,自家大小姐是何等身份。 “你这狐族雌性,生得好一张利嘴!明明是这小杂种欺人太甚!”一旁的灰毛豺族雄性拨开前方看热闹的,挤出半个身子。 费了好一番劲儿,总算拉着一个幼崽儿挤出来:“我们家幼崽儿,还有平时与牠一起玩的耍的幼崽们都看见了,明明是这个你口中的大小姐仗势欺人!” “就是,俺家幼崽也看见了,可以作证!”猴族雄性也拉着自家幼崽,在兽群中发声。 “还有我!还有我家幼崽也说看到了,的确是这位大小姐……”这是棕狼族的雌性。 “你们这几个族群平时就勾结在一起,谁知道你们今天安的什么心!”萩藜也不示弱,紧紧将姒卿妩护在身后。 “不敬兄长,居然敢拔兽胡须,堪比异类!让她出来道歉!”这时,几只成年虎族窜入兽群。虎王又怎样?要是故意伤害同族,那也是要教训一下的,何况那虎三胖可是纯种虎族。 “虎威将军来了!”兽群及时让出一条道。 “哼!”虎家老大,有虎威将军的称号,正是虎三胖他爹。 “萩藜,你又何必袒护她?”牠身躯强壮无比,眼神凶悍地盯着躲在萩藜身后的姒卿妩:“才刚满一岁的幼崽,光知道窝里横,我看老三这后代也不咋样,早晚都是个弃儿!” “弃儿!”众妖兽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瞬间有无数槽点卡的牠们瞠目结舌:“弃儿?那岂不是注定……” 兽族弃儿,众所周知,不是被父母兄弟咬死吃了,就是被仍在山野自生自灭,命运都十分凄惨。 “吼!”正当众口铄金,听罢了虎威将军所言,议论纷纷,一致认定是姒卿妩这个弃儿的过错时,一声震天呼啸从天而降。 “王的幼崽,本就尊贵无比,岂是尔等能置哙的?”玄曚和风飏虎威凌凌,率先占据了有利点。 白千哉也幻化为原形,「唰!」一下,落在萩藜和姒卿妩身边。 看到姒卿妩那般血淋淋的模样,灰蓝色的眼眸瞬间变得寒气凌人:“是谁?” 方才听到有随从来报,说院子里发生了骚乱,这才推托了四牙神象和妖王一众贵宾,特来看看。 没想到,竟让牠看了一番好戏! 原来,这些族群对牠身为虎族之王,万兽之王都是面服心不服,其中尤为突出的怕就是牠这为一母同胞的大哥! “谁干的?”牠嗓音冷得彻骨,让人听不出喜怒,只是重复自己坚定的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 众妖兽不敢作答,往近了说是人家的家事,虎王和虎威将军再怎么不和,人家也是亲兄弟。往远了说,这是「百兽之王」尊贵身份的承袭,也还是人家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要是牵扯太深,一个不小心,牠们就可能会死无全尸。 可虎族兄弟之间,那是有深厚羁绊的,即便是血海深仇,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置对方于死地,可对牠们这些诚服的族群来说,但凡是激怒了一方,都将是灭顶之灾! “你想咋样?”虎威将军明显底气不足,但还是故作凶悍地为自己壮胆:“不过是幼崽儿们玩闹,身为成年虎,你计较个什么劲?” 虎威将军不是怂,而是知道自己干不过这个弟弟,这叫好虎不吃眼前亏! “别让我看到有下次,都给我滚!”白千哉说完,胸腔内发出一阵怒吼:“吼!”那气势,惊天动地。 “王,臣下家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牛族雄性抓住时机上前行了个礼,退下时还不忘对姒卿妩恭敬地说了句:“愿天照大神庇佑您,健康成长!” 然後,带着一家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喔噢!还有这一手儿? 老牛,你太不厚道了! 你要跑,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大家好一起跑啊! “王,我家也有事儿,先告退了,愿天照大神庇佑大小姐,健康成长!” 众妖兽见老牛率先跑路,纷纷效仿,都想藉机离去。 【作者题外话】:以后每天凌晨更新两章,白天更新1-3章,感谢各位新老书友宝宝的支持和鼓励,我需要努力构思一下故事情节。不能垮掉。感谢所有参与评论,给出宝贵建议与意见的朋友们,感谢大家的收藏和阅读,我会加油的! 第14章 意气用事皆是傻 白千哉也没有加以阻拦,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自家老大,和牠身后那个吓得哆哆嗦嗦的胖虎崽子。 “王、王您息怒。”灰豺雄性见白千哉发怒了,知道这事儿可能那么好善了,牠也想借机溜走的。 可方才白千哉那眼神儿,一半儿搁在其它几族身上,有一半搁在牠们这几族上头。 刚才牠要是敢动,怕是这会儿已经没命在了! 白千哉说了声:“狐女,带大小姐下去梳洗干净。” 有些事情,牠不想让那孩子看见。 “是!”萩藜转身,想要抱起地上的奶奶虎,谁知道人家一把拉着她的手,那双晶红色的眼珠子犹私黄泉路上的盛开的曼珠沙华一般妖冶动人。 “不、走!”姒卿妩的倔犟,白千哉早就领教过了。 白千哉一扭头,无意间看见她手背上被虎三胖的爪子抓出的血印子,还有眼睛都揍成了猫熊眼,嘴角上还挂着一丝血珠子。 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满满的心痛无以言表。 若不是她用了这样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今日这场幼崽间的较量,恐怕不会以这样简单的方式收场。 “闺女乖,跟奶阿姆一起进去洗洗干净,爹爹一会儿就来陪你玩,好不好?”牠轻轻地拂去那小嘴儿角边挂着的血珠儿,方才那凶神恶煞的大脑斧,百兽之王,瞬间秒变女儿奴。 这是所有妖族都没见过的场景,不论这件事结局会怎样,总之,自今日起,玖帝国所有的妖族都知道,虎王宠女入骨,哪怕那位大小姐是个小杂毛,也独得虎王宠爱。 姒卿妩虽然很排斥大脑斧总想当她爹这件事情,可无奈别人对她一口一个自称「爹爹」早已成为习惯。 索性,也就认了这个事儿了,大不了牠养她小,她就养牠老! “老、爹!”她奶声奶气地喊道:“啊呜,不、走!” 「啊呜」在姒卿妩的口中等于「阿妩」!但在别人听来,她就是在「喵喵喵」奶叫,在凶巴巴的咆哮。 啊!这该死的——美丽的误会! 白千哉瞧着这娃娃,倔脾气又上来了,看起来受的委屈不小,得当着面给她出口气。 “王!方才三胖少爷说,身为大小姐的堂兄,要亲自教导她武技和身法。”灰豺族的雄性,一转脸子就把虎三胖给卖了。 反正这哥二俩就差个干架的理由,牠顺手递上去而已,得罪也只是虎威将军一方,衡量下来,也算是赚到了。 “嚯噢?既然大哥家的三胖都能教导我的闺女了,看起来大哥武技近期该是大有精进,不如也指导指导本王几招儿吧!”说着,摆开身势,就要开干。 白敇往后退了几步,甩了甩硕大的脑袋:“不、不用了!我也家里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一口叼起虎三胖就往外冲。其它兽族见状,也跟着跑了。 瞅着一溜烟儿就消失了的一群兽族,白千哉的嘴角抖了抖,还以为老大会跟以前那样意气用事,跟自己干一架再走呢! 过去,老大总是被一些有心妖兽们利用,挑拨,总来跟牠干架,收拾了几次后,好像变沉稳了许多。 知道进退,懂得思考,这就是好的现象。 否则,一遇事就意气用事,在绝对的武力碾压下,都是傻! “以后,任何人等;没本王的允许,一律不准踏进本王府邸半步!否则,杀无赦!” 没想到,经过几次较量,老大好像也知道,牠们之间的差距了。 瞧着地上那些虎毛,还有几根带血丝儿的胡须,白千哉上扬的嘴角僵住了。 这丫头,下手也够狠的。 不过,这才像他的闺女,伸手,摸了摸柔软的小脑袋:“现在,总该去洗漱了吧?” 姒卿妩点点头,萩藜屈膝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直径朝南院奔走。 “欸?”白千哉这会儿飞快地拦住萩藜的脚步:“等一下,等一下!” “闺女。”牠一脸的激动,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大陆:“你刚才、刚才,是不是喊我了?嗯?” 姒卿妩眨巴眨巴了眼睛,这家伙原来——没听见啊? “啊呜!”追上来是想干嘛? “嗯?”白千哉满眼星光灿烂地看着她,那是一种充满了期待和希望的眼神。 本来极其不愿意再开口的,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那么望着她呀望着她,让她不忍心去破坏这种期望,破坏那种美好。 “闺女,再喊一声,好不好?”白千哉几乎是在恳求了。 “老、爹。”好吧!她是心地善良的小乖乖,再次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 “啊!啊哈哈哈!”白千哉开心得快疯了,嘴角忍不住向后仰:“那谁,那谁,你听见了没?” 牠到现在都记不住萩藜的名字,要嘛就是叫狐女,要嘛就是「那谁」! “我闺女喊我了!”白千哉一把抢过自家闺女,一个劲儿地往上抛,又接住,再往上抛,又接住……就根本停不下来。 “王上、王上,大小姐确实喊您了。”萩藜也开心,可是她好像更担心大小姐。 瞧瞧,那小脸儿都吓白了。 姒卿妩是真的被吓得瑟瑟发抖啊! 她生怕自家这个大蠢货老爹一个没接住,把自己砸地上了,怕是捡都捡不起来了,那可咋整呀? 她就说了嘛!别让雄性带幼崽儿,风险太高了喵!太可怕了喵!太凶残了喵! 呜呜呜……吓死宝宝了喵! 求求你,放我下去吧,喵! “王上,您快把大小姐放下来,她该去洗漱了!王上……” 萩藜看得心惊肉跳,不断地在一旁跟着团团转,心也跟着姒卿妩的小身板在那空中一上一下的窜飞。 好一阵子后,白千哉才平静下来,仍然乐得跟个孩子似得,那张烂笑的脸上,压根儿装不下别的表情。 “好!好!快去,本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牠又揉了揉自家闺女的小脑袋:“等着爹爹。” 我滴个天儿勒! 这雄性虎子开心起来,简直是魔鬼啊! 她现在说「不等」还来得及吗? 感觉好难为情呀! 喵喵的,早知道大脑斧会激动成这样,就不该喊他「爹」的。 不过,一阵尴尬和羞怒后,心里为何有那么一丢丢的——开森呀? 以前的每一世,她都没有体会过「父爱」这种东西,从来不知道,父亲这种生物原来这么的有——意思。 转过身去后的白千哉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家闺女的嘴角和牠一样一样的,一直忍不住地往耳根子后面裂,那神情,简直如出一辙,怎么都停不下来了呐! “虎王殿下果然是修为高深,雄风万丈,令人敬畏。”刚准备回到前殿,就看到妖王和四牙白象走过来,站在刚玉山上。 “妖王陛下过奖了,保护幼崽,是身为父亲的职责。”白千哉挥了挥手,笑道。 在玖帝国,妖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身份比虎王尊贵,可在兽族来说,兽王是万兽之王。 妖王引领文臣,管理玖帝国政治,领土规划发展,知识、文明的传授。 第15章 莫名其妙被盯上 兽王掌管武德,操练士兵,传授将士们功法、武技,阵法作战,沙场御敌,也不比其差。 “壮大妖族,需要虎王殿下这样的绝世天才,真想看看你这样强悍的血脉所生的后代,将来的成就,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妖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要说修为,整个玖帝国,除了牠和四牙白象,白千哉恐怕难于敌手。 白千哉听罢此话,心头一沉,忙道:“我闺女年岁尚小,何况她阿姆也非吾虎族雌性,即使是天赋不佳,她也是本王的闺女。” “那是自然,咱们妖族都得是七岁之龄才测试天赋,小殿下现在才一岁,的确早了些。”妖王说着,身子一转,往后迈步。 “妖王陛下,所言甚是。”完蛋,难不成妖王盯上牠闺女了? 白千哉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牠对自家闺女保护得很好,人族身上不长兽毛,牠就拔下自己的毛发做了一件软皮甲,套在闺女身上。 天气太热时,干脆就不让她出门,还在修炼室内弄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给牠闺女玩。 “不过,虎王殿下的女儿定然是天资绰约,理应不输给任何一只幼崽儿!”随即,又补上了一句:“孤有心钦点为妖童,不知国师和虎王殿下,意下如何?” “妖王,现在商议此事,这——”白千哉试图推诿,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答应:“是否太早了些?” 妖童是什么? 每年秋夕祭月典礼上跳槌鼓神舞的幼崽,都是由玖帝国的幼崽们通过严苛的:天赋、武比、才华、音律;四大考核后,夺得桂冠者担任。 也是玖帝国无数幼崽们直接拜入妖王门下的唯一途径,一年,仅一个名额。 虽说妖王有钦点妖童这项特权,可当代妖王继位数百年来,还从未钦点过哪位幼崽为「妖童」的先例。 妖王原本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为莫测的笑意:“欸哎!虎王殿下,这是不相信孤的眼光,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幼崽?” “妖王,实言相告,我儿因血脉不纯的缘故——至今连基础身法都难以学好。”白千哉眸光一闪,这妖王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牠得赶紧想个万全之策,掐断这个苗头。 “陛下,殿下,那二位也就不必再为此争论了。”四牙白象赶紧打圆场:“不如问问小殿下自己的意思吧!” 姒卿妩才刚刚洗漱完,(是洗漱,不是洗澡,因为她身上穿着虎皮甲,是不能在外人面前洗澡的。) 萩藜正在给她绞头发,玄曚就偷偷溜进南院。 “大小姐、大小姐!” “玄曚?”萩藜狐疑地看着牠:“王上在前殿招待贵客,你不去待命,跑大小姐跟前儿来瞎呼呼什么?” “我找大小姐有事儿。”玄曚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别的兽族隐匿于此,道:“妖王要钦点大小姐为妖童。” 姒卿妩蹙了蹙眉,妖王? 钦点她为妖童? 妖童这次经常听到,可具体是做什么的,她并不是妖族人,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老爹、意、思?”她虽然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可却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听王上的意思。”玄曚认真地看着小主人,道:“是想拒绝” “这成为妖童是妖族所有幼崽的最高荣誉,为何要拒绝?”萩藜很是不明白,王上那么英明的人,为何要拒绝妖王的这番好意呢? “属下来接您去前殿的。”玄曚也不作答,该说的,牠已经说了。 随着萩藜一边给她更换隆重的服饰,一直叨叨叨地嘱咐,一定要答应妖王的提议,以及各种事项。 前殿。 萩藜牵着姒卿妩走到殿门口,她松开了萩藜的手,示意,接下来的路得由她自己走完。 每一步都稳稳的,语速虽然比较缓慢,难得她每一字都字正腔圆。 “参见,妖王陛下。” “见过,国师大人。” “父亲大人,贵安。” “唔嗯!起吧!”妖王转过头,看了一眼白千哉,再与四牙白象笑赞道:“虎王殿下的血脉果然强大,生了这般智力超群的后代。” 此话就有点儿意思了,智力超群? 跟个一岁的幼崽说,她智力超群?她似乎有点明白,这两位的来意了。 “妖王谬赞了。”白千哉脸色十分不自然,牠在妖王面前,到底还不具备叫板的资格。 “想必有如此天赋卓越的后代,虎王殿下也是用尽心思去培养的。”妖王一语双关,引得白千哉刚想解释一番,牠又道:“欸~如此绝世天才嘛!本就万分珍贵。” “好好培养,也是理所应当!”说话时总是含沙射影,却尽显王者高瞻远瞩的气度:“我玖帝国要是多有几个虎王殿下这般绝世天才,何愁大业不成?” “幻月之森已成无主之地,妖族子民整日于生死边缘徘徊,无家可归,孤,真是心痛啊!”妖王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教人看了也忍不住升起几分难过。 幻月之森极为神秘,复杂,不光是妖族想要占了,连人族也想要涉猎,但是因为里面太恐怖,太危险,两族接不敢轻举妄动。 “小女也就是比别家的幼崽稍显聪慧一分,实则对于武道修炼一窍不通,连基础功法,基础身法都练不好,何以撑得起天才二字。”白千哉一脸正色说道。 姒卿妩闻言,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立刻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那小模样貌似听见别人说她缺点,不太高兴了。 “哟哟哟!小丫头,这是怎么啦?忽然就不开心了?”妖王亲自从主位上起身,想要安慰一番。 “呜呜呜——哇!哇哇哇啊!”我滴个天儿呐!当着三大巨头的面儿,姒卿妩丝毫不顾及形象,张开嘴儿,就开始嚎。 那嗓门大的,把三个在妖族撑起一片天的大人物都给:惊、呆、了! “闺女!”下方,离得更近一些的白千哉「蹭」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心急如焚地想要扑过去安慰,人还没到嗓门先打开了,问:“闺女,这是咋的了?” 四牙白象见状,立刻摆出一副「哄小孩,非我莫属」的模样,借着方位上的优势,抢先一步上去:“哎哟哟!小殿下,别哭,别哭呀!哭哭可就不漂亮啦!” 她可不管眼前这人是谁呢! 既然想把她搂在怀里撸,那就得让牠见识见识,什么是幼崽的哭功! 于是,一边哭,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四牙白象身上抹。 四牙白象都快恶心得吐了,当着妖王和虎王的面,却又撸虎难弃。 只见姒卿妩扯着嗓子一顿乱嚎,哭得那叫一个惨哪! 外面那群不知道真相的兽族,还以为殿里那仨大妖怪在三堂会审,合伙欺负小幼崽呐! “小宝贝,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呀?”四牙白象可是急坏了呀! 都快一个时辰了,听听这嗓子都嚎哑了,还是哄不好:“哎哟喂,咱们的小乖乖哟,你这到底是怎么啦?” 第16章 事与愿违隐锋芒 “快告诉白象伯伯,谁欺负你了?白象伯伯去给你出气好不好?”只得一直不停地哄:“是不是虎三胖欺负你了?等会儿本座就亲自去把虎三胖吊起来打,给你出气,如何?” “要不,吊起来,让你亲自打?”哄不好呀!这可怎么办? “唔嗯~这也不行啊?那咱们把牠爹也吊起来打!”四牙白象想尽办法的哄。 姒卿妩这边心头直懊恼呀!喵了个咪的,这四牙白象,到底是有多喜欢把人家吊起来打? 还给人家父子俩都吊起来打? 想想虎三胖被吊起来的那场景,她瞬间就破功了,一边哭,一边笑,笑了两声,又开始接着嚎。 老半天后,她觉得哭得差不多了,开始偃旗息鼓。 妖王这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幼崽这么难带的吗? 虽然牠也有子嗣,可是不用牠操心,自有一大帮子妖仆后宫自己带。 白千哉身边,可是一个王后都莫得,别说后宫了!一直亲力亲为带幼崽。 啧啧啧!太惨了吧! 妖王同情地看了白千哉一眼,一个纯爷们,真是难为牠了啊! 四牙白象以为自己哄孩子技能升级,暗暗庆幸,终于大功告成,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这幼崽这么难搞,就让耳朵好使的妖王,近距离体验体验这魔音穿耳的折磨,牠跑这么快是上来干嘛的? 瞧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丫头,四牙白象又露出慈祥的笑容:“现在可以告诉白象伯伯,你为什么哭了吧?” “嫌弃、嗝儿、啊呜——不、天才。”她扯着嗝儿,两只红肿的眼睛委屈地看着白千哉,委屈巴巴地说:“老爹,坏!呜呜~” “哈哈哈!”妖王听罢了,这可把牠乐坏了,大笑几声:“原来是被虎王殿下嫌弃了呀!” 白千哉惊得一背冷汗,牠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把自家闺女委屈成这样。 “胡说,爹爹哪里会嫌弃你?”赶紧抢过闺女,一个劲儿地说好话:“爹爹疼你还来不及呐!” “嗝儿—可、可是、啊呜,不、天才!”姒卿妩虽然是装的,可是看着白千哉那张脸,顿时觉得真有些委屈了。 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又开始掉眼泪。 “好了!好了!咱们不哭了,看看这眼睛都肿了。”白千哉心疼得紧,早知道会她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这么难过,那打死牠也不会那样说了。 “不能练武技咱就不练,爹爹从来不觉得不能练武是个缺点。反正有爹爹在,我闺女根本犯不上去吃那个苦的。” “真、嗝儿~真的?”姒卿妩吸了吸鼻子,鼻涕快流到嘴巴里了。 刚才还能往四牙白象身上蹭,现在总不能也蹭在自家老爹身上吧? 看看那白衣翩翩的公子哥儿,她索性不张嘴了,再张嘴就得吃到鼻涕了,就那么一吸一吸地望着白千哉。 “当然是真的!爹爹何时骗过你?”白千哉见状,扯起衣袖就擦掉了她的鼻涕。 那熟练的动作,看得妖王和四牙白象眼神一震,两人默默地互换眼神,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简直是奇迹,五个大字。 这白千哉,出了名的爱干净,每次训练、狩猎完毕后,都会跑去烈阳瀑冲洗一个时辰的主儿呀! 妖王思索片刻,之前的不愉快好像都成了过往云烟一般。 调侃道:“虎王殿下如今就如此护犊子,若是她长大之后,被别家的臭小子骗了去,那你还不得跟人拼命去?” “我的闺女,我不护着,难不成还让人白白欺负了去?”白千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若是——若是她将来许了人家,成了亲,那也先是我白千哉的闺女!” 不管是哪个汪叭淡将来抢走了牠闺女,那她也先是牠白千哉的闺女,再是别人的妻。 养女儿的,恐怕都是有幻想她有朝一日,凤冠霞帔,嫁做人妇的心酸,碰不得。 “就這一個后代,宠着些也无妨。”四牙白象看了看妖王,牠们这位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 看来,这小丫头这么一闹,估计妖王也安心了几分。 四牙白象眼中的余光时不时地回旋在那父女俩身上:这孩子,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故意而为之? 当牠与那双赤红色的眸子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这个问题仿佛瞬间解开了,彼此也展开了一个毫不掩藏的笑容。 “祝小殿下:生辰吉祥!气运双全!宛若太阳,光照大地!” “呈国师吉言,多谢国师!”白千哉这回是眞心的感激道,国师对所有妖族的祝祷,都是有一定加持的。 虽说玖帝国的统治者是妖王,可国师的身份可以说与妖王不相上下,受到的尊重甚至比妖王更甚。 四牙白象起身,和白千哉道别:“虎王殿下,今日多有叨扰,本座与陛下就先告辞了。” “二位国事繁忙,还抽时间来参加吾爱女生辰宴,真是感激不尽!还请慢走!”白千哉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滚吧! “虎王殿下陪着令爱吧,告辞!”妖王也客套了两句,跟着四牙白象一起离开了虎王府邸。 呼!终于走了。 要说这对君臣能同来参加这个一岁幼崽的生辰宴,那是给足了白千哉面子。 可从院子里那群小幼崽的行为来看,情况恐怕并未有表面那般乐观。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他们也暂时能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好一阵子后,默契地笑了,那笑意越来越深,笑声越来越肆意。 原本想要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扮猪吃虎,安心当个二世祖。 可是,这个白捡的老爹天赋太妖孽,年仅21岁就已突破至完美化形境。 妖族的完美化形境无疑是个可怕的存在,只要他不死,将来成就无法限量,整个玖帝国,甚至加上那个地方,数千年来怕也就白千哉一个虎子! 因为完美化形丹已经有几千年不曾面世了,连当今妖王,身负堪称最完美化形的「九尾狐族」纯种血统,也只有八分人形,无法收起尾巴和头上的狐耳! 但是白千哉,化形后一点兽族的特征都看不见,尽管牠极少在人前化为人形,可在妖王和四牙白象面前,任何隐藏都无所遁形。 放眼整个玖帝国,这样的兽族,几千年都没有出一个,实在太恐怖,恐怖到足以影响到某些人的地位,哪怕牠本人没有那个心思。 她如今在人前表现出来如此早慧的天赋,的确是件愚蠢的事情,因古人有云:早慧易折。 第17章 石头也不可貌相 如今,大脑斧老爹被人架在火上烤,她必须得摆正立场,向在场的人表示,她虽然是个比较聪明的幼崽,可她也有自己的缺点。 她,不具备修炼兽族武技、功法的天赋,也的的确确就是个小孩子的心性,敏感,脆弱,而且还十分依赖白千哉。 更重要的是,白千哉很宠爱她,如果有人强行把他们分开,那么就必然每日都要承受她的魔音穿耳! 如此一来,必须时时刻刻都得保证让她过得安逸,顺心。 如若不然,以白千哉那性格,绝对是要找让牠闺女哭鼻子的人,决一死战! 往日传闻:万兽之王·白千哉,爱女如命!如今的这个消息被坐实了,今儿一过,怕是整個十方城都知道了。 相信,从今天开始,妖王不会把再重心放在她身上,对她老爹的防范也会减少几分。 因为,一个野心十足的兽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存在任何弱点的! 历史上不止一个兽王,为了争夺权利而妥协于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甚至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后代的记载。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这短短的一年中,不知不觉地就成了白千哉的弱点了。 唉!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虎族的雄虎子按照人类的说法,个个特喵都是渣男。只在发「Q」期和雌虎子「交」配,完事儿后各就各位,啥也不管,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了。 从此以后,雌虎子不仅要照顾好自己,还得一把屎一把尿照顾幼崽。 而且雄虎子下回,肯定还这么干! 姒卿妩身为人族,却被兽王收养,绝对是个奇迹。但是她无法修炼妖族的功法,武技,因为这事儿好像摆脱了一些麻烦,但也就是五五分吧! 就是有点懵圈,为何头上多了一对狐耳?难道她身上真有妖兽族的血统?可除了这一点,她从里到外都是人族。 算了,想不明白懒得去想。 好在她活了那么多世,不能修炼妖族的功法,人族的武技、功法,还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为了能早日为这一的母亲,上辈子的母亲报仇雪恨,还有自己的杀身之仇,她必须要尽快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灭掉那些个该死的畜生! 如今开始修炼尚且早了些,但体力还是可以尝试着多练练的,找个时间开始训练自己的体能吧! “闺女,干的不错!。”白千哉一路抱着怀中的小娃娃,认真地说道:“只是,你不能修炼兽族的功法,但基础武技还是要学的。” 牠费尽心思,在修炼室内打造了不少训练的设备,如今这孩子能跑能跳的,也该是教她学习一些身法了。 “那谁,备饭!”回到南院,走进了这间与别处完全不同的独栋木楼。 “是。”萩藜在一旁,领命。 这房子是白千哉费尽心思,在人族搞来的设计图,红杉木搭配金丝楠木的构造,合丝严缝的榫卯工艺,连防腐、防潮、防虫都做得极好。 还专门建造了种花的小院子,开坑了一片种菜的园子,因为牠发现自家小幼崽,似乎对肉类并不是很感兴趣。 从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彰显着白千哉对她的重视和疼爱,走进屋子,你才会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实力宠女! 房子里的陈设除了金镶玉,就是各种灵石,灵材,灵草当摆设! 连床都是暖玉精雕的,一个浴桶都是羊脂白玉做的,这种视觉感简直到了令人痛恨土豪,想要打劫土豪的心情,迸发到了怒火中烧的程度! 因着在酒宴上,白千哉一直与诸位同僚推杯换盏,并未吃饱。 还跟妖王斗智斗勇拖到现在,太阳已经快下山了,牠空着肚子自然是不舒服。 而此时此刻,姒卿妩脑子里回想起那血淋淋的肉,禁不住大打冷颤,她现在都不好意思喝奶了,可是又咽不下那血淋淋的肉,要怎么办? 于是乎,她不得不开始对自己未来的口粮做打算。 人族,吃生肉那是要长寄生虫的,若是不好生善待自己,还没开始修炼呢,身体就得整垮了。 “闺女,走!爹爹带你去玩耍!”白千哉吃饱喝足后,完全忽视了萩藜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直接一把捞起闺女就往修炼室走。 直到白千哉都消失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去收拾备饭。 修炼室里放着各种奇怪的东西,高高的石梁上,一条绳子对折后绑住一个小巧光滑的石轮子,中间挽了一个结,另一头是一个小石墩。 那小石墩精致可爱,还不止一个,边上放着一个妈生出来的石墩,型号越来越大,最后那一个足有一个小山包那么大,少说也得有上千斤! 这样一比较,那最小的石墩儿就跟石头子儿一样大小。 「那颗最大的,应该就是这群小的家伙的祖宗!」都长得丑了吧唧的,但看上去乌漆嘛黑的,感觉那是一样儿一样儿,差别在于大小形状不同而已。 “这个修炼室,以后归你了!” 白千哉浓密的眉毛有几分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那与发色一般银白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灰蓝色眼睛。 姒卿妩下意识捂住白千哉的嘴巴,心裏在想,如果老爹不说话,还真是个人间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啊! 一开口,那嗓门整的就是「钢铁直男」一个。 她都愁死了,再不改改,这以后,怕都没有哪个有母老虎愿意要牠的。 “怎么了?”白千哉也没扯开她的手,就让她这么捂着,也不是不能说话,就是说不清楚而已。 姒卿妩缩回手,又瞅着自家这老爹,你说;这家伙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真搞不懂,牠为什么非要捡她这个拖油瓶来浪费青春呢? 她想问「老爹,你为啥要养我呢?不觉得很麻烦吗?」 可是,又开不了这个口! 唉!真是愁死个人了。 算了,和牠也说不清楚,还是先做体能训练吧!争取早点变强! 她走向前去,攥着那条绳子,想必这是需要往回拉的。 伸手一试,果然石磙子和绳子触碰后,发出「唦唦唦!」的声音,小石墩也慢慢地升起。 还没拉到顶,姒卿妩就拽不动了,只听得「Duang!」一声,小石墩掉落在地上。 哇诶!真特喵喵的真重啊! 姒卿妩纳闷地看着白千哉:明明看起来不大点,那石头为何这般重?难道是自己太小只? 可是看看那跟小孙砸一般大的小石墩,估摸着还不到2斤吧!还没条绳子重,为何她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了,居然还拽不动? 白千哉绕过去,捡起地上的那个小石墩,在牠手里还不够巴掌大小,牠抛玩儿了几下,抿嘴笑道:“别小看这东西,就这么大一点,足有三十斤重!” 三十斤重? 听到这个重量,她表示有被惊讶到! 都说人不可貌相,原来石头也是如此呀!真是:失敬!失敬! 在她的印象里,三十斤重的石头可不是这么点体积。 一般石头大多质地松散,密度也不及眼前这一块,而且,就看这造型,大概是太坚硬了,白千哉也就随便打磨了一下而已。 姒卿妩充满好奇的眼神扒拉了两下白千哉,牠秒懂,立马拿着小石墩,蹲下来。 姒卿妩一双晶红色眸子闪闪发亮,认认真真地把那小东西看了遍,看起朴实无华的外表,貌似却格外压手,密度的确很高,以它的细腻度与质感来判断,绝非一般石头。 第18章 梳理记忆好修炼 据她的初步观察,分析,这些石墩材质相同,应该是一整块天外陨石,从太空落下来后炸碎了,至少有上千万年的沉淀时间,都起胶性了。 不知白千哉是从哪里得来的,总之,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般,开心得不得了。 姒卿妩的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将来肯定有大用! “放、回去。”她现在还不能跟白千哉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否则,与他来讲,不见得是好事。 “好!”白千哉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那小石墩放回原地:“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不要强迫自己噢!” “好。”姒卿妩点点头,一副听懂了的表情,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一则是,她还没发育好,大舌头,说话很费劲;二则是,关于她的事情,白千哉知道得越多,处境就越危险。 与其让一个抚养自己的人,时时刻刻处于危险和戒备中,还不如隐瞒自己的身世,见机行事,争取多活几年,变强了才有活下去的资本。 怎么得,也要撑到她报仇雪恨才行,所以,只能狠心的瞒着白千哉,她其实不用学兽族的武技和身法也很厉害,越长大就会越厉害。 一心想要训练自己的姒卿妩,反复地做着拉练石墩的训练,正面拉练一个时辰,背面拉练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休息半个时辰,再换成了用脚拉,转过身去再拉。 这不光能够训练她的握力,还有耐力,以及手臂、腿部、腰部、背部等全身的肌肉。 就这样,从每天两个时辰,到四个时辰,再到后来的五个时辰,每十天就增加训练强度,训练得十分刻苦。 自从树立了新的人生目标,姒卿妩就再也没有让自己闲下来过,一晃就过去了两年,姒卿妩三岁了。 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在自家门口,各种偶遇虎三胖跟那群跟屁虫一样的幼崽,然後打成一团。 因对方幼崽多,每回她都被揍得满地找牙,还经不起人家挑衅,第二天,人家一挑衅她又去。 被打得她老爹都认不出来后,就偷偷躲起来修炼,谁也不见。 搞得白千哉想要跟女儿亲近亲近,都不敢去打扰,一张俊脸变得愁眉苦脸的:“玄曚,风飏;我闺女是不是太用功,太刻苦了一些?” “这才多大,就天天呆在练功房,是不是我那番话真的伤害到她了?”所以她才那么努力,想要变强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太重了? “早知道,就晚两年再跟她弄那些玩意儿了!”真是悔不当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玄曚和风飏刷着眼珠子,不敢吱声。 这是个怨念极深的父亲,牠们两个单身虎,没资格发表意见。 因为一说话,不管说啥,肯定会挨揍! 「砰!砰!」腹诽还未完毕:“啊呜!痛啊~”两只脑壳上顿时分别肿起一个大包。 “王?”四只眼睛委屈地看着白千哉:“怎么还是要挨打?我俩啥都没说啊!” 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伴啥伴啥的!说的就是牠们家王了! “本王还以为你们哑巴了!”白千哉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高挺的鼻子,樱色的嘴唇吐出一句话:“原来,你们的嘴除了吃,也有说话功能的。” “嗷!多谢王关怀。”您是虎王!天下最强!琼宇第一!说什么都对! 修炼室。 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一招一式,稳扎稳打。 “喝哈!喝喝!” 一早起来,姒卿妩就钻进修炼室,小小的拳头挥得挺带劲儿,对于自家老爹的怨念,那是一点儿没感觉到。 如今三岁半了,身高正常,发育正常,力量控制早已超出人族同龄孩子不少了。 不过,还是没有虎三胖牠们凶悍,那体格儿,简直是瘦弱的她没得比的。 要是真的生死搏斗,她可能会直接被虎三胖秒杀。太弱了!这副身体发育太慢了! 不!她不能嫌弃自己,前几世她是没有这般好的条件,修炼一途本就是要趁早。 趁着肉身现在尚且年幼,更加要打好基础,筑好根基,将来才能更好的应对那些突发事件。 前世,她看过一本书,叫作:冥古契。 上面详细记载了关于冥古大陆的地域分布,以及各朝各代的历史,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辛。 人族的修炼是从强身健体开始,逐步平心静气,感应天地灵气,然後初入修炼:煅体。 对应人族,兽族的修炼则十分艰难,血脉压制也是一道巨大的门槛。 如果不是灵兽,战兽,妖兽的后代,一出生就是低级兽类,整日里忙着活命、繁衍后代都几乎拼尽全力了,哪里还有机会修炼成妖兽?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从低阶兽类到灵智初开,然後进入万妖之森,才能开始修炼,其阶段分别为:初灵、感灵、悟灵、御灵、灵寂、妖丹、化形、聚神、渡劫、飞升。 一,战兽;兽族中,上过战场的称作:战兽,是一种荣誉的象征。自从魔族入侵大陆,几千年来,兽族战士的身影从不缺席沙场! 二,灵兽;出生在幻月灵山的称作:灵兽,是身份的象征。血统纯正,并且修为都比较高深,而且幻月灵山是玖帝国的权利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三,妖兽;兽族修炼出妖丹后,才可称其为:妖兽。初灵到悟灵,属于低级。御灵到妖丹属于是中级。妖丹境巅峰到化形境属于高级,一般过了渡劫境就与人族没什么两样了。 但这三种都是冥古大陆土生土长的兽族,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即便是死,死在自己这片大陆上也算是落叶归根,来世万一遇到了也好顺手报个仇啥的。 可你要是遇到另外一种,那就不能以个人恩怨来解决了。这玩意儿是冥古大陆天下生灵共同的敌人:魔兽,魔族豢养并带来冥古大陆的凶兽。 牠们凶残无比,不管是老弱妇孺一律照杀不误,眼中所见的一切活物都是「食物!」三千多年前开始,这些家伙就在冥古大陆屠杀生灵。 传说中哪个冥古大陆的第一强国「冥虞帝国」,在富饶繁华的西海地带:烜州。 此地四面环海,国中,人人可聚炁化罡,或切断巨浪,或化为桥梁;亦可化为罡炁,自成坚不可摧之成墙,牢不可破。 上面写得,可比陆阎王讲得详细多了,所以,当她听到那番话时,第一时间就相信陆阎王没骗她。 第19章 争取活个万万年 根据冥古契上记载,冥虞帝国强者无数,建都于西部海域的半空中上。 冥虞帝国的人族,不寿者八百岁(夭折),常寿者一千二百岁(普通人寿命),完寿者可达一千八百岁(正常寿延)。 海氺退去时,乃中元节,都城会露出水面;来年春至,海氺复来,都城又会被淹没。 不仅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修炼者更是强大无比。 年年春秋二祭,都有上百个国家不远万里去朝拜、上供,一直延续了两千五百多年。 没想到,被突然而至的魔族杀了个措手不及,举全国之力独抗魔族整整20年,而内陆这些平时示好,求庇护,求建交的国家全都选择:隔岸观火。 直到各大皇朝、宗门那些老祖宗们得知了这一消息,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未来的“抽丝剥茧,高瞻远瞩后”,才迅速集结队伍,前去支援。 但,当时的冥虞帝国除了一些顶级高手和老弱妇孺,全国已剩下战前不足三十分之一的人口,国都也被魔族占领。 好在,后知后觉的各方大能赶来支援时,也算是尽心尽力。 这也让冥古大陆的人,真正见识到了冥虞帝国的人那实力,是何等的恐怖。 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仅仅用了十日,他们就摆下了一个斩魔大阵! 根据冥古大陆的数万人族高手们各施所长,以自身为阵眼,启动大阵,将打头阵的数十万魔族一举歼灭。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以少胜多的大型战役,震惊了天下人。 不想,这魔族也是个顶个的不怕死,并不甘心失败,不到一个月又卷土重来。 人族几个月下来,是在抵抗不住,被压得节节后退,一直退到南部和西部的交界处:幻月之森。这可是灵山所在地。 若是再退三百里,就进入幻月之森范围了,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地方就要不保了! 冥虞帝国虽已是残存之国,可帝国中的顶级高手依旧是人族的战力核心。 他们不得已当机立断,做出选择,以己血肉之躯献祭的方式筑下令魔族闻风丧胆的:百族诛魔阵! 这是一道禁制! 但凡是魔族进入该区域,境界和力量就会被压制,只能成为案板上的肉。 从此,魔族想尽千方百计要拆除这个神秘而强到可怕的「百族诛魔阵」。 据记载,魔族一直以来小动作不断,牠们曾经派过奸细混入冥古大陆,探听消息,想要分裂大陆的联盟关系。 但魔族和人族因为外形差别太大,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 至大战爆发起,五百多年过去了,除却让冥古大陆上下同心协力,拆除诛魔阵的计谋依旧无法成功。 因此,魔族侵犯内陆的奸计,只能一直停留在西海烜州的海域,但仍旧野心勃勃,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杀向内陆,称霸冥古大陆。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段记载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该死的东西,杀了冥古大陆这么多人,竟还妄想称霸冥古大陆? “等我为娘亲他们报仇雪恨后,一定要去这个西海烜州屠魔!”所以,她现在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修炼!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一定要成为强者,顶级强者,超级强者!强过所有的人,杀光魔族!杀不光,也要把牠们统统赶回老家去! 最重要的是,姓陆的那家伙说过,修炼至至高无上的境界,就会有无限的生命! 活个万万年怕都不在话下,虽然不太敢想,但是悄悄地争取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在冤死了那么多次后,本是不想再来这人世间了! 可这回又阴差阳错的,给自己找了个冤死的娘,差点没来得及出生,就原地去世! 好不容易出生了吧,又背上这一身的血海深仇,加上辈子的新仇旧恨……感觉未来的她,会好忙啊! 再不努力修炼,怕是这辈子过去了,都不够报仇用的! 就算是她能活下来,万一仇人先死了呢? 对了!说起来,十殿阎罗那些老家伙们,咱事先说好的父母双全呢?说好的身份显赫的王府嫡女呢? “喵了个咪的,我信了你个鬼了!”本来一直没空想这些,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她感觉自己有上当诱骗之嫌,忽然就不开心了! 最好别让她那么早死回去,否则,她这回绝对不那么天真了!她的怨念很深,深到都能直达地府,惊得十阎罗后背齐刷刷地感觉到一阵凉嗖嗖的寒意。 「咕噜噜!」 “哼!”喵了个咪的,气得她肚子都饿了! 放开手中的绳子,她捂着肚子,得赶快去教萩阿姆做菜,不然晚上又得吃生肉了。 自从她学会说话后,就不吃奶了。 平时只吃一些蔬果,每次萩藜都急得不行,说不吃肉长不高,也长不壮。 但,人族怎么吃得下那血淋淋的生肉啊? 何况,她还是转世到二十一世纪的孤魂。 所以,她决定教萩藜烧菜,做人族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在她没有转世到华夏21世纪时,对口腹之欲并未有那么多需求,自从尝过渝州城的火锅、烧烤、冰啤酒;小面、肥肠、酸辣粉;凉面、凉糕、豆腐脑儿;蒸鱼、烤鱼、尖椒鸡……等等之后,这些普通的菜,早就不能入口咯! 姒卿妩迈着小短腿,刚从厨房走出来,就撞在闻讯赶来的白千哉小腿上。 “闺女!”姒卿妩只感觉眼前一个白色的「唰」地晃了一下,耳朵里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就悬空而起了:“爹爹好久都没陪你玩,想爹爹了没?” 好吧!她又大意了!怎么把老爹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命儿还是人家救回来的,她不能当个小没良心儿的。 嗯,她在道德上深深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瞧瞧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想!”于是乎,她昧着良心甜甜一笑,自己是真的没心没肺到极点了。 “爹爹也好想你!”白千哉听到自家闺女软糯糯的声音,心肝脾肺肾都通透了几分:“爹爹这段时间都在练兵,早出晚归的,没多少时间陪你,会不会感到无聊呢?” “阿妩不无聊,阿妩修炼!”再看不见牠的时候,这个人好像跟自己没有半纹钱关系一样,一丢丢都没想起来过,比起修炼来,似乎想牠会更无聊一些。 “欸?”白千哉听后,心里有一点点小失落。 “有时候,也无聊。”以后,还是对老爹好点,毕竟牠为了养活自己,当初也挺拼的:“想跟爹爹一起玩!” 牠还以为闺女还在为以前的事情生气呐,发现还有后半句,忽然心情又变得美丽了起来:“我闺女真有出息!真懂事儿!” “阿妩饿了,陪吃饭!”她说的饭,是正儿八经的饭,香喷喷的菜,不是生肉。 “好!我们去吃饭!”白千哉这几年也慢慢懂了,人族在有条件生火的情况下,基本上吃不怎么吃生肉的。 【作者题外话】:实在抱歉,这两天因为另外一篇短篇小说耽误了时间,从今天开始,好好更新,日更保底六千字。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感谢每一位支持「半妖卿妩」的小伙伴,多留言,多提建议和意见,我会认真阅读,和你们一起讨论的。 第20章 总有贼人偷他命 为了迎合姒卿妩的口味儿,牠也渐渐开始陪着她吃饭,烤肉,火锅,大米饭,经常都能吃到饱,还很快地学会了用用勺子,筷子。 只是这些在兽族看起来极为怪异的行为一次两次还是新鲜,但当你把怪异当成了习惯,就会成为一个族群的异类。 这种怪异的行为也在这两年里,慢慢地在府邸里传开了,私底下也开始有了议论。 好在白千哉化为人形出去漏了两次脸,那些议论才被压了下去,但新的议论又起来了。 吃完了晚餐,父女俩难得地一同出去遛弯儿。 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嘛! 十方城玖帝国的王都,也是兽族最为繁华的中央集权城市,九大家族全部齐聚在此,为的就是培养出更好的后代。 牠们野蛮,以武为尊,但皇城也有法则法规,妖王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猎杀王都居民,若是有重刑罪犯则交由刑罚殿解决,而这掌管刑罚殿的就是九大家族的狮族。 狮族从来公正严密,威武不屈,并且对所有的大小事情都能做到严阵以待。 父女二人虽然是低调地出来遛弯儿消食儿,但还是被不少兽族子民瞧见了,也屈身行礼,白千哉也点头示意。 如此这般,也算惬意。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位独生女是个半人族!”兽族也总有些好事的雌性,就如同人族的长舌妇那般说人是非。 而这样的人,总是散播一些容易激起他人好奇心的消息,迅速地将人群聚集在一起,一群一群的,一起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那兽族雌性煞有其事地捧着嘴道:“我家有一个亲戚在里面当差,从未见过那位幻作原形。” “你家还能有那么身份高贵的亲戚?”一旁的雌性表示不信,不过她却忍不住看了看那一大一小走在街上的身影。 兽族原形,是指其本来的实体模样,有些血脉高贵的兽族幼崽一岁就能幻化为半兽形态,可姒卿妩,的确无时无刻都是两条腿走路。 “我也听说是这样的!好些人都说,好像不是那位的种呐!” 本来雌性们互相聊天消遣很正常,可是怎么越听越像是在议论自己呢? 姒卿妩也转过头,正好和那位暗中观察她们的雌性四目相对。见到那双妖冶的瞳孔朝自己射过来,那雌性飞快地转过身去,装作一点事儿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的吗?可是那位身上有虎族的特征呀!”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头上还长着一对狐耳呐!” “听说,那位打小儿就不能化为原形,只能保持两条腿直立行走。” 姒卿妩紧紧攥着拳头,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那些死八婆。 喵了个咪的,她敢确定,这些八婆就是在说她!十分的确定,以及肯定! 这一眼就把这些长舌妇给瞪得吓了一跳,心跳集体慢了半拍。 一开始她们根本没在意那小不点儿怒目切齿的模样有多可怕,但小不点儿后面,还站着一个不容忽视,且高大威猛的百兽之王呀! 完蛋了,完蛋了! 闯祸了,闯祸了! 一群雌性吓得顿作鸟兽散,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儿。 “老爹。”姒卿妩转过头,一把抱住白千哉的小腿,委屈极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白千哉怒火中烧,自家这宝贝疙瘩是不是牠的女儿,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娘西匹的,这群皮痒的雌性,是日子过得太舒坦,胃口大开,吃撑了吗?所以,胆子是跟着腰围一起长的吗? “这些贼婆娘,是妒忌本王的女儿天下第一可爱吗?想光靠着一张嘴就想偷走老子的命!” “来人!”白千哉就不相信,这群臭婆娘不清楚牠是什么修为,议论得那么大声,牠会听不见,明显就是故意不避讳牠:“去把散布谣言的那几个臭婆娘给我抓过来!” “遵命!”玄曚和风飏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脚下风声呼呼作响,又蹿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只猛虎就押过来七八个兽族雌性,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少年雌性,全部被制服,伏跪于地。 “叩见王上!”她们无不是眼露惶恐,面带慌张,唯有那几个少年雌性却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白千哉将闺女抱在怀里,平静地看着这群家伙,蹙了蹙眉问:“方才那番话,是谁教你们说的?” 姒卿妩惊疑地看向自家老爹,他居然没有问是兽王府邸的某某外传不实消息?而是直接问,谁教唆的? 小小的玉人儿,脑子里忽然也想到了某些可能性。 呵呵!看起来这玖帝国的天儿,也不是眼中的那么平静呐! 一群雌性颤颤巍巍伏跪在地,偷摸儿地在互相甩眼刀子,可谁也不敢吱声。 “王上问你们话呢!”风飏凶神恶煞地走上前去,喝了一声:“都聋了?说!” “回、回王上。”一只三彩狸猫雌性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好似被吓到,喉头在打颤,答道:“我们是听、听灰豺族的雌性讲的。” “玄曚!”白千哉冷冷看了一眼那群雌性,说道:“将所有企图偷走本王「命」的家伙,全部抓起来,一群瘪犊子玩意儿,竟敢扰乱军心,各打10军棍,丢出去,以儆效尤!” 玄曚抱拳应道:“领命!”长臂一挥,一群虎头军跟着把那些雌性全部带走。玄曚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为自家大王扫除后患,那是干得认认真真,一个没落下,全揍了一遍。 “王上,饶命啊!王上,我是被她们蛊惑的!”那三彩狸猫雌性大声叫屈:“小女是刚刚路过,就只听到了一两句。” “路过?”白千哉冷笑一声:“路过就能知道那么多?看来,你很适合去军营里当个斥候。” “给你脸了?”白千哉冰凉的眼眸危险地眯起,这群死婆娘里边儿,就属这娘们说得最带劲,现在又来叫屈,简直是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想着,牠迈开长腿,抱着自家宝贝疙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嘴里还不屑的说了句:“就这还想偷我的宝贝,切!真当老子傻吗?” 这虎子,帅啊!只是,这脑回路,也挺清奇呀! 人家明显就不是想偷走她,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都看不明白?还不如她这个三岁的小娃那!(不得不说,你脸皮可真厚呀!几千年的恶鬼,说自己三岁?) 刚才因为委屈心里又有气,光顾着生气去了;她老爹说什么来着?捋了捋脑子里的记忆。 「这些贼婆娘,是妒忌本王的女儿天下第一可爱吗?想光靠着一张嘴,就想偷走老子的命!」 她老爹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劲?怕不是个钢铁直男吧?堂堂虎王,这性格,以后不得打光棍儿了?那怎么能行! 阿妩掰过白千哉的俊脸:“欸!老爹!”她认真地看着白千哉,问道:“您,该不会是喜欢雄虎子吧?” 倒是跟在后边儿的风飏,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唔嗯?嗯——”白千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牠思索片刻,道:“雄虎子不好吗?能捕猎,能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哎呀!人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她真是急死了,果然是个钢铁直男,还是说明白一点好。 “咳!咳!”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女儿是指,老爹难道没觉得,家里就我一个孩儿,有点儿太孤单了些?” 所以,不如早点考虑娶个王后,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府里人口也不够多,总是冷冷清清的。”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的了,是个人,都能懂了吧! “孤单?”白千哉心里一亮:“闺女,你也觉得孤单了吗?” 总算找到了几分平衡,跟着抱怨了一通:“爹爹也觉得好孤单,你一天到晚都在修炼,也不理爹爹,只能每天只能去训……” 巴拉巴拉—— 自从闺女开始修炼,这两年多了,牠可是天天都觉得孤单极了,最后还补了句:“以后可不能修炼这么长时间了,每天至少陪爹爹一个时辰!” 阿妩无奈地撑着小脑袋甩了两下:偶滴那个天!这虎子老爹,谁爱要谁要吧!没救了!真的! 风飏也跟着晃了两下脑袋:「王上!大小姐是想让您给她找个阿姆,您这扯到哪去了?」 唉!真是操碎了心!以后可咋整? 阿妩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化形后,老爹已经和人族差不多了,或许更适合人族女子? “老爹。”她又不能直说想要去做什么,于是,决定把某个计划提前一些日子:“我想去外面看看,前几日听玄曚和风飏说,最近丹霞山脉有异宝出世。” “嗯!前阵子牠们是提及此事。”白千哉摩挲着下颌,往后看了一眼落下三步距离的风飏:“把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再说说。” “是,王上,大小姐。”风飏急忙跟了上去,还是很有恭敬地隔了半步距离:“之前,虎威将军的几个探子在外失踪,正好那天属下回了一趟主宅,家主就让属下帮忙去找一下,后来在丹霞山脉的一处古墓附近,找到了牠们的尸体。像是被人族高手攻击过,但伤势不足以致命,牠们身上的致命伤是魔兽下的狠手。” 第21章 万物有灵石生花 “也就是说,有人族和大哥的探子同时发现了那个古墓,并且起了争执,打伤了牠们,然後被魔兽所杀。”白千哉眼睑轻垂,仿佛透过脚下的地面看到了当初发生的场景那般。 “王上英明,属下不敢断言,但您说的应该捌玖不离十!”风飏拱了拱爪子,话说的溜顺儿了。 “闺女,怎样?有没有兴趣丹霞山脉走走?”白千哉转过脸,对着捧在手里的宝贝闺女问道。 “古墓里面有宝贝吗?”阿妩眨巴着眼睛,她很想去,目的就是想出去跟那些人族混个熟脸儿,方便以后好做事儿。 白千哉煞有其事地琢磨了一番,笑道:“应该——还有点。” 欸?看自家老爹这模样,怕不是已经去过了?这可怎么办呀? “什么叫:应该还有点?”奶声奶气的问。 白千哉得意得一挑眉:“因为值钱的,早就被爹爹拿回家去了!” “那我们还去那里干嘛?赶紧回家分宝贝!”阿妩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这虎子还是挺有用的嘛! “好!回家,分宝贝!”别说分,只要闺女喜欢,全都是她的! 说着,那父女二人就原地开拔,直奔虎王府邸。 白千哉满眼都是奸计得逞的舒坦:呵呵!这小东西,还想跟牠玩,也不看看牠是谁?以为她心里琢磨的事儿,牠会看不穿吗? 风飏看着自家王那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儿了,暗暗在心里给自家大小姐默哀了片刻:唉!这爹,就是爹! 父女二人来到暗室第三层,这是白千哉藏宝贝的地方。 兽族的宅院和人族完全不同,不是雕梁画栋的建筑,而是石府,身份越是高贵的兽族,用的石料越是名贵,且都有暗室,用于修炼,藏宝。 这第三层石室,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天石奇玉,多不胜数,各种属性的灵石、灵晶也都堆积如山。 但是此刻的阿妩就一个锻体境六重天的小奶崽,又身为人身,只能是修炼一些简单的体术,什么宝贝对她来说都:等于零! 可耐不住她喜欢呀!这两年来,陆陆续续捣鼓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白千哉也都由着她折腾,其中,倒腾的最多的就是把那些奇石灵玉设计成首饰。 为此,还自创了一套打造珠宝玉器的工具,她来到这地下三层,选得最多的就是宝石、玉石、灵石!简直闪瞎了她的钛金狗眼! 白千哉看着自己家闺女抱着一大堆宝石乐成个「眯眯眼」,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其实牠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早该选后了。没有子嗣的虎王,是没有退路的。 前几天,妖王又和牠谈了关于妖族的未来大计,在这十方城里的万妖看起来相安无事,一致对外,但王城中早已是暗流涌动,风云变幻。 似乎有股神秘的势力,在背后暗暗操控着某些东西,只是牠不想去管,如今,妖王把话挑明了,牠却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要怎么选择,还得仔细思量一番。 瞧着欢天喜地的阿妩,白千哉不自觉地露出欣然的笑意,只有这丫头,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已三年半,真得感谢这孩子,能牠无聊的虎生增添了无数的色彩。 牠虽强大,但,高处不胜寒。 “老爹,我想把这些宝石全部做成漂亮的首饰!”阿妩眼睛里闪闪发光,那是一种创作的欲望在飞翔。 “好!那咱们就全部做成首饰!”白千哉应道。 这些宝石除了好看,里面含有很浓郁的五行元素,都是多年来,牠在外辛辛苦苦寻来的各种珍贵资源,每一件都是极好的材料。 “做好了之后,我们就拿出去卖!”阿妩决定,要在没长大之前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用这些钱干一番大事业! “好,那就拿去卖!”闺女说啥就是啥,忽然想到自家的东西要给别人,就有点肉疼:“但是,我闺女做的东西,出不起价的,不卖!” “嗯嗯!便宜了,不卖!”毕竟,阿妩对自己的审美那是有绝对的自信,制造的技术可以说是天下仅有。 白千哉抱着一堆自家闺女选好的宝贝,阿妩自己也拎着一大包出了三层。 “但是,闺女,你为什么辛辛苦苦做出来,又要拿去卖呢?” 父女二人一路上也没挺过嘴,一路聊着来到密室一层。 此处一共有四间大密室,第一间是体修用的,也就是她现在修炼的地方。 第二间是布有聚灵阵的灵修用的,第三间是珍宝储藏用的,第四间是阿妩专用的。 每间大密室下面都有三层,修炼所需基本都配备齐全了,所以,阿妩不管做什么都可以,都不用挪地儿,就能在家里完成所有想做的事情。 来到第四间大密室里,里面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有十几件作品是完整的。 虽然白千哉来了很多次,可每次都能让牠耳目一新:“这些宝贝,你真的舍得卖掉?” 原本朴实无华的宝石,经过闺女那双巧手儿一捣鼓,堪称:万物有灵,石生花! 光是那设计与色彩的搭配,那叫一个漂亮,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白千哉表示,牠不差钱,完全不必靠女儿挣钱养家。 “当然了!” “老爹,我有一个超级远大理想!”阿妩放下宝贝,认认真真地看着大脑斧:“我将来要成为冥古大陆独一无二的珠宝制造大师!当幕后大老板!” “给您看一些好东西!”阿妩将一张卷成卷轴的东西拿出来,缓缓地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画这些图形。 “你看这个,全部都是我设计的珠宝款式!”打开一个精致的卷轴:“这是头饰,腕饰,还有这些服饰。” “这里还有!” 她又拿出了更多的卷轴,一卷一卷地打开:“这是我将来需要用到的所有工具,这是我以后有灵力了能制造的珠宝……” “还有这个,这是我想要开的珠宝商行,这是胭脂铺、这个是成衣店!” “我要让整个冥古大陆都有咱们的珠宝商行的分行,让所有的城府都有「咱们家」的身影!赚很多很多的钱!” 阿妩一脸骄傲地展示着她画的各种珠宝草图,然后还有一间珠宝首饰店铺、一间成衣店的装修设计图。 第22章 心中住着小太阳 白千哉心里惊叹号冒了一长串,哇!牠闺女志向真是太远大了!简直跟牠一模一样的! 一句「让所有的城府都有「咱们家」的身影!」让白千哉心里,顿时阳光明媚,立刻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牠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听,争取早日帮助闺女完成这个超级远大的理想! “唔嗯?翠南词·天工造?” 白千哉看着那恢弘无比的设计图,堪比一座宫殿,上面赫然六个大字,念了出来。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奇奇怪怪的。” “老爹——它一点都不奇怪!”阿妩嘟嘟小嘴儿,真是的,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在我的心里,翠色是自然万物生而有命的颜色,是天地万物生机的象征。南,是指西南之尽:烜州;词,是千秋辞藻的意思。” 阿妩看着那副设计图,眼睛里闪着无穷无尽的希冀。 “所以,我闺女的意思是:要将「生」的希望重新洒向西海烜州?向千年以来,为守护天下而战死的先烈们致敬?”白千哉心头一怔,牠仿佛小看了自己的女儿。 阿妩点点头,认真说着:“老爹,我您珍藏的万妖典籍上看到过魔族侵占我们的西海烜州的记录,已有数千年之久,搞得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哼!”说到这里,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这些家伙,阴狠狡诈,残暴至极,但凡我冥古大陆生灵,遇之必死,南部原住民全部流离失所,不论是对兽族还是人族,这都是灾难。” “所以!我长大后,一定要去这个地方,赶走魔族,把属于我们的土地,从他们手里夺回来!”那双晶红明亮的眼睛里,仿佛充燃起了无尽的火焰,望着西海烜州的方向。 火,是毁灭,也是光明! 所以,这就是她要要赚很多、很多钱的理由? 如果是要养一支上阵杀敌的军队,那可真不是一点点钱可以办到的。 白千哉震惊地看着这个牠当初一时兴起,抢回来的人族小丫头,原来,人族是这样的存在吗? 莫非,人族也有心怀天下,心念苍生的本能吗? “万妖典籍?”牠有这样一本书籍吗? 不过,牠从来没有教过阿妩什么东西,只是单纯地把她当成幼崽儿疼爱,给她一个快乐自由的成长环境,却从没告诉过她,以后,将来要做甚庅。 在过去,兽族和人族唯一的关联就是契约,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摩擦不断,矛盾冲突时时发生。 人族仗着功法、武技、武器都比兽族先进,处处打压兽族,甚至猎杀无辜的兽族,为食成习,将牠们关押起来,互相残杀,以此为乐,谋取利益,牠在心里,是很厌恶人族的。 当时,牠想要救这个人族幼崽,也只是看到她出生时所遭遇的境况,实在太凄惨,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另一个原因则是,那个不知道来历的鬼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还强得离谱,企图带走属于冥古大陆的生灵,这是牠身为万兽之王,绝不允许发生的事儿。 从那天以后,白千哉的心里仿佛住进了一个小太阳,想到她就感觉温暖无比,牠说:“好,爹爹帮你!” “老爹!谢谢您!”别看她年纪小,脑子里装得,那可都是闪闪发光的智慧! 白千哉轻轻揉了揉那松软的小脑袋,这对耳朵虽然不像牠,但手感也很是不错。 阿妩将珠宝商行的设计图摆正,然後一点点讲解给白千哉。 “这是第一间珠宝商行,我打算开在十方城最繁华的街上,第二间我打算在两年后开到幻月国的皇城去!” 父女二人聊了很久,白千哉从未想过,自家闺女是个这般胸怀天下的幼崽,太让牠吃惊了! 对于姒卿妩来说,不论未来的人生如何,她的第一战,都必须是替母亲和自己报仇雪恨! 开炉起灶,分三个大炉子炼化珍贵金属矿,依次加入其它的少量贵重金属。 这些贵重金属在一起炼化后,会得到一种新的贵重金属:三彩金晶! 而这些金属矿都是她在珍宝储藏室里偶然发现的,她要炼制这个世界从不曾存在过的珠宝专用金! 首先炼化黄金液,再倒入早就准备好的模具里,进行冷却,黄金太珍贵,韧性极强,但是:硬度不够高!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异世界里,坚硬度不够的饰品很容易变形,款式一旦变形就会被淘汰。对这些修炼者,或者天下任来讲,其实珠宝首饰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发生意外时,作为财富、防护器具、攻击武器的,已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至宝! 她一直认认真真研究这些东西,一心想要做出一些对冥古大陆有用的首饰,却无意间冶炼出了独一无二的三彩金晶。 这种贵重金属定然会大大满足这一需求,而且使用寿命长,佩戴时光泽度也会更加多彩靓丽。 眼看着各种各样的珠宝款式,模具都已经冷凝出来,接下来的就是制模,镶嵌,稳固,抛光了! 一双小手儿不停地翻飞,那熟练的程度让白千哉大为惊叹!牠从不曾亲眼见过自家闺女捣鼓这些东西的模样,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手法完全不像是个三岁多的孩童,倒像是个历经千锤百炼的大师。 牠尝试帮上点什么忙,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只能无比尴尬地傻看着。 “唔!老爹——?”阿妩转身想拿一把锉刀,刚好一头撞到白千哉的大长腿上:“您,要不先去给我找一批聪明的虎子来?” 有人打帮手了,她也能轻松一些,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别的事情。 “好。”白千哉心里蔓延出一股子挫败感,牠,被嫌弃了! 虽说如此,当真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有点碍手碍脚的,还不如出去给自家闺女找帮手吧! “如果有外人来,倒是不方面进入这里,我们可以把西院不用的那些石屋打扫出来,把加工场地安排到那边去。”阿妩头也没抬,提醒了一句。 设计、冶金、倒模、上色在这完成;执模,镶嵌、加固、抛光;在外面完成,这样一样,保住了重要的环节,也能让更多人在一起活动,催发工作进度。 “好,爹爹这就去安排。”白千哉说着,退出了石屋,走到门口,又看了看那双脏兮兮的小手儿,心里就在想:「闺女太辛苦了,往后这些粗活儿能让别人干,尽量让她少动手。」 第23章 不知死活扰清净 阿妩倒是没所谓,早就习惯了。 「叮叮噹噹」地不停敲打着,极其细心,极为专注。 经过两个时辰的加工,一件高冰起荧光的紫光灵玉的项链初步完成。 这紫光灵玉是极其罕见的「雷属性」灵玉,以白金为基底镶嵌,整条项链珠宝四溢,华彩微漾,配上各种天生地长的同属性灵玉,在有光的地方,它们就会散发着温和的淡淡光晕,含蓄却绝不容忽视,而且还能辅助修炼,吸收更多灵玉所带属性的本源。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耗费了小半年的时间,不停地修改尺寸,不停地比量,终于把它完成了! 只是这种珠宝,修为至少需要练炁境巅峰,才能篆刻出相应的符纹。 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使灵玉变成一件光彩照人的漂亮首饰,并不能成为灵器。 唉!得赶紧想办法快快提升实力才行,明明才三岁半,怎么会这么忙呀! 姒卿妩一双狐耳一抖,「嗖!嗖!」阵阵阴风在身后蜂拥而至。 她太熟悉这种感觉,顿时吓得一激灵,蹦起来三尺高,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子警告你、你们别、别过来哈!”刚一瞄清带头儿的那个的长相,熟人! 不!熟鬼! 她立马就变得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以全力防卫的姿势,准备迎战:“都给我站住,再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我将你搓巴搓巴嵌入首饰里,炼成器灵!” “哎呀!哎呀!阿妩姑娘,莫激动、莫、莫动手,是我,是我呀!”徐大队长,十殿薛阎罗的手下,带着一队三十人的精良阴兵,忽然而至。 “我信你个鬼!说的就是你!尤其是你!”阿妩表情依然凶凶哒,不是来逮她的,干嘛带这么多兵? “有事没事找我干嘛?扰人清净!”干嘛突然就冒出来了?这明显是想杀她个措手不及!真拿她当三岁小孩呀! 徐大队长一瞧,心里做起了计较:咦?勒不对劲噢!他们殿主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交代过,阿妩姑娘已经跟他们十殿集体和解了呀? “阿妩姑娘,小的——”想着,踏步向前,正要出言问个明白。 “小徐同学,我警告你哈!”谁知现在就是个小矮子的恶鬼阿妩,立马又炸毛了:“当个鬼不容易,劝你好自为之,好珍惜你的命!” “我现在虽然看起来还小,可不代表弄不死你。”特喵的,她才来这人世间三年,三年! 又是怎么的了?该来的时候鬼影子的不见一个,不该来的时候,来一堆,这是又被这群汪叭淡给盯上了? 徐大队长怔住了,勒是要开打的节奏了呀! 不行!不行!他怯生生地看着阿妩,指了指自己的嘴:你得先听我解释一下,是不? “除了嘴,哪儿都别乱动!”阿妩蹙了簇眉头,总不能让人不说话吧?死X犯还有最后的遗言呐! “阿妩姑娘,我真不是——”徐队长百口莫辩,他就说嘛!到人间来执行任务勒种好事,怎么忽然就轮到他了。 “小的是奉我家殿主之命,特意给您送宝贝来的。” “他?他会这么好心?我才不信,这老薛,蔫坏,蔫儿坏的!每次都骗我!”自从出生在乱葬岗,她就决定,再也不相信老薛了。 “我现在挺好的,叫他有事没事,别不知死活的来扰人清净!” 亏她还一直拿他当个好鬼王,以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家伙,没想到最坏的就是他了! 哼!才不要再信他! “阿妩姑娘,小的真嘞是来给您送东西勒。”说着,他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旧巴巴盒子。 阿妩警惕地看着徐大队长,晶红的眸子里依旧带着浓浓的怀疑:“这是什么?你把它——打开!” 她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呐! 万一,里面装的又是个什么坑爹玩意儿,忽然地就把她魂儿吸走了,丫的,不是又得吃亏了! “好!您别激动哈!小的,勒豆给您打开。”徐大队长是真怕这小祖宗生气,毕竟,还有事儿求人家呢! 可上回见面时还好好的,勒回见面,咋就成这样了? 看来,勒回儿投胎的事情,阿妩姑娘该是被十位大人联手,坑得不轻啊! 啧!这可咋整?还有任务等着他去完成呢! 小徐同学心里一边做着计较,一边做出乖巧听话的样子,打开了那旧巴巴的盒子。 阿妩踮起脚后跟,伸长了脖子,下吊着两只眼往那盒子里面瞅,好像是个圈圈? 看不出是何种材料制成,却带着沧桑感,雕工很霸道,古朴而精致。 因为个子太矮,依稀只能瞅见那物通体晶莹,材质剔透,呈青、红、紫三色频叠,呈半透明状。 “这、这是个什么鬼东西?”脖子都伸得有些酸了,还是没看清楚,阿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徐大队长。 “具体是啥子东西,殿主也没交代我,他只是嘱咐,让小的一定亲手交到您手上。”小徐同学老老实实地回答。 “行吧!东西我收到了,你们赶紧滚蛋!”看到这些冥界阴兵就冒虚火! 虽然她挺不愿意去想那些不愉快,可看到他们就忍不住要去想。 古话说:眼不见心不烦,说得就是他们这样儿的! 真是古人诚不欺我,留下老话勉励我!呸!提醒我!要防小人! “这——阿妩姑娘,其实还有件事儿,小的想求您帮个忙。”徐大队长眼神躲闪,经过方才那一出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一套表情落入阿妩的眼里,只道是见他说话时,表情极其不自然,感觉憋着啥坏心思一样。 “不听!不帮!赶紧滚蛋!”哼!就算这玩意儿真的是薛老儿送她的,那也是本来就答应送她的宝贝! 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甚庅,指不定是个他没用的,不要的,丢了又可惜,留着又占地方儿,所以顺手就丢给她的物什儿,这就想让她帮忙? 门儿都没有! “阿妩姑娘,咱这一趟来,真嘞的是奉命来公干滴,必须得您相助才行。”徐大队长心里那个急呀!要是办不成,回去还不得被殿主扒一层皮下来? 【作者题外话】:()、在看的宝宝们留个爪,让我知道都有谁在。 第24章 夺命杀器成了精 “不帮!”阿妩没好气儿地斜睨着他,嘟着小嘴儿,满脸的不开心:“你回去告诉他!我还在生气呢!哼!” 薛老儿堂堂一鬼王,居然好意思让她一个三岁多的娃娃帮忙?真亏得那个老城墙开得了这个口! 徐大队长见阿妩那模样,仿佛铁了心似得,也不得不为了自家小命儿着想,这小疯子,那实力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惹不起,惹不起! “那阿妩姑娘,小的这就先离开了。等您气儿消了,小的隔日再上门请罪!”说着,大手一挥,带着一群冥界精兵离去了。 既然任务没完成,徐大队长直接在里面祭出一个传送阵,「嗖!」地一声,一群冥界的阴兵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冥界,他就直接去十殿找薛阎王如实禀告了一番。 “她收下了那东西?”薛阎王惊奇地问道。 “回禀殿主,阿妩姑娘确实收下了。” “她——没揍你?” “没、没有。” “好了,你下去吧!”薛阎王压制住心里的讶异,对眼前这小子摆了摆手道:“记得,等她气儿消了,你再去试试。” “是。”没完成任务,徐队长不敢多留,赶紧识趣的滚蛋了。 而薛阎王则在其离去后,原地消失了! 而在此同时,阿妩眼珠子「唰唰唰」地扫了一遍,确认那群家伙已经消失了,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小手儿背在身后,左一下右一下地晃荡着靠近那盒子。 “哇喔!”工艺果然十分精湛,她都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惊叹了一声。 方才离远些,都可能看得起那鳞片上清光悠然,栩栩如生的样子。 这物件儿确实精美绝伦,从那胶质状来看,像是一块龙石种的玉精,雕刻而成。 就是这圈圈太大了,她才三岁,这么大个圈,难不成让她套在大腿上? 这近距离瞅着,造型挺诡异的,像是条龙静卧盘旋,设计得能绕手腕两圈半,活灵活现的,像是要随时飞出来似得。 特别是那颗龙头,真真就是条缩小版的真龙模样,牙齿锋利无比,眼神冷酷,睥睨天下的气势,看起来就怪吓人的! 玉质整体呈凝胶状,冰清玉洁,一点杂质都没有的天空蓝底色。 偶有几分俏色都被巧妙地运用在这巧夺天工的设计中,金色为爪,紫色为髯,红色为瞳孔,可谓是: 清辉簌簌成龙身,双眼绛红自点睛。 金洒四脚刻五爪,鳞间溢火载千军。 “这手钏,做得真是太精致了!” 阿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摩挲着龙身上的鳞片,这手感,简直不要太好了吧! 还有这耳朵、这对犄角、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 「吼!」忽地! 一声气势磅礴的怒吼仿佛刺穿了阿妩的耳膜,回荡在她的小脑袋里,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震得头晕目眩。 随即「叮ing!」一声锐响,那龙镯竟然腾空而起,直直逼向她的左手手腕。 只听得「咔」一声响,缩小了不少,刚好与她的手腕比例吻合。 “呀!嘶——”刚被这东西套上,阿妩就被上面的龙牙扎了一下。 随即,伤口处被吸住了! 「我滴个娘耶!这阵仗,吓死个人了!」 这东西里面像是有个嘴巴一直在吸她的血,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边拼命地掰扯着那龙镯,一边努力压下心里的阵阵惊慌。 可是无论如何用力,都没办法取下来,她越是用力,那玩意儿勒得越紧,手都勒青了。 「呜呜呜!」她挫败地撒开手,她虽然不怕死,可是她不想死啊! 这样下去,这小身板上还能有多少血给这东西喝? 她认命地看着自己的血不停地流进那张龙口中,想着,赶紧找点水喝,说不定还能缓解缓解。 要不,干脆把手臂剁掉?可是她动都动不了,怎么破啊!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自己像条狗一样,被人用绳子死死地拴住了,甩都甩不掉的无力感! 片刻后,阿妩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卷奇怪的古朴卷轴,无限延长,自主形成了一座楼阁一样的建筑。 从里面飞出来一串串奇怪的,青白色半透明的文字,缓缓浮动: 太极乾坤钏,简称:乾坤钏。 内分「乾、坤」两界,契主可自由支配。 它的鳞片上溢火纹时,象征冬季,供契主御寒; 它髯鬃流光风动时,时间已至酷暑,哪怕是身在烈焰琼浆中,亦不会灼伤半分。 乾为天,坤为地,天地相融,阴阳调和,心之所念,意之所动……渐渐地,她的眼睛开始视物不清了。 「乾坤钏吗?看起来真是个好东西啊!可是,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这个臭老薛,你居然这样整我,好不容易这一世有个老虎愿意白当爹,疼我,宠我,你是不是心生嫉妒了?」 「不然怎么整个这东西来害我性命,啊啊!我还不想死呀!」可是她的头好晕,连耳朵都开始失聪了。 因为那龙头还未停止吸血,她弱小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这哪里是什么宝贝,分明是成了精的夺命杀器! 「你这贪嘴的东西,你是不服,还是不知我羸弱的这身体吃不消?我若是死了,你就没有主人了!」 这一世的娘亲,原谅阿妩无能,无法替您报仇雪恨了! 上一世的娘亲,都怪女儿愚昧,有眼无珠,相信那些奸诈小人,女儿不孝,不能为您洗清冤屈,平冤昭雪了…… 阿妩的意识越发地模糊,眼皮子越来越重,直至再也无法撑开,被迫昏睡了过去。 缓缓睁开眼,蓝盈盈,雾蒙蒙的世界一望无际。空无云、无雨,亦无风。 「唦唦唦!」一缕蓝盈盈的晶体化作一缕风烟飞向天际,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觉得一阵心痛的感觉传来。 脚下,温热的感觉令姒卿妩感觉到很舒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里:犹言头顶天,脚立地,仅她一人,生存于此方天地之间。 一切宛若混沌,仿似天地形成之始初,空无一物;世界尚处于蒙昧状态之中,纯真朴实,浩渺无尽。 「这是哪里?」她不禁在心中自问一句。 「唦唦唦!」又有一缕蓝色风烟飞走了,缓缓地消失。又是一阵心痛,隐隐传来。 就像是天际住着某个可怕的生物,在贪婪地吸食着这里的生命一般。 吸食?! 第25章 有生以来头一次 她就说,为什么觉得这么瘆人呢! 她,这是死了? 可她又不是第一次死,以前不都是肉身死亡,无法禁锢灵魂时才会飞出肉身吗? 那她的尸体呢?为何看不见了?难道被天上的那东西吞了? 不,不对!哪里不对! 她仔细观察四周。 真的是空无一物! 甚庅都没有…… 地面上明晃晃的一片,像是氺,又像是镜面反射墙,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蓝盈盈的。 脚下像是黏液一样的东西,刚好没过她的脚背。 而那被吸走的蓝色风烟,好像就是这些东西所化,莫非这东西跟她有什么关联? 她敢肯定,前面八世,从未见过这个诡异的地方,这到底是哪里? 这些像是水的黏液,又到底是什么? 就在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蓝色风烟又被吸走了好几缕,头也跟着引发剧烈痛感。 那感觉就像被人用钢刀插进脑仁一般痛得她冷汗直冒,而且一次严重过一次。 为何她觉得,被吞掉的这些东西,好就像是属于她自己的,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姒卿妩在心里升起戒备感:「不行!不能再这样观望了,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个现象!」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脖子上带着那串刚做好的紫光灵玉项链。 “紫灵玉,雷属性!”说着,她将项链飞快地取下来,准备咬破手指画一道符纹上去。 可是!她竟然没有能成功咬破手指,她是灵魂体状态,哪里来的血? 脚下,温热的感觉阵阵传来,只见那双晶红的眸子一闪,她迅速蹲在原地,用手指蕉起一些黏液,以极快的速度在那条项链上画上一道符纹。 随即,朝着天空高高抛起,口中大喝一声:“去!” 霎时,天空中:狂风骤然起,阵阵惊雷过:「轰轰轰!咚!」那惊雷仿似击中了某物。 「吼!」苍穹外,那躲在深处的东西怒吼一声,好像是被人抢走饭碗的恶犬一般。 精神世界?这是她的精神世界? 姒卿妩仿佛一瞬间明白了,顿时蕉上脚下的晶蓝色黏液,在空中画着又一道符纹,在一次蓄力,精准地打向那紫灵玉。 「轰轰!轰轰轰!咚咚!」惊雷气势顿添磅礴,威势更骇人了几分。 那巨兽的怒吼也跟着不绝于耳,仿佛在和惊雷对抗,须臾时刻过去,怒吼声渐渐远去,消失。 「赶走了吗?」姒卿妩觉得自己像是捡了一条命一般,紧张的要死。 都说:人生漫长,岁月复往;可是她这短短的三年多人生,怎就过得如此惊天动地啊! 待她冷静下来后,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精神自由,俯瞰万象。这些晶蓝色的东西,应该是她脑核里的髓! 那个可怕的东西,居然在吸取她的脑髓!简直太可怕了!还好她发现的早,不然还不得灰飞烟灭啊? 脑髓,可是一个生命体最珍贵,最有价值的东西,都说万物皆有灵,一旦这个髓干了,所谓的「灵」也就彻底消亡了! 听那鬼东西的声音,怎么这么像那条该死的龙形手钏发出来的? 她就说嘛!薛老儿怎么会那么好心,送她宝贝,原来是打着这样的鬼主意,这仇,她记下了! 虎王府邸,南院。 “闺女!闺女?”白千哉一声接一声地轻轻呼唤:“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牠在队伍里挑出来十来个手上活儿还不错的虎子,安排进了西院,正帮着整理。 就想着先来密室跟闺女邀功呢!谁想到看到自家闺女趴在地上,气息奄奄,身体冰冷,牠真是被吓到了,赶紧请来了四牙白象。 “国师大人,这、这如何是好?”急得白千哉团团转:“我闺女打小儿身体就羸弱,您这不至于病得如此严重,还查不出病根儿啊!” “唉!”四牙白象是玖帝国唯一的炼丹师,又是一番望闻问切后,认真说道:“虎王殿下,小殿下真的只是过劳才导致昏睡,没有别的病症。” “过劳?怎么会过劳呢?”一定是四牙白象看不出来自家闺女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胡说八道,这下个麻烦了。 “唔嗯——”正在白千哉急得像只热火上的蚂蚁一般四处乱窜时,姒卿妩发出了一声吟呤。 “闺女!”牠激动得扑了上去:“闺女,你醒啦?你可吓死爹爹了!” “老、老爹。”姒卿妩无力地喊了一声,微眯着眼,外面橘红色的辉芒洒满了庭院,好像已经黄昏了。 “哎!哎!爹爹在,爹爹在!”白千哉连连应道,口中应着,脚下也没停,小跑到床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满眼的心疼。 人虽然醒过来了,可不足以让牠安心,慌乱中还是想多求一份稳妥,转过头,白千哉对四牙白象说:“国师大人,劳烦你再来看看,我家闺女如何了?” “白象伯伯好。”姒卿妩只是打了句招呼,便由着四牙白象摆弄着手腕,给她把脉,眼睛一直望着那焦急无措的白千哉。 从来都知听闻:父爱深邃,如浩瀚大海;爱得深沉,爱得无痕。 姒卿妩八世,皆是死于亲友的背叛与迫害。 其中有三次,死于继父的虐待,两世被姑母算计,被表姐毒死,这些事情历历在目,像这样被一个是身为为「父亲」的人如此关心,爱护,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真的是记忆中仅有的一次! 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家,一个累了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倦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可是八世! 她有生之年求而不得的东西,却在一个连物种都对不上的雄性虎子身上得到了。 而牠,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吧! 一次意外,让她因祸得福了吗? 她真的,就这么容易的获得了那——生生世世都求而不得的珍贵之物了吗? 这是真的吗? 姒卿妩感到很痛,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痛,干脆全身都痛,而且是痛到极致! 痛到她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紧紧抿着的小嘴儿渐渐被尖尖的牙齿咬出了血,她甚至都听不清楚四牙白象跟她老爹说了些什么。 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一股一股的莫名情感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胸腔,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生生撕开她的骨肉,从里面钻出来那样。 第26章 南院传出欢笑声 姒卿妩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了,浑身是不上劲儿,看来这乾坤钏吸血事件,是真的把她搞得元气大伤,可对此事,她选择闭口不言。 每天,都被迫躺在床上,提前过上了养老一般的生活;有个二十四孝好老爹,亲自给她端茶递水,一勺一勺吹至刚能入口的温度,送至口中。 “闺女,感觉如何?有没有好受一些了?”这都是牠问得第八十八遍了! “老爹,我就是累了一点,已经没有关系了。” 姒卿妩从三天前的感极涕零,到此时此刻的闻之头疼,仅仅是因为牠太过紧张,紧张到一点都不敢放松。 “您不用这么紧张,小幼崽儿,哪有不生病的。” 白千哉是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牠一点也不懂如何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都怪爹爹平时对你关心不够,这回才让你病得这么重。” 说着,又往那张小嘴儿里面喂进去一口汤:“这是国师大人开得药膳,爹爹亲自给你熬的,多喝几口。” 国师大人? 姒卿妩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张小脸儿紧绷着,那神情让白千哉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忙问:“闺女?怎么了?可是这药膳,有何不妥?”牠又舀了一勺,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 “老爹,你国师大人是否可信?”冷不丁儿的,她问出了这么一句,和药膳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牠们那样整天忧国忧民的,哪个不是心怀丘壑的?”白千哉心口重石缓缓落下。 “不过是利重利轻,同长远与否的之间权衡罢了。谈何信得过,信不过?” 还以为这汤有甚不妥地方呢!这可是牠守了两个时辰亲自熬的。 牠虽然年纪不大,但绝非是泛泛之辈,否则又怎么越过头上两位兄长,继承父亲的王位? “这可就难办了。”回想起半年前的生辰宴,她们之间就有过一次交集,然;不同于这一次,可她拿不准那四牙白象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了?闺女在担心什么?”白千哉不知道自家闺女的情况,却从未将她看成一般幼崽,对她的天马行空是既好奇,也欣赏。 更多的时候,牠都很认真地在听她的话语,也很认真地和她沟通,交流。 姒卿妩掀开被子,想要翻身起床。 “你还没康复,不能下地。”白千哉一把将她薅入被子里,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不听话,小心爹爹揍你屁墩儿!” “欸?”她听到了什么? 姒卿妩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千哉,这是幻听了? 这大脑斧刚才说了什么吗?有人听到牠说什么了吗? 一大一小父女二人,四目相对,一双灰蓝长眸,一双晶红妖瞳,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望你,你抖一下耳朵,我也抖一下耳朵。 半晌后,父女二人才回过过来:“哈哈!哈哈哈!” 外面的一众虎子,听见那屋子里顿时传出了一阵针幸福欢愉的笑声。 姒卿妩坚持让白千哉将自己带去修炼室,然後郑重其事的将自己的猜想告知了自家老爹。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出生起就有记忆,所有的事情,你都记得?”白千哉完全没有在意四牙白象的事情。 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姒卿妩,难怪牠觉得这小妮子有些太过于聪慧了些,原来她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本来牠还在犯愁,孩子渐渐大了,牠要怎么跟她解释过去的一切,以及她自己的身世问题。 “是的,老爹,我全都知道。”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在她心里,默默说了句。 白千哉,愣住了,沉默了;许久,许久…… 从最开始,四牙白象既然知道牠家闺女有可能是在演各种戏;到今天开的药方子竟然是针对人族的身体进行气血调理。 这样说起来,这个四牙白象极有可能知道了牠闺女不仅智慧过人,而且,还可能是人族? 天呐!这还得了? 白千哉「蹭」一下从石凳上弹起来:“闺女,不行,咱们得赶紧离开十方城,越快越好!” “为何突然要离开十方城?”姒卿妩不明白,她老爹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紧张。 白千哉道:“妖族有铁律,除契约兽外,任何一族的妖兽都不得与人族私下往来,若是违反此条铁律,移族处死。” “老爹,你看这是什么?”姒卿妩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笑颜眯眯地道:“我这不是有妖族的特征吗?” “在牠眼里,即便我有人族血脉,但也是有妖族血脉的,毕竟牠刚才仔细观察了我这对耳朵好半天呐!”她伸了个懒腰,说了这些话,也累了。 “这——”牠也一直搞不懂,自家闺女为何脑门上有一对狐耳,追问:“这耳朵,莫非你的亲生父亲是狐族?” “瞎说什么?”姒卿妩打着哈欠:“啊哈——我虽然没见过我父亲,但我很肯定,他是人族。” 那个早慧的胎儿,是在娘亲腹中夭折,可她却有记忆留下来,而且残念至今还未完全消失,可见她对当时的遭遇,有多么的不甘,多么的愤怒。 “那这就奇怪了,你这耳朵又是怎么回事?”白千哉在心里回忆了那日的场景:“莫非,是那个虚影?” “我当时睡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姒卿妩倒也没有那么多忌讳,直接说:“除了你们两个在场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呀?” “那捌玖不离十,便是那家伙干的好事了!可祂为什么要给你装上一对狐耳?”明明是牠来养大闺女,既然要给个特征,为何不能是虎耳呢? “管他呢!总之,暂时不用急着离开十方城,老爹你要做好安排,咱们的发财大计一定要成功!”姒卿妩信心十足的道。 “好!都听我闺女的!”白千哉宠溺地看着她:“只是身上这件虎皮甲,可能要重新制作了,我闺女长大了不少哪!” “嘿嘿!谢谢老爹!”她这次可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27章 福祸相依皆是缘 瞧着自家闺女那白里透红的小包子脸,金红红滴眼眸子里闪燃着皎洁的光亮,白千哉忍不住,轻轻揉着她的小脑壳。 “你是我女儿,跟爹爹还客气?” 这孩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就为了多挣钱,牠身为人家的爹,也该帮把手才是。 或许,十几个虎子还不够,但是能够胜任这一工作的,少之又少,该如何是好呢? “老爹,你在想什么?” 瞧着自家老爹忽然安静下来,头上被薅得翘起一根呆毛的姒卿妩眨巴着眼睛问。 “唔嗯——爹爹在想,咱们要不要先扩张一些人手,虎族以作战勇猛为荣,能够静下心来制作珠宝的,少之又少。不如交给那些本就善于制作,又心灵手巧的族群。” 白千哉把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就比如:长耳灵猫一族,牠们伸手非常灵活,而且天生擅长制造;还有:角羊族,耐力好,聪明、性子也极好……” “以后等我们的工房扩建,肯定会用到这些族群,现在就开始培养,倒也可以。”姒卿妩跟着点点头。 “既然如此,爹爹就尽快安排下去,准备咱们的发财大计!” 先不说四牙白象是否有别的心思,牠可不能再让自家闺女受这份罪了。 至于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夕阳西下,夜晚即将来临。 于兽族来说,夜晚是非常活跃的时间。 牠们偶尔会去狩猎其它的族群,这与果腹无关,事关地位和猎食范围,圈地的意识和危机感。 “好!爹爹都会逐一安排,你早点休息,爹爹还有事儿要处理。”说着,虎啸准备将女儿抱回南院。 “老爹,还有一件大事,女儿想跟您说。”姒卿妩本想过些时候在告诉牠,可又觉得这么天大的秘密,需要一个人来跟她分享。 她觉得,经历了这次可怕的磨难,往后余生,恐怕想死都很难!心里,莫名的有点小激动了。 待白千哉静下心来,好生听着女儿即将说的「大事」;姒卿妩忽然一把捉住白千哉的手腕,意念一动,将牠拖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这三天来,虽然每天都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其实她的灵魂进入了这方天地。 太极乾坤钏里的:乾坤界! 坤界:乃万物生灵皆可居住的大地,此处的灵气浓郁程度,竟是十方城的数十倍! 这里面积并不是很宽广,目测,占地面积平约八千有余方米,刚好容得下一座古朴至极的殿堂,殿高二十余米,八角飞檐各挂有硕大的铜铃。 大殿的门口,一尊六米六寸六分高的和田玉人象,脚踏一条盘旋欲飞的黑龙,高高悬于半空。 那人年约四十有余,面容刚毅中带着正直与善良,双目凌然里带着几分慈爱与怜悯。 迈上三十六阶白玉石石阶,进入金碧辉煌的正殿,里面像是一个朝堂,庄严雄伟,气势逼人。 殿后有两扇门,一面去往后方的庭院,过了一座桥,就是一十二座造型精美,古朴的宫殿,格局是按照四角飞檐上的守护兽来排列的。 一面去往一处灵山,一道道白练从天而降,犹似无数白龙,抖动银须狂奔而来,如雷劈山崩,汹涌澎湃地撞击着深潭下的九个巨大的岩石,激起宛若轻纱般的雨帐,衍生出一层层白蒙蒙的雾气,教人看得心惊魄动。 灵山上是大片大片的植被区域,种着天地间极其罕见的灵药,仙草,灵山旁边还有一处建筑,上面写着:炼丹阁。 而这两地的正中央,有一栋沧桑古朴的单独宫殿,名为:太极殿! “太极殿?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是——”白千哉震惊了!虽然刚进来时有点懵圈,但牠是上过战场,杀过魔族的虎王。 随身空间牠自己就有,可那是牠当年随父王一同征战沙场,跟魔族一位魔将战斗后得到的战利品。 牠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黑金指环,这玩意儿的空间足有一百平方,这等珍贵之物,整个玖帝国不超过五件! 其它的大多只有五平米,十平米就算是极其罕见的宝贝了。 这种空间宝贝称之为:芥子空间。 能装财物、武器、药剂,乃储物所用。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有可以承载生命体的空间,简直太可怕,太逆天了! 白千哉震惊之余,立刻清醒过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要知道,这样的东西,在冥古大陆上下万年的历史上,恐怕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闺女,听爹爹说!”牠蹲下(身)躯,和姒卿妩面对面,认认真真看着她的一双眸子道: “在你真正成长,强大起来之前,往后可万万不能告知任何人,你身怀如此至宝,否则,性命堪忧!”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怕是要引发一场生死浩劫的争夺战! 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 姒卿妩毕竟是个十四五岁孩子的思维,虽然活了那么多世,每次都被人弄得惨死。 所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活下去,报仇雪恨! 当得她得知这个太极乾坤钏如此神奇时,光顾着去兴奋了,却也注意到了一茬! 但是,她想知道,白千哉和她的父女情分,到底能到哪种程度。 这算是一个愚蠢的试探吧! 若是失败了,恐怕会身死道消,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跟牠分享这个天大的秘密,因为,这里比起外面来,更适合修炼。 “是,女儿谨遵老爹教诲。”她感激地看着白千哉。 她才多大啊?就这点实力,怎敢在外人面前显露,怕不是嫌活得太久,懒得吃饭吧? 所以,她感激牠。 在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面前,选择了牠们之间在短短三年之间,所建立的亲情。 从前,那些所谓血脉相连的亲人,哪怕只是她表现出来一点点过人的天赋,都会遭到妒忌,打压。 哪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年的相伴,也不及所谓的面子,一个不顺心就会遭到各种嘲讽,奚落,甚至算计致死。 哪怕自己一心一意付出,不求回报地去倒贴,也不会感动那些人半分,就算只求其念一分两分的好,都得不能遂愿。 而这个大脑斧,在得知自己身怀至宝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是考虑她的安危,而不是想着据为己有。 这样出于本能关心,才是亲人之间应该有的感情吧? 她的心里暖暖的,溢出一种酸胀的痛楚,难以言表。 若是牠想要抢夺,以姒卿妩才三岁的体魄,怎可能是牠的对手? 只是,牠若真的进行抢夺,在这个乾坤界里,恐怕也不太容易就是了。 所以,这个虎子,她可以全心全意去信任。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患得患失地去防备,去担心在何时何地,会遭受某种背叛和陷害了。 第28章 惊天秘宝藏于身 父女二人来到太极殿,姒卿妩说:“老爹,往后你修炼便到此处吧!这里是坤界灵气最浓于的地方。” “那你呢?”白千哉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出于本能的问她:“我占了这地方,你去哪里?” 姒卿妩在心里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後甜甜一笑:“女儿契约了它,便是这里的主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没有直接说出乾坤钏的全部秘密,有些试探一次就够了,否则,只会招来无尽的苦恼与麻烦。 随着姒卿妩心念一动,父女二人出了乾坤界。 “好!都听我闺女的安排!”白千哉一把抱起软糯糯的小团子,美滋滋地朝着地下层走去。 “咱们可以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搬进乾坤界里,等到时候要离开,也能少一些逗留的时间。” “好,阿妩也都听老爹的!”父女二人又是相视而笑,那满满的孺慕之情,教人见了好生羡慕。 真幸福呀! 这样被信任,被宠爱的感觉,真希望这种感觉,能够一直一直延续到天荒地老呐! 白千哉将一些贵重的东西全部塞进乾坤界,姒卿妩想起来那几十个陨铁,一个不落地全让自家老爹塞了进去。 忙活了好久,牠带着女儿回到府邸,待姒卿妩睡着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当夜,白千哉重新布置了王府的一些防守,而且将玄曚和风飏叫到跟前。 三个虎子在大殿里商议了许久,为防事情超出掌控,有些计划牠得趁早安排下去。 月黑风高夜,虎王座前:东、南、西、北;四大将军分四路同时出动,直奔:云阳山、天照山、抱月山、真武山。 姒卿妩则在白千哉走后,一头扎进乾坤界。 乾坤界,乾坤界,既有乾界,也有坤界。 坤界,乃大地。 是万物生灵所依仗的命脉,灵气中包含:金、木、水、火、土五行本源,足够五行体质进行任何形式的修炼。 而乾界,则是天。 天之奥妙,本就神秘莫测,她又怎能不格外谨慎小心呢? 何况,这一处空间,乃契主私人所有,理论上来说,只有姒卿妩一个人能自由进出,这也是她在那卷轴上了解到的信息。 所以,她暂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白千哉。 坤界与冥古大陆的时差是三倍,而乾界,却是九倍! 这是当初的锻造者:姒太初对这个空间的基础设置,这个基础设置简直太变态,太可怕了。 而这种可怕的时间差,还会随着契主的实力提升,而逐步提升。 只是,她目前还不清楚,提升数值需要达到怎样的条件。 这么说起来,薛阎王给她这个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他,又知不知道,这件东西有这么离奇的功能性? 若是不知道,那应该就是个占地方儿的冬扇夏炉,随便丢给她应付应付。 而反之,若是知道,那……这目的,恐怕得以后才能慢慢去弄清楚了。 管它呐!既来之,则安之。 姒卿妩意念一动,来到乾界。 眼前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圆形阵台,发出阵阵「嗡嗡嗡」的轰鸣声,仿佛在检测姒卿妩的血脉及身份。 三个呼吸后,检测完毕,「轰!轰!轰!」那圆形阵台颤抖了几下,忽然向方圆几米之外衍生。 一阵子后,十二扇巨大的石门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 周遭环境也跟着发生改变,如同置身于宇宙鸿蒙,给人一种自身只是沧海一粟的渺小之感。 十二扇巨型石门雕刻着分别雕刻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大字。 剩下四道门气息更为强大,却若隐若现,在此八扇门之间,将其两两相隔。 八扇石门以: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为序排列。 每扇门上镌刻着不同的符纹和手印,古老神秘,且又令人心生敬畏。 此时,姒卿妩脑海中的那卷卷轴缓缓飞出,慢慢张开在虚空之中。 卷轴上面的文字,原本是她不认识的古怪符号,但经过一番离奇的拆散和重组后,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落入她的眼中:太极·圣典! 下一刻,虚无缥缈间,传来悠远的苍老的老者说话声:“吾乃:无量山·太初门之初代掌门:姒太初。” “太初门?没有听说过啊!那是个什么地方?”姒卿妩眨巴着眼睛,她活了几辈子,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谁知,那老者根本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当初与魔族一战,吾等人族大能,多已战死,只残留下寥寥几人,多年后存活下来的与重伤不治者,各占一半。” “为保人族能得以绵延后嗣,吾等四人以道化境,制造出这方小世界,留给自己的后人,以作为勉励,修成大道,开宗立派也好,造福苍生也好,总之是要懂得上进滴!” “坤界以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大中小阵法汇聚而成,此处的一花、一草、一木;皆是涵盖天地间最为纯正的五行元素,山水泥土,皆是吾毕生所藏之至宝,全都留给后辈修炼所用,能走到哪一步,全靠汝的天赋与努力。” “乾界,能进入此界者必是「五行仙体」,他日成就,定不在吾之下。” “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儿,其他三位大能因修为不够,皆未能开辟出来这乾界,所以他们的后人所成该是有限。但比起普通天才,也算得上是空前绝后的人物了。若是遇到,汝等定要结下善缘。”说道这里,老者略有几分可惜,要是其他三位也能开辟出一个小世界,或许人族也多了几分复兴的机会。 “而吾在这乾界设定:非吾嫡系血脉,非品行至纯至善者,非天赋卓绰约的姒族后人,皆不得进入。达成前提所需,还得将修为提升至抱元境才能进入此八卦门内修行,逐步提高修为,打好基础,以便将来修炼至高功法,汝可一定要记住:修炼一途很艰难,难如上青天!” “切记:要勇与争取,坚持不懈,但,不可浮躁,不可贪妄!” “只有心境平和,心怀慈悲,才有望修炼其中心法与武技,既汝已到此,必是我姒族大好儿郎,望汝勤加修炼,早日剿灭魔族,还天下苍生以太平盛世!” “今日为:冥虞元年,三月初三,封印地又有异动,吾四人此生势必耗尽修为,死守堌阙大阵,封印魔皇于此,若与汝有缘,不死便能相见!” 这么说,这位姒太初真是她的老祖宗? 姒太初,姒太初?集合前八世的记忆,仿佛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姒卿妩,谨遵老祖教诲!”不管对方是否听得见,姒卿妩依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 也因为对方的一句:非吾嫡系血脉,无法进入此界来看,这老者,是她的老祖宗没错了,得了人家的恩赐,自当虔诚感激。 第29章 嗟叹不是男儿身 “只是老祖可能要遗憾了,阿妩不是姒族儿郎,只是个女儿身。”三跪九叩之后,她起了身,嘀咕了一句。 这些老人啊!总想着子孙、子孙,从未想过其实有个孙女也不错嘛? 没有孙女,哪拿的儿子,又哪里来孙子?像她这么聪明可爱,天赋异禀的孙女,她自己都很想要呐! 不过,方才她家老祖说:冥虞元年,现在是冥古大陆历3091! 距今,冥古大陆史上的冥虞年存在了一千五百多年,加上四百多年的改朝换代,那岂不是两千多年前? 两千多年前的冥虞皇朝,竟然有这么生猛的人吗? 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存在,才能化道为境?做到这般程度的小世界,来给自己的后辈当外挂啊! 而这些人大多都战死了! 哪怕是活下来的,都仍然在跟魔族缠斗? 这魔族,竟然这么可怕? 老祖,您还活着呢吗? 一定还活着吧? 不然,谁去守护那个甚庅封印魔皇的堌阙阵? 人族一代又一代的大能,都在默默背负着这样艰难的重任,而这天下人,却还在为了个人的利益,你争我夺,互相伤害,真的好难理解,可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性。 好像和这些事情比起来,她的血海深仇忽然变得好渺小,渺小到都不值一提了! 但,不去解决这些仇恨,将来一定会影响她修行的心境! 即便是到了这里,也得先修炼到抱元境才能进入第一扇石门里去修炼,她可怜的三岁小布丁,才锻体六重天,得加把劲才行了。 锻体境,炼得是身体机能:力量、肌肉、耐力、韧性、以及武力值和抗击打力,这些能力全部到达身体的最高质数后,才能突破桎梏,迈入抱元境。 她这两年半在兽族一点都没停下,若是在人族,三岁半的锻体六重天,恐怕是要惊掉天下所有的人下巴了! 姒卿妩仍然在勉励自己,一刻也不能停下。 每日里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打架,要嘛就是修炼完了,在去打架的路上! 她一向势单力薄,总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是倔犟的每天都去。 白千哉将一切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月辛苦一些,需要给那些新加入的工匠们讲解工具的用法,按照图纸来进行镶嵌,以及工序的运用,后面大家渐渐熟悉了,她也就没有那么忙了。 「珠宝商行」在半年后正式落座于十方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经过一番展示与宣传,效果果然出奇的好。 所谓物以稀为贵,兽族的雌性们本就极为喜爱人族的珠宝饰品、服饰,有了这么一家珠宝商行在,她们当然是乐此不疲地天天往那处跑。 十方城里自从有了这么一间珠宝商行后,城里的雌性们都坐不住了! 珠宝商行的管理人员是白千哉命人在外面找来的狐族雌性,为人精明,做事果断,脑子转得又快,生意做得那是有声有色的。 兽族没有经营消费的概念,从前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石头,现在都秒变宝贝,使得那些雌性抢得头破血流。 兽族不论雌雄,本就野蛮狂傲,因为争夺珠宝还发生过好几次群体斗殴事件,姒卿妩立刻明白过来,再这样下去,恐怕要闯祸了! 因为兽族并不是人类,牠们从未经过:忠、孝、礼、义、信的教化,所有的选择都是基于本能的判断做出的,牠们有自己生存的法则和方式。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姒卿妩头疼了好一阵子,有一天,她看到玄曚和风飏对自家老爹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态度后,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 姒卿妩着手,亲自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一、不能在珠宝行闹事,否则取消选购资格。 二、有喜欢的款式可以定制,但无法做到一模一样的,因为宝石本身就是无法复制的孤品。 三、但凡在珠宝行购买的首饰都可以享受免费的翻新,若是想要重新设计,收取一定的设计费,加工费。 这些条例一出,兽族的雌性们为了戴上漂亮的珠宝,没有任何条件地自觉接受。 牠们私下间甚至开始去找东西来准备以物易物,换置珠宝,这就是智慧的进步! 一年过去之后,大街小巷开始有了各种材料的置换,因为牠们仍然对于金钱没有任何概念性,存在于意识中的永恒固有模式仅仅是:能吃的,不能吃的;以及:有用的、没有用的!仅此而已。 如此,但凡是能够拿来跟姒卿妩换珠宝的东西,都成了她们的收集目标,随即就有了一些雌性拿着灵材、灵药、灵石、灵玉等好东西来置换。 而姒卿妩也因此日以继夜,白天忙着挣钱挣到手软,晚上忙着修炼搞到筋疲力尽,日子倒也过得很惬意。 一转眼,第二年过去了,姒卿妩五岁半,生意更红火了,她个头也长高了些,但没有人知道,十方城里独一门的大生意竟是这个五岁半的小娃弄出来的。 午后,十方城中,一条巷道里。 “快!快!拉住她!打她!打她!”一群小兽娃正朝着另外一个浑身是伤的狐耳兽娃身上扔石头。 “哬颓!”那尖嘴猴腮的瘦猴儿,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大骂道:“吃口水吧!你个小杂种!小废物!” 挨打,但凡是个智商正常的,都会想尽办法逃走! 可这个在十方城里出了名的废物小杂种,却还在拼命地抵抗,还手,一点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不论对面多少人,她就是要以少打多,而且正面硬钢! “有本事你们一个个上呀!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就算她现在还是个菜鸡,那又怎样:“一群怂包,渣渣!” “臭猴子,你敢不敢跟老子单挑!”可别让她逮着机会,就算打不赢,咬也要咬你一口! 她可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幼崽,脾气犟得跟头牛似得。何况,趁此机会还能提升一下锻体强度。 “哬颓、颓颓颓!”当那狐耳兽娃拼尽全力推开按住她的几个兽娃,往手上吐了一口涂抹,站起身来道:“口水而已,谁还没有?” 说着,她猛然朝下一蹲,手上的吐沫掺了墙角处的一坨污泥,忽然又站起来,朝着那群兽娃的脸上直勾勾地就抹了过去。 哦哟!她这出其不意的攻击,可是多抹几个呢!赚了! 第30章 不乐意当母老虎 仔细一看,那小家伙,竟然是虎王家那宝贝疙瘩:阿妩大小姐! 你平时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呢?你平时的高冷,智慧呢?惹急了原来污泥也能当武器啊? “这个小废物,真特娘的脏!揍她!揍她!”一群小幼崽,气愤之余,又开始对她拳打脚踢。 我滴个娘喂!姒卿妩气得不行,奈何小小的身板儿面对的敌手可是有十好几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只剩下挨揍的份儿了。 “一群渣渣!”只能不服气地呐喊:“来一个老子打一个,来一双打死你们一双!” 真是: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 早就已经明白的道理:双手不敌众拳啊!她舌头底下早就没了唾液,喉咙干得起灰,实在是吐不出口水了! 才没几下,就已经鼻青脸肿的了。一会儿回去,她爹又该认不出她了! “停!” 虎三胖仗着自己身形高壮,一把掀开挡在前面的兽娃们,那跟个吹胀得气球似的,猛地往前一撞,靠近牠的几个兽娃往前打了两个趔趄。 牠一脸傲慢的叉着腰,站到众兽娃的最前头。 那张脸肥的往下耷拉的脸,表情无比傲慢,垂着两只吊睛眼,睥睨着姒卿妩。 “菜鸡。”粗壮的腿一抖一抖的,得意地道:“小杂种,你真个是不堪一击的废物!” “三天不打,你就房揭瓦,这回你总该知道,谁才是十方城最强的兽娃了吧?” “就是!就是!咱们三胖大哥才是最强大的!”一群小兽娃急忙上前拍马屁,生怕少拍一句都得被秋后算账。 「切!」姒卿妩娃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头却在暗骂:「强大,又不是比谁长的肉多!」 现在打不过,只是她还比较瘦小。 总有一天,虎三胖一定会被她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 “三胖大哥,这小杂种不吭声,刚刚还冲着你翻白眼儿,分明是不服你!” 一旁相貌丑陋的灰豺兽娃怕事情闹不大,赶紧往前一凑,再火上浇个油。 “都给我让开!”虎三胖左右一掀开,那身上的肥膘,还忽闪忽闪地抖了几下,指着墙角下的姒卿妩,骂道:“小杂毛,是不是不服?” 这虎三胖头上绑着十方城里价格最昂贵的丝带,上边儿镶嵌了一颗硕大的黄宝石,这是有力量增幅作用的,是牠阿爹花了不少好东西才换来的。 “连个印记都没有,算什么虎族人?”虎三胖露出额头上的「王」字儿格外显眼,那可是他身为虎族最值得炫耀的标记。 姒卿妩没好气地恨了牠一眼:“有什么好神气的?”她才不愿意当只母老虎呐! 虽说每年十方城都会举行一次武比,三年考核一次九大家族的名次地位,可前三的位置几乎不可动摇。 且,这虎族因为有了白千哉这尊战神,也从未有人敢去挑战这一族的威严。 虎族,万兽之王,号令天下战兽征战沙场,名扬冥古大陆。 可并不是所有的虎族头上都有「王」字儿的,眼前的这野种就没有!简直是给虎族丢脸! “怎地!你家老子是虎王没错,倒给你愈发整神气了?” 说着,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将那狐耳小娃子踹出几丈远,再秀了一个疾闪身法,一脚踩在小娃子脸上。 虎族子嗣很难养起来,每一个都很珍贵,这一大群兽娃里,就虎三胖和姒卿妩两个是虎族兽娃。 阿妩被这虎三胖这小崽子胖猪蹄子踩着脸,在地上磨得脸蛋子都搓得血红血红的了。 一番奋力挣扎竟毫无用处,只得一发狠,伸手揪住他大腿上的毛毛肉:“滚开!” “嗷呜!痛!痛痛!”虎三胖痛得大声叫唤:“你个废物,老是用这招,你耍赖!还不快撒手!” “小废物!快放手!”身边这么多小弟都在,他爹可是威武将军,不能丢人,继续摆出身份威胁道:“老子可是你堂兄,你敢对我不敬?” “老子还是虎族的公主殿下呢!你对老子可曾敬过半分?”阿妩一听,哪能就这般放过他? 她是想晋级没错,但总是这样言语羞辱她,谁还没点脾气?要武比,一对一,打死了她也不怪牠! 可特喵的老这样以多欺少,每次都把她打得无招架之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算是小幼崽之间的打闹,也分个尺度好吧?这次总算逮到机会了,不好好教训他一番简直有悖天理! 因为被踩着脸,其它部位也不能动弹,阿妩只能更用力地拽着虎三胖的腿毛。 虽然有点耍无赖之嫌,但好用啊!既然好用,那还管什么无不无赖的! “狗屁的公主殿下,我叫你撒手!再不撒手,我踹烂你的脸蛋子!”龇牙咧嘴的虎三胖又猛地踹了几脚。 谁知那揪住腿毛的手攥得更紧了,这么个酸爽的滋味儿:“呜哟哟哟哟哟!放、放开!” “你先放!”姒卿妩眼神狡黠中带着精明的算计,毕竟她不是真的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单纯兽娃,她可是经历了几次生死逆难的冥界恶鬼! 兽族的幼崽,从学会爬行就开始互相嬉戏,撕咬,扑摔;前些年,她老挨年纪相仿的胖虎揍,很不服气,越是不服气就越是挨揍。 以为自己勤加修炼会找回场子,可是不论怎么修炼,她每次都打输。 基本上是从小被揍到大,看她势弱,别族的幼崽虽然干不过她,但会合起伙来欺负她,真是叫人好生气! “我、我、我放开你,你,也赶紧撒手!”虎三胖心里本是想继续羞辱这个狗东西一顿的,无奈这小野种就是不撒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 对方终于撒手了,虎三胖也在同时挪开了脚丫子:“嘶啊!”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小废物的揪毛手,虎三胖抱着腿直蹦跶,气得头顶冒白烟儿。 “我告诉你,你惨了!这回,我肯定会狠狠地告你一状!” 可是那罪魁祸首却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准备离开。 “小废物,你给我站住!” 瞧着腿上被揪得秃噜一片片的毛毛肉,虎三胖恨的牙痒痒:“你居然又扒了我的腿毛,我、我这回一定会告诉我阿爹,你就等着挨揍吧你!” “你尽管去告状好了!就跟哪回你没告状似的!以为我怕你呀!”阿妩才不会示弱,眼看着夕阳西下,老爹也该回来了。 第31章 达者兼济天下 “族里的长老们都说,也不知道我三叔跟个什么样的低级雌性/配了种,才会生了这么个战斗力为零的弱鸡,简直是我虎族的耻辱。” 虎三胖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瞅着要离开的姒卿妩,气得乱叫乱骂。 以前三叔最疼牠了,自从有了这个废物,三叔都不爱搭理牠了。 而这家伙平时很少出门,今儿个好不容易遇到,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作罢。 想到此,继续言语羞辱:“如此瘦弱不堪,将来难成大器!丢人现眼的东西,早晚都是个无用的弃儿!” 「弃儿!」阿妩小背脊一颤,眼圈红红的。 一双小手死死攥着拳头,这是她最难过的事情了。 兽族的弃儿,大多都会被同族的长辈或者兄弟姊妹们吃掉! 自身的一切也会转化为食用者的力量,虎族一般不会吃掉幼崽。 但是,咬死後弃尸荒野,这跟吃掉也没什么差别,不论是哪一种,结局都十分凄凉。 虽然老爹一定不会这样做,可是想到自己根本不是老爹的孩子,却一直在拖累牠,心里就特别难受。 前些日子,虎族的几个长老还在倚老卖老的敲打牠老爹,叫牠赶紧在族里选一雌性,繁衍后嗣。 可是老爹一口回绝了,说:这种事情还是随缘比较好。 她又怎能不知道,老爹是担心未来的王府女主会对她不好,所以一直不曾提及选虎后的事情。 何况,虎族的王绝对不会只有一个雌性为伴,一旦有了第一头雌性,就一定会有第二头,第三头。 “三叔座下的两个左右手,四个大将,以及我二位兄长都在大比中勇夺的荣耀,可我阿爹说了,他们就快上战场了。”虎三胖翻着白眼,一脸的不屑:“待到他一走,看还有谁愿保你!” 然后做出一个威胁的手势,往后肯定会揍她! “什么?”好像遭到一个晴天霹雳,虎三胖还以为是牠威胁起到了恐吓作用,正得意呐!瞧着那瘦小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老爹,要去战场了?” 战场,西海烜州!她知道,那里就是冥古契上所讲的:百族御魔战场! 比任何捕猎场都血腥,因为猎杀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战场上的杀戮是为了更大、更多的夺取。 战场上的厮杀,比修炼都残酷,因为修炼是为了变强大,晋阶后可以停下来思考,摸索;可是战场上,一瞬间的犹豫就是万千生灵的消亡。 她为了早日突破锻体境,都逼不得已的跑出来跟虎三胖打架了,可是还是那么慢! 战场,原本是兽族最痛恨的地方,原本与兽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不久前,她亲耳听到老爹跟玄曚牠们再讲,人族那边三番五次的派来使者,要求兽族助他们一臂之力。 在数千年和魔族的战斗中,无数人族前赴后继,无数兽族埋骨他乡,连尸首都找不到! 同时,这个地方,也出最令人敬仰的人! 一如她的老爹这样,明知可能会血染征袍,战死沙场,可依然选择挺身而出,为子民和国家而战。 虎族,自开天辟地起,就是万兽之王,也是征战霸主,而她的老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武力值仅次于妖王的玖帝国战神,英勇非凡,智勇双全。 所谓:弱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她不能阻止,却又无法参与,因为,对于她来说,那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初她才刚刚学会控制的舌头,学着说话时,那凑不要脸的大脑斧居然天天教她喊:爹! 好吧! 她承认当初是为了能活命,只好顺从地认了这虎族战神为:老爹。 反正她亲爹早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大腿她不抱,还等别人主动来贴她这个奶娃? 自从她告诉了白千哉关于太极乾坤钏的事情那天起,她也早就想好了,一日为爹,终身为父,等她长大了,好好孝敬这大头脑斧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听到老爹要去战场,心里好难过啊! 就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了一样,心里沉重极了。 小小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重过一步,直到撒开腿脚飞快地奔跑起来。 她一边跑,一边在大脑里过滤着这些年来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之前就听牠说起,过去不是已经去过很多次战场了吗?怎么这回又要去了呢? 不知不觉地来到白千哉的大殿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传来。 “王上,那妖王分明是想要算计您,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为何您不果断一些,干脆地拒绝出征?” 姒卿妩顿时停住脚步,这是玄曚的声音。 “是啊,王!”虎大的声音也接着传来:“属下等也可以带兵出征,为何您身为虎族的王,却要亲自上战场?他虽为妖王,但没有权利命令您!” “叔父,侄儿这就去通知父亲与二叔,由我兄弟二人带兵出征,叫牠们出面,把这道破诏书送回去,还给妖王!” 虎达,白千哉大哥的长子,实力强悍,勇猛至极。 “叔父,侄儿也赞成大哥说的!虎族凭什么听他的命令,千百年来,出不出征,自古便是虎王说了算!牠算什么东西,颐指气使的下诏书?给牠脸了?” 虎戈,白千哉大哥的次子,天赋异禀,修为高深,善于排兵布阵。 “不要胡闹!”白千哉蹙了蹙眉:“这些话,往后不可再外人面前提及半分,否则后患无穷!” 大殿上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白千哉从未有过别的打算,因为牠的心,早就不仅限于这巴掌大块的十方城,玖帝国了。 “这次出征,必须由本王亲自率领。”白千哉拍了拍虎戈的肩膀,牠对这个侄子,很是给予厚望。 “叔父,侄儿不懂,您为何一定要听那家伙的,非得亲自出征?”虎达和虎戈同样不解。 不论是玄曚、风飏,还是虎达、虎戈,虽然牠们年纪都不大,但都有能力带兵作战,为何这次,妖王一定要下令让虎王亲自出战。 “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问题,过了秋夕,咱们就得前往烜州,眼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得勤加修炼,操练我虎族儿郎,做好万全准备,迎战魔族!”白千哉一脸正色,严肃说道。 第32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白千哉眼中,火光迸射,魔族一日不除,天下便无一天安宁! 除此之外,天下事都是空谈!只是…… 牠隔着石墙,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急急忙忙地飞奔而来,又刻意地放轻了脚步,悄然离去。 心里有一股酸胀的感觉,倒是教人好生难受。 “今日,到此为止,天色也晚了,都回去吧!”白千哉说完,摇身一晃,幻作人形,朝着南院漫步而去。 玄曚送走了虎大与虎戈,转回头去找自家王,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吧!王,越来越神秘了,这两年来总是「忽然」就不见了,然後又「忽然」地出现了,牠都很想对王抱怨一下,您总这样,有时候能吓虎一跳的! 虎王府邸·南院。 白千哉吃了个闭门羹,牠其实也不知道该对孩子说些什么,静静地站在门口许时,正准备拔腿离去。 「吱嘎!」门儿,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处,四目相对,一言不发。那双晶红的瞳眸仿佛带着千言万语一般,凝望着牠。 “怎、怎么了?”白千哉有些尴尬,下意识问道:“谁惹你不开心了?” 看着一身脏兮兮,鼻青脸肿的小人儿,心里想着,怕不是又打架打输了吧?这孩子,总是这样,打不过还要去挨揍,小脑瓜怎么想的。 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多余吗? 这个世间,还有谁能惹她不开心? 姒卿妩则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万兽之王,一头月白色的长发宛如锦缎,垂至腰下,银蓝色的长眸微微向上翘起,在精美的脸上划出绝色的弧度,高挺鼻梁,樱红唇瓣,不说话时,那真真是人间绝色一美男子,一说话,两字儿:崩了。 白千哉,跟牠那名字一样一样的,平时训人的时候声如洪钟,犹如一千个和尚一起念:阿弥陀佛那般,气势骇人。 而且,那破嘴,还特别碎! 而且性子直接了解,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心狠手辣。 所以,通常牠做什么秘密的事,都交代给玄曚和风飏去完成,因为牠自己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方式完成一件事情。 钢铁直男的性子,在牠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玖帝国,三十万雄虎精兵,没有一个不惧怕这位——连妖王都敬畏三分的虎王殿下。 可是牠把所有的笑容和温暖,一并都给了这个当年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人族孤儿,以其父之名,暖她,疼她,爱她,宠她,眼里制是指在,仅她一人。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马上就要离开她,丢下她一个人,要去很远的地方战斗。 往后,她饿了,累了,倦了,害怕了,还有谁会在身旁呵护,陪伴? 想着,想着,姒卿妩觉得又是气,又是难过,又是恼怒。又觉得很温暖,这一世,她生气,委屈,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花心思哄她。 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一转身,把门儿关上。 “哎!”白千哉那什么修为啊!见苗头不对,在门关上的前一刹那,一个箭步「嗖」地一下,进入房内。 “闺女,谁惹你了?来,跟爹爹说说。”白千哉一撩起地上的小布丁,看着那一脸的「彩头」,心里竟然升起几分兴致。 听说,虎三儿那小子老跟牠老爹告状,说牠家闺女欺负牠。其实牠也很期待,自家闺女能告一回状,然后,牠就气势汹汹的杀到老大家里,把那父子俩狠狠教训一顿,帮自家宝贝闺女出口气啥的。可每回这丫头回来,一点不吭声,这就奇了怪了。 姒卿妩嘟着小嘴儿,眼睛看向别处,愣是不说话。心里难过得要死,可是又不知道先难过老爹不知道她在气什么,还是难过牠要离开自己。 “哟!这嘴巴都能挂羊腿了,到底怎么了?”白千哉刮了一下怀里小团子的小鼻子,逗着:“是不是又跟三胖那小子打架了?又没打赢?” 姒卿妩偏过头去,不理牠,不看牠,心里狠是憋得慌。 “要不要爹爹出马?把那小子抓过来,吊咱家院子里,然後一巴掌一巴掌地抽牠,屁墩儿给牠揍成八瓣儿!” “噗哧!”憋不住了! 喵喵的,她不想笑!她在生气呐!很气那种! 刚才,不是她在笑!她没有笑!一转过脸,立马又开始做出超级生气的样子。 “不气了,好不好?”白千哉瞧着逗笑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嗯?” “来,跟爹爹说,为什么这么生气?” 问题一出,父女二人安静了许久。 “能不能——也带上我?”她问。 牠心神一颤,冲口而出:“胡闹!” “为何不能?”她看着白千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种。 看到牠都不忍心,也不好意思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但牠还是狠下心肠说:“你太小了,那个地方,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幼崽应付得过来的。” “既然那么危险,为何一定要去?”她从未见过魔族,但却在冥古契上看到过图像绘画,以及数千年来一次又一次大战的惨状记录。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爹爹是万兽之王?”白千哉一脸正色:“魔族因一己之私,大举侵犯我冥古大陆大陆,夺我们家园,残害生灵,凡灵长皆在阵前御敌,死去何止千万,它们所犯下的罪孽,万物生灵以公愤,人人得而诛之。” “您是万兽之王没错,可我身为您的女儿,也理应做出表率。都说上阵父子兵,听说您也是在非常年幼之时,便跟着自己的父亲一同上阵杀敌了,我理应效仿。” “女儿,也想试试。”姒卿妩依然望着牠,满眼认真,她不是在胡闹,而是在跟牠谈判。 “可你,不是虎族。”牠说:“你还这么柔弱,为父怎舍得让你去以身犯险?你要听话,不许任性,乖乖地等爹爹回来。” 最后,姒卿妩的谈判以失败告终,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对于白千哉来说,三个月后,不仅是天下生灵「秋夕祭月」的大型祭祀礼,更是女儿六周岁的生辰。 所以,牠在这三个月一直在着手安排一些重要事情,而姒卿妩也的「天工造」也有了初步的根基雏形。 第33章 冥古大陆必崛起 在她的计划中,天工造将来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炼器师、炼丹师综合山门,由兽族自己亲自经营! 可是,冥古大陆现在除了幻月灵山这座灵兽圣山之外,还没有任何山门是兽族掌控的修炼洞府,要做起来,谈何容易? 她想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带领兽族崛起的人族,那就必须另辟蹊径! 从这第一批跟着她的虎子,狐族开始,潜移默化,教会牠们如何「作为」一个灵长类! 既然无法跟着老爹上战场,那就成为牠背后的力量,而且,她也了解了很多关于兽族的事情。 虎三胖是大伯白敇的幺子,年长她一岁。 因为血脉关系,牠从小就能幻化为虎头人身的形象;如狼王、豹王、狮王等等;这些家伙的幼崽,因为高贵的血统,从出生起也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所以,投胎,真的是门技术活儿。 兽族的修炼也极为严苛,从尝试开灵起,须得经历无数的生死考验,更多的还得是在实战中存活下来的实力和运气。 而其它妖兽则需修炼到「悟灵境」才能幻化为半兽半人的形态,对此道天赋不高的,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能保持这个形态。 所以,要想幻化得如白千哉这般完美的人形,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首先,硬性条件就必须到达妖丹境巅峰,在突破前服完美化形丹! 化形丹,通常分为1-9品,一品至三品化形丹,是个很鸡肋的东西,效果聊胜于无,有几品,吃下去也就化出几分人样,通常不会有妖兽服食。 四品至六品,则是妖兽们最佳选择,四品的面部的毛发基本能退化完毕,五品可以退化至胸脯,六品手臂的毛发也会退化,但妖族,根本没有可以炼制出来这么复杂丹药的存在。 想到得到五品以上的化形丹,只能去找人族,跟他们缔结契约,以天道起誓,有些会终身服务于这个人族,有些强大的则会谈好服务内容及年限,再行契约,可不管哪一种,对于兽族来说,都比不过自由自在奔跑在天地间来得痛快! 至于柒、捌、九品,那更是数千年前传说中的存在,连当今妖王都只是服食了七品化形丹。 很多志向高远的妖兽为了能够化形更完美,将来达到更高的境界,心甘情愿地与人族进行了契约。 最初,人族还信守承诺,让自己的契约兽得到应有的报酬,想尽办法給牠们搞到相应品级的化形丹。 可是时间长了,遇到更好更强的妖兽,人族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契约兽杀死,或者送去斗兽场,让牠们参与斗兽,直至战死,榨干其最后的一丝价值! 这就是人族渐渐在兽族心里失去信任的过程,他们很残酷,很冷血,也很现实。 因为妖族没有可以炼丹的技术,但是人族有。越强的人族,越是受到强大兽族的青睐,久而久之,抢夺资源也成了各自变强的必经之路,血腥且无情。 哪怕明明知道,可能会遭到背叛,但兽族别无选择。 优胜劣汰,每个族群里都在上演,这是生存的法则,即便也谈不上理所当然,但也没什么不对。 所以,姒卿妩决定,要成为兽族的第一位:炼丹师!炼器师!而珠宝商行,仅仅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好在她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前几世的经历虽然并不美好,却让她学得一身的好本事,虽身死,但,道还未消。 何况,如今还有乾坤钏在手,只要努力修炼,一切愿望都能达成!若是计划顺利,冥古大陆势必崛起! 白千哉每日里除了在外训练,剩下的时间都在坤界太极殿里修炼,能多一份实力,就少一分危险,这个道理,牠比谁都懂。 父女二人仿佛默形成了某种契地,都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只字不提,日常照旧。 人族的修炼境界从:煅体到伐髓,一共是四个大境界,中间隔着(抱元境、练炁境),姒卿妩再过几日就六岁了,从三岁半得到这乾坤钏开始修炼,如今已是练炁境巅峰的小神童。只是,她平时除了在门口跟虎三胖牠们打架之外,极少出门,外界并不知情。 为了隐藏自己的修为,和虎三胖牠们打斗,她从不曾用过一点灵力和术法,那都是拳拳到肉的硬抗。 最初,为的是修炼锻体境,稳固修为,后来纯粹是为了报多年来的一箭之仇,不,是多箭之仇!可这仇上的箭,特喵的,越插越多了,可咋办? 一晃,便是两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秋夕祭月即将在几日后到来。 “王,我们在幻月国的珠宝商行,恐怕还不能正常营业。”消失了两个多月的风飏总算出现了。 这两个多月,牠可是最辛苦的虎子了,走南闯北的,遭了不少罪。 好在牠和玄曚都得到白千哉给的一个好东西,只要化形后稍微装扮一番,看起来与普通人族没什么两样。 白千哉慵懒地趴在玉石榻上,瞄了一眼玄曚,看这小子平时挺精明的,为何现在看起来这么傻气十足呢? “你以为,那商行是给你的?”好好一个战虎,你不勤学兵法,苦练修为,居然想着去经商! “那是奉我家闺女的旨,办得差事!”白千哉下吊着两只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铺子可都是按照规格来装潢的?” “回禀王,那是自然,跟图纸上做得一模一样!”风飏得意洋洋地道:“这人族办事儿,就是比咱们兽族强,修出来的房屋比您给大小姐修葺的,那简直一个天上仙宫,一个地……” “咳咳!”玄曚急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风飏作死的话语。 “玄曚,你病了?”风飏转过下巴,满脸担忧地看着玄曚:“咳得这么大声,看来病得不轻呀!” 「我勒个去,你才病了,嘴坏了!再说下去,舌头都快长癌,让王给你拔了!」玄曚一点没吱声,只是在心里骂道。 “一个地什么?”白千哉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地看着玄曚,那嘴角的笑意明显是在警告牠,再多嘴:同罪论处! 饶是风飏再怎么脱线,脑子还是好使的,当然听出来自家王上不高兴了。 而且,也顿时恍然大悟,方才玄曚是在帮牠,牠怎么就没想起来,自家王上那笑面虎的性格? 第34章 分离只为常相伴 “咳咳,王、王上,属下是说…”风飏后知后觉地吓得缩了缩脖子,急忙岔开话题:“是说,都这个点了,大小姐该、该找您一起用膳了。” “呵!在人族混了几天,连说话都变得奸诈狡猾的了。”白千哉脸上看不出喜乐:“去把这两个月落下的都补上,这是修炼室的钥匙。” 说着,将一个黑玉令牌扔过去,风飏一愣,还不敢不接! 玄曚同情地看了牠一眼:唉!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玄曚,你也一起去,剩下没几天了,出发前务必突破到化境五重。”白千哉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心想:倒也是,牠闺女确实应该修炼完了。每次修炼完都饿得极其难受,牠也是深有体会,得叫狐女准备餐食儿了。 “王,我们也——还没吃呢!”那背影明明还没走远,却在眨眼间就消失了。 留下二虎子大眼瞪小眼儿,玄曚更是直呼:交友不慎,挨得近,也遭雷劈! 唉!无奈地摇摇头,下回风飏犯蠢的时候,牠可得离远点,免得殃及池鱼。 傍晚,南院。 房里没有人,白千哉也没有觉察到自家闺女的气息:“这丫头,跑哪里去了?”牠低声嘟囔了一句。 忽而,牠还未来得及去寻找,便被一阵怪力拖进了一个宛如仙境的地方,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双腿不自觉地迈开步伐,举目四处查看。 湛蓝湛蓝的天空,澄澈透亮,天空中的太阳少了仲夏季时明丽与灼热,多了一份悠缓的宁静与淡然,照在开得正盛的晚樱林间,树影斑驳,清风携香,涤荡肺腑,一泓流水照晚霞,一弦竹丝伴鹤鸣,那小小的人儿正坐在晚樱树下的花楸上,奏响天籁,拨动心声。 牠不忍打扰,安静地驻足原地,聆听那时间最美妙的声音。 那音,那曲,貌似飘渺悠远的呼唤,和着晚樱树下的寂静,光怪陆离的枝涛的跌浪,遥相呼应,隐隐推开。 是浓浓的不舍,是深深的眷恋,是无限的忧郁,是无尽的思念,是伤感携着忧思,是千言万语的嘱咐,裹挟着无尽的话语,让人无从说起。 一曲「送别」声落下,夕阳余晖罢。 几缕带着凉意的秋风,略过脸颊白千哉,牠身躯僵直,手心里凉凉暖暖,时而转换,这双手,能抚慰什么? 牠是一个不懂音律的虎子,可不知为何,却深深陷入那婉转悠长的音韵里,无法自拔。 “老爹。”姒卿妩当然知道,自家老爹在那里,她乖巧地走上前,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会在你去西海烜州之前,离开十方城,先去往幻月国,五年后,正式前往西戈国。”她说道。 “为何要这样决定,能告诉爹爹吗?”白千哉不明白,或许,理由牠也已经猜到了几分,却还是想亲耳听她说。 “妖王在女儿周岁宴那日,就向老爹提出,要将女儿钦点为妖童,那么势必会趁着老爹去烜州后,对女儿有所行动。” 姒卿妩小大人儿一般地度步,若有所思地作答。 “虽然不知道牠目的为何,以防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束手无策,不如先离开此是非之地,避其锋芒。” “何况,女儿去西戈国前,还要有一番周密的部属,且,在幻月国也有一些该了结的债,将来才能毫无顾忌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千哉听后,想起了那尸身产子的傍晚,眼睑微微下垂了几分:“原是如此,为父也是这般想的。” 毕竟,这孩子是人族血脉,若是牠离去,最不放心的莫过于牠自己,所以才在两个多月前,派遣风飏去往幻月国与西戈国,分别做周密的安排。 “这是你阿姆的遗物,你往后便带在身边吧!”白千哉将一个殷红的玉佩交到姒卿妩的手里。 牠又将一把精致无比的骨钗拿出来,上面镶满了色彩相宜的宝石:“这是爹爹亲手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姒卿妩接过那玉佩,炎玉朱雀,气势磅礴,栩栩如生。骨钗光滑如玉,可见打磨的很用心。 “这是西戈国、幻月国的珠宝商行、宅子的地契。”白千哉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锦帛,交到小布丁手上:“还有两间在两国深山里的工房和地图。” “这……”姒卿妩绝对是惊讶的,从未想过自家这位老爹如此懂得部署人世的事情。 牠身为虎王,每天在玖帝国日理万机,怎么如此深暗人世之道? 她细细打量这位万兽之王,眼中尽是赞叹与崇拜:“您也太——!” “太什么?”白千哉霎有兴趣地看着她,倒是很少瞧见她这番模样:“啧!人不大,心思怎么这么重呢?” 那虎子口中说着,她的双脚已经腾空。 牠将她放在一边肩膀上坐着,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双膝,笑说:“身为一位父亲,在远行前,怎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做好打算?” “那妖王恐怕早已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再过几日就是秋夕祭月的大日子,到时候一纸诏书下来,让你作为妖童出席祭祀,就算是为父想要拒绝,恐怕也十分为难,所以,你的顾虑也正是爹爹的担忧!”白千哉眼里,有着淡淡的愁绪与果决。 “这么说,您其实也在安排,让女儿早日离开十方城?”姒卿妩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只是对于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成了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酸的,胀胀的。 “我们只是短暂的离别,待击退魔族,为父立刻去与你汇合!”白千哉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看着落日渐渐沉下:“待到那时,爹爹便带着你踏遍山河,游遍冥古大陆!如何?” “踏遍山河,游遍冥古大陆?”姒卿妩耳畔回荡着白千哉刚毅沉稳的嗓音,眼前浮现出万里江山,烟雨重楼的美景:“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期待一下吧!” 白千哉将小布丁从肩膀上取下来,举过头顶:“呵!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是不是没揍过你,就不知道,你老爹其实是头老虎,很凶猛的那种?”口里说着凶巴巴的话,眼神里却是那满满溢出来,无处堆放的孺慕之情。 “你才舍不得揍我呐!”姒卿妩小傲娇的模样,真的很讨打:“你还没揍,我就开始哭,哭得你脑袋乱成一团,哭得你耳洞嗡嗡作响,哭得你心烦意乱……” 每说一句,声音就变得更压抑,更低几分,直到变得安静下来。 安静,忽然而至的——安静。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眼中全是彼此,浓浓的不舍情瞬间在牠们的心头炸开。 许时,姒卿妩张开双臂,挣扎着扑进白千哉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老爹、老爹、老爹!” 她有千万句:「你不要走,非要去的话,带上我吧!」说不出口。 她有千万句:「可不可以不要去打仗,我害怕失去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你是那么的珍贵,虎王可以替换,可你对我来说,独一无二!」 但是,她无法说出口,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只能憋得眼睛生痛,脑袋发晕,喉头颤抖。 “别担心,我们的分别,只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白千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喉头随之仿佛被灌了一把沙。 第35章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秋夕祭月的前两日,八月十三。 玖帝国每日都是头顶攒动,十方城挤得落不下脚。 夜里,一只黑虎与一直橘金红毛岔黑斑的虎子窜出王府,那金橘红虎背上还托着个小小的人儿。 一路躲开哨兵,顺利溜出了了城门。而白千哉则亲自带着四大虎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城中所有的军事布防。 两虎一人,出了十方城,朝着城外的森林狂奔。 穿过万妖之森,过一条河,再翻过几座山,来到西南地界儿,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幻月之森,只要穿过这片森林,便是幻月国了。 可是,后面的追兵却紧咬着不放,玄曚与风飏十分焦急。 牠们奉王的命,追随大小姐一同前往人族的城镇,要在那里安身立命,却不想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大小姐,牠们应该是闻着我们身上的气味儿一路追上来的,就算跑再快也没办法彻底甩掉。”玄曚急切地说道。 姒卿妩又怎能不懂,兽族天生嗅觉过人,这是身为人族的她无法比拟的,可不代表她不懂这个道理。 “风飏,速速找一处水源,我有办法让牠们彻底失去我们的行踪!”只能这样做了,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大小姐,这幻月之森只有一个地方有水源,可是那里太危险了!”玄曚看了看头顶的树木枝丫,立刻回答。 “危险?可有和说法?”姒卿妩紧紧抓着风飏的鬃毛,稳稳地坐在虎背上。 “我们现在是在幻月之森外围,一般情况下,这里的兽族即便是发现我们,也不会出面来驱赶或者发生冲突。” “幻月之森是冥古大陆最为神秘古老的森林,幻月灵湖,也是万兽起源之地,幻月灵山和玖帝国的高等妖兽,祖籍大多都是那里。” “还有一些是来自东玄国的灵兽,牠们全部都是战兽,因契主战死后,不得已才流落到这里来的。” “那幻月灵湖就在幻月之森的中央,但是一万多年前,那里突然发生了可怕的战斗,原本栖息在那灵泉附近的灵兽,一个都没有存活下来。” “大战之后,还有可怕的天雷连续劈了近百日!大火焚尽方圆千里的树木,从此以后,那个地方成了禁地,也是幻月之森最神秘的地方,听说妖王亲自派亲信去探查过,还未靠近就被余威当场震杀,虽经过一万多年的岁月,树木也慢慢长出来了,但离那灵湖百里之内,几乎没有兽族再敢踏足了。” “所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危险到何种程度,属下并不是很清楚。”玄曚如实说道。 “如此说来,要是我们进到你所说的灵湖,岂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姒卿妩蹙了蹙眉,这可如何是好? 她正想说绕道吧! 风飏耳朵抖了抖:“糟糕,牠们中有十几个速度极快的家伙,离我们不足三十里了!”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看来我们别无选择了!”玄曚眼神震了震,与姒卿妩碰撞间,互相点了点头。 “风飏,听说你是虎族速度最快的?”姒卿妩晶红的眼眸一凝,问道。 风飏眼神中带着几分自豪:“那当然,在速度上,王都不能说牠比属下快,最多是不相上下,还是因为修为压制!” “那你特喵的脚下在犹豫什么?准备一步一个脚印,尽数踩死路上的蚂蚁?”姒卿妩低吼一声:“放开你的腿,给我跑起来:驾!” “去幻月之森,直奔那湖泊!”只见她眼睑一颤,她能做到不声不响地消失,但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端倪。 若是说危险,没有能让她将乾坤钏这个天大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更巨大的危险了! 对于兽族来说,一个火,一个大水,都是牠们畏惧的存在。因为无法驾驭,所以产生恐惧。 “是!从这里过去大约六百余里。”风飏摆开身势,脚下生风,速度顿时快了好几倍:“大小姐,您可要坐稳了!” 哪怕是有个姒卿妩坐在牠虎背上,速度仍然要比玄曚快上几分,这似乎还不是牠最快的速度。 我滴那个天呢! 姒卿妩有点后悔了,刚想要张嘴说:「我叫你快,没叫你这么快!」 可嘴才打开,那风就「吼吼吼」往她小嘴儿里钻,险些把脸皮子都给吹得翻过去了。 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嘴闭上!喵了个咪的,太吓人了啦!这都能赶上21世纪的跑车速度了。 一路上飞奔,跨越,速度奇快的同时还能躲过一切障碍物,风飏,果然虎如其名,名不虚传! 她亲眼见过这两个虎子在王府里的身份,仅次于白千哉,而且玄曚堪称智囊,皆是修为高深,风飏是军机收集的绝佳良才,两个虎子幻化后有柒捌分人形模样,一番乔装打扮,和人族基本没两样! 这一文一武是白千哉的左右手,牠却为了姒卿妩的安危,将这两家伙直接拨给了她。 可见,白千哉对着两个虎子的信任,以及对她的看中皆是非同一般。 越往森林深处,树木愈发茂密,还有各种杂草横中交错,在这里,风飏很难再跑起来。 牠放下姒卿妩,谨慎地在前面探路,又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她们听见了「哗哗哗」的声音,那是瀑布砸进水潭的冲击声。 “大小姐,已经听见水声了,我们要不要等一等玄曚。”风飏刹住脚步,看了看后面,那群追兵已经被远远甩开。 但是,玄曚也没跟上来,估计还在几十里之外。 “等牠!”为防意外,他们在原地等了一盏茶功夫,玄曚这才寻着脚印一路跟上来,早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小子,行不行啊?”风飏逗趣地推了推自家这位兄弟,牠们俩是堂兄弟,从小就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风飏是弟弟,比玄曚小一岁,打小儿就喜欢跟在聪明机灵的玄曚后面晃荡,感情颇深。 “勿炫己所长,莫道他人短!”玄曚呼哧呼哧喘了好大几口气,慢慢调息下来:“大小姐,听着水声,好像不足百里就到灵湖了。” “是啊!最多二十里距离。”这和之前说的,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大有出入,而且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怕的余威。 “没有亲眼看到,传闻皆不可尽信,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机灵一点,我们快过去吧!” 说完,两虎一人,一边走,一边试探着靠近幻月之森那最神秘,最可怕的万兽起源之地:幻月灵湖! 【作者题外话】: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换角色名字,我只能说,以前的不好听,所以,全部更新了一遍,我花了整整六个小时来改。现在快六点了,真的好累。 第36章 是谁藏于白雾中 水声愈来愈大,远远地就能感觉到灵气越来越浓郁了。 前方树木参天,但是杂草却渐渐枯萎,地上只有厚厚的一层层落叶堆积,踩上去很是松软。 “大小姐,我、我们…应该…到了!”玄曚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里连鸟都没有一只,很不正常。 「哗哗哗!」目之所及,是一片蓝蓝的湖水,真像一颗蓝宝石镶在大地上那般,优雅,深情,明亮,温柔,随着前行的脚步缓缓呈现。 湖水上映着古树繁茂的倒影,折射出几棵小草那绿油油的身影,还有星星点点斑驳的月光。 静! 两虎同时咽了一口吐沫,这就是传说中极其神秘强大的「幻月灵湖」吗?万兽起源之地。 心里没底,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牠们却无法停下脚步,朝着那湖泊靠近。 一阵微风吹过,平静得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湖随之推开粼粼波光,漾起朵朵涟漪。 紧接着,一阵朦胧的白色雾气,从远处的瀑布缓缓涌过来。 “那些追兵的气息越来越浓了。”风飏耳朵抖了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跳下去!”姒卿妩道:“洗干净你们身上的气味儿!” 这,真的要跳下去? “大小姐,或许牠们不会进……” 「扑咚!」 二虎子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劝劝自家大小姐,结果姒卿妩率先跳了进去。 玄曚和风飏也没有退路了,死就死吧!谁让对方追兵那么多,要是大小姐弄丢了,牠们回去也是难辞其咎的。 「扑咚!扑咚!」两声,紧随其后,两大只,也跟着跳进了灵湖。 这湖水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侧骨,而是带着一种亲肤的温柔和暖意。 两虎一人,一同朝着瀑布的方向潜游,要想洗去身上的味道,掩盖一路上的行踪,他们必须游到更远的位置才能找地方上岸。 湖中的浓郁的灵气随着身体的毛孔缓缓流入血肉,滋养筋脉,此时,湖面那白色的雾气更浓郁了几分。 由那变幻莫测的风推动着,深处仿佛藏着随时可能冲出来的可怕存在,缓缓地朝着湖岸蔓延。 “怎么气息消失了?”陆陆续续,湖畔上聚过来三五个身影,接着,数量越来越多。 直到全部到齐后,足足有七十于身着黑衣的身影,牠们沿着湖畔一直轻手轻脚地探查,追踪、寻找。 “仔细查找!切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带头的有六个人,各带一十二人,分别围着湖畔展开搜寻。 一个时辰后—— “怎么样,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发现,连脚印都没有一个。” “不应该啊!气息肯定是在这里消失的。” “没错,那个小幼崽和两只虎族都到过这里!” 原本像做贼一般的动作,经过好一阵子的遍寻无果,演变成了大肆翻找。 “他、妈、的!到底跑哪里去了?!”一个黑衣人愤怒地骂道。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安静?连只小兽,和扁毛禽类都没有?” “这么说来真的是太诡异了,这么个好地方除了水瀑和这个湖,竟然啥也没有!” “牠们会不会下水了?” “你傻啊?虎族身上的皮毛是最坚硬的护甲,最是惧水,除非咱们把牠们扔下去,不然牠们怎么会下水?” 其中两个带头的黑衣人一言不发,互相嘀咕了一阵后作出决定。 “扩大搜索范围,来几个人水性好的,下水查看!” 姒卿妩对着玄曚和风飏做了一个潜水的手势,然後猛吸一口气,眼看着就要往下扎猛子。 二虎子瞧得那是清清楚楚的,也跟着猛吸一口气,一下子就没入湖中。 就在牠们以为自己已经没入湖水的刹那间,姒卿妩眼疾手快,腕间那蓝光一闪,两大只闭眼的瞬间就被吸入了乾坤界。 那头。 黑衣人影挑出来柒捌个人,正准备下水探查:「啧——唉!」只听得白雾中发出一声怅怅的叹息。 深沉而悠远,沉重中带着几丝无奈。 所有的人都惊愕在原地,这儿不是没人吗? 姒卿妩也瞪大双眼,她在水中央,只敢露出半颗小脑袋,谨慎地瞄着四周。 那叹息声,她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而且准确地说,她比任何人都听得更加清晰。 在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传说中的大妖怪,怕是被惊醒了!」 她一动不敢动,让自己的身体渐渐沉下湖中。 就这一瞬间,岸上的情况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白色的水雾化作背生双翼的四足兽类,尖牙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那么粗,竟看得出几分实质,甚至还闪着寒光。 只是一瞬间,那兽类竟然就消失了,但见无风自动的白雾霎时汹涌奔向湖畔,化作如同利剑的雾刃,对着那些黑衣人大肆虐杀。 一瞬间,惨叫声频叠传来,有些甚至才刚张开嘴,就直接定在原地,不动了! 片刻功夫后,只听得: 「唰唰唰!」 「嗤嗤嗤!」 血肉喷发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啪嗒啪嗒!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只在眨眼的功夫六七十人死了一半,死得极其凄惨,被那白雾切成了一片一片,肉连着骨头都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鲜血满地,浸透厚厚的枯叶,渗入泥土之中。 剩下的黑衣人惊慌失措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慌得一批。 “什么人?”一行人赶紧聚集起来,互相壮胆:“竟然暗箭伤人!” “快点滚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 「嗖!」那白雾卷起层层叠叠的雾浪,绕着几个口出恶言的黑衣人应绕了一圈后,悄无声息的原地消散,好像是被湖心那白雾大部队嫌弃了似的。 「嗤嗤嗤!」白雾消散后,一团血雾喷出十数米远的距离。 那湖心的白雾竟然人性化地往后退了几分,堪堪躲过血雾喷洒的最远距离。 震惊!惊诧! 剩下的十几个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凉嗖嗖地直冒汗。 “这位前辈,吾等无意冒犯,只是因为追查任务目标,才不慎闯入您的清修之地,打扰了您,还望前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离去吧!” 最先发动命令的黑衣人影,见势不对,这家伙,肯定惹不起啊!不露声色就将他身边修为至伐髓境巅峰,筑基境一、二、三重天的手下像砍瓜切菜一般地全给弄死了,瞧瞧那尸块,就跟砍刀下的猪排差不多,切得那么光溜儿,看起来太妮嫲下人了! 黑衣人影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湖畔,不敢逃离,也不敢再下水搜查。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带来的人不知道呀! 除了身边一个个头稍矮,身型单薄的黑衣人影,其他人的眼神中都生出了几分侥幸的神采。 这些家伙都是狡猾狡诈,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何况,这个任务本就是临时接到的,犯不着为此搭上性命! 就在那带头的黑衣人影,还在企图和隐藏于白雾中的神秘人交涉,身后的十数人同时脚下缓缓移动,都在寻找有利的位置,目光「唰唰唰」地互相交汇。 一! 二! 三! 那群黑衣人几乎在同时脚一蹬地,霎时生风,高高跃起,沿着树干呼呼直上。 刹那间,身形急速破空而去,朝着四面八方分散,眨眼功夫就已经逃出百米远距离! 岂料想,他们快,那白雾更快! 十数人使出浑身解数才逃离的距离,不过是林间白雾,乍然而起的须臾一念,漫天的血雾与肉块「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面,肠脑满地,好不瘆人。 太残忍了! 太恐怖了! 连杀他们的是谁,都不知道,六七十人哪! 如今,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两个了。 这,还能活吗? 那白雾后面绝对藏着一个超级恐怖的夺命恶魔,吓都快吓死了。 那黑衣人影浩浩荡荡六七十人,最后就剩下他俩了,这心头能不虚火吗? 可能活,谁愿意去送死呢? 饶是黑衣人影再如何淡定,此刻也禁不住双腿发颤,脚底发寒,不论如何,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前、前辈——还望您手下留情,放我们一马。”这等凶残至极的存在,方才,他的都还没靠近湖水就被送进鬼门关了。 要是那两虎子带着那丫头真的在这里躲起来,恐怕也遭了毒手,要真跳进湖底躲藏,恐怕早就连渣渣都找不到了。 “呼!”仿若是风发出的一声叹息,更清晰,更沉重了几分。 可茫茫湖面,白雾迷离,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看不清。 这个黑衣人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堆满碎肉肠脑以及腌臜之物的湖畔,动都不敢动一下。 到底是放还是要杀,倒是给个信儿呀?这是要惩罚他们「面湖思过」吗? 两个黑衣人影眼神互相交换,也不敢吱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了,哪怕心脏在腹腔内「嘭咚!嘭咚!」直蹦跶。 这一切,也都落入了藏在湖心处的姒卿妩眼中,虽然很血腥,很残忍,可她是什么人? 她哪一次的死状都不比眼前的这一些好,因为她每次几乎都是被残酷的人间刑罚折磨致死。 像这样干脆的死去,貌似还是比较幸福的一种,至少没有受过太长时间的折磨,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眼神淡漠地看着湖畔那血水缓缓淌入湖水,晕染开的殷红又刹那消散。 然後更多的血水淌入,慢慢地染红了湖畔的边缘试探朝着湖心蔓延。 这隐藏在白雾中的东西,很危险! 那群黑衣人影,好像不是兽族,而是人族! 可是,人族为何是在玖帝国里一路跟着他们追出来? 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性,但是都被她否决了,因为不管是哪边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她的存在! 那么只能有一种可能性,十方城里有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还和人族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她! 那诡异的白雾虽然对她没有发出攻击,可是她敢肯定,但凡是她敢露一点恶意,绝对会跟岸上那对碎肉一样一样的,死无全尸。 乾坤界!她下意识摩挲着左手手腕。 不行!不行!若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能……不对! 她刚才将玄曚和风飏,都收进了乾坤界。 所以,以那诡异白雾的本事,那等感知力,肯定早就知道了她身怀异宝一事。 「怎么办?」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还是干脆一头钻进乾坤界里? 「哗哗!」她也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就划动了两下手,还特喵的发出了水声! 然後,那白雾像是玩够了一般的,淡了!更淡了!后来干脆直接:散了! 啥也没了,岸上,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面。 嗯!没错,看到那颗小脑袋了。 六只眼睛就这么互相观摩,两个黑衣人影看到了他们心目中的:夺命恶魔! 姒卿妩在心里暗暗骂道,这妮嫲特喵的,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啊! 她一个六岁小娃娃,怎么忽然就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她表示,太重,背不动哇! 可是,既然都被看到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藏了,何况这两个人身上还有她想知道的信息。 既然这藏在白雾里的家伙不仁义,拉她来背锅,那她也不客气了! 她暗暗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后缓缓地浮出水面,一双小手儿背在身后,脚点湖水粼粼水纹,仿若与那湖泊化作一体。 这顿操作,不是光是岸上的那个看得一愣一愣,吓得心跳一阵一阵,连她自己的懵了! 钻出水面的那一刻,身上的水渍全都化作一团白雾散开,衣服、头发、全、全——干了! “前、前辈?”那黑衣人影看到湖心冒出一个人影,月下也看不太清楚,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道。 待那蓝澄澄的湖水,泛起的波纹卷起那双白玉般的小脚儿缓缓靠过来时,两个黑衣人影心中高声惊呼到:我滴那个天呢!这位「前辈」咋跟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嗯!是一点儿都不像! 二人完全没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夺命恶魔,竟然是个不大点的小娃娃? 【作者题外话】:占个位置,晚点补足今天的字数。 很抱歉,今天下班有点晚,所以晚点一定给大家补上。 PS:补上了(27日的四千)欠你们的4000字,我说话算话的哟! 还有,好些个宝宝都在问阿猊什么时候出现,这个角色之前那本用过了,就不写阿猊了,写个别的吧!大家帮忙起个名字,注意:这是个任重而道远的角色!你们平常说的啥:阿花,二狗子,老色批、肥咚咚、黑黢黢等等;就不要来了哈!影响市容市貌多不好! 第37章 推开迷雾窥疑云 三个人,六只眼,互相端睨,心思各异。 站在水面的姒卿妩,离湖畔还有数米远的距离。 湖畔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上面有一处平整的地方。 「莫非是这神秘人平时休憩沐阳的?」 她看了一眼,心里想着:「站到那上面去,易守难攻会比较安全?」 「呼呼呼!」一阵风阴恻恻地吹过来,湖面顿时涌起一阵水波,那诡异的白雾凭空而聚,霎时涌向姒卿妩的身后。 这可吓坏了两个黑衣身影,小腿肚子都跟着颤抖了几下,像是要抽筋儿了。 急忙垂下目光,低着头,看着地面,菊「沟」紧夹,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眼角的余光,快速寻擦了一番四周,啥也没有:「哼!搞什么鬼!」 然後,脚下水浪,卷起她那小小的身躯,送至那平整的石台上。 唔嗯?莫非,是那神秘人在暗中相助? 来不及去探究,眼下还有要事要处理。 硬生生憋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道:“想活?” 她装作是自己实力深不可测那般,端着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凝视着那两个黑衣人影。 「废话!能活,谁愿去死?」 但,两个黑衣人影是绝对不敢这么答地,老老实实地点头道:“想、想!” “唔嗯!你们是什么人,来此的目的。”她倒是想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目的,又是什么。 “禀前辈,我等是追着贼人一路前来,这才误入宝地,扰了您的清净。”黑衣人影见那小恶魔说话时,语气还算是平和,就想糊弄过去。 姒卿妩听完,小嘴儿里发出一声:“啧!”便不再言语。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那黑衣人影好一阵心慌意乱,这是…「啧」?是怎么个意思? 这一声不耐烦的喟叹,可把一旁的小个子吓得不轻:“前、前辈。” 心下慌乱得紧,刚才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好像也听到这个「啧!」怕不是又要杀人了吧? “我们是奉命追捕两头老虎,加一个兽族小幼崽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又要大开杀戒了,他得老老实实交代。 其实二人心里早就经不起这场面的刺激了,满地的尸块与鲜血让他们心生惧意,那些方才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朝夕相对的同伴。 如此能说会道?姒卿妩妖冶的瞳眸轻轻眯了一下:“你们——是人族。”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两个黑衣身影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落下面罩:“回前辈,是的。” 那个子高一点的大概十捌玖年纪,怕是有一米七八吧!旁边那个稍矮点的年约十五、六,也有一米七左右。 “人族,追捕一个兽族的小幼崽?奉谁的命?”她尽量想让自己的娃娃音,听起来莫得感情,可是好难啊! “前辈…这…”两个黑衣少年又踌躇了。 “我、我们其实、也、也不太清楚。”冷静下来一想: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说了这些,不等于死路一条了? 被眼前这么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叫「前辈」,她有点心虚,很不自然地阖了阖那双漂亮的眼睑,还是要做出喜怒无常的表情:“嚯噢?” “不、不!我们都说,都说。”那小个子眼珠子溜溜转,一看就是个小机灵鬼儿的模样,赶紧作答:“我们是人族,但是住在玖帝国十方城。” 姒卿妩心里一怔,人族,竟然潜伏在十方城? 这是何意? 谁允许的? 她不吭声,一副虽然我要听实话,但并不是很在乎你们说不说的样子,说得多,说得好,你们就能活命。 那小个子仿佛深谙此道,接着讲:“我和师兄们是昨日傍晚才接到命令,要去盯着虎王王府的动静。要是里面有兽族带着小幼崽出逃,那就拼上性命也要将其拦下来,成年兽族死活不论,但是小幼崽要捉活的。” “至于是奉得谁的命,我们这一队十二人,都、都才来此地不足半年。我、我时间更短,才来两个多月……” “这之、之前的那些师兄弟已经不在了,所以,具、具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小个子看着满地残渣,心里直犯怵。 年长一点的少年闭上了眼,这小子太单纯了,以为说了这些,他们就真的能活命了吗? 回去后,恐怕也会比死在这里干脆。 他仰起头,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得,看着立于巨石上的那个小恶魔,拱手道:“前辈,我们这些人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却是出自同门的师兄弟,晚辈虽然对追捕那兽族小幼崽是谁下的命令,并不知情,但我们的来历可能您会有兴趣。” 姒卿妩再次扬了扬眉角,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多吃几年饭的人,果然是有点意思。 这是想要投诚?守着这片灵湖,他们倒是想得美! “先把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她需要思考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她怕脏,很讨厌脏兮兮的,不整洁的环境,每次和虎三胖他们打架后都弄得很脏,她都会洗很久很久。 那两人也不敢拒绝,看到那六七十个人的尸体残渣,就恶心得想吐。 重新套上面罩,埋头苦干,又是挖坑,又是拣尸块去掩埋,忍不住又在心里感叹了一番:真的是太惨烈了! 早知道会是这个么结果,他们宁可集体叛逃,也绝不接受这个命令! 整了足足三个时辰,天儿都泛白了,才刚刚弄完,累得满头大汗,又饿又渴。 姒卿妩坐在巨石上,晃着一双小脚儿,瞅着那二人将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血迹都掩盖好了。 “看来,你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了?”她软糯糯的声音里,透出几丝寒凉。 两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头默认。 原来,追捕她的这群人,竟然不是兽族,而是人类训练有素的杀手! 不知道老爹现在怎样了,会不会被他们为难? 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那日老爹就会离开十方城,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危险吗? 不!应该不会。 十方城对她出手的那位,应该是想用她来要挟老爹,从而得到些什么承诺。 哼!不论如何,堂堂玖帝国,位高权重的人,竟然养人族的杀手! 且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总之不会是好的;还好她跑得快,不然恐怕就会着了贼人的道儿了! 好一个十方城,从外面看里面,迷雾重重,这水,也不是一般的深啊! 第38章 千里追捕变投诚 不论如何,这趟幻月国之行势在必然,眼下,这两个少年倒是让她有点头疼。 「咕噜噜——」阵阵肠道菌抗/yì的声音此起彼伏。 “前辈,我们……”两个少年绯红这一张脸,他们饿了,很饿。 且,又饿又渴。 姒卿妩看了看二人,随手一晃,一条烤至金黄的大羊腿落入他们眼中。 二人赶紧接住,生怕掉在地上去了,一边接过来,一边撕开就整,那大块朵颐的样子,活脱脱是两个饿死鬼投胎。 “唔嗯!西兄,这个好好次!”小个子少年嘴巴里吧嗒吧嗒嚼着,说话时还飘几粒残渣出来。 高个子眼疾手快地将羊腿往后挪了挪,刚好躲开那嘴里飘出来的肉星子。 一边嚼着肉,一边斜睨着他,待口中的羊腿肉咽下去后,才道:“嘴巴里含着食物时,别说话!” 姒卿妩的眼中却熠熠生辉,因为那小个子少年吃着吃着就把头上的黑布套子摘下来了。 他,是个光头! 看着大个子那少年的打扮,应该也是个光头。 “你们两个是——和尚?”姒卿妩语调中,略显惊讶! “是、是啊!”小和尚的嘴巴里吧唧吧唧嚼着羊肉,吃得喷香:“我们是西戈国·法天寺的和尚。” “西戈国?”她嘀咕了一句,这不正是她以后要去的地方吗?怎么有些事情,好像记忆有点交错了一样。 那小和尚还以为她不知道在哪里呐,解释道:“噢!就是以前的南夏皇朝!是近几年新皇登位,才改的国号。” “这么说,你们这法天寺的和尚,都不太纯咯?”她随口应了句,出家人不是都慈悲为怀,感念苍生吗? 哪有和尚大块吃肉的,还吃得这么香。 “不是所有光头都是和尚!”那小个子吞下嘴里的肉后,指了指明晃晃的脑袋,道:“我们都是些孤儿,从小被法天寺收养的。” 吧啦吧啦——小和尚一直讲着他们的故事。 南夏皇朝!只有这个名字,在姒卿妩耳边不停地回荡。 听到这个名字时,她浑身气势霎变,又飞快地隐藏于无形。 许是因为羊腿太美味,两个和尚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晃而逝的气息波动。 南夏皇朝·天禹城! 她外祖父的冤屈,母亲的仇恨,还有她不共戴天的杀身之仇,都源于这个地方! 为何会忽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是呢?怎么会这样呢?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是从她得到那个乾坤钏那天开始的。 那东西吸走了她大量的血液,甚至还有可能闯入她的精神世界,吸走了她一部分的脑髓。 有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一些很重要事情,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她都险些想不起来了! 那个姓姬的,竟然将南夏皇朝改成了「西戈国」? 朔野烟尘起,天军又举戈! 看来他的野心不小,是想要趁着天下人族都在御魔抗敌之时,制造战事,激发人族内乱吗? 大羊腿被两个少年分食,剩下一部分骨头,那年长一些的带去一棵树下,挖了个坑,埋了下去。 回来后,他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拱手道:“多谢前辈赐我们食物。” 姒卿妩随口应道:“唔嗯!” “前辈,我们接下来……”是去是留? “说说,你们的想法。”她不想去考虑太多,这两个家伙看起来很圆滑,杀了倒有几分可惜。 年长一点的少年单膝跪地:“我们确实是法天寺的和尚,但这只是表面。” “法天寺将我们这些走失的,或者是因为家里穷困被父母卖掉的孩子聚集起来,训练了之后,派出来执行任务,本也不算是纯和尚。” “包括潜入十方城也是收到命令而为之。” 想要投诚,就得开诚布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实在罪该万死!” 姒卿妩听完,看了看另外一个年少一点的小和尚,唉! “正因为你们没有去处,所以法天寺也不怕你们叛逃,因为天下只有这么一个地方,你们可以「回」去。” 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又嘀咕了一句:“这是一种以归属感为执念的精神控制手段!你们从小就被这样精神控制,却为何在这个时候选择对我投诚?” “哈?啥啊?”小和尚愣了一下:“精神控制?” 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 但年长的那人却沉默了,难怪他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和场景,却总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 原来,从第一天踏进法天寺起,就被控制了!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这次执行任务失败,回去也定然是被杀鸡儆猴。” “我们虽是贪生之人,但并不惧死,只是想要弄清楚,自己来自何处,姓甚名谁。将来去了地府,也好做个明白鬼。”那少年说道。 “你们想跟着我?”姒卿妩磋磨着自己的手儿,露出一丝微笑:“我又怎知你们将来会不会像背叛法天寺一样背叛我?在关键时刻,会不会反水?” “我们以天道起誓,绝不会背叛您!”少年道:“因为我们这样的人,对于法天寺来说本就可有可无,他们在乎的是实力强悍之人。” “所以,像我等实力低微的,连对其宣誓效忠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些随时都能被牺牲,抛弃的垃圾!” 听到这番话,三个人同时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抛弃,被放弃的人,活得是有多么的卑微。 “啧!”天已经大亮了,这密林茂盛,树大根深,宁静雅致的风景倒也令人心情舒畅了几分。 可这里是幻月之森的最深处,危险重重,传闻中最为恐怖,可怕的地方。 可是她们来到此处逗留了一夜,到现在为止,别说是人族,连大型野兽的痕迹都没有,可见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一斑,不能久留。 “您是?”两个少年这时也彻底看清楚了姒卿妩的长相,和他们怀里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不错,我就是你们追捕的那个兽族幼崽。”姒卿妩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在石头上度步,脚上的金铃铛发出「叮铃铃、叮铃铃!」悦耳的声响。 这一事实再度震惊了两个小和尚,这是什么展开,他们平身从未见过。 “我滴个天儿呐!小姑奶奶,你这也太厉害了吧?”小和尚简直不敢相信。 原来凭一己之力,斩杀他那么多师兄的,居然是那个他们一路追捕的兽族幼崽。 第39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想起来都后怕,他们这是向天借了五百个胆儿啊! 这种可怕的存在,是他们能打得过的?还指望生擒?侥幸接下一招半式,简直都能把牛都吹上天了呀! 如今想来,难怪那黑袍人会派出这么多人来追捕,一开始还以为是冲着两头大脑斧去的,结果证明,是他们局促了! 这十方城的兽族幼崽,都这么凶残的吗? 姒卿妩看了两个小和尚一眼,平静地说道:“你们走吧!” 自己最大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被任何一个人族知晓的,否则肯定会后患无穷,甚至会影响她将来所有的复仇计划。 所以,决定放走他们二人,也是冒着十分的危险,这杀掉吧!又觉得于心不忍。 那躲在白雾里的大妖怪也真是的,那么多人都杀了,这两个干脆就直接杀掉好了,为何要留着呢?难道是为了给她留活口? 真是,多管闲事! 既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个很不错的消息,也想起了一些差点被遗忘的事情,从此也就各不相欠了,还是留他们一命吧! 两个少年听了,却面露急色,仿佛是听到了:「你们去死吧!」这样的命令一般,额冒冷汗。 “我不走!”小个子忽然改变了态度:“师兄也说了,我们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回去也是死,还不如死在这里干脆!” “小姑奶奶,您给的羊腿真的很好吃,就让我跟在您身边当个小厮也行吧!”小少年没有之前的畏畏缩缩,反而像是个耍赖的熊孩子一般:“我不要工钱,只要羊腿!” “你很喜欢吃?”呵!随便烤的一只羊腿就能俘获一个和尚来替自己卖命? 看起来,吃货,还真是不分年代与职业,哪怕是个和尚。 “是!要是您能把烤羊腿的秘诀传授给我,我能开他个十间八间的酒楼,为您赚很多很多钱,也算是报答您几分了!”小和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馋虫闹得,啥话都敢说。 谁人少年不纯真?他们为人卖命,也是被逼无奈吧! 姒卿妩无奈地笑道:“那行,你们先找个地方安生度日,半年后,头发长起来了,再来找我!” “是!”两个少年重重应下,给他们半年的时间,这是在考验他们的忠诚度,也是在让他们考虑清楚在做决定,年长的少年坚定地道:“请主子赐名。” 姒卿妩忽然想起来了点什么,得赶紧让他们走!罢了,再看那年长的少年,也是目光炯炯,那意思不言而喻。 “赐名?”摩挲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赐名。” 然後! 她小手一挥,指着年长的少年到:“你,以后就叫:钱铎铎!” 随后,又挪动手,指着年幼的那个道:“你,就叫:花布丸吧!” 两个少年瞬间……呆住了! 钱多多? 花不完? 两少年机械性地抬起头,看着姒卿妩:“这名儿,您认真起得吗?” 可是眼前那小魔女认真地点点头,一脸不接受反驳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呐! “是,主子您保重,属下告退。”钱铎铎和花布丸不仅一人捡回了一条小命,还多了一个主子,外加一个名字后,挥泪拜别。 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姒卿妩,也松了一口气。 恐怕这两个顺手捡来的跟班,是闯入这幻月灵湖,还能活着走出去的头一份儿了吧? 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呢?不能直接进入乾坤界。现在,独自离开? 可这满满一湖的灵泉,叫她看得心里痒痒。想拿,又不敢下手。 她得想个什么办法,把这些灵气据为己有。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又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况且,那神秘人到现在还没出来,人家也算是帮了她个大忙,不打个招呼道声谢,她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走了。 何况,那种性情古怪的存在,怕是正躲在什么地方暗中观察她,她要是敢轻举妄动,只怕是死在这里都没个收尸的人。 想来想去,干脆坐在大石头上打坐,开启修炼模式。 上下左右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上下左右是空间,古往今来是时间。 感应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触及天地之间玄妙的本源,整个湖泊满溢的灵气渐渐地汇聚成巨大的光束,顷刻间又被化作无数轻丝一般,涌进她的毛孔,拥抱她周身筋脉,渐渐融为了一体。 这是她这一世从未尝试过的自然修炼,暖洋洋的,很是让人舒坦。 多吸收一些灵气也是赚到的,反正那鬼东西要是想杀她,怕是早就下手了。 从清晨到午后,从午后到傍晚,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吸收灵气,从未停止过。 霎时,她屏气凝神,耳尖抖动,缓缓睁开眼。 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家伙,终于出现了! 此时已经明月高悬,湖畔白雾弥漫,与昨夜的场景如出一辙,原本是道仙气飘飘的美景,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锃!」一声响,她迅速拔出脚踝上老爹给她的七宝玄铁匕首,紧握手中,随时准备攻击。 云蒸雾绕的湖泊深处,一道高大的身形,若隐若现。 “小丫头,你这般无礼的私自闯入本尊的私有地——” “还厚颜无耻偷拿本尊的东西。”一道低沉清灵的男嗓传来,带着隐约的笑意:“有些失礼吧?” 他嗓音与四周的山峦产生共振效应,尾音微微拖长,更是平添了几分慵懒。 偷拿东西?是指这些灵气吗?怪人,天生地长的,谁拿到就是谁的! “你是谁?”许是被这氛围所染,姒卿妩的声音也放得轻了些:“出来!” 莫非是昨夜那个神秘人? 他终于要现身了吗?是想杀自己? 随即,奶凶奶凶的威慑道:“我可是很厉害的,才不怕你!” 「叮!叮泠泠!」一阵水声缱绻入耳,似春风波动琴弦,那音律徘徊悱恻,乱人心神。 “呵!”那湖心的人也不再说什么,缓缓地靠近湖畔。 姒卿妩心头一怔,这男子的气息——很强! 尽管她此时拥有异宝的力量,但是她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在这家伙面前,绝对连一招儿都接不下,更别说逃命了! “这——是你的地盘儿?”她谨慎地出声:“你是昨夜,帮我的那个人?” 「咻!」一道出水声滑过,随着月光的指引,姒卿妩隐约能看到那极其可怕的身影从水中出来,尽管有薄雾相扰,轮廓却大致上能看得见。 “呵!你、说呢?”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清清冷冷的。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其身形也渐渐映入那双妖冶晶红的眼眸中。 第40章 不拘小节真君子 姒卿妩定睛看去,只见那身影拖着与湖水极为相似的冰蓝色毛发,垂落于湖水,挺拔的身姿强壮孔武。 教人一看,就感觉到这家伙很孤傲,很不好惹的样子。 宽厚适中的背脊上长着一对翅膀,头部棱角分明,修长的颈项,粗壮的四足上嵌着晶光闪闪的鳞片…… 当姒卿妩见到他的全貌时,心头震惊不已! 饶是前几世加起来的见多识广,也从不曾见过,甚至听闻过,天下间存在有这般仙颜玉貌的——兽族,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兽一般。 特别是那修长又高大,又不显得粗犷的身躯,宛若这月下冷傲孤清的精灵王,孑然独立于人世间,盛气逼人的气势,散发着傲视天地的狂狷。 姒卿妩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丝毫不敢以眼中的美景而放松警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庞然大物。 “我、我……就是进来了,你想要怎样!” 她才刚刚弄明白这个世间的修炼规则,触碰到突破至伐髓境的门槛,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死掉。 见那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许是想要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啧!人不大…”忽地,那庞然大物发出一声嗤笑:“这心思,倒是不少。” 随即,只见那诡异的兽身形散去,于湖心化作一团浓浓的白雾,少许时分,从白雾中走出来一位男子。 迷雾中的人影身形高大,依稀可见肩宽腰窄,那俊寿无双的容貌,不染纤尘。 姒卿妩也不吱声,仍警惕地盯着那男子。 “你这么认认真真地看着,叫人如何穿衣?”他下巴一勾,示意自己的服饰在一旁高高的树枝上挂着。 「呼!呼!」一道夜风拂来,白雾缓缓地被推开。 那男子的身形,变得清晰了几分! 难怪从昨夜开始,他就一直躲在白雾后面,原来是没衣服穿!想必後来也一直没机会穿,那这一整天…… 姒卿妩在心里翻了个鄙视的白眼儿,喵了个咪的,她才六岁!这该死的,还真是——不拘小节! 想要让她因为羞怯而放松警惕?她六岁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15岁的前世灵魂,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怕这个? “距离也不远,你尽管去穿便是!” 原本缓缓退散的白雾,攸地停滞不动了,那男子大概也没想到,眼前这不大点的女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随即,一阵骇然的气势忽地升腾,直逼姒卿妩。 “若你对观赏美男出浴霎有兴趣,本尊,倒也无所惧。”可气息中却充满了:你敢看,老子就挖了你的眼睛——的凶狠。 “只是…怕还不等我穿戴好,你手中拿匕首,已刺穿我的心脏了吧?”男子语调中听不出喜怒,且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的小姑娘。 姒卿妩眯了眯眼,心想: 「你怕不是个人格分裂吧?一个男人,门板上钉两钉钉儿,有啥好看的!就算是看穿了我的企图又如何?难不成还等你抓着机会,先把我‘咔嚓’不成?」 哼!门儿都没有! 由于对方实力超然,而且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意图,由此可见,这家伙还十分聪明的样子,显然不好对付。 她立刻判断出,不能跟人家硬碰硬。 眼波流转间,干脆将匕首插回小腿的皮套里。 “因为赶路,天色近晚,附近也就此一处水源;以为是无主之地,便来此休憩整顿一番,对于此番贸然闯入,实感抱歉,若有打扰,还望公子海涵!” 她,认怂了。 那男子静默片刻,应道:“无事。”嗓音似远似近。 姒卿妩有些诧异,对方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就不追究了? 她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一时语塞,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幻月灵湖,虽然灵气精纯,但并不适合你这个年岁的孩童,你——还是晚几年再来吧!” 说着,那男子身绕白雾行至湖畔,脚踩松软的草地。 还未等看清他是如何一番动作,便见那人已穿戴整齐。 再出现时,他身着湖色长褂,内搭月白色天织锦制成的长袍,袖口上绣着极为精致的八卦符纹,领口上是八卦字符,眼瞳依然是一只星辰般璀璨,一只如黄金般温暖。 尽管有白雾的遮掩,朦胧间仍然可见这男子的身材,的确是万里挑一的黄金比例。 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幻月灵湖!虽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可比起她乾坤界里的那山水灵气,明显是差了几分。 奈何她看上了这份自然与宁静,要是整片地方全都给她,她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这时,她腕间传来轻微的暖意,想着眼前还有个大麻烦,也就没在意,也懒得去解释,从石台上选了个合适的位置,跳了下去。 “承蒙前夜你出手相助,助我顺利脱险,特意在此逗留,只为当面向公子致谢,对之前的事情,小女深表感谢!”姒卿妩小小的身体做出大人一般的豪气,看了教人心生喜感。 那男子听着,眼波流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姒卿妩确很清楚,看见好东西,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贪念,这男子,她明显是惹不起,何况这趟出来的目的,是去幻月国报仇雪恨,所以,做完该做的事情,赶紧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你继续赏月沐浴了,告辞!” 刚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那个男人的清冷的声音。 “小姑娘,虽然不打算追究你的无礼——”声调平稳,但却带着上位者不容反驳的矜贵:“但,究竟是谁闯入本尊的领地,也是有兴趣知晓的。” 这是何意?想探听她的来历? 姒卿妩的手停顿在半空,幽然转过身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心口猛然一怔,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还有牵扯着久违的心痛,以及那沉睡在灵魂深处的伤。 这男子鼻梁挺拔,狭长的眼睑内如似添了一笔浓淡适宜的眼线,底下蕴嵌着十分锐利的一对鸳鸯眼,一只瞳孔晶蓝深邃,如深海浩渺,即便是满眸的春水的女儿家,也不及那眼神中的深情透入人心。一只如黄金般璀璨,金色的眸子如星繁星闪耀,如世间绝世珍宝,教人看过一眼,永生难忘。 无可挑剔的弧度唇形微微抿起,更是让那有些薄情的唇上,却因中间那一颗唇珠,多了三分桃色。 冷情又神秘,清贵优雅又拒人千里,像极了一个无法参透的矛盾体。这种气息,太过熟悉,可是她却想不起,在何时见过。 这样的男子,便只需往那一站,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并令人为之疯狂! 第41章 骂骂咧咧的散了 喵了个咪的,你一个才六岁的小丫头,能不能正经点? 姒卿妩立刻回过神来,暗暗骂道,见到一个好看点的人就变得这么不争气,以后可咋办? 那男子眼神淡淡地,嘴角却不禁然地微微向上扬了几分,正想出言——看够了吗? 忽然! 夜空中,月隐星藏,天地变得无比厚重。 顷刻间电闪雷鸣,那闪电直直劈向姒卿妩所在的方位,然而在十于米之遥砰然炸开。 咦?没劈中! “我去!你不是吧!我啥也没干,不就是看了几眼吗?” “你犯得着,用雷劈我?”这妮嫲也太小气了吧!看都不让人看了。 “本尊,什么都没做过。”那男子也蹙了蹙眉头,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但,姒卿妩却不知因何,突然身上发出剧烈的痛楚,仿佛什么东西要撕裂她的身体一般,完全无法控制。 “啊!啊!痛!” 皮肉筋骨同时开始痉挛,反复地进行收缩、膨胀;使得他「咚」一下,倒地不起。 一个呼吸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这种不可控的状况她曾体验过。 怎么会就要突破了呢? 这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她本就是一只脚踏入伐髓境的人,因为一直没有寻得合适的契机。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年岁太小,怕不能承受这等可怕的肉身筋骨的锻造与重塑,所产生的剧烈痛苦。 她不怕死,但她不能死! 然,人的感官,神经,是有一个随着年龄而增幅,衍生的极限承受界限的,一旦超过了那个界限,痛到极致时,想晕过去都难,只能被活活痛死! 姒卿妩此时此刻就处于这种界定限的边缘,她迫切地需外力的刺激,来缓解身体、精神上承受的极致之痛。 她咬紧牙关,十根手指紧扣,脚趾如融精刚,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从地上「蹭」一下躬身蓄势,朝着那百米山崖出的瀑布冲去。 一阵一阵的剧痛涌向她的痛感神经,毛孔缩成了一堆鸡皮疙瘩,身体里的冷汗冲破这层桎梏往外冒,实在是难熬至极! 可是,还差十几米的距离,真的是跑不动了!寸步难移! 她不甘地倒在地上,几番挣扎,仍以失败告终,那天雷也正在蓄势待发! 「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吗?」她绝望地看着那高悬的瀑布,发出悲鸣:“啊!” 瀑布之下是一个光华圆润,又朴实无华的黄玉坛座,忽地,姒卿妩的躯体腾空而起,被一双长臂送至此处。 她双耳已无法听清外界的声音,只有那「哗哗哗」的瀑布冲击大石的巨响还能鼓动几分耳膜。 身上的每一寸筋骨与神经都痛得发颤,仅存一丝残余的意识,强撑着将自己盘坐在那黄玉坛座上。 「轰轰轰!」百米高的灵瀑宛若银河从天而降,巨大的垂坠力打击在她的身躯上,同时,还有可怕的天雷「轰鸣」不断。 「噼啪!咔嚓嚓嚓!咚!」一道道闪电无情地劈向姒卿妩那小小的身躯,她连选择躲闪的力气都丧失了。 调动四周的天地灵气,汇聚成金色透明的罡炁,形成一个流光四溢的护罩,她要:硬刚! 噼里啪啦,一阵乱雷劈过来,护罩碎裂,那天雷仿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一般,又在空中「隆隆」蓄势。 站在远处的男子见状,露出几分哑然:不过是个小小的洗筋伐髓,怎会这么大动静? 搞得像某些大能者渡劫一般,声势浩大! 他的眼睑轻轻颤了颤,这小丫头,怕是不简单。 看着那小小的身躯,仍然苦苦地挣扎在滚滚天雷之下,这样的情况无人能助,多一个人,天雷就会多一倍,时间也延长一倍。 还会根据实力来增幅威力,他去相助,利大于弊。 「轰轰轰!咔嚓!咚咚!」几个响雷不偏不倚刚刚好劈中姒卿妩,瞬间,头发成了鸡窝一样的卷卷儿。 周身还发着电流紫光,浑身被烧得焦黑。 我嘞个去!懵圈了的小丫头怒火中烧。 “有本事,你下来啊!”姒卿妩痛至麻木,如同疯魔了一般,「嗖」一下站起身来! 坐着是挨劈,站在也是挨劈,反正都是死,仙人板板的,这回姐要选个舒服的方式:“躲在天上逞英雄,你也就这点本事!” “!”空中,忽然安静了几分。 怕是那天雷也没想到,这人间,居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它! 须臾后,轰隆声更甚,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银蛇漫天,威势更加骇然。 这是要劈死人的节奏了,一点不带留情那种了! 姒卿妩想着,反正都死了八世死了,也不差这一次,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了! 娘希匹的,打不赢,骂一顿就当报仇雪恨了!下辈子咱注意点,看到打雷的时候,记得跑远点躲着。 于是乎,只见那黑黢黢的小丫头,一只手叉着她那根本不存在的腰,指着那黑压压的云层,明晃晃的闪电就开骂: “什么天道神雷,秉公执法!我看你就是个百事不管,是非不分,只知道欺负弱小的老糊涂虫!”那嗓门儿,奶凶奶凶哒,但气势还很是十足。 「轰轰轰,咚!咚!咚!」那天雷似乎在回应这小孩子的叫骂,怒声轰隆,爆发出一道道可怕的气势,即将掀翻这天地一般。 她骂一句,雷电便成倍地狠狠往下砸几分,四方大地都被砸得惨不忍睹。真是: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 “我说错了吗?谋朝窜政者,你不劈!”她的外祖父,是天下最好的皇帝,却死于乱臣篡位。 “杀生害命者,你不罚!”那姓姬的一家子残毒虐杀于她,那时候这天雷在何处? “杀夫夺妻者,你不问!”前世,她的父亲定然是死于姓姬的毒计之下,只是她还没有找到证据!还把她母亲,弄得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但这一次转世,只要她能活下去,就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因为段家,她的父亲家族还在幻月国,好好的坐在圣武王府,享受他用生命换来的荣耀与富贵! 可是这破天雷居然要劈死她,让她壮志未酬身先死,骂几句都算便宜它了! “滥杀无辜者,你不惩!人间疾苦,你充耳不闻!”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事实,为何坏人都没有得到这人世间应有的惩罚? “而我,只是为了变强,亲手血刃仇人,就要遭到天打雷劈?这天理何在?” “你来啊!劈死我!今天劈不死我,你就是乌龟汪叭淡!”既然天道没有天理可证,那她又为何要敬畏它? 姒卿妩早已变成了个乌漆嘛黑的焦炭,可是嘴巴依然不停地「吧啦吧啦吧啦」叫骂着。 轰轰轰! 那天雷貌似是炮仗放到了最后一粒,仿佛带着满腹的不甘,骂骂咧咧地——散去了。 “噗嗤!”一直站在半空中的男子忍俊不住,鼻息间竟然发出了嗤笑。 “你笑什么笑!指不定就是劈你的,结果认错人了!”小煤球顶着一头的卷毛,冲着男子骂道。 第42章 乾坤界内藏乾坤 “哈哈哈!”那男子听罢,竟是笑得更大声了! 这小家伙,真真是太——有趣了。 “哼!就没见过你这么坏心眼儿的人。”而成了小黑炭的姒卿妩却气得不行,打,那肯定是干不过人家。 这家伙,现在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昨夜里可是在眨眼间,就能不声不响地杀死几十个人,她这不是上去找挨揍吗? 骂?别人又不还口,连天雷都不如,那天雷被骂急了,也是知道吼几声回应一下,他倒好,直接大笑不止,反倒显得她很蠢似的。 一双晶红的眼眸恨恨地看了男子一眼,想想,还是忍了吧! 最后实在是无力了,骂天雷之时,喊得她嗓子都哑了,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破布片儿。 “呜呜呜!”好委屈! 这是她老爹亲手织给她的红绡天丝缎,虽然是她教的,可是老爹学了好久,拢共才织成了这么一匹! “该死的,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 瞧着自己黑黢黢的一身,皮都掉了一层,乌漆墨黑的黏液从毛孔内溢出来,还流出一些难闻至极的物质,简直丢死人了。 天雷虽然猛,劈坏了好些参天古树,但那瀑布、湖泊依然在。她,赶紧上前去洗洗干净先。 嚓嚓嚓!唰唰唰! 一头被烤焦了的头发被水一冲,全都化作黢黑的粉末,顺着水柱刹那间消失了。 她一摸脑袋,啥也没有,一根毛都没剩下! 刚想要破口大骂。 忽然! 四方天地,开始剧烈摇晃。 发出沉重的「轰轰轰!」的撕裂之声。 二人眼眸中,尽是那地动山摇的可怕震感,一直持续不断。 那男子长袍一撩,俯身一把撩起水里的小丫头,飞至半空。 四只眼睛,三种颜色,一起见证了地面被生生撕裂,连着幻月灵湖、瀑布、参天的古树与数万万斤重的山石皆被连根拔起,汇入一方镜像。 「锃!」一道青光忽然在姒卿妩的腕间冲天而起,直直射向那一方镜像。 「嗖!」天地旋转,那男子眼中露出几分惊叹,随即变得淡然。 两人连着那一方镜像原地消失,传说中的幻月灵湖只剩下一个方圆百里的巨大深坑。 乾坤界。 太极殿外,百里处,一座座顽石灵山撕裂天空,从天而降,发出轰隆隆的刺耳巨响! 刚苏醒过来不久的玄曚和风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正在懵圈中到处找牠们家大小姐的踪迹呐。忽然看到这一怪相,吓得心惊肉跳。 这是哪个山头的妖怪在渡劫,连八爪山都招惹出来了? 这方还未惊讶完毕,随之,又是像只巨大得锅似得的怪东西,从那空中的缝隙里穿插入目! 距离越来越近后,这才发现,锅里还装着满满荡荡的水。 再近一点,才将将看清楚,那哪儿是什么大锅! 分明是一整片土地连带着森林,被连根拔起,四方还插着无数古树,从高高的天空,垂直坠下。 那阵势令人太过匪夷,玄曚与风飏吓得菊沟一紧:我滴个娘呀!这又是山,又是氺的,让不让人活了? 怕是神仙搬家才有的手段,简直是移山倒海,寸土不留啊! 此时此刻的姒卿妩面露尴尬,她之前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来着,但很快就放弃了呀! 难不成是乾坤钏自己发现了这幻月灵湖是个宝贝,所以垂三尺之涎,搞出来这么大阵仗,给人连锅端了? 那瀑布山崖直直逼落灵山后方,幻月灵湖也相继而来,眼看着就要落地了。 可人家正经主子还在呐!这可咋办?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男子,正好,那男子也垂眸看向她,但他的目光却犹如月色般清浅,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你,这是想连本尊一起收了?” “我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姒卿妩不好意思地尬笑了几声,解释道:“你,信吗?” 她说完,挣扎着要从男子怀里下地。 男子倒也没有强迫,一撒手,她就落在地上,连连后腿几步才站稳。 “本尊的家,都被你连根拔起,抢走了,这笔账,你要如何算?” 姒卿妩扬起眼眸,露出无辜的小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的看着那男子:「完了!闯祸了!」心里飘过五个字。 这回不光是别人知道了她有随身空间这样的至宝,而且还把人老巢给顺走了,关键,还是当着人面干得! 现在,她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到,心里慌得一批,这会儿哪晓得,该要如何算? 见对方不回应,男子却迈开步伐,一步步走到姒卿妩的身前。 姒卿妩满心警惕,但还是强行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出分毫的敌意,静静地望着他。 “好一个:乾坤钏内藏乾坤!” 而后,那男子立于相隔二尺的位置,忽地,蹲**躯,伸起手来——那如羊脂般的长指,带着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身为太极乾坤钏的传承者,居然如此不谨慎!”说着,缓缓地放下了手臂,看着她的左手手腕:“你可能会活不太长,死得也比较早。” “胡说八道什么?”这家伙居然咒她!他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咒她活不长,死得早! “你既然知道乾坤钏,就该明白,进了我的地方,就是我说了算!哪怕你再强,此时此刻,在我面前,什么也不是!” “你这番话虽然是事实,但……”男子看着她那双眼,认真地道:“本尊可以进入这里,自然也有法子出去。” 只是,可能需要花上点时间来破解这个芥子空间的构造,费些力气而已。 姒卿妩一愣,垂眸看向他修长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乾坤钏。 “此物虽说是天地至宝,能给你创造更好的修炼条件,可正因如此,你需要更加谨慎小心,时刻不能放松警惕。”男子却并未受她言语的影响,只是平静地传达自己的想法:“否则,怀璧其罪之因,定会造成后患无穷之果。” 二人一呼一吸之间,频率极近相似,只是一瞬,她仿佛被拉进了遥远的记忆中。 21世纪,她的亲舅父,因为得知她天赋过人,在修行一途远胜于家族的表兄、表姐。 竟然处处对她进行打压,苛扣资源,到了后面,甚至干脆不给她任何资源。 连学校都从最初的贵族学校,转到了镇上的一所普通中学。 但是嘴里却说着:我们这都是为你了好,你天赋绰约,要是被你父亲的仇家发现了,定然会使尽各种阴谋手段,让你无法成长起来。 转过身去,给她下化炁丹!就在国际玄学武比的大赛上,联合他人算计于她。让她被人打成全身筋脉尽断的残废,而后被族中兄弟姊妹耻笑,打骂。 不仅是在修炼一途毁了她,还在精神上彻底击垮了她,直到二十二岁那年,被病痛折磨至死,这也是她唯一一次活过二十岁的一次转世。 而后的每一次转世,皆是不断地夭寿,被各种亲人、朋友算计,陷害,污蔑,诽谤,诋毁,利用,利用完毕后,还要将她残虐至死,整整八生八世! 这,是她记忆中的第九次,转世投胎了! 第4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在她的记忆中,对她说:「你要谨慎,要保护自己,要变得强大——」这些言语都只是表面功夫。 横穿几世,像这般看到她持有如此惊世之物,还能淡漠以对的,处处为她着想之人,除了她老爹,这个人也是如此吗? “你想怎样?”她,这一世真的有这么好运,连续遇到待她如此好的人吗? 这样的事情,真的可以吗? “既来之,则安之。”男子他嗓音低沉,再次鼓动她的耳膜。姒卿妩还想说点什么,他却又道:“本尊往后就勉为其难地住在这里吧!” “不行!”姒卿妩毫不犹豫地要拒绝!这可是她家老祖宗留下来的天地至宝,灵气是外面的几十倍之多,万一被这家伙全独吞了怎么办? “为何不行?你可欠着本尊一大笔修葺家园的债务。”他做出一副拒绝还价的样子,直接跃身而起,冲着那巨山阔湖飞了去。 姒卿妩抿唇,虽然不知道他这个人到底是谁,可心里的那份冲击已经渐渐平息。 “你别跑!你给我出去!” 姒卿妩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追上去。 叮铃!「唰」地一下,一物携着金灿灿的微光,在姒卿妩的脑中闪过。 「太极·圣典」卷轴宛若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缓缓地张开扉页。 上面的文字化作半透明状飞旋而起,橫、撇、竖、捺;拆散又重组,最后获得以下内容: 恭喜主人,成功晋级为伐髓境初期的修炼者! 乾坤界扩展1000里。 吸收灵瀑一座,灵湖一个! 开启:百草精通。等级:10级。(满级10级。) 激活:炼丹术。等级:1级。(满级10级。) 随即,识海中涌出无数种灵草,灵药的信息,像是刻在脑仁里那般,想抠都抠不出来。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左手上的乾坤钏,满眼都是震惊,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晋升一个大境界,就能扩展乾坤界内的空间面积?而且还有隐藏功能激发? 虽然她过去的几世里,也学过辨认百草,甚至也会炼丹,可哪有这么精通的? 10级百草精通,这是得活了多久的人能做得到?炼丹术哪怕是1级,似乎什么都懂了似得。 她的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惊喜! “大小姐,大小姐!” 要去灵山,要途经太极殿,愣在原地的姒卿妩还没反应过来,恰好撞到玄曚和风飏。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这里应该是幻月灵湖的湖底世界,我们不知为何无如此低,恐怕要惹上大麻烦了!” 玄曚与风飏一直保持着虎子的形象,这样跑起来比较方便,速度也更快。 谁知道到了这里,连幻形都做不到。 “大小姐,别过去,那边太危险了!”风飏急忙蹿过来,拦住姒卿妩。 “玄曚!风飏!”姒卿妩来不及解释了,看到牠们这才想起来,这两大只还在里面,脑中如醍醐灌顶,蹬地一跃,跳上风飏虎背:“快,追上去!” 得了命令,两个虎子也顾不得危不危险了,拔腿就朝那飞来的山、湖方向追去。 “咦?上面怎么还有个人?”虽说主命不可为,但玄曚还是要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做出最好的路线规划。 “肯定是这里的主人,该死的,他是不是想用那大山来砸死我们?” “我看很像,后面还有一大锅水呢!还冒着烟,要是那大山砸不死我们,就用水来淹我们!”虎飏一仰头,果然看见半空竟然还有个人在飞:“太凶残了!他不会就是那个藏在白雾里的家伙吧?” 姒卿妩听着两大只的分析,莫名觉得想笑;可瞧着那小小的黑点儿,则是恨得牙痒痒!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家伙赶去乾坤界! 「欸?」怎么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这乾坤界的面积,似乎真的变得宽广了不少,诧异之间,忽闻: 「砰砰砰!」 空中那的大山,瀑布眨眼已到眼前,泥土砂石轰然着陆,接连与灵山后面的地面撞击在一起。 整个乾坤界发出剧烈的颤动,两头化形境中期的二虎子,已经掌握了部分聚气凝神的天地本源。 可自从进入在这乾坤界,却受到一定限制,无法飞身跃起,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大小姐,怎么办?”玄曚和虎飏根本不懂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修为都受到了压制,追不上。” 牠们一直误认为自己是闯入了幻月灵湖的湖底世界,天上那个人也是湖底世界的人。 “这……”姒卿妩忘了这一茬,这里面除了她的契约兽,似乎别的任何人都不能随意使用灵力和武力。 所以,她要契约牠们吗?那天上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嗤!修为高,了不起!”小嘴儿吧吧地低声骂了一句。 然後,她看向两大只,一脸正色地道:“你们直接爬上灵山去就行,其它的交给我。” 姒卿妩小脚一跺,冲天而起。 都急傻了,在乾坤界,她就是最强的人,神一样的存在! 两大只张大嘴瞧着眼前的一幕,「哇!」的一下,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牠们家大小姐,原来已经这么厉害了呐!不能拖大小姐后腿,反应过来后,靠着体力,攀上了灵山。 不远处,那男子在月色下迎风而立,虽说修为被压制,却也堪堪能够抵挡住这灵瀑降落的势,但对于那灵湖,却又几分无奈。 “喂!你,要不要帮忙?”姒卿妩对着那男子道。 男子眼皮一抬,这小不点儿想做甚?他一个大男人,还用得着她帮忙? 若是将来被人知晓,岂不是余生都要被人耻笑? 抬头看了看直逼而来的灵湖,灵瀑再不落地,那灵湖就要倾斜了,一会儿怕是要水漫乾坤界了。 “你过来。” 男子声音不急不缓。 “噢!来了。”哼!这个高冷的杀人狂,再拽还不是要姐帮忙! 姒卿妩正得意洋洋地走过去。 「咻!」一声,不知是何物划破了她的手指,然後渗出一滴血液,直奔那男子眉心。 男子迅速打下一串极为繁琐的手印,化作奇怪的符纹形成一层薄薄的灵气壁垒,霎时撑起那灵瀑与灵湖。 只见御风而下,两步便已来到姒卿妩面前,单膝跪地,面前严肃地道: “九天星辰为证,天地山河为凭! 琼宇极道,浮生颂赞。 以汝之血为契,以吾灵为之约,以吾名「扶灯」为誓! 于此冥古天地之中,于九天寰宇覆盖在下,与汝缔结生死契约。 愿以吾身,化为你手中利剑。 你意之所向,便是吾剑之所指。 永生永世,相伴左右。” 说完,天际散发出一阵九彩华光,直照二人。 “说:吾应允!”男子又道。 姒卿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懵了呀!这是什么情况? 这家伙怎么说跪下就跪下了?还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 这是真打算在这儿住下了?艾玛呀!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哪! 第44章 新家安在乾坤界 「太极·圣典」 从字面上来说,那段话不难理解。 他要跟他缔结契约,而且是生死契约。 很明显,他比较吃亏吧? 可是这家伙怎么突然就要和她缔结契约了呢? 「咔咔咔!」那薄薄的灵气屏障传来阵阵脆响,眼看着就要被压垮了。 “快!”他似乎有些急切地喊道。 “好!好!好!”这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姒卿妩露出几分慌乱:“吾应允,你快让开!” 说着,作势就要上前去撑住那巨大无比的山石悬瀑。 却没有注意到,天地间那九色炁蕴华光正盛,照在二人的身上,格外耀眼,然後渐渐地暗沉了下去。 乾坤界,又恢复了明月高悬的仲秋之夜。 “安家落户这种事,怎能让一个小女娃帮忙?” 说罢,男子长臂一挥,一手拎着姒卿妩的衣领子,一手长指一晃,如同隔空比划着那山瀑的大小,直接从空中稳稳拿在手中一般,缓缓放在了灵山的后面,与其项背相扶。 他再以同样的方式,将那幻月灵湖也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地面,灵湖瞬间绵延百里。 这简直是神技! 姒卿妩哑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太强了!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和她这个弱小的人族缔结契约? 而且,好像是平等契约? 震惊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就那么傻傻地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究地看着他。 长得很聪明的样子呀!脑子也很好使的样子呀!为什么做这么奇怪的事情呀? “咳咳!”男子有些尴尬地与其眼神触碰,又躲开,又触碰,又躲开。 “怎么?”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姒卿妩问。 男子摇摇头:“不知,但你很弱。” “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又去向何处?”她又问。 男子依然摇摇头:“与本尊无关,本尊,去哪里都可以。” “那你知不知道,若是我的修为贰拾年内赶不上你,你的境界就会受到严重影响,从此也无法精进半分?” 平等契约,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代价! 男子笑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本尊相信你,十年内便会赶上!” “十年?”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够十年,这家伙,从何而来的自信? “阿妩,可以这样称呼你吗?”男子看着她。 姒卿妩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用带着几分好奇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个太极乾坤钏这五个字象征着什么,但你将来一定会知道的!” 说到此,他眼神里带着愉悦,仿佛卸下了很久很久的枷锁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别说是冥古大陆,哪怕是九天寰宇,恐怕也仅此一件,可称之为冥古大陆的最强神器!” 他心里还藏着很多很多的过往,令他振奋的,愉悦的,悲愤的,绝望的,他都不想去说了。 自从看到这个东西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一直在寻找的人,果然在冥古大陆出现了! “它,真的这么神奇?”如果真的这么神奇,那薛阎王为何不留着自己用,却是要将它赠予她? 薛阎王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如此珍贵? “它何止是神奇,可以说是神迹!”男子平时极少说话,难得今天心情好,对所有的言语都有问有答。 “可知为何你在外晋级会招来那般恐怖的天雷吗?” “为何?”姒卿妩忽然想起这件事,她也很纳闷。 不是说筑基期和渡劫者才会招来天雷吗?为何她小小的一个伐髓境也会遭雷劈? “你所修炼的一切,于冥古大陆来说,是违背天道意志的存在!”男子说道。 “你只要努力修炼,好好利用这里面得天独厚的资源,不论将来想要做什么,全都可以实现!” “有个前提,便是在你成长起来之前,能好好活着。” 这句話,他说了两遍了! 短短的时间内,她听过老爹如是说,再听这个人也如是说,其实她在心里在意很清楚: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懂得藏拙! “我知道了,你自便。”姒卿妩说完,转过身,朝着灵山而去。 还有玄曚与风飏,牠们虽然是可信之兽,但还有很多事情是牠们不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情恐怕要想办法遮掩过去才行。 “如果你是急着去安排那两头战兽,大可不必,一会儿本尊帮你送牠们出去便是。”似乎看懂了姒卿妩的犹豫,他又补充了一句:“兽族对于人族,从无高度信任,但牠们对你,似乎很特别。” “牠们是我父亲亲手培养的战士,以后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姒卿妩道。 一直在一起?男子蹙了蹙眉。 “接下来要去哪里?” “幻月国。” “你抓紧时间去修炼吧!其它的事情,不用管了。”男子说完,也不理会姒卿妩的白眼,直接掠过她,朝着玄曚与风飏的所在而去。 「吼!吼!」在看到那巨大的湖泊降落在地时,两头大老虎发出悲鸣! 可是,在这里,牠们无法使用任何力量,只能眼睁睁在山顶看着,急得想要纵身跃下,去拿湖底将人给刨出来。 那个男人登风而去,落在两大只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两大只露了几分出惬意。 而后,他一手拎着一只大脑斧,直接往灵山脚下的深潭里一扔,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姒卿妩,也跟着跳了下去。 乾坤界中,除了她,还有那水里的鱼儿,再无生灵的波动。 好吧!他果然能做到自由出入乾坤界,似乎他比她更了解这里的规则。但是,她发誓,这一定是暂时的现状! 因为不放心,姒卿妩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和两大只交代一声;接着身形一晃,跟着出了乾坤界。 “不要以为你血脉高贵,我们就惧怕你。”说话的是玄曚,只见牠四脚打颤,嗓子打结,有些虚张声势的嫌疑。 “就、就是!你、你把我们家大小姐藏哪里了?”明明因为血脉的压制,风飏脚都有些颤抖,却依然不服输地与男子进行对抗。 “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家大小姐交出来,我们就跟你拼了!”玄曚也怒气冲冲地说道。 “对!跟你拼了!”风飏挺着不甘地趴在地面的身躯,眼冒凶光。 “那么大的山,那么大的湖,大小姐那么小小的一只,肯定已经遇害了!”都是眼前这个家伙的错! “吼!呜呜呜——大小姐,你死得好惨啊!”风飏眼前仿佛浮现出各种和牠家大小姐的往日种种,悲不自来。 两大只想起那可怕的瀑布山崖,和那从天而降的超级大湖,恐怕早就把牠们家大小姐压在地底下了,发出一声声哀嚎。 第45章 亡国帝姬初归来 姒卿妩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走上去,白了一眼那贼一样精的男子。 “玄曚,风飏。” “大小姐、大小姐!”一瞬间,两对虎眼还含着悲愤的泪水,眼前这家伙太强了,不光强得离谱,血脉也是压倒性的强大,牠们不得不屈服。 看到姒卿妩出现后,主心骨来了呀!霎时专为惊喜,想要硬气一回,顶着那可怕之人的威压站起来,结果又被压了回去。 “我说你,够了啊!欺负牠们干嘛?”姒卿妩恨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妖孽,明明是个冷血残酷的傲娇,为何这般孩子气呢? “哼!”鼻息间,冷冷一哼,威压也跟着瞬间消失了。 “嗷呜呜!大小姐,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两大只也彻底解放了,赶紧上前去准备用脑袋蹭姒卿妩的手儿。 谁料,那鸳鸯眼「锃!」同时放出两道寒芒,吓得玄曚和风飏硬生生地别过了头。 姒卿妩感到一阵怪异,扭头看了一眼那男子,没有异样。 「嗖!」地一声,他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小兽,一身月色清辉般的银蓝鬃毛,四脚五爪,脚蹬奇鳞,一双鸳鸯眼熠熠生辉,少了几分犀利,多了些许可爱,竟与那夜华月初上时,见过的那妖兽一模一样。 好吧!虽然她猜到了,但比起亲眼见到他变成本体的样子,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 “本尊以后就这样,跟在你身边吧!”一个人在那乾坤界里呆着肯定无聊透顶,既然要去闯荡人界,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一口一个「本尊、本尊」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厉害呐!”姒卿妩倒也没反对,只是有些看不惯这家伙那别扭的性子。 话虽这么说,但这家伙的确是很厉害,不动声色就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死一片伐髓境巅峰,筑基境初期的人族强者,说他是人命收割机也不为过。 那小兽的模样儿异常可爱,“啰嗦,走吧!” “你好像说过,你叫什灯来着?”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没记住前面那个字。 “最后一次:扶灯。”小兽跳进她怀里,悠然自得地蜷缩起了身体:“再记不住,有你好看的。” “扶灯,扶灯,记住了。”为什么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第一次听这么奇怪的名字:“幻月国,我们来啦!” 一人三兽,月下狂奔,一路向南。 幻月国·百昆城。 凌晨,天还没亮,城外站在两大两小四个人影。 一个脑袋溜光的小孩,穿着一身绲边锦衣,看不出男女,倒是怀里抱着的那一只小兽,十分可爱。 身后站着两个男子,一人黑发竖髻,身着玄衣长袍,相貌不凡,举止文雅;一人肩披棕发,身着褐红色长衫,身形挺拔,肤白颜俊。 等了约一个时辰,城门才打开了。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守城官兵见这三人一兽很是面生,手臂一扬,来了几个小兵围了上来。 “大哥哥,我们是进城找亲戚的。”姒卿妩恐怕是这群人里面,跟人族打交道最多的了,硬着头皮上前回话。 那兵将一看,是个光头小孩,倒也没在为难,结果一小兵递上来的纸币,问道:“姓甚名谁,亲戚是哪一家?” “我叫阿妩,亲戚住在城南。”姒卿妩那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嵌着晶红的眼眸,透露着小孩子的童真。 “阿妩,去城南找亲戚。”兵将照着她的话记下来了。 “你们两个呢?来自哪里,进城作甚?” 一回头,对着玄曚和风飏可就不那么客气了,凶悍的一批。 玄曚和风飏正要发飙,一个守门的人族渣渣,居然敢吼他们! “大哥哥,他们两个是我的护卫。”姒卿妩赶紧道,顺着就给了两大只使了个眼色。 “欸!是!是!我们是大小姐的护卫,一起进城找亲戚的。”玄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人族的领地。 要是在王都城门口闹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顺利进了城,这一趟可真是没白来,百昆城是出了名的繁华王都! 城西街,铁匠铺,药材铺,棺材铺,锅、碗、瓢、盆,样样俱全。 城北街,那种吃的,那是应有尽有。 城东街,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城南街,可以说是集合了所有街道中,最珍贵之物于一体的繁华街道。 相对城东、城北、城西那比较单一的集中地,而且是最豪华,最高档的。这里除了棺材铺,什么都有,因为皇城的城门是朝南开的,所以城南街不许有那么晦气的铺子出现。 跟着白千哉给她的地图,来到了城南街,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座建造宏伟,气势逼人的府邸——圣武王府! 看到那四个字,姒卿妩愣在原地,一时间,脑海里回忆起各种场景。 那名叫妘裳的女子,身怀六甲,却被丈夫的母亲一声令下,施以人间最残酷的「婆娑梳」酷刑,九死一生产下她。 紧接着,又是一串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脑海,也是一位腹部高耸的女子,竟然遭受了同样的酷刑,奄奄一息时被拖至城西乱葬岗丢弃。 她人生的起点站,八次轮回,九次投胎,有两次投胎都是在那个地方,上辈子的无力和遗憾,这辈子一定要去讨回公道! 妘婳,她这一世的生身之母,可这个人到底是谁?会是她上一世的母亲吗?为何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却始终如一? 按照十殿阎罗给出的信息是,这女子是南夏皇朝的人,也就是说,她在嫁到幻月国来时,南夏国的皇权还没有坍塌! 为何她的父亲会是圣武王府的人?会是上一世的父亲吗? 如果是,那这一点似乎也与前世重合在一起,可唯独母亲的名字对不上。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导致很多东西都变了呢? 上一世,她是在六岁的时候被妖王钦点为妖童,然后傻乎乎地跳完了那曲「秋夕敬神舞」,最后泄露了身份,被妖王关在一个笼子里整整一年。 随即,有一群神秘人出现,把她救了出去,送到了当时的南夏国,在那里,她见到了母亲,她竟然活了下来,不知为何还嫁给了姓姬的! 从此,她一步步变成了亡国帝姬。 第46章 双眸似刀斩仇恨 最初,她以为母亲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才下嫁给姓姬的,可是越到后来,越是发现,她错了! 因为母亲的不反抗,不解释,不争取,她在七岁那年,就被姓姬的捉去关在地牢里,过了整整七年多,暗无天日的生活。 最后,母亲直接不见踪影,她被姓姬的拔取手脚指甲,挖去了丹田,剜去了双眼,活活地折磨致死,也没有再见到母亲一面。 就连母亲失踪,都是她被囚禁的第三年,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江红衣告诉她的。 上一世,她死了,南夏皇朝自此也断了最后的直系血脉,姓姬的仗着嫡长公主夫婿的崇高身份,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那该死的结局,真的是太可笑了! 满朝文武竟然还兴高采烈地三呼万岁,仅一人心中不忿,死守西海御魔战场,绝不还朝! 上一世,所有的谜团,所有的仇恨,她都铭刻在骨子里;这一世,她要亲手去解开,血刃仇人;满朝的文武,是奸是忠,她心中早有评断。 她在冥界呆了整整六十年,想清楚了一件事,她上一世,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既然,前世一切的罪恶都是从这座「圣武王府」开始,那么,这一世的结束,也从这里开始吧!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先让你们再逍遥快活几日! “啊哟喂!大小姐今儿个要回府,你们还不赶紧地去收拾院子,都在这里杵着干嘛?!” 高墙内,一声尖锐的嗓门传出来,然後是一顿谩骂:“这是一群贱皮子,主家养着你们还不如养条狗,一天天儿的,懒得跟头猪似的,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都快给我干活去!”接着,传来一阵皮鞭子抽打的声音。 啧!哪怕时隔一个甲子,再回头看,这高墙内的人,还是没变过! 姒卿妩眯了眯眼,从那高院红门上一划而过,那惊鸿一瞥的眸子,仿佛是两把无形的百米长刀,齐刷刷地将那高墙护院全部砍断,将里面腌臜故事与不堪的过往,全都曝光于天下! 一行人悄然离去,隐没在晨雾里。 只有那双鸳鸯眼,默默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包括姒卿妩身上的气息变化,以及脸上的表情,眼中的怒火,无一遗漏。 离着圣武王府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第六座院子,便是白千哉给她准备的府邸。 这是一栋坐北朝南,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大门口左右是一对雕得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狮虎兽在看大门。 正门上一块紫颤木牌匾,上写的烫金大字写着:夏侯府。 夏侯府?难不成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换了个姓氏? 看着紧闭的大门,玄曚上前去敲响大门。 “你们找谁?”大门未开,从里边儿传来一老者的询问声:“主人不在家,今日也不待客。” 说完,就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嘿!这老头儿,脾气不小。”风飏气不打一处来,气到想骂人。 牠们这几天几经生死历险,腿都快跑断了,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这好不容易到家了,还给人关在大门外面了,你说气不气人? “夏侯老头儿,赶紧给门打开,小主子回来了!”新的一天刚刚开始,四下人还不多,但附近的都听见了这话。 里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前来,只听见几声门栓轻微地触碰,那厚重的大红门发出「咔咔咔」的响声,仿佛哼唱着闭关多时,终于得见天日一般的欢鸣。 姒卿妩看着那足有半尺厚的长门栓,足足三道,看起来就很沉的好不好。 这姓夏侯的老爷子竟然凭一己之力,不声不响地就取下来了,而且动静儿还压得那么死,可见其绝非一般人。 “恭迎少主回府。”那老者一头白发,佝偻着背,作势便要跪下去。 姒卿妩眼疾口快,忙出声道:“夏侯爷爷辛苦了,先进府再说吧!” 她若是站在门口,左邻右舍的都把她的模样看走了,到时候还怎么「低调行事,猥琐发展?」 再说了,人家是一位银发老者,她一个小不点儿,这又是行礼,又是磕头的,她真的是害怕夭寿噢! 疾步跨进大门,一眼就瞅清楚东西两边的耳房都是紫榆木所造,四插厢,天井长度足有二百七十米,房子间间明亮通风,足以使人刚进门,就感受到气派不凡。她老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败家啊! 只是这,是不是太高调了一点? 她现在只想要做个猥琐发展,然後惊艳世人的低调小姐姐。 “这府邸也太显眼了。”姒卿妩无奈的嘟囔道。 不光位置显眼,这高门大院更是显眼,她怕是还没住进来,就被那些好事之徒查了个第二朝天了吧? 好在她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得想个什么法子,隐藏一**份才行。 “小主子,您这是哪儿的话,按照咱们王的话说,您就算住进皇宫,那也是那皇宫配不上您。” 风飏和玄曚走在后三步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家主子后边儿。 听到此,姒卿妩怀里的小兽瘪了瘪嘴儿:“皇宫有什么好的,没见识。” 姒卿妩则转过下巴,看了看两大只,不想,风飏如此口无遮拦也就罢了,玄曚竟然也表示同意,跟着点点头。 “在人族说这样的话,可是要砍头的,以后你们得管好自己的嘴!”住皇宫?她又不是没住过! 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却不能这样说。 人族的封建统治,皇权至上,那是阶级极其分明的族群。 一个人因为说错一句话,可能会导致一整个家族万劫不复。 “是,小主子。”玄曚赶紧应道,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还在打眼四望的风飏:“是。” 风飏也跟着补上一句。 见牠似乎根本没听进去的样子,玄曚提醒道:“在外面行走最多的就数你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别跟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似得!” 唉!这妖兽就是妖兽,野性难驯。 牠们自身武力值强大,传承下来的便是:强者为王——的意志。 想要教化这样的思维,何其艰难? 等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得尽快叫牠们回去老爹身边才是,否则定然会惹出大麻烦来。 第47章 后知后觉小光头 夏侯老头儿,名:夏侯琅,夏侯府的大管家。 这宅子内,除了夏侯琅,还有四个年岁不大的小丫鬟,十六、七个粗使嬷嬷,但是,杂役竟然有二百多人! 瞧着小主子吃惊的模样,夏侯琅尬笑着解释:“毕竟,咱们府邸这么大院子,是需要人打扫的嘛!” 虽说姒卿妩从不曾来过这座府邸,可这些人似乎对于她的身份一点也不生疑。 在夏侯琅的招呼下,仆婢们都来见过自家主子。 “仆、婢,见过大小姐。”二十几个人来到正厅门外,像开会一样地站得整整齐齐。 “起来吧!”混个熟脸儿而已,何必当真,姒卿妩想着赶紧把这些人打发走,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呐! “是!”身为仆婢,跟主子第一次见面,都要做一番自我介绍,可当众人微微抬头,瞧见一个溜光儿脑袋的夏卿妩时,顿时傻眼儿了。 那光秃秃的脑袋上,比和尚的脑门儿都干净,别说头发,都反光儿的好吧! 连眉毛都没有,真的,溜溜儿的光生,跟个剥了壳儿的鸡蛋一样,只是长了套五官。 “这……”不说是位尊贵不凡的「大小姐」吗?怎么是这副——尊容? 衣着虽是不凡,但是那脑袋咋回事?比起元宵节做的汤圆,那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姒卿妩却一点没觉得自己奇怪,眉毛、头发什么的嘛,只是暂时没了而已,反正时间长了,自己就会长出来的呀! 可在外界,这女娃娃家没头发,那可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瞧瞧,站在人群中的那几位嬷嬷,都已经快憋不住了。 虽说自己不介意,可是看到别人讥讽,嘲笑自己,姒卿妩还是会不开心的,顿时脸色就变了几分。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夏侯琅见状,怒火中烧。这群没规没矩的东西,真是平时对他们太纵容了! 身为这个府邸的管家,又受恩人重托照顾大小姐,却不想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仆役,竟然敢嘲笑主人? “大小姐息怒!夏侯管家息怒!”一声怒吼很有威慑力。 众仆婢立即收起心里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方才对大小姐不敬,冒犯主子的,自觉去东院领罚,每人三十大板,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这可谓是很严重的惩罚了,三十大板,和板子是有区别的。大板是重罪,板子是告诫,打法和轻重那都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众人等告罪后,该领罚的领罚,该干活的干活,自觉性还是很高的。 因为宅子太大,又没主人,平时这些人也都是干完了活儿就歇着,倒是今后,怕是要忙起来了。 “大小姐,您看,这是宅子的图纸。”随着姒卿妩进入正厅,丫鬟们也砌上了茶水,夏侯琅急忙拿着院子的建造图来到她跟前,介绍道:“四座院子都没主人,您挑一间吧?” 姒卿妩瞧着那建造规划图,宏伟气派,配套设计周密,绿化与山水都是别具一格的设计,看起来这宅子的前主人,定然是身份不凡的人。 坐北朝南的正门开在东南方,吸纳初升朝阳的第一缕辉芒,每天都能带来一天的好运。 宅子东院有山,南院有水也有山,南面的山略高,却是东边山的余脉,仿佛是本来就在这里的,只是围着这山建了这座宅子而已。 “既然是坐北朝南的宅子,那北院自然是要留给老爹了。”姒卿妩首先排除了主院。 家中还有白千哉这么一个老爹,姒卿妩自然不能不懂事地选主院居住,只是吩咐下人们要好好打理北院。 她选了南边儿的院子,起了个颇有深意的名字:归鸿居。 望穿海角天涯,忧思浓。 但盼目之所及,有归鸿。 也罢!未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定要尽快适应人族的生活习性,还要准备好一切所需。 在想尽一切办法报仇雪恨的之前,是先安定下来,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 不得不说,这群仆役里真的是人才济济,雕刻,制作完全不用去外面寻人,自己在家就完成了。 惊诧之余,她又尝试着命他们做一些榫卯结构的座椅板凳,那也是半天的功夫就交差了。 不仅活儿好,还能这么快就完成,简直堪称神技。 亲眼看到那些精致的作品,饶是她见过那么多21世纪的收藏品,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惊喜到令她万分激动,老爹这是上哪找来的这么厉害的仆役? 这二百多人都是卖身进入她这宅子里做杂役,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而且个个都是死契! 她仿佛看到了未来,冥古大陆有一颗新星,在冉冉升起。 看着自家大小姐眉目中那欣喜的模样,夏侯锒愁眉也舒展了几分。 “你是说,他们全部都住在西院?”西院对于主家来说,都是废弃的地界儿,一般会拿来堆放杂物,柴火什么的。 宅子里的仆婢有主子的都是跟着主子,住在耳房,得宠一些的会分到院子里的小厢房里。 没有主子的粗使仆役,主人也专门设有仆役的通室,八、九、十个人住的那种。 可是夏侯锒却说,这些下奴仆们全部住在西院,这是为何? “大小姐,您看,咱们府邸的整个西院都是个工房,面积可宽着呢!”夏侯锒赶紧解释道。 “房子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喜好搭建的,他们也都住得很舒适,因为西院大型建筑比较少,地方儿又宽敞,一整天里阳光好,木材是最忌讳潮湿的……” 听完了这些解释,她也渐渐明白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难怪许多人都说,学木匠的人,首先得胆大包天才行。 因为古时候的人很忌讳「西」这个方位,什么:孤魂西去啦!驾鹤西游啦!西方极乐啦!终极解释,就特喵的一个字儿: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姒卿妩暗暗骂道,她才不想死!所以,住到西院儿什么的,她那别说去了,想都不会想这事儿。 “唔嗯!夏爷爷说得对。”姒卿妩对这位老管家,心里还是很尊重的。 毕竟人家一个老者,天天在这守着这么大栋无主的宅子,打理上上下下如此多的事情,真的很费心劳神的。 “对了,咱们家里可有什么密室,地下暗房之类的?”她眼珠子一转,又问了句。 夏侯锒忍不住看了看那颗溜光的脑壳儿,怕不是方才那帮不识趣的东西伤了大小姐的心? 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吗?这也有点太后知后觉了吧? “大小姐是要……”虽说年岁还小,但毕竟是个姑娘家。 夏侯锒忍不住,问了句。 第48章 知了张口唱一半 玄曚与风飏在虎族也是出类拔萃的虎子,一文一武相益得章。 “你们两个若是累了,就去老爹院子里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儿吧!”姒卿妩看着牠们一脸的疲惫,却还要死撑着精神来陪伴,心有不忍。 “多谢大小姐。”两个虎子也不推诿,兽族就是实在,累了就累了,饿了就饿了,实事求是的表达:“吃饭得叫我。” 说完,风飏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门。 这两虎子化形后容貌不凡,身形高大,比一般的人族男子要壮实,足有一米八多,一米九的海拔。 灯杆似得立在原地,自进门起,就瞧着在那琢磨完这个,又琢磨那个,对于一屋子的人族对牠们的目光,那是一点没注意到。 可姒卿妩却看到了,特别是那几个小丫鬟,怕是晚上得说好半天的悄悄话了吧? 若是两虎子在人界娶了人族女子为妇,不知往后会是怎样的景象?想到此,她忍不住心里一乐,倒有几分期待起来。 目送两人离开,她转而面色神秘,冲着夏侯锒招了招手,然後一老一小低声嘟囔了一阵。 “大小姐高瞻远瞩,老奴这就去找!”说着,也领命办事儿去了。 终于,这偌大的厅里就剩下她自个儿了。 姒卿妩好歹是半个见过世面的人,为啥是半个呢?因为每回转世,都没活太久。 算起来,这是第九世投胎了,前几世基本上都在不同的时代和年份,虽然都活得不长吧,勉强算得上是博古通今了。 这一屋子的摆设不用介绍,皆是上等材质,却也激不起她几分兴致。 经历了生死,人就会明白,「有钱难买我开心」这句話的真正含义。 许多人活了一辈子,基本上是挣点吃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要生儿养女;奈何人家没太多的烦恼,还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就算是某一天驾鹤西游了,还有后人给烧点纸钱儿花花,点几支香,明一对烛,以表怀念,孝敬之心。 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身份高贵,为人精明,拼搏了半辈子,挣了足够锦衣玉食的家当,他也嫌不够,想要更多的财富,站在更高的权利巅峰,欣赏脚下的同类在挣扎攀爬的囧象,结果落得个人死了,钱儿没花完的凄惨下场。 他们所繁衍的后代,除了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对父母那是没什么依赖和感情的,有些连父母的生辰都不记得,还指望他们记得双亲的冥诞?等到了冥界,过得还不如穷苦人家安逸。 那父母祖辈肯定就不干了嘛!她在冥界那么多年,见得多了去了! 那些性格古怪的老鬼见到自家儿、女、不孝孙竟然拿着他挣的钱胡吃海喝,却连给他们烧点纸钱儿都不乐意,还能让你们顺利了?所以,偶尔会撒撒气儿,脾气好的托个梦提醒一下,脾气不好的直接给你饭碗端咯! 然后喝完孟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继续下一场! 她早就看透了,活着的时候,对于财富什么的,量力而行即可。 要是运气好,挣了很多钱,就拿去做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放在那里没事儿数数,取悦自己的虚荣心。 姒卿妩的归鸿居还没有打扫完,身体又乏累得很,想到内室去休息一下。迈着小腿哒哒哒地绕过大屏风,来到里间,这里是私下谈话,会客的房间。 再往前走,是两间耳房,搁置着茶水用具,乐器等;再走过两间房屋,来到间主室;此处是供主人倦怠后休憩的内室,内室旁边有四间房,看来这前主人还是挺风流的一人。 里面干净得一尘不染,连墙角灰尘都收拾得很整洁,只是用的东西虽都名贵,但看上去却——很老土。 “我说,你这老大个人了,整天装个小奶猫挂我身上,不觉得羞耻吗?”看着怀里那呼呼大睡的小兽,也不管牠听没听见,反正她就这么说了。 岂料那小兽一双带着几分妖气的眼睑虚开一条窄窄的缝儿,瞅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着他那可爱的小呼噜,睡过去了。 好吧!你赢了。 人说:厚颜无耻,也不过如此。 进门,她将小兽放在窗台下的软椅上。 “我去修炼了,若是夏侯管家来寻我,你就指向北院,让他去找玄曚和风飏,然後记得来叫我。” “记住,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在外人面前不许口吐人言,要是给我惹麻烦,小心我把你剥皮抽筋,丢出去!” 这句話可把小兽给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好吧!这该死的小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懵噔儿地看向那张咬牙切齿,正在对着他示威的小东西,嘿!还用很凶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脸上泛起一片微微红云。 这真是——嗯,算了吧!不过是个人族幼崽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瞅着那小丫头消失在原地,他也是真没心思再睡了。 唉!这该死的百无聊赖,到哪里都是一样! 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看着窗外的天空,院子里的晚樱树,以及树上搭窝的鸟。 鸟窝下面,是一只刚羽化成虫的知了,此时是最为漂亮的黄金时间,身体呈淡淡的青黄色,是非常柔软的,味道也很好的。 那只是鸟瞎的?看不见吗?啧啧!白白错过一顿美食。 小兽蹙了蹙眉,静静地看着树上的一切。 那知了翅膀初始为透明状,呈现出微微的黄白色,它开始倒挂了,尝试着让翅膀完全伸展开,随着阳光的照射,秋风的吹拂,躯体慢慢的变硬,逐渐适应外部的环境之后,就会飞走了,之后就是爬在树杈间开始—— 「唧唧嘎!唧……」 「嘭噔儿!」 树上的知了才刚张开嘴唱了半句,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汪叭淡,就把它给打晕了,然後一阵风又把它给吹到一个陌生的院子里。 一看,南城「圣武王府」,这树大根深的倒也不差,可是家里还有配偶和崽儿呢! 想要飞,又飞不动,好像被钉在这个圈子范围内似的。 许久后,后知后觉地「知了」才豁然明白,自己刚刚好像有捡到一条命耶! 看来那个「家」是回不去了,索性在这里安新家吧! 先嚷嚷几天,让配偶带着崽儿来新家,要是不来的话,它就只好换一个母知了了。 毕竟,「逃出生天」后,它就只剩下一两个月的寿命了,得及时行乐才行。 然而,这只「随遇而安」的知了,绝对不会想到,它随便做出的这一个决定,会对圣武王府的将来,起到了一个多么至关重要的影响! 第49章 你要上天是不是 姒卿妩一念起,进入了乾坤界。 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有了幻月灵湖和那道灵瀑的加持,里面的风景更加优美,灵气似乎更加浓郁了,让她心情舒畅了不少。 入目之处,白墙青瓦,竟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境,四下里依山傍水,绝对的世外桃源。 依照「太极·圣典」的提示,收集奇山异水能提升灵气浓度,晋级修为能让乾坤界变得更加辽阔,那种上些上稀有、罕见的灵药,灵草,是不是也能够得到奖励?若是种上珍贵的植物,再弄些奇珍异兽放进去,还有那些孤品异宝,会不会让乾坤界变得生机勃勃,灵气也會越来越充足呢? 姒卿妩心有所想,心里也越发开始期待起来,等落实了城里的事情,尽快做出安排才是。 前几世她不仅是在家族修炼,也有得到过大能的传承点拨,更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医药方面的天赋很是了得。 如今,她又得了太极·圣典这么个宝贝,直接将「百草精通」提升到了10级,炼丹技术1级。 修炼?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坚信,只要好好保住这条命,争取不早夭,便一定会成为强者! 大道的彼岸吗?活着,迟早会成为抵达这个境界! 乾界。 那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圆形阵台,同样发出阵阵「嗡嗡嗡」的嗡鸣声,但没有了之前检测血脉的一项,直接向方圆几米之外衍生,轰隆声中,十二扇巨大的石门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姒卿妩心中依然生出置身于宇宙鸿蒙的感觉,这样的体验太过新奇,一时间还真没有适应。 来到第一道古朴的乾字门,她按照石门上刻画的手印比划了一番,中指弹出一滴血,结印而入。 石门内,有一股子清凉怡人的感觉,四方墙壁上刻画着各种阵法,大阵套小阵,层层叠加;那一滴血便是用于激活这个阵法,以显示其中的:心法,武技,以及领悟奥义;天青色的光球悬挂于顶,四方青玉筑台,再无一物。 她走向前去,小脚一跺,登上青玉台,开启了一轮修炼。 清幽幽的灵气如同光洁的星芒,顷刻间汇聚成浪涌入她的周身毛孔,滋养着皮肉、奔入血脉,直达骨髓。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一次转世,似乎对于修炼心法方面更多了几分明悟,总觉得石门上刻画的那些生涩难懂的符纹一看便知,领悟起来竟有一种水到渠成的畅通感。 前几世,她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修炼天才了,可那些修炼心法和武技在乾界里,似乎变得不值一提。 她甚至有种哪怕现在只有六岁,才伐髓境二重,想要胖揍比自己修为高一两个小境阶的人,也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嘭嗤!」 青玉台上全神贯注的姒卿妩头顶涌出一缕白雾,缓缓扩散。 疯狂聚集的灵气也被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罡炁」形成的青色炁罩猛烈地弹开,伐髓境三重。 乾界的时间与外界是9倍,她在里面待9个时辰,等于外面1个时辰,算起来,正好要用午膳了。 想要继续修炼,「咕噜噜」,肚子都不愿意了,嗯!得先填饱肚子,再好好睡上一觉! 这几天下来,可着实把她给累坏了。 内室。 那小兽很人性化地躺在软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双鸳鸯眼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姒卿妩走过去,一把将它撩起来,抱在怀内,顺势就躺了下去。 把它高高举起,四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她问道。 小兽也不答,扭开了脑袋,但那对宝石般的眼睛还有余光未尽。 姒卿妩也没介意人家不答话,就这么欣赏着小兽漂亮的毛发,璀璨的眸子,还有那粉嘟嘟的肉爪:“唔嗯!简直太可爱了!” 刚想要把小兽往自己脸上贴,忽然看见它肚子上一玩意儿,又想起了什么,「嘭咚!」一声,直接将刚刚还捧在手里当个宝一样稀罕的小兽,从窗内丢了出去。 可用力了! “呃!”那小兽被砸懵圈了,在地上翻了整整两圈,而且还有被吓到。 反应过来后,一张小嘴儿里「吧啦吧啦」骂骂咧咧回到房内。 “才晋了一个小阶,就以为自己长能耐了?你想要上天是不是?” 姒卿妩则绯红一张脸,她刚才看到了,这家伙是只公的。 而且,忽然想起来,他根本不是这样的小兽,这家伙就是靠着这副「假面具」骗她的少女心。 这两天一直把他抱着,没觉得不对,这回忽然想起来了,他才不是什么小兽,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超级狠人。 而且,还长得可妖孽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以后,离我远点!”姒卿妩目光顿时变得冷冷的。 “我不!”什么人嘛!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兽气呼呼地从地上翻跳起来,它招谁惹谁了,真是的!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靠近我!”她坐起身来,凶狠地冲着小兽挥了挥拳头:“否则,我才不管你是什么狠人,直接把你打肿了挂树上吹秋风!” “我偏不!!”有意思,一个小小的伐髓境,居然想把它挂树上,吹秋风? “偏不,是吧?”正好,她也想看看自己现在有几分实力,跟这家伙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看招!”心里想着,摆开姿势就要冲上去:“看我不打得你鼻青脸肿,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慢着,你想找人打架,本尊也不是不能陪你,但是咱们好歹也添个彩头是吧?”小兽后腿直立,一双前爪也做出防御的姿势。 女人,喜怒无常真是不分大小年纪,说打就要打,他可没那闲工夫。 姒卿妩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你想要赌什么?” “唔嗯——”小兽眼圈儿一转溜儿,那日湖畔的场景浮在眼前,一个好主意涌上心头,道:“谁若是输了,就给赢的一方做十顿好吃的!” “做好吃的?”她挺讨厌做菜的,但是她偏偏又什么都会做,而且嘴巴还很刁钻,本不想答应,却又是自己提出来的比武,不能拒绝:“好!” 于是,两小只约定好,来到庭院里。 小兽站好,刚准备动手。 “慢着!”姒卿妩却忽然叫停。 “又怎么了?想反悔?”小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既然彩头是你规定的,那么比赛规则就由我来定!”姒卿妩也不等他同意,直接说道:“你不许用任何功法,也不能用超过我修为的灵力!” “行!依你!”他本来就没打算欺负人:“开始吧!” 心里美滋滋地,那东西闻起来就挺不错的,真是便宜那两个家伙了,他都多少年没进过食了。 第50章 愿赌服输烤羊腿 夏侯锒来到院子里找他家主子时,两小只已经打完了。 不出意外,姒卿妩输得很彻底,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小兽瞅着那躺在地上的小憨憨,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心里藏着几分震惊。 这小丫头,体魄竟然这般强悍,足足花了他半个时辰,才把她累趴下。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修炼者,虽说她无论如何都是输,可身份对换,他却不一定能在这个年纪和修为坚持这么久。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夏侯锒将姒卿妩从地上扶起来:“练武也不必急于一时,您一路奔波劳累,可得仔细点将养几天。” 毕竟自家这位小主子还是个年岁尚小的娃娃,唉!未来,堪忧啊! “嗯!多谢夏侯爷爷。”姒卿妩顺着力道,从地上爬起来。 “膳房已做好了午膳,您是去膳厅,还是在这边用?”夏侯锒怕自家小主子还不习惯,生活上打算亲自照顾一些时日,培养培养主仆感情。 “那就去膳厅吧!省得他们来回跑。”姒卿妩从前几世里学到了很多人情世故,但她从来都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听到姒卿妩的决定,门口待命的小厮作了个揖,转身就小跑出去做安排。 膳厅。 一大桌子菜热气腾腾,很是丰盛,有几样还都是姒卿妩爱吃的。 “主子,您先用膳,老奴先告退了。”夏侯锒将姒卿妩带到膳厅,转身便离去忙别的去了。 吃了几口,顿时觉得没胃口了,姒卿妩嘟囔了一句:“唉!真想念萩阿姆做的饭菜呀!” “是,属下也很想念萩娘做的饭菜。”在兽王府,牠们也经常尝到狐女的手艺,虽然都是熟食,但味道很是特别。 “玄曚、风飏。” 见大小姐几乎没动,这两大只也光看着,不敢动,因为牠们不是很惯用筷子。 “是不习惯吃这些饭菜?” “属、属下——”玄曚和风飏一脸的尴尬:“属下不会用筷子。” 言下之意是,要用爪子直接爪?还是趴在桌上舔食?看着人高马大的两大只,姒卿妩立马有了画面感,这也太——难以接受了! “不行!必须学会用筷子!”姒卿妩立马开始了使用筷子的正确教程:“两根筷子,一只手,捏在一起,喏,就像这样——” 仔仔细细的一番示范,两大只勉强能够夹起来菜,但还是很难控制。 “这也太难了!”风飏苦着一张脸,他爪子都抽筋了。 “的确,属下也觉得不太容易。”玄曚学得稍快一些,筷子又细又小,着实不好拿捏。 “在府里是没所谓的,可日后要去外面行走,你们这人模人样的两位公子哥儿,竟然还不会用筷子,不就露馅了吗?”瞧着一脸苦逼的两虎子,姒卿妩心里一点不带软地继续监督:“必须学会用筷子,还有,在外面不必在十方城,要用人族的礼仪和规矩。” “用完膳去找夏侯管家,我让他给你们请来了礼仪先生,你们要尽快学会适应这里的环境。要是学不会,就只能让你们先回十方城了。” 她必须得将这些事情说在前头,若是不慎被人知晓,她身边竟然还带着两头化形境的虎族,恐怕将来会引起很大的纷争。 两虎子是奉命来保护大小姐的,听着要把他们送走,那怎么行?只能咬牙坚持,十分刻苦地学着用筷子。 这特喵的可比拿大刀看人,难太多了! “你怎么不吃?”姒卿妩看了看旁边的小兽,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动口的意思。 这是不好意思趴在桌子上舔食吗? 唔嗯,一个超级狠人,颜值堪比天上谪仙,腹黑毒舌的美男子,趴在桌子上舔盘子里的食物,那是种什么既视感? 姒卿妩那坏心思都写在脸上,伸手拿了一只盘子,噼里啪啦就往盘子里一顿夹,各种好吃的菜堆成了一座小山,递过去给小兽。 “喏!吃饭!” 小兽翻了个白眼儿,下巴颌一转,看都不想看她。 当他是什么了?居然想看他出糗? “吃呀!”姒卿妩见他不接,心里更高兴了几分,暗讨:嘿!果然,这家伙也不会用筷子! “愿赌服输,你赶紧吃完,兑现承诺!”小兽懒洋洋地坐回椅子上,他一直饿着肚子,可不是为了吃这些东西的。 好家伙,就说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结果在这等着她呢? 姒卿妩顿时小脸儿一黑,道:“这难道不是食物?凭何非要我现在就兑现?” “这第一顿,本尊要吃烤羊腿。” 随即,小兽一脸傲娇地补上了一句。 “你!”真是,什么德行! 明明一大桌子食物,偏偏要她下厨去做,看上去脸也没多大,为什么自己却反驳不了? “怎么?又想耍赖?”小兽一副你要是敢不兑现承诺,我就出去嚷嚷,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会说话吗?我偏要去说,还专说你坏话——的架势! “你嚷什么!”噢嚯!气死了!气死了!谁要耍赖了! “行!烤羊腿是吧?”姒卿妩筷子一丢,顿时怒火腾升:“本小姐现在就去给你做!” 正好,她也想教教这府里的厨娘们,饭菜可不是这么做的,简直是:浪费粮食。 “来人!”姒卿妩冲出膳厅,小脸上带着几分怨气和不忿。 “主、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一旁候着听差的小厮,偷偷瞅了一眼自家主子那表情,那颗鸡蛋一样的脑袋,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再配上对红艳似火的眼珠子,要吃人一样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吓人了呀! 我滴个娘呀,好想逃,可是,他逃不掉——府里还有一家老和小。 只能硬着头皮,赶紧跑上前去,小心伺候着:“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这不对呀!据可靠消息,今儿个特意出去办的,全是主子平时喜欢吃的呀! “带我去膳房!本小姐要亲自下厨!”姒卿妩对着小厮,一声令下:“前面带路!” “啊?!这——”小厮惊呆了,这可咋办呀? 谁听过主子自己亲自下厨的,那这上上下下的,可不没事儿干了,那还不得被辞退了啊? “主子,您要是不喜欢吃这些膳食儿,告诉奴,奴去给您采办些爱吃的回府,您可千万不能辞退奴呀!” 说着,立马就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奴可是卖身进府的,死、死契。” 啊!她真的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奴性!奴性!我何时说要辞退你们了?” 果然,这封建社会圈养出来的奴性,在个时空都是一样! “我只是想要亲手做一顿膳食,去将那些厨娘都叫过来,本小姐要教她们做菜!” “啊!哦!”小厮立刻回过神来,原来不是要赶他们出府啊!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是!是!主子这边走。” 啊哈!小厮总算明白她的话了,可是姒卿妩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简单的交流会这么难?会被如此曲解,难道简简单单地去理解话的本意,已经是门很高深的学问了吗? 如果府里每个人都这样,她会很无奈的好不好! 就只是想下一趟厨房,做一顿菜,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行,抽时间得好好改改这复杂的氛围,她,在家里不想整得那么复杂,复杂的人,不适合在她身边。 第51章 膳房厨娘小心思 膳房。 老远就瞧见在前面伺候的祁顺领着主子过去了,一群还在膳房拾捯的厨娘们面带恭敬地排好队,待主子来到跟前,行礼迎接。 “奴婢,见过大小姐。” 掌厨目光看向祁顺,眸子里全是疑问:这是咋地了? 莫非是哪里做的不好,或是胃口不合适? 引得大小姐都亲自来膳房问罪来了? 下面,一群厨娘脸上顿时也不好看了。 「有钱人家的子嗣就是这样,瞧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苛责下人。」几乎每一位厨娘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原本那个溜光的脑袋带有几分喜感,现在却成了她们看不上姒卿妩的理由。 许是清晨时,因着那颗脑袋被罚了,心里有不甘,又有些报复心里,厨娘们竟然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不看姒卿妩的脸,光看着那溜光的脑袋了。 这让厨娘们很解气,一个姑娘家,头上居然没头发,能比她们高贵到哪里去? 虽说也担心会被责难,但同时,因为这顿莫名其妙的「饭菜不合口味」的风波,厨娘们也在心中也添上了几分对姒卿妩的怨恨和轻看。 “起来吧!” 姒卿妩也没多少表情,本就是个不爱笑的人,只是这几年待在白千哉身边,稍微变得开朗了些。 离开了白千哉,她的心也渐渐地回到了过去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更遑论现在还憋着一肚子气。 这反而更坐实了厨娘们心里的揣度,「果然就是没事找事儿,故意来膳房磋磨她们呐!」想到此,连面儿上都摆出几分不痛快和轻视来。 从姒卿妩樱色的小嘴儿里吐出几十种香料: “准备好:八角、茴香、十三香、百里香、椒香藤、红椒……还有,白酒二斤!” “回大小的话,这茴香、百里香、椒香藤,府里几乎不用,所以——” “买有就出去买!还需要本小姐教你们做事?”她眸子里寒光一闪,这些个厨娘看起来对她恭恭敬敬,可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们。 只是,看在夏侯管家的面子上,暂时不想为难她们,往后若是相处愉快也就罢了,若是不愉快——呵!她也不用顾及谁的情面。 况且,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几乎都不会拿来做香料。 反而是做药材比较多,所以,这些厨娘手艺有限,因为极少用到那些冷门,却又极其提味的香料。 好在时间有余,祁顺怕手底下的人又出错,只好亲自跑这一趟。 “将这些香料分别上灶烘烤至焦脆,再分批捣成粉末,切记不可串味儿。” “在院子里架上火堆,稳住火焰。”她开始吩咐,十几个厨娘,各司其职,开始忙活。 不一会儿,香料的香味儿就传遍了整个膳房,蔓延至整座府邸。 “取两只新鲜的羊后腿来!” 四个厨娘两俩相抬,羊腿带到!(请大小姐责罚!咳咳!没有这一句,开个玩笑。) “以木棍,用适当的劲道,前后均匀,各敲打百次。” 一群厨娘从未见过这样做菜的,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还有几分看好戏的小心思。 「啪!啪!啪!」四个厨娘手中各拿着一截木棍,就开始敲打羊腿。 “大小姐,是这样吗?” (唉!这大小姐,有饭菜不好好享用,这是闲的心肝脾肺肾疼,跑这来给羊腿疏通筋骨的?) “啧!你是怕把它敲痛了吗?”姒卿妩走过去,小手儿一伸:“给我。” “像这样!”说着,两只手同时抄起木棍,朝着那挂着的羊腿就是一顿猛揍,那血水跟着肉的缝隙缓缓地往下流。 同样是敲打,另外两个厨娘却没有把羊腿的血水敲出来,这小露的一手,高下立现。 原来,做菜还有这么多门道。 此时,有些好此道的厨娘,已经开始摆出求学的恭谨,心里早已淡了方才的怨恨,不屑,轻视,她们开始认认真真的学习,做事,听命。 之前,是她们太狭隘了,以为大小姐只是年纪小,刁钻、任性,故意找她们不痛快呢! 经过姒卿妩的一番指点,两个厨娘也很快掌握了敲打的方法和技巧,顺利将血水放了出来。 “取两只大木盆来,将羊腿洗净。放入盐水,泡上一盏茶的时间,再像方才那刚敲打一番。” 小小的身影一直转来转去地忙碌着,额角上已经冒起微微地汗珠子。 这一切全部都落入走廊栏杆处的鸳鸯眼里,看到这一幕,心里倒是有几分后悔,不该让她来做这顿吃食的,现在倒有些骑虎难下了。 那小丫头的身影去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将所有的步骤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院子中,姒卿妩一转身,在四下开始寻找能用得着的东西。 墙上,挂着一把堆满灰尘的马尾刷。 她取下来后,将这把打的马尾刷分成了两个,重新扎好。 又命人打来两桶水,不停地用皂角洗那马尾刷,直到洗得不染纤尘才作罢。 将那些香料分别装进小罐子里,开始了烤羊腿的现场教学。 取出她心爱的小匕首,将羊腿横划竖划,弄成无数个菱形格子,再一层一层地涂满酱料。 随着大火升起,羊腿,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四周香味扑鼻袭来,香料抹上后,越来越香,引得墙内墙外的人们口舌生津,喉头滑动。 姒卿妩瞧着被烤制成两面金黄的羊腿,满意地点点头:“唔嗯,差不多了!” 最后上了一次调料,香脆爽口不油腻,吃完绝对考第一! 厨娘们咽口水都咽到嗓子冒火了,本来午膳就还没来记得吃,现在都申时三刻了。 看着那羊腿,心里生出:咱们去抢过来,不给大小姐——的贼心。 “这只羊腿,本小姐就拿走了。”姒卿妩取下一只羊腿,头也不回地迈着小步伐:“剩下那只,就赏你们了,掌厨,回头来书房,本小姐写点菜谱给你。” “是!多谢大小姐赏赐。” 赏她们羊腿,是因为她们这么大热的天,一直任劳任怨地在忙活,虽然是带着几分怨气的样子,可好歹没有人掉链子。 写给掌厨菜谱,是因为这个中年妇人看上去挺有几分威信,且做事也比较负责。足以证明,这夏侯锒看人,还是有积分眼力界儿的。 一众厨娘听后,自然是欢天喜地地送走了姒卿妩。 第52章 前尘旧事王侯府 祁顺见自家主子拎着大羊腿都快跟她人差不多高了,赶紧往膳房里钻,取来一个血木雕盘,上前去接过那烤羊腿,捧在身前,跟在姒卿妩身后。 那香味儿,着实令人嘴馋得紧。 古有道:取羝以軷,载燔载烈。 华夏族几千年前就有将公羊剥皮烤制两面金黄后,用于祭祀神明的传统。 姒卿妩这一手精湛的手艺还是在华夏21世纪时,被舅父「精心」安排到一个小镇上念书,因其同学的父亲是农家乐的老板,烤得一手好肉,这才学到的独家绝技,虽然她不喜吃羊肉,但奈何记忆力惊人,看一两次就会了。 来到膳厅,瞅着那小兽样子的大混蛋,没好气地道:“喏!你要的烤羊腿!” 祁顺将羊腿搁在餐桌上,悄然退了出去。 他得赶紧回膳房,不然那大羊腿恐怕连骨头都被那群婆娘给嚼碎了。 “大小姐,您自个儿还空着肚子呐!专门去为他烤羊腿,他消受得起嘛!” 两虎子午膳后被夏侯琅弄去学习人族礼仪,奈何那烤羊腿太香了,腹中馋虫闹得根本无法专心学习,早早就算好了时间。 偷溜出来,猫在墙角等。 “这是跟他打赌,输给他的彩头。”姒卿妩答了一句,接着,看向扶灯,没好气儿地道:“哼!别得意!下回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 夏侯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倒没有很想吃,就是来——来看看,顺便把这两不听话的小子揪回去学礼仪。 只是肉太香了,根本迈不动腿呀! 众人瞅着那羊腿,色美肉嫩,颜色褐红,浓香外溢,光是看一看,闻上一闻,就已让人垂涎三尺。 扶灯在众人羡慕不已的眼神里,傲娇地拔下一片,缓缓地放进口中;「咔嚓」! 三个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瞅着一只小兽,吃独食儿! 那小兽一张小嘴儿嚼巴嚼巴,噢嚯!把外焦里嫩都给嚼出来画面感了。 然後「咕咚」一声,吞了进去,说道: “肉质酥烂,味道香醇,酥烂醇香,滋味鲜美。” 一旁的三人跟着「咕咚」咽了一口口水,都是吃肉,他们从没想过,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吃法? 那感觉,简直是:回味悠长。 扶灯细细品尝着烤羊腿,眼神忽明忽暗,心里却不知在纠结些什么。 姒卿妩坐在餐桌上,看着扶灯那副吃相,优雅矜贵,明明很好吃,却无半分玄曚和风飏的狼吞虎咽。 扶灯完全没有让众人分享美食的打算,这主子给他安排的两个学生,也不懂避讳,就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人吃。 为了缓解尴尬,夏侯琅只得老将出马,找话题来聊。 “主子,您这刚回府,有什么不了解的尽管询问老奴。”夏侯琅言辞中,对这位主子是真的恭敬有加。 姒卿妩也确实有很多疑问,这夏侯琅看起来像是个值得信任之人,否则,她老爹也不会把这个人安排在此照看府邸了。 “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这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她道:“这府邸的前主人是谁,附近的邻里都是什么身份,以及,我在这里对外的身份,还请夏侯爷爷细细说来。” “是!主子。”夏侯琅拱了拱手,答:“府邸的前主人名讳「夏侯焯」,是幻月国的百年来唯一的一位世袭侯爷,六年前随圣武王府的七王爷出征,战死沙场,府中当时只有一位正室,两位侧室,因为与侯爷感情深厚,悲中生疾,先后随侯爷去了。” “为了保住侯府,老奴便对外宣称,侯爷夫人因为早产,卧病在床,不久于世,小主子也在外家照料,但陛下还是隔三茬五地差人来问候,老奴不得已才关闭侯府大门,谢绝一切来访,苦苦支撑。” “直到三年前,恩公出现,带来了主子您的消息,我等这才有了新的希望。” “对外,满朝文武皆知,侯爷有一遗腹的子嗣,在外家养病;这南城所居者,基本都是朝中重臣,亦或是权贵富人。” 说着,夏侯琅佝偻的身躯伏跪在地,诚恳悲切地说道:“还望主子不弃,收留我等,保住侯爷的府邸,留侯爷一息威名于世,老奴定当铭感五内,今生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主子恩情!” 唉!她就说嘛!这样的府邸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成了她名下的产业?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看来白千哉这个老爹也不像牠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铁憨憨呀! 她在心里分析,行动和语言却同时触发,忙着将夏侯琅扶起来,宽慰:“夏侯爷爷您先起来吧!” “是,多谢主子。”夏侯琅又拜了一下,才起身。 瞅着这位老者,面容沟壑难填,一副愁容可见这些年来,压力和心思都很沉重。 “这么说来,幻月国的陛下在这之前很器重这位侯爷?”既然她要接手这个府邸,肯定要先了解这里的所有事情。 夏侯琅应问作答:“回禀主子,侯爷的祖母乃当朝陛下的姑祖母,母亲又是先皇胞妹,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弟,侯府是唯一一个能和圣武王府抗衡的存在,在陛下心里的分量,自然不轻。” “嚯噢?”她老爹倒是一句没提过这些事情,只是将府邸的地契和财产全都给了她:“那就是说,侯府还有幻月国的军队编制?” “是。”夏侯锒闻听这一问,脊背都挺直了几分:“咱们侯府至立府以来就是战侯府,而非公主府。因着对圣武王府的尊重,故将战侯府改为夏侯府,避讳武王民间的「战神」一称,旗下的兵皆是战候当初从南夏国带来增援的不对,而非幻月国的子民。” “什么?!”姒卿妩震惊了! 南夏国的兵?竟然驻扎到了幻月国,而且军队编制还是独/立的,不受制于幻月国。 听到这件事情,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前世,她虽然一直出生在幻月国,却又被弄到万妖城(今世的:十方城)养到了六岁,被关了半年后得到营救,到了南夏国后,母亲就迅速跟姓姬的大婚,又过了半年,她就被姓姬的囚禁在密室。 对外面的事情,完全是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唯有那个江红衣,来折磨殴打她时,会告知一些与她有关的信息。 再是如此,这王榻之前,其容他人酣睡? “主子您不必惊讶!”在这件事情上,夏侯锒却显得理直气壮:“先不说和亲一事,幻月国嫡公主,也就是您——名义上的曾祖母,祖母,皆身份高贵,就凭您那位曾祖父的战功,也足以在幻月国立足。” “夏侯爷爷,不是阿妩大惊小怪,就算在本国佣兵也会受到皇室猜疑,何况还是在别国?”这别国的将领,受封于幻月国,却不受幻月国的约束,简直是难以想象,难道他们幻月国的皇室都是傻子吗? 这根本不可能啊! “非也!非也!”夏侯琅一脸正色:“这要从两国百年前的约定说起……” 众人竖起耳朵,听他娓娓道来。 第53章 夜探城南武王府 年过六旬的夏侯琅,一番陈词侃侃而谈,将前尘旧事说完时,已是夕阳西下。 姒卿妩听得热血沸腾,又心怀敬佩。 这位老者风华正茂时,随着鲜衣怒马的上上代侯爷征战沙场,正当壮年时又跟着上一代侯爷领兵作战,见证了一次次的大胜而归,也见证了无数的血染征袍,生离死别,这府邸祖上三代人都是战功赫赫的英雄,比起那圣武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得民心,却又不沾朝廷势力。 这是何等超然的存在,又是何等特别的存在! 只是,她一个小女娃,要如何守住这偌大的侯府啊? 不说军队,光是府里这几百号人,花销可就不是一般的大,这些年,这位老人家恐怕是费了不少精力,才能支撑到现在吧? “夏侯爷爷,这些年,真的是辛苦您了!”姒卿妩站定后,规规矩矩地朝着夏侯琅鞠了一躬。 这是发自内心的敬意,与感激之情。 送她府邸,送她光明正大的身份,再送她一群能工巧匠,加一支南夏国嫡亲的军队! 这种恩情,是何等沉重,若是这样都能输了,那她真的不配为南夏国嫡系血脉! 夏侯琅老眼含着浊泪,只默默地对着姒卿妩作了个揖。 一切尽在不言中,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往后要如何做,全凭姒卿妩一声令下,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在恩公带着那块玉佩找到他,并告知这位小主子的身份后,他便日思夜想,设身处地的思虑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最后的结论是:若是不实情告知,这小主子根本就不可能相信他的拳拳诚意! 别国他乡,血脉再稀薄,那也是亲人。 国仇家恨,时光再无情,那也是骨痛。 只有紧紧将彼此绑在一起,才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回以仇敌之人重击! “属下林山,有要事禀告主子,管家。”门外,一武者打扮的男子急促的脚步顿落,嗓音中带着几分惶恐。 “主子,这林山是侯府的守将。”夏侯琅沉声解释,姒卿妩点了点头,他才道:“去书房说话。” 扶灯趴在姒卿妩的脑袋上,假装自己是一顶别致的帽子,真是惬意,走道儿都不用自己迈腿儿的。 林山拱了拱手,抬腿就走。 夏侯琅气息沉凝,一脸严肃,对玄曚和风飏道:“你们两个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师父。”这老爷子亲自教导牠们礼仪和学习,称一声师父,理所当然。 原本老爷子也是想找个人代劳,因为这两货身份特殊,他也就只能自己亲自上了。 前后脚进了书房,大门咣铛一声关了起来。 “启禀主子!”林山分主次,分别对二人拱了拱手:“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到端倪。” “嚯噢?”姒卿妩眼睑一动,不得不说,这群人动作挺快的:“仔细说来。” “圣武王府的大小姐段婵婵凌晨便回娘家,却一直未进入柏寿院看望段老夫人,快晌午时,二小姐段娟娟也回了娘家,本想去探望,却被其大姐拦下,二人一直在闻秋苑呆着。” “闻秋苑?”姒卿妩的记忆力,出现一些残留的信息,那是她这一世的母亲生前所居之地:“她们去那里做什么?” “因为是白天,我们的人无法靠太近,探子回禀说两姊妹在里面呆了足有两个多时辰。” 林山答道。 “呵!”这对姊妹还真是作恶多端且胆大包天! 姒卿妩晶红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浓浓的恨意,上一世的血海深仇,加上这一世的刻骨仇恨,不要以为换个名字,她就认不出来这对蛇蝎姊妹了! “皇宫那边呢?”既然无法探知详情,那也不必追问结果。 “幻月国陛下想要传召主子您去面圣,被赫连濮拦住了。”林山说着,脸上露出几分鄙夷,当然,不是对姒卿妩的鄙夷。 “那赫连濮还建议幻月皇帝,要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对您的身份进行盘问,似乎想着先给您来个下马威。” 毕竟,夏侯府这个独·立的战侯府对于幻月国来说,有恩是曾经,哪怕有血缘关系,也逐渐稀薄。 皇族,那可是为了夺得权利,稳固地位连亲兄弟都能手刃的家族,何况是隔着两三代的稀薄血缘? 何况,她还真不是夏侯府的血脉,要说跟这幻月皇室,她倒是希望自己与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关系。 “嗯,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姒卿妩听完后,鼓励与夸奖少不了,但没有实质性的赏赐。 这并不代表林山做得不好,而是赏罚分明得用在刀刃上。 林山退出书房,玄曚和风飏顺手又把门合上了。 房内,只剩下姒卿妩和夏侯琅,当然还有头上那个似有若无的假帽子。 “主子,幻月皇应该是想趁着您年岁尚小,出手打压,但不致于下狠手。”夏侯琅提点道。 毕竟,他眼前的这个主子,再如何天赋过人,多智近妖,那也是恩人的一面之词,况且,的确是个七岁不到的孩提而已。 许多事情,绝对不会超出大人们的盘算,何况还是那么多个老狐狸,也别是那左丞相赫连濮,此人奸猾狡诈,心肠狠毒,百官之首,绝非浪得虚名。 姒卿妩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国家的皇权统治者,说出一句让人惊掉下巴的话:“幻月皇的决定如何,对我们重要吗?” 在任何时候,占主动权的,永远是她! 夏侯琅听后,心头则是悲喜交加。 狂! 一个六岁之龄的小孩子,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再不济,总归是幻月国的皇帝,您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 哪朝哪代不是皇权至上,为何不惧?有什么资格不惧? 可姒卿妩绝非信口开河,有乾坤钏在手,她完全不在意幻月国的皇帝是否会算计她,坑害她。 话虽如此,想要报仇雪恨,面子还是要做下去的,毕竟现在她是寄人篱下,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她不能这么快显山露水的去招摇过市。 “夏侯爷爷,您尽快安排好铺子上的事情,三天之内撤下所有的货,十天之内,必须按照我之前给您的图纸整体装修一新。” “是!主子。”夏侯琅领命,这可是个大工程,下午他就已经着手安排人在清卸存货了:“只是这些年下来,存货不少,特别是成衣铺和铁匠铺。” “唔嗯,这个给你。”姒卿妩从袖袋里套出来你一串钥匙:“这是老爹在城外的一栋空宅子,那些无用的东西暂时都搬到那里去吧!” “那老奴这就去办,可皇宫那边——听说派圣旨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怕是天黑之前就会送到府上。”夏侯琅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事,我会另作安排,您先去忙!”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忙着些琐事,是该干点有用的事儿了,终于到了傍晚。 那派圣旨的宫人一路上倒霉催的,不是马车坏了,就是走路摔了,眼看着快到夏侯府了,结果不知道被个从天而降的什么鬼东西给砸晕了。 黑沉沉的夜空,月儿朦胧,看不到几颗星星。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微光也没有。 夜雾袭来,诡异的泛起阵阵凉意,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更远处。 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魑魅疾闪而过,落在圣武王府的柏寿院后墙下,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第54章 王府老妇独伤怀 屋子里,有三位女主子。 段老王妃半卧在床榻上,似乎病得不轻。 段婵婵是嫡长女,排行老大,四十有余,身形不高,富态十足。夫家是幻月国左丞相嫡长子,官拜中卿。 段娟娟是嫡次女,排行老六,不足三十,身形匀称,貌美如花。丈夫是幻月国工部侍郎,算得上年轻有为。 其余子嗣都是男子,这段家老夫人是幸运的,也是个不幸的。 嫡长子、嫡次子;十一年前就战死了,嫡三子、四子;前者是文臣,官败上卿,却是个中庸之人,老四吧,无官一身轻,封了个闲散王爷,纯粹的二世祖,百昆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老五,也就是传说中的七王爷,姒卿妩上辈子加这辈子的亲爹,因为兄弟姊妹起个都是一母所生,所以嫡五子也被称为:七王爷。 这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可在姒卿妩上辈子加这辈子的记忆中,这两姐妹完全不一样,总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猫在墙角处,屏息静气地看着里面的动静。 “母妃,您这都病了半拉月了,从前是娘您挂念女儿,对女儿的宠爱与怜惜,女儿时时刻刻记在心里。”段婵婵手里捧着汤碗,正在一勺一勺地喂段老王妃补汤。 段娟娟也赶紧上前,用手里的绢子给段老王妃擦拭着嘴角上的汤渍,柔声道:“长姐说的是,如今母妃您这一病,急得女儿是碎肝断肠的,您放心,不论用什么方式,花多少钱财,女儿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您的病治好的!” 儿女说得深情并茂,一番孝心更是在三寸之间表露得情真意切。 段老王妃也深感欣慰,频频点头:“唉!老身这一辈子命苦啊!自从你们父王带着老大和老二一起走后,留老身一人在这世上,这心里苦哇!整宿整宿的揪着痛,好不容易盼回来老七,却也没几年安身也跟着妳们父王去了,妳们说说,这老头子咋这么自私呢?一个个的娃全都一起带走了!” 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抹了一把辛酸泪。 “如今到老了,就盼着子孙们能平平安安,你们都能幸福安生,我这老婆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若是没有傍晚林山的一番话,她都要以为这段婵婵是真心实意地孝敬自家老娘亲了。 “说道,全怪那该死的妘氏,若不是那个扫把星,咱们王府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段婵婵说着说着,目光一横,那感觉像是要杀人一般:“就那么让她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 一旁的段娟娟眼瞅着自家老娘亲面色忽然就沉了下来,快速地用手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段婵婵,道:“长姐。” “母妃这还病着呐!干嘛提那些个丧门星,你这不是诚心让母妃心里不痛快嘛!” 段婵婵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正色,端着恭恭敬敬的礼仪,面朝着段老王妃请罪。 “女儿失态了,还望母妃恕罪。” “唉!”老妇人怅怅地叹了一口气,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房歇息吧!” “是。” 那两个女人一走,姒卿妩想着也没什么好戏可看了,心里想着应该回府了。 许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个老嬷嬷,手里还拿着个经幡,微微屈了下腿,也没吭声,便坐在灯下绣。 明明脑子里都决定要离开了,可那倔犟的身体却还是猫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瞅着里面那两位老妇人。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她轮回转世两次的祖母,也是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 两世为人,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祖母,心情很是复杂,没有这位老妇人,就没有她的父亲,没有父母,又哪里来她? 可是她下令,活活折磨死自己的母亲,是叠合两世的记忆,都没有错位的事实! 她要找杀死母亲的人报仇雪恨,那么这位老妇人,必会是那笔血债中,首当其冲的欠债者。 所以,她踌躇在原地,心里矛盾重重,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那双晶红的眸子里,就那么一转不转地看着里面的身影,心情跌宕起伏,老妇人也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被凌迟,或是寿终正寝之间不断拉扯。 而那老妇人瞅着两个女儿离去,仿佛陷入了冗长的回忆之中,时不时还唉声叹气几声。 许久之后,段老王妃哀戚的眼神里带着几缕希冀,看着身旁的老嬷嬷,问道:“田妮儿,你说,当年的事情,当真是老身所为?” “小姐,这哪能怪您呀?谁遇到那样的事情都会悲愤不已,您当年也是气糊涂了,想那七夫人也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她泉下有知,也定会体谅您的。” 田妮儿,是老嬷嬷的闺名,老王妃娘家的陪嫁丫环,一直侍奉在段老王妃身边,终身未嫁。 “你呀你!真是一根筋。”段老王妃无奈极了,心里倒是惯了这分辛酸:“老了还这样,就不能编个谎儿,哄哄老身?” “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呀?”哪怕是面对自家主子,田嬷嬷倒也没有避讳,面儿上带着几分精明的样子,直言道:“您眼睛里容得下沙子?奴婢要是敢对您撒谎,怕是明儿个就得卷上铺盖,滚去庄子养老了。” “啧!你这老不正经的东西,竟然拿老身开涮,我看你是皮痒了。” 段老夫人在私底下,也就跟这贴身的田嬷嬷还能说几句闺房话,露出几分真性情。 “过了十五,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冥诞了,你可要提前准备好,老身要去华安寺给他们抄经。” 田嬷嬷听完,手上的活路一顿:“小姐,您这身子骨儿还没好利索呐!都这岁数了,还操那些心作甚,您当年那是气晕了头,做了不理智的事情,这些年该做的也都做过了!他们也是晚辈儿,哪能年年都让您亲自去寺庙抄经祈福的理儿?” “唉!古人云:权势、财富;得之费尽辛苦,守则日夜担忧,失则肝肠欲断。”段老王妃浑浊的眼睛里,仿佛透着人世间的路,看向很遥远的过去和未来一般,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田嬷嬷则赶紧在桌前倒了一杯温水,端到床前,服侍着润了润嗓子。 “在老身看来,权势,财富,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命,才是最紧要的。” “这人啊!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想要的,就还有机会得到,可是——” 可是,她却因为一时怒火不可控,下令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儿媳和未出生的孙儿的性命! 等到她清醒过来时,所有的一切都为时已晚。 “小姐啊!您身子可不能再这样彻夜忧思了,这几年,您夜夜难以安寝,枯坐天明,可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了呀!” 田嬷嬷满眼的心疼,原本段老王妃身体是挺好的,年轻时也曾是个极有天赋的修炼者,只是嫁入这圣武王府后整日操劳,又生了七个子女,才荒废了修为,可身体,也不能说跨得这般快的。 “老身的身子骨儿自己知道,仅是这一年一次的事儿,也耽搁不了多久。”段老王妃说得不容置哙。 每逢八月十八,她必定会亲自前往华安寺抄写经书,烧给七王爷一家子,六年不论刮风下雨,来从不缺席,今年,是第七个年头了。 说到底,还是六年前的事情,对她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自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这些事儿,她能明白,身为主子的人怎会不明白? 人生最富有的:并不是拥有一座金山,而是拥有一座金山买不到的东西。 一如丈夫和儿子们的战死,一如做下那不可抹去的罪孽之事,日夜熬着,夜也熬着。 唉——! 姒卿妩背靠着墙壁,一双妖冶晶红的眼眸里,噙着泪意,仿佛也明白了些什么,待到她离去时,天色已渐渐泛白。 第55章 半夜燃起冲天火 夏侯府。 姒卿妩闷不吭声,进入归鸿居后,小手一扬,直接跨入乾界,一头扎进修炼密室。 扶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契约在,也能顺利进入乾界。 一路迈着小短腿,小跑着紧跟在姒卿妩屁股后边儿,瞅着那张黑的要滴出墨汁儿的小脸儿,敛了敛眸。 自从见过那个老妇之后,这人族小幼崽儿身上的气息就变了,她——似乎很不开心。 传送台上,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石门,中间立了一个巨大的白玉人象,左手持拂尘,右手拇指与食指弯曲,其他三指以直立状,扶灯直接跳上那玉人象的左手边,找了个地方蜷起身躯:睡觉。 修炼室中,清辉四溢的古老符纹,一串一串地浮动在姒卿妩的眉宇间。 因为天雷之力蓄积在身体里,筑造筋脉,她的境界早已可以直接提升至筑基期。 以五行仙体为本,以天雷为引,以乾坤为基,必将成就不朽大道! 「嘭嗤!嘭嗤……」 在这乾界的乾字门内足足呆了六十个时辰后,姒卿妩头上的白烟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冒出一团。 一直「蹭蹭蹭」窜到筑基境三层,才缓缓停下来。 “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叮铃!「唰」地一下,「太极·圣典」在识海中缓缓延展。 一物携着金灿灿的微光,在姒卿妩的脑中闪过。 依旧是橫、撇、竖、捺;化作半透明状飞旋而起,拆散又重组,最后获得以下内容: 恭喜主人,成功晋级为筑基境强者! 体质:五行仙体。 乾坤界时间得到提升,坤界为:15倍。乾界为:30倍。 激活:乾字门精通。等级:10级。(满级10级。) 激活:坤字门精通。等级:10级。(满级10级。) 激活:坎字门精通。等级:5级。(满级10级。) 已激活三行:木系、水系、土系。 姒卿妩阅读完毕后,那透明字体很快就消散了。 「沃草!」那顿天雷,真是没白挨! 带着一身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姒卿妩还显得兴奋不已,急匆匆地回到坤界。 与外界的时差9倍,27倍,简直像做梦一般啊! 这可是时间啊!天才财富都换不来的好东西! 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浪费似得,在房内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时辰,吃了些果子,一头就钻进乾界继续修炼。 外界,才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吧? 没想到被那天雷劈了三个多时辰,居然会受益如此丰厚,早知道就不骂它了。 啊!要是能让它多给松松筋骨,指不定都能直接突破筑基境了呐!她心里暗下决定,下回再遇到,对那家伙,稍微客气一丢丢好了。 《八卦乾字诀:共计五章。》 “言灵……”看着上面的介绍,姒卿妩傲然一笑,竟然是精神力的修行,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乾字诀·第一技能花鸟风月斩:以强大的精神力沟通天地,目之所及之花草树木皆可化作兵器,聚形为任何一种妖冶的花朵,风声鹤唳,娇美的花在风中盛开,无数火鸟在其中穿梭,乱舞,发出凌冽霸道的攻击。 第二技魑魅魍魉笼:忽然被一阵怪力禁锢住,像是无数鬼怪从四面八方紧紧缠绕,勒住他们的脖子,堵住口鼻喉,强控系,初级目标最多三个人,中级最多六人,高级则可达到大面积控制效果。 第三技婆娑囚笼:命令罡炁之灵化作方形或者原形的囚笼,捆住目标,锁定及限制目标行动,越挣扎就空间就越小。 第四技无量伏魔阵:很诡异的技能,以冥界鬼王之威,向天地之间亘古今来的英灵发出命令,激发自身最强的一击,被召唤方似有益处。 第五技天乾印:召唤天地罡炁结为根基,全体攻击神技。凝聚出大道的印鉴,后期威势极其强悍,可以做到一击击败目标,十分恐怖。 难怪十殿阎罗说,这人世间能够传承绝学之天才,百年不见一人,而且会越来越少。 因为这里面的功法,纵然能完享人间百年寿命,那些自称天才的人们,自信千锤百炼的身体,仍然是经不起这可怕的心法,在灵魂深处磨砺的。 修炼完一轮乾字诀,她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这还仅仅是第一道门的功法和武技,要是另外七道石门开启,那将是多么可怕! 好在她在冥界受刑1500年,精神力和灵魂早已被锻造得非常人可比拟,就算和那十殿阎罗相比,她也是处于上风的存在。 这三年多来,身体入睡后,灵魂都会自动来到这里开始修炼,灵魂力和精神力也变得比过去更加强悍了几分。 「凝太阳之光斗燃,沐太阴之露化炁,眼猎天罡炁,脚踏乾坤道,取炁闭息,返炁逆行,右手玉聿,左手结印,堪破人间我,万物皆可我。」 随着眼前那些古朴符纹的引导,姒卿妩开始有模有样的修炼起来:“凡掐一诀,必绘对应符箓。” “以罡炁化朱砂,以灵气聚水墨,以虚空为布帛……”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小嘴儿娇喝一声:“坤字诀,成!” 《八卦坤字诀:共计五章。》这是精神力的修行。 第一技:坤字落石乱(以超强精神力,控制山石全方位攻击敌人。) 第二技:坤字大地之盾(改变大地的格局,凝聚出强大的防御盾甲)。 第三技:坤字万象咒(初期,以泥塑为根基,修补伤势,包括断掉的手臂和腿,中后期能以替身的方式代替中毒,都能治愈。) 第四技:坤字拘灵大贤者(以强大的精神力操控特定的发起,法阵,方可完成的神技,只要不死,使得万灵复苏。) 第五技:坤字大地神威(召唤大地之神,禁锢神识所感知的所有敌人,可毁灭苍生,亦可拯救万物。) 乾字诀四章她已熟练掌握,只是因为修为尚浅,攻击力还有所欠缺。 虽然她灵魂力、精神力超出常人无数倍,可肉/身年纪太小,根本承受不住这些术法带来的冲击。 所以,乾字诀第四技暂时无法修炼,其它技能也都还未完全熟练掌握。 这坤字诀就更不用提了,才刚刚激活第二技「大地之盾」,不论如何,必须尽快训练熟练才行。 虚空之中,星星点点的罡炁随着玉聿的挥动缓缓成形,那是一个强大的符纹灵阵,罡炁所化的符纹共计108道,一笔成形! 每一个文字都苍劲有力,每一个符号都透露着沧桑! 「嘭!」一声脆响,吓得外面睡觉的扶灯都蹦起身,炸毛了。这动静,大到有几分骇人了,那老家伙的血脉,果然强大。 石门内,符纹灵阵支撑了不足一息时间,便在顷刻间溃散,她,又失败了! 罡炁成形后貌似一个巨大的框架,同时将左手结的印打入相应的文字里,封住灵气阵型方成。 再以罡炁裹挟再以对应的符号,逐渐融合为一个巨大的符纹灵阵,以此驱动大地土地,凝结形成,成为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盾。 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因为八卦之中,每一个字的属性都不一样,趋势罡炁的方位也有所不同,每一个不同属性所求的元素都是不同的! 所以阵法,阵纹,符纹都是不一样的,那变化莫测的符号和文字需要精准的判断力,精确的推演力,精道的领悟力,才能熟练的完成这个两扇门内的功法和武技的修炼!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姒卿妩将自己关在密室里,拼了命的修炼。 此时的外界,已是二更天。 夏侯府的西面惊叫声频频迭起,所有的房屋都被浇上了火油,点燃,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一群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府邸内,那些住在西院的家丁、仆婢不敌来袭者一合之敌,纷纷惨死刀下。 第56章 夏侯府中遭横祸 “有刺客,快来人,抓刺客!”林山挥起大砍刀,一刀砍在正在院子里放火的一黑衣人背部。 带着一队府兵与那些黑人缠斗:“跟我来,抓刺客!” 北院的偏院里,住着夏侯琅和两个徒弟。 三人几乎是同时间翻起身来,冲出房门。 “玄曚、风飏!”夏侯琅边喊,边穿衣裳,朝着西院冲去:“快!快去保护主子!” “师傅,那您怎么办?”玄曚瞧着黑压压的一片,刺客至少有好几十人,个个都是伐髓境巅峰,筑基期以上的强者。 “不用管我!你们负责保护主子安危!”夏侯琅再强,那也只是一个空冥境巅峰的强者,凭一人之力对抗四个差不多境界的人,实在太勉强,还好有玄曚和风飏在。 “风飏,你去保护大小姐。”玄曚说道:“我跟师傅去迎战。” 风飏下颌一缩,长腿一跃,朝着南面的归鸿居方向冲去。 事情来得太突然,谁都不会想到,姒卿妩第一天入住夏侯府,就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杀人放火。 西院的工匠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白天里明明满怀希望地搬着家,准备跟着主子大干一场。 才几个时辰,梦想就彻底破碎了,西院住着的近三百口工匠,极其家人,眨眼的功夫就被轻易的斩杀,血流满地,那刚冲过去的林山,也是筑基中期,险些被那黑衣人一剑枭首。 夏侯琅祭出一掌,只是堪堪打在那大刀之上,迫使力道倾斜,临山一个闪身,刀刃划过颈项,砍在左臂上。 夏侯琅亲眼目睹了林山的手臂掉在他的脚边上,当即怒火燃烧正要冲杀过去,却被一个黑衣人一掌拍了过来。 被赶来相帮的玄曚伸手一拉,躲过了背心的致命一击,那掌风却击中了肩膀。 「擦咔」一声响!肩胛骨,碎了,夏侯琅痛得差点晕过去。 霎时,一群黑衣人冲上来,将二人围在中间,拿着刀剑就冲杀过来。 夏侯琅稳住身形,与玄曚背靠背,浴血奋战,杀敌无数,可那成群结队的黑衣人杀之不绝,杀完一队,又围上来一队。 这是打算要将他们以人海战术,先耗尽体力和灵力,对方,这是想要生擒他们? “给我搜!”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他们,是来夏侯府找东西的? 