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同居后我被总裁捧上了天》作者:柒柒果 文案: 钟闻从黄色窝点逃出来时发誓,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卖他入“黄窝”的某好友给翻出来阉了! 雄心壮志是有了,拍拍口袋却空空如也。钟闻瞧着自己身上的黑色.镂空“工作服”整日发愁,总不能穿成这骚样儿去找临时工? 沮丧之时,他接到一通诈骗电话。脑海中灵光一闪,心口小鹿乱踹。 我就忽悠这一次,等有钱了就还,不算道德败坏吧? 后来,当钟闻被某总裁咬耳朵时,脑子是懵逼的:“哥……你误会了!” 迟淮像没听到一样,把他啃的连骨头都没剩。 操!我只卖艺不卖身! 食用指南: 1.本文保证三观端正,男主不犯法没骗人。 2.心有猛虎假骗子受x财大气粗真套路攻 3.原名《招摇撞骗后我行了大运》 4.这是甜甜的恋爱呀 5.作者勤更 ———————— 接档文《别撩,我心野》 初中毕业那年,简一的暗恋心思被发现后,暗恋对象就马不停蹄地转学跑路了,像逃荒似的连课桌里的书包都没敢回来拿。 两年后,逃荒者突然出现在面前,态度诚恳得让简一觉得是在挑衅。 乔湛:“还敢跟我谈个恋爱吗?” 简一:“你谁?算老几?” 自此,乔湛将败不馁的精神发扬光大,对简一展开轰炸式追求。可乔湛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没能感动简大少爷。 校运会上,乔湛为简一拉起横幅亮瞎众狗眼,可简一只看了一眼就把运动员牌从胸口毫不留情地撕了下来。 简一:“有他没我,老子不干了。” …… 简一:“好马不吃回头草。” 乔湛:“没说别的不能吃。” ———— 食用指南: 1、欢脱校园 2、1v1双洁 3、轻松日常向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恋爱合约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闻、迟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把你惯的上天了!甜宠飞起 立意:绝处逢生后从素人到歌神的奋斗史 第一章 令人反感的肛肠科 冷气从被窝一端的脚趾头钻进去就没打算消停下来,如同一个怪兽张着长嘴,要把钟闻好不容易攒起的热气全部吞噬。 他像往常一样打了个寒战,却被身后不平常的痛感猛得激醒,那一瞬间如同山崩地裂。 “啊……操……”钟闻咬着牙,夹紧臀部,几声粗气喘过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是医院? 钟闻盯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发了会呆,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一个小护士突然推门而入,四只眼睛尴尬相对了几秒,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跑了出去,换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钟闻扫了一眼他褂子上夹着的工作牌,上面写着:江庭-肛肠科主治医师。 钟闻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你是被迫的吧?要报警吗?”江庭问。 “……不用。”钟闻哂笑一声。报警?报了说什么?自己搞电信诈骗没弄到钱反被人打晕拖走破了身? 等等……钟闻闭上眼睛,脑海里响起一条毫无感情的女声播报“支付宝到账……” “我手机呢?”钟闻艰难地扭着上半身问。 “在这,”江庭把手机递过去,“真的不要报警?” 这时候钟闻没空回应这个才认识了不到五分钟的陌生人的关怀,拿到手机后三两下点开支付宝,余额5后面真实的5个零不仅没让他体会到一夜暴富的兴奋,反而让一些被撞碎的零散记忆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脑海里:一个瘦高却很有力气的男人、浑身滚烫、眼里充斥着欲.望、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再看余额里的五十万,这他妈算什么? 旁边的江庭还在给他普及一些受到非法侵害后报警的种种好处,钟闻对着手机,还没从这次事件中缓过神来,一时觉得头有些晕:“别说了,我不报警。” 江庭盯着他看了有十秒,才放弃了继续劝他的想法:“行,那你好好休息。” “江医生,麻烦问一下,谁送我来的?”钟闻问。 江庭回忆说:“说是你朋友,把医药费垫付过就走了,很忙的样子。” 钟闻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谢谢”两个字。 等江庭一走,他便压低了嗓音怒骂一声:“去他.妈的朋友!” 从来到元城以来,钟闻就恨透了“朋友”这个词,要不是上了赵睿这个狐朋狗友的当,相信他说的元城有名酒吧驻唱一个月五万块的工资,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赶火车到这儿来。 身上的钱都被他套走了不说,还他妈被卖到黄色窝点,要不是熬了三天两夜逮到机会逃走,还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鬼样…… “呵……”钟闻冷笑一声,后脊背一挺拉紧身后的敏感神经,“嘶……啊……”痛…… 就算逃出来又怎么样?现在也他妈没好到哪里去! 破身之仇不共戴天!赵睿……你小子给我等着! 十天后。 钟闻已经和江庭混得有些熟络了。一开始他对江庭也是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每次江庭来查房他都冷漠地盯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一直到人走了才松一口气,幸亏江庭做医生这一行的比较有耐心,并且对特殊部位的检查诊断从来不扭扭捏捏、拖泥带水,才让钟闻逐渐放下了警惕。 “检查结果出来了,状况良好,你可以出院了,”江庭笑着把单子递给他,又上上下下多看了他两眼,“天天看你穿病号服,突然换身衣服倒有些不习惯……还是这样帅,你之前那些衣服都丢了吧?” “啊……”钟闻知道他指的是被送进医院时穿的那件黑色镂空的性感上衣,他嘴角抽了两下,有些难为情地说,“早扔了。” “那你现在打算直接回老家吗?”江庭问。 “回不了,证件都丢了,明天去补办,”钟闻说着,担心江庭再提出暂时收留他的建议,直接砍断后话说,“房子我找好了,再会。” 他急匆匆地走出江庭的办公室,就像是来不及要把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甩掉一样,他一路飞奔跑出住院部肛肠科的那一层,然后特意跑到下一层楼坐上电梯,就好像自己和肛肠科从来都毫不相干。 离开医院,钟闻才真正见到了阳光,虽然他看到的只是夕阳。 “有半个月了吧……”他抬起头喃喃着,忽而嘴角一翘,像是重获新生。 “叮叮叮——” “叮叮叮——” “叮叮叮——”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黯淡下去,钟闻才把揣在兜里震了半天的手机掏出来。 “喂?” “听你声音感冒好了不少吧?”电话里一个温柔的嗓音笑着问,“怎么样?在元城兼职累不累?” “我感冒好了,”钟闻回头瞄了一眼医院大楼,提脚顺着斑马线往马路对面小跑过去,“不累,之前那个我辞了……我是信了你了,赵睿那小子根本不着边。” 钟闻有点鼻酸,他吸了口气,前后望了几眼也不知道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该怎么往下走,便站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旁,一脚一脚踢着无辜的铁皮壳儿。 “我就劝你别去非不听,哪有大学生刚毕业在酒吧里唱唱歌一个月就能赚五万的?听他胡扯!哎,你现在在哪儿呢?” “啊……我刚下班呢,准备去出租屋,哎,李晓远,你就慢慢读研吧,等哥在元城打下一片天之后,再叫上哥们你一起来!”钟闻望着渐暗的天空,仿佛给自己画了一张大饼,饼里馅料丰足,可偏偏连个烤焦的面皮边边都尝不到。 “哈哈……”电话里的李晓远笑着说,“行,那你好好发展,等到冬天我考完了就去找你玩几天……哎,对了,我可提醒你啊,别跟赵睿瞎混,他这人好赌不说,屁事儿还多,别把自己搭进去……” “知道了……”钟闻有些哽咽,停下踢着铁皮的脚,声音轻轻,“李晓远……” “啊?”李晓远被他这么一喊,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想你了。”钟闻说完,觉得特没脸。 他爸妈离婚后谁也不要他,给了笔钱就寄养在大伯家,活到现在也就这一个靠谱的朋友,他从来没说过这么恶心吧啦的话,觉得矫情,可就现在,他特想矫情一回。 “了不得,你确定你退烧了?”李晓远打趣说。 “滚……”一秒现行,钟闻说,“别忘了明天把我户口本复印件寄来,我证件丢了得补。” “行,你给我个地址。”李晓远说。 钟闻没吭声,地址?他连今晚住哪儿都不知道,上哪找个靠谱的地址? “喂……喂?钟闻?地址呢?”李晓远拿着纸笔在电话里一边戳桌子一边喊。 “地址在汀湖花园二栋1602。” 钟闻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江庭拿在手里了。 “我是他室友……不客气,嗯,就这样。”江庭挂了电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闻伸出手,“手机还我。” 江庭笑笑,把手机还了回去:“还跟朋友吹牛呢?我看你在这半天了,找好的房子呢?” 钟闻皱皱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没有证件怎么租房子?就算现在电子产品APP再先进,没有证件也不能吧?更何况,你的医药费都是朋友垫的,你哪来的钱租房子?”江庭像个侦探一样,把他漏洞百出的谎言一一戳破。 “谁说我没钱?”钟闻没好气地说。 他支付宝里有五十万呢!可是这钱他一分也不想动……嫌脏。 “行了,收起你的自尊心,”江庭笑了一声,“等你证件补齐租到房子,我肯定不留你。” 钟闻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江庭的车。虽然和江庭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就凭给他治疗部位的特殊性这一点来看,钟闻还是挺信任江庭的,更何况这十天他在医院里也听了不少关于江庭的风评,应该是个好人。 “租金随你开,等我有钱了就还你。”钟闻说。 江庭瞄了后视镜一眼,笑了笑没吭声,帮钟闻留住了在他心里有着非凡地位的自尊。 钟闻打开车窗,7月的晚风习习地吹在身上舒服极了,他睁大眼睛看着从眼前一一闪过的商铺、霓虹,再想想老家那边超过8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里争口气,最起码……不能让自己来这一趟白白破了身,再灰溜溜地跑回去一事无成!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就当一夜.情,好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钟闻深吸一口气想。 车子停在红绿灯处,左前方是一个大型的购物广场,商厦的外墙上嵌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放映着这两年蹿红的歌星沈渝和娱乐公司“星启”的签约仪式。 屏幕上,沈渝和一个男人握手交谈,当男人转到正面和沈渝一起给媒体拍摄时,钟闻的心猛然被揪住了。 那双眼睛…… 钟闻仿佛还能看到那天晚上男人充斥着欲.火的双眼,正在和银屏上的慢慢重叠。 绿灯行。 江庭的车又开了起来,很快银屏只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钟闻没来得及将两双相似的眼睛对上,他冷静下来,松开捏得死死的拳头。 一定是眼花了,一个公司的总裁怎么可能会强迫自己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做那种事? 第二章 天价晋级费 汀湖花园距离医院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还没等钟闻发完呆车子就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里。 他来元城的时候还有一个包的行李,现在只剩下身上的衣服和一部手机。 电梯上行的时候江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穿什么码?” “啊?”钟闻回过神说,“XL或者XXL。” 江庭“嗯”了一声,低头玩起手机,钟闻觉得有些奇怪,刚开口想问,只听江庭低着头说:“给你买了些换洗衣服,别急着感谢我,给你记账上,等有钱了一起还。” 钟闻张了张嘴,盯着楼层显示屏上不断飞升的数字,好一会儿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江庭依然玩着手机,像没听到一样,只是嘴角往上扬了扬。 突然“叮”的一声,电梯停了。 江庭从工作后就是一个人住,这间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到200平的房子装修得简单大气,全屋都是灰白黑的调子,很符合钟闻心目中医生的形象。 “最里面那个房间,给你了,”江庭在敞开式厨房里倒了杯水,边喝边笑着说,“东西都是现成的,在柜子里,你自己铺一下。” “哦。”钟闻缩缩脖子,走了进去。 一个简单的客房,里面有床,有桌椅,有柜子,地方不大但像他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住足够了。 钟闻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出去找杯水喝,刚打开门时只见门口放着好几个袋子,翻了翻,里面全是干净的衣服,连内衣裤袜都十分齐全。 “晚安。”江庭出现在对面房门口。 钟闻一抬头,对上他那双弯弯的桃花眼。 “晚安,谢谢。” 江庭一招手,回房间关上了门。 等钟闻洗过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由地深呼一口气。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却睡意全无。 钟闻想:“还是得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早点把江庭的人情还完再搬出去。” 说干就干!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拨弄着卡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安卓市场,好不容易下载一个靠谱软件,却怎么也打不开。要不是就剩这点儿身家,钟闻真想把这破壳儿手机从十二楼的窗户扔下去! “笃!笃笃!”戳得手指头都红了也没见有一点儿反应,钟闻低声招呼了这破手机的祖宗十八代后,突然显示白屏加载中。 “靠!”钟闻脸色铁青,就在他做好了要跳出十八禁画面的时候,一则十分正经的宣传广告映入眼帘。 「让世界听听你的声音」 “唱歌选秀?”钟闻一惊,紧盯活动规则,“我们寻找十八岁以上的成年好声音,只要你爱音乐就来大胆挑战……决赛排名前十可签约‘星启’经纪公司……活动时间,7月10日至7月18日……” “7月18日?不就是后天吗?”钟闻像抓到一个宝贝似的紧紧抓着手机翻过来翻过去地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我靠那可是星启啊!这两年大火的歌星演员可都是被星启捧出来的,要是真成功了,就是活生生的翻身咸鱼本鱼啊! 钟闻幻想着在绚丽舞台上唱歌的样子,幻听着有粉丝疯狂应援叫他名字的声音……当梦想靠近时谁会拒绝? 他举起拳头往床上一捶:去!一定要去! 立即点了两下手机屏幕,这回铁壳儿倒是很给面子,顺利地保存了截图。 钟闻激动地往被窝里一滚,伸出一只长腿用脚趾头勾着床头开关,“啪”的一声熄了灯。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钟闻就离开了江庭家。 在去报名海选的路上给大伯家打了一通电话,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上三寸不烂之舌才要到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一笔生活费——那双不要他的父母每个月定时给的,但大伯从来没有完整地准时给他过。 收到支付宝转账的三千块,钟闻到报名现场时心里才有了点底。 他穿着江庭给他买的白T和黑色小脚裤出现在星启名下的酒店门口,一身简单装扮的他在穿得花五花六的队伍中显得十分干净清爽。 “什么名字?”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像个机器一样坐在一张褐色的办公桌前,一支水笔在他手里写得快见了底。 “钟闻。” “年纪、身高、体重。” “22岁,身高183,体重68千克。” “身份证复印件拿过来,”工作人员指指旁边的支付宝账号,“报名费五百,交过后到里头第五间会议室参加第一轮海选。” 钟闻呆了一下,手心里捏出一圈冷汗:“身份证……前几天刚丢了,但是我记得号码,能不能之后补上?”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抬头瞅他一眼,想着就算让他进去了也不一定能选上,五百块的报名费能坑一个是一个,便说:“缴费,进去!” “谢谢,谢谢。”钟闻低头笑笑,赶紧掏出手机转去五百,领上自己的号码牌快步走向五号会议室。 “咚咚咚。”钟闻曲指敲敲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恭敬又小心地走了进去,面前是一支麦克风,前排放着一张铺着红色丝绒布的桌子,四个金属牌立在那里,分别写着金光闪闪的“评委”两个大字。 他紧张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人都长什么样儿,又立刻低头鞠了一躬。 余光里,他好像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和昨天电子屏上“总裁”的轮廓有些相像。 但他没注意到,在他低头鞠躬的时候,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评委老师好,我叫钟闻,今年22岁,来自川海,我今天演唱的曲目是《原来》。” 钟闻瞥到角落里的吉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可以用它吗?” 一个烫着金色大卷的女人对他咧开红唇,笑笑说:“请。” 男人感觉他没认出自己来微微松下一口气。他紧紧盯着钟闻拿起吉他,然后走到麦克风前坐下,他微微侧着脸,拨弄着琴弦的手细长白皙。 刘海稍长微微遮住轻闭的眼眸,在高耸的鼻梁上落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 这是男人第一次仔细看他,比那天晚上的轮廓看上去要柔和许多,配上这身白T,就像只绵绵的小白兔。 钟闻调整好呼吸,随着指尖缓缓流出的琴音轻声唱着: “①原来相爱的两人走不到一起 竟那么容易 就像我放了过去他竟没游到底 戏剧总是那么的彻底 不管你行不行 嘲笑糊涂的人总是不遗余力 ……” 他的嗓音干净却极具感染力,每个音从他的嗓子里流出都好像拥有了生命,像是被赋予了某种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入到感伤的情境中。 评委们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谁也不愿意打断他,直到末了,才小声地交头接耳一番。 “迟总,您觉得他和沈渝像不像?” 男人就好像没听到别人叫他,眼睛、耳朵……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钟闻一个人身上。 曲尽。 钟闻缓缓睁开双眼,他从歌曲的情境中跳出来,把吉他放回原来的位置,对着评委们又鞠一躬。 “钟闻对吧?”一个锅盖头戴着眼镜的男人笑着问,“你学音乐几年了?” 钟闻说:“十多年了,不过以前都是自己瞎琢磨,上了高中后才在专业老师那边正经学过几年。” “挺有天赋的,”金色波浪说,“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 钟闻愣了一下,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都不知道报名后就会立刻参加海选,也是他拿到吉他的时候脑海里才蹦出这首歌。 “和最近的心情有关吧,”钟闻提着嘴角,实话实说,“自然就想到这首歌。” “你的声音很特别,我们都很喜欢……这样吧,你把这个先拿去,到隔壁的待定室等我们研究通知。”一个短发女人把一张折起来的卡片举了起来。 钟闻连忙上去双手接过,他能感觉到短发女人旁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也清楚四个评委中就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莫名的,钟闻有些心慌,但并非是觉得男人严厉而心慌。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和这个男人的目光对视,接到卡片连说两声“谢谢”后就匆忙走了出去。 到待定室的他长吁一口气,那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好像已经等他很久了。 “做决定吧。”工作人员说。 “啊?”钟闻有些不明所以,“能不能晋级不是评委们说了算吗?我需要做什么决定?” 工作人员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上下打量他两眼:“真单纯还是装的啊?看你手上的东西。” 钟闻讷讷地低下头打开卡片,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黑体字: 「恭喜你受到评委青睐,如果想要参加电视录制得到导师专业点评,拥有在全国观众面前展示的机会,请于三十分钟内交齐晋级费——」 钟闻顿了顿,大吃一惊:“三十万?!” 工作人员点点头:“你不觉得很值吗?上电视拥有机会露脸,就算没走下去和星启签不了约,也会有其他公司想要你。” 钟闻想想,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天杀的三十万啊,又他妈不是三十块! 虽然不是拿不出来,但是…… 他咬着牙捏了捏口袋中的手机,实在不想动那肮脏的五十万! 第三章 能有什么坏心眼 工作人员也没催钟闻,只上下瞄了钟闻两眼,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完全不像个富家子弟,也没抱多大希望他能交的起这钱。毕竟是三十万,若非家庭背景殷实,根本玩不起这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尽管这间待定室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钟闻的脑门上还是泌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想,如果自己今天动了这五十万,不就敲定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个买卖?可他.妈的谁刚毕业干出卖□□这种肮脏事? 可如果不动,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做翻身咸鱼的机会了? 他的手指捏得越来越紧,内心争斗激烈程度不亚于第二次世界大战。 “吱嘎——”待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夸张金属朋克的大男孩走了进来,看见工作人员的第一句话就是:“交钱!” 说罢,还很不屑地对着钟闻轻笑一声。 从小到大这样的笑声钟闻听过无数次,除了李晓远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嘲笑着他的梦想,觉得那是在白日做梦,只有钟闻自己知道唱歌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被人轻视、被人嘲笑、被人愚弄的日子真他.妈过够了,我钟闻必须活出个人样来! 事情都发生了,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已经失去这么多,不能因为这点儿固执连最后实现梦想的机会都丢了。 “这三十万,我交!”钟闻咬咬牙,三两步走到金属朋克的前面,以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优势回敬一个轻蔑的笑容。 “滴”的一声,三十万瞬间蒸发,换来一张轻飘飘的初赛通知单。 因为比赛而调整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在裤兜里磨蹭着大腿,钟闻接起电话,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江庭,我参加比赛了,我可以上电视了!” “什么?”江庭有些懵,“什么比赛?你不会被骗了吧?” “没有,是真的,星启的‘让世界听听你的声音’,台里每年夏天都举办的选秀活动,很有名的那个!”钟闻边说边加快脚步,神采飞扬。 “原来你一大早出去是为了这个,那真的要恭喜你了,你在哪儿呢?”江庭问。 “我刚出海选点,哎,今晚我请你吃饭……” 话没说完,脚步匆匆的钟闻一个转角和人撞了下肩膀。 “哗啦”一声,对方手里的文件夹撒了一地。 钟闻连忙挂断电话,对着来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对方捡起散落的文件,一抬头对上钟闻的眼睛时,不由得愣住几秒。 是他? 钟闻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你没事吧?” 男人摇摇头,别开目光拍了拍西服上的褶皱,试探性地问:“你是来参加海选的?” 提到这事儿钟闻就高兴:“对,而且我晋级了,后天就能上电视参加初赛!” 他晃了晃手中的通知单,然后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进兜里。 就这玩意儿可值三十万呢! 男人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抽了一下:“恭喜。” 说完,他踩着皮鞋踢踢踏踏地走进酒店。 钟闻松了口气,往外走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男人捧着文件径直走进五号会议室,他将文件放在那张红色丝绒布的桌上,弯下腰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轻声耳语。 不一会儿,评委席的位置就空了一个。 迟淮脚下生风地走出五号会议室,一双剑眉紧紧皱着,衬得眼神愈发犀利冷峻。 “我不觉得他只是单纯地来参加海选。华铤,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看到他的所有资料。”迟淮对身后紧跟着的助理说。 华铤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当时怕他有意外我特意留了名片在他手机里,可到现在我都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如果真的有所图谋不该到现在才出现。迟总,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迟淮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清冷地扫了华铤一眼:“那你查清楚那天的事了吗?药是谁下的?他是怎么跑到我床上的?” 华铤为难地看着他,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迟淮冷笑一声:“去查!” 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华铤应声,刚往前走两步,只听迟淮又问:“你确定他跟你说晋级初赛了?” 华铤点头:“他亲口说的。” “查他的账户。”说完,迟淮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华铤跟了迟淮整整五年,对迟淮的指令一向遵从照做,但想法上并不认为今天和他有过对视的钟闻会有什么坏心眼。 * 在等江庭下班的时候,钟闻仔仔细细地把美团研究个遍,终于找到一家经济实惠又好吃的烤肉店,等江庭一下班就兴奋地把人拽了过去。 在他来元城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生活上,江庭都给了他莫大的帮助,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道个谢。 “就是这家,我看点评都是五星,”钟闻拉开店门,笑着等江庭先进去,“不过好像老板脾气挺大,这不重要,好吃就行。” 江庭点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话:“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脾气也不小。” 钟闻咧咧嘴苦笑一声,那种情况下谁还能嬉皮笑脸。 “别提那事,破坏心情。”钟闻跟着走进去,两眼一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江庭拿起杯子给他续上一杯水:“行,以后都不提,这杯当作赔罪。” “喝水算什么赔罪?得喝酒,”钟闻挑挑眉毛,笑着对老板招手,“先来一扎啤酒。” 正在收银台记账的老板透过老花镜瞅他一眼,慢悠悠地从台子上拿起一份点菜单走过去。 他身型矮胖,穿着一个棕褐色的熊出没印花围兜,皮球一样的肚子把印花上的熊大熊二的脸撑得格外圆润。 “自个看,点完了叫人。”老板把菜单一撂,转身又回到收银台上继续扒拉着账单,门口的感应器不停重复着播报“欢迎光临”四个字,可他连头也懒得抬一下。 果然是个有脾气的。 钟闻笑着耸耸肩,把菜单往江庭面前一推,大方说:“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你?”江庭接过菜单大致扫了一眼,一边在“牛五花”、“牛上脑”的旁边画圈,一边问,“什么时候赚的钱?” “多少还有点存款,你这人能不能别总破坏气氛,请你吃个饭唠唠叨叨的真费劲。” 第一次被人嫌弃话多的江庭无奈地闭上了嘴巴,正儿八经地点起菜来。 钟闻朝他努努嘴,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翻转镜头把额前的两撮刘海捋了捋。 就在他专心拨弄头发的时候,前置镜头拍摄的影像突然被一束白光闪了一下,他晃了个神立马转头朝窗外看去。 有白光闪过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拐角,那里摆放着一排半人高的垃圾桶,五颜六色的。 刚刚那束光分明是夜拍模式时的闪光灯,谁会在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拍照? 钟闻皱皱眉,有种那束光是冲他来的感觉。 “钟闻?发什么呆呢?”江庭喊了他好几声,直到站起来推了钟闻两下,才把他的魂叫了回来。 “没事,我看错了,还以为是坑我来元城那小子,”钟闻扯了个谎搪塞过去,又对着老板招呼,“点完了。” “熊”老板这回没亲自来,只推了个小服务员到他们跟前。 在对菜品的时候钟闻有些漫不经心,他看着服务员的手拿着铅笔在他们点好的菜品上画着一个个大圈,视线却是模糊的。 “会不会和那天晚上的事有关?”钟闻想着,桌下的拳头越攥越紧。 服务员走后,他又拿起手机把前置摄像头对准了刚刚发出白光的位置,可那边只有三两只野猫在垃圾桶前争着残羹剩饭。 可能真是想多了,又不是什么名人明星,谁会没事儿拍我啊。 钟闻松口气,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双恍若福尔摩斯的眼睛。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钟闻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下,把后背紧紧贴在沙发上。 “你有心事,怎么了?”江庭问。 “谁没个心事呢……”钟闻扯着,正巧服务员上了菜品和烤肉。 钟闻赶紧拿起烤肉的夹子,把牛肉粒和鸡丁一股脑儿全倒在烤盘上。 烤盘上“滋滋”地流着油,香气扑鼻,钟闻嘴角一抿咽下一口唾沫:“在医院天天喝粥可憋死我了……哎,你赶紧吃,不然可别怪我没招待好你。” 看他那样是不打算说了。江庭也没逼人讲心事的癖好,就装作被他的话题带了过去:“说好喝酒的呢?先干一杯,预祝你初赛顺利。” “谢谢。” 钟闻举起酒杯,“砰”的一声玻璃轻碰,俩人对饮起来。 不远处,一俩劳斯莱斯停在路口,半摇下的窗户里是一双阴鸷的眼睛。 迟淮紧紧盯着坐在钟闻对面的江庭已经有十分钟了。 “拍到了吗?”迟淮问。 坐在驾驶位上的华铤把手机递到后面:“拍到了,他很警觉,差点被发现。” 迟淮捏着手指放大照片,江庭的脸略微模糊地出现在屏幕上,但凭轮廓依旧能看出是个挺帅气的男人。 “你先送我去会场,然后去查他俩的关系。”迟淮说。 第四章 和他在一起的男人 劳斯莱斯停在一家名叫“陵纪”的星级酒店门口,迟淮下车后草草地扫了一眼酒店大楼门前的铭牌,心里揣摩着过段时间换了这略显俗气的名字。 他站在下午刚铺好的红地毯上,刚走到金属镶边的旋转玻璃门前,只听身后有人兴奋急促地叫着自己。 “迟总,迟总!” 回头一看,是沈渝。 沈渝穿着笔挺的银蓝色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块浅色方巾,独特的银色袖扣十分显眼,和他脸上的妆容一样精致,如同一个被人精心设计雕琢的洋娃娃。 虽然是星启刚挖来的新人,但迟淮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参加一档歌手节目而爆红的沈渝被多家娱乐公司抛出了橄榄枝,当初星启还特地为他开过几次会议,好不容易说动他签约,却被告知有个条件,就是要迟淮本人跟他谈合同。 能让迟淮亲自出马的,沈渝是第二个。 可偏偏就在那次见面后出了状况,迟淮被人设计下药,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钟闻上了床,奇怪的是,在那之后并没有任何负面新闻爆出,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 想到那次的事,迟淮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不好意思啊迟总,我刚刚一直在外面赶通告来晚了点。”沈渝不好意思地笑笑,两只手紧张地在身前捏来捏去。 “还没开始,不算晚。”迟淮说着,大步流星地往会场方向走去。 “等等,迟总,”沈渝紧跟着,“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我刚进公司还不太熟悉。” 迟淮心想:“加上今天,我们也才见过三次而已。” 不过现在的沈渝是个香饽饽,公司还指望着这棵摇钱树,迟淮便没说什么。 得到默许,沈渝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迟总,上次在签约仪式上人太多,没能找到机会好好说声对不起……那天谈合同迟到,真的是因为通告出了点问题,我匆忙赶去的时候您已经走了,我……” “既然已经顺利签约,那件事以后不用再提。”迟淮打断了他,扔下这句话就走进了会场。 这次的晚会是为星启成功上市而举办的庆祝酒会,迟淮一进门自然而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他身后刚加入星启的沈渝也成为了瞩目的对象。 面对镜头,沈渝嘴角微翘露出笑容,稍稍加快了些脚步紧紧贴着迟淮的肩膀,好似亲密无间。 迟淮这会儿正忙着找他的“狐朋狗友”并未留意,在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开场白中迅速捕捉到目标,擦过沈渝的肩膀径直朝着灯光略晃眼的方向走去。 沈渝愣了一下,虽坐在贴着自己姓名的坐席上,目光却依然紧紧跟随着迟淮而去。 “有个小东西在看你。”“狐朋狗友”贴着迟淮的耳朵,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迟淮早就习惯傅黎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都懒得应他的话,只问:“初赛筹备得怎么样?” “只要是我主办的选秀哪次出过岔子?”傅黎从服务员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两杯红酒,嘴角一翘递去酒杯问,“别光问我问题,也让我问一个?” 迟淮难得大方:“问。” 傅黎抿下一口酒,细细地品了一番才开口:“来会场的路上,你让华铤偷.拍的人是钟闻吧?” 迟淮微怔,迅速反应过来:“你认识他?” “不认识,”傅黎耸耸肩,“对我来说查个人很难吗?更何况,他是即将进入初赛的选手,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当然会留意……你是不是打算把他弄到星启来?” “我看的不是他。”迟淮说。 傅黎有些惊讶:“不是他?那是谁?” 迟淮也想知道那个和钟闻高高兴兴、谈天说地的男人是谁。他晃了两下手中的酒杯,在傅黎八卦迫切的目光下一饮而尽:“不是只问一个问题吗?” “我.操?”傅黎还想追问,周围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正站在舞台中央,嘴里念着的正是迟淮的名字。 迟淮放下空酒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舞台。 * 当烤肉店里的挂式液晶电视播放着星启这场意义非凡的晚会时,钟闻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了。 他隐约听见隔壁桌的年轻女孩儿在兴奋讨论着星启的当红明星和年轻有为的迟总裁,不知哪儿来的自信,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江庭旁边一坐,抓着他的胳膊说:“你信不信,我以后……嗝……肯定比他们红!” 江庭没想到钟闻这么不能喝,才三瓶啤酒就开始飘了,他连忙把桌上的啤酒瓶一推,压着钟闻的手说:“信信信,你刚出院,不能再喝了。” “你就是不信,”钟闻睁着被酒气熏得有些朦胧的醉眼盯着他,“不然就陪我喝!” “我信,”江庭一边拦着他,一边拿起自己的酒杯猛灌一口,“我喝,你别喝了,回家吧。” “你不信,你就是不信……”钟闻喃喃着,“你们都不信……李晓远不信,赵睿不信,你也不信,你们都不信我能唱下去……” 说着,钟闻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看他伤心成这样,江庭有些手忙脚乱。在医院治疗无论多疼都没听钟闻哼过一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不停地说:“我信,我真的信,你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 也许是在心里压抑了太久,在酒精的催动下,钟闻一时没忍住,把自己怎么遭骗来的元城、怎么从黄色窝点逃出来以及那天晚上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沉默着听完这一切,江庭最大的感受就是心疼。 难怪他来医院的时候穿的那种衣服,难怪他不肯报警。 江庭心里五味杂陈,他把单买了,把醉醺醺的钟闻往身上一背,竟轻得跟棉花似的,没多少份量。 “没事了,我们回家。”江庭轻声说着,把钟闻背了出去。 等钟闻酒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顶着鸡窝一样乱七八糟的头发坐在床上,对于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咚咚——” 听到敲门声,钟闻拉紧被子挺直了后背:“请进。” “你终于醒了,这粥再热可都要化了,喝点暖胃。”江庭围着一条黑灰格子的围裙,把一碗粥递了过去。 “谢谢,”钟闻捧着粥踌躇了一会儿,才怯怯地问,“昨天……” “昨天你喝多后就睡着了,睡的挺死的,我怎么喊你都不醒。”江庭说。 钟闻松了口气,这才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你明天初赛吧?”江庭问。 “啊……”钟闻点点头,“是明天。” “我去给你加油。”江庭说。 “你不用上班吗?”钟闻问。 “上班天天都得上,看你初赛可就这一次的机会,”江庭把钟闻喝光的碗又接回来,笑着说,“在元城你就我一个哥们,我不去谁去?” 哥们?钟闻不反感这个词。 “行,那说好了,你得拼命给我加油。”钟闻一口答应。 “拼命加油可以,等你成功晋级了,以后大红大紫的时候别忘了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就行。”江庭说。 “那好说!”钟闻说,“到时候请你吃饭。” 江庭好笑地看着他:“那酒可别喝了。” 钟闻讪笑一声,竟无力反驳。 “今天我晚班,出去的话不用给我留门,冰箱里有吃的。”江庭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并且轻轻带上了门。 钟闻也赶紧掀开被子起了床,明天就要初赛了,不能一点准备也没有。 简单洗漱后他立即出了门,先是去了几家琴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砍到一把属意的吉他,然后想找个地方练习开个嗓。 背着吉他,钟闻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从琴行出来后就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一样,令他心里毛毛的。 光天化日的,也不能有强盗吧? 他想着,拉紧了琴包的背带,加快脚步往汀湖花园走去,可没走几步却突然拐了个方向。 万一真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跟着自己去了汀湖花园,不是给江庭惹麻烦吗? 