夏侯琅和玄曚蓄力,将几个黑衣人从空中拽下来,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何,都绝不能叫他们逞心如意! 不由分说,双方激战,如火如荼。 此时,风飏已来到归鸿居,并未找到姒卿妩的身影,难不成大小姐已经躲起来了? 找遍了整个院子,这才想起,在兽王府时,王和大小姐就经常神出鬼没的。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风飏猫着嗓子,又不敢太大声,捧着嘴四处喊。 躺在石人象上的扶灯听到外面的呼喊,本是不想理会,但风飏找过来了,事情可能是发展到牠们无法控制的局面了。 “阿妩,府里好像出事了!”他凝重地站起身,与姒卿妩传音。 姒卿妩眼睑一怔,喵了个咪的,这个禽兽,居然能对着她意念传音? 她修炼到至关重要的时刻,「嘭!」一声,又碎了。 “风飏,我在这里。”冲出密室,一念起,回到房屋中。 “大小姐,不好了,府里来了好多刺客,全都是人族高手,杀了我们好多人!”风飏面色带着一丝愤怒。 他还是第一次参与人族和人族之间的战斗,新奇中带着怒意,看到自家院子里的人,就这样被闯入者杀死,更多的是领地被侵犯的愤怒。 姒卿妩因为坤字诀未成,被中途打断,本就火得不行,咬牙切齿地道:“可恶!走,去杀了他们!” “大小姐,那群人修为不低,杀完人,放完火也未曾离去,指不定就是冲着您来的,玄曚叫我带着你先离开这里。”风飏阻拦道。 “在自己家里被人伏击,这是何等耻辱?给我让开!”姒卿妩喝道:“若是我现在躲起来,以后又当如何?” 说完,一把薅起地上的扶灯,直奔西院而去。 “一会儿你先不要出手,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要我的小命儿!”她叮嘱道。 西院,满地的尸体,残肢断臂,鲜血横流,惨不忍睹,无处下脚。 夏侯琅悲愤咆哮,小主子才刚刚回来,眼看着夏侯府复兴在即。 “你们到底是哪一方势力?为何屠戮夏侯府?!” 可是,这群人却突然就冲进来,纵火焚毁房屋,屠戮府中工匠,奴婢,连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林山,也险些被一刀砍杀! 看着满地的死伤者,夏侯琅心中泣血,杀意冲霄,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负多处致命伤。 若不是玄曚在此,恐怕他也早就支撑不住了。 此时的玄曚,同样战得筋疲力竭,对方可是又足足四个空冥境中期、及巅峰级别的高手! 再加上一群筑基境中后期,空冥境初期的小喽啰,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自我主上为幻月国捐躯,夏侯家早已没落,少主年幼,主上三代向来对幻月国民和善,从未招惹过什么人,怎么突然遭此横祸?” 姒卿妩站在原地,目光冷凝,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呵!无主之奴,如同蝼蚁,想杀便杀,还需理由?” 那人以灵力震动声波,震得夏侯府还活着的人耳朵里嗡嗡作响:“臭老头,说,你家少主藏在哪儿?” “你们竟然是冲着少主来的?”原本心里是有几分猜测,不想这群人果然是冲着少主来的,那么背后主使之人,几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老实交代,兴趣老子一高兴,留你一具全尸!”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段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与蔑视。 “好!好得很!狂妄贼子,纳命来!”夏侯琅怒不可遏,顷刻间蓄积所有余力,准备拼死一搏。 “风飏,还不动手!”姒卿妩喝道。 风飏当即明白过来,「吼!」发出一声怒吼,窜将上去,一个眼色与玄曚汇集,二人一人一边,死死抓住夏侯琅往回一拉,撤离到安全的距离。 “呵!你们这群宵小之辈,好大的狗胆!”姒卿妩从暗处走出来:“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我侯府杀人,真是好兴致!” 众黑衣人一听,气势倒是十足,但嗓门咋像是个不大点的小娃娃? 小娃娃? 第57章 为保护自己而战 众黑衣人眼睛顿时发亮,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一阵欣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循声望去,定睛一看,这小娃娃面上映着火光,肌肤如玉,光洁的像一个——鸡蛋! 他们揉了揉眼睛,哇靠! 这是鸡蛋成了精? 为何如此奇怪?还自带喜感,这观感,着实让四黑衣人有点愣神。 好一阵端详后,几人面面相觑,调侃道:“依你们看,这是个啥东西?” “哪里来的无毛怪胎,赶紧给老子滚蛋!”说着,还都像是看到了个什么稀奇玩意儿一般,嘴角带着几分嘲笑之意。 “夏侯府少主在此,这里是本少主的家,你们这群汪叭淡擅自闯进来,杀人放火,罪该万死!该滚蛋的是你们!”姒卿妩凶狠地喝道。 “你说,你是谁?”这就是传说中那位百战侯爷,夏侯焯的儿子? 站在姒卿妩肩上的扶灯见那些人嬉皮笑脸的模样,蹙了蹙眉,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阿妩,我可以先拍死一个吗?”他传音道。 “你敢动手试试!”姒卿妩嘴唇都没动一下,只丢出一个霸道的眼神盯着他。 “好吧!你小心点。”小丫头说过,叫他先不要动手,那就先不动手吧! “夏侯府嫡子?”四人目光来回的看,仔细探究一番后,竟忍不住:“就你?哈哈哈!”放肆地大笑起来。 “无数人可是亲眼见过的,战候爷生得高大魁梧且英俊,身强力壮猛如虎,手执一柄南天戟,重达千斤,可谓是世人见过最为雄壮,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你说你是他的儿子?”那黑衣人摆出一副,刚听到个天方夜谭的笑话一般的表情。 “对!想那战候,当年也是英姿勃发的英雄人物,就生出个这?怕是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啊!哈哈哈!” 八只眼睛一溜儿地瞅着姒卿妩那光不溜丢的脑门儿,上边儿愣是一根毛儿都没有,而且长得还像只瘦猴儿一般,简直就是弱不禁风,哪儿,哪儿,哪儿都不像是战候夏侯焯的子嗣啊! “竟敢嘲笑本少主!找死!” 姒卿妩虽然不在乎自己奇怪的样子,反正只是暂时的,可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挖苦和嘲笑。 “少主,别冲动,他们很强,且阴险歹毒。”夏侯琅气息明显不足,却又担心得紧,赶紧上前去,准备拦住姒卿妩。 “站住!”姒卿妩也深知敌不过这几个黑衣人,但她却不能退缩:“您在一旁好好休息一下。” 她必须为了自己的名声而战,为了夏侯府的荣誉,对来犯者发起攻击。否则,夏侯府的威信还有她属于夏侯府的这份血性,定然会受到质疑。 手握重兵,又不属于幻月国管制,这是王权大忌,她若是不亲自动手,随之而来的,定然是彻底的覆灭! “你们四人既然是冲着本少主来的,那么,谁先上来与本少主一战?”她早已在暗中蓄力,准备好战斗的武技与攻击步骤。 “还是说,一起上?”一双妖冶的晶红眸子划过一道凶光,而面上却依然是娇小无力的弱鸡既视感。 “就你?”其中一个黑衣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废/物,竟然敢在我等面前叫嚣?是天王老子借给你的胆儿吗?” 暗地里,却惊愕不已,小小年纪竟然已是筑基期的高手,此子若是不死,日后必成大器! “老子看你是嫌活得太长,空气太脏,想缩短上黄泉的路!”另外一个黑衣人危险地眯了眯眼。 “慢着!”另外一人忽然伸手,将其拦住,言语间极其猥/琐说着:“兄弟,虽然这小子没头发,可却生得一张勾/魂夺魄的小模样儿。” “啧啧啧!瞧瞧,那双眼睛,很是特别不是?”说着,仿佛触动了心头好一般,隔着老远的距离,对着姒卿妩深吸一口气。 “啊!真是人间极品!我想要,他那双水灵灵的,红彤彤的,像是宝石一般的眼珠子,啊!待我将他擒来,定要好生把玩把玩。” 那奇怪而下(流)的眼神一直在姒卿妩身上滑动,一双阴鸷的眼睛,貌似两座压抑得火山,即将爆发。 说着,欺身而上,大喝一声:“谁都不许跟我抢,否则别怪兄弟我翻脸不认人!” “哼!”另外三人冷冷发出不屑的鼻息声,这Biàn/态的怪癖症又犯了。 随即,三个黑衣人不约而同地,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姒卿妩,那表情,似乎像观看地狱里,受着最残酷极刑的可怜虫一般。 “嚯噢!这位大叔,你很喜欢我的眼睛?”姒卿妩笑得很纯真,可爱:“我,也很喜欢。” “所以,是断断不能让你抠走的。”说话时,一如那天上的灵童,不带一丝邪魅与杂念:“不然本少主就再也看不见这美好的世界了!” 她曾经被人剜去双目,挖掉丹田,那种痛苦,她不想再去体验一次了! “呵!小东西,够味儿!”那中等身材的黑衣人见状,眼神里的邪祟更多了几分。 这特麽的绝对是极品,这个小子,他要定了!谁特麽的也别想抢走! “你只要乖乖跟我走,我保证,是绝对不会弄坏你的!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想要一对完整的,漂亮的眼珠子,还有那一身如同白玉般的皮。 “这可不行!”姒卿妩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一副懵懂的模样,奶声奶气地说:“身为夏侯府的少主,怎能束手就擒呢?叔叔您好歹也给我一次机会挣扎一下,让本少主也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斗一次吧!” “不识抬举的臭小子,好胆!”黑衣人见软言细语说不动,决定先下手为强,擒住这小子再说。 而边上的扶灯却吓得一激灵,赶紧退到一边,跟玄曚他们站在一起。 完蛋了,这小妖精,好像真的被激怒了! “乾字·第一技:花鸟风月斩!”姒卿妩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黑衣人攻来的方位,霎时拍出一个手印。 只见她再次挥动一双玉洁冰清的小手儿,熟练的合并,手掌紧扣,一双食指立起,其它手指弯曲,极快的速度结成一个手印。 “临!”声落,顷刻之间,天地骤变! 四方空气顿时变得凌冽狂暴,但凡目之所及草木皆兵,花鸟乱入。 随着阵阵打着卷儿气流,草木疯狂汇聚,时而幻作飞花坠落,时而宛若隼鸟狂舞,所过之处,不论是巨大的树木还是坚硬的石头,皆化为粉末。 四个黑衣男子顿时怔住了,那黑衣人慌忙祭出五层功力的攻势,准备后撤。 却不料想,那空中以花草汇聚的花鸟,分开几路,各自抵御这诡异的招式。 缱绻迷离之余,一朶妖冶的飞花若花若鸟,落在后方一个观战的黑衣人的脸上。 只,轻轻一划而过。 「呲!」那人仿佛被尖利的鹰爪击中,脸上豁然泛白一片,随着一阵痛感传来,那人脸上顿时鲜血长流,一块脸脸肉,被生生撕了下去! 第58章 前所未见之武技 这、这—— 众人看向那个小短腿,月亮下,火光中还带反光的小脑壳儿,的的确确是一枚筑基初期的小娃娃呀! 包括夏侯琅在内,也包括夏侯府上其余未遭难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可是,筑基境,这特喵是一个小娃娃该有的实力吗? 居然能伤到那些空冥境中期、巅峰的这几个带头的黑衣人,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不!是不可思议! 另外三个黑衣人瞧着事情不对,他们,好像是中计了! 眼神交换,默契地盘算着要与前面那个变/态汇聚,联手发起攻击,准备一击拿下姒卿妩。 “乾字·第二技:魑魅魍魉阵!”姒卿妩一念起,手印出:“临!” 那三人忽然被一阵怪力禁锢住,像是无数鬼怪从四面八方紧紧缠绕,勒住他们的脖子,堵住口鼻喉。 因为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个黑衣人霎时就被制住,可怕的是明明身边无一物,却连呼吸都变得极近困难。 心理上的恐惧,身体上的禁锢,使得他们很快就陷入了被动。 而这一技能,越是挣扎,缠得越是牢实。 “说好了一对一,怎么?你们以大欺小也就算了,还想以多欺少?”姒卿妩淡淡地道。 一息散去,那微微泛明的指尖处,炸开妖冶一抹红,随着月光的洗礼,化作双色罡炁,金色无比的绚烂柔和,蓝色无比清澈,宛若雨雾般的朦胧。 “乾字·第四技:天乾印!” 再见她时,一双小手儿以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交/合;刹那间便挽出一串手印:“者!” 仅最后一字出口,但见那原本柔和清澈的罡炁霎时疯狂汇聚,于电光火石之间聚成刺眼的光芒,越聚越浓。 「轰轰轰!」天空中,突然出现三只巨大的罡炁印鉴,气势骇然。 「啪!啪!啪!」那印鉴直击三个黑衣人,这三人心里极其苦逼。 暗骂一声:这特娘的是啥玩意儿呀!你;不、要、过、来、呀! 他们本就被一群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拖住,连一点儿招架之力都没有,劈头盖脸地就挨了一印鉴,趴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率先对姒卿妩发起攻击的那中等身材的黑衣人见状,一脸震惊。 心头更是慌得一批,这场面,好像超出他的预料了。 “叔叔,碍事儿的人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继续吧!”姒卿妩,依然笑得很无邪。 “你这没毛儿的小怪物,使得什么妖法?”那中等身材黑衣人怒声低嚗,这样的武技功法,他平身第一次见。 那黑衣男子身材中等,脸上的黑纱,被姒卿妩的第一技毁去了大半儿。 一半儿的满脸露出来,那是一张长满横肉的面容,眼神里便可看出,此人心藏邪道,手段歹毒,且举止极其猥琐。 而那男子虽然身上挂着彩,却躲过了天乾印的攻击,并未受很严重的创伤,但是,他有被震撼到。 「蹭蹭!」中等身材的黑衣人腾出手来,使出七成攻击力,举着双刀,挽着刀法,朝着姒卿妩披头盖脸的砍过去。 姒卿妩毕竟年纪太小,境界相差甚远,被那刀锋刮出几道血痕,最後避之不及,被中等身材的黑衣人,狠毒的一脚踢中心口,身体呈抛物线「嗖嗖嗖」后退,落入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主子!主子!主子!”夏侯琅和玄矇、风飏惊声呼出。 三人看得心惊肉跳,死死盯着大火处,想要冲进去救人,却又被那黑衣人祭出一招霸道的气势拦住。 只少许时间,烈火中一道反光闪过,随即飞出来一个小光头。 中等身材一双阴鸷毒辣的眼睛,死死盯着姒卿妩那小小的身形。 那张小脸儿上嵌着精致的五官,在月下熊熊的烈火中,宛若即将腾飞的精灵。 虽然眉毛也没长出来,但还能依稀看见那带着几分狂狷,上扬的眉形,下面嵌着一双令人神魂颠倒的金红瞳孔。 眸子深处,尽显冷酷苍凉,还有一望无际的冰冷。小巧挺直的琼鼻,如点绛的朱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眉间一朵血红的火焰花钿,让她那如同是从烈火走出来的精灵般气质中透着一丝妖冶。 “呼!还好跑得快,差点就原地去世了!”姒卿妩对着自己人,露出了个不要担心的笑容。 而这个「笑」落入中等身材眼中,更是有了几分猫抓一样的感觉。 “小东西,你确实有点东西!不管你会使什么妖法,今晚,你也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这小子,长得确实好看。 (因为姒卿妩自称夏侯府少主,所有的黑衣人都误认为,这个一个小子。正如此,B、T黑衣人,对她也是志在必得。) 等捉到这小汪叭淡,一定要好好逼问一番,若是得到了这等功法,还愁不能突破至地灵境? 等得到了这功法,然後,定要狠狠地折磨于他,替兄弟们报仇! 到那时,兄弟们定然对他感恩戴德,心服口服,再趁机携恩求报,命令这帮人跟着他干,定然会声名鹊起,成就一番大业! 真是老天开眼,不枉老子今夜,亲自出马,来走这一趟! 人嘛!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何况,即将就要实现了! 黑衣人想到此,眼神里尽是不觉溢出的(兴)奋,死死锁定目标。 情不自禁地吐了一口吐沫,而后后牙槽紧咬,仿佛一口咬住姒卿妩的喉咙,亦咬住那一片光明的前途。 “妖法?”姒卿妩冷然一笑:“你管这叫——妖法?” 这可是她家老祖宗传给她的正统道家玄学,乃姒家数十辈传承的绝学,更是烜州西海,最纯正的人族功法! 这个该死的狗东西,竟然管如此神技叫做「妖法」? 姒卿妩灵力浑然运转至极限,恰到好时机,手腕一翻,疯狂的滔天曼珠沙华化作一直血色巨兽,张开遮天盖地的长翼扑向那黑衣人。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抵抗,那凶猛的尖利铁爪好比精钢铁打的钩子,卷起他的身体猛然砸向地面。 那男子分明是一副输不起的模样,面对眼前一个六岁之龄的小光头,他,使出全力,一边用武技,将一双短刀劈得鬼哭狼嚎。 同时,一拳轰出,冲天的火光中,瞬间形成一道巨大的拳影,宛若鬼风浇铸。 姒卿妩则是左躲右闪,上蹿下跳,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平时没有偷懒,不然早就被这家伙砍得稀巴烂了。 那人横劈,竖斩,联合一旁挣扎着起来,一个受伤较轻的同伙,双刀一剑夹攻。 用剑的那人一个劈挂,双刀则左右开弓,凶悍无比地桶向姒卿妩腰腹。 姒卿妩以极其诡异的身法,直立后仰,身体悬浮,倒掉半空,与地面距离不足一拳之隔,临时换道,一掌拍在地面,霎时退出夹击范围。 特喵的! 幸好跑得快,方才仅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被这俩汪叭淡联合,乱刀砍死了。 两个汪叭淡见配合有效,继续追上,紧随其后黏住目标,瞬间再将夹攻阵势强行复原。 姒卿妩摆开弓步,翻滚出攻击范围,却被双刀男堵截在半道上,刀尖儿刺向她的胸口,见即将得手,他嘴角拉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弧度。 「锃ing!」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三人耳中。 随即,姒卿妩一道罡炁化作一层状似透明的薄壁,一击祭出,正好弹回来,借助这道炁流,她再次平安无事地退出二人的夹击范围。 低头一看,原是心口处那朱雀玉佩救了她一命。 因为被那双刀所击中,玉佩出现了一道细小的惊痕。 第59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姒卿妩心痛到无法言喻,愤怒之余,来不及回击。 同时,也庆幸它勉强是安然无恙,没有破碎。 正想发飙,便闻听叫骂声。 “臭小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老子的确是小看你了!”那中等身材的黑衣男子怒了,这都不死! “小小年纪,已是筑基境高手!” “我承认你天赋异禀,实力超群!” “可是你们夏侯府现在死的死,伤的伤,难不成还指望你一个黄口小儿,就想扭转局势?” 持剑的男子脸颊消瘦,凹进颧骨几分,势力不在中等身材之下,二人拉开防守攻势,一人挑衅,一人布局:“臭小子,有本事你别跑!” 「还在叫嚣?疯狗也不过如此!」姒卿妩眼睑危险地颤了颤,她要宰了这两个汪叭淡! 同时,中等身材的黑衣男人也成功的激怒了姒卿妩。 那朱雀玉佩算是她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这个可恶的狗东西,居然敢弄伤了这个珍贵的玉坠儿! 这俩汪叭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修炼者,境界确实是地灵境,功法武技却太渣。 连道家玄术都看不懂,八卦言灵都理解不了的垃圾,人族传承千年的六甲秘祝被说成是妖法,简直是不知所谓,想要反杀了他们,问题不大。 “坤字·落石乱!”不等这二人再度汇合,联手发起攻击,姒卿妩飞快祭出手印,先下手为强。 “小心,这小汪叭淡又使了那什么妖法!”二人四目相对,齐刷刷停住了脚步,分散站位,顿时心头慌得一批。 双刀一剑卷着滔天气势,就朝着姒卿妩攻上去。 “少主!”夏侯琅看得心惊肉跳:“当心!” “主子!”玄曚和风飏也手心捏着冷汗,憋得头晕脑胀:“属下来助阵!” 眼看着刀、剑就要砍进那娇弱的身躯上,这击中了,怕是两只胳膊都会被齐齐削去。 正在众人准备强行破开防御,以命换命时,姒卿妩吟唱声落:“斗!” 顿时黄沙漫天,铺天盖地朝着黑衣人涌过去。 (包括后面看热闹的,身受重伤的黑衣人,也未能幸免。还有大火最猛烈的建筑,被黄沙席卷后渐渐熄灭。) 主要攻击都集中在围攻姒卿妩那两人身上,此刻已被沙石灌得睁不开眼,根本看不见。 看不见就是未知,在战斗中,未知既是恐怖。 只见地上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阵型,随即,听见:「嘭!——嘭嘭!」 一些石头、石块不知从何处飞速而来,对着二人噼里啪啦一顿乱砸。 二人好不容易睁开眼,一坨黑漆漆长着青苔的石块「Duang!」一下砸到俩汪叭淡脸上,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顿时成了个猫熊二代目。 夏侯琅定神一看,那不是他恭房里放了几十年的那两块石头吗? 咋地就飞这儿来了? 哎哟喂,主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暴殄天物呀! 恭房里的石头没了,这下子,他上茅房出恭,可不得脚下打滑了呀! 也不知道一会儿捡起来,还能不能用哟! 姒卿妩可没想那么多,小手一挥,飞沙走石顷刻间散去,以一敌二就怕长时间乱战,耗尽灵力,她要速战速决。 “乾字·第三技:婆娑囚笼!”随即,又是一个六甲秘祝的手印祭出:“临!” 空中,清晖乍聚,迅速结成四个红光簌簌的透明的牢笼,与之前那层反弹技能的透明薄壁异曲同工:“一人一个,本少主很公平,对吧?” “你这是到底用的什么妖法!”待四人反应过来,已经莫名其妙的被装进那透明的笼子里了。 “臭小子,有本事放老子出去!堂堂正正跟老子战一场!” 这笼子像叠衣服一样将四个人规规整整地关在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供其挪动。 “放我们出去,小汪叭淡,老子定要亲手将你大卸八块!” 四个笼中鸟一般的黑衣人,心头还有同一句话:这个光头小子,简直太、变、态了! “想杀我?可以!”姒卿妩一双小手拍了拍,朝着那中等身材,满脸横肉的黑衣男走过去。 笑颜眯眯地看着他,道:“知道吗?刚才你若再努力那么一丢丢,兴许,真就把我给——砍死了!” “不过没事儿,下辈子,砍准点儿便好了。但是…!” 瞬间,她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眼神:“你不该毁坏我的东西!” “瞧瞧你,算盘脚、腰子脸、长着一对三角眼,活一辈子,得最多赞扬,怕就是一句:害人不浅!” “好意思厚着碧莲,叫本少主跟你堂堂正正战一场?”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二打一都输了,这还特喵的想耍赖? “还有你,上肢短,下肢也不长,还是一个塌鼻梁,吊嘴唇,会舔脖,注定一生没老婆,这副尊荣可谓是:长得蹉跎,勉强存活!丑出天际,无路可去!活着挺累,自尽又没勇气,白天都没出门的自信,只能晚上蒙着脸出来吓人,这也就算了,毕竟长得丑,也罪不至死嘛!” “可是你们这群汪叭淡,行为乖张,心思恶毒,手段狠辣,一个个的!特别是这个满脸横肉,一脸猥、琐、相的人形蛆虫,还特喵是个恶心的老色/批。”说话间。 “你这样儿的垃/圾,砍个人都砍不准,眼睛继续长你在脸上,岂不是让它感觉很委屈?!” 她伸出雪白的手儿。 “你、你、你想,干什么?”那满脸横肉的男子,吓得言词不清,手脚都发寒。 “啪叽!”只见那小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二龙戏珠一般,就将那男子的一对儿眼珠子,活生生地,从眼眶内抠了出来。 那男子黑窝窝的眼眶泛白少许时间后,霎时血流如注,喷涌而出。 三个黑衣男子将这一切全然看在眼里,这光头小子… 太残暴了! 太血腥了! 太恐怖了! 随即,姒卿妩冷冷地道:“你说说你,是不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儿?” “就这点儿本事,还敢打本少主的主意!”姒卿妩冷冷地说道。 “啊!啊!啊!”那男人痛得撕心裂肺的喊叫:“你这个没毛的魔鬼!恶魔!” “你在哪里,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把你剁成肉酱,老子要宰了你!” 血腥无比场面,更是惊得周遭的人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恶魔!恶魔!我要将你剥皮抽筋,大卸八块,剁成小块喂猪!”他可是空冥境巅峰的高手啊!就这么被个小孩子抠了双眼? 之前他说什么来着?想要抠掉这小孩的双眼,把玩把玩? 众人瞅着那血淋淋的眼球在那只掌心内磋磨着,发出「咕叽、咕叽、咕叽!」奇怪的声音。 这是——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恶魔?哈哈哈!”那小小的人儿,唇角带着嗜血的狠辣。 问道:“你们无故闯进我府邸,杀我府中仆婢上百人,难道就是理所当然?难道他们就该死?” “我府中这么多条鲜活的人命,还不及你这狗贼一对眼珠子值钱?” “放妮嫲的跺嗝P!在我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你们珍贵!” 夏侯府中的仆婢们听到此言,一股子被人保护着的温暖感觉涌入心头。 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炸开,婢子们纷纷忍不住放声痛哭,仆人们也憋得眼圈通红。 身边的亲人,一起生活的工友,个个鲜活的熟悉的人,不是被砍死当场,就是葬身火海。 他们惊恐之余,更加愤恨难当。 奈何实力不济,无法抵抗,只能任人宰割。 若不是少主修为高深,技高一招,恐怕今夜就是他们夏侯府几百口人的忌日。 “主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大伙儿报仇!” 想到无辜遭此横祸,夏侯府人人心中悲愤不已,纷纷力挺自家主子。 “不!不!你不能杀我们,否则,我们身后之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那三个黑衣人虽说修为很高,可正因为如此,才更想苟活。 “嚯噢?那,按照你们的意思,你们身后之人也命令他来挖我眼睛,再把玩一番?”姒卿妩抱着双臂,斜睨着几人。 【作者题外话】:推荐好友的书:《766983+吾家有女美又飒》,简介:穆云胎穿后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手握重兵深受皇帝新信任的将军老爹,宠冠六宫的贵妃姨母,可爱与严肃并存的帝师外公。身似姑娘心似汉。皇子不懂事,总气她的帝师外祖?大臣们总进言,她将军老爹位高权重难管理?大族子弟们没礼貌,说她有娘生没娘养?不听话多半是被惯的,揍一顿就老实了。三观不正,颠倒黑白,她总有办法给他们掰正! 第60章 打草惊蛇诱捕尔 猥/琐男的痛呼声还在继续,可他再也看不见,他方才失去的眼珠子,已经被个浑身血污的小孩——捏碎了。 三个黑衣人一听,立马辩称:“想要冒犯您的人,是他!是他!” 因为被禁锢在笼子里,丝毫不能动弹,只得用嘴巴,往那没了眼珠子的猥琐男那边呶。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他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你、你不能再杀我们!” “不能杀你们?哪条律令王法规定的?” 姒卿妩背着手儿,围着那几个汪叭淡转了一圈。 忽然,暴怒,喝道:“比起我府中这些无辜之人,被你们冲进来烧杀恐吓,他这点儿血,这点痛苦又算什么?” 她对此事极其的厌恶,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为了活捉他们,她可是差一点就被砍死了。 “常言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姒卿妩看着几人,指着满地的一百多尸体,眼中恨意升腾:“他们不过是群普通人,又招谁惹谁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满院子的尸体,你们这点伤,充其量算,只能算是替我那群可怜的仆婢们收点利息,这不——过分吧?” 那三人一听,这是不能善了了啊!这接下来,怕是—— 看着小光头那浑身是血,却依然面不改色的样子,三个黑衣人仿佛看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这就是传闻中战候的独子吗?你父亲英名威震天下,不想你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毒辣!” 另外两个黑衣男也狠狠地骂着:“你简直丧尽天良,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中等身材的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竟然落得个这般下场。 那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你、你这个鸡蛋恶魔!鸡蛋恶魔!”回想起那猥/琐男被生生挖走眼珠子,几个人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姒卿妩迈着小短腿,朝前走了几步:“鸡蛋恶魔?” 她转过头,看着夏侯琅,风飏,问道:“什么是鸡蛋恶魔?” 一众仆婢也纷纷低下头。 “这、这……”二人话儿卡在喉咙,不敢作答。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姒卿妩就走了几步,可把这仨鳖孙儿给吓坏了,嗓子都吼得破音了。 特喵的,他们三个真是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在这小子出来的时候,使出全力攻上去擒住他。 而不是看他是个小孩,就看轻他,小看他,让猥/琐男逞一时之快,被这歹毒的小子找到反击的机会。 不!应该将他杀了,大卸八块! 不!不!不! 他们甚至就不该接这个任务,那样的话,现在,也就不会遭受这一些痛苦了。 用剑的男子心里大喊:娘啊!救救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里住着个鸡蛋小恶魔,他不仅实力强悍,会用妖法,还如此的可怕啊! 可是命运永远是这么的不乖,你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是来什么。 那小恶魔笑面嫣然地过来了,朝这那用剑的黑衣男子走过来了! 用剑的黑衣男子被关在笼子里,吓得五官扭曲:“你、你别过来!” 娘啊!别过来呀!他真的怕怕! “小、小祖宗,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他现在严重怀疑接到任务时得到的情报,其真实性完全为:零。 四个空冥境中期,巅峰期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筑基期初期小娃娃制住,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任何事情,拳头大的说了算。 姒卿妩在地面来回度步,心头满满的疑惑,到底是谁要抓她? 是幻月国的皇帝? 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不高。 莫非是玖帝国的妖王? 那家伙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来幻月国才是。 而且,这个世界的修炼者这么弱的吗? 四个强壮的青年男子,竟然这样就被她一个六岁的小娃娃擒住了? 或许,在实力面前,道理一文不值,若是她是个普通小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华夏大陆的道家六甲秘祝,还能在这个世界如此适用,经此一战才懂,大道相同,存在即合理! 前几世,好歹也修炼过道家术法! 来到这里后,还得了个外挂一样的存在:太极乾坤钏,附:太极·圣典。 这四个人去哪里杀人放火不好,偏偏来到她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刚好知道她现在正在修炼突破后,正需要实战巩固实力的紧要关头吗? 这些狗东西,去谁家不好,为何偏偏来她家? 杀了她那么多工匠,这可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啊! 唉!心都疼得起褶子。 “汪叭淡!你们去掳谁不好,偏偏来掳本少主!”掳她就掳她吧!为甚庅还要杀人放火?今天就算是从他们身上先讨点利息! 待日后揪出幕后黑手,连本带利,再一起讨回来! 总有些人,自作孽不可活。 世界这么大,永远不缺乏作恶者。 在法治体系不健全的社会存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更有效的终止作恶。 “我们真的没有想要玷污您的心思,杀人放火也是他下的令,跟我无关呀!求求您行行好,饶了我一条性命吧!” 其中一人哭喊着,求饶。紧接着,其他几个也效仿,将一切推到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身上。 “饶了你们?哼!也不是不行。”姒卿妩鼻息间轻笑了一声。 咻地!手里出现一张丝绢儿,在场夏侯府仆婢们顿时在心里感叹:就挺突然的,主子身上有什么异能不成? 她一边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软糯的声音说道:“先答上我几个问题,再来论可活与否。” 用剑的男子秒懂,这是要他实话实说。 他们仨虽然也身受重伤,可到底还四肢健全,五官俱在,瞅见刚才那一幕,是个人都怕吧? “是!是!小的一定实话实说。”反正他,是真怕啊! 姒卿妩甩了甩手,讨厌这种黏糊糊的感觉,擦又擦不干净,气死人了! “快,快去打水来!”夏侯琅见状,连忙吩咐一旁玄曚。 姒卿妩听见此话,倒是安心了几分,吸了一口气,嗯!正事要紧。 “你们不辞辛苦,千里送人头——眼球,想把我掳到何处,目的为何?” “小祖宗,真的不是咱们几个要掳你啊!”用剑的男子一脸哭丧的表情。 “咱们也就是奉命行事,这上面发话,不敢不从的嘛!” 眼角拼了命地朝上翻,看了看泛白的天,这都快天亮了。 “唔嗯!然后呢?”姒卿妩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然、然后?”被控制着,身体早就发麻了,说话也半截半截的,气儿都喘不过来。 玄曚端着一盆子水上前,对姒卿妩,道:“主子您先净手,这群混蛋一点也不老实,交给属下吧!” 姒卿妩也确实累了,将手儿放进木盆里翻来覆去的洗。 而玄曚,因为之前在这四个玩意儿手里吃了不少亏,正担心主子把他们都弄死了,没机会报仇呐! 他阴恻恻地看着笼子里的几个黑衣人,忍不住就露出了个阴恻恻的笑容。 “哎,这!”那黑衣人一看,完了,完了。 落入这人手里,小命儿结束的恐怕更快。 赶紧道:“我说,我说!我全说!”不说不行啊,立马就得死。 “昨儿个傍晚,我们几人才接到上头的命令,来夏侯府绑走先侯爷的子嗣。” “潜入府邸后才发现,根本找不到目标,我们正想撤退,却正好被西院的人撞见,所以,就想、就想……” “想什么?”玄曚因为没得手,怒喝一声:“还不快老实交代!” “想着,要不就先打草惊蛇,再引蛇出洞…”呃,黑衣人缩了缩脖子。 他是个粗人,实在没文化,不知道这样表达,对不对。 【作者题外话】:推荐好友的书:《766983+吾家有女美又飒》,简介:穆云胎穿后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手握重兵深受皇帝新信任的将军老爹,宠冠六宫的贵妃姨母,可爱与严肃并存的帝师外公。 身似姑娘心似汉。 皇子不懂事,总气她的帝师外祖?大臣们总进言,她将军老爹位高权重难管理?大族子弟们没礼貌,说她有娘生没娘养? 不听话多半是被惯的,揍一顿就老实了。 三观不正,颠倒黑白,她总有办法给他们掰正! 第61章 是谁唤醒仇恨种 因为被浇上了火油,大火一直肆虐着,还伴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黑烟腾腾升起,仆婢们无论怎么浇水,都无法熄灭。 好在姒卿妩的飞沙乱石之后,大火也有了熄灭的迹象,但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被烧坏了。 风飏带着自家主子给他的丹药,分别发给工匠和仆役们,再互相包扎完后,自发地开始了二次灭火。 这边,玄曚也帮着夏侯琅和林山等人服下了丹药,包扎好了伤势。 姒卿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怒不可遏,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你们想要绑走先侯爷的子嗣?”她心头一怔,眼眸涟动,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假设。 今日,便是八月十五,秋夕祭月的大日子了。 妖王,应该早就知道她离开了十方城,找不到她的踪迹,「妖童」一职肯定也有了妥善安排。只是他或许因为气恼,想些馊主意为难老爹。 但是,以她老爹的性格,估计也不会吃了亏去。 何况,白千哉本就要去烜州西海了,妖王更不会拿她他如何。 既如此,那么这批人十之捌玖,该是出自幻月国的势力。 至于原因,极有可能是和夏侯府原有过节之人,并且对此怀恨在心,欲求机会,打击报复,甚至是,彻底抹灭这座府邸的存在。 以她目前对夏侯府过往的粗略了解,最有可能的是幻月皇室,以及朝廷里的几个位高权重之人。 还有就是…… 怀疑的目标是有了,只是还不确定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按捺不住,竟在她入住夏侯府的第一天,就对她出手了。 “老实交代。”玄曚当然也想到了,眸子中,一道冷意划过:“你们,为谁效力?” “我、我们是——”黑衣人眼神躲闪,还在权衡如何谈条件,故意将一半答案卡在喉咙里。 「嗖!」一道寒光闪过,十数把带着紫气的飞刀,破空而来。 “小心,有毒!”夏侯琅突然「蹭」一下跃起身,大喝一声:“保护少主!” 只见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挡在姒卿妩的面前。 玄曚与风飏紧也霎时围过来,形成三角形,将姒卿妩护在中间。 扶灯直接跳上了姒卿妩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皆是在顷刻间,周围的仆婢们也都紧跟着围了上去。 所有的人目光,都紧张地观察着灰蒙蒙的房顶、墙角、院墙处,试图找出潜伏的危机所在。 「锃!」 那罡炁所化的牢笼,原本坚固无比,却在那飞刀,以一叠二的攻势下,逐渐惊开裂缝,破入其中。 「嚓!嚓嚓嚓!」四道利器击中肉/身的撞击声。 「嗯哼!」四个黑衣人发出闷哼声。 只见那破空而来的四把飞刀,分别齐柄没入四个黑衣人的心脏。 “天灵境强者!”夏侯琅看着那精准刺穿四个黑衣人心脏的飞刀,眉头皱成了深邃的川字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着姒卿妩;这,主子——您还能顶得住吗?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来清除一些不听话的狗。顺便恭喜战候爷:后继有人!告辞!”那声音很年轻,人也并未现身。 声落,气息尽散。 “在南院那边!”扶灯以意识传音,告知姒卿妩。 真的是大意了,他一门心思在这小丫头的身上,却不想居然还有人隐匿在南院。 姒卿妩刚想追过去,却被夏侯琅一把拉住,冲她摇摇头:“主子。” 西院,堆放的都是珍贵造物材料,有冶金房、木材仓、石材仓,工具房,镶嵌工房等等,有房三十多间,建筑高耸恢弘,构造十分繁复,占地面积庞大,难怪那些黑衣人会误认为,府邸的主人会住在这边。 西院铸造的东西,是市面上最好的工艺,养活着夏侯府的军队,可以说是夏侯府重要的经济命脉之一。 此时,危机已过。 但,就在昨夜,这处至关重要的建筑,跟着地上的尸体一起,随着大火付之一炬! 冷静下来的姒卿妩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金红的眼眸,在昨夜里曾经清晰地看到化成了火海的西院建筑,早已变成了残垣断壁。 那时那刻,仆婢们的哭声,喊声,哀鸣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人们的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 那些黑衣人在黑暗中燃起的火,如同巨大的妖怪,化作死神,发出索命的召唤,带走了夏侯府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此时此刻,婢子们吼头哽咽,双眼通红,焦急中带着悲伤,无助中带着一缕不多的希望。 她们跟在那些受着伤的府兵、工匠、仆役们身后,在灰烬中挖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有的身体残破不全,有的被砍得面目全非,有的,则是从仍然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的明火里抢出来。 满地的鲜血早已随着大火的高温渐渐蒸发,留下殷灰灰,带着一些狰狞的痕迹。 姒卿妩越看越心痛,越看越愤怒,越走越近,那地面都貌似有无数张血盆大口一般,吞噬着他们的鲜血与血肉。 当仆婢们看到自己的父母、丈夫、妻子、孩子、姊妹——从破败的废墟里,一个接一个地被挖出来,巨大的悲痛带来的绝望,彻底击溃了最后的防线。 有的撕心裂肺地哭喊,有的失魂落魄的跪坐原地,有的甚至想要直接了结了自己,随着亲人们去了…… 在那些摆放好的尸体里,有两个是昨日清晨,以极高技艺,做出来一套榫卯凳子,只因得了姒卿妩一句夸奖,就面红耳赤的年轻工匠。 还有最初因为她是光头,嘲笑她而被夏侯琅罚了大板子的厨娘,还有那四个夏侯琅才买回来调教好,时刻准备着贴身伺候她梳洗的小丫鬟。 他们,全部都躺在了带着浓烟与灼热的地面,从他们身上的伤口与表情,便能看出,当时有多么的惨烈! 呼吸,越来越沉重。 心,愈来愈痛。 “夏侯琅!”她唤道。 “老奴,在!”夏侯琅佝偻着身躯,上前。 “尽快养好身子,查出幕后主使。”姒卿妩原本是个看得很透彻的人,而这一个夜晚,这一个凌晨,深埋于心的七情六欲之种,在缓缓地苏醒。 “老奴,领命!”夏侯琅苍老的嘴角不可控制地搐动着。 “禀告主子,管家。”祁顺急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外面来了一队巡城军,说是看到咱们侯府大火连天,特来相助。” “呵!”姒卿妩发出一声冷笑:“什么巡城军,分明就是不作为的南衙府兵,这大火烧了四个时辰了,他们却姗姗来迟。” 第62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失去了夏侯焯的夏侯府,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夏侯府了。 如今,更是一个烂摊子,前途渺茫。 夏侯琅哀戚地看向自家主子,那张小小的脸上,满满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愤。 躺在地上的一百多具尸体,那是一百多条鲜活的性命,仿佛堆砌成山,压在她小小的肩头。 那娇弱的身躯,随着愈发短促的呼吸,一次次压抑的、痛苦的短息撞击着腹腔。 而在那副还未长大的身体里面,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仿佛从她灵魂的深处,正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似的。 “该死的狗东西,我定要屠他满门,绝他血脉,鸡犬不留!”姒卿妩殷红的眸子中,光,变得朦胧浅淡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条人命消失掉,在熊熊烈火中,充满着罪恶与肆意妄为的快-感让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倒在血泊中,被火焰吞噬。 「呼!好痛!」姒卿妩捂着胸口。 “我若不死,必将你们屠尽杀绝!” 原本暗淡下去的眸光,一瞬间斗志昂扬起来。 “玄曚,风飏!” 每呼吸一口气,都痛至肺腑。 “主子。”短短的一天,他们不知不觉中,已改了口,不再唤姒卿妩为「大小姐」了。 “玄曚你和祁顺去南衙府门击鼓鸣冤,本少主倒要看看,幻月皇帝要如何解释!” “风飏,你们去把那些兵赶出去,叫他们能说上话的来见我!” “是!”三人一起朝着正门而去。 姒卿妩整理好了身上的衣物,将朱雀吊坠藏进里衣。 好一个下马威啊! 真是不错,最好别让我查到这件事和你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随即,玄曚和祁顺身后由一群官兵护送,直接去了南衙门击鼓。 风飏带着三个管事的,去往西院看现场。 “卑职南衙府守将:赫连宏,参见小侯爷!”三个南衙将领来到西院,带头那人二十七八,其余二人年纪稍长,三十来岁。 “诶?赫连将军,你这是作甚?!”姒卿妩侧开了身,并未受礼,一看,这家伙就是个有背景的人。 她一脸吃惊地道:“本少主年岁尚小,尚未正式听封于御前,当不起赫连将军这声「小侯爷」,还望将军慎重。” “是!是末将逾矩了,还请夏侯少主恕罪!”赫连宏眼神闪了闪,自称上有了严格的变化。 同时,也在心里暗讨:「这小子,不简单。」 “本少主自小长在山野,不习惯这些虚礼,还是直接正入正题吧!” “敢问赫连将军!”姒卿妩冷眼看着赫连宏,道:“昨夜子时至今,我夏侯府大火足足燃烧了四个时辰,请问,尔等为何姗姗来迟?” “这——”赫连宏本以为是个毛头小子,却不想这小子不但没头发,还是个小刺儿头。 “末将昨日奉命去守东南门,具探子来报,说是有别国贼子,近几日欲闯入王都作乱,所以,对贵府遭难之事——末将并不知情。” 赫连宏满腹的不屑:「不管你身份如何了得,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娃,能把老子怎么地?」 “原来如此,按赫连将军的话说,你们事先是有收到探子的准确消息,近期有别国细作潜入幻月国咯?” “正是如此。”赫连宏理直气壮地答道。 “然,这些「别国」贼子却从南门堂而皇之的进入城内,还跑到我夏侯府来,肆无忌惮的杀人防火,又是何道理?” 姒卿妩听后,不动声色,表现出一个小孩应该有的懵懂无知,却布下个不容轻视的语言陷阱。 “这——”好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对本将军如此无礼:“还请夏侯少主恕罪,毕竟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赫连宏心想:不管你想如何,老子就一口咬死了,在东南门巡城,你能拿我怎么地?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 姒卿妩也算是弄明白了,自己现在在幻月国的处境。 “行了!既然赫连将军来了,就麻烦你们如实记录现场情况,以及我府中的损失、伤亡人口;一会儿就随本少主,一道儿去面见南衙司丞吧!”姒卿妩眨巴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哀戚和不容拒绝的霸道。 “到时候,还请赫连将军为本少主做个见证。” 赫连宏正想开口,找个借口拒绝,但闻: “毕竟咱们这座侯府是历经三代战候,到本少主已经是第四代,受封于幻月国的战侯府。” “总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别国」贼子付之一炬了吧?这样是说出去,那幻月国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呀?” “夏侯少主说得极是,末将这就带人清点现场。”赫连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来,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五百兵士,是准备来接收夏侯府的,可还没进门,就拳拳都打在棉花上。 窝了一肚子火,还不能把人家怎么地。 毕竟这小子是战侯的嫡系子嗣,天下人皆知,这夏侯一府一门悍将,为了幻月国战死沙场,祖辈都死绝了,如今就剩这么根独苗苗。 这府邸也是他们先祖皇帝赐的,爵位也是他们家先祖皇帝允诺的,住在这里,那是理所当然的。 夏侯琅把损失报了上去,都是些木材,少许铜铁矿石,和工具,这边清点损失。 那边,风飏把死亡人数报了上去,确认死亡:109人,重伤:201人,轻伤:210人。 “好了,赫连将军,还辛苦你与本少主一起走一趟吧!”姒卿妩也懒得去换衣服了,虽说面君仪容不整等同不敬,可她只是个六岁大的孩童,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幻月皇要是罚她,恐怕是要遭天下人诟病了。 “不想侯府伤亡如此惨重,末将定会照实禀明。”看到这个数据,赫连宏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从战候爷夏侯焯七年前战死后,阖府上下就指望着眼前这个遗腹子撑着血脉延续。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堂堂战候,虽已身死,那家底还是在的。 这夏侯府,阖府主仆上下一共521人,除了这位少主,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那些黑衣此刻全都是个中高手,四个领头黑衣人的尸体,他也看见了,更是地灵境强者。 这偌大的夏侯府,充其量也就夏侯琅一个地灵境巅峰的强者,其他的人,全都是些工匠,仆婢,个个都是普通人。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小的孩子不受一点伤的? 看来,这夏侯府的水,很杀人放火赫连宏眼睛眯了眯,这个信息,很重要。 同时,姒卿妩的嘴角也微微扬了扬,好戏还在后头。 第63章 青青梧桐儿 幻月皇宫。 果不出所料,幻月皇帝知道侯府嫡子回府仅一日,就遭到悍匪刺杀,慌忙将其传唤入宫。 一路随行的有南亚司丞(彭怀星),还有这位南城守将赫连宏,以及死活要跟着一起觐见皇帝的夏侯琅。 “臣、卑职!”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二人是幻月国的文臣武将,自然是按照朝礼叩见他们家皇帝。 “二位爱卿平身。”淡淡的嗓音独特而空灵,且带着一丝威严。 姒卿妩瞧了一眼那幻月皇——段巳疆,只见他:年约二十六七,肤色白皙,容貌俊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和善!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又带着几分冷酷无情,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个无情人儿。 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得无懈可击。一双剑斜入鬓,散落的几缕乌发依稀带着几分憔悴。 而姒卿妩很分得清自己的身份,特意后退一步,把先礼之权让给那二人。 等二人叩见礼行罢了,她才在二人身后,奶声奶气的清澈地道: “夏侯焯子嗣,夏侯卿妩;觐见幻月皇!愿陛下: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原本还在翻看奏折的幻月皇怔了怔,他还以为那孩子没来呢! “嚯噢?”随手合上了奏折,示意让两个臣子退至一旁:“你是战候焯的子嗣?” “回禀幻月皇,正是。”姒卿妩礼仪周到,有问有答。 “唔嗯!不错,不错!”段巳疆连连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孩子的教养:“上前来说话。” “多年前便听闻,战候焯有一遗腹子,因其母是早产,身体一直不太好,养在外家,一直不曾得见,令寡人心中常有挂念。” 幻月皇说话间,匆匆瞥了一眼姒卿妩,似乎手里还有紧要的文件要看,倒也没多在意此子便移开了目光。 「呵!这皇帝有点意思哈!似乎对我这身份还挺有兴趣的。要是你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只怕会更有兴趣了!」 虽然她现在没有封号在身,不能直接面见幻月国的皇帝,但是皇帝却可以召见她。 正因如此,她才安排玄曚和祁顺一起去南衙府门前击鼓鸣冤。 很多事情只要激起百姓关注和舆论,那么就算有心之人想要搪塞,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卿妩一界白身,劳烦幻月皇挂念,实乃祖上有德,三生有幸。”姒卿妩恭谨有加,再次礼上。 “你这娃娃,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比起寡人那些皇子、公主,更胜一筹啊!哈哈哈!”说着,幻月皇自嘲了一番。 “卿妩自小失去父母庇护,身子也是今年才将将好转些许,常年足不出户,怎比得陛下的皇子、公主们金枝玉叶,比不得,比不得!” 幻月皇心里,一直对这个战候焯很是别扭,一个别国的侯爷,借居幻月国,手握重兵,虽然身死,却有一个儿子,到底该如何处置? 这话,信息量可就大了。 她,自小就无父无母,父亲战死,母亲难产而亡,所以,家财万贯,父母双亡,没有人庇护她。 长在外家,足不出户,也就是说,她和这个皇城里基本上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昨夜之事,幻月皇,你怕是要拿话来说了。 在场的,无不是人精,哪里听不懂这里面的暗语? “寡人与你父亲自小相熟,乃儿时玩伴,他那时候还做过寡人的伴读,如今斯人已逝,你也算是寡人的半个儿子,不必太过拘谨。” 幻月皇这番话,半真半假,他和夏侯焯的确从小就认识,但绝非是伴读这么简单,可谓是亦敌亦友,心照不宣。 奈何,这是个六岁小儿,大人们也没有把她想得太复杂,但毕竟出生侯府,也不可能看得太简单。 “说到底,你父亲也是为护寡人的黎民百姓而战死,赐他战候称号,却一直没有遂愿,他便走了。真是叫寡人好生痛惜啊!”幻月皇一脸惋惜地道。 “唉!不提当年的伤心事了。”随即,幻月皇又带着几分暖声道:“你说,你叫青梧?” “回禀陛下,正是。”姒卿妩如是答道。 “青梧、青梧,青青梧桐儿,托根在他乡。果然是好名字啊!”看来,这夏侯家,还是很思念故国的。 「什么玩意儿?是卿妩,三公九卿的卿,婀娜妩媚的妩,这幻月皇怎么回事,问都不问清楚,就给人名儿改了?」 算了,算了,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也算是皇帝赐名了。 “多谢幻月皇夸赞。”她也懒得去解释了。 毕竟,人家是皇帝,他说是梧桐,那就是梧桐,谁是皇帝谁最大,他说啥就是啥吧! “寡人听闻,昨夜夏侯府遭刺客袭击,你可有受伤?”聊天这半天,也不能再闲扯了,幻月皇本想打太极,蒙混过关。 可见人家是个小孩,却又不忍心就这样不闻不问,否则传了出去,倒叫别人有了话柄。 “是!多谢幻月皇陛下宽容。”姒卿妩再次礼上,将昨夜之事隐去了自己的那部分详情,只说夏侯琅伤势很重,自己身边还有护卫,其他事情一一禀明。 “卿妩初回皇城,家中遭此大劫,还望幻月皇帝陛下,为卿妩做主,查出幕后主使,还我侯府百年声誉,还夏侯府中上百条性命一个公道。” 说着,她以武将之姿,拜于地面。 你们不是想把这件事情退给「别国细作」吗? 还号称是巡城兵都在城门口摆阵以待,结果满朝文武都相安无事,偏偏是夏侯府遭了灭顶之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白人一看就懂,就不信幻月皇帝你不着急。 “简直是岂有此理,赫连宏,你是干什么吃的!”幻月皇听完,怒不可遏。 吓得赫连宏一个没站稳,就俯跪在地:“陛下,息怒,陛下,卑职惶恐啊!昨日,是南衙府丞大人传令,让卑职务必守住东南门,不能放进来一只苍蝇,卑职的确是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出入啊!” “陛下,臣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这个赫连宏简直是血口喷人,满口胡扯!”彭怀星一听,其中必有蹊跷,这是要拉他当垫背哇! 彭怀星仔细回忆,昨日他办的案件共有五起,辰时至午时两起,未时至酉时三起,根本没有见过赫连宏,又如何给他下达命令? “陛下,臣昨日一直在衙门里办案,对于下令死守东南门一事,毫不知情,还望陛下明察。” 说着,将自己的办案经过,案子的来龙去脉都说得一清二楚。 “赫连宏,你还有何话说?”幻月皇危险地眯了眯眼。 “陛、陛下!卑职,冤枉啊!”赫连宏懵圈了,明明是彭大人下的令,为何他却不承认了呢? 这当时就他们二人在场,如何找得出证人来? 完了!完了!完了!这说不清楚,可是欺君之罪,何况那夏侯府因为他的失职,损失了一大笔财物,更严重的是这可死了一百多口人啊! “陛下,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卑职真的是奉了彭大人之命,临时调往东南门守门的呀!”赫连宏吓得语无伦次,一直试图解释清楚:“他、他还说叫卑职去夏侯府接——”接收夏侯府邸,最后一句,他没敢说完。 第64章 你要胡扯随便扯 赫连宏,南城守将,幻月国左丞相赫连濮的亲侄儿。 姒卿妩在入宫的路上,听得夏侯琅说起此人的身份时,心中也是一阵咋舌。 难怪他入府时,那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态。 可深得幻月皇宠信的赫连濮,怎么会让自己的亲侄儿来当这背锅侠? 姒卿妩不动声色,一副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的乖巧模样,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君臣几人之间的言行举止。 “还敢狡辩!”幻月皇暴怒之下,将御案上的竹简,狠狠丢在赫连宏的脸上:“你告诉寡人,你是谁的将军,又是哪里的守将?” “回、回禀陛下,卑职、卑职是陛下钦点的守将,负责皇城南门的安全守卫。”赫连宏真的是被吓到了。 因为他家陛下砸过来的竹简是『信·诫』手札,每个人对于上司训诫下属都不陌生,也对于拿东西砸脸并不陌生。 可是这里面却有上下级的一些套路,需要深刻研究,作为上级,这东西也不是乱砸的。 或许一不小心下属就会错了意,让上级太不来台,又或许砸错了东西,让亲信错过自救的办法, 更有甚者,一个疏忽,臣子便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史上许多冤假错案,大多都不是皇帝想要杀他们,而是他们会错了意!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可以不可二,再者,一次两次都还好说,经常这么干,那就算是皇帝,也就不了你。 在不清楚自家陛下的意图之前,眼下,只能选择乖乖闭嘴。 “身为城南守将,你的职责是作甚?”幻月皇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赫连宏身上的变化,在心里也舒了一口气:“是去帮别的守将看大门吗?” “寡人是少了他们的月俸,还是缺了他们粮饷?若是偌大的皇城都要你四处增援了,那我幻月国岂不是要兵临城下了?” “简直是个混账!”这可谓是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可是幻月皇似乎还不解气:“来人!” 门外,四个盔甲锃亮的兵将气势强大,干劲冲天地走上前来:“参见陛下!” “把这个混账东西拖下去,先痛打五十军棍,丢进天牢!”幻月皇怒斥道。 “喏!” 赫连宏听到这么严重的惩罚,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完全不清楚状况,他一个字儿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能任由那四名兵将拖着离开内殿。 可这一番景象落入姒卿妩的眼里,顶多算是个过场:不痛不痒的训斥之后,城南守将,怕是要换个人来当了。 或许真赫连宏和他伯父赫连濮并没有那么亲近,这才沦为弃车保帅的棋子。 又或许,幻月皇和赫连濮之间出现了什么隔阂,这才找个由头,把他这亲侄儿给撸了下去,又或是藏着别的猫腻。 不论如何,这事儿跟夏侯府的利益没有直接关系,倒是让幻月皇得了个撸下赫连宏的正当理由。 幻月皇在处置了赫连宏之后,也瞄了一眼身旁的小子。 可这小子,那无动于衷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把这事儿,跟他自己联系在一起。 他也不能点明了硬说自己这是帮他出气吧?啧!这简直是,油盐不进! 幻月皇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鸷,很快就消散了去:这,可就有意思了,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青梧啊!你父亲过去可是先皇亲封的战候爷,你可知此事?” 重新坐回御案前,幻月皇换回了一副长辈的神情,目光柔和地看着姒卿妩,这才仔仔细细将她瞧了个清楚。 彼时,姒卿妩正好摸着自己那颗溜溜光的小脑袋,模样儿有几分俏皮,带着几分稚儿的憨傻。 可那脑壳上一根毛没有,连眉毛都没有,只有浅浅的,隐隐约约的眉毛痕迹,幻月皇一下子就怔住了。 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带着几分纯眞,眉心处一朶火焰花钿,又藏着几分妖冶。 “你这——?”幻月皇看了看姒卿妩,有些好奇的发问,身为夏侯焯的嫡子,又是独子,出家为僧是肯定不可能的。 “呃?呵呵……您是指这脑袋吗?”她Pia、Pia地拍了拍脑袋。 不就是没头发嘛!反正很快就会长出来的,随口就扯了个谎:“回禀陛下,这头发是因为生病掉光了。” 她补了一句道:“不过,家师说,用何首乌熬成汤药来洗头,再多吃点黑芝麻,最多几个月,就会重新长出来的,陛下不用替卿妩担忧。” “哦!是了!”何首乌加黑芝麻,唔嗯,回头让母后也试试,幻月皇在心里暗道。 忍不住,又打量起那孩子。 无疑,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孩子,但又有些奇怪:“若是需要用到什么药材,你大可去找大院正取。” “多谢陛下。”姒卿妩语气淡淡的地,不卑不亢。 幻月皇狐疑地看向她,又问:“曾听说,你自打出生起就一直身体不太好,如今可是大好了?” 他刚才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真是! 只是——为何这孩子,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按道理来说,他们从未见过才是。 幻月皇在心里,不断地问琢磨着。 “回禀陛下,是的,卿妩自小就三病五痛,可让师父操心不少。几次险些就——好在家师不弃,下了血本将卿妩给救了回来。” 姒卿妩一再的说明,自己这个夏侯焯的「遗腹子」是个有师父护着的娃,她师父可是个神秘至极的人。 至于幻月皇,都在心里把那位神秘的师父猜测成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那不知令师尊是出自何门何派?名号为何?”幻月皇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他的母后这些年总是身体不利索,还不到六十的人,已是满头银发,身子骨儿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宫中的大院正也说,这是富贵病,忧思过重才会郁结成疾,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儿子的过于忙着朝堂政事,少了承欢膝下的乐趣导致的。 “这个卿妩不知,师父也从未提及,毕竟他只是将卿妩当做是众多病人中的其中一个,学艺也是卿妩自己提出来的,师父还未正式收徒呐!” 反正就她这是童言无忌!你要胡扯,那咱们就随便胡扯嘛! 姒卿妩心里一乐,这饵已是成功地放出去了,至于这鱼儿咬不咬,什么时候咬,那就拭目以待吧! “原是如此。”幻月皇又在心里琢磨起来,眼睑一沉,还是决定先谈正事:“青梧啊!寡人知道,你父母双亡,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侯府,也实属不易。对将来,你可做过打算?” 姒卿妩听罢,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好让幻月皇看得真真切切的。 第65章 天子也有年少时 考虑了许时,她道:“回禀陛下,自家父那辈起,往上数三代人,皆是于幻月国安身立命。” “众所周知,夏侯府虽是别国将领,但也深受幻月国皇室恩典,从未将夏侯一族当成是外人。” “说是别国将领,实则,卿妩的祖父、父亲、乃至卿妩身上,都流着幻月国的血液。”说到此,她还特意提及了一句:“卿妩虽然没有见过祖母,但家谱上有载,祖母是先皇的胞妹,有着皇都第一才女,三大美人之首的美誉,卿妩自小就很仰慕祖母!” “师父说,即便卿妩不是幻月国的臣子,但理应感念亲情,感念先皇与陛下之圣恩。” 这一番话,说的幻月皇频频点头。 是了!说到底,这孩子身上确实是留着他们老段家的血,身份的确算得上尊贵。 瞧着幻月皇的表情,姒卿妩也很是满意这个效果,接着道: “每每思及此,卿妩都深感无以为报,十分汗颜,今日有幸得见陛下圣颜,便让卿妩藉机给您磕几个头吧!”说着,就要跪下去磕头。 幻月皇赶紧对着一旁的彭怀星使了个眼色,彭怀星着急忙慌地蹿上去,将姒卿妩还没跪下去的小胳膊小腿的捉住了。 “小公子,您这身上还伤着呢!” 这娃,滑溜儿!一看就狡猾得狠! 要是让她这一跪,那岂不是就没得谈了? “青梧啊!你这身上还有伤,切莫再胡乱动,这感激一事,也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 幻月皇又对姒卿妩一番安抚,每一次出击都被她软鞭子给绕住,着实令人心头不爽。 “多谢陛下体恤。”姒卿妩抱拳以礼,小小的脑袋明晃晃的,对着幻月皇,贼亮。 这一句话,又把幻月皇早就想好的词儿给堵在了喉咙里。 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勾起了樱色的唇角。 「小砸,憋不死你!这就快沉不住气了?」 呵呵!小样儿,虽然本小姐过几天才满七岁,但,在冥界可是个混了好几千年的老鬼了,就你这点花花儿肠子,三两下就给你择咯! 姒卿妩啊!姒卿妩,你好歹还留着人老段家的血不是? 撇开夏侯焯跟你是啥关系不说,光说你亲爹段辰疆,跟这上边儿座着的这位,那可是亲亲的堂兄弟! 你这样算计你堂叔父,就不怕一会儿出宫遭雷劈吗? 可姒卿妩完全不顾及这些问题,她盘算的是被烧掉的财产,能从幻月皇这里得到补偿。 而恰好,她又知道,这家伙找她来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儿,而是别有目的。 同时,她也大概明白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幻月皇,看起来也没有别人认为的那么威风八面。 “彭怀星,你还不去查案,杵在这里作甚?要寡人留你在宫中一同用午膳吗?” 一旁的彭怀星是个老实巴交的官儿,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帮不上什么腔,气得幻月皇憋了一肚子气。 “是!是!臣这就去,这就去。” 可是陛下,这么多案子,臣要先查哪一桩啊? 似乎看明白了彭怀星的疑惑,幻月皇揪了揪鼻梁骨:“其它案子先放一下,寡人限你七日之内查清夏侯府遇刺的来龙去脉,否则,提头来见!” “臣,谨遵圣喻!”彭怀星弓着腰,拜了皇帝,再施礼于姒卿妩,这才脱离了苦海。 那一大一小,简直就是狐狸窝里狐狸斗,即便是看戏,丫丫的,也憋着,大气不敢出哇! 他真是个苦哈哈的命哟! 昨儿个才熬夜查了一宿的案子,这都还没来及补眠,陛下又亲自下令,让他去查这夏侯府遇刺的案子。 不用想,得罪人的事儿肯定是没跑儿咯! 早知道会这样儿,他早就该辞官归田的,唉! 幻月皇打发走了彭怀星,偌大的偏殿里就剩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儿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姒卿妩是没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永远都是别人。 “你这小子,到底想要怎样?”幻月皇也懒得跟她演戏了,这小子看上去天真浪漫,实则就是个小狐狸。 要是继续打太极,只怕是扯到天黑,他也出不去这道门,眼看着早朝时间也快到了。 姒卿妩奶声奶气地问:“陛下,这不是该问您?您看这件事要怎样,那便怎样。” “这天不亮,就吵着要见寡人的,不正是你吗?”幻月皇心想:寡人想要怎样?寡人心里想的,可你能依吗? “卿妩的家都让贼人给烧毁了,仆婢也死的死,伤的伤,连老管家为了救卿妩,就差一点儿,死于贼人刀下了。卿妩能说什么?莫不是要在这殿里当着陛下的面,哭鼻子吗?”姒卿妩委委屈屈地看着幻月皇,一副我很懂事,很乖巧,我能憋着,努力不哭的样子。 “这——”幻月皇算是看清楚了,这一大清早的,不破点财,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寡人刚刚已经当着你的面儿,责罚了罪魁祸首了。”情不自禁地想起年少时与夏侯焯的场景,心里,到底还是柔软了几分:“当然,这件事,也是寡人认命的守将办事不利,寡人也有责任。” 这无父无母的孤儿,也确实苦了他了。 幻月皇翻看着彭怀星递交上来的财产损失清算,一狠心,破点财就破点财吧! “寡人命人,把你家之前的木材、矿石、工具都按照原样补齐,府邸修缮的资金寡人给你出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陛下,卿妩府里的工匠死伤可都过半了,府里的银子都是他们辛劳挣来的,卿妩一回来就是坐享其成,还不到十个时辰呐!现在有事儿了,自然都得给他们去治伤病为先,这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哪里来人手动工?” “您要是不管卿妩,卿妩就住在皇宫不走了,您到哪,卿妩就跟到哪。”包括您要去宠幸哪位宫妃,也跟着你,看你敢不敢赖账。 说着,做出一副视死如归,没脸没皮的模样。 “你这臭小子,你——”幻月皇很想说,你爹怎么教你的,这么不懂进退? 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下去。 他爹,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怎会有机会教导他?唉! 说到底,还是他当年欠了人家夏侯焯和那个人的天大人情债。 当初夺位争权,若非是那二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义无反顾地选择帮助势单力薄的他,今天,坐在这金銮殿上的人,怕是要换上一换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欠下的孽债,总是要还上的,好歹他还有这个机会弥补遗憾。 “给你脸了是不?见钱眼开的小东西!”幻月皇也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给你修府邸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得答应寡人一个条件。” 他的记忆中,最为美好的时光便是少年时。 三人虽同年,但他是腊月生人,与那二人面前,他是最小的,也是一直受照顾的那个。 “说来听听!”姒卿妩笑得眉眼弯弯,她心里很清楚的,这家伙,其实人不坏的,真正坏得肠穿肚烂的,是另有其人。 幻月皇看了一眼那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的娃,气不打一处来,心底里却又带着几分愉悦,说道…… 第66章 这该死的美丽误会 早超前,幻月皇亲自安排龙撵,将姒卿妩送出了宫。 夏侯琅独自赶着自家府上的马车,「哒哒哒」地跟在后面。 这幻月国皇帝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猜错了? 看主子的神情,分明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一点没有进宫时怒气冲冲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回到府邸。 玄曚和林山,正好也带着南衙司丞在院子里查案,取证结束。 风飏和祁顺则在安排人手,收拾这满地的残渣乱象。 北院和南院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好在东院还是完整的,府里的仆婢们为了方便进出,暂时住进了西北院子,而工匠们则集体迁居至东院了。 南院书房内,夏侯琅关上房门,和姒卿妩嘀咕老半天,谁也不知道他俩说了些什么。 谈完事情,姒卿妩便来到东院,看了看工匠们的伤势,她很清楚,眼下重要的是让宅子里的人迅速振作,尽快从悲痛中挣脱出来。 所以,她传来府医,将所有人的伤势都了解了一遍,接着一头扎进乾坤界,开始炼丹。 第二天,安排所有受伤的人分批次来南院,由她亲自坐诊,一一为他们检查健康问题,发放丹药。 为了让工匠们尽快振作起来,她捣鼓了不少设计,还有不少锣鼓乐器等等;交给他们去琢磨,一天的功夫就做得像模像样,而且用起来也十分称手。 连续三天过去了,直到玄曚和风飏拉着她去膳厅时,她才回过神来。 八月十八,傍晚,她的七岁生辰。 日子过得真快,从在乱葬岗出生,被白千哉捡回去,这么一晃就是七年了吗? 一桌子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这几天,玄曚和风飏可没少忙活。 对于自家主子爱吃什么,好什么口味儿,那是拿捏得死死的,因为他们家主子可是一岁就能研究菜谱的天才级幼崽。 那些厨娘在经过那场浩劫之后,对姒卿妩的看法那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是个小孩子生辰,家里也没个长辈,所以,幻月皇亲自派他身边的宫人送了一份非常隆重的贺礼来。 同时,也有一道《圣旨》: 『寡人恭承天命,君临朝堂,以日月之辉,使薄海内外,照临天下。 兹有「南夏国·夏侯氏」于我朝封居南城,百年侯府,热血沙场,恪尽职守,功勋卓著。 先祖皇帝曾告诫于寡人,夏侯氏于百年前入我幻月国境,曾倾力相助,救万民于危难,凡我朝皇室,必对其善待之。 夏侯氏一族三代世候,智勇双全,勇猛无敌,奈何天妒英才,三代天骄皆为万民捐躯,亡矣。 人之有恩,铭记于心,以涌泉相报,国之有恩,则定当恭诚以待,恪守初心。 追封:夏侯焯为战神候,仍归属故国「南夏皇朝」。 夏侯焯遗孤「夏侯青梧」天资聪慧,秉性纯正,聪明伶俐,螯里夺尊,嘉与为善; 冰额含彩,雕琰以钿。深得寡人以推心不疑,因其父母辞世,孤身一人,特收为:义子,封:琰王。 具见恭谨,持节賷诰,锡以金印,加以冠服。量授帐下军职,勿授恩赍、朝奉、粮饷。 以上诏告吾国人,俾奉其号,毋得违越。 钦哉,故谕。』 姒卿妩恭敬地磕头谢恩,除了收为义子封琰王这一条,其它的也算是按照之前协商好的内容下得一道圣旨,私底下还有一些小秘密,是不能写上去的。 琰王?阎王?这皇帝老儿不会是故意的吧?她最忌讳这玩意儿了好吧! 噢嚯!这该死的美丽误会,好像越来越深了。 她要不要抽空去见见这位堂叔父,解释一下?其实她是个女娃娃,而且还是如假包换的段家血脉? 唉!算了吧!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夏侯焯泉下有知,会对她这个决定有些许不满,但她好歹算是保住了夏侯府的百年荣耀。 并且,对于未来的计划,这个「战神候」的头衔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就是目前来说,恐怕是踩到了某些人的痛脚。 一切已准备就绪,鱼饵已经撒出去了,这么大的百昆城,到底谁才是藏得最深的那条大鱼呢? 这个秋夕祭月很是热闹,但唯独城南夏侯府关门闭户的,不过百昆城里的人都知道,侯府遭了刺客。 听说,那小主子还挺受陛下宠信的,所以也不敢私下议论什么,而且放鞭炮,点花灯都尽量避着那座府邸,免得让人看到了糟心。 “老王妃回府!”从早晨直到傍晚,老王妃一直在寺院里抄经,折腾到戌时才回到府里。 “切!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也不知道神气什么!”段婵婵和段娟娟两姊妹也算准了时辰,才一起回娘家,陪老娘。 正好看到皇帝身边儿的宫人从夏侯府出来,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扭着粗壮的水桶腰,进了圣武王府。 夏侯府中,亲眼见到自家主子得了御赐,被陛下收为:义子。还有夏侯府也升级为战神候府,一时间激动得不行。 直到深夜,大家伙才慢慢退去热情。 百昆城的秋夕节很是热闹非凡,姒卿妩坐在房顶上,瞅着天边挂着的那轮月亮,思绪满怀。 “主子,祝您金岁安康,愿吾族天照大神永护左右!”玄曚与风飏举着酒杯,对姒卿妩道。 姒卿妩也点点头,端着一杯灵液吞进口中:“多谢。” 曾几何時,她也坐在太阴山上看过月亮,那月亮,贼大,却是没有这小月亮生动,好看。 从十方城逃出来,五天了,感觉像过了五年似得。 ——老爹,你还好吗? “主子,今儿个,咱们王,就要启程去烜州西海了。”玄曚不合时宜的点穿了姒卿妩的心事。 “往年,王都会为您准备很多礼物,今年,您不在,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风飏也是个直性子,想到啥就说啥。 姒卿妩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儿,真是服了这两只了。 啊!算了,她和一对老虎计较个什么劲儿! 灌了一大杯灵液,还是觉得不过瘾,这特喵的七岁,又不能饮酒,可怎么搞!烦死了! 一阵儿秋风疾疾吹过,树叶跟着沙沙作响,姒卿妩提高了几分嗓门,问道: “你们是不是想牠了?”语速很快,重点在最后三个字上。 玄曚反应超快地点点头:“是,属下想牠了!”明明看起来主子更想,可是他不敢说。 “属下也想牠了!”风飏也认真极了。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牠,那咱们就去给牠送行!收拾东西,去傲犽山。” 她计算过,从十方城出发,五百里处便是傲犽山,老爹他们一定会在傲犽山修整,从此处道傲犽山有三百里。 这个距离要在三更前感到,很是有难度,但她相信,脑袋上顶着的这玩意儿一定有办法。 索性,三兽一人,连夜出了城,直奔五百里外的傲犽山。 第67章 月下占山头 出城时,已戌时三刻。 仲秋之际,月明星稀,月下三人一兽正在前行。 谁的夕阳不沉沦?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 一时登览,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皆是人族给自己未来可能会遭遇的危崖,铺垫的一条退路。 不论是华夏大陆,还是异世他乡,岁月总是催人老。 无论坐在哪家门槛上等待着的人,都只是远远瞻望着至亲至爱离去的背影,同时也期盼着他们归来的脚步。 姒卿妩的心里,对白千哉这位养父,有种浓浓的依赖感和归属感,所以,牠出征,她怎能不去相送?不去叮嘱几句? “主子,要不还让风飏驮着你?”玄曚见姒卿妩脸色有些疲惫,这几天他们主子都在给府里的人看诊,一直没怎么休息。 姒卿妩还没搭话呐,她脑袋上那个不干了。 只见那扶灯直接跳下地,摇身一变,原本那小小的一只,顷刻间长大了几十倍。 身长足有三米开完,周身毛发呈月白色,在银色的月光下盈盈生辉,背上长长的鬣毛如云团一般的松软施卷,刚好及地,简直是自带特效美颜。 长得一对毛茸茸的竖耳,额头上还有一对触角,看起来气势十足,威风八面。 一张的脸长得比狐狸更魅人心神,狭长的眼睑内,如似添了一笔浓淡适宜的眼线,嵌着一对鸳鸯眼,一只瞳孔如海蓝般深邃,一只如黄金般璀璨,眼神里自带睥睨天下的孤傲,且藏着几分寒凉。 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尾后,毛发特别浓密,丁勾尾尖尖儿,高高翘起于身后,四只匀称的大长腿,前足四个爪一个趾,后腿各五只利爪,还覆盖着一层鱼鳞状的甲片,光彩照人。 仰着傲娇脑袋,是在秀胸前分外分明的一圈紫金色,分界线般的特殊鬃毛? “上来!”清冷的嗓音,不容反驳。 清贵优雅又拒人千里,冷情神秘又该死的迷人。 玄曚看了一眼风飏,俩货同时缩了缩脖子,肯定不是叫他们就对了。 这两家伙还很默契地缩了缩脖子,真是吓死个虎了! 这段时间在人族待久了,都忘记这家伙的恐怖了。 “噢!”姒卿妩也不客气,小脚儿一跺,说上就上,反正,是你自己让上的! “你可要抓稳了,一会儿掉下去摔死了,本——我可不负责!”扶灯冷凉的说道。 「唰唰唰!」 月下,扶灯长足一弓,破空而起,离地的刹那间,前爪一边一个准确无误地将玄曚和风飏的腰带扣住,直奔云霄。 “……”两只虎都来不及幻形,这太妮嫲突然了!("▔□▔) 艾嫲啊!可救救虎吧!牠们恐高啊! 看见这货,他俩就禁不住那威压,「呼呼呼!」哎呀,亲娘!太高了呀!腿软,怎么办? 随着高速的破风而行,扶灯脖颈间佩着那一根亮闪闪的项圈,悬挂着两个玉铃铛,中间是一把锁,三物轻轻互碰,发出「叮当、叮当」悦耳的声音。 姒卿妩紧紧地抓着他的鬃毛,偷偷滴往后看去,简直不要太快了! 意识传音:“扶灯,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怎么?对我产生兴趣了?”还是那该死的冷情嗓音,但听得出来他心情很愉悦。 “宠物养久了,自然会产生感情。”姒卿妩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吧!当他没问!宠物,该死的宠物,这俩字谁造出来的?等有空了,一定要找出来,将他下油锅,凌迟处死! 途经幻月之森,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深坑,似乎续上了些水,但还不足以灌满。 姒卿妩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神,这是她干的。 “呵。”扶灯忍不住,喉头也发出一个愉悦的音节。 “你笑什么?”姒卿妩脸颊上泛起红云,不满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笑。” 他垂下眼帘,看了看那个足有百里面积的「幻月灵湖」,早已是湖去地空,瀑布山脉都被连根拔走了,确实有几分凄凉。 在这片森林,他可是呆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曾经也苏醒过,却因为伤势过重又沉睡了过去。 这一次刚苏醒,竟然就遇到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小丫头,着实让他意外。 森林里,出来捕猎的兽族,远远地就感受到了来自天空的恐怖威压,羽族不敢飞,兽族趴在地上不敢动。 于兽族来说,都有自己所管辖的领地,哪怕是森林之王,哪怕你什么也不做,也不能随意侵入别族领土,否则等同宣战,霎时间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每一个族群的王,对于自己所管辖的领地都了解的十分清楚。 例如兔子多了,可以猎杀多少,须得留下多少繁衍,这都是有严格铁律的,不能因为饥饿就灭了一个种族,这是狩猎的规则。 这些在妖族来说,是绝对的铁律!若是因为兔子弱小,肉质鲜美,全都就指着牠们猎杀,那这个群组早就被灭族了。 且对于兽族而言,领地意识甚至超过了人类。 说难听点,在兽族绝对的领土意识上,若非经得同意,随意地撒泡尿都可能引发一场血战,这就是牠们的法则。 姒卿妩毕竟是人类,对于兽族的规则了解到的,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但她自从迈入筑基境后,五感变得异常强大,早早就看见了地面上的变化。 “牠们,好像都很怕你。”她说道。 扶灯也没客气:“你可以理解为,牠们更惧怕你。” “为什么?我又不吓人。”自己有多恐怖,心里没点数? “嗯,你不吓人,但你的愚蠢,所向披靡。”声音里没有情绪,依然是清清浅浅。 但是,说的话就很气人,简直是很欠揍! 可是她又不敢动,因为之前这家伙说了,乱动掉下去,他不负责。 回想起来,上辈子,上上辈……她都没有遭过什么孽的呀! 为何这辈子会遇到这么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人,不!兽?不对,人兽? 唉!这妮嫲,纠结死了——姒卿妩竟然发出了一声怅然的叹息声。 不一会儿,三兽一人便顺利进入了傲犽山山脉。 此处密林茂盛,物产丰富,一股股清晰的空气涌进她灵秀的鼻子。 “快到了。”他已经感受到了妖族的气息,不足百里。 “辛苦你了,绕开营地,找一个位置高的,视野开阔的山头。”姒卿妩说。 “你想做什么?” 送行,不是应该面对面,说些告别的语言,叮嘱的话,然後各走各的吗? “月下占山头,你想学狼叫不成?”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你真的很欠打,小心我哪天我把你送去跟银仔作伴!” 姒卿妩气得要死,这孙砸,能不能好好说话,简直是—— 哼!哼!简直是,气、死、人、了! 【作者题外话】:其实,我是个正经的撰稿人,一点没想别的事儿,你看我,这么晚还在码字。都有谁在看?宝宝们,来给「千城」比个耶! 第68章 巴人战鼓响彻天 傲犽山,是狼族所栖的山脉。 山巅之上,明月悬挂,碧蓝的天空,清晖万丈,婉约如水,洒在地上,洒在厚重的草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灵露。 月光下,一头银白色的大妖忽然从天而降,他丢下前爪扣住的两个人,驻足在此,宽阔的背脊上站着一个小光头。 山下,是一个个营帐,兽族人不兴生火,因为牠们天生视力惊人,感知力远超人族,黑暗,既是天道附于牠们的特权,更是本能。 姒卿妩小手一挥,九架大小不一的鼓,呈圆形排列开来,手执鼓槌:“咚!咚咚!” 三声轻灵的鼓声,在山巅上响起,声音清澈悦耳。 “怎、怎么了?”兽族军队霎时警惕起来,全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白千哉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目光凝视着傲犽山上的一幕,心脏「嘭咚!嘭咚!嘭咚!」一直在加速。 “不必惊慌,听着就行。”该死的,他现在好开心,一双拳头攥得紧紧地,连每一个毛孔都变得好(兴)奋,这要怎么办? 那灵秀的身影举起一支玉笛,一阵清脆的笛声骤然而起,像是呼唤着天地间的万物生灵一般,韵调悠扬。 藉着山脉共振的效应,传得很远很远,引得山脉各处的万兽,侧耳倾听。 笛声罢了!她一个漂亮的转身,将长笛丢给一旁化作小兽模样的扶灯,抓起大鼓槌。 “咚!咚咚咚!”又是一短三长,小小的人儿盈步换转,大小鼓,刹那间声波穿破空气,频叠而起。 “仲秋月下,傲犽山上,一壶灵液当作酒,敬吾至亲千哉王。” 声落,一个金灿灿的坛子,从山巅之上,直线奔向白千哉所在。 “八次轮回,转世九场,疑是七情葬,却遇百兽王,将呶呶抚养。” “玉盘妖娆,窥照天地,将父烙儿心,千般不舍情,点滴不敢忘。” 前半段,歌喉缱绻,声情并茂,将浓浓的不舍情,唱得入骨三分,听得白千哉心乱如麻。 “烜州西海路迢迢,此去险重重,威武妖族军,百战势如虹。” “魔族入侵风滚滚,吾族势赫赫,将士杀敌勇,凯旋再相逢。” “十方城中温酒待,一曲战鼓送亲人,诸君:武运昌隆!” 后半段,嗓音骤变,气势磅礴,把家国情怀表达得淋漓尽致,令妖族军队热血沸腾!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频繁的鼓声再次响起,大地仿佛被这声音洗涤过一般,霎时入耳的皆是一片空灵;心让月光洗净,只剩下一片空白,纯净如婴儿。 巴人战鼓,是21世纪华夏绝唱,只留残余的部分,也震惊世人,她是第三世轮回时,外出历练,在渝州老君山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完整的鼓谱。 当时,也就匆匆看过几眼,那时的她,志不在此,皆作无聊时的消遣琢磨了一番。 不曾想,这份偶然,在今日竟能排上用场。 晚风携韵入耳来,一曲战歌意正酣。 曲子才至三分之一部分时,傲犽山的狼王「傲犽」就已带着族人出现在了二百米之处的山巅上,静静聆听。 她将鼓槌递给扶灯,让玄曚和风飏撑开一排像月牙一样的金属制乐器,悬于空中,抽出两只小槌,轻轻敲击。 顿时击发出轻脆的旋律,一首唯美的《绿岛小夜曲》委婉倾诉,余音短促。那声音若钟铃之声,没有固定的音域,却极其好听。 少许时分,她收起这个奇怪的乐器,拿起紫竹排箫,站在山巅上,再次吹奏起了一曲:巴人战歌! 随即,傲犽山附近的飞禽走兽,皆被这闻所未闻的音律所吸引。 平时难得一见的火灵长尾银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舞姿,神鹰展翅气势十足地滑翔,山的另一半区域给了彩羽大山雀,牠们拍打绚烂的羽翼,节奏声与紫竹排箫奏出的旋律,完美契合,藉着月光,展现出羽族各自的绝技。 当姒卿妩一曲罢了,再度敲响大鼓时,沉重有力。 妖族士兵们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被这鼓声点燃了,个个目光炯炯。 不由自主地随着节奏,以足绰地,发出很有节奏的声势,那浩荡的杀伐之气荡于山脉,响彻百里,有着敌若不退,誓不回还的果决。 “嗬——嗬嗬!”姒卿妩发出一声高喊!鼓声震动! “嗬——嗬嗬!”妖族士兵们跟着一起喝喊!响天彻地! 山下,白千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眨眼,一直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以为,还要很久才会再见了。 那个小小的,软糯糯的她,明明什么都学不好,却偏偏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无师自通,真的是让人伤脑筋啊! 可是,为何该死的,他觉得她吹奏的曲子是那么的气势磅礴,那么的余音绕梁,那么的动人心弦?还该死的好听! 送行的鼓曲渐渐到了尾声,白千哉满怀激动,牠从不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女儿。 足尖一点,凭空跃起。 数百米高的悬崖,竟在两三个呼吸之间便掠于身后,落足于傲犽山山巅,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光头。 “闺女!”闻声,那孩子转头看向牠,霎时露出了一个纯真可爱的笑容。 这一瞬间,白千哉恍惚觉得,自家姑娘似乎长大了一点点。 “臭老、老、老爹!”姒卿妩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白千哉,匆忙地又挪开了眼神。 “孩、孩儿来给您送行。”随即,站直身子,45度抱拳礼:“祝老爹及在场的诸位:武运昌隆,百战百胜!” 她希望她的老爹此去:勇猛杀敌,百战不殆! 她希望,在目所不及的地方,老爹能:承上天气运,攻无不克! 她希望他在为天下挥洒热血之际:武运昌隆,战无不胜! “好!好!好闺女!”白千哉那嘴皮子和平时跟军队里骂人那股子利索劲儿完全不一样。 玄曚和风飏,那是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是山下的妖族军将们没见过啊! 无数双眼睛目光奇异,活见鬼一般的张大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互相确认:这是怎么回事?牠们家王上何时有过这种表情,简直太可怕了!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顿时,山下开始了你一拳,我一掌的,相互「提神」。 真特娘的疼,不是做梦! 正在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叮嘱的时候,一双鸳鸯眼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啧啧啧!居然能当她爹?有意思!」 莫名的,他居然裂开嘴儿,小獠牙都露出来了,粉红色的舌唇上卷,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小鼻儿。 不行啊!真的快忍不住了——想笑! 第69章 遵遵叮嘱入心田 姒卿妩自从见到白千哉那一刻,面儿上就带着几分扭捏,磨磨蹭蹭老半天,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长的方形牌牌。 “给!”她朝着白千哉走了几步,递上去,道:“这是我第一次做护身符,做得也不太好。但是,您可要日夜戴在身上,一刻也不许摘下来!” “好。”白千哉伸手接过,摩挲了一下,一股子冰凉之意头心儿钻,这东西里面注入了大量的灵气。 这是一块无色系玻璃种灵玉,中间赫然雕刻着一个「哉」字,四周是六甲秘祝的「九字真言」。 边衔檐儿上刻满了奇怪的符纹,那是一种古老失传的阵纹。 二话不说,就往脖子上一套:“爹爹保证,从现在起,一刻也不摘下来!” “只是,你这脑袋怎么回事?”他伸手,摸了摸那颗小脑壳。 姒卿妩仿佛被踩到了痛脚一样,噼里啪啦就开始了一顿埋怨。 从被黑衣人围追堵截,到被天雷按在地上劈,再到百昆城夏侯府遇刺等等…… “老爹,我才刚出门几天,就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儿,您说气不气人?”说完后,还冲着白千哉奶凶奶凶的问道。 没有老爹在,她很不习惯,因为好多的事情,她都习惯了有白千哉在身边的安全感,不用去思考,不用去作抉择。 可人总是要长大的,岁月对谁都一样公平,没有谁能一辈子呆在父母身边,受到父母的庇护,何况是她? “气人,不光气人,简直是太过分了!”白千哉说道:“闺女,若是幻月国太危险,你便过几年再去,可好?” 过几年,牠的仗也该打得差不多了,到那时,便能够陪着自家姑娘去报仇雪恨了。 “老爹不用担心,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女儿此刻不也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吗?” “你能安然无恙,爹爹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一大一小坐在崖边上,晒着月亮,有聊不完的话儿。 “你这头发没了会长出来,可是耳朵也没了,还能长出来吗?” “啊?!”姒卿妩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对狐耳来着。 她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没了呀! “我X!我耳朵呢?” 这妮嫲怎么回事?再往下摸一摸,两侧,人族的耳朵,只是带着一丢丢耳尖儿,长长的。 “还好,还好!耳朵还在!”吓死她了。 白千哉看得云里雾里,怎么回事? “你一直没发现?”这也太粗心大意了吧!妖族的标志没有了,虽然值得庆幸,可是不能这么没有自我意识呀! “好在你是在人族的城镇里,这要是在妖族,恐怕会出大事,你怎可如此粗心大意?” 「吧啦吧啦——」还未成亲的虎子,说话老气横生,语重心长。 白千哉念念叨叨许久,再以一副老父亲的口吻叮嘱:“为父不在你身边,你可得万般仔细才是!” “是,女儿记住了。” 说完,姒卿妩抬起头,看着那张英俊不凡,刚毅十足的脸,笑了。 这个笑容落入了白千哉的眼底,也跟着勾着唇角,莫名地就跟着笑了。 父女二人的临别小聚,一直持续到三更天。 白千哉分别叮嘱了玄曚和风飏诸多注意事项,又私下交代了好一阵子。 “她耳朵没了你们都没发现?特娘的,眼睛干嘛使得?”白千哉一个虎脑袋一爪子拍过去,低声怒骂道。 玄曚和风飏半声儿都不敢吭,牠们看人族都看习惯了,以为大小姐那是化形后的模样呢。 这会儿想起来,大小姐脑门上还有一对狐耳的,而且还不够化形期修为。 “王,主子脑门上没有那对儿耳朵,更像人类了,这样也好,省得被那些人族发现了端倪,更危险了。” 白千哉听后,细想一下,也对:“算了,这次算你们走运,再敢有下次,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是!王,属下不敢了。”玄曚和风飏正色道,牠们这也是太粗心了,港化形几年,也没怎么跟人族打交道,真是没想到妖兽族和人族,差别有这么大。 白千哉见状,这才缓缓放下心,回到姒卿妩身边。 “闺女,爹爹这次出征,快则三年,慢则五到十年定会归来,你一定要谨慎小心,遇到不决之事定要与夏侯琅多商量,切记不可任性妄为。” “唔嗯。”姒卿妩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若是报仇一事遇到困难,你就暂且缓一缓,切记,不可贸然行事,先专心修炼,等爹爹回来,同你一起去,记住了吗?” 白千哉满眼的认真,一字一句说得格外仔细,虽说这些已经对玄曚和风飏叮嘱过数次了,可还是忍不住再多说几遍。 “是,孩儿记住了。”姒卿妩怎会不知自家老爹在担心什么? 既是出征,玄曚和风飏是牠的左右手,自小就在一起长大,可谓是虎族精英中精英,却非要拨出来保护她! 整个玖帝国,恐怕除了她老爹和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虎族人,更不是白千哉的亲生女儿。 兽族幼崽七岁就必须去做天赋测试,若是参加那测试,定然会测试血脉的,那时,她身为人族的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 那将是她的灭顶之灾,所以,她老爹才格外担心这个事情会提前发生,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送出十方城,而且在此之前好几年,就已在筹谋安排。 弱小如她,离开了白千哉的庇护,她便如墙角的蝼蚁,十方城内随便一个妖兽,都能将她撕碎。 「唉!」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老爹这一走,她真的是处处身置险境,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宝贝闺女!爹爹要走了,你随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白千哉轻抚着自家闺女的小脑袋,满眼的孺慕之情:“等爹爹凯旋归来,便带着你游历天下,踏遍山河。” “好!孩儿等您凯旋归来,我们一起踏九州,游天下!”姒卿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为白千哉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铠甲。 看着那枚足有她巴掌那么大的「六甲秘祝」灵玉玉佩,挂在身形高大的白千哉胸前,如同黄豆一般大小的突兀,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该做得更大一些的…… 这一次万妖国集结了20万精良强壮的兽兵大军,乃九族精英子弟组成。 其中,以虎族的修为最为突出,过半都以修炼出妖丹,其它各族修为最低兽兵都是御灵境巅峰。 所以,牠们这一战,优必胜的把握! 只是离乡背井,难免心中带着无尽的牵挂。 “启禀王,属下等已准备就绪,众将士待令!”白千哉座前大将前来复命。 已近三更,妖兽族惯于昼伏夜出,三更拔营,乃是最佳时刻。 白千哉揉了揉自家闺女的小脑袋,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去。 踏步时,目光与不远处狼族新上位的王——傲犽四目相对。 傲犽怀着敬意对白千哉行了一个礼,白千哉的眼神与牠四目相对片刻,微不可见地冲牠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70章 妙龄少女遭追杀 寅时一刻,月儿朦胧,嵌着一圈水雾,缓缓移动。 三兽一人,一路往回赶,途经幻月灵湖,姒卿妩再次看见幻月灵湖的巨大空坑。 “扶灯,要不要回你老家去看看?”她笑道。 扶灯凉凉的嗓音依旧空灵迷人:“那儿不是我的老家。”只是个暂时歇脚的地方而已。 “不管是不是,总不能放那里不管了吧?去看看。”姒卿妩想着,取走了那么大一片湖,恐怕会影响到这里的生态了。 虽说暂时不一定会有人敢闯进来,可指不定有些人,是不那么怕死的呢? 那这里的秘密若是被人发现,整座灵湖不翼而飞,怕是要引发一场可怕的灾难了! 要知道,世间对于这幻月灵湖的传闻,可是极其多姿多彩,恐怖异常到谈之色变的程度。 “好奇不光会害死猫,大多数时候,也会害死点儿别的。”扶灯淡淡地说道。 可再怎么奚落,嘴壳子再毒辣,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三兽一人,稳稳地落在幻月灵湖的旧址上。 身临其境带给众人的震撼,强过在天上一掠而过时的安谧。 百尺巨坑,绵延百里,过去了五六天世间,这灵湖的水只蓄积了一点点在湖底。 而一旁那原本数百米高的灵瀑则是连山石都不见了,玄曚和风飏惊呆了,上次牠们光顾着害怕眼前这家伙了,都忘记关注周围的环境。 这——到底怎么回事。 “得想个办法,把这个湖填满。”姒卿妩越看越是觉得心虚,要是不妥善处理,只怕是要闯祸。 “妳想怎么做?”瞅着这深不见底的坑,扶灯蹙了蹙眉。 他早前也是意识到,这个事儿可能会引发点后果,只是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所以,当时就没在意。 “布下个蓄水阵,让它尽快蓄满水。”姒卿妩说着,便朝着湖底,跳了下去。 “啧!”多事!蓄水也不是灵液,不过就是普通的水而已。 这灵湖原本就是他的东西,只是放在这里罢了,难不成还有人敢据为己有不成? “你们俩在这附近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扶灯对着两大只说了句,随着也跟着跳下湖底。 这人,真过分! 玄曚和风飏互相看了一眼,随着不约而同地朝着扶灯的尾巴撇了撇嘴。 你强大就了不起,哼! 主子可是牠们家王的女儿,你再如何厉害,还不是个外人。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琢磨琢磨,那是绝不敢说出口来的。 玄曚和风飏各自巡视一头,从大坑沿着森林往外走。 这里依然是连个妖兽影子都看不见,只有几只乌鸦,大山雀栖居在一些参天古树上头。 估计,这里的秘密很快就会传到外面去了,还好主子发现的早,风飏一路走到外围,啥也没发现。 又朝着另外一面游走,老半天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干脆爬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张望。 一路走去,没有任何不识相的冒犯者,稀稀拉拉的几头兽族,老远的就避开了牠们,望着、望着,就在上面打了一个盹儿,再醒过来时,玄曚已快走到牠跟前了。 “你还真是心大,与其在这里偷懒,不如多找些灵草和灵材要紧,主子说要提升修为,以后咱们得服食很多丹药!”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射进来,斑驳的光影令人目眩神迷,幻月之森的外围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两只虎在半围附近一直巡视,还顺便找到了几十株年份还不错的灵草,全连根刨出,正准备打道回湖。 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啊!救命呀!”随即,「扑咚」一声,有一物跌撞声传来。 风飏耳朵一颤,翻了个白眼儿:“这特娘的谁啊!一副难听的公鸭嗓,还叫得这么大声,真是让虎无言以对。” “长本事了?跟着你们师傅学了几天,都会用成语了。”姒卿妩和扶灯花了好一番功夫,总算在在湖底做好了蓄水阵,循着两虎的气息找了过来。 她当然也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可本着「闲事莫管」的态度,装作没听见。 扶灯此刻是个小兽的状态,嘴里优哉游哉地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扭一扭地跟在姒卿妩屁/股后边儿,比变大后的样子,可爱多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虽然是副公鸭嗓,但能听出来是个少女的听音。 “贱、人!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附近,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听上去有二三十人之多:“前面就是幻月灵湖了,但凡踏入那个区域者,皆是死无全尸,这回看你还往能哪儿跑!” 姒卿妩小手儿一扬,三兽一人就着巨大的岩石,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静静地观察着下方正在发生的一幕。 闻听那女子的语调里,惶恐中带着乞求:“求求你们,心儿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情,全都是我兄长做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被逼到了绝境了。 “哼!不知道?那南宫寅不是你兄长吗?我看你就是最大的帮凶!”一个手提重型大刀的男子,怒气冲冲,恶狠狠地吼道。 “你现在知道求饶了?你可想过我们的亲人?他们求饶的时候,你们家可有放过他们?” 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大仇将报的苦尽甘来:“在场的这些人,尽是被你南宫家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苦命人!你这臭/婊/子还好意思喊冤?老子现在就砍了你,再拿你的人头祭奠我那可怜的妹子!” “月前,我亲眼看见南宫家的走狗,在南门口抱走了我的亲妹子,我追了半天,没追上。” “只得壮着胆子去南宫家要人,却被南宫家那群看门狗打得皮开肉绽,身负重伤,在家中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才下得来床。” “经过一番走访,调查,终于让我们发现了蛛丝马迹,可怜我那妹妹才八岁啊!” “就被南宫寅那个畜生给侮/辱了,找到时,躯干与肢体被生生扯断……” 亲眼看到至亲遭此横祸,死得惨不忍睹,怎能让人不痛心?不愤怒? “砍死她!她们家没一个好东西,砍死她!” 一行人,这两个多月来家中皆是有姊妹失踪,父母兄弟揪着一颗心,没日没夜地寻找。 等找到时,全都死相惨烈,肢体不全,明显在活着的时候,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受害者大多是七八岁的小姑娘,最大的也不过豆蔻之龄。 第71章 偶遇一对野鸳鸯 男人们脸上无不是带着悲愤,痛苦,决绝的神情。 “对!砍死她!给我未过门的媳妇报仇!”他们愤恨交加,双眼通红。 那女子则一身狼狈,跌坐在地上,缓缓地向后挪动着,暖黄色的衣裙脏乱不堪,却依旧掩盖不住浑然天成的眉骨。 但见她一双杏眼,泫然欲泪,衣襟松散,滑落至肩下,半跪半曲地趴在地上,显得格外地楚楚可怜。 “各位哥哥,心儿也是女儿家,怎忍心去残害那些无辜的小姑娘,心儿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心儿吧!”她的身后,便是那巨大的岩石,退无可退,说话间,浑身都散发着痛心疾首的气息。 “这——兴许跟她的确没啥关系,她毕竟也是个女子。”人群中,有几个男人离得近些,瞧见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是心软,还是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姒卿妩见不得别人欺负女子,好几次想要冲出去,都被扶灯给拦下了。 「真是好演技,这女人,绝不是看上去那般柔弱!」扶灯在意念传音,冷冷地笑道。 「这么多大男人围着她一个,你怎知她是在演戏?万一这些疯/狂地家伙失了人性,那这姑娘不就完了吗?」 姒卿妩嘟起小嘴儿,瞪着扶灯,目光凶凶哒。 「妳别急,好戏还在后头,相信我!」扶灯神秘地撅了撅小嘴儿,很是自信。 “各位哥哥,我那残暴不仁的兄长做下那等恶事,本该遭到天打雷劈,可小女子何罪之有呀?”说着,那女子眼泪就啪嗒啪嗒往外涌。 “虽然我们是一母同胞,可到底他与我,并非是一体一心,你们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我,让天下人怎么看你们?” 说着,泪眼朦胧,委委屈屈地望着那群男子,让人瞧着,着实可怜。 手提重型大刀的男子愤怒值达到顶点,怒声喝断:“饶了你?你们南宫家可曾绕过我们的亲人?” “哼!你这个贱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仇人近在眼前,晾她插翅难飞,男人们倒是有几分松懈,你一句我一言地数落着南宫家的罪行。 “南宫寅早就恶贯满盈,否则又怎么会从西戈国跑到幻月国来拜师学艺!” “因为在前朝的时候,他就臭名昭著,天赋再好,将来也定然是个祸害!没有山门肯收留他!” “只是你们南宫家势大,没人敢惹罢了!” “说得对!我们这次好不容易才抓到你,想我们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各位哥哥,你们心里有气,想对心儿做什么,心儿都绝不抵抗,只求你们看在心儿年纪还小,也确实没有参与那些事情,便饶了我一命吧!” 那女子还是不肯赴死,依然在和男人们周旋。 “住口!臭不要脸的贱、人!”那重型大刀的男子恨怒难消,气愤地举起刀就要砍下去。 姒卿妩又动了,这砍下去,肯定没命了呀! 岂料,扶灯再次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就是不放手:「我猜,她定然是在拖延时间,不信等着瞧!」 「你放手!你到底有没有恻隐之心啊!」姒卿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人家就是不放。 “兄弟们,别被她的胡言乱语所惑,那南宫寅罪该万死,这贱人也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她可是我们西戈国,天禹城出了名的、娃婸、妇,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几个从西戈国一路追来的男子齐齐发声。 就怕这群幻月国的男子不知情,被她所迷惑,从而心软,阻拦他们报仇雪恨。 “对、对!砍死她!”说着,一帮男子提着各种武器冲上去,朝着那女子劈头盖脸地一阵乱砍。 「嘭!嘭!嘭!」 只见林子里四处喷、射出意料之中的血水,四处飞溅,那女子被溅了一身温热的血液,身躯却完好如初。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肤白凤眸,身穿华服,身形不高,五官阴柔,人模人样的男子,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仅仅一招就将围在那女子周围的十几个男人全部斩杀。 那些人带着惊恐和不甘的眼神,吐出一个名字:南宫寅! 霎时,剩余的十几个男子紧张地退后了几步,眼神中带着几丝惶恐,身上颤抖不已。 “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一个男人,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却还是提着手里的刀,冲了上去。 「嗤嗤!」一剑枭首。 脑袋在落满枯叶的地上滚了几圈,那肩颈上碗口大的疤,顷刻间喷出殷红的血液,宛若一个个小喷泉,洒得到处都是。 尸体,缓缓道地倒下,剩下的人吓得牙关打颤。 这个家伙,太狠毒了! 杀人不眨眼,简直比魔族更可怕,他们该怎么办? 逃!赶紧逃! 反应过来的男人们动了动腿,找回了些知觉,拔腿就开跑。 “哼!现在知道怕了?”那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眼中仿佛含着万种柔情。 那女子见来者,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阵子后:“兄长,你来啦!” “嘤嘤嘤——”随即,开始愔愔垂泣起来。 男子一把将女子圈在臂弯内,眼神中带着几分怜爱道:“心儿别怕,兄长来了,兄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嘤嘤嘤,兄长…心儿怕!”女子顺势扑进南宫寅的怀里,微微颤抖的身子不断地提醒着她,方才,真的,差一点点就死了。 南宫寅勾起嘴角,一只手游离在她白皙脸颊、唇边——飘忽的眼神跟着往下移动,手也跟着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的心儿如此柔弱,叫为兄怎能安心回宗门?嗯?” 南宫寅阴鸷的眸中闪过怜惜,嘴角划过一抹狠辣:“瞧瞧这群罪该万死的蝼蚁,竟将你吓得浑身哆嗦,如此干脆的死,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还好兄长来得及时,心儿刚才好怕、好怕!心儿差点就被他们杀死了。”女子一副梨花带雨,海棠映日的模样。 “心儿,你放心,为兄定要让他们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别害怕了,可要兄长好好安慰你一番?嗯?” 那名唤「心儿」的女子,眼神已有些许潋滟,含羞带怯地点点头:“心儿相信兄长,定能为我出这口恶气。” 南宫寅喉头颤动着,压抑的嗓音道:“唔嗯!小心儿,我可爱的妹妹,你真是个小yāo精,这世间,只有你能让兄的心,时时刻刻都跳得如此狂躁!” 那女子此刻面色绯红,欲拒还迎,一双杏仁眼,已略带迷离,看了看一旁千尺余高的大树。 南宫寅见之,已然于心头泛起一阵荡漾,猛地撩起半卧半坐于地的女子,脚尖一点,直冲不远处,那棵参天古树的树梢。 树冠深处,随即阵阵呓语之声,频频迭起,惊得附近的鸟儿排翅乱飞,毛儿都吓掉了几根。 巨石背后,三兽,看得那是个真真切切,姒卿妩却早一步被扶灯捂住了眼睛。 第72章 花容月貌黑心肝 夏侯府。 姒卿妩一行回来时已近晌午,从一大早开始,就没见到姒卿妩,夏侯琅都快急死了。 “主子啊!您下回出门能不能先给老奴知会一声。”夏侯琅这是后怕呀! 他怕万一这好不容易盼来的主子,不明不白的失踪了,下半辈子他可怎么活噢! “您知不知道,老奴都去南衙司找了三趟了!” “好啦!我知道啦!”姒卿妩从一进门,就一直被夏侯琅像紧箍咒一般地絮絮叨叨的念,她心里却暖洋洋的。 玄曚和风飏都开始翻白眼了,牠们师傅,这还有完没完了。 正想着出声制止,毕竟从前,牠们主子不管想干啥,牠们家王,那都是当圣旨来执行的。 姒卿妩一个奶凶奶凶的眼神就給二虎子钉在原地了。 二虎子表示,不敢动。 细细想来,前几世一个人肆无忌惮的习惯了,真的对这种事,一时间没有适应。 只是被人关心,被人在乎,被人需要,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幸福了。 午膳之前,姒卿妩挤出一点时间,过问了一番府里的情况,再将外面的店铺的事情重新规划了一番。 “夏侯爷爷,让祁顺去找几个人牙仔来,挑些能入眼的,机灵点的来府里帮忙吧!”接下来的事情,她也不用事实亲力亲为了。 夏侯琅唤来门外的祁顺,顺道儿还吩咐了一些晚膳的事儿,以及给府中伤患派发姒卿妩交代下来的丹药。 午膳之后,她便一头扎进乾坤界,抓紧时间,拼尽全力地修炼。 外界一个时辰,等于乾坤界三十个时辰,这样的时间差足以让她拥有比别人更富足的时间来提升修为。 修炼了六十个时辰后,姒卿妩又是一身大汗。 她回到坤界,先给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穿上了一套小少年的服饰。 自从被幻月皇赐名为「夏侯青梧」之后,她对外的身份就换成了男儿身,外界之人都以为她是夏侯焯的嫡子。 一转头,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一旁趴在桌上的扶灯拉了过去,将他的爪爪也洗得干干净净。 好像又觉得不够,干脆把他往盆里一按,那水把扶灯呛得口鼻直冒泡泡,然後,嘴巴里叼的那根狗尾巴草,掉了! 姒卿妩也不管那么多,给扶灯捞出来,整个儿抹上自己提炼的玫瑰蜜乳。 “妳的阵眼,掉了噢!”扶灯提醒了句。 这是他们早上去湖底摆的蓄水阵的阵眼,一直叼在扶灯嘴里。 “反正也差不多满了!”她答道。 “所以,用完就扔,是妳的习惯?啊啊啊!就不能温柔一点?想淹死我?” 话还没说完,又被按进水里涮火锅。 “我是第一次帮宠物洗澡!”多几次,你就习惯了。再捞出来时,扶灯的毛发洗得,那叫一个滑溜儿。 随即,两小只大眼瞪小眼儿地互相观察着,虽然这段时间日夜相处,熟络了一些,却还是没什么话题可聊。 「咕噜噜…X2」姒卿妩和扶灯的肚子竟然一起叫唤起来,再瞧瞧姒卿妩看自己那眼神儿,扶灯顿时炸毛了。 “这么看着我…你你你——把我洗干净了…想干嘛?”扶灯有种要被人看进肚子里的危机感:“该、该不会肚子饿了,想吃掉我吧?” “放心,我不吃自己养的宠物。”姒卿妩被逗乐了,抿唇一笑。 没想到这家伙平时高冷傲慢,又腹黑,还毒舌,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哼!谁是你的宠物!”本尊要当你的主人! 反正契约是迫不得已缔结的,暂时是没有主次之分的平等契约,若是从意识上让她认可,自己才是主人的话,从而精神上就能自由控制这个小丫头,那他岂不是就能契约这家伙了? 噢嚯!忍不住想起了白千哉那张脸,扶灯笑得很狡猾,想想都觉得好刺激的不! 她一边擦拭着扶灯身上的水渍,一边说“扶灯,你说说,你这脸吧?长得挺好!” 擦干后,忽然把他举起来,小脸对着小脸,两眼对着两眼:“变小之后,这脸儿像猫一样灵动可爱,好看。当个宠物也不错!” “啧啧…这背脊上的毛发蓬松弯卷适度,胸前的鬃毛最有特色了,简直是完美。”扶灯都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儿上红扑扑地。 “这手…爪子虽然短了点,也挺好,可为什么还有鳞片呢?”姒卿妩一双晶红的明眸里倒映着扶灯的体貌。 表现出几分好奇,又有些疑惑,问:“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他一本正经地听着小丫头夸牠,刚夸得牠心花怒放偷着乐呐! 这词儿,怎么突然间就在半道儿上拐了弯,变味儿了:“骂谁呢?本尊才不是个玩意儿!” “我这是实话实说,我在玖帝国那多年,什么兽族没见过,可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姒卿妩眼睑微涟,还有说自己不是个玩意儿的? “以后本尊就是你的主人,你的一切都归本尊所有!”扶灯大呲咧咧的抱着双爪,大有从今以后当大哥的架势:“以本尊的修为,可护你十年,瞧瞧你那么笨,一个白菜级的小婊砸,都差点把你忽悠得同情心泛滥,就算你将来修为再强,没脑子,也是个菜鸡。” “不、不、不!”岂料,姒卿妩却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她故作神秘,压低声线凑近扶灯的耳洞悄悄地道:“先不说那女的不能将我如何,即便是她有足够的实力打得过我,我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但在这样的时刻,若是她真的会被人杀死,就什么也没了,生命,可就只有一次。”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死回去还能继续投胎,被迫当人。 下辈子变成啥,谁也不知道。 “你这就是典型的单纯瘿,晚期!”扶灯扶额,这小丫头脑子,绝对有问题! 可是又想,她可能不知道那女人跟那男人在树梢上都干了些什么,指不定她还以为人家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了套衣裳呐! 毕竟他们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各自身上都换了一套新衣。 唉!算了,不懂更好,免得弄脏了心思。 “什么是单纯瘿?”她是学过医的,从来没听过这个病,还晚期? “智商不够,年龄来凑!以后自己慢慢琢磨吧!”扶灯淡淡地应了句,随即,他就挪了挪身躯,晃动着四肢,表示自己要下地。 谁想,他四脚刚着地,「嘭!」一声,一个木桶扔到他面前。 “我去修炼了,你把这上百株灵药和灵草种到药田里去。” 一边儿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一晃就不见了身影,他还愣在原地。 随即,又闻听一句:“记得安药效分类噢!” 我勒个去!你那么会说,你来啊! 真是个花容月貌黑心肝,面如桃花心如铁的混账,臭丫头! 他的幼年化神这么可爱,那么萌,不乖乖将他供起来,好好当个铲屎官,居然好意思奴役他? 扶灯气得摇身一变,恢复了人形。 一身冷冽的寒气阵阵往外冒,脸黑得都赶上锅底了! 第73章 一个喷嚏飞百丈 扶灯气得摇身一变,恢复了人形。 身披月白色长褂,内搭浅浅的湖水蓝天织锦制成的长袍,袖口上绣着极为精致的八卦符纹,领口上绣着繁琐且古老的纹理,像字符,又像是花纹,显得格外矜贵,眼瞳依然是一只星辰般幽蓝璀璨,一只如黄金般华美温暖。 可是,他此刻一身冷冽的寒气阵阵往外冒,脸黑得都赶上锅底了! 一副仙气儿飘飘的谪仙打扮,手里却拎着个不合景儿的木桶,里面还装满了灵药、灵草…… 气得咬牙切齿,还就是莫得办法。 想当初,别人想见他一面都得三跪九叩,何时受过这等气! 他生来就尊贵不凡,吃饭穿衣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眼巴巴地等着伺候他,又何曾做过这些粗活儿? 何况,他从来都是一个超然的存在! 至少,比姒卿妩身边那群渣渣厉害无数倍,只是现在身上有点小伤,还得养着些时日而已。 平日里保持小兽的状态也是逼不得已,因为那样用的灵力少,也能更长时间呆在她身边。 扶灯将灵草、灵药分好类后,想着随便刨几个坑栽下去就好了。 可是一转身,又觉得叫那小丫头看见了,肯定会气得跟他大吵大闹,又倒回去乖乖地劳作起来。 一边愤愤然地刨着地上的灵土,重新将东倒西歪的灵草,灵药种上去,一边气愤地看着天空的电闪雷鸣。 那小东西,居然又晋升了!他都还没种完呐!又淋了一身的雨,衣服都湿透了。 待他回到太极殿时,远远瞧见炼丹阁升起袅袅青烟。 “哼!把本尊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自己却呆在屋子里炼丹!”扶灯迈着小短腿,身上全是雨水,抖了抖冰蓝色的皮毛,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向炼丹阁。 透过虚掩的窗户,正好瞧见姒卿妩在捣鼓着一些药材。 回春草、九日春、百年首乌、百年兽丹、紫灵晶;这些,不是炼制「还童丹」的药材吗? 扶灯眨了眨眼睛,喵的,才六岁,就嫌自己老了? 要是让她吃了这丹药,岂不是一直都长不大?这不行,得想点办法,让她炼不成这丹药。 可是瞧着小丫头专注的神情,他一时间又有些不忍心,眼珠子一溜转:有了! 「嗤!嗤!嗤!」一炉丹药启鼎,喷香的药味儿顿时传出来。 还童丹,丹纹游动,熠熠生辉,整整十颗完美品质! 扶灯松开窗门,忍不住耸了耸肩——变、态! 这丫头不知不觉地就将炼丹一途修炼到了四品巅峰,六岁的四品巅峰炼丹师,这说出去得震晕多少人? 又过了些时辰,几炉丹药跟着启鼎。 前三炉是:增元丹(三品丹药)、汇元丹(四品丹药)、爆元丹(五品丹药);前两种是武修于战斗时,补充元气的。后一种,则是爆发致命一击时必用的丹药,在危急关头极有可能救服用者一命。 后三炉是:聚灵丹(三品丹药)、真灵丹(四品丹药)、突破丹(五品丹药);前两种是灵修战斗时必备的丹药,增加灵力,迅速补充灵力。后一种,则是突破境界所服食的丹药。 姒卿妩拿着那突破丹仔细研究,品相虽看起来不错,却不够完美,四品巅峰炼制五品丹药,出来的丹竟然会这般差强人意吗? 这可是给玄曚和风飏炼制的,不够完美就不能要,想着,她直接将丹药放入了一个浅绿色的瓷瓶,随手丢进了一旁的竹篓里。 浅绿色,在姒卿妩的丹房里,等于残次品。 接下来,就是研究化形丹了,虽然现在还早了点,但是她相信,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一定会成功的! 待到那时,长耳灵猫、角羊族牠们也能顺利完美化形,她的「天工造」计划就能完美进行了。 她现在勉强能炼出五品化形丹中级品质,只是这药材太难得了,不能轻易浪费。 得了闲工夫,一定想办法凑足分量,争取早日炼制出来完美品貭的化形丹。 这一晃,又是十几个时辰,那家伙都不饿的吗? 扶灯抬头看了看天色,外界应该已经快到酉时二刻了,主要是他,肚子早就饿瘪了! “阿妩,我回来了!”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他出了声:“本尊可是把你那些花花草草全部种上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吱嘎——门开了。 “今天,怎么这么乖?”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兽儿,姒卿妩瞧着那一身蓝幽幽的毛发,心里就极度舒适。 “我发现你这个样子的时候,特别可爱,是换了一个魂儿进去吗?” 她好想扒开这层皮看上一看,里面那个高冷腹黑的男人,和这个可爱萌萌哒,又可可爱爱的小兽儿,到底是不是一个魂儿。 怎么能做到一边腹黑冷傲,一边可爱漂亮的? 人格分裂,都做不到这么完美的切换! “主子,饭菜备好了!”外界,传来祁顺的声音。 膳厅,满桌子好吃的已经摆好桌。 因为老管家有伤在身,祁顺儿现在可是很得主子和老管家的赏识,府里大小的事儿都是他在忙活。 “主子,您慢用,奴在外候命。”人族的身份制度很严苛,主人吃的东西,仆从别说吃了,就连凑近一点,闻一闻都会挨板子。 扶灯看见吃的,似乎立刻就变得精神抖擞,眼睛都放光了。 可他那精致的吃相犹显矜贵,礼仪十分完美。 但是,桌面上的菜品却眼见着就一层一层的少了,请问:这是什么骚操作? 吃饱喝足了,扶灯将爪子清理了一番,又恢复自带美颜滤镜的状态,那小脑袋一歪,好奇问道:“你不吃——看着本尊作甚?” 姒卿妩手里拿着半只鸡腿,看得都傻眼儿了,说好得高冷腹黑男呢? “东西可还能入口?”姒卿妩神秘兮兮地问了句。 “嗯!勉强能入口。”扶灯粉嘟嘟的小舌头,舔了舔前爪上的毛,继续又擦着嘴边儿。 “这些可是我亲教厨娘们做的,你们兽族可都是吃生肉。” 姒卿妩提了提眉眼,得意的道:“人类是万物之长,灵智开化最为完整,你认我当主人,岂会亏了你?” “切!”扶灯一脸的不屑,一双前爪放在胸前,后腿儿蹲坐在餐桌上。 煞有其事地道:“当我傻吗?就你现在这点修为,本尊打个喷嚏,就能吹飞你百丈远,你要不要试试?” 第74章 本尊本来就叫扶灯 “你说什么?”闻言,姒卿妩金红的眸子一闪,瞬间就变脸了:“你敢不敢把牛吹上天去?” 举起手腕晃了晃上面的乾坤钏,再指着一片狼藉的餐桌:“你住的是我的地儿,吃得也是我食儿,还要在我面前当吹牛啵,信不信姐一个不高兴把你剥皮抽筋,挂树梢上祭天?” “你、你、你!好汉动口,不动手啊!”扶灯吓得炸毛,脚步轻盈一个闪瞬。 稳稳落在一只白玉花坪上,「嗯!这里应该是安全距离了!」这才道:“你要干什么,不许动粗,人家现在可是个宝宝!” “你特喵的,以为变成个小不点,你就是个宝宝了?”要点脸不要? 牛高马大藏在白雾里,一眨眼干掉几十个人的汪叭淡是谁? 吓得她都大气儿都不敢喘,只能泡在湖心里的汪叭淡,是谁? 才过了几天,那血肉横飞,漫天血雨的场面还犹在眼前,这家伙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残暴、嗜血一样? 好意思在她面前装个宝宝?娘那个腿儿的,她活了几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兽! “对你有利的时候,你就横眉竖眼,得理不饶人。”姒卿妩算是弄清楚这丫的,绝对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你对他越是客气,他就对你毫不客气:“既然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那么我也给你三条路选!” “谁说——”本尊吃你的,和你的,住你的了。 话还没说完,姒卿妩指着一桌子的残羹剩饭,再晃了晃左腕上的乾坤钏。 扶灯眨巴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中带着点怯生生的怕,好吧! 谁叫他吃人嘴软,那人手短,住人——腿也短:“哪、哪三条路?” 比起在外界,谁让他住在乾坤界里,恢复伤势更快,更有效果呢? “本小姐生生世世都对动物毛过敏,所以,仅在第一世,年幼时偶然养过一条中华田园犬,我给牠起了名叫:银仔。” “后来牠为了救我而身亡,忠犬啊!”说着,还瞥了一眼扶灯,就像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奸贼一样的。 “我便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所以,你说,牠一个狗子,在下面得多孤独,多可怜啊!我,想让你去陪牠!” 姒卿妩眼中带着几分伤感,说得一本正经。 “不!本尊不去!”扶灯表情凶凶哒,一副死也不去,绝对不去的模样! 叫他去陪牠?那不是叫他去冥界吗?一天天的,就跟一只傻狗玩? 他这么高贵的身份,居然叫他去陪一只傻狗,士可杀不可辱,恶狠狠地道:“说你的第二条路!” “虽然本小姐很喜欢小动物,可牠们一靠近我,就会让我浑身发痒,起疹子——”姒卿妩不坏好意地看了看扶灯:“你也不例外!” 其实,这一世,她动物毛过敏的症状已经好了,只是因为经历了多次这个病史,心理上仍然有些排斥。 这一眼,瞅得他后背脊发凉:“所、所以?” “所以,这第二条路就是拔了你的一身漂亮皮毛,再把你和你的家当一起丢出去!”姒卿妩轻描淡写地说。 “你这…也…这也太恐怖了。”扶灯果断放弃了第二条路,提心吊胆的看着姒卿妩,举起一只爪子,表示:他选三! “呵呵,从今儿起…你就是本小姐的宠物一号!”姒卿妩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翘起45度角,小嘴儿一勾道:“赐汝一名叫:扶灯!” “什么嘛!我本来就叫:扶灯!” 话音刚落,「锃ing!」一声锐响。 太极乾坤钏上那双龙睛红芒一闪,于空中汇集成一个八卦符纹,一个金色的「灯」字,缓缓凝结成形。 「嗖!」地一声。 “你——”扶灯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与不甘,下意识想要躲开那道诡异的光。 可哪里还有牠反悔的余地,八卦符纹携着「灯」字符,「啪」打在了扶灯的脑门心上,成了一个金色的印记。 顿时,扶灯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某种东西侵入了,其力量之大强,气势之骇然,令他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意。 只见刚才还一副宁死不屈,屈也不服的扶灯瞬间变得乖巧无比。 扶灯从白玉花瓶上跳下来,恭敬地对着姒卿妩伏地行认主礼,繁琐的礼毕后,心悦诚服地道:“扶灯,多谢主人赐名。” “嗯。乖啦!”姒卿妩因为扶灯的事情,仔仔细细查过「太极·圣典」。 虽然是缔结了契约,他也不会害她,可这家伙实在太强大了,人族有句话,叫作:兽性难驯,万一哪一天他就想要对自己不利呢? “你放心好了!虽然是主仆契约,但你,是有足够的自由的。” 她露出愉悦的一笑,弯弯的眼睑如一双悬月,长卷的睫毛灵动俏皮的扇动着,在午时隔窗照进来的一寸阳光里,格外动人。 “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自由又如何?不自由又如何?契约已经签订,往后余生,我只能和你紧紧地拴在一起了!” 他甩了甩小短腿儿,灵巧的身躯蹦跶一下,跳上桌面,背对着姒卿妩。 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叫人看了倒生出几分愧疚感来。 这不,姒卿妩正挖耳挠腮地,想着该如何安慰他呢! “那个——不如,我们去整理一下乾坤界?”软糯糯的嗓音传入扶灯耳中。 依然是个带着几分孤独,可怜的背影对着姒卿妩,没有回应。 这下,姒卿妩是真的有点内疚了,好歹人家是个既高冷矜贵,又强大无比,还手段狠辣的超级强者。 本来人家说好了,只是来借住的,还把灵瀑和灵湖都搬进了乾坤界,帮她升级了里面的那么大的面积。 她倒好,直接给人契约成仆了,这也太欺负人了,不是?典型的是给人吃干抹净了嘛! “那个,扶灯——”到底是她不太够朋友,也太不仗义了! “可爱的扶灯灯,帅气又漂亮的小灯灯。” 扶灯不理她,扶灯表示很生气,转过身去。 “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她得哄哄他,不然以后就太有得尴尬了。 “不用以后了,就现在吧!”说着,一把抱起那个「孤独的小扶灯」,朝归鸿居走去。 “我们去收拾一些平时用得上的东西,然后去太极殿里,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然后好好布置一番,当做以后休憩的住所可好?” 此刻的姒卿妩,丝毫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 更找不到要将那只小兽,剃毛剥皮的狡黠与狠辣,有的,只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眞与可爱。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鸳鸯眼里,却划过一丝狡黠。 第75章 拥风抱月莫等闲 收拾了一番后,怀抱扶灯,一念霎时起,两小只一起原地消失。 乾坤界,凉风徐徐,斜阳绰绰。 远处山清水秀,乃乾坤界原有的景色,一片祥和。 绕至山后,灵山之上,以蓄水阵吸取旧水储存于山体,内中藏着天地至宝,那是扶灯所持的『灵珠』,能把水不断提纯后化作瀑布,投入灵湖。 他就是需要这个灵湖里纯度极高的水来温养伤势,所以,在这小丫头面前—— 扶灯面无表情地被姒卿妩抱着,只是那对儿鸳鸯眼时不时瞟一眼,看她这么认真道歉的样子:唉!算了,他,认了! 两小只在灵湖旁边转了一大圈,饶是离得很远,也能微微感受到那溅出来的水珠子。 百米宽的灵瀑兵分三路,从天而降,左右两边气势磅礴,翻着滚滚白浪,坠入灵湖。 唯独中间的那一节,那巨石梯一层一层相叠,瀑流婉约而下,自成一幅悠然自得的画卷。 若与山下造一居所,无疑太过潮湿,姒卿妩最后选在灵山上,造一座院子。 千年沉香木,万年乌金木、红木、金丝楠木等等,在扶灯带进来的那片森林里处处可见。 她画了一幅设计图,是华夏历朝历代都著名的榫卯结构,整座院子皆是精致华夏风格。 那扶灯为了方便帮忙,也化作人形,从最初的生涩,到最后能够熟练切割木材,并运用面与边的构合。 如:穿带榫、槽口榫、燕尾榫、企口榫、扎榫等。 如:双榫、锲钉榫、双夹榫、格肩榫、勾挂榫、通榫、半榫等等。 作横竖丁字结合,成角结合,交叉结合,以及直材和弧形材的伸延接合。 更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构件的组合,这种组合方法除运用以上的一些榫卯联合结构外,更为复杂和特殊。 如:粽角榫、抱肩榫、长短榫、托角榫等。 所有的木材都是精挑细选的,姒卿妩还专门炼制了特殊的药水,用于浸泡防腐、防潮的都有,然後合拼在一起,连一丝缝隙都看不见。 在扶灯的帮助下,两个憨包不言不语,就这么埋头苦干,不用一砖一瓦, 日以继夜的两个月后,占地六百余平方米的二层小楼,也渐渐成形了。 “这房子,很美!”扶灯夸赞道。 “遗憾的是,没有曼珠沙华的种子。”姒卿妩叹息了一句,她喜欢种花,平生最爱的就是彼岸花! 可这里无法种植,只能退而就其次,选择培育出:蓝色妖姬、白色、殷红、及粉色蔷薇。 也种了一些百合,玫瑰。 她日夜在森林里转悠,发现了一株千年晚樱树,树高千尺,如获至宝,非要扶灯给她挖回来,种在了高高的灵山上。 在这乾坤界里,她修为越高,就越是如神一般的存在,更有灵瀑和灵山的加持,一念之间,花期正盛。 扶灯奉命,在上面挂了一个长长的牵绳,做了一架可以荡出百米远的秋千。 远山青翠,绯樱正红,半山含黛半山瀑,山泉叮咚,缱绻蜿蜒,小只四目相对,皆是喜悦。 太极殿的周围,天赐一妙城,一半秋浓一半春,山泉清灵小木桥,还有一道三十余米的小灵瀑布。 目及之处皆给人一种——静谧如仙境的感觉。 而灵山上,却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连之前那状似地震后的大地,处处萧条,惨不忍睹的景象也在这三个多月来的修整后,变得翠翠莹莹。 姒卿妩给这栋房子起了个名儿,叫:灯楼。 日近黄昏,忙的一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姒卿妩认认真真地看着扶灯,问道:“还生气吗?” 扶灯一愣,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升华。 他手腕一转,却在这牌匾前面,添上了一个带朱砂圈「卿!」字。 再精准无比的打在大门上,稳稳当当挂上的牌匾,上面赫然显示着:「卿·灯楼」。 (文本上面不能用符号,总之就是朱砂圈,像个6字那样把卿字圈在圈内了。看起来有一种:卿之灯楼——的寓意。) 随即,扶灯身上灵光一闪,又化形为幼年兽的模样,前腿抬起间,后腿一发力,蹦跶上了卿妩的肩膀。 “既然是你辛辛苦苦盖起来的,自然有你一份。”望着挂上去的牌匾,他心道:如此,我便能与你一直在一起了。 房子里,柴米油盐触手可及,山河云月遥遥在望,几分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等两个小家伙吃了一顿晚膳进来,又接着忙了好几天,因为有着三十倍的时间差,只得做了几个花饼充饥。 家居什么都做好了,房子还得熏一阵子,再晾一阵子才能住进去。 等布置好房间,差不多到了半夜时分,实在是不想动了! 姒卿妩坐在绯樱树下,疲惫地靠着树干,看着那栋心中描绘已久的建筑,她的心里,百味陈杂。 “扶灯,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她说。 “你想听什么?”扶灯以小兽的形象,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很乖的样子。 “有关你的,什么的都可以——”她说。 扶灯一双鸳鸯眼忽闪闪的,深深地落在姒卿妩的脸上,仿佛想要进入她的脑子里,看看她到底想些什么似的。 少许时分,又回过神来:“呃!其实,我很久以前受了一次很重的伤,沉睡了很久很久,许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她侧过脸颊,诧异地看了一眼扶灯,仿佛在看他有没有撒谎一样的,又道:“那就,捡你记得的说。” 其实,她自己也是一样,虽然带着八世九生的记忆传世,可有不少记忆是空白的,不连贯的,没想到扶灯也是这样,这是诧异,也是怀疑。 “啧!这要从哪里说起呢——”扶灯故作神秘的仰起头,思考了起来。 “很久以前,或者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叫神祇大陆的地方,是被神族统治的,我说的是,古神龙……” “如果不是睡太久,做梦的话,我应该是出生在那里。” 扶灯的眼睛望着月明星稀的银河,似乎看见了遥不可及的故土。 “古神龙?”姒卿妩看着扶灯:“那是神话里才存在的,你真的确定不是做梦的时候见到的?” “不是说了吗?我不确定是不是——”然後,扶灯接着往下说。 “我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尊贵的身份,以及你不可想象的责任,被族人们寄予厚望。” “但是,我却在无意间犯了一个大错,因为我破壳的时候震碎了封印,放出来了一个被封印的大妖怪。” “吧啦、吧啦、吧啦……”他还在说着那个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不知是过去发生过,还是将在未来会发生的,有关于他的事情。 “呼呼呼——噜噜!”身边儿去传来了姒卿妩轻微的鼾声。 扶灯摇摇头,站起身来,变成了成年兽的模样。 轻柔地,温柔地将那个小小的身躯,缓缓地圈进自己的腹间守护起来,初冬的月亮很明丽,也很寒凉。 他带着几分宠溺的眼神看着熟睡的小脸儿,将毛茸茸的尾巴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小丫头似乎感受到了温暖,一双小手儿将那在月光下银辉四溢的尾巴揉进怀里,睡得很是香甜。 你能让月色更加温柔,也能让流星漫天起舞,而我,只负责守护——你的幸福。 第76章 侯府住个小皇子(加更一章) 一觉醒来,姒卿妩躺在归鸿居的金丝楠木床上。 昨夜,扶灯将她搬了回来,此刻也正蜷缩在另外一个枕头上「呼呼」大睡。 “主子,您起了吗?”祁顺儿在外面小小声儿的问道。 姒卿妩看了看一旁熟睡的扶灯,压低声线答道:“刚醒,有事儿?” “今儿个要去宫里给陛下谢恩,傍晚,陛下还设了认亲宴,您得趁早准备准备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自家主子还没睡醒,可急死他了。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主子确实是又累又辛苦,祁顺儿又不忍心叫醒她。 府里原本买来调教好,准备伺候主子的四个丫鬟,才见自家主子一面,就给那些刺客给杀死了。 他今儿早上才得空和人牙仔挑了头遍,新进的人,还得着主子定呐! 瞧这偌大的侯府,仅剩下几个粗使嬷嬷和一群厨娘,她们是没有资格来内院的伺候的。 “嗯,知道了。”姒卿妩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扶灯的小呼噜也不打了。 很明显,他早就醒了。 “醒了就起来,该干活儿了。”姒卿妩对扶灯说道。 扶灯可可爱爱的样子,一脸懵圈:“我,这样子,能干什么活儿?” 他示意,自己这小兽身躯,难不成,还能干点人干的事儿? “你只要乖乖跟着我就好啦!”姒卿妩将小兽搂进怀里,揉了揉那张漂亮的脸,顺便撸了两把毛。 当手心触碰到那批发,噢嚯!瞬间,一种丝滑,柔软,蓬松松的触感传来——这手感,可真不耐! 扶灯则被揉得变了形,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这该死的小丫头,简直是个恶魔! “主子,这是陛下赏赐的,今儿个一早就送来了,小的给您熨好了。”祁顺儿瞅见房门打开,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冲撞了主子。 姒卿妩往那杌子上看了看,男子穿的? 衣服是极好的冰蓝的上好丝绸,前胸后背都绣着栩栩如生的蟒,袖口边角的花纹也极其精致,雪白的滚边和一套玉簪交相辉映。 “这,确实是给我穿的?”姒卿妩疑惑地问道。 “梁公公说,这是陛下亲赐的。”祁顺儿也很为难,他家主子虽然是个光头儿,但的的确确是个女儿家呀! 「我看你对这皇帝义子的身份,是一点没上心呀」!扶灯传音在脑海中响起。 姒卿妩这才想起来,那圣旨上好像是说了,幻月皇收她做了义子,还赐了个什么「琰王」! 瞧她,这阵子忙得晕头转向,把这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的。 圣旨下发后第二天是必须要去宫里谢恩的,因为宫里要赶制她的服饰,皇帝特意推迟至八月二十八,正式设宴认亲。 “你放下吧!”姒卿妩转过身,坐上主位。 可祁顺儿却没有退下的意思,拱了拱手禀道:“主子,人牙仔领了新人来,小的已经挑了头遍,您看是否叫过来,给您过过目?” “我这才刚睡醒,蓬头垢面的就见生人?你脑子呢?”姒卿妩有些愠怒,就算再是个男子,也不该如此粗心大意才是。 果然,祁顺儿这小子还是太嫩了,这些方面,还得夏侯琅识大体。 “是!是!小的这就给您打水来洗漱。”祁顺儿忙里慌张的退了出去。 本以为今儿个,把丫鬟这事儿办好了,主子能对他更加重视几分,没想到自己却险些捅了个大篓子。 好在主子年纪尚小,心也善,没怪罪于他,不然,今天怕是一顿板子少不了要挨的。 偏厅。 人牙仔早就带着二三十个人候在这里了,姒卿妩一共挑了九个,六到十岁年纪的,分别赐了名。 留在她房里的分别为:邀月、抱月、含月、吟月、伴月。 另外四个则是:春月、夏月、秋月、冬月,送去伺候夏侯琅起居,他毕竟算得上是侯府的半个主子。 可是不一会儿,夏侯琅又命祁顺儿送了三个回来,只留下了个夏月,说是他一个老头子,用不了那么多人手。 主子这边事儿多,得要人多帮衬,于是乎,姒卿妩身边有了八个丫鬟。 侯府正经主子,八个丫鬟也是勉强算得上排场,姒卿妩自然是知道夏侯琅的用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新进府的人,按规矩都得由老嬷嬷们训导几日才能到主子身边侍奉,可是府里没有多的人,于是,留下来一个学过几天规矩的邀月在房里伺候,其他人,则全都跟着祁顺儿去夏侯琅那边,等着安排嬷嬷训导去了。 回到归鸿居,换好了冰蓝色的王袍,姒卿妩脑袋上的头发才两粒米那么一丢丢长,也系不上发髻。 可这邀月的一双巧手,几番倒腾,做了一顶帽子,巧妙地将她烘托成一位艳丽小公子的非凡身姿。 愣是给她打扮得丝毫不亚于皇宫里的那些皇子公主,姒卿妩照着镜子,心里也是挺满意的。 “还别说,这人靠衣装马靠鞍,本少主穿上这身儿,也有几分王族的气势了。” “是主子您生得好看。”邀月捯饬完后,功成身退地站到一旁,看着主子对她的手艺满意,她心里也高兴。 外面已经有些冷了,腰系玉带,披上玄色的缎子衣袍,每走一步,袍内便会露出半截黄灵玉镂空雕的香囊。 “主子,陛下派梁公公亲自来接您了,人已经快到门口了。”门外,小厮来报。 姒卿妩手持象牙的制成芴牌:“启程,去皇宫。” 夏侯琅知晓今日是大日子,虽然伤势很重,却也勉强能下得来床了。 急忙跟上来,想跟着姒卿妩一起去,却被姒卿妩拒了。 “您在府里好生休养,待痊愈了,可有的您忙活。”说完,她便抱着扶灯,踩着奴仆的背脊,上了马车。 “是!主子您慢走。”一群仆婢在侯府大门内,送走了他们唯一的主子。 “快看、快看!那就是侯府的小主子。”南城大街上,许多人都看见,那小小的人儿从侯府出来,上了幻月皇出行用的厢车。 “唉哟,那小模样儿,长得跟个玉人似的,可真俊。” “夏侯的嫡子,能长得不好看嘛!想当年,双辰一焯可是咱们百昆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你可别再议论这事儿了,小心被人听了去,你就有麻烦了!” “怎么就一个婢子跟着?这也太寒酸了吧?”有人低声在议论。 “嘘!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这话以后可别冲着我说,我怕你被砍头的时候溅老子一身血!” 那人说着,忙退开几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那说话的人。 姒卿妩身边,确实只有一个邀月跟着,显得格外的冷清,且没有什么排场。 连梁公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夏侯府好歹也是百年战将,如今竟然凋零到这般惨境,也难怪陛下会对着孩子格外厚待几分。 以后,这孩子要是不长歪了,铁定能够撑起夏侯府这片天。 【作者题外话】:感谢大家对『半妖卿妩』的厚爱,一直支持并鼓励着我,今天多更一章聊表谢意,祝大家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 第77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求收藏!) 申时三刻,姒卿妩带着一个比她大三岁的丫鬟邀月进了宫。 初冬的天气,到了傍晚气温便会急速转凉。 “琰王殿下,咱们到了。”马车直接停在了宴会场的青石路上,梁公公略带尖利的嗓音报了门。 下了马车,恰遇一阵凉寒的风吹来,邀月下意识就上前去帮姒卿妩拢了拢玄色的袍子:“主子,当心着凉。” 姒卿妩看着个头比她略高一些的丫鬟,笑着受了,她一眼就看中了邀月,觉得这姑娘很不错。 其实她根本不怕冷,也不惧热。因为太极乾坤钏,随时都会自动调整所有的外界温度。 “哟!琰王殿下到啦!” 主仆二人正准备往里走,只见远处一个身姿摇曳的身影向前走来。 往近一看,恰是一个面目清秀正眉眼带笑的小太监。 “梁总管,陛下方才还问起您呐!您总算回来了!” 瘦小的身子衣着一丝不苟的太监服,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 姒卿妩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既然是幻月皇派梁公公去接她,为何这小太监,会拐着弯地说她进宫晚了? “小宋子?你不去侍奉你家主子,跑这来作甚?”梁公公一瞧,这不是甑贵妃面前的大红人吗? “梁总管,我家主子说,叫我来门口迎迎您,小的也想先一饱眼福,瞧瞧咱们这位新晋的小王爷是何等风姿卓越,尽得陛下如此恩宠呀!” 只见小宋子交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细声细气的自语道。 “大胆!”梁总管喝了一声:“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给咱家让开!” 这话一出,小宋子似是不满的轻跺了下左脚,嘴角不自觉的微弯,还是乖乖地让开了道。 而这一切,姒卿妩都看在眼里,也不吱声。 虽然圣旨是送到了侯府,可是她还没当着朝臣谢恩,幻月皇也还没有正式介绍她的身份给皇族及朝中官员,所以,还算不上真正的「琰王」。 所以,就算是这小宋子对她如此无礼,她也不能以一界白身,将这货教训一顿。 毕竟,这是在皇宫。 “殿下,您请,陛下应该很快就到了。”梁公公伸手在前,一路引领,到了门口按规矩报了夏侯府夏侯青梧的名字,入殿。 邀月很是激动,一路上看似扶着姒卿妩,实则是紧紧抓着她的臂膀,都给她抓疼了。 “深呼吸,有我,别怕。”姒卿妩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邀月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瞧着那金碧辉煌的宴厅里,花灯亮如昼,琉璃杯,翡翠碗,觥筹交错,朝臣们带着家眷各自按照官位入座,男在坐,女在右,熙熙攘攘,煞是热闹。 宫人们早已在殿内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河雪浪,珠宝辉煌,鼎焚龙诞之香,瓶插长青之蕊,好一派皇家气象。 皇子公主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位置,过了就是王爷、侯爵、以及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了。 今儿个来的都是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官员,光是席位就有三百多个。 越是靠近御驾前,身份也越是尊贵。 “咦?这位是谁家的小公子呀!这小模样长得,可真真是好看得紧。” 姒卿妩刚一进殿,就听到一位妇人在对着她一番评头论足。 且,这妇人的声音,她永生难忘! “段婵婵!”从姒卿妩的樱色的唇瓣儿里,低喃出一个名字。 「别冲动,这是在皇宫。」扶灯瞅着那双快要蹦出火星子来的眼睛,分外眼红,及时于意念中出言提醒。 “我知道。” 姒卿妩的目光在段婵婵身上一掠而过,平静而淡漠。 “这孩子——”怎么穿着蟒袍? 段婵婵的目光跟随着姒卿妩一直在移动,这皇宫里,何时有了这么一位皇子了? “长姐,你怎么了?”段婵婵身旁的是段娟娟,两姊妹因为都是圣王府嫡女,所以席位也安排在了一起。 “没事。”段婵婵敷衍了一句,转过头又与别家贵妇人闲聊起来。 “陛下驾到!”梁公公安排好姒卿妩入座皇子区,转身就瞧见幻月皇、皇后、还有甑贵妃一行走来。 “皇后驾到!甑贵妃驾到!” 幻月皇一身玄衣龙袍,搭配明黄长衫,步履阔,行轩昂,脚下踏着龙靴,状似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威严赫赫的貔貅一般,落座于龙椅之上。 随即,左边是皇后,右边是甑贵妃,一一落座。 朝臣贵妇们统统起身,整理仪表,然後有规有距地拜谒: “儿臣!” “臣等!” “臣妾!” “臣妇、臣女…等…” “拜见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数百人齐声肃礼,礼毕后,幻月皇中气十足地说道:“众卿平身!入座!” 说罢了,自己已经落座在龙椅之上。 一些会察言观色的朝臣互相使眼色,揣度着:看起来,今儿个陛下心情不错,不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自家陛下心情好,那么这顿御赐的宴席他们才能吃得毫无压力。 一番推杯换盏,开胃酒算是入了肚,那么也该说说正事儿了。 幻月皇看向姒卿妩,对她招了招手:“青梧,过来。” 众朝臣表示不解:噢嚯!这是什么情况? 定神看去,这孩子身穿蟒袍,一双金红色的瞳孔格外惹眼,眉心一朶鲜艳的红炎仿佛灼灼跳跃,长得仙姿玉貌,宛如仙家童子一般出类拔萃。 “给诸位爱卿介绍一下,这是寡人收的义子。”幻月皇站起身,伸出手,将姒卿妩的小手儿握在手心里,道:“梁温,宣旨。” 众人见此,又重新伏跪在地,聆听圣旨。 站在龙椅一侧的梁公公早已准备好了圣旨,将上面的内容高声喝颂,宣读了一遍! “寡人恭承天命,君临朝堂,以日月之辉,使薄海内外,照临天下。 兹有「南夏国·夏侯氏」于我朝封居南城,百年侯府,热血沙场,恪尽职守,功勋卓著。 先祖皇帝曾告诫于寡人,夏侯氏于百年前入我幻月国境,曾倾力相助,救万民于危难,凡我朝皇室,必对其善待之。 夏侯氏一族三代世候,智勇双全,勇猛无敌,奈何天妒英才,三代天骄皆为万民捐躯,亡矣。 人之有恩,铭记于心,以涌泉相报,国之有恩,则定当恭诚以待,恪守初心。 追封:夏侯焯为战神候,仍归属故国「南夏皇朝」。 夏侯焯遗孤「夏侯青梧」天资聪慧,秉性纯正,聪明伶俐,螯里夺尊,嘉与为善; 冰额含彩,雕琰以钿。深得寡人以推心不疑,因其父母辞世,孤身一人,特收为:义子,封:琰王。 具见恭谨,持节賷诰,锡以金印,加以冠袍。量授帐下军职,勿授恩赍、朝奉、粮饷。 以上诏告吾国人,俾奉其号,毋得违越。 钦哉,故谕。” 「我的天!」众朝臣心中惊呼,口中却称道: “陛下圣明!陛下仁德宽厚,恩泽四海,臣等;谨遵圣喻!” 【作者题外话】:为什么我们这个频道感觉没有几个人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78章 故人之子回来了 人间天子,但凡发出一道圣旨,其所言皆是被天道所认可的。 自古君王以圣旨为命,号令天下,必会被天下人所承认,且不可违逆。 若是圣旨下,臣民违逆视为「反」,王法可惩管;若是天子不仁,以圣旨为令,作恶多端,残暴不仁,必会遭到反噬。 自古而今,亡去之国何止百万,有人作恶,就有人行善,消耗完了那些善,就只剩下恶的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在很小的时候,姒卿妩就看过这些训诫,相信每个皇族子弟都会有师傅耳提面命,但挺进耳朵里,并记在心里的又有几何? 权力过大时,往往会被蒙蔽心智,迷失双眼。 这天大的恩宠对这位新晋的「小王爷」来讲,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在场的人,都是幻月国三品以上的重臣,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姒卿妩心里也清楚,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在幻月国毫无立足之本,唯独有的就是「夏侯焯」留下来的那五十万军将,可是幻月皇却当着这些文武百官将她收为「义子」,又将几日前刚过七岁之龄的她,当众册封为「琰王」,无非是想把她和幻月皇强行绑在一起。 既不是君臣,那「父子」的名义你总不能拒绝了吧?何况这还是一国之君,你还寄人家篱下。 姒卿妩谢过恩后,幻月皇弓下腰,亲手将她扶起来。 姒卿妩一双红彤彤的眸子,带着几分复杂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头老狐狸一般,看得幻月皇有几分尴尬,不自在。 而后,低声耳语道:“小狐狸,别怪寡人算计你,作为补偿,只要你不过分,以后在幻月国,寡人罩着你。” “陛下说什么呢?卿妩哪里敢怪您?”哼!「若我是小狐狸,那你是什么?」 「本想拿你当叔父敬着你三分,你却非要当我爹!我的爹,可是那么好当的?」 “都是寡人的义子了,竟然还称寡人为陛下?若叫下面那群人听了去,你这不是打寡人的脸吗?” 幻月皇意思很明白,她应该改口,称他为:父皇。 姒卿妩心里对这个称呼很是抗拒,因为除了她老爹白千哉,和亲爹段辰疆,在她心里,绝不会有任何人能被称之为「父亲」。 但这幻月皇,从血脉与辈分上来说,是她的叔父,从现在的立场来讲,是她的义父,还是天下人皆知那种。 她若不认,便是不忠不孝,倒是有些不太好找出措辞婉拒,便作罢,乖乖应了句:“是,父君,儿臣遵命。” “父君?”幻月皇听了这个称呼,眼神流动:“唔嗯!甚好,甚好!” 自古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否则,便是不忠不孝。 这小子,倒是看得透侧。 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近几日,夜夜深眠,且都会梦见那个人。 他是一个少梦的人,自小如此,梦中所示,必是另有深意! 那人浑身是血,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他一直以为,他是怨恨自己的,死生都不会再复见,却不曾想,自从见到这小子之后,却夜夜做梦梦见他。 而且,在梦中,这小子竟然跟那个人在一起,两个人的轮廓气势,尤其相似。 他就说,怎么第一眼见到这小子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看来不是他想多了,而是故人之子,回来了! 殿上的朝臣看着幻月皇如此宠爱这位琰王,眼波流转,心里又有了一番盘算。 而这殿上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们,心思也都活络了起来。 狂傲一点的,根本看不上这位他国王侯的遗孤,精明一点的,则想着往后怎么和这位名义上的「兄弟」搞好关系,剩下的,就是妒忌和恼怒。 “宴席后寡人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先回去坐席吧!”幻月皇道。 “是。”姒卿妩抱拳以礼,款款姿态,重新回到皇子坐席。 “青梧皇弟,以后你便是我们几个的自家兄弟了,来,先认识认识——” 姒卿妩刚一坐下,幻月国的大皇子(段泓)便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端着一杯米酒点名道喜。 幻月皇见状,连连点头,长子虽不是嫡子,但也有兄长的风范。 幻月皇子嗣不算多,四个皇子,三个公主。 年纪最长的大皇子今年十一岁,甑贵妃所出。 二皇子和长公主,皆是嫡子、嫡女,乃皇后姚氏所出的双生子,比大皇子小一岁。皇后也是因为这对双生子,才被正是册封皇后的。 二公主则是已故淑妃所生,现在养在太后身边,与姒卿妩同龄,稍大两个月。 三皇子和三公主是德妃赫连氏所出一个八岁多,一个才五岁。 四皇子则是娴妃所生养,冬月就八岁了。 一番介绍后,也就是说,除了德妃赫连氏的三公主,姒卿妩在这群孩子里的年纪是最小的,却是被封了王的。 姒卿妩与众位皇子公主一一相识后,心头猛然升起一种被人拖进坑的古怪感觉。 侧过头,又看了看幻月皇,那坏狐狸正在与朝臣们欣赏歌舞,有一句没一句的夸赞着,敷衍着。 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理是在担心什么? 时不时,幻月皇还会瞅向她这边,倒是不知何故了?想起之前的那次见面,她好像明白了几分。 周围的贵妇们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想着来姒卿妩面前刷个熟脸,虽说才七岁之龄,但好歹也是皇帝的义子,冲着皇帝的颜面,她们也不敢怠慢。 率先过来的便是那些个王侯将相的夫人们,段婵婵和段娟娟也在其中。 段婵婵的公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赫连濮,丈夫是其嫡长子,官拜中卿郞-赫连德。身份自是显贵,不一会儿就轮到她了。 “哎呀!打瞅见第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还在猜想这是谁家的贵公子,长得如此仙姿玉貌,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不想,竟是陛下的义子!” 段婵婵这番话可谓是十分狠辣,并且,瞬间就将姒卿妩孤立了。 那些小家伙本想跟她混个脸熟,再交个朋友的,霎时露出了几分怯场。 皇帝的义子,那也是子,能随便跟朝中大臣的儿孙做朋友吗? “新晋的琰王殿下,你果然是年少有为,长相也十分出众,将来,想必不会输给你父亲,定然是征战沙场的一员悍将!” 字字句句都提醒着,这孩子身份不一般,小小年纪,不仅手握重兵,还是皇帝义子,夏侯焯的独子! 夏侯焯是谁? 第79章 偶遇熟人徐队长 夏侯焯,当年和圣武王府七王爷,以及当今陛下一起,并称:双辰一焯——的人物! 丰神俊朗,绝世天才,文韬武略,三人皆是无一不通! 可如今,那二人已经死去多年,惟有陛下一人尚在人世。 这孩子身份看上去尊贵无比,却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何况,还是个他国将臣的遗孤,且手握重兵。 其中原因你品,你细细地品。 后面的一排贵妇人听了后,原本兴致高昂,心里有些许想法的,顿时就歇了心思。 再来时,以不似之前那般笑得灿烂柔和,倒是多了几分疏离与客套。 好一番推杯换盏,酒足饭饱之后,宴席也渐渐进入尾声。 姒卿妩提前被梁公公带离了宴席场,等了片刻后,幻月皇便牵着她朝着后宫走去。 “知道寡人要带你去见谁吗?”幻月皇问道。 “不知。”她答。 「能劳您大驾,亲自走一趟的去谒见的,除了你家老娘还能有谁?」 她在心里,却是这般想的。 “小狐狸,别跟寡人绕弯子,你这小脑瓜儿,可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无用。”幻月皇很肯定,这小狐狸绝对不简单。 “是,您是万岁爷,您说得都对。”姒卿妩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瞬间心情变得不美好了,感觉皇宫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愣了片刻,迈着小短腿,急急朝前走,眨眼间就消失在幻月皇的眼里。 在花园内寻了一炷香,才找到了一个小兽的身影,扶灯从进宫起,就离开了姒卿妩的视线,跑到这皇宫内院里四处看热闹。 将扶灯抱在怀里,姒卿妩才从茂密的花树丛中,露出一顶晃晃荡荡的帽顶子。 “跑这里来了,可让寡人好找!”段巳疆何曾受过这种气?他可是幻月国的皇帝,已经多少年没人敢走在他前面了。 顿时,大步追上,情急之下又抓起那只小手,教训道:“嘿!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这小兽,是你养的?”看着那只冰蓝色的小兽,倒是有几分小模样,可怎么看起来凶巴巴的? 扶灯看着幻月皇,随即露出个凶巴巴的,鼻息间还发出:“呜噜噜—呼噜噜!”的声音,煞有几分懵懂护主的模样。 “呵!小东西,还挺凶的。”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宠物! “您要是再不快点,一会儿「儿臣」今晚可得「歇」在宫里了。”语气在该重的地方可以加重,至于听不听得懂,你自己品。 姒卿妩此言一出,幻月皇顿时想起来,这小子好像说过,他要是留在宫里,那就是自个儿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你都封王了,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今儿个,已经和德妃约定好,去她宫里了。 “反正身为您的义子,能跟在您身后侍奉左右,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孝敬您老人家,何况,跟完了,您还得赏儿臣点什么物件呢!” 越说越离谱了,幻月皇蹙了簇眉,之前就被这小汪叭淡坑了一笔,他心痛到现在还没缓过气儿来呢! “寡人可告诉你啊!要钱没有!”幻月皇脸一黑,牢牢抓着那一只小手,以免她在到处乱跑:“跟寡人去见你皇祖母。” “哦!”姒卿妩老老实实地跟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四下瞟。 「阿妩,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望着姒卿妩,眼神里带着几分神秘。 「什么?」意念里的交流,丝毫不影响她大量四周。 「这皇帝老儿他娘,怕是活不长了!」扶灯道。 「怎么这样说?」她下意识垂眸看着他。 「我看到有人在她的参茶里下毒,而且是慢性毒,应该服用很久了。」 「我知道了。」难怪幻月皇要拉她去见太后,恐怕是因为上次无意间透露出自己会一点儿医术。 这幻月皇知道自己娘亲中毒?还是仅仅是单纯的,为了让她去见一见太后? 算了,既然是慢性毒药,恐怕也急不来的。 皇宫,格局规划都差不多,只是繁华程度不同,这些君王,没有一个是盏省钱的灯! “到了,进去后,守点规矩,别胡闹。”幻月皇叮嘱道。 “噢!”姒卿妩目不斜视,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反正该看的一句看过了,该记的也已经记住了。 “母后,儿臣带着青梧来给您晨昏定省。”幻月皇走进殿内,领着自家义子恭敬礼上一番。 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坐在主位,长长的指甲涂抹着锃亮的紫红豆蔻,甚是惹眼。 姒卿妩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顿时,不可冒犯的威压「蹭」一下涌起,直逼姒卿妩而来,这位太后竟然是地灵境中期的修为。 “您这是作甚?”幻月皇见势不对,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姒卿妩前面,问道:“他只是个孩子。” “巳儿,你真将此子当作一个普通的孩子?”太后看了一眼不惊不惧的姒卿妩,收起威压。 俗话说:儿活九十九,母亲常担忧。 幻月皇是出了名的孝子,却又因为自己肩上的责任,无法时刻尽孝道而自责,所以,在很多时候,对太后的话都是言听计从。 可是在收义子这件事情上,确实先斩后奏,圣旨都发到侯府了,他才去禀明太后。 从而可见,这个儿子对这孩子——有种她看不明白的执著,而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过了。 “才七岁之龄,可不就是个孩子嘛!”幻月皇笑答,顺道走上去,给太后捏捏肩膀。 “您不也经常念叨,后宫妃嫔少了,还总说儿臣子嗣单薄,可儿臣朝政繁忙,哪有那个闲工夫整天泡在后宫之中?” “那儿臣不就成了昏君了嘛!何况这孩子父母双亡,也是个可怜见的,儿臣收他做个义子,不也是为您添了一位孙儿了嘛!” 幻月皇轻言细语地做着老娘的思想工作,这件事儿上,他的做得有些不妥的地方,毕竟在家室上,他几乎从未忤逆过太后的意思。 而太后,直到瞧见姒卿妩不卑不亢的小模样,看着她那张脸,太后一瞬间明白了。 而姒卿妩也抬起头,目光疑是与太后有一瞬的触碰,刹那间,又仿佛移开了去,而是透过她看着的是别人。 太后以为是自己的威压起了效果,让这个小孩心里产生了惧意,不敢与她对视:呵!她就说这孩子鬼心思多嘛! 殊不知,她身后站着个不合时宜身影,那可是姒卿妩的老熟人,若是太后能瞧得见,绝对无法做到这般的淡定。 眉眸间,姒卿妩目录凶光,瞪了徐大队长一眼,眼神流逝得极其迅速,惊得他毛骨悚然。 徐大队长缩了缩脖子,看来今儿个完不成任务了,索性指了指外面:「在外面等您。」隐去了身形,变成了透明。 “叫什么名字?”太后听了自家儿子一顿疏导,主要是肩膀按的好,心里一舒坦,浑身都像是忽然间舒坦多了,对这干孙子也算顺眼了几分。 “回太后的话,夏侯青梧。”她恭敬作答。 “夏侯青梧?”太后跟着念了句,看了一眼幻月皇。 “噢!青青梧桐儿,托根在他乡,那个青梧。”幻月皇立马解释道。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算了,不解释了,这件事情解释不清。 “唔嗯!”太后的嘴角蠕了蠕:“不错的名字。” “既然是夏侯家的孩子,算起来,倒也是有着我皇家血缘的娃,认回来做义子也不算是出格之事。” 她看了看姒卿妩,表情不亲近,也不疏远说着端着一杯参茶,掀开盖子拂了拂上面极其轻微的水渍,送至嘴边。 第80章 身中奇毒明镜心 听完太后的话,姒卿妩很是有感触。 正想说什么,太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道:“你,其实是个小女娃吧?” 姒卿妩搂着扶灯的手臂一霎间紧了紧,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毛孔都紧缩到了一起。 太后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哀家没猜错。” 这明明是个女孩儿,她那儿子竟将人封了个王爷? “青青梧桐儿,这个青梧,怕也不是你的名字。” 姒卿妩迅速调整好了惊惶的心情,面容上也有了几分坦然之色:“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您的慧眼。” 退后一步,将扶灯放到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女儿家的礼仪:“回太后的话,卿妩从未说过自己是男儿身。” “只是初见父君那一日,卿妩头上无发,使得他误以为卿妩是个男儿。” 虽说不是有意撒谎,是幻月皇自己误会了,到底也是她没解释清楚的缘故造成的。 “刚才还说得好好儿的,要叫:皇祖母!”太后孩子气的白了她一眼:“而且,你也不是夏侯焯的遗孤,而是……” 她再一次看向姒卿妩,确实是很像:“我皇家流落在外的——血脉遗孤。” 或许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但是她和皇帝,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因为这小女娃的身上,有那个孩子的特征,相貌也有六分相似,还有那独特的气息。 姒卿妩再次怔住,饶是她心理如何刚强,如何镇定自若,也根本不能继续保持冷静。 刚想要跪在地上请罪,太后却先一步将她的娇弱的手臂扶了一把。 “放心,这件事情既然你不想说,哀家也不会说出去的,包括你皇叔父。” “但是,孩子啊!有一句话,你可要时时刻刻地记住:早慧无缘出世间!” 太后没有问题为何她会流落民间,更没有提及她的父亲是谁,只是一句:包括你皇叔父,足矣! “多谢皇祖母教诲,卿妩定当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唔嗯!起来吧!” 姒卿妩望着太后,心情,五味杂陈;情感线,百感交集。 她的嫡亲的祖母,亲手将她的母亲残害致死,以及这辈子的原主,还有她和母亲的上辈子,一共四条人命! 如此弑母杀身之仇,使得她恨怨难消,怒火犹如滔天的海浪,每时每刻都无情地重击于她的灵魂之上,一下又一下,打得她痛不欲生。 又因为那是她的祖母,报仇一事,迟迟未能下手,一直在纠结,彷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从段家两姐妹开始。 可是,对于眼前这位太后祖母给予的温柔与关爱,她无以抗拒;此刻,她心墙发胀,胀到胸腔发痛。 许时,她仰起头,一双金红色的眸子,带着几分歉意,就那般看着这位慈祥的长辈,由衷地滋生出尊敬与敬仰,也生出几分眷恋。 太后瞧着那小模样,心,也由不得自己控制,生生地疼了起来,将她一把搂在怀内,一语不发,只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她的小脑袋埋进太后的怀里,一双小手儿紧紧地抓住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头如同被灌了一把沙。 姒卿妩与太后一样,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和语言,许多事情,点到为止;或许智慧,便是如此吧! “时间不早了,哀家派个人送你回府吧!”许久之后,一老一少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太后如是说道:“来——” “皇祖母。”太后正要出声唤人进殿,姒卿妩打断了她的话:“卿妩,还有一事相询,若有唐突之处,还请皇祖母勿怪罪。” “嚯噢?”太后探究地看着她:“你且说来。” “请将您的手腕放上来。”姒卿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腕枕,放在太后身旁的杌子上。 太后敛了敛眉眼,将手腕放了上去。 姒卿妩仔仔细细为她把着脉搏,促使触摸,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正因为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才有大问题。 如太后这般年纪,又过得养尊处优的日子,虽说是修炼者,到底还没有到脱胎换骨的境界,所以,多少都会有些身体上的毛病。 约半盏茶的功夫,一条虚无缥缈的脉博被她捉住,此脉似有还无,约三十次呼吸会出现一次,这是它潜藏的规律。 姒卿妩跟着那股脉搏的活动轨迹,弹出一道罡炁,一路追踪,直达太后的心脏内部。 这! 姒卿妩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淡然的表情。 太后的心脏,被一种漆黑的黏液填得满满的,人的心脏内里应该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是用于血液回流时储蓄所用,每一次跳动,血液会重新在这里出发,跟着血管抵达人体各处。 可是,这颗心脏,却被这种莫名的东西填满,那血液回流时,只能撑着心脏强行变大,这得多痛? 她的小手儿忍不住轻颤了几下,缓缓地缩了回去。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有如此神技。”太后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甚是了然,只是对姒卿妩会以罡炁断症感到意外。 “皇祖母,您……”可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 太后缓缓拉住姒卿妩的小手儿,声线平缓地道:“事情发生五年前,哀家五十大寿时。” 五年前!此毒如此凶猛,竟然凭着一己之力,强行压制了五年? 姒卿妩刚想问,幻月皇是否知道此事。 太后立刻出言道:“此事不可告知你皇叔父,否则,他会寝食难安。” “是。卿妩知晓了。”姒卿妩垂下眼睑,心里蔓延着一阵纠结。 “此物凶险万分,哀家五年前原本是天灵境巅峰的修为,为了压制它,生生跌落至地灵境中期,如今,也越发能以控制了。” 每一次姒卿妩张口时,太后仿佛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将答案预先告知。 “此毒,除了血液受污,心脏疼痛,您可还有其它症状?”姒卿妩凝重地问道。 “别的症状?”太后沉吟片刻,忽地,又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撩起衣袍,露出右腿,拉下半截锦缎长袜。 第81章 识得牵机嗜血丹 此时,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大半天际,窗外的景色浑然相融,霞光从菱形格子的窗户射进来,洒下满地的斑驳光影,也覆盖在殿内这一老一少的身上。 太后的整只右小腿皮肤竟然熠熠生辉,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视觉感,仿佛由一种结晶晶体密密麻麻地拼凑而成。 姒卿妩再看向太后的指甲,长约三寸至五寸,染上了紫红的豆蔻。 自进殿门起,她就觉得这指甲很惹眼,在看到这——晶莹剔透的小腿,一种不好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上一世,濒死前夕,她亲耳听到江红衣说,她们家族全部身中奇毒!那状态一如此刻的太后这般。 她在冥界曾听闻,南夏国皇族中毒一事,到最后,连魂魄都会变得浑浑噩噩,对阳间所遭遇的事情一概不知,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皇祖母,卿妩该怎么办?”姒卿妩眼中,忽然蔓延出一阵慌乱。 她站起身,惶惶然地后退一步:这毒,她好像——解不了! “您可知,这是能传染的剧毒?”该怎么办,这种邪恶的东西,怎么会来到幻月国的?! 因为外族一家的前车之鉴,姒卿妩心头十分恐惧,难道那幕后黑手,早在五年前就对幻月国伸出毒爪了吗? 太后摇摇头,倒是有几分诧异姒卿妩的表现:“丫头,莫非,你识得此物?” “您可知道,南夏国的皇族——”姒卿妩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太后。 如今,太后左右心室都被那黑色黏液填满,可见中毒已深。 太后的面色愈发难看,她是有猜测的,却不曾想过,这东西如此可怕! “你快快出宫,沐浴更衣,衣物全部焚烧,往后不要再来哀家宫里!”太后经过短暂的惊惧,瞬间就冷静下来:“顺便告诉你皇叔父,哀家要闭关!” “皇祖母。”姒卿妩心跳得无比沉重,太后竟然想孤身赴死。若是不知也罢,可是她知道了,怎能就这样离去。 「这种邪恶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何时,扶灯站在高高的香薰小炉上,所有的一切尽入眼底。 「扶灯!」姒卿妩转过头,与扶灯四目相对:「你识得此毒?」 「此物名唤:牵机嗜血丹,无色无味,前期并无任何症状,只要不吃荤腥,中毒之后两到三年后才会毒发。」扶灯将这毒一一道来。 其这毒十分阴狠,无德且残忍。只要一沾荤腥,或者见到血液,它就会迅速产生毒素,囤积于心脏。 初期,会循序渐进地去破坏中毒者的中枢神经,最初并不会导致强烈反应,但会缓缓侵入其心脉,最终会导致肌肉萎缩。 到了中期,中毒者会感觉呼吸困难,偶尔还会有窒息之感,无力及身体抽搐,有嗜血的冲动。 后期,中毒者会先四肢或者头部、脖子等地方开始变得僵硬,然后引发局部,如:手臂及腿部的痉挛,情不自禁地想要蜷缩成弓形。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嗜血,并付之行动。 嗜血后,根据情况而定,已到晚期,中毒者身体局部会出现透明状态,只要中毒者说话,或做些动作就会触发手足痉挛。 哪怕是最后死亡,尸体都仍然会发生抽搐,且面目狰狞,如同人间的鬼物一般。 姒卿妩目光极其愤怒地看着西南方向,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姓姬的那贼眉鼠眼的贱相一般! 如此邪恶的东西,定是姬家那些汪叭淡搞得鬼,当初,他也是用此物在短短数年就控制了整个南夏皇朝,皇族全部惨死在这邪物之上。 看太后这症状,哪怕是日日以天灵境强大的灵力抵御,顽强抗争之下,连修为都生生掉了一个大境界,如今也熬得油尽灯枯了。 “孩子,每个人都有逃避的权利,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去强迫自己勇敢。” 太后温和的眼神看着姒卿妩,敛下眼眸:“对于弱者,同情,终归都是没有用的。” “你想要报仇雪恨,就必须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然後——”太后一字一顿,说得刚柔并济:“竭尽全力将自己锤炼为杀死仇敌的武器!” 太后,淡然吗? 不,不见得。她是看透了世间的许多事情,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保全去能改变的那个「可能性」,循循引导,总能留下个可能。 她并不觉得这是在利用,而是赋予了家族血脉的责任。 姒卿妩对以上的每一句话都感到震惊,她不懂,为何太后得知如此绝望的事情后,还能表现出如此洒脱的心境,换作是她,又是将怎样的姿态? “您,是否已将自身锤炼成了刑具?”姒卿妩在鼻息间缓缓舒出气息,那是无声的叹息。 “若是您选择放弃,面临的只有一条路,您甘心吗?不论是武器,还是刑具,都是坚硬的,但是,所有坚硬的东西最终——都会破碎掉。” 太后背脊恍然一颤,她也想活,可南夏皇朝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从前只是略有耳闻,如今听了姒卿妩的描述,她很清楚,自己要是继续在皇宫里,定然会引发不可想象的可怕局面。 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她,从两年前就开始偷偷吸食动物的鲜血,已经快要无法抑制这种渴望了。 除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这一颦一动,全然落入姒卿妩的眼底,除了母亲那件事之外,她从未如此痛恨这般无能的自己,眼前这位老妇人,是她的亲人啊! 和外祖,舅舅他们一样,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她有乾坤钏在手,有「太极·圣典」脑子里,竟然毫无办法。 「太极·圣典」!对!她还有这个宝贝! 大悲之后,毋庸悲哭,在绝望的尽头,有可能隐藏着希望。 “皇祖母,您先不要心急。”姒卿妩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盒子,走上前去。 扶灯一看那盒子,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装着还童丹的盒子吗?」遭了!扶灯下意识小身躯一震。 姒卿妩回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那、那个——」扶灯尴尬地扭过头,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这里面的丹药被他换成了「拔苗助长」的新丹药? 这老太太要是吃下去,怕是要瞬间老去十岁了。 第82章 回府途中民喊冤 姒卿妩听罢扶灯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聊!真是气死了! 还好没有就这么就交给太后,不然她不得后悔死啊! 「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她骂道,随即将那丹药收回袖袋中。 扶灯装作看不见,傲娇的小脑袋一昂:「不就是颗丹药嘛!有必要这么较真?」 姒卿妩没再理扶灯,拿出一瓶灵液,再次向前走上去,交给太后道:“皇祖母,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或许对您有些用处。” 太后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这是……灵液?” “是!”她相继掏出两个瓶子,里面是她炼制的丹药:“这是一瓶汇元丹,这一瓶是聚灵丹,每瓶有十粒,都给您。” 太后看着手里的两个丹药瓶,目光沉凝:“这——”竟然每一颗都是有丹纹,乃品质上层的丹纹,无一例外! 实在难以想象!莫非此人,是五品炼丹师?甚至是更——那样的存在,这世间果真还有吗? “你这丫头,真是——叫哀家如何自处啊!”太后握着两个丹药瓶,忙盖好塞布。 “你且快快收起来,切不可再当着外人的面,再拿出来!”略显慌忙地塞回姒卿妩的手里,她,怕自己后悔。 早前是听皇帝说起过,这丫头好像自从生起就身子骨不好,一直在外家,看来也是糊弄人的了,但她有个神秘的师父,定然是真的。 不曾想她这神医师父竟然如此慷慨,出手阔绰;想必私底下是很疼爱这丫头才是。 皇帝那日还说,还想让那神秘之刃出手,给她炼制祛白发、皱纹的丹药来着。 对于那等超然的存在,提这种小小的要求,岂非是太过失敬了? “这、都给哀家了,你自己该要如何?”太后有些尴尬,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要个小丫头来接济丹药。 可是这丹药是四品丹药,整个幻月国怕都找不出来几个三品丹徒,遑论四品丹师所炼制的上层丹药了。 就连历朝历代幻月皇室所珍藏的至宝,都才是一盒五品的汇元丹,且只有三颗,品级也不过是上层。(七、八分的完美度。) 她还想着,是在熬不住了,就像皇帝讨要一粒。 如今这小丫头给了她整整二十颗,她若是在毒发时服下,定能有足够的灵力和体力来抵御那剧毒。 见她面色为难,且略显尴尬,姒卿妩甜甜一笑,对太后说道:“皇祖母,您放心,我师父对我可好啦!他还有很多丹药的。” “况且,师父说卿妩将来也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炼丹师,等我长大了,会炼很多很多丹药给您补身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后,站在王权顶端的女人,天下万物,予取予夺皆无人敢置哙。 同样,她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做的。 自从生下段巳疆,她便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最终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然而,却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個小丫头的行为,而被唤醒了那份早已麻痹已久的心。 “好!那皇祖母就多谢你的一片孝心了!”太后感动得无以言表。 说起来,她只是老段家的媳妇,跟这小丫头没有半点血缘上的关系。 而跟这小丫头有关系的那些人,却一直都在将她往外推,待到日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怕是要后悔死了。 “孙儿啊!天儿晚了,你赶快回府,记得皇祖母给你说的事儿,回去后好生洗净,衣物全部焚毁,皇祖母会亲自命人,送新做好的冬衣去你府上。” 说着,太后想要取下腰间的腰牌,想了一下,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是,皇祖母,您的事情卿妩会想办法的,您不要太急了。” “好!皇祖母相信你。”太后唤来门外的宫人,让他拿着牌子,以太后宫里的轿撵亲自将姒卿妩送回夏侯府。 看着手中的两瓶丹药,太后如获至宝,若这孩子真是那个人的女儿,那么她兴许真的有办法为自己解毒。 何况,太后对此事有八九成的把握,她定是那人的女儿无疑! 有了生的希望,心情也变得好起来。想到此,便起身,朝着内殿走去,脚步似有僵硬的不适感。 夕阳西沉,满天乌云压顶。 南城街道上灯火辉煌,各种营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呈现出繁荣昌盛的景象。 前方有三十人的小队伍在开道,行人们纷纷让路。 十六个轿夫稳稳抬着轿撵,在城南街道一路奔走。 一个身影在人群中跟着轿撵不停地超前挤,同时,也在仔细留意身旁人群的议论声。 “哎哎哎!你说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大排场?” “听说是新晋的那位小王爷,乃当今皇上的义子,身份可是尊贵着呐!” “这好像是太后的轿撵吧!十六人,真是有够受宠的,看来咱们这位小王爷,怕是比那皇子、公主都不遑多让呀!” “谁说不是呐!听说,就是刚回来王都的夏侯家少主!” “瞧着还真是往夏侯府去的,这侯府总算是后继有人啦!真是谢天谢地噢!” 那男子心一横,窜出人群。 人群东倒西歪,有人忍不住大喊道:“你这人有病啊!推我作甚!” 忽然! 人影跪倒在地。 “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王爷!”一群士兵霎时围上来,手中提刀的提刀,举矛的举矛:“快!快!大家一起保护王爷!” “王爷!草民有冤!请王爷替草民伸冤哪!”谁知,那人根本不反抗,反而是出声大喊道:“王爷!草民冤枉啊!请您为草民伸冤啊!” “你是何人,竟敢在城南造次,拦太后的轿撵,当小王爷的去路,惊了王爷大驾,找死!” 说着,那人举起手中的大砍刀,作势就要一刀劈下去。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声音从轿撵中传出。 一旁的宫人,急忙掀开轿帘,向姒卿妩禀明事情经过。 姒卿妩听完后,心中狐疑,为何有人要在此拦轿鸣冤? 难不成彭怀星那人还会不受理有冤屈的案情? 他看起来可不是那样昏庸之人呀! 想着,她道了声:“落轿。” “让他上前来。”姒卿妩对宫人道。 “遵命。”宫人将那喊冤的男子唤了过来,尖声细气儿道:“难得咱们家王爷心善,你可得把你的冤屈仔仔细细说明白咯!” 第83章 王城内外凶案起 不一会儿,那男子便来到轿撵前。 那宫人护着姒卿妩,只撩起轿帘,好叫她看得见那人,自己则以半个身子,挡住那男子的视线。 「这廉公公是担心那男子是刺客?」姒卿妩看了一眼廉公公,又移动目光,看着男子。 廉公公秒懂,对那男子道:“你有何冤屈,还不快快与王爷说来!” “是!”那男子伏跪在地,冲着轿撵连连磕头:“草民姓陈,乃西城棺材铺家的长子。大名儿:陈水,他们都叫我陈大。” “昨夜,草民去给二十里外的孙家送棺材去了,草民的父亲则在铺子上,入夜前夕,刚准备打烊,忽然闯进去几个人……” 说到此,那男子忍不住抹着眼泪:“对着草民那七十多岁的老父亲一顿痛打,连着铺子里的工匠也都未能幸免。” “他们甚至还放火点了草民家的铺子,草民的父亲及铺子里的工匠们都想要逃,可是被他们打断了腿,丢回大火中——活活烧死!” “等我帮着城外孙家下葬完回来——铺子被烧得只剩灰烬,父亲和工匠们都只剩下一堆骨灰,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了!” “呜呜呜!王爷,草民去西城报官,却被他们痛打一顿丢了出来,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拼死拦轿鸣冤。” 这时,人群中就挤出来五六个人,全部跪在地上大声喊冤:“王爷,也请您为我们伸冤做主啊!” “我家中老小无一幸免,我娘子即将临产,他们生生将我们的孩子从她肚子里挖出来,头朝下,吊在树上,我娘子失血而死,孩子被那些虫子蚊子咬得不成人形,活活咬死的!” “那些杀千刀的,不仅侮辱了我十三岁的妹妹,还将我母亲和妹妹一起抓走了,我父亲也被他们杀了,我是和陈大一起去城外孙家送棺材,才逃过一劫的,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啊!” “王爷啊!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为草民的老父亲和枉死的四十几个工匠的冤魂,伸冤啊!” 说完,那群男子,已是泣不成声! 自古男儿有傲骨,打断牙齿肚里咽,不是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至伤心处。 姒卿妩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扶灯漂亮松软的皮毛,听着苦主们的哭诉,也在观察他的体貌特征。 那群男子五一不是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痕血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听着他们悲痛欲绝的哭声,心中同情万份,默默地坐在轿撵中,好让那他们先发泄一番。 「那陈大是那日在幻月之森外围的男子之一,剩下的,都是那群追杀那个小白茶的男人堆儿里,跑掉的人。」 扶灯对姒卿妩说。 「我就说,这声线有几分熟悉,原来是他。」那对兄妹,简直是禽兽不如,无法无天! 姒卿妩看了一眼扶灯,连凶手都能预见了,今儿个还是她当众被赐封王爷的日子,那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好歹,她那位皇叔父每个月还给她发俸禄的,唉!为了俸禄,就管管这闲事儿吧? “按道理来讲,西城的事儿也不归咱们南城府管,但论职位,彭怀星是刑部一把手,还是可以过问一下的吧?” 姒卿妩看了看廉公公,轻声问道。 “回禀王爷,道理上来说,咱们这百昆城里,所有的刑事案件,彭大人都管得着。”廉公公如实回答。 “派个人,拿着本王的腰牌,领着这陈大去南衙司找彭怀星,将事情经过细细说于他知晓。”姒卿妩将自己的腰牌摘下来,递給连公公。 以她的身份,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陈大感激得连连磕头谢恩,委屈的泪水和着感激的情绪乱成一片,哭得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拂在衣袖上,看起来有些恶心,却又那么真诚,那么的让人同情。 一夜之间,好好的家就成了灰烬,老父亲死于非命,工匠和财产都一起付之一炬,若不是遇到姒卿妩,恐怕没有谁会去怜惜一个从此破败的陈家。 第一天当王爷,在回府途中就遇到拦轿鸣冤的事件,这百昆城怕也就她独一份儿了! 姒卿妩无奈地笑笑:“起轿,回府。” “喏!”廉公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而后,转过身,对着外面的队伍道:“琰王回府,前方开道!” 不明白,她皇叔父那孙砸到底怎么想的,那么多字,为啥就给她择了个「琰」字儿? 现在也不好改了,因为君无戏言嘛!伤脑筋,有生之年,怕是很难改了。 「那陈大家的事儿,十之捌玖就是那个小白茶搞的鬼,你确定要出手管这闲事儿?」 扶灯觉得,这闲事儿她不应该插手,毕竟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干嘛要去惹一身骚。 「好歹我现在也是幻月国,唯一封了王的孙子辈儿。既然遇到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毕竟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总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吧?那陈大家在天子脚下,如此天大冤屈竟然还无处可伸,还不得跳河自尽了? 「你高兴就好!」扶灯也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趴在姒卿妩的怀中,享受着被撸毛的舒适感。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如同走马灯一样半个时辰才道夏侯府大门口。 “琰王回府,闲人退避!”廉公公高声喊道。 从前,姒卿妩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因为她前几世的经历算下来,就算出生再如何高贵,过得都会形如刍狗,吃的用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如今,一朝封王,这排场就是不一样,可心里却依旧觉得有几分淡漠和不太真实的感觉。 穿着一身冰蓝色的蟒袍,脚蹬麒麟靴,落足于廉公公的背脊上,大门口,夏侯琅早已备好了红毯,而邀月也站在夏侯琅的身后,正待主子落地。 “老奴、奴才、奴婢等;恭迎王爷回府!” 夏侯府大门前,被装饰的十分喜庆,大红的灯笼格外明亮,鞭炮的残渣到处都是,这又点上了几十串儿,炸得可欢快了。 廉公公急忙上前,为姒卿妩捂住耳朵:“王爷,咱们先进府,小心这些鞭炮不长眼,蹦过来伤着您。” 不得不说,这廉公公不愧是常年侍奉太后的左右手,着实贴心。 姒卿妩抬起头,望着南城百姓挤得府外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人群,再看着大门上那连成串的大红的灯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副景象,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格外的陌生。 忽然!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令她极为厌恶的身影,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北边儿阴暗的墙角处。 第十殿,那位徐大队长! 啊!啊!啊!她就说!她就说! 琰王,琰王!阎王!阎王!阎王! 听着就让人心烦,喵了个咪的,她从现在起,不要这个封号,还来得及吗? 要不要马上折回皇宫,让幻月皇给她重新择个字? 第84章 阴魂不散徐队长 徐大队长貌似在这里等了很久的样子,冲着姒卿妩,鞠了一礼。 这个倒霉催的鬼兵头子,来找她干嘛? 姒卿妩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扭头又变得笑颜明嫣,对自家的仆婢们和颜悦色地发赏,而后直径踏入府门。 “王爷,您要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回宫给太后娘娘复命了。” 夏侯琅送走了廉公公,这一忙活,耽误了一个多时辰,这太后怕是都等得着急了。 回头瞧着夏侯府阖府上下喜气洋洋的样子,老怀安慰。 多少年了,这府里都是一片死寂,正如那日闯进来的刺客所言:无主之奴,任欺任杀。 往后,侯府便再也不是无主的府邸了,他夏侯琅也不再是无主之奴了! 这两天怕是有得忙啦!因为从王爷踏进侯府的一刻起,侯府已正式复兴,这幻月国的文武百官,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会送礼道贺。 他得赶紧去作安排,瞧瞧,那些个动作快的朝臣,礼,都先一步送到府里来了哪! 姒卿妩倒是记得太后的叮嘱,回到府里也没四处走动,赶紧回了归鸿居,让邀月打来热水,好好儿地泡了一个澡。 总不能经常不在府里泡澡嘛!不然家中仆婢们,往后还不知道私下里怎么议论她呢!万一传出些奇怪的言论,就不好了嘛! 至于那身王爷的蟒袍,她也能不穿了,但是也不能真烧掉吧?毕竟是皇帝赐的,便命人洗干净后单独收了起来。 虽说对于那邪毒能传染一事,她已经很确定只是个谣传,然,心里也总有些许膈应。 毕竟她外祖父和整个姒姓皇族成员,几乎都死于这个邪毒,所以心理上是很排斥的。 “阿妩,我有一件事儿想跟你说。”扶灯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貌似方才去乾坤界里泡了个澡,这才刚出来。 “什么事儿?”姒卿妩没有让邀月进来服侍她更衣,而是自己先穿好了,正在铜镜前瞅着那一头小短毛。 这头发长得也太慢了些吧!都半个月了,才这么一点点。 “是关于——圣武王府的事儿。”扶灯从屏风后面,伸出一颗小脑袋,观察着姒卿妩的表情。 果不其然,一提到这个「圣武王府」这四个字儿,姒卿妩的小脸儿立即就冷厉了三分。 “说。”原本,她是想问扶灯怎么会知道那边的事儿,毕竟隔着挺远的,却想着这家伙根本不能按常人来推理,也就省了。 “我前阵子无意间弄了个小东西放在那边,最近它有说起,那边好像有频频提及道一个人。” 扶灯眼神不定,对于说起这件事,他心里是拒绝的,毕竟,他不想她不开心。 但,这件事情,她又必须知道。 “是谁?”她问。 他沉下眼眸,答:“段辰疆。” “……”不出预料,姒卿妩沉默了。 或许,对于圣武王府的事情,她的情绪是极其复杂的。她自己不愿意多提及,但扶灯多少猜到了一些。 本想着就是个七岁大的孩子,能与别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呢?可私底下相处久了,大多数的时间,她都不是像在外面表现得那么活泼可爱。 兴许,这样的姒卿妩,和那座圣武王府关联很深。 所以,他才弄了个蝉放在圣武王府,本就是一时兴起,无意之举,却不想果然让他查到了点东西。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她又问。 “前几日段家姊妹回娘家,在说,段辰疆和其妻子的死,是一个局。而且设局之人,便是这对姐妹身后之人。” 扶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让姒卿妩眸子里顿时燃起愤怒的火焰。 “我早就知道此事与那对姐妹有关,只是一直拿不到证据!” “但是,不管有没有证据,事实就是事实,我不光要宰了这对蛇蝎姐妹,她们身后之人,我也要一并揪出来,为我父母报仇雪恨!” “你跟着我,很危险。”她一双金红的眸子看向扶灯,随即抬了抬眼皮,道:“不小心可是要丢掉小命儿的哦!” “契约已签订,便是终身,你以为我还有别的选择?”扶灯一身轻松的姿态,走过去,用他那松软的尾巴扫了一下姒卿妩的小腿。 瞧着,倒是有几分调皮的样儿。 这番操作,倒也将姒卿妩心里的戾气降低了不少,随手就将他从地上撩起来。 “你不是刚泡完澡?”她吸了一口气:“啊!哈!还用了我提炼的玫瑰精油。” 这凑不要脸的,还挺会享受! “反正乾坤界里多得是,用点又不会怎样!”扶灯别开了脸,脸上带着微红。 「咔咔咔!」一阵阴风刮起,归鸿居霎时变得冷飕飕的。 姒卿妩怀抱着扶灯,身子随之一闪,抓起杌子上的桃木剑:“给我滚!” 对着那身披黑甲的人——鬼,大声喝道:“不然,老子砍死你!” “哎呀!阿妩大人,您不要这个样子嘛!”徐大队长也很无奈啊! “咱们都老熟人了,您、这、这……”说着,他指着那个尖溜溜的桃木剑,虽然杀不死他,但也挺吓鬼的。 这阿妩姑娘,每回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的。 呃!虽然他的的确确是个鬼,可他是个正经的鬼,又不是啥孤魂野鬼,凶灵恶煞,犯得着每回都做出兵临城下,兵荒马乱的样子嘛? “上回一见面,您就决我!您这回,还搞个桃木剑来砍我,简直太过分了嘛!”他又不是很虚这个东西,比起桃木剑,他更怕恶鬼阿妩一怒杀鬼。 “你要是上辈子是个冤死的鬼,那也不该老缠着我,谁弄死你,你找谁去!再跟着我,信不信老子让你连鬼都做不成!赶紧滚蛋!” “您能不能先听我解释?”徐队长可造孽咯!下面的叫他上来,上边儿的又叫他滚蛋!他这来回的受气,都快升天了。 “你又来干嘛?你们冥府的那群老鬼,是不是完没完了,不是说很忙吗?怎么就你整天没事儿,闲得?老派你来我这巡逻?找啥?找死哪?” “是不是谁特丫的又想贪我的阳寿?”姒卿妩奶凶奶凶地恨着他,怒声问道:“我还没报仇呢!你们别跟我耍心眼儿哈!十殿阎罗可是答应了我很多条件的,我还一个都没找他们兑现呢!” “您真滴误会了,小的是奉十殿阎罗的令,来给您道歉嘞。” 徐大队长已经很努力了,他都没敢拿枪,空着手还要被怀疑,这工作咋个搞嘛? 第85章 这份礼物很特殊 “薛阎王叫你来给我道歉?”姒卿妩将信将疑的打量着这鬼兵头子,又看了看房梁上,墙壁、墙角、好像真的没带兵来。 “是嘞!道歉。”徐大队长可怜巴巴地,看着姒卿妩连连点头。 “他们这回是不是又算计了我啥了?还特地让你来道歉?” 还是凶巴巴的样子,一点不客气的。 “那你道!道!道!赶紧道,道完快滚蛋!” “就是——就是;咱家殿主说,上回好像是转世通道出了点儿问题,又把您给送去了乱葬岗,所以希望您别介意!” “这就是个意外!”徐大队长一脸的讨好,笑得满脸谄媚:“他们也是事后才发现的,那是特殊通道,一般鬼没资格用的,好在您这趟上来发现了这个事儿,现在已经修好了!” 姒卿妩一听,小脸儿就垮了。敢情,自己是个探路的? 徐大队长一瞧,不好了呀,要发飙了,赶紧高帽子戴上去。 “阿妩大人,这还得多亏了您,不然的话,这事儿肯定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您这回可算是救了冥界一回哪!” 姒卿妩刚想发飙,又听到后面这局,蹙了簇眉:看在态度还不错,好吧!她忍了。 将扶灯放在肩膀上,抱着一双手儿于胸前,很明显的一股子不信任,斜睨着眼前这鬼兵头子,问道:“他们——真这样说的?” “当然啰!各位殿主亲自吩咐的,小的哪里敢胡乱篡改嘛!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的嘛!” “嗯!虽然这件事情上本姑娘虽然吃了个大亏,但是对冥界有好处,暂时就不追究了。” 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一群不见天日的鬼计较。 “但是,答应我的那些条件,一个不许少!滚吧!” “这,阿妩大人,小的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徐大队长见姒卿妩脸色缓和了许多,趁机开始套近乎。 “噢嚯?冥界竟然会有好消息给我?”姒卿妩琢磨着,是不是又给她送啥宝贝来了:“莫非这回,你是替哪位殿主送东西来了?” “送东西?”嗯?徐大队长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么说起来,也算是吧!” “真哒?!”姒卿妩一听,来了精神。 想着上回薛老鬼一出手就是个太极乾坤钏,可真是个好宝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 也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放下手里的桃木剑,小手一探,伸到徐大队长面前,道:“拿来吧!” 可都没了,上回连碰一下都不敢的那种不信任哪! 徐大队长身形往后一昂,狐疑地看着姒卿妩:“拿、拿什么?” “东西啊!”姒卿妩打量着徐大队长:“莫不是老子的东西,你小子也想贪污?” 别人的她管不着,但最恨别人贪污她的东西了,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儿来? 说着,轮拳就要上:“再不拿出来,信不信揍你丫的!” 话罢了,又摊开手,问徐大队长要东西。 “阿妩大人,小的、小的……!”徐队长怂包卵一样的,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姒卿妩的手上:“那、那你拿到起嘛!” 姒卿妩看着那双乌漆墨黑的手,「啪」一下,给扇开了! “你干嘛?”毫不客气的,嫌弃得撇了撇嘴:“东西呢?” “他们,送的就是——我撒!”不是你非要叫我拿出来的嘛! “啥?”姒卿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丫的敢情常言道:送个「鬼」哦!还真特喵的送个「鬼」哦! “你怕不是在逗我吧?” 她表示,无法接受好不好! “你算是啥宝贝?你特喵的是个鬼啊!”这货到底搞没搞清楚,自己是个啥身份? 这年头,还真的「鬼」都能成为「礼」送了? “哎呀,真嘞!”徐大队长也表示,自己莫奈何的心情。 “您之前不是说起过,想在阴司任职嘛!” 姒卿妩想了想:“好像有这本回事,但是,他们当时,不是把我给拒了嘛!” 还给她骗来阳间投胎,又投到这段家来了!爹,还是那个爹,就是娘,不知道还是不是上一世那位。 “咱家殿主说了,既然幻月国的皇帝给您封了个「琰王」。” 他从怀里掏出个黑金令牌,递给姒卿妩,她一瞧,正面上写这个:「琰」字儿!这背面写着:冥界,二字。 “那以后,您等同阳间的阎罗王,替冥界肃清那些恶灵、厉鬼,鬼煞等。” “什嘛?”姒卿妩一听,嗓子顿时提高几分,就把那令牌往徐大队长身上一丢:“他们合起来坑我的事儿,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这回又想坑我?” “不干!那些个邪魅鬼煞啥的,看着就很瘆人了好吧!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哪能干这种活,我不干!” 谁知道,那玩意儿像是有灵智一般的,围着那阴兵头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姒卿妩的手里。 徐大队长愁啊!您这怎么看都是一爷们儿性格,凶神恶煞的,除了性别,哪、哪、哪;都看不出跟「娇滴滴」三个字儿,有半纹钱干系? 姒卿妩看到徐东来那眼神奇奇怪怪的瞅着自己,忙别过身子。 那阎王令又一直想要亲近她,而她则像是要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嫌弃地道:“你给我滚开,否则,我不介意烧了你!” 本来徐大队长说得很是带劲儿,却险些被那令牌砸中,暗自咂舌,还好是个灵器,不然,他这脑袋怕是要被开瓢了! “这不是白干的!只要是经过您的手消除的冤魂厉鬼,邪魅鬼煞都会算上阴德点,而且都在这上令牌上,等达到了一定数值,您就可以修炼拘灵遣将的功法!” 这差事他是没能力办好,要能办好,也就不用请姒卿妩代劳了。 “拘灵遣将?”怎么这么耳熟? 脑海中,「太极·圣典」缓缓展开。 坤字诀,第三技:拘灵大贤者。「须得诛杀猛鬼、邪灵、恶灵;才能修炼!」 啧! 这特喵的,是不是又被算计了? 她是不是又被算计了? 气死了! 就知道这薛老鬼没安好心! 平白无故送她个这玩意儿,结果早就想好了要奴役她了! 所以,薛老鬼肯定跟自家老祖宗认识,是吧?他们肯定是认识的! 她脑子里越是生气,越是冒出来很多奇奇怪怪的猜测,越想越是气得要炸掉了! 啊!!!她想打鬼! 算了,现在这副肉身,打不过薛老鬼。 对!先记着,等以后打得过了,一定要回冥府先把他丫的揍一顿,再坐下来,跟他讲道理! 一番心理斗争后,她也懒得反抗了。 “呵!你们家老薛还真是一副好算计,那么就来说说,把你送来是想搞啥名堂?” 徐大队长一听,欸?好像——有得谈了呀! 于是,就开始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的优势,侃侃而谈起来。 第86章 曼珠沙华有妙用 “阿妩大人,您可别小看这阴德点。” “人间不是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阴德的人,天道必将赐福于他。” 徐大队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姒卿妩。 “人世间行善为阳善,而行善出于至诚,不是为了做善人而行善。而是明是非,晓黑白,心怀正义,不盲目。” “如今冥古大陆常年征战,遍地都是孤魂野鬼,牠们本身就是身怀异能的强者,而且修为都不弱。” “有的是被有心人诱导,有的则是心思不洁,故意逗留于人间,修炼邪功,渐渐地就成了:恶鬼、恶灵、恶煞、邪灵。” “修为更高的称之为:邪魅!当这些魂魄成了恶煞、邪灵,就已经很难除掉!邪魅更是与鬼王的修为都相差不远了!” “可是,冥界因不久前魇魔一族发起的战争,十殿阎罗忙得不可开交,暂时顾不上冥古大陆,所以想让您在代为掌管拘灵一职,先将这些恶灵消灭。” 姒卿妩听到这里,背沟沟都冒冷汗了。 若是在冥界,这从恶鬼到邪灵对她来说,啥也不是! 可这时哪里?这是人间,她哪知道谁是什么玩意儿? 她自己从前就是鬼,玩儿的时候可带劲了,很自嗨。 “我不干!这太危险了。”她宁可上阵诛魔,也不愿意跟鬼魂打交道,太妮嫲渗人了。 徐大队长怄火得很,怎么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呢? 他想了想,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来着,于是,又说道:“阿妩大人,您是不知道哇——” “那些恶灵,在这十余年间,羁押了无数无辜者的魂魄,导致人间出生率越来越低。长此以往,人族未来堪忧啊!” “这可是关乎于人族的未来,再这样下去,人族恐怕不用魔族想法子来灭,不用几千年就死绝了!”徐大队长说到此,双手抱拳,殷切恳请。 “还望阿妩大人,您看在天下苍生,正陷于危难待救的紧急事态下,出手相助吧!”说着,就跪了下去。 “您这也是积阴德行善,对您是有很大好处的,我们家殿主也说,您若是将这件事情办好了,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福报!” 姒卿妩金红的眸子闪了闪,积阴德,得福报? 过去似乎听过这么一说,倒是没有这么仔细过。 她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徐东来,这家伙,她早就认识了,虽然废话有点多,嘴巴有点讨嫌,但他不敢对她撒谎。 而且,自己的坤字诀的拘灵大贤者,这一神技,也确实需要击杀恶鬼,恶灵,恶煞这些玩意儿来提升技能熟练度,将来才能发挥出作用。 “唔嗯!”姒卿妩只手环胸,另一只手摩挲的小巧可爱的下巴,心里暗道:「如此看来,答应他倒也不算亏。」 “可我现在是人,我也不想时时刻刻看见那些玩意儿,倒胃口。” 徐东来一脸谄媚地笑道:“这个您不用担心。” 他指了指那个黑金阎王令牌,当起了使用说明书:“这个令牌是十大阎罗殿殿主一起炼制的,滴血认主之后,里面的空间就会自动开启,还设有连接冥界阵法通道。不管是在哪里,只要启动阵法,都能直接去往冥界!” “咱们殿主说了,您要是不想亲自击杀恶灵,就直接收进这空间里,传送到冥界,由他们出手击杀也可以。” “只不过,那阴德点就只能按照1%来计算。” 姒卿妩正想发飙,徐东来赶紧补充道:“但是,您击杀的,全都算您的。” “包括牠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阴德点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这令牌可做不得假!它是冥界最公正的存在了!” 姒卿妩听得一愣一愣的,有这么好的事儿?她在冥界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一回都没遇上过? “那阴德点,要怎么用?又能用在何处?”虽然将信将疑,还是忍不住,问道。 “阴德点啊!那用处可大了!”徐东来说道这东西,就像瞧见了一座金山似的。 “阿妩大人哪!这阴德点能换许多好东西,小的就问您一句:这从古到今,万物生灵死后化灵也好,做鬼也罢,魂魄会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冥府呗!”姒卿妩答道,而这些话儿尽数落入了扶灯的耳朵里。 他一直闷不吭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是怕了这鬼兵头子徐东来,只是懒得搭理这么个小鬼儿而已。 可是他听到这二人的谈话后,一双鸳鸯眼里闪过一道精明的算计。 “那不就得了!无数人族强者的死后去的,那都是冥界!” “还有生命始初,从人族到各种神兽、圣兽、王兽、灵兽、妖兽;各种精怪,他们最后的归属都是魂归地府!” “所以呢?”姒卿妩仍是不解,死了不去冥界,还能去哪?这不是很正常嘛! 徐东来朝前走了几步,单手捂着嘴,低声细语道:“您以为,他们为何都要喝下孟婆汤?” “为了忘记前尘旧事,下辈子好好做人呗!”她也不懂,徐东来为何就此一问,这不是都知道的事儿嘛! 而且,薛老鬼还说了,那也就是一碗补汤!喝得越多,下辈子投胎后身体也就越好呗! “他们喝的汤里,都有一味特殊的药引:曼珠沙华。”徐东来道。 “欸?”这是为何?她不解,问道:“小徐同学,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莫非,你是孟婆的私生子?” “您!阿妩大人,您可别胡说!”徐东来一边摆手,一边急切地撇清关系:“小的和孟婆,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恶鬼阿妩可是喝了孟婆不少汤,别是下套来给他钻,完事儿了,再拿他出气儿,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搞了! “小的只是给您说说冥界的传闻而已,这些事儿不定真假的。” “那,这孟婆在汤里放进去这曼珠沙华,到底是想干嘛用?”姒卿妩很是好奇,又继续追问。 “传闻,这曼珠沙华有一种很神奇的功效,就是镌刻那个人的岁月精华。”徐东来神神秘秘地补充道:“但凡是服用了它的人,都会忘记前尘旧事。” “可忘记的一切事,都会被曼珠沙华完整的套取出来,转化为冥界的太阴山藏书阁里的「彼岸典籍」,亦如:智慧之书、功法,武技等等!” 第87章 全凭实力捡到宝 “所以,你是想说,其实那些「彼岸典籍」根本不是冥界所有,而是那些死去的人,在阳间的经历和记忆所化?” 徐东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姒卿妩:惊呆了! 我滴个乖乖!难怪她每次转世,总觉得忘记了一些片段。记忆也不甚连贯,所以,她每一世其实都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功法,不是武技,也不是血海深仇,更不是生生枉死的屈辱,而是更可怕,又或更珍贵的存在?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而且,阴德点可以换取里面的所有典籍,珍宝、丹药;只要您有足够的阴德点,什么都可以换取的!” “也就是名副其实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姒卿妩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回算是整明白了,这所谓的阴德点,其实就相当于阳间的「黄金」!等同于:财富! 徐东来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在冥界,阴德点就等于阳间的黄金,灵石、灵玉等等!” 姒卿妩弄清楚了个大概后,眉眼含笑地看着徐东来:“那么,他们有没有说,我给冥界办事,俸禄多少?” 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别跟我说,一个字儿没有!” “有、有的吧?”徐东来还真没听自己殿主说起过这事儿,所以,前面说那么多话,敢情白费了? “要、要不,您先瞅瞅令牌里面都有些啥?”反正阎王令里面应该都有很大的空间,因为他们家殿主,那令牌里的空间应该可以装下两个太阴山。 姒卿妩背着小手,笑颜眯眯地瞅着徐东来:“小徐同学,我可告诉你哈!想要跟着我干,往后你就得听我的,要是不老实,你可是会死得很惨滴哟!” “是、是!小的知、知道了。一定老老实实的。”徐东来是见识过的,这恶鬼阿妩的实力,在冥界那都是有目共睹。 手段狠辣不说,还特喵胆大包天,惹急了不计后果的架势能把十殿阎王都逼得不得不低头,又还弄不死她。 “那,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对我这个顶头上司交代清楚的吗?”姒卿妩做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看着徐东来,好像在说:小砸,别企图蒙混过关,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样子! “这、这……”徐东来完全被拿捏得死死的,但是这家伙本性就很圆滑,也绝对不会真的被死死拿捏住。 “您要是想当小的的顶头上司,也得先将阎王令滴血认主了才行嘛!” “行!”姒卿妩小手儿一挥,将一直悬浮在半空的阎王令给拽在手里,指甲一划,中指上的皮便破了一丝。 那鲜红的血珠儿「吧嗒!吧嗒!」滴了三滴,很快就浸入黑金令牌里面,散发出阵阵冥界特有的威压和气势。 随即,那阎王令化作一只巨大的门,发出阵阵诡异的光芒。 霎时,周围狂风骤起,五行元素都开始狂暴起来。 姒卿妩眉头一簇,喝了一声:“还不给我停下,小心老子碎了你!” 「嗖!」那道巨大的门变小了,四周的空气也立马安静下来。阎王令表示,它就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并没有淘气惹主人不开心。 安静下来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大家共同产生的幻觉一般。 “行了,以后就跟着我吧!大白天的你也不必须来,到了子时,你便来找我,一起去找诛杀你所说的那些个恶鬼,恶灵!” “是!是!多谢阿妩大人!”徐东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怕人家不要他。 他可是很喜欢阳世的,也很想多挣点阴德点,到时候换取更好的功法和武技,说不定五百年后,就能混个将军当当了。 “阿妩大人!”徐东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姒卿妩,支支吾吾半天。 “怎么还不走,还有何事?”带着几分疑问,这可是她的屋子,呆这么久了,一会儿都沾上那该死的,阴森森的鬼气了。 “那个,属下没地方去,您看,能不能给属下,还有我那些兄弟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哦!是了!”徐东来虽说是阴兵头子,可他们到底不是人,在阳世哪里有住的地方。 她一念生起,探索了一下阎王令里面的空间。 的确是有够大的,不说是两座太阴山,装个百昆城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可这地方闭塞,且到处都是封印和阵型,根本不适合灵体长期居住,一不小心触及道那些阵法,恐怕就会灰飞烟灭了。 难道要把他们丢进乾坤界里? 算了吧!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可不可信,特别是这个徐东来,看起来鬼头鬼脑的,万一一转头就把她给卖了,那岂不是悔不当初了。 「要不要我借你个地方?」扶灯轻灵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你能有啥地方?」姒卿妩看了一眼扶灯,他正懒洋洋地趴在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那模样儿慵懒极了。 「玩儿你的去。」尽喜欢胡说八道,这家伙,就没点整形儿。 「空间宝贝而已,莫不是只许你有,就不许我也有?」说着,扶灯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四足而立。 “喂,小鬼,把你的跟班儿都叫出来吧!”扶灯口吐人言,声音冰冷而威严,容不得一丝抗拒。 “大、大、大妖、妖——”徐东来结结巴巴半天,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腿肚子也跟着颤抖。 “大什么大,妖什么妖,还不快带着你的兵,一起滚过去!”姒卿妩瞅见这货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一度怀疑薛老鬼是不是故意派个人来整她的。 徐东来在两尊恶神面前,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乖乖招出了他的三十个精兵,一顺儿地站在归鸿居的大堂上,满地都是阴森森的阴兵。 清一色的黑甲装备,腰上别着个乾坤袋,个个儿精神抖擞,气势不凡。 扶灯迈着小短腿儿,一步一步走过去,接着,只见他尾巴一甩;身形瞬间变成了成年兽的模样,一双桀骜狂狷的双眼看向这些阴兵。 扬了扬脖子,那金辉莹莹的玉铃铛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收!”一声从唇齿间吐出,所有阴兵消失在原地。 姒卿妩看着扶灯,心里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你说,这么强的一个大神级的存在,怎就成了她的契约兽了呢?她这算不算是凭实力,捡到宝? 第88章 真正的伐髓筑基 是夜,姒卿妩因为年纪尚小,需要足够的睡眠时间,满朝的文武也没有打搅。 只派人送来贺礼,表示次日会来赴宴,也就不多做打扰了。 姒卿妩手里拎着阎王令,翻来覆去的研究,看上去也就是个黑金炼制的令牌,没想到里面竟然暗藏乾坤。 她这才明白,当初自己那么任性,在冥界胡作非为,十殿阎王虽然罚了她,实则是对是有她手下留情的。 人家能炼制如此强大的空间法宝,还能在里面设下那么多的阵法,一环套一环精妙地融合在一起,别说以她现在的修为,就算是将她在冥界与凡界几世加起来,所有积累的修为和术法都用上,怕也难以做到。 所以,为了变强,她得拼了命地修炼! 别人睡觉,她得修炼!别人在玩耍,她也要抓紧时间去修炼! 要想早日报仇雪恨,揪出幕后黑手,她必须要一天掰成两天用,尽快变强! 想到此,姒卿妩又一头扎进了乾坤界。 扶灯也跟着一起进了乾界,还是趴在那巨石人象的手臂上,乖乖等着姒卿妩。 托了那场天雷劫的福,她从伐髓境五重,直接突破至筑基境三重,几天前又晋升到五重。 到了五重天,也就可以修炼「离字」石门内的功法和武技了。 还有一个很离奇的现象就是,她的丹田也在修炼了离字门的火系功法后,竟然成了: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八卦状的五份。 每一个八卦中的鱼眼处有对应的「八卦符纹」,周遭都被属性灵蕴所填充。 乾字门内的八卦,左边属于言灵,那么操控天地气势的灵蕴就会聚集在此,貌似宁静的大海,蓄势待发。 右边是坤字门,乃大地之灵,属于土系的灵蕴也会聚集在金色的鱼塘里,听候调遣。 (天地乾坤,以上便组合为一个整体的八卦符纹!) 然後就是代表:水、火的坎字门,和离字门。 水系功法她已经修炼到第六层,而火系才刚开始。 所以,一面半灌水的样子,另外一面则显得萧条,仅有一丝小小的火苗在鱼眼处被点燃,虽然很弱,确很坚强地在发光发热。 她对于自己的筑基为何出现五行八卦的属性,出于明白和不明白之间,总之,她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 而她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显然不足以匹配她的体质所需。 乾坤二界的功法熟练地演练过一遍后,她来到了坎字门。 这是她比较难以接受的修行方式,一次次被水淹。 必是要通过剧烈的痛苦才能更好地改善身体素质,包括身体潜力、防御力和肉身的强度。 四岁那年,她就一直认为自己成功的突破了练炁境,进入了洗筋伐髓期,可是没有经历想象中的那种痛苦。 还以为是自己灵魂强度足以抵抗肉身的痛楚,谁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想而已,洗筋伐髓哪有这般简单? 「坎字门」属水,乾界里的水乃「无极圣水」,水泽大地,孕育万物。 「无极圣水」能洗净天地间的污垢,同时也洗净人体筋脉、血肉、骨髓中的所有杂质。 姒卿妩早悟出了这番心德,果不其然,坎字门内的「无极圣水」精华,化作一阵阵精纯的灵气疯狂涌入她小小的身体。 这才是真正的洗筋伐髓,应该有的过程!哪怕是她已经有了筑基境五重的实力,该遭的罪还是免不了的,不存在任何侥幸! 如同无数的钢刀冲进她的皮肉,血肉,骨髓,冲刷着她骨骼里的每一寸缝隙,每一寸肌肉,血管,经络! “啊!”痛!!! 扶灯听见了叫喊,紧张得「蹭」的一声从石巨人手臂上弹起来。 牠蹑手蹑脚地来到坎字门外,透过一点点的缝隙,看到里面的姒卿妩早已痛得五官扭曲,满头大汗。 这可怎么办?他帮不上一点儿的忙。七岁的年纪承受筑基的天雷劫,在反过来历经洗筋伐髓的痛,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在乾坤界,姒卿妩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现在她还没有那个意识定制规则,也没有那个本事。 可她却熬过了冥古大陆的天雷劫,反过来再经历洗筋伐髓,这强度只会更加强大,将来的成就也会抵达更可怕的程度! 可是想要获得多少,就要成倍甚至十倍百倍的付出才行,否则,所有人都在努力,凭甚么偏偏是你能成功? 姒卿妩原本樱色的唇瓣儿,霎时已成两片白纸。 那一声惊呼,只怕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叫嚣吧! 一双鸳鸯眼里充斥着心疼,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后退几步,继续在外面默默地守候。 姒卿妩双腿盘膝,双手执手印,端坐于玉台的蒲团之上。 任由「无极圣水」不断地冲刷着她身体内的血脉,甚至骨髓,银牙紧咬,一声不吭! 满脑子都是母亲死前遭受的折磨,心中的愤恨和不甘驱使着她不能倒下,额角那豆大的汗珠宛若下雨,流进眼眶里,嘴角里,再哗哗地往下淌。 娇弱的红唇早已被尖尖的小虎牙刺破,唇角边上流淌着一缕殷红,额头青筋暴起,金红的眸子更是呈现出无限狂狷与邪魅之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泽万物,万物则生。 她很清楚,若是抗不住这「无极圣水」的洗礼,那么,哪怕是再强大的体质,也注定会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任凭那该死的剧痛无休无止,此起彼伏地侵蚀着她的神经,分拆她的皮肉,割离她的筋脉,刺穿她的骨骼,甚至——拆分她的灵魂! 她也一定要忍住!忍住! 扶灯也在门外焦急地踱步,本想着这个小家伙眼下事情那么多,或许还会需要好几年才有机会开启这一关的。 没想到在幻月之森那场雷劫,竟然将时间提前了几年,伐髓境,伐髓境,扶灯紧张里也充满了几分期待。 要知道,这变态丫头才七岁,熬过这次,她就是真正的筑基境强者了,而且强过这世间任何筑基境! 真快啦!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姒卿妩自己都搞不懂的五行八卦丹田,那可是连扶灯都为之侧目的惊人天赋! 他在心里默默地喊着:阿妩,挺住!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要挺过去! “…嗯呜!”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哼声从石门内传来。 第89章 封王收礼传蜚语(求收藏、求银票… 坎字门内,一层薄雾随着冲击波动涌出石缝儿。 扶灯忍不住又趴在缝隙处看向里面,那小小的女孩,此时此刻唇色煞白,嘴角的鲜血混合着汗水,顺着下巴绝美的弧度缓缓滴落在结印的手背上,再落入蓝玉台上,缓缓撑开一丝一缕的血色纹理,自成一幅画卷。 姒卿妩已经深刻体会到,什么样的痛苦叫作:痛不欲生! 觉醒体质,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洗筋伐髓吗? 这等痛苦她前几世都曾经历过,但唯独这一次,似乎已经超出了她所承受的极限。 难道真的是年岁太小,承痛能力太薄弱了吗?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活活痛死了! “啊!”又是一声惊呼!这特喵的,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极致的痛! 忍住啊!一定要忍住!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想要变得更强,比任何人都强,那就必须经历别人无法承受之痛,不论是怎样的酷刑,她都必须要让自己挺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姒卿妩眼前一阵阵发黑,大脑动脉一阵阵暴跳如雷,心脏都快被胀爆了! 那种恐怖至极的痛感终于慢慢地减弱,缓缓地消失,无极圣水将她身体上又黑又臭的黏状物轻轻冲刷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舒适和清爽。 她仍然盘膝坐在玉台之上,新一轮的无极圣水精华,似乎更加纯粹了些许,从四面八方涌进身体,一遍遍游走于她的奇经八脉! 渐渐地,她身体里传来无比温柔的感觉,八卦阵图中,「坎字」的那一半,竟然满了!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的暖意,温柔地推开了某种桎梏,让她顿时感受到一股神清气爽的舒适感。 须臾间,一旁的「离字门」封印,竟有了松动,跟着「震字门」也开启了。 随即,后面的几道封印也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地「哗哗哗」发出的共振,自己就打开了。 乾、坤、坎、离、震、巽、艮、兑; 八道石门中的灵气飞快地交织在一起,跟着喷涌而至,汇聚成一颗金色的小光球,「嗖!」的一下,窜进了她的眉心。 霎时! 识海中的「太极·圣典」光芒大展,「唰唰唰」地绵延散开,一层一层地由下至上围成一个球形。 那无数微光宛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跟随着她的一呼一吸的忽闪忽息的,好似天际星光,在识海中遨游,飘荡。 轰! 轰! 轰轰! 一连串的晋阶气势,犹如天空炸雷,响彻石门。 阵阵滚烫的热浪席卷全场,空中的五行元素化成灵力肆意在翻飞! 凝神聚气,就这般过去了五六百个时辰。 蓄积的雷霆之力也消耗殆尽,她竟然一口气直接突破至:筑基境巅峰! 五行仙体,已炼成四象宝体,乾坤八卦已修至四层,六甲秘祝早已融会贯通,她欠缺的就是实战和岁月的累积。 扶灯眼波流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那四条小短腿,貌似很不给面子,正在各走各的,兴/奋,忍不住啊! 这是何等妖孽,若不是亲眼见到,恐怕他都很难详细,世间会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惊人体质! 但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存在,竟然是他的「主人」,嗯!这个主「人」,必须是他一个人的。 心情倍加愉悦,他也不蹦跶了,「蹭」一下发力,跳上那巨石人象的臂弯处,乖乖地趴着,眼巴巴地隔着石门看着那个小姑娘。 许久后,一切渐渐恢复了平静,而周围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眼前的层层银蓝色灵气缓缓退去,好似拨云见日般,露出一片新的视角观感。 一番修炼结束之后,外界已匆匆过去了整整两日。 邀月这两日,忽然就找不到姒卿妩了,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能赶紧去找夏侯琅禀报。 这两日,幻月国不少王公貴胄都送了礼来贺喜,夏侯琅收礼收到手软,瞧着侯府仓库堆得满满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一个个送礼的人文武百官却纳闷了,一直等着这位琰王殿下发帖子,设宴请客呐! 可人家倒好,两天了,除了收礼,啥也不干。 没有帖子,更没有宴席。 这莫不是看不上他们幻月国的满朝的文武?不屑与他们交往?虽然不敢当面说什么,但背后的蜚语也是不少。 很快,这事儿就传到了幻月皇耳朵了,想着:「这臭小子,怎么回事?这么不知礼数?难不成是舍不得钱办宴席?」 于是乎,一向很抠儿的幻月皇,一大早就特意派了八个太监,三十个宫女去夏侯府,专程负责设宴一事。 等姒卿妩从归鸿居出来时,外面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系列的安排。 玄曚和风飏虽然对自家主子这「突然消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两天没见着人,心里也是很紧张地,看到姒卿妩,赶紧围上来。 “主子,您终于睡醒?” “他们,这是在作甚?”姒卿妩一瞧,侯府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主子,这陛下天儿还没亮全乎就派人来咱们府上,说是帮忙准备宴席来的。”风飏一把掀开玄曚,赶紧回答。 牠得趁着主子在,多表现表现,下回出去,指不定能带上牠。 自从有了那个叫扶灯的以后,主子好像对牠的需求越来越少了,这可不行! “主子,我师傅一直在四处找您,这会儿应该去西院找人去了。” 玄曚提醒了一句,牠们是知道的,自家主子指定就在归鸿居,因为别处没有主子的气息。 但这夏侯琅伤势已经康复了,现在活蹦乱跳的,愣是闲不住,到处去找人。 “知道了,风飏,去把你师傅请到书房来,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说着,便朝着书房走去,远远地便看到,被烧得如同灾难现场的西院,这会儿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不一会儿,夏侯琅和风飏也赶到书房。 “主子。” 满头银发的夏侯琅这是操碎了心,昨儿个道现在一直都在到处找他家主子! “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大点的孩子,一消失就是两天两夜,可是把他给愁死了。 “这是怎么了?”看着夏侯琅疲惫的神情,怕是这两天都没休息好。 “您吩咐的事情,老奴已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夏侯琅拱手禀告。 “嚯噢?快讲。”众人一听,个个面色凝重,正色以暇。 玄曚和风飏默契的对望一眼,迅速关上了书房的门。 【作者题外话】:今天收藏增加,银票增加,留言上但凡给我打一句气儿,我必日更一万字,说到做到! (请各位看官大爷们别放弃我,我正在努力码字中!) 第90章 初见侯府隐杀阁 夏侯琅见自己这俩徒弟有长进,心里有了几分安慰了,这府里,能派上用场的人,实在太少了。 “启禀主子。”转过身,对姒卿妩沉声道:“咱们的人查到,刺客一事,与赫连家,脱不了干系!” “还有就是,昨日,彭大人也查到了城西那件事情;似乎也跟这赫连家有些关联,还特意派人来通知老奴,说是请示您,看要如何处理?” 姒卿妩看着夏侯琅,眼神中带着疑问:“哪个赫连家?” “莫非是——”她压低了声音,举起了左手。 夏侯琅秒懂,左手,代表幻月皇的左膀右臂:左丞相——赫连濮! 只见他重重地点点头:“是。这赫连夫人,一直对咱们侯府的几十间铺子虎视眈眈,曾无数次安排人来找麻烦,都被老奴给挡了去。” “后来,她又使计,在我们酒楼里安排人,搞了一出中毒的闹剧,也被老奴当场识破。” 说到这里,他还作出几分骄傲的姿态:“那妇人瞧着精明,其实就是一无脑悍妇而已。” “只是此毒妇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恶不作,早就对老奴怀恨在心,也曾派来过杀手,欲将老奴除之而后快,但都被老奴打跑了。” “这回找来的杀手十分强悍,修为与老奴不相上下,看来是狗急跳墙了,想一举将老奴杀死,再寻机夺走侯府的铺子。” “唔嗯!”姒卿妩抚摸着漂亮的小下巴,度步思索:“看来这悍妇果然和咱们有着深仇大恨呐!” “可不是嘛!百昆城中都知道,这妇人孝心十足,人前也是端庄贤淑,可一旦哪家铺子生意好,挣得多,没几天就会易主!全成了赫连家的私产。” “所以,主子,您以后可得当心着点儿,莫要被她算计了去!”夏侯琅提及此妇,实打实地心有余悸。 倒也是,不管是谁,被这么一个泼妇盯上,那着实是很苦恼的。 姒卿妩一边听着,一边对那夜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番,道:“夏侯爷爷,有点儿不对啊!” “主子,请说。”夏侯琅是武将出生,行军打仗时脑子虽然灵活,可要对人性抽丝剥茧,理一些头绪出来,还是稍微欠缺了点儿逻辑感。 “您记不记得那晚,带头的几个黑衣人,明确地说,是有人下令,让他们来绑走我的。” “啊!对!对对对!”夏侯琅经这一提醒,顿时想起来:“老奴怎么会将这档子事儿给忘记了。” 都记着自家主子小小年纪,威武霸气的那一面了,愣是把这茬给忘了。 由此看来,夏侯琅查到的消息,恐怕是被人篡改过的。 能被他们查到的,多半儿可能是半真半假,掺杂着别的什么目的。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咱们得小心谨慎一些,别被人当枪使了。”玄曚声线沉凝,说道。 “还有那日,一击击杀那四个黑衣人的高手,又是何方神圣?至今,咱们也都不得而知。”姒卿妩也想起来那个神秘人。 仔细向来,他们的手里掌握的信息,真的是少得可怜。 “玄曚,风飏,今晚你们去一趟赫连家,再去秘密调查一下那对兄妹的行踪,此事务必小心谨慎!” “是!主子!”玄曚和风飏当场领命。 “夏侯爷爷,咱们府里的探子都是什么水准?”姒卿妩问。 “回禀主子,咱们府里的探子都是先侯爷亲自培养的,还算是拿得出手。”说着,夏侯琅拍了拍手。 「嗖嗖嗖!」三个黑影从房梁上窜出来,那身形极为凌厉。 “属下拜见主子!” “起来说话。” 姒卿妩眸中带着几分惊讶,这三人修为是筑基境初期,可这隐匿的本事,却不容小觑。 在这书房这么久了,她居然没有发现,可见夏侯焯的本事了得,竟然能培养出这般优秀的影子。 “多谢主子!” 三人站起身来,拱手谢礼。 “这位是隐杀阁首席杀手:驭隐。”夏侯琅开始做介绍。 “驭隐拜见主子!”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修长,长相十分清秀,一点看不出来是探子,杀手。 “这位是隐杀阁的副阁主:杀将。” “杀将拜见主子!”此人应该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强壮有力的体魄并不显得累赘,小麦色的皮肤,颗粒感十足,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美。 “主子,这是先侯爷亲手培养的「隐杀阁」阁主:张寂酒,也是先侯爷引以为傲的首徒。” 随着夏侯琅的介绍,那名叫张寂酒的少年,也扯下面纱。 此人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一张白皙秀气的脸庞,一双乌黑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冷傲,几分天真,还暗藏几分狡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 蓄着一头精干的发型,嘴角还若有似无地挂着那略显痞气的笑意。 此刻,他目光深沉,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年」,乌黑的双眸里,带着几分复杂。 “寂酒,见过少主。” 姒卿妩也观察着这位「隐杀阁」的阁主:“少主?” 张寂酒?好一个张寂酒! “是!属下在,少主!” 少主,好一位小少主! 二人心中各有丘壑,顿时,二人身上的气势变得有几分剑拔弩张。 一个明显心念旧主,而另一个则对这人甚有兴趣的样子。 “如此说来,你心里还在念着先侯爷对你的一番用心良苦,倒也不枉他对你一番栽培。” 张寂酒蹙了蹙眉,为何少主会对师父直呼:先侯爷? 他转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夏侯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夏侯琅微不可见地对他摇了摇头,眼底滋生出了几分担忧。 他当初害怕姒卿妩的身份被过多的人知晓后,会直接影响到幻月皇的决定,所以,迄今为止,都一点儿没敢往外透露。 可他此时此刻,却很理解主子的做法,「隐杀阁」对侯府来说是眼睛,是耳朵,是一切命脉之所在。 对于他们将来要做的事情,这「隐杀阁」也处于绝对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更加明确一个现实问题,「隐杀阁」的信息,不能有任何闪失,若是张寂酒和主子心不在一起,那么,将来会面临的危险,则无法预估。 见夏侯琅不愿多说,张寂酒就直截了当的开口相問:“少主,不知您对属下,有何不满之处?” 第91章 身家性命做赌注 姒卿妩平淡地看着张寂酒,目光无波。 若说这侯府的水不深,她再如何单纯,也是不信的,因为不深,早就被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无主的府邸太久了,难免会让仆婢们生出几分鸠占鹊巢的想法,这倒也可以理解。 何况,他看起来也有这个资格。 她度步于前,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跟着先侯爷多少年了?” 张寂酒面上带着几分傲然,如实答道:“回禀少主,属下自四岁起,就被师父所救,暗中抚养,教导。” “如此说来,你对他的感情应该很深吧!”她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倒也算不上个问题了。 “所以,你对先侯爷心怀感激,只是徒欲孝而师不待;想报恩,只能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将当年杀害他的凶手揪出来,替他报仇雪恨。” 张寂酒垂在两边的手,下意识一怔。 这件事情,他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为何这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会知道? 眼里不似方才的淡漠,与冷傲;这一抹慌张稍纵即逝,却依然落在了夏侯琅的眼里,进入了姒卿妩的余光中。 “你是不是在猜测,本王的身份?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她「呵呵」一笑:“本王也从未想过要隐瞒你们,因为你们——早晚都会知道。” “夏侯琅。”说着,她并不似平常那般尊称其为「夏侯爷爷」,而是摆出了应有的姿态,道:“你来做个见证!” “是,主子。”夏侯琅恭敬地姿态,从未改变过。 这也是张寂酒无法理解的事情之一,这位少主虽说是他师父的遗孤,可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 怎能跟他比?为何这么多年夏侯琅对他都是老样子,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你想要和我打赌?”张寂酒狐疑地看着姒卿妩,一个才从乡下回来的小子,自以为带着两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就能在百昆城横着走了? 之前那群刺客突袭,那是因为他正好收到手下人的消息,出去查师父的死因给绊住了,不然能让人把一把火差点将府邸都烧完了? “对!”姒卿妩淡淡地应道,且带着无比的自信。 “你想赌什么?”张寂酒眯了眯眼,问道。“就赌这侯府遇刺案,谁先查出真凶,并且将他们抓住!”她嚣张的扬了扬眉,一副胜券在握的小模样。 “你?”对眼前这小子的情绪是很复杂的,既想亲近,又觉得看到他就很生气,到底是为什么生气,还说不上来。 “我怕你输了,会哭鼻子!”张寂酒说话间,已经没了之前的客套。 甚至带着几分怒意,一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凭甚么继承夏侯府? 他倒是想干脆地应下这场赌局,可仔细想想,自己这么大人了,跟个小毛孩子做赌局,岂不是占人便宜? “怎么?你怕输?”她不想以身份去压人,而是凭本事,让这「隐杀阁」的阁主心服口服。 “我隐杀阁这些年已经发展到近千人,人人皆是江湖中的个中好手,你居然认为我会输?谁给你的自信?” “人多,也不是每个都有用!”姒卿妩也懒得跟他继续闲扯,她还有事儿要去忙呢! “你就说,敢不敢赌!” 张寂酒一咬牙:“赌就赌,你想怎么个赌法?” “就赌,这座侯府,如何?”姒卿妩忽然变得十分认真,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侯府! 这不仅仅是一座府邸,还有夏侯焯留下来的五十万军队,还有在幻月国的财富和使命,以及,世代承袭的侯爵之位! “主子,不可!”虽然,夏侯琅相信自家主子不会输,但总觉得这样做,有伤侯府的提面。 “哈哈哈!”可谁想到,那张寂酒竟然发出爽朗的一阵笑声:“好胆魄,我跟你赌了!” 他,一直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来追逐自己心中所想,也觉得自己可能名不正言不顺。 可人家现在把机会都送到面前来了,岂有退缩之理? 姒卿妩慵懒地坐回正位,看着他道:“本王能将这侯府作为赌注,你,能给本王什么?” “不可能!”张寂酒想也没想,立刻作答:“若是我真的输了,余生听候调遣,永世不生二心!” “你?”姒卿妩一咂舌:“不!我要一整个:隐、杀、阁!” 这人自我感觉是有多良好,才会觉得凭借一己只身就比得上整座侯府? 张寂酒愣住了,隐杀阁是师父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从十岁开始经营,到现在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上面。 “阁主!”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杀将其实早就看出来,自家这位阁主的心思,若是再分不清现状,怕是要吃大亏了。 “阁主!”驭隐也对身份上的等级制度有着根深蒂固的认知,他认为侯爷的子嗣,理所应当就是他们的主子,为何阁主翩翩不理解呢? 对于张寂酒来说,那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对他说:我要你的隐杀阁! 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他,甚至是蔑视! “怎么?” “舍不得?”姒卿妩手臂撑在桌面上,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王可是堵上了整个儿侯府,以及侯府的世袭爵位来跟你赌,这相当于本王这辈子的身家性命了!你不会认为,单凭你一个人,就配得上如此豪迈的赌注吧?” 人,都有贪念,但对于本性不坏的人,尚可有机会纠正;正因如此,她,本可以直接杀了他,却选择和他赌一场。 因为他是夏侯焯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她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张寂酒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心一狠,从怀里掏出个金灿灿的令牌,往那红木桌上一放,道: “好!我张寂酒愿意在此立下誓言,若是输了赌局,这「阁主令」就是你的了!此生任凭差遣,绝不反悔!” “爽快!”姒卿妩笑眯眯地看着夏侯琅,道:“你们退下吧!该怎么安排便放手去做!” 第92章 得了一座城隍庙(加更) 月上柳梢头,姒卿妩骑在扶灯的背上,飞跃于天际。 那冰蓝色的毛发随风飘动,划破长空,自带仙气儿,霎时,便出现在西城城隍庙内。 西城的月光总是特别的明亮,清辉滞留在被岁月精心雕刻过的破败长廊,于缱绻迷离的月光下,显得幽深而寂静。 古木所建的亭台楼阁,亦彰显出庄重与肃穆,连空气,都仿佛飘散着陈年的木香味儿。 “奇怪了,这城隍庙里怎么连个鬼影子的没有?” 姒卿妩从扶灯的背上下来,狐疑地嘀咕了一句。 祗要佩上阎王令,她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灵体,徐东来他们那样有修为的不一样,即便看不见,以她现在的修为开天眼都足矣,只是嫌晦气,不愿罢了!何况还能感受得到几分气息,他们是在她面前显形了的。 “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扶灯也跟着晃了一下脖子,淡淡地道: “出来吧!” 「嗖嗖嗖!」徐东来和他带来的三十个阴兵精英,眨眼间就一同被扔了出来。 “阿妩大——” “唔嗯?”扶灯一道刀子眼丢过去,那表情很明显:阿妩也是你能叫的? “王、王爷。”徐东来那可是鬼精中的鬼精,急忙改了口:“咱们来着,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姒卿妩叉着腰,一脸小傲娇地问:“这城隍庙里,为何没人?” “这——百昆城勒个城隍庙,早在百年前,就没了土地咯!”徐东来上前作答:“之前那个土地,都失踪好些年了,至今未归。” “这城隍庙里没土地——本王又是代理冥界当差的阎王爷,那往后,这儿,算是本王的地盘儿啰?” 姒卿妩脑瓜子一转,仿佛发现了个宝贝一样的,立马就变得兴奋起来。 “正是如此,属下才不都被派来协助您办差事嘛!”徐东来连连点头称是:“咱们还有个任务,就是找到以前的土地,让他来协助您。” 那样,他就算是挣满了这三百年的阴德点,也能回鬼门关继续当差了。 “原来是这样,行!”姒卿妩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那王爷,咱们现在去哪?” 虽然徐东来他们白天出不来,但外面发生的事儿,可都能瞧得真真儿的,这位王爷今晚上出来,恐怕不止是要办冥界的差事那么简单。 “这不是该问你吗?”姒卿妩白了他一眼,她虽然不止当过一次鬼,可这是第一次当鬼差:“本王怎么知道去哪?” “那、那个,王爷;您可以拿阎王令出来看看,有阳界的任务提醒。” 闻言,姒卿妩取出阎王令,霎时一道精纯的灵气注入,令牌果然有了反应。 「嗡嗡嗡」的声音随之响起,令牌内闪过一道幽光,汇聚成字符:城西棺材铺,陈家,有冤魂五十三;刘家,冤魂有七;唐家,冤魂一十有三等等。 “这是何意?是要本王去收服这些冤魂?”姒卿妩一知半解地看着徐东来,问道。 “回禀王爷,是嘞。”徐东来忙上前来,一一说明。 “因为冤死的人,枉死的人,都是没得权利领取去往冥界的「路引」的,也就是您往回进鬼门关的时候,属下发给您的魂牌儿。” “路引,是给一般鬼用嘞,「魂牌」是给您这样,不一般的鬼用嘞。” 姒卿妩小脸顿变,一巴掌拍在徐东来脑壳上,随着「啪!」的一声响起。 接着低声骂道:“你特喵的,咒谁呢?看清楚,老子现在是人!是人好吧!幻月国皇帝亲封的:堂堂琰王!” 她最忌讳别人说她是鬼了,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烦死了! “呃!是是是!属下错了,属下悔过。”徐东来焦烂了一张脸,还得努力赔笑脸。 这往后的日子,可叫他咋整啊? “以后说话,给本王小心点儿!”姒卿妩横眉怒目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 徐东来点头哈腰的准备词儿,心里却再嘀咕:「我能说啥?说好听的,被怼,说不好听的,就得挨揍,闭上嘴,不说话,也还不行。」 “所以,王爷得去给这些冤魂画一道:引魂符,然後通过阎王令里边的阵法,将牠们送至鬼门关外的枉死城,就算完成任务了!” “就这?”姒卿妩瞅着徐东来,又看了看他们腰间的乾坤袋,这玩意儿还带着,到底是干嘛使得? “第冤魂一项的任务,就这,就这了!”就这您不会还觉得辛苦吧?辛苦的,那可还在后面呢! 常言道:古人诚不欺我;真是官儿大一级:压、死、人! 啧!得想个法子,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不是鬼呆的地方儿。 “行吧!先去西城棺材铺的陈家。”转眼已近子时,街上除了一些酒馆茶楼,便只剩下些烟花之地还在营业。 凉凉的风吹来,途经一旁的的洋槐树,卷起几片残叶在青石板上的路上打着卷儿,看起来尽显萧条。 “前面拐个弯儿,就是陈水家的棺材铺了,看样子这片儿是有不少冤魂栖居于此。” 远远的,就感受到那种怨气冲天的愤恨与不甘。 “还没过头七,这些冤魂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现在给他们画引魂符引渡去枉死城比较简单。” 徐东来一路小跑,跟在看起来腿短手短的姒卿妩身后;别看她人不大,走路倒是挺快的。 “知道了,引魂符要怎么画?” 果不其然,陈水家中被烧得破败不堪,只剩下两面黑漆漆的石墙,还有几根粗壮的木材没燃烬,其它的早就化为灰烬了。 门口处,摆放着十几二十张破席,上面密密麻麻堆砌着尸体,盖着白布。 陈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往那些盆儿里添着纸钱,一个人面对着五十三具被烧得黑乎乎的尸体,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而那些尸体的上头,飘着目光呆滞,面色如灰的灵魂体,被烧得惨不忍睹,保持着死前面目表情,看起来十分吓人。 姒卿妩见的鬼可比人多,虽然忌讳,却并不害怕。 常言道:心中无愧,何用惧鬼? 况且,这么多世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世人皆惧鬼,鬼却未曾伤她分毫,她一直亲近人,人却伤得她体无完肤,含冤枉死了八世! 小手儿一翻,一道九幽冥气直击其灵魂,「噗通!」一声,陈水倒在了地上。 “你去跟他交代一下,本王得抓紧时间,将这些冤魂送去枉死城,然后去下一个地方儿。” “是,王爷!”您这下手也忒狠了,万一给人打傻了,这陈水下辈子可不只是翻不了身,大有可能变成个白痴了。 姒卿妩出手,那肯定是有把握的,只是徐东来对她的实力,还了解得不全面。 她一个响指,阎王令自个儿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滚出来了,空间自动开启。 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白玉的狼-毫笔,笔身刻画着极其复杂的阴阳符文,毫上浸满朱砂,好像带着几分害羞似的从令牌中缓缓露出个头儿。 “快点给我出来吧你!”那白玉狼-毫,被姒卿妩毫不客气地拽了出来,以灵气化布帛,喝道:“引魂符。” 「咻!咻!咻!」一道道朱砂镌刻的符箓,凭空出现在天地间。 第93章 怨气冲天成煞宅 徐东来带着一群阴兵将陈水的身体搬去墙角,以锁魂阵将他保护起来。 这边儿,姒卿妩则施展出的术法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群浑浑噩噩的冤魂眉心正中引魂符,渐渐有了一丝灵识。 “愣着干嘛?干活儿了!”姒卿妩瞅着那令牌,像是看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般。 本是巴掌大的阎王令得了主人的令,晃动的身形,发出「哗哗哗」的轰鸣声。 霎时间,向四周展开开去,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道古朴的巨大的门,「吱嘎」地一声响起,那门敞开了。 好家伙,变大了才发现,这阎王令工艺之精美,那雕刻手法恐乃世间仅有。 背面的「冥界」二字在她提笔写下幻月国·百昆城·西城冤魂五十有三,及姓甚名谁。 写完后,备注:发往「枉死城」三个字的刹那间;那原本通体漆黑的门随之换成了巨大血红之门。 「冥界」二字,随即也变化出了「枉死城」三个字。 上面还有朱砂和血液,在缓缓流淌的痕迹。 边缘处密密麻麻镌刻着古老的符纹,每个符纹衍生出更多的符号。 最后汇聚至最边缘,归于:马、牛、羊、龙、鸡、豕、雉、狗八种动物脚下。 “这上面的符纹,好像是八卦引魂阵,难怪这些冤魂会有意识地走进去呐!” 姒卿妩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工作性质,只是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仿佛是——恐惧。 恶鬼阿妩,早已习惯了这些冥界的这些东西,心里并不恐惧,可这股恐惧感,是从何而来的?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那些冤魂见门打开,表情始终保持着狰狞恐怖的死前模样,但并不生动,反而像是戴着一个个木纳的脸谱一般,却开始自主地朝着门里面走去。 “你们也真是够可怜的了,希望去了枉死城能早日脱离苦海吧!”姒卿妩在最后一个冤魂踏进巨门时,叹息了一声:“唉!” “这十殿阎罗以八卦引魂阵,配合引魂符,倒也是产生奇效。”姒卿妩淡淡地说了句,这冥界还是能干点事儿的。 “只可惜,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上古阵法,他们所布下的,勉强算是个简易的传送阵而已!”扶灯竟然如是说道。 “啧!知道你强,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姒卿妩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就不能不显摆吗?这家伙真是够了! “呐!要低调一点。”扶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繁复的符纹,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热望的讯息。 “我!”真是够了,这家伙脸皮子太厚了,没好气儿地道:“活儿干完了,赶紧离开这里。” 待冤魂们传送完毕,已是一炷香时间过去,姒卿妩小手儿一扬,收起了阎王令:“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嗯!”扶灯小兽儿的模样萌萌哒,一个腿儿蹬,身法矫捷地跟了上去。 “徐东来,收兵。”姒卿妩对着墙角处的徐东来喊道。 “是!王爷。”徐东来一声令下,几个阴兵把陈水搬到他之前晕倒的地方。 再往陈水眉心处弹了一粒水渍,把一切恢复到了原本有的样子,一行鬼兵才跟着姒卿妩的脚步渐渐消失在夜幕下。 扶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头巨大的冰蓝色成年兽,那邪魅狂狷的眼神,依旧犀利无比。 他迈步于身形矮小的姒卿妩身边,可人家却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你不是赶时间吗?”只见他蹲下弧度极其匀称,且强壮又修长的四肢,蹙了蹙眉头:“上来。” 她,到底怎么了?为何感觉怪怪的? “嗯,对,赶时间。”姒卿妩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爬上了扶灯宽厚的背脊。 一直到到寅时一刻,他们才来到最后一处凶杀案的现场。 百昆城外,十里地的一栋三进三出的宅子前。 此处,阴风阵阵,肆虐狂暴。 “此处,怕是已成了座煞宅了!”徐东来上前几步,将姒卿妩护在身后:“王爷,您小心。” 一群阴兵也赶紧围成一个鬼雁阵,将姒卿妩户在中间。 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股子浓浓的血腥之气,屋子里漆黑一片,似有一盏清油灯在燃烧着,那一闪一跳的灯光随着阵阵阴风忽暗忽明,那感觉格外瘆人。 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皂角树,上面吊着一个东西,一晃一晃的,还爬满了各种虫子,那感觉不光诡异,还很邪气。 「锃!」一声古琴从房屋内传来。 「啪啪!」拍打琴身的声音,随即,那琴声犹如泉水叮咚,缓缓进入了姒卿妩等人的耳中。 一开始唱得是两小无猜,情意绵绵,而后是家中和睦,温情满满,随即是一种对生活的希冀,与期待的幸福感,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感。 转而,琴声陡然一怔,疯狂而煞气冲天,只听得那阴阳合并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愤怒,痛心疾首的嗓音凄怨地唱道: 眼前血案天何知? 却有冥牢锁冤魂! 若得恩怨两相报, 不做鬼来不做人。 那琴声携着连绵不断的音符,将仇恨奏得声势浩荡,爱与恨仿若扑面冷霜,惊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那一声声跌宕起伏的阴阳合唱的韵律,将世间痴男怨女的不舍情,唱得戚戚怨怨,又唱得仇恨好似刺骨钉,入骨三分。 “还未过头七,阴司便来人,要将奴家惩,怜我府中老小,惨死奸人之手,无一幸免,却无人为我平冤昭雪。” “这位大人,你可是识得那树上挂的为何物?那是奴家即将临产的胎儿!” “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不仅不顾及奴家身怀六甲,还要玷污于奴家,且为了方便,生生将奴家的孩儿从腹中挖出来,以头朝下,吊在树上,奴家好恨啊!我公婆年迈,为了救奴家,被他们砍去四肢流血致死,我可怜的孩儿是被那些虫子、蚊子活生生咬死的!”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为何可以活着,为祸人间?那些该死的虫子,为何咬我的孩儿,为什么?” 那阴阳融合的嗓音疯狂中带着无尽的悲恸,那是一种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恨!她在疯狂的宣泄着。 第94章 前因后果已清明 晚空清明,青月一轮镶嵌在黑色萤幕般的夜空之上。 皎洁的月光倾洒人间,灰黑色的天地宛如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院子里,放着三口黑雾木打造的陈尸棺椁。 后方,还有一些松木棺材,里面放满了人。 透过月光,瞧着那阴森的房子里,有缓慢移动的黑影,时隐时现。 霎时! 一阵狂躁不安的阴风卷起地上的尘沙,竟朝着姒卿妩等人袭来,只见那尘沙化作风卷,威势赫赫。 中间有一袭红影高速旋转,修长森白的骨手,死死的按住腹部,那里,正不断的流淌出鲜红的血。 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长相,无半点装饰,诡秘的垂落下来,和着殷红的嘴角,喷洒着鲜血,一张刷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暗淡无光的双眼镶嵌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极为骇人。 “你既是含冤而死,为何还要这般残害自己的丈夫?” 姒卿妩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时,心头一震,竟然是那日在人群中拼死拦轿,喊冤的其中一人。 “不!不关她的事,是我自愿的。”男子的明明痛得无法自已,却依旧护着自己的妻子,强烈的意愿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从身体里传出来:“当日,若非是我不在家中,也不会让我父母、妻儿死得这么凄惨,都是因为我没用,才会让他们遭如此大难,才会含冤而死!” “你,难道不怕死?”姒卿妩看着那男子腹部的大口子,仅剩一层白膜护着内脏,好像是用利器生生切开的。 “怕!我是个活着的人,对于死亡,又怎能不怕?”男子很诚实的答道:“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仿佛透过自己的脸,抚摸着心爱之人的面容一般,温柔而深情。 “人的一步很短,一生很长;一步近在脚下,一生漫远无边;愉悦时,一步闪现一瞬既过;悲痛时,点根蜡烛的时间,也堪比一生漫长。” “我已失去了所有刻满美好的人生,往后的每一步,都是关及痛苦亦或是极致痛苦的回忆;既然如此,我何必逼着自己强撑着活下去呢?” “潘郎,是妾身对不起你。”那女子的声音,从男人的身体里发出来,深情而凄怨。 “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此厄难,是我该死!”男人悔恨不已,紧紧抱拥着自己,悲戚恸哭。 任谁见了,都不忍心将这一对夫妻拆散吧!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何偏偏如此残忍地将这一家人杀害? “王爷,这女子的魂魄不足四天就已懂得附身,实在是可怕,咱们这回怕是要难搞了!”徐东来从进这院子,立刻就取出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那是冥界的兵器,专门对付那些恶鬼的长柄钺,以九幽寒铁所锻造的,还是上回他立了大功,薛阎王赏他的。 姒卿妩很清楚,这一家子在阳间所遭遇的的确是惨绝人寰的噩梦,可是—— 不论生前有多么的凄惨,死后不肯离去,留在阳间作乱,那就是触犯了律法,哪怕伤害的是自己的亲人,也是不符合律法的。 因为,你没有得到地府的审判,到底是让你报仇雪恨,还是那人余荫未失,亦或是你前世欠下了别人的血债,今生就该还人一个因果。 不论是怎样的冤屈,都须得送去地府二百四十司审理,这二百四十司设立在冥界一个叫做:酆都——的地方;枉死城,就建设在酆都所管辖的山脉里,这山脉连绵起伏,有各种强大的阵法无数,各设二十四座地狱,由二十四位判官掌管,专门办理阳间冤魂的案子。 姒卿妩让徐东来将这些告知了那男子,也让他告诉他,若是真的想要报仇雪恨,只有去到地府,才有可能为自己一家老小伸冤报仇。 谁知,那男子听了,立刻双眼怒瞪,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随即愤怒地盯着姒卿妩。 “我知道你,你是那位七岁的小王爷,那日在城南街头,我曾隔着人群与车帘匆匆见过你一眼。” “我很感激您,给我们这群受害者一个向官府鸣冤,陈述冤情的机会,可是,官府根本无法找到凶手!” “这么多天了,我们这些人在绝望中挣扎,痛苦到极致,只能自己咬着牙龈硬抗着,等着官府哪怕带来一点点消息,可是——没有!” “还有好些人,都跟着家中之人被灭门了,鸡犬不留啊!”男子一边说,一边呜咽痛哭。 “一切就像石沉大海一般的平静,后来,我们才发现,不光是陈水、顾家、还有我们家……” “那日在南城府,我等鸣冤之人,皆是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一同追杀过一西戈国逃来的妖女。” “可我们一起去的三十几个人,被后来冲出的男子一剑斩杀过半,当时我们都被吓到了,就逃走了。” “原本我等就不是为了欺人而去,我们是为了替家中亲人报仇的!” “那男子迫害我们的姊妹,手段残忍,与今日所见如出一撤,简直禽兽不如,实属罪大恶极!” “却不曾想他修为高深,我等当日也是拼死才侥幸逃过一劫,不想这半月内,逃走的人以及被他当场所杀之人,家中全都被屠得鸡犬不留!” “王爷,王爷啊!潘生知道您是个好人,可说句不敬之言,您毕竟是他国将领,在这幻月国无权无势,也不能为我们平冤昭雪。” “我不奢望您能帮我们伸冤,潘某但求一死!”潘生说得言辞真切,万般怆然,他深知自己的仇人是何其歹毒,又何其强大。 可是,他必须要去面对那个恶人,否则,就算是一家老小做鬼,都难得安宁! “王爷,待我们报完仇,再去阴曹地府请罪,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能与我娘子在一起!只求您让我们夫妻二人,一同去为父母孩儿报仇吧!否则,她定会成为厉鬼,失去理智,最后,也一定会魂飞魄散的!” “我求求您了!”那潘姓男子伏跪在地,不停地磕头,痛哭流涕。 第95章 恶鬼附身欲乱世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古人又云: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古人还云: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应有鸿鹄志…… 能将一个男人逼到如此退无可退的境地,那对南宫兄妹,简直是罪该万死,姒卿妩紧紧地攥着拳头,怒不可遏。 “王爷,您要是心软放他们去阳世为恶,恐怕要承担很严重的后果。”徐东来低声提醒,这可是破坏规矩的。 许是真应了那句话:经历得多,会化作生命的长度,经历得广,会叠出生命的厚度。 那些人的一个想法,一句话就能造成这些家庭的彻底毁灭,酿造出这百年不遇的人间惨剧,桩桩件件无不令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可是这些愤怒与她的生生世世重叠在一起,又显得那么的苍白。 许久之后,也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潘生,你可有想过,人生无常,即便是十世好人,也不一定能换得来一世的富贵平安。” “所有的不公平,都是有迹可循的因果循环。即便,是无辜受牵连,亦或是六月雪飞天!” “可是,王爷!这口恶气不出,我夫妻二人怎能甘心?”潘生指着那棵皂角树上挂着的婴儿:“您知道吗?我那孩儿死得如此惨烈,为何我却不将他放下来,与他娘亲一起,待时辰到,入土为安?” “因为,我根本碰不得他!” “正因如此,他娘亲魂魄不安,崩溃至此,若不是我还能令她恢复三分神智,怕早已成为恶鬼了!” 姒卿妩怒喝道:“糊涂!” “他们无辜,你何尝又不是无辜?因为心中愧疚,就让这母子二人联起手来将你折磨得不成人形,你的阳寿未尽,却即将死去,实非正常死亡,不论是他杀,还是自戕,注定会成为冤魂,要去面对地狱的审判,因为所有枉死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你这不光是自己祸害自己,你还在祸害你的妻儿!他们本该是受害人,去了枉死城会得到判官最公平的对待,可是你却助纣为虐,让他们犯下杀夫弑父的大罪,你于心何忍?” “不管你现在身负何等冤屈,耻辱,心怀怎样的怒火,怨恨,本王只能给你一句话:不要抵抗,去枉死城,接受判官的最后审判。” 潘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愤怒至极:“废话!废话!废话!”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死过吗?你经历过这种屈辱和折磨吗?” “你没有,你怎么可能有?” “生于高高在上的侯门嫡贵,怎可能懂得百姓疾苦?” 深红色的血液流下来,他的声音又开始出现阴阳凝合:“你身为男儿,又怎懂得一女不侍二夫的情Cāo?”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能替我伸冤?谁能?你吗?” “他们当着我公婆的面侮辱、欺凌于我时,你在哪?他们剖我腹,挖出我的孩儿,当着他的面,将我折磨致死时,你在哪?!” 她尚有一丝理智,只是被愤怒侵染得只剩下仇恨。 “你一个几岁的孩童能做什么?即便是你能确实有些本事,能为我伸冤,我也要亲手杀了那群畜生!”否则,她这口恶气绝不能咽下去。 “要他们血债血偿,我为我自己,为我的公婆和孩儿报仇,有什么错?”那女声似乎完全掌控了潘生的身体主导权,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该死的臭男人!”那模样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你们给我滚!给我滚!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最后的最后,化作绝望而不甘的嘶吼,震荡在这宅院内。 疯狂! 疯魔! 狂暴! 阴邪! 霎时,各种可怕的气流穿插入院,刮起屋顶上的瓦片,卷起地上的落叶,缠住目之所及一切的一切。 准备向姒卿妩发出攻击,她要让在场的人都给她陪葬! 所有的人,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潘生再也没有任何意识,那两个眼窝深深地凹陷,直径怕是有五公分,拼命地挣扎嚎啕着:“我要报仇!” 整张脸都逐渐开始变得如同崎岖的山脉与山谷一般,扭曲,沧桑,他开始露出森白的牙齿,那尖利的感觉已经超出了人体正常限制。、 并且,还在疯狂变长,变得更加尖锐。 “潘生,你醒一醒!不要做傻事!”姒卿妩飞快地将双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弯曲组合,祭出一道手印:“临!” 空气中,一个巨大的金色印记,带着强大的(意志、毅力),可以让人身心稳定,临事不动容,保持意志力不动不惑。 手印的灵力结合天地间的自然元素,融聚于潘生的眉心。 潘生原本不受控制的身躯,狂暴扭曲的面孔,还有那疯狂又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 “你这恶鬼,还不快住手!”愚蠢的妇人,竟然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再这样下去,恐怕只能将她诛杀了! 姒卿妩有些怒了,自己被害死,心怀愤恨当可理解。 可是却要把这种痛苦和罪孽强加在别人身上,让别人跟着她一起受罪,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这是何种疯狂的思维? 若是有怜悯之心,自己遭受那么大的痛苦和屈辱,难道不想自己所爱的人避免遭受相似的痛苦才对吗? 所以,这个恶鬼,很奇怪! 她,失了心智。 “潘生!人之所以遭受痛苦的经历,许是,过去犯下过的罪孽,因为没有注意到,甚至连意识都没有的情况下,造成了他人的家破人亡,那你今生遭的罪,不过是偿还罪孽,又何来冤屈可伸?” “许是,因为你心善,随手救了不该救的人,因为那人本就该死,又或者是该遭那等罪孽,却因为你一时心软,造成了天道不能执法,那因果转嫁,便由你来代之受过,这是不是理所当然?” 在姒卿妩眼里,那恶鬼所遭遇的的确是让人痛心疾首,可却做出如此戕害丈夫的事情,不过也只是个可怜的可恨之人罢了! 而真正无辜的,可能是那个孩子和那对老人,还有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 “你个黄口小儿!满口喷粪!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给我去、死、吧!” 霎时,潘生的身体腾飞至半空,动作极其诡异,空洞的眼里,看到了对这个世间的:憎恨、怒火,还有对天地万物,那无尽的厌恶。 第96章 初任琰王擒恶鬼 几个阴兵得到姒卿妩的暗示,早在那清油灯处,寻到了潘生双亲的灵魂,装进了乾坤袋。 今儿潘生的精神气儿垮了,外人再如何使劲儿,也是枉然。 姒卿妩的六甲秘祝「临」字诀早已炉火纯青,却无法挽救失了精神气儿的潘生。 而那女鬼的愤怒和仇恨,早令其失了心智,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坏人,但凡是忤逆她意愿的人都该死;因为她受了委屈,受了严重的伤害,那就是这个卋界都欠了她的。 “若你就此停手,本王答应你,三天之内,让你手刃仇人。”姒卿妩做出保证,可这到底是人世啊! 做出如此保证,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但姒卿妩别无选择,只要女鬼愿意做出妥协,不再伤害无辜,她愿意一试。 潘神的攻势很迅猛,那张脸也在其妻子强行附体的时间里,渐渐变得苍老。 “琼儿!”听到姒卿妩的声音,他的灵魂仿佛忽然醒过来了,忙喊着:“琼儿,快住手,不要伤害王爷!” “王爷他真的是个好人!我求求你了。”阳气明显不足,一条条本不该存在的皱纹,爬满了年轻男子的面庞,瞅着像是一位饱经风霜老者。 因为意见不合,双方都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潘生双手双脚各走各的,痛苦得不停地颤抖。 仿佛在争吵一般,只有一张嘴巴的身体,不断地一开一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停下来吧!我求求你了。我们的孩子,也须得尽快入土为安,做完这些事,我必会下去陪伴你们母子,好好赎罪,好不好?” 冷凉风吹过,一双眼睛里,眼睛深深向眼睑内凹陷进去:“妾身不信,你能活着,怎会甘心赴死?” 原本愔愔切切的柔情,瞬间不再有,言词里,反而是充满了不信任与道德绑架的枷锁。 “天下所有的人都贪生怕死,你又怎会是那个例外?” “若是你真的对妾身有几分真心,心怀愧疚,你便不要为了外人再违逆妾身的意愿!” “潘郎,我们应该立刻去将这小混蛋杀了,一起冲出去,去杀光那些人,为我和儿子报仇雪恨!” 那女鬼还在叫嚣,不停地给潘生洗脑,让他渐渐处于深深的愧疚与无尽的悔恨之中,在道义与歉疚里来回拔河。 最后,潘生凡人的灵魂,终究没有能拦住已成为「恶鬼」妻子,看着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女鬼,姒卿妩摇摇头。 偏执的女鬼已经陷入疯魔,而且明显是有些不正常。 熟练的小手儿一翻,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交合。 手印:内狮子印,口中娇喝一声:“者!”一道罡炁于指尖喷出。 天地瞬时气势骤变,姒卿妩获得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他人躯体的力量。 万物之灵力,任其接洽,「者:言灵」支配也!传达任何命令,都会令目标无条件执行。 纵然是个可怜的冤魂,却也可以看出她救无可救,只能强硬一些了。 “潘王氏,你心思不正,戕害丈夫,最终必将害人害己;念你含冤莫白,抱恨而终,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束手就擒,本王送你去枉死城,鸣冤昭雪!冤屈可申!三日之后,定让你手刃仇敌,报仇雪恨!”她再次做出承诺。 「呼呜呜!」鬼风呼啸而过,潘生的灵魂和潘王氏的鬼魂在互相缠绕。 宅院中,漆黑的风里暗藏着一阵阵诡异的气息,冒着寒凉的凉气,令人头皮发麻。 “我夫君说你是个好人,我看你和那些达官贵人并无差别,一心想要置妾身于永世不得超生之境地,说什么束手就擒,不过就是想要趁机欺凌于妾身!” 说完,那声音凛冽尖锐,发出阵阵嗤笑:“哈哈哈!哈哈!” “听人说,吃掉修行者的灵魂可以壮大自身的魂力,妾身也很想尝尝,新鲜的灵魂是不是真的那般美味!” 霎时,空气中的气流变得更加狂暴,仿佛前后左右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姒卿妩。 “大胆潘王氏,还不束手就擒,再试图反抗,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了!”徐东来也被激怒了! 这是亏得他们王爷心善,换做是那些个判官,又或者是他们家殿主,遇到个这么不识好歹的恶鬼,早就被打得她魂飞魄散了! 真是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姒卿妩也不再和她啰嗦,世间之人便是这样。 妳越是对她好,良言相劝,她越是得寸进尺,想要将对她的善良和包容,变成理所当然,变本加厉的强取豪夺。 这一点,在这女恶鬼身上体现得,简直是青出于蓝。 “恶灵,退散!”姒卿妩口中,冰冷的喝出一句。 只见那潘王氏的魂魄,被一阵天地之力化作的光球控制住,灵体逐渐蜷缩成一团,她在那天地之力所化的光球之中,疯狂挥舞着尖利的指甲,想要挖破那炁壁。 她要冲出去,杀死姒卿妩,啃食她的灵魂,咽其血,吞其肉,那双萦绕着黑雾的眼睛,死死盯着姒卿妩,手足上疯狂的举动,未有一刻停止过。 “拿去,给那潘生服下。”姒卿妩递给徐东来一颗丹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救那潘生一命。 尽人事,听天命吧! “笔来!”「嗖」的一声,阎王令悬浮在半空。 那笔身洁白,狼毫上浸满朱砂的玉笔再次从阎王令中露出个头。 姒卿妩快刀斩乱麻,当一道「引魂符」画完之后,背面的「冥界」二字在她写下:幻月国·百昆城·外十里潘家宅子,冤魂有四,及姓甚名谁。 写完后,备注:发往「枉死城」三个字的刹那间;那原本通体漆黑的门随之换成了巨大血红之门。 「冥界」二字,随即变化出了「枉死城」三个字。 “送他们进去!” “是!王爷。” 那光球控制着潘王氏被送进了枉死城,紧接着就是还浑浑噩噩的潘生双亲。 冤魂有四,那么还有一个是谁? “唔嗯——哼哼哼!”一阵桀桀怪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夏侯青梧,父亲乃南夏王侯夏侯琅,七岁封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就让本座亲自来领教,你到底有几分本事!”是个青年男子混杂着一个孩童的嗓音。 宅院中,院墙的篱笆上,突然出现黑色丝状的藤蔓,疯狂地生长,不断地延伸,卷曲,舒展着,发出令人恐怖的「唦唰唰」的声音,连绵不断。 那蔓藤越来越多,越长越粗,撑破地面,从缝隙中透出来,像动物的触角般,扭曲着伸过来。 与此同时,地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升起,在升到快有十米高时,那东西突然往上一跃! 然后,姒卿妩面前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血淋淋的婴儿! 第97章 顺藤摸瓜现端倪 姒卿妩扬起唇角,总算是出现了。 那潘王氏最初与潘生的交谈中不难看出,她活着时也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怎会那般对自己深爱的丈夫苦苦相逼? 甚至要他自戕,不断地对一个失去了父母,姊妹,妻儿的男人进行精神攻击,令其愧疚到心甘情愿的去死? 那婴儿双目漆黑,紧紧地贴在蔓藤上。整个身躯包裹着一层令人恶心的黏液,手里提着一个湿淋淋的人头! 饶是姒卿妩见多识广,看惯了生死,也感觉到手脚发凉,头皮发麻。 那竟然是潘生的人头! 嘴角,甚至还含着淡淡的笑意。 姒卿妩看向潘生失去了头颅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乱藤交叉之地:“大意了。” “可是死,对你来说,真的是解脱吗?” 那婴儿被蔓藤紧紧地裹挟着,两只布满黑雾且空洞的大眼白,对着潘生的身体扫了一眼。 那蔓藤疯狂地涌上去,将其血肉瞬间就吸食得一干二净,一切尽在眨眼的功夫便完成了。 婴儿不断地用舌头舔舐着嘴角,「怦怦!」灵体眼看着就长大了不少,他还很回味儿的咽了一口吐沫,好象还未吃饱一样的,用很馋的眼神望着姒卿妩。 “你这孽障,竟然连生父的血肉都吞噬!你简直是禽兽不如!”徐东来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从未见过如此毒辣的东西,简直是可恶至极! “哈哈哈!”那笑声中充满着邪恶之气:“父亲?他算什么父亲?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保护不了,简直就是个废、物!垃圾!” “垃圾,就应该被抹去,彻底消失!” “垃圾,本就该成为养分,供养有能力的人,何况,他有养育身为他子嗣的我——的责任!” 言词里,更有魅惑人心的力量,会让普通人产生:恐惧、惊慌、悲愤、忿恨、怨悔、邪恶、仇恨、愧疚……等等;一切的负面情绪。 可在场的,又怎是一般的人? 那婴儿,不!它已经蜕变成邪婴的婴灵了!见自己的术法对这些人不管用,仿佛是在思考什么,朝着黑暗处凝视了一眼。 这一幕,同样落入了姒卿妩的眼中。 她蹙了簇眉,对徐东来冷声说道:“小徐,这个腌臜的东西,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只是,王爷——这是活捉,还是?”徐东来问。 “直接杀了。”凉薄的嗓音,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 「邪婴」比恶鬼和邪灵更可怕,在他毫无顾忌地吞噬了潘生的血肉灵魂之后,它就注定了只有两条路:为祸人间,或者是灰飞烟灭。 而邪婴,必须是被人炼化才能成形。 虽然她必须要除了这个邪婴,可并不妨碍她去为他报仇。 这个冤死的孩子,本是没有见过天的冤鬼,却早就被人炼化了,身上不仅怨气冲天,还带着几分来路不明的魔气,属不净之物。 如此祸害,留在世上,他日,必起风云! 而炼化他的人,须得离此地不超过九百米的范围,才能完全操控他。 “既然你如此心狠手辣,以胎婴为炉鼎,炼制如此恐怖、邪恶的邪婴,遇上本王,此为你劫数!” 姒卿妩眯了眯眼,释放出坎字诀·第三技:「森罗隐」。 一阵炁流霎时而聚,顷刻间炸开,化作道道金光,飞速地散开,搜索附近陌生的气息。 终于,在不远处,捕捉到了一缕隐藏得极其隐秘的气息。 离潘家宅子千米远,竟然藏有一个精妙的三品隔绝阵法。 目之所及,是一片静谧美好,虽然是初冬,却仍旧百花盛放,各种植物苍翠欲滴,后面是一片与外界隔绝的山谷。 “还以为是何方妖孽在霍乱人间,不曾想到,心狠手辣至令人发指的,竟然是佛门中人!” 山谷的南边悬台下,有一座木屋,屋檐下摆着一个方桌。 灰蒙蒙的月色下,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 夜色浓厚的化不开,漫长寂静的山野里,看不见半个行人,那和尚身形高大,三十多岁的模样,偏瘦。 脚下步伐诡异,得意洋洋地来回度步,度步时,脚步声似有却无。 他一边走,一边朝着姒卿妩的方向看来:“凡事有因果,全始全终,劫数完后,自有正果。” “劫数?正果?”姒卿妩被气笑了:“你所谓的劫数,是为了炼你这该死的邪婴为炉鼎,给你自己蓄积邪魔外道的怨力,不惜杀死别人的妻儿,造下这天大的冤孽,然後在控制其妻戕害丈夫,其子弑父食之?” “他还只是个未见过天日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造下这等恶行,其结局必定是灰飞烟灭,你为何要这般狠毒?” “贫僧是为了成就大道,自然需要有小的牺牲,大道既成,又何须计较小众的牺牲呢?” “弥生,去送送这位小施主,他打扰到为师修炼了。”那僧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出凡尘。 “徒儿,谨遵师命!”那木屋内,走出一个少年和尚,穿着白色的僧衣,五官阴柔,身体颀长,皮肤白皙水嫩,外面罩着件嫣红色的袈裟斗篷。 “小施主,请您移步。”这小和尚竟然有筑基境中期的修为。 姒卿妩没有搭话,她看着那和尚,只见那人十八九模样,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那张脸上漾着水晶般的盈光,周围所升腾的光晕缠绕在他的周身,给人一种「不真实」的佛气。 一双银灰色的眼眸里,仿佛藏着说不出的百转千言,又好似天际玄月,可以将世人的目光,深深吸引进去似的。 为何这般为非作歹之人,会有如此出尘污垢的气质? 是在太过诡异了,姒卿妩一脸懵啵的看着这小和尚。 她是不是走错了场子? “不对!这是媚术!”扶灯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旋:“快后退!别中了他的圈套!” 姒卿妩顿时反应过来,心中一紧,脚下一发力,连连向后弹跳,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这特喵的,真是一点不学好啊! 一大男人,还妮嫲是个和尚,你学啥不好,学媚术? “妖僧!”情不自禁就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阿弥陀佛,小施主秒赞了。”那名唤弥生的小僧人,却打了一声佛号,笑答:“家师要在此清修,不方便待客,您请吧!” 姒卿妩见对方那副模样,气得不行。 “明明长得人模人样的,为何偏偏要跟着一个邪僧修习这等妖法。” “阿弥陀佛。”弥生和尚一双灰瞳平和,看不出喜怒,倒是有几分怜悯苍生的慈悲。 他道:“小施主,出家人四大皆空,长相不过是副臭皮囊而已;有道是:万法归一,你怎就知道家师修习的一定是妖法,邪功呢?” “冥顽不灵!”姒卿妩摆好架势,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战了,奶凶奶凶地盯着弥生和尚,喝道:“不用废话,出招儿吧!” 第98章 血灵一族重出世 那弥生和尚十八九岁的年纪,看起来和颜悦色,言语不多的样子,也懒得解释。 只“阿弥陀佛。”一句佛号打完。 见他长臂一挥,一道佛门「卍」字法印霎时金光绽放,照亮了方圆十里的黑夜。 “小施主,你放心,虽然打在身上会有点疼,但贫僧绝不会伤你性命!” “我信你个鬼!”姒卿妩顿时做好防御的准备,盯着那法印,怎么有些眼熟呃?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阵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噹!噹!噹!」一阵沉稳空远的金钟声传来,响彻天地。 「嗖!嗖!嗖!」随着钟声响起,一道道犀利的攻击也随之而来,逼退了姒卿妩数百米远。 随着那法印变化莫测,金钟的喇叭口竟然缓缓出现一口白玉棺材。 棺盖被推开三分之一的缝隙,且处处透露着诡异。 白玉棺椁散发出的骇人之势,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啧!你这,作弊啊!”姒卿妩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棺材里的东西,看上去就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果不其然——那棺椁的盖子「咔咔咔」地被推开了。 “唔嗯——”一声娇噌从棺椁里面传来,随即一只属于女子涂着豆蔻的纤纤玉手,从棺椁内忽然间伸了出来。 抓住了棺椁的边衔,缓缓起身,只见那前凸后翘的身形着一袭翠色萝衣襦裙,金色的长发以一根竹簪挽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香味。 容貌清丽,三角耳尖尖竖起,眉宇间透出几分高傲,宛若天边云霞渐隐渐收,极似那半藏魅惑,半携张扬的绿琉璃,却又独一无二。 “阿绿拜见主人。”那女子笑颜嫣然,对着弥生和尚风情万种地行了一礼。 弥生和尚却很自然地后退了半步,谦谨地打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阿绿施主,好久不见。” “哎呀!主人真是不解风情,能不能不要总是施主、施主的叫人家!”那阿绿哀怨地看这弥生和尚,心里委屈极了。 算了!她也习惯了。 扶灯嗤之以鼻地看了一眼那女子:“一股风尘味儿,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绿山鸡!” “少说话,少挨打!”姒卿妩声线压得很低,凉陌的语气回了句。 似乎听见了后面的声音,那阿绿一转头,看见姒卿妩这个小不点儿。 “哎呀!主人!你快看,那张小脸儿,长得可真不耐呀!这要是长大了,可不得祸害多少女子呀!” “哇!金红色的眼睛,好少见!太美啦!”阿绿瞅见面前那少年打扮的娃娃,被其容貌惊艳到了。 “阿绿想要那双眸子。”直直呼奇:“主人,您是要收了他,和阿绿作伴吗?” “主人,阿绿喜欢他的那双眸子。”那女子一直在发嗲,想要专一弥生和尚的注意力。 她看出来了,主人对那小子有浓厚的兴趣。 因为他看似淡漠,却极其兴奋,只有常年在他身边的自己,才感觉得到的兴奋。 有多么的压抑,就有多么的渴望。 “修得胡闹。”弥生和尚幼年期便修禅学佛,那双灰色的瞳孔,看着姒卿妩时格外明亮睿智:“小施主,请赐教。” “要打就打,戏那么多!”姒卿妩有些愠怒,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的眼睛,更讨厌别人想要剜她的眼睛。 所以,这女人,她对绝不会手下留情! “你来自十方城?”那阿绿在姒卿妩摆好阵势后,警惕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呲了呲牙:“别想否认,你身上有虎族的臭味儿!” “没错,本王的确去过十方城!”姒卿妩环伺周遭,同时,也在和扶灯商量战术。 「你先别动手,让我来试试这女子深浅。」姒卿妩跃跃欲试。 「你不会以为,她是个喜欢躺在棺材里,有点特殊癖好的女子吧?」扶灯斜睨着她道。 「不然咧?」姒卿妩的认知裏,这种特殊癖好,在21世纪的一些小说里,电影里好像都存在过,只是他们不是人族。 「如果我没看错,这女人是消声灭迹已久的血灵一族!」扶灯在识海中与姒卿妩交谈。 「血灵一族,以鲜血为食,雄性狂狷傲慢,攻击性极强;雌性妖艳魅惑,天生就赋有特殊能力,占/有/欲/极强。」 「这和尚该不是被她控制了吧?不然怎会与这等邪物为伍,我要杀了那血灵!」姒卿妩道。 扶灯则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姒卿妩:「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你没听见,她叫他主人?」 也不知道怎么就判断出,这和尚是被那血灵控制的!这种「卍字印」可不是一界血灵能掌控的东西。 这小和尚,不简单! 姒卿妩则表现得很兴奋,这种感觉,她许久不曾有过了,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活下去就各凭本事! 「血灵!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她让自己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一遍观察,一遍分析。 只见那叫阿绿的女子手执一柄短枪,往空中一挥。 一道紫气破空而起,渐渐地,那紫气化作一道缝隙。 从里面窜出来两头皮糙肉厚,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极强的血魔兽——蛮猪! “给我上,抓住他!”阿绿一声令下,那两头体型庞大,十分彪悍的蛮猪朝着姒卿妩就冲了过去。 四只叉叉蹄子,尖溜溜的指甲仿佛是四把钢叉。 蛮猪,以坚硬锋利的牙齿,与四只钢铁一般的蹄子为攻击武器,虽然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极强,但有勇无谋! 「锃!」姒卿妩抽出脚踝上的短剑,寻了个巧妙的位置,堪堪躲过两头蛮猪的攻击,顺便一刀划在了那蛮猪的尖牙上。 利器相撞,火星子都溅了一地,那牙齿上却连一次痕迹都没留下。 「有点棘手啊!」这蛮猪,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若是能先困住这其中一头,那牠们的防御就会如同虚设,而且以这脑袋大得只装草的猪头性质,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打破桎梏。 说干就干,手印祭出:“日月囚笼:临!”两个罡炁所化的笼子,霎时凭空出现。 那蛮猪其实也没有那么笨,撒丫子就开跑,一猪一头儿,堪堪躲开,还来不及高兴。 “阿大,小心头上!”那名叫阿绿的女子惊呼一声。 第99章 原始野性当如是 随之,另外一个笼子在空中,从天而降:「锃!」一声,将其中那叫作「阿大」的蛮猪牢牢困在其中。 另外两个笼子「咻呜!」地滑过去,与那笼子合三成一。 姒卿妩满意地点点头:「唔嗯!虽然没能捆住两头,但剩下一头也就好对付多了!」 “哼!臭小子,你这使得什么妖法?”那阿绿也惊了一跳,不过看起来那笼子并不结实,应该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姒卿妩隐隐感觉到那女子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儿,随时都可能化出原形的奇怪气息,难道,这并不是她的本体? 在扶灯讲解道「血灵一族」时,「太极·圣典」就在识海中缓缓划出重点:这血灵一族,主要是以人类新鲜的血液为食。 而扶灯说是以鲜血为食,可能是担心她害怕,故意说得委婉了些罢了! 成长与十方城的姒卿妩心中很清楚,置身于这个巨大的食物链里,各种生物,都摆脱不了吃或被吃的命运! 身为兽王白千哉的女儿,幼年兽的她就懂得;要不断地猎杀,成长,想要修炼上层武技,更是难上加难,首先就是要活下去。 欲占据食物链上端的有利位置,就必须在残酷的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神经,造就卓越的品质! 而离开了白千哉的庇护,她所处的立场,具有更加现实和残酷的生存状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唯一的生存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蛮猪阿大还在拼命地挣扎,阿绿和弥生和尚眼神相觑。 看来,他们今天是碰上硬茬子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贫僧也不藏拙了!”随即,他打出一个佛印,淡然地道:“天音咒。” 顷刻间:「嗖嗖嗖!」四头魔狼,从那紫黑色的缝隙里窜出来,亮出尖利的獠牙。 牠们兴奋地个个摩爪擦掌,时刻准备着一拥而上,咬死她,撕碎她! “你这妖僧,有胆子滚出来,跟我一对一吗?”姒卿妩怒不可遏,欺负她身边没有带战兽是不是? “嗷呜呜!”那四头魔狼兴奋地仰天长啸! “别以为放出几头哈士奇,老子就怕你!”姒卿妩见状,再次挑衅道:“这四个呆头狗,顶多算个嘴炮!” “嗷呜呜!”魔狼本在等着主人的一声令下,正在琢磨怎么攻击呐! 闻听此言,霎时眼露凶光,呲着尖利的獠牙,恶狠狠地吼道:“小土著,你骂谁是呆头狗!” “谁骂你了?本王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别以为狗多势众,就能耀武扬威,也就这么一丢丢出息!”姒卿妩伸出小拇指,掐着手指尖儿,鄙视地说。 自家老大被个「食物」指着鼻子被骂了,还能忍?另外三头魔狼表示,忍不了了,它们要将这小子撕碎成渣渣! 另外那头蛮猪也很愤怒,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食物! 双叉蹄狠狠地刨着地面,划得砂石「咔呲咔呲」的响,铆足了劲朝着姒卿妩撞去。 “好个脆皮猪!过来受死!”姒卿妩见势,也不惊慌。 脚一蹬地,急速往后退出数十米,一个漂亮的腾空旋转稳稳落地。 手中于电光火石之间,祭出一道天青色光影:“乾字:日月囚笼!临!” 这下好了,两头蛮猪都被所在笼子里了! “哈哈哈!这下给你俩凑个对儿,等会儿就把你们的猪蹄儿烤着吃!” “哼唧!哼唧!”两头蛮猪气得直叫唤,可不管怎么蹦跶都逃不出去,急得「哼哧哼哧」直骂娘。 四头魔狼趁机巡回,步伐稳健,团团将姒卿妩围起来。 那带头的魔狼身形矫健,齿尖爪锋,绿幽幽的眼睛凶狠地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几头年轻一些的魔狼,那馋得口氺早都流了一地了,其中一头终于忍不住了,牠弓起身形,「嗖」地一下,扑向姒卿妩! 姒卿妩来不及躲,魔狼一口就咬在她的大腿上,尖锐的牙齿瞬间就刺破了她娇弱的皮肉,剧烈的疼痛终于使她吼叫出来:“啊…嘶…!” 她飞起一脚,狠狠踢在魔狼的肚子上,魔狼吃痛,却死死咬住那鲜、嫩、的腿肉,不肯松开牙口。 一阵罡炁化作拳,打在那魔狼的眉心,那魔狼痛得猛然发力,硬是生生将她的大腿肉死去了一块,姒卿妩这才得以挣脱。 那魔狼将扯下去一块腿肉,「咕咚」!咽了下去,还顺势舔了舔嘴唇胡须上的鲜血。 “阿弥陀佛,不可对小施主太过无礼。”弥生和尚温和的声音在一旁传来,眼神中露出怜悯:“小施主,你受伤了,不如就此离去罢!” “啧啧啧!主人,我说,您就不要假惺惺地劝说人家了啦。”阿绿却不合时宜的在一旁点穿了他的心思,娇噌道:“哼!一会儿,人家真走了,我看你怎么办哟,嚯嚯嚯……!” 一番话尽数落入姒卿妩的耳中,她痛得满头冷汗,不仅失去了大腿上的一块肉,腿上的筋脉也断了一部分,狼毒瞬间随着血液传遍她整条腿。 痛感仿佛被放大了数倍,铺天盖地的涌入每一条神经,令她痛不欲生! 她双手死死抱住大腿,痛得在地上不断翻滚! 一瞬间,她忽然神经质一般地冷静下来。紧紧地咬着牙关。 不能嚎叫! 这会刺激兽族的猎杀欲-望,这是原始兽性的野望。 「阿妩,你可还好?」扶灯的声音传进识海。 「我还好!你暂时不要出手,我想看看,除非我要死了!」姒卿妩倔犟地交代了一句。 四周仍然危机四伏,她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从那些魔狼的眼眶里,迸发出来的饥饿和贪婪,它们肯定只会给她留下一些骨头。 不!她这个年纪,骨头还很脆,说不定嚼起来还挺香,这群老家伙,甚至连她的骨渣渣都不会留下。 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双金红色双瞳,盯着那弥生和尚! 这和尚看起来圣光环身,为何竟然是这般狠毒之人? 招来的这些仆从,不是血灵一族,就是魔兽一族,这是打算把她消声灭迹? 第100章 由恐惧衍生之物 等徐东来他们办完差事,再过来寻她,恐怕不会发现的她任何踪迹。 因为这群魔兽,绝不会给他们留下她身上的任何一点儿东西的! 一直以来,她在十方城,她都被白千哉保护得太好了。 幼年时,虽然总和虎三胖的打架,但那也只是幼崽儿之间的小打小闹,顶多受点伤,擦破点皮,丢点脸面,不会出人命。 之前遇到的刺杀,身边有玄曚、风飏、还有老管家拼死护着,心里也没这么害怕。 直到最后,显然是她单方面的碾压对方。 这一次,跟过去,所经历的一切的战斗,都跟着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她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 这种感觉,是由极端的恐惧所衍生出来的情绪,简直是——太恐怖了!太刺激了! 吸血的血灵一族,食肉的蛮猪,还有什么都吃,且凶残至极的魔狼! 他们结成队伍,狡诈,狠毒,皮还很厚,是不会放过她这样一个白嫩的小姑娘的。 瞬间,有种绝望和恐怖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你,害怕吗?”弥生和尚轻声问道。 是的,她在害怕。 但,她不能对这份恐惧妥协! 当人内心的恐惧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就丧失行动能力,这就是为什么几千人会被几个手持「Qiāng」械的吓得总是喊叫和躲避,而不知道去反抗。 因为他们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和勇气,不信你试试,这不是电影电视裏的剧情,这是现实。 姒卿妩现在就处于这样高度紧张的状态,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 她想跑,但是却怎么也迈不动双腿。 她想喊,可她只是大大的张着嘴巴,粗重的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到那些凶狠的魔狼眼神,让心情冷静下来,一定会想到办法冲出重围,她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 但她只能睁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它们,期待它们会忽然掉转脑袋,去攻击那弥生和尚,攻击那叫阿绿的女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这不是21世纪的纪录影像,这她活生生经历的是现实。 现实是,这些该死的东西可能饿了很长时间了,它们,甚至开始放弃试探了! 两头魔狼围了上来,雄壮的躯干在尝试扑咬的姿势。 它们呲开了流着涎液的嘴,前腿下蹲,臀部后倾,这是它们进攻的前奏。 姒卿妩的手,不停地颤抖,这对于人类来讲,是绝望,是不甘,是无穷无尽的,死亡前的恐惧! 卿灯楼前,扶灯到底说了些什么? 姒卿妩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可能性,或许想一些别的事情,来分散对恐惧的精神集中力,就能控制这种本能的恐惧感。 那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他说起过,他的故乡叫「神祇大陆」,那种在传说里才出现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老爹在烜州西海怎么样了?杀死了多少魔族,救下了多少苍生?她不能拖他的后腿,要是她死了,老爹得多难过,多伤心啊! 说好了,牠养她小,她就养牠老的。 姒卿妩在心里不断的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好奇的,思念的,还有未知的—— 却依旧无法抵抗,即将面临的是被活生生撕开的恐怖,幻想中极端的痛苦即将来临的恐惧感。 但对于这些畜生来讲,这是最好的兴奋剂,撕开猎物的快感,伴着鲜血的滋味,会令它们疯狂。 月,原本银灰的冷光,忽地,变得浑浊起来。 「吼呜呜!」兴奋的闷吼声,在山谷里回荡。 这一声,震破了一直以来的宁静,同时,也震颤着姒卿妩的心。 “哼!想要恐吓我,你们还太嫩了!”姒卿妩眼睑一眯:“来,战!” “给我上,咬死她!攻击,一刻也别停下!”阿绿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贱骨头,被包围了还这么嚣张:“咬他的脖子!” “我倒要看看,你这兔崽子,还有什么招式没使出来!”阿绿那长缓的音腔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 “别以为控制住阿大,你就有了胜算!”声音尖锐地骂道:“哼!不过是个人族废-物!还敢在主人面前撒浪!” 那阿绿恨不得姒卿妩立马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样她就能一口一口,一滴不剩的吸食他的血液! 这般年幼的稚子,那鲜血一定,非常地鲜美,解渴。 看着阿绿那疯狂的模样,弥生和尚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打完佛号,淡淡地看了看姒卿妩,目光平静如水,仿佛是在给她送行一般,似乎还带着一丝怜悯。 他是出家人,吃素的,吃素有利于健康,不适合这些血腥的场面。 所以步履稳健地转过身去,像是无形之中判了她的死刑一般,默默抽身离去。 见到主人离开,众魔兽终于不用再隐忍。 姒卿妩满眼都是魔狼!凶残至极的魔狼! 那头为首的魔狼也不再观望,一个眼神看向率先攻击她的那头魔狼。 那魔狼霎时张开血盆大口,再次扑过去,袭击她受伤的那条腿,姒卿妩心中惊恐又愤怒。 「嘭嗤!」头顶一缕白雾升腾,竟然突破了! 姒卿妩眼神中闪过一缕希冀,瞬间又懊恼极了,顾不上欣喜,连滚带爬四处躲闪。 正在这时,另一头身形如同鬼魅魔狼绕到姒卿妩的身后,后腿一蹬,尖锐的利爪直击目标的耳后大动脉。 有一个先动的,后者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扑上去。 四头魔狼极为狡诈,一头绕到后方盯着姒卿妩的臀部,亮出獠牙准备撕咬。 「嘭!」那两个罡炁笼子,破碎了。 两头蛮猪重新获得了自由,生怕那小小的一只猎物被瓜分完了,蛮猪阿大瞄准了胳膊,一口咬下去! 另外一头则趁机伏击胸腹,又瞄准了脸,毫不留情地啃食,疯狂地撕扯着。 虽然它们很想啃食两条腿,但那是留给牠们老大的贡品,这是牠们的默契,更是今夜独有的猎杀狂欢! “把血,给老娘留下!其它的,都归你们!”阿绿喉头发出愉悦的嗓音,终于弄死那个小杂碎了! 它们一听,老大不要肉?喉咙里顿时发出兴奋的低吼声,争抢自己看准的部位,谁先撕下来就会吞入谁的腹中。 一只魔狼张开奇臭无比的大口,生生扯下了姒卿妩的一条手臂,「噗嗤」!血流如注,喷射数米远。 阿绿深深地吸了一口:“呜喔!真是美味啊!” 第101章 极限反转南柯咒 另一只见状也不甘示弱,死死咬住另外一只手臂,那蛮猪听着老大说不要肉,只要血,反应超快的,上前就抢夺双腿。 结果被那魔狼老大一爪子拍飞,连滚带爬回来时,只有一条手臂没有攻击。 “把他的眼珠子给我抠下来,我要拿来镶在我的短枪上!”阿绿懒懒地说着。 她知道,那小子肯定还没有断气的,就等他活生生看着自己被分食,断气儿之前将眼珠子抠出来,才能保证神采不失。 言罢!只见那一狼一猪你往东扯,它就往西扯,终于魔狼之一撕下了肩部,以及后背的骨肉,蛮猪独得一只手臂。 那血喷涌而出,阿绿以她独有的术法深吸一口气,那鲜血便像一条小溪一般「哗啦啦」地流入了她的血口中。 两头蛮猪因为体型壮硕,吃到的不是手臂就是肠脑,根本不能果腹,还在嘴馋地舔舐着地上的残渣。 再过一月就是深冬了,一切能吃到肚子的都不能放过,因为入了冬,食物就会更少了。 更何况,它们的主人是个出家的和尚,平常可是极少放它们出来猎食的。 “真是个自不量力的东西!”阿绿嗲声嗲气的语调:“咦?怎么没有魂魄?跑了吗?” “哼!算你小子跑得快!今天也勉强算是饱餐了一顿,咱们去找主人吧!我的小宝贝们!”带着媚骨的风情,扭动着腰身,转过身,准备离去。 “啧!你们可算是尽兴了!” 姒卿妩啐了一口,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上结印完毕,口中喝道:“乾字:花鸟风月斩!临!” 阿绿与众魔兽,心头一怔:惊!惊!惊!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是刚才那个人族幼崽? 不是已经被它们分拆入腹了吗?它们都想拉粑粑了! 霎时,四方空气吹起柔和的初冬之风,徐徐缓缓。 瞬间,转化为凌冽霸道的罡风。 顷刻间,风声鹤唳,妖冶的花在风中盛开,无数火鸟在其中穿梭,乱舞。 随着阵阵打着卷儿的罡风,火鸟与飞花变化莫测,直击四头魔狼! 眨眼的功夫,其中两头魔狼已成血肉几滩,靠得近些的一头因为躲避不及,随之化为齑粉。 阿绿霎时惊呆了,低头一看手中捏着的,竟是两颗石子儿,慌忙丢下手里那两颗本以为是眼珠子的石子儿,急急施展出全力,抵御这诡异的招式。 飞花肆舞,火鸟旋落,尖锐的利爪划过那头率先攻击且扯下姒卿妩大腿肉的魔狼的脸。 「嗖呜!」那魔狼尖长的嘴筒子,上半部分被齐刷刷地切掉,连哀鸣声都来不及发出来。 随着风的回旋,最后一束飞花绕过这魔狼的脖子处,「咔嚓」! 随即,那脖子处只剩下碗口大的疤,血液瞬间四处喷射:“你不是喜欢吸血吗?” “给你!”姒卿妩一个闪身,飞度过去,将那魔狼的躯体直接对准那阿绿的嘴砸过去:“你倒是别客气,大口地,用力地吸呀!” 阿绿面色慌乱,早已吓得腿肚子发颤,看着姒卿妩就举着手里的短剑,站在那魔狼朝着自己飞来的道儿上。 这个小汪叭淡要干嘛? 只见! 「唰唰唰」!那小娃娃手举短剑,锋利的剑刃生生划开了那魔狼的腹部,小脚儿一蹬地,腾空而起,准确无误地在那魔狼胃里掏出来一块肉,攥在手里。 “拿了我的东西,就想走?”这是她腿上的肉:“我们人族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肉,是这么好吃的吗?” 亲眼目睹这诡异的杀戮,剩下的那一头魔狼头狼眼神中惊恐难掩,后退了几步。 这也太血腥了! 比起它们,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头蛮猪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它们离姒卿妩的距离——超近! 顿时感觉,这个距离,简直太恐怖了! 它们,不要离这个变态这么近啊! 老大!老大!老大呢? 两头蛮猪眯眯眼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四面八方都看不见阿绿的影子。 这里没有老大! 不!老大被那头魔狼压在底下了! 主人!主人!主人救命呀! 不!这里没有主人! 它们家主人以为胜券在握,先前已经离开了…呜呜呜…! 再看看阿绿,躺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该不会被砸晕了吧? 不应该的吧?可定是装的! 这是还是它们家那位,向来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暴脾气老大吗? “弥生和尚!你再不滚回来,你的几个小宠物我可就全宰了,骨头炖汤喝,肉都烤着吃!”姒卿妩的声音冰冷,对着那木屋道。 原本她就已经是筑基境巅峰,只差一步便能突破,在弥生和尚离开后,危机明显提高了几分。 那头魔狼的确得手了,咬住了她的大腿。 她便在最后关头,突破至空冥境! 好在千钧一发之间,得了一个秘咒「兑字:南柯咒。」 按道理来说,八卦中,兑字排最末,可不知为何,在危急关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她,脑海中忽然就涌出了这么一个秘咒。 「兑字:南柯咒。」是一种精神控制,能让这些家伙,瞬间陷入了它们最美好的幻想中。 以至于在她蓄力使出「花鸟风月斩」才反应过来,也算是美死牠们了吧? 她最初的目标是一击杀死阿绿,可那娘们儿忒狡猾了,一直不肯靠她太近。 所以,她只能来一场乱杀,屠杀所有的魔兽,再去弄死阿绿那个臭「Biǎo」子! 但是,这魔狼的头狼,竟然躲过了她的攻击! 在华夏大陆,几千年的历史过去了,狼族顽强的生活了下来,靠的就是那股凶残和狡猾的血性! 当狼逃生时,它甚至可以咬断伤腿,与人来说,刮骨疗毒是治伤,而与狼来说,是自伤! 颇有壮士断腕的壮烈,当狼袭击马群时,它甚至可以选择最残酷的自「杀」式打法,只为捕杀目标,能不能活下去全凭运气。 在狼族迁徙时,幼崽遗落,宁愿被勒死也绝不屈从,那时,姒卿妩还会时常感慨,训幼虎容易,训狼崽难。 狼与生俱来的血性和傲气,是许多兽族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帮助它们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便是那份坚毅和狠辣。 所以,过去老虎和熊,也是草原的霸主! 可在她转世去过的21世纪的草原上,山中狼也好,草原狼也好,从来不曾灭绝,可草原上谁还曾见到过老虎和熊? 既然这家伙这么警惕,那她就好好跟它玩玩! “阿妩。”冷不丁儿的,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姒卿妩侧过头,立马向后退了十数米! 她怎么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尊大佛呢? 第102章 扶灯求助各看官 她,还是不够谨慎!若身后不是扶灯,而是敌人,她现在还有命可活? “啊…嘶啊!”当跳出十数米后,姒卿妩这是才反应过来,腿疼。 这是真特喵的疼啊! 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条神经。 “阿妩!你怎么样?”扶灯一双鸳鸯眼里,全是姒卿妩的身影,他刚才担心极了。 好几次没忍住要出手,可是又看到她牙关紧咬,没有丝毫畏缩的样子,他屏气凝神,强忍着没有出手。 “我还撑得住,就是中了点毒。”而此刻,那魔狼毒素,似乎已经蔓延至了姒卿妩血管,皮肉,开始侵入肺腑了。 可这不足三十米的距离,还有一头魔狼头狼,两头半蛮猪。 共有四双眼睛,亮绿亮绿的盯着她! 为何是两头半蛮猪?因为阿绿那个臭「Biǎo」子在她眼里,算半头! 她现在就怕这个亮绿「色」!她,经不起折腾了。 那魔狼尽管心里是惧怕的,但闻到那人族修炼者身上特有的血液馨香,馋得口水直淌,一直围着姒卿妩转悠,伺机而动。 蛮猪胆小,但皮厚,因为方才丢了面子,看到魔狼头狼都还没放弃,它们也跟着开始狂躁不安。 粘稠的唾液,顺着微张的血口一坨一坨往下掉,迟迟不肯离去,只待阿绿一声令下,便会再次发动攻击。 几头魔兽本能地开始观察目标,准备猎杀。 岂料前方那看起来还不及一口的,小小的,像个杂「交」过的小狮狐一般的幼崽,眼神凶凶的,好像有在瞪着它们耶! 这时,扶灯果然又是一个眼色瞪过去,几头魔兽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倒退了几步。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阿妩,你的腿——上,好像少了块肉欸?”说完还摇头晃脑的上下打量着。 姒卿妩感觉到一阵阵头晕,眼睛也开始模糊了,但她知道,面前站着的那个小家伙,肯定是那个嘴儿很贱的货! 哪怕是眼睛再模糊,依然能看得见他那一只亮蓝眼睛,一只呈金的鸳鸯眼,像星星一样漂亮。 他张口儿说话时,小獠牙会露出来,粉红色的舌唇,上卷时的俏皮和可爱,心里就觉得很暖。 “扶灯?”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喵嗯!”扶灯蹦跶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你身边除了我,还有谁会在这荒山野岭的来陪你。” “扶灯?”她有点开始看不清他毛发的颜色,是银蓝与湖蓝色的渐变吗? 背上如云团一般的鬣毛纹理没变,依然松软,微卷。 缓缓地,她似乎看到那四只小短腿明显的在长高。 那对尖尖地毛茸茸的竖耳也慢慢变大了,一张小奶狐狸一样的脸儿,开始变成如狐似龙的模样,小幼崽慢慢变得成熟了起来。 “嗯!我在。”声音,变得空灵,充满了磁性,还有一点点寒凉与清冷。 他低头看她时,那股子傲娇的感觉还在,但更多的是疼惜:“以后,别逞强。” “我,头晕。”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在打架,四肢开始失去控制力。 扶灯脖子前面那一圈金黑色分界线内的鬃毛,原来是银蓝色的吗? 姒卿妩想要伸手去摸摸,可是她这副样子,一身的污血,一手都是恶心的污秽,又把手缩了回来。 看了又看,繁复地确认的确,眼前这个家伙确实是她的扶灯,姒卿妩心里顿时也安心了。 可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却渐渐涌起,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无法抑制的产生出腹腔内的酸胀感。 “扶灯,扶灯…”姒卿妩感觉自己连舌头都开始变得僵硬,想说的话,全部变作「扶灯」两个字。 她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脑袋,靠在了扶灯的右前腿上,她怕自己身上的污血将他的毛发弄脏了。 恍若隔世的再次见面,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会觉得,这种感觉为何——似曾相识? 她前几世一直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所以扶灯,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魔狼看到变大后的扶灯,一下子怂了。 早已歇了攻击的心思,后面的两头蛮猪似乎挺畏惧扶灯的,掉转脑袋,去把阿绿给刨了出来。 阿绿这时也苏醒过来了:“你们三个怎么回事,那小瘪三怎么还活着?” “别跟我说,你们一起上,都弄不死她!”尖声利气的嗓音,让人听了非常难受,有种想要立马拉坨/屎,带着热气儿就往她嘴里塞的冲动。 “真是一群废、物!” 奈何阿绿自己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嗓子,简直是天下最好听,最有魅力的嗓音,就算是她骂人,那别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的! 蛮猪和魔狼头狼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怒意,虽然阿绿是老大,但大家都是主人的魔宠,为什么她就可以对它们呼来喝去的? “给我听好了,这次一定要杀了她!”阿绿低声咆哮道:“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两头蛮猪对阿绿那是唯命是从的角色,哪怕再生气,也不敢违逆她的话;随即就摆开架势,围着姒卿妩徘徊,准备突然袭击。 魔狼头狼见状,也默默地开始准备战斗。 “扶灯呀!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很厉害噢!杀掉了好几头魔狼,那可是真正的魔兽哟!” “唔嗯!你很厉害!”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你差一点连骨头渣渣都没了。 姒卿妩惨烈地笑了,身上的伤口加上毒液的蔓延,着实折磨人。 九世为人,姒卿妩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原来自己可以离弱肉强食的临界点这般的近:“呜呜呜…哇哇!” 好委屈,好阔怕。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怕,忍不住就哭了起来,这一出声就收不住了! 扶灯见状,霎时变得束手无策,这——就挺突然的。 画风,变得也太快了! 他,适应不过来啊! 之前,自家这小祖宗可是活脱脱的小恶魔转世,那怼天怼地怼空气,天不怕地不怕的,饶是他这般强大的存在,都不敢不服。 这,你不是挺凶残一人族小幼崽吗?这会儿,怎么说哭就哭上了呢? “哎!你这眼眶里,到底是灌了多少水进去,还能一直往外冒的?”扶灯怯生生的,有点不知所措看着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娃。 “呜哇哇——呜哇哇啊!”那哭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扶灯被震得差点就魂不附体了,傻不愣登滴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欸!各位看官,谁能告诉扶灯,对这小祖宗,他要拿她——怎么办? 第103章 天降惊雷拦去路 就在扶灯还在发动脑细胞,想办法安慰姒卿妩的时间里,阿绿趁机吞下了一粒朱红色的丹药,瞬间就变得精神饱满。 口中念出一段「叽里呱啦」的吟诵词,挽着手中的短枪,再次于空中划开了一个小缝隙。 「嗡嗡嗡!」那缝隙里伸出几根粗壮的手指,比那阿绿的腿都粗,「咚咚咚!」地蹦出来柒捌个比魔狼实力只强不弱的魔力士。 “呜哇哇啊!”姒卿妩确实有被吓到,仿佛几世的委屈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哭得泣不成声:“扶灯——” “我在。”他低下头,舔了舔她大腿上的伤口,似乎伤到了大血管。 这简直是哭神转世吧!听听,那嗓子都嚎哑了。 扶灯很无奈,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姒卿妩的手臂,舔了舔她脸上的泪水:“阿妩,别哭了。” 他从嘴里吐出嚼碎了的灵药,敷到伤口上去,眨眼的功夫,血流得便没那么急了。 原来,在看到她受伤的那一刹,他就立刻跑进乾坤界里,找出了治疗伤势的草药,还好平时有帮她打理药园子,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 中了魔狼毒的姒卿妩渐渐失去了视觉,嗅觉,甚至还有触觉。 她完全没注意到扶灯给她敷上了药,只靠着扶灯的腿上,将脸埋进他蓬松的颈部,哭得无法自已。 再这么哭下去,更止不住血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身边了,好不好?” 他嘴很笨,不知道怎么安慰。 此时的扶灯,那雄壮的的身躯仿佛撑起了姒卿妩的一整个世界。 他抬起前爪,一个摸头杀,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那颗小脑袋:“所以,阿妩别再哭了,好不好?” 越到后来,姒卿妩的眼睛越发看不见东西了,也渐渐停止了哽咽,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冷月的光华洒在她惨白的脸上,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光在盈动,瞧着愈发凄凉了几分。 扶灯眼中掠过一阵心疼,都是他的错,不应该一声不响就离开,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危险的事情。 下一刻,看向阿绿和那几只魔兽的眼神,格外森冷:「嘭!」只是一个眼神射过去…… 那眼神的尽头处,便躺着魔狼头狼的尸体,肢离肉碎! “你们简直是:罪该万死!”扶灯的目光冰冷,看向阿绿。 山谷之中,不知何时涌出阵阵浓郁的白雾。 「锃!锃!锃!」 只是眨眼的功夫,又像是有历经了漫长的许多年。 雾霾深处,一个手执一柄剔骨长刀的男人,从白雾中走出来,步步紧逼。 阿绿首先是被那男人的惊世容颜给怔住了,那男人身穿月白深衣,银蓝色长褂,纤尘不染,容貌绝尘,这世间竟然还有比主人长得更美貌的男子。 可那男子的绝色的鸳鸯眼,伴着皎洁的月华,迸射出的光芒,蕴藏着几乎平静到没有波澜的神色,却是那么的恐怖,又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 “啊!主人——救”还未等「命」字喊出口,只见扶灯手中的剔骨长刀,以难以描述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频率挥出了几百次,几千次。 活生生的一个阿绿,站在面前,不动,不喊,亦不逃…… 「嗤!嗤嗤嗤!」几声响起,血雨炸开。 随之迸射出的鲜红的水珠子,顷刻间,血雾漫天! 眼看着,阿绿的身体跟着血雾一起「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没错,就是「哗啦啦」地掉在地上,她就是这么站在原地,被手切成片的。 对于一个真正的屠神来说,天上、地下、甚至是半空中,皆是砧板! “听说你们血灵一族,哪怕是被切成碎片,亦能历经岁月,通过秘法,慢慢地被修复,不知道被烧成了灰后,还能不能复活?” 扶灯手掌一翻,一朶蓝盈盈的火焰,「唰!」地出现在他的手心内。 对着那些碎肉,极速轰出一掌。 「轰!」滴一声! 「滋滋滋!」 地上的那些碎肉像是被泼了火油一般,燃起了妖冶的紫蓝色大火,随之,传来阿绿凄惨的叫声。 而后,再看那刚刚被召唤出来的魔力士,两头蛮猪,还有那道冒着紫黑色气息的空间缝隙,扶灯默默地转过头。 只转身而去的那一个呼吸后,白雾随之散去。 目之所及,哪里还有魔力士,哪里还有蛮猪。 只有一片血流成河,满地的碎肉残肢,散落得到处都是。 “王爷!”此时,徐东来带着一群阴兵总算找来了。 当看到一身是血的姒卿妩倒在地上时,他惊慌失措地跑上前去。 “王爷!王爷!您这啷个搞起滴呀?”那个吓得,一身鸡皮疙瘩「蹭蹭蹭」往外冒呀! “完了!完了!完了!这怕是又要死啰呀!” “王爷呀!你可千万要撑住呀!”你要是撑不住,回去我啷格回去交差哟! 嘞回,只怕是轮到薛阎王把他徐东来丢进小地狱去受刑罚了! 扶灯身体里冒着寒气,一脚踢开徐东来,怒喝一声:“闭嘴!” 「轰轰!咚咚——咚!」突如其来的雷声,振聋发聩! “这、这怎么了?”胆小鬼徐东来被吓得一激灵。 看看天儿,还是那么远,没乌云,也没下雨的征兆,月明星稀的,怎么说打雷就打雷了? 徐东来一脸懵13,莫非眼前这男人是雷公转世不成?一翻脸就打雷的那种! 正想着,那天空中乌云骤聚,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压在了山顶之上。 「咔嚓!咔嚓嚓嚓嚓!」月亮早已不见踪影,但天际却亮如白昼。 那一团炸开的闪电,拖着长长的一道身影,像极了劈破了天的剑势,挂在天际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不曾散去。 “咔嚓嚓!轰!咚咚!”又是几声炸雷。 扶灯抱着姒卿妩,本想离去,可被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出现的巨雷挡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若是在这种时候渡劫,那姒卿妩必死无疑,他帮不了她! 扶灯的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作者题外话】:咱家的书改名字了,是不是比以前的好听多了? 感谢各位书友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估计,千城在此拜谢! 第一次写网文,还请大家踊跃讨论,给出珍贵的建议和一件,千城对此铭感五内,还望各位书友宝宝们不吝赐教。 第104章 原是借道诛妖僧 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像天神拿着一把巨大的钢钻子,一下一下地要凿破天! 那一道道闪电犹如神明手中的剑,「唰唰唰」地从天上砍了下来。 天空黑了有白,白了一阵儿又变黑了。 接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拉开了帷幕,那雷声大的吓人,连徐东来…… 唉!算了,这电闪雷鸣的,就不拿胆小鬼儿,来举个栗子了,挺丢人现眼的! 特喵的,瞧瞧他,居然躲在自己的手下背后。 还用人家的两只手塞着自己的耳朵,而他的两只手,则捂着自己的眼睛。 从手指缝儿里瞧着天,那活脱脱像数百只天狮,正对着凡间咆哮着,又仿佛山崩地裂的炸裂声,响彻云霄。 他们都认为是姒卿妩突破了,要遭雷劫。 扶灯正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那闪电却精确无误地直直劈向那间小木屋。 「轰!」九道天雷从天而降!小木屋被劈得炸开了,还燃起了明火。 “阿弥陀佛!”两个嗓音,整整齐齐打了声佛号,丝毫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 两个和尚周身萦绕的金色光芒刚刚散去,天雷劈垮了那木屋,却没劈中人。 天空中,雷奔云谲,浓云翻卷,一十八道闪电划过长空。 雷嗔电怒,集结出一番暴怒之状。 「那木屋中,竟然有人?」徐东来愕然地看着那对儿和尚,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年纪小点的,十八九岁。 “徐东来,你们留在这看着,我带她先去疗伤,不要轻举妄动。”扶灯叮嘱了徐东来一番,朝着黑暗的山谷深处走去。 姒卿妩必须尽快回到乾坤界才有救,否则,她的毒恐怕会越积越深。 来到一块巨石下,一个闪身,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但那滚滚天雷再次袭来,三九二十七道,却越来越犀利狂暴,不断地朝着那弥生和尚师父砸过去。 “该死的天雷劫,也不过尔尔!今日若是劈不死我了善,他日定将汝捉来炼化成器!想必,定是个很好的胎鼎!” 「咔嚓嚓,轰!咚咚!」那大头和尚被劈得晕头转向,已经没有方才的傲然气势。 看样子,这天雷找的正主儿,便是这一位大头和尚了。 因为,旁边那小和尚,似乎影响并不大。 大头和尚的气势弱了下去,可空中,巨雷仍旧滚滚聚来,气势汹汹! 只见那大头和尚在天雷汇聚的雷海中拼命奔逃,祭出所学,顽强抵抗。 “喝!”随着,一声暴喝声起,只见他又祭出一道强大的青光,形成一道青色的气墙。 「嘭儿!」遗憾,他竭尽全力使出的保命招式,才抵抗了不到一个呼吸! 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传来,碎了个稀烂! 顿时,那三十六道天雷道道势如破竹,大头和尚因为躲避不及,被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血肉翻飞。 「噗!噗噗!」喉头一咸,三道口血从口中喷洒出来。 紧接着,四十五道闪电,铺天盖地的聚成厚重的雷海,围着了善和尚,不停地释放巨大的能量。 那大头和尚,艰难地坐起身来,黑压压的天空中,依旧电闪雷鸣,恐怖的气势令人胆战心惊。 轰鸣声过,稍作歇息。闪电仍旧气势昂然,天雷还在蓄力,接下来应该是五十四道天雷劫了!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锤,那了善和尚虽被劈得特娘都认不出来,却仍旧还有一口气在,呼哧呼哧躺在地上大喘气儿。 雷电,本就是天道之力,公正执法的象征。 看起来,这座山谷之中,有着这和尚布置下的某种阵法,是可以快速恢复他体力和灵力的大阵。 「轰!咔嚓嚓!」顷刻之间,六十三道天雷,三五成群,无一例外,全部朝着了善的身上砸去。 这一次,他几乎只剩下半一口气儿了,可「渡劫境」的天劫又岂是那么好过的? 还有最后两轮,接下来是七十二道,接着才是最后一轮,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 那大头和尚从头到尾都在挣扎,但这一次,是真的挣扎不动了。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一拍地面,身子「嗖」一声,直挺挺地站起来。 再见他,浑身冒着黑紫色的邪气,与初见时那方外之人的洁净完全是两种境界。 “弥生,准备金刚印!替为师再护一次法!”了善的和尚对着弥生递去一个眼神,只要挨过了这次天劫,他就能彻底摆脱这肉胎凡体的束缚。 “是,师父!”那弥生和尚闻言,手法娴熟地祭出一招,随着天际「轰!」一声鸣响,一道金光乍现! 原本浓密的云层被震散了,月亮露出了头。 那了善和尚原本萎靡不振的气息,顿时精神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徐东来将一切看在眼里。 按道理来说,这和尚不应该是吃斋念佛,正气凌然,心无旁骛,一心求善因,结善果的吗? 为何这了善和尚,偏生不爱烈火暖阳的阳刚之气,却喜这阴柔寒凉的太阴之力? 除非,他修得是魔功! 看他那一身「炁」就不太正常,瞧瞧那叫弥生的小和尚,身体的炁就是金光闪闪,而那大和尚—— 因为徐东来来得晚,并不知道之前这两个和尚与姒卿妩的纠葛。 可他到底是个聪明鬼,脑子挺活络了,见到这番景象,再看满地的碎肉残渣,不知不觉就猜了个柒柒八八。 再看着山谷之后,诡异的布局,虽然徐东来修为不及那大和尚,和他好歹也是在阎王殿干了一千多年鬼兵的,如今还是个阴兵头子,那见识老多了! 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遇会时,果报还自受。 佛家深信因果,以慈悲智慧度化世人,从未听闻有布阵法一说。 可是,这山谷之中,竟然有法门布局,而且细看之下,阴邪至极! 这种东西,怎可能是正经佛门中人会用的? 佛门所修的法门,造厄业太重,除了作用于护寺、护国,从来都是密而不传的! 再看这四周,怨气冲天,血肉横堆,这两个和尚却能静下心来专心渡劫,慈悲何往? 哼!本以为天雷是来劈他们家王爷的,不想竟是来诛杀这等妖僧的。 看起来,这了善和尚果然是人如其名,怕是专干些与「善」无关的事儿吧! 第105章 人间地狱丧天良 “师父,我这里还有三颗爆元丹,您先服食一颗,剩下两颗等下一轮雷劫时,还能顶上些作用!” 弥生和尚打开玉瓶,倒出一粒递过去,一颗金灿灿的丹药落入了善和善手心中。 五品爆元丹,丹药成色足有八层的水准,价值不菲。 “好徒儿,还是你想的周到。”了善和尚接过丹药,「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随后,弥生和尚不断地用自己身体里的「炁」蓄积成一层又一层的罡炁护罩,覆盖在了善和尚所在的位置。 那了善和尚则在里面双眸紧闭,运气疗伤。 徐东来向来就是个喜欢看热闹的,而且想法还挺多,虽然胆小如鼠,却极善察言观色。 “快!往后退!小的们,咱们赶紧撤到安全的位置去。”徐东来瞅着漫天的黑云,比刚才恐怖了十倍不止。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风,都没有在吹,像极了死亡前的宁静。 一种浓烈的不安,顿时涌上徐东来的心头。 他们王爷不在,没人护得住这群阴兵,跑也没处跑,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过这一劫。 “大锅,咱们现在出去更危险吧?”那小阴兵也跟着一起上来了,因为擅长拍马屁,徐东来收了他当小弟。 “这天上的闪电也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了,怕是不会再来了。” 还给起了个名儿,叫:徐二来。 「pia叽!」一下,揍在那笨脑门儿上,一声低吼骂道:“你个憨批,莫打岔!” 徐东来四处打望这周遭的环境,一脸认真地道: “勒个地方诡异得很,你看那个批贼和尚,都还在蓄势待发的样子,那个小和尚也没离开,你以为勒个天雷豆结束了迈?” “看勒个架势,等一哈儿恐怕会遇到更凶猛的天雷,说不定,马上豆要来了!” “哎呀呀呀!我滴个娘耶!勒啷个办哟!”徐二来吓得紧紧拉住徐东来的胳膊,一个劲的晃:“大锅,我可就你勒一个亲人了,你要保护我呀!” “保护你?啷格保护?勒要是湛个雷星子过来,遭劈中了你娃娃,肯定是要遭灰飞烟灭不可!” “搞快儿走,再不走怕是走不脱了,一哈都要留在勒点受这无妄之灾了!” 徐东来也不知道咋想的,尽把话往不好的那边说,吓得徐二来菊/沟/夹/紧,一脸紧绷。 “不不不!小弟遭灰飞烟灭,我听大锅你的,咱们赶紧走,大锅,你说去哪个氹,我们就跟着往哪个氹走。” 徐二来脸色慌张,这妮嫲太阔怕了! 鬼,是最怕天雷的了! 身后一群阴兵也个个好睱以待,攥紧武器,看起来就像是壮足胆子,要去干仗一样。 心里其实慌得一批,他们也跟徐二来一样的想法,只是不敢说而已,都想赶快找地方躲起来。 四下一打望,徐二来看到西北边儿那有一个土洞:“大锅,你看那里!” 徐东来顺着他指的方向,也正好瞧见了,视野也开阔,道:“快,咱们从勒边绕过去,去那个土洞里躲起来,等天雷过了咱再出来!” “走走走!搞快走!”一群阴兵沿着边上的坡坡坎坎,阴悄悄的就朝着那个土洞跑去。 「咚!咚咚咚!」天空之中,闪电再次蓄势,展开猛烈的攻击。 连着九声巨雷,势如天神降临,愤怒地砸着大锤,朝着那了善和尚劈过去。 「嗡嗡嗡!」一层层罡炁化成的厚厚光壁被天雷炸开。 「咔嚓嚓!」顷刻间化作尘灰纷纷扬扬地溅开,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眼看着上百层的护罩就只剩下薄薄的几层,那了善和尚心中出现了慌乱。 “弥生徒儿,护我!快护我!” 徐东来等在最后一刹那顺利撤进那土洞内,这土洞高约五米,宽约三米三,且深不见底。 还来不及去看那了善和尚,徐东来浑身开始冒冷汗,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瞬间充斥着鼻腔。 待那雷电漫山谷里乱窜时,他们这群吃惯了鬼门关粮饷的阴兵,却集体被这土洞内的一幕惊得险些魂飞魄散! 徐东来恐惧的眼神畏缩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是那恶鬼扑面而来,要将他们全部吞噬掉掉一般。 霎时,天雷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批下来。 徐东来等鬼兵失去了闪电的照明,他们又仿佛是迎来了无尽的黑暗。 想要喊:跑! 可是不仅双腿发软,喉头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完全不能发出任何音节。 「王爷啊!救鬼啊!您再不来,小的可就要洗白白了呀!」徐东来那本不该有的血脉膨胀,本不该有的心率失调,全特喵一瞬间都冒出来了! 因为方才,藉着天雷的光亮,他们见到了数米远的土洞光景。 原本以为只是山里的百姓用了储存东西的普通土洞,可是! 他们都错了! 这特喵的,就就数米的能见度,足以让一群常年在冥界混日子的阴兵们心里发毛,胃中产生剧烈的翻腾! 这哪里是阳光明媚,温暖的人间? 简直是另一个地狱,比地狱更可怕的刑场! 土洞的壁上,满满都是被剥了皮的人,鲜血淋漓地被木钉子牢牢钉在墙上面。 剥下来的人皮,则以兽族的身躯填在里面,一个个装进精铁打造的笼子里,悬挂在头顶上。 这一幕一幕,看得人毛骨悚然,魂惊魄动,而做这些事的人,简直是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那些被残忍施暴过的生灵们们,鼻息间发出绝望而又愤怒的哀鸣声,那眼睛里带着悲痛,带着恐惧,也带着深深的忌惮。 恐怕是瞧着恶人太久,经历得罪恶太多,就连平时看起来很温暖的东西,在牠们的眼里,全然变成了恶魔! 何况,闯进来的是群阴气森森的鬼兵。 “呕!”徐东来肠腹翻腾,吐了! 紧跟着,一群阴兵也跟着吐了一地。 其中,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兽人狞笑着,随即,张开大嘴发出:“喝啊!嘶啊!”的声音。 徐东来的大脑一片空白,哪怕是被天雷劈死,他也认了,绝不能呆在这么恐怖的残忍的地方! 他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只是,嘴巴里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能抓着身边的徐二来,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后退,他只想离开这个让他生出深深恐惧的,害怕的地方。 第106章 今日当你还师恩 一群阴兵承受不住压力,不得已退出了山洞。 亲眼看到那了善和尚被天雷劈得满地打滚,八十一道天雷才刚过去一半儿。 那山洞内还有着大和尚身上的气息,绝壁就是这个剁嗝儿搞出来的残局! “劈!劈!狠狠地劈!”徐东来气得不行,嘴唇子都忍不住打抖抖,手脚都在颤抖,舌头都捋不直了,却还是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骂道:“劈死这个狗、狗/日/的、的妖僧,简直是都禽兽、不、不如!” 「轰轰轰!咔嚓!咚咚!咚!」 在滚滚天雷连番轰炸之下,那了善和尚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了。 站在雷海外围的弥生和尚,一脸的紧张地望着自家渡劫的师父。 他,是个孤儿,应该是吧? 只有一点点小时候的记忆,大概三岁的时候,一个冬天,到处都挂满了漂亮的花灯,他好像是跟着大姑姑,在街上逛灯会,然後就走丢了。 他被人贩子卖过,结果遇到买他那家,当年老家遭了洪灾,人都死光了,他又跟着幸存者们逃了出来,一路上靠吃野草草根果腹,一路走到一百多里的地方。 凭着记忆挨家挨户地找,总算走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地方。 可是人家不让他进去,然後他就守在门口,也不知道多了多久,在即将饿死,冻死的时候,师父捡到了他,从小将他抚养长大。 所以,他很感恩。 哪怕是知道一些事情是不对的,只要是师父要求他去做,他就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儿! “弥生,师父可能熬不过去了!”了善和尚绝望无比的眼神看着外围的弥生,奄奄一息地说道:“往后,师父不能再——再护着你了。” “不!师父!”弥生眼圈瞬间就红了,师父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让师父有事! “我还有余力,我给您增加防护,师父,您一定要撑住!”弥生说着,挥动着颤抖的手臂,他已经竭力了,可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师父。 一层一层的防护罩又叠加在了善和尚身躯之上,只是,气势比之前弱了许多。 “弥生,好徒儿,别再浪费力气了。”了善和尚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呼吸仿佛都变得极为薄弱:“你、你靠近一点,让为师再——看看你。” 听着这仿佛在交代遗言的声调,弥生心头动容,凄酸的感觉瞬间胀满胸怀。 想都没想,就朝前走了几步,可是里面的天雷太恐怖了,他几乎已经走到了极限的距离。 “再、再靠近一点儿;为、为师看、看不清你了……”了善和尚又断断续续吐出一句。 「咔嚓!」一个闪电劈在弥生的脚边,差一点点就劈中他了。 弥生和尚吓得一怔,躲开了些许。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自家师父,鼓起勇气又朝前跨了一步。 见到弥生还没有放弃,那了善和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了老命地翻起了身,艰难地,一寸一寸地爬向弥生。 他身上,全是闪电留下的光影,一层一层的电流还在冲击他的血肉和骨头。 “师父,您别再动了,留一点力气,还有最后十次,这一波雷劫就过了!”弥生心痛得大喊,他的双眸露出希冀,只要扛过这十次雷击,他师父就又希望成功度过雷劫! “弥生!过、过来。” “弥生!好、好徒儿,到为师这儿来!” 一声一声的呼唤,仿佛充满了某种魔力一般,弥生的脑海中泛起了阵阵诡异的声波。 他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 一步一步走进那雷海,可是以弥生天灵境中期的修为,根本抵御不了这般气势汹汹的天雷。 只要有一个炸雷劈向他,他就会瞬间化为齑粉! 「嗖!」还未等弥生跨进雷海之中,原本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了善和尚,「啪」一声手掌拍在地面,身躯从地面直接弹了起来! 伸出漆黑的长臂,将那徒儿弥生一把撩了过去,霎时,将手指紧扣在弥生和尚的天灵盖上。 只见一阵阵金色的光芒从弥生的百会穴直冲而上,全部涌进了了善和尚的手掌心! “师、师父!”须臾后,弥生才醒过神来,惊恐中带着疑惑:“您这是要做何?” “弥生,感谢你十五年日日夜夜辛苦修炼!”几个呼吸之后,哪怕是天雷依旧滚滚而来,了善和尚早已没了方才那萎靡不振的模样。 “为师真的要好好感谢,你这个三生道体的天才弟子,若非是你能修成此等神功,以为师的资质,绝不可能以身犯险,来冲击渡劫境!” “捡到你的那年,你才不过四岁。”因为,他早已不是童子之身,根本无法修炼至高无上的:金刚印! 这等功法,只有三生道体才能修炼,且必须是童子身:“是为师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成人。” “师、师父!我好、痛、痛苦!”弥生的脸,因为身体和精神上的极端痛苦,而变得格外扭曲,狰狞,他拼命想要挣脱了善和尚的束缚,可他体内的法力正在被疯狂地吸走。 “别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学不乖!”了善和尚不悦地蹙了簇眉。 “为了让你保持内心的安宁,为师当年不得不带着你一起出家,了了你的红尘情缘!” “师父,我好难受!师父,放手啊!”弥生呼吸急促,四肢无力地垂了下去:“师父,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为师一定治好你的,乖乖听话,你能修成这般神功,可全都是为师的功劳!” “你要知恩图报,不可忤逆不孝。”说着,手间一道诡异的气流涌出,拍入弥生和尚的颈椎,霎时,弥生颈椎出一道金色的炫芒被生生拽出体外。 而弥生活生生被人抽去天赋,那便是骨髓被拉出去了一般都剧烈痛苦,还晕不过去,只能硬生生扛着。 “师、师父,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杀死我?”弥生浑浊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芒,可是他心中仍有一个执念。 他想知道,师父,是不是真的一点点都不曾在乎过他这个徒弟。 “弥生啊!过了今日,师父此生最感激的人,就会是你,你开心吗?因为是你,将这至阳神体和法力一起,全部献祭给为师,助我度过天劫,筑成大道哇!” “这也算是你报答为师的养育之恩了!” 了善和尚疯狂发力,毫不客气地吸收着弥生的法力,身体上开始出现阵阵金色的印记。 徐东来亲眼瞧着这一幕,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这个汪叭淡成功! 手里攥着长柄钺,对身边的徐二来说:“二来,你带着兄弟们在前面掩护,老子迂回到那狗、日、的妖僧背后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鼓励,千城在这里祝大家:2021年520快乐,早日脱单! 第107章 人神共愤嫁接术 徐二来看了看那可怕的雷海,那可是渡劫境的渡劫天雷,他家这位怕死的阴兵头子,脑壳怕不是不正常了才会生出这么危险的想法。 徐二来赶紧摇头:“大锅,这怕不得行哟!” 说话间,一把捉住旭东来的手臂:“你不是咱们当中,最怕死的那个吗?” “这一去,捌玖不离十,魂儿可就没了呀!咱办完了差事,还得等你带兄弟们一起回冥界,跟殿主交差领赏呢!” “二来说的是,大队长!”身后的阴兵们也开始阻拦,绝不能看着最怕死的老大去送死:“这本来就是阳间之事,不归咱们管!” “你们这群怂卵,看求不倒迈?”徐东来眼神一横,指着那土洞,低声喝骂道。 “勒个剁嗝儿日的,今天要是让他度过了这雷劫,勒个天下怕是要大乱啰!现在还去分什么冥界、阳界?” 说完,一把扯开徐二来的爪子,就要按照说好的那样去执行。 刚踏出一步,就听到一声:“徐东来。”熟悉的声音。 他一转过头:“唉哟!我滴个姑奶奶,你可算是出来了!” 姒卿妩身上气势骇然,扶灯将她带进乾坤界足足两个多时辰,伤势也恢复得七七八八,连修为也突破到了空冥境二重天。 徐东来一边惊愕,一边将自己亲眼所见的场面,以及土洞里那惨绝人寰的画面,一五一十全部讲给姒卿妩听。 扶灯看了一眼姒卿妩的眼神,微微欠了欠下颌,只一眨眼就原地消失,顷刻间便从土洞里出来了。 “阿妩,这了善和尚真不是个东西!”扶灯冷然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杀意。 他心智傲然,六欲冷情,很少有一件事情能让他感觉到如此愤怒。 他看到的画面,可比徐东来藉着闪电的光亮之所见清楚多了! 那里头足有数百米深,最里面简直是尸骨成群,恶臭漫天,少说也存在了十数年之久,且有上万生灵死亡,全都遭到了那般残忍至极的残害! 他们将人头割下来,嵌在猪、牛、马、蛇、羊等等;各种动物的身上。 待各种动物的四肢互相替换,伤口愈合后,慢慢去适应新的肢体,制造出各种怪物。 同时,让这些「新物种」接受某种特殊的驯化,相信会得到完美的肉身,以及不死之身! 最后一环则是将剥去的人皮,重新给这些动物换上,如此,产生出一种在寿命、愈合力、天赋、体能、感知力等等,近乎于完美的「新类人族」。 最后活下来的,将士最强的战士,堪称为:「真神!」 而这种方式,曾经被称之为「神祭」,是制造出神明的祭祀礼,曾经十分盛行,而且数量庞大。 这种可怕且残忍的秘法,只有一个地方曾经出现过:神祇大陆! 因为这等秘法简直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罪大恶极到人神共愤的行为,神祇大陆的三大帝国曾经再三向那一族提出废除此等祭祀! 当时的那个族群势力强大,联合三大帝国之力,倾尽所有才将其整个灭族,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族群不杀不足以平心头之愤。 在脑海中,扶灯将这些信息全部传递给了姒卿妩。 “扶灯!我先发动攻击,你趁机夺走那个小和尚,万不能叫他再吸收那人的发力了!” 愤怒,会传染。 她紧紧地攥紧粉拳,巴不得下一秒就打在那个老汪叭淡脸上! 那了善和尚还在疯狂地吸收着徒弟弥生的法力,原本半阴半阳的体质,渐渐被浓郁的阳刚之气逐渐替换。 弥生!不仅是三生道体,更是天生的至阳神体。 此时,已经被那了善和尚吸收了三分之一去。 眼看着最后一道天雷即将落下,七十二道天雷受完,他的大道就成了一大半,等他吸收完弥生的至阳神体,那后面的天雷根本奈何不得他了! 一息散去,姒卿妩脚儿蹬地,手腕一翻,一套手印行云流水祭出。 “乾字·第一技:花鸟风月斩!” 再见她时,身形一转,一双小手儿以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交/合;刹那间便挽出一串手印:“者!” 目之所及之花草树木皆可化作兵器,一条条翠绿的蔓藤凭空撑开,妖冶的彼岸花刹那间盛放,聚拢飞散,由缓变疾。 那了善和尚见状,手臂明显僵硬了刹那,疯狂的表情也顿时怔住了。 传出一道强大的意念,呵斥:“哼!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赶紧滚,否则,别怪本座大开杀戒了!” 若不是正在吸收法力和体质交替的重要关头,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胆敢来打扰他的小蚂蚱! 姒卿妩并不理会,再次祭出一道手印。 随着阵阵打着卷儿元素之灵飞涌而来,草木疯狂汇聚。 时而幻作飞花坠落,时而宛若隼鸟狂舞,所过之处,不论是巨大的树木还是坚硬的石头,皆化为粉末。 那了善和尚眼底一丝惊异,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如此高深玄妙的术法? 那空中以花草汇聚的巨大鸟兽,分开几路朝着了善发起猛烈的攻击。 了善和尚挥手一弹,祭出一道金色的罡炁,巧妙的化去了那势若巨浪的攻势。 “哼!蚍蜉撼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对本座出手,不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说话间,那骄横的气焰压人,傲慢至极,看向姒卿妩时,犹如看一具尸体:“给我——滚!” 怒喝声起的同时,了善和尚对着姒卿妩祭出沉重的一掌! 那架势,大有将她一掌拍成渣渣的果决。 谁知,那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 「嗖呜!」地一下又窜到他的身后,紧接着,又听到一句:“坤字第一技飞沙落石乱!” 霎时,山谷之中的大小石头全方位朝着了善和尚砸过去,自主发起了猛烈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顿时黄沙漫天,铺天盖地朝着黑衣人涌过去。 这是,升级了吗?之前还只是落石乱的? 扶灯眯了眯眼睛,就是现在! 「唰唰唰!」浮影掠过,一个极其快的闪瞬,从了善手中夺过了浮生和尚。 而这一切,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了善和尚还在想:虽然这臭小子伤不了他分毫,可是给他捣乱也着实心烦,他需要静下心来吸收弥生的至阳神功和至阳神体。 眼看着,这天雷又要来了! 再一回头,霎时,手里一空,手爪子下意识朝里面握了握:这——人呢? 第108章 生生憋回了个屁 扶灯身形悬于半空,将救下的弥生和尚丢给徐东来。 转过头去,只见虚空之中,星星点点的罡炁那双小手儿挥出的玉聿,缓缓成形。 那是一个强大的符纹灵阵,罡炁所化的符纹共计108道,一笔成形! 每一个文字都苍劲有力,每一个符号都透露着沧桑! 那微微泛着光华的指尖处,炸开一抹妖冶的红芒,随着月光的洗礼,化作三色罡炁,红色宛如曼珠沙华,神秘魅惑,金色无比的绚烂柔和,蓝色无比清澈,宛若雨雾般的朦胧。 “乾字·第四技:天乾印!” 仅最后一字出口,但见那原本柔和清澈的罡炁霎时疯狂汇聚,于电光火石之间聚成刺眼的光芒,越聚越浓。 「轰轰轰!」天空中,突然出现三柄巨大的罡炁印鉴,声势骇然。 「嗡!」那三柄印鉴产生出刺耳的共鸣震动,霎时汇聚在一起,磅礴的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砸向了善和尚。 这一击,是以天地罡炁为根基,凝聚出大道的印鉴,以空冥境二重天的修为,能发挥出四五层的威势。 其强悍程度绝非一般人可抵挡,姒卿妩很有把握能做到,空冥境下无敌手,轻轻松松便能一击击败目标,自认为是杀手锏之一的神技之一。 “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了善和尚因为不用再受限于要吸收弥生和尚的体质和法力的局限,瞬间变得格外凶悍,那一双暴怒的眼睛燃起紫雾黑炎,貌似一尊魔王降世。 “死,都不足以谢罪!”说着,大喝一声:“喝哈!” 一声怒喝,山谷之中,气流乱窜翻腾。 “出来吧!我最忠诚的仆从们!”那嗓音里,带着无尽的蛊惑,仿佛天地之王在传达意志,令人无法产生违抗的意识。 顷刻间,那土洞里窜出无数生灵,四肢扭曲,怨气冲天,臭不堪嗅! 那些可怕的嫁接兽仿佛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疯狂地扑向姒卿妩。 只见她双手熟练的合并,手掌紧扣,一双食指立起,其它手指弯曲,极快的速度结成一个手印。 “乾字第三技婆娑囚笼,临!” 罡炁瞬间凝结,化作囚笼,捆住一个个正在奔跑的怪兽,锁定及限制目标行动,那些怪兽怎甘心被困,拼命地挣扎,不料想越挣扎,空间就越缩越小。 “乾字第一技花鸟风月斩!” 手腕一翻,又换了一个手印:左手食指立起,用右手握其指,拇指放进内侧:“列!” 暴戾的气流阵阵袭来,抓着飞花乱舞,所过之处不论是巨大的树木还是坚硬的石头,皆化为齑粉。 见姒卿妩祭出的攻击都给了那些怪物,那了善和尚心里稳得一批。 只见他鼻孔撩天,冷冷笑道:“呵!黄口小儿,你,可以去投胎了!” 只见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黑紫色的光幕,伴随着那气势如虹的一拳,大声喝道:“大浮屠拳!” 霎时,那黑紫色光幕变成了金光巨拳,从天而降! 原来,那群怪兽不过是他用于拖延时间的炮灰! 在姒卿妩对那些杂碎出手之时,这秃驴趁机完成了蓄力, 那拳头的攻势突然刮起硝烟弥漫,若是让他完成这全力的以及,那方圆十里必是生灵涂炭,万物生灵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坤字第二技大地之盾!” 姒卿妩飞快地以:左手食指立起,用右手握其指,拇指放进内侧,结出一个手印,喝道:“列!” 「轰轰轰!」地底深处,仿佛有不可战胜之物正在怒吼。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怒吼,刹那间,从地底窜起数百丈厚的硬土层。 藉着大地之灵提供的源力,超速汇聚于虚空,顷刻间化为巨大的,坚硬无比的城墙盾牌,将那攻势全方位控制起来。 “你这个疯子!”眼看着自己全力的一击,被困在这坚硬无比的城墙内,了善和尚发了疯一样的开始逃窜。 可是,已经晚了! 姒卿妩封住了所有的退路,他和她,都已经无路可逃了! 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了善和尚,急了! “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先杀了你!”见无处可逃,他掉过头来,双拳紧握,朝着姒卿妩狠狠地砸过去。 “嚯噢?是吗?”姒卿妩一脸的冷然:“好巧,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我草妮嫲的小汪叭羔子,老子造你八辈祖宗!”了善和尚已经气急败坏,哪里还有什么高僧的模样。 他现在只是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除了那大光头,哪里还和出家人有半分关联? 在这大地之盾中,电光火石之间,疯狂地朝着姒卿妩挥出一拳又一拳。 虽然身体里有弥生和尚的法力,甚至还吸走了他三分之一的至阳体质,却因为所练武学的习惯,无法正常运转而变得狂暴不堪。 再加上此刻,和那地痞流氓的粗鄙言词相教,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姿态! 「滋滋!嗤嗤嗤!」了善和尚的拳威扑面而来,地面被划破一道道深深的裂痕,还有泥土被摩擦后烧成了熔浆状态在飞溅,流动。 了善和尚观察着四周,无处可逃,也没有办法停止了! “喝啊!”了善和尚震怒之下,那恐怖的威压层层上窜! 只见他运足全身的气势,打出一道光墙,面对自己方才挥出的那一拳。 “自作孽,不可活!”姒卿妩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就踩在自己祭出的婆娑囚笼上。 囚笼里面,还有一个飞行的小兽在拼命挣扎。 “老子是半步渡劫境,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吗?”这种小角色,竟然能给他使出这么大的绊子! “就算拼死!”早知道,在他找过来的时候,就一掌击杀了他,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麻烦! “我了善也要立誓毒誓,定要将你抽筋扒皮,以狗身相接,与猪身相连,与蛇身相嵌,囚你三魂,打散你的七魄,永不附体,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轰!轰轰轰!」天雷滚滚而来。 “给老子滚!”了善和尚,言罢! 只听得天空中发出一声:「咚!」轻轻地声音。 黑压压的云层里,放了一个闷雷,像是个被硬生生憋回去的「屁」一样。 轰轰天雷隐去,云天之外,乌云密集,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了最初那般声势浩荡的雷霆闪电了! 第109章 天雷劈不死我来 原本天雷滚滚欺天而下,她将那了善和尚困于大地之盾内,使得其前途被堵,后无退路。 了善和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逼得不得不全力以赴了,正面迎战天雷劫,而且还要想办法化解自身的绝杀技能。 这个该死的小汪叭淡,简直是太阴险了!无论是哪一头儿,那都够他喝一壶的了,何况,二者一起压过来。 只是没想到,他一声暴喝,那天雷竟然在最后一刻,怂了! 了善和尚心里大喜:还有活路! 此刻的了善和尚拼尽全力,释放出体内的灵力,迎战自己方才祭出的那一拳,却被自己的拳风吹得乱衣狂舞,「欻欻歘」地撕成了碎片儿。 那双紫黑色的魔眼,带着几分邪魔的气息,完全可以确定,他所修的功法绝对是邪功! 姒卿妩见那天雷竟然被他一声喝退,气得直跺脚? 原来,欺软怕硬不光是人? 原来,弱者,善者天也欺? 这是什么道理?简直不可理喻! 在她的认知裏,根深蒂固的是:人之初,性本善。 可眼前的这一幕,实实在在地告诉她:人之初,性本善——只是存在于其中一种可能性! 反之,亦然! 为何,会是如此? 善被人欺,天道可以漠视。 恶为万恶,天道可以漠视。 那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是法则? 皇权捍卫的也是贵族们的权益,百姓们生活在一个国家里,权贵多善则幸,权贵多恶则苦! 不论百姓如何,权贵始终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穿得光鲜亮丽,吃着山珍海味,过得风流潇洒。 啊!人间!真的是——想到此,姒卿妩的心揪着痛。 站在山谷的上空,那个小小的身影感觉胸膛都快炸开了,她要发泄,不然会憋死的! 下一刻,便指着黑压压的云层,道:“我知道你在,给我听好了!”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魔近在眼前,而你,住在天上,是眼瞎看不见,还是心盲,不分是非?竟让这等垃圾修成大道?” “天道存在的意义,便是要力证世间之表里,万灵之法,大不过天去;万灵之恶,胜不了善。这是我老爹告诉我的道理!” “所谓天道,即是万物的规则,也是万物的道理,一切事物,皆存在规则,而其外在的表现形式,就是:能量守恒定律!” “万物,可与山河争!于万物相争!甚至,与自己争!” “但,不可与天争!因为,天道,既是规则!” “可为何,这样的人渣,早已违反天道,却被允许存活于世?”说着,她愤怒地指向那个山洞! 她不理解,这种恶人,为何天雷都要避其锋芒?为何不一个雷直接劈死他? 凭啥他可以活? 被他弄死的那些冤魂该如何是好? 难道都是活该吗? 牠们的生命是甚庅? 不属于天地之物吗? 不受天道所守护吗? “你若是就此退去,给这种垃圾时间吸收那人的法力,那注定他今日必然会渡劫成功!” “他日,人世间必将是尸山血海,冤魂无数!请问,你既为天道,放纵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胡作非为,存在于世间的意义,又何在?” “你若敢退去,此生不论是上天入地,我姒卿妩发誓,定要将你找出来,吊于圣山之巅,当这天下苍生,暴揍你屁墩儿!” 「轰轰!噼啪!」 或许,天雷也是有脾气的,同时,也认出了这嘴儿利索的小东西。 之前在幻月灵湖就被她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可惜它没有嘴,只能闷哼几声,好歹也算是回应了。 呃! 姒卿妩脚下的所有阴兵,都惊呆了! 徐东来扶着生无可恋的弥生和尚,亲眼见证这那小小的身影,在顽强地与那比自己强大数倍之人抗衡。 他们眼神里带着敬畏,嘴里在嘀咕:“我说,王爷啊!您确定这么骂那天道之雷,真的好吗?” “万一人家直接一个炸雷劈下来,您可不就得原地去世了吗?” 只是太小声,在这轰天震地的嘈杂声中,完全被淹没了去。 此时,了善和尚嘴角溢出一丝殷红,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他拼尽全力抵抗住了自己的那一拳,却显然受了内伤。 扶灯正想上前,出手与那了善和尚一战。 姒卿妩眼疾手快,却一把拉住了他。 眸若冷电,身形如虹,越过他去,飞身而上,识海中传来她的声音:「扶灯,你的伤还未愈,除非我要死,否则,你千万不要再动用灵力!」 「你怎么知道?」他诧异。 「若我想知道,便可无所不知。」她认真。 “了善,你为人阴险毒辣,作恶多端,残害冥古大陆无辜生灵数以万计,上前伏诛!” 姒卿妩莲步生风,宛若浮扁掠影一般,召唤出元素之灵,卷起惊涛骇浪朝着那了善和尚攻了上去。 她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然等到那大头和尚恢复功力,她多半就无法压制的住对方了。 “还不给我滚过来,诛杀此贼!” 「咔嚓嚓!轰!咚咚咚!」 黑云中,蓄积已久的天雷滚滚袭来! 那电光火闪之间,一个小小的身体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四周的闪电如同她的羽翼,嵌入天际的光幕中,斩灭了了善和尚再次全力挥射而来的「大浮屠拳!」 虽然被躲过了,但了善和尚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飞速旋转,也躲过了天雷的定位点劈,腾空而起足有数百米。 「啪啪啪!」又是几十下带着煞风的拳头砸向姒卿妩。 姒卿妩身上雷光乍现,「嗡」地闪过一道妖冶的虹芒,化解了杀身之噩。 “了善,留下你的狗头!” “就凭你?”那了善口中虽是如此说,眼神却闪过一道慌张。 “就凭本王,定是不行!”姒卿妩凛然一笑:“但是,天雷劈不死你,加一个本王,今天你,死——定了!” 了善听罢,下意识退后几步。 警惕地看着姒卿妩,分析她下一步的攻击部署。 “我要是你,就趁着雷劫刚来,找个地方远走高飞!” 他本就是以伤体迎战,单凭天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等老子天劫一过,定要将你捉来碎尸万段!” 第110章 差点被他翻了盘 天雷劫,本就是一个人逆天而行的雷劫,多一个人,那威力就会增加一倍! “大和尚,是你在潘家宅院里施了术法,将本王引来,怎么?现在又想赶本王走?” 姒卿妩似笑非笑地看着了善和尚,她心里有些疑问,似乎到了这里,已经开始有头绪了! “你是西戈国的人。”姒卿妩平静地看着那和尚,一双金红眸子变得犀利无比。 了善心头一震,她,不是在提问,而是很肯定的说:你是西戈国人。 “你在说什么?本座听不懂!”眼神里的慌乱,显而易见。 “既然你是西戈国人,又在幻月国对本王屡次出手,不管你是奉了谁的命,你认为本王会放过你吗?” 姒卿妩抿唇一笑,眸子里折射着仿若鬼魅的精明与冷酷。 “就算你们不来找本王,本王也会将你们一个一个全部——揪出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她的唇角冷蔑一勾,嗤笑一声,说:“啧!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你以为老子怕你?”了善和尚,勃然大怒:“既然你知道老子是西戈国的人,就应该知道,你在和怎样的存在作对!” “老子要是死了,不出半年,你的身份定会曝光!”大光头咬牙切齿地冲着姒卿妩怒吼道。 真希望那天雷「啪!」一下,将这讨人厌的小汪叭淡劈死! “今日,就算老子杀不死你,他日,也必将你碎尸万段!” 虽然被激怒,但他极为清楚,现在的他,杀不死这该死的小子,哪怕是恨得牙痒痒。 “再以万断嫁接,让你时时刻刻都承受着血肉身拉扯之苦,教你好好尝尝,得罪老子的下场,是有多凄惨!” “哬颓!”姒卿妩一点素质没有,一口痰冲着大头和尚吐下去。 小手一伸,大喝道:“天雷何在!” 「咔嚓!轰轰轰!」 仿佛是在回应姒卿妩,它已经准备好了,乖乖地藏身在黑黑的云层里,待命呐! “随本王一起,诛杀此獠!” 「轰轰!咵嚓嚓嚓!」阵阵闪电铺天盖地地袭来! 姒卿妩站在一条长长的闪电雷龙上,冲着那了善和尚直逼而去。 手腕轻盈反转,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食指弯曲组合。 “震字第二技天罡奔雷咒!”暴呵一声:“斗!” 霎时,乌云呜啦啦地撞击在一起,炸开一阵一阵的冲击波动,天地间,狂风四起。 悬於天空中,那数亿万的雷电之灵顷刻间汇聚为滚滚惊雷,朝着了善和尚奔涌而去。 我勒个去! 简直不是人啊! 这天雷,比起之前的八次,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气息,太恐怖了! 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在下一刻就要来临。 了善和尚惊呆了!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为啥他渡个劫,就这么难啊? 他为了渡劫准备了七年,是因为七年前偶然发现弥生的天赋和体质,能供他抗住天雷,他才从西戈国不远万里躲到了幻月国,却还是注定要一败涂地吗? 徐东来他们,更是下巴颏脱臼了欸! 这妮嫲,头一遭听说,人和渡劫的天雷,还能这样一起愉快玩耍的? 了善和尚迅速反应过来,因为内心的惊恐,他吓得差点忘记了抵抗。 惶恐与慌乱在脑海里并驾齐驱,仓促地运转体内的法力,结成一道金刚罩。 “快!住手!住手!” 「轰轰!磅磅磅!」天雷的攻势震天动地,仿佛把别在心里一万年的恶气都出在了了善和尚身上。 「咔嚓嚓嚓!嘭儿!」他的金刚罩,才刚一接触天雷,就碎了个稀巴烂! 哪怕是抢来了弥生的至阳神体,抢了他的至阳神功,他也注定抗不住这增幅过一倍以上的天雷劫! 何况,那这小子不仅不惧怕天雷,甚至还能与这渡劫的天雷配合,朝他发起成十倍,百倍的攻击! 每一道天雷劈下来,了善和尚都觉得自己神魂震颤,仿佛有天兵天将下凡,要将他捉拿归案一般的威压,深击至灵魂深处。 其的身法、武技、功法都太过诡异,他半步渡劫的境界,居然无法伤到他半分,自己又在渡劫之中,无法抗衡她的攻击。 生生被逼的屡屡逃遁,简直是气煞人也! 了善和尚没抗得了几下,就愤愤不平地跪倒在地上。 天雷盯着他又是一顿「噼里啪啦」乱锤,劈得那和尚七窍生烟。 了善和尚就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天雷电一下,他就跳起来一下。 当然,不是他自己挑的,纯粹是天雷觉得好玩,故意把他整得弹起来,跟排皮球一样的。 “哟!才刚过十道天雷,这位「本座」大人就吃不消啦?”她小手儿一扬,那天雷顿时就不劈了。 乖巧地钻回黑云里,继续发出「轰轰嗡鸣」,「咔嚓嚓」地甩着闪电,蓄力以待。 “咱这天雷,滋味儿如何?”她一脸认真地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善和尚自认为对姒卿妩的身份猜了个柒柒八八,可是没想到,这小汪叭淡这么凶残。 “呵!”姒卿妩忍不住了,从冷笑,变声了:“哈哈哈哈……” 大笑不止。 “如果本王猜得不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和尚,而是姓姬的,派出来的人吧?” 了善和尚心里一凉,宫里说,南夏皇朝还有嫡系尚在人间,当年,陛下派他们出来打探消息。 七年前,他们十三个人奉命来到幻月国,找到了嫡公主殿下,可是…… “我不是他派出来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了善和尚心灰意冷地说道。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们当年一起出任务的十三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 “我有一问,不知你可否回答?”了善和尚口中喷了一口黑血,看样子是伤了根本。 不!更像是——中毒! 姒卿妩再看那血,漆黑如墨,中毒已深,若不是如此,恐怕他就能成功渡劫,那他就有机会翻盘了。 “你作恶多端,死不足及,念在你命不久矣,问吧!”姒卿妩平淡地道。 “你可是当年,在城西乱葬岗的……咳咳咳!噗!” 姒卿妩听到这里,胸脯起伏的节奏明显起了很大的波动。 这人——莫非是? 她猫着腰,认真打量着那张脸。 【作者题外话】:或许真的是我选错了「角色」,应该写男主,但是我觉得女孩子,也可以很酷,很飒,为什么姐妹们不这样认为呢?这样的大女主书,大家真的不喜欢吗?咱们后期可是很猛的噢!而且漂亮的小哥哥也很多,小仙女们,能不能多加点收藏,投几个免费的银票给我呀?谢谢啦!(づ ̄3 ̄)づ! 第111章 浑身上下都是宝 姒卿妩没有搭话,她能说什么? 他们初见时,她不过刚出生,让她回答:是!我就是那个你们口中的殿下,于乱葬岗产下的婴儿? 真这样说了,别人还不给她当妖怪? 哪个正常的婴儿,特喵一出生就能记得,自己见过谁?听到过什么?经历了些什么? 何况那了善和尚,早已被雷电劈得乌漆嘛黑的,身上多处都是皮开肉绽,白骨森森露出来,完全看不清楚长相,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见过的那人。 她依稀记得,在乱葬岗曾经放她一马的黑衣人,那张脸上,有着横穿交错的刀疤。 可这人,她来山谷时,瞟到过一眼,长得算是白白净净的,脸上并无刀疤。 而在此同时,了善也在观察姒卿妩的表情,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端倪,又仿佛对某些事,更有了几分确信,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是如此!你活下来了啊!”那双金红色眸子,太熟悉了!曾经无数个夜里,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不曾告诉任何人,他相信,指不定,那个传说,是真的! 怪不得那人这些年来,一直动作不断,原来她活下来了啊! 原来,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啊! “真是,孽缘啊!”能死在她手里,也算是报应了,无憾!无憾啊! 黑色的血,一茬一茬的从了善口中往外涌出,他看着姒卿妩却笑意甚浓,轻松无比,仿佛是真的彻底解脱了一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喂!你还什么都没说呢,先别忙着死啊!”姒卿妩心情极其复杂。 了善这般罪恶滔天之人,不该死吗? 不!单是潘家宅子的事情,他就罪该万死,更遑论还有如此多的生灵被他折磨虐杀。 可是,对于姒卿妩来说,他可能是唯一能给她提供母亲消息的人。 这个了善,极有可能就是两次和姒卿妩相见于幻月国,一次差点送她回鬼门关,而这一次,她却终结了他罪恶的一生。 冥界不管阳间事,凡间之人没有权利去勾魂索取罪证的,这是违反冥界铁律的重罪。 除非她愿意再死一次,跑去鬼门关堵门,把这玩意儿揍一顿,在拿到自己要的消息后,再转世投胎,那之前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何况,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姒卿妩都第九次转世了,她虽然不怕死,却一直都非常忌讳「死」这个字儿,说不定人的灵魂,就只能转世这么几次呢?以后还会有她存在吗? 至于这个了善,也永远不会知道,姒卿妩的确是身中魔狼剧毒。 当扶灯带着她回到乾坤界后,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化解剧毒,且抓紧机会直接进了乾界。 外界两个半时辰,如今与乾界有着三十六倍的时间差,她顺利突破至空冥境二重天! 开启:震字门。 八卦震字门,雷属性。 这召唤天雷的法门,她三岁就会了! 如今,那串紫灵玉项链,还在她的识海里当阵眼呐! 且姒卿妩每次突破一个大境界,都要度雷劫,空冥境是第六个大境界,也就是六九五十四道天雷劫,而这晋升存在时间差异,雷劫,刚好还未过。 在她第二次出现在山谷中时,刚好遇到天雷劫至,便再做出一副能驾驭天雷的姿态,虚张声势,将了善和尚在境界上的心理优势彻底击垮。 了善即便再如何强横,在一个根本赢不了的人面前,也只能抱憾服诛。 再者,天生五行天体,那雷劫,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他死的,不冤。 天色蒙蒙泛白,初冬的清晨,山雾弥漫。 经过昨夜的天雷闹凡尘,几番大战下来,原本种满奇花异草,云蒸雾绕的山谷,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满目疮痍,一片萧瑟。 姒卿妩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焦黑的尸体,这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活该的。 可因为七年前,他放过了自己,心情有些许复杂。 不过,仅仅是少许时间后,她就不再纠结,转身来到扶灯身边。 “天亮了,你们先去里面呆着。”她示意让扶灯把这群鬼兵收进去。 徐东来一行虽然修为都还不错,但毕竟是个鬼魂儿,没办法在白天出没在阳间。 “禀告王爷,那个邪婴,已经被属下处决了。”徐东来这才有机会跟姒卿妩真正说上话。 “只是,勒个和尚咋个办?”徐东来扶着仍在昏迷的弥生和尚:“他看起来伤得有点重。” 姒卿妩蹙了簇眉,本想丢到这荒野,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可又想,他与这些事情有着极大关联,万一知道点儿她想知道的事情呢? “唔嗯~扶着他。”姒卿妩替弥生和尚把了把的脉搏,啧——确实有些麻烦。 在遭受到那么残酷的天赋抽取,灵力被强行拔出体外,精神也受到了很严重的震荡,这人体质也大不如前了,这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扶灯看着姒卿妩的小脸儿,余光看了看那光头:哼!真是,惹人生厌! 身子一抖:“徐东来,先把他一起弄进去,你们负责看好他。” “是!”徐东来也不废话,既然这位老大发话了,那他只有照办了。 一阵阴风吹起,几十号阴兵「嗖嗖嗖!」地就钻进了扶灯脖子上的铃铛里。 第一次看得这么仔细,姒卿妩表示有些好奇,这六个玉铃铛,大、中、小号;刚好三对儿,中间一把大锁,到底是个啥宝贝? 她伸出手,勾上去,晃了晃那个收走徐东来他们的最小的那个玉铃铛,发出:「叮叮、叮叮!」清脆悦耳的响声。 “真是看不出来欸!你身上宝贝,还挺多的呀?”冷不丁儿地冒出一句。 普通人拥有一瓶灵液,都是很奢侈的东西了,是吧? 幻月灵湖大家记得吧?千尺灵瀑没忘记吧? 她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些水滴滴都是灵液啊!纯度还能不断提升,虽然她家老祖留给她那三十米宽的灵瀑,灵气浓郁,在量上,可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装盘了! 绵延百里的幻月灵湖,竟然是这家伙泡澡用的,你敢想象? 那片森林,长满各种罕见的仙草,还埋藏着珍奇药材,都是这家伙苏醒时从各处搜罗来种上的。 谁家灵宠这么猛,简直,富得流油。 扶灯「咻哧!」一下,变成了个小幼崽,还对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姒卿妩,翻了个白眼儿。 “那是!”随即,做出一副小傲娇的模样道:“本尊,浑身上下都是宝!” 倒不是怕她抢他宝贝,而是觉得那样子不可爱,且还浪费灵力。 “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姒卿妩一把撩起扶灯,搂在怀里。 扶灯强撑着精神,眸子里却依旧略显疲惫:“不要紧,就是有些累,回去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家!” 说着,姒卿妩把扶灯搁在肩膀上,着手开始收拾地上的那些尸块。 第112章 赫连夫人有猫腻 瞧瞧这满地恶心的尸体,个个披着光洁的人皮,芯儿里装的却都是别的物种肉身,全是些七拼八凑起来的怪物! “这家伙要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纪,搞得这些研究,指不定会被称之为医学奇才!” 可是,身而为人啊!活着得遵守自然的规则,正常的人,都不会大量地去做此类丧尽天良的研究。 敬畏自然,热爱自然,同时也要对自然规律进行守护。 敬畏生命,敬畏死亡,遵守自然道法,追逐自然的脚步,是每一个生灵与生俱来的本能。 你可以通过努力修行,奋力拼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甚至是去与人抢夺资源,争夺机遇,同时,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然,你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去虐杀,残害无辜的生命! 在大义上,你不能做出违反自然法则的事情。 这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属性! 而了善和尚做的这些事情,先不说是不是开创了什么历史性的研究,但足以用泯灭人性来概括。 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存在嫁接花草树木,培育出新型的果树、新型的花种、新型的植物此类——人与自然的亲切文明共进。 或许,乍看之下,就这家伙做的事情来理解,与嫁接植物很相似。 然,对于人族和动物来说,了善这种行为是极其残忍的! 虽说人族,无法与植物进行正常的交流,也不能准确无误地感应到,植物的思想,与喜、怒、哀、乐。 但,动物的惊恐和害怕,悲伤与痛苦也感应不到吗? 生命源质,存在的不同食物链层次,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自然的规则,但是肆意残害,就是犯罪。 如果这种行为被所有人选择忽视,默许,这种情况下,很多事情就被自然规则默许,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世界? 植物嫁接是因为自然界也需要更新文明和发展文明,人族是万灵之长,进行嫁接术,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在替自然推进这种文明。 若是以自然培育出来新型的可食用植物,药材等,且用此物造福人族,造福苍生!那,便是圣人!恩泽天下,无可替代,堪称:国士无双! 可是作为人,将同族和其它动物的肢体,皮肉互换,嫁接,这是悖天理,反人伦的行为。 这是身而为人,明辨是非最基本的智慧!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一个人,不惜搞这么大的排场,也要做这么令人发指的狠毒恶事呢? 想着,想着,姒卿妩来到那土洞前。 “里面的东西,你就别去看了,我来处理。”扶灯却把着洞口子,不让姒卿妩进去。 “好吧!你顺手,把那土洞整个儿都堵起来!”姒卿妩觉得,这种东西,绝不能让外面的百姓看到。 姒卿妩也没跟他犟,扭头去收拾别的地方。 扶灯趁着那小丫头收集满地的怪物尸块的时候,一把火将里面的东西全给焚毁了,弄了些大石头把里面的大坑都填了。 焚烧完那些尸体后,天儿已经大亮了。 接着,她将整个山谷的泥土几乎都掘地三尺,翻动了一遍,这不翻还好,一番,下面全是尸体,难怪此处种的花草都格外娇艳,甚至带着邪气,一把火烧光後,重新埋在新土裏,还用雷术制造了些假象,看起来像是遭雷劈了才改变了形貌,这才算大功告成! 做事,要有始有终。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一晚上,也不算白忙活。 来的时候一大帮子「人」,前赴后继的,这回去的路上,救她跟扶灯一人一兽,略显孤单。 不过,这三十几户的灭门惨案,其背后的始作俑者,她算是查了个捌玖不离十! 南宫兄妹,来自西戈国,南宫家。 姒卿妩想到此,背脊一凉,瞳孔一缩! 莫非,是南夏皇朝的那个——南宫家? 呵!这就有意思了。 本来,她想着等幻月国的恩怨解决了,再去西戈国找那些汪叭淡报仇雪恨。 没想到,竟然有等不及的南宫狗贼撞上门来了? 好像,又要开始忙起来了呐!不过,事情急不得,急不得啊! 她手里,还欠缺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搜集情报的网络。 「隐杀阁!」她一定要拿到手!想到这些,疲倦不在,脚下生风。 快到晌午了,才回到侯府。 “哎呀!王爷呀,您这一大早就出门了,老奴正四处找您呐!” 刚一进侯府大门,夏侯琅就得到消息,赶紧迎上来。 “这,发生何事了?”姒卿妩看着面色焦急的夏侯琅,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祁顺儿,快去北院通知玄曚和风飏,俗至书房来见王爷!”夏侯琅吩咐道。 “是。”那祁顺儿领命跑路去了。 姒卿妩似乎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才转过头,道:“那咱们先去书房。” 夏侯琅命人刚沏好茶,两到凌厉的身影便踏进了书房的大门。 “属下拜见主子!”玄曚、风飏道! “起来说话。”姒卿妩正好口渴,嘶了一口茶水,道:“一夜未休息了吧?站着多累,你们都坐下吧!” 书房的左右两边,各放了三张木椅。夏侯琅一人坐在右边,玄曚和风飏则坐在左边。 落座之后,姒卿妩才出声:“可查到什么消息了?” 玄曚是个闷声性子,说话也言简意赅:“有。” 风飏可是个说话绘声绘色的主儿呀! 将玄曚一胳膊肘掀开,赶紧作答:“主子,昨儿夜里,我俩前半夜在赫连家,皆没有什么发现。” “子时,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侧门有一辆不起眼儿的马车准备出行,气味儿上来判断,是那位赫连夫人没错!” “属下就想,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晚了,还只身偷摸着出门,定是不正常!” “于是,就跟了上去,玄曚就继续留守,不想真被属下找到了些线索。” “嚯噢?真有线索?”姒卿妩霎有兴趣地看着二虎子。 玄曚正色点点头。 “快快说来。” 风飏语速飞快,将所见如实说了一遍。 “我看见赫连夫人的马车直径去到了城东街的一栋院子,去接一年轻女子,将那女子带回了赫连府。” “后来,我跟着离开的马车一路尾随,玄矇继续潜伏在赫连家,暗中观察。” “结果你猜我们听到了什么?”瞧见众人眼里都有着疑问:什么? 他才得意洋洋地道:“那女子就是那日我们在幻月之森遇到的:南宫家小姐!” “不止如此,她竟然与赫连家的大夫人——段婵婵,极为相熟。” “你,所言当真?” 姒卿妩听到此言,「蹭」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风飏虎目发亮,极其认真的答道。 玄曚也点头:“属下也听见了,那南宫小姐称那赫连夫人为「蝉姨」,还说多年不见,家中父亲、母亲极为挂念等等……” 姒卿妩,沉默了。 【作者题外话】:『衷心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 最近因为一些事情,让各位新老书友在意见上起了一些小的分歧。 千城心里也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先不说小说写得如何,我个人是非常热衷于创作的。 作为塔读的新人,能从签约,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已经十分荣幸了。 曾几何时,我幼小的心灵被深深伤害过,被信任和尊敬的人看不起。 记得,我作文比赛拿了S第一名,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十分不屑地奚落我,对我伤害最深的一句话是:我要是评选老师,别说一等奖,三等奖都没你的份! 还说我能写出那样的文章,他引以为耻,因为我心里灰暗,叫同学不要跟我玩。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变成了灰色。 当时,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人格也遭到侮辱。甚至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过不去心裏那道坎,我一直认为自己可能家境不好,但是,只要足够努力的话,成绩会表明我求学的态度,可是,在他以那样的目光,和那样的言语对我说那番话话时,真的,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错了! 要得到认可,努力学习是远远不够,还得有很多别的外在因素。 许多朋友都是过去看过我小说的老读者,当然,最近多了不少新的朋友,但熟悉我的人,都表示很诧异,我会跑来写网文,是为什么?会不会太监,会不会一时兴起而已。 时隔多年,为何又忽然重新拾起丢下多年的创作了?每当有人问及此事,我都笑而不语。 在这里,我就给大家一个答案吧! 因为这些年来,我发现自己在事业上不管做得疲惫,满怀热情地去撞了多少南墙,又或者是得到了多少所谓的成功,都无法代替创作给我的动力与激情,这种感觉,让我身体里每个因子都在为之狂热地跳动,像重新活了一遍一样! 所以,我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地感谢,每一位支持和陪伴我一路走来的朋友们。为了我热爱的创作事业,我会一直尝试新的方式,努力去学习网文的优点,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我应该履行的义务,不断的充实和完善自己的写作修养,是我必修的课程。 我们一起努力吧!能不能冲上去第四轮,结果都无所谓!但我一定会不负大家所望,在创作上认真严谨,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每一位读者支持的作者。 请你们不要再为了我的事情而起争执了,我爱你们每一位,非常非常地爱。 以後不开心的话题,咱们都不要再提及了。 我会好好把这本书完结,三十五万字之後,日更万字,争取早日完结。大家一起:冲!冲!冲! 加油!加油!加油! 寻千城,鞠躬,致谢! 第113章 语言是门真学问 如此说来,这段婵婵和南宫家还真是老相识。 只是不清楚他们相识于何时,私底下又有着怎样的瓜葛。 “还有些什么?务必事无巨细,详细说来。” 姒卿妩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心里涌出一阵一阵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儿。 风飏看到自家主子的神色,心里暗道:只怕此事非同寻常! “回禀主子。” 面儿再也没有之前的随意和自在,而是认认真真地回忆,将所有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还原了一遍。 “属下还发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 “那南宫小姐不仅与赫连夫人相熟,甚至和赫连夫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相识。” “因为这兄妹三人在赫连夫人房中,一直与那南宫小姐叙旧,直到丑时三刻才离去。” “嚯噢?”姒卿妩眸子闪了闪,问道:“这兄妹三人,各自多大年纪?” “年纪大的那个,应该配过种了,小的两个还没有到年纪,不过也差不多了!”风飏一本正经的答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顿时:愣、住、了! 配过种了?妮嫲的,语言是个好东西,可是你丫的,要不要这么猛? 不会说话,自己能不能先少说点?多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学着点先! 姒卿妩机械性地转过头,看着夏侯琅:「这就是你教的徒弟?」 夏侯琅机械性地——赶紧扭过头去,一张老脸绯红。 他能不能说,这丫的,不是他教出来的子弟? 他都这把年纪了,真的不想晚节不保哇! 现在后悔,说不认识风飏,还来得及吗?! 实在不行,干脆找个理由,将他逐出师门吧! “赫连家长子和三子是赫连夫人的嫡子,长子约十柒捌,有通房的丫鬟,数名……” 瞧着房里的人那尴尬的画面,玄曚做出了正确的阐述: “三子年约十五六,喜欢流连花楼,城府极深。那位赫连嫡出的小姐,与那南宫小姐差不多,该是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了。” 这番话,精准地说出了姒卿妩想要知道的信息。 夏侯琅听完,看着玄曚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有一个让他在主子面前捡回了几分颜面。 唉!做人家师傅甚庅的,简直是:太难了。 往后这徒弟甚庅的,还是:少收为妙! 姒卿妩眸色深沉,琢磨着玄曚的话。 多年不见,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南宫家的那位小姐与赫连家的这几位公子小姐就认识了。 按照年龄来判断,皆是记事之后的事儿。 其中最年幼的便是那位嫡小姐,年约十三四,年少时,每个人的脑子基本上都是天马行空,真正能记住一个印象深刻的人怕是要六七岁才行。 从而,可以大致判断出,这四个人极可能是在七年前,甚至更早就见过面! 七年前!她出生的那年。 在幻月国和当时的南夏国,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这相隔万里的两家人,相聚在一起? 搜索前世今生的记忆,她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因为对于这段时间,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间。 饶是两世出生在这同一片土地上,她也从未曾听说过,远在南夏皇朝的南宫家,和幻月国的赫连家竟然是旧相识! “后来呢?”姒卿妩追问。 “他们丑时三刻就散了,他们睡下了,我们才回府的。”风飏作答。 姒卿妩听罢了,在房内度步许久:“让膳房早点传午膳,玄曚和风飏用完后养精蓄锐,今夜继续给我盯着赫连家,特别是段婵婵和那南宫小姐!” “是,主子!”三个人齐声应道,一起退出了书房。 房内,留下姒卿妩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案前,手指「啪嗒!啪嗒!」,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 南宫兄妹,呵呵!好一对南宫兄妹! 若事情真的如她推测的那般,不出她所料的话,近几日,恐怕有好戏看了! 午膳后。 姒卿妩称自己要午休,回到归鸿居便让邀月几人守在外室,下令,在她睡醒前,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一头便扎进了乾坤界,对于这些事情,她想要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梳理一下。 她年纪虽小,可是目标却很大。 她要是大白天出个门,去逛了哪条街,吃了什么食儿,说了什么话,怕是不肖半晌,整个百昆城的权贵都知晓了。 所以,她白天基本上都在府里呆着,尽量不出门去闲逛。 可是,想要了了和圣武王府的那些恩怨,这样一直避着,定不是个办法! 啊!身边可用之人,真是太少了! 要是隐杀阁为她所用的话,人手方面就暂时不用愁了。 不过想起来,她手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手。 只是时机还不到,这些「人手」实在是拿不出手呀! 得赶紧想个什么法子,和这百昆城内,那些关键人物们熟络起来才是。 而且,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怕是会弄巧成拙。 兴许,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就要浮出水面了也不一定呐! “阿妩,你在想什么?” 卿灯楼旁,樱花树下。 姒卿妩坐在秋千上,沉思了许久。 扶灯在灵湖里泡得浑身盈辉粼粼,抖了抖身上的水渍,一边走,一边变回了小幼崽的可爱模样。 因为姒卿妩说过,山上的水是要用来饮用的,所以不许他在上游泡澡,每次想要净身,只能跑到灵湖的下游去泡澡了。 大老远就看到这小丫头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了,已经不少时辰了,莫非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扶灯。”姒卿妩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两小只在樱花树下的秋千上,你说,我听。 姒卿妩将大概的事情和心里的推测,都说了个遍。聊了许久,许久。 “这么说起来,皇宫里那个老太婆所中的毒,说不定也和这南宫兄妹有关咯?” 扶灯仰着小脑袋,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问道。 “捌玖不离十了!”姒卿妩如是说道:“除去这些,只怕连我父母的事情,也跟这南宫家有着极大的关系!” “是不是你想多了?”扶灯有些佩服这小脑瓜了,怎么会因为一对来自西戈国的兄妹,牵扯出这么多的妄想? 这一对兄妹,真的能做到那么多的事情? 即便他们是前朝重臣的子女,但当初始终还是几岁的孩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 “但愿是我想多吧!” 否则,事情可能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作者题外话】:刚才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位我们尊敬的老人离去了。 我在心里默哀了七分钟。 我想对这位老人说: 您把人民放在心上,人民将您刻在心里。 神农氏拯救了华夏民族,功成身退,返回了他的天国,留下人间稻米满仓,您是我们的袁始天尊,华夏的骄傲,永远怀念,永远感恩! 第114章 命运捉弄可怜人 “阿妩,那个秃驴你打算一直搁在我这虚弥空间里?” 扶灯以小兽的形态,一双爪子却很人性化地抱着脑袋,慵懒地靠在软塌上,享受着短暂而惬意的时光。 徐东来和那群阴兵是她手下,他借给地方儿给他们栖身,已经算是很大方了!凭何还要管这个贼和尚? “他醒了没?”姒卿妩问。 “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了。”他对此表示很不满。 “要不,你去院子里找个屋子,把他搁那儿?”她说。 扶灯眼珠子一转:“行。”说着,果真就去东、西、北院子里晃荡了一圈儿。 姒卿妩知道扶灯的脾气,果不出她所料。 那家伙东、西、北地四处看了看;在西北角落里找到个最偏僻,最简陋的院子,把那弥生和尚从玉铃铛里抖出来,往灰扑扑的床上一丢。 还很嫌弃地说了句:“便宜你了,住本尊的地儿,还让本尊带着你到处走,哼!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这,人家都伤成那样了,还得被你丢出去? 扶灯,你到底是个啥物种? 正经人——正经玩意儿该干的事儿,敢情你一件儿不带干的? 此等被伤了神魂和本源的人,须得好好养,才可能醒过来。 按照了善那种强行吸取他的体质和灵力,不计死活的程度,就算他本身天赋再好,修为再高,经了这番劫难,这弥生醒来后,说不定就此成了个傻子。 姒卿妩带着邀月和抱月跟了过去,看到那弥生和尚时,摇了摇头,虽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好歹是条性命,说起来也是个被命运捉弄了的可怜人。 若当时被那了善和尚杀死,那便死了也就死了,可这半死不活的,杀也不是,留也不是,倒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了。 姒卿妩思虑了片刻,本着医者一视同仁的德行,从自己的丹房里取了些丹药,递给抱月:“给这人喂了下去吧!” “是,主子。” 看着抱月将丹药投喂成功,姒卿妩也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 “邀月,这两瓶丹药晨昏各一粒,你安排个人去照顾他,若是醒了,带他来见我。” “是,主子。”邀月恭敬领命。 虽不知道那丹药能对弥生和尚起到多大作用,但,至少能保住他的命吧! 不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身为医者,都有救治的责任。 而这个弥生,无疑是个被人篡改了人生的坏人,好在他仍怀有感恩的心,懂得回报师恩,也算是良心未泯。 姒卿妩愿意出手救他一命,让他活着;活着,才有机会为自己的过去赎罪。 这几日下来,姒卿妩每天必须做之事:亥时一刻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溜出去囘収冤魂,送去枉死城,诛杀恶鬼,恶灵等,直到寅时二刻回府。 寅时三刻,听玄曚和风飏的汇报,传达新的命令。 卯时一刻在书房听夏侯琅的对昨日的回报,再做出新一天的安排,珠宝行、成衣店、以及他们全新推造的家具行,渐渐有了雏形,然後各就各位。 卯时三到巳时三刻修炼,午时,是午膳时间,然後休憩。(其实也是跑去修炼了。偶尔,会去皇宫给太后请安。) 未时二刻出门,不定点儿的四处晃晃,申时三刻回府。 只要一有点儿时间,她一直在乾坤界内拼命修炼,修炼完,就开始镌刻符纹,研究阵法,还有各种奇怪的丹方,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她,很忙! 在无限的忙碌中,那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按照「太极圣典」的严格规划,人族的修炼等级分为: 锻体、抱元、练炁、伐髓、筑基、空冥、地灵境、天灵境、渡劫境、元婴、宗师等等。 下三品修炼属于入门级,也就是锻体至练炁境,中三品是指伐髓到空冥境,而上三品才算是真正迈入人族强者的境界。 这冥古大陆算得上是修炼盛行,灵气浓郁,各国百姓都是得天独厚。 天地使然,满大街的人基本上都是下三品的修为,但人人都如此的话,大家也就都是个普通人了! 修炼到练炁境,获得个强身健体的作用,中三品算得上是延年益寿,也是冥古大陆上的中流砥柱,最多的群体,出门在外,只要不遇到上三品的强者,也能有个自保能力了。 要知道,空冥境之后,相隔一个小境界,也是极其可怕的实力差距! 凡尘里,许多大家族的掌舵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空冥境中期或者是巅峰。 一辈子苦苦追寻,也不得机缘,许是天赋不够,许是运气不佳,纵使再如何努力,也注定无法再进一步,这很残酷,也很现实。 能突破至地灵境的,都是天赋异禀的存在,其人,阳寿也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突破至天灵境者,那就代表着就有机会渡劫,彻底脱去凡胎,修成正果! 所以,真正的强者,都很少入世,躲在那些福地洞天里拼了命的修炼。 无一不是数百岁,上千岁的老怪物。 而这凡尘中,姒卿妩以七岁之龄,修为已经是空冥境三重天了,若是让人知晓,恐怕是要掀起天地间一片狂潮。 自从踏进空冥境后,坤界与外界的时间差是:一十八倍,乾界则是三十六倍。 姒卿妩挥动着剑指,对着虚空一直画符,都已有三天了! 扶灯则意兴阑珊地躺在那巨石人象的手臂上,慵懒地眯着眼打瞌睡。 他记忆中,见过无数修炼成痴之人,可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疲惫,疯狂磨砺自己的小孩。 不过想想,她给自己说的那些事儿,也的确是够糟心的。 算了吧!她高兴就好! 早点变强,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呢! 想到这里,扶灯那双鸳鸯眼里闪过无限期待。 啧啧啧!希望到时候,某些人不要太后悔才是哟! 一晃,来到这换月初安身立命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了。 姒卿妩通过每天茶楼,酒楼,说书园子,戏园子,拍卖行,等等;这些地方,对这座百昆城的布局,以及幻月国的形式也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 这一日,未时二刻,她又带着玄曚和风飏出了门。 姒卿妩通过之前为百姓伸冤一事得了个好名声,满大街的人都对这位小「琰王」出府「巡视」已经见怪不怪了。 何况还有着夏侯焯的余威在,百姓们对她也很热情。 【作者题外话】: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论是什么工作,多么忙碌,都无法代替创作给我的动力与激情,这种感觉,让我身体里每个因子都在为之狂热地跳动,像重新活了一遍一样! 所以,我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地感谢,每一位支持和陪伴我一路走来的朋友们。为了我热爱的创作事业,我会一直尝试新的方式,努力去学习网文的优点,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我应该履行的义务,不断的充实和完善自己的写作修养,是我必修的课程。 我们一起努力吧!能不能冲上去第四轮,结果都无所谓!但我一定会不负大家所望,在创作上认真严谨,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每一位读者支持的作者。 不会烂尾,不会断更,必将把这本书完结,三十五万字之後,日更万字,保底八千字!争取早日完结。 大家一起:冲!冲!冲! 银票,收藏,评论!都是大家对我的支持和肯定! 加油!加油!加油! 寻千城,鞠躬,致谢! 第115章 千秋茶楼说书人 刚一出侯府大门,整好碰到来侯府送木材的杨掌柜。 “参见琰王殿下,您今儿也要出去遛弯呀?” “嗯!起来吧!”姒卿妩受了礼,正准备离开。 忽然,她又想到了点啥,掉转头去对杨掌柜勾了勾指头。 那杨掌柜也正好抬起头,瞅见这一幕,赶紧屁颠屁颠就上来。 “琰王殿下,不知您有何事,要吩咐小的为您效劳呀?”因为身高的关系,胖乎乎的杨掌柜还佝偻着腰,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杨掌柜,你说说你吧!老这么阎王、阎王的喊,你心里不瘆得慌?” 姒卿妩说完,眉头一扬,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懵哔的杨掌柜,在风中渐渐石化。 这——琰王殿下含沙射影的,是想警告他点啥呀? 咱有话,就不能明白点说吗? 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木材商人,真就弄不明白,这官家的人,一个个滴,说的话怎么就那么难懂哪? 每回都一环套一环滴,叫他怎么猜呀? 玄曚和风飏落后一步半,一边一个走在姒卿妩的身后。 瞧着百姓们都在跟自家主子问好,风飏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说道: “主子,您现在可是咱百昆城的名人儿了,大街小巷的,就没有一个不认识您的。” 心里那可是:与有荣焉。 行了一段路,来到第一个目的地:千秋茶楼。 姒卿妩一行上了二楼隔间。 茶楼嘛! 有雅间! 但,她是来听消——看风景的,又不是真的来喝茶,去什么雅间呢? 何况,这隔间里还能看见正堂上那说书先生,听听说书的怎么歌颂这大江南北的,也是不错。 可别小瞧了这说书人,个顶个儿那都是人才! 天上知一半儿,地下全知道的主儿,他们都有自己收集各国各方消息的方式,概不外传! 至于打听消息?找说书人?更别想了,人靠得就是这一个个儿的消息,指望着那一张嘴,养活着一家老小呐! 刚一落座,几个跑堂小二就拎着茶壶,捧着几个杌子,端上来一堆吃食儿,上来伺候着。 “小爷,这是您的茶水,糕点,您慢用!”点头哈腰了一番。 “有事儿您招呼一声,小的立马儿就来。”对玄曚和风飏也鞠了一躬。 这两虎子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人族这些习惯,挺自然的就受了。 “哎!”姒卿妩道:“我说你俩欸,脸可真大。” 风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属下感觉,跟他们也差不多,不算大啊?” 莫非是化形没整好?主子怎么就嫌弃他了呢? “你们坐啊!每次都要本少爷请?”都这样了,还敢说脸不大? “是!多谢主子。”玄曚也跟着反应过来,手肘碰了碰风飏,率先坐下,端着茶碗。 那边儿说书的园子正好说到高/潮的阶段,堂下阵阵喝彩声频频迭起。 瞧着那老板手执惊堂木,「啪!」一声惊响,堂下立刻安静下来,老板接着道: “话说那君主曾豪言警示天下:太阳不灭,他的国——则不亡!” 听到此言,姒卿妩脸色立马就变得漆黑,一边以金红的眸光,打量着那院子里的所有人,一边则竖起耳朵,细细听着说书人的下文。 “上回说到那夜,将军府。” “大将军心中踌躇不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不应是如此的呀!” “他与自家君主一起同生共死,无数次于沙场上斩敌寇无数,虽说也曾重伤,血染征袍,可最后不都是有惊无险的吗?” “谁料到,今日还未如何,就已是这般窘境?” 说到此处,堂下之人跟着心情高度紧张起来,这说书人讲得是一对帝王夫妇,被臣下背叛,设计围困于将军府,正在面前被敌寇击杀的险象。 “昏暗的月色下,冷风飕飕地朝着那君主与王后袭去!” “那藏于黑袍的男子带着几分嘲讽,戏谑道:陛下与王后娘娘真是鹣鲽情深,本楼主便赐你们同年同日同时共赴黄泉,也算是不枉你们一场人间夫妻。” 嘶——! 堂下之人倒吸一口凉气,越发紧张了! 这一国之君,难道就这样乖乖赴死了不成? 这里不是将军府吗?为何那大将军不来救驾? 那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端起茶碗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 这堂下听书的人,当然明白人老板的意思咯!赶紧往台子上投银子,砸银票。 “噢哟!噢哟!各位破费了!够啦!够啦!” 老板一边儿拎着光滑玉滑的黑金木堂錾,一边假装推辞。 其实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这一波可是挣了不少,那说书人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蛋素,咳咳!文人的气节,还是不能丢滴! 眼看着差不多了,惊堂木再次「啪!」地一声,震住了堂下的骚动。 收辛苦费,润口费,也要适可而止嘛! “做了这么多年的安排,黑袍人当然是要亲眼看着这对曾经的江山共主——身、首、异、处;才能心安!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那老板表情包唰唰唰滴换,语速奇快,说得口沫横飞。 “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装作一脸冷漠的样子,对着手下的人凉凉冷冷吐出一句话:送他们上路!” 啊!怎么办,怎么办?王上和王后是不是死定了? 堂下的人心情真是跌宕起伏,跟着说书人的表情与语调,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划破长空,隐于月下,一群黑影虚晃出现在院墙,房顶。院子里的众人也感觉到,结界早就被悄无声息的破了。” “慢着!只见那大将军这下可慌了,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出戏,就是想让自家陛下收敛一点,却不想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场面了!” “这时,他哪裏还不明白,自己是被枕边人给利用了!他们这是要弑君夺位啊!” “想到此,那大将军提着大刀往前一站,挡在君主面前,冲着黑衣人群大喝一声:有本将在,何人胆敢伤我陛下!尔等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本将军要大开杀戒了!” 呼——! 堂下观众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位陛下可是好人呐! 竟然被乱臣贼子设计陷害,简直是太可怜了! 第116章 命悬一线拜恩人 好在,这位君主封的这位大将军,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醒悟了,不然这陛下不死定了? 那说书人见时间差不多了,语调急转,又说道: “大将军巡视了一圈漆黑的高墙,外面似乎早已做好了埋伏好!且,他很明显感受到外围仍有无数高手,正在聚集过来!” 堂下,紧扣心弦: 我去,这是没完了呀! 倒也是,造反呐! 这黑袍人,可真坏! 这是你死我活的事儿,人不安排多点,可不得死翘翘了嘛! 到底这位君主,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堂上,四十有余的老板,口若悬河,精彩继续: “旋即,那大将军眼神复杂地看向自家陛下,君臣之间的默契,让那君主读懂了他在问:您的护龙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 “那君主身中剧毒,一双瞳孔暗淡无光,早已视物不清,却又感受到了这种无声的波动,轻轻地地摇了摇头。” “大将军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家君主,又看了看王后娘娘,最后,他茫然无措的目光看向方从内屋款款走来的——大将军夫人。” “各位,时辰已到!” 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啪!」嘿嘿! “欲道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说书先生,这回的故事真是叫个精彩,就是每回一到关键处就「下回分解」,简直是气死人了! 众人一边抱怨,一边意犹未尽地渐渐散去。 直到最后一人也离去了,那说书人才拎着布袋,Pia、Pia地勾着腰,拾捯着地上的银票,银子,还有些金叶子。 哪里还有方才文人的高风亮节,不为金钱折腰的清高风骨? 呵!他可是个实在人,得先吃饱了,才有风骨。 眼下,他只管,今儿个满载而归后,自家娘子会不会夸他能干! 在众人都散去之事,有两道鬼影子一般的身影,也在人群中攒动着头颅。 还一眼一眼地打量着那说书人,而说书人则满眼都是「钱」,一点没发现。 姒卿妩的一双小手儿紧紧攥在一起,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愤怒! 因为,那个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她,太熟悉了! 可是,这些事情不是被封死了吗?这人是如何知道的? 瞧着那说书人交完站台费,就要离去。 “他身后有尾巴。”姒卿妩压低声线,道:“风飏,你去跟着他!” 自家主子,这是要保护这个说书人了? “是!”风飏虽然不解,但乖乖地跟了上去。 “主子,我们不跟上去吗?”风飏离去后,姒卿妩才和玄曚离开千秋茶楼。 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 “不必,那人一会儿主动跑回来。” 姒卿妩晃晃悠悠地在南城繁华的街头散着步,一炷香后,朝着青石小巷而去。 便听见,深巷内传来:“救、救、救命啊!”声音,不很大,却也不小。 但,能听出来,极其惊恐。 “二、二、位!”是方才那说书先生的声音:“有、有话,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已经将方才赚到的钱财放在地上了,一路逃跑至此。 “不、不知,二位找在下,是为何事?” 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依然追上来,提着剑要杀他,定然不是求财。 “你方才说的那些事儿,是听谁说的?” 那蒙面男子的嗓音,恶狠狠地冷喝道。 “这、这——”那说书先生眼神躲闪,踌躇不安。 “快说!不然,老子割了你的舌头,再用松烟熏上三天,当下酒菜!” 说着,那蒙面男子作势,就要上去一剑对着那说书人的喉头。 “咦!啧啧啧!”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你这就过分了哈!” 蒙面男子瞅着,一个身穿金橘色长衫,长得人五人六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说书人的面前,刚好挡住了他的攻势。 “上三寸和下三寸,那重要性,都是一样一样的!” “人家好不容易长了这么一条能说会道的舌头,指着它发家致富呐!你这不是断人财路嘛?” “我家主子经常说,断人财路和断人子孙根是一样儿一样儿的,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哟!” 姒卿妩听到此话,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没摔倒。 特喵的,这贼贱的说话之人,乃风飏是也!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还经常说?! 倒是那两个蒙面人,心下有些紧张了,看来遇到高手了! 这人不声不响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要是方才趁他们不备,痛下杀手,恐怕是要横尸街头了! “阁下好修为,我等冒犯了!”那蒙面人冲着同伴儿打了个手势,又对风飏拱手道:“告辞!” 嗖嗖!二人消失霎时便在深巷。 姒卿妩一个眼神,玄曚跟着也消失在原地。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多谢恩公!”那说书先生急忙拜谢。 “呼——喝喝!”深深呼出一口气,刚才他可是命悬一线,差一点点就交代了! 可是真真吓死个人了,没想到说个故事,还能差点把命儿给丢了。 “起来吧!”风飏倒也没拿腔拿调的,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道:“你拜错了人,是我家主子让我来救你的。” “您家主子?”说书先生疑惑地问道。 这时,姒卿妩才从深巷外,一步一步走进去。 「小孩儿?」 那说书先生是个人精儿呀! 这小公子的相貌和衣着,看上去就非同凡响,莫非是那位? 只是人家没有表露身份,他也不敢直戳其内,值得避开其身份,叩谢道:“多谢小恩公再造之恩!” “无事,举手之劳。” 姒卿妩虚扶了一把,由风飏将人扶了起来。 “知道,你为何要被人追杀吗?”她问。 “这、这——”很明显,说书人不尽然知晓:“大概,是因为方才,在下说的故事。” 姒卿妩面无表情,略显张扬的眼角微微一挑:“倒也不笨。” “说说吧!你这故事,哪里听来的,兴许,小爷听得高兴了,能保你一家老小活命。” 那说书人顿时额冒虚汗,因为方才历劫生死,他怎么就忘了,对方既然大白天就盯上了他,还一路尾随而来,肯定是要问出个结果的。 现在,他被人所救,也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可家中老小……只怕是危在旦夕。 随即,他也没了方才的冷静,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忙跪在地上哀求道:“在下一定如实禀明,还请恩公搭救一家老小于危难!” 他就只是说了个故事啊! 原来,那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仍然会被人如此关注吗? 第117章 祸端竟是画本子(加更一) 姒卿妩不紧不慢地度步过去,给足了那人考虑的时间。 真是不得不令人感慨,在任何时代「信息」总是那么的「值钱!」 可以放在任何位置,以任何形式出售,卖出人们难以想象的身价! 与此相悖,信息,也是一柄多刃剑! 同样一个信息,一面能使人发家致富,一面提醒人抓住先机,一面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同样一条「信息」,落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不同的作用,这就是「信息」的诡秘本质,强大而充满了诱惑力。 如今四十有余的说书人,在世上存活已半生,又岂能不懂,如此浅显的道理? 只见那说书人眸深须臾,果断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布裹着的东西。 “恩公!”说道:“在下所说的故事,都在这画本子里面。” 风飏接过那锦布包着的东西,检查了一番才递给姒卿妩。 见姒卿妩翻开查阅,说书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儿,算是保住了。 这才缓缓地道:“这是一画本子,听闻是孤本,是在下多年前偶然所得。” 姒卿妩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说书人,好像并无说谎。 落目于画本子上,文图结合,内容如下: 在冥古大陆,曾有大小部落成千上万,然;并无「国家」此概念。 部落「虞族」以腾图为号令,吞并了这些部落,整合资源,抵抗猛兽。 初代冥虞超强部落就此诞生,直到一位伟大的人族领袖诞生于世。 他带领冥虞部落开建城镇,分配资源,成就了一番霸业,人类,有了「国家」的雏形。 许多年以后,他以强大的修为,无双的智慧,果真彻底统一了这些部落,成为了开国君主! 因为零散的部落实在太多,一座城镇早已无法容纳那么多的民众,他便带着这数千个部落开始一路迁居,扩建,最后选择居住在烜州西海。 而沿途也有不少民众选择留在建设好的城镇长久居住,待日后君主选好领土建都,都来恭贺朝拜,这也就形成了君主制度。 为了便于管理,君主给自己的儿子们分邦建城,管理沿途留下来的部落民众,逐渐又形成了大小国家十余个,渐渐朝着内陆发展。 这些兄弟之间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常年征战,抢夺子民和领土,最后只剩下六个相对下最强大国家,还有他们共同的君主老爹的王都古城。 传说,这座古城是按照第一代君主的名字命名的,是诸国权利的象征,谁入驻了这座城,就有权利号令天下王侯。 可是天下王侯虽然都是这位君主的儿子,但老子都不在了,他们就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凭何还要听别人的号令呢?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无伤大雅,大家也就互不干扰。 于是乎,渐渐衍生出了如今的冥古大陆,传说中的:六国一城! 东玄国帝都:神龙城。 南夏国帝都:天虞城(如今已是:西戈国。) 幻月国帝都:百昆城。 漃雪国帝都:寒月城。 壹国·帝都:麒麟城。 玖帝国帝都:十方城。 最后这一城名为:天照城。 天照城,位于烜州西海和六国交界的中央,此城为交通要塞,去往任何一个国家都得经过这个地方,不属于六国管辖,却又与六国息息相关,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 万年已去,血缘一代比一代稀薄。 世人仿佛渐渐忘记了,原本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臣民,互相之间的先祖本是生死之交。 甚至极有可能,你今天想要亲手砍死的那个人,他家祖上,曾经救了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接着,出现了很大篇幅的断层,后面记录的便是南夏皇朝的兴衰,覆灭。 姒卿妩快速的翻看到说书人讲的那里,上面写着: 大将军夫人从房中缓缓走出,风姿绰然,面若桃花,可谓是春风得意,一副大局在握,游刃有余的自信模样。 “夫人,翩翩……” 大将军大步跨上前去,一双大手抓着自家夫人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王后娘娘可是你的亲表姐,她向来待你亲厚,也从无害人之心……” “那又如何?”不等司空大将军说完,那女子抽出自己的纤纤玉手。 扶了一把绝色的轮廓,与整个南夏国来说,这张脸,也仅仅逊色于吴王后姐妹一二分。 虽已年近四十,不得不说这般风韵犹存的味道,仍然令无数男子魂牵梦萦。 “这天下本该是有能者居之,虽然君王无措,可普天之下六国君主,有哪一位像我们这位光明帝这般……优柔寡断?” 她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蹲**子看着吴王后:“为君者,当以权倾天下!杀伐四方,开疆拓土!可他……” 那女子鲜红的豆蔻,指着那瞎了眼的君主,她这些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王亲国戚。 轻蔑地道:“这些年,只一味贪图眼前虚假的和平,早已失去了斗志!” 呵!将军夫人?她早就当够了! “大表姐,当初妹妹我就劝过你,光明帝心性虽然不错,却太过良善;做事缺乏果断,又太过于顾及你的感受,你二人若是结合,打江山固然容易,这守江山嘛……他还差得远了些。” 姒卿妩看到这里,心里想着,这位将军夫人会不会对这位当王后的大表姐,确是有几分真心? 想来也该是有的,毕竟前面有提及她们年少时,吴王后从不曾委屈过过她,但她内心眞的是如此想的吗? 话还未说话,顿了个转角音,做出无比惋惜之状,叹道:“唉……你当时若是信了我的,又何来今日这般凄凉的结局?” 画本子上,吴皇后扶着自家夫君,扬了扬飞入云鬓的峨眉,淡淡地道:“赫连翩翩,你可懂,心悦一人时的欢喜与雀跃?” “你可明了,牵挂一人时的,惆怅与孤寂?” “你可曾见过风起时,落花的舞姿有多美好,若连这些你都不知道……” 吴王后眼神温柔缱绻,包含情谊地看着光明帝:“又怎能懂,我与夫君之间的情深义重?” “今日落入你们的算计,或许是命该如此。但,宫,不悔!” 赫连翩翩? 姒卿妩仿佛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赶紧翻开了另一篇章…… 【作者题外话】:本来在冲榜,应该写的更精彩一些的片段,但是为了后面的剧情更加精彩,平淡一些便平淡一些吧!我个人认为,让读者们看到故事的完整性,比眼下博取眼球更重要。(后面还有加更!) 第118章 南夏皇朝春秋史(加更二) 吴王后拍了拍光明帝的手背,安抚了片刻。 转而,忽地!站起身来。 霎时,愤然扬起手,猛地拉住大将军夫人的衣襟,奋力往回一扯! 大将军夫人以惯性侧开脑袋,耳朵凑上前去。 翛然,耳畔传来吴皇后低沉而冷然的嗓音。 与她说道:“若宫说,自你安排细作进入王宫,每日于膳食中下毒等;使计挑拨洸儿与远儿宫都心知肚明,你当如何?” “你!”赫连翩翩嘴巴比脑子快,她下意识地握住吴王后的细腕,大力极速扯开,急速退后两步,惊愕万分地看着她:“不、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吴王后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的面容上尽是坦然:“莫不是你们都忘了,宫的太祖父是何人!” 众人顿时哑然! 是啊! 那个曾凭一己之力稳振超纲,力排众议助太祖王帝登位的巫祝,南夏国的大国师,历朝历代独一份的荣宠:吴国公的父亲——吴昊! 这么说,吴王后是得了他的衣钵? 莫非那人还活着? 若是这样,王帝和王后今日若是死了,怕是整个与这件事有牵连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楼、楼——主。”赫连翩翩惊觉後,险些将那些身份暴露,心下已然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那个人的威名可是仅次于南夏皇朝的开国皇帝:帝禹! 那般大能,若是知道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那后果不堪设想:“他二人,今日…且…还杀不得。” 那黑袍人眼眸低垂,持片刻沉默,其实对此事,他心中早有了另一番计较,此时倒不如顺水推舟:“那便先押解回宫中——续命。” 司空擒虎心口的大石也落下几分,原本以为是个死局,却凭借王后娘娘的三言两语又峰回路转。 真真是,吓死人了好吧! “来人!随本将军一起送陛下与王后娘娘回宫!”一夫当关的气势从司空擒虎的身上散发出来,仿佛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便会瞬间被他砍杀。 一行人将出宫时光明帝乘坐的轿撵抬了过来,司空擒虎将帝后掺上去,赫连翩翩也使了丫鬟前去帮忙,面子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已近寅时三刻,该上早朝了。 黑袍人心中不忿,计划如此周祥,却还是让光明帝夫妻逃过一劫,他下一步该如何?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妥,光明帝何等人物? 若让他频繁接触朝臣,定会生出不可掌控的变故! 在选拔赛后绝不能再让他现身于人前,此事,需要好好筹谋一番! 看着王帝与王后被司空擒虎送走,黑袍人不甘地眯了眯眼:“去查,洸王、远王人在何处,事无巨细!” “是!”身边黑衣人领命而去。 此时此刻,光明帝所中之毒,毒素已经蔓延至肺腑,吴王后给他服下了一粒百消丹方有所缓解,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百消丹只有清气明神的作用,毒性一般的也可解除。 然,远远不能达到解此类阴狠剧毒的功效,前后左右都是黑袍人的人,想要解毒恐怕难如登天,何况吴王后自己也身中剧毒。 刚入宫门,空气变得凝重起来,眨眼的功夫,四面八方飞下来两帮黑衣人。 「这是怎么回事?」司空擒虎在光明帝面前,通常脑子都不够使。 他早已习惯了万事有陛下的规则,急忙对轿撵上的夫妻禀道:“陛下,娘娘当心,有不明身份的人拦路,臣该当如何?!” 若是刺客,大可能是黑袍人的人不甘心,派来补刀的。 若是几位殿下的人,那目的就是截走光明帝和吴王后,既然他们有心来救人,自己是让救,还是不让救呢? 吴王后知道自己丈夫已经五感尽失,连最基本的语言能力都几乎丧失了,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启禀王后娘娘!”前后方的两拨黑衣人威势骤减,互相探究了一番。 “属下奉洸殿下之命前来救驾!” “属下奉远殿下之命前来救驾!” 骚乱已过,两个儿子自己都不现身,反而各自派了蒙面黑衣人前来「救驾」? 吴王后默默地紧了紧光明帝的手:“他们有心了,本宫与陛下都无事,你们退下吧!” 黑衣人又互相对望探究了一番,他们当然知道陛下与王后都无事,正因如此自家主子才派他们来宫门后「救驾」!怎么可能离去呢? 看着轿撵两侧跟着的百十号人,那肯定是殿下说的黑袍人安排的人了…… 如此,他们也不好动手。 那么…… 黑衣人静静地退开一条道,让载着光明帝与吴王后的轿撵得已通过。 王帝寝宫。 司空擒虎双膝跪地,痛哭流涕。 “娘娘,臣不该听信小人谗言,犯下如此大罪,臣罪该万死!”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愚蠢竟然会让帝后陷入此等危机,险些就阴阳相隔了! 吴王后强撑着身体,为光明帝把脉之后,将他的被子掖了掖,深深吸了一口气:“司空将军,陛下对你的信任,在很多时候甚至超过了本宫这个结发之妻,如今木已成舟,悔恨已然无用,将军,还是请先起来说话吧!否则,陛下醒来,是要责怪宫了。” 姒卿妩倒吸一口凉气!吴皇后,她这位两世为人的亲外祖母,第一次了解这个亲人,竟然是在一本画本子上! 光就说这说的话,果然很有水平啊! 一朝陛下,对自己手握重兵的将军,信任度超过了自己的结发嫡妻,然而你这大将军因为一点儿小小的君臣误会和矛盾,就是这样干的? 如今木已成舟,你悔恨有什么用?你跪在地上请罪,让陛下看到了,反而要来怪我这个当王后的不识大体,惩罚他的爱将了。 生死攸关之际,却能如此淡漠面对,究竟生得一副何等通透的心思? 可不是嘛?君主将你一介武夫当手足,结发妻子都靠边站,你却在人家背后捅刀子,别人都懒得说你的不是了,自己想去吧! “罪臣拜谢王后娘娘!”司空擒虎听完,自然明白王后的弦外之音,到底是尴尬着一张老脸,无言以对。 吴王后走向一旁的红木柜子,从里面拿出来几个瓶子,捣鼓了一阵后弄了几粒丹药,给自己吃下两颗,有给光明帝喂了两颗。 一看,司空擒虎还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你?” “王后娘娘,您还是让臣跪着吧!这样臣心里舒服一些。” “娘娘,陛下如今……”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光明帝,他的心肺如同被人灌满了泥沙,悔恨不已。 吴皇后至始至终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对司空擒虎露出半分惶恐与不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传奇女子? 【作者题外话】:本来在冲榜,应该写的更精彩一些的片段,但是为了后面的剧情更加精彩,平淡一些便平淡一些吧!我个人认为,让读者大大们看到整体故事的完整性,比眼下博取眼球更重要。(若有收藏,若有银票,或者评论,后面还有加更!) 第119章 千古一绝瑶池台(加更三) “陛下中的奇毒,本宫此生闻所未闻。” “且,此毒应该不是出自赫连翩翩之手,她虽师从古无疾,但凭古无疾对药理上的造诣,绝不可能研制出此等阴毒狠辣的东西,还让它流传于俗。”吴王后对此很是疑惑,南夏国究竟何时出了一个这般神秘且强大的炼毒高手? 司空擒虎一听,那毒不是赫连翩翩炼制的? 心里的愧疚稍稍减少了些许,可以想到是自己亲手砍伤了光明帝,立刻又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几个大耳刮子。 “娘娘,您与陛下的毒,要如何才能解除?只要臣能做得,一定竭尽所能!” “那黑袍人要你将「仙门十二峰」的选拔赛,推迟至三个月之后!”吴王后对眼下的事态其实心知肚明,很多事情一早就注定了不是吗? 只是她先前不能改变,如今亦是如此:“待赛事完结后,也是本宫与陛下登极乐的日子吧!” 算下来初选到决赛,也不过三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夫妻在黑袍人的眼里,最多还有三个月可活! 这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若你还念几分与陛下的君臣情谊,就找机会将这三个锦布包,分别交给本宫拟定的这三个人吧!” “娘娘…这…”司空擒虎的脸上,还留着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他是真的铆足了劲抽自己耳刮子:“臣,定不负娘娘嘱托!” 此刻,屋顶上的气息有极其细微的变动,他聪明的不再提问,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恐怕下一刻就会被黑袍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着,吴王后吃力的度步来到龙床前,满眼皆是光明帝的容貌。 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规规矩矩地竖起,青丝里夹杂了些许白发。 本是个玉面君子的俊俏模样儿呵!却在每日里,为天下,为百姓操劳的洗礼中,偷偷爬上了细纹。 吴王后的指尖儿,轻轻滑过那头上的白发,那眼角的细纹,心里叹道:「他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啊!」 “唉!”吴王后的叹息并不是因为王权变动,也不是因为前途危机重重,而是为自己的丈夫和子女…… “司空将军,你不必为了救陛下与本宫选择铤而走险,国家内政腐败,有时的确需要改朝换代来革除毒瘤,你若不愿看,便去烜州驻守吧!” “王后娘娘。”司空擒虎听到此言,心中仿佛顿悟诸多,四十好几的大男人,眼泪忍不住就翻滚了出来。 “陛下歇息了,你,也回吧!” 三月的夜晚很冷,凌晨同样的冻骨。 但房顶上的那些人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春寒的妖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司空擒虎拜别后,转身关上了寝宫的大门。 很快,司空擒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留在此处保护陛下和王后娘娘,不许放进去一只苍蝇!” 王宫的守卫军早已被调走,连宫奴宫婢都被赶到了北边的荒芜宫苑中。 看来,这黑袍人渗入王宫的势力,被小看了! 这件事情绝非看到的这般简单…… 司空擒虎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心底,乃至灵魂深处都涌起了阵阵锥骨之痛。 陛下与王后娘娘,这是要为了出去内政毒瘤甘心赴死了?那接下来,他又该何去何从? 再翻几页,后面描绘的是以下内容: 冥古历3083年,8月南夏国。 这座宫殿占总地面积整整的9999平方米,形态似一头猛虎般强壮威武。 因为南夏国的领土居于冥古大陆以西南,但是古都在烜州西海,实属五行为:金。 他们都相信自己是五圣兽之白虎神的后代,所以,无穷的力量和强健的体魄,是他们与神俱来的骄傲,也是穷尽一生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信仰。 虎兽的大嘴巴便是入口处,上面写着「瑶台宫」三个烫金大字。 前殿称「光明殿」。 是一片宽阔的水域,四通八达衔接天禹城九九八十一处水渠,还有一条极为奢华的赏花舫。 几只稍小的舟船上,也贴心地装饰华丽坠饰儿。 两岸矗立着翠玉引路灯,每隔一丈便有一盏。 雕刻精美的白玉灯笼里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灯油与蜡烛,面安放着世间只为少见的晴氺种翡翠夜明珠。 当月光照在上面是,通过光学反应,翡翠夜明珠通体透亮,与星月互相辉映,散发出明亮的清晖,将漆黑的宫殿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走过「光明殿」,是「千秋殿」,亦是虎兽的喉部。 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龙石种红翡玉墙,随着色泽深浅的变幻,雕刻着遗而立的红枫,栩栩如生。 当日月之光映照于红翡玉墙时,散发出妖冶魅惑的色泽,美得令人窒息。 红翡本乃世间罕见之臻品;约50公分厚,高出水面六米有余,就这般亦是无价,墙体上覆玻璃种黄翡玉瓦,墙头砌成塔型起伏的波浪状,乍一看去,好似随风而动,起伏有度,别有一番风韵。 绕过千秋殿,是「浣纱台榭」。胃部。 向前走三十三米处,精心打造了一个圆月形状的玻璃种蓝水翡翠渐变色虎雕大门,色泽清雅唯美,恍若天。 从右至左为近乎无色系渐渐变成天空蓝,幽蓝,深蓝,这般沁人心脾的色泽,教人看了如同徜徉于温暖的海洋,仿佛一瞬间便能洗尽心身尘垢,教人心神无比愉悦。 浣纱台榭有19.9米高,分5层。 第一层云白光洁的大殿有各种精美的雕刻,主要存放着奇石珍宝,配有茶室,棋室。 第二层四周培育着洁白的天雨檀,只要遇水就能开除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十分迷人。 第三层培育着一株奇异的仙草,花开七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长得娇艳异常,简直是巧夺天工,人间仅有。 第四层建造的风格可谓是空灵虚幻,大殿上全部用龙石种翡翠做基底,每一个摆件都是巧夺天工的精品,因翡翠独特的光华,倒映着四周的美景,山泉般清澈的水晶珠光,如千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第五层是个丹台,上面放了一个炼丹炉,还有一张软玉绮罗椅。 绕过「浣纱台榭」,是最为一绝的「瑶池台」。腹部。 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偶有天籁般的仙音缭绕,那是造型独特的喷泉水柱儿经过工匠们精心推演後的惊天之作! 四周挂着各种精美的乐玲,每一个音符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第120章 终是权利惹的祸 风暖入微时,似天宫奇乐,款款吹送。 风急抱寒时,如沙场点兵,气势恢宏。 随着绕梁仙音的律动起伏,喷出的水柱儿又恰到好处的拼出一位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绝世天女,在挥袖,在舞动,那绝美的风姿于此世间唯有一人曾展示过,那便是:当今南夏皇朝的嫡公主——姒婳! 看到这行文字的时候,姒卿妩这下子,是真的被怔住了! 因为,她这一世的母亲,便是这位「嫡公主」姒婳,可是她上一世的母亲,也是南夏皇朝的嫡公主! 且,据她所知,南夏皇朝,吴皇后所生的嫡公主,只有一位!便是她上一世的生身之母。 莫非,是这一世外祖父和外祖母没有给自己母亲,取上一世的名? 还有,这画本子上,为何对这座宫殿描绘得如此详细? 姒卿妩十分狐疑,忍不住,继续往后翻! 极品白水晶串作的珠帘逶迤倾泻,帘前是一条短廊,在短廊的另一边连接着一个直径为9.9米的圆,建造的是个巨大的八卦池。 左边为羊脂白玉池,右边为玻璃种墨翠池。 黑中有白的那一点是巨大的玻璃种翡翠白虎珠,白中存黑的那一点是墨翠黑虎珠。 这处的设计的确是别出心裁,白昼时,阳光照在各种奇花异草上,散发出的点点能量会被八卦池吸收,白鱼吸收花草为灵液,黑鱼吸收能量为美酒,只需灌满甘泉水,一日便可得灵液,品美酒,何其美哉! 一旁放着无数酒具:青铜盏、琥珀杯、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不计其数! 而另一边,同样是直径为9.9米的正方形建筑,正中央是个巨大的圆形铁柱,建造材料是铂精矿和铱精矿提炼的珍贵金属,然後以绝无仅有的高超技术铸造出天然阵图,连接万妖之森,只要有足够的品级的玉晶供给阵图上的灵兽,便可以召唤出契约兽。其名为:契约鼎。 鼎上由下至上精工雕刻着天地间所有的兽类,从最低级到高级:宠兽、妖兽、魔兽、悍兽、灵兽、玄兽,神兽。 最上面盘旋着五圣兽。(当然,这是尊贵的圣兽,是不可以契约。)轻敲契约鼎,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就光是这建造宫殿的贵重金属,都已达到其它几个国家财富的总数,更何况夏侯琅还选了細若凝脂的羊脂玉来底板,这座宫殿里,每一寸面积都是无价之宝,而且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了! 这样一个伟大的建筑可谓是神来之笔,着实惊艳了一把天下人! 消息不胫而走,天下人都在讨论南夏国的这个奢华无度的瑶台宫。 虽说南夏国国富民强,可从不曾有人知道,这个国家竟然富到如此人神共愤的程度。 羡慕的同时,更多的是疑惑与猜测。 这南夏国的光明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号称六国明君之典范,爱民如子吗? 为何五十岁寿诞,就要建造如此奢靡的宫殿来给自己贺寿? 当辛辛苦苦三年的夏侯琅,兴冲冲前去皇宫复命时,将这座宫殿的设计和包含的种种细节与希冀全然告知。 最后却连光明帝的面儿都没见着,只听到隔着帐缦,犹似病入膏肓的声音说:“寡人要尽快迁居于瑶池台,爱卿速将寝宫造好。” 三日后,这座历史上有名的「瑶台宫」宣告竣工! 冥古历3084年,6月南夏国。 瑶台宫传出消息,这里种植最名贵的花草,养最凶猛的魔兽。 用最残酷的刑法,杀最大功的臣子!弃做人皇,生食族人肉,挨人世间最毒的诅咒! 民间传他竭力民财,修浣纱台榭饰瑶池台。 为博美人一笑,将灵兽唤来喂养魔兽,剥人皮,吸人血,肉砌于糟堤,将脯悬于林间取乐。 以贤德著称的吴王后重病,被弃栖凰宫。 而那位自进宫就被废冷宫的贵妃,赫连末惜复宠,她日夜与光明帝相伴,一边酒池可以行船,糟堤可望十里。 将宫女千人,尽去其衣,一会击鼓,头倒白鱼池上饮酒,一会又击鼓,就林中一足踏树上食脯,如此往来,纷纷忙乱。 传闻:光明帝还命人将重病的吴皇后抬来,逼迫她与己边喝酒边观看,大笑取乐,有大臣谏者皆杀之。 又张百人牙床于光明殿,千盏翡翠月明灯下命男女luǒ体、杂、处,互相撕咬取xuě而饮。 光明帝携贵妃赫连末惜亲力亲为,观之交接之势,有样学样。 光明帝命人将重病之中的吴王后接来,观看他与赫连末惜之乐,大以为乐,从此荒废朝政,引得朝廷震荡,民间怨声载道。 冥古历3087年,11月南夏国。 最为难以接受的,莫过于夏侯琅。 他挖空心思倾心竭力打造,精心设计的宫殿,竟然是用于如此龌龊的行径,愤怒地重进皇宫,要找光明帝讨要说法。 谁料人家根本不见他,还让董公公来告知他:“陛下说:这是寡人的宫殿,寡人想如何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气急的夏侯琅在瑶台宫前大骂:“姒昶!好一个光明帝,枉为人君,汝乃是千古以来最残暴的昏君!枉为姒姓族人,死后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因此一言,身为皇族旁系一员,掌管皇族器造司的夏侯琅,竟被施以炮烙之刑,死后斩去四肢,分别丢弃于数百里之外! 那根用于炮烙之刑的柱子,便是其穷尽一生所学,亲自设计铸造的:契约鼎。 然而,世人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神圣的上古阵图,竟然会被改成史上最凶残的刑具。 一代锻造宗师夏侯琅,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绘本就此结束,然而在尾页上,标注着这样一段话: 正所谓—— 天道有轮回,良心莫可违。 凡是有因果,苍天饶过谁? 有可能遇上那么一个人,他干一件忒缺德事儿,欸?没事儿! 不是说,天道有轮回吗?轮回呢? 你可别着急,哪有那么多现世报! 那些没遭现世报的,大多因为人家祖上有余荫庇佑,而不是他运气好! 若是懂得适可而止,倒也算是孺子可教,若是继续不知悔改,且看他余荫消耗完毕后,定会身败名裂,万般凄惨。 这也是人族为何世世代代传下来:要行善积德,阳善,为自己营造人脉,积德,为后辈存下余荫。 姒卿妩看完这厚厚的画本子,手心里满是汗,她缓缓合上了扉页,重新放回了那锦布中…… 将画本子递给了风飏,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说书人,道:“还给他吧!” 第121章 风飏发飙语伤人 那说书人战战兢兢地接过风飏递过去的画本子,实则,应该说是一部缺页短篇,不太完整的传记。 不知道是谁,当初撰写的,前半部分内容,与冥古契上记载的基本吻合,中间断层了些许部分。 尾端,关于南夏国末代君主的记载,更是尤其混乱,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姒卿妩不明白,这样一本传记,为何会有两个人以上撰写;还流落民间,成为孤本,又恰好落在一个靠说书谋生的人手里? 所以,当她看那说书人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与怀疑。 那说书人见状,以为是这小少年,对这孤本产生了据为己有的想法,拿着锦布包连连推诿,想要塞回风飏的手里,说道: “恩公,人说:斯人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这画本子只会给在下招来杀身之祸,不如就赠予恩公吧!” “在下虽极爱这当世孤品,也只知晓,必得是有实力之人才能得以周全,在下这等市井小民,能平安活着,就已是万幸了。” 他言辞恳切,倒也说得句句在理,可姒卿妩却并不想要这所谓的孤本,因为她早已把这些内容记载了脑子里,一字一句皆不落!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竟然拿着我们的东西去讨好一个臭小子!” 一个女性公鸭嗓的怒骂声,从巷道尽头传来。 “你这臭不要脸的偷书贼,还不快把那孤本给本小姐交出来!” 声音在说话间,越来越近,眨眼的工夫,一个身穿鹅黄襦裙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冲着风飏伸出手,眼睛却对着姒卿妩怒目而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明显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再转过头去,瞧着风飏那张俊俏的脸时,却露出了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 “这位小哥哥,这画本子,是心儿之物,能否请公子归还于我?” 说话间,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间。 这凉飕飕的初冬,也真是难为了这般表现,只是南宫小姐,你这般模样往那不解风情的男人身边凑,人家多看你一眼了吗? “啧!我可警告你哇!”一身的味儿,倒是把风飏熏得往退了好几步:“别靠过来,不然,表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身上太臭了!” 风飏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子,就是那天,跟个男人在幻月之森外围的树上,配过种的那个臭女人。 “你!”那叫心儿的女子恼羞成怒,一脸绯红,从来没有被谁如此羞辱过。 那些个男人,有哪个看到她,不都是想要扑倒她的? 只是她是谁?那眼光是很高的! 向来对那些个长相平凡,权不大,势又不众的臭男人,都不屑一顾而已。 赫连府不就有两个舔狗吗?长得普普通通,权势也算过得去,就是功夫不咋地! 哼,扫兴! 这才想办法溜出府来找自家哥哥,刚走到这里,就看见这一幕,好像是在说什么话本子。 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甚庅画本子,总之,画不画本子都是借口,主要是想要得到这个小哥哥,他看起来很强壮。 来幻月国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个长得能入眼的,可是这家伙,居然当着面骂她! “你——可恶!”女子越想越气,气得七窍生烟:“简直是不知好歹!” 虎族是非常孤傲的群体,和雌性聚集在一起也只是FQ期,J配完成就会离开。 连生下的幼崽,都是虎族雌性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雄虎子个特喵的都是渣男,办完事了基本不会再回来,就从此各过各的。 你想象一下,假设你是个特别洁癖的人,一个恶心的东西忽然出现,贴你身上,你会觉得舒服吗? 所以,风飏对着一个他眼里母剁嗝儿,一条「草」狗,还是刚交/配完的那种,当然不会客气,直接骂道:“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离老子远点!”居然敢跟他叫板:“你身上那「草」狗味儿,熏到我了!” 他说的「草」狗」可不是骂她那啥,在十方城,「草」狗,就是犬类的低等品种,雌性「狗」,也是「母」狗的意思。 至于是什么味儿,咳咳! 这个——不可言传、不可言传。 姒卿妩蹙了簇眉,看向那说书人。 说书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她。 “这位小姐,在下在几年前,偶然间便得了这画本子,于著作日期来推敲,此记于在下手中的时间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长,怎就成了你家的东西了?” 他得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哪能让人空口白话,就诬赖自己是偷书贼了? “这么般说来,你是不肯交出来咯?”从那女子身后,「嗖」地一下,蹿出一个男子。 此人生得肤白凤眸,身穿华服,身形不高,五官阴柔,长得人模人样的,看起来却不怎么像个好人。 姒卿妩和风飏视线流转,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异色。 而那男子的眸光,自始至终都没看那传记一眼,而是像两颗钉子一样,带着侵「略」性,死死地盯着姒卿妩那张脸。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当着本少爷的面儿,明抢了呗?” 姒卿妩被这人的目光盯得都有些发毛,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她索性直接瞪回去! “在下宫寅,这位是舍妹宫心儿,方才多有冒犯;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南宫寅收起目光,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哼!谁冒犯他了?”那女子双手抱着在怀前,很不服气的样子,敌视着姒卿妩:“我还说他冒犯我了呐!” 这一男一女,分明是那对南宫兄妹! 南宫寅,南宫心儿! 只怕是作恶多端,担心遭到报复,又或者是别的原因,须得要隐藏身份,才改「宫」姓。 不论如何,这二人,倒是狡猾。 要说起来,这对兄妹怕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瞧那南宫心儿,都被风飏那么怼了,还一副贼心难死的样子,一双杏眼儿秋波潋滟,时不时就偷看一眼风飏那俊美的脸。 “不打紧,宫兄既然还有要事在身,那请恕小弟不奉陪了。”说着,姒卿妩示意风飏带着那说书人一起,准备离去。 “且慢!”谁知,那南宫寅根本不打算就这样分道扬镳。 第122章 死缠烂打有一套 南宫寅显然比那南宫心儿更事故,更老练。 “这位小兄弟,舍妹常在闺阁,不谙世事,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一眼便看出占主导位置的人,并非那位穿着艳丽橘红锦袍的男子,而是这个几岁大蹙眉孩儿。 自家妹妹却一来就将人给得罪了,所以,他借此来拦住姒卿妩的去路。 “你我与茫茫人海相遇,自是有缘,不如找个地方坐坐,由宫某代舍妹向几位请罪,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南宫寅摆出一脸的真诚,完全没有方才那种侵略性,甚至还做出几分谦卑之态。 “宫兄,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相约明日未时,在千秋茶楼相聚,到时,再重新认识,如何?” 姒卿妩说的,是重新认识。 南宫寅不仅心狠手辣,且智商不低。 “既然如此,小兄弟可否留下姓名,明日宫某也好在千秋茶楼恭候大驾。” 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眯了眯眼,伸出手臂,拽回那就快要扑到风飏身上去的南宫心儿。 “他能有什么大驾,不大点的娃娃,怕是断奶都还没几天!”南宫心儿一脸鄙夷:“兄长!” 姒卿妩听完这话,面儿上不无变化,只是那风飏与说书先生手心里都拽着一把汗。 这女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居然敢当着这位的面儿,这么口无遮拦,简直是好家教哇! 可南宫心儿仗着自家兄长修为高深,从小到大便跋扈惯了,她表示不想走!她想要这个穿橘红锦袍的小哥哥。 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是想与他欢好,心里那种占有欲愈发浓烈,紧紧地拽着南宫寅的胳膊,撒着娇。 自家兄长每次都是这样,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及她的想法。 “这……”南宫寅一脸为难:“实在是对不住,舍妹在家中被父母宠坏了,还请小兄弟见谅!” “主人,和他们说这么多作甚。”风飏牙根一咬,怒声骂道:“你们这对兄妹,还真是血脉遗传,连死缠烂打这件事儿,都这么地如出一辙!再敢阻拦我家主子去路,老子砍了你!” 别人看不出姒卿妩动怒了,可他是知道自家主子脾气的,何况那番话,都可以上升到人格蔑视了! 风飏自小就跟在白千哉身边,今儿个要是换了白千哉,这俩家伙怕是早就见阎王去了! 且熟悉风飏的人都知道,他说的「老子砍了你!」那绝对是真砍,不是开玩笑。 那南宫心儿原本一直缠着风飏,离得距离也比较近,顿时被吓得娇躯一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小哥哥,心、心儿…只是。” 随即,楚楚可怜地看着风飏,貌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身子都变得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这位兄台,舍妹不过是调皮了些,你如此恐吓于她,是当宫某不存在?” 南宫寅将南宫心儿一把拽往自己身后,阴鸷的目光盯着风飏,冷冷问道。 一个护卫,说白了就是个奴,竟敢这么嚣张?这小子,看来很信任此人。 风飏正要顶回去,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脸皮厚,简直是师傅说得:厚颜无耻! “我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训!”姒卿妩也跨出一步,她的身份,更适合与南宫寅对话。 每个时代,都有生存的规则。 等级制度,有时候会要人命。 “小兄弟。”南宫寅看了看姒卿妩,吸了一口气,语气稍微软了些许:“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奴才跟着身边,迟早会给你惹麻烦。” “你还是管好你的宝贝妹妹吧!”姒卿妩一双金红眸子中,寒光流动:“还有,他,是我的家人,不是奴才!” “风飏,带上这位说书先生,回府,本少爷明个儿一早,便要听他说书!”说着,她原地转身,也不管那南宫兄妹如何作态,自顾自就离去了。 那说书先生见状,都不用风飏来扶,赶紧屁颠屁颠地,紧紧跟在姒卿妩后面儿溜了,那是大气儿都不敢喘啊! 可是将他吓得不轻,这世道,拳头大,就是道理。 他转过头,飞快地偷瞄了那对兄妹。 哦哟,妈耶!好在跑得快,不然还不给他俩活剥了呀! 三个人优哉游哉地出了那巷道,外面的人忽然就变多了。 南城府,毕竟是四座大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各种吃食儿应有尽有。 在外面晃了好一阵子,姒卿妩使了个眼色给风飏,风飏便由一步半的距离变成了五步。 “先生接下来作何打算?”姒卿妩找了个做糖葫芦的摊子,坐了下来。 “回禀恩人,在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那说书人还未说完就要作势跪在地上,说出请求。 姒卿妩眼疾手快,冲着要跪下去的说书人,虚扶了一把。 “先生且慢。”她问道:“不知先生,你是何方人士?” “回禀恩人,在下是南城三十里,乔家镇人氏。”那说书人答道。 “家中还有何人?”她又问。 “家中老父尚在,妻房,一儿、一女。” “乔家镇,倒是个富庶之地,看你修炼的资质也不错,为何以说书为生?” 这人其貌不扬,却有伐髓境巅峰的修为,如果不然,方才在那两个蒙面人的追杀下,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逃脱? “年少时也曾修炼过,因在下母亲常年重病在身,所以——待母亲去世,也错过了最好的年龄,便没有山门再肯收在下为徒了。” 他言语中虽有几分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不怨天尤人,而是坦然面对,这等心性,放在大多数人身上,都是寻之不见的良品。 如此说来,此人倒也是个孝子。 常言道:父母有疾,儿不远行。 他用自己的一生,来换取短短几年陪伴在母亲身边尽孝,若是属实,此人虽然中庸了些,却也修得一副好德行。 “既然你今日有难,又恐祸及家人,身为一方王侯,倒也不妨管上一管。” 一方王侯? 那说书人身子一震,这、这身娇肉贵的娃娃,竟然真的是、是、是——呃? “乔家镇,乔玉生,拜见琰王殿下!”还是先拜了再说吧!不然,他怕是要冲撞了贵人了。 姒卿妩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你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吧!” “这、回禀琰王殿下,却、却是有几分猜测的。”那乔玉生恭谨中带着几分汗颜,但他很聪明地选择了如实作答。 第123章 找个地方砍尾巴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嘛!瞧瞧这反应,倒也不算笨。 “嗯,起来罢!”对于自己的的身份,城南府不知道的怕是没几个。 话又说回来,真正见过她本人的,除了夏侯府附近的那几家外,外面的却并不多。 毕竟城南府住着那么多王公貴胄,家中有子嗣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总还有那么几人。 何况,她也不喜欢穿着蟒袍到处去招摇过市,出门都是常服,她更喜欢自家「衣染浮生」成衣店初品的服饰。 “琰王殿下,求您为在下做主哇!那两个蒙面人,无缘无故地追杀在下,未达目的,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哇!” 乔玉生伏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在下不惧死,但家中老小指望着在下一人养活,吾若去矣,他们必将与人为奴为婢,一生凄惨。” “还望殿下您开开恩,救救在下一家老小吧!” 姒卿妩起初本就是想试试这人,会不会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来试探她的。 没想到这乔玉生反应这么大,倒是叫她不知如何拒绝了。 “你这人咋能这样?” 风飏本来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观察附近的情况。 可见这家伙,像是是赖上他们家主子了,急忙过来打掩护。 一把拎起那乔玉生的后衣领子:“你给我起来!”气得吹胡子瞪眼儿的,跪都不让他跪了! “我可告诉你,我家主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留在身边的!” “你这样儿的,除了耍嘴皮子,就剩下拖后腿了!” “连几个小毛贼都对付不了,难不成,你往后还指望我家主子来保护你啊?” “不不不!”乔玉生像只小鸡仔一样地惶恐,急忙摆手解释:“在下可以为琰王殿下做任何事情,绝对比阿猫、阿狗强上百倍!” “你就吹吧!你能比阿猫、阿狗强?”风飏表示不信。 他们十方城的阿猫、阿狗,那可都是牛啵轰轰的,三五个人族都近不了身的那种哟! “真的!真的!不吹!”乔玉生赶紧替自己辩解:“别看在下这样,以前也是小有名气的天才,只是、只是……” 瞅着乔玉生毛遂自荐的努力劲儿,倒是有几分事故之态;这才是真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跟她一样,从一出生道现在,什么都要隐藏,什么都得隐忍,活得很辛苦。 这时,空中,略有波动。 姒卿妩嘴角不经意地往上翘了翘:“风飏,你先将他带回府,让你师傅安排人,将他家人一起接来,妥善安排。” “那主子您呐?”他回去了,玄曚又去追那两个蒙面人了,那主子身边儿不就没人了嘛? 谁知,姒卿妩指了指肩膀。 风飏这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扶灯已经站在了上面:“是!那主子您注意安全,属下一会儿便来寻您。” “走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就比阿猫、阿狗强,敢骗我,你就死定了!”说着,冲着那乔玉生扬了扬那沙包大的拳头。 风飏心里苦哇! 牠好像失宠很久了! 自从这个叫扶灯的家伙来了以后,自家主子都不怎么需要他了哪! 看着风飏满脸委屈的领着乔玉生离开,姒卿妩拿着两根糖葫芦,摇摇晃晃地,七拐八拐地离开了小摊儿。 “你就不怕,他是别人故意安排来你身边的?”扶灯问。 “不急,玄曚已经去查了。”她道。 对于未知的东西,总得先了解情况再下定论。 从方才的一番试探和接触来分析,这乔玉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姒卿妩是何身份,只是今儿个凑巧遇到了这么个事儿。 若是乔玉生的身份没有问题,那本传记,恐怕得好好查一查来历和出处了。 她在前几世,或许真的是被人算计得怕了,这一世遇到这些事儿时,才会变得格外谨小慎微。 “现在去哪?快酉时了。”扶灯问,酉时在他心里,即是该用膳了! 他吃不吃没所谓,但这小家伙一定要吃,不然又得忙到天亮,身体哪里吃得消。 “玄曚出去好一阵子了,应该快回来了。” 言下之意,是要等玄曚回来。 “好像有人跟着你,至少有三方势力。”不过才一炷香时间,扶灯就分析出来,隐藏在各个方位,行踪可疑的人。 “我知道。”姒卿妩装作毫无警惕性的样子,依然惬意地逛着城南街道。 “你这是,又打算用自己来套狼?”扶灯一副见怪不怪,又有几分无奈地问。 其实都不用问,他就知道答案了。 “呃——”姒卿妩,刚想狡辩几句,一个闪念: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哈? “毕竟一会儿还有正事儿要做,做完早点交差,我可不想老跟那群老鬼打交道,很烦人的。” 姒卿妩一脸的嫌弃,她真的不想和冥界那群大爷斩不断理还乱,一天天儿的,老想算计她。 “有道理,那今天先解决其中一股势力吧!” 扶灯虽说有伤在身,修为毕竟还在,对这些小虾米的气息,拿捏得死死的。 “气息最强的在你左侧,这波人在这条街连续跟了好几天了。” “他们一直不动手,小灯灯,咱们得找个地方,先把尾巴砍掉。” “……”扶灯还没来得及说话,姒卿妩就朝着左边酒楼走了进去。 百味楼。 城南府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哟!这位小客官,您来啦!您这是来——找人?” 跑堂小二瞧着姒卿妩面儿生,但这穿着不凡,定是哪家贵公子。 “嗯!”姒卿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给小爷准备一个雅间儿。” 跑堂小二一脸懵哔地跟在后边儿,这,这可咋整? 这小孩儿莫不是来扮家家酒的吧? 几岁大的人儿,身边儿也没个护卫,也没有大人,出口就是「给小爷准备个雅间儿?」 他,到底是给准备,还是……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只能朝着柜台里的管事噜嘴壳子。 那管事儿一开始没在意,瞅见自家伙计一直在冲着他眨眼、噜嘴,这才瞅见堂中央站着个小娃娃。 那两眼珠子一刮,面容精致,贵气十足,瞧那身儿打扮,可是矜贵得很。 身上的料子,是最近城南府新开的那件叫作「衣染浮生」成衣店的镇店之宝「天绡锦缎」! 再看那衣着,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缂丝」工艺,还有那针线活儿,简直是堪比织女。 “哟!这位小公子,您里边儿请!” 第124章 吃得太撑很难过 管事儿从震惊中瞬间清醒过来,这小娃娃,他们百味楼,得罪不起。 瞧着那肩头上的小兽,那气势,简直就跟个百兽之王一样,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话说,有什么主子,就养什么宠物,这灵宠都这样了,主子能是个好惹的? “您小心台阶,小的领您上三楼,三楼视野开阔,空气儿也好。” 管事儿的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话儿正说着,就在前面引路。 待姒卿妩迈步上楼了,他才扭过头给跑堂小二做了几个暗语手势:权贵子弟,先上好茶! 小二秒懂,着急忙慌地就往柜台里跑过去,择好茶泡上一壶。 “小公子,请问您是自己一人来用膳,还是宴客?”管事儿的一边引路,一边恭敬地询问。 “宴客,准备一个大一点的厢房。”姒卿妩慢悠悠地道,小脸儿上极其认真。 管事儿一听,可就乐坏了。 这是哪家权贵养的败家子儿,欸——,不!贵公子呀! 这么大点点儿,就知道坑他爹的银子了呀! 不!就懂得结交狐朋,呃——啧! 人年纪大了,总是口误,是;结交:知己良朋了呀! 瞧瞧,他都高兴得不会说话儿了,还好只是在心里犯犯糊涂,没敢往外说。 在他们百味楼请客,一个大厢房,租金都得五十两银子。 大厢房内,可是有三大张,可供十二人用膳的圆桌,要都摆满菜品,至少得三千两银子才摆得平。 所以,这么看来,姒卿妩在他眼里可不就是个移动的金娃娃了吗? 这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哒!闻着,都有一股子土豪的味儿了。 “小公子,就是这间,您瞧瞧,还满意不!” 三楼,正南方的阁楼,视野开阔,能俯瞰小半个城南府。 “这初冬的夕阳,沉得有点早,您这会儿来刚好还能瞧见一炷香的日落美景。” 随即,那跑堂小二送来了一个炉子,一套崭新的青玉描金茶具。 “这是今年新晋的顶级「蓬山雾茶」,小的先为您沏上一盏。” 掌柜的亲自给烧上水,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茶壶,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顿时,姒卿妩和扶灯的鼻腔内,嗅到茶烟的氤氲,茶香在当中缓缓散开,又渐渐沉淀。 令人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像是大自然的神秘力量,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四只眼睛同时看向那掌柜,熟练地将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置于面前。 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之态,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玉,不破茶魂。 青玉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天鹤之飞冲。 “小公子,您尝尝是否合口味儿,若是不喜欢,小的再给您换别的。” 一番殷勤,却没得到回应。 一抬头,只有一对鸳鸯眼的小兽在看着他。 再一瞅,那位金贵的小公子,正望着窗外,似乎在看夕阳。 那双金红色瞳孔,迎着夕阳的光泽,显得格外妖冶,那张脸儿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盈光,那叫一个绝色! 他在这城南府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哪家的小公子长得如此惊为天人,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出众的容貌,再等个几年长大成人了,那还了得? 扶灯蹙了蹙眉,脚下的爪子就紧了紧。 “唔嗯~给他也倒一杯,搁那儿吧!”姒卿妩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对着掌柜的道:“这确实不错,辛苦了,你先去忙吧!” “啊?噢!噢!”管事儿的来不及狐疑,手上的动作已经熟练地倒了一杯茶,递到扶灯面前。 “多谢小公子,那小的退下了。”管事儿的收下银票,鞠躬作揖,一番礼数后刚转身,又忽然想起还有事儿没交代清楚。 “对了,小公子!有任何吩咐,您就拉一下这条绳子。” 那管事儿的指着屏风处,悬挂的一条花绳道:“连接柜台有一铃铛,您一拉,小的立马就上来伺候着。” “嗯,先上一桌菜,挑好的上!”姒卿妩鼻息间轻轻应承,这掌柜的,看起来一副市侩的样子,却还挺热情,细心的。 不一会儿,那掌柜的又招呼来了一桌子菜,但见姒卿妩所说的「请客」,客人还没来,估计是不能让他们见到的人。 非常自觉地就退下了,还带走了几个伙计,全守在楼下拐角处待命;行走江湖的人哪能不懂事儿? 这层楼,没召唤,暂时他们也不会上来打搅。 姒卿妩吐出一口气,管事儿的你要再不走,恐怕一会儿得溅你一身血了! 因为她已经听见头上的瓦片,被人踩得移位的动静儿,虽然极其细微,却仍然没有逃过她的感知力。 一番风卷残云,可是,这一桌子菜,怎庅还有一半呢?不能浪费呀! “小灯灯呀,你可听过一首诗?”扶灯慵懒地抬起眼皮,像是在问:什么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扶灯翻着白眼,他已经撑得一下都动不了啦! 可这昧良心的红眼妖精,竟然还想骗他吃。 没看他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了吗? (.:﹏:.) 这是想活活地撑死他吗? 姒卿妩则不这么想,扶灯不吃,那两虎子又不在,那这顿不是亏死了? 不行,不能让扶灯打退堂鼓! 吃不下了,那就先活动活动,一会儿就还能吃。 “这世间啊!真的是太复杂了。” “有时候想想,很多事情,还真是身不由己呐!” “就比如各位,既然都已经来了,何必做那梁上君子?” 那小小的人儿,有些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 “不如坐下来,饮茶聊天,如何?”说完,「嗖呜!」的一声,从她的指尖弹出一道罡炁。 「嘭噔儿!」击中一物。 “啊!好痛!”一声模糊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这时,从厢房的西窗「嗖嗖!」地窜进来几个人影。 落在厢房的地面上,竟然是四个壮实得爆的肌肉大汉! 那油光水滑的皮子,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几年没洗过澡一样,一层层油脂凝结在皮肤上,形成了某种保护层一样。 【作者题外话】:‘..:(.:.:)*.:* 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看,要是收藏在上涨,还有几张银票票的话,一会儿再更? 嗯?有没有小可爱给个回音儿哒? ——喂——("▔□▔!!) 有木有小宝贝在哒? 想要加更,来留个爪呀! (づ ̄3 ̄)づ 第125章 先来几个贼热身 其中一人长得极其猥/琐,看见姒卿妩那张脸蛋儿时,已经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情。 扭过脖子,对着身后那穿着宽大黑袍的人,笑侃道: “嘿!大哥,这小子虽说骨瘦如柴,但是这小脸儿却生得比女子更加绝色,这回,你可不能吃独食儿了哇!” “二哥说得对!”比那大块头稍微矮一点的肌肉壮汉,走向前,对面前的姒卿妩细细,端倪了一番。 几个人顿时鸦雀无声,少许时间后,那人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大哥,这回的堪称是人间极品,简直是水灵灵儿的绝色美仙童,若是送回四方城,供人狎玩,定是财源滚滚来啊!” “我看,不如我们先尝尝鲜儿,这要是玩儿起来,肯定不一样啊!” “啧,滚开!”一直站在四个大汉后面的男人,这才掀开众人,露出个正常人的身形来。 “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先闭上嘴!”那男人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四个壮汉调侃说笑着:“大哥,您这看起来受伤很严重的哇?” “你们是不知道,咱大哥刚被这小仙童丢了个东西,打中了腰,这会儿刚好就直起不来了!” “哈哈哈!”说完,那四人露出极其鄙陋的表情,下「流」无耻地跟着大笑起来。 “那正好,大哥,你先养着养着腰,兄弟几个先办事儿!”说着,就拔去腰带。 姒卿妩深吸一口气:“这特喵的是酒楼,用膳的地儿,你们以为这是红倌儿楼呐?” 见她站起身来,可能是最后那口茶,也可能是听了那几个大汉的话。 忽然,她就觉得胃部涨得一阵刺痛,脚下踩着软软的地毯,偏偏倒倒的朝着一旁的壮汉走去。 “哟嗬!瞧瞧这小子,是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了?”那最壮实的大汉,被人称为「二哥」,咧开大嘴笑道。 “你不会是想反抗吧?有咱们兄弟临…幸…”跟着姒卿妩的行动和步伐,大汉话语陡转。 姒卿妩眼看着就要走到那壮汉身后的痰盂处,谁知那手贱的大汉一把捉住她的手臂,一扯。 她弱小的身躯惯性使然跟着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够到痰盂上,就听得:“呕!噗!嗤!哗哗哗!” 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吐了一地! 因那大汉拽人的力道形成的固定轨迹,姒卿妩胃里刚吃下去的饭菜喷了他们一身。 屋里的五个大男人,顿时都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刚反应过来的「大哥」怒目猛然暴睁:“你他妈的找死!” 撑出一只手卷起风声,急速化作一击重拳,袭向姒卿妩的胸腹。 「小心!」扶灯正想跳起来帮忙。 「你敢动,等下扒了你的皮!」他比她吃得多多了,一动还不得吐出来? 扶灯缩了缩脖子,他,不敢动了。 嫲!卖!批!滴! “找死!”姒卿妩厉喝一声,这家伙上来就是杀招儿,她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她不及细想,一只手顷刻间便稳稳扣住了那「大哥」的手腕! 狠狠地往下一掰,同时借力,脚下登空,猛然一脚踹击在男人腰部。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房中响起! “大哥!” “大哥!” 姒卿妩这回才有余力看向那群壮汉,这特娘的,个顶个的集猥/琐与荡于一脸的狗东西! 此等恶相之人,内心丑陋,言语刻薄,身体再壮实,看起来也是一副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挨打相。 满脸写着:我特喵不是好人,都别惹我!不,是来打我! 可惜了,她憋了半天的好饭菜,还是吐出去了,气死了!这一千多两,白花了。 她还要存钱养夏侯焯留下的五十万大军呐! 呜呜呜……这群该死的! 这群汪叭淡还不是一直跟踪她的那几股势力,好像是刚才坐在堂下的那群人,莫不是那老天爷故意派来给她消食儿的道具? 再看那群汪叭淡,见自家大哥被个小子甩出去,顿时扑上去护住人。 本以为自家老大只是一时不慎,才被个不大点小子一脚踹退。 可四个大汉靠近一看,他们老大的那只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状! 手腕骨头,竟是直接给:掰断了! 四个大汉心头一惊,那老二不由地看了姒卿妩一眼,道:“小子,看不出来,你挺狠的啊!” 说完,连忙跟几个兄弟将地上的「大哥」扶起来,个个心头震惊不已,转头看向那个不大点的小矮子。 方才他们在大堂就盯上了这个长相貌美,惊为天人的小子。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哪家的小公子,和家中仆从走散了才独自一人来这酒楼高处,好寻人。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嘛!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在他们手底下,不知道绑过多少大家族的子弟,最后不一样乖乖就范? 一番欢好后,再喂点药,后面慢慢地也就听话了。 因为这些个公子哥儿大多都是温室的花架子,根本没有吃过什么苦,更没半点战斗力可言,不然也不会在进门时,丝毫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可此刻,这小矮子竟然将他们大哥的手腕骨生生——折断了!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跟我动手?” 那「大哥」阴鸷的目光像一条恶蛇般地死死盯着姒卿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是!”X4! 虽对方才的突发状况,心中存有疑惑,但四个大汉并未想太多就朝着姒卿妩冲过去。 他们四人都是伐髓境体修,区区一个小矮子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方才的一幕,不过是大哥一时不慎,才吃了个闷亏。 姒卿妩眼中倒映着朝自己围攻而来的四个大汉,绛红色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长卷的睫毛掩住眼底划过的一抹幽光。 “喝!”她脚下一跺,身躯化作一道魅影,直直逼向那攻来的四个大汉。 在五人即将正面交锋的一刹那,其中两个大汉手中的大砍刀齐齐斩下,不过用的却是刀背。 姒卿妩却似早有预判,猛然向后曲腰,脚下虚晃一步,便冲到了其中一个大汉的身前,对着那张猥/琐的麦梆子脸「嘭!」就是一拳。 第126章 危机正悄然来临 那大汉「咚」一声砸向地面,还很Q弹的跳了起来,蹦跶了几下,紧接着,另外三个懵啵的也没逃过厄运。 姒卿妩个子矮,「咔咔咔」踩着冲过来的其中一个大汉的肥肚子。 很不厚道地小脚儿朝那肥肚子猛然一蹬,藉着人家那天然软和的弹力,飞身而起,一脚踢狠狠地踢在那人下巴上。 「磕儿!」下巴颌遭受这一击,一口牙都碎了吧? 那人顿时一个倒栽葱滚落在地,摇摇晃晃再站起来时,就见他满嘴鲜血往外淌,那肥厚脸上布满惶恐,一把一把地撸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姒卿妩的攻击并未停止,借力方才的飞身,旋转半空,「啪!啪!」又是两脚,狠狠地踢在另外两个大汉的耳门上。 那刚站起来的憨货,一眨眼的功夫,又被自家兄弟给砸倒在地,四个大汉齐齐躺在地上,像是在玩、叠、罗、汉。 “我看是你们这群汪叭淡,塔喵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就这么一群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渣渣,还想来捉她? 她只是不愿意欺负人,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她很好欺负的样子? 最气人的是,这群恶心的东西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恶心至极! “这位「大哥」!”咫尺之距,姒卿妩轻易地扼住了「大哥」的手腕。 嗯,你猜得没错,刚好抓的正是被她掰断的那只。 然後一把拽过来,「啪!」一脚,狠狠地踢在他在某个致命的部位! 「啊!」那七尺三寸的大男人,嘴巴张得很大很大,但是发不出来声音。 身体上剧烈的疼痛,痛得颤抖,手脚都蜷缩在一起,冷汗直冒,身体却被一阵无力感整个儿穿透。 忽然! 姒卿妩眼角的余光一瞥,壮汉之一提着大刀,在背后偷袭而来,还未落下就生生停留在其的头顶! 她一双红眸泛起寒气,眼神冰冷。 拽着那「大哥」的手腕就势跃起,「咔咔咔」,那「大哥」的手臂已经翻了两圈了。 一击后踢,只见那大刀反向一转,「唰」地一下,直接将那大汉的头颅齐刷刷地砍掉了。 一阵温热的血液喷出,房间里腥臭无比,血溅得满地都是,可她却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咚!」那身首异处的大汉,轰然倒地! “小兔崽子,你找死!”又是一道冷风从身后袭来:“竟敢杀了我二哥,我要你偿命!” 闻声,姒卿妩头也没回,反手就是一掌挥出,原想偷袭的第二个大汉,睁大了眼睛,刀还没落下,自己却被拦腰砍断! 他的身体就像是搭积木一样,一截一截的分开往下掉。 他下意识想要把自己单飞的下「半」身拉住,接在上半身的伤口处,可,来不及了! 重要的是,这小子手里跟本没有任何武器,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自己腰部整齐的切开时,心中的恐惧感瞬间席卷整个大脑,他:断了! 这种认知,让他不寒而栗! 接着「咚!咚!」声响传来,两节身躯落在地面上。 这人,死不瞑目。 也不知是痛死的,还是被吓死的。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拐角处的跑堂小二拎着灯油与蜡炬过来,准备给姒卿妩添灯油,换蜡炬。 刚抬手欲敲门,就被人从后边儿一记手刀给砍晕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门窗外,冲进来一帮人。 紧接着——「嗖嗖嗖!」 黑暗处,又窜出十个人影,皆是一身黑衣劲装,蒙面,姒卿妩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那带头的人一声令下:“给我上!” 那些人提着明晃晃的刀,冲着姒卿妩就砍过来! “拦住他们!”门窗里冲进来的那帮人,竟是想要硬抢:“主子有令,要抓活得!” 「这来的是——两帮人?」姒卿妩牙关一咬:「一边是要直接砍死她,一边是要捉活的?」 趁着双方乱战,娇小的身躯向后一倒,一击空悬侧击,迅速脱离包围圈,稳稳落在那群黑衣人的身后。 「轰轰!」手腕一翻,一道罡炁化作掌风击中几人。 「呕!」那几个人还没搞清楚哪边是自己人,正在胡乱砍杀时,混乱中集体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霎时就口吐鲜血,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小娃娃。 “你,竟然是筑基境巅峰的强者!”那带头要砍死她的黑衣人,难以置信地惊问。 他们这群人跟了这么多天,一直以为这小娃娃不过是靠着身边两个修为高深的护卫,保驾护航,才能在城南府悠然晃荡。 好不容易等到他一人落了单,正是下手好时机。 谁料想,这不大点的小娃娃的修为竟然是如此逆天,难怪他们看不出她的修为! 而姒卿妩手里还拎着那个「大哥」,危险地眯了眯眼,她显然不是筑基境巅峰,如今的她已有空冥境后期的实力。 这群人修为都在筑基境初期和中期,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事情似乎变得糟糕起来。 如今,她已被人盯上了,要除掉她的这一波人,其背后的主谋,肯定是认为她的存在很是碍眼了么? 然而,要活捉她的——莫非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又或者是别的目的? 这人多的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既然你们敢对我出手,怎会连我的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如此莽撞?” 她才七岁,单单就已被别人试探出修为一事,只怕是不危机重重。 她也是不久前才弄明白,母亲的那块玉佩有隐藏她修为的异能。 而乾坤钏,则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她的气场,限制是:不高于当前修为一个大境界,低于当前修为的气场,任意改变。 大多数时候,别人靠近她都会无感,认为她只是个练炁境的小天才而已,七岁的练炁境中后期,在这片大路上,已经是非常牛啵的存在了。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不是个喜欢动手杀人的人,可就是有人不长眼,偏偏要来打她主意! 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杀一个,和杀十几个,区别不大! 面对十几个围攻者,姒卿妩手拎着那?「大哥」,置于身前当做肉盾。 那些人「噼里啪啦」一顿砍,刀子劈在骨肉上「欻欻歘」的声音频繁迭起。 好在那「大哥」已经晕死过去,不然没被砍死,也会直接被吓死,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差被砍成肉块了。 第127章 三波人马全到齐 为了保护自己,她不得不选择牺牲别人,因为她不杀他们,他们就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姒卿妩樱色的唇瓣儿吐出一句:“乾字花鸟风月斩!” 霎时,一阵凌冽霸道的罡风,伴随着风声鹤唳的气势,妖冶的花在风中盛开,无数隼鸟在其中穿梭,乱舞。 那两个带头黑衣人眼中阵阵惊恐腾升:“快!撤!”「退」字儿还未脱口。 他二人的额头上,结结实实挨了那鸟羽这么轻飘飘地拍一下,双双便昏死过去。 不等那群人反应过来,只见那小娃娃双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弯曲组合,喝出一声:“临!” 随即,铺天盖地的飞花鸟影,身后的一群小喽啰跟着被一道道诡异的浮光掠影扫过。 只听得「唰唰唰!」几声后,连抵挡一下都没来得及,统统栽倒在地! “就这样,也好意思出来当杀手?” 这群人,真的是又菜又爱玩,还成群结党的一起出来送人头! 姒卿妩拍了拍手,留下那两个黑衣带头人,她是另有打算的。 好在出手的是姒卿妩哇!这要是让扶灯出手,恐怕全都得切成片,一个活口都没有。 姒卿妩端着一碗冷却多时的菜汤,扯开那两个带头黑衣人的面罩,一下泼到那二人脸上。 在那二人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的刹那间,乱拳就迷了眼。 “我叫你们跟踪我!” “我叫你们不学好!”Pia、Pia! 姒卿妩扬起小手儿「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无敌喵喵拳揍上去。 “我叫你们耽误老子用膳!”最可恶的是,浪费了她一千多两银子。 想起来就气得不行,两个黑衣人的脑瓜子像是两个酒缸子,「咵嚓咵嚓」地被来回碰撞在一起,砸得彼此一头闷包。 那两个黑衣人被打得懵圈了,他们这是接了个啥任务啊! 这特娘的还是个正常小孩儿吗?也太凶了吧? 谁来救救他们? 被个小孩儿按在地上锤,也特娘的也太丢人了! 拳拳到肉打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虽然恨解气,但是也很费体力。 姒卿妩撒开那两人的衣领子,狠狠地往人膝盖上,大腿上踹了几脚:“说!谁叫你们来的?” 那两黑衣人早已经被揍成了猪头,门牙都掉了几颗。 姒卿妩怒喝道:“再不吭声,信不信老子活活打死你们!”这是被气急了! “白打了,白打了,喔苏,喔苏!”两个黑衣人说话都漏风,脸泡子肿老高了,再打,他们肯定活不下去了。 “喔素、素囊空公组。” “说的是啥?听求不懂,给老子写!”姒卿妩气炸了,怒吼一声。 嘴巴打坏了,手还在的! 她这特喵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一天天儿的没事儿找事儿。 背负着满腔的血海深仇,她都还没开始动手,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找她的麻烦,要她的小命。 看来,是她太善良了,一味的退让和隐忍,已经让人忘记了,她其实是在冥界有个外号,叫作:恶鬼阿妩! 其实这阳间还真没人知道,您就是那位大闹冥界的:恶鬼阿妩! 那两黑衣人老老实实地沾着身上的菜汤,怯生生地挪着去了个干净的地方儿。 一人早一步写下了:四方城。 “四方城?这么说,你和这几个杂碎是一起的?”她听那个壮汉提及,要把她绑去四方城干啥来着? 姒卿妩眯了眯眼睑,这群人,果然是一直跟踪她的三股势力中的其二了! 只见她手里提着那「大哥」,在那要杀她的人面前晃了晃,那人身躯一震。 又写下:这是我们当家的大公子。 “怎么?你们跟他不是一起来的?”姒卿妩问道。 那人又写下:我们是十天前才接到的任务,赶路花了三天,但大公子已经一个月没回四方城了。 “我素来与你们四方城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暗杀我?”她怒声问。 那人写下:我们四方城就是干这行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这么说,你们是杀手?”姒卿妩寒气外放,怒不可遏。 到底是谁这么可恶,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还买杀手来杀她? “事已至此,你不说,我会放过你?”见那黑衣人还在犹豫,她冷冷地道:“说了,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那黑人眉头一松,奋指沾汤,疾书在地:大当家的说,要我们暗杀一红眸小孩,住在夏侯府,因为侯府高手如云,我们进不去,所以一直跟在你身后寻找时机,选择今天才下手,是因为你那两个高手护卫都不在。这是王都老主顾来的单子,至于是谁,小的是真的不知道。 姒卿妩没有再问,手速极快地将手里拎着的那个早已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大哥」,往那黑衣人身上砸过去,俩货一起栽倒,不知死活。 而另外一个黑衣人见状,哪里还有勇气心生反抗,早就惊恐万分,吓得全身打抖抖,畏畏缩缩写下了四个字:南宫公子。 他其实只是来打酱油的,以为抓个小娃娃嘛!谁知道,这小娃娃这么凶残啊! 姒卿妩看到地面的几个字,头皮发麻,后背脊发凉。 南宫公子,莫非是——? “哪个南宫公子?你又是谁的人?”如果是南宫寅,他不可能带上这么个怂货在身边。 果不其然,那黑衣人在「南宫公子」的中间,加了一个「寅」字。 在写自己是「谁的人时」,他却迟疑了。 完全没有写南宫公子四个字的果断,在一遍又一遍哀求的眼神里,得到的全是:你不写,立马死的回应后…… 无可奈何地落下颤颤巍巍的手指,举棋不定地写下:圣武王府的大小姐,让我等听候南宫公子调遣。 姒卿妩在看到「圣武王府」这四个字的时候,脑海中仿佛有一种不可控制的东西「嘭!」的一声,炸开了。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一双金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四个字,全身都在发颤。 这四个字犹如跗骨之蛆,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痛恨,以及,寝食难安。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站到这群人面前,所以,她一直迟迟不敢动手去复仇。 第128章 理直气壮霸王餐 姒卿妩自从踏入幻月国那一刻起,近两月来,一直试图用各种事情来麻痹自己,拖延时间。 她不敢去触碰过去,哪怕尝试着去找出一丝半点,父母曾经存在的痕迹,她都没有勇气。 可是,今天! 就在这一刻,她清醒地意思到了。 许多的往事,不是她不去面对,就能随风消散! 那般刻在骨子里的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成为过去! 因为她从来没有一刻放过自己,也从不曾有一刻放弃过报仇! 不论是段婵婵,还是段娟娟,她们:都该死! 只是流淌在血管里的家族血脉,让她不忍心,也不敢轻易地去撬动,那颗一直压着豆芽成长的巨石。 上一世,她就很确信自己的父亲是被段家姐妹施毒计害死,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也没有机会去寻找。 而这一世,一晃便是七年过去了,那些证据到底该如何去挖出来? 或许,圣武王府里的人,会留有一些蛛丝马迹。 姒卿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想活命?” 那黑衣人茫然地抬起头:“欸?” “想、想!当然想!求求您,饶小的一命吧!”一听,能活命,本来心怀忐忑的黑衣是这回可算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他不停地磕头求饶:“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真的没想要伤害您,只是奉那南宫少爷的命,来绑走您的。” 那黑衣人看着厢房内的惨景,还有那个不知是死是活,另一队黑衣人的头目,他的心都在颤抖。 他,想活。 姒卿妩没有说话,几息之间便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那黑衣人却更为惶恐不安,有道是未知的恐惧,更令人感到恐惧。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他还有父母,又怎能就这般不管不顾地,自己去死了呢? “你虽说无心伤我,可就这样放了你,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 “不!不不不!小公子您是天家贵子,小的哪能算得上是甚庅虎——” 黑衣人一听,慌乱中带着几分焦急:“充其量是只路边蝼蚁,绝对不敢造次,绝对不敢造次!” 姒卿妩听罢了那句「天家贵子」,原来,这些家伙知道自己的身份。 嗓音瞬间变得冰冷,道:“想必你们这几日也打探清楚了我的身份,再让你见了这一幕,叫我如何放心放你离去?” 那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又说错了话,这张破嘴哟!真是多说多错。 自从七爷战死后,他们圣武王府已经多年不曾上战场了,大多兄弟都娶妻安家,他也不例外。 “小公子,小的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小的死不足惜,可家中父母就小的一个儿子,一双孩儿也还年幼,父母年事已高,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啊!” 满地的尸体映入眼底,暗红色的血液,朝着他的方向缓缓流动而来,他,怕了。 “小公子,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还请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性命吧!” 家中还有父母? 也就是说,愿意压上身家性命做赌注,来换自己活命的机会? 姒卿妩唇角一勾,原来,这狗东西是在变相想自己投诚:“既如此,你便将你的诚意拿出来吧!” 那黑衣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递给姒卿妩。 姒卿妩接过腰牌,正面刻着:「圣武王府」,背面则刻着:「侍卫统领:赵硕。」 果然,这人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 不过,能动用圣武王府的侍卫,看来这段婵婵哪怕是出嫁三十年,在圣武王府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 这都多亏了那位圣武王老王妃,对嫡长女的宠爱啊! “既愿意投诚于我,可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里的事情?”姒卿妩问那赵硕。 她不想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可毕竟这么多尸体,搞得血流成河的,要找个合适的借口也比较难。 那赵硕眼珠子一转,立马脱下了身上的黑衣劲装,将房顶与撑梁柱上挂着的灯笼全部打下来,灯油洒得到处都是。 “小公子,您先站到外面去。”随后,他收集了一下圣武王府的人怀里的腰牌,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带的人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信息,武器都是换过的,里面的衣服也是白衣,他这才放心,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武器。 紧接着,非常果断地一把火点了那厢房,又想起门口那跑堂小二拎来的火油,全部都泼进了房间里。 然後拿着两把刀「叮叮噹噹」地打了一阵子,在门口大吼大叫:“哪里来的贼子!胆敢纵火伤人!” 姒卿妩就这么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又蹦又跳,打得热火朝天,摇了摇头:这人,为了活命也是蛮拼的。 “小公子,你快走,这群贼子太凶残,当心伤了您!”赵硕大声喊道。 说着,从地上捞起一个尸体,一边拿去充当「灭火」,一边当做对手,那刀还碰得火星子乱湛。 不得不说,这家伙不但求生欲很强,还有在戏班子当台柱子的天分。 瞧瞧那那架势,有来有回,倒有几分与忽然闯入的贼人,战得生死一线万重险的情形。 姒卿妩见状,也稍微地配合了一下,抹了一把黑灰在自己脸颊上,在身上也擦了擦,退出门外。 「这一闹,指不定今儿个这桌子菜也不用给钱了呐!」扶灯的声音懒声懒气的传来。 「多嘴!」姒卿妩眯了眯眼,手一挥,将扶灯收入乾坤界,她今儿好像真的能理直气壮地吃一会霸王餐了? 这一把火,一阵骚乱,一声大喊,惊动了里里外外所有的人。 门口那个被打晕的跑堂小二也慢慢醒转,瞧着满屋子的大火,还有人在里面对砍,吓得大喊一声:“救命啊!走水啦!杀人啦!” 「嘭咚!」才刚喊了一嗓子,就被姒卿妩又补上了一手刀,震晕了。 “主子!主子!”楼下,风飏循着姒卿妩的味道找来了,以为她遭遇不测,硬生生地闯了上来:“主子,你没事吧?” 姒卿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一句:“无事,方才冲进来一群贼人,想要刺杀本王,还好有这位壮士出手相救。” 跟在风飏后面的还有酒楼的管事儿,杂役,伙计,十好几个人,个个手里拎着水桶,仓惶惊愕地跑上来。 第129章 你人没事儿就好 有人七手八脚扶起那地上躺着的跑堂小二,拖到一边,免得人多脚乱给他踩伤了。 管事儿的因为年纪大,身形又比较圆润,最后一个跑上来,一看到这情形,慌神儿了呀! “哎呀!小公子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姒卿妩望着里面的熊熊大火,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望着那管事儿的。 管事儿得只认为她是被吓傻了,忙招呼一旁的人:“快!快!先灭火!灭火!” “小公子啊!”转过头又看着姒卿妩一身狼狈,弄不清对方身份,也不敢太严厉,好言好语问道:“好好滴用个膳,您咋就给厢房点着了呢?” “这可是要赔偿的啊!”看你家老子有多少钱来给你祸祸,啧啧啧!他儿子要是这样,看不把腿给他打折啰! 那些拎着桶的人因为不知里面被泼了火油,几桶水泼进去:「轰!轰!」 火苗子没熄灭,反而搞得黑烟乱冒,火越少越大。 楼下看热闹的人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里里外外乱成了一团。 忽然,众人定睛一看,惊呆了! “大火里有人!里面还有人!快救人!”楼上楼下地都在喊:“快!救人啊!” 果不其然,众人眼中瞅着大火中东倒西歪地冲出来个人,此刻,那男子已是一身伤,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赵、赵统领?”赵硕先前被姒卿妩打得鼻青脸肿,费了好半天得劲儿,总算是让管事儿的认出了身份。 这赵硕虽然只是圣武王府的侍卫统领,可是上过战场的狠人,偶尔也会跟兄弟几个来这百味楼摆一桌。 在这南城府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掌柜的自然也认得,忙上前去搀扶:“您,怎么会在这儿呢?” “方才在楼下经过,看见一群黑影在屋顶窜来窜去,便跟上来看看。”赵硕吹牛啵不打草稿,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不曾料想,那群贼子,打着打着,竟然冲进这位小公子的厢房来了!”他大喘着气儿,肩上的伤,血液潺潺往外冒,显然伤得不轻。 “快!快快!去请大夫!”管事儿的小心翼翼搀扶着赵硕,生怕这人出个什么好歹,这可是圣武王府的人。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咚咚咚!」楼下传来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新上任的南城守将,带着人冲上三层:“奉命缉拿蓄意行刺者,刀剑无眼,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赵统领!”那巡逻守卫见到赵硕,打了个礼,抱拳道:“彭大人稍后就到,您楼下稍等片刻。” 这是——不让走了? 彭怀星要来? 她再看看赵硕,瞬间有了几分了然。 大概是认为这家伙是个成年人,她一个小孩遭遇这样的事儿,怕是都吓得魂不附体了,哪里还说得清楚当时的状况。 所以,留下赵硕当个人证。 在巡逻守卫队的帮助下,火很快熄灭了。 从楼上抬下来一共25具尸体,皆为男性。 众多的尸体中,其中有四个身体健壮,牛高马大的男子,死相极其恐怖。 一人被利器一招枭首,一人则被拦腰砍断,再有一人,脑袋都直接被打爆了;最后一人,肚子上直接被开了一扇门,那场景可想而知。 看着一地的尸体,震惊了所有人! 不少人忍不住,胃中翻腾,当场吐了一地污秽。 这特喵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姒卿妩静静看着被官兵们抬走的尸体,似有若无的疑惑在心中默默滋生着。 不一会儿,大夫给赵硕清理好了伤口,包扎完毕,那被打晕的跑堂小二也醒了过来。 彭怀星也到了现场,到底是见多识广,倒也没有吐,可看着满地的尸体,他脑壳都大了! 为啥南城府最近这么多事儿呀? 他是撞了哪门子邪祟了? 这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寺庙里求求,拜拜? 板着一张脸,当堂录口供。 在赵硕的刻意引导下,二人皆对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说成是两帮人因为互相拼杀,误闯了姒卿妩用膳的厢房。 刀剑无眼,火烛无情,杀来杀去杀红了眼,这才造成了火灾。 赵硕趁乱救下了独自在厢房内用膳的姒卿妩,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看看那满地的残肢断臂,这小公子恐怕也是要身首异处了。 “小公子?什么小公子?”彭怀星从这几人的口中,话里话外都提及了那位小公子:“此人现在何处?” “啊!噢噢!在这儿,在这儿!”那管事儿的可精着呐! 他的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姒卿妩,死盯!就怕这小子跑了,他都没地儿要钱去。 掌柜的从人群里,把姒卿妩薅了出来,道:“就是这位小公子,一进门就说要一桌子好菜,要请客来着。” 彭怀星一瞧,心里震了一大跳:“琰——” “彭大人!”还不等彭怀星将她封号喊全乎了,姒卿妩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家父前两天正好提到您,说您为国为民甚是操劳,想着教小子代为宴请您在此用膳,却不想遇到这事儿,这……恐怕得下回了。” 我滴个娘耶!咋又是这小祖宗! “欸?啊、这、小、小公子,你人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就好!” 家父,能被他称之为「家父」的人,还能是谁哇?别人不知道,他彭怀星还能装作不知道吗? 还宴请他,就他那位抠儿得跟铁公鸡一样的主子,能让这小祖宗来百味楼请他用膳? 怕下辈子,他都等不到这样的好事! 呜呜呜……倒是每次一遇到这小祖宗,他就准没好事儿。 年近五十的人了,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姒卿妩看了,都有几分不忍了。 管事儿的也跟着犯起了愁,本来有彭大人来了,他以为自己这赔偿款,肯定是能要得回来的。 那些人都死光了,他这厢房总不能白被烧了吧? 可一瞧这彭大人,好像都惹不起这位「小公子」的神情,怕是这赔偿款一事儿,提都不能提了吧? 姒卿妩在一旁,闷不吭声。 在此同时,她心里也在想,要不要干脆就不给了,毕竟一千多两呐! 而且自己吃了,根本没享受到,全特喵的给整吐了! 细细一想,唉,好像不太妥的样子! 第130章 吃饭的钱还是有 在场能说上话的,面儿上看就彭怀星一人。 实则,围观的民众和看客们心里都清楚,恐怕那小公子身份也不简单,毕竟彭大人刚才那样子,是打算……咳咳的! 他们又不是瞎子,可都看得真真儿的了。 都在小声儿的嘀咕:“别是赔偿厢房,只怕是因为那小公子在这里用膳,差点遭了无妄之灾,反要赔偿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这百味楼不就干巴巴地赔了一间厢房不说,还可能吃上官司?” “这可不?我看着,这小公子身份绝不简单!竟然一个人来这百味楼用膳。” “你没听见吗?人家方才都说清楚,彭大人操劳国事,为国为民辛劳,担心他没吃晚膳,他是代替父亲宴请彭大人来的。” “这……”话儿虽说的没错,可谁家会让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出来宴客啊? 请的还是这个出了名儿的一根筋的彭大人,彭怀星? 这些话都落入了彭怀星的耳朵里,好在民意还是向着琰王殿下多一些。 不然,他一世清名,怕是要毁于今夜了。 “陶长贵,现在疑犯都死光了,你这厢房被人放火一事也无从追究,依本府看,不如到城南府先行立个案,再向工部禀呈,看看能不能帮你申请一些救助,尽快修葺好,也好重新开张营业。” 那管事儿的急忙点头哈腰,连连称道:“是是是!不才陶某都听彭大人安排,多谢彭大人做主。” “至于——”彭怀星看了看姒卿妩,可那小祖宗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叫他如何是好? “这位小公子的……” “呃~这位小公子,就只要了一桌子好菜,也就是一千多两,今天这事儿陶某也有管理不善之过,所以,就当是陶某给小公子压惊,请罪了!” 管事儿的言不由衷地说了一番好听的话,这言辞之间却将这位「小公子」的事情「如实」陈诉了一番。 下面的人又开始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这么大点的孩子,竟然叫了一桌子好菜,吃了一千多两啊!” “可不咋地,简直是败家仔一个哟!” “发生了这种事儿,只怕是这顿饭钱都不用结了吧?可怜这百味楼,房子被贼人一把火点了不说,怕是连一个字儿的饭菜的钱,都捞不着。” “别这么说,我看那小公子长得清秀可人,遇上这等事儿也不哭不闹,心性可见是个好的。” “说得也是,父命不可为,他也是按照自家父亲的意愿办事儿,所以,怪不得一个孩子。” “就是,谁也不想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我看这小公子也就柒捌岁模样,只身一人,亲眼看见了这可怕的一幕,得多少个晚上不敢闭眼了。” 吧啦、吧啦、吧啦! 「这群婆娘,说人家闲话的时候,能不能嗓门小点儿?」 姒卿妩听得火冒三丈,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真的憋得好辛苦! 不过,她们有些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她既然拉了幻月国的皇帝来当垫背的,虽然人家是说过,以后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都能罩着她的。 但和朝臣扯上关系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就算不认「义子」这个身份,这幻月国的皇帝,好歹也是她堂叔父。 欺负他的臣民,不就等于是给他招黑吗?何况这彭怀星,看起来还挺得那大狐狸信任的样子。 再说了,这百味楼平时也没招她,没惹她,可以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她不仅把「尾巴」引到这里来,搞得人家一间漂漂亮亮的厢房满地狼藉,这赵硕还给人一把火点了! 要是这赵硕她不认识也就算了,可如今,这家伙—— 呃,好歹也算是她的人了,说到底也是为了帮她善后,人家百味楼不找她赔偿已经很不错了,再要是吃霸王餐,她怕会夭寿噢! “彭大人,虽说小子是受到了些惊吓,但好在这位将军及时出现,救了小子性命,还为此身受重伤。” 姒卿妩选择先撇开与赵硕的关系,只当是如他所说的,路经此地,碰巧救了她。 然後,再来说自己的事情:“今日此举,本就是小子的家父一番心意,自然是带足了银钱。” 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风飏:“那一桌酒席的银子,小子还是要如数结算的。” 风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彭怀星。 “这里是一千五百两银票,凡「天工造」旗下的钱庄都能兑换现银。” “一千二百两为酒席银钱,三百两为这位将军的医药所需。您看,这样安排可合理?” 姒卿妩说完,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天工造」哇!顿时一片哗然! 两年前,在幻月国突然崛起的一家钱庄,据说是个神秘莫测的绝世巨绅,在各地开设的大钱庄哪! 传闻,能在「天工造」钱庄有个户头,那可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话说,这天工造到底是个啥地方儿呀?听起来挺耳熟,可除了这家钱庄,又好像从未曾见过做别的营生。” 看客们见这小公子处事老练,百味楼有意卖人情,彭大人也无心刁难,也都慢慢散去了。 “来人,送赵硕将军回圣武王府,今夜之事定要好好感谢赵将军一番。” 彭怀星想着,自家主子不在,却是十分宠爱这位义子,他可得帮着多说点好话。 那赵硕看样子是伤得不轻,得赶紧进宫报信儿,请示一下该如何妥善处理。 “多谢彭大人!”赵硕鼻青脸肿的样子还在,但比之前好了很多,朝着姒卿妩拱了拱手,由几个巡城兵搀扶着,先一步离开了。 目送赵硕离去后,彭怀星又下令,让巡城兵把满地的尸体抬回南城司衙门,还命令先请仵作验尸后,再送去义庄。 处理好了一切,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天色已晚,您身边就一个护卫跟着,不如由下官送您回府吧?” 彭怀星心里是知道的,这小祖宗不能出事儿,得亲眼看到他进了夏侯府,他才能安心。 姒卿妩似乎也明白这人要是不送送她,怕是今晚上都睡不好了,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彭大人了。” 她这是用力过猛了吗?处理个「尾巴」就惊动了半座城,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唉!好在尾巴处理掉了。 而且,也有了意外的收获。 第131章 玄曚风飏齐失踪 冥古历3095年十月初九。 姒卿妩一大早就从乾坤界里出来,梳洗了一番后,换上了一套新衣,这是一套紫色的「天绡锦缎」服饰。 “玄曚和风飏呢?”姒卿妩走出来,看了看门外,怎么不见两虎子的身影? “回禀主子。”邀月为她拂了拂衣领上的卡边儿,赶紧欠身答道:“昨夜玄曚未归,风飏留话,出去找人去了。” “什么?”玄曚昨夜未归?为何没有人来向她禀报? 玄曚和风飏的修为乃化形境后期,化形境巅峰,相当于人族的地灵境七重天和九重天! 牠只身追两个筑基初期的黑衣人,怎么会一去不回? “叫夏侯琅速来见我!”姒卿妩紧了紧后牙槽,一股危险冰凉的气息顿时展开,霎时蔓延至四方,周遭空气都跟着凉了几分。 “昨日风飏送回府的那人……” 许时,姒卿妩听完夏侯琅的汇报,又叫人传那乔玉生来,问了几个问题后,她带着扶灯一起出了侯府。 城南府今日本是热闹,圣武王府的人一大清早就在撒欢喜钱。 因为今儿个,整整七年都未曾过问过圣武王府的幻月皇,破天荒地下了一道圣旨。 竟是对已故几代王爷,一番歌功颂德;如何战功赫赫,如何保家卫国,又如何治兵有方;将以往功勋又传诵、宣扬了一遍。 惹得满头华发的老王妃又悲又喜,到底还是血脉相连的亲族,天家终归没忘记他们这一家子对幻月国的功劳。 至于赵硕救了「琰王」夏侯青梧一事儿,只字未提,却单独赐了赵硕一个「城南府参将」的头衔。 赵硕是圣武王府的侍卫统领,这是整个百昆城都知道的事儿,皇帝却一道口谕,给封了个「城南府参将」。 这是明降暗升,圣武王府名声在外,虽然赫赫声威,可到底不如从前那般光芒万丈。 城南府可是握着实权的,掌管这城南大大小小的事务。 这番迷之操作,搞得圣武王府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丹药阁里忙碌的段婵婵耳朵眼儿里。 百昆城最大的丹药阁,是段婵婵名下的产业,她本人是空冥境中期的修为,还是一名三品炼丹师,掌管着百昆城百分之三十五的丹药市场。 别人不知道原因,她心里是有着计较的,因为赵硕此人,早几年前就被她收买了。 “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段婵婵气得咬牙切齿地怒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有脸回圣武王府尸位素餐?” “来人,备轿,回府!!”她说的回府,可不是赫连家,而是:圣武王府。 “长姐,你这着急忙慌得,是要去哪儿?”腿脚刚一迈出丹药阁大门儿,耳边传来一人说话。 那沙哑的声音,让所有女子听了都会产生出一种被摄猎了灵魂的情愫。 这男子二十柒捌岁的模样,身着一袭亮瞎人眼的绛红色「天绡锦缎」对襟长衫,一张狂狷中带着艳丽的脸,修眉斜飞入鬓, 一双尾角上挑的凤眼波光流转,妖魅带笑,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修长的手指轻握着一柄折扇,拦住了段婵婵的去路。 段婵婵看了自家这弟弟一眼,嗔道:“吓我一跳,是辰佑啊!” 心里却极其不厌烦,段辰佑这败家子儿,不会又是来找她要银子的吧? “你不去找你那些莺莺燕燕逍遥快活,来我这儿干嘛?” 瞧着这家伙,一点长进都没有,整天带着一群狗腿子四处欺男霸女,惹是生非,看着都厌烦。 那群「狗腿子」瞅着段婵婵那凶狠的三角眼,畏畏缩缩地垂下了脑袋。 「嗤!」段婵婵在心里鄙视了一番,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腿子! 段辰佑却邪气地勾起半边嘴角,痞笑道:“长姐,好歹我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大清早的就鼓动自家弟弟白日宣,不该是你这长姐做的事儿噢!” “你如今,倒是都不否认这事儿了?”段婵婵斜眼瞅了瞅身边这人高马大的废-物,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段辰佑:“拿去!” “哟!三万两?长姐最近是不是行大运了,出手这般阔气!”段辰佑拿着银票,把道儿让开了。 “都三十有二的人了,一点长进没有,成天就知道在花街柳巷鬼混!” “白瞎了这张脸,也不知道娶个妻房,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段婵婵又瞪了这弟弟一眼,瞧着他还不让开,干脆一把扯开段辰佑的手臂。 “以后没事儿——”满脸嫌弃地说了句:“你少在我面前晃悠!” “好!好!”人家都拿了买路钱了,段辰佑再不让道儿就没道理了不是? “长姐你先忙你的大事,我就是赶巧儿,路过你这丹药阁,来看看你,也真没别的事儿!” 说着,长臂一抬,身边儿跟着的几个小跟班儿急忙伺候着,前赴后继地扬长而去。 “四爷,这——”才离开一段路,段辰佑身边的那小跟班,一副精明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畏畏缩缩。 “云鹤,你去跟着她,看她又要搞什么鬼。”段辰佑的眸子也变得格外凌厉。 “是!主子。”那叫云鹤的男子「嗖」一下,不见了人影。 段辰佑远远地看着段婵婵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儿,先找个僻静的地方。” 这些年来,圣武王府的几大顶梁柱接连战死,但声威还在,手中的实权,却逐渐旁落。 都是因为他们这一辈儿,没有一个能担得起圣武王府的责任。 听闻圣武王府老王妃所生七个子女,段娟娟是嫡长女,也是所有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十五岁便成婚,嫁于左丞相赫连濮的长子为妻。 今年四十有五,不知是不是生活过得太滋润,身体又发福,圆滚滚的身材像是个葫芦一样的。 倒是因为她自身就是炼丹师,这两年研究出了一种「若梅丹」,一直备受王都贵妇们的喜爱,这也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因其保养得当,脸上一条皱纹没有,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模样。 话说,别的女子中年发福,变得臃肿一些,那是圆润端庄的,贵妇们总有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整体都比较协调,总会添几分岁月沉淀的独特韵味儿。 可这段婵婵不知为何,那张脸上的五官好像各长各的,愈发让人搞不懂了,一把年纪了还愈发妖艳起来。 细看之下,那脸也没有一条皱纹,倒像是个被吹张了的猪尿包一样,鼓鼓囊囊的。 而圣武王府的长子、次子与老王爷一同于十二年前,战死沙场。 也是当年,段家老七回府,临危受命,接下了王府的重担,八个月的时间,力挽狂澜,大败贼寇。 不料又卷入夺位内战,直到当朝幻月皇登基,他又去了百族战魔之地,三年后,在回朝述职的路上遭遇伏击,因地方人多势众,他力竭战死。 如今,这圣武王府的男丁就只剩下一个老三,一个老四,还有段婵婵和段娟娟两个外嫁女。 孙字辈的,大房只有一女,早已成婚。 二房有一子一女,因为父亲早亡,无人教导,在外学艺。 三房有两子二女,这些孙字辈的,基本都已成年,各有各的宗门和出路。 唯独这老四,文不成武不就,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且至今未婚! 陛下还给他封了个:安国王爷!有这种王爷,简直是丢人现眼,还安国,安P的国。 不管怎么骂,怎么说,总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气得老王妃是见到他,就直犯头疼病。 常言道:龙生九子,皆有不同。 或许,这玩意儿就是最大的不同。 老王妃不止一次当着众人自责,当初就不该让老四随心所欲的长,如今性子愈发长歪了,真真是叫人悔之晚矣! 千秋茶楼。 姒卿妩循着风飏的味儿一路跟到这里,便没有了踪迹。 「扶灯,你有没有什么发现?」她在识海里与扶灯交谈,以她的洞察力和嗅觉,在这城里寻个把人不是什么问题。 对于天生就被上苍赋予了神技的虎族,那更是易如反掌,如今两个虎子一起失踪,姒卿妩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气息在这里很集中,应该是在这里面。」扶灯答道。 「那我们再进去找找。」这千秋茶楼,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嘭噔儿!」 前后脚的,她撞上了前面那人的屁股。 “你这怎么回事,没事儿你站路中间干啥?到底走不走哇!”姒卿妩拂了拂头上的小帽子,差点给掉地上去了。 面前那人却一动不动地,像是在憋着什么劲儿一样的。 「卟!」 突然,那人身边的几个随从赶紧地给他掀开长袍扇了几道风,接着又仔仔细细捋了捋直。 姒卿妩顿时闻到一股子恶心的味道! 这妮嫲! 敢情你站路中间,挡着别人的道儿,就是为了放屁给别人闻? 这谁家养的汪叭淡,这么没品德? 气得刚想骂人,抬头一看! 这人一双深红色的瞳孔,二十柒捌岁的模样。 身着一袭她名下那家「衣染浮生」成衣店所出的最新款绛红色「天绡锦缎」对襟长衫。 【作者题外话】:130章以后都是复仇篇章,此后每日更新两章,每章节:3000字。 女主的复仇路很艰辛,可能稍微有点点虐,大家不要嫌弃,咱们现在在冲榜,正在前往第四轮的路上,如果有好心的小哥哥小姐姐愿意给咱们「半妖」投票,千城在此感激不尽。 我们的收藏太少了,可能是我真的写得不咋地吧! 不过,我会努力哒! 也绝不会太监,加油! 冲冲冲! 第132章 蛛丝马迹寻虎子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堵在千秋茶楼的门口,你瞪着我,我也瞪着你,你眨一下眼睛,我也眨一下眼睛,二者皆是一副全神贯注,探究对方的模样。 那大只的男子,身着一身绛红的「天绡锦缎」斜襟长袍,肤色略白,眼下略带青色,带着几分长久没睡好的疲倦模样。 一张雕刻般对称的脸带着几分邪气,几分轻佻,几分游戏人间的肆意,修眉斜飞入鬓,彰显出几分不容于世俗的高贵。 那双尾角上挑的凤眼,绛红色的眸子,波光流转,看起来真是有几分魅惑人心的感觉,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三彩骨扇,半撑开的扇面上写着:扇了个寂寞。 「这大冷的天儿,你丫的确实是:扇了个寂寞。」姒卿妩抬了抬眉头,心里想着。 在对方眼里,姒卿妩则是另一番视角。 那小只的少年,身着一身紫色的「天绡锦缎」袍子,款式居然差不多,柒捌岁的模样,肤白如玉细若脂,唇似三月凝樱花,一张小脸儿紧绷,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沉静与凌厉。 一对微微上挑的凤眼,眸光潋滟,金红的眸子格外灵动,带着几分孩童的纯眞,亦藏着血渊般汹涌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出来那般。 两个人的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人好奇中带着几分惊疑。 一个愤怒中带着几缕好奇,而后,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 “你是谁?”X2。 “我是段辰佑。”他说。 “我是夏侯青梧。”她说。 “我说谁这么没教养,原来是你个小兔子崽子。”他骂道。 “难怪这么缺德,原来是圣武王府的安国王爷,那个百昆城有名的二世祖!”她开口戏谑。 关键是,几乎是:异、口、同、声;俩人相互奚落。 “你骂谁!”X2!大的带着些许愠怒的表情。 “别学我说话!”X2!小的带着诧异和气愤。 好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谁来解释一下?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庅能跟个三十几岁的二世祖说话一个调调? 那对方的,你好好一个二世祖,说话怎能跟个小姑娘家一个样儿? 这一大一小见对方跟自己吵架,都基本上是一样一样的,索性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 嘿~不吵了。 你说,气不气? 段辰佑身边儿的狗腿子,满脸的难以置信,自家主子啥时候这么能忍了? 连一旁看热闹的都「嘁」了一声,扫兴地离开了。 接着,一大一小下巴颏一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迈步,就要往千秋茶楼里面走。 谁料,这又对上了。 姒卿妩往左,那家伙也往左,她一脚踢到人脚后跟上。(先说清楚,她不是故意的!) 那二人转过头,四只眼睛互相瞪了一眼,都在警告对方,别再招惹自己。 大只的看着这不大的孩子,心想懒得跟他计较,干脆往右。 小只的想着踢到那家伙的脚后跟,自己也有不对,索性换一下,往右。 嗯!很默契,刚被踢完左脚,这回换了右脚脚后跟,又挨了一脚。 “你到底要怎样?”X2! 真是一朵奇葩欸!不,是两朵。 姒卿妩怒气再也掩饰不住,她还有要事要处理,玄曚和风飏现在不知道如何了,没时间跟这二世祖玩儿。 “你给我让开!”说着,一把掀开一直挡在她面前的段家老四。 「蹬蹬蹬!」段辰佑那是万万没想到,这小不点居然敢跟他动手。 随着那力道不可控制地倒退了好几步,在几个狗腿子的集体协助下才停了下来。 “你——”刚想要发飙,嘿!人不见了! 你说气不气? 一看,那小小的身影居然先他一步,进了茶楼了。 那叫一个气呀!两只眼睛瞬间就燃起了斗志,撩开衣袍,跟了上去。 姒卿妩顺着风飏的气息一路寻找,一直到昨天喝茶的隔间。 「怎么回事?风飏的气息在这里是最浓烈的,但这里却一根毛都没留下,他人呢?」 姒卿妩讶然。 “这位小爷,您今儿个也来喝茶呀?”昨日的那十二三岁的茶童,一眼就认出了姒卿妩,赶紧上来招呼:“小的这就给您上壶好茶,还有早茶的点心。” “不用,本——少爷是来找人的。”姒卿妩舌头上半路分岔,一时心急,险些暴露了身份。 “您可是与人约好了?”茶童知道,这为小爷可能是百昆城里某家高官的子弟,说话也一直客客气气的。 “昨日,本少爷的两个护卫,你可曾见过?”姒卿妩瞧着茶童好像记得自己,心里抱着一线希望。 “您是说,穿着黑衣锦袍和橘红长袍的男子?”茶童一口作答,他当然记得。 他可是千秋茶楼里记性最好的茶童,不然小小年纪的他,怎么会被安排到二楼来伺候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 “对,你可曾见过?”姒卿妩追问。 “昨日快打烊的时候,那黑衣锦袍的男子从楼下经过。” 茶童在脑子里认真回忆,过滤了一遍记忆镜像:“橘红长袍的男子来没来过小的不知,因为咱们茶楼子时钟响就会打烊了。” 子时钟响。 姒卿妩目光移向窗外,隔着一条街的地方,那个尖溜溜儿的穿云针,正是「齐宝斋」的方向。 很快,她收回目光,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不知不觉地,她走出了千秋茶楼,小脚儿一步慢过一步。 围着千秋茶楼又是一番巡查,两虎子的气息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她很确定这一点。 “这小子干嘛呢?”一直偷偷跟其身后的段辰佑跟着狐疑起来。 “不知道。”身后的几个狗腿子摇着头答道。 “你去问问刚才那小茶童。”段辰佑眸子暗了暗,指不定是丢了什么东西。 要是叫他先找到了,看不好好修理修理他一顿,叫他知道知道,这社会的黑暗! 姒卿妩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人,边走边寻思这怪异的现象,一门心思找线索。 按照那茶童所言,昨夜子时,玄曚从此处经过,很明显是从城外回侯府的必经之路。 那么,他应该是打算回府的,可为何子时就到了千秋茶楼,却忽然失踪了呢? 风飏一路追到附近,也突然不见了踪影,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二条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这两个虎子不能应付的? 「阿妩,你看。」扶灯从墙角的另一边儿探出一个小脑瓜子:「这里有发现!」 姒卿妩赶紧上去,拐角处,竟然发现了黑色的毛发,和一滩血迹。 就在此地的不远处,还有一小撮金橘色的虎毛。 「不好!牠们俩遇到危险了。」姒卿妩大脑中炸开一个危险的信号。 是谁!伤了牠们? “快快快!就快开始,前面的走快点!” 远远地,传来一声声催促。 一群男男女女正排着队,从不同方向的门付银子,购票入内。 姒卿妩一把撩起扶灯,跟着凑了上去。 排到最后的末端,仔细听着周围的人在议论。 “听说这一次的新货很凶猛,开盘赔付也是相当的高。” 前面的人「叽里呱啦」正在互相探听消息,这些消息都是前几天放出来的。 “斗兽场内出现的斗兽,哪一次不是很凶猛的,主要是下注的时候,还得看清楚,不然就等着输成个光/屁/股啰!” “哈哈哈!”附近的人全都被这句話都笑了:“可不是嘛!我全靠在斗兽场赢点钱支撑修炼所需,只能赢,不能输哇!” “咱们这些人可不像是楼上的那群人,都是富家子弟,出生名门,咱们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 “这位仁兄说得极是,这回大家可得稳一点,莫叫这斗兽场又来个釜底抽薪,咱们得团结。” 说着,那些人眼中都露出无比热忱的希冀,仿佛有一种长久以来的默契感。 姒卿妩蹙了蹙眉:斗兽场? 她心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玄曚和风飏幻化成人型,基本上看不出来兽族的特征。 应该不会轻易就被人发现是妖兽才对,可是前面发现的黑色毛发和橘红色毛发,还有那摊属于玄曚的血迹。 她心跳声由慢到快,胸腔内发出「怦咚!怦咚砰咚!」的声音。 还有一个关键信息是:楼上的富家子弟? 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建筑物。 她决定,去上面看看。 围着这建筑转了一圈,又碰到了段辰佑。 这家伙被发现了倒也没再遮掩,问道:“你在找东西?” “嗯。”姒卿妩从鼻息间,发出一个淡淡的音儿来。 她对这家伙的感觉也说不上来,不喜欢,但也不是太讨厌。 “要不要爷带你进去见识见识?”他抬起手中的骨扇,指着上面。 “这小家伙,长得还挺别致。”随即,又看着姒卿妩肩上的扶灯。 痞痞地问了一句:“不过,你最好把这小兽收起来,我怕它看了里面的东西,会有心理阴影。” “不会,他胆子比我都大。”姒卿妩说着,摸了摸扶灯的脑袋。 「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应该不是很坏。」扶灯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很少夸人的。 「能让你说这么一句话,看来他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姒卿妩在心里笑笑,道。 第133章 一场误会惹众怒 人说:相貌、相貌,「相」从来都是动词,是叫你去看。 「有些人,看起来像好人,但不一定是好人,比如那俩和尚。」扶灯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上去看看吧!」 “走吧!”姒卿妩知道,急也没用,只能进去再说了。 这番对话段辰佑自然是听不见的,只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小子,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 “咳咳!那就——上去吧!” 一大一小围着建筑转了大半圈,才来到正门,高高挂着一块牌匾:雄霸斗兽场。 字体犀利干脆,笔锋中且带着几分煞气。 这是一座宛如堡垒似的三层建筑物,赫然矗立在南城比较偏僻的位置上。 三个貔貅神兽,鼎立在塔状的顶尖。 碧瓦金檐,闪闪生光,给人以一种庄严伟壮的感觉。 黑石砖混铁木的结构,四跟镇灵柱,以兽血涂成了暗红色,通上到下,散发着鉴亮邪祟的光芒,整个殿庭里摆着一排排的各类兽骨。 刚一进大殿,两个身材凹凸有致,极其惹火的美人就走上前来。 “哟!我只当是天上下来了位谪仙,才会如此这般风流倜傥,俊寿无双呐!” 那美人穿得几片布一样的美艳女子,先一步上前去就挽着段辰佑的胳膊肘,做出一副天下:我最浪的模样。 “原是我们家四王爷呀!” 瞧着另外一位女子也跟上来,圆翘的「Tǔn」一甩,就把旁边那女子刮开了一段距离,给了一个犀利的眼神,嘴上无声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边儿一扭头,对着段辰佑笑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格外的魅惑,千般风情都给了这英俊不凡的美男子。 瞧着那似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简直是像搂着看自家男人一般,散发着万种柔情。 而那段辰佑则像是无感一样,表情淡淡的,保持着不拒绝,也不主动的,游戏人间的渣男模样,跟着那女子朝里面走。 姒卿妩恨恨地看了一眼那个骚包男,到底懂不懂爱护幼小啊?别人拉着你,你就跟人走了? 最气人的是,走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再看那另外一位穿得保守些的美人,险些被那浪、蹄、子一腚撂倒,好不容易站稳了,委屈倒是有几分,鼓着脸包子,也没敢多生气。 在目光与姒卿妩相触的时候,立马就开展标志性的微笑,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这位小公子,您也是来看斗兽比赛的吗?”说话声音也好听,一颦一笑依旧是规规矩矩,长得也清纯可人。 “是,跟他一起来的。”姒卿妩指了指前面那个骚包男。 “好的,奴家知道了,您跟我来吧!”那清纯美人带着姒卿妩跟上了前面的女子。 一路上,那妖娆女子一直在和段辰佑说着些什么趣事,自己还在那笑得花枝乱颤,时不时眼角余光还打量一番跟在后面的姒卿妩。 四人一路往里面走,绕过了九根巨大的元素柱,姒卿妩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斗兽场出现?带着疑问,跟着三个大人一同来到地下二层,原来,斗兽场建在地底下! 她还以为,是在楼上。 难怪,她在外面都感受不到二虎子的气息,如果是在地底下,还有这么多兽族的气息混淆在内,想要准确找到,还真的比较难。 二层的中央,有一个一字长台,后面为这个半圆透明的,超大氺晶桶,里面全是各种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这金碧辉煌的既视感,有钱没处花的装潢,一看就有个财大气粗的老板! “请缴纳入场费:一千六百八十八两一位。”接待的女子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精明姑娘,那双眼珠子刮了一眼段辰佑,写下了单子。 “仆从席位三百八十两一位。”又看了看他身边带着的四个狗腿子。 一千六百八十八两?四个仆从一人三百八十两,加起来便是壹仟伍佰贰拾两啰喂! 刚才在楼下那些人说啥来着?入场费是:十两,给到:五十两、一百两,那都能拿到比较好的位置了! 这妮嫲到了这儿,就看个斗兽,要这么贵? 姒卿妩表示,不能理解,就只是换了个门进来,价格翻了一千多倍? 但是,那骚包男居然直接付了银两欸! 喵了个咪的,是不是钱太多,烧得慌? 她想转头就走,表示不想浪费这个钱。 可是,刚转了半个身子,像是宕机一样的,卡住了! 自家两虎子,可能被关在里面,正遭遇什么危险也不一定,所以,她只能——忍了。 正准备,掏银子,任人宰割。 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把「她」当人。 “有大人带来的幼童可免票,但是出了任何事,本斗兽场概不负责!”那柜台上的女子冷冰冰地丢出一句:“来,这里,签字。” 听到这话,姒卿妩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女子,好想问一句:有这么好的事儿? 岂料,那段辰佑看了看那纸上的内容,又看了看姒卿妩,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那女子一双明眸在一大一小身上晃了晃:“你们二人穿的衣服款式、连布料都出自同一家店铺,长得也这般相似,你居然说不认识他?” 那柜台女子这一声嚷嚷之后,附近不明内情的人,在一旁窸窸窣窣地低语。 经过一番言语发酵,有些「正义感」强的人,直接当着段辰佑的面儿,就开始指指点点地教训起来。 “就是,这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人睁眼说瞎话,你当别人眼睛都瞎的?还不认识他,说得像真的一样!” 段辰佑一听,不干了,立马怼道:“什么叫像真的?爷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天下还有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儿,不认儿子的亲爹,这孩子心里得多难过啊!”旁边的人怒声呛道。 姒卿妩呆住了呀!谁说这汪叭——骚,欸,这段老四是她亲爹了呀? 她亲爹才不是这种二世祖呐!虽然,跟这家伙也是一个爹生的,差不多,也可以说,算——是个二世祖。 但他也是位堂堂正正的英雄,也能算得上是幻月国的一世祖!跟这家伙,完全不一样的好吧! 这边,段辰佑也被气得不轻:“天底下的人,长得像的多了去了,难不成你跟我一样,也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也是我儿子?” 说话间,指着那人的鼻子,毫不客气呛回去。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说着,那男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就要找段辰佑打架。 “真是没见过他这种的人!为了几两银钱,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认了!” “你可别说,现在这些世家子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无情。” “估计是宠妾灭妻,想要来这斗兽场丢了这孩子吧?” “欸!欸!我认识他,这人是圣武王府那个二世祖,段家四王爷哎!”人群中一人高声喊着,直接曝出了这个亲儿子都不认的人身家。 “原来是他啊!我就说呢吧!正常男人哪有不认儿子的?莫得良心。” “真不知道圣武王造了什么孽,满门英雄豪杰,居然也出了个浑人!” “只怕是外面的野女人生的吧!听说他都三十有余了,还未娶妻呐!” 一群人当着段辰佑的面儿,把他说的一无是处,还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小娃,你别怕!你爹不认你,叔叔给你交门票!”其中也有财大气粗的人,直接去柜台付了银子。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段辰佑怒不可遏,气得胸腹频频起伏,真是发现——这群人挺有意思的。 他说的是真话,为啥个个都不相信他? 那柜台上的女子见有人愿意给这孩子买单,也就息事宁人,一番叮嘱后,特意命人将这孩子带进斗兽场安排好席位。 一脸懵哔的姒卿妩,依旧出于各种震惊之中。 等被安排好顶级贵宾席后,才反应过来:“欸?” 说好的,小孩免票呢? 大人说话,都不算话的吗? 她要不要去把门票钱,要回来? 姒卿妩被安排到贵宾席后,被告知不要随意走动,会有一定危险。 须臾后,那人又端来一些水果,及美味,放在她的席位上,便离开了。 她的前面,正好是段辰佑的坐席,这会儿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时地转过头,皱着眉头看她。 这么看好像并不能解气似得,干脆直接来到她的席位上,怒声问道:“说,你为啥要跟我长得这么像?安的什么心?” 这是什么神仙问题? 姒卿妩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你有病吧!”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这话已经出口了。 “我有病?我看是你居心不良!”段辰佑越想越气,自己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就跟这小子撞上了,还特喵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到处乱蹿。 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呐! 就为了他,这都花出去一大截了! 简直是就是活脱脱的:出门遇到个丧门星啊! “我怎么你了,我就居心不良?” 姒卿妩被对方的各种奇葩疑问弄的不慎厌烦! 她现在心里着急得要死,玄曚和风飏到底在不在斗兽场还没搞清楚,这二世祖还一直没完没了的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不是看他是她爹的亲哥哥,早特喵一拳揍上去了! 段辰佑气得不行,指着姒卿妩呶了呶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人家就一个小孩儿,没爹没娘的,也没怎么他,他到底是怎么了嘛! 第134章 战得是你死我亡 可是,一看到那张脸,用那小傲娇的眼神瞅着他,噢嚯!简直是天生一副挨打相! 怎么办,还是气得不行,这口气儿顺不下去,咋整? 只见他叉着腰,几个深呼吸后,干脆坐在姒卿妩的席位上,嘿!不走了! 他到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来找啥的。 心里打定主意,盯着他,那就一定要死盯他。 不然,这银子不白花了吗? “哦!哦吼!”场下,一阵阵连绵不断地欢呼声传来。 原来,是斗兽赛开始了。 「咣咣咣!」随着场内一阵铜锣敲响起,场上安静下来。 “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赫连冲!”一个声如洪钟的男子暴呵一声:“第一场,开始!” 随着赛场两边的十几个大汉摇动机关,众人屏气凝神,一道巨大的铁门「哗哗哗」地拉开了锁链。 一头身长足有五米多黑豹从铁门内走出来,那场上的地面都在颤抖。 那黑豹浑身脏兮兮的,一双尖锐的利爪上,残留着深褐色的血痂,皮毛上还挂着些许腐烂的碎肉渣滓,那是上一场的对手被撕碎后留下的残渣。 “这是我们卫冕四十七期的:黑豹冠军王!实力:妖丹境巅峰!” “只要牠今天能赢下这最后三场比赛,就可以获得我们「雄霸斗兽场」提供的六品高级化形丹一枚!” “服下之后,立刻就能成功化为人形,同时,走出斗兽场,得到人族的认可!” 说着,那赫连冲手里举着一个杌子,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后,一股浓烈的丹药清香的味道散,在场上的人立马嗅到一阵奇香。 黑豹的眼中,也带着一股强烈的欲望,看向那盒子。 见效果达到,赫连冲「嗖」地就盖上了盒子,小心翼翼递给一旁的伺候的人。 “下注开始:100:5的赔付率。” 一百两银子买黑豹赢,黑豹赢了,就能得到一百零五两银子,多买多得。 卫冕冠军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强悍的体魄在那摆着。 “霸天斗兽场真是大手笔哇!这六品高级化形丹,价值百万两黄金,还有价无市,竟然能拿出来作为斗兽的奖品,简直是最有良心的斗兽场了!” 人们蜂拥而至,都开始争相下注。 黑豹在场上随意地走动着,而后,走到最边缘的位置上,在一小段地走动之后。 牠突然停了下来,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而后又低下了头,仿佛失望地叹了口气。 姒卿妩跟着这声叹息,她的心随之像被人捉住了一般,阵阵揪痛起来。 「难道,牠还在等牠的主人?」 在人族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身为兽族的悲哀。特别是被驯养后,又被抛弃后,那种孤独无措的心情。 要是黑豹是玄曚,是风飏,她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竟然在二虎子一夜未归的情况下,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牠们两个真的是被抓到斗兽场来,变成黑豹这样的斗兽,姒卿妩不知道,自己会干出点什么事儿。 一炷香后,下注完毕。 赛场两边的十几个大汉,又摇动机关,众人再次屏气凝神,另外一道巨大的铁门跟着「哗啦啦」地拉开了锁链。 原本淡定的黑豹,却突然警惕了起来。 只见那黑铁门中,「呜啦啦」地不断涌出一群全身披着银色鬃毛的狼窜了出来。 姒卿妩坐在高高的观赛席上,远远观望,粗略一数,没想到数量惊人的多,已达贰拾头! 众人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的形势: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以往不都是一对一的吗?”场上,有不少低等席位的观众开始发出质疑。 虽然他们都相信,以黑豹的实力应该不会输,但还是隐隐捏了一把冷汗。 “对啊!这银鬃狼出了名的凶悍,贰拾头对一,以多敌少根本就是不公平!” “这岂止是不公平,简直就是让黑豹直接去死嘛!太过分了!” 「噹噹噹!」又是一阵铜锣敲响,那赫连冲站在高台上,大声喝道:“这是我们和黑豹谈好的条件,牠都同意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还没开打,你们就觉得黑豹一定会输,岂不是太小看牠了?” “怕输别来斗兽场啊!直接去斗蛐蛐不就好了?” “来来来!最后十息时间,下注了啊!买定离——手!”这一声贱贱的声音仿佛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黑豹垂着眼眸,仿佛陷入了极度的失望中;一点点地挪动着脚步,重新回到赛场中央。 那种孤独,那种悲凉,溢于言表。 姒卿妩蹙了蹙眉,心里也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段辰佑,你说,要是这黑豹的主人在斗兽场,看到黑豹要被打死而出手的话,他会承担什么后果?” 姒卿妩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身边那个吃得正欢的人问道。 “先不说有什么后果,主人能把契约兽送到这里来的,肯定都是有更好的选择,又怎会为了这些畜生再出手?” 段辰佑将一块果腹放进嘴里,嚼巴嚼巴着,咽了下去。 顺便还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又道:“就算是真有这样的主人,那势力也必须强得过这斗兽场幕后的主子才行。” 说到这里,他带着几分戏谑地看着姒卿妩,道:“最关键的是,场下可是有阵法结界的,那可是五品阵法!你以为谁都破得开?” “以爷多年的斗兽经验来评断——”段辰佑放下茶碗,看着场上的布局,语气淡淡的:“这头黑豹,今天恐怕是难以活命了!” 且斗兽场内许久都没有安排黑豹出场了,因为能与之一战的妖兽,基本都被牠杀死了,今天突然安排牠出场,肯定是有了新的猛兽来接替黑豹。 “这可难说。”姒卿妩心想,这黑豹大概是有主儿的,看起来这么生猛的家伙,主人怎么舍得让牠死呢?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援助自己的契约兽,不管承担什么后果。 「咚咚咚!」最后的一阵斗兽战鼓雷动,跟着鼓声的节奏,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黑豹却只是淡淡地扫视着四周,眉角微微一皱,似乎对这群来势汹汹的银鬃狼很是不屑。 他抬起粗壮前脚,「唰唰!」肆意且潇洒地甩了甩,对着早已摆开阵势的银鬃狼群,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渐渐地释放出几分战意。 既然选择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喔呜呜……」银鬃狼头狼,是一头看起来就凶悍无比的雄狼。 一声长啸,狼群摆开怪异的阵法,黑豹不等结阵成型,直接飞身进入那阵法之中,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头银鬃狼对其进行拦截! 这是来不及?还是请君入瓮? 黑豹金色的眼眸,貌似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占据了这狼群结阵的关键位置,喉头发出一声「吼!」的战嚎! 霎时,战斗如迅雷一般拉开帷幕。 场上的人跟着大气儿都不敢喘,所有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场上的战斗。 那黑色的身影,在电光火石之间仿佛化身为一柄利剑! 那剑身在一阵狼群中肆意搅动,瞬间便以爆发出了凌厉的气势,而随着这股气息地扩散,那群银鬃狼所列出的阵形渐渐溃不成型。 这些银鬃狼是一整个族群,战斗经验十分老道,高度的戒备让牠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阵形已经乱了。 但,面对眼前这位站在实力顶端的黑豹,牠们依旧没有一点退势。 银鬃狼头狼集体低吼了一声,随后似乎在一阵整齐地整装之后,三头银鬃狼霎时跳出列队。 「嗖嗖嗖!」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三个方向猛然地朝着那黑豹扑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为黑豹捏紧了一把冷汗,哪怕是那些后来买了黑豹输的人,都不想让牠就这么死了。 只有姒卿妩知道,这只不过是狼群惯用的伎俩,牠们扑过去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探求对方实力的。 这些银鬃狼的乌金色爪子在清晨的阳光下很是耀眼,而那锋利程度,绝对不亚于钢刀匕首。 「砰!砰砰!」三头银鬃狼只是一个眨眼,就被黑豹漂亮的旋转空翻躲过,一爪一个拍飞数十米,统统坠倒在地。 “吼——喔!” 那头银鬃狼头狼猛然高声大吼,而尖利的爪子此时也已经伸向了黑豹的腹部。 原来,那三头炮灰狼,不过是个战术性的诱饵,看来这银鬃狼头狼很是清楚,黑豹拥有不凡的洞察力,敏捷度以及超强的攻击力。 黑豹面对银鬃狼头狼的这一击,也是很随意地以足绰地,化身为长剑,一只利爪将那狼爪,稳稳地挡在了自己的腹部半米之外。 「锃——」一声闷响,惊动四座,银鬃狼头狼的爪子被黑豹掀了开去,第一次攻击,宣布失败! 黑豹踩着坚硬的地面,开始度步,牠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头狼没有用全力。 因为牠刚才只是稍微倒退了一寸左右的距离,这银鬃狼头狼也是妖丹境中期的实力,所以,心里满是惊讶,牠复杂地看了看退去的银鬃狼头狼。 “不要试图放水,上了这个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完之后,牠原本冷然的神情,忽然被一种狂热所代替。 第135章 关键之时看扶灯 “小子,你觉得这黑豹能打赢吗?”打从一坐下来,段辰佑嘴里不停地在嚼着,就没停过。 “不知道。”她只想知道,玄曚和风飏在不在这个斗兽场。 「阿妩,我察觉到牠们两个的气息了,牠们好像被喂了某种导致精神萎/靡的药物,被关在最底下的一层铁门内。」 扶灯看似安静地躺在姒卿妩的怀里,其实一直在用精神力寻找二虎子的下落。 「我要是猜的没错,这群银鬃狼不过是斗兽场用来迷惑众人的烟雾弹。」 「一会儿他们应该会让玄曚或者风飏上场,直接击杀这头黑豹!」 扶灯心里有些郁闷,为何他会浪费自己好不容易补回来的灵力,用来找那两个笨蛋。 走在大街上居然会被人抓来斗兽场,简直是太没用了!不过,更令他在一起的,确实最底层发现的那些秘密。 姒卿妩轻轻抚摸着扶灯的亮锃锃的皮毛,眼波流转,黑豹虽然以寡敌众,却能牢牢控制战场上的局势,可见绝非等闲。 只是,到底是因何原因,让原本战斗欲望并不高的黑豹,忽然变得斗志昂扬呢? 她巡视了一圈贵宾区的席位,大致上看得出身份,却叫不上名字,但,东北方位处,她居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明明刚才还没有在场,为何突然就出现了?」姒卿妩心下有些疑惑,也无暇顾及,先找二虎子要紧。 瞧着那段辰佑刚塞了一颗葡萄进嘴,姒卿妩眉头一皱,一脸痛苦地看着他。 “呃——怎么了?”段辰佑狐疑地后仰,以为是自己吃了这小子的葡萄,触了逆鳞,囫囵地咽下后,问:“莫非,你很喜欢吃葡萄?” “不、不是。”她捂着肚子,囧着一张脸:“我、我要去恭房!” “要去你便去,看着爷作甚?”吓他一跳好吧!还以为吃了他一颗葡萄,这破小孩要哭给他看呢! “找不到,我快憋不住了!”急得直蹦跶。 周遭的人目光齐刷刷地向他们看过来,各种眼刀子朝着段辰佑身上丢,饶是他再如何不顾及别人的看法,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段辰佑单身拍着额头:啊啊!真的是!气死人了。 蹭! “咦呀!”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怒气,低声喝道:“跟我来!” 他就说嘛!小孩什么的,忒烦人了! 渐渐远离喧闹的斗兽场,一直朝着西边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贵宾区的恭房。 这里面一点点异味儿都没有,陈设不是铁杉木就樟木,连墙体都是用香水木所建造的,简直是奢华至极。 姒卿妩忍不住赞叹道:“难怪要一千六百八十八两一张票,连恭房都修得这么高级豪华。” “你这会儿又不急了?刚才不是一副要拉裤裆的模样吗?”段辰佑没好气的怒噌:“赶紧去拉你的屎吧!” “我就是没见过,多看几眼怎么了?”姒卿妩嘟着嘴儿,还是有些好奇,打开了一间恭房门。 好家伙,这恭房里竟然是用恭桶的,和二十一世纪的马桶设计无限接近,每个咔咔角角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还有应季花草,贴心的小窗,面积约二十平米,对于某些人来说,给他一张床,就能幸福快乐地在这里边儿住一辈子那种既视感。 “这斗兽场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为何这般豪气?”姒卿妩关上了门,却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叹。 「我去想办法把玄曚和风飏弄出来,你现在这里拖延一段时间。」姒卿妩把扶灯搁在门后的木椅上,拜弄了一番花草,房间内的设计格局,转身就要离去。 “你一小屁孩子,懂什么豪奢!你们夏侯府没给你置办这些,你不也长这么大了!”段辰佑一个人在外面,翻了个白眼儿。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的幕后老板是谁,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说这么废话干嘛?用来掩饰你的无知吗?” 姒卿妩被扶灯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把拽住了手腕,瞧着他一脸薄怒,好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噢? 「又想逞强!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你忘了之前是如何答应过我的?」 「我这不是——担心吗?」姒卿妩的心思千回百转之际,额间的嫣红火焰花钿,忽然似流水般蕴意流动,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她,这是在害羞? 扶灯看呆了,过去一直未曾注意过这枚花钿,以为是某种胭脂画上去的。 如今慢慢才知道,这东西好像是某种印记,是刻在骨肉的。 “想我段辰佑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栽在一个屁大点的孩子手上,简直没脸见人!” 段辰佑一个人在外面唧唧歪歪,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但是恭房里没有人回应他。 “你到底好了没有?难不成恭桶太大,把你漏进去了?” “喂!夏侯青梧,你要是再不说话,爷可走了噢!” “哪有那么快,你真的吵死了!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影响到我出恭了!难不成你又饿了?张嘴为了接食儿?” 姒卿妩终于憋不住,出声阻喝,她要再不吱声,那神经病估计真会闯进来了。 “你要着急你先走,小爷我一会儿自己上去!” 段辰佑一直记得自己的目的,哪里肯离去:“我不急,我就在外头等你。” “张嘴为了接食儿?啥意思?”莫名其妙,这年纪的孩童整天的胡思乱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小子怕不是又想搞什么猫腻,说了要死盯他的,想凭几句话就气走他?哼!真以为他傻? 退出恭房,在外头找了个椅子,管他呢!他就在这儿守着!死守,就对了! 姒卿妩和扶灯趁机爬上天窗,避过所有岗哨,越走,守卫越稀少,一路来到地下五层,就剩三五个人了。 此处四面皆是坚硬的花岗岩石壁,准确地说,这地下层就是一处花岗岩矿区,莫氏硬度都在7以上! 依着矿脉挖凿出这些个简易的房间,不如说是牢房,每个房间里都设有各种阵法,限制着里面的兽族。 四下没有一丝阳光可以照进来,越往里面走,越是昏暗潮湿,恶臭熏天,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每个所谓的房间上都有精铁所造的栅栏门窗,那精铁足有小臂那么粗,门上以一把巨大的精铁大锁牢牢捆住。 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处与上面那奢华,豪气的风格相比较,简直是一个云端天宫,一个就是活脱脱的地狱。 前面所关押的都是些妖丹境以下的兽族,牠们的目光茫然,表情木纳,没有丝毫的感情,只当是又一个不幸的兽族落入了这地狱里。 因为这些妖丹境以下的妖兽,大部分都是被人族抛弃的契约兽,可谓是生无所恋。 牠们心怀仇恨,却又无力报仇,只待哪一天偶见到天日,作为斗兽场的炮灰,不甘赴死,结束此生。 走到五百米深处,这些妖兽所散发出来的情绪愈发强大,无数杂乱的气息扑面而来,愤怒,悲伤,憎恨,绝望。 越往里走,这类气息越是薄弱,仿佛步入地狱的深渊。 前面是关得是妖丹境的兽族。 妖丹境初期的「青天蛮牛」、妖丹境中期的「海东青」、妖丹境巅峰的「红腹锦鸡」! 对应这些妖兽,全部都有阵法控制着牠们的行动,巨大的铁锁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紧紧地缠绕在牠们身上,令其动弹不得。 “怪不得,这里几乎没有守卫,原来是有阵法大师在这此横行霸道!”姒卿妩怒火中烧。 “牠们俩在前面。”气息愈发浓郁了,还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一千八百米深处的铁门内,依次关着橘金毛的风飏(七重天),黑虎子玄曚(九重天)。 此时此刻,牠们被刻满符咒的粗壮精铁锁链紧紧锁住,困在漆黑的铁牢中,眼睛微睁,舌头掉出微张的嘴外,身下是一个催眠阵法。 粗重地喘着气,脖子处血液潺潺溢出,深深的勒痕深可见骨,应是反抗与挣扎时留下的伤。 “玄、玄曚、玄曚——风飏,风飏!”任由姒卿妩如何呼喊,两虎子皆没有任何反应。 她颤颤巍巍地手脚冰凉,惶恐得无处安放,有一种无力感,仿佛穿透了身体,席卷全身。 “扶灯,牠们怎么了?我、我、我——”不听话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被人大卸八块的惨景。 “别担心,有我。” “这些阵法是小问题,主要还是牠们自己的意志不清醒。”扶灯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些妖兽似乎都没有反抗之心。 扶灯一蓝一金的鸳鸯眼里,一阵寒光迸射而出,双眼尤为慑人。 姒卿妩仿佛感受到他胸腔内的怒火,随着莫名的情愫在蹿涨。 眼中瞧着那小小只的可爱幼兽缓缓伸展开四肢,幻化为成年兽。 那海水蓝与银蓝色渐变的鬃毛,柔滑细腻,慵懒且矜贵。 他眯起眼,洞中本无风,霎时: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一阵飓风袭来,姒卿妩面前的巨大铁锁「锃」地一声打开了。 她冲了进去,从袖袋中掏出五品汇元丹,五品真灵丹,分别喂进两虎子的嘴里。 扶灯瞧着她两头跑,以形补象,在没有惊动和破除那封印的情况下,将两虎子挪出来,放在一起,便于她救治。 打完下手,他愠怒未消,口吐出一息,洞中本无水,四下却忽然涌起浓浓白雾,如同仙风玉露,沁人心脾。 那些原本昏昏欲睡的妖兽,眼眶中的光华缓缓回升,瞳孔也慢慢有了聚焦,神智也渐渐拉回到脑海里。 第136章 掏空兽场见纨绔 姒卿妩检查完玄曚和风飏的伤势,一双金红的眼眸陡然变暗几分。 突然,像闪电窜过时,映照出了一晃即逝的寒光,刹那间,又变得殷红,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那些混蛋,竟然生割牠俩的肉!”难怪牠们两个无法动弹! 姒卿妩迅速地用灵液给牠们清理好伤口,从袖袋里抽出几根长针,手指翻飞,飞快地缝补着两大只身上巨大的伤口。 不是她不用术法来治疗,而是两虎子脖子处的肉都被剜了一大块下去,肌腱都该被伤到了,术法治疗,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她全身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愤怒,唯独手,一针一针,稳稳当当地在那皮肉之间来回穿梭,仔仔细细地缝补着每一条神经和血肉。 扶灯的眼睑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他就知道,让她看见这一幕,肯定会气得炸肺。 “主子,我、我们没事,你、你快走!”玄曚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气息,心头一惊。 “玄、玄曚,我听到到主、主子的声音了。”风飏的眼睛受了伤,还噙着血,肿得睁不开。 “玄曚,风飏。”姒卿妩再次出声,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从唇齿间流出:“我来了。” “主、主子,我、不、是、在做梦吧?”风飏的感知也渐渐回转,心中更为感动的是,主子会找到这里来了! “这里,很危险。”强撑着睁开两只虎眼,但身体上的痛苦和无力感,让牠悲愤交加:“快!主子,快逃!” 风飏回想起玄曚和自己的遭遇,眸子里的的怒火好似要往外喷一般:“这里有很多可怕的兽族,主子,你快走!” 尽管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牠们依然更加担心姒卿妩的安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再为姒卿妩的顺利撤离,战斗最后一次。 “别乱动,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安静,安静!是谁干的?”姒卿妩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都觉得困难,牠们俩都被灌了药,身上的伤直接伤了筋脉,根本不可能站得起身,她轻声细语道:“告诉我。” 风飏嘴里急促地喘着粗气,整个面部是极度的愤怒,还有强烈的痛苦,拉扯着五官都扭曲了。 “是那个姓南宫的女人!她身边的一个老者,用奇怪的术法伤了玄曚,正好被属下看到。” “属下一路追上他们,然後那女人在逃跑的半道上,给属下——下了毒,再用这个铁链锁住我们,就无法化成人形了。” 玄曚伤得比风飏重,说话没有风飏这么利索。只是那眼睛里的愤怒,比之风飏更甚几分。 缝好后,姒卿妩为了不惊动那所谓的老者,没有动那条铁链锁,又给两虎子检查了一遍:“这段时间内,你们绝对不能随便动!” 顾不得那么多了,得先将牠们放进乾坤界养着,心里想着,手一挥,两虎子被送进了乾坤界。 被关在里面的妖兽们早已苏醒,只是一直隔着门,默默地观察。 “汝等就懂得不求救?”姒卿妩怒火中烧!这群憨货,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简直是:丢人现眼!” 黑暗中,一双双亮绿,腥红的眼,透过铁门,朝着扶灯与姒卿妩试探性地看过来。 这是在骂谁呢?你家两个兽,不都被你弄不见了吗? “汝等皆乃吾妖族子孙,得天照大神庇佑,赐天地机缘,修炼至此等境界,吃过多少苦,罪过多少罪?” 姒卿妩站在过道里,挨个儿指着牠们,毫不客气地怒问。 “曾几何時,汝等为了存活于世,日夜拼杀,枕星抱月,能活下来,何其不易?” “明明过得比任何种族都艰苦,却也活得自由洒脱,为何遇上几个无信、无义的小人,就选择自暴自弃?” “难道一次识人不清,就成为汝等终身无法走出的噩梦了吗?” “人族虽多奸诈狡猾,却也不全然都是这般的无耻之徒,汝等面临这点困难,便选择向命运屈服?” “汝等大道未成,怎有资格丧失斗志,在此浪费光阴,心甘情愿被人当做谋利的工具!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脸不要了,命都不要了?” “他们要汝等去死,汝等就听之任之?死后,有何颜面面对天照大神?” “一条铁链就能锁住汝等的自尊?绊住汝等的灵魂?甚至,折断了汝等的傲骨?” “想想吧!曾经吹着狂野且自在的风,翻山越岭,肆意奔跑的你们,是何等风姿绰约!” 幽深的矿窟里,自由的风向妖兽们迎面吹去。牠们浑浑噩噩地精神状态,正在变得清明。 仿佛呼吸到阔别已久的青草芬芳,清泉的甘甜,抬足便能向自由迈进。 看着那人族幼崽,其坚定的神情,矫健中带着几分滑稽的步伐来回走动,昭示着她,是在对牠们说话。 “吾乃百兽之王的幼崽,现在生活在人族的地盘,吾在此保证:只要愿意离开此地的,吾必将汝等平平安安带出去!” “时间不多了!汝等若是还有几分血性的,都给本王站起来!” 「吼!」她面前的那只妖兽,站起来了! 「嘶嘶!」一条红鳞王蛇直起身来。 「嗷呜呜!」灰狼,拼尽全力抵抗着法阵,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这些妖兽们,不傻。 方才她救治玄曚和风飏,一点没有避讳这些家伙,牠们都该明白。 但凡是有一点脑子的,都不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离开,亦或是继续留下!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黑暗之中,血腥味浓,那些妖兽纷纷在抵抗这阵法和法器的压制,表示,自己想要离开! “扶灯,我要将牠们全部带走。”姒卿妩看着站起来的妖兽们,攥紧拳头说道。 「嘭儿!」扶灯用行动支持她的决定。 妖冶的幽蓝莲焰,自昏暗里洁灼怒放,光芒炸开之际,莲花之上,散出阵阵芬芳。 聚神境初期的「双翼玄蛇王」、聚神境初期的「九彩鹿」、聚神境中期的「冥古巨猿」! 到了两千米深度时,竟还有一只天灵境巅峰的「八岐玄龟」! 这些家伙不知道在这里被关了多少年!通通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姒卿妩。 牠们或重或轻都被下了毒,有的被阵法所压制,有的被一些可怕的法器所钳制着。 她自小在兽族长大,得兽族抚养之恩,对于兽族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兽族,哪怕是相互厮杀,咬断彼此的脖子,啃食对方的血肉,但,不会发起大规模的肆意虐杀,这是自然的生存之道。 可是将这些妖兽锁起来,限制牠们的自由,强迫牠们战斗,只为了满足人族追求财富的欲望。 这种事情,她无法接受! 斗兽,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得牠们自己愿意,并且按照约定好的:有偿契约。 而不是单方面的剥削,这是作为万灵之长的人,该行的:道! 姒卿妩启动太极乾坤钏,配合那幽蓝莲焰,将妖兽们一头不剩,尽数收进坤界,安排在幻月之森附近的森林里暂时歇息。 “快!好像有人下来了。”扶灯提醒道。 “不用担心,这个阵法我们还能利用。”姒卿妩一只手撑在地上,将那阵法改了一下。 一把拽过扶灯,进入到那阵法内:“走。” 只见一道光芒乍现,两小只直接回到了方才的那间恭房内。 “怪不得你刚才一直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原来是布下了这么一个传送阵?” 扶灯太惊讶了!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阵法? 姒卿妩孤傲地站在扶灯面前,忽然扬起小手儿,朝扶灯的小脸轻轻拍了两下。 “别太惊讶,你曾说过,十年之内,我必然会超过你,现在,本王倒是有点相信了!” 没有试过,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她觉得,过去的自己太保守了,因为老爹从不让她涉足危险的事情,哪怕是修炼,稍微辛苦一点,牠都会心疼老半天。 「咚咚咚!」拍打门的声音。 “喂,夏侯青梧,你不会真的掉下去了吧?”段辰佑略显焦急的口吻,从门外传来:“别跟爷说,你觉得这恭房比你们夏侯府修得好,你想要搬到里面常住了?” “啧!你才掉下去了呐!”姒卿妩赶紧拆掉布下的阵法,将一切回归原样:“不会说话,少说点!” 假装在里面搞了一些动静,可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也是挺有想象力的,居然能设计出来类似马桶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在里面呆了大半个时辰了?”段辰佑催促道:“一会儿那黑豹都被打死了,你也不想去瞧瞧?” “妖丹境巅峰的妖兽,可是有妖丹的,指不定会当场拍卖呐!” 段辰佑听到姒卿妩的回答,似乎也没那么着急了,反而是在引导她关注一些赛场的事情。 “你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姒卿妩总算是打开门,走了出来。 段辰佑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露出痞气十足的笑:“别的爷不敢说,这样的场子,咱这东、南、西、北;城,就没一个爷不熟的!” 什么叫真正的二世祖?什么叫极品纨绔子弟? 活了这几世,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父母尚在,有个幸福的家,做一个二世祖,当个纨绔子弟什么的。 可是,她从来都只有羡慕的份儿。也就只能在心里偷摸儿的想想,从来不敢奢望! 姒卿妩瞅着眼前这玩意儿,今儿个,她算是看到活的了! 第137章 精湛演技巧脱身 姒卿妩若无其事地跟在段辰佑后边儿,回到了贵宾座席。 赛场上。 那黑豹果然不负众望,已将银鬃狼杀得就剩下银鬃狼头狼,与两头看起来很强壮的家伙了。 很显然,银鬃狼头狼和两个手下也身受重伤,但黑豹自身也是受伤不轻。 消耗战!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是「雄霸斗兽场」玩得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 姒卿妩看着对面观战台上那小伙计手里,恭恭敬敬地捧着那盒子,盒子里是六品化形丹。 仔细回忆起来,她总觉得那化形丹的气息有几分熟悉。 以她现在炼丹的技巧与熟练度,也只能炼制出五品高级化形丹,看来这斗兽场,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她不是不想救下那黑豹,可喜的是这黑豹似乎心有牵绊,自从看到那女人出现后,战意盎然,这样的忠诚度已经不适合驯养了。 好在斗兽场里,除了这场上的三头斗兽,其它的全部都被她收入了乾坤界。 「得赶紧找个借口,先离开这里!」姒卿妩眼珠子一转,暗讨。 「嗷呜呜呜!」就在此时,场上那银鬃狼头狼在两个手下的配合下,占领了最有利的位置,一声战啸,发起攻击。 扶灯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惊得浑身毛发竖起,疯了一样地四处乱窜。 「叮叮当,哗啦啦啦!」 一直蓝盈盈的小兽四处逃窜,见人就扑上去。 “扶灯,别怕!” 「嘭嘭嘭!」 看到桌子就往上蹦跶,搞得到处都是碎盘子,坐席上的人们避让不及,只有少数反应快的幸免于难。 “扶灯!回来!” “喂!你们两个快停下!” 后面还跟着个满脸无奈的段辰佑,一路给人赔不是。 “诸位,真是对不住啊!这小兽受了惊吓,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啊!啊!别过来啊!”一声声女子的惊呼,尖叫。 “谁带来的灵宠,这么没规矩,搞得我一身都是污秽!” “哎呀!我的头发!” “怎么回事,这是谁家的孩子,简直太没规矩了!” “哎哎哎!啊!怎么又是这孩子,难怪你爹都不认你。” “早知道不给他交门票了,啧!弄得老子一身茶水。” 才不一会儿的时间,两小只就祸害了附近的「邻居」,搞得贵宾席上一片狼藉,引发了骂声一片。 一炷香的工具,在前台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大两小又被人带到了此处。 “说了叫你不要带它,非要带上,这回好了吧?”段辰佑向下瞅了一眼那小不点:“你咋就这么能闹腾呢?” 那位极为漂亮,精明的女子看着段辰佑,问道:“四王爷,这回,您还有何话说?” “爷能有何话?”段辰佑被问了个懵哔,这跟他有啥关系? 姒卿妩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那女子,咬着唇瓣儿,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自带美颜滤镜的既视感,委委屈屈地道:“这位美丽动人的姐姐,真的不关他的事,都是我不好。” “看吧!他都说了,不关爷的事!”段辰佑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那女子,下巴颏一转,好像是终于沉冤昭雪了似的。 可这一幕落在那漂亮女子眼里,却是另一番寓意了。 姒卿妩一听这话,表情就更生动了,仿佛是被抛弃了一般,那泪珠儿都快要滚出眼眶了。 “别哭。”漂亮女子看着姒卿妩的小脸儿,说道:“越是难过,你就越得扛着,否则,身后不得有多少人,在暗中笑话你!” 姒卿妩一怔,她心情很复杂。每次想干点坏事儿,总能遇到个善良又耿直的人,憋得她直打嗝。 漂亮女子见那孩子都委屈得打嗝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一软,鼻尖儿一酸:“真不知道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爹!” 回头,对着段辰佑骂道:“你这人!你这人——简直是,枉为男人!” “来人!”然後,声严色厉地喊了一句:“把这父子俩,加那头捣乱的小兽给我丢出去,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他们踏入雄霸斗兽场半步!” “欸欸欸!你凭啥这么做?”段辰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又被误会了什么? “不都说过了吗?他,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爹!” 怎么就是没人信呢? 他这是得罪了哪方神佛,才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个「儿子」? 「咚!咚!咚!」一大两小,被几个彪形大汉丢了出来。 段辰佑看了看那小孩,无奈地眼神带着几缕绝望。 啊!简直是——他感觉这辈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姒卿妩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然後勾着腰,把扶灯也撩了起来,抱在怀里给他也拍了拍灰。 看都没看段辰佑一眼,一转身,走了。 “喂!”段辰佑觉得自己遭到了无耻的背叛。 气得手掌朝地面一拍,一个深坑霎时出现在那地面。 藉着那股冲击力,一个箭步拦住姒卿妩的去路。 他愤怒不已地指着姒卿妩:“你!”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间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光顾着「点、点、点!」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姒卿妩翻了一个白眼,望着天,这人——真的是自家那位盖世英雄,有幻月国小战神之称的老爹——同父同胞的亲哥哥? 怎么感觉这么幼稚呢? “都被人家给丢出来了,你还不走,在这儿等着别人出来指着你鼻子,看你笑话哪?” 姒卿妩一把抓住段辰佑的手腕:“真不知道你这智商,是怎么混到三十几岁的!” “不对的是你好吧?”段辰佑气得要死,今天这大半天,就跟着这小子不断地倒霉。 “爷走个路,你没长眼睛一样地撞上来!” “爷走个道儿,还被你接二连三地踩脚后跟!” “爷难得好心帮一回人,结果还被人误会是你爹!”他这到了八辈子霉,才会有这么个坑爹的「儿子」吧? 最气人的是,他明明从头到尾都说的是真话,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简直了!真的是,越想越气。 “你自己毛病多,站路中间对着别人的脸放屁,还有理了?”三十几岁的人,叫一个小孩子操碎了心。 “也就是小爷我,换了别人,你早被人一巴掌打死了!”简直是不知所谓,出了这百昆城,她敢保证,这家伙活不过一天! 一大一小一边走,一边吵,谁也不让谁。 “谁敢?这百昆城除了宫里那两位,加我母妃,谁敢打爷?”不想活了差不多,太岁头上动土! 瞧着段辰佑那张纨绔的脸,姒卿妩表示,还好自己没有长在这圣武王府。 不然,一天到晚对着个这亲伯父,怕是一不小心,她就得犯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之前,夏侯琅给过她一些关于圣武王府的情报。 这段家三爷虽然自小勤奋,修炼,学武,可天赋却是七个孩子中最差的,只好做了个文官儿,如今官拜正三品「宗正御」,掌管皇室宗亲的一切事物。 眼前这段家老四,则是个妥妥儿的二世祖,超级混子,一天天儿的不务正业,是个混吃等死的货色! 但有一点好,就算他整日里在外胡作非为,花天酒地,从不会把女人带回家,这是段家祖训! 姒卿妩也算是高看了他一眼。 “是是是!你牛哔!”眼瞅着午时将近,她该回府用膳了:“小爷要回府了,您继续在街上牛哔哈!” “哎!”段辰佑一听,这小子是想过河拆桥哇? “谁、谁准你走了?”伸手就拦住了小家伙的去路:“你这臭小子,咋这么没良心?你敢不孝敬你爹,小心天打雷劈!” “我爹?”她问:“谁是我爹?” “我!”段辰佑举着那花里胡哨的三彩骨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姒卿妩的脑门儿:“是你爹!” “哎!这么一想,老子今儿个出门来,白捡一儿子,也算是:不亏!” 说着,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一样,笑得贼贱。 “嘁!姓段的,你这是什么神操作?” “是欺我年少,爹娘死得早?”这不刚才还凶神恶煞地嫌弃她,现在又说是她爹? “我何时欺你了?”说着,他一把拽这姒卿妩的手腕:“走,这就跟你老子——我进宫,找皇帝去!” “放开我!”姒卿妩急了。 这妮嫲脑子是个好东西啊! 可是,这人好像根本没长这玩意儿! “谁要做你儿子,你给我放手!”任她怎么挣扎,那人特喵喵的就是不放。 直接拦了一辆马车,一脸春风得意地道:“走,去皇宫!” “是!”只听得「哒哒哒哒」一路飞驰。 “段辰佑,你放开我!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哇!” “你给老子安静点,你这爹,今儿爷当定了!” “!!!”她好无语,从来没有当街抢人,是为了给别人当爹的吧? 遇到神经病的时候,请问各位大大要怎么处理? 最关键是,这特喵还是你亲爹的亲兄长。 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得太过分。 不然,恐怕真的要遭雷劈的。 这一路上,姒卿妩的心就跟那车轱辘似的,一直转个不停。 这家伙的脑回路绝壁是有问题,指不定小时候发过高烧,脑仁儿给烧坏了。 啊!一会儿见到幻月皇,她可要好好告他一状! 这人真真是——简直让人无语!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第138章 莫道怪癖乃祖传 午时皇宫。 幻月皇刚踏进膳厅,传御膳。 梁公公一脸活见鬼似的,急匆匆地上前禀报。 “陛、陛下,四王爷求见。” “辰佑?” 幻月皇看着陆陆续续端进来的美味,这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时候要觐见,别不是来蹭饭的吧? “不见!” “陛下,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琰王殿下。” 梁公公唯唯诺诺地弓着腰,一脸的为难。 “阿巳,我这人都到门口儿了,你竟然说不见?” 外头,段辰佑那贱兮兮的声音传来,还不等梁公公传话,人已经踏进膳房了。 “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都到门口儿,你还往外赶人?” 段辰佑也不等段巳疆招呼他坐,自顾自就拽着姒卿妩,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小时候可是跟在我后面,左一句辰佑哥哥,右一句辰佑哥哥的喊,这没几年就长大了,如今跟换了个人儿似的,一点都不可爱了!” “你!”段巳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道:“还好意思说!瞧瞧你现在这样儿,哪里有一点点为人兄长的样子?” 段巳疆一记刀子眼甩到梁公公身上,梁公公默默退出了膳房的门。 “去给御膳房说一声,加几个好菜!”梁公公将传菜的近侍拦在了外头,自己亲力亲为往里头传菜。 他们家陛下很节约的,日常御膳,也就三荤两素,加一两道汤。 这要是让四王爷看去了去,还不得笑话? 何况,今儿个琰王殿下也进了宫。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段辰佑说着,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高杌子上取来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姒卿妩。 “从一大早到现在,受了这么多气,走了这么多路,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段巳疆见状,努力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可还是气得忍不住紧紧咬着后牙槽。 他此刻真希望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一睁开眼睛,这家伙就消失了,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将这家伙赶出去! 段辰佑像一点没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是无比遭人嫌的行为,反而很中肯地评价道: “阿巳,有一句说一句,你这人,虽说平时抠儿了一点,不过这些膳食,倒是一如既往地做得色香味俱全嘛!” “哼!”一向脸上看不出喜乐的段巳疆,鼻息间发出一声难得的冷哼。 也懒得和他呛声,虽说生着闷气,用餐礼仪依旧十分儒雅,从头到尾都彰显着无比高贵的气质。 与那随性,洒脱的段辰佑,是两种不同的气场,却同样细嚼慢咽,显得优雅尊贵,两种气场融合在一起,却又一点都不显突兀,反而很搭的感觉。 别说,这皇家的子嗣就是注重礼仪,只要手持餐具,便不再多言语,哪怕是喝汤,也是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阿巳?」看来,这哥俩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姒卿妩黑着一张脸,她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这么不着边儿的人,竟然跟幻月皇关系这么铁? 这也难怪,听夏侯琅说,先皇当初可有十柒捌个皇子,都在夺位中死得差不多了。 如今,就剩下一位得了江山的九皇子,也就是眼前这位皇帝;还有一位六皇子,如今的岐王,封地在戈州西北部。 这一年也就能见上一两次,而且关系也很是微妙。 这么说起来,幻月皇与这年纪相差四五岁的堂兄感情甚笃,倒也可以理解了。 他这种胸无大志的人,也不用担心会有异心,一个闲散王爷,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皇帝自然是放心的。 段巳疆放下手中的碗筷,梁公公赶紧进来伺候漱口,沏茶,再递上锦绢擦了擦唇角。 见姒卿妩也吃得差不多了,又递上眼色,让梁公公上前亲自伺候了一番。 半晌不见小狐狸说话,才忍不住好奇,问道:“青梧,你如何跟此人混到一起了?” “回禀父君,是这人硬拉着儿臣来的。”姒卿妩嘟着嘴,一脸的委屈:“他欺负人。” “嚯噢?”段巳疆一听,这小狐狸也有被人降住的一天? 心下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致,眼睛里藏着几丝戏谑地看了一眼段辰佑,却又带着几分严肃的口吻,询问道:“跟父君说说,他如何欺负于你了?” “哎!这事儿可不算是欺负。”段辰佑刚擦完了嘴,漱完口,将那锦绢往梁公公端着的杌子上一丢,急忙出言辩称:“我就是想当他爹,这能算是欺负吗?” !!! 屋子里三个人,六只眼睛都齐刷刷地射向段辰佑。 皇帝带着几分惊讶! 姒卿妩带着愠怒。 梁公公则带着惊愕,倒是很快就移开了眼神。 “这……”段辰佑被这三个人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有几分不自在地道:“阿巳,你看我这身份也不比那夏侯焯低,何况我没儿子,他没爹,这不刚好吗?” “还有,我这眼睛是红的吧?当时皇伯父还与我父王说过,我们一族的子嗣,但凡是红眸者,都是返祖血脉,因为咱们的祖上可是古神朱雀啊!” 说着,他扯过姒卿妩,端着她的小脸儿对着幻月皇道:“你看看他,这小子眼睛的颜色比我这绛红色更正几分。” “还有这脸儿,这五官,长得跟我也有六七分相似。”说到这里,情绪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又是惊奇,又是带着几分愠怒,将在斗兽场遇到的事儿一一说给幻月皇听了。 “你说气不气?这我说的句句属实,居然没有一个人信我!” “既然他们都不信,我干脆就把这事儿给他们坐实啰!” “胡闹!幻月国上下谁人不知,青梧乃寡人的义子。” 段巳疆听得这里,又好气又好笑,看看姒卿妩,最初以为他是跟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回看到段辰佑带着他来,他这义父的地位,瞬间就快不保了! “你想要儿子,自己娶个王妃回去生他十个八个不就行了?” “你凭何要跟寡人抢儿子?”说着,将姒卿妩拉到自己身边来,半个身躯挡在她前面,道:“你要是没人选,寡人立马宣三哥进宫,叫他给你拟一批适龄的,今儿个夜里,就送到你房里去!” 越是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段辰佑的脸,似乎越发证实了他之前的怀疑:这孩子,是那个人的遗孤! 他当初是费了不少心思,还掏出了不少家底儿,才得了他一声「父君!」的称呼。 如今,这个段辰佑倒好,突然就冒出来跟他抢,怎能称了他的心意? “凭何?就凭他长得更像我!”段辰佑可是个一根筋的人,见幻月皇居然不肯,就要上去抢人:“不是什么女人都配诞下我的孩儿的,太后和母妃天天催着我纳妃,不就是为了子嗣嘛!这不正好有一个,别人都说,他与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何必多此一举!” “我可告诉你,这一大早儿,他跟我满大街的跑,外面的臣民可都看见了!” 段辰佑一把上去没碰着姒卿妩,倒是被段巳疆拉住了手腕,他嘴却没停下: “现在外头人人都以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你这义父总亲不过亲爹吧?” 姒卿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们这抢「儿子」的怪癖,怕不是祖传的吧?真是够了! 段巳疆听罢,霎时脸色顿变:“所以,你这是要以亲子的关系,让皇室发出玉蝶,向天下人公开他的身份?” “嗯?”语言中,再没了先前的亲和与包容:“你,回答我!是也不是?” 平和而威严的嗓音中,听不出喜怒,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幻月皇,这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段辰佑看着幻月皇,结结巴巴半天,不敢接话。 幻月皇轻轻抚着姒卿妩的后背,将她挪到自己的跟前,面朝段辰佑。 “你看着他,睁大眼睛,给寡人认认真真地看仔细啰!” 见幻月皇反情绪应如此大,段辰佑顿时有了几分认真。 他再观此子: 头发很短,戴着一顶精工制造的紫色绢帽,帽檐上镶嵌着各种漂亮的宝石,一袭浅紫色的「天绡锦缎」这一身装束犹如仙童下凡。衬得那肤如凝脂,更有几分女儿家绝丽,又带着男儿的英气,教人不可逼视。 特别是那双晶红的眸子,宛若天际星芒,灿然生光,一双微微上挑的眉毛,带着几分狂傲,樱色小嘴儿严肃地紧抿着,他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另外两个人,一时间心跳加速,不禁看得呆住了。 “如何?你还想当他亲爹否?”段巳疆淡淡的问道。 段辰佑没有答话,许久后,他才慢慢地开始反应过来。 当再次仔仔细细地看清楚姒卿妩的长相时,仍然难以置信地看向段巳疆,眼神中带着询问,疑虑,甚至还有几分殷切地期待。 段辰佑的心情,段巳疆尤为感同身受,所以,微不可见地对着他,颔了颔首。 见段辰佑那失魂落魄又惊喜万分的神态,段巳疆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他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这小子的时候,心情与之应该是相同的。 只是,从不曾与人分享过。 第139章 无法言喻的身份 在段巳疆的心中,这是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所以,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更想要去呵护、守候。 他暗中查过这小子的事情,可除了他本人说的那些,查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藏的越深,越是做得完美无缺,那就越是说明:其中定是另有玄机! 身为一国之君,他连当面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这一切,关乎到那个人! 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且亏欠至深的人! “你们,跟我来。”段巳疆眼眸流转,拉着姒卿妩的手,走出了膳房。 一行人,脚步匆匆,直接来到帝书房。 幻月皇一进帝书房,说了句:“梁温,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说完,便将房门紧闭。 三个人在帝书房内,安静得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段巳疆把姒卿妩拉到自己跟前:“说说吧!这事儿,你想要如何解决?”说完,很不满地刮了一眼段辰佑。 段辰佑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他就说,这抠儿得要命的老九,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他国将领的遗孤这般照拂。 原是这里面,藏着大猫腻! 话分两头,再如何,这事儿就算瞒着天下人,也不应该瞒着他才是啊! 如今,搞成这样,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唉,头疼! 姒卿妩看了看两位皇天贵胄,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会接下十殿阎罗送来的「阎王令」,答应成为冥界在阳世的「活阎王」,除了修炼「拘灵大贤者」这一神技的需求之外,其实也有一点小私心。 有些事,无法言喻,全因她还在为圣武王府的老王妃,这些年来一直在亲手为她们一家三口抄经祈福,每晚彻夜难眠。 她无法去面对一个晚年丧子的迟暮老人,对她说:我是段辰疆和姒婳的遗腹子,是来找你报仇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既是至亲,又是杀父弑母的仇敌的——圣武王府的某些人。 有些悲伤之所以刻骨铭心,只因为它的真相太残忍。 那些过往,始终在暗处纠缠,伺机而动,不定期发作,只为心中伤痛不可宣言,双亲之仇能不报吗?很显然,不能! 可面对那样一位老孺人,血脉之中有着不舍,不忍。 姒卿妩垂着眼眸,心中带着剧烈的悲伤与不甘,她害怕眼泪会流下来,然;强忍,亦不可将导致这一切悲剧的根源,消除。 母亲惨绝人寰的悲鸣在脑海中声声回荡,那老王妃残忍的谩骂和绝望的诅咒,她也无法淡忘。 呵!她也好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可是,过不去啊!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许时,霎然撑开,那双妖冶的金红眸子里,带着明厉:“若事情,如你们心中所想——” “你们将如何待我?”有些话,她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却可以点到为止。 许久之后,段巳疆眉头紧蹙,喉头像是塞了颗石子儿,十分艰难地说出了一句。 “可是她们,也是——是他的亲人。”那个「你」字儿,终究没能说出来。 一旁的段辰佑则睁大眼睛,看着段巳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亲——人?所以,有的人即便是枉死多年,只因为是死在自己所谓的亲人手里,便连报仇的理由,都不配有了吗?”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姒卿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你知道,寡人所言,并非此意。”段巳疆辩称了一句,又语重心长地道:“只是,身为晚辈贸然出手,定会背上一世的骂名。” “还有,当年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恐另有内情,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你——切莫被仇恨蒙蔽双眼,背负一身芒刺,却误伤了自己。” 姒卿妩抬起头,与幻月皇目光相触,那人却飞快地闪过这一道眼神,转过身去。 人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的残酷。 所有人都以为你不知真相,其实,你早就知道仇人是谁!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哄骗你,而这种痛苦和挣扎,难以言表。 说起来,对于幻月国来说,段辰疆再如何惊才绝世,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个死去多年的人。 而那些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人,却是他们心目中的「亲人」,因为她们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外臣,夏侯青梧多谢陛下教导。”想明白了一些事儿,那小小的人儿惨然一笑:“有些事情,许是早已注定了结局,血债便须血来偿!” 她在幻月国,既不是姒卿妩,更不是段卿妩,只能是:夏侯青梧! 她连自己父亲的姓氏都无法正大光明的冠上,还说什么长辈或是晚辈?岂不是可笑? 她甚至早前就想明白了,幻月皇当初执意要收他为义子,其实就是看出她的生父是谁。 一国之君,费尽心机亦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正大光明,入段家皇室玉蝶的名义,可,这又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实? 她入不入皇室玉蝶有那么重要吗? 即便她永远不入段家族谱,她那身上所长的骨肉,流淌的血液,还能成了别人家的不成? 段巳疆听到她的自称,心头一痛,痛得眉心都起了褶子,却依旧没有转过身去,再看她一眼。 “那斗兽场幕后的主人,也是她们吧!”姒卿妩凉凉的目光看向段辰佑,事到如今,她的身份在三者之间已经是呼之欲出。 两个七尺男儿无语凝噎,默认了这个事实。 在得到这兄弟俩几乎相同的表情后,姒卿妩如是说道: “不论往后如何,卿妩对陛下的恩情与相护之事,铭感五内,卿妩还有要事须及时处理,先行告退。” 说完,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脚下带着几分犹豫,默默地转身去,再果断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既然他们有所猜测,且对心中的猜测都十分笃定,那她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 索性就丢出一些信息,让这个猜测不仅仅再是个猜测。 她深信,段辰佑不会伤害她,甚至,还有可能会对她施以援手。 而段巳疆,则是想利用她来震慑赫连濮一党,趁机打压赫连一族的权势。 相信在短时间内,不但不会伤害她,反而会在各种需要之时,给予她便宜行事的特权。 姒卿妩直径去了太后寝宫,太后屏退左右,留下姒卿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便开始给太后把脉。 “既然,你和你皇叔父,皇伯父的谈话,言到即止,想必他们也该理解你的处境才是。” 太后语重心长地安抚姒卿妩,她早已听说,午时发生在膳房的前因后果,她和皇帝的消息基本都是互通的。 “毕竟那姐妹二人,也是他们的亲人。你得多给他们一点儿时间。” 段辰佑拉着姒卿妩进宫的一事,早已知晓了个柒捌分。 且,连雄霸斗兽场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个大概。皇帝知道的她知道,皇帝不知道的,她也早一步知晓了。 “皇祖母,许多事情自阿妩来到这世间,便注定了只有一个结局,旁人如何看,是旁人的事,与阿妩,不相干。”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条虚无缥缈的脉博又被她捉住。 太后亦有所感,她和姒卿妩四目相对片刻,心中各有所想。 此脉依旧似有还无,约三十五次呼吸会出现一次,这是它近期潜藏的规律。 姒卿妩跟着那股脉搏的活动轨迹,弹出一道罡炁,一路追踪,直达太后的心脏内部。 她金红的眸子里带着浓烈地惊喜,更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淡然的表情。 “女子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总会顾及几分,所以才会一直成为他人的垫脚石。”太后的说话时,声音很轻很轻。 她的心脏,之前被一种漆黑的黏液填得满满的,人的心脏内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是用于血液回流时储蓄所用,每一次跳动,血液会重新在这里出发,跟着血管抵达人体各处。 之前,这颗心脏,被这种莫名的漆黑黏液填满,那血液回流时,只能撑着心脏强行变大,定然是剧痛无比。 然而,这一次,太后的情况分明好了许多,之前的丹药只是四品八级丹药,还不算是完美品貭,竟然有这等奇效? 她的小手儿忍不住轻颤了几下,缓缓地缩了回去。 太后见状,优雅地收回了手腕,嘴角露出慈祥的笑意道:“往后,你做事情,须得有几分果决,否则,会处处被人算计,利用。” “是!阿妩,多谢皇祖母提点。”姒卿妩坐在太后身边,给她做着排毒的针灸疗法,一道道紫黑色的烟雾,随着银针拔起时,从穴位上冒出。 小小的人儿眼疾手快,只见那一双小手儿取来一个透明的瓶子,将那紫黑色的烟雾一丝不剩地吸收进了瓶内,再封好瓶口。 “皇祖母!”她掏出四个瓶子:“这一批是家师针对您体内的毒素,新炼出的四品高级汇元丹,这一瓶是四品高级聚灵丹,每瓶有二十粒。” “四品高级丹药?”太后飞快地打开瓶塞,倒出两粒认真查看。 【作者题外话】:千城祝各位宝宝:六一儿童节快乐! ()、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与陪伴, 咱们的「半妖」已经三十万字出头了, 正式结束了新书榜的PK。 到底有没有进入第四轮,现在还未得到正式通知。 但咱们也有了自家的鹅厂,「编号为:847277」。 热忱欢迎喜欢「半妖」的每一位读者加入,认领角色,讨论剧情! 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噢! 第140章 强大的人都低调 果不其然,每一颗都有蕴藏着精美的丹纹,乃品质绝佳的极品丹纹,无一例外! 丹药的品级与炼丹师的等级息息相关,后缀级别,简而言之就是纯度及药效。 同一种丹药,有五个小别类的等级区分:一、二、三为初级;四、五、六为中级;七、八、为高级;九级为:极品;十级为:完美! 丹药类别,与百草、灵药、仙药等一样,共有1至10品的等级划分。 炼丹资质到了什么氺准,能炼出来什么等级的丹药,是直接评判炼丹师资格的唯一途径。 比如一级、二级的丹药为丹童,所炼制的,也是市场上流通极为广泛的丹药,冥古大陆的百姓们都有能力购买服食。 三品丹药相对比贵一些了,属于大众修炼者们比较喜爱的丹药,纯度评级越高,价格也就越昂贵,但仍在可承担的范围内。 四品丹药就会药香四溢,赋有相对的元素能量波动等特征,而且所用的药材,也比较珍贵,自然是价值不菲。 五品丹药属于稀少、六品则是罕见的品类,得去拍卖行碰运气,才有机会碰到这么一两颗中级品质的,那价值不可估量! 对于修炼者连说,服食丹药的品级高低,也会对根基有绝对的影响。 所以,品级越高的丹药,价值也就更加昂贵。 炼出一品、二品丹药者,称之为:丹童、高级丹童; 炼出三品丹药者,称之为:丹徒; 炼出四品丹药者,称之为:丹师。 五品炼丹师就能被尊称为:大师。 六品为:宗师; 七品为:丹王; 八品为:丹尊; 九品为:丹帝; 突破至十品,天地皆尊称一声:丹神。 而丹药本身,杂质越多,药效越差;反之,杂质越少,纯度越高,药力也就越强大。 很明显,这一次的丹香比之上一次的四品丹药,更为浓郁,附有能量波动,嗅一息便令人心旷神怡。 “还有,这一瓶是灵液,您要收好,每次毒发时服食三滴。”姒卿妩像是个百宝娃娃一样,从袖袋里一件一件地掏出宝贝。 “最重要是这一瓶了,每日卯时二刻服食一粒,戌时二刻再服食一粒,能暂时抑制毒发和缓解扩散。” “好孙儿啊!这——”太后委实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双曾经被岁月的沧桑,深深埋藏了温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光彩闪过。 “我师父说,暂时虽找不到彻底解毒的法子,好在能做到缓解和控制。但是,只要时间足够,肯定能找到解毒之法的!” “所以,您千万不要灰心,我们一起努力,彻底打败这个可恶的「牵机嗜血丹」!” 她说话时,真真像是个身披朝阳金晖的小精灵,落在太后的眼里,是那般的光彩熠熠。 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眸光暗自流转,她似乎回到了那个纯真无邪的童年。 目光再落到手中的四个丹药瓶上,已恢复了几分沉凝:“这——已经很好了。” “阿妩啊!你要好生替哀家感谢你师父,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哀家恐怕早就丧失理智,伤人害己了。” 南夏皇朝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每每想起来,心中都一阵后怕。 若是这丫头没有出现,自己是否早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呢? 每一次,姒卿妩的到来,都能让太后喜出望外,更是惊喜万分! 实在难以想象幻月国,竟然还有这等奇人,怎会从来都闻所未闻呢?不过,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低调,这也是常理。 莫非此人,并非是四品丹师?极可能早已在此道之上——已经是大师了? 应该是了,按照那位奇人如此这般的炼丹造诣,以及这般大的手笔,怕是在突破宗师的道路上,若是如此,她可能真的还有得救。 可这普天之下的炼丹宗师,哪一个不是神出鬼没,只是,这世间果真还有吗? 太后心里诚惶诚恐,又不能追问太多,只盼着姒卿妩的师父能早日突破至炼丹宗师,专研出解药,为自己解毒,去除后顾之忧。 “皇祖母您放心,阿妩会的。”姒卿妩很清楚,自己必须得在人前藏拙,否则就会如前几世那般:过慧易折,死路一条! 为了活命,编个莫须有的「师父」来骗老人家,唉,莫怪,莫怪,慈悲!慈悲! 安抚好太后,交代完一切事宜,姒卿妩走出了太后的寝宫。 经历过许多个「前世」,血泪史一大把,那些残酷的经历背后,所遇到的人及事,就像一个个永不愈合的伤口,永远刻在姒卿妩的血肉上。 她不敢轻易去相信一个人,哪怕她会忍不住一再地出手,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但,这与信任,是两回事。 曾几何時,她一直以为「善良」即是正义,也是一种美德。 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八世九生的凄惨经历告诉她,善良可能是正义,也是美德,却不是:优点! 惟有本性「不恶」,才是王道。 回到侯府,已是午时三刻。 两个月下来,这侯府早已变了一番模样,想起第一日回到夏侯府当夜的场景,恍如一梦。 看着这些由工匠们一刀一凿修建瑰丽艺术府邸,只有阅历过了繁华与喧嚣,经受过了孤独和煎熬,才能体会到,此刻的平静有多么的珍贵。 姒卿妩唤来夏侯琅,安排了一应事项,正打算回归鸿居。 夏侯琅却表示,自己还有事情未禀完。 “主子,咱们的「齐宝斋」耗资巨大,重新装潢便花去了黄金百万两之多,到底何时才能正式营业?” “不是已经挂上牌儿了吗?”姒卿妩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主子——这,挂牌儿它不等于正是营业,还需得做一番礼祭,才算是正式营业。” 夏侯琅以为自家主子跟他一样,不太懂这些事儿,专门去「司空公府」,向大司空请教了好几回。 “只管命人每日按时辰撞击那口大钟,对外宣称,只收售世间稀罕的物件儿就成,别的您老不用操心。” 生意,可不是一口气就能吃个胖子的。她从来没指望幻月国的「齐宝斋」能给她挣银子。 夏侯琅不明所以,佝偻着身躯站在一旁,还在心疼那百多萬两黄金。 “张寂酒怎么一直没消息?”姒卿妩都好几天没见到那家伙了,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要跟她对赌。 依照她手里的信息和证据,这赌局,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布赢了,遗憾的是那个天灵境的高手究竟是谁,还没有查出来。 若是不出所料,定然也和斗兽场脱不了干系。 一直没说,也就是想等那家伙自己找上门来,却迟迟不见他人影。 “那孩子寅时才回府,巳时便又忙里慌张地出去了,说是雄霸斗兽场出了大事儿,他去查了。” 巳时?她和段辰佑不刚好是那时候被赶出来的吗?看来是错过了。 姒卿妩眼神微涟,不声不响地琢磨了一番,张寂酒居然盯上了斗兽场?看来,他也发现了刺杀的幕后主使与斗兽场有关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在她面前,还是太弱了! 唉!为他即将失去的「隐杀阁」默哀三秒钟。 “对了,那乔玉生如何安排的?”姒卿妩忽然想到这个人,提了一句,还有一些关键的事情没搞清楚。 这乔玉生到底能不能用,还是个未知数。 “回禀主子,这人身家清白,为人机敏,做事圆滑,修炼上,也颇有天赋,倒是个可造之材。” 夏侯琅客观的陈述,倒是让姒卿妩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 “侯府里可有家生子能培养?”她问。 “有能力的,都已安排在关键的位置。”夏侯琅如实说道。 毕竟,秋夕祭月那夜,被刺客杀死了一百多人,其中就有好些个是他亲手培养的得力助手。 “如此,这事儿便交给您去操劳了。” “是!”夏侯琅躬身以礼。 “对了,本王近日想要修习一些炼器术方面的技巧,您帮我找一些这方面的书籍,送过来。” 姒卿妩捏了捏鼻梁,她不擅长管理这些庶务,只适合在外打江山,还好府里有夏侯琅里里外外操持,不然非得给逼疯了不可。 “炼器?”夏侯琅若有所思地沉凝了片刻,答道:“老奴记下了。” “若是无事,本王先回归鸿居歇息一下,最近有点太累了。”姒卿妩找准时机,赶紧溜了。 不然,依照夏侯琅的性子,估计到傍晚都说不完。 趁着时辰尚早,她得去处理一下乾坤界里边儿的那一群新住民。 “主子。”邀月和抱月似乎正在争执什么,见自家主子回来,急忙上前迎接:“您回来啦!” 姒卿妩见这两侍女似有话讲,鼻息间轻轻应了一声:“嗯。” “主子,床铺已经整理好,您现要去午休吗?”邀月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抱月也试图蒙混过关,帮着姒卿妩脱下外衫,晾好。 “奴婢不打扰主子歇息了,奴婢告退!”行了个礼,二人双双准备退去。 “站住。”姒卿妩目光如寒冰一般寒凉逼视着两个侍女:“真不愧为本王亲自挑选的人。” “这胆子,愈发的大了!” 「扑咚!」 邀月和抱月吓得手脚一软,赶紧伏跪在地。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41章 再次刷新乾坤界 看着眼前这俩姑娘,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平时也都尽量不给她们太多的压力和管束。 “还不如实说来?” 但姒卿妩很快意识到,该严厉的时候,总归不能太软弱,否则就会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回——”邀月正想说话,抱月却在后边儿拉了拉她的衣袖。 “可知欺上瞒下在侯府,是何罪?”一双锐利的眸子,射向二女:“看来是本王平日里是对尔等太好了?” 冷冽的眸光,吓得那侍女娇躯一震,她们来侯府两个月了,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严厉过。 “回禀主子,这、这——”抱月吞吞吐吐半天,还是不敢说出口。 “主子。”邀月叩了一个头,直起背脊,接过话茬儿,如实禀道:“近日来,奴婢为您清点房中物品,发现丢失了几瓶您不常用的丹药,之前也有发现,以为是主子您带出门了,所以,奴婢也就没在意。” “但是这回主子您出门时走得急,奴婢也就留了一个心眼儿,清点了一回数量;晌午前,想着主子会回来午休,就赶着点来先整理好床铺,顺手又清点了一次丹药的数量,结果又少了两瓶,奴婢怀疑咱们院子里有人手脚不干净。” 