他索性绕去人多的广场,找了处地方把吉他拿了出来。 在哪练歌都是练,就在这耗着! 他背着吉他,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流水般的琴音从指间流淌,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欣赏。 “叮咚——叮咚——”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迟淮打开消息界面,只见华铤传来两张照片。 照片里的钟闻在广场上弹着吉他,金色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的头顶,发丝一半棕一半黑,映得脸庞既柔和又刚硬。 就像这些天看到的他和那天晚上倔强的他,好似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一样。 看了一会儿,迟淮不经意地歪了歪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然后把华铤早放在一旁的资料拿着看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他嘴角的笑容瞬间消散。 资料主人的照片就是那天晚上和钟闻在一起的男人。 迟淮顺着看了下去:江庭,元城中心医院肛肠科医生。 第五章 一分都不少 初赛比赛前,所有选手分批次被叫去一间会议室,大伙儿都是神采奕奕进去,却愁眉苦脸地出来,只有少数几个人依然保持着兴奋和热情,他们脸上自信的表情就好像已经赢了比赛一样。 钟闻和大多数选手是一样的,他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两眼空空,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发着呆。 主持人彩排的声音从不远的录播厅传来,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去,只觉得走廊那端紧闭着的大门就像一个黑色漩涡,深得让你见不着底。 上次是三十万,这次呢,三百万。 如果想要到复赛进入老师团队接受指导训练,则需要三百万的赞助费,脱颖而出才可以参加决赛。 要脱颖而出钟闻还有点自信,可这三百万却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不仅如此,就此止步的话就连之前的三十万也打了水漂。 难道就只能到这儿了吗?怎么办?我从哪儿去找这三百万?这他妈又不是轻飘飘一张纸啊! 妈的,星启的总裁简直是个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奸商! 这样赚来的钱早晚烂掉!MMP…… 钟闻越想越气,他在心里怒骂着,却没注意到身旁坐下一个人,正盯着他那张愤怒的脸。 “没钱了?”那人挑衅地笑了一声。 抬头一看,是上次一起在待定室交钱的朋克男! “就知道你们这样儿的拿不出钱,唱得好怎么了?现在哪个行业不看实力背景?你以为嗓子好就有人愿意把你捧上天了?天真。”朋克男用他那只戴着夸张造型银色戒指的手拍了拍钟闻的肩膀,“趁早放弃吧。” 说完,他像只斗赢了的公鸡一样转身就走,那头染得火红的头发倒竖在头上,在钟闻眼里就跟鸡冠子似的。 “你、大、爷、的!”钟闻阴着脸,低声骂道。 比赛快开始了,钟闻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在这时江庭发来两条打气的微信。 钟闻想了想,要不和江庭讨论一下这件事? 可是……他一个做医生的,也没这么多积蓄吧?就算有,人家凭什么借我呢? 犹豫不决的他将通讯录翻来翻去地看,却在某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名字——华铤。 点开一看,联系人下面有一行备注,写着:关于那晚,有事请打电话。 操?! 钟闻咬紧后槽牙,眼珠子盯着“华铤”两个字恨不得将名字背后的人拉出来千刀万剐。 这人做了那样的龌龊事竟然还敢留电话?他妈.的还敢留电话?行,你既然留了电话就别怪我不客气,爷不打爆你的狗头就不叫钟闻!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电话,满脑子都是把这人当沙包一样拳打脚踢的场景。 名字叫得一本正紧,人却他妈禽兽不如! “嘟……嘟……喂?你是钟闻?” 华铤接通了电话,可钟闻却突然语塞,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跟袋鼠一样,方才在心里怒骂鼓舞的士气怂得一下就没了踪影。 “我是。”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有什么事吗?”华铤问。 操?这人还要不要脸?“有什么事”?还“吗”? 想到被侮辱的那一晚,钟闻一下就上了头:“见个面,就今天!” 电话那边有纸张翻页的声音,随后华铤回道:“好,晚上8点,我去接你,给我个地址。” 晚上8点,不就是比赛录制结束的时候吗?也行,有江庭在,万一那人又起了歹心,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对付不来。 “行,地址发你!”钟闻挂了电话。 “人呢?快点,按号码牌排队,准备上场!!”助导像赶猪一样地赶着他们。 钟闻哂笑一声,可不就是猪吗?还是任人宰割的那种。 他咬咬牙,和众人一起排着队往前走去。 排队的时候,大家三三俩俩地交头接耳起来,都在为这三百万的事情发愁。 排在钟闻后面的人戳了戳他的脊梁,小声问:“哥们儿,你交吗?” 面对现实,钟闻叹了口气:“这是三百万,又不是三百块。” “话是这么说……可能进初赛的谁家没点底子?”那人笑着说。 是啊,进入初赛可是交了三十万呢。 突然,钟闻打了个机灵,心脏又开始“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比赛很顺利,钟闻边弹边唱,吉他与他仿佛人琴合一,他那天生富有孤独感的温柔嗓音让人不经意就代入歌曲的情境中逐渐沉沦…… 迟淮难得在初赛的现场看这么久,他一旁的傅黎也紧紧盯着钟闻,不时用胳膊肘戳迟淮两下:“他要是能进入复赛,好好培养一下稳进前三。” 迟淮瞟他一眼:“他能进复赛?” 傅黎有些懵:“他不会没钱吧?” 他回头看看舞台上的钟闻,又看看迟淮:“不是吧,他条件这么好,不入复赛多可惜啊?就这苗子,要是交给我,我绝对……” “闭嘴!”迟淮嫌他啰嗦,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正投入歌唱的人,“他能进复赛。” 8点,比赛录制结束,主办方要求所有选手在今晚零点前做好决定是否继续。 等清场散了的时候,钟闻连妆都来不及卸就赶紧跑了出去。 “江庭!”钟闻跑得有点急,脸颊白里透红的,“让你久等了。” “没事,你今晚表现很棒,一定能进复赛。”江庭笑着说。 钟闻笑笑,只说:“江庭,能陪我见个人吗?” 江庭问:“什么人?” 钟闻搓了搓手,有些急促地说:“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行吗?” “行。” 江庭答应下来的时候钟闻才觉得有些安心。 不一会儿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他们面前,车里的华铤打着双闪,摇下车窗对钟闻说:“上车。” 尽管灯光较暗,钟闻还是把他认了出来:“你是海选那天……” 华铤点点头,笑着说:“是我,上车吧。” 钟闻抿抿唇,有些不悦地打开车门和江庭一起坐了进去。 “你是华铤?”钟闻问。 华铤轻扫后视镜一眼:“我是。” 钟闻确定,这个叫华铤的人并不是那天晚上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人,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那种垃圾禽兽处在一块儿的铁定不是好人! 亏我那天还那么诚恳给他道歉,垃圾。 他扭过头,脸色阴暗。 江庭看他那样,心里也大概猜出个七八分,再看华铤带着金丝边眼镜,和护士描述的送钟闻去医院的人一模一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拍了拍钟闻的膝盖,给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华铤将车开到星启的办公大楼前,下车后他带着钟闻走进大楼,却把江庭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您到会客室等待。”华铤说着,叫来了接待。 江庭皱皱眉头:“我和他一起去。” “抱歉。”华铤拦着没动。 钟闻见他俩僵持着,只好拉住江庭:“没事,我自己去。” “可是……”江庭欲言又止,虽然他已经知道了钟闻的全部事情,可钟闻却不知道他知道。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华铤点点头,领着钟闻上了电梯。 电梯停在第九层,钟闻有些忐忑,他紧紧捏着手指,跟着华铤的脚步停在某间办公室门前。 “迟总,人到了。”华铤敲门说。 “让他进来。” 听着门里男人的声音,钟闻下意识地捏紧手指,就是他,就是他给了自己那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华铤打开门,钟闻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办公室宽大亮敞,紧贴着墙壁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颜色的文件夹。顺着书架往里看去,只见一条沙发静静地横在中央,一张黑色光面的茶几上放着几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咖啡杯,而茶几前方不远处的一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伏着一个栗色短发,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那耻辱的一夜又重映在钟闻的脑海里。 男人炽热的眼神、粗鲁的动作,一双强劲的手强制翻弄着他…… 瞳孔微缩,钟闻的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男人抬起头,将伏案工作用的文件合起来往左手边一推。 钟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重。 看到钟闻见了鬼似的反应迟淮有些不爽。 “找我什么事?”迟淮明知故问。 对上那双眼睛,钟闻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问:“你还记得你做过什么吧?” “记得。”迟淮爽快承认。 可偏偏这么爽快,在钟闻的解读里成了对他的一种挑衅。 “给我三百万,不然我就把这丑事告诉你老婆!”钟闻装作很凶的样子,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还能站着,靠的完全是意志力。 老婆?我哪儿来的老婆? 迟淮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还是头一次见这种连调查都没做好的“勒索”。 钟闻捏了把汗:“你笑什么?以为我不敢吗?” 迟淮没说话,只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平展在光洁的办公桌上:“你要的三百万,一分不少。” 钟闻愣住了。 卧.槽?这么容易的吗? 第六章 三百万就把自己卖了? 这一切都来得太顺利了。 钟闻的右手揣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张价值三百万的支票,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下降的数字,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迟淮把支票给他时说的话—— “拿了这三百万,你就得签一份补充合同,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星启。” 钟闻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和自己发生.关系的竟然是星启的总裁,更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非要自己留在星启? 这一点,就连陪着他下电梯的华铤也想不通,也不知道迟淮在合计什么。 “叮——” 到了一楼,两个人的思绪都被拉了回来。 在电梯门口焦急等待的江庭一见电梯门开就立刻冲了上去,紧张地把钟闻拉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通:“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吧。”钟闻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楼。 一出明亮的玻璃旋门,钟闻就回头朝大楼两侧看去,星启的名字赫然显在那里,在淡淡月光下泛着点点微光。 华铤看他们离开后,又乘电梯回到了九层。 他接过迟淮递来的补充合同,看着上面钟闻小学生般爬爬字的签名,忍不住地问:“迟总,既然你怀疑他是有人故意安排来的,为什么还要让他留在星启?” “越是这样,越要把他留在星启,只有从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才能顺藤摸瓜把他背后的人找出来。公司刚刚上市,接下来的一年非常关键,无论是关于公司还是我,不能出任何丑闻,只有把上次的事查清楚了,我才能安心,”迟淮目光阴鸷地盯着合同说,“把钟闻接到公司来,告诉傅黎这人归他管了,让他盯紧点。” 华铤恍然,拿着合同立刻去办。 迟淮手中的钢笔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转了几圈,他想着钟闻刚刚“威胁”他的话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连要挟都不会,他背后的人,怕也是个蠢的。 * 钟闻恍惚了一路,一到家就说比赛太累了想睡觉,江庭能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询问,钟闻就把房门紧紧关上了。 钟闻把口袋中的支票拿出来,放在桌前的台灯下翻来翻去地看了好几遍,迟淮龙飞凤舞的签名就像是一记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头,让他从梦中骤然清醒。 “操!”他皱着眉,低声暗骂自己,“为了这三百万就签合同把自己卖了?” 钟闻使劲敲了敲脑壳,心里念叨着:“你.他妈就是一脑子浆糊,为了唱歌被人骗一次还不够?”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合同已经签好,三百万的支票也在手里,就算现在想把这支票还回去,迟淮肯定也不会收。 现在迟淮一定认定了自己就是个卖身求荣的小人了吧,以后待在星启,他还是自己老板……操,这日子他妈怎么过? 钟闻唉声叹气着,突然铃声如炸弹般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李晓远。 “喂……”钟闻的声音倦得有些沙哑。 “哎?你又感冒了?”没等回应,李晓远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钟闻,你看热搜了吗?” 钟闻清了清嗓子:“没有啊,怎么了?” 李晓远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上热搜了,钟闻,你比赛的视频上热搜了!” “什……什么?”钟闻有些懵。 手机里的李晓远还在激动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钟闻一句也没听,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一只银色复古式闹钟。 从签了合同起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一个小时,星启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迟淮难道真的要捧我? 钟闻不禁微微张开嘴唇,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喂?喂?钟闻?你还在吗?”李晓远对着电话连叫了好几声。 “啊……”钟闻回过神咽了口唾沫,“我在,李晓远,我跟你说个事儿。” 听着电话里那么严肃,李晓远也安静下来,有些紧张地说:“你说,我听着。” 钟闻缓了几口气,把今晚的事一半真一半假地告诉了李晓远,他并不想让李晓远知道他和迟淮之间发生过什么。 李晓远边听钟闻说,边“哒哒哒”地敲着键盘似乎在搜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钟闻才听到他的声音:“钟闻,你可能真的走运了。” 什么?走运? 李晓远紧盯着屏幕接着说:“今天你见的总裁可不得了!百度上说他高中就去国外留学,25岁就博士毕业了!我去……我就算现在就考上研究生也赶不上人家这步伐啊!” 听着李晓远像是对神一样的崇拜感慨,钟闻虽不满但又无处可诉,只能闷闷地骂一声:“学历高顶屁用,衣冠禽兽……” “啊?你说什么?”激动的李晓远并没听清。 “没什么。”钟闻盯着支票,心里更郁闷了。 李晓远“哦”了一声,接着兴奋:“百度还说,他26岁的时候……也就是3年前他爸骤然离世,他才回国发展的。不过这人真牛逼啊,才管理公司三年就上市了!” “瞧瞧别人的人生……唉……”李晓远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地望着自己住的这不到八十平小窝,深刻地理解了何为“云泥之别”,他把笔记本电脑一合,对电话里一直沉默的人说,“钟闻,你走运了,这回你真的走运了,被这样的老板看上,你铁定要大红!” 钟闻捏着手机,嘴唇抿得有些发紫。 这他妈能算走运吗? “再说吧。”钟闻心不在焉。 “一定能红!等我考完研就到元城找你,做你的头号粉丝!”李晓远高兴地说。 “嗯,等你来。”钟闻轻声应了应,随后便挂了电话。 他打开热搜刷了几条关于自己的比赛视频,下面已经集聚了不少迷妹的追捧评论,可这会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李晓远刚刚说的话,迟淮才二十九岁就有着那么丰富的阅历,一定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钟闻绝望地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水深火热。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 钟闻睁开微微泛红的双眼,点开短信,是来自星启选秀节目组的一则通知: “亲爱的选手钟闻你好,恭喜你成功进入复赛!经公司研究决定,明日起所有参加复赛的选手务必在两天内搬至练习生公寓,便于与导师沟通、学习,地址为……” “还要搬家?”钟闻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房门。 “这样也好,省得总是麻烦江庭。”钟闻想了想,决定先睡觉,等明天一早再和江庭说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临睡前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这一晚钟闻睡得一点也不踏实。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像是被人搅得稀碎,又接二连三地闯进他的梦里…… 当梦境突然出现迟淮那双充斥着欲.望的双眼时,钟闻仿佛被某种东西魇住了。明明感觉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浑身酸麻得无法动弹,想张嘴说话却像有人掐着脖子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漆黑的夜里他无力地挣扎着。 好不容易等麻感退去,他“倏”地睁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 “操,阴魂不散!”钟闻从“鬼压床”的恐惧中剥离出来后哑着嗓子低骂了一声,一扭头竟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通亮了。 突然想到今天要搬家,钟闻当即甩去一夜阴霾,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客厅:“江庭,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客厅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餐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几个包子,碗碟下面还压着江庭的留言条。 钟闻拿起留言条看了两眼后就将纸条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江庭有急事请假回老家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不能当面道别挺遗憾的,钟闻叹了口气,把房间里的东西简单收拾干净,又从钱包里拿出前两天刚取的两千块放在餐桌上,这才安心地拿着行李离开了这里。 当他到达短信上说的地点时,短袖的前胸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他耐着暑热赶紧拎着两包行李走进大楼,直到一阵冷风迎面吹过,才觉得捡回了半条命。 “钟闻?”正和前台说话的华铤奇怪地看向他,“你怎么弄成这样?” “别提了,被我这破手机坑的,它卡在了步行上,我还以为走十分钟就能到,鬼知道是驾车十分钟……”钟闻喘了两口气才意识到和他说话的是华铤,他立即警惕起来,看着华铤的目光满是芒刺,“你怎么也在这?” 华铤听着他前半段话觉得有点滑稽,又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笑,便捏着拳假装咳嗽了一声说:“迟总让我接你去见个人,顺便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听到迟淮的名字,钟闻冷笑了声,像是故意作对一样指着自己的行李包说:“最起码得等东西收完了,再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哦对了,我住哪?” 华铤从前台手中拿过一张房卡递了过去。 “8206。”钟闻默念着房间号,觉得这数字成双还挺吉利。 第七章 你才是垃圾回收站! “滴”的一声刷卡进门,钟闻打开灯才发现这是一个公寓式的套间。 本以为练习生宿舍就和大学里一样几人一间,没想到竟然能够住单人套,钟闻不由得感慨起来,星启果然大手笔。 “我在这等你。”华铤也跟了进来,径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说。 “哦。”钟闻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拿着自己的两个包走进房间慢悠悠地收拾起来。 华铤有些着急地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他看着钟闻满屋子走来走去,搞不懂就那么点东西怎么收拾这么久。 “需要帮忙吗?”华铤皱着眉忍不住开口问。 “不用,”钟闻拿着浴巾往肩头一甩,“洗个澡就走。” 华铤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钟闻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哗啦啦地从头上冲下来,他一边清洗着身上的汗渍,一边回想着华铤阴沉沉的脸,简直大快人心。 “跟着那禽兽肯定也没少做亏心事。”钟闻冷哼一声。 半个小时后,钟闻才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因为赶时间,华铤一路开得风驰电掣,两个人谁也没开口和对方说一句话,直到车子停在一栋大楼前华铤才提示一声:“到了。” 钟闻下了车,华铤却没动静,只摇下车窗说:“八楼录音室。” “你不去?”钟闻问。 “迟总还有会。”说完,华铤就扬长而去。 独自一人上了八楼,钟闻走到贴着“录音室”铭牌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没等几分钟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年轻男人站在他面前,仅一步之隔,钟闻被他身上浓烈的海洋香熏得有些喘不过气。 钟闻张了张嘴,顶着这股浓香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钟闻。” “傅黎,星启的音乐总监。”男人嘴角咧得很开,似是要炫耀那一口白牙。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周一至周五早上六点半到这来,隔壁就是练声室,”傅黎指着玻璃隔间说,“过去试个音。” “好的。” 看着钟闻走进录音间,傅黎点开在手上震动了好一会儿的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正在里面戴耳机的钟闻。 “人已经来了,你这么急干嘛?”傅黎轻笑一声,“还是知道我就好这口小纯情,怕我吃了他啊?” “难说,”迟淮看着屏幕里钟闻的身影,问傅黎,“有把握拿冠军吗?” “还没试音呢,”傅黎瞄了钟闻一眼,“不过就他上次的现场表现来看,只要这段时间加大训练强度,问题应该不大。” “行,今天几点结束?我去接你吃个饭。”迟淮问。 傅黎咂了咂嘴:“五点半,别迟到啊,爷最讨厌等人。” “啰嗦。”迟淮没给傅黎反击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五点,会议一结束迟淮就到了傅黎的独立工作室楼下,他没提前知会傅黎直接上了八楼。 钟闻的歌声在空荡的楼层里飘荡,迟淮放轻脚步走到练声室门前,透过特制的玻璃窗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钟闻看上去有些疲惫,他站在傅黎面前,不断重复着那几句歌词。因为空调出风会影响听音效果,在这盛夏的天气里傅黎没肯开空调,他练得浑身是汗,额头上还泌着一层层汗珠,不时从脸颊上滑下几颗,像极了那一夜他留下的眼泪。 迟淮恍了恍神,一想到那一夜钟闻的样子,就觉得浑身燥热,真是活见鬼。 “好!”傅黎把擦汗用的纸巾拍在桌子上,“今天到此为止,记住我跟你讲过的要点,明天开始我没空的时候就会派助理过来陪你练。哎,你嗓子歇歇再喝水,记住了,要……” “要像涓涓细流从喉咙眼里滑下去一样,对吧?”钟闻笑着接他话说,“今天都说了八百回了。” “你还嫌我啰嗦了?”傅黎笑着数落他说,“要不是你每次喝水都那么猛,我才懒得提醒你。”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和谐,迟淮腹诽道:“废话真多。” 因为特质玻璃,钟闻看不到窗外的人影,他拿起矿泉水瓶,仰着头拉长了脖颈的曲线,格外分明的喉结随着咽水的动作上下滚动着…… 迟淮看着他的侧影,觉得更热了。 “哟,迟大总裁!”傅黎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他抬起爪子往迟淮身上一挂,“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迟淮迅速收回目光。 “嘁……”傅黎满脸写着不信,对着敞开的练声室的门喊,“钟闻,出来。” “来了,”钟闻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不是说结束了吗?” 话音未落,他看到迟淮的时候不由得僵了一下,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一起吧。”迟淮扫他一眼,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不了,”钟闻条件反射地说,“我还有事。” “没听你说有事啊,”傅黎说,“吃个饭再回去。” “我真的有事,”钟闻勉强地抿嘴笑笑,“先走了,再见。” 原本热得没力气的脚却像被装上了电动小马达一样,一溜烟就跑下了楼。 “那你慢点!”傅黎喊道,“晚上回去尽量别出声了啊。” 没听到钟闻的回应,傅黎别别嘴,嫌弃地看着迟淮:“我说你能不能给点儿好脸?人都被你吓跑了,还喊人吃饭呢?” 迟淮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那你自己吃去。” “我靠?”傅黎连忙追上去,“得,看在晚饭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 钟闻连电梯都没坐,一口气下了八楼,他躲在楼下的拐角,直到看见傅黎和迟淮一同上车开了老远才走出来。 不到六点的天空还亮堂着,知了趴在树上尖叫着“热啊、热啊……”声音此起彼伏,聒噪得让人有点倒胃口,虽然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他突然想到江庭,早上发的短信到现在也没人回,也不知道他老家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钟闻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他。反正时间还早,干脆到处逛一逛,采购些日常用品带回去。 这么想着,他在人行道上像晚行的老大爷甩着胳膊晃起了腿,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 当钟闻拎着两大袋生活用品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傍晚还是晴天,不知道怎么就下起了雨。雷声轰轰隆隆,天空像倒挂的水瓢一样往下泼着水,哗啦哗啦,才一会儿功夫地面就积了一层水洼。 钟闻和许多没带雨具的人一样站在超市门口,心想着夏天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停了吧。 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把东西放在地上,加入了“低头”一族玩起打发时间的消消乐。 迟淮刚把傅黎送回家,他开着车经过超市时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白T恤。 他把车慢慢停在路边,隔着挂珠的车窗看着钟闻。 这么多天了,就连一向敏锐的华铤都没能找任何蛛丝马迹,到底是他藏得太好,还是…… 迟淮想着,不禁蹙起眉头。 这时候,还站在超市门口的钟闻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伸手探了探,雨好像小了一点,这么走回去也不会太狼狈。 他拎起塑料袋走进细密的雨幕中,雨水冰冰凉凉的,落在身上并不觉得难受。 迟淮看他就快走到人行道,突然挂档将车子飞了出去。 “我艹!”那辆劳斯莱斯一个急刹拦住钟闻,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上车。” 半摇下的车窗露出迟淮那双冷厉的眼睛。 钟闻看到这双眼睛就厌恶,他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紧紧攥着手中的塑料袋拎手瞪着他。 “谢迟总好意,宿舍离得不远,我自己走就行。”钟闻拼命压着嗓子,让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冲。 他在心里念经:“毕竟是自己老板,前途就在他喜怒一念之间,不能发脾气,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让你上车。”迟淮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车后有人按响了喇叭,钟闻犹豫一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坐上迟淮的车,他边系安全带边嘀咕:“我只是怕影响交通。” “你说什么?”迟淮问他。 钟闻别过头看向窗外:“谢谢迟总。”谢你祖宗! 迟淮当然不信,他浅笑一声:“看你左手边。” “嗯?”钟闻低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手机盒放在那里。 迟淮说:“应该是华铤给你的,他下午提到过,可能忘拿了。” 华铤?钟闻回忆了一下,早上的时候好像是提过那么一嘴。 “无功不受禄,我手机还能用。”钟闻目不斜视地说。 迟淮没吭声,不一会儿就到了公司对面的练习生宿舍楼下。 钟闻屁.股下面像有钉子一样,车子还没完全停稳他就松开安全带忙不迭地下了车。 “喂。”迟淮打开车窗叫回他。 钟闻转过头,只见迟淮扔给他一个东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定睛一看,是崭新的手机盒。 “不要就扔了,我车上不放垃圾。”说完,迟淮关上车窗,“呼”的一声飞驰而去。 “你大爷的!”钟闻知道他听不见,对着车屁.股大骂,“你.他妈当我是垃圾回收站吗?” 钟闻气呼呼地瞪了车尾灯一眼,拎着两袋东西走进了宿舍楼。 他拿着手机盒站在垃圾桶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它带上去了。 第八章 我是你的脸面? “叮——”,迟淮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提示。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黑绸浴袍从淋浴间走出来,发丝上挂着水珠,悄无声息地从末梢滑落,“滴答滴答”润湿着他宽大的肩膀。 穿着拖鞋闲散地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一滑,APP界面显示的定位消息让他嘴角一翘,果然还是用上那部手机了。 迟淮点开定位标记,在地图上圈了几处地址,并输入备注:钟闻。 此刻,定位显示他在练习生宿舍楼,这样一来只要钟闻离开规划好的地点自己就能收到消息提示,但凡他有什么异动,自己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迟淮把手机放在手心里掂了几下,目光变得阴鸷无比,这盘猫捉老鼠的游戏,算是正式开始了…… 毫不知情的钟闻正盘着腿坐在床上研究着手里这颗“定时炸.弹”,他简单操作了几下就把原来手机的备份拷了进去。 这是上个月刚出的新款,容量大不说系统还一点都不卡,钟闻简直爱不释手,直接把原先那台老爷机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 “仗着自己是老板有钱了不起啊,还垃圾,我看你才是垃圾中的战斗机呢!”钟闻翘起二郎腿高兴地玩着手机。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微信传来一条新消息。 江庭:“抱歉,这会才看到消息。外婆走了,我还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钟闻原本还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搬家的事情也没说,考虑半天只短短回了一句:“节哀。” 收到回复的江庭坐在夜幕中,紧紧盯着钟闻刚换上的自拍头像,不由得收紧手指,将手机牢牢捏在手心。 * 第二天一早,钟闻就在新手机的催促下起床开启了新一天的训练。等到练声训练结束时,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了。 傅黎派来监督他的漂亮女助理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玩着手机,直到许久都听不到钟闻的声音才下意识地瞥了眼时间。 “都快一点啦,不过公司餐厅这会还有餐,过去吃个饭再练吧?”女助理提议说。 “去公司来回得花不少时间吧?”钟闻有些迟疑,“会不会耽误进度?” “其实公司也有练声室,只不过练习生多,人来人去没这儿安静,你要是嫌来回麻烦今天可以暂时到那边练,我载你一起。”助理说。 钟闻合计了一下,这样不仅能省一笔车费,还能省个饭钱,刚在江庭家放了两千块,星启还没开始给自己开工资,在这个节骨眼上能省则省吧。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时间公司的餐厅并不忙,钟闻拿着餐盘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下,才刚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只听门口有不少人在热情地打招呼。 “迟总好。” 钟闻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这块糖醋排骨没了味道。 坐在他对面的女助理却变得十分殷勤,她突然站起来,把桌子都撞抖了一下:“迟总好!” 迟淮的目光随着这一声叫喊立即转了过来,钟闻不自然地僵了僵,机械般地把糖醋排骨塞进嘴里,连味道也来不及尝,只囫囵嚼两下就吞了下去,一心想着吃完就赶紧走。 迟淮没应女助理,目光全然投在低头干饭的钟闻身上。 华铤端着餐盘走过来,轻声说:“迟总,可以去房间里用餐了。” “不用,去那边。”迟淮说着,大步流星地朝着钟闻的方向走过去。 桌上的汤碗都在颤抖,女助理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钟闻无奈地叹口气,有点可怜这些被迟淮外表所欺骗的无知女人。 他端起餐盘刚想换个地方,就被迟淮高大的身躯挡住去路。 “坐下吃饭。”迟淮直接按下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吃饭就吃饭。”钟闻没好气地嘀咕两声,咬脆骨的声音“咔咔”地响,就好像嚼的是迟淮的骨头一样。 不,他就是把它当迟淮的骨头啃的! “今早练得怎么样?”迟淮坐在他旁边问。 女助理不想放弃任何表现的机会,连忙接话:“迟总,今天钟闻练得可辛苦了,一直忙到现在,我……” “没问你。”迟淮冷冷地扫她一眼。 钟闻没吭声,继续“咔啦咔啦”地嚼着糖醋排骨。 “你是我破格提前签进来的,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冠军,别丢我的脸。”迟淮说。 我丢你的脸?呵呵!干出那种龌龊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钟闻在心里鄙夷。 他肚子里憋着一口气,“砰”的一声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为了不辜负迟总的期望,我现在就去练习。” “哎,可是我还没吃完呢……“女助理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钟闻回头冲她笑了笑:“不急,我先去。” 说完,他顿了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对华铤说了声“谢谢”才走。 华铤一脸茫然,那部手机明明是迟总昨天亲自去买的。 迟淮没吭声,心里隐隐有些不爽,分明是设计自己睡了一晚,却在之后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笑脸相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里揣着个疑问,迟淮也没了胃口,他推开餐盘在离开前吩咐华铤:“准备会议资料,通知下去,提前半小时继续刚刚的会议。” 华铤刚扒两口饭,听了这话连嘴角的汤汁都没来得及擦掉,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开始群发信息。 “哎,”女助理递去一张纸巾,八卦问,“我从没见迟总主动跟练习生打过招呼,还把他特意交给我们傅总,他俩什么关系啊?” 华铤瞥她一眼,起身就走:“不该问的别问。” 女助理努努嘴,转眼间诺大的餐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钟闻离开之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是他第二次来星启大楼,对里面的结构完全不熟悉。 他漫无目的地在楼里乱逛,看到有不少当红明星匆忙进出。最惹眼的是沈渝,他似乎刚做完节目回来,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他边走边脱下外套,都不用开口就有人立即接上,被一大群人围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钟闻有些羡慕。 “加油吧!”钟闻低声给自己打气,拿起手机悄悄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李晓远。 很快,李晓远就回了过来。 李晓远:我艹!那不是沈渝吗?我前天还买了他的数字专辑! 钟闻回了个“狗头”:你这就开始爬墙了? 李晓远:一码归一码,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钟闻:不去,要不我给你签。 李晓远:就你那狗爬字,再练二十年吧! 钟闻忍不住一笑:滚蛋,等哥红了,你求哥都不给签。 …… 不远处,迟淮沉着脸扫了眼钟闻边看手机边乐的样子,转身上了电梯。 “钟闻,你怎么在这儿啊!”女助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得抓紧去练习,傅总刚刚打了电话,他今天下午的会议提前,结束后会顺便到练声室看你。他这人平日里放.荡不羁,可对待音乐十分严格,要是练不好,咱俩都得遭殃!” “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你的。”钟闻收起手机,连忙跟着助理去了练声室。 本来就没吃饱饭,一下午的强度训练让钟闻有些头晕眼花,他停下来接连喝了好几口水,觉得嗓子也有些痒痒的,好几次练声练到一半就被咳嗽打断了,助理怕他硬练会毁了嗓子,连忙叫停。 “我昨天都说了八百遍,喝水不能急,你说你知道,其实都当放屁了?!”傅黎一来就发了很大的火,他瞪着眼睛,声音洪亮,吓得练声室里其他练习生也不敢吭声。 和傅黎一起结束会议的迟淮停在了门口,透过虚掩着的门缝,他看到钟闻低着头的样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对不起。”钟闻说。 傅黎气急败坏地吼他:“对不起有什么用?还有不到十天复赛,完了还有决赛,你现在这样最少三天不能再练声,你知道现在时间对你来说……” “傅黎。”铿锵男声中断了傅黎的怒火。 钟闻看到迟淮的一瞬间有些心虚,就因为有过关系,钟闻不想在迟淮面前露一点点怯,否则就真的狼狈到了极点。 刚刚当着那么多练习生的面被傅黎吼也没觉得丢人,可现在一看到迟淮,钟闻就恨不得立马从这个空间消失。 “你怎么过来了?”傅黎压下火气问。 “路过,”迟淮轻描淡写地问,“不能唱了?” 钟闻咬咬唇,低着头从唇缝里挤出一个“能”字。 “能个屁!”傅黎气道,“唱谁都能唱,可冠军是谁都能拿的吗?” 迟淮盯着钟闻的发顶看了一会儿,说:“不能唱就先练舞,什么时候能唱了再唱。” 钟闻讶异,他这是在帮我? 傅黎两手一摊:“只能这样了,钟闻,我再重申一遍,在音乐的领域里整个星启没人比我更专业,你要是想走这条路,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从现在起,说话轻点声,三天内别再打唱歌的主意。” 钟闻垂下眼皮,点点头。 “气死我了。”傅黎躁动着,抬脚走出练声室。 迟淮也转身要走,钟闻捏紧手指,“噌”的一下站起来:“迟总!” 顿住脚步,迟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钟闻与他四目相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叫他干嘛。 迟淮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平淡道:“没想帮你,只是不想让傅黎嚷嚷得沸沸扬扬丢我自己的脸面,不用勉强道谢。” 第九章 同居的提议 “那个人查出来了,他叫李晓远,和钟闻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从资料上看,他正在家中备考研究生,近半年都没有离开过川海,钟闻偷.拍沈渝照片发给他可能没别的意思。”说完,华铤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夹。 迟淮靠在沙发上消化着这个新名字,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我和他发生.关系那天,他打出去的那通电话是谁的查到没有?” 华铤摇摇头:“是一个黑号,已经是停机状态,最后通讯的定位在陵纪,其他的什么也查不到。” “你觉得会是谁?”迟淮问。 华铤思忖一会儿,说:“迟总,我觉得是圈子里的人。众所周知,在娱乐圈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两三个黑号备用,目的是为了防止粉丝或媒体骚扰,说不定就有人钻了空,设计了这场局。” 迟淮当然知道是圈里的人,可他回国接手星启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要在这样无任何线索的状态下确定目标实在不容易。现在是公司上市的关键期,这件事一天不彻底解决,他的心就一天难安。 他紧紧皱着眉头,目光也逐渐沉了下来:“这段时间钟闻有没有和娱乐圈的其他人接触过?” 华铤摇头:“迟总,生活细节我们没办法查探,除非在练习生公寓里装针孔摄像头,可一旦被发现……” “不行。”迟淮立即否定这个想法。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华铤深吸一口气,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他试探地看着迟淮,直到对方给过确认的眼神才继续说了下去:“迟总,另一个办法就是找人和他同居,监督他的一言一行。” “找人同居?”迟淮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钟闻满脸潮红的模样,他挺挺神抬头看向华铤,“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我,而你有家室并不方便。” 华铤不寒而栗:“迟总,其实我觉得您和他同居挺合适。” 迟淮冷笑一声:“理由呢?说说看。” 华铤咽口唾沫,在心里嘀咕一番打好草稿才道:“首先你们发生过关系,同居的话也不会有太多不方便;其次,如果哪天爆出来那一夜的事,也可以假称恋人关系,不会给公司带来太多的影响……” 恋人关系?迟淮对这个词有些抵抗,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没别的方法了?”迟淮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华铤说:“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迟淮没应也没否决,只轻轻招了下手让华铤出去了。 离开办公室的华铤终于松了口气,他松松领带结,才觉得身上的汗散了些许。 * 钟闻在舞蹈房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擤擤鼻涕,一抬头又到了训练时间。 “真是见鬼了,”钟闻小声嘀咕,“又没感冒又没过敏,今天是怎么回事。” 教导他的舞蹈老师硬是忍住笑意,好心地递去一张纸巾:“要不是时间太紧,我也想给你放个假……怎么样?再坚持坚持?” “继续吧。”钟闻深吸一口气,站到镜子前跟着音乐摆起了动作。 其实钟闻一点也不喜欢跳舞。一方面是他有些不太协调,另一方面是他在小学的一次六一文艺演出时因为跳舞动作奇怪被笑了整整一个小学时代。 可现在为了冠军的位子,他不得不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展开展开!”舞蹈老师高声说,“钟闻,你必须把胳膊展开,动作要到位,别含着!” 钟闻满头大汗,他尽力地去做,可这胳膊腿儿就是不听人使唤,明明知道该往左,却去了右。 “停!”舞蹈老师无奈地叹口气,“你还真不是这块料。” 钟闻咬咬牙:“再来!” 虽然是块“朽木”,但身上的这股冲劲还是让舞蹈老师很欣赏的,他对钟闻竖起大拇指:“行,再来,今天就抠这一个动作,只要把它练好了,其他的自然融会贯通。” 钟闻笑笑没把这话当真,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把这个动作学会了,其他也不会融会贯通。他哂笑一番,心里虽然MMP,但还是更卖力地跳了起来。 立体环绕声把氛围感发挥到极致,钟闻沉浸在这暗无天日的训练里,除了挥汗如雨,一点旁的心思也没有了。这时候,一向观察力很强的他竟也没注意到,虚掩着的舞蹈房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迟淮已经盯了他好一会儿了,他心里盘算着如何顺理成章地让钟闻和自己“同居”,要达到目的还不能打草惊蛇,这个“任务”似乎比他在商场上解决几个亿的生意还要困难。 “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傅黎陪着他站得有些腿酸,再看看里面钟闻手脚乱舞的样子不由得讽笑,“你连沈渝都看不上,就这跳舞跳成这鬼样子的,能喜欢?” “闭嘴,”迟淮阴着脸,也觉得有些丢人,他立刻转移话题问,“沈渝那边招呼打好了?他答不答应带钟闻?” “答应是答应,只不过人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傅黎一抬手搭在迟淮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暧昧地说,“你懂的。” 迟淮拍开他的手:“少在我跟前阴阳怪气。” “你这人就他妈没情调,”傅黎嫌弃地看他一眼,把一张名片拍在他胸口,“沈渝给你的,时间地点上面很清楚,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啊。” 傅黎一走,迟淮就走到垃圾桶旁。 名片夹在两指之间,只要撤去力道就会掉进“深渊”,可迟淮却在迟疑两秒后收回了手,拿着名片走出了星启。 钟闻练完这套动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他到更衣室换完一套干净的衣服才发现微信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只短短扫了两眼,就突然背着包跑了出去。 “江庭!”钟闻刚出星启大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马路对面,他连忙挥了挥手,甚至忘了傅黎的嘱咐大声叫了江庭一声。 江庭看上去比走之前还要清瘦许多。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在夜幕笼罩下多捎了些润色,衬得他嘴角笑容更加温和。 就一个马路的宽度,钟闻却跑得气喘吁吁,他拉着江庭坐在路边上的花坛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外婆……的事……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江庭的笑容里满是苦涩,“幸好她走得不痛苦。” 钟闻笑着拍拍江庭的肩膀,突然伸手指向天空:“别难过,她在那儿。” 江庭顺着方向看过去,那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却远没有身边的这颗耀眼。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钟闻笑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一个黑白千鸟格图案的腰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钟闻问。 “你看看?”江庭把信封递过去。 钟闻接手的一刹那就知道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他突然缩回手说:“干嘛?瞧不起我这两千块?虽然我欠你的人情不止这点,但我以后会慢慢还的。” “乱说话,”江庭把信封重新递了过去,“我看了你的留言,你在星启初来乍到还没拿到薪水,又多的是用钱的地方,这个你先自己用,等你火了再一次性地把人情还完也不迟。” “这……”钟闻一边犹豫,一边感动于江庭的贴心。 江庭直接拿过他的包,打开拉链把信封往里一塞:“你可不是这婆婆妈妈的性子,就这么办!对了,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你就招呼我在这说话?不去你宿舍看看?” “行,那这回听你的,不过咱俩可说好了,下次我还你人情的时候不许不要啊!”钟闻把包往肩头一甩,望着对面宿舍楼主人公意识一下就建立起来,“走,带你参观参观我的新窝。” 两人肩并肩的背影落在正在机动车道内行驶的迟淮眼中,他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把副驾驶位置的人吓了一跳。 沈渝一手抓着安全带,一边看着目光犀利的迟淮问:“怎么了?” “到公司了,下车。”迟淮语气平淡。 沈渝怔了一下,他扭头四处看了看,目光下定时不禁讶异地问:“他就是钟闻吧?经纪人给我看过他的演出……他旁边的人是谁?好像没在公司见过……这么晚了,不管出没出道都应该避嫌才对啊。” “那你呢?”迟淮反问一句,没等他接话,又说,“饭吃过了,你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 沈渝笑笑:“我很奇怪,之前我加入星启的时候千难万难才能请你出山喝杯咖啡,怎么现在为了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亲自接送我吃饭?迟总,你和他是什么……” “沈渝,你只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别过界。”迟淮转过头,车窗外的人影早就不见了,而八楼的那盏灯光却十分明亮。 沈渝干抿着嘴唇,识趣地下了车。 迟淮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他点开车载蓝牙,拨通了华铤的电话:“明天就让人把客房打扫干净。” 华铤愣了一下:“迟总的意思是……” “我接受你的提议。”迟淮说。 第十章 凌晨四点,钟闻顶…… 凌晨四点,钟闻顶着一对熊猫似的黑眼圈站在卫生间里刷牙刷得泡沫横飞。 也不知道傅黎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这个点就让人给他打起床电话,还吩咐必须在半小时内到公司舞蹈房。 钟闻本来就讨厌跳舞,这样一来就更加厌恶。 “哗啦——”他掬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水珠在白皙的肌肤上滚了一圈又滴回洗脸池中。 “员工和老板一样,丧尽天良!”钟闻恶狠狠地扫了镜子一眼,把毛巾甩在洗脸池中就出了门。 外面的天还没亮,安静的马路上只亮着几盏金色的路灯。钟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斑马线上跑过去,青灰色的影子拉长在身后紧紧跟随。 他一脚跨进打开的自动门,只见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大楼前,华铤从驾驶位上下来,随后拉开了后座车门。 “迟淮?”钟闻眯眯眼睛,确定从后座上下来的男人就是他。 劳斯莱斯被华铤开走,钟闻放慢脚步靠近寂静的大楼时,听到迟淮好像在跟人说着什么话。 “都按我说的做,明白了吗?” 和迟淮说话的人似乎有些犹豫:“可是……要是出了问题……” “和你没关系,你只要照办就行。”迟淮说。 那人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立马说:“是,迟总!” 话音刚落,那人似乎发现了钟闻,他往外探了探头,确定后立马喊道:“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迟淮转过头,淡淡地和钟闻对视一眼。 钟闻硬着头皮走过去,即便只有短短十步路,却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和迟淮打招呼。 论私,把他放油锅里炸都不为过。 论公,这禽兽是自己上司。 迟淮看他阴着脸,心里也十分不爽,没等他走到自己跟前,扭头就走。 钟闻短短诧异了一下,盯着迟淮的背影,莫名乐了。 “别盯着迟总瞎看,”刚刚和迟淮说话的人故意挡住钟闻的视线,“我是今天教你机械舞的老师,我姓王,王景。” “机械舞?”钟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怎么还要学这玩意儿? “可是,我复赛的曲目并不适合跳机械舞。”钟闻说。 “别忘了复赛是有现场即兴的部分,不做好万全准备,你怎么知道评委会让你干什么?”王景上下瞅他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个有天分的,意外之余又不得不教他,有些嫌弃地说,“赶紧去舞蹈房,你就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学。” 可是评委不就是傅黎他们?傅黎知道自己不是舞蹈这块料,肯定不会搞高难度舞蹈为难自己,还有必要学这个吗? 钟闻眉头紧锁,心里虽然存有疑窦,但还是跟着王景上了电梯。 踏入舞蹈房后,钟闻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半天下来,他浑身都被汗水浇透,肌肉发酸,四肢就跟触电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发抖。 “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快起来,别偷懒!” 钟闻喘着气,他绝望地看着王景,那一张一合不断催促他的嘴巴好像伸出一条长舌一样。 阴间的黑白无常和他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钟闻两眼发花,觉得这人不是来教他跳舞的,而是来催命的。 “起来,快点!”王景拉着他一条胳膊站起来,明显感觉这人有些发虚。 “还行吧?” 钟闻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这人还能说人话?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没办法,这是我今天必须完成的工作。”王景躲开他的目光说。 “王老师,这是谁布置的工作?我怀疑他故意搞我。”钟闻问。 王景目光飘忽,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躲开话题说:“两点了,要不你去喝点水再来?” 钟闻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可还没吃午饭呢,哪有力气来啊。” “这我也没办法,吃多了下午跳不动。”王景说。 钟闻咬得后槽牙“咯咯”直响。 从早上四点到现在爷可是一口都没吃,整整十个小时,这他妈不是训练,是谋杀吧! 他望着王景,在心里盘算着:“看样子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钟闻饿得脚下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的,索性一闭眼,身体往后一倒装死过去。 “扑通”一声,王景吓得脸都白了。 “钟……钟闻?”他连忙拍钟闻的脸,“你别吓我啊,喂,你醒醒!” 钟闻觉得后背摔得有点疼,他皱了下眉头,紧紧闭着眼睛就是不动。 就算没有床,就这样躺着也心满意足了。 王景见他没动静,立即拿起手机打电话:“华助,怎么办?钟闻晕倒了!” 华助?躺在地上的钟闻嘴角一抽,他想起今早迟淮和王景的讲话,茅塞顿开。 原来是他搞的鬼! 王景挂了电话赶紧蹲下来,一下又一下地掐着人中。 钟闻忍着痛,拳头随着王景的动作越捏越紧。 不一会儿舞蹈房的门被推开,王景立即站起来,钟闻才松下一口气。 他悄悄睁开一条缝,只见进来的人竟然是迟淮。 果然是他! “闪开。”迟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钟闻赶紧闭上双眼。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抱了起来,双脚腾空,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吹过。 王景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见华铤把车开过来,手忙脚乱地帮迟淮打开车门。 他被放进车后座,“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钟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迟淮面前自己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阴谋把自己带走,或者他又想……操! 钟闻“倏”的一下睁开双眼,像诈尸一样地坐了起来。 他转过头,旁边一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钟闻皱皱眉,不动声色靠在后椅上装虚弱:“迟总……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真的晕倒了?”迟淮问。 “啊?我晕倒了吗?”钟闻自认刷过那么多的电视剧,装个病还是小菜一碟的。他揉揉太阳穴,一脸茫然地看着迟淮。 “那我怎么会在你车上?现在是要带我去……医院?”钟闻试探地问。 “不是,”迟淮说,“我家。” “什么?!!”就知道这禽兽没安好心! 钟闻此刻一点也不虚弱了,他中气十足,拍华铤椅背的动作行云流水:“停车,放我下来!” “坐好!”迟淮嫌他聒噪。 钟闻嫌恶地看他一眼,腹诽道:“坐个屁!上次我被打晕了没得选,这次还能再任你宰割?辣鸡,禽兽!” 钟闻依然在后座上蹿下跳,迟淮终于忍不下去,他一把抓住钟闻的手腕,将他死死扣在椅背上。 奇怪的坐姿让钟闻捏了把汗,他不知觉地抿紧嘴唇,干看着和自己只有一个拳头距离的迟淮。 迟淮有着一对十分英气的双眼,眼角微微上扬,与生俱来能给人带来压迫感。 “你别乱来!”钟闻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又瘦又干,你以为我想碰你?现在可以安静了吗?”迟淮问。 操?这人也太他妈不要脸了! 钟闻咬紧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放开我!” 迟淮收回手,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袖口。 “今天的训练,是你安排的吧。”钟闻问,“为什么要故意累垮我?” “直接让你上车跟我回家你会答应?”迟淮冷笑,“在这个公司里,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相信任何人。” “为什么要带我回家?”钟闻狐疑地看着他,“不怕你老婆知道我们……” “我没老婆,”迟淮打断他的话,好笑地看着他,“你从哪儿知道我有老婆的?” “……”钟闻阴着脸,“猜的。” “……咳。”开车的华铤没忍住笑了一声。 钟闻抬起头,迟淮正用着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既然你没老婆,又为什么要给我三百万?”钟闻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傅黎说你有潜质,能给公司带来利益。”迟淮说。 “操!”钟闻低骂一声,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倒入了别人的陷阱。 他扭过头,只见车子拐进一处高档住宅区,道路宽敞,两边的绿化带比车都高,点缀的花朵从绿叶丛中冒出来,不似春天繁花似锦,但也十分玲珑别致。 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钟闻盯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下车。”迟淮用命令的口吻说。 钟闻抬头看向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迟淮轻扫他一眼,把一份文件丢给华铤:“解释清楚再带他进来。” 华铤从驾驶位挪到后座,把文件摊放在钟闻面前:“有个交易,做不做?” 钟闻饿得两眼发昏,一看到这些字就恶心想吐。他推开文件夹,趁着迟淮不在才放松地靠着休息一会:“我看不清,劳烦读一下。” 华铤笑笑,对着文件夹念道:“同居合约。” “什么玩意儿?同居?和谁?和他?”钟闻躁起来,“这交易我不做!” 和一个侵犯过自己的人同居?除非脑子坏掉了! “等我读完,再决定吧,”华铤神秘地笑着说,“我保证,这个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第十一章 迟总……不近女色 “啪——” 华铤合上文件夹,钟闻脑子里嗡嗡的,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打转。 “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华铤递去一支笔。 “等等……”钟闻揉揉太阳穴,有些虚力地问,“能让我先吃点东西吗?我真快晕倒了。” 华铤笑笑:“进屋吃吧。” 钟闻皱皱眉头,饥饿到了极致,人的头脑就越发不清醒。在华铤的连番轰炸下,他终于低下了金贵的头颅,跟着华铤进入别墅。 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美味可口的饭菜,迟淮则坐在长桌的一端看着他。 玲琅菜品让钟闻再顾不了其它,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迟淮沉下一口气,他从里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人—— 钟闻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抓着叉子,左右两手轮番往那张不大的嘴巴里塞着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活像只要把自己撑死的仓鼠。 “就不怕我在里面下点药?” 迟淮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钟闻几近丧失的理智一下回到脑子里。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骤然浮现在眼前,他两手一颤,筷子和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上,又顺着碟沿滚了下来。 “下药?你什么意思?”钟闻像只受惊的豹子盯着他问。 “你会听不懂?”迟淮冷笑。 钟闻确实听不懂,他茫然而抗拒地看着迟淮,余光一扫,右手边的一抹蓝闯入视线。 他用纸巾把嘴巴擦干净,拿起文件夹把先前华铤读过的内容又看过一遍。 “不满意?”迟淮看着他说,“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钟闻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奇怪,你费这么多心思和财力用在我身上,就为了让我和你假扮情侣?干嘛不找个女人,那样似乎更合情合理。” 华铤轻声提醒说:“迟总……不近女色。” “什么?”钟闻轻笑一声,“为什么是我?” 迟淮推开椅子站起来,他的目光在钟闻身上流连一圈。 钟闻顿时毛骨悚然。 迟淮三两步走近他,突然俯下身贴在他耳根轻吐一口热气:“因为我们有过关系。” “噌”的一下,钟闻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个透。 他一把推开迟淮:“你……” 迟淮莫名觉得,他瞪大眼睛哑口无言的样子还挺可爱。 他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钟闻:“签不签?” 钟闻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怎么看怎么觉得迟淮这幅笑容下没安好心,有种“逼良为娼”的即视感。 “加上一条,永远和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钟闻说。 “做不到,”迟淮直接否决,“工作上的接触需要无法避免。” 钟闻抿抿唇:“那就在工作以外,保持一米以上距离,加上我就签,不然迟总还是找别人吧。” “华铤,”迟淮拿起文件回头递过去,“去书房加上他的要求。” 华铤接过,不一会儿就把两份新合约拿了过来。 钟闻大笔一挥,在合约最后写下自己狗爬爬字一样的名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钟闻拿到迟淮签好名字的其中一份后才后知后觉,原来李晓远他们嫌弃自己的字丑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连忙把合约一叠,问:“我住哪?” “二楼,主卧隔壁。”迟淮说。 钟闻好奇地伸头往楼上探探,在得到迟淮的同意后上了楼。 等钟闻进了楼上房间,迟淮才对华铤说:“给他配辆车,通知家里的阿姨休假几个月。” 华铤点点头,拿着合同就走了。 迟淮换鞋走上楼,他才停在二楼楼梯口就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嘀嘀咕咕的,尽是对自己的不满。 钟闻气呼呼地打开房门走出来,正巧对上迟淮:“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把我的东西拿过来?那叫私闯民宅!” “公司是我的,练习生公寓也是我的,从我的地盘上拿东西有问题吗?”迟淮反问。 不要脸!钟闻瞪他一眼。 “要么,我让人再给你送回去,你自己重新搬?”迟淮说。 “……”神经病! 钟闻深吸一口气,假笑着说:“谢谢迟总关心,不必了。” 说完,他伸出一只手,打开掌心对着迟淮。 “干什么?”迟淮瞅着他问。 “钥匙啊!”钟闻说,“既然我们签了同居合约,现在我就拥有这间房间的使用权,迟总,就算是在你家,没有我的同意你也不可以随意进出这个房间,合约里可都是写了的。” “看来你也没那么蠢。”迟淮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串钥匙,“叮当”一声落在钟闻手心。 “谢谢迟总。”说完,钟闻走回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 “咔嗒——咔嗒——”上了两道防盗锁。 迟淮轻扬嘴角,右手伸进口袋里,拇指碰到一把钥匙轻轻摩挲起来。 钟闻贴着门听了一会儿,直到确定迟淮进了隔壁房间才松口气。他把钥匙放在飘窗上,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才放松地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不得不说,这张床真是太软了。钟闻在上面滚了两滚,整个身体都好似陷在了云朵里,他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来了困意,在不知不觉间入梦。 梦里,他身陷在一片黑暗迷雾之中,不远处有两个模糊身影。看背影,钟闻大约能猜出其中一个是江庭。 “江庭,是你吗?”钟闻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在碰到男人后背的那一刹那,男人如同烟雾一般突然消散。 钟闻拼命眨眨眼,紧紧盯着另一个修长坚实的背影。 “你是谁?”钟闻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速心跳。 背影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一回,钟闻没有贸然出手,他试着绕到背影的前面看看他的真面目,可不管怎么走,他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个背影。 突然,这个背影膨胀起来,像只耸立的恶魔将他罩得严严实实。 “钟闻,你逃不掉了。” “恶魔”开了口,突然转过身来,那双眼睛吓得钟闻浑身一颤。 “迟淮!!”他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第十二章 误会哪种事儿? 迟淮正在卧室里开着远程会议,突然听到隔壁大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在短暂的沉默后将会议暂停,起身去了隔壁。 “咚咚咚——” 脆亮的敲门声让钟闻猛得回过神来,他连忙从床上起来,惊魂未定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走去把门打开。 房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让他差点失了七魂六魄的那双眼。 “你……”钟闻紧张地看着他,嘴唇发白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叫我?有事?”迟淮问。 “没……你听错了。”钟闻心虚地低下头。 迟淮见他一脑门的汗,眉头一皱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钟闻抬头:“睡觉啊。” “睡觉?”迟淮的眉头皱得更紧,眯起眼睛上下扫了扫钟闻。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方才一定有过大汗淋漓。 “对啊,就是睡觉。”钟闻说。 再往卧室里看,钟闻那张纯白色的床上凌乱不堪,被子有大半都掀在了地上。 他刚刚难道是…… 迟淮连忙闭紧眼睛,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你真够可以的!”他撂下这句话,面色冷峻地看了钟闻一眼,转头就走。 迟淮回房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还保持一米距离?装得跟真的似的!在家里都敢做这种事,看来还真是我小瞧你了!”迟淮的脸黑得跟煤炭似的,捏着鼠标的手不觉有些颤抖。 钟闻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梦魇当中清醒过来的缘故,被冰凉的空调风一吹,他立即打了个冷颤。 “卧槽!”钟闻压低嗓音,“他该不会以为我刚刚是想着他在那什么吧?!” 他连忙走到迟淮房门口,都不带犹豫的,曲起手指“砰砰砰”地敲响房门。 迟淮冷着脸对着一群既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敢吭声的人:“今天先到这。” 等界面上的参会人员一个个离开,傅黎才阴阳怪气地笑着问:“你带人回家了?还是个脾气挺大的,这不像你啊。” “没带人,是条狗!”说完,迟淮退出会议,“砰”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 钟闻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势,依旧将门敲得砰砰响。 “干什么?!” 房门一下打开,没来得及收手的钟闻一拳敲在迟淮的左胸口上。 他一下定住了:“对……对不起!” 迟淮有些烦躁地看着他:“我很忙,有事快说。” 钟闻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眼睛:“我刚刚真的只是在睡觉,没……你别误会!”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迟淮突然起了一丝邪念。 他轻声一笑,朝着钟闻贴近:“误会什么?” 迟淮走近一步,钟闻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直到后背靠在硬邦邦的楼梯栏杆上,才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迟淮微微低下头,定睛地看着他。 钟闻不知所措,两手抓着身后的栏杆不知该往哪儿放。迟淮近在咫尺,就连他从鼻腔里喷洒出来的温热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钟闻一下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就是……”他咽了口唾沫,额头上的汗水泌得更多,聚集在一块形成一粒粒轻莹剔透的水晶球顺着白皙的脸颊淌下来。 迟淮的目光被这“水晶球”截住,随着水晶球滚落下滑,目光也在他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往下流连。细小的水珠顺着下颚在修长脖颈上拉下一条浅浅的水印,汇聚在锁骨凹陷处,停得十分安稳。 其实,他也不完全又干又瘦。 迟淮想到这,突然被人大力地推了一把,踉跄地扶墙站稳。 一抬头,他惊讶地看着钟闻,方才还是一只茫然的小白兔,这会儿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钟闻看着他,语气变得平静又冷淡:“反正不是那事儿,打扰迟总了,抱歉!” 说完,他从侧面一闪就进了房间。 钟闻贴在房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的冷静镇定全是装的,只因他自己就是男人,男人呼吸间的变化虽然细微,但意味却天差地别。 就在刚刚,钟闻明显感觉到了迟淮的异样,可迟淮却并没有像那晚一样强势逼人,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那晚又为什么……那么疯狂? 钟闻慢慢平静了呼吸,来不及去多想这些奇怪的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迟淮遵守了“同居合约”。 “嗡——嗡——”手机隔着裤兜贴着大腿震动起来。 钟闻恹恹地拿着纸巾擦了把汗:“喂?傅总监。” “听你嗓子,应该差不多了吧?”傅黎在那头笑着问。 “嗯……可以重新练习了。”钟闻说。 “行,那待会儿你来公司,把舞蹈和歌曲融合起来看看效果,没剩几天了,要抓紧。”傅黎说。 “好,我待会儿就去,谢谢傅总……还有,上次,对不起啊。”钟闻抿抿唇角。 “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事情过了就过了,以后注意就行,你准备下,我在公司等你。”傅黎挂了电话。 钟闻放下电话,连忙冲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前,他收到来自江庭的一条微信。 江庭:「大明星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钟闻边下楼边回:「我这会要去公司训练,可能时间没那么宽裕。」 江庭:「没关系,我点些东西带过去,不耽误你训练。」 钟闻:「行,晚上见。」 迟淮站在客厅里,看他满脸笑容地回着信息,冷不丁地提醒说:“注意脚下。” “啊?”钟闻抬起头,“谢谢迟总。” 他声音微扬,听上去心情不错。 难道又在和那个李晓远发信息?迟淮猜想。 “我要去公司,你呢?”迟淮边问边往外走。 “这么巧,我也要去!”钟闻下了楼,生怕赶不上这趟顺风车,搭着鞋边穿边跟着小跑起来。 他拉开后座车门,刚要坐进去,只听迟淮在前面冷声问:“你把谁当司机?” 钟闻怔了怔,老老实实地关上车门,挪去了副驾驶的位置。 “阿姨请了假,家里没人做饭,你晚上打算怎么解决?”迟淮将车子开了出去,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过。 “哦,没事,我和朋友有约了。”钟闻漫不经心地说。 第十三章 王牌经纪人 钟闻一到公司就和傅黎碰了个面,在练习室里,他使出浑身解数才尽量把前些天拼命学习的舞蹈呈现了个七八,虽然不完美,但也能看得过去。 得亏钟闻这张脸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即使动作笨拙,但和这张脸一起看,倒也蛮可爱的。 “行行行,别跳了,”傅黎笑着摇摇头,“动作不多,你回去找面镜子对着跳吧,我看也能凑合了。剩下这几天,你适当地把歌再练练,但是要记住,千万别过了,要把最佳状态留在赛场上。” “行,我都听你的。”钟闻笑笑。 这时候,有个穿着雾蓝色宽松大T的女人走进来,她下身穿着一条简约牛仔短裤,纤细的双腿像两根筷子一样摆动着走到钟闻跟前。 和第一次见傅黎的时候一样,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了鼻。 “阿嚏!”钟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哈,这弟弟真可爱!”女人用手拨了拨一头棕色卷发,伸出新做了指甲的右手,“你好,我是易婧,你的经纪人。” “经纪人?”钟闻有些懵,连忙转头看向傅黎。 傅黎点点头:“反正你都是星启的人,早晚都要有经纪人帮你安排工作,你们可以多一些时间磨合磨合,配合默契很重要。” 紧接着傅黎又介绍说:“婧姐可是星启的王牌,从她手上出去没有不红的,我可是求了好久才争取到的机会,你好好把握啊。” 钟闻受宠若惊,连忙和易婧握手:“婧姐好,我是钟闻,以后要多麻烦你啦。” “小事儿,”易婧眉眼弯弯,瞅着傅黎说,“你以为你请我吃顿饭就请得动我这尊大佛了?还不是迟总,亲自下场约我喝了杯咖啡。”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钟闻笑着说:“迟总很重视你。” 钟闻捏了把汗,说:“我能力还不够,可能迟总怕我给公司带来亏损吧。” “得了得了,迟淮人都不在,你们一个个拍他马屁拍得震天响都没用,该干嘛干嘛去。”傅黎轻哼一声,往调音台方向走去,“钟闻,别磨磨蹭蹭,抓紧时间。” “哦,来了。” 钟闻和易婧相视一笑,傅黎这是拉不下面子死撑着呢。 在钟闻练习歌曲的期间,易婧坐在旁边看似在玩手机,实际上已经拍了好几张钟闻的照片存在手机里。她快速地编辑了几个文档,依次发给了钟闻过去,并再三确定没有遗漏才离开。 等到傅黎宣布练习结束,钟闻就像只自由的鸟儿,一溜烟就飞没了影。 他只拿着手机下了楼,一到大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自己的江庭。 “江庭!”钟闻冲他挥挥手。 “什么时候来的?等久了吧?”钟闻接过他手上的打包盒笑着问。 “才坐了一会儿,你怎么样?训练累不累?”江庭问。 “累是累,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还是挺开心的,”钟闻又说,“而且从今天开始,我就拥有自己的经纪人了,还是星启的王牌,江庭,你说我是不是太幸运了?” “你这么优秀,幸运女神当然会如期而至。”江庭笑笑,跟着他走进了公司食堂。 迟淮站在环形走廊上低头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原来他说的“有约”约的是这个医生。 “华铤,”迟淮冷冷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现在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公司了吗?” 华铤探探头,说:“迟总,是您说的,和钟闻有关的人不要拦着,才能更好地……” “我说过吗?”迟淮截了他的话。 华铤笑着说:“没,您没说过,我记错了,我这就让人下去……” “算了,”迟淮转身说,“让人盯紧点就行。” 食堂里。 钟闻一边畅快淋漓地吃着酸菜鱼,一边和江庭侃侃而谈。 江庭说,自从他离开家里,就觉得冷冷清清反而不习惯了,打算养只猫,问他喜不喜欢。 “猫?”钟闻笑着说,“你们城里人都喜欢养猫吗?我老家那里野猫特别多,随便什么时候出门都能瞅见几只在路上闲逛,那些野猫今天在这家吃,明天在那家吃,早就见怪不怪了。” “宠物猫和野猫还是不一样的,”江庭笑着说,“宠物猫认家,黏人,还很爱干净。” “也是,你喜欢就养一只,只不过你有时间养吗?”