抱月听到这里,吓得下意识就趴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主子、主子——不!”此时,抱月面色煞白,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看邀月时,带着几缕怨恨:“不、不是这样的。” 邀月方才和抱月发生争执,其实姒卿妩多多少少也听入耳了几分。 奈何这抱月不愿意对自己坦白,到最后关头还试图蒙混过关。 姒卿妩揉了揉太阳穴,她很不擅长处理这些问题,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主子,含月之前刚来院子,便被抱月指派到西北院照顾那和尚去了,一直也没回来。” 邀月这丫头最初就精明,机灵,所以,她心思细腻,也是真心为自己好,姒卿妩也是很信任她。 同样,她也信任抱月。若真是如邀月所言,这抱月—— “您的屋子平常便只有奴婢和抱月、吟月、伴月在内走动,这件事情若是不查清楚,往后您发现了端倪,可不得冤枉了其他姐妹?” 邀月和抱月是姒卿妩钦点的侍女,身份自然高于别的丫鬟,有权利指派下边儿的丫鬟任务。 “抱月,你可有话说?”身为主子,还是给抱月一个辩解的机会。 虽说只是几瓶无关紧要的丹药,可身为奴婢,竟敢私拿主子的东西,这罪名可是不小。 原本那丹药也是随手炼制的东西,灵草、灵药;她的乾坤界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真有需要,抱月只要开口,她又怎是个抠门儿的主子? “回禀主子,奴婢——”抱月咬了咬唇,伏跪在地:“奴婢无话可说。” 这是默认了,丹药是她拿的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说了。 姒卿妩眼神暗了几分,默了默:“邀月,带她去找夏侯管家。” “是!”邀月鞠了一礼,这般说,主子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因有第三个人在场,抱月心感耻辱,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因着姒卿妩没有杖杀她而感激地磕了三个头,跟着邀月默默离去。 吟月和伴月,奉命接下了邀月和伴月的活儿,奉命守在外面. 姒卿妩则进了乾坤界。 叮铃!「唰」地一下,「太极·圣典」金灿灿的微光,迅速地在她的脑中闪过,缓缓张开扉页。 上面的符号依旧变幻莫测,化作半透明状飞旋而起;拆散又重组,拼凑出以下内容: 恭喜主人,成功晋级为空冥境八重天的修炼者! 吸收灵瀑一座,灵湖一个! 培育灵草共计:3681株。 培育灵药共计:1997株。 培育仙草共计:5315株。 开启:百草精通。等级:10级。(满级10级。) 「乾字门」精通7级。 「坤字门」精通5级。 「坎字门」精通4级。 「离字门」精通③级。 「震字门」精通2级。 「巽字门」精通0级。 「艮字门」精通0级。 「兑字门」精通1级。 火焰熟练度:5级,满级(10级),掌控朱雀真炎:③级。 激活:炼丹术,等级:5级。(满级10级。) 建造建筑物一栋,品级:6级。(满级10级) 引入活体生命:一百二十一个;获得百兽精通:5级,「满级10级。」 乾坤界面积扩展为:一万二千八百里。 与外界的时差: 乾界:四十二倍;坤界:二十四倍。 噢哟?这回,竟然一次性扩展了这么大的面积,增幅也提高了这么多? 那些灵草、仙草都是扶灯的功劳呀!这个扶灯,简直是居家必备的小可爱呀! 虽然她有想过,引入生命体可能会扩展乾坤界的面积,却不想竟会有如此成效。 “扶灯,你可有问牠们,是否愿意呆在这里?”姒卿妩到处找,没看到玄曚和风飏的影子。 一路回到卿灯楼,瞧见那小家伙居然躺在白玉床上睡大觉。 茶杌子下温着一壶樱花茶,便自顾自地来到桌案前,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唔嗯,煮茶的手艺有长进呀!” “大惊小怪,有手就会的事儿。”扶灯才不会告诉她,为了煮一手好茶,他都快把山下的野樱花薅秃了呐! “对于外面那些兽族,你怎么看?我想,牠们已经很久没有自由自在地奔跑在大陆上了,若是有想要离去者,便放牠们出去,从前你住过那地儿不失为一块宝地,但是得消除这一段记忆。”姒卿妩声音软糯糯地,毕竟她再如何出事老道,这副身躯仍只有七岁。 “要走的,已送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愿意呆在这里的。”在扶灯恐怖的威慑下,这些兽族极其安分,一个都没走。 兽族也都对这个新家很满意,只是那头「八岐玄龟」中毒太深了。 在那斗兽场又关得太久,能够发出一丝气息已经用尽全力,至今似乎还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玄曚和风飏呢?我怎么没看到牠们?”这卿灯楼,也没见两虎子身影,姒卿妩忍不住问。 “本尊把牠们送去灵湖下游了,连疗伤的灵液都让给牠们了。”扶灯懒洋洋地说。 卿妩坐一把抓起扶灯,来到炼丹阁,小手儿一挥,又练了十炉丹药:“这些对你身上的伤势有好处,你拿着。” 然後,翻箱倒柜地找了不少丹药,脚踩罡风,朝着灵湖下游而去。 “牠们两个身受重伤,又没有契约,独自留在下游,实在太危险了!” 扶灯翻了个白眼儿:“这会儿,身上的皮外伤,也该痊愈了。” 灵山上,灵气充沛,灵湖也绵延百里。 灵山之巅,是卿灯楼的所在,也是瀑布的顶端。 是那洁白的水珠儿溅开又坠下,汇入更大更多的水柱里,借助着水势与悠风,像是要飞起来一般,撞击着深潭,满溢的潭水卷着短瀑,奔向深邃幽蓝的湖泊,孕育着无限的希望,目之所及,绵延千里的森林,蕴含着一望无际的生机,这种感觉特别美妙。 坤界和外界有着二十四倍的时差,姒卿妩在外面忙活了那庅久,那伤口早该长好了。 那些灵兽也都在中下游的位置栖息,因为没有正式成为坤界的住民,修为也都被压制着。 见姒卿妩的到来,纷纷瞩目着。 这个小娃娃的气息,牠们太熟悉了。 瞧着她一路向下,踏风而去,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追赶过去,这是牠们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当面致谢才行。 “主子!”X2 姒卿妩还未落地,玄曚和风飏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两虎子动作有点僵硬,却仍然坚持从扶灯专用的澡堂子里爬上岸来。 “你们的伤怎么样?”姒卿妩赶紧上前去,检查两个虎子的伤势。 脖子处的伤口很深很深,一整块肉都被抠走了,愈合好了也有一道像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 “外伤已经愈合了很多天了,就是筋络好像堵着,有点不灵活。” 风飏甩了甩身上的水渍,若无其事地说着。 可这话落入玄曚与姒卿妩的耳朵里,特别地揪心。 因为风飏,是整个虎族速度最快的虎子!牠的身躯不再灵活,等同于要了牠的命啊! 可是这个傻虎子,却做出这般无所谓的洒脱姿态,到底是想要安慰谁呢? 姒卿妩红着眼眶,鼻头阵阵发酸,真的是让牠们两受了不少苦。 「啪!」一下,风飏脑袋挨了一「磕」! 给牠打得愣住了,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傻瓜,你家大小姐能让你就这么残了吗?”她噌骂道:“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们讲一讲了。” 这时,那些斗兽场的妖兽也都纷纷聚集到下游来,牠们略显尴尬地在不远处徘徊,不知如何自处。 “正好,大家都来了,那我也不避讳了。”姒卿妩在玄曚和风飏脑袋上,宠溺地揉了揉。 “这个地方,是我的空间,可载万物。” 她站起来,将坤界的规则和牠们暂时被压制修为一事说了一遍,众兽们才恍然大悟。 只见那小小的女娃,眼神中带着决然和希冀,道:“若你们愿意留在这里,需要与我缔结契约,以后方可在这里居住,也可以在此继续修炼,成为此方天地的原住民!” “若是有相对的贡献,会划分区域给大家自行管理,只许在指定的时间来灵山报到便是了。”想必牠们的修为长进越快,对于坤界的反哺也会有利才是。 “并且,三年内,修为达到妖丹境巅峰的,都能来找我领取一枚七品九阶以上的化形丹!” 此言一出,震惊众兽! 第142章 错失先机徒懊悔 三年内,妖丹境巅峰,就能领取七品九阶的完美化形丹! 这等好事,怎么会突然降临到牠们的头上? 在场的,除了扶灯、玄曚、风飏这三只,别的兽族皆是满眼的质疑。 “人类,虽然你救了我们,我们也表示衷心的感激,但你想用这种不切实际的理由,便来诓骗我们成为你的契约兽,似乎有点过头了。” 一只「妖丹境初期」的白头翁,而站在巨大的黑金树上,静静地观察着姒卿妩,听到她说这番话,不禁有些嗤笑。 “虽说你有这般神奇的空间,相信也是得了某位人族大能前辈的传承,可你的实力却还只是个练炁境九重天,资质也算尚可,怎可能在三年之内炼制出完美品质的化形丹?”树下的一只猕猴也表示不信,虽然牠是个老实猴儿,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被人骗了。 以前就是轻信了那些人类,才落得个被囚禁的下场。 “人族不是一生只能有一头契约兽吗?精神力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契约这么多,何况你身边已经有那位大人了,难道还不够?” 这人族幼崽,也太贪心了! “不相信的也无碍。”姒卿妩笑了笑:“诸位随时可以离去,但是须得让扶灯给你们抹去近期的记忆,此事有关本王的生死,还望诸位见谅。” 众妖兽瞬间沉默了,牠们虽然不想跟一个小娃娃契约,但也不想就这么离去,倒是有几只心高气傲的,准备站出来说话,却听见—— “本座,信你。” “本座,也信你!” “本座,也一样。” 茂密的丛林里,发出「唦唦唦」的声音,聚神境初期的「双翼玄蛇王」、聚神境初期的「九彩鹿」、聚神境中期的「冥古巨猿」! 纷纷来到湖畔,恭恭敬敬地朝着姒卿妩行了一个礼:“感谢您,人族幼崽大人,吾等皆信,此次便是吾等千年守候的契机。” “此等好事,怎能让本尊落于人后?”一个苍老,悠远的声音,从灵湖的另一岸传来。 「轰轰轰!」地动山摇的震感也随之传来,天灵境巅峰的「八岐玄龟」醒来了! 空气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众兽面色严肃,恭敬地匍匐在地,仿佛是迎接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虔诚无比。 「嗖!嗖!嗖!呜!」驾着疾风,刹那间便来到灵湖对岸。 百多双眼睛,瞧着一个人影,画着Z字形的漂移步法,在空中卷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唰」一下,落到姒卿妩的面前。 尖尖长长的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姒卿妩的左手中指,往自己眉心一点,单膝跪地,道: “九天星辰为证,天地山河为凭!” “琼宇极道,浮生颂赞。” “以汝之血为契,以吾灵为之约,敬听吾主赐名为誓!” “于此冥古天地之中,于九天寰宇覆盖在下,与您缔结主从契约。” “愿以吾身,化为你手中盾矛。” “你意之所向,便是吾矛之所指。” “有生之年,以吾身、吾名、吾命,守护吾主!” “永生永世,听命左右!” 誓言庄严肃穆,带着无比浓厚的信念与执着。 姒卿妩经历过扶灯一事,便明白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却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怔住了! 许时,她垂眸,看着那跪在湖畔草坪,连长相都没看清楚的黑袍男子,道:“吾应允!” “既然汝喜玄色,又是玄龟一族,便赐汝一名为:玄冥。” “玄冥多谢主人赐名!”再说话时,已成少年嗓音,自带迷死人的气泡音。 说完,天际散发出一阵九彩华光,直照二人。 瞬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姒卿妩很明显的感受到玄冥的想法,以及牠的修为,还有牠的感官。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扶灯,扶灯蹙了蹙眉,仿佛在想别的事情。 「嘭嘭嘭!」玄冥本来就强大无比的气场,更加骇然了几分。 众兽露出羡慕的神情,原来契约还有这么大的好处吗? 立刻就能恢复修为了? 在天道之下,姒卿妩也解开了修为隐藏。 她周围的气场波动,霎时骤变! 哪里还是方才的练炁境九重天?这已经是空冥境后期的修炼者了。 众兽更加骇然,这人族幼崽才七岁之龄,就已经是如此可怕的修为了? 人族的空冥境,对应妖族的妖丹境,而且人家还是八重天! 这下子,所有的妖兽都开始躁动不安了,只后悔没有早点答应,个个都开始摩拳擦掌,定要抢下下一个名额。 这样,以后在其它妖兽面前,也能在身份上压牠们几分! 但是玄冥还没有退去,一个个的只敢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向前一步。 待玄冥站起身来,好家伙,这大汉—— 咳咳!这美男子,少说也有一米九! 站在不大点的姒卿妩面前,简直就是巨人哇! 全身小麦色皮肤,轮廓分明,有棱有角的俊俏花美男,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一头漆黑的长发直坠脚腕,如同黑锦缎,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金镶玉的龙石种翡翠玉带,衣襟随意散乱,看起来便有几分邋遢,几分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倒让人不敢小看。 一双剑眉下,嵌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漆黑的眼眸泛着粼粼光泽,貌似看谁,都带着几分深情,宛若海氺一湾,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他像个落魄贵公子一般,站到姒卿妩的身边。 说好的苍老的老者呢? 说好的身中剧毒,不久于世呢? 这家伙,敢情是个隐藏的白切黑! 扶灯立刻露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玄冥敏锐地感受到这气场,一双桃花眼看向扶灯,嘴角一扬,只漫不经心地一笑,便移开了眼神。 扶灯那个怒哇!这种东西,怎么会在冥古大陆出现? 早知道,就该趁他病要他命,把牠先弄死,丢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才对! “主子!您这不公平哇!” 好半天,玄矇和风飏才反应过来! 说好的,有话跟牠们两个说呢? 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跟所有兽开堂会了?还叫这个新来的家伙捷足先登了! “不行!要契约也是我们先契约,凭啥叫牠抢了个头牌!”风飏怒了呀! 这还了得,这是牠们从小看到大的小主子,怎么能叫别人抢了先机? 风飏说着,就要扑上去咬玄冥:“简直气死个虎了!” 只见,那玄冥也不躲闪,由着风飏一口尖牙咬上去。 这可把姒卿妩吓坏了,只听得:「锃!」一声。 风飏先是一愣,然後直接:懵哔了! 牙酸!牙疼! 哎哟哟~~牠的美丽漂亮的虎牙哟!还在不在?还好好的吧? 风飏歪着眼珠子,看向玄曚,玄矇皱着眉,移开目光。 风飏心裏苦呀!牠这是咬了个什么玩意儿? 硬邦邦的,都溅出火星子了! 硌死牠了! 牠已经失去了速度,再要失去这虎牙,还不得真成了个废-物了? 喵呜呜呜!不要呀! 转而又看向姒卿妩。 姒卿妩捂着额头:“还不快放开人家!” 真是丢人啊! 唉! 风飏像是找到个台阶下了,赶紧松了口,一脸委屈地走到姒卿妩身边:“主子,您偏心。” “好啦!别闹了。”姒卿妩拍了拍风飏的脑袋,真是个教人不省心的。 玄曚也安静地绕了过来,牠其实和风飏是一样的想法,这个新来的一点规矩都不讲。 只是这家伙太强大了,干不过!所以,牠忍了。 虎生第一次契约,牠们有模有样的学得很好。 紧接着就是:聚神境初期的「双翼玄蛇王」、聚神境初期的「九彩鹿」、聚神境中期的「冥古巨猿」! 然後是:妖丹境初期的「青天蛮牛」、妖丹境中期的「海东青」、妖丹境巅峰的「红腹锦鸡」! “阿妩,你不能再继续契约了。”扶灯上前拦住了姒卿妩。 人族契约灵兽,妖兽,是需要精血的。 现有扶灯,再加玄冥,然後两个虎子,已经十头契约兽了。 剩下那些还没有被契约的妖兽们虽然很遗憾,但也理解,因为不论是人还是兽,精血都是有限的。 何况,她年纪尚小,太多了精神力和精血都会眼中亏损,要想补起来,得很长时间才行。 “主子,虽然玄冥未来的成就不及您,若是您应允,玄冥可勉强代替主子与这些小子们立下契约。” 玄冥手捂心口,诚恳说道:“牠们颠沛流离,受尽人族欺凌,心身受挫,在外怕是会很难适应,但牠们若能在此安居乐业,成为您的子民,为您鞠躬尽瘁,征战四方,有朝一日即便是身死道消,想必也将会含笑九泉,死得其所,且,此举也是主子您的慈悲恩泽。” 众兽听罢,个个心怀感激。 牠们身上的伤,早就好了。 可是心里的痛,无法痊愈。 牠们憎恶人族,却欠着眼前这个人族幼崽一条命。 牠们想要从新回到大陆上,却又觉得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还不如就在坤界安身立命。 若是能留下来,这里的环境更适合修炼,更适合牠们疗伤。 姒卿妩沉默了许久,想起了先祖姒太初的告诫。 或许,她在该说话的时候,应该好好表达清楚才是。 在她度步来回,在转过身时,众兽默契地屏气凝神,三个呼吸后,听见她口中言语传来: “本王的先祖缔造此方天地,本意便是造化万物,庇佑冥古大陆生灵。” “诸位虽非人族,却都是冥古大陆的子民,秉承先祖意志,免尔等颠沛流离,与汝等一枝可依,亦是本王之责任。” “若是失去了兽族原始的本性,你们留下来倒也比在外面更好一些,可是……” 【作者题外话】:求收藏呀!我想要女女读者大大,有木有? 为啥我一个大女主的书书,却是一群大老爷们看得欢天喜地的呀? 难道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我莫得女人缘吗?喵呜呜呜……被嫌弃死了。 第143章 恐怖如斯鸳鸯眼 姒卿妩也想到了许多可能性,她资源有限,总不能白养着这一百多张嘴吧? “你们留下来可以,自己的口粮还得你们自己去解决。” “并且在分配到修炼资源后,得想办法把它变得更加好,而不是破坏!虽然这是一方小天地,也需要遵守外界的相同的自然规则。”对于这些事情,她是第一次经历,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规划,好在身边还有扶灯,现在又有了玄冥,玄曚和风飏。 直系灵宠十大只!这等庞大的队伍,牵出去,还不得羡慕死一堆人? “如此多的数量一个人也是管理不过来的,何况将来一定还会有新的生命诞生,或是进入坤界,成为我们的一员。” “唔嗯——不如这样吧!”姒卿妩明眸回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主体修的就跟着青天蛮牛,主修空猎的跟着海东青,主修火系的跟着红腹锦鸡。” “主修吞噬的跟着双翼玄蛇王,主修敏系的跟着九彩鹿,主修力量的跟着冥古巨猿,以此类推!” “至于扶灯、玄冥、玄曚、风飏,你们四个平时得跟着我在外面活动。” “不日,本王会炼制十枚传送印记,种在你们身上,你们负责带牠们定时出去狩猎。” 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十大只是她的直系灵宠,可以直接接种她炼制的传送印记,如一次一来,只要知道目的地的,方便来回,也不会惊扰了侯府里的人,只是目前看来,她的阵法修行得更快提高才是。 不知不觉的,这雄霸斗兽场,就这么易主了呢!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前的宁静! 姒卿妩忙完了契约一事,便带着玄曚和风飏回到了太极殿。 玄曚和风飏因为肌腱受伤,短时间内还不能恢复,姒卿妩在炼丹房又給炼制了几炉丹药备用。 九彩鹿赐名(绮飒)、红腹锦鸡赐名(南飒),二者皆是雌性,又对药力颇有一番见地,姒卿妩决定两这两个漂亮的妖兽,留在东阳殿看护炼丹阁。 因为中间的「太极正殿」是她跟老爹的地盘,便将太极殿西边儿的宫殿分配给两个虎子住。 北边的宫殿,分给玄冥,双翼玄蛇王(玄耶)。 南边的宫殿则住着:海东青(傲驰)、青天蛮牛(傲迦)、冥古巨猿(傲勉)。 剩下的就是那一百多头妖兽们的认主,修炼的资源,森林区域分配等事项,交给扶灯和玄冥去忙活。 可不是她想当翘脚掌柜,而是时间真的很紧迫,必须抓紧每一分一秒来修炼。 她直接进了乾界,冲击空冥境九重,之前一直在练习控火,只差一个契机熟练掌控引雷术。 没想到那天劫雷,竟然是有意识的,将那雷电元素透过无数个空间的过滤,直接渗入她灵海的那块紫灵玉中储存了起来。 现在,她需要更好的去吸收天地灵气,理解雷电,从而熟练运用雷电来战斗,这样,在未来的各种挑战里,才会有多一层的把握。 话说,当初一时兴起做了这么个小东西,不料想在关键时刻,竟还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这回吸收、储存了这么多天雷之力,恐怕是不久之后便要功成身退了! 得赶紧想办法找东西来替代才行,否则,那大家伙怕是又要作妖了。 乾坤界是热闹起来了! 扶灯这回被安排了差事,没敢跟着去乾界,一点事儿不做吧,又不想被姒卿妩秋后算账。 眼珠子一转,索性大手一挥,沿着森林开凿了三千里湖泊分流。 按照修炼的属性,规划了不同的区域,分别为小溪,泉水、池塘等;将一群妖兽全都安排到中下游去。 那什么五行体,修炼元素,根本就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如今,两个虎子又受了伤,要不他也去炼一炉丹药? 许时,西殿。 小兽状态的扶灯在高高的壁柜上走来走去,他那一双鸳鸯眼如人一般,充满了灵气。 一双前爪抱在怀前,直立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玄曚和风飏,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玄曚和风飏则是一脸的纠结,徐徐转过脑袋,讶然地望着那小兽。 “扶灯儿老大,这个丹药真的能治好我俩?”风飏表示,自己不太相信。 玄曚也紧蹙着眉头,怎么感觉吃下去后,整个脖子,甚至是肚子都剧痛无比哇! “怎么?”扶灯一个刀子眼丢过去:“对本尊出手炼制的丹药,还敢生疑?” 他可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好心过了,想着这俩憨货,勉强也算是自己虎了,这才好心出一回手。 “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现在才化形境后期和化形境巅峰,如果是本体受到重大创伤,等渡了天劫后,怕是难有突破。” 说句实在话,这两虎子在冥古大陆的妖兽里,资质算是超级天才级别了,人家才多大年岁? 这就已经是化形境后期、巅峰的境界了,话又说回来,还得多亏有白千哉那个变/态,不然以风飏那跳脱的性子,怕是没有这么勤快。 玄曚和风飏四目对视,很难得的,老大今儿说了这么多的话欸! “而你们所追随的那个人,将来一定不会只停留在这片大陆。” 扶灯盘起一双后腿,在壁柜上,道:“所以,这点苦都不能受得话,劝你们还是赶紧滚蛋吧!” 虽然很痛苦,但两虎子还是决定咬牙挺着:“不滚!” 要滚,也是你滚! 蛋素,风飏这个怂货,是莫得那个胆子说出口滴—— 旋即,牙关紧咬,硬生生扛着那一波一波地袭来,无比剧烈的痛苦。 “还算有点出息!”瞧着二虎子那表情,这种拔断脖子上筋络,在重新生长的痛苦,他也是体会过的。 鸳鸯眼里露出几分欣赏,不得不说,这两虎子是条汉子。 “四个时辰后,你们再去东阳殿后边儿的「天池灸」内,泡上个两天两夜,断裂的肌腱应该可以恢复如初了。” 说完,自个儿就走出殿门,让那两虎子在西殿里有苦同享,有难同当。 能让他亲自动手的事儿不多,熬汤药的事儿居然交给了绮飒和南飒,然後就躲在卿灯楼里偷懒去了。 玄冥忙里忙外,搞了好多天,才把一百多妖兽悉数安排妥当。 着急忙慌地去找姒卿妩,可是四处都不见人影。 这才来到太极大殿上,遇到了刚从天池灸内出来的玄曚和风飏。 “咦?你们俩这么快就好了?”不是说,伤到了脖颈上的肌腱吗? 风飏直接脑袋一扬,表示没听见,牠可还在记仇呢! 这家伙居然抢了牠的位置! “嗯。”玄曚见话痨风飏赌气不说话,鼻息间强逼出了个音节,应了一声。 玄冥很是震惊,通常低阶妖兽要是伤到了脖颈肌腱,不死也会是个残废,竟然这么快就治好了? “呃——那个,恭喜!恭喜!”一时有些失态,差点忘了正事:“你们可知,扶灯在何处?” “那。”玄曚扬了扬下巴,指向高高的灵山之间。 随着玄曚所指,那一方美景尽收眼底。 好家伙,百米飞瀑悬挂山巅,虽不及森林处的灵潭宽百米,高千尺,但这一处更为灵动,婉约。层层叠叠的仙草、灵草、灵材随处可见。 “难怪主子说,三年内,能给咱们炼制出九品化形丹。”虽然玄冥并不是很需要高品质的化形丹,但有这些灵材,何愁大事不成? 玄冥漆黑的眼睛里,泛起一道灵光。 霎时,又看向那栋气派又不失格调的建筑,心中狐疑几分。 他在外面辛辛苦苦奔波劳累的时候,那家伙居然躲在山巅上偷懒? 两虎子像看乡巴佬似得看着玄冥,这家伙真是少见多怪! 那可是主子亲手打造的,在侯府,牠们亲眼看到主子画的图,而且,牠们第一次来坤界的时候,灵山上可没有那栋宅子。 “那咱们——也能住在那?”玄冥收回目光,见两虎子都走了老远了,又追上去问。 敢情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两虎子眼中闪过一道算计,风飏忽然变得热情起来:“你和扶灯被分在山上那宅子里,你赶紧去找他吧!不然,一会儿他给你的地盘都占完了!” 好家伙! 这扶灯仗着自己血脉高贵,就恃强凌弱? “哼!他休想!”越想越气,同样都是主子的契约兽,凭啥扶灯就能在灵山上偷懒? 说罢了,玄冥化作一道墨色残影,直逼那灵山山巅。 “噗嗤!” 待玄冥走远,玄曚瞄了一眼风飏,一个没忍住:“你可真损,好歹他治好了咱俩,你还给他找不痛快?” “啧!这你就不懂了!”风飏一只眼皮儿抬了抬:“我瞧着咱们这里边儿,唯一能跟那变/态斗上一斗的,恐怕就玄冥了,所以,他们俩要是打起来,肯定很热闹。而且,扶灯那种凶残的家伙,能输吗?咱这是好心,给他送去一个立威的机会。” “就你事儿多,小心主子知道了,揍你。” 玄曚说着,拖着风飏往西殿而去:“咱们也回去修炼,争取早日突破至聚灵境。” 这一次,牠们吃了大亏,要不是因为主子发现的早,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玄曚一直想不明白,那老者挖牠们脖子上的肉干嘛?难不成还有吃虎肉的癖好? 第144章 雄霸斗兽场逸闻 听那些妖兽们说,被关在里面的大部分都会被拉出去斗兽,生死搏杀。 场上的那些人压的每一两银子都是用来买牠们的命的!每一声欢呼,都是因牠们离死亡更近一步,而发出的! 原来,在这世间,还有这么残酷的事情,从前只是听闻,可这一回,是牠们亲眼所见的现实。 在斗兽场的每一头妖兽,几乎都被下了禁制,锁住了修为和精神。 直到主子把牠们全部收进了这坤界,那些禁制和精神控制的符箓才失去了效果。 就连玄冥所中的毒,似乎都不药而愈了。 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那家伙是装的?根本就没有中毒? 向来口直心快的风飏,似乎完全没有被这些事情所困扰,直径跨入了西殿大门。 玄冥眉头紧锁,满腹疑问,看向那灵山的山巅之上,后一步踏进殿门。 “扶灯,你给我出来!” 扶灯忙活了半晌,在床上趴着睡得正香。 忽然而至的一声暴呵,扰了他的休眠。 “你——找死?” 徐徐撑开的眼睑内,露出一双鸳鸯眼,闪着寒芒「唰唰唰」地涌向玄冥。 转瞬及至的一股碾压似的威压喷涌而至,一双纤长白皙的手如同白驹过际,摁住玄冥的喉咙。 玄冥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躯已经被那身着月华长袍的男子撑到半空中。 “谁,准许你进入这里的?”作为一个水下汪叭,竟然敢擅自闯进他的住所:“你是在水里待太久,脑子都泡坏了?” “放、放手!”这家伙,简直——太强了! 玄冥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他下意识地拉扯着那如同铁爪一般的手指。 可是,居然毫无作用! 这个鸳鸯眼,竟恐怖如斯!他,居然毫无反抗的余力,这种级别的存在,根本不是他能挑衅的。 “说!谁许你进来的?” 扶灯喉头低啸,怒声问道。 “我,我只是来看看,主子在不在。”这特喵命悬一线的玄冥,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被那个金橘猫给耍了! 他不敢说自己是被虎子给忽悠了,只能摘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借口,蒙混过关。 扶灯听到这回答,眼睑危险地眯了眯。 “你找她做甚?”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山下的事情都已办妥,我是来复命的。”玄冥道。 听到此言,扶灯的表情才算平静了下来。 将玄冥「扑咚」一声丢在地上:“她不在,以后没有本尊的许可,不准踏入房门一步。” 玄冥刚想说句什么,只听得扶灯寒凉的嗓音传来:“否则——死!” 呃——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不就是一栋房子吗?不进就不进!有什么好得意的! 天地这么大,想要建造多少宅子没有,何必这么凶悍的争夺? 改天,他就跟主子把另外一个山头要过来,也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气死他! 玄冥心里虽然不服气,可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教他不敢说出半分不敬的话。 要论血脉,玄龟也是冥古大陆神兽一脉的,不论是血脉,还是身份,皆高于山下那些血脉驳杂的妖兽,哪怕是那两虎子,也比不上他的血脉。 可是在扶灯的威压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这让玄冥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家伙的血脉比自己更加高贵? 本来是想找扶灯撒个气儿,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差点去了半条命,心里挺委屈的玄冥,回到太极正殿。 见到正好出来清理药渣的绮飒,这一问才知道,自己被分在「北殿」,心里那个气哇! 这金橘猫简直太坏了,哼! 心里想着,这俩货应该和主子挺亲近的,而且听说牠们好像是主子的贴身护卫,这样的话,这俩货暂时——不能动。 但这仇,他记下了。 在西殿认认真真修炼的风飏,一心想要做一个配得上主子的虎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那张贱嘴,一不小心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腹黑老乌龟,未来的日子,又将是多么的精彩。 这,都是后话了。 姒卿妩顺利冲击至空冥境九重天才从乾界出来,外界已是第三日,卯时三刻。 刚走出归鸿居,就瞅见祁顺儿在忙活,随口问了句:“祁顺儿,可瞧见张寂酒了?” “回禀主子,张寂酒还未回府。”祁顺儿老老实实作答:“您要没别的事儿吩咐,小的先去忙了。” “嗯,去吧!”姒卿妩应了一句。 怎么回事?这张寂酒三日前,一大早就去了斗兽场,为何现在还不见回来? 她还想着亮出自己的战绩,成功收服「隐杀阁」呐! 眼下,她有很多事情要办,就是人手不够,处处都被他人掣肘。 越是拖下去,她似乎越会陷入被动。 南城街千秋茶楼。 “欸,有个震撼的消息,你们可听说了?” 姒卿妩从茶楼前经过,阵阵低声龃龉传入耳中。 “你是说背街那事儿?”另外一人高声道:“怎么会没听说,现在城南不知道的,恐怕没几个了!” “嘘!”另一人压低声音:“你不要命了?他们现在可在四处追拿嫌疑犯!你这样高声喧嚷,连累了我等,如何是好?” 说着,那人端着自己的茶碗,叫来小二换了一张桌子。 要不是今儿要的茶贵了点,他都不想喝了。 这种事情能跟平时那些花街柳巷的话题一样,可在人前言说? 真是不知所谓! “这不还有一件事嘛——三个月一次的天赋测试呀!今儿好些人,都去了!” “喝茶,喝茶!天赋测试啥的,早已与我等无关,咱们这等人早就被老天爷淘汰啰!” “这位仁兄说得甚是,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专心功学问,指不定哪天能遇得惜才之贵人,收为门客,成为座上宾,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听着这些没有修炼天赋的人抱怨之声,姒卿妩怀抱着扶灯,放慢脚步,将这些议论全都听入了耳中。 「阿妩,我们要不要再去斗兽场看看?」 「嗯!」她答。 应罢了,脚下生风,不少倾便来到斗兽场。 不远处的大殿前,聚满了人,高悬的牌匾上用灵气雕镂着“雄霸斗兽场”的字样儿。 姒卿妩出神的望着人满为患的斗兽场大门,这可是幻月国,曾经最为最神圣的地方之一。 在过去,它分为左右两部分,左边有一个响亮的招牌,叫作:『雄霸楼』,右边称之为『天下楼』! 雄霸楼管理武技,右边其主要的用途是给天下万民测试天赋的地方,每三个月开放一次,而且还是由圣武王府亲自督办。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大部分的面积都划分到雄霸楼,竟然沦为斗兽场,而且还挂着『雄霸』的名字,做得如此风生水起。 “哎,苟强,你也是来测试的?”一个满脸麻子的男子,身边跟着一头肥得流油的大黑野猪,跟另外一个蓝衣青年打招呼。 “李麻子,你怎么也来了?”苟强身边也跟着一头紫电狼,惊讶反问道,瞬间,又作了然态:“就你这下锅菜都能来,我咋不能来?” 那头大黑野猪鼻腔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两个尖尖蹄儿不服气地刨着地面。 李麻子则翻了个白眼儿:“你才下锅菜,哼!”你全家都是!没好气儿的走人了。 这有些人就是这样,一出口,就能把天儿给聊死了。 一旁还有许多排队的人,各自都在议论。 “这斗兽场不知怎么地,忽然就发了通告,说但凡是参加斗兽的主人和契约兽,拿到好的名次就能得到相对的银两、丹药作为报酬。” “刚才我又跑去看了一下,公告上说:但凡是参与的都能领到10枚一品高级丹药,前五十能获得二品丹药,前十的还能获得三品!前三更是能获得中品武技哪!” “哇塞!真不愧是雄霸斗兽场哇!这么大手笔,雪融兔,一会儿我天赋测试完毕,就带你去参加斗兽,你这次可一定要加油,好好表现,争取拿个好名次噢!”一个身穿浅黄长裙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那耳朵特别长,都耷拉到她小腹了。 这东西也能战斗? 姒卿妩扫过一眼,小姑娘的修为倒是不错,看起来十四五岁,却已是伐髓境五重天了。 她方才好想听见了:天赋测试? 是了!这斗兽场如今不仅仅是斗兽场,第一层好像是专程是用来做天赋测试的,上回不还瞧见了九根大柱子嘛! 姒卿妩心里想着,准备绕到离去,找找张寂酒他们,是否还潜伏在附近。 “这位小公子,您这契约兽看起来很是不错,要不要也进去试试?” 旁侧传来一抹百转柔肠的音色,姒卿妩讶然,寻声看去。 那女子身材高挑,额间一抹妖艳的桃花花钿,妆容极为精致,一袭酒红色纱裙,将凹凸有致的「胴」体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你是?”姒卿妩面带疑惑,问。 “奴家是颜女娇。”那女子扭着如水蛇一般的腰度步过来,妖娆有度地答:“是雄霸斗兽场的一名管事,几日前,见过您在贵宾区。” “昨儿个晌午,有人送来了几个奴隶,本来还好好的,谁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间就发了疯!” 颜女娇好似明了姒卿妩心中的疑惑,扬了扬手。 后边儿的一十几个人推着一辆绑着个大铁笼子,搭着块黑布,沉重无比的木板车,缓缓靠上去。 第145章 龙凤贵体瑶郡主 见距离也差不多,这才又出言解释道:“这个家伙可废了奴家好一番力气呐!” “别的几人都控制住了,就这个叫零人的,见人就咬,不仅咬伤了我们的客人。” “甚至还咬伤了好几个修为不错的应侍与管事,奴家奉赫连大人之命去请医师,恰巧看见小公子,便过跟您打声招呼。” “打招呼?”姒卿妩心里琢磨着,她又看着一旁的铁笼子里:“奴隶?” 颜女娇「哗」一下,拉开了那笼子上的黑布,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姒卿妩下意识屏住呼吸。 瞧见那铁笼子里,关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被污泥和血迹侵染得脏兮兮的人。 这就是:奴隶? 被人任意残害的人族。 看他身上的伤痕,怕是才遭受了好一番酷刑,已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吧! 同样是人,为何要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来折磨他人呢? 细细看去,那人身上的绷带豁口出,露出的竟然是森森白骨,这——是被剔去了皮肉? 姒卿妩心跳都漏了两拍,简直是——令人发指。 他身受如此重伤,竟还被人下了某种禁制,无法动弹。 但,那人有一双锃绿的眼睛,这是一双爬满血丝,充斥着滔天的恨意的眸子。 “喏,他就是零人,是咱们斗兽场目前为止,战斗力最强的奴隶。”颜女娇示意,叫身边的人把那铁笼子推进去。 “其他奴隶一上擂台,不消片刻就死在妖兽锋利的爪下,葬身腹中,可谓是:尸骨无存。” 颜女娇懒声懒气地道:“可是,昨晚斗兽,奴隶中派出的是零人,谁能想到这零人竟破开了罡炁屏障,还咬伤了几位客人,这件事对斗兽场的影响可大可小,咱们赫连大人不希望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 “所以——” 所以? 是要处理了这个零人? 姒卿妩心中似有恍然,只是颇为疑惑,这颜女娇为何要跟她说这么多? 那位漂亮姐姐当时可说过,没有她的许可,不准段家老四和她,再进入斗兽场了吗? “都让开!让开!不想死的都滚远点儿!” 远远的,蛮横的娇喝声由远至近。 姒卿妩举眸看去,那街道中央一辆飞速狂奔的马车,以极快的速度朝斗兽场而去。 手握马绳的车夫竟然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女,那女子身着青草绿的襦裙,头顶一个丫鬟发髻,适才放狠话之人,显然就是她了。 斗兽场门口,青草绿衣的丫鬟勒紧马绳,马蹄向上高高扬起,嘶鸣声惊觉入耳,「蹬蹬」几下,「咵嚓」一下落在地面,马车顺利停在斗兽场门口。 青草绿衣的丫鬟从马上跳下,撑开一把桃红纱金菱扇,掀开帘子,中气十足地道:“郡主,斗兽场到了。” 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马车的门帘处,随即,走出一名身姿绰约的少女。 那少女一袭嫣红长裙,肤白胜雪,朱唇峨眉,明眸皓齿。眉梢朝上微微翘起,眼角处带着三分稚嫩七分张扬,其腰间捆着的腰封,是一条紫电长鞭,隐隐释放这弑杀之气。 青草绿衣丫鬟撑着红纱金菱扇,紧随少女身后,一同走进斗兽场大门。 姒卿妩远远地看过去,那丫鬟收起伞,望着正在排队的众人,道:“我家主子可是圣武王府家的郡主,识相的,都乖乖让开。”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几分,口中言词虽有不满,却也只得退至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此时,姒卿妩应颜女娇的邀请,也跟着走进了斗兽场。 大殿一层正中央,有九根石柱,五根刻有象征五行元素的神兽的石柱,另外四根则是四象兽,起个隔断作用,不在测试范围。 在这些石柱上有一个连接元素的阵法,阵法由一块通体成半透明状的玉晶所承载:金(银白-白虎)、木(苍绿-青龙)、水(银黑-玄武)、火(殷红-凤凰)、土(金黄-麒麟)。 连接至大殿中央的高品质,近乎全透明的玉晶上,那玉晶悬浮在半空。 上有一双凸起的手印,整体闪着莹莹光芒,中间的手印似有呼吸一般一闪一烁,格外引人注目。 九根石柱后的金门被打开,一位身形岣嵝的老者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仿佛下一口气儿都会赶不及提上来一样。 一副要死又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儿的既视感,站在那悬浮的玉晶旁,长声幺幺地喊了一句:“测试开始:第一位。” 这老头儿被百昆城的人称为:穆长老,是雄霸斗兽场的守护者。 圣武王府郡主段清瑶走向前去,抬起纤细的玉手,将手放在那玉晶凸起的手印上,双手贴合。 原本看起来会宽长许多的手印,在那双手放上去之后,竟离奇得没有留下任何缝隙。 “将灵气全部蓄积于手掌之上。”穆长老昏黄的眼睛,看着那少女道。 段清瑶点头,闭上双眼,凝气屏神,将灵气全部注入掌心内,再奋力一击。 随即,众人便听闻:「嗤嗤嗤!」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双雪白纤细的手上,霎时冒出一道道腥红血丝,如诡异的蔓藤般缓缓蔓延,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翠绿色游丝,渐渐爬满段清瑶的整条手臂。 「砰!轰隆隆!」 大殿上的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众人下意识的朝九根元素柱看去,那根火系元素石柱不停地颤动,一道殷红的光柱拔地而起。 霎时点亮了整根石柱,一旁翠绿色的石柱上也开始闪耀着光华。 「砰!轰轰轰!」又是一道光柱冲上石柱,石柱上正好是「青龙火凤」霎时喷出,在那光影之中痴缠游弋。 “两仪贵体不相克,大道有望,没想到,这清瑶君主竟然是千年难遇的瑰宝级体质:龙凤贵体!” 众人惊呆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龙凤贵体甚至高于普通的三生道体,是仅次于四象宝体的尊贵体质,一木一火,炼药师的必备体质。 不由得看着两根闪耀着光华的石柱,艳羡不已。 斗兽场过去是专门测试天赋的地方,五种颜色代表五种体质。 想要踏入修炼一途,其人必须有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其首要便是出生起就决定了的宿命:体质。 体质又有五行相克相生的元素,如果体质存在水火不相容的情况,除非得了大机缘,否则终身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 因为一经修炼,身体就会自动吸收水火元素,而这两种元素又互相排斥,真真是比死前挣扎都难受! 所以,那元素柱上有一百格能量分界点,将五行体质分五个品阶: 10-29视为人级(凡品天赋)。 30-49视为黄级(初品天赋)。 50-69视为地级(中品天赋)。 70-89视为天级(上品天赋)。 90-99点视为玄级(卓越天赋)。 每个人都有独有的体质:金行体、木行体、水行体、火行体、土行体;还有一种是得天地造化的宠儿:贵体。 拥有双行体质的叫作:两仪贵体,若是相辅相成,便属于千中求其一的瑰宝类体质。 拥有三行体质叫作:三生道体,是万中无一凤毛菱角的存在,因为怎样都会有一个中和性质的体质,就不会有那么多限制。 拥有四行体质的叫作:四象宝体,这已是传说中的存在。 冥古大陆数千年来,仅有一人是天生的「四象宝体」,那便是传说中,四百多前的南夏国开国君主:姒天禹。 被世人奉为:天禹道尊。 至于「五行仙体」,有史料载;开国君主天禹大帝就是一心求道,甚至修炼至超脱肉体凡胎的道尊境,想要更进一步,奈何体质所限不能遂愿,多年后焉知再无可能。他想要通过后天的努力,晋升至五行仙体,才离开南夏国,游寻天下。 “我就说,我家郡主绝对是天之娇女,怎么着也会是两仪贵体,不曾想竟然是百年难遇的龙凤贵体。”青草绿衣丫鬟一脸傲娇,与有荣焉的道:“奴婢之前还听说,赫连家的嫡女赫连颖小姐,去年测试之时,也是两仪贵体呐!” 段清瑶将手从手印中拿出,她微微抬起下颌,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若是颖儿今日也来测试,定是与大皇子同来。” 姒卿妩冷冷地看向那段家主仆二人,这段清瑶与赫连柔本就是表情姐吧?!夏侯琅有查过,二人自小关系非常好。 段清瑶好像是打小就从旁支过继到圣武王府了,传闻老王妃本有意记在段辰疆名下,不知何故,皇宫里那位一直没同意。 段清瑶之后,越来越多人的去测试,无一例外,全部是单体属性,且品阶都在黄级三、四品,偶尔爆出一两个四五品已经算是惊喜了。 可在段清瑶那惊艳的「龙凤贵体」面前,着实不够看。 “下一个。” 颜女娇用手肘推了推姒卿妩:“小公子,到您了。” 七岁之龄便可以参加第一次测试,十四岁之龄还可以测试一次。 她,终于还是要经历这一关吗? 好不容易才逃离了十方城。 好在,这是人族的领地,也不用担心有别的什么问题会发生。 第146章 天地再次生异象 姒卿妩有些忐忑,虽然脑袋上的耳朵没了,可到底是顶了六七年的东西,万一她体内的基因,因此发生了什么改变呢? 她放缓脚步,试探着走向前,下意识就抬起手掌看了看。 这时,太极乾坤钏在她眼眸里,划过一道华光。 小手儿一翻,她将灵力注入双掌,击中那悬浮于半空凸起的手印上。 霎时,冰凉舒适的触感传来,瞬间席卷全身,透明的晶体结构凝结而成的藤状物,也在刹那间爬满了那小小的手臂。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面前的九根玉柱,静悄悄滴,啥也——没发生。 穆长老看了看姒卿妩,耷拉地眼皮子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站在一侧的颜女娇,满眼带着疑惑。 霎时,大殿内的众人发出阵阵大笑,轻蔑中带着讥诮,看着背脊听得笔直,依旧站在玉晶前,保持着和玉晶相对的姿势。 “我打通的是土系元素的玉柱,结果品阶却只有二品,以为自己天赋够差了,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啥元素也没有的人!哈哈哈哈!”一个穿蓝衫的少年大声嘲讽道。 “方才就瞧着他在那边站着,很不屑地看着我们一群人在这里摇头晃脑的,这轮到他时,又是副一本正经的姿态走上去,本以为又来一个天才呐!我都准备好看两仪贵体,三生道体的诞生了,没想到,你竟然就给我看这个?” “听说,咱们南城府还有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就是那位夏侯府上的小王爷!不知道他来测试时,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哈哈哈…别说,我们也挺好奇的!” 众人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充斥着大殿。 此时,殿外的日头正盛,冬日暖阳,天气难得的好哇! 一辆金丝楠木玉香车「哒哒哒」地跑来,停在斗兽场大门前。 因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毫无动静的玉柱上,所以赫连楸(左丞相府嫡次子)与段泓(大皇子)一前一后走进斗兽场,都无人做出丝毫反应。 两人也乐得清闲,正准备悄然进入斗兽场的地下层。 “这不是——四王爷的那个:私生子吗?” 赫连楸戛然停住脚步,原本晃过去的身影「哒哒哒」地又倒回来,讶异的望着九根元素柱前的姒卿妩。 闻言,段泓在门口停下,目光幽深的看着姒卿妩,和那九根毫无「知觉」的元素柱。 姒卿妩则两耳不闻窗外事,全神贯注地再次将灵气运转,汇聚于丹田,游走在她那奇异的丹田内。 太极图是一黑一白两条鱼,黑白表示相对的阴阳,意之所指是: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日为:太阳,月便是:太阴。 世间万物,雄性为阳,雌性为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山的南面为阳,北面为阴。 这个道理非常深奥,却又人人都知晓,可为何会说不清道不明呢?简单的理解,就是世间万物是相对应的! 而姒卿妩的丹田,最初是分于五行相生相克的形状,自从度过天雷劫后,便融于黑白太极状。 晋升道空冥后,化作阴阳两边,一边是金色的罡炁,另一边则是湛蓝的瀚海,两处丹田如今灵气充沛,再次运转起来,灌溉于掌心之内…… “这小子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再耽搁,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身后,恰好是方才在殿门外牵着黑野猪的李麻子,表情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这是谁家养的小废物,滚下来,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这抱怨声起,立即得到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附和,恶毒的言语随之迎来一堆附和声。 “你不行就算了!年纪总归还小,再等几年指不定就出来一个属性了呐?快下来吧!”一个女子的嗓音传来,姒卿妩却依旧没有回应。 “赶快滚蛋吧!废物就算再努力也不会变成天才,我们后面还有这么多人,都还等着要测试呢!”苟强也出言附和。 身后不断有人开始奚落,嘲讽,出声讨伐她耽误时间,浪费大家测试的机会。 然而―― 那话音才罢,一道道刺眼的光芒顷刻之间弥漫在整座斗兽场。 一声震耳欲聋的「锵锵!锵——」惊空遏云的威仪赫赫,众人望去,第一根玉柱底下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一道火鲜红光柱冲天而起,一头浑身火羽的无名幻象展翅鸣唳,雄壮的身姿威武霸气,似乎有惊破云霄之势从远古传来,携着天地纯质真火,刷过天际,刹那间便点燃了皇城上空的苍穹,久久不散。 这是,火系体质?可那头带翅膀的虚影是什么来头?威势如此恐怖,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凤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第二根玉柱下白色光芒炸开,一头白毛黑斑巨虎幻象从玉柱中一跃千里,虎威飒飒,在云端奔跑。 这是,金系体质?这幻象,早已超越了人们平时的理解。 紧接着,「轰!」一声巨响,大殿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一道苍蓝色的华光腾空而起,直接冲到那元素柱顶端。长驱直上,飞向云霄,霎时,流云婉转,百花盛放,犹如仙境,即将于虚空从天而降。 第三根!木系体质!这是龙神,是青龙神! 还没完,眨眼间,那黄灿灿的金光一闪,如同里面放了无数个金子做的小太阳一般,珠光氤氲的照得众人撑不开眼。原本被遮住了太阳的天际,忽然蹿出一头麒麟神兽,霎时天地清明,绚丽灿烂。 第四根!土系体质! 「哗哗哗」!随后,在黛青色的华光移形换影,十分诡异,缭绕那元素柱,如同浩瀚的大海翻腾,冲上云霄。 第五根!水系体质! 斗兽场的人们被这一画面震住了,张大嘴巴,下巴颌掉了一地,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穹顶上依次绽放的光芒。 在此同时,幻月国皇城内外的人,顿时感觉天地都在震颤,原本暖阳高悬的天空中,刹那间风云骤聚,电闪雷鸣。 就在众人以为到此为止时,那从不曾被点亮过,神秘到所有人都以为是做「隔断」用途的四根玉柱,隐约颤动,柱身镌刻得神兽气势磅礴,幻象飞入苍穹,如同九天揽月一般汇聚成星象。 天空中,光华齐齐汇聚,渲染上九彩十色。 「轰!」 一双双微睑的眼,忽然睁开。 天地间刮起阵阵飓风,那犀利的风袭卷天地,杀气腾腾。 「哗啦啦!」 远古荒芜之漠好似在震颤,奇云诡谲里,落下一滴滴巨大的雨水,朝着那惊裂的缝隙里灌溉。 「轰隆隆,咚!」 一道道惊雷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生机全灭。 「滋滋滋!啪!」 苍穹好似回到了太极之处,混沌初始之际,天地间氤氲着九光十色,星象无规律地运转,万象森罗缓缓衍生。 只有姒卿妩还有知觉,她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散发着阵阵金红的光芒,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痛到极致后,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背生双翼,一双巨大的翅膀伏天盖地,一双凌厉的眸子再次睁开时,烈焰腾升,喷薄天地。 那一身金紫锦袍,随着那滚滚火浪飓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天际星象随之有了万象变化,化作天地之间的风、雨、雷、电;花、草、树、木;缔造了九天琼宇,大千世界! 幻月之森,以及冥古天地上下的各处山脉内,正在历练的山门弟子听见那如鹰唳的长鸣,都诧异地举目四望。 大森林深处,羽族群鸟惶恐地从森林里掠出而出,带着惊喜与恐慌。 姒卿妩被那双巨大的翅膀携着掠上九天,盘旋在穹顶,九色虹芒似为其铺道,无数羽族围绕着其,欢悦腾飞,虔诚朝拜。亘古苍穹似迎接其重生,那般传出深远悠扬的声音,深入灵魂,这震撼的景象,堪称人族历史上的一场盛世视觉盛宴! 「咦?」 虚空之中,一道神秘的虚影,化作月白色的流光,驾着九色星云,戛然止行。 只见那虚影以一个绝美的弧度窜入九光十色的云彩上,片刻后,再以常人不可捕捉的速度「刷」过天际,直奔这方天地而来。 那虚影居然「啪」地打了一个响指,虚空中的结界又发出「嗡嗡嗡」的抗议之声,那男子却视若无睹,权当是只蚊子在耳边盘旋。 「唔嗯——」 「这股气息?」 虚影化作一男子模样,驻足在遥遥天际。 那是人族的眼睛,绝对看不见的距离,他却远远地注视着姒卿妩那诡异的样子。 只见那小家伙背上的双翼刚好做收翼状,还未来得及做下一次的展开动作,一切的时间在他的眼里,仿佛都慢得出奇。 “小东西。”空灵而动人的嗓音,在四周回荡:“怎么又是你?” 他穿越无数个星际,只为了寻找丢失的东西,意识里有感,那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因为当年的大战重伤,他险些陨落,沉睡了很久很久。 若是以这方时空的计算方式,大概苏醒于七年前。 七年前,他的一缕灵识在这方大陆偶然苏醒,归位时碰巧遇见了「尸身产子」的那庄怪事,便出手救了那女婴。 第147章 天下楼之共主令 至今,再次途经此处,又偶遇当年的那个小家伙。 那男子心念一起,脚踏虚空。 「嗡嗡!嗡嗡嗡!」 天道意识发出警告,竟拦截失败。 「咻呜——」 在进入这片大陆时,那男子眉心多了几缕殷红的印记。 只见他一步千里,须臾间已来到幻月国的上空。 再见他长臂一挥,一阵清浅的波动,自天地间弹开,所有的人都失去了感官和呼吸,鸟儿不在排翅,妖兽不在奔跑,万物静默,天地仿佛禁止了一般。 “倒教孤来看看,妳又因何闹得如此惊天动地。”他的唇角一直挂着愉悦的浅笑。 记得她出生那日,也是天地生悖,虹霞漫天,日月凌空,甚至还有那东西的残影降世。 这回又是闹得哪一出儿? 他靠近那小小的人儿,凝脂如玉,樱唇灵动,琼鼻娇俏,眉宇间带着几分惆怅,却也难掩她生得一副好模样儿。 额间一抹火焰花钿,流光异动,一双嫣红妖冶的瞳眸,倒映着他精致的五官。 “汝样貌,相教数年前有些许差别。”他,瞧着有几分好奇的模样,喉头的嗓音清泉般涌来:“嗯——长大了不少。” 再看这说话之人,一袭纯白华锦长袍,宛若晚霞映冬雪,熠熠生辉,衣角边缘鎏金环嵌,一头宛如瀑布一般茂密的陌白银发直坠臀下,以九天星云为箍,随意地箍在脑后,额前几缕长发随风逸动。 恰到好处的剑眉下,一双宛如月光般的眼眸清晖荡漾,似潺潺春水,只是瞧上一眼,便令人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远山挺拔,厚薄相宜的唇,颜色不浓不淡,本是一副九天谪仙人的模样,此刻嘴角微微勾起,显得几分风痞无拘。 下方排列的元素柱来看,貌似是在进行天赋测试,这是惊动了九大远古神兽之灵麽? 真是个小马虎!这种事情怎庅能在人前暴露呢? 想到此,那厚薄适中的红唇,情不自禁地漾着另人目眩表情。 “唔嗯——汝的成长,确是该令世人惊叹!” 男子俯瞰着天下众生,若是让这番景象被世人记得,这小家伙只怕是活不过明日了。 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小可怜。 男子手一扬:就再助汝一回吧! 天地间的异象瞬时撤去,那下方的磅礴气势也偃旗息鼓,恢复如初。 他清月般的目光看向那五行元素玉柱,在这方天地,三根点亮就应该差不多了吧? 空间阵阵波动,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在姒卿妩激活第三根元素柱时,异象停止了。 众人震惊的表情再度重演,穆长老有些激动的抬起颤巍巍的手,皱褶横生的嘴皮子里激动地吐出一句:“竟然是三生道体!” 段清瑶原本是准备离去的,却不巧见证了震惊世人的一幕,仿佛被钉在原地,满脸的震撼。 斗兽场侧门前,赫连楸惊愕的望着被奇异的光芒萦绕的斗兽场,长大的嘴才缓过神来,手里拎着的酒葫芦掉落在地。 这才弓着腰,急忙去追赶「咕噜噜」在地上滚的酒葫芦,可——他为何会这般失态? 就连一向睥睨天下,宛若冰山的段泓,眼底也是划过一抹惊艳之色,看见眼前的一幕景象,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姒卿妩将有些麻木的双手,从手印出收回,她抬起头,大殿上空,金红、纯白、苍蓝三色流光缤纷萦绕,美艳妖娆。 约莫三十息之后,那元素玉柱才缓缓地恢复原本的模样,紧紧地立在原地。 顿时斗兽场内万籁俱静,四方雅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安静地能听见身旁之人的呼吸声。 姒卿妩走至颜女娇身边,一抬眸,就看见了段泓二人,段泓眸光沉寂的望着她,像是在仔细端详一件绝世珍宝。 姒卿妩举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正准备离去。 颜女娇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美眸中精光微闪。 她与那长老对视一眼,急忙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金镶玉的黑玉牌子,递给姒卿妩。 姒卿妩带着几分探究,看向颜女娇,又瞧了瞧那牌子,上刻有「天下楼」三个字。 颜女娇见那小公子不肯接,旋即弯下了膝盖,做双手奉上之态道:“小公子,这是天下楼的「共主令」,从此往后,你就是雄霸斗兽场,以及天下楼的共主了。” 言罢,大殿内一阵哗然,瞬间,爆出阵阵惊呼,人潮里的表情宛若惊涛骇浪。 「共主」的地位,在雄霸斗兽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楼主之外,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了! 过去是听说过此物,可从未见天下楼赠予任何人!就连那位清瑶郡主,那么罕见的龙凤宝体都没有获得。 而站在一旁的段清瑶,眼眸里带着浓浓的妒忌与恨意,她早早的来测试,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好端端的却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瘪三给抢了风头。 姒卿妩则迅速运转脑细胞,一闪而逝的时间内,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 很显然,不管站在任何角度上思考,她都没有拒绝这「共主令」的理由。 眼波流转,顺手一撩,那金灿灿的「共主令」以落在了她手上。 “小公子,您只需滴血认主,这块令牌就能被激活,日后在天下楼所有分会场都享有特权。” 姒卿妩看了一眼颜女娇,便抬脚准备离去,身后的穆长老出言问道:“小公子,可否留下姓名?” “阿妩。”姒卿妩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应该报:夏侯青梧——这名字才对。 颜女娇紧跟在姒卿妩的身后,朝外大殿外走去,斗兽场内的众人纷纷避开,为这二人让出一条光明大道。 在与段泓擦肩而过时,十一岁之龄的大皇子,仿佛看见了多年不见得挚友,目光如影随形。 唇齿之间,无声的对姒卿妩说道:“千秋茶楼。” 姒卿妩眸色暗垂,对段泓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阿妩? 穆长老手上拿着一块金镶玉的玉简,在那玉简上刻下“阿妩”二字。 最后一笔落下,翛然,那玉简白光乍现,以半径形状炸开一阵华光,一晃而逝。 穆长老纹路交错且布满老茧的手,在那玉简上仔仔细细地摩挲了一番,为何只能刻上去一个字「妩」? “赫连冲,你来继续给后面的人测试,本座有要事要先离去。” “是!”赫连冲在一旁恭敬地抱拳以礼,应道:“恭送穆长老。” 斗兽场门口,姒卿妩与颜女娇告别。 她得赶紧去找张寂酒,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把自己丢到哪里去了。 “共主大人,奴家会这就去禀明楼主,择吉日宴请四方,将您作为天下楼共主的身份尽告天下——”颜女娇一双眉眼笑靥如花,娇艳妩媚:“届时,您可一定要准时赴宴哟!” “当是如此。”姒卿妩道。 她知道,「天下楼」意味着什么。 更清楚,要是能够成为雄霸斗兽场的核心人物,那她想要查的事情,还会有什么难度呢? 而斗兽场会把这「共主令」给她,大概是看中了她的三生道体的天赋。 毕竟三生道体,在这普天之下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若是能在她如此年幼之时,便收入天下楼,那么天下楼无疑是在培养未来的一大助力。 天地之间,古往今来,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规则。 不论是哪一世,姒卿妩从不曾有过机会去成为「活在当下」的那个人。 横数八世九生,次次都被所谓的亲人抛弃,陷害,被朋友算计,出卖。 其实,更多的时候她心里都是清楚的,某个人对她的好,是蓄意接近,某些人对她的亲厚,只是装模作样。 甚至从那个人说的某些话,做的某些事,就已经猜到了最后一定是个糟糕的结局—— 但她,依然愿意去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结局却是用自己极端的痛苦,甚至是的生命来验证:人之初,善恶同。 不管多善良的人,心中都隐有邪恶;可是,一个人杀人无数,坏事做尽,他那让人深恶痛绝的灵魂深处,也会藏有一片净土。 可相比之下,恶人反而成了被更多人怜悯的存在。这是:劣根。 或许吧!优胜劣汰,是世间规则,也是自然规则。 想当初在渝州老君山,参与玄学武比的人,整整五千四百人! 谁想到那西方毛贼竟然是有备而来,意图以人海战术将华夏玄修们扼杀在结界内。 那般残酷的厮杀,疯狂而决绝,最后只有不足百人存活了下来,她就是其中一个! 可是,她为了国家、为了玄修界以及自己的家族争光,却被家族视为眼中钉,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孩将来必定是玄修界叱咤风云,雄霸一方的人物时,她却死于最信任的人手中。 那个人,便是她的舅父! 说来可笑,姒卿妩生生世世都缺失父母,永远只能寄人篱下,带着记忆不断地转世投胎,去到不同的时代,空间,重复一次又一次差不多的命运。 究竟是命运在跟她开玩笑,还是她真如那谶语所言的那般? 生来便刑母克父,六亲无靠,朝若白雪,暮成冰,最后只剩一缕魂? 昨日匆匆别,今朝又一春。 这一世,她的成长之路,想必也不会太过舒适、安逸,也必将是一条曲折蜿蜒之荆棘难道。 与其等别人来找她的麻烦,算计她的人生,还不如主动出击。 先报父母之仇后,然後尽快找出威胁她生命安危的存在,先下手为强! 为了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享一世完寿;她,不介意提前为自己报仇! 第148章 段家四爷私生子 姒卿妩脚下生风,貌似身后有鬼在黏她似的。 一路奔走,不知不觉就踏进了千秋茶楼。 她的心里「怦咚怦咚」跳个不停,刚才,她看见了什么? 或许,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但是,那些人却都不记得了! 她甚至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己引发了怎样恐怖的天地异象。 是那个透明的人帮了她吗? 那个气息,很熟悉。 在记忆中,他出现过一次。 七年前,她在乱葬岗上与生死博弈挣扎之时,在最后关头,她有感受过这股气息。 可是,从那以后,这个神秘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又是为何,忽然就出现了呢? 还将她造成的天地异象全部还原了,甚至,还有可能——用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神通,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 这对她来说,这个结果,无疑是最好的,因为她,还不具备护自己周全的能力。 前几世,她都是孑然一身,仅有的一个亲人也总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生死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 姒卿妩下意识转动着左腕上的乾坤钏,这次不同!她,承载着一整个乾坤界的生灵,她若身死,这些家伙要如何是好? 搜索记忆,姒卿妩哪一世都身负傲然天赋,惊绝天下,偏偏却是个短命鬼,无论怎么顽强抵抗,却都长不大,还死得极其凄惨。 白驹过隙的片段从脑海中穿插而过,她在心里谨慎地告诫自己:这一世,好不容易才在这样的年纪,便练出了此番修为,往后更要懂得藏拙才是。 可是她的身体依旧很亢奋,亢奋到不可自已,那颤抖的手脚,连嘴唇与牙关,都在打哆嗦。 那个人,太强大了! 强大到光是想一想,浑身的因子都在咆哮。 一杯一杯地喝着那茶童端来的茶水,逐渐冷静下来。 不能再耽搁了,去了趟恭房,进入乾界,换了一套以上,瞧着扶灯又在睡觉,这家伙最近似乎总是很疲乏? 算了,她得赶紧去找张寂酒了,许时,便出了乾界。 付了茶水钱,姒卿妩快速下到一楼。 一旁三五个饮茶客,又在闲聊。 姒卿妩竖着耳朵,边走边听。 “这雄霸斗兽场从今儿个起,生意恐怕难做了。” “你这是何意?”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虽然这雄霸斗兽场开设在天下楼,但是这地盘儿却是天下楼的,如今,天下楼招纳了一个绝世天才,雄霸斗兽场的那伙人,还能跟从前一样嚣张跋扈?” “那可不,这穆长老过去就是掌管天赋测试的,那任长老是掌管武技阁的,结果任长老却成了雄霸斗兽场的人。” “我也听说,咱们这斗兽场是十二年前才开设的,这十二年前,可是有一件大事发生过,你们还记不记得?” “你说的,难不成是——” “哎哎哎!打住!打住!不可妄言矣。” 一群人默契的开始转移话题,不知是谁多一嘴:“听说那位三生道体的天才小公子,是圣武王府四王爷的私生子!” “真的假的?”一群人顿时又热情高涨起来。 “前不久略有耳闻,不想这等奇闻,竟是真事儿?” “那四王爷,可是个全身都是风流债的主儿,自己还是个纨绔,如何能生出这般天赋超绝的儿子?” “传闻不可尽信,坐等圣武王府来敲下实锤。”这句話就很忠恳,人家圣武王府都没承认,这群人就瞎嚷嚷,也不怕有命造谣,没舌头吃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喝茶,喝茶!”一切尽在不言中。 「嘭!」 姒卿妩心不在焉地在南城街道乱窜,一不小心与艺人撞了个满怀。 “琰——”那人口中的言语还没吐出来完,急蹉蹉刚想要行礼。 姒卿妩抬头一看,居然是赵硕,那金红的眸子赏了他一个白眼刀子。 “大街上的,你身为城南府参将,敢给老子行个礼试试,小爷我有一百种方式弄死你!” “呃——”赵硕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那嗓音,便想起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他完全相信,这小祖宗说的话,绝壁不是开玩笑。 “跟上来。”姒卿妩见赵硕那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顿觉好笑。 她,有那么可怕吗? 几拐几绕,二人前后脚来到一处僻静的巷道里。 “参见琰王殿下。”赵硕赶紧上前去,对姒卿妩恭恭敬敬补上了个礼。 “起来吧!”姒卿妩淡淡地道:“叫你来,为了打听个事儿。” “恭听殿下吩咐!”赵硕拱手道。 “你可认识张寂酒?”她直接了当的问。 “启禀殿下,此人,属下略有耳闻,见过一两次,却不甚熟悉。”赵硕老实作答。 “如此,那几日你可见过他?”姒卿妩又问:“亦或是,听过什么关于此人的传闻?” 隐杀阁,在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对此一无所知,到幻月国两个月了,简直是太疏于信息的收集了。 “关于此人,属下略有耳闻,听说他是个孤儿,被一神秘山门收养,培养成为一代天骄,年纪轻轻便已是空冥境中期的强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赵硕所言,是百昆城中的传闻。 “前日傍晚,属下还曾见他在斗兽场附近徘徊,今日到不曾见过了。” 张寂酒的年纪不过十**,以修炼到空冥境中期,可谓是千中不得其一的天才。 所以,被传言中的神秘山门收养,培养成一代天骄才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天骄又如何? 没有家族可依,在世人眼中,身份就卑微到了尘埃里。 因为天赋再强,没有资源,你就无法发挥出真正的潜力,成就定然会有限。 或许,这就是张寂酒对侯府继承权那么执着的缘故? 姒卿妩心中百转千回,似乎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儿一般。 “嗯!本王知道了,你去把!” 前一日傍晚,她还在乾界修炼。 这期间,张寂酒到底去了哪里? “玄冥。”姒卿妩在识海中唤道。 “主人。”玄冥的身影,应声而显。 一米九二的大个子,单膝跪地时,都比姒卿妩高出老多了。 “起来吧!”啊!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只? “你可擅长找人?”姒卿妩感受到扶灯正在陷入休眠,他似乎很疲惫,所以,也就不舍去打扰他。 “若有此人随身之物,亦或是头发,指甲之类的——千里之内寻个人,应是不难。” 姒卿妩狠狠地刮了玄冥一眼,这妮嫲,她手下的这些家伙,到底都是些什么老妖怪? 一个个的这么强悍,还这么谦虚,搞得她像个废、物一样的一无是处! 玄冥被姒卿妩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哪里没做好?惹自家主人生气了? “主人,玄冥可有何不妥?” “没有,你狠妥!”姒卿妩砸吧着小嘴儿,瞅着玄冥那一身旧衣衫:“先带你去选几身衣裳,再跟本王一起去找人。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儿了!” 玄冥瞅了瞅自己一身,他脏吗? 这衣服天天洗欸!只是,有大概几千年,没穿过新衣了而已。 一路来到「衣染浮生」成衣铺。 刚到门口,就瞧见店铺内生意正火爆,一群贵女千金都在挑选衣裙。 瞧着进来新客,那门口的两名应侍便热情地上前接待。 “欸!二位,今儿个选几件什么款式?” 哦天!方才在外面瞧见还不觉得太扎眼,走进一看,这黑袍男子,也太高了吧? 他们店里,有这么高的人穿的衣裳吗? 两个应侍目光齐齐投向自家掌柜,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接待这个高个子客官。 “我们想挑选几套他穿的衣裳。”姒卿妩指了指旁边那牛高马大,品貌绝尘的玄冥。 不远处,掌柜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瞧见这一大一小两个突兀的组合走在一起,顿时有些讶然。 因她从未见过姒卿妩,自然不晓得她是谁,光顾着看她身上的着装去了。 这位小公子身上穿得,那可是难得的几批紫色天绡锦缎! 一双明眸涟动,对着两名应侍点了点头,示意她来接待:“二位来啦!快快快!里面请。” 姒卿妩和玄冥跟着那女掌柜进了里间,上了二楼。 女掌柜对外面耳房的人喊了一句:“来人,上茶!” 二人在熨烫台的对面坐了下来,这里正好是一个休息间,打理的十分有格调。 “二位贵客一路走来想必渴了,来,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这里面各种各样的衣服挂得整整齐齐,熨得也是有棱有角。 “能选我们衣染浮生成衣店,那眼光可真真是好得不得了哇!” 女掌柜瞧着这二位看上去就很有钱的样子,热情地开始介绍其服饰来。 “咱们衣染浮生的名号,在百昆城可都是响当当的!手艺也是远近闻名,用最好的料子,做最好的衣裳,您只管捡中意的挑选便是!” 姒卿妩跟着那女掌柜的介绍,目光徐徐前移。 “小公子,您看,这套是咱们家铺子里最新款的少年装,这布料也是整个王都内外一等一的好料子!” “您二位尽管随便看,咱们款式也多,且件件做工精良,有看好的奴家便帮您取下来。” 第149章 大纨绔生小纨绔 姒卿妩仰起头,看了看女掌柜,这娘们儿,看起来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儿。 “请将那几件玄金色,浮雕浪花暗纹的云纱锦拿来,给这位——”姒卿妩回头看了看玄冥,道:“给这位大人量衬量衬。” 她对这铺子里的面料,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绫罗绸缎,丝帛锦绢基本都是她在二十一世纪学的纺织技术,结合当世的匠人鬼斧神工的技艺做出来的。 而服饰的款式百分之九十源于她的口述,绘画之人,则是东院的那些能人异士,综合冥古大陆的风俗设计出的奇装异服。 集合她几世的的所见所闻,设计出的服饰皆是别出心裁,更有方便,简洁的改良款式。 服饰多以:华贵,优雅,贵气十足,清雅尊贵等等,各种风格集合而成。 在这个时代,紫色、玄色是最尊贵的颜色,除了天潢贵胄,三品大员以上者,及皇权特许,其他人,身着这两种色是要被砍头的。 然后就是正黄、正红两色,也属于贵族们热衷偏爱的颜色,明艳靓丽,以上八种料子,是身份的象征,庶人不可着。 而玄金色,也很适合玄冥。 “是是是!小公子,您的眼光真好。”那女掌柜瞧见这小小的玉人儿,身着打扮绝非一般人家的少爷。 身边跟着的这人,应该是个护卫。 对自己的护卫都如此爱护,看来是个心善的主儿。 一番行云流水,那女掌柜亲自取下了四件玄金色的云纱锦,玄冥在里间换上后,走出来。 顿时亮瞎众人眼,这人,长得也太「称抖」了嘛! 姒卿妩瞧着玄冥那浑然天成的花美男模样,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引人瞩目的随意感,有些无语。 主要是这老乌龟,那一头漆黑的长发直坠脚腕,与这玄金黑色的云纱锦很相配,腰间系着的那条金镶玉的龙石种翡翠玉带,此时更显得温润了几分。 微扬的剑眉下,那对儿细长的桃花眼,漆黑的眼眸泛着粼粼光泽。 看谁,都带着几分深情,宛若海氺一湾,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关键是他还到处瞟。 看得周围那些小姑娘个个脸蛋儿红扑扑的,赶紧挪开目光,又忍不住偷偷将他张望。 她身边都是些什么老妖怪? 真的太无语了! “掌柜的,将另外三套也都包起来,结账!” 得赶紧离开这儿! “那位,诸位——”一位豆蔻年华的世家小姐,在另几个名门千金耳边喃语:“可识得,是谁家的小公子?” “不识。”她们天赋不佳,平日里除了努力修炼,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中学习各种规矩礼仪,哪有时间去识得谁家的公子。 “没见识。”另外一位身着暖黄绫罗长裙的少女走了上去:“那位可是咱们百昆城第一纨绔,圣武王府四王爷的私生子。” 说话时声音不大不小,总之该听见的也都听见了。 听见的人,顿时心里尴尬得一批。 急忙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姒卿妩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少女,呵! 这不是赫连颖吗? 她似乎从未得罪过这位左丞相家的大小姐吧? 怎么无端端地就招来了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女儿家? 被人这样当面奚落,姒卿妩也不是无感,反正在斗兽场,就被一群人误会段老四是她爹了。 这回又被人当面指出来,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因为这群人里,总有一两个是知道她身份的吧? 夏侯府的琰王,怎能是圣武王府有名的纨绔子弟的私生子呢? 姒卿妩思绪婉转间,不由得勾起唇角,眸光异彩,来到赫连颖身边。 只见她比这姑娘矮了足足一个头,却一脚踩在那长板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颖的眼睛。 堂中众多世家贵女顿时噤若寒蝉,这小公子是要——当众「调」戏一个姑娘家? 姒卿妩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之时,才道:“这位小姐姐——” “小爷我看妳:容貌赛过天上仙,身姿堪比拂杨柳,妳从身旁匆匆过,恰似暗香盈怀袖。” 说话间,拇指与食指在赫连颖的耳畔游走,顺着她那精致的轮廓轻飘飘地滑至小小的,尖尖的下巴上。 赫连颖脸蛋儿「唰」一下,绯红,像偶尔瞧见的猴儿屁股一样,含羞带怯地挪开了眼眸,却逃不出姒卿妩的手指力道。 “此生明明初相见,却似夜夜梦中人。”姒卿妩的手指摩挲了那光洁的下巴一番,往上轻轻一佻: “既然妳我,与茫茫人海相见,想必今生,定是有缘;未免从此陌路,不复见,相思成疾,恨绵绵,不如结伴,同去寻那世外桃源,一起修仙悟道,相伴余生,如何?” 那双金红色的眼眸中,含着浓浓的深情,樱色的小嘴儿说话间,露出雪白的米粒牙儿,还有两颗小小的,尖尖的小虎牙。 “哇!这小公子,怎可如此孟浪!” 青春豆蔻,年华正好,哪个少女不怀春? 一群姑娘家,虽说感觉很害羞,可是对赫连颖此刻的处境心生几分妒忌。 “这、这也太突然、太大胆了,好羞人,眼不见为净,不见为净!” 竟然被一个长得如此精致的少年郎当众表白,这是女子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这也是关乎女儿家名节的大事。 “这位小姐,我倒瞧着这小公子相貌宛如陌上玉人,且满腹才华,倒也是不差。” 羡慕之余,又有几分看笑话的不嫌事儿大的心思。 赫连颖的心里,感觉揣进去一只小鹿儿,怦咚怦咚,一直狂跳。 从未被人这般表白过,可是她是什么身份? 她是幻月国当朝左丞相的嫡女,怎么可能婚配于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私生子呢? 不行、不行! 这要是被她父亲知道了,还不得打断她的腿吗? “你、你、你放开我。” 她一时间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憋得心口堵得慌,才结结巴巴说出这几个字:“你一个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 “小姐姐。”姒卿妩翛然一笑,这故作的纨绔小少爷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虽然本——少爷现在是个孩童,但不用几年,便能长——大的嘛!” “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若是现在错过了本少爷,将来,妳可是要哭鼻子哒!所以,不如——嗯?”说着,她对赫连颖一番挤眉弄眼,意思:你懂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却跟你那纨绔爹爹一样不正经,长大又能如何?” 赫连颖还未反应过来,她身边走过来一女子,一把将她拉开了去。 姒卿妩一看,正是清晨见过的那位「清瑶郡主」。 “看看你把颖儿吓成什么样儿了?我可警告你,离她远点,她可是大皇子妃的人选!” “大皇子妃?”姒卿妩脑海里浮现出段泓那张稚嫩的脸,那大皇子今年好像刚到十一吧? 这赫连颖都十四五岁了。 不过,这古人讲:女大三,抱金砖。 通常定亲时不时给自家给予厚望的子嗣定属相八字相合的,那么必然是三、六、九带寓意的。 不论如何,都是希望自家的娃能够在余生顺心顺遂。 “哼!怕了吧?”段清瑶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讥屑扬起唇角:“嘁!” “倒也不算很傻,看你也有点自知之明,这次就算了,别让本郡主再看到你欺负颖儿!” 说罢了,一把拉捉住赫连颖的手腕,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衣染浮生成衣铺。 不远处,石桥边。 “颖儿,你别理会方才那个臭小子,他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他放弃大皇子。” 段清瑶一双手握着赫连颖的手腕儿,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样,叮嘱道。 “一个大纨绔,在外面生的小纨绔,即便是天赋再如何好,这身份还能比得过皇家嫡子?” “按照现在的局势,就算是有天下楼护着他,他也不一定能好过。”见赫连颖不说话,更是担心,她心中会生出别的想法,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我知道,那臭小子长得一副好容貌,而且清晨时,他天赋测试还测出了三生道体,惊艳天下。”段清瑶将话说得清晰明了,以实情相告。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个私生子,绝不是能与大皇子相提并论的卑微之人。你可千万,千万不能犯糊涂。” “清瑶,我知道。”赫连颖复杂地看了一眼段清瑶,缩回了自己的手腕儿,眸色一沉:“你放心,我不会犯傻的。” 而这番话,恰好落入后脚踏出成衣店的姒卿妩耳中。 「呵!好像,有好戏看欸?」她在心里笑道。 没想到,段家四王爷私生子这个身份,比他「琰王殿下」的身份更出名。 似乎,这意外得来的名头,无形之间帮她更近了一步报仇的节奏? 段清瑶与赫连颖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准备各回各家。 “还有,你回去告诉你大哥,那个南宫心儿捉来的几人,可能与夏侯府有关,叫他不要参与太多,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我知道了。” 两女一南一北,在桥上分别。 赫连椿? 南宫心儿? 捉来的几个人? 姒卿妩抓住了几个关键词,难怪她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张寂酒他们几个。 原来,是被南宫心儿抓走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总是动她的人,这是铁了心要跟她对着干了? 来就来吧!谁怕谁! 她与南宫一族之间,一早就注定,必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午时已过。 姒卿妩匆匆忙忙吃了些东西,回到归鸿居。 “主子,您回来了。”邀月、吟月、伴月迎了上来。 “嗯!”姒卿妩打开门,一方硕大的鼎炉入了眼帘:“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主子,这是夏侯管家给您送来的,说您之前交代过,要一个鼎炉。” 邀月上前回话。 这鼎炉呈现青黑色,幽光闪烁,旁侧白玉杌子上,搁着一本残破的古卷。 【作者题外话】:又是一年一度高考,大考的时间啦! 千城预祝各位学子:金榜题名,一飞冲天! 第150章 捡破烂儿的天才 “知道了,你们出去吧!”姒卿妩挥退了仨月,带着玄冥走进正厅。 玄冥禀道:“主人,属下先回北殿把衣服放起来,晚点出来陪您去寻人。” “去吧!” 随着「咻呜!」的一声,玄冥原地消失。 姒卿妩垂眸瞧了一眼那破旧的古籍,泛黄甚至还起了一层厚厚胞浆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炼器宝典。 炼器宝典? 我还葵花宝典哟! 这名字,怎么那么妖气呢? 她坐在那白玉杌子旁,就近将那本厚重的古籍翻了几页。 心头顿时涌起阵阵惊天巨浪! “阿妩。”扶灯睡醒了,小幼崽的模样揉着眼睛,跳上白玉杌子:“你在看什么?” “这个。”姒卿妩点了点那古籍上精密的图形构造,以及详细的文字描述。 甚至还有各种金属比例的配比,以及放入的先后顺序会产生什么效果,全部都详细记录了下来。 从初级锻造师,到玄级炼器宗师的心德,厚厚的装订成五十公分那么厚的典籍。 “你从何处得来这东西?”扶灯惊讶地看着那本古籍。 “这是夏侯琅给我送来的。”姒卿妩小嘴儿呶了呶:“还有那个大鼎。” 扶灯人性化地一双爪子抱在怀内,煞有其事地看着与他差不多高的白玉杌子上那本炼器宝典,一双鸳鸯眼里微光游动。 “你对炼器还有兴趣?”扶灯好奇,道:“这东西上,有一股神祇大陆的气息。” “神祇大陆?”姒卿妩忽然想起,扶灯之前说过,他的故乡好像在这个地方,只是不知道是睡梦中的,还是真有其事。 “炼器而已,有手就行,本王什么都会!”只是技艺还没有那么的精湛,做工还没有那么的精良而已。 不然,她早就将十个传送戒指炼制出来了。 姒卿妩一页一页地翻阅着那古籍,里面字字句句描述得极其细致。 到了后面,关于空间分离的描述上写着: 总轴测,根据投射线方向和轴测投影面的位置不同,可分为两大类: 正轴测:投射线方向垂直于轴测投影。 斜轴测:投射线方向倾斜于轴测投影。 根据不同的轴向伸缩系数……悉数做出详细的注解。有这宝贝典籍在手,她要是还捣鼓不出来个空间传送的戒指,那她前面八世就白活了。 哪怕是资质再差的人,按照这上面的方法苦练一二十年,也定然会有所成就。 当时,只是一时兴起的想试探一下夏侯琅,到底是不是她心中所猜想的那个人,才随口提了一句炼器这事儿。 如今,倒是因着自己手底下有十头契约兽,出行方便;要带着那一百多头妖兽出去历练,狩猎,没有传送戒指和空间储物,肯定有诸多不便的。 毕竟,夏侯府上的,都是人族,一天天跟一群妖兽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不得闹得大伙儿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漫天飘哇? 她画了好些图纸,大阵套小阵,小阵属性方位都琢磨的差不多,却怎么都无法炼出一个带活体空间储物的传送戒指。 她之前问过乔玉生,那画本子的来龙去脉。 据乔玉生所讲,那画本子是他年少时外出历练,途经天照城时遇一穷困潦倒的老者,以此书换走了他身上仅有的一千五百块灵玉。 对于那时候身为天才的乔玉生来讲,一千五百块灵玉也算是笔不小的财富,可因为自小就喜欢这些奇闻异录,一咬牙,一跺脚就跟那老者换了。 所以,她大胆的猜测,这画本子极可能是当年的吴王后,也就是她外祖母所撰写,后面的一部分则是那老者所编写。 那位流落到天照城的老者,有可能是南夏皇朝的人。 他们这位夏侯府的老管家——夏侯琅,根本不是夏侯焯的家奴。 极有可能是当年传闻中,那位被光明帝实施「炮烙之刑」惨死,并且被分尸五方的绝世天才,炼器宗师:夏侯琅! 于是,她便再借机,透露出自己想要学习高等炼器技术,让他给自己弄一鼎炉,再找来一些古籍,方便摸索,修习。 如今,似乎更加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咱们去瞧瞧老管家,到底在忙活些啥。”姒卿妩一把搂过扶灯,抱在怀里,闲云度步一般地走出归鸿居。 扶灯也习惯了不用自己走路高等待遇,慵懒地道:“他在东院。” 姒卿妩道:“本以为他会主动跟我坦诚,他是南夏皇朝那位炼器宗师的事,却不曾想,这老头儿倒是直接,不但送过来了个大鼎,还有那本炼器宝典。” “说不定,在他眼里,你根本没有炼器的天分,那两样物件儿给你了,早晚也得还回去。”扶灯懒洋洋地补充道。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说谁没天分呐?”姒卿妩不算重地扯着扶灯那小幼崽脸蛋子:“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嘴扯到后颈窝去!” “是是是!你天分高,绝世高!”真是的,整天凶巴巴的,也就他能受得了这家伙。 姒卿妩倒是在想,夏侯琅指不定还藏着别的什么秘密,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他不方便当面坦白。 不得不说,这老狐狸,真是挺狡猾的。没有得到证实前,所有猜测,都仅仅是个猜测;那,她到底该不该去问个清楚呢? 这种无法被完全信任的感觉,叫她心生几分挫败感。 或许在夏侯琅心中,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只要在夏侯府这一方天地,平安长大便是最好的归宿了吧?她也很想快点长大,可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过嘛! “你说,他会不会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仅仅是因为看我既无实权,又无依仗,等他老了,我说不定会败了这侯府。” 姒卿妩假设,万一是她想多了呢? “想来,外边儿可都在传,我这琰王,可是个纯粹在幻月国混日子的纨绔子弟。” 仔细想想,自己除了修炼上表现出来一些天赋,其它的事儿一概没跟夏侯琅说过。 包括炼制的那些丹药,也都是保密的。 修炼一途,越到后期,资源越是匮乏,并且抢夺先机更为重要。要是贫困潦倒,身后无所依仗,是绝对不可能有大作为的。 “所以才这么大方的,把吃饭的家伙都送来给我?是想让我有个一技之长,将来万一没出息的话,会炼器了,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就自己房内的这些货色,邀月都跟看传家宝似得,一天数好几遍,指不定还以为是她花钱买来的,那她在这府里,不就活脱脱是个败家子吗? 扶灯撇了撇嘴:“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想太多了,还是该说他想的周到。” 刚走到东院,姒卿妩又停下了脚步。 “算了,还是不去看了。”去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那老狐狸自己都不愿意说明白的事情,她开口询问,怕是会影响彼此的亲近感。 还是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试探试探吧! 脚尖一转,朝着西北方而去。 “你这变脸就跟翻书似的。”扶灯眼角瞟着姒卿妩,感觉走的道儿不对,问:“不回归鸿居吗?去那边儿干嘛?” “当然是去看看被你丢在偏僻院子里,等着自生自灭的和尚咯!”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扶灯,这家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嘁!谁叫你一天天的,没事儿尽往家里捡破烂儿的?”破烂儿,不就该呆在那样的院子里吗? “捡破烂儿?”啊!真是!骂谁是捡破烂儿的? 这人——这宠物!不能要了! “我发现你真的是——”指不定你也是别人不要的破烂儿呢! “怎么了?即便你是捡破烂儿的,那也肯定是个天才级的捡破烂儿!” “哼!”姒卿妩将扶灯丢在花台上,奶凶奶凶地道:“自己走吧!” 说完,气呼呼地朝着西北院子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凉飕飕的寒风吹在扶灯蓝盈盈的皮毛上。 那小兽孤零零地站在花台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那小背影越来越远,他这是又说错话了? 他的意思是说,那和尚是「破烂儿」,又不是说她,搞不懂到底在气什么? 正准备追上去,又是一阵凉飕飕的风朝着他刮过来,还卷起了几粒沙子,好巧不巧地就入了他的眼。 而这边儿,姒卿妩刚一踏进西北小院儿,含月正好将一盆子衣裳晾完。 “主子,您怎么来这儿了?” 她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行了个礼,道:“主子贵安。” “起吧!”姒卿妩蹙了蹙眉:“为何是你在洗衣晾晒?” 这些事情,应该有三等丫鬟去做才是,含月好歹是她挑出来的人,原本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 “回主子的话,那些三等丫鬟和婆子们平时也不常来这院子。所以…总归…也没几件衣裳。”含月弱弱地作答。 看来,这府里,暗地里作妖的人,着实不少。 “唔嗯。”姒卿妩微微眯了眯眼:“那和尚如何了?” 看着这院子里,荒凉的教人以为是农院呐! 这么大的侯府,她也无心管理,得找个人来帮忙管管这后院里的事儿才是了。 “回禀主子,那位公子,还未醒来。”含月如是答道。 “公子?”那和尚何时成了公子了? 诧异地看了一眼含月,示意让她引路,她要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1章 别再让它受伤了 吱嘎。 虚掩的门儿,推开了去。 简简单单的床榻上,躺着的那人十**模样,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面庞依旧俊美无双。 他此刻很安静,和当初那种阴邪的感觉完全不同,周遭的灵气不断在化作金色光晕,萦绕在他的全身上下。 这是在自我修复? 对了,那了善和尚当时说,这弥生是:至阳神体! 听上去就非常厉害! 她在「太极圣典」上查过,至阳神体,天生的帝王火,连八字都是天干地支全部为:阳!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修炼者,堪称:绝世天才。 若不是遇到了善那个伪和尚,或许,他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眼睫毛长长卷卷的,想起那双银灰色的眼瞳里,带着无限悲伤,仿佛藏着说不出的百转千言,又好似天际玄月,可以将世人的目光,深深吸引进去的妖娆。 如今,头发长出来都有三四厘米长了,难怪含月称他为:公子,而不是和尚。 呵!其实,做个和尚,对弥生来说,也的确算得上是造化弄人了吧?! 姒卿妩一脸茫然的看着床上那人:“弥生和尚,你都长头发了噢!还不醒来吗?” “噗嗤。”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含月,一個不小心笑出了声:“啊!”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她家主子那双金红的眸子,已从那和尚身上挪到她身上了。 “主子恕罪!” 姒卿妩斜睨了那丫头一眼,到底是自己房里的人,自从进府没几天,就被抱月发配到这儿来照顾弥生这个外人了。 “含月,你可知——” 心里也就没多计较。 “这般无礼的婢子,在侯府里可是要被杖杀的。” “奴婢,奴婢该死,主子恕罪!”含月惶恐不已,跪在地上直磕头。 “记住,下不为例。”姒卿妩淡淡地说。 “是!奴婢记住了!多谢主子恩赦!”含月到底是来侯府才两个月,拢共见姒卿妩都没几次。 一直待在这个破败的西北小院儿里,自然也就开始放纵自我,有点没规没矩的了。 “一会儿本王让邀月给你差两个人过来,你抽空就去找老管家,多学学规矩,对你有好处!” 即便是她不追究,含月这性子,难免将来会被别人抓住小辫子,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再三再四那就是她这个当主子的过错了。 “听抱月说,你家道中落前,曾是医药世家?”姒卿妩问道。 “回禀主子,祖上的确世代从医。”含月唯唯诺诺地答道,方才自己确实太失礼了,要不是主子心地善良,被打死了,也就打死了。 “你可懂医道?”姒卿妩又问。 “奴婢年幼时,跟在父亲身边,学过几日。”含月如是答道。 “那就是懂了?”姒卿妩取来银针:“看清楚我下针,及拔针的手法。” 说着,给弥生和尚施了一套针法。 接着,又从袖袋里掏出几扎药条,一个响指,同时点燃了八根药条。 运转灵力,对着弥生的百会穴,太阳穴,风池穴等几大穴位做了一番药灸。具有醒神,固神的奇效。 一双小手儿行云流水地支配着药条,徐徐燃烧,游走在各大穴位,一盏茶的时间后,药条同时燃尽。 “方才本王做的这一套针法与药灸,你可都记住了?”姒卿妩淡淡地问道。 “回禀主子,奴婢记住了。”含月将自家主子是如何下针,如何拔针,如何药灸的过程,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唔嗯!不错。” 这一点让姒卿妩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个含月在医理这方面,还有挺高的天赋。 “往后你便按照这一套针法和药灸,每日晨昏给他做一次,七日后,回归鸿居复命。” 姒卿妩翛然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这和尚,依旧没有醒来迹象的弥生,勾了勾嘴角,道:“若是七日后,此人再不醒,就命人将他丢出府去!” “奴婢遵命!”含月心里有疑问,那时候一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小和尚,现在都救活了。 眼看着要醒了,自家主子却要命人将他丢出去? 这是何缘故呀? 归鸿居。 姒卿妩又坐在杌子前,翻了翻炼器宝典,皱着眉头。 这上面全是炼器的精髓,写得虽然详细,却又晦涩难懂,没有基础的人实在难以掌握,若是轻而易举就能成为炼器宗师,那世间的炼器宗师就没那么稀罕了。 炼器师分为:初级锻造师、中级锻造师、高级锻造师;炼器师(初级)、炼器师(中级)、炼器大师、炼器宗师、炼器之王、炼器之皇、炼器之神! 炼制的物品绝不仅仅是武器,还有各种:法宝、灵宝、法器、灵器、王器、神器等等;不同的器具又都各分等级,十分繁杂。 “扶灯。”姒卿妩合上炼器宝典,下意识喊了一句:“你——” 没有预料中的应答。 “跑哪去了?” 左看看,又看看,那家伙竟然不在。 “难不成还在那花台上?”不应该呀!那家伙可没那么乖巧。 虽然她也经常被那家伙幼崽形象所迷惑,但绝不可能把他凶残的一面忘得一干二净。 心里是如此想的,但脚步却已经迈出了归鸿居。 刚走到走廊上,就看见扶灯一脸愀然地在那凉亭上趴着。 “扶灯。”她轻轻地走过去,像是怕吓到他一样地问:“怎么了?” 扶灯听见声儿,转过头来。 这—— “眼睛怎么了?这么红?”姒卿妩吓了一跳哇。 这怎么搞得,才一会儿不见,扶灯可可爱爱的脸儿,都肿成个发面馒头了。 “方才在花台处,一阵风吹来了几粒沙子入了眼,不知何故,就一直弄不出来。” 扶灯委屈极了,那眼睛红肿红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哭过了。 “别着急,先去坤界洗一洗,一会儿就能好了。”姒卿妩一把抱起扶灯,赶紧把他送进坤界:“都怪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花台上。” “哼!契约兽多了那么多,你都开始嫌弃我了!”扶灯趴在姒卿妩的肩膀上,一双红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那样子委屈极了。 他始终觉得不对劲,几粒沙子不应该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才是。 可是侯府他再熟悉不过了,也没有别的什么异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说的?”姒卿妩刚想反驳。 “主人。”玄冥从北殿里走了出来:“属下正想去找您,您就回来啦!” “玄冥,你稍等一下,我先送扶灯回去。”姒卿妩小脚儿一蹬,一跃而上,急匆匆地冲向灵山之巅。 “妳要去何处?”居然要跟玄冥一起出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张寂酒他们在南宫心儿手里,应该是被赫连椿给关起来了。”姒卿妩将扶灯放在软塌上,在浴桶里装满水。 熟练地拿来一张她自己织的蚕丝巾,湿了湿水,轻手轻脚地给扶灯擦拭着眼周。 “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扶灯睡眠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 “我的伤势已恢复六七分了,只是灵力消耗太多,总感疲累。”扶灯闭着眼睛享受着姒卿妩的关心,稀里糊涂地答。 “那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贸然出手。”她有些意外,这里灵气这么浓郁,为何扶灯总是灵气匮乏呢? “那你还不勤快点,努力修炼?想让我——”扶灯下意识停住了喉头的话语,他,为何觉得这句話说出去后,会后悔呢? 索性,不说了。 “想让你——什么?”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没什么,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去药园子摘点药涂一下就好了。” 他不能成为她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被照顾什么的,适可而止就好。 “你还是别去药园子了,我怕你这眯眯眼视物不清,将我的宝贝灵药都给踩死了!”姒卿妩嘟着嘴儿,还不如她去采呐! 说着,将手里的蚕丝巾拎干,注以寒凉的冰,敷在扶灯的双眼上。 “扶灯。” “嗯,我在。” “你的眼睛,很美,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所以,以后千万不要让它再受伤了。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 而扶灯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意:“嗯!”他轻轻应道。 以后,绝不会让它再受伤了。 姒卿妩很快采完了灵药,磨成了药羹,轻轻敷在扶灯的眼皮子上:“别再去揉它,睡一觉就会好了。” “好。”他答。 一番叮嘱,姒卿妩便独自离开了。 刚一下山,一众契约兽全部到齐。 “见过主人。”齐齐整整九大只。 “你们——这是做何?”姒卿妩有点怵然,虽说是她的契约兽,两个虎子就算了,从小看到大,自然是不虚的。 可这些家伙,简直堪称巨兽,看起来蛮渗人的。 “属下想为您出一份力,有什么任务,可以交给我们几个去做,不必您亲自动手的!” 九大只表示,不想吃白饭! “你们现在都还没有正式服用过化形丹,很容易被人族识破身份。” 姒卿妩想起玄曚和风飏的遭遇,心有余悸,她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契约兽出去冒险。 “那个——玄冥怎么可以跟着您去?”八大只很不满。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他自己吗?”姒卿妩阴恻恻地看着玄冥,这老乌龟,可狡猾着呢! 玄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高挺的鼻骨;他们可以问,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不作囘答? 第152章 身份泄露本命牌 那些年,段辰佑整日里被无尽的痛苦所折磨着,他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无限度地放纵自我,泡在花街柳巷,成了百昆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纨绔。 全因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样的一群家人,却又无法忘记自己弟弟一家三口的血海深仇。而白七笑,则是他在暗中培养起来的接「班」人,只有这样,他才能退至一旁,看清事情的本相。 而今,他不没有理由再退缩了。 “立刻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否则,休怪本王不念旧日情义!”一双绛红色的眼睛,带着浓烈的杀意。 如今,那孩子绝处逢生,回来了,第一时间却不是到圣武王府来寻亲。 而是去了夏侯焯的府邸,以其遗孤的身份,接管了那座有五十万大军为后盾的侯府! 只怕是早就知道了,杀父弑母的仇人是谁了吧? 否则,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怎可能有那般心性? 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痛彻心扉,日夜难眠? 段辰佑沉默了,心痛到每呼吸一下,胸腔都胀痛,他想要见她。 可是,又觉无颜面见她。 揪着一颗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那二人竟然被这煞气所震住了。 段辰佑,一个十五岁就突破至天灵境的超级天才级人物,怎可能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 “师叔,您——这是怎么了?”白七笑看着段辰佑那极其痛苦的眼神,这是他多年未见的情绪了。 这个「阿妩」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竟能让师叔露出如此神情? 而且还下令,对其的事情全然保密? 莫非,真的是师叔的私生子? “我无碍。”段辰佑缩进阔袖中的手背在腰后,五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腹前潇洒挥手道:“此子天赋如此超然,将来定会是天下楼的一大助力,对外尽量隐瞒他的事情,尽量给予最大的帮助,让他心中认可天下楼是归属,而不是负担,切记!” “至于这个东西,便交给我来保管吧!”说完将姒卿妩的那本命牌一握,脚尖一点,化作夜空中的一道残影,离开了天下楼。 不出所料,天下楼出了个「三生道体」的绝世天才,如同「秋风卷落叶,满地尽黄昏」的势头,迅速传遍大江南北,举国震惊。 「阿妩」这个不为人知的名字,也在无数人的口中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人因为远远看见过一眼,便将她描绘成为一个镀金小神童。 也有人说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更有甚者说她其实是个乞丐,还有人附和说,曾见过她在西城讨饭,被个男人捡去了,谁知道竟是个被埋没的天才!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这个「阿妩」传闻是「圣武王府」那个纨绔四王爷的私生子!捡走她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纨绔四王爷。 诸多的事情,姒卿妩暂时还无从得知。 因为她正带着玄冥,趁夜溜出侯府,偷偷潜入到左丞相的屋檐上。 东南院儿里居然住着赫连颖,正在房中安睡。 东院住得是段婵婵,那圆的跟猪一样的身体,睡得鼾声震天。 玄曚和风飏曾经来过,她这才想起来该问一句两虎子,赫连椿住在哪个院子的。 刚走到东北院,便听得一阵娇噌。 “哎呀!太痒了,椿哥哥,你可真坏!” 姒卿妩轻手轻脚地解开房顶上的瓦片,这可教她看了好一番戏。 只见那赫连椿竟然在捧着南宫心儿的一双脚,在那嘬! 咦——啧啧啧! 真是看不出来,这赫连椿平日里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居然好这一口儿? 姒卿妩表示,太辣眼睛了。 真不愧是段婵婵亲生的哇!这脑子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这院子看起来是赫连椿的住所,不想这南宫心儿居然如此耐不住寂寞,大胆到半夜跑来爬床? 她之前在幻月之森初遇这女人时,还以为她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花,却不想这是一朵浸了砒霜的野杜鹃! 能将赫连椿这样的世家嫡系大少爷,驯得如此服服帖帖,怎可能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到的? 她看了看一旁的老乌龟,人家那张俊脸上面不改色地盯着下方。 这妮嫲——是不是活得久了,羞耻心就会被磨得一点儿没有了? 玄冥感觉到姒卿妩的目光看向自己,很淡定地回望着她,郑重其事地沉声说道:“主人,他们好像要开始交/配了,你还小,不能看!” 第153章 月下再探丞相府 姒卿妩的脸刷一下红透了,连耳朵根子都火辣辣的,这妮嫲,还好是大晚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说完,顺着房顶的梁道,朝外面挪了几步。 听着房中那摄魂的娇呼声频叠不断,姒卿妩无语望苍天。 她,今儿个到底是来干嘛的? 她,今年才七岁啊! 早不整,晚不整,偏偏这时候给她装上了! 你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看了这种腌臜的画面,是想让她明儿个长针眼吗? 「嗖呜!」 姒卿妩还在各种腹诽,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揪着后衣领子,身体不可控制地凌空飞起。 “主——”同时,玄冥也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而且,他们这是在别人的屋顶上。 来不及善后,急忙朝着姒卿妩的飞出的方向追上去。 这要是把主人弄丢了,他可就没法活了。 不一会儿就出了城南府的地界儿,一路向着西边儿的森林里去了。 “主人!”玄冥锲而不舍地紧跟在后面。 “玄冥!玄冥!”姒卿妩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但这股气息,似乎很是熟悉。 “停下!你给我停下!”她怒声喝道:“段辰佑,你抓我干什么?” 城西,乱葬岗。 那诡异的身影将她放到荒凉的土埂上,一道黑影「唰」一声,原地打了一个圈。 “还算不错,竟然能认出来是我。”段辰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去翻人家院墙,你想作甚?” 还好他无聊,出来溜达溜达,「无意间」发现了这小东西溜出府,「顺便」就跟在她后面,不然这小兔崽子今儿个是不是要看完才走? 那赫连椿就是个拎不清的憨货,不长进的东西,居然和那样的女人牵扯不断,这辈子恐怕都只能靠他老子养着了。 “要你管!”姒卿妩没好气儿地吼了一句:“每次遇到你,准备好事儿!” “喂!臭小子!我好歹也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段辰佑也表示,他是为她好对吧? 他反应过来,这丫的不是小子,是个丫头! 想起来更气愤,两步跨过去,一根手指戳了戳姒卿妩的脑门儿,呵斥道:“有哪个姑娘家家的,半夜跑人家房顶上去看这种事情的,学坏了怎么办?” “你!”姒卿妩顿时语塞,她竟然无言以对。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你四伯伯来做,小姑娘家家的,别老是去翻人家院墙,成何体统!” 段辰佑「唰」一下打开骨扇,摇了几下。 姒卿妩藉着月光,打量着段辰佑:交给你做?去看你家外甥那啥?真是为老不尊! “你半夜把我弄来这乱葬岗,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她的声音如同月下的冰山,寒凉冷冽。 她都懒得问段辰佑是怎么知道她是女娃的,反正只有幻月皇才能「看出」她是个小子,连太后那么大年纪,一眼都能看出来她明明是个小姑娘。 段辰佑正想说点什么,又闻: “如果我之前没有说清楚,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的话,那么——” 姒卿妩挺直脊梁,浑身散发着极其凛冽的气势,道:“我再当着你的面,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我,与你们圣武王府,势不两立!” “该死的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你,最好是袖手旁观,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转身离去。 “主人?”正好,玄冥也更追上来。 他这准备来干架的,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看起来好像不用干架了,敢情是熟人啊! 姒卿妩白了这大高个一眼,真不愧是乌龟哇!白长了那么长的腿! 大腿长玄冥,两步就跟上去了:“主人,我们现在去哪?” “等一下!”段辰佑好不容易将娃弄出来,怎庅能就这么放她离开呢? 言出,立行。 声落,人至。 “那个——卿妩,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姒卿妩蹙了蹙眉:“你把我弄到这地方来——聊天?” 她,是在这里出生的! 她,也是在此地和母亲分别的! 她,和母亲都是被段家的人丢到这个该死的地方的! 所以,他想要和她在这里聊家常吗? “段辰佑,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三十几岁的?” 就这脑子,比她差远了好吧! 凭啥她前面八世都活不过及笄,而这家伙居然能活到三十几岁,真是没天理了! 算了,还是离这种蠢蛋远点,免得被这家伙传染。 “这不是,这边儿人少嘛!”段辰佑似乎也觉得挺尴尬的。 在看到她在赫连椿房顶上解开瓦片的时候,他就猜到,这小家伙肯定是在找赫连椿。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好好地聊一聊。”段辰佑垂下眼眸,看着那小小的人儿。 “去那边吧!那边地势高,有几块大石头可以坐下,慢慢聊。”姒卿妩随手一指,远处的一座山头。 “主人,那股气息好像在附近。”刚一靠近山头,玄冥竟然有所发现。 “你说什么?”那股气息,难道是? “对,这山头下面,应该是空心的!”玄冥说道。 说着,两个人就开始到处找。 “怎么了?”段辰佑也跟上来:“你们在找什么?” “入口!”姒卿妩答道。 说完,继续猫着腰四处查看。 段辰佑也跟着开始找:“你确定这大石头上有入口?” 这谁会这么无聊,在这么个地方来开个门儿呢? 这是嫌弃人生路太长,直接挖个通道去地府哇? 第154章 冷月高悬砸巨石 这山体一面在距离乱葬岗千米之处,形成壁立千仞之态,还有一个不算太大的石窟台,另一面则是悬崖绝壁,山势险峻,峭壁陡立。 几个人跟着这山体四处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你到底在找什么?”段辰佑忍不住问。 “找人。”姒卿妩依然没有放弃,仔细盘查山体各处。 呃——! 段辰佑无语凝噎,看起来荒芜得很,怎会有人迹? “主人。”山的背面,玄冥的嗓音传来:“属下有发现!” “好!”姒卿妩闻声,小手儿一拍,翻身跃起,稳稳地落在玄冥身边。 段辰佑表示,这小子、呃!这丫头,确实厉害,虽然她的气息仅有练炁境八重,可这一招一式绝非看起来那么点修为,总之,也跟上去瞧瞧,大半夜不睡觉,到底要找什么。 每次遇到她,好像都是在找东西。 这是不是说明,她老丢东西? 段辰佑蹙了蹙眉,这种意识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主人,这上面的气息虽很微弱,但属下很确定,有人族的气息,且还不止一两个!” 玄冥指着一道石缝,十分确定地说。 这石缝瞧着其貌不扬,那宽度刚好能伸进去一个成年人的手臂,极其隐秘,可是玄冥的手太粗,伸不进去。 顺着缝隙往里看,那不易察觉的石壁略显光滑,上边儿有一个凸起的圆状石刻,姒卿妩因为长得矮,手又不够长,根本够不着那圆状石刻。 “让我来试试。” 姒卿妩识趣地让开,段辰佑上前去瞅着了一下,手一伸,刚好触摸到那石刻,往下一按。 「轰哗哗!」 山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石缝竟然消失了。 随之,像是玩魔方一样的既视感,从毫无痕迹的山体上推出一道石壁,石壁上开了一扇门。 “你们是什么人?”门内,小跑出来十几个守门的武修。 将姒卿妩三人团团围住:“竟然擅闯此地,该死!” 带头的两个人单手举起,发号施令:“把他们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欻欻歘!」后面又跟上来二三十个,乍一看上去,好家伙,有四五十个人了。 修为都是筑基境,筑基巅峰,这些人难道都是赫连家养的? “这位叔叔,我们就是路过此地,肚子饿了,刚巧看见一只野兔,追过来的,它跑到那石缝里多了起来,我们无意间触动了这里的机关——” 姒卿妩向前走了一步去,想要打马虎眼,先说清楚,她不是心虚哈!只是,不太想杀人。 却被段辰佑拉着小肩膀,往身后一塞。 玄冥见状,也站在姒卿妩的另一面:“主人,您要找的人在里面。”与段辰佑一正一反,形成攻守护阵。 “放你娘的屁!”那带头的武修,一看就是个「长了脑子」的,啐了一口,嘲讽道:“大半夜的,你们来这乱葬岗捉兔子,你当老子傻吗?” “啧!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姒卿妩惋惜的道:“你要是傻,今儿也许就能活命了。” “黄口小儿,毛还没长齐整,就学人吹牛啵,我看你是大半夜在茅厕边上点油灯,找屎!” 那领头的刚说完,姒卿妩眸中寒光一闪:“你们两个躲开!” 粉嘟嘟的小嘴儿厉喝一声:“坤字诀·第一技:飞沙落石乱!”(操控砂石全方位攻击敌人。) 声落下,目之所及的石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高高的天空,发出凌冽霸道的攻击。 再见她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食指弯曲组合,口中再喝一声:“斗!” 满山都是石头、石块「呼啦啦」地从四面八方飞速聚集而来,对着那群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乱砸。 打得那群人鼻青脸肿,呜呼哀哉,直喊娘。 段辰佑和玄冥都是第一次见姒卿妩战斗,这幼崽儿,果然就是幼崽儿哇! 这他娘的是生死战,你居然扔石头? 那些人先前没有防备,吃了亏,后面都有防备了,石头也就砸中的不多了。 “兄弟们,先给我抓住这个小哔崽子!”那带头的恼羞成怒,鼻子都被砸出血了,转过头,对那小孩叫骂道:“就这?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小子,过给老子磕头认错,留你一具全尸!” 可这群人哪里会知道,这些小石头,仅仅只道是开胃菜。 忽然! 天空变暗,什么都看不见。 “快!老大!快、快跑!”只听得人群中,惊呼声不断传来! 漆黑的夜空中,冷月高悬。 那月亮之下,超大的一块巨石,仿佛从月亮里面喷出来一般,闪过一道奸诈的冷意,仿佛在嘲笑着那群人个个都智商欠费。 只听得「呼呼呼」的破空之声,昭示着:它要来了,它要从天而降,取尔等狗命了! 地上的一群人吓得四处乱窜,都想要往里面跑,躲过一劫。 段辰佑与玄冥皆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二人默契至极,手掌一翻,一道加一道的掌力将那些人——全部推了出去,原地躺好:等死。 那惶恐的人群你压着我,我踩着他,慌乱中都想要逃命。 可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得:咚咚咚! 那小山包一样的巨石狠狠地砸向地面,还蹦跶了两下。 那人堆里的修炼者们,一个个像是沙琨里的红辣椒一样,被砸得红浆乱溅,肚爆肠喷。 我——妮嫲,要不要这么暴戾? 好几十个人呐,一招秒杀? 还好段辰佑和玄冥反应及时,同时腾空跃起,跳到高高的峭壁上,躲过被溅一身血的「恐怖命运。」 远远地瞧着那小小的人儿,在占原地,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的,冷眼看着那场景。 “我说,你跟着她,心里就不犯怵吗?”段辰佑心有余悸地问。 “这——”玄冥扣了扣鼻梁:“我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你现在要反悔,可能也来不及了吧? 段辰佑表示,很同情这个人高马大的帅哥儿:“你这长相,这修为,搁那儿估计都是座上宾,怎么偏生选了这小丫头。” 简直比她爹还暴戾,不!她爹那不是暴戾,是为民除害,而她则是:纯暴!纯粹的暴戾分子! 姒卿妩对那两个大汉的话,充耳不闻。 抬起小短腿就往那石窟里面走,刚走两步,就听得:轰轰轰! 山体开始发生剧烈的摇晃,大石头从山体分裂,「哗哗哗」往下滚落。 “这山,是要塌了吗?”玄冥懵了。 “那么大的石头砸下来,它想不塌,可能也做不到。”段辰佑摇了摇头。 那石台撑出去足有二三十米,姒卿妩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只见那石台「咔嚓」一声,露出一个巨大的裂缝。 霎时,断裂! 紧接着,姒卿妩小小的身躯随着乱石往下坠落,失去了重心,她连借力都做不到。 “主子!” “阿妩!” 空中那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身后用力一拍,身形「嗖嗖!」地极速坠下。 下面是万丈深渊,山体还在崩裂,这摔下去怕是连肉渣都找不到几块了。 急速坠落的同时,二人心急如焚。 还未等他们追到那小不点儿,一声「惊唳」从山谷下嘶声长鸣。 只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一直火羽神兽飞旋直上。 “这是——以炁化形?”段辰佑与玄冥戛然停住,这武技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那火羽神兽他曾见过,段家家族的族徽便是此兽,名曰:朱雀。 “你们快上来,小心被乱石砸到。”姒卿妩冲二人喊道。 只见她骑在朱雀的背上,落在石窟洞口,那朱雀也就随风撒去了。 二人也紧跟着上去,石窟里面十分宽敞,再往里走,整个空间十分昏暗。 “谨慎些,里面或许还有埋伏!”段辰佑和玄冥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将姒卿妩护在中间。 两边儿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两盏松油灯,不只是哪里破了一道口子,无端的风一吹,就灭了两盏,一股股怪味儿,紧跟着就扑鼻而来。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长时间待在这里,肯定会受不了。 前面,还有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怪味儿愈发的浓烈,已教人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了。 藉着微光,模糊中看得几分真切。 冗长的洞窟两边,摆着一个个大缸子,里面装着的像提炼得来的什么汁液。 石壁上则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块被发胀后的味道。 越往前走,三人越是震惊。 这里有一个个白布蒙起来的床铺,上面躺着几个人,被一条条两指粗的铁链锁着。 那些床铺的旁边,有一个个的竹篓子,这里竟然有无数的新鲜尸体! 段辰佑壮着胆子走向前了,拉开一看。 里面是一个个动物的身躯,人的脑袋,或者四肢,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怪物。 「呕!呕呕呕!」 姒卿妩看着段辰佑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是嫁接术!之前了善和尚的那套手艺,居然会出现在这个石窟里? “玄冥,你可感觉到这石窟内还有其它人的气息?”姒卿妩看到这里应该到底儿了,但没有看到张寂酒他们。 “他们的气息很浓,可是,属下感觉不到生命特征。”玄冥如是答道。 莫非人,已经遇害了? 第155章 诡异的月下石窟 她飞快地解开床铺上的白布,上面的人一个都不是张寂酒他们。 那些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笼子里的,应该是之前被关在这里的人,又或者是被丢在乱葬岗的尸体。 “再仔细找找,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姒卿妩皱着眉头,段辰佑还在一旁吐得稀里哗啦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去外面等吧!”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忍,毕竟她在冥界生活几千年,早就习惯了这些画面。 什么脑浆爆裂,肠脑满地,她都无感,早就司空见惯了。 毕竟,曾在各地狱里受刑一千五百年,那些残忍的画面,比任何人都经历得多。 “呕!”段辰佑本想拒绝,可还没说话,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姒卿妩摇了摇头,唤了一声:“玄曚,风飏!” “主子!”X2。 两虎子应声而至,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姒卿妩面前,一脸的欣喜,牠们终于能排上用场啦! “欸!什么味儿?”虎子的鼻子极为灵敏,一窜出来就被这恶心的味道熏得脑袋发昏。 “把他弄出去,然後进来帮着找张寂酒。”姒卿妩看了一眼段辰佑,估计这家伙吐得腿脚发软,眼冒金星,靠他自己,怕是走不出去了。 “是!”两虎子熟悉段辰佑的味道,之前姒卿妩去斗兽场救牠们的时候,身上就有这人的味道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两虎子已将眼前的这人族归类为「熟人」,这是牠们师父教的。 姒卿妩和玄冥继续在石窟里四处寻找,他们离开那个摆着床铺的石窟,一路来到一个更宽敞的地方。 此处目测有五百平方,正中央是一根诡异的石柱链接鼎上,贯穿地面。石柱外围是一个宽大的圆形台案,上面厚重的血迹凝结成痂,散发诡异且血腥的气息,夹杂着阵阵恶心的味道。 中间这一条道是过往行道,布置了一个四级禁制,姒卿妩一挥手,就抹去了这道禁制。 走进那宽敞的空间,四面八方都是各种大阵小阵,环环相扣,分别布置在四条岔道。 有影响精神力的,所限制行动的等等。 那圆台上,放着各种道具,寒光闪闪,叫人看了皮肉都由不得阵阵发颤。 这些器具,得是吸食过多少血液,才会有这等煞气? 圆台的中间,有着很大的空隙,姒卿妩顺着那缝隙往下面瞅了瞅。 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阴气煞气特别浓郁。 「阎王令!」她唤出那小东西,顺手就挂在腰间。 再一瞧!倒吸一口凉气,顿感头皮发麻。 这下面全是残肢断臂的魂魄,有些强大的不断地吞噬那些弱小的,从而变得更强大,互相之间厮杀,啃咬。 反之,那些弱小的魂魄,它们正在绝望、痛苦的嘶嚎着,就那般被生生吞噬,从此魂飞魄散。 “该死的!”原来,他们在养魂! 先将这些捉来的人囚禁,身心上进行各种精神摧残,激发他们的怨恨与暴戾的人性。 然後以「异体嫁接术」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折磨这些人,将他们活活折磨致死,再丢到这个布下上千个阵法禁制的万鬼窟里,互相吞噬。 最后,养出来一个最凶残,可怕的恶鬼!一旦成功,恐怕是连大秦阎罗都不能轻易将其降服! 这赫连家,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姒卿妩紧紧地攥着拳头,心跳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竟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几分惧意。 “主子。” 二虎子进来复命,一出声,将姒卿妩心头的不安情绪击散了不少。 “快,快来帮忙,找一下他们几个。” 姒卿妩心里无比焦急,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找到张寂酒他们几个。 她相信他们还活着,但又不确定是否真的还活着,这种场面若是在自己人身上经历一遍,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赫连家在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南宫兄妹又是怎样的角色? 她脑子里很乱,很乱。 这一幕幕,和她的八世九生,极其相似,她记忆中却没有这些教人心里阵阵发寒的片段,可是身体却在恐惧,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每一世几乎都遭到非人的虐待,死得极其凄惨,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眼前的这些画面,有着深恶痛绝的憎恶,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三兽一人在这五百多平米的空间里四处寻找,各种角落都翻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主子,到处都找遍了。”两个虎子也有些颓丧张寂酒虽然有点讨厌,但毕竟是他们侯府的人。 虽说不愿意承认,可还是得面对事实,风飏壮着胆子道:“或许,他们已经遇害了。” 姒卿妩心里一凉:“那个家伙,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眼前浮现出那张白皙秀气的脸庞,那双带着几分冷傲,乌溜溜的眼睛,明明才十捌玖的年纪,明明还带着几分天真,却又还暗藏些许狡猾。 蓄着一头精干的发型,嘴角还若有似无地挂着那略显痞气的笑意,像个邻家大哥哥的家伙,与她许下赌约,堵上余生的家伙——怎庅能死了呢? 他是她的用一整座侯府来押注的筹码,所以——她再次趴在那个圆台处,朝下面看去。 那里面的恶灵越来越少,那最大的几个恶灵变得越来越强大,眼看着就快要晋升为恶煞了! 他们当中,会有一个是张寂酒吗? 姒卿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还是无法相信,那家伙会这么简单就死了!她屏气凝神,感受了一下下方,并没有发现张寂酒等人的气息。 牙关一咬,继续在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摸索,仔仔细细的盘查,寻找。 两虎子和玄冥见状,也不能放弃,继续开始寻找。 时间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地过去了。 “主子。” 玄冥、玄曚、风飏三个兽都有自己寻人的一番本事,可最后还是没有一丝发现。 姒卿妩以为是三兽有了发现,疲惫的眼神里放出一缕希望的光芒,转头看着三兽。 却见牠们略显局促地站在一边,显然,无果。 “不!不会的。” “主人,属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一直在阻隔我找到他们。”玄冥站在一旁,疑惑地说了一句。 “对,我们也有这种感觉,就是有种一直被干扰的感觉!”风飏说道。 玄冥看了风飏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看什么看,我一早就发现了,只是被你先说出来了而已!”风飏翻了个白眼儿,扭过头去:“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阻隔?干扰?”那个小小的人儿不肯放弃,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什么东西在阻隔?阵法,禁制!”她忽然想到,设下这么多禁制的人,到底是想要隐藏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五百平米的空间里,设下上千个法阵和禁制? “你们都警惕点,站到这些阵法外面去!” 姒卿妩给三兽下达了命令,三兽前后脚退走,紧张兮兮地看着姒卿妩。 只见她小手儿一翻,结出一个手印。 “巽字第三技:秋风刀!” 既然那些家伙想要阻隔他们找人,那她就彻底毁了这些禁制和法阵! 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交「合」,口中,庄严肃穆地吐出一字:“者!” 「呼呼呼!」四面八方刮起阵阵烈风,划破空间的声音像是婴儿啼哭一般。空间内顿时尘灰飞扬,石窟四周的石块哗然有声,无章无序。 四面八方的阵法开始产生出巨大的排斥,阻断秋风刀的攻击,排列出均衡空间的力量,平衡这个空间的样貌,让一切看起来没有变化的样子。 “原来如此!”姒卿妩小嘴儿一扬! “坎字第三技:森罗隐!”见她灵巧的手腕再次反转,手指全部向外弯组合,结成一个手印,喝道:“皆!” 霎时,空气中的水之灵霎时而聚,一道道水之灵,以肉眼可见的妖娆身姿结成游丝。 顷刻间炸开,化作点点魅光,随着风儿飞速地散开。 在这片空间里,搜索目标所在。 但凡是在天地之间,便能捕捉到其隐藏的气息。 风御水,无孔不入! 水御风,无坚不摧! 少许时分,只听得「锃!」一声响。 那大阵的阵眼被摧毁! 紧接着,水之灵的游丝寻找道一个又一个的阵眼,那秋风刀一阵乱入,噼里啪啦就破除了那些阵法。 许时,水之灵的游丝没有那么妖娆了,秋风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几双眼睛再一看,四下的阵法已经不复存在。 那个禁制法阵,正好在姒卿妩的脚下,已是和尚脑袋的虱子,无处躲藏。 “玄冥!” 玄冥应声而跃,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狠狠地砸在那禁制的符纹上。 随着重力的冲击,「咔嚓!」一声。 那禁制,碎了。 四面八方像是镜子一般的碎片「唰唰唰」往地面掉落,所谓的石窟光滑的墙壁不复存在。 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怪石嶙峋的场景,一幕幕可怕的画面出现在他们的眼里。 山体间连接着巨大的管子,像是一个活体一般,以一个个诡异的阵法相互连接。 每一个阵法的关键符纹上,都放置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心脏处连接着一条手指粗的管子,不断地抽着血液,提供给这山体。 这是要把整座山炼成一个人间地狱吗? 到底是谁,在进行如此疯狂的行为? 【作者题外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只M字。 我在用你们打游戏的时间M字,其实我也很想去打Y戏。 而且还有一群狐朋狗友天天约我去撸WZ! 但是我拒绝了一切YH,拼命地M字! 所以,各位宝宝,我求个收藏,不过分吧? 第156章 见妖僧必有一战 在外等到夜色渐渐朦胧的段辰佑,实在是心里不安,焦急地在外来回度步。 最后忍不住,又壮着胆子进了石窟。 因破坏了这里面的法阵,所有的照明设备都毁掉了,光线不足。 姒卿妩手儿一扬,以离字诀蓄积出几十个火之灵,藉以照亮。 “主子!” 空间亮起的瞬间,玄曚一眼便看到了杀将、驭隐;最上面挂着的是张寂酒。 “他们——全都被挂在上面!” 杀将此人本就长得牛高马大,形体看上去与玄冥有几分相似。 入目画面:只见杀将三人,正被一根铁钉穿过手、足,一条铁链插进琵琶骨,锁死在石壁上,一条透明的管子插在他们的心脏,抽取着他们的血液。 姒卿妩也看到了这一幕,愤怒地紧紧攥紧拳头。 这石壁上挂着的人是有区别的,以中间的五个人为阵眼,越是外围的人,修为越低,透明管子供给的血液是由外至内,然後再将这些血液,从修为更高的五个阵眼中心的人心脏里面抽出去,供应给山体。 可是这山是死物,要这么多血液来做什么? “快,砍断这些铁链,将他们放下来。” “主子。”风飏呯呤嗙啷用爪子砸了几下,根本弄不断这些铁锁链,爪子都快磨平了,苦哈哈地说:“我们,没有武器。” “……”所以,是她的错咯?她自己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就一把短剑,还是她老爹给的呐! 细细想来,自己的护卫,自己的契约兽,从小带大都在保护她,结果她炼制各种丹药,法器,就是没有想过要炼制一把武器給牠们哪! “回去后,给你们弄把好的!”姒卿妩尴尬地笑了笑,她现在还小,练不出来特别厉害的武器。 只能尝试一下,弄些好的材料来试试手先。 “坎字诀·第四技:玄冰铠甲。”(这是一项瞬间凝水成冰的术法,可封住亦或是禁锢的多个目标,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只见上面的那些冰蓝色的点,密密麻麻都是,足有上百个活生生的人被玄冰铠甲包裹在内。 “主子,很多人都没得救了——”玄冥上前一步,这要是全部救下来,灵体还不得枯竭了?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出手了,必将尽我所能,至于他们的生死,全凭天意!” “离字诀·第三技、业火燎原!”姒卿妩不想再拖时间,顷刻间召唤火之灵,彻底毁灭了这个人为制造的炼狱。 既然无法以武力破开,那就以元素之力直接炼化这些铁链。 她一手以坎字诀结印,护住上面的人,一手以离字诀支配火之灵,灼烧炼化那铁锁链。 石窟之中,温度逐渐上升,在那玄冰铠甲的保护下,众人都没有受伤。 若不是段辰佑亲眼见证了一这一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有一个这么绝世妖孽一般的侄女儿!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姒卿妩那小小的身影,这丫头,要是他抓她的时候,没认出来自己,自己现在还活着吗? 到底是什么修为了? 为何如此可怕? “你们是什么人?”嗓音听上去,是位七八十岁的老者。 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位光头中年男子,皮肤白皙水嫩,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身着黄褐色僧袍,外面罩着件嫣红色的袈裟斗篷。 脑袋上戒疤清晰可见,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黑曜石佛珠,刻着鎏金真言。 只见那诡异的僧人以十分诡异的身形临空而立,从那高高的,巨大的圆柱顶端,一步一步走下来。 落地时,脚下步伐诡异,度步时,无声拟有声,说话时,有声似无声。 “和尚?”姒卿妩惊呼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了善,可是你的人?” “了善?”那和尚慈爱地看向姒卿妩,嗓音依旧悠远,苍老:“莫非是小施主杀了他?” 了善,算是他众多徒儿之一,前段时间忽然失踪了,派人去他修炼的洞窟查看时,哪里还有洞窟! 待查探的人回来禀报,他心里很清楚:了善——死了。 若是没死,怎可能教人毁了他的心血,连洞窟都没保住? 和尚站在原地不动,却好似分出数个分身,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姒卿妩,温和地道: “凡事有因果,遇到你,是了善的劫数,他死后自有正果;所谓杀人者偿命,小施主,你可愿意伏法?” “又是劫数?又是正果?” 姒卿妩真的是被气笑了! 这妮嫲是群什么人呐? “你所谓的正果,莫非是为了炼你这该死的人间炼狱为利己的炉鼎?!” “你所谓的正果,便是异族嫁接,逼出万物之灵的极致愤怒,驱魂夺魄,叫它们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不停地互相残杀,吞噬,只为最后成为你的贡品,供给你自身蓄积邪魔外道的怨力?”她虽然之见过两次,可是这很明显,不是正常人族所修炼的功法。 “老和尚,你不惜杀死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取他们的鲜血,造下这天大的冤孽,你说,你的劫数会是什么?” “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他们死后家中父老妻女要如何存活?你造下这人神共愤的恶行,其结局必定是灰飞烟灭!” “住口!”那僧人听罢此话,仿佛是被人辱骂了十八辈祖宗一般,愤怒难当。 “老衲是为了成就大道,自然需要有小的牺牲,大道既成,又何须计较小众的牺牲?” “你这等黄口小儿怎会明白,真正心怀苍生之人,皆是心甘情愿入地狱的人。”那和尚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出凡尘。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和尚打了一句佛号:“小施主,你若愿意伏法,老衲绝不会牵连旁人。” 这和尚明明声音苍老深沉,可是五官却极其阴柔,身体颀长。 他步步靠近姒卿妩,好教她看清自己那张俊美绝伦,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 这一幕,姒卿妩记忆犹新,她眯了眯眼:“见妖僧,必有一战!” 接下来,那张脸上应该会漾起水晶般的盈光,周围所升腾的光晕缠绕在他的周身,给人一种「不真实」的佛气了! 果不其然,那和尚一双茶色的眼眸里,仿佛藏着说不出的柔情似水,又好似清风拂于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势以将世人的目光,深深吸引进去似的。 “老秃驴,或许我这辈子,就跟你们这群妖僧杠上了!”姒卿妩轻蔑地着这狗啵:“你既然知道是小爷我杀了那和尚了善,就应该明白,你这招儿媚术,对小爷不管用!”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那和尚似笑非笑地看着姒卿妩,双手合十,仿佛在给她送终一般的说了句:“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那就休怪老衲手下无情了!” 威风赫赫地睥睨这地上的一行人:“尔等畜生,还不快快伏法!”言罢! 犹如在看一群蝼蚁:“竟敢破坏老衲辛辛苦苦设下的大阵,杀我徒儿,毁我祭坛,简直是——罪该万死!” 段辰佑惊得一背冷汗,这和尚他认识,正是曾经他手下的手膀右臂:任长老。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任长老,居然是个这么可怕的人! 他瞳孔里倒映着和尚一挥大手,地面「呜啦啦」窜出来一群恶心至极的东西。 比之了善和尚制造的那些怪物,这老和尚的手段更加恐怖,离奇。 有蛇头人生、羊身人头、狗头人身、一半猴头一半人面,各种各样的怪物,叫人看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卿妩,小心!”段辰佑冲过去,将一群怪物一掌击退。 满地的怪物,不是可怕,而是无法忍受这种惨绝人寰的视觉冲击! 段辰佑看到姒卿妩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很显然,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了。 “身娇肉贵的四王爷!你进来做什么?”姒卿妩气得胸腹怒恨翻腾,眼中的怒火貌似喷发的火山看着那老和尚。 “当然是担心你!”段辰佑道:“我可是你伯父,亲的!” “呵!我的亲伯父!你可得好好保护好自己,别给年纪轻轻地,就让我给你送终!”说话间,小手儿一翻,手印结成,挥手祭出一道道业火。 “玄冥、玄冥、风飏!”那业火熊熊,气势骇然,烧得那些怪物惊叫连连:“给我看好他!” 声刚落下,她一脚踢在段辰佑的屁股上,段辰佑冲着玄曚就飞了过去。 “啊!”你这什么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遭,那些怪物喉头撕心裂肺之声令人胆寒,触之即死,灰飞烟灭,仿佛姒卿妩才是真正的妖魔一般。 段辰佑被玄曚牢牢接住:“你别去跟主子添麻烦,她的战斗,你帮不上忙!” 看着那小小的人儿,一番术法祭出,怪物死了一片又一片。 老和尚掐着指尖,口中喃喃颂起经文,一条巨大的人头人蛇的怪物,粗壮的尾巴狠狠地朝着姒卿妩拍过去。 只见她拖着长长的残影,在地面移行换位,地面唰地疯长出像海藻一样的章鱼触手状物,紧紧缠住她的脚腕。 第157章 秃驴你好生无耻 姒卿妩向玄冥丢过去几瓶丹药:“给他们服下!”自己却陷入各种怪物的包围圈,无法脱身。 连番突围不成,怒不可遏,她好一番测试之后,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这东西唯一畏惧的是「火」! 「火」能毁灭一切,可是还有这么多人躺在地上,她一怒可不计后果,自保是没问题的。 但剩下的灵力想要再施展一次「玄冰铠甲」保住全部的人,那是难如登天。 “先把他们几个带出去!”姒卿妩脚跟一跺,一股炁将地上的那些人都震到了边缘,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她不能因为要救这些人,就置他们四个与危险之中! 那些章鱼触手状物的海藻,也受到这一跺脚气势上剧烈的冲击,弹开了片刻后,顺势反扑,缠得更紧了。 何况,和尚辛辛苦苦设计了这么久,怎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一道卍字法印打出去,苍老的嗓音喝道:“皈依我佛!” 段辰佑和三兽顿时被那些海藻缠住,佛号入耳,霎时头晕脑胀,心中竟是生不出半分抵抗,眼神都变得呆滞了几分。 姒卿妩一面被那巨蟒攻击,一面处理缠在脚腕上的章鱼触手状物的海藻,只见她手腕一翻,一个手印总算顺利结成:“火墙术!” 「轰轰轰!」目及四方,业火燚燚,烧得那章鱼触手状物的海藻劈啪作响。 “快给我滚!”说完,一道罡炁化作疾风:“秋风刀!” 三兽一怔,惊醒过来。这是被主子嫌弃了? 一看,手里还拖着张寂酒几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在这里就是多余的。 “主子,你小心!”风飏帮着捡起地上的张寂酒他们,一边往外托去,一边高声喊:“主子,你要小心!” “休想逃走!”和尚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尔等想要忤逆佛主之意吗?” 秋风刀起,目及之处皆是战场。 「唰唰唰!」无数肉芽海藻被齐整整地切断,那鲜血喷的满地都是,阵阵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这是——人血。 “妖僧,你才是:逆天倒施,罪该万死!”这些血液,不知道是多少人族和动物们经历非人的折磨而流出的。 这种画面,她不想再看到了! 这个该死的什么组织,简直是人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哼!不知死活的的反叛者,今日,你们一个都休想逃走!” 老和尚禅指一举,那根巨大的石柱一道血色光芒乍现,石窟上方篆刻的真言,竟然产生出诡异的共鸣,由慢到快,开始疯狂旋转。 “老衲便先拿你——来当活祭!”道道煞气腾升。 姒卿妩见状,不得不先给自己身边的这些垃圾尽快处理干净。 “离字诀·第四技:炽火神炎!”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者!” (炽火神炎是以神炎之力炼丹,亦或是攻击目标,修为在施法者之下者,顷刻间就能令目标形神俱焚。) 在炽火神炎的焚烧中,那些怪物的尸体竟然发出阵阵肉香。 就在这时,和尚释放出一股巨大的气势,阴风烈烈,吹着他的袍袖鼓鼓囊囊,一手剑指卷起虚空中巨大的血剑。 面色变得极为和善,说道:“既然小施主不愿伏法,执意要与老衲为敌,那就由老衲恭送小施主先一步下地狱吧!” “假仁假义的老东西!”姒卿妩目光凛然,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是你们这群大头和尚,却做着人世间最狠辣残忍的事情,莫非这才是名家的风范?” 虽然藉着天雷,险胜了那了善,可这是他师父!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在这个老和尚手里既占到便宜。 和尚不再理会姒卿妩,口中「靡靡末末」地吟诵着咒语。 由此贼操控的那把巨大的血剑,气势汹汹地照着她的脑袋,飞速劈砍下来。 终于清理干净了垃圾,小娃娃脚后跟刚一着地,脚尖儿一点,急忙纵身跃起。 “秃驴,你好生无耻!”那嗓音中,充满了愤怒。 “坎字诀·第六技:风雪怒流斩!”姒卿妩来不及多想,在术法汇集元素之灵的时间上,她看起来慢了和尚许多。 (召唤水之精华凝结为风雪怒流刃,以最强灵力汇聚成可怕的攻击招式,可攻击目之所及的多个目标。) 实则,以她的天赋,随时都能调动周遭最强悍的元素之灵,石窟中的风势更加凛冽,每一缕风都带着极其澎湃的灵力。 姒卿妩手腕一翻,在空中结出一个手印:外狮子印! 以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食指弯曲组合:“斗!” 原本被和尚的血剑气势霸场的石窟中,顷刻间风雪弥漫! 姒卿妩的手印祭出,将分散的攻击力,瞬间蓄力成为一个半径圆球,以巨大的攻势朝着那血剑迎上去。 霎时,引发空间共鸣,结印者获得勇猛果敢之力,遭遇困难反涌出斗志的表现,迸发磅礴恐怖的力量和能量。 「嘭!轰轰轰!」两股强大的力量轰然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山体应势地动山摇。 石窟中四周,那些诡异的「设备」嘭嘭嘭往下掉。 和尚见状,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小矮子,绝对是故意要毁掉他辛辛苦苦建立的洞府! “小兔崽子,老衲要你死无全尸!”说完,手中的血色剑影翻飞,一道道红得发黑的剑气,带着凶悍无比的肃杀之气。 随着他身上喷发出来的气势,砰然炸开,疯狂地舞动。 “妖僧,在你的眼前,万物生灵皆可屠杀,全都是你追求力量的祭品?” 姒卿妩眉宇紧蹙:这是要开始拼命了哇! 她注意了一下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早就已经被这和尚搞得飞灰湮灭了。 外围的那些也是重伤,命不久矣! “哼!能被老衲选中,成为祭品,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这和尚,根本就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又是一道气势,疯狂压过来。 空中那柄血剑,携着森然的邪气,将四周的炁变得狂躁,恐怖,一招出,便将姒卿妩整个笼罩在攻击范围,任她如何逃遁,必是无处可躲。 “啐,不愧是:妖僧!”姒卿妩运转体内的五行水火之灵,猛地喷涌而出。 血红剑影的光晕下,是两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还在不断提高攻防速度,能看见残象都已是极致。 「锃!」一剑劈中姒卿妩的左肩。 「唰!」一刀击中老和尚的右胸。 两把以炁化形的武器,一把是血色邪剑,一把是风雪怒流刃,同时以全力祭出后,触及彼此便注定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姒卿妩以极快的速度,「唰」地握住那柄血色邪剑,意念中,一道破咒顿起。 只听得「哧!」一声,那血色剑影碎成虚无。 “咳!噗嗤!”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姒卿妩藉机后退了几步。 四周的炁,逐渐平静下来。 和尚扬起胜利的微笑,相对那小兔崽子的左胸,他只是右胸被击中,且肝肺皆未受损。 当下伸手握着那风雪怒流刃,一握之下,不禁一惊,竟然不碎?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阴恻恻地笑道:“坎字诀·第三技:森罗隐!” 唰唰唰! 只见那小娃娃身影如同鬼魅,弹指间来到和尚的身后。 和尚反应极快,朝着姒卿妩一掌挥出,岂料,那人儿早已不见。 右胸上却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她娇嫩白皙的手上全是鲜血,霎时又出现在和尚身后,一把抓住那风雪怒流刃! “乾字·第一技:花鸟风月斩!”姒卿妩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的速度,向那和尚退避的方位,霎时拍出一个手印。 坎字诀第三技,有着极限速度上的优势,空气中只要有水分,她就能凭借意念,出现在任何位置。 而这一项技能,是她踏入空冥境巅峰,才激活的。 和尚面色惊愕,只是刹那便已消失,慈眉善目的面具摘下,连眼神都换上了几分凶狠:“看不出小施主小小年纪,修为竟然这般恐怖!” 他想要挣脱姒卿妩的风雪怒流刃,运转灵力,再次握住刀刃。 只见姒卿妩再次挥动一双玉洁冰清的小手儿,熟练的合并,手掌紧扣,一双食指立起,其它手指弯曲,极快的速度结成一个手印。 “临!” 声落,四方空气顿时变得凌冽狂暴,顷刻之间,天地骤变! 五颜六色的炁流阵阵打着卷儿,汇聚成百花缭乱,飞鸟乱入。 「欻欻歘!」颤动不已的石窟中,草木疯狂生长,穿梭变幻。 霎时幻作飞花坠落在老和尚身上,「咻咻咻」,血肉翻飞,鲜血喷射! “这是你欠万千生灵的血债!”姒卿妩看着惊讶不已的和尚,冷冷地说道。 转而,又宛若隼鸟狂舞!「嘁嘁嘁!」撕扯着和尚身躯上的血肉,惨叫声连绵不断。 花鸟所过之处,那和尚的血肉扯下来,丢得满地都是。 那和尚刚出来的时候,嗓音虽然苍老,可面容却保持在三四十岁模样,如今再看,已是六十岁上下,正儿八经的老秃驴了。 第158章 什么是自然法则 老和尚眸中带着几分惊恐,不断蓄力,惊恍间祭出余力,化作防御之势化解攻击,一边与那妖冶的花,灵动的鸟做缠斗,一边抓住时间的空隙后撤。 他从未见过此等功法,究竟是怎样的山门,才能教出来这般可怕的妖孽! 若是今日不将此子诛杀在此,恐将来会遭来杀身之祸! 在诛杀这妖孽之前,一定要先将他的功法弄到手,那他将来的成就,恐怕比此前预想的更高出一筹,在寺院里的地位,就会一飞冲天了! 想到此,老和尚心头燃起浓浓的贪恋,再看姒卿妩时,眼神变得格外亮。 “臭小子!”他得要拖延时间,一边打出各种法印,一边对姒卿妩怒声道:“老衲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个不世天才!” “嘁!”姒卿妩早就在了善那处,领教过这些伪僧人的城府,怎可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手腕一翻,手印之势增幅那于空中再度汇聚成花鸟状的藤蔓花草,分开几路,各自抵御老和尚打出的法印。 “还想布下杀阵?”姒卿妩冷声道。 这老和尚的实力,果然不止如此。 「锃——ing!」一声锐响。 果不其然,那老和尚从腰后抽出一柄金灿灿的长剑。 「唰唰唰——」 但见他对着空中以剑气凝结出几行字符,飞快地加速挥动手中的长剑,那剑身划破空气,发出了一阵嗡鸣。 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而此时的姒卿妩,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和尚完成这一切。 「嗖嗖嗖——」 从哪漩涡中,缓缓地伸出一只人手,十指尖尖,豆蔻嫣红,看上去像是个女童隐在旋涡之后。 当那雪白如藕的手臂伸出来完后,「嗖呜!」地跨出来一只小短腿儿,接着是脑门毛茸茸的一对三角耳,一双金棕色的眼睛忽闪闪的。 紧跟着,旋涡处,露出来一个看起来有点害羞、有点怯生生的直立生物。 脑袋看起来像是只小白狐狸,背脊上装了一根奇异的兽骨,但是,被这妖僧「改装」了四肢! 姒卿妩愣住,比起刚才那些怪物,这、这个看上去好像——比较没那么恶心,但还是很难接受。 「嘭咚!」一声,姒卿妩还没有来得及惊讶,那小矮子被后面的同伴一脚踹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紧跟着,旋涡里又蹿出来六头怪物,比之前那些残次品,不论是修为还是气势上,都高出好几个层次。 老和尚那近乎冰冷的眼眸,凉薄地看着眼前地姒卿妩:“小子,你应该感到荣幸,这些是老衲一生呕心力作,堪称最为完美的作品。” 姒卿妩眉心皱起,这老秃驴,到底是有多变态:“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你们一定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这些怪物,基本上都是用人的躯干、头部、四肢来拼接的。 “残忍?”老和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以「你就是个井底之蛙」的眼神斜睨着姒卿妩。 “你是说,牠们能拥有这么完美的身躯,在你眼中,是一种残忍的事情?” 老和尚脸上泛起一道冷笑:“我佛慈悲,欲予天下生灵以长生之道,若无人牺牲,无人尝试,何以求长生?” “求长生?”姒卿妩默默地垂下眼眸,气得两只小肩膀频繁起伏:“兽族本就天性纯真,犬类与人族情感互通,牠们自出生起,一生几乎就在尝试理解人族。” “还有其它的妖族,牠们虽然不予人族语言互通的能力,文明差异也很大,可是牠们都有自己生存的领地和权利。” “你凭何要去猎杀牠们?”她试图以深呼吸来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眼前的一幕更有可能会让彻底地激怒她。 “猎杀?”老和尚慈爱地看着他的杰作。 对着众妖怪一伸手,那人首蛇身的怪物顺从地凑了上去,很享受地被老和尚撩起头发,轻轻抚「摸」。 另外的几头怪物也凑上去,一一被安抚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唯独那只小狐狸,因为个子太矮,够不到,眼看着差一丢丢就够到了,竟被那蛇女一尾巴扫到角落里,砸起了一地的尘灰。 一脸委屈的看着那边温馨的画面,索性,一个狐,孤独的蹲在地上画圈圈。反正也是个小透明,没人会理会牠。 老和尚与这群怪物相处和谐,有种杰出的成就感,他觉得,自己是被牠们需要的救世主,带给它们希望的,伟大的——神。 “牠们现在的身躯,比之从牠们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更加强大,天赋更加卓越,寿命也更加长久!” “从此,它们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领悟天地之道,以求长生!将来繁衍后代,也会继承这些优点!”老和尚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着姒卿妩:“小施主!” “这人世间之事,永远只会呈现出让大众看得见的光鲜亮丽,你以为的公正公平,不过是在你的意识里存在,而不是天下人的意识里都有。” “要讲自然法则?它本就是优胜略汰,难道老衲凭借一技之长,让万物生灵更加完美,不是件功德无量之事吗?” “小施主,你一介黄口小儿,有何权利来批判佛祖的恩赐?”老和尚的嗓音,极为清澈,苍老而悠远,带着深深地明澈。 一句一言中,仿佛都带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引导人的思维,教人忍不住去相信他,崇拜他,赞美他。 “你以为老衲为恶,老衲便为恶?”说完,老和尚虎目一凛:“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可不是你一人说了,就算的!” “废话少说!”姒卿妩甩了甩头,心中暴怒,渐渐地攥紧双手,甚至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抬眸,一双金红的眸子怒视着老和尚:“妖僧,来战!” 老和尚手中的金剑快速摆动,搅动着周遭的空气:“喝——战!” 四周的空气随着剑身的快速转动,而发出了一阵阵的轰鸣声,老和尚似乎还不甚满意这番气势,将手中的长剑更是舞动得更快了几分! 「砰!砰!砰!」 姒卿妩没有武器御敌,只能不断祭出武技迎战。 这老和尚剑法上的造诣很高,一道道灵气化形,频繁撞击在那千变万化的剑影之中,发出炸裂的声响。 一道剑气,击中了姒卿妩的手腕,老和尚的嘴角也在此时,终于勾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小施主,我的几位弟子,还请你不吝赐教!” 老和尚一番言行之后,又恢复了那等高深莫测的神情,同时,停下手中长剑的舞动。 「嗡嗡!」见他挥出一掌,手心中爆发出了实质紫黑色的炎芒,薄薄地笼罩在了一共七头的怪物身上,随即,退至那撑住石窟中央的大石柱前。 “竟然是魔气?”姒卿妩惊道:“你是魔族人?” 那老和尚根本不离她,直接坐在那莲花台上,缓缓升起,抵达顶端的阵眼处,看样子是要修复这处石窟? 毕竟在老和尚看来,被他的剑击中,姒卿妩,已等同死人。 所以,他得想办法先保住自己的洞府,免得一会儿塌了。 “你以为就你有帮手?”骤然,姒卿妩以血为引,召唤来:“玄冥、玄曚、风飏!” 段辰佑在外面喂完张寂酒等人丹药,又给他们服下玄曚给的灵液,又得一个个给他们运功化药,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进去帮忙的。 “吼!”两虎一龟,霎时归位! “随我一道,诛邪、屠魔!”姒卿妩喝道。 “是!”三兽应。 对方,两头蛇妖,一头狮身人面兽,一头马身人面兽,两头狼首人身兽,一个狐身人形小兽。 还未等玄曚等三兽摆出阵势,对方起手先攻。 「嘭咚!」风飏一个不慎,被那蛇妖一尾巴撩起,砸到洞窟石壁上。 特喵的,居然偷袭! 风飏表示不服!立马翻身跳起来,想要重新回到队伍里。 霎时,眼前出现另外两头狼首人身的妖怪,三兽不说分明,直接开战。 在那紫黑色光蕴的加持笼罩下,几个怪物似乎战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看起来都有化形境巅峰的实力。 两头蛇咬将玄冥围在中央,不断以巨大的蛇尾,攻击玄冥。 玄冥气得跺脚,他是聚神境中期的修为,可这两个不要脸的妖怪,好像是天克他啊! 本身他就行动不及别的物种灵活,但防御力却是极其惊人的,所以这种程度的打击对他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蛋素,足以限制他的行动,无法去帮助同伴。 风飏被两头狼妖围攻,而玄曚则被狮身人面兽,人面马身兽围攻,打起来十分吃力。 「嗷呜呜!」随着一阵长鸣,风飏又将那狼妖揍翻在翻地。 随着这只狼妖倒地,另外一头狼妖便会昂起头哀呜长啸,眨眼的功夫,那看起来伤得很重的狼妖便腾空而起,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这妮嫲,还怎么玩?好像打不死欸!」风飏看了看自家主子,她好像在准备偷袭那老和尚的样子,也不敢声张,只能继续跟狼妖缠斗。 第159章 诡异妖僧施幻术 而玄曚也好不到哪里去,狮身人面兽与人面马身兽频频击退:「砰砰砰!」 那狮身人面兽又是几道利爪挥过去,狠狠击中玄曚的背脊。 这些家伙们似乎就等着的就是这个结果,全部丢下正在战斗的对手,转而冲玄曚集中发起攻击。 姒卿妩见势不妙,一道手印早已列好:“坤字诀·第二技:大地之盾!” (强大的防护,反弹伤害。) 只见她一双小手儿,挽着手花,祭出从未见过的手势,以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叠其上,小指和无名指弯曲组合,拇指直立,喝出一声:“列!” 「轰轰轰!」石窟的地面不停地晃动,在那一众妖怪还未做出反应时,已以极快的速度,全盘控制住那老和尚先前所布下的攻击阵法。 藉着阵法提供的力量,汇聚于从地面窜起几十尺厚的硬土,顷刻间化为巨大的盾,将玄曚全方位护在其中。 当「列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大地之盾原本朴实无华的表面,匝然发出一阵「轰鸣」,一道无比醇厚的罡炁化炁为盾,流光莹莹。 「砰砰砰!」 整座山体开始产生剧烈的晃动,一些小石块开始坠落,逐渐是大块大块的石头落下来,砸得地面烟尘滚滚。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为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尽管在修为上,那老和尚高出姒卿妩很多,但见他顾虑甚多,又要驱使妖怪,又要分出精力保住这洞府,已经额头虚汗直冒,眼看着越发吃力了。 「嗷呜——吼吼!」狼妖极为阴险狡诈,频频发出长啸,似乎为了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牠们身上。 看来,这座山对于老和尚来说,十分重要? 姒卿妩亲眼所见,那石柱下方还有一个貌似地狱一般的恐怖空间,里面关着被各种阵法所困的鬼魂。 这老秃驴还没打算解开阵法,召唤出那恶煞,看来,他还未到山穷水尽的程度! 姒卿妩一道离字诀,脱口而出,四周燃起熊熊火焰,那些诡异漆黑的桶里装得油脂竟然轰然着火,散发出阵阵异香。 姒卿妩顿觉眼前幻象顿生,仿佛见到了白千哉,又仿佛见到了几生几世牵挂至深的娘亲,还有那个梦中频繁出现的人影。 就在这时,老和尚目光一寒,一直藏在手中的手掌忽然抬起,一道紫黑色的魔气化作一个圆滚滚的球形状,对着猫在石柱后面伺机而动的姒卿妩全力一击。 “卿妩!小心!” 「轰!」一道青色灵气波与那紫黑色魔气猛烈地撞击在一起,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于顷刻之间炸开。 段辰佑刚好赶上,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来不及犹豫,及时祭出一道攻击,化解了那老和尚的偷袭。 当他拽开姒卿妩,高高跃起,落在几米外的甬道口处时,石柱上的圆盘随之被炸得粉碎。 霎时,一道道森冷的阴风「呼呼呼」地从下面那个巨大的石窟中往上涌。 接踵而来竟是更大浓郁的紫黑色魔气,还有鬼魂的气息,少说也在柒捌百的数量。 姒卿妩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这位四伯父,怎么看都像是她命中注定的「坑货」哇! “这是——魇魔!”段辰佑惊呼道。 “不对,这气息还不是魇魔!”原来这老秃驴不仅是在养魂,而是在培育半成品的魇魔! 魇魔,原本不属于冥古大陆的生灵,于三千年前,忽然降临这片大陆,四处掠夺,杀人无数,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它们攻击一切能呼吸的生灵,甚至还侵入过百族御魔战场。进入战场后,不管是冥古大陆的生灵,还是魔族侵入者,全都被其残暴地生吞活剥,吞噬殆尽。 据冥古契上记载: 人死后,分为三魂、七魄,灵体称之为:魂。可去鬼门关,领取路引,经过一切冥界的流程后,等待来世投胎。 而七魄则需要去往九天银河洗涤,以保持圣洁,迎接下一次的试炼,进入新的生命体,重新开始新的一生。 因为七魄为万物之「灵魄」,七魄的成长,是直接导致一个「生灵」,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一个「存在」的关键。 尘世间所谓的:恶鬼、恶灵、恶煞、邪灵、邪魅!都是因为其灵魄之一,亦或是多个,未散尽,执念太深,侵染了纯净污垢的魂,才导致走上歧途。 而魇魔一族,本身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的象征,它们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出:暴戾、残忍,血腥、恐怖、嗜血等等情绪,是一切负面情绪的最高载体。 而且,魇魔一族是不分种族的,以至于一些修为高的魇魔,可以做到任意变幻形体! 而此时此刻,在姒卿妩等人面前的,仅仅是沾染了部分魇魔之气的恶煞。 看着那诡异的紫黑色魇魔气息,在老和尚的支配下朝着四方迸发,这也足够恐怖了! 怎么办? 他们根本不懂怎么与魇魔战斗,恐怕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吧! “卿妩,你们快跑,我来善后!”段辰佑一把将姒卿妩推出甬道:“快走!这不是你能应付的!” 段辰佑万万没想到,时隔七年,竟然还能遇到这东西,虽然等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他还是决定认真对待。 “不行!”姒卿妩哪里肯走,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阎王令」沉声道:“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肯定会死在这儿!” 虽然她憎恨圣武王府的某些人,但,其中不包括段辰佑。 “我是你伯父,亲的!你连我的话都不听?”对于自家这个侄女来说,很多事情不便现在告知,只能冲她喝道:“快跑!” 姒卿妩蹙了蹙眉,这柒捌百个半煞半魔的东西(暂时称之为:煞魔。),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东西。 “玄冥、玄曚、风飏!” 妖兽是不擅长对付这种东西的,要让牠们受到攻击,恐怕会比较棘手。 姒卿妩意识到这个事情,忙道:“回来!” 三兽听见召唤,「嗖呜!」地一声,回到姒卿妩的身边:“主子!”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无法应对。”姒卿妩语速奇快,对三兽安排道:“你们速度带着外面的幸存者,全速离开此地,回府去交给夏侯琅。” “然後——”姒卿妩低声将自己的安排,全部告知三兽:“快去!” “是!”三兽没有丝毫犹豫,全速冲向石窟外面。 “段楼主,真是没想到,你也来了!”老和尚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忽然睁开了眼。 一双镀了金的眼珠子,看向目标,似感意外地道:“这些年,百昆城第一纨绔的名头,倒是让你春风得意了不少哇!” “任长老,好久不见。” 「锃!」一声,段辰佑打开三彩骨扇。 “再如何春风得意,也不及任长老这大手笔,真可谓是挥一挥衣袖,伏尸百万哪!” 骨扇面上的色泽流光盈动,气势瞬间变得与往日那普通的样子截然不同。 “楼主?长老?”姒卿妩心头一惊,警惕地看着段辰佑,做出防备状:“你俩是一伙儿的?” 「啪!」一扇咕噜儿砸到那小脑袋上。 “想什么呢?”段辰佑白了她一眼:“还自诩智慧无双,你哪只眼睛看出你伯父我,与这等人间垃圾,能是一伙儿的?” 说完,他的目光一直在停留在老和尚的身上,轻轻地将手中的骨扇收回到了胸前:“与他同在一片空间里呼吸,都是一种耻辱!” “阿弥陀佛!”那老和尚打了一句佛号:“段楼主慎言,老衲是出家之人,可受不得这等折辱,佛主会惩罚你。” 一句「阿弥陀佛」刚一出口,那地面的妖怪与煞魔变得狂躁不安。 特别是原本没有什么灵识的煞魔,只有最为「原」始的饥饿感驱使着它们的行动。每行动一步,都是为了吞噬所有可见的异类生物,异类吞噬完后就开始互相撕咬,这是魇魔一族最可怕的一点,而且越吞噬越强大。 那群煞魔行动本来很迟缓,就像是互相之间的撕咬吞噬,是在做游戏一般,忽然地,看向姒卿妩与段辰佑二人。 那眼神儿极为凶悍,好比那地狱里被饿了几百年的饿死鬼,看到了一盘烤乳猪似的,馋得口水直流! 转过头,身形诡异,张牙舞爪地就朝二人扑将上去。 「锃——ing」! 段辰佑撑开三彩骨扇,二十四根扇骨于眨眼间便化作一把把寒光凛冽的玄铁薄刃,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不知道你还有几分从前的犀利!” 「嗖嗖嗖呜!」随着段辰佑一扇祭出,那骨扇在高速脱离其手,飞至虚空之中,飞速旋转,藉以恐怖的气势脱离三彩骨扇,对那群怪物发起凌厉的攻击。 只见那玄铁薄刃打在怪物身上,火星子四方乱溅。 什么鬼东西?这么硬? 段辰佑眉头紧皱,一扬手,收回三彩骨扇,一步登上虚空,运转灵力,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这才勉强在那些怪物身上割裂出微小的伤痕。 岂料,那人头蛇妖长尾一摆,竟直立而起,与段辰佑相逢在半空,二者之间仅存狭窄的一拳之距。 这人头蛇妖本就有些怪气阴阴,可接下的`一幕,让段辰佑险些魂飞魄散。 他「唰」一下打开骨扇,只要攻击对方,那谁叫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深情款款道:“阿佑哥哥,你真的要杀奴家吗?” 那蛇妖的脸,顿时变成了段辰佑心中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 第160章 在震惊与懵哔中 那是一张没有丝毫生机的脸,一双大大的,金柠檬色的眸子,情深款款,又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她的一颦一笑都活灵活现,心里明明知道,不可能是那个人,却依然让他心头涟漪不断,而惊愕的情感线,又迫使他浑身汗毛竖起。 那女子绝色的容颜,深深嵌入他的瞳孔中,他的胸口堵得慌,十分的不自在,他的理智又不断地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当他们僵持了片刻,那蛇妖的一边嘴角微微撩起,那种笑,仿佛是死神的微笑。 此时此刻的段辰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见,他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触碰那张思念成狂的容颜。 “段辰佑!”姒卿妩急得大喊,可是段辰佑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中了幻术? 姒卿妩紧紧攥着粉拳,她才空冥境巅峰,兑字诀才1级啊! 算了,试一试吧! 只见她疯狂地运转灵力,口中术法成咒,手腕反转,「唰唰唰」地开始结印。 与此同时,段辰佑身边两只蛇妖「唰啦啦」地围着他转,像极了迷魂阵的画面。 他的眼中展现出异常的痴迷状,望着站在她面前,渐渐张开一张张血盆大口,披散着长发的蛇妖。 人族修炼者,对于这些精怪恶灵来说,都是极为大补的东西,特别是他们的血液和灵魂。 霎时,整个石窟里,诡异的陷入了沉寂,像是半夜里走进一块坟地那般。 那些煞魔也开始轻手轻脚地围上去,大有:好吃的,见者有份的机灵劲儿。 “兑字诀·第一技:南柯咒!”这是她无意间激活的一个技能,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继续修炼。 但是,好用! (随着咒语脱口而出,那些妖怪和煞魔瞬间被控制住精神力,所有美好的想想,画面顷刻间种植进幻境里。) 而段辰佑却还沉浸在幻象中,姒卿妩飞速结印,以双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弯曲组合,口吐一字:“临!” 这一字代表着(意志、毅力),可以给目标以身心稳定,表示临事不动容,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表现坚强的意志。 她运转罡炁,结合天地灵力,融聚意志和毅力,打进段辰佑的眉心。 "啊!”段辰佑的神智忽然苏醒过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呼一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离了包围,像一条跑得脱力的狗子一样的大喘气着,刚刚那须臾幻境中的事,还历历在目! 他看了一眼姒卿妩,背后冒着冷汗,深深吸了两口气。 “你不要冲动!”姒卿妩也惊得一身冷汗,她生怕段辰佑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退后,交给我!”姒卿妩体内灵气几乎见底儿了,说话时也大喘气儿。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段辰佑惊魂未定,这东西简直太可怕了,卿妩一个小姑娘,怎可能斗得过它们?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着他家小侄女赶紧跑路! “二位施主,来都来了,何必这么快便要急着离开?”老和尚坐在高高的莲花台上,又是一道紫黑色的魔气涌向那些魔物。 「嗖嗖嗖——」 魔气汹涌而至,魔物浑然醒来。 那些煞魔,妖怪如魑魅游荡,行动机械而诡异地逼近二人。 两头蛇妖忽然裂开,殷红的嘴唇像耳根后拉扯,露出分叉的舌头,尖利的牙齿,冲着段辰佑诡秘一笑。 段辰佑赶紧移开眼神,在他看来,这一笑,简直太妮嫲恐怖了! 双方的位置都在可攻击范围,彼此都停了下来,而这一刻,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 段辰佑看着眼前这些玩意儿,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血液也好像停止了流动。 可是,他不能退缩,那蛇妖在他脑海中留下的画面,以及方才那恐怖且诡异的笑容,还在他脑中不断穿梭。 他仿佛被捉住了心底深处最脆弱的的那一面,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 他甚至都不敢眨眼睛,因为眨眼的功夫都能感觉,那蛇妖幻化出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用一双不属于她的眼睛,在盯着他笑! “乾字诀第一技:花鸟风月斩!”姒卿妩紧蹙眉宇,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扶灯,把徐东来弄出来!” 轰轰轰!又是一番地动山摇,山石滚落。 那老和尚不是想保住这山体吗?她就要当着他的面,毁了它! “徐东来!”坤界,卿灯楼中的扶灯撑开双眼。 “你有活儿来了!” 「嗖呜!」地一声,一个身影拖着长长的,冰蓝色的毛发,悬于虚空,挺拔的身姿,完美的比例。 宽厚适中的背脊上长着一对翅膀,头部棱角分明,修长的颈项,粗壮的四足上嵌着晶光闪闪的鳞片…… 当到他的全貌时,段辰佑心头震惊不已! 怎么忽然又出来一个可怕的家伙,这家伙,看一眼就感觉很恐怖,很不好惹的样子。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不曾见过,甚至都不曾听闻过,天下间存在有这般仙颜玉貌的——灵兽,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兽一般。 特别是那修长又高大,又不显得粗犷的身躯,宛若这月下冷傲孤清的精灵王,孑然独立于人世间,浑身散发出盛气逼人的气势,仅是那双眼,便足以将傲视天地的狂狷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段辰佑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三彩骨扇,丝毫不敢被眼中的美景所惑,而放松警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庞然大物。 “卿妩,这是什么东西,气势如此可怕!”他刚才,好想听她喊了一句什么「灯」! “闭嘴!”姒卿妩现在一点都不想解释这些事情。 「叮叮呤——」那巨大的兽头一甩,将徐东来等鬼全部丢出了空间。 “王爷!”手拎着玄铁钺,赶紧上前行礼! “看到这些煞魔了吗?”姒卿妩扬了扬下巴,道:“你们的任务是拖住它们!” “王爷,这——”徐东来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煞魔,缩了缩脖子,表示很害怕啊! “太多了吧?”他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我不介意给你们家老薛说,你想提前解甲归田!” 话音落下,让徐东来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几番试探性地看向姒卿妩,可那小祖宗根本不理会他,好像——躲不掉欸? 姒卿妩从袖袋里掏出两个瓶子,一瓶子倒出一粒,飞快地咽了下去,接下来应该时常苦战! “吃下去!”一转身,将两瓶子递给段辰佑,道:“保护好自己,别给我添乱!” 段辰佑一脸懵哔,看着手里的丹药,艾嫲啊! 五品九阶真元丹! 五品九阶真灵丹! 这拍卖行得五十万两金一粒起拍的五品九阶丹药,这丫头随手就能丢给他两瓶子?别打扰他,让他在风中凌乱一会儿。 “想不到,小施主还有这等契约兽!” 那老和尚自然也看见了扶灯:“这可是堪称万年难得一见的神兽,可惜,你修为不够,无法让他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如此完美的灵兽,对他来说有着无法抵抗的诱「惑」力,原本淡漠的眼神,霎时变得贪婪无比。 更有他随手就能拿出来两瓶子五品九阶丹药,手里的空间宝贝不知道藏有多少好东西,只要杀了他们,这些东西都是他的! “若你将它留下,老衲可以既往不咎,答应,不杀你二人。”他一定要得到这头神兽! 等拿到了契约,再把这小子宰了,一定要把他的身体分为一千份,种在一千头畜生身上,方可泄这一日所结之仇! “放尼娘的哆嗝屁!”姒卿妩牙关一咬,前面的债还没清算,这又打她家扶灯的主意了?这你还能活? 她怒喝道:“你杀不杀我,你都得死!” 那老和尚见姒卿妩一点面子都不给,不再啰嗦,手上紫黑色的法印像打豆豆一样的打进那蛇妖,狼妖等身上,一面又驱使着煞魔展开新一轮的围攻。 「欻欻歘!」 “徐东来!”一串符箓从姒卿妩的袖袋中飞出,飞向徐东来所在。 “这些煞魔,应该就是你之前一直在找的那批失踪的魂魄!还不快给我上!” “是!”徐东来一瞅,这符箓竟然是金刚不坏符,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 他家王爷真是的,有这样的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吓得他小心脏「扑咚扑咚」地跳。 徐东来手持姒卿妩给他的符箓,「唰唰唰!」一掠,贴在三十个阴兵的身上:“兄弟们,拿上你们的武器,格老子搞起!” “吼!”一声令下,阴兵气势昂然。 每一个阴兵眼神中,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因为没有一个鬼兵不认为,这将是一场生死战,指不定就要牺牲在这里了! 鬼鬼脸上都严肃郑重,提着加持过的冥界武器,冲入那群煞魔群里,准备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到了的伟大志愿贯彻到底。 那些煞魔也对这些阴兵表示很感兴趣,通通围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准备美餐一顿! 一阵阵阴风刮骨,那些阴兵全当段辰佑不存在,从他身边「嗖嗖嗖」地传过去,这诡异的残象将段辰佑从震惊中拉回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家侄女到底在跟谁说话? 徐东来又是谁? 段辰佑表示,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处于懵哔与震惊中—— 第161章 跟特喵做梦一样 那些煞魔怎么了?全都挤到一起,好像在攻击什么? “啊啊啊!”徐二来被几个行动较为迅速的煞魔捉住,眼看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就要咬上他了,吓得叽里呱啦一顿乱叫:“吃鬼啦!吃鬼啦!” “二来!”徐东来也着急,看着自家弟弟才刚进入战场,就被围攻,奋力踹到一片,准备过去帮忙。 谁知道,这些煞魔太多了,刚打倒一片,有围了上来,堵住他们互相之间援助的去路。 三十个阴兵,面对柒捌百个煞魔,太过势单力薄,但徐东来知道,这是自己的职责。 那煞魔捉住这些阴兵,撕扯,撕咬,霎时,一道道金光又将它们弹开。 “你们这些怪物!都去死!都去死!”尽管煞魔无法近身,徐二来还是被吓得腿肚子直颤抖,嘴巴里莫名其妙就开始喊:“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一边喊,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兵器。 「咻呜!」第一排的煞魔张开的血盆大口被整个儿切开了。 「咻呜!」第二排的煞魔爪子齐刷刷被打散了。 「咻呜!」第三排的煞魔形体都被击溃了! 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很搞笑的举动,却歪打正着,把那些天不怕地不怕,吞天嗜地的煞魔打得连连后退。 煞魔们眼神里充满了畏惧,这是——对阴兵们手中的武器生出的惧意? 徐东来也拿起自己的玄铁钺,「呼啦啦」地挥舞起来。 果不其然,那玄铁钺所过之处,一群群的煞魔被砸得呜呼哀哉一顿乱嚎,想要攻击阴兵,却被其身上的盔甲守护之力弹开。 想要从后面偷袭,却又被背后的符箓击中,灵体溃散,得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眼看着无法攻击到目标,甚至只能单方面地挨揍,煞魔们开始拼命地逃窜,搞得本就空间不足的石窟内黑潮迭起,动荡不安。 姒卿妩见状,祭出离字诀·第四技:炽火神炎! 瞬间亮战场分割成两部分,她要将这些妖怪彻底击杀。 「轰轰轰!」巨大的声响随之传了出来,而整个洞窟也随之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 正准备去攻击老和尚的段辰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感慌得有些招架不住,猛然觉察到了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山体深处窜出来。 一阵「欻欻歘,唦唦!」貌似的秋叶落地的声音,随着这晃动不断地传来…… 而这些煞魔似乎学乖了,并没有让徐东来带着阴兵们将自己和同伴们当成攻击目标,而是全部都怂在壁堆里。 老和尚似已修正完毕,一袭褐黄僧衣卷起风声化作残影,从那莲花台上飞身而下。 那妖怪们见状,格外兴奋,跟着老和尚便扑上前去。 只见老和尚手中的金剑光影翻飞,一道道金灿灿的剑气随着舞动的频率逐渐化作紫黑色雾气,霎时绽开。 六头妖怪趁机从各方围攻而上,姒卿妩躲避不及,只得用尽全力,祭出一道罡炁化作光盾抵抗。 就在这时,段辰佑一个箭步迎上前去。 「嘭咚!」冲天的火光将整个石窟炸开! 段辰佑为姒卿妩抵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被炸得飞出去百余米,一口老血喷出,昏死过去。 姒卿妩招招都需竭尽全力,才能抵抗住老和尚的攻击,但一次,老和尚竟然不留余力? 只见两旁映射的一片通明,石窟的顶,都被炸得飞向天去。 姒卿妩,肺腑重伤! 「咕咚!」 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咽下了一大口血。 小小的人儿,强撑着身体地站在原地,她为了保持脑袋清醒,将舌尖都咬破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笑得无比慈爱:“没想到小施主有这般实力,倒教老衲有些不舍得杀你了!不如,你拜在我门下,做我的关门弟子如何?” “呵!你倒是会说话。”姒卿妩拍了拍身上的沙石,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脱俗之态。 她眼角的余光却看上段辰佑,担心他因为救而死去,却又无法脱身。 “小施主,老衲诚心一片,日月可鉴。”话虽如此说话,可手上的法印已然结成。 霎时,那老和尚双眼处血丝布满在整个眼眶,一颗光头上青筋暴起,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两头蛇妖,两头狼妖,一头狮头人身兽,一头人面马身兽,纷纷以最强攻击,冲着姒卿妩碾压过去。 姒卿妩祭出术法,乾字诀第一技:花鸟风月斩! 辅以手印:临字诀! 万千虹影似火的彼岸飞花幽然盛开,缱绻迷离之余,伴着那幽蓝的炁向着老和尚徐徐飞去,若花若鸟。 只,接触到那老和尚的身体发肤时,只轻轻一划而过,皮肉皆化为粉末。 太诡异了! 太恐怖了! 再看那六头妖怪的身体,这一击,竟切不进皮肉。 姒卿妩眸光一闪:这些妖怪的攻击力和防御力,果然不凡! “哬颓!”老和尚啐了一口血。 纵横天下数十年,难不成今天要栽在这个小娃娃手里? 他几十年的修行,怎堪认输?老和尚匿入几头妖怪身后,开始蓄力更强的招式。 人面马身兽飞旋一蹄子踏向姒卿妩,却扑了个空,但将她逼至狮头兽的攻击范围。 只见那狮头兽趁机咬住姒卿妩,尖利的牙齿扎进她娇嫩的皮肉中,霎时鲜血直冒,紧接着她便被高高抛起,甩了出去。 「砰砰!砰砰!」 还没完,那小小的人儿,被两头蛇妖粗壮的尾巴裹住,然後,像踢足球一样的来回抨击。 六头妖怪的背后,那老和尚大喝一声:“万魔剑!”这是要对目标下死手了。 只见那老秃驴手中金剑一闪,紫色默契骤然横生,这一剑裹挟袭来的气势,恐怖异常,全力轰向姒卿妩所在的位置。 「唉!」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接着,一道如同鬼魅般的月白色残影冲了出去。 那颀长的双臂轰然结掌为拳,诡异地来到老和尚身前,「咚!」一拳轰在其小肚上。 老和尚的瞳孔里,那道身影愈加的放大,越来越凝实,直至近在咫尺。 这男子容颜掷果潘郎,身姿虎体狼腰,仪态翩翩,出拳果断,威风凛凛。 老和尚捂着腹部,想要蓄力再起攻势,一瞬间便痛得全身毛孔都在打颤。 「噗!」喉头一腥,一口老血喷出。 老和尚瞳孔一缩,不、不可能! 他是想要打碎那小兔崽子的丹田的,为何自己的丹田反倒被人打碎了? 刚才,到底发了什么?老和尚惊恐地眼神望着面前那男子:“你、你是谁?” 为何躲不开他的攻击?不,为何他发起攻击时,自己甚至连最基本的危机感都没有感觉到? 两头蛇妖见自家主子被揍了,报复性地将姒卿妩砸向那万丈悬崖。 男子不吭一声,眸色一寒。 万物禁止,空间停止运转。 连徐东来他们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但见此人长臂一抬,原本直坠悬崖的姒卿妩凌空飞起,缓缓地落入那男子的臂弯内。 「咕噜——」 「咻呜!」 老和尚表示,只想咽口吐沫,人头已被一道炁,齐刷刷被削断。 男子将姒卿妩放在地上,掌间华光潋滟,精纯的灵气迅速填满她空乏的丹田。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东西。”说着,又将她脚踝处的短刀拔了出来,放在她的手里,对着那老和尚已经裂开了的头颅。 做完这一切,男子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的在任何修炼者眼里,根本就是正常的距离。 「啪!」一个响指,所有的一切恢复原状。 只见姒卿妩手中拿着她老爹给的短剑,已经将那老和尚的头颅齐齐割下,还剩了一层皮…… 姒卿妩懵哔了,她刚才是这么想来着,一直没找到机会,怎么眨眼间,这事儿就做成了?跟特喵做梦一样! 而此时,那男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头妖怪见主人被杀,悲愤不已,仰头嘶鸣。 疯狂地扑向姒卿妩,发出全力的攻击。 “主子!”*3! 三兽总算去而复返,惊呼出口! 纷纷化为原形,与姒卿妩站在一起,迎战妖怪。 此刻的牠们,有明确的分工。 两虎子战蛇,几个来回便把蛇妖制服,直接杀死。 而玄冥以超强的防御力,与那狮头兽和人面马身兽战得火热,以一对二还能占上风,不肖几个回合便能击杀对手。 看来不是玄冥他战斗力不行,而是两头蛇妖克制他太多。 姒卿妩与两头狼妖对战,恢复灵力的她形如鬼魅,全力以赴,几个来回就将那防御力和战斗力惊人的狼妖击杀。 众兽与姒卿妩浑身是血,还来不及高兴,便闻听:「轰!」一声巨响。 「桀桀桀!」 “王爷,你再不快点,我们就要顶不住啰!” 回头一看,徐东来的鬼兵队伍已经溃不成军,三十个精英被打得鼻青脸肿,丢盔卸甲。 “勒个狗「日」的一直在吃它的同伴,我们已经莫得办法了!”徐东来苦哈哈地求救。 话音刚落那一瞬间,姒卿妩眼中寒意顿生,带着几分急切冲口而出,大声喊道:“徐东来,快趴下!” 她的心跳声都快盖过她的嗓音了,徐东来的半个头都在那煞魔的嘴巴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姒卿妩急忙挥出一拳,雄厚的灵气波长直奔徐东来而去。 第162章 他们在炼制魇魔 徐东来闻声,不作任何它想,「呼啦!」一下直挺挺地扑向地面,随即「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这一扭头,只见,一个恐怖的,超大个的煞魔正在攻击他方才所站的位置,瞧着那姿势:是嘴,先上的。 差一点点,他就被活活吞下去了。 这一顿后怕,差点没把徐东来吓尿了,连连喊道:“王、王、王爷!救、救命呀!” “你过来呀!”姒卿妩在那一瞬间,也是吓得不轻。 她一边往地上丢着奇奇怪怪的琉璃瓶,一边对旭东来说:“你们快将这些瓶子捡起来,稍后有大用!” “是、是!”徐东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姒卿妩,怂包卵一样的求救:“可、可是,属属属属下、走、走不动——” 「吼呜哇!」那煞魔脑袋晃了个半圆,愤怒地叹息。 就在那同一个瞬间,自己的攻击猛地中断了。 那煞魔着实气恼,它的眼睛是两朵萦绕的紫黑色雾气,张开的血盆大口根本不是人族能理解的弧度。 大概连蛇族都很难有那样的吞噬能力,牙齿上还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肉削组织,那是——方才那几头妖怪的尸体残渣? 这只煞魔已经生出了几分灵智,比之那些低阶的煞魔,这家伙已经算得上半魇魔了。 什么是魇魔? 在姒卿妩的脑海中,「太极圣典」早已给出了答案。 产生此物的因果有两种,第一: 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恐惧之中,死后怨恨不散,集中怨力强的,能生成厉鬼。 再因为这些厉鬼因某些缘故,遭囚禁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迫使其成为恶鬼、恶灵、恶煞! 然後在其成为邪灵之前将其收服、炼化,因为邪灵已经有灵识了,是不好控制的。 炼化后的恶煞就成了半成品的魇魔种子,我们称为「煞魔」,再投以新鲜的灵魂喂食,让它们开始有竞争的概念。 在不断地喂养新鲜的灵魂后,煞魔就会变得强大,开始有侵占的意识,在逐渐变强的过程里化为「恶魇」,也就成为了真正的魇魔一族。 古时候,民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山门道家在尘世里降妖除魔中不断得出结论: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 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恐怖。 煞魔是要经历无数的吞噬才能成为魇的,魇之所以难成形,主要因其生成需要苛刻的外界条件。 首先必须是人员大规模的惨死,才能保证足够的怨念凝聚不散,而且被选中者的尸体必须有所保存,不能有腐烂和风干。 姒卿妩眉头紧蹙,这么说来,这老和尚所炼制的半成品魇魔,已经很接近魇魔一族了? 那些煞魔已经被这三头半成品吃得差不多了,那老和尚想尽办法,将有可能成为恶魇的灵魂尸体跟其它物种嫁接,让其躯干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 等到煞魔晋升为恶魇,才能附到有自己的身体组织的躯干上,彻底进化为「魇魔」。 这简直是:太疯狂了! 太极圣典上还记载了第二个方法: 以纯阴之卦结下一个法坛,以黑狗血画八卦,中间太极圈儿用一个木头人,长六寸三分,取「目标」出生年甲安在木头人肚子里,把七只绣花针将木头人的七窍钉住了,每天卯时三刻一道符焚烧,亥时三刻放一份羹饭,再辅以秘咒催化法阵,被下咒之人,七天内必死无疑。 然後,将其灵魂封印在法坛中,带到有大型屠「杀」或者「瘟」疫的地方,以怨力喂养成邪灵后再进行炼化。 炼化后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时约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才有可能形成恶魇。 而这种恶魇,基本上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可以生活在人族所集聚之地,回归肉身后,一切肢体语言皆与常人无异,只是在光的照射下——没有影子。 操控者会不定时命令它们去执行任务,完成后基本记不得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此可怕的术法世间不是没有,而是最开始都不是用来害人的。 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而形成的,却被有心之人利用来达成自己的私愿,才造成今日之大规模的无辜者被屠杀。 虽说解说有点长,但姒卿妩一目十行,两个呼吸便已看完,记在心里。 关于魇魔一族,人间的普通兵器对其无法造成伤害,至少也需要四品以上的法器才能伤到魇魔。 他们最为惧怕的是冥界的兵器,因为这些兵器是直接攻击灵魂体的,修为弱一点的魇魔灵魂体会直接被击溃,若是遇到冥界宝兵以上的法器,可以直接诛杀修为较弱的魇魔一族。 “徐东来,我杀了这玩意儿,那冥界的阴德点能得多少?”姒卿妩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算计。 “这、这两只小的,最少也得有十万吧!”徐东来老实巴交地回答:“大的,估计得又五十万,前、前提是,网页您能杀得死。” 这东西极其难对付,能短暂地打散他们的魂,甚至阻止它们的魂魄重聚,却无法彻底消灭。 “五十万?”她像看泥土里的蚯蚓一样,看了一眼徐东来。 徐东来那小眼神儿顿时有点怯生生地,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姒卿妩心里却在想:这钓鱼,饵食得先行动才行,不然她怎么钓大鱼? 嗯嗯,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别告诉本王!”于是乎,徐东来便听见她激将道:“你们二三十个冥界精英,连这么几个半魇都搞不定?” 徐东来在地上翻了几个筋斗,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的玄铁钺,有点不服气地道:“王爷,不是属下无能,是根本不敢近它身。” “使出你的浑身解数,给我拖住一炷香的时间!”她既然已经知道怎么弄死这些他日祸水,那定然是不能放过一个了,牙关一咬,狠狠地说:“拿上你的兵器,给我狠狠地砍它个哆格日的!” “好、好吧!”徐东来刚刚因为姒卿妩的出手,才捡回一条命,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除掉阳世这一批恶魇,毕竟也是冥界老大们的命令,能不能回去就看这次了,要是失败了,可能还得待很久等机缘了。 想着,眸光一震:“兄弟们,给我上!砍死它!” “杀!杀呀!”阴兵们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武器就开始冲上去砍那两个个子比较小的半魇。 果不其然,如太极圣典上所言,这些只有半吊子的恶魇承受不住冥界兵器的集中强攻,那魂魄开始一缕一缕的被割除出来。 天上的月亮越发的朦胧,那些被砍下来的残魄化作深紫色、淡紫色妖冶的丝状物,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很美很漂亮。 “给我听着!” 姒卿妩将三百个琉璃瓶丢完了,那群阴兵也都各自捡起来了不少放在乾坤袋里。 “这些煞魔是恶灵所化,具有恶灵的凶狠残暴,却没有恶灵的迟钝,你们定要小心谨慎,砍下来一块残魄就将它们分离出来,装进这琉璃瓶子里封起来!” “是!”众阴兵不解其中奥秘,只管接受命令。 「呼呼呼——」 冷,彻骨的冷,身上的冷汗打湿了后背。 “阿妩——” 怎么有人叫她的名字,那遥远而又飘忽的声音:“阿妩,我的女儿……” 姒卿妩的面前,霎时陷入恐怖的黑。 “我可怜的女儿,你为何一人在这荒郊野岭?” “是娘亲的错,娘亲不该让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残忍的事情——” “阿妩,过来!” 那声音在一寸一寸的逼近她,那道身影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视线。 她的眼前,出现一个如梦似幻的女子。 这是一位梳着拂拭垂发,玉钗冠髻的女子落座主位,只见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一身红裙灿如华,肤白身窈,双眸清明,皎如秋月。 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佳人,与那七年前,在乱葬岗凄惨遭遇的女尸,竟是同一人! 一旁的宫婢正在与她研磨,少女则在陶壁上画着各种药材植貌,批注药性,这是三品炼丹师的考核要领,另外一边放着的则是关于疾病的古籍。 世人皆知,想要炼出五品丹药,修为至少得是「筑基境」才可,否则体内灵力不足,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力竭而亡! 世间无数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这个境界,而眼前这位少女,芳龄不过十五,可见其天资卓越到何种恐怖的程度。 炼丹师和医术师虽都与岐黄之术紧密相连,然;在任何时代都是分开的。 水系体质的人对感应病理更为精准,想要学医术师,水系体质不可或缺。 医术师们能快速感知人体五脏六腑哪里出了问题,从而更加精准的对症下药。 有句俗话叫作:医术师治病,炼丹师救命。 医术师可以轻松的找出病患病因所在,对于药材方面的天赋就全靠后天刻苦专研,对于一些常见疾病可谓是药到病除,一些疑难杂症,经验丰富的医术师也可救死扶伤。当面对更高等级的药理专业,及炼制丹药时,他们便束手无策了。 第163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女子一直在案台前,仔仔细细地撰写着医药书记。 想要成为一名炼丹师则需对各类药材深有研究,天生地长的药材与自然奥秘息息相关,年份不同的同一种药材炼出来的丹药可能截然相反,加一钱药还能治病,错一味药就可能要命。 而五行木的人,则对感应天地万物有得天独厚的才能,能够轻易掌握天下药材的药性。 眼前的这位,是天生的三生道体,她不仅能修医术,炼丹方面的天赋更为卓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个着蓝色宫装的宫女火烧眉毛一般地跌跌撞撞闯进内殿,面色焦急。 紧接着,是她记忆中,从江红衣口中听来的那般,这女子被宫女骗出宫殿,然后被某个人下毒,丹田尽废,记忆全失。 颠沛流离到了鸿途山和五圣山的交界处,与段辰疆相遇,被其所救,成就良缘。 没错,这是记忆中,她母亲前世的模样。 “阿妩,孤好女儿——”那女子温柔而充满慈爱的声音,缱绻入耳。 姒卿妩试图找到一点自己的声音,却只听到自己加剧的心跳:扑咚、扑咚扑咚! 她的眼眸中,噙着泪珠儿。 “母、母君?”真的是您吗? 如果不是,为何会看得如此真切? 「砰咚!咚咚咚」 姒卿妩刚刚向前跨出几步,想要更近距离的靠近那女子。 她想要触碰她、抱抱她,可身体却狠狠遭到一击,高高飞起,重重地撞在尖石横生的石窟背壁上,再狠狠地砸在地面,弹得足有一丈多高。 “母君——”当她落在地面时,又吃力地爬起来,朝着那黑漆漆,空洞洞的地方走去。 “王爷!”徐东来等鬼兵也发现了不对劲,为何自家王爷不反击? 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朝着那漆黑的地方走过去,「嘭咚!」又一次,她被击飞,掉落到地面上。 “呕!噗嗤!”眼看着一口鲜血从她小小的嘴儿里喷出,可是!她又蹲起来,准备走向那漆黑的地方了。 再一观察,姒卿妩眼睛里带着几乎哀求的痛苦,一张脸上那近乎痴迷沉醉的神情,根本不是正常人所有的。 “不好!”徐东来大声惊呼:“王爷中了那半魇的迷魂术!” “阎王令,你再不救你家主子,怕是要出人命了!”他大声喊道。 这大家伙,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就在同一时间,阎王令从姒卿妩的腰间「唰啦」一声,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绕到背后,竟然从两边长出一双长臂,一把抓住毫无戒备的姒卿妩的胳膊。 “嗖呜!”地一声,看起来好像是将她抱起来,挪开了似的:“啪!”一声,一个响指。 「呃?」姒卿妩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惊醒过来。 她当然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狗东西,因为吞噬了大量的小煞魔,又吞噬了几头妖怪的尸身,刚才还趁机吞掉了那老和尚,也不知道死透了没,反正是被它干进肚子里就对了。 眼下,竟已成功进化成了恶魇,还得了这么一项诡异的迷魂术。 应该是蛇妖身上的特殊技能,这可咋办?! 这么想来,魇魔一族的可怕就不难理解了。 因为它们不光是吞噬万物,或许还有继承被吞噬着武技,天赋,甚至是记忆的可能性。 方才所经历的,她都记得。 只是,她不想去反抗,因为哪怕是一点点,她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那个人,那个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 这个半魇不知是以怎样的手段,潜入了她的意识,控制并放大了她的执念,她知道,这很危险。 可是,这两次转世都为同一女子的女儿,须得何等缘分,才能有这样的因果? 她追寻两世,不过就是为了离她更近,守护她,让她一世安好,好不容易见一面,又怎忍心打破这个迷魂术? 但是,醒过来了,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姒卿妩飞快地往自己脚尖儿上贴了两张符,脚一蹬地,身体「飕飕飕」地旋转飞起,狠狠地往那半魇脑袋上踢了一脚。 紧接着,举起——阎王令,喝道:“幽冥道,给我开!” 本是巴掌大的阎王令得了主人的令,晃动的身形,发出「轰!哗哗」的嗡鸣声。 刹那间,那工艺之精美,那雕刻手法恐乃世间仅有小小的黑金令牌,向四周展开开去,霎时化作一道庄严肃穆的苍古大门。 阎王令,名不虚传,令之所出,万鬼皆伏, “笔来!”姒卿妩喝道。她一个响指,「嗖呜」的一声,苍古大石门上悬浮出一个漩涡,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白玉的狼-毫朱砂笔,凌空出现。 笔身刻画着极其复杂的阴阳符文,毫上浸满鲜红的朱砂,以灵气化作布帛,喝道:“幽冥道!” 「咻!咻!咻!」一道道朱砂镌刻的符箓,凭空出现在天地间。 「轰!轰!轰!」苍古大石门背面的「冥界」二字,在她提笔写下「幽冥道」三个字时,重新汇聚了一个图形,文字。 「哗!哗!哗!」汇聚完成后,上面还有朱砂和血液,在缓缓流淌的痕迹。 边缘处密密麻麻镌刻着古老的符号,每个符号衍生出更多的符纹。 最后汇聚至最边缘,归于:马、牛、羊、龙、鸡、豕、雉、狗八种动物在石门周遭摆下战斗阵法。 姒卿妩随着这八种动物,结下手印:“开!” 苍古大石门刚一打开:“就是现在!”姒卿妩冷声一喝! 徐东来眼神一凌,同时,一跃而起,将一直半魇一钺劈去半边,藉着势子「啪啪」两下打进那「幽冥道」中。 剩下的一只也被阴兵们齐心协力地砸进了漩涡,场上只剩下那只大个头了。 「叮!叮!」 “恭喜您,诛杀半魇1只,获得阴德点:30万!” “恭喜您,诛杀半魇1只,获得阴德点:30万!” 姒卿妩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半魇,竟在这黑漆漆的门内,被秒杀了? 她向着那古朴的大石门,这只有漩涡在无尽地,诡异地旋转着,像是要吞噬掉天地万物一般,同时,又平静得像是假的一样。 那只大的恶魇仿佛意识到了危险,尽管它看起来比两只小的强很多,甚至还因为吞噬了那些妖怪的尸体,以及任大和尚的尸体,成功进化成了恶魇,却还是对那个漩涡露出恐惧的神情。 姒卿妩没有再将这大家伙收进「幽冥道」,而是摆开八卦阵,独战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哪怕是杀神之仇,她都可以暂时不理,等到强大的再去报仇。 可是,这个连人都算不得的东西,竟然试图用她母君来控制她! 这,是她唯一的逆鳞! 场势,霎时——变了。 那恶魇仿因为喫了各种动物和人的尸身,佛不能完全掌控形态一样,一会儿伏在地上,一会儿直立起来—— 只是偶有一抹表情,依稀浮现。 那鬼东西,在笑! 笑得很诡异,那邪恶的眼神中,带着诡异的表情,就在方才,一闪而过。 临:双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弯曲组合。手印:不动明王印。 兵: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叠其上,小指和无名指弯曲组合。拇指直立。手印:大金刚轮印 斗: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食指弯曲组合。手印:外狮子印 者: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手印:内狮子印 皆:手指全部向外弯组合。手印:外缚印 阵:手指全部向内弯曲组合。手印:内缚印 列:左手食指立起,用右手握其指,拇指放进内侧。手印:智拳印 前:二手的拇指和食指围成圆形。手印:日轮印 行: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圈起,左手其余手指轻轻握拳,以右手包覆左手。手印:宝瓶印 顿时,三面悬空的石窟霎时形成了一个密度极高的空间。 姒卿妩一番熟练到恐怖的手印,顷刻间就已完成,祭出时,口中掷地有声地喝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这是她在华夏所学的道家:六甲秘祝,九字真言! 不仅能改变地形场势,还能降妖除魔,修炼到至极崇高的领域,可一念山海平! 只闻听那巨大的恶魇发出充满了十二万分痛苦、刺耳的嘶喊声,尖叫声。 同时,恶煞的幻象爆发出恐怖至极的魔气,漆黑的魔气到处乱窜,煞风敲在那高密度的墙体上「乓乓」作响。 众鬼兵看着某个娇小的粉紫色物体,随着呼啸着的魔风在空中疯狂飞掠,和各种山石、墙体猛烈地撞在一起。 那撞击力就像爆炸一样响,把她投掷到另一边山体上,——这山体便砸出一个大坑。转而又砸向另一边高密度的墙体上,被反弹回来,砸在石窟的地面。 须臾后,那小小的身影已浑身是伤。 恶魇张开大嘴,以特别搞笑的姿势,撅起嘴发出「呼哧哧哧——」的声音! 这个哆格日的,竟开始吸食姒卿妩流出去的血液! 当最后一滴血进入它的口中后,它鲜红的舌头在嘴巴最后画了一个圈。 随即,嘴角边淌着透明,恶心、粘稠的唾液,一坨一坨的往下掉,教人看了,像极了喂不饱的狗一样。 它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竟然还想着要吸食人血,生吃人肉? 第164章 他算是我的家人 「吼——嘶嘶!」一声嘶吼,震耳欲聋。 那恶魇张开大嘴,状似意犹未尽的疯狂,眼神落在姒卿妩身上,仿佛吃一条狗看见了满地的肉骨头。 「吼!哗哗哗!」一声怒吼,因为它身上还有巨大的铁链束缚着脚腕与手腕。 随着它身体剧烈挣扎,扑向姒卿妩的力道愈发狂暴,钉死在山体上的铁链逐渐松动,拉扯着本就不甚牢固的山体开始晃荡。 姒卿妩也不示弱,白玉朱砂笔在空中飞舞。 以虚空为布帛,画出的每一个符文都气势磅礴。 石窟中,飞沙走石,入眼万物皆在飞,那恐怖的威压超过了山体承受的极限。 “离字诀·第四技:炽火神炎!”随着姒卿妩的法术成型,她另一只手儿奋然疾挥。 (以神炎之力焚山煮海,亦或是攻击目标,修炼至至高境界,顷刻间便能令目标形神俱焚。) 随即,一个繁复的手印「日轮印」二手的拇指和食指围成圆形,可教五行元素之灵听命于自身,能自由自在地使用五行元素。 小嘴儿吐出一个字:“前!” (融五行、分五行、合天地) “徐东来,列阵!”姒卿妩冷喝一声,五行八卦阵早已准备好,就等阴兵就位了! “是!”徐东来带着三十个阴兵,列出困魔阵:“兄弟们,使出吃奶得劲,全力压制住它,给王爷争取时间!” 那恶魇一直在拼命地挥舞着手爪,朝着阴兵们狠厉地抓上去。 铁链也跟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极为诡异。 「唰唰唰!」 山脉之中,万物所含的均为平齐,在那一字「前」出口而被分开,剥离出纯粹的火元素,并且进行天之火与地之火的融合。 本是初冬的天,深夜里已经寒意甚浓。 起初暖意袭来,人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体深处各种矿物质,被烤得融成液体状,通红通红的,远远看上去,仿佛包着一层火一样。 不消一会儿,整个儿都被烘烤得像炸玻璃一般的「嘭嘭」碎响。 恶魇的赤脚被烫得冒烟儿,不断地在地上高一脚,矮一脚的蹦跶,猛地踢开某个东西—— 「嗖呜!」那东西朝着姒卿妩飞了过去。 愤怒的恶魇无所不用其极地向要冲上去,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咬断姒卿妩的脖子,咽其血,吞其肉,啃食她的灵魂。 那双萦绕着黑雾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若是眼神能杀人,那人族早就在它的眼刀子下削成了肉片。 恶魇手足上疯狂的攻击,从未有一刻停止过,那等狂暴的状态,看起来着实瘆人。 “呜哇!” 一声惊叫! 那小东西竟然朝着姒卿妩滚过去,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那东西。 被揪住命运的脖颈,只见那小东西蜷曲着身体,双手白嫩嫩的,一双小短腿儿一直乱蹬。 「嘁嘁!放开我!」 小东西的狐狸脸儿十分紧张,双手双脚各蹦各的,像是要一跃而起。 姒卿妩看着它,心头忍不住一阵怒火翻腾:“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 这是那老和尚放出来的妖怪之一,其它的都死了,如今就剩它一只了。 说到底,它也没做什么坏事,甚至在他们生死搏杀的时候,这小东西连影子见着。 瞧着它那手指还在下意识地收缩、抽、搐,姒卿妩眉头一蹙,这时候把它丢到哪里,这小东西都会是死路条。 “想活下去,就老实呆在这儿!”她要专心对付恶魇,没时间跟它浪费:“不许乱动,否则,丢你出去,瞬间秒变成烤狐狸!” 那小狐狸一怔,随即,点点头,表示:它知道了。 待姒卿妩将它放到地上,那小狐狸竟然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袍边角,就这么一直跟在她脚边,随着她的动作晃荡来,晃荡去,就像个拖把一样清扫着地面。 恶魇哪怕力能拔山,却始终挣不脱那铁链,还有姒卿妩一直在发起攻击,「炽火神炎」的灼烧,让它只能在原地不停地绕圈。 姒卿妩手中紧握那白玉朱砂笔,「咕噜噜」地旋转着洁白的笔身,狼毫上浸满朱砂,又在虚空中画下一个符箓:“斩魔咒!” 「嗡嗡嗡!」虚空之中,金灿灿的火元素、金元素蜂拥而至,迅速结成符箓上的杀招,是一柄火光冲天的炽焰斩魔剑。 那恶魇露出恐惧之色,它向后退,「炽焰斩魔剑」则向前进。 「嗖呜!」姒卿妩操控着那剑身,气势汹汹地砍向恶魇。 「唰唰唰!」一只胳膊离开身躯,飞了出去。 恶魇的脸痛苦得扭曲在一起,见,那恐怖的剑还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带着恐怖的炁,继续冲向它,失去一只胳膊的它明显的失去平衡。 却依然凶狠,残忍地出路森白的獠牙,扑向姒卿妩。 「吼呜喝,咔!」那血盆大口对着姒卿妩娇小的身躯,猛然一口咬下。 叫那小狐狸吓得尖叫一声:“嘁呀!” 「嗖!唰啦!」恶魇口中用力一撕,又因被束囚与巨大的铁链而惯性使然,跳了回去。 “该死的!吓老子一跳!”只差毫厘,那恶魇便咬住姒卿妩胳膊上的肉了,还好,还好!只是扯破了衣裳。 “你这种本就不该存在于上的东西,就算再如何垂死挣扎,也无济于事!” 姒卿妩手中的朱砂笔一挥,「唰唰唰」几行符箓成形,她的额头一开始冒汗。 若是再杀不死这东西,恐怕今儿个她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从那恶魇的口中迸出,它自卫性地举起仅有的一只胳膊。 那撑天巨剑带着正道的金光炽焰,不偏不倚地砍在恶魇身上,肉眼可见,它又失去了一只胳膊。 因为是被斩魔咒所砍杀,击溃的灵体很难在重新长回去主魂上,哪怕是恶魇再如何灵智未开,也惧怕消亡。 随着炽焰斩魔剑一剑一剑地砍下那恶魇身上的魔气,煞气,姒卿妩便一直画着符箓。 “破!” “破!” “破!”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被翻盘! 她不敢掉以轻心,豁出老命一样地画着符箓,再以全力将一道道符箓打出去。 那些大块小块的紫黑色残魂,在受到符箓的攻击后,化作一个个冰蓝色的光点儿,腾空而起。 冰蓝色的光点儿「哗啦!嘭!」炸开成了更细小的粒子,又徐徐落地,溅落在地上,卷起尘埃,随着结界内的气势扶摇翻飞。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吃下的无数灵魂,一丝一丝地被姒卿妩抽离,恶魇的愤怒于不甘,可想而知,直到最后一刻,它都在想办法吃掉姒卿妩。 “吼!吼呜!”恶魇最后发出不甘的悲鸣,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恭喜您,诛杀恶魇1只,获得阴德点:150万!” 原来不止五十万呐!是壹佰伍拾万呀! 看来,徐东来这个阴兵头子,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嘛! 姒卿妩总算是可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了! “徐东来!”跟着,她嗓音中充满了一丝愉悦,大喊了一声:“快走!天要亮了!” 她拼尽最后一丝灵力,总算是彻底灭杀了那刚成形的恶魇,要不是为了徐东来他们要赶在天亮前绞杀这恶魇,她绝对不会打得这么吃力。 扶灯呢? 怎么不见扶灯了? 四下都没找到那家伙,难道是因为化形成年兽,又导致灵力枯竭,回去修养去了? 算了!姒卿妩小手儿一挥,将徐东来等人——呃,鬼,收进了坤界:“你们待在东院炼丹阁,别到处跑!” “是,王爷!” 徐东来赶在最后一秒,躲进了坤界,又保住一命。 当姒卿妩从石窟里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段辰佑还昏倒在地上。 她眼神一扫,嗯!还算完好无损,一股欣慰之情在她心中衍生。 忽地,她一转头,段辰佑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有一双锃绿的眼睛,这是一双爬满血丝,充斥着滔天的恨意的眸子。 “你是——零人?” 这绿眼睛的少年,她在斗兽场门口,曾见过。 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奴隶」有很深刻的印象。 那少年也是一怔,眼神一时间都变得有些迟疑了。 “你在保护他吗?”姒卿妩看了看地上的段辰佑。 那少年并未作答,只是挪开了眼神,似乎有些害羞。 “谢谢你替我保护他,他算是我的——”姒卿妩蹲下「身躯」,将段辰佑的嘴巴打开,喂了一颗丹药进去。 想起这个不太靠谱的伯父,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会选择舍命救自己,心里暖暖的,会心笑道:“家人。” 姒卿妩看向四周,不足千米的距离,就是乱葬岗。 各种尸体腐烂后的尸水,血液,肉泥,骨头,堆砌成了这座西山。 原来,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那些活着的人,被丢到这里来,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同样,那些被活生生抓到这里面来的人,从此成了试验品,且注定,终其一生,再也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阳光下。 没有人知道,这一晚在城西乱葬岗发生的事情。 只是偶尔有来这里丢弃尸体的一些人,还会途径此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弃尸地,也懒得多研究。 第165章 真正的血灵一族 姒卿妩再次给段辰佑把完脉搏,确认他的确没有伤到要害,这才放下心来。 看看四周,为何没有玄冥,风飏和玄冥三只呢?又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人。 “你——”有没有看到,三头兽族? 就在姒卿妩转过身的那一刹那! 突然! 她顿住了身形。 一双金红的眸子瞳孔紧缩,在朝阳初露的那一瞬间,释放出无限的光华,宝光氤氲。 姒卿妩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那名唤零人的少年,腾空而起,尖利惨白的手爪,像猛兽的利爪一般,牢牢扣住姒卿妩的脖颈。 顷刻间,便将姒卿妩的脖子勒得青筋暴起,面色涨得血红、泛紫。 “放、手!”姒卿妩挥动着短小的手爪子,拍打着零人的手爪,却因为大战后灵力枯竭而无法做到有效反击。 零人锃亮的绿色眼眸中,寒凉至极,没有一丝温度。 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恨不得将其脖子捏碎,他低下头,将自己的脸与姒卿妩的侧脸紧紧相贴。 血红的舌头在姒卿妩面颊至耳垂边缘「呲溜儿」地舔了舔,一双嗜血无情的碧色瞳眸里,绽放着妖冶慑人的光泽。 东方,日出。 那晨辉照射在他的露出的皮肤上,发出晶体般的盈辉,闪闪发光。 那少年诡谲一笑,声音充斥着魅惑:“你,真香。” 姒卿妩缩起腿,垂直伸长手,将足腕上那柄短剑「嗖」地拔了出来,警惕地眸子中,闪过一道冷意。 姒卿妩躬身侧起,诡异的身形犹如一头豹子! 挥起短剑,对着那少年的脖子,狠厉地扎下去。 「锵锵!」那少年只用了一只手爪,就抵挡住了那短剑。 “咳咳!”姒卿妩感觉自己的气管都要被捏爆了。 因为那少年剩下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脖子,捏得更紧了。 姒卿妩被举在半空,没有地方借力,心头一横,手中化炁为墙,又疾速给自己的脚下注入一道灵力。 此刻,她的眼中杀机暗藏,随即,迸射出致命一击气势。 “不要杀他!” 姒卿妩正准备动手,段辰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小畜生!你敢动她,老子就将你重新丢入五圣山的幽冥雷海!” 段辰佑狭长的眼睑中,两只绛红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零人,尽管才堪堪醒过来,那神情却冷傲地胜过段巳疆那个帝王。 那少年听到「幽冥雷海」四个字时,瞳孔缩了缩,脸色变得更白了几分。 “放开她,否则,老子饶不了你!”段辰佑说话间,一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蔓延过去。 那少年的双眼有些空洞呆滞,姒卿妩趁其精神力放松的瞬间,反手握住那只掐在脖子上的手爪,借起力道,一个翻转高高跃起身躯,像荡秋千一般来到少年的身后,同时,将手中的黑色短剑,狠厉地抵在少年的脖子大动脉上。 少年牙关紧咬,法令纹都皱得起褶子,鼻孔都气得一阵阵地抽搐,像极了暴怒中的雄师。 他想挣脱开姒卿妩的手,双眼愤怒的瞪着段辰佑,喉头发出一声声低吼。 而从在姒卿妩听来,这种低吼像是频临绝望的野兽,在死亡前发最后出的,象征尊严的嘶吼。 她在十方城待了七年,见到很多兽族在互相战斗时,输了,或者是面对死亡时,都是这般嘶鸣。 段辰佑见此,从地上爬起来,疾步上前,貌似用尽了全力,一手刀砍在那少年的后脑勺上,那少年直接昏倒在地上。 姒卿妩看着倒在段辰佑臂弯内的少年,眼神中杀意毕露。 “阿妩。”段辰佑声音很轻,他知道,这丫头是在生自己的气了。 “他叫段辞悟,是你大伯的儿子。”他必须要解释清楚。 姒卿妩一听,心里痛了一下。 这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轮廓紧致,与段辰佑却有几分相似。 可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应该是个有着凄惨经历的男孩,但是,圣武王府的嫡长子,怎会沦落至此?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眼眸,充满疑惑地看着段辰佑。 “是真的,只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段辰佑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流出一阵凄楚,一阵酸涩,痛苦地说道: “当年,大嫂,也就是你大伯母身怀六甲,待产家中。合该是凯旋归来的之际,却忽然传来父亲、大哥、二哥的死讯。” “大嫂悲戚过度,导致早产,却又听闻她产下死胎。” “因为怕她痛上加痛,失了心智,段婵婵便建议,寻来一枚忘尘丹,人吃了之后能忘记一年内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才勉强保住了大嫂一命。” “当初,我们都以为这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所以,按照辈分,起了个名字,就匆匆葬了。 “可是,十年前,你父亲下山历练,途经五圣山「幽冥雷海」,却发现了这个孩子。” “他被人封印在「幽冥雷海」里,一直承受着万雷轰顶,残酷至极的锤炼。” “你父亲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出来,但那时候才发现,他体内的脊椎骨,腿骨,臂骨,都被人强行剔掉,换上了远古血灵一族的骨骼。” “那时的他,两眼不识人,只认识你父亲一个人,后来他要去战场,就把这孩子托付给了我。” 姒卿妩眯了眯眼睛,道:“我见过他,那个姓颜的女人告诉我,他叫零人。” “不!他不叫零人,他叫段辞悟,才不是什么零人!”段辰佑忽然间变得愤怒无比,大声吼道! “我们段氏一族,返祖者必是异瞳。” “一如你、我,红瞳乃朱雀主神的血脉返祖,绿瞳者,则是羲神血脉返祖!” 这是何其珍贵的血脉!也是段氏皇族封印多年,最隐秘的秘闻。 “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相信段婵婵那个狠毒的女人!” “我认为,就算是再如何丧心病狂,她至少还是有血有肉的人!” “会念及大哥子嗣单薄,就只剩下一个女儿在人间——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回这个子嗣!”他摇着头,那表情,简直痛苦极了。 “因为他与常人不一样,你父王和我再三商议,最后临行前将他交给我照顾。”段辰佑满眼悔恨,继续道:“当初因为王府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将辞悟带回去认祖归宗。” “谁知段婵婵不知何事,得知这孩子的事情,她趁我遭受精神打击,瞒着我,给辞悟喂了发狂发疯的毒药,控制他,让赫连冲带着他去斗兽场和那些妖兽战斗。” “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能瞒天过海,都能够让所有的人毫无察觉!” “可是,我逐渐看到了她的野心,狠毒,和为了权利,不惜牺牲任何人的丧心病狂!” 段辰佑将许多事情,省略了,只将段辞悟的事情先告诉给姒卿妩。 “他现在的状态有些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不过他能主动亲近你,则表示,他对你是认可的。” “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有你父亲的味道,若是你能将他驯服,假以时日,他的实力肯定会突飞猛进,人所不及。” “相信,将来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他,也需要明白一个道理,弱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换来的都只是毫无作用的同情。” “眼睁睁看着他慢慢变成了血灵一族,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连将他藏起来,我这个做长辈的——都做不到!” 姒卿妩愣住了,她蹲在地上,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昏死在地的段辞悟,不知如何自处。 这个人,和她那么的相似,又那么的不一样。 段辰佑觉得自己简直是该死!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一个七岁大的孩子。 让她原本受伤的心,再一次受伤。 段辰佑道,“这段时间他暂时不会醒来,你好好修炼,等再强大些,看看能不能驯服。” 姒卿妩的眼神依然带着诧异的望着段辰佑怀中安详如孩童般的少年,剔骨换骨肯定很痛苦吧? 而且以前还受到以前一群变态的摧残,精神和身体的折磨,都惨不忍睹。 并非是她圣母起恻隐之心,只是他在段辞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零人? 恐怕只是斗兽场给他起的一个代号,他有自己的名字。 可是,却没有人叫他自己的那个名字! 她也一样! 剔骨的折磨她也承受过,那年,她被江红衣抓去想要套取外祖家的秘辛,硬生生将她的左臂骨头活活剥离! 她还用尽一切最恶毒的方式,将她身体上的骨头敲成了一寸一寸的大小。 当她被姓姬的一脚踹到晕死过去时,早已被江红衣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当时,因为姓姬的仍然没有放弃,想得到她外祖家的秘密这个目的,又找来炼丹师救活了她,甚至还请了当时天下闻名的名师「古无疾」,那老头儿就是用死人的骨头为她换上的。 记得,那古无疾在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夜晚,用聊胜于无的消毒手段,将她的骨头一根根取出来,又一根根镶进去。 她至今都深深铭记,那种天崩地裂的撕裂剧痛,她恨极了姓姬的汪叭淡! 所以,她这一世刚转世就不断地激励自己,要变强,要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 她想要帮助他,这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兄! 她眨巴着眼睛:“你把他看做是亲人,还是怪物?”问道。 “当然是亲人!”听到此言,段辰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那好吧!这个人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最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姒卿妩抬了抬眉头,认真地说道:“我很护短的噢!”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侄儿,侄女,怎么都对我这样不礼貌?有没有点做晚辈的自觉性?” 本以为自己好歹算是她长辈,找机会跟她好好聊聊,拉近拉进感情,以后还能帮衬一把,她要是做了出格的事儿,指不定自己还能理所当然地说教几句。 “你同意?让辞悟跟着你?”眼前这一幕,给他怔住了,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本以为家族里,除了他七弟段辰疆,自己就是唯二的不世天才,他不被世人所认可,那是因为他低调。 可见到这小丫头这番可怕的修为,回想起,她用过的那些这失传千年的武技时,以及她的勇气、胆色及胸襟,段辰佑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挫败感,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第166章 该醒来的都醒了 夏侯府。 两个月的改造,府邸愈发恢弘奢华,叫外人看了好生羡慕。 不知为何,百昆城到处都在传,战候夏侯焯之子,「夏侯青梧」是个不懂修炼的废材,就算是他老子再如何家大业大,到他这一辈儿,也就顶天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了。 何况,夏侯焯还是个他国将领,这夏侯青梧连二世祖都算不上。 “王爷,您为何不去澄清一下,您明明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废物!”邀月气得都快哭了。 她清晨外出才办了些自家主子平常要用到的东西,谁知路过茶楼时,听到那些饮茶客们在谈论她们家王爷。 当时她也就翻了白眼儿,暗道:我家王爷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呐!一群没见识的家伙。 听过了也就算了,谁晓得,到了经常去的那间铺子上,又听人都在说她们家王爷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败家子,百昆城最没用的废材。 “王爷,您难道就不生气吗?” 看着姒卿妩还在捣鼓那炉鼎,翻着炼器宝典,一脸认真地啃书,邀月急得不行。 一直在跟旁边的吟月和伴月使眼色,叫她们二人也帮腔劝劝王爷。 伴月想了想,说道:“主子,好歹也是夏侯遗孤,陛下亲收的义子,却被外边儿的人说成那样了,实在是太难听了些。” “是呀!王爷,这是您心善,胸襟宽广。这要是换做旁人,胆敢妄议王公貴胄,就那群嘴上不把风的刁民,恐怕嘴巴都被缝上了呐!”吟月如是说道。 姒卿妩听到这里,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三个侍女。 三个侍女也停下各自手上的活计,站成一排,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主子,这是——? “你们也说了,本王是战候遗孤,什么是遗孤?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端起茶碗,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嘴长在他们脸上,爱如何说,是他们的自由,难不成,让本王也命人去将他们的嘴缝起来不成?” 三个侍女绯红着脸,又显得格外委屈,她们只是替主子不值,明明不是那样的,却被外面的人这般无端非议,将来要如何见人? “好了!本王知道,你们是心里有我这个主子才会生气,才会去介意别人对本王的评论。” 姒卿妩欣然一笑,对于这几个丫头,她心里是喜欢的,却不能纵容她们去恃强凌弱,与外面的百姓们正面产生矛盾。 毕竟,这是幻月国,她的身份是他国将领的子嗣。 “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言论是把双刃剑,所谓物极必反,他们如此大肆议论,最终伤到的不是本王,而是另有其人。” 说着,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三个侍女一愣,互相间再三确认,明悟其意后,眸子这才变得生动:“是!奴婢们明白了。” 一瞬间,说话都更显灵气兒了几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乾界,姒卿妩又开始拼命地修炼。 在收拾掉了那姓任的大和尚之后,她得了不少阴德点的奖励。 花了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点阴德点,终于激活了『拘灵大贤者』。 紧接着就是熟练度的提升了,前期提升一层就花了六千点。 第二层一万二点,第三层又花掉了两万四千点,第四层居然要:四万八千点! 不能白辛苦是吧?自己挣得自己花,也理所应当,一咬牙,一跺脚,继续修炼了第四层。 这刚一修炼完,坤字门的墙壁上又跳出一行古老的文字:恭喜您,已成功修炼:拘灵大贤者第四层;第五层,需要九万六千点阴德点,是否继续修炼? “居然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哇?” 她看着好不容易挣来的阴德点,一下子就少了将近二十万,这都还没来得及去冥界换点好东西呐! 光这一个『坤字诀·第四技:拘灵大贤者』就花去了不少,实在是不舍得再继续修炼了。 三日后,晌午。 这才出了乾界。 真是难得的清闲哇! “主子,主子,方才含月来过了。”吟月见姒卿妩从里屋走出来,忙上前伺候着穿衣洗漱,一边禀道:“含月说那位公子——和尚醒了。” “醒了?”她还说给他七天的时间继续装晕,好好思考呐! “身体状况如何,可有禀明?” 今儿才过去第四天,算是个识趣儿的。 “回禀主子,那和尚如今还处于游神状态,似乎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含月是这般告诉吟月的,她得老老实实地禀明主子才好。 “那就叫他自己好好醒醒神儿吧!”姒卿妩对于弥生和尚会失忆,她心中早有计较。 被人活生生抽走了天赋和灵力,灵海和识海肯定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那日为他把脉,天赋虽然被抽走了三分之一,好在阳属性更纯粹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又或许应该说一句是:因祸得福。 而且这和尚的身体基本都已经恢复了,只是这灵海和识海,恐怕难了。 倒也不用太过去纠结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忘记了倒也是好事儿。 毕竟,他从前跟着了善,可是做了不少缺德事儿。 “主子,您起啦?” 邀月抱着一个青玉花瓶从外面走进来,瓶子里插着喷香的冬樱。 青玉花瓶配上紫粉色的冬樱,倒也相得益彰,更添了几分雅致。 “张寂酒方才还吵着要来见您呐!被奴婢赶走了。”邀月将花瓶放在姒卿妩的梳妆台上。 “嚯噢?”那弥生和尚醒来,倒是早有所料,似乎没想到,连张寂酒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这下子,该醒来的,都醒来了,那些该做的事儿,也要提上日程了! “吟月,你派个人去通知他,能走的话,一会儿陪我去遛弯儿。”姒卿妩有些打趣的意思,笑道。 “是!”吟月应声而去。 邀月接过手,继续给姒卿妩梳头。 这头发,其实也就五六寸,没什么好梳的。 可是想着自家主子明明是个女娃娃,却偏偏被外面误会是位男子,心里也多了几分心思。 “主子,您这头发怕是要年后才能梳起来发髻,往后可得小心爱护些,莫要再伤到了头发。” 邀月小声的提醒自家主子,哪有姑娘家,这么不爱惜头发的? 天天一副男孩子打扮,总觉得是太吃亏了些。 “邀月,连咱们侯府的人都渐渐接受了本王这副打扮,要是临时换成了女儿装,那本王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姒卿妩故意吓唬邀月,省得她老将她的性别当做一个心结,总是跟这穿衣打扮过不去。 甚至还偷摸儿地跟工匠们学了不少制作首饰的技巧,想要给她做几套头面。 这姑娘,心思灵巧,就是太注重某些东西了。 “啊!”邀月一听,急了:“这、这可怎么办?”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呀?” “这当初,您也没有说您是男儿身呀!” “是陛下执意要收您做义子的,反正都已经收了,义子和义女也就是一字之差,应该、应该——”不打紧的吧? 可是,君无戏言,邀月怎能不知? 她从前可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再如何,还不至于无知到连这四个字的含义都分不清楚。 “此事,往后莫要再提,有些事情,咱们得走一步看一步。” 姒卿妩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启禀主子,张寂酒在咱们院子门口候着——” 才刚梳洗好,吟月就回来了。 “好吧!本王要出去遛弯了!”姒卿妩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袍子。 回头看了一眼邀月,旋即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邀月那张明眸皓齿的脸蛋儿。 笑道:“你这如花一般的年纪,多打扮打扮自己,别老把心思放在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上,浪费青春。” “好好看家!”说完,还眨了一下眼睛,一转身阔步而去。 邀月一张脸而瞬间染上了一层醉色,那桃红的妖艳,盖遍了面上所有的白皙。 这王爷,简直了! 姒卿妩倒没觉得有什么,大家都是女孩子嘛! 青春少年时,光阴更为贵。 若是现在这样的年纪不好好打扮自己,难道等七老八十了再穿得花枝招展? 就算不介意别人如何看待,可那也不复合自己当时的审美观了吧? 刚一到门口,张寂酒、杀将、驭隐三人跪地迎接。 齐声道:“拜见主子。” 「主子?」 呵呵! 姒卿妩会心一笑:“起吧!” “多谢主子!”张寂酒三人起身。 “听闻你平时极少以公开身份,出现在百昆城,今日,可有兴致陪本王出去走一走?” 姒卿妩小步子迈得很是惬意,看来都不用再费劲儿了,这「隐杀阁」已经是她的啦! “启禀主子,寂酒多年来为调查师父的事情,可算是对百昆城了若指掌,只是隐杀阁这一身份比较隐秘,外出时,夏侯管家让寂酒对外宣称是夏侯府的表少爷。”张寂酒如实回答,对外,别人都以为张寂酒会是侯府的继承人,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这人嘛! 一个人说,当然是没所谓的,可是,人人都这样说,一听就是六七年,那原本不靠谱的事儿,也渐渐就入了心去了。 第167章 好你一个张寂酒 难怪当初张寂酒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如此排斥。 这么想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唔嗯!以后也可对外如此宣称。”姒卿妩道:“本王本来也没有什么亲人,你既然是先侯爷唯一的子弟,又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的,当称一声表兄,也不为过。” “多谢主子抬爱!”张寂酒拱手拜上。 “起来吧!”姒卿妩虚扶了一把。 “主子。”张寂酒却固执地跪在地上,杀将和驭隐也跟着跪了下去,三人一同诚心诚意地叩拜了三次。 “多谢主子不惜以身犯险,就属下性命,此恩此德,属下等,没齿难忘!” “还有那个赌注,属下输得心服口服!”张寂酒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隐杀阁的阁主令,递上去:“这是方才在夏侯管家那里要回来的,属下希望亲手交给您!” 存私心时,做得正大光明,有野心也摆在明处。 如今,输了赌注,输得明磊落,交付时郑重其事。 这就是张寂酒! 这个在外人看起来亦正亦邪的人,居然是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吗? 如今,他既心甘情愿地称她一声「主子」,看来也是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并且,在夏侯琅那里得知了,是姒卿妩将他们几人救回来的。 哇喔! 虽然是费了不少劲才弄到手,但这种感觉,真特喵的好欸! 瞧瞧这张寂酒、这杀将、这驭隐,啧啧啧! 一个个的美男子,而且都是空冥境中期、巅峰的高手,这些家伙假以时日,绝对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可惜啊!可惜! “谁说本王——要你这楼主令了?” 只是暂时得归她管,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美得不行。 嗯!这当老大的滋味,是挺不错的哟! “往后,隐杀阁还是由你亲自掌管。” 此话一出,张寂酒三人脸上一怔,表示不解,疑惑地看着姒卿妩。 “这件事情,往后再慢慢告诉你们,只是目前,什么都不用改动,该盯什么人,该做什么事,一切照旧。” 姒卿妩面色无甚变化,似乎对此早有意料。 张寂酒十分的挫败,他真的是输得面子里子都没有剩下。 原本以为自己的「隐杀阁」名声在外,幻月国人人都:闻之,心生惧意,念之,皆有所想。 因为知道隐杀阁的人,无一不是深知其强大,神秘,以及会得到什么!对于幻月国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就连皇室和赫连一族,都在暗中寻找了隐杀阁很多年,想要跟他谈合作,甚至是想斥巨资收买他,他都不屑一顾。 可是,阁主令就在眼前,姒卿妩却能无为所动,那种运筹帷幄的神情,做不得假,那种自信到可以自负的表情,没有绝对的实力,肯定是做不到的。 他派人去看过,乱葬岗那边的情况,整座山都已经夷为平地了,可见他们这位「主子」的本事,以及她的修为,绝对不是主子表现出来的这般,只是比普通孩子稍微优秀一点点的天才而已。 正因如此,所有的人都希望有一个「隐杀阁」这样的组织,因为他们有最全面的消息来源,有杀将和驭隐这等杀人于无形的高手。 更有张寂酒这等绝顶聪明的阁主坐镇,而且各个天赋都足以媲美那些名门仙修的世家子弟,只要不陨落,将来的成就必定会傲视群雄。 可是,主子却依然不为所动? 瞧着 “是!”张寂酒等人领命,起身。 姒卿妩淡淡地扬起嘴角,心情大好:“杀将、驭隐,你们先回房休息,我和——表兄出门遛弯。” 幻月国,城南演武场。 因为三个月一次的天赋测试,每次期限是十五天。 所以,全国上下的青年才俊们都会汇聚在百昆城。 而东、南、北城都设有演武场,但最为令人瞩目的,还得是城南演武场。 姒卿妩带着张寂酒,一前一后地来到城南演武场。 这张寂酒本就生得一张白皙秀气的脸庞,一双乌黑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冷傲,几分天真,还暗藏几分狡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 得了不少百昆城少女们的好评,更有不少女子对其风姿念念不忘。 甚至在一些名门世家的闺阁千金心目中,他若是顺利继承了侯府,得了侯府为依仗,倒是比一般的王公貴胄都更有资格成为她们的夫婿。 毕竟,得了侯府,就得了五十万大军哪! 可如今,夏侯府却偏偏半路杀出个「夏侯青梧」,还得了当今陛下的照拂,收为义子,这不就没张寂酒什么事儿了那? 不过,这几日,百昆城四处都有传言,据说这「夏侯青梧」虽然身份尊贵,却是个废材,着实令人欢喜。 啊!不,是——惋惜! 那些本来对张寂酒歇下了心思的名门闺秀们,又开始有了新的期待。 演武场上,有人正在比斗。 有不少世家的长辈都来为自家的子女助威,也有不少修仙山门的长老,掌座都悄然而至。 “主子,你看那边。”张寂酒低声道。 姒卿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何不妥?” “东边第三排角落那位老者,是云阳山的外门长老。南边第六排的那位女子,是天照山的内门执事长老。西边最后一排的那位老孺,来头更大,是太阴山的内门长老!北边第四排那位和尚,是真武山的首座,四大班首之一,是地位仅次于方丈的和尚。” 张寂酒一一道来,这些身份显赫的人,怎么会集体出现在这里? “他们为何会云集在此?”姒卿妩很是诧异。 这四个山门她听说过,是幻月国境内的四大宗门,顶尖儿的那种。 “听闻几日前,圣武王府的四王爷有一私生子,测试出其天赋惊人,应该是惊动了这些山门。” 张寂酒虽然身受重伤,但他的那些手下可都都在好好各司其职的。 姒卿妩,抬了抬眉。 呵!还以为是因为乱葬岗那座山无缘无故没了,被人注意到了。 结果却是因为百昆城出了个天才,这事儿还是因自己而起,但比起前者,她到更乐意看到是张寂酒说的这种可能。 “哟?”赫连家的三兄妹居然也来了,赫连椿一脸坏笑地看着张寂酒:“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儿,竟然把您这位爷都给吹出门来了?” “赫连椿,别整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寂酒也坏笑以对,痞气十足地看着他,讽刺道:“小心挨打。” “好你一个张寂酒!”赫连椿一听,气炸了,身边还跟着他夜夜承欢的俏佳人呢! 一看,那少女果然眼中露出了鄙夷,这要是不还回去,那自己还是男人吗? 怎样都得硬气一回,随即,就要冲上去。 “大哥!”赫连楸看向张寂酒身边那小小的人儿,心头一惊,急忙劝住:“别胡闹。” “你给我滚开!”赫连椿一把掀开自家弟弟,横眉竖眼地瞪了他一眼,冷喝道:“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怂包弟弟,你怕他,我可不怕!” “大哥!”赫连颖也在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自家打了个趔趄的二哥哥,紧蹙的眉头可以看出,她也不喜自家大哥的做法:“你怎能当众推搡二哥。” “你也给我住口!”赫连椿对赫连颖倒是客气了不少,毕竟他这个妹妹可是两仪贵体:“别处处护着他,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回家再收拾你!”说完,又再次警告地瞪了一眼赫连楸。 再一转过头,姒卿妩和张寂酒已经走到另外一边了,赫连椿哪里肯放过他? 粗鲁地扒开挡着他道儿的人,几步跨到张寂酒面前,一手拎着他的衣领子,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嘲讽道:“张寂酒,你怕是没弄明白自己的身份?” “要不要本公子好好提点提点你?”这张寂酒他娘的也太不给面子了,索性破口大骂:“你不过是夏侯府养的一条狗而已,真给你脸了?” 张寂酒危险地眯了眯眼,嘴角却肆意地扬了扬,笑道:“赫连椿,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仗势欺人不成?” 赫连椿一看四周,果不其然,他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 这要是被传回府里,免不得又要被他老爹训诫一番了,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可他心里有畏惧之人,身边儿的那位俏佳人可没有,立刻冲上前去,挑衅道:“既然这位张公子对私人恩怨讳莫如深,不知有没有胆子,跟赫连大公子比一场!” 私人恩怨? 众人一听,原来这两位公子是有私人恩怨,难怪会见面就开始互掐。 看来,那位姓张的公子要吃亏了。 这赫连家的大公子不仅嚣张跋扈,而且修炼天赋也是众所周知的天才人物。 果不其然,赫连椿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顺着怀中美人所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鄙视道:“你敢不敢应?本公子三招之内,打得你满地找牙!” 论修为,同龄人中,这百昆城能和赫连椿一较高下的,还真没几个。 毕竟赫连一族家大业大,而且人家的母亲段婵婵本就是二品炼丹师,开设的丹药阁里,要什么丹药没有? 姒卿妩担忧地看了一眼张寂酒,他前几天伤得那么重,虽然有给夏侯琅丹药,但是才短短三日,最多也不过恢复了六七成,怎能参加比斗呢? 【作者题外话】:发错了章节,哈哈哈! 刚才有小可爱跟我说,我才看到,不好意思哈! 现在改一下,请各位恕罪,恕罪! 第168章 城南演武场比斗 演武场上。 每个方位的坐席,都有五行元素莲台,是供给修炼者们一边观看,一边吸纳天气灵气所用。 可别小看这莲台,九瓣莲花象征着九种天地元素,能点亮几种代表着自身体质,其光泽强弱也能证明你是的天赋几何。 说白了就是展现自己的体质,资质,以便被一些名门看中,有些寒门子弟投门无路,仅仅靠着三个月一次的这个机会,才能被山门收为弟子,总之,年轻一辈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竞争。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赛场上的两个人。 紧接着,连赫连濮都亲自来给自家嫡长子坐镇来了。 几乎同时出现在演武场的,竟还有城南圣武王府;武安侯府,东城第一世家李家;安乐侯府,西城弥家;淮阴侯府,北城张家的人。 大冷的天儿,段辰佑手里依旧拿着那把标志性的三彩骨扇。 也不知大冬天尽往别人身上扇风的习惯,是跟哪位师父学的,所以,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众人的前头。 在身份上,他可是正经王爷,哪怕他人不怎么正经。 那群人后边儿,还浩浩荡荡跟着一些人,看起来都是各家的小辈兒。 依次前来演武场修炼,段清瑶与段家的其他兄弟姊妹们都走在长辈们后面一些。 正同身边的两个女子说话,作为一个旁系,她却是领头的那个,显得格外扎眼,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 远远地,段清瑶就瞧见姒卿妩有模有样的盘腿坐着,先是讶异,而后鄙夷地讽刺道:“嘁,一个私生子,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凑热闹!” 赫连柔正和南宫心儿聊天,二女身边还簇拥着十几人,一青色的男子。 准确地来说,都是冲着南宫心儿去的,只有少数几人,是想趁机接近赫连柔的男子。 赫连柔见段清瑶来时,那张脸上风光满面,瞬间目光就变得狠厉了几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赫连柔那双害羞的眼也只在卿妩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见到自己父亲过来,坐在了东城府的位置,她便过去请了安,又来到南城府的位置,和段清瑶几人坐在一起。 天地间一道白色、橙红色的灵气,朝着赫连柔身体里蜂拥而去。 段清瑶则将更加纯粹的翠绿色与赤红色灵气,更加磅礴地吸入丹田内。 二人的表现都引起了四大宗门的注意,几个长老执事之间,更是暗中较量,权衡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顺利地将这二位天才收入门下。 反观姒卿妩,四周没有一丝灵气,周围连股风都没有起,凸显出几分萧条与落寞。 “果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段清瑶冷然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人,又讽刺了一句。 姒卿妩眼睑轻阖,不为所动。 这演武场是有阵法大师改变过阵势的,此处天地灵气相比外面许多地方都浓郁,精纯许多。 可比起她的乾坤界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能修炼她也不闲着,只是控制着气势,不叫自己显得那么扎眼罢了。 「咚咚Duang!」几声鼓嚓响起,赫连椿和张寂酒的比斗拉开帷幕! “个人擂台赛下一场!” “左丞相府大公子赫连椿「对」夏侯府表少爷张寂酒!” “双方就场上规则:不限制武技、功法、不可伤及性命!” “打开结界,武比:开始!”一声金锣传来! 「咚咚咚!Duang!」 裁判,是城南府的一把手,彭怀星,彭大人。 赫连椿在「开始」两个字还未完全落下,手中提着长剑挥向张寂酒的喉头刺去,那阵势,可不像是「点到为止」应该有的态度。 更像是有着血海深仇,与处之而后快的架势。 张寂酒也是也是用剑之人,横举宝剑,只听闻「叮ing」一声锐响,火星子四处飞溅,随着他用力一推,把赫连椿的攻击硬接下,还挡了回去。 随即,赫连椿手腕一转,又朝找张寂酒的小腹横切一剑,那剑招狠辣,刁钻,原本是对着张寂酒的丹田而去,却生生在半道上忽然下滑十于村,这怕是想要将他的某物直接削了去。 怎料,张寂酒修为了得,脚尖一点,轻轻一跃,跳到赫连椿的身后,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啪」一脚踢在其背心处,稳稳落地。 就着落地时的缓冲蹲下,挥剑向赫连椿的小腿刺去。 那赫连椿背心处狠狠挨了一脚,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被踢出场外,好在最后几寸的距离稳住身形。 还未来得及庆幸,身后传来呼呼风声。 待他一转身,慌忙之间,持长剑,由下往上一挑,精准地挑开张寂酒的攻其下盘的剑锋。 还未等赫连椿的剑碰到自己的剑尖,张寂酒电光火石之间改变了方向,忽转而至,朝着赫连椿的脖颈挥去。 赫连椿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惶,不断转动手腕,「砰砰砰砰!」地绕开张寂酒那又快又狠的剑招儿,脚下也在不断地向后退步。 张寂酒加深力道,下手更加狠厉了几分。 赫连椿这才察觉,这张寂酒比之从前,修为更甚几分,其剑道修为在他之上,且功力深厚,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旁人看了只以为是张寂酒在进攻,却被赫连椿完美化解,实际上,他连接招都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看着场上那么多人都在观看,赫连椿无论如何也不能丢这个颜面。 心下一狠,从腰际掏出暗器,「嗖嗖嗖!」出其不意地砸向张寂酒。 就在此时,张寂酒的剑尖即将抵住赫连椿的喉头。 却见那暗器直逼自己腰腹,他眉头一蹙,若要避开这暗器,必定擒不住这赫连椿了。 索性,凭借过硬的腰功,果断地直接向后一仰,不慌不忙之间就躲开了赫连椿的暗器。 “这赫连家的大公子怎么这样?” “就是,演武场上竟然还使用暗器!” “有何不可?规则又没说不需使用!” “说的是,难道你在战场上,敌人还跟你讲究这些礼节?要杀你的时候,还大声通知你一声:我要来杀你了,你跑不跑随便哈?” “哈哈哈!” 一群人说话间,各种声音都有。 但因为赫连椿的身份,更多人选择站在了赫连椿那一方。 随着几个为张寂酒说话的人,声音也渐渐小了,只是那面儿上,很明显就是不服气。 「嗖呜——」 一阵风吹过,赫连椿陡然抬手。 众人立时全身戒备,屏息地盯着赫连椿。 这是赫连大公子要放大招儿了吗? 这是准备要一招干掉夏侯府的表少爷,张寂酒了吗? 赫连椿玄级运转灵气,是纯粹的水元素。 好死不死,张寂酒可是三生道体,土、木、金这三种! 原本剑术只是他随便练练的,不想这一随便就练了个小成,赫连椿这种用丹药堆上去的修炼者,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为了夏侯府着想,他不想让赫连椿被自己秒杀当场,而且也因为前几日身受重伤,主子叫他悠着点儿。 反正赫连椿这种人,打几下又不会死的吧? 应该是打不死的吧? 只见他把长剑横在胸前,「唰唰唰」地挽起剑光掠影。 待赫连椿那怪异水流轰然而至,发出巨大的声响时,张寂酒道道剑光化作实质,「砰!」一声,二者气势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响。 场上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一阵子后—— 「哗啦啦!」流水声轰然坠地。 嘎然划破了寂静,听得人心为之悸,血为之凝。 东城武安侯萧远道突然大喝一声:“彭大人,小心!” 众人霎时回神,只见随着那声响,磅礴的剑势卷着冰渣子四处乱溅。 演武场上的结界都产生了不小的晃动,彭怀星动作矫捷得像是条在雷海渡劫的长蛇,闪电似移动着脚步,冲向安全的位置,且不断在变幻。 “我去,看不出来,这彭怀星竟然是空冥境中期强者!” 众人无一不是惊出一身冷汗。 平时根本看不见彭怀星动武,只知道年轻时,也是百昆城内较为出彩的年轻人。 忽然就转了刑部当官,判案去了。 还以为他是修炼一途出了问题,才不得不弃武从文,仔细想来,这刑部一把手,可是得文武双全才行的嘛! 就在众人心绪万千时,场上再次拉开撕杀模式,欸!不,是比斗继续! 结界中,又是一番地动山摇的灵力比拼。 张寂酒长剑挥动,眼中迸射出夺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闪,都有血珠喷洒,随着血珠四溅带着血花,四下飞溅。 赫连椿在极近慌乱的对战中,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张寂酒之间的差距。 明明听心儿说,这个贱骨头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这么强? 他一直想要战胜这个每年都让他丢脸的张寂酒,以为这一次趁着他身上有伤,能够攻其不备,却不料想,还是胜不了! 再僵持下去,他身体里的灵气怕是要枯竭了。 他下意识从袖袋中梭罗出一件古怪的暗器,这是南南宫心儿给他的。 只要这个东西能够击中张寂酒,那他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第169章 这画风变得太快 想着自己第一次使用暗器,并没有得到彭大人的禁止警告。 那么,第二次继续使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赫连椿眼神一横,趁着张寂酒方才制造出混乱的余温未散,场上之人无暇顾及他们的情况。 赫连椿再次祭出长剑在手,强撑着精神力,二人一番剑招拼杀,总算让他逮到一个机会。 「嗖呜!」 “哼!”张寂酒冷笑一声“赫连椿,你这使用暗器的招数,倒是比你的剑招儿厉害多了!” 「唰唰唰!」说话间,只见张寂酒精湛的剑法与身法配合,极其矫健绝伦的身手将暗器全部打落在地。 张寂酒恶趣味地再次向赫连椿发动冬季,后者依然是使出全力抵挡,约莫两三个呼吸,响起一声如同干匹布帛一起被撕裂似的声音。 二人再次退回原地。 古老的演武场上,全是浓稠之极的血,还有一地的衣裳碎渣滓,在冬阳的照射下,鲜血泛着一种异样的红芒。 场上那些少女们发出了惊呼:“啊!”纷纷捂着眼睛。 而赫连椿,待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除了一条大红色的裤头,身上啥也不剩。 “张寂酒,算你你狠!”面对张寂酒一次次的侮辱,他,感到非常地羞耻,愤怒。 其实,他早就输了,可是又怎能认输? 不认输又如何?继续打吗? 难道最后一丝遮羞布都让人给拉下去? “我——”赫连椿牙关紧咬:“认输!” “承让!”张寂酒淡淡地扬起嘴角,转过头看了一眼姒卿妩。 那小小的人儿,坐在原地,一副淡然的模样儿,简直太老成了,比他这个十柒捌的人都沉稳。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抬,这才转身,大步向前,坐到姒卿妩身边去。 “这么爱玩儿?”姒卿妩问道。 “是他自己不识好歹。”张寂酒答。 “都地灵境了,武技却这么烂,回去后给找你一本适合的,让邀月给你送过去。” “多谢主子。”张寂酒一听,自己练得武技可是地品武技,在幻月国来说,已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怎么还被说成是烂武技? 不过,主子愿意给,他就收下呗! “人前,我是夏侯青梧,你以后便叫我青梧吧!”姒卿妩说完,又合上了眼睑。 毕竟,外面的人可都知道,张寂酒是夏侯府的表少爷,要是前一句主子,后一句主子的,会叫人生疑。 “是!”对于眼前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来自何处,对于从前的张寂酒来说,很重要。 自从经历那件事之后,这些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张寂酒也坐在莲台上,打坐修炼。 进了这演武场之后,报名。 报名者上场可以直接提出要和谁对战,当然,应不应是被挑战一方的权利,不想比武可以拒绝。 只是,通常拒绝被挑战都是很丢人的事情,除非,彼此之间实力相差很远! 姒卿妩已经停留在地灵境巅峰有一阵子了,为了稳固根基,更是为了修炼武技的熟练度,她一直压着修为不敢晋升! 场上又传来阵阵欢呼,李侯的长子「李不白」这一次又是连续被挑战七次。 当然,不出意外地,七次他都全胜。 相对张寂酒和赫连椿的拼杀,他们的比斗可就文雅多了,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和李侯府的世子爷刷个熟脸,明知不可敌,故意而为之。 「嗤、嗤嗤嗤!」筑基境二重天。 演武场上的众人都停止了修炼,惊讶的望着段清瑶! “哇!这是清瑶郡主——突破啦!”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一声。 “清瑶郡主才刚过十五吧?已经是筑基境二重天修为了?” 随着这忽然而至的突破,随即引发场上之人的羡慕与妒忌,无数人的赞美并没有让段清瑶停下来。 她,竟然还在突破。 这时,圣武王府的仆人已经坐不住了,赶紧跑回去给段老王妃报喜。 接着,又有人驾着马车赶去皇宫,通知正在跟陛下商议国事的段辰德。 段辰德,正是圣武王府的三王爷,当今皇室的大宗正,掌管一切宗室的大小事务。 圣武王府。 三王妃罗芯茹正为自家女儿段清月梳洗打扮,同样是十二三岁的段清月,长得娇颜明眸,梳着天女追云的发髻。 罗芯茹瞅着镜子里的姑娘,慈爱地道:“月儿,咱们圣武王府的嫡姑娘可都是要被奉为郡主的,就算现在未能赐封,出嫁前也定然是可以的。你别总是和清瑶争论这些事情,王公貴胄就得有王公貴胄的气度,别总是与人为难,不然,日后嫁不出去,母妃还得养着你一辈子。” “女儿才不要嫁出府去,女儿要在母妃身边,侍奉母妃一辈子!”段清月的容貌还有些许稚嫩,眼眸中也有着被母亲呵护的幸福。 “尽胡说。”罗芯茹假作不满,脸上却忍俊不禁:“哪有女儿家,不想嫁人的道理?” 房门忽然被打开,吴妈妈满脸的兴奋抑制不住:“三王妃、三王妃——” 罗芯茹蹙了簇眉,不悦低喝道:“还有没有点规矩,横冲直撞,成何体统?!” 吴妈妈顿时噎住了,大大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几息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启禀三王妃,清瑶郡主突破二重天了。” 罗芯茹还在为段明月梳发的手指,微微凝滞,那白玉梳儿从手中滑落在地「叮」的一声脆响,碎了个粉碎。 段清月看着地上碎掉的白玉梳儿,眼底泛起了浓浓的不甘和悲伤。 随即,回过神来,她欢喜的看向吴妈妈,急切地问道:“这、这可是真?” “奴婢亲眼所见!” 得吴妈妈肯定的眼神,以及坚定的回答,罗芯茹一时兴奋,更是喜形于色地道:“快,快快带路,本王妃这就去见瑶儿。” 说话间,丢下段清月便与吴妈妈朝演武场走去。 罗芯茹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身形容貌却是依旧保持雍容姿态。 段清月的三千青丝,一半高高束起挽了个天女追云发髻,另一半则似流水般披散。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摔碎的白玉梳碎片,用手帕包起来。 目光由悲戚变得平静,霎时转为凶狠,怒瞪着镜子中的自己。 忽然间,那心中的怒火教她在顷刻间变得面目可憎,她猛地站起:“啊!啊!啊!” 那娇艳如花的容貌突变,如厉鬼狰狞,将整个梳妆台上的首饰全部掀翻在地,地面一地狼藉。 “贱人!贱人!贱人!”她口中肆无忌惮地大声叫骂,早已方才的乖巧可爱。 明明她才是母妃亲生的女儿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演武场。 修炼一途分为:煅体、抱元、练炁、伐髓、筑基、空冥、地灵、天灵、渡劫、元婴;十个境界。 一道苍翠渐变赤红的虹光罩在段清瑶的身上,五道代表着修炼等级的流光炁牌围绕着她旋转,还有代表着四重天的,四颗金色星芒。 筑基镜四重天! 众人看着那女子,竟如画卷中的美人,气质出尘,婉约如虹,静静地盘腿坐着在莲台上。 所有人在羡慕和妒忌的同时,也不忘看着一旁默默无闻的姒卿妩,眼神中的鄙夷之色,就差宣之于口了。 罗芯茹与吴妈妈匆匆赶来之时,瞧见段清瑶仍然在继续突破,一脸的骄傲。 姒卿妩站起身,平淡地看了一眼段清瑶,准备离开。 刚一踏步,就碰到问询而来的段辰德与大皇子段泓,段泓诧异地看了一眼姒卿妩,微微点了点头,绕开了原本在中间的赫连柔,便快步朝段清瑶走去。 姒卿妩有些闹不明白了,不是说赫连柔和大皇子是一对儿吗?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赫连柔,除了尴尬,什么都没看出来。 怎么忽然风向变了? 即便段清瑶不是段家直系,这关系也不能乱吧? 为何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苍翠渐变赤红的虹光逐渐变淡、消失。 段清瑶结束了修炼,一抬眸,便看见一脸稚气的段泓站在她面前。 段泓的眸光清冷,表情冷漠,却朝她伸出了纤长的手。 段清瑶莞尔一笑,将手放在段泓的掌心,段泓只稍微一用力,便将赫连柔拉了起来。 “恭喜你突破筑基境四重天。”小小少年,言简意赅的道。 段清瑶充满朝气的勾唇一笑,微微欠身:“托大皇子的福。” “大皇子,既然今儿个赶巧儿瑶儿突破大喜,不如就近到王府一起用膳吧!”罗芯茹赶紧上前,一脸谄媚地道:“瑶儿在上次封魔谷历练之后,你们几个晚辈儿就各忙各的,也没机会见面,借此机会,也好叙叙旧。” 段泓那冷清的性子,竟然点了点头,余光下意识的看了眼适才赫连柔所在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姒卿妩离开至极,赫连柔居然跟着先后脚离开了演武场。 一直跟到了夏侯府,她都不敢上前去搭话。 对此,姒卿妩是有所察觉的。 完蛋了,这段婵婵的女儿,放着好好的大皇子不去争抢,居然尾随自己? 这、这、这,她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要真是这样,可咋整? 第170章 崖上崖下两重天 “青梧,那赫连柔还在后面跟着,你就不去打个招呼?” 刚要迈入府门,张寂酒那不合时宜的提醒出现在耳边。 “你对她有兴趣?”姒卿妩反问,围着张寂酒前后转了一圈,道:“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不如,你娶了她?” “嘁!若是他日赫连府倾倒。”张寂酒顿时哑然,这人就不会聊天儿:“府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者!” 说完,一张麻木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毛病!”她还要去找扶灯、玄冥和二虎子呐! “一会儿让邀月把武技和功法给你送过去,没事儿,别来打扰我!” 说完,自个儿就先行进了侯府。 “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吗?”姒卿妩苦笑,对于张寂酒来说,杀师之仇,等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对于她来说,杀父弑母之仇,又岂能在同一天空下呼吸? 每当看到圣武王府的人,她心里都极其纠结,总是在极度的愤怒与极度的悲伤之间,来回磋磨,可是她不能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就血洗王府吧? 当初的事情,大致上有些眉目,那就是和段婵婵与段娟娟两姐妹脱不了干系。 这两姐妹是执行人,可是在这当中,还有一个看起来最凶残却又最可怜之人,段老王妃。 听闻,这个段清瑶是三王妃罗芯茹从旁支带回圣武王府来的,目的是为了过继到她父亲的名下,不至于让七王爷断了香火? 可是要说延续香火,不应该是儿子吗?为何是过继一个女儿? 说起来,大房的不也只是一个女儿吗?还成婚多年了。 大房还有一个儿子段辞悟,结果被误判为难产的死婴,还下葬了,难道这也是巧合? 直觉告诉她,这个三王妃罗芯茹,有问题,且是大问题! 今儿个去演武场,本来是纯粹的想看看,这些名门世家后辈们的真正实力。 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动摇幻月国的根基。 不知己知彼,怎能做到百战百胜?! 谁知,又看到了段泓和段清瑶似乎有点不正常的关系,段清瑶这身份本就很尴尬,顶着圣武王府郡主的位分,那与段泓就算得上是叔伯妹吧? 圣武王府为何偏偏安排她和段泓走的这么近? 原本的安排,不应该是赫连柔与大皇子吗? 这才过去几天,怎么连段清瑶自己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还当着赫连柔的面儿,跟段泓做出那般亲密的举止? 这段泓,过了年才十一岁,现在看起来仿佛没什么不对,只是姐弟之间的互动,但在姒卿妩看来,那罗芯茹的言行举止完全是有心要撮合这对儿啊! 这是何段婵婵翻脸了? 还是他们一直就是这种敌对的关系? 归鸿居。 姒卿妩回了一趟坤界,瞅见那段辞悟还在东殿睡着,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又给他把了脉,做了一番身体机能的检查。 果不其然,眼前的这个家伙,除了外形看起来像是个人族,其它的骨骼都换成了血灵一族的骨骇。 而且是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就开始换骨的手术,最后一块竟是最近几年才完成的,他得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勉强活下来啊! “段辞悟,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她复杂的目光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如是说道。 或许,她对这件事情还是操之过急,应该更有耐心一点。 坤界,没有扶灯和三兽回来过得痕迹。 “绮飒,你看着他。”姒卿妩担心这家伙醒过来以后又要发疯:“他如果不老实,你就把他弄晕,等我回来再说。” “是,主子。”绮飒是九彩鹿,说话时温婉优雅,声音极其动听。 “南飒,跟我出去一趟。” “是。” 傍晚时分。 姒卿妩带着南飒离开了坤界。 “主子,您这是,又要出去?”刚准备离开归鸿居,就遇到邀月给张寂酒送完武技回来。 “嗯!不必等本王回来用膳。”说完,小小的身影匆匆迈出院子。 心下着急,直奔乱葬岗。 原本突兀耸立的孤山,早已寻之不见。 山体坍塌,乱石四处都是,只剩下一片萧瑟的废墟。 奇怪的是,这些痕迹十分的陈旧、腐朽,仿佛这般模样已有上千年一样。 在周围找了一圈,全都是几天前留下的气息。 这几个家伙,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已经三天四夜了,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是集体离家出走了? 「扶灯、扶灯——」 「玄冥、玄曚、风飏——」 姒卿妩一直在试图用灵识与牠们沟通,却依然无果。 姒卿妩有些着急了,看来,她得赶紧去找人,不,找自家几个兽兽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扶灯他们太不了解了,一个不小心就真的会将他们弄丢的。 他们到底会出现在怎样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 乱葬岗,万丈悬崖之下。 幼兽模样的扶灯坐在一颗巨大的血玉冰晶上,那纯度浓郁到令人咂舌,且少说也有上千吨。 “老大,你说,那个家伙把我们丢下来,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个东西?” 风飏不解的问道,那人明明还救了主子,为什么对他们四个这么粗暴。 这要不是主子天天逼着牠们勤快修炼,自己命不大那么一点,那一脚。直接就给牠们几个送上黄泉了呀! “鬼知道!”扶灯气呼呼地道。 那家伙,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而已。 等他想起来了,看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这什么鬼地方,掉下来后,灵力都被封住了。 牠们几个爪子都被磨平了,也爬不出去。 “现在说这些都是枉然,咱们得想办法上去。”玄冥看着黑漆漆的上空,一点点光亮都看不见。 而且上面还有一层层瘴气,最可恶的是:高度有一万多米! 哪怕主子本事再大,可能也没办法找到,他们被丢到这深坑里来了吧? “咱们在这困了几天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这可怎么办?”风飏苦哈哈的一张脸,趴在那血玉冰晶上。 “主子说不定正急着到处找我们呐!”牠想起当初自己和玄曚被抓到斗兽场,可是把主子急坏了,都哭了呢! 主子说过,一定会給牠们报仇的,最主要是揪出背后黑手来着。 牠们好不容易查到了些眉目,却被那个神秘人一脚踹下这山崖来了,都还没来得及禀告给主子知道。 “老大,你还有没有灵力?要不咱们再试试?”风飏厚颜无耻地对着只有牠巴掌那么大点儿的扶灯,说出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你就别为难他了,这几天下来,失了不下三百次了,根本是无济于事。”玄冥如是说:“崖上崖下两重天,我们灵力全失,他再厉害,也无法将我们都带出去。” 牠倒也不是认为扶灯不行,而是牠们自己有问题。 而扶灯那小小的一只,却微微涟眸,不知在想什么。 山崖上,南飒也化作原形的模样,一直锲而不舍地在附近盘旋,寻找。 “主子,我们都找了十几遍了,还是没有发现牠们的踪迹。” “我始终觉得,牠们肯定在这附近。”因为她一直在和里面的怪物战斗。 扶灯他们几个不可能在明知道她有危险的时候,还一声不吭地离开。 “主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掉下去了?”南飒说道。 姒卿妩一愣,这下面那么深,都看不见底,牠们怎么可能掉下去呢? 除非是不小心被震下去了,可是以牠们的修为,不应该呀! 玄曚和风飏都不会被震下去,更何况玄冥和扶灯了。 在第三十次路过一处悬崖时,南飒发现了异样。 “主子,你看那边。”南飒翼尖所指之处,竟然是一棵依傍峭壁倔犟生长的歪脖子树。 “南飒,飞近点。”姒卿妩也看到了,那里,好像有个东西在发光。 “那是——”姒卿妩落在那棵歪脖子树梢,拾起那物,心头大惊:“扶灯的铃铛!” 扶灯牠们掉下去了? 果然是掉下去了? 一时惊慌失措,却又发现了这树竟然是:血叶云松。 在夕阳霞光的照耀下,那松枝散发着晶辉,妖冶而又魅惑。 随着南飒翅膀拍动的节奏,松叶发出「唦唦唦、唰啦啦!」的声音,好听极了。 血叶云松,又称为:血月银松。 是七品灵材,炼制六品高阶丹药和七品丹药所用的材料。 平时一点点松叶都是无价之宝,她们却无意间发现了这么大一棵!活的! 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费了好一番力气,搞得地动山摇的,巨大滚滚而下,才将这血叶云松连根拔起,随手丢进了坤界。 “我们快走,得赶紧找到他们几个,太阳快下山了!”姒卿妩跳上南飒的背脊,已经肯定了扶灯他们应该就在这崖底了。 「扶灯、扶灯——」 「玄冥、玄曚、风飏——」 姒卿妩一直在试图用灵识与牠们沟通,却依然无果。 “南飒,你还能往下飞行吗?”姒卿妩问。 “这里离地面有两千多米高度,属下应该还可以往下飞一段距离。”南飒答。 “好,我们再试试。” 一阵子之后,崖底。 第171章 不经一番寒彻骨 「哗哗哗!」 巨大的落石,忽然从天而降。 “快!散开!”扶灯忽然炸毛,几个兽也怵然心惊,霎时危机感在精神界炸开。 片刻后,几个兽看着那巨大滚落下来的石头,眼睛都直了! 偶的那个妈耶!都快比一百个牠们还大了! “这个黑心肝的贼人,把咱们一脚踹下来不说,还想用石头砸死咱们!”风飏怒声道。 这要是被砸到,还能有命活呀? “你的意思,又是那个汪叭淡?”玄冥若有所思,牠看着不太像欸! 好在几个兽因为灵力被完全压制,都无法幻作人形,好在体力尚在,不然还真就被砸成肉饼了。 「扶灯——」 「玄曚、风飏——」 「玄冥——」 四大只识海内,同时泛起微弱的共振。 “你们,感应到了吗?”玄冥眼中露出惊喜。 “好像是主子来寻我等了。”玄曚也很意外。 从第一天掉下来起,各种办法牠们都试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深渊是天险之地,被天地所隔绝的另一处空间。 牠们即便是修为再高,在这种地方也无用武之地。 四大只纷纷击中精神力,拼命回应姒卿妩的呼唤。 可是识海内依然只有姒卿妩微弱的声音传来,似乎听不见牠们的回应。 怎可怎么办? 风飏眼珠子熠熠生辉,看着扶灯认真说道:“老大,咱们帮你爬上去一点,说不定能让主子感应到你。” “老大、老大?”风飏看着小小一只的扶灯,怎么忽然就奇奇怪怪,一动不动的呢? 风飏迂回过去,想要用虎爪拍拍他。 “风飏,别动他!”玄冥嗖地一声窜过去,拦住风飏刚举起来的爪子:“等着。” 三兽看着扶灯,那双鸳鸯眼里闪着幽光,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离魂状态中。 这是什么情况? 三兽表示从未见过。 身披彩晋,宛若红霞的南飒撑开双翼,俯冲直下。 直到抵达深渊下方,三千五百米处。 “主子,这深渊很奇怪,从下到两千米后,一层又一层的雾气,各种颜色都有,导致我们对崖底的情况全然不见。” 想过这个深渊很深,都说万丈深渊,从不料想,这人烟荒芜的乱葬岗背后,竟然真的存在深渊万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姒卿妩也发现了,最开始下来的时候,太阳还未下山。 照在一层薄薄的白雾上面,甚至都可以看见极其细小的微粒子。 到两千五百米的时候,白雾就变成了后浓的云雾,轻缓地飘舞。 再到三千米时,白雾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白色的云层,流动。 如今是三千五百米了,这些云层变成了深灰色的浓云,有很明显的在移动。 四千米——深渊。 “主子,属下、忽然感受到、很强大的重力,翅、膀都挥不动了。”南飒死死撑着,挥动双翼时,异常的吃力。 “那就别勉强。”姒卿妩赶紧掏出一粒丹药,喂进南飒的口中。 这才教她好受一些:“我感觉扶灯他们——” 「阿——妩、阿妩!」声音渐渐清明。 是扶灯。 “扶灯?”姒卿妩晶瞳一怔:“扶灯,你在哪里?” 「阿妩,你终于能听见了吗?」扶灯的口吻仿佛安心了些。 「你听我说,我们几个全部都在深渊最底下。」 「此方天地离地面大概有一万多米,时冷时热,而且还有天然的屏障、阵法。」 「三千五百米之后,每隔百米就有一层瘴气,还有各种天然阵法,阻断天地灵气。」 「此处地势险要,极其诡异,无处可破,我们的灵力被封印,暂时无法回去。」 「你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下来,万一上不去,就没有人再来救我们了!」 「不过,阿妩,你别着急,我一定会找到破除这个独/立空间的方法,一定能出去的!」 扶灯心里很担心,以姒卿妩的性格,找不到他们会急死,但是知道牠们被困也会想尽办法营救。 然而,这并不是理智的行为。 她现在还不够强大,无法对应这样可怕的天险地势。 “你说什么?”姒卿妩听到这句话,一愣。 「我叫你别下来,你贸然下来也会被困在这里的!」扶灯说。 “不是,最后一句,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她有点迫切想再听一次,是不是真的没听错。 「我说:你别着急,等我找到破除这个独/立空间的方法——」扶灯的话还未说完…… “就是这句!”姒卿妩打断了他。 “独、立、空、间?”姒卿妩要的是这四个字:“你是说,你们被困之地,是在这个深渊的最下方,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大、大概吧!」扶灯局促,一瞬间,他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别干傻事儿!」 扶灯的眼神回温,他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儿! 只是,现在后悔,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姒卿妩站在南飒的背脊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美丽的脖颈。 道:“南飒,下面有很可怕的瘴气和阵法,你不能下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等着我的信号。” 说完,纵身一跃。 四千五百米。 灰黑色的浓云随着崖底诡异的风,阵阵涌动。 五千米,一阵阵犀利的风刀狂躁地撕裂着空间。 六千米,是妖冶的红云雾气,死气沉沉。 七千米,紫色而诡魅的云层,邪魅而魅惑人心。 八千米,仿佛是来到一个天外世界,云团呈现出各种形状,宛若走进了花团锦簇的百花苑。 直到九千米,一万米…… 她就这般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扶灯的眼前。 众兽,惊愕,震撼! 也,表示,无言以对。 “主子,您怎么能为了我们以身犯险呢?”玄冥表示,自己好像没有这么重要哇! 毕竟,主子的契约兽那么多。 “主子,虽然看见您,风飏打心眼儿里挺开心的,可是以后怎么跟王交代喵?” “都出不去了,还怎么跟王交代?”玄曚不合时宜的说了句。 风飏本来还有挺多委屈要跟自家主子说道说道,这一下子就被玄曚给堵在喉咙里了。 那表情,简直跟吃苹果咬一口咽下去后才发现,果子里剩下半条虫子一样一样的,吐都吐不出来。 “你们别担心,我有办法出去。”姒卿妩一眼就看到扶灯一个兽蹲在血玉冰晶上,先一步就将他撩起来,抱在怀里揉了揉。 “主子,你看,崖下的好东西很多。”玄冥见多识广,跟扶灯比较起来,也相差不远。 毕竟,扶灯在这人世间的时间不及牠长久,见过的宝贝自然也更多。 “这块红玉是纯度异常高的红玉冰晶,能量应该是十分强大的,但是被这方天地所压制,全部收敛在内部,没有机会释放出来。” “从这里过去,有一条甬道,往前走数里,别有一番洞天,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是,那人应该死去很久了。” “往前走百里,还有一株十万年的血参!” “这么多天,你们困在这里都没好好用膳吧?” “再往前三百二十里,有品质绝佳的雷玉矿石,那里太过凶险,我们过不去了。” 姒卿妩将几个兽的话一一听进了而动力,手上却没停下来。 她从坤界弄出不少好东西,可把几个兽馋得,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呜呜呜——主子,您太好了!我们这几天几夜,虽然还饿不死,但饿着肚子总归是很难过的。” 玄冥吃东西很慢,但牠挑的永远是分量最足的。 “喵呜呜!主子待我们可真是好极了,看到那些在斗兽场的妖兽们,和牠们比,我们简直生活得太幸福了。” “主子从来不会打我们,还对我们一直这么关心爱护,明明年纪还这么小,主子,您到底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呀!” 风飏一边吃,一边感动,牠都快幸福死了! 牠和玄曚其实也感受到了,比起虎族,主子似乎更像是人族幼崽。 但是,牠们也接受了这个想法,是哪个种族有什么关系呢? 哪个种族都有垃圾,一如哪个种族都出英雄! 只要主子是牠们眼前这个人,是什么种族,根本不重要! “主子,我和玄曚老给您添麻烦,您会不会有一天嫌烦,不要我们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群毛孩子,以后可有福气了! 姒卿妩笑了笑。 “你们都先进去坤界带着,其它的事情交给我。”姒卿妩见几个兽吃饱喝足了,就准备开工干活儿了。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想要做什么?”扶灯问。 “主子!我们也可以帮忙的!”风飏表示,虽然没有灵力,但自己有的是力气。 “不想进去就待在这里帮忙罢。”她抬了抬眉头,看着扶灯,做什么?当然要做一件大事儿啰! 而且是一直以来,想做却都没有来得及做的大事儿。 “这么大一块血玉冰晶,得亏是被你们发现了,要是外面的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怕是要死多少人都不知晓。” 姒卿妩围着那块巨大无比的血玉冰晶边缘转了一圈,长度约有二百多米。 露出地面最高的地方约50米,最矮的地方约一米半。 纯度是极其高的,而且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杂质,这样的品相可以说是世间罕见。 第172章 哪得夜樱扑鼻香 崖下,这天然阵法竟然是九级阵法,姒卿妩不得不感叹,天地神奇精妙的力量。 因着这天然形成的阵法,布局巧妙,绝非人类的力量可以做到,它是在太过诡异,太过强悍。 崖下的资源非常的丰富,可以说这些狂暴的力量皆源于随处堆积的极品晶石、灵石、灵材以及五行元素之灵的融会贯通。 什么时辰,对应什么元素,激发出什么力量,产生出什么效果,都是对应的。 而且,在跳下来的那一刻,姒卿妩非常明确的记下了这每一层瘴气和空间的距离的元素变化。 五行的相生、相克,再加上风、雨、雷、电相互持恒,会因为彼此交替、融合,而产生出力量的巨大变化。 正是因为这天生地长的力量,一层层叠加在一起,才逐渐形成了万米悬崖下的这一方独立空间,几乎从未被人发现过。 三兽领着姒卿妩避过烈风呼啸的峡谷,两虎子在前面带路,越走越觉得重力越强,姒卿妩怀抱扶灯,看起来却十分轻松跟在两虎子身后,玄冥则善后。 一路来到牠们所言的那处,疑似「有人居住」过的地方。 果然,一跨入此处,感官都与外面的画面截然不同,重力压制和灵力压制都变得数倍不止。 外面可是初冬之际,而里面却温暖如春。 举目但望,百花盛放,彩蝶翩飞,仿佛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庄苑。 这是一片约二十亩的梯田式坡地,用极具创造与想象的格局,拓展出宽阔的空间。 站在入门的位置,是一片宽阔的露台,一踏进来,就会看到整个庄苑的景色。 这里,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从眼睛的视界,霎时跳进心灵的彼端,教人见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 而人本身,也仿佛被这美好的景色,无比温柔地拥入怀抱。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份带着纯净污垢的美好,它拥抱你,亲吻你,呵护你。 人族,生存于世,到了真正看懂人世间的善恶美丑后,心内深处最大的执念,或许仅仅是想拥有一份纯净污垢的美好。 而这里,是什么地方? 崖上,是人间的弃尸地,城西乱葬岗。 万丈深渊下,在数百乃至上千年的血水侵染,尸水浸泡,早该是个堪比冥界地狱的鬼畜之地。 它原本应该是暗无天日的无尽深渊,此处却树木挺拔粗壮,墨绿的叶子长满了枝丫,树枝被硕大的灵果儿压弯了腰。 朝着庄苑里面走,两边皆是果园,拳头大小的的紫晶果儿挂满了架。 东边儿的坡地上,长有几根粗壮的紫金龙衫,这可是炼器的顶级好材料。 南面是花蓓植被的区域,外面抢破头的六品、七品灵药,随处可见,甚至还有几十株八品灵药。 这里没有病虫害的侵犯,植物才长得这么好。 中央部分是精心规划过的生活区,格局十分精致,而且有种神秘的力量,将崖底那狂**流隔绝在外。 姒卿妩眼眸中闪过阵阵惊疑:「莫非,这里从前真的是某个大能的清修之地?」 「那为何又建造到这万米悬崖之下?」 她举目四探,并无人生活的痕迹,至少短时间内,没有。 四只兽,进入到此地后,面色也轻松了不少。 要不是因为想要找到办法回去姒卿妩身边,牠们才不会一直跑到被踹下来的那地儿去受罪呐! 比起在外面风刀血雨的,在这里呆着,可舒服多了。 若说庄苑前面的景色是让姒卿妩生出几分震惊,那在看着内院的陈设和建筑后,可以说是震撼了! 这处奇异的地方,目之所及,形态各异的石头。 有的形似象,有的状若龙,各种各样的都有;崖壁上还雕刻着传说中的四凶兽,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且形态各异…… 依山伴生,有一株直上云霄的晚樱树,仿佛生在此万年之久。 清爽的风儿吹过,晚樱花瓣儿随风起舞,每一缕风儿,仿佛都携着花瓣儿的灵气,在那零落绝美的舞步中,展现出短暂生命中最后的绚丽,徐徐坠落在地。 树下是层层叠叠的花瓣儿,踩上去松软,且温柔。 山下,有一座约三百米高度的女子雕像,使用的材料,竟是一整块九彩龙石种翡翠雕刻而成。 晶莹剔透的翡翠雕琢出她精美的五官,连发丝都以微雕的精湛手法做到一丝不苟。 如描似削的身形翩翩而立,鬓珠作衬,微睑的双目如星,犹复作日日与月,仿佛一眼鉴人心。 身姿优雅,清灵空幽的婉约之态无处可觅,唯纤风投影的素雅姿色落如纤尘。 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略藏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仿若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 眉心处,竟是一枚晚樱状的花钿,姹红妖冶,堪比凛冬一朶孤焰。 恰好一阵柔和的风卷来一片儿樱花瓣儿,落在那唇儿上,携着绝代风华的弧度,最是衬得那潋眸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带着浓浓的情意。 她以十分优雅唯美的姿态,手举一金、一蓝两颗宝珠;气质仿佛是九天女君下凡尘,来人间巡视一般的至真至纯。 她若是个男人,啧啧啧!怕是会不顾一切地迷恋上这个女子吧! 高高的悬崖上,有一泓小瀑布,蜿蜒而下,万年不枯。 那水流至百米处,恰好分为两股,落到女子手中的宝珠上,再滑落道脚边的深潭里。 那水清幽灵动,漾起一圈圈的涟漪,静谧,典雅,却也透露着几分神秘。 龙石种的翡翠啊!而且还是九彩香溢,天地瑰宝的品级! 翡翠本就多彩,但是真正的三彩翡翠就已很难得,且大多都种氺不佳,价值却是不菲。 这般晶莹剔透的九彩龙石种翡翠,就算是巴掌大的块头儿,这要是放在华夏大陆,都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东西。 而是有价无市,世间绝品的传世至宝! 像这般巨大的雕塑,硬要估个价的话,那请拿几个国、家来换吧! 如此天工缔造的尤物,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会用这么贵重的玉石,需要坚持不懈多少年才能完成呢? 女子的右侧,是一座略高一些的山,约有一千五百米。 那山上有七颗石头,仿佛是调皮捣蛋的孩子,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直惊得人一身冷汗。 届时,这方空间一阵妖风四起,霎时风刀迷乱,眼前残象致使人头晕脑胀,姒卿妩下意识眯上了眼。 恍惚中,她看到那七颗摇摇欲坠的石头,被那妖风卷起,升到了空中。 那女子手中的双色宝珠,霎时发出锃亮的光芒,仿佛是日月之光乍开了虚空,引发这段怪象。 等再定睛一看,那石头却好好的在山峰上,女子手中的宝珠,也并未发光。 再看几个兽,仿佛并未看到什么不妥,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真是怪哉!这地方如何会有这般神奇的景象?姒卿妩甩了甩脑壳,这地方很诡异,不能久待。 一路而来,见过的奇景无数。 “主子,就是这处。”三兽带着姒卿妩来到离那女子雕像不远处的石屋前。 “石屋里面,还有一具干尸。”玄冥道。 “干尸?”石屋,不是天然形成的。 她跟着三兽的指引,一路来到石屋里面。 比起外面的花团锦簇,这里显得太过于简陋,仅有两张的石凳子,一张凹凸不平石桌子,还有一张石床。 这地方儿是人工开凿的,这个姒卿妩十分肯定。 只是很好奇,这具干尸生前会是何方人士?这个地方会是他打造的吗? 她开始仔细地观察这具尸体,那人死前肯定遭受过极大的痛苦折磨。 因为身体以奇迹诡异的姿势,蜷缩在一起。 从其身着服饰、形体上来判断,应该是名男子。 瞧着那干瘪发黑的尸体,还有漆黑的指甲来分析,似乎是中毒而亡? 她将扶灯放到风飏的背脊上,开始捣鼓石床上的尸体。 拿出一瓶灵液,将尸体手指上的黑色物质取了一些下来,放进一个小杯子里,再倒入一些灵液。 霎时,一团紫黑色的妖冶烟雾窜起,这一现象可是将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 回过神来,立刻取出一个瓶子,将这紫黑色烟雾一丝不剩地收进瓶中。这人,中的竟然是:牵机嗜血丹! “主子,您怎么了?”玄曚摇身一变,十分快速地撑住姒卿妩那因震惊而险些摔倒的小身板儿。 这人,竟然中的是这药? 他是谁? 姒卿妩惊慌失措,原本只是想研究一番,能够打造出这番宛若仙境的天地,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却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她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边缘,因为这种药,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南夏皇朝。 看这具干尸的程度,应该已经死去多年。 到底是谁,在这万米山崖里,缔造出这么一方空间? 因为上面以苍劲有力的字迹,镌刻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的排列、象徵方位及所象徵的数,都有所不同。 先天八卦的所主是: 乾居南方,数目为一,与坤相对。 坤居北方,数目为八,与乾相对。 震居东北,数目为四,与巽相对。 巽居西南,数目为五,与震相对。 离居东方,数目为三,与坎相对。 坎居西方,数目为六,与离相对。 艮居西北,数目为七,与兑相对。 兑居东南,数目为二,与艮相对。 八卦阵图? 第173章 哭声惊天地泣鬼神 再看那山上的七颗石头,她的脑袋里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七星阵图? 不!不对! 以上各相对的数字合,便为九,乾与坤合为九,震与巽合为九,离与坎合为九,艮与兑相合亦为九。 那七颗怪异的石头,加上那女子手中的两颗宝珠,正好是九颗。 而且从排列的位置来看,正好是:九星阵图! 留下这些字迹的人,应该是在摸索,如何解除这万丈悬崖的无数阵法,想要从这里出去! 只差一步,他就能做到了!可惜,还没来得及离去,便毒发身亡。 姒卿妩不无遗憾地看着那具干尸:“前辈,虽不知您来自何处,要回去哪里,但晚辈可以将您带出去。” 她起身,对那干尸行了个晚辈礼:“您要是没意见,那晚辈就先将您移入别处,待出去之后,必定找个风水宝地,将您好生安葬。” 良久,那干尸也没动静。 姒卿妩有模有样地点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匹白色锦缎:“嗯!那晚辈失礼了。” “来帮忙,她对身边的几头兽说。”几个家伙整整齐齐将将干尸包好。 “主子,这么多好东西您不拿,拿一具干巴巴的尸体作何用?”风飏嫌弃地看着那白锦缎裹着的尸体,问。 “啪!少说话,少挨打!” 姒卿妩正想说点什么,玄冥就一爪子拍在风飏脑袋上,教育风飏这种熊孩子的事儿,牠表示:自己能代劳。 “前辈,这几个是我的契约兽,不太懂人间的事儿,还请您多见谅。” 姒卿妩对着干尸说完,怪异地看了看这俩货。 又看了看玄曚,这事儿以前不都是玄曚做的吗? 怎么才几天不见,这三只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将裹好的干尸塞进坤界,她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南飒还在上面等着。” “是!主子,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几只顿时正色。 “唔嗯——”姒卿妩蹲在原地,拾起一个小石头,递给风飏:“将这个峡谷的位置,你所能记得有宝贝的地方全部画下来。” “是,主子!” 风飏结果小石子儿,呼啦啦啦……拉开了弯弯曲曲的一道弧线。 然後依次效仿,宽窄不等,各种各样的灵材、灵药、灵晶、灵玉等等,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时辰后,风飏将那小石子儿在指尖儿打了几十个旋儿,丢到地上。 峡谷的全貌,已尽数出落在姒卿妩的眼中。 姒卿妩盯着那地图,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此时,扶灯跳下去,小爪儿一伸,那小石子儿又落入了他的小爪子里。 只见那小小的一只跳来跳去,在各处都标注出了不易察觉的怪异之处。 “原来如此!”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些宝贝都是产生出强大力量的根源,只要将它们收走,那么这些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随即,姒卿妩召唤出:双翼玄蛇王(玄耶)、海东青(傲驰)、青天蛮牛(傲迦)、冥古巨猿(傲勉)。 加上扶灯和她本人,刚好九个人。 她将九人对应的位置做出了仔细的斟酌,妥善的安排后,每个兽都分发了对应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分头行动,抵达后以听我口令。”姒卿妩眉眼间展现出愉悦的神情:“将这几个位置的晶石、灵材,尽数拔除,收集起来,搬进坤界。” “是!主子!” 姒卿妩就地取材,将这些天然阵法稍微改变了一番,那种重力压制,灵力封印的情况瞬间就消失了。 每个兽都兴致勃勃,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虽然牠们也不知道具体好在哪里,总之主子说是好东西,那就肯定是,不是也是! 很快,她们的计划完全没有半份意外,成功了。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或许远比他们所看到的神秘,诡谲得多。 谁能想到,在这万丈深渊下,可能存在过一个很强大的势力? 说不定在千年前,甚至是万年前就存在,只是从未曾被外界的人知晓而已。 八大只的办事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所过之处可谓是指甲盖儿大小的宝贝都没留下。 灵材、灵晶、灵玉;灵草、灵药更是不计其数,全部都搬进了坤界。 坤界里都快没地方儿搁了,眼下,最让姒卿妩头疼的就是,要怎样才能把这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没错,她想把这座庄苑,整个儿搬进坤界。 这一处鬼气阴森,却又是人间仙境,若是能全部收入乾坤界,那岂不是—— 「轰轰轰!」 突然,大地开始震动,眨眼间,滚滚巨石从天而降。 “不好!”姒卿妩一把撩起扶灯,「咻呜」地一声,将他塞进坤界。 “你们几个,快点回去坤界呆着,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几大只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姒卿妩收入坤界,自己则找了个相对结实,安全的位置暂避。 可是惊险仍旧不时横生,巨大的落石从四面八方掉落,眼看着就要砸到庄苑里了。 她无奈地看着「太极乾坤钏」,这家伙,简直是太懂她了。 但每次都搞突然袭击,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些! “大家伙,你这会可得悠着点,特别是那座玉人象,千万别弄坏了哟!”毕竟那可是能换好几个国家的龙石种翡翠哇! 虽然,她不可能真的拿去换,但光是看着就很养眼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谁说只准世间男子爱美人,女子就不能爱美人了? 多看看漂亮的人,指不定自己也能变得更好,更美哪! 那乾坤钏似乎也有所收敛,动静忽然就小了一些。 可是力拔山河的势头,再小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滴! 两边的峡谷依然在怒吼,一切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一瞬间,庄苑,整个儿被连根拔起。 “以罡炁化水墨,以灵气聚吾意!”随着眼前骤变的天地,姒卿妩口齿中吐出咒语。 跟着她一双小手儿的挥动,「唰唰唰!」古朴符纹在虚空中凝结成型:“以虚空为布帛……” “传达吾之意志!”一双玉手儿凡掐一诀,必绘制出对应符箓。 最后一字落下时,听她小嘴儿娇喝一声:“坤字诀·第五技:大地神威!” (召唤大地之灵,禁锢神识所感知的所有目标,大乘后可一念毁灭苍生,亦可一念拯救万物。) 姒卿妩才将这一神技修炼到第二层,却也有如神助! 果不其然,在她喝出一声的刹那,那些滚落下来的巨石,停在半空。 那可是——方圆二十多里地的庄苑哪! 那里有万年的晚樱,十几万年的紫金龙衫,还有那六、七、八品灵草、灵药、灵材…… 姒卿妩想想,都觉得幸福哇! 前几辈子,除了被虐待,就是被欺凌,不是在被算计,就是在被算计的路上,完全没有机会享受过这等感觉。 原来,自由的活着,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哇?! 这辈子幸福来得也太突然,简直有点不适应了呀! 她现在好想笑,可怎么办哟? 自己不知不觉地,好像已经走向人生巅峰了呐! 心里都开始有些飘了,不能飘、不能飘、膨胀得越厉害,爆炸得越快! 看着逐渐化作一团虚影的庄苑,姒卿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心脏「扑咚、砰咚、嘭嘭咚咚!」跳得那叫一个狠,简直热血沸腾了。 可是,还是在飘呀,谁来阻止一下她呀! 好像越飘越高了呐!这可怎么办哟? 往后的修炼,不用为了节省资源而伤脑筋了呀! 往后养自家那些毛孩子,都不用焦头烂额地犯愁,没有资源了吧? 一百多只呐!算下来,资源还是远远不够。 光是前段时间,想着要炼制完美化形丹,得耗费好多材料,花好多的钱就伤脑筋,脑袋都差点被薅秃了呐! 这下子,化形丹的材料,好像都不用去犯愁了。 至于修炼资源嘛!以后慢慢会有滴! 啧啧啧!运气来了,简直挡都挡不住呀! 哇咔咔咔!真不愧是她呀! 庄苑在她的注目下,完整无缺地飞入了坤界。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原本即将砸向庄苑的滚滚落石,也于顷刻间落在深坑里。 还有那些可怕的山体掉落下来,姒卿妩眼疾手快,祭出一道攻击。 「轰轰!」 那残山眨眼的功夫便灰飞烟灭,化作飞沙尘土,将被巨大的落石夷为平地的庄园的旧址深坑,层层覆盖。 小手儿一挥,一道青幽幽的草坪从坤界飞出来,铺在那飞沙尘土上。 唔嗯!看起来没有任何痕迹了——搞掂! 收工!回家吃饭啰! “呜呜呜——”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 欸?姒卿妩一愣,好家伙,是谁在哭? “呜——哇哇哇!”听起来,像是个小娃娃的声音。 这山崖下边儿,怎么会有小孩儿? 该不会是因为她顺走了那些宝贝,破除了大部分杀阵,外头忽然地,就成了个孤魂野鬼飘满地的景象吧? 毕竟,这儿可是乱葬岗的山崖峡谷。 有千儿八百的鬼,好像挺正常的哇! 姒卿妩壮着胆子,耐着性子,寻声而去,一路走到最狭小的地方,声音越来越近了。 因着这崖下幽深狭长,两边儿石缝产生的共振效应,那哭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和姒卿妩小时候撒泼耍赖的模样儿,简直有得一拼。 第174章 冥古大陆驯兽师 虽说那些大阵,杀阵已经破除,可多年积攒的余威尚在。 “嘁呀——呜喔喔喔!” 灰蒙蒙的峡谷内,一声声悲鸣,连绵入耳! 本该是天然狭长的崖底裂缝,此刻竟到处都是坚硬的岩石滚落下来。 大风呼啸,吹过了一块岩石的缝隙中,上面有一个东西卡在里面。 只是那画面太让人心惊胆战了,顶上的落石还在轰隆隆地往下掉,那小不点儿就刚好卡在大岩石和崖道的中间。 但凡是落下来给差不多的岩石,就能给它脑门儿直接砸扁去了。 从下往上看,不见天日。 就在这时,有一块巨大的落石垂直落下。 小东西绝望而惊恐地仰起头,用尽最后的一股力气,从喉头发出一声哀鸣:“呜喔喔喔!” 「砰砰砰!」 又有石头要砸落下来了! 它被死死地卡在这个石缝儿里,完全动不了。 