钟闻瞅着他问,“我记得你经常倒班。” “也不是经常,”江庭笑笑,将最后一块鱼肉夹给了钟闻,“也就你情况特殊,身边没人照顾,又不肯女护士帮你涂药,我才多加了几天班。” “咳……”钟闻呛了一口,连忙拿纸巾捂住嘴,胡乱擦了一下。 “快别提了,怪丢人的。”钟闻说。 江庭笑笑,看见他嘴角还挂着汤汁,抽起一张纸伸手过去。 钟闻愣了下,突然觉得江庭的温柔让自己有些不自在,没等江庭擦到嘴角就把纸巾接下来,边笑着说:“我自己来。” 江庭依然保持着笑容,就像不落的太阳一样,永远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对了,你现在住在哪儿?”江庭问。 钟闻心下漏跳一拍:“怎么了?我还住在公寓啊。” 他觉得,和迟淮住在一起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江庭的好。 “那就奇怪了,我刚刚想过去看看你在不在公寓,登记员却告诉我说你已经搬出去了。”江庭说。 “哦,那个登记员……”钟闻拿起杯子喝口水,紧张地扯淡说,“他是新来的,业务不熟悉搞错了吧。”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只要你安全就行。”江庭说。 “我吃饱了,”钟闻推开椅子站起来,“江庭,我得去训练了。” “好,别太累。我有个病人要手术,这几天可能没办法来看你,等复赛的时候,我再去给你加油。”江庭笑着说。 “行,那到时候我去医院给你送票,你自己也注意身体,走了啊。”说完,钟闻加快脚步走出餐厅。 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江庭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不忍心欺骗江庭,又不得不瞒着他。 钟闻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只好在露馅之前赶紧逃离。这是为了让江庭安心,也是为了自己能依靠“同居合约”多赚点钱,多接触些好的资源,早点儿实现带李晓远来元城“飞”的承诺。 第十四章 腰摸起来还挺舒服 复赛前一天,傅黎大发慈悲给钟闻放了个假。 本来江庭打算带钟闻吃顿大餐好好加个油,却因为医院临时给了任务,需要他代替另一个医生做台手术而泡汤。 因此,钟闻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吃饭睡觉打游戏,好久没这么自在过了。 迟淮在晚上十一点回家时,都还看见钟闻房间的灯亮着。 “咚咚——” 才敲响两次,门就打开了。 钟闻一手拿着手机,满脸意犹未尽:“迟总有事?” 迟淮一下抽走他的手机,在钟闻还没发话前先发制人:“还有不到9个小时你就要到公司试妆、试造、准备录制,现在睡觉你最多还能休息8.5个小时。” 钟闻好笑地看着他:“可我睡不着啊,我一直都这样,遇到比赛啊考试啊什么的,就整晚整晚睡不着。” “……”迟淮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有这样的怪习惯。 “不管睡不睡得着,现在立马上床睡觉,明天的比赛一定要以最佳状态去迎战!”迟淮拿着他的手机转身就走,“别丢我的脸。” “你……”钟闻被他最后一句话激得牙痒痒,他连忙追上去,“还我手机!” “不还,回去睡觉去!”迟淮把手机举高。 尽管钟闻183的个子不矮,却还是比迟淮的191差了不少距离。 钟闻垫着脚伸手一通乱抓,却连迟淮手的边边都没碰到。 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的,这钙补充过分了吧!钟闻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挣扎无果后假装放弃。 迟淮扬唇笑笑,刚把手往下扯了一点,谁知钟闻却跟个小狮子似的突然扑了上来。 他往后踉跄一步,后背刚贴在墙上,眼前的小狮子却没站稳,“咚”的一声砸在自己身上。 钟闻的脑袋贴着迟淮的胸口,脸“唰”一下比熟透的蕃茄还要红。 卧槽,这他妈要怎么解释?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迟淮胸口的“咚咚”感受无遗。 “你……”迟淮的嗓音有些低沉,“还要这样抱着我多久?” “啊?!”钟闻一懵,才发现自己的“爪子”还紧紧扣在迟淮的腰上。 他立即像个弹簧一样弹开。 走廊不宽,钟闻一下撞到栏杆上疼的龇牙咧嘴。 “嘶……”钟闻一边揉着腰,一边伸手对迟淮,“快把手机还给我。” “明天再还。”迟淮晃晃他手中的手机,嘴角噙着笑,一个转身进入房间,“咔嗒”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尽管钟闻眼疾手快地扑上去,还是慢了一步。 “喂,迟淮!”钟闻咬牙切齿地敲着门。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再这么吵下去我就认定你破坏‘同居合约’,这个月的底薪就没了。”隔着门,迟淮笑着说。 “……算你狠!”钟闻捏得拳头咔咔响。 没一会儿,迟淮听到隔壁门被狠狠关上。 他拿着钟闻的手机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电脑,用数据线连接起来。 键盘噼里啪啦地被敲响,鼠标在界面滑了两下,在迟淮的操作下开始备份。 隔壁房间里,钟闻洗完澡坐在床上发呆,没了手机的他就像只脱离了水的鱼,浑身都难受。 “迟淮!!”他咬着牙,低吼一声,两手扯着被子往头上一蒙,双腿骚动着在床上转了几个圈都睡不着,“你大爷的!” 卧室被浅色的光氤氲着,钟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睡不着时的胡思乱想让刚刚在走廊上发生的一切一下闯入脑海。 他双手不知觉地捏了捏,好像迟淮的腰……摸上去还挺舒服的。 操!想什么呢! 就算他长得再好看,腰搂得再舒服,那也是侵害过自己的禽兽! 钟闻举起右手,捏成一个手.枪造型对着自己脑门就是一枪。 “砰!”他嘀咕着,“睡觉!” * 昨晚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一觉醒来,钟闻发现自己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餐桌上,旁边还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片刚烤好的面包。 不是说家里阿姨休假了?谁做的?不会是…… 细思极恐!这冷脸面瘫的禽兽总裁还能亲自动手?! 钟闻一个颤抖,惊恐地看着迟淮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做的东西,能吃吗? 迟淮见他一动不动,发问道:“愣着干什么?要想搭我的车就赶紧吃,不然自己想办法去。” 钟闻盯着面包看了会儿,犹豫地问:“没给我下巴豆吧?” “你是我提前签进公司的人,我给你下药让你无法完成比赛对我有什么好处?”迟淮觉得这人脑子到底还是不好使。 “那……你亲自下厨做给我吃?”钟闻觉得不可思议。 “别想太多,”迟淮冷哼一声,“是你睡得太死,我没能把你叫起来,你盘子里那些是第一次烤火过了的。”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钟闻抽着嘴角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谢谢迟总。” 他拿起一片面包撕开往嘴里塞。 本来以为会焦香冲鼻,可嚼了两口才发现……嗯?竟然还挺好吃。 迟淮边喝牛奶边看文件,余光不时扫在钟闻的脸颊,看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还真……挺可爱。 “吃饱了。”钟闻拿纸擦擦嘴角,又把盘子碟子一收,主动去厨房清洗餐具。 隔着玻璃门,迟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想到昨晚查他手机的事,竟然什么都没查得出来。 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那天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迟总,可以走了。”钟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惊了他一下。 “……嗯。”迟淮起身,两条大长腿交错着直往前走。 钟闻一把抓起手机,连忙跟上。 上车后,迟淮对他说:“明天华铤会配辆车给你,以后上班自己开。” 钟闻一怔,讪讪笑着说:“不……不用了吧。” “怎么?怕负担不起油费?”迟淮挑眉。 “也……不完全是,”钟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会开车。” 迟淮吃惊地看着他,都二十多岁的男人了,还不会开车? “我想学来着,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外面上学,所以……”钟闻抿抿唇,没好意思说出“钱不够”这样的话。 “等比赛结束,让易婧先给你安排学车。”迟淮说。 第十五章 新的魅力 一溜烟的工夫,炎炎夏日就已过去一半。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星启选秀复赛的日子。 钟闻下了车,乘着电梯从地下室直达化妆间的那一层。傅黎也刚巧在这儿观察各个选手的情况,见钟闻来了,连忙示意最好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将钟闻拥了进去。 “我记得初赛你穿的就是白衬衫吧?虽然你的气质穿白衬衫很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但是一味追求纯真阳光不免会有些审美疲劳,今天可以来些不一样的,你觉得呢?”造型师摆弄着一排衣架说。 “行,只要能和歌曲意境贴合,我都可以。”钟闻歪唇笑笑。 “对,就这个笑容!我有主意了!”造型师一拍手,右手食指顺着衣架从后往前摸了一排,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花色中挑了件纯黑的背心和开衫,“这个怎么样?” 纯黑色的背心搭配略带细闪的开衫,简单却不低调,钟闻点点头表示尚可。 “裤子就搭这个,”化妆师也没闲着,拿起一条黑色九分裤说,“再拿双马丁靴,气质妥妥的。” 钟闻只懂音乐不懂这些,听着化妆师和造型师一唱一和有些晕头转向。虽然没看出来他们夸得天花乱坠的这一身黑有什么好,但他们是专业的,说好就好吧。 他谦虚地笑笑,拿着衣服就换了过来。 等他重新出现在造型师跟前时,造型师的眼睛都亮了:“我听过你选的歌,情感真挚却不一味平淡,不高调但也不普通,就像这一身,看上去简简单单朴实无华,但只要聚光灯一起,你浑身都会发光。” “对,连项链手环都可以省了,你不唱摇滚,加上那些倒显得累赘多余。”化妆师也没闲着。 “那就这样,先化妆,我先去忙,顺便琢磨一下发型。”造型师说着,走到一旁先给其他选手弄起头发来。 钟闻被化妆师摁在椅子上,镜灯一开,倒让他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你皮肤真好,果然年轻人胶原蛋白就是丰富,只要打个底妆,稍加修饰就行。”化妆师笑着,打开化妆匣子,将她的十八般手艺全用在了钟闻脸上。 钟闻深吸一口气,索性将眼睛一闭,随便折腾吧。 他趁这机会,把歌词在心里又默记了几遍,再睁眼时,镜子里的人像让他有些吃惊。 这还是自己吗? 脸颊在经过修饰后白里透红,一对剑眉傲然耸立,眼皮上浅浅晕染的眼影虽不明显,却和扫尾眼线相互辉映显得十分深邃,高耸鼻梁下的嘴唇只淡淡抹了丝贴近唇色的唇彩,宛若天生皓齿红唇。 原本阳光帅气的五官经过精雕细琢后变得英俊洒脱,搭上造型师精心做好的发型,如同大变活人一般。要是说原先的白衬衫造型像温和的邻家大男孩儿,今天可谓是摇身一变,更像是颇具野性的高校扛把子。 “Perfect!”造型师对着镜子,不停地啧着嘴。 钟闻摸摸自己的脸,对着镜子斜唇一笑。 “都准备好了吧?”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在嘈杂的化妆间大喊,“按照你们身上的顺序牌,挨个下去拍照,然后彩排,在候场室准备!” 钟闻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惴惴跳动压了下去。 …… 比赛开始之前,钟闻收到一条来自江庭的消息。 江庭:「加油!」 钟闻:「你来了吗?」 江庭:「只要你站在舞台上,就能看到我。」 “距离正式录制还有不到十分钟,请所有选手将手机关机交过来!”工作人员拿着一叠牛皮纸信封,一下抽走了钟闻的手机。 录制间的开场音乐轰然响起,主持人浑厚的嗓音如同鼓点一样打在胸口。 “扑通扑通——”所有人闭紧了嘴巴,在这一刹那,整个候场室只剩下各自紧张的心跳声。 主持人依次介绍着评委的名字,在最末时他突然卖了个关子,紧接着以高昂的声音念出“迟淮”两个字。 原本安静的候场室又一次沸腾了。 “迟总这回亲自下场,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在比赛过程中被他看上就能像沈渝一样一夜爆红了?!” “卧槽,不是没可能啊!” “据我了解,以往迟总只会出现在决赛,看来这次星启很重视我们这一批。” “……” 众说纷纭。 钟闻没参与到他们的讨论当中,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迟淮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压力。 “只能成功,不准失败。” 这是迟淮今早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迟淮,到底学没学过心理学,他难道不知道越到紧要关头越要鼓励吗? 要是他在底下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他妈要怎么唱啊? 钟闻紧紧捏着的手心里已经溢出一层汗。 “下面,有请九号选手,也是上次初赛大家呼声最高的——”主持人拉长了尾音,钟闻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走向舞台的霓虹通道里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钟闻!”主持人话音一落,全场灯灭。 一束青白色的聚光灯打在钟闻的身上,就如先前造型师所说,他一身简单的造型,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一头不长不短的碎发被拢在头顶,干净利落的发型让他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面部轮廓层次分明。 迟淮一怔,目光落在他身上,竟移不开了。 前奏响起,全场静谧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好似被万能胶给粘住了。 钟闻闭着眼睛不敢往下面看,随着节奏缓缓唱出,他的嗓音在经过傅黎的训练后更加清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这样安静唱下去之时,那双勾着眼线颇具魅惑的眼睛骤然睁开。钟闻摘下麦克风,在闪烁的灯光下秀出一段舞蹈。 就像那天跳给傅黎看的那样,羞涩,不熟练。 钟闻跳舞时的心都落在了嗓子眼,他机械地摆着那些反复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却在偶有遗忘之时悄悄地舔了下嘴角。 江庭愣住了,迟淮的目光也抓住了这一细微的动作。 舞毕,曲尽。 全场灯光亮起,钟闻喘息着来到主持人身边,目光在观众席上一扫而过,刚刚没敢看的,他这会终于能安下心看一眼了。 座无虚席的会场上,已经有大半自己的灯牌,而江庭就坐在那些闪闪发光的灯牌旁看着自己,还比出两个大拇指。 钟闻随之一笑,却引得许多歌迷尖叫起来。 “9号选手,你的魅力也太过耀眼了吧!”主持人夸张地背着原先就准备好的稿子,再一次将气氛带动上去。 钟闻拿起话筒,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低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9号选手,钟闻。”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在余光中站立起来,钟闻一眼看过去,只见迟淮离开了座位,在华铤的陪同下走出了录制厅。 其他评委在说什么他仿佛都听不见了,心下咯噔一声,本来自信满满的他有些慌了。 是我唱的不够好?还是刚刚舞蹈出错了? 他失望了?觉得我丢他脸了? 钟闻有些三心二意,他嘴角虽然挂着笑在回答着评委和主持人的问话,心思却已经跟着迟淮飞出了录制厅。 …… 比赛结束,毫不意外的,钟闻在这次的比赛中以最优异的成绩成功进入决赛。 录制一结束,他赶紧换下衣服,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跑出了星启大楼。 江庭捧着一束早就准备好的向日葵,等了好久都没见到钟闻的身影。 在回别墅的出租车里,钟闻接到了他的电话。 “喂,江庭。” “你在哪儿?”江庭笑着问,“是不是背着我去开庆功宴了?” “啊……没有……”钟闻有些心虚,刚刚竟然把江庭忘了,该死! “那个……江庭,我这边还有些事儿,今晚可能没办法和你碰面了,明天我请你吃饭行不行?”钟闻说。 “这样啊,”江庭捏紧手中的向日葵有些失落,嘴角微微垮下又稍稍扬起,“行,那你先忙,明天见。”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出租车也已经停在住宅区门口,他连忙下车,脚下生风地跑回别墅。 钟闻打开门,果然看见迟淮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穿着灰色睡袍,头发上的水渍还没干透,像是刚洗过澡。 “迟总,”钟闻跑的有些喘气,他站在迟淮旁边看着他,“我是第一。” “我知道。”迟淮语气十分平淡。 “我没丢你的脸。”钟闻说。 “这是你该做的。”迟淮说着,用遥控器关闭了电视。他站起来,低头看着钟闻带妆的样子,一时竟有些…… 见鬼了。 迟淮自认为有着超强的控制力,可自从和钟闻发生过关系后,就很容易被他的眼神恍了心神。 “不然你以为我花费这么多的精神和财力是干什么?”迟淮说着,转头就往楼上走。 钟闻捏紧手指,本来还以为能从迟淮的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 “不过——”迟淮站在楼梯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钟闻抬起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你今天的表现确实让我有些意外。”说完,迟淮消失在了钟闻的视线之中。 钟闻浅浅一笑,胸口溢满了自信。他对着楼上大喊说:“那当然,我才不是你瞧不起的那种花架子!” 第十六章 总裁脑子有毛病 当天晚上,复赛的直播视频和新闻就在微博上炸开了锅,钟闻在复赛中表现突出,一举拿下排名第一的成绩也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迟淮躺在床上翻阅着各大营销号新鲜出炉的微博消息,点开一组钟闻唱歌时的动图,那不经意轻瞥的眼神和嘴角微勾的粉嫩舌头,让他不由觉得身上一紧。 唱个歌而已,吐什么舌头?迟淮腹诽着,却将这组动图看了一遍又一遍。 才一会儿工夫,评论就已经过万。 爱草莓不爱草莓味:啊啊啊,今天的闻闻好狼狗,这个眼神太撩人了! 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和上次在现场看的闻闻不一样,今天这个好A好性感~awsl! 我是闻闻的小舔狗:我要做他的脑残粉!出道!闻闻你赶紧给我出道! …… 手指往下多滑两下,看着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迟淮竟莫名有些不高兴起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竟是那一夜钟闻挣扎哭泣的样子,惹人怜爱,却更加惹火…… 隔壁房间内,钟闻正兴高采烈地和李晓远打着电话,手机突然震动两下,他诧异地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未知:「以后别再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钟闻满脑子问号,什么莫名其妙? “喂?喂?钟闻?你丫人呢?”电话里的李晓远嚷嚷着。 “等会儿,我有点事,待会再给你打过去。” 没等李晓远回应,钟闻利落地挂断电话。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会儿,几经犹豫后拨了出去。 只短短两声电音,对面接通了。 “喂?”钟闻谨慎地问,“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迟淮。” ??? 钟闻拿下电话,不可思议地盯着屏幕上的号码看了看,脑子里顿生一个结论:这个总裁脑子有毛病? 就隔着一堵墙,他闲的蛋疼发信息跟自己讲话? “呵……呵呵……”钟闻把电话重新贴回耳朵上,“迟总还没睡啊。” 迟淮清了下嗓子:“刚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 废话,没看到我给你回电话干嘛? 钟闻翻了个白眼:“看到了,可我不明白迟总说的‘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什么。” “注意眼神,动作,特别是伸舌头什么的,容易引起误会。”迟淮说。 钟闻嘴角抽了两下,对着电话龇牙咧嘴:我特么又没对你吐舌头,管那么宽干嘛?! 钟闻没发出声音,迟淮只以为对面正在对自己的话认真反思。 “知道错就行,下次注意。”迟淮嘴角一勾,直接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钟闻不屑地轻哼一声,直接把迟淮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删了个干净。 刚想给李晓远再拨过去,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大伯,但他无视了这通电话。 “从来都没主动打过一次电话,还真是稀奇了。”钟闻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这一夜,是钟闻在元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 第二天,钟闻难得睡了个懒觉,等他起床后迟淮也早就不在家里了。 他把手机重新开机后就扔到了一边,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着一杯牛奶走进宽敞的院子。 从住到这儿开始,都还没好好看一眼呢。 可这院子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除了一株苍劲的松树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人也太暴殄天物了吧,在这样的地段买房子多贵啊,也不知道充分利用土地。”钟闻抿口牛奶,脑海里灵光一现。 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出去买点什么装饰装饰?就当……谢他给自己安排的这一切? 钟闻仰起头,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牛奶。然后和往常一样,穿着简单宽松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脚上蹬一双白球鞋就出了门。 今天是八月第一天,钟闻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新开始的一个月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出了住宅区,钟闻漫步在林荫小道上。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雨,地上的水印还没有完全干透,空气里多了些青草泥土的香气。树上的知了和往常一样嚷嚷个不停,但在有着好心情的钟闻耳朵里,也不觉得这样有多吵了。 沿着小路走到公交车站,钟闻正忙着看站牌,没留意旁边有几个大学生一样的女孩儿在悄悄议论着他。 “哎!你快看,他像不像钟闻?” “和昨晚的钟闻不一样啊,但是这个也好帅啊。” “我看也很像钟闻,你看,这是他初赛的样子,天啊,就是他!” “钟闻!!”三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叫了他一声。 钟闻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也有在马路上被人认出来的一天。 他回过头,腼腆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你们好。” “啊!!”其中一个女生激动地尖叫一声,“真的是钟闻。” 另外两个女生也赶紧跟上:“钟闻,你昨天的比赛真的太精彩了,我们能跟你合个影吗?” “啊?”钟闻一时有些应付不来。 “拍张照好不好?就一张,拜托了。”女生撅着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钟闻最怕有女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一时之间只想跑,却无奈被这三个大学生团团包围。 “就拍一张吧,我还有事。”钟闻笑笑,眼角不停瞥着后方来车。 以往公交一辆接着一辆,人赶都赶不上,怎么偏偏今天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咔嚓——”女大学生把钟闻围在中间,神采奕奕地按下快门。 “滴滴——”路边突然传来两声鸣笛。 钟闻一眼就认出那是迟淮的车。 他连忙对大学生们说了些客套话,也顾不上车里的到底是迟淮还是华铤,脚下像踩着风火轮一样一下蹿到车后,打开车门“咚”一下坐了上去。 关上车门,这才松下一口气。 不是他不爱和歌迷打交道,而是对这些小女孩儿身上的香水味过敏,鼻子都刺得疼。 等他缓口气儿时才发现,座位旁边还有个人。 那么开车的人是—— 他抬头看向后视镜,驾驶位上的华铤也正好看着镜子对他笑了笑。 “干什么去了?”旁边的迟淮冷着语气问。 “出去买点东西。”钟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和迟淮拉开了距离。 “东西呢?”迟淮问。 “还没来得及去。”钟闻说。 迟淮打量他一眼,冷笑着说:“别低估了星启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尽管昨天是复赛,但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半出道,你这样出去怎么可能不被人认出来。” 华铤也跟着提醒说:“而且你是这次活动中最出色的新人,受到的关注度也最多,以后出去要做好全副武装。” 钟闻一下没反应的过来。 难道出道后,就连自己最日常的生活也不能有了吗?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 “迟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钟闻问。 “回家拿东西。”迟淮说。 “哦……”钟闻像只泄气的皮球,蔫了吧唧地坐在椅子上被带回了家。 华铤站在客厅里等着,不一会儿,钟闻和迟淮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这一次钟闻戴着一只口罩,一顶鸭舌帽压在头顶,顺势挡住了两只眼睛。 “这回可以了吧?”钟闻问。 华铤点点头,又赶紧接过迟淮递来的一个金属箱。 “要不要送你?”迟淮出门前问。 “不用,我想出去走走。”钟闻说。 迟淮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才上车离开了。 劳斯莱斯缓缓驶出院子,迟淮看着正往院外走的钟闻,对华铤说:“找个人跟着他,别被发现了。” 华铤点头:“是,迟总。” 车子的尾灯消失在拐弯口,钟闻摘下口罩喘了口气,在这样的大热天里捂得严严实实的,那简直是受罪啊。 他叹口气,边走边拿出手机。 刚刚的公交站台这会儿是不能去了,打车的话也得知道目的地才行。元城自己又不熟悉,哪里知道花鸟市场的位置呢。 他停在路边,给江庭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这会儿江庭忙不忙。 “嘟……嘟……” “喂?”江庭清亮的嗓音钻进耳朵里。 “江庭,你在忙吗?”钟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今天我轮休,刚想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午饭。”江庭的声音十分温柔。 钟闻一听,立马高兴起来。 江庭简直就是他在元城的大救星! ”当然有空,我正好也有事儿想请你帮忙……这样,我先去找你,等吃过饭再说。”钟闻眼瞅着来了辆空车,连忙招手。 “行,我在家等你。” 当钟闻来到汀湖花园的时候,江庭正在客房打扫卫生。 钟闻有些诧异,他笑着打趣说:“我都走了,怎么还铺着床单被褥?难不成你还想再捡个人回家?” 江庭笑笑,定睛地看着他:“这是为了方便你。” “方便我?”钟闻一脸茫然。 “如果你有天想回来住,我这儿随时欢迎。” 江庭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打进钟闻的心里,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果哪天离开了星启,在元城还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江庭,你真是的我好哥们儿。”钟闻笑着说。 第十七章 不识好人心 钟闻和江庭吃过饭后就去了花鸟市场,钟闻买了些花种和盆栽,一应放进了江庭车的后备箱里。 “都买好了?”江庭笑着问他,“你那个公寓就那么大,能放下这么多东西吗?” “能的,”钟闻说,“收拾收拾就好了。” “要我帮你吗?”江庭问。 “不不不,”钟闻连忙摆手,“最近公司管理比较严格,不让我们带人进去。” “也是,后天你都要决赛了,快出道的人确实要多注意私生活这一块,和谁走得太近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江庭叹口气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庭,我就是担心会影响到你。”钟闻目光闪烁着说。 “傻小子,我没多想。”江庭在他鸭舌帽上摩挲两下,转移话题说,“陪我走走?” “行!”钟闻抬头,一口答应。 江庭领着他走出花鸟市场,过了个马路便是宠物商城。那里不仅陈列着一系列宠物用品,还有不少精品宠物在店售卖。 钟闻想起江庭先前说的话,他想养一只猫,让家里没那么冷清。 “江庭!”钟闻拉住了他,“你是想养猫对不对?” 江庭笑着说:“知我者,钟闻也。” “行啦,别在我跟前咬文嚼字的,想养就养,我给你买,”钟闻一把捂住江庭的嘴巴,“不许拒绝,就当我先还你的部分人情,上次说好了准我还的,你要是再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做哥们儿。” 江庭目光缱绻地看着他,心道:钟闻,我的确不想和你做哥们儿。 可是现下,江庭还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他怕吓到钟闻,怕钟闻是个钢铁直男,怕和他连哥们儿都做不成。 “行,今天都听你的。”江庭拉下他的手,拍拍他的后背说,“走,前面有家猫舍,老板我熟悉。” “行!”钟闻眯眼笑笑,跟着江庭往商城里头走去。 江庭领着他来到一家名叫“宠爱”的猫舍,一进门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喵喵”声,那些尖锐的奶音听的人心都要化了。 “奇哥,”江庭对着一个穿着休闲的男人打声招呼,“好久不见。” “江庭?”奇哥诧异地走过来,满眼都是欣喜,“你怎么有空来了?快来坐。这位是……” 江庭笑笑,介绍说:“我哥们儿。” “你好,我是……”钟闻刚要自我介绍,突然想起今天在公交站台遇到的情形和迟淮的话,立刻改口说,“我是小钟。” “怎么捂得这么严实?”奇哥笑着说,“这大热天的也不怕捂坏了。” “有点过敏,没事儿。”钟闻耸耸肩。 江庭截过话说:“我想养只猫,奇哥,你给介绍介绍。” “行啊,跟我来,”奇哥把他们带到一排玻璃小屋前,指着一个个可爱的小生命说,“那是蓝猫,比较淘气;那是渐层,性格也很好;黏人的还有布偶和加菲;怕家里掉毛难打扫,就养那个‘外星人’。” “外星人?”钟闻有些好奇,顺着奇哥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只浑身粉嫩的小猫懒洋洋地躺在垫子上,它脖颈间挤出一圈一圈的皮,连根毛都没有。 “对,那就是‘外星人’,也叫无毛猫。”奇哥笑着把它抱出来。 钟闻惊奇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无毛猫并非真的一根毛都没有,它粉嫩的小身体上有着像人类汗毛一样的小绒毛,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 “真是稀奇。”钟闻赞叹说。 “你喜欢这个?”江庭问。 钟闻笑笑:“我还是更喜欢有毛的猫,撸起来也舒服。” “行,那你挑。”江庭说。 钟闻看着他,眨巴了下眼睛:“不是你要养吗?” “是啊,”江庭笑着说,“不过你喜欢的,我也一定喜欢。” 钟闻隔着玻璃看着这些奶味儿的小可爱,突然一只蓝猫张嘴打了个瞌睡,一根细绒毛飘飘忽忽挂在它短小的鼻子上,“阿啾”一声竟打了个喷嚏。 这个小东西像是被惹恼了,张开两只小爪子就往自己鼻子上呼,不时打个滚儿,可爱极了。 “就它吧!”钟闻指着这只蓝猫问,“公的母的?” “那是只弟弟,性格很好。”奇哥笑着,把无毛猫放了回去,又伸出手把正在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捞了出来。 这只小家伙并不怕生,抱着奇哥的手指“喵呜喵呜”地撒起娇来。 钟闻伸手接过它,小家伙便抽动着鼻子往他脸上闻去。 “江庭,你觉得呢?”钟闻抱着猫转过头问。 “好,就这个。”江庭笑着拿起手机,“等下,我给你拍张照。” 钟闻点点头,一手抱着猫,一手比了个v,“咔嚓”一声,笑容定格。 同时,钟闻还给小猫咪买了许多猫粮和小零食,将它的生活用品一一配齐才肯罢休。 江庭送他去星启的路上,钟闻趴在后座上一直逗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没想到这宠物猫小的时候这么可爱,和我在老家路边上喂的野猫真不一样。”钟闻说。 江庭瞄了眼后视镜笑笑:“那你可要经常来看他吗?” “那当然,我有空就去,你得好好照顾它啊。”钟闻说着,坐直了身子问江庭,“想好名字了吗?” “还没有,等想好了告诉你。”江庭打开转向灯,把钟闻放在了星启公寓的门口。 钟闻把盆栽花种一一拿下来,恋恋不舍地和小蓝猫道了个别。 等江庭的车子开了老远,钟闻才给华铤打了通电话。 “华助,”钟闻支支吾吾地问,“帮我个忙……行吗?” 不一会儿,华铤就将车子开了过来。 “麻烦了,”钟闻坐上车,“东西有点多,我又不好劳驾别人,毕竟我和迟总同居的事情就你知道了。” “没事,这会迟总在开会,我也是闲着。”华铤好奇地问,“不过,你买这么多植物干什么?” “放院子里啊,那儿空荡荡的多浪费资源,”钟闻说着,不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发.票,“当然了,这是要报销的。” 华铤好笑地说:“你还是直接找迟总报吧。” 钟闻别别嘴,在下车之前把发.票又叠得整整齐齐揣进口袋里。 到了家,华铤帮钟闻把一应物品拿下来后就又返回了公司。 钟闻看着这空荡荡的庭院,撩起袖子就做起了“搬运工”,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八点半。 在收工之时,钟闻把店家送的一串星星灯挂在松树树枝上,打开开关,庭院里星星点点的光如同浩瀚天空中的繁星,格外好看。 他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今天刚买的凳子上,夏风款款吹散脸颊上的汗珠。 “吱嘎”一声,庭院外的铁门打开,两束强光照进院子,破坏了这静谧的气氛。 钟闻用手挡着眼睛,直到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宁静。 迟淮下了车,他看着院子里的一系列变化皱起眉头。 “怎么样?是不是多了许多生活气息?”钟闻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不需要你夸我,只要把账.单报了就行。” 说着,钟闻把一叠发.票放在露天的圆桌上。 迟淮走过来,面色冷峻:“谁让你干的?” “嗯?”夜色下,钟闻没能看出他脸上的变化,“我自己想的啊,你不觉得这么大的院子用来停车太浪费了吗?” 迟淮冷笑一声:“自以为是。” 他余光一瞥,正看见那棵松树上挂着的星星灯。被钟闻这样装饰,显得跟圣诞树似的。 “那什么东西,全部撤掉!” 迟淮的态度让钟闻吓了一跳。 “其他地方随你怎么折腾,这棵松树,你不许动,听到没有?”迟淮冷箭一样的眼神看向他。 钟闻屏住呼吸,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迟淮会突然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高高兴兴忙活了半天,没点好话说也就算了,这劈头盖脸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撤了就撤了,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钟闻咽下一口气,风风火火跑过去,“哗啦”一声将星星灯全部扯下。 再回头,迟淮已经进了屋。 “是我神经,干嘛要在别人家里做这些事?”钟闻咬着牙,紧紧攥着手上的星星灯,嘀咕道,“是我脑子有毛病,在你这样的人跟前找不痛快!” “哐当”一声,钟闻把星星灯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跑上楼进了房间。 迟淮站在客厅里,失神地望着窗外那棵松树,直到楼上没了动静才走进庭院。 朦胧月光下,沾了露珠的花花草草泛着点点微光,崭新的露天圆桌上,还放着一杯没动的牛奶以及一叠发.票。 想起今天开会时接收到的照片,原来他今天和江庭在花鸟市场转了一下午全是为了这个。 迟淮轻叹一口气,把发.票拿了起来。 一阵微风吹过,松树的枝干轻轻摇摆。 他走回屋,上楼后直接敲响钟闻的房门。 “神经病!”钟闻低骂一声,没好气地喊,“干什么?!” “开门。”迟淮说。 “迟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钟闻盘腿坐在床上,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还想不想报销了?” 第十八章 必须让我每天看见你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这个销当然要报。 钟闻下了床,搭着拖鞋把门打开,恹恹地看着他:“支付宝还是微信?” “支付宝,我有你账号。”迟淮说着,拿着手机操作起来。 点开转账记录,迟淮盯着那条五十万的交易流水又停了下来,他眉头一蹙,不动声色地关掉支付宝,将微信二维码打开放在钟闻面前:“记录找不到了,还是微信吧。” “哦,”钟闻返回床上一把抓起手机,回头拿去一扫,“滴”的一声,微信跳出添加好友的界面。 背着迟淮,钟闻将隐私设置改成了“仅聊天”。 “一共是两千二百五。”钟闻冷着脸,把迟淮手中的一叠发.票抽走。 迟淮没吭声,手机亮光映在他的脸上,将原本立体的脸庞衬得如雕刻一般。 钟闻不由得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束亮光消失,钟闻手里的手机也随之震了一下。 打开一看,怎么只有两千块? 他诧异地抬起头,只见迟淮嘴角勾着一抹坏笑。 “那二百五就当你赔我的。”说完,迟淮抬脚就往隔壁走。 “什么意思?我赔你什么?!”钟闻拉住他。 “你动了那棵松树。”迟淮说。 “呵……呵呵……”钟闻冷笑,“我动那棵松树怎么了?我给你布置庭院还没多要劳务费呢!” “是你自己要弄的,”迟淮挣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进房间前给了他一个侧脸,“记住了,不许再动那棵松树,碰一下都不行!” 钟闻被他那锐利的眼神震了一下,直到迟淮走进房间都没想通,那棵松树到底怎么了,值得他这么宝贝?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一个总裁干嘛跟自己这样的虾兵蟹将计较二百五? 钟闻越想越不对,他紧盯着那扇门咬牙切齿:“你丫骂我?你才是二百五呢!” 还站在门后的迟淮将钟闻这一句低骂听得清清楚楚。 * 因为那极度讽刺的“二百五”,钟闻耿耿于怀了两天。在这两天里,他白天接受傅黎安排的各种训练,到了晚上则一声不吭地猫在房间里刷剧、打游戏、和李晓远远程视频吐槽唠嗑。只要迟淮在家,钟闻就可以不吃饭不喝水,坚决避免和他碰面。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迟淮已经有整整两天没见到钟闻了。 见不到钟闻就意味着同居“监视”没了效果,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和谁有过联系,有没有异常表现都无从知晓。 这样下去可不行。 决赛那天,虽然直到下午2点才集中妆造彩排,但迟淮依然起了个大早,还推迟了早上的会议,一声不吭地坐在客厅里守株待兔。 这一坐就到中午十一点。 以为迟淮不在家的钟闻一边哼着今晚要唱的歌,一边懒懒散散地从楼上走下来,绕过客厅直奔厨房,就好像没看见客厅沙发上活生生的那个人。 “瞎了吗?”迟淮心想着沉下脸来。 他看着钟闻一脸自在地在厨房里搜索食物的样子更加不爽。 为了等他,自己坐在客厅里一早上不吃不喝,这人不但敢无视自己,还那么愉快地想大吃大喝? “渣渣,你才是个二百五!”钟闻拿着牛奶突然骂起来,他一边往杯子里倒牛奶,一边骂,“禽兽、败类,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要求我这要求我那?你他妈不亏心吗?” “操,瞧不起我是吧?”钟闻用勺子指着牛奶盒,“今天我就拿个总冠军,瞪大你的狗眼给我看着吧!” ……迟淮的脸黑得跟炭一般,他冷不丁地开口问:“谁是二百五?谁是禽兽?谁狗眼?” “哐当”一声,铁质的勺子掉在地上。 钟闻吃惊地对上迟淮锋利的目光,就好像要把自己扒皮抽筋了一样。 他脑子里的小人进进出出,一个让上去直面刚,一个说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真操.蛋!”钟闻紧紧咬着后槽牙。 迟淮走到他跟前,把倒好的那杯牛奶一口气全部喝光,又玩味地看着浑身都僵了的钟闻,笑着说:“刚刚瞎了,这会聋了?” 钟闻捏着手指,冷笑一声,故作镇定地问:“自言自语而已,迟总不会要对号入座吧?”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多想了?”迟淮走近他,“这几天在故意躲我?” 钟闻扯着嘴角:“的确是你多想了,我就是训练太忙太累,都住一个房子里了,我躲你干嘛,难不成你还会违反‘同居合约’?” “就算我违反了,又怎么样?”迟淮再一次靠近他。 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钟闻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违反合约,是有巨额赔偿款还会……” “你觉得我缺那点钱?”迟淮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故意刺激他说。 的确,自己眼中的巨额天价在迟淮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钟闻抬起头狠狠瞪着他:“那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迟淮语气轻佻,捏着钟闻肩膀的手稍稍用力,在他耳边威胁说,“再骂我,就要付出代价了。” 钟闻浑身一颤,两手汇聚了全身力量搡着迟淮的胸口将他推开。 “迟总,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要整我一个无名小卒?”钟闻冷声。 到底是谁在整谁? 想起被下药设计的那一夜,迟淮的脸就阴得像雪天。 “这话,得问你自己。”扔下这句话,迟淮大步走出厨房,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钟闻对着一个空了的牛奶杯。 “还有……”在离开家门前,迟淮突然停了下来,“从今天起,每天都必须让我看见你。” ???这他妈什么怪癖好?! “迟总,合约里好像没这一条。”钟闻也不傻。 “那就加上,”迟淮回头,“我没和你商量。” 看他离开,钟闻连忙说出去:“这他妈简直是霸王条款!我不答应!” “合约最后一行写着,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你答不答应有用吗?”迟淮轻笑一声,拉开车门疾驰而去。 “你他妈……”一句脏话还没飙出口,迟淮的车就开得没了影,钟闻站在门边气得直喘气,“奸商,败类!你脑子有病吧!” 钟闻也没了食欲,他“砰”的一声拿门撒气,风风火火地去了公司。 比赛前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钟闻阴了一天的脸,就连化妆师和造型师在给他弄妆发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个即将大火的小祖宗。 比赛前,钟闻接到江庭的电话,因为有个非常重要的手术,他没有办法到现场加油。 沮丧之时,他接到了远在川海的李晓远的电话。 “哥们儿,我全家都在电视前守着呢!”李晓远非常激动,“你一定要加油啊!” “放心吧,哥还要把你接到元城带你飞呢。”钟闻笑笑,挂了电话他给自己打了一口气。 比赛很顺利,钟闻获得了众望所归的冠军。 当漫天的金片从头顶落下时,他眯着双眼接过沉重的奖杯,这一刻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明明一个月前还满揣着希望和梦想和赵睿那个王八蛋一起坐火车来到元城。明明半个月前自己还躺在医院里生不如死。 不爱流泪的钟闻仰着脖子,眼角湿润,漫天的金片成了光点。 恍惚间,迟淮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 钟闻紧紧捏着奖杯哂笑一声。 最可笑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迟淮给的。 迟淮穿着笔挺西装,三两步就走到钟闻的身边。面对镜头的拍摄,他依然摆着一副冰川脸。 “你不想出道照片就是在哭的样子吧。”迟淮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沸腾的人声里。 钟闻骤然清醒过来,他眨巴两下眼睛,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谢谢迟总提醒。”钟闻嘴角挂着一抹寡淡的笑容,直视着镜头悄声说。 …… 宣布了正式签约出道,钟闻连夜接受几家媒体采访。尽管疲惫,幸好有易婧这样的王牌经纪人陪同,才不至于忙中出错。 等结束所有的采访录制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三点二十九分了。 钟闻长吁一口气,放下戴着腕表的左手。 眼尖的易婧看他这表款式老旧斑驳,提醒他说:“钟闻,从明天起你这手表就别戴了,先自己重买一个,等底下广告赞助都来了,就不需要你再额外消费了。” 钟闻摩挲着这块手表,轻声应了应。 这块手表还是自己十八岁生日时,李晓远和赵睿一起送的,虽然不值钱,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放身上。 易婧的司机把车开到了门口,她有些不放心钟闻,又确认了一遍:“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 钟闻点点头:“婧姐放心,明天见。” “行,按以往老规矩,今天没有给你安排通告,先好好休息一天。”易婧笑笑,摆手上了车。 “还愣着干嘛?”有个男声突然出现在身后呵斥着,“上车,回家。” 钟闻的脸一下垮了下来,都不用猜,如今还会用这样口吻对自己说话的,只有那个冷面禽兽。 第十九章 迟大总裁想看我笑? 在忙碌了整整十三个小时之后,钟闻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他根本想不到为什么迟淮到这个点还在公司,只盼望着赶紧回家洗个澡,然后在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 他上了迟淮的车,坐在副驾驶上谨慎地打起瞌睡来。 迟淮边开着车,余光时不时瞥在钟闻的身上。他右胳膊撑着车窗,手托着头,微风轻轻吹起他鬓角的发,随着他困倦的“磕头”上下扬动。 车子缓缓停在红绿灯路口,迟淮突然伸过手去。 睡眼惺忪的钟闻感应到有黑影在靠近,一个哆嗦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迟淮的脸在眼前放大,鼻尖不小心轻轻擦过,钟闻起了一身冷汗:“你干嘛?!” 看他像个受惊的小兔,迟淮觉得奇怪又好笑。 “安全带没系。”迟淮低沉着嗓音,伸手把安全带一拉,“咔嚓”一声将钟闻固定在副驾驶上。 绿灯一闪,迟淮踩着油门飞驰出去。 “哦……”钟闻抿抿唇,他扭过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子,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刚刚碰过的鼻尖上,手心里攥出一圈冷汗,心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可以直接提醒我,我自己来。” 迟淮轻笑一声,他越来越分不清钟闻对自己的抗拒是真的还是装的。 如果是真的,那天的事情或许有什么隐情;如果是装的,他和他背后的人,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 迟淮皱了下眉头,将车子开得更快。 “钟闻,”迟淮突然问,“你为什么来元城?” 钟闻愣了一下,思绪一下飘回到拍毕业照的那天…… 六月底,阳光已经变得十分强烈。许久没有下过雨的地面被烤得硬邦邦的,柏油路也在中午最大的太阳下闪闪发光。 烈日炎炎下,钟闻拍完毕业照就赶紧脱了这一身能捂出痱子的学士服。他蹲在草地上正喝着水,远处两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儿冲他招起手来。 “钟闻!恭喜啊,终于毕业了。”李晓远笑着说。 “哎,就咱们川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毕业了,这破学校的文凭也没几个人看得上,”赵睿笑着把手搭在钟闻身上,“要我说啊,咱就该离开川海,出去闯闯!” 李晓远冷笑一声:“赵睿我告诉你,你自己瞎搞可以,别带着钟闻胡来,川海怎么了,咱们不照样过的好好的?!” 钟闻叹口气,把空矿泉水瓶子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听着“哐当”一声响,说,“可是,李晓远,我这专业在川海确实找不了什么好工作,而且你读研不也是为了能出去吗?” “那你也别急着现在就走,我年底不就考研了吗?等我考完,我们一起出去。”李晓远说。 赵睿听了哈哈大笑:“李晓远你逗我呢?还等,机会等人吗?再过半年,黄花菜都凉了!钟闻你听我说,我有个朋友在元城酒吧里做乐队,一个月五万呢,正好他们有个主唱跳槽了,你去不去试试?” “五万?!”钟闻和李晓远异口同声。 俩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赵睿。 “你什么朋友啊?”李晓远半信半疑,“就你那些朋友,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赵睿拍着胸口,“钟闻不也是我朋友,你说靠谱吗?” 李晓远瞥他一眼,冷笑:“钟闻和他们不一样。” “嘁,反正机会在这,不去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说完,赵睿一脚踏上自行车,顺着小路骑了老远。 见钟闻紧紧闭着嘴巴沉默着,李晓远拍拍他,小声问:“赵睿说的话不能全信,你不会心动了吧?” “李晓远,”钟闻看着他,“万一这回他靠谱了呢?” 李晓远张张嘴巴,不知道怎么说。 两人站在马路边上吹了会午风,李晓远才开口:“我还是觉得,你跟我一起去会比较好。” “李晓远,你知道的,我不想再跟他们开口要钱了,”钟闻叹口气,“而且川海的兼职工资太低又费时间,我完全没有办法去唱歌做音乐。” “可是……” “元城也不远,赵睿不靠谱我大不了再回来,”钟闻说,“试试呗。” 李晓远干瞅着他叹口气:“我还是觉得赵睿不靠谱,不过你要是想去我也拦不住你,但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放心吧!”钟闻笑得十分阳光,“要真是个机会,等我过去混好了,你考完研来我带你飞!” “成!”李晓远也跟着笑,“等你带哥飞。” …… 没几天,赵睿就告诉钟闻,元城那边的酒吧已经联系好了,同意去试唱。 和赵睿一起坐火车那天,李晓远还特地到火车站送了他们一程,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 绿皮火车开得很慢,这样的旧式火车除了生活较为拮据想要省钱的农民工以外没有人愿意坐。可为了梦想,钟闻跟着赵睿上了这班车,在拥挤的车厢内晃了好几天才进入元城的轨道中来。 只是这样的绿皮火车和元城显得格格不入。 钟闻出了车站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赵睿忽悠着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除了他俩以外,车子里还有三个人。他们一上车就嘘寒问暖的,还让钟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没过多久,钟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辆车行驶的地方越来越偏僻,看周围的环境,根本不可能有酒吧会开在这里来。 “赵睿,我们到底去哪儿?”钟闻问。 “快到了吧。”赵睿目光闪烁着,根本不敢看钟闻的眼睛。 他有个小动作,一撒谎就蹭脚,从小到大都这样。 钟闻一看他动作就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被这小子坑了。 “我想上个厕所。”钟闻咽了口唾沫,再看那三个人,觉得他们个个都不怀好意。 “马上就到了,忍忍吧。”其中一个人说。 “可我忍不住了。”钟闻假装很急的样子,他指着路边的矮丛,“我就在这解决,花不了多长时间。” “就让他去一下吧。”赵睿低着头说。 司机瞅了后视镜一眼:“那你快点。” 钟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车子一停下,他拉开车门就要跑。可身后却有几只手一下绞住了他,在他挣扎时,一块白色毛巾捂住了嘴,一股刺鼻气味钻进鼻腔,身体瞬间瘫软下来。 意识混沌时,他仿佛还能听见赵睿的声音。 “你们别弄伤他,他……他是我朋友。” 然后就是三个人极度讽刺的笑声。 朋友?呵! …… “怎么不说话?” 迟淮的声音一下把他拉回现实,钟闻用手指勾了下眼角的湿润,回答得云淡风轻:“为了唱歌,大城市嘛,机会多。”陷阱也多。 “在元城你有熟人?”迟淮又问。 “没有,就认识江庭,一个医生。”钟闻说。 迟淮看他一眼:“怎么认识的?” 钟闻怔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迟淮冷笑着说:“拜迟总所赐,还是华助送我去的医院。” 原来是那件事情之后……迟淮想到先前看到的江庭的资料,“肛肠科”这三个字让他顿生不爽。 随后的路程,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回了家,在迟淮准备进房间时钟闻才叫住了他。 “迟总。”这是钟闻鲜少不带讽刺口气地叫他。 迟淮回过头,看他带着妆容却依然有些疲倦的面容,忽而心下一动。 “什么事?”他的语气也跟着亲和不少。 钟闻咬咬嘴唇,迟疑了几秒后说:“想请你帮个忙。” 迟淮轻笑:“难怪突然顺了毛。” “什么毛?”钟闻满脸诧异。 “没什么,”迟淮大方道,“帮什么忙?” “我想找个人,他叫赵睿。”钟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样。 “赵睿……”迟淮喃喃这个名字,又问,“他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找他?” “没什么关系,”钟闻说,“一起来元城的,突然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怎么样了。” 迟淮不太相信事情会像钟闻说的这么简单,光看钟闻脸上厌恶的神色就不难猜到,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说不定,会和那天的事情有关。 “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钟闻也没想迟淮能答应,只不过抱着一试的心态才鼓起勇气问了。 他有些失落地转过身,一手搭上门把手按了下去,却听身旁的迟淮说:“待会把这人的名字和你尽量知道的信息在微信上发给我。” “真的?!”钟闻抬起头,高兴地看着他,你同意了?!”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八月盛开的夏花。 “嗯,不过别高兴的太早,我帮你忙也是有条件的。”迟淮说。 “……”钟闻脸上的笑容垮下一半,“什么条件?” “以后看见我不许阴着脸,刚刚那样的笑容就挺好。”说完,迟淮转回头,径直走进房间。 ??? 钟闻看着隔壁那扇门满脑子浆糊。 回到卧室,钟闻对着洗手池前的镜子边笑边自语:“他提出的条件是什么意思?” “嘻……” “嘿……” 钟闻对着镜子摆出几个笑容,突然眼珠一转,镜子里的人儿坏笑起来。 “行啊,你迟大总裁想看我笑那我就笑!” 第二十章 好像有端倪 临睡前,钟闻把赵睿的一些信息以及之前一起拍过的合照发给了迟淮。 迟淮是星启的总裁,手上的人脉信息一定很广,让他帮忙去找赵睿这个狗东西,应该会比自己大海捞针要快很多。 钟闻闭上眼睛,满脑子都在“打仗”。他预想着把赵睿找到后怎么揍得他鼻青脸肿都不够泄愤,心里头算了无数种整死他的方式,不知不觉就想着睡着了。 睡前忘记拉窗帘,一觉醒来,卧室里满是刺眼的阳光。窗外的热浪像魔鬼一样透过玻璃窗在卧室里喧嚣着驱赶凉气,钟闻浑身湿漉漉的,单薄的白色睡衣黏在身上,隐隐约约地透着胸肌线。 “都三点了……”钟闻扔掉手机,慵懒地抱着被子,脑子嗡嗡的想再多睡一会。 “咚咚咚——”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敲门。 “谁啊?”钟闻眯起一只眼睛。 门口的人得到回应,立马放大音量:“我是华铤,你起了吗?” “等等啊……”钟闻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搭上拖鞋过去把门一拉,散漫地靠在门框上,“什么事啊?” “迟总吩咐我今天带你去购物。”华铤自己也很郁闷,明明公司里那么多事,却偏偏让他陪钟闻去。 “购物?”钟闻诧异地看着他,“买什么?” 华铤上下瞄了瞄他洗得有些起球的睡衣,保持着良好微笑指指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不一会儿,钟闻戴着一副有他半张脸大的墨镜出现在了各大商场。 对于这些奢侈品,钟闻本来就觉得太过昂贵,更是在华铤让店员拿出一块价值四万元的浪琴时觉得头都在发昏。 “这……不好吧?”就算想狠狠宰迟淮一笔,钟闻也没觉得自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戴着吧,”华铤笑笑说,“迟总特意让拿的这款。现在你刚有些名气,不宜太高调,等广告投资合作到位,会有赞助商给你更好的。” 看钟闻还有点犹豫,华铤又加了把“火”:“迟总还说,别给他客气,他不想丢这人。” “卧.槽,”钟闻冷笑一声,拿起手表往胳膊上一套,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不是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吗,走吧,咱不能给迟总丢人。” 最后几个字,钟闻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跟在他身后的华铤不由得抿嘴笑笑,迟总的这招果然够灵。 离开商场时,钟闻和华铤的手上提得满满当当,身后还有两个营业员推着小车帮他们把其他东西运到停车场。 “欢迎下次光临~”营业员帮他们把东西整理好后深鞠一躬,目送他们款款而去。 钟闻浑身上下的行头都被换了个干净,一应衣服鞋子都被华铤扔进了垃圾桶。唯独那块手表,钟闻把它放进了本该属于浪琴的盒子里,当个宝贝似的收在包里。 “那块手表有什么故事?”华铤忍不住问。 “是十八岁的时候,一个朋友和一个龟孙一起送的。”钟闻说。 “龟孙?”华铤轻声笑笑,“是赵睿?” “嗯。”钟闻不难猜到,迟淮已经把这件事交代给了华铤。 华铤问:“你和他有过节?” “对!”钟闻狠狠道,“不共戴天!” 虽然华铤很好奇,但后视镜里钟闻要吃人一样的眼神让他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回到别墅,华铤帮他把东西拿下来后就走了。 钟闻把这一套套崭新的“装备”换进橱子里,将原先江庭给自己买的那些衣服全部打包寄回川海,然后给李晓远打了通电话。 “大明星!”李晓远开口调侃,“忙里偷闲想起我啦?” “什么鬼话?李晓远,帮我个忙,”钟闻笑笑说,“我刚刚让快递把我一些衣服什么的寄回去了,你帮我处理了。” “行,给你捐了吧?你每次都把衣服弄得干干净净跟新的似的,要不是做明星了再穿两年也没问题……”李晓远说着说着,突然长吐一口气,“钟闻,你知道吗?我昨晚一夜没睡。” “嗯?”钟闻坐在床上,对着放在窗前桌上的旧手表发愣。 “我特别庆幸,当时没拦着你先来元城。”李晓远有些哽咽。 “……”想起这之间种种,钟闻苦涩地笑了声,“这就是命吧。” 挂了电话,钟闻大字躺在床上,逐条翻阅着易婧给他发的最近一周的通告行程。 其中最要命的竟然是每天凌晨四点半就要到驾校学车?Wtf!迟淮还真和易婧说了这事? “这总裁闲的吗?管这么宽?”钟闻不满地嘟囔两句。 说曹操曹操就到,突然一个人影倒着出现在视线内,钟闻一惊连忙蹦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钟闻问,“你到我房间干嘛?” “我敲过门,是你自己想事情太投入,”迟淮把手里一个透明文件袋扔床上,“是不是他?” 钟闻拿起文件袋,将里面两页薄纸抽了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赵睿那剃得恨不得秃了的小平头证件照。 “就是他!”龟孙!钟闻咬牙,“他在哪?” “和你确认身份信息后会继续查……”迟淮说着,清笑一声,“不过你昨天答应过,你会……” “笑,对吧?”钟闻跪在床上咧开嘴角,笑得让人发怵,“迟总,满不满意?” “……换一个。”迟淮不仅没被恶心到,反而坐在了床边。 钟闻嘴角僵了僵:“呵呵……迟总的癖好还真是和常人不同啊。” 说着,他又抿唇笑得夸张:“行了不?” 迟淮否决:“不行,和昨晚那个笑容不一样。” “卧……”一个“操”字刚要脱口,两只冰凉的手指按进脸颊。 钟闻浑身为之一僵。 迟淮的手指在脸颊上勾来勾去,一会儿扯开嘴角一会儿往上提:“你别不动,笑啊。” “呵……呵……” “太假了,”迟淮放下手,“没想到你身上肉不多,脸上倒挺软。” “……迟总,你这话有违‘同居条约’哦。”钟闻故意把脸凑过去,笑着恶心他。 在迟淮的世界观里,他可以去侵略别人但不允许被侵略。而现在钟闻跪在床上笑脸贴近的动作,就让他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就在钟闻以为自己成功恶心到他而窃喜时,迟淮突然用力按了按床垫。跪在床上重心不稳的他往前一下就扑过去。 “卧槽!”钟闻稳稳当当地倒在了迟淮的大腿上。 “啧……”迟大总裁眼角带着笑,“这次好像不是我违反的‘同居合约’。” “我……”钟闻一时哑口,挣扎着要起来,“我这不是故意的。” “那你为什么刻意离我那么近?”迟淮两手圈着他压得死死的,语气也骤然冷下来。 “是你让我笑的!”钟闻瞪着他说。 “那上次呢?”迟淮低下头,直视他的双眼,“为什么接近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名?利?还是有人让你这么做?” 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钻进钟闻的鼻腔。 喝酒了?钟闻眉头一蹙。 他使劲挣开迟淮的胳膊,一骨碌爬起来离他一床远:“上次?我.他妈还想问上次到底怎么回事呢!” “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他妈被人打晕了,一觉醒过来就是你在扒我衣服,我能知道什么?”钟闻咬牙。 迟淮冷笑一声,完全不信:“那事后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参加星启的选秀?又为什么找华铤?” 钟闻靠在墙上,面如菜色。 江庭也问过他为什么不报警。 呵,报个屁!报警说自己走投无路,想坑蒙拐骗弄点钱回川海后再还给人家,警察信吗?而且事后支付宝里那五十万,让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场荤食交易,一旦被翻出案底就是劣迹,不管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那自己就再也没办法唱歌了…… 至于为什么来星启,确确实实只是个巧合。 找华铤,也不过是为了选秀一时动了歪念。 “怎么不解释了?”迟淮抬头看着他,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仿佛等着看钟闻拙荆见肘。 钟闻别开脸,捏着拳头声音微颤:“找赵睿,等找到赵睿我再解释也许你才会相信。” “我会帮你找到赵睿,我也等着你的解释,最好别叫我失望。” 迟淮走出卧室门外后,钟闻一度觉得有些窒息,他对着门外大喊:“那你呢?既然你觉得我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我留在星启?还一定要我签‘同居合约’?还有今天,干嘛给我买那么多东西?” 回应钟闻的只有“砰”的一声。 的确,现在最没资格提问题的就是自己。 钟闻挪动着步子慢慢把门关上,他调整着呼吸,快速冷静了一下才发现,刚刚迟淮说的话里似乎有端倪。 他为什么说我是故意接近他?为什么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起那次的事? 难道那天的事情真的有什么蹊跷?是他和我都不知道的? 钟闻闭上眼睛使劲想了想。 可不管怎么想,在那间套房里的记忆就只有迟淮的疯狂输出。 他浑身滚烫如同烈火焚烧,还有睁着猩红眼睛的样子……好像是不太像一个人正常.欲求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迟总竟然心软了? 由于昨晚睡前脑子里塞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凌晨三点起床的时候钟闻像被索了魂一样不在状态。 易婧开着车,有点心疼这个脸上挂着黑眼圈像个国宝一样的弟弟,安慰他说:“你刚起步,不仅要做工作,还有很多东西要去学的确比较辛苦,但我保证以后你回想起来一定不后悔。” “婧姐,你的话我都懂。不瞒你说,我是从川海来的……可能你都不知道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从小吃的苦多了,这点苦我不怕吃,就是还有点不习惯。”钟闻使劲地睁着眼睛,可怎么老觉得这眼睛越睁眯得越紧。 易婧颇为欣赏地看他一眼,觉得这次带的弟弟还真不错,挺上道,不矫情,比那些没干点什么就喊着“苦啊、累啊”的花架子好太多了。 “距离驾校还有十分钟距离,你眯会吧。”易婧说。 钟闻实在忍不住困意,他打了个哈欠把椅子往后放了点:“谢谢婧姐。” 还挺礼貌。易婧弯弯眉眼,就喜欢带这样式儿的。 刚打一盹儿,车子已经停在驾校内。 一穿着白色汗衫的中年男人帮钟闻开了门,憨厚地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老张,你的教练,钟先生你放心,星启的人都在我手上学,保密工作一定做好。” 钟先生? 嘿,这个称呼挺不错。 钟闻一下觉得自己不再是李晓远他们喊着的毛头小子了。 “你好,张教练,那就多辛苦你了。”钟闻对他笑了笑。 “钟闻,”易婧对着车窗外的人说,“那你就练着,我去公司准备今天上午的广告签约合同,到点儿再来接你。” “行,那婧姐你注意安全。” 易婧挥挥手,把车开了出去。 老张露出一嘴烟牙,笑着说:“你刚到星启就能搭上易婧,运气不错啊……” 钟闻点点头,指着前面的车问:“开始吧?” “行,易婧说了,你这个车不仅要速学还要熟练安全,所以我们每天早上三个小时,连续半个月,我和你一对一。” 每天三个小时?连续半个月?!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半个月都别想有个好觉了? 操! 钟闻吃惊地看着那辆车,感觉自己还没开练就有些晕车了。 * 早晨九点,迟淮准时到公司参加会议。今天的会议主要是为了钟闻以及“决赛之夜”产生的第二名林西夕和第三名成涛的未来定向做讨论,由傅黎等专业音乐人和分管教他们体态、舞蹈的老师组织会议。 开会前,迟淮有些不放心地问华铤:“他今早学的怎么样?” 华铤说:“应该挺好,这会正在做妆造,没见有什么异常。” “嗯……”迟淮看了一眼会议名单,站在会议室前突然停了下来。 他想到钟闻那狗爬一样的字就满脸嫌弃,作为星启的艺人,怎么能允许写这种鬼字? “现在立刻让易婧再找个书法老师,专门一对一教钟闻写字!” 华铤愣了一下,虽然钟闻写的字的确有点……让人欣赏不来,但他刚出道,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用,行程应该已经排满了,再排这人能吃得消吗? 没见华铤有反应,迟淮回头:“怎么了?有问题?” “不是……迟总,那样对钟闻来说会不会太满了些?”华铤好心提醒说。 “他不是想做人上人吗?那就吃得苦中苦。” 迟淮冷哼一声,却在一脚刚踏进会议室时临时改了主意。 “或者先让人给他设计个签名,把他名字练好再说。” 迟总竟然心软了?嘿!真是活久见了。华铤心想。 在会议室的楼下,钟闻刚做好造型。因为不用上舞台,今天的妆感较透,没有眼影制造氛围,只用灰色的眼线稍稍加深了眼尾,显得眼睛更加灵动有神。 “这些合同公司法务都看过,可以直接签,虽然都是一些广告代言,但能很快把你的形象打出去,先在大众面前频繁现脸,混个眼熟。”易婧把合同和笔放在钟闻跟前。 “行,”钟闻大笔一挥,“那接下来就去拍广告了吗?” “当然不是,接下来是去录制咱们公司和一家影音公司联合制作的综艺,是公司专门给沈渝量身定制的。你会作为空降嘉宾归到沈渝一队,做些游戏什么的,很简单,放轻松就行。”易婧说。 “沈渝?”钟闻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吃惊吧?”易婧笑着说,“他可是个重量级的人物,从不带新人,七月他刚签进公司的时候我就找过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也不知道怎么这回就松口了。” 易婧拍拍他肩膀:“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说真的,我不觉得你比沈渝差。” 先是参加选秀,再是进入初赛、复赛、决赛夺冠,签上星启,和王牌易婧搭档,再是由沈渝亲自提拔…… 钟闻脑瓜子嗡嗡的,想到之前李晓远说过的话。 “我不会真的走运了吧?”他心道。 “该出发了!”易婧拿起她的戴妃包,拉着钟闻连忙往外走。 录制棚内,钟闻被带去候场间。他一边拿着一张流程表和游戏说明熟悉着,一边瞄着眼前的现场转接。 台上的沈渝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马丁靴。上半身则是一件简单的蓝白条纹衬衫,衬衫的一角被扎了个迷你粉红豹,帅气又可爱。 “这不公平啊!”游戏开始前,主持人走到他们中间,假装生气,“蓝队4个人,红队5个人,这不明摆着欺负沈渝?” 红队一人抢着说:“那你上啊,加上你蓝队不就5个了?” “哈哈,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五音不全的……不行不行,我不能拖蓝队后腿,”主持人把话题接给了沈渝,“沈渝,你说怎么办?” 到了自己该上场的时间了。 易婧站起来问:“怎么样,没问题吧?” 钟闻摇摇头,把纸条扔进垃圾桶,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话筒走出候场室。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已经上过几次舞台,但当时都沉浸在歌曲里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次不一样,可以算是他的综艺首秀。还是和沈渝一起,更加不能掉链子,否则李晓远非得嘲笑死他! 台上的沈渝卖了个关子,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有叫人来帮忙,他虽然是个新人,但刚和大家见面不久哦。” 主持人:“让我猜猜,是不是前天决赛之夜的总冠军?” 沈渝眉尖一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让我们一起喊出他的名字——”主持人拿着话筒对观众席。 “钟闻!!”粉丝尖叫起来。 钟闻深吸两口气,微笑着面对分屏门。斑驳陆离的灯光在他身上飘来飘去,将现场气氛烘托到沸点。 “啊!!钟闻钟闻!”台下的粉丝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更加控制不住激动的心。 钟闻脸上保持着微笑,心却跟着他们的尖叫一起沸腾了。 叫吧叫吧,总有一天,我钟闻的名字要响彻娱乐圈! 按照流程,他上场后站在了沈渝的旁边。 “沈渝哥好,主持人好,嘉宾们好,我是钟闻。” 沈渝只轻轻瞥了他一眼。 长得眉清目秀的,看上去嫩得很。 简单的寒暄后,钟闻加入蓝方阵营,游戏正式开始。 按照规则,听前奏判断歌曲并要唱出副歌部分。 综艺感强不强无所谓,只要在这一轮钟闻表现突出,在沈渝的收视率带动下,不怕他不涨粉。 易婧在候场室紧张地看着转播,与此同时,迟淮也在办公室里看着平板。 华铤刚要说话,只见迟淮手一挥,便识趣地出去了。 “世界奇迹恐怕要多出一项了。”华铤笑笑,正好偷闲去商场给女儿买她最想要的艾莎公主。 镜头时不时扫在钟闻神情略微紧张的脸上,迟淮的眼睛就跟着镜头的移动而动。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钟闻的第一个通告这么紧张,紧张到他接手星启三年来,第一次为了看现场而在会议上速战速决。 如果真的像钟闻说的那样,他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到自己床上的,那么…… 迟淮怔了一下,又立即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扔出去。 要理智!他的话在找到赵睿之前还不能相信。 录制现场已经过了三首歌,这三首有两首都是钟闻答出来的,剩下那首被沈渝快了一步,由蓝方三比零暂时领先。 “下面这个难了,可是两首歌的前奏一起播放,必须要把两首歌的副歌都唱出来才算对哦。”主持人挤了挤他的小眼睛。 钟闻低着头,丝毫不知道沈渝正在看他。 一个新人,出风头竟然出在我前面了?呵……也就你跑得快了点,下面这个,我不信你比我的耳朵还要灵。 沈渝想着,前奏已经缓缓放出。 沉浸在音乐世界的钟闻一下就把歌认了出来。 是《尘埃》和《星光》! 他一高兴,拔腿就往装着麦克风的圆台上冲。 这么快? 一种危机感将沈渝紧紧包围。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也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圆台,而是正要从他面前跑过去的钟闻! 第二十二章 为同居热搜做准备 众目睽睽下,沈渝和钟闻撞在了一起,粉红豹也可怜巴巴地被甩在了舞台一角。除了易婧和正在办公室里看现场转接的迟淮以外,其他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游戏意外。 因为现场有观众在,沈渝没用太大的力气,但他估摸着钟闻又瘦又单薄,自负地认为这一撞能让他摔个跟头在众人面前出丑。 可他把钟闻想的也太弱了些。 “哎!”钟闻一个趔趄,身体重心往旁边偏了偏,但好在有惊无险,他一把抓着圆台上的麦克风支架稳了过来,还不忘惊魂未定地答题,“是《尘埃》和《星光》。” 观众手心里捏了把汗,沉默了两秒后不约而同地和台上其他不知情的嘉宾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台下不少迷妹讨论开来:“我的天呐,这简直就是个小奶狗啊!” “闻闻也太可爱了吧!我要做他妈妈粉!太想保护他了!” “我才不做妈妈粉,要做就做老婆粉,爱死他刚刚的样子了!” …… 主持人笑得原本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哈哈,钟闻你可真是个实诚人!” 面对观众和其他前辈发自内心的笑,钟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舔舔唇角。 又是这个动作。 迟淮看得喉头一紧。 易婧也松下一口气,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有惊无险。” 沈渝则假笑着站在一旁,还伸手去搭钟闻胳膊:“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钟闻下了圆台,心大地对沈渝笑笑:“没关系,游戏嘛。” 游戏继续,钟闻一心扑在听音答题上,丝毫没注意到沈渝接下来不停的小动作。 可钟闻不在意不代表迟淮不在意,当时答应好的带钟闻,可不是让他这么个带法。 迟淮想,沈渝胆子也太大了,连我的话都敢阳奉阴违? 他关了平板,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这时候,正在商场里给女儿挑选艾莎公主的华铤接到一通催命电话。 “让公司新闻部准备一下,最迟明天晚上,我要在微博热搜上看到我和钟闻同居的实锤。” 什么玩意儿?华铤手上的“艾莎公主”一下砸了脚。 “迟总,你刚刚说……放同实居锤?”华铤的舌头都打了结。 迟淮把车从公司开了出去:“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是,”华铤有些丈二和尚,“迟总,先前提出同居只是为了提防爆料者做的准备,为什么现在又选择自爆?” “查了一个月,同居也有一周了,出结果了吗?”迟淮冷声问。 华铤没敢吭声。 “既然这样,就化被动为主动。” 华铤一愣,对着被挂断的电话直感叹:不愧是迟总,总是棋高一着!” “先生,这个娃娃您要吗?”旁边的营业员捡起他脚边的娃娃问。 “要,这一排艾莎我都要了!” * 劳斯莱斯被孤孤单单地扔在了停车场。 迟淮来到录制现场时,这一期的综艺已经全部结束。他快步走进后台,钟闻刚好卸完妆坐在镜子前,暖色的镜灯光照在他脸上,像个刚出炉的瓷娃娃。 “迟总?”眼尖的沈渝在镜子里看到了他,惊讶地回头笑着问,“您怎么来啦?监我工的吗?” 化妆间里还坐着好几个嘉宾和化妆师,此话一出,没人不往暧昧关系的方向上想。 早就听闻迟总不近女色,沈渝又这么说,难不成俩人有什么关系? 难怪啊,沈渝之前那个合约一到期立马就能到星启,这简直是无缝衔接。 几个嘉宾面面相觑,嘴上没说什么,却用眼神聊了好几个回合。 只有钟闻坐在化妆镜前抹着水乳,连正眼都没看迟淮一眼。 而迟淮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上。 “是,也不是,”迟淮说,“我顺路来接钟闻回公司,怕他第一次录节目不高兴、受欺负。” 沈渝和钟闻的脸“刷”一下都僵了。 前者嫉妒尴尬,后者一脸懵逼。 干我什么事? 钟闻这才抬眼瞅了眼镜子。 迟淮正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下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其他嘉宾也看向钟闻,不禁倒吸一口气。 嘿,这算哪出戏? 得亏今天没为难钟闻。有人暗暗松口气。 “弄完了吗?”迟淮问,“走吧。” 尽管钟闻一度怀疑迟淮这会在搞事情阴他,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要给老板面子的。 “谢谢迟总。”钟闻客套一句,站起来就走。 经过沈渝时,他好像听到了咬牙的声音。 钟闻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后脸色骤然垮下来:“迟总,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为明天的热搜做铺垫。”迟淮说。 “什么热搜?”钟闻懵圈,没听婧姐提过啊。 “我们同居的热搜。”迟淮说的平平淡淡。 但这话落在钟闻耳朵里,就成了一颗□□,轰一下炸了。 “什、什么?!”音量都提升了好几个度。 “如果你真想搞清楚那天的事,就听我的做,”迟淮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我会让华铤拟一份新的同居合约。” “……”钟闻沉默了一会儿,反复考量着昨晚睡前的猜想。 也许真的有隐情呢?也许这个隐情是迟淮都不知道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需要弄清楚那个接电话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最终解释权归谁?”钟闻平静下来问。 “我。”连一丝犹豫都不带的。 那还重拟个屁! 钟闻冷笑:“不用让华铤费那个事了,有什么要加的直说,好商量。” 迟淮敞开了说:“从今天开始到你拿到驾驶证,你上下班回家都跟我走,如果我结束的晚,就在休息室等我。” “哦。”反正到哪有无线网就行。 “在外人面前,要装得像一点,所以你那条保持一米以上距离得废。” 钟闻白他一眼,说的好像他真遵守了一样。 “想怎么废?”钟闻多问了一句。 “有必要的话,恋人之间的牵手拥抱要装一装。”迟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瞥了瞥钟闻。 他低着头,反应好像没想象中那么激烈。 “拉手可以,其他不行。”钟闻提出要求。 “随机应变。”迟淮没把话压死。 “那合约上除了我赶通告、出专辑之类应得的酬劳外,额外的那份月薪呢?”钟闻昂起下巴,“我可不做义务劳动。” “我让你义务过吗?” 车子刚好停在交通信号灯前,钟闻看着闪了两下的黄灯,顿时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说到底,还是那五十万和三百万的事。 可到最后不还是都进了你迟淮的口袋里。 操,奸商! “那迟总打算加到多少?”钟闻没好气地问。 “双倍。” “成交。” “呼”的一声,车子越过绿灯疾驰而去。 录制点的化妆间内。 易婧毫不知觉地拿着咖啡走进来,一眼没瞅见钟闻便找起来:“钟闻?闻弟?” “早走了。”有化妆师说。 “走了?”易婧震惊,“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呢?下面还有通告呢!” “被迟总接走的。”有人小声来了这么一句。 易婧瞬间懵圈。 迟总闲的蛋疼?亲自下场来这儿把我人接走? “说去哪儿了吗?”易婧又问。 “好像是公司。” 易婧“砰”一声放下咖啡:“请你了。” 说完,风风火火去公司找迟淮要人。 公司的规章制度还是他定的,怎么说把人带走就带走了?这不添乱嘛! 易婧虽然是个经纪人,但也是星启的招牌,应对迟淮虽然客客气气但也没在怕的。 “迟总,我想跟您要个指示,”易婧指着坐在休息室里的钟闻问,“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广告拍摄的时间,拍摄地点在郊外,本来从刚刚的录制点过去就一刻钟,现在最少四十分钟,他现在人在这,怎么办?飞过去?” “作为金牌经纪人,沟通应该是你的强项,”迟淮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和广告商联系,推迟或改期。” “可是……” “不然呢?”