奈何它拼尽全力,用力到露出狰狞的表情,撕裂的嘴巴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鼻息间发出「嗤嗤赫赫」的声音,却是像极了死神在咆哮。 「啊——真的是最后的力气了,真的动不了!」 「就算是为了活下去,我也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所以,娘亲,你不要怪我没有努力噢!」 它其实没那么怕死,就是有一点点怕疼。 因为在它的记忆中,经历过太多太多的巨大的疼痛了。 所以,特别、特别的——有一点点怕疼。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这回,算是最后一次忍受疼痛了吧?」 「真、真好呀!」 虽然人世间的风景很美丽,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它不想来了。 小家伙闭上了眼睛,眼角上挂着一滴泪水。 人世间的风景很美,可世上的人,很可怕。 下辈子,它只想安静地呆在灵山,做一个乖宝宝,再也不会到处跑了。 它本来是东玄国灵山的狐族,因为一时贪玩儿,偷听长辈们谈话,说人间山水如何如何美好,人间的法术如何如何厉害,还有专门降妖除魔的术法,它很是向往。所以,找了个机会就偷偷跑出来了。 没想到遇到这么多可怕的事情,这人间,根本就不好玩! 许久之后,它想象中,那可怕的痛感并未传来。 身「体」,却有一种腾空而起的触觉。 “别怕!”姒卿妩脚尖一点,准确无误地落在那岩石上。 那小东西听见有人再说话,惊惧未定,又一次被揪住命运的脖颈。 只见那下意识就蜷曲起身体,双手白嫩嫩的乱挥,一双小短腿儿一直拼命乱蹬。 鼻息间,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无意识地平静了下来。 果断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姒卿妩的手腕,同时,露出希冀的眼神。 「是她!」小东西的狐狸脸儿从紧张、不安、惶恐到四条腿儿各蹦各的,到安静得像只小兔子一般,仅仅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因为它记得,她说过:「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 是的,姒卿妩也认出了它。 这是那任老和尚放出来的妖怪之一,其它的都死了,包括制造它们的老和尚,如今就剩它一只了。 见那小狐狸忽然就安静下来,姒卿妩也有些讶然。 “乖乖的,我带你上去。”她说。 小狐狸一怔,随即,乖巧地点点头。 姒卿妩目光柔和地看了它一眼,将它护在臂弯内:「嗖呜!嗖呜!嗖呜!」 迅速撤离这凶猛的滚石区域,迂回来到相对安全一些的位置。 几大只之前也说过,在崖底呆了四夜三天,底下的妖风作乱,吹来瘴气,都能躲哪些位置可逃过一劫。 这些对于更加亲近自然的妖兽来说,都是生存的本能,只是一直呆在崖底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反正该拿的也拿了,该救得也救了,不如—— 姒卿妩心下一狠,藉着各种滚落的巨石,崖壁上的凹凸交叉点,一口气攀上三千多米高的悬崖半腰。 小东西紧紧地抓住姒卿妩的衣袍,一刻也不敢松懈。 它回头看下去,那可真是个无底的深渊啊! 凭它自己的力量,用尽一辈子的时间,恐怕也别想爬上来。 而且,一定会是藏无所藏,生生被砸成肉饼。 「轰轰轰!」更多的山体开始塌陷! 仿佛要将整个峡谷填满似得,根本都停不下来。 姒卿妩在半道儿上将小狐狸夹在臂弯里,准备一番新的冲刺。 「嗖嗖嗖!」大大小小的落石带着大自然的力量狠狠地砸向峡谷深渊。 「砰砰砰!」途经有所阻碍,那是姒卿妩的罡炁护罩。 落石,那都是莫得感情的东西。 小的,砸得就没那么痛,但不会不砸。 大的,就砸得重,还能砸死人。 姒卿妩生生憋了整整两个时辰,原本一直卡在地灵境巅峰,稳固根基的修为,忽然就没控制住,直接突破到了天灵境。 随着这一阵巨大的令其波动冲击,她们终于看见了那片熟悉的天空。 真好哇! 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一般。 姒卿妩和小狐狸总算活着从崖底爬上了地面,一大一小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主人!”南飒从天而降,落在姒卿妩身旁。 “您可回来了,南飒担心死了。” “那山,忽然就、就塌了。属下——属下。” 南飒扑上去,将姒卿妩上下左右检查了个遍。 “您可有何处受伤?”说着说着,南飒的眼眶都红了。 她的羽翼都在颤抖,真的是害怕极了。 她好担心姒卿妩就这样葬身崖底,再也回不来了。 那样的话,她该如何是好? 才刚刚有了如同亲人一样的姒卿妩,和十大契约兽这些兄弟姐妹。 牠们刚刚安定下来,才有一个家…… 她从来不知道,分别,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 好几次她都冲下去找姒卿妩,可是最低的限度她试过了,只能到四千米。 还因为强行冲击,逼得自己好久没有反应的修为,都有了一丝松动。 南飒因极度的担忧与伤心,一直保持着彩薙(红腹锦鸡古时候的名字)的模样,每一根羽毛都在发抖。 她几乎都快崩溃了,因为失去了姒卿妩,她就会失去一切。 “我回来了,南飒。” 姒卿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美丽的脑袋,那宛若锦缎的羽毛熠熠生辉,她若化成女子,一定是倾国倾城。 “抱歉,让你担心了。” 乱葬岗又至残阳薄西山之时,寂静得让人发颤,巨大的落石还在滚滚而下,峡谷之渊依然在震颤不安,狂暴的大风还在呼呼的刮着。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旁人看到她出现在此处,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回家。”姒卿妩说。 南飒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幸福,重重地点点头。 撇下身后的一切,姒卿妩带着她的南飒,以及她人生最重大的秘密,回到了夏侯府。 坤界。 叮铃!「唰」地一下,「太极·圣典」金灿灿的微光,迅速地在她的脑中闪过,缓缓张开扉页。 上面的符号依旧变幻莫测,化作半透明状飞旋而起;拆散又重组,拼凑出以下内容: 恭喜主人,成功晋级为天灵境一重天的修炼者! 吸收灵瀑一座,灵湖一个! 吸收缘故遗迹一座,天险应劫九级阵法一个。 培育灵草共计:6681株。 培育灵药共计:9915株。 培育仙草共计:8792株。 新移植6品灵草:33313株。(存活:33313株。) 新种植7品灵草:15800株。(存活:15800株。) 新种植8品灵草:27株。(存活:27株。) 新种植9灵草:1株。(存活:1株。) 开启:百草精通。等级:10级。(满级10级。) 「乾字门」精通10级。 「坤字门」精通8级。 「坎字门」精通7级。 「离字门」精通6级。 「震字门」精通5级。 「巽字门」精通③级。 「艮字门」精通2级。 「兑字门」精通1级。 火焰熟练度:7级,满级(10级),掌控凤凰炎:5级。 激活:炼丹术,等级:5级。(满级10级。) 建造建筑物一栋,品级:6级。(满级10级) 引入活体生命:一百二十一个;获得百兽精通:5级,「满级10级。」 与外界的时差: 乾界:五十六倍;坤界:三十五倍。 激活:五行仙体。 扶灯几个早已将那庄苑妥善安置在了灵山的南面,因为灵山是灵气最浓于的地方,有利于灵草和灵药的生长。 姒卿妩连根拔了这座城,不就是看上了这里面的花草树木吗? 还有那三百多米高的女子雕像,海东青还安排羽族的小的们,跟着牠一起将那女子的雕像擦得晶晶亮。 不得不说,这人族的女子啊!真的是漂亮,身躯是最完美的。 牠们这万兽辛苦修炼,争夺,拼杀,度过九死一生的天劫,到最后都是为了拥有一具人类的身躯,才能走得更远。 越是完美的修炼出人身,便能更好的领悟天地之力,这是兽族永恒的信仰。 牠们羡慕天族,天生就拥有如此完美的躯干,不想牠们,还需要努力几百年,甚至几年前,几万年才能修炼得出一副完美的身躯来。 当冥古大陆,有第一位炼丹师炼出了「化形丹」的时候,这个消息震惊天下,却无用武之地。 因为那时人族和兽族,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种族,而后,有一只金鹏告诉妖帝,那炼丹师的丹药吃了可以变成人。 兽族们向往人族的生活,见到越来越多的兽族变成了人,牠们也开始愿意和炼丹师交换。 以自由、力量、甚至是各自的神通与特长,服务于这位炼丹师。 这也就让这位炼丹师,成为冥古大陆第一位:驯兽师。 第175章 可以收我为徒吗 冥古契上对于「驯兽师」的记载,大概便是如此开始的。 代代传承,人族便有了「豢兽一族」,也称之为「驯兽师」,在与兽族沟通时,都会给它们相对的好处,谈好彼此需要的条件,成立契约关系。 到如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族,及驯兽师都不懂兽语,妖兽们也全靠一些手势和动作来判断猜测主人的命令,而驯兽师们则是许以好处,诱导牠们为自己所用,完成任务,便给予一定报酬。 其中能懂得人族语言,数量比较多的应该是牛族、羽族和犬族。 这几个种族也是被人类欺压得最惨的种族,因为人类会毫无底线地压榨牠们的价值,最后还可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或许就是依附于人类「活着」的代价。 自从进入坤界,妖兽们真的感觉是到了一个天堂,牠们对姒卿妩充满了崇拜与感恩。 坤界又一次得到了面积拓展,现在有:六万八千平方公里。 姒卿妩则忙活完了坤界的事情,去炼丹房炼丹,她需要的药材如今只差一味「六阶魔兽」的兽丹,为辅助材料,就能炼制出完美品质的化形丹了。 看来,是要去那个地方走一趟了,想着自己刚刚突破,又去乾界修炼了一番。 等回到夏侯府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刚一回到房内,便听见一声:「阿秋——!」 嗯? 姒卿妩低头一看,屏风后面慢悠悠地伸出一双十指尖尖,豆蔻嫣红的小手儿。 随即,待那雪白如藕的手臂出来完后,「嗖呜!」地跨出来一只小短腿儿。 紧接着,是脑门上那对毛茸茸的三角耳,一双金棕色的眼睛忽闪闪的看着她。 它的背脊上,被装了一根奇异的兽骨,还有那被任姓妖僧「改装」了的,突兀的四肢! 待那小东西整个儿露出来后,姒卿妩愣住。 因为那小家伙来回轻轻摇晃着身后的三条尾巴,有点害羞的扭动着脑袋。 瞧得真切,这只有点怯生生的小白狐狸,就是它,刚打完了一个喷嚏。 “你怎么在这儿?”她诧异地问道。 她以为,它已经走了,是昨晚,不知不觉将它带回来了? 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它的气息? 这小家伙,存在感这么低吗? 低到,它不主动跑出来,她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那小狐狸却一脸崇拜,陶醉的神情看着姒卿妩。 它在地上一声声「嗷嗷、呜呜——」地低喃,时不时在地面上回旋,表达着它内心激动与感激。 “你是说,你想感激我救你一命?”姒卿妩问。 「嗯嗯!」那小狐狸点点头,一双金棕色的眸子里。 然後,小白狐蹲坐在地,用手爪子伸出三四根手指,因为那手不是它的,还不是很配合,所以,它用另一只手把其它三个手指按了下去。 表示:您,救我了两次! 姒卿妩怔住了……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人族,对它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可是它却因为她无意的举动,而铭记于心。 要说第一次遇难,是因为她杀了它的制造者:老和尚。 第二次遇到,也是因为她毁了崖底的那些天然杀阵,险些让它掉下崖底摔死。 然而,对于造成这一切的人,小家伙不仅没有恨意,却满怀感激? 只记住了她,救了它两次这件事。 姒卿妩看着小白狐那天真的表情,眼中装满了纯净的信任,忽然地,竟无言以对。 是怎样无垢的灵魂,才能纯净到被人一次次伤害,还能坦然地面对这个族群? 是怎样强大的灵魂,才能坚强到一次次面对生死磨难,还能这般无所畏惧的活着下来? “你的家,在哪里?”姒卿妩问。 她本来想去拉着小家伙的小手儿,可是——还未碰到,她就像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手。 她,怕它会疼。 小白狐狸似乎看懂了她的担心和顾虑,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缓缓地,在姒卿妩的指尖「点」了一下。 姒卿妩忽地抬起眼眸,看着它。 它又触碰着那根手指—— 「我来自东玄国的灵山——名叫:白猊。」 「我看过一本人族异志录,上面的道术好厉害,一心想要学道术,就独自离开家,在深山里找老神仙,然后碰到了那个和尚,他说,要带我去最强大的人族山门修行。」 「只要跟他走,以后我会成为最厉害的道士,可以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小狐狸软糯糯的声音,在姒卿妩的耳边响起。 “你真是个小笨蛋!”不,它有三尾,按照狐族生长年轮,算起来,已有三百岁了。 不过,冥古契上记载,东玄灵山的王,是一只十分强大的天狐。 天狐一族的子嗣,其直系血脉,生下来就有三尾。 姒卿妩探究地眼神打量着那小家伙,看起来真不像是有三百岁的样子。 “东玄灵山的狐族,是冥古大陆最高贵的灵兽,堪称:冥古灵狐。” “你却跟着和尚去学降妖除魔的道术?他一个妖僧,能教你什么道术,这不是瞎扯吗?你的脑子呢?” “关键是:你一个狐狸,是世间最有代表性的妖族,学点什么不好,竟然要学习降妖除魔的道术?” “光这想法,就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 她一瞬间,连平时骂人的话,都忘记怎么说出口了。 因为对于一个思维天真、心灵纯净的毛孩子,所有的一切负面的东西,会成为一种亵渎! 小白狐两个手指一下一下地触碰在一起,低着头。 「看到很多死去的兽族,人族,才知道,老和尚他是个骗子。」 它将自己的手指和姒卿妩的手指触碰在一起,一瞬间,很多的思维以及想法与姒卿妩的思维产生了共享。 其实它很早就知道,自己信错了人,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它第一次被换上双手和双脚的时候,差一点就死了。 可是它想要成为修道人的坚定意志,支持着它活了下来,活下来也不会得到自由,它们会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 一年前,那个和尚又给它换上了一根怪异的兽骨,说是它自己的脊椎太软了。 它想要完完全全地变成人,就必须要有能支撑身体重量的脊椎,只有变成人,才能学习降妖除魔的术法。 没想到,一切都是骗狐狸的,那个老和尚根本就没有教它任何术法。 还把它搞得人不像人,狐狸不像狐狸,现在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就已经受过这么多的罪了……” “你的父母亲要是知道,该有多难过啊!”姒卿妩满眼心疼地看着它。 「我已经一百岁了!」小白狐狸摇摇头。 「或许父亲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孩子。」 「母亲认为我是一个资质很差的孩子,一直引以为耻。」 所以,即便是它走丢了很多年,似乎也不会引起父母亲的注意。 姒卿妩听完后,沉默了。 不论是在人族,还是兽族。 修炼天赋差的孩子,总是要被亏待,因为没有利用的价值! 「小仙女姐姐,您可以收我做徒弟吗?」小白狐眨巴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害怕被拒绝的怯弱,还有那闪闪发光的希冀。 “你为什么想做我的徒弟?”姒卿妩自己才七岁! 这家伙看起来虽然小,但是它一百岁了! 这年龄差,做师徒,合适吗?还是她为师,这一百岁的老东西为徒。 “因为小仙女姐姐是琼宇第一的美人,世间最善良的小仙女,不顾危险去杀坏人,还救了我两次,这就是我想学的,斩妖除魔的术法。” 白猊说得很认真,它的一字一句都很清晰,才不过短短的交流,竟然就学会了人的语言。 这是何等天资? 姒卿妩震惊地看着白猊:“你是说,你想学习的斩妖除魔,是——” 斩妖除魔,在很多人的理解中,一切妖怪都是妖物,一切魔族都是魔物。 却从未想到,白猊心中竟然将一切的「恶」当做是魔物,一切的「邪」当做是妖物。 它说的「斩妖除魔」,和世人所理解的「斩妖除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这还没有收人家当徒弟呐! 反倒是被这个准徒弟给上了一课! 姒卿妩表示,很尴尬。 “你跟我来。”她将白猊带到小茶杌子前,拿出一个腕枕。 “屏息静气,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这小家伙,叫人即怜爱又心疼。 这一把脉可叫姒卿妩很是无奈,因为是异族肢体嫁接,白猊身上的筋脉堵塞很严重,能够站起来走路,活动,它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可是从这小家伙的表情来看,它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种疼痛。 莫非,它没有痛觉神经? 没有痛觉神经!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猊,你知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 姒卿妩颤巍巍地缩回手,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白狐。 它的身体被改造成了妖怪,注定了一生都无法再正常成长了。 “知道的。”它的记忆中,痛,是最深刻的滋味。 它再一次将脑海中的记忆和想法,传达给了姒卿妩。 那些被深深烙印在白猊灵魂深处的记忆,一一浮现。 被生生砍下四肢,然後接上一条一条的筋脉,再缝上人族的手脚,恐惧与无措,身体排异的剧烈痛苦与挣扎,难以抹去。 被生生抽出脊椎,然後在塞进现在的兽骨,惊悸与惶恐,对未来渐渐失去希望的无助,惝恍不安。 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这些痛苦,它从不曾忘记过,所以,它很怕、很怕痛的。 “那你——”为什么能自由行走? 她没能将话问完,说不出口啊! 她心口疼得难受,像一个长辈一样,将那小小的一只拥入怀内,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它的后背。 白猊从出生起,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不知不觉的,胸膛胀胀的,酸酸的,很难受,却又很贪恋这个拥抱。 它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姒卿妩的胳膊,抓得很紧很紧,生怕一松手,姒卿妩就不见了,这份令人眷念的,奇怪的感觉,就会消失了。 “您、可以——”白猊喉头哽咽,鼻子胀涩,这是什么感觉呢? 它感觉眼睛里,有东西要出来了。 可是,它不懂为什么眼睛里有东西要出来,喉咙和鼻子却很难受。 好半天,它才勉强的,奶声奶气地,说完了堵在喉咙里的下半句:“收我——为徒吗?” 姒卿妩后仰几分,直起腰板,金红的眼眸郑重其事都看着它,说道: “如果你的毕生宏愿,是斩妖除魔。”她的心,揪着疼:“我应允,收你为徒。” 她,不仅要收它为徒,还要治好它! 第176章 带你去认祖归宗 选了一个良辰吉时,姒卿妩果真就将白猊收为了弟子。 坤界,是必须要和姒卿妩缔结契约,才能在里面进行修炼。 姒卿妩考虑了好久,和白猊进行了一番商议,白猊立即就同意了契约。 此后,跟着自家师父来到了坤界,正式与十大契约兽见面。 除了扶灯,其它的契约兽对这个小家伙既是好奇,也甚是喜爱,毕竟这可是主人的徒弟。 姒卿妩将打理药园子的事情交给扶灯管理,又安排绮飒和南飒照顾白猊。 她每天不仅要忙着修炼,还要研究各种毒药,找出克制,甚至彻底解除牵机嗜血丹的毒素。 研究与改良各种丹药、丹方,对白猊的身体有何帮助等等。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了,不知不觉,来到这幻月国已经整整三个月。 冬月,幻月国因为地处西南,百年不见一次下雪,在城南,白昼温暖如春,夜晚只是湿寒的风,吹得人刺骨地冷。 昼夜温差很大,姒卿妩腕间的乾坤钏可以调节一切外在温度,所以,她依然穿着往日的常服,在城南的街道上遛弯儿。 一路走去,见人来人往,还是一样的热闹。 城南街道的两侧春景碧绿,或花或草,堪称绝色。 路过丹药阁的时候,卿妩停下脚步。 这是,段婵婵名下的店铺。 好巧不巧,她刚停下脚步,段辰佑就被段婵婵从里面轰了出来。 “走走走!别老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你都烦!”段婵婵尖酸刻薄的嗓音从丹药阁里传来。 “段婵婵,我告诉你,今儿个你不说清楚,小爷我就不走了!”段辰佑一副地痞流氓王中王的模样,撩起袍子又想要闯进去。 那段婵婵哪能让他如意:“段辰佑,本夫人也告诉你,这儿可不是圣武王府,你家后院儿!再无理取闹,小心我回去告诉母妃,叫她罚你进祠堂闭门思过!” “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输了理儿还找母妃?丢不丢人?”段辰佑也气得不行。 这外头的人本也有心驻足看热闹,一瞧,是这姐弟俩儿,纷纷竖着耳朵,放慢脚步,不想漏听一句,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听。 段辰佑才冲上去,又被退了出来。 这一幕,被好些人亲眼目睹。 那些「过客」走来走去晃荡好几回了,还是在这一亩三分地,这哪儿是逛街,分明是来听过场的。 “我丢人?”段婵婵那圆滚滚的身躯挡在丹药阁门口,指着段辰佑破口大骂:“你身为父王嫡四子,却在外面有了个私生子,别是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生得废物,都不敢领回王府,你还敢骂我丢人?” “段婵婵,你给我把脏嘴闭上!”段辰佑这回是真的怒了。 姒卿妩卷长的睫毛下,闪动着一道寒冷的光。 而这道气势,惊得段辰佑「唰」一下转过头,四目相对。 姒卿妩一言不发,准备离去。 “哎哎哎!”段婵婵那是听说过的,这小子指不定是她家老四的种。 前几日,还在演武场让她的宝贝儿子下不来台,这回,总算是落到她手里了。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今个儿都得让它成为真的,那么夏侯府不就又成了无主的了? 想到这里,段婵婵眼底的算计层层浮现。 脚下一顿小碎步就跑上来,一把拉住姒卿妩道:“孩子,你看看你这爹,这般不争气,倒教你在外头受了好些委屈。” “你别怕,有大姑母给你做主,今儿个你就跟着大姑母回圣武王府,认祖归宗!” 说完,段婵婵就招来马车,拽着姒卿妩往马车上走。 这满大街的人瞧得清清楚楚,这是什么操作?这孩子就是百昆城第一纨绔的私生子? 从前只是听听传闻,今儿个还真见到那位传说中的「私生子」了! 这回,圣武王府又有好戏看啰! 那些平常喜欢在茶楼吹牛啵的,赶紧撩开长袍,得先手去吹嘘一番,不然被别人先吹过了,这就新鲜劲爆的话儿就没价值了。 “段婵婵,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小心我告你污蔑皇亲贵胄!”段辰佑怒不可遏地拦着马车,面对姒卿妩时,更是一脸的尴尬。 “我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段婵婵也不示弱,将姒卿妩推到众人眼前,指着她那张的脸,大声吆喝道:“大家快来评评理!” “咱这城南府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位小公子就是我家四弟的血脉,你们瞧瞧这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这四弟历来纨绔,整天游手好闲,骄奢淫逸,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这百昆城内那家红楼没有他的足迹?” 这些话,段婵婵可是当街吼出来的。 不一会儿就招来了一二百人围观,所有的人都听见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她的那一声吆喝,就不装了,直接停下来看好戏,这不,还跟着连连点头称是。 “虽不知到底是谁给我家四弟生了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但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子嗣。” “要是你们知道,这孩子的娘亲是谁——”那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仿佛在犹豫,在思考什么似的。 “不论是哪座红楼的,我圣武王府都可以抬回来,正妃之位是肯定不行的,但给四王爷当个侧室,那本夫人也是可以为她做主的!” “你们要是打听出来了,可千万要来圣武王府报一声!我圣武王府,定然会重金酬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段辰佑百口莫辩,只暗道:好一个段婵婵! 一番嘴皮子已经是将姒卿妩和段辰佑的关系,直接钉死在了百昆城百姓们的心窝子里。 不消半日,怕是东南西北城全都知道了吧? 原本段婵婵只是想要整得姒卿妩骂名上身,做不成夏侯府的主子,却不曾想,她这样做却是正中姒卿妩下怀。 她看了一眼段辰佑,勾起嘴角,无情地嘲笑了一下,段辰佑狠狠地瞪了她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神。 瞬间,那小小的人儿,唇角上那抹笑容,变成了冰冷的利刃。 “赫连夫人。”姒卿妩淡淡地瞥了那婆娘一眼,毫不客气地拍开了那双肥圆的爪子。 “本王乃是当今陛下的义子,陛下亲封的:琰王。”平静的语气却带着寒凉彻骨的气息。 说着,掏出自己腰间的玉牌,当众展示了一番。 “拜见琰王殿下!”众人这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传说那位独得陛下恩宠的义子,纷纷惶恐不已。 姒卿妩很满意这样识趣的百姓态度,平和地道:“都平身吧!” 众人纷纷谢恩,这才一脸嗔怒地看向段婵婵。 这泼妇,当街编排自己兄弟姊妹,欺负自家人也就算了,还想拉他们来当垫背的,简直太可恶了。 姒卿妩转过身,一脸疑惑地问道:“按爵位,左丞相见到本王都得行礼,您见到本王不行礼,也就罢了,毕竟按辈分儿,您也当得起本王一声姑母尊称。” “却不想,您竟然不顾皇家颜面,不顾礼仪廉耻,当街拉扯本王要去圣武王府认祖归宗?更是当众污蔑本王与四王爷是父子,不知您是何用意?” “这、这——”段婵婵一听,完了! 这——围在这里的至少有一二百号人! 那都是亲耳所闻的,她要如何抵赖? 果不其然,一些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谁说不是呐!人家琰王殿下,那可是战候唯一的血脉,这身上流露出来的非凡气度,怎是第一纨绔四王爷可比的?” “就是!就是!战候爷虽为他国将领,却为我幻月国抛头颅、洒热血,却不想唯一的血脉还被人当街欺辱!简直是有「辱」国体!” “这赫连夫人和夏侯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闹这一出哇?” 不知是谁,忽然说到这话儿,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目光通通看向段辰佑,保不齐是因为这个纨绔子弟把他家那个泼妇长姐气急了,所以拉了个倒霉路过的琰王殿下来乱攀亲的吧?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小声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道了吧——”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听说夏侯府有不少铺子,可都在黄金地段,这赫连夫人所经营的丹药阁,以前也是人夏侯府的产业。” 一言既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啧啧啧!这女人,简直是用心险恶!” “何止是恶毒,简直是其心可诛!” “赫连夫人,若真是如次,那还真应了那句常言道:竹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 姒卿妩的眼珠子上下刮了她一番,当街还有不少女子,到底是没把得罪人的话说全了。 “就今日,你当街侮辱本王一事,本王定要入宫面禀陛下,参你夫君驭妻不严,赫连夫人妇德有失!”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众人也在那冰凌的气压下缓缓回过神来,好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宣扬。 得赶紧去茶楼里,把那些汪叭淡已经宣扬出去的错误信息纠正回来。 去晚了,那些茶客们可就走了。 想着,脚板翻脚背,赶紧地往各家茶楼飞奔而去。 还有一些愤怒不堪的百姓,见众人散了,愈发显得他们的「正义」势单力薄的,也就散了。 第177章 嫡女沦为私生女 见姒卿妩离去,段辰佑也借故跟了上去。 口中还一边喊道:“琰王留步——” 这一大一小又前后脚,默契地来到「千秋茶楼」,二楼。 饮茶人,相互之间永远都是以最新的消息,为互相切磋的筹码。 这回,姒卿妩要了一个最为僻静的雅间。 待段辰佑寻来时,茶房内已然茶香四溢。 “阿妩。”段辰佑跟着茶童的引路,来到雅间。 因着那本命玉牌,他知道,她的名字并不是夏侯青梧,而是「妩」。 “四王爷,请坐。” 虽然叔侄儿二人经历过生死,她对段辰佑的态度,却任然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般冷漠?”他不解,明明她的父母都是那么性格温暖之人,为何她与他却成了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离得很遥远似的。 姒卿妩看着段辰佑,不置可否。 “虽说今儿这事儿,暂时糊弄过去了。”其实,她挺不愿意跟他独处的。 “可如今,你在这百昆城有个私生子的事情,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姒卿妩谈谈说道。 段辰佑饮了一口茶,无奈地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倒教我如何辩解?” 听罢了这话,她笑说:“这倒是有些不像你了;受了这等莫大的冤枉,不应该据理力争?” “清者自清,何必去争?”段辰佑对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眼前的这孩子,他是很喜欢的。 “不如将计就计,找个人代替你那传说中的私生子?”姒卿妩道。 “那不成!”段辰佑果断拒绝:“你以为谁都有资格成为本王的子女?” 姒卿妩默然,许时,道:“你等一下。” 说完,起身走到内屋,关上房门。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门儿,开了。 段辰疆起初不经意的态度,也在瞅见那孩子的瞬间,呆住了! 这个冷艳的女孩儿有着雪光萦绕的肌肤,一双金红的瞳孔却冰冷得犹如天山的万年冻土,高挺的鼻梁显出凌厉的线条,微抿的薄唇似是透出薄情寡义冷傲。 一身极其淡雅的樱花紫一群,衬得她犹似天山雪莲,那奢华且灵动的俏丽搭配,衬托出宛如寒梅傲雪的风姿,清丽中透出凛然,蕴在眼角眉梢的都是尊贵。 额间一颗东海夜明珠成的朱鸟栩栩如生,散出淡淡红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颈间一条极品翡翠珠链,衬得那锁骨愈发清冽,一对圆条红翡对镯,只套在右手腕间,走路时,发出「叮当、叮当」的悦耳之声。 脚上一双鎏金绣花鞋,镶嵌着各种灵石,宝石装饰,这一身奢华至极的珠宝首饰,怕是连皇室公主都不曾享有,见她美目凛然,轻轻踏入饮茶间。 “你——”段辰佑好半天,憋出一个字。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家这个「侄子」是个「侄女儿」,可是还从未见到她穿过女儿家的衣裳。 “我的名字叫:姒卿妩。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之卿,花木妩丽,风姿绰约之——妩。” 段辰佑第一次听到她的全名,满眼是震惊,许时,又作了然:“原来如是。” 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 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 那二人从来都是两情相悦,情深义重,生死与共的神仙眷侣;为自己的孩儿取这般美好的名字,定是无可厚非。 姒卿妩道:“还有,我来到这百昆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雪恨。” 段辰佑一时语塞,悻悻然地收回目光:“我知道。”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外面都在传,说你三十有余不曾婚配,却有私生子,你有百口莫辩,不如,就将此事坐实。” 她一直想要一个合适的身份进入圣武王府,最初接受段巳疆的「义子」身份也是如此,不过,却没想到,皇家与王府,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说得在清楚一点,夏侯焯的身份好用,也不好用。因为她若是头顶夏侯焯之子的身份,和皇室的关系既亲近,也不亲近。 思来想去,段辰佑之女的身份,倒是可以一用。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段辰佑怔若恍然,一时间,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用我女儿的身份跟我回圣武王府?” 他虽然是想过,这小家伙要是自己女儿该有多好,但从未想过——会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不行,这对你,以及你的父母都很残忍。”私生女,多难听的名声:“轮身份,你乃圣武王府尊贵的嫡女,堂堂正正的嫡女,怎能沦为私生女?” 圣武王府本就人多嘴杂,往后还不定会如何。 “只要能为父母报仇——”小小的人儿早已下定决心:“吃些苦头,或者是被人诟病,又有何妨?” “只盼他日,我为父母雪恨之时,您切莫忘记,他们当初是怎么惨死于因某算计之中的——” 仿佛可以窥见未来一般,她又说道:“也希望到那时,您谨记一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段辰佑仅仅蹙着眉,回想起自家弟弟和弟媳惨死的场景。 他又何尝不愤恨难当? 可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亲姊妹,还有自己的生身母亲。 他若是应了这桩事情,必然会舍弃活着的这一方。 “不行!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段辰佑的拳头握紧又放慨,握紧又再次放开。 姒卿妩看着那张痛苦的面容,心里也有不忍,连她自己都很纠结,何况是段辰佑呢? “好吧!”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失望与无奈。 她站起身来,端正身形,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女儿家的礼仪,道:“阿妩就此拜别,四伯父。” 四伯父? 拜别? 段辰佑心头一惊,这丫头是什么意思? 弄得好像是要离开,从此生死不复见的悲壮,他一时间心乱如麻。 想起与这丫头从第一天相遇,一直到后面发生的点点滴滴,直到在乱葬岗那生死一战…… 都随着那小小的人儿,端着稳稳当当的仪态,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门;是不是那扇门一旦被打开,所有的一切都会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段辰佑脑海中不断地闪过乱葬岗那一战,还有斗兽场,皇宫,以及他们将来有可能经历的无数种可能。 就在那双小手儿即将要拉开房门之际,闻听一声:“等一下!” “我、我——”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冥古历三零九五年,辛月二十日,小雪。 段辰佑以:此生只会有这么一个女儿为号,风风光光地将姒卿妩以嫡亲长女接入了圣武王府。 关于私生子一事,原本府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段老王妃倒也没有多介意。 段辰佑给姒卿妩的娘亲编造了一个神秘的身份,甚至对着天道赌咒发誓说:绝非不干不净的女子。 结果,天道并未惩罚他,这也让人们相信了姒卿妩的母亲,肯定是一个神秘且强大的世家女子。 姒卿妩又安排张寂酒等人,去坊间散播留言,说: 四王爷女儿的母亲与其年少时两情相悦,二人感情甚笃,定下终身,虽未公之于众,却也真真是对有情人。 因段辰佑年少时忽然混迹风月场所,女子负气离去,却又诞下了女儿独自抚养至今,这忽然送回来,肯定是因为那女子有要事处理。 这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让人不得不信服。 当时姒卿妩进圣武王府的那架势,可是所有人都瞅见了的! 反倒是瞅见姒卿妩便生出了几分欢喜:“瞧瞧这孩子,看见就很亲,长得也确实和她爹有六柒分相似,这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此话一出,一旁原本笑得灿若莲花的段清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老身就是担心,她爹那副德行,怕是教不好这么乖巧的女娇娃,不如——”随即,老王妃便提出要将姒卿妩带在身边养育。 这下子段辰佑可不干了:“母妃,府里那么多孩子,您养哪一个都成;可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您怎能伸手来抢?” 这一下非但没让老王妃生气,反倒是更加欢喜了,因为自家儿子终于有了几分人气儿了。 年三十儿,也顺道儿办了认亲宴,圣武王府的众人都到齐了。 段老王妃叫来一家之主,三房的:段辰德,在祠堂里颂祷: 大房,因主家段伯霖,阳寿二十九,随父战死,阴寿十三年,仅剩母女二人,长女婚配。 妻室乃右丞相(林绪之)的嫡长女:林晚竹,受封:二品诰命夫人。 大房子女:嫡长女:段清婼,婚配于炼丹世家:古家嫡长子。嫡长子:段辞悟(早夭)。 二房,因主家段叔恭,阳寿二十七,随父战死,阴寿十三年,余子女三人。 妻室乃翰林院首辅(韩张)的嫡三女:韩慧,受封:二品诰命夫人。 二房子女:段清怡(二小姐)、段辞煜(二少爷)、段清语(三小姐)。 三房,段辰德,年岁三十八,妻室罗芯茹,育有子女四人。 三房子女、段清兰(五小姐)、段清月(六小姐)、段子邪(三少爷)、段子期(四少爷);后来又领养了:段清瑶(四小姐)。 四房,段辰佑,三十有三,无妻室,育有一女。 四房子女:段卿妩。 五房,段辰疆,阳寿二十三,战死,阴寿七年——无子无女。 这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话题,念完之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她和她的母亲,就算是死了,都不配得到族谱认可吗?姒卿妩默默地将自己划分在了「段辰疆」的名下。 她暗暗发誓,不久的将来,一定要将母亲的全名,和自己的名字,写在那个叫「段辰疆」的男人名字后面。 她的父亲,不仅有妻室,还有女儿! 第178章 入得家谱进宗祠 圣武王府。 是幻月国名副其实的:皇亲贵胄! 且一门忠烈,用生命捍卫人民,用鲜血铸造功勋,威名赫赫,名满天下,确实算得上顶级豪门。 哪怕是皇帝再如何不喜如今的圣武王府,但,这些功勋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谁也抹不去。 纵使出了个超级纨绔「段辰佑」,只要不太过分,外头的人也都礼让三他三分,不予计较。 于姒卿妩来说,圣武王府的这些少爷,小姐们对于她的到来表现出最多的是:鄙夷与不屑。 还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怀疑她母亲的来历等等。 姒卿妩不置可否,仅是初见时,便知道这些个人儿是些什么德行,何必与跳梁小丑计较? 一大家子人熙熙攘攘地从祠堂走出来,回到正厅。 佣人们也传菜,准备伺候主子们用膳。 这当口儿,按照礼俗,认亲仪式也接近尾声,叫来晚辈儿们再次见面,熟悉一番,说说话儿,亲近亲近。 所有的嫡系都见了一面后,又有几人被叫了过来。 在姒卿妩和段清瑶见面的那一刻,她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讥笑和嘲讽。 “有什么好显摆的?” 说话声儿虽不大,但圣武王府的人,岂是外面的庸才? 修炼资质最差的三王爷段辰德,如今都有地灵境二重天的实力,听得自然是清清楚楚。 可满屋子的众人听得耳朵眼儿里,甚是受用。 一道道讥嘲的目光,看向姒卿妩,一点不带隐藏的。 段清瑶见无人呵斥她,反倒是更大胆得意:“这堂上人人都是段家血脉,你不过一个私生女……” 老王妃端着尊贵不凡的气势,端坐在堂上。 听到此言,蹙了蹙眉:到底是个乡下来的丫头。 却也并未出言教训,而是选择了沉默。 忽地,一道残影晃过,众人心头一惊。 只听得:「Pia!Pia!」两声清亮的声响。 段辰佑电光火石之间一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了段清瑶一耳光。 段清瑶惊悸地看着段辰佑,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花儿。 段清兰和段清月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一个乡野丫头,当了几天圣武王府的养女,就敢当着本王的本面儿,欺辱本王的亲生女儿?谁给你的胆子!” “辰佑,你疯了?”段辰德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段清瑶护在身后,指着段辰佑的鼻子喝道:“她可是你侄女儿。” “就是!母亲,您看看四弟几十岁的人了,大过年的,愈发不像话了!” 罗芯茹也才反应过来,丢下刚刚还围在她身边呓语的两个亲生女儿,站出来指责。 道:“这些年在外面胡闹也就算了,如今更是连私生女都带回府了。” “本着王府血脉尊贵,这小女娃家也是可怜,总归府里也不差这一口饭,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可这外面传得那些花儿,唉——咱们这圣武王府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呀!”说着,说着,就拎着手里的帕子,哭了起来。 “收起你的眼泪!”段老王妃也不是吃素的:“大过年的,你哭给谁看?” 老孺人看着姒卿妩那张脸,又看看段辰佑,心中缓缓地送出一口气。 沉声道:“且不管这娃的娘亲是谁,她总归是我圣武王府的亲生血脉!” “我圣武王府连旁枝末节的孩子都能抚养,难不成还要弃养自家的亲生血脉,也不怕被世人诟病!” 段辰德拂了拂衣袖,礼上,言表:“母妃,这小丫头虽说是四弟的血脉,可终归是个私生女,怎能以嫡女入家谱,还要上报宗庙,恐怕于理不合。” “有什么于理不合的?”段辰佑一听,不干了,两瓣嘴唇那是呼噜噜乱翻:“我行得正,坐得端,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何做不得嫡女?如何入不了家谱,进不得宗祠?” 还没完,只见他噼里啪啦继续说道:“难道都要跟某些人一样,明媒正娶的都可以赶下堂?另做他娶,圣武王府还从未出过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听罢了段辰佑的话,满堂的人都怔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圣武王府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为何从未听说过? 圣武王府历代以来家训甚严,都是一夫一妻制,外面的女子都以嫁入圣武王府为荣。 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子嗣胆敢娶侧室、纳妾的,连通房丫头都不许有。 罗芯茹听到此言,更是一张脸刷白,惊得手脚发凉。 “佑儿。”老王妃一身装束高贵奢华,头发霜白,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些事,当慎言。” 此言一出,罗芯茹还想要辩解什么,却被段清瑶一把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众人嘴,如同被人糊了一层浆糊,顿时不知该如何应答,纷纷致礼应道:“是!” “儿臣——” “孙儿——” “谨遵教诲。” 圣武王府的:亲生血脉! 段清瑶即便是再如何天赋绝伦,独得罗芯茹宠爱,她的旁系过继这个身份,始终都上不得台面。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冲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突兀的身影—— 那女子不足三十二三岁,生得十分貌美,身边带着一个玉人般的娃娃,是个扎着双丫髻的三岁小姑娘。 那小姑娘本来活蹦乱跳的,一进屋子就被眼前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 只见她痴痴地看着打扮的跟个小仙女似得姒卿妩,软糯糯地喊了一声:“漂亮姐姐好。” 安静,寂静。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姒卿妩的反应。 毕竟,这个小丫头,可是圣武王府最尴尬的存在。 姒卿妩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没有露出不悦,也没有因为被忽然到来的事件而表现出被惊吓到。 “奴家有罪,奴家有罪!是奴家没有教导好八小姐,就这般跑出来冒犯了七小姐您。” 这女子眉清目秀,穿着一身青绸,显得素雅隽丽,却和这大过年的气氛,不太应景儿。 “大胆贱婢,谁让你来的?”罗芯茹见那女子,顿时怒不可遏:“来人,还不快给我将这对贱骨头拖下去!” 门口,四个长得虎背熊腰的老妈子得了令,走路都带风儿的,就要上前拿人。 “夫人,既然她们——”段辰德瞧见那仆婢浑厚的身板,这要是落到她们手里,她母女二人还不得吃大亏? 急忙出言相劝:“来都来了,这大过年的,就让她们留下吧!” “你——”罗芯茹怒声,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 “小八留下,柳氏,你先下去吧!”老王妃面色不悦,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家老三。 段辰德额角冒着冷汗,连连弓腰,向自家老娘求助。 段老王妃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说柳氏身份确实不宜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可这罗氏,却真真是越发跋扈了。 老王妃起身,道:“入席。” 瞅见这老王妃都接受了,其他人更是不敢有意见了,但私下的小话儿可没少说。 “哎!这八小姐跟七小姐,长得可真像啊!” “可不是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亲姐妹呐!” 细若蚊声,却也缱绻入耳。 “漂亮姐姐,你是仙女吗?”小丫头上前,轻轻地碰了碰姒卿妩的手指:“我、我、可以摸摸你吗?” 姒卿妩听罢了,心里暖了几分:“可以!” 她伸出手,那小小的手儿,也伸出手,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堂姊妹,就这般在众人的面前,有了第一次难忘的相见。 那张小脸儿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小孩子,都是这么纯粹的吧? 当然,除了她以外。 届时,门外来了一行人。 个个垂着腰背,微微低着头,带头那个身着天蓝色锦服,扎着腰带,那双阴翳的眼眸,透露出几分高傲的神色。 瞧着那人,站在正厅外喊了一声:“大皇子驾到!”尖细的嗓音,仿若胡琴上的最高音,令人的心也随之揪起。 原是幻月皇知道段辰佑把姒卿妩接回圣武王府,特意派了大皇子前来贺喜。 顺便带了一句口谕:“召四王爷进宫,寡人有事相商。” 段辰佑迫不得已,只能饿着肚子进宫,可不得好好宰他一顿! 一顿年夜饭,一些人的小动作,以及这座圣武王府的大概局势,姒卿妩也掌握了几分。 大堂姐段清婼,是个家教极好的名门贵女,少言寡语,却十分精明。 二房的段清怡和段清语两姐妹,都和三房的段清兰、段清月走得比较近。 而段清瑶在这几人当中,扮演的竟然是被嫉妒的那个角色? 姒卿妩表示搞不懂,一群王府嫡女,尊贵的血脉和身份,竟然会妒忌一个旁系过继来的养女,这是什么理儿? 或许,是因为罗芯茹的偏爱? 又或许,是因为段清瑶那一骑绝尘的天赋? 罗芯茹到底为何一定要让段清瑶过继到圣武王府呢? 还有,她之前一心想让段清瑶过继到自己父亲的名下,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嫡女的头衔? 可如今,记养在她自己名下,还不惜把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的排名往后压,这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然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姒卿妩关注的重点。 她的目的,从来都很清晰。 段婵婵、段娟娟、老王妃:段李氏。 段辰德之妻罗芯茹、南宫寅、南宫心儿;这些人,在当年的事件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旧事经年许久,前途一片迷蒙,她如今出入圣武王府,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调查。 来时,便以安排张寂酒他们做好一切完全准备。 侯府里的那个「夏侯青梧」是张寂酒从隐杀阁里来找了的一个会缩骨功的人,做为她的替身,时而出来晃一晃,以麻痹众人的视线。 毕竟,人们都曾经在传,夏侯青梧是段辰佑私生子一事。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179章 得了一座闻秋苑 圣武王府,家大业大。 如今是三房段辰德当家,当家祖母自然是其妻子,罗芯茹。 前几日,她就奉了老王妃的命,给姒卿妩准备一处适合的院子。 傍晚,就命人领着晚膳后的姒卿妩,去了分给她的那处院子,说是先熟悉熟悉环境。 路上,那领路的嬷嬷一路低着头,脚板翻脚背,跟鬼撵似的,走得十分迅速。 饶是姒卿妩这等修炼之人,光是走路的脚程,都险些没跟上。 “这位嬷嬷,能够走慢些。”姒卿妩见走了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没到,忍不住道:“还有多远呢?” “回七小姐,就快到了,就到了!”老嬷嬷言辞中透露着尴尬,一直低着头:“就在前面。” 二人又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来到一座院子前。 三个月之前,姒卿妩就夜探过圣武王府,大概的布局她也在地图上见过。 这座院子在府邸靠南的一方,与老王妃的柏寿院一南一北,相隔一个湖塘,中间修建着一座拱桥,五六处亭子,两道长廊。 途经之处,还有一座天然石山,倒也不大,但景色精致。 而这座院子上面挂着三个字:闻秋苑。 字体娟秀,笔锋温润,看得出写这三个字的人,是一位温柔且优雅的女子。 “七小姐,就是这里了。”老嬷嬷指引这道儿,将姒卿妩带到院子里,借了个由头儿,便如逃似的,脚底抹油儿,溜了! 呵! 闻秋苑。 这处院子,看起来被打扫得很干净,里面的陈设也都是焕然一新的感觉。 可是,处处透露着诡异,还有一垣破败的花园子,更是种满了:驱邪草。 更值得一提的是:大门口处被搬动的摆件痕迹! 原该是有一对石雕,且存在了许多年,却忽然被移走了,尽管被人精心打扫过,却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姒卿妩身边没有留一个人,就是她自己,穿着百昆城内最华美昂贵的服饰,佩戴着连皇家公主都不曾享用过的珍贵珠宝,却突兀地站在这么一个满屋子廉价家居,灰尘仆仆,连个佣人,丫鬟都没有的破败院子里。 这是,何等羞辱? 或许,罗芯茹并不知晓,她这一番作为,倒是叫姒卿妩心里,有了几分笃实。 这处院子,真是当年她母亲生前所住之地。 至于罗芯茹为何将她安排到此处,借口可以找出一百种,但理由却只有一个:不让她好过! 这罗芯茹,恨上她了。 此处偏僻,倒也正好顺了她的心意。 她也没有发脾气,没有哭闹,照着原路返回到前院儿。 正巧,段老王妃准备回柏寿院,瞧着她只身一人从外头走来,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便特意等了片刻。 姒卿妩远远地便看到老王妃还在正厅内坐着,身为晚辈,晨昏定省是教养,也是礼节。 “卿妩拜见圣武王老王妃,愿您身体安康,福寿绵延。” 入到正厅内,姒卿妩恭敬施了一礼。 “起来吧!你有心了。”老王妃嘴角露出慈祥的笑意,对这孩子的言行举止,她都很是满意:“你的母亲,将你教养得很好。” “老王妃谬赞了!”姒卿妩得了夸赞,又施以谢礼,道:“母亲教导,晚间服侍长辈就寝,晨间省视问安,乃子女侍奉父母的日常礼节。” “唔嗯!不错、不错!”老王妃听后,连连点头。知礼仪,懂孝道,这样的女子,怎能是个不好的呢? “您虽不是卿妩的父母,却是卿妩爹爹的娘亲,没有您,便没有卿妩的爹爹,没有爹爹,这世间又怎会有卿妩?”说话儿时,姒卿妩面露几分童真。 一番话,说得老王妃眉眼喜悦,这丫头小小年纪,便这边懂事。 都道圣武王府的四王爷,荒唐风流,却不知她家老四,却是个最有福气的。 耳中,缱绻传来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清甜,又闻那小姑娘道:“您是卿妩最亲的亲人,自当对您尊崇,维护您的威仪,恭谨,尽孝。” 老王妃目不转睛地看着姒卿妩,眼前仿佛隔了一层雾。 她抬起长了几块老年斑的手,冲着姒卿妩招了招手。 姒卿妩不紧不慢地走向前去,见老孺人还未将手放下。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颤了颤,最终—— 貌似不是她一般地手臂,抬了起来,小小的手儿放进了老王妃的手心里。 老王妃如同得到了一件宝贝似的,双手捂住姒卿妩有些发凉的右手儿,搓揉着,打量着。 许时,她微微抬眸,对身边那老嬷嬷轻声道:“田妮儿,福家有后,当如是啊!” 福家有后,当如是。 这句話的含义很深远,其中一个最浅显的解释是:有福的家族,才会得到这般懂事的孩子,将来家族会越来越好。 而这对话,进入落入了一直密切关注这对老友之人的耳中。 “阿妩丫头啊!”老王妃和蔼的眼神,一直看着姒卿妩的小脸儿:“往后,你得称老身为祖母,老身可是你的亲祖母,怎能跟外人一般,称老身老王妃呢?” “是。”姒卿妩曲了曲膝:“祖母。” “好!好哇!”老王妃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 那种感受,仿佛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方才,不是有人领你去了熟悉你的院子?如何了?”她拉着姒卿妩的手,继续问道。 此时,罗芯茹刚好进到正厅来,还不等姒卿妩作答,别岔开了话题。 她道:“母亲,大女妐和二女妐带着表少爷,表小姐们来给拜年了。” “嚯噢?”老王妃露出几分诧异:“往常她姐妹二人,不都是大年初一才回来拜年儿的吗?” 今儿,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许是听了七小姐回府,故而提早回了。”罗芯茹禀道。 “如此也好,将她们带来此处,也好让他们晚辈之间先熟悉熟悉。” 老王妃也未多想,便又开始跟姒卿妩聊了起来。 “你大姑母和小姑母都是圣武王府的嫡女——” 说了许多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要注意哪些事项,做主人的,要如何待客等等。 听得一旁的段清瑶脸色发烫,耳根子翻红,眼睛里如同呛满毒液,一眼一眼将姒卿妩那身影钉得满墙壁都是,且都是死状凄惨的模样。 想象,终归是想象,不可能成为现实。 在姒卿妩还没有回到王府之前,本是有提过将她过继到七王爷名下的。 虽然七王爷早在七年前就战死,可他师承名门五圣山,文韬武略,威名赫赫,为幻月国立下汗马功劳,又为当今陛下夺得皇位,稳固朝纲,是传说中: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沙场点兵的传奇人物。如果能成为他的嫡女,那她的未来可谓是一片光明。 不知为何,老王妃都被罗芯茹说动了,递了折子,却被陛下给拒了。 说没子嗣的话,圣武王府的老四也没有子嗣,非要给她找个地儿记名,不如就给四王爷罢。 当时,段辰德难得一次没有顺从,而是厚着脸皮给段清瑶要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回来后,他们一合计,虽说四王爷和七王爷没有可比性,但好歹也是正经嫡出的王爷,段清瑶用了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总算勉强能接受段辰佑成为自己「爹」的事实,却忽然冒出个「段卿妩」! 这不是彻底断了她——成为圣武王府嫡女的后路了吗? 想到此,她此时此刻的愤怒,超越了一切的底线,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愤然砸到姒卿妩那张该死的脸上。 她的失望,没有人可以理解,但是,终有一天,她要想这个不知廉耻的私生女,后悔回来圣武王府。 在老王妃的介绍下,姒卿妩和段婵婵、以及她的三个子女正式见面。 赫连椿、赫连楸、赫连柔,一一见过。 不同于这次,姒卿妩是以表妹的身份,与这三人见面。 当赫连柔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时,莫名的生出几分亲近,明明从未见过,却又感觉她特别熟悉。 老王妃却道:“这或许,就是血脉的感应,椿儿、楸儿、柔儿你们几个,到底也是有着我段家血脉的孩子嘛!” 一番闲聊家常,在日暮西山后结束。 段老王妃因为年事已高,不宜久留,便由着段婵婵和段娟娟一道儿护送着回柏寿院。 姒卿妩留在此处也无甚意义,直径回到自己的院子。 却在长亭上经过时,恰好落入了段娟娟儿子的眼中:“母亲,你看,那不是卿妩表妹吗?” “她身边儿,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众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 小小的身影,形单影只,走在那座古老的拱桥上,就那么一点点,仿佛带着无限的落寞与凄凉。 “多嘴!”段娟娟立马将自己刚满十岁的儿子拉到身后,教训了一顿。 “你怎么当娘亲的?还不许旸儿说了句实话?”段老王妃瞪了一眼段娟娟。 方才那孩子说,是要回院子,可那个方向唯一的主院儿…… 想到此,本来慈眉善目的老人表情顿时严肃了几分,转过头对田嬷嬷道:“田妮儿,你去把那丫头接过来。” “是!”田嬷嬷应声,扶着自家主子继续往柏寿院走。 第180章 救救可怜的孩子 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姒卿妩刚回来王府,就被主母这般苛待,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不好听了。 可这罗氏也太大胆了,当着老王妃的面儿,竟敢这般做事,怕是根本没将老王妃放在眼里了。 段婵婵眼珠子一转,疾步上前,熟练地挤进了老王妃身边,将田嬷嬷挤走。 一边扶着老王妃,一边在她耳畔低语:“母妃,这罗氏将那丫头安排在那里,怕不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罗氏,能发现什么? 当年的事儿,就他们母女三人在场。 那林晚竹和韩慧,当时皆在寺院做秋夕祭月的祈福祭祀,唯有这罗芯茹…… 忽然间,她们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是呀!母妃。”段娟娟一怔,后背惊得一身冷汗,赶紧附和道:“长姐言之有理。” “回去再说。”段老王妃打断了二女的谈话。 许时,母女三人回到柏寿院。 “母妃,你说这罗氏,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段婵婵忙上前,熟练地为段老王妃沏了一盏茶。 递上去后,自己便坐下,和老王妃开始思讨。 “这些年来,她明里暗里地试探了诸多事,若是真被她知道了些眉目,恐怕对您——”名声不利。 段婵婵最擅长的就是点到为止,说话说一半,教人自己去猜想后面的厉害。 段老王妃没有吱声,却也没有阻止这个话题。 “母妃,如今,罗氏的养女段清瑶,可是测试出了龙凤宝体的天赋,若是再让她得了主权,这王府……” 段婵婵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失去圣武王府的庇护,虽然她相公是左丞相嫡长子,官拜中卿,前途无量,生得仪表堂堂,年轻时,也是翩翩少年郎。 在百昆城内,她作为嫡妻,自然是风光无限,可正因如此,若是在继承家业前,她失去了圣武王府这颗大树的庇护—— 因着夫妻俩这些年因为后院儿的一些事情,产生的隔阂,怕是会有变数。 所以,段婵婵是格外担心自己会失去圣武王府这个避风港。 “母妃,其实您对大弟家已有不公,早些年是因着她身子弱,才将中馈权,和掌家的权利交给了三房和二房。” “如今,林氏的身子已逐渐好转,想来也该……” 又是,说一半,留一半。 听得一旁的段娟娟都着急不已,赶紧接过话茬子,直言:“我看,那罗氏就是包藏祸心,四弟都当着族人的面儿说得分明,那丫头是他唯一的嫡女,她却背地里安排到那个晦气的院子里去?” “这不是诚心想要膈应您吗?” “这要是让四弟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跟您闹呢!” 想起段辰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畜样儿,段娟娟心里直犯怵。 毕竟,听说她们家老四,很宝贝这个闺女的。 “此事还得等阿妩丫头来了,询问清楚才好说,你们这会儿着急个什么劲?” 对于这事儿,段老王妃心里是有计较的。 先说这罗氏,虽然跋扈了些,可到底是有几分能力的。 偌大的王府,这些年,在她和韩氏的管理下,真就没生出什么乱子。 几个小辈儿之间虽然偶有龃龉,也都是晚辈儿的小矛盾,劝解几句也就算了。 可要是林氏来掌管家业,毕竟家里没了当家人,恐怕权力在手,到时还会横生枝节。 何况她这两个女儿,虽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正厅去往闻秋苑,过了石拱桥,就是那小山丘,山丘上是一片药园子,山下就是王府府医的丹药房。 这时,田嬷嬷抄近路,正领着姒卿妩朝着柏寿院而行。 刚巧路过府医的丹药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嘈杂的吵闹声—— 门口处,是段辰德的小妾,柳轻钏。 还是那身青衣素锦,真大半天的功夫了,都没换件衣裳? 只见那女子不断地拍打着厚重的铁木门,歇斯底里的哭腔沙哑,哀求道:“丁医师,丁医师,求求您开开门好不好,贵重的药材妾身断断不敢奢求,只求您给我一枚止血丹即可,求求您了……” 柳轻钏眉清目秀的面庞上,早已布满泪痕,惊恐和绝望的神情已经顾不得颜面,缓缓地跪倒在门口,苦苦哀求,眼角的几条细纹也逐渐加深。 姒卿妩驻足,田嬷嬷也下意识跟着停下脚步。 那柳氏,就算不是正经主子,也算半个主子,这府医竟然敢如此怠慢? 止血丹?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刚想要上去问个究竟,只见那紧闭的门忽然被打开。 门内的中年男子跨出丹药房,头戴青纱方巾帽,身着灰袍,满脸的不耐烦。 “柳姨娘,你别在此胡搅蛮缠,赶紧离去,免遭人口舌!” 此人,便是柳轻钏口中的「丁医师」,丁不丘。 柳轻钏见丁不丘,迷蒙的双眼顿时一亮,仿佛是地狱绝境中,绽放的一抹光,而那抹光通常被称之为:希望! “丁医师、丁医师,求求您了——”柳轻钏一把扯住丁不丘的袖子,强忍住喉头的哽咽,道:“篱落她好歹也是三王爷的女儿,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丁不丘寒凉的眼神瞥了一眼柳轻钏,道:“清瑶郡主差人来知会过,不许你在丹药房取走任何药材,若是八小姐真出了什么事儿,自然是她担着,柳姨娘,你若是在纠缠不休,休怪本座翻脸了!” 一听此言,柳轻钏那清丽的面容霎时狰狞满布,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极近疯狂的行为。 “跟我走!”只见,她死死抓着丁不丘的阔袖,怒声道:“三王爷不会放过你的,我这去找三王爷评理!” 看着胡搅蛮缠的柳轻钏,这拎不清的娘们儿,竟然还抬出三王爷来恐吓他? 丁不丘危险地眯了眯眼,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从袖袋中飞快地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朝着柳轻钏的后心窝子捅过去。 柳轻钏觉察身后的气势不对,一转头,正瞧着那朝自己刺过来的白森森的剑刃,惊恐的瞪大双眼—— 「锃ing!」一声响! 即在那长剑,眨眼间就要刺穿柳轻钏的心脏的那一刹那! 一柄镶嵌着硕大灵玉和灵石,通体漆黑的短剑,破空而出,直径贯穿丁不丘的手掌,竟是将丁不丘的手掌牢牢地钉在炼丹房的门上。 “嘶哈!”丁不丘忍痛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他目露凶光,朝着短剑射来的方向看去。 院子外。 那小小的身影,身着一袭尊贵紫色的天绡锦缎的少姑娘,步步生莲,款款而来。 那容颜宛若春风抚雪,绝尘惊世,只见她直径走到惊吓之后,依旧魂不附体的柳轻钏身旁,微微欠了欠腰,动作轻柔地将其扶起。 田嬷嬷早已在姒卿妩出手的那一刻便吓得愣住了,看着里面的场景,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赶紧上前去帮着瞧柳氏有没有受伤。 姒卿妩这才一转身,小手儿一扬,「咔咔!」那短剑在挣扎,同时也教丁不丘的伤口撑得更大。 接着,「嗖呜」!的一声,那把珠光宝气的黑铁短剑,像是长了一对阴影翅膀一般,自个儿就飞到她的手掌里。 丁不丘伤上加伤,不光血流如注,痛得一时额冒冷汗。 这个小姑娘,修为竟然如此高深,从未见过,到底是何身份? 他可是六级丹师(炼出四品丹药者,称之为:丹师),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假以时日便能突破至五品炼丹大师,连段婵婵那样跋扈的人,都得给他三分薄面,敬着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竟敢得罪他? 丁不丘眼中的狠辣与恶毒,还有那愤恨不甘的情绪尽数落入姒卿妩的眼中。 岂料,在丁不丘眼中,却看到那罪魁祸首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看着他那捂着血流不止的伤,讥嘲说道:“丁医师,柳姨娘可是三王爷的小妾,你竟然敢对主家的女人动手,难道不怕「五刑司」的人来找你饮茶?” 五刑司! 分为:墨、劓、剕、宫、大辟、五刑制度。 是冥古大陆最为广为推广的刑法,用于惩罚犯了罪的恶人、凶人、仆人、奴隶等。 听到这仨字,丁医师的眼神中生出几分怵然,脸色登时无比难看。 更令他惊悚的是,他一个六级丹师,在眨眼的功夫,就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废了一只手! 而且,看样子,这小丫头身份似乎不凡,他知趣的闭上嘴,一语不发。 姒卿妩看向浑身哆嗦的柳轻钏,轻言相问:“柳姨娘,你在此处苦苦哀求于他,可是篱落有何不妥?” 见这小姑娘不仅救了自己,还如此关心自家女儿,柳轻钏心中既感动,又委屈,顷刻间泪如雨下。 一边哽噎,一边作答:“回禀七小姐,呜呜——” “那段清瑶方才在花园内,跟着几位表少爷和表小姐切磋,却故意在篱落身上插了十余剑,还在篱落脸上划得无数下,她定然是毁了容,妾身来时,篱落正血流不止,命在旦夕,呜呜呜——” 说至此,柳轻钏突然身体软弱无骨的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求求七小姐,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 姒卿妩越听越是惊心肉跳,一双金红瞳眸,寒意乍现,雷霆炸开,刹那间,怒火冲天,熊熊燃烧。 杀机,无限蔓延! 第181章 想以娘身替儿身 姒卿妩身上的气势在深冬里散发着刺骨的寒凉,丁不丘愤恨的目光瞪着那娇小的身影,褐色的眼睛顿时坠入那一双金红凉薄的瞳孔之中。 周遭的气氛,瞬间寂如死水。 在那双眸子中,宛如地狱的深渊之火,又好似冰封千年的妖冶之花。 仿佛又千万柄利剑狂刀,蓄力袭往,顷刻间便能刺穿世间一切邪恶的堡垒。 那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天灵盖,丁不丘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双眼眼球被灼烧得有些刺痛,玻璃体凸出,都收不回来一般。 “丁医师?” 丁不丘再听到她喊自己时,赶紧点点头。 姒卿妩樱粉红唇间,清浅吐出一句话:“想死?” 当听到后面儿俩字,又像是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儿凉,丁不丘立马打摆子似得,拼命摇头,表示:不想。 “铁皮斛、凤尾参、天香芦、九月藤、百禾露;拿来,可活。”说话间,姒卿妩从袖袋中,抽出一张价值不菲的天绡锦缎绣帕。 本以为是要擦汗,却不料,她毫不迟疑地将手中那柄漆黑的短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血渍。 丁不丘看着那小不点的女娃,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淡漠地面对血腥,眼底顿生惶恐。 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忍着手掌上的剧烈疼痛,转身推开进入丹药房,许时,提着一箱药材走了出来,面露怯意,颤颤巍巍地递给姒卿妩。 姒卿妩看了一眼那丁不丘,接过药箱,未说话—— 田嬷嬷顿时反应过来,像她这等人,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七小姐竟然随口就说出所需药材,而且这丁不丘也乖乖将这些药材交出来,可见七小姐是懂药理的。 想到此,随跟脚步,紧随其后,帮忙扶着柳轻钏。 这飞扬跋扈的丁不丘,在王府里自成一系,住王府的院子,拿王府的俸禄,却等同半个主子,大房二房的面子都敢拂,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在府里的仆婢态度都猖狂得很。 如今却栽在了七小姐手里,竟然不敢反抗,傻子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七小姐,只怕是不凡! 田嬷嬷扶着柳轻钏,三人一路朝其住所走去。 柳轻钏的院子,在比较偏僻的西北面,作为王府里唯一的妾室,是被所有人议论的对象,院子连个牌子都挂。 晚膳后,姒卿妩倒是听几个婢子偷偷议论,这柳轻钏是罗芯茹年轻时候的陪嫁丫头,用肮脏的手段爬上了三王爷的床,才生下了八小姐。 可见她长得眉清目秀,且眉眼端正,言行举止温婉端庄,说话间词能达意,可见是个诗书达理的人,分明不像是个丫鬟应有的做派。 就这般柔弱的性子,也懂得爬姑爷的床? 若真是如此,她现在这般柔弱,有些难以理解,作为用尽手段,成为王府中唯一的小妾的女人,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岂不是等死? 到了柳轻钏的住处,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姒卿妩瞳孔一缩,这得是流了多少血,才会产生这般浓烈的味道。 她大步跨向前,推开虚掩的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震得她拿着药箱的手下意识便失去了力气,药箱就落在了地上。 还算的房屋内,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 段篱落小小的身躯,躺在那张有些陈旧的床上,满脸都是血,嘴里不断冒着鲜血。 柳轻钏浑浑噩噩地状态,这才醒转,她挣开田嬷嬷的手臂,扑向段篱落。 她立即跑上前,半伏在旧床前,双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抚摸段篱落的脸,却怕碰到段篱落伤口,使其更加痛苦,一如触电般将手缩回。 姒卿妩脚下则像是被钢钉钉在原地,迈不动腿,她打量着那小娃娃身上,有着十一二个血窟窿,脸上全是剑伤,早已是血肉模糊,看得人怵目惊心! 那小小的娃,如同掉进血盆里滚了一圈一样,揪着的心不得救赎。 柳轻钏眼睛瞪得很大很大,随即眼睑虚掩,表情痛苦到极点,一双手都在颤抖,嘴唇也在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的好希望,那可怕的一剑又一剑的伤痕,全部都刺在自己的身上。 以娘身,替儿身。 换儿完整身躯,免儿身遭厄难。 强忍不住,低垂的眸子,满眼蓄着泪水,忍之不住,噼里啪啦地滚落。 田嬷嬷亦是亲眼所见,段篱落身上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鲜血横流,在床铺上蔓延,浸透了枕头与被褥。 似是听见有人来,段篱落强撑着双眼,空洞的眸子微眯,没有聚焦,却如化不开的浓墨。 “姐——姐。”当她看见姒卿妩的脸时,竟是下意识想要裂开嘴儿笑,虽然只有一瞬间,那个灿烂的笑容就消失了。 随即,听到她无力地说:“我好疼。” 姒卿妩鼻子一酸,呼吸都在打颤,想说一句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头哽咽,一切的话语化作一块石头,堵在喉头,涨得她难受极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吞咽这口水,后牙槽紧紧地咬着。 随即,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药箱,走近旧床,看着遍体鳞伤的段篱落,满眼的心疼。 柳轻钏把头埋在床上,双肩止不住的抖动,无声抽泣。 此时此刻的段篱落,大量失血,已是气若游丝。 她无力的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柳轻钏的头,莲藕般的手儿上,沾满了刺目的红。 “姨娘,不哭哭,哭哭便不好看了。”稚嫩嗓音,却说着比大人还要坚强的话语,听了教人怎生不心疼? 姒卿妩将药箱搁在柜子上,从袖袋中取出她自己炼制的丹药,这是五品止血丹,掰成两半,一半喂进段篱落的口中。 「五品止血丹!」田嬷嬷心头一惊,这小不点儿的丫头,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丹药? 生怕错过信息,田嬷嬷屏气凝神,盯着姒卿妩。 看她,又取来一瓶灵液,快速地清洗了段篱落身上的所有伤口。 即刻又取来桌上的石盅,再将铁皮斛、凤尾参、天香芦、九月藤,加上另外一半止血丹等;捣成汁液,均匀地涂抹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她将剩下的百禾露放回药箱,递给柳轻钏:“左边肋骨断了一根,右边断了两根,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丹田破碎——” 她真的不忍心在当着一个母亲的面,说这些残忍至极的话。 “不过,好在心脉并未受损,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这容貌……” 正如那些仆婢们所言,段篱落与姒卿妩小时候长得极其相似,虽然她现在也不大。 段篱落五官尚未长开,就生出几分妖冶娇颜,待他日长成,定是倾城倾国的绝世佳人。 可如今,这张娇嫩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伤,倒教人生出几分心悸胆颤。 柳轻钏无神的坐起身:“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那女子像是癫狂一般,笑得鬼畜疯魔,笑得怒火腾升! “毁丹田!毁容貌!我儿一生,全给毁了!我儿的一生,全毁了——段清瑶,你好狠毒哇!” 愤恨的泪水,不甘的泪水,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 田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姨娘身份的柳氏,在王府确实不容易。 比之仆婢,也就是多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不错的院子,实则,那罗氏心狠手辣,这些年没少给这对母女难堪。 就连最基本的月例,都各种苛扣,好在三王爷对这对母女也算是有情有义,暗中有所照拂。 今儿个这事儿,怕是府中来了不少人,又去了不少客,才让这件事情发生了。 事已至此,柳氏母女怕是只能成为棋子了,想想,这柳氏的遭遇,着实令人痛心,八小姐,也确实可怜。 可这冥古大陆,有谁会怜悯弱者呢? 没有。 同情,不值钱。 怜悯,却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不会有人怜悯弱者。 “姨娘,篱落不疼了,篱落会好的。”段篱落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家娘亲的脸。 柳轻钏一张脸上,除了泪水,便是痛恨,更多的是那满眼的心痛。 她颤颤巍巍地握着段篱落那沾满鲜血的小手儿,绝望中又带着几分庆幸,心痛中带着几分劫后余生,极近复杂地看着段篱落。 许久后,她渐渐平息了这一切的情绪。 柳轻钏缓缓地站起身,对姒卿妩施了一礼,道:“七小姐,妾身想去换套衣裳,劳烦您先替妾身照看一下篱落。” 换衣裳?姒卿妩看着柳轻钏那青色素锦的衣裳,血迹斑斑,只是——为何现在换衣裳? 虽有疑惑,她还是应了声:“你去便是。” 柳轻钏施了一礼,又对田嬷嬷施了一礼,转身走进内屋,而后关上门。 “田嬷嬷,篱落正在生死之间,阿妩走不开,以免祖母她老人家担忧,还请您先去回禀祖母,阿妩处理完后,便去请罪。” 姒卿妩端端正正的对田嬷嬷施了一礼,这是拜托人的礼仪,言辞中,一字一句都是尊敬。 “是。七小姐身怀奇术,心善如斯,对姊妹照拂有加,乃王府诸多小姐,少爷们的表率,老奴一定如实面禀老王妃。” 田嬷嬷此言,其实是有试探的成分。 姒卿妩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暴露了自己修为不凡,且不仅会治病,还会炼丹。 这一切若是被旁人知晓,四王爷的嫡女竟然是一位如此天资绰约的绝世天才,这王府里的天儿,怕是要变了。 “嗯!有劳田嬷嬷了。”姒卿妩却并没有嘱咐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王府里的妖魔鬼怪,岂止三房的罗芯茹一人? 第182章 怒不可遏犯汝身 此刻,那两姊妹怕也在老王妃院子里吧? 呵呵! 若说段清瑶一个旁系身份的养女,竟然敢堂而皇之的伤害一家之主,三王爷唯一的庶女,这当中没有他人的授意,姒卿妩是绝对不信的。 而这授意的人,到底是赫连家,还是罗芯茹却不得而知。 段婵婵、段娟娟、罗芯茹。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这对蛇蝎姐妹加个伪善的伯娘,可是要好好表演,别太让本王失望! 随着田嬷嬷开门离去,屋子里,只剩下姒卿妩与段篱落姐妹二人。 前世,她在十方城就被姓姬的派人掳走了,至始至终都没有机会踏入过圣武王府。 今生,第一天踏入王府,第一个亲近她的人,就是这个堂妹。 虽然她并不是很想承认这些人是她的亲人,可是,血脉之力是互相吸引的,她承认,自己被小篱落的纯真和纯粹吸引了。 段篱落那张小脸儿,和姒卿妩那张脸,有五六分相似。 那一双眼睛,像是一汪清泉,乌溜溜的颜色,流光潋滟,十分的天真,十分的无邪。 就在姒卿妩掀开被褥,想要再检查一遍段篱落的伤情时。 却看到小丫头的小腹,顿时,瞪大眼睛。 那是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本以为只是剑伤,没想到,那狠毒的女子竟然是生生挖出了段篱落的丹田! 这一幕,何其熟悉! 那姓姬的,当初不也是挖走了她的丹田? 这一切,今生虽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却发生在了的身边! 一字之差,却是同样的结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姒卿妩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段清瑶!” 百思不得其解,段清瑶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到底是藏着怎样一颗狠毒无情的心,才能肆无忌惮地对这样一个无辜稚嫩小孩下此毒手。 “姐姐。”段篱落额头冷汗频频冒出,敷上了药却开始出现发热的情况,她有点糊涂的呓语:“我好冷,好痛。” “脸痛,姐姐,我的肚子也好痛。” “嗯。”姒卿妩眼眶血红,忍得泪眼朦胧,别过身去,飞快地擦拭了泪水。 “你一定要挺住。”姒卿妩看着段篱落,心如刀绞。 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唯一明确的想法就是:尽量减轻她的痛苦,绝不能让她死。 “姐姐,姨娘肯定很伤心。”段篱落缓缓地合上眼睛,似乎很累,却还在嘟哝着:“姐姐可不可以帮我,跟姨娘说,不要伤心,篱落不会有事儿的。” “好——”姒卿妩拿出灵液,一边给小丫头清洗伤口,一边安慰她。 半晌过去,不见柳轻钏出来,里屋没有任何动静。 姒卿妩心中顿时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猛地起身,推开里屋的门。 然而,门内空无一人。 只有窗户是打开着的,双目四顾,姒卿妩看见桌上的一封信,她指尖微颤,上前将信拿起。 娟秀的字体落墨于白纸,竟是柳轻钏:遗愿。 字里行间里表达着自己对段篱落身遭横祸的亏欠,对欺骗了姒卿妩的愧疚。 她要去找段清瑶报仇,而段篱落,往后就只能托付给姒卿妩了。 柳轻钏哪里是要去报仇,分明是以命明志,想要给女儿拼一条活路。 也是因为女儿落得个余生都是废人的惨境,失去了希望和动力,去送死而已。 走出内屋,姒卿妩一张小脸儿惨白。 “姐姐。”段篱落全身无力,疑惑的问:“姨娘呢?” 姒卿妩轻轻地揉了揉段篱落的脑袋,努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道:“落落乖,好好躺着休息,姐姐和你娘亲一起出去一会儿,给你做些好吃的。” 段篱落听见姐姐和姨娘一起给她做好吃的,开心不已,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好!” 三岁的孩提,是多么的纯洁,率真。 「扶灯。」姒卿妩离开前,将坤界的扶灯召唤了出来。 「帮我看着她,别让任何人靠近她。」 临走之前,她对段篱落说:“这是姐姐的契约兽,让她陪着你,你如果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姐姐一会儿就回来。” “嗯。”段篱落轻轻应道,在姒卿妩拉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奶声奶气的嗓门又嘟哝了一句:“姐姐,你……要回来噢——” 姒卿妩顿了顿,她其实是知道的吧? 她娘不在里屋,也不是去给她做好吃的了。 可是这孩子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不让她难堪。 心,疼得起了褶子,为了段篱落不成为没娘的孩子,她更得尽快找回柳轻钏!便迈起步子,快速离开。 二十余米长的拱桥,她竟是两三步就跨了过去,脚下追风逐电的步伐,姒卿妩火速的朝段清瑶的院子赶去。 希望还来得及,救下柳轻钏的一条性命,为小篱落挽留住心死死灰的娘亲。 「砰!」一声。 姒卿妩一脚踹开打上门栓的院门,抬脚就往里走。 「啊!啊!啊!」一声声凄惨的悲鸣传入她的耳中。 姒卿妩全身肌肉紧绷,四肢僵直,浑身寸皮肉都在颤抖,一张小脸儿上冰霜凝结。 “啊――!”那是柳轻钏的叫声,此刻,想必那娇弱的女子正遭遇极其锥心的痛苦,才会发出如此凄厉的惨叫。 姒卿妩心中恐慌顿生,好不容易抽离出悲痛的情绪,迈开步伐,直奔内院。 这院子里,时序如旋轮。 已是年三十儿的仲冬之际,这院落里却是欣然衣服暖春之神驾临的景象。 蜂蝶成群,伴着百花翩舞,满园冬槿纷然披陈于树梢上。 瞧着那冶丽的景色,真真是衬托出一个氯氟的南国,王府中的这栋院子,已装载不下旺盛的勃发的生机。 在这般美好的景色中,姒卿妩却看见,身着红粉锦缎长裙的段清瑶手中的森白的冷剑,贯穿了柳轻钏的左心房。 那剑身在后者身上插了个对穿对过,鲜血一滴、一滴滴入泥土。 「咻呜!」一声,段清瑶被溅了一脸的鲜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抽出了剑。 柳轻钏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倒在一地落花残瓣之中。 段清瑶将抽出的长剑,目光轻蔑,鄙夷,在柳轻钏那青色的衣裳上擦了个干净。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 一双充血的眼睛,看向姒卿妩。 莫名的,她笑了。 “段篱落——不都说她长得与你很像?” “如今,她可是毁了容了,现在,她姨娘又死了,你说,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一个毁了容的庶女,会何去何从?” “恐怕,连条狗都比她活得有价值!”段清瑶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唔嗯!真香……” “这满园的花香,还掺杂着人鲜血的味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姒卿妩牙根一咬,脚尖一点,身后拖着一道残影。 只见她疾步掠至段清瑶跟前,对着段清瑶的脖子,「嗖!」第一声,伸手一抓。 一双小手儿准确无误地捏紧,生生将高出她一个肩膀的段清瑶提起,举起来。 一道寒凉刺骨的劲,段清瑶只觉得两边的风景急速倒退,直到姒卿妩将她的后背抵在了花匠放工具的房屋墙壁上。 姒卿妩的眼眸通红,一张脸上五官扭曲,如同嗜血的恶鬼,痛苦的表情睚眦欲裂,憎恶地看着段清瑶。 段清瑶吓得双眼大睁,被这么一个小丫头擒住,更让她感觉无比的屈辱。 她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朝姒卿妩后颈窝挥刺而去。 姒卿妩何等修为? 早已察觉到这人企图,体内涌出霸道的灵力,「嗡」一声,结成屏障,直接将段清瑶的剑,震成了碎片。 当那剑狠狠地挥刺到姒卿妩的后颈窝时,只剩下一截剑柄,还握在段清瑶的手中。 段清瑶错愕的望着姒卿妩:“你、你、你怎么可能是:地——”地灵境? 七岁的地灵境,是多么可怕的天赋? 她一直以为,夏侯府的那个少年已经是极其可怕的对手了,没想到这个段卿妩更是恐怖。 若是被人知道,她这个圣武王府的第一天才之名,怕是要不保了。 地灵境? 呵!井底之蛙! 姒卿妩一双晶红眸子饮恨喋血,绝厉的怒火在瞳仁中翻腾。 霎时运转灵力,被朱雀玉坠隐蔽的修为和灵气磅礴如海,顷刻间蜂拥而出。 一阵阵浓烈的威压袭向段清瑶,八枚金色古老的符令围绕着姒卿妩盘旋,周遭狂风乍起,将满园的妖冶硕硕的花枝吹得乱颤。 “天灵境,四重天……”段清瑶霎时间震怵难当。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去相信,这个看起来像是个暴发户一样的私生女,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天赋和修为! 她段清瑶可是龙凤宝体,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六品天赋。 眼前这个孩子,不过是百昆城,臭名昭著的第一纨绔所生的私生女,竟然也有与她一较高下的资格? 不,这个小孩,天赋比她还可怕! 否则,她以十五岁之龄,修炼至筑基镜四重天,就被誉为幻月国前三的天才,那这孩子的天赋——又是何等可怕? 段清瑶定睛凝视着姒卿妩,越看越觉得熟悉,熟悉中带着几分恐惧,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难道被她看出来了? 姒卿妩一语不发,脸色冰冷。 她抬起腿,抽出插在脚裸上的黑色短剑,那尖利锋利的剑尖儿闪着黑锃锃的光。 行云流水一般的「哧!」一剑,像戳死猪一样,对准段清瑶的肩胛骨,来了个对穿对过。 第183章 惊起残花飞乱舞 段清瑶发出:“啊!”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面色吓得泛白,红唇霎时褪色。 姒卿妩可不管这些,手中握着那带着三边儿凹槽的短剑,在段清瑶的肩胛骨上转了一圈。 鲜血沿着漆黑的短剑,缓缓流淌下来,浸入姒卿妩掌心。 就在这时,段清瑶的贴身丫鬟,先前奉命去厨房取燕窝,正端着杌子走来。 段清瑶被掐着脖子,举在那墙上,被姒卿妩拿着短剑插的场景正好被看得一清二楚。 惊恐的丫鬟手上一松,燕窝砸落在地,转身,撒腿就跑。 届时,段辰德、罗芯茹领着一群晚辈,正在吃燕窝粥。 三房的:段清兰(五小姐)、段清月(六小姐)、段子邪(三少爷)、段子期(四少爷)一众嫡系都在。 客人有:赫连椿、赫连楸、赫连柔,连大皇子段泓也来了,此刻,众人在正厅一起喝燕窝粥。 罗芯茹笑容和煦,道:“大皇子,你与柔儿,真是一对玉人,越看越配。” 段辰德也是笑道:“陛下也一直期待,柔儿能尽快突破至筑基镜,如今柔儿实力达到四重天,不日就会突破至五重天,怕是择日便会将赐婚圣旨送达左丞相府,定下婚约。” 赫连柔眉目潋滟,不置可否,她脑海中此刻竟然闪过,那个风化无寿的小小少年的身影。 而段泓闻言,面色却越发冰冷。 他看了看坐在身侧的赫连柔,这女子天赋的确很好,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却闪过那日在天下楼的场景。 现实段清瑶的龙凤宝体惊艳众人,再有绝世天才的那小子,震惊天下。 在这俩人面前,赫连柔,也仅仅是一般而已。 而这一幕,却恰恰落入罗芯茹的眼中,她很自然地别过身去,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三王爷,救命啊!您快去救救郡主啊!” 众人闻言,大过年的,哪个丫头这么不长眼? 只见,一个身穿青草绿襦裙的丫鬟,魂不附体地跑进堂内。 慌手慌脚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一边磕头,一边求救:“三王爷,七小姐要杀了郡主,您快去救救郡主啊!再晚一步,郡主怕是活不成了!” “这怎么可能?”罗芯茹眼睛一瞪,口中呼出:“那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想要杀了清瑶?” 段辰德随即,眉头一皱,焉知是因罗芯茹的失态,还是因小丫鬟的胡说八道。 脑海中确是在分析,老四家的姑娘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就算有些天赋,却也只有七岁之龄。 清瑶可是百年难遇的龙凤宝体,天资卓越,年龄也大上一倍不说,修为已经是筑基镜四重天! 那黄毛丫头莫说杀了,她就算使出吃奶得劲,再加上老四平时能交给她的浑身解数,怕是连碰都碰不到他们家清瑶一抹衣角。 “启禀三王爷,真的是真的,奴婢刚才亲眼看到,郡主浑身都是血!” “七小姐就跟疯了一样,一只手掐着郡主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柄黑色的短剑,插在郡主身上。” 丫鬟急的快哭了,不是应该急忙丢下碗勺,着急忙慌的去救人吗? 她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这些人动都不动一下。 「啪!」一声响。 “大过年的,竟然做这等事!”段辰德拍桌而起:“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来人!跟我去看看。” 哪怕是现在,段辰德仍然不想,段清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擒住,还被其伤到这个说法。 而赫连柔垂眸,低眉,眼眸流转。 那个要要杀了段清瑶的七小姐,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 但是,她终归不可能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想来,也是这丫鬟没看得真切,胡说八道,闹出的笑话罢了。 赫连楸与段泓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也都看到了诧异。 段辰德令丫鬟带路,一同朝段清瑶的院子赶去,罗芯茹等人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 院子内。 那段清瑶还在姒卿妩的控制下,动弹不得,只得释放出灵力御敌。 谁想,姒卿妩身上炸开的灵气呈滔天巨浪的惊骇气势,将段清瑶的释放的灵力全部淹没,吞噬。 段清瑶被牢牢擒住,无法抵抗,好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姒卿妩双眼眸色冰凉,一张小脸儿上溅上了几滴血珠子,却依然面无表情。 浑身上下充满了肃杀之气,她将黑色短剑从段清瑶肩胛骨中拔出,一颗血窟窿出现在其肩膀上。 “篱落的利息。”说完,凉薄的嘴唇儿紧紧抿着,再不发一语。 段清瑶因身体上的痛楚,导致五官扭曲,满头的冷汗顿时冒出来。 「哧!」又是一剑,插在段清瑶那伤口下五寸的地方,这里是篱落受伤的位置,直接插穿了肝和肺。 段清瑶痛得身体蜷缩,拼死抵抗,挣扎,却尽是枉然。 她悲催且无力的发现,无论如何挣扎,她都逃不脱姒卿妩的控制。 姒卿妩又抽出短剑,尖利的剑尖儿准确无误地抵在段清瑶脖颈处的大动脉上。 那冰凉的触感使得段清瑶浑身不断的发颤,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只需顷刻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惊愕且绝望地看着姒卿妩,汗毛颤栗,这个出生在旁系的天之娇女,从小到大都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离死神如此的近。 仿佛半个身子,已经被姒卿妩塞进了黄泉路。 她惊怵地看着姒卿妩,那张脸上布满毫不掩饰杀意,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小孩,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脚底生寒,心底发颤:“放——”想要跪地求饶。 就在这时,闻听:“段卿妩,尔敢!” 亲眼看到姒卿妩拿着黑色短剑,就要刺穿段清瑶的脖颈大动脉,段辰德踏风而来。 一道轰轰暴喝,声如雷霆。 将落满一地的残花瓣惊卷而起,在空中乱飞乱舞。 缓缓移过娇小的下颌,瞧了一眼空中那猎猎飞花舞,姒卿妩的眼底依然没有一丝感情。 哪怕是面对暴怒中的段辰德,依然不惊不惧,不起半点波澜。 而急促赶来的段辰德,因为段清瑶在其手中,被制服,不敢贸然上前,值得停在原地。 姒卿妩唇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嗜血冷笑,冷酷至于带着几分残忍,她后牙槽一咬,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黑色短剑狠狠地往前一送。 「欻欻」!两声皮肉破,血浆出,段清瑶的脖子被生生刺穿了! 很多的妖冶红汤,溅在姒卿妩脸上,足下,满地都是殷红的浆汤。 冷眼看着还保持着满脸惊恐,震怵的段清瑶,趁她她还未咽下最后一口气儿,姒卿妩唇齿之间,无声说道:“这是柳姨娘的债。” 姒卿妩樱色的唇瓣儿上也溅了一滴,她舌头一卷,舔了舔嘴角边沿的血渍,血腥味在咽喉深处弥漫开。 段篱落才三岁的孩提,只因被人说长得像她就被段清瑶毁了! 柳轻钏因为女儿的悲剧,无法接受,以命来搏,追根究底,也是因她而死。 这叫她如何能置之不理?如何能袖手旁观? 所以,今日! 她要杀段清瑶,莫说一个段辰德,就算整个圣武王府的人都来了,也拦不住! 姒卿妩在众人震颤的目光中,松开手。 段清瑶的身体沿着墙壁软趴趴地跌落在地,在墙壁上画出了一道浓重的血迹。 段辰德亲眼目的,宠爱一时的女儿段清瑶,逐渐没了生机,怒火中烧! 段清瑶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个旁系过继来的女儿,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对外宣之于口,不得已而为之。 哪怕段清瑶对外的这个身份,只是养女,那也是他段辰德的的养女,何况还是个天资卓越的养女! 越想越是怒不可遏,双目尽显猩红,脚跟一跺,化掌为拳,向着姒卿妩凌空击去。 罡风炸裂,一道拳风击打在姒卿妩背后。 姒卿妩因心中悲痛,无暇避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一口鲜血喷在青色的墙上。 小小的身躯犹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顺势飞起,狠狠地砸在一颗花树上,紧接着,摔进一堆残花瓣中。 咫尺之间,就是柳轻钏的尸体。 “好你一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竟敢弑母屠姐!”段辰德瞧见柳轻钏的尸体,更是怒火万丈! 他走至姒卿妩身旁,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那小娃娃小腹上,脚劲阵阵涌出。 姒卿妩微微皱眉,朝着肩侧吐了口鲜血。 小腹火辣辣的疼,腹腔之中,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段辰德这一脚跺成得碎裂了那般,剧痛难忍。 段辰德,地灵境六重天,比起姒卿妩来算不得强大,可是他是圣武王府的当家人。 在报仇雪恨之前,姒卿妩单枪匹马的,还不能在这般强大的底蕴面前炫耀自己的天赋,圣武王府,好歹也是个百年世家,树大根深,想要查出当年的事情,她不得不选择扮猪吃虎。 忍! 就在这时,段泓、罗芯茹以及段家三房的四个孩子、赫连家的三兄妹,一起走进院子。 落入众人眼中的,是两具毫无生机的尸体,以及被段辰德狠狠踩在脚底的姒卿妩。 众人眼中,无一不是充满震惊。 第184章 一入红尘身是客 “啊!啊!啊!”罗芯茹连滚带爬地扑向躺在血泊里的段清瑶,喉头发出歇斯底里尖声厉叫:“瑶儿!瑶儿!” 段清瑶死了? “我的瑶儿啊!”那她之前所计划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王、王爷,瑶儿——”我们的瑶儿…… 姒卿妩平淡的目光,看向段辰德,凉薄的嘴角儿边挂着一缕血渍,显得格外的妖冶刺眼。 段辰德见罗芯茹那副绝望悲痛的表情,余怒顿时再度炸开。 提起姒卿妩的头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墙壁上砸去。 姒卿妩摔砸于地上,后背刮去了一层皮,疼痛难忍。 此时此刻,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修为,因为圣武王府的底蕴,可不仅仅是眼前看到的这一家子。 她满面鲜血,扶着墙壁,步履蹒跚,吃力地站起身,淡漠地看着段辰德。 “请问三王爷。”凉凉的声音,问道:“身为主家嫡系,杀一个罪大恶极的旁系继女,何罪之有?” “满口胡言!”段辰德双目充血,想着如何对姒卿妩痛下杀手,还不遭追究。 可是,脑海中思来想去都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因为这个丫头是同为王爷的老四的嫡女!是入了皇族宗亲的玉蝶的。 “今日,本王就代替老四,好好教训教训你个混账东西!”只见他紧握的双拳,一层灵气在裹挟着拳风,疯狂聚集至一处,像似要形成一道可怕的罡气风暴。 “你着实——该死!”不管如何,先痛打一顿再说! 段泓站在后面,目光冷漠地看着满院狼藉。 赫连楸拉了拉段泓的袖子,一双求助的眼眸看着他。 只是,当段泓那充斥着冷凉的眸子落在姒卿妩身上时,露出一股子鄙夷。 呵!他父皇还专程派他来圣武王府贺喜,没想到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狠厉毒辣,简直是死有余辜。 对于这个凭空窜出的堂妹,让他生出一种很不舒服感觉,死了,便死了。 “父王,段卿妩才被接回圣武王府,就凶相毕露,弑杀同族中人,其罪当诛。”段清兰妒火中烧的看着姒卿妩,表现出的,却是痛丧亲人的愤恨。 说话间,所有的人都在考虑要不要杀了姒卿妩,而段清兰却不动声色地假意路过姒卿妩身旁,袖袍一挥,微不可见的星尘粉末洒满了姒卿妩的全身。 众人都在为段清瑶的惨死而愤怒,唯有她发现,姒卿妩身上还残留着凌厉霸道的气势。 一个七岁的小娃娃,竟然能杀死筑基镜四重天的段清瑶,更重要的是,段清瑶身上毫无中毒的迹象。 也就是说,她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这小娃娃以绝对的武力压制,从始至终,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换而言之,这个七岁的小娃娃,修为比段清瑶还高,极有可能,实力在筑基镜五重天,甚至更高。 实力达到筑基境后,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以特别的手法来做隐护,都能感应到他人的修为等级,可她,却感应不到姒卿妩的任何修为。 这让她有种惶恐,届时,待到族老出关,得知四王叔的女儿竟然是如此妖孽的天才,只怕是要将她宠上天去,甚至会阻碍她们的计划…… 段辰德怒目切齿地走道姒卿妩面前,眼神中杀意滔天。 段泓腊月二十八才过十二岁生辰,脸上却永远是冷冰冰的傲然姿态,这时,竟忽然道:“三王伯,这等心狠手辣的子嗣,何不如交给五刑司来惩罚?” 闻言,罗芯茹眸光一亮,道:“大皇子说得对,杀了她只会脏了王爷您的手。” “五刑司的人做事向来稳妥,不如,就交给他们吧!” 若是族老出关,得知老四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嫡女,却是死在段辰德手中,恐怕会将圣武王府搅得鸡犬不宁。 以段擎空对段辰佑的宠爱,说不定段辰德连家主都做不成了,更何况,还有宗正一职。 将来,就是族长有力的竞争者。 皇家族长,那权利,可不是开玩笑的。 段辰德心中早有计较,他的确是不能亲手将这死丫头给杀死,眼神一狠:“来人!” “奴,在。”一个府兵应声而到。 “通知去五刑司的人,本王要他们即刻准备,将这孽障收押!” 说完,大掌一挥,一条编织精美的绳子伸手即来。 只见他长臂一甩,那条精美的绳子像是长了脚一般,飞向姒卿妩,牢牢地将姒卿妩双臂捆/绑在身。 段辰德拽着剩下的一截绳子,转身朝院子外面跨步而行。 姒卿妩手臂被绑住,小小的身躯在地上拖行,一身精心准备的姿色天绡锦缎华美服饰,被地上的污血和石块割裂,侵染。 等到了院子外面,早已血迹斑斑破烂不堪。 她的全身上下,被地上那些石头摩掉了几层皮,鲜血沿着院内伸至院外。 段辰德,竟想将姒卿妩直接拖去圣武王府大门口! “大皇子。”罗芯茹走到段泓的身旁,欠了欠身:“让你见笑了。” “错在段卿妩,与汝等何干?”段泓淡淡道。 他之所以会让段辰德将姒卿妩交于五刑司,是想让姒卿妩:死! 族老出关时,必定是天灵境后期的实力,定然会威慑八方。 皇族的族老「段擎空」,对于整个皇族来说,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是段泓的皇爷爷之胞弟,也是上一代圣武王段擎苍的胞兄。 这三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段擎空还是上上代天下楼的楼主。 闭关十五年,只为冲击天灵境后期,甚至是巅峰,据推断,出关日就是这几天。 这段擎空对圣武王府的老四偏爱有加,因其一生未娶妻生子,自小就把段辰佑带在身边,叫他修炼,传他衣钵,甚至还将天下楼都交给他管理。 没想到,段辰佑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今更是放浪形骸,当起了翘脚掌柜,将天下楼交给他的师侄白七笑,要知道,这白七笑可不是段家的人,只是段家养的一条狗,怎能当天下楼的楼主? 可这是段辰佑决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段辰德想到种种情况,更是怒上加怒。 可他在教训姒卿妩这件事情上,还是心有所惧。 段辰佑一个纨绔子弟,并不可怕,但是段擎空老爷子护着,还是不敢痛下杀手。 但,大皇子口中的五刑司,可就不一样了! 五刑司里的人,个个都是极其变、态的恶人。 上至后宫、妃嫔,皇子、皇孙;下至武林豪杰,平民百姓,奴才、丫鬟,但凡是是送进五刑司的,都只求速死。 因为在五刑司,活着,才是他们最为悲惨的绝境。 罗芯茹等人院子里,将柳轻钏和段清瑶的收敛好,一行人急忙唤来马车,跟着街道上长长的血迹,宛若满布在一副泼墨画中一般,赶着跟去五刑司。 大年三十儿,城南府街道上人头攒动。 见这一阵势,众人驻足。 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段辰德将姒卿妩一路拖行,朝着五刑司而去。 姒卿妩双眼虚眯起,人群中,她看到了前来看热闹的,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颜女娇、乔玉生、还有和尚弥生。 她本可以呼救,还可以直接杀了这些狗东西,可是她不能! 一旦事情败露,她可以一走了之,而身后的这些人,包括段辰佑,甚至还有段巳疆都可能遭到牵连。 在她决定取段清瑶性命的时候,就料想到,段辰德知道了,定然会报复她。 就算如此,她也不能不杀段清瑶,因为留那个女人多活一天,她都对不起段篱落那一身伤,柳轻钏那绝望的宿命,也对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明明知道段辰德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她泄愤。 却因着她的身份,以及段辰佑的存在,这圣武王府的三王爷,段家当代家族,也定然不敢杀她泄愤。 可是,她却算漏了一个段泓! 不曾想,这段泓是奉了幻月皇之命,来恭贺她回到圣武王府的,而且还在晚宴后一直逗留至今,未曾离去。 段泓,究竟是为何想让她死呢? 记忆中,这个段泓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幻月皇义子一事算是初识,天下楼那次,算是再见,而这一次圣武王府,这个城府极深的少年,是否又再次认出了她? 是故意而为之? 还是仅仅是因为她杀了可能是他心仪的女子,段清瑶? 即便他真的心仪段清瑶,有三王爷养女这一身份在,想要成事,恐怕也难。 此时此刻,夜幕也渐渐降临。 满城的烟花绽放,人山人海。 不消片刻,围观的人愈来愈多。 坊间那肮脏的词汇不绝于耳,再加上罗芯茹故意派出去造势的人,说得甚是起劲,而这些小动作全都没逃过姒卿妩眼睛。 她丝毫不关心这些问题,只担心自己真的要被送进五刑司的话,在最后一刻段辰佑还赶不到,那她今日,恐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就在这时,段辰德拖着她从穿得一身姹紫嫣红的颜女娇的脚边路过。 呵!一入红尘身是客,无权无势命由人。 姒卿妩在心中感叹,再争取一下吧!若是可以,她不想过早的暴露。 「叮儿!」一道黝黑的残影袭来,带着几缕熟悉的气息,颜女娇下意识的抬起手接住。 【作者题外话】:我很想抱怨几句, 可心头埋藏有千言万语, 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编辑说:每一本失败的书,都没有机会二次PK的机会。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 失败的书? 什么是失败的书? 或许在商业价值上, 几乎每一个新作者在网站的第一本书都是失败的。 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既然开了头…… 我就要有一个结尾。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和读者大大们, 就算在编辑看来,我这是一本失败的作品, 我也会写完,不会半途而废,不会虎头蛇尾。 第185章 凶名赫赫七度监 颜女娇有些纳闷,这圣武王府的七小姐,怎么会朝自己丢东西? 垂眸望去,漆黑的「共主令」上,沾着血痕急促的写了两个字:救我! 颜女娇惊得小嘴儿微张,定睛看去,与姒卿妩四目相接的瞬间,脑海中那少年的模样,竟然和这小姑娘完美重合。 随即露出极其错愕的神色,对身边的随从道:“你们在此盯着,本作要去见楼主。” 说完,她快速地将令牌藏于袖中,隐没于人群。 五刑司。 是比四城刑部司,刑部总司更可怕的地方,但凡是进了这个门,不管你有罪无罪,都要先过一番刑法,没有道理可讲。 府衙常年没有坐镇的主审官,而是住着一群特殊的人,专门研究如何制定残酷的刑罚,然后将这些招数一一实验到被送进去的人身上。 他们不受除了五刑司正卿「弥迦烙」以外的,任何人管辖,而弥迦烙此人神出鬼没,明面儿上,只听一人调命:幻月皇。 暗中,则是赫连濮的亲信。(其实也不算暗中,是个公开的秘密而已。) 百昆城所有人都知道,赫连派系几乎所有的政敌,都在这里送命,连幻月皇都没办法及时制止。 那个恐怖又诡异的地方,建造在百昆城以西北方位,位置偏僻,气势庄严阴森,离乱葬岗还特别近。 百昆城的人每次途经此地,总觉得阴森森的,没事儿他们另可绕道走,也绝不轻易从这处路过,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可这大年三十儿,太阳西沉之际,五刑司门外却异常的热闹。 看着那座建造的犹如怪兽盘卧的建筑,据说地底下才是刑房。 段辰德将姒卿妩重重地砸到地上,走上前去。 五刑司的守卫个个身着纯黑劲装,脸上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刮了一眼地上那娇小的孩童,是个小姑娘。 随即,守卫头头面带恭谨,上前来询问:“三王爷,您这是?” 段辰德一脸正色,义愤填膺中带着万丈悲愤:“这是我圣武王府,四王爷之女,王府嫡系七小姐段卿妩,心狠手辣,弑母杀姐,特带来五刑司领罪。” 那守卫头头目光沉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姒卿妩后道:“弥大人奉旨进宫,还请三王爷将罪女带进七度监待审。” 七度监!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五刑司一共有九层,一层一度监,每层九个刑房,共计八十一个监牢,就有八十一种折磨人的方法。 每个牢房都是一种不同的残酷刑罚,这些刑罚都是从最原始的五刑衍生而成,最底层的刑罚最是血腥恐怖。 七度监,位于第七层,号称是以「七情」度人。 何谓「七情度人」? 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的变化。 实则,是一种精神折磨,七度监通过一些奇妙的阵法,针法,以及诡异的控灵术法,将人的七情放大至最高指数,让后让其反复承受最可怕的精神折磨。 许多人还未真正开始,就结束了。因为看起来最无害的大悲、大喜,就是精神中最可怕的毒素。 七度监的地一监:可以让人精神一直处于兴奋、亢奋的状态,整整十二个时辰,你能受得了? 第二监:则是一直处于暴怒,愤怒到极致的状态,整整十二个时辰,一个正常人,你能不被气死? 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倍感惶恐。 段泓立于豪华的轿撵旁,听闻姒卿妩被安排到七度监,目光冰冷,赫连柔、段清兰等人皆站在他身侧。 姒卿妩察觉到那股冷凉的目光,抬起眼睑看过去,一双冰冷的眼眸与她四目相对。 段泓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歉意,有的全是凉寒彻骨的冷意。 段泓? 幻月皇的大皇子,到底因何事这般憎恨她呢? 都已憎恨到非要杀了她不可的程度了? 姒卿妩怎么也想不明白,再度将两次见面的经过在脑海中理了一遍。 最后,姒卿妩记忆中的画面,得出一个地地名儿:『千秋茶楼!』 忽闪而过,过滤出来这个名字。 那日,段泓在天下楼正厅,应该是要去斗兽场,却无意间亲眼目睹到她测试出三生道体,完美超绝天赋之时,似有说过:千秋茶楼——四个字。 结果自己却因为扶灯眼睛受伤,一心又记挂着张寂酒失踪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曾想,为这一小小的失误,就被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大皇子段泓给记恨上了? 噢嚯!天呐! 姒卿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幻月皇的基因果然强大,哪怕不是百分百的遗传,在阴险狠毒,狡诈阴险这方面,一看这大皇子,那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唔嗯——好像不对欸。 按道理来讲,段泓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是,现在她可是段辰佑的嫡长女,「夏侯青梧」此刻可是在夏侯府内的。 越想,越觉得事情并非表现看起来这么简单。 从圣武王府一直到五刑司,段辰德故意将姒卿妩绑在马车后面,故意放慢速度,在街上拖行了近一个时辰。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丢人现眼,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且还在打段辰佑的脸。 此刻,她身上的伤口已开始慢慢结痂,在段清瑶院子里的时候,她有看到,段清兰在她身上洒了一种药粉。 结痂的伤口,散发出烈烈灼烧的剧烈痛感,随着血管跳动的节奏,袭卷全身。 她无力的躺在地上,被这种可怕的痛感折磨得奄奄一息。 明明是寒冬之际,却觉得本该冰冷的地面变得异常滚烫,与她结痂的伤口碰在一起,如烈火灼烧,伤上加伤。 加上段辰德可以的磋磨,七岁孩提的皮肤多娇嫩,怎经得起这般里外的折腾,全身皮肉裂开,鲜血汩汩,弥漫一地,须臾之间又成了血泊一片。 四面八方围上来的百姓们指指点点,大多都在说私生女,纨绔子弟能生出个什么好东西之类的。 更有甚者,还在议论她的母亲,是不是哪家勾栏院的低、贱、货、色,绝非什么大家族的名门贵女,真正的名门贵女,怎可能生出这么低、贱,狠毒的女儿? 段辰德见这贱丫头丢人现眼也差不多了,抓着姒卿妩的后衣领子,将其提起,准备带进五刑司之中,心头的气消了一半。 “驾!”长街尽头,马声嘶鸣。 马鞭「啪!」的一声,甩动,人群中传来一位温和的声线,口吻中隐有一抹着急:“慢着!” 段辰德顿住脚步,他转身,寻声看去,却见张寂酒从一匹身形健硕的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喘着粗气,拨开人群,略显凌乱的发丝可以看出,他赶路的急切。 “张公子,你这是?”段辰德眯了眯眼,问道。 “三王爷。”张寂酒拱了拱手,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姒卿妩:主子,您这是闹哪一出哇? 好好的王爷不当,您非得要跑圣武王府去凑什么热闹? 姒卿妩别开眼神,没有理会。 张寂酒这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揭开姒卿妩的身份,眼珠子一转,道:“圣武王府的嫡系小姐,怎能送进五刑司?” 他修炼遇到瓶颈,准备去找好友李不白,哪知听府中膳房的几个厨娘在说,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因杀了三王爷的妾室,还有其继女段清瑶,正被段辰德拖去五刑司领罚。 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便骑着马一路狂奔而来。 别人不知道这「七小姐」是谁,他和夏侯老爷子,那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呀! 什么圣武王府七小姐,这是他家那位恐怖至极的「琰王殿下」本尊好不好! 这要是真出了事儿,这战侯麾下五十万大军,只怕都不用他出面去请,整个幻月国就要兵临城下,全部都要陪葬。 段辰德却扬了扬眉,轻蔑地看着张寂酒:“我圣武王府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他国将领的夏侯府来管?” 这夏侯府,仗着军功有德,这几十年来一直与圣武王府有并驾齐驱之势,自从夏侯焯和段辰疆死后,更是几乎没有交集。 今日,这姓张的夏侯府表少爷却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和这小贱人还有和渊源不成? 张寂酒也感觉颇为尴尬,两府这些年,好像是没什么关系,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送进五刑司吧? 便朝段辰德再次拱手礼,道:“三王爷,七小姐虽是嫡系一脉,却不为你管,就算要送进五刑司,也得等皇族的族老段擎空,空老回来再说。” 为了保住姒卿妩的命,他不得不选择走上对抗路。 闻听「族老」二字,段辰德脸色渐渐隐去了偏执和傲慢。 忽然! 眼底涌出的狠毒阴鸷,清晰可见;脸上的表情如同刮起一阵狂风暴雨,双眸深处漆黑一片,暗藏的怒焰喷涌既出。 族老!族老!族老! 怎么哪哪哪都有:族老! 明明他才是幻月国的大宗正,是圣武王府的家主! 可是,这皇族一脉,只要有段擎空存在的一天,就轮不到他说话,他连处置一个小贱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段泓脸上冰冷一片,看不出喜乐,却对张寂酒沉声道:“阿酒,过来。” 第186章 亏心之事惊恶魂 百昆城有七大世家,八大贵公子—— 南圣武王府的第一纨绔:段辰佑。(名副其实的第一世家,第一贵公子,他本人还是皇族族老,段擎空最宠爱的侄子。) 夏侯府的表少爷:张寂酒。(五十万大军为后盾,想不「贵」都难。) 东城武安侯府的世子爷:李不白。(幻月国第一本土侯爵,背后的家族更是树大根深,窥之不得,族中还有一位老祖,修为极其恐怖。) 西城安乐侯府,弥家嫡次子:弥迦烙。(诡异神秘的家族,传闻弥家是个庞大的隐世家族,冥古大陆各国都有他们的族人从政,事实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淮阴侯府,北城张家的世子:张子荣。(文武双修的修炼世家,据传张家老祖修为也十分可怕。) 左丞相府的两位公子:赫连椿、赫连楸。(赫连濮可以肆无忌惮将手伸进皇权中心,可见赫连家的实力,绝非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右丞相府的孙少爷:狄蓝。(右丞相狄仲是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赫连濮二十几年的打压,依旧没有伤到狄仲分毫,他仍然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可见一斑。) 这八位贵公子,除了段辰佑年纪大,辈分儿还老,其他七人年纪相仿,而且是百昆城中出了名的贵族公子。 段泓与众人自然也是相熟的,特别是赫连椿、赫连楸、还有李不白、狄蓝、张寂酒。 至于段辰佑,弥迦烙,张子荣这几人,一个第一纨绔,还是其长辈,面子上敬着几分,却不想与其亲近。 一个掌管五刑司,性格阴晴难测,还总是神出鬼没,没机会结交。 还有一个在冥古大陆的第一山门学艺,尚未归来。 既然八大贵公子,张寂酒也是其中之一,自然与段泓是熟识的。 张寂酒看了眼段泓,微微欠了欠下颌。 却并未将段泓的警告当一回事,在段泓看来,他像是摆出固执的态度,对着段辰德道:“三王爷,若是圣武王府容不下七小姐,我夏侯府,容得下。” 自家主子要是被送五刑司,估计里面的刑罚还没开始,这五刑司就会不复存在了。 这群人怕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吧? 为了自家主子,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哪怕是幻月皇在此,他也可以义无反顾,遑论一个段泓? 段清月嗤鼻讥讽:“果然是个贱人!这才多大,竟然学得一身狐媚之术,也真真是厉害,连一向沉稳的夏侯府表少爷,都逃不过这美人关。” “蠢货!”段清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脸色冰冷,移动着眸子,迸出火星子一般的眼神瞪着姒卿妩,眸底深处浓烈的弑杀气息乍现。 果不其然,周遭听到段清月那番话的人,都在低声议论。 这般小的年纪就被自己的堂姐冠上这等污名,可见这三王爷好家教啊! 明显就是这一家子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刚被迎进们的嫡系小姐。 欺负别人没有娘亲护着,父王又是个不靠谱的纨绔,等等—— 段泓则不动声色,一双阴鸷的眼神,无比寒凉微微跳动的眉宇间,露出他心中对张寂酒此举的怒意。 段辰德手提着姒卿妩,恨恨地看向张寂酒:“就算这孽障不归本王管,你——又有何资格来管?” 说完,大步朝五刑司大门而去。 “三王爷。”一声清泠的嗓音,带着深冬的寒气,窜入众人耳中。 “若是张公子没有资格管……”那缱绻而来之声,形如利刃,霎时刺破凝结成冰的天地:“那我天下楼,可有资格?” 五刑司大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识趣地让开一条道。 颜女娇一身酒红色紧身裙,身披火狐裘皮,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天下楼精英,足有百人。 这些人清一色身披黑色锦袍,长长的斗篷罩着头部,瞧不见眉目,看不见容貌,在这仲冬之际,渗透比五刑司更甚的阴森之气。 颜女娇优雅的身段儿,那小「蛮」腰儿一走一扭地来到段辰德面前,挡住了其去路。 身后的天下楼精英「唰唰唰」瞬间便将其围在中间,段辰德顿感威压如死神降临,朝着他层层压过来。 天下楼。 自古以来就有管天下修行者之事的权利。 他们在冥古大陆的存在,比任何皇朝都要久远,在幻月皇朝建立之前,段家便是冥古大陆天下楼在幻月国前朝分管的一个楼主。 因为开国皇帝行事风格颇具明君气度,且对修行者多有照拂,自身修为强悍不说,还将国境内的修炼者培养得十分优秀。 声望愈来愈大,权利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前朝三分天下,掌权者胆小怕事,干脆就禅位给了幻月国的开国皇帝。 从此,一代一代传下来,他们向来胆大,从来没有任何顾忌,不过现在的楼主,却不是段家之人。 而是段辰佑找来的一个小子,此人来历背景皆为神秘,就连幻月皇都要给几分薄面,他们,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把她——”颜女娇伸出手,垂眸看了眼姒卿妩,丝毫不给段辰德情面,以命令的口吻,低声喝道:“给我。” “颜女娇,你别欺人太甚!”段辰德眸火爆裂,愤怒地注视着颜女娇:“就算是天下楼,也不能在幻月国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我们天下楼确实做不到。”颜女娇扬起唇角,看着打了个嗤笑表情的段辰德,慵懒的嗓音道:“不过,三王爷——” “若是你执意要与我天下楼为敌的话,就尽管把这丫头送进五刑司。”最后半句,她都懒得说了。 很显然,天下楼是铁了心要保住这小丫头了。 像灯杆一样杵在原地的五刑司守卫头头,此刻眉头紧蹙,从未发生过这等事情,弥大人又不在,他一个守卫头头,做不得决定,但是,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跟身边的手下打了个眼神:“快,去通知弥大人,这事儿,恐怕有变。” 段泓望着为姒卿妩说话的颜女娇,又看了看张寂酒,眉头紧蹙。 莫非,这天下楼和姒卿妩暗藏关联? 为了救她,竟不惜与圣武王府撕破脸面,那他方才提议要将此女送进五刑司,是否过于草率了些? 段辰德却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只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为一国王爷,圣武王府的一家之主,幻月国皇族大宗正,却被这样威胁。 他的尊严遭到了挑衅,自尊心也受到十二万分的羞辱。 “你们天下楼的楼主,也不过是与本王平起平坐。”他睚眦欲裂地瞪恨着颜女娇,转而目光阴狠如鹰隼地看着手中的姒卿妩。 冷声道:“你一个看门儿的贱、母、狗,竟敢对本王呼来喝去,简直是放肆!” “给我滚开!否则,本王立马当着你的面,摔死她!”说着,一手提着姒卿妩衣领,一手掐着姒卿妩脖子,将那小小的身体,高高举过头顶。 这一举动,又拉开了姒卿妩身上的伤口。 新鲜的血液从撕裂的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殷红的红汤沿着衣袖淌下,在袖边,指尖汇聚成血珠子,一滴一滴地砸向地面。 颜女娇紧紧地攥着粉拳,看着疯狂如是的段辰德,只怕她再强逼一分,姒卿妩的小命儿立刻就要不保。 她此刻看着光秃秃的地面,都好像是会吃人的怪物。 虽是愤怒,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抿了抿唇,不甘地退到一旁,把路给讥讽冷笑中的段辰德让开来。 一脸小人得志的段辰德提着姒卿妩,大刺啦啦地,再次准备朝五刑司大门走去。 忽然! 那把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三彩骨扇凭空祭出,带着滔天的怒意,卷着恐怖的气息,朝着段辰德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段辰德见那把扇子砸过来,侧身躲开,手上禁不住一松,姒卿妩无力地砸向地面。 张寂酒和颜女娇眼疾手快,纷纷扑上去,稳稳地将其接住。 “哪个混蛋!”段辰德意识到有人偷袭,猛然转过头,看到那把三彩骨扇,登时哑然。 身着一身殷红天绡锦缎的段辰佑,如同御火而来的暴怒神兽,那眼神中闪耀着可怕的烈火,仿佛只需一缕,就能将段辰德稍微灰烬。 段辰德缩了缩脖子,他,因为震怒之下,竟然忘记了,段辰佑从来都是这等可怕的存在。 他虽然纨绔多年,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修为十分可怕,天赋也是幻月国一等一的顶级天骄。 心惊胆寒的之余,迫使自己赶紧换上一副虚情假意的笑脸,道:“四、四弟,你这是作何?” 段辰佑没有言语,收回三彩骨扇,看着颜女娇怀里,浑身污血的姒卿妩,胸口中揪起阵阵剧痛。 “段、辰、德!”猛然转身,伸手,一把扣住段辰德的喉咙,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纨绔形象:“你找死!” 段辰德清清楚楚地看到,段辰佑口齿中将几个字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仿佛自己就在那森森白齿之间,下一刻就会像只鸡一样被扒皮抽筋,骨头渣子都会被嚼碎,越想,越是心生恐惧。 那是一只强悍无比的手掌,像死神之手一样,死死捏住他命运的咽喉。 这时,段辰德清晰的意识到,自家这位四弟,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第187章 圣武王府底蕴深 段辰德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因为眼下他连一个字的辩解时间都没有。 段辰佑那疯狂的行为,完全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前者浑身都是暴怒的恐怖气势,散发着令人无法心生反抗的威压,还有那不可控制的,破空疾退的势头。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力量,全部喷涌而出,吹得段辰德须发乱舞,脸皮子都吹得向后拉,惯性使然间,起了一个个的肉窝窝。 仿佛段辰德的身后就是那无间炼狱,每后退的一寸,都代表着他被捏着咽喉,即将被送进鬼门关。 一瞬间,人们都看到了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段辰德,竟是那般的弱小与无助,却没有人同情他。 「轰轰!」几声巨响。 湛蓝琼宇夜空,星芒万里生辉。 霎时乌云翻涌乍现,「哧嚓嚓嚓」的声音频叠而起,一道雷霆在天际盘旋,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将众人的耳膜穿破。 “两个小兔崽子!” 话音刚落,一道天空蓝汇聚而成的罡炁刃,从苍穹袭来。 只因那气势太过磅礴,段辰德却因为修为不济,一双瞳孔因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而瞪大,腹腔中一股腥咸抑制不住,蹿涌至咽喉。 就在他即将喷出来的刹那间——「咕噜!」一声。 因为段辰佑拎着他的脖子,又给他生生的撸了回去,一口鲜血被咽回胃里。 在光刃将段辰佑和段辰德强行分开时,段辰佑就算再怒,再气,也不得不放手,连连后退了十几步。 天空湛蓝之色尽失,星芒之辉不见。 刹那间,换作乌云密布层层压来,闪电雷霆轰隆隆滚落。 “你们又在闹什么?” 一个苍老却极其威严的声音,从滚滚雷霆中轰然而出,如同惊雷般炸进人们的耳朵眼儿里,声势骇然。 “皇叔公。” 段清兰有些惝恍失措地凝视着天际那恐怖浩荡的声势,再转头看向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的段辰德,是根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 “是皇叔公出关了!” 段清兰紧咬牙关,紧张地看着段辰德,心里却在大声呐喊:父王!杀了她!杀了她!快——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轰轰轰!咚!」随着又一道惊雷炸开。 虚空之中,一个人影徐徐而现。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着灰蓝色长袍,踏着惊天浩荡的雷电,驾着吞天沃日的气势,在红芒乍现的壮观的景象中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老者虽已年迈,但身长八尺有余,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睑可观,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那犀利的眸子精光乍现,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形里,裹挟着不输任何青壮男子的气势。 当他双足落地的刹那间,四方围观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后散开,下意识间就退后了好几步,自动分出一个更大的区域来迎接这尊大神。 等反应过来时,心中惊异万分,又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举动。 “皇——”段辰德此时正背对着灰袍老者,他脊背僵硬,颤抖着身躯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冷汗早已湿透了背后。 “皇叔父。”喉头,发出颤巍巍的声音。 段擎空面无表情,冷漠中带着疏离,冰冷的眼神不怒而威,看着局促不安的段辰德,淡淡地道:“跪下!”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说得威震八方,放眼望去,但凡是个在喘气儿的,谁敢放肆? 段辰德双拳紧握,目露凶光,紧咬的后牙槽十分清晰地表达出他不甘的心情。 身为幻月国第一世家,圣武王府的三王爷,皇族大宗正,未来的皇室一族的族长,怎能当着满城的百姓下跪? 今日若是真跪了,从今往后,他还怎么做人? 他日,还怎么当皇族宗正,又何来面目去竞争皇室族长一职? 弥生、颜女娇等人在看到段辰佑和段擎空相继而来,皆是暂时避开,隐藏于人群之中。 天下楼的精英们也很有眼力界儿,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段擎空见段辰德对自己的话竟然生出忤逆之心,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伫立在原地。 眼中雷霆一闪,「砰!」一声响,段辰德忽然「啊!」地惊声惨叫,猛地跪倒在地。 “我的腿!我的腿——”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惶惶然的颤抖着,哪里还有半点宗正和家主的威仪? 段辰德跪下之时,他的腿,就已经废了。 段辰佑走至张寂酒面前,抱回自家侄女儿,走到段擎空身边。 当仔细清楚那小娃娃身上的伤势时,段擎空眼底冒出熊熊怒火! 他抬起手凌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巴掌狠狠的打在段辰德脸上,直把那人打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这丫头是你四弟唯一的血脉,你竟敢这样对她?”段擎空中气十足地喝道,声音中带着雷霆之势,铿锵有力,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皇叔父,三王爷这番举动,也是逼于无奈,着实是小七这丫头太气人了——才、才不得已这样做的。”罗芯茹被吓得怔住了。 慌乱之中,好一阵子才回过神,立即上前,哭诉道:“段卿妩,她杀了清瑶和轻钏……” “就算这丫头犯了滔天的大罪,也不是你们能动的!”段擎空说罢,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枚丹药,喂进小丫头的口中。 那枚丹药晶莹剔透,赤红丹皮上还有着清晰可见的丹纹。 只见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的小娇娃,丹药入口后,那可怕的伤势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众人见此,心头倒吸一口凉气。 段辰佑抱着姒卿妩,跟在段擎空的身后,朝着圣武王府迈开脚步。 “段家族老请留步,贵府七小姐残害手足,论罪当诛!”五刑司的守卫头头说完,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他、他、他——守卫头头错愕得看着手下,手下们全都低着头,表示不认识他,认识,也救不了,只能卖队友了! 可是,他根本没想要说这句话啊!真的是六月天飞雪,他比窦娥还冤啊! “把你们弥家的老棺材抬出来,再跟老夫说话。”段擎空头也没回,沧桑的嗓音里袭卷着冷飕飕的冬风:“今日倒教我看看,他们谁敢动她!” 弥家,掌管五刑司是这几十年才开始的。 过去,这五刑司也是段擎空所管的衙门口。 只是年纪大了,对于权力早已不看重,天下楼给了段辰佑,五刑司给了弥家,自己乐得一身轻松,闭关修炼,准备突破。 弥大人,弥大人进宫还没回来呢! 守卫头头欲哭无泪,他真没说那句话,可是又确确实实是他说的,如今这一闹,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样子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段擎空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据说当初先皇不理朝,一心研究什么南无经,被他们家这位小皇叔关起门来揍。 揍得那叫一个惨哪!二十岁的人了,听说裤子都被拔掉了,打屁墩儿呐!打得皮开肉绽。 先皇那时候也年轻气盛呀!想要反抗,也想干脆不做皇帝了,准备跑路。 谁知道,又被捉回皇宫去,听说被捉回去那次,遭打得更惨咯——门牙都打掉了,还是后来让大院正费了好些力气,给做了几个假牙镶上去的。 从此之后,先皇才「改邪归正」,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把幻月国治理的越来越繁荣昌盛。 就在人们正在敬若神明一般地观察着段擎空时,远处又是一阵骏马「哒哒哒」的脚蹄声传来。 以为身着藏青色弧虎形纹的年轻人,先下了马车,随即,跟着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老者也随之走了下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猛地在五刑司门前轰隆响起:“何人敢在我五刑司造次?” 是那老者发出的声音,声如洪钟,石破天惊;很明显是要给段擎空一个下马威的姿态。 守卫头头双眼放光,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欢快的走至其身边,单膝跪下,拱起双手,敬畏道:“弥大人,您回来了。” 转而,又向那老者行礼:“拜见弥老祖。” “唔嗯!”老者神态严肃,威仪堂堂:“发生何事?” 脚下稳稳当当地步伐,朝着段擎空一路走来,路人纷纷躲开,眼神中带着敬畏。 那守卫头头闻言,急忙上前去,对着年轻人拱手道:“大人,圣武王的三王爷,将七小姐擒来问罪,说是七小姐弑母杀姐,其罪当诛,只是段家族老——” 守卫头头不敢言完,且弱弱地转过头,俏眯眯地朝段擎空瞥去。 段擎空带着赫然的气势,怒瞪其一眼,那守卫头头跟见鬼似的心头一颤,立马收回眼神,差点就躲到弥迦烙身后去了。 弥迦烙眉头轻皱,目光落在段辰佑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上,看样子这孩子早已昏死过去,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转过头,对自家老祖嘟囔了几句。 而后,弥家老祖对段擎空道:“擎空兄,只道你是护犊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仗势欺人。” “人,既然已经送到我五刑司,你也知道,咱这一向秉公办事,若是这丫头是被冤枉的,咱们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言下之意,姒卿妩若真是犯下大罪,那他也不会徇私枉法,放走人犯,瞧着这老者,就不像个善男信女。 “哼!”段擎空鼻息间冷哼一声,声若惊雷:“弥天音——” 【作者题外话】:哈喽~小北鼻,看到这里了,还不给六个爪? 说一下你说这本小说的看法, 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写, 不然我要卡文了呀! 第188章 这回怕是押错宝 弥家老祖应声望去,表示自己在听。 “让你家那些小兔崽子们仔细盘查一番,不过,今儿老夫先将话撂在这儿了,不管是谁,胆敢动我家小丫头一根毫毛,老夫就跟他没完!” 弥天音刚才不是暗指,不会徇私枉法嘛? 那他也把话说明白,不管是不是这小丫头的错,人,他段擎空是保定了! 在这五刑司大门口,设有一个奇妙的阵法,除了持有五刑司令牌的人,想要正常运转灵气,都是要耗费三倍以上的精神力的。 而此刻,段擎空周身灵气疯狂涌动,声波浩渺,气势磅礴,离得近的一些的围观者,竟是被震的口吐鲜血,众人都惊恐的连连后退,尽量里这个煞神远一点。 若说幻月国最出名的象征性人物,有五位。 首屈一指便是开国皇帝:神圣文武帝。 当时的幻月国还陷入三家政权互相争夺,皇权更迭的混乱之中,长达二十年,免不了有一番杀戮,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神圣文武帝奉命来到此处,执掌『天下楼』,眼睁睁看着因为三家争权夺利,而受到牵连的百姓们苦不堪言,深谙获得百姓支持的重要性。 他在『天下楼』建立的精锐部队,皆是来自各地优秀的子弟,逐渐明白了王都的局势,谏言让楼主聚集力量,与三家抗衡,为百姓谋求和平生活。 于是,这位开国皇帝才以『天下楼』的名义,联络了其他部族的贵族,得到了南部六大家族,西南三十七部,西北三十七部的鼎力相助。 并发动以和平为目的的起义,前朝三大家族见大势已去,只求保命,便缴械投降,禅位给了第一代开国皇帝,建立了如今的幻月国。 第二位便是圣武王府的上一任圣武王:段擎苍。 骁勇善战者,为士。 文韬武略者,为官。 智勇双全者,为将。 纵观全局者,为王。 他一人,具备世间男人身上全部的品质,注定是人上之人,奈何不是长子,所以,与皇位擦肩而过,却以血肉之躯,镇守幻月国疆土三十年。与其七子段辰疆一起,被誉为:圣武战神、幻月战神。 第三位便是这位幻月国的小皇叔:段擎空。 自小天赋异禀,修炼一途与同龄人相比,堪称一日千里,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家二哥哥段擎苍。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有那副暴脾气,当真是震彻五湖,惊动四海,自从段擎苍去世后,更加没人管得住他了。 第四位就是段擎苍之七子,段辰疆,虽然他年纪轻轻便陨落,其死亡原因成谜,可在战场上却从未打过一次败仗,反而在幻月国,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若非是他替父执掌兵权,镇守百族御魔战场,窥破侵犯大陆的野心,一举击退魔族,恐怕这幻月国早就沦为魔族的领地了。所以,段辰疆才被誉为:幻月战神。 还有最后一位,便是当今百昆城最有名的第一纨绔:段辰佑。 此人多智近妖,长相俊美,喜怒无常,处处留情,却又格外无情;整天一副纨绔子弟,无可救药的痞子形象,却亦正亦邪,真假难辨。你说他坏吧?找不出他伤天害理的证据。你说他不坏吧?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众观历史,皇族祖上还真就没出过这类人,偏偏就这回出了一个段辰佑。 要不是因为他和自家老爹,还有七弟段辰疆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家伙是不是段老王妃当年一时心善,打哪个山咔咔,破寺院里捡来的逆子了。 段氏一族,功勋卓著,在老百姓的心底里,可都是根深蒂固的。 若不是神圣文武帝出手,这天下恐怕还一直处于混乱之中,他们的祖先也不会过上这般顺心顺遂的好日子。 弥家虽然贵为七大家族之一,在幻月国百姓的心里,却也越不过皇权去,否则,不就成了乱臣贼子了吗? 弥天音自然是分得清楚轻重的,也没呛声,他身后的弥迦烙也不敢吭声。 在段擎空面前,他没有说话的资本,不然也不会火急火燎地去请自家老祖了。 段辰佑和段擎空叔侄二人,见那祖孙二人都不说话了,抱着姒卿妩准备离开,一转身,却是看见颜女娇站在身后。 段辰佑眸色深幽,轻轻皱眉: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忽然出现了? 颜女娇却是读懂了他的疑问,莞尔一笑。 当众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漆器妆奁(锦盒,类似于珠宝盒),这可是名门贵族才能享有的。 精致的妆奁上面彩光四溢,闪耀着琉璃的幽辉,那工艺可谓是匠心独运,设计也别出心裁。 众人定睛一看,好家伙! 妆奁上镶嵌着正红玻璃体的宝石,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还有金丝勾勒出的妆点镶边儿,华美中彰显着高贵,一看就知道名贵得不得了,尊贵得了不得。 她走进段辰佑跟前,将妆奁盒子轻轻地放在昏睡过去的姒卿妩怀内,这才恭恭敬敬走到段擎空面前,行了个礼。 道:“空老,这是我天下楼所珍藏的中品灵兽的兽丹,想必七小姐现在很需要她。” “待七小姐醒来,请务必转告,若是圣武王府容不下她,我们天下楼容得下,往后天下楼便是她的家,再要是受了委屈,万万不能独自隐忍。” 说完前半部分,颜女娇眸光冷扫过,段泓、段清兰、罗芯茹,视线所过之处,似乎冰冻三尺冬雪飞絮,最后落到段辰德身上。 声线陡然拔高,寒气逼人:“谁敢欺负她,也要看看我们天下楼同不同意。” 之前,颜女娇带着天下楼的精英当中袒护姒卿妩,原因成谜。 这会儿,她又再次当中以天下楼的名义,将一枚中品灵兽的兽丹送给姒卿妩,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中品灵兽的兽丹,那可是无价之宝的,有价无市的东西! 兽丹,本就是妖兽一族修炼出的本命之源,是天地灵气加上妖兽本身的精血凝结而成的精华。 妖丹期的兽族就能口吐人言,也是通晓天地,智慧进化的象征。 五行元素相匹配的人族,若是服下那兽丹,便能延年益寿,增强体魄。吸收得好,借助其中的本命之源,还能突破桎梏,巩固修为。 猎杀中品妖兽,一年一度仅有一次一会。 每次进入万妖之森的时限为一个月,要找到能战胜的妖兽,还得是打得过的,取其妖丹,谈何容易? 段清兰眼巴巴地看着姒卿妩怀中的妆奁,光是上面的宝石就价值连城,这天下楼简直太过分了! 情不自禁地,她紧攥双手,妒火烧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恨意更是漫了天。 都说颜女娇清高到没有人可以入她的眼,好多王公貴胄与她示好,都被无情拒绝。 她不仅是雄霸斗兽场的管事,如今对外的身份更是天下楼的一名执事,可以说是天下楼门牌一样的人物,对外的一切事宜,基本上都有颜女娇的身影。 没想到这样的存在,竟然会在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花这么多的心思! 若是她能得到这枚中品兽丹,突破筑基五重天指日可待! 颜女娇简直是不知所谓,竟然放着自己这样一个天才不结交,却要在那个私生女身上浪费表情,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颜女娇——”段泓双眸潋滟,面色阴冷:“这回,怕是押错了宝。” 一旁的段清月也是危险地眯起双眼,一双桃花杏眸中,妒忌与杀意变幻莫测。 “空老,夏侯府的新晋了一位炼丹师,弥生,不仅医术精湛,而且炼丹造诣更是非常高深,晚辈这就回府,带上去圣武王府为小七诊治。” 张寂酒不卑不亢,谦和有礼,一句「小七」,便将两府的距离缩短了。 叫闺名太过亲密,叫七小姐又太过见外,不如一声「小七」,即显得亲近,又不会太冒昧。 “夏侯府中有后辈如此,甚好,甚好!”段擎空望着张寂酒,赞赏的目光毫不吝啬,点了点头。 言罢,段擎空撩起长袍起身回府。 段辰佑抱着姒卿妩,踏风而去,几起几落间消失在云端,雷霆轰隆隆的炸开,慢慢变远,直到消失。 “王爷!”见那二人走后,罗芯茹立刻扑上前去,扶住双腿被废的段辰德,哭得泪眼婆娑:“王爷,您怎么样了?可还好?” “清兰、清月,快去叫马车过来!” 他们的两个儿子在外学艺,年三十儿正好回府探亲,用完晚膳就回山门了。 如今,就两个女儿在身边。 段辰德额头冷汗直冒,撑开眼皮,露出一双阴鸷毒辣的眼睛,眸底深处恨意翻滚,杀意胜过洪荒巨兽。 那眼神的深处,蓄积着疯狂的怒焰,以及不死不休的残酷与冷血。 罗芯茹看见段辰德的双眼,吓得愣在原地。 她家王爷,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啊!王爷,你这样的表情,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罗芯茹回过神来,将段辰德扶起来。 段辰德拖着两条腿,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妻子身上,险些让罗芯茹摔倒在地。 罗芯茹只听得背上的段辰德,愤恨恼怒的嗓音在喉头滚动,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段、卿、妩!” 第189章 迷雾重重旧事事 嘶―― 真尼玛痛! 如果说一开始,姒卿妩是装的,只是想扮猪吃虎,避免血海深仇一事伤及无辜。 那么后来被段清兰下的毒发作,阵阵的剧痛,那绝对是真的。 段辰德当众将她的伤口一次次撕裂,血液大量流出来,因为毒的原因,止都止不住。 她一直谨记老爹的话,既然离开十方城,入了俗世,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能当众亮出太极乾坤钏这样的秘宝。 否则,天下将再无容身之地。 此时此刻,久违的割肉刮骨的剧烈痛苦,正在鞭挞着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肉。 姒卿妩眉头紧蹙,忽感百会穴处,有一股清凉的灵气涌向全身。 恐怖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真是轻松多了,很累,也很困…… 突然! 她猛地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双龙戏珠的描金屋顶。 下意识的举目巡视,一位老者正疲惫不堪地坐在床前。 那双深如黑海的眼眸里,看着她时,充满了慈祥、怜爱与疼惜,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一样,有些呆滞。 老者身旁,站着的是满眼心痛的段辰佑。 他充满愧疚的绛红色眸子,痛苦不已地望着姒卿妩那张小脸儿。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睁眼儿」吓了一跳,登时,又喜上眉梢。 “阿妩,阿妩——”那突入而来的喜悦,好像是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一般:“你总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听到这样的充满了担心,牵挂,关爱的词语,声音,姒卿妩的心里,霎时涌起一股子温暖的感觉。 “哈哈哈!”段擎空疲惫的脸上,一时间回神,也衍生出慈祥的笑意,看着姒卿妩,道:“不愧是我老段家的嫡系血脉,这恢复能力就是强!” 姒卿妩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连中的毒,都去除了。 这皮肤似乎比之前更加瓷嫩如雪,段辰佑急忙把那妆奁盒子递给姒卿妩。 嘱咐道:“阿妩,这是颜女娇给你的,服下之后,你不仅伤势会立即痊愈,还能突破好几阶!” “四——”姒卿妩瞥了一眼段擎空,口头上的称谓瞬间卡在喉咙里,欣然接过妆奁,指腹摩挲那鎏金的边沿:“我已经痊愈了。” 段辰佑黯然潋眸:“我知道。” 结果,私下里,她还是不愿意称自己一声「父王」吗? 段擎空在一旁,看着段辰佑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暗暗偷笑。 他站起来,揉了揉姒卿妩脑袋,关切地道:“小丫头,以后,老夫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只要有老夫一日,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姒卿妩抬头,看着老者,朦胧的意识里,浮现出那滚滚天雷。 这老者,好像是她父亲的叔父。 不仅如此,好像还在危急关头救了她,顿时愕然,赶紧从床上翻身起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阿妩拜见三爷爷。” 三爷爷? 皇宫里的那些子孙,圣武王府的后辈,都称他一声:「皇叔公」。 这丫头的一声「三爷爷」仿佛更亲近,更入耳。 老大当年继承大统,老二带着年幼的老三分府同住,因为段擎空一直很敬仰自己的二哥,所以,一直没有分家。 他不想成婚,是因为一旦成婚,就必须得跟老二分府了。 可是他二哥却一直以为,他是生性贪玩,还一直把他家老四当成他的翻版,说他俩是皇家子嗣的反面教材。 “哎!哈哈哈!好!好!”段擎空笑得开怀:“快快起身,乖乖躺回去,好生将养。” 眼神从姒卿妩那张小脸儿上掠过,心底里涌出无限复杂的情绪。 “从未想到,阿疆还能在这人世间留下一滴血脉,真是上天垂怜啊!” 段辰疆英雄盖世,文武双全。 却被多方算计,落入圈套,最后身死道消。 与其妻子得了个子嗣,却还来不及生产,也受到迫害,这夫妻二人,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 段辰佑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全部告诉了他。 听罢了,他一拳将面前的白玉茶杌子砸得稀巴烂,一只手血肉模糊。 心中暗恨自己当初双手一甩,闭关十五年,错过了二哥归来,连他陨落了自己都不知道,又错过了侄子灾厄,以至于家破人亡。 段擎空十分后悔,当年年轻气盛,因为二哥不愿意带他上战场,非要他留在王都成婚,这才为赌一口气闭关修炼。 却不料想,这十五年的时间,自己的兄长和侄子们都陨落了。 “小卿妩啊!你是一个好娃,懂得隐忍,懂得审时度势,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就冲这份心性,也不是老三家那几个没出息的后代赶得上的。” “你现在还小,根基一定要打好,切不能再像昨日那般冲动形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老七唯一的一个女儿,得知她尚在人间,正被人欺负,段擎空才迫不及待的提前出关,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护她平安喜乐! 姒卿妩疑惑地看了一眼段辰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只怕是自己昏死过去的这段时间,段辰佑禁不住这老爷子的威压,将事情和盘托出了吧? 毕竟这位老爷子,他看上去非常的睿智。 “三爷爷不必难过,阿妩已无大碍,不日便会痊愈了。”其实,她想要痊愈,只需要进去坤界泡个澡。 “你先躺下休息,其它的麻烦事,三爷爷会帮你解决。” 姒卿妩没想到的,段擎空可没落下。 这初回王府第一个大年三十儿,就被自家亲伯父长街拖行。 当街以「弑母屠姐」的罪名满城控诉,一路押去五刑司。 这种污名,可能会伴随这个小丫头一生,她现在还小,不懂其中利害;等长大了,怎能扛得住外面的流言蜚语,以及世人的嘲讽? “阿妩,你只管好生歇息,一会儿张寂酒会过府来,有什么要安排的,你先做好准备,其它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四伯和你三爷爷会解决。” 姒卿妩看着段辰佑,这个四伯父,不得不说,是真个儿对她好。 她在昏死过去的前一刻,就感受到了他火急火燎赶来救自己的气息。 “段辰德那混小子,以后应该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只是——”段擎空垂下眼眸,显得有些局促,还是忍不住道:“你父母之仇,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切记不可再胡来。” “想要报仇雪恨,必须要先保护好自己。” 姒卿妩看着段擎空满头华发,以及脸上代表着岁月痕迹的浅浅皱纹。 似有几分无力和懊恼,布满眼底:“否则,只会落入敌人的算计,再遭毒手。” “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你,可是你父王唯一的骨血,你有责任与义务要好好活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你惨死人手的父王和母妃,待他日强大,再报仇雪恨!” “还有,你的身份一定不能过早的暴露,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记得,称呼你四伯父为:父王。” 对于段辰疆夫妇惨死一事,段擎空心中满满是谜团,还有自己的二哥和大侄子,二侄子,为什么圣武王府的砥柱都会枉死呢? 段辰佑听罢了,心里的激动都飘出体外了。 “哪怕心里再不愿意——”段擎空看了段辰佑一眼,道:“也要去习惯!” 说话间,露出一丝嫌弃,好像段辰佑根本配不上自家孙女这声「父王」似的。 段辰佑可不管这些,只要这丫头能真正叫他一声父王,他就心满意足了。 姒卿妩也忍不住,抿起了嘴角,眼底暖意满溢,这种酸楚的心情清晰到触手可及,却又来得这般突然,教人无所适从。 再看这位三爷爷,算算年纪应该是六十有余,看上去却四十几岁的模样,听闻他早在十五年前就卸下重任,想要去随心所欲生活,享受人间自有的岁月。 却不料想,今日这一出关,就要费尽心力的来保护她这个才初见的侄孙女。 还是一个可能会颠覆圣武王府的存在,姒卿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暗暗下定决心,哪怕这圣武王府,阖府都是她的敌人,唯独这位三爷爷和四伯父,她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 过去的圣武王府是多么的错综复杂,树大根深,她不想去管,但从今往后,她只会一心查出父母当年惨死的真相,报仇雪恨! 而眼前的这两个人,也将由她来:守护! 一如今日,他们保护她一样! “还有,丫头啊!你之前与这个段泓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似是想起什么,段擎空愤怒不已,道:“为何他要提议,将你送去五刑司?” 这是要对她下死手啊!没有大恩怨,恐怕是做不出来这等事情的。 姒卿妩虚眯起双眼,指尖微颤,其实她也想不太明白。 “三爷爷,我和大皇子素不相识,从未见过,又怎可能有过节呢?” 话说回来,这一次若不是段泓,她不至于被抓去五刑司。 若不是因为他多那一句嘴,她也不可能遭受这样的折磨。 她知道段泓心有所图,从他小小年纪,就善于结交权贵子嗣的方面来判断,肯定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此人冷血无情,心思诡异,却从未想过,以段家嫡系的身份和段泓第一次见面,他就想要她死! “素不相识?”段辰佑呢喃了一句。 “说起来,你不是还有一个身份吗?”沉思片刻后,又道:“你说,他是不是认出你了?故意而为之?” “从他的表现来看,不像。何况,夏侯青梧可是男儿身。”姒卿妩说道。 段擎空对这些个后出生的孩子,都不了解,也接不上话,只道:“或许是那小子天生就如此冷酷,人命在一些人眼里,如同蝼蚁。” 特别是在权利的面前,一切的道理,生命都显得那么的柔弱,那么的渺小。 第190章 脸皮子比城墙厚 姒卿妩来到幻月国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里,太过忙碌。 徐东来的出现,让她有了修炼拘灵大贤者的契机,不是在抓鬼,就是在去抓鬼的路上。 直到前不久,把那个老和尚的老巢端了,这件事情才暂时告于段落,徐东来前几天也回冥界述职交差去了。 才刚闲下来,她就又开始忙碌夏侯府铺子的那些事儿,因为段婵婵步步紧逼,这才不得已选择和段辰佑联手。 她一直认为在圣武王府,能争取到的人只有一个段辰佑,没想到还有段擎空这个皇族的族老。 兴许,这位族老,比段辰佑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三爷爷,人间的皇权,真的有这么得诱惑人吗?” 段擎空闻言,眼神僵硬,面色凝滞,他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姒卿妩。 人间的皇权? 段擎空眼睑缓撑,眸中熠熠生辉,似有山河常在,日月生辉,与姒卿妩对视的刹那,老者眼皮毫无征兆的一跳。 “于强大的修炼者来说,对皇权,谈不上有多忌惮,却是心存敬畏的,修炼者们敬畏的不是皇权本身,而是背后操纵气运流转的巍巍天道。” “掌管皇权者,在天道面前,本身的实力已经无关紧要,气运多寡才是他们所看重的,也是修炼者们所敬畏的源头。” “大多数修炼者根本不在意谁来当皇帝,因为这与他们本身并无关联。” “但是,身为皇族,且是一名修炼者,却必须要为自己的族群谋福祉,这是家族使命。” “也是身为皇族的职责所在——”皇族,作为人间皇权的掌管者,职责与责任是必须要履行的,否则就会被天道所不容。 段擎空说到这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被责任所束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姒卿妩低头,垂眸。 那么,南夏皇朝的更迭,是不是因为天道已不再认可,姒姓族群的人间皇权了呢? 若说,修炼者可以参与,甚至控制气运的流动,大体方向以及孰多孰寡,也可以从中补完的话——这是不是说明,姬氏族群里,有一个,或者很多个比姒姓族群修为更厉害的存在,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彻底改变天道气运? 就实力来说,传闻她的外祖父是天灵境的绝世强者,南夏国境内根本无人能敌。 一个普通的修炼者要杀皇帝,甚至还是一个修为如此高深的皇帝,只能用旁门左道,然後选择了用毒? “三爷爷,卿妩有一事不明——”姒卿妩一双金红眸子,清灵郑重地看着段擎空,待他回应后,才继续问道:“若是一个口碑不错,深得百姓爱戴的皇帝,**臣所害,篡位夺权,那么天道既公正,为何又视而不见呢?”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不过,这小丫头为何有此一问? 难不成,是想杀了段泓? 但是,段泓充其量时候后妃所出的庶长子,这皇家有嫡子的情况下,是不会立庶子的。 段擎空捋了捋略微向上飞扬的八字胡,脑海中已经百转千回,口中却悠悠道来: “修炼者也是人,哪怕是渡劫境的仙人,他的最终属性也是人族。有时候为了自己或者族群的利益,去强行夺取其他族群的气运,也无可厚非。” 他们那一代人,年轻的时候为了修炼,也抢了别人不少好资源,这在修炼一途来说,是常见的事,算不得什么稀奇。 “若说那修炼之人杀了皇族,麻烦的不是在杀的过程,而在于杀的结果。” 段擎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在审视姒卿妩的表情。 到底是暗指段泓?还是意有他图? “弑君,等同逆天道而行,不是说一定会死,但一定会付出惨烈的代价,定然会得不偿失。” 这小丫头多智近妖,看起来绝非几岁孩提的智力,对于过去的事情,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下意识将眼角的余光,落在段辰佑脸上。 段辰佑一脸懵哔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继而,老爷子又沉思:不应该,有些秘辛,连阿佑都不知道。 哪怕这丫头再聪明,毕竟才七岁,就算是给她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查到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的事情。 话题已经进行到这里,段擎空也没打算隐藏什么,到底是将一干疑问和实情,尽皆告知。 “而且,修炼者和皇权管理者,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互不影响,又何苦相互为难?” 话音刚落,段擎空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个可能性—— “小卿妩啊!三爷爷有句心里话,你可一定要记在心上……” 听阿佑说,说这丫头自称「姒卿妩」,莫非心存这样的疑问,是跟南夏皇朝的姒姓一族有关? “不论何时何地,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情。” 说话间,郑重其事的态度,也掺杂着他的担忧:这丫头,单枪匹马的,该不会又想做些什么令人攥一把冷汗的事情吧? “三爷爷,您不用担心。”姒卿妩露出一个可爱,纯真的笑容,望着一惊一乍的段擎空。 “卿妩知道其中的厉害,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绝不会孤注一掷,让您和四伯父再忧心。” 段擎空和段辰佑相视一眼,对姒卿妩的懂事深感欣慰。 这在姒卿妩心里,再度产生了温暖。 这就是她的亲人啊!会担心她铤而走险,会担心她受到伤害。 有一股生人的气息,若隐若现,来者,是个高手。 随着「嗖呜!」一声。 姒卿妩都还未来得及提醒自家四伯父和三爷爷,一道藏青色的身影自窗户暴掠进屋内。 单膝跪在段擎空脚边,声音低沉,谦卑:“启禀老王爷,四王爷,七小姐,弥天音在正殿,准备彻查七小姐的案件。” 闻言,姒卿妩翻身从床上起来,披上大袍子,准备跟着段辰佑和段擎空一起去正殿。 段擎空皱眉,不悦道:“小卿妩,你就在三爷爷这里好好休息,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扰你。” 姒卿妩扬起小巧的嘴角,绽开一抹浅笑。 “三爷爷,您此次闭关虽然实力大增,举国上下,无人能出您右。” “只是,三爷爷您本就威名赫赫,若是不收敛点性子,是怕某些人便要寝食难安了……” 段擎空惊诧,这小小年纪的丫头,怎将问题看得如此长远? 虽说伤势恢复了,可流的血却还没有补回来。 姒卿妩一张小脸儿上惨白惨白的,段辰佑不放心,自然是跟上去。 瞧着她执意要亲自前往,已经朝门外走去,走至门楣处,见段擎空还站在原地发呆。 招了招手,道:“三爷爷,您也要一起呀!” 段擎空却呆愣地望着姒卿妩那小小的身影,心里感叹了一句:若这丫头是个男儿身,该有多好哇! 不明所以的姒卿妩,调皮地耸了耸肩:“不然一会儿,他们又该合起伙来,欺负阿妩了。” “噢,来了!” 圣武王府正殿,寒凉的北风自窗棂扫过,却卷不起半粒尘埃,大殿上的陈设都以珍贵的沉香木打造,香气怡人,沁人心脾。 通往正殿的耳房,链接着一道长廊,迈过门槛,便是一架大到夸张的屏风。 屏风上面描绘的是一副山河图,巍峨俊秀的山脉,连绵起伏,每一笔仿佛都在勾勒历史的洪流,缱绻无声,却胜过万语千言。 弥天音坐在左边的红木椅子上,品尝着管家董羡亲自沏的茶。 茶香氤氲,自杯口袅袅升起,肆意蔓延,这一屋,都弥漫着似有还无的诱人清甜。 右边,段清兰,段清月姐妹两早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段清兰敲着茶杌子的桌面,眉眸流转,思绪涌动。 段清月则在其身侧坐着,目光时不时的朝门口看去,心思优然。 一阵脚步声来,三代人前后脚步入正殿。 弥天音瞅了一眼,赶紧放下茶杯,起身笑道:“擎空兄,叨扰了。” 不待段擎空作答,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段辰佑:“贤侄,令千金看起来,恢复得挺不错啊!” 段辰佑瞥了一眼弥天音,不怒而威的模样,冷声道:“我皇叔父以五品七阶的丹药,耗费一夜输灵气,才救回来的性命,到你这里却成了小伤病了不成?” 五品七阶的丹药?这得值多少钱啊! 段清兰和段清月相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妒忌和愤恨。 难怪这个小贱人,没有流血而死! 四只粉拳,藏在袖中,愤恨难当地紧紧攥着。 段擎空在正殿坐下,双手环臂,好一副威仪赫赫之姿。 瞧着弥天音那公事公办的做派,淡淡地道:“我家小丫头大病初愈,别说废话,否则耽误了修养,引起不适,信不信老夫将你的五刑司给掀啰!” 弥天音听罢,却不气恼,反而哈哈大笑,“擎空兄,你这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火爆,年纪大了,得休养生息,别动不动就生气,对肝脏不好。” “知道你自己讨人嫌,还老往人堆儿里蹿哒,真是脸皮子比城墙还厚!”段擎空毫不客气地怼道。 这特喵的——让他怎么接话?弥天音缩回眼神。 看了看坐在右边的姐妹二人,啧! 要不是因为段辰德那个臭小子,贸然地把人送到五刑司,他至于对上这个臭脾气的段擎空吗? 真是,十几年不见,这老东西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他都看不透他的修为了。 以前他就输他二分,只怕这回,差距更大了。 第191章 言之凿凿难申辩 弥天音接不上话,也懒得去接那种没营养的话岔子,烦人。 冬日太阳本就下山甚早,大年初一还要加班,他也很烦恼。 看看天儿,差不多到申时二刻了。 “嘿嘿!小丫头……”他一转头,面料和蔼地看着姒卿妩,轻声问道:“来,你跟弥爷爷聊一聊,昨日,段清瑶、柳轻钏,究竟因何而死?” 姒卿妩坐在段辰佑的身边,小脊背挺得直直的。 闻言,顿时眼底凝结出一层冰霜,一字一句,缓缓道出:“初回王府,卿妩对王府的一切都不熟悉,其他兄弟姐们也都是客套多余亲昵。” “柳轻钏之女段篱落,曾在当时对我有亲昵的举动。”姒卿妩沉下眼眸,顿了顿。 “当时,还有几个丫鬟在,说篱落与我长得容貌相似……” “段清瑶因自身是旁系过继,因我父王不接纳她过继到我们这房名下。得不到嫡系的身份,对我怀恨在心。” “落落才见我第一面,便对我格外亲昵,因此也恨上了落落,趁着长辈们都在忙年三十儿的宴席,借着比武为由,趁机毁掉了落落的容貌……” 说到此时,姒卿妩的眼眶微红。 “不仅如此,段清瑶还在仅有三岁的落落身上捅了整整十二剑!” “每一剑都是刺穿了的,柳轻钏悲愤难当,留有遗书,将落落托付与我,只身去找段清瑶搏命。” “当我看到那遗书,想要赶去制止,柳轻钏却已经死在段清瑶手中。” “我进院子时,段清瑶杀死柳轻钏的画面,正好被我瞧见,顿时心中便有了杀意。” 姒卿妩如实说道,她不想编造谎言,也不想推脱责任。 “那三王爷为何要污蔑你,弑母屠姐?”弥天音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分明是他的养女不孝,不仁。” 坐在一旁的段清月听弥天音这般说,肯定是想要给姒卿妩脱罪。 这哪能让他们如愿?「叮当。」忽然就将茶杯盖子故意触碰,制造了一个响动,引起众人的注意。 随即,面露讥讽,意味明显,怪腔怪调地道:“段清瑶和柳姨娘都死了,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啰!反正都已经死无对证了。” 段辰佑皱眉,目光冰冷的自段清月身上扫过,灵气骤然释放。 段清月脸色一变,吓得喉头一紧,即刻噤声。 「砰!」一声巨响。 玄关陡然被人一脚踹开,张寂酒一手抱着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的段篱落,一手提着一具七窍流血,死得软趴趴的尸体走进主正殿。 他将手中的黑衣人尸体,「啪」一声,随意的丢在地上。 将段篱落递给姒卿妩,单膝跪在段擎空面前,道:“空老,小子本是带着医药师来找小七,想为她诊治,一路询问走到那小院子前,恰巧看见此贼子想杀人。” 这时的段篱落,吓得浑身发抖,唇色泛白。 小脸儿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个玻璃娃娃,一碰就会碎裂。 姒卿妩将她拥在怀里,纤细的手掌轻轻拍着段篱落后背。 「这两天,已经有三拨人想要杀这小丫头了。」此时,扶灯也跳上了姒卿妩的肩膀,意念中传来他的声音。 这么说来,当初将扶灯留在篱落身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否则,这个可怜的孩子恐怕早就身死魂灭了。 扶灯本来旧伤未愈,身上的灵气稀薄,却独自保护段篱落,还战斗了三次,自己又深陷困局,昏迷不醒。 今日,要不是张寂酒及时赶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姒卿妩心惊后怕,满眼心疼地看着段篱落。 段篱落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光华,变得无处聚焦,呆滞痴愣。 姒卿妩揉了揉段篱落脑袋,一双金红色的眸子,憎恶地看向一侧的段清月。 段清月后背一惊,触电般立即收回视线,视线迅速移开。 姒卿妩眼睑危险地眯了眯,狭长上扬的凤眸中,红芒四射,杀意弥漫。 段清月明明知道姒卿妩现在恨不得宰了她,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心里暗爽。 “落落。”好似故意而为之,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地走上前,试图伸出手握住段篱落的手:“你告诉六姐姐,是谁杀了你姨娘,又是谁刺伤了你?” 闻言,姒卿妩「啪!」一巴掌,将段清月的手拍了开去。 段清月愤怒的瞪向姒卿妩,再度四目相对片刻,整个人却是僵在原地,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在灵魂深处迅速炸开,将她拖进了绝望的深渊。 那样一双妖冶鲜红的瞳孔,宛若天际的血月,好似传说中彼岸花的颜色,浓郁不散,绝厉中带着噬魂夺魄的威压。 仿佛死神从地狱中忽然降临人世,惊得人心中的恶念全都无处遁逃,只是一眼,便让段清月心肝震颤,惶恐愕然到几乎忘记了呼吸。 姒卿妩面色清冷,小嘴无声地道:「再敢乱言一句,死。」 昨日起,段篱落一直在扶灯的照料和保护中,还不知道柳轻钏已死。 这一天一夜她昏迷不醒,段篱落身边就只有扶灯陪伴,遍体鳞伤,又孤独一人,肯定是非常脆弱。 能一直坚强地憋着心里的委屈,身上的痛苦,只因为她在等自己的生身之母——柳轻钏回家。 可是,就在方才,段清月一句话! 那该死的一句「是谁杀了你姨娘!」就让段篱落瞳孔放大,浑身颤抖,她几乎看到了那小小的身躯里,魂魄就要飞出去了一般。 “姨娘死——死了?”段篱落苍白的小手儿,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姒卿妩的手。 姒卿妩清晰地感觉到,那小小的手心里,阵阵冒汗。 她移开视线,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在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后,转过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捏了捏段篱落的脸,道:“没有,你的姨娘,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姐姐。”段篱落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情绪也逐渐慢慢平静下来:“不会骗落落?” 姒卿妩一愣,又逼着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段清月愣在一旁,鹰隼一般毒辣的眼神,仿佛窜起一道道火苗子。 她可不是段清瑶那个旁系继女,她是圣武王府,正儿八经的嫡女! 当着弥天音和皇叔公的面,这个该死的私生女,竟然敢让她下不来台!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浓浓杀意在脑海中不断翻腾,恨不得破体而出,将姒卿妩绞杀个肉沫横飞。 就在段清月脑海中,计划着一百种方式将姒卿妩弄死,画面都呈现在眼前的时候—— 杂乱有序的脚步声,从正殿门外传来。 一队身着盔甲的带刀兵士走进正殿,个个身着纯黑劲装,脸上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其中站在首位者,身着黑袍锦缎,身披铁架云肩。 他脸上罩着鬼脸面具,看不见容貌,面具眉心有一抹红炎,是这群兵士的头头儿,此人名为:陈栾,五刑司守卫的首领,弥天音年轻时收养的孤儿。 “拜见空老、四王爷。”陈栾走至正殿中央,恭恭敬敬地朝段擎空几人抱拳以礼:“弥老祖。” “嗯!”弥天音对这个养子从来都很信任:“可查到了什么?如实说来。” “回禀弥老祖。”陈栾嗓音清冽,言辞干脆:“段清瑶和柳轻钏的尸体属下都已仔细检验,柳轻钏身上的伤,全然是由段清瑶的佩剑所造成的,招式也是段清瑶所学的剑技,招招狠毒致命,不曾留情。” 说到这里,他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段清瑶的伤口难以判断,况且,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年纪尚小,仅七岁之龄,怎能杀死筑基境四重天的段清瑶?” 那日五刑司门前,他听闻是三王爷亲自押送来的人,还是个弑母屠姐的恶女,一时情急,竟然想将姒卿妩绳之以法。 今日,查看完死者的尸身,细细判断一番后,得出的结论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 段清月闻言,目光一震,忽然插嘴:“不可能,那天我们都察觉到了,这野丫头身上发出的气势骇然,修为定然不输给段清瑶才对!” 她绝不能让姒卿妩就这么脱罪,而且是她父王说的,亲眼看到这小贱人杀了段清瑶。 弥天音耷拉的眼皮子轻轻颤了颤,抬眼瞅着段清月。 凝视片刻后,道:“五刑司乃幻月国公认的:最公正严明的衙门,老夫作为五刑司元老之一,在七小姐身上只感受到伐髓境六重天的气息,已然觉得她天赋异禀,不可思议,按照六小姐的言下之意,是怀疑老夫可以包庇七小姐啰?” “不!不!”段清月震惊不已,怎么可能?这个小贱人杀死了段清瑶,怎么可能是伐髓境? “你们之所以能感受到七小姐身上磅礴的灵气,许是段清瑶濒死之际,强逼自身丹田而爆发出的余威,喷发后渲染到了七小姐身上,才让你们造成了错觉。” 话说到这里,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弥天音言之凿凿,让段清月无从辩解。 毕竟,幻月国出了个七岁的筑基境四重天,甚至还可能是比四重天更高的修为,试问天底下谁敢相信? 人都愿意相信自己认为:合情合理的事情,哪有去相信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推测? 第192章 亲疏远近与尊卑 弥天音淡淡地刮了一眼段清月,这三王爷一房的姑娘,还真有意思。 对一个旁系过继来的养女,比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庶妹还在意? 心觉好笑,又想,或许是因为那段清瑶天赋绝佳,所以才得三房宠爱,这么一想,疑惑也就不存在了。 只是,任由旁系欺辱自家姊妹,到底是怎样冷血的人,才干得出来这等事? 于是,又道:“换而言之,这段清瑶凶残嗜血,作为继女,却虐杀养育她的主家庶母,残害手足,这两项足以够她死个一百几十回了。” “就算如你所言,她确是七小姐所杀,也是因其弑杀庶母,七小姐将她就地正法,那也是为王府除了一大祸害。” “敢问六小姐,你的庶妹身受残害,庶母又被段清瑶所杀,你不知为她们伸冤雪恨,却这般急切的想将七小姐问罪,又是为哪般?” 弥天音说得清晰明了,字字句句,有理有据,问得合情合理,倒教一旁的段清兰和段清月一张两绯红。 段清月心中嫉妒得发狂,那小贱人到底哪里好? 竟然得到皇室族老,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大能青睐,连五刑司背后真正的掌舵人,弥族老都不敢拿她问罪,还亲自帮她说话? 如果她也能得到这位身份尊贵,地位超然的皇叔公喜爱,得了他的照拂,那这一辈子,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段清月更是心虚了几分。 可是,那个小贱人的确杀了段清瑶啊!为什么皇叔公要护着她? 在听罢了弥天音这番话,面色顿时刷白,心中恨怒难消,气得咬牙切齿,猛地转头瞪向姒卿妩:这样都能脱罪? 姒卿妩淡淡的目光看着她,不惊,不怒。 段清月好似看不见她想要的表情,陡然又转过头,看向段擎空,却见段擎空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给出一个解释。 然而,她能有什么好的解释? 难道说,自己就是单纯的想让姒卿妩去死? 连一旁的亲姐姐,段清兰,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都撇过头去,她再闹,又有何用? 姒卿妩翛然地吐出一口气,一边低声对段篱落说着安抚的话语,一边儿在心中暗自腹诽。 前几世,她从来都信奉「善良」是人的基本属性。 却总是被所谓的亲人抛弃、伤害,被朋友背叛,算计,被信任的人打下十八层地狱。 这一世,她要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人生信条了! 人不犯我,则我不犯人。 可人若强砸我家门,我便挖其老祖坟! 当然,段清月的老祖坟,也是她的老祖坟,这个,自然是挖不得滴。 弥天音发表完结论后,段清月不再胡搅蛮缠,段清兰又一直沉默不语。 正殿上,陷入一片死寂。 许时,弥天音才站起来,朝正殿上的段擎空拱手以礼,道:“擎空兄此出关,实力大涨,若是有空,还望多回五刑司看看,咱们哥儿俩许久未在一起喝茶了。” 段擎空鼻腔内发出一声冷哼,声线粗狂且富有穿透力,如滚滚天雷道:“一般的茶,可入不了老夫的口。” 弥天音赔笑,道:“那是自然,擎空兄肯赏脸,小弟怎敢怠慢。”心下却在腹诽:这老家伙的脾气,跟着修为一样,日渐上涨。 一番客套言辞,早已与案件无关,弥天音见段擎空也不打算留他用完膳,便带着陈栾等人离开。 大殿上只剩下段擎空、段辰佑、姒卿妩、管家董羡、以及段清兰、段清月几人。 说起这董羡,本是段辰佑身边的一个管事,因为上一任管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是段辰佑临时让他担任了管家一职。 段老王妃因为宠爱老四,想着掌家的权利都给了三房,自己又只剩下两个儿子,于是,就同意了年纪轻轻,且相貌不凡的董羡,暂代管家一职。 算下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干得也是不错,深得老王妃信赖。 董羡上前,为段擎空和段辰佑沏了一壶茶,初雪融水,梅花五福,茶香氤氲,撩人口涎。 段辰德因为腿伤,在自己的院子里躺着,罗芯茹又得在跟前照料,三房能站出来说话的,自然就是五小姐、六小姐二人。 段清兰沉默不语,段清月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时至傍晚,天际云霞放光,正殿内却乌云密布,压抑的氛围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诡谲且静谧。 段擎空往那一座就是一方尊佛,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杯身,一双精明的瞳眸,似朵浓墨渲染的墨莲,威风凛凛。 段辰佑虽说不及段擎空那般神态威仪,也难得的摆出严肃的神情。 只听得他声线清冽,如寒梅浴雪,徐徐怒放:“清兰、清月。”嗓音缱绻,如花儿尽情怒放,如晓风入云。 “四王叔。”*2.两女同时应道。 段清月僵直着身子站在椅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很。 段清兰的神态则要轻灵,优雅得多。 “自问本王作为你们的叔父,平时虽未曾教导你们什么,却也不曾冷落或者嫌恶过你们。” “然,你二人——”说话间,他将茶碗放下,一脸正色,看着那姐妹二人,问道:“为何要这般伤害本王的女儿?” 段清兰不语,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有参与什么,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做过什么。 可段清月却不同,一双求助的眼,转过头看着那位威仪堂堂的皇族族老,她们的皇叔公。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为何一句话都不替她说呢? 她心里忽然升起几分悲凉,在看着姒卿妩的时候,悲凉瞬间转化为浓烈的恨意。 同样都是圣武王府的嫡女,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了? 同样都是皇叔公的侄孙女儿,为何这位幻月国的第一人,自出关起,眼中只有那个小贱人?! 段清月毕竟才十二岁,一双森寒的眸滋生出冷光,「唰唰」地姒卿妩身上狠狠地扫过,丝毫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愤怒。 忽然,她脑海中突发奇想,是不是没了那个小贱人,段擎空的这份宠爱,就会放到她身上来? 段擎空一直未语,让他们叔侄几人在那磨洋工,自己则悠然自得地饮完一杯茶,他将白玉茶杯搁在一旁的茶杌子上。 董羡见之,又再度斟满了一盏。 段辰佑则沉着脸,目光凉薄地凝视着段清月,声音没有以往的轻松和不拘小节:“适才,你不是很能言善道?” “为何此刻,不言不语?”这两句疑问中,满含严厉,甚至还隐隐迸出几分——杀心! 段清兰闻听此言,心头一怔,看来四王叔,是真的动怒了。 一个段清瑶,死了也就死了;至于段篱落,听名字就知道,父王若真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么择了个「篱落」这种贱如草芥的名字? 庶女就是庶女,本就上不的台面;可段清月却是不同,乃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算了—— “皇叔公,四王叔。” 硬着头皮,段清兰还得给段清月善后。 “清月素来与清瑶姐姐感情甚好,她年纪尚小,容易被眼前的景象蒙蔽心智,不明是非。” “都是清兰的错,还请皇叔公和四王叔饶恕她这一回,清兰自将她带回去,好好教导一番。” 这番话可算得上是很有水平的,眼前的景象是什么? 当然是姒卿妩杀了段清瑶的事实,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事实就是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么段清月恨上姒卿妩也很正常,谁让人家姐妹感情好呢? 大家族中,亲生的和堂姊妹,也有感情好,和感情生疏的区别,不一定亲生的感情就会更好。 段辰佑看了一眼姒卿妩,那小妮子只顾着哄段篱落,似乎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他紧蹙眉头,虽然心里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这姐妹二人,可好歹也是圣武王府的血脉,他也做不出来赶尽杀绝的事情。 可就这样放过她们,那—— 段擎空炯炯有神的眼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董羡赞了一句:“董小子,茶,泡得不错。” 在走至姒卿妩身边时,打了眼姒卿妩怀中的段篱落:“段清月,念你年纪尚小,仅此一次。” “小七身子还未痊愈,得好生将养。”说完,转身便对段辰佑和姒卿妩说:“老夫出关,皇宫里那二位也当知晓,今儿个就先去皇宫与皇上、太后用个新年膳。” “老四,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段辰佑应道:“是。” 对着姒卿妩点点头,示意让她回去好生休息。 姒卿妩也乖巧地颔了颔首,转身去抱段篱落。 “董小子,安排几个好使唤的丫鬟,好生照顾七小姐。” 话音刚落下,段擎空的身影暴掠而起,卷起阵阵罡风,眨眼之间似魑魅掠影,消失在原地,正殿那厚重金丝楠木大门,还摇晃了几下。 见那老爷子和段辰佑一同离去,段清月才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眸光斜睨玄关处,灵气如风释放,却见那敞开的金丝楠木大门,「嘭!」一声,忽然关上。 第193章 自作孽者不可活 殿内,原本明亮堂皇的视线,阴冷刺骨之感霎然而至。 段清月如一颗坠落的流星一般,手中凛然出现一把青色短戟,泛着嗜血的光泽,脚下一晃,忽然而至,立于姒卿妩面前。 姒卿妩面不改色,只是在段清月提着青色短戟攻上来的那一刻,捂住了段篱落的眼睛,以灵气灌溉入段篱落的耳中,让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段清月与电光火石之间,以青色短戟尖利的刃,抵着姒卿妩的脖子,眸中迸发出无尽妒恨和杀气。 “段卿妩,你想去哪儿?” 姒卿妩肩上的扶灯惊得浑身汗毛炸开,正想一爪子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却见她眸色微沉,在意识中制止了扶灯的举动。 “此刻,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段清月瞧着一脸淡然的姒卿妩,怒气值更是直线攀升,冷冷问道:“甚至还在暗暗嘲笑于我?” “四王叔就算再如何天资过人,也不过是个百昆城内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就算是我此刻杀了你,大不了受些惩罚,而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段清月说罢了,那原本带着几分英气的眉目,怎还寻得见人族女子的清秀,亦如厉鬼般骤然扭曲纠缠,那狰狞恐怖之态,却是胜过恶鬼几分。 姒卿妩怀中抱着段篱落,眉头紧蹙。 一侧,董羡脸色骤变,说话间,不由地嗓音都添了几分冷气:“六小姐,若是族老和四王爷得知,你这番行为,恐怕……” 说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段清兰。 段清兰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并不打算加以阻拦。 段清月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一手握着青色短戟,另一手反手一巴掌,隔空打在董羡的脸上,将起那张俊俏的脸生生刮出了五道血印。 董羡下意识捂着脸,脸色阴沉。 段清月的眼光冷然,十分不屑地看着董羡,在她眼中,董羡宛如一条赖皮狗般,肮脏,下贱。 “董羡,你不过是我圣武王府养的一条走狗而已,主子做事,轮得到你来置哙?谁给你的胆子?嗯?” 此刻的董羡,再不平常那般儒雅温和,他本是身怀炼器天资的天才,得段辰佑青睐,成为他的人,因自家主子一时兴起,非要他来当这个管家,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董羡目光鹰隼狠辣,正想—— 「砰!」 就在此时! 窗户忽然关上,屋内灵气蛟龙入海,骤然乱窜。 姒卿妩肩上的那只兽宠幼崽异瞳一闪,一半金辉乍现,张扬桀骜笑,睥睨天地;一半苍蓝如海,高贵优雅不染尘埃。 正殿内,门窗紧闭,光线黝黯。 那双诡异的瞳孔迸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它很人性化地眯着眼,看向段清月,喋血一笑。 姒卿妩心里默默地给段清月点上了跟蜡烛,虽然她不想动手杀人,奈何这人却非要找死。 扶灯和她缔结了契约,段清月想要杀她,那就是要杀扶灯啰! 这家伙小气得很,别说是杀他,就算是陌生人给他毛毛弄掉一根,恐怕都要拿命来赔。 再看段清月,被那威压惊得瞳孔放大,一股麻凉的寒意从脚底霎时升起,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姒卿妩就此时,忽然抬眸看向她的眼睛,疾如旋踵,一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扳! 不要以为仗着姐姐的身份,就可以随便打妹妹,惹急了,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废了你。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段清月顿感自己的手腕骨,碎裂,就在这刹那,她张大嘴,惨叫出声:“啊!”痛得弓起身躯。 “倒是中气十足。”姒卿妩言语同时,膝盖高高抬起,朝段清月小腹上顶去。 段清月那躬身竟是被姒卿妩堪堪顶起,双脚脱离地面。 随着那狠狠的一个膝踢击中,姒卿妩迅速将膝盖移开。 段清月「啪」一声,以匍匐之姿,砸落在地,真真像极了一条被打残的疯狗。 伏跪在姒卿妩那双天绡锦缎所绣的软靴面前,段清月倔犟地想要爬起来。 可身上的剧痛却不允许她直起身子半分,一只手颤抖的撑在地上,一只手痛得无法言喻。 她不服气地抬起头,却见姒卿妩抱着段篱落,眼中带着傲视苍生的骄傲,潋眸俯瞰着她,下意识就移开了目光。 姒卿妩嘴角一勾,用自己那双天绡锦缎所绣的软靴,脚尖勾起段清月的下颌,迫使其与自己对视。 此时此刻的段清月双目猩红,恐怖异常。 “啊啊啊!段卿妩!你怎么不去死!”在段清月看来,没有比这般场景,更让她觉得屈辱的事情了:“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 她堂堂圣武王府,三王爷的嫡亲女儿,六小姐威名,在百昆城,那是威风八面的存在。 自小天资卓越,被无数人羡慕,人人夸她英姿飒爽,虽无大家闺秀之灵岫,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魄。 在百昆城,乃至整个幻月国,她可以说是无数少女所敬仰和崇拜的女中君子,被人羡慕、妒忌的存在。 可在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面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败涂地。 族老段擎空,她从未见过他,却在第一次见面就视她为耻辱,警告她下不为例。 四王叔虽然不着调,可待她一向温和,方才却对她大发雷霆,若不是顾忌她父王,只怕是要对她大打出手。 昔日,骄傲如她,清高如她,自信如她,狂傲骄纵亦如她,却在这个小贱人出现的第一天,全部都改变了。 如果没有这个小贱人,被族老所喜爱的人,一定会是她,她此时此刻,怎能匍匐在一个私生女的脚下。 “段卿妩,你给我去死!”段清月痛得全身冷汗直冒,喉头发出歇斯底里地怒喊。 这一瞬间,她像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捡起掉落在面前的青色短戟,翻身跃起,狂暴的灵气在她身上炸开。 她要趁着族老和四王叔还未回府,拼尽全力,宰了这个小贱人! 就在段清月以为自己要得逞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震吼:「吼!」 扶灯发怒了:「看你,烂好心,人家根本不领情!」 姒卿妩无奈地摇摇头,呵!有些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随着扶灯那声低吼,声如雷霆,于正殿里的四方墙壁产生出共振效应,天地仿佛轰然崩塌一般,那声波将大殿上所有摆设全部化为齑粉。 那小小的幼兽脚下一蹬,身躯凌空窜过,空中留下一道闪蓝残影。 一双尖利的爪子,准确无误地在段清月脖子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爪痕,在准确无误地落在红木椅子上。 「噗,滋滋滋!」那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 段清月白皙的脖颈,温热的红汤顷刻间染红了衣襟。 惊恐之余,那把精致犀利的青色短戟「咣铛」一声滑落在地。 段清月惊魂未定,犹私被上了螺丝的机械人偶,木讷地转过身子,朝着站在一旁的段清兰看过去。 段清兰见之,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六妹妹虽算不得国色天香,却长得英气逼人,人称女中君子。 此时此刻,脖子延伸至锁骨的位置,竟然留下十道清晰可见的爪痕,深可见骨。 那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段清月见段清兰不愿意帮助自己,失望地转过头。 像是最后一根稻草都被扯断了一般,瞳孔骤然紧缩,发出绝望的尖叫:“啊!啊!啊!” 段清月看着满地的红汤,双手颤抖着想要捂住脖子,她要死了吗? 这些血,是她身体里流出来的? 脖子上的刺痛告诉她,这的确是她的血液,也让她畏惧地缩回了沾染了鲜血的手。 死亡这种意识,一旦蹿上脑海,只会衍生出无比的惊恐与恐惧。 姒卿妩平淡地看了一眼段清兰,随即,抱着段篱落朝门外走去。 董羡紧随脚步,跟上。 段清月见此,双目藏毒,阴狠毒辣,似乎还想要捡起地上的青色短戟,再度偷袭。 真真像极了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侧,落在红木椅子上的扶灯却是朝她低吼了一声,段清月顿时怔住,像触电一般颤巍巍地,呆愣在原地,不敢再做出任何动作。 这只不大点的幽兰色小兽,实力竟然恐怖如斯,她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扶灯尖尖的长耳一抖,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漫步到段清月身旁。 只见他极其人性化地,在段清月的身上擦了擦沾有她鲜血的爪子,而后挺起脖颈,傲娇地跟在姒卿妩身后离开了。 姒卿妩瞧着扶灯那小小的一只,自己在地上走,有些诧异。 平时这家伙可是懒得要命,能不走,绝对不会抬一下腿儿的,今儿怎么舍得迈开他那小短腿了? 「看什么看?」扶灯感受到姒卿妩那探究的目光,一脸不满。 「看你怎么了?不服?」姒卿妩一眼瞪过去。 扶灯缩了缩脖子,好吧!他服。 姒卿妩走出正殿,在回闻秋苑的路上,正遇见罗芯茹朝段辰德的卧室走去。 她满眼平和,清浅如风,将将与其擦肩而过。 罗芯茹猛地止住脚步:“站住!”回过头,看着姒卿妩的眸光愈发阴鸷狠戾。 姒卿妩脚下顿住,将怀里的段篱落放在董羡手中,她转过身子,一双金红的瞳孔,停留在罗芯茹脸上。 “段卿妩,你是不是以为进了这圣武王府,你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了?”罗芯茹的表情里,带着讥讽与轻蔑,冷声嘲问。 “不过是个私生女,以为老四将你以嫡女的身份接回王府,就真成了个嫡女了?”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瘦不拉几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 姒卿妩眼角带着不经意的蔑视,一张小脸儿上,是宠辱不惊的淡定。 第194章 她说得天花乱坠 打量完了罗芯茹,嗓音却还是那副娃娃音,软糯糯地说道:“听说咱们圣武王府的家主大人,双腿都废了——” “三王妃身为嫡妻,不去想办法诊治,却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磨洋工?这怕是不想三王爷好了吧?” “好一张利嘴!”闻言,罗芯茹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与刺激,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真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贱骨头,看我不撕烂你那张臭嘴!” “母妃!”段清兰的声音,忽然而至。 段清兰疾步上前,一把拉住罗芯茹,芊芊玉手的腕间,带着一对白玉兰花镯,衬得那盈盈皓腕更加白皙细腻。 “清月方才调皮,摔伤了,吵着要见母妃。” 段清兰气质清冷孤傲,声音悠然缱绻,一袭白裙宛若塞北冬雪,顾盼流转间,展露出一副世无争般的孤傲。 罗芯茹见自己的女儿来到,最是被那一刹的绝世的容貌惊艳了几分。 段清兰,人如其名,清高,冷傲,气质如兰。 她漠然地瞥了一眼姒卿妩,虽不言不语,眼底深处却是掀起了怒海狂涛,怒火翻滚,杀机阵阵。 罗芯茹也随之恢复了理智,只因余怒未消,胸腹依旧起伏叠加。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姒卿妩,再看了一眼段篱落的脸,忽然勾唇一笑。 意有所指地道:“吴妈妈,明日采购时,记得捎上些上好的青铜镜,照得越清晰越好,切莫怕多使了钱财,全部安置在七小姐的闻秋苑里。” 说完,她放肆的笑了几声,带着一众奴仆离开。 只留下段清兰和姒卿妩,以及一旁抱着段篱落的董羡。 西南一隅,四季如春,残阳如血,照射在清冷的湖塘。 绿叶早已枯萎,只待来年春至,发出新芽。 湖塘两岸种满了垂柳,偶有一阵冷风袭来,卷起柳条上枯黄的叶儿,于空中飞舞。 姒卿妩穿着一袭简便的衣袍,肩披一件长长的披风裙边曳地,宽大广袖迎风鼓起,一张小脸儿上光洁如玉,眉眼如画,清绝明嫣。 小道儿上,铺满精挑细选的鹅卵石,段清兰与姒卿妩相对而立。 “段卿妩,我姑且当你是圣武王府的嫡女,可是你那父王是出了名的纨绔,又无母妃和外家支持,能翻起来几分浪?” 言辞间,那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从她那杏眸中展露无疑。 “噢——对了!”段清兰相当自信,转音里带着几分推测,几分肯定:“你生于冥古历三零八八年秋夕祭月之际,这段期间,我们圣武王府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段清兰今年一十四岁,七年前的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个七岁的小丫头了,对许多事情都有是有记忆的。 “你既便是费尽心机回到王府,又能如何?”见姒卿妩眼眸淡然,抿唇不言,段清兰也不恼怒,道:“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将姒卿妩跟那件事情扯上关系,都不用她动手,想让这小贱人死的,大有人在! 她母妃和妹妹却是只顾着妒忌,窝火,却从来不懂得运筹帷幄,简直是蠢死了。 “毕竟圣武王府的嫡女,又不止你一人。”她瞥了眼一旁的董羡,那怀中的女娃一脸剑痕狰狞恐怖,却淡淡地扬起嘴角。 牵扯出一抹讥诮的笑,道:“以你的能力,抚养一个我父王弃养的庶女,倒也不是养不起。” “只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却这般深沉,连这般龌龊的事情都能想得到,倒是叫我这个做堂姐的刮目相看了。” 段清兰其实更想说:兴许你的出现,会让这座圣武王府变得更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你,玩不玩得起? 但是,她现在还没有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测,索性就沉住气,等一个结果好了。 “五小姐,当着您庶妹和奴下的面,这般对嫡妹出言相辱,恐怕有失女德。”董羡抑制怒火,道:“还望您慎言。” “嚯噢?董管家。”段清兰轻蔑地刮了一眼董羡,目光中带着清晰的嘲讽:“看来,四王叔不曾告诫过你,做狗的,在主子说话时,只管摇尾,不能插嘴?” “奴下确实是奴,却是族老、四王爷和七小姐的奴。”董羡脊背傲挺如松,毫不怯弱的看向段清兰:“昨日,族老已将奴下拨给七小姐了。” 言下之意,在他董羡的认知里,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跟他没有半纹钱干系,他也不是他人的奴。 他余生,都将只听命于段擎空、段辰佑和姒卿妩。 董羡,今年十九岁,是个弃儿。 大概是三岁时,因染了一场大病,被家人遗弃在圣武王府门口。 当时,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子,好像也被丢在这里。 结果那小子被一个男子捡走了,而他则是在濒死边缘,遇到了在外历练回来的段辰佑。 段辰佑将董羡从鬼门里救了回来,带到天下楼培养,测试天赋是发现他天赋异禀,便教他锻造术。 那年,他曾经见过一次段擎空,得知他的身世,给取名为:羡。 羡字,译:①:羡慕;②:多余。 而「董」是他记得的,自己父亲的姓氏。 或许段擎空是想要告诉他,你到底是想做一个让人羡慕的人,还是想要做一个自己都认为是多余的人,完全在于自身的选择和努力。 他很努力,自康复起,就跟着段辰佑身边,每时每刻都在努力修炼,学习。 正因如此,一直陪伴在段辰佑身边的董羡,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人并非别人看到的那般纨绔,更不是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对董羡来说,段辰佑不仅是救命恩人,更像是父亲,兄长这样的存在。 两个多月前,段辰佑忽然跟他玩笑,说,要让他来圣武王府当管家。 圣武王府当时是有管家的,他还见过很多次,没几天,那管家就死了。 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家主子想让他当这个管家,而故意把人给弄死了。 只是,他没有证据—— 这圣武王府里,三王爷权势滔天,却也不能轻易动这个新来的管家:董羡。 原本自己的亲信管家,忽然死了,老四立马就弄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认命为新管家,段辰德就心里有怨气。 老四原本天赋卓越,修为高深,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样样都比他强,他是几个兄弟中,资质最差的,好不容易才得到皇族大宗正这一职务,更是倍加珍惜。 当初,选家主的时候,他都没底气去和老四争抢,谁知道老四主动弃权,家主之位才成了他的囊中之物,真不知道该说老四是聪明呢,还是愚蠢! 这回,忽然又来了一个「段卿妩」,从身份上,更是不能为他所掌控的人,这样的人,一个就足以让他产生危机感,更何况还是三个? 所以,段清瑶的事情只是一个爆发的临界点而已。 否则,一向表现得谦和正派的三王爷,怎么可能忽然变得那般失态,干出当街拖行亲侄女儿,一路吆喝去五刑司的荒唐事? “呵!”段清兰忽然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奴才,就算再受宠,也不过就是有半分人样儿的奴才而已。 “段卿妩。”她视线转移至姒卿妩身上,淡漠的红唇里清晰地吐出一段话:“我只是想明确地告诉你一件事情,虽然你我同为圣武王府的嫡系,但,我们的身份,终归是天差地别!” 她可不是她母妃,更不是段清月那个蠢货。 “若是我想对付你,哪怕是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所遁逃!” “所以,识趣儿的,最好给我安分点儿,否则——” 说道这里,她自信得抬眸一笑,随即,又眼神变得狠厉阴鸷,道:“后果自负!” 姒卿妩垂眸,蒲扇般的睫毛铺盖在眼睑上,像是在认真思考段清兰的话语一般。 许时。 她忽地抬金红的瞳眸,烈焰一般的眼神中蔓延出几分凉薄,平和的声音软糯糯地道:“五姐姐,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段清兰脸色骤变,可谓是精彩万分;霎时由红变青,再由青转黑。 她说了那么多,说得天花乱坠,结果这个该死的贱丫头,居然跟她装无辜,扮天真! 她以为,这个激将法,总能教她露出几分惬意,那就正中下怀,好将此事宣扬出去。 不管这件事情最后结果如何,只要让「那些人」注意到这个小贱人的存在,且还可能是个不安的因素,那么,她的计划就一定能成功。 她双手微微攥紧,不甘和愤怒堵得心口胀痛不已。 如今,那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既能除掉这个眼中钉,还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呢? “段卿妩,你已年满七岁,十三岁就能参加族比,希望到那日,你还能如今天一样淡然自若!” 六年的时间,她一定要更加努力的修炼,将圣武王府所有的同辈踩在脚下,成为这一代的翘楚! 人生在世不称意,哪怕是生在最为荣耀的皇家,也必须要努力才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若是无能者,必将成为家族的牺牲品,段清兰很早就看透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作为皇家的女儿,最为荣耀的身份,便是嫁入东玄国,成为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 第195章 搅得人满头雾水 冥古大陆,六国一城。 这六国之首便是:东玄国。 东玄国历代太子妃都是从段氏皇族选出的,在段清兰的心里,自己的父王和母妃收养段清瑶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利用段清瑶去笼络段泓。 因为段泓和东玄国的太子,在一个山门学艺,见面甚多,关系也是不错;正好藉机让段泓跟东玄国太子直接推荐段清兰,做东玄太子妃。 传闻这位东玄国的太子,相貌冠绝天下,乃天下最完美的男子。 年仅十六岁,不久前,就已突破地灵境,成为天灵境的强者,比之当年名震天下的段辰疆都不遑多让。 所以,东玄国太子妃之位,她志在必得! 当她看到三岁的段篱落,还未长开,便生得那么玉面生娇,有了危机感,转而想着,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没想过去为难。 可如今,圣武王府多出了这么一个:段卿妩! 本想着用她来历不明这一点来诈她,谁想,这小贱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就那样一句话,便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她都酝酿好措辞,等她恼羞成怒时,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姒卿妩早已走远,只留下一抹清浅如烟的背影,沿着湖畔渐行渐远。 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段清兰有些迟疑,悻悻地收回目光,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董羡抱着段篱落与姒卿妩一道,向闻秋苑而去。 见姒卿妩面无表情,看似苦闷,便以为姒卿妩是为了族比一事惆怅。 想来也是,大过年的,就被自家亲伯父打了一顿。 还被当街拖行,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羞辱了一番,从此之后,在众人眼中,这七小姐,跟生来就养尊处优的五小姐,六小姐定然是有了身份上的歧意。 所以,七小姐会黯然神伤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家七小姐可不比一般家族的孩子,便出言安慰道:“七小姐,您要是担心武比一事,大可不必,毕竟还有六年时间做准备。” “族比?”段卿妩似乎没有理解,看向董羡,顺势又把段篱落抱了回来。 “族比不是年年都有吗?为何要六年的时间做准备?”淡淡问道。 “呃,这——”董羡欲言又止,眼神透露出纠结之色,一路走去,走了多久就纠结了多久。 最后,在丁不丘那个小山峦旁,像是鼓足了勇气,走至姒卿妩跟前,挡住姒卿妩,心中有些惶恐,又显得冒昧突兀。 “七小姐,您刚回来圣武王府,身边连个丫鬟都还没来得及安排,定然是不知这些事情。” “想来,老王妃也还未曾来得及跟你交代,奴下就这一事,先给您知会一声。” 董羡将自己知道的,段氏皇族和东玄国通婚联姻一事讲了一遍,还将段篱落被毁容一事的猜测也说了一遍。 “都怪奴下当时没注意到,才让这一切的悲剧发生。”他看了一眼姒卿妩怀中的段篱落,眼中带着悲痛和自责。 低着头,嗫嚅着:“若是将来八小姐长大成人,不嫌弃奴下的出身,奴下愿意娶她为妻,愿倾尽所有,只对她一人好。” 姒卿妩讶然,视线落在董羡身上,望了许久,霎时笑出声:“董管家,我们家落落才多大,你就担心自己娶不上夫人,早早儿的来我这下聘?” “这也太急了些。” 董羡低头不语,这件事情,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放心,以后我家落落要是真嫁不出去,定然回来找你算账!”姒卿妩笑意溢满眼底,抱着段篱落离去,留下董羡独自一人呆愣在原地。 姒卿妩深知,董羡是心怀内疚,才说要娶落落。 先不说年纪,董羡长了段篱落十六岁。 就说段篱落虽然是圣武王府的八小姐,如今却丹田被废,容貌被毁,将来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所以,段清兰看姒卿妩让董羡抱着段篱落,就误会姒卿妩会让董羡对段篱落负责。 毕竟身为王府的管家,这样的事情没有及时上报和制止,属于是失职,若是追究起来,他可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只是在圣武王府,轻易没人敢动董羡,也因为段篱落只是一个庶女,没人为她伸冤。 反观董羡,出身兴许不够好,但年纪轻轻就成了圣武王府的管家,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这董羡长得一副清隽的容貌,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十分有型,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 不仅如此,他修为还不错,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是空冥境巅峰,半只脚已经踏入地灵境了。 且还身怀炼器天资,随便往哪一放,都会迷死一大群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 姒卿妩回到闻秋苑时,院子内摆满了一架一又架,一人多高的铜镜。 竟是她「衣染浮生」成衣店最新推出的新款高光铜镜,比一般的铜镜看的更加清晰,深得百昆城无数高门贵女们的喜爱。 她站在抱着段篱落,视线定格在一面镜子前,铜镜中的段篱落和姒卿妩的容貌,清晰可见。 她下意识捂住了段篱落的眼,因为在余晖的照射下,那张小脸儿十分恐怖,异常丑陋,狰狞不堪。 呯——呯呯呯! 姒卿妩身上散发出一道气势,陡然震碎满院子的铜镜。 原本还算打理的整洁干净的院子,顿时变得破败杂乱。 小兽状态的扶灯爪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姒卿妩,直径走入了闻秋苑的大门。 将段篱落哄睡着后,姒卿妩从厢房走出来。 拿出那枚中品灵兽的兽丹,看了眼扶灯,笑了笑,道:“身边也没有刻意使唤的人,我要尽快炼制出完美化形丹,先把绮飒和南飒调出来。” “坤界里的灵草、灵材;应该足够你炼制出完美化形丹了。”扶灯懒洋洋地答道。 她已经是天灵境四重天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意外的事情,都没时间巩固修为。 上一次伐髓筑基险些被劈死,这回怎么得也不能再毫无节制地修炼,得好好巩固修为才行。 基础不牢,发展不好嘛! 扶灯看起来很虚弱,需要回坤界好好休养一阵。 “玄冥。”想了一下,坤界也就玄冥适合当镇宅神兽,两个虎子要是放出来,不得把外面的人吓死。 “属下在。”玄冥应声而到。 “你帮我看着落落——”说完,一把撩起扶灯,回到了坤界。 坤界,一如既往的灵气磅礴,与外面的纷扰俗世完全是两个世界。 有时候姒卿妩真的很迷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跟那些人打打杀杀,争个你死我活? 说到底,每一世她的父母都是生下她就消失了。 父王也好,母君也好,在她心里留下的片段永远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零星残象。 然后东拼西凑起来,刻入自己的脑海中,自成一景。 无聊时,幻想一下,父王和母君若还在这人世间,自己能承欢膝下,那样的画面该有多么的美好。 想到这里,姒卿妩无奈地笑了笑,许时经历太过的生离死别,记忆太冗长,容易造成记忆错乱,时空错乱。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八世九生,她都没有得到过亲生父母的陪伴和关爱。 若说是巧合,谁信呢? 一路来到东殿,打开殿门,就看到绮飒和南飒在对着两个「东西」深刻研究。 “你们这是——?” “主子,您回来啦!”南飒一见姒卿妩,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登时发亮。 “主子。”绮飒施了一礼,颇具九彩鹿一族的优雅仙姿。 “这是……”姒卿妩看着那两个东西,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个事儿。 “这两个人——”南飒看了看那白锦缎里裹着的老山尸,顿了顿,又改口道:“一人,一尸,不是您放进来的吗?” 是了。 这个昏睡不醒的家伙,是段辞悟。 而那个死去多年的人,身份成谜。 都是在剿灭那个姓任的老秃驴时发现的,她还许诺,给人家找个风水宝地呐! 这都一两个月了,完全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难怪最近这么倒霉。 原来是遭了报应,姒卿妩感觉自己有种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 “主子,这副尸身,我与南飒已将他身上的毒素全部清除了,用灵水细细清洗过,重新找了套衣服给他换上。” 绮飒回禀道:“虽是干尸一具,看不出容貌,只是——” “嗯!做得很好。”姒卿妩点点头,对于绮飒,很是满意:“只是什么?” “从他尸身上残留的气息来判断,与这个少年有极其相似。”绮飒说。 “你,说什么?”姒卿妩双眼瞪大,这怎么可能? 她能感觉到,这具尸体,至少死了—— 不!如果是中了「牵机嗜血丹」的话,完全有可能改变尸体的反应。 何况,还是尘封在崖壁下,那样一个神秘的空间里。 如果这具尸体残留的气息,跟段辞悟气息极其相似,那是不是也跟自己有某种关系? 段辞悟可是她大伯的子嗣,嫡亲的儿子。 姒卿妩直愣愣地看着昏睡不醒的段辞悟,又看着那具极有可能是她亲人之一的干尸—— 顿觉满头雾水,又似乎有些东西,渐渐能被窥见,忍不住心脏「砰咚、砰咚!」直跳,她该怎么办? 第196章 风月无边最撩人 因为太后身中牵机嗜血丹之毒,姒卿妩一直在研究破解这个毒的方式。 可几个月下来,一直无果。 姒卿妩走出东殿大门,想要先将扶灯送回去,顺便换套衣裳。 便闻听:“师父父,你回来啦?”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凑上前。 “欸?”姒卿妩一回头,好家伙,是三尾狐狸精儿耶! 这、这不是她前不久收的便宜徒弟——白猊吗? “啊——啊!回、回来了。”姒卿妩显得很是尴尬好不好。 真是人小,脑子没长开,内存不够,居然把这亲传弟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当初,直接把这小家伙契约了,就丢进坤界,让绮飒和南飒带在身边,跟着她们学习医术和炼丹术。 自己却完全没管过他,好在,这回来还有一整夜的时间,五十六倍的时间差,算起来也能好好弥补一下,自己这个不授恩业的师父之过失。 “师父父,阿猊好久都没见到您了。”白猊迈着小短腿儿,伸着染着豆蔻的纤纤十指,撒着娇,哒哒哒地跑向姒卿妩。 「砰!」一个弧度冲天而起。 姒卿妩都准备好,伸开双臂迎接自己的宝贝徒弟了,定睛一看,地面上哪儿还有人? 直到那冲天而起的肉团子「Pia叽」一声摔在地上,「咚!咚咚!」砸在殿外硬邦邦青玉地面。 「呃——啊呜!」好吓人!白猊被摔得嘴巴里直哼哼。 扶灯「噌」一下,跳到姒卿妩的肩上,目光冷冷地看着那小狐狸。 白猊吓得一哆嗦,这个家伙,好阔怕噢! “扶灯,你干嘛?”姒卿妩见状,赶紧上前去,将白猊拽起来。 这小家伙,身上的四肢全部被换过,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愈合,只是它身上的某种本能,屏蔽了痛觉。 扶灯眸色一暗,斜睨了一眼姒卿妩! 为了个狐族,她居然凶他!还吼他! 化作一道残影,头也不回地冲向灵山,姒卿妩见状,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家伙,发什么神经?简直莫名其妙。 既然他已经回去灵山了,姒卿妩也省去了去卿灯楼换衣裳的时间,直接在绮飒房里凑合着沐浴更衣一番,便一头扎进丹房内。 经过绮飒和南飒的研究发现,干尸身上残留的毒素长达近二十年之久,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死去之前,就中了这个毒,而死亡时间:不足二十年。 姒卿妩再次复查,结论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此人或许是因意外掉入了那绝命崖下,又或许是因为自觉无药可救,不愿祸害他人,自己跳下去的。 总之,这具尸体最初是被紫黑色的气,紧紧裹挟着,死去多年的人早已没有血液,皮肉的活性细胞。 这些看上去极其难以去除的毒素,一开始想要侵入昏睡中的段辞悟身体,求以生存。 不知为何,却被段辞悟身上发出的诡异血气,生生地震散了。 不仅如此,原本还死而不僵的紫黑毒气,因段辞悟那浓郁的血气面前,根本生不出一丝依附性。 那血气好像是有意识地在猎杀紫黑毒气一般,反而穷追不舍,直至其逐渐枯竭,被同化为血气。 待那紫黑毒气被彻底消灭后,绮飒再用灵水将干尸擦拭了几遍,那可怕且带着超强传染性的毒菌竟然直接死亡,化作尘埃彻底的消失了。 双飒的这一发现,让姒卿妩心头大喜过望,难不成段辞悟身上的诡异血气,是这牵机嗜血丹的天然克星? 她取了来几滴段辞悟身上的血液,拿出之前在太后身上搜集来的紫黑色活性毒素,再次做了实验! 果不其然,段辞悟的血,直接将那些活性毒气灭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姒卿妩惊到目瞪口呆! 回想起当初被关在那铁笼子里,浑身缠满绷带,被污泥和血迹侵染得脏兮兮的人影,她百感交集。 牵机嗜血丹的解药,竟然是段辞悟。 这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当年,段辞悟被误以为夭折,活生生就埋在地里,到底是谁把他挖出来,又把他改造成如今的这副模样的? 堂堂圣武王府的嫡系大少爷,大王爷唯一的儿子,竟然被人像只畜生一样对待,颜女娇曾说,他是斗兽场的:奴隶! 奴隶,明明也是人啊!却是被同胞任意残害的人。 听段辰佑说,他当初被人封印在「幽冥雷海」里,一直承受着万雷轰顶,残酷至极的锤炼。 她父亲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出来,但那时候才发现,他体内的脊椎骨,腿骨,臂骨,都被人强行剔掉,换上了远古血灵一族的骨骼。 所以,他被救出来之后,完全失去了人族的特性,纯粹的像只野兽一样,对鲜血有着极其浓烈的渴望。 除了自己的父亲,他对任何人都会露出尖牙利爪,看任何活物,都带着侵略性。 一个五岁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这般残忍的对待,谁忍心去指责他的不是? 自己的父亲当初肯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才让段辞悟有了对「人」和「亲人」这种认知吧? 哪怕他现在变得这般嗜血,冷酷,心,却依旧是颗有血有肉的人心! 不然,他当初为何要守护在昏死过去的段辰佑身边,却没有攻击他? 段辰佑曾说过,父亲出征前,将段辞悟交给他照顾。 而段婵婵却趁机给辞悟喂过某种发狂发疯的毒药,以某种器皿控制他,再让赫连冲带着他去斗兽场和那些妖兽战斗。 当初,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就能断定,那是常年遭受酷刑留下的旧伤,一层覆盖一层! 同样是人,而且,还是一脉相承的血肉至亲,为何要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来折磨他人呢? 怀着感同身受的心情,姒卿妩心里十分的难过,他为段辞悟仔仔细细把脉,检查了一番。 不出所料,那毒药虽然不是什么恐怖的至毒,却十分因很邪恶狠辣。 可以导致人的精神间歇性发狂,失去正常思维和判别能力,同时,能将人的战斗力提升五倍以上。 但是,副作用是服用一次就会境界跌落,严重的极可能会变成疯子,筋脉尽断,不存罡炁的废人。 段婵婵,你果然狠毒! “南飒,你去采集这几种灵药,我要练丹。”姒卿妩祭出一道清晖缱绻迷离的灵气,化作丹方呈现在南飒眼前。 不论如何,一定要让段辞悟先恢复神智。 「哗!主人的实力又增强了!」绮飒和南飒对视一眼,某种尽显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是,主人。”南飒将那个丹方记下,转身前往药田采集。 姒卿妩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针包,里面装满了粗细不匀,长短不一的各种型号的金针。 再下针时,姒卿妩愣住了,她在他身上摸索着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筋络,段辞悟身上的骨骼,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她掀开段辞悟身上的绷带,细细检查,记得腿骨,胳膊上,当初都是森森白骨,那是被剔去了皮肉的酷刑,而今,却长出了新的皮肉,光滑到没有一丝伤痕。 姒卿妩心跳都漏了两拍,简直是——太神奇了! 血灵一族,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他当初身受那般可怕的重伤,还被人下了某种禁制,无法动弹,居然还能有这等可怕的自愈力。 用了整整五个时辰的时间,姒卿妩才琢磨出段辞悟身上有所损伤的筋络,血管,以及穴位。 做完了一番针灸,又将炼好的丹药喂下,她痴痴地坐在床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段辞悟,发呆愣神。 坤界,清月悬空。 段辞悟,她的堂兄。 她们的父辈,是亲生兄弟,血脉相连。 他和她的眉眼,轮廓,发色,连皮肤是病态的白,都几乎一致的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 他和她的经历是那么的相似,却又那么的不一样。 他在这短短的十五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却可以推敲。 可是,姒卿妩越是不愿意去想,却越是能看到他经历的所有恐怖的场景,所有可怕,难熬的度日如年——一一在脑海中回放。 「蹭!」 段辞悟忽然睁开眼睛,那双原本光洁如玉的纤长手指,霎时长出尖利如箭的指甲,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 一头披散在肩头的黑色碎发,霎时增长及腰,发色刹那间变成了银白色,偏分的斜刘海发丝滑落眉间,遮住那双清澈如水的金绿瞳空,散发着阵阵晶光。 随着他对周遭的感应,陌生的似乎空间让他情绪起伏很大,丹凤眼睑中嵌着的瞳孔,颜色一阵一阵地变成血色。 原本段辞悟那张脸就长得妖冶无比,此刻虽然凶相毕露,五官却更像是被刻意的打磨过,不像嗜血的恶鬼,倒更像是病娇的贵族少爷。 一双锃绿的瞳孔,此时此刻爬满血丝,噙满血雾,爆瞪如鬼,充斥着滔天的恨意与怒火,在这月夜下,却显得该死的令人迷醉。 “你想干什么?”绮飒和南飒见状,一晃身,挡在姒卿妩面前:“主子耗费那么多精神力,灵药,来救你,你竟然想伤她?” 段辞悟仿佛听不见双飒的声音,依旧警惕地看着三人,目光中带着攻击性。 “段辞悟!”一声呼唤。 他机械性的动作,没有任何感情,缓缓地垂眸。 在看向姒卿妩时,眼里忽有一抹流光闪过,渐渐地,滋生出深深的眷恋,和淡淡的忧郁,美丽而令人神魂迷离。 第197章 空间法宝化形丹 此时的姒卿妩,身着一件浅水蓝的镂金丝锦绣华裳,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轻挽发髻,绸带结头精工细制,串有细如水珠的宝石珠子,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一双略微上扬的眉,彰显着她不屈于命运的坚韧。 一双金红色的眸子,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永远带着几分温暖,面容清绝,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清丽。 尤其是眉间的火焰形花钿,和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段辞悟,我是段辰疆的女儿,也是你的堂妹,我们应该是——亲人。”姒卿妩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段辞悟闻听此言,口中一字一句的复述道:“段、辰、疆——堂妹?” “对,段辰疆,你的七王叔——段辰疆。”姒卿妩满怀惊喜地看着他,他还记得段辰疆,他还记得她的父亲。 “七王叔,段、辰疆……”段辞悟手指上的指甲「嗖」地一声,缩了回去。 反复地念着「段辰疆」的名字,段辞悟皮肤和外表再次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表情也开始平静下来。 “还有段辰佑,你的四王叔,他在王府,等有时间了,我叫他来看你。”姒卿妩看他慢慢平静下来,心也跟着缓缓地放下来。 段辞悟有些木纳的眼神看着姒卿妩,仿佛在她身上寻找熟悉的气息。 很奇怪的长吸气,仿佛透过她,在寻找某种熟悉的气息。 “段辰佑——四王叔。”段辞悟口中,喃喃细语,复述着姒卿妩的话。 这个家伙,哪怕是被喂了毒,攻击力也这般恐怖。 “你现在想起来些什么了吗?”最可怕的是,他好像不受坤界的限制。 坤界是属于她的天地,她既是天,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她可是天灵境四重天的修为,竟然在他面前,被碾压! 这血灵一族,竟恐怖如斯?! 然而,段辞悟似乎陷入了非常深沉的回忆之中,对姒卿妩的问题,没有任何反应。 许时,又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南飒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拖到床榻上。 姒卿妩哀戚地看着这位堂兄,他口中还在念叨着:“七王叔、七王叔——段辰疆。” 哪怕是神志不清,哪怕是走火入魔,却始终记得自己的亲人。 他,也在努力着。 姒卿妩忽然想,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一些,毕竟,他中毒已深,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自由,解药也才刚刚服下不久,急不得。 见他睡去,姒卿妩呼出一口气。 来到炼丹房,将段辰佑给她的妆奁锦盒拿出,打开,一枚紫晶色的中级灵兽兽丹呈现在眼前。 还有那枚带着「天下楼」印鉴的黑玉镶金「共主令」闪着迷人的光芒,顿时落入眼中,这是她当初情急之下丢给颜女娇的。 没想到,颜女娇一起送回来了。 那日,她伤痕累累,失血过多,虽说不至于身死,却也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那被段辰德一路长街拖行,要将她送进五刑司受罚,她只是抱着侥幸的态度,将这枚令牌丢给颜女娇,没想到她当真来了。 待日后,寻个时机,得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有了这枚中品灵兽丹,她炼制六品「完美化形丹」的几率又多了几分。 说干就干,她带着一卷锦布,前往 净手,准备好所有的药材,烘干。 又去太极殿,拿了一个当初白千哉给她准备的黑色最小号小石墩儿,前往乾界开炉,炼丹。 绮飒和南飒看到自家主人竟然拿着那么多药材,一晃就不见了踪迹,想着应该是出去了。 也就自顾忙碌起来,倒是白猊,怄气包似的,迈着小短腿儿,跟在双飒后面,努力学习。 这个地方的妖兽都好强大,牠是最弱的一只,所以,在长大之前,一定要变得很厉害。 将来,就可以跟着师父父一起出去斩妖除魔了! 姒卿妩用一张白玉雕刻的面具罩住自己的脸,才推开那扇最「红」的古老石门,一进离字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离字门内,青黑色的大鼎是原本就存在的,姒卿妩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总之她用来练习炼丹,而红色的鼎炉是夏侯琅给她找来,炼器用的。 她将小黑色小石墩儿放火红色的鼎炉内,催动朱雀真炎,彻底炼化。 将早已准备好的灵土和砂土,团成各种各样的土块,有:手钏、戒指、项链等;镌刻上符纹,用力把它抛进红色鼎炉。 有了之前无数次的失败,姒卿妩总算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何一直无法炼制出空间法宝。 第一,是因为那些矿材密度稀疏,不足以承受空间法宝的内需,强大的芥子空间,需要密度非常高,且又韧性十足的材料。 第二,支撑整个空间法宝的运转,是需要有一个如首脑一般的「空间」阵法,由此分列出无数个阵法后,才能形成空间。 第三,她从前没有得到紫金龙衫,少了做阵基的关键材料,炼制普通的空间袋,空间法宝自然不成问题。 想要承载生命,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如今,她的坤界里,可是有好多棵,珍贵到世间难寻的紫金龙衫! 第四,她一直以为是炼器完成后,镌刻上去这些阵法,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她才知道,这些阵法不是在成形之后镌刻上去,是需要在炼制的过程中,一层一层环环相扣的镌刻,才能做到完美无缺。 “这回,一定要成功!”姒卿妩运转灵力,控制住火候,把砂土砸到模具表面,使模具里面镌刻的符纹和黑金铁液体完全贴合。 “笔来!”闻声,那白玉朱砂笔于虚空飞快地窜出,随着姒卿妩的小手儿不停地挥动。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兑上缺,巽下断。 —— 雷泽归妹,雷火丰; 火山旅,巽为风; 兑为泽,风水涣; 水泽节,风泽中孚; 雷山小过,水火既济,火水未济…… 一个又一个繁复的阵纹被打入模具,那黑金铁所至的空间戒指也渐渐成形。 如此往复若数百次,眼看得一层一层的阵法飞入那黑金戒指内,这时,她才将准备好的紫金龙衫放入。 她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 炼器,可真的是个体力活儿,该出的力气,稍微偷一点懒都可能导致材料报废。 姒卿妩并没有急着将戒指取出,而是在不断的刻画符纹,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固属性,才能让它更加夯实,耐用。 直到红色炉鼎的朱雀真炎渐渐暗淡,才将里面的模具一个一个取出来。 一旁的工台上,早已准备好一颗又一颗属性各异的灵玉,还有七彩绚烂,精美压制的金丝线。 每一枚空间法宝上,都镶嵌了不同属性的灵玉,以金丝线勾勒出特有的造型,形成不同的款式。 做完了造型设计后,她又戴上那副白玉雕刻的面具,罩住自己的脸,将那些空间法宝全部放进炉鼎内,再次炼制了一番。 忽然,炉鼎内阵阵金蓝色的虹光闪耀,那七彩炫烂的金丝在空间法宝的接缝处游走。 最后一道朱雀真炎燃烬,时间刚刚好:“凝!成!” 紧接着「嗤、嗤、嗤!」连续十几声,炉鼎的嗡鸣声传来,同时,那蓝光熄灭了。 一共十六件,空间法宝! 一口气炼制了十六件,也是没谁了。 只是这东西暂时只能在她的坤界内使用,用于和坤界有联系的契约兽,但尽管如此,也十分可怕了。 这可是能载生命体的空间法宝,而非寻常可见的那种储物戒之流可比拟的。 姒卿妩将这些空间法宝全部收起来,转过头去看炼丹炉。 火候正好! 将一应药材一一放入,炼丹也好,炼器也好,在前面八世里,她早就融会贯通。 她缺少的从来不是技术和知识,而是时间! 在最后一步中品灵兽丹放入后,一炷香时间,六品「十阶化形丹」完美出炉,一共十二颗。 寻常人就算是再如何天才,一炉丹药顶天了炼制出十颗,而且还有报废的残次丹、初阶、中阶、高阶、极品、完美的区别。 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一炉丹炼制出十二颗,颗颗都是「完美」品阶的。 这要是被外界的人知道,指不定会将她捉起来,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就逼迫她炼丹,绝对能发家致富。 她疲惫不堪,带着在乾界奋斗了七天七夜的战利品,回到坤界。 “绮飒、南飒!” “主人。”双飒闻声而至。 姒卿妩一张小脸苍白,却依旧神采奕奕,道:“将牠们几个全部召集过来,我有事相告。” 尽管她精神力强大无比,一次性炼制这么多的东西,也着实有些透支了。 不一会儿功夫,八大只都被召集来到东殿大殿上。 “主人。”风飏像是一阵风一样兴致昂扬地冲进来,紧随其后的是玄冥和玄曚。 后一步跟上的自然是:绮飒、南飒、玄耶、傲驰、傲迦、傲勉。 “主人。”众兽恭谨行礼。 第198章 人族兽族有差别 在姒卿妩面前的九大只,除了玄曚和风飏,后来还加上了个玄冥,其它基本上都是只可以幻化为类人型的妖兽。 其它几只并非是修为不济,而是种族不同,限制了牠们幻化的天赋和外形。 妖兽一族能否幻化为人形,幻化后又有几分像人,对于牠们将来的成就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自古三界中,就有:魔神、妖神与神的区别。 神,最基础的要求就是拥有最完美的人族的躯体,而魔神和妖神,却都是有身躯不完美的象征。 这么说起来,似乎很浅显,可是封号却永远越不过去这个阶级,这是:天道。 似乎虽说不尽然都了解,却在冥古契上阅读过大量的史料。 “嗯!”姒卿妩看着一大帮子妖兽,当初在斗兽场的那一幕,恍如昨日。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 说着,她从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空间戒指里,窸窸窣窣地掏出了一堆东西。 “这是你们的空间法宝,一人一件。”姒卿妩将法宝都分给契约兽,道:“因为炼制的材料限制,初级统一设定的传送距离是一千里,将来找到更好的材料还能进阶。” “一千里?”玄冥怔怔地看着手中那个黑金手钏,这等法宝,当真是自家主子炼制的? “还能进阶?”众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惶恐这带着惊喜。 “主子,这——太贵重了。”只是,这等至宝,送给牠们,真的合适吗? “既然你们选择跟着我,身家性命都交给我,作为你们的主人,又怎能亏待你们呢?” 姒卿妩嫣然一笑,对于炼器这个爱好,她的前面有三世,最差的那一世可都是修炼到炼器宗师呐! “多谢主子赏赐。”众兽拿到自己的空间法宝,兴奋不已。 “这里是给你们的准备的。”姒卿妩拉开桌案上的红布,上面放着九个锦盒,软糯糯的声音缱绻传来:“一个兽一枚。” 顿时,浓郁的灵力萦绕在大殿上,丹香扑鼻。 “这是化形丹!”绮飒惊呼出口:“品质完美的化形丹!” “欸?”众兽一愣,纷纷打开锦盒,再一次震惊了。 这是在做梦吗? 多少年了,牠们当初为求一粒四阶、五阶的化形丹,与人族缔结契约,稍有不顺心,就被人族圈养在斗兽场,沦为斗兽。 每日拼搏厮杀,还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中,被阵法压制,食不果腹。 可是,那天,这个人族幼崽的出现,改变了牠们的困境,甚至还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众兽。 更有这等洞天福地,让牠们繁衍生息,修炼,修养。 牠们在这里算起来生活了有好几年了,但是在外界,也不过才过了三四个月。 这个人族幼崽的成长,一再地震惊了牠们的认知。 兽族修炼到「御灵境」就有数百年的寿命,有些种族甚至达到近千年,与人族相较,牠们有更多的世间欣赏这大千世界的红尘美景。 可是人族,筑基境才是寿延一个分水岭,可是要成功筑基,却是十分的艰难。 黄级筑基:(五行属性为:一、二、三品,为低品);通常就是强身健体,比普通人族体魄稍微强壮一些,属于冥古大陆最多的群体。 地级筑基:(五行属性为:四、五、六品,为中品);四品者百中三五个,能有这样的天赋,即可做到延年益寿。 如遇大气运,五、六品者,悟性不错,且又刻苦耐劳,也能修炼到地灵境,甚至是天灵境,但也仅此而已。 天级筑基:(五行属性为:七、八为上品);万人中难求一二,这类存在在冥古大陆堪称:天骄,是各大山门争抢的对象,有的甚至直接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 玄级筑基:(五行属性为:九品,也称之为:九天玄脉。)百年难于的顶级天骄,有这等天赋的人,通常不是成为世人敬仰的对象,就是被世人追杀的可怜虫。 玄天筑基:(五行属性为:十全十美的完美品级)。传说中的存在,冥古契上,也仅仅是记载了一个名称,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1-10是指占的五行百分比,也是对自然之灵的理解和亲和力等。 筑基境之前,八十岁属于:常寿。一百二十岁为:完寿;一百五十岁属于:高寿。 筑基境之后,两百岁属于:常寿。二百四十岁为:完寿;三百岁者属于:高寿。 不论怎么算,兽族的寿命都比人族漫长得多,所以,许多妖兽都一直认为,人族其实很弱小,因为他们活不了多久。 这才在各种诱惑的面前,逐渐妥协,选择和人族缔结契约;即便是你不守信用,那你比较短命,总能把你熬死吧? 却不曾想,人族,其实智商远远比牠们想象中的更高,而且更加可怕。 “完美化形丹?”不是说,要等三年以后吗? “主、主子——”众兽的表情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 “您第一次炼制就成功了?”南飒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暂时停止了跳动:“我,真的可以变成人了?” “我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你们能够化为人形,对我的帮助会更大。”姒卿妩正色道:“你们先服下化形丹,炼化后再来东殿。” “是,主子。”每个兽领取了一件空间法宝,加上一粒完美化形丹。 “绮飒、南飒,炼化后,到闻秋苑来即可。”做好一系列的安排,姒卿妩又去炼丹房看了下段辞悟。 他现在仍然处于昏睡状态,醒来后会否继续出现走火入魔,神智不清的情况也尤未可知。 不过,就如段辰佑说的,他能主动亲近姒卿妩,则表示,他对她是认可的,那么就还有机会让他重新认识自己的社会属性。 她要告诉他,他是:人! 绝对不是怪物,更不是:血灵一族。 姒卿妩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尝试着去努力,让自己的这位命运多舛的堂兄,恢复正常人的思维和生活。 这是作为亲人,应该履行的责任。 许时,九大只已将完美化形丹炼化完毕。 纷纷以人族的完美姿态,出现在东殿上。 雷霆玄虎(玄曚):23歳,身长:188CM,体重:68KG,属性:雷霆、暗。身着黑色锦袍。 逐风神虎(风飏):22歳,身长:185CM,体重:65KG,属性:风、土。身着橘红锦袍。 九彩鹿(绮飒):17歳,身长:168CM,体重:48KG,属性:木、水。身着轻烟萝仙裙。 彩薙(南飒):15歳,身长:162CM,体重:44KG,属性:火、风。身着橙红翠云裙。 八岐玄龟(玄冥):24歳,身长:193CM,体重:73KG,属性:水、暗。身着天绡锦缎玄色长袍。 双翼玄蛇王(玄耶):25歳,身长:190CM,体重:74KG,属性:火、风。身着殷红织锦阔袖长衫。 海东青(傲驰):24歳,身长:186CM,体重:65KG,属性:风、金。身着天羽轻织凤尾锦袍。 青天蛮牛(傲迦):19歳,身长:195CM,体重:77KG,属性:水、光。身着青蓝色天丝长袍。 冥古巨猿(傲勉):25歳,身长:190CM,体重:74KG,属性:木、土。身着浅金色束袖锦袍。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女子美若天仙,男子丰神俊朗,平分秋色,这要是放到21世纪,只怕是要惊掉一整个娱Le圈的的下巴! 看到这一幕,姒卿妩心中发出由衷的感叹,人族百分之九十九都只有五行体质。 而这种稀有的属性,却在妖族随处可见,只是牠们没有资源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凭借的都是上天垂怜,偶有得到机缘,修得大道,却永远无法成为正道,只能作为人族的辅助存在。 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天道」所示?那些搞异体嫁接的,莫非是想要得到这些天赋? 算了,想不通就懒得去想,反正她还小,就当做自己暂时无法理解罢。 只是,有了这么庞大的队伍,个个实力强悍,她做起事来,将会方便许多。 “有了人形,就要学会人族的思维方式和一言一行,所以,玄曚、风飏,你带着他们几个回夏侯府,找夏侯琅和乔玉生,学习人族礼仪和言行举止。” 姒卿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计划,筹谋。 “绮飒和南飒,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姒卿妩做出安排,她的那些计划,该提上日程了。 自此开始,她几乎每天都在教导绮飒和南飒炼药的本领,教导自己唯一的入室弟子白猊「降妖除魔」的道法。 绮飒与大自然的植物沟通完全无障碍,对药材一途天赋异禀,而南飒有凤凰血脉,对于控火有绝对的天赋,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对于段辞悟体内的毒素,也渐渐有了明悟,三个月后,在她的不断努力下,段辞悟身上的毒素完全清除,甚至也逐渐恢复清明。 剩下的,就是让他如何回到圣武王府了。 可她问过段辞悟和段辰佑的意思,二人都表示,没有必要对外公开段辞悟的身份。 因为这个人,从出生起,就被判了死刑,死而复生,在当下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祝福的,甚至还会惹祸上身。 段辞悟则表示,他愿意成为姒卿妩的左膀右臂,帮她完成心中所愿。 第199章 终归没有归属感 时光易逝,岁月缱绻。 在妖兽们的努力下,坤界建设得越来越繁荣,她在圣武王府也逐渐扎根下来。 一年后,隐杀阁,为姒卿妩搜集了非常多西戈国南宫家和幻月国赫连家的信息,从中抽丝剥茧,她得到非常重要的线索。 许多迹象表明,这两家人,果然关系匪浅。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幻月国的另外一个神秘势力,似乎也参与其中,只是证据显示还不够全面,却也留下了蛛丝马迹。 她立刻派出玄冥和玄耶,火速赶往西戈国,顺便接收那边的齐宝斋,秘密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使得姒卿妩原本逐渐沉浸的心,又变得沸腾起来。 原本为了避免麻烦,每日除了去柏寿院和段擎空的院子里晨昏定省,基本上都是深居简出。 一面为段篱落治疗面上的剑伤,一面在寻找治好她丹田的法子。 因为段篱落的脸和丹田都被毁得很彻底,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解决的方法,脸,她或许有办法解决,可是丹田——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姒卿妩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医术,研究了上千种丹方,可是对段篱落的丹田,她依然是束手无策。 最后,在一次与段擎空的谈话里,她得知了冥古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大陆,哪里的人十分聊得,对于这种后天造成的伤害,或许只是一个念头就能只好。 这让姒卿妩激动万分,她拼命地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强大到走出冥古大陆,带着段篱落去寻求更好的医师,修补她的丹田。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五年,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主子,有信。”午夜,张寂酒忽然出现在圣武王府的闻秋苑。 “信?”姒卿妩诧异地看着张寂酒:“谁的?” 张寂酒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姒卿妩。 她有些讶然地看了看上面写得苍劲有力的字体,却不认识这是谁的笔迹。 只是,那署名却叫她怔在原地,许久、许久—— 「致:吾爱女——阿妩。」 十方城一别,已有两千三百零七日。 再别傲犽山,计两千三百零二日。 六年已去,却不知,心有挂牵,分别竟是如此绊人心。 一切安好,望安。 「白千哉。」 姒卿妩看着那刚劲有力的笔锋,这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见白千哉亲笔写的人族字迹,牠,是虎族啊! 日夜战斗在御魔之地,却还要抽时间来学习人族的文化,学习文字,词组,以及——如何书信。 姒卿妩坐在孤灯下,一语不发。 以纤细白皙的手指,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一笔一划,仿佛她家老爹,近在眼前。 直到天际微微泛白,绮飒送张寂酒离去,她都不知道。 翌日。 姒卿妩这年,正直豆蔻年华之际,也是段清兰所言的:族比——大会,即将来临之时。 因着有各方旁系都会来百昆城主家谒见,姒卿妩也经常被老王妃叫过去教导。 这段婵婵和段娟娟依旧隔三差五就回娘家,时常当着老王妃的面儿,对她「教导」有加。 让她要有嫡女的风范,勤苦学习各种礼仪,莫要丢了圣武王府的脸面。 姒卿妩表面上都一一顺从,暗地里,就让夏侯琅去打压段婵婵的丹药阁,段娟娟的兵器行。 只要是这两姐妹所涉猎的商业,甚至是跟她们有关系的,都通过天下第一的齐宝斋打压。 搞得这两姐妹怒火中烧,却又不敢对齐宝斋有明面儿上的动作,只得派人四方打探,这齐宝斋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查来查去,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只能一面继续忍气吞声,一面继续追查。 这些年来,有段擎空坐镇,幻月国的威名如如中天,每日晌午后,他便会进宫,与幻月皇商议国事,傍晚才会回王府。 这日,傍晚。 段擎空归来,姒卿妩早早在闻秋苑里就做好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这可都是地道的华夏渝州菜系,色香味俱全。 这老头儿本就是个炮仗性格,清淡的菜品根本不喜入口。 考虑到他年事已高,老王妃作为皇嫂,就下令不得让他吃辛辣食物,这可把老爷子给憋得——还没脾气。 姒卿妩得知后,就特意在坤界开辟了一个小山头,培育出野山椒,花椒,八角,山乃,十三香等香料,隔三差五的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事后,又给他炼制去燥热,湿毒,邪火的丹药,倒是将老爷子的健康时时挂在心上。 段清月得知后,就悄悄效仿,安插了两个小丫鬟到姒卿妩的院子里,干嘛?偷师学艺呗! 得知族老爱吃辣,便命人大量采购山椒,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香料,让自己的丫鬟偷着学做,那些她根本没见过的菜肴。 酉时,段擎空回到院子里,刚换了一身衣袍,处理了一些琐事,就准备赶去闻秋苑,今儿个他家小阿妩又给准备了好吃的。 “族、族老——”一个小丫鬟,突兀地出现在段擎空跟前,鞠了一礼。 “何事?”没看到他这火急火燎的,要去用膳吗?段擎空不悦道:“若是不重要,便明日再讲。” 那小丫鬟畏畏缩缩,嗫嚅道:“六小姐让奴婢来请您,去她院子里用完膳,今儿的膳食全是六小姐亲手做的。” “明日再去。”段擎空说完,身形一闪,自长空中化作一道长烟,留下一抹残影。 丫鬟出神地望着段擎空离去的方向,眼中神色不明,回去,怕是没法子交代了。 果不其然,待她回到段清月的院子里,尚未禀明一切。 只听得「啪!」一声响起。 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脸上,那丫鬟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被扇得扑倒在地,下意识地捂着痛得火辣辣的脸,满眼尽是委屈。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段清月愤怒地瞪着那丫鬟,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丫鬟怯懦的缩了缩身躯,模样十分无助。 段清月心头火冒三丈,顿时忍不住又冲上去,冲着她的小腹狠狠地踢了两脚,大骂道:“要你何用!简直是个废物!” 晚膳后,凉风阵阵,残阳如血,闻秋苑内百花怒放,景色旖旎。 按照惯例,祖孙二人与闻秋苑内摆好棋盘,沏上一壶好茶,对弈几局。 他们两个都是臭棋篓子,却总是彼此嫌弃,谁也不服谁,倒是教看见的人好生羡慕,这对祖孙关系如此孺慕。 “小阿妩。”段擎空忽然一本正经,喊了一句。 “欸?”姒卿妩收拾着棋子,询问地看向老爷子。 “你可有想过——”只见老人的脸色,带着几分凝重,几分严肃:“成为圣武王府的家主?” 姒卿妩闻言,眼皮猛地一跳,她抬其金红的眼眸,讶然的看向自家三爷爷,带着满眼的不明所以。 “呃——”段擎空被这疑惑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回过神来时,只得「打哈哈」,笑道:“哈哈哈!这——老夫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只是当他视线移开,看向那金丝楠木雕刻的院门时,眼神陡然变得幽深难测。 姒卿妩眼睑微垂,心中生出几分冥思。 她将南飒刚烧好的水接过来,亲手沏好了茶,送到段擎空的手中。 嗓音婉转,正色道:“三爷爷,您出关几年,一直忙于国家和朝政,为百姓谋福祉,却疏忽了一件事。” “何事?说来听听。”段擎空慈爱地看向姒卿妩,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深得他心了。 “您的实力远超其他世家的族老,可是圣武王府却只有三伯父和四伯父两位砥柱。”而且,她查到的信息来看,或许这里面有更大的秘密被埋藏了多年。 “孙字辈也只有三个嫡系男丁,若是少有意外,难免会沦为为众矢之的。” “倒不是阿妩惧怕承担责任,只是树大招风,本就是常理,圣武王府的小姐、公子,甚至是奴才,皆不是什么善茬。” “阿妩虽住进了这王府,可终归没有归属感,想必您是清楚的,与这诺大的王府来说,即便是嫡女,也不过是匆匆过客。” “既然您已出关几年,四伯也是闲着,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整顿整顿圣武王府的家风。” 她说话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般婉转轻柔,沁人心扉。 话音落下之际,那少女金红的眸中似有一道流光闪过。 清雅脫俗的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凉薄的冷然,仿佛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根本不似看到的这般年少无知。 段擎空诧然的看向姒卿妩,脑子之中一阵空白,忽然想起,段巳疆和段辰佑曾说过的话—— 可这些年来,这个小丫头除了回王府的第一天与段辰德产生了那般京东满城的隔阂后,再也没有什么过出格的行为,平时也深居简出,他都快忘记了,其实,她是带着报仇雪恨的目的回来的。 看她眼中流露出的自信,映着春日最后一抹残阳的光芒,异常耀眼,一双晶红的眸子,平添了几分神秘诡异。 尽管他不愿意看到王府里的血脉自相残杀,也希望这个小丫头能做到息事宁人。 第200章 祠堂沉思颂经年(日更一万33… 正所谓,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但凡是懂一点点人「伦」道德的人,都不能昧着良心去劝她:算了吧!你还活着,不要去报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你应该为了你父母,好好活下去。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并不是有多好心,至于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只能说: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 “唔嗯!言之有理。”段擎空抿了一口茶,心中带着几分欣慰。 他的确是老糊涂了,女子若为家主,就得入朝为官,受皇命掌「大宗正」一职,将来成为皇族的族长。 在段擎空的认知里,有皇族的庇护,几位族老的共同培养,将来定是能平安无虞,一世安好。 竟是不知,这丫头求的,却不是一世安好,而是问心无愧。 小小年纪,这般沉稳,就是这性子,太冷了一点,却偏偏衬托出另一种风韵,傲然绝厉,沉稳无痕。 “三爷爷,阿妩想去祠堂祭拜先祖。”姒卿妩忽然说道。 大家族中,祠堂重地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 打扰了列祖列宗的英灵,这是要被惩罚的。 所以,除了春秋二祭,阳寿、阴寿、以及各种祭祀礼需要时;通常情况下,是做错了事情,才会被罚跪在祠堂,跟列祖列宗认错。 圣武王府祠堂。 戌时三刻,银河耿耿,玉露零零,旌旗不动,刁斗无声。 段擎空领着姒卿妩,直径来到列祖列宗的面前,自己先带头上了一炷香。 姒卿妩也紧随其后,跟着先上了一炷香。 然后,段擎空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迈开脚步,转身,离去。 姒卿妩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纸花与祭物,从案台上取来青灯七盏,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一盏引魂灯。 自从隐杀阁查到了那些事情后,姒卿妩几乎每天都在抽丝剥茧,在排除,在求证。 哪怕是收到白千哉的信件,她对老爹思念成狂,也不敢费时,前往百族御魔战场去探望。 本该是相约五年相见,她第一次失信于人,竟然是对抚养自己的老爹。 可是,事关重大,她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又不愿意让段擎空和段辰佑为难,所以,她要在列祖列宗面前请明愿! 阳间之事,自有阳间解决的方式,若是列祖列宗不同意她这么做,那她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拼死杀了那些始作俑者,便算是报仇雪恨! 待杀父之仇报完,还得去报母君家族的血海深仇,以及她前世的杀神之仇! 她静静地跪在祠堂,对着供台上的段家列祖列宗,将心里的话都默默地说了一遍。 若是列祖列宗有灵,予以尺书,上告天道,助她讨国贼,那她必将与其周旋到底,誓死不休! 一番话语说罢,她又起身,拿起一个蒲团,来到段辰疆的灵位前,跪了下去。 平常,她不敢这样做。 哪怕是多看一眼自己父亲的灵位,都不敢。 她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自己的父亲说,奈何,这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若是父亲建在,是否会像别人的父亲一般,对自己疼爱有加,呵护备至呢? 十几年了,父亲的灵魂只怕已经再次转世了吧!他的七灵魄还在天上流浪吗? 当年之事,到底是如何?父亲他自己知道吗? —— 姒卿妩在祠堂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段擎空便在外面一直无声地陪伴着,就着腰间悬挂的酒葫芦,饮一口酒,叹一声息。 「皇兄啊!你的孙女儿,果然是个好的!」 「辰疆啊!你的女儿,长大了。」 当初那个小豆苗,已然长大,虽说眉目间依旧含有几分稚嫩,尚未褪去容颜的青涩,却在举止言行间早有大家风范。 即便是多年前初见时,她那不羁的傲然,便暗藏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时而单纯无邪,时而清冷沉寂,时而洒脱,时而又会露出几分喋血姿态。 只消往哪里一站,便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矛盾体,可偏偏这世间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只是为了衬托她的不一样,才存在的。 想他段擎空,是天灵境巅峰的强者,幻月帝国无人能出其右,有时候在看到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娃时,心头却会生出几分心悸与忌惮。 因为,他这把年纪,居然看不透这小丫头的心思。 回想起她方才婉拒成为家主的那番言词,段擎空捋了捋胡子,忍不住叹道:“不错,圣武王府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是该好好管管了。” 这时,一只银蓝色的小兽从祠堂大门内伸出一双带着鳞片的小爪子。 一尺半长的身躯从一点点门缝儿里「挤」了出来,等着鸳鸯眼儿,直立着走到段擎空身后。 “咦?”见此,段擎空双眼一亮,只觉得特别惊奇。 身子一勾,一伸手就就把那小兽逮住了,将他举起来,脸对着脸,研究起来。 段擎空对着那小兽研究了好半天:“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看着狗不像狗,狮子不像狮子,狐狸不像狐狸的。 在看到他脚上居然还有鳞片时,那表情更是精彩替换:“小畜生,你能听懂老夫说话否?” 「畜生?」 「嘁!」扶灯一听,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儿。 「你才畜生!你全家都是!」 他本来是好心,觉得这老头儿春寒夜深,枯等无聊,专门出来陪他看月亮的,谁知道这老家伙,居然叫他小畜生? 不仅如此,还揪着他命运的脖颈,那能忍? 飞快地伸出一个爪子,将那白花花的胡子拽住,还在趾腹上坏心眼儿的挽了一圈,一捋。 “哎哟哟哟!”段擎空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撒手、撒爪!” “啧啧啧!嚯哟,这、这、这可不能扯。”段擎空窝火地看着他:“再不撒爪,等会儿小丫头出来,老夫定叫她揍你。” 好一番哄骗,扶灯才撒开爪子,再不撒手,怕是要将那胡子揪下来一缕了。 「吱嘎。」这时,姒卿妩也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扶灯见状,四个腿儿不停地乱蹬。 段擎空这才将他放开,他赶紧奔向姒卿妩,一跃而起,跳上姒卿妩的肩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顿觉身上一股子不自在,眼角余光一瞥,只见那老头儿竟然还盯着他看。 就跟看到吉光片羽一般的目不转睛,顿时炸毛了,他翻了翻白眼,转了个身,用屁「股」对那老头儿:哼!眼不见心不烦。 “三爷爷,阿妩已经拜祭完毕,咱们回去吧!”姒卿妩走到段擎空身边,乖巧地说道。 段擎空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应道:“好。” 「嗖!」嘴上说的,和手上的动作完全背道而驰。 他那极其精准的手法,猛地一把又将扶灯逮住,因为扶灯下意识想要逃,怎奈何尾巴太长! 喵了个咪的,被这贼老头儿一把揪住尾巴,倒提着。 “唔嗯。”段擎空与扶灯大眼瞪小眼,又对视许久,才疑惑地问:“小卿妩哇,你这灵宠,到底是个什么畜生?挺通人性的。” 又叫他畜生! 这鬼老头儿,又叫他畜生! 扶灯不干了! 气得一双妖冶的鸳鸯眼瞪得老大了。 如深闺怨妇一般看着姒卿妩。 姒卿妩耸了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 扶灯无奈,又扭头,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凶巴巴的样子盯着段擎空,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段擎空一边发毛,一边又翻来覆去地将扶灯观赏了八遍,若有所思地道:“嘶——小畜生,果然很有灵性。” “还有这身皮毛,油光水滑的,亮如因私,实属罕见,若是拿出去卖,定是身價不菲。” “阿妩,你说,这样的兽皮,是不是极其罕见?”段擎空一脸的烂笑,看向姒卿妩,“你三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一心想着去经商的。” “要不是因为生在皇族,老夫肯定是天下第一的富豪!”说到这个,段擎空那对略带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映照出了昔日,对未来希冀的怀念。 前阵子就听李家那位后也说,段擎空六十来岁了,在外还有情债未偿,她还只当是个玩笑话。 没想到,自家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候是真不靠谱啊! 姒卿妩看着自家三爷爷,她无奈的望着想逃离,又逃不掉,被段擎空那魔抓揪着尾巴,只能不断挣扎,却无果的扶灯,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呵!」心里忍俊不住,嗤笑了一声。 原来,那个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扶灯,竟也有如此呆萌无奈的一面。 此刻,段擎空的手却不管不顾地在扶灯脑袋上、脸上、身体上不停地Rua啊Rua。 扶灯很生气,气得炸毛,气得怒不可遏,而这生气的后果就是:“嗷呜喔喔——喔噢!”一声长鸣,叫得那叫一个——奶声奶气哇! 段擎空一双浑浊的眼睑陡然睁大,他惊呆了! 他讶然地看了看姒卿妩,又看了看扶灯:“这、这——这分不清是是啥玩意儿的小畜生,竟然是只小狼狗?” 闻听此言,不仅是扶灯,连姒卿妩嘴角也是抽了抽。 她表示,自家三爷爷这副老小孩的模样,根本和外面看到的恐怖如斯的「段家族老」、实力强悍不讲道理的「空老」完全不一样? 在私底下,简直就是一活宝! 扶灯拼尽全力,挣扎了好半天,才逃脱段擎空的魔爪,跳至姒卿妩的怀中,寻求庇护。 这老头儿,真的太过分了! 一伸爪子,撩起姒卿妩的衣角,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鸳鸯眼,满眼都是戒备地看着那臭老头儿。 他都没脸见人了!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落入段擎空的眼中,只觉得扶灯的行为特别活泼,特别有趣,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小阿妩,明晚阿巳会在宫内大摆筵席,接待东玄国的两位皇子,你与我一同去。” 走到分叉口,段擎空的院子在东北院,而姒卿妩则住在对岸的南面,分路时,段擎空如是说道。 “是。”姒卿妩轻点螓首,鞠了一礼。 终于——扶灯叹了一口气。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扶灯怨怒地望着段擎空沉稳离去的背影,低声怒道:“竟然敢对本尊如此无礼,简直罪不可恕!” 居然敢Rua他的毛,把他身上漂亮的毛发弄得乱七八糟,也不看看自己那手爪子有多糙,哼!真是气死他了。 回到闻秋苑,如一匹孤狼啸月般直立在桌上,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也就是你家的老头儿,换做别人,看本尊不把他给大卸——” 姒卿妩「啪!」一声,猛地一拍扶灯脑袋,而后拎着耳朵,将扶灯提了起来:“休要胡说!” 扶灯缩了缩脖子:好吧!他不说了。 姒卿妩收回眼神,带着扶灯去往乾界。 一夜无话,第二天。 天还没亮,姒卿妩就回到房间里,将扶灯丢到屏风外的贵妃以上。 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男子的服饰,拿出一个银色,工艺精美至极的面具罩在脸上,一把撩起扶灯,恰好揪住他的耳朵,准备朝外走去。 “要去斗兽场?” 扶灯因耳朵被姒卿妩提着,脸上的皮毛全部往上移了些位置,说话时嘴巴都在漏风。 “嗯,把你拿去卖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繁华的城南西北街道,姒卿妩穿过一条幽深的巷子,从这里过去,尽头便是『雄霸斗兽场』的正殿门。 而转角的那一面,才是天下楼。 刚一踏进斗兽场的大殿,却发现当值的并非是颜女娇。 眼前一名身着青色长袍,虎目瞪瞪,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左脸颊上有一块醒目的疤痕,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从左侧眉梢延至脖颈,直至被衣领遮住看不见为止,容貌有三分像人,七分则是吓人。 这中年人目光如炬,如门神一般伫立在大殿门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姒卿妩将「黑玉镶金」的「共主令」冲着男人亮了一下,那男人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脸顿时划过一抹惊讶。 怔了怔后,却见他躬身以礼,将正殿的大门推开,道:“共主大人里面请。” “颜管事吩咐属下,再次等阁下。”说完,那男子不矜不伐中带着谦恭,在前面为其引路。 这位大人不常露面,神秘得很,有人说他是男子,又有人说他是女子,身份更是扑朔迷离。 第201章 孰深孰浅难辨清 据姒卿妩几年前的探查,雄霸斗兽场开设在地下一层、二层。 第三层,是斗兽场的办公地:『风云殿』。 第四层,五层则是关押奴隶和斗兽的监狱。 这里,可谓是座小型的底下皇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皇宫有的,这里基本都有,皇宫没的,这里也有。 要去第三层,便得要经过一层、二层的售票的大厅,姒卿妩抱着扶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二层对面的窗口。 段泓! 此时,视线本都聚集在擂台上的众人都看向了姒卿妩。 姒卿妩的身份在带上那个面具之后,可以是夏侯青梧,也可以是:「阿妩」。 因为当初段泓和赫连楸,亲眼看见她在天下楼的大殿上进行了天赋测试,激发了三根元素柱,还引发元素玉柱中的残象,惊天彻底。 以前,大家都不认识夏侯青梧,时隔多年,当初那个神秘少年就是夏侯青梧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幻月国。 一时间,这个曾一度被人诟病,又被误会为「废物」少年,被传得神乎其乎,名声大噪。 “殿下。” 姒卿妩止住了脚步,好吧!她不得不说,这丫的眼神儿真好。 她挑了挑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表兄。”浅笑,揉了揉怀中扶灯的脑袋。 姒卿妩淡淡道,这等同于像外界承认,他就是幻月皇的义子,异性王爷:琰王。 张寂酒复杂的看着姒卿妩,当初在夏侯府,二人朝夕相对,却因为侯府归属权而剑拔弩张。 直到他心甘情愿的称谓她的属下时,才知,人家的心思根本不在于一个侯府。 明明实力强悍,却为报仇雪恨,甘冒被世人唾弃厌恶的险,被段辰德长街拖行,当中押去五刑司。 可那段辰德何曾想过,这位看起来在圣武王府独木难支的四房嫡女,只有一个百昆城中号称第一纨绔,不靠谱的父王,其实是这般惊才绝艳之人? “一大早就出门,不曾想你也是来斗兽场。”张寂酒虽说对外的身份是:夏侯府的表少爷,但是礼不可废,恭谨作揖,道:“早知,便与殿下同行了。” 言词至此,门外,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影,匆匆离去。 姒卿妩淡然处之:“表兄客气了。” 她自然知道,离去那人是张寂酒身边的驭隐,这是回夏侯府通知那替身,不要出来溜达去了。 “一会儿若是要回府,请务必差人来告知为兄一声,我与你一同回去。”张寂酒道,她都好久没回侯府了。 “嗯,你先忙吧!”姒卿妩与其寒暄了几句,见长廊上有人过来。 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上前来跟那位引路的中年男子嘀咕了几句。 男子转身拱手,对姒卿妩说:“颜管事听说共主大人已抵达,命属下速速为您带路,去风云殿。” 姒卿妩与张寂酒说完话,转身与中年男人一同朝着风云殿而去。 姒卿妩走后不久,李不白就进了斗兽场,与张寂酒一同去了一个雅箱。 推开檀门,入目之处,段泓正端着一杯香茗送至嘴边,视线极为淡泊。 三人还未来得及打招呼,正巧有斗兽场的应侍端来点心,而后退下,识趣儿地带上门。 张寂酒来到窗前坐下,房间内一片宁静。 李不白则干脆一屁股坐在窗下的贵妃椅上,直接就躺下了。 “大皇子,自从圣武王府的族老出关后的这几年,段清兰早已突破至空冥境六重天,而赫连家的那对双生女,也是空冥境六重天。” 纤长的手指,极其熟练系解下腰间那个刻着桃花,绑着丝带的,硕大的酒葫芦。 仰头一灌,活像自己那胃里安了个酒缸子似得,哪怕酒水浸湿衣襟,也不管不顾。 段泓瞅着那副烂死蛇的样子,移开了眼神。 李不白吞下烈酒,问道:“事情已经拖了整整六年,这回,皇上恐怕不会赐婚,反而会直接择日下旨,让你娶了她们其中一人,你当真要娶?” “赫连一族十数年来,一直野心勃勃,谁娶了他们的嫡女,在父皇的心中,定然会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段泓凉薄的表情,一丝不苟。 “若说段清兰,总归是圣武王府的人——”段泓声音冷漠出奇。 听罢了,李不白淡淡地说道:“我爷爷常说,那段辰德根本不是老王爷的子嗣,一个旁系偏将的遗孤,老王爷怜他父亲战死,母亲殉葬,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才将他接来收养,只怕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说得是了,当初他竟然还对小七做出当街拖行的事情,只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张寂酒忽然想起,当年之事。 他虽然没有爷爷告知过去的事情,却有隐杀阁在手,什么陈年往事查不出来? “小七?”段泓冷然的眼眸,看向张寂酒:“说起当年之事,那日五刑司门前,你为何要帮段卿妩?” 张寂酒瞳孔一缩,双唇紧抿,低头不语。 “若是段清瑶还在,如今成就定然超过赫连姐妹,及段清兰。”段泓眼底涌上一抹愠怒,段清瑶,可是龙凤宝体。 时至今日,段泓还认为姒卿妩当日是因为妒忌,故意杀害段清瑶,如此心思邪毒的女子,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大皇子,那段卿妩是四王爷唯一的血脉,当年,若不是四王爷相救,寂酒恐怕在就死在山贼的手里,自然不想让他的女儿死在五刑司。”张寂酒道。 “嗯。”闻言,段泓的脸色这才平缓了些许:“倒是本皇子忘了,还有这个缘故。” 他与张寂酒自幼相识,当然知道张寂酒年少时曾被山贼掳过,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四王叔救了他。 “多谢大皇子体谅。”张寂酒垂下眼眸,拱手谢礼。 风云殿与斗兽场的格局有着天壤之别,斗兽场是贵族们和强者玩弄斗兽、奴隶生死的娱乐场所。 看似奢华,实则压抑,空气中每一处都弥漫着血腥和邪恶的味道。 而风云殿,虽建于地下三层,设有灵气大阵,空气更是难得的无垢,格外的清新,不仅如此,隐约间,似乎还溢浅浅的芬芳。 “颜管事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便是。”那中年男子驻足于大殿门外,不再踏足向前。 姒卿妩点点头,踏进大殿。 天空之中,有一道道微光流动,屋顶上是一层灵气屏障。 穿过前殿,走过青玉砖砌成的围墙,来到第五个宫殿。 此处,奇花异草,芬芳迷人,幔帐缱绻,绞纱飞舞,珠帘叮铃,婉约入耳。 姒卿妩一眼便瞧见端坐在黄玉桌前,手执长笔,埋头苦干的颜女娇。 那女子长刷般的眼睫毛微微扇动着,黑色深邃的眼眸,如同黑夜里的珍珠,色泽命令橙澈。 那张樱桃小嘴儿明嫣动人,巴掌大的脸蛋儿轮廓堪比精雕。 一袭绛红色的束身裙装,将那前凸后翘,完美的轮廓勾勒得一览无余,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成熟、妖娆的女性魅力。 在她的周围围,环绕着一种无法比拟的贵族气质,难怪多年来一直有传闻,百昆城那些王公貴胄都时常因她而争风吃醋,对其都是志在必得。 且不说她在斗兽场和天下楼的身份,就光是这等妙人儿,试问天下哪个男子能不心动呢? 她轻轻地走向前去,瞧着那女子,正认认真真地在绢帛上勾勒着看上错乱有序的线条,但她却一笔一划,中规中矩,画得格外认真。 直到颜女娇将桌上的一碗调配好的颜料在那绢帛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绢帛上,画着一棵晚樱树,树下有一位女子在乘凉。 当颜料所过时,渲染出女子的娇容,樱树上的芬芳万束,宛如活生生的一般,徐徐展开,这一幅画,也真正地完成了。 颜女娇将手中的长笔放入一旁的水晶碗中,仔细清洗一番后,抬眸看向姒卿妩,笑道:“七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姒卿妩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扶灯身上的毛发,心头却在暗讨:这女子身份神秘,究竟是天下楼的人,还是段婵婵的人? 这些年来,她让张寂酒查过天下楼的事情,其中关系错中复杂,始终搞不明白,这天下楼和雄霸斗兽场到底是不是一个主人。 且,那位传说中的楼主——白七笑,至今无缘相见。 因为她自从进了圣武王府之后,外面的事情,几乎全部都交给夏侯府那个替身去应付了。 姒卿妩的眼神不躲不闪,也望着颜女娇,浅浅一笑,道:“颜管事,当年五刑司前特来相救,卿妩感激不尽。” “救下你的人,是你们皇族的族老,段擎空。”颜女娇含了颔精致的下巴,示意姒卿妩坐下。 迂回去到一旁,将炉子上的水拿过来,行云流水地沏好了一壶茶:“若光凭我一人,想要救下你,恐是不易。” 时至今日,已过去了整整六年,二人不曾有过丝毫联系。 以至于当年的事情,一开始被人热议,却因为姒卿妩的刻意回避,逐渐被人们所淡忘。 颜女娇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心中有了一丝揣摩,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息。 两人的目光,你来我往,互相探究。 到底孰深孰浅,还未正式接触过,谁都无法辩得清。 第202章 弥音宗罗家之女(日更一万) 颜女娇将沏好的雪山红茶,倒上一杯。 茶香四溢,一缕水汽氤氲而生。 “只是,我颜女娇自十五岁起,就在斗兽场摸爬滚打。”轻轻地,将一杯茶推至姒卿妩面前:“稀奇古怪的场面,自问也见识过不少。” “确是不曾想——”说到这里时,她扬起唇角,浅浅一笑:“夏侯府的嫡子,当今陛下的义子琰王殿下,竟然是圣武王府那位闻名遐迩,百昆城第一纨绔,四王爷的独生女,还是位身怀绝世天赋的惊世天才!” “颜管事,言重了。” 姒卿妩一双金红的眸子里,尽是平静,不惊不怒,不悲不喜。 “言重?” “我倒是觉得,这些词汇让在你身上,都是亵渎了你得天赋。”颜女娇挑了挑眉,道:“毕竟,完美卓越的天赋,这冥古大陆只手可数。” 更何况,还是三生道体! 只是,她当初在测试出那等天赋后,选择急流勇退,以金蝉脱壳之际迅速成了段辰佑的嫡女。 若不是因为段辰德闹的那一出,恐怕至今无人知晓,这小丫头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起来,此女,城府之深,深到可怕,深到令人头皮发麻。 “颜管事,你看中的,是我身上的天赋和潜力。” 声线之中不含任何感情,扶灯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一双异瞳,扫了扫四周。 姒卿妩饮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水轻晃,氤氲的水汽朦胧飘渺,罩在她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上,倒显得有几分仙姿佚貌的气息。 她站起身来,面若冰霜,一双金红眼眸里,却盛满了浓浓的笑意,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而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的忠肝义胆。” 颜女娇颇为惊异,天下各大宗门都在全力寻找当时的那位绝世天才,这丫头却提早一步,躲了起来。 当有人认出她是夏侯府的『琰王殿下』时,那些慕名而来,登门拜访的人却发现,那位『琰王殿下』不过是个资质尚可的少年,而非什么绝世天骄。 碍于颜面,还是向他发出邀请,甚至许诺,愿意全力培养他。 以至于,那些不明所以的百昆城百姓们一直深信,现在夏侯府的那位少年,就是当年那位绝世天骄。 而颜女娇却是在第二天就知道了,真正的本尊早就金蝉脱壳,去了圣武王府。 不过,这也是她在看到那个替身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的。 虽说大家都知道,却是不曾料想,姒卿妩阔别六年后,第一次登门,便这样丝毫不续隐藏地说出来。 “说说你的来意?”颜女娇说话间,茶壶中有浓烟袅袅升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凌乱中,却又带着几分平和。 “明日,幻月皇设宴款待东玄国的两位皇子。”姒卿妩说。 颜女娇不置一词,鼻息间发出一声:“嗯。” “所以,我有几个十分重要的疑惑——”姒卿妩忽然转身,将脸贴近颜女娇:“想请教颜管事。” 两张同样妖冶绝色,却各有千秋的绝世容颜,几乎贴在一起,却又隔着咫尺距离:“你,到底是谁?” 看着姒卿妩那双血瞳,犹如沉寂的死水,颜女娇眸中似有雷霆炸开:“你好大的胆子!” 姒卿妩不可置否,耸了耸肩。 颜女娇勾唇,嘲讽一笑,“就算是你父王在本座面前,也不敢这般说话,你这个做女儿的,未免太狂了些?” 她望着颜女娇,勾唇一笑,瞬间——笑靥如花。 那眼角眉梢的冷傲之气,若隐若现。 忽然! 姒卿妩身影一闪,霎时出现在颜女娇的身边。 手上出现一柄炫金铁炼制的匕首,寒光森森,那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着颜女娇脖颈处的大动脉。 颜女娇惊得瞳孔骤然紧缩,花容失色,皮肤上传来阵阵尖锐的危机感,冰凉刺骨,让她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很清晰的察觉到,姒卿妩的实力,在她之下。 但是! 她竟然都还未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更来不及释放灵气应对,这身形如鬼魅的少女就已经杀过来。 那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她能够抵挡得住的,若是姒卿妩真的对她起了杀心,今日,恐怕难以活命。 想至此,颜女娇便是毛骨悚然:“七小姐,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在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情况下,竟然能激发这等恐怖的速度,着实恐怖。 “不知颜管事——”姒卿妩挑唇,笑容和煦,再次问道:“可愿解卿妩心中疑惑?” “那要看七小姐,想知道些什么了。”颜女娇早已收起了惊愕,与其说是惊愕,倒不如说是震惊。 姒卿妩收回炫金匕首,重新坐回客位,端起还在冒烟儿的茶杯,轻嘬了一口。 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言语轻松地道:“既然我是天下楼的共主,那么天下楼的人员,我自然有权利知道其身份,不是?”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颜女娇问道,眸中幽光乍现。 这小丫头,怕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至于她的身份? 在时局还未明朗之前,怎可能轻易示人? 姒卿妩深深地看了颜女娇一眼,伸出如凝脂一般的纤纤玉指,在茶杯里沾上茶水。 一笔一划地在那茶桌上写下了两个字:罗家。 罗家?难道事关圣武王府的——罗芯茹? 斗兽场里,只有颜女娇知道『共主大人』的真实身份。 颜女娇何其聪慧,自打第一天见面,她女扮男装来到天下楼测试天赋起,就已看出,姒卿妩是想要隐藏自己另一个身份。 虽然不知为何,但她不想公之于众,必然是想要韬光养晦。 没想到,六年之后,她主动找上门来,问自己的问题,竟然是关于:罗家? “罗芯茹出自弥音宗罗家,虽是旁系一脉,但罗芯茹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罗家脸面定然挂不住。” 颜女娇眸色黯然,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若是罗家藉机前来寻仇,那必定会殃及圣武王府,甚至是幻月国整个皇室,你且——好自为之。” 颜女娇的口吻犹如一马平川的荒漠,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说完后,看着姒卿妩的脸。 “这罗家——”姒卿妩眸中寒光一闪:“竟如此厉害?” “弥音宗位于冥古大陆的五方交界处,虽是一座山门,却地大物博,灵气充沛。” “五百年前,忽然崛起,民众虽比不上东玄国、幻月国等几大帝国,但整体实力却非常强悍!” “地灵境,天灵境强者数不胜数,听闻弥音宗宗主,近百年前就突破了渡劫境,如今实力更是高深难测。” “天魔岭、丹霞山脉的野兽特别强大,罗家能在那样强大的弥音宗内部,屹立百年不倒,你认为是凭运气?” 姒卿妩听罢了,陷入了沉思中。 百年前就突破了渡劫境,其实,她也在三年前就突破了渡劫境,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 这么说起来,想要动罗芯茹,还得顺手铲除她身后的靠山,罗家? 过去,一直以为斗兽场是段婵婵在操控,原来她是真的高看了她。 在这六年里,姒卿妩通过七大只和隐杀阁陆陆续续传回的消息,最后知晓,斗兽场的幕后主使人,是:罗芯茹。 她平时在王府里装作嚣张跋扈,好强霸占,小肚鸡肠,实则城府颇深,还与赫连濮有私情。 那段清瑶便是她在嫁给段辰德之前,与赫连濮所生的女儿,一直寄样在赫连濮的故乡。 直到段清瑶十岁时,罗芯茹才想尽办法以段家旁系的身份,将她接进圣武王府,甚至还妄想让她过继到幻月战神,段辰疆的名下。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赫连濮与罗芯茹是一对有情人,当年为何又要分开? 如果是将段清瑶过继到自己父亲名下,那么段清瑶的身份,可就比段辰德的嫡女,甚至比一个名义上的「郡主」高贵多了。 那么,那么—— 段清瑶就有可能成为东玄国,太子妃最有力的竞争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姒卿妩想通了一切疑问,眼眸中熠熠生辉。 她费尽心机,想要嫁入皇家,却不料想嫁了个圣武王府的养子,别说与皇权沾边儿,根本连嫡系都不是。 在得知了真相知道,罗芯茹自然心有不甘,想要通过自己的女儿更上一层楼,所以才做了这么多的部署? 呵!她绝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单枪匹马就闯进圣武王府这样的家族里来。 何况,还是个『不洁』的女人,真的是——越来越有趣儿了呐! “作为天下楼和斗兽场的共主,我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权利,可是实行?”姒卿妩问。 颜女娇有些好奇,有些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问:那得看你想干什么了。 姒卿妩倒也不客气,坐到颜女娇的桌案上,挥笔疾书,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写完了。 直接推到颜女娇面前,手指还在桌子「啪啪」地上点了点。 颜女娇一眼看去,啧!这小妮子,也不是很贪心。 就是——洋洋洒洒将一张绢帛写得满满的。满满当当全都是炼器用的材料。 她皱了皱眉,这么多高等材料,莫非是她自己用? 还未开口,便看见姒卿妩那冷然如冰的神色,喉头一僵,噤了声。 她,和她之间,应该是——点到为止的关系。 第203章 斗兽场偶遇佳人(求收藏、求… 颜女娇从脖子上将自己的挂坠解下,放入姒卿妩手中。 目光缱绻,嗓音幽然地说道:“既然你提及明日幻月皇设宴,是为款待东玄国的两位皇子一事——我也有句不得不说的话。” “这幻月皇宫水深火热,并非你所看到的那般平静,切记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这枚挂坠是我的贴身之物,兴许在关键的时候,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姒卿妩看了看颜女娇,又看了看手中的那枚蓝紫色挂坠儿,这是一块种氺极好的紫金玉。 蹙了蹙眉,问道:“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想什么呢?”颜女娇冲着姒卿妩嫣然一笑:“借给你的。” “呵呵。”姒卿妩听罢,也被这份尴尬给逗乐了。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呀,还以为她就把这上好的紫金玉挂坠儿送她了哪! 那她,多不好意思呀! “既然,你都说你是我天下楼的人,怎么的我也要为你的安慰着想。” 颜女娇的目光和表情变得十分的平和,看着姒卿妩说道:“在你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也希望有朝一日,你成长起来,能对雄霸斗兽场,及天下楼反哺一二。” 姒卿妩回想起自己当初,几句话就拐走斗兽场内所有被囚的妖兽,现在还成为自己的坤界的子民,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颜女娇虽然是斗兽场的管事,天下楼的执事,手中权力很大,却也是依附于两者生存。 所以,姒卿妩要想得到斗兽场的资源,就必须人族和兽族之间,必须选择其一作为自己的立场。 沉寂了许久。 姒卿妩眸色清泠,道:“在不违背我本人意愿和大义的情况下,力所能及。” 颜女娇闻之,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姒卿妩,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说这番话,未免有些太托大了。 霎然,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她手拿匕首,那副面无表情,嗜血且冰冷的模样,到底是没有说出半个字。 “零人——”话题陡转,颜女娇眉头一抬:“是不是在你那里?” “颜管事——”姒卿妩妖冶的眸光一闪:“不愧是女中君子。” 说话间,一旋身,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来到颜女娇身边,扶着她的香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伸出一根手指,撩起那美人的下巴,道:“多智若妖” 颜女娇脸色顿时泛起一阵红云,抿了抿唇。 不得不说,这小女子古怪得很,你以为她是女子,却总是傲然独立,英姿勃发;你若将她视为男儿,却又娇艳动人,美摄天下。 “那,想必你也知道了令人被人换上兽骨一事。” 姒卿妩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想提醒你一句,早日将他杀了,或是将他丢得远远地,让他自生自灭,否则,他会是你最可怕的灾难。” 当初,她是奉命将零人处死的,可是等她再派人去乱葬岗去确认尸体的时候,早该死去的零人却不翼而飞了。 第二日,偶然间便看到姒卿妩和段辰佑从西城门进来,她问派出去的人才知道,的确有看到疑似段辰佑和姒卿妩的人,出现在乱葬岗附近。 姒卿妩垂眸,微卷的睫毛轻轻跳动了一下:“是吗?” 段辞悟是她的堂兄,哪怕是被人换上了血灵一族的兽骨,他也依然记得她的父亲,记得当初救了他的人叫:段辰疆。 就凭这一点,他就是她的:亲人。 所以,他从小就被抛弃,被伤害,怎么能再一次让他遭遇这样悲惨的经历呢?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对他避如蛇蝎,她也不能丢下自己的兄长。 颜女娇见姒卿妩不说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岔开话题,道:“对了,我们斗兽场又训练了一批实力不错的奴隶。” “继零人之后,最强的奴隶便是阿奴。” 颜女娇捋着垂直前肩下的发丝,樱桃红唇间缓缓道来: “不知为何,这阿奴进来实力忽然暴涨,且精神时不时就会崩溃。” 姒卿妩皱了皱眉:“忽然就如此?无缘无故,岂不是很怪异?”莫非,又与那段婵婵有关? 颜女娇轻点下颌:“谁说不是呢?与当初的零人几乎一模一样,发疯,发狂,怎么都停不下来。” “哪怕是我亲自出马,也得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牵制住她。” 之前被称之为「零人」的是段辞悟,那么这个被称之为阿奴的,又会是谁呢? 姒卿妩忽然很想看看,这斗兽场的场主幕后之人,究竟是何方牛鬼蛇神,和段婵婵到底有何关系。 还有——那个阿奴的来历! “我看还是将她杀了,以绝后患吧!”姒卿妩以颜女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阿奴,和别的奴隶不同。”颜女娇愣了愣,眸中幽光轻颤,出言道:“它是那位大人亲自带回来的,就算要了解了它,也得是那位大人亲自动手。” “嚯噢?”「那位大人?」 斗兽场自那一次妖兽大量丢失后,非常迅速地被一个神秘人拿下了经营权。 并且很快就建设好了新的比赛场地,经营的方式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改革。 姒卿妩黛眉微挑,淡淡地看了一眼颜女娇。 颜女娇忽然问道:“你可有兴趣?” 姒卿妩嫣然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幻月国,城南,以西北。 天刚蒙蒙亮,斗兽场内浓厚的血腥味肆意蔓延,或是嘶声力竭的谩骂声,或是欢腾鼓舞的叫好声。 每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八个时辰都处于人声鼎沸,嘈杂喧闹的场景里。 新增项目里,一个散修联盟里比较凶悍的(殺社)的组织,他们不管什么事情都做,包括在斗兽场参加生死擂台。 一层:私人的契约兽、斗兽、战兽等,被规划在这里进行。 二层:散修、奴隶、人族强者等,有人会以高昂的奖金摆下擂台,奴隶生死搏杀、强者生死搏杀、以及散修联盟的生死搏杀。 这里,玩儿的是人命,所有的人精神都处于高度亢奋,紧绷的状态。 每一个赛场里都有无数人在下注,或是压野兽,或是压奴隶、又或是押散修。 忽然,斗兽场的一层大殿门被打开,几名美眸流盼,姿容绝佳的女子走了进来。 最前边的少女身着一袭白裙宛若塞北冬雪,气质清冷孤傲,玉手腕间,带着一对白玉兰花镯,举手抬足间都充斥着一股冷意,眸底蕴含的是与生俱来的高傲,顾盼流转间,展露出一副世无争般的孤傲。 那白衣女子身旁,还有一名身着玉色长裙的优雅女子,女子五官精致,肤若凝脂,巴掌大的脸惹人怜爱,一颦一笑皆是自带一股子高雅优美的气质。 这二女,正是圣武王府的:段清兰;与百年世家姚家,当今皇后的嫡亲小幺妹:姚云欢。 她二人身后,还有两名女子。 一人着莲红长裙,琼鼻皓齿,艳若桃李,乃张侯府的嫡系二小姐张灵儿。 一人罩暖黄琉璃裙,眉目清秀,容颜清丽,,是穆爵爷家的穆婉婉。 四人身后还跟着一众奴仆,婢子,前赴后拥,阵容强大,几人落足于赛场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毕竟,常年混迹于斗兽场的,大多数是资源匮乏的散修。 其次就是贪图玩乐的贵族子弟,女子来斗兽场,实属少见。 但凡身为女子,无不厌恶斗兽场这种凶名在外,且血腥残酷之地。 何况,这几位,还是各大世家中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当四位千金大小姐准备进入赛二层场观众席时,巧遇一群身材魁梧,铁骨铮铮的男人们离开斗兽场。 因风云殿外只有这一条通道,两边都人多势众,可谓是狭路相逢,谁也不愿想让。 穆婉婉身边跟着一个长相刻薄的丫鬟,名唤:玫红。 只见她杏眸一瞪,走向前去,声尖厉色,颐指气使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挡道?可知在你们面前的这几位,皆是幻月国各大世家的嫡系小姐,就你们这群皮糙肉厚,满身污秽的低贱之人,还不赶紧让道!” “就是,万一我家小姐磕着碰着,有你们好看的!”另外一个丫鬟枚绿,也不示弱,叉着腰上前,凶狠狠地骂道:“识相的,赶紧滚开!” 站在对面的几十个男子之中,以一名身上罩着黑袍绞着红边的男子为首。 这男子体格强壮,一身腱子锃亮锃亮的,身高八尺有余,浓眉星眸,鬓若刀裁,一张脸上棱角分明,铁血刚毅中,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男子闻言,面无表情。 一抬手,「锃」一声! 从后背那巨大的剑鞘中,扯出一柄厚重且杀气腾腾的重剑,挽了一个剑花儿,顿时剑影重重。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那重剑已经抵在了玫红白皙的脖子上。 枚绿见状,缩了缩脖子,悄悄地朝后退了几步,藏在人群中。 “让开。”男人双眼古井无波,声音,不惊不怒,却让人背脊生寒。 玫红吓得双腿发抖,她朝那男子看过去。 然而,她从那男子的眼眸里,看到了冰冷刺骨的炁。 她相信,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不肖一个眨眼的功夫,定然会身首异处。 第204章 故人相遇不相识 二楼窗前,段泓三人正看着这一幕。 李不白醉醺醺的躺在贵妃椅上,又朝嘴里灌了口酒。 “哈哈哈!”大笑道:“有好戏好了!” 段泓冷冷的眼眸里,映着那几个女子的和一群彪形大汉的对峙的画面,不置一言。 说起来,这段清兰总是一副冰冷清高的模样,却又实实在在是个娇滴滴的女儿身。 百昆城那么多地方不去,为何偏生来到这种是非之地? 还以为这里与外面一样,别人会因为她们的身份,敬着你三分? 要知道,这般蛮横无理的人,斗兽场每天都会死一群。 在这儿,最不缺的就是蛮横和不讲理之人,反正死了也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她们几个也真是不懂事,散修联盟这几年刚刚崛起,风头正盛,不论是在斗兽场,还是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张寂酒看着窗外的那画面,有些讶然,难怪李不白会如此嗤笑。 “特别是那散修联盟的盟主,钱铎铎,实力深不可测,就连斗兽场的管事颜女娇,也得礼让三分,谁给她的胆子,竟敢对此人出言不逊。” 这段清兰还真是个爱制造问题的女人,这种事儿精,谁摊上谁倒霉。 李不白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事不关己地道:“听闻这钱铎铎与斗兽场的那位新主子,数年来都以兄弟相称。” 李不白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段泓。 “话又说回来,这段清兰和穆婉婉都是百昆城数一数二的美人。”随即,又含沙射影补了一句:“只是可惜,生得再美也无用。那钱铎铎是出了名儿的冷血无情,某人再不去怜香惜玉,这玉啊,可就要碎成渣渣啰!” 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至少钱铎铎就不会。 当然,段泓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会的。 传闻此人不仅冷血,还特娘的不懂男女情爱,实打实的修炼狂徒。 不是在历练,就是在历练的路上,哪怕是回到百昆城内,日日都泡在斗兽场,参加了上千场生死战。 这样的以武道筑基的痴人,你指望他能对一个女人手下留情? “大皇子,虽然陛下尚未下旨,但是多年前就有传闻,未来的太子妃必然是幻月国最优秀的女子。” 张寂酒闻言,心中兴致顿起,面儿上却正色说道:“在世人眼里,段清兰和穆婉婉,早已是你未过门的妻妾,你真的不打算前去解围?” 段泓垂眸,冷冷的看着段清兰,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自己惹的祸事,便教她自己收场。” 片刻后,他伸出手「啪」一下,将窗户给关上了! 张寂酒与李不白对视一眼,都无奈的耸了耸肩。 风云殿,通道处。 段清兰看着钱铎铎架在玫红脖子上那把寒光森冷的剑,蹙了蹙眉。 她能察觉得到钱铎铎实力高深,而且很不好惹的样子。 可她身为圣武王府嫡系五小姐,幻月国年轻一辈的翘楚,百昆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今儿是第一次来斗兽场,虽说不至于要是给斗兽场个下马威——但这自己人的面子,总是要顾及的。 此番场景,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这斗兽场的看客们,鱼龙混杂,保不齐就有人已经认出了她们。 若是日后传了出去,她段清兰竟然在斗兽场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给吓得怯场了,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这位少侠。”段清兰上前一步,对钱铎铎直言道:“本姑娘是圣武王府的五小姐——” 还未等她将后面的话说完,钱铎铎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冷酷且不留情面地冷喝道:“管你剩五、剩六,给我让开!” 当众被剥了颜面,段清兰紧咬着下嘴唇,目光有些森然,正准备拔剑时。 “大家快看!”闻听一声高呼:“共主大人,是共主大人来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风云殿的大殿门。 姒卿妩身后的中年男子恭敬有加地为其开门,又毕恭毕敬地将殿门关上,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跟在她身后。 当她走过第三层风云殿的通道,来到第二层时,脚下便是一排一排的奴隶牢房,这些奴隶有些被绳索捆着,有些被铁链锁着,个个眼露凶光。 很明显,他们早已被驯化成了战斗机器,只有不停地战斗,才能填饱肚子,才能活着听见外面的叫喊声。 跟着中年男人的指引,她在阿奴监牢前停下脚步。 与其他的奴隶不同,阿奴的四肢被一条成年人小臂粗的铁锁链牢牢捆住。 铁锁链的两头两脑都被磨成了锋利的钩子,将阿奴的手腕和脚踝彻底贯穿。 只要她一动,那鲜血就会沿着锁链顺流而下,瞧着地上早已凝成的血块,可见这个阿奴,过着怎样可悲可怕的日子。 姒卿妩站在阿奴的牢房外,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 阿奴,是一名女子。 此时此刻,却不着寸褛的被吊挂在臭气熏天的牢笼中,她的胸前,有一道让人胆战心惊,愈合的丑陋疤痕,浑身上下都是剑伤,鞭子抽打后留下的伤口,目及之处,完全找不出来一块好肉。 姒卿妩看得毛骨悚然,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绝望无助的自己。 曾几何時,她就是这般被人像畜生一样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每天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心中的绝望和不甘,愤恨与怒火,悲伤与痛恨,没有任何人可以了解。 她恨毒了这个世间上的恶人,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生命? 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点一滴的同理心? 难道就因为被同样是人族的人们,打上了「奴」的标记,所以,他们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何身而为人,在标榜自己的智慧与完美的同时,却又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这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今生,她似乎真的摆脱了那残酷而可怕命运,但是,在她身边,在她的眼前,却依然有遭受她曾经遭受的一切痛苦的人。 她今年才十三岁,还没有平安的度过及笄之年。 她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姒卿妩心中愤怒地大声怒吼着,面容上却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本是闭着双眼的阿奴,却在这时,猛地——睁开双眼! 纤长且娇弱的身躯上被一圈一圈的铁链捆绑,一双脏兮兮的赤足踩在铁链上,她疯狂地挣扎着,厚重的牢笼竟跟着疯狂摇晃起来。 随着她恐怖的力量频频暴起,整个奴隶的牢房都被震得晃荡起来。 许时,见挣扎无果,她一转头,瞪向姒卿妩,又或是等着她身后的中年那人。 那双眼,锐如出窍的剑,气势尤为恐怖。 那双眼,因充血而猩红,乍一看上去,仿佛是呛满了血液,根本没有眼珠子。 细细看去,是血丝布满了两只眼珠子,分不出眼黑与眼白,十二万分的瘆人。 “哈!吼!”那阿奴看到姒卿妩,喉头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后低吼。 这是兽族对于侵入自己领地的生人,发出的威吓与敬告。 阿奴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如同野兽一般大张着嘴,露出尖利如吸血鬼般雪白的獠牙,霎时,嘴唇红得像是喝了鲜血一般,甚是吓人。 「她不是血灵一族。」扶灯站在姒卿妩的肩膀上,以意念与其交流。 姒卿妩那双晶红的眼眸,一刻也不曾躲闪。 与被关在牢笼之中,不断挣扎的阿奴四目相对。 二楼鬼兵去,那扇窗户再次被推开。 当李不白三人看到这一幕时,顿时呆住了。 那阿奴活像是要吃人般拼了命地在挣扎,一次一次作势要扑向姒卿妩。 那看起来无比结实的玄铁牢笼,手臂粗的铁柱都逐渐出现了弯曲,甚至生出裂缝。 看台上,离得稍微近一些的人,都开始恐慌,发出阵阵惊恐的惊呼声。 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阿奴战斗的,这个奴隶发起疯来,徒手将人撕成碎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她最狂暴的时候,将对手脑袋生生扯断,拖着喷血的残躯,以鲜血原地写字作画,扯出对手的肠脑,在斗兽场上载歌载舞,简直比生吃人肉还可怕。 突然! 只见姒卿妩扯开牢房的锁链,朝里面走进去。 众人顿时呆愣――惊得汗毛竖起,呼吸都不敢大声。 再见她伸出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阿奴的脸。 