迟淮反问她,“你看转接了吗?” “什么?”易婧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怎么一回事时,刚要开口又被迟淮截了胡。 “那样的事情不允许再发生,再有下次,直接过去中断录制。”迟淮下了死令。 他顿生一个想法:不管查到最后结果怎么样,只有自己有资格处置钟闻。 易婧吃了哑巴亏,“哦”了一声拉起还一脸茫然的钟闻转身就走。 ???什么事情?中断录制?为什么? 钟闻对着易婧一连抛出几个问号,都被对方催促着“来不及了”搪塞过去。 那就不问吧。钟闻困的一逼,往座椅上一靠只想睡觉。 可刚闭上眼,又一下子惊坐起来。 他连忙问易婧:“婧姐,我今天晚上的通告几点结束?” 易婧回忆了一下:“这个广告推迟1个小时,如果不吃晚饭的话,正好能把这一小时填上,八点半就能结束。” “结束之后我是不是想干嘛就能干嘛?”钟闻问。 易婧捏了把汗:“你想干嘛?” “和朋友吃个饭。”钟闻说。 如果明天上热搜了,今天还是当面和江庭说一说同居的事比较好。 第二十三章 别忘了你男朋友干嘛的 易婧处处思虑周全,为防止被粉丝撞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在一天的通告结束后特意给钟闻安排了吃饭的地方,并且特别叮嘱,只能吃牛肉和水果,5分饱后停止进食。 坐在西餐厅里,钟闻吃着牛排浑身都不自在。 江庭看他已经喝了七八杯水,再这么下去明天铁定水肿。 “钟闻,多吃点东西吧,水就别喝了。”江庭拿走杯子笑笑说,“到底怎么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钟闻放下刀叉,轻轻打了个水嗝:“嗝~” 顺顺胸口,他盯着江庭的眼睛有些紧张:“江庭,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但是……你先答应我别生气,行不行?” 没想到,钟闻这么在乎我的看法。江庭笑着摇摇头。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但是,你别笑话我,我……我也是没办法。”钟闻皱起眉头,关于之前的事,其实他很不愿意去提。 “那件事我知道,”江庭回答得很平静,“上次吃烤肉你喝醉了,都说了。” 钟闻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所以这么多天以来,江庭都在和自己演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想那样的,后面事情的发生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既然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只当被狗咬了一口,别放心上。”江庭安慰他,又说,“那个人要是也在星启的话,你多留心离他远一点,必要的话,还是报警更妥当。” 钟闻摇头,他心底五味杂陈,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江庭那个人就是迟淮,不仅如此,自己还跟他同居了。 “怎么了?”江庭笑着,用一根不锈钢水果叉挑起一个小番茄送到钟闻嘴边,“别苦个脸,都过去了,再不济还有我陪你呢。” “不是,江庭。”钟闻踌躇着,打算避重就轻说,“我……我和星启的总裁同居了,明天就会登上热搜。” “咚、咚……”小番茄从叉子上一滑,直接滚到餐桌上弹了两下。 “你说什么?你和……谁?同居?!”江庭傻了眼。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钟闻连忙解释,“我和他签了同居协议,不是那种关系,在媒体面前也都是在演戏。” “目的呢?”江庭收回手,捏着叉子的手都在颤抖。 “是赵睿把我骗来元城卖了的,他答应帮我找到赵睿。”钟闻急促地说。 “那他的目的呢?”江庭看着他,“钟闻,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星启的总裁,公司名下大小也有千名艺人、练习生,你才刚到星启几天,他为什么选择你?” 江庭突然想到,初赛那天晚上陪钟闻去星启见的人,还有那个叫华铤的,是他把钟闻送去的医院。 “是他,对不对?”江庭压着火气,“伤害你的人,就是星启的总裁迟淮,是不是?!” 江庭怎么知道?! 钟闻惊讶地看着他,忽而眸子一垂,咬着唇点点头。 “不行,钟闻,你跟我回家吧!”江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钟闻的主治医师,钟闻去医院的时候有多惨他比谁都清楚。 同意让钟闻和那样的禽兽同居,他做不到。 “江庭你听我说,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你忘了你在医院的样子了吗?难道你还想再被我治一次?” “他这么多天都没碰过我,而且我觉得……他实际上很讨厌我。”钟闻拉住江庭说。 江庭一怔:“所以……你一直骗我说你住在公寓?” 钟闻觉得,此刻最苍白的就是语言。 操,我他妈要怎么解释江庭才能相信? 九年义务教育我他妈都学了什么? “江庭……”钟闻的语气弱下来。 “钟闻,我喜欢你。” 什……什么?! 钟闻诧异地看着他,仓忙说:“我也喜、喜欢你啊,你是我的哥们儿。” “我对你不是哥们儿的那种喜欢。” 钟闻拉着他的手轻轻松了开来。 “我本来想等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再说,想着到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是现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羊入虎口。娱乐圈的水太深,现在跳出来还来得及。你想唱歌我帮你组乐队,你想怎么弄都行……”江庭的声音有些颤抖,“离开星启,离开迟淮……我养你,行不行?” 钟闻沉默了一会儿。 包间里的气氛骤然凝固,江庭看着钟闻,钟闻低头看着手机,谁也没动弹。 忽然,手机屏幕亮起来,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钟闻保持着姿势没动,滑开消息一看,是一个全黑背景上画着一棵松树图案的头像。 备注是:迟老狗。 迟老狗:发个定位,我接你回家。 这是加了微信后,迟淮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一会儿,钟闻还是把位置发了出去。 他收起手机,抬头面对江庭:“江庭,我不想再依附谁,我想唱歌,靠我自己唱歌。” “难道和迟淮签同居协议就是靠自己了吗?他是想对你图谋不轨!” 江庭说完就后悔了。不该这么打击钟闻,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送上不归路。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被潜的。” 钟闻咬死了不肯松口,江庭彻底泄了气。 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只恨自己不是脑科的医生,不能把他脑袋掰开看看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指望你现在就能想通……但答应我,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江庭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情,“我说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如果可以,你考虑考虑。” “对了,猫的名字取好了,它很淘气,整天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所以叫皮皮。” “我有空会去看皮皮的,”钟闻弯眸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四点多还要去学车呢。” “那我送你。”江庭说。 屏幕又亮了。 迟老狗:出来。 “不用了,有车接我。”钟闻说,“你回去要注意安全。” “那我送你上车。” 江庭如此坚持,钟闻也没好再拒绝。 走出餐厅看见迟淮的时候,江庭的心里乱糟糟的。 迟淮也看了江庭一眼,但只是轻轻掠过,就好像扫了个空气一样,然后直接走到钟闻身边。 “回家了。” 钟闻诧异了一下,怎么觉得迟淮的这句话那么刻意? 坐到车上,钟闻降下车窗和江庭招了招手。 迟淮把车开了出去,他按下旁边的总控,把钟闻那边的窗户关起来还上了锁。 “迟总,我还没跟朋友说完再见呢!”钟闻说。 “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角色,不要总出去和别人鬼混。”迟淮说。 “他不是别人,是……” 钟闻话说了一半,耳边回响起江庭说的“我喜欢你”,一下顿住了。 “我哥们儿”这三个字,钟闻没说得出口。 可是怎么会呢?江庭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可是个男的啊,他也是个男的啊。 不能个个都像迟淮似的是个gay吧? “想什么?话才说一半?”迟淮打断他的思绪。 “没事。”钟闻别过头看向窗外。 “我们同居的消息已经透了些风,所以最近蹲我们的狗仔会比较多,你自己要多注意。” “哦……” “你刚出道,这样的消息爆出来会引起极大关注,网络的双向性你应该懂。有微博吗?” “有。” “待会回去操作一下,把以前发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昵称改成自己名字,然后注册申v。” 什么玩意儿? 钟闻诧异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不应该让我避避风头?怎么还把脸伸过去给人打?” “你怎么就知道脸伸过去是被打而不是被摸?” 钟闻看着他的侧脸,莫名觉得迟淮说的有道理。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如果被打了呢?” “别忘了你男朋友是什么人。”迟淮说。 “男朋友?谁?”钟闻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 “噗!” 要是这会喝口水,准能给迟淮洗把脸。 迟淮十分淡定地把车开进庭院,脸上表情一动不动,跟雕塑似的。 “虽然你现在不是个演员,但用这个练练手也好,说不定能方便以后转型。”迟淮把车熄火,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下车。”他命令说。 “哦……”钟闻下得拖泥带水,“迟总,以后能不能不在外面说什么‘男朋友’之类的,我怕我会笑场。” “是得改称呼。”迟淮若有所思。 又出什么幺蛾子? “改什么称呼?”钟闻一脸懵逼。 “在外面你称我迟总,我叫你大名都太生分,不像同居关系。”迟淮说。 钟闻往松树旁的凳子上一坐,把问题踢了回去:“那叫什么?” 迟淮站在他旁边,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说:“叫声‘哥’听听?” “……”钟闻嘴角抽了下,“……哥?” “加我名字一起。” 钟闻喉结一滚,咽下一口口水:“……淮、淮哥?” “嗯。” 钟闻仿佛看到迟淮笑了一下。 “那你叫我什么?”钟闻问。 迟淮像是早就想好了,脱口而出:“闻闻。” 钟闻虎躯一震。 摆在圆桌上的一朵沙漠玫瑰突然随风摆了摆,散发出一股馥郁的清香。 第二十四章 迟总来接钟闻了! “闻闻?” “噫!”钟闻一边刷牙一边念叨着这个新称呼,一口泡沫吐出去,差点没把自己恶心死。 从小到大,就连最铁的李晓远也都是直呼大名,这个“闻闻”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字竟然从迟淮的嘴巴里说出来,更加变了味。 “算了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反正等把赵睿这个龟孙找出来,一切事情弄清楚之后就能终止合约了。”钟闻含下一口水,在嘴里咕噜咕噜两下吐了出去。 “闻闻。” 门外突然有人在喊。 钟闻一个哆嗦,赶紧去开了门。 “迟总,在家里我们就不必了吧?”钟闻笑得有些难看。 怪恶心人的。他心想。 “从现在开始不管在哪都得这么叫,防止在外面说漏了嘴。”迟淮淡漠地看他一眼,伸出右手,“手机拿来。” “干嘛?”钟闻问。 “帮你搞定微博大v。”迟淮说。 “哦……”钟闻折回身,把手机交过去。 “对了,微信也要改备注,防止被人不经意看到。”迟淮说。 “哦……”钟闻后知后觉,“嗯?等等!!” 为时已晚。 迟淮盯着自己“迟老狗”的备注皱了下眉。 钟闻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操,怎么就把这茬忘了呢?! 迟淮的手指动了两下,把“迟老狗”删除,改成了“淮哥”。 “那个……迟总?”钟闻试探地叫他。 “叫淮哥。”语气冰冷。 这肯定是生气了啊。 钟闻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把他惹毛了,把同居合约一毁那不得玩完?到时候别提找赵睿了,说不定自己还会再搭进去一回。 “啊,淮哥,”钟闻改了口,“弄好了吗?” “嗯。”迟淮把手机还给他,“今天明天都别打开微博,否则一会天堂一会地狱,你那玻璃心不一定受得了。” 玻璃心?我? 钟闻扯扯嘴角:“谢迟……淮哥提醒。” 迟淮转身就走,一手握上门把又停了下来:“我还没到’老‘字辈。” “呃……”钟闻愣了下。 “砰——” 隔壁房门一关,钟闻总算把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抓着手机赶忙躲进房间。 迟淮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多看两眼:“迟老狗?呵,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滑开手机,迟淮在微博中搜到钟闻的名字,狠狠地按下了“关注”。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整,微博热搜就把“#钟闻同居对象#拱上爆搜宝座。 钟闻刚拍完广告,坐在广告公司的餐厅里悠哉悠哉地吃着最爱的糖醋排骨。易婧突然跑过来,重重地放下餐盘。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易婧把手机往钟闻跟前一凑,“你自己看!快说,你跟谁同居了?!” “嗯?”钟闻咬着勺子眨眨眼睛看着她,“婧姐,你点开不就能看到啦?” 易婧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微博瘫痪了,点进去一片空白。” “嗯,那辛苦程序员了。”钟闻小声说。 “你还是先可怜可怜我吧,”易婧往他旁边一坐,“我还以为你是个听话省事的,没想到才出道几天你给我整这么大个事件!难怪总不肯我送你回家,快说,你和谁同居了?我好赶紧去找公关部门编瞎话处理掉。” “……迟淮。”钟闻说。 易婧如同被五雷轰顶。 同时被雷劈了的,还有傅黎。 “好家伙!”傅黎把迟淮办公室门一摔,俯身压在光面的办公桌上瞪着迟淮,“你什么时候把我这根正苗红的新人搞走的?” “搞什么搞?注意措辞。”迟淮头也不抬地签着文件。 “不是,迟淮,你瞒着谁都行,瞒着我有必要吗?”傅黎往他桌上一坐,“而且,你真看上他了?” “没打算瞒谁,这不是放出来了。”迟淮说。 “……”傅黎满脸乌青,“认真的?还是玩玩?” “认真的。”迟淮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啧,我就奇了个怪,怎么不是沈渝?”傅黎戳到点上。 论谁都看得出来,沈渝对迟淮有意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喜欢。”迟淮说。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迟淮把钢笔帽套上,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走。 傅黎紧跟其后:“这个点你去哪儿?” “看看小朋友。”迟淮撂下这话,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我了个操?”傅黎揉了把头发,“这他妈还是你吗?”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这迟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华铤把迟淮送到广告公司时,公司门口蹲了好几家狗仔,人手一个小风扇怼着脸吹,但汗珠子还是不停往下滚。 “就停门口。”迟淮说。 华铤找了个离门近的地方停下车,迟淮戴上墨镜,一下车就往门里走。 “哎,哎!别吃了!”蹲在墙角的狗仔连忙站起来踢自己的搭档,“迟总,那是迟总!” “真的是迟总,迟总来接钟闻了?!” “看什么看啊!”那人又一巴掌呼上去,“再不拍人都没影了!!” “咔嚓咔嚓——”迟淮身后响起一片快门声。 他嘴角一翘,进了大厅后直接上了电梯。 “迟总手里拎的塑料袋是个什么?”负责拍摄的人捧着自己刚拍的东西瞅了瞅。 “我看看,”一人喊着,“像是什么……奶茶?” 众人盯着照片再看看地上的饭盒,顿时觉得这哪里是吃饭,明明是狗粮啊。 此时,钟闻刚靠在休息室的躺椅上准备刷微博。 虽然迟淮说过不要看,但他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点了开来。 微博在程序员一顿操作后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但几乎就是在瞬间,一条新热搜又顶了上去,服务器差点再次瘫痪。 程序员们抹了把汗,怎么什么都喜欢中午爆?就不能让人安安稳稳吃顿热乎饭吗? “#千年寒冰是怎么融化的#”钟闻读着,点进去一看,诶?这背影好像有点熟悉。 就在钟闻在脑海中搜索着背影碎片时,手里突然一空,手机被人抽了走。 “都说了让你别看。” 钟闻惊讶地看着迟淮。 他怎么来了? 易婧也是同款问号,但转念一想,都公开了,来探班也是情理之中。 “今早不是没喝牛奶吗?给你带了杯撞奶。”迟淮把撞奶从袋子里拿出来递过去。 钟闻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喝?” “你昨晚回家不就把冰箱里的牛奶都喝光了?” 易婧伸出个头:“迟总,有我的吗?” 迟淮冷笑一声:“你说呢?” 得!易婧砸砸嘴:“行吧,我也不给你俩当电灯泡,我出去了,有事微信。” 易婧叹口气,离开时还不忘给他俩拉上窗帘关上门防偷.拍。 这年头,王牌经纪人做得也不容易。 阳光挤在窗帘上拼命想进来,给昏暗的休息室增添了一抹暗橙色,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怎么不喝?”迟淮问,“难不成还想让我插吸管喂你?” “……”钟闻戳开塑封,怼着吸管喝上一口,味道还行。 他一边喝一边瞄着迟淮:“没想到你这么会演,这会微博上是不是都在吹你是暖心男友?做总裁不当影帝真是太可惜了。” “但愿你能一直这么清醒,别因为‘戏’喜欢上我。”迟淮说。 臭不要脸。 钟闻在心里讽笑着,“咕咚咕咚”地喝着撞奶。 “你放心,我不好您这口。” 眼见着撞奶到了底,钟闻问:“怎么还不走?” “下午没事,看你拍摄。”迟淮说。 ??? 行吧,做戏得做全套,我懂。 只不过—— “赵睿……有消息了吗?”钟闻只关心这个。 “查到他最后的定位在一百五十公里外的旧工厂,那里的人说他7月5号就走了。”迟淮加重了日期,说这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钟闻。 钟闻一怔,皱起眉头:“7月5号是我跑出来的那天。” “什么意思?”迟淮似乎抓到一条信息,“什么跑出来?” 钟闻从躺椅上站起来,把空奶茶杯子扔进垃圾桶。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等找到他让他说吧。”钟闻笑笑,一把拉开窗帘。 刺目的阳光冲破阻碍,暖暖的金色洒在脸上,把皮肤都照亮了。 迟淮心下一动。 他这样,挺好看的。 “淮哥。”钟闻回头叫他一声。 逆着光,钟闻的轮廓更加清晰分明。 “嗯?”迟淮眯了眯眼。 “我得去拍广告了。” “我陪你。”迟淮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易婧和助手也正朝他们走过来。 “迟总,那钟闻我就带走了。”易婧说着,习惯性地要去抓钟闻的手腕,却又停在了半空。 这……还能不能抓了? 钟闻察觉出易婧的心理,笑着拍拍她胳膊:“婧姐,走吧。” “嗯……妆造不动,换身衣服就行。”易婧说着,加快脚步和助手匆匆往前走去。 下午的广告是旅游公园的主题,和城堡有关。 钟闻换了身童话世界里精致的王子战袍,头上加了顶镶满宝石的冠冕,腰间还配了把宝剑。 走进棚里时,他抬着下巴,嘴唇微张,就像是真的王子从故事书里走出来一样。 不光是工作人员,就连迟淮一下子都没能移开眼。 好像不管什么造型什么风格,他都能驾驭得住。 钟闻环视了棚里一圈,目光定在监视器前坐着的迟淮身上。 不就是演戏嘛,行呗。 原本平平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钟闻笑得像夏日的阳光。 “淮哥,好看吗?” 全员屏住呼吸。 “好看。”迟淮笑着点点头。 “……”旁边的易婧有点受不了了。 “拍吧拍吧,抓紧时间。”她把钟闻推上了前。 之前总觉得钟闻身上有一股硬气,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气质忧郁沉稳,就连参赛的歌曲都不张扬高调,也没觉得他还能这样软绵绵的啊? 她又转头看向迟淮。 迟淮没盯着监视器,而是直接走到镜头后面近距离地看着钟闻。 他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满眼都是钟闻。 易婧浑身一颤,真是活久见了。 三个小时后,拍摄结束,迟淮在化妆间等着化妆师给钟闻卸妆造。 “闻闻,饿吗?”迟大总裁开口就是温柔。 钟闻差点没腻死。 他扯着笑脸看着镜子里的人:“饿了,待会去吃饭吗?” “嗯,顺便再约个会。”迟淮说。 什么玩意儿?不应该吃完早点滚回家,各回各的房间睡觉吗? 又不是真情侣,约个什么会? 钟闻倒吸一口气,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二十五章 不走你睡哪?! 钟闻打死也想不到,会有和伤害自己的流.氓“约会”的一天。 华铤开着车把他们送到一家别致的餐厅门口,停好车后将钥匙递给迟淮。 “迟总,那我就先走了。”华铤说。 迟淮指着钟闻,对华铤说:“通知易婧,以后每天早上4点到家里接他去学车。” “还学啊?”钟闻觉得两眼发黑,“不是有婧姐吗?” “她是经纪人,不是司机。”说完,迟淮拉住他的手往里走。 起初,钟闻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可迟淮的手掌很大,将他握得严严实实。 “别乱动。”迟淮嘴唇翕动,压低声音说。 钟闻看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愣了一下,虽然有些抵触,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走进餐厅。 一个穿着白色工作裙的女孩儿微笑着对他们说:“欢迎光临,迟总,楼上房间已经准备好,这边请。” “不用,就在那。”迟淮指着落地玻璃窗前的一个沙发座。 女孩儿神情有些恍惚:“可是那边不能保证您的隐私不被泄漏。” 钟闻笑笑:“今天的热搜看了吗?” 女孩儿看着他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吃惊地捂住嘴巴:“你是……你是钟闻?” 钟闻用食指轻轻挠了下迟淮的掌心:“淮哥,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累一天了。” “他的话听到了吗?”迟淮看着女孩命令说,“立刻去准备。” “是!”女孩儿盯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脸一红立马走开。 终于松开了。 钟闻坐下来后第一要紧的就是用湿巾把手擦干净。 他一边擦着,一边嫌弃:“夏天太热,手心里都是汗,还是尽量别牵了吧?” 迟淮满眼温柔地看着他,嘴上却一点也不留情:“你在跟我谈条件?” “……就是个建议。”钟闻别别嘴,粉红小舌在干燥的嘴唇上舔了舔,“不听就算了。” 迟淮眉心皱了皱,拿起浅蓝色的透明玻璃杯抿下一口水:“我说过,以后别做这个动作。” “哪个?”钟闻不自知,只觉得涂了一天唇彩的嘴巴干得难受,不经意又舔了舔。 …… 故意的?迟淮冷哼一声,眼看着服务员端着菜品排着队过来,便不再说什么。 就在菜品一一列在餐桌上,钟闻准备痛快吃喝的时候,迟淮突然站了起来。 “往里面坐。” “??”钟闻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干嘛?” 干嘛?不明显吗? 迟淮懒得解释,直接坐在他身旁往里挤了挤。 服务员见状,特别有眼力见地把餐具也给他挪了过去,还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请慢用。” 操?钟闻赶紧往玻璃边上靠了靠。 “这边的牛腩味道不错,尝尝。”迟淮倒比他自然地多,还夹了块牛肉放进他的盘子里,就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一样。 钟闻嘴角抽抽着咬下牛腩,含含糊糊地问:“那么大地儿不够坐吗?非得跟我挤。” “不然呢?”迟淮转头一个微笑,“别忘了,我们在约会。” “咳……咳咳……”牛腩噎住了喉咙。 钟闻赶紧拿水猛灌一口:“迟……淮哥,你能别这么故意膈应我吗?” 想到他刚刚的两次舔舌,迟淮嘴角一翘:“不能。” “你最好早点习惯,如果穿帮了,不仅得不到底薪,还会被安排去上表演课。” 你、大、爷、的! 钟闻咬牙切齿,拿起筷子夹了块蒜送到迟淮嘴边。 他笑盈盈地说:“淮哥,这个味道也不错,尝尝呗?” “不要。”迟淮直接拒绝。 “外面有狗仔的话,被拍到会穿帮的。”钟闻笑得龇牙咧嘴。 以牙还牙,谁不会啊! 迟淮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菜,轻声问:“其实,最难受的不是吃蒜。” 什么鬼东西? 钟闻眨眨眼:“什么意思?” “最难受的是,和吃了蒜的人接吻。” 你、他、妈、的! 钟闻的手僵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分明就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迟淮此刻已经是千疮百孔。 “怎么样?还要我吃吗?”他突然贴了过来,张开嘴巴就要咬那块蒜。 “我操!”钟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腕一摆,直接把大头蒜塞进自己嘴巴里。 一股热辣直奔脑门。 操啊!迟淮你个畜生! “好吃吗?”迟淮笑里藏刀,十分“贴心”地拿起一张纸巾帮他掖了掖嘴角。 “好……吃……”钟闻含着泪,一口吞下大头蒜。好吃你.麻痹! 这泪不是他委屈哭的,是被大头蒜辣出来的。 迟淮浅浅笑着,把杯子往他旁边一放。 正被大头蒜折磨得“痛哭流涕”的钟闻把杯子一拿,一口干尽。 “嗝。” “……” 迟淮嫌恶地别过头,这味道,一言难尽。 钟闻一怔,看他皱眉的样子顿时豁然开朗:“淮哥,您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太不值了吧?” 迟淮冷笑一声,低声嘀咕:“不着急,早晚会讨回来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钟闻终于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 迟淮却在心里盘算着从此把这家餐厅拉入黑名单。 一顿饱餐后,钟闻开始有些犯困,他坐在车上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眼皮子直打架。 “淮哥,能回家睡觉了吧?”钟闻靠在椅子上,脑袋跟着颠簸一晃一晃的。 “约完会再睡。”迟淮开着车说。 还有没有天理了? 钟闻强撑起一只眼皮:“我明天三点多得起啊。” “我知道。” 这就完了?操!丧尽天良的迟老狗! “十点,准时到家。”迟淮说着,稍加用力地踩下油门,把钟闻带去临江公园。 这是元城最大的公园,因为靠着江,便得了个“临江”的名字。虽然名字起得草率了些,但这里的景色堪称元城一绝。 这儿的花花草草根据一年四季的特点间接种植,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花香。整座公园以“迷宫”为主题新颖别致,特别是在晚上,从进去的那刻起就面临着抉择。走对了,能欣赏沿途风景,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走错了,就是乌漆麻黑的一条道,好像随时都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两边的树后跳出来。 钟闻站在公园前的广场上,嗤之以鼻:“我还以为迟大总裁能有什么别出心裁的约会地点呢,原来是逛公园啊?” “进去吧。”迟淮没多说,拉着他直往里走。 可没走多远,钟闻就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迟……淮哥?”他抬头够着往远方看了看,虽然植物只比人高一点,但在灯光微弱的晚间看上去却显得十分高大,且无边无际。 “什么情况?不会来坑我的吧?”钟闻站在原地想了想,打算直接回头。 可走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这回头路也不对啊。 怎么跟鬼打墙一样的越来越黑了呢? “淮哥!”钟闻心里没了底,又大喊了两声,“迟淮?!淮哥?!” 回应他的只有习习的晚风,吹在身上温吞吞的。 “操,自己走了?”钟闻小声嘀咕着,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儿,顺着自己走过的地方画出一道白痕。 你大爷的!我不就打了个嗝熏了你一下,你至于吗? 我.他妈还吃了一整颗蒜呢! 他越走,眼前越黑越朦胧。 “堂堂一个总裁,你就这点气量,至于这么整我?”钟闻气得牙痒痒,方才的困意已经全被驱尽了。 就在他全身都陷入了黑暗,已经不知要怎么继续走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嗓音在叫他。 “闻闻。” “迟、迟淮?”他试探着伸手往前走,“是你吗?” “叫我什么?”那头的人问。 操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纠正称呼? 不过也是,除了迟淮,还有谁会这么没人性?! “呵……”钟闻冷笑一声,“淮哥,躲猫猫好玩儿吗?” 迟淮没应。 突然,钟闻脚旁的两棵树脚发出一串亮光,这道亮光像会传染一样,一层一层如同海上的浪花一直照亮到黑暗的尽头。 钟闻诧异地看着被点亮的前路,前路尽头站着一个人。 灯光拉长了迟淮的身影,显得十分高大。 “闻闻,过来。”迟淮朝他伸出一只手。 不知怎么的,钟闻的双腿竟不由自主地朝着他一步步迈近。 越来越快,从走到小跑,钟闻能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 就在他轻轻地踹着气站定在迟淮面前时,“砰”的一声,天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 接二连三的,烟花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直至照亮他头顶的整片天空。 钟闻抬起头看着这些绽放的绚丽,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喜欢吗?”迟淮问。 “啊……”钟闻回过神看着他。 迟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烟花起起落落,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也在浮浮沉沉。 …… 当晚,两人约会的剪影被挂上热搜,持续稳居榜首。 钟闻睡前点开微博,私信评论已达四十万条,这样的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中。 正如迟淮所说,这些声音里有攻击谩骂也有支持,在事情刚刚发酵的这一天里,百分之八十都是在骂他是靠勾引男人上位。 什么骚.浪.贱、潜规则、出卖自己……甚至更难听的话都有。 他默默地关掉私信和评论,一键清空了所有记录。 刚拿了冠军出道就爆出这样的事,的确很难不让人把冠军和迟淮的总裁地位联系在一起,再多的辱骂抹黑也都在自己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再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为了找到赵睿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能理直气壮地让迟淮为之前的行为给自己道歉,为了把梦想唱下去,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哒哒哒——”微信新设置的消息提示“木偶音”让钟闻一下没习惯。 打开微信,他收到迟淮的消息。 淮哥:还能承受吗? 钟闻:我的心是铁打的。 淮哥:那就好,这方面公司公关很快就可以处理,你配合立人设去做就行。 钟闻:好,睡了。 迟淮看着消息,把打好的一串安慰他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编辑框里删个干净。 还能有心思睡觉,不错。 他嘴角微扬,点开微博就是今晚的烟花照片。 照片里,站在自己身旁的钟闻微微抬着头,看着夜空烟花的眼里仿佛住满了星星。 * 第二天从驾校回到公司后,易婧就拿着一个小本子塞进钟闻的手里。 钟闻翻开一看,笑得前仰后合:“这什么爱好?健身、阅读、弹琴……整天都做这些的人不傻也会呆啊。” 易婧翻个白眼:“这是挽回你形象的时刻,能不能严肃一点。” “可是婧姐,这样的人设安在我身上,不太适合,”钟闻把本子往桌子上一放,“我觉得,粉丝最愿意看到的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遥不可及的神仙。” “神仙怎么啦?做神仙被捧着不好吗?”易婧说,“你说的那些我也懂,可是你现在情况特殊,你再怎么表现得接地气、有血有肉,喷子都不会买账的。特别是在选秀中被刷下来的那些练习生的粉丝,只会抓着你和迟总的事不放,硬说你是黑幕冠军。” “我是吗?”钟闻笑着问她。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可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 “你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练习、努力,所以知道我是凭本事拿的冠军,对不对?” 易婧看着钟闻,忽然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把你的生活摊开给他们看?”易婧问。 “差不多吧,但是要稍微夸张一点,把一个取长补短后的我呈现给他们。”钟闻说。 易婧抱臂想了想:“这个方法的确可行,如果是上真人秀综艺,洗白的确更容易一些。” 她赞许地看着钟闻:“谁教你的?这么快就上道儿了?” 钟闻咂咂嘴,扒拉着手机把昨晚睡着后迟淮给他发的东西又看了一遍。 “淮哥教的。” “……”易婧抿抿唇,“我就不该多问这一句。” 钟闻笑嘻嘻地说:“不过,我不想按照小册子上的人设去上真人秀,我想表现我自己。” 易婧还是有些怀疑:“你确定?” “确定!”钟闻打保票。 “……行吧。”易婧答应下来,反正钟闻背后有迟淮,在娱乐圈里混还不就是一个玩儿。 当天下午,易婧就给钟闻敲定了一个综艺,名字叫《一地鸡毛》。 钟闻看了看综艺的介绍,大概就是一群小明星离开经纪人、助理之后的生活向综艺,为的就是在拍摄过程中让他们感受生活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挺正能量。 “不是有六个人吗?除了我还有谁?”钟闻问。 “三个新人三个前辈,采取一带一的形式。新人里还有决赛之夜的亚军林西夕、季军成涛,前辈就是沈渝、夏琳、赵景栎。”易婧说。 钟闻对应着易婧的照片才想起来,夏琳不是去年刚火的女团Shy的成员吗?赵景栎还是新一代小生里第一个拿到最佳男演员的。 这综艺这么大手笔?竟然一次能请到三个流量明星,而且六个人中有四个都是星启的? 钟闻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易婧:“一季给多少钱?” 易婧“嘿嘿”笑了一声:“其他人有,你没有。” “什么?”钟闻张了张嘴巴,“凭什么?” 易婧清了清嗓子说:“迟总说,为了凑三个流量来带这个节目的收视率,他可是下了血本的,所以……” “所以我的那份被他拿走了?!”钟闻捏得手指“咔咔”作响。 “不是不是!”易婧连忙摆手,“迟总的意思是,你的那份他亲自来发。” 说完,易婧还不忘暧昧地笑了两声。 操!钱到了那个奸商手里还能给我发个屁啊! 钟闻放下节目单直奔迟淮办公室。 一推门,却看到沈渝也在里面,两眼还泛着泪光。 这是怎么回事?钟闻诧异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 “闻闻,”迟淮对他招手,“你怎么来了?” “啊……”是啊,我.他妈来干嘛的? 钟闻慌张地瞄了沈渝一眼,胡扯说:“我来……看看你吃过没有。” “还没呢,”迟淮问,“正好,沈渝也在,刚刚我也在和他谈综艺的事,他保证会好好带你,你觉得怎么样?” 钟闻对沈渝笑了笑:“有沈渝哥这样的超级流量带,是我的荣幸。” “行,既然闻闻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异议。” 迟淮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沈渝:“那就好好带他,知道了吗?” 一字一句看似平淡,可迟淮的眼神却十分凌厉。 沈渝看着钟闻:“放心。” 怎么办公室空调开这么冷?钟闻摸了摸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回过神,只见迟淮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闻闻是不是饿了?刚好我有空,一起去吃饭?” “啊……行。” 迟淮拉着他快步走出办公室。 沈渝从沙发上站起来,握拳的手指甲早已嵌入手心。 怎么……怎么会这样?迟淮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离开公司,钟闻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问清楚。 “对了,我那个综艺的酬劳怎么回事?”钟闻一副怨念脸,“您这么有钱了,还在乎我这点小资金?” “没说不给你。”迟淮说。 “那干嘛不给我?” “我是一个商人,我当然比你更清楚钱花在哪里最值钱,”迟淮看着他,“这笔钱有用,如果你想赚更多的话,就别再问。” 钟闻扯着嘴角冷笑。 奸商,都是借口! “综艺在你考完驾照之后开始录,正式宣传前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那些朋友、医生,也别提,免得影响效果。” “哦。”钟闻一心都是上综艺的钱,拉垮个臭脸跟个扑克牌似的。 面对着这臭脸,迟淮也没心情吃下去。 “行了,我保证在综艺结束之后,你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 “等会!”钟闻眼睛一亮,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恨不得把手机屁.股直怼在迟淮脸上。 “淮哥,您再说一遍?” 迟淮觉得好笑:“我会贪你这点钱?” “当然不是!”当然是! 钟闻立刻变脸,笑盈盈地看着他的金主爸爸:“录这个综艺不是还要到其他城市去嘛,我就想留个念想,回头录累了一听不就能来劲了?” “……”迟淮瞅着他,“你这么爱钱?” “谁不爱呢?”钟闻说,“我得多存点钱,等李晓远来了带他飞呢。” 李晓远?怎么又是他。 迟淮竖起两根手指挪开他的手机:“不说。” “淮哥,别小气啊,你就再说一次?”钟闻不依不饶。 不录下来,等节目结束他反悔怎么办? 钟闻离开座位,这回换他往迟淮旁边的沙发上一挤。 “……不录。”迟淮不吃这套。 “淮哥,就再说一次,一次呗。” 迟淮有一种错觉,好像钟闻这会儿的笑脸面对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想要的酬金。 那哄人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迟淮忍不住一笑,别开脸去。 “哎?”钟闻被他这一笑惊了一下。 “淮哥你笑了?那你笑了是不是就愿意给录一个了?” 手机再次怼在迟淮的下巴上。 迟淮无奈地看着他:“录完你就给我滚回公司赶通告去。” “放心吧!一录完我就消失,绝对不再烦你!”钟闻指天发誓。 迟淮拿起他的手机,按下录音键,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 钟闻捧着手机如获至宝。 “怎么还不走?等着买单?”迟淮挑挑眉。 钟闻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脚刚踩出去,又缩了回去。 “淮哥,我能点个东西打包上去吃吗?” 迟淮手一招,钟闻火箭一样地跑了开去。 直到钟闻拿着外卖走出餐厅,迟淮才收回了目光。 “啧!”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换了个人。 傅黎吃着钟闻没动的餐点,津津有味:“哎,迟淮,你是不是看饱了?看饱了你那份也给哦呗?” 迟淮把盘子一推:“都给你了,噎死你。” 傅黎咂咂嘴:“不得不说,钟闻还真挺讨人喜欢,要不是被你抢先了,我都想追追他。” 迟淮冷笑一声站起来:“就你?妄想。” 傅黎在后头喊:“开玩笑呢,这就走了?帮我把单买了啊。” * 公司的公关团队动作果然很快,傍晚的时候钟闻就看到公司官方微博发了一条律师函,将几个趁机摸黑他和星启的大v营销号直接告了上去,吓的不少刚起步的小营销号把跟风转发或乱编的微博全都删光了。 微博里的浑水稍微清了一些。 他看到有好几个营销号开始利用他的家世卖惨洗白,把他被弃养和在川海过的那些苦日子添油加醋。 钟闻咂咂嘴,如果拍成电影铁定能赚足眼泪。 