阿奴眼中的血色,浓郁而恐怖,就那般看着她,不声不响,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众人的心,一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阿奴一个闪身,就把姒卿妩的手给咬断,生吞了。 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狂暴发疯的阿奴,这回不仅没有发狂,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原本狰狞恐怖的面容,随着逐渐放下的戒备,开始变得温和,牢房也不再摇晃。 “嗯,要乖乖的——” 姒卿妩对着那阿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在她将手从阿奴脸上移开后。 怀着抱着扶灯,转身,朝第二层的楼梯处走去。 看见段清兰时,姒卿妩颇为讶异。 钱铎铎见姒卿妩走来,其态度虽无谄媚之意,却依然恭恭敬敬地拱起双手,礼道:“共主大人。” 中年男人在姒卿妩耳边道:“这是散修联盟的盟主,殺社的社长:钱铎铎。” 第205章 摇摇欲坠幻月国 这几年来,钱铎铎在散修界声名远扬。 其强夯的实力与冷血无情,还有那十分难以接近的孤傲,而这样的钱铎铎,竟会对几年未成露面的「共主大人」作揖? “咳、咳咳——” 李不白不知是因为看了这一副诡异的画面,还是因酒水灌多了,被呛得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特娘的,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这位「共主大人」虽然极少露面,但在钱铎铎心中,却是份量十足? 钱铎铎,可是斗兽场那位新主子的兄弟。 扶灯乖巧地静坐在姒卿妩肩上,一对鸳鸯眼精光一闪,稍纵即逝。 呵!钱铎铎。 姒卿妩听见中年男子的介绍,心中闪过一道明悟,刮了一眼那牛高马大的家伙。 哦哟!真的是老熟人欸! 钱铎铎,还有花布丸呢? 那家伙没跟着一起来? 不过,身在此时此刻,也不方便相认。 便朝钱铎铎拱了拱手,道:“久闻钱社长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旁侧的中年男子闻听姒卿妩这番言语,嘴角抽了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僵在原地的状态。 这特娘的,还能要点脸吗? 分明才刚刚才在我这处得知钱铎铎的身份,立即就摆出一副“我很早就知道你”的样子。 咳咳! 这中年男人也只是在心里腹诽,暗自吐槽一番。 毕竟,颜女娇可是交代过他,要把这「共主大人」,当做祖宗一样伺候着,万万不能得罪。 “当年,共主大人小小年纪,便已测试出完美卓绝的三生道体,引得天下人侧目。” 钱铎铎闻言,对姒卿妩的话不做颓唐,倒是继续说道:“只可惜,像您这般天赋的人,注定是不会成为散修一员的。” 姒卿妩笑道:“散修者生死无常,以性命赌明天,这般洒脱且自信的人,怎是一普通人可比拟?小子是个贪生之人,倒是钱社长谬赞,让小子汗颜。” 钱铎铎沉默不语,看着姒卿妩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一抹惊讶。 传闻这小子是夏侯府中的那位琰王殿下,又有传闻不是。 其真实身份扑朔迷离,他和师弟当年来到百昆城,就是为了寻找自家主子,几番打听,最终还是没找到,只能沦为散修。 瞧着眼前这小子,年纪不大,为人圆滑老练,还带着几分世故与沉稳,更难得的是不骄不躁,与身边那几个自称是什么世家子女的瓢儿白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群地下。 想至此,钱铎铎眼中又多了些欣赏与敬佩。 而段清兰等人见姒卿妩钱铎铎这般忽略她们几个,倍感羞辱。 段清兰越想越气,顿时怒火攻心,化作愤恨,瞪恨着姒卿妩,眸中杀意涌动,一发不可收拾。 她们几个,都是天之骄女,从小就万众瞩目,走到哪哪哪,都受人敬仰,被人赞美,何曾被这般冷待,受过这等屈辱? 她今日是受邀来此,穆婉婉,姚云欢,张灵儿几人近日先后突破了空冥境九重天,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踏入地灵境了。 又因傍晚要入宫参加陛下举办的宴会,不敢外出游玩,众人一商议,干脆同来这斗兽场看看,反正她们从未来过,心里也都好奇。 刚一进斗兽场大门,就碰见这个五大三粗的混蛋,居然还拿剑指着穆婉婉的丫鬟,简直太粗鲁了。 再次瞧见姒卿妩,这个人当年天赋测试时,夺走了段清瑶所有的光环,一举成名,不曾想竟然是个不知轻重的黄口小儿。 “两位可说够了?一个五大三粗,一个不男不女。”姚云欢忍不住,怒声道:“都说:好狗不挡道,可否滚开?” 钱铎铎瞳孔深黑,殺社的所有人立即亮出手中兵器,恐怖的顿时杀意蔓延,在狭窄的通道里疯狂翻滚,不断绞杀。 姒卿妩眯起眼睛笑得异常娇媚,她怀里抱着小兽状态的扶灯,纤细白嫩的手在抚摸着扶灯的背脊上的毛发,扶灯鸳鸯眼中,一层潋滟的流光蔓延。 扶灯从姒卿妩肩上跳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蹲坐在姒卿妩的脚边。 突然! 扶灯体内的灵气砰然炸开,更加恐怖的气势迅速窜出,顷刻间填满了斗兽场上的每一个空间。 那威势赫赫,威压陡然暴涨,惊得整个斗兽场,但凡是个在喘气儿的都后背发凉。 离得最近的段清兰和姚云欢此刻双腿发颤,忍不住屈膝跪地,额冒冷汗,几乎就要匍匐在地。 段清兰心中愤恨难当,性格从来都是好强霸占的她,怎能服气? 抽出腰间的佩剑,撑在地上,倔犟地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到底是个怎样程度的修为,居然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段清兰等人微微抬眸,看到姒卿妩身后的钱铎铎等人丝毫不受影响,看上去,就像是钱铎铎故意针对她们释放出这恐怖的威压一般。 钱铎铎则不以为然,他早已习惯了冥古大陆各大山脉中的修行,天魔岭、丹霞山脉中,悍兽、魔兽、妖兽,数之不尽,层出不穷。 殺社的成员更是如此,同行的兄弟们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可能葬身兽腹。 散修者最是生死无常,不服就干,干不过就逃,跑不赢就死,地府相见,来世再聚。 众人都不明所以,姒卿妩当然知道这是扶灯干的好事儿。 弓腰,将他撩起,重新抱在怀内。 看看天色,已经快晌午了,还得回一趟夏侯府。 抬腿就要离去,谁知钱铎铎又拱手言道:“共主大人,殺社几日后会去丹霞山脉追杀从御魔之地逃出来的魔兽,不知你可有兴趣同往?” 欸——? 这钱铎铎,不是最讨厌身边有陌生人吗? 传闻这位「共主大人」是夏侯府的琰王,又传闻这神秘的「共主大人」其实是个女儿身。 不论是怎样的身份,岂不是都坏了钱铎铎自己顶下的规矩? 听闻,散修联盟里,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民间修炼者,他们无门无派,只要是能得到资源,什么事儿都干,根本不受任何道义所缚。 自从几年前,钱铎铎的殺社凭空出现,将那些专门搞歪门邪道的小势力全部干掉,可谓是拯救了整个修真界的散修,肃清了这些恶势力,一举被天下散修推举为散修联盟的盟主,而这『殺社』也是名声赫赫的第一散修帮派。 在这些散修队伍中,最不喜欢的就是带个女子在身边。 女人一遇到事情就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这对他们来说,只会影响心情,影响判断,影响活命的几率。 对于散修联盟里的这群钢铁直男来讲,刀刃上舔血汉子,带上女人,就是累赘,烦不胜烦。 幻月国国境内,特别是百昆城的这些贵族子弟,但凡出去历练,必有族中强者一路跟随,以保平安。 何曾听闻有贵族子弟跟着散修帮派一起出去历练,还要去斩杀魔兽的? 场中,有人惊愕万分,能跟着散修队伍历练,是难能可贵的机遇,更是一种荣耀。 更何况,邀请姒卿妩的还是出了名的殺社首领,散修联盟的盟主,钱铎铎。 当下,姒卿妩抿唇莞尔一笑,“前盟主盛情相邀,阿妩却之不恭。” “嘁!”有人在羡慕之余,也会有人不屑的嘲讽:“就算天赋再高绝,毕竟还没成长起来,丹霞山脉可是冥古大陆最恐怖,可怕的地方,进去倒是容易,谁知道还能不能出得来呐?” “就是,你们赶紧多看几眼这位共主大人,免得以后都看不到了!” 一阵阵嘲讽频频入耳,姒卿妩却以神情不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态,一身自在轻松的潇洒离去。 走出斗兽场时,已近正午。 “恭迎王爷回府!”林山远远地就看见姒卿妩的身影,从西院那边的树上跳下来,急忙迎上来。 “嗯。”姒卿妩惊讶地看着他,她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林山发现了呢? 随即,冲着林山满意地点点头:“许久不见,长进不少。” “多谢王爷夸赞。”林山眼中,顿时生出几分耀眼的辉芒。 能得王爷一句肯定,那他付出再多血汗都值得。 当年,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他恐怕早就被那群刺客斩杀,不仅如此,那条断臂也肯定接不回来。 如今,有王爷亲自赐予的丹药,断臂基本恢复如初,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普天之下,谁能出其右? 林山一直深信:自家王爷,绝非池中之物! “不要声张,去将老管家找来,书房见我。” “是。”林山领命而去。 许时,夏侯琅推开了府书房那扇沉重的大门。 一个时辰后,姒卿妩将侯府内未来五到十年的布局一步一步都布置完毕。 便轮到夏侯琅汇报了,此人,深不可测。 一边将多年前的过往深藏于心,一边又把自己的身份,在姒卿妩面前宣之于行。 瞧着那老头儿一天天儿的,里里外外忙活着,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呢? 姒卿妩至今为止,都没有戳穿夏侯琅的真实身份,全当自己一概不知。 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些年来,夏侯琅也慢慢习惯了自动过滤,省得自家主子又嫌他啰嗦。 “王爷,咱们以齐宝斋的名义,这些年来一直对于段氏姐妹手中的产业采取只打压,不收购的方法,她们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段娟娟名下的兵器铺,在百昆城已无人问津,只能降低成本,打造出劣质的兵器,运到御魔战场,再以高价卖给急需武器的国家。” 段娟娟竟还有这等心思?她丈夫可是工部侍郎,这算不算是实力坑夫? 话又说回来,段娟娟做这些事情,他丈夫难道就一丁点儿信儿都不知道? 姒卿妩蹙了蹙眉,这女人,脑子里装得是什么? 自己还出自皇家,享受的是正经嫡系郡主的皇家荣耀,万一事情败露,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姒卿妩后牙槽一咬,这些人,为了财帛,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吩咐你们的事情,可都有做?” “是,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找到了她们的锻造工坊,一把火给烧了。” 夏侯琅说着,捋了一把胡须:“一共烧了六次。” 姒卿妩斜睨着眼前的老头儿:嘿!干得不错呀! 一年一次,不仅是打压,还从根本上杜绝她在进行大量贩卖兵器给他国。 这幻月皇,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感谢她? “还有一事——”夏侯琅正色道。 “自三年前,段婵婵名下的丹药阁,忽然改变了若梅丹的方子,效果大增,从二品丹药直接升级为三品。” 说到这里,夏侯琅精明的眸子里,闪过阵阵清光。 “不仅如此,她名下的丹药阁每月只供货一次,一次仅售十粒,售完便只能等下个月。” “不到半年,丹药阁中的若梅丹,价格直接翻了十倍,而且还供应不求,只是——” “只是什么?”姒卿妩见那老者又露出这个「关子得卖」的神色,知道其中肯定有大猫腻。 “通过咱们侯府的炼丹师,以及弥生阁下的拆解,发现那若梅丹中含有一种奇毒。”夏侯琅压低嗓音,郑重其事地说道。 “奇毒?”姒卿妩忽然想起,那段婵婵圆滚滚的体型。 按道理来说,她们老段家的人,都是体型纤长,身康体健的,还从未发现谁会长成那副体型。 何况,她的子女也都生得相貌不差,可见她年轻时,是何等风姿。 “那可有验出来,是何种毒素?”姒卿妩追问道。 “王爷,您可得仔细些。”夏侯琅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递给姒卿妩,道:“那毒甚是诡异,只是一缕黑烟。” 姒卿妩接过那琉璃瓶,瞧见那里面的一缕紫黑色的毒烟时,眸子一颤,这东西,不就是牵机嗜血丹里面的毒素吗? 段婵婵——竟然用这个可怕的东西,炼制若梅丹! 简直是:罪该万死! 而且价格昂贵,卖得定是贵族家的夫人小姐,竟已有三年之久了! 怎么办? “来人,速速召回张寂酒!”姒卿妩大喝一声。 房梁上,跳下来两个黑影,领命疾去。 第206章 杯水车薪事难成 姒卿妩坐在书房内,轻轻扣着桌面。 一张小脸儿上,看不出来情绪,心里却在盘算着段婵婵的作所作为。 若梅丹,呵!好一个若梅丹! 她初来这百昆城时,这个丹药就闻名满城,结果出了一次差错,可不止为何,却又有惊无险,让她平安度过。 按照段婵婵的那份算计,不该是这么云淡风轻才对,所以,她身后,定然还藏有高人。 那么,是南宫兄妹?还是隐藏极深的罗芯茹? 新研发的若梅丹,竟然加了这诡异的紫黑色毒物—— 这东西看上去没有任何物质,仅仅是一缕烟雾,却能侵染人的神智,控制人的心神,着实可怕。 但是,服食它的人,似乎真的都可以永葆青春,那太后不就是如此? 六十有余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个三十几岁的年轻妇人,除了那一头花白的发,脸上连一条鱼尾纹都看不清楚。 所以,是有效果才会让贵妇们趋之若鹜吧? 且还弄了个饥饿营销的手段,每月限售十粒! 一年十二个月,三年,三十六个月,也就是说,她至少已售出三百六十粒若梅丹了。 那些服过此丹的女子,可不是皇宫里的太后,修为高深,且又懂得用功法灵力压制毒素,三五年内必定会毒发。 一旦毒发,后果不堪设想,对鲜血的渴望,会让他们逐渐失去人性,一旦有人被咬,传染性便是极强。 今日,便是陛下举办宴会,为东玄国的两位皇子接风洗尘的日子,不仅如此,也是为段泓挑和那两位皇子选皇妃的大日子。 听闻,这东玄国世世代代与幻月国联姻,太子正妃必是迎娶的皇室天赋最高的嫡系女子。 而段泓,好像有意要与其竞争一番,对百昆城那几位天赋不错的贵女,都一副志在必得的态度。 若是今日,宴会上,正好有人毒发—— 那幻月国——危矣! 哪怕她修炼出朱雀真炎,也只是能将其焚烧殆尽,却不能救下活人。 目前,她所知道的唯一解毒方式,就是段辞悟的血液! 以及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红色血雾,貌似这个人的存在,就是那牵机嗜血丹唯一的克星。 可是他一个人,血肉之躯的人,怎么可能救得了那么多的人? 他已经受过那么多的罪,吃过那么多的苦,自己又怎么忍心取他的血来炼制解毒的丹? 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 姒卿妩眼睑危险地眯在一起,若是就此认输,还谈何给父母报仇雪恨? “杀将何在!” “属下在。”杀将从阴暗的墙角处,「嗖」地一声,单膝跪地。 姒卿妩嗓音中,充满了临危不乱的沉着:“拿着本王的令牌,速去皇宫,将这封信亲自面呈给陛下。” 只见她玉手一挥,一封密信成形,落入杀将的手中。 “是!”杀将残影一掠,气息瞬间便消失于书房内。 “夏侯琅!” “老奴在!” “你将乔玉生安排去千秋茶楼,以今夜齐宝斋会举办罕见珍宝的大型拍卖会为噱头,将这上面的消息,宣扬出去,越快越好!” 姒卿妩说完,在一张宣纸上写下几笔,递给夏侯琅,又补充了一句:“让弥生速来见我!” “是!”夏侯琅奉命,传来弥生后,与乔玉生一起分道而行。 一人从地道中,疾步赶往齐宝斋,做拍卖准备。 一人则分道,去了千秋茶楼,卖力宣传,只十分隐晦的侧面提及:仙颜丹。 一时间,齐宝斋有罕见的五品高阶丹药拍卖的重磅消息,不胫而走,整座百昆城的贵族纷纷侧目,派出探子前去打听消息。 “可是,不一会儿就得前往皇宫赴宴,这、这如何是好?”淮阴侯府张侯爷的夫人,心急如焚。 作为嫡夫人,她不能拒绝去皇宫赴宴,这可是代表着整个侯府的荣耀和脸面。 可是,就在方才,派出去的探子回禀,听说这次齐宝斋的拍品,不仅有法宝、灵器、甚至还有极为罕见的四品丹药:四纹融灵丹! 初阶的四纹融灵丹,在冥古大陆都是可遇不可求,何况是完美品质的? 为何她知道是完美品质的? 因为能进齐宝斋的东西,必然是完美品质,否则,都不配贴上齐宝斋的名,怎可能让齐宝斋亲自出面宣传,拍卖呐? 这些年,齐宝斋在冥古大陆,名声鹊起,所有人都知道,齐宝斋出品,必属精品! 这四纹融灵丹极为罕见,哪怕是初级的四纹融灵丹,它的功效都着实令人称奇。 能够大幅度帮助修炼者于战斗中突破修为桎梏,若是空冥境强者服用,四纹便是四品炼丹师才能炼制,四纹一阶的融灵丹服下后,便有一息的时间,爆发出地灵境的修为,药力过去后,此人的修为会从原来的品阶至少进阶一个小境阶,以此类推。 但是,当丹药达到四纹高阶,或是完美品质的话,则能让相对应的几率(七阶就是七成,九阶就是九成)提升服用者一个等级,从空冥境初阶直接抵达空冥境巅峰,并无药效反噬。 这无疑是修真界的瑰宝级丹药,试问哪一个修炼者听闻后,能够淡定自若? 但凡是冥古大陆的丹药,分四种品阶,每一种品阶,都将会在丹身之上形成一圈丹纹。 (1/2/3)为初阶。成丹后,有浮雕一样的刻印,一到三处,存在杂质,刻印稀薄。 (4/5/6)为中阶。成丹后,有浮雕一样的刻印,四到六处。存在少量杂质,刻印清晰,暗藏丹香,隐约可见丹芒。 (7/8/9)为高阶。成丹后,有浮雕一样的刻印,七到九处。存在及少量杂质,刻印醒目,淡香扑鼻,丹芒照人。 若是七阶到九阶的四纹融灵丹,那便是冥古大陆最高品阶的存在,此种丹药,地灵境以下者,慎用! 当然,张侯府的夫人能查出来的事情,别家自然也能查出来。 皇宫内。 幻月皇看着姒卿妩派人送到手里的那张字条,双眼凝神,面无表情,脑海中却如同巨浪翻腾。 若梅丹! 他后宫的女人们,对此也十分热衷,连续几年一直差人在外打听,好像还有拍得此物的人,是谁来着? 对自己的后宫,他虽有暗卫在负责调查,但一囯帝王,哪有样样记得清楚的? 随即,招来了暗卫,问道:“之前,是谁拍的若梅丹?” “启禀陛下,几位娘娘都有派人出去,但第一年夺得拍品的是甑贵妃。”暗卫回答:“她将此物转赠给了太后娘娘。” 幻月皇心头一震,一抬眼皮子,说道:“继续说。” “第二次是德妃赫连氏拍得,也将丹药转赠给了太后娘娘。” 甑贵妃?德妃? 也就是说,皇宫内,几个有财有势的妃子,费心尽力拍回来的若梅丹,最后都进了太后的宫中。 这等默契,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而为之? “嗯,你下去吧!”幻月皇扬了扬手,他这些年来,在这把龙椅上坐得如坐针毡。 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幻月国,实则暗潮涌动,皇权旁落,与赫连氏形成两政局面,好在几年前段擎空老爷子忽然出关,才暂时稳住了局势。 可是,架不住这些人会在暗地里搞一些把戏。 幻月皇闲庭逸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太后的寝宫外。 母子二人已有许久不见,他支支吾吾问了许多关于自己老娘亲身体状况,心情,以及膳食问题。 最后,还是没能问出若梅丹的事儿。 但是太后,直接拿出了二十颗装有若梅丹的精致木盒,告诉他:“阿妩的师父让她传话给哀家,莫要服用别的药物,索性这东西哀家留着也无用,你拿去分给你后宫的那几位吧!” 幻月皇一瞧,丹药的数量都对得上,心头大石才缓缓放下。 他却不知,杀将奉命来皇宫给他送信的同时,也带了口信给太后。 知子莫若母,她这个儿子,就是太过于在乎她这个母后。 万事都只报喜不报忧,所有的困难与挑战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 兴许,他一直在为那件事情自责,内疚。 却不曾想,造成不可挽回局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 幻月皇回到自己的帝书房,匆匆写下几道手谕,让暗卫带出去,分别送到几个大臣的手中。 宫外,姒卿妩安排完夏侯府的事情,早已回到圣武王府。 此时,正在书房与段擎空,段巳疆秘密商议着大事件。 正好,幻月皇的暗卫带来了手谕,段擎空看完后,递给那叔侄二人。 “此事,你们作何打算?”待二人看完后,问道。 姒卿妩潋眸,其实,她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只是—— 段辰佑看了看那小妮子,心里有些吃不准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直接问道:“阿妩,你可有解决之法?” 姒卿妩看了看自家三爷爷,又看了看自家四伯父,面色微微沉抑。 许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凝重地道:“目前,我能做到的就是取大哥的血,炼制焚血解毒丹。” “什么?”段辰佑一听,整个身躯从椅子上「噌」一下跳起来:“不行!不行!” “这要是——”话未说完,他又在段擎空那斥责的目光中,闭上嘴,坐回原位。 段辞悟即便是变成了血灵一族,他也是他们的亲人。 这般庞大的数量,那段婵婵分明是知道段辞悟可能在段辰佑的手里。 要想救这些人,解除百昆城乃至幻月国的危机,势必要用段辞煜的血来炼制解毒丹药。 可是一个段辞悟,体内能有多少血?可谓是杯水车薪,百昆城依然深陷困局。 而且,这要是被外界知道,段辞悟的血能解牵机嗜血丹的毒,那么势必会暴露他是血灵一族的秘密。 这岂不是将他推向死路? 就算是个普通人,他们都不能这般草率决定其人生死,更何况是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 第207章 名动天下齐宝斋 未时二刻。 隶属幻月国皇室的『天机楼』忽然发布重要占卜讣告。 天启:烜州御魔战场战事吃紧,召有能之士三个月后集结百昆城,前往烜州支援。 因七日内无良辰吉时举行祭祀或典礼,所有典礼、宴席、祭祀礼等,统一安排到十日之后。 所有人出门前,须:沐浴更衣,洁身清心,以示虔敬。 天机楼,是皇权的最高代言人。 在占卜一途,天机楼的言语权威,甚至超过了皇权。 天下人皆以天机楼之言为天之警示,从不曾有半点怀疑,更没有理由去怀疑。 因为这个地方,是直达天道的神圣之地。 听到这一消息,那就意味着老天不作美,今儿个的「选妃」大宴暂时办不成了。 这可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而是老天爷说,得十天之后哦! 朝臣们早已打听到齐宝斋的要举办拍卖会,心里正为无法抽身而着急得不得了。 虽说这东玄国的太子妃没有他们的份儿,可还有皇子妃呢? 哪个王公貴胄家不是生怕去晚了,这幻月国大皇子妃的位置就被别家的女儿抢去了。 这下可好了,大家都去不成了,大皇子妃的位置到底花落谁家,还得十日之后才见分晓。 唉!真是天公作美呀! 朝臣们换下华服,心里美滋滋的坐回自己的主位,纷纷叫来管家,子嗣,探子,继续整理家中的财产,分派任务,打探消息。 若是能得在这次的拍卖会上,夺得一颗「四纹融灵丹」,那他们的家族便能借此机缘,更上一层楼。 酉时,齐宝斋大殿外,人头攒动。 齐宝斋,占地面积三千多平方米。 是一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七层庞大的豪华建筑,第七层是那尖尖的穿云针,下面吊着那口一敲,就震响整个百昆城内外的:百宝钟。 这百宝钟是幻月国的人送的外号,因为城内城外的人一开始觉得新鲜,几年下来逐渐习惯了,只要齐宝斋的百宝钟一响,是什么时辰大家都清楚了。 也不用看时辰的刻量,再去推算那么麻烦,且还准确无比。 整座七宝在的每一层都以明黄的琉璃瓦覆盖,精美的瓦片打磨得光洁耀眼,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仿佛在宣示它不菲的身价。 高悬的檐角上,是蛰伏在上,威风凛凛鸱的吻神兽,墙体内外皆以棕褐色的玉石砌成,每一层的外沿栏杆,采用的竟然全是奶白色的羊脂玉。 「哗哗哗!」随着一阵沉重的声轰然响起,齐宝斋那庄严宏伟的红木大门拉开。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齐宝斋,果然非同凡响! 只见大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大厅内,皆是珍贵的沉香木所造的摆设,精美的玉器如数家珍,连随处可见的花瓶,都是珍贵无比的紫晶所雕刻。 那齐宝斋内,随意出来的一位应侍,都是绝对的人中颜王,容貌上层。 传闻中…… 但凡是在大厅有身份入座的,都是在齐宝斋消费上两千万两以上黄金的(黄金令)高级会员。 有专门的应侍负责接待,各种丰富的甜品,水果,都是上好的,连茶具都是金镶玉的,精美到心生爱怜,时时刻刻有上好的茶水伺候着。 众人踏入大殿一层,足有三千平场地! 拍卖场在大殿呈正方形,在正中央,八架青铜所铸的镲和兽皮大鼓,悬挂在四方。中间凸起一个圆台,乃一整块晶莹剔透的黄玉所造。 拍卖台的四周隔出宽阔的距离,全部是以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在适当的距离,铺上了鲜艳的红毯,为人引路。 鸡血木雕琢而成的围栏,保护着后面那梯叠式的席位,三面共设有席位二千二百八十八座。 如果无权、无势,或没有得到请柬,等闲的富庶财主,都是很难在拍卖大厅占据一席之地。 在珠光氤氲的氛围中,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正殿,一头貔貅神兽,盘坐在檀香木雕刻而成的巨大圆形柱子上,尽显霸气威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第一层都如此规格,那么上面还有六层,又会是何等风光? 然而,站在一层,只能仰望。 顺着以墨玉切割的菱形底板,一路看去,那悬浮的楼梯设计是以灵阵驱动,不用自己攀爬,只需拿出「令牌」识别,就能直接上去。 众人目光,集体停留到了上一层。 二层,有厢房108间。 平均三十平米一个厢房,厢房中间还有一个耳房,三面半径环绕,墙面是以青色玉石切割砌成,浮窗都是精心布置的六级阴阳阵,私密性绝对强大。 什么是阴阳阵? 就是你人,坐在二层的厢房内,能将大殿上的一切尽收眼底,而旁人却看不见里面的是何许人也。 能上得去第二层的,则是消费达八千万两以上黄金的(紫金令)贵宾区,所用的水果,甜品比之皇宫中御厨所制,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诸多特权可享。 三层,有贵宾房66间。 布置得格外神秘,窗格上所用的都是罕见的蓝水玉,当那大殿上的光泽反射到玉面窗格上时,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流光,令人意「乱」「情」迷。 除此之外,再看不见任何动静。 听闻,能上三层的,那得是(黑金令),具体消费金额不详,茶具更是极其罕见的天阳玉所制,水果都是灵果,茶也是灵草茶。 什么是天阳玉? 就是不管多冷,或者多热的温度,它附近的温度瞬间调试到最佳,让人能如沐春风,不寒不燥。 虽说这是传闻,可普通人,谁能上得去第二层?更遑论第三层了,甚至更上面的了? 此时此刻,拍卖行里人山人海。 各股势力悄然而至,再见到彼此时,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本以为早点来能赶上个好时候,却不料大家早已是心照不宣,默契地云集而至。 拍卖执事(弥生),俨然成为了目前幻月国一等一的大红人,谁都想跟他攀上几分关系。 工部侍郎卢骞率先到来,坐在位置较好的南面,这是幻月国朝臣的特定坐席,随即,陆陆续续又进来了许多人。 紧接着,左丞相府的赫连椿、赫连楸、赫连颖、赫连柔,及管家,还有一群仆人也进入了齐宝斋,随着应侍的指引,来到拍卖台的南面就坐。 眼见着这般风起云涌的情势,心底下不得不感叹,看来这『四纹融灵丹』对于各大势力的诱惑,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想。 今日所来势力驳杂,三教九流,无一不备,其中更是正邪难分,强弱不一。 紧跟着,大殿上又出现了: 圣武王府的段清兰、段清月等人。 武安侯府,东城第一世家李家人的身影。 安乐侯府,西城弥家人的身影,淮阴侯府,北城张家的人也来了。 啧啧啧!瞧瞧,那头戴贵冕,发须皆白,神采奕奕,颇有一番老当益壮的气概的老者,是谁哇? 只见那工部侍郎卢骞,赶紧起身,随即,见到赫连家的小辈兒及管家都起身行礼。 此人居然是除了朝堂就是府邸的老丞相,狄子序都来了,是本人,活的,亲自来的! 今日能够上得二楼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就像天丹阁、普华寺、沙城等,这些幻月国内的一流势力都到齐了。 因为今日,本是要去参加宫廷宴席的大日子,许多实力与不可分说的家族都有些关系,凑巧了,大家都在。 若是其它时候,忽然之间说要开拍卖会,只怕得等三两日,这些人才能聚到一起。 看来,今日这场拍卖会,注定是要让诸多顶级势力大出血了。 许时,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从侧门进入,对守门的人亮出一张令,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楼。 紧接着,许久不见聚集在一起的四大公子也齐齐到来。 大皇子段泓,李不白,张寂酒,还有那位在幻月国第一山门学艺的张子荣。 凭着李不白的一张紫金令,四人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上了第二层。 在他们身后,又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也跟着上了二楼。 六楼,最角落的豪华厢间内。 姒卿妩怀里抱着扶灯,坐在窗前,身后,是那六尺六宽的沉香木阔床,这是她的专属房间,非允许,无人能进。 四周悬着鲛绡绫纱帐,纱帐上以五彩金线穿成绯樱璇旎,风起绡动,如仙境坠云,樱花散落一般美妙。 轻轻推开窗格,外面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将整个齐宝斋围得水泄不通。 “王爷。”弥生小心翼翼地推开六楼的房门,恭敬行了一礼,提醒了一句:“时辰快到了。” “嗯,吩咐下去,按照顺序,逐一拍卖。”姒卿妩眉宇轻锁。 “是!”弥生离去,如今的弥生,早已不是和尚了,蓄着一头漆黑的长头发,本就长得十分妖孽,一番华服打扮下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因被了善和尚强行抽走了至阳神体三分之一的天赋,以及耗费近八年修炼的至阳神功的功力,已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彻彻底底成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得了夏侯琅的看中,姒卿妩也就将他留下,一直是他出面在经营齐宝斋的事项,对外,是极少露面的。 能来这么多人,是她想到了的,但是没想到来了这么多。 只怕今日之后,齐宝斋的名气,会更上一层楼,且会被许多人暗中查个底儿朝天。 第208章 名动天下拍卖会 扶灯见人都已经离去,一本正经地直立起来。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一双鸳鸯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姒卿妩,说道:“若是被那些有心人知道了,恐怕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姒卿妩心里也没底,对于她来说,其实死什么人,死了多少人,跟她真的没多大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是的,没有人希望走到这一步。 不论是段擎空,还是段辰佑。 可是幻月国的危机仅在眼前,她一个小女子,却偏偏要面临是保住更多的人,还是保住一个人而做出选择,从而承受思绪煎熬。 她这一世的目的,就是变强,报仇! 然后紧着前面的八世苦难,积来的福气,活它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遗憾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理想很美好,现实却不允许。 “你应该自私一点,直接杀了你怀疑的那几个人,然后远走高飞,多年以后,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扶灯道。 “谁说不是呢?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姒卿妩看着扶灯,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精神一般,道:“其实,我也很想这么做。” 扶灯则抬眸,看着她。 “父母之仇不报,此生难安。”一双眼睛里,色泽暗淡,转而,又怒火暗藏:“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那些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可——若说在人的世界里,能够做到洒脱自在,不去顾及什么人「伦」道德,那就是枉顾法纲,也就不配为人了。” “可是,人无完人,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事事恰好。”扶灯说:“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做什么,便去做!” 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为何一定要去强调,怎么做才能完美呢? 他的意识里,只有怎么把对手盘得无法挣扎,把敌人削得不再喘气儿。 “仁,是人的本心;义,是人的大道。许多人放弃了大道不走,失去了本心,而不知寻求,真是悲哀啊!” 姒卿妩感叹了许久,扶灯却仍然听得不太明白。 在妖族看来,恩就是恩,仇就是仇。 报仇无非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仇人,又或者是一不小心,被仇人杀掉。 他才懒得去拖拖拉拉布局,这儿的事儿还没完,又在调查另一边的事儿。 还要顾及谁是无辜的,各种麻烦牵扯起来太伤脑筋。 无辜?仇人的孩子都无辜的话,那你杀了他们的父母,仇人的子女长大了岂能放过你?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直接杀光他们,不就一了百了啦? 非要搞个谁无辜不无辜,结果,世世代代都结仇。 啧!人类,真是:麻烦! 常言道:隔墙有耳。 虽说这里的隔音效果绝佳,姒卿妩甚至还设置了六级屏蔽的阵法。 然而,这一番话,却仍然落入了有心者的耳中。 隔壁的厢房内,宽敞的软塌设着鎏金镶玉桃花抱枕,铺着软缎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屋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灵珠,熠熠生光,高贵奢华的摆设,恰似明月照宫墙。 尊贵不凡,清绝如谪仙的男子,身披天绡锦缎阔袖长褂,慵懒地躺在在那软榻上,勾唇一笑:“小东西,这大概就是——长大的烦恼吧?” 「Duang!Duang!Duang!」三声大镲,惊动四座。 嘈杂的拍卖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玉石台阶缓缓降下,一位绝色妖娆的女子,从大门内徐徐走来。 殷红的紧身长裙鱼尾曳地,袖口上绣着金丝黑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以精绝的工艺绣出一排黑色的海水云图。 胸前是宽片黑色鲛纱锦裹胸,随着优雅的步伐迈动,身后的长裙裙摆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见那女子一头青色长发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走动时穿破空气而形成的灵气波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谁都脉脉含情,却又充满慧黠。 “这女子好美!” 不光是男人们被她的容貌所倾倒,连女人们见了也都自惭形秽,生不出妒忌心。 “怎么会是她?” “怎么了?怎么了?” “兄台,你认识这女子?” “她就是冥古大陆,最著名的拍卖师:夏侯红妆!” 当众人竖起耳朵,听清楚来者是谁时,下巴惊掉了一地。 传闻,这位夏侯红妆天赋逆天,年仅二十五岁。 三年前,就已是天灵境二重天的修为,是曾经第一大强国「南夏国」的不世天才。 如今,竟然亲自来为齐宝斋担任拍卖师? 眨眼的功夫,场上又多出了一个人,四大宗首屈一指的『天工造』大长老——穆长老(穆崇)。 他虽然姓穆,却不是(幻月国)之人,与天下楼那位穆长老没有一点关系。 这两位穆长老,一位是南夏皇朝天工造的执事长老,一位是幻月国穆爵爷家的族老,也是天下楼的大长老。 所以,穆婉婉的身份自然也很高贵,有这层关系,她才能被段清兰看入眼里,成为她的好友之一。 众人眼珠子一转,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因为齐宝斋对外宣称,今日所拍卖的宝贝十分丰富,不仅有法器,灵器,还有:丹药! 要说有能力鉴别这些东西的人,幻月国还真找不出来几个,唯独这位天工造的奇人,那言语一句,便顶上普通人说上三天三夜。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齐宝斋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连着两位都能请来,这来头定然不小。 那些原本对齐宝斋还有着「打算」的人,渐渐歇了心思。 台上。 夏侯红妆站到巨大的拍卖台正中央,双手一抬,轰隆隆的从地面升起一个华美绚烂的展台,呈现在众人眼前。 “各位尊贵的客人,你们好。” 她纤长的手臂一挥,一根精工雕刻的凤凰指示墨玉笔,出现在手中,笔尖上是一枚腥红的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是这次的拍卖师,夏侯红妆。”说话间,便优雅地行了一个见面礼。 台下,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 “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莅临我们齐宝斋——因为这次拍卖会的宝物众多,小女子烦请众位尽快叫价。” 齐宝斋大殿,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都停下了交谈声。 “前面十件宝物,每件的起拍价格皆是:一千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现在拍卖开始!” 众人屏气凝神,眼睛死死的盯着拍卖的中央,认认真真听着夏侯红妆介绍拍卖规则。 “想必各位贵客早已等不及了,有请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一番介绍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件拍品! 随着夏侯红妆的话音刚落,只见她巧手儿一挥,一件件物品呈现在展柜上面,却都用红幕遮挡着。 这些东西,对于有座位的高级会员,还有包厢内的那些大势力来说,都没有丝毫的引力。 却是对那些普通的势力来说,那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 第一件,解开红幕! 这是一柄天工造打造的三品灵器,铁索流星镖,虽然是三品,但是对于武修者而言,这已经是自己能用上的,最好武器了。 顿时,台下一片狂热,人们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都对自己意向中的宝贝志在必得。 第一件就是三品灵器,一两千黄金起拍,一番叫价之后,最后竟然是以三千三百两黄金成交。 最后的成交价,让在座的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这、这也太贵了吧? 姒卿妩也没想到,自己几年前随随便便打造的武器,竟然能卖这么多钱,要是给她坤界的那些不要的东西全都搬出来,是不是可以直接换一座金山了? 而陆陆续续的拍卖价格,更是让她目瞪口呆,这——这些人,都是败家子儿吗?也太不把黄金当回事了。 一件七品灵器,霜灵剑,整整拍卖了九万两黄金! 姒卿妩看着那欢天喜地拿着霜灵剑比划的张灵儿,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有钱啊? 前不久,还差点打了客户,虽说是遭了段清兰的连带,这也叫怪难为情的了。 嗯,下回注意点,这姑娘要是再买什么,给她算个优惠。 二楼。 李不白一直在望着台上那些拍卖的物品,见同行的几人都无动于衷,好奇道:“怎么,你们不打算拍一件趁手的兵器?” “如何没拍?”张子荣笑道:“本公子可是才花出九万两!” “子荣兄好气魄。”张寂酒看了看张子荣,这张灵儿一看就是个修炼界的混子,七品灵器虽算不得顶好,却比大部分修炼者的武器都好。 配给这样的混子,简直是浪费,委屈了自家主子炼出的好剑。 “寂酒兄哪里的话,下一件拍品可能会更惊艳,你不打算拍一个?”说话间,张子荣阳春三月的笑意,展露无疑。 张寂酒心里警惕,这家伙为何会这样试探自己? 嘴上却是苦笑,说道:“夏侯府的收支年年赤字,这让我怎么叫价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啊!” “哈哈!”闻言,李不白第一个笑了,笑得格外的开朗,又拎起酒葫芦,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 他戏谑的眼神看着张寂酒:小砸,你穷吗? 看得张寂酒翻起白眼儿,躲开了他那深意沉沉的眼神儿。 要说钱财,这包厢里坐得任何一个人,怕都没他张寂酒有钱。 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随着最后一件一千两黄金起拍的宝贝,顺利成交,拍卖会也到达了振奋人心的时间段。 “好了,灵器的拍卖结束!下面,我们齐宝斋要拍卖的东西,是一批三品丹药!” 夏侯红妆声如脆铃,纤长的手臂轻轻挥动,十份红幕所遮挡的物品出现在展台。 “众所周知,冥古大陆最被人尊敬的,最为稀缺的就是高品级的:炼丹师。” “而这批三品丹药,是我们齐宝斋,费尽心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从那位天才炼药师处得来拍卖权!” “第一份:三品卜元丹,品质:完美!” 当夏侯红妆报备完毕,场下又是一片哗然! 三品补灵丹,还是完美品质的? 这妮嫲闻所未闻啊! “三品卜元丹,是针对武修专门研制出来的一种丹药。” 说着,她让一个助手上前,直接用一把匕首,直接在手背上划了一下,深可见骨,顿时血流如注。 台下人看得惊心肉跳,特别是那些女子。 “它有迅速止血,并且,三息之内,凝结伤口,恢复如初!” 说话间,那助手接过夏侯红妆递过来的一枚丹药,掰成两份,一份放进嘴里咽了下去,一份捻成粉末,洒在伤口上。 “若是在外历练,遇到大型创伤,十息内可恢复如初。对武修和灵修都有很大的用处,仅此十粒,整瓶拍卖,希望各位能抓住机会哦!” 当人们再看那助手的手背,果然,除了一道浅浅的红痕,连匕首造成的疤痕都没留下。 夏侯红妆那美妙的声音,在场内缱绻迷离的传至每个人的耳中。 “现在用了一枚,仅有九枚,起拍价:十万枚下品灵石。” “我出十二万!” “我出十三万!” 还未等夏侯红妆喊:开始竞拍! 场内的看客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比之前那些武器所造的势,更加的火热,因为在场的还是武修者较多。 “接下来这一盒,有十瓶,每瓶内装有十枚淬体丹,并且经过我齐宝斋的鉴定,皆是:完美品质!如果有需要的武者,现在可以竞拍了。” 随着夏侯红妆的介绍,台下的画面简直开始疯狂涌动! 完美淬体丹? 这淬体丹虽然是三品初级丹药,可是对于冥古大陆来说,这是人人都需要的东西。 品级越是完美,越是能大好修炼的基础,将来的成就,也就越高。 寻常人千金求得一枚,还得看缘分。 这齐宝斋,一下子就拿出来整整十瓶! 这是要捅翻天了呀! 场下所有的人都开始不淡定了! 得了这批丹药,自己的子嗣能更优秀,家族能够更强大,谁都淡定不了啊! 第209章 各方争抢淬体丹 “扶灯,我们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儿?”姒卿妩看着台下那些疯狂的人,一个个像是发疯的野兽一般。 若不是顾忌夏侯红妆那强悍的修为,只怕是要冲上去抢夺了。 “说得也是,这可是你那宝贝徒弟,辛辛苦苦炼的丹药,它还想当糖豆吃呢,你这就给它卖掉了?” 扶灯翻了一个白眼儿,不得不说,那个小怪胎确实有几分天赋。 爬了三天三夜,从太极殿后山,爬到灵山的卿灯楼,去找他。 非要他教他炼丹,吵得人烦死了。 随手就丢给那小怪胎一张丹方,叫它先炼出十炉万美丹,再来找自己。 没想到一句敷衍的戏言,却被那小怪胎完成了。 原本挺不喜那小怪胎,谁叫它一天到晚缠着他家卿妩。 一个一天到晚喊着要学降妖除魔道术的狐妖,没想到是个炼丹的天才,这回倒是教他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能得到你的指点,那倒是他的福气。”姒卿妩惺忪地半潋眸,等待着时机。 话说,这淬体丹对于冥古大陆的武修而言,可以说是最好的修炼丹药了,淬体丹的主要功效便是缩短武修淬炼体质的时间。 并且更加有效的激活每寸肌肉,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肉身变得强大。 所以,哪怕是三品初级的淬体丹,价格都十分可观。 像这样的完美淬体丹,在外面根本无处可寻! 坐在南面的狄子序,看着那完美淬体丹,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光芒烁烁。 他的小孙子,已经十三岁了,却因身体羸弱而一直无法修行。 听闻今日齐宝斋有高品质丹药拍卖,他这才将一张老脸抹下来装进口袋里,想着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解决他小孙子的难题。 这完美品质的淬体丹,想必对小孙子大有裨益,可是,这拍卖行怎能一百粒一起拍卖呐? 他以为一粒起拍,或者一瓶起拍,自己可能掏光家底儿,也能抢到一瓶。 可这一百粒—— 难道,看着那足以让小孙子改变体质的丹药,就此失之交臂吗? 狄子序长袖中,那苍老的手指紧紧攥着,心里在滴血。 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很难再买到品质完美的淬体丹了。 他焦急地看着在场的武修,包括坐在他身后的卢骞在内,大概都是冲着这东西而来的。 随着夏侯红妆的声音刚落下,那价格就瞬间往上抬去,看得狄子序看着心惊肉跳。 他几经几起想要举牌,奈何那价格涨的太快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二十五万下品灵石涨到了八十万! 这、这、这如何是好?老者凄怨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夏侯红妆,双耳都开始失聪了。 脑海中浮现的是小孙子那张纯真可爱的脸,眼前浮动的是整整上升了好几倍的竞拍价格。 毕竟他是一朝丞相,又不是在外行走江湖的修炼者,哪怕族里是有些资源,可他能动用的下品灵石并不多。 狄老爷子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一百万!”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声如洪钟地喊出一句。 他、他他他! 跟这群人拼了! 怎么的也要抢下这100个完美淬体丹! 本以为石破惊天,必有回响。 谁知道,短暂的静默之后,场内迅速恢复了嘈杂! “我出壹佰伍拾万!” “我出一百八十万!” “我出两百万下品灵石!” 完美淬体丹的价格,在极其快的速度中迅速攀升到五百万下品灵石,场内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考虑得失。 一百颗的量,的确是很庞大,可是毕竟品质差点的也就黄金千两罢了,如果因为这些完美淬体丹消耗太多下品灵石,却有些得不偿失了。 当价格达到五百三十万时,已经只剩下二楼包厢中的神秘人,在举牌。 “张子荣,你花这么多下品灵石,买这么多完美淬体丹,想干嘛?”李不白不解的问。 “我下山时,师尊说让我看看有什么资源,这不正巧碰上了嘛!”说话间,张子荣刚想举牌,加价。 却闻听楼下那位老者,声音不再似之前那么洪亮,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牌子。 喊道:“五、五百五十万!” 随着他的叫价,周围的人都有点惊讶! 特别是他身后的朝臣们,都很是不解,这狄丞相,平时省吃俭用的,一套衣服穿十好几年,穷得叮当响,他哪里来如此多的下品灵石? 而这一幕,全然落入了姒卿妩那双晶红的眸子里。 「狄丞相,赫连一族的死对头。」对当今朝堂的局势,她做了好几年的琰王殿下,还是清楚的。 “傲驰,你去查一下狄丞相购丹意欲为何。”姒卿妩从意识里,极快地发出一道命令“速去速回。” “是。”声落,一道青色的焰芒,自齐宝斋后院飞入天际。 同时,各方人士也都在揣摩。 这么巨大的数量的淬体丹,一个老头子能啃进去多少?竟然能拿出这么多下品灵石,看来这老头儿身价不菲哇! 下品灵石可不同于黄金,黄金是通用财富,而灵石分:上、中、下;三个等级。 一枚下品灵石,等于十两黄金。 一枚中品灵石,等于五百两黄金。 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万两黄金。 张子荣看了看那老者,也很惊讶,他原本还以为这老丞相只是进来观看的,没想到也会举牌。 想起师尊说的话,蹙了蹙眉头,再次举牌。 “六百万。” 还不等他喊出声,一个声音就将他的「伍佰捌拾万」的价格生生堵在喉头。 只见隔壁的窗格被推开,一个容貌很是俊美的少年,举着牌子。 这人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身份不一般,而且通过那隔窗传出来的气息,包厢内还有好几个强者的气息。 张子荣面色极其难看,收回了手。 他可以得罪右丞相狄子序,却不能随便得罪身份不明的人。 原本就是来看看,凑个热闹,就算是没有竞拍到那完美淬体丹,想必师尊也不会大发雷霆。 毕竟这样大的量,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吃得下的。 拍到了,也不见得就是你的。 大部分人武者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才进拍卖会的! 本以为六百万已经是天价了,应该是到头了吧? 谁知道,还是二楼包厢的神秘人,另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六百五十万。” 推开窗格的,是身皮玄金色长袍的男子,将脑袋都整个儿罩在帽子内,看不清容貌。 另外一只手臂里,环住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身材极其妖娆。 当然,只有二层的人才看得见他那个诡异的打扮,大殿里的人,只能听见被阵法屏蔽后,有所改变的声音。 在他隔壁的李不白灌了口酒,淡笑道:“你还真是有勇气啊,弥音宗的人也敢得罪!” 那黑袍人蹙了蹙眉,没想到,藏得这么好,还是被人发现了身份。 闻言,张子荣却有点不解,问:“弥音宗?他们这种方外之人,实力超然,心思澄明,怎么会来百昆城?” “还不是因为上次的御魔大战,据说弥音宗的门徒死伤不少,新晋弟子肯定是要打好基础,所以对这批丹药,定然是志在必得。” 李不白慵懒地半卧在那软塌上,四人中,他和张子荣年少时常在一起玩耍,比较熟,所以才有耐心讲这么多。 “听闻,弥音宗派出门人,在各国游走,就是为了收集这些资源。”张寂酒补充道。 张子荣听完后,脸色有点难看。 他没想到会发生这事,本来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却出乎意料的杀出一个黑衣男子跟他争抢。 早先,还以为只有百昆城的本土势力,那他也不怎么惧。 只是这弥音宗——眼下,这不得罪都已经得罪了,要是在抢不过,可就丢人了。 心下一狠:“七百万下品灵石。”后果什么的,别人可能会惧怕弥音宗,但他们四玄山可没有什么好惧的。 隔壁的言语传入他的耳中,那黑袍男子原本缓和下来的的脸色,顿时黑得滴墨。 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百昆城,居然有人敢得罪他弥音宗,漆黑的眼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正准备加大价格时。 “寅公子,完美淬体丹虽好,却不是吾等此次的目标,不值得为此消耗过多灵石——”玄金黑袍男子身后,那身材颀长的黑衣人轻声道。 此人正是前几年,在百昆城犯下屠灭三十几户人大案的南宫寅。 只见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狠厉,冷声道:“立刻去查一下他的信息,敢公然跟我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 “禀告寅公子。”那黑衣人闻言,随口作答:“此人来历不用查。他是城北淮阴侯府嫡长子,张子荣,师承四玄山三长老门下。” “四玄山?!”南宫寅稍显惊讶道:“你确定?” “属下万分确定!”那黑衣人鼻息间藏着淡淡的不屑,道:“这张子荣虽说资质不错,却不敌寅公子的一合之力,只是我们现在不宜惹事端。” 南宫寅看着怀里的美女,眯了眯眼,短暂地默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说这家伙暴戾成性,冷血残酷,却并非是个庸人。 “唔嗯,你言之有理。”许时,眉宇一颤,淡淡地道:“那便给四玄山一个面子,弃拍吧!” 说完,嘴角上挂着浅显的邪笑,当着那黑衣人的面,将手伸向怀里的软玉香罗。 第210章 为达目的乱卖丹 姒卿妩虽说活了前面八世,可一直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当看到自家小徒弟炼着玩的淬体丹,竟然可以换来七百万枚下品灵石,这无疑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心中甚是惊讶,嘴角儿忍不住向上仰。 「咚咚!」门外,想起敲门声。 咳咳!介素谁哇? 在人前,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让人看见了笑话,立刻,马上,收起笑容,将瘫在一旁的扶灯拖进怀里,端正以待,坐坐好。 道:“进来。” “拜见王爷。”弥生恭谨地施了一礼,将手中的一蓝一黑,两本名册递上前去。 “这本蓝色的,这是表少爷让属下交给您的。”释道:“这黑色名册是您要的——今日齐宝斋所有贵族来宾的名册。” 姒卿妩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接过两本名册:“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弥生刚一关好房门,姒卿妩就迫不及待地查阅名册上人。 张寂酒送来的名册,是段婵婵的丹药阁所售「若梅丹」客户名单。 百昆城内几乎所有二品以上的官员的家眷,都有拍得过这若梅丹。 还有,宫内的几位娘娘。 共计:三百一十六枚。 而据杀将带回来的消息,流向宫内的若梅丹,几乎都进了太后的宫里。 唯有皇后姚氏,年前与年后,共计拍得两次,却只是向太后进献了一次。 算起来,姚皇后的一对双生子女,今年也有十五了,该是到了争夺储位的年纪——莫非,姚皇后想要争宠,已经服食了这丹药? 毕竟,男人这种东西,都是视觉系动物。 可悲的女人,为了留住那虚假的情意,总会铤而走险。 姒卿妩垂下眼眸,又核对了一下两份名册。 有一大半儿的人,都不在今日的来宾里,可是,来宾里却出现了极其扎眼的两个名字。 弥音宗:南宫寅,南宫心儿(二楼,十六号紫金厢)。 姒卿妩指尖儿一颤,六年了,这两兄妹竟然又再次出现在百昆城。 他们身上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即使是他们自己不知道,他们身后之人,必定会知道。 而且,这南宫心儿,居然也加入了弥音宗? 不得不说,这弥音宗,还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场所啊! 这兄妹二人,一个残暴嗜血,饥不择食;一个逸放婸,自甘下「贱」,居然双双拜入弥音宗。 大殿上,拍卖会依旧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随着又一波三品巅峰的完美「紫金卜元丹」拍卖成交后,更加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天玑复灵丹』等四品高阶丹药,这是姒卿妩亲手炼制的,能够将所有因走火入魔,或者体内旧伤、伤残而导致实力衰退,筋脉堵塞,完全的修复过来。 随着夏侯红妆随意在场,通过来宾的推荐,筛选一番后,当场力证! 那人果然修复了旧伤,连实力也恢复到了地灵境七重天,霎时浑身气势骇然,这一幕让无数人震惊了,也让场内所有的人蠢蠢欲动。 齐宝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连这样的丹药都能炼制出来,这位神秘的天才级炼丹师,恐怕已经不是一般的炼丹师了! 就在场内所有人都竞相抢夺那奇丹时:“大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姒卿妩将自家大哥从坤界里拉到外界来:“这二层十六号紫金厢就不用查验了,直接绕过他们,切记万万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任何异样。” 段辞悟那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闪耀着水晶一般的辉芒。 那双晶绿色的瞳孔,宛若两颗璀璨的绿宝石,却透着刺骨的寒凉。 他双足落于地面时,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却又生着如天神般俊美的脸庞。 如今的段辞悟,已经是二十一岁的成年男子,早已在姒卿妩多年的悉心的照顾和陪伴下,退却了十四五岁,初见时,对天地生灵的攻击性,与敌意。 一举一动都展现出那魅惑人心的气息,宛若罂粟般诱人。 “好。”他看向姒卿妩,露出一个完美的又带些宠溺的微笑。 隐约间,姒卿妩见他露出了一对尖尖的虎牙,上面泛着的金属的光芒。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自己这位大哥,简直是人间「尤」物啊! 哪怕她知道,自家大哥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对普通人族来说,他是天生的猎人,杀伤性极大,可她敢打赌,若是有这样一个绝色美男出现在世人眼前,那些人只怕是要心甘情愿的为他沉沦吧! 想起方才是坤界,兄妹二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段辞悟的几乎都没有经过思考,就对她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明明是那么怕痛的人,却愿意将自己的血液奉献出来炼丹。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没能忍心那样做。 只能做出决定,干脆将自己这些年炼制的兵器,还有放在坤界的丹药,拿出来拍卖。 借此机会,聚集百昆城内有可能买过段婵婵丹药的人,用段辞悟的能力「血舞流年」,将那些人体内的隐藏的毒素清除。 因为人多众多,场地又大,一次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所以,她才要幻月皇配合自己,叫天机阁发出十日后再举办宫宴的消息。 因为段辞悟爱干净,沐浴斋戒是她临时加上去的。 看着段辞悟施法,祭出自己的能力,姒卿妩默默地地退出了自己的房间。 而此时,大殿上正在拍卖『四纹融灵丹』。 七级以下的四纹融灵丹,都属于品质中下级,服用者,有与丹药相对应的级别几率,于短暂时间内提升力量,1-6个小境阶。 同时,也有很大的几率会造成丹药反噬,受反噬者,实力会倒退两三个小境阶,不过并无性命之虞。 而完美的四纹融灵丹,则是有百分百的品质,无丝毫杂质高品质丹药。 服用此丹者,则有百分百的几率,于短暂时间内提升一个大境界的修为。 药效果去之后,不会出现任何丹药反噬的现象,只是修为会回到原本的境界。 完美的四纹融灵丹成丹后,有浮雕一样的刻印,均匀完美,没有任何杂质,丹香浓郁,丹芒耀眼,投影出绝美丹纹。 这枚丹药只有一瓶,十粒。 最后落入了弥音宗,南宫寅的手中。 这家伙不知为何,还没等拍卖会结束,就匆匆结完账,从侧门溜了。 姒卿妩做好万全的准备,只待段辞悟的血舞流年收尾,她这一场临时抱佛脚,也勉强算是过关了。 怀中抱着扶灯,她只身站在六楼的台阁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 真乃是:时光匆匆过,愁煞等闲人。 直到戌时三刻,齐宝斋的拍卖会,才渐渐进入尾声。 当那件隐秘的压轴宝贝,揭开红幕时,众人才知:竟是传说中的五品逆天的丹药:百日仙颜丹,足有三颗。 何谓:百日仙颜丹? 必是完美无杂质,才能成丹,成丹后不论是何修为,不论是何年纪都可以服用。 服用之后,不论是:样貌、身材皆会恢复道最佳状态,且:不分男女! 对于年少之人来说,是锦上添花,它能修复五官上的不足,塌鼻梁变成精致的小琼鼻,单眼皮,眯眯眼也能迷死人。 只是,这丹药的药效,只有一百日。 百日之后,才能服用第二枚,方能延续药效,少一个时辰,都是白搭。 此丹虽好,可是炼制手法十分繁杂,且流传于世的几位药材,更是世间难寻。 更可怕的是,这丹还是五品巅峰,无限接近六品的存在。 六品宗师级炼丹师都不一定能炼制得出来的丹药,居然出现在齐宝斋? 传闻,在整个冥古大陆,只有宗师级炼药师二人,一人是天工造的三长老:古无疾,还有一人则是:南夏皇朝的吴皇后。 自从吴皇后不幸仙逝,如今,六品宗师级的炼丹师,仅存古无疾一人在世间。 所以,这六品丹药,何等珍贵,哪怕是倾家荡产拍下一颗,也绝对值得。 连台上的夏侯红妆和穆大长老都为之震惊,因为他们最开始受邀来齐宝斋,完全是看在夏侯琅的面子上。 看到那些拍品后,也大为吃惊,却压根儿不知道,压轴的拍品,会是这么逆天的东西。 这是曾经被无数人追捧的仙丹一样的存在,人气持高不下,方子早已失传。 而经过穆大长老的检验,分明是刚炼制出来不足一日,古无疾还在西戈国的天工造闭关,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幻月国。 更何况,古无疾向来不喜欢研究这种丹药,他醉心于制毒,解毒,简直到了如痴如醉,废寝忘食的地步。 再有,这丹药在冥古契上仅是:略有记载! 不曾想,齐宝斋居然在拍卖会进入尾声时,再次丢出这枚重磅炸弹。 穆大长老和夏侯红妆四目相对片刻,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激动与振奋。 天工造祖师爷显灵,炁盖云天,天工造的未来,一片光明啊! 而台下,震荡人心的消息轰然传来,人们早已脑中昏呼呼的了。 特别是段清兰、穆婉婉等人。 迫切地想要知道拍品的价格,想要拿回家中试一试这传说中,无比神奇的逆天丹药。 就在大殿内的人纷纷安排自家的仆人回去通知家主,长辈,有的要回去取钱财时—— 六楼,姒卿妩隔壁的那间厢房内,却发出一阵愉悦的轻笑声。 “这小东西——”简直是为达目的,乱卖丹嘛! 第21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厢房内,怎么会有人?为何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论是谁,这家伙都简直是:太无礼了。 姒卿妩不悦地戚了戚眉头,笑得这么大声,还讽刺她,真以为她没听到吗? 正当姒卿妩愠怒难平,打算去找那个人追问一二时,那扇紧闭的门,忽然——打开了。 不知为何,今夜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 缠绵的清晖笼罩着白玉台阁的栏杆上,散发着盈盈烁烁的光泽,映照在那男子的面庞上,泛起不可思议的绮丽之辉。 但见他身形颀长,身着玄色天绡锦缎阔袖长褂,内搭月白色天织锦制成的长袍,袖口上绣着极为精致的八卦符纹,领口上是八卦字符,眼瞳依然是一只星辰般璀璨,一只如黄金般温暖。 姒卿妩心口猛然一怔,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是你?” “——”那男子露出了一丝诧异,无可挑剔的唇形弧度微微抿起,看起来有些薄情的唇上,却因中间那一颗唇珠,多了三分桃色。 姒卿妩看着欲言又止的男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这样的妖孽,便只需往那一站,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并令人为之疯狂! 她得离这种妖艳「贱」货,远一点,免得天下女人疯狂争抢,大打出手的时候,溅她一身血。 他见此,唇角却不禁上扬,问道:“汝,还记得孤?” “我——”姒卿妩慌忙地躲开了他审视的眼神,眼睛看向天际的明月。 是的,她记得他。 他们,认识,却又——不太认识。 这种气息,太过熟悉,那年,残阳落尽,余晖乍现,在乱葬岗,她第一次见到他。 若不是他出手,或许自己早就被乱葬岗的尸虫啃光了,又或是被那漫天飞旋的隼鸟,啄得连骨髓都没剩下。 “汝,不记得?”男子又问道。 姒卿妩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转而,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 这、这、这——悉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那鼻梁挺拔,狭长的眼睑内,如似添了一笔浓淡适宜的眼线,底下蕴嵌着十分锐利的一对鸳鸯眼,一只如黄金般璀璨,金色的眸子如星繁星闪耀,如世间绝世珍宝,教人看过一眼,永生难忘。 一只瞳孔晶蓝深邃,如深海浩渺,即便是满眸的春水的女儿家,也不及那眼神中的深情渗透人心。 她见过这张脸,只是每次都看得不太真切,但捌玖不离十,扶灯变成人形后,就是这般模样。 “你——是谁?”她,弱弱地问道。 越看越像,这分明是扶灯变成人形后的脸! 可,眼前这个男子,分明不是扶灯。 难道,是扶灯的亲人? 是他的哥哥吗?还是弟弟? 听扶灯说过,他的故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传说中的:神祇大陆。 她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扶灯,低头一看——哪里还有扶灯的身影? “孤是——”还不等男子作答,只见面前的那张绝色娇颜,咋然刷白。 她心里顿时一空,慌乱极了,来不及细想,更没心情听这人自我介绍,低头四下寻找,又抬眸四处张望。 “扶灯……”一时情急,姒卿妩喊出了口。 可是那小兽儿,却无缘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 “扶灯?”男子看着那一路小跑,神情慌乱的少女,眉宇轻轻颤了颤。 随即,长臂一挥,一手拂在腰后,一手掐着手诀,冷情又神秘,亦不知他在作何。 姒卿妩惊慌失措地回到自己的专属厢房,这时,她一心一意想要找到扶灯,根本没注意到,甚至已经忘记了厢房内还有一个人在。 段辞悟缓缓放下手臂,他已施法完毕,因为面积太大,人数众多,实在有些勉强,好在直到最后一刻,他终于完成了…… 嗯? 完成了什么呢? 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好渴、好饿—— 撑着晕沉沉的大脑,段辞悟额间冷汗直冒,一张刷白的脸,虚弱到像是即将死去一般。 见姒卿妩进来,他一双晶绿的眸子顿时闪过一道寒光,瞬间精神变得亢奋,疯狂地扑将上去。 姒卿妩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露出残暴本能的段辞悟扣住颈项,她下意识想要去跟他讲道理。 谁知,这位多年来从不曾对她做出攻击行为的兄长,以电光火石之速度,亮出那对尖锐的虎牙! 霎时,虎牙增长为二十毫米不止的獠牙,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 冲着姒卿妩的脖颈大血管,「歘」地一下,咬上去。 这是怎么了? 姒卿妩还未反应过来,心跳顿时「咚咚咚」直跳,她能做出唯一的反应就是:眼睛一闭。 段辞悟又发狂了! 他早已被换上了以嗜血为生,血灵一族的骨骼,俗话说:换皮换肉难换骨。 可是,这个人除了这张人皮,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不是人族。 常年居住在姒卿妩的太极乾坤钏里,学习,修炼,这让她渐渐忘记了,其实,他的本能里,有一部分是:血灵一族。 当他运用的法力过多,就会本能的想要吸血,填补身体里的能量,以及浇灭那躁动不安的血灵之焰。 若是不吸血,他的身体就会爆发出极其恐怖的热度,灼烧五脏六腑,折磨他的每一寸皮肉,筋脉和骨骼。 就在姒卿妩决定不反击的时候,听见—— 「咚!」一声。 段辞悟还捏着她脖颈的手忽然松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面前,是那个清贵优雅,又拒人千里,像极了一个无法参透的矛盾体的男子。 「咳咳咳!」 姒卿妩捂着脖颈,一个劲的咳嗽,好一阵子才缓过气儿来。 她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抵触,说不上来是为何,只想要逃离这里,可是她还没找到扶灯。 在珠光氤氲的房间内,两个人站着,一个人在地上躺着,顿时陷入寂静寥落,且尴尬满溢的场景里。 “血灵?”男子好看的唇齿之间,吐出两个字。 姒卿妩一双妖冶的红瞳望着地上的段辞悟,下意识地摇摇头。 又想起,既然他都看出来了,撒谎,大概也没什么用,因为这家伙,好像比她家扶灯还要强大很多的样子。 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此物为何会出现在?”这种东西,冥古大陆应该是没有的。 姒卿妩担心这人会伤害段辞悟,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段辞悟从地上拿起来,没错,就是拿起来,塞到一旁的软榻上。 “他、他本来是人族,是被人换上了血灵一族的遗骨。” 不知为何,仓促地解释了一句。 “它很危险。”男子清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我知道,可他,是我兄长。”姒卿妩争辩了一句。 若是因为他危险,就要杀了他,那段辞悟的人生算个什么? 男子面色沉凝,血灵一族,是极其可怕的存在,它们有着完美的人身,平时藏于人族,极其难以发现。 可是,这族群个个残暴嗜血,而且专吸活人鲜血,尤其喜爱处子之身的少女鲜血,冷血无情,还极难杀死。 当然,男子知道的,姒卿妩也听扶灯说起过,既然他认出了他血灵的身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出生那日,甚至都来不及见自己的爹娘,就被人活埋,是我父亲将他从幽冥雷海救出来的。” 姒卿妩希望能够挽救一下,段辞悟就算变成了血灵,可他依旧是她的亲人。 哪怕是变成了血灵,还是会站出来拯救那些被段婵婵毒害的人。 这原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完全可以拒绝的。 但是,当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时,他没有丝毫拒绝。 而是笑着对她说:“好。” 他那般信任她,她又怎能在危难关头,弃他于不顾? 男子看着姒卿妩小小的身躯,挡在那个被他一手刀打晕了的血灵面前,一双眼眸露出坚定的神色,分明是想凭借一己之力,从他手底下救下这血灵。 怎会有如此天真的人族? “汝。”男子说。 “嗯?”姒卿妩不解。 “好蠢。”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不过,他确实说得挺少的。 就三个字,也很气人了。 再多说,只怕是要气死人了。 “不管如何,我不许你伤害他!”姒卿妩蛮横地瞪着男子。 “它未曾吸食过人血,算不上真正的血灵。”男子说话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待他吸食人血后,力量会彻底解放。”只是理性地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姒卿妩回头,看着昏迷的段辞悟,这是她的兄长。 一个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活生生抽取人骨,换上血灵遗骨的人族。 他此刻没有半点意思,陷入深深的沉睡里,面容清绝沉静,浑身都散发出优雅,高贵的气息。 乾坤界里,灵潭水深,绯樱树下,兄妹二人曾经开诚布公地促膝长谈。 她问:若有一天,你忽然想吸食人血,你会如何? 段辞悟说:「那你就杀了我吧!」 因为扶灯说过,血灵一族,一旦吸食了人血,就再也不可能停下来。 所以,这些年来,段辞悟一直住在东殿内,学习炼丹,学习术法,想要做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按照绮飒和南飒配制的膳食,每天坚持吃饭,睡觉,所有的一切都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他记得她父亲,记得四伯,记得她。 他的体内虽然有血灵的遗骨,可是身上长得是段家人的肉,血管里流淌得是段家人的血,他的身体里,住着段辞悟的灵魂。 她好不容易才教会他怎么做一个人,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将他杀死? 姒卿妩倔犟地看着男子,脑海中想到各种段辞悟被这个男人杀死的情景,心里又气又怒又心疼。 “果然,不太聪明。”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锐芒。 “汝此刻护着他,待他日,力量彻底解放时,不仅无法将他杀死,甚至还会祸害苍生。”他若想杀这个人,这小东西拦得住? “我不许你伤害他!”姒卿妩双臂一伸,挡在男子面前:“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为祸苍生。” 男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冷笑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 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随着一声嗤笑:“呵!”原地消失。 “怪人!”姒卿妩口中噌骂了一句。 她纤手一挥,将段辞悟送回了东殿休息。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眼下,还得忙一阵子。 出来时,依然眉头深锁。 从六层,一层一层找下来,还是没有看到扶灯的影子。 脑海中又不断在回想,顿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行有些太过分了,毕竟那神秘男子,曾经救了她的性命。 七岁天赋测试时,又救了她一次。 明明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说一声:谢谢。 好不容易见第一次面,却又把人给气走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将来,又要如何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 她去找弥生,问了一下自己隔壁可有贵宾,弥生却说,六层从不曾有齐宝斋以外的人来过。 这个人,莫非是个登徒子? 看着,也不像啊! 她一个十三岁,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估计也不是那等谪仙一般的人看得上的。 算了,以后要是还能再见到,自己态度得端正一点,先道声谢。 安排好了明日拍卖会的事项,姒卿妩从地道离开了齐宝斋,回了一趟夏侯府。 换了套衣服,又溜了出去。 她在意识里试图联系扶灯,可是却一丝气息都感受不到。 莫非,春天来了,扶灯也到了发「情」期? 脑海中,自行脑补出扶灯那色眯眯,贱兮兮,还左拥右抱的样子,显得格外突兀。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找回扶灯。 也不知道这个鬼东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第212章 强大与脆弱并存 已近亥时,月上中天。 一番苦寻无果,姒卿妩心中怀着自己养的猪,被别家的白菜诱惑了的姨母心,朝着圣武王府而行。 要说扶灯的修为,那她绝对是有自信的,哪怕她现在是天灵境巅峰的修为,估计都很难伤到他分毫。 所以,不可能是被什么人捉去了,他不捉几个人玩玩,那就阿弥陀佛了,谁喫了熊心豹子胆,敢捉他? 还有,自家扶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变成人形后,还是清绝谪仙一般的美男子。 本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狐狸精把自家扶灯给勾走了,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心里说不好是个什么感觉,意兴阑珊地翻过高墙,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闻秋苑。 尚未踏进房门,便闻听就听见了慭慭低泣的声音。 姒卿妩心头一怔,莫不是—— 随即,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却见段篱落坐在孤灯下,正掩面而泣。 在她面前,坐着苦大仇深的扶灯,微微蹙着眉头。 姒卿妩奇怪地看了一眼扶灯,这家伙,她在外面辛辛苦苦找了大半夜,敢情丢下她一个人,自己先跑回来? 可段篱落又在哭,她倒是不好先教训扶灯,只得先问询缘由。 “落落,怎么了?”姒卿妩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向段篱落:“是谁欺负你了吗?” 她这些年来,将段篱落保护得很好,即便是自己出门,无法带她在身边,也会专程让绮飒或者南飒出来陪伴于她。 就这般呵护,段篱落还是很自卑,很胆小,所以,姒卿妩连手上的动作都极其控制力道,生怕把段篱落弄痛了。 “告诉姐姐,可好?” 段篱落见是姒卿妩回来了,哭得更委屈了几分。 “姐、姐姐——”她一边抖动着小小的双肩,止不住抽噎,一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姒卿妩。 “先前,清月姐姐在院子里跟我说,姨娘是被段清瑶杀死了。”说到这时,那双早已哭红的眼,更是像堤岸缺了口,眼泪一直往外涌。 “还说,你是为了替姨娘报仇,当年才会一怒之下,杀死段清瑶,被父王押送五刑司。” “但是姐姐跟我说过,姨娘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便没有理会。” “可是,方才我熟睡时,竟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姨娘身上全是血,被丢在一个全都是尸体的地方,然后身体都被一些怪鸟吃掉了。” 姒卿妩微微上仰的眼皮忽地一跳,当年,她没有看到柳轻钏的尸身,听说是三王爷亲自下令,好好安葬了的,怎会被怪鸟吃掉? 看来,要好好查一下当年的事情,那柳姨娘到底是入土为安了,还是被弃尸乱葬岗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段篱落头顶,细心温柔的安抚:“落落不怕,老人们常说,梦都是反的,你梦到柳姨娘不好,她反而会过得更好。” “真、真的吗?”段篱落如今也不过才九岁,因为被毁了容,伤了面部肌肉和筋络,年纪尚小,又极难修复,模样有点吓人。 连段老王妃那边晨昏定省都免了,所以,也很少出门。 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姒卿妩的院子里,被保护得很好,心灵也是最纯净,最纯真的。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道:“嗯。”带着不忍,这些年,她对段篱落说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姐姐,我好想姨娘,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段篱落因为哭了很久,看到姒卿妩后,心,也安定了下来。 姒卿妩好不容易才将段篱落哄睡下,一双犀利眸子霎时落在扶灯身上。 扶灯吓得心都跳慢了半拍:这红眼妖精,又想干嘛? 姒卿妩看着扶灯那双鸳鸯眼,又想起方才见过的那男子,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眼睛,特别漂亮,像是穹宇之下,大海的颜色,像碧海蓝天,太阳的样子。 “扶灯,你家里可有兄弟?”不知为何,她忽然收起犀利的目光,问道。 “不知道。”扶灯没好气的在一旁瞪了眼姒卿妩:“都说本尊受了伤,不记得了。” 好端端的,问这个,想干嘛? 姒卿妩的唇角抽了抽――自己有没有兄弟都不记得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让扶灯这种存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姒卿妩忽然想起,这不仗义的东西。 “不是你说的,让我先回来,替你看着这个小丫头?”扶灯不解地问,明明是她自己说的,现在又怪自己没说一句就回来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我有说过这话吗?”虽然她的确是很担心段篱落一个人在家,受了欺负,可她不记得自己对扶灯说过这话啊? “有!”扶灯很肯定地答道。 看样子,倒也不像是在撒谎。 只是,这扶灯,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儿噢? 以前多凶残,多强悍呀? 动不动就能放倒一片,尸山血海的事儿没少干。 最近几年好像变化不小,每次一有危险就溜之大吉。 愈发不像话了,到底在搞什么鬼? 别人家的兽宠或是威风八面,或是萌化众人,为啥她家的这些玩意儿,尤其是以扶灯为首的,一个个傲娇得恨不得以鼻孔对着天。 尤其是傲驰和傲勉,最初可是兽性难驯,夏侯琅当初教他们人族礼仪的时候,可没少跟她抱怨。 好在有玄冥,玄曚和风飏镇着,才没有将夏侯琅给气死。 算了,既然平安无事,就懒得去追究了。 想起那神秘男子说的话,姒卿妩蹙了蹙眉。 “今天,我在齐宝斋遇到一个——高人。”姒卿妩忽然对扶灯意念传声,以防隔墙有耳:“他说,段辞悟恐怕会成为冥古大陆的灾难根源。” 扶灯闻言,默言。 这话何止是一个人说过? 颜女娇,也说过。 一双鸳鸯眼沉凝许久,道:“段辞悟的情况确实很棘手,就算他现在能够忍住不吸食人血,难免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下孽债。” “你若是不想留下他,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将他彻底杀死。” 彻底杀死? 那将是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因为血灵,本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用人族的任何方法都无法彻底杀死,按照扶灯的话说,哪怕只留下一截断指,一滴血液,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就能复活。 这种可怕的存在,竟然也有致命的弱点? 话又说回来,彻底杀死血灵的方法,冥古大陆没有,而扶灯却知道。 这已经足以证明,他,并非冥古大陆的生灵了。 姒卿妩熄了灯,抱着扶灯进入坤界。 来到东殿,段辞悟所居住的院子里。 此时此刻的段辞悟那张沉睡的脸,宛若天使一般,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丝毫没有防备,只有人间最静谧的美好。 那双金红的眸子,落在段辞悟的脸上,又仿佛并未看他,只是,接着一个空洞的点,陷入了无尽的沉思里。 在得知了四大宗门,弥音宗和罗家的事情后,姒卿妩只觉得这冥古大陆特别的大。 强大的人,强大的宗派,强大的国家,不计其数,而在这些面前,她,渺小到如同一粒尘埃。 这些年,她废寝忘食地修炼,不断地打牢根基,想要变得更强,因为她在张寂酒,风飏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的敌人,每一个都强大到足以动一动手指,就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她。 这些年来,她深居简出,看似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只是在韬光养晦。 哪怕是罗芯茹故意找茬,只要不太出格,她都选择回避,蛰伏在这圣武王府里,整整六年。 再有两年,她就能平安度过及笄大难,到那时—— 便是她收获成果之时,想要活得精彩,过得心安理得,那便要解决掉一切恩怨情仇。 虽然不知道那神秘男子,究竟是何来历,但她知道,他不会害她…… 衣衫摩擦肌肤的轻动,将姒卿妩的意识拽回了大脑。 她的目光聚焦在段辞悟的脸上,却见自家这位堂兄,正双手扯着她的衣角,那双晶绿而深邃的双瞳,忧郁且悲戚地望着她。 一张惨白的脸上,永远都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眉目间带着无尽的幽怨,深沉如海,孤独如狼,无时无刻不隐隐透露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 段辞悟的眼睛里,带着深深地愧疚与不安,没有出言为自己辩解一句。 兴许他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兴许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让妹妹失望,又或是——吓到了妹妹。 他只是无声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轻抿起削薄的唇,像个做错了事,等待着惩罚的孩子。 这让姒卿妩,着实头疼。 姒卿妩无奈地看着段辞悟,心中无奈地发出怅怅地叹息声。 唉——! 他啊! 是他的兄长。 又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灵。 强大的时候,令人心生恐惧,挥手间就能倾山填海,尸横遍野。 却又是个脆弱得像个摆在桌角边沿的瓷器,随时都有可能摔落于地面,碎裂成渣。 “咱们老段家的人哪!就是太心地善良了。”说着,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段辞悟那张苍白的脸庞。 “这次事情完结后,你哪里都不要去,就跟着你妹妹我,在冥古大陆吃香的喝辣的,妹妹我养着你!” 说完后,笑得眯起了眼睛。 第213章 段篱落与段辞悟 当夜,姒卿妩针对段辞悟的情况,研究了很久很久。 最后决定,给他炼制一种丹药,以克制他体内狂暴的血灵一族的本性。 一旦想要吸食人血,就立刻服用丹药,这样可以减轻痛苦,保持理智,克制这种冲动。 段辞悟兴奋之余,更多的是感激。 他不善言辞,只能以更多的实际行动来回报妹妹对他的付出。 扶灯则晦涩眸深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拍卖会照常举行。 还不到申时,齐宝斋大殿外就涌来黑压压的人潮。 弥生带着姒卿妩派去的契约兽:傲驰、傲迦、傲勉,维持秩序。 这三个家伙是夏侯琅的徒弟,六年下来混迹人群,早已习惯了人族的各种品性,也培养出了自己独特的性格。 多年来,由于经常出入齐宝斋,被誉为齐宝斋的:三大护法。 手下更是有无数高手,其实都是他们自己在坤界挑选的契约兽,个个都是化形境中期以上的高手。 服用了主人赏赐的完美化形丹后,也在三大护法的熏陶下,习惯了人族的生活方式。 除了自己人,连弥生都不知道他们并非人族,只知道是王爷的亲兵。 连许久不见的赵硕,都被南呈司的彭大人派来帮忙,因为人太多,难免会出现混乱。 当名册送到姒卿妩面前时,果不其然,今日的名单中,几乎所有购买过段婵婵『若梅丹』的人,都到齐了。 只有皇宫那几位,派出的是宫人前来。 段辞悟按照前一日的方法,又是一番『血舞流年』法术,将牵机嗜血丹那诡异的毒素彻底去除。 但凡是中毒者,几乎都察觉不到自己早已身中剧毒,这种毒一旦爆发,便无法再解。 姒卿妩让段辞悟冒着被天下人诛杀,讨伐的危险,给这些人解毒,那么自然有责任护他周全。 所以,在清除毒素之后,立刻就将段辞悟送回了坤界。 早早地回了圣武王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而齐宝斋那些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一对兄妹,拯救了他们的性命,甚至是拯救了整个幻月国,乃至冥古大陆人的性命。 闻秋苑。 段篱落安静地抱着扶灯,一只手在扶灯身上不停的撸毛,各种蹂躏着他漂亮的毛发。 啊!真是气死他了。 这种诡异的手法,让他想起几日前的段擎空,果然是血脉祖传? 无奈,一旁有个姒卿妩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一下都不敢反抗。 “落落。”姒卿妩看着段篱落恢复精神,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闻听呼唤,段篱落将扶灯放在软榻上,欢喜地跑上前去:“姐姐。” “如果说——我说,如果哈。” 姒卿妩顿时哑然,她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种事了呢? 可是,话已经到嘴边儿了,又不得不说。 “如果什么?”段篱落歪着脑袋,姐姐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呃——”姒卿妩放下手中的炼器宝典,将段篱落拉到自己的怀中。 认真地看着她那双金黑色的眼珠儿,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不染一丝俗尘,极为纯净。 “我们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在此之前,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人,你——想见见他吗?” 段篱落眨巴眨巴着眼睛,诧异地看着姒卿妩,不解地问道:“是煜哥哥?” “不是。”姒卿妩答道,因为段辞煜是二房的嫡子,虽然段篱落没有见过,可却不是她说的那个人。 “那肯定也不是子邪哥哥,子期哥哥了。”这回,段篱落没有问,而是肯定的说。 因为段子邪和段子期,皆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虽然极少见,却也是见过的。 而此时的段辞悟,早已被姒卿妩安排在内院,静待佳音。 因为,昨夜,姒卿妩还问他,是否想跟家里的亲人接触,他心里是很想的,却又不敢。 他害怕自己会失控,会伤害到那些人。 所以,这时候的段辞悟怀着既担心,又害怕,又期待,又踌躇不安的心情。 他知道,急也没办法。 只能低着头,沉默地站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偷听两个妹妹的谈话。 “都不是。”姒卿妩笑面嫣然,认认真真地对段篱落说道:“他是大房伯娘的儿子,圣武王府真正的嫡长子。” “姐姐说的……”段篱落闻言,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着,一只小手儿放在嘴角边,忽地,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辞悟哥哥?” 段辞悟心神一怔,几乎忘记了呼吸。 连姒卿妩都觉得不可思议,诧异地看着段篱落。 “嗯,是他。”她随即脸色柔和,问道:“落落怎么会知道的?” “我记得姨娘曾经说过,王府里的长兄是辞悟哥哥,只是……只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和落落一起玩。”段篱落如实作答。 柳轻钏,竟然会对那么幼小的段篱落说起这等陈年往事? 家中夭折的子嗣,都不能入宗庙祠堂,只能在家庙安葬。 所以,段辞悟的名字会出现在圣武王府的家谱上,皇族族谱根本就不会记载这么一个人。 而柳轻钏却将这件事情记载了心里,甚至每年春秋二祭,都会给段辞悟烧去一些纸钱。 可见,她是一个多么心思细腻的女子。 可就是这般好的女子,却死于非命。 姒卿妩想到此,心中对罗芯茹的憎恶又多出了几分。 “是,如今辞悟哥哥回来了,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无法跟府里其他的亲人相见,但是他很想见见你。” 在心里,罗芯茹早就被姒卿妩在死亡名单上刻下深刻的印记,不论她身后是什么庞大的家族,门派。 她,都要死! “真的吗?”段篱落立刻表现出来欣喜:“辞悟哥哥要陪落落玩儿吗?” 她身边,姒卿妩和扶灯,还有偶尔回来的绮飒,南飒,基本没有见过别的人。 就算是父王,和老王妃,她都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只有段清月偶尔会特意来找她,跟她说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甚至还会欺负她,但是她都没当一回事。 毕竟,有姐姐在,段清月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能忍则忍,逐渐地,除了闻秋苑,她几乎是足不出户,连小厨房她都学会使用了呐! “真的。”姒卿妩一脸的欣慰,没想到段篱落能这么愉悦地接受。 “那辞悟哥哥在哪里?”段篱落问:“他喜欢吃什么呢?落落学会了很多道菜…有清蒸鲶鱼、红烧鲫鱼、松鼠鱼…” 姒卿妩会心一笑:“这个你要当面问辞悟哥哥呀?”说罢了,冲着藏在柱子后面的段辞悟招了招手。 段辞悟有些羞涩地走出来,穿着一袭束腰裹腕的劲装,看起来精神十足。 那双晶绿色的瞳孔,宛若两颗璀璨的绿宝石,平日里都透着刺骨的寒凉。 而此时此刻,他每一步落于地面时,眼神都更柔和一分,虽然不善表达,仅看那张如天神般俊美的脸庞,就足以倾倒众生了。 所以,当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出现时,段篱落都看呆了! 那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眼睛里,仿佛除了段辞悟,在无法容纳任何一物。 而段辞悟看着她时,一双金绿的瞳眸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带着几分孤独,压抑后的冷静,还有担心被排斥的忧伤。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藏在他的眼中,叫人移不开视线。 好半天之后,段篱落才缓过神来。 “你,是辞悟哥哥吗?” “篱落,我是段辞悟。”他局促地向着篱落抱拳道。 这一举动,倒教段篱落当场石化。 也让一旁的姒卿妩忍不住,将刚刚入口的茶水,喷成一抹水雾。 连她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着套操作,搞得恶心死了。 “段辞悟,你是长兄。” 随即,看着不争气的那大个子,身高足有188立米吧? “怎能对府里最年幼的妹妹行此大礼?”这是想折她的寿吗? 后面半句倒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不吉利。 只是这高门大户家本就阶级森严,倒不是姒卿妩可以去计较。 而是事实便是如此,就算是华夏二十一世纪,身为兄长,姐姐的,要是给弟弟、妹妹鞠躬行礼,别说人家会戳脊梁骨,哪怕是自家兄弟姐妹都不敢受。 他这第一次见面就闹了这么一个乌龙,简直是…… 只见段篱落顿时反应过来,牵着身上精工制造的裙装,迈着小步伐「哒哒哒」地上前。 “篱落见过辞悟哥哥,辞悟哥哥贵安。”说话间,规规矩矩地一个礼仪,没有半分敷衍和懈怠。 这是柳姨娘在时,亲自教导的礼仪,哪怕时隔多年,她依然铭记在心。 “不必多礼——”段辞悟向前一步,想要搀扶,却又顿住脚步,只虚扶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快快请起。” 姒卿妩见他们二人的互动,心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或许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们都有了出自己以外的亲人。 如果有一天,她再也无法保护段篱落时,段辞悟或许会成为段篱落唯一的依仗。 姒卿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先让他们相处一下,彼此多熟悉熟悉吧! 这样,自己才能真那个时刻到来时,无牵无挂的离去。 天色已晚,虽然是妹妹,却依旧男女有别,段辞煜在外面不宜久留。 但是,那兄妹二人越好,明日由段篱落亲自下厨,做一些好吃的,来款待自家兄长。 第一次的见面,就这样匆匆结束。 姒卿妩将最近琢磨出来的丹房,各种尝试了一遍之后,递给段篱落。 “落落,这是姐姐特意为你炼制的丹药。”姒卿妩说道:“吃了它,会让你身体更健康。” 至于修炼,段篱落的丹田被生生抠了出去,想要恢复,简直是难如登天。 她在『太极圣典』上见过一个丹方,记载了这样一段话。 「废而后立,浴火重生。」 也就是说,段篱落兴许还有救,只是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哄睡了妹妹,姒卿妩一步踏入乾界。 盘腿坐在冰凉的第八间「兑字门」内,开启了新一轮的修炼。 她打开白玉匣子,里面装着一颗妖冶紫色,六品巅峰的丹药:『混元封灵丹』。 旁人服食丹药都是为了尽快突破,而姒卿妩这些年,为了压制自己的修为,客户专研,炼制出这压制修为的丹药。 作用于:压制修为,便于在修炼是不会直接突破,她用三年的时间来不断提炼罡炁,如今,一直卡在天灵境巅峰,全靠这丹药。 若问为何要这样做?谁让她年纪尚小? 若是如今根基不稳,将来难成大器。 姒卿妩把混元封灵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微苦,服下后口中生津,回味清甜。 修炼一途很是莫测,能做到心静如水,不被干扰,这份心性、天资,在当今世上,恐怕难寻一二。 丹药化为一缕缕唯美的浅紫色轻烟,迅速游走道姒卿妩的全身筋脉,灵气充沛的「兑字门」内,顿时风云涌动。 姒卿妩一遍一遍地提炼这罡炁,灵气,让那诡异的丹田被填得满满的,她的筋脉,血管显得特别的充实。 整座石室内,本就精纯无比的灵气,宛如大海浪潮,朝着姒卿妩蜂拥而至。 在她手心内被一遍一遍的过滤后,在吸收进丹田时。 突然! 姒卿妩的丹田爆发出强大能量,一阵一阵的振荡,在她的各处筋脉骨骼间横冲直撞,如刀铁斧石锤,势要将姒卿妩所有筋脉生生砸碎。 因为承受着剧烈的痛苦,且无法抑制蔓延全身,姒卿妩双目紧闭,脸色煞白。 那双浓密得好像两把刷子的睫翼轻轻颤动,全身毛孔冷汗涔涔,额间的汗,以形成一条水流,顺着她精美的轮廓,蜿蜒至下。 哪怕是如此剧烈的痛苦,她也不断地继续提纯灵气,让这些高密度的灵气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筋脉。 石室内,四周汇聚着如水纹般,波澜起伏的灵气波张,十几个时辰之后,这些水纹状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逐渐扩大的灵气潮汐,姒卿妩置身于潮汐内,任由那强大的灵气潮汐一阵一阵,接连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数次的潮汐侵袭下,姒卿妩的面色逐渐变得平和,变得如沐春风一般,惬意而安然。 第214章 隔墙有蝉常回顾 兑字门外,扶灯双瞳深邃。 他能感觉到,石室之内巨大的变化,灵气变得十分精纯。 可是,这般精纯的灵气转化为灵力之后,可不是一般的躯体能够承受的。 而这几年下来,阿妩那个家伙,几乎每天都在这般锤炼自己。 到底是怎样的心性,才能恒指已久地坚持到现在? 室内门。 姒卿妩心无旁骛,全心全意顾着修炼;而这些精纯十足的灵气,每一次要冲击到渡劫境那道门槛时,又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搞得体内灵力四处乱窜,最后又涌向小腹处的丹田。 如此往复,不断地疯狂起伏。 如银月清辉一般的灵气转化成灵气后,颜色稍浓一些,在体内游走,随着逐渐提纯,蔓延开澄蓝与金红的火焰。 澄蓝如虹芒绚丽,金红如盛开的彼岸花般无比妖冶,火焰所过之处,所有的灵力皆成虚无,被提炼出精华,全部被两股火焰尽数的吞噬。 直到将姒卿妩体内的所有灵力都被那诡异的丹田吞噬殆尽后,两簇妖冶的火焰,才乖乖的回到丹田之处。 继续以太极八卦图的模样,静谧而欢悦地相互缠绵,游动。 许久之后,姒卿妩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一双妖冶金红的眸子撑开来,寒光四射,宛若出鞘的宝剑般,锋锐得让人心惊胆颤。 若说她为何要这般压制修为,拼命提炼灵力,是因为她在十方城和幻月国都生活过。 很明显地感觉到,人族居住的地方和妖族所住的国度,灵气有着很大的区别。 但是,不论是十方城,还是百昆城,这些灵气都太驳杂,于是,就一直在思考,八卦门里的这些灵气,是不是也一样? 在翻看了『太极圣典』之后,才知道,这原来是灵力提纯的功法。 她在三年前,开始有了想试试,看看能否将这些灵气浓缩后,再进行吸收,不曾想,真让她做成了。 只不过,这过程简直堪比下一趟阎王爷的小地狱,太妮嫲痛了! 扶灯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也随着石门内的平静,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该死的女子,知不知道自己每次搞这么大动静,很吓人的? 提炼灵气这种事情,哪怕是渡劫境的人都不敢轻易尝试,只有到了元婴后期,才会将这些驳杂的灵气提炼,剔除多余的存在,让自己的修为和体质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变,从而迈入更高的境界。 不得不说,她也给了他非常多的震撼与惊喜,就算是有他在一旁,旁敲侧击的指点,却也算得上无师自通。 这种逆天的天赋,若是他日成长起来,足以撼天动地。 他都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随着姒卿妩打开石室大门,从里面走进来。 扶灯也从那巨大的石像手臂上,一脚踏祥云的姿态,直接落入她的怀抱。 小兽儿状态的扶灯,极为轻盈,这些年培养起来的默契,果然从不曾落空过。 “阿妩,你的精神力可谓是强大到恐怖,丹田中蓄积的灵力早已够渡劫,直至元婴中期,甚至是元婴后期,为何你要一直压制?” 常人,谁不是处处寻找契机,时时刻刻想着尽早突破,站在更多人的肩膀上,耀武扬威? 毕竟,这可是个以武为尊的世道,哪怕是皇权富贵,都不及强悍的实力更加可靠。 不是说还要去报那血海深仇吗? 尽早突破不是更好? 放眼天下,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就已达到元婴期,只怕许多山门的老祖提溜出来,也不过是这个境界而已。 这红眼妖精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突破,甚至不惜用那么多珍贵的灵药,灵材,炼制出那什么『混元封灵丹』。 这种诡异的丹药,只怕这普天之下,就姒卿妩一朶奇葩,会吃得下。 你拿给正常人,叫他吃试试,只怕是要把你家祖坟给刨啰! 姒卿妩闻言,将扶灯举起来,面朝自己。 冲着他笑得双眼如同如月牙儿般,眼底浮现出一层氤氲清泠的辉芒:“将来,你会知道的。” 时间匆匆,一晃而过。 由于宫宴一事搁置,齐宝斋趁机解除了一次幻月国的大危机,皇室除了皇帝之外,无人知晓。 包括太后也仅仅是知道一点点信儿,具体是何经过,却也不得而知。 姒卿妩想去宫里看望太后,顺便将她身上的牵机嗜血丹的毒给解了,也因为明日就要进宫,王府里忙得不可开交。 她要留下来,以免某些人趁机生乱,给她使绊子。 圣武王府所有的子女,都是嫡系出生,只有嫡系才会论资排辈,男子择辈分为「辞」,女子择辈分为「清」。 而段篱落是唯一的庶女,才被起名为:篱落。 篱落,多少秋芳入贵家,独馀篱落几寒葩。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那三王爷,对这个女儿有多么的不上心。 庶女,还是个被毁了容貌的淑女,自然也没有资格参加皇宫里的宴会,可若是她想去,姒卿妩的身份,自然是可以逮她一起入宫的。 可是姒卿妩不同,虽然她对那什么东玄国的太子,皇子根本不感兴趣,却不得不去。 刚一踏出房门,便看到扶灯坐在梅树上,看着一只——蝉? 这才立春,怎么会有蝉呢? 姒卿妩怪异的眼神落在扶灯身上,看得扶灯背脊一阵发寒。 抖了抖身上的毛,化作一道幽蓝色的残影,落在姒卿妩的肩上。 “你要小心些,听说,段子邪和段子期要回来了。”扶灯神秘兮兮地说了句。 “段子邪、段子期?”这二位不是在弥音宗修炼吗? 怎么,现在这些山门这么无所事事,误人子弟?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吗? 弟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山门是自家后院呢! 说起来也怪,大哥叫:段辞悟,二哥叫:段辞煜,为什么三房,罗芯茹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叫:段子邪,一个叫:段子期呢? 呵!和罗芯茹有关的事儿,大多都不太正常,索性懒得去想。 “还有,段清兰暗中命人去四处散播谣言,说起你多年前杀死段清瑶的事情,而且说得极其难听,目的,大概是想让你背上残忍暴戾,为一己私利,不惜屠姐的污名。”扶灯又道。 “我说……”姒卿妩侧目,有些看扶灯的目光更加怪异了,眉头微微一皱:“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事儿?” 扶灯一双鸳鸯眼一甩,看向那只蝉。 “它说的。” “它——”姒卿妩也看过,难以置信地,再问:“说的?” 呃~ 这蝉,有点诡异啊! “这个季节,怎会有蝉出没?”姒卿妩讶异。 “它在这王府里的时间,可比你还长。”扶灯不置可否的答了一句。 “比我还长?”她回王府可是六年多了呢!难不成这东西活了六年以上? “之前,你说的那些事儿,也都是它告诉你的?!”这回,可真是惊到了。 因为蝉的最长生命,也不过两个月。 这小东西,居然活了六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扶灯见姒卿妩那诧异的小模样儿,顿时心里有了几分喜感。 还以为她是个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主儿。 没想到,一只蝉就能给她怔住。 嘿嘿!看来,这丫头就算长大了一点,也还是一个小丫头嘛! 因着昨日段辞悟和段篱落的约定,兄妹三人在姒卿妩的闻秋苑内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虽说段辞悟对食物的需求并不大,却还是吃得极为愉悦。 傍晚,残阳西坠。 火烧云烙满天际,金橘色的余晖渲染着幻月国的半壁江山,缱绻迷离地诉说着满腔情怀。 在征求了段篱落的意愿之后,姒卿妩让扶灯、段辞悟和南飒留下来,陪着她。 圣武王府大门前。 段擎空和段辰佑的马车先后从后面迂回,停到正门。 “皇叔父,您还未进宫?” 众人看到段擎空居然将马车停在王府门前,甚是不解。 “嗯!”段擎空也没做多余的补充,淡淡应道。 段老王妃因为身子不适,早在几年前便不常出门。 外面的事情,一概交给二房的韩氏和三房的罗芯茹打理了。 “阿佑,你为何还不走?”段擎空看了看一旁的侄儿,说:“马车停在在这里,都挡道儿了。” “我?”段辰佑一如既往穿着一身殷红的天绡锦缎阔袖长袍,「唰」一声,打开他那个标志性的三彩骨扇,一扇一扇地答:“那当然是在等我家千金啊!” “嗤!”段擎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敢情是来跟他老头子抢人的? 一脸的不悦:“小卿妩坐老夫的马车,你自己走。” “凭什么?”段辰佑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闺女,这老头儿总跟他抢。 这几年因为这鬼老头儿出关后,总是把他以各种借口打发出去,不是逼着他修炼,就是强行把他丢出去历练,他都没时间跟自家闺女相处。 再过两年,孩子大了,只怕是要许人家了,那他不又成了个孤家寡人了? 第215章 他并非我族血脉 段辰佑瞪着一双绛红色的凤眸,这可不行,今儿说什么也不能让! “快滚蛋!否则,老夫的拳头可不认人!”段擎空也不是吃素的,那沙包大的拳头,说话间就怼到段辰佑面前。 “姓段的,我告诉你哈!”段辰佑吓得向后退了十几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不姓段?”段擎空虎目一瞪:“赶紧给老子滚!” “你这老头儿,不讲道理!”段辰佑心虚得很,可是嘴巴却依旧不饶:“想要闺女,自己娶他十个八个夫人,生一窝不就好了?” “凭啥个个都想抢我闺女?”宫里的段巳疆也就算了,毕竟跟他是同辈儿的,而且孩子始终跟着自己回到圣武王府生活了。 那段阿巳想见一面,还得差人去夏侯府传旨,毕竟,他的是「义子」夏侯青梧,可不是段卿妩! 想到这件事儿,段辰佑就乐不可支,说他眼拙,还不信,明明是个漂亮闺女,偏偏收作什么义子。 估计阿妩自己心里也不乐意,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段擎空是真怒了,这小汪叭淡,简直是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撸起袖子就想把人捉将过来,狠狠揍一顿。 就在那一老一小还在争执,姒卿妩带着绮飒走出来,一旁,还有罗芯茹等人。 “三爷爷贵安。”她奇怪的看着那二人,正争得脸红脖子粗,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王贵安。” “诶呀!我家丫头来啦!”段擎空闻声,一扭头瞅见姒卿妩,语调突然就变得软和了。 “快快快!三爷爷马车都赶过来了,就等你啦!”嘴巴里说着,便一把将捉在手里的段辰佑推得老远,直接砸向他自己的马车前榻上。 “族老。”罗芯茹见段擎空让姒卿妩先上紫金马车,眸色一深,上前施了一礼道:“嫡系的晚辈与您乘坐同一辆车,于礼不合。” 段擎空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罗芯茹。 这女人长相并不出众,非要说她有过人之处,无非是那勉强能入眼的大家礼仪。 十八年前那件事,罗芯茹不过才刚进圣武王府的时候,一下子就让人记住了那个其貌不扬,却礼仪周全的小女子,如今,她已是雍容端庄的三王妃。 转眼,十八年过去,段辰德对这位正妻甚是敬畏,这三王妃的驭夫术,可见一斑。 世间之事,过眼云烟。 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对于段辰德这个人的是与非,他从不想去过问,也不想参与和干涩。 毕竟,他是自己二皇兄养大的孩子,听闻当初事发突然,二皇嫂也是念在老四未成家,偌大的王府没有当家人,迫不得已才让段辰德继任家主之位。 他掌家多年,自然也有了几分傲气,这罗芯茹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权利,却想要用这权利来限制他老人的自由? 呵! 原本,在余下的时间里,段擎空只想看护自家二皇兄这孙女儿,她是段辰疆唯一的女儿。 可这些人,连他这唯一的愿望,都要想方设法的来搞破坏。 “圣武王府,是老夫的大皇兄所赐,是二皇兄与老夫,带着子侄们一手打下的荣耀,规矩是死的,老夫是活的!” “而你——”霎时,段擎空连看罗芯茹的眼神都变了,问道:“是个什么?” 说话间,他已命绮飒将姒卿妩搀上了紫金马车后。 说完后,袍袖一甩,也走上去,帘子搭下,赤金色的马车朝皇宫方向徐徐行去。 众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罗芯茹虽然名义上是和二房的二王妃一同掌家,实则,早在拿到中馈权的第二年,她就将二王妃韩氏的权利架空。 独掌王府家业多年,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人人附和,高高在上的做派,除了老王妃,这王府上下,哪个不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今儿个,却被段擎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训斥,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看着那辆紫金马车,罗芯茹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打碎银牙,和着血也要往肚里咽。 因为在冥古大陆,紫色,是天下人公认的皇权之色。 紫色:代表圣人,帝王之气。 一如满天星辰,却仅一颗被称之为:紫微星,这都是源于人族的先祖,世世代代对北极星的崇拜。 这才有了以紫色万色至尊的含义,寓意着:紫气东来。 而『黄』,则是谐音为『皇』,象征着皇权至上。 所以,一切跟『紫、黄』有关的颜色,如:紫色、紫金、紫红;明黄,亮黄,正黄这些颜色,非获得许可者,私用等同谋反。 连王公貴胄都不可私用,何况是寻常百姓? 与『紫』色的稀有和尊贵程度不一样,『黄』也等同于黄金,财富。 一些特殊行业,如:齐宝斋——那样的大型拍卖场,或者是珠宝商行,可申请使用。 这也是需要经过严格审批的,得到使用权才能用,否则,是要被砍头的。 而眼前这辆紫金马车,不仅是外表看上去的美玉雕镂,更是身份和权位的象征。 段辰佑眼睁睁自家那位蛮横不讲道理的老爷子,硬生生在他面前抢走了女儿,哪里肯罢休? 急吼吼地,他冲进自己那辆一点也不输给前面那辆,红翡镶金玉雕车厢,对着车夫喝道:“快,追上去!” 车夫心头乍惊,族老的余威还在原地回荡,可是自家主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故意拖了拖,让段擎空的马车先跑一会儿,这才快马加鞭赶上去。 这样,既不会冒犯族老,也不会让自家主子觉得自己干活不够卖力。 算一下时间,应该是差不多前后脚道皇宫。 嗯!倒是主子顾着去抢七小姐,哪有时间跟他做计较? 这年头,当个车夫都得有心计,不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两辆马车前后脚离去,留下一路尘烟,逐渐消散在空中。 随即,韩氏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先行出发,虽说她被架空了掌家的权利,但论资排辈,她可是二房,走在前头也理所应当。 留下身后,段辰德一家子。 段辰德坐在青玉精雕,鎏金软座的轮椅上,这两轮椅打造得十分华美,镶嵌着诡异如人眼大小的红宝石。 罗芯茹扶着精美的把手,在其身后推着轮椅。 段清月、段清兰,以及二房的两位嫡系小姐,段清怡,段清语也站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目送圣武王府那两辆最华美,最尊贵的马车离去后,各怀心思,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只有段辰德的眼神,霎时狠厉了几分,那怒火,宛若实质,即将喷出来一般。 圣武王府门口,罗芯茹胸腹起伏,目光幽深,牙关紧咬,明白人都知道,她此时此刻的隐忍和愤怒。 明明还是黄昏傍晚,夜色未下,众人却感觉,像是有乌云笼罩在头顶一般,异常压抑。 “段辰佑,段辰佑!” 段辰德双睚眦欲裂地瞪着渐行渐远的那两辆马车,手紧攥着轮椅上的扶手,恨不得将牢牢嵌在其中的红宝石抠下来。 “自小,三皇叔就对段辰佑偏爱有加!”段辰德咬牙切齿,愤恨之声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哪怕他纨绔到臭名昭著,哪怕他将天下楼都送给了外姓人,哪怕他荒唐无度,在外与人产下私生女,让我圣武王府所有人都因此蒙羞!” “他的眼里还是只有段辰佑!如今,又多了段卿妩这个孽障,在他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我一家上下?” 说到此吃,那双眼好似要吃人般,环视他身边的众人。 “我们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那个小孽障!” 段辰德那张平日里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的脸上,因为怒极而颤抖着,硬生生扯出狰狞的纹理,额上青筋暴起,活像一头癫狂状态的野兽。 “王爷……”罗芯茹撒开手中的扶手,迂回来到段辰德的面前,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必动怒。”言语间,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眼角寒光一闪,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孽障,已时日无多了。” 说罢,她挺直脊梁,直立于段辰德的身边,吸了一口气后,从新推上轮椅,走向他们的马车。 天际的半壁残阳,落在二人身后,仿佛侵染了浓郁的血液,那二人,则是淤血而生之人。 段清兰和段清月姐妹二人,默默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地将那一幕收进了眼底…… 金紫马车内。 绮飒早在茶杌子上沏着一壶茶,退到前车台的小凳上作者,姒卿妩与段擎空相对而坐,未置一词。 段擎空闭目养神,神态安详,面色红润。 时不时偷瞄一眼,见姒卿妩几番欲言又止。 “段婵婵与段辰德——”段擎空双眸依然闭着,口中却忽然吐言:“皆非我段家血脉。” 姒卿妩顿时一愣,虽说之前听自家四伯父说起过这个可能性,可是听到段擎空这般说,那就是铁板钉钉,实锤了! 她诧然地看着老爷子。 “他们的父亲,是你祖父的身边的一员副将。” 段擎空则陷入了一番惆怅,徐徐回忆。 那位副将是个勇猛果敢,处事不疑之人。 对段家的忠诚度也很高,当初独自带领五千兵将突击魔族战死,遥忆当年,段擎苍当初对此人也是赞叹有加。 “说起来,那位副将是你祖母娘家的堂兄,也算是跟我段家有些渊源,毕竟,从身份上来说,算是堂侄儿。” 睁开双眼,目光有些浑浊。 “兴许,此兄妹二人的出现,便是我圣武王府的劫数,当年……” 段擎空从六年前,见到这孩子时,他心中的往事便一件一件浮出来。 若说对段辰疆夫妻的枉死,他没有怀疑,那怎么说得过去? 私底下也调查处许多疑点,却不足以成为证据。 只是这孩子毕竟还年幼,她到底要怎么决定,要如何选择,别人无权干涉。 第216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许多的往事,都被埋葬在失去的岁月里。 老王妃,段李氏,乃弥陀山掌教之女,年少时也是名满天下的天之娇女。 若问这弥陀山是何处? 弥陀山是冥古大陆名副其实的第一炼器宗门:炼器宗,澹台一族的栖息地。 而这李家则是炼器宗的副宗族,段李氏便是副宗族之嫡女,身份何其高贵? 当初,段擎苍年仅十柒捌,还是个翩翩少年郎,幻月国人人提及便赞美不绝的二皇子。 他十三岁便上战场,不仅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排兵布阵,知人善用,文武双全,深得民心。 十七岁时,战事平息,因个人爱好,他跑去炼器宗学艺三年,遇到了年轻貌美,且温柔贤淑的副宗族之女。 一个风流少年,一个情窦初开,你来我往之间,两人互生情愫,才有了这门姻缘。 二人在全天下人的羡慕与见证下,结成连理,婚后也很快有了长子:段伯霖、此子段叔恭。 夫妻二人感情笃厚,婚后三年有余,育有二子,也算美满。 岂料平安喜乐的日子没几年,边疆又一次传来魔族再此大举进攻西海,段擎空不得不阔别妻儿,领兵御魔。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五年,幻月国的兵将死伤无数。 在一次奇袭的作战计划中,段擎苍带领精兵强将七万人,如有神助,连夜怒捣魔族领地十三处。 却在撤离时被困魔族设下的阵法中,无法脱身。 那时,段李氏的堂兄在营寨里善后,闻听此信儿已是三日之后。 他让五千名精兵带上肉干和酒,随他一起出战,前去营救段擎苍。 却因他的马蹄子里不知何时踩进去一截断钉,又快马加鞭赶路,经过悬崖时,连人带马一起摔下山崖,死了。 如此一员悍将,没有战死沙场,却不幸死在营救主帅的半路上,也是让人唏嘘。 待到段擎苍终于突围,得知后命人下山寻回了他的尸首,运回弥陀山,好生安葬。 岂料这位悍将虽然是李家望族子嗣,却是个庶子,死后也无法入祖庙。 其妻子见丈夫为国战死,还不能入祖庙,那委屈和愤恨哪里收得住? 那女子生性秉烈,悲愤之下,一头撞死在棺木上,硬是跟着丈夫去了。 同时,换得了那悍将入了祖庙,却留下一双儿女。 大的九岁,小的六岁,小的连父亲的面儿都没见着,这爹战死了,娘也跟着没了,也着实可怜。 看那李家人,本就不待见这家子,想必也不会善待这两个孩子,段擎空的夫人,段李氏于心不忍,求着自家丈夫收留了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自此,夫妻二人将这两个孩子带回了圣武王府,不仅给他们高贵的身份,更是对其视如己出。 “当初,大皇兄有阻止过,说毕竟是外臣子嗣,可予他们富贵荣华,却不能让他们混淆皇室血脉。” “但二皇兄却说,身为皇族子弟,自当天下臣子为子,为民。”这句话让当初的大皇子无言以对。 好在,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三兄弟之外,便是那李家之人,外人不足道矣。 “他们姐弟二人年少时也算争气,深得你祖母喜爱……”段擎空捋了捋胡须,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祖父和祖母,一直将他们当成亲生儿女来养,谁知段婵婵的温婉贤淑,都是装出来的。” “因她本名叫:李婵娟,皇族嫡系要入皇室玉蝶,这种名字是不符合祖制的,便留下一字:段婵。” “后来你六姑姑出生,便择了她后面的那个字,起名为:段娟。” “这也算是全了,她当初对名字一事耿耿于怀的心结。” 谁料,因为这名字一事,段娟娟小时候在暗地里,可没少被这位嫡长姐打击报复。 只是段婵婵善于伪装,每次都恶人先告状,她不仅得不到母妃的安慰,反而还被倒打一耙,经常被罚。 长此以往,心里也对段婵婵生出了畏惧,不敢再惹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她,段婵婵叫她往东,她就绝不敢往西。 再说这段辰德,本名为:李德。辰,是段家子嗣的字辈,改了姓氏是为了让他不被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谁知,他文不成武不就,却偏偏争强好胜,眼里只有名利。” “伙同他长姐一起,设计陷害你父王,虽然三爷爷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你父母之死,定然与这姐弟,定然二人脱不开干系!” “父王…母君…” 姒卿妩瞳眸放大,小嘴儿不由得微微张开,怔在那里,心海中早已怒涛翻腾。 随即,疑惑不解地望着老爷子。 段擎空被那双金红的眼眸看得顿然失语,深吸一口气后,苦涩一笑。 眼底全是疲态,也装满了无奈。 “丫头啊!你是不是想问,既然三爷爷都查到这些过往,为何还放任他?” 姒卿妩眼神再次震动,缓缓地垂下眼睑,抿唇,缄默。 父母的血海深仇,老爷子查到的信息,和她这些年查到的信息基本一致。 但是,她却没有能查出来,段婵婵都不是段家的血脉。 按道理来讲,当年祖父和祖母段李氏,将李家的姐弟二人带回王府,年纪更大的李婵娟应该更多的被人关注到。 可是她的隐杀阁查出来李德(段辰德)并非段家的子嗣,对于段婵婵也是领养之事,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可见,这位妇人,手段何其高明。 想必,这是她做事前,留下的后手吧? 拉着段娟娟一起犯下弥天大罪,就算事情有一天被捅了出来,那段娟娟可实实在在是圣武王府的嫡女! 如此沉重的话题,姒卿妩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气来与段擎空讨论。 父王——父亲——爸爸! 母君——母亲——妈妈! 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多么平常而又亲密的称呼。 这是一个家族最为常见的关系,可是—— 这两个身份对于姒卿妩来说,特别特别的陌生。 八世九生,她一直都在幻想,所谓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上一世,她在被虐待致残,致死的弥留之际,脑海中最难以割舍的就是:母君要是能在就好了,肯定会保护我的。 可是,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的母君都没来看她一眼。 从那以后,姒卿妩的心,仿佛彻底的死去了。 她在冥界用了六十年来追忆,在人间与母君短暂相处的七天。 她时而对自己满怀歉意,时而又以厌恶,悲戚的眼神看着她。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恨,那种无法言喻的哀戚,姒卿妩用了整整六十年来淡忘。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走出悲伤时,十大阎王又给了她希望! 说她们姒姓家族是因为中毒,导致了性情大变,神志不清,许多人毒发之后无法控制自己。 那么,母君当年是否也是一样? 所以,当包阎王承诺,让她亲手报仇时,她才会产生动摇。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成了她必须要完成的信条。 她生生世世都注定了,是个孤儿的命,这一世却遇到了白千哉这个养父,又遇到了段辰佑这位伯父,现在,又是眼前这位叔祖父。 白千哉给她的是温暖的陪伴,是无微不至的呵护,是全心全意的守护。 她和白千哉的父女情分,是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的存在。 他早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尽管如此,姒卿妩也很清楚一点:没有白千哉的十方城,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家。 直到当段辰佑和段擎空的先后出现,那种血溶于水的温暖,让她生出依赖,甚至是几生几世以来,第一次衍生出了:归属感。 他们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从此以后,她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委屈了,她也有肩膀可以撒娇。 疲倦了,也可以在房中安然入睡。 因为她的身后,有两座大山,就算天塌了,也不会影响她安睡。 “丫头啊!”段擎空叹息一声,脸上挂着浓浓的愁绪:“他们姐弟的父母亲会死去,也算是咱们圣武王府欠下的。” 就这件事情,他都能查出来,他想不出来,精明如是的段李氏,就会查不出来? “就算是有确凿的证据,查出你父王和母妃的死因,与他们姐弟二人有关,三爷爷也无法出手杀了他们。” “你祖母年纪大了,她中年丧夫、丧子,不几年,你你们一家三口也跟着去了……” 说到这里,段擎空下意识顿了顿,这话,好像没毛病,可是,当着活人这么说,好像又不太合适。 “就算他们姐弟二人,并非她亲生。”尴尬了片刻,才又接着道:“到底也是娘家侄儿,侄女,几十年的陪伴,也是有感情的。” 或许,这种感情是替代,是隐忍,是归还。 但是,段李氏却太过糊涂,亲生儿子段辰疆夫妇,加上自己的亲孙女一起枉死,就算是天大的感情,只怕也早该化为乌有了。 姒卿妩不动如山,静坐在车厢内。 她的三爷爷在圣武王府,乃至整个皇族的地位都很崇高,而对于这个段辰德,却也没有权利去判他的生死。 如果要让他伏法,除非是找出他在圣武王府犯下的罪孽,有确凿的证据去证实,让他抵赖不得。 可是时隔多年,很多证人证物都再难寻,她要如何去寻找? “若是——”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擎空,问道:“我杀了他们呢?” 第217章 升米是恩斗米仇 面对姒卿妩忽然而至的惊人言词,段擎空错愕的看着她。 他对段辰德下不去死手,但段辰德若是出事,他也绝不会站出来,指不定还会补上致命的一刀。 但是,让他亲手杀了段辰德——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却不得不顾及二皇嫂的颜面和情绪。 看着眼前的孩子,恍惚之中,他好似看见了当年,被太泉宫掌座收为入室弟子的孩提,段辰疆。 段辰疆三岁时,因还是皇子的先皇,刻意地为难,段擎苍夫妇不得不将孩子送出去避难。 辰时为龙,巳时为蛇。 幻月国当今陛下名讳:段巳疆。 且,他比段辰疆晚出生三个月,可见当初为了储位之争,兄弟二人闹得有多么的不堪。 直到段辰疆被送走,才勉强保全了表面的兄友弟恭。 实则,据段擎空所知,自己的二皇兄段擎苍对皇位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他智勇双全,有勇有谋,心怀天下,志在以天赋绝学,保家卫国,而非坐上金銮,皇权在握。 奈何太过强大,强大到令人害怕。 所以,才会滋生出许多的猜度与算计。 自古,人心便难测。 「欲」望的深渊,只会越来越大。 一如当初的李氏姐弟,谁能想到那般天真浪漫的可怜孩子,随着逐渐长大,终究还是无法满足现状。 沉默与沉默对峙,一老一少各怀心事。 在姒卿妩心中,自然也是有着计较的。 常言道,升米是恩,斗米结仇。 好心人,注定是得不到好报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别人的心里,眼里,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段老王妃一直困在局中,难道她不痛苦吗? 很明显,那老孺人,非常的痛苦。 回忆起当年,她潜入圣武王府,在墙角处偷偷看到段婵婵和段娟娟离去后—— 段老王妃那哀戚的眼神,绝望中又带着几分希冀地看着身旁的田嬷嬷。 姒卿妩至今犹然记得,她道的是:“田妮儿,你说,当年的事情,当真是老身所为?” 她闻听此言,当时愤恨难当,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又能如何? 她无法对自己的亲祖母下狠手,让她去给自己苦命的母君偿命。 待冷静下来后,她又惊奇地发现,老王妃那句话中,有非常大的疑点! 那就是:段老王妃自己都在怀疑,当年的所作所为,并非自己心中所愿。 时隔多年,当初她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 中了某种能让人丧失理智的毒素! 等到事情发生后,下毒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解药给段老王妃服下,一切事情就全部都由这老孺人承担。 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于非命,作为母亲,怀疑儿媳和孙女是克星,克死了儿子,让她们殉葬也是常有的事儿。 虽然发生在王公貴胄的内院,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嫡系子嗣身份本就尊贵。 何况还是皇家的嫡系子嗣,就算是亲生祖母,也无权直接下令处死。 可是,没有出生的子嗣,就不等同于独立生命,若是胎死腹中,即便是皇族的礼法,也无法处罚段老王妃。 那么,这下毒之人,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思绪还在不停地飞旋,紫金马车就已到了宫门外。 姒卿妩那个问题,最后,也不了了之。 皇宫内,琉璃为砌,流影缱绻,红墙绿瓦,大气磅礴。 踏入宴会大殿,内中歌舞升平,红装素裹,眷红偎翠,刻翠裁红,玉动珠摇,觥光溢彩,好一番热闹的光景。 幻月国朝堂上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各大世家,相继涌入。 此次宴席地点在露华殿,建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房顶是空的,两边是坐席,建有屋顶。 段擎空、姒卿妩以及段辰佑前后脚进入大殿,身后是韩氏母女三人。 紧接着,段辰德、罗芯茹等人也到了,自主地跟在段擎空身后。 “唉哟,三王爷!”一位中等身材的男人一扭头,便看到段辰德,以忧心忡忡的口吻,嘲讽得实实在在:“介都过去好几年了,你这腿,还没好利索呢?” 此人便是百昆城出了名的『穆大嘴』穆逞宽,穆爵爷! 穆逞宽身后,是他的嫡子穆家大公子:穆照;以及嫡女:穆婉婉。 段辰德眼眶中血丝乍现,一张脸黑得好似抹了烟灰。 凶狠的目光看向朝自己走来,且笑得甚是愉悦的穆逞宽。 他当年因为姒卿妩那个小孽障被三皇叔废了腿的事儿,幻月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些年,他早已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柄,穆逞宽却当着众人这般说,无非是想让他下不来台。 “穆兄,听闻你与椿公子共襄一女,心仍愉悦,不想那小娘子却在酒醉之后,当众吐真言,说你太短,众人皆是好奇,究竟说你是时辰短,还是——” “若是时辰短,须得买些丹药,多进补,慢慢会好的。”段辰德也不是好惹的,眼中带着戏谑,却一本正经地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地道:“若是——那什么短,愚弟只能劝你——看开点吧!” 二人说话针锋对麦芒,站在附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说这段辰德,没出事前,可都是一副文人雅士的做派,而今腿残了,嘴巴倒是变得更加犀利了几分。 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能说出这等污秽言词,也着实惊着了这些人。 “你!”穆逞宽闻言,火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哼!” 眼见羞辱段辰德未成,这死残废却将他的糗事捅了出来,却又不敢当众怼回去,只能吃个哑巴亏。 他愤愤地瞪了一眼段辰德,朝段擎空拱了拱手,便拂袖离去。 段辰佑来到姒卿妩身边,刚想要跟闺女说几句话,忽闻一声—— “七小姐。” 姒卿妩与段辰佑皆闻言,举眸看去。 却见那敞开的殿门外,一位身着藏青色锦缎阔袖长袍的男子,潇洒走入,大殿之内,流光浮动,他于人群之中,风流倜傥,气度非凡。 剑眉星目,俊美非凡,一双金棕色的眸子里,神采飞扬,腰间悬着一个酒葫芦,手中拿着一把山河图扇面的折扇,可见此人生性桀骜。 他走向姒卿妩,步伐行云流水,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看着姒卿妩有些错愕的眼神,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似昙花一现,甜而不腻。 “在下是李不白。”李不白身上香风迷离,站在姒卿妩的面前谦谦有礼地道。 “李不白?”姒卿妩看着他,你不白吗?看起来,挺白生的呀! “李公子,贵安。”姒卿妩也回了一礼。 这一幕,落入无数贵女的眼中。 李不白,百昆城四大公子之一。 是无数名门千金理想中的白马王子,此人生得俊美非凡,性格却极其冷淡,对谁都据以千里。 这些恨嫁的女子们玩空心思想要讨好李不白,各种打听小道消息。 却得知他除了天赋卓绝,嗜酒如命,便是无一所获。 因为这个男人极其孤傲,冷漠,虽然被无数名门贵女惦记,却又无法得到,逐渐的,这些名门千金在心里,就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对别的公子,采取公平竞争的方式。 而李不白,是所有名门贵女们心里永远的:白月光。 因为他极少会出现在公众场合,根本无法接近,却不想在今晚这个特别的宴会上,忽然就出现了。 “七小姐不必多礼。”李不白虚扶了一把。 段辰佑不合时宜的挡住了他的目光:“小子。”低声喝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李不白的嘴角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道:“四王爷,这儿,就挺凉快的。” 说着,目光漫不经心的瞥向姒卿妩。 一双瞳眸,霎时一震。 “这?”众人见他正以折扇合拢,指着姒卿妩胸前的挂坠惊奇地问道:“这不是斗兽场,颜女娇,颜管事的玄灵玉『貔貅挂坠儿』吗?” 闻听此言,场内目光如炬,纷纷落在姒卿妩身上,随即,传来一片哗然。 颜女娇的貔貅挂坠儿,在冥古大陆可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那可是实打实的九品灵器! 玄灵玉,出自弥音宗的所属之地:丹霞山脉。 而这个挂坠的雕刻者,是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大人:弥生佛。 玄灵玉是冥古大陆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一种包含:金、木、水;三属性共生灵玉。 整体呈现淡淡海蓝色,玉质晶莹剔透,清灵莹润,毫无杂质,且触手生香。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枚玄灵玉貔貅挂坠,也是颜女娇尊贵身份的象征。 她是名满天下的美人儿,因为所有的国度都有『斗兽场』的存在,颜女娇自然也会辗转其它的斗兽场。 这样珍贵的东西,颜女娇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给到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呢? 着实令人费解! “听说,这七小姐第一天回到圣武王府,就弑母屠姐,还被三王爷亲自押往五刑司……” “不仅如此,传闻,当时张公子和颜女娇都出面求情。” “这么说,我也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人群之中,低声细语地在议论。 多年前那件事情,又被重新提及。 姒卿妩有些无可奈何地暗道:弑母屠姐? 何其不堪的污名。 段清兰和段清月姐妹,目光呼唤,望着众人的反应,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相当满意。 这种见不得人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跟她们一样,享受圣武王府的荣誉和敬仰?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哪! 这是,李不白又开口了,道:“不曾想,七小姐与斗兽场的关系,如此密切——” 好似在试探姒卿妩,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颜女娇重情重义,乃我挚友。”姒卿妩平淡的道:“与她相交,乃卿妩的福气。” 段擎空错愕地看着姒卿妩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十三岁的女娃娃,竟有这等心性,何其难得? 回想起当初,他担心段辰佑会被那姐弟二人所害,处处将其带在身边,护在羽翼之下。 就是想要给圣武王府保全一条纯正的血脉,延续门楣。 段辰佑也不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选择了急流勇退,明哲保身的方式。 因为他们都知道,段婵婵心狠手辣,段辰德心胸狭隘,而段擎空却没有告诉段辰佑,这姐弟二人的来历。 想必这些年来,他也有暗中调查过。 所以,迟迟没有出手,只怕是因为牵连甚广,动之不得。 可如今,他老了,面对年幼的姒卿妩,能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可是,世间如此之大,该走的路,这个丫头,总得自己去走完。 她自出生之日,就失去了父母,没有同胞的兄弟姊妹,注定一路孤勇,但愿能有芬芳相随。 「斗兽场」三个字,在冥古大陆上,无疑比「段擎空」三个字响亮得多,有用得多。 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有斗兽场在身后,他家这个小丫头,便不会再让人轻易伤到分毫了。 “小兔崽子!”段擎空嗔了眼李不白,岔开话题,故作生气地道:“多少年了,都没来瞧瞧你爷爷我了?” 李不白这才如醍醐灌顶,站得规规整整,拱手向段擎空行了个大礼:“恭喜爷爷出关,顺利突破至天灵境巅峰。” 段擎空一扬手,只听得「啪」一声响。 “没诚意!”很顺手地就朝着李不白那低下去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第218章 身世之谜成热议 “老夫都出关多少年了!这才想起来恭贺?”然后,捋着胡子,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手感还不错:“你家老不死的呢?” 他与李不白祖父李渤雄算是生死之交,相识于年少。 最初,皇族三兄弟因为出自一母同胞,本来关系亲密,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事情也慢慢开始变化。 他是母后所出最小的孩子,两个兄长对他多有谦让,却都不带他玩。 那时的李渤雄只是李家的一支旁系,因为李渤雄天资过人,才被接来百昆城。 他们因机缘巧合而相识,从此以后,与李渤雄一同,从最低的功法开始修炼,奋斗成如今的局面,几十年的情谊,越老,越显得弥足珍贵。 纵然是你骂我一句「老不死」,我也骂你一句「老不死」,可心中都揣着同样的默契,怎舍得让对方真的去死? 「老不死」、「老不死」,彼此陪伴,老而不死。 “祖父卧病在床,家父带着旁系一脉的弟妹们去西海烜州历练了。” 西海烜州,说是历练,其实都是去御魔之地,增援前方战场。 “难怪你这像个小娘子一般,躲起来不见人的臭小子,今日却舍得出来见人,原来如此。”段擎空眉宇轻锁,李渤雄重病?为何他竟然不知道? “空爷爷。”李不白略显尴尬,他像个小娘子? 这话说得——他只是不喜欢见那些花痴一般的女人,哪有像个小娘子,空老爷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 却依然恭恭敬敬地作答:“入宫前,孙儿的祖父可是好一番叮嘱,让孙儿一定要与空爷爷您说,待他康复后,必定会登门拜访,再来与您痛饮三百杯!” “回去告诉你祖父。”段擎空心有所思地笑道:“只要他不死,老夫酒窖里的酒,随便他喝!” 话是这么说,段擎空的心里甚为疑惑。 这李渤雄壮得跟头牛似得,怎么突然就得病了? 真是老了,老了,身体愈发不如从前了。 李渤雄的天赋虽然很不错,可是年轻的时候在御魔战场受过重伤,一直反反复复不曾痊愈,所以,卡在天灵境七重天,再难突破了。 姒卿妩看着段擎空那怅然若失的面容,又看了看李不白,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事儿。 露华殿门外,忽然来了一群太监,其中一人捏了捏嗓子,尖锐的声音响起:“大皇子到――” 如成群的鸭子般,彻底划破日落时分的宁静。 段泓一袭浅黄冠袍,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向大殿。 那棱角分明的脸,仿佛戴着一张冷若寒冰的面罩,浑然天成,犀利严肃的神情,王者气息,一步一行只见,尽显贵族风范。 在他周围的人,都自觉分隔出数步的距离,哪怕是再近亲的宫人,也不敢靠他太近。 却有三人,落后他半步,几乎是与他并肩而行,一起跨入大殿。 一人,是冒充她的『夏侯青梧』,已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而另一人是淮阴侯的世子,传说中的那位绝世天才:张子荣,还有一位,竟是张寂酒。 只见张寂酒身着酒红色的精美长袍,走路自带鼓风机,长发徐徐,洵洵儒雅,根本看不出来与那凶名在外的『隐杀阁』有半纹钱干系,其实,隐杀阁杀人放火挣得钱,过去全是他的,现在,都是姒卿妩的。 有这样一位风流倜傥,人间潘郎的「表兄」,既会挣钱,又会持家,把夏侯府操持得仅仅有条,姒卿妩觉得,与有荣焉。 张寂酒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但愿今天能有一位名门千金,得其青睐,尽早结下一门好姻缘。 张寂酒一眼就看到李不白,眸光微不可查的自姒卿妩身上扫过。 “李兄,怪说不得寻不见你人影!”张寂酒说完,便引着段泓等人走去:“原是早我们一步,先来了。” 段泓看到姒卿妩居然也在,皱了皱眉,这丫头,怎么看,怎么不招人喜欢。 在其目光移向一旁的段擎空时,神色之中,畏惧之色,浸微浸消。 张子荣见到李不白,三两步走得很自然,便来到李不白身旁,朝姒卿妩温和一笑。 便拱起双手,对段擎空施了一礼道:“晚辈张子荣,见过空老。” “晚辈张寂酒,见过空爷爷。”张寂酒也拱手道,这老爷子这些年对他多有指点,帮助甚多。 私下里,他们经常一起喝酒,喝得高兴了,甚至还称兄道弟,但在众人面前,老幼尊卑还是要顾及的。 “两个小兔崽子,不错!不错!”段擎空捋着胡子。 段泓心里虽不喜姒卿妩,但段擎空的面子,他不敢拂,也恭恭敬敬拱起手,施了一礼:“泓儿见过皇叔公。” 段擎空是个出了名儿的外挂,当年他家丫头,可险些被玩意儿送进了五刑司。 所以,看到段泓时,脸色顿时就变得冷峻几分。 目光中隐隐渗出浓烈的寒气,他那张老脸,十分漠然,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十几度,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季节,众人却冷得如立于仲冬大寒的天儿。 段泓微微微低着头,看不见段擎空的脸色,还保持作揖的姿势。 好几个呼吸过去了,忍不住动了动唇,想要发问,却又感到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显得颇为尴尬。 “大皇子。”又是三息过去,段擎空才忽然冷冷笑道:“你是在与老夫说话?可真是教老夫受宠若惊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特别是满朝的文武权臣,心下都在做着计较:这空老,怎么会对侄孙儿说这么重的话?莫不是,对大皇子有所不喜? 还是大皇子,什么时候得罪了空老? 眼下,太子之争正是后宫外家们最热衷,且又不得不明争暗斗的关键时刻。 其中呼声最高的,莫过于皇后嫡出的二皇子:段曦。 正统的嫡出的高贵血脉,母后姚氏又是出自右丞相夫人的娘家,百年世家,真武山:姚氏家族。 其次便是这位大皇子,顶着皇长子的身份,结交了不少权贵家族的子弟,甄妃是赫连濮的妹妹,赫连甄,赫连甫早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 这些年下来,太子之位一直悬空,并非幻月皇不立太子,而是赫连濮一『党』从中阻挠,段曦虽然名正言顺,却又被各种不利的事情纠缠在身。 不久前,还传出二皇子段曦在宫外流连花街柳巷,染了脏病,今日的聚会,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席。 所以,这段泓自然成了人们眼中的准太子了,瞧瞧他,素来偏爱这「黄」系服饰,从小穿到大,外出时,最低调的服饰也是黑色镶黄的金贵做派。 段泓微微潋眸,这才放下双手,唇角处带着浅浅的笑意。 道:“皇叔公哪里的话,就算是父皇见了您,也得尊称一声:三皇叔,您在幻月国的身份,才真正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大皇子言重了。”言辞间,尽是疏离。 他对这段泓,不喜。 所有人都看出来的事情,段泓自己怎会看不出来? 然而,段擎空喜,这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喜,也无碍,有这么多人的支持,他离目标,除了段曦此人,几乎没有绊脚石。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大笑远远传来:“空老狐狸,许久不见,你还活着欸?” 众人看过去,却见一名身着青衫的白发老者,大步流星,气势浩然地走进来。 身后跟着一群人,这一群人之中,有一人是淮阴侯,还有一人是:张灵儿。 “爷爷。” 瞧见那老者,张子荣当下一喜,急急上前,礼道:“孙儿,见过祖父。见过父亲。” 淮阴侯府的族老:张天啸,淮阴侯:张炳。 张天啸大笑着走来,青衫长袍迎风摆动,走至段擎空跟前。 他看了眼姒卿妩,笑道:“这就是那个被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孙女儿?” “若是辰疆还在,也该——” 这些年来,空老头可没少在他面前吹牛啵。 说自己孙女儿如何如何国色天香,如何如何天赋卓绝,如何如何孝顺,再看那孙女儿,一身的大小姐脾气,着实让他羡慕得紧。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 大殿上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段擎空和段辰佑眼眸一颤:完蛋! 姒卿妩,举国皆是,那是段辰佑的私生女,六年前才被接回圣武王府。 而这位名满天下的纨绔四王爷,处处留情,多年来却无正妃,侧室,后院儿干净得一根女人的头发都找不到! 外面甚至有传闻,段辰佑其实好龙阳之癖,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生了个女儿抱回去。 还编造了女方身份神秘,不适合公之于众。 就在刚才,还有人说,颜女娇可能是姒卿妩的娘亲。 因为算算年纪,颜女娇二十五六岁,十三之龄生个女儿,虽说过早,也不是不行,不然凭甚么将自己的至宝,给了姒卿妩? 越说越是想那么回事,凭着段辰佑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在少不更事的颜女娇面前出现,那还不分分钟钟就被拿捏住了? 本来,她的身世就很离奇,母亲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她就像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一样,遭人背后指指点点。 好在多年来,深居简出,这种议论声自然也跟着逐渐消失了。 但是,方才他们听到了什么? 辰疆—— 这世上,只有一人。 幻月国的战神,段辰疆! 一个死去十三年的人,竟然从淮阴侯府张天啸的嘴巴里抖落出来,而且还提到了:姒卿妩! 张天啸顿觉自己惹了大祸,试探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做错事的小心谨慎,缓缓地看向段擎空。 却见段擎空脸色没有多大起伏,才哈哈大笑起来:“也应该心生妒忌,你年轻时,可是最疼爱辰佑和他兄弟俩了!” 自圆其说,也算是勉强过关,这回儿,还得给自己的大嘴巴善后,瞥了眼身旁的孙儿。 道:“子荣,你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不如把阿妩丫头给娶回来,我也心安。” 众人惊愕。 张天啸这是——喝多了? 虽然姒卿妩有四王爷嫡女的身份,可她第一天回圣武王府,就弑母屠姐,恶名昭彰,仗着有段擎空和段辰佑撑腰,无恶不作,幻月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段泓垂眸,微微蹙眉。 这段卿妩要是嫁给了张子荣,那淮阴侯府…… 第219章 神秘传闻露华殿 姒卿妩在名义上,是段泓的叔伯妹妹,却有一个无权无势,闲散王爷的纨绔子弟,段辰佑为父王。 而且,还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哪怕是有嫡女的身份加持,其实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像这样的女子,将来即便是靠着皇族的庇护,有段擎空和段辰佑的庇佑,想要找一个高门贵府嫁出去,也不是难事儿。 但是,绝不可能成为他段泓的助力。 至于六年前,他一句话险些要了姒卿妩的命这种事情,于段泓来说,他是君,一个小小的姒卿妩不过是臣女。 他要她死,她还敢反抗,还敢怨恨不成? 说起来,几年不见,这段卿妩模样儿张开了几分,的确是天姿国色。 段泓冷冷的目光划过姒卿妩那翩若惊鸿的身姿,面带桃花的绝尘容颜,虽说还未及笄,却已生得令人一见倾心,神魂颠倒了。 再过几年,想必这张脸,定然会名动天下。 难怪张寂酒,李不白,张子荣这些一等一的世家子弟,竟然都对皇叔公和段辰佑毕恭毕敬,原来,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呵! 段泓微不可见地抬了抬眉宇,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姒卿妩的脸上—— 若是得了那个位置,莫说是一个是个叔伯妹妹…… 但凡天下女子,只要是他段泓要的,必得是随叫随到,无怨无悔,任她再如何高贵冷艳的女子,都得乖乖黏在他身上,抠都抠不下去。 想到这里,段泓看那三个『好友』的目光都冷了三分,为君者,天下之主也。 这些人,都是他的臣子,万事要以他为主,才是他们在幻月国活下去的意义。 就算姒卿妩是他的叔伯妹妹,但在段泓的心里,姒卿妩这个女子,已经是他段泓的了! 等他当上了太子,就聘她为侧妃,因为正妃的人选,必定是幻月国最优秀的女子,而姒卿妩虽然美,却不是最优秀的,所以,只能是个侧妃。 李不白等人,心里打得那些主意,无疑是冒犯了段泓心中那变『态』的自私。 哪怕姒卿妩现在对于他段泓来说,还只是个妹妹,但是,他心里认定的事情,别人也不准染指! 想想,也不可以! 张寂酒闻言,则看向姒卿妩,忽然想起当日斗兽场一见,气度非凡的自家主子,从来都是绝色倾城。 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家主子已经被这么多头狼,标上了记号! 而张子荣站在一旁,也看向姒卿妩,嘴角带着笑意,真诚而自然:“若是阿妩妹妹若能看上我,便是我的福气。” 段泓眼中,雷霆霎时炸开…… 段擎空瞅着实力天赋都很强悍的张子荣,这孩子气度谦逊,态度诚恳,气质高贵,带着几分书生气质,微微点头,表示出几分欣赏。 明明出生在百年世家,有资格去挥霍奢侈,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是人生之中最该轻狂放肆的时候。 可这位年轻人,却一直很低调,偏偏没有任何贵族子弟身上的傲慢与戾气,待人谦和有礼,遇事沉着冷静,让身边人舒心。 段辰佑也看看向姒卿妩,姒卿妩面不改色,目光如止水般冷静。 “怎么?”她问。 段辰佑心里苦哇! 自己养的闺女,才没几年,眼看着就要长到嫁人的年纪了。 而且,挑选女婿这种事情,他好像还没资格说几句话的样子。 段擎空则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对张子荣显然是有几分满意的。 李不白解下一葫芦酒,习惯性的喝了一口,凶巴巴地看着多年好友,冷声道:“子荣,你这般横刀夺爱,可就不仗义了!” “七小姐可是我李不白定下的未婚妻!”面色朦胧,眼神迷离,端着一股桀骜:“待她及笄,便去下聘,你怎么能抢众抢亲?” 欸? 张寂酒敛眸,眼瞳深处一缕清光氤氲,漆黑深邃的双眸,似浓墨般难以化开。 李不白,为何要这样说? 难不成他也知道主子就是夏侯青梧的事情,特意解围的? 姒卿妩的目光,幽幽深深。 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再说,她和这些人,真的没那么熟。 充其量也就见过一两次,皆是最基本的接触,话都没说上几句。 这都怎么了? 她才十三岁,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定下』了? 有这回事吗? 她怎么不知道? 姒卿妩看看自家四伯父,段辰佑摇摇头,他绝对没有干过这么蠢的事儿。 随即,她又看向段擎空,段擎空则目光躲闪。 好家伙,这鬼老头儿,什么时候把自己给订出去的? 莫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不白那厮又擅长酿酒,自家老爷子偏生又好这一口,喝高兴了,索性拿自己当了酒钱?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姒卿妩看段擎空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嫌弃和埋怨。 “我家丫头年纪尚小,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别闹!都给我滚一边儿去,滚开,滚开!” 段擎空被姒卿妩瞪了一眼后,立马就对李不白几个小崽子翻脸了,虽然看起来很凶,但身上却无任何发怒的气息,反倒是藏着几分心虚。 残阳尽,清风寒,冷月升。 天际明月光,洒落在白玉砌成的地面,像是在露华殿内镀上一层清晖仙气,靡丽婉约。 据说,露华殿是幻月国开国君主的契约主神:朱雀露华——所居住的宫殿。 从开国君主少年时,一直陪伴在侧,朝夕相伴。 晚年时,因冲击元婴巅峰,开国君主不幸陨落,朱雀露华,在殿前不吃不喝,坐了整整三十年。 西南气候温暖,若干年都不曾有过的大雪,在她坐到第三十一年时,天空忽然爆发了。 那年,铺天盖地的大雪,足足下了三个月。 她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去抵御寒冷,就这般让自己被天地冻成僵硬的冰块。 有人记下了,那一年,洁白的鹅毛大雪将整个幻月国覆盖,露华的身体变成了巨大的朱雀兽,嫣红的羽翎与大雪同化。 还有一个传闻是,朱雀露华与开国君主踏风而去。 两人回到了朱雀主神的故乡——神祇大陆。 朱雀乃:神祇大陆的神明,而非神兽。 因为第一代开国君主的离世,朱雀主神以她虔诚的心,换得君主灵魂,带去她的故乡复活,从此余生相伴。 只留下这么一个传说,当然,这只是幻月国关于露华殿的一个传说而已,是真是假,尤未可知。 至今,无数人都认为朱雀是一头神兽,却不知,只是民间那些人以讹传讹,造成了这样错误的说法。 “呵!现在这世道,真是乱了!”穆婉婉在穆逞宽身后小声嘟囔着,蛮横的瞥了眼姒卿妩:“焉不知从何时起,大好的男儿放着名门千金不娶,却都争着去钟情于这等心肠歹毒,臭名昭著的恶毒女子。” 穆照皱眉,道:“婉儿,休得胡言!” 穆婉婉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她还没说完呐! 嘴巴里依旧喃喃自语,说话时声音也不大不小,是个人都能听得见。 段清瑶活着的时候,是她最要好的手帕交:“怎么?许她杀人,还不许人说了?” “就算是那张脸长得还算是绝色,可心肠歹毒,残忍冷血就能被忽视?” “她好在哪里?无非就是有个突破了天灵境巅峰的皇叔公而已,凭她自己,摸着良心说,几个人敢娶这等手段狠辣,全无女德的女子?” 她好不容易才有个朋友,却被姒卿妩一刀给杀了。 如今,人死如灯灭,这么多年,那些人都渐渐忘记了段清瑶这个人,可是她没忘。 穆逞宽也怒色瞪了眼穆婉婉,穆婉婉才不得不闭上嘴。 穆照望着自己妹妹,很是头疼。 百昆城八大世家之中,穆家实力最弱,好在有祖父在天下楼担任长老,这才能在幻月国站稳脚跟。 可是,穆婉婉却总是是非不分,眼界也不高,明白人看到段辰德那日的状况,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她却认死理儿,还怎么说都不听。 圣武王府虽然这些年来人才凋零,但是有段擎空这尊大佛在,底蕴就在。 圣武王府是先王爷段擎苍的府邸,可是这空老和先帝,先圣武王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皇储立下,皇子分府之后,段擎空便一直与段擎苍住在同一个府邸,虽说宅院有别,可人家毕竟同属圣武王府。 何况,当年段擎苍和段辰疆,以及段伯霖,段叔恭这几个人的英雄事迹震撼冥古,名满天下,怎可能是他人能置哙的? 说到底,这穆婉婉要是不好好教导,当着众人让姒卿妩下不来台,以人家的身份,真的做了计较怪罪下来,只怕是…… 段擎空自己,与夏侯府的已故两代侯爷,李家的李渤雄,张家的张天啸等,这些可怕的存在都是几十年的老友。 而今,段擎空又是各世家中,唯一一个突破至天灵境巅峰的存在。 看他那一身气势,只怕是这些年来也没有闲着。 只待时机一到,就会挑战渡劫,直接抵达元婴,成为世间顶级强大的存在,谁人敢惹? 而穆婉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哪个人是省油的灯?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好似都凝滞了片刻,段清月望着姒卿妩,嘲讽地扬起唇角。 段清兰也眯了眯眼,嘴角轻轻勾起冷冷一笑。 段清月那双眼睛刷来刷去,装作不经意地落在李不白的身上。 看到李不白的眼里,全是姒卿妩时,妒火却是收不住了。 “我还以为,这世间的人,都被风沙迷了眼,看不清好坏,分不出美丑。”段清月酸溜溜地道:“不曾想,也还有人,眼睛是好使的。” “得了吧!”段清兰道:“淮阴侯世子就算是被浆糊糊住了眼,也绝不会看得上你。” “你!”段清月恨得咬牙切齿,心中火冒三丈,却又拿段清兰没有办法,鼻息间愤愤地发出一个:“哼!”的声音,别过头去。 “东玄国太子到!” “东玄国大皇子到!” 门外,又响起太监们报门的声音。 随即,众人屏气凝神,目光烁烁,看向大殿入口。 只见两个容貌有五六分相似,身高都近八尺,身形颀长的男子走进来。 一人穿着一袭绣有金蟒的紫长袍,外罩一件缂丝对襟长衫。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金镶玉腰带中,脚上穿着锦履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金镶玉玉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金紫色的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再看此人长相,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鬼斧神工一般镌刻出的五官,浑然天成的下颚,加上一双明亮得像钻石般的深灰色眼眸,时而闪着睥睨万物的冷傲,让他看起来像目空一切的谪仙。 那唇瓣只见呈现出优美的樱红色,厚薄适中,轻略带着些许桀骜的上扬。 此人,便是东玄国太子爷:伶舟夜岚。 他身边那位,是其一母同胞的皇兄:伶舟静岚。 人如其名,生得一表人才,气质如兰,所有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成了完美的长相,少了几分太子身上的桀骜,多了几分淡然。 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包裹着匀称,且不失阳刚的身躯,那尊贵不凡,却又静谧如月光般的气质,在人群之中,格外显著。 兄弟二人,容貌气质不相上下。 一人带着几分傲然,一人带着些许谦谨,并肩走进大殿内。 看得殿中少女,芳心大乱。 早就听闻东玄国皇室的子嗣,都长得十分俊美。 不仅如此,他们修炼天赋卓绝,智慧超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个个都有惊世之才,只是太过冷情。 女子与他们来说,不过是开枝散叶的附庸品。 从不曾听闻东玄国出现过内乱,因为他们皇室中从来都是天资卓越者继位,竞争从出生起就开始了,直到太子之位被定下之后,谁也不可能再去谋反夺位。 因为太子,一定是修为最强,智慧最卓越,而且心狠手辣的人。 东玄国历代国君,从不曾有过昏庸之辈。 他们到了五十岁必然会退位,将国家交给太子治理,心安理得的当期太上皇,偶尔在政事上对儿子做出指点,却从来不会强迫儿子按照自己的方针去做事。 冥古大陆发展至今,任何一个国度都有皇权更迭的历史记载,唯独这个东玄国,没有!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便是这东玄国的皇后,数千年来,必然是段家长相最美,天赋最卓越的女子。 就算他们从前不是皇族,只是贵族,这个联姻的传统从未改变过。 看着这兄弟二人进殿,李不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姒卿妩,连同身边的段泓、张子荣、张寂酒等人,眼神先后从她那张小脸儿上划过。 “陛下驾到!”太监的声音响起:“甑贵妃驾到!” 众人的眼中的经验尚未清除,重心被这一声报门全部转移。 却见露华殿门外,幻月皇一袭明黄龙袍,皇权在握的气势浑然天成,与身旁雍容高贵的甑贵妃,并肩而行。 如今的段巳疆,刚好四十,而甑贵妃的模样,看起来却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 瞧着甑贵妃,再如此盛大的宴会上,身着大红色的凤袍,袖口绣着牡丹,眉间化着梨花妆,血色的梨花将其衬的格外妖冶动人。 脚步轻盈,若空谷幽兰,似仙子凌波。 再看她纤眉如画,秀发如云,身躯妖娆,状若含苞待放的蓓蕾。 那张俏面明眸皓齿,尤其是一对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回身一瞥,闪烁出无限诱人的风情与醉人的媚力。 而她的一切目光,在众人的眼中清晰可见,独属于身边那位天下至尊:幻月皇。 姒卿妩也禁不住叹道:好一个天姿国色,艳光四射的美人儿。 以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这些词语,似乎也难以描绘甑贵妃的美颜。 难怪这些年来,幻月皇撇下了宠爱多年的姚皇后,冷落了当年硬是要娶进宫的德妃,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位甑贵妃宠得冠绝后宫。 随即,又是一道声音赫然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姒卿妩黛眉轻蹙,目光扫了一眼幻月皇。 见其面色如常,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自家这位皇叔父,看起来不像是个昏君欸! 但是,他的皇后是结发嫡妻,乃后宫之首,怎么能出现在甑贵妃之后? 殿中,所有人举目但望。 只见姚皇后身着大红缂丝凤袍,容颜气质不输那甑贵妃,只是比之更多了几分高贵与从容。 她气势凛然,许时为了赶上幻月皇的步伐,情不自禁加快了脚程。 在靠近甑贵妃身侧时,一个趔趄,从容不在,反而险些摔了一跤。 好在身旁的甑贵妃眼疾手快,及时出手,将她扶住。 甑贵妃扶着皇后在幻月皇身边站稳后,还抓着她的手,未松开。 “皇后母仪天下,一举一动皆是天下女子的典范。”甑贵妃蹙了蹙眉,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地刮了一眼,声如莺鸣:“这般重要的场合,莫要摔着自己。” 幻月皇不悦地打量着皇后,蹙了蹙眉,道:“皇后,你身子不好,在寝宫里好生呆着就行,来露华殿凑什么热闹。”除了些许冷漠外,貌似也只剩下无情。 皇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从甑贵妃手中用力抽回,自成一世界,周围连空气都是冷的,一颦一动,优雅脱俗。 她施了一礼,面上却带着些牵强笑了笑,解释道:“陛下,皇叔父自突破后尚未举行欢庆仪式,这次,又逢众位皇子及东玄国太子选妃的大日子——” “臣妾就算病得再重,也是要来得。”清冽的嗓音之中不含任何起伏,声线显得极为平静。 呵!这是想闹哪样? 如此庄重,盛大的宫宴,所有王公貴胄,三品以上的满朝文武百官,及各大世家的骨干人物全都到场。 陛下竟下令,不许其他嫔妃参宴,却偏生带着赫连甄这个狐媚子来,将她堂堂一国之母置于何处? 若是今日,她就应了陛下那句「重病在身」,乖乖地藏身后宫,那往后这后宫之中,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皇后虚眯其赫连甄身上的大红凤袍,眸色中,隐隐露出几分愠怒,还有对幻月皇的失望与厌恶。 正红色,是三大原色之首。 哪怕是身为一国皇后,也只是在重要的宴会、国礼、祭祀上才能着于身,比起正红色,大多时候,身为皇后的她着黄、黑;二色比较多。 可站在她面前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不仅穿了,还穿得是皇后才有资格穿的:凤袍! 不仅如此,这女人的袖口,领口上的编缀,居然绣的是:牡丹! 牡丹,万花之首。 这是皇后的象征,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眼前的画面,将姚皇后的心彻底扎伤,伤得鲜血淋漓。 她紧紧攥着双手,如此明显,陛下怎可能看不见? 若无他的首肯,这女人就算再如何恃宠生骄,胆大妄为,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有悖祖制,等同谋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一瞬间便想明白这些事后,她的身体忍不住愤怒与妒恨,微微开始发颤。 “你拖着病体,不好好休息,却要到处乱走。”幻月皇淡淡地看了一眼皇后,便伸手牵着赫连甄坐在了主位之上,龙椅凤凳,本是一对并排而列:“也罢!既来都来了,便好好待在此处,休要打扰了他人兴致。” 皇后紧紧绷着后牙槽,双眼微微泛红。 当着王公貴胄,满朝文武,以及东玄国的两个皇子的面,陛下竟然给她如此难堪! 龙椅凤凳本就是一对,国君与嫡妻专属的配置,是君临天下,帝后和睦的象征。 那赫连甄身着大红凤袍,牡丹缂丝也就算了,连凤凳都被她夺了去! 哪怕是陛下多准备一张凤凳,她都认了,可是这个男人居然连个位置都没给她准备! “来人。”一旁的赫连甄瞧着皇后那模样,莺鸣之音,不冷不热地道了句:“给皇后娘娘搬张椅子来!” 这时,她身后的宫人才转身离去。 许时,一张烫金椅被随意搬了出来,放置在桌侧。 皇后腿脚一软,一时头重脚轻,眼看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就要坠落在地,若不是宫女扶着,只怕已经踉跄摔倒。 那张椅子,是后宫中受宠的妃嫔所坐的! 那个的位置,也是嫔妃的位置! 虽说看起来尊贵无比,却不是她一国皇后的该坐的地方! 皇后脸上再也绷不住了,心中惶恐顿生。 露华殿内的都是幻月国位高权重的人物,她若真的朝那凳子上一座,她这皇后,余生怕是只剩下被人嘲讽,耻笑,怎还有尊贵与荣光? 而且,被人耻笑也罢了,她在后宫这几年,几乎日日被人耻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身为皇后,只要坐上去,立刻就会被废! 皇后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是他的夫君啊! 那个曾经发誓,要与她白头偕老,少做夫妻老作伴,一生携手并肩的少年,如今却这般待自己? 谁知,那人的目光,连施舍都为给过她半缕。 段巳疆,你好狠的心! 幻月皇后,姚云姿,姚家上代家主的嫡长女。 十七年前,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段巳疆,跟着自家早已逝去的太子皇兄同去姚家拜访。 原本是太子想要求娶这位姚家的不世天才,一代天骄女杰为正妃。 不曾想,她与段巳疆一见钟情。 她年长段巳疆三岁,当初,无论家中父母如何反对,兄长如何阻止,都断不了那份毅然决然,恨嫁的心。 次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于段巳疆为妻。 从此,名不见经传的段巳疆,有了千年底蕴的姚家作为后盾,无疑是得到了一份莫大的助力。 在若干年后,才让他在当年血腥残酷的王储之争中,有保全实力的能力,有可以力争的权谋,为后来夺得皇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登基之后,姚云姿为后宫之主,从此帝后携手,君临天下。 可如今,她得到了什么? 当众的羞辱和难堪,心中的苍凉犹如大海孤舟,无处依傍。 她求助地看向姚云欢所在之处,那是姚家族人的位置。 姚家当代家主,姚州,乃姚云姿的嫡亲兄长。 方才那一幕,别人看见了,他自然也看得分明,此刻脸色阴沉,眉宇紧锁。 第220章 姚氏族人请废后 过去的岁月里,陛下对这位甑贵妃虽说宠爱,却也是防着几分赫连一族,所以,后宫嫔妃,算得上是雨露均沾。 对姚家,十几年如一日,也算得上很是亲近。 可这几年,不知何故,陛下与姚家的关系,愈发淡了,变得若近若离。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莫不是云姿因为爱慕夫君情深不可自拔,在后宫中醋意大发,惹了君王不快? 但当初,父母就以这番景象警示过她,她却坚定地说道:我知道自己要嫁得是什么人。 而今,这位曾经的天之娇女,却落得这般惨境,身为兄长,他又如何能不痛心疾首? 姚州向姚云姿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缓缓从坐席上起身,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 姚州,四十有三,是一名天灵境三重的高手,乃剑修,上唇留有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束发长衫,路经人前,宛然一股素简儒风,从身边清雅吹过。 见他先是朝着幻月皇所坐的龙榻高台上拱了拱手,又朝着自家妹妹,姚云姿拱了拱手。 这,是向所有人提个醒儿,他的妹妹,是:皇后! 饶是长兄如父,在君臣礼仪上,她,是他的君。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他问。 段巳疆眸色深沉,看了一眼这位国舅爷。 脸上的神色平静如水,道:“爱卿,请讲。” “帝后琴瑟和鸣,象征龙凤呈祥,国泰民安,否?”他问。 “这是自然,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段巳疆道。 “那么——陛下。”得了这一句回应,姚州忽然声如雷霆,震彻大殿:“甑贵妃赫连氏,妖言惑主,如此隆重的宴会上,堂而皇之的身着大红凤袍,当着天下人的面,挑衅皇权,折辱皇后,如此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之人,合该乱棍打死,弃尸荒野!” 姚州越说越怒,这口恶气不仅是因为自家妹妹身为堂堂幻月皇后,却被那赫连甄命坐在偏位。 更是对幻月皇段巳疆,身为人夫,却不作为的不满。 凤袍,乃彰显皇后身份地位的尊贵之物,却任由一个贵妃穿着在身,这何止是对姚云姿的羞辱? 这也是对他姚州,乃至整个姚氏整个家族的羞辱! 姚氏家族,是跟着开国主君一起奋战天下楼的第一代开国功臣,上千年的交情,世代传承。 当年,姚家太祖曾与段家始祖皇帝一同进入天下楼,成为其左膀右臂,是至交,也是家臣。 又在乱世祸民时,与其一道力压三家悍王,打败百万雄师,才打下连绵万里的幻月江山。 虽说姚家避世多年,可真要比身份,端出什么武安侯府李家;安乐侯府弥家;淮阴侯府张家,还有那些什么劳什子八大世家这种百年世家,地位,不知要尊贵、超然多少! 姚氏一族不愿入朝为官,是因为当今太平盛世,不需要他们征战天下。 全因姚家祖训却是:乱世出征平天下,太平避世养心身。 难道当初对这一条祖训甚为感佩的陛下,如今也只懂得看朝堂上那一亩三分地了吗? 否则,他姚家出的皇后,怎会在天下人面前受如此屈辱? 这岂能忍? 又怎么忍? 话说那赫连濮见姚州竟然在大殿之上,对自己的女儿出言不逊,登时眼中射出两道寒芒。 正想要起身,与其争辩。 岂料,赫连甄却递过去一个:不许胡闹的眼神,硬生生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的左丞相赫连濮给瞪了回去。 甑贵妃稳稳当当地坐在凤椅上,背脊直挺,处变不惊,明嫣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清冷的浅笑。 龙椅上的幻月皇剑眉隆起,可见其心情很是不好。 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不知如何自处的姚云姿,眼中尽是嫌弃。 “姚国舅的言下之意,可是——只有皇后才能着凤袍?”声音平缓,若有所思的样子道:“若是如此,那不如就让甑贵妃,也成为皇后好了——” 幻月皇一句话,如巨石从天而降,坠入大海,激起千层巨浪。 露华殿上一片哗然,无一人不是心中震撼惊讶。 这——姚家虽说不曾入朝为官,但其地位超然,乃是幻月国顶级隐世家族。 姚皇后贤良淑德,举止端庄,言行处处得体,当初深得先皇和先皇后喜爱。 就连当朝太后,对这位儿媳也是多有照拂。 陛下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要立两个皇后的荒唐言语来? 段擎空、段辰佑、姒卿妩都才入座不久,就被一连串的重磅信息震得头晕脑胀。 姒卿妩眉角轻轻颤了颤,这大狐狸……到底搞想要什么鬼? 脑海中思绪万千,一时竟然理不出头绪,莫非,真的是被美色迷了心智,连孰轻孰重都搞不清楚了吗? 段擎空眸色深暗,段辰佑则是眉如远山,都在分析段巳疆这番骚操作,意欲何为。 他们同为皇室成员,特别是段辰佑,年幼时便朝夕相对,自当是深知段巳疆的为人。 此人并非昏庸无能之辈,反之,他自小就崇拜二皇叔段擎苍,跟着段擎苍好些年,学得一身本事,遇事沉着、冷静,文能运筹帷幄取江山,武能行兵布阵守国土,其城府极深。 出生于帝王家,自小深暗帝王心术之道。 更是将利益权衡到:锱铢必较,运用得:游刃有余。 若是他真的愚昧,蠢顿,又怎能成为幻月国的九五至尊,多年来励精图治,受万民所尊敬。 可方才段巳疆的一番话,无疑是在激怒姚州,甚至是激怒整个姚氏家族! 从客观角度上出发,更是让其他王公貴胄,百年世家,以及文武大臣们心生惶恐,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这都不应该是明君所言。 姒卿妩目光浅然,轻飘飘地扫了一眸子,那浑身散发着高不可攀,寒气凛然的赫连甄。 凤凳啊!皇后崇高地位的象征。 一个小小贵妃,当着满朝文武,他国皇子的面,竟然坐得如此理直气壮? 究竟是她家这位皇叔父太过放纵其行为,还是这甑贵妃确实是大智若愚? 怎么看,这二位都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姚云姿看着坐在龙椅上无情冷酷的男人,倍感痛心。 站在原地,一张脸苍白,头重脚轻连带着身子摇摇晃晃,她绝望且带着一丝乞怜地喊了一声:“陛下——” 遥忆当年,他迎她入宫。 哪怕是甑妃比她先入宫,且还生了一子,最后正妃之位还是给了她。 夺得皇位之后,他义无反顾,将她册封为皇后,将她宠得天地寰宇,绝无第二。 如今时光荏苒,记忆应犹在。 自数年前起,这甑贵妃的容貌重返青春,甚至比之从前更加美艳动人,在后宫中再度复宠,这种宠爱,曾几何时,专属于她。 只怕她这皇后,是从幻月国历史上,最是可悲,又可笑的皇后了! 半晌之后,姚州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陛下!”笑声依旧气势傲然,却带着无尽的自讽与嘲弄,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甑贵妃,直接成为幻月国的皇后便是!” 说罢,大步流星的走上皇台,来到姚云姿身边,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给予她足够的力量,支撑着她昂首阔步,一步一步走下皇台。 姚云欢等姚氏族人见状,全部跟上,站在姚州身后。 姚州袍摆一甩,引领众人跪落在地。 姚云姿则不知道自家兄长要做甚,愣在原地,一脸的讶然地看着这一幕。 但见,姚州向着幻月皇落地为礼,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霎时呈现出一团铁青,顷刻间蔓延出殷红的血迹。 “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废除舍妹皇后之位,放她出宫,将她归还于我姚氏一族!” “恳请陛下废黜皇后,归还于姚氏一族!”身后的人,声如洪钟,伏跪诚恳。 言罢,众人见姚氏族人虽然是跪落在地,脊梁骨中却渗透出千年世家的傲然风骨,人人眼中坚决而诚然地看着幻月皇。 这一语,同样是:石破惊天! 众人无一不是满脸震惊地看向姚氏一族。 姚家虽然功勋卓著,却从不入世,也不与满朝文武争文斗武。 常言道:不争不抢者,没有仇人。 可是,与利益无关者,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年少时的天真浪漫,在入世后,都会成为最珍贵的回忆。 余生,只有与你有利益的人,才能成为你最可信赖的存在。 单凭「信义」二字结下的情分,终有一天会耗光的。 这,就是人情,也是人性。 只是,任谁都无法想到,在这么一个巨大的难堪面前,姚州依然不怒不争,直接请求陛下废黜皇后? 就连姚云姿本人,也着实没料到兄长会有如此一求。 她扭脖子,满眼的难以置信,看着自己兄长。 那张刚毅的侧脸表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许是冲击力太过猛烈,姚云姿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竟「咚」一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皇后娘娘!”一直侍奉姚云姿的几个贴身宫女,急急忙忙冲上前扶住,惊慌失措地喊着:“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呀?” 姚州见状,心痛难忍。 双拳紧握,匍匐在地。 「咚!咚!咚!」又是三声震彻大殿的重响,血肉做的头颅,朝着地面狠狠砸下。 这一次,他并未将脑袋从地面抬起,而是坚韧地道:“恳请陛下,废黜舍妹皇后之位!” 幻月皇眉宇一颤,看向段辰佑。 段辰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很明显:自己闯得祸,自己解决。 他又一梭子看向段擎空,谁知,段擎空根本连眼神儿都懒得施舍给他。 他只能收回目光,心中五味杂陈的看着姚州,暗暗地呔息了一声。 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皇台。 来到姚州等人的面前,躬身,一双手托着姚州伏地肩,小心翼翼地将姚州从地上搀扶起来。 “爱卿快快平身,汝是寡人的国舅啊!”你到底叫寡人怎么做,才明白,寡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只可惜,这番话,他却无法当面对姚州讲出来。 第221章 露华殿再起波澜 自古君王本无情,奈何君王也是人。 既是人,又怎会做到无情无义呢? 之所以会让人看到无情无义的一面,只是因为那人并非是他心之所向。 大殿上,众人再次怔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方才还说要礼甑贵妃为皇后,转眼又对对姚州如此亲近? 他们家陛下今儿好像还没开始喝酒,怎么就开始醉言醉语起来? 不过,又有明白人心里在琢磨—— 近几年来,谁人不知,这甑贵妃明里暗里和皇后较着劲。 且不说为了自己争宠,就算是为了自己所出的皇子,这场后宫争宠的战争也必定会爆发。 甑贵妃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后宫曾经得宠的嫔妃尽数搬到,死的死,疯的疯,剩下全都进冷宫。 唯独这皇后,多年来还屹立不倒。 这难道不能证明,皇后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吗? …… 幻月皇扶起姚州,对他身后的姚氏族人说了句:“你们,也都平身。”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叫众人先回去坐好。 这番举措又叫姚州蒙头雾水,他都准备好,今日哪怕是死谏,也要让陛下废黜自家妹妹。 看着她在皇宫受如此屈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过。 “国舅,云姿自由便跟着你与泰山大人闯荡江湖,性子极其执拗,且有江湖儿女之真性情。” 幻月皇的话语,点到为止。 引得姚州以充满疑惑的表情和眼神,探究着幻月皇那番话的深意。 江湖儿女—— 天地有情悲白发,人间无意了沧桑。 多少江湖儿女,恩怨分明,豪情万丈,到了最后,能活得恣意洒脱的,又有几人? 或许对于自己的身份,姚云姿很是介怀,总以为自己无法和王公貴胄出生的大家闺秀想必。 处处小心谨慎,对于后宫之事,哪怕心存芥蒂,却还是逼着自己去适应,去接受,去包容。 女子有德,相夫教子自然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在寻常家族中,得妇如此可昌盛三五代! 可是,这里再华丽庄严,那也是皇宫,与寻常家族不一样! 此刻,在众人眼中,这姚州是当局者迷。 深情长是暗相随,月白风清苦苦思。 不是东姑痴醉酒,幕天席地了无知。 而姚州迷惘的眼神依旧迷惘…… “云姿,乃后宫之首。”幻月皇轻轻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呔息道:“国舅大人可知,后宫之主,其职责为何?” 闻言,姚州的眼神逐渐清明,脸色也渐渐平缓下来,应道:“皇后乃统帅六宫之主,一国之母,当母仪天下。” 没错,皇后乃一国之母,是举国女子的中,最尊贵的存在,也是象征皇权最的高权威,自然要作出表率,让天下女子以效之。 冥古大陆,一囯皇后在礼仪上,与一囯皇帝平等。 他们出同车、入同座、共享天下人的敬仰。 在春秋二祭,以及所有的大型祭祀礼上,其中包括:皇帝以及皇后的生辰,都要一同出现,接受百官的朝贺。 而且,皇后是后宫之中,唯一能拥有自己的官署(如华夏汉朝,隶属皇后的:三卿署。) 所以,皇后,不仅仅是一囯君主的正妻,还是一份责任、一份权位的担当。 “国舅所言甚是。”幻月皇表示很赞同姚州的说法,无奈地说道:“可要云姿这样的真性情,做到母仪天下,又谈何容易?” 十几年的陪伴,他如何不知姚云姿的性子? 从前,总是顺着她三分,可一直如此,他毕竟是一国之君。 何况,身边敌人环视,风险无处不在,后宫那那些个嫔妃,哪个拎出来是省油的灯? 姚州看了一眼段巳疆,他家陛下,到底是何意? 段巳疆真的是头疼,这殿上能帮上忙的,都对自己露出鄙夷,可能就是方才那番话,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抬眸看去,眼中便出现了一个身影。 呃——这不是他干儿砸——不,干女儿吗? “卿妩丫头。” 装作漫不经心一般,当众点名,道:“汝来讲讲,何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大殿之上,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姒卿妩。 「这老狐狸,尽给人出难题。」 心里暗暗骂道,身子却迎难而上,却也不得不站起来,行礼。 她施礼时,身体肃立,两手相扣,右手在上,放于左腰侧,微俯身约20度,微动手,微屈膝。 “是。”一套标准到无可挑剔的福礼,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等礼仪,虽说人人都懂,要做得如此标准无误,确是极其难。 “皇后,乃国母。” “头戴凤凰金钗,身兼皇后之职,便要以母亲一样慈爱的胸怀来关怀教化天下子民。” “常言道:皇后母仪天下——释为:一囯国君乃是天子,如同百姓之父;皇后便是万民之母。”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要行母之道,须以慈待人,以德服人,以权谋人,以恩馈人,以法教人,且是对天下人,所以,皇后才会被称赞为:母仪天下。” “而母仪天下者,必定是:心怀天下!” “若要做到心怀天下,必须抛却儿女情长。” “换而言之,身兼皇后之职,须得明白一个道理,越是钟情于陛下,则越是无母仪天下的资本。” 姒卿妩朗朗回道,好在,她也不是个真的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幻月皇见她金红的瞳眸里,带着几分凉薄,面带平静,言行举止尊贵不凡,眸中划过一缕赞赏,不愧是他老段家的血脉,果然优秀! 随即,又问道:“作为后宫之首,但皇后之职,又该如何?” 姒卿妩吸了一口气,吐出一言:“恩威并施,张弛有度,刚柔并济。”仅仅是十二字,震慑大殿。 “国舅,汝可明白寡人的良苦用心?”幻月皇的眸光从姒卿妩身上收回来,重新看向姚州,凑近他的耳边—— 缓缓地道:“云姿是皇后,但她没有皇后该有的威仪,所以,寡人朕得让她有。”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他二人才听得见。 若是姚云姿一直保持那份江湖儿女的敢爱敢恨,虽然率真可爱,但她,注定在这深宫大院待不长。 只是这最后半句,段巳疆却没有宣之于口,但姚州心里亦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此时的姚州,面色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活了半辈子了,从来都是铁骨铮铮,傲骨入魂,此时也羞愧难当的低下头。 紧抿着嘴唇,当即一甩长袍,诚恳稽首以礼,道:“陛下,请恕臣的无知,无礼,方才,是臣胡闹了!” 段巳疆再次将他扶起来,和颜悦色的说:“国舅与皇后乃嫡亲兄妹,自当血浓于水,感情深厚,寡人理解,你如今能明白,寡人心中甚慰,又何来怪罪。” 转头,对着几位宫女道:“将皇后扶回宫,速请御医院大院正,好生照看。” 随着闹剧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圣武王府是除了幻月皇室之外,身份最高贵的王府。 因满门忠烈,又是武王,席位自然安排在左边第一桌。 第一排坐的是段擎空,而段擎空又将姒卿妩安排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席位,跟着才是三王爷段辰德,四王爷段辰佑。 接着第二排是:大房、二房、三房的女眷长辈,第三排才是子女。 这让圣武王府的众多子女恨得牙痒痒,其他世家的子女也眼红姒卿妩受宠的程度。 按理来说,年轻一辈的人在这种盛筵上,通常都是安排在长辈的身后,且一张长桌上,至少是有两者共用。 唯有那等绝世天才,又或是为幻月国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才能享受一人一桌的待遇。 可这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天赋不确定,又无甚贡献,不仅她没贡献,就连她那父王更是出了名的混子王爷,百昆城的万年单身老纨绔,一个连母亲出处都不知道的私生女,到底何德何能享受这等待遇?这鲜明的对比,让人心感不公,也不服气。 可是,幻月皇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怎敢提出半分质疑? 这些后辈们虽然有气,却也不敢声张。 对于这些质疑与布满,姒卿妩当然不会去顾及,别人怎么看,与她何干? 此时的姒卿妩,正认认真真地研究着段巳疆。 瞧着他为甑贵妃将额间青丝捋顺的模样,都感觉他不像是一国的君主,反倒像极了画本子里描述的民间夫妻。 时有张敞画眉,沦为佳话。 仅有君主捋青丝,羡煞皇后。 此番画面入目,不禁让姒卿妩生出几分怀疑。 自家这大狐狸方才说要立这甑贵妃为后,到底是为了激发姚云姿为后的潜力值,还是半真半假在试探满朝文武官员的态度。 她蹙了蹙眉,算了,反正也跟她无太大干系。 “陛下此举,可谓是剑走偏锋,一石多鸟。” 坐在姒卿妩身旁的,是代表夏侯府来参加宴会的张寂酒和冒牌「夏侯青梧」,但坐在他身旁的人,确实李不白。 她闻声,看向张寂酒,示意,让他继续说。 “其一,加深了姚氏一族与皇室的关系,从此,姚家不会因为皇后之事再生疑心。” “其二,此举不仅给姚家吃了定心丸,也让各大世家亲眼看到,皇室与姚家的关系,牢不可破。” “至于,这第三嘛……”张寂酒并未说完,只是抬眸,看了看目光深沉的赫连濮一家。 姒卿妩也顺便明白了,这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222章 叔侄往事醉断肠 与此同时,在幻月皇让姒卿妩回答『母仪天下』这道题时,却不知,有两双眼睛,被这个小女子深深吸引住了。 准确的说,是无数个人的两双眼睛,只是其中的两双,带着更深沉明确的意图。 “皇兄,你觉得,这小女子,如何?”伶舟夜岚双眸游走与姒卿妩的一颦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伶舟静岚嗓音清泠,简明作答:“很独特。” 很独特,是因为她说,一国皇后,须得心中没有儿女情长,才能母仪天下。 这句话何其深刻,自古红颜多薄命,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不! 而是她们心中对爱情美好的向往,导致了她们悲惨的命运。 若说一个绝世美人,她心中不是爱情至上,而是理智,客观的角度去看待爱情,那么,这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搏命红颜了。 只是,男人可就要受苦了。 因为,当一个男人成功后,能彰显他实力的,除了身份地位,财富人脉,最为直接的就是:女人! 在男人们的心里,身边的女子越多,越优秀,越年轻,他们成功的分数就越高! 可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从来不会把儿女情长当做自己的事业来经营。 但女子,则不同。 她们大多都是以夫为纲,自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和培养,根深蒂固的东西,岂能说改就改? 不得不说,姒卿妩那番话,的确清晰明了的指出了千古女子作茧自缚的缺陷,无奈,能听懂的女子,怕是少之又少。 毕竟,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让她们不去关注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殿上,一场歌舞拉开序幕。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许多官家小姐,名门千金都准备了歌舞,展示自己的才华与天赋,以便于在这场宴会中,一举夺魁。 自此,嫁得如意郎,风雨同舟,携手余生。 男男女女,所有的人皆是规规矩矩地坐着,认认真真地品着。 因着有段擎空镇场子,连平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段辰佑,都不得不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反观与张寂酒同坐的李不白,这家伙几乎整个人都要平躺于座椅上了。 时不时便举着酒葫芦,就往嘴里灌酒,然后又继续剥着干果儿,放在一张洁白的丝绢上。 认真中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儿,简直比段辰佑年轻时,还要纨绔几分。 在听罢了张寂酒的一番分析,竟是与自己心中所想,无限接近。 姒卿妩转过头,诧异地看向张寂酒。 张寂酒则举杯,朝着姒卿妩儒雅地露出一笑:“属下说得可对?” 只是这句话,他仅仅是嗫嚅着唇瓣儿,言而无声。 姒卿妩眼睑一挑,这家伙,越来越皮了! 一双眸飞快地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好像没有人在关注她这边,这才放下心。 只是看张寂酒的眼神,带了几分噌怪。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岂不是要节外生枝? 刚才在门外,就被那个谁,吓得险些魂不附体。 莫名其妙就提到了自己的父王,好在当时人并不太多,而且也算是圆回来了。 想必那些人,也不会把她跟父王联想在一起,不然,过早的身份暴露,只怕是要给她招来无数的麻烦! “张兄,真不愧是夏侯府的表少爷,雄韬大略,令人佩服。”一句话,提醒着他们现在不适合太过亲近,张寂酒这人,还算是知趣。 虽说刚见面时,对她生出几分敌意,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便真的再无二人,修炼一途也是悟性极高,姒卿妩对这人颇为欣赏。 “七小姐。”张寂酒双手执起杯,微微潋眸,道:“寂酒不才,蠢长你一轮年纪,却无所作为,感念七小姐不嫌弃,称我为兄,仅以此杯,祝你此生安好。” 姒卿妩端起桌面上的酒杯,看向张寂酒,回敬道:“多谢张兄,愿你此生安好。” 二人的互动虽然短暂,却因姒卿妩的一举一动格外受人瞩目,便被同辈人尽数看在眼里。 一双双眼睛眼神互换,尽是不解,这夏侯府的表少爷,何时与圣武王府的那个耻辱一般的存在,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李不白一边剥着干果儿,一边还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张寂酒。 因为不停地灌酒,那张妖孽的脸上盛满醉意,眼神迷离,却又不失风度。 却见他双颊绯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剥好的干果儿用丝绢包好,走至姒卿妩旁边坐下。 “给你。”他将那包干果儿递给姒卿妩。 “这是我用来贿赂你的——” “阿妩。”接着,便坐在姒卿妩的身边,脑袋还搭在她臂膀上蹭了蹭,犹似撒娇一般,道:“阿酒很无聊,我跟你同桌,好不好?” 众人,卒。 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是他们印象中那位高冷的东城武安侯府世子爷——李不白? 这李不白平时,不管是男是女,皆不能近他身一米之内。 他极少去人多的地方,听闻年幼时,偶有在街上遛弯儿,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就得回家沐浴更衣的超级洁癖怪胎。 瞧着那张酡红的脸,定然是喝醉了,不然,定然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姒卿妩瞅着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她才发现,多年不出府门,一出来,尽遇到奇葩欸! 可是李不白那样子,好像真的喝醉了。 便转过头看了看段擎空,段擎空很无辜,这小子执拗得很,他爷爷和老子都管不住,他能怎么着? 她又举目,看向幻月皇。 幻月皇瞧了瞧李不白那般模样,好像是醉得不轻。 又想着,自家侄女儿尚未及笄,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怕是不太合礼数。 谁知,段擎空却忽然发言:“小卿妩,这小子家里一个人都没来,如今喝成这样,他又喜欢与你一同坐,那就由着他吧!” 幻月皇巴诧异地看向自家三皇叔,这老头儿,平时不是最宝贝这孙女吗? 今儿怎么回事? 竟然连她的名声都不顾及了? 满脑子疑问,却又不敢声张,要是敢问出一句,怕是要被这老东西剥了裤子,揍屁墩儿了! 幻月皇还是很好奇,偷偷瞄了一眼段辰佑,而段辰佑的眼神则朝着伶舟兄弟的位置看了一眼。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家这位老爷子的目的! 虽然卿妩尚未过及笄礼,可是却已年满十三,可以定亲了! 冥古大陆的女子及笄礼是,十五岁及笄。 及笄代表可以出嫁,男方便能来说媒下聘了。 但是,如果这个女儿家一直没有人说媒下聘,直到十八,二十岁再做及笄礼,也大有人在。 比如圣武王府二房的两个女儿,以及三房的两个女儿皆是如此。 因为她们都是皇室宗亲,直到现在都未办及笄礼,是因为要等着这一次东玄国的太子和皇子一起来选妃! 老爷子怕是不舍得卿妩远嫁,想要私底下撮合李不白与卿妩,将他二人凑成一对。 李不白虽然看似放浪不羁,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儿,听说二十有一的年纪,却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过。 而且那李渤雄又是段擎空的至交好友,嫁过去也不怕这小子会欺负卿妩。 幻月皇明白过来后,心里也是赞同的,毕竟,如此优秀的皇家女儿远嫁,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诸多不舍的。 但是,嫁去东玄国为后,又是身为皇族女儿最为荣耀的一件事情,卿妩本人会怎么想呢? 段泓与其他皇子,都坐在皇台下的一个台面设置的席位上。 只见他一仰头,猛地灌下一口酒,眼神闪烁,眸光冷厉如呼啸的北风,在李不白和姒卿妩身上扫过,意味不明。 银月清辉洒人间,映得往事上心田。 金碧辉煌的露华殿内,王公貴胄,权臣满座。 灯盏炫熠,流光四溢,照得堆砌的玉珠,熠熠生辉。 舞池中,歌舞升平,坐席前,觥筹交错。 兴高涨,美酒佳人在怀。 歌曼舞,鼓乐齐鸣在贺。 酒香四溢,清月照台榭。 段巳疆也喝了不少酒,此刻还举着酒杯,起身,来到段擎空的桌前。 竟然,也坐了下去。 “三皇叔,寡人记得,当初年幼,我母妃也不受宠,宫里的兄弟们都不搭理我。” “那时,三皇叔经常与父皇吵架,我就觉得,三皇叔,乃真男人也!” 段擎空听完,讶然地看了一眼这个喝得有些微醺的皇帝,这是唠家常的时候吗? 段巳疆可不管,继续说道:“心里羡慕哇!时常一个人对着月亮,在幻象,是不是跟着您,就能长成您这样儿的真男人?” “所以,我就问母妃,可不可以让我跟三皇叔一家,这样,我就能经常跟三皇叔一起了。” “你跟老夫一起作甚?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粘着辰疆和辰佑哥儿俩吗?”段擎空看着这个侄儿,脑海中也回忆起,当年那个小肉团子。 小时候的段辰疆,着实可爱,也很可怜。 因着是最小的皇子,母妃又是个小家族出生的女子,因为她父亲战死沙场,功勋却无人继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便接入宫,成了先皇的后妃之一。 说到底,自家大皇兄也是个风流人物,当时,那小女子的年纪,比自家那位大侄女儿还小。 却不想,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生的儿子,却成了幻月国的九五之尊。 真乃是,世事无常啊! “因为跟阿佑和七哥一起,就能跟着三皇叔了嘛!”说话间,醉态尽显。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 许是当初的段巳疆,因为不得父皇宠爱,心中崇拜的二皇叔又常年征战沙场,唯独留在王都的三皇叔,才能对他那颗缺少父爱关怀,又常年被兄弟们欺负,导致无比的脆弱,麻木,孤独的心灵,有了些许慰藉。 而且,段辰佑虽然因为段巳疆年幼,又是皇子,不常带他玩,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却对他是极好的。 直到段辰疆回来之后,他的人生转折点,才被彻底点亮。 段擎空深陷回忆,略显苍凉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姒卿妩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小在身边闲话家常,自家三爷爷瞧着也跟平时炮仗一般的性格,大有不同。 纵然皇室斗争残忍,血腥,可是平静下来后,总归还是一家人,只是这种羁绊,比起民间的深情,却显得那么的脆弱。 段擎空年轻时称得上是个武痴,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学一门精一门。 一辈子都在修炼,根本就没时间娶妻生子,如今年过六旬,垂垂老矣,就更不去想这些事儿了。 当初,他历练归来。 本想着要跟二皇兄去御魔之地再战一场,谁知二皇兄说,圣武王府上下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二皇嫂虽是当家主母,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所以,把他留在了百昆城,看着王府。 那时,他的大皇兄就逼着他娶一个世家女子。 那女子为了要嫁给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可没少做。 这还没成亲就这样儿了,要是成了亲,一不顺心,又这样闹,那他二皇兄和二皇嫂还不得给他赶出来? 为了能够跟二皇兄住在一个府邸,他彻底断了成亲的念头,能躲就躲,一闭关就是三年。 出关后,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禁不住父母的压力,最后嫁做她人为妇,这下子可把他高兴坏了。 进宫去跟大皇兄禀明此事,却无意间,在一个偏殿里发现了浑身脏兮兮的段巳疆。 他那时才两岁多,小小的,软软的,奶香,奶香的。 他就抱着他,去帝书房跟大皇兄大吵一顿,都是你的种,为什么对这么小的孩子不闻不问? 自此以后,这小子就一个『三皇叔、三皇叔』的叫着,喊得他心花怒放。 第223章 国君之下皆是臣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他大皇兄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 自此,他每次或是奉命去国境各地巡查,或是出去历练,回转时,定然会给段辰佑和这个小侄子淘来些新奇玩意儿。 数十几年的光阴,驷之过隙,一去无痕。 彼时那些天资卓绝的皇子们,早已成了白骨一堆。 而当年那个遭人嫌弃的小肉团子,却已年过四十。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幻月国最不受宠的小皇子,时常被一群皇兄欺辱,打骂的弱小稚儿,如今,已成了一国之君? 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啊! 再回首,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过这辈子,回过神来,就已经满头白发。 顶着这满头白发,每日思念至亲的人,他最敬重的二皇兄。 他追逐了那个人一辈子,他却一字半句都没给他留下,就死了。 不仅如此,还带走了嫡长子,嫡此子。 数年后,拼着冒天下大不讳,回国御魔的少年武王,他最看好的,疼爱的老七,段辰疆,也死了。 连他的妻子也因那件事丧命,而姒卿妩,更是九死一生才回到幻月国。 他们对这个意外,无限惊喜。 因为段辰疆还留有血脉,尚在人间。 同时,也对这孩子感到无比的愧疚。 倘若当年,若不是发生那件事情,恐怕段辰疆根本不会死。 或者,连段擎苍父子三人,也都可以逃过一劫。 想到此,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姒卿妩,又默契地收回目光,互相凝望了片刻。 这个秘密,不仅是惆怅了幻月皇,也愁煞了段擎空,有些事情,他们不能说,却又无法做到真正的遗忘。 对于段巳疆来说,段辰疆不仅是他的堂兄,也是他的恩人。 他与段辰疆虽同为皇室子弟,却初见于弱冠之年,他们的年龄相差仅仅三个月。 段辰疆当初带着一个容貌绝尘,却又丹田尽废,记忆全失的女子回来,说是要治好她。 于是,他们安置好那女子,便各处历练,去寻找恢复丹田的灵药,几经生死,最后也无果。 他说,不论她出生如何,来自何处,此生定要娶那女子为妻。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不离不弃。 他说到的,也做到了。 他还记得,当时被几个皇兄派人刺杀,他年幼,且没有外家的帮衬,根本对皇位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是那些个皇兄在争权夺利之中,早已杀红了眼,只想着除掉一个是一个。 为了自保,他跟段辰疆说:“七哥,宫中局势动荡,皇权争夺,瞬息万变,今日你我兄弟还能一起饮酒,明日,怕是要为愚弟收尸了。” “发生何事?”段辰疆何等睿智? 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索性,他便把自己连日来遇到的刺杀,下毒等各种事情如实告知。 他对段辰疆说:“七哥,既然我无心争位要死,那何不放手一搏?” 段辰疆愣了愣,随即一脸正色地道:“若是你想要,有我在,这皇位,定非你莫属!” 他的承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他又做到了,而自己,却因为一己之私,放任了那件事情的发生,间接性害了他和夏侯焯的性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段巳疆时时刻刻都处于内心的懊悔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越想,越是难过,再度看向姒卿妩时,忍之不住,忽然,眼眶一涩—— “陛下,你醉了。” 段辰佑见状,翻身而立,一步上前,将段巳疆拽起来,送到他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而段巳疆看到段辰佑的眸子里,蕴有一抹淡淡的疏离,脸上的清冷,仿佛是一团烈火,深深地灼伤了他的眼。 同样生于皇家,却君臣有别。 谁能懂一个孤独的皇子,依仗他人的力量才能活下来的无助和绝望? 常言道:父慈子孝,他的父皇从不曾对他仁慈,他却必须对父皇孝顺,从不敢忤逆半分。 常言又道:兄友弟恭,兄长友好,疼爱幼弟,幼弟才会恭敬对待兄长,难道有错? 他很喜欢段辰佑和段辰疆兄弟,因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隔阂。 就算身为兄长,段辰佑对段辰疆继承武王爵位,一丝一毫都没有妒忌或者不满的情绪。 可再看看他—— 一国之君,只能有一个。 在君之下,所有人都是臣。 君臣、君臣;尊卑有别,却又唇亡齿寒,这是何等长情? 幻月皇被段辰佑拎回龙椅,心里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再看向独自饮着小酒,一副神清气爽模样的姒卿妩时。 那一双冠绝人间的人影,在脑海中忽然浮现,欲将拥之,不在;欲将挥之,不去。 顿时,心中刺痛难当。 这是他七哥唯一血脉,第一天回到圣武王府,就被段辰德长街拖行,安上可怕的弑母屠姐的罪名,这在幻月国,如此忤逆的女子,定然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的。 六年来,虽说人们茶余饭后谈论这个无辜的孩子的声音,逐渐消失。 却还有不少人,将她当年的事情当做是教育子嗣的反面教材,说给家中子嗣听。 人们都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来历不明,是段辰佑酒后乱性的产物,生母身份成谜,甚至还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生母是勾栏院里卑贱的女人。 就连皇宫里的几个公主,都以她为耻,曾不止一次上奏,求他下旨,将姒卿妩从宗室除名,驱逐出幻月国境。 幻月皇越是回味,心中越是有愧。 他的七哥为了帮他夺位而身受重伤,为了帮他守住江山而陨落他乡。 可他却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里,从未曾想过要去调查七嫂的死因。 甚至连他们的女儿还活着这种事情,都是直到姒卿妩忽然出现才得知。 这个可怜的孩子,能活到现在,有多么的不容易? 是否也跟他年幼时一样,被人嫌弃,谩骂,欺辱,毒打? 越是这样想,幻月皇就愈发的羞愧,心里也更加难过了。 再看向姒卿妩时,仿佛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神情忽然变得极其严肃。 他忽道:“段卿妩。” 顿时,大殿上热闹非凡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摸不着头脑,这陛下忽然这么大声,难不成要追究此女弑母屠姐的罪名? 段清兰和段清月姐妹二人,眼神交流,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死死盯着姒卿妩。 姒卿妩一听,这大狐狸,又想干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也不敢问,只能放下手中的酒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福礼,应道:“臣女在。” “谕:圣武王府有女卿妩,天资过人、勤奋上进、秀外慧中、敏而好学、颖悟绝伦、品貌出众、德行端庄。赐封为:绯樱公主,赐:公主府一座,食邑三千户。”幻月皇运转灵力,声音准确无误地传至大殿上,每个人的耳中。 这——众人震惊! 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食邑三千户?这是要给封地的。 这食邑是有严格等级划分的。 正一品,封王,食邑万户。 从一品,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 从一品,国公,食邑三千户。 正二品,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 在封地,可世代以采邑为食禄,拥有食税权,以及封地的管理权。 这年仅十三岁的小丫头,还是个私生女,竟然被破格封为公主,从一品爵位—— 众人只想问:陛下,您是认真的吗? 就算是饮酒了,可是君无戏言,怎可如此儿戏? 这阵子,坊间可是再度流传六年前那庄大案,当年,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不信您会不知道! 最后却以圣武王府当家人,三王爷段辰德被空老打断双腿,自此就不了了之。 圣武王府的人没有给出大案,五刑司也没有澄清与案件有关的任何事项。 所以,这件事情,随着姒卿妩六年后的出现,逐渐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点。 不仅是大殿上的人感到震惊,姒卿妩亦是不解。 一双金红的眸子微涟,疑惑地看着幻月皇,瞬间,又想起,这事儿,好像得谢恩? 随即,又是一记标准的福礼,道:“卿妩领旨,谢恩。” 好像,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因为,她几乎从来没有跟幻月皇客气过。 幻月皇见她没有当众拒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见那小女子回到席位,落座。 这时,东玄国的大皇子,伶舟静岚款款走来。 恭恭敬敬地对幻月皇致了一礼,形如春风抚兰,声如冬夜清泉,道:“启禀陛下,我皇弟已有东玄太子妃属意之人,还望陛下成全。” “嚯噢?”幻月皇大喜过望,这对兄弟是他皇姐所出,也就是东玄国当今皇后。 虽说是他国皇子,却也是自家外甥。 “既然如此,便说说看,寡人也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公主,郡主入了咱们夜岚的眼?” 此言一出,四下的公主,郡主们顿时鸦雀无声。 人人粉拳紧攥,都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伶舟静岚却并未当众指出是何人,反而是长臂一挥,将一张早已写好名字的绢帛以灵气送至幻月皇面前。 幻月皇满意地看向那兄弟二人,微微点点头,随即,他也施展了一手,在未碰到那绢帛的情况下,也是潇洒一挥袖,绢帛缓缓打开。 见那名字,莫名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兄弟二人,只怕是天上派来故意整他的吧? 第224章 可愿远嫁东玄国 满殿的公主,郡主,含羞带怯,目光烁烁。 皆是冲着那东玄国太子,心猿意马,秋波频频相送。 还有不少似乎更加倾心于这位大皇子,一双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看看,她们的母亲都觉得汗颜,可奈何自家女儿恨嫁的心已经起飞,拽都拽不回来。 恍惚间,段巳疆似乎有想到了点别的问题。 要是这丫头愿意远嫁东玄国,那么当年的事情可能会一直隐瞒下去。 况且,即便是阿妩丫头天赋再如何妖孽,也不可能以一己只身抵挡得住整个山门的势力。 他这些日子与那东玄国太子和这位大皇子多番接触,连自己的几位公主都对其倾心不已。 万一,她心里愿意呢? 如此一来,他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在发生了。 段巳疆眸子一晃,看向姒卿妩,问道:“阿妩,若教你远嫁东玄为太子妃,你可愿意?” 这一次,他真挚无比,不是因为他这位幻月国实力第一的三皇叔段擎空的原因,而是因为:段辰疆。 段辰佑则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段巳疆作死一样的提问,对阿妩丫头心中所愿,他再清楚不过了。 大殿之上,人人皆是错愕。 东玄国太子,十七岁之龄,便已是天灵境四重天的强者! 如此天赋,日后必成大器。 而且人又长得那般清绝于尘,能与之相伴一生,是无数女子的毕生所愿。 早在东玄国就有无数传闻,哪怕是那些徐娘半老的女人,见过东玄太子和大皇子,都巴不得年轻几十岁,得他青睐,与之承欢一夜,死也甘愿。 段清兰原本满心惬意,端着酒杯,喝着小酒,看着心中准备好的画面,等着幻月皇处罚姒卿妩的戏码。 闻言,竟惊得手中的酒杯「咣铛」一声落在在桌上,她惊愕地转过头,看着龙椅上的幻月皇。 这些年来,一直拼命修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东玄国的太子妃,她心甘情愿!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是嫡系公主,只有被选上了,才会封为联姻的公主,或者没有被选上,在出嫁前,也定然会封为郡主。 毕竟,陛下自己还有几个亲生女儿,她落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话虽如此,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落选。 原本母妃跟她说,让她看开一点,大不了退而求其次,将来婚配,再如何也定然是百昆城中最顶级的世家,豪门。 也是,就算她不是公主,好歹也是圣武王府的嫡女,身份虽比不上正牌的皇室公主尊贵,那也是皇室宗亲,正经嫡女,可为何会输给一个私生女? 但看那幻月皇,却撇开她们这一群宗亲嫡女不闻不问,且不是直接下旨,而是征求姒卿妩的意见!这是天大的恩宠。 这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眼中怒火喷射不已。 可是幻月皇竟然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一缕给她。 突破先地灵境之后,段泓倒是经常去圣武王府约他游玩,甚至还带她一起出席名门子弟的宴会邀请。 前不久,她就见过这东玄国的太子和大皇子,她尽力表现得完美。 自认为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应该十分深刻,是绝佳的婚配对象,东玄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她一直以为,段泓对她好,是因为她将来会嫁给东玄太子为太子妃! 如今,东玄太子选择的是姒卿妩,那她——怎么办? 露华殿上,幻月皇当众的一句话,狠狠的打了段清兰一巴掌,已经令她颜面无存。 “陛下怎能如此!”段清月心中也妒火中烧,怒然愤恨低啸:“我们难道就不是圣武王府的女儿?” 她虽对一母同胞的段清兰甚为不喜,但她更不喜欢姒卿妩这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 段清兰冷傲薄情,对她也是多有嫌弃,别以为她不知道,不过,她早晚都会嫁去东玄国,所以能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了,大多数时候,她都懒得和段清兰计较,反正她嫁人之后,也见不到了。 虽然自己修炼资质不及段清兰,可是她长得比段清兰美。 她自小就知道,东玄太子妃肯定没有她的份儿,所以,自从十岁那年,初见李不白起,她一心一意要嫁的人,就是淮阴侯府世子,李不白。 她知道,李不白性情高冷,不喜欢叽叽喳喳的女子,便开始慢慢做出改变,自己明明很喜欢说话,一看到李不白自觉就学着他的模样,少言寡语。 自进入内殿开始,她一双眼睛全在李不白身上! 可是! 李不白却当众说,他要跟姒卿妩同桌而坐! 而且,还要给她剥了好多干果儿,低三下四的对她说:这是贿赂你的,我想跟你同坐。 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而段辰德与罗芯茹坐在同一桌上,段辰德瞧着自家女儿那般模样,直接怔住了,狐疑地看了看身旁的妻子。 罗芯茹别过眼神,几年前,段辰德就交代她,让她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子女们摊牌。 可她却一直隐瞒至今,从未跟子女们说过,他们一家,其实不是圣武王府的血脉。 所以,段清兰从小到大,唯一的理想就是成为东玄国的太子妃,有朝一日,在东玄国母仪天下! 罗芯茹也是这么教导她的,她的女儿长成时,必然是凤凰,一飞冲天的人上之人。 只是,他们夫妻二人是做得两手准备,东玄国不成,就幻月国,二者之间,她们更倾向于幻月国。 再来说段泓,才刚刚在心中给姒卿妩打上了侧妃的标签,自家父皇竟然要将她远嫁东玄? 怒火中烧,却毫无办法。 仿佛姒卿妩下一刻,就要给他戴一顶亮绿亮绿的帽子,心中似有一股雷霆怒火。 生生将手中的酒杯,藏于袖中,愤恨难抑的怒火,将那酒杯「嘭」一声,硬是震成了粉末,一缕红汤,顺着指缝儿,悄然而下。 好在,他父皇看起来很是重视这个小女子,方才是询问,而不是直接当殿下旨。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 段泓有些哀怨地看向姒卿妩―― 他希望姒卿妩能拒绝,可是伶舟夜岚如此谪仙般的男子,她会看不上吗? 她又如何舍得拒绝? 其实,他段泓也不差。 母妃虽然不是皇后,但父皇却对他们母子最是宠爱。 太子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前程锦绣一片光明。 想到此,他心里多了几分自信和希冀。 同时,张寂酒,张子荣等人,目光复杂,片刻又恢复了澄明。 “不想!” 那面容皎月的少女,一脸的清冷,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说得干脆到令人震惊。 伶舟夜岚瞳孔骤然紧缩,原本胜券在握的他,竟被当殿拒绝了? 方才就看出来,这满殿的男子,对那小姑娘皆有几分倾心,皇室这一代的女子,皆无特别出众的女子,想到她会是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倒也可以接受。哪怕是年纪尚小,为她再等几年,他也是乐意的。 在听到这句「不想!」后,伶舟静岚撇过头,瞧着自家弟弟,那向来傲娇的眸子,正木讷地看着姒卿妩,仿佛是被震住了,心头不禁轻笑。 没想到啊! 这个骄傲到与太阳肩并肩的弟弟,也会有吃瘪的一天,哈哈哈!他在心里,偷偷的乐了一番,回头再好好安慰安慰他一下。只是这般佳人错过了,着实再难得。 殿上众人,也在一瞬间被震得下巴掉了一地。 这个黄毛丫头,是当场拒绝了『东玄国太子妃』的崇高身份?自南夏皇朝覆灭之后,东玄国可是跻身冥古大陆第一强国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东玄国太子妃意味着什么? 机械性地,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挪向伶舟夜岚。 伶舟夜岚也只是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当众人看他时,早已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 满朝的文武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位太子爷要是当殿震怒,只怕是要生祸端。 段清兰听完后,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都快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那丫头怎么可能说出「不想」这两个字呢? 当看到满殿的人都和她一样震惊,而那小贱人则是一张木讷的表情,并没有其他女子那般欲擒故纵的手段,和段清兰一样心思的几位公主,郡主,也都顿时安心了许多。 还好这个私生女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没有答应,要是她有心去竞争,只怕——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姒卿妩是蠢顿如猪,这么天赐的良缘竟然舍得拒绝,绝对是脑子不正常。 正常女子,能干出来这种没脑子的事儿? “陛下,东玄太子。”段擎空瞧着殿上氛围尴尬,立即站起来道:“我们家丫头年纪尚小,现在不着急提婚事,将来如何婚配,也由她自己做打算。” 众人听完,又作恍然大悟之态。 确实,这段家七丫头,好像才十三岁。 不过,那东玄国太子也才十六七,要说年纪,总好过李不白吧? 那李不白可都二十有一了呐! 李不白微醺假寐,一副全然不知道满殿的人,都在嫌弃他年纪大了,配不上姒卿妩的样子。 见自家三皇叔这般说,幻月皇哑然。 他虽然想过,这丫头可能会拒绝,却不曾想到,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这外甥要是回去跟皇姐告他一状,那他还不被那暴脾气的皇姐骂得狗血淋头。 想到自己彪悍的皇姐,段巳疆头皮发麻,但是想到段辰疆,头皮也就不太麻了。 “既如此,此事,容后再议。”他选择了折中的办法,既不说拒绝,也不说答应,总之,一个拖字诀,能暂缓紧急事态。 哪怕伶舟兄弟再如何,也不能真跟他这个亲娘舅急眼吧? 皇宫盛宴,进行到一半之后,会讨论一些不适合晚辈们听的事情。 晚辈们会自行离开,由宫人们带领,四处走走,欣赏一下皇宫的各处可观看景色。 这也是皇族展现实力的方式,更是让臣民对皇宫产生根深蒂固敬畏的渠道。 露华殿的旁边,千多年前就建设了一座:豢虫窟。 听闻,在神祇大陆,朱雀一族数量极少,但是个个战斗力恐怖,朱雀真火乃世间力量最强大,杀伤力最强的火焰。 真火一出,焚天煮海,天下万物,尽化灰烬。 当初,金乌听闻主神朱雀的真火恐怖,兄弟十人偏生认为自己的火焰更胜一筹,相约一同去挑战,要都与其斗法。 最后,金乌十兄弟被朱雀主神仅仅用了一招儿,就打得屁滚尿流逃回家找娘亲告状了,谁知,回去之后说明前因后果,又被他们的娘亲揍了一顿,从此,也再不敢造次。 还有传闻,朱雀一族的主神,与青龙神和九头龙神大战一百零八天,将那二人打得无力还手,稍微势弱的九头龙神,更是直接被逼出元神。 实力强一些的青龙神回去后,几个月下不来床,因为朱雀主神本想吃了青龙神,但祂太狡猾,几次就死里逃生,才勉强躲过了致命一击。 朱雀主神战斗得饿了,就将九头龙神的肉身给吞了一大半,剩下的才被其后人捡回去了。 要不是青龙神跑得快,要不是朱雀主神吃饱了,估计另外一半也早就成了粑粑,拉出去当了几千年的粪土了。 自此,便有了朱雀神最喜欢吃的食物是:龙——的传闻。 龙族本就贪「欲」,就跟二十一世纪的泰迪差不多,子嗣生得又多,在神祇大陆,各种各样品种的龙族,数不胜数。 祂们还天生被天道所宠爱,资质都极其妖孽,修炼速度又快。 所以,成为高傲且强悍的朱雀一族的食物,也可以理解。 可是在冥古大陆,根本不可能有龙,只能找来各种蟒蛇、魔蛇,灵蛇等;给朱雀食用。 而蛇,在朱雀的眼里,连龙蜕的皮都赶不上,所以,随手起了个名字:豢虫窟。 【作者题外话】:哈哈哈!给我自己都整笑了。 第225章 险象环生豢虫窟 段擎空说话间,也没忽略伶舟兄弟的目光。 那兄弟二人的表情,可不像是就此作罢的样子。 看来,他得赶紧把自家丫头支走。 于是,便对姒卿妩道:“小卿妩,离席之后要小心谨慎,三爷爷和你父王忙完,就来接你回家。” “记得,尽量少跟那群臭小子站在一起,省得被人占便宜!”段辰佑也上前,宠溺地对自家侄女叮嘱了一句。 一老一少都嘱咐完后,一起看着姒卿妩跟着其他世家的女儿们离去。 跨出露华殿,往右便是豢虫窟,往左则是同往御花园的道路。 姒卿妩本想去看一看太后,顺便找个机会,彻底解了她身上的牵机嗜血丹的残毒。 张子荣却忽然出现,走至姒卿妩身旁,道:“七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姒卿妩狐疑地看着张子荣,反正天色尚早,三爷爷和四王叔怕是也没那么快,也就同意了。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朝着左边而行,这边人比较少。 张子荣心中对姒卿妩的感觉,说是男女之情,还不到那么浓烈的程度。 要说是没有那心思,也不尽然。 可是,李不白都当众宣示主权了,他又不好明抢。 但是,就这么放弃,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好歹也试试看吧? 他家老爷子,可是对这个「孙媳妇儿」很满意,刚才瞧着前脚姒卿妩走出露华殿,立马就把他赶了出来。 非要他跟上来,刷刷存在感,万一他被挑中了呢? “不知张公子,想要说什么?”姒卿妩说话时,神情淡漠。 张子荣侧目看去,她叫张寂酒:张兄。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成了:张公子了? 再看那金红的眸子,古井无波,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张子荣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兄长。” 张子荣正在努力寻找话题时,张灵儿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方才在露华殿偏殿,发现了好多奇怪的东西,软乎乎的,肉嘟嘟的,可是又像是石头一样,我一个人害怕,你陪我去瞧瞧,那到底是何物。” 说话间,便一把挽住了他的臂膀,硬拉着张子荣朝旁另外一边快步走去。 张子荣对姒卿妩露出一丝抱以歉意的尴笑,心里也在想,自己正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藉机离去,彼此也能留下点好印象。 姒卿妩眸子一闪,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张灵儿走后,从花园子后面,段清兰、姚云欢、穆婉婉等人忽然就出现了。 还有很多世家子女也都跟在这几人身后,一副前面「有好戏看」的表情,揣着两只手,抱在胸前,拭目以待。 姒卿妩暗暗垂眸,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原来,那张灵儿,居然是这些人派来,是故意来拉走张子荣的。 看来那位东玄国的太子「青睐」,无形之间就将她推向了「人生巅峰」啊! 豢虫窟内,有各种各样的蛇,三千多种,上面设有四级困阵,流光四溢,为拦截这些蛇跑出来。 阳春三月,清月高悬,风里带着几次寒凉,徐徐吹送。 豢虫窟就在姒卿妩身后,她灵巧的鼻息间,早就嗅到了这股子腥味儿。 段清兰、穆婉婉、姚云欢三女,一步一步走向姒卿妩。 段清兰一如既往的轻衫绣裙,衣袂翩翩,宛若人中仙子,格外显眼。 左侧的姚云欢则偏爱玉色,冷眼傲然,身姿飒飒。 站在右侧是穆婉婉,今日穿得是「衣染浮生」新款衣裙,一袭金色萃光的华美襦裙,袖子和裙摆上都绣有极为精美的幽蓝蝶。 就算是在月莹清晖下,也清灵发光,甚是惹眼。 “姐姐恭贺七妹妹,册封绯樱公主之喜。”段清兰忽地,微微欠身,施了一个福礼。 姒卿妩微微潋眸,勾了勾下颌,道:“六姐姐言重了。” 虽说当殿册封,她现在确实是公主的身份,但是圣旨还没有下来,就直接受了这一礼,还是姐姐给妹妹行礼,本是情理之中,可这些人明显是来找茬的,她不知道段清兰几人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所以,谨慎行事,还是还了一礼。 “七小姐。”穆婉婉似笑非笑地看着姒卿妩,眯起了眼睛。 “之前就听闻,六年前,四王爷迎你回府当日,你便在圣武王府大开杀戒。” “先是弑母,后再屠姐。” “你这般不让须眉的手段,让吾等姐妹着实汗颜,哪怕是再修炼百年,怕是也做不到七小姐这般凶残冷酷,六亲不认!” 说着,穆婉婉将一双手臂,换在胸前,抬起高傲的头颅,冷冷地看着姒卿妩,道:“多年来,成为百昆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头等谈资,凶名在外,却还能活得如此安心,自在,你午夜梦回时,就不怕清瑶来找你寻仇,在梦里取了你性命吗?” “就是!清瑶姐姐那般天资卓越的女子,竟然被你残忍杀害,你还好意思活着,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一旁的女子穿着暖黄长裙,好像是在在哪里见过,姒卿妩回想了一下…… 唔嗯,这不是那位带着兔子在斗兽场参加斗兽赛的女子吗? “那你——”姒卿妩凌冽地看了那几人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巨大的石头,冷冷地道:“去便是。” 这女子,是穆婉婉的妹妹,是她拉着她一起来找茬的。 穆婉婉两姐妹顿时语塞,这话,怎么接? 身为一个女子,名节何其重要? 若是换了她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肯定会拼了命的证明自己的无辜,甚至还有各种辩解,实在不行,一怒拔剑,力战众人也是有可能的。 假设过千种万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姒卿妩会是这种:嘴炮! “七小姐,你的身份今日不同往日,可要注意言行举止。”姚云欢见几个女子都败下阵来,自己再不说几句,怕是要被她们秋后算账了。 “方才刚被陛下亲赐为:绯樱公主,若是还这般没教养,咱们幻月国的人皆知,你乃外面接回来的,还能理解几分,若是他日行走在外,这番举止被别人看了去,怕是要指责七小姐你,有爹生,没娘养哪!”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发出一阵嗤笑。 这姚云欢,嘴儿果然厉害! 而姒卿妩的眸色,忽然变得寒凉无比,一双金红的眸子里藏着一团化不开的浓云,犹如烈海云涛,层层翻涌。 父母,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痛。 这一句,无疑是触动了她的底线。 她猛地一抬眸,看向姚云欢。 目光中犹似带着金红的妖冶闪电,在瞳孔伸出乍然迸发,宛如流星喷射,阵阵可怕的气势疯狂涌动,袭向姚云欢。 姚云欢心头一震怵然,躲开了姒卿妩的目光。 不由地,她指尖一颤,心头升起一种危机感,下意识咽了一口吐沫。 可是,这种从心底里衍生出畏惧,逼得她身不由己的退后了一步。 这个比她们年幼的少女,身上的气势,太恐怖了。 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 姒卿妩,一个投胎转世九次的人。 冥界出了名的:恶鬼阿妩。 在地狱里经历过无数次恐怖至极的刑法,每时每刻都生死边缘徘徊,却都熬过来的恶鬼,早就将生死看得很透了,怎会惧这人间的算计? 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气势,与冥界的鬼王,死神都不相上下,这是与生俱来的霸气。 也是数千年来,铭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岂是姚云欢、穆婉婉、段清兰这种在深闺院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能相提并论的? “欢欢。”段清兰见状,皱眉,这该死的小贱人,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气势? 连续喊了三声,姚云欢才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比自己年幼,修为低很多的少女露出惬意,心中倍感羞辱,双目中,顿时喷射出恼羞成怒的妒火。 “听闻七小姐弑母杀姐,修为高深,心肠歹毒,今日,不如与我切磋切磋,还请七小姐赏脸,赐教!”姚云欢怒不可遏,直接亮出手中长剑。 扬起绝对胜利的讥讽笑意,眯着眼,看向姒卿妩。 姒卿妩眸色闪动,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左手手腕。 唉!里面那帮小家伙,已经气得不行了,纷纷请战,要出来教训这群不知死活的女人。 呵呵! 可是,这怎么行? 她现在可是气得胸口鼓荡,不出这口气,只怕是好几天都要吃不下饭了。 她隐藏实力已久,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若说段擎空是幻月国天灵境巅峰,修为第一人,那是因为姒卿妩从不曾亮出自己的修为。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身怀至宝的秘密。 而今,这些人却步步紧逼,迫使她不得不为自己而战了。 姒卿妩向前一步,正要应战。 忽然! 一道赤木的残影御风而来。 那残影落在姒卿妩的面前,身上的灵气运转,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一般,将姒卿妩护在身后。 她侧着脑袋扬起脸,神采飞扬风华绝代,轻狂得不可一世,却见她道:“穆大小姐,好气魄!既然你想找人比划比划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如和我狄鸢比试比试。” 说着,那少女回头望向姒卿妩,笑容明嫣。 她身着一袭正红轻装,眉目间妖娆尽显,却又英气十足,痞里痞气的态度,给人留下一种亦正亦邪的印象。 恰到好处的唇瓣,泛着殷红的盈光,在姒卿妩的眼中微微颤动。 她对姒卿妩说:“你就是段卿妩?以后,我罩着你,在这幻月国,你可以横着走。” 姒卿妩好奇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孔,灿烂爽朗的笑容下,露出一口雪白,明晃晃的白牙。 她,不由地笑了。 狄鸢―― 右丞相的孙女儿。 镇国大将军,狄隆的女儿,八大公子之一,狄蓝的妹妹。 第226章 私生女与野杂种 十八年前,因为段擎苍父子三人先后战死,皇族一脉掌管兵马的权利逐渐被其他派系分取。 唯有皇室亲兵五十万,还在圣武王府手中,直到段辰疆回归,接管了圣武王府,继任新一代:圣武王。 争夺兵权的事端在段辰疆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下,逐渐平息。 段巳疆在此期间,与这位七哥达成协议,帮他夺位。 两年后,他成功登上了皇位,当初争位失败的几个皇子,死的死,逃的逃,发配的发配。 唯独当初呼声最高的大皇子,仍然有很多人支持,两年的修身养息,如野草遇春风,带着三十五万精兵强将,卷土而来,再度杀进百昆城,要弑君夺位。 幻月国再一次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失去了段擎苍父子率领,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几位夺了兵权却又疏于战事筹备的将军,都在这场叛乱中被斩杀。 右丞相嫡长子:狄隆,前兵部尚书,先圣武王段擎苍的左膀右臂,正处幻月国情势危急,狄隆为救国家,临危受命,封为镇国大将军。 从此退出朝堂,与段辰疆,夏侯焯一起,引领幻月强将精兵,征战沙场。 整整五年,幻月国边境遭遇魔族侵袭,国内兄弟夺位,互相残杀,一时间战火连天,血流成河。 那天,幻月皇就在城墙之上。 他亲眼目睹了狄隆以血肉之躯,在二皇子的精兵强将,即将撞开城门的那一刹那,最危机的关头也没有退缩。 带着一队人马,挥着长戟一夫当关,生生堵住了二皇子踏入百昆城的脚步,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狄隆战死的那一刻,段辰疆和夏侯焯带着百万军队,从御魔战场赶回来。 亲手绞杀了叛军,活捉二皇子。 而狄隆为这一刻的胜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段辰疆、狄隆、夏侯焯三人,可谓是同一代的英雄豪杰,三人惺惺相惜,狄隆年长段、夏侯二人几岁。 狄隆死后不到三年,段辰疆和夏侯焯也同时战死。 许多人都不解,为何幻月国这般天赋异禀的将帅之才,都活不长久? 话说,这狄隆死时,年仅二十六岁。 家中只有一个妻子,生有一个嫡子。 而这狄鸢,则是狄隆战死后,她母亲才生下的孩子。 二皇子被活捉之后,幻月皇和段辰疆也没有杀他。 因为狄隆当初阻挡了二皇子夺位的脚步,明明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被关了两个多月,他买通了守卫,在暗地联系了一个叫「四方城」的组织,花了所有的积蓄,要他们出手去刨了狄隆的坟,鞭尸泄恨。 谁料,那日其妻子因为思念丈夫,便去坟前祭拜。 为保住亡夫的坟,拼死相互,却被那群贼人捉住,且玷污了她。 其实,那时,她已经怀了腹中的骨肉,只是才三个月,不显怀。 好在孩子命大,并没有因此落胎。 狄夫人本想一死了之,狄子序得知此事,带着狄蓝一起将她拦下。 一番劝说,她也觉得能给将军多留一点血脉,是为人妻的责任,不得不选择苟活于世,直到狄鸢出生。 整个百昆城都震惊了。 所有的人都说,狄将军战死,狄夫人却在几个月后,再度喜得贵女,表面上恭贺,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哪怕狄子序亲自出面澄清,他孙女儿是儿子的遗孤,狄家的嫡系亲生。 耐不住好事的人,嘴里吐不出象牙,风言风语总会传入狄夫人的耳中。 狄夫人本就因为被辱一事心结难平,听到这些话语更是悲怨交加,还没出月子,就在房中上吊自杀了。 她觉得自己太脏,不配为人妻,为人母。 得知这一经过的幻月皇,万分悲痛,也十分愧疚。 为了给这狄隆一个交代,让他泉下安宁,将他的这个女儿册封为:幻月圣女。 有封地,有名号。 如父亲一般的宠爱她,给她足够的庇护,哪怕她在百昆城中横行霸道,幻月国都眉笑颜开,因为她的性子跟她父亲一般,刚烈强硬,实乃天性使然。 因为幻月皇的过分溺爱,导致狄鸢愈发骄纵,得罪了他国的一对兄妹,被人在街头打得鼻青脸肿。 得知此事的狄蓝则去找对方讨要说法,却被人折断手脚,废了修为,成了废人。 所以,之前狄子序才那么迫切地需要淬体丹,他想要修复狄蓝的身体。 这是张寂酒查到的来龙去脉,不久前,方才告知她。 姚云欢望着面前的狄鸢,脸色霎然一变。 段清兰上前一步,将姚云欢拦在身后,清淡的语调说道:“圣女,你是地灵境五重天,欢欢才地灵境一重天,这般比斗,公平何在?” 别人畏惧狄鸢,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而一个狄鸢,在她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既然如此,那段清兰,换你来?”狄鸢冷笑一声:“圣武王府六小姐,突破地灵境五重天的之时,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差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告,点烟火,放鞭炮为你庆祝了!” 段清兰听罢,脸色顿时一黑。 她确实有让人出去暗中宣传,但是被狄鸢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这事儿是她在背后操控一般,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莫非,你真以为突破至地灵境五重天……”见段清兰脸色骤变,狄鸢一抬眉,继续讽刺道:“就能成为东玄国太子妃?” “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模样儿,一副尖酸刻薄,胸狭妒才的小家子模样,也配?”狄鸢说话间,挑眉看向段清兰。 “知道的,你是圣武王府的六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自哪家狼心狗肺,干名采誉的血脉,妇姑勃溪里长大的寡义之辈呐!” 姒卿妩登时眼前一亮,好家伙!不得不说,这丫头太对她的味儿了呀! 骂人都能骂出:真相! 这女子简直不要太可爱了,堪称:未卜先知的半仙呀! 段清兰被骂得脸儿都绿了,表情格外冰冷,看着狄鸢的眼神满布阴鸷:“一个是丢人现眼的私生女——” 说话时,转移了片刻目光,那目光落在姒卿妩身上。 “一个寡妇生的野杂种,是谁给你的胆子——”她忽然抻出手,忽然扣住狄鸢的脖子,双眼喷火:“敢在皇室面前放肆?!” 狄鸢没料到,段清兰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动手。 姒卿妩也被怔住了,她是为了自己才和段清兰对上的,两人若是打起来,胜算五五分。 可是段清兰在自己面前,根本连一招儿都接不下。 其实,她完全可以—— 正当姒卿妩想要动手,救下狄鸢时。 刹那的震惊之后的狄鸢,毫不怯懦,一瞬间便抽出腰间的寒铁匕首,对准段清兰的脖子。 “野杂种?”她被无数人质疑身上的血脉,但是祖父和兄长告诉她,她就是狄家的嫡长女。 “你骂谁?”别人说她如何如何,也不及祖父和兄长对她的认可。 所以,她根本不在乎! 但是,她真的不在乎吗? 如果不在乎,她为何又要勤学苦修。 围得是将那些可憎的伪善面孔撕下来,叫那些无端的、肆意的、怀疑她身世,侮辱她娘亲的人不得好死! 为的是能够光明正大地行使自己的愤怒,将别人施加给她的悲痛,转化为恐惧,再施于那些人。 段清兰清晰地看见,狄鸢双眼中愤怒的火焰灼灼隐隐,却毫不在意那把抵住自己脖子的匕首。 “在这百昆城中……”她刻薄的嘴唇里,熟练地吐出一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段清兰说完,挑衅地扬了扬眉梢,言语间暗藏狠毒,说话时,余光扫了眼穆婉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穆婉婉杏眸回转,在人们不经意只见捻手捻脚地饶至姒卿妩身侧。 「嗖!」 一阵怪力突起。 姒卿妩原本的注意力全在狄鸢和段清兰身上,背对着穆婉婉。 随即,跟着那阵怪力,她的身躯坠入那深不见底的豢虫窟。 就在那一瞬间,她仓惶扯下了一块布料,大概是那人的衣角。 「让你嚣张,还绯樱公主?呵!」 穆婉婉看着跌落于豢虫窟深渊的姒卿妩,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 “给我——去死!”她无声地冲着姒卿妩,嗫嚅着嘴唇。 姒卿妩惊慌失措之际,听到一声极其惊恐,又暗藏杀之而后快的兴奋的喊声:“快来人啊!段卿妩掉进豢虫窟啦!” 众人闻声,皆不知是谁在高声大喊。 围在周遭看热闹的众人霎时涌向豢虫窟,胆子大的跑到边缘去看大蛇吃人的戏码。 今儿个可真是个大日子啊! 这位才被册封不足一个时辰的皇室宗亲,居然掉进豢虫窟了? 这是要祭天啊! 不,这是春祭礼即将到来,提前送上祭品了欸? 正在与段清兰对峙的狄鸢闻声,眸子骤然一缩。 一把拍开段清兰的手臂,收回匕首,扑向豢虫窟的边沿。 她一双手颤颤巍巍地撑着豢虫窟外围的玄铁栏杆,满眼错愕地看着那深不见底,一个巨大的黑洞洞。 这、这这这——是豢虫窟啊! 传闻,下面有无数的毒蛇,足足有三千多种! 那丫头还有命可活? 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救她? 狄鸢虽然骄纵任性,可毕竟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是自己比较欣赏的女子,在她面前葬身蛇腹,教她心中怎能安宁? 脑海中情不自禁就脑补出无数姒卿妩被撕拉啃食的画面,吓得她顿觉脚底生寒,头皮发麻。 忽地! 一条巨大的短冠蛇高高跃起,将姒卿妩坠落的身体一尾巴抛起来,猛然腾空,张开大嘴,等着姒卿妩的身体落入血盆大口中。 第227章 四足青鳞蟒护主 而方才这一幕,围在豢虫窟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胆小的那些人,吓得腿肚子筋脉痉挛,失去自控力,脸色刷白,一脸惊恐,连连倒退,脚下不稳,摔倒在地,摸着坚实的地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而狄鸢,顷刻间宛如灵海里被一个闪光弹炸开,脑子里一片闪白。 “啊、啊、啊――” 狄鸢大惊失色,似乎能感觉到万蛇啃食姒卿妩的痛苦一般,情绪顿时失控,失声尖叫。 那声音无比的尖锐,刺耳,犹如划破长夜的惊雷,炸开了整座皇宫,乃至整个百昆城的寂静。 顿时,露华殿内的所有人,皆闻声而来…… 姒卿妩跌入豢虫窟,霎时间便被那短冠蛇锁定,它足有二三十米的身长,修为已至化形境中期,相当于人族的地灵境中期。 只是被这上面的大阵所压制,无处可逃。 在看到那蛇张开血本大口的一瞬间,姒卿妩脑袋「嗡」地一声,弦都被拉断了。 而且,在它身体的下方,那蛇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根本无处落脚,饶是姒卿妩在妖族长大,也头皮发麻,心肝脾肺肾都得了震颤癌,晚期! 扶灯、扶灯…… 啊!扶灯不在,她将他留在圣武王府,和段辞悟一起保护段篱落了。 只是一瞬间,脑子里不知为何,想到了双翼玄蛇王(玄耶),蛇啊!她也有。 可玄耶随着玄冥和两虎子去了西戈国,他的部下,四足青鳞蟒(青鳞)暂代管理坤界的蛇族。 一道极其浅的意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四足青鳞蟒(简称:青鳞。)得到感应,召唤,从坤界「嗖!」一声窜出来。 “王!”它飞身出来,见到这一幕,惊呼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将那短冠蛇一尾巴卷在那吞天大嘴上,及快速的饶了几圈。 高高一样,抖了一抖。 那短冠蛇顿时脊椎短暂地脱力,被青鳞重重地砸到洞窟铁壁上。 做完这一切,它尾巴卷起坠落的姒卿妩,就要破空跃出。 谁知,上方竟然设有封印大阵,霎时灵力尽失,接着身下一空,巨大的坑洞没有半点借力之处,一蛇一人继续往下坠落。 豢虫窟,直径足有数百米,更像是一个无底深坑,洞底都有剧毒的蛇,她们直直坠落在洞底。 这高高的洞窟石壁,是以三米厚的精铁为墙壁,里面上千种剧毒的蛇,圈地为王,盘卧在此,长短不一,凌冽冰冷,目露凶光。 虽说幻月国有人会来此投喂这些蛇,可是里面的数量实在庞大,那点东西根本不足以果腹。 所以,它们虽同为蛇族,却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自相残杀,以吞噬彼此的身躯为生。 它们有的已经被关在此地上千年了,对人族的仇恨简直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 见那四足青鳞蟒居然护着人族,二话不说,蛇眸一闪,哪怕对方血脉再高贵,落入这坑洞,大家都一样。 顿时,千来年失去自由的悲痛,失去至亲的仇恨,全部喷发到它身上。 “嘶嘶――” 所有恶蛇集中火力,将口中的蛇毒全部朝着那两个「新来的」喷射出去。 四足青鳞蟒足有五十米的身躯,盘卷在一起,形成一个高高的圈。 将姒卿妩牢牢护在中央,眨眼的功夫,全身都是毒汁,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毒液腐蚀,冒着各种颜色的烟。 虽说被四足青鳞蟒保护,可那蛇毒还是溅到姒卿妩的身上,那种剧烈的痛苦,简直钻心,顿时就蔓延至全身。 伴着惊魂未定的情绪,又痒又痛的蛇毒侵袭,姒卿妩此时此刻的五感,用痛不欲生四个字,都难以言表。 四足青鳞蟒的提醒本就巨大无比,它盘卷蜷缩,任凭万条毒蛇在身上啃咬,也没有退缩半寸。 “青鳞!”手忙脚乱的姒卿妩,一时间也无法想出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的方法。 四足青鳞蟒的鳞片渐渐被蛇毒腐蚀,无数条恶蛇张开嘴,毫不客气地咬上去,撕扯着新鲜的蟒蛇肉。 青鳞自从进了坤界,每天勤苦修炼,为坤界的发展和管理,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否则,也不会得到玄耶的赏识和提拔,赐了完美化形丹。 而他的身躯,早已是血肉模糊,遍体鳞伤,雪白的蛇肉,和着冰凉的蛇血溅了姒卿妩一脸。 那凉凉的触感,让姒卿妩心头肉都发出一阵震颤。 这才从仓皇失措的状态中醒过神来,(虽说字写得有点多,其实也就是一瞬间。)她举目望去,周围那些蛇眼,泛着各种颜色的鳞光。 在这可怕的豢虫窟里,这种该死的鳞光,是蛇族独特的攻击声波,它们的皮上有着厚厚的鳞片,一条一条的大到令人望而生畏。 藉着那微弱的光,映入她眸中的是四足青鳞蟒忍不住颤抖的身躯,那是一口一口被同族蚕食的无声抵抗。 一条眼镜王蛇横在万蛇中间,高高竖立半身,冲着青鳞不断示威。 青鳞护着姒卿妩,根本不敢乱动,只要它摆开阵势干架,那姒卿妩必将落入众蛇之口。 那眼镜王蛇腥红的信子从扁扁的三角脑袋前端的嘴中吐出,伸伸缩缩地在向青鳞挑衅,嘴里也呼哧呼哧地喷着毒气,这是有麻痹作用的毒。 几条身形硕大的蝮蛇,身长虽然只有十几米,却动作矫捷,浑身皮鳞灰扑扑的颜色,盘在身下的躯体,活像一堆狗屎般恶心。 红翼蛇皮鳞坚硬得如同铜皮铁骨一般,高高昂起头部,弯曲躯体,蜿蜒爬行,那一对细小凶险的眼睛,总是闪射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还有那诡异的黑蛇,两支修长如戟的信子,片刻不停地抖动,确实叫人不寒而栗。 这些蛇,都是豢虫窟中,各大家族的蛇王之一。 青鳞尝试抖动了一下身躯,但是,那些观望的蛇王瞬间脑袋一闪,做出攻击状。 它立刻像箭离弦一样「嗖」地竖起半个身子,吐着舌芯,吓得那些「蛇王」连连后退。 蛇盘成一团,摆出挑战的姿态,扁扁的头,张着的嘴巴里一条吐动得非常快的舌头,好像从口里喷出一股火焰似的,十分吓人。 一条斑斓的巨蟒蛇王,不断地吐着它那像刀一样的舌头,炯炯地注视着姒卿妩。 可在姒卿妩的眼中,无数蛇不断地在啃食着,撕扯着,吞咽着的,是她子民的血肉之躯。 这种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 吓得嘴巴大张,此时此刻的画面,与姒卿妩来说,无疑等同于是一个人,亲眼看见无数个人,在将另一个人徒手撕开皮肉,生吞活剥的感受! 她的手心,脚心顿时冒出冷汗,失去重心,想要尖叫,嘴巴里却发出声任何声音。 只能发出一阵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呼!呼!」干瘪到像是在一只小奶兔,在驱赶饿了三十年的老饿狼,苍白,而无力。 “吼呜——”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自四足青鳞蟒的鼻息间涌出,竟带着几分龙息。 豢虫窟的密密麻麻的蛇脑袋顿时一怔,眼中似恢复了一丝清明。 却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又展开新一轮的攻击,撕扯,争抢,啃食。 在此同时,还有无数的毒蛇在朝着另外一面吐着毒液,腐蚀着青鳞坚硬的鳞片,方便拔落后啃食。 姒卿妩一双金红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下一面就要夺眶而出。 眼睁睁地看着四足青鳞蟒的部分蛇尾,血肉已经被万蛇撕拆入腹,只剩下森森白骨,白骨上还粘着清晰可见的血丝儿。 青鳞方才那一嗓子,是实在痛得忍不住了,才吼出来的吧? 而今,它却不停地在颤抖,牙关紧咬,又灵力尽失,却不在吭一声。 这是在保护她的同时,又被同族生吃,还不想让她担心? 姒卿妩顿时心在滴血! 谁说蛇是冷血动物? 想到将她退下来的穆婉婉,姒卿妩金红的眸瞳,顷刻间溢满猩红的血丝。 “段清兰!穆婉婉!姚云欢!”双拳紧握,怒目瞪齐,彻底回过神来的姒卿妩手腕一翻,『轰轰!』 这封印大阵,对这些蛇族来说是致命的束缚,可对她这个阵法大师来说,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就能将整个大阵掌控在手中。 幻月国的夜空中,月明星稀。 却在顷刻之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 姒卿妩以电光火石之势,飞身跃起,借助青鳞盘卷的身躯,一脚踏虚空,朝着那些毒蛇攻来的方向,霎时,重重拍出一个手印。 在此同时,她冷凉的嗓音传入青鳞的耳中:“张嘴!” 「啊呜!」青鳞听话地张开大嘴,一颗恢复丹落入它口中,清凉舒适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 连方才被啃食的血肉,都在以肉眼的速度,快速恢复。 随即,挥出一道炁,将青鳞保护起来。 “震字诀·第三技:雷霆万钧!”姒卿妩身形如同鬼魅,站在青鳞的脑袋上。 食指,拇指直立,其他手指于指甲处交「合」,口中厉声喝出一字:“者!” (雷为阳、霆为阴,阴阳结合为雷霆。须得天雷加上地雷才能产生出这毁天灭地的招式,天空中云层相撞,地动山摇产生炸裂,瞬间惊雷不断汇聚成滔天雷海,砸向目标。) 这一夜,对这些豢虫窟里的众多蛇族来说,真是个难忘而又极其恐怖的夜晚。 千年前,它们的生存无比血腥。 过去因为它们太弱,根本不被朱雀所喜,所以,被丢下来自相残杀,修炼到一定境界,必定会葬身朱雀口中。 但是不修炼,也会被同族所食。 修炼也是死,不修炼,死得很快,这根本是个无法选择的死难题。 几百年,它们担心被捉去吞食的命运似乎悄悄地改变了。 朱雀再也没出现过,但是它们的处境却还存在。 不修炼,哪怕没有朱雀,也会葬身同族口腹。 所以,这个老难题还是存在。 只是它们的修为再如何提升,也无法逃出这个该死的豢虫窟。 此刻,天空中雷声隆隆,电光闪闪。 所有蛇族,带着满心的惶恐,惊愕,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整个天空好像着了火,寒冷刺骨的狂风卷起地面滚滚的灰尘,吹得地上的肉渣滓四处乱飞。 还未等它们反应过来,那堪比它们身子粗大的天雷,「磅!磅!磅!」无情地落在洞窟底层来。 砸得无数毒蛇皮开肉绽,不消片刻,那蛇肉被烤熟的味道飘出洞窟外。 “乾字·第一技:花鸟风月斩!” 待一群蛇王反应过来,看着姒卿妩的眼神里,带着惊恐与畏惧。 可那人族,此刻正挥舞着一双玉洁冰清的小手儿,熟练的合并,手掌紧扣,一双食指立起,其它手指弯曲,极快的速度结成一个手印。 “临!”声落,顷刻之间,坑洞底下,气势骤变! 第228章 四足赤炎螣蛇 四方空气本就寒凉生冷,气流顿时变得更加凌冽狂暴,但凡目之所及草木皆兵,花鸟乱入。 随着阵阵打着卷儿气流,将那些身躯巨大的毒蛇切成蛇片,跟着炁流疯狂盘旋,汇聚。 顷刻之间,蛇肉时而幻作飞花坠落,时而宛若隼鸟,在腥臭无比的坑洞底处狂舞。 所过之处,数以万计的毒蛇,尽皆化为粉末。 而一直在后方指挥,观察,那巨大的短冠蛇,恐怖的的眼镜王蛇、皮鳞坚硬的红翼蛇见势不妙,退至一旁。 皮鳞只见散发着奇怪的讯息,纷纷绕到后面。 寂夜的清月,阴晴圆缺,深坑洞底,杀意翻腾,雷霆乍现! 那天际的冷月,仿佛天空生出的一只眼,照着姒卿妩在豢虫窟里大杀四方。 殷红的蛇血顷刻间就将地面染得通红,虽说杀了无数毒蛇,可一望无际的三角脑袋,还是将她和青鳞围得水泄不通。 姒卿妩有些无语地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三角脑袋,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方才恢复的的四足青鳞蟒,陡然发出一道威严赫赫的吼叫! 仿佛来自远古般,极具威严的怒吼。 那声音与四方铁壁产生了声音共振效应,震颤八方。 本来疯狂涌上来的三角脑袋下意识地纷纷朝后退去,在三丈开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望着那一人一蟒。 此刻的青鳞眸光凶狠,宛如一尊凶神恶煞般,高高昂起脑袋,怒视群蛇。 不! 它已经不是青鳞蟒了,这……! 当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青鳞心头慌得一批,但很快,血脉传承告诉它。 虽然它不是青鳞蟒了,却晋升为:四足赤炎螣蛇! 方才,它的王为了保护它,特意设置了一道罡炁屏障,为它抵挡天雷。 却不想,因为那短冠蛇、眼镜王蛇、红翼蛇的报复,罡炁屏障遭到强烈的攻击,坚持了一阵子后,被击碎了。 它带着重伤暴露在滚滚天雷之下,想着反正都是要死,这些家伙刚才吞了它的肉,喝它的血,害得它境界都险些跌落,还好它家「王」给了它丹药,这才能恢复,稳定下来。 可是这些家伙却在「王」给它报仇雪恨的时候,趁机偷袭它,它就只能跟它们拼了! 拼死一战谁不会? 率先,拼着你死我活的后果,一口咬死了短冠蛇,夺了它的妖丹,因为无处可放,索性一口吞了! 疯狂的灵力顷刻间就填满了它的身躯,接着就是那红翼蛇,眼镜王蛇。 姒卿妩在前方杀得昏天黑地,它在后面战得筋疲力尽,险些丧命。 几番脱力,九死一生。 力竭就直接吞吃了那些家伙的妖丹后,杀得兴起,咬死的蛇族全都进了它的肚子。 反正它们肚子里也有自己的尾巴肉,就当是以肉「偿」肉好了。 没想到,本着拼命的打算,竟然一举突破,还阴差阳错地激活了远古血脉,晋升成『四足赤炎螣蛇』! 它那巨大无比的体型长达足足百米,和硕大的脑袋,与群蛇的万蛇对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蛇族,其实是群聚动物。 它们对外界都是冷冰冰的,但对自己的种族却是无比的忠诚,爱护。 蛇族,不论是怎样的蛇,它们都不会吞吃同族。 唯独一类是特例,那就是:螣蛇一族!在上古六神之中,腾蛇与勾陈同属土系。 它们背生双翼,身下无足,天生就会腾云驾雾,乃是仙兽之一,也是星宿神之一,身份尊贵,血脉强大。 且,螣蛇天生就是以蛇族为食物,吞的蛇越多,成长越快,修为也会得到升华。 而四足赤炎螣蛇显然和螣蛇一族有着很大差别,它,属火! 不仅如此,它还有脚,而且还有四只耶! 心里别提多美了,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身躯。 这豢虫窟中,还有数以百万计的蛇,看着方才还在生死线上来回荡漾的大家伙,一转眼却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震慑蛇心! 姒卿妩转过头,看向那头四足赤炎螣蛇,眉头一展。 就在刚才她脑海里还频频回放着,痛得瑟瑟发抖的青鳞,以及流了一地鲜血,竟然一转头就晋升了? 脚尖一点,旋身飞起,站到青鳞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眉间的那颗菱形道印,道:“干得好!变强之后,也没人再能欺负你了!” “属下能晋升,全凭王的成全!”青鳞道。 它的竖瞳,目光柔和。 “王,我们得赶快想个办法,尽快上去,否则,这满地的蛇,怎么杀都杀不完,迟早会累得脱力的。” 那些蛇只是暂时被它吓到了,等回过神来,肯定还会大举攻来。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 它可不想做那头被蚂蚁咬死的象。 “嗯。”姒卿妩点头,站在青鳞的脑袋上,扣着精巧的下巴,思考着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而青鳞身上恐怖的气息,也将那些蛇族暂时震慑住了。 只是,这些蛇族早已和外界的不同,它们不仅自相残杀,还会吞食彼此。 早已不是外界的蛇族可比拟的正常妖兽,它们灵魂深处,被这千年的岁月烙上了:魔性。 「轰轰!咚!」天际,又是一道长长的闪电,拖着割裂天空的尾巴,锃锃亮挂在空中,耀武扬威。 “等等!”姒卿妩忽然道。 她眼眸一颤,藉着昏暗的光线,看向一面精铁墙壁,微微蹙眉,为何这铁壁之上,镌刻着如此诡异的画面? 这精铁坚硬无比,上面竟然刻画着一头九头蛇,巨大无比的一颗脑袋上,还站着头顶犄角的男子。 那男子与九头蛇一起,指挥着万蛇乱舞,正在朱雀古神大战的画面,远处,尸山血海,恐怖至极。 她飞身一跃,凌空伸出玉手,掌中释放出一道青色光华,准确无误地击中于朱雀壁画的双眼中。 「嗡!」 霎时,那朱雀的眼睛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火光,在洞底炸开,异常刺眼,照亮了豢虫窟的每一个角落。 待那阵灼眼一阵光华缓缓消散之后,姒卿妩竟然出现在一个诡异的空间里。 这个空间特别的大,像是一个被割离出冥古大陆的独立存在。 里面灰蒙蒙的一片,森冷阴沉。 举目看去,有一条蜿蜒而行的水源,不知尾来,不知头。 这水源直径有三丈宽,不似河流,也不像溪水,岸边杂草丛生,水面死寂一片,且浑浊腥臭。 “这是空间灵晶?”姒卿妩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喜。 青鳞一同望去,但见这方天地,竟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内中有一座巨大的高台,整座空间是以古朴的青石玉所建。 高高的石台阶上,悬浮着一块泛着粼粼清辉的六边形:玄天玉晶,仿若钻石一般,折射出九色光蕴。 玄天玉晶,是所有灵石中最高品质的存在! 它是至尊级的强者陨落后,血肉与骨头彻底腐烂了,丹田完整的脱离了肉身。 再经历上千年的沉淀,才蜕变为:玄天玉晶! 这样的东西,不仅灵气精纯、充沛,还包含着强者陨落前,一生心境感悟的精髓。 哪怕是一个资质极其普通的人,得到一枚玄天玉晶,只要脑子不蠢,好好利用实力也必会兔飞猛进。 玄天玉晶的旁边,是一本灰蓝色的典籍,也悬浮在青石玉台之上。 “王,若是您现在吸收了这玄天玉晶,实力定会大涨!”青鳞颇为激动,“我为您护法,您趁现在就去将这东西吸收了。” “好。” 姒卿妩抿唇一笑,她的实力能提高,自然也是极为开心的。 姒卿妩一步一步踏上长满青苔的阶梯,双腿盘起,一双玉手抱元在小腹处,静坐在石台面前。 如玉的身体随着罡炁飞转流速,逐渐浮起,直到与玄天玉晶在同一水平线上。 姒卿妩小嘴儿微微张开,玄天玉晶之中释放出一缕清浅的殷红流烟,精准地落入那樱色的唇瓣儿只见。 霎时! 却见姒卿妩满头的长发因着狂暴的灵气,卷得四下翻飞,似有飓风刮过,扶风长柳。 姒卿妩全身心地吸收玄天玉晶,青鳞则在大殿中打坐,为她护法。 突然! 他双眼如铜铃一般瞪大,竖瞳之中,泛着幽幽金光。 有异常! 长腿一动,三两步跃到姒卿妩前面的长阶处,双眼戒备犀利的望着那条依旧平静的水源表面。 青鳞目光灼灼,一动不动。 突然! 它金色的竖瞳骤然一缩:“不好……” 话音才落下。 那原本平静的水面,忽地翻起一圈涟漪。 随着时间的跳动,那涟漪的范围逐渐扩大。 一个呼吸的时间,那涟漪换作水浪,一浪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在两岸上。 青鳞眯起双眼,有些紧张地谨慎观察。 「王」正在吸收那玄天玉晶,可这水里肯定有东西。 他屏气凝神,但凡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全然映如在那双金色的竖瞳之中。 「哗哗哗!」 就在这一刻! 那三丈宽的水面,忽然滚起滔天巨浪。 一道庞大的,绛紫色的长影,带着魔鬼般恐怖的气息,猛地窜出水面。 不仅如此,那东西腾空而起后,身躯还在增大! 让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鬼东西仿佛是为了迎合三丈宽的水源床底,而刻意缩小一般的诡异画面。 只见那鬼东西猛然张开血盆大嘴,獠牙足有三米长,犹似枪尖儿一般寒光闪闪,绛紫色的毒液滴在水面上,那水面发出「滋滋滋」的怪声,冒着可怕而诡异的怪烟。 青鳞一瞬间惊愣在地,它望着眼前那奇怪的生物,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 水源上,一头超级巨大的,『暗夜吞天蟒』突然撑天而起。 这蛇的身躯粗壮大令人心头生寒,至少是青鳞原身的两倍! 至于身长,它这才刚刚露出半截身子。 剩下半截身子还藏匿在水里,若隐若现,仿佛这余下的水源地下,都是它剩下半截身躯的藏身之地。 那暗夜吞天蟒绛紫色身上,长着青黑色的蛇斑,一双竖瞳格外的大,就那样看着青鳞,看得它情不自禁地感到心悸,害怕的全身鳞片都在颤抖。 这是种族之间,巨大的差距。 第229章 大战暗夜吞天蟒 这条暗夜吞天蟒的修为,显然没有青鳞高,而且它在刚才已经晋升为螣蛇一族了,可是人家天生的血脉天赋压他一筹哇! 两头庞然大物,对视片刻后。 “吼——呜!” 青鳞突然弓起身子,朝着水中的那暗夜吞天蟒发出一声怒吼。 只要它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允许这个的畜生,打扰到它家「王」吸收那玄天玉晶。 暗夜吞天蟒依旧是一脸茫然,与青鳞大眼瞪小眼。 仿佛很惊讶,又带着几分狐疑,似乎不太理解,这个家伙怎么会有翅膀,有翅膀怎么又会有脚脚? 而且,还忽然就出现在它的地盘儿了? 暗夜吞天蟒瞪了一会儿,仿佛思考着什么,意识到自己的领地遭到了侵犯,同时,尊严也遭到了严重的侵犯! 片刻之后,忽有一阵寒气森森的风自水面上拂过。 「轰轰轰!」 蛇尾猛然几甩,一阵狂风骤起,那风卷起满地的野草,泥土,朝着青鳞狠狠砸过去。 青鳞根本没想到,那家伙看似随意的攻击会如此猛烈,明明是泥土和草垛子,却仅仅过去片刻功夫,身上就已伤痕累累。 再加上之前战斗之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挨雷劈。 虽然是晋升成了赤焰螣蛇,但灵气和肉身都还没缓得过气来,想着等自家「王」吸收完了那玄天玉晶之后,再回坤界好好补补的。 哪个蛇知道,这头暗夜吞天蟒说来就来,吓它一跳! 这暗夜吞天蟒眨巴了几下眼睛,仿佛很是不解。 眼前这玩意儿,应该不至于这么弱呀? 于是,又是一番地动山摇的攻击,三下五去二就给青鳞揍成了一条半死蛇,沦为强弩之末。 随着:咚咚! 两声。 青鳞被那暗夜吞天蟒巨大的蛇头狠狠撞击,飞出老远,狠狠砸在姒卿妩所在的室外墙壁上。 待那撞击的力道卸了下去,从墙体上滑落时,沿着墙壁划出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青鳞痛得眼睛都迷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天,才换过起来。 登时,又强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来。 可是,痛啊! 暗夜吞天蟒蛇眼一抬,突然加速,半途之中,大嘴一张,以急剧恐怖地速度冲向青鳞。 暗夜吞天蟒不亏号称「吞天」,修炼到至尊境地,可以晋升为:吞天神龙。 青鳞的目光,移向石屋内正在吸收玄天玉晶姒卿妩,它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双目决然的望着暗夜吞天蟒。 暗夜吞天蟒的视线落却落在姒卿妩的身上,青鳞这时才意识到,这家伙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 而是它的:王! 它竖瞳一颤,艰难地挪动着身子,逐渐恢复了知觉。 「吼!」 突然! 窜到暗夜吞天蟒的面前,以它那残破不堪的身躯,抵挡住准备朝姒卿妩而去的庞然大物。 暗夜吞天蟒竖瞳中带着不屑与薄怒,本想着大家同属蟒蛇一族,放这家伙一马。 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它扬起巨大的蛇尾,朝着青鳞扫去。 「咚咚咚!」 青鳞不偏不倚地再次砸进刚才摔过的地方,连身后的蛇身都刚好一致,这是赤果果的侮辱哇! 它无力反抗,只觉得体内的蛇胆都被这家伙砸到碎裂了,体内一阵绞痛,鲜血涌上喉咙,竟是被它生生咽了回去。 它再一次颤抖着,拖着巨大的身躯爬了起来,还没享受到飞天遁地的乐趣,背上的翅膀,骨头都被打断了。 就在这时,那暗夜吞天蟒豁开大口,想要将静坐在里面的姒卿妩,连着那石屋一起吞进口中。 青鳞拔地而起,猛地甩起长长的蛇尾,朝暗夜吞天蟒的眼睛狠狠砸过去。 暗夜吞天蟒闻风而退,迅速地反应过来,侧过蛇身,退了一段距离。 这番操作,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赤焰螣蛇一族本就是烈火般的性子,哪里禁得住这般挑衅。 它决定了,就算是死,也要打得这个该死的暗夜吞天蟒满地找蛇鳞不可! 想到此,竖瞳瞪,伸出一只爪子,拔下自己身上最坚硬的蛇鳞,紧紧握在爪子上,朝着暗夜吞天蟒头部直逼刺过去,它的目的,是其眼睛。 这个世界,最了解蟒蛇族弱点的,无疑是它们自己。 修炼到这种程度的蟒蛇,一般的兵器只能造成皮肉伤,要不了它们的性命。 但是,它身上最坚韧的蛇鳞,是绝对可以插进暗夜吞天蟒眼睛里的! 青鳞忍着身上的剧痛,与那暗夜吞天蟒不断的纠缠,撞击,再连番碰撞的时机,找到了下手的一瞬间! 它毫不犹豫,果断地将自己的蛇鳞刺向暗夜吞天蟒的眼睛! 却听得:「锃!」一声响,在昏暗的空间里回荡。 成了! 连它的蛇爪都震痛微麻,青鳞落足于地上,爪子里还紧紧攥着那片蛇鳞。 岂料,那家伙竟然只是眼皮子被挂了一条口子,根本没有扎进眼睛里去。 但是!它,伤到它了! 暗夜吞天蟒诧异地看着青鳞,这回,目光中带着愠怒,它的目标不再是姒卿妩,而是青鳞。 青鳞毫不畏惧,回瞪着暗夜吞天蟒。 暗夜吞天蟒挪动着巨大的身躯,像是挥舞着撑天的利器,频频砸向青鳞。 此刻,这个空间里,充斥着诡异的死气,浓烈的腥臭味随着那巨大,恐怖的身躯渐渐挪出水源,变得更加浓烈。 灰蒙蒙的视线中,一片森然。 青鳞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蛇鳞,目光戒备,十分紧张。 它的目光片刻不敢从暗夜吞天蟒身上挪开,一对断翼耷拉在身后,四条腿不断的朝后退去。 直到它的尾巴,抵在了那面冰冷青石玉墙上,再无退路了,自家「王」还在吸收,它不能让这个家伙去打扰,这是:绝境! 暗夜吞天蟒忽然俯下脑袋,吐着占满绛紫色毒液的蛇信子,在青鳞的三角舌头上舔舐了一圈,那般轻柔的动作,像极了温柔的亲吻。 「吼!」 忽然间! 暗夜吞天蟒对青鳞的脑袋,发出一声狂暴的吼叫! 震颤天地的巨大声波,穿过耳膜,顿时震得青鳞头昏脑涨。 这一声,也震得这个空间的拔地摇山。 青鳞霎时耳朵失聪,只有记忆线中不断回想着那恐怖,可怕的尖锐的嘶吼。 脑袋阵阵发晕,耳朵一阵一阵的痛,活像灵魂被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片成片。 这时,青石玉室内发出一阵阵嫣红的光。 暗夜吞天蟒登时变得有些急躁,身躯疯狂扭动,张开大嘴,欲将那里面的人一口吞下。 青鳞虽然耳朵被震得暂时失聪,可是眼睛还好使,凄厉地吼叫声,一遍又一遍地阻拦在前,有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在地。 它拿着自己的鳞片,一次又一次地砸进暗夜吞天蟒的脑袋上,而暗夜吞天蟒则像是疯了一般,疯狂的扭动着身子,青鳞被无数次被狠狠地砸出去。 这一次,它掉进了暗夜吞天蟒栖身的水源里。 暗夜吞天蟒卷起一部分身躯,压制住青鳞,一颗三角脑袋上,也开始渗出蛇血。 但是,青鳞身上流的血更多。 两头巨型大妖怪,殷红的汤汁儿顺着它们硕大的身体往下流淌,鲜血落在地上,浸入泥土。 再顺着泥土里的水渍,朝四面八方缓缓地延伸,直到满眼至水源中,染红了一片。 蛇血的毒性,比其蛇信子中蕴含的毒液毒上百倍! 落在水源中的青鳞,霎时浑身无力,眼神呆滞,整个身躯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甚至还出现了离魂夺魄的错觉。 这是暗夜吞天蟒血液毒素的威力,它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杀不死青鳞。 所以看到青鳞想要伤自己,将计就计,让自己的血延伸至水源中,再把青鳞丢进里面裹一圈,那它不死也将不再有反抗的余力。 青鳞早在于人族契约,遭到背叛,圈禁后,失去了很多对战斗的剖析与阴邪狠毒的思维。 怎敌得过天生就阴险狡诈的暗夜吞天蟒? 战斗后脱力的现象逐渐被放大,四肢无力,在水中颤抖着,痉挛着,生不如此。 暗夜吞天蟒瞪着仅剩的一只眼,怒视着青鳞!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伤它至此。 看向青鳞的眼神,溢出浓烈的杀意。 「吼!!!」 它对着青鳞,再次发出了震天彻地的怒吼。 正想要朝姒卿妩这边挪来,却是迅速转头朝姒卿妩望去, 悬浮在石台上的玄天玉晶慢慢枯竭,颜色逐渐变淡。 暗夜吞天蟒怒吼一声,立即朝姒卿妩挪去,眼中的杀意,像是要滔天。 姒卿妩颤抖着身子从水中爬出,她望着朝姒卿妩挪去的暗夜吞天蟒,小脸痛苦的皱起,她像是拼命一般,不顾体内的重创,也不顾感染的剧毒,而是疯狂跑去,站在姒卿妩面前,一双眼,寒意浓浓的望着暗夜吞天蟒。 暗夜吞天蟒看见姒卿妩,大怒。 「咚咚咚!」巨大的蛇尾从水源的尽头铺天而来,牢牢死死地卷住青鳞。 这是蛇族战斗最狠厉的方式,它们对敌人认真,便是用自己的蛇尾攻击对方,将对方卷在里面,一点点紧缩,慢慢地将其勒死为止。 原本就意识涣散的权利,此时,一双竖瞳愈发呆滞,殷红的血液,不断的从伤口溢出。 而那暗夜吞天蟒像是拧毛巾一样,一点一点的收缩,它要放干这家伙身上全部的血液,用来滋养它的血池! 这浑浊的水源,其实全部都是血液! 各种各样的血液都有,而血液中的养分早就被它吸收的一干二净,剩下的这些不过是它用来修炼鳞片的水而已。 随着血液逐渐溢出身躯,青鳞已是气若游丝,一双锦瑟竖瞳瞳孔放大,命悬一线,身躯还在垂死挣扎。 暗夜吞天蟒还在不断的缩紧着,像是要碾碎它身上的所有骨头一般。 青鳞已经七窍流血,嘴中都流出暗黑色的血液,却仍然甩着蛇尾,想要奋力一战,它要用最后的力量,为自己的「王」,拖延时间。 而每甩一次蛇尾,它就离黄泉路更近一分。 第230章 生死荣辱共进退 轰轰咚――! 动若雷霆一般的「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青石玉室霎时被一股可怕的气势震得灰飞烟灭,玄天玉晶失去了灵气,变得黯淡无光。 盘起玉手吸收玩玄天玉晶的人族少女,乍然睁开那双妖冶的红眸。 她转过身躯,看向暗夜吞天蟒与正在被它死死勒住的青鳞,心头勃然大怒,浑身弥漫着一股冰冷刺骨的狂暴杀意。 此刻,青鳞无力地瞧着那张极为恐怖的大嘴。 因为它不愿意一动不动地赴死,一直在挣扎,试图抵抗,暗夜吞天蟒竟然要一口吞了它! 这一口,它必将会被吞下,面临死亡,谁都心有所惧,它下意识闭上眼睛。 想着自己方才还磨刀霍霍向猪羊,吞了不少蛇王的妖丹,吃了它们的身躯,没想到,还没多大一会儿就遭到了报应。 只是,这现世报也来得太快了! 想着自己当初被万蛇啃食,那痛苦,青鳞下意识就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等待着死亡到来的那一刻。 忽地! 「——!」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预料中的痛楚,许久了,都还没有到来。 青鳞虚眯着眼睛,看到的不是那张吞天大嘴,而是被一刀枭首的暗夜吞天蟒,脑袋已经和身躯分了家。 再定睛一看! 是:王! 她的身后,反射出一道殷红的光影。 那是天地龙族,都极为畏惧的形象:朱雀! 怎么会? 王,她不是人族吗? 可此刻散发出的远古气息,却让青鳞的血脉感受到比死更恐怖的畏惧,仿佛死,都是最轻的惩罚。 姒卿妩朝着那死掉的暗夜吞天蟒掠身而去,在惊掠的途中,朱雀真炎乍现,身后的羽翼霎时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她的背脊。 那少女面容妖冶,清绝于尘,满眼煞气。 一袭金紫色的天绡纱长裙无风自动,那对金红的眸子格外诡谲,踏空而行,稳稳地落在地面。 只见她,对着那死去的暗夜吞天蟒,玉手一挥。 一颗金灿灿的妖丹,落入其掌心。 再对浑身是血,已经濒临死亡的青鳞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做的不错,这个给你。” 青鳞的呼吸很微弱,它连幻化成人形的力气都没有了。 虚弱地眨了眨眼睛。 姒卿妩眼中尽是不忍,还有一些错愕。 她没想到,玄耶手下的一员契约兽,竟然会为了给它护法,明知斗不过,还要拼着一死给她争取时间吸收玄天玉晶。 哪怕当时,她正在炼化玄天玉晶,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为她而战的青鳞,那视死如归的毅力。 她轻轻地拍了拍青鳞的脑袋,转过头冷冷的望着暗夜吞天蟒的尸体,迈着步子不大不小的步伐。 抬起修长如玉的手,纤细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金红色的光刃从指间迸射而出,「嗖嗖嗖!」便将那暗夜吞天蟒的巨大身躯切成片,丢进了坤界,青鳞所住的地方。 “暗夜吞天蟒的肉,味道应该不错,而且它修为虽不及你,血脉却是极其强大,你回去坤界好生修炼,炼化了它的肉身之后,想必会更进一步!” “谨遵王吩咐。”青鳞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王,这枚妖丹对属下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不如给您留着。” 姒卿妩一怔,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傻? 她也不矫情,收入了自己的芥子空间里。 这暗夜吞天蟒可是化形境五重天的大妖,这样的妖丹,在外面皆是天价! 虽然坤界有很多化形境的大妖,可这都是她的子民,杀不得。 能在外面遇到这样的大妖,还得了完整的妖丹,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运气了得」能够概括的。 她来到青鳞身边,玉手一挥,将它送进了坤界:“好生休息。” 青鳞身上的伤势很严重,喂了一些丹药,剑指点在青鳞的道印上,又是一道金红的灵光炸开。 那惨不忍睹的伤势,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旧的血痂剥落在地,新生的蛇皮与蛇鳞,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长到过去那般细腻光滑。 无意间看道青鳞的爪子上,还紧紧地抓着一片蛇鳞。 “这是……”她将青鳞恢复成了人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身体。 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少了一根肋骨! 呵! 这家伙,真是拼命啊! 但是这个情,她记下了。 出了坤界,重新回到那个神秘的空间。 姒卿妩走上阶梯,在那堆废墟之中,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那本灰蓝色的古籍。 却不小心被青玉碎片割伤了手指,血液滴落在古籍上,她倒也没多在意,小伤而已,不用请医师。 细细看去,这是一本用绢布所制的书籍,翻开扉页,里面一个字儿都没写。 那古籍却在血液浸入之后,「嘭!」一声,忽然炸开一道气流。 只见从古籍内,折射出一道灰蓝色的光影,闪烁着斑驳银辉。 光影缓缓凝聚,虚虚实实只见,变幻出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美男子,满眼笑意地望着姒卿妩。 “我的后代,寡人,终于等到你了。” 说话间,嗓音缱绻入耳,如昆山玉碎,似芙蓉泣珠,宛若山涧清泓漾波。 “汝手中之物,乃是豢兽一族的天阶术法。” 姒卿妩瞧着这个诡异的身影,身着龙袍,还长得这么英俊,一副凑不要脸的性格,看上去就跟段巳疆没多大区别,不禁微微蹙眉。 “您莫非就是幻月太祖?”姒卿妩话音出口,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心中一顿错愕。 那男子看了一眼姒卿妩手中拿着的那本古籍,嘴角漾起浅笑,点头。 “寡人耗尽余生,将这份天阶术法与肉身,一同藏在豢虫窟的坑底,以千年时间,化作玄天玉晶,待我族中天资卓越的有缘人,传承与她。” “您这到底算死,算活?”姒卿妩问道。 强者,魂离肉身也可活。 但是需要依附某些活物,或者是秘术等等,让精神识海存在,就能活。 这是『太极圣典』记载的,这男子若是太祖皇帝,那他能活到现在,也不足为奇。 “幻月国有传闻,您和朱雀古神一起,去了神祇大陆,是真是假?” 谁知,那男子闻言,却是一笑,似那拨开云雾见春阳,爽朗清晰:“汝这小丫头——” 怎么能对着自己的老祖宗,问这样的失礼的问题? “信与不信,全凭世人自由评断;至于寡人算死,算活,亦全在汝,一念之间。” 姒卿妩眸色一暗,沉默不语。 那男子说完,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姒卿妩,许久后,才缓缓道来。 “你既是出生在我皇家,不管与族人之间有何恩怨,该杀就杀,该报仇就报仇,但同时,也要背负我们一族的使命……” 姒卿妩面色一凛,这位老祖宗,怕是看穿了她回幻月国的目的吧?! 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才会说出这番话。 修炼到怎样的程度,才能一眼洞穿一个人的所有目的和经历? “使命?”同时,她也知道,天上才不会掉馅儿饼! “什么使命?”她得了老祖坐化的玄天玉晶,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同时,幸运和美好的背后,必有不堪与黑暗。 “寡人希望你在此,立下重誓。”男子神色严肃冷然:“至今日起,与幻月国,生死荣辱,共进退!” 姒卿妩蹙了簇眉,声音清泠地问道:“凭什么?” “我身上虽有段家的血脉,而段家却让我出生在乱葬岗,出生起就父母双亡,身负血海深仇!” “要说与我有牵绊的,仅是我那三爷爷和四伯父,当朝陛下,勉强算半个!”而且,这是私人感情。 除此之外,她于圣武王府,于幻月国,基本没有任何感情。 “所以,您的要求,我拒绝。” 若让她与段擎空、段辰佑同生死,同进退,她都不用去想,立马会应下。 可是与幻月国,她就要问一句了:凭什么?! 不论是这一世的姒卿妩,还是上一世的姒卿妩,出生在段家,何曾享受过皇族子弟该有的待遇? 若不是自己在这一世有了十殿阎王的庇护,只怕是还没出生,就闷死在母君的腹中了! 若不是遇到那神秘人,在乱葬岗将她脐带剪下,送去灵池温养,只怕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世界,就嗝儿屁了! 若不是遇到白千哉,她那个笨笨的,却宠她入骨的虎子老爹,只怕她还没长明白,就被野兽吞吃入腹了! 回到幻月国时,便有人一路追杀,到现在还不确定,幻月国的人是否有暗中联合西戈国一起要暗杀她。 当初,若非老薛送的这个逆天的宝贝在手,她又拼了老命的修炼,在遇到扶灯那个妖孽,只怕一路上,她都被杀了无数次了。 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所以,凭什么? 从幻月太祖的言辞中,不难推测。 幻月国在未来,肯定会经历一场可怕的浩劫,到那时,定然是尸山血海,饿殍遍地。 否则,幻月太祖不会用千年的时间,来下一盘这么大的棋! 尽管这让人听起来十分得不可思议,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多心。 若要将她的余生,都与幻月国强行捆绑在一起,这豢兽一族的天阶功法,不要也罢! 姒家老祖给她留了太极乾坤钏这天地至宝,里面住着一大群强悍的妖兽。 不仅如此,她还契约了冥古大陆的超级大妖,才不稀罕这什么豢兽一族的天阶功法。 “既然如此,太祖,您老人家还是再等等吧!”姒卿妩将手中的天阶豢兽功法递给幻月太祖:“这古籍,还给您。” “可是,你拿走了寡人的玄天玉晶。”幻月太祖看着姒卿妩,再看看她递过来的古籍。 “自你炼化那枚玄天玉晶之后,寡人的寿命,也就彻底到头了。”他面色轻松。翛然道:“你不愿守护幻月国,也着实情有可原……” 幻月太祖的身影忽然变得透明,徐徐晃晃。 这是要消失了吗? 姒卿妩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只见那男子袖袍一挥,姒卿妩低头看去,手中的古籍不再布帛一篇,却是多出了许多流光溢彩的字迹。 “幻月国数年后,必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寡人虽为你的老祖宗,即便是有那么一点点资格,却也没有权利命你,为了幻月国去死战。” “只是希望,到了那一日,你看在冥古大陆万千生灵的份上,尽力而为。”话音落下,那幻影也渐渐消失。 徒留「尽力而为」之声,在姒卿妩脑海中,不断回荡。 第231章 安国王爷段辰佑 姒卿妩的眸底,愀然划过一缕妖冶的幽光。 她掸了掸手中的那古籍,无奈暗道:这些老祖宗,一个个的都给她安排人生,一个个要她去庇佑天下苍生,在他们眼里,自己真的有那么厉害? 她不过就是个小女子,还是个背负着杀父弑母血海深仇的小女子。 人生那么短,万一仇人还没等她长大就死了呢? 万一,她还没有报仇,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呢? 天大的事前,都拦不住她为自己父母报仇雪恨的决心和道路。 其他人的死与活,与她何干? 她在前面八世里,被活活折磨致死,也没见谁来救她,哪怕是替她求一句情,她也能念那人几生几世的好。 姒卿妩蹙眉,表情着实有些无奈,虽然并不知道幻月太祖过去,但皇族还是有些许传说留下来的。 正如他所言,就算再不愿意,毕竟吸收了人家以毕生修为所凝结的玄天玉晶。 唉! 你说,她当时要没有那么手欠,去抠那朱雀的眼珠子,这麻烦,不就轮不到她身上了嘛? 唔嗯,下回一定要记得,没事儿别手欠,到处去抠,像她这回,就抠了个烫手的山芋。 姒卿妩从那封印的独立空间中走出来,蛇族焦灼地对峙,仿佛是要打仗一样。 见那人族又来了,集体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就「唰唰唰」地往后退,让出了一个空间。 这人族,太可怕了! 能招来天雷,都给它们的族人劈伤劈死,不计其数。 姒卿妩讶然地看向那些仓皇失措的蛇族,心中有一丝不忍,说道:“本王要从这里出去了,如果你们也想出去,以后就必须听我的。” 沉默。 或许是这些蛇族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人族会带它们一起出去。 它们就是被人族捉来关在这里的,子子孙孙不知道死了多少代,这仇不共戴天! 现在又来一个凶残得不得了的人族,杀了它们那么多的同族,完事儿后,对它们说:我带你们出去! 这话,能信吗? 三角蛇头们个个面无表情,眼珠子特别别扭的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姒卿妩,一会儿又看看身边其它蛇。 “这可能是你们今生——”她抬眸看向上方,一双美眸闪烁着复杂的瞳芒:“唯一一次,能逃离这个地方的机会。” 姒卿妩略显无奈的嗤笑了一声,她是怎么了?居然会对这数以百万的蛇族心生同情。 (噢!现在没有百万了,那些修为弱的,被姒卿妩和青鳞杀死了一大半。) 刚才,这些家伙可是个个都巴不得把她吞拆入腹呐!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可都是在这残酷至极的环境里,生存了上千年,最短的也有几百年,而且修为都极其高深的存在。 能在这等恶劣的条件下,活下来的蛇,那绝对是各种天才,只要进了她的坤界,还有敢不服的? 而后道:“本王还忙着算账呢!时间很紧的,最后再给你们三息的时间考虑。” “本王,跟你走。”漆黑的后方,「窸窸窣窣」爬出来一条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头:水系蝾螈王。 在它身后,还跟着上百头修为化形境巅峰的蛇族。 姒卿妩二话不说,玉手一挥,将这群小汪叭淡全部收入坤界,留下了那头水系蝾螈王,当场契约了它。 给里面的下了一道御令,先将它们全部安顿到玄耶旗下,等玄耶回来之后,再契约。 豢虫窟—— 幻月皇、段擎空、段辰佑、甑贵妃、李不白等人,至露华殿闻讯赶来。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较远的距离,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站在那豢虫窟的边缘,手中紧紧抓着栏杆,神色间带着畏惧,往下探看。 这些人眼中,人人带着惊恐。 幻月皇目光四扫,眉头一蹙:“发生何事?” 怎么没看见那丫头? “绯樱公主呢?”再一想,这些人的举措,心脏猛地一颤,沉声道:“她去了何处?” “陛下!七妹、七妹她——”段清兰远远地就看见幻月皇走来,先是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愣是痛得挤出了一丝泪意,双眼通红地伏跪在幻月皇面前:“失足,坠入豢虫窟了!” 带着哭腔的面上,是一张狠毒的脸埋于人前,她嘴角上那一抹阴鸷冷笑,无人看得见。 “什么?”段辰佑闻言,脑子里顿时断了弦:“你说,是谁跌下这豢虫窟了?” “是七妹,段卿妩,跌进豢虫窟了。”段清兰带着哭腔,又向众人确认了一遍。 段擎空年迈,又饮了些酒,登时腿脚一软,身子禁不住摇晃,难以站稳,旁侧的张寂酒和李不白分急忙上前,于两侧扶住他。 老人勉强站稳后,痛失孙女的心情顿时窜上心头,如果千万把刀再剜他的心,割他的肉。 正在此刻,天际忽然扯出一道长长的闪电,众人看到那可怕的洞底,竟全是那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毒蛇,哪里还有姒卿妩的影子? 段擎空和段辰佑,反应过来后,几乎是如出一撤的默契,二人两大步冲到那深不见底的豢虫窟,就要跳下去寻人。 连张寂酒和李不白也准备跟着一起跳下去,他看了眼那黑洞洞的豢虫窟,深不见底。 这…… 他家主子—— 一旁的李不白闻言,顿时觉得,心里的那盏灯,灭了。 就在众人拦又拦不住,拉又拉不得的焦灼时分。 「轰!嗡嗡嗡!」 一道罡风破空冲天! 随即,一道巨大的身影自洞底凭空升起。 此物,金灿灿的身躯,自带光效,头顶两只犄角,生有四足,狮头蛇身,足有三十余米身长。 在它头顶上,站着一位着金紫长裙的少女,三千青丝翩翩飞舞,以桀骜之姿,俯瞰天地。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Pia!Pia!」 两个清脆凛冽的巴掌,精确无误地落在段清兰的脸上。 周围皆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转头,看着段清兰。 她吃痛,正茫然无措地捂着肿痛的脸蛋儿,惊恐地看着姒卿妩。 那少女清绝的面孔,冷冽的气势,金红的眸子,明眸皓齿,蛾眉宛挑。 冷冰的眸子里,带着彻骨的煞气,淡淡地看了一眼段清兰。 众人见她从那怪物脑袋上跃下,那怪物盘旋在深坑上方,没有坠入豢虫窟,而是在姒卿妩一挥手之后,而是直接变成了一枚精致无比的,金色蛇形戒指,缠绕在她的是指上。 于方才的一幕,众人似有南柯一梦的错觉,究竟是怎样奇幻的一种视觉震撼,无以言表。 姒卿妩落足于地,将段擎空拽到一旁安全的位置,又来到段辰佑和段巳疆面前,将他们与段擎空拉到一起。 裙摆一抛,单膝落于地面:“不孝孙女儿、不孝女,卿妩,还活着,切勿伤怀。” 段清兰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却不知道,段擎空和段辰佑竟然要跳下去寻她。 这让她心中百感交集。 端看着姒卿妩果然好端端的,四肢都还健全,段辰佑和段擎空这心,从天空坠下地面,只是这一上一下的巨差,险些要老命了啊! 一老一少泪眼婆娑,脸上已经泪痕满布,将姒卿妩扶起,心疼地道:“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段擎空乍一看,姒卿妩只是有些狼狈,细一看,身上全是伤口。 “怎么留这么多血?”一把拖着自家孙女儿,就要回府:“快快快!阿佑,去叫马车,快回府给咱家丫头用最好的丹药补回来!” 姒卿妩见段擎空与段辰佑这两老少,一副失而复得,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与暖意。 方才,他二人明知她坠入豢虫窟,便不可能再生还,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救她! 这人世间,能如此待她的人,屈指可数。 穆婉婉跪在地上,朝姒卿妩望去。 诡异的是,姒卿妩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也朝她看来,笑容婉约清丽。 穆婉婉瞳孔一震,原地惊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儿一般,失重瘫倒。 众人望见完好无损归来的姒卿妩,心思各异,反应不一。 有人或是松了口气,或是紧张,又或是惊异,却极少有人欢喜,为她还活着而感到欢喜。 段泓望着风姿绰然,亭亭玉立的少女,冷然的眸光微微颤动了几下。 “卿妩,可知是谁,将你推下这豢虫窟?” 甑贵妃清泠的嗓音问道,她看着姒卿妩的眼,划过一缕诧然之色。 豢虫窟中的毒舌,其毒性剧烈,曾有一名地灵境巅峰的人,因为瓶颈期无法突破,也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下到这豢虫窟一试,在万众瞩目之下,顷刻之间,连肉渣渣都没剩下一块儿。 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又怎能完好归来? 何况,豢虫窟里的毒蛇,似乎都很敬畏她? 就连那头有名的水系蝾螈王,都为她所用的,那可是一头高阶妖兽。 而这时的姒卿妩,却将目光移向穆婉婉,嘴角绽开一抹嵌花织锦的灿烂轻笑。 穆婉婉瑟瑟发抖,额间冷汗,涔涔落下。 穆照望着自家妹妹的反应,与穆逞宽对视一眼…… 完了! “卿妩当时注意力在别处,并不知是谁下得手。”姒卿妩颔首道。 闻言,穆婉婉松了口气,心里暗道:这个私生女,还是懂得厉害关系的! 然而,就下一刻,她却是猛的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地僵看着,那笑容绝尘,轻松自在的姒卿妩。 姒卿妩摊开手,手掌心里是一截色彩鲜丽到足以用奇异二字来形容的布料。 “不过卿妩在慌乱之中——”那色泽斑斓,一看便知是谁身上所穿,只见她裂开嘴,凛然笑道:“扯下了那人衣服上的一块布料。” 众人仔细看了看姒卿妩手中的布料,游目四顾。 经过一番当场辨认,最终,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穆婉婉身上。 今日宫宴,穿的最为华丽的,莫过于穆婉婉! 穆婉婉衣袖上那残破的痕迹,在众目睽睽之下,藏无所藏,与姒卿妩手中的布料,几乎完全一致。 “穆婉婉,你好大的胆子。” 甑贵妃声如雷霆,掷地有声。 穆婉婉登时吓得身体一颤,脸色刷白。 “陛下前脚才赐封了七小姐为:绯樱公主!” “你后脚就出手,要置她于死地,穆婉婉,你可知四王爷的封号为何是:安国王?” “陛下寓意安邦兴国,你却将安国王爷唯一的嫡女,绯樱公主推进豢虫窟送死,在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你将皇家威严,又置于何地?” “让陛下情以何堪?” “还是说……”甑贵妃勾唇,轻蔑一笑,“在你们心里,我幻月国配不上「安邦兴国」这四个字,所以,要绝安国王爷的后?绝我幻月国,安邦兴国的希望与国策方针?” 说到最后一句,穆逞宽、穆照以及穆家众人「刷啦啦」全部跪地叩首,诚惶诚恐。 “陛下,穆家对陛下的衷心,天地可鉴。”穆逞宽更是惊得一杯冷汗,仓惶伏跪于地:“还望陛下明察!” 第232章 秋后蚂蚱瞎蹦跶 绯樱公主,这个封号可不仅仅是赫连甄口中的寓意。 而这是一个极其古老的话题,更有数百年之久的传说。 幻月皇室,当初有一位极其受宠的小公主,名曰:绯樱。 她七岁那年天赋测试,竟是废人一个! 可是,这位公主却凭着自己的毅力,勤学苦练,在宗族比斗上,荣获榜首。 而后,她被隐世宗门的宗主看中,收为亲传弟子,十数年之后,硬是练成了闻名天下的:绯樱剑法。 其剑法宛若绯樱落雪,精妙无比,足以荣登天阶剑法。 后来,幻月国遭逢大劫,各处边境遭到魔族大举进攻。 她在这时,没有选择安逸乙方,而是回到幻月国,挺身而出,带着山门的弟子,与幻月国将士们征战沙场十余年,终于化解危机,得保后世太平。 绯樱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在冥古大陆盛传数百年之久,大陆上与魔族的战事持续不断,各族英雄不断诞生,随着岁月推移,人们也渐渐淡忘了,那位曾经为人族立下汗马功劳的绝世奇女子。 “陛下,此事乃舍妹性子顽劣,犯下如此大错,还请陛下息怒!”穆照紧蹙眉宇,惊惶诚惧。 他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虽说性子顽劣,却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杀人,只怕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银子。 “竟因为一些女儿家的小事,便妄想取绯樱公主性命。” 尽管如此,事实摆在眼前,胜于一切雄辩,他不得不认下这罪名,言辞间尽是对自家妹妹的指责和数落。 “一切起因皆因舍妹而引发,好在公主殿下平安无事,不如便将她交由绯樱公主,任意处置,我穆家,绝无二话!” “兄长!”穆婉婉闻言,顿时震惊不已,怒目横视着穆照,这还是平时疼爱她的兄长吗? 为何会这般冷血无情? 如果将她换做是那小贱人,发生这种事情,现在只怕是恨不得喝她血,吃她肉,自家兄长怎能将她交给那个小贱人呢? 穆家子嗣众多,她自小就最为敬重自己这位兄长,而今,不过是想杀一个私生女而已,他居然当众把自己交给那个小贱人,还任意处置? 那她以后的脸,可往哪儿搁? “闭嘴!”一直站在穆婉婉身后的姚云欢,以仅有她们二人的声音,沉声对她说道:“真是:无知蠢顿!” “阿照哥哥这是想要救你!”段清兰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道: “那段卿妩多年来,任凭他人如何讽刺,挑衅,一直闭门不出,如此胆小怕事的性格,敢对你怎样?” “你不想被交给段卿妩?”姚云欢也晃了晃眸子,拉低声线,补充道:“莫不是想让空老,或者甑贵妃亲自处置你?还是让他们把你交给五刑司?” 五刑司? 闻言,穆婉婉心头一颤! 去了五刑司,那她肯定会死无全尸的。 原来自家兄长,是在救自己呀? 她就说嘛! 她兄长对她千般疼,万般宠,怎么会对她见死不救呢? 想到此,一颗悬吊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挑衅的抬起眸子,冷飕飕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姒卿妩。 忽然! 扬起嘴角,对姒卿妩露出一个极为阴鸷,且狰狞一笑。 「交给你处置?你能将我怎样?」 她无声的挑衅着,一脸的得意。 就算你是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又能如何? 哪怕你是陛下亲封的:绯樱公主,那又如何? 只要她穆婉婉还活着,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必会百倍、千倍的奉还! 她穆婉婉想要杀的人,仔细算算,还真没几个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而这位圣武王府的七小姐,注定了是秋后的蚂蚱,瞎蹦跶! 就先让你再蹦跶两天,咱们,来日方长! 这一切,尽皆落入甑贵妃的一双眼底。 只见她灵眸微涟,眉眼带笑,她虽受皇帝宠爱却不能太阿倒持,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不能再添多余的一字半句。 只怕是这穆婉婉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被她推下豢虫窟,却还能平安无事地逃出来的少女,竟然还在挑衅?简直是:不知死活。 而姒卿妩则看向幻月皇,得知自己掉到那豢虫窟,幻月皇似乎也很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是,这穆家又是百昆城的八大世家之一,他到底会不会重罚这穆婉婉呢?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 “陛下。”段辰佑平时随和段巳疆比较亲近,但在这件事情上却也不可喧宾夺主。 可是,自家女儿被当众推下那恐怖至极的豢虫窟,这口气,他怎能咽得下? 幻月皇段巳疆,看了一眼段辰佑,又看向段擎空。 他是一国之主没错,能轻易拿捏一个臣子,甚至是其整个家族的生死,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最在乎的,还是段擎空的态度。 “既如此——”见段擎空面无表情,幻月皇双手负于腰后,傲然伫立在人群之中,面不改色地道:“就依穆家少主所言。” “阿妩。”他深邃的眸子,转向姒卿妩,问道:“穆婉婉就交给你了,任凭你发落!” 穆逞宽子女十数人,最宠爱的女儿便是这个穆婉婉。 从小就骄纵顽劣,行为乖张,心狠手辣,他这个做国君的,对臣子那些子女,也要有一定了解,在这些人犯错时,才能精准的权衡利弊。 同时,他也知道。 不论是夏侯青梧,还是段卿妩,这个小姑娘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这穆婉婉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这小妮子,这下,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只是—— 段卿妩要是真的杀了穆婉婉,那这仇,可就结成死仇了。 但愿那丫头能在穆照给的压力面前,顾全大局,哪怕是废了穆婉婉这个人,挑段手筋脚筋,毁容剥皮也好,也要留她一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认定:姒卿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肯定会对穆婉婉手下留情。 因为她还活着,穆婉婉就算是有罪,也可以减轻大部分了。 只是,所有的人都不曾看见,她在坑洞底下,是如何拼死搏命。 又是如何被青鳞以血肉之躯,护在当中。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鳞的血肉被无数的毒蛇撕扯,吞食,她心中,升起的无限恨意与怒火,又有多么的强烈! 甑贵妃眼神,平静中暗藏些许波动,她不经然地看向姒卿妩,瞳孔深处,倒映着她脖子上的翡翠貔貅挂坠儿。 随后而来的东玄国两位皇子,一个眸色深邃,一个目光灼灼,看着姒卿妩时,都带着几分探究与几分诧异。 张子荣温和平静的双眼,却是微微虚眯,气质依旧儒雅,但眸色深沉。 段泓还是那副老样子,少年老成,表情清冷。 倒是李不白,放松下来后,一把扯开酒葫芦,仰头就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 旁侧的段清兰等人,也都紧张的看向姒卿妩。 穆婉婉生死的决定权,在姒卿妩手里。 所有人都认为,因为六年前的事情,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已经锋芒尽收,变得懦弱自卑,众人皆分析过当下局势,她应该不敢贸然引火上身。 就在所有的人屏气凝神,穆婉婉更是满眼戏谑,只待姒卿妩一锤定音,说出他们心中已知晓的答案。 那看起来娇小的小女子,眸色平静,樱色的唇瓣儿,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来人,将她丢进豢虫窟!” 众人,卒! 闻言,所有目光,当场怔住! 错愕不已地看向那小女子:我说,七小姐,怎么你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他们甚至设想过各种折磨人的手段,更有些千金贵女们,平时受过穆婉婉不少欺凌者,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般惊悚的话,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说出口的吗? 只见那小女子背对着豢虫窟,虽然月光照不到坑洞的底,可天空还偶有诡异的闪电划过。 能借着那深寒的光,看见下边儿,可是密密麻麻的毒蛇啊! 人们都想从那少女身上看出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开玩笑——的痕迹。 奈何,那姑娘竟冷静得出奇,眼神带着空洞与几分凉薄,深邃又冷血,像是看透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一般。 仿佛是一位活了千年的老孺人,一眼便能洞悉世间人心,却又活脱脱是个不屑尘世,桀骜冷情的冰山天女。 众人没有在姒卿妩口中听到已经准备好的「答案」,又没有看到「如人所料」的玩笑。 恍惚间,连嘈杂的呼吸声,都变得慢慢有规律了起来,四下里,落针可闻。 那少女站在月下,身姿犹如山巅云松,坚韧而豪迈。 银辉烁烁之下,华光流转,美艳妖娆。 她凉薄的嘴唇轻抿,眼梢的杀机,若隐若现,眸子里的恨意时涌时平。 这时,一阵抱月的春风拂来,姒卿妩身上的血衣跟着被吹动,隐于衣袂之下的各种伤痕若隐若现,还有那退散后,隐约可闻的血腥之气,潜藏于风中。 众人方才醒悟,脑海中顿时醍醐灌顶。 就算她年仅十三,可那是能从豢虫窟逃生的姑娘,怎会软弱可欺?又怎会自卑懦弱? 他们试问自己,若是自己不慎跌入那可怕的豢虫窟,是否有机会能逃生?逃生的把握——又有几分? 答案,竟是惊人的一致,为:零! 甑贵妃听罢了,嘴角浅浅上翘:“汝等,是尚未听清楚绯樱公主的吩咐吗?”打破死寂的气氛,只见她笑意清浅,一张角色的容颜更显风华绝代。 众人转头看过去,甑贵妃都发话了—— 这、这这这……穆婉婉? 一旁,站着一对宫廷侍卫。 他们满脸愕然。 事情,怎会发生到如此地步? 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们,到底是推,还是不推? 第233章 恶鬼阿妩现人间 见一众侍卫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神情看向幻月皇。 甑贵妃眸中,划过一道愠怒。 真是一群蠢货! 这种事情,陛下怎能开口? “还是——”她眸色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果断与嗜血的寒芒:“是听不懂:丢进豢虫窟的意思?” 说完,甑贵妃绝尘的容颜上,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刹那间,明月春晖,碧水潋波,众人皆是震惊满脸,只有这一张绝色妖孽的脸,却勾勒出醉倒众生的姿态。 “是!”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抱拳应道。 穆婉婉吓得惊慌失措,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抗柒捌个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侍卫。 其中二人拿着只有皇宫侍卫才有资格佩戴的缚灵绳,这是幻月皇室锻造的灵器,走向穆婉婉,三下五去二就将她捆了起来。 这是连一丝活路都不给她留了呀! 穆婉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似乎已经超出她理解的范围了! 她过去杀过那么多的人,从未遭遇过这等恫吓,反而是仗着自己父亲与兄长的威严,许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其家族也都忍气吞声。 可今天,她不过是想杀一个私生女而已。 何况,还没杀死! 为何会犯了天威? “段卿妩!” 她越想越是不解,更是怒火上头,气得憋红了眼。 “你这个恶鬼!你是恶鬼!” 穆婉婉仿佛被刺激到了神魂一般,露出癫狂之色:“陛下!陛下!段卿妩年仅十三,怎会有那般高深莫测的修为?” “她定然已经死无全尸,对!她早已死无全尸,此番,是化作厉鬼前来找我寻仇的!” “陛下,我是活生生的人啊!”几名侍卫一番颓唐,拖拽,想要将穆婉婉丢下去。 “可她,活着的时候不过是个低贱的私生女,死了也是个无处可依的恶鬼!” 奈何她垂死挣扎,不肯甘心赴死。 “你不是人!你是妖怪!恶鬼!”说着,她愤恨地怒瞪着姒卿妩:“陛下!杀了这个妖怪,用火,用火,烧死这个恶鬼,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陛下!你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一边拼了老命的往回蹦跶,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 “聒噪。”姒卿妩微微蹙眉,这些侍卫柒捌个,想要按住一个穆婉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还不快动手?!” 难不成,他们还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 “如此女子,多活片刻,都是浪费良辰美景,扰人清净!” 几名侍卫听罢,后牙槽一咬,他们可是奉命行事,手上的力道瞬间与之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穆婉婉还能往回蹦跶,挣扎,反观此刻,她被直接拖向豢虫窟,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清晰感受到变化的穆婉婉,顿时脸色刷白! 只见她双眼陡瞪,吓得浑身颤抖,全身毛孔紧缩,看向那黑黢黢的无底深坑,剧烈的畏惧惶恐之情,顷刻之间爬满全身。 在与穆逞宽、穆照几人擦肩而过时,穆婉婉慌乱间,仓皇失措地挥起一双手,一把拽着穆照的衣袖。 这,是她活下去的最后一缕可能。 “兄长!兄长!救我!” 穆照垂下眼眸,面色铁青。 他已经尽力了,是穆婉婉不知死活,一再挑衅绯樱公主,而今,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穆婉婉一点一点地被侍卫拖向豢虫窟,一路都在挣扎,在拼命的喊叫。 “段卿妩是恶鬼,是恶鬼!她绝对不是人啊!” 此刻,她的嗓子都变得嘶哑,喉头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浑浊不清,全身都在颤抖。 可是,她还在拼了命的四处求救,猛然间,将目光转向穆逞宽:“父亲,父亲!救我,救救我啊——呜呜!” 穆逞宽别过头,闭上双眼。 他,也无能为力。 或许,年青一代人因为百昆城内的流言,和一些人刻意而为之,逐渐忘记了,当初的段辰佑是何等天资绰约,又是何等年少有为。 可他这一代,人人都对当年那位幻月国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年,记忆犹新。 否则,年仅九岁就被封为:安国王——你以为是意外? 他的女儿,哪怕是个私生女,都不是他穆家能动的。 更何况,那是入了皇家玉蝶的嫡女,看起来,资质不凡,还那么的优秀。 大庭广众之下,皇室没有追究他这个做父亲的「养不教」之过,就已是格外开恩了,他怎还有脸面去祈求陛下,能放他女儿一条生路? 今天,只要他敢去求情,只怕整个穆家都会因为这个愚蠢的女儿,就此覆灭! 侍卫的放水,也到此为止,穆婉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向豢虫窟,高高地抛向中央的上空。 “段卿妩,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哪怕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叫嚣的破嗓门,逐渐随着身躯坠入深坑,砸向遍布蛇群的底下,逐渐被「悉悉嗦嗦」的声音湮没。 灰蓝色的天际,上玄月明晃晃地照着人世间。 一道道诡异的闪电,扯着耀眼的光芒,「咔嚓嚓」地窜来窜去,照耀着恐怖至极的豢虫窟。 坑洞下,蛇族让出一个空间。 随着「Duang!」一声巨响,穆婉婉砸进蛇群中央。 这,可是年轻的修炼者,人族女子,吃了她,对它们来说,受益无穷! 地面上,众人被一层内心恫吓和震惊的氛围笼罩着。 亲眼目睹那无数的蛇群,一浪接着一浪朝着穆婉婉疯狂扑上去,只是片刻,人间再无穆婉婉此人。 豢虫窟上方的边缘,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没了! 因为,上方还有封印结界,据说弱者死后,连灵魂都无法逃离,只能被困在里面,又或者是被强大的蛇妖吞噬。 众人的眼神中,带着畏惧,探索,惊措,甚至是不屑,尽数落在姒卿妩的身上。 这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到底是生了一颗怎样顽石一样的铁心? 竟然真的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丢进豢虫窟,这等事情,若是换了他们,能当众下令吗? 就算是不顾及穆家将来的打击报复,也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吧? 何况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子,落得这般心肠毒辣的恶名—— 众人的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滋味,甚为愁人。 有人惋惜,有人错愕,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笑看风云。 这诡异的豢虫窟,上演了好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也彻底地歇了众人在皇宫游玩的心思。 甑贵妃拂了拂额间的发丝:瞧瞧这,春风抱月四翻飞,将本宫的发型,都吹乱了。 于是乎,她淡淡道:“陛下,臣妾略感乏累,便先回寝宫了。” “嗯,去吧!”反正他同不同意,这女人都不会等他一起回宫。 甑贵妃得了应承,微微施了一礼,众人恭送。 宫仆们举着仪帐,伴着她莲步轻移,声势浩浩地跟在其身后,前方杂者纷纷规避。 行至姒卿妩的落足位置时,甑贵妃脚步缱绻顿停。 “绯樱公主。”妖娆中,呆在寒凉气息的双眸,漾出清贵的笑意。“你这挂坠儿,很不错。” 话音落下,不待姒卿妩做出回答,甑贵妃已飘然远去。 清辉朦胧之中,只余下一抹倩影,看得众人心痴神醉。 姒卿妩抬起修长白皙的手儿,将那晶莹剔透,藏着一缕翠色的翡翠貔貅挂坠儿,不动声色地于指腹间轻轻摩挲着。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在风云殿的情景。 颜女娇所言,她在宫中,若是遇到意外,有这枚挂坠儿相伴,便会有人保她:万事无虞。 从今日这宫宴开始到目前为止,甑贵妃从始至终都在尽力的袒护于她。 难不成,这赫连甄便是颜女娇那日所说的「有人」? 可是,身为赫连一族的庶女,这赫连甄与颜女娇,怎会搭上关系呢? 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必然的关联?才会教甑贵妃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枚挂坠儿的主人,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 幻月皇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眼姒卿妩,对周围的大臣及各大世家的掌舵人说道: “此番风波已定,诸位爱卿,便随寡人一道,去帝书房商谈一下弥音宗之事吧!” 言罢,背着手,转身向前而去。 幻月皇眸子深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杀伐果断,手段之狠辣,名声在外,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匪夷所思的翩翩少年郎:段辰疆。 “子荣。”张天啸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嘱咐道:“好生保护绯樱公主,别再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说罢,便与段擎空、段辰佑一起,跟在幻月皇的身后,朝着帝书房的方向而去。 穆逞宽跨步而行前,阴鸷狠毒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姒卿妩。 虽然现在没办法杀了她为自己女儿报仇,但瞪她一眼,她能怎样? 不过片刻,看热闹的人基本都走了,豢虫窟这地儿,又剩下几十个小辈。 “段卿妩!” 狄鸢奋力拨开人群窜出来,一脸的欣喜与激动,目光里带着慢慢的崇拜之情。 “听说,地灵境巅峰的人下到这豢虫窟,都是在片刻间就化为乌有。”她上前去,好像是为自己没能保护到她,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因为她能活生生的出现,而庆幸欢喜,眼中熠熠生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时,竟有些含羞带怯地道:“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姒卿妩回想起一岁生辰那日,虎三胖往她嘴里为狗屎的一幕。 不禁嗤然淡笑,一句半真半假的戏言,冲口而出:“兴许是,啃过狗屎,得了幸运女神的眷顾。” 豢虫窟之中毒蛇密布,险象环生,根本无处下足。 就算她说出自己的事情,试问,这在场的人可敢相信?又会有几人感同身受? 哪怕是那穆婉婉将她生生推下去,都无人指责于她;而她九死一生归来,只是报个杀身之仇而已,就被人以指责的目光毒打了无数遍。 她要去计较吗? 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这个世间,没有所谓的公平! 你比别人优秀,就有人妒忌,陷害。 你比别人不足,就有人讽刺,欺凌。 所以,只要你活着,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你要做的,仅仅是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被外界所影响。 “要是真的有这种狗屎……”狄鸢撇着嘴,满眼的不信,戏谑道:“我也可以啃。” 姒卿妩一张脸上表情迥异,她说的可是真的,可狄鸢这丫头,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呃? 随即,启唇,说道:“不如,你跳下去看看,下面有没有这种狗屎?” “啧!”狄鸢嗔怪地眼神,斜睨了一眼姒卿妩。 谁知,那丫头竟然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做出一个让人迷惑的表情。 “你这妮子,竟然如此狠心!”狄鸢瞬间就炸毛了,惊愕怒声道:“枉费我担惊受怕,还为你伤心落泪,把我的眼泪还给我!” 姒卿妩听罢,笑得双眼弯弯,迷人至极。 第234章 还真是物以类聚 “鸢鸢心善,泣泪如珠。”她对狄鸢笑道:“珍贵到如天际繁星,怎是寻常俗物堪比?” “那你的言下之意,是打算欠着啰?”狄鸢闻言,瞬间就被逗乐了。 “那你,可一定要记得。”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姒卿妩,言不由衷地说道:“这回欠了我这般珍贵的东西,将来可不能赖账!” 说完,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仿佛一个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姒卿妩见状,先是一愣。 狄鸢这是——让她往后倍加小心,不要再被人算计,丢了性命的意思吗? “嗯。”姒卿妩点点头:“我会一直记得。” 两个性格迥异,却又彼此吸引的小女子,在人群中言笑,这种相见恨晚的情谊,令人羡慕不已。 段泓望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姒卿妩那张清绝妖冶的脸上,无法挪开片刻。 他牙关紧咬,仿佛在极力地隐忍,这般笑容,为何是对狄鸢那个性子鲁莽,蛮横乖张的粗鄙女人面前展露? 她应该将这般美好的笑容收敛起来,藏于人后,在无外人之时,于他一人面前展示。 段泓艰难地闭上眼,不再朝姒卿妩看去。 不论如何,他的这个叔伯妹妹,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欲「望」愈发的浓烈,已经快到不可自抑的程度。 “绯樱公主。” 李不白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拎起来,对着那张开的嘴,猛然一倒。 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酒香四溢的烈酒,状态已近微醺,面色泛起酡红。 “我方才也是担心到差点魂归地府了,这般说起来,你也欠我一份珍贵之物。” “可我淮阴侯府,什么都不缺。” “就是我李不白,还缺一相伴终身的女子。” 他浅步妖娆,行至姒卿妩的面前。 “敢问殿下——”伸出修长且骨骼分明的手指,撩起姒卿妩棱角分明的下巴,迫其与己对视:“可愿与李某人,相许一生,生死不弃?” 姒卿妩眼神怪异地看着李不白,疑惑地眨巴眨巴着眼睛:这家伙,又喝多了? 李不白的目光坠入那深邃金红的眸子,仔仔细细观望了许久。 忽地! “殿下。”他扬起嘴角,笑得极其迷人,道:“瞧瞧你这眉眼、轮廓,还有一颦一笑,皆与我朝思暮念的妻子,分毫不差。” 众人,卒! 一旁的伶舟氏兄弟看向李不白,这家伙,简直活脱脱一个臭流「氓」,可绯樱公主并未作出反应,他们又不好多生事端。 众人更是惊愕,真是好个:李不白呀! 与那圣武王府的段辰佑相比较,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敢情你二十一岁不成婚,一直在等圣武王府的七小姐长大? 可人家这才十三岁,你就等不及要下黄手了吗? “李不白。”段泓走上前,一只手掌搭在李不白肩上:“你醉了。” 说罢,拖着满口胡言,信口开河的李不白,离去。 “我没醉,你别拽我!”李不白摇摇晃晃的身子,跟着段泓的劲道一路趔趄,嘴里还不停地嚷着:“我李不白,怎会认错妻,别拽我!” 张寂酒看着被段泓拖走的李不白,愤然抬眸,看向遥远的天际。 那方才还是圆圆的月亮,此刻却被云层挡住了大半儿,成了一轮上玄月。 啊啊啊! 怎么回事? 他忽然好想找条绳子,把李不白吊上去。 在上玄月上荡秋千,唔嗯!一定很过瘾。 啧!不行,不行,李不白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活着比死了好,不能这样想,一定是今晚喝太多了。 姒卿妩狐疑地看着,那消失在灰蒙蒙的视线里的李不白,回想起他离去前留下的一抹清笑,微微蹙眉。 这李不白,她看不懂啊! 这家伙,跟她三爷爷和四伯父都是莫逆之交,怎么想,也不会真的看上她。 莫非,是担心,她因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被人诟病,坏了名声,嫁不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见李不白二人已经走远,张寂酒急忙上前,满眼担心,低声问道:“殿下,你伤得很严重,还流了这么多血,是否需要先回府?” “这!”狄鸢也顿时反应过来,仔细端看着面前的少女,惊得目瞪口呆,忧心忡忡地道:“段卿妩,原来你流了这么多血,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事。”看着急得手脚不知如何安置的狄鸢,姒卿妩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已经在结痂了。” “绯樱公主,若是你想要回圣武王府,子荣愿意代劳,护送你回去。”张子荣也上前一步,这是他爷爷吩咐过的,要好生照顾来着。 “兄长!你凑什么热闹?竟然还替她担忧?”张灵儿鼻息间冷哼一声,眼刀子一刀一刀甩在姒卿妩身上,嘲讽道:“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女子,说要将人丢进豢虫窟,就真的丢进去了,这种铁石心肠,阴险毒辣的女子,咱们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省得老天爷用雷劈她的时候,殃及你我!” “灵儿!”张子荣眉宇紧锁,穆婉婉的前车之鉴,竟然还没让自己妹妹受到教训,赶紧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张灵儿原本抱着双臂,听闻自家兄长,竟然为了姒卿妩那个小贱人凶她? “我怎就是胡言乱语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带怒色,“我看你是三月阳春天,被猫屎糊了眼,分不清楚谁是人,谁是鬼!” 张子荣目光深邃,带着几分阴沉,明显有些不悦。 “哼!”张灵儿怒声一息,转过身,直径走到段清兰等人那一处,看着姒卿妩,眼中尽是嫌弃。 “绯樱公主,灵儿年纪小,不懂事。”张子荣转过身,眸光柔和地看向姒卿妩,道:“还请你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听府中姐妹提及,令妹去年冬月,已年过十六。”姒卿妩眼眸轻潋,看了一眼段清兰,再看向张子荣,淡淡地说道:“卿妩将待于今年仲秋之际才满十四,若她在张公子眼中,是那不懂事之三岁孩提,那本公主在张公子面前,岂不是成了嗷嗷待哺的乳婴?” 张子荣听罢,登时愣住。 张寂酒也站在原地,眸光氤氲。 这张子荣,看样子跟他一样:没戏! 姒卿妩对张子荣谈不上印象好坏,只是这妹控的属性,教人不敢恭维。 “鸢鸢,听太后说,今年御花园内移植了不少冥古大陆各地的奇花异草。”转头看向狄鸢,嫣然启唇,道:“不如,我们去观赏一番?”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姒卿妩和狄鸢行至段清兰等人的面前,戛然止步。 一双金红色眸色中,死死盯着段清兰。 不知不觉间,竟然散发出淡淡的杀起,却令人毛骨悚然。 “嘁!”段清月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翻了一个白眼,扭过头去。 她心心念念近十年的李不白,居然当众求娶这个小贱人,让她的脸往哪儿放? 虽然明知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可是心里还是气得不行。 巴不得姒卿妩立刻,马上就去死,最好是灰飞湮灭那种! “你命还真是硬。”段清兰阴邪冷笑,道:“跌进这豢虫窟,竟然都能活命,下面,很刺激吧?” 命硬,在人族的潜意识中,就是八字大,克爹克娘,克奶妈那种。 就在方才,她认真观察过伶舟夜岚和伶舟静岚的眼神,似乎还对这小贱人充满了兴趣,这让她充满了危机感。 “命硬?”姒卿妩眉梢一抬,唇齿之间,发出一抹轻笑:“刺激?” “若是命硬,就能活,想必六姐姐许是比卿妩更甚有一筹。”她道:“不如,六姐姐也下去感受一番,被万蛇撕扯,分吃的滋味儿,看看够不够刺激?” 段清兰闻言,脸色骤变刷白,光是想想那场景,她都头皮发麻,别说下去体验了。 就在她还未从短暂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时,姒卿妩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飘然离去。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姚云欢道:“真是太狂妄了!” “还真是物以类聚。”段清兰阴鸷的眼神看着离去的两个背影,冷凉的嗓音道:“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罢。” 罗芯茹身侧,段清月双手环胸,望着深不见底的豢虫窟,若有所思。 虽然她很讨厌姒卿妩,可是,她真的仅仅是个:跳梁小丑吗? 幻月皇宫的御花园,种植万花,设有四季交替的阵法,而且是自由变换。 所以,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傲雪吻寒梅,牡丹戏海棠,樱花拂云松,长青不然黄。 可谓是天下奇景,尽归御花园,别出心裁,天下仅幻月国有之,别处不得见。 姒卿妩与狄鸢随心而行,漫步于抱月春风里,空气中,悠悠传来寒梅的暗香,牡丹的芬芳。 两个人一路相看了许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狄鸢忽然脚下一顿。 “一个人在豢虫窟下时——” 眼前,是一株血色冥兰,又名:阳间彼岸花,她忽然驻足,背对着姒卿妩。 “你一定很害怕吧?” 她抬手,像是在擦拭着脸上的什么东西。 “那么多的蛇,数都数不清。”许时,声音略带哽咽,道:“我离得那么远,就远远看着,都心生恐惧。” 姒卿妩一愣,脚步戛然止住。 “段卿妩。” “你知道吗?看到你掉下去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狄鸢忽然地,转过身来,一双手臂背在身后,微微低着头,猫着腰,小脚儿踢着白石铺成道儿上,那一颗小石子儿。 “我想起了兄长,为了救我被那对兄妹的手下,安排了数百个人,一人砍一刀,生生废去了他的全身筋脉!”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无用,那么的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兄长,反而连累他为我从一代天骄沦为废人。” “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可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你能逃过劫难,能够平安无事。” 说着说着,她抬起头,用那双乌黑眼瞳,看着姒卿妩,那颜色是纯正的黑,浓过最深的夜色。 第235章 无人敢娶你嫁我 “所以,当看到你从那可怕的深渊里,忽然蹿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开心!” 狄鸢十五六的年纪,一边说,一边笑,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天真无邪,虽说莽撞冒失,却又不失天真可爱。 笑着笑着,忽然就滚出了一串热泪。 这抹眼泪,是她憋了整整三年的悔恨,遗憾,痛苦,以及不知所措汇集而成。 月挂中天,夜风袭来,撩起百花飞舞,百种芬香交织,萦绕在两个少女身边。 姒卿妩淡漠的瞳孔里,倒映着无限复杂的情绪,仿佛前八世的背叛都在和她此刻的心情对抗,令她游离在深不见底的回忆里。 许时,她冷声对狄鸢道:“过来。” 狄鸢看着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行至姒卿妩面前,问道:“干嘛?” 看着哭得双眼通红的狄鸢,姒卿妩翛然一笑。 随即,张开双臂,将狄鸢亲昵地拥入怀内。 狄鸢身体紧绷,顿时僵愣在地。 跟着,一阵浓烈的酸楚涌上心头,一股更为强烈的热浪,从胸腔迅速蔓延至眼眶。 她的头埋在姒卿妩的肩膀上,再也无法隐忍心中那失而复得的悲喜交加,多年来的委屈和悔恨,以及遗憾,全都在一瞬间喷涌而出。 哭得不能自已,哭得昏天暗地,哭得痛快淋漓。 也哭得姒卿妩整个肩膀都湿透了,鼻涕眼泪全都有。 许久之后,姒卿妩才松开手,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你这么能哭的吗?”而后,认认真真地看着狄鸢,道:“以后该嫁不出去了。” 狄鸢是个纯善未泯的姑娘,但她却性子火爆,敢爱敢恨。 “我是嫁不出去。”喉头哽咽,也不忘反唇相讥:“但你也是无人敢娶!” 她和姒卿妩处境差不多,都是百昆城中的一等一的贵族嫡女,却又都背上莫名其妙的各种污名。 一个是嫁不出去,一个是无人敢娶,还真是同命相连。 “无人敢娶?”姒卿妩伸出食指,勾起狄鸢的下巴,摩挲了一番道:“那我便——娶了你。” “同为女子,你如何娶我?”狄鸢没好气儿的白了这人一眼,方才李不白好像就这么当众调戏她来着。 这小妮子,居然现学现卖,用到她身上来了。 “瞧瞧你身边都是什么人呐?就李不白那种吊儿郎当的痞子,你也学得?” 说着,别过头去。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这模样,长得不耐。” 姒卿妩清笑一声:“娶了你,就算不能繁衍子嗣,整日相伴,也是享齐人之福嘛!” 两人在御花园中,三言两语的打趣着,愈发的亲密了几分。 时而坐在凉亭聊聊往事,时而走在花间,说说花鸟风月。 明明才第一次相见,却像多年的老友一般,相处得无比的和谐融洽。 “你说,你哥哥被一对兄妹废去修为,断去筋脉?”姒卿妩忽然想起,狄鸢方才的话语,问道。 “是的,在三年前……”狄鸢将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姒卿妩。 狄鸢生辰在三月。 三年前的初冬十月中旬,她十二岁,不足十三。 她和兄长,还有十几个世家子弟,一起相约去往丹霞山脉外围历练。 后来在采集药材的山脉,遇到左丞相家的兄妹四人,随行的还有另外一男一女,那陌生女子对狄鸢莫名其妙做出各种挑衅。 她先前顾全大局,也未曾理会,因为自家祖父和左丞相本来就是政敌,他们对自己带有敌意也属正常。 可是她越是忍让,那女子便却发得意,频频挑衅,甚至还对她兄长意有所图。 狄鸢不堪其扰,便与其发生了争执。 谁知,那女子身边的男子,听她称其为:哥哥。 倒是没对她出手,而是对一心护着她的狄蓝大打出手,他一掌便重伤了地灵境八重天修为的狄蓝。 狄蓝身受重伤,只能带着妹妹退出历练,兄妹二人准备打道回府。 却在半路上,遇到二百七十人的埋伏。 问她为何知道是二百七十人? 因为她兄长狄蓝身上,整整被人砍了二百七十刀! 虽不致命,却毁其容貌,挑其脚筋,断其手筋,毁其丹田。 狄家一代天才狄蓝,年仅15岁,就已经是地灵境四重天的修为。 是多少修真仙门求贤若渴的天才子弟,因为放心不下年幼的妹妹与年迈的爷爷,所以才迟迟为回山门修行。 却不想,因为护妹心切,遭此厄难,令人扼腕叹息。 狄鸢这些年来,内心备受煎熬,虽然兄长从未责怪过她,祖父也从未给过她半点脸色,可是她觉得自己是狄家的罪人。 要是自己从未出生过就好了! 那样的话,母亲就不会被人说成是不守妇道的寡妇生子。 祖父也不会到老了,还要操心她的事情。 兄长更是——不会被人彻底废了。 姒卿妩听完,眼神晦涩难辨。 兄妹? 手段凶残,睚眦必报,莫非,又是那南宫兄妹? 她记住了这一茬,之前还是因为狄子序去齐宝斋抢淬体丹一事,引起了她的主意,还让张寂酒去调查了个大概。 而今,听到狄鸢说这话,那么,这件事情,她就非管不可了! “两日后,你拿着这个东西——”姒卿妩从芥子空间取出一个玉牌,递给狄鸢:“来圣武王府找我。” 此时,朝着二人的方向,传出一阵脚步声。 二人顿时禁声,对视一眼。 姒卿妩眯起眼睛,警惕的朝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瞧见一位身着白底刺绣,鱼尾裙的宫女,手执八角宫灯,迈着小碎步,来到二人面前。 “奴婢参见绯樱公主。” 随即,毕恭毕敬的朝姒卿妩二人行了个礼:“见过圣女殿下。” 姒卿妩与狄鸢对再度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不知这位姐姐,有何事?”姒卿妩的位分,比正二品的圣女要高一阶,所以,她开口询问。 “奴婢是甑贵妃娘娘的掌灯侍女,惜春,奉娘娘懿旨,特来请二位前往漪澜宫小叙。” 漪澜宫,甑贵妃的寝殿。 三月初春,梨花遍地,烟白,清雅怡人;漫天桃花,粉娇,含绯藏紫,带着迷离的芳香,满铺宫苑的道路两边。 一众宫女,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身着帛缕,一字排开。 那阵仗,见之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宫女们个个正色以待,排场可谓是相当的大。 瞧见姒卿妩二人进来,屈膝以礼:“奴婢参见绯樱公主,见过圣女殿下。” 礼毕,又规规矩矩化一为二,站到鎏金宫门的两边,随着「吱嘎」的一声响起,惜春熟练的将门打开。 姒卿妩与狄鸢齐步,并肩踏入漪澜宫。 听闻赫连甄优爱纷奢,锱铢附于门内,昼夜可见清晖,流光溢彩,一片奢华。 幻月皇取东海夜明珠一百二十八枚,为其点缀于殿中。 黄金拌于沙土,造负栋之柱,钉头磷磷晶光,乃灵玉所出,简直奢华到令人发指。 内殿之中,若隐若现的香薰缱绻迷离。 绕过一架天女出浴图的屏风,甑贵妃身着近乎透明的殷红鲛纱,慵懒地躺在铺有狐裘的漆金软榻上。 乌黑浓密的青丝三尺有余,随意披散在肩头,点缀着深陷的锁骨,那傲然的身材在姒卿妩和狄鸢的眼中,展露无疑,浑身上下,无一丝赘肉,滑腻修长的双腿撩人心魂,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不能再写了,再写要犯规了。) 两个宫女在为甑贵妃舒展筋骨,而其则是闭目养神,软塌轻轻摇晃,偏有几丝几缕青丝,在软塌后直垂而下,似俏皮轻舞。 赫连甄,果然是瑰宝一般的美人儿,美到极致,美到大千世界,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闻听陌生的脚步声缓缓前进,甑贵妃的唇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惜春搬来两张曲腿圆形软凳,甑贵妃抬了抬眉头,看了眼姒卿妩二人。 姒卿妩与狄鸢施了一礼,谢恩坐下。 甑贵妃美眸悠悠然地看向姒卿妩,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直言不讳地问道:“这翡翠貔貅挂坠儿,可是颜女娇赠予你的?” 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一种寒凉刺骨的薄情寡性,还有对世态炎凉的知无所感。 姒卿妩眸光缱绻流转,脑中千头万绪已渐分明:“回娘娘的话,确是颜女娇所赠,她说今日有要事缠身,无法陪我一同来参加宫宴,便叫我戴着这翡翠貔貅挂坠儿,如遇危险,能保我无虞。”一番言词,烘云托月。 “多年未见——”甑贵妃鼻息间冷哼了一声,带着嘲讽的味道:“她倒是愈发自信了!” 姒卿妩樱色唇瓣儿轻轻抿起,不接半语。 果然不出所料,颜女娇所说的「那人」,正是甑贵妃。 甑贵妃转眸看向姒卿妩,上下打量一番,问:“你就是那位三生道体的神童?” 姒卿妩眼皮子禁不住一跳,面儿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因赫连甄这一句话,顿时已掀起千层涛浪,滚滚巨浪,扑面而来。 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 连幻月皇与太后,都不知情。 这赫连甄——久居深宫的甑贵妃,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短短的相处后,就能精准洞悉她苦心隐藏多年的秘密? 赫连甄,赫连濮的女儿,年少时乃幻月国的天之娇女。 如今三十有六,乃大皇子段泓的生母。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的秘密,那么——未来堪忧! 可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好对付。 她,要怎么办? 第236章 冥古大陆五大宗 “什么?”与姒卿妩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狄鸢则是惊得双眼瞪得溜溜圆。 “段卿妩!你居然是六年前那个名满天下的神秘少年:阿武?” “阿武?阿妩?”狄鸢喃喃念了两句,原来,那不是阿武,而是阿妩…… 所有的人都搞了个乌龙。 其实还有一个乌龙,姒卿妩说的是「阿妩!」结果那些人以为一个少年,肯定不会是这个妩,自动转换为了「阿武!」 还听说,赫连柔对其早已芳心暗许,对外宣称,自己将来肯定会成为阿武的妻子! 没多久,赫连柔又处处摆出一副她是未来夏侯府女主人的模样,对外界但凡是在谈论琰王或者「阿武」的女子,都抱有敌意。 所以,很多人又将自动将阿武和圣武王府的夏侯青梧联系在一起,却又实在探不出虚实,搞得其身份愈发神秘。 难怪他刚才说要娶了自己?莫非,不是句玩笑? “那段卿妩,你到底是男,是女?”狄鸢的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姒卿妩。 看姒卿妩,胸部平平谈谈,明显就是钉钉的门板。 可是,看她的容貌,又是妖娆绝尘,天下难寻。 “现在是讨论此事是时候吗?”姒卿妩心里慌得一批,可狄鸢却对姒卿妩好奇的紧,头头是道地做着分析。 “这就不奇怪了!这就说得通了!” “你就是那万年难出其一的绝世天才阿武,若是你不能从豢虫窟里活着走出来,那才奇怪呐!” 若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神秘少年,完美超绝的三生道体,就是眼前这位绯樱公主,圣武王府的七小姐,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们平时都欺负你,骂你,你全都不予回应,根本就不是懦弱,更不是自卑!” “而是不想惹事上身,你在刻意回避。”狄鸢满眼放光,愈发激动:“蛰伏起来,偷偷修炼,一如今日这般,遇敌时,迎头痛击!” 姒卿妩被她说得都不好意思了,虽然差不多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被人当场点穿,也是怪羞煞人的。 更何况,这甑贵妃,可是赫连家的人! 狄鸢完全不知道,她越是确定姒卿妩的身份,越是可能将她推入危险之中。 只是狄鸢不知,所谓不知者不罪。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只是普普通通的三生道体,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姒卿妩淡淡地说道。 “普普通通?”甑贵妃慵懒的眯起眼。 “若本宫的猜测无措,绯樱公主,你不仅是圣武王府的七小姐,还与夏侯府的琰王殿下,关系匪浅!” 说话间,百无聊赖地模样儿更显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你的天赋,可是激发了三座远古神祇的幻影,你管着叫:普普通通?嗯?” 那日,她正好去了一趟斗兽场。 正要回宫时,恰遇颜女娇带着姒卿妩进去测试。 原本是想趁机找颜女娇商量一点儿事,却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天才的少年。 亲眼见着了那场震撼人心的测试,而这当中,似有一段记忆,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待她回过神来时,那少年已经远走,便命人去查探,这位天才少年,到底是哪家的贵公子。 谁知,派出去的人回来说,那位小公子直径去了:夏侯府。 她心想,夏侯府与她终归不是一路人,只怕是无缘结交了,此事,也就提点了两句,随着颜女娇去打点。 后来的一次,在她外出回宫时,在宫门口,无意间与姒卿妩擦肩而过时,又瞧着此女怎会如此眼熟? 因着心存疑惑,便又命人去调查。 结果显示:圣武王府的七小姐,圣武王之嫡系孙女儿,安国王爷唯一的嫡女。 调查文卷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却始终没有最重要的出处,这丫头的母亲,到底是出自哪一家的女子? 据坊间传闻,说她母亲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圣女,因为年轻时与段辰佑相恋,不得许可,二人便私定终身,怀上了这丫头。 后来,那个大家族将那女子捉回去,便在家族中产生了一女,如今,那家族不知因何事,将这个女儿送回来给段辰佑抚养。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所谓的大家族,眼睛得有多瞎,才会这样做? 在赫连甄看来,这个看上去最合情合理的可能性,是嘴不可能的事情。 又有传闻说段辰佑因为那女子被抓回去,心灰意冷,不仅将天下楼送给师侄,还变得纨绔荒唐。 所以,这丫头的生母,可能是那个园子里的姑娘。 这就更不可能了,哪个能修炼的绝世天才,会甘心被困在那种地方? 就算她们自己无能为力,别人也会挖空心思,为她们寻找出路,收为己用。 再看族老对她的态度,以及段辰佑对她的关爱,皆是发自肺腑,这丫头的身份,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在今日的宫宴上,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诸多的事情,在赫连甄的心里,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 这位新晋的绯樱公主:段卿妩,极有可能是当年名满天下,却又身份神秘的:少年阿武! 至于她为何与段辰佑扯上关系,又顺利的得到圣武王府的认可,成为嫡系子嗣,住进了圣武王府,真相恐怕有待考究。 姒卿妩却被赫连甄这句话,震得心神惧颤! 这个赫连甄,实在太可怕! “是与不是,全凭娘娘决断。”姒卿妩的回答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赫连甄面前,她像是被剥光皮的洋葱,在面对段辰德、罗芯茹等人时,都没有这般沉重的压迫感。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像众人公开,你就是那位三生道体天才的事儿?”甑贵妃问。 因为那位天才少年消失了整整六年,天下名门四处寻找,其中最大可能的夏侯青梧,却还在百昆城晃荡。 这就很有意思了,大家也都在怀疑,有可能那名少年阿武,并非是夏侯府的琰王殿下,而是琰王殿下的亲戚,或者是友人。 所以,他在测试完了之后,去夏侯府寻找琰王,也是有可能的。 姒卿妩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次是族比。” 在这件事情上,姒卿妩本打算能悄悄报完仇,早日离开幻月国,但事情好像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 父母的仇,牵涉的人太多了,个个都有可怕的背景,且本身实力也很强大。 一如南宫兄妹,自六年多前第一次相遇,身边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有这兄妹二人的影子,奈何这二人太过狡猾,始终抓不到把柄。 她甚至想过,先从段辰德和罗芯茹身上下手,到了圣武王府才发现,真正隐藏最深的,却不是罗芯茹这个毒妇。 更是比她更狠,更毒的段婵婵! 说道这罗芯茹,本可以一刀杀了,做成个意外,事情也就罢了,至于她的子女,本与她就没有多大瓜葛,谁想到这种事情像是有遗传一样,那段清兰多次设计陷害她,各种小把戏不计其数,一开始就给她下毒,让她的伤口无法愈合,这回又与人合谋,将她推下豢虫窟,险些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是看起来好欺负啰? 最好是让她们一直这样相信下去,如果,待她一遇风云化成龙那日,将这些新仇旧恨,全部加倍还回去! 前八世注定的命运也罢,今生前途扑朔迷离也好! 投胎道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高科技也罢,异世弱肉强食也好。 她不过是想活下去,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她的命运,又是谁在玩「弄」她的人生! 虽然十殿阎罗没有说的太清楚,太明白,可是她傻吗? 不,她不承认。 她知道,连十殿阎罗都看不清一个人一生的命轮,那么,这个人绝对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只是他毫无头绪,想要去查,就只能以自己为饵,吊出幕后黑手,须得有足够的力量,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 在这条只有孤独的路上,绝处逢生,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也要浴血奋战,披荆斩棘,直到最后! 既然命运是可以被人操控的,那她为何不把主动权夺回来,自己把玩把玩? 既然每一世都注定,死得凄惨,死得绝望,那这一世,何不按照自己设计的道理,来一场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复仇赛? 究竟是她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乱棍打死,还是按照前几世的发展,逃不出命轮的操控,再一次被幕后黑手弄死,那就各凭本事了! “唔嗯!族比——”赫连甄微不可见地换了一副沉思片刻的眸色,道:“算起来,这各大世家的族比,皆是十日之后。” “届时,五大宗门的人也会派人来招收弟子,五大宗门在冥古大陆威望超然,若是能进前三个宗门,你的地位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五大宗门——”姒卿妩很自信,以自己的实力,进入任何一个宗门,应该都不在话下。 只是,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一旁的狄鸢,可是激动得不行,目光灼灼地看着姒卿妩,她和兄长最想去的就是剑宗和弥音宗! 赫连甄以为,姒卿妩是不知五大宗门的利害关系,便又说道:“这五大宗门分为——” “轩辕一族:剑宗。以剑道,君临天下。” “亓官一族、丹宗。以丹道,号令天下。” “弥氏一族、弥音宗。以武道,独霸天下。” “澹台一族、炼器宗。以炼器之道,雄霸天下。” “申屠一族、战魂宗。以鬼魅之道,震慑天下。” 赫连甄眸色缱绻,落在姒卿妩的身上:“五大宗门的排名,十年更新一次,每三年,他们便会招收一批天赋异禀的弟子,进行培养。” “我们幻月国的子弟,大多选择了剑宗和弥音宗,张侯府的张子荣就在剑宗修炼。”说到此,她顿了顿。 娓娓道来之时,她不停地在观察姒卿妩的表情。 直到尾声来临,姒卿妩却还是面无表情。 不禁想:这丫头,定力太好了些吧? “不过,除非你能在这次族比上斩获榜首!”索性,又补充了一句:“否则,别说踏进弥音宗,恐怕是连其的门楣,都休想触及。” “但是,你若真能跻身进入弥音宗,得到内宗弟子的名额,饶是冥古大陆的皇权再崇高,各国君王也得敬你三分。” “弥音宗——”姒卿妩惊讶道:“竟这般强大?” “弥音宗乃是五国一城,实力前三的修仙宗门!” 闻及这段话语,狄鸢眼中,再次泛着希冀的光,仿佛心驰神往已久。 第237章 翡翠貔貅挂坠儿 可是赫连甄与狄鸢却不知,这弥音宗与姒卿妩来说,将来意味着什么! 甑贵妃眸色潋滟,看了看姒卿妩胸前的翡翠貔貅挂坠儿。 “这冥古大陆,比我们想象的辽阔得多。”这才说道:“五大宗的排名上,弥音宗虽然区居第二,但是在冥古大陆的各方修仙山门,上至宗主,下至长老,导师,皆有从弥音宗里走出来的人!” “这些人天赋异禀,德艺双馨,实力强悍。” “可以说,若是有一天,弥音宗遭难,三日之内,冥古大陆上,一半的强者,都会亲临,施以援手!” 在赫连甄和狄鸢看不见的地方,姒卿妩的一双玉手紧紧攥在一起。 心里呐喊道:这就是弥音宗吗?! 强大到可怕的存在! 而南宫兄妹,就来自弥音宗! 姒卿妩听后,震惊不已。 她心中已有一点点的头绪,因为西戈国那个篡位者,上辈子将她斩肢,剜眼,挖丹田的汪叭淡,师门就是弥音宗! 若是如此,那她,还报什么仇? 只怕还没有动手,就死无全尸了。 姒卿妩的脸上,有着少许的变化,赫连甄误以为,这是因为听到弥音宗的强大后,被惊吓所致。 “你的资质乃万年不出的超然存在,本宫很期待你在族比上一鸣惊人!”哪怕她因为年纪尚小,修为不及,在族比上无法斩获榜首,但是就凭这资质,被收入山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甑贵妃为了激励姒卿妩,却并未说出这番话。 她是希望这孩子能勤学苦练,将来成就一番霸业! 说了这么多话,赫连甄朝着一旁的宫女看了一眼。 那宫女轻轻颔首,转身,将早已备好的茶水规规矩矩地递了上去。 “多谢贵妃娘娘点拨。”姒卿妩中规中矩地施了一个福礼,道:“您对卿妩的好,卿妩会铭记在心。” 虽然赫连甄从第一眼见她,就一直在维护她,还处处为她设想。 甚至一丝也感受不到赫连甄对她的敌意,但姒卿妩也不得不心怀戒备。 因为,她是赫连一族的人! 赫连甄的目光,从姒卿妩那张小脸儿上游离不定。 仿佛想要一眼看穿这副躯壳里,装得是不是个小孩子的灵魂。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目光再次落在她胸前的那个翡翠貔貅挂坠儿上,唇角微漾,霎时,便惊艳了岁月,迷乱了时光。 “关于这个翡翠貔貅挂坠儿……当年本宫还年少,在弥音宗学艺时,与挚友一同在外历练,寻到一块翡翠灵晶所炼制,随是偶然所得,却是至宝。” “光是思考要做什么,就花了整整一年。” 说到此时,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句:“貔貅,貔貅,雄者为:貔,招财进宝;雌者为:貅,驱灾辟邪——”天生一对,誓死相随,生死不休。 “你戴上它一日——”只是片刻,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言语陡转:“一日便是本宫的人。” “翡翠貔貅挂坠儿,竟然是贵妃你炼制出来的?”狄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实属被震惊到了。 姒卿妩也被怔住了,忍不住蹙了蹙眉,外头不是有传闻,这东西,是弥音宗的宗主炼制的吗? 这赫连甄与弥音宗的宗主,莫非是——师徒恋? 像赫连甄这样的绝世美女,很难有男人会心如拂尘吧?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离开那样强大的男人,转而嫁给了自己的皇叔父? 姒卿妩虽搞不清楚甑贵妃与颜女娇、以及斗兽场,有何种牵绊,但她更想不到的是—— 这个闻名冥古大陆的翡翠貔貅挂坠儿,竟然跟甑贵妃有如此深刻的羁绊。 这算是赫连甄对自己的开诚布公吗? 她知道了自己是天才少年「阿武」的秘密,所以,她也将自己的秘密托出,只是为了公平? 可是这里不光是有她,还有狄鸢啊! 即便是对她有绝对的自信,那对狄鸢,也是一样? 狄鸢,会不会因为听到了这件事,而有危险? 姒卿妩心中,生起了危机感。 或许,赫连甄是想用狄鸢以及狄氏一族的性命,来牵制她? 不管怎样,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二十一世纪的人常说:别羡慕我颜值高,用智商换得! 那这女人,不仅智慧超群,还美艳若妖,又怎么解释?她拿什么换得? 赫连甄说了许久的话,也觉得是真的乏了,道:“天色已晚,你们也该随家人一同回府了。” 姒卿妩心中波涛汹涌,是需要回去,好好捋捋,这些事情来得太过突然。 便拉着狄鸢一起,起身告退,准备一同离开漪澜宫。 突然! 漪澜宫外,惊声四起,哀鸣凄厉,火龙游动,火把噼里啪啦的支成一条龙。 姒卿妩与甑贵妃对视一眼,莫非,她们的谈话,被人知道了? 不! 这不可能! 甑贵妃乍然起身。 一旁的宫女惜春,极为默契,赶紧为其披上一件崭新的正红绣金凤的披褂。 以极快的手法,将墨色的三千发丝,掏出上半部分,一根金镶玉红翡凤头簪,挽起一个轻云髻。 脚步匆匆,以甑贵妃为首,左右两边是姒卿妩与狄鸢相随,一起行至大殿门口处。 只见殿外。 专属幻月皇的宫廷亲卫,一脸肃杀之气,正色肃穆,威风凛凛,高举着火把,将漪澜宫团团围住。 而段巳疆、段擎空、段辰佑、以及姚州,姚云姿等人,全部站在在明晃晃的大殿外面。 姒卿妩蹙了蹙眉,这大狐狸,又要搞什么鬼? “臣妾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甑贵妃翩然一礼,姒卿妩与狄鸢也跟着行礼。 幻月皇依然身着明黄龙袍,肤色白皙,英俊的侧脸,人到中年,容貌却依然俊秀刚毅,面部轮廓完美得无懈可击。 却又带着几分冷酷无情,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个无情人儿,却将甑贵妃宠得入骨。 而此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 一双剑斜入鬓,散落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 看起来温文尔雅,宛如谪仙,身上却暗藏大秦阎罗身上才有的恐怖气场。 “奴婢、奴——”两侧的宫女与太监,还有八个侍卫,伏跪在地:“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幻月皇看到姒卿妩,居然跟在赫连甄身后,似乎有点意外:“起来吧!” 也仅仅是一瞬间,立刻恢复那麻木不仁的表情。 “过来!”他负手而立,冲着姒卿妩冷声令道。 姒卿妩心里怔了一怔,这话,是对她说的? 大狐狸看着她,那肯定是了,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狐狸,居然这么生气? 方才还你侬我侬,这翻脸也太快了吧? 她看了看段擎空,又看了看段辰佑,二人皆是闭口不言。 瞧着自家这位九五至尊的皇叔父,姒卿妩作为晚辈的敬畏之心,一瞬间就被那一双深邃的眸子,生生给瞪出来了一丢丢。 一旁的狄鸢吓得心都在颤抖,虽然她调皮捣蛋惯了,可从未见过陛下这么凶悍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的。 但是! 姒卿妩都没动,她怎么能怂呢? 下意识就挪动了几步,靠近姒卿妩,紧紧拽着她的手,她们都没有听话地走向幻月皇。 两双少女的眼睛,带着几分天真,几分探究,几分莫名其妙的怯意,微微垂着头,翻着眼皮子,看向段巳疆的脸。 那是一双极其复杂,又愤怒至极的眼睛,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中,闪烁着残酷与薄情。 甑贵妃身后的鎏金柱子金辉流转,一张绝色的面容,衣袂飘飘,如同一幅天家画师所绘制的天庭仙女图,站在鲜活的春风里。 幻月皇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又一步,逼向她,且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所过之处,脚下的力道揉碎那一地的桃花瓣。 驻足于甑贵妃面前时,目光灼灼,复杂而愤怒交替,渐渐地,嘴角处露出一道残忍的笑意。 忽然! 「啪!」一声。 震得姒卿妩心肝直颤。 待她反应过来时,幻月皇已抻手,手腕上竟然运转了灵力,化为一个狠辣巴掌,甩在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措不及,甑贵妃发髻上的金镶玉红翡凤头簪,「叮当」一声,坠落在地,断了。 姒卿妩吓得一激灵,这是八世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丈夫打妻子。 还是她并不讨厌的皇叔父,在打他的妻子,心里复杂极了。 或许,对于幻月皇来说,甑贵妃只是他的一个妾室,只是稍微宠爱一些罢了! 但是,当看到甑贵妃那三千青丝在顷刻间披散坠下时,姒卿妩心里极其难受,更多的是:不理解。 再看甑贵妃,那张绝尘的容颜,依然气定神闲,只是白皙的脸蛋儿上,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 这,得是使了多大的劲儿? “曾经弥音宗的一代天之娇女,赫连甄?”幻月皇的口中,清泠的念出这些头衔:“幻月国的左丞相之女,甑贵妃?” “好个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你简直是个蛇蝎妇人!” 幻月皇面容上带着怒不可遏的愤恨,口中念念有词,眼神里却满满溢出的是悲恸欲绝的神情。 “寡人虽然给不了你最荣耀的皇后之位,但你除了后位,要什么有什么,你要的,寡人都给你!” “你可却与他人通奸,生下逆子,还企图篡位夺权!” “世间,怎会有你这般忘恩负义的女人?!嗯?” 幻月皇双眼通红,噙着他不肯流下来,倔犟的悲泪。 “为何要对寡人——这般残忍?”讥讽地看着赫连甄,嘲讽犀利的话语背后,有多少是在嘲讽自己的痴傻,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说!”言至此时,他的肺仿佛炸开了一般,声音如钟,周围一片死寂。 姒卿妩站在甑贵妃身后,复杂的眼神,望着原本英姿绰绰的甑贵妃,却缓缓地屈膝,跪在幻月皇的面前。 不知为何,她心头一痛。 方才,她还在说,与友人一同寻到了这翡翠玉晶,雕刻了一对貔貅神兽。 貔貅,貔貅,雄者为:貔(招财进宝),雌者为:貅——(驱邪避灾!) 虽然赫连甄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姒卿妩知道,后半句是:天生一对,誓死相随,生死不休。 难道,她皇叔父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 第238章 奉旨搜查漪澜宫 赫连甄落跪在地,面色冰冷,嗓音中,听不见半点情绪的起伏。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听不明白。” 她不是一时半刻的性子冷淡,而是向来,就不太温暖。 幻月皇本是个凉薄冷静的性子,可是遇到一个比他更性情冷淡的女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啪!」一声。 愤怒地将手中一物,对着甑贵妃脸上砸过去。 “这是从西戈国皇宫,送来的!”带着愤恨至极的情绪,咆哮道:“万里加急!漪澜宫赫连甄亲启!” 甑贵妃下意识地接住那砸过来的东西,虽然落跪在地,但脊背依然傲然如松。 她神色自若地看了看那东西,竟是一封信。 以烫金黄油纸作为封签,赫然写着:漪澜宫赫连甄亲启! 她措置裕如的掏出里面的信纸,缓缓打开,信纸上还带着一股松墨的香气。 里面竟然装了整整三张绢帛,洋洋洒洒写得满满当当。 如何如何思卿若悟,如何如何牵挂入肠。 言词隐约间,思念他们母子,这不是暗指段泓非幻月皇亲生吗? 这也都算了! 更过分的是,甑贵妃与其有请,在先,是赫连濮苦苦相逼,生生拆散了他们,最后迫不得已,才会嫁给幻月皇的。 嘱咐赫连甄万事小心,暗中观察,小心布局,继续迷惑幻月皇,待时机一到,夺了皇位,便能将幻月国彻底从冥古大陆除名! 姒卿妩就在甑贵妃身后,这一封信,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致甑贵妃于死地,甚至还会牵连家族。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幻月皇见赫连甄看完那信后,忽然暴呵一声。 震得狄鸢跟着一激灵,下意识又抓紧了姒卿妩的手。 这算是证据确凿了吗? 可是,且不说赫连甄有没有真的背叛她家这位正在暴走的皇叔父。 就看那段泓,那绝对是亲生的! 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看不透心思的城府,奇奇怪怪的样子,完全跟这位皇叔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怎么会说赫连甄与人通奸,生下逆子呢? 这话,她这个旁人都不信,身为一国之君的段巳疆,怎可能信? 真是关心则乱! 可怜这甑贵妃,莫名其妙就被揍了一顿,清贵的身姿,虽然不减风华,却已是略显狼狈。 “此事。”甑贵妃看完后,清丽的面孔上,带着冷冷笑,道:“臣妾无从得知。” “甑贵妃。”人群中,款款走来身着正红凤袍的姚云姿,只见她面带笑意,步步生莲。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虚费词说。” “臣妾,参见陛下。”姚云姿走过来,先向幻月皇施了一礼后,目光犀利的看向皇城亲卫。 “事态这般严重,尔等还在这里干瞪着?”口吻忽然就变得肃穆,端庄,冷声命道:“还不速速去搜查漪澜宫,找出藏匿的信物!” 皇城亲卫首领赵雄闻言,向幻月皇抱拳,请示。 幻月皇尬住,脸色非常难看,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对的态度。 赵雄心知,他家陛下这是——许了。 强壮的手臂一挥,带着十几名皇城亲卫便向漪澜宫内小跑而行。 “站住!” 原本跪在幻月皇脚边的甑贵妃,忽然发声。 “漪澜宫是本宫的寝殿,未经过本宫的同意,一群大男人,便要擅自硬闯?!” 说话间,她缓缓站起身,挺直背脊,目光凌然锋锐,直逼赵雄:“本宫不同意!” 幻月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这女人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哪怕是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也甘心情愿。 此刻,他的眼神冷淡且疏离,复杂又悲痛地落在甑贵妃脸上:“若是寡人,命他们进的呢?” “除非陛下今夜来此——”甑贵妃毫不露怯地迎击那道目光,傲然冷冽地道:“意欲废了臣妾这个贵妃!” 姒卿妩目光闪烁,默默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与走向。 很明显,她家这位大猪蹄子皇叔父,心里还是有甑贵妃的,虽于暴怒之下,打了甑贵妃一巴掌之后,态度却并没有方才的强硬。 再者说,后妃寝殿,不论是怎样的原因,被一群男子进入后,那名声,都将会十分难听。 这赵雄虽然为人正直,难免他手下之人会使坏,甑贵妃不让进去搜,到底是因为怕名声难听,还是担心证物被搜查出来? “赫连甄!”幻月皇眉头紧蹙,眸色森韩,牙关里带着愠怒,道:“你是吃定,寡人不会废你妃位,是不是?” 甑贵妃眼角的余光一闪,别了开去,不再作答。 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竟是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娘子,在与自家相公怄气。 不得不说,甑贵妃性格冷烈,不擅长撒娇,或许,更不擅长表达。 奈何她生得一张清绝无垢的容颜,有着祸国殃民的气场,虽然性格凌冽,举手投足之间,却藏着百转柔肠,看得人心魂荡漾,甘愿为她倾其所有。 常言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掌印。 真正的善人,是不愿意当官掌权的。 因为宦海沉浮,诸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 大多数时候,不是说,你不想昧良心不愿意干坏事,就能选择拒绝。 你不干,别人会干,干得比你还缺德,受灾受难的人会更痛苦,数量甚至会更多。 人人都厌恶贪官,可是贪官就真的一无是处吗?他们是生来就贪得无厌吗? 这是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可是——伴君如伴虎,却是真的! 她这个皇叔父段巳疆此刻的气场,比她那个虎子爹都可怕。 姒卿妩这回算是亲眼目睹了,这话的真实性与杀伤力,到底是有多强大了。 方才,在宫宴上,她还在因自家皇叔父,是个铁渣,而为皇后姚云姿感到愤愤不平。 她很厌恶这种三妻四妾的习俗,但这个时代,几乎都是如此,她一个小女子,无力改变。 可话又说话来,哪怕合宫都是你段巳疆的妾,可是你身为一国之君,只能有一个皇后不是? 一国之君,竟然当着满朝文武重臣的面,为了一个宠妃让皇后下不了台,还急得那国舅爷姚州,带着全族当殿磕头,求废后。 这得是多渣? “好、好好好!你好得很!”幻月皇怒极大笑:“既然如此!” “那寡人今日、今日;今日便如你所愿!”愤恨地指着赫连甄,怒喝道:“寡人、寡人这就将你这贵妃给——废啰!” “看来是寡人这些年来太宠你了!”幻月皇气得来回度步,一边说,一边发怒,越说越怒。 “都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今日起,你便去冷宫里,好好反省吧!” 姚云姿一听,和姚州对视一眼,目光闪烁。 这么大的事情,陛下竟然只是废她妃位?刚想向前,又闻听一声怒喝:“赵雄,还愣着干嘛?” 幻月皇凶神恶煞地怒瞪了眼赵雄。 对姚云姿的举措,他尽收眼底。 “寡人命你,即刻将这漪澜宫,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不待任何人有机会参言,喝道:“哪怕是一只莹虫,一只蚂蚁,都别放过!” 赵雄抱拳以礼:“贵妃娘娘,末将奉旨,搜藏漪澜宫!” 说完,冷眼一瞥,便带着人直接闯进漪澜宫,一阵阵「呯呤嗙啷」杂乱的声音不断传来,可谓是异常野蛮。 紧接着,从外殿,至内殿再度传来,陶瓷,金器丢在地上的声音,甚至连鎏金柱上的夜明珠,都被撬下来了,整整一百二十八颗。 “绯樱公主,圣女。”甑贵妃雍容尔雅的姿态站在原地,平淡地回头望了一眼姒卿妩,清泠的嗓音吐出一句:“二位回府去罢!” 姒卿妩接着火把的照明,清月的银辉,望着甑贵妃的面容,依然不卑不亢,泠然桀骜。 她身着正红绣凤披褂,仪态大方,服饰豪华却无一丝俗气。 在皎洁的月光与火光的交错辉映中,面部的轮廓有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冷烈,眼中的失望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凄凉朦胧的美。 姒卿妩与狄鸢二人并肩,缓步慢行。 心中却愤愤不平,还在琢磨着: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不是说:君无戏言,天道所制吗? 这一国之君的心,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一转头,还不到一个半时辰那! 说好的温柔好丈夫,平凡夫妻俩呢? 温柔起来最是醉人心,残忍起来,更是毫不留情。 渣男都不足以形容,必须升级为:铁渣! 姒卿妩眉宇紧锁,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 忽然! 脚下一顿。 转身,来到幻月皇身旁,施了一礼:“陛下,卿妩有话说。” 幻月皇转身,诧异地看了一眼,这小狐狸,还不走,留下来不会是想看他笑话吧? “什么话?起来再说。”细想,这丫头再不懂事,也不至于火上浇油,何况,她并非不懂是非之人。 “卿妩相信。”姒卿妩谢礼,随即,站直身子,辞严意正地道:“贵妃娘娘并非西戈国的奸细。” 甑贵妃诧异的眼眸中,倒映着姒卿妩有些狼狈的身影。 这丫头,才刚刚从豢虫窟里死里逃生! 在这种谁也不敢多嘴的关键时刻,却站出来替她说话? 第239章 人敬一尺还一丈 要知道,后妃被冠上这样通敌卖国的罪名,已经是死罪。 不论是谁,替其求一句情,只怕都会惹上杀头的大罪。 可是,这个小丫头,不仅多了嘴,还想替她正名? “阿妩,汝年纪尚小,此乃是国家大事,事关我幻月安危,听话,先回府。”幻月皇语调平静,目光还算柔和地看了眼姒卿妩,说道。 姒卿妩金红的眸中,泛起一道幽光,倔犟地站在原地。 许时,她抿了抿樱色的唇瓣儿。 “陛下。” 她又道:“陛下,您当着王公大臣与东玄国贵客的面,册封卿妩为:绯樱公主。” “即便卿妩再如何无知,也知,那是我皇室巾帼不让须眉的传说人物。” “顶着这个封号,就须对得起「绯樱」二字,所以,卿妩有些话,便不得不说,有些疑问,亦不得不提。” 姒卿妩一脸正色,叫周围的人跟着肃然以待。 绯樱公主! 这不说,没想起来,一说,便:是了! 老一辈中的人记忆中,关于这位传奇公主的传说,是来自他们的父辈,甚至是祖父那一辈人口口相传的。 幻月皇复杂地看了一眼姒卿妩,幽深的目光暗暗浮动。 “有话,你说便是。”许时,道:“有何疑问,你提。” “是!多谢陛下。”姒卿妩韶颜稚齿,举止端庄,言辞连贯,她道:“方才,甑贵妃娘娘拆开信笺时,卿妩因距离较近,也看得清晰,该信件乃西戈国皇室的某人,直接送往幻月国皇宫。” 众人听完,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因为这信件是直接送到帝书房的。 他们当时还在与陛下商议,弥音宗招收子弟一事,还有前往御魔之地增援的方针。 “西戈国皇室的某人,在信上说:如何如何思卿若悟,如何如何牵挂入肠。”这话一出,幻月皇整个脸都黑得滴出墨汁儿了。 “言辞之间,仿佛是想要坐实那人与甑贵妃娘娘确有私情。”这些细微的变化,尽数落入姒卿妩的眸中,她却并未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甚至还于言词隐约间,提及思念他们母子,暗指大皇子殿下非我皇室血脉!” “甚至还妄图让甑贵妃迷惑陛下,静待时机,将我幻月国,从冥古大陆——除名,以上种种……”在姒卿妩的复述中,人人都疑惑不解。 这些都是信件里提及的事情,也算是证据确凿了。 姒卿妩不是和甑贵妃站在一边骂?为何要这般重点提说? “我幻月的人皇陛下,自幼年起,便天赋异禀,三岁熟读百家姓,哪怕是当年皇家书院的先生,都赞叹一句:天赋奇才!” “五岁就已踏入抱元境巅峰,还得过我祖父亲口的赞扬,七岁成诗,文章连当年的状元郎,也甘拜下风!” “年仅十岁,便对古往今来之国家大事,心有正道。” “十四岁时,为保家国,与我父王一起去西海烜州征战沙场,黎明苍生,浴血奋战,一去便是五年!” “受过多少伤,吃多过少苦,经历过多少生死考验,外人不足道矣,却在危急时刻,依然顾及我父王的安危,且身受重伤。” 段擎空和段辰佑以此而立,伫立在群臣首端,望着慷慨陈词,合情合理,滔滔不歇的少女,甚是欣慰。 不知不觉,段擎空与段辰佑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与有荣焉。 与段巳疆去历练的这些事情,都是段辰佑去闻秋苑蹭吃蹭喝的时候,一点点,一句句讲给她听的。 那个在圣武王府孤立无援,需要人时时刻刻放一颗心在她身上的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回忆起她当初被段辰德长街拖行到五刑司门口,那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小模样儿…… 一转眼,都能独当一面了,能在自己在乎的人遇到危险时,替人家出头了。 好,很好…… “陛下二十岁那年,幻月国经历了最重大的一个危机,因为先皇仁慈,对子女一视同仁。” “谁知病来如山倒,走得太过匆忙,却一直未来得及立储。” “其中,不少别有用心之人,暗中挑拨,破坏皇室关系,引发了千来年第一场皇室危机,十几个手足兄弟夺位的惨剧,我皇室,危矣!” “是陛下当机立断,命我七王叔,战候爷,狄大将军当机立断,排除万难,力挽狂澜,这才保住了幻月国的太平!” “登基之后,陛下因体恤民情,减少赋税,修建河道,引水源,增农桑,才有了我幻月国如今的大好河山!” “请问,这样的一代明君,传奇人物,是一个小小女儿家,便能迷惑得了的?” 灼灼火光,轻灵月下。 少女身上的衣衫略显残破,表面冷峻决绝,内心重情重义,言辞犀利,郑重其事地说得有理有据。 “再说大皇子,卿妩不才,当年入皇家玉蝶时,一目所过,我皇室成员生辰已牢记于心,据玉蝶所载,乃甑贵妃入宫后第一十七个月所生。” “试问,一个身居后宫,高墙内院的后宫嫔妃,要如何才能去那西戈国与人通奸,在一年多以后,再产下子嗣?” “卿妩倒是想问上一问,究竟是那别有用心之人,认为我幻月国的君主太糊涂,还是西戈国的人太愚蠢?” “竟会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妄说之词,来给甑贵妃定个通奸卖国的罪名?” 最后这一句,姒卿妩说得掷地有声,众人听得心魂震颤。 火把烁烁,焰光漫天。 银月之下,树影婆娑。 段擎空连连点头,这丫头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 蛰伏了六年,一朝宫宴,两次惊鸣。 坠下豢虫窟也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于是从容不迫,思路清晰,堪称智勇双全,有勇有谋。 圣武王府有如此后代,待他百年之后,也能走得安心,见到自己的二皇兄和七侄儿之时,也能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虽然自己没有子嗣,段辰佑,段辰疆,还有大侄子,二侄子,都是他的儿子。 这丫头更是在他的精心看护下,一天天长大成长,比起二皇兄和七侄儿,他能有这样的机会,真的很满足了! 李不白一把扯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大灌了一番烈酒。 一双热情似火的眼中,满满装得是那衣袂随着春夜的风,肆意飞舞的少女身影。 那韶颜稚齿,五官精致,搭配上妖冶的金色红瞳,目光潋滟,似那血色冥兰,徐徐怒放,不可方物。 辛辣的酒水饮落腹中,畅快淋漓,探口而出:“孤月万里钩漪澜,明眸犹若抱星汉,浅笑一分倾国色,再笑天下红颜残。” 一首诗落罢,周遭一片死寂,只闻风声。 这李不白,这回怕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他第一句便用了两个隐晦意思,西戈国来的一封信件,就将漪澜宫的甑贵妃陷入绝境。 而孤立无援的人被陷害,却又有另一个孤立无援之人,那个看起来较小稚嫩的小女子,冒着生命危险,一语击中,讲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她智勇双全,明眸犹如天际繁星,看透世间的阴谋诡计。 这样的女子,一分浅笑,便能让世人为之倾倒。 段清月虽然听不太懂前面两句,但后面两句她是听明白了! 这李不白,分明被那小贱人迷得神魂颠倒,天下红颜在他眼里,全是容貌粗鄙的残花了,这可怎么办呀? 她气得在罗芯茹身边直跺脚,牙齿磨得「咔咔咔」作响,却没人理会她心中的妒火。 段泓一直在人群中,因事情牵涉到自己的母妃与自己,他派人去了一趟赫连府。 还不等救兵赶来,事情好像已经尘埃落定了。 看向姒卿妩的眼神,微微出神。 此刻,在段泓的眼里,姒卿妩的容颜妖冶倾城,霍乱众生,无疑是芳华无度,惊艳世间。 段泓的身边,站着伶舟氏兄弟。 伶舟夜岚目光灼灼,瞳孔里倒映着那惊艳红尘的身影,无人可及。 他愈发肯定,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与他一起执手并肩,共享山河。 而这样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徘徊在心口,久久不散。 段清兰站在伶舟夜岚的身侧,一双粉拳攥得紧紧的,一双刀子眼死死盯着姒卿妩,某种的妒火仿佛要喷射而出,直接将那小贱人烧得灰飞烟灭。 “还有一个疑点。”姒卿妩对外界的眼光,过眸且淡,继续道:“那封信上还有提到,待时机成熟,便将我幻月国从冥古大陆上彻底除名!” “果真是赖蛤蟆打哈欠!”众人见她樱色唇边扬起一抹讽味:“好大的口气!” “呵!将我幻月国除名?” “我幻月国自太祖开国以来,在冥古大陆五国一城的强国之中,虽屈居第三,却历史悠久,国富民强,自建国以来,国之上下,万民一心,伫立在这西南一隅,已有一千七百多年!” 姒卿妩闲庭碎步,侃侃而谈。 “其实,我们五国一城同属一脉相承,当然除了建国十二年的西戈国外,都是一个祖先的后代,发展至今,但看四国一城,哪个国家不是实力相当,有谁敢说自己国家已强大到能将我幻月国从冥古大陆除名的?” “若是建国才十二年的西戈国,当真如此强大,又何必让甑贵妃潜伏在陛下身边十几年?岂不是多此一举?” “何况,甑贵妃乃左丞相之女,乃我幻月国名门望族,土生土长人氏,这种说法,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姒卿妩说到底,危险地眯了眯眼,在众人的脸上巡视了一番。 忽地,一转身。 对幻月皇施了一礼,道:“所以,请陛下明察!” 赫连甄虽然是赫连濮的女儿,可她和她之间,是私人关系,在事情未查明之前,赫连甄敬过她一尺,她便予她一丈。 第240章 姚云欢惹祸上身 “定是有人妒恨甑贵妃乃奉旨入宫为贵妃,自入宫以来,独得陛下恩宠,因此心生怨恨,故意造此为证,诬陷甑贵妃;此计狠辣无比,不论甑贵妃是否能因此获罪,即诬陷罪名成立,陛下定将贵妃严惩,若是不成也能挑拨你们深厚的感情,此人真是用心险恶,一箭双雕。” 闻言,幻月皇原本悲戚的表情渐渐回转,目光也从无从聚焦变得闪烁不定。 一顿无名火发完之后,仔细一想,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他宠爱甑贵妃,整个幻月国,乃至冥古大陆,人尽皆知。 在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真的是气血攻心,脑子一热,光顾着发脾气了,他是国君,是天下男人尊严的象征。 帝书房中,他正在与众臣商议,众臣也在推荐自己家族的优秀子弟。 关于西海烜州的支援,新一批历练的子弟,又有哪些,等等…… 当这封信送入帝书房时,当着群臣的面,他不得不来漪澜宫兴师问罪。 他有些怯怯地看向甑贵妃,那女子娇容玉面上,还留着他的五个指拇印。 段巳疆心头那个悔啊!巴不得时间能够倒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姚云欢站在姚州的身后,眼神忽明忽暗,煞是阴沉。 见那个讨厌的女人,竟然在这个小贱人的一番疾言嬗辩下,就要脱罪,一步踏出,口舌迅速,怒道:“段卿妩,甑贵妃与人通奸,证据确凿,你却还这般架词空辩,对其白板袒护,怕是早与甑贵妃狼狈为奸!” 姒卿妩一抬眸,一双妖冶的红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姚州。 唇角一勾,冷冷说道:“好一个狼狈为奸!” 再移动目光,像看蠢货一样地,冷冷瞥了一眼姚云欢。 “姚云欢,你在说这话之前,有没有看清楚,本公主,到底是谁?” 她是幻月皇亲封的:绯樱公主! 是段擎苍的孙女儿,安国王爷段辰佑名义上的嫡女! “我的祖父,三爷爷,与先皇可是亲兄弟!” 她,更是段辰疆唯一的女儿! 最后一条不足与外人道,单凭前面三个头衔,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和立场! “祖父自年少起,就镇守边疆,三十余载!我父王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却在陛下登基时,尽力辅佐,当朝陛下乃我的皇叔父,我圣武王府跟随陛下,尽心尽力为幻月国万民谋福祉,就算我段卿妩就算再不济,再愚昧,也不至于当卖国贼!” “所以!姚云欢!”你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当众说出这等必遭抄家灭族大罪的话! 姒卿妩顿了顿,眼神之中,怒焰横生。 她,是真的怒了! “你在说这话的时候,可有经过脑子?” 凌厉且冷漠的目光,带着森寒的气势,死死盯着姚云欢。 “若是有,那本宫就不得不为你的用心而面呈陛下,甚至有理由怀疑是你姚家,有不臣之心,意图挑拨皇室内乱!” 姒卿妩傲然的身姿往那一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说得当下在场之人心头一颤! 挑拨皇室内乱,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这姚家,只怕是—— 至于姚家其他人,死有余辜。 姚州也被这罪名吓得不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绯、绯樱公主,犬女不懂事,才会对您口不择言,多有冒犯。”姚州目光闪烁,言语间已有服软:“可我姚家从立国之初,便常伴君侧,若要论忠心二字,我姚家必担得起忠勇二字。” “忠勇?”姒卿妩一扬眸,轻睨了姚州一眼。 自方才匆匆目过那封信的一瞬间,便知晓始作俑者。 甑贵妃和姚云姿只见,要她选,定然是和甑贵妃上同一条船了。 姚云姿与她是无冤无仇,最初,她也确实没有想要将她怎样,所以,说话间还是留有几分情面。 可是,这姚云欢却不知死活,当众逼着她与姚家撕破脸。 那么以姚州的性子,即便是她姒卿妩不对她们下狠手,此事之后,定然也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她就算不与甑贵妃上同一条船,那姚云欢不也容下她了么? 原本她身负血海深仇,还不宜过早暴露自己,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正如甑贵妃所言:只要她一日戴上这枚翡翠貔貅挂坠儿,一日,她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既然甑贵妃都如此说了,姚家人又咄咄相逼,那她就只有选择牺牲一个看起来最无辜的姚云姿了。 “若说,姚家小姐将挑起皇室内乱当做是忠勇,那本公主倒有一问,要向姚家主请教了!” “姚家小姐勇气可嘉,敢于当着东玄国贵客挑衅皇权,离间我皇族亲情,可是这忠——在何处?” “再有,也当着陛下与群臣的面,本宫也举个栗子——”姒卿妩凉薄的唇齿之间,漾起冷冷的笑:“若是姚家真的没有对我皇室不忠心,你又何必这般诚惶诚恐的来解释?” 换而言之,你要是没搞前面那出栽赃嫁祸,又哪里来得此番狼狈模样? 姚州心中勃然大怒,然,姒卿妩的话语说得条理清晰,又担心她因姚云欢的言语进一步扩大,趁机将真相揭露,一时间竟有口难辩。 突然! 「砰!咚!」闻听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甑贵妃已经一脑袋狠狠地撞在那鎏金大柱子上,殷红的血液从上至下,绘成一道蜿蜒凄美的河流。 她肩上那正红的鲛纱绣凤披褂,随着淡淡散去的灵气波障飞舞。 她,是真的用尽全力撞上去的,是竭力想要撞死自己! “甑儿!”幻月皇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五脏六腑像是被无数锋利无比的双刃钢刀刮过,撕搅,他无力抗拒这种痛苦,痛到他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剥去了一层皮,痛到令他窒息。 在众人的眼前,甑贵妃缓缓地瘫软,倒在地上。 那凤袍犹如即将失去挚爱的人,轻轻地簇拥着她的身躯。 随着那乌黑三千发丝从夜风中高高扬起,又缓缓跌落,那女子的额头、嘴角溢出凄绝的红汤。 段巳疆手脚震颤,很艰难地迈动步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走至甑贵妃的身旁。 他缓缓地抻手,将气若游丝的心爱之人紧紧拥在怀里。 一双眼像是被灼烧了般,腥红中带着十分可怕的阴沉,鼻息间,重重地喘着气,可是吸进去的空气越是那么的稀少。 姚云姿站在一旁,双眼瞪大,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 在亲眼目睹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却将另外一个女人惜若珍宝地拥在怀中这一幕时,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 一股绝望的寒凉,从她的头顶,快速满眼至脚心,她不想再看,别过眼去,却已泪流满面。 “陛下。”甑贵妃哪怕命若悬丝,也是依旧示弱等闲,面带微笑:“莫要伤悲。” 她一张绝色出尘的容颜上,没有半分血色,仿佛用尽毕生最后的力量抬起手,轻抚着幻月皇的脸。 “臣妾身为陛下的女人,名声何等重要,今受此不白之冤,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只有一个。” 说完,她破天荒地露出了嫣然一笑,犹如盛开的牡丹,蔓延三尺三,嘴角的鲜血仿佛是炽烈燃烧的火焰,灼伤了段巳疆的眼。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赵雄带着闯进漪澜宫搜查的人整整齐齐地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末将未在漪澜宫搜出任何与西戈国有关之物。”赵雄单膝跪下,道:“但——” 赵雄手里,捧着一个乌金木所雕的木盒子,看起来有些陈旧。 幻月皇双臂紧紧拥住命若游丝的甑贵妃,目光森然。 姚云姿脚下一软,踉跄了几个,好在姚云欢在身旁,将她扶住。 她看向自家兄长,姚州脸色十分难看,很是不解,明明早已做好安排,为何会没有搜到? “只是……”赵雄欲言又止。 “到底还有什么?”幻月皇低声咆哮:“还不快说!” “末将,在甑贵妃娘娘的寝殿,找到这个乌金木盒子。”赵雄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幻月皇。 幻月皇蹙了蹙眉,赵雄很懂事,轻轻地将那盒子打开。 那盒子里,放着三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玉瓶,水晶玉瓶中装有殷红的血液,一旁,还有一张泛黄的绢帛。 幻月皇心头一阵怵然,将赫连甄的头部枕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将那绢帛拎起来,轻轻一抖。 绢帛散开,一行行文字印入他的瞳孔,越往下看,手越是颤抖的厉害,一个个跳跃的字符,亦如钢锥,直直捅进了他的心尖深处。 段巳疆怒目愤然,狠狠地瞪了一眼姚云姿,又看向姒卿妩,对她说:“阿妩,给寡人念。” 姒卿妩顿时心里有一种不确定因素,脚下却一点没有迟疑,上前接过那绢帛。 一眼便看完了上面所有的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久久难以平复。 “兹有信女赫连甄,年少时曾听闻,上五宫之月泉宫,传有一秘法,取女子心头血,炼制炁血丹,以巩固心爱男子的本源之气。” 姒卿妩喉头哽咽,金红的眸子看向段巳疆。 段巳疆牙关紧咬,嘴唇不停地在颤抖。 “陛下多年来忙于朝政,多有操劳,身体愈发清减,信女见之,心痛难当,自取心头血,炼制炁血丹为夫君服用,但盼夫君百岁无忧,身体安康!” 段辰疆轻轻撩开怀中女子的袖子,垂眸看去,众人亦是看得一清二楚! 甑贵妃的左手手腕上,全是大大小小伤痕,有些伤痕已经泛白,有些伤痕还是粉红,有些新伤覆盖在旧伤之上,纵横交错。 心头血,取至女子左手的手腕处! 幻月皇不禁想起,每日怀中这女子,必会神情冷淡地递给他一枚丹药。 她也不说是什么,只说,吃了对他好。 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他也没问,她让吃,他便吃。 却从不曾想到,那丹药竟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取心头血所炼制! 他真是不配为人夫,多年来,竟然一直在喝心爱之人的心头血,还不自知。 方才,竟然不稳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了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愤恨至于,他更狠那个无中生有的人,大怒喝道! “姚州!”那声音,堪比晴空炸雷,震得众人背脊骨一颤。 姚州被吓得一愣,「啪」一声,伏跪在地。 姚云欢等姚氏一族的人,包括姚云姿,全部跟着匍匐在地。 “方才,你对寡人说,姚家的暗卫为截获这封传至内宫的信,死伤惨重!望寡人秉公处理。” 幻月皇看着甑贵妃,眼满尽是疼惜,他缓缓地将人抱起,目光堪比出鞘的利剑,横扫姚氏一族。 “念你姚氏一族乃开国功臣后裔,千年来,食朝廷俸禄,寡人从未对你存有半分怀疑!” “寡人与云姿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她是寡人的发妻,性子纯良和善,却因你姚家一再挑拨,让她用尽千方百计争宠,撺掇寡人的子嗣争夺储君之位!” “本希望尔等适可而止,储君之位本就是立长立嫡,他们兄弟有能者居之,且寡人还未老!” “寡人心中就算是在糊涂,也不至于连这些小把戏都看不懂,只是!” “没想到,你姚氏一族偏偏用心险恶,连一个后宫嫔妃都容之不得,姚州啊姚州!” “寡人不惑之年,后宫之中,妃嫔屈指可数,你我皆是男人,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何等珍贵?” “你却此等卑劣的手段,逼得寡人不得不将心爱之人逼入绝境,她为证清白,愤然撞柱!” “姚州,你是要陷寡人于不仁不义之地!取而代之吗?” 幻月皇怒气冲天,眼眶腥红,斐然成章,一字一句中都带着君王霸气讨伐逆臣的气势,眼神堪比诛心利器,直逼姚氏一族所在的位置。 姚州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连口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陛下!陛下,这不可能的!”姚云姿也被吓得六神无主,口中开始语无伦次:“陛下,漪澜宫一定有证据的,肯定有的!” 姚州一听,吓得一激灵,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241章 心灰意冷姚云姿 只见姚云姿双膝跪在地上,爬行到幻月皇的脚边。 “您让赵统领再去仔仔细细搜藏一番……”她哀戚地拽着幻月皇的龙袍边角,扬起泪水成灾的脸,绝望地乞求道:“漪澜宫里有证据的!” 他知道,姚云姿是个善良的女人,而且爱他入骨。 他虽然不能给她全部的宠爱,却给了她最为荣耀的皇后之位,这些年来因为对她多有亏欠,许多事情,也都没有去追究。 哪怕他再宠爱赫连甄,也从未想过真的废黜姚云姿的皇后之位。 可此刻,再看这个女人,怎会如此愚昧? “你怎知……”幻月皇危险地眯了眯眼:“这漪澜宫,一定有证据?” 幻月皇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姚云姿的双眸,霎时一怔,表情僵愣。 幻月皇猛地一抬脚,像是踢一件脏东西一样,将姚云姿踹到一边。 他怀中抱着甑贵妃,站在跪在地上的宫人中央,气势骇然,君临天下,威慑四方! 他凌厉地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姚氏一族,群臣百官霎时明白,他们家陛下要下旨了! 「唰唰唰!」全都落跪在地。 场上,除了段擎空和幻月皇是站着的之外,包括段辰佑、段卿妩,还有举着火把的皇城亲卫,全都落跪在地,一个不落。 “皇后姚氏,虚有其表,心肠歹毒,德不配位,身为六宫之主,却为争宠,听信谗言,伙同其娘家人,陷害贵妃赫连甄,其罪当诛……” 三月的深夜,夜风寒凉。 伴着幻月皇冷酷无情的言语,像极了锋锐刀剑,贯穿姚云姿的血肉,直指灵魂。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双唇发白,面色僵硬。 她目光涣散地望着,自己的夫君,正温柔的抱着另一个女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思绪,恍惚。 “虚有其表,心肠歹毒,德不配位……” 还记得,那年仲冬。 是谁偷偷摸摸地给她送信,约她后山赏梅? 是谁心藏不轨,趁她不备,强牵她的手? 是谁当着天下人的面,许下山盟海誓,要与她举案齐眉? 封后那日,又是谁,在圣旨上写着:姚家有女,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德容兼备,深得圣心,乃皇后不二人选? 这人世间啊! 男子追求女子,喜欢的时候,赞美她的娇容月貌,心地善良;不喜欢的时候,又嫌她太过寡断,不适合为一国皇后。 追逐时怎么做,厌弃时都是那女子的错。 所以,为何你心中爱我只一半,却要我爱满? 你对我仅有三分情,却要我余生皆为你牵绊? 呵…… 真是讽刺。 姚云姿回忆过往,渐渐地,那回忆中,清绝天下的男子飘然而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还在痴痴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想哭,想喊,想放声嘲笑自己的愚蠢,奈何全身已无半分力气。 幻月皇凉薄的目光,落在姚云姿身上,眸色深沉,在那一刹那的盈光里,似有不忍。 他伫立在原地,众臣也都在等着他的最后宣判。 “念在姚氏陪伴寡人多年,于寡人生有一双儿女。”许时,他才启唇道:“姚家又乃开国功臣之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收回凤印,酌降为妃。” “臣妾——”姚云姿面色惨白,跪在幻月皇的脚边,一双青葱玉指撑在地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异常艰难地磕了三个响头:“谢主隆恩。” 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是是从很远很远的过去传来,是从他们相识的那一次仲冬,是从他们大婚的那一个仲夏,是从她被封为皇后的那一年初春。 “陛下,陛下啊!”姚州痛心疾首地看着姚云姿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陛下,请三思啊!” 「咚咚咚!」 他用尽全力,在地上连连磕头。 “陛下——三思啊!” 剧烈的震感,不禁让他痛苦无比,更是头晕脑胀。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么的痴情于这位男子。 他更明白,姚云姿对这一国之君有多么的一往情深,所以,他废后位,无疑是要了她的命啊! “姚家主。”幻月皇不舍的情愫,在闻听姚州的声音时,瞬间变得冷冽森然:“你这是在对寡人的判决,心怀不满?” 匍匐在地的姚州闻言,身形一怔,这?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离间皇室的罪名,可是要移族的! 陛下这番判决已经是再轻不过了,忙道:“臣——不敢。” “既如此,你便带着姚氏族人回去吧!无召,不得入宫!” “臣,遵旨。”姚州缓缓地站起来,目光恍惚。 多年来,幻月皇一直对姚家甚为亲近,亲近道令他几乎忘记了,这是一位:帝王! 所以,他今日做的这些事,是真的触及了他的逆鳞,能够保全性命,只怕也是因为姚云姿。 “绯樱——”姚云姿目光呆滞,整个人再次瘫坐在地,空洞地看向姒卿妩:“公主。” 姒卿妩诧异,鼻息间发出淡淡的回应:“在。” “能不能请你——”她苦涩一笑,有气无力地嗓音缓缓传来:“帮我将这凤袍脱下,凤冠——摘下。” 姒卿妩一怔,心口处被堵得极其难受。 她眼眶一热,一步一步迈步走上前,动作轻缓地帮着姚云姿,将她那一身正红的凤袍脱下。 在摘下凤冠时,姚云姿眼神空洞,目光朦胧,像是罩了一层雾气那般,木讷的脸庞,没有任何神采,犹似一具没有灵魂的活死人,任人摆布。 姒卿妩心里也是不忍,这不过就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女子而已,若非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就是她太爱自己的夫君,爱到失去了自我。 她想要得到夫君全部的关注,如她爱他一样,全心全意,不留余地。 可是,她这种乞怜,在这个时代里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悲,又是多么的可怜啊! 嫁给君王的女子,注定无法得以偿愿。 惆怅满眼的姒卿妩,看着宫女手中的凤冠,凤袍,从此刻起,姚云姿与它们,应该再也无缘了。 那骄傲的凤凰,展翼离去,继续做祂的百鸟之王,将来,会陪伴另外一位主子,与君主携手,俯瞰天下。 而姚云姿,却注定一世凄凉,悲怨满腹。 张子荣与张炳站在一处,他目光盈盈烁烁,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此时,在他心中,仿佛有种:灯火阑珊疑有人,明眸升辉天下知——的感觉。 那副清绝明丽的面容下,究竟住着怎样的灵魂? 时而沉着冷静,时而风华绝代,时而又冷若冰霜,若近若离,熠熠生辉。 李不白高举酒葫芦,一副:宁可胃上烂个洞,不许感情裂条缝的架势,仰头,将那烈酒狂傲地灌入口中。 “不愧是我李不白的妻!就是——霸气!”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醉意,眼神迷离。 张子荣一抬眸,淡淡地看向半醒半醉之间的李不白。 饶是他与其相识多年,却也看不懂这家伙,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当众宣示主权。 张寂酒走向前去,将李不白拉到一旁:“不白兄,这什么场合,你还喝,醉死你算了!” 张子荣眼神闪了闪,他承认,自己是因为奉了师命回来百昆城,查找那个「绝世天才阿武」,谁知传闻与亲眼目睹,太过不同。 一说,那天才少年是夏侯府的琰王殿下,夏侯青梧。 又说是另一个神秘家族的少年,不知姓甚名谁。 在他这近两个月的调查里,他忽然发现,这位圣武王府的七小姐,身份很有意思,兴许,与他要找的人,大有关联。 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才顺着自家祖父的意思,刻意接近这位圣武王府七小姐。 可——李不白呢? 他,是为什么? 张子荣沉声喃喃念道:“孤月万里钩漪澜,明眸犹若抱星汉,浅笑一分倾国色,再笑天下红颜残。” 这首诗,是李不白在表明自己的心迹,还是其醉言醉语,胡说一通? 段泓闻言,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顿时有些不悦:“李不白,谁是你的妻?别整天胡言乱语的!” 李不白咽下了一口酒,勾起嘴角浅浅笑道:“有空爷爷亲口许诺,往后余生,她都是我李不白唯一的妻。” 一旁的张寂酒,胸腹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呼吸沉重,且有淡淡的,被撑裂的疼痛。 段泓皱眉,无言以对。 这时,一名侍卫一路小跑,来到赵雄身边,凑近其,短暂耳语。 “启禀陛下。”赵雄朝幻月皇微微躬身,抱拳以礼:“斗兽场的颜女娇,颜管事在殿外求见。” “嗯哼哼哼——” 赵雄的话音才刚落罢,便听见一串极其诡异,且充满魔性的笑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袭绛红色的紧身裙,将身体裹得凹凸有致。 行路时,那步伐性感妖娆。 身后跟着一众地灵境强者,那些人全部是身穿黑衣,肩披着黑色斗篷的斗兽场经营队,向着幻月皇徐徐走来。 幻月皇一个眼神,原本围在原地待命的皇城亲卫,朝两侧退去,让了一条路出来。 “参加陛下。”颜女娇行至幻月皇面前,施了一个福礼,一双细长的眸子晦暗不明地在甑贵妃身上扫过。 “奴家的主上得知甑贵妃被姚氏一族设计陷害,大怒,险些导致走火入魔。” “由于主上还在闭关,不能亲自前来,特命奴家来护甑贵妃周全。” “你们斗兽场的手——”幻月皇嗓音如凛冬山泉,寒凉入骨,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会否抻得太长?” “陛下,您言重了!”颜女娇巧笑嫣然,微微欠了前身,又补了一礼,道:“甑贵妃乃主上的救命恩人。” “当年主上被「奸」人所害,幸得一位天仙一般的姐姐相救,才得以保命。” “多年寻找无果,最近才得知,她竟然是幻月国的甑贵妃娘娘,主上便不再提及报恩一事。” “我们斗兽场向来只一心求财,与世无争,贸然进宫打扰,纯属道义使然,还望陛下明鉴!” 说话间,那风姿绰然之态,别有一番风韵,一颦一笑都带着摄魂夺魄的魅力,教人心中难以忘怀。 幻月皇听完,眼角眉梢中带着淡淡的怒气。 “既如此,你便回去告诉你家主上,寡人的甑儿不仅平安无事!” 这斗兽场的主上,原本是想着跟他抢女人? “还会成为我幻月国的:皇后!” 哼! 这回,那什么「主上」,总该彻底死心了吧! 而瘫坐在地的姚云姿闻言,像是遭天雷劈中一般,原本无所聚焦的目光顿时一怔,五官一蹙。 「咚!」一声,栽倒在地。 左眼,那长卷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紧跟着,右眼的泪水也从闭着的眼睑中,潺潺淌下,落至左眼眉睫,失重而坠入尘沙。 只是这时,除了姒卿妩,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姚云姿。 她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个连后位都保不住的愚蠢女人。 可在姒卿妩的眼里,她却是个敢爱敢恨,狠辣中带着天真,可恨又善良,善良却又可怜的女人。 她看着那晕过去的女子,心里不禁在想:莫不是,成了婚之后,女子都会因为所爱之人,变得如此癫狂吗? 那赫连甄,看起来冷若冰霜,对谁都不会太过亲近的样子。 却能为自家那个大猪蹄子一样的皇叔父,割「腕」取心头血,炼制炁血丹。 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所爱之人的寿命,若不是她身上大大小小,新旧叠加的伤口,任谁都不敢信,这件事情,居然会是天下第一美人,赫连甄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即便不如此做,自家这个大猪蹄子都将她宠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将来,恐怕…… 姒卿妩有些悲凉地目光看着地上的姚云姿,唉!这个可怜的女人! 终是不忍,便让人将她扶走,送去歇息。 “既如此,那女娇便告退了。”而颜女娇闻听幻月皇的话,笑意更浓了几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幻月国繁荣昌盛,万古千秋!” 颜女娇一转身,便看着一个宫女,抱着从姚云姿身上脱下来的凤袍和凤冠,规规矩矩地站在姒卿妩身后。 “女娇参见绯樱公主。”嘴角处,漾起一抹其味无穷的笑意,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姒卿妩晦涩如深,眼皮都没抬一下,应道:“颜管事,言重了,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颜女娇细长的眉梢一颤,嘴角上扬,身姿妖娆地施了告退礼,踏步离去。 第242章 自荐枕席无节操 “夜已深,汝等都散了罢!”幻月皇怀中横抱着甑贵妃,对身旁的梁公公道:“梁温,去叫太医院大院正速速来寡人的寝宫。” 他转过身躯,步履阔,行轩昂,脚下踏着龙靴,抱着甑贵妃朝着自己的宫殿而去。 正如赫连甄所言,有那么多男子闯进她的寝殿,名声会极其难听。 所以,从此后,这座举国闻名的漪澜宫,不要也罢! 赵雄铁壁高挥,一个「撤退」的手势落罢,皇城亲卫全部退下。 离去时,众人心思各异。 常言道:自古君王皆无情。 还有下一句,无人敢说:有情之人皆昏君。 姚云姿和赫连甄,可以说是世间两种女子的极端,却又有相似之处。 一个性子温婉,如春日牡丹,高贵优雅。 一个却是清冷高贵,如冰山雪莲,尊贵不凡。 都说,人与人之间,性格迥异者,会互相吸引,成为知己。 而性格相近者,有一定默契,能成为至交好友。 幻月皇的出现,注定了姚云姿和赫连甄,不可能成为知己,更不可能是好友,只能是情敌。 偏偏,幻月皇身上有翩翩君子的风度,又有冷若冰霜的性子,可不是折磨人吗? 姒卿妩拍了拍还发愣的狄鸢,牵起她的手,行至段擎空面前,浅笑道:“三爷爷,父王,我们也该回家了。” 段擎空与段辰佑一愣——回家? 这丫头,是承认圣武王府,为自己的家了吗?心头不禁,划过一道喜色。 “娘子。” 李不白不知从何处,突然窜上来,一把拉住姒卿妩的手臂,还晃了晃,满脸无辜委屈的看着她:“我也要回家。” 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脸颊微红,双眼有些湿润,在这月下看起来有一种醉人的朦胧。 一旁的伶舟兄弟,眉宇紧蹙,伶舟夜岚再也忍不住了。 “淮阴侯世子,还请慎言!”一步踏上前去。 “绯樱公主年纪尚小,你这般言词举动,有失君子风范。” 这小女子他极为欣赏,欲将其娶回去做太子妃的,怎能让这痞子脏了名声? “东玄太子说的极是,不白兄——”张寂酒见忍了一晚上的伶舟夜岚都被激怒了,打趣儿着道:“你真是愈发不要脸了!” “啧!你懂什么?”李不白撇嘴,眼皮子邪魅的一番,嘟囔着:“本世子为了娘子,别说是脸,命都可以不要!” 说着,还是半蹲半贴的,紧拉着姒卿妩的手臂,摇晃撒娇。 姒卿妩捂额,对着这个半醉半醒的李不白,她真的是束手无策。 狄鸢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李不白作死,一边观察着周围这些个怒气冲天的雄性。 这回,来段擎空都有些尴尬了。 他是很想自家孙女儿能跟李家小子定下亲事,这样一来,婆家里圣武王府也就是东城和南城的区别,同在百昆城,近! 要是真嫁去了东玄国,只怕余生都见不上一次面了。 虽然他是说过,喜欢他家丫头,就自己想办法努力去追,可李不白这小子,也努力得太过头了,他都没脸看了,正想将李不白弄走。 忽闻:「砰!咚!」一声。 “李家小子,再有下回,可别怪老子砍了你的手!”段辰佑忍不了,这李不白真是当他不存在吗? 当着他的面对自家闺女耍泼,赖皮,一怒之下,铁爪一揪,拎起李不白朝空地上摔去,拉着自家闺女大步流星地离去。 啧啧啧! 在众人戏谑和同情的目光中,李不白的身躯还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罗芯茹将自己的大女儿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说着什么。 段清兰听后,一脸的震惊:“母妃,这种事情,您为何瞒着女儿?” “眼下事情发展得太过出人意料,你按照母妃说的去做,否则,将来后悔也晚了!”罗芯茹压低声线,说道。 “你若是还不醒悟,去了东玄国,那边没有你父王,没有母妃,也没有圣武王府为后盾,你一个人,能过得好吗?” “还有,现在看来,大皇子比二皇子更有机会继承大统,若是等尘埃落地,说不定这事情就……” 段清兰的目光,游离在远处的伶舟夜岚和段泓身上,一个是东玄国举世闻名的太子,一个是幻月国未来的准太子。 两人都很优秀,可硬要说起来,伶舟夜岚肯定比段泓更优秀,但是,嫁给伶舟夜岚的风险确实要大一些。 在罗芯茹审示的目光做,段清兰点了点头。 李不白醉醺醺的,被张寂酒搀扶着,摇摇晃晃的离开皇宫。 在段泓的一番张罗下,众人的各自离去,皇室精心准备的宫宴,就这般有头无尾的仓促落幕。 伶舟夜岚和伶舟静岚,也先后上了乌金木马车,这时有个清丽的身影,留在了月色里。 她的咫尺距离,是幻月国的准太子,而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一点一点远去的乌金木马车。 伶舟静岚刚踏上车厢前榻,扬手,准备让车夫行车。 却被一女子叫住,那女子浅浅一笑,冲他施了一礼。 伶舟静岚看了看自家太子弟弟,那女子抻出白皙纤长的手臂,自主地掀开车帘,段清兰精致美艳的脸庞,出现在伶舟夜岚的目光里。 “太子殿下。”段清兰勾唇,翛然一笑,道:“兰儿想送您回驿站。” 说着,她便不问分由地一脚踏入了马车,紧紧挨着伶舟夜岚,坐了下去。 伶舟静岚晦涩如深,很知趣儿的端着一张小凳,坐在了外面。 “圣武王府的六小姐?”看着那般清纯绝艳的脸,伶舟夜岚眼底尽是嘲讽:“你可真是——不拘小节。” 世人皆知,东玄国这大皇子伶舟静岚,年仅二十岁,睿智,一心辅佐弟弟。 伶舟夜岚是东玄国的三皇子,修炼狂魔,对哥哥很好,很是信赖。 兄弟二人同为皇后段氏所出,身为太子的伶舟夜岚比大皇子小三岁,今年才十七岁。 而这位圣武王府的六小姐,已经快二十了。 可是,对于自荐枕席的女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美女,想必,是个男人都没有回绝的道理,这跟年龄差距无关。 “太子殿下如此优秀,令世间女子倾心不已,兰儿若是落下半步,怕都与殿下再无缘分。”段清兰垂眸,娇羞,眸中却是闪过一缕幽光:“若是能得殿下垂青,兰儿此生,无怨无悔。” 她不甘心! 虽然,她的母妃罗芯茹刚才将段辰德的身世简介明要地告知了她。 可是她,怎能甘心? 她害怕了!怕自己输给那个私生女。 嫁给东玄国的太子,是她从小立下的志向。 若是伶舟夜岚是个庸人倒也罢了,偏偏他天赋卓越,修为高深,博学多才,还长得惊为谪仙人。 教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对其他的男子上心,她怎能甘心? 如果她再不采取行动,很可能就会被母妃强行塞给段泓。 所以,她绝对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伶舟夜岚只能是她的! 深夜的街道格外冷请,段清兰只觉得从皇宫到驿站的路,竟然是那么的长。 待马车行至驿站,已近丑时。 奢华的寝殿内,烛火迷离。 随着悠风抚窗,隐隐烁烁。 段清兰如愿以偿地跟在伶舟夜岚的身后,来到了这间驿站。 伶舟夜岚说,有事情要嘱咐他的大皇兄,便命人先将段清兰带到寝殿。 段清兰坐在一张雕刻着盘龙的金丝楠木椅子上,双腿并拢,一双手不断地攥紧,松开,攥紧,又松开。 心头「砰咚!砰咚」一直跳。 她的人生理想,即将实现,心中甚为紧张,也带着无所适从的慌乱。 许时,伶舟夜岚从门外走进来,一道灵力裹挟着寒凉的风,涌入房内,吹灭了那桌上的蜡烛,房梁上悬挂的灯笼。 接着月光,段清兰看着伶舟夜岚一手拎着一只酒壶,另一只手拿着酒杯,朝着段清兰走来。 “喝了这杯酒。”他倒了一杯酒,递到段清兰手中,凉凉的嗓音里传来:“你会受益匪浅。” 段清兰眼中泛起一阵讶异。 伶舟夜岚递来的,可是合卺酒? 这,不应该是新婚洞房花烛夜,才喝的吗? 这位名满天下的东玄太子,这是——承认她了? 段清兰心中暗喜不已,她就说嘛! 她容貌出众,德艺双馨,又是幻月国同辈中一等一的天才,虽说与段泓也曾经产生过一点点情愫,可那都是少不更事时,才会发生的意外,终归,她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冰清玉洁。 因为她一直以为,她与段泓是叔伯姐弟,才没有越过那道鸿沟。 当内心坚定的想要成为东玄国的太子妃后,她和段泓也就变得若即若离,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了! 段清兰面颊嫣红,含羞带怯地伸手,小心翼翼地举起酒杯,与伶舟夜岚轻轻触碰,举于唇边,试探。 那酒,温热,幽香,热辣…… 她仰起头,一口饮落。 顷刻间,一股热「浪」自胃部迅速蔓延至小腹,浑身开始燥热。 段清兰眼神变得迷离,混乱,呼吸急促,口中喃喃自语:“殿下~”清泠的嗓音宛若山涧的清泉,多情而缱绻。 第243章 波云诡谲风云乱 她难以自抑地想要靠近伶舟夜岚,想让他将自己紧紧拥入怀内,狠狠地宠爱。 “六小姐。”伶舟夜岚饶有兴致地看着段清兰,道:“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段清兰呼吸急促,她脑子里已经分不清楚该如何回答,才是最得体的答案。 抻手,将她头上的发簪拔出,只是身体做出了非常符合她心意的举措,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三下五去二,便落得一地的春光。 那乌黑如云的发丝,宛若飞流直下的瀑布般,坠落在其肩后,直达腰枝。 窗外,妖风靡丽,携着夜樱的香气涌入房内。 驿站,修建在城南府繁华的街道。 左临齐宝斋,右挨千秋茶楼,相互间都只隔了一条街。 那树下有一个少年,身着月白的阔袖长袍,比那蓬莱的谪仙人更加俊俏几分。 “大皇兄。”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一棵夜樱树下。 “回来了?”伶舟静岚看着自家弟弟,衣袍整洁地站在自己面前:“坐吧!与为兄手谈一局。” “好。”伶舟夜岚玄金色的长袍一撩,坐在圆凳上。 “你故意将人送去他那边。”伶舟静岚长指一点,率先落下一粒子:“就不怕他生气?” “若是愚弟真将人带回来,他只怕会更气。”伶舟夜岚狭长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皇兄:“将人送过去,也算是全了他的颜面。” 至于那个人生不生气,这已不是他能关心的事情了。 而自以为走进了驿站的段清兰,实则身在别处。 而那房内的「伶舟夜岚」,见眼前的春色正浓,眸色一颤,一道银光闪过。 飞快地将段清兰剥得仅剩一件的肚「兜」。 他胸膛起伏激烈,将那最后的遮羞布也一把扯去。 「嗖!」一声。 抻手便将段清兰的后脑勺薅过去,猛然往怀里一捞。 一番报复性地狠狠蹂「躏」后,随即,以粗鲁的力道,将段清兰丢到床上。 跟着,如狼似虎的扑将上去,剩下满室的旖旎。 整整一夜,那声音几乎就没怎么断过。 圣武王府。 闻秋苑的院子里,段擎空与段辰佑都沉着脸。 “皇叔,阿妩才多大,你就给她招些乱七八糟的姻缘,将来传出去,岂不是让她名声不保?”段辰佑怒声道。 “那东玄国的兄弟俩,对咱家小卿妩是什么态度,你是瞧不懂?”段擎空脸色也顿时难看了几分:“你今儿是没带眼睛出门,还是脑子挂在春风楼的花魁身上,忘记带回来?” 说完,一副瞪着败家子一样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段辰佑一眼。 一转过头,就对姒卿妩变了副脸色。 “小卿妩啊!”老人慈爱地笑道:“你别怪三爷爷给你安排李不白那小子,这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三爷爷,您放心好了。”姒卿妩道:“卿妩已经长大了,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卿妩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您身边,保护三爷爷和父王了。” 段辰佑听到这句话,心里踏实了许多。 段擎空看着姒卿妩那张清贵,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容颜,颇为欣慰。 “今日发生了诸多事情,你也累了,早点歇息。”段擎空捋了捋胡须,道:“有些事儿,咱们明日再谈。” “是。您和四伯父也尽快回去休息,我们明日再谈。”姒卿妩施了一礼,朝闻秋苑里边。 一老一少看着少女的背影,优雅从容地消失在灰蒙蒙的视线里。 段擎空随手将闻秋苑大院的门带上,眼角的余光瞥着段辰佑:“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这些人欺人太甚,好在阿妩有异能傍身,否则——”段辰佑眼底似有浓浓的煞气翻涌,声音里充斥着愠怒:“早已是尸骨无存了!” “走。”段擎空低声喝道:“去老夫书房!” 一老一少在书房里讨论了半天,皆是目前幻月国的局势,以及姒卿妩报仇的布局。 他们不会对自己的孙女,侄女报仇一事指手画脚,但只要她需要,他们势必会倾尽全力。 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段擎空,还是段辰佑,还有段巳疆,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姒卿妩很多。 如今,那丫头蛰伏了整整六年,一朝出门,居然从豢虫窟那种百死无生的地方平安无事的逃出来,恐怕修为是他们都无法想象的高度。 虽然一直知道,这个丫头很神秘,定有异能傍身,他们也只当是过去遇到的一些奇遇,不足与外人道之,她不说,他们也没多问。 可是今天,这不爱管闲事的丫头,竟破天荒的帮了赫连甄夺了皇位。 那么,很快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属下拜见主子。”一道黑色身影,从暗处暴掠而出,单膝跪在段擎空面前。 “何事?”段擎空眉头一蹙,道。 “赫连濮差人送出一封万里加急,去了西戈国。”那黑衣人道。 “好一个赫连濮,他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段擎空怒不可遏,双眼好似要喷火:“亡我幻月之心,不死啊!” “皇叔,我们现在怎么办?”段辰佑眉头紧锁:“不如,我让七笑带人,去将那信拦下来?” “拦什么拦?”段擎空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一眼自家侄儿:“你是想告诉赫连濮,咱们盯上他了?”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等卖国贼来攻占国土吧? “你先下去罢!”段擎空对黑衣人挥了挥手,见之退去之后,才淡淡地道:“当务之急,是要把西戈国派过来的细作查出来。” 幻月国皇室,一直是很和睦的,但自先皇忽然暴毙之后,引发了一场夺嫡乱战,皇室宗亲的关系摇摇欲坠。 所以,赫连濮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勾结西戈国,兴许只是幕后之人放在明面上的一张牌。 他们不是不知道赫连濮的不臣之心,不动他,是因为拔了明桩,还有暗桩。 “皇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叔侄二人促膝长谈,一夜无眠。 “姐姐,是你吗?” 姒卿妩回到闻秋苑后,尚未走进寝室,就听见「哒哒哒」地,一串欢快的脚步声传来。 推开房门,便被一双白嫩嫩,粉嘟嘟的小手儿抱住。 “落落,是姐姐回来了。”姒卿妩眼含笑意,看向屋内。 段篱落打着赤足,身上披着天绡纱做成的寝衣,欢快地落入姒卿妩的怀里。 “姐姐。”拦腰抱着姒卿妩。 “今天怎么这么不乖?”姒卿妩拉着段篱落的小手儿,股做生意地问:“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又淘气了?” “姐姐,落落好饿噢!” “唔嗯?”姒卿妩不解:“怎么会饿?是没有用晚膳吗?” “酉时三刻,扶灯、南飒姐姐、辞悟哥哥便匆匆忙忙地一起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我用咱们小厨房里的食材,做好饭菜……”段篱落小嘴儿一瘪一瘪地,委屈巴巴地说。 姒卿妩看了看房间里,扶灯和段辞悟好像走得很急,可是他们两个会去哪里? 自从段擎空出关回来,段辰佑为她怒砸五刑司那日起。 她在圣武王府的地位,无人敢质疑,即便是老王妃,平时也没有为难过她。 “清月姐姐和清莲姐姐带着人,忽然闯进来,将落落做好的饭菜全部端走了。” “她为何要抢走你的饭菜?”姒卿妩怒不可遏,却还是轻言细语地问:“可有伤到你?” “落落问清莲姐姐为何要欺负落落,她说大厨房进来丢了很多珍贵的食材,四处都找不到,还说是我偷拿了大厨房的菜,在闻秋苑开小灶。” “清月姐姐还说……”段篱落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说我是死了姨娘的晦气东西,饿死当积德。” 或许,六年前,不满三岁的段篱落,并不知道她姨娘是:死了。 可如今,段清月又说起这个事情,时隔六年,段篱落即便是再懵懂,也该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 “段清月,段清莲……” 段篱落心思纤细,敏感脆弱,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隐瞒柳轻钏已死的事实,希望让她长大一些,再将实情告诉她。 她就说,那么喜欢惹是生非,给她找不痛快的段清月,为何在皇宫里忽然就没了身影,原来是先一步回到王府了。 依着她的性子,宫宴上没吃饱,可不得到膳厅再吃一次? 姒卿妩的眯起狭长的眼睑,眼底涌上一层冰凉的寒意。 “来人。”姒卿妩喜静,院子里的人并不多,亲近的绮飒和南飒也基本上是跟着她走。 “主子。”许时,绮飒从门外走进来。 姒卿妩蹙了蹙眉,看起来,该给院子里添几个人了。 “你去给落落备些吃食。”姒卿妩道:“尽快送来。” 这个段清莲,好像也是罗芯茹几年前从旁系领回来的一个天才。 寄养在三王爷名下,小嘴儿甜,深得段辰德与罗芯茹喜爱。 在圣武王府的地位,可能比二房的两个嫡系小姐,还要高几分。 月前,还代替三王府的人,跟着二房的长子段辞煜,一起去旁系收上一年的账簿。 由此可见,段辰德极其宠爱段清莲这个继女儿。 呵! 没想到,一回来,就给她来个下马威? 第244章 徒留一缕春风过 “你是说,当时,段清月也在场?”姒卿妩问。 “在的,清月姐姐命人把落落的菜端走,她也跟着走了。” 段篱落瘪着嘴儿,委屈地道:“清莲姐姐倒回来,还想打我,幸好子邪哥哥忽然出现,救了落落。” 绮飒从坤界取了不少点心,是之前在宫宴上就装好了,准备带回来给段篱落的,从外门绕进来。 “快快——”姒卿妩温柔的嗓音自喉头传来:“来,落落,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 段篱落看到那些漂亮的点心,嗅着喷香,一双眸子顿时锃亮,之前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姒卿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落落吃得津津有味。 她下意识摩挲着手指上的金色蛇形戒指,这是豢虫窟里那头「水系蝾螈王」所幻化的,目光潋滟,若有所思。 看来,她的蛰伏,是给那两姐妹长了不少胆子,以至于段清月愈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还有那段辰德,若是让他继续掌管圣武王府,那么,王府定然会是那毁于蚁穴的千里之堤。 段婵婵和段辰德姐弟二人,从始至终的利益,都与圣武王府无关,他们,只想在圣武王府得到无穷无尽的好处。 这姐弟二人,真乃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再过三个月,就是祖父,大伯,二伯的冥诞了。 还有父亲和母亲之死——姒卿妩越想,表情越是冰冷。 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失去了很多,只是一直没有去刻意盘剥这些事情而已。 真是没想到,六年前,她一怒之下,斩杀了一个段清瑶,这几年,这段辰德夫妇二人,又从旁系过继来了一个段清莲。 说罢了,这都是她段家的天才,却成了他们李氏一族对付圣武王府的武器,而且,总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弄进王府。 不过,这些旁系,一个个都是想借段辰德的势,为自己身后的家族谋取更多的好处。 所以,只要段辰德还是皇室大宗正,那么不管他是不是段家人,这些旁系都会往他三房靠拢。 清空万里,灰蓝。 明月高悬,西沉。 世间一双红眸,隔着天际,远眺星瀚,眸中寒光星星点点,宛若宝光氤氲。 段婵婵,段辰德! 既然你们不顾段家多年的养育恩情,榨取圣武王府,为你们姐弟谋私利,非要将圣武王府搞得名声狼藉,搞得其他几房子嗣凋零,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既然,三房喜欢搞事情,那尽管来便是了。 只是段家的天才,应该效命于姓段的族人,而不是那个外姓的白眼儿狼! 得像个办法,让段辰德再也无法从旁系过继女儿,或者是儿子。 想到此,姒卿妩薄凉一笑:“皇族的大宗正吗?” “主子。”一旁的绮飒轻柔的嗓音,提醒道:“落落小姐睡着了。” “嗯,辛苦你了。”姒卿妩回过神来:“查一查扶灯他们去哪里了。” “主子。” “妹妹——” “阿妩,你回来了?”门外,几个声音带着些许急促。 闻言,姒卿妩一怔,抬眸看去。 好家伙,这三个不同的物种,搞得这一身血,个个喘着粗气,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的。 “你们——”这几个一身狼狈,吓得心跳都丢了半个拍子:“这是——杀人越货去了?” “主子,你回来就好了。”南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们都快急死了!” “到底,发生何事?”姒卿妩一脸懵圈。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姒卿妩,看到她确实好端端的,段辞悟苍白到晶莹剔透的脸,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酉时,扶灯大人忽然说,你在皇宫遇到生死危机,要去救你。” 段辞悟心头一震促然,当时,扶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把他们都吓坏了。 “南飒也说感受到你遭遇危险,我们就一起去救你;结果在皇宫里找了半天,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却在好大一个蛇坑边缘发现有你血液的味道,我们就下去找你。” “然后、然后……” 姒卿妩看了看段辞悟,那双锃绿的瞳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然后,你们就在那蛇坑里面,到处找我。” “发现了下面也有我的血迹,但是找不到我人?” “是。”段辞悟一时没忍住,又抢答了。 “那你们还干了什么?”姒卿妩问道。 扶灯和南飒在一旁,闷不作声。 而段辞悟带着几分小孩子的淘气,还有几分做错了事情的怯懦,脑袋不自在地扭来扭去的。 “你家大哥,不相信那些蛇说,你已经出来了。” “一心认为是牠们把你生吞了,非拉着我和南飒,将那些蛇全部都破开肠肚找了一遍。” 扶灯淡淡地说道。 ……全部? 姒卿妩「噌」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吓得段辞悟后背一凉。 见段辞悟那样儿,姒卿妩登时无语。 啧!她就说嘛! 那些蛇,遇到她,是那些蛇唯一一次能逃出来的机会。 左手食指上,那蝾螈王也吓得身躯一颤。(好家伙,这人族太凶残了,还好它跑得快哟!没想到,自家主子后台这么硬,这些个契约兽一个个的修为都这么高,它在那蛇坑下面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这些家伙,简直个顶个的变「态」哇!真是吓死个蛇了。) 众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儿,也都深感倦怠,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窗外,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颀长,隐隐绰绰,站在晚樱树的枝桠间。 那人双手负于身后,瞳孔深邃,目光冷峻,清绝于尘的五官,貌似女娲大神最完美的作品,绝世无双。 淡淡的清辉洒落在其身上,犹似镀上了一层光蕴,宛若谪仙,不可侵犯。 「欻欻歘!」 灰魅的夜空下,蹿出一道道拉着残影的天灵境三重天,四重天的高手。 那男子浑身爆发出森冷的煞气,长臂一挥,仿佛摘来天际的月光一缕,化作手中的利剑,剑起剑落,残影翻飞,擅闯者已身首异处。 他幽深的眸光仿佛从天际的那头而来,穿过红木雕刻的窗棂,轻柔地落在安详入睡的少女脸上,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柔和。 姒卿妩猛地睁开双眼,向窗外看去! 晚樱依旧,树影婆娑,徒留一缕春风过。 天色微明,一缕烟霞生万丈,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第245章 千秋茶楼董先生 清晨。 千秋茶楼,茶客无数。 院子里的说出先生,除了那乔玉生,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只见他老人鹤发苍颜,家山羊胡儿一尺有余,手中一根黑铁尺,表情瞬息千变,说得是精彩绝伦。 饮茶客们纷纷朝这边聚拢,竖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 「啪!」那老先生惊堂尺一拍。 震得堂下一群人心肝儿一颤。 闻听老者又道:“话说,六年前,圣武王府的老四,安国王爷突然宣布,在外与人生有一女,禀告皇室,将女儿迎回王府!” “众所周知,咱们这位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却愣是没有一房妻妾,忽有一女,本是喜是一件!” “当年接回女儿,也正直大年三十儿,谁能想到,当夜就发生一件奇事!” “传闻,这位七小姐于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弑母屠姐,被三王爷抓个正着,长街拖行,押往五刑司。” 众人也连连点头,跟着说书先生的节奏,陷入当年的回忆。 “话说这五刑司,进去的人可没有一个是无辜者!” “且非死即疯,一个小小年纪,才七岁的千金小姐,怎可能从里面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殊不知,在危急关头,现有夏侯府表少爷出面相救。” “再有斗兽场颜女娇当场力保,却都被丧妾失女,怒极的三王爷力当在外,不敢妄动。” “这时,咱们这位安国王爷霎时杀到,为救爱女,与兄长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最后,由闭关多年的皇家族老段擎空及时出现,以断三王爷双腿为代价,阻止了这圣武王府嫡系间的残酷厮杀。” “自此,这位七小姐似乎就消声灭迹,足不出户,她到底有没有弑母屠姐,也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谁能想到,六年后,第一次参加皇宫晚宴,便被封为:绯樱公主,许是那穆家女心生妒忌,竟然趁其不备,将其推入豢虫窟!” 躺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啧啧啧!这穆家女,可真是狠毒啊! “当时的空老与四王爷不顾危险,就要跳下去寻人。” 众人心头又是一震,那可去不得呀! 听说下去的地灵境巅峰高手,都瞬间就被下面的蛇群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空老可是咱们幻月国的国之瑰宝,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那老者,吊足了胃口之中,「啪!」一拍惊堂尺。 “谁料!” “这位圣武王府的七小姐,陛下亲封的:绯樱公主不仅安然无恙地从那豢虫窟走了出来,更是不留隔夜仇,有仇当场便报!” “她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穆家女直接丢进豢虫窟,从此恩怨两清消!” 啧啧啧! 这绯樱公主,也太狠毒了。 怎能把活人丢下那豢虫窟哇? 堂下,无数人还是低声讨论。 “谁说不是呢?” “就说外面养的孩子,有爹生没娘养,这家教什么的,比起正统嫡女,还是要差上一截。” “嘘!你不要命了?她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公主。” “说得也是,身份更甚从前,即便是犯了天大的罪,也不是旁人能够置哙的。” “听说空老闭关出来,对这位七小姐就极为袒护,看来,这往后啊,圣武王府就是这位七小姐的天下啰!” 那老者左手手腕一扬,手中的黑铁惊堂尺竟然化作一把水墨扇面的折扇,一边浅酌清茶,一边优哉游哉地眯眼听着堂下的众说纷纭。 帘子后面,有一小茶童,鬼头鬼脑地冲着老者招了招手。 老者慢悠悠地起身,收拾了一番,朝后面走去。 “董老,这是您今儿个的茶水费。” 堂后,一位身材中等的男子,将一个盛满金子的杌子,递到老者面前。 千秋茶楼,三层,那扇棱空窗「啪」一声,被关上。 “这老头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李不白一张脸上怒气冲冲的,扬起手中的酒葫芦中猛灌了几口。 眼神危险地眯起,眼珠子里带着几分怒意,桀骜的扫了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张寂酒、段泓还有张子荣。 “竟然当众说七小姐是蛇蝎心肠的女子,将穆婉婉丢进豢虫窟,如何如何狠辣残酷。” 段泓夹起一块香味四溢的菜,又放下筷子,缓缓道:“他只是说了实话。” 说罢了,才又执起筷子,将那菜优雅地送入口中。 一副谦谦君子,不绝于尘的作态。 “大皇子!”李不白忽地抻出一根食指,冲着段泓左右晃了晃:“此言差矣。” 只见他举着酒葫芦,站起身来,目光迷离,脚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段泓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道:“你可知道豢虫窟,是个怎样的地方?” 段泓一愣,他当然知道。 “想必,对于那地方的恐怖,你比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发言权。” “你可曾想过,七小姐是为何坠入那百死无生的豢虫窟的?” “明明是那穆婉婉心肠歹毒,暗害七小姐,而七小姐则是身负大气运之人,自有上天庇佑,转危为安,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场报仇?” “穆婉婉趁人不备,将人推下去豢虫窟,反而成了被同情的对象。” “身蒙不白之冤,遭人陷害者,报仇雪恨,反而成了狠辣歹毒,蛇蝎心肠?” “这天下,还有没有点道理?” “大皇子,你身为七小姐的兄长,都不给她做主,反而这般帮着外人,真是让人看不懂,看不懂啊!” 李不白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一屁股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抱着怀里的酒葫芦,像是醉得晕过去了一般。 而段泓闻言,眼睑一跳,无言以对。 是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心里明明对这个叔伯妹妹无甚感觉,却又带着几分想要据为己有的想法,更有奇怪的是,他总认为,这个女子:死了,最好? 试问,段卿妩跟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对于某些欲「望」,他真的很清晰地感觉到,快要压制不住了。 而张寂酒与张子荣则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46章 气若幽兰段清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巳时一刻,圣武王府。 “姐姐,姐姐!”段篱落虽然八岁有余,因为被姒卿妩保护得很好,依然童真未泯。 “落落饿了。” “不是吃过早膳吗?”怎么又饿了?莫非是这孩子正在长身体,所以饿得快? “姐姐,落落真的饿了。”段篱落说着,就捉住姒卿妩的手腕,在自己胃部揉了揉,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你摸摸,落落肚子饿瘪了呢!” 姒卿妩摇了摇头,真是人族幼崽儿太难养了。 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给自己老爹添了不少麻烦吧? 嗯,真的好想念老爹呀! 等这阵子忙完了,一定去御魔战场看一看老爹,亲眼看看他在战场杀敌的英武雄姿! 想着,一把拉着段篱落,便朝膳房走去:“绮飒,吩咐厨房先蒸一份芙蓉蛋,再拿几样点心送到膳房来。”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用午膳了,不能吃太多。 “落落乖。”姒卿妩牵着段篱落的小手儿,眯着眼睛,笑道:“等到了膳房,就能吃好吃的啦!” “姐姐,辞悟哥哥呢?”姐妹二人一路走,一路聊。 “辞悟哥哥在修炼,他说要变强大,以后保护落落呀!” “辞悟哥哥真的这样说吗?”段篱落很开心,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等落落长大了,也要保护辞悟哥哥。” “好!那落落答应姐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噢!”一开始照顾段篱落,纯粹是因为段篱落的姨娘临终所托。 再一个,是因为这孩子,是当时唯一一个对她露出笑容,表示亲近的段家姊妹。 姒卿妩将段篱落安置在座位上,无意间,又注意到了她那满脸交错的剑伤,心头一痛。 这些年来,因为段篱落年纪小,还不懂毁容是什么概念。 可是自从段篱落跟在她身边之后,逐渐也开始懂事了,那往后—— 她知道很多种可以恢复容貌的丹药,但是都不能治疗段篱落这张被毁得如此彻底的脸。 昨夜,她在『太极圣典』上查到了一个上古丹方:玉肌复颜丹,此乃七品巅峰的丹药。 功效于:修复身上所有外物造成的伤痕,巩固容貌,延缓衰老,黑发再生,重返青春。 只要练成此丹,就能恢复段篱落的伤,重新塑造一副完美的面容。 而集合她坤界所有的灵草,灵材,还要差两味药:千年七日花、千年白绒草。 这两种灵药,冥古大陆极其少见,因为冥古大陆妖兽太多,而这两种灵药都有助于化形,大多数都长不到一千年,就被妖兽们吃掉了。 听闻,弥音宗的的药田里,恰好种有上千年的白日化和白绒草,这让她兴奋不已。 等到她找到这两味灵药,炼制出恢复段篱落的容貌。 原本她就是要去弥音宗的,因为这个地方肯定和她父母之死有关。 所以,她一直没有杀了段婵婵和段辰德,而是留着他们,顺藤摸瓜。 现在,千年七日花与千年白绒草,也成了驱使她去弥音宗的理由之一。 只是,她走了,段篱落要怎么办呢? “姐姐。” 看着段篱落那个小吃货的模样,姒卿妩心里荡起一股甜蜜。 “嗯?” 段篱落的存在,让她多了一份悠缓宁静的淡定,多了一份对圣武王府的责任。 “落落想到了一个好吃的点心,一会儿做给三爷爷和姐姐品尝,好吗?” 段篱落一边啃着鸡腿,眼睛里冒出了一丝意犹未尽的精光:“还有四王叔,辞悟哥哥,绮飒姐姐,南飒姐姐,扶灯……” 说着,说着,人头越来越多了。 段篱落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她能做出那么多个人吃的点心来吗? 姒卿妩跟着小丫头的嘟囔,眼前似乎浮现出段擎空和扶灯抢东西吃的时候,特别有趣。 那家伙,跟她三爷爷就像是天生的八字错位,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无邪。 轻轻地,她揉了揉段篱落的小脑袋,轻声道:“好。” 待段篱落吃饱喝足后,姐妹二人便到王府的花园内散步,消食儿。 “哟!这不是坊间传闻的,咱们圣武王府那位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七小姐吗?” 兴许是老天有眼,还没去闻秋苑找她哪!这就送到她面前了? 段清兰眯起眼睛,心里很是感激这次命定的巧合,她才刚回圣武王府,一直没机会见到这位七小姐! 姒卿妩眉梢一抬,瞧着眼前这位说话颐指气使,态度飞扬跋扈的少女。 树影斑驳之下,段清莲身着一套她名下的产业:衣染浮生——出品的套装。 身着一袭轻纱百褶轻装,上衣是一件套绳设计,泡泡肩微微蓬起的紧身衣,下装是一条蟒蛇长裤,因为材质特殊,炼制的时候做成了鱼尾款式,不仅将身材包裹得完美无遗,还拉长了身高。 走路时,半身裹紧身衣,半露香肩,与小腹,隐隐约约,十分有个性的设计。 这套服装还是一件四品灵气,遇凡火不燃,与水不湿,还能抵挡地灵境巅峰以下修炼者的全力一击。 虽然,只是她那不争气的徒儿白猊,根据她随手画的设计图炼制的,但也是要花不少钱才能买到的。 看来,这罗芯茹和段辰德宠爱段清莲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段清瑶和段清兰。 倒也是,这段清莲十六七岁的年纪,肌肤欺雪,香娇玉秀,靥艳堪比花娇三分,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之间,撩人心魂神魂。 杏眼含春,眸光好似桃花雾草,只消看你一眼,便像是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能脱口而出一般。 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皓腕呈于轻纱。 这是天生的媚骨,段清莲的美,不比段清兰的清冷,也不似段清月的英气和甑贵妃的倾城绝艳。 她是一种精致,五官棱角,都恰到好处,清丽中带着妖艳的美。 不得不说,这罗芯茹,眼光确实好,每一次找来的「继女」都是那么的出色。 段清莲面无表情地走向姒卿妩,勾起一只嘴角,扯出一缕邪魅的狞笑。 第247章 教训三房掌中宝 “段卿妩。”说出这三个字时,段清莲身后的那半天,仿佛在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一般。 姒卿妩淡淡地看了来者一眼,并无言语。 而段篱落却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她的收,她,在害怕这个清莲姐姐。 段清莲目光犀利地盯了一眼篱落,脚步却停在姒卿妩的面前:“听闻七小姐一直在想办法治好这个小贱人的脸?” 说话间,讽刺的意味儿不言而喻:“就这般被划得乱七八糟,丑陋不堪的脸,还能治好?”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段清莲眼睑垂下,笑脸盈盈地看着段篱落那张可怕的面孔:“总之,不过是个恶心人的玩意儿罢了。” 露出三分清纯,七分娇媚,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说着最恶心人的毒言。 “你说,是吧?七小姐。” “小贱人!”说完,段清莲的双眼狠辣地瞪向段篱落:“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段篱落吓得身躯一颤,下意识又抓紧了姒卿妩的手,朝姒卿妩身后躲去。 “难道本小姐是没有跟你说明白,不许你再踏入花园一步吗?”段清兰恶狠狠地对段篱落低声吼道。 只露出一个脑袋,惊恐地望着段清莲。 “你是个什么东西?”姒卿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着段清莲的眸色,一沉:“本宫竟是不知,一个旁系的东西,竟有胆子,当着一朝公主的面,欺辱皇室嫡系的小姐?” 当初,因为段擎空出关,登顶天灵境巅峰,幻月国普天同庆,所有逝者下葬,但丧葬礼仪一律推迟百日。 而柳轻钏过世之后,姒卿妩就将段篱落过继到了段辰佑名下,虽然其父在世,于理不合,可老王妃却因着姒卿妩的请求,许了这件事。 段辰德和罗芯茹二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多年来,段篱落一直与姒卿妩同住,早已摆脱庶女的名声,成为四方的嫡系二小姐,在王府中也算公认的事情。 “哈哈哈!”段清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连笑几声:“嫡系小姐?” 笑罢,骤然收声。 只见她纤细的腰肢一转,霎时逼近姒卿妩,而手上的动作,却极其快速地抻向躲在姒卿妩身后的段篱落。 一把揪住段篱落的脖子,将她从姒卿妩背后扯出来。 “给我滚出来!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一张姣好的面容顷刻间凶光毕露,杀气凌然地提起段篱落,举至半空。 “段清瑶何等天赋,从家中抱着远大的理想,过继到圣武王府。” “却因为你个废物,枉死于他人手中,你姨娘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和杀姐之仇的仇人成了一家子!让段清瑶死都不得安宁!” “你以为,仗着族老宠爱,后台硬,你们就可以在圣武王府无法无天了吗?” “把她——”姒卿妩细长的眼睑危险地眯了眯,寒凉的嗓音,幽然传来:“还给我。” “呵!若是我——”段清莲悠悠然地转过脖子,看向姒卿妩,纯然一笑:“偏不呢?” “给我。”姒卿妩阴沉着脸,那声音,犹如是万年寒冰深处传来,带着刺骨的凛冽。 “段卿妩。”段清莲杨起冷傲的唇角,邪肆地讽刺道:“一直以来,你是否太将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话音刚落! 突然! 段清莲挥起手臂。 「啪啪!」两个重重的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闪在段篱落那张雪白的脸上。 本来,段篱落的脸就受伤很重,多年来面部神经痉挛,甚至都无法入眠。 姒卿妩花了很多功夫,才将面部痉挛的症状缓解,治好,整整用了好几年。 可是,这个该死的狗东西,竟然让段篱落经历了如此惊悚的一幕。 时隔六年,段篱落在梦魇时,还会大喊大叫:不要划我的脸!不要!不要! 可见当初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多大的伤害与阴影! 姒卿妩瞳孔骤然紧缩,金红的眸子里,怒焰磅礴,全然落在段清莲的脸上。 “呵?” 段清莲偏转天鹅长颈,斜睨着姒卿妩,露出一个远山芙蓉,娇媚无比的笑脸。 “唔嗯——七小姐,你是不是很生气?” “这个小贱人,是我们三房的庶女,难不成,本小姐教训自己的妹妹,七小姐也要来管上一管?” 言语中,威胁之意甚浓。 只要姒卿妩敢动一下,她就让三王爷收回对段篱落的抚养权。 到时候,段篱落就必须回到三房名下,继续做这圣武王府,唯一的庶女! 「嗖呜!」一道残影掠过。 段清莲浑身汗毛竖立,瞳孔骤然一缩! 恍惚间! 她手头一轻。 再一看,哪里还有段篱落的身影。 不远处,身形宛如鬼魅的姒卿妩已经段篱落抱在怀中,黯然落足在地。 “姐姐。”段篱落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仅仅是一声,喊得姒卿妩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不论别人如何看,段篱落都是她姒卿妩的妹妹! 从她第一天叫她姐姐的那一刻起,这个小丫头,她就护定了! 所以,但凡是敢伤她之人,她一个都不回访过。 然是段清月那般蛮横,也有段清瑶的前车之鉴,不敢乱来。 可是这个旁系来的段清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其逆鳞。 姒卿妩心中满是心疼,眼中盛满怒火。 猛地! 转过头! 姒卿妩才十三岁,比起十六七的段清莲,矮了半个头,看她时,微微抬起下巴。 虽是仰视,那气势却将段清莲逼得生生后退了半步。 那双一双妖冶的眸子,如同两座喷发的火山,死死盯着段清莲。 忽然! 「啪啪啪!」 段清莲愕然,被那突然而来的耳光,打得愣在原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姒卿妩。 “你!”她刚想叫骂,甚至还想还手。 「啪啪啪!啪啪!」 清脆而欢快的掌括声,再一次响起。 段清莲禁不住身形一颤,周围的奴婢,奴仆也都怔愣在原地,拼住呼吸。 这位清莲小姐,可是三王爷与三王妃的掌中宝。 平时连清月小姐都要让她三分,看谁都一副鼻孔长着眼睛的姿态,却被七小姐打了? 这圣武王府的七小姐,简直太—— 第248章 给你第一次忠告 段清莲自从进入圣武王府,凭着一张抹了蜜似的小嘴儿,每日里,哄得罗芯茹整日里眉笑颜开,逗得段辰德心花怒放。 在三房的地位,数年来风头无两,在圣武王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近三年来,何时受过这份欺辱?她此刻,面容僵硬,四肢紧绷,双眼瞪得老大。 痴愣愣地看向姒卿妩,那豆蔻之龄的少女,半绾云髻半垂鬓,淡扫娥眉微上倾,肤若凝脂温如玉,不点而赤樱桃唇,不盈一握水蛇腰,身着鲛纱紫天绡,缂丝织成的宽大外袍子,眉眼间的火焰花钿,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入骨的尊贵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 段清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挨了打,到底是该先哭,还是该先报仇。 “段清兰。”姒卿妩眼睑上卷翘的睫毛,微微一漾,颤动时,像是个小妖精一样,迷人中带着浓浓的绝厉。 “你这样的渣渣——”嗓音清冷,无情:“我一天,杀过一百个。” “犯了我忌讳的人。”说话间,那刚柔并济的气势,在段清莲的眼里,却仿佛藏着一只恐怖的魔鬼:“通常都会被——切成片儿。” 她很认真的,没开玩笑。 “所以,段清瑶能有一具全尸,你应该替她感到开心。”她的契约兽可不少,也不知道它们吃不吃人。 姒卿妩凤眸星目轻轻一扫,睥睨天下,腮边两缕发丝,优雅地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的风雅,那种浑然天成的姿态,震慑人心。 段清莲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真的假的? 虽然听说这个段卿妩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还越级,将修为高于她,龙凤宝体的段清瑶都杀了,但是她心里是不太信的。 “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忠告。”姒卿妩说完,笑靥如花:“不信的话,你尽管来挑衅。” 说罢了,姒卿妩宛若仙鹤跳舞一般,抬起一脚,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嘭!」一脚,狠狠地踹在段清莲的小腹上。 但是,脚下留情了,没有直接废了段清莲,是看在她身上,有着段家稀薄血脉的份儿上。 段清莲身躯随着惯性,弓起一个U字形,不可自控地朝后飞出十几米,直到重重地砸到后面的围墙上。 再以屈辱的姿势,被嵌在围墙里,痛得五脏六腑都起了褶子。 “你给我听好了!”姒卿妩身影一晃,在虚空拉着虚影,三两步便来到她身边:“想要继续在圣武王府呆着,就给我离落落远点!” 姒卿妩的这番话,不想被段篱落听到,她不想让段篱落认为,自己是被抛弃了的孩子。 当一个人,意识到被自己的亲人抛弃,那是怎样的残酷?一如她当年,被人丢在了乱葬岗。 那种绝望和无助,她一个人受过,就够了。 “来,落落。”姒卿妩转身,冲着段篱落,抻出手,唇角漾起清浅地笑意道:“跟姐姐回家。” 被嵌在墙上的段清莲,此刻披头散发,那一头的精致珠钗散落在地,甚是狼狈。 在一群仆婢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好不容易才从墙上抠了下来,她悲愤地捂着发红的脸,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狠毒的眼神逐渐眯起,带着狠毒的怒色,看着闻秋苑的方向。 千秋茶楼。 段泓的思绪很,快就被他冷静的头脑拉了回来。 “不过她们女儿家的一些矛盾。”他淡淡地道:“咱们何必放在心上。” “十日之后,便是各大世家的天才之间族比,之后是百家天才的武斗,跟着便是五国一城大比。” 接下来三个月,年轻一代会很忙。 哪个家族的青年才俊,要是能拿到榜首的名额,那就有机会参加百族大比。 “三年一次的各宗门弟子选拔赛也要开始了,若是我猜得不错,各大世家的少主,也会在这一次的选拔赛中诞生。” 而他的父皇,不出所料的话,也会在这一次比斗中,决断出继承人。 谁能被弥音宗看中,收为山门弟子,那么,谁就是下一任幻月国的君主。 而三年前,他的二皇帝,也就是姚云姿的儿子,就已经率先成为了弥音宗弟子。 “你是说——”张寂酒颇为惊愕:“你也想进弥音宗?” 就连躺在软榻上,慵懒的像只猫一样的李不白,都眼睑虚闪,好似惊得酒都醒了一般。 “嗯。”段泓毫不避讳,点头道:“三年前,二皇帝因为天赋过人,被弥音宗的三长老莫长陵收为弟子。” “本皇子当初也想拜入他门下,他却说,幻月国上下六万万人,唯有二皇子段琪与那神秘少年阿武,堪称天赋绝伦,乃当世翘楚,本皇子——却是不信。” 若是姒卿妩听到这话,肯定会大感惊讶,因为段泓当年在天下楼的测试场,并没有认出她。 对他和颜悦色,纯粹是想要收为己用,而不是因为认出她,才对会对她露出善意。 “听闻,段清兰三个月前,已突破地灵境七重天。”李不白眉宇微耸,分析道:“她的目标,也定然是弥音宗的名额,你若也想进,只怕是难度比较高。” “莫非,你——”李不白双眼蓦地一亮,诧异的看着段泓。 “如你所想。”段泓勾唇一笑。 抻出左手,于掌心内凝结出一缕蓝色的灵气,靡丽轻娆。 “好家伙!”张寂酒一脸的震惊,呼道:“原来,你也突破地灵境后期了,藏得够深呀!” “在诸位面前,区区地灵境后期,不足挂齿。”段泓淡然笑道:“半年前,本皇子便已突破。” “看来,大皇子对弥音宗的名额,势在必得了。”张子荣打开折扇,不置可否。 “若是阿酒与李兄,也想要这次的名额。”段泓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道:“本皇子也只能再等三年,好在他们二位,志不在此。” “我乃夏侯府的表少爷。”张寂酒干笑了几声,端起酒杯,抬起手,一口饮下:“该是一心为夏侯府着想才对。” “本少爷从来都逍遥自在惯了,受不得清修之苦。”李不白肩膀一耸,与张寂酒隔空碰了一葫芦。 咽下那口酒后,才道:“有那时间,还不如收集几张酿酒的古方,以及踏遍河山,寻找埋于黄土的宝贝来得欢快!” 段泓听罢,凉薄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249章 段篱落患嗜睡症 闻秋苑。 段擎空和段辰佑吃过午膳,便相约来看姒卿妩。 想着还有昨日豢虫窟的事情,还没有问个清楚。 “小卿妩,三爷爷和你父王来看你们啦!” 刚一进门,段擎空和段辰佑便相视一眼,看着姒卿妩正呆呆的看着段篱落,眼神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扶灯,看见段擎空走进来,立马小心翼翼地绕开,趴进姒卿妩的怀里,寻求保护。 谁知,段擎空哪里肯放过他? 直接给他捞起来,放在手臂上,一边薅着他身上的毛发,一边和姒卿妩聊着。 “这——篱落,是怎么了?” 姒卿妩一边替段篱落把脉,一边沉默着。 她,擅长炼丹,可是却不擅长查病症。 “不知是怎么了,落落最近很是不正常。”瞧着熟睡中的段篱落,姒卿妩眉头紧蹙。 段辰佑有些惊异:“若是你看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传丁不丘来,他瞧病症还是有一套的,听说不久前突破了四品医药师。” 连这丫头都看不出来问题,那段篱落到底是有问题,还是卿妩这丫头关心则乱? “来了。”段擎空立马喊来门外的随从:“去……” “三爷爷。” 姒卿妩忙制止了段擎空,对门外的随从挥了挥手。 待随从退去,这才对二人正色道:“最近落落总是嗜睡,而且饿得又快。” “前几日,因为饿了,竟然拿了房中的丹药充饥……”那丹药,有好些都是毒丹。 可把姒卿妩吓坏了,急忙给她找解毒的药,谁知这丫头吃完了以后什么事儿也没有,反而肚子没那么饿了。 “这小孩子,不都这样吗?”段辰佑没心没肺地反问道。 “你好歹也是落落的父王,怎能如此说话?”段擎空瞪了他一眼,才转过头,问姒卿妩:“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姒卿妩有些难以启齿地表情,憋出了一句:“据卿妩所断,落落的体质不属于五行中的任何一种。” 毕竟,这件事情太过严重,如果真如她所诊断的这般,那段篱落的问题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 「嘁!」随着扶灯惊呼一声。 段擎空的手上,剩下几根银蓝色的毛毛。 姒卿妩急忙顺手将其抱住,温柔地将那被段擎空揉的乱七八糟的毛发顺了顺,轻柔地理了理他那毛茸茸的耳朵。 「别吱声。」姒卿妩在识海中,对扶灯道。 「你家这个死老头子,每次都这样欺负我!」扶灯委屈巴巴地说。 「一会儿他就走了,你先忍忍。」姒卿妩道。 哼!忍忍忍!他都忍了那老家伙好些年了。 “不属于五行中的任何一种?”段擎空震惊地看了看姒卿妩,又看了看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段篱落。 “这是何意?”段辰佑一双绛红色的眸子,仿佛淬过夕阳的霞光,狭长而又迷离。 “她体内有一股极寒之气,却又不是水系体质,但身体里,其它五行也没有。”姒卿妩如是说道。 “会不会是因为她丹田被废,所以,五行体质显示得不明显?”段辰佑问。 段擎空像看白痴一样的,甩了段辰佑一身的眼刀子。 “亏你还做过天下楼的楼主,人的体质天生使然,怎么会因为丹田受损,体质都验不出来了?” 说完,他上前一步,替段篱落把了一番脉象,许时,收回手,脸色也平缓了些。 “这丫头,她脉象正常。”道:“就是心思过重,稍显虚弱而已。” “小小年纪,郁结难抒?”姒卿妩回想起段篱落平时看到自己,都是一副开朗的模样。 没想到,她都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强颜欢笑的吗? 「阿妩,篱落这种情况,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 扶灯在识海中,与姒卿妩说道。 「什么情况?」姒卿妩问。 扶灯抖了抖那可可爱爱的耳朵,一双小爪子抱在胸前,看着段篱落,仿佛陷入了深思。 “这孩子也是可怜见儿的,要不,我一会儿待她去趟天下楼,给她测上一测?”段辰佑道。 “不行,她现在丹田被废,测出来的结果不尽人意,定会让她身伤添心伤,会更加郁结成疾了。”段擎空道。 是啊! 只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拿她怎样才好? 「我想起来了。」扶灯忽然道。 「想起什么来了?」 「篱落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属于是魇魔一族的魔化期!」 姒卿妩的心,像是被尖锐的钢刀刺穿了一般,僵在原地。 魇魔一族!为什么会是魇魔一族? 好好的一个人族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魇魔一族呢? 「那、那还有一种呢?」姒卿妩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第二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性,极其渺小,因为是在神祇大陆都极其少见的:百毒圣体。」 魇魔的魔化! 姒卿妩的语气特别沉重,仿佛在经历锥心之痛一般。 百毒圣体! 不论是哪一种,对一个丹田被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来说,都是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且,不管是哪一种,段篱落最后都逃不过一个字:死! 「扶灯,怎么办?我不想让她死。」姒卿妩樱色的唇瓣轻轻地颤抖着,喉头胀痛,唇齿之间,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小卿妩,卿妩丫头……?”段擎空一连唤了好几声。 姒卿妩才回过神来:“啊、啊?” “你也别太担心,篱落兴许就是长身体,才会多食,咱们先观察一阵子,要是有不妥,再寻方法为她治疗。”段擎空语重心长地道。 对于段篱落,段擎空和段辰佑都表示无感。 因为,这孩子本来就是段辰德的女儿。 给她一个栖身之所,让她安稳的生活,是作为长辈的责任。 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他们对段辰德此人,厌恶至极,能够善待他的庶女,甚至还收到四房来做嫡系,全都是因为姒卿妩要求,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存在。 一老一少正想问姒卿妩那夜跌进豢虫窟的事情,管家董羡来报,说武安侯府世子,李不白求见。 一时间,又问不成了,一老一少同来,又同去,前往段擎空的院子里,与李不白喝茶聊天去了。 直到傍晚,段篱落才悠悠转醒。 第250章 终逃不过一个字 姒卿妩在一旁研究着那本『炼器宝典』,而绮飒刚好端着段篱落最喜欢的梅花糕走进来。 “姐姐。”段篱落从床上坐起,看着不远处的姒卿妩,喊道。 “哎!”姒卿妩一扭头,却看见段辞悟站在自己五步远的距离,颇为惊讶。 “你修炼完了?”姒卿妩问道。 段辞悟闻言,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他接过绮飒手中端来的梅花糕,直接把绮飒关在了门外。 扬起那双晶绿的瞳孔,仿佛蕴藏着勃勃生机,纯粹切无垢地看了一眼姒卿妩。 扶灯仿佛是闻见味儿了,弓身,从软塌上一跃而下,迈着慵懒的小步伐,走到段辞悟面前。 前面的两个爪子一抬,直接站起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段辞悟手里的盛食杌子。 “你也太偏心了!”顿时,就炸毛了:“怎么每次都没我的份儿!” 烤鸭、烤乳猪、烤兔子、烤鸡,说好的这些东西,这个红眼妖精好久都被给他准备过了。 “绮飒说,昨夜有人夜袭膳房。”姒卿妩斜眸,嘲讽的目光,落在扶灯身上:“将里面的小羊羔,乳猪、鸭子、鸡,全部洗劫一空!” “扶灯,你说,咱们院子,是不是进贼了呢?” 扶灯闻言,缩了缩脖子,一副心虚的样子,作出: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我是清白——的模样。 姒卿妩心里暗笑,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初在夏侯府的时候,扶灯就为了一只烤羊跟她打赌。 你说,这个煞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变的?为何就偏偏喜欢吃:烤羊,烤乳猪? 到了圣武王府后,因为经常给段擎空做下酒菜,她研发了烤鸡,烤鸭,还做了很多香料,这可把他的馋虫引出来了。 好家伙,每天都要吃! 扶灯没吃上,可段篱落却吃得小嘴儿「吧嗒吧嗒」地响。 姒卿妩坐在床沿边儿,看着那乖巧的小模样儿,眼里满满是宠溺的笑意。 段辞悟一身玄色锦缎的华服,站在姒卿妩旁边,一双晶绿的眸瞳,在两个妹妹的身上游动,像极了大山深处的灵泉,曲径幽深。 而扶灯则趴回软塌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将姒卿妩给他做的小被子的角,放在嘴里不停地啃着。 时不时扬起哀怨的鸳鸯眼,羡慕中带着妒忌地扫向吃得欢快无比的段篱落,又用力地啃了两下被子角,一副杯酒解怨的模样。 “姐姐。”段篱落又是一顿吃饱喝足,随即,伸了个慵懒的小懒腰:“落落好困。” 紧接着,那小小的身躯又缩成一团,钻进了被窝里。 “你这——”姒卿妩抬眸望去,道:“刚才睡了几个时辰,怎么又犯困了?” 话音未落,段篱落已然沉沉睡去。 “嗜睡。”扶灯忽的变得严肃起来:“是改造体质的前期症状。” 姒卿妩眉头紧蹙,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嗜睡,如果是对于妖族、魔族的幼崽来说,是很正常的。意味着体质在变强,需要通过大量的睡眠来改造体质。” “可以篱落的情况来看,她是在魔化,或者是经历体制上的变异。” “通常,要经历这种过程的,有三类人。” “第一种是:父母基因的遗传,也就是说,柳轻钏或者段辰德有一方,是有魔族血脉的人。” “第二种,是无意间喝了魔化过的妖族精血。” “第三种,则是被替换了远古神兽的骨骼,就像你大哥那样——” 扶灯说完,沉默了许久。 姒卿妩垂着眼眸,沉默了许久。 段辞悟神色不明,低头不语。 这些年来,他早就明白了,自己是人族,或者说:曾经是人族,这个概念。 只是,他的身躯,早已不是正常的人族了。 “扶灯大人。”段辞悟忽然问道:“血灵一族,也会魔化吗?” “你若是吸食了人血,必会魔化。”扶灯犹豫了片刻,答道。 “但是,你的骨骇是远古血灵一族,想必那些人当初就是看中你的天赋,才用这等恐怖的手段来强行替换你的人骨。” “你若是想要保持理智,灵魂力的修炼,尤其重要,灵魂力越强大,就越不会被其吞噬。” “可是,你一旦吸食人血,势必唤醒藏于骨骇中的血灵老祖,必会夺舍你,到那时,你不仅连躯壳被夺,连灵魂都会成为它的饵食,从此灰飞烟灭。” 段辞悟瞳孔一缩,清绝的容颜晶晶亮亮,仿佛闪着钻石一般的光芒。 “多谢扶灯大人教诲。”段辞悟对着扶灯,施了一礼:“辞悟铭记于心。” “唉!也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发生这种事。”扶灯呔息了一声道:“篱落这丫头,估计是第二种条件吧!” “若段辰德不是魔族之人,那柳轻钏便是了,又或者说,她无意间,喝过什么大妖的血,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扶灯。”姒卿妩满怀希冀的看着扶灯:“你——可有破解之法?” 冥古大陆穹天际之阔,她认可的亲人,也就屈指可数的寥寥几人而已,为何偏偏让他们遭受如此多的灾厄? “不论是魔化,还是百毒圣体,皆无解。” 在扶灯的记忆中,神祇大陆,何等久远? 熬不过魔化那极致痛苦的人,每年都有成千上万,其结局都一样。 熬过了,被人族或者妖族绞杀,熬不过,就自己活活被痛死。 其结局,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儿。 姒卿妩抻手,轻轻地抚摸着段篱落那张娇小的脸,指尖儿划过她稚嫩的眉眼,胸腹像是灌满了黄沙,沉重到无法呼吸。 许时,她起身,一把撩起扶灯,疾步朝门外走去。 段辞悟忽然几个健步冲向前,长臂一挥,拦住了姒卿妩去路。 姒卿妩抬眸,金红的眸子中,竟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无力地看着段辞悟。 段辞悟的眼睛,蓝绿相间,在夕阳金红的光芒折射下,一如绽放的烟花般美丽,华光流转间,漾出如大海一样深邃的人间美景。 他缓缓地抬起没有一丝血色的手,那晶莹剔透的皮肤上,有一条一条深深的痕迹。 第251章 欲加之罪何辩解 “妹妹。”嫣红且厚薄相宜的唇瓣儿,轻柔地颤动,缱绻温和的嗓音,自喉头间鼓动。 “不要——”指尖处承载着无言的谨小慎微,犹私是轻抚一件稀世珍宝,动作轻柔地将姒卿妩的眉头撑开,道:“蹙眉。” 姒卿妩眼眶一热,带着几分哀戚地望着段辞悟的双瞳。 她的兄长,是在心疼她吗? 那双眼,像极了银河星汉,像极了无言深海,堪比浩渺的眼波,藏着无尽的羁绊。 她怔愣在原地,心尖轻颤。 或许别人不知段辞悟的眼,有洞悉人心的力量。 但姒卿妩在多年的朝夕相伴中,知道了这个奇妙的能力。 「咚咚咚!」 正在兄妹二人无言的交谈中,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姒卿妩收回心绪,疾步上前,将门打开。 门外,是董羡略带焦急的神情,还有局促不安的眼神,站在姒卿妩的面前。 “奴,拜见小姐。”董羡后退一步,见了礼。 “起来说话。”姒卿妩虚扶一把,看着神色不自然的董羡,其呼吸都有些紊乱,问道:“董管家这般疾步本来,莫非有何要事?” “小姐,那段清莲在族老殿上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又哭又闹地向宗正府告状,说您毁了她容貌。” 姒卿妩看了眼董羡,他这么办急切的赶过来,是趁乱先跑过来报信儿的? 对董羡点点头,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此刻,三王爷、三王妃、宗正府的几位长老,及大皇子,都在王府的正元殿,让空老将你交出去。”董羡一口气直明要害。 “嗯。”姒卿妩听罢了,眸光微动:“有劳你了。” 她回忆了一下方才的经过,虽然是扇了那段清莲几个耳光,加踹了一脚而已,就算有些肿痛,却不至于毁容。 很明显,是对方不服气,跑去向段辰德和罗芯茹哭诉告状去了。 想要借题发挥? 那也要看她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董羡。”姒卿妩忽地扬眸,对面前的年轻人道:“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旦凭小姐吩咐。”董羡闻言,眼角眉梢微涟:“羡,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姒卿妩一双妖冶的瞳孔,漾着狡黠的光,看着面前的青年,笑得眉眼弯弯,二人嘀咕了继续后,前后脚分道而行。 宗正府。 掌管皇室亲族或外戚、勋贵等;有关事务之官,九卿之一的爵位。 其主要的职务是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或与皇帝在血缘上的亲疏关系,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 幻月皇朝的『宗正府』所属的官员有:长老院、司空令、司空丞,内官长。 而『五刑司』为『宗正府』所设的狱,负责关押皇室宗亲,服苦役的犯人,也常拘系宗族或外戚之有罪者,生死不论。 一次又一次的,他们下手如此狠辣,不管是谁对谁错,最终都想要归罪欲姒卿妩的身上。 这就有点意思了。 正元殿,是圣武王府最为权重的地方,唯有圣武王府发生了重大事情,各位族老、长老;才会汇聚在此商议、讨论。 此时,正元殿中,气势庄重,才不到酉时三刻,就灯笼高挂,还亮出了:『审』之一字。 正殿之上,摆放着金丝楠所造的双龙拱椅,身长八尺八寸的段擎空负手而立,微挑的剑眉入鬓,隽爽的凤眼生威,形貌湛然若神,头角轩举峥嵘。 左边,段辰佑身着绛红缂丝蟒纹长袍,则坐在檀香木椅上,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右边,段泓浅色黄袍加身,如同一头年轻的蟒危坐于九天间,明亮的眸子里,幽深似谷,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令日月容光失色。 二人身侧,则分别坐着圣武王府的大长老(古清风)、二长老(刁矛)、三长老(田博光)。 大长老古清风,此人掌管宗正府的军机部署权,与段擎空一般大,白发苍苍,眸光浑浊却是精光四射,举手抬足间端,无不彰显德高望重的威望。 据说,古清风出生在蛮荒之地,哪里是一个极其可怕恐怖的地方,常年居住人口不足千人,他们从出生起就必须学会战斗。 终其一生之力,都是为了逃离故乡,去到有人的地方求以生存,才是最大的孝道。 十三岁时,古清风在父母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却遭到迁徙的群狼围攻,被当时正外出历练的段擎苍救下。 得知其是来自那个特殊之地的人,段擎苍便将他留在王府内,与年纪尚小的段擎空作伴,此后几十年,古清风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段擎空身边。 二长老刁矛,五十有余,是三位长老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管理宗正府的财政账簿。 三长老田博光,负责皇族的嫡庶出生人口,死亡人口,以及婚配事项的採入。 除了三位长老外,正元殿内还依次坐着,段辰德、罗芯茹、及李不白皆坐在堂上。 段清兰、段清月二人,分左右而立,站在罗芯茹身后。 段辰佑身边的位置上,坐着一名双眼平静如波,瞳孔澄澈如水晶,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敛掩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青色缂丝的阔袖长袍中,裹挟着肤色匀称的躯体,这男子便是圣武王府的少主,二房的嫡长子,圣武王府的二公子:段辞煜。 正元殿的大殿上,段清莲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无骨地跪在晶莹玉透的白玉暗雕,光洁无比的地板上,是不是露出她脸上那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此伤痕足有小拇指般长,看似被匕首之类的利器所伤,红汤涔涔溢出,吧嗒吧嗒地落在白玉地板上。 又岂是段清兰那绝艳的面庞,带着如此「重伤」,更是让见之者,不忍心生怜悯,对行凶者,多了几分厌恶。 “族老,三位长老,大皇子,四王叔,七小姐真是好狠的心啊!呜呜呜——” “只因落落偷窃成性,莲儿只是出言,教训了几句。”段清莲捂着受伤的面庞,哭得悲痛欲绝,我见犹怜。 “便被七小姐撞见,她不由分说,拔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就对着莲儿的脸,一通乱划。” “莲儿的仆婢想要阻止。”段清莲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泪如倾盆,情难自已。 “七小姐却对仆婢们大声叫骂,说族老在,圣武王府便是她做主,不要命的尽管去得罪她,她能一天杀一百个!” “呜呜呜——”段清莲越说,越是哭得厉害,伏跪在地,大喊:“你们要替莲儿做主啊!” “这七小姐。”刁矛听罢,眉头皱成了一座山,脸色铁青,道:“未免也太放肆了。” 他与古清风、田博光,近些时日都在圣武王府处理上一年的耕收,赋税,人口整合,以及布防问题。 却不想,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着实令人气愤。 “三哥。” 古清风自小与段擎空一起长大,当然知道自家老哥哥对这位孙女儿的看重。 “若真是如清莲小姐所言,那卿妩那丫头却是做得太过了,须得好生管教管教了。” 话音刚落下,正元殿那扇沉重的金丝楠木龙凤门,发出「咔咔咔!吱嘎——」的声音。 这长声幺幺的诡异声音,悠远而缓慢,像极了一曲通往鬼门关的送葬曲。 众人皆朝门外看去,只见: 阎罗团扇彼岸花,盈握纤腰玉撩纱, 犹似天女下凡来,浅笑一分胜星华。 一脸清泠傲然的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色轻纱曳地长裙,站在众人的面前。 与那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口中喊着冤枉的段清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姒卿妩眼眸眉梢之间,带着清贵,步履轻盈美妙,端庄淡然的走进正元殿。 身后,是脚步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的董羡。 “段卿妩!”段辰德坐在轮椅上,一眼看到这个可恶的小贱人,眼眶顿时变得腥红,怒道:“我家莲儿脸,可是拜你所赐?!” 这是质问,更是肯定。 姒卿妩,说是也是,说不是,也是! 坐在段辰德旁侧罗芯茹,还不得姒卿妩为自己声辩,立刻站起身来,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段卿妩,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心狠手辣?” “容貌,可是身为女子最为珍贵的东西。”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眼泪。 “族老,各位长老,大皇子,我家莲儿性情温婉,平时,或许也稍显骄纵,可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罪不至毁容啊!” 罗芯茹因为心疼段清莲,说着,还将跪在地上的段清莲给扶了起来,假意是让众人看清楚她脸上的伤痕。 姒卿妩眉梢一颤:“呵!”鼻息间发出一声嗜人心骨的冷笑。 只见她,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啪!」一巴掌,便将那段清莲打翻在地。 「嗖!」地一声,一脚踩在段清莲那张姣好的脸上,脚下一道罡炁炸开,直接将段清莲的牙龈血都给跺了出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能撑大眼睛,错愕地看着突然「发疯」的姒卿妩,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姒卿妩也不说话,闷声干大事。 踩了一脚段清莲的脸之后,似乎还不解气,扭了扭脚关节,飞起一脚,「啪」地一抬,朝着段清莲的下巴颏,踹上去。 欲加之罪,何须辩解? 不如,先当着众人,把事情坐实啰! 免得她招了个污名,平白受了这个不白之冤。 第252章 腹背受敌藏危机 段清莲的身躯,再次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蜷曲成一个U字状,朝着身后极速飞了出去。 「砰咚!」一声,砸在了正元殿上的撑梁柱上,墙体都跟着晃了几晃。 姒卿妩眯了眯那双金红的眼,步履清浅,一步一步逼近段清莲。 段清莲还未从惊惶中反应过来,身体里对姒卿妩的畏惧油然而生,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姒卿妩,那回应她的,是那双冷厉无情的眼。 没错,是她听了段清兰的建议,划破了自己的脸,想要陷害姒卿妩的。 段清兰向她保证过,事情结束后,一定会用美颜单来修复她的容颜,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她想要报复姒卿妩,便答应了,在这期间,设想过蒙受冤屈的姒卿妩可能做出千种,万种的表情,和行为,唯独不曾想过,会是这一种。 她看起来,真的好恐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怎么办,怎么办? 段清莲乱晃不已,颤抖的四肢已因为恐惧爬满全身,而无法自控了。 当着族老、三大长老,以及大皇子的面,这个段卿妩竟还敢如此放肆! 明明知道,可是段清莲却连出声呼救,都做不到。 “段卿妩,休得放肆!”刁矛率先回过神来,乍然起身,「啪」一拍桌,大怒喝道:“你简直是目无王法,还不快给老夫住手!” 姒卿妩一撩眸,斜睨了一眼刁矛。 刁矛以为她想开口辩解,正想再次出声教训。 却见:「唰唰!」 姒卿妩暴掠的身躯拖着残影,从刁矛的面前「嗖」一声——路过。 刹那间,便出现在段清莲的面前。 弹指间,她随意的一抻手,将身边的一张白玉茶桌直接单手举起。 由着势子挥动了两下,「嘭咚!」一声,朝着段清莲身上狠狠地砸去。 白玉茶桌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崩裂,化为无数碎块,尘削,一缕残阳照过来,泛着尘削散发着最后的光泽,消失在清风里。 刁矛怒不可遏,出手就是一招黑虎掏心! “刁矛,尔敢!”段擎空却是出声,“那可是我二皇兄的亲孙女儿!” 刁矛头也不回,手上力道更添三分,六层之力,一掌掏心,狠厉无比。 姒卿妩玉色的手儿一挥,在夕阳的照耀下,指尖儿的灵力,散发着七彩炫丽的辉芒。 “阿妩!”段辰佑见状,惊喝一声:“不可!” 刁矛虽然是宗正府的长老,却也是圣武王府的家臣,当众虐杀对王府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的长老,只怕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丫头平时虽然对这些不管不问,却也不是不知道,看来是真的被激怒了,这是要对刁矛下杀手了。 这刁矛,简直是不知死活,还想以大欺小。竟用六层力道,想要对他家丫头出手,这一掌下去,哪怕是地灵境巅峰修为的人,不死也残。 可无人知道,他家丫头的修为有多恐怖,连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就刁矛这天灵境中期的修为,完全不够看。 段辰佑脚尖一点,化作一道风影,挡在姒卿妩面前。 在众人看来,他是在保护姒卿妩。 却不知,其实是救下了那刁矛一条性命。 带着六层力道的一掌,被段辰佑化解,段擎空也落在刁矛面前:“刁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老夫的面,对老夫的孙女出手!” “族老!”刁矛愤愤不平,怒道:“这孽障心肠歹毒,目无尊长,当着长辈的面,都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辱同辈中人。” 带着不解,转头看向段擎空:“小小年纪,便如此目无纲纪,再不教训,往后族老,何以服众?” 这话,很是严重。 段擎空暴毙姒卿妩一事,众所周知,她犯错就可以免于惩罚,那人人效仿,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刁矛。”段擎空精明的眸子,讳莫如深,语调平和地道:“你也说了,当着长辈的面,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段清莲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又岂会只伤她一指刀痕?” “这——”刁矛还想说什么,细细想来,不无道理。 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一甩衣袖,重新坐下。 李不白保持着喝酒的姿势,被方才的那一幕震得瞠目结舌。葫芦中的玉露琼浆涔涔乡下流淌,落得满地斑驳。 “啧啧!” “这小女子,也太、太——”说完,机械性地转过头,看着一旁的段泓,下意识咽了一口吐沫:“太彪悍了些。” “小女子?”段泓眯了眯眼睑,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唇齿间鼓荡着憎恶:“那只是个心思毒辣,粗鄙的之人。” 唔嗯? 李不白不解地看向段泓。 之前,还能感觉到段泓心思有些怪异,怎么才过了一夜,这人,感觉变了? 正元殿上,段辰德激动得四肢震颤。 一张老脸上悲愤不已,众人不明所以,却见他「嘭咚!」一声,从那张奢华尊贵的轮椅上掉落下来。 罗芯茹和段清兰姐妹赶紧上前去搀扶,段辰德却一脸愤然,将母女三人直接掀开。 只见他双臂撑地,一寸一寸地爬向段擎空:“族老!族老!” “不!不!”眼见自己的女儿被姒卿妩如此虐打,羞愤难当:“三皇叔!” “辰德知道。”段辰德一把拽住段擎空的衣袍边角,声泪俱下:“您对四弟多有疼爱,自小偏爱于他,因此,您爱屋及乌,对段卿妩也格外宠爱,辰德作为兄长,也当理解。” “可是,六年前,辰德便没了清瑶,六年后,您难道还要继续纵容这个孽障,毁了我的莲儿吗?” “三皇叔!”段辰德越说越是悲痛欲绝,以头撞地,涕泗滂沱地道:“三皇叔啊!辰德身为皇室宗正,圣武王府的一家之主,难道连保护自己女儿的权利都没有吗?” “您多年来偏心四弟,作为兄长,辰德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啊!” “如今,我三房之人,死的死,残的残,都是拜这个孽障所赐,您难道还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段辰德一边抓住段擎空的袍边,埋头痛哭,一边面目狰狞,双目欲裂。 而罗芯茹则带着段清兰姐妹,跟着跪在旁边,低着头,小声的啜泣。 “擎空兄。”连一旁不曾说话的田博光,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抱拳道:“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对圣武王府不利,还请三思啊!” 闻言,古清风也是一怔。 是了!这些年来,圣武王府的威望大不如前,若是在被有心人将此事传扬出去,还不定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 他看了一眼姒卿妩,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虽然是个好苗子,可是太过暴戾,而且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确实是被三哥给宠坏了。 这些年来,对于段擎空宠爱姒卿妩一事,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但凡是这世间有的,段擎空哪怕是拼着性命,都会给他家丫头弄回来。 还有这段辰佑,水里藏的,地里埋得,但凡是史上有记载的,总能给他闺女找出来。 听说那天下楼的人,这几年下来对这位前楼主都怨声载道了,却还是写不了段辰佑假公济私的为女儿寻宝。 长此以往,这圣武王府的七小姐,早已是名声在外。 残酷无情,六亲不认,心肠歹毒,心如蛇蝎,弑母屠姐等等…… 正元殿内,庄严肃穆。 周遭的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微微的啜泣隐约入耳。 所有的人,目光漂浮不定。 时而落在段辰德一家子的身上,时而又转移到姒卿妩的身上。 姒卿妩冷眸横扫,旁若无人地撩起段清莲身上的衣裳,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转身,行至正元殿中央,站在那个圆圆的龛花上,面朝三位长老,一语不发,脊背挺得笔直。 “段卿妩!”刁矛见段擎空没有说话,便问道:“段清莲的脸,可是你划伤的?” 姒卿妩眉梢一挑,反正她也出气了,凉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是我。” “……”段清莲被揍得脑袋嗡嗡直响,听到的竟是这一句出乎预料的:是我? 她躺在满地都是那白玉茶桌的残骸中,被残阳的橘红辉芒罩着,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凄惨模样。 只是很不解地看向姒卿妩,那她,刚才是为毛被揍了一顿? 反正在这么多人面前,你这个圣武王府的堂堂七小姐,还不是得承认? 不仅是段清莲,就连段清兰姐妹,罗芯茹夫妻二人都愣住了。 远远的,众人望着姒卿妩那张倾城绝厉的容颜,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缓缓地滋生。 “段卿妩,你不思教诲,心术不正,屡次残害手足,按照圣武王府的规矩,是要送往五刑司受罚的!” 刁矛也很意外,这孽障,刚才不是还凶神恶煞地,当着他们的面将那段清莲打得满地找牙,拉都拉不住吗? 怎么这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心里想着,是不是知道自己错了? 于是,又道:“念在你年纪尚小,又是辰佑唯一的血脉,便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每个月打你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姒卿妩冷眼看着堂上的众人,除了段擎空和段辰佑之外,人人面色冷峻,似乎对此并无异议。 要关她三个月? 每个月还要打她三十大板? 这宗正府的板子用在圣武王府的家法上,就合情合理了? 虽然打不死人,可是三个月都遭此刑罚,恐怕不残也得元气大伤。 姒卿妩看着刁矛,再看站在罗芯茹身后的段清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凉薄的嘴角清浅地向上扬了起来。 她身边,还真是虎狼环伺,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们几娘母杀自己一百次了。 到时候,只要对外宣称,自己是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便万事大吉。 不得不说,罗芯茹几娘母,果然好手段啊!联和这刁矛,是想一举要了她的命呐! 第253章 杀了他都不为过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后宅里的事儿,懂得都懂。 “段清兰,你果然狠毒。”段清月成平行线的嗓音,忽而传进段清兰耳中:“看来这回,段卿妩是插翅难飞了。” “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划破了你的脖颈?”段清兰倏忽垂眸,冷厉且淡漠地看了一眼段清月:“虽说你与我自小就不对付,却比我更想让她死。” 段清月瞳孔遽然一颤,再不发一言。 段清兰见这个蠢货不再吭声,翛然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姒卿妩的身上。 二长老刁矛已经下了罚令,连族老都没有说什么,事情,应该就这么定了。 她心里其实也带着些许紧张。 自从昨夜,罗芯茹临时抱佛脚一样的告诉她,其实父王根本不是圣武王府的子嗣,而是养子的时候…… 她心里想了很多,最后壮着胆子去找伶舟夜岚,想要献身于他,早早将东玄太子妃的位置拿捏在手。 谁想,今早醒来,在她身畔之人,不是那伶舟夜岚,却变成了段泓! 她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既没哭,也没闹,表现得极其乖巧。 既然,她已经是段泓的人了,那大皇子妃的位置,肯定是跑不了的。 可是,她当不了东玄国太子妃,那也绝对不能是「段卿妩」这个小贱人夺了去! 想到此,段清兰妒火中烧,愤恨不已,只要弄死了她,那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段卿妩。”古清风瞅着那岿然不动的少女,问道:“你有何想说的否?” 姒卿妩看着卖力演戏的段辰德一家子,金红的眸光潋滟,嫣然一笑。 “你这小孽障,笑什么?竟然还不思悔过。”刁矛口沸目赤,怒声骂道。 姒卿妩玉手一抬,「砰砰砰!」正元殿上,出现了一叠又一叠,整理的规规整整的东西,一字排开,足足装有十二个箱子。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这些,到底是什么? 唯有段擎空和段辰佑眼睛里,是清明一片。 “啊…啊!”堂前,正在替换茶水的丫鬟陡然惊呼。 茶盘中的茶壶摔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碎片上还黏着三无根茶叶,溅得四处都是水渍。 闻声,众人定睛一看。 正元殿上之人,尽数倒吸一口凉气。 “这?”古清风起身,怒然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十二个大箱子里面,密密麻麻装得是各种诡异的东西。 前面四五个箱子里,装着十几个琉璃罐子,里面装满了酒水,浸泡着各种剧毒无比的毒蛇、蜈蚣、老鼠等,虽然已经死了,但看上去,依旧恐怖森然。 这么多的数量,以及从那些琉璃罐子上面的胞浆来看,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后面几个箱子更是精彩,各种各样的毒,还标注了来历和出处。 接着是有各种各样带血的布偶,还有打斗后留下的武器,细长的针,荆棘条,以及一些像是账本一样的册子。 姒卿妩轻轻地拉开自己手腕上的衣料,上面都是各种被蛇,老鼠等咬过的新伤,旧伤纵横交错,还有那剧毒蜈蚣爬过的脚上,有着诡异的足迹。 在她的脚腕处,还有一个血窟窿,黑色的血,还在往外汨汨溢出,将月白的轻纱长裙,染成了一副凄艳画卷。 刁矛的表情,猝然愣住。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对段清莲的遭遇愤愤不平的怒火,这才缓缓地静默下来。 他有些复杂的目光,看向姒卿妩。 段泓刹那间一扬凤眸,眼底划过一抹惊异之色。 一旁的段清兰,罗芯茹等人,却是脸色骤变。 至始至终处变不惊的人,只有段擎空、段辰佑与那李不白。 姒卿妩一双眼眸浩茫无垠,携着滚滚层层的恩怨,汨汨溢出寒凉的冷意,逐渐暗淡的夕阳,将正元殿最后一缕阳光收走。 大殿上,取而代之的是那双泛着金红涟漪的眸子,仿佛带着正义的审判,森然地看向段辰德等人。 “圣武王府,乃是受幻月国万民尊重之地,曾经,我的祖父,伯父,父亲,浴血杀敌,血染征袍。” 众人闻声,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多少将士化作枯骨,马革裹尸,埋骨他乡,才换来今日,幻月国的片刻和平与安宁。” 那小女子独自一人,站在正元殿的花轮上,凉薄的樱色唇瓣儿嚅嗫。 “却不曾想,作为圣武王府的嫡系,享受祖辈余荫,却还要因为外人的嫉妒,而遭受这等无故的迫害与算计!” 嗓音宛若冬季山涧的清泉,绵言细语汨汨泻出,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一个被埋藏了许久许久,让人心酸的故事。 “众人皆知,卿妩的母妃身份神秘,不能跟卿妩一起回圣武王府,父王又是百昆城出了名的纨绔,被人嘲笑,讽刺时,皆会拿这些事情来戳我脊梁骨。” “三爷爷虽然对卿妩多有怜惜,疼爱,却也不能无时无刻的保护我。” “多年来,卿妩足不出户,就是避免与府中姐妹造成误会与矛盾,谁曾想,树欲静,而风不止。” 姒卿妩垂着眼睑,眼睑之上是那浓密如蒲扇般的长睫毛,在夜明珠与灯笼的辉映间,印出两道浓厚阴影。 “段辰德在我回府的第一日,就试图以弑母杀姐的污名,将我强行送进五刑司受刑,那一年,我才七岁。” “他身为李家后人,得我圣武王府庇佑几十年,享嫡系尊荣,得嫡系爵位,不思感恩,却屡次陷害于我,杀了他都不为过!” 姒卿妩回忆起前一世,她在母君府中所遭受的痛苦,以及这一世,那个在母君腹中夭折的女婴。 她的经历,极其诡异,又可怕,无法解释,却又好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原本只是想,报完仇便一走了之,可是那女婴在她的灵魂深处,似藏有她最后一缕对圣武王府的某些人,那翻天覆地的恨意,化作残念,想要冲出来,将这些人,亲手血刃。 她生生拖了六年,这六年里,或是对段擎空的愧疚,或是对段辰佑的弥补,又或是对老王妃的无可适从,她想过很多很多。 或许,从她踏入圣武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应该只把自己当做是来「圣武王府」复仇的姒卿妩,而并非:七小姐! 如此一来,便不再会有数不清的人,打着「为她好」的名头,来算计她,欺辱她。 她本可以一抬手就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杀了,可是为了段擎空和段辰佑,她不得不选择隐忍。 她偶尔会显露几分自己的实力,只是想让这些井底之蛙知难而退,谁曾想,他们又将手抻向:段篱落。 趁她不在,命令丫鬟将段篱落推进莲池,看她在池水里拼死挣扎,众人却围在岸上掩嘴嬉笑。 或是将段篱落骗出去,关在摆满镜子的房间里,逼其看镜子里的自己,命丫鬟小厮在里面不断辱骂。 又或是在她们的床铺上,放各种各样尖锐细长的针,无数次在夜里,她和段篱落都会因为这些不起眼的针,被戳得全身窟窿。 还有那些荆棘条,上面长满了透明状尖锐的刺,扎进皮肉之后,没有触目惊心的伤痕,看不见涔涔溢出的鲜血。 可是那刺在肉中,随着每一个动作的起伏,都会令人又痒又痛,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唯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是多么的难以言喻。 为了防止这些事情再次发生,她不得不提前炼制出化形丹,让绮飒和南飒来闻秋苑走动。 原本,只是想报仇,没想到偏生被拉进了这无休无止的宅斗。 为了段擎空和段辰佑,她一再的选择退让,但是,她错了。 隐忍,没有换来别人的理解。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折辱。 罗芯茹为了自己的女儿们,不陷入这种明争暗斗的旋涡里,不断地从旁系过继「养女」到圣武王府的三房名下。 一旦被人捉住什么把柄,那么,过错全都是「养女」的。 但是这个「养女」却一直在为他们四处征战,而这些旁系来的小姐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颗随时可以被弃掉的棋子而已。 所有的荣耀,身份,地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要说起来,这些旁系来的三房「养女」,其实跟她是有稀薄的血缘关系的,却被段辰德那个外人利用得彻彻底底。 一个又一个段家旁系的优秀天才,都成了他段辰德予取予用的后备仓库了。 姒卿妩看在眼里,怒在心头,段辰德如此肆无忌惮的残害段氏旁系各家的骨肉,为何这些长老就能视若无睹呢? 多次试探段老王妃,想要看看,这老孺人到底是怎么看,在这件事情上又想要如何处置时。 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模棱两可,许时她人老了,看着王府里这些人面子上都能得过且过,相安无事便是晴天。 段辰德和段婵婵身上,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甚至是威胁到了整个圣武王府,让他们都不敢正面与之抗衡? 难道是罗芯茹,乃弥音宗罗家的庶女的缘故? 第254章 撕开虚伪的面具 记得初回王府那天,田嬷嬷来闻秋苑接她去柏寿苑,正好遇到柳轻钏在求丁不丘救治段篱落。 后来,因为长街拖行一事,又听到段辰佑指着段辰德的鼻子怒骂,说他抛弃糟糠再娶他人,她听进了耳中,事后,便让张寂酒去查。 事情可真是精彩,一向被认为是三王爷妾室的柳轻钏,才是段辰德明媒正娶的三王妃! 真正爬姑爷床的不耻妇人,三王爷的妾室,是那罗芯茹。 她当年是柳轻钏的陪嫁丫鬟,那柳轻钏的身份——莫非,这柳家,还是个大家族,只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忽然倾倒了? 可是,这件事情,竟然没有任何人提及过,甚至,连柳轻钏自己都不曾提过半分。 这些事,不是她能管的。 段篱落已经在慢慢长大,她需要慢慢将这些事情讲给她知道。 “若说,身为嫡系,就是要给鸠占鹊巢之人的耀武扬威低头认错,那么,卿妩倒是想问问,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闻听此言,段辰德眼睛瞪大,与罗芯茹四目相对。 “你在胡说什么?”罗芯茹愤恨质问。 姒卿妩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那睚眦欲裂的中年男人身上,对罗芯茹的话语,充耳未闻。 “这些年来,我在圣武王府,遇到多少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之事,留有证据的,装满了十二箱。” “还要遭受奴婢,奴仆们的冷眼嘲讽,虽无从取证,却也可以随意传讯几人,一番家法,自然也有人实话实说。” “若说在这个王府,真有只手遮天之人,除他坐享其成,渔人得利的段辰德,试问——还能有谁?” “段卿妩,你休得胡言!”段辰德暴戾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 几十年了,从未有人敢在人前提及他的身世。 更没有人敢当众指出,他根本不是圣武王府的血脉一事。 哪怕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 “是谁给你的胆子,当众编排长辈!”罗芯茹也厉声呵斥:“在你眼中,还有没有点规矩?” 所以,他拼尽全力去修炼,奈何资质限制了修为,再如何努力,终其一生,也只能拼到地灵境巅峰的境界。 后来,因为一些变故,他得知自己有机会成为圣武王府的家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了抓住这次机会,他义无反顾。 “呵?规矩?”姒卿妩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我本不想将这些事情拿出来说,毕竟,收养你是我祖父的决定,与我并无多大干系。” “你也算是我的长辈,敬着你三分,理所应当。可,自从我踏进这王府第一天起,你就将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若说,你们没有刻意针对我圣武王府的子嗣,那么,放眼看去,你三房子女众多,为何频频从旁支过继女儿来王府?” “六年前的一个段清瑶,便是最好的例子!” “在外,你们给了她郡主的身份与荣耀,让她狂傲到都不知自己是谁了!” “连身边的一个丫鬟,说话时猖狂无礼,仗着圣武王府第一天才之名,在外欺行霸市,为我圣武王府招来多少白眼?” 三个长老听到此言,眉头也紧紧蹙在一起,当年那段清瑶,的确是如此,但是想到她的天赋,大家也都没有多加追究。 姒卿妩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幽幽话道:“试问这样一个性格的人,在王府内能给谁好脸色?” “哪怕是三房的嫡小姐,都没有段清瑶享受的荣耀和荣光多,可是她最后,被你们养成了什么性子?” 那小女子身上气势骤然一变,瞬间,愤怒和怒火迸然而出。 “当着众人的面,用剑在三王爷真正的嫡出女儿「段篱落」身上,划了无数道伤口,毁其容貌,废其丹田!” “而后,又将前去找她讨要说法,本该是三房嫡母的柳姨娘,柳轻钏当场虐杀!” “这段辰德不由分说,将一切赖在我身上,却对其亲身女儿不闻不问!” “长老们,试问,若是无人在身后授意,又无恃宠生骄的错觉,那段清瑶再如何娇纵,又怎有这般包天之胆,犯下那等大逆不道的罪行?!” “而那时——各位长老,你们,又在哪?” 那少女的嗓音,如鸿毛一般轻柔,随着悠长的狭道平直游动,却在不经意之间,挑拨着众人的心弦。 “今日,你们听信一面之词,来正元殿不问缘由,便要多堂会审于我。”姒卿妩说着,眼神落在门外的『审』字灯笼。 “卿妩不敢埋怨,可是,对于那些处心积虑,从始至终都想要害我致败名裂的人,我凭何要继续隐忍?” “他们多年来,吃得是我祖父,伯父,以及幻月国的大好儿郎们,用血汗换来的福利,却满腹阴谋诡计,害得我圣武王府人才凋零!” “有才华者,不敢声张,怕被其对付;有天赋者,不敢表露,怕被其毁掉一生。” “段卿妩,你莫要再含血喷人!”罗芯茹焦急彷徨,这些事情,他们做得何其隐秘,为何这个小贱人会知道:“你若是没有证据,休怪我手下无情!” “证据?罗夫人,你是真的想要证据吗?”姒卿妩挑了挑眉,一副你再敢说一句,我便拿出你想要证据来的样子——生生将罗芯茹堵在原地。 那少女见罗芯茹默言,忽然转过头:“而这些事,几位长老,你们可有听闻?!” 凌冽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不会是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过吧?” “圣武王府内的众多仆婢,以及三房从旁系过继来的养女们……” “在这些年里,对我这个如假包换的嫡系口出恶言,多番迫害,伤我发肤,冤我弑母屠姐之罪,以长街拖行,昭告天下!” “至今——尚未曾给过我半句解释,甚至,时至今日,还时不时派人在府外继续散播谣言。” “敢问诸位长老!”姒卿妩眼睑一颤,犀利的目光射向刁矛:“这等罪,又当如何惩罚?” 说罢了! 姒卿妩「歘」一下,扯开自己肩膀上的衣襟。 众人睁眼看去。 那华美的衣服下,竟然是令人怵目惊心的血洞! 众人再次,心里一颤。 “这伤,是方才我与篱落在花园中散步,偶遇段清莲,她先是对我出言不逊,我并未理会,接着她又要打落落。” “还当众让人将镜子搬来,让落落照镜子!”少女一抬眸,说道:“安排她的丫鬟口出污言秽语!” “我上前阻拦,她便用手中的匕首,冲着我的心脏捅来,惊惶之下,我便夺下她的匕首,却在无意中,划伤了她的脸。” 姒卿妩牵好衣装,身形笔直,整装以待,对着大殿上的段擎空,「咚!」一声,跪落在地。 眸光清冽地看了一眼那三位长老,眼眶中似有晶莹闪烁。 “若长老们认为,卿妩身为嫡系,对一个旁系无端的辱骂,欲举刀伤我进行抵抗,视为不可饶恕的罪,卿妩无可话说,旦凭责罚!” 姒卿妩双手抱拳,牙关紧咬,那模样让人看起来,不禁升起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凉。 段清莲目瞪口呆地听到此处,脑袋里仿佛有根弦儿,被绷断了。 “她撒谎!她冷血噀人!” 她满眼皆是惊慌,有些无助地看着场上不可控制的事态走向。 此刻,哪里还有之前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楚楚可怜,哪里还有旁人看不见时的飞扬跋扈。 “段卿妩,你身上的伤,与我无关!”只见她瞪大杏眸,惊慌失色地否认:“你为何要撒谎?” 她却不知,自己当初划破了脸,冤枉姒卿妩要毁她容貌时,又是何等嘴脸? “常言道:佛争一炷香,人活一口气!” 姒卿妩跪在正元殿的中央,傲骨遒劲,弱小的身躯上,顽强的风骨,不流俗的气质,近乎孤傲的独特个性展露无疑。 “今日,便是受罚,卿妩也绝不认错!” 众人仿佛看见了铁骨铮铮的圣武王府诸多先烈,看到了刚正坚烈的圣武魂,在茁壮成长。 一直站在大门处的董羡,这时,不禁而动。 “族老,诸位长老——”他举步上前,落跪于地,抱拳以礼:“晌午,在花园中,清莲小姐欲伤篱落小姐,被七小姐所阻未成,拔出匕首,全力刺向七小姐一事,乃属下亲眼所言。” “不仅如此,清莲小姐还对七小姐还污言秽语!”说到这里,董羡眼光暗沉,卡了半截在喉咙里:“说七小姐是——” “是什么?”段辰佑怒喝一声:“恕你无罪,照实说!” 董羡得了令,一脸正色,道:“她说,七小姐是有爹生,没娘养的贱骨头,无非就是仗着族老与四王爷的宠爱,多活了几年,王府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嫡系,因为再如何优秀,注定了,不能长命,让她以后见着清莲小姐躲着点,否则,早晚将她废了,逐出王府!” 磅――ing! 董羡尚未说完,却见坐在金丝楠木大椅上,稳如泰山的段擎空拍桌而起。 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光刃自段擎空长指尖迸射而出,直奔段清莲袭的胸腹。 那道金色光刃,准确无误地击中段清莲。 段清莲被直接震出大殿,砸向殿外的梧桐树。 第255章 博弈弃子的悲哀 摔落下去后,她双手紧紧撑在地面上,胸腹一阵剧烈的疼痛,勉强站起来,朝着正元殿跌跌撞撞走过来。 刚准备抬腿迈进门槛,腹中剧痛难忍,跟着狂吐了几口血,脚下不稳,直接扑摔进殿门。 这就算了吗? 不! 段清莲很清楚,若是不说清楚,她,甚至是她身后的家人,都会因此而遭到灭顶之灾。 “族老。”目光里,全是委屈。 四肢都已无力,只能一点点朝前爬,一双眼睛,诚惶诚恐地望向段擎空:“族老,清莲没有说,真的没有说。” 圣武王府里,最为忌讳的便是谈及嫡系子嗣单薄,而段擎空的忌讳,便是这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段卿妩。 她虽然憎恨和妒忌段卿妩,但是她只能逞一逞嘴上的威风,从不敢对她动手,也就是欺负一下段篱落,给她找点不痛快而已。 她真的没有去跟姒卿妩单挑的胆子,毕竟,段清莲的死,还历历在目。 她和段清莲是堂姐妹,来自同一支,早已听闻过当年的事情,但她不是个没脑子的,三房的人说的和外面传闻,经过分析之后也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那七小姐,是三王爷和三王妃都不敢惹的狠角色,当着段擎空的面,也不敢这么放肆的说那些话,她一个小小的继女,怎么敢?! “段辰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养女!”段辰佑愤怒的目光,冷然地看向段辰德:“此事,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休想就此揭过!” 段辰德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段擎空的长袍边角,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呢? 他怔愣在原地,这跟设想的情景,不一样啊! 谁来告诉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来圣武王府四十余年了,圣武王府就是他的家,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外来人。 可是,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个该死的臭丫头,居然说他不是圣武王府的血脉! 那他,往后该怎么办面对圣武王府的众人? 他真是悔啊!当年,为何不一刀杀了她? 为何要逞一时之快,拖她去五刑司受审? 在当时那种情况,身边全是他三房的人,大皇子他们都是后一步才赶来的。 他要是先一步动手,直接一刀将此女砍死,也不会有他被族老废去双腿的耻,更不会有今日,当众揭开身世之辱! 身为圣武王府的三王爷,这是何等风光的事情? 一个异性王爷,能做到皇族大宗正,又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这些荣耀,他段辰德都拥有了,所以,他早就将这种荣耀与自己的生命紧紧捆绑在一起。 非圣武王府所出这种事情,哪怕是事实,也不能说,绝对不可以说的!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这个该死的东西,却说了! 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段清月,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罗芯茹一个字都没告诉过她。 所以,这些年来,她一口一个自称「嫡小姐」,一口一个私生子,在姒卿妩的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看着趴在地上狼狈,落魄的段辰德,众人眼里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对「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感悟。 对于先圣武王仁慈感佩的同时,也对不懂知恩图报的段辰德一家子,多了几分厌恶。 “辰德,你是圣武王府的一家之主。”段擎空走下高台,浑浊且不失精明的眸子,刮了一眼段辰德,轻轻吐出一句:“此事,便交由你自行处理。” 说完,段擎空、段辰佑十分的默契,来到姒卿妩面前,将她带离了正元殿。 原本段辰德借着段清莲一事,召集来了满堂的人,就是要当众将姒卿妩剥去嫡系高贵的身份。 只要她受了罚,不论如何,一旦是背上恶名,将来在王府内,身份定然不及从前。 在段擎空和段辰佑带着姒卿妩的离去,大皇子和李不白也离去,眨眼的功夫,正元殿内就只剩寥寥数人。 古清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袖袍一扬,借着一股气势将段辰德扶上了轮椅坐好。 “辰德,有些事情,你的确是做得过了,你与圣武王府,有几十年的情分,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田博光也走过来,与古清风在站一起。 他们都是先圣武王亲手培养的家臣,对段辰德的嫡系也很清楚,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过,一个外姓人,居然会把圣武王府搅得天翻地覆,还把这些罪名推给王府里的正经主子。 虽然那丫头说得话太直白了些,但这也都是他们多年来忽略了的事实。 “这段清莲,既是你从旁系弄回来的。”二人站在里段辰德两米开外的位置,侧身蹙眉,道:“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段辰德听罢,举眸看了看自行坐在太师椅子上的刁矛。 此时的刁矛却别过头去,刻意地回避了他的眼光。 段辰德双拳缩进袖袍内,似是拼命地在隐忍着奇耻大辱一般,将紧紧地攥在一起,怒目圆瞪,盯着地上血泊中的段清莲。 许时,他缓缓地闭上眼,道:“段清莲,目无尊卑,挑衅七小姐,因妒成恨,编造谎言,误导众人,冤枉七小姐,罪无可赦!” “掌嘴一百,再打五十大板,幽闭于柴房。”话至此地,段辰德的喉头略显哽咽:“待王府及笄礼之后,后流放北蛮之地。” “父王——”段清莲不可置信地望着段辰德,当初,从旁支将她接来时,说好了,只要她潜心修炼,修为压过府里其他小姐,那她就等同三房嫡系小姐。 如今,她还不到十五,修为已经超过了嫡系段清月了,难道段辰德要食言吗? 在段辰德心中,她是不是从头至尾都是个利用完,随手就能丢弃的棋子? 她段清莲再是旁系,好歹也是流着段家血脉的人啊! 段清莲仰起头,看着方才明明似有几分不忍,此时只剩下不甘与愤恨的段辰德,心里顿时明白了—— 他的不忍,不是对自己,而是另有其因。 同时,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宠爱入骨的「父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选择弃了她。 第256章 空留一座朔心楼 “母妃,母妃救救我。”机械性地转过脖颈,朝着罗芯茹爬过去。 “母妃——”段清莲泪眼朦胧,一把紧紧抱着罗芯茹的腿,歇斯底里地求到:“母妃,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了!” 罗芯茹一双杏眼微微下敛,伸出手,那修得极为整齐指甲染着豆蔻,格外惹眼,手指捏着段清莲的下巴,细细端看着她。 “女儿啊!”她凑近段清莲的耳畔,极其轻的嗓音道:“你不要怪你父王狠心。” “一切的罪魁祸首,皆是那个害你如此境地的人,你要乖,只是痛一下,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但是,你要记住,到底是谁,害你至此!” 罗芯茹的话,就像一种魔咒一般,进入段清莲的耳洞中,刺激着她不断地去回忆,与姒卿妩的接触,一幕又一幕,不停地交错穿插在脑海之间。 段清莲的目光呆滞,看向一直坐在檀木椅子上那位双眼平静如波,瞳孔澄澈如水晶,身着一袭青色缂丝阔袖长袍的男子。 他那一张完美俊逸的面庞,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犹似冰山上走下来的王子殿下,那几缕碎发落在额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他是圣武王府的少主,二房的嫡长子,圣武王府的二公子:段辞煜。 身份尊贵不凡,是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这是宗正府决定的,连段辰德都无法改变。 段辞煜从始至终都未曾执过一语,面容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逍遥淡然地看着她痛苦,看着她后悔。 他,冷静地可怕,理性到狠心,真是有够狠的心,有够绝的手段啊! 段清莲绝望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落在眉清目秀的俊脸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是被尖锐的利刃,一刀一刀的扎着,那种痛,层层叠起。 却无法将眼睛移开,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无穷无尽的锥心之痛,这痛,令她痛不欲生,却又欲罢不能。 “来人,将她押下去受刑!”出言者,是段辰德。 殿外,几名侍卫闻声而入。 上前二人,果断地将摊在地上的段清莲一左一右地架着,朝刑房而去。 段清莲拼命地转过脖子,目光在三王府和段辞煜身上流动,满满的痛心与失望。 一场闹剧,以段清莲被发配为终点,落下帷幕。 正元殿上,又恢复了平静。 在场的人都有几分尴尬,可有些事情,却不得有人来提说。 “罗夫人,来年的及笄礼,定在秋夕祭月之际,届时,旁系各大家族闺秀,以及百昆城王公貴胄的所有适龄千金,都会来圣武王府,同沐圣恩,由皇后娘娘亲自督办及笄礼,这是幻月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身为掌管名册,祭祀的长老,田博光,那是躲也躲不掉的:“身为当家主母,趁着还有时间,你须得尽早准备,将人数提前统计好,莫要让圣武王府失了身份。” “芯茹一定亲力亲为,定不会教田长老失望。”罗芯茹拂了拂身,应道。 虽然,在身份上,她是王妃,田长老只是个长老,可是在辈分上,她是晚辈。 田博光和古清风一样,都是先圣武王的人,她不得不敬着三分。 三个长老各自吩咐了些事情,结束了今日的工作,脚跟脚步的离去。 转而,跟上了段擎空,将他拉到书房内,又是一番密谈。 姒卿妩只能由段辰佑领着,去了他靠北苑的宅子。 段辰佑的院子与姒卿妩的院子一样,很偏僻,在西北方位,离柏寿院倒是不远。 来到一处平凡无奇的院子前,牌匾上挂着:『朔心楼』三个字,字体娟秀,笔锋温润。 院子里很干净,却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种满了小叶梧桐。 走进院子里,是无数黄白相间的和田玉石子儿铺成的路面,其余的地方,都是草坪。 踏进玄关后,是厅堂,往后走几步便是一个超大的花园。 里面培育着满满的鸢尾花,有紫、蓝、白、黄几种颜色,很有规律地排列成一个字符,又像,是一个什么奇怪的形状,但很好看。 若是叫他人来看,定然不会相信,这般犹如建立在深山老林中的普通院落,竟是号称幻月国第一纨绔的安国王爷,段辰佑所住之地。 “阿妩,你先疗伤,我命人去给你做些膳食。”忙了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来得及吃口饭菜。 姒卿妩的自愈力很强,身上这些伤,都是跟董羡商议后,临时弄出来的,肩头和脚跟上的伤那真是对穿对过,却是痛得很。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等夜里回到坤界,用灵水泡一泡,所有的伤痕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辰佑刚想迈腿离去,只见董羡也跟了上来,随手一挥,把传膳的事情交给董羡去了,自己又回到屋内,对姒卿妩大眼瞪小眼儿。 “四伯父。”姒卿妩下意识里,还是如此喊他。 “啊——啊?”段辰佑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显得有些局促。 “进王府这么多年了,我这算是第二次来到你的院子里。”第一次,就在前厅,坐了一下就走了。 这种格局,布置感觉,让她很是熟悉。 院子外面清新淡雅,院子里面娟秀别致,倒是和她住的「闻秋苑」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唔,嗯!”段辰佑仔细想想,这丫头前前后后,好像真就来了这么一两次:“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坐坐。” 姒卿妩一脚踏出门槛,满目尽是春色,仿佛踏进了一副风景秀丽的山水画中。 远处的清池绿荷,随着蜿蜒小道,连接那山氺相依的景色,一座石拱桥,披着浓浓的水墨气息,仿佛描绘着归家之人,远在天涯的苍凉感。 “这是你母妃当年借居圣武王府时,分给她住的院子。”段辰佑忽然说道:“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土一垣,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我母妃搭建的院子?”姒卿妩重复了这一句话,疑惑的言词中,带着奇怪的眼神,看向段辰佑。 那意思很明显了:我母君可是你弟媳妇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段辰佑搓了搓鼻子,「啪」一个嘣噔儿,弹在姒卿妩脑门儿上,佯作生气地道:“这小脑瓜,又想胡乱想些什么呢?” 斯人已逝,如今,不过空留一座朔心楼罢了。 第257章 易燃易爆的存在 “你父王将她带回来时,她大约是二十岁,当时浑身是伤,像是经历了生死苦战,丹田被废,浑身没有一丝灵力,而且还身中剧毒。” “因为这座院子比较偏僻,你祖母担心救不回来,便将她安排到这里暂时落脚。” 段辰佑说话间,仿佛陷入了很遥远的回忆之中…… “当初,你父王遍寻良医,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息,是你父王爬遍各大山脉,寻来灵药,将整整躺了三个月的她,救活的。” 因此,很多事情,他无法说出口。 哪怕,那三个月,每天每夜都是他守护着全无知觉的她。 “一年后,你父王和母妃成婚时,便迁居去了你现在所住的闻秋苑。” 姒卿妩闻之,不知为何,在心里,漾起一种淡淡的伤感。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住进了这座院子?” 说到这里,段辰佑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与常时那纨绔之态截然不同,是甘之如饴,痴情醉心的笑意。 姒卿妩没有搭话,很显眼,这也是她比较好奇的问题。 “当年,你父王和母妃先后出事,我在天下楼却接到了一人报信。” “那人说,你父王在回京途中遭遇敌袭,危在旦夕——” “我带着人敢去搭救,却得知,你父王并未走官道,而是从幻月之森抄近道回府的。” 段辰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都说,我和你父王乃一母所生,是所有兄弟姊妹中,长相最为酷似,性格也大相径庭的血亲兄弟。”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像照镜子一样,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心思,甚至还喜欢上了同一名女子,可是,我终究不是他。”是啊!这人世间,只有一个段辰疆。 “哪怕我们年少分别,多年后依然有血脉的羁绊,一见如故,可我仍然低估了他对你母妃的爱。” “所以,才——”段辰佑的眼眶微红:“错过了救出他的最佳时间。”说罢后,后牙槽紧紧地咬颌在一起,以此反复。 “等我反应过来,一路追到幻月之森时,你父王和他的十几名亲信早已落入魔兽腹中,只剩下几具残骸和一些随身兵器。” 姒卿妩闻之,也跟着心头一痛,瘪着小嘴儿,呼吸都变得艰难了几分。 许时,她抻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段辰佑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他这些年来,一定很痛苦吧! 对于自己父母的死,他一直心怀愧疚。 “等我回府,便听小厮来报,说你母妃难产,死了。”段辰佑说到此时,怒火点燃了幽深的瞳孔。 一脸正色,且郑重其事地道:“之前便与你说起过,当初你祖母下令,将你母妃丢在乱葬岗。” “可事后,我去乱葬岗并未寻得你们母女,回来之后再去找你祖母询问——” 段辰佑露出几分惊异的神情,说道:“她说,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下过那样的命令。” “段婵婵当时以你祖母心绪不宁为借口,想要拆掉这座院子,用来修建什么戏台子。”后来,他们母子的关系也愈发的僵硬:“我便把这院子要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姒卿妩讶然,这是她第一次听段辰佑主动说起这些事情。 有些人,纵使相见已是人鬼殊途,希望渺茫,恐怕今生也会思绪彷徨,念念不忘。 “你的父王,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拼得一身伤痕累累,也从危机重重的深山魔林中,为你母妃寻来灵草,凭心而论,这一点,我也可以做到,但是,做得绝不如他好。” “上阵杀敌时,他几番肉身应铁战,纵使修为高深,老茧满身,也总会痛,用血汗保我幻月家国安泰,用生命换来我圣武王府的荣耀与功勋。” “俗话说:金刚也盼温柔乡,灯火阑珊里,僻静藏荫凉,他铁骨犹在,却人走凉茶。” 说到此时,段辰佑从面前那张茶桌里,取出一副棋盒,打开后,将那枚「帥」字拿起来,放在手指尖,几经摩挲。 “这留在棋盘里的金戈铁马,曾几何時,也是我与你父王,在战场上感叹过的喧嚣繁华。” 姒卿妩静静地聆听着段辰佑说起他与她父母之间的牵绊,与过去的往事。 很朴实的兄弟情义,也有相互厌恶的时候,却总是有各自的方式,能打破壁垒,这些看似最平凡的经历,却最是能打动人心。 “你至今不愿成婚,是因为我母——母妃吗?” 许久,姒卿妩问道。 段辰佑眼神一怔,随即,目光落在姒卿妩的脸上。 “如果我说是,你还愿意做我的女儿吗?”他问。 “我年纪还小,没有喜欢过谁的感触,但我想,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感情。” 姒卿妩十分认真地回答:“所以,你就算真的喜欢我母妃,却从不曾想过去破坏她的人生与幸福,这看起来很酷。” “傻丫头!”段辰佑抻出手,在她小小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年少时,虽然有过那种情愫,但你父王和母妃成婚后,我便再也没有想过此事。” “所以,你放心吧!”段辰佑轻松自然地道:“我一直未成婚,不是因为喜欢你母妃。” 姒卿妩看向段辰佑,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着,仿佛在问:真的? 段辰佑扬起唇角,无奈地笑了:真的。 这时,董羡领着膳食来到厅外。 是些清淡的膳食,加几道补血养气的药膳。 父女二人在董羡的张罗下,吃饱喝足之后,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聊。 “或许是你母妃久病成医吧!天资卓越,十分擅长医道。” 姒卿妩听得津津有味,这是八世九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起,她母亲的事情。 “在王府里,一共住了五年十个月零二十七天,我从未见过她发脾气,便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女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段辰佑对着姒卿妩,仿佛打开了封藏多年的话匣子,一直在说着过去的事情。 “成婚的第一年,你父王因为阿巳夺位的事情,一直在外忙碌。” 董羡掌灯于院子里,沏上了一壶好茶。 趁着味道香醇浓郁。却是烫口之际,段辰佑赶紧饮落一杯,又说道:“那年,万丹城遭遇了一次疫症劫难。” “你母妃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只身前往,却被拦在城外,又冷又饿。” “好不容易才遇到立个从万丹城逃出来的人,查验了他的症状之后,就立刻奔赴最近的天魔岭去采药。” “冥古大陆,所有的修炼者都清楚,这天魔岭虽然药材品种最多,年份也久远,但里面的妖兽,魔兽都十分强大,人族根本不敢涉猎。” “她一个丹田尽废,没有半点修为,身边又只带了个会一点点三脚猫功夫的丫鬟。” “后来,那丫鬟在我们四处找人的时候跑回来了,说你母妃在采药时,失足掉落山崖,我和你父王都急坏了!” “千尺高的天魔岭,摔下去怎可能还有命?我们甚至都不敢相信,她还能留下全尸。” “可是你父王非要去找,我们二人做了一番准备,一同下去时,我心里还在想,那位天下间最温柔的人,早就被妖兽们啃噬得只剩骨头了吧!” “心里虽难过,可我想得最多的是,要怎么安抚你父王痛失所爱的心情。” 但是,当他们下去后,那一幕,是镌刻在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场景。 天魔岭的深渊里,怪石嶙峋,起伏绵延。 各种强大的妖兽自发地守护在此,以驱敌之声警告来者,不得无礼。 虚空之中,无数羽族盘旋,各种千年难得一见的鸟类未在一起飞旋。 一头九尾狐将那白衣胜雪的女子护在身边,四周看上去凶悍狠辣的青牛、灰豺、猛虎、黑豹等等猛兽,似乎都在为守护她而战斗。 而攻击她的,是一群魔兽。 当段辰疆和段辰佑落地时,那九尾狐嗅了嗅二人身上的气息。 在它的一声令下,那些攻击性十足的妖兽和愤怒的羽族才慢慢散开。 幸好,那人还活着。 她还采集到了所有解除疫症的药材,配出了药方,彻底解救了万丹城受困的百姓。 从那以后,万丹城的城主对这位圣武王府的七王妃视若知己,总是遣来书信,询问病症以及药理的运用。 可是,这么好的一位女子,最后,却死在了圣武王府的后院里。 这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啊! 圣武王府的声威,也是在传出七王爷和七王妃之死后,逐渐落寞的。 原本有很多方式去补救,但段辰佑不仅没有去补救,甚至还将天下楼的楼主都让给了白七笑。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对这个家族无声的抗议,对他母妃的所作所为,发起的,无声的抗议。 姒卿妩听罢后,一语不发。 抻手,将刚沏好的茶倒出一杯,递给一直在诉说过往的段辰佑。 在姒卿妩的记忆中,她以为自己才是筹码,是姓姬的用于威胁母君的棋子。 母君是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她不苟言笑,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她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个连神智都没有的躯壳。 因为上一世,姓姬的用她母君作为筹码,将她关押在地牢里,百般折磨,直至死去。 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要不是走得快些,只怕因为过于愤怒都会变成恶灵了。 “一次脾气都没发过的人吗?”她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温柔的人。 段辰佑闻言,看向姒卿妩,扬了扬细长的眼睑,道:“可不是,比起你母妃,你简直就是个易燃易爆的存在。” 第258章 招一个上门女婿 她不曾想过,这世间会有这般善良之人。 仿佛天地间,没有她的仇家,看谁都是好人。 而这样的存在,竟然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她——的母君。 段辰佑虽说四十有余,却因为修为高深,驻颜有术,容貌保持在二十七八岁左右。 不只为了,他私底下在姒卿妩面前,总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你等一下。”说完,段辰佑转身,去往房内,打开墙体上的一个竖行柜架,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卷画轴。 走回院子时,又名董羡搬来画架子,犹似生怕那架子会倒塌一般,让董羡一动不动地给他扶好了。 再三确定不会晃荡,也不会松动后,才将卷轴一丝不苟地挂了上去。 “这是你母妃的画像。” 姒卿妩的目光,落在那张画卷上, 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进入眼中,那是位月下独倚长椅的女子,在窗外的月光映照之下,其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蕴,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天姿绰态、朱唇殷红、娇柔婉转之际,流露出高贵典雅的气质,一张清绝出尘的容颜,更是惊艳天地,羞涩了星瀚的月亮,羞煞了满院的桃花。 这,竟与她在冥界所见过的那张画,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幅画上,有题诗一首: 《卿卿》 卿卿吾君,眉宇深深。 星辰大海,所愿为何? 附: 卿卿吾卿,眸光灼灼。 穹宇山河,有妳便可。 再看落款,与印章:段辰疆绘。 姒卿妩冰清玉莹的指尖,轻轻地划过这段文字,还有那落款上的三个字。 这是她父王留在人间的墨宝,在他的眼中,母君的美好赛过了星瀚的月,世间的花,四季的风,有她在的地方,一切美好尽收眼底。 这样的感情,令人羡慕不已,更让人敬仰,教人看一眼,便永生难忘,如饮琼浆玉液,滋润心脾。 “这幅画,可以给我吗?”姒卿妩问。 段辰佑闻言,将画轴小心翼翼地卷起来,用一条红绳拴住。 姒卿妩正想过去接过来,谁知,段辰佑眉头一皱:“别的,老子都可以给你,这画,不行!” “嘁——”姒卿妩眼皮子一翻:“小器!” “还说不是为了我母妃,才不娶的。”姒卿妩嘲讽道:“我看你就是!” “哎!”段辰佑气得脸都绿了:“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这般没老没少的,老子即便不是你爹,也是你伯父,伯父也是父亲,知道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其实,她也就只是问问,这话看也看了,牢牢刻在心头便是。 院子里,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从前,听过一句话。”段辰佑忽然道。 “什么话?”姒卿妩下意识问。 段辰佑说:“人,会幻象一切美好的事情,却不会对天上的月亮,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姒卿妩看了他一眼:“不是不会,是因为人觉得太远,够不着。” “啧!跟你就说不到一块儿去!”真希望这丫头是个小子,这样,自己也能体会一下揍儿子的快乐了。 而姒卿妩,对此毫无察觉。 在她心里,听过那些来不及参与的过去,以及载入画中的情意便足矣,至于那段回忆,她既然不曾参与过,又何来资格去与段辰佑争夺? “这幅画,从不曾示人,给你看看就得了!”段辰佑气冲冲的道:“还想硬抢怎么的,这可是我的命!” 姒卿妩失笑。 作为段家的血脉,她来这个家族两世,算上前面那几次投胎,这还是第一次,有些向往人世间的男女之情。 段辰佑将划匣子又拿回房中,收藏起来。 等出来时,递给姒卿妩一个冰晶玉盒:“这里面有一棵「六合血葵」,有去腐生肌之奇效,你快快服下吧!” “老头儿。”姒卿妩看了看那盒子,六合血葵,这可是六品巅峰灵药,幻月国这地方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段辰佑愣住,疑惑地看向姒卿妩,似问:他很老吗? 虽说年过四十,样貌却只有二十七八岁,怎么看,也不是很老吧?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说了句:“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有点不习惯呐!” “是觉得用不上对吧?”段辰佑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 “唔嗯!说来也是!”一边点点头,道:“其实,李不白小兔崽子家境殷实,像这样的好东西应该不少,看他对你也蛮好,不如你老子我差人去跟他说一声,叫他明儿个送一车两车的好东西过来?就当是见面礼了?” “胡说什么?”姒卿妩一听,脸色骤变:“我才十三岁,你有没有点良心?” “怎么?十三岁议亲不是很正常?”段辰佑绛红色的眼珠子一转,逗笑道:“莫非,你还想赖在家里,让老子养你一辈子?” “段辰佑,你个大混蛋!”姒卿妩怒了,这人,正经不过三秒! “你啥本事没有,坑闺女倒是有一手儿哇!”姒卿妩对着段辰佑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骂骂咧咧:“我就不嫁,让你养一辈子,我气死你!” “不嫁好哇!我段辰佑的闺女不外嫁!”段辰佑则是哈哈大笑:“老子啥也没有,就是钱多,给你招几个上门女婿便是了!” …… 直至戌时三刻,,姒卿妩才回到闻秋苑。 体内的灵气,已经提纯到最佳状态了,她这阵子下来都不敢去乾界继续修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冲破了桎梏。 这会儿,正在冥坐。 “阿妩,你这一直压制修为,不让它突破,恐怕会适得其反。”扶灯来到她身边,小脑袋蹭了蹭姒卿妩的手儿。 “我知道。”姒卿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所以,我打算一会儿便动身,去一趟丹霞山脉。” “唔嗯?丹霞山脉?”扶灯有些不解:“去那里作甚?” “去了你就知道了。”姒卿妩招来南飒和绮飒:“我要出去一趟,南飒你扮作我的样子,待在闻秋苑,陪着落落。” “还有,一定要小心罗芯茹和她身边的人。” “是,主子。”双飒施了一礼,随即,各就各位。 第259章 人性可潜移默化 这几日里,她查阅了太极圣典,以及冥古契之后,她准确地判断出,最佳渡劫地便是丹霞山脉。 原本是想着等到族比过了,在与钱铎铎他们一起出发,然後寻找一个适合渡劫的地方。 可经历今日之事后,罗芯茹势必会反扑,杀一个罗芯茹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麻烦的是其身后的罗氏家族,他们寄居弥音宗,有着百年根基。 常言道:不能小瞧任何一头疯狗的潜力,因为牠们疯起来,连自己都咬。 所以,在罗芯茹要对她下死手之前,她必须尽快渡劫,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大哥。”姒卿妩转身,走向那人。 “可要我随行?”段辞悟双手环胸站在石柱旁,一双蓝绿相间的眸子,望着姒卿妩。 “不必,你留在家里保护落落,切记要注意安全。”姒卿妩递给段辞悟一个极为精致的狐脸面具:“戴上这个面具,你便化名为:阿武。” “阿武?”段辞煜听说过这个人,不是当年那位神秘的三生道体的天才少年吗? “嗯!切记,你若是要出去,记得去找你四王叔。”姒卿妩认认真真地叮嘱道:“在任何人面前,你都是阿妩,且都不能摘下面具。” 经过段清莲的事情,罗芯茹恐怕会想办法报复她:“府里若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切记去找三爷爷和四伯父,千万不可莽撞。” “你要离开很久?”段辞悟面露担忧:“很危险?” “算不上危险。”就是一旦失败,就会魂飞魄散而已,姒卿妩笑了笑:“若是我三日内未归,你便带上落落从这里逃出去吧!” 段辞煜对自己这个妹妹知道的比别人多,却又不是那么多。 她总是神神秘秘的,甚至还对那具干尸很感兴趣,在坤界也不经常见她,一消失就很久,每次出现她身上的气势就会增强许多。 但他知道,妹妹不会害他,所以,妹妹说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将那狐脸面具戴在脸上,一双蓝绿色的瞳孔,霎时变成了火红。 亥时,姒卿妩带着扶灯,前往丹霞山脉。 月上柳梢头,闻秋苑内,一片安静。 姒卿妩的残影,出现在百昆城城南的月色下,一路向东,暴掠而去。 刚一出城,虚空之中的扶灯摇身一变,骑在扶灯的背上,那冰蓝色的毛发随风飘动,划破长空,自带仙气儿。 霎时,月下一道银蓝色的幽光,划破天际。 「阿妩,咱们身后好像跟着什么人。」扶灯忽然从识海传音。 「是从百昆城跟上来的?还是从圣武王府?」姒卿妩居然没有感知到对方的气息,这人,莫非也是天灵境巅峰的强者? 「应该是从百昆城,圣武王府可没有这样的高手存在。」扶灯应道。 「看看能不能甩掉他,要是不能,等一会儿到了丹霞山脉,先把他解决掉。」姒卿妩蹙了簇眉,她是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了吗? 此人既然敢跟着她一路尾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绝不能留! 「你一出了圣武王府,就感觉变了一个人似的。」扶灯浓浓的眼睑线拉得略长,向后看了一眼,淡淡地道。 「是吗?」姒卿妩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圣武王府时,特别有人情味儿。 说话,做事,都跟一个人在外时,完全不一样。 说得好听一点,是身上有了「人性」。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被那些后院的阴谋诡计给污染了。 今夜的月光,特别特别明亮。 穿过天魔岭,便是丹霞山脉的外围,里面的妖兽,魔兽,以及各种修为高深的异兽都在里面。 姒卿妩的目的地,是在丹霞山脉的中心位置:万妖之森。 而那股气息,在追到天魔岭附近的时候,就慢慢消失了。 姒卿妩和扶灯心里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小砸,你捡了一条命,知道吗? 清辉滞留在被岁月精心雕刻过的森林上空,于缱绻迷离的月光下,显得幽深而寂静。 万妖之森,是冥古大陆最古老、神秘的峡谷丛林之一。 在其正中心的位置,是一片湖瀑纵横的奇山俊岭,美妙的自然景色相辅相成,直击心灵和灵魂,仿佛来到梦寐以归的人间仙境。 扶灯的四足轻轻落在山巅之上,俯瞰山下的群峰峻岭,体能的疲乏、心灵的胆颤、原始的震撼,都远远地被森林的大旷大美抛在了一边。 “以你现在的身体强度,灵魂强度,渡劫想必不成问题。”扶灯看了看四方的景色。 金、木、水、火、土,五行大阵具备。 四象分东、南、西、北相辅相成,难怪她说,在这里渡劫,是天选之地。 “我丹田内蓄积了庞大的灵力,虽然很有把握成功,可心里还是一点点担忧。”姒卿妩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担心什么?”扶灯一双鸳鸯眼,不停地在查看四周的情况。 东边,是泰坦巨猿的栖息地,足足有六只,应该是一个家族,这些家伙虽然力大无穷,皮糙肉厚,但性情比较温和,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南边山脉,住着三个比较强悍的妖兽,泣月魔狼王、巴蛇王、妖蝠王。 西边山脉,是一头半步渡劫境的虎王,乃实力最强悍的存在。 北边是湖水汇聚之地,也是树木杂草最矮,却又最杂乱的地方,住着两头不知名的水怪,藏在至少千米以下的湖底,气息很微弱,但确定还活着。 “阿妩,要不要先去跟牠们打个招呼?”扶灯问。 毕竟,来到人家的地盘渡劫,万一伤及无辜,染了大道污印就不好了。 “不急,时辰还早。”姒卿妩静静地坐在山巅之上:“在我们进入这里,牠们就应该有所察觉了。” 扶灯没有搭话,只是顺从地趴在她身边。 姒卿妩习惯使然,换了一个坐姿,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扶灯松软的毛发里。 “扶灯……”姒卿妩忽然在扶灯的耳边,轻轻说道:“如果我说,我死过很多次,记忆中,投胎转世了九世,你信吗?” 扶灯转过头,看了看她。 “我信。” 然后,又凝望着天际的月,一人一兽,吹着山巅最温柔的风。 第260章 大战泣月魔狼王 翌日,清晨。 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森林,姒卿妩由衷的感叹。 对于人类来说,森林,是承载一切的生命的本源。 当一种文明与文化都达到成熟或过熟之时,它就必须返回森林。 这种说法,用「归于始初」来形同,很是贴切。 用「返老还童」来形容,也无可厚非。 如果有一种文化,错误地冒犯森林,生命的衰败,也就不可避免。 所以,在冥古大陆,远古森林,占据了人族居住地的几千万倍,比起曾经转世去过的华夏九州的灵气,简直是天壤之别。 来到山下的一处溪水附近,扶灯化作小兽模样,到处去捡柴火。 姒卿妩则默默地从坤界取出两只南飒打理好的羊,架在烤架上。 烤羊的香气儿,渐渐地弥漫着半个山谷。 吃饱喝足之后,该干正事儿了。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之际,便是离火最盛之时。 直到子时正点,太阴之力最为强盛结束。 她要抓住每一分一秒的时间,将这次渡劫完成,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趁着扶灯去各方走动,打招呼之际,姒卿妩去坤界换上了一套轻装,将长发束在脑后,装上一些需要用到的丹药在空间戒指内,便回到万妖之森。 「咻呜!」一道青色的炁流于指尖炸开。 投入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这是一个天然的大阵。 「嗡嗡嗡!」随着金、木、水、火、土的阵法轰鸣声,连绵起伏的传来。 霎时而聚,顷刻间炸开,化作道道金光,飞速地散开,只要等到正午时分,便可以激活这座天然阵法。 「吼呜呜呜!」一声低吼传来。 姒卿妩循声望去,高高的山头上,站着的银鬃狼? 不!那不是冥古大陆的银鬃狼,银白的皮毛不过是牠们在冥古大陆的伪装,那层皮毛的下面,藏着的竟是那看不出修为的:泣月魔狼王。 其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足有一二百头之多的,化形境泣月魔狼。 怎么不见扶灯身影? 莫非这家伙,不等扶灯前往,就带着跟班直接来猎杀她? 泣月魔狼跟别的妖兽不一样,牠们是:魔兽。 人族的修行者,从来都是牠们狩猎的目标。 姒卿妩当机立断,既然对方来势汹汹,肯定不准备好好谈了。 她从脚踝处,拔出那把黑色玄铁短剑,正面迎敌。 泣月魔狼王低声「呜呼」一阵,身后的狼群十分迅速地散开,做好了一番工具部署,在最后一只就位的那一刹那,「嗖!」地一声,第一轮攻击便已展开,十几头冲锋在前的泣血魔狼猛然扑了上去,露出森白且锋利的獠牙,猩红的牙龈完全展露了出来,凶悍无比。 牠们不要命一样地冲向姒卿妩,开始撕咬。 「锃锃锃!」 却发现,竟然撕不开围绕在姒卿妩周遭,那层看似薄薄的青色罡炁光罩。 「砰砰砰!」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无不说出了泣月魔狼所有的攻击全部失效。 泣月魔狼王静静地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幕,眼光一沉,牠是拥有高智慧的魔兽,很快明白,硬拼的话,在短时间内可能无法破开那层罡炁罩。 「吼呜呜!」又是一阵指挥性质的沉鸣。 几个呼吸之后,所有的泣月魔狼开始有规律地走位,狼群显得格外冷静,牠们慢慢地集中了起来,将姒卿妩牢牢围困在了中央。 姒卿妩眉头轻蹙,很快发现,这些家伙竟然闭着眼睛,似乎在集中着的力量。 泣月魔狼们排成了一个圆形方阵,而每一只的泣月魔狼身上皆是笼罩着一股浓郁的血色的气息。 那血气集中在一起后,通过金色的阳光发生了变化,渐渐转化成了一种青色的光蕴,那种气息仿佛跟姒卿妩身上的气息,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随即,渐渐地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这是——魔族的法阵? 虽然姒卿妩并不懂得魔族法阵的原理,可这个阵法却隐隐地散发出强大的气息。 这些家伙,这么聪明的吗? 「嗷呜呜——」泣月魔狼王又发出一声的长啸,似乎在命令那十几头泣月魔狼的力量,要集中在一起的意思? 她懂兽语,却不懂魔族魔兽的语言! 来不及思考这些家伙是怎么迁居道此地,目的为何,而且还与这里的原住民们相安无事的,姒卿妩心头已掠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法阵几乎在那泣血魔灵王发出长啸的第一时间,青色光蕴暴涨,力量也越发恐怖。 渐渐地,从泣月魔狼的身上迸射出一道道青色的光柱,形成了一个牢笼。 随即,那将姒卿妩整个人封锁在了法阵之内,关在那牢笼之中。 「这是想要瓮中捉鳖?」姒卿妩心里想到,看来,这些家伙,比她想象中的聪明多了。 如果说,这些泣月魔狼修为都是化形境的话,那么,那头泣血魔灵王的修为,定然在牠们之上。 再看那法阵的顶端,竟然覆盖上了一层淡青色的烟雾。 随着太阳的光芒愈发的烈,那淡青色的烟雾也越来越为浓厚,而烟雾中也似乎集中了不少的血气的虹芒。 姒卿妩金红色的眸子一颤,本能地发出攻击:绝不能让牠们结阵完成,否则,自身,危矣! 脑子里还在思考作战,身体早已开始行动。 连续几个后空翻,瞬间将最近的几头泣月魔狼劈成了两半。 许是她的速度太快,那几头泣月魔狼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就开始以缓慢的速度从皮层裂开,渗出蓝色的血液。 一个呼吸之后,肉身的自愈力再也压抑不住外力的创伤,那蓝色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所有的泣月魔狼不禁一愣,随后又发出了一阵「嗷呜呜!」的高声短啸。 顷刻之间,四面八方的狼群开始往姒卿妩扑去。 「砰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偷偷体型健壮的泣月魔狼,也在不断向着四周飞旋而去。 这些魔兽的躯体无一不是被拦腰斩成了两半,腥臭的蓝色血液几乎染遍了整个大地。 姒卿妩手握玄铁短剑,「呼哧呼哧!」地不断收割着这些魔兽的生命。 随着淡青色的烟蕴越积越厚,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轰轰轰隆——咚!」 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凭空传来,那淡青色的烟蕴陡然一动。 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炸雷一般,炸开了一朶蘑菇云。 原本是淡青色的烟蕴,正在快速地吸收四周的泣月魔狼血肉,顷刻间变成了湛蓝色的光柱。 那光柱化作一道道仿若有生命的实体,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向法阵的中央,那是姒卿妩位置。 姒卿妩身上原本凝结出一层固若金汤的罡炁屏障,顷刻间也被这些湛蓝色光柱击打得微微颤动。 姒卿妩的身体感受到一阵不适,连呼吸都骤然变得急促了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罡炁屏障越发脆弱,灵力也变得稀薄,而那不断击打在屏障上的湛蓝色光柱,力量却越来越强大。 她眉头不禁一皱,但却不能停下来。 因为她十分的清楚,一旦停了下来,自己可能就变成这群魔兽的午餐了! 对方数量太多,扶灯又不在,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姒卿妩手中的玄铁短剑不断地变化着方向,斩杀那些冲过来的泣月魔狼,她杀得越多,那诡异的魔族大阵力量更甚。 泣月魔狼王从高高的山巅上跃下,狼群自主退开,让出一个位置给牠们的王。 姒卿妩定睛一看,之前,离得远,看不太清,站到她面前了,可真是将她吓得心肝儿颤抖。 这是头身体足有六七米长的庞然大物,它毛发如雪,四肢健壮,一双三角眼,冷漠无情,且威风凛凛,尾巴好比一把钢铁扫帚,左右一挥,离得近的狼都被掀翻在地,只见牠稳稳地落在法阵边缘,随着牠的一个狠厉的眼神,十几头魔狼更加猛烈地朝着姒卿妩撞过去。 「砰砰砰!」一声声巨响不断传来,姒卿妩身上的罡炁罩发生了龟裂。 见状,泣月魔狼王猛挥起寒光闪闪的铁爪,一巴掌拍在姒卿妩身上的罡炁罩上。 姒卿妩凤眸一瞪,刹那间,那泣月魔狼王的眼眸空洞,无处聚焦。 牠看见了自己身处魔界一处山脉,天渐渐泛白,自己一整天里又是一无所获,不得不拖着疲沓的身子,回到自己栖身的石洞去。 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胃里像是被钢刀刺穿一样,一阵一阵得疼,浑身痉挛,毛发倒立,惨嚎一声,从一个小山包上掉落进一个土沟沟里,全身无力,只能在那土沟沟里打滚。 不对! 这里不是魔界! 只是片刻功夫,泣月魔狼王的目光逐渐清醒过来。 而此时此刻,姒卿妩身上的气势骤然炸开,迎上泣月魔狼王那重重的一击,产生出剧烈的反震。 牠来不及收住力量,被姒卿妩身上的罡炁震得飞出去百余米,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山石上,嘴角竟也流出了一丝妖冶的蓝色血液。 泣月魔狼王甩了甩大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 那嗥声混合着悲愤、怒气及嗜血的野性,仰天长嗥一声:“嗷呜呜呜——” 第261章 午时未至生死战 虽然想过,这些家伙可能会有不妥协,但看着扶灯很有把握的样子,她当时也没料到这群泣月魔狼会忽然出现,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姒卿妩被困在众魔狼布下的这个阵法里面,吸取不了足够的五行之力。 她只能趁着那魔狼王还未上前来,仓促抓出一块明黄玉晶,就地布下一个土系阵法,用于防御。 泣月魔狼王身后刮着长长的残影,几起几落便重新回到魔族大阵前。 后腿不断地刨击地面,而后猛然一阵湛蓝色的光笼罩着牠那具庞大身躯之上,它飞速地向着姒卿妩布下的防御法阵撞上去。 「咣咣咣ing——」 随着一声声撞击的巨响频繁迭起,狼群原本以为这一次自家狼王,肯定也会被那诡异的光蕴震出去,默契地让开了一条道。 但狼王却稳稳地落在牠们面前,而一直控制住姒卿妩的那个湛蓝色光罩,却诡异地颤动了一下。 姒卿妩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脑子里飞快地在分析,究竟起因为何。 魔族是三千年前大举进攻冥古大陆的,本质上来说,这些泣月魔狼是外来物种。 也就是说,牠们本身是不属于冥古大陆上的生命,那,是不是,并不受天道所认可? 所以,牠们的—— 「砰砰砰——」 就在姒卿妩脑子里灵光一闪之际,那泣月魔狼王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攻击。 连带着牠身边那些实力强大的魔狼,从四面八方开启撞击。 眼看着防御阵法即将破碎,姒卿妩一套繁复的手印祭出:“坤字诀·第二技:大地之盾!” 地面的泥土,沙石顿时窜地而起,恍若那大地在咆哮一般,发出:「轰轰轰——」的巨响。 那些魔狼以为是地动,四个脚紧紧扣在地面。 泣月魔狼王长啸两声,外围的攻击只是刹那间停顿了片刻,在狼王的指挥下,立刻恢复。 因为被魔族法阵所限制,姒卿妩现在能用的,只有坤字诀的土系术法,这土系术法,大部分是防御。 但,凭借着阵法提供的力量,她几乎用尽全力,于地面掀起百尺厚的硬土层,顷刻间化为巨大的盾,将自己全方位护在其中。 但见姒卿妩这头,玉手一挥,挽着手花,比划着新一轮的手势,以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叠其上,小指和无名指弯曲组合,拇指直立,喝出一声:“列!” 在一众泣月魔狼还未反应过来时,已以极快的速度,以凝结出的强大护盾,百分之三百反弹伤害。 当「列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大地之盾原本朴实无华的表面咋然发出一阵「轰鸣」,只见一道无比醇厚的罡炁霎然聚集,化炁为盾,金色的流光莹莹。 这时候的泣月魔狼王,似乎意识到了事态已然时空,拼尽了全力朝着还未完全结成护盾的位置撞击上去。 显然,那护盾的反震力绝对不弱,只见牠口中喷出了一大口的蓝色的血液,而身上的白色鬃毛,也被染成了幽蓝色,猛然间脚下失去重力。 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百分之三百的反弹力量,这是牠没有想到的,在几头魔狼的借力下,牠站起来,一双三角眼,看向那金色护盾时,更是凶狠了三分。 大地之盾之内的姒卿妩,也不比那泣月魔狼王好上多少。 虽然坤字诀加上六甲秘祝,从根本上能加固大地之盾外部的防护与反弹力,可是共振效应却因为无法使用别的术法,而不能抵消。 她只能硬抗! 魔族的法阵,所凝结出的湛蓝色的光柱,随着吸收那些死去或者受伤魔狼的血肉,力量也变得越来越为强大,直径也从手臂粗变成了大腿粗细。 那湛蓝色光柱像是激光扫射一般,不断地击打在姒卿妩所布下的大地之盾上,发出恐怖的撞击声。 而姒卿妩一刻也不敢松懈,不得不全身心地放在坤字诀术法的凝聚中。 原本打算用全力试试,自己的修为到底到达到了何种程度,却不想泣月魔狼竟然会忽然群起而攻之。 饶是她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也经不起这么多的狼海战术,多番轰炸。 何况,她无法一击击杀所有的泣月魔狼。 那么,这个法阵就会藉着吸收那些死去的魔狼血肉,会发动更加恐怖的威力,如此一来,她必死无疑! 姒卿妩不禁为自己的始料未及而开始懊恼,她只能咬紧牙关,撑到能将灵力蓄势到足够一击先干掉狼王的临界点。 或者是,坚持到扶灯回来,否则,她还没来得及渡劫,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湛蓝色光柱的力量很是霸道,虽然她留手,没有杀死那些魔狼,使得魔族法阵上空的淡青色烟蕴渐渐地变得稀疏。 但光柱射击过来的直径,却变得越来越为粗大,每条都有水桶般粗的直径,击打在大地之盾上激起的波障也越来越为强烈。 “噗——”姒卿妩忽然觉得身躯上的罡炁罩骤然淡去。 那震荡反噬让她苦不堪言,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尽管如此,姒卿妩的眉梢眼角处,却露出了一丝欣喜。 她的灵力,终于凝聚得快要到达顶峰了,但是,想要一击必杀那头狼王,势必要爆发出全力的状态才行。 那湛蓝色的光柱还在扫击,她干脆卸下身上的罡炁护盾,只凭肉身抵抗那共振反噬,恐怕会适得其反。 但,有舍就有得! 失去了罡炁护罩的防御力,她却得以更快速的凝聚灵力。 可是没有罡炁护罩的防护,显然吃不消那共振反噬,仅仅只是受了十余下的撞击之后,姒卿妩就感到整个人都开始头晕脑胀,脚下虚浮。 而且,大地之盾也开始出现剧烈。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到正午! 看着头顶,以及四周的大地之盾,已经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缝,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显得那么的刺眼。 姒卿妩默默地祈祷,这个术法的时间,多抵挡住片刻时间! 只消片刻,她便能蓄积出最完美的力量。 随着「轰——」一声巨响,她的愿望,没有成真。 伴随着滚滚尘烟翻腾而起,大地之盾彻底被轰飞。 而此时的姒卿妩,也只能仗着自己的血肉之躯,不断地与那湛蓝色的光柱相抗衡。 “噗噗噗——” 姒卿妩躲无可躲,只能将右肩漏了一个破绽,毫无疑问,被狠狠地击中。 她接着惯性,退到早就看好的位置,口中却连吐三大口血。 她再次握住陪伴她多年的玄铁短剑,鲜血从剑柄蜿蜒而下,顺着剑身快速汇聚道剑尖。 “巽字诀·第四技:飓风斩!” (以坚毅的斗志激发狂暴的旋风,形成可怕的气流,以击杀对手。) 突然! 天地间骤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风,那风的速度愈来愈强劲。 随即,再见她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食指弯曲组合,祭出手印同时,喝道:“斗!” 那恐怖的飓风卷起四方厚土,将湛蓝色光柱那强大的冲击力全然抵消。 那可怕的力量,「轰轰轰!」地砸进那阵狂暴的旋风中,也只是不断地发出闷响,扯出一段一段「咔嚓擦咔」的雷电。 尽管如此,却再也无法攻击到姒卿妩分毫。 还不等那泣血魔狼王反应过来,姒卿妩再次祭出一个繁复的手印:“巽字诀·第一技:御风术!” 「嗡嗡——」 玄铁短剑的剑锋,迎着那飓风恐怖的气势,直逼而去。 借着风势,玄铁短剑的剑芒顿时炸开,「砰」地一声,竟然达到了**米的长度,但剑身依旧保持着二十几公分。 但看姒卿妩,浑身的服饰在猎猎风中翻飞,束在脑后的长发被吹得直接竖了起来。 她一双金红的瞳孔骤然撑大,目光却清澈幽深,并不涣散,那恐怖的气势,仿佛蕴藏着吞噬天地的威压。 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孔上,樱色的唇角还挂着淡淡的血痕,但此时的湛蓝色光柱直接砸在她身上,却连让她挪动一步的威力都已丧失。 她环顾四周,唇角上,漾起冷然的笑意。 此时此刻,泣月魔狼狼群依旧在不断的供应着魔族法阵力量,那些湛蓝色光柱骤然汇聚成了一道道水缸粗的恐怖光柱,只是颜色却不再是湛蓝色,反而变淡了许多。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这个魔族法阵虽然强大,却因为这些家伙不是冥古大陆的原住民,所以天道虽承认牠们的生命,却不认可牠们的属性。 所以,只要姒卿妩能接触到天地本源,牠们的攻击,在姒卿妩的面前,成了空有气势的花架子! 她身形陡然晃动,高高地挥动手中的玄铁短剑,竟是带起了一股威力强大的飓风! 风声狂暴凛然地挂过,生生将那蓝色光柱从中割了开来,且融进了飓风之中,化为雷电「咔嚓嚓」作响。 姒卿妩手中玄铁短剑,猛然朝着魔族的法阵周遭,顺着气势狠狠一劈! 剑气砸在那法阵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法阵的根基顿时被砸了个稀巴烂,那些个在冲着阵眼释放魔力的泣月魔狼顿时被震得弹出去很远。 而法阵也顿时坍塌,迅速的消散在四周。 而随着手中玄铁短剑的停止舞动,周遭的气流波动也骤然静止了下来。 整个天地,仿佛都有姒卿妩一人控制了那般,安静地连一缕风,都没有。 第262章 你这不是赖皮嘛 万妖之森的中央地带的山谷,无风。 姒卿妩头上的青丝三千,却猎猎游动。 而那双妖冶的金红色瞳孔,眼睑微眯,再度扫视了一下四周,唇角轻轻一扬。 少女手中的玄铁短剑剑气更盛,由金色乍然变成妖冶的红芒。 「轰!」 空气炸开,一阵破空之声随即震颤山谷。 她狠狠地将玄铁短剑的气势,朝着泣月魔狼的狼群中砸了过去。 之前,那魔族大阵可是险些要了她的命,这些魔狼,全都得死! 万法源头,是权力的集中,不要小看这些族群,特别是狼! 一道气势磅礴的剑气从天而降,魔狼们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嗷呜呜!吼!」 随着一声仰天长啸,天地间忽然变得乌云盖顶,空气骤然凝重,目之所及,昏天暗地! 眨眼的功夫,那种惊恐之态便从魔狼们的眼中消散。 泣月魔狼王身躯开始暴增,不断地在变大,银白的皮毛不过是牠们一族在冥古大陆的伪装。 因为力量的全部解放,用于伪装的银鬃狼的皮毛被黑炎焚尽,泣月魔狼一族,恢复了正常的紫蓝色,四足下还有层层黑炎萦绕。 那些魔狼也没有自顾逃命,而是在那一瞬间,全部涌向泣月魔狼王,以自身的血肉之躯,一个接一个地跳入进泣月魔狼王那张吞天嗜地的恐怖大嘴之中! 在吞下了数以百计的魔狼之后,那泣月魔狼王比之前的体型,大了三倍不止。 连一根脚指头摆在姒卿妩面前,都像是一座钢铁堆成的山一般。 那差距,让人看后胆颤心惊。 姒卿妩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你们特喵的,还能有这操作?你这不是赖皮嘛! 一咬牙,一跺脚:“乾字诀·第一技:花鸟风月斩!” 姒卿妩率先发起了攻击,顷刻间,凌冽霸道的罡风刮得风声鹤唳,妖冶的花在风中盛开,无数火鸟在其中穿梭,乱舞。 「呲!」 发出凛冽霸道的攻击,气势磅礴,所向披靡。 谁知! 那泣月魔狼王不躲不闪,直面对抗火鸟犀利无比的利爪,霎时皮毛被尖利的火鸟巨爪狂的暴力量击中,顷刻间,皮开肉绽。 但是! 泣月魔狼王在此同时也做出了攻击之势,一巴掌拍向姒卿妩。 面对那巨大的狼爪,姒卿妩矫捷的躲开,但落足之际,依然被那余威震得五脏六腑巨颤。 同时! 泣月魔狼王原本伤痕累累的身躯,以肉眼的速度,极快的完成了自我修复。 再看姒卿妩,一张小脸儿上惨白。 她的手臂出,豁然泛白一片,随着一阵痛感传来,那泛白之处鲜血长流,手臂上的一块肉,被泣月魔狼王尖利的爪子生生钩扯了下去! 正午时分,尚不足十息,便要来临。 方才还明朗天,乌云密布,天雷滚滚。 天际挂上了一道惨白的白芒,随后闻听:「轰轰轰——咚!」阵阵巨响。 闪电交错,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劈开平静的帷幕。 惊愕中! 「咔嚓!轰隆隆!咚!」 狂暴的雷霆声不绝于耳,带着末日般惊惧的气势,震慑着天地间的万物生灵。 山谷在颤动,森林在发抖。 飓风之中,参天大树拼命摇晃着,呻吟着,仿佛正伏在地上,接受着天道最后的宣判。 万妖之森的万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雷,吓得魂飞神丧。 这比牠们有生之年见过的所有雷雨都恐怖,遥远的天际,正在蓄积着恐怖的雷海,牠们这是要被迫渡劫吗? 到底是哪方道友,跑到他们这儿来渡劫了? 这这这——牠们,怕是会被天雷劈死的! 可是,在面对这般恐怖的天雷,那泣月魔狼王只是稍稍一愣,残酷的眼珠子寒光一闪,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鲜红的舌头在嘴巴的周边,画了一个圈。 随即,嘴角边淌着透明,恶心、粘稠的唾液。 似乎根本不会介意即将来临的天雷,一心一意只想要吞吃掉姒卿妩,吃掉了眼前这个人类,牠的修为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姒卿妩看着那一坨一坨的往下掉的唾液,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东西,怎么跟之前见过的那半魇魔差不多? 那东西,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也是一心一意想着要吸食人血,生吃人肉。 那泣月魔狼王目露森光的光,凶残、狡诈、贪婪表露无疑。 牠不再迟疑,迅速发起猛攻。 姒卿妩微微抬眸,天雷劫即将到来,再不把这家伙杀掉,她可能又要回地府报道了。 俗话说:山里孩子不怕狼,城里孩子不怕官。 从某种层度上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魔族的魔兽,而且还是这么强大到恐怖的存在,心里没底。 可她是在十方城长大的,哪怕是这家伙再大只,再恐怖,又如何?! 平时,打不过可以跑,但是今天,是她渡劫的紧要关头,她无处可逃,要嘛死,要嘛活,只有这两条路! 「轰轰!」 姒卿妩将体内的灵气迅速聚集,五行之灵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 到底是她一击致命,取了这泣月魔狼王的狗命,还是力所不敌,成为对方的口粮,就堵在这最后一击。 雷霆席卷天地,从天空中频繁滚动。 泣月魔狼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抓、拍、咬、扑;姒卿妩娇小的身躯拼尽全力地躲避,那一次又一次的致命袭击,蓄势待发。 眼看着恐怖的天雷再次袭来,还有泣月魔狼王拦在前面,姒卿妩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爪痕,呼吸也越发乱了步调。 这该死泣月魔狼王,好似越战越勇,不知疲倦一般,根本不给姒卿妩蓄势的机会,加上天雷不断照着她的位置劈过去,那力量更胜从千百倍,千倍,她只能一边与泣月魔狼王纠缠,一面与天雷进行抗衡。 好在她还没有激活大阵,好在这泣月魔狼王不属于冥古大陆的生物,否则,渡劫天雷恐怕会将威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 或许,泣月魔狼王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稚嫩的人族少女,会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这让牠既兴奋,又愤怒,攻击也一次比一次更加刁钻,犀利。 牠首先攻击她的四肢,想让她失去行动力,虽然伤到了她,可是却并没有让她倒下。 但是,她鲜血的味道,真的美极了,十分的诱人,让牠有些欲罢不能了。 喉头干涸的感觉愈发强烈,不论是下雨影响牠皮毛的守护,还是打雷会砸到牠身上,牠都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猎物! 姒卿妩手中紧紧攥着玄铁短剑,双眼死死盯着泣月魔狼王,牠身躯前倾,后腿成弓形,即将发起再一次的猛攻。 第263章 眼睁睁看她被吃 在之前的战斗中,她被魔族大阵压制,依然不断地在反击,找机会将这些魔狼逼得以献祭的方式与泣月魔狼王融为一体。 一番车轮战后,姒卿妩的全身,近乎脱力,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再发起攻击。 望着那急速逼来的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腥红的牙龈上,那一坨一坨往下掉的,奇臭无比的透明唾液……近在咫尺。 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吗? 她,不甘啊! 姒卿妩手中的玄铁短剑依旧在闪着寒光,即便是战意再盛,也逃不过体力上的空缺。 手臂,腿上,全身上下所有活动关节,基本上都被泣月魔狼王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击伤。 「吼!」 泣月魔狼王带着胜利的威压,兴奋地奔向牠征战依旧的猎物! 「嗷呜呜——呜呜呜!」 在空谷悠远的森林深处,传来了一声连绵悠长的嗥叫。 这声嗥叫带有长长的尾音,别有一番震天彻地的气势。 听起来像是一匹风华正茂的公狼,所发出的嗥叫。 这嗥叫,对食草动物来说,是死亡的奏鸣曲。 对人族意味着,是血肉之躯与钢牙的对峙。 对别的狼群则象征,一场獠牙对獠牙发起的战争! 但是,对于这个发出这声穿透森林,山谷嗥叫的狼来说:这是生存之歌、自由之歌、搏命之歌! 「轰轰轰!」天雷滚滚,蓄势待发。 突然间,天空中的雨下得更大了,像是闪电真的将天,划了一道口子似得,倾盆而下。 天空骤然一沉,一头背生双翼的四足兽类,银蓝色的庞然大物,带着沉重的威压,从天而降。 其貌如狮凶猛,如狐般妖冶,头顶长有一双犄角,面部棱角威严,修长的颈项,粗壮的四足上嵌着晶光闪闪的鳞片……尖牙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那么粗。 那怒火从鸳鸯眼里迸射而出,竟看得出几分实质,甚至还闪着嗜血的寒光,落在那泣月魔狼王的面前。 在牠身后的,是一头风华正茂的银鬃狼;还有巴蛇王、妖蝠王、虎王,以及众多聚神境巅峰的妖兽。 姒卿妩感受到了扶灯的气息,但她的腿部,被泣月魔狼王的獠牙彻底贯穿。 泣月魔狼王扬起高高的头颅,让姒卿妩的鲜血涔涔流入牠的喉咙,人族修真者专属的香气,乃天下绝品的美味,彻底浇灌着牠干涸已久的五脏六腑。 姒卿妩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骨头,一寸一寸泣月魔狼王的牙床碾碎,全身痛得达到至高临界点,大脑中一阵阵晕眩,眼前一阵昏晃,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可是,手中的玄铁短剑却依然不停地挥舞着,只是不论是怎样的伤,泣月魔狼王都会在眨眼间恢复。 而她,在泣月魔狼王拼死也要将她吞下的情况下……无处逃生。 姒卿妩没有自信能够活着逃离这狼王的尖牙,她终于明白:狼狈为奸、狼子野心、鬼哭狼嚎、狼心狗肺等等,这些词儿是怎么来的了! 因为牠们不仅对敌人狠辣无情,对自己更是残酷至极,死亡对于牠们来说,都不值一提,还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 而扶灯四足还未落地,泣月魔狼王已将姒卿妩衔在口中,都吞了一半进喉咙里了。 扶灯,就只看到了姒卿妩的一颗脑袋,还在泣月魔狼王的喉咙里卡着。 「轰!」 枉他曾在她面前自诩无敌,护她十年周全。 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吃掉! 暴怒的气焰顿时从扶灯的身躯里炸开,心痛与沉重的撕裂之痛,不断的交织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他想对她说:别害怕,有我。 可是,对着被人吞进喉头的姒卿妩,他没脸说出这样的话。 “主上,这泣月魔狼王浑身上下都是毒,那人类小姑娘,怕是没救了。”巴蛇王拖着长长的身躯,来到扶灯身后,说道。 “闭嘴!”一旁的银鬃狼王冷喝道。 扶灯不发一语,「嗖」一声,幻形人形。 他咬紧牙关,鼻息间发出一阵针粗重的怒息。 乍然,挥起长臂,就这一瞬间,整座山谷雷霆交加,大雨滂沱的场景,忽然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四周仿佛静止了一般,雨水骤然化作浓郁的白色水雾。 那可怕的男子在眨眼间便消失了,在静止的天地间,他虚影一晃,来到泣月魔狼王的面前。 一双鸳鸯眼地,迸射出恐怖的威压。 无风自动的白雾,霎时汹涌奔腾,化作无数雾刃,对着那泣月魔狼王「欻欻歘」狂刀乱砍。 「你不是再生力很强大吗?」 一瞬间,惨叫声频叠传来。 泣月魔狼王的四肢被齐刷刷砍断,就直接定在原地,动不了了! 片刻功夫后,那四肢又被牠的肢体吸收,重新长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便来看看,是你的恢复力强大,还是我的雾刃更胜一筹!」 只听得: 「唰唰唰!」 「嗤嗤嗤!」 血肉喷发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啪嗒啪嗒! 一块块泣月魔狼王身上的皮肉,掉落在地。 只在眨眼的功夫,泣月魔狼王的身体,不断地被那白雾切成了一片一片,肉连着骨头都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幽蓝的血液流得满地都是,染得那浓浓的白雾都带着一丝鬼魅的蓝。 泣月魔狼王吸收的速度越来越慢,那蓝色的血液顺着浸湿的土坯,渗入泥土之中。 泣月魔狼王惊慌失措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下有些许慌乱。 可是,牠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 这时,牠只觉得脏腑之内,一阵阵剧痛频频传来。 痛? 牠自从来到这冥古大陆,早已屏蔽了这种知觉,算起来,已有一千多年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滋味儿了。 眼中带着几分诧异,几分震惊,甚至,还有几分惊喜。 剧烈的痛! 一下又一下,密密麻麻地开始席卷全身。 泣月魔狼王痛苦的皱起五官,这诡异的感觉,明明是很惊恐才对,可对于泣月魔狼王来说,却是欲罢不能啊! 「嗖!」 扶灯看着泣月魔狼王的表情,眉头一抬。 他就知道,她那么惜命,怎可能就这么甘心赴死? 只见他颀长的身影,依傍于白雾,一个响指,卷起层层叠叠的雾浪,朝着那泣月魔狼王的咽喉至尾部,唰地,长长划了一下。 而后,雾刃悄无声息的原地消散。 「哧哧哧!」一团蓝色的血雾,怒喷十数米远的距离。 一个浑身污秽的少女,跟着无数泣月魔狼的尸体,一起从泣月魔狼王的胃部涌出来。 震惊! 惊诧! 第264章 又见冥府彼岸花 扶灯身后的巴蛇王,银鬃狼王,妖蝠王,虎王等,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背脊骨凉嗖嗖地直冒汗。 还好,牠们识时务为俊杰,最后选择了妥协,不然,这回儿恐怕都已经到阎王府报道了。 虽不知那人族少女是生是死,但这泣月魔狼王可是半步渡劫境的存在,只需要一个契机,说不定就是吃了这个少女,就能成功渡劫了。 不然,一直蛰伏在万妖之森的泣月魔狼王,怎么会甘冒如此大的危险,跑出来猎食? 都说,贪吃的毛孩子,要遭殃。 啧啧啧! 瞧瞧那尸块,就跟人族手中,砍刀下的猪排差不多,切得那么光溜儿,看起来真真是:太妮嫲下人了! 众兽王亲眼目睹,那可怕的男人面对实力在牠们之中数一数二的泣月魔狼王,都被砍瓜切菜一般地给弄死了,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扶灯不露声色,长臂一挥。 一道灵力祭出,将姒卿妩从那堆尸山血海中拽了出来。 少女轻盈得像一片羽毛一般,悬浮在空中,朝着扶灯缓缓飞过来,已然感受不到半点生机。 身上随处可见的伤口,肌肉被生生扯出去,令人怵目惊心。 身体内,连半点血液都挤不出来了,这样的痛苦,光是想想,足以让人惊惧悲恸。 那少女像在泣月魔狼王的胃里憋了那么长时间,到底还能不能活? 兽王们心里都十分好奇,只能却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也不敢问,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是,那头泣月魔狼王倒是还在喘气儿,身体依然在自动修复。 扶灯紧紧皱着眉头,像小心翼翼伸出手臂,是抱着世间最为珍贵之物一般:“阿妩,我来了。” 但是,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或是鄙视,或是嘲讽,或是惊喜,或是生气的眼神,看着他。 而是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就像,就像是…… 扶灯,不敢往下想。 他一双鸳鸯眼中,倒映着姒卿妩的脸,都是他太大意,都是他太自信,才将她害成这样。 对于天劫,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能平安度过。 所以,他将她留在这里,想着自己去说服那些兽王不要捣乱,顺便—— 却不想,让她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心痛得无法呼吸,一扬手,直接将那恶心的泣月魔狼王挫骨扬灰了去。 留下一枚妖丹,一枚魔兽晶核。 “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人踏入。”扶灯冷声道。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冥界——鬼门关。 再次睁开眼的姒卿妩,竟然置身于三途河畔。 这这这……怎么又死了啊? 徐东来不是说,死了的魂都要经过鬼门关才能进入冥界吗? 她怎么还没过鬼门关,就直接在三途河畔了? 姒卿妩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一路随着风,几晃几晃几不晃,来到一片曼珠沙华的花海里。 入目之处,到处都开满了彼岸花。 这画面——怎么那么熟悉? 三途河畔彼岸花开,花叶花瓣永不相见! 听徐东来说,这些彼岸花是亡魂的记忆所化,那她的记忆是那一朵? 又或是,哪一片? 姒卿妩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弯着腰,弓着背,这里看看,那里翻翻,想要找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朵彼岸花。 她很好奇,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是没找到。 而诡异的是,她听到了太阴山的鸣冤钟,正发出:「Duang!Duang!Duang!」的惊鸣。 这这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中,不是她撞响了那口钟吗? 姒卿妩再也坐不住了,拼了命地朝着太阴山而去。 待她赶到时,诡异的一模出现了。 有一个身着破衣烂衫的少女,十四五岁的样子,正在与十殿阎罗谈话。 其内容,竟然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表情,举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她站在鸣冤钟的古亭台顶上,看着记忆中的一幕,一点一点的发生,对于眼前的这些事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莫非,自己并不存在? 她刚一这么想,魂体便淡了许多。 姒卿妩吓了一跳,完蛋了,怎么办? 她要是不存在,那这个魂体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魂体又淡了一分。 不不不! 这是要灰飞烟灭的节奏呀! 这,消失了,她就没了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姒卿妩急得团团转,她飘向正在和那少女说话的薛阎罗,道:“老薛,我回来了。” 可是,那薛阎罗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一样。 她着急了,又去跟大秦阎罗,陆阎罗说话。 同样,她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只是,事情还在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发展。 “哎呀,你这丫头,大灾大难都熬过来了,何必介意这点事儿嘛!”这时,薛阎罗正说着那句:“你就当常回家看看,我们都欢迎你!” 这回,真的完蛋了。 虽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好像彻底玩完了欸! 连阎王殿里的十大阎王都看不见她了,果然,九次投胎就是一个人最大的极限吗? 九次之后,人的魂就会彻底消失吗? 连鬼王都看不见自己了,这回可要咋办呀? 姒卿妩哭丧着脸,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去办呐! 这一次虽然没有死于亲人朋友的手,却是被个魔兽吃了。 真的是够了啊! “呜呜呜……”越想越伤心,姒卿妩坐在三途河畔,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真的是太气人了,每次都死得这么惨,一次都不让她翻身! “呵。” 一道低沉清灵的男子嗓音,忽而穿破宁静的河畔,发出一声清笑。 “谁?”姒卿妩追寻着附近的气息,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你还真是个笨得有些——可爱的傻丫头。”带着隐约的笑意,他嗓音与四周的万物产生共振效应,尾音微微拖长,更是平添了几分慵懒。 “你的声音好熟悉。”终于,在不远处,捕捉到了一缕隐藏得极其隐秘的气息。 姒卿妩看向那虚无之处,很认真地问道:“是我认识的人?” 闻言,那人再不隐藏。 「咻!」一道破风之声滑过,随着冥界那轮永不坠落的月所指引,姒卿妩隐约能看到那道颀长身影从水山巅飘然而下。 他身着月白长褂,内搭缂丝暗纹天织锦制成的长袍,袖口上绣着极为精致的八卦符纹。 领口上是八卦字符,眼瞳依然是一只星辰般璀璨,一只如黄金般温暖。 尽管有着距离相扰,轮廓却大致上能看得见。 “呵!你——说呢?”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清清冷冷的。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其身形也渐渐映入那双妖冶晶红的眼眸中。 姒卿妩心口猛然一怔,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还有牵扯着久违的心痛,以及那沉睡在灵魂深处的伤。 为何这般熟悉? 她活着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吗? 为什么脑子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她真的很熟悉。 “你,这是又将我忘了吗?”男子怅怅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是前不久才想起。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慢慢接近她,匆匆见过几次面,一不小心,却又让她死于非命。 “人族,真的太脆弱了。”男子呔息了一声,道。 姒卿妩一脸懵哔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修长又高大,又不显得粗犷的身躯,宛若这月下冷傲孤清的精灵王,孑然独立于人世间,盛气逼人的气势,浑身上下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威严与傲然的男子。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姒卿妩如是道。 她细细打量这男子,鼻梁挺拔,狭长的眼睑内如似添了一笔浓淡适宜的眼线,底下蕴嵌着十分锐利的一对鸳鸯眼,一只瞳孔晶蓝深邃,如深海浩渺,即便是满眸的春水的女儿家,也不及那眼神中的深情透入人心。 “嗯,很养眼。”姒卿妩摩挲着下巴,连连点头。 再看他,一只如黄金般璀璨,金色的眸子如星繁星闪耀,如世间绝世珍宝,教人看过一眼,永生难忘。 无可挑剔的弧度唇形微微抿起,更是让那有些薄情的唇上,却因中间那一颗唇珠,多了三分桃色。 冷情又神秘,清贵优雅又拒人千里,像极了一个无法参透的矛盾体。 这种气息,太过熟悉,可是她却想不起,在何时见过。 “这样呢?”男子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远山芙蓉般的笑意。 随即,摇身一变! 只见那颀长身影,不再是人类的躯体。 浑身的冰蓝色毛发竟比那月下的湖水更加灵动,美丽,挺拔的身姿强壮孔武。 脑袋长得像头狮子,却又有着狐狸那般妖媚的五官,就感觉到这家伙很孤傲,很不好惹的样子。 宽厚适中的背脊上长着一对翅膀,头部棱角分明,修长的颈项,粗壮的四足上嵌着晶光闪闪的鳞片…… 当姒卿妩见到他的全貌时,心头震惊不已,这个家伙,她见过! 姒卿妩有着一双犹如忘川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般的妖冶,鲜红的眸子,灵动而晶透,纯粹的红里带着纯粹的信任,她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眼前渐渐朦胧,蓄满眼眶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第265章 镌刻阴阳换生阵 “呜哇——”三途河畔,一声哀呜震天动地溅花木。 “呜嗝~”姒卿妩哭得不能自已,还打着嗝儿:“你你、怎么——也死了?” “咱们可是缔结过契约的,你都死了,孤还能独活?”那成年兽瞬间化为人形,随着冥界的幽风拂面,淡淡笑道。 “你还记得,你与孤的契约词吗?” “九天星辰为证,天地山河为凭! 琼宇极道,浮生颂赞。 以汝之血为契,以吾灵为之约,以吾名「扶灯」为誓! 于此冥古天地之中,于九天寰宇覆盖在下,与汝缔结生死契约。 愿以吾身,化为你手中利剑。 你意之所向,便是吾剑之所指。 永生永世,相伴左右。” 是的,当年的契约词,说过的,永生永世,相伴左右。 她还说了:吾应允! 所以,她死了,扶灯也会死。 姒卿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回可不是死了这么简单,她是要消失了呀! 那扶灯怎么办? “不!不行!”姒卿妩急了。 “快,解除契约!”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存在多久:“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能因为我的死而受到牵连。” “你还要回去神祇大陆,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那双鸳鸯眼深深凝望着姒卿妩,看着她的焦急,看着她的痛苦,还有她不知所措的无助。 “所以,你也不想死,对不对?”姒卿妩一向冷清的性子,终有了慌张,带着希冀,看着他:“你一定有办法就你自己的,对不对?” “办法?”他望着她的眼,道:“唯有你活下去,孤才能继续活下去。” “可是,我已经死了。”姒卿妩听罢,失落地垂下眼睑,隐去了满眼的希冀。 他笑了笑,道:“你死去的,只是那副肉身。” “何意?”她疑惑,问:“肉身死亡,不就等于是——死了吗?” “方才那女子,你知道是何人吗?”他看向远处,薛阎罗大殿的方向:“还有,为何,十大阎罗都看不见你?” 姒卿妩摇了摇头,她也很想知道。 “因为那女子是你,也不是你。此处,也不是你曾经的那个冥界。”他的解释听起来很简单,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姒卿妩眨巴眨巴着眼睛,诧异地看着他:“是我?又不是我?” “正是!”男子一双鸳鸯眼,平淡地看着遥远的山峦:“那缕灵魂,与你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完全是。” 这个问题,说起来太复杂,但看着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姒卿妩,他却又不得不作出几分解释。 “你可知,这世间为何分为阴间,与阳间?” “又为何,有阴阳只说?” “再为何,一定要有日月交替,才能称之为:昼夜?” 姒卿妩沉思了片刻,呼道:“因为有智慧!” 这个回答,让男子眸光一颤。 “太极思维的核心,便是阴阳、两仪,不论有多少现象,一律把它们纳入阴阳范畴,用阴阳两仪概括之。” “智者,可辨天地万物。” “智者,可通达天地,晓阴阳,知四季。” “是智者,赋予了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 “同时,也是这些神奇的存在,创造智者!” 所以,姒卿妩脑海中,突发奇想,这或许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世界,是一个互相成就的世界。 “凤为阳,凰为阴,一如:火为阳,水为阴。” “光为阳,影为阴;金乌为阳,盈月为阴。” “世间一切之实、善可为阳,世间一切虚、恶可为阴。” 阴阳两仪的原理是对称平衡,主要内容是正负、真假、善恶、美丑、爱恨等等。 智者将宇宙和万千现象一分为二,纳入对立统一之中。 如此,便能纲举目张,所有的高等智慧思维就能一派清明,化忙碌为清静,化迷惘为清明。 “嗯。”男子听后,一怔,随之一想,这么说起来,也对。 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连连点头:“所以,你能看到这里的自己,他们却看不到你,只是因为你与他们所在的原始时空不同。” “原本,这是两个根本不可能连接的时空,却因为你是被魔兽所吞,身体的血液都流干了,偶然间才造成了这样的错位,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的冥界。” “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不同的位面,甚至是不同的空间领域?”闻之,姒卿妩原本变得有些透明的灵体,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惊喜的道:“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可以抢救一下?” “因你的出现,打破了规则,会有一点麻烦。”男子身姿卓越,站在河畔,望着遥远的月,道:“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 “很难?”她问。 “对我来说,也不太难。”他眸光沉了沉,道。 “那我需要做什么?”她又问。 “你只需要相信孤,什么都不用做。”说完,他那双温柔的眼眸暖得如同三月的阳光,看向那小女子。 姒卿妩看着这个熟悉,有又几分陌生的男子,想着他是扶灯所化,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她翛然一笑:“好,我信你。” 男子长臂一挥,将姒卿妩的灵魂收入袖中,脚踏九彩星云,翩翩而去。 乾坤界。 外界六年的时间,以逐年的变化至今,乾界是七十二日,坤界是五十四日。 当初从斗兽场救回来的妖族,都服用了完美化形丹,早已化为人形。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后来被「王」移进坤界的宫殿外面。 这里原本就很神秘,华美,只是在那峡谷地下缺少人维护,变得有些破败。 但这些年来,有了灵气的滋养,再加上他们精心的打理,该翻新的地方,全部都烦心了一遍。 那原本就有的玉雕,那象,为六牙白象,那龙,为千尺苍龙;还有一头飞凤,一头瑶凰。 还有那崖壁上还雕刻着的,远古传说中的四凶兽,面目狰狞,獠牙毛发都栩栩如生,全部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依山伴生,有一株直上云霄的晚樱树,仿佛生在此万年之久。 清爽的风儿吹过,晚樱花瓣儿随风起舞,每一缕风儿,仿佛都携着花瓣儿的灵气,在那零落绝美的舞步中,展现出短暂生命中最后的绚丽,徐徐坠落在地。 男子如入无人之境,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加以阻拦,直径来到那晚樱树下—— 树下是层层叠叠的花瓣儿,踩上去松软,且温柔。 此处,是那座三百米高度的女子雕像。 当初,姒卿妩判别,此雕像的身躯所用的材料,乃一整块九彩龙石种翡翠雕刻而成。 晶莹剔透的翡翠雕琢出她精美的五官,连发丝都以微雕的精湛手法做到一丝不苟。 如描似削的身形翩翩而立,鬓珠作衬,微睑的双目如星,犹复作日日与月,仿佛一眼鉴人心。 身姿优雅,清灵空幽的婉约之态无处可觅,唯纤风投影的素雅姿色落如纤尘。 “收!”男子喉头轻动,将那三百多米高度的女子雕像,一抬手便收入了掌心。 男子足尖一点,身形于虚空遁行千里。 来到那早已准备好的祭坛上,上面,是姒卿妩早已失去生机的尸身。 他,要为她镌刻:阴阳换生阵! 这是在神祇大陆流传的,一种十分古老且神秘的阵法。 只要能成功镌刻出阵形,再以足够多的秘宝作为祭品,便能将一个灵魂与另外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但是,这个身体,必须是世间罕见的『九彩星云』所凝化出的:玄天九彩石。 唯有这玄天九彩石,才能与支撑起一个修炼者的灵魂,在一次次突破后,逐渐超越他本身肉身的强度,承载强大的力量。 姒卿妩的灵魂被男子放出来,指向那祭坛处的四方玉台。 道:“你去那阴阳玉台上,坐南向北,颂念:天灵咒,不论发生什么事,切记不可睁开眼,也不可停下。” 姒卿妩点点头,乖乖地走到那四方玉台上,盘腿坐下,抱元守一,口中念念有词。 男子手臂一挥,指尖一晃,一道灵力化作实质,结成一个结界。 手腕一翻,那女子的雕像顷刻出现在姒卿妩灵魂的头顶。 手腕再一番,姒卿妩的尸身也出现在同样的位置,且那女子雕像也缩小到与姒卿妩尸身一模一样的大小。 紧接着,一把龙鳞剑出现在男子手中。 他将自己的左手中指,割开一道血印,对着虚空中的女子雕像开始镌刻符箓。 男子每刻画一笔,四方玉台上的金光便更亮一分,直到将姒卿妩的灵魂彻底笼罩,竟是过去了三天。 男子依然不眠不休地镌刻着阵符,又过去了三日,姒卿妩的灵魂进入了那女子雕像的体内。 见她她一瞬间便陷入了沉睡,与那身体竟然完全契合,男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指尖依然在游动,一个个以鲜血为引的阵符从他的指尖流出。 随着这些密密麻麻,古老的阵符镌刻成形后,姒卿妩的尸身慢慢退去肌肉,渐渐出现在那女子雕像上。 直到第四十九天,他精血几乎耗尽,整个人已经变得几乎像个纸片儿人了,每多刻一笔,面色就会苍白一分,嘴唇也会多几丝褶皱。 而这一切,陷入沉睡的姒卿妩,全然不知。 第266章 一场浩劫将来临 外界的一个时辰,等于坤界的五十四个时辰。 外界的十二个时辰,等于坤界的六百四十八个时辰。 坤界四十九日过去,外界还远不足一日。 姒卿妩获得了全新的躯壳,仅在灵魂沉睡的四十九日里全然结束。 此刻,她被男子带到了坤界的灵山那株樱树下,此地,乃精心打造的灵池,是整个坤界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任她的身躯吸收着精纯的灵气。 三日后。 那双金红的眸子,缓缓地睁开。 入目之处,尽是:山水湖光共一色,碧云峰林转翠箩,镜子一般的湖面,倒映着天空,也倒映着那张绝世的容颜。 这是一张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额间火焰花钿应犹在,姹红妖冶,堪比凛冬一朶孤焰。 比之十三岁的年纪,依然未见长开,却携妩然风姿,身着一袭樱花粉天鲛纱长裙,更添几分仙气,仿若谈笑间,唯少凡尘礼态。 双目弧度轻挑,略藏妖意,未见媚态,修眉端鼻,湛湛有神,秀美无伦。 湖面上反射过来的光蕴,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但见她肤色莹白,鼻子较常女子微高,妖冶的眸子里,却隐隐流动着星空蓝意。 恰好一阵柔和的风卷来一片儿樱花瓣儿,落在那唇儿上,她玉手一扬,将那花瓣儿拂去,目光一扫,落在山巅的樱花树上。 足尖一点,身形婉约而起,裙袂飘飘飞舞,于虚空之中,轻掠而上。 樱花树的枝丫处,一个男子身着月白色的长袍,横卧在上,眉间一点朱砂痣,最为惹眼,狭长的眼睑轻轻合上,鼻梁英挺,弧度完美,唇形厚薄恰到好处,带着丝绸质感,迎着斑驳的光蕴,绚若朝霞,这张脸,妖孽得举世无双,身边蜷缩着一只小小的兽儿。 一人一兽,就那么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仿佛融合了世间万种风华无度,最是衬得那绝世仅见的面容,更为生动,令人一见难忘。 “你是何方妖孽?”居然抱着她家扶灯在睡觉。 姒卿妩翻了个白眼儿,手指颤了颤,想要去将扶灯抢回来。 “唔嗯~”扶灯懒洋洋的姿态睡得四仰八叉,还翻了个身:“呼噜~” 一阵风而袭来,樱花随即又散落了几片花瓣儿。 很明显,她家扶灯并没有发现她。 那花瓣儿轻轻地划过姒卿的脸庞,又一沉一曳地直奔那男子的唇瓣儿。 男子长长卷卷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徐徐睁开。 瞳孔的世界顿时鲜活了起来,他望着姒卿妩,若有所思,良久,启唇轻言:“你醒了?” 声线极好,犹似昆山玉碎,凛冬山泉。 姒卿妩搜索记忆,这个花美男,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非是百妖之中的一只? 她的契约兽里,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太过美艳的东西,都藏有剧毒,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都暗藏危险。 “你是谁?”她站在原地,面若冷霜,眸底寒意乍现。 因为扶灯还未醒,这么久了,男子都醒来了,扶灯却还是睡得很沉的样子。 这,很不正常! 何况,以扶灯的性格,除了她,根本不可能主动靠近任何人。 她下意识的露出几分紧张,暗自戒备,眉睫轻颤,像极了一头随时都会释放出致命一击的小老虎。 男子目光微动,似乎看出了姒卿妩在担心扶灯,便一把拎着扶灯的后脖颈皮子。 「啪!」一巴掌扇过去。 “还睡,你家母老虎醒了,你再睡,她怕是要杀人了。” “住手!”姒卿妩眉头一皱,冷声喝道,玉手儿下意识一紧,扶灯可是她的!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呐!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居然当着她的面,揍她的契约兽。 “阿妩。”扶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你醒了?” 说话间,四条腿儿不停地蹬:他要下去,没看懂吗? 翻着白眼,瞪着揪住他命运的脖颈的手。 男子轻蔑地余光狠狠地看了扶灯一眼,将他挪到悬崖的那边,忽地,一松手。 「嗖!」扶灯完全没明白过来,就直接朝下坠。 姒卿妩做出一副攻击状:“你!” 又急忙先祭出一道灵力,将扶灯救上来,差点就直接掉到山崖下面去了。 “你平时不是挺凶的吗?”姒卿妩看着那两只诡异的互动,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被这个人拿捏得死死的?” 姒卿妩将扶灯抱在怀里,不解的问。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些什么一样。 扶灯缩了缩脖子,做出很乖巧可爱,一副他从来没凶过,他是个好孩子的样子,一直在姒卿妩怀里撒着娇。 那男子眉头一皱,目光变得森寒了几分。 “外界从昨日到现在,乌云密布,漫天雷霆。”男子甩手抱怀,不紧不慢地说:“可能会因为某个人的渡劫缺席,造成一场浩劫噢!” “啊!”浩劫? 姒卿妩顿时想起来,她,好像在渡劫欸? 为什么忽然回到坤界里来了? 急忙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乾坤钏,就位;蝾螈王幻化的戒指,也在,空间戒指,也在,该准备的丹药也都准备齐全了。 真是的,为何会忽然回坤界睡着了呢? “你好像瘦弱许多。”姒卿妩将扶灯放在一旁的白玉椅子上,还替他沏了一壶茶:“乖乖在坤界好好休息,你家主子我先去渡个劫。” 说完,消失于天地。 留下那男子与扶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看着那还在冒着雾气的茶杯。 顿时,四只极其相似的眼睛露出几乎一毛一样贪婪,又带着怒气,还隐藏着不舒服的气势。 「砰!」 一人一兽,开始抢! 抢什么?抢那壶茶! 这男子,一双鸳鸯眼,左眼为金色,右眼为蓝色。 扶灯,所言为湛蓝色,右眼为金色,二者轮廓几乎一直,眉心都有印记,一人是朱砂,一人为「灯」字的道印。 “这是阿妩给本尊倒的!”扶灯一只爪子牢牢地端着茶杯,眼神冷冷地看着那男子,道。 “那一杯是汝的,这一壶,则是孤的!”那茶壶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男子的身旁,随着方才那番争夺后的余波,还一漾一漾的。 “你厚颜无耻!”扶灯怒极,骂道。 “汝,有资格对孤说这样的话?”男子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冒犯的威仪。 “你别太过分!”扶灯狠狠地道。 “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曾有人敢置哙半句!”男子淡淡地道。 扶灯心里怒不可遏,可是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强大至极,与其相教,自己不过是个渺小的存在。 但是,他就算再渺小,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还不小。 他的尊严,同样,也是不容冒犯的! 他一定要好好的将养,把伤尽快养好,以后再跟这家伙好好算账! 扶灯别过小脑袋,暗暗腹诽着,目光却刚好落在那茶杯中。 不知何时,茶杯里多了一片樱花瓣儿,像是绝美的茶艺一般,迷离雅致。 他端近细看,茶杯中倒映着自己的一双鸳鸯眼。 再转头,看向那男子——扶灯的目光一滞。 那人已经熟睡,他,竟也会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态。 是啊! 毕竟,那是七七四十九日,以血为引,不眠不休的阵法镌刻。 这世间,除了他,没有人可能完成这般恐怖的逆天手段。 所以,一壶茶而已…… 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赏给他了! 冥古大陆,万妖之森。 已过子时,已近丑时三刻。 山谷的天空,乌云涌动,姒卿妩原本布下的七级阵基,无意间被一道天雷激活。 罡炁罩像是有生命一样的,散发着熠熠流光,却因为没有及时补给五行灵石,已变得如同一张破布似的,不堪一击。 渡劫天雷因为失去了目标,一直从昨日巳时开始蓄力,至今已有八个时辰。 在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层里涌动,怒声轰鸣着。 这番恐怖的天象,让万妖之森众多妖兽、战兽、魔兽们深感惊恐。 天,仿佛要塌了一般。 那片巨大无匹的劫云,竟然不断地、频繁地发生着变异。 在姒卿妩出现在万妖之森山谷的片刻,压得伸手可及的黑云骤然生变。 层层翻涌,发出「砰砰砰!」的激烈撞击。 这诡异的天象,也引起了无数强者的主意,可是因为这方天空气势是在过于恐怖,多数人族高手只能在五千里之外的万妖之森外围关注。 片刻之后,天雷似乎也发现了姒卿妩的存在。 它暗藏在劫云的深处,发出「轰轰轰」沉闷的吼声,随之,黑云之间有一个刺目的光点仿佛被春雷唤醒的种子一样,渐渐苏醒,生出鱼鳞一般的紫黑色鳞甲。 「轰轰!」 「磅!磅!磅!」 惊天彻底的闪电划过黑夜,震得天地万物心神惧颤。 天,真的要塌了! 万妖之森的妖兽们,惊恐地捂住双耳,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那片紫黑色的鱼鳞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亮到刺眼。 「滋!滋滋!」 随着黑云不断地变化,扯出巨大的电磁声,仿佛是天神手拿天雷紫电鞭,准备对人间的万物生灵实施酷刑一般。 更可怕的事,这一幕,也开始愈积愈多,气势越来越恐怖,仿佛那云层的后面,隐藏着一门蓄势待发的激光炮。 那光点所瞄准的位置,正是姒卿妩所在的山谷。 第267章 万妖之森度雷劫 万妖之森外围的天空之中,一道道气息磅礴的身影不断出现。 最先出现的便是离得最近的丹霞山内门的掌座(钱无量),紧接着是距离最远的四玄山外门大长老(胥崆),弥陀山弥音宗的副宗主(莫念大师)。 紧跟着,真武山的六长老(无心道人),太阴山的圣子(凌天圣子),这些人,个个都是天灵境中后期,纷纷带着人聚集而来。 “诸位,你们都来了?”钱无量本着地主之谊,率先施礼,向来者打招呼。 “钱掌座。” “钱掌座。” 众人纷纷还礼,却都忧心忡忡。 “可知这是怎么回事?”无心道人看着远处聚集的黑云,心头不禁骇然。 “听闻是有人在渡天劫。”钱掌座离得近,早有耳闻。 自从三千年前,冥古大陆被魔族侵袭至今,这世间,能平安度过天劫者,少之又少。 可一旦越过这道门槛,饶是天下万宗在其面前,都得恭敬有加。 毕竟,这样的强者,在他们中五山里面,都是屈指可数的强大存在。 “阿弥陀佛,敢问钱施主——”弥陀山的莫念大师打着佛号:“可知这是哪家老祖在渡劫?” 钱无量摇着头:“此位大能气息强大,威势赫赫,却不是我丹霞山人氏。” “诸位,这位大能的雷劫,十分恐怖,若是其渡劫失败,这灭世天雷,会否有殃及池鱼之危?” 真武山的无心道人,提出这样的可能性,众人顿时陷入沉默。 “灭世雷劫?” 太阴山凌天圣子丰神俊朗,向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刻却眉宇紧蹙:“无心长老,您可确定,这是灭世天雷?” 是啊! 「咔嚓!咔嚓!」 一道道惨白的闪电在天空中肆掠,仿佛在鞭策世间万物,认真享受每一次的呼吸,余生,已经不多了。 「轰轰轰!」 雷声比起之前,更甚几分,天空那紫黑色的鱼鳞,愈来愈亮。 “不好!” 四玄山长老胥崆顿时面露惊色:“诸位,快快起阵!” 仓促只见,其他四人纷纷化炁为阵,霎时,一个护阵凭空而显。 「磅!」 如果,这就是冥古大陆传说中的灭世雷劫,那渡劫者一旦失败,只怕是要引起可怕的灾难了。 「磅!」 「磅!」 「磅!」 一连九声巨响,辟天的声威震得冥古大陆,地动山摇。 「咔嚓嚓嚓!」黑压压的云层深处,滋啦啦地闪起道道如剑光般深寒的闪电。 欻欻歘,一阵阵诡异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 瞬间便撕裂了厚厚的黑云,同时,仿佛也撕碎了九天云霄的守护结界,直击万妖之森山谷的深渊处。 众人眼前,是那一阵阵恐怖的天雷威压从五千里之外的地方传过来,他们顿感心神全面受到压制。 一些修为低的人,已经被震得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相隔数千里,都能产生这等恐怖的气势,身居其中的渡劫之人,要是能扛过去,到底是何其可怕的存在? 等回过神来,众人都惊呆了! “快快撤离此地!”钱无量惊呼:“诸位,快走!” 光是这前面的九道惊雷,已经足够恐怖了! “这可如何是好?”凌天圣子甚是焦急:“这么恐怖的雷劫,那位前辈真的能抗的过去吗?” “阿弥陀佛,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莫念大师打了一句佛号,对身后的子弟说:“你们几个先回去,老衲留在地,以观后效。” 其他几座山门的子弟,也在各掌座,长老的吩咐下,纷纷退去。 中五山来的人几位有身份的人,个个皆是天灵境中后期,却连这余波都险些没扛得下。 这番巨大的雷劫波动后,一个个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再落下这道空前巨大的劫雷,怕是有一半人要死在当场了。 当下已经有聚神境后期的妖兽「欲」夺路而逃,虽然出了这大阵会有造成外围骚乱,可比在这等死强吧? 就算抗完这九道劫雷,谁知道后边还有多少? 原本,修炼到天灵境对于天赋妖孽之人来说,并不算太艰难。 难得是能够平安修炼至后期,甚至是巅峰。因为当初百族御魔,各大山门的宗主几乎都战死,传承并不完善。 所以,哪怕是修炼到了天灵境后期巅峰,想要平安度过雷劫,机会都极其渺茫。 这几千年下来,山门内的元婴老祖便成了各大山门实力的象征。 自天灵境五重天之后,一重天的差距,已形成云泥之别。 而且,后期修炼极其的慢,一重天的跨越,资质绝佳者,需要十几年,资质稍微逊色一点,便会耗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到了八重天,九重天,便有可能会招来天雷劫,这才是最恐怖的。 天赋越高,雷劫的密度也会越恐怖,久而久之,冥古大陆曾经的妖孽天才的修炼者们,大多数都是死在了天雷劫中。 越来越多的前车之鉴后,修炼者们开始明白一个道理,天灵境后期的强者,纵然实力恐怖,却也个个都是游走在刀锋上的生死边缘。 没有高品阶且完整的功法,武技,以及阵法相护,渡劫,变成了空口白话,渡劫,等同于:送死。 万妖之森山谷。 那天雷仿佛抻出尖锐的爪子,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地砸在姒卿妩的身上。 一根根雷刺滋啦啦地撕裂着她身上雪白的皮肤,鲜血顿时喷涌,沿着伤口的边沿涔涔溢出。 随着那冷汗,在那张妖冶绝伦的脸上,渐渐凝聚成血泊,滑落在地。 姒卿妩皱眉,大怒,眸里寒意乍现。 「嗖嗖嗖!」 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五行灵石,投入大阵的阵眼之中。 “什么天雷,每回你都不讲武德!” 她观天之势,那激光炮一样的东西,正在蓄势,天雷却已经发出第二轮攻击性的轰鸣。 手腕灵巧的翻动,繁复的手印噼里啪啦祭出。 嗡嗡嗡! 随着阵法的加固,五行灵石成山堆一样的补给后,防护阵这才圆满完成。 “你们要是不想死,就呆在里面。” 眼前忽然被一层金光幕罩住,众妖兽再睁眼,世界已然不同。 这里温光暖意,万籁俱静,天地无声,荒凉之感自心底升起。 “落雷时闭上眼睛!别发出刚才那种要死了的鬼叫声!” 姒卿妩淡淡地看向那些妖兽,一个个的一点出息没有! “否则,不等天雷劈死你们,本王就先宰了你门祭天!” 外层的魔兽们面色囧囧,牠们无法进入大阵,逃也来不及,躲也无处躲,难道就只有等死么? 而里面的众妖兽,则都以为自己这回被这个人族害死了,还想着死了都不放过她呐! 没想到,她不仅扛过了第一轮天雷,还把牠们全部都保护了下来。 众妖兽极为汗颜,同时,也希望她能够抗住第二轮,因为抗不住,牠们肯定会跟着陪葬的! 