原来评论里的辱骂抹黑也逐渐减少,慢慢地换成了“闻闻加油”、“闻闻的背景好心酸,太不容易了”、“闻闻要把握机会好好努力”、“闻闻我们爱你”这之类的。 再看粉丝量,已经快过五百万了。 一个决赛光环和几条热搜微博的效力就这么大,星启真的是娱乐圈里所有人向往的地方。 顶着这么大一个公司,这么大压力,迟淮也不过才不到三十岁,他应该也挺辛苦的吧…… 钟闻对着手机发起呆来,但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替他操什么心呢!” 手指在营销号的评论上一一滑过,虽然现在鼓励示爱的粉丝变多了,但还有些不少骂得难听,不买营销号的洗白账的。 他看到一条点赞3万+骂得十分不堪: 「钟闻这种靠身体上位的人不值得同情,指不定他为了出道爬过多少人的床呢,真恶心」 点开评论,有跟着骂的,也有帮钟闻怼的。 钟闻突然眼前一亮。 「日尧走元:你懂个屁,钟闻是你能随便诋毁的?被挖祖坟了?!」 再翻几条辱骂自己的评论下面,都有「日尧走元」的回怼。 钟闻立即给李晓远打了过去。 “喂,李晓远,在干嘛?” 李晓远深吸一口气:“没干嘛,闻闻,你拍的广告特好看,我们都看到了。” “我猜猜,你在微博帮我骂人呢?”钟闻笑着说,“别管他们了,不管怎么弄,我都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说你啊!”李晓远有些激动,“你男朋友不是总裁吗?他怎么不管?告他们啊!” “营销号还能抓一些,这么多的黑粉,哪天才能告得完?”钟闻不屑地一笑,“真没事儿……我八月下旬……” 钟闻差点就要把自己参加真人秀的事情说出来,幸好迟淮提醒过,让他一下刹了车。 “八月下旬怎么了?”李晓远问。 “没事儿,等八月下旬你在看,这件事会解决的,”钟闻笑笑,“没几个月你要考研了,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你考研重要。” 李晓远哽了一下:“钟闻,你也很重要。” 钟闻的心里暖暖的。 “你大爷的,大晚上搞什么煽情?读你考研书去吧,我要卸妆回家了。”钟闻说。 “等等,钟闻!”李晓远抓紧手机问,“你和星启总裁……是真的吗?你、你保护好自己啊,别被人家骗色了。” “……”钟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叹了好长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钟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驾照本本。 离开考场的时候,钟闻健步如飞直奔迟淮的车。 但今天迟淮有不少工作,是华铤来接他的。 “恭喜啊,终于学成了。”华铤笑着说。 “谢了,起早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钟闻伸个懒腰,“我得回去补觉。” “今天没有通告?”华铤问。 “婧姐给我放了假收拾东西,明天要去金安录真人秀了。” 一想到要离开元城、离开迟淮一段时间,钟闻就暗自高兴。 终于有一段时间不用装情侣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钟闻下了飞机。因为公司保密行程,机场没有拥堵,顺利地被节目组接机送到了录制酒店。从接机的那一刻起,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在车上,钟闻和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自己。一到酒店,易婧就把行李箱什么的全给了钟闻,然后拉上助理跑得比贼都快。 录制这个节目不需要任何经纪人和助理,等于给她们放了个假。 钟闻来的时候成涛和林西夕已经坐在了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和他们一起聊天的还有一个漂亮小姐姐,扎着俏皮的马尾辫,穿着一件纱裙,很像公主。 钟闻想,这就是夏琳了吧。 他笑着对夏琳伸出绅士手:“夏琳姐好,我是钟闻。” 夏琳惊了一下,没想到有着总裁男朋友的钟闻会这么客气。 她也站了起来,轻轻捏了一下钟闻的手指:“比节目中的好看,难怪迟总喜欢。” 钟闻嘴角一僵,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闻和成涛、林西夕在选秀期间就认识过,三人相□□了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这时候,导演组的人拿着几张浅蓝色的小卡走过来,笑着说:“打扰一下,因为沈渝和赵景栎在忙着其他录制,所以要到凌晨才能赶过来,现在我们先分发一下房间卡,大家去各自房间收拾一下。今天没有任务,可以出去随便走走,熟悉一下当地环境。” 说完,导演组把小卡发了出去。 夏琳和林西夕一组,赵景栎和成涛一组,沈渝和钟闻一组。 拿到小卡后,大家都推着行李往电梯走去。 夏琳和林西夕的行李非常多,又都穿着高跟鞋,虽然推得卖力却根本没走动几步路。 钟闻见状,拉上成涛一起把他们的行李箱堆在自己的行李车上,两个大男孩儿帮着忙把女生们照顾得十分高兴。 “钟闻,谢谢你啦,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夏琳跟着他后面,一只纤细的手搭在行李箱上,几乎没怎么用力。 “没事,晚餐夏琳姐能捎我一个就行。”钟闻客气说。 “那当然没问题!”夏琳一口答应。 她看着钟闻这么高的个子、身材又好、长相也数一数二,做gay还真有点可惜了。 怎么现在优秀的男孩子都被更优秀的男孩子收走了呢,让她们这些女孩儿怎么办呐。 上了电梯,他们短暂地离开了摄像机的拍摄。 成涛笑着问钟闻:“闻哥,晚餐能带我一个吗?” “你好像比我大。” “是吗?”成涛愣了一下,“但你有资格做我哥。” 这也行?钟闻张了张嘴。 这怕是借了迟淮的光。 “晚餐我跟着夏琳姐,这个我可做不了主。”钟闻眨眨眼说。 林西夕也掺合进来,她可不想一人落单:“夏琳姐,您也带我一个吧。” “夏琳姐,你人最好了,人美心更美!”成涛的嘴倒挺甜。 夏琳被他们吹得晕晕乎乎的,只好答应下来。 下电梯时,摄像机又在门口等着了。 四个人不再闹腾,各去各的房间收拾起东西来。 沈渝不在,钟闻一个人在房间里终于可以不用说话。他用手机播放器放着自己喜欢的歌,边哼边收拾,不一会儿就将东西理得整整齐齐。 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打他记事起就是自己在干,早就习以为常了。 看时间还早,还特地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给沈渝也把床铺得整整洁洁。 快到饭点时,他叩响了403夏琳和林西夕的房间。 林西夕打开门的时候脑子是懵逼的:“闻哥,闻哥快帮帮我们,东西都塞不下了……这收拾东西也太难了。” 钟闻进去一看,好家伙,鞋子包包还有墨镜盒满地都是,床上沙发上全是衣服。 这…… 他突然有点后悔要跟他们搭伙吃饭。 夏琳正跪在地上找东西,看到钟闻来立马站起来:“钟闻,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帮忙了? 不过…… 钟闻瞄了一眼摄像头,微笑着走狼藉中帮她们收拾起来。 “你们去休息吧,都交给我。” “耶!”林西夕和夏琳抱在一起,好像庆祝天大的喜事一样。 女人啊……钟闻叹口气,从地上开始着手,鞋子统一归在门厅边上,包包一一排在架子上,墨镜放进抽屉里…… 他收拾过后的屋子焕然一新。 导演组在监视器后拍板:“这孩子真不错,剪辑的时候一定要把前后对比插.进去!” 钟闻累得满头大汗,他问夏琳:“琳姐,能借用洗手池洗把脸吗?” 夏琳立马答应。 清水扑在脸上舒服极了,钟闻长吁一口气,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颊挂着水珠,给机位比了个“耶”的手势。 “很乐意为女士服务。”他俏皮地说。 话音刚落,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摄像头给了一个特写。 「淮哥的来电」 钟闻诧异了一下,接通电话后面对摄像头笑得十分灿烂:“喂?淮哥,我已经收拾好了,放心吧。” 言下之意:别吵吵我了行吗? “开扩音,”迟淮握着手机轻声说,停了一会儿等钟闻打开扩音后温柔地问,“今天也没来得及送你去机场,闻闻没怪我吧?” 迟淮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夏琳和林西夕耳朵一竖,纷纷跑到洗手池旁“偷听”。 “当然没有啊,但是等回去的时候你要来接我哦。”钟闻随机应变。 等拍摄完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谁还记得这通电话的内容啊。钟闻想。 “不用等回去了,”迟淮笑着说,“送不了机,我就亲自飞过来陪你吃晚饭,快下来吧。” ???什么玩意儿?人来了? 钟闻一愣,电话里又说:“如果闻闻满意的话,待会儿记得给我一个拥抱。” 操!!! 这家伙就他妈是在故意整我! 钟闻气得牙痒痒,可面对镜头还是不得不保持笑容啊。 他猜这会自己一定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旁的夏琳和林西夕的少女心早就被融化了,两个人靠着墙,双手捏拳放在胸前。 “好浪漫啊!”夏琳羡慕说。 她也好想要一个又帅又多金还这么浪漫体贴的男朋友! 林西夕也鼻子发酸:“闻哥,你也太幸福了吧。” 钟闻扯着嘴角笑了笑:“还好……还好……” “这都还好,让我们怎么办嘛。”林西夕嘟嘴说。 夏琳赶紧拉着钟闻往外走:“行了行了,别在这撒狗粮刺.激人了,赶紧下去找你的淮哥,晚饭我们不带你了!” “这样不好吧……”钟闻犹豫了一下,他眼珠子骨碌一转。 大家一起吃的话,就没什么幺蛾子了吧? 他立刻笑着说:“干脆一起下去,大家一起吃吧?” 和星启总裁吃饭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得的事! 夏琳和林西夕对视一眼,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好啊好啊!” “那现在就出发吧!”夏琳和林西夕赶紧为钟闻开了门。 背着镜头,钟闻叹了口气。 三个人一起坐上电梯到一楼,电梯门一下,就是一束纯白的花束展现在眼前。 迟淮手拿着花束,对钟闻张开双臂。 ……肯定是华铤安排的这种烂剧情。 钟闻嘴角一抽,还是假装惊喜高兴地迎上去,十分敷衍地抱了一下。 今晚回去要好好洗个澡!钟闻想。 迟淮把花塞进他手中,对着后面已经吃狗粮吃饱了的夏琳和林西夕笑了一下:“一起吃个饭吧,这段时间我的闻闻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听到这话,夏琳和林西夕都脸红起来。 好像从碰头到现在,都是钟闻在照顾她们。 “迟总太客气了,钟闻真的很棒!”夏琳说。 “我知道,”迟淮看着钟闻,“他一直都很棒。” 夏琳:是我多话了。 “吃饭去吧,淮哥今天得带我们吃顿好的!”钟闻故意挑挑眉。 “没关系,想吃什么吃多久都行,”迟淮以牙还牙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说,“反正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今天晚上好好陪你。” 什、什么? 钟闻脑瓜子嗡嗡的。 晚上不走,那你睡哪? 第二十六章 你们在……那什么?…… 晚饭的时候,钟闻一直想着迟淮今晚睡哪儿的问题,眼前的大餐在这种事情面前都变得索然无味,直到用餐结束都心不在焉没动几口。 这顿大餐算是便宜夏琳和林西夕了。 回到酒店,拍摄也告一段落。钟闻看着夏琳和林西夕进了403后才黑着脸压低声音:“优秀男友的戏也演完了,为什么今晚不走?” “来回赶飞机是一件很累的事。更何况,我明天没什么安排,为什么非得今晚走?”迟淮笑了一声,在钟闻惊讶的目光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房卡。 房卡上写着「405」。 操?那不是我的房间号吗? “滴——”的一声,房门已经打开,钟闻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拦一下,迟淮就侵入他的领地。 “喂,这是我的房间!”钟闻跟进去,瞪着他。 “我知道啊。”迟淮不紧不慢地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 “挺干净,我今晚就住这。” “什么?”钟闻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还好没喊出声来。 “我们俩同居的关系人尽皆知,我要是重新开一间房,会露出破绽。” 迟淮在临近的两张大床上扫了两眼,确定铺着哆啦A梦床单的是钟闻的。 他反客为主,从随身的小行李箱中拿出睡衣往床上一扔。 “你……”钟闻咬咬牙,“那我睡那张床。” “沈渝什么时候来?”迟淮边换拖鞋边问。 “凌晨。”话音刚落,钟闻顿觉不对。 如果今晚迟淮睡自己的床,而自己睡在沈渝床上,那凌晨过来的沈渝就会撞破他们假同居的事实。 操……可是这样的话,就只有一张床能用,怎么睡? 难不成真要我跟他睡在一起? 想到这,钟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所以你觉得,睡他床合适吗?”说完,迟淮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 “可是!”钟闻追过去,正看到春光一现。 迟淮已经脱了短袖衬衫,他侧面对着钟闻,流畅的胸肌线往下一路延伸,腹部的几块肌肉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这身材,真他.妈好爆了! “可是什么?接着说下去。”迟淮突然转过来。 钟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飘了一下,在那修长的两条腿中间,有段不小的弧度。 所以那一次才把自己伤那么重的吗? 钟闻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一口气,语气也冷了下来:“可是我不想跟你睡一张床。” 迟淮定睛地看了他一会儿,仿佛若有所思。 “我不会碰你。”他往前走几步,直接把钟闻逼出门外。 “砰”的一声,钟闻感到脸颊上扑了一阵风。 “不该看的别乱看,你自己老实一点。”卫生间里的迟淮隔着门说。 ?? “操!”钟闻咬牙,“我对你那金针菇一点感觉也没有!谁看爱谁看!” 金针菇?迟淮脸上闪出一丝不悦的神色。 “到底是不是金针菇,你比谁都清楚。” 迟淮冷哼一声,打开花洒。 “哗——”的一声,钟闻说什么迟淮也听不见了。 钟闻黑着一张脸,堵气式地往客厅里一坐。 天下还有谁有你这么不要脸,把耍流.氓说成别人的勾引,还那么冠冕堂皇? “迟淮我.日.你大爷!”钟闻单脚一踹,迟淮的行李箱“滋”的一下滑出一点距离。 晚上十点半,沐浴露的清香氤氲在房间里还没有完全散去。 两个人背对着躺在一张床上,都睁着眼,怀揣着自己的心思。 钟闻紧紧靠着床边,似乎在用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在这张床上的占地面积越小越好。他双脚紧贴着半缩在被子里,膝盖也拱了出去。 空调风呼呼地往房间里输送着冷气,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袍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捂住嘴,不想吵醒迟淮。然后悄悄地把手伸到后面去,一点一点拉扯着被子。 迟淮没动,身上的被子悄悄地往里移动着,蹭着他小腿上裸.露的肌肤,痒痒的。 他这么怕碰到我?还是他真的很能装,滴水不漏?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领导人,迟淮不敢早下判断,但心底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好像在期盼什么。 钟闻在床的边缘轻轻颤抖着寻找支力点,越小心就晃得越厉害,突然腿上一滑,他整个人侧翻了出去。 卧槽!完蛋了! 钟闻两眼一闭,等着自己“咚”的一声掉地板上把迟淮弄醒,然后被嘲讽一番。 他甚至连迟淮会怎么讽他都想好了,可身体被什么兜住,紧紧挨着床边边没“咚”下去。 哎?钟闻伸手往床边上摸了摸,好像碰到一个热乎乎的,软硬有弹性的“柱子”。 可这他妈是床,哪来的柱子? 一种不好预感从心底升起。 “装死?”迟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真他.妈……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 钟闻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的“柱子”是迟淮的腰。 他骤然缩手,可本来就艰难地靠着床边边,这一猛力下去,重心再次侧翻。 自己翻也就算了,可这回他.妈的竟然还拉着迟淮一起翻了下去! “卧.槽!”钟闻惊叫一声,“咚”的一下后背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住在正下方的导演被这一声突然震醒,黑夜中他浅浅一笑,感慨说:“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哎,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天的录制。” “管他影不影响呢,明天钟闻要是走不动就找人搀着,总之不能破坏迟总的兴致。” 导演一把抱住旁边的枕头,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此刻,405的气氛已降到了零点。 钟闻被迟淮死死地压在身下,过程中被扯下来的被子盖在他们头上,颇有不可描述的即视感。 如果可以,钟闻希望自己能原地去世。 他悄悄瞄了迟淮一眼,后者的脸已经黑得快分不清眼睛鼻子了。 “那……”钟闻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迟总,能不能麻烦你……动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闻觉得他的脸更黑了。 “你想让我怎么动?”迟淮问。 钟闻一懵。 他想哪儿去了?! “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麻烦你从我身上下去!”钟闻别过头红着脸说。 可迟淮却依然压着他不动:“你刚刚叫错了。” “??”钟闻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你刚叫我‘迟总’。”迟淮说。 钟闻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想跳起来揍他一顿。 能不能不在这种时候纠结这种问题? 就算要纠结,你.他妈能不能换个姿势说?! “淮哥,”钟闻咬牙切齿,“麻烦您让我起来。” 迟淮这才撑起一只胳膊,扯去被子往后一扔。 可就在这时,两人同时听到“滋”的开门声。 沈渝提前结束了其他拍摄到达酒店,拉着行李穿过客厅直达卧室。 这他妈简直是社死现场! “啪”的一声,卧室大灯被打开。 白色的灯光笼罩在“缠.绵”的两人身上,沈渝站在门口瞬间傻了眼。 怎么没人通知我迟总也在这? 他们、他们在…… 他脸上闪过一丝嫉妒的神色,却装得十分无害:“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我、我出去。” “没事,下次注意。”迟淮十分淡定地站起来。 什么叫下次注意?!钟闻狠狠瞪着他。 这不是间接承认了他们刚刚是在那什么? “不……”钟闻想解释。 “不早了,我们睡觉吧。”迟淮打断他的话,一个眼神过去,钟闻闭上了嘴巴。 签这个破合约,他后悔死了! 钟闻默默捡起地上的被子抖了抖,扔到床上。 迟淮和钟闻重新躺了回去,但和刚刚不一样的是,这回迟淮从钟闻背后抱住了他。 钟闻面墙侧躺着,蜷着腿,弓紧后背一动不敢动。 他知道迟淮当着沈渝的面在演戏,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被这么抱着,还是怪别扭的。 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卧室里起伏,沈渝把灯关了不敢再打扰,只开着他床头的夜灯,静悄悄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箱。 折腾了一天,钟闻实在坚持不住席卷而来的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渝洗过澡后站在钟闻的床尾停了一会儿,他看着抱在一起入梦的两个人不觉眼角发酸。 为迟淮抱着的什么不是我? 论实力、论颜值,钟闻哪点能比得上我? 忽然,被窝里钟闻动了一下,他翻了个身转过去对着迟淮,大腿一跨,直接挂在迟淮身上。 迟淮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 这睡相也太难看了点。 可他没挪开钟闻的腿,反而勾起被钟闻枕着的那只胳膊,轻轻挽住了肩膀。 沈渝觉得这眼前的一幕更加刺眼。 叱咤商场,把星启做到最强的男人,何时对一个人这么温柔呵护过? 从这头走到那头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沈渝咬得下唇几乎快要滴血。 本来赶通告很累的他,却在这静谧的夜晚没有半点困意。他躲进被子里,手机的光线照在脸上将原本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苍白。 “哒哒哒……”轻轻的打字音效成了这间房里最不和谐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迟总这同居恋爱真的假的?…… 钟闻迷迷糊糊醒过来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接电话,电话内容大概是把什么「打开、完成了、有画面了吗」这之类的。 他打了个哈欠,微微睁开眼睛时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紧紧贴着自己。 大脑宕机还没恢复的他一下没想起来昨晚是跟迟淮一起睡的,刚要张嘴问就被一双手捂住嘴。 他眨巴眨巴眼睛,顿时醒了。 被子盖过头顶,钟闻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心跳得“突突突”的。 “醒了没?”迟淮压低嗓音。 钟闻点了下头。 松开手时,迟淮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沈渝根据节目组的指示已经把卧室里的摄像头打开了,从现在开始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曝光在别人面前的,明白吗?” 钟闻轻“嗯”了一声,迟淮才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十分“宠溺”地拍了下挂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腿:“闻闻,起床了。” 他背着摄像头的位置,眼神表现得十分嫌弃。 钟闻愣了下,连忙缩回腿。 操,我的腿怎么到那儿去了? 他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地坐起来。 迟淮也跟他一块起了床,还十分贴心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人今天要穿的衣服:“闻闻,今天穿这件衬衫怎么样?” “啊……行。”钟闻顶着一头鸟窝看着他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来翻去。 想说别弄乱了,眼看着沈渝走过来,他咽下了话,对着沈渝笑了笑。 “早啊,”沈渝十分温和地说,“我早上习惯起早了,没打扰到你们吧?” 钟闻摇摇头。 人家都是习惯起早,可他却习惯起来之后坐在床上放个空。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钟闻甚至都可以猜到,三天后首播的这一期的弹幕上会被骂成什么样。 「钟闻好懒,跟猪一样。」 「迟淮怎么看得上这样一个懒鬼!」 「沈渝的习惯好好,钟闻你学着点吧,这才是顶流!你算个屁.眼子!」 如此云云。 他叹口气,那边迟淮已经把今天的搭配给他安排好了。 “好了,过来换衣服吧,”迟淮在他脑门上意思意思撸了一把,“早点陪我去机场,不要耽误录制了。” “哦?!”钟闻听到“去机场”几个字,眼里都在闪光,“绝对不耽误!” 话音刚落,他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搭上拖鞋拿上衣服就往浴室里跑,好像身后有鬼追他似的。 不到十分钟,钟闻已经重新出现在迟淮眼前。 “淮哥,走吧?”他语气飞扬得厉害,丝毫不像恋爱中的人即将分别。 甚至……还有点儿期待? “先陪你吃个早餐。”迟淮笑着说。 钟闻却觉得,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可有摄像头和沈渝在,他只好乖乖点头。 酒店的早茶餐厅里,赵景栎、夏琳、成涛、林西夕都已经开始用餐了。 成涛一看见钟闻就委屈起来,连忙站起来“数落”他:“钟闻,你也太不够哥们儿意思了,昨晚上带着她俩吃大餐,怎么不叫我呢?” 钟闻这才反应过来:“啊……没带你吗?” 他笑笑,自话说:“昨天淮哥来得突然,我太高兴了,把什么都忘了。” “……”成涛噎了口狗粮,又连忙对跟在钟闻身后的迟淮问好,“迟总好!” 钟闻的目光落在了成涛旁边的赵景栎身上。他梳着利落短发,脸部线条立体流畅,尽管坐着,钟闻能从电视记忆里想象出他的身高比例,加上这绝对的贵公子气质,一看就是身处云端的人。 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举足轻重的大前辈。 “景栎哥早,我是钟闻。”他笑着伸出手。 赵景栎睨他一眼,又看了迟淮一眼,显然看不上这样靠床第之欢上位的人。 但碍于迟淮在娱乐圈、商圈中的地位,他勉强伸出手,敷衍地握了一下就松开。 这时,迟淮拉开了钟闻的椅子:“坐吧。” “啊……”钟闻有些尴尬。 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靠迟淮才拿到第一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挽救形象放弃一些喜欢的音乐通告来参加真人秀。 沈渝拉开椅子坐在赵景栎的对面,两个人还高高兴兴地碰了个牛奶杯。 态度完全不一样。 夏琳解围说:“赵景栎应该是昨晚没睡好吧,一大早精神萎靡的,今天还有没有精力玩儿了?” “还行。”赵景栎说。 尴尬的早餐在寥寥数语中结束。钟闻他们是最后来的,吃得最慢。 等赵景栎他们都到大厅的时候,钟闻才吃好站起来,帮着收拾起桌上的一片狼藉。 迟淮抓着他的手说:“别弄脏了。” 钟闻则摇摇头:“不会,在家的时候都习惯收尾了。” 迟淮看着他忙活的样子,突然上前两步,把他手里的盘子一拿,放进服务员的黑色小推车里。 “走吧,送我去机场。” “哦……”钟闻被他拽着,一路小跑。 迟淮的大长腿迈得飞快,以至于从餐厅到酒店门口的距离,让紧跟着他的钟闻气喘吁吁。 在去机场的路上,迟淮一直握着他的手。 “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我要是忙就找华铤,知道了吗?” “这儿有节目组,还有这么多朋友呢。”钟闻笑着回应。 “我最近比较忙,但是有空的话会过来看你的。”迟淮说。 钟闻笑笑,心想:可别再来了吧! 在迟淮安检后,被镜头跟着的钟闻来了个一步三回头,好像十分不舍。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说:“淮哥回去了。” “一路平安吧,淮哥。” 举着摄像机的大哥都为他的“爱”而担心:这个小明星这么爱他,以后被甩了得伤得多惨呐! 可钟闻的心里却高兴得上了马,正在“草原”上放肆奔驰。 回到酒店,人终于都齐了。 钟闻对大家连连说了几声:“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迟淮一走,赵景栎是连面子都不给了,直接玩着手机没理会他。 沈渝轻哼一声,暗骂活该。 成涛则碰了碰他胳膊,把他拉到自己座位旁边,和夏琳、林西夕闲聊起来。 这时,导演组派了个人过来,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 “各位早上好,欢迎来到《一地鸡毛》。大家都知道,参加这个节目就是要展现最真的自己,没有经纪人和助理的帮忙,生活还能否正常运作呢?” “能!”夏琳第一个大喊出声。 她转头对钟闻笑了一下,虽然漂亮,笑起来更迷人,但钟闻还是忍不住吐槽说:“我能作证,昨天夏琳姐的房间还是我收拾的呢。” 夏琳一个粉拳砸在钟闻身上。 林西夕也害羞着说:“有闻哥就能……吧?” 导演组又问:“赵景栎和沈渝呢?有信心吗?” “当然。”赵景栎抬头看着他。 沈渝也跟着点头:“我还答应迟总要照顾钟闻呢。” “……”钟闻低下头。 人都走了,就不能让耳根子清静点吗?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自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啦!”导演组说,“从今天起,你们需要出去‘卖艺’赚钱养活自己,我们能提供的只有——” 说着,他从工作人员的手中拿出三对锣,还特有气势地敲了两下。 ???众人满脸黑人问号。 钟闻脑子里浮现出小燕子和刘青柳红街头卖艺,哭喊卖惨的样子。 可这玩意儿在现代社会……行不通吧? “坑人呢吧?”夏琳表示不满,“这大热天的,谁看卖艺啊。” 林西夕也有点担心流汗什么的会花妆:“这也太惨啦,有没有其他办法呀?” 导演组十分无情:“还可以沿路乞讨,如果需要拐杖的话,我们也有。” 钟闻笑着问:“打狗棒呢?我觉得提供一个真的打狗棒,我们就不需要卖艺了。” “哼……”赵景栎不屑地说,“真把自己当乞丐了。”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大家脸上都带有一丝尬色。 沈渝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看好戏。好像不用他干嘛,赵景栎就能怼死钟闻。 谁知钟闻一点不介意,反说:“那也行啊,能让大家吃饱饭都行。” 一听这话,夏琳和林西夕立刻把求救的目光传递过去。 钟闻也不傻,作为新人的他既然和沈渝在一组了,肯定要比前辈多做事。而且每个人的能力有限,又在这大热天的出去卖艺,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能赚几个钱?背两个人的责任还好,四个人的也太重了。 钟闻装作没看见,接过导演组手中其中一个锣。 “每组赚钱多少,应该不止能决定生活水平吧?”钟闻问。 导演组瞅着他最通透,比了个大拇指。 “赚钱最少的那一组,即便有钱,也没有资格购买今天的晚餐;赚钱最多的那一组,将额外获得一项特权——2个小时的按.摩服务!” “这算什么特权?”赵景栎表示不屑。 成涛看他一眼没敢讲话,犹犹豫豫地接下了“锣”。 夏琳和林西夕也无精打采地把锣拿在了手里。 “地点:东郎大街的广场上,时间:下午一点半前!卖艺结束后用你们赚的钱选择交通工具回来,2点在这儿集合!” 导演组话音刚落,钟闻和沈渝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同样的地点,当然是谁先抢到最佳表演地和人群谁先赢。 其他人一看,也赶紧追出去。 …… 还在候机室的迟淮看完导演组给他传的节目安排单,立即给华铤打了通电话。 “在钟闻的综艺结束前,把我每周周日的时间都空出来。” 华铤一脸懵,这还是玩命工作的迟总吗? “迟总,这是为什么?” 迟淮缓缓说:“他每周周日休录。” 华铤更懵了。 迟总这同居恋爱到底真的假的? 第二十八章 不要做“危险”的动作…… 剪辑师们在每天录制结束后就加班加点地剪辑加工,录制第一天就放了预告。 因为星启的影响力、推广力,还有沈渝和赵景栎的流量光环,《一地鸡毛》在预告放出后的二十四小时内直接登入综艺收视率爆榜。而镜头里出现的迟淮叫钟闻起床的片段也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两天。 录制四天后,迎来了在《一地鸡毛》的第一个周末,与此同时,第一期也顺利开播。 沈渝档期较满,昨天一录制完就赶飞机走了。诺大的房间里只剩钟闻一个人团在床上。 他向导演借了个平板,还买了张小桌板往床上一放,捧着半边冰镇西瓜用勺子一边吃着一边看综艺,时不时地还对弹幕点评吐槽。 画面播放到迟淮叫他起床的片段,钟闻顿时就觉得嘴里的瓜没了味。 弹幕也一下冲到了前面,越来越多,几乎挡掉大半画面。 “这两个人也太过分了吧?把我们沈渝当透明的?” “钟闻怎么这么能装,起个床磨磨叽叽……” “不过我感觉钟闻这段好真啊,我起床也宕机,说不定还要重启。” “迟总好暖,我也想要高富帅总裁做男朋友,呜呜呜,慕了!” “呸!”钟闻挖了口大瓜往嘴里一塞,仗着今天休录,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全部关闭,便含含糊糊地骂,“暖个屁,他都是装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纯情小男生小女生!” “钟闻回头看迟总的样子好深情啊,我怎么有一种他们是真爱的错觉?” “真的不是色利关系吗?看上去好真。” “真个屁!”钟闻又狠狠咬口瓜,“也就我演技好,不过我也不是故意想骗你们的……都怪这个迟淮!渣男!” 弹幕接着飘: “呜呜呜,我想到和我男朋友异地送别的时候,也是这么舍不得。” “异地恋太不容易了。” 钟闻“深情”的一步三回头被配上音乐和特效,画面的确显得有些温馨感人,好像把弹幕里骂钟闻矫情的内容都带偏了。 送走迟淮的画面一结束,竟然还多了几个站cp的,可真是奇了个怪。 我上综艺是想把自己本来该有的尊重拿回来,可不是让你们乱起哄站我和迟淮攻受的!钟闻没心情再看下去,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两下,画面加载了几秒后转到了他们卖艺的东郎大街。 画面切到他和沈渝一前一后占据了东郎大街最显眼的地方,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相互击了个掌。 钟闻说:“沈渝哥,要不让我来吧?” 沈渝瞅他一眼,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而且你刚出道,人气不足,招不来多少人的,还是我来吧。” 弹幕:“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沈渝这话好像绿茶(我开玩笑的,酸菜鱼别打我,我怂,打我就是沈渝最帅最好)” “沈渝话没错,钟闻就是没名气,要不是找了个总裁老公走后门,就他那破嗓子谁认识他?” “就是,说不定他现场都是靠调音和麦克风才能听。” 钟闻看着弹幕冷哼一声:“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画面里,沈渝假装半推半就,还是躲在阴凉处干起了敲锣这样的轻松活儿。 不一会儿,有几个带孩子的妈妈领着小朋友走过来,看到沈渝后不出意外地尖叫,还非让沈渝牵牵小朋友小手。 可不管怎么和谐,都没引到正文上。 火辣辣的天晒得人恨不得人间蒸发,另一边赵景栎已经开始和路人拍合照赚钱。夏琳也和林西夕跳起女团舞,引来一些逛完超市的爷爷奶奶驻足观看。就他们这儿,占了有利地形却连一个张都没开成。 钟闻想了想,问导演组:“可以提供道具吗?” 导演组问:“你想要什么?但是我们不一定有。” “麦克风有吗?” “没有。” “……”钟闻看沈渝还在陪小孩玩,顿时没了辙,“喇叭呢?” “卖菜的那种?我可以去对面超市租一个。” 钟闻很想打爆他的狗头。 “行吧……麻烦快点。” 五分钟后,导演组把租来的旧喇叭给了钟闻。 沈渝觉得新奇,拿在手上喊了一声。 “嚯,这全是杂音……没法用啊。”沈渝嫌弃地把喇叭还给钟闻。 “可是现在没别的办法了,中午晚上,都得吃饭呢。”钟闻拿在手上研究了一下。 沈渝嘴角抽抽,他宁愿敲锣,也不想用这种鬼东西唱歌,给自己留黑历史。 既然钟闻这么积极,就让他唱好了。 弹幕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沈渝用这个说话都怪怪的,他用这个唱歌?”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b.数?” “广场上的人快捂耳朵跑呀!” 此刻,看着弹幕的钟闻嘴角露出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尽情骂吧! 他停下了吃瓜,心情比弹幕还要激动。 画面里,钟闻拿着喇叭开始说话:“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钟闻,虽然你们可能不太认识我、了解我,但我觉得很幸运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参加节目录制有个任务,我给大家唱歌,如果觉得还能听,就请各位给点儿打赏,一块两块也行,十块八块也不嫌多……” 这么一说,现场不少人都觉得奇怪。 用喇叭唱歌,能有什么好儿? 不一会儿,钟闻周围站了一小圈人,都是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沈渝依然拿着锣蹲在树下,鄙夷地看着他。但当镜头从正面切过去时,又给钟闻比赞加油。 弹幕对钟闻也是群嘲一片。 就在这时,钟闻对着围观者们鞠了一躬,拿起喇叭唱起他参加海选时的那首《原来》。 当他的嗓音经过喇叭的“变形”处理缓缓流出后,屏幕上的弹幕就渐渐变少了。 画面里的钟闻唱得深情,即便喇叭里有不少杂音,他的声音依然清透,直击人的内心。 “卧.槽,这真是用喇叭唱的?”一个弹幕从眼前飘过,紧接着,弹幕炸开了花。 “这也太好听了吧!钟闻真的是实力选手?!简直难以置信!” “这喇叭里不会藏个麦克风吧?” “楼上的,你家麦克风什么牌子这么大杂音?快说出来我们好避雷!” “钟闻这回真牛逼了,或许人家真的是靠才华掳获总裁的心呢?” …… “让你们小瞧爷,都打脸了吧?傻了吧?”钟闻觉得大快人心。 他往抱枕上一靠,心情舒畅得那叫一个阿斗! 不过,要说舒服,还是那天晚上拿第一得的两小时按.摩舒服。 他一边回味,一边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捏来捏去。 “我记得上回就是这么捏的呀,怎么感觉就是不一样呢?”他想着,决定改天再去按一次,学学手法。 “你在干嘛?”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 声音的主人并不是沈渝。 钟闻抬头一看,吃惊地张大嘴巴:“淮哥?!你怎么来了?” 迟淮冷哼一声:“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自我安慰了?” 钟闻顿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才知道迟淮误会了。 小桌板正好挡着裤.裆的位置,他又恰好在按.摩大腿,错位看上去行为的确很怪异。 他立马挪开小桌板,“噌”的一下站起来:“我穿着裤子,什么也没干!刚刚只是腿酸捏了两下!” 钟闻生怕自己的解释力度不够,又小幅度地挺了下胯:“什么反应也没有!” “……”迟淮别过脸,就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本能地有点反应。 “你坐下来!”迟淮冷着声音说,“别做这种危险的动作!” 危险?哪里危险了?钟闻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他的坐了下来。 可坐下来当视线平行时,他突然领悟到了“危险”的含义。 迟淮的裤.裆撑起了一顶帐篷。 ……卧.槽!这禽兽! 钟闻骤然警惕起来:“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迟淮等火气降下去一点,才走近他说:“过来看你有没有给我添麻烦。” 他一手拿起钟闻借来的平板,关闭之后从包里重新拿起一个最新型号的。 钟闻眨巴眨巴眼:“给我的?” “嗯。” 钟闻刚想伸手又缩了回去:“无功不受禄。” 迟淮轻笑:“用你的钱买的。” 钟闻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档综艺的酬金在我手上。”迟淮说。 你大爷的! 钟闻一把接过平板。 “不说声谢谢?”迟淮挑眉。 钟闻扯着嘴角故意假笑:“用我的钱买的,为什么要说谢谢?” “我帮你去买,还千里迢迢给你送来,不该得你一声谢?” “……行吧,”钟闻觉得自己很大方,“谢谢淮哥。” 钟闻拿起新平板刷了起来,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天晚上沈渝可不回来。 “你什么时候走?”钟闻抬起头问得十分严肃。 “上次说过,当天的飞机来,就第二天走。”迟淮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钟闻面前。 “给我收拾行李。” “凭什么?” “就凭我和你实质上是上下级的关系。”迟淮扬起嘴角。 “呵呵……”钟闻干笑两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 你大爷的,这明明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 第二十九章 狼心狗肺的小东西 “都收拾好了,”钟闻穿着拖鞋走出来,“你睡沈渝的床吧?他今天不回来。” “你确定?”迟淮看着他,“他就一定不会提前回来?” “呃……”这哪儿能打包票啊。 “明天继续第二期的拍摄,今晚就该把摄像头提前打开了,”迟淮嘴角一勾,“所以我还跟你睡。” 钟闻咬咬牙:“迟总,我觉得这已经超出了合约范围之内!” 迟淮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说:“我记得上次好像是你把腿跨我身上睡了一夜?” “……”钟闻挤出笑脸,“我睡相不好,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假装离开再换个酒店?” “不要。”迟淮回答得干脆。 操?为什么?这人有病吧? 钟闻脑袋里问号三连。 空调风正对着他呼呼地吹着,冷静下来后,钟闻从工装裤的口袋中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字。 “迟总……” “叫错两次,得扣钱了。”迟淮说。 你大爷的!钟闻狠狠瞪他一眼。 “淮哥,你看下微信。” 迟淮拿起手机,一份《同床共枕协议》的文件出现在他和钟闻的聊天框里。 他抬头瞅了钟闻一眼,有点意思。 