姒卿妩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浅粉色天鲛纱,美美哒仙女裙子,此刻已经变得黢黑。 虚眯起双眼,朝着天空望去。 “喵了个咪的!”又把她的衣服弄坏了! 这个汪叭淡! 只是,这道天雷的气势,与之前遇到的有一点点不同。 它更加强大,更加可怕,威力也更恐怖! 原本背依丹霞山,面对万妖之森。 北有洪海毗邻,南有幻月国境,群山环抱,百万里深林,风景优美。 此刻,全部被罩在可怕至极的天雷之中,生死缥缈。 妖兽们凝神聚气,既然听不见那恐怖的雷鸣,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既然,那人族少女说叫牠们闭上眼睛,肯定是有原因的,一个个都紧紧闭着眼睛。 姒卿妩霎时,祭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九宝莲花台。 几个手印下去,九宝莲花台从小小的一个以肉眼的速度迅速抻开。 只见她手臂一挥,身形翩翩飞起,落于九宝莲花台上,盘腿而坐。 莲花台分九层,每一层都摆满了数十万枚上品玉晶。 且,每一层相关联的属性都不一样! 在她所坐的莲台上,还有数千枚四象灵晶。 这是无法预计的财富,这样的东西,任何一颗拿出去都能拍出天价! 她得趁着天雷到来之前,尽快布置好阵法。 「嗖嗖嗖!」 小手儿不停地翻转,一道道法印不断打出,随后无数灵气从灵晶中飘出,不断朝此姒卿妩的身边汇聚。 片刻,虚空之中,乌黑的云层压得更低了,仿佛要盖住姒卿妩的脑袋一般。 黑云之上雷声轰隆,不过片刻,黑云之中霎时喷射出一道孕育了十个时辰之久的紫色雷柱,那气势简直旷古奇闻一般的存在。 人们眼睁睁看着那黑压压的天空,被从中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黑色苍茫的亮白大窟窿。 也在此刻,在炫目闪电此起彼伏的拉扯中,重塑肉身的姒卿妩却丝毫没有露出惧意。 她双眸紧闭,气息舒展,如日月行天,依靠着精准的感知力,明辨光影之别。 接着一道道恐怖至极的天雷砸下来,洗炼心神境界。 她放空心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顾虑。 渡劫,不能心生畏惧,更不能露出半分恐惧的心意,渡劫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魔大劫。 恐怖的天雷果然不出所料,精准无误的集中姒卿妩所在。 姒卿妩看向那水桶粗的雷柱,心里暗骂道:这妮嫲是渡劫?你是想直接劈死我吧? 看了一眼九宝莲花台,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哼。 手掌一拍,身影暴掠而起,向着天空,笔直飞射而出,只影破空,犀利的狂风卷起衣袂猎猎翻飞,她毫无畏惧地迎向劫雷正中。 远处,那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猛人,竟然不在守护阵中渡劫,却要正面迎战天雷? 这是嫌死得不够快,缩短去阴曹地府的路程吗? 唉! 要是直接被劈死了,这天雷恐怕就会散了吧? 想到此,众人心里唯有抱着这个希望,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丢丢。 姒卿妩站在劫雷汇聚的浓黑云层之下,和那蓄势待发的巨大光点相比,她的身影非常渺小,可气势却强大无匹。 渡劫之后,将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她很期待! 莫非这元婴境后,便是化神飞升? 据说冥古大陆,元婴强者屈指可数,冥府那是个老不死也曾说起过此时,其中真的有猫腻? 「轰隆隆!」 突然! 天空中,劫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 对着姒卿妩,呯呤嗙啷就是一顿砸! 她身上的衣物,彻底被砸得稀巴烂,就剩下些布条条了。 姒卿妩整个人,也变得乌漆嘛黑的。 来不及缓口气,又是一轮天雷,比之前的恐怖数十倍不止。 一轮天雷是九道,第二轮是十八道,第三轮便是三十六道。 万妖之森外围的人族强者,越来越多。 如此复往,已经是第八次过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一丢丢大的身影依然傲然伫立。 “玄天九转灭世雷劫!” 一位四玄山的老者,捋着苍白胡须的忽然顿住,难以置信地望着遥远的天空。 那劫云之后,那紫黑色鱼鳞状的表面缝隙中,同时炸开紫黑色带着妖冶蓝色的高度强光。 刺目的亮射下阵阵恐怖的白,将黑漆漆的冥古大陆照得比白昼更亮三分。 最强大的一道劫雷已经准备劈下!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若是这回还劈不死我,是不是要给我很多很多好处,才对得起我痛得死去活来的经历!” 姒卿妩玉手交叉,手印化作罡炁,拖着虚影,迅速凝结成一方透明的太极九转阵法。 “世间有大道三千,太极九转轮回阵,乃我姒卿妩所经历的悲苦所得!” 即使是三千大道,终也九九归一! 身边无数的流光飞影,恍若有灵,各就各位,排列得整整齐齐。 “历经九次生死劫难,明悟,终成我毕生大道!” “所以,天雷,你来吧!” 姒卿妩站在太极九转轮回阵中央,大声喝道。 “若是在其它地方,渡这天雷劫,我今日只怕必死无疑!” 幸好,她有太极圣典相助,觅得此处:万妖之森! 这里不仅有天然的阵法相助,还有这九宝莲花台,所以,今儿个,谁来都挡不住她渡劫! 玄天九转灭世雷劫,哪怕再如何恐怖,也要铩羽而归! 第268章 黎明前夕九雷劫 根据冥古契上记载,『玄天九转灭世雷劫』属于九转神体者激活的雷劫。 雷劫一共有九轮,以九道天雷的一至九为倍数,一轮一重天,突破临界点者在最后关头会凝结出元婴。 凝结出元婴,就会有一道「大道天劫」,成功渡劫者,直接晋升为元婴境界。 天雷劫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姒卿妩最初所预料的三日。 直至今日,整整九天了! 姒卿妩将的精神力一再调整,感知力也调度到极其恐怖的阶段。 虚空之中,那漆黑处,刷白刺眼的巨大洞口仿佛藏匿着至恐至怖的存在,它在屏气凝神,它在蓄势待发。 太极九转轮回大阵之内,少女的穿着二十一世纪才看得见的少女「内」衣,长发飞舞,几块残布还挂在身上,寥以遮丑,众妖兽隔着防护阵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强大的威压,心里阵阵发虚。 在无尽云层之端,各种粒子流在空间形成折射线,五行之灵互相撞击,产生出强大的力量阵阵翻涌,四象乱流对人类的身体与精神伤害都是非常巨大的。 所以,要渡劫,成功修炼出元婴,风险可谓是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而姒卿妩却什么保护都没有,一件普普通通的天鲛纱织成的裙子,还没撑过第一劫就被劈得成了几片残布。 唯有内里穿得是她之前一时兴起,用她老爹放在乾界的陨石,加上血叶云松,血玉冰晶所炼制的一套少女「内」衣。 “真东西真不错,这么劈都没坏,也不知道老爹的那陨石,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姒卿妩看了看身上那东西,心里暗暗庆幸。 还好从坤界出来时,顺便换了一套衣服,不然,就凭她手里一没有专属传承,二没有专属法宝,三没有防御—— 到现在,甚至衣服都被劈烂了,还不得赤条条站在天地之间,继续接受万雷洗礼? 哪怕这附近没有人,但是被这些兽兽看到也不雅嘛! 「轰轰轰!」第九轮天雷,在黎明前夕滚滚而来。 五千里之外,所有人族的顶级高手全部到来。 哪怕是多年未出关的四圣山、太阴山、真武山的几位元婴老祖都纷纷赶来。 见到那般气势,心中也十分骇然。 他们当中,最多的那人也才五轮天雷劫。 跟着人们震惊的目光,极近不知所措的与复杂的心情,随即,天际之巅—— 「咔嚓!」一声巨响。 最强一道更为恐怖的炸雷,轰然降下。 随着这一击,瞬间释放的光明让人睁不开眼,强大能量的喷泄,莫说是在场的几位愿意老祖,只怕仙人也叫吃不消。 那些元婴老祖在心中默默大惊不已! 这就是——玄天九转灭世雷劫! 这妮嫲太坑爹了啊! 还以为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忍不住跑来看看。 没想到啊,竟然是真的,到底是哪家的老不死哇? 你祖宗十八代只怕不是百代圣人,就是作恶多端! 否则,怎么可能遭来这么恐怖的雷劫? 这雷劫,渡劫者失败,只怕整个冥古大陆的万千生灵都会陪葬吧! 因为冥古契上记载,渡劫失败不代表天雷劫会消失,它会一直铺天盖地的喷泄它的力量,直到将所有的雷劫之力宣泄殆尽为止! 所以,此人若是渡劫失败也就罢了,大家可能都得死! 若是成功,定然不能教自己门下的子弟得罪于他。 哪怕是这位悍人身边的人,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人,都千万千万不能得罪,哪怕是遇到了,高攀不上,必须得绕道走。 「砰砰砰!啪!」 那一道又一道威力磅礴的雷电,袭卷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摧毁了姒卿妩设下的太极九转轮回阵,上三层。 下边的阵盘「嗡嗡嗡」作响,金色半透明的繁古阵纹,也渐渐开始变得虚弥。 一点一点被天雷所携带的余威侵蚀,就象是一张轻薄的纱,随时都会被最后一丝力量轻易洞穿,碎裂,消散…… 姒卿妩幸得有这座阵法,若不是这前面六层阵法阻挡,消耗了强大天雷一半以上的威力,她只怕早就被劈得外焦里嫩了。 「轰轰轰!啪!」 跟着一串串的天雷降下,阵法被击溃声不断响起,可这是玄天九转灭世雷劫! 哪怕是抵消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威力十分恐怖! “剑来!”教他虚空的姒卿妩爆喝一声,目光凝重,昂起头颅,手中一柄九宝玄铁短剑出现! 「嗡!嗡!嗡!」那玄铁短剑看上去朴实无华,却在姒卿妩的不断锻造中,成为了九品灵宝。 因为舍不得老爹的心血从此消失,所以,她一直都是用的最原始的长短,九宝,是指:以九种不同的灵玉所镶嵌。 以前,这上面所用的就是普通的中品灵石,还是白千哉在在外历练时,找到的宝贝,如今都换成了世间罕有的灵玉。 随着姒卿妩祭出的手印,九宝玄铁短剑骤然变大,大如千尺巨树,再大如撑天山岳。 剑锋烈烈,散发着恐怖的气势,直直劈向那从天际狠狠坠遁入地的巨型雷柱…… 「轰!」 轰然巨响! 震得冥古大陆所有的山川海岳都在震荡! 万妖之森的天地间,发出恐怖的气流波障,将无数古老的山脉,巨树全部都震成了粉末。 这一击,仿佛令天地都产生出了惊天颤栗,发出一声凄凉的呜鸣。 虽然没有人看得见姒卿妩本人,可是无数人都看到了天空中那把巨剑的灵光。 他们清楚地看见,那柄恐怖的巨剑被天雷砸得寸寸碎裂,化成无数晶亮的残萤,纷纷坠落。 万妖之森,顷刻间仿佛下了一场九霄云外才有的冰晶大雪,那景象,美不胜收。 姒卿妩一刻不敢停留,手掌向下,抻手一爪,那九宝莲花台飞旋而上。 直接来到她的脚下,姒卿妩再一次盘腿而坐,口中喝道:“乾!坤!砍!离!震!巽!艮!兑!” 与八卦相对应的道盘纷纷飞向虚空,寻找到自己精确的位置后,在姒卿妩的背部,结成道盘。 “临!兵!斗!者!”又是相对应的手印祭出:“皆!阵!列!前!行!” 道家六甲秘祝,化作九字真言阵法,再次飞入道盘! 莲花台分九层的上品玉晶纷纷排列,整整齐齐飞入姒卿妩身后凝结出来的道盘内。 片刻后,那道盘化作整整一十七道「法则雏形」,那直径在疯狂的暴涨,越来越大,大到仿佛一扇立列在天地间的审判之门。 她樱粉的唇瓣儿一抿,玉手一挥,竟然是从不曾见过的「法则灵晶」! 而且,有数百枚之多,从空间戒指中喷涌而出。 「法则灵晶」的是法则之力的本源,姒卿妩本来是没有的。 但是在她踏入天灵境后期时,最后一道「兑字门」内,出现了这个东西。 最初她也不知道是作何用处,直到在太极圣典中,看到了这东西的作用,才明白,这可能是姒家老祖留给她的。 法则灵晶中蕴含的力量,被道盘不断抽离。 在姒卿妩意识的操控下,很有规则地融入了她身后的十七道法则锥形内,不断将法则壮大并完善。 直到剩下中央最后一个圆点未蓄满,这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玉手一挥,将一串又一串更为古老的手法,如同移形换影一般,频频结来。 片刻之后,她的法则已然成型! 太极之道! 掌控天地所有的力量,创造对应毁灭,生死对应轮回,空间对应形成,空间对应力量。 但凡是天地间存在的法则,全部都可融入太极之道。 而原本繁复的一十七道法则道盘,也渐渐凝结为太极道盘,在姒卿妩的身后,散发着一红一蓝的光芒。 那些站在万妖之森外围的老不死们,下巴颏都惊得脱臼了。 这样的存在,究竟是怎样的大能? 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等可怕的人物存在? 到底是哪家藏着的老不死? 他们的心中已经在动摇了,他们活了那么久,对这等逆天妖孽从不曾有过耳闻。 到底是见识太少,还是消息太闭塞? 莫非,看到那等恐怖的威势,让他们对元婴境就是终点,产生了怀疑。 他们的祖祖辈辈三千年前留下的记载,元婴,便是修真者的终点,天资卓越者,可进入冥古大陆的至高权利中央:圣五门! 可是,那位正在渡劫中的大能,竟经历了九次雷劫,还是传说中的『玄天九转灭世雷劫』,就在刚才的生死转换中,分毫无恙,安稳地渡过。 竟然,还凝练出这等可怕的道盘,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此刻,朝阳徐徐升起。 霞光顿时点亮人间,万妖之森中央的山谷处,光秃秃的一片,千里之外的树木都在雷劫中化为灰烬。 更为恐怖的是,那些巨大的山脉,平时巍峨峻岭,仅在一夜之间,全部都被夷为平地。 虚空之中,霎时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虚影。 她身上的服饰从古至今,闻所未闻,那万尺仙绫迎风飞舞,玉貌震惊天下,绝无仅有。 薄薄的轻纱覆盖在肩上,轻纱两端自双手手肘中滑过,垂在地上,好似出尘的精灵,朝人间慢慢走来。 随着那虚影越来越大,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第269章 梦魇(一) 那女子眉目如画,双瞳剪水,头戴帝君华冠,黑发宛若丝缎,晨风微漾,青丝于红唇畔悄然掠过。 一袭绯樱天女裙,姹紫似雪,不知名的晶石装饰着衣角裙边,典雅线条勾勒了出她美轮美奂的曲线。 眼神冷冽威严,却不会遭人反感,仿佛她,理所当便是如此,尤其是此时立于天地。 第一眼看她,是「我花开后百花杀」那冠绝琼宇的容颜。 第二眼,便是「策马扬鞭渡星河,英武豪情染千古」的帝王之姿! 她以十分高贵,优雅的姿态,右手举金珠、蓝珠,左手持一柄擎天巨剑,至刚至柔的姿态,更把身段映衬的窈窕婀娜。 气质仿佛是九天女君下凡尘,来人间巡视一般的至真至纯。 “这——是神象?”众人面面相觑。 “莫非是渡劫之人的镜象?” 这般恐怖的天赋,竟然是位女子? 是哪家供养的老祖宗啊? 她,到底是成功了没? 所有的问题,在不同的人脑海中不断盘旋。 可是,天劫似乎还未过,又没人敢上前去查看。 除非,想死差不多。 而此时此刻的姒卿妩,身上仅仅残留几片破布,被一团高速旋转的天地之气紧紧包裹着。 于天地之间,那股天地之气黑白相间,十分恐怖。 头脑一阵晕眩,姒卿妩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睁眼。 冥古历,三零八八年,八月十八。 幻月国帝都,百昆城·城南,圣武王府。 卯时二刻,三进三出的独立院子,柏寿苑正厅。 威威正堂上,端坐位年近六旬,气势威严的一府主母:圣武王老王妃,段·李氏。 这位老孺人着一身橘黄刺绣华服,以居高临下的身势,端端落座于主位的紫檀木大方椅上。 堂下依次座着回娘家省亲的长女段婵婵,次女段娟娟,二人眉眼间似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时不时的神情飘忽,表情诡谲。 姒卿妩心里暗道:这两姐妹,虽不是一个娘生的,这眉眼间的狠毒,刁钻,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那老妇人便是如今圣武王府里,都不太爱出院子的,她那位亲祖母。 眼前的老王妃,比如今的老王妃爱打扮,且容貌也年轻许多。 她一身装束高贵奢华,霜白的头发梳得规规矩矩,嗓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今日,那外族女子,情况如何?” 她口中所谓的「外族女子」正是几年前才归来的圣武王府七子,段辰疆的结发妻子——妘婳,住在最南边儿的闻秋苑。 这段辰疆虽是嫡七子,却子承父业,被誉为幻月国的百战之神。 姒卿妩心头一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伸手一看,自己竟然是……近乎透明的? 所以,这是梦境? “回禀老王妃,七王妃还未有顺利生产的迹象,恐…怕…” 下边儿跪地的老仆看起来一张苦瓜脸,是姒卿妩从未见过的人。 说到此处,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段婵婵和段娟娟,终究是不敢往下说:若是再不及时救治,恐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凄惨下场。 说起来,这妘婳二十二三年纪,常日里见她时,那纤瘦的身形并未因孕肚而变形。 一头自然卷的长发,呈金棕之色,较其他女子略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轮廓显得高贵而独特,凝脂如玉的肤质,让她看起来比所有人都高贵,优雅。 “今儿,都第四天了,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可妘婳这些让他人羡慕嫉妒恨的优越条件,在这个段老王妃心里,连个老嬷嬷,小丫鬟都不及不上。 “果然是个收账的!”段老王妃嘴上如是说着,却抬手起身,准备去闻秋苑内瞧瞧。 此时,段家两个天之娇女,外嫁为妇的女儿下巴一转,目光交接。 「算算时辰,长姐安排的人,也该到了。」 欸?是谁在说话? 姒卿妩你转头,刚好看见段娟娟阴狠的眼神,闪烁着毒辣的光,时不时地看向门外。 她这时才惊奇地发现,这个梦境,仿佛能让她通过人的表情,眼神,一举一动,洞穿人心声一般。 随即,段婵婵若无其事间看了一眼门帘处的小丫鬟。 那丫鬟知趣儿的朝后退了几步,眼疾手快地转身进屋内,换了一种香,焚燃,而这一切,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这一幕,全然落入姒卿妩的眼睛里。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段婵婵,这毒妇,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母妃,您先别着急。”段婵婵上前,搀扶着老王妃,却不是将她搀扶出去,而是重新送回到主位正坐。 “秋夕祭月的祭礼已经忙活了几日,歇息歇息也是理所应当。”说话时,温言软语,权权孝心。 “且,您又是长辈,圣武王府的当家主母,王府里上上下下都指望着您呢!”说着,贴心地上前,开始为老王妃捏揉肩膀:“产房血腥气重,您怎生去得?” “可……”段老王妃面露迟疑之色,心里还是觉得不妥:“那毕竟那是老七的骨肉。” “母妃!这女人生孩子,本就生死在天。”这时的段婵婵还没有长成圆滚滚的模样:“何况,那外族女子乃一个小辈兒生产?” 姒卿妩的梦境中看她,容貌还算端正。 “那妘氏进府多年,从未替我们圣武王府做过一件事情,咱们好吃好喝养着她这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仔细看她时,那邪恶的心思,都写进了那双阴鸷毒辣的眼睛里:“她若能平安生下老七子嗣,也说得上有功于咱们圣武王府!” “到时,您再辛劳走这一趟,也无人敢置哙半言一字!”段婵婵瞅着自家老娘眼中的不忍,三角眼的眼皮子,抖了抖。 说到底,妘氏那贱人腹中怀得,到底是段辰疆的骨肉,她就知道,关键时候,这老太婆定然会心软,幸好她早有准备。 “再说了,母妃。” 她,绝对不能让老王妃现在就去闻秋苑,因为,还不是时候:“您这身子年年入了秋,便不太利索,何必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女子,总这般分心劳神?” “您也知道,那妘氏丹田尽毁,半点灵力都没有,生出来的孩子,又怎能是个什么好的?” 老王妃顿时怔住,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厌恶。 【作者题外话】:这里,我有话要说。 在上一本小说中,我很详细的描述了另一个故事。 但是我为什么又要再写一次,是因为我对这件事情,有着无法抹去的记忆。 或许是出于个人感情,我就想让更多的人看到—— 如果心怀恶念的人,对自己身边的人总是算计,挑拨,里面三刀, 将会造成怎样恐怖的效应,当这些事情发生后,他们真的可以快乐吗?真的就幸福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以伤害别人为代价,来取悦自己呢? 第270章 梦魇(二) 细细想来,可不是嘛? 妘氏,不就是这么个修炼不成,一无靠山,二无家世的女子! 可偏偏老七对她是一见钟情,死心塌地,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娶进了府。 在此之前,那妘氏就在府上借居了一年多,还是个失了心神的人,对过去之事,好像一点记忆都没有。 身为圣武王府的嫡子,娶个这样的女子为妻,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姒卿妩看到老王妃心里的揣摩,不禁悲凉暗生。 就算是再如何善良的人,身边有这样的人不断地挑拨,不断地生事,也会慢慢被改变吧? “母妃,您尝尝这个果儿,听说呀,常吃会驻颜的功效。”次女段娟娟端着刚剥好了皮儿的灵果儿走向前去,用金镶玉叉,叉起一块递去段老王妃嘴边。 “一天天正经事儿不学,尽胡扯。”段老王妃翻了个白眼儿,对小女儿道:“老身这把年纪了,还驻什么颜。” “母妃!”段娟娟年纪比段婵婵小了十一二岁,自是年轻活泼许多,一跺脚,撒娇道:“谁说我没学正经事?” “就拿妘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子嗣来说,若也如她一般不能修炼的话……”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冥古大陆——”她手指敲了敲嘴角,好像在思考一般,引得段老王妃注目,片刻后接着道:“那长大后,便是因着咱们王府的威望,又顶着嫡系的门面,不必与人为奴为婢的。” “那又如何?”段婵婵冷冷讽刺道:“顶着嫡系的门面,也定然是被人踩在脚下的废物,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们圣武王府脸面何在?” “也是,女人哪能因为怀个娃就金贵了!”段老王妃浊黄的眸子忽然寒光迸射,布满皱纹的嘴角单边向上勾起:“老身可是为咱圣武王府生了五个娃,也没她那般矫情!” 段婵婵听罢这话,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几分! 「五个!」 「呵呵!好一个五个!」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拳头。 当年,她父亲随着先圣武王四处征战,直到战死沙场,后来被送回族里,却因为父亲是庶子,不得入葬祖陵。 母亲一个柔弱的女子,无法改变族中的规矩,只能以死相拼,才换得父亲入葬祖陵的机会。 她们姐弟二人又因为失去父母,被族里的人嫌弃,说她们姐弟是克父克母,大不祥之人。 因着段老王妃娘家便是这李家嫡系,见她姐弟二人可怜,便带回了百昆城。 她知道,自己这位堂姑母身份高贵,是圣武王府的当家祖母,所以她拼尽全力的去讨好她。 任何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每天逼着自己学习各种规矩,在这位身份高贵的堂姑母面前,从不敢出一分半毫的差错。 终于,她被自己感动了! 提出想要收养他们姐弟二人,那天,她很开心! 但是,养子和养女,在圣武王府根本没有什么地位。 她与那些官家小姐们在一起时,处处自卑,不敢和任何人结交,总是一个人离得很远。 渐渐地,老王妃似乎看出了她的自卑,心里也很难过。 一次,段婵婵无意间听到了老王妃和圣武王说,她父亲不是战死沙场! 而是因为圣武王带着几万人与魔族作战,大胜后返回,却遇到叛军堵截,前有狼后有虎,无奈被困城中整整二十日。 一军主帅,被困城中,迟早会生出乱子。 所以,段婵婵的父亲决定,带着五千兵马前去营救,结果,人还没到那座困城,在半路上,便失足掉下悬崖摔死的。 顿时,段婵婵心中的某一根线,被扯断了。 她父亲以命换来的,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结果人还没到那困城,在半路上,便失足掉下悬崖摔死了?” 不知道为何,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段婵婵的心,她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就是感到无比的羞愤,耻辱! 所以,她一定要报仇! 被接近王府的第二年,她九岁,她弟弟六岁。 她的第一步,便是尽力博得段老王妃的好感,她得知段老王妃胃不好,便以自己的平凡资质努力学习,掌握很多膳食的药材。 她的孝心感动了老王妃,再一次做出一点小成绩后,果不其然,段老王妃也开始重视她。 甚至对外公开说,她们姐弟都是她所出,是圣武王府的嫡系。 这让她兴奋难耐,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要的不就是这个嫡系头衔吗? 段老王妃开始带着她去参加宴会,花会,词会,茶会等等。 在此同时,她认识了很多人,在宴会上听一个少女说,炼药师之上,便是丹徒,丹徒之上还有丹师。 那年,她十二岁那年,认识一个高级丹徒,丁不丘! 这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更加神奇的世界,逐渐地,她发现炼药师,炼丹师超级挣钱,她便开始努力地专研。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顺利的成为了丹徒,时不时地去找段老王妃抹几滴眼泪儿。 昨天说,二弟弟看她时,眼里带着鄙夷。 今儿说,四弟又拿石头扔她,说她不是他长姐,还叫她滚出王府去。 明儿又换了一套说辞,六妹妹与外人合起伙来欺负她,等等,不同的委屈,在同一双三角眼里流出来,倒也是让段老王妃有些心疼。 毕竟这孩子心思细腻,父母双亡,也怪可怜的,既然收养了她们,就不能让外人觉得,圣武王府对不住人家是不? 所以,在众多姊妹中,更加明显地偏爱段婵婵几分。 而她也有做长姐的威仪与态度,渐渐将这些兄弟姊妹,好好地拿捏住了! 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段老王妃心里,还是把他们当成是外人! 她心里承认的,始终只是她身上所掉下来的那五坨肉! 段婵婵眼角一道余光,宛如一把尖利的刀,甩在门前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吓得脖子一缩,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们一个个的,跟个撐梁柱似得,杵在这儿干嘛?”段娟娟见状,尖利的嗓音怪腔怪调的低喝道:“还不再去一趟闻秋苑,去探听探听?!” 【作者题外话】:这里,我有话要说。在上一本小说中,我很详细的描述了另一个故事。但是我为什么又要再写一次,是因为我对这件事情,有着无法抹去的记忆。或许是出于个人感情,我就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如果心怀恶念的人,对自己身边的人总是算计,挑拨,里面三刀,将会造成怎样恐怖的效应,当这些事情发生后,他们真的可以快乐吗?真的就幸福了吗?为什么一定要以伤害别人为代价,来取悦自己呢? 第271章 梦魇(三) 到现在为止,姒卿妩都在一旁,像看大戏一样,看着她们各自演绎各自的剧本。 每个人的心理活动,大致上都能从表情,肢体动作上判断出来。 老王妃闻言,心里想着:既然打发人先过去看情况了,那她晚一点儿再去,也没事的。 瞅着段娟娟地上来的灵果儿,散发着新鲜的果香,便咬了一口。 果肉的酸甜味儿,恰到好处地冲击着味蕾。 咽下去之后还能口齿留香,段老王妃心里也顿觉舒坦多了。 段娟娟听到自家母妃说生下「五个」孩子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颤,下意识就看了看段婵婵。 “母妃说得对!”段婵婵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笑颜迷迷地瞧着段老王妃咽下果肉。 “母妃。”段婵婵一直在为段老王妃松着肩膀,露出小棉袄般贴心的笑容附和道:“您说,那妘氏,到底真个是失了魂的人?” 段老王妃背对着她,根本看不见她说话时的表情。 接着这种错位,段娟娟便是物尽其用的道具。 在段婵婵的一个眼色下,段娟娟自动补充道:“说来也奇怪,她来王府,说起来,都五年有余了——” “咱们家老七遍访冥古大陆,至今也不知她到底从何处而来。” “她也说不出自个儿到底是诸侯国中,哪一国人氏,着实奇怪,莫不成,还是别国派来的细作?” “细作?”段老王妃嗫嚅了一声,瞭有深意。 “不应该吧!哪有细作会去四圣山那种地方的?”段老王妃蹙眉,看着段娟娟作答:“往后这种事,可不能再胡扯。” “按老七所言,这妘氏当年(五年多前)在四圣山下,被人围攻毁了丹田,幸得他所救,并将她带回圣武王府养伤。” 忆起当年,因妘氏失了记忆,只凭着她腰间的一方玉佩,上头刻着一个「妘」的字样,推测出她极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贵人。 段辰疆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妘婳,并带着那女子来求说,坚持要娶她为妻,否则宁可终身不娶。 想到此,段老王妃不知怎的,心头一股子无名无,顿时蹿上头脑,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段婵婵察言观色,见自家老母妃面儿上的神色,貌似对那妘氏更添了几分不满。 绥然,心头甚喜:“话说,天下间,有多少王公貴胄,高门贵女,争破了脑袋想要嫁入咱们圣武王府。” “老七想要娶个怎样的正妃,会没有呢?”段婵婵的手,也揉地有些酸软了。 便故作分析,撒开手,不再给老王妃松肩骨。 她度步,来到殿前,认认真真地道:“为何偏偏要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外族女子,真真是奇了怪了。” 说起这个,段老王妃心中怨气更甚。 “这妘氏,简直就是个妖妇!”段娟娟对那性格清冷的女子,也是十分厌恶。 “我家七弟好好一个风华卓越的大好男儿,被她一个废物迷得昏头转向!” “最气人的是,他自有便跟母妃分开,好不容易回来王府,却您这个生身之母的话都不听!” “您都不知道,这外边儿的人呀!”说着,嘟着嘴巴,怒其不争的样子,还带着几分被家人连带着丢人现眼的委屈:“都如何奚落我七弟的——” 老王妃脸色阴沉:“他们如何说的?” “都说我七弟顶天立地的英雄,天资卓越,堪得人间最好的女子来配!” 老王妃听后,脸色缓和了几分:“还倒是句人说的话。” “就是,脑子不太好!” 段娟娟补上一句,立刻将段老王妃的脸又上了一层锅烟墨。 “撇下好好的名门闺秀,帝都千金们不娶,非要娶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贱胚子!” “至于母妃您说起过,那方神奇古玉。”段娟娟瞅见自家老娘要发威了,赶紧添了一把火:“指不定也是从何处偶然得来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所有物!” “小妹说得是。”段婵婵眼底泛起冷光,面上却带着赞赏,附和道:“四圣山那样的地方,哪家贵族子弟不小心掉下个随身的物件儿,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两个女儿的一番话语,更让段老王妃心中的厌恶增添不少。 就是了,凭何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什么都听别家女子的,而且,那女子还是个废物! 越想越气,方才想去闻秋苑瞧瞧的心思也瞬间熄了下去。 正如段婵婵与段娟娟所言,这帝都城中,不少贵女千金,适龄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门当户对的,更是少之又少,若是错过了,老七的下半辈子,怕是要悔恨终身的。 所以,就算她怀着孕又如何? 若是生下个正常的男胎,倒也还好,作为母亲,怎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更加优秀,更上一层楼呢? 若是遇到更好的女子,她甚至都想过,要不要去母留子,再给老七相看个门当户对的。 眼下,继续操持秋夕祭月的祭祀礼,才是最重要的,那什么外族女子,生不生得出孩子,与她何干? 想到此,田嬷嬷端上一杯刚沏好的茶,轻轻放在茶杌子上。 段老王妃正好感觉到喉咙里有个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有些难受,端起茶杌子上的茶杯,趁着烫口,正要啜上一口。 “不好啦!不好啦!” 就瞧见门外一身着青蓝布衣的小厮跌跌撞撞的大声惊呼:“老王妃,大事不好啦!” “大胆!”田嬷嬷往前站了一步,怒道:“老王妃面前,竟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禀告老王妃,七爷…七爷在回府路上途——”那小厮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途经幻月之森,被魔族围攻,殁了!” “什、什么?”段老王妃闻言「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手中沸烫的茶碗「咣铛」一声掉落在地。 那滚烫的水全部倒进了她的鞋袜里,可是胸中万分剧痛袭来,她全然不知脚痛。 皱巴巴的唇顿时泛白,腿脚一软,直挺挺地栽进宽大的椅座。 段婵婵和段娟娟目光频频交汇,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计谋得逞后的兴奋。 幻月国战神「圣武王」段擎苍在五年前与魔族大战的战场,上英勇战死,同去的还有长子、次子。 那一年,圣武王府愁云惨淡,但这一门英豪之气涤荡天下,无不为之赞叹、惋惜。 好在五年多前,自小在外求艺的圣武王之七子段辰疆归来,于朝堂上接下重担,子承父业。 御赐新一代圣武王印鉴,幻月过新一代战神继续领兵御敌,这才让摇摇欲坠的幻月国,及时拽住一线喘息之机。 岂料想这五年多后,圣武王府又再度传来噩耗! 段老王妃年迈的身心,怎能承受得住? 得知消息后,瞬间苍老了几分的段老王妃悲恨交加。 何况,内屋那诡异的香料早已燃尽。 绝望,会令人崩溃,也会使人陷入疯狂。 圣武王府,南面,闻秋苑。 不一会儿,那产婆便出来:“田嬷嬷。” “你是王家的?”田嬷嬷认识这产婆,这是跟三房接生的王家婆子,手艺是百昆城中相当有名的。 见王婆子晗颌默认,田嬷嬷也就打开天窗直言想问:“七王妃的情况如何?” “回田嬷嬷的话,情况不太好。” 田嬷嬷的身份,可不光在圣武王府如同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就算是在帝都贵妇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有名堂之人。 王婆子恭敬地道:“大王妃和三王妃昨夜里与今儿个晌午各自送来的丹药都起了作用,七王妃好歹能使上些力气,可羊水破了,胎儿又不足月,恐怕……” “这样啊!”田嬷嬷脑子里飞快的运作。 也就是说这不足月的孩子提前生产大多都会先天不足,且羊水破了这么久了,大概有可能已闷死在腹中了:“你且尽力而为罢!” 田嬷嬷复杂地看了一眼王婆子,言语中带着身份上的疏离,说完头也不回的跨出闻秋苑的大门。 “王妃,您感觉怎样了?”阿芙端来一碗参汤,混着满屋子的血腥格外刺鼻:“您先喝口汤,提提气儿。” 妘婳哪里喝得进去,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身下坠痛,苦不堪言。 看着走进来的王婆子,强撑起一口气推开阿芙的手,央求的眼神落在王婆子的脸上:“王大娘,妘婳有事相求。” 说着,她就撑起身子,强行卷起肿胀的双腿,大概是想要跪在床上。 这一举措让王婆子和阿芙惊得后背发凉:“七王妃,七王妃不可,您快快躺下,万万不能动!” “王大娘,王大娘。”妘婳慌乱的手挥舞着,一把拉住王婆子的手袖。 眼中带着无尽的哀求,带着无阻与痛苦央求道:“我腹中孩儿不能有事,这是我与夫君的骨血,他还有几日应该就能回府了,所以,所以我求求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哀求王婆子,连眼眶里流出的泪水都显得那般的疲惫无力。 人间万事都有办法相帮,唯独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情,再好的产婆也只是起到辅助的作用,真正受苦受罪的还是产妇自身。 “好!好!七王妃莫要急,先放缓心情听老身说。”王婆子接生无数,见过的危险不是三五几次,对于妘婳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第272章 梦魇(四) 可是!她并不是正常的胎坠压破了羊水,而是受外力的影响。 所以,情况才会万分危急。 这深宅大院的事情,家家户户都有,但出现在这圣武王府确实极为稀罕的。 因为这圣武王府的门风刚正,这家兄弟都是一夫一妻! 当然,除了那位整日在外花天酒地的老四,虽然是个名声不好的,但也没有在圣武王府抬姨娘,收小妾。 正是如此,这位七王妃的情况,才更显得尤为诡异。 堂堂圣武王府,嫡系子嗣,到底是谁,暗下毒手? 恐怕…… 王婆子看了一眼那七王妃,带着希望又藏着惊恐的面色,她的心里着实难受得紧。 唉!看这位七王妃恐怕不得那位的心,才有这番劫难吧! 总归是要死的人了,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妨呢? “七王妃,您怀得是双生子。”王婆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虽然破了羊水,却也只是破了一个,可情况也十分凶险,您要做好心理准备。”王婆子这般说道:“您现在身子虚弱成这样,对生产极为不利,所以,您还是先喝些参汤,吃点东西,待发作时,才有力气顺利生产!” 王婆子心里暗道:「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住一个孩子落地,那另外一个恐怕也无法在腹中待得太久,但生死难料。」 “双生子?”虽然妘婳自己深暗医道,心里也曾有过怀疑,可是府医并未提及此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身形瘦弱的她,肚子里怀着一对双生子,又因身孕总是吃了吐,吐了吃,伤了胃,此刻腹内剧痛难忍。 但身为人之母的责任感,足以让她战胜这些痛苦,她需要力气,生下孩子的力气! “好,我吃!”阿芙一听,赶忙从瓦罐里盛出一些暖和的参汤,递上去。 大王妃林晚竹、二王妃韩慧这回儿又过来探望,昨儿个夜里最是无奈,在妘婳痛得死去活来时,她俩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帮上忙,只能睁看着妘婳的生机,在难产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的被消耗。 这意味着什么,她二人都是过来人,心中自然清楚。 “王婆子,我家七弟妹这……”韩慧和王婆子也是老熟人了,屋儿里也都不是外人,直接就这么问了出来。 “回禀二王妃。”可王婆子却不愿意当着韩慧的面儿说这事儿,目光一闪,只是快得让人误以为是错觉:“七王妃怀得是双生子,本就会比正常胎儿早一些生产。” “只是因为外力导致更早了些罢了!”王婆子下意识瞧了瞧那碗汤,怎么有股子熟悉且怪异的味道? “嗬噢?”林晚竹却对王婆子最初的神态,到说话的言辞听了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也就是说,府医数月来一直未能查出,我家七弟妹怀得是双生子,更有甚连着那位炼药师都没看出来?” 妯娌二人说话间,四目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怀疑:这里边儿怎么透着一股子阴谋诡计的臭味儿呢? 不用说,肯定跟那几人定然脱不了干系! 以往婆母虽然对七弟妹明摆着的不喜,却也没有刻意的去刁难,吃穿用度也都是府中主子该有的份额。 可这三个月来,婆母对这个七儿媳的态度每况愈下,更是有了今日这般折辱,本就奇怪的林、韩二人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二弟媳,这事儿恐怕得靠你多帮忙了。”林晚竹心中已有了计较,在韩慧耳边嘀咕了几句。 韩慧听完,脸色更不好了,辞了自家大嫂,面色沉重的离开了闻秋苑。 大嫂说,她得去通知自己娘家兄长,想办法找到七弟,让他尽快回府。 否则,七弟恐怕妻儿难保! 这般血腥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她们的身边,这叫人如何敢相信? 虽然别的王公貴胄家中后院儿里,难免有这些腌臜之事,可是在圣武王府,对自己的子女德行上要求比皇族更加严格,严谨。 但凡是嫁入圣武王府的女子,何曾有过这等担忧? 更何况这事情若是眞的,那便是婆母失德……若是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圣武王府的后门,四个小厮匆匆忙忙地离去。 在他们离去前,早有一行人在前两日,便已经抵达了三百里以外班师回朝的「圣武军」官道上。 段辰疆对副将做出一番指示,称家中有急事,时候会去皇宫向陛下请罪,便只身单骑离开军队,朝着圣武王府的方向飞奔。 “你们几个,快快跟上王爷!”副将一声令下,十二个参将齐齐上马,跟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段辰疆追上去。 冥古历:3088年八月十六,深夜亥时。 幻月国帝都城外千里外,穿过幻月之森便是帝都了。 幻月之森是连接万魔岭的入口之一,十分凶险。 平时极少有人会来此处,但这里又是距帝都最近的捷径,所以,段辰疆才会选择这条路。 正在飞驰中的段辰疆忽然听得附近传来一声声急促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紧接着「嗒嗒嗒~」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阵淡淡的血腥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愈发浓郁。 远远的,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正在飞快的奔逃,仔细一看,那老者竟然是天灵境中阶修为,背上还背着个破旧的竹篓子。 再定睛一瞅,后面竟是两头八阶魔兽,六七头,七阶巅峰实力的魔兽! 难怪边逃边喊「救命」!如此凶悍强大的兽族平常极为难遇,这老者究竟是怎么惹到了牠们? 冥古大陆的兽族说得简单点,总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冥古大陆土生土长的妖兽。 另外一种就是魔兽,是数三千多年前,魔族涌进大陆时,一起带来的,因为牠们繁殖力惊人,其数量众多,所以,一切战斗力比较弱的就被魔族驱逐了。 牠们会捕食人族修炼者,甚至还会侵犯人族领土,且体魄强悍,很难将其杀死。 所以,每隔几年各大仙门都会组织门下弟子扫荡万魔岭,以及魔兽森林,丹霞山脉等,这些魔兽栖息的地盘。 因为魔兽的兽核,不仅可以炼丹,还可以锻造出上等兵器,兽皮也能锻造护甲。 而土生土长的冥古大陆的妖兽、灵兽、战兽族,则分布在幻月之森,万兽岭,以及玖帝国等地。 除了捕食果腹,平时只要不侵入牠们的领地,通常是不会和人类有交集的,一直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相对之下牠们还肩负着保护一方安危的职责。 但和平总是会有人打破的,灵兽因为各种各样神奇的天赋被人类发现,也引得不少人对牠们的忌惮和觊觎,所以,牠们藏得就更深,更难遇到了。 “年轻人,年轻人,救我!救我!”那老者遥遥距离,便看见踌躇不前的段辰疆,生怕人跑了,赶紧出生求救。 段辰疆心里揣着急事儿,才刚跨上战马,想要打马而去。 还来不及御马而去,就见那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朝着空中一丢! 那符箓瞬间化为灰烬,老者则脚下生风,几个影步飞过茂密的树林,恍惚间便落在了段辰疆的马背上。 “遇到了就是缘分,你怎能见死不救呢?”老者上了马也不客气,直接吼道,真的,一点都不带客气那种。 段辰疆还没来得及搭话,那两头魔兽凶相毕露,裂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尖齿獠牙,喉头发出低声鸣吼。 “老先生,你是不是拿牠们东西了?”段辰疆急着回家,并不想在此浪费时间:“要是拿了就还給牠们,晚辈还有要事在身。” “咱这冥古大陆虽说地大物博,可何来半点东西是归魔族所有的?这都是咱自己的!”老头儿下意识的动作是取下背上的破竹篓子,死死护在怀里:“老朽拿自己东西,为何要給魔族?” 这倒也是,魔族本就不属于冥古大陆,那就没办法了。 两头魔兽虽然有点难对付,就算不能将牠们都斩杀,但算上老者的战斗力,要重伤击退牠们还是有把握的。 但是相对魔兽,出手就必须把牠们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既如此,老先生,你我二人一人一头!”话音落下,二人一前一后飞身而上:“先解决两头八阶魔兽。” 这一战,就是一天一夜! 而此时的圣武王府,乱作一团。 原本王婆子已经稳住了妘婳的羊水和出血量,只要她恢复体力就能保证大人和孩子一起保住。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碗参汤将这个苦命的女人再度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经查,是七王妃房里的大丫鬟阿芙所为。 残害主子,这是何等大罪? 因闻秋苑里的丫鬟们,都表示从未碰过七王妃的吃食儿,那么,定然是这阿芙给七王妃熬的参汤里放入了红花! 阿芙已被上了一番大刑,关进院儿里的柴房。 姒卿妩眼前画面又是一转,来到—— 冥古历:3088年八月十七「秋夕祭月」第三日,黄昏。 幻月之森。 一位年轻男子与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百米距离被逼近万米深处的森林处,还在与两头八阶魔兽缠斗。 「没想到这两头魔兽如此难缠!」段辰疆心急如焚,他的妻儿如今不知怎样了。 得尽快杀死这两头魔兽,才能脱身。 既然这两只畜生都打上门来了,就那么落荒而逃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魔兽属于睚眦必报的兽类,而且嗅觉灵敏,危险意识很强。 如果战胜不了对手,牠们会纠集同类,以多欺少。 换句话说,就是臭不要脸的战术,你比牠强,牠就跑,但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死你,才会罢休。 要是实在干不过你,牠们就会逃走。 当你以为事儿已经过去了,可这些家伙会循着你的气味儿,对你的家人朋友进行打击报复。 第273章 梦魇(五) 冥古大陆的人族憎恶魔兽,连灵兽也对其嗤之以鼻。 皆是痛恨牠们的残暴嗜血,主要原因是只要沾上了魔兽,与其结怨,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是魔兽有一个好处,要是与人缔结契约,就会对这个人绝对死忠!不论是平等契约,还是主仆契约。 除非另一方主动解除契约,否则便是一生一主,同生共死,绝不背叛!但这只是个传说,从来没有人尝试去和魔兽缔结契约。 这也是段辰疆先前犹豫,不愿意出手的原因,并不是他不想斩杀魔兽,而是:麻烦! 还不知道这两头魔兽的族群在哪里,要是因为斩杀了牠们惊动了牠们的兽群,此处距离帝都又如此近,后果真的危如累卵! 而灵兽和魔兽全然不同,牠们认真修炼,热爱和平,真正做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眼前这两头八阶魔兽在帝都来说是极为难见到的强大物种,相当于人族「天灵境」的修为。 但因其肉身强大的防御和天生神力的加持,人族「天元境」想要斩杀牠们都很棘手,就算放在御魔战场,那也是敌方的战斗主力。 八阶魔兽仰头咆哮,段辰疆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随后便释放出自己的全部的威压。 「天灵境」,巅峰! 这老者被两头八阶魔兽围攻,却还能安然无恙地逃至此处,还有昨日露的那一手符箓借天威的法术,那这老者莫非是…天玄宫的炁修? …阴阳师? “老先生,这样缠斗你我二人早晚会力竭,不如想法子脱身,再做打算!”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遮住了自己的体质? 段辰疆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正与另外一只魔兽战斗的老者,他心里有诸多猜测,却又骑虎难下。 老头儿身上本就残破的衣衫,被魔兽撕成了片儿状,更加了几道不浅的伤痕:“你可有脱身之法?” “别光顾着保命了,把杀招儿都使出来吧!”段辰疆大喝一声:“木系、金系,我没有!” “啊?”站在段辰疆身旁的老头儿一愣,这言下之意是其它三系你都有? 修炼者分:金、木、水、火、土系体质,体质不同修炼体系各自不同! 这家伙,是天生的三生道体,绝世天才啊! 呼吸一滞,老者霎时会意:“好样的后生,老朽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他左手挥,掌心蹿出一叠符箓,白色、绿色、蓝sè的空白符纸「欻!欻!歘!」相互间各有序,悬挂于半空。 右手掏出一支朱砂笔,那排列第一的白色符纸灵光闪烁,尽是眨眼的功夫,一串符纸上的符纹就已撰写完毕。 这老头儿果然不简单,此乃半步渡劫境的高手! 至少也是修炼了阴阳师!六品炼丹师的大能! 「嗖!嗖!嗖!」 三张蓝色符箓朝着段辰疆的位置飞驰而来。 段辰疆见状,喝道:“凌空阵,起!” 如虎添翼的气势瞬间改变了先前只顾着抵挡,躲避攻击的劣势,反转成了猎人。 随即听得「嘭!嘭!嘭!」意随心动,三张符箓化为虚无,他脚下升起三个青白光阵,随着他的心念如呼吸一般随性所欲地叠换位置,如鱼得水。 擎天重剑高高举头顶! 霎时,四周飞沙走石,狂风骤起。 那重剑对准七阶魔兽的头部,重剑第三式「致命重击」发动! 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势,眼看就要斩中七阶魔兽颈部要害,这一剑下去,纵然魔兽体魄再如何强大,也定会重伤! 一旁本与老头儿缠斗的魔兽却突然消失,段辰疆致命重击毫无偏差的击中目标。 他感到胸口处一股强大的打击力袭来,随后,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数百米狠狠砸进石壁上。顷刻间,地动山摇,经的走兽飞禽四处乱窜。 “咳咳!”一口鲜xuě不由自主地喷出口腔。 两头魔兽配合得天衣无缝,集中伤害击退段辰疆後丝毫没有停下,一个转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老者,齐齐发动攻击。 霎时;铺天盖地的黑暗之气夹杂着森林中的障毒,凝气为实,直逼老者,老者虽说修为高深,却也躲闪不及,身上多处被击中。 “不好!”这两头魔兽经过一夜的战斗,居然要进阶了! 只见两头魔兽一边围攻老者,一边吸收周围的邪恶之势,迅速汇聚成一团紫黑色的气流,又以团状疯狂坍缩化为尖刺状飞速击向老者。 魔兽对于邪恶之势的感应是与生俱来的,万物死后身躯都会化作尘土,而尘土之内滋生着无限生机,同时也隐藏着无尽的死气,平时分散开去对于人类的影响并不大。 一旦聚集起来,可以说是无比邪恶的剧毒之物,沾之毫厘便会对修炼一途影响甚深,老者眼看着躲闪不及,就要生生接下这一致命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段辰疆拼着被反噬的危险,兽口夺命,意念中的重剑口诀已然完成蓄力。 “重剑第六式:喋血破魔剑!”四周无数重光影肆虐,带着触之毙命的狠决,剑势骇人,朝着两头魔兽狠狠砸过去。 这招的力量杀势强大,聚集的目标越多,或者是被共计的目标体型越大,那么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 如使出这招的人是天炁境强者,那么每一下都达到使用者挥剑时的最大攻击效果,只是蓄力时间过长。 段辰疆计算好魔兽会将他击飞出去,却不想自己受了如此重的伤。 “重剑第七式:诛魔狂月斩!”第六式的剑影还在飞掠,两头魔兽已经被迫分开一段距离展开防守。 随着第七式的蓄力完成,天地间的气势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捉住,无处可逃的塞进那柄擎天重剑上,几个呼吸间,一道青光冲出剑尖。 “重剑第二式:捻花剑!”声落,剑尖喷出一道剑气,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朝着早一步打出的「诛魔狂月斩」飞击的航道上,恍惚之间,化作一朶圣洁的昙花融入剑气,如同温柔的天宫仙子轻推窗棂,将其一分为二,直逼两头魔兽。 第274章 梦魇(六) 「此乃神技啊!」老者惊得两眼瞪得如铜铃,他活了一辈子,竟从不知剑术还能如此运用,这小伙子,简直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同时,老者丢出的血爆符也融进剑势,分别击中两头魔兽,应声毙命,老者也被那恐怖的气势震得高高飞起,许时,才重重地砸进地面。 段辰疆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强大的消耗,一口气没稳住,口中又是一口鲜xuě喷出。 “也不算白忙活!”老者醒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儿,竟是上去熟练地刨开兽头取出兽核。 兽核可以炼丹、炼器;又破开肚腹挖兽丹,兽丹可以辅助修炼,也可以炼丹。 这老头儿经过一番战斗,也是受伤不轻,添多了好几处白骨森森的重伤。 忙完了,他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一些丹药,塞进嘴里。 再看段辰疆,那人浑身衣袍被血液浸透,撑着重剑的身体已摇摇欲坠。 老者再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想到他伤得这么重,急忙跨步上前将他扶住:“年轻人,你怎样?将这丹药先吃下。” “我,还、还死不了!”段辰疆因为力竭,又失血过多,说话时都有些失聪的错觉了。 老者扶着他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将几粒丹药喂进他嘴里。 二人开始调息,炼化丹药。 残阳风光万里路,薄雾浓云罩千树。 远山如画戏翠湖,秋风吹乱归人途。 见状,隐藏在黑暗山崖处的蒙面人,嘴角处浮现出一抹冷笑,他右手优雅地举过肩膀,做了一个:发动攻击的指令。 一场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再度展开。 姒卿妩心惊胆战,却帮不上一点点忙,她眼睁睁看着身负重伤,多处白骨森森的段辰疆被迫应战。 冥古历:3088年八月十八「秋夕祭月」第四日,申时一刻。 圣武王府,柏寿苑。 刚听完了消息的院子内针落可問,随着房子里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频频迭起! “我苦命的儿啊!”老王妃,中年丧夫又丧子,才短短五年多不到六年的时间,最疼爱的儿子也传来噩耗。 她先是怔愣在原地,手中茶杯掉在了地上,受不了情绪上的冲击昏死过去。 这是何等残酷的现实,这位要强了一生的老王妃终于承受不住了。 “母妃,您保重身体啊!”段婵婵急忙上前扶住老王妃,也是哭得满脸是泪:“这么大的家还得您撑着呐!” “是啊!”段娟娟也不甘示弱,赶紧凑上去扶着老王妃另一边手臂:“七弟的身后事,全仰仗您了,不然……” 老王妃哭得晕厥了好几次,都被姐妹二人弄醒:“呜呜呜…我的儿啊…!” 林晚竹和韩慧眼睛红红的,这七弟妹还在难产期间,生死天定,七弟又出了这等事儿,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母妃,我们圣武王府,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段婵婵提着帕子一边流眼泪儿,一边给老王妃擦眼泪。 大有我都不顾上自己心不心伤,全顾着老娘亲的悲痛的作态:“自从数年前,父王为国捐躯,大哥、二哥也跟着去了……现在又是七弟,到底是何方妖物在害我们一家!” “妖物?”一张老脸上瞬间布满了惊裂天地的沟壑,高声喝问:“我堂堂圣武王府,何来妖物!” “定是闻秋苑——”无穷无尽的恨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来历不明的妖妇作怪!” “这个杀千刀的贱妇!”怒声震天,无穷无尽的恨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来人啊!”老王妃愤恨地挣脱两女的搀扶,咬牙切齿地怒吼:“将那个女人给我拖出来,痛打百棍,丢出府去!” 她的愤怒,只能用命来换! 可惜啊!可惜,她不知道那贱人的母族究竟在何处,若是不然,定叫她全家,全族陪葬! “母妃大人!万万不可啊!”林晚竹和韩慧听了此话,急忙跪地求情:“七弟妹腹中的孩儿可是老七唯一的子嗣了!” “母亲大人,您请息怒啊!”韩慧聪明过人,却年纪尚轻,哪里见过此等阵仗,吓得腿脚发抖:“她还在生产中啊!请您息怒!” “老七啊——!我的老七!”老王妃悲痛欲绝,哽咽乎哉:“我的老七,他都不在了啊!” “他死了!”一双拳头死死拽着:“还要子嗣有何用?” 她恨不得亲手掐住妘氏贱人的脖子,教她去给老七陪葬! 一番剧烈的情绪起伏,老王妃再度晕死过去了。 又是段婵婵和段娟娟,想尽办法将老王妃弄醒。 此刻的老王妃,双眼通红,一双眼睛残酷至极,除了愤怒,别无半点其它的情绪。 “来人,扶我去闻秋苑,老身要亲手掐死她!”老王妃一声令下,无人敢违抗,就连段娟娟,都不禁后背发凉。 抬手叱退了一行人,长女段婵婵和次女段娟娟,却始终搀扶着老王妃,一步一步地走进那已生机减失的屋子。 「吱嘎」的一声,尖锐刺耳的门扉推响。 母女三个人如同地狱罗刹般,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上,腹部高耸的小妇人。 目光才触及到那身形单薄的女子,段老夫人木纳的脸上顿时恨怨翻腾。 段老王妃身影犹如魑魅,将两个女儿掀出门外,脚下生风,咋然一晃,愤怒的步法刹那而至那女子床前,一双手飞快地扣住那纤细的玉项,指甲深深嵌入皮肤,浓浓的xuě液顺着苍老起皱的手掌皮肤,急转而下。 “你这贱妇,简直、是…”段老王妃胸腔中那铺天盖地的恨意,犹如惊天骇浪般袭卷而去,咬牙切齿地砸向妘婳:“罪、该、万、死!” “母、妃,为、为、什…么?”妘婳本已以痛得识不甚清醒,因为失血过多,而命悬一线。 更是被突如其来的段老夫人扼住喉咙,妘婳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脖子上一股股青筋顷刻间就鼓了起来。 “给我闭嘴!母妃?谁是你的母妃?你也配?”段老王妃轻声的重复,轻蔑地低吼道:“贱人!你,给我去死!” “为、什么?”随即,喉头夹着怒火的言辞喷出:“老身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此时此刻,这间屋子内,充满了憎恨,厌恶,痛苦,死亡的气息,它们在疯狂肆虐,在不断的膨胀,坍缩。 第275章 梦魇(七) 老王妃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死死盯着妘婳的眼睛。 紧接着! “为何你要出现?为何?”她癫狂的咆哮着。 “老身自问,一辈子从不曾害过谁,我圣武王府,乃当朝皇室正统血脉,尊贵无比!” “我的夫君乃先皇嫡亲的胞弟,幻月国的战神!” “我的儿女,个个出色,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征战四方,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可是!”老王妃不断地摇着头,愤怒的眼泪带着浑浊的情绪,最终决堤而涌:“可是,我的老七。” “他不同!”说到此处,段老王妃绝望的眼神,如同肆意燃烧后的残渣木屑:“妘氏,你可知道?老身三十多岁,才生老七。” “他是我和擎苍最后的一个孩子!”顷刻间,愤怒化为了疯癫无助的歇斯底里:“他出生那日,天降祥瑞,神鸟凌空,先皇亲自赐名:辰疆。” 说着,深深地悲怆堵于喉头。 眼中浑浊的泪水也跟着疯狂地往下坠落:“巳时为兄,辰时为弟,可巳为蛇,辰为龙啊!” “他宫中的小皇子,比老七晚出生三个月,却名:巳疆!”咆哮声,也急转而下,化作悲苦的哽咽:“辰乃众星万象,万王之王!” “他父亲与老身听后,小心翼翼不敢声张,想尽一些办法保他平安,终于在他三岁那年送出国境,远离纷争!”段老王妃说到这里,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泄了气:“见他离去,我们又是担心,又是稍作安心。” 老王妃原本怒气冲天的瞳仁里,渐渐失了神,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当中:“我们夫妻二人,对老七是日思夜想,担惊受怕。” “担心他心智未熟,将来忘了爹娘。”老王妃丢下手中的妇人,一边度步,一边回顾:“担心他那般年幼,在外吃苦受罪,担心他没有爹母妃疼爱,长大了不知人情冷暖,担心他春寒不知添衣,四季不懂进补…” “我就是这么一天天的熬着,盼着,在无尽的牵肠挂肚中熬过来的!”段老王妃喉头呜咽,双手掩面,浑浊的泪水从指缝中流淌出来:“为何是你?” “为何他选的妻子会是你?若他不是为了要娶你,他便不会回到幻月国,不回来他就不会、死!”是的,国师说过,若是回来五年内,必有一难! 痛!妘婳听到这里,心中的明悟愈发明晰,身子渐渐如同筛糠。 “不!不会的!”妘婳六神无主,瞳孔缩成一个极小的颗粒,脑海中的什么东西仿佛被拉断了:“怎么、会!不、不!骗…骗我!” “老七,他死了!”老王妃怒声大喝! “啊、啊!不!”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小妇人此刻满眼的惶恐,不知所措地张开干裂起皮的嘴,撑开一丝丝崩裂的伤口,殷红的血液溢出来,一种被抽空了的无力感由骨子里散发出来,妘婳感觉到脚底生寒:“不、不不不!” 这不是真的!这都是你因您憎恶我,说来吓我的对不对? 可她连最基本的言语,都忘记了如何发声。 “老七,他,死了。”见她以语不成句,段老王妃的灵魂里带着感同身受的剧痛:“你——满意了?” “不!辰、疆!” “我、的、辰、疆!”妘婳有种痛苦至舌头都无法趋势,身上的皮肤都迅速凝结出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寒意渐渐滋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不、不!您骗我的,您是骗我对不对?” “骗你?”老孺人眼睛顿时目光一凛,寒光四射。 语速奇快地说道:“他为了能提前回来见你,只身穿越幻月之森,被魔族围攻,力竭致死!” “他,死了。”狠厉的震喝:“我的老七,死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段辰疆了!” “你满意了?”段老王妃的眼神中带着痛如刀绞的绝望:“四天!难产四天,你怎么还不死去!” 为什么她还活着?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段老王妃就如同一只压力过大,即将爆炸的锅炉一样:“来人,取婆娑梳!” 段婵婵和段娟娟闻言,相视一笑。 被段老夫人丢出去后,姐妹二人默契地没有出房门。 只在外间看着好戏,却不料想自家老母妃这般心狠手辣,竟然要对妘氏一个临产孕妇,动用这般恐怖的刑具。 几个仆人抬着一个大箱子,紧着跪在地上称:“禀老王妃,婆娑梳取来了!” 婆娑梳:其名入耳优雅,实则残忍至极。 此物乃婆娑木混合精铁铁片所制的刑具,与拶刑夹手指的刑具大同小异。 不同之处这婆娑梳足有二尺二寸高,三尺九寸长,外层像栅栏一般一片一片相连接,而内部有封闭式的铁片,上面焊接三吋五分长的铁质倒钩钉,行刑时,这些尖锐的倒钩钉最浅也会入肉五分,最深时可刺骨三分,不会直接要了人的性命,但,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更可怕的是它能让人血流不止,而外面却一点都看不到那惨状,因为那血肉会在松开时随着倒钩钉收进铁皮内,大量的血液也会跟着收缩后的倒钩钉的缝隙流入婆娑木和铁皮中间的空间里。 若非段老王妃今日开口,众人都不知,当年南夏皇朝昏君所发明的狠毒阴邪之物,竟然会收藏在圣武王府! 哪怕是心中万念俱灰,可当妘婳看到箱子打开后那套刑拘时,依旧被吓得心中涌起森森惧意。 全因丧夫太过悲痛,又因腹中孩儿即将临盆,她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泄了去,只能由着一群仆婢将她身躯架起,套进那可怕的婆娑梳中。 “妘氏!说!”段老王妃狠毒的眯了眯眼,坐在正坐之上,摆出一副拿人审问的姿态:“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嫁给老七?” “你是不是别国派来陷害我圣武王府一门的细作!”果然是个妖妇,换做别的女子,早已入土为安了。 “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癫狂的情绪,已经让她口无遮拦,仇恨與愤怒让她忘记了这个女子即将临盆:“今日,老身就要你血债血偿!” 妘婳仅剩的半口气,还在丧夫的震撼中,迟迟不能回神。 身体上的阵痛,让她抽不出一丝力气,根本无法回答一字半句。 “你这罪该万死的贱人!”怒火在段老王妃的胸中翻滚:“既然阎王殿不收你——” “那老身就亲自送你一程!”那双眼,瞬间变得血红,犹似浇上了火油的柴堆:“来人!给我用刑!” 不待云嫦辩解一字半句,众仆婢得令,七手八脚将妘婳整个身体都塞进了婆娑梳里。 上下共有二九一十八根伸缩锁绳,有一个机关附于一束,木碾子上,内推便是收,外推便是松。 她拼尽全力想要护住腹中孩儿,奈何婆娑梳内倒钩钉尖锐无比,顷刻间就将她柔弱的身体拉扯得血肉横飞。 一直愣在原地的姒卿妩悲痛欲绝,她上一世,是在母君的腹中,与她一起感受了这般恐惧的情绪。 可是,她却因为隔着一层肚皮,没有亲眼目睹这一人间惨剧。 她张口无言,一直处于极度的震惊,惊恐,与难以置信之中。 姒卿妩飞快地掠过去,想要阻止那些疯狂的畜生,在母君身上施加酷刑。 「砰!」莫奈何,她的魂体,才刚触碰到那婆娑梳,就被弹开,竟然重重地被砸到撑梁柱上。 “啊!啊!啊!”倒钩钉随着仆婢们猛烈的劲道顷刻间扎进妘婳的血肉,她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来呼救都失去了意义。 她痛苦地爬起来,尽管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可目睹这一切,神魂俱裂。 “母君!”姒卿妩再度拼了命的扑上去:“你们这群恶魔,放开她!放开她!” 奈何,她的身体被那恐怖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弹开。 她再一次爬起来,朝妘婳的身边奔去。 妘婳的鼻息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呜鸣。 那是———濒死的灵魂,在悲鸣。 “母君!”姒卿妩吓得全身发软,顿时感觉头轻脚重,她往看着浑身被挤压得血肉模糊的生身之母——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谁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姒卿妩头皮发麻,手心里抓着冷冷的寒凉,眼睁睁地看着正在经受那恐怖的酷刑的母君,腿脚发软。 紧接着,那一幕残酷的极刑、恐怖的情景是无法让人相信。 “你们没吃饭吗!”不知何时,段婵婵和段娟娟又进了房间。 “动作麻利点!” 随着段婵婵一声怒斥,施行的仆婢们,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那高高的刑架上绑着的绳索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姒卿妩看到她最爱的母君,被无数的铁钩倒刺从表皮直接刺穿,扎进肉里,再拔出来,再扎进肉里。 段婵婵从一旁的刑具架子上,取来一把剥皮刀,慢慢地朝着妘婳走来。 她将妘婳一直护着肚子的手,忽地拽起,一刀扎进妘婳的手腕上,生生将她的手筋跳断。 第276章 匪夷所思九重天 段婵婵虚眯着三角眼:“你还想护着你腹中的孽障?”话音落下,忽然又拽起姒婳另一只手腕,「噌」一声,挑断了她的手筋。 “怀个孽种,你很得意?”口中恶狠狠的道:“护着啊!你护不了哟?平时,不是挺得意了嘛!” 姒婳的身体随着刀起刀落,婆娑梳的一拉一松,本能地颤抖。 此时此刻,她几乎发不出更强烈的声音了,只能“呜、呜”的悲啼。 看到自己追逐了几世的母君,最重要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 自己却无法去帮助她半分,姒卿妩只能哭,声声颤抖地从口鼻中挤出呼唤。 “母…母…君,母君啊!母君…呜呜呜…啊!”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可这天地间,有谁能听得见? “…呜呜…”姒卿妩口中含糊不清地祈求着苍天大地:“…谁来救救她,救救她啊——” “不是说修炼到至尊强者,便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 “为何我没有那种力量,为何我连靠近她都无法做到?!”为什么? “请你快点救救她吧!”姒卿妩已经吓得无法动弹,她只能歇斯底里的哭喊。 “救救我的娘亲吧!求求你了!你不要杀她啊,你不要杀她啊!” 姒卿妩绝望地嚎啕,像掉进了无尽黑暗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段婵婵,你杀我吧!求求你了———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求求你们了,我不藏了,我也不找你们报仇了,你们杀了我,放过她吧!”婆娑梳每动一下,姒卿妩的心就跟着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那一刻,她是多么多么多么多么的希望,有谁能把母君带走! 不管是神明,还是魔鬼,只要能带她逃离这个可怕的家,她都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 她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她痛苦地跪在地上,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哀求声。 “段婵婵,你杀了我吧!” “段婵婵,我可以为她去死,我不躲了,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不要杀我母君…求求你…” 她明明知道的,就算她们现在住手,妘婳也活不成了,可除了这样,她还能做些什么啊!? 能给告诉她,为什么她非要承受这样的切肤之痛不可? 谁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更无法阻止正在发生的这一切。 姒卿妩,她只能瘫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那殷红的血液,从妘婳的身体里不断地渗出来。 一滴、一滴汇成片。 从一开始的喷涌,到最后像是被榨干了的海绵,缓缓渗出,滴落在她的眼前,被泥土吸食进去。 妘婳的口鼻间,时而发出微弱的低声悲鸣;而这样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弱。 直到最后,妘婳已经失去最后的声音和抽「搐」。 姒卿妩绝望而无奈,心脏,肺腑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的剧烈阵痛。 “段婵婵,段娟娟!” “我姒卿妩在此立誓,不杀你们,我誓不为人!” 这样的画面,为何会出现在圣武王府这样的家族里? 外面的女人都拼了命想要嫁进来,她要如何才能将这恐怖的画面传扬出去? 让所有的人看清楚,这些恶魔的真面目! 姒卿妩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被一股怪力拉出了梦境。 眼前,是与方才的那一切,全然不同的世界。 死寂沉沉的空间里,毫无生机。 凌空漂浮着的是一具具冰冷的石块,细细品鉴,竟是数不尽的残肢断臂! 各种各样早已干涸的肢体部件儿,如黯淡无光的石头,随着周遭布下的禁锢咒轨迹缓缓游动。 在漫长岁月长河里煎熬着,直到眞正的灰飞烟灭! 这禁锢咒强大到令人绝望,不仅可以像抽干氧气一样抽干这些尸体的灵力,还可以隔绝所有的感知。 是的,所有! 哪怕行星爆炸,在这个空间都只会于弹指间无声无息地归于虚无。 而这些漂浮物,虽说是肢体都不全了,然;还残留些许灵力和一星半点的灵识,仍散发着的强大力量仍不可小觑。 它们像是无意识地擦身而过,又似于不经意间猛烈地撞击在一起,产生出无声却巨大震感,抖落出厚重的尘灰。 眞是……死了也不消停! 仔细看去,幽蓝绚漪的空中,无数的残尘随着空间里奇怪的符纹轨迹悄然而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一闪一烁,宛若在呼唤,在呐喊,却无声无息。 霎時,小小残尘如活了一般,化作一缕青烟色流光,再度随着符纹的轨迹游动攀爬,历经千百年沧桑与奋力挣扎,无数次的失败和重来。 原本不起眼的青烟色流光,终于挣脱了禁锢咒强大的束缚,并极速汇聚成一个更大的九色星云道盘。 凝结九色星云道盘后,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冲出禁制,飞跃星际,穿越无数位面,直奔遥远的银河。 冥古大陆,丹霞山脉,万妖之森最深处。 只见虚空之中,那漆黑的劫云急速分解,化作无数小团,开始分散。 而姒卿妩梦中所见的那一幕,也化作残象,投射在那巨大的虚影手持的蓝色宝珠上。 “散了!” 万妖之森五千里之外围,有人惊喜地喊了起来。 烟消云散,一切又归于寂静,而撕裂的天空,白茫茫的那个洞口,也在非常缓慢地合拢。 “我们终于安全了!”凌天圣子悬着一口气,出了口气问道:“那人,到底成功了没有?” 在场所有的人,闻之,又重新注视着那个恐怖的深坑,几位元婴老祖开始小心翼翼地超前靠近,各站一面,缓缓靠近深坑外围,伸长脖子朝着下边儿打望。 不过,再度引起所有人注意力的,并不是姒卿妩。 还是天空,虚空中那白茫茫的洞口。 就看见那洞口才刚刚被正常云雾填补了一些,大家心里也跟着安心下来。 突然! 又是一道金光乍现,于虚空之中炸开。 教下面看热闹的人,心头一颤——这是?天道要反扑吗?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那金光越来越多,从天际的洞孔中,如同瀑布一样射进万妖之森,那景象恢弘,堂煌,犹如神迹。 “成功了,那位这是成功了!”四玄山的老者,眼中放出一阵惊异。 “仙灵普照,天降罡炁,这是神体凝结出元婴的祥瑞。”无心道人说道,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可曾经在古籍上看过:“这是真正的飞升成功!” 「轰!」 “这、这这这——”又怎么了? 几个元婴老祖也面露惊愕,这是天道反哺! 他们在成功修炼出元婴的时候,也经历过。 不过,这才一声,也就是说,跟他们是一样滴,莫得区别,都是一重天。 不知为何,一众老不死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轰轰!」 随着,又是一声惊天彻底的巨响传来。 那群老不死的面面相觑,瞬间,又稳下心神。 毕竟是找来玄天九转灭世雷劫的天纵妖孽…… 「轰轰轰——!」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万妖之森的山谷里,又是一阵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 九声! 天呐!这是天道的亲闺女吧? 住天上的了不起吗?同是元婴境,你怎能这么偏颇的? 随着九道罡炁炸开,姒卿妩吸收完所有的反哺。 「磅!」一声巨响,山谷中那倩影宛如一道闪电,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天际云端,狂风大作,风起云涌。 一群定睛看去,一名长发少女负手而立。 那一身衣裙如仙灵翻飞,玉貌朦胧,眉眼间的气势,磅礴傲然,震慑天下。 薄薄的轻纱覆盖在肩上,轻纱两端自双手手肘中滑过,冠于肩头,垂在身后,千尺仙绫迎风飞舞,好似九霄云外的女帝君,朝人间慢慢走来。 众人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临立风中,衣袂翻飞,丰姿如玉,已不似人间女子。 “这是仙灵之气!天罡正炁!”她玉手一挥,让所有的契约兽全部出来,在万妖之森里集合,口中嗓音清泠悦耳,道:“我的子民们,尽情地接受洗礼吧!” 那些妖兽们竖着耳朵一听,跟着也兴奋起来。 什么「仙灵之气,天罡正炁」虽然也听求不懂,但不用说,牠们家「女王陛下」都说好,定然差不了。 她身后那个阵法里的妖兽、兽王们,因为这里是姒卿妩渡劫的中心,仙灵之气最是充足。 “特娘的!”外围那些山门的家伙们,也顾不上什么尊严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也开始白蹭:“咱们也在这等了这么些天,不能白等!” “就是!她要是没成功,咱们都得死,还我们提心吊胆这么久!这就是补偿!” 一个个都开始急速超前飞奔,找个地方尽情享受仙灵之气的洗礼,还有那天罡正炁的塑体。 当众人吸收了片刻后,这才开始明白,这两种东西,威力有多么的恐怖。 才短短几个呼吸,那精纯的仙灵之气便冲破多年的桎梏,直接让他们晋了一阶。 天罡正炁的锤炼下,身体强度更胜一层楼,更有甚者体会到奥妙,干脆脱了衣服,吸个痛快。 看得出,只有姒卿妩召唤出来的那些人,才是更受照顾的。 那些为了抢夺别人仙炁而大打出手的人,反而是没有夺得几缕。 第277章 生我之人 姒卿妩将身边浓郁的气息尽可能地收入坤界,她还有很多小伙伴没赶上这好时机呐!可不能浪费了。 而外围的那些人,不请自来,虽然不敢靠得太近,却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贪婪地抢夺,吸收。 这些天来,被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差点裂开了,而那些恐怖的景象,在此刻转化为仙灵之气和天罡正炁反哺,顿时体内的每条筋络,连灵魂都觉得畅快淋漓。 大约一个时辰后,仙灵之气和天罡正炁彻底消失了。 姒卿妩也将百十号子民收入坤界,准备赶回百昆城。 「嗖嗖嗖!」一阵怪异的烈风,乍然袭来。 从那烈风之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出现在姒卿妩眼前。 来者是位十**的少年,身着烈火焰衣,眉毛以十分妖娆冷傲的弧度向上挑起,眼睑弧度妙曼,五官可谓是天工精造,亦正亦邪,眉心一朶火莲,熠熠生辉。 少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姒卿妩,明明亲眼看到她渡劫,还以为就是个天赋比较髙的小丫头而已。 没想到,这丫头身上还有这等秘密,心下不由升起几分好奇。 紧随其后的是位三十来岁的男子,面容刚毅,身躯凛凛,胸膛横阔,但却面无表情,御风而来,更是声响全无,如同影子一般。 跟着,走在最后的则是两个身披铠甲的汉子,一副将军模样的打扮,行动中肃穆威风,气势骇然外放。 “姑娘。”那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开口问道:“你可是南夏国姒族血脉?” 姒卿妩不言不语,眼眸一转,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几人。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姒姓一族的后裔? 南夏皇朝,可是在十几年前就被灭族了。 这几个家伙明知她现在的修为乃元婴境巅峰,竟然还敢上前来,莫非是来斩草除根的? 姒卿妩的目光停留在那少年身上,片刻后,又看向他身旁的几人。 不! 虽说几人修为高深,气势骇然,但似乎对她没有攻击性。 应该不是,眼前这位少年好像昨日夜里就已经在此了,一直在观察她,若是想要动手只怕不会等到现在。 “你家主子没教过你——”姒卿妩脑海中念头一闪,眼睫一颤,启唇道:“想要打听别人的身份,理应先报上自己的出处,这是基本的礼仪!” 那少年听后,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姒卿妩。 “你!”那青年面带怒意,却见自家少主竟然没有发火,却对他轻轻颔了颔首,瞬间压制住自己暴走的怒气。 “我家少主来自圣五门的朱雀城。”正身,倾躬,抱拳以礼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南夏国姒族后裔?” 圣五门? 姒卿妩的脑海中,『太极圣典』飘然而显。 冥古大陆分为五大洲,分别由五位古神庇佑。 分别为五位远古神明:青龙神、朱雀神、麒麟神、白虎神、玄武神。 看完一行介绍,姒卿妩心头一怔,这些家伙,难道是—— 见那少女不回话,青年脸色一沉。 刚才那丫头还骂他没有礼仪,现在他都自报家门了,这丫头还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他们家少主身份何其尊贵,不远万里专程跑这一趟来着,那南夏国都被灭了,一个后裔还这么傲娇,可见礼仪这种事儿,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正想要骂回去,少年眼角的余光这才有了几分明亮,开口问话。 “姒妘,是你什么人?”声音极淡。 姒卿妩,果然,自己的母君还是叫前世的名,她吸了一口气,道:“生我之人。”答道。 生我之人? 在场的四个大男人顿时怔住了,这世间,还有人这样回答问题的吗? 好吧,他们活久见了! “你今年几岁?”那少年又问。 “过了秋夕,便十四了。”她又答。 “原来——”那少年眸光一闪,清笑道:“是你。” 姒卿妩满眼尽是疑惑,看向少年。 少年清笑。 忽然! 手一抬。 吓得姒卿妩就要出手抵挡。 岂料,那少年手贱地隔空一巴掌拍在姒卿妩脑袋上,轻声道:“别动!” 就像是一个兄长,揍不听话的妹妹一般。 随即,姒卿妩的眼前闪过当年在乱葬岗的那一幕—— 却不是在母君的腹中,而是以第三视角,于虚空之中观看。 当时,她被十殿阎罗骗去那个劳什子转世阵法,直接被推进了母君的腹中。 那一刻,母君早已晕死过去,生机几乎散尽。 她又气,又怒,努力了好久,都没能爬出来,跟着还一口气没提上来,因力竭而失去最后的意识,背过气去。 不知是不是母君心有不甘,藉着腹中最后一丝滋养胎儿的羊水,混着全身最后的血液,顺利将她诞下。 就在那一刻,原本已经斜挂西山的残阳,忽然光芒大绽! 从残阳尽头,急速飞出一道比极光艳,比霞光媚的红芒。 从天际直奔她而来,在她们母女所在的上空,一面汇炁,一边聚灵,一边盘旋。 最后「嘭!」一声炸开! 灿烂的光幻凝聚成一只赤红火鸟,那一双冷傲的眼中,散发出的威势睥睨天下。 霎时,射下一道光柱,将躺在地上的小人儿包裹在内,缓缓凝实,直至天上的火鸟彻底消逝。 那小人儿,周身霎时出现若隐若现的金红符纹,随即消失。 一阵风起,吹起女子被鲜血浸透的裙摆,掩盖住了身下刚出生的婴儿。 片刻之后,还是婴儿的姒卿妩,才缓缓地苏醒过来。 而她的母君,那本该无神的眼睑仿佛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也在那一刻,貌似才真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般,浑身再无半点生机。 姒卿妩紧紧地攥着粉拳,怒火中烧! 她狠狠地看着那少年,为何分要激怒她? 若是这家伙是她的敌人,哪怕他们人多势众,她也会拼死一战! “你,别误会。” 少年目睹这丫头那眼露凶光,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不禁生出几分心悸。 “我便是为你刻下符纹的人,你打不过我的!”少年脸色一正,警告式地看着姒卿妩。 “胡说!”姒卿妩怒目看着少年:“那明明是只鸟!” 这小子,刚才竟然还打她脑袋,现在还疼呐! 第278章 神秘少年报家门 “谁胡说了,本少主说的是事实!”少年辩驳道。 “那好我姑且、先暂时相信你没撒谎!”姒卿妩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几分。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嘴上却还是不肯轻易认同。 “你看起来是人族,为何会变成鸟?”那少年双手抱在怀内,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听那少女问道:“你不在五圣门好好呆着,来这里干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少年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姒卿妩:“但凡我姒族直系,在修炼出元婴之后,都会有一只朱雀分身。” 闻言,姒卿妩心头讶然。 好家伙,敢情这丫的看起来像是个十捌玖的少年,结果是个老皮托了? 他在近十四年前,就已经是元婴境的老妖怪了? 啧啧啧,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哦? 那少年见姒卿妩那副奇奇怪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心头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你为何这般鄙视本少主?”明明是个丫头片子,还这么拽! “没有啊!我何时鄙视你了?”姒卿妩全然不肯承认这一点:“还有呢?你来这儿干嘛?” 那少年斜睨了姒卿妩一眼,没好气儿地道:“还不是因为你!” 见对方不理解,少年才一脸嫌弃地道:“五国一城,属于冥古大陆比较偏远的地方。” “数千年前,为了能开发这片蛮荒之地,圣五门的几位老祖商议,各派一支族人过来。” “咱们一族因为人口比较少,又都是亲兄弟,所以,是抽签决定的。” 姒卿妩登时目瞪口呆,这种事情,她是第一次听说。 连她家老祖宗都没说过,哪怕一个字。 “如今,南夏国都灭了十几年了,这片大陆就剩你一个人,父君大人便派本少主来接你回去!” 少年说道。 其实,他来了这里好些年了。 只是一直美出面而已,他暗中观察着姒卿妩的一切,只觉得这个小女娃又笨,又蠢。 那种事情,换了他遇到,但凡自己有一点点能力,那些龟孙儿早就一个个送去见阎王了,焉能拖到现在? 姒卿妩却通过少年的话语,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也就是说——”她金红的眸子里,闪动着终于见到亲人了的光芒,感动得又悲又喜,无所适从:“我们,是亲人?” “是。”少年答道。 “我外祖,母君,你们都知道?”她问道。 “南夏国皇室嫡系,每年春秋各上报一次族人的名单。”少年道。 “这么说来。”姒卿妩脸色忽然一变:“在南夏国倾覆的之时,其实你们也是知情的?” 少年默了默,道:“是后来才知道的。” 姒卿妩吐出一口浊气,她本以为,整个冥古大陆,就剩下她一个姒族后裔了。 可是没想到,在遥远的地方,还有族人。 她当了十几年的孤儿,忽然有一天,这些人对她不闻不问。 现在,忽然跑出来说:我是你的亲人……她心里藏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才你说,我身上的家族符纹是你刻下的?”姒卿妩摸了摸额头上的火焰花钿,声音,变得冷冽了几分:“也就是说,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从未来寻过我。”姒卿妩的心情极其复杂,有一种悲伤,说不出口。 她看向那少年:“是不是,我不突破渡劫境,修炼出元婴,你,也就不会出现?” “不是这样的。”青年男子见那少女似乎误会了什么,出生辩解。 少年一抬手,打断了他。 “没错。”少年道:“虽说我朱雀一族人丁不旺,但个个出类拔萃,战斗力惊人。” “当初的你柔弱不堪,又没有亲族相护,就算将你带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少年并没有说谎,只是这种说法,姒卿妩根本无法接受。 “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他明明看到她出生在乱葬岗,却只是留下了一个家族符纹给她,就让她一个幼婴在那乱葬岗自生自灭? 世间,哪有这样的亲人? 她的老爹是白千哉,是跟她半纹钱干系都没有的虎族。 呵! 什么狗屁的族人,姒卿妩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少年,玉手一挥,朝着百昆城而去。 留下身后一地的人,在风中凌乱。 “少主,她——走了哎!”青年讶然地望着那少年。 少年一个刀子眼丢到青年身上,凉薄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本少主有眼睛!” “那,我们——”要怎么办?直接掳走?还是先抓起来,再带回去? “先回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少年道。 四人身形一晃,朝着百昆城而去。 待那些人吸收完仙灵之气和天罡正炁后,这山谷里,除了最初在万妖之森外围的一行人,再无旁人身影。 至始至终,到底是谁在渡劫,无人知晓。 而那几位元婴境的老不死,虽然依稀看见了那位天赋恐怖的少女,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磅礴凌冽的气势。 但,她不愿意露面,定然是有原因的,他们想要与其教好,就得牢牢管住自己的嘴。 坤界。 扶灯和那男子在灵山之上静坐,吸收着大量的仙灵之气与天罡正炁,直至饱和状态,逐渐炼化后,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 只是那男子好似还有几分虚弱,比起之前那副面色惨白,不久于人世的虚弱,这会儿,已经好太多了。 “你说,这红眼妖精的天赋这般妖孽,将来成就会不会比你更高?”扶灯贼兮兮的眼神,看着那男子,探问。 “不知。”神秘男子横挂在樱花树的树枝上,闭目养神。 「啧!一问三不知,真是个木头人,你干脆长在樱花树上算了!」 扶灯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气呼呼地回到他的卿灯楼去了。 还没跨进门,一道怪力将他的身躯「呼哧哧」地就朝着千年樱花树吸过去。 “略冷。”他道。 扶灯看了看那男子,乖乖地趴在他的胸膛,跟着他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唉! 圣武王府。 姒卿妩出去了近十日,她还在担心,段辞悟和段篱落会不会遇到危险。 等赶回闻秋苑时,见段篱落睡得很安稳,段辞悟戴着面具,在暗处静静地守护。 兄妹二人简单地打了一个照面,各自回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 绮飒和南飒也回了坤界,该享有的东西,一分都不会少。 一夜无话,第二天。 闻秋苑的院门被打开,董羡走了进来。 “小姐”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道:“今日是龙舟节,五小姐让奴带话,邀您一同过去赏花、观龙舟,听说,大皇子和东玄国太子兄弟也在。” 姒卿妩怀里抱着扶灯,纤细的手指从他的毛发里倒着梳理过去,顺势揉了揉那颗的脑袋,懒懒地又给他顺了顺毛。 董羡知道,这是自家小姐在琢磨事儿的惯性动作。 “唔嗯。”轻声应道:“去备马车。” 「哼!这段清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都放过她这么多次了,她还盯着你不放。」扶灯鄙视的眼神,瞅着董羡。 董羡以为扶灯这是讨厌自己,下意识撸了一把冷汗,这,可不敢他的事儿呀! 莫非是,不该来传话? 可是,一大早的让小姐见到五小姐,那他家小姐不是又得受一肚子气? “是,奴这就去安排。”董羡怯怯转身,脚下生风,赶紧跑掉。 「行啦!你别这么看着董管家。」姒卿妩于识海中,噌怪了扶灯一句:“人家都该对你有阴影了。” 「既来之则安之,风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死了这么多次,活了这么多世,她虽然怕疼,却从未怕过麻烦。 「也好,找个机会,跟他们几娘母新仇旧恨一起算!」扶灯道。 姒卿妩听罢,顺了顺他那银蓝色的毛发,愉悦地扬起嘴角。 这家伙,真是愈发可爱了呐! “姐姐,落落也想去。”段篱落眯起眼睛笑:“昨日,听父王说,赏花宴上有幽冥红莲,那是很神奇的花噢!” 在姒卿妩多年的努力下,段篱落那张因为段清瑶当年划伤的脸,已经不再震颤,疤痕也淡了很多,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许多交错的伤痕。 可段篱落本就生得娇妍,说话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一本正经的模样儿,可爱紧。 幻月国四季如春,每年有四次赏花宴,春、夏、秋、冬各举办一次。 而『观龙舟』五月立夏之后,是洪涝泛滥的季节。 于是,上古传下来:祭水神、龙神的一种大型的祭祀,『观龙舟』在冥古大陆各国都十分受到重视。 这一次,负责主办祭祀的是二皇子,督办则是大皇子,这兄弟二人可谓是为了皇储明争暗斗,处处都想要表现得比对方高明,睿智几分才罢休。 每年这个季节的赏花宴,都会在东城的卧龙湖边举行。 一大片粼粼波光映出一大片隐隐城廓。登高四望,由东到北,由西到南山山相连, 卧龙湖可谓是百昆城的灵魂,源远流长的湖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泊,波光四溢,就像是一条沉睡的龙神静卧,倒映着两岸的山峦林立。 这湖中,隐隐带着灵气。 第279章 赏花宴上观龙舟 横跨在卧龙湖上的巨大桥梁,是百昆城最有名的神奇建筑,没日傍晚,夕阳西下时,霞光万丈,映照在那桥身,犹如一座彩虹落入湖中,妆靓了卧龙湖。 湖畔此时早已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景象,目之所及,尽是一片姹紫嫣红,令人目不暇接。 远处,一搜巨大的龙形黄花梨大船,渐渐驶入湖畔的泊船点,停在岸边,三块钉着防滑钉的踏板,从船头缓缓滑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岸上。 每年这个时候的赏花宴,有五分之一的名花,是选自宫中。 其余五分之四,则都是东、南、西、北四城,各家族的闺阁千金所献出。 比起宫中的赏花宴,这些名门千金们,私底下会更注重这一次的机会。 年年皆是如此,宫中的花卉皆是名品,稀有且珍贵。 但她们也总会想尽各种办法,寻得稀有臻品来养,带到来年,拿出自己精心养护的花来,让人们一睹为快,自己也能一举成名。 若是能送进宫中,得了某位贵人的赏识,自己也能扶摇直上。 不仅如此,还能凭借养花,觅得良缘,还能取一个好意头。 湖畔,一大早便聚满了无数人。 各家公子,少爷们纷纷游连在花丛中,在各种奇花异草中发出赞美之词,赏花也有另一层含义。 大多名贵的花草,在百昆城都有一定的名气,谁家种的,哪位小姐培育了什么品种,但凡是世家子弟,总会知晓几分。 那些千金小姐们则在远处,静静聆听,若是对某位公子有意,便会去攀谈几句,若是无意,持反对意见的,直接出言轰走的也有。 “快看、快看!”临街那端,有人在喊:“大皇子和武安侯世子爷到了。” “那位便是大皇子呀!哇!简直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一众少女纷纷侧目,眼睛都快贴在人身上了。 “不愧是幻月的第一公子,那气度,简直是傲视天下的冰山美男。” “我倒觉得世子爷李不白更胜一筹,虽是个嗜酒如命的男子,却也是个性情中人,五官完美,目光深邃,简直与我未来的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呵!这位姑娘…你的脸面,都掉地上了!”一位女子嘲讽道。 “哎哟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姚家的姐姐,真是对不起,妹妹我刚才没瞧见您也在这儿,这一不小心把你的脸踩在脚下了,妹妹这就给您捡起来,就是不知,还能不能用了。”那被嘲讽的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讥。 无数女子互相调侃,各种议论与夸赞,不绝于耳。 高高的马车之上—— 段泓身剑眉星眸,气质冷傲,着一袭浅金色的蟒袍,手执一柄玄玉为骨,山水画扇,举手抬足间尽显皇家子弟,尊贵不凡的气息。 李不白与其并肩而坐,宽大的金黑袍子,衣襟半拢,半敞,露出两条性感的锁骨,衣袍边沿嵌着红绫,绯红似火,形如烈焰,随着疾风在猎猎作响。 这时,正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然灌了一口,嘴角上挂着几滴狂野的水珠子,不知是酒水还是汗水。 二人从马车上走下,皆未曾去那赏花之地,直径走向那艘巨大的龙船,侧面,也走来一拨人。 这一群人皆是那红肥绿瘦,亭亭玉立,容貌出众的美人儿。 她们将一位白衣锦缎,气质如兰的女子簇拥在首位,正是圣武王府的段清兰,身穿暖黄长裙的是姚云欢,穿着玉色长裙的是张灵儿。 “拜见大皇子。”众人皆是朝段泓行了个礼。 “大皇子。”段清兰身子绰然,眼含秋水道:“你也来得这般早。” 段泓清冷的目光看了一眼段清兰,不说话。 许时,才朝段清兰抻出一手,淡淡地道:“一同上船吧!” 段清兰望着那只宽大的手掌,这是一只老茧横生,十分有力的男人的手,是幻月国第二尊贵的男人的手,眼中瞬间蓄满了讶异,慢慢地,嘴角笑意,和脸上的惊喜再也掩饰不住,顿时漾开。 她带着几分惬意与欣喜,红着脸将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地放在段泓的手心之中。 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握着手,一同走上龙船。 李不白眼皮一抬,一语不发。 之前在圣武王府的一幕,还在眼前,看来段泓对这段清兰是有几份真情在。 不然,不会选择在这种事公开他们的关系。 他回头,看了看湖畔,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眼中略带失望,孤零零走上龙船。 姚云欢与张灵儿,带着一众官家的千金小姐紧跟其后。 随着,又有四艘花船泊来。 这是百昆四城的船只,这都是各城侯府和城主共同出资打造的,负责的是自己那座城的千金小姐们。 龙船毕竟位置有限,而且对官品,身份要求甚严。 大部分的世家小姐都没能上去,众多的千金小姐们先后上了自家城中的花船,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幻月的贵族。 龙船的空间,格外宽敞。 内室走出一名男子,此人一身橘黄锦袍,配一条翠绿玉带,气质尊贵,俊美无寿。 “大皇兄。”先是一笑,与段泓打了个招呼后,他目光平和地看向众人,而后拱手,道:“奉父皇之命,今年的赏花宴、观龙舟,由本皇子为诸位揭幕。” 此人幻月国二皇子段琦,是被废的前姚皇后之子,如今,是姚贵妃了。 “二皇弟,有劳了。”段泓清冷地道。 段琦朝段泓一笑,目光扫了扫船上众人,道:“看来人都到齐了,准备行船吧。” “二皇子。”段清兰忽地超前,踏出一步道:“还有一位没到。” “哦?”段琦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段清兰面带歉意,道:“未到之人,是我家七妹妹,段卿妩。” 众人闻声,下意识朝岸上看去。 却见杨柳垂岸之处,有一辆宝光氤氲的马车,慢悠悠地驶来。 马车通体紫金点翠,那骨轮子上都镶嵌着各种亮晶晶的宝石。 车厢上方的四个角上,点缀着四颗硕大的宝石,车帘窜着水晶珠帘,车帘轻纱曼舞,美人的面容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驾着马车之人,正是圣武王府的大管家,董羡。 第280章 东宫之不二人选 跃了下来,走至车边,匍匐在地。 姒卿妩左手牵着段篱落,至马车车厢中走出,玉足落于董羡的背,轻落在地。 她小心牵着段篱落,安之若泰地走上中间那块踏板,不理会众人的侧目,上了偌大的黄花梨龙船。 “姐姐,那后面是龙神的儿子吗?”段篱落眼中神采奕奕,看着后面比较小的龙形花船。 比这艘超级大的黄花梨龙船小了许多,疑惑地问。 “哈哈哈!”一众人等,被段篱落的童言无忌逗乐了。 “姐姐。”段篱落被一群人的笑声,笑得有些怵然,转过身走至姒卿妩面前,瘪着嘴儿,抻出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腹。 因为在她跟前,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双眼睁大,老老盯着满脸都是纵横交错伤疤的段篱落,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似乎很是不解地眨着眼睛。 姒卿妩轻轻抚摸着段篱落的小脑袋,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段篱落自脸受伤后,多年未曾出过圣武王府,这般模样,对于她来说,出现在人前,始终会引起众人的议论。 而且,因为自己对她保护得太多好,她甚至对外面的险恶都似懂非懂,这终归不是好事。 “落落,不懂之事,往后在外人面前,切莫胡乱说。”姒卿妩牵着段篱落,行至黄花梨龙船上的甲板。 “好。”两双眼睛,互相深望。 这两双各有千秋,却都格外漂亮的眼,看着足下湖水澄澈,湖畔水草青嫩,心思各异。 段篱落那灿若星辰的眼,死死盯着船身下荡起的一层层涟漪,像是水底那随着船浮动的力量,悠悠起舞的海藻,绕作千匝的诡伪心思。 「我一定要保护姐姐!」段篱落粉拳紧握,暗暗对自己说道。 “七妹妹,落落才八岁。”段清兰眼皮一抬,清高的姿态瞅着姒卿妩,出声道:“你何必对一个小孩,这般苛责?” 段泓的手,依然牵着段清兰的手。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纷纷禁声。 “五小姐。”姒卿妩冷然地道:“出门在外,你得称本宫为公主殿下,亦或是:绯樱公主才对。” 段清兰愕然,她愤然地瞪恨着姒卿妩,眸中妒火四炸。 段泓轻轻捏了捏段清兰的手,目光中带着傲然,射向姒卿妩。 “卿妩妹妹。”他启唇阻道:“兰儿,是为兄未过门的王妃,若论地位,不比你低。” 闻言,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这些年,幻月国贵族圈子中,因为某些人的不撇清,顺势借力之故,早已默认了这件事情。 可陛下从未有意提及,宫中也没有一言半语流出,等了多年的圣旨也还没下,段泓,也从不曾对外承认过此事。 如今,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段清兰这份荣耀,仅仅是为了维护段清兰的颜面。 可见,这段泓对段清兰,用情至深。 虽说姒卿妩是陛下亲封的绯樱公主,论血脉,是陛下的侄女,到底也没有段泓这个亲儿子亲是不? 众人心下一合计,看姒卿妩的眼神,瞬间都夹枪带棒,毫不掩饰的讥诮与鄙夷。 “是么?”姒卿妩看了一眼一旁的伶舟夜岚。 伶舟夜岚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下意识就搓了一下鼻头。 “那先恭喜大皇兄,喜得佳人了。”她忍不住,唇角一扬。 清绝明丽的脸上,神色云淡风轻,平淡地道:“我朝有明文规定,大皇子,从二品;太子,正一品。” 她抻手,将段篱落额间的碎发理了理。 “太子妃,才是从一品。”而后,正身,翛然地对段泓说道:“而太子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乃百妃之上,你这是在对我说,你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吗?” 段泓听罢,一时语塞,心头大怔。 虽然这件事情,满朝文武已有大半儿的人被他外祖收为己用,但绝不能由他说出口,否则,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他——岂不是? 若此时辩称是戏言,皇家的子嗣,乃天下万民之君,正所谓:君无戏言! 他,怎敢出言为自己辩称? 段泓虽然沉默,但心里对姒卿妩的厌恶,又多刻下了一笔。 二皇子段琦闻言,在一旁后牙槽紧咬,铁拳怒握,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得冷静,母后——母妃已不再是皇后,他的位置也岌岌可危,若是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他们母子三人,也就真的再也无法翻身了。 到那时,就算不死,也犹如过街老鼠般,虽不至于人人喊打,却也卑微得亦如尘埃。 “既然人都到齐了——”段琦冷静下来后,见气氛仍然诡异的尴尬,尴笑了笑了几声,便道:“那便行船吧!” 黄花梨打造的巨大龙船,吃水十一米有三,随着底仓的船夫发动,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缓缓启行。 巨大的船身破水而行,轮船的周围,「呼啦啦」地荡起阵阵涟漪,水纹颤颤。 就在此时,真正的赏花宴,开始了! 龙船启行之处,每向前三米,两畔奇花从水面破空而出,以灵气所凝结出一个透明的保护层,待感应到人呼吸之间的气息时,那层透明的保护层凭空消失。 万种奇花纷纷怒放,芳香各异。 首先是宫廷的几位公主培育的牡丹,高贵艳丽,花团锦簇的既视感给人一种幸福美好、繁荣昌盛的感受。 然后是姿态妖娆的芍药,像极了婉约羞涩小姑娘,不肯露出可爱的笑脸。 “不愧是几位公主殿下,富贵牡丹,花中之王,那姿态冠绝天下!” 几位公主都端坐在中位,面上略带骄傲地听着众人的赞美。 “是啊!是啊!”一众贵族千金与公子忙将马屁拍上:“赤金芍药,若是入药炼丹,可保容颜永驻。” 紧接着,是一珠冥古难得一见的幽蓝的异花,花瓣儿盈光缭绕,生机勃发,渐渐展现。 众人眼中深感惊诧,那幽幽燚燚隐藏于坚韧中的绝代风华,绝非韶华易逝的悲情少女,而是迎难而上,傲绝独立的花中女王。 无数种花以各种格式姿态与颜色,纷纷映入众人的眼。 “这是——什么花?太美了!”有人惊呼起来:“花径上锐刺横生,花瓣娇颜绝美,光泽晶莹,花香沁人心脾,美而不腻。” 众人站在龙船边沿,看着湖面上的色彩斑斓,火树银花的景象,惊叹不已! 伶舟静岚一眼便认出了这奇花,登时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呼道:“这是冥古幽魅!” “乃千年前已绝迹的稀有品种,若是取之根茎炼制鞭器,挥一挥手便是人命一条,绝无生还的可能。” “冥古幽魅?本宫也是头一次见到……”伶舟夜岚闻之,看向姒卿妩,道:“听说绯樱公主的七婶婶,曾经得过此花,培育在圣武王府,花开之时,花香缱绻芬芳,弥漫整座百昆城,令人心旷神怡。” 段清兰听罢了,虚眯起眼睛。 姒卿妩的七婶婶,也是她的七婶婶,伶舟夜岚却只对姒卿妩说,这摆明了,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七婶婶乃隐世大家之人,心底纯善,她为这冥古幽魅择了一名:百媚妖仙,便是百转千回,明媚妖冶,也不脱仙卉之姿,花开之时,芳香百里,嗅之令人神清气爽。”姒卿妩说话间,不卑不亢,仪态端庄。 “不愧是圣武王府嫡出的七小姐。”伶舟夜岚点了点头,道:“不仅有先圣武王的气魄,也有皇家公主的卓越风姿!” 段清兰更是怒不可遏,她也是圣武王府的人,为何伶舟夜岚偏偏当着她的面,只对那贱人如此一说! 简直是岂有此理!看向姒卿妩时,愤恨之余,更多的是妒忌。 “东玄太子过奖了。”姒卿妩道,不免多看了眼伶舟夜岚。 比及他人的轻蔑与嘲讽,伶舟夜岚却是将她当做一个常人相待。 行云流水的言语之间,带着一种公平,这倒是彰显了皇室之人该有的风华。 龙船依然在朝前缓缓悠悠而行,伶舟夜岚负手而立,伶舟静岚则手执折扇,听着二皇子段琦将龙船两边的百花一个不落的一一道来。 “七小姐。”李不白不知从哪里忽地窜出来,霎时便靠近姒卿妩:“六年前,不才研究出一种秘酿。” “六年前?”那不是她出回圣武王府的时间嘛? 这家伙,好端端的,干嘛跟她说这个? “昨日我挖出了一坛,入口香醇,芳香四溢。”面朝姒卿妩挤眉弄眼,笑嘻嘻道:“待明日,我再挖出两坛,送去圣武王府,予你品鉴,你顺便给起个名字。” “秘酿是何物?”段篱落瞪大眼睛,两颗乌溜溜的瞳孔里,透着机灵,转了转:“落落也能吃吗?” 李不白撩起嘴角,一笑。 “小馋猫!”抻出手指,在段篱落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个「哱罗」,道:“想吃好吃的?不白哥哥家中多得是,明日一同给你送些去。” “真的吗?”段篱落弯弯的眼睑笑得眯起,那可爱的模样儿,纯真至极:“落落好期待!” 姒卿妩揉了揉段篱落小小的脑袋,一双眸子注视着湖面,那延绵的山脉,苍翠的树木,倒影在水中,随着行船一层一层被隔断。 第281章 忽现魇魔血妖花 卧龙湖的水,很蓝,蓝得纯净,蓝得深邃,也蓝得温柔恬雅,那蓝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层微微的涟漪。 远处,深远幽然的湖面,平静得像一面明镜,辰时的阳光一照,跳动起无数耀眼的光斑。 粼粼水波,像丝绸上的细纹,光滑嫩绿,浩渺的湖面上,烟波荡漾着山形树影,虹桥塔影。 船头激起的浪花,也堪称是一道奇景,更像一位舞蹈家,推开平静的湖面,也使人抛开烦恼,尽情地欣赏两岸的美景。 行船来到湖中央,这也是卧龙湖水位最深处。 “快看,那是什么?”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远处的湖面上,那花径抻出水面,足有十数米之高,孤苞一朶,悬于顶上。 紧接着,那花骨朵渐渐绽放出一朶殷红之花,美若幽昙,正在撑天怒放。 那花瓣如同绸缎般,带着浓浓的血气,幽辉萦萦,表层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倒映在水面上更是美轮美奂,日光洒落在幽冥红莲之上,众人撑大眼睛,看见花瓣之中的筋络,正在缓缓盈动,仿佛注满新鲜的血液。 “那、那难道便是红莲?”船上,有人发出喟叹:“那是幽冥红莲!” 姒卿妩的左手指尖一颤,这花,却是美,这种气息,却是过分危险。 “幽冥红莲,是二皇子随山门历练时,得来的奇花,据传这东西嗜血而生,极其危险。”李不白将酒葫芦挂腰间,眼中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幽冥红莲:“七小姐,你带着这小丫头跟在我身边,莫要离开半步。” “嗯!”姒卿妩紧了紧段篱落的手,她也担心篱落的安危,自然不会轻易以身犯险。 「阿妩!」扶灯的声音,忽然在姒卿妩的识海中传来:「离这东西远点,这不是什么幽冥红莲,而是魇魔血妖花!」 「魇魔血妖花?」姒卿妩眉头一蹙:「你们在坤界带着,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你先别管本尊是怎么知道的,赶紧躲到安全的位置!」他虽说外伤已经痊愈,但体内灵力依然无法蓄积,根本感不错那玩意儿。 姒卿妩的修为,倒是不惧这东西,可是它很邪门。 没有经验的人,哪怕是元婴境以上者,也不可能请以战胜。 「魇魔血妖花,是用魇魔的骨头雕刻而成,以血灵一族的秘法,终日浇灌血灵一族的鲜血,整整三年,培育出它不死不灭的特性。」 「再以新鲜的兽血浇灌十年,以新鲜的人血浇灌二十年,培育出它吸人血,食人肉的本性,再镌刻不同的符纹,凝结而成。」 「你细看,那花瓣上的筋络,全都是充满魔性的法阵,遇人便噬!」 「阿妩!你定要万万小心,千万不能受伤,叫它嗅到你的血气,这魇魔血妖花的攻击性十分强大,而且诡异莫测!」 「它,果真如此危险?」她可是元婴境巅峰,这花能对她造成多大伤害? 「本尊合适骗过你?」扶灯扶额,语重心长地道:「它不仅危险,你比其他人,更加危险。」 「何解?」姒卿妩一双金红的眸子,注视着远处那尽情绽放的妖花,用识海中与扶灯继续着对话。 「因为你与段辞悟长时间待在一起,身上染有一丝血灵一族的气息。」扶灯无奈,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它本就是魇魔一族的骨头所雕,生命的根基就是狂暴,没有理智的嗜血。」 「激活它生命本源的,是兽血!」扶灯说道:“这些年,你身边各种妖兽云集,本尊几乎天天与你在一起——」 「你身上沾染所有它吸食过血液的生命气息,这妖花盛开之后,便是觅食期,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姒卿妩能明显的感觉到,手腕上的水系蝾螈王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它在怕,怕魇魔血妖花! “哈哈!”恰逢这时,姒卿妩耳边响起段琦的嗓音:“看来大家都知道幽冥红莲的来历,那本皇子也再赘述。” “还请各位万万小心,万不能让幽冥红莲闻到血的味道,否则,我们这一船的人,恐怕要命丧卧龙湖了!” 闻言,伶舟夜岚尤其谨慎。 他,很惜命的。 众人也不敢懈怠,心怀好奇,又敬畏的心态,看着越发靠近的『幽冥红莲』。 这时,不知是谁,脚下一滑,撞到了前面一人。 因为龙船行驶的惯性,一连串撞到了不少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磕碰。 而段清兰的手腕上,霎然出现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渗出丝丝鲜血。 她飞快地掏出袖袋里的绢子,将伤口死死缠住。 这时,身边的几个千金小姐,也都不同程度地被跌破了皮,多多少少都有出血的情况。 一时间,每个人心里都慌作一团。 段清兰冷冷的眸光一瞪,一个个顿时禁声,不敢声张。 全部学着段清兰之前的果决,将自己的伤口牢牢遮住。 段泓眉头一蹙,他当然也听见了段琦的话。 只见他一双阴鸷的眼,顿时虚眯起,充斥着寒凉之意的,冷冷地刮过一旁正挡在姒卿妩前面的李不白。 段清兰看了眼段泓,咬了咬唇,给了身旁张灵儿一个眼色。 张灵儿看向自家丫鬟桃儿,命道:“桃儿,跟我来!” 那丫鬟桃儿,年纪约莫十三四岁,面露惬意,惶恐地跟在张灵儿的身后离去。 二人不露痕迹,穿过人群,欲达之处竟是姒卿妩所在的位置。 伶舟夜岚还在听段琦与众人介绍『幽冥红莲』,看见张灵儿朝姒卿妩走去,剑眉微微蹙起,只疑惑了一下,心里对那『幽冥红莲』依旧好奇不已,继续观赏。 龙船这时停滞在湖面,与『幽冥红莲』的距离,相隔不足两丈。 清风拂来,湖面上波光粼粼,与泛着红光的『幽冥红莲』交映生辉。 张灵儿带着丫鬟桃儿,来到姒卿妩面前。 “绯樱公主。”只见她面带歉意,浅浅一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福礼,道:“过去,是灵儿不懂事,有多得罪,这番特来向你告罪,还望绯樱公主莫要将那些不愉快,记在心上。” 姒卿妩抬眸,淡淡地看着张灵儿。 以张灵儿那无事生非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与她说出这番话来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手中牵着段篱落,下意识将她往身边的李不白手里一塞:“帮我看好她。” 李不白也是下意识就伸手,牵住段篱落。 正想朝姒卿妩走去,段泓却伸出手臂,将李不白拦住。 李不白眉头一蹙:“大皇子,有事?” “李兄。”段泓霜刀一般的眼眸,看着李不白的眼睛,问道:“你最近,是在刻意地与我疏离?” “呵!大皇子。”李不白低头,倏地一笑:“我们曾几何時,对酒当歌,畅聊天下,我错以为,我们皆是同道之人,亲如兄弟!” “可我不曾想到。”他伸出手揉了揉段篱落的脑袋,森寒的嗓音,低沉地说道:“你竟会冷眼看她们,设计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此时此刻,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段泓声音冷了几分,怒道:“当下,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大皇子,你有的明智。”李不白拂开段泓的手,朝姒卿妩走去:“我,亦有的原则。” 段泓再次拦住他,直到一道身影,被人推下水去。 李不白紧紧拉着段篱落,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她说过:帮我看好她!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绢纱锦帕,将段篱落的脸整个挡在了里面。 “不白哥哥,为何要遮住落落的眼睛?”段篱落不解地问。 “因为落落的眼睛太漂亮了,哥哥怕水里的鱼儿见了落落,都不好意思浮上来了!”李不白放轻声音,对小女孩道:“那我就捉不到它来当下酒菜啰!”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勉为其难地忍耐一下吧! 直至正午,黄花梨制的轮船逐渐靠近河岸,众人依次从船上走下。 李不白牵着段篱落走出船舱,解开了蒙着段篱落脸的绢纱。 “怎么还不见姐姐?”段篱落眼珠子四处寻望了一番,蹙起眉头,看向李不白,问道:“我姐姐呢?” 李不白全身都僵硬了一下,刚想作答——身后便传出一些议论的声音。 “这次我们都能平安无事。”一名身着浅绿长裙的少女,嗓音中还带着几分后怕,道:“真得好好感谢那位绯樱公主!” “哼!你可真是豆腐嘴,刀子心!”闻言,张灵儿双手环胸,不屑地笑道:“那种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能救舍命救下我们一船的人,合该是她的荣幸!” “灵儿说的是,你如今这般说,怎不见当时你去舍命?”赫连颖也出言附和,说:“她那叫死得其所。” “你们说够了吗!”一道愤怒且阴沉的声音顿时炸开。 众人表情一愣,怔怔地回头,却见李不白抱着段篱落,正怒气横生地瞪着她们。 “哟!世子爷,你与姒卿妩交好,我们都知道。”张灵儿瞧了一眼李不白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了几分。 “只是,在世子爷的眼里,咱们这一船人的命,却都抵不上一个私生女,也不是您这位世子爷,该有的格局吧?” 第282章 好一对诡异姐妹 这时,船上陆陆续续走下来许多人,也都大概知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看向李不白的眼神,也各有隐晦。 “李兄,消消气。”段琦这时走上来,靠近李不白,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她们也是出于无奈,毕竟船上的人,不是王公貴胄,便是世家的小姐、公子。” “甚至,还有东玄国的太子与大皇子,所以……” 段琦对于姒卿妩此人,并不是了解太多,只知道这个妹妹是四王叔的私生女,得了几分父皇的喜爱,封了个公主。 “所以?”李不白牵着段篱落,一步一步走下撑板,冷笑一声:“你们自身不谨,受伤在身,没有人责怪于你们,没有人指责一字半言!” “可是,你们却这么多人一起,算计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子,转嫁灾祸,只为自己得救!” “这种行为,与禽兽,有何区别?” 说完,一把抱起地上还未反应过来的段篱落,扬长而去。 段琦看着李不白的背影,满眼皆是惆怅。 他知道,段泓和李不白等人关系甚好,进来不知为何,李不白似乎刻意疏远段泓。 他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却不知,李不白竟是为了那个私生女而选择疏远段泓。 这么说来,他似乎,走错了一步棋。 他是这次赏花宴的主办人,满船人活了,姒卿妩却死了,段擎空宠其入骨,一定不会放过他。 几乎所有的人都下了船,此时,狄鸢、张寂酒、张子荣三人才刚到卧龙湖。 马声嘶鸣,前方又三人,一同下了马。 “东玄太子,段卿妩呢?”狄鸢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姒卿妩的身影,便问刚刚走上岸边的伶舟夜岚:“甑贵妃想见卿妩,让我通知她进宫。” 伶舟夜岚抿唇,尴尬不已。 张寂酒、张子荣与狄鸢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白。”张寂酒看向脸色难看不已的李不白,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张子荣也凑了上来:“是啊!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李不白冷冷地目光看向张子荣,嘴角痛苦地牵扯出一段话:“你的好妹妹,因为脚下一滑,撞到了许多人,导致他人受伤,出血,为了保命,带着丫鬟行刺七小姐,将她身上划出了一道伤口,血的味道刺激到了那诡异幽冥红莲,然後全船的人,都逼她跳船,就他们自己!” “美曰其名,是她受了伤,会让所有人陪葬!” 当时,他不得已将段篱落的眼睛蒙起来。 可是,发生的事情,他却全部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办法救下她,因为还有段篱落,他要帮她照顾。 张灵儿以为她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毕竟段泓拦住了李不白。 全船的人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敢说,没有一个人干对外宣扬。 可这件事情,却经过李不白的嘴巴宣之于众,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兄长,他胡说!”慌忙中,一把拉住张子荣的衣袖,道:“不是我,我真的不知桃儿……” 「啪!」 张子荣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在张灵儿脸上,将其扇在地上,滚了两圈。 李不白看着张子荣,嘲讽一笑。 “来人!”张子荣看了眼在张灵儿,目光落在其身后瑟瑟发抖的桃儿,怒道:“将这贱婢绑起来,立刻送进五刑司。” 几名侍卫走出,捆着桃儿就将其拖走了。 “兄长!你竟然为了一个私生女打我。”张灵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子荣。 张寂酒一把将张子荣推开,他的主子,怎么会被这种蟑螂一样的女子三番五次的陷害! “慢着,带上她!” “张寂酒!”张灵儿一听,忽然就蹦起来三尺高,指着张寂酒大骂:“你不过是夏侯府的一个表少爷,有什么权利送我进五刑司?” “他没有,那我可有?”狄鸢怒拨人群,上前去。 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张灵儿的脖颈上:“桃儿是你的贴身丫鬟,连进宫,都多次带在身边!” “一个丫鬟,若没有你的指使,她敢行刺陛下亲封的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哑口无言,都把祸及自身。 “你们这次的安排,这还真是巧妙啊!”狄鸢眯着眼睑,森冷地道。 “你那丫鬟早不行刺,晚不行刺,偏偏当着大皇子与二皇子的面行刺!” “且还是在欣赏二皇子带回来的幽冥红莲之时,你们摆明了就是早有预谋,想藉机害死段卿妩!” “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是要等陛下亲审了!”狄鸢的爷爷,可是右丞相狄子序! “张灵儿,你们这群人,如此费尽心机,蛇蝎心肠,陛下恐怕不会放过了你吧!” 听闻狄鸢的话,在场众人目光游离。 顿时不少人心里都有了计较,有些人甚至开始偷偷立场,回家找父辈商议计策去了。 张灵儿下意识看了看段清兰,见段清兰根本不理会她,顿时脸上麻凉森冷。 “无凭无据,你这是血口喷人!”面色跟着刷白,却还在逞强。 “呵!血口喷人?”狄鸢嗜血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残忍的光芒,巡视着周围的人,冷声斥问道:“你,算人吗?你们,算人吗?” “公道自在人心,你最好祈祷段卿妩她没事!”狄鸢揪着张灵儿的衣领子:“否则,莫说是陛下,我狄鸢,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张灵儿全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吓得,后牙槽紧紧地咬着,又气愤,又羞辱。 张子荣看着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张灵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真的对这个妹妹,太过失望了。 “啊!啊!啊!”几声凄厉且悲惨的声音,划破天际。 众人下意识的望去,却见段篱落仰头惨叫。 “姐、姐!”段篱落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簌簌往下掉,她就那般望着李不白:“我姐姐——死、死了?” 李不白与之对视,鼻头一酸,胸腹中涨得发痛。 段篱落的眼,是非常好看的鹰眼,形状圆润,眼神对亲近的人十分温柔,对世间之事带有犀利的光彩,瞳孔亮而圆,光彩射人。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令人深感怜惜。 滔天的怒意,浓烈的憎恶,让人于心不忍。 她从李不白的怀中挣扎着,落下地来。 那身影犹如鬼魅一般,扑在张灵儿的身上。 对着张灵儿的侧脖颈,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啊!”张灵儿吓得惊呼几声,两人一同摔倒倒在地:“你个丑八怪,放开我啊!” 在她的挣扎中,鲜血沿着段篱落的贝齿溢出。 “你个死疯子,放开我!”张灵儿拼命地挥起拳头,掌风呼呼,一掌一掌拍在段篱落后背。 可是段篱落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更加拼命撕咬。 张灵儿的五官扭曲,她祈求的眼神,看向张子荣。 张子荣负手而立,别过脸去,假装身在他乡。 段清兰与姚云欢作势就要上前解救张灵儿,狄鸢却是挡在了两人面前。 “二位,这是张灵儿的报应。”狄鸢道:“还差得远呢!” “圣女,让开!”段清兰明显不服气,就要推开狄鸢:“否则,休怪我去贵妃娘娘面前,参你一本,颠倒是非,抹黑、陷害王公貴胄!” “呵!颠倒是非?五小姐,你说此话时,心里就不发虚?”狄鸢双手抱臂,态度强硬:“你们想救张灵儿,可以,来与我生死一战。” 话音未落,狄鸢以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那双寒凉的眸中,释放出犀利的冷光。 段清兰一愣,她,可能真的打不过这个女汉子。 姚云欢的家族才得罪了陛下,更是不敢再造次。 而一众人等都各怀心思,没有一人发现段篱落埋在张灵儿脖颈间的双瞳,泛起了妖冶的红光,美丽而诡谲。 她将张灵儿脖颈上的一块肉,连着衣襟一起狠狠扯下,「呸!」一口,吐在一边。 张灵儿浑身冷汗,脸色惨白,痛得昏死过去。 段篱落此刻变得力大无穷,将张灵儿直接举起来,「啪!」一声,像丢死狗一样砸出去。 转身,一步一步,逼向众人!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夕阳映照在卧龙湖面,泛起一阵阵血色光蕴。 段篱落站起身子,小小的身躯里,骤然聚满了诡异而恐怖的力量。 那张原本带着极浅剑痕的脸,顷刻间像是有血色之光从内冲破,散发着可怕的幽光。 一双漆黑的眼瞳,邪佞无情,本该稚嫩天真的模样,这一刻,却如那万年妖魔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天际,星图随着段篱落呼吸的频率而演变着轨迹,一呼一吸只见,缓缓运转。 段篱落被一阵狂风骤然卷起,一念之间,风起云涌,似有什么不可逆转的绝对法则,正随着她的怒火被强行击碎,改变。 「轰轰轰!」 凌空而立的段篱落,将万丈霞光负于己身,一头扎进那卧龙湖中央。 她沉入湖底,找到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株妖花,将其徒手撕了个稀巴烂。 妖花之中,某种诡异的力量全部窜入段篱落的丹田内。 但是! 她没有找到姒卿妩的身影,悲愤的怒火再度炸裂。 那似鬼魅一般的身影,重新回到湖畔! 段篱落抬起粉嫩的手指向段清兰、姚云欢、段泓等人:“你们……!” 目光森森地怒视着一干人等:“都得死!” 手指缝隙间缠绕着鲜艳的血,让人陡然心惊,灵魂都在发怵。 卧龙湖湖畔,一眼望去,上千号人,面对一个八岁的女童,竟是心生恐惧。 那种恐惧,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到骨子里,没有缘由,只是本能。 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拼尽全力,都不敌眼前这个女童的一合之力。 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段篱落方才的举动。 生生撕扯下张灵儿的肉,嘴上还挂着她的血。 又诡异的栽进忽地大半个时辰,上来时又是全身是血。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疯子,唯有李不白,一双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心疼的望着粉衣黑发,双眸中布满滔天杀意的孩童。 「哗啦――」湖心,突然荡出一阵惊天巨响。 段篱落面上一震,与众人皆转头,向卧龙湖看去。 却见那卧龙湖湖心翻起的巨浪滔天,足有数十张之高,宛如一座巨大的冰山,冲出湖泊,拔地而起,令所有人心生敬畏。 那巨浪的顶端,一点红光破水而出,一朶奇异的魇魔血妖花,当空怒放,在绚丽的夕阳下,尽显妖娆。 火烧云点缀着半壁江山,尽情地照耀在魇魔血妖花上,上接红云流霞,下连浅层浪涛。 数千人齐齐见证了一场视觉盛宴,仿佛是远古的生命徐徐来到。 所有人的双眼之中,皆是倒映出这一幕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景。 血色莲瓣之中,一个身穿血红天菱纱长裙的少女,冉冉升起,宛似从夕阳尽头走来的冥府公主,正陷入沉沉睡梦之中。 “姐姐……”段篱落看见魇魔血妖花上的少女,惊喜之余,大声道。 “这怎么可能!”伶舟夜岚震惊,不敢置信地摇头:“冥界红莲花下,从未有人生还过。” 直到此时,所有人都还以为,那只是冥界红莲。 众人看见,魇魔血妖花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消失在姒卿妩的手腕之间。 姒卿妩双目紧闭,三千青丝与卧龙湖的水面荡漾,滚滚涛浪将她撑起,仿佛送入云巅。 而那漫天的虹霞,簇拥着她,仿佛将半壁江山,赠予她作为身下的床榻。 一团清云,轻柔地萦绕着昏睡过去的少女,缓慢地将少女送至湖畔,送至李不白的身旁。 巨浪重新潜入湖底,夕阳,依旧是那个夕阳。 李不白和段篱落急忙上前,狄鸢和张寂酒也生怕慢了半步,上去将姒卿妩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她腹中有积水,得让她先吐出来。”狄鸢发现姒卿妩胸口,一个起伏,忙将人放在手腕处。 “这都不死?”段清兰紧紧拽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段卿妩,还有那段篱落!实在是太诡异了些,不论如何,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二人! 第283章 天下楼与斗兽场 在李不白与张寂酒的助力下,狄鸢总算让姒卿妩吐出了几口腹中的积水。 那一瞬间,姒卿妩那张小脸儿露出病态白,连嘴唇都缩了进去,眉心那抹平日里妖冶殷红的火焰形花钿,也显得不那么娇媚了。 李不白将姒卿妩抱起来,准备将她送回圣武王府。 “不准走。” 段泓长臂一挥,一队士兵「唰啦啦」将几人围在中间。 李不白目光一凛,再不见往日那副纨绔痞子的模样:“我李不白想走,你的这些渣渣兵,拦得住?” 段泓眼睑虚眯,他当然知道,拦不住。 “冥界红莲乃幻月国皇室国宝,方才众目睽睽之下,被她吸入手中。” 但他,是君! 李不白,是臣! “你想走,可以!”他不准他走,那他李不白,就不能走:“但是,你想带走她,不行!” 段泓瞧了眼姒卿妩手腕上那个诡异的手镯,还有她手指上的蛇戒,一副翻脸无情的嘴脸:“除非让她交出冥界红莲,否则谁也别想带走她!” “大皇子。”张寂酒顺着段泓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姒卿妩手腕上的龙形手镯,与蛇戒。 “眼下人命关天,这冥界红莲说不定只是一幕虚影。”回想起一些不太适合讲出来的场面,暗道一声不好:“绯樱公主现在昏死过去,就算你要追讨,也得先让她醒过来才行吧?” “不行!”段泓冷笑一声,态度坚决。 李不白抱着姒卿妩的手臂,青筋暴起,双拳狠狠紧攥。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冷漠得出奇的段泓,忽感陌生。 他们四人,年少相识,在幻月国的百昆四城,招摇过市。 曾经一起修炼,一起喝酒,一起调皮捣蛋,一起挨骂挨揍。 他以为,这便是兄弟之情。 他曾对他们说,他平身有三愿:国泰民安,杀光魔族,兄弟和睦! 他以为,他会是一个心怀苍生的明君,如今,却恨不得亲手杀死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女。 而这个女子,是他们亲手推下湖中,以求逃命的受害者! 李不白是看着段泓,越是觉得心灰意冷。 他眉毛颤动,两只凤眼逐渐怒瞪,后牙槽咬得「咯咯」直响,唇部微微撅起,面部涨得红。 连呼出来的气,好似连个风洞放出来的热风一般,渐渐地,他的愤怒转化为唇角的一丝邪笑。 「噗嗤!」 姒卿妩口中,积水吐完,却忽然喷出一口半凝固黑血。 她意识模糊,却紧抓住李不白的衣襟。 张嘴,想要说什么。 「呕、噗!」 猛地! 又是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出,正好洒在李不白的脖子上,血珠在他的面部画出妖冶的红花。 他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少女。 他感觉到,她身上的生机正在流失,那张清绝精致的脸孔,仿佛是初晨璀璨的阳光。 可是,这缕光,被眼前这座山遮去了虹芒。 姒卿妩的手,依旧紧紧地攥住李不白的衣襟。 她不想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段泓动手! 不论是处于什么理由,只要李不白动手,那他,以及背后的李家,定然会遭殃。 她虚弱无力的转过头,看向冷硬坚决的段泓,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的血。 “段泓。” 勾唇,一笑,仿佛鬼门关前,彼岸花凋零前的最后一次回顾。 “你最好烧香拜佛,祈求我今日必将死去!” 她大笑,满嘴的鲜血,眉间的火纹花钿,流光熠熠。 段泓垂下眼眸,眉宇皱了皱,冷声命道:“都给本皇子上,拿下段卿妩。” 姒卿妩靠在李不白的胸膛上,再无一丝力气,一双眼皮重若千斤,缓缓地阖上了。 在她昏死的那一刹那,清晰地看见段清兰冲着她,露出挑衅的冷笑。 还看见无数侍卫,从各处涌来,将她们几人牢牢围在中间…… 这些侍卫手持长矛,对着李不白与姒卿妩攻去。 张寂酒与狄鸢毫不退缩,祭出兵器,将二人护在身后。 李不白抱着姒卿妩,眯起眼睛,三人蓄势待发,准备全力迎战。 然而――一道雷霆在天边滚起。 远处,一道金贵的紫色身影……似乎正朝她们,走来。 “住手!”随着一道深沉的声音,一场混乱戛然而止。 闻声,所有侍卫的攻击蓄力顷刻间被卸去,所有人应声而跪! 这不是跪迎,而是被卸去了腿力,不得不跪。 段泓皱眉,谨慎地扬起眼眸,看向城南府上空的天际。 那被夕阳霞光笼罩着的云巅之上,四头烈火豹驮着一辆十分炫酷豪华的黑金轿撵,上面坐着个身着仪表堂堂,气势骇然的男子。 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狭长邪魅的凤眸,灿若星辰,正慵懒地蜷起一条长腿,撑着脑袋,斜睨着下方的一干人等。 头上戴着紫金冠,上头镶嵌三颗菱形仙品玉晶,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玄红相接的阔袖长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曳地的袍摆边衔,嵌满宝石撵沫成线,绣成的七色祥云,衣袍背后绣着古神朱雀的图腾,外罩红黄二色起花的八团倭锻排穗褂,脚登金玄缎制成的凌云靴。 众人见他时,余晖正洒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 许时,那男子动了。 将一只长臂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悠闲,一切看起来最为平常的动作,在他做出来都显得极其潇洒,堪称天地间最美型的男子才会有此一动。 四头獠牙深寒,尖锐,背部长出火羽云翼的烈火豹,分别在轿撵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驮着黑金轿撵停在卧龙湖边岸。 颜女娇从人群中疾步走出,身后跟着斗兽场的精英,百十人整整齐齐地,单膝跪在黑金轿撵前。 “尊主,属下来迟,旦凭责罚。”颜女娇抱拳,低头,道。 “起来吧……”男子的声音,犹若山涧冰泉,冬末暮光,尽管听不出悲喜,却也悦耳动心,一如醉人的温柔潜藏于嗓音之中。 他起身,走出轿撵,自段泓的侍卫跪在两面的路面中间走过,于李不白面前停下,道:“把她给我。” 冷峻如斯,却又掺杂着空灵与磁性混合的一抹沙哑,充满了不容违背的气势。 “凭何?”李不白却丝毫未被那耀眼的邪妄所怔住,寸步不让地与其对视,气场不输半分。 男子邪佞地扬起嘴角,乌黑的头发如浓墨如水般交织痴缠。 “不白,尊主大人是不会伤害小七的。”张寂酒对姒卿妩的事情,知道得比李不白多,他沉声道:“小七现在身受重创,恐怕也就只有尊主能救治。” 张寂酒深知,自家主子的能耐。 当初,她一怒之下清空了斗兽场所有的储备妖兽,神不知鬼不觉。 导致赫连一族不得不退出斗兽场的管控,而斗兽场又被神秘人买下。 据他隐杀阁所查,买下斗兽场的人,极可能就是天下楼的楼主:白七笑。 其实,在过去,斗兽场本就是天下楼的产业,只是在段辰佑手中那几年,被段婵婵及其身后之人设法分裂了出去。 买下斗兽场后,天下楼还是与斗兽场分开经营,对外一直没有公开此事。 而天下楼也好,斗兽场也好,都拥有天下极为稀有的天材地宝。 怕是连幻月国的国库,在其面前,都要逊色不少。 李不白怎能不知,眼下,能救得了她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他李不白! 身体僵硬,气息粗重,却不得不将怀中的姒卿妩递给那男子。 男子动作温柔地接过姒卿妩,真身便走向轿撵。 “大哥哥!”段篱落一把拉住男子的衣袖,男子回头,段篱落仰头,抬眸,无邪目光注视着他:“请你,一定要救活我姐姐。” “好。”男子点点头,便抱着姒卿妩,踏步走上黑金轿撵坐下。 那男子,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段泓一眼。 白七笑落座黑金轿撵之中,指腹摩挲着姒卿妩眉心的火纹花钿。 “尊主。”段泓心中怒火滚滚,却不敢表现太过,隐忍中带着几分不服输地冷声道:“你想带段卿妩可以,必须留下冥界红莲。” “幻月大皇子?”闻其声,他抬眸懒懒的淡淡地看了眼段泓,忽的道:“你父皇见本尊,说话也得克己复礼,你可真是有大出息了!” “此乃我幻月国境内,本皇子乃幻月国的大皇子!”段泓沉声低嚗。 “大皇子?”白七笑挑眉,邪佞勾起一笑:“又如何?” “若想战,我天下楼随时接战。”说话间,四头烈火豹,驮着黑金轿撵朝天下楼凌空飞掠而去,自天际中留下一道赤红烟痕。 颜女娇冷冷的看了眼段泓,便转身带着斗兽场的百十号精英离去。 段泓后牙槽紧咬,想带人追上去,却被三皇子段璟及时拦住:“大皇兄,传闻白七笑在闭关,此次提前出关,实力必定大增!” “且,我听说他与弥音宗的几大长老都有一些交情,你若想进弥音宗,就不要在此时去惹怒他。” 段泓紧攥着双手,恨恨望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 段卿妩―― 又让她逃过一劫! 第284章 天下楼之白七笑 那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私生女而已,为何所有人都站在她身边。 张寂酒和李不白也就算了,许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一时被她的美貌所迷惑。 可如今,如今天下楼的尊主,白七笑竟亲自现身来救她脱险,真是好大的脸面! 段泓怒不可遏,但他最擅长的就是隐藏情绪,片刻之后便冷静了下来。 目光横扫了一圈众人,带着人迅速撤离了卧龙湖畔。 众人,也跟着散去。 姒卿妩被疼痛包裹全身,每一条神经仿佛被放在尖刀上来回拉扯。 此刻,她正躺在一处地宫内的万年寒冰所造的大床上,浑身颤抖,筋脉痉挛。 那一张脸刷白,嘴唇蜷缩在一起,没有一分血色,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气若游丝,仿佛下一个呼吸就会一口气提不上来,随时都会死去。 那位颜女娇口中的尊主,负手而立,站在冰床一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姒卿妩。 姒卿妩眉心的火纹花钿盈盈烁烁,她黛眉紧皱,浑身虚汗,尽管如此,也挡不住她身上释放出的漫天杀意! 脑海中,仍然深刻地游离在那场犹如梦境一般的经历中。 那「魇魔血妖花」开得美轮美奂,美得朦胧缥缈,美得摄人心魄。 她被众人以段篱落和李不白为筹码,逼迫从船上跳入卧龙湖时,想着凭借自己的修为,应该问题不大。 谁知,那魇魔血妖花,在水底的模样,与在水上所观的样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它根茎错综复杂,虚无而韧性十足,湖底白骨森森,这妖花,已不知生吃了多少人。 许时,她屏住呼吸,准备往卧龙湖湖畔游去,隐隐约约感受到怨灵若有若无的在游荡,整个湖底阴气森森的样子。 而且,自己被湖底的怨灵拉扯进一个设有诡异阵法的位置,根本无法游动。 她不得不在湖底快速布下阵法,祭出阎王令,将那些怨灵统统送入枉死城。 待清理完纠缠她的那些魑魅魍魉后,才发现,那朵抻出湖面的魇魔血妖花仅仅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血妖花被藏在这湖底,有数百朵之多! 水下的画面,可谓是一个堪比地狱的恐怖世界。 白骨铮铮,堆砌成山,那魇魔血妖花的根茎就深深扎根在湖底河床,以白骨阵基,锁住那些怨灵。 它以抻出水面的花朵为饵,诱惑来往的船只,捕猎人族,操纵水底怨灵捕捞过往鱼虾,连藤壶也不放过。 但凡是靠近其的生灵,它都欲食其肉喝其血,死了还要被其操控,在卧龙湖中,演绎着什么是真正的:死了也不放过你! 而姒卿妩被困水下,与数百朵魇魔血妖花在短时间内爆发数次战斗,还得与其斗智斗勇,时不时探出水面呼吸,找时间靠近湖畔。 可谓每分每秒都是生死攸关,一招一式皆如千钧一发。 她凭借着六甲秘祝,五行、八卦的熟练运用,眼看就要自救成功。 谁知,无论她怎么斩杀,那东西都不死不灭,那魇魔血妖花却变得疯狂,自己吞噬自己,在水底愈发变得庞大无比。 这下子,玩完儿了! 魇魔血妖花那没有脊椎的身形,铺满了整个湖底的河床,刹那间张开花瓣一样的肉嘴,顺着水势一晃,便到了她面前,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那时,姒卿妩眼前一片黑暗,神智恍惚。 惊恐之余,她的额间喷发出浩浩荡荡的火焰,仿佛天炎降临人间一般,气势滔天。 姒卿妩体内的五行炁灵浑然膨胀,仿佛是沉淀了数千年的火山,一朝喷发,毁天灭地! 她握紧手中的玄铁短剑,剑锋凝结了庞大的气势,蓝色与金色的光芒遮天蔽日! 手中剑芒乍然汇聚,迅速凝成一条宛若黄金溶液浇铸的朱雀神象,浩浩荡荡的击打在魇魔血妖花的腹腔内。 那魇魔血妖花的腹中,忽明忽暗,似乎周围的肉仿佛都被这恐怖的烈焰熔浆烧熟了,发出阵阵肉香。 金色的朱雀神象,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时,掏空了她体内所有的灵力,祭出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冲向魇魔血妖花腹腔,那可怕的力量将它藏于湖底的根茎与那妖花一同,直接轰成齑粉,道灭魂消。 而就是在这时,段篱落突然出现了。 她徒手撕开了抻出湖面的那朵花,而那魇魔血妖花彻底死亡后,正好被段篱落撕裂,其妖丹顺着湖底炸开的气势,砸进了段篱落的丹田! 这一切,姒卿妩亲眼所见。 她心头顿时,喜忧参半! 这是不是意味着,落落的丹田,能治好了? 但,那可是魇魔血妖花的妖丹,这种东西,血灵一族豢养出来的魇魔啊! 可是,按照段泓的奸诈,和他对她那莫名的恨意,岂能放过段篱落?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一场虚妄的:梦境! 那便是,那妖花被她吸走了,哪怕拼了命,也要保护段篱落,这是姒卿妩在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想法。 当她再度睁开眼之时,便看见段泓的人想要当场将她拿下,而李不白为了救她,正在与段泓对峙。 她乃皇族直系,因着圣武王府的声威,再如何与段泓闹,幻月皇也不会拿她怎样,可是李不白不一样! 所有,她拼尽全力拉住李不白,将段泓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却因为受到重创,再次昏死过去。 痛,剧烈的痛,越来越痛感—— 姒卿妩额间冷汗一股一股往外冒,双手紧攥。 突然,她抻开眼睛,骤然惊醒! 周遭,是一股陌生的气息。 姒卿妩眼底尽是戒备,宽大的玄色衣袍映入眼帘。 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映入那双金红眼眸的,是一张带着几分邪肆,清绝且妖孽,冷酷又俊美的脸庞。 “怎么是你?”姒卿妩浑身绷紧,随时可能会断掉的神经,这才缓缓放下。 这家伙,不就是之前在万妖之森来找她,说要接她回族里的少年吗? 直到她看见了站在这男子身后的颜女娇,精神才彻底放松下来。 “七小姐,你的伤已痊愈,这位便是我家尊主,这回,可是他亲自出面救下了你。” 颜女娇对她口中的「尊主」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一事,其实知道的,也不太多。 那男子长臂一扬,示意颜女娇住嘴。 “在这里,他们称我为——”那男子唇边挂着淡淡地笑,慵懒地道:“白七笑。” 姒卿妩心中翻了个白眼儿,心里虽然诧异,脸上却愣是没有半分表情。 「白痴笑,你果然很6B!起的名字都与常人不同。」 “不愧是妘殿下的女儿,连魔性强大的魇魔血妖花都能斩杀,还将其灵魄都吞噬了。”白七笑道。 魇魔血妖花―― 姒卿妩眯了眯眼。 众人都认为那是幽冥红莲,没想到还有人知道那东西是:魇魔血妖花。 “能不能将魇魔血妖花的灵魄彻底灭杀?”姒卿妩问道。 白七笑微微讶异,魇魔血妖花虽然狂暴,而且煞气、戾气都特别强大。 可一旦被降服,或者杀死,吞噬了它的妖丹和灵魄,不仅会增强体魄,还有自身的恢复力,更能在对战之中杀得敌人措手不及。 控制了这东西,等同掌握着随时将人致命一击可怕杀招,而且还对元婴境以上强者都有效! 当时无数至尊强者,都想要吞噬魇魔血妖花,不过魇魔血妖花太过狂暴,而且极难杀死,风险太大,一般人遇上,根本不可能活命。 又何谈能降服、吞噬? 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鬼丫头,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天大的好运,不仅遇到了这东西,还杀死了它,不仅吞噬血妖花的灵魄,还想将其灭杀…… 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不能。”白七笑冷眼刀子一甩,懒懒地道:“魇魔骨已被你彻底摧毁,只剩下血妖花的根基,便是那血灵一族的血液,还有万千兽血,以及人血凝聚而成。” “数百年来蓄积于魇魔血妖花内的那些血液,凝结出它的本体灵魄,以及练成了那妖丹。” “你吞噬了它的灵魄,早已与你的血液融为一体,今生今生,除非你死,否则,谁也无法将它灭杀。” “那妖丹,如今在跟在你身边儿的那个小丫头丹田里,也算物尽其用。” 若是别人,只怕是要争得头破血流,这丫头还想要灭杀,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姒卿妩皱眉:“这东西,这么诡异?” “放心,它会让你受益无穷。”白七笑淡淡地笑道:“稍后,本尊便派人送你回圣武王府。” “你这回,虽又是死里逃生,却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走到姒卿妩身边,眼底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宠溺:“关于报仇一事,你要是觉得太累,别忘了还有我。” 白七笑解下身上的披风,系在姒卿妩身上。 他见姒卿妩呆萌的样子望着自己,一时失语,曲起食指,在姒卿妩鼻子上轻轻一刮。 “你可是我天下楼的共主。”他说的天下楼,可不只是幻月国:“只要你一句话,天下楼便是你最强大的依仗。” 姒卿妩扬起眸子,与之对视,神魂怵然。 第285章 圣武王府悲鸣声 白七笑命那三十多岁的青年,名唤:妘狰,自送姒卿妩回圣武王府。 他此刻身着一拢一袭玄色火焰纹云袖长袍,依窗而坐,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 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一双凤眸宛灵光逸动,仿若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悬窗的夜明珠挥洒着温润的光,照得那长长的睫毛在那脸颊上投射出阴影,形成了缱绻迷离的弧度。 颜女娇双手托着茶盘,走上前,看着那尚未合上的窗,若有所思。 白七笑一曲奏罢,迂回来到龙凤呈祥的王座上,端坐于上。 颜女娇摆好茶点,沏上一壶好「淬灵茶」,恭恭敬敬奉上,弱弱问道:“尊主,奴婢有一事不明。” 白七笑抿了一口茶水,优雅地搁下手中的茶杯,问:“何事?” “您当年来此便是为了完成任务,是需要她相助,如今,就算没有她,任务依旧能够完成,何须再这时,对她这般关照?” 当初,有人杀入夏侯府,企图掳走姒卿妩,更试图将她直接灭杀,尊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说: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却又处处相护,不是打自己脸吗? 白七笑一手伏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淡淡地道:“从前,她年纪尚小,势单力薄,本尊认为,帮她弊大于利。” “还不如任由其,自生自灭。”白七笑执起鎏金茶杯,浅酌一口,深邃的眼神在柔和的珠光映照下,忽明忽灭:“而如今,却不一样了……” 颜女娇眉宇间,有一道意味不明的颤动,一闪而过。 姒卿妩由妘狰护送,坐在白七笑的黑金轿撵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是四头烈火豹,黑金轿撵自云巅掠过,飞掠于空中。 圣武王府门前,是那威仪赫赫的狮虎兽,有种摄人的震撼,伫立两侧。 黑金轿撵威风扫过,稳稳地停在大门前的台阶之下。 远处,还有行人路过,不禁驻足,朝那黑金轿撵内坐着的少女看去。 四头烈火豹占据四个角落,姒卿妩从黑金轿撵中落足余地。 湛蓝的天空,明月高悬,朱红的大门前,烈火豹驮着黑金轿撵,飞于天空,不沾这是非之地的片土粒尘。 “七……小姐?”守门的十二名侍卫一看来者,惊呼道:“您回来啦?” 侍卫们惊喜对视一眼后,一同上前朝姒卿妩行礼。 “嗯,起来吧!”姒卿妩应了一声,朝王府内走去。 另有二人抱拳以礼后,立刻飞奔进圣武王府,禀报于段擎空和段辰佑。 两个侍卫赶紧上前引路,姒卿妩紧随其后。 夜色下,圣武王府与其它豪门鬼宅并无多大区别。 清风徐徐,庭院深深,花草依依,垂柳偏偏。 要回闻秋苑,须得走过长长的一段青玉铺成的板路,便是铺满鹅卵石的一段小道,绕过丁不丘所在的药山,走过湖上的那座桥才到。 姒卿妩的心情,有些莫名,她抬眸看了眼湛湛苍穹—— 一阵阵杀意,在她的眼眸伸出翻涌。 这座宅院,是她母君丧命的地方。 这座宅院,也是那三人合谋还是父王的地方。 这座宅院,出了数位名震天下的英雄豪杰。 这座宅院,也养出了三个狼心狗肺的禽兽! 寒光于眼底疯狂肆虐,如渡天劫时,那漫天恐怖至极的闪电,所向披靡,气势滔天。 八世九生,她从不曾还过任何人,却总是遇到太多相干,或者根本不相识的人,聚来时请她帮助,寻求她的庇护,利用她,压榨她,最后想尽办法弄死她。 她总是想,人,总是善良多过于邪恶吧? 因为我们是人啊! 所以这一生,她尽量劝告自己,凡事不到最后一步,她绝对不会使出致命一击,取了他人性命,毕竟活一世人,真的很不容易。 可世间之大,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你对他好,他就会认为,你是理所当然。 你不欺人,人就以为你好欺;你不杀人,人却想尽办法来杀你。 段清瑶、穆婉婉、姚云欢、段清莲、段清兰、张灵儿、段泓等等;这些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她死,如今又多出来一个赫连颖。 简直是莫名其妙,她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段婵婵和段辰德,以及段娟娟这三个人。 不知不觉,已绕过那丁不丘所在的小山峦处,突然! “啊!啊啊!” 姒卿妩和两个侍卫闻声,登时止住脚步。 “啊!”又是一声凄惨,痛苦的悲鸣。 她扭头,寻声望去,远处的房子里,点着灯。 那是一间荒芜破落的小院子,周围杂草丛生,看起来荒凉得很。 明月清晖洒在湖面,随着惨叫的声音激起阵阵涟漪。 姒卿妩一皱眉,并不想多管闲事,正想转身离去。 “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女子的声音,悲厉,且不甘! “咦?你们听,这声音,是否有几分耳熟?”姒卿妩犹豫辗转,看向两个侍卫,问道。 “回七小姐,那是死去的柳姨娘生前所住的院子,经常闹鬼。”侍卫看着破院,打了个寒颤,想要劝姒卿妩赶紧离去:“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你二人在此等我。”姒卿妩撂一遇,就快步朝着破院而去,准备一探究竟。 侍卫无奈,又不敢靠近破院。 二人只得躲在药田附近,隔着浓浓的夜色,远远地探视。 姒卿妩几个闪身,落足于破败的小木窗下。 从那虚掩的缝隙处,朝屋内看去。 这个房间,是段篱落以前住过的地方。 此时,早已灰尘满地,一片狼藉。 房屋的中央,立着一个十字木桩,上面,绑着一个人,正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段清月。 在她身旁,是三个壮汉,一个正拿着牛筋长鞭泡在一个盐水桶里。 鞭子蘸盐水,是为了发醒,水分可以加大鞭子的重量和韧性,犯人受刑打出伤口后,不会发木,只会更痛。 另外两名壮汉,手里拎着粗长的鞭子,沾着大水桶里的辣椒水,辣椒水刺激受刑人的伤口,能够让犯人痛不欲生。 这一鞭接着一鞭,铆足了劲朝段清月身娇肉贵的身躯上,狠狠地抽。 段清月抵不住那痛苦,喉头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哀鸣,五官扭曲,满头大汗,苦不堪言。 那两个壮汉中的一个,忽的停下鞭打的动作。 “少家主只说,让咱将她弄死。”那壮汉看了一眼两个同伴,邪笑道:“至于是怎么个「弄」法儿,也没个交代。” 言辞间,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分明是在暗示着,他们可以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反正也无人问津。 闻言,另一个壮汉秒懂,眼神看段清月时,立即变得猥琐起来。 那还在拿着牛筋鞭子泡盐水的壮汉也跟着笑了起来,起身,将水桶拎起来,直接泼在了段清月身上。 “嘶——”那男子呲溜了一下口水,心口咚咚直跳:“我老王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尝过这王府里的小姐,是何滋味儿呢!” 此时,段清月身上的伤口,鲜血扑簌簌地往外冒,但是那张脸,却娇颜如夕。 三个壮汉的眼睛里,随之被一阵阵难以按捺的「欲」所充斥。 他们平日里,可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如今,这王爷的千金,落在他们手里,可不是天赐良机,叫他们也能做一回人上人吗? 那老王壮着胆子,伸手,在段清月某处捏了一把,又快速的缩回手。 “手感不错,老吴、苟强,你们看看这细皮嫩肉的,真是、真是、比比仙女儿还要好。” “呸!”段清月撇过脸,「嗬」了一口血水,和着唾沫,直接吐在那老王脸上。 老王抬手,撩起袖子,狠狠地在脸上擦了擦。 “死到临头,还发你的大小姐脾气?”先前还贼心贼胆不成比例的老王,转眼就变得凶神恶煞,怒瞪着段清月:“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急速抻出手,「啪啪!」两个耳光扇在段清月脸上。 还不待段清月回过神来,顺手一把撕去了她本就成片片的衣裳。 段清月被绑在十字木桩上,根本无法动弹,此地偏远,更不可能有人来救她。 她浑身颤抖,双眼瞪大,诚惶诚恐的眼神中,带着绝望与羞愤,眼睁睁看着正在脱衣解带的老王,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比起被这群老汪叭淡凌辱,她情愿被活活殴打殴打致死。 “老王,你别急,慢慢弄。”老吴和苟强嬉笑着,找了个破旧的板凳,分别在两边坐下,猥琐的看着准备开工的老王:“你整完了之后,我俩再上。” “好!”老王大笑一声,道:“哥们够义气!咱们这位六小姐可是地灵境三重天,就算被咱哥儿仨弄个三天三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 说着,他一把扯住段清月的脸,猛地一噘嘴。 段清月眼眶一瞪,目光里带着森寒与凶狠,脑袋一偏,趁着那股子劲儿头,「歘」一声,咬住老王的耳朵。 老王痛得哇哇大叫,胡乱朝段清月脸身上狠狠揍了几拳。 段清月愣是不松口,直到活活咬下他一只耳朵,鲜血四处喷射。 那老王扯下裤腰,直接绑在脑袋上,一把抓住段清月仅剩的亵衣。 “老子要扯下你最后一块遮羞布!”说完,刚想用力一拽。 窗外,一道残影掠入。 老王和坐在椅子上的老吴与苟强,顿时吓得一跳,三人「唰」一声,汇聚成一个三人阵。 目光充满戒备地盯着那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段清月以为有人来救她了。 心中闪过一道惊喜,当接着火光,看清来人时,眼里的希望顿时黯淡了下去。 “嘿嘿!看来,咱哥儿仨今儿个艳福不浅,这又来一个!”老王下「流」的眼神,猥「琐」地看着姒卿妩,下巴颌对着那二人说着,眼睛却盯着姒卿妩的脸蛋:“这个年纪虽然小点儿,可长得是真好看,想来,咱几个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大福报,才有这等眼福吧!” “说得是,回去给俺老子烧香去!”那老吴和苟强两人对视一眼,转身,飞快地从木桶里各自抓出一条鞭子,分别从左右两面围攻姒卿妩。 蘸着辣椒水和盐水的鞭子,宛若两条出水蛟龙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姒卿妩砸过来。 这三人,竟然都是地灵境后期的强者,难怪这段清月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惜,他们遇到了姒卿妩! 这红眸的妖精,目光一闪,身形犹似鬼魅,凌空登风,直接以三个人惊掉下巴的姿势,飞跃而起,一双纤细的玉手,赫然以抻,那从空中挥来的长鞭,蓦然落入她的手心,稳稳拽住两条鞭子。 还不等那二人反应过来,姒卿妩便用力一拉,一抖,顺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再看那老王,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他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已是地灵境八重天,挥着铁拳迎着姒卿妩砸过来。 在人都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时,三个八尺壮汉,同时发出「咔嚓」的骨裂声,「砰砰砰!」砸落在地。 姒卿妩眯起狭长的双眸,眸中似有怒火在徐徐燃烧。 她扬起修长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火焰汇聚成光刃,破空而出,一石三鸟,直接砍掉了三名壮汉的脖颈。 那三人致死,都不敢相信,修为强悍如他们,在少主身边多年,实力强大如斯,竟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 姒卿妩足不落地,御风而行。 直接来到段清月身前,剑指一出,形如利刃,直接切开了捆在她身上的绳子。 段清月的身躯早已痛得失去知觉,依势就要倒在地上。 姒卿妩眉头一蹙,立即将她一把拉住,段清兰落入她的怀中。 姒卿妩解开身上的披风,裹住身上就剩一件亵衣的段清月。 段清月足下无力,靠在姒卿妩身上,才能勉强站着。 她看向身旁那个目光冷厉的少女,深邃幽然,邪佞暴戾,全部涌入眼底。 段清月心头荡起万千情绪:“你为何,要救我?”问道。 第286章 风云涌动暗潮起 “你叫得太大声。”姒卿妩平斜睨了她一眼,淡的声线:“影响我走路了。” “呵呵——”段清月无奈地笑了,那模样特别的脆弱,还有一些恍惚。 她在最后一刻,都在祈祷,有一个人会突然冲进来,救她于水火。 她想过,那个人是父王,是母妃,甚至是那两个人良心发现,决定放过她。 可是,她等来的,唯独是永远不可能救她的这个人:段卿妩。 “段清莲与段辞煜,一直在暗度陈仓,二人竟做出通奸,乱「伦」的苟且之事。”她靠着姒卿妩的肩膀,声若蚊蝇:“被我无意中撞见,他们便想活活打死我。” 段清月全身剧痛,高度紧张之后放松下来,说罢一句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彻底晕死过去。 而姒卿妩听罢这话,一时怔住了。 段辞煜是二房的嫡长子,也是圣武王府的嫡次子。 因为长房的段辞悟在族谱上是「夭折」的子嗣,所以,下一任家主之位,理所应当由身为嫡次子的段辞煜继任。 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四五,便于宗正府任『少卿』之职,因着要打理一些皇族庶务,长时间跟着段辰德在朝堂走动,如此年少有为的人,怎么会做出与段清兰苟且通奸的丑事? 哪怕三房不是圣武王府的血脉,可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他段辞煜还不得身败名裂? 姒卿妩回想起林晚竹和韩慧对自己母君的照顾,眉头紧蹙,脚下生风,抱着段清月趁着夜色擦过漫长的道路,几起几落便到了罗芯茹的院子。 她将段清月不动声响地放在罗芯茹寝房的床上,便如鬼魅般悄然离去。 姒卿妩绕道,再次来到柳轻钏那座破败的院子,与等候已久的侍卫一同,朝着自己的闻秋苑走去。 姒卿妩到的时候,小院儿里不仅段辰佑在,还有段擎空与古清风,两个老者正在下期,段辰佑则在一旁的梧桐树下坐着。 “阿妩!”瞧见姒卿妩,段辰佑「蹭」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忙冲过去,拉着闺女上下打量。 “你有没有怎么样?”他是去过天下楼的,只是因为太激动,白七笑怕他影响姒卿妩疗伤,就把他给赶出来了。 “小卿妩,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段擎空见姒卿妩,一扫方才的严肃,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罐子,三步并作一步,窜到姒卿妩面前,一掌将段辰佑推开。 拉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快让三爷爷看看,哪里受了伤。” “哎呀!”姒卿妩被迫地被拽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满脸的无奈,道:“父王,三爷爷,我没事。” “小卿妩啊!事情,三爷爷都听说了。”段擎空疼惜的揉了揉姒卿妩的脑袋:“你有什么委屈,就跟三爷爷说,只要有三爷爷在一天,绝不会让你平白被人欺负了去!” “还有父王,还有父王!”段辰佑急吼吼地跑上前来:“你告诉父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就进宫找段巳疆那小子算账!” 天知道,当他们得知姒卿妩出了事,那一刻心里多着急。 这些年来,因着幻月国内忧外患的问题始终未能得到妥善解决,叔侄二人被迫重新回到朝堂。 本想着闺女回到圣武王府了,趁机多享享这天伦之乐,却不想同在一个屋檐下,能相聚的时间,越是越来越少。 当他们得知消息时,火急火燎地赶去卧龙湖的时,才得知,人已经被白七笑救走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白七笑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实力却高深莫测。 是段辰佑师兄的徒弟,他的师兄可不是小人物,乃上五宫「灵泉宫」的内门掌座。 所以,八年前,他将白七笑送来幻月国,托他代为照料几年时,他也没敢推搪。 这小子,自小堪称天才,连他也不敢小觑。 不过当初在五刑司门前,颜女娇也算是竭尽全力想要救下他家闺女卿妩,不论是从那个角度出发,他也是放心白七笑将姒卿妩救走的。 段擎空和段辰佑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姒卿妩。 “三爷爷,父王,阿妩并没有什么委屈。”姒卿妩巧然一笑,道:“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 她的仇,她自己会报,只是时辰未到而已。 “小卿妩,天色已晚,那你先进去休息,老夫与你三爷爷还有父王,还有些事情要商谈。”古清风这时才开口,道:“就先回去了。” 姒卿妩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门。 段擎空三人,也前后脚离开,直径回到段擎空的院子里。 段擎空的府邸虽然也在圣武王府内,却是单独的一个府门。 管家见几人回来,直径走向书房,赶紧沏了一壶好茶,送上去。 “三哥,依小弟愚见——”古清风捋了捋胡子,道:“此次的五宗弟子选拔赛,关系到弥音宗入选名额。” “年初,段清兰便已突破地灵境七重天了,一定要让她进弥音宗,如此一来,圣武王府的地位,也会巩固一些。” 说完,呷了一口茶,静待回应。 “唉!此女天赋尚可。”段擎空面带失望,摇了摇头:“可心性太差,终究难成大事。” “三哥,为何如此一说?”古清风有些不解。 段擎空看了一眼段辰佑,这货顿时明白了,是想让他说话。 「歘」一声,扯开他那把三彩骨扇,道:“这段清兰看似清高,不争不抢,实则暗地里手段百出,满腹算计,拘泥于眼前得失,目光短浅,就算将她送进弥音宗,终究是无法出人头地,还不如遂了他的愿,让嫁给段泓做一个王妃得了!” “可弥音宗的名额,关乎到冥古大陆五国一城未来格局,不得不重视。”古清风愁容顿生。 二房的两个女儿修炼资质平常,而且早已出嫁多年,这圣武王府,最合适的也就段清兰了。 “不说弥音宗了。”段擎空长臂一扬,道:“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着手准备五宗弟子选拔赛之事。” “如今的幻月国,今时不同往日!”说到这里,忍不住呔息一声:“武大帝国中,幻月国力可谓是外强中干,这次五宗弟子选拔赛,有关国体颜面,须得谨慎。” “不久前,与东玄国的几位使臣闲聊,听他们说其,这些年来,西戈国与漃雪国两国的年轻一辈天资聪颖,实力非凡。”说及此事,古清风也有些丧气。 “更何况是东玄国?不是愚弟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单看东玄两位皇子,便已胜过我幻月皇子数倍!” “就算是放到冥古大陆,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怎可能是段清兰及得上的。” 自从先圣武王和七王爷相继战死后,幻月国这些年来的天才,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唉!若不想些办法,五宗弟子选拔赛,幻月恐怕连一个名额,怕是都抢不到。”古清风一脸苦瓜相,真是愁死个人了。 说话间,还是不是瞅一眼段辰佑。 段辰佑装作看不见,自顾自地喝茶。 而段擎空眉梢一颤,这老东西,怕不是在想让辰佑去找他师兄吧? 毕竟,辰佑的师兄是上五宗的人,这件事他们也是只晓得。 不然,就凭段辰佑将天下楼送给白七笑打理这件事,他就得把他腿先打折了,再去杀了白七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后来才知,那小子恐怕来历不简单,有可能是上五宗的直系。 “五宗弟子选拔赛,自古以来便是以实力说话。”段擎空闻之,如是道:“技不如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不清楚那小子的来历之前,任何不可预测的事情,皆有可能是真相! 如今,幻月国朝堂风云涌动,几位皇子之间暗自较劲,文武百官明哲保身,也有不乏想拼一拼从龙之功者暗潮涌动,若是身为皇室宗亲也参与其中,只怕幻月国的气数,也长不了了。 闻秋苑。 姒卿妩一进门,段篱落便扑进了怀里。 “姐姐——”段篱落一脸的惊魂未定,满眼蓄着泪水:“你把落落吓死了。” “别哭,你姐姐我命大福大!”姒卿妩樱色的唇瓣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抻手轻轻地揉了揉段篱落的脑袋,笑道:“没那么容易死。” 她看了看空旷的院子,闻秋苑却是太过安静了。 平日里,除了绮飒和南飒偶尔来走动一下,连一个丫鬟与仆从都没有。 看着心智还未成熟的段篱落,只觉得这闻秋苑,或许是需要几个仆人了。 每年元宵节,董羡便向她提议一次这事儿,她都给拒了。 那些个仆人伺候的,无非就是衣食住行,最初是因为段篱落险些被毒死,让她心有余悸。 而后,便是一切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最多也就是绮飒和南飒来帮一下忙。 撇开她过去手持乾坤钏这样的重宝不说,她喜静,不愿被外人相扰。 更何况,闻秋苑里不仅有段辞悟时常走动,还有个会说话的扶灯,这两个,都是她最大的秘密。 而如今,丫鬟,仆人,怕是得提上来再议一议,想起自己在夏侯府培养的那几个,姒卿妩真是无欲望苍天! 几个如花似玉的妹纸,如今都被那个假冒她的人享受了,唉! 改明儿,得相看相看,有没有人品好的再挑几个进院子吧。 此事,她还得去禀告一声老王妃。 有些话,怕也得找机会跟那位老王妃,好好聊聊了…… 第287章 终是罪孽不可恕 再过几日,便是及笄礼。 此次陛下应甑贵妃的懿旨,将幻月国所有贵族家中适龄少女的及笄礼全部聚集在一起举办,所有家族极为重视,规模也空前盛大。 届时,幻月国的子民,有能力的大多会来观礼。 因及笄礼礼将近,罗芯茹也特别忙,基本无暇顾及姒卿妩的存在。 寅时一刻。 姒卿妩便起了个早,对着镜子好一番打扮,便让扶灯陪着段篱落,只身前往柏寿院,给老王妃请安。 段老王妃,虽年迈,精神却是不错。 姒卿妩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恰好碰到段清兰、段辞煜先后从柏寿苑走出来。 段清兰墨着脸,冷傲的眼神从姒卿妩脸上扫过,从她身边飘然而过。 “好巧。”段辞煜,上前来与她寒暄了两句:“七妹妹,今儿也来给祖母请安。” “嗯。”姒卿妩淡淡应了一声。 “平日里倒是二哥眼拙,没能看出七妹妹修为高深,昔日多有得罪,还望妹妹见谅。”段辞煜说着,谦和地施了一礼。 “二哥,言重了。” 姒卿妩下意识躲开了这一礼,大清早的,这玩意儿脑子在抽风吧? “我先去给祖母请安了,你慢走。” 看来,破院儿里的仨狗腿子,段辞煜已经知道,是她弄死的了? 管他知不知道,想要报仇,她也不虚。 也不管段辞煜作何想,一辰腿,自己先一步就告辞了。 寅时三刻,柏寿院。 “七小姐,今儿您也来啦?”田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杌子,刚走到门口,便瞧见姒卿妩走来,赶紧领着道儿:“老王妃这会儿在正厅呐!” 姒卿妩点点头,微微一笑,跟着田嬷嬷一起,前往正厅。 田嬷嬷不住地打量着姒卿妩,总觉得今儿个的七小姐,好像有些,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奢华大气的正堂上,坐着那位已过古稀,日近耄耋的老孺人。 今日,她着一身藏青蓝华锦长袍,只见她一头华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 满脸慈爱,眼含沧桑,脸上条条皱纹,好像镌刻着一波三折的往事。 她看向姒卿妩时,先是一愣,随即又慈祥地点了点头。 姒卿妩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她沉默了六年,而自己的父母也枉死了近十四年。 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被段婵婵姐妹处死了,所以,她别无选择! “拜见老王妃。”姒卿妩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道:“七房嫡长女:卿妩,特来向您晨昏定省。” 老王妃一怔,手里刚端着的茶碗一颤。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眸,虽已昏黄不堪,却依旧气势威严。 是啊!她可是圣武王府老王妃:段·李氏。 哪怕年近耄耋,依旧有居高临下的身势。 老孺人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搁在桌面,端端落座于主位的紫檀木大方椅上,道:“你有心了,先起来吧!” “是。”姒卿妩应声而动。 田嬷嬷见势不对,立马将房里的几个仆婢全都打发了出去,然後将正厅门紧紧关上。 疾步走到老王妃身后,眼神中带着复杂,飘忽不定地看着姒卿妩。 老王妃也定神,上下打量了姒卿妩许久。 “你——”段李氏满褶皱的嘴皮子动了动,道:“上前来。” 姒卿妩超前走了三步,恭而有礼,不卑不亢。 藉着正堂明亮的光,老王妃的一双眼睛,全然不顾什么身份威仪,直直落在姒卿妩的脸上,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其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蕴,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天姿绰态、朱唇殷红、娇柔婉转之际,流露出高贵典雅的气质。 她眸色金红,睫毛弯弯,琼鼻挺巧,秀发乌黑,仪态端正,目光幽深,一双黛眉微微向上牵出一个弧度,一看便是那不服输的女子。 “你……”竟是他们二人的孩儿? “你……”果真是他们二人的孩儿? 段老王妃嘴皮哆嗦,顿感面部麻凉,头顶与脚底生寒,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姒卿妩的眼眶里,也蓄着泪,她下意识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段老王妃胸口打着哽,不能呼吸。 她从第一眼看到这孩子时,心里就有一种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她不敢往那方面想。 如今,听她本人亲口说出:七房嫡长女——这几个字时,这位老人深埋在灵魂深处的罪孽,再度被扒了出来。 浑浊的泪水,瞬间噙满了眼眶。 她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多一眼,都是痛。 多一眼,都是罪孽深重! “这么多年,倒也是难为你了。” 一老一少,对视了许久后,段老王妃呔息了一声,出言打破了沉寂。 “不及您辛苦。”姒卿妩淡淡应道。 她掏出一叠绢帛,递上去。 道:“晚辈要说的,都在里面,今日,便先告辞了。” 田嬷嬷这时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接过那绢帛,瞧着姒卿妩头也不回地离去,这主仆二人如释重负。 “主子,这——”田嬷嬷捧着那张绢帛,无所适从。 段老王妃抬手,示意她将绢帛于桌面摊开。 姒卿妩知道,老王妃年轻时也是修炼之人,所以,就算心有郁结,也还算硬朗,康健。 她虽说无法手刃祖母,为父母报仇,但绝不能让她成为自己报仇雪恨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不得不选择狠下心肠,对其摊牌! 当老王妃打开绢帛,阅读完上面的文字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唉!”段老王妃怅怅地发出一声叹息,才对田嬷嬷,道:“你去把三弟找来,其它的事情,无需多言。” 有些事情,她确实是做错了。 这人啊!老了,老了,就开始糊涂了。 总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忏悔,诚心悔过,总会得到良心上的慰藉,上天也会原谅自己。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怒火攻心,气糊涂了才导致了当年的惨剧。 却不想,真相竟是这般的残酷。难怪那丫头至始至终就初入王府那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已,称她为「祖母」。 从此以后,都是尊称「老王妃」。她一直不明白,今日真相大白,才恍然大悟。 一转眼,快十四年了,对于当年之事,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终是罪孽不可恕啊! 第288章 藏地六载醉浮生 姒卿妩将绢帛交给柏寿院,直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来一去,段篱落也睡醒了。 姐妹二人一同去厨房做了些点心,然后扶灯又从坤界拎了几只鸡出来,烤上。 一大清早就吃得油嘴滑舌的,好不惬意。 许时,她又给段篱落检查了一下身体,自从那魇魔血妖花的妖丹进入段篱落丹田后,这丫头一觉醒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也不喊着困了,倒是精神得很,一直缠着她在院内教她修炼,一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甜品。 借着段篱落研究甜品的空档,姒卿妩一头扎进坤界,找出一些上好的材料,打造一柄蝴蝶刀给她。 小半天下来,她倒是愈发使得顺手,越来越有精神了。 姒卿妩一心想着,怎么才能把魇魔血妖花那灵魄,从自个儿身体里取出来,彻底将它灭杀,可扶灯却说,那东西根本不足为据,叫她不要担心。 不知为何,扶灯最近愈发安静,若不是姒卿妩召唤他,他就呆在坤界,几乎都不出来。 导致她还有许多疑惑,有关于段篱落阴差阳错修复丹田,关于自己为何能吞噬魇魔血妖花的灵魄等等—— 遥想数百年前,这噬魇魔血妖花的存在,可是极其珍贵的修炼资源。 冥古大陆的那群老不死们,若是听见这丫头降服了魇魔血妖花,还吞噬了它的灵魄,妖丹给了自家妹妹,只怕是要被气个半死。 唉!年轻,真好啊! 闻秋苑的院子内,百花飘香。 段篱落坐在一棵榕树搭的秋千架上,一边荡秋千,一边美美地吃着姒卿妩给她做的桃片糕,美滋滋的味道,让她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姒卿妩让段辞悟将一个红翡莲台,搬到指定的位置,兄妹二人弓着腰,仔细地布置着一个聚灵阵。 当最后一个阵基大好,放进去灵石之后,顷刻之间,铺天盖地的灵气,自方圆百里外疯狂涌来。 段篱落被姒卿妩叫过去,坐在那红翡莲台上,顿时她觉得自己身上的万千毛孔张开,灵气聚拢而后灌入筋脉,一阵胀痛后是完满,是充实。 姒卿妩看到段篱落丹田处,汇聚着一个紫气腾腾的光蕴。 “落落,你——感觉如何?”姒卿妩不确定地问道。 段篱落抱元守一,认真感悟。 突然! 一道气息自南墙后院喷射而入。 “是谁?”姒卿妩蓦然转身,目光犀利的看向院墙之上。 依稀仿佛间,一个泛黄的酒葫芦搭在墙头上。 跟着,一颗脑袋窜出墙来,随即,一只手也搭在了墙上。 “段卿妩,我给你送酒来了!”李不白趴在院墙上,高举着另一只手,竟然是仨酒坛子。 “这是我亲自酿的酒,还没起名儿呐!”说话间,李不白从墙上一跃而下,自那高高的院墙上翻了过来,「咚」一声,落足于地。 这时,院儿门,也被推开,走进的人,竟是张寂酒。 张寂酒表情柔和,一袭黑色素锦长袍,比之活蹦乱跳的李不白,沉稳了不少。 “我都与他说了,走正门。”他嗔了眼纨绔痞气的李不白,朝姒卿妩笑了笑,道:“他却非说正门关着,劳烦你走来走去开门,有失君子风度,非要自己爬墙。” 姒卿妩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君子?就李不白这样的,梁上君子吧?! 段篱落看见李不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锃」地一亮。 “不白哥哥!”上前,一把抱住李不白的胳膊,笑颜眯眯地问:“我的家什呢?” “呀!不好——”李不白一拍后脑勺,作出乍然惊诧之状,道:“我忘带了。” 段篱落立马就撒开了他的胳膊,翻着白眼儿撇着嘴。 亏她还这么期待呐! 哼!完全就是骗小孩的。 委委屈屈的小眼儿一眼一眼地看着李不白,那模样,真是叫人喜爱得紧。 “哈哈哈!”李不白不禁失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食盒,放到身旁的八角石桌上:“看看里面是什么?” 段篱落,那暗下去的目光,顿时又锃亮锃亮的。 “看看咱们落落,真是愁死不白哥哥我了!”李不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这么喜爱美食,要是将来遇到哪位公子哥儿,做得一手好菜,还不得把你不白哥哥赶出闻秋苑啦?” 段篱落喜出望外,正忙不乐乎,去打开那食盒,满眼都是那香味四溢,造型精美的点心,哪里还顾得上李不白的抱怨。 “不会的,落落最喜欢不白哥哥啦!”她拿起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那表情,真叫一个绝! 姒卿妩莞尔一笑,这丫头,真是个小吃货呀!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没想到你们两人会一起来。”转身,看向李不白与张寂酒,道:“不如,进去喝一杯?” “不了。” 李不白手一挥,在椅子上自顾坐下,往后一躺,望着碧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室外风和日丽,你这院子布置得令人赏心悦目,花草芬芳入脾,何必多此一举?” “来来来,你们也坐下,常常我这新配方酿的酒,可不是轻易示人的哟!”李不白说话间,将一罐子酒摘盖,封口眨眼间便被他掏了个洞。 姒卿妩与张寂酒也默契地走上前,围着石桌坐下。 “跟你们介绍一个人。”姒卿妩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四个白玉酒杯。 随即,从大榕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 一头黑色碎发披散至腰下,偏分的斜刘海,那发丝随着风吹动时,滑落眉间,萦绕着那双清澈如水的蓝绿瞳孔,散发着萦萦晶光。 原本段辞悟那张脸就长得与姒卿妩又几分相似,妖冶无比。 此刻虽然带着几分和煦与沉静,五官却更像是被刻意的打磨过,完美得没有一丝缺憾。 张寂酒眸色一沉,此人,不是之前来夏侯府接替「夏侯青梧」的那个人吗? 虽然知道是主子的人,却不想,竟然与主子这般亲近,还能随意出入主子的院子? 李不白却是惊奇地看着段辞悟与姒卿妩,眼眸中带着一丝不确信与几分确定,问道:“段卿妩,这是你家——兄长?” 姒卿妩看着段辞悟,笑得令人迷醉:“对,这是家兄:段辞悟。” “段辞悟?”李不白眉梢一颤,心头一震:那不是,大王爷夭折的嫡长子吗? 他与张寂酒都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姒卿妩。 “这……” 姒卿妩一把抓起酒坛子,斟酒入杯。 “你们两个,都不是外人,我有些事,想与你们说,来喝一杯,也好为我壮壮胆!”随手将酒坛搁在一旁,执起杯子,一口饮下,道:“我先干为敬了。” “嘶!吼!”真不愧是李不白埋的醉浮生,入喉香醇,而且够猛够烈! 见姒卿妩都一口闷了,没道理三个大男人还轻尝浅酌吧? 各自三大杯下肚后,姒卿妩开启了一个推心置腹的话题。 “如你们所想,这位是圣武王府大王爷段伯霖,也就是我大伯家的嫡长子,段辞悟。” 李不白与张寂酒虽说心中已有定论,却还是忍不住惊愕。 “他自出生起,就收人迫害,被活埋与地下,幸得被人救出。” 姒卿妩本想着隐藏一些段辞悟的事情,可是想着以后要做的事情,不得不如实相告。 “他自一岁起,便被人强行换骨,以兽骨替换了原本的人骨,那群人还将他封印在幽冥雷海!” “之后,便是我父王——”姒卿妩说到此,顿了顿。 苦笑道:“其实,我不是段辰佑的女儿。” 李不白和张寂酒再次震惊了,不是段辰佑的女儿? 姒卿妩呼出一口气,呔息了一声:“我父王是:段辰疆。” “……” 他们听见了什么? 李不白和张寂酒,闻言,顿时从椅子上被震得跳起来一丈高! 大白天的,这是见鬼了吗? 当年的事情,他们二人虽然年纪尚小,可是也记事儿了。 听说段家七王爷的发妻,可是带着腹中孩儿被弃尸乱葬岗的! 然而,今日,眼前这位他们关注了多年,守护了多年的少女,当着他们的面,青光白日的对他们说:我,是段辰疆的女儿! 这,简直太离奇了。 只是,这种事,她完全没必要编造一个莫须有的事实来诓骗任何人。 “不、不是——”李不白彻底被震得头晕脑胀:“你、你先让我缓缓、缓缓……” 姒卿妩不再言语。 她理解,所有的人听到这个事情,都可能会被惊得心神震颤。 毕竟,这世间虽说妖魔盛行,可是能了解离奇之事的,却少之又少。 否则,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怎会一直为人津津乐道呢? 姒卿妩从不曾饮过酒,几杯酒下肚,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酒后胡言。 这真的让李不白和张寂酒震惊了许久,慢慢地,才缓过起来。 “张兄,李兄。”姒卿妩一杯接着一杯喝,耳根微红,双眼迷离:“人间之事,几经浮沉。我虽是女子,却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我与兄长能在各自的灾难中活下来,皆是有属于我们的使命要去完成,今日之事,全当是我酒后乱语,往后,你们须得谨慎些,因为我们在这王府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全都是为了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保住我圣武王府一脉,为父母报仇雪恨!”姒卿妩只有些许的醉意,头脑反而比以往还要清醒:“李兄,你这就如此醉人心,却不会让人失了心智,简直是酒中仙品,不如,我予它一名,如何?” “段卿妩,你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李不白重新开了一坛酒,直接昂首一灌:“有你赐名,乃我李不白之福,也是这酒的福气。” “爽快!前日你说,藏地六年,得酿出此佳酿,常言道,玉露琼浆醉人心,不如,便叫它——”姒卿妩笑道:“醉浮生罢!” 第289章 血月悬于苍穹 “醉浮生?古往今来千秋事,苍穹明月醉浮生。”张寂酒眉梢一抬,赞道:“不白兄酿的酒,乃世间佳酿,配上这「醉浮生」三个字,真乃天作之合!” “此名,甚好!”李不白也很满意,醉浮生:“为此美酒得此美名——来干!来干!” 或许,在张寂酒心中,有着古往今来,有着苍穹明月。 可在李不白的心里,却只容得下,三个字,一个人。 “不不不!”张寂酒忙推搪起来:“此酒我最多只敢浅酌饮三杯,哪敢跟小七一般,大杯痛饮,如此,我明日怕都下不来床了!” 李不白一听,急忙给张寂酒满上一杯。 又给一旁的段辞悟也满上了一杯,道:“张兄,你这话就不对了。” “茶,须得浅酌轻尝!”李不白将手中的一杯酒,递给段辞悟,又将另一杯酒端到张寂酒手里,笑道:“喝酒就没那么多讲究,只求一个痛快。” “何况,今日,我二人第一次与辞悟兄相识,你怎可这般惧酒?”李不白笑着调侃,话中有话。 张寂酒,这名字,是夏侯焯给他起的。 教人一听,便以为他很能喝,是个海量一样。 其实,他就个三杯倒! 他倒是觉得,「寂酒」这名字,挺适合李不白的,这家伙不仅酿得一手好酒,还千杯不醉。 “来,辞悟兄,干!”张寂酒推辞不过,硬着头皮迎战。 大不了,睡它一整天,明日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段辞悟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妹妹之前便对他说过,他需要一个圈子,方便以后做事。 因为他的身份与旁人不同,很多时候,都不能行走在外,但是有了张寂酒和李不白这两个朋友,办事就方便了许多。 “张兄,我兄长对外面之事,不甚了解,往后,还望你照顾一二。”姒卿妩看着张寂酒,如是说道。 张寂酒醉眼朦胧,但意识却是很清醒。 “你说的话,我何时拒绝过?”张寂酒说着,便晕乎乎地迷上了眼睛。 自家主子这般说,就好像是在——托孤一样? 呵呵呵……怎么了? 段辞悟初尝佳酿,不禁贪杯,不了这酒后劲十足,也渐渐昏昏欲睡。 许时。 李不白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 “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礼物。”眼神诡谐地看了看姒卿妩发间那把朴素的骨簪,飞快地塞到她手里,说道:“待过几日及笄礼时,你一定要戴上。” “我就不戴。”姒卿妩打开盒子看,这是一把做工极为精美的七宝祥云凤头簪,眼魄流转,颇为傲娇:“你还能吃了我?”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李不白闻言,是真的怒了。 他李不白何时受过这等挑衅? 说着,便张牙舞爪朝姒卿妩扑去,作势要活捉姒卿妩,拿去当场烹饪。 欢声笑语,惬意轻松,逐渐盈满闻秋苑。 直到酉时已过,张寂酒与段辞悟才缓缓醒来,二人告辞离去。 月朗星稀,又是一个清爽的初夏之夜。 天下楼。 视角直达风云殿地宫。 白七笑一手撑着脑袋,侧卧在软塌上。 忽然! 「吼呜!」 一阵龙鸣之声从遥远的空间传来,惊醒了正在浅眠的容颜。 蓦然撑开眼睑,犀利的寒光从眼中一闪瞬逝。 万魔岭之巅,血月悬挂穹宇,星瀚被染成了血红色,极北天际,有一海湾,水深千丈,波浪汹涌,乃穷凶极恶之地。 红云蜂拥,闪电撕扯,雷声轰轰,闪电的光在天际边沿绽出青黛色的光,伴随着龙吼之声,让人惊恐不已。 一道残影闪过,浮光掠影,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天万魔岭的山巅之上。 他负手而立,狂风大作,吹得黑金色长袍,衣袂翻飞,猎猎作响,那身影依旧气势骇然,风华绝杀与天下。 九头龙的光影,在血红的云层若隐若现,一声声嘶吼,震彻九霄,天地惧颤。 传说,万年前,极恶之地有一只九头妖龙。 既能喷水,又能喷火。 朱雀一族每逢夏季,都惯于在那海湾梳洗羽翎,因为真火温度过高,那整片海湾的水都沸腾了。 玖婴嫌水中太热,便跳上岸来,见人就吃。 牠进餐时,必有9人一同进入其口,如猪、牛、虎、狼、象;但凡牠一张口,必会同时吃九个同样的品种。 此时,邪恶的气息,已渐渐覆盖天地。 “玖婴,别来无恙。” 白七笑目光深沉,一双妖冶的瞳孔望着硕大的九头龙,冷峻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与此同时,圣武王府的正元殿,段擎空、段辰佑以及三位长老,正在商量五宗弟子选拔赛的事情。 顿时,几人同时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整个正元殿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几人对视一眼,皆朝门外走去。 三人站在门外,惊愕的望着九头龙光影以及漫天血云,与诡异的星辰变幻。 “老张、老李,你们还记得十八年前,在丹霞山脉发现的那块玉璧吗?”段擎空站在前面,脸色沉重。 “血月悬于苍穹,群魔乱舞大地,红云雷霆齐出,玖婴必会再现。”古清风死死盯着天际,胸口万般压抑,口中喃喃念出:“冥古大陆,将永无安宁之日了!” 刁矛观察了九头龙光影许久,忽然道:“这九头龙的幻象,怎么会离我们圣武王府如此之近?感觉那星云仿佛也聚集在咱们王府上空一般。” “天地异象,山河逆转,冥古倾覆,生灵涂炭!”段辰佑目光黯然,转身,看向自家小皇叔。 只见段擎空摇摇头,怅怅地叹息了一声,声音很轻,月光洒落在他银白的头上,泛起莹莹光芒,照着他额间的皱纹。 “异象忽起,你们速速随我进宫。”他转身看向古清风等三人,命道:“冥古大陆诸多仙门隐士,大能定会赶来我幻月国,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闻秋苑。 段篱落正在按照姒卿妩交给她的心法,双手平放在小腹间,一手手心向上,一手手心向下,掌心中,汇聚出一道血红的光,一道暗紫的光,缓缓融合。 她学得有模有样,一丝不苟,额上汗水直流,自睫翼落进眸中,也不见她眨一下眼。 许时,她双手握拳。 刹那间,两簇灵气汇聚在一起,产生出一股狂暴的力量。 第290章 太极阴阳凤皇鼎 坤界东殿。 姒卿妩将一大块白千哉搬进太极殿的玄精铁,置于一个巨大的鼎炉里冶炼,三日已去,才刚刚溶解出玄铁液。 因为她老爹送的那柄短剑,多年来也用得顺手了,不愿意再换。 但是品阶却是太低,已经跟不上她现在的修为所需。 根据白千哉的所造的短剑款式,姒卿妩将它放大了一些,用那黑色的玄精铁又重新铸造了模。 转眼,便过去了三日。 东方的天空,随着繁星渐没,天际的颜色先是灰蒙蒙的,继而由灰渲染为了金橙,逐渐变红,又晕染出紫色。 云层里,渐渐地在地平线的尽头,裂开一条缝隙。 片刻后,缝隙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同时越来越亮,几道霞光射向天空,忽然一弯金黄色的圆弧,冲破晨曦,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她,要的就是这缕晨辉为芒! 姒卿妩抻手一握,一道金光化作剑芒,掠至凤皇鼎中。 「砰!」一声,鼎炉一开一关,极其快。 姒卿妩手腕一翻,那鼎下的真火,燃烧更加旺盛了几分。 随即,鼎炉不断颤抖。 姒卿妩将识海中那道力量,那道自魇魔血妖花处收服而来的灵魄,毫不客气地注入进正在凝炼成形的武器之中。 那东西是有灵智的,怎甘心屈服? 拼了命的反抗,姒卿妩便以自己的鲜血为引,镌刻出九九八十一道灵阵。 而外界,那九头龙的吼叫声没有停下的迹象,似有愤怒,哀鸣,更有几分不甘。 这般僵持许久,姒卿妩手掌骤然拍在凤皇鼎上,鼎盖「磅!」一声,翻了开去! 一道紫黑的光迸射而出,姒卿妩咬破舌尖,口含心头血,「噗嗤」一口鲜血喷附在那紫黑的光焰之中。 此刻,外界的九头龙光影变淡,那诡异的血色星辰也缓缓消失,乌云雷霆不再。 姒卿妩起身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望着鼎炉,灿然一笑。 她抻出一手,那紫黑色的光焰便落在她手中。 另一手拂上了一下,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那繁复奢华的雕饰,全然是星宿运行的轨迹,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金桔为心,貌似晨光初灿时的金辉,晕染出一片红云,再是妖娆的紫色,浑然一体,那剑刃宛若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 原本扶灯所说的,绝不可能,被她的灵思妙想,生生锻造出了一把通体红得发紫的武器。 这武器像是一柄剑,剑身却又长达一米有六,说它是刀,但也不像是刀一般笨重。 姒卿妩握住那繁复奢华雕刻过的剑柄时,刀身震颤,似有龙的怒吼,从刀身中传出。 其声悠远而声威赫赫,古老而孤傲,让人肃然起敬,令天闻者心生惧意,甘愿俯首称臣。 她将刀身拂拭干净,在熊熊大火之旁细看。 “我这柄短剑陪了我可不少年了,你能栖身在此,算是莫大的造化,还不服气?”姒卿妩弹了弹那剑刃,笑道。 “虽说你不服气,但是你从此以后只能跟着我,征战天下了!”她没有忘记,段家老祖和姒家老祖曾说过的事情。 眼下,需要尽快解决幻月国的事情,立马动身去找她老爹。 所以,她才冒着生命危险,启用这个阴阳凤皇鼎,锻造出这把武器。 它,似剑,清灵便捷,随心意变幻气场,有君主之风。 它,似刀,却双面开刃,霸烈而凶猛,威风凛凛。 “虽然只是一时兴起,设计了你。”姒卿妩摩挲着下巴:“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那柄武器仿佛被气死了一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血妖,如何?”饮血妖刀。 在姒卿妩的心里,这东西的灵魄是魇魔血妖花,现在成了器灵,叫血妖挺不错的。 谁知,那武器拼命地摆动着身体,好似很嫌弃这个名字一般。 “不喜欢?”姒卿妩瞅着这武器,没想到,灵智还挺高的:“你出世时,我好像听到了龙吟——” “那便叫你:饮血龙魂吧!”姒卿妩在那剑身「锃」弹了一下,道:“不准反抗!” 饮血龙魂:「我只是把武器,怎么反抗?」 姒卿妩在饮血龙魂上镌刻了九九八十一个灵阵,并且用自己的血为引,就是要让这柄武器与自己心意相通。 她,很笨,许多事情并不清楚该如何去做,但凭想法,觉得可行,便去尝试。 而这个鼎,是东殿最神奇的鼎,也是因为太极圣典中提到过的,锻造仙器,以及九品以上的丹药所用的鼎炉。 在此之前,她在乾界用朱雀古鼎加持过玄铁短剑的属性,没想到阴差阳错,成功了。只可惜,那鼎不能搬出来使用。 因为耗费了不少心头血,姒卿妩脸色苍白,头顶冒着白烟,头发衣裙全部湿透。 但她望着手中的武器,甚是开心。 姒卿妩心念一动,将饮血龙魂剑化作一枚耳坠,垂吊于左耳。 再将凤皇鼎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身体很是疲累,稍微去于是用灵液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她正准备去灵山上看看,扶灯和那个神秘男子到底在搞什么,外界,忽然响起敲门声。 姒卿妩皱了皱眉,一个闪身,回到房中,院子里的段篱落还在入定中,她转身上前打开门。 门外的男子身形中等,狮鼻星目,眼神中带着几分机灵。 “七小姐,奴名:阿努,后来师父给改了名,现在唤:陈柩。” 原来是董羡的那个徒弟:陈柩。 “有什么事?”姒卿妩看了一眼此人,有一点印象,淡淡问道。 “今儿是十五,三王妃吩咐奴过来,请您去用完膳。”陈柩道:“她们,说一家人,总是要团团圆圆才好。” “你去回了她,说我累了。”姒卿妩说话时,脸上全是疲惫,她是真的很累:“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喏。”陈柩老老实实地离开。 姒卿妩说完,关上了房门:“大哥,我要去睡一觉,你陪着落落。” 正殿膳厅。 桌上全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罗芯茹、段辰德、段清兰、段清月等人围着偌大的金丝楠木镶金大团桌而坐。 “启禀三王爷,三王妃。”陈柩走至桌前,施了一礼,道:“七小姐身体不适,说她不来了。” “好一个不可一世的段卿妩!”罗芯茹赫然起身,满脸扭曲,怒声道:“竟然这般傲慢无礼,我们好歹也是她的长辈,竟然这般目中无人!” “她七小姐架子大,一个奴才请不动,是吧?”说着,衣袍一撩,跨出几步:“我便亲自去请她!” 这长辈出面,请晚辈用晚膳,传了出去,那七小姐还怎么做人? 还不得被人处处戳脊梁骨,说没家教? 陈柩想起姒卿妩方才的话,说她累了,明日太阳升起之前,不想有人打扰。 “三王妃——”陈柩思索片刻,出言解释道:“奴看七小姐面色苍白,好像是真的身体不适。” “放肆!”段清兰「蹭」地起身,飞起一脚,踹在陈柩胸口上:“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忤逆主母!” 陈柩的身子应声而起,飞出数米远,撞倒了一片外厅的茶室桌椅,眼角正好磕在那玉石桌角,瞬间磕出一个窟窿洞。 眼眶中的眼白,以肉眼的速度,转瞬堆积着淤血,顷刻间,血洞处喷射出血液,场面尤为吓人。 陈柩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咽了咽口水。 “三王妃——您还是别去打扰七小姐了。”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厅处,抻开双臂,拦住罗芯茹路,“族老回府,若是得知此事,定然又会不高兴的。” 他师父董羡跟着族老他们一起去宫里了,走之前跟他特地交代过,一定要照看好他家小姐。 “呵!”罗芯茹鼻息间发出一声冷笑,随即眯起眼睛,冷意顿时炸开:“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妃?” “奴、奴——”陈柩抿唇,低头:“没有那个意思。” “你也知道,你是个奴才。”罗芯茹超前走了几步,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那你倒是与本王妃说说,你是用意何在?” 陈柩紧目光闪烁,紧咬着下嘴唇,心里掠起几分惊慌。 “跟一个奴才,何必多费唇舌?”段辰德坐在那张鎏金轮椅上,背对着罗芯茹,凉薄的声音传来:“拖去刑罚堂,叫他们乱棍打死便是!” 话音刚落,几名王府的侍卫便上前,拖着陈柩直接拽着朝刑罚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段辞煜眼角的余光,看向陈柩被拖走得方向,沉默了片刻。 “三王叔。”他十分自然地看向段辰德,笑道:“侄儿前些日子,得了一坛上好的佳酿,忘了拿来与您同品,据说是藏了六年的好酒,回味无穷。” “那还不快快去拿来!”段辰德一听,目光一亮,催促道:“快去快回!” 段辞煜走出膳厅,在众人的目光中,直奔自己的东院而去。 罗芯茹则带着一大群丫鬟仆人,也朝闻秋苑赶去。 闻秋苑。 姒卿妩躺在松软的天蚕丝床褥里睡得正香,一旁,焚着龙涎香,虽说身体已沉沉睡去,可屋外三十米内的风吹草动,也能尽收眼底。 第291章 徐娘半老海棠簪 正值傍晚时分。 南飒和傲驰、傲迦、傲勉都去了齐宝斋帮忙。 绮飒负责陪着段篱落在书房念书。 段辞悟站在门前,形同一尊门神。 小兽状态的扶灯进来状况一直略显焦躁,在窗台和软塌之间窜上蹿下,来回晃荡。 突然! 窗外婆娑缱绻的树影下,一道人影惊掠。 姒卿妩猛地睁开眼,「嗖!」地一声,从床上翻起来,犀利目光的射向窗外的人影。 “那个叫陈柩的——”段辞煜侧身,一条腿半曲,一条腿微蜷,坐在窗口上:“是不是董羡徒弟?” 姒卿妩巧眉一蹙,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出事儿了?” “罗芯茹命他来请你去用完膳。”段辞煜背靠着窗栏,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道:“被你给拒了。” “她便大发雷霆,决定自己亲自来请你。”这其中的猫腻,明白人都知道:“陈柩拼命想拦着,段辰德一声令下,便要被拉去刑罚堂活活打死。” 一道疾风骤起,残影自眼前掠过。 虚掩的房门发出「啪嘎」一声,随即「嘭嘭」地摇晃了两下。 段辞煜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床榻,嘴角漾出一丝吊儿郎当的邪笑:“年轻真好,说干就干!” 他隔着墙壁,深深地看了一眼段辞悟所在的位置。 一个急转身,从窗户上跃下,伸了个懒腰。 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身跨步,看似不徐不疾的散漫,却于一个眨眼之间,人不在闻秋苑范围。 刑罚堂,设立在西边儿的一个独栋祠座内,乃圣武王府所设立的「王府罪罚」制度的刑罚。 圣武王府的刑罚堂用于惩戒,处罚,或者是处死犯了罪的仆婢。 姒卿妩要去往的地方,便是西边儿的刑罚堂。 刚绕过那座山脚,便看见穿得一身绣着大团海棠花的锦缎,大红大紫华服,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的罗芯茹。 “段卿妩!” 罗芯茹猛然一抬头,便看到已至身前的姒卿妩,出声叫住她。 心里正想,是不是听闻自己亲自来请她用完膳,心虚了? 这便自己主动走出来,可是:晚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样完了! 而姒卿妩被那刺儿的嗓音激得耳朵一抖,脚步都不待停一下的,直接无视,继续朝前疾步而行。 “还不快给我拦住她!”罗芯茹脑子里还没想好,要怎么让她丢人现眼呢,她居然当众无视她?眸中不禁寒光一抖,怒不可遏。 随着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仆婢们个个凶神恶煞地站成一圈,将姒卿妩围在中间。 罗芯茹眉心以豆蔻描出精致的花钿,妆点着三色晶石粒,衣着华丽,从头到脚都是奢侈华贵的精心装扮,她抬手,拂了拂发间的海棠步摇,举手投足只见,虽徐娘半老,却依然风韵犹存。 一双杏桃眼,半透沧桑,半藏狠辣,邪光隐隐约约透露着张牙舞爪的狰狞,表面却依然保持着贵妇人的做派。 这一刻,空气凝重,落针可闻。 姒卿妩站在一众仆婢围成的圈中,目光冷傲森然地射向罗芯茹的眼孔。 骂她几句?和这种泼妇对骂,简直是浪费口水,大可不必。 打她一顿?显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不能。 罗芯茹的眼神,仿佛被迫与姒卿妩的眼睛对视,只觉得那金红的眸色中,竟在五黄六月的天气里,携着无情的残酷,刺骨的寒凉,心中隐隐泛起几丝惊惧。 她下意识想要抽离聚焦点,可她惊恐地发现,根本做不到。 顿时,这种惊惧瞬间被放大。 那是从心底里,骨子里迸发出来的恐惧。 罗芯茹动了动绣鞋里的脚趾,许久,才找回了手指的知觉。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拉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吓得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原本在视线范围的姒卿妩,却突然消失。 她举目,下意识去寻找拿到身影。 「呼呼!」 一股劲风迎面而来! 强行吹飞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海棠步摇「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一头青丝顿时随着那阵劲风乱飞乱扬,待风过之后,乱七八糟的搭在脑前脑后,与恶鬼有七分相似,毫无形象,狼狈不堪。 「嗖呜!」 姒卿妩电光火石之间便窜到罗芯茹面前,一道炁打在地面,那海棠步摇腾空飞起,恰恰落在姒卿妩的手掌中,尖锐步摇针尖,抵在其脖颈的大动脉上。 罗芯茹的下巴被粗暴地掰过去,与姒卿妩对视。 “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们夫妻二人,为何一定要我身败名裂,甚至是数次想要弄死我。”那双金红的眸子里,承载着古井无波一般的平静:“罗芯茹。” “你有没有想过,你费尽心机藏起来的私生女段清瑶死了,你女儿段清兰的走狗穆婉婉也死了,你就是再蠢,也该明白,我不会对任何想要我命的人手软。” 雪白的贝齿在说话间若隐若现,仿佛是要吃人一般。 “聪明的别再来惹我,否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懂?”她,迟早都要与罗芯茹清算旧债,只是当下还有别的事情而已。 若是来挑衅,她真的不介意直接弄死她。 罗芯茹清晰地感受到,脖颈上那尖锐冰凉的触感。 她口中唾液横生,连咽口水都不敢,浑身憋得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动不敢动,只移动着眸子,看着姒卿妩极其冷酷,森寒眼睛。 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有一点,罗芯茹非常清楚,但凡是她稍微的反抗一下,眼前这个少女,便会一下扎穿她的脖颈! 罗芯茹额间冷汗宛若窗沿上的语帘,悬悬欲下。 她在圣武王府嚣张跋扈近二十年,从未像经历过此时此刻这般惊恐的场景,感觉勾魂的小鬼,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无力抵抗。 生与死,仅在一念之间。 当她恍惚之时,准备开口为自己求饶。 那海棠金步摇落「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身着月色天鲛纱曳地长裙的身影,已然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抹寂如死水的背影。 “王妃,王妃!” 吴妈妈疾步上前,捡起那海棠步摇,看着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罗芯茹,忧心不已:“您有没有伤到哪里?” 罗芯茹望着姒卿妩的背影,双目涨怒,逐渐布满血丝,紧紧攥着拳头,久久不肯挪开视线。 第292章 家臣奴才有区别 刑罚堂。 陈柩被四个侍卫按在并在一起的两条长板凳上,另外两人,一人手中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棒,那木棒柔韧性十分霸道,两头嵌着铁质狼牙钉。 施行的二人身强体壮,五大三粗,密密麻麻的刑杖砸在陈柩的臀部、后背、大腿、小腿上。 才几杖落下,陈柩全身已是鲜血四溅,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而刑罚堂的这些侍卫,对此也早已习惯,麻木。 堂上,坐着一个八字胡,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这厮长得肥头大耳,神情鄙陋,贼眉鼠目,正翘起二郎腿,一手执着一米多长的烟杆斗,一手摩挲着茶杯。 见陈柩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他却闲情逸致地端起茶碗,对着茶水吹了口气,呷了一口。 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仿佛是享受了人间极乐一般。 他笑时,脸上的横肉全部向上窜积,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形如一条赖皮鬣狗。 他手拿着烟杆斗,从大椅子上起身,那大椅子足有一米五宽,却刚好装得下他的肥屁股,拽了好几下,才把屁股拽出来,那身上的肉都跟着晃悠了好几下。 走进陈柩趴着的长板凳,就这么静静地盯着陈柩咬牙切齿,涨的通红的脸。 刑杖密密麻麻地砸落在陈柩的血肉破开的身上,勾起暗红的血肉,还有溅出的鲜红血液,喷了男人脸上。 这时,男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旁的奴仆赶紧用帕子,惊恐不安地将男人脸上的血水擦干,将那些肉沫星子清理干净。 “呵!陈柩。” 男人转身,将手里的茶杯递给身边的奴才。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抖了几下。 “居然敢得罪三王爷和三王妃?”男人说话间面目里露出几分凶狠,几分慈悲,几分小人得志的鄙陋,又有几分身同感受的怜悯:“你简直是不知死活!” “我知道你,几年前,拜在董羡门下学炼器。”说话间,摇了摇肥大的屁股,像是装肉罐头一样把自己装进去,极其困难的扭了好几下,这才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重新坐好:“唉!”说起来,你也算是个颇有天赋,前途无量之人。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忍不住酷刑而发出惨叫声的陈柩。 “都说董羡敢跟三王爷叫板,可他是何人哪?幻月国屈指可数的炼器天才!”嘴里,活像个历经人间沧桑的心灵导师一般,在椅子扶手上敲敲烟杆斗,一本正经道:“人家那是四王爷的直系家臣,四王爷曾为天下楼的楼主,三王爷虽为一家之主,可四王爷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能将他怎样。” “陈柩,你虽有董羡罩着,可董羡是自由身,而你,是个奴才!”胖子说话间,那「啪啪」作响的刑杖,又打了几十杖:“家臣和奴才,那是有区别的!” “他现在跟族老和四王爷在宫里,天高皇帝远,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救你这条小命儿啰!” 陈柩浑身胀汗,血与汗混在一起,在额间滑落,「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血水四溅。 刑杖不停地砸落,陈柩背面整个儿都已经没有完好的一寸半厘好肉。 鲜血将棍棒整个儿染红,而且还很滑溜。 站在陈柩两侧的两名执行侍卫喘着粗气,显然是挥棒子需要体力,后背的汗水都湿透了衣裳。 他们准备歇一会儿,将手中的刑杖递给另外两名侍卫,下去端着一碗凉茶开始往嘴里灌,手上的血液泡在碗里,游出丝丝绵延的痕迹,全部被他们吞进腹中。 另外两名侍卫接过刑杖,紧握在手,高高挥起刑杖,眼睛都不眨一下,狠狠地砸下去。 而此刻的陈柩,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张脸惨白,嘴唇哆嗦,面色铁青,板凳下面,一片血流成河。 「磅!」 突然,一声巨响! 刑罚堂的大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得飞了起来,在空中飞旋了好几十圈才「砰!」地几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坐在大椅上的肥猪一样的男人,正一脸惬意地喝着茶水,忽闻这声巨响,手一抖,「哐当」一声,茶杯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在掉下去之前全部泼在了他胸前。 “啊!嘶!”男人的叫声,犹如杀猪一般,哼哼唧唧了好几声。 挣扎了好几下,才猛地从椅子上把肥屁股拔了出来,跳起来三尺那么高,原地蹦跶,口中他爹、他娘的乱骂一通。 身边儿的奴才赶紧端来凉水,拧了一把冷帕子敷上去,减轻了痛感,旁男人这才抬头,狠毒的眼光看向门口的闯入者。 门外,少女一身月色天鲛纱曳地长裙,挡去了半壁落霞的余晖,金红的双瞳妖冶如火。 身上的气息异常森冷,一张绝色清丽的脸上,一片死寂。 三千青丝,以一条发带随意束起半缕,额间的碎发随风飞舞,眉心的火焰花钿熠熠生辉,闪着愠怒的红芒。 陈柩,气息奄奄,命在旦夕! 他艰难地昂起头,却提不起半分力气,拼了命地翻起白眼,这才看清楚来者是何人。 “小、小姐——”他无声的喊道,口中的血丝顺着微张的口「吧嗒吧嗒」往下淌。 姒卿妩一步一步地走近刑罚堂,她看到陈柩的表情,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是对她的忠诚与维护, 而这样的陈柩,如今落得个这般凄惨的模样,一双金红的眼底翻起冰川一般寒冷的蓝雾,瞳孔深处,充斥着滔天的怒火。 “哟,这不是咱们七小姐嘛。” 男人将手中仅剩下的茶碗盖子,递给身边的仆从。 迈着肥咚咚的腿,急忙小跑上前相迎,满脸的肥肉堆在一起,身上一圈一圈的油,跟着「Duang、Duang」砸在地上的腿脚一起发出震颤。 “七小姐,小的是这儿的管事,姓:苟,名:翔。”教人看了真的很是反胃,怕是农家小院里,养了三年的大肥猪,都养不出那一身肥膘! “您这样的金枝玉叶,怎能来小的这粗鄙之地,是有何要事,要吩咐小的?” 苟翔? 姒卿妩眼睑上下一扫,飞快地打量了一眼这苟翔,唇角一抖,还真妮嫲是一坨「翔」啊…… 第293章 圣武王府刑罚堂 姒卿妩不声不响,踏步而入,走过第二道门,直径来到施行点。 “七小姐,这儿可是刑罚堂,血腥得很。”那苟翔晃着一身肥膘,谄媚赔笑说道:“您可得小心着点,莫要沾了血气。” “一群没用的东西!”说罢了,那苟翔猛然一扭头,脸上那谄媚的笑意顿时换成了凶狠毒辣的表情,怒声冲两名手持刑杖侍卫咆哮道:“杵着作甚?还不赶紧将这狗东西打死,拖去乱葬岗为野狗,老子也好去交差!” 那几名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得打了个激灵。 待那苟强话音刚落,随即便各就各位,举起手中的刑杖,一左一右,再一次狠狠地朝陈柩身上砸落下去。 姒卿妩眼角寒光一闪,「嗖嗖嗖!」脚下生风。 她玉手一挥,一道罡炁破风而至,那两名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手中的刑杖便已不翼而飞。 再看,那刑杖已经落入姒卿妩的手中。 且,以极其可怕的速度横杠在另一名侍卫,即将落到陈柩身上的刑杖撞在一起。 那侍卫虎口一震,只觉整只手臂都发麻,霎时失去了知觉,因为巨大的阻击力反弹,他脚下不稳,朝后连连倒退十几步。 再一看自己的双臂,被震得惨白,许久都没有自控力,不知不觉失去了力道,手中的刑杖掉落在地。 “七小姐,您这是何意?” 这刑罚堂,是他苟强的地盘儿! 但凡来这儿的人,不管是谁,定然是按照上头的命令来执行。 “若您是无聊,想在王府里四处转转,心里记挂小的,来小的这儿喝茶,小的自然欢迎。” 说要打死这陈柩,那他今儿就必须要完成任务! “若是想来找小的麻烦,您可得掂量掂量!”想到此时,他往前一站,身上的肥肉跟着一颤:“咱这儿,可是:刑、罚、堂!” 说话间,那三白眼儿一扫,身边的那仆从带着几个人,在被卸掉的大门上,扯下了一张黑布。 “别以为有族老撑腰,你就能在圣武王府作威作福,肆无忌惮!” 姒卿妩冷冷一笑,这种奴大欺主的事儿,竟然还会发生在圣武王府的正经主子身上。 紧接着,那几人倒转回来「砰!」一声,将第二扇门死死关上。 她冷然看着那几个獐头鼠目的仆从打完下手,此时,刑罚堂内一片昏暗,阴气森森。 鼻息间,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陈年老茧,层层覆盖,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别人怕你——”苟翔趾高气扬地冲着姒卿妩吼道:“我苟某人可不怕!” 姒卿妩看着陈柩背上的那恐怖狰狞的伤势,血肉分离,筋脉断裂,血肉翻飞之间,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眉宇间顿时怒火翻涌。 心口处,一道怒气迸射,直冲天灵盖! 她手一伸,「嗖!」那原本掉落在地的刑杖,直接飞入掌中。 突然,高举而起。 「砰!」 那刑杖精准无误,直直砸在苟翔那颗的肥大的脑袋上。 「砰!」 第二杖,砸在他的后背,砸得那一身肥肉飞速颤抖。 「砰!」 第三杖,砸在他的大肚子上,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苟翔整个人被打得懵哔了,那肥硕的身躯失去重心,随着那力道的惯性,像一只陀螺一样在地上旋了好几圈,「咚!」一声,栽倒在地。 六个侍卫下意识就拿起手中的兵器,想要对着姒卿妩大打出手。 姒卿妩「啪」地飞起一脚,踩在苟翔的脸上,随即,将那苟翔如同踢毽子一般踢向那墙壁上,那肥咚咚的身躯砸在墙上,顿时又弹了回来。 “想死?”直接落入姒卿妩的脚下,她垂眸,看了一眼苟翔,又扫视众人一眼,道:“尔等只需再动一下,立刻就能实现!” “七、七小姐、别、别——”苟翔被打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口吐鲜血,气息混乱,却不敢不求饶,忙喘着气儿求道:“别…别…别杀我。” 姒卿妩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苟翔,眼神如深冬寒霜。 “小的与陈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样做,都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啊!” 姒卿妩闻言,许时,才缓缓地将脚挪开,看着浑身是血的苟翔,眼神危险的眯了眯。 “多、多多谢——七小姐!”苟翔连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劲儿来,急忙伏跪在姒卿妩脚下,诚惶诚恐地磕头谢恩:“多谢七小姐,不杀之恩!” 她恨不得将这个垃圾一棍打死,但是,这会让三爷爷和四伯父很难做,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但是她看了一眼陈柩的惨象,余怒未消。 挥起手中的刑杖,朝旁边的茶桌上一棍砸下去,原本铁木制造的桌子,眨眼的功夫就化作齑粉,那刑杖也被她一脚跺碎,留下满地残骸。 “将陈柩送去丁不丘的炼药阁!” “若他出了什么事,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傍晚,段擎空几位长老从皇宫回来时,罗芯茹拽着苟翔到了长老殿。 残阳如血,初夏的晚风徐徐而来。 卷着不甘的怒火,满腹的算计,吹进了正元殿。 段辰佑和段擎空刚从皇宫回来,准备商议天生异象的解决方案,又被一群人耽搁下来。 “三王妃,你这一天天的事儿可真多!”他不悦的望着罗芯茹,还有跟在她身后满脸是血的苟翔,语气中,讽刺意味十分明显:“这回,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罗芯茹面色一沉,这个段辰佑,真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 随即,她怒瞪了眼苟翔,仿佛将段辰佑给她的难堪,都通过苟翔折射给了段辰佑一般。 苟翔吓得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地伏跪在地。 他一声也不敢吭,巴不得将脸埋进坚硬的底板深处去。 那肥硕的身躯,因害怕而发出一阵阵的颤抖,撅的老高的肥屁股,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族老,约于今日申时三刻——”罗芯茹见那苟翔被吓破了胆,不敢吱声,只能自己张口说道:“七小姐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突然冲进刑罚堂,一脚窜飞大门,还不由分说,就将这奴才打了一顿。” “刑罚堂,可是我圣武王府建府时,先皇亲自下旨设立的,它不仅象征着我圣武王府的权威,更是幻月国皇室宗亲的脸面。”罗芯茹声威怒叱,带着当家主母的几分威严:“岂能任由一个小辈儿如此狂妄,肆无忌惮地亵渎?” 古清风意味深长的望了眼罗芯茹,不动声色地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这事儿,他老人家是绝对不会再参一言半语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刁矛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个段卿妩,简直是愈来愈无法无天了!她可有说什么?” 罗芯茹清了清嗓子,苟翔撅着肥屁股,吓得又是一颤。 这才不得不抬起头,惶恐地看向刁矛,应道:“回、回禀二长老——” “七小姐说、说、说要杀了奴才。”说话时,那豆大的汗水不停往下淌,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痛的,还是被吓得,硬着头皮趴在地上喊道:“族老、诸位长老,可一定得要为奴才做主啊!呜呜呜——” 「啪!」刁矛一掌拍在茶杌子上,「蹭」一下蹿起来。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比起段擎空、段辰佑、古清风、田博光等人的泰然自若,刁矛可谓是被气炸了一般:“她当人命是什么?” “心如蛇蝎,残杀段清瑶,将穆家丫头推进豢虫窟,简直是狠毒无情,如今连奴才都不放过,简直是又残暴又猖狂!” “我圣武王府赫赫威名,名满天下,竟会有这般无情狠毒,残暴猖狂,心狠手辣的后辈,简直是气煞人也!” 说完,气得吹胡子瞪眼,胸腹起伏得愈发厉害。 主位上坐着段擎空,段辰佑坐在台阶处第一张椅子上,叔侄二人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 嗯!好茶! 叔侄二人的举动,几乎在一个频率上,如出一撤。 罗芯茹见状,后牙槽都快被她咬得爆裂了。 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声泪俱下地道:“二长老,我抚躬自问,这些年来,待卿妩这丫头不薄,将她视若己出,却不想,呜呜呜——” “因为王府子嗣单薄,我便在旁支寻了些天资不错的回府培养,想着将来也能为我圣武王府出一份力。”罗芯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隐忍多年的委屈,又不敢当众揭穿一般,倒教人看了生出几分不忍:“我在她们身上倾注心血,教养她们,培养她们,还不都是为了王府的未来着想?” “可她倒好,杀了清瑶,又要逼着清莲去流放,我这当家主母的面子,都没地儿放了。”说完,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着实可怜。 “三王妃!”刁矛闻之,怒道:“您放心,此事交由我来处理,我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话间,那双眼里,迸射出嫉恶如仇的青光。 随着「吱嘎!」一声响起。 正元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第294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一缕清凉的风,吹进正元殿。 门口处,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身着一袭金橘色缂丝的阔袖长袍,手中摇着一把山水画扇,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双眼平静如波,瞳孔澄澈如水晶,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那几缕落在额间的细碎长发,敛掩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面如冠玉,金贵十足,翩翩风度,气宇轩昂。 罗芯茹看到来人,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小子,这个时候来做甚? “少主?”古清风看见段辞煜,眼笑眉飞,笑道:“你主动出现在正元殿,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众人皆知,古清风是特别愿意见到段辞煜的。 段辞煜抬起修长的腿,眼角眉梢间,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味道,脚下,步履沉稳,踏进正殿。 “方才听院儿里的人说,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污蔑段卿妩那个倒霉丫头——”段辞煜斜睨晲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苟翔:“左右闲着也无事可做,便来看看热闹。”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一震。 这小子,平时可不是这么喜欢看热闹的人哪? 何况,他一向跟三房的人走得比较勤,又是下一任家主的继任者,说起来,也算是三房的人,怎么感觉跟罗芯茹…… 苟翔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心头慌得一批。 少主这话是何意? 莫非,三王妃吩咐他办的事儿,传得整个圣武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嚯噢?”古清风花白的眉角一扬,故作惊疑,问道:“如此,少主是知道这苟翔状告七小姐一事的真相了?” “咱们圣武王府可是皇族直系宗亲,那丫头虽然是小辈儿,可她确是陛下亲封的绯樱公主!” 这事,陛下是当着文武百官亲口册封,并且连圣旨都下了。 圣武王府因为是罗芯茹当家,刻意地打压,并没有大肆对外宣扬,也没有摆宴席庆祝,导致许多人对姒卿妩这个公主头衔,印象并不深刻。 “一举一动皆是被万民所效仰,若是真出了奴才胆敢陷害直系小姐,污其名声,叫她受这般天大的委屈之事,那我圣武王府脸面何在?”说着,古清风不只是无意的举动,还是故意而为之,目光犀利地射向罗芯茹。 说到此时,他老人家顿了顿,口吻却依然坚决地道:“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论是谁受了委屈,咱们正元殿长老院定会差个水落石出,为其主持公道!” 罗芯茹听完,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 再看那苟翔,早已吓得浑身颤抖,背后上的衣袍,都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规矩?咱们圣武王府的规矩呐——向来很简单纯粹。”段辞煜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很是无邪:“对于奴大欺主的猪狗之辈,命人将其四肢砍下,分别装在四个框子里,一同丢进乱葬岗,残躯挂在树上,四肢放在树下,到底是四肢先被豺狼虎豹吞下,还是残躯先被隼鸟秃鹰活活撕碎——全、凭、天意!” 苟翔伏跪在地,听得惊心肉跳,吓得双眼瞪大,眸中涌满了惊恐之色,仿佛看到自己的四肢被砍断装在四个框子里,残躯被挂在树上的惨景。 他虽是刑罚堂的主管,这些年来,早已见惯了无数血腥的刑罚,也不知道弄死了多少不听话的奴才。 可,那是他惩罚别人,弄死别人。 如今,这种刑罚就要轮到自己亲身体会了,往日里那些令他愉悦的惨叫和鲜血,顿时变成了恐怖至极的画面。 罗芯茹见苟翔身体颤抖的频率像筛糠一样,心中暗道一句:不好,这玩意儿要给她惹祸。 她急忙上前一步,准备祸水东引,说出方才收到的一个重大消息,可是还来不及开口,便被那苟翔抢言阻止。 苟翔匍匐跪地,肥隆隆的身躯像一条巨型蠕虫一样朝前移动了些许,因为惊惧,又恐慌,下意识又退后了一尺距离。 “族老、四王爷、少主;”惊呼道:“还有三位长老,不关奴才的事啊,不关奴才的事啊!” “是三王妃,是她找到奴才,说只要奴才按照她说的,来正元殿找几位长老告状,便可以保奴才一世荣华,享之不尽的啊!” “罗芯茹!”段辰佑「磕磕」地敲了几声椅子扶手,随即双手放在扶手上,死死盯着那中年妇人,犀利地问道:“这便是你说的,视若己出?” “你们夫妻二人,一直针对我女儿。”他一只手指轻敲手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自她第一日进府,你们就合谋要将她送进五刑司,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陷害和算计,本王的女儿为顾大局,也都不予你们计较……” 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关节处迸出的清脆的骨节脆响,宛如三途湖畔的轮回石被人撬动,发出那诡异而瘆人的黄泉奏鸣曲。 “你是觉得阿妩她年纪小,不懂自保,本王又不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不中用的爹。”说话时,他的一双绛红色的眸子,像是来自地狱一般的凝视,盯着罗芯茹的眼:“吃定了我圣武王府,不敢拿你夫妻二人怎样了吗?”最后的几个字,段辰佑基本是吼出来的。 震得空旷的大殿,回声乱颤。 罗芯茹缩了缩脖子,身躯也跟着段辰佑最后那一声怒吼,颤了颤。 她低着头,一手紧紧攥着帕子,一手愤恨握成拳头,怒瞪着跪在地上,撅着肥屁股的苟翔,杀意滔天。 而此时的刁矛,他望着趴在地上的苟翔,又看了看脸色漆黑的罗芯茹,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黑,简直无处安置。 随着段辰佑的怒火迸射,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方才,他还信誓旦旦地站出来,要给罗芯茹主持公道,对大家拍着胸脯说:交给我! 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里边儿的玄机被人当场被捅破,他只觉得异常耻辱! 他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段擎空,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古清风和田博光。 回想起之前,这三人的反应—— 顿时便明白,撇开段擎空不说,他向来都很偏袒那丫头,这古清风从来都是族老说东绝不往西的人,田博光则更是古清风干啥他学啥。 所以,他更是认为,自己身为三大长老之一,虽说是个掌管财政的,但是每每跟那丫头有关的事儿,自己便是应该站出来主持公道的那个人。 但是,这古清风和田博光则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这两个老家伙明明看出来事情有猫腻,却眼睁睁看着他像只猴儿似得,被罗芯茹玩弄于股掌,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被这几个老家伙看笑话,就等同于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那他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这般想着,刁矛恼羞成怒,一瞬间便怒气值爆棚,暴跳如雷:“三王妃!” “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便很好糊弄?”刁矛虎目铮铮,怒不可遏。 罗芯茹的略显松垮的脸蛋子都跟着颤动了几下,自知百口莫辩,便低着头,一语不发。 刁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罗芯茹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待他逐渐冷静后,古清风阔袖一挥,道:“苟翔,你先回刑罚堂。” 那苟翔一听,浑身一怔,那肥隆隆的屁股也跟着颤了颤。 许时,才慢慢回过味儿来,连连「啪啪啪」地磕了几个响头,欢天喜地的离去。 正元殿,气氛诡谲,尴尬中带着森冷。 直到众人视线中,再无苟翔的身影,段擎空铿锵有力的声音才响起,“方棠。” “是!” 一道漆黑的身影暴掠而过,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残影,那速度,已快到极致。 “那陈柩——”古清风略带浑浊的眼底,划过一道清光,气定神闲地道:“以后便安排去刑罚堂,做这个管事吧!” 段辰佑看了一眼古清风,没有吭声。 段辞煜眼神仿佛没有聚焦一般,事不关己地乱看。 倒是段擎空和田博光,都点点头,表示赞成。 大殿上。 “还杵在这里作甚?”段擎空不耐烦地扫了一眼罗芯茹,冷声道:“是要老夫,亲自送你出去?” 罗芯茹如芒在背,一张脸刷白。 她抬头看见段擎空那张铁青的脸,下意识收回目光,施了一礼。、 垂下眼睑时,不动声色,长长的睫毛却掩盖住了那双怨毒的眼睛,眸子里,恨意翻腾。 许时,她缓缓转过身,踏步离去。 “呵!”看到罗芯茹离去,段辞煜不禁笑出了声。 段辰佑看了一眼自家侄儿,说道:“你这孩子,鬼心思真多。” “四王叔。”段辞煜懒懒地回望这段辰佑:“我这,可都是跟您学得。” “老子让你模仿——”段辰佑折扇一合,「啪」一声砸在段辞煜脑袋上:“没让你超越!” “我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段辞煜捂着脑袋,皱着眉:“皇叔公,三位长老,辞煜被四王叔打伤了,得先回去休息了,明天不一定能下得来床,先告辞了。” 说着,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段辞煜的性子,确实有几分段辰佑的影子。 他十二岁时,便被定为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可是,这些年来,他比段辰佑更加谨慎,存在感也更低。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这孩子本性如此,如今看来,只怕是另有内情。 第295章 再度提及弥音宗 对此事,正元殿上的人心中,都心照不宣。 “三哥。”率先开口的,还是古清风。 “这段辰德与罗芯茹,明显就是心术不正,恩将仇报之徒,这些年来,也算是辞煜这孩子命大,不然怎能活到现在。” 段辰佑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活泼可爱,聪明活泼。 不知不觉的就长成了这样儿,愈发和段辰佑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 段辰佑闻之,沉默不语。 段擎空蹙着花白的浓眉,沉思。 “咱们偌大的一个圣武王府——”古清风眉宇间,暗藏隐喻:“嫡系小姐基本都能平安活下来,可是正统嫡系的公子,却只有辞煜一人,这难道令人生疑吗?” 众人听罢,思索之间,背脊生寒。 是啊! 自大房的嫡长地夭折,二房的王妃韩氏才在一个多月之后生下了嫡次子。 亏得韩氏聪慧,提前从娘家要了人过来作陪,否则,只怕是段辞煜也不一定保得住。 他年幼时,就三天两头的掉进石坑,落入池塘,可谓是九死一生才活到现在。 如今想起来,哪有那么多的意外?这些意外的背后,又有少多次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步步为营的算计。 “她是弥音宗的人。”许时,段擎空才从牙缝儿里崩出来一句:“咱们在明面儿上,不能动她。” 言下之意,便是可以——? 古清风和刁矛、田博光三人互换了个眼色,心领神悟。 弥音宗,天下群雄之出处,多少御魔之地留下传说的英雄豪杰,都出自弥音宗。 冥古大陆五国一城的天才,努力的最终目标,便是成为其中的一员;他日,跻身于强者一列,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聚集地里争得一席之地。 修炼者的世界,本就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大敌当前,大家都一心同德,可当双方形成对立的局面时,弱者,往往连喘口气儿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在幻月国,虽然是一等一的皇族,身份高于平民百姓,可是在弥音宗面前,可以说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提起弥音宗,正元殿上,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段擎空沉凝着眼眸—— 手指「啪嗒!啪嗒!」地敲打着桌面。 案桌的绢帛上,写着: 血月悬于苍穹,群魔乱舞大地。 红云雷霆齐出,玖婴必会再现。 “唉!我幻月国,真是多事之秋啊!”刁矛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叹道:“族老,此次异象出现在我幻月国,不知这其中,会否存在弥音宗的人在暗中捣鬼的可能性?”说着,度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段辰佑看了看刁矛,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不会。” “弥音宗的人,自视甚高,大多认为自己乃人中王者,不屑与凡尘的弱者相争。” 田博光面色凝重,说道:“说到底,我们还是对弥音宗了解太少。” 所以,这一次弥音宗的名额,才对圣武王府格外重要。 罗芯茹正是抓住这一点,在圣武王府坏事做尽,却又叫众人那她毫无办法。 一番深刻剖析后,时辰已过戌时。 段辰佑想起还没用晚膳,准备吩咐仆人做一桌饭菜来。 刚一打开正元殿的大门,一道优雅的身影,向他走过来。 “阿妩?”段辰佑顿时秒变女儿奴,凑上前去,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正元殿?” “小卿妩。”段擎空一见,是姒卿妩来了,顿时将不愉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一张老脸也变得眉飞色舞,生动了起来,看着姒卿妩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你是来找三爷爷的吗?” 古清风与刁矛、田博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甩着头。 这一老一小,再加上个小的,祖孙三辈儿人,真是——受够了! 过去,段擎空就独宠侄儿段辰佑。 后来,他一闭关就是十五年,段辰佑长大了,也长歪了。 嘿!一出关就得了个孙女儿,从此就特别宠溺这丫头,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连段辰佑都比不了,若是段擎空的死,能博姒卿妩一笑,古清风三人甚至敢拿全部身家打赌,这老家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鬼门关报道。 “三爷爷,父王,三位长老。”姒卿妩依次行了礼:“听说你们一直在正元殿商议要事,连晚膳都未来得及安排。” 说着,跟在她身后的绮飒和南飒,拎着食盒上前,去侧厅摆好了饭菜。 顿时,整个正元殿香气扑鼻,引人口舌生津。 “卿妩便在自己厨房做了些吃的,给你们送过来,了作果腹。” 三个长老闻到这香味儿,顿时肚子都「咕噜噜噜」直叫唤,羞得三张老脸通红。 酒足饭饱之后,连连称赞,段擎空别提多得意了。 “三爷爷。”姒卿妩从空间戒指里,一股脑儿地取出来两个乾坤袋,神神秘秘地递给段擎空:“打开看看。” 随手,也递了一个给段辰佑。 段辰佑惊喜地接过手,平时他这闺女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没想到有好东西的时候,还是想着他的一份儿的。 登时,也得意地看了一眼段擎空。 段擎空倒是有些不解,看着表情神秘兮兮的姒卿妩,慢慢地拆开乾坤袋。 他先从里面摸出来一柄通体红至发黑的长刀,刀柄约有二尺镌刻着九纹盘龙的图腾,刀刃长约一米二,霸气威武,名为:九纹盘龙刀。 而段辰佑则从乾坤袋中取出来一把通体漆黑的:九纹擎天剑。剑身,闪着奇异的幽光。 一把长刀,重:一千三三十三百斤,一柄黑剑,重:八百八十八斤。 一刀一剑,乃同一种材质所锻造,金黑色的剑身,闪着森寒的华光,气势骇然,威风凛凛,令人不敢直视。 当段擎空和段辰佑同时将刀剑取出,整个正元殿忽然窜起一股磅礴气势。 如同君临天下,指点山河的威势,从大地传窜入脚底,直击胸腔,恨不得破体而出。 段辰佑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那黑剑剑身震颤,众人听见龙鸣凤唳之声层层叠叠,震耳欲聋,威风凛凛。 此刻,遥远的天际,黑云滚滚。 顷刻之间,一颗晶红的星芒划过长空,劈开滚滚黑云,一道恐怖的气息缓缓地从天而降。 众人仰望天际,无数星辰闪烁,渐渐汇聚出一个极为奇异的星辰图腾:北斗九星图。 一轮血月,乍然悬挂在天际! 血月悬于苍穹,群魔乱舞大地。 红云雷霆齐出,玖婴必会再现。 龙鸣、凤唳,九星汇聚…… 尽管段擎空满头白发,早已看过人世间沧海,岁月桑田,可当他手中握着这把:九纹盘龙刀时,心,依旧忍不住震颤。 古清风再度与身旁的刁矛、田博光对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惊愕的神色。 那奇异的幽光退却,一刀一剑不再震颤,一切恢复了平静。 “小卿妩,告诉三爷爷。”段擎空心口紧缩,问道:“这一刀一剑,你从何处得来?” 姒卿妩有些疑惑,三爷爷为何得到此刀,不仅没有感到惊喜,还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这——这是……”眨巴眨巴着眼睛,应道:“我自己炼制。” 段擎空与段辰佑听罢,一脸愀然,心里暗呼:完了! 姒卿妩见状,更加不解了,问:“这一刀一剑,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她在坤界炼制完自己的『饮血龙魂剑』之后,也给段擎空和段辰佑炼制一刀一剑,加上两枚空间戒指。 想着方正也是顺手的事儿,何况那黑色的玄精铁真的是炼器绝顶好的材料,还有那血玉灵晶,紫金龙衫。 因为她是在坤界完成炼器之后,就回到闻秋苑内睡觉,所以,并不知道在她炼器的过程中,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况,怪异的天象是段篱落在闻秋苑修炼时,就慢慢开始了,当时,还没有那么严重,大家也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 “你——炼的?”古清风这一阵一阵的震惊完了震惊,心跳都失去正常频率了:“你,会炼器?何时学会的?” 姒卿妩想了想,这个问题有点难。 她前面八世,几乎每一世都会炼器。 所以,她该怎么回答。 细想,这一世,大概是从三岁开始就会炼器了。 答道:“三岁起学,六岁便会炼器。” 这——? 这小丫头,怎么能撒谎骗老头儿呢? 古清风一脸的难以置信,心里很不平衡。 三岁,他不记得自己在干嘛。 大概是,在村儿里撒尿和泥,抹人家一脸那种。 “那个,卿妩啊……”古清风尴尬着一张老脸,问道:“你炼器术,是什么等级了?” 姒卿妩回想了一下,『太极圣典』上写了,答道:“九品器王。” 古清风:“……” 现在,当他没问,还来得及吗? 也是,炼制出这等恐怖的东西,搞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不是器王,还能是谁? “九品器王?”刁矛脚下一颠,感觉自己都站不稳了。 他活了五十几年,竟然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等恐怖逆天的妖孽存在,而且还就在圣武王府,就站在他面前! 这丫头,还不到十四岁啊! 十四岁的九品器王? 什么时候炼器师,这么容易学了? 一次就能炼出一刀一剑,九品灵兵! 为何,他就不知道炼器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第296章 一刀一剑震天下 原本,圣武王府不声不响就出了个九品器王,这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可是正元殿的几个人,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气氛格外凝重。 “咱们卿妩啊!”古清风言词十分沉重:“恐怕不仅是九品器王,这般简单。” 刁矛与田博光都不解地看向他,姒卿妩也深感疑惑。 “卿妩。”古清风吸了一口气,才道:“你可听过:玖婴?” “玖婴?”姒卿妩呢喃重复,识海中,『太极圣典』缓缓打开。 关于玖婴的事情,详细地灌入她的脑海中。 在她面前的古清风,也在做着解答。 “传闻,玖婴是一头九头龙,在上古时期,玖婴曾经凭借牠强大的力量,震慑天下,破坏天地平衡,冥古大陆的兽族生灵皆奉其为君主……” “后来,朱雀一族的一位大能,因为赶路累了,无意间在那处海湾羡羽(洗澡),掉了一根羽毛在海中,将整个海峡的海氺都烧得通红,三百年不曾降温。” “那玖婴平日里,本最喜欢下海捕食海中的巨兽,从此之后便上了岸,经常带着一帮妖怪为祸天下,当时的人族几乎被牠杀得灭绝。” “后来,有人族找到了那位朱雀一族大能,将其杀死,身躯镇压在冥古大陆的西海,由五个当世大能镇守封印,天下才逐渐恢复太平。” “这,已经是一万多年前的事情了……” 闻言,田博光与刁矛先是满头雾水,甚为不解。 随即,想到了朱雀,龙,等词汇,脑海里一瞬犹如醍醐灌顶—— “难、难、难道——”刁矛错愕地望着姒卿妩,指着她,面带惶恐:“今日的龙吼凤唳,北斗九星图,全是她炼制兵器时制造出来的?” 段辰佑凝视着手中的九纹擎天剑,剑身身沉重古朴,剑骨绯红如血,剑身漆黑如墨,没有任何的花哨的装饰,却有十分繁复的阵纹。 他伸手一弹,剑身「嗡嗡嗡」作响,寒光刺骨,此剑一出,必取人性命。 而段擎空手中举着那九纹盘龙刀,刀身古朴无华,镌刻着九星阵图,九纹盘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窜出去,横扫天下! “这一刀一剑之中,融合了玖婴的血,以及星辰陨铁,还有紫金龙衫,实在是天下奇兵啊!”段擎空望着姒卿妩,面容慈祥,眼含暖意道:“不愧是我老段家的血脉,这天赋,简直是天地之间,绝无仅有,奇迹般的存在!” “传闻,当初那位朱雀一族的大能斩杀玖婴时,血雨洒满天地,汇流在一起形成了血玉灵晶,珍贵无比,你又将它和星辰陨铁相融,竟然能用这两种煞性极强的材料,成功锻造成这般神兵,若是传出去,定然会震惊天下,小卿妩,你简直是奇才啊!” 奇才吗? 回想起前面几世,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奇才? 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被算计,被利用,然后,被杀死。 姒卿妩脑海之中,一道冷光闪过。 玖婴,朱雀大能。 玖婴为龙族一脉,而传闻中的朱雀一族的大能…… 据『太极圣典』记载,九天寰宇之中,朱雀仅有一头,称为:古神。 乃星辰诞生起便存在的神明,所以,朱雀一族的大能并非是指朱雀,而是指追随朱雀古神的一支血脉,而且必是嫡系。 羡羽,在西海。 杀死玖婴后,将其身躯封印在西海…… 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她老爹岂不是很危险? “古长老,到底发生何事……” 姒卿妩看到段擎空和段辰佑很明显的在顾左右而言他,自知问不出来真相,直接问人比较中庸的古清风。 古清风脸色尴尬,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许时。 他才将之前天地异象,以及九头龙咆哮天地之事,全部告知。 姒卿妩听后,怔怔地张开小嘴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众人。 她、她她她—— 她就只是一时兴起,炼了三把兵器,自己一把,三爷爷和四伯父一人一把,怎么就弄得惊天地泣鬼神了一般? “小卿妩。”段擎空将九纹盘龙刀放进空间袋之中,摸着姒卿妩的脑袋,道:“三爷爷觉得,这武器更适合你。” 将来,她可能会遇到很多的麻烦,没有一件想要的兵器,怎能做到自保? “三爷爷。”姒卿妩蹙眉,嘟起嘴儿:“这一刀一剑,是我费了好大劲,特地为你们量身打造的。” “三皇叔。”段辰佑也将空间袋递过去,道:“这把刀很适合您,我看,阿妩还是比较适合用剑,所以,这把剑给阿妩用。” 姒卿妩左右扫了这二人一眼,气得嘴巴嘟起来老高。 “剑来!”一声娇喝。 只见她耳垂上挂着的那妖冶的一抹光,幽地一闪。 她抻出一手,那耳坠化作一团紫红带着幽蓝的光焰便落在她手中。 只见她手掌拂了一下,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 剑柄上那繁复奢华的雕饰,全然是星宿运行的轨迹,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金桔为心,貌似晨光初灿时的金辉,晕染出一片红云,再是妖娆的紫色,浑然一体,那剑刃宛若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 “这——”众人眼前一亮。 姒卿妩无可奈何地拿出了自己的宝贝,解释道:“我一共炼制了三把武器。” “三爷爷精通刀法,所以,便铸九纹盘龙刀,给您是最好不过的了。” “父王剑法超然,天下闻名,九纹擎天剑,是卿妩特意为您设计炼制的。” “而这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玩意儿,是我集合你们的武器所长,特意为自己炼制的。” 姒卿妩将武器的属性,特性一一道来,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竟然对眼前这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还有,这里面有一枚空间戒指,也是我最近才琢磨出来的,虽说小了一点儿,但我还能长大的嘛!” “等我长大了,再给你们重新炼制更大容量的戒指!” 姒卿妩说完,笑颜眯眯地看着自家三爷爷和四伯父。 段擎空和段辰佑一人手里拿着一把武器,一个空间戒指,心头震惊到无以平复。 因为,那戒指的空间,足有二百多平米,这么大的面积,她居然说——虽然小了点儿! 良久。 二人才回过神来,好吧! 自家丫头这等天赋,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实力超然,做得事情一件比一件神奇。 段擎空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自家这个还没长大的孙女儿,一瞬间觉得,李不白那小子,配不上他孙女儿了哪! “阿妩……”段辰佑看着自家闺女,有些梦幻,这是个真的人儿吧?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他鬼使神差的问。 “暂时保密。”姒卿妩道。 几人又胡乱扯了些事情,说了一会儿,姒卿妩带着绮飒和南飒回自己院子了。 偌大的正元殿,又剩下他们五个人。 段擎空负手而立,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四人,一双精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正元殿上那块写着「浩然正气」四个字的牌匾,沉思了许久。 原本称得上是鹤发童颜,此刻却神态严峻,如临大敌,做着背水一战的准备。 浩然正气! 圣武王府一脉,哪一个不是浩然正气? 段擎苍驻守边疆,护国护民,血染征袍。 段辰疆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天妒英才。 难道就为了一个搞不清楚真假的谶语,将她推到风口浪尖里去吗? 到那时,天下之大,却没有她一寸安身之地,那她,又该如何何从? 她,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何错之有? 段擎空的眼瞳之中,仿佛有一种沉睡已久的光彩,突然绽放,刚毅而倔犟。 “清风,刁矛、老田!”他忽然真身,道:“今日之事,事关卿妩性命,决不可以泄露半分!” 众人目光烁烁,齐齐点头。 “三哥,辰佑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啊!” 古清风上前,拍了拍段擎空的肩膀。 “段兄,我刁矛虽然性格暴躁,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的。”刁矛特上前,道:“那小丫头天赋异禀,堪称冥古大陆第一妖孽,身为圣武王府的长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保护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将她往火坑里推!” “诸位。”段辰佑默然,怅怅地吸了一口气道:“辰佑有一事,要与诸位澄清。” 段擎空一转身,看到段辰佑那模样,已然知晓他想要说什么,微微颔了颔首。 他们都从未想过,那面玉璧上记载的引发天地异象之人,会是卿妩。 不论是真是假,卿妩身怀异能,乃惊世的妖孽,不世之天才,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而这样的存在,恐怕冥古大陆有史以来,这是第一次出现。 但,不管她是个普通的女孩,还是这等竟是妖孽,都是他们穷尽一生,拼尽全力要去保护的孩子。 有他们在,谁,也别想欺负段卿妩! “卿妩,不是我的女儿。”段辰佑道。 这一消息,再次震惊了三位长老。 段辰佑将他与姒卿妩的相遇,以及和段巳疆争夺抚养权,再到最后决定认她回圣武王府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为何姒卿妩会如此厌恶罗芯茹,如此疏远段婵婵和段娟娟。 闻秋苑。 风清月明,蛙鸣虫叫。 姒卿妩早些年便在后院里开拓了一片空地出来,建成了一个小型的演武场,周围的夜明珠随着月光的照射,盈盈生辉。 正好睡不着,便拿着自己刚练好的饮血龙魂剑在那比划。 破风之音呜咽而过,演武场中光线并不明亮,姒卿妩手拿饮血龙魂剑在试剑石上不断地扎,刺,捅。 刀光闪闪,剑影重重。 姒卿妩脚尖点地,娇柔的身躯横空跃起。 这套剑法是姒家老祖留给她的:乾坤剑。 劈、砍、刮、刺、扎、捅,各种残影在月光下如电光般炸开。 试剑石被饮血龙魂剑的辉芒余波刮到,刹那间惊起了几丝裂缝。 姒卿妩轻瞥了眼脚下的梅花桩子,眸光一闪,凝起,脚下的梅花桩完全入了土地,化为平底。 「啪啪啪――」 一阵掌声,凭空响起。 月色之中,徐徐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身罩金橘色缂丝的阔袖长袍,温润如玉,一副翩翩玉人郎,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身形融于浓郁的月色里,随着脚步的前行,五官也逐渐在婆娑的月影下完整呈现。 “我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在不动用五行之灵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强悍。”段辞煜道。 这个世界,天地之间五行之灵,无处不在。 甚至于囊括宇宙寰宇,每个生命载体,强大的基础,便是拥有和支配五行之灵。 所谓修炼者,不光需要天赋,更多的是努力修炼和支配这些强大的灵气。 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越是精纯的灵气,给以人们的自信越是强大。 换而言之,身为修炼者,若是没有了灵气,就不堪一击,只能任人宰割。 姒卿妩缓慢擦拭着手中的饮血龙魂剑,刀刃锋锐无比,寒光轻闪。 她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一有时间便在锻炼身体。 从一岁开始,为了让灵魂与身体达到更高的契合度,她基本上每晚都会在老爹给她准备的修炼室呆到后半夜。 虽然灵气能让她强大,但修炼体能和战斗技巧,也会让她受益无穷。 道家的五行八卦,六甲秘祝,九字真言,这些都是华夏五千年的文明传承。 只有脚踏实地地去专研,摸索,才能获得实打实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有考究。 如段辞煜所说,她想的是,就算有朝一日,她不能使用灵力,她还能凭借五行八卦,六甲秘祝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圣武王府的少主大人,原来是这么闲的吗?”姒卿妩将饮血龙魂剑扛在肩上,侧着脑袋。 一缕风来,恰好吹起一抹碎发遮住了深邃的红眸,她笑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本就是闲人一个,不闲也得闲。”段辞煜道。 “听说今日你专门跑去正元殿,为我说了话。”姒卿妩笑道:“谢了!” “不客气,我们是兄妹。”段辞煜眉角一抬,看向姒卿妩。 谁知,那丫头也几乎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好吧!是段清月让我去的。”他如是道。 段清月――?姒卿妩讶然地看着段辞悟。 他点点头,确认道:“段清月。” 呵! 这丫的过去天天找茬,忽然就转性了? 第297章 因为我是段卿妩 姒卿妩微微扬了扬唇角,是意外,也不意外。 有些人便是如此,莫名其妙的厌恶一个人,同样,又会莫米奇妙的在意一个人。 她本来就与段清月无冤无仇,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环境所致,又或许是因为她独得族老的宠爱,又或许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你可知,段清月为何——”段辞煜度步来到一旁的石桌前,坐在了石凳上:“如此憎恨段清兰,甚至是她的母亲吗?” 姒卿妩诧异地看向段辞煜,玉手一扬,将手中的饮血龙魂剑放在桌上。 拎起石桌上的凉茶,倒上一碗,递给段辞煜。 一口饮落,坐了下去,问道:“为何?” 段辞煜目光落在了饮血龙魂剑上,略带惊异,似藏几分探索。 “因为——”段辞煜双手撑在石桌上,他站起来,身子靠前,脸庞抻过姒卿妩的肩,那嘴唇与姒卿妩的耳朵近在咫尺:“段清兰,突破了地灵境七重天。” “段清兰能够突破这么快,究其因……”他的眼神犀利,从下至下的睥睨着姒卿妩,热气喷洒在其脸上,声线压得极低:“是她自小就在喝段清月的精血!” “她的存在,不过是罗芯茹给段清兰准备的炉鼎!” 段辞煜的轻音里,带有一丝邪魅,很轻很轻。 “罗芯茹做得每一件事,都极其残忍,段清瑶,段清莲,甚至连她的亲身女儿段清兰和段清月,都不过是她的工具。” 轻到混进风中,以致于无人听得清。 “段清月十几年的精血流失,导致她即便是天赋过人,甚至高于段清兰,修为却终生不能突破道天灵境。” 如今令人震惊的消息,在姒卿妩的耳边炸开。 像是罕无人迹的荒漠中,忽然绽放出光彩耀目的璀璨星华,震得姒卿妩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如此……吗? “难怪段清月那般与段清兰作对,段清兰却始终不会拿她怎样,还以为段清兰是看在骨肉至亲的情分上。” 姒卿妩平淡地说道:“不曾想,竟然是因为段清月是她的炉鼎!” “不。”段辞煜却否认了这个说法:“段清兰没有明着针对段清月,是因为罗芯茹一直护着,她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喝段清月的血。” 这个消息,再一次震撼了姒卿妩。 所以,段清月看段清兰的眼神,是那么的复杂,恨,怨,怒,却又藏着无尽的无可奈何。 段辞煜缓缓地了坐回去,看向满天星辰。 “弥音宗的柳家,是内门的掌座,他们掌握一种神奇的秘术。” 这些事情,都是他这些年慢慢查到的。 “罗芯茹的家族,原本是柳家的家臣,因为自小与柳轻钏要好,成了她的伴读,在柳家也算得上半个小姐。” 姒卿妩静静地看着段辞悟,心里在分析,他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事。 同时,又在思考,原来柳轻钏的出身,竟是那般的高贵,只可惜,痴心错付。 “当初就是因为这层关系,罗芯茹才有机会,偷得了这本秘术的拓本,送到罗家家主的手里。” “从此,罗家一边暗度陈仓研究秘术,一边背地里联络了柳家多位手中有实权的长老,谋夺柳家在弥音宗的地位和财富。” “通过十几年的研究,以及部署,他们不仅一朝灭掉了柳家,还获得一种新的秘术!” “培育出冥古大陆从未有过的新型妖兽,用牠们的鲜血喂养一个新生儿!” “然后,用这个新生儿的血,给被选中的孩子饮下,会直接提升后者的天赋品级,甚至还会改变其五行属性!由单属性变成双属性,甚至是三属性,在属性稳固之后,前者的血就必须一直供养给后者,提升品级,所以,段清兰的天赋,也会越来越高。” 段辞煜凉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哦,对了!前提是,得段清月一直活着。” “只是,常年的精血亏损,段清兰大概活不过二十五岁,有可能明天就会死,也有可能是二十五岁那一日。” “算起来,她已经快十八岁了。”段辞煜嗫嚅着嘴唇,说道:“还有,段子邪是柳轻钏的儿子,段子期才是罗芯茹的儿子。” “柳轻钏之所以忍气吞声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段子邪,她害怕段子邪会成为段子期的炉鼎,所以当年,心甘情愿地让出了正妻之位。” “而段清兰,其实不是段辰德的女儿,是罗芯茹与赫连德所生。”段辞煜说着,手一伸,一把浮光掠影的山河图折扇出现在他手中。 他惬意地摇着那折扇,笑道:“不过,这些事儿都没有人知道,包括四王叔。” “嚯噢?”姒卿妩看着段辞煜,很是惊疑:“那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唔嗯,当然是因为——”段辞煜眼角眉梢间妆满神采飞扬,眼底携着几分桀骜不羁地道:“我是——段辞煜啊!” “噗,哈哈哈——” 姒卿妩看了一眼古里古怪,还故作孤傲的段辞煜,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荡漾在闻秋苑内空旷的演武场上。 清灵动听,闻者心生愉悦。 “陛下!” 忽地! 笑声忽然止住! 姒卿妩侧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段辞煜,郑重其事地说:“驾崩了。” 段辞煜一下子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真?” “何时的事?” “……”姒卿妩木讷的表情仿佛十分难过一般,不置一语。 “你是如何得知的?”段辞煜记得站起来,忙握着姒卿妩的双肩,慌里慌张地问道:“为何我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我如何得知?那当然是因为——”姒卿妩孤傲淡然地挑了挑眉,唇角漾起春风拂面的弧度:“我是:段卿妩啊!” “……”段辞煜登时无语凝噎。 啊!真气人,让她装到了! 此时此刻,帝书房内。 手执朱砂笔,还在勤勤恳恳批奏折的段巳疆忽然眉头紧皱。 两边嘴角一抽一抽地,酝酿好一阵子:“阿嚏欸!”重重地打出一个喷嚏。 “陛下,陛下——”梁温一听,赶紧将薄薄的天绡纱披风取来,就要给他披上:“您又熬夜批奏折,瞧瞧都受寒了。” 段巳疆提着朱砂笔的手一顿,斜睨了一眼梁温:“寡人热得都出汗了,何来的寒可受?”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孤寂的天空,一轮清冷的月高悬银河。 啧,怎么总感觉,有人藏在月亮背后偷偷地在骂他……? 他望着少女白皙细腻的脸庞,一双略微上扬的眉,彰显着她不屈于命运的坚韧。 一双金红色的眸子,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永远带着几分温暖,面容清绝,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清丽。 尤其是眉间的火焰形花钿,和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凉薄。 “段卿妩。”段辞煜第一次这么喊她:“其实,你不是四王叔的女儿吧?” 姒卿妩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启唇问道:“说说你知道的。” “你,是七王叔的女儿。”段辞煜忽感身边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至冰点。 恍惚着,竟看到方才还与他和颜悦色的少女,束在脑后的三千青丝随着诡异的风肆意翻飞。 这,是杀起? 他眸色深潋:“看来,我猜对了。” 他在圣武王府,太孤独了,孤独到多年不敢这般畅所欲言。 “我们,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段辞煜道:“我还知道,你房里藏着一个男人。”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激怒姒卿妩,也不担心姒卿妩会杀人灭口一般。 “他,应该是我们的大哥:段辞悟。”因为他听到段篱落喊他:辞悟哥哥。 姒卿妩冷冷地看着段辞煜,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我能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我母妃,有韩氏一族的影卫,一直在为我效劳。”也是多亏了这群影卫,他才能活到现在。 “我想要振兴圣武王府,可是,这些年来,我们这一辈,就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他看了看姒卿妩,带着无奈与愧疚。 “我母妃总是劝我,不要去与罗芯茹做抵抗,甚至劝我,主动让出少家主的位置。” 或许,很多时候他做事的方法并不可取,但他是一心一意为了圣武王府着想。 “可是,祖父、大伯,父王及七王叔之死,都与那罗芯茹脱不了干系!”想想圣武王府的荣耀,被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狼心狗肺,心如蛇蝎的女人搞得险些国破家亡,他怎甘心继续沉沦与得过且过的日子里? 兴许,放手一搏,还有将圣武王府的未来,罗芯茹的魔掌中夺回来的一天。 如果,连他都放弃了,那圣武王府的那些亡魂如何得以安息? 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只怕是连仅存的这座王府,都会彻底在那女人的手中彻底崩塌,随之,幻月国的根基也会毁于一旦。 而这一切,也是姒卿妩所担心的。 报仇雪恨,也是姒卿妩必须要去做的。 她左手一抻,握住饮血龙魂剑的剑鞘,举起,冲着段辞悟晃了晃。 “这些,与你无关。”清淡的嗓音,如是说道:“做好你的少家主,其它的事情,我会解决。” 那皓皓玉手,盈盈溢辉,一张清绝的容颜,在月下好似妖冶绝丽的娇花。 “很晚了。”演武场上,姒卿妩拿着饮血龙魂剑,踱步朝着远处的寝园走去。 “你也回吧!” 清冷的月光,段辞悟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疏影,照得树影婆娑,照得她的身影朦胧,犹似无数个血窟窿钉在少女身上。 那道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第298章 手足相残下杀手 段辞煜瞳色幽深,望着姒卿妩桀骜的背影,他缓缓地站起身。 大家族中,战火可能没有硝烟,却能绵延不止。 罗芯茹这颗毒瘤不除,圣武王府将永无宁日。 他和姒卿妩心里都很清楚,过去,是他们年幼无知,有心无力。 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即将重新启程,孰是孰非从来都不是唯一的答案,最重要的是为自己以及族人,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圣武王府。 表面一片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及笄礼顺利地举行完毕,傍晚,所有的人都在护城河放花灯,随即—— 四城桥下,发出一阵巨大的落水声。 全城的少女们惊呼,乱作一团,许时,百昆城传出一个十分令人震惊的消息。 左丞相的大儿媳,圣武王府的嫡长女段婵婵,还有其妹妹,圣武王府的嫡次女段娟娟,从圣武王府去到自家的丹药阁拿了些丹药。 做好了第二日的安排,便一起回府。 途中,路过四城桥,因马车受惊。 姐妹二人随马车一同跌下护城河最深的河道中心,淹死了。 这对姐妹于寻常人家来说,二人身份高贵,乃皇室宗亲血脉,平日里见一面都极不容易,此刻居然会陈尸河面,为何会突然死亡? 随即,就有无数的传闻开始在私下传出,说什么的都有。 说段婵婵卖假丹药,被仇家暗算,只是可怜她妹妹,跟着遭了秧。 有的说,段婵婵是因为不得夫家欢心,却又擅长仗着圣武王府的势欺人,被后院儿里的姨娘算计,在马车上动了手脚。 这一说法,很快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因为段婵婵的丈夫赫连德却是有几房侍妾,传闻还挺受宠的。 但是,进了们都是各种被段婵婵拿捏,苦不堪言,谁让人家身后有一个庞然大物,圣武王府做靠山呢? 紧接着,有人就开始嘲讽,挖出段婵婵各种黑历史。 对人们说起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 其实这个段婵婵与圣武王府的三王爷,都并非段家嫡系,甚至连段都不姓! 他二人是先圣武王副将『李某人』的遗孤,先圣武王见其可怜,这才收养了他们姐弟二人。 这件事虽然令人震惊,惊异,却并未在百昆城掀起多大的波澜。 段婵婵所经营的丹药阁很快被赫连椿接收,没了段婵婵的管制,赫连椿经常带着他的多脚兽南宫心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丹药阁。 古清风等人都在着手准备着族比,以及五大宗弟子选拔赛的事宜。 族中年轻一辈的天才,还有旁系的天才们,也逐渐汇聚到各家族中。 每个人都很努力,拼命修炼,演武场也是不分昼夜地在争夺修炼位置,虽然劳苦,但族比迫在眉睫,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改变命运就不得不拼一把。 一年一次的族比,三年一次五大宗弟子选拔赛,是各个世家的年轻一辈一步登天的最佳机会,过了年龄,基本上一辈子就只能默默无闻了。 清晨。 姒卿妩天际微微泛白,便带着段篱落围绕着闻秋苑的院子跑步。 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忽然翻墙而进,蹑手蹑脚,跟做贼似得。 “驭隐?”姒卿妩定睛一看,是许久不见的隐杀阁副阁主之一。 “属下拜见主子。”驭隐单膝落地,抱拳以礼。 “起来吧!”姒卿妩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你怎么来了?” “多谢主子。”驭隐起身,跟着姒卿妩的脚步,在一旁小跑起来。 “阁主让属下来给您汇报一声,大皇子和三皇子为夺储,已经多次正面交锋。” “大皇子多次传信,让阁主相助。”驭隐说道:“我们应该如何做?” “呵!这个段泓,还真是沉不住气。”姒卿妩停下脚步,接过绮飒递来的布巾拭去额间的香汗:“不必管他们,你脚程比较快,速去西戈国查看那边的情况,到了之后无比给我在三日内,给我传回准确的信息。” “是!”驭隐拱手以礼,道:“那夏侯府那边?” “我自有安排,有些事,是时候该结束了!”姒卿妩淡淡地道:“这两瓶丹药,你带在身上,备用。” “多谢主子,属下告辞!”驭隐说完,人已不见踪影。 五大宗都派人来幻月国,只因为这里出现了玖婴残象。 姒卿妩出门时,才得知,各大家族的族比也近在眼前,人一多,本来就更容易混乱,而眼下的百昆城内,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宫里传出大皇子段泓并非甑贵妃所出的亲生儿子。 他的生母是德妃赫连甄的妹妹:赫连雅! 赫连甄因为多年不曾有孕,赫连雅便将大皇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姐姐。 因此,得了陛下垂怜,又生了三皇子段璟,和三公主才被扶上妃位。 如今,兄弟二人因为储位之争,反目成仇,从数月前开始,双方就在拉拢各世家的天才。 因为大皇子的身份,以及在外名声甚为不错,自然得到更多人的投靠,却不料想,宫里便传出他的身世之谜。 随即,这一重磅消息将整个百昆城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在二皇子的有心布置设计之下,三天之前的午时,二皇子府的几位武修,在酒楼中『偶遇』了大皇子的幕僚团。 双方很『凑巧』地定了三楼的包厢,仅在一墙之隔,一边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另一边温文儒雅,吟诗对酒。 之后,三皇子手下的武修们很『凑巧』地就喝醉了,想要去解手。 另外一个也喝得不少的家伙,脚步蹒跚也跟了上去,到茅房后也没看清,拽下腰带,不容分说,冲着那大皇子幕僚团的人就撒了一泡尿。 一个撒完还不算,另外一个接着上。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幕僚们都是文人雅士,文采满腹,被一群武夫如此侮辱,怎能忍气吞声。 双方勃然大怒,各执一词,据理力争,时而还大放厥词,在酒楼就其了不小的冲突。 二皇子的武修门都是莽汉,嘴上的功夫自然不及大皇子的那些幕僚,不一会儿就被骂得哑口无言。 那群文人得理不让人,还组团跑去街上到处宣扬,说二皇子的那群武夫,如何如何不知礼数,简直就是野蛮人,养子不教父子过等等…… 气得一群武修吹胡子瞪眼,大脑都充血了,可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该怎么骂回去。 蛋素! 骂不过,他们可以动手啊!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舆论虽然可怕,却对这些武夫并无多大影响。 一帮子武修怒发冲冠,直接拔刀就砍! 大皇子拢共就选了十个幕僚,还都是幻月国颇有名望之士,就这么被人砍瓜切菜一般的看似在大街上,你让他的面子往哪放?! 闻讯而至的段泓怒火中烧,怎可能善罢甘休? 召集了三十几位地灵境高手,还有五百精兵,冲到三皇子府上,要让他给个说法。 因着双方都有不服气的人,兄弟二人谈着谈着,便对彼此产生了不杀你枉为人的想法! 三皇子又怎是吃素的?府兵就有将近一千名,而且全是武修! 兄弟二人大打出手,啥的昏天黑地,顿时血染京华。 哪怕段泓已经是地灵境七重天的高手,在这场冲突李也未能幸免。 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他从来都是高人一等,漠视苍生的姿态,合适受过这等窝囊气?又叫他如何能咽得下? 于是,立马冲进皇宫,找幻月皇告状。 那三皇子闻讯,也不甘示弱,前后脚也跟着冲进了皇宫。 当着幻月皇的面,段泓忽然露出无法可敌的癫狂状态,在御前对质的时候,突然冲到一旁——抽出悬于正殿梁柱上的宝剑。 幻月皇被段泓这一举动惊呆了,心里还想着,可能是他只是一时愤恨,气不过,故意吓吓老三。 梁温见状,赶紧上前将幻月皇护在身后,口中大喊:“护驾!护驾!” 幻月皇虽然惊愕,却并未露出惧色;因为段泓向来冷静,却不料想,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段泓便一剑就将自己的一母同胞的三皇子,一剑枭首! 看着失去头颅的三皇子,躯干还在跨步,双手还在摸索,碗口大的疤如喷泉一般喷洒鲜血,喷的幻月皇一身都是。 幻月皇呆住了! 三儿子被大儿子一宝剑捅死了,还就当着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本人的面,天伦惨变,幻月皇如何能受得了?! 他才不过四十,还没老呢! 自己的两个皇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大打出手,骨肉相残。 这般景象,不是在说他教导无方吗? 为人子不孝,兄不善,弟不恭,这是何等耻辱? 幻月皇被气得肺都炸了,狂吐了几口鲜血。 当场下令,将大皇子贬为庶人,打入五刑司! 另一方面,得到这一消息的二皇子,那叫一个高兴啊! 没想到这一计策果然巧妙,他本想着大哥与三弟是一母所生,定然会联合起来对付他,然後他二人再逐角。 没想到,他师兄一朝妙计让那二人反目成仇,老大竟然将老三一剑斩杀! 这回可好了,这两个最大的竞争对手都完蛋了。 听说幻月皇被气得吐血,只怕是命不久矣,一国之君的位置,于他来说,已成囊中之物! 第299章 破而后立得新生 当夜。 三公主带着一队高手,强行攻入五刑司,将段泓给抢了出来。 而外面接应的人,竟然是段清兰,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竟堂而皇之的回到了大皇子府! 原本纲常正统的幻月国,一夜之间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之中。 姒卿妩从整件事里,看到了无尽的荒唐,更察觉到了一股子邪意与阴谋…… 幻月国天地骤变,人心惶惶。 同样是夜。 百昆四城桥被人一把火烧掉,整座王都的守备军将领、副将、参将集体神秘失踪。 大皇子段泓麾下所有势力,倾巢而出!将归属与三皇子的势力,正处于群龙无首的一干人等,彻底扫荡了一遍。 是夜。 另有一批实力颇为强悍,行踪诡秘的势力暗中相助,将朝中文武二十几位官员,还有六个中等家族,直接屠了一个鸡犬不留。 还是这天晚上,三皇子府血流成河! 人们又想起还有四城大营的军队,又差人去禀。 不曾想,四城大营的将军、参将等,全都不知去向。 大皇子的势力所过之处,四十万皇城守卫群龙无首,形容虚设,这般匆忙的血腥杀戮,竟进行得异常顺利! 直到人们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 四城百姓几乎是同时前往府衙司报案,在城中的民用水井里,现了十几具尸体。 四城的府衙司带着人前去调查,将尸体捞起来后才发现,竟然是四城大营的几位将军,副将,参将! 尸体,塞满了一整个水井。 如此疯狂而血腥的屠戮,无疑是将幻月国推向了可怕的危机,朝政摇摇欲坠。 这已经不是夺权篡位了,而是本着国破家亡去的! 幻月皇还陷在亲眼目睹大儿子和三儿子手足相残的惨痛情绪中,血染宫闱的一国之君这直到见到段擎空时,才缓过一口气来。 他顿时大笔一挥,即刻下诏,册封姚贵妃之子:二皇子段琦为太子,并颁诏,号召幻月国所有人,一同勤王,围剿大皇子段泓! 百昆城中,混乱的局面愈演愈烈,而另一场激烈的大战也拉开了帷幕! 五大宗门的人,竟然趁着幻月国内乱之际,开始显现出重要的存在感。 首先是左丞相赫连甫,派人给弥音宗的长老送去了整整十八车厚礼,表面为的是拉拢这位长老,给自家几个孙儿开辟一条康庄大道。 武安侯府,身为东城第一世家李家,有李不白这样一位不太合群的天才,早已被许多宗门标记,也有不少宗门表示想让李不白拜入门下,开出了不少优厚的条件,可是,武安侯却到处都找不到自家儿子,气得闭门谢客,暗地里,几乎是倾巢出动,到处去抓不孝子。 安乐侯府,西城弥家,弥迦烙身为九卿之一,掌管五刑司的廷尉,被召进宫中伴驾。 淮阴侯府,北城张家,张炳老爷子早就归隐,张天啸又因带人支援御魔战场,远水救不了近火,府里,就剩一个张子荣和张炳老爷子祖孙二人。 得了弥音宗的首肯,赫连濮和自家嫡长子赫连德,行起事来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在左丞相府便召开朝会,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这一次内乱,来的极其猛烈,且毫无征兆。 这让幻月皇瞬间心灰意冷,所有的努力一朝化为虚无,原来皇朝的崩塌,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他亲手培养的几大家族,在皇族腹背受敌,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之际,尽皆选择袖手旁观! 赫连甄受尽幻月皇的宠爱,到底是对幻月皇有着几份真情,甚至不惜与赫连濮决裂,也要守在幻月皇身边。 可在众人眼中,她最大的靠山就是赫连濮,脱离了赫连一族,无疑是自寻死路。 至于姚家,早在之前就被迫辞官,坚持不辞官的都被幻月皇直接逐出门,一家老小早已回到祖地,安享晚年去了。 曾经的一国皇后姚云姿,虽说修为高深,无奈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勤王? 那是朝廷大臣该干的事,让一个妇道人家去打打杀杀,这不是笑话吗? 至于那些从各地来的天才们,一开始还愤愤不平,可听说大皇子当着陛下的面,一剑将三皇子给砍了。 一瞬间改变了态度,勤王?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有半纹钱的干系吗?! 不知为何,原本一直跟赫连一族走得很是亲近,对大皇子若近若离的安乐侯府,忽然跟三公主的关系变得晦暗不明。 直到二皇子死讯公布之后,弥家公然与三公主统一了战线,也就意味着,弥家支持的人是在逃的大皇子段泓。 此时此刻的段泓,不仅有三公主的支持,还有依附于德妃的实力,以及德妃身后的赫连一族。 而这一切,都是段泓的背后力量。 最可怕的是,他身后还有一个藏得极其隐秘的人:罗芯茹! 他与段清兰的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事儿早从段清兰一直站在段泓身后,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便能看出端倪,那宣誓主权的姿态,就差当街办正事儿了。 但是,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忽略了一点:百昆城,有七大世家,八大贵公子! 南圣武王府的第一纨绔:段辰佑。(名副其实的第一世家,第一贵公子,他本人还是皇族族老,段擎空最宠爱的侄子。) 圣武王府一直没有表态,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是幻月国皇室宗亲,怎么的胳膊肘也不可能往外拐。 夏侯府的表少爷:张寂酒。(五十万大军为后盾,想不「贵」都难。) 而这位表少爷,一向与东城武安侯世子爷穿同一条裤子,且现在夏侯府也不是张寂酒做主,而是夏侯青梧! 东城武安侯府的世子爷:李不白。(幻月国第一本土侯爵,背后的家族更是树大根深,窥之不得,族中还有一位老祖,修为极其恐怖。) 传闻这家伙一直在追求百昆城第一纨绔的女儿,段卿妩,想要娶其为妻,巴不得搬进圣武王府当上门女婿,所以,圣武王府的底蕴,绝非是外人看到的那般简单,撇开小辈儿不提,光是李家老爷子和段擎空老爷子的关系,这两家也定然是同一条战线的。 西城安乐侯府,弥家嫡次子:弥迦烙。此人生性狡诈,喜乐无常,而且多智若妖,会选择弥家为合作伙伴,也绝非是偶然。 淮阴侯府,北城张家的世子:张子荣。可以说是个将中庸之道发挥到极致的家族,从不会明显站队,跟谁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拿不准什么态度。 左丞相府:赫连椿、赫连楸。(赫连濮可以肆无忌惮将手伸进皇权中心,可见赫连家的实力,绝非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这一家子的目的很明确,搬到幻月皇,送大皇子继位,接着就是外戚干政,继续掌控大权,若是他们成功,那么幻月国离改姓儿,也就不远了。 右丞相府的孙少爷:狄蓝,因为狄鸢和姒卿妩的关系,曾经被废掉的人重新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天才。(右丞相狄仲是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赫连濮二十几年的打压,依旧没有伤到狄仲分毫,他仍然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可见一斑。) 右丞相乃三朝老臣,赤胆忠心,自然也是心向幻月皇的。 只是,这八大世家的势力参差不齐,而且不少人旁系心怀鬼胎,明面上对主家多有尊敬,暗地里已经开始寻求更好的出路了。 段擎空带着段辰佑入宫,三天三夜不曾回过圣武王府。 其它的武将家中连续收到陛下传召,却都回复说,他们家在朝的将领,全“病”倒了,他们也想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可现在人家床都下来不来,根本无法参加勤王一战。 圣旨又一次传到淮阴侯府,张子荣和祖父商议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皇宫。 刚走出书房,一封急报,拦住其去路。 因为他堂弟跟二皇子两个人都爱武成痴,这些年走得比较近,第一时间就被大皇子段泓灭了门,鸡犬不留,什么是鸡犬不留? 就是一只鸡,一条狗,都没能逃出生天! 张子荣怒不可遏,却也毫无办法,只能选择继续旁观。 右丞相一家子被软禁丞相府,外面是数千人的兵马,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狄鸢想要逃出去,却被那些人捉住,想要将她下狱。 狄丞相带着自己的府兵跟这些人大打出手,抢回了狄鸢,自己一把老骨头也身负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时,皇宫中又传来消息,幻月皇气急攻心,病情加重。 却不惜以命相博,命令自己的皇城守卫军时刻待命,随时准备跟他一起御驾亲征,誓将段泓斩于马下! 当姒卿妩得知这一切经过的时候,默默地回到了闻秋苑内。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仅仅是因为段婵婵和段娟娟之死,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可怕的后果。 这些看起来并不想干的事情,却都和段婵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首先,段泓不是赫连甄所出,这一点她怀疑过,却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当初在宫里,赫连甄被人构陷重罪,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刻,段泓的表现太过于冷漠与冷静。 换做任何一个人,就算不会以命死谏,看到自己亲娘要被废黜,也会出面求情吧? 可段泓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句话都不说。 再有,段清兰是罗芯茹和赫连德的私生女,也就是说,其实罗芯茹所爱的男人,是赫连德。 还有最开始,她杀死段清瑶的时候,罗芯茹的反应来看,说不定段清瑶也是他跟赫连德所生的女儿,之后才想尽办法以继女的身份接进圣武王府,只是段辰德不知道罢了。 赫连一族,犹如百足之虫,光是在圣武王府的布局就如此根深蒂固,利用段婵婵和段辰德两姐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现在,他们放在外面的棋子,段婵婵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们不必遮掩,甚至是某种时机已经成熟。 时机——成熟? 姒卿妩眉头紧锁,换了一身衣裳,从侧门留了出去。 趁着城南的乱流,直接回到了夏侯府。 想要做这些事情,夏侯青梧的身份,比段卿妩好使! 书房。 “属下,拜见王爷!” 一干人等大礼拜上。 姒卿妩玉手一挥,书房外面一层隔音结界,平地而起。 众人震惊。 这一手,也是姒卿妩故意露的实力。 “都起来吧!”姒卿妩坐在主位,命夏侯琅和张寂酒,召来夏侯府的几位将军:“许久未曾与大家这般郑重其事的见面了。” “是啊!王爷总是在圣武王府,属下等也不敢去打扰您。”几位将军看着眼前少年打扮的姒卿妩,尴尬不已。 “这些事,暂时不提。”姒卿妩正色道:“对于当前幻月国的局势,各位将军有何看法?” “启禀王爷!”说话之人,乃大将军夏侯途,他中气十足地道:“经过这一次的内乱,幻月国定然会元气大伤,我等皆为他国驻军,只能出面抵挡他国来犯,若是出兵勤王,于理不合。” “大将军所言甚是。”军中参将也抱拳以礼,说道:“王爷,现在幻月国的情况怪异到了极点,原本势力最弱的四皇子,突然成了最有实力的人,看似得到皇储之位的二皇子,却是无法支持,这种情况,确实不太好处理。” “启禀王爷,属下也建议,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一旁的张寂酒,也抱拳以上。 “呵呵!”姒卿妩转身,看向堂下人等:“莫非你们忘了,本王乃幻月皇义子,陛下亲封的:琰王。” “既然这群人都不爱惜自己的国,弃祖宗教导如撇履,置皇家颜面于不顾,为一己私利,各种争权夺利,何不在他们搞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之前,彻底扼杀这种现象,一举将朝中毒瘤彻底铲除,破而后立!”姒卿妩郑重其事地道。 她,不仅是姒卿妩,也是段卿妩! 而藏在她身后的秘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她对自己发过誓,要让幻月国所有的人都知道。 她的父王是:段辰疆! 幻月国的段辰疆,不仅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 第300章 大结局 姒卿妩在所有人都以为,段泓会借助三公主的势力,赫连濮的运筹帷幄之下,顺利登上皇位时,及时带着夏侯府的驻军,力挽狂澜。 三日前,三公主和段泓里应外合,准备带着四十万皇城驻军直接杀进皇宫,拿下幻月皇。 却不料姒卿妩振臂一会,本该是四十万「皇城叛军」的四城驻守军顷刻间倒戈相向,直接将三公主和大皇子活捉。 事后才知道,原来四城守卫军竟然是夏侯焯的五十万大军的一部分。 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这夏侯府,早已不是当年挥军南下,助御魔战场,保幻月国境的五十万大军之数。 随着十几年的发展,这些精兵已成百万雄师之众,而且个个修为高深,战力非凡,精通阵法,配合上天衣无缝,堪称百万铁骑。 所有准备在幻月国国破家亡之事,分一杯羹的势力开始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出手,否则,再厉害的人也挡不住这么恐怖的一支军队突袭。 皇宫中的幻月皇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摇摇欲坠。 这些年来,但凡是他生起半分对圣武王府打压的心思,恐怕都会被这可怕的皇权反噬。 幸好,他一直念着段辰疆的那份情谊,对姒卿妩照顾有加,对圣武王府也是恩宠褒奖,半点不曾得罪过。 正在幻月皇想要召见『夏侯青梧』时,段擎空和段辰佑带着『段卿妩』的两封书信,进了宫。 信中如是道: 诚见陛下。 我,是夏侯青梧。 夏侯焯,唯一的子嗣。 因栖身之所被搅扰,青梧只能在危机之时,做出自己认为对的决定。 但是,身为他国将领,这是罪犯欺君。 陛下可下旨驱逐夏侯府,但无权加以阻拦或者屠杀。 每个生命在危机时刻,都会想到获得救赎,身为一国之君,会忌惮我这样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 人生的每一程,都有无法取代的意境,以及无法触摸的未知。 虽然青梧不属于幻月国,但心与陛下同在。 愿您安康,青梧字。 第二封信,内容如下: 诚见陛下。 对于您,卿妩总是心情很复杂。 您说,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讲的故事,都是我视野无法触及的过去,我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对我却总是三缄其口。 其实,这些年,我也查到了许多当年的事情,夏侯焯,狄隆,还有他。 对于一辈子的至交好友,他们即使是面对生命落幕的最后时刻,也都在不断地收获深情厚谊,有痛苦,有绝望,也有酸楚与喜悦。 对于一个原本潇洒的灵魂,这一切都一种执着,一种固执。 但为父母复仇,是我回到幻月国唯一的目的。 昔日王侯已是历史,不过城西一捧黄土,您是一位明君,虽说当年之事有您的无心之失,但我相信,您的头长在脖子上,定能重新创造一番丰功伟绩。 而今,仇人已现身,企图会我幻月根基,灭我幻月国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起,我,是段卿妩。 段辰疆,唯一的女儿。 段卿妩,字。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段巳疆握着手中的信笺,一脸颓废地跌坐在龙椅之上。 其实,关于当年的事情,早在六年前,姒卿妩就在张寂酒查到的蛛丝马迹中,有所推测。 只是,最近才将一切的事情理清头绪。 姒卿妩的母君,乃南夏国的嫡公主:姒妘,这事儿连夏侯焯都知道。 身为一国之君的段巳疆,身为她夫君的段辰疆,以及一囯大将军的狄隆,又怎可能会不知? 他们装作不知,不过是为了保护这位亡国公主,让她在圣武王府的庇佑中,安度一生。 可是,谁能想到,因为段婵婵的妒忌,罗芯茹的别有用心,以及段娟娟的愚昧,让他们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幻月皇因为初登皇位,对自己昔日的兄长,好友心有忌惮。 越想越是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赫连濮的教唆下,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命令:段辰疆、狄隆、夏侯焯;同时前往不同的地方指挥作战。 这才导致了三人在前后两三年之内,陨落。 而他们三人真正的死因,是因中毒,姒卿妩在梦中亲眼所见,自己的父王并不是力竭战死,而是中毒致死。 所以,一切都是阴谋。 段巳疆,亦不过是颗棋子,是用来对付自己父母的一颗最有利的棋子。 在段巳疆发下诏书,藉着表彰夏侯焯驻军再次助幻月国脱险,平定内乱有功之际,修缮英雄冢,他没有废黜琰王,也没有取缔夏侯府的荣耀。 而后,段巳疆以皇室最权威的宗族祭祀,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将段辰疆之妻的灵位,亲赐于圣武王府家庙,一个月后,当着天下万民的面,纳入皇室宗庙。 并恢复了『妘婳』本身的名讳:『姒妘』,恢复了她『南夏皇朝』嫡公主的身份。 将姒卿妩的真正的身份,公之于众。 而这一切,让天下人震惊不已。 这时的姒卿妩,已经带着她的百万大军,踏入了西戈国的领土。 军旗高悬『夏』之一字,阔别冥古大陆近十五年,再度冉冉升起,迎风飘扬! 姒卿妩的左边,是段辞悟,他的马上,还坐着一个捌玖岁的小女孩。 只见她玉手一挥,百万铁蹄长驱直入。 坤界中,一百多位兽族强者凭空而降。 不足三个月,便一路打到了西戈国的王都:天禹城。 兵临城下,踏着滚滚浓烟,整个天禹城,如同迎来了末日,惶恐不安。 随着朝阳生气,又仿佛迎来了新生。 而这个当口,那个姓姬的也终于带着他所剩不多的护城军,出来应战。 「咚!咚咚!」 顷刻之间,城下战鼓阵阵。 「咚!咚咚!」 百万雄师声如洪钟,冲着天禹城喊道:“姓姬的狗贼,打开城门!” “姓姬的叛臣,快快开城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咚!咚咚!」 战鼓震天,姒卿妩早已让士兵们吃饱喝足。 她随身带着乾坤钏,吃喝用度,丹药,全部都准备的妥妥的。 小徒弟白猊手里拎着一个永远都倒不完水的小桶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四处乱窜,给兵士们的水带里添水。 这些士兵个个身强体壮,修为高深,气势汹汹。 西戈皇带着两个皇子,正在高高的城墙上,举目远眺。 那父子三人眉头紧皱,有些忧心重重,地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军队,背后冷汗直冒。 而他们身边的几个大将,却是一副看戏的样子,首当其冲便是那身穿玄色战袍和金橘色长袍的男子。 “这几日的天禹城,可真的是很热——闹!”风飏淡淡地笑着,迈步走进了高塔。 西戈皇警惕地看了那二人一眼,转身对一旁看起来更可靠的玄曚道:“玄曚将军,你可敢出城迎战?” “国家有难,玄曚责无旁贷!”玄曚一本正经地说道。 玄曚盯着城门的下方,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心情极其复杂。 六年的潜伏,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大步朝前城墙的另一头走去,他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得先安排妥当。 西戈皇四下查看,没瞧见熟悉的身影,心头一阵虚晃。 “传,国师玄冥!”身旁的太监长声幺幺地吆喝了一声。 城墙的另一头,有几人仿佛在讨论战情。 “呵!”一旁的玄耶眉梢一扬:“热闹吧?” “倘若这多年的辛苦,也只为欣赏这一闪即逝的场景,我等也算是功臣身退了!” 几人一边往城墙的另一头走,一边沉声说道。 谁能想到,西戈国号称冥古大陆第二强国,最强战力的几位将领,竟然都是姒卿妩的人? 玄曚恨恨的看了远处的幻月皇一眼:“唯独此人,老子绝不放过他!” “放心,好戏还在后头呐!”玄冥漆黑的眼珠子一转,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几乎垂到了地上。 “你这不正经的,又使了什么坏?”风飏虎眼一瞟,嘲讽道:“听说,这西戈国的几个皇子互相派刺客,刺杀对方,这是你的手笔?” “这又关本尊何事?”玄冥身姿金贵,说话平和,声音如同昆山玉碎,凤凰鸣唳一般,空灵,悦耳:“这几日,本尊根本就不在天禹城内!” “就算本尊在天禹城,跟他们任何一个也不甚熟悉,风将军可别胡乱冤枉好人。”说话间,言辞恳切,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认为此人真是受了莫大的冤枉。 也只有常年与他为伴的众人,才知道这家伙那双清澈千尺寒冰下的凛山冰泉的眼睛里,究竟藏着多少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鬼主意,那张清绝天下的脸皮子下面,究竟又藏着怎样腹黑狡诈的龌龊心思。 他来到这西戈国,短短三个月,就凭着五品丹师的身份直接被西戈皇召进宫,奉为上宾。 可是,人家根本不稀罕。 直接拒了西戈皇的好意,那西戈皇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个炼丹师,好拿捏。 命人将其强行拿下,想要囚禁他,让他为己所用。 这玄冥就将其姐姐给推了出来,因为他早在进宫之前就将这女人给绑了,仿佛西戈皇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西戈皇不得不「亲自」陪着自家姐姐送这位炼丹师出皇宫。 不日,因为齐宝斋惊现六品高阶丹药一事,又惊动了西戈皇,一心想要长寿的人,几乎倾尽半个国库的资产,终于拍得了那枚可以增寿百年的六品丹药。 这让西戈皇更加敬畏玄冥,陆陆续续他从西戈皇那里,弄到了无数宝贝,钱财更是数之不尽。 因为丹药好,修为又高深莫测,西戈皇愈发依赖玄冥。 玄冥进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还和这幻月皇成了至交好友。 逐渐,玄曚以其弟弟的身份,当上了大将军。 风飏以其知己好友的身份,成了皇城守将。 其中的曲折,不可尽数。 「锃!」 才一转眼,那西戈皇竟然手持金剑,与儿子对峙在前。 “这是怎么回事?”玄耶登时傻眼了。 他们都还没动手呢,这父子几人,倒是厮杀起来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玄冥一脸的无辜,眼里带着清澈的光芒,一闪而过:“你管人家那么多?没准是人家父子三人,在回温天伦之乐,玩游戏呐!” 看着城墙上,一堆人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玄耶咽了一口口水,看那样子,不像是在玩儿哦! “咱们,真的不过去吗?”倒像是要砍死对方,这不,西戈皇都在喊护驾,叫救命了。 “别去了,主子可在下面看着呢,你想找死本尊也不拉着你。”玄冥看了一眼玄耶,说道。 “就是,说不定是人家爷儿撒想要亲自上阵厮杀,先练练手,熟悉熟悉,也在情理之中嘛!”风飏嬉笑着说道:“玄曚,你说是不是?这世上,何种人没有?为了巩固权势、为了获得权势,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玄曚面无表情,破天荒地回了一句:“嗯!这样的父子,还有何事做不出来?坐拥江山,权倾天下,足以掩蔽一切良知!” “还是得看着他们一点儿的。”一旁的玄冥轻声说道:“别给城墙打坏了,到时候主上要花钱修,她可心疼了,指不定会把你们拿去卖了,换钱财来修城墙!” “啧!还真是!”风飏一听,立马瞪大虎眼:“放心,我一定看着他们,杀人可以,不能砍坏了城墙上的一块砖!” 城内的百姓也听到了城外那声震云霄的喊声。 叛臣。 什么是叛臣? 姓姬的,不就是当今西戈国的皇室的姓氏吗? 三日之后,天虞城中满大街都在传—— 前朝嫡公主姒妘的女儿,带着百万雄师讨伐叛臣姬家,要拨乱反正! 这一消息,无疑震惊了所有人。 当年传闻这姒姓皇族全都死绝了,一个不剩,才轮到姬家的人坐上了皇位,怎么嫡公主还有一个女儿呢? 她不是失踪了吗? “话说,这西戈国本就不存在,我就说,咱们南夏国肯定是不会亡滴!”一些百姓开始兴奋起来。 万里江山,那是皇权啊! 南夏皇朝几千年的春秋风雨,深入民心,又怎能是这短短十数年就能被取代的呢? 何况,前朝皇帝本就仁心仁德,受万民爱戴,只是后面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作所为竟然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不知真相,只能被迫接受所谓的「真相」! 可每个南夏皇朝的百姓都清楚,自家陛下,并非西戈皇所说的那种人。 等到这位嫡公主打进皇城,一定会为先皇平冤昭雪的!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的那一刻的到来。 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待! 默默地在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殿下,呐喊,助威! 凉风徐徐,斜阳绰绰。 远处山清水秀,风景明丽,一片祥和。 山涧灵瀑高悬,绕至山后,以蓄水阵吸取旧水储存于山体,内中藏着天地至宝。 一颗巨大的『灵珠』,将灵瀑提纯后化作瀑布,投入灵湖。 “阿妩、阿妩……”一声好听的声音,缱绻入耳。 姒卿妩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之处,满院子的蓝色妖姬争香斗艳。 还有那白色、紫色、殷红、及粉色蔷薇,到处都是。 她发现自己靠在一株千年晚樱树的树枝上,这树高千尺,下面挂着一个秋千,可以荡出去很远很远。 在这乾坤界里,她修为越高,就越是如神一般的存在,更有灵瀑和灵山的加持,一念之间,花期正盛。 “你睡醒了吗?”身边,一直可可爱爱的银蓝色鬃毛的小兽,静静地坐在那里。 一双鸳鸯眼,带着三分灵动,五分机灵,两分妖冶地看着她。 远处,群山青翠,绯樱正红,半山含黛半山瀑,山泉叮咚,缱绻蜿蜒,一人一兽,四目相对。 “你是谁?”姒卿妩问道。 “我是扶灯。”小兽答。 他领着她,从那灵山之巅走过,欣赏着一半秋浓一半春,山泉清灵小木桥,还有一道三十余米的小灵瀑布。 “扶灯?”那双金红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疑惑,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地搜寻着记忆。 “这里,很美。”目及之处皆给人一种——静谧如仙境的感觉:“就你一个人吗?” “我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里的,一直都是你。 一睡千年,千年一梦。 梦醒后,一切归于虚无,又将重新开始。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完结了。 感谢大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