钟闻说:“既然有超出合约范围的必要行为,就得补充约束了,您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再改。” “行。”迟淮很爽快。 他点开协议,直接滑至协议内容: 1、不得借用身份之便,迫使钟闻做不可描述的事。 2、不得对钟闻动手动脚。 3、不得侵犯钟闻的人身安全。 4、不得占钟闻任何便宜。 …… 诸如此类,全是“不得”。 迟淮看看这份协议,又看看他,觉得这件事变得更有趣了。 “认真的?”迟淮问他,“果真要我签?” “当然!”钟闻面如菜色,扭过头嘀咕,“我不想再被迫进一次医院。” “我说过,上次的事有蹊跷,那不是我的本意。”迟淮说。 “那我怎么知道,”钟闻冷哼,“我说的话,你不也一样不信吗?” 迟淮沉默下来。 也是,他们都怀揣着对彼此的怀疑。 “那如果是你违反了呢?”迟淮问。 “不可能!”钟闻态度坚定,“你要是不信,大不了在后面加一条。” 迟淮轻应一声,把重新修改过的协议发送给钟闻。 在PDF格式的协议末尾,两个人用电子档签名方式完成了新的合约。 “这就没问题了。”钟闻终于有了点笑容。 “还有,”迟淮故意停了一下才说,“以后每周周日你休录的时候,我都会来。” 还蹬鼻子上脸了?! 迟淮见钟闻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不由得想笑:“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钟闻不情不愿地拍了下手机,“这不是有协议么,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那从下周开始,你要到机场接我,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你。” “呵呵……”钟闻皮笑肉不笑。 这总裁真是个事儿精! 节目组仿佛知道迟淮要来,两个人刚达成新的共识就有导演组按响门铃。 钟闻把门一开,一张花儿般灿烂的笑脸闯入眼帘。 “中午好啊……”一个三十几岁,下巴上满是胡子青渣的男人穿着《一地鸡毛》的工作服,对着钟闻直招手。 “呃……”钟闻问,“今天不是不拍摄吗?” “今天是不拍摄,”青渣男笑着搓搓手,“导演猜迟总这会儿到了吧?节目组给迟总和您准备了精致的午餐,是送到房间里来呢,还是到餐厅享用呀?” 这马屁拍得够快的。 钟闻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他来这儿四天了,怎么没见导演组有过这样的贴心服务。 想到那天在东郎大街顶着烈日唱了那么久的歌,好不容易得来一百多块却只够买他两碗三鲜砂锅,钟闻心里就愤愤不平。 “拿到房间吧,”屋里的迟淮开口说,“我和闻闻不想再被打扰。” “是是是!”青渣男连连点头,还从半开着的门缝处硬挤进去半个头,“迟总有事尽管吩咐。” 钟闻被逼得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闻到了青渣男头顶一股两三天没洗头的油味。 好反胃…… 有洁癖的他皱了下眉头,把门开得大了些往后多退两步,“咚”的一下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抬起头,只见迟淮正看着对方:“还有别的事?” “没了没了,迟总再见。”青渣男笑得更灿烂了,挥挥手,才退出房门外,“砰”的一声笑脸也被挡了出去。 “还愣着干嘛?收拾桌子准备吃饭。”迟淮自己却站着没动。 隔着薄薄两层布料,钟闻清晰地感受到迟淮胸口的温度和心跳。 这种感觉还挺奇特。 他想着,推开迟淮问:“我又不饿,干嘛要我收拾?” 他可刚吃了半个冰镇西瓜呢。 “确定不吃?”迟淮又问。 “不——吃——”说完,钟闻又一骨碌爬上床,抱着那没啃完的西瓜一勺接一勺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玩着新平板,把《一地鸡毛》第一季第一期翻出来接着看。 钟闻第一次看自己在电视里的表现,正津津有味,突然几个酒店服务员推着推车进来,不仅帮迟淮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把菜品一一摆放上去。 迟淮就坐在餐桌上什么都不用动,像个皇帝老儿似的看上去十分享受。 “您的餐齐了,用餐完毕可以呼叫前台,我们将为您提供收餐清洁等服务。” “嗯。”迟淮应了一声,服务员们将摆放在他面前的餐盖一一掀开。 好香啊……钟闻的鼻尖动了动。 等服务员一走,他就把综艺晾在了小桌板上,假装上厕所洗手路过,对着放满佳肴的餐桌瞄了几眼。 操!这导演组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深海大龙虾、各种海鲜刺身、飞龙汤、佛跳墙、蟹肉羹、还有烤羊排和糖醋排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都齐了! 别的不说,那深海大龙虾可比自己在家乡参加婚宴偶尔吃到的大了好几倍! 还有烤羊排和糖醋排骨,那可是最爱啊! 钟闻站在餐桌前,看得眼也直了,哈喇子也咽好几轮了。 迟淮夹了块龙虾肉,刚准备放嘴里,突然抬头看向钟闻:“怎么?饿了?” 钟闻又咽了口唾沫,嘴硬说:“没有,随便看看。” “哦,本来想说饿了就坐下一起的……”迟淮故意停了停。 钟闻眼前一亮,刚想说“好啊”,又被无情地截了话。 “既然不饿,那就回房间看你的综艺。” 操……我手都扶椅子上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还有没有人性了? 迟淮一口咬下龙虾肉,觉得味道还行,又用勺子舀口蟹肉羹。 那龙虾肉什么味儿啊?钟闻咂咂嘴。肉质一定很Q弹。 还有蟹肉羹,闻着就是蟹肉的清甜鲜香。 只能看只能闻不能吃,这不是在把人凌迟吗? 钟闻特别后悔,刚刚对迟淮说“不吃”的底气泄了个精光。 迟淮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留意着还站在跟前一动不动的钟闻。 他悄悄地笑了一下,直接舀了碗飞龙汤,当着钟闻的面吹了吹热气。 闻见味儿,钟闻快馋哭了。 加上刚刚上过厕所,吃过的西瓜早就变成水排了出去,此刻他的肚子空空荡荡。 越看越饿…… “咕噜~”钟闻赶紧捂住肚子。 迟淮放下碗抬起头:“饿了?” “啊……”钟闻好面子地扯淡,“有一点点吧。” “就一点点啊……”迟淮故意啧了一声。 “不是,”钟闻硬着头皮,“就突然饿了。” “可我记得问过你,你都说不吃。”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刚刚不吃又不是现在不吃。”钟闻胡扯。 迟淮轻笑一声,拿起餐巾擦了下嘴,推开椅子若无其事地往房间里走,边说:“我吃好了,记得叫前台来收拾,我补个觉没事别打扰我。” 钟闻看着他走进房间,还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机会来了?! 钟闻才顾不得迟淮是不是故意的,把垂涎已久的龙虾肉捏起来往嘴里一放。 操,人生简直太满足了! 迟淮听着客厅里碗筷轻碰的声音,一抹笑容不经意地挂在嘴角。 他往床上一坐,诧异地打量着这只印着蜡笔小新撅屁.股的小桌板。 “从哪儿弄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迟淮喃喃着,却也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东西用起来还挺方便。 平板里依然播放着《一地鸡毛》,迟淮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屏幕上不停滚动着弹幕,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也有一些路转粉的肯定。 可光这样还远远不够。 迟淮拨通了华铤的电话:“准备水军,目标《一地鸡毛》弹幕,不要做得太明显。” 电话刚挂,钟闻打个饱嗝走进房间。 “水军?什么水军?”钟闻疑惑地看着他,“给我找的?” 迟淮皱了下眉头,他并没打算告诉钟闻。 “真是给我找的?!”钟闻的语气有些激动。 迟淮觉得钟闻好强,不打算告诉他并试图糊弄过去:“没什么,这件事你不要管……” 没听迟淮把话说完,钟闻立刻说:“这么好的办法怎么现在才用?害我被白白骂了这么多天!” “……”迟淮觉得,这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小东西。 第三十章 连我也不能说? 迟淮睡着了。 钟闻坐在床边的书桌旁,突然听到两三声沉重的呼吸,他下意识地关了手上的游戏。偏头看过去,迟淮侧躺着面对自己,表情十分放松。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记忆里那天晚上的狰狞完全不同,和那次做梦梦到的“怪物”迟淮也不同。 这个时候的他没有任何攻击力,钟闻只单纯地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可人不能只靠一副好皮囊的…… 不知怎么的,钟闻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机突然震了两下,是江庭发来的消息。 江庭:「节目我看了,你的表现让我眼前一亮……还记得那次吃饭你说过你要做大明星,要一直唱下去,你也做到了,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可是……钟闻,我还是很担心你。」 「上次表白是我太过冲动,你别介意,我只希望你能安全。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紧接着,是江庭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抱着皮皮。才半个多月没见,当时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已经长大了好多,也长胖了不少,看来江庭把它照顾得很好。 或者可以说,江庭很适合照顾别人。当时自己落魄被他收留的时候,他也是面面俱到,生活中把什么都替自己想全了。 可就是这么细致,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一个人,自己只把他当成了哥们儿,就和对李晓远一样,从来没想过会有再深一点的感情。 钟闻犹豫了一下,反反复复打了很多字上去,都在发送之前又全部删除,最后只留下最简单的一句话。 「我很好,放心吧。」 然后发了个猫和老鼠勾肩搭背的表情包,上面还写着“谢谢哥们儿”。 收到消息的江庭连忙把皮皮放下,他定睛地看着那张表情包,嘴唇张了张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得出来。 相处了也有两个月了,钟闻是什么样的人江庭很清楚。他不愿意提起就是想避免伤害,然后用其他方式委婉地告诉自己,我们只是好朋友。 江庭苦涩地笑了笑,最起码,他还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然后,他给钟闻回了个拍拍肩膀,表示加油的表情包。 看到表情包,钟闻才松了一口气。江庭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在干什么?” 钟闻转过头,迟淮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声音有些沙哑慵懒,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和朋友聊天。”钟闻说。 “吵到我了。” “哦……”钟闻冷哼一声,“谁让你来的,活该。” “那我出去溜达溜达,您接着睡。”钟闻站起来扭头就走。 他爱搭不理的态度让迟淮有些不爽。 “我跟你一起去。”迟淮从床上起来,三两步就追上钟闻,强行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淮哥,夏天牵手不热吗?”钟闻问。 “不热。”迟淮说。 得,当我没说。钟闻别别嘴,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一下午,迟淮陪钟闻把周边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直到天黑才嚷嚷着饿,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餐厅坐了下来。 迟淮从来没觉得,自己能陪一个人做一下午这么无聊的事。 “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钟闻一脸兴奋。 好像每次提到吃,他都很高兴。 迟淮笑了一声,对服务员说:“照他说的点。” 点完餐,钟闻喝了杯气泡水,直呼太爽。 “你逛了一下午,却什么都没买,有什么可爽的?”迟淮不解。 “谁说逛街一定要买东西?何况我又没真的逛街。”钟闻挤眉弄眼地说。 “没在逛街,你带我跑了一下午是干什么?运动?”迟淮轻笑。 钟闻神秘地招招手:“这是机密,淮哥你过来我跟你说。” 嗯? 迟淮靠了过去。 “经过这几天的拍摄,我大概弄清楚了节目组的套路,他大抵就是让我们抢地盘赚钱生活,然后安排一些极难完成或者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我们,以此展现我们脱离了助手和经纪人的狼狈,不然怎么能叫《一地鸡毛》呢? “还有弹幕里,每次到我们犯难出糗的时候,都是观众评论最high的时候…… “所以,淮哥,你觉得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哪里能让我们出糗,能给我们出难题?” 生活方面,迟淮从来没遇到过难题。 见迟淮皱起眉头,钟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购物。” 迟淮不屑道:“购物有什么难的?” “当然不是去超市购物,”钟闻说,“上周让我们想办法赚钱吃饭,这周很有可能给钱但让我们吃不到饭。” “我和江庭住在一块的时候他说超市里买菜不新鲜,就让我和他一起去过一次菜市场。那里面真的绝了,环境潮湿,各种难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特别是没有空调的地方,一进去就冲脑门儿……对了,还有,在菜市场工作的大多是外地人或者年纪大的本地居民,他们不说普通话。” “家乡话?”迟淮get到了他的点,但还是暗自不爽他和江庭同居的事情。 “对啊,语言是沟通的桥梁,连话都听不懂,我就算指着东西要买啥,问价都搞不清楚更别提砍价,节目组再抠门给钱少,就会吃大亏的。”钟闻眨眨眼,好像在问迟淮“我厉害吧?” “所以你这一下午东跑西转,就学到家乡话了?”迟淮一脸怀疑。 “没有,”钟闻努努嘴,“不过我今天观察了一下,有其他方法,现在还不能说。” “连我都不能说?”迟淮有些不高兴。 钟闻十分决绝地摇头:“不能,你和沈渝关系那么好,万一你告诉他我还怎么表现?” 说完,他自己心里倒也有些别扭了。 迟淮看着他,一手捏着杯壁来回摩挲。这人刚刚分析的时候脑子还挺灵光,怎么这时候又迟钝了?我和沈渝关系哪里好了? “行吧,”迟淮把餐盘往他那推了推,“吃饭吧,第二期我会看的。” “等着瞧吧!”钟闻举着刀叉,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好像他已经完胜了一样。 迟淮看他那样儿,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为了不耽误拍摄时间,钟闻六点就把迟淮送去了机场。 七点半,六个人再一次齐聚餐厅。和上周不一样的是,这次餐桌上没有放满早餐,每个人的面前只有一个白色瓷盘,上面还盖着一个小盖子。 夏琳不高兴地撅着嘴:“导演组这是又要闹哪出呀,我都快饿死了。” 赵景栎组上次是倒数第一,连晚饭都没吃到几顿,这回看到面前如此凄惨,顿生不好的预感。 “总不能让我们啃盘子吧?”赵景栎说。 “那不至于,”成涛笑嘻嘻,“不过可能让我们拿这个去化缘。” 林西夕吐槽他:“你又不是和尚,还化缘?说白了,就是去要饭嘛。” 沈渝也笑起来:“就算是化缘,最起码也能有东西吃了。”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钟闻没吭声,把餐桌上的方块纸巾收进口袋。 赵景栎注意到他的动作,冷笑:“或者吃纸?” 钟闻抬起头,笑着说:“不至于,我怕到时候吃太多,嘴巴上全是油没东西擦。” “嘁——”赵景栎不屑地扭过头。 夏琳说:“赵景栎,你可别瞧不起钟闻,上周一共录了四天,他有三天都是第一。” “是啊是啊,”成涛两眼冒星星,“这周能带我一个吗?” “上周那是他运气。”赵景栎说话的声音压了下来,其实他知道,上周考验的就是谁能抛开自己的形象豁出去。 谁都没钟闻能豁,他当然就是第一。 这次可不一定了。 这时候,餐厅里的喇叭突然响起来:“《一地鸡毛》的嘉宾们早上好,现在请打开你们面前的餐盘。” 众人一停,纷纷掀开小盖子。 果然如钟闻所料,这回节目组要变着花样整他们了。 “这、这都是啥?”成涛看着盘子里一毛一毛的硬币,眼睛都直了。 喇叭再次响起:“今天不用大家去赚钱啦,今天咱们都有钱!” 夏琳吐槽:“这能算钱?” 林西夕哭丧着脸:“一毛也是爱……” 赵景栎直接黑脸:“……” 钟闻却好像很兴奋,两眼弯成了月牙儿。 “每个人都有很多一毛一元的硬币,加起来是五十元,这将是你们这四天的全部伙食费。大家能购买食材的地方只有:早点摊、小夜市、菜市场。要想过好这四天,就得精打细算,还得亲自下厨房,一切就靠你们自己啦!”喇叭里传来奸邪的笑声。 夏琳立马问:“这次还分组吗?” “这次不分组,大家可以自由组合,共克难关~一起出发吧!”说完,喇叭直接被关了电源。 成涛咬咬牙:“难怪用喇叭,这也太欠揍了吧?” 钟闻庆幸自己今天穿的工装裤,口袋就是多。他把一毛和一块的分了开来,分别放进其中两个口袋。 沈渝问:“你有什么想法?” 钟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几乎是瞬间,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他。 夏琳:“钟闻,我和林西夕把钱全给你,你带我们行不行?” 林西夕惊了一下:“夏琳姐,你也太草率了吧?” 夏琳问:“难道你会做饭?” 林西夕摇摇头,自觉把餐盘往钟闻跟前一推。 钟闻轻而易举赚了个盆满钵满,他将目光投向赵景栎:“景栎哥也要一起吗?” 赵景栎嫌恶地别回头:“我自己可以。” 成涛想跟钟闻,却因为他这句话生生把想法咽了下去。 钟闻也不强求,他把四个人的钱都装进口袋,意气风发:“走,咱们出发!” 第三十一章 找到赵睿了! 钟闻悠哉悠哉地带着大家去了一家包子铺,四个人往里一坐,有三个人都表示不太想吃包子。 “也就今天早上垫个肚子,我保证,剩下的所有顿饭都能让大家满意。”钟闻说完,叫了几个菜包子和肉包子上来。 他问老板借了支笔,把早上在酒店拿的一小叠方块纸巾拿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展开在众人面前。 沈渝问:“你要写东西?” “对,大家把喜欢吃的食物类型写上,我才知道买什么食材,”钟闻提醒他们,“但是要记住哦,我们只有两百块,减掉今天早上每人一个包子,我们还剩188块。” 大家很配合地点点头,在吃完包子前都写好了传回钟闻跟前。 “都喜欢面食啊,那简单了……”钟闻拿着面纸想了一会儿,随后带着他们出发去了菜市场。 因为菜市场气味难闻潮湿,钟闻没让两个女生进去,只和沈渝一起钻进了人群。 早上是菜市场人最多的时候,大家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吵的沈渝想要原地爆炸。 “能不能快点?”沈渝忍不住问。 钟闻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他走到一家面店,却一眼也没看老板推销的面,只问:“面粉怎么卖?” 老板有点懵,还说了一堆听不懂的方言。 钟闻从口袋中掏出纸巾,又借了一支笔,把要买的面粉种类和克数写在那上面,旁边画了条横线,只写了一个字“元”。 老板立刻给他填上。 “太贵了,”钟闻喃喃,他皱起眉头,把老板写的价格划掉,又问,“20卖不卖?” 老板连连摇头,又在纸巾上写:“30。” 钟闻摇头:“25,再贵不要了。” 说完他拉着一脸迷茫的沈渝就要走,老板见状,嘴里喊着:“哎哎!”还连忙把面粉和小麦粉提了上来。 钟闻还表现得买贵了的样子,不是很满意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一毛和一块的,数了整整两遍,给了老板一把二十五。 老板笑得前仰后合,连忙竖起大拇指,也没高兴数钱,哐当几下全扔进了放零钱的小铁罐里。 钟闻把两袋粉往沈渝怀里一塞:“沈渝哥,你帮我拿一下,行不行?” 沈渝很不乐意:“这个好重的。” “可是我拿的话,就没办法去讲价格了呀。”钟闻说。 沈渝还就不信了:“我去试试。” 钟闻努努嘴,把两袋粉一抱,跟着他往前走:“调料品酒店都有,我们只要买青椒、小米椒就行,哦对了,还有猪肉,得买2斤,然后是鸡蛋……” 沈渝看见一个买鸡蛋的,连忙走过去,刚要开口又问钟闻:“买几个?” 钟闻笑得不行:“得按斤称,就来4斤吧。” 沈渝点头,回头跟人讲价,可到了最后口干舌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丝、揪!”老板也急了,但是在旁边拍摄的人员不肯他用手比划。 “十九一斤?”沈渝摇头,“十块行不行?” 老板直摆手:“丝滴揪!哎!” 钟闻看热闹,悠哉悠哉。 “是九?九块?”沈渝也不耐烦了,“九块就九块吧!” 他刚要拿鸡蛋,没等钟闻动手,老板就先拦住了。 “哈哈哈……”钟闻笑出鹅叫。 他看沈渝满头大汗的样子,忍不住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沈渝叹了口气,直接认输。 虽然没听懂老板说的什么,但在家乡的时候总是帮忙买菜,心里能大概有个数。 他指着鸡蛋问:“我要四斤,四块五行不行?” 老板长长叹了口气,手一挥给了。 于是钟闻用四块五一斤的价格,轻而易举买到了四斤鸡蛋。 沈渝不服:“我九块他都不卖,怎么四块五就卖了?” 旁边的摄像大哥看不下去了,笑着提醒:“老板说的是四块九一斤。” “……”沈渝投降,自甘当起了搬运工。 他一边抱着面粉一边觉得哪哪不对,本来是想看钟闻出糗的,怎么感觉反过来了呢? …… 很快,钟闻只花了不到八十元买了猪肉、面粉、鸡蛋,还在蔬菜摊上软磨硬泡唱了几首歌,买了两颗大白菜让人家送了七八粒干香菇。 而赵景栎那边,用和成涛加起来的一部分钱在早点摊和菜市场的便利店里买了十几个包子和还有一堆泡面。 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只能吃包子和泡面,成涛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偏向了钟闻。 回到酒店,钟闻把猪肉分成四份,并且将三份冻进冰箱。 “今天中午晚上吃饺子,大家没意见吧?”钟闻问。 “没有!”夏琳第一个举手,“我帮你洗菜打下手。” 林西夕也跑过去:“我去搅鸡蛋。” 沈渝指指自己:“我不会和面。” “那没关系,”钟闻嘴角一扬,“你剁猪肉馅儿,两把刀一起,剁到起了黏,能沾在刀上为止。” “……”沈渝后悔说不会和面这样的话。 酒店提供的厨房里叮叮当当,折腾起来也算欢声笑语。 最后,钟闻特调了馅料,手法十分熟练地把饺子一个个包了出来。 中午再一次齐聚餐厅的时候,成涛看他们吃饺子香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钟闻……”成涛开始了死缠烂打,“就分我一小碗行不行?” 夏琳摆手:“不行,吃你的泡面去。” 钟闻笑笑:“我包得多呢,没事,吃几个尝尝?” “钟闻我爱死你了!”成涛感恩戴德。 他也给赵景栎盛了一碗:“景栎哥,尝尝吧?” “我有东西吃。”赵景栎冷哼一声。 夏琳拉住钟闻,小声说:“吃咱们的,别理他。” 接下来的几天,钟闻每天都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第二天的早餐是他自己烤的面包、炸的油条,配上迟淮临走前给他买的牛奶,营养丰富又好吃。午餐是白菜炒肉丝盖浇面,晚餐是红烧肉和疙瘩汤。 第三天,因为成涛加入了钟闻的阵营,凭他的热乎劲儿和干劲混吃混喝。赵景栎成了孤家寡人,他买的包子因为没有放在冰箱在第二天就全都发了霉,几天的泡面吃下来,他整个人脸色都不对了。 第三天晚上,赵景栎看到泡面就想吐,饿得两眼发花。 晚上九点半,沈渝累得呼呼大睡。钟闻从冷藏里拿出他特意留的白菜豆腐汤,放在微波炉里转了几圈,敲响了409的门。 开门的是成涛,他一看见钟闻就会意了。 “还有吗?”成涛问,“吃的?” “有,还有一碗,你饿了自己去冰箱里热,我和景栎哥说两句话。”钟闻说。 成涛点头,朝酒店厨房的方向走去。 赵景栎躺在床上,恨不得立刻退出。可是这才第二期,如果这样就退出,他会被网友骂得很惨,说不定会影响到之后的发展。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公司非要派他来。 钟闻端着青菜豆腐汤出现在他面前,人畜无害地笑着说:“景栎哥,吃点东西吧。” “摄像头都盖住了,麦克风我也掐了,他们听不见的,放心吧。” 赵景栎看着他没动。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你也是农村出来的,你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吃了很多苦,特别是拍打戏的时候,曾经摔断过肋骨都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才到现在的地位,所以你很讨厌我一出道就被迟淮捧着,你觉得我是靠后门拿的第一……” 赵景栎冷哼:“难道不是吗?” “你听过我唱歌,在东郎大街的广场上。”钟闻坐在地板上。 “还有这两个星期的相处,我相信你能感受到,我真的很想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梦想,而不是迟淮或者是其他人。”钟闻说。 赵景栎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 “这汤……还热的吗?”赵景栎问。 钟闻一怔:“热的!”他立刻给赵景栎递过去。 “其实,在生活上,你真的挺厉害的……这个《一地鸡毛》,你上错节目了。”赵景栎喝了两口汤说。 钟闻笑笑,对赵景栎发出邀请:“我们还剩一百块,明天打算再买些食材弄烧烤……你跟我们一起吧?” 赵景栎顿了顿,指着窗台桌子说:“其实我和成涛,还剩三十块,那三十块是他的,他都给我了,但我一直没用……本来想明天还给他的,他为了给我面子,也吃了不少苦。”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钟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零散的三十块钱收了起来,又回过头对着赵景栎眨眨眼,“明天准时下来吃早餐哦。” 赵景栎笑笑:“好,谢谢你的汤。” 第四天,六个人和谐融洽地吃了一顿烧烤,夏琳和林西夕看着赵景栎和钟闻竟然能说说笑笑,惊得下巴都掉了。 …… 周日,《一地鸡毛》第二期播出的时候,钟闻一脸懵逼。 那天晚上他虽然掐断了自己身上的麦克风,房间里的摄像头也蒙起来了,但是赵景栎的麦克风却是开着的。不仅如此,他还联系了导演组,同意把他们两人的对话在一片漆黑的画面中播了出来。 弹幕顿时一边倒地倾向了钟闻。 “啊啊啊,饺子看上去就好好吃,钟闻不是花瓶子啊,是绝绝子啊!” “这才第二期,那么明显刁难他的赵景栎都和他握手言和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闻闻是yyds!” “闻闻是靠实力迷倒总裁的,我不酸了,我是废物……” 钟闻看着弹幕哈哈大笑,不仅如此,他还拉着刚到酒店的迟淮一起看:“怎么样,我是不是很牛b?” “诶,我做饭真的很迷人吗?” 钟闻疯狂自恋中,丝毫没察觉到迟淮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 “是挺迷人……”迟淮说。 “啊?”钟闻回头看他。 迟淮转开话题,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找到赵睿了。” 第三十二章 心疼……是错觉吗 钟闻只觉得自己脑瓜子一嗡,双手捏成拳头,青筋暴起,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嗓音下沉,冷声问:“人在哪?” “在元城,华铤在和他周旋。”迟淮说。 他在元城?呵,他还有脸回元城。 “我要回元城,我要见他!”一股气血只冲头顶,钟闻撒腿就往外跑。 迟淮三两步追上他,把他打开一条缝的大门“砰”的摁上。 “你干什么?!”钟闻吼道,“别拦着我!” 他恶狼一般的眼神看着迟淮,咬着牙重重地喘着粗气。 迟淮看了他几秒,淡淡开口:“你可以一走了之,这边的节目组你打算怎么交代?” “我.他妈现在还有什么心情管节目组?我只想揍死赵睿这王八蛋!” “然后呢?你这半个月在剧组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扭转的形象一夜之间跌入深渊,还会因为参与殴打成为劣迹艺人,你还没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这点东西足够让你无法翻身!歌不想唱了?前途不想要了?就为了这个龟孙?”迟淮嗤笑一声。 钟闻一下愣住了。 唱歌是命。可自己呢?因为赵睿受过的屈辱就这么算了? “冷静了没有?”迟淮松开门,轻轻捏住他的肩膀。 钟闻没说话,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在发抖。 “再给我半天时间,明天一早我把赵睿带到你面前,”迟淮顿了顿,又补充说,“节目组那边,我会以你身体不适为由请两天假,这两天我们换个房间住,把之前的事搞清楚。” 说完,迟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又拿起钟闻的手,把卡片轻轻放在他手心。 钟闻的手指动了动,捏紧卡片后“砰”的一声一脚踹在门上。 “砰——砰——砰——”一脚比一脚重,他把这么久以来憋着的气全都撒了出来。 迟淮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主动停下来。 钟闻踹得脚都麻了,他大汗淋漓地往后退一步,指着门说:“赔偿算我的。” 然后转过身,拿出两件干净衣服往包里一塞,气冲冲地打开门。 导演组的人蹲在门口,胆怯地看着他俩。 “迟总……你们没事吧?” 迟淮笑笑,牵起钟闻的手:“没事,闻闻的MV有个踢打动作,手头上只有这扇门能拿来练了,联系酒店换门,星启会出相应费用。” 导演组的人目瞪口呆。 有钱人都这么玩儿的吗? “对了,明后两天暂停录制,闻闻有些不太舒服,这几天我在这陪他。我们暂时换个房间,不要来打扰。”说完,迟淮揽着钟闻的肩膀一同上了电梯。 接下来的半天,钟闻不吃不喝,就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迟淮看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竟有一瞬间心疼的感觉。 洗澡前,迟淮在卫生间里给华铤打了一通电话。 “没什么问题的话,连夜带他来,越快越好。” 华铤一怔,看着对面还全然不知情的赵睿有些犯难。 这大晚上的,怎么把人骗过去?迟总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 “是。”华铤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凌晨四点,迟淮的电话铃声打破静谧。 没怎么睡着的钟闻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看着迟淮接起电话,眼神里满是紧张。 “喂?好,把人带上来,别惊到其他人。”迟淮挂断了电话。 “他来了?”钟闻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起床换件衣服,十分钟就到。”迟淮说。 “好!”钟闻立马起来,拿着衣服直往卫生间跑。 十分钟后,房间的门铃被按响。 钟闻顿时紧张起来,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指,眉头也皱成一团。 迟淮主动站起来,把门打开。 “哇塞!”熟悉的声音在玄关那头响起,“真的是总裁啊,住的这是套房吧?可真牛逼嘿!” “你就是赵睿?”迟淮问。 “是啊,我就是!”赵睿嘿嘿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们这样的人物还需要我……他说的只要我搞到那家化妆品工厂的配方,就给我五百万,是真的吗?” “嗯,进来谈吧。” “好叻!” 等赵睿进去后,华铤悄声说:“找到他的时候是在一家化妆品工厂,所以……” 迟淮点点头,示意华铤把门反锁并守在门口。 “这客厅怎么没开灯啊?”赵睿东张西望,在墙上摸到开关,“啪”的一声,光亮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讶异地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好眼熟啊……”赵睿喃喃着走过去。 “只是眼熟吗?”钟闻抬起头,目光冷峻地看着他。 赵睿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跑,却被迟淮挡了回去。 “你们……你们……”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就是微博里传的钟闻的男朋友!难怪刚刚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赵睿,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吗?”钟闻站起来问他。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啊……”赵睿心虚地蹭着脚,和那天在车里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迟淮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签下一百万放在赵睿跟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一百万就是你的。” 钟闻诧异地看着迟淮,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人渣这么多钱?! 赵睿一把抓起支票,看看钟闻又看看迟淮,心提到了嗓子眼。 “钟、钟闻……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他咽了口口水,“我不是真想把你卖了,他们本来说的是拉去做几个月苦力,就能帮我把赌债抵了,只说要长得好看的就行,我也不知道他.妈的是黄窝啊!” “操,你.他妈还不说实话?!”钟闻大步上前,直接把赵睿逼近墙角,拳头一抡直接砸在他脸上。 “啊……嘶,”赵睿舔舔嘴角的腥咸,“真的,真是实话……” “后来呢?”迟淮冷冷地问。 赵睿躲着不敢看钟闻,捂着肿起来的半张脸说:“我也是在车上发现不对的,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人多,我不敢说。” “既然这样,你离开之后为什么不报警?”钟闻咬得牙“咯咯”响,“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跑了?” “我不敢啊……”赵睿蹲下来,抱着头,“我要是报了警,我也会被抓的,我……我也害怕,钟闻,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去你妈了个巴子!”钟闻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再次抡起拳头,却被人抓住手腕。 他愤怒地转过头:“别拦我!” “小心手,你过几天还要拍摄。”迟淮说。 赵睿抱着头,透过缝隙偷瞄他们:“是啊是啊,你、你是大明星,你不能……” “他不能,”迟淮把钟闻拉到身后,目光阴翳地看着赵睿,“但是我能。” 话音刚落,只听赵睿几声惨叫。 “够了吗?”迟淮回过头,语气平淡地问他。 钟闻愣愣地看着迟淮帮自己收拾赵睿,心里莫名有些感动:“够了。” “那些人后来有没有告诉你要钟闻去服务谁,目的是什么?”迟淮蹲下来,对着鼻青脸肿的赵睿问。 赵睿喘着气,他全身瘫软已无力抵抗:“没……真的没,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让钟闻和谁做过……” “我没跟别人做过,”钟闻咬着牙,目光刺向赵睿,“在那种鬼地方三天不眠不休,被他们打过,用东西抽过,但是幸好,我找到机会跑出来了。” “真的吗?”赵睿像是抓到一丝希望,“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你能不能放过我?既然没事了,你放我一马行不行?” 钟闻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赵睿抹把脸上的血,跪着走到钟闻面前磕头:“钟闻我求你了,就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饶我一次行不行?我保证,我再也不骗人了,我不招惹你,也不招惹李晓远,再也不回川海、不去元城,只要你在的地方,我都离得远远的行不行?” 说着,他还从口袋中掏出刚刚的支票,直接撕了粉碎:“我不想坐牢,求求你了……” 赵睿磕得头“砰砰”直响,钟闻却连一眼也没再看他。 脑海中,从小到大一起鬼混的画面一一掠过。 “从今天开始,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他轻声说,”但是,你要是再做这种勾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保证,再也不会!”赵睿抬起头,虔诚地竖起三根手指。 “滚!”钟闻闭上眼睛。 赵睿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拔腿就跑。 守在门口的华铤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迟总,怎么处理?” “听钟闻的。”迟淮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华铤会意地点点头,拎着他走出房间。 可刚到楼底下,赵睿就发现有警车在等着他。 华铤把他交给警察,冷笑着说:“钟闻念旧情,我们迟总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操.你祖宗,你们撒谎,你们他妈.的在骗我!”赵睿大喊,他回头看向酒店,挣扎着想要喊出钟闻的名字。 华铤眼疾手快地用纸巾塞住他的嘴,笑着对警察们说:“麻烦了。” 酒店里,迟淮收到华铤确认事情办妥的消息后,坐在了钟闻旁边。 “你从那逃出来之后呢?” 钟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哽咽似乎很委屈:“现在,我说的话你会信了吗?” 第三十三章 我和他亲嘴了? 迟淮说:“信。” 钟闻嘴角弯了弯,深吸一口气:“逃出来后我走投无路,当时身上只有一部手机,还穿得不人不鬼的。后来我接到一通诈骗电话,就生了不好的想法。我本来想少骗一点钱先把那身恶心的衣服换了,然后去找个工作打工还给人家,结果反倒被骗,头上还挨了一棍子,之后我晕倒了,醒过来就是你……” 钟闻垂下眸子,没再继续说下去。 后来的事情,迟淮都知道。 “对不起,”迟淮愧疚地看着他,“那天我同样被人算计下了药,否则不会失控。” “但我的确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会尽所能地弥补你。” 钟闻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再多的弥补,也无法改变事实。 钟闻故作轻松地笑笑:“淮哥,我们的同居协议是不是可以终止了?” 迟淮顿感心下漏跳一拍。他现在并不想解除协议。但他没直说,只浅浅地笑着问:“我帮你找到了赵睿,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个忙?” 钟闻看着他,腹诽道:迟老狗,刚刚不还说弥补我?这就开始道德绑架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把你打晕再放到我床上的是谁?”迟淮问。 钟闻眉头一皱,抿紧嘴唇。 的确,虽然找到了赵睿,但只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后的事情跟他没关系,确实还是一个迷。 “他不会那么安静的,”迟淮说,“一定有别的目的。” “好,我配合你。”钟闻也不想白白做了人家的棋子。 迟淮松了口气。 * 当天下午,钟闻本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补着觉,李晓远的电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来个不停。 迟淮正在办公,听到声音刚想帮钟闻把电话掐断,就听到被子下面有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喊他:“淮哥,给我接吧。” 迟淮轻应一声,把电话递过去。 “喂……”钟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李晓远一怔:“我去!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觉?!” “昨晚有点事没睡成……” 钟闻嗓音哑哑的,李晓远不由得想入非非:“你昨晚和总裁……不会吧?那么强?一晚上没睡?” “……”钟闻在心里说了个大操,“胡思乱想什么东西?我和他……” 钟闻咽了口口水,抬眸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桌子上办公的迟淮,小声说:“什么也没有。” “啧……”李晓远咂咂嘴,笑得油腻,“哎,你俩到底谁上谁下?” “上你大爷!”钟闻忍不住骂他,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哈哈……哎,别急呀,我猜猜……你这么弱,下面那个吧?” 操?钟闻狠狠瞪了迟淮一眼,凭什么我就弱?凭什么就我下?他上次不就是被嗑药了吗?算个屁!现在再来一回,指不定谁上谁! 哎,不对。钟闻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俩是假同居假情侣,再来个屁,谁要给他占便宜?! “你闭嘴吧李晓远!”钟闻冷哼,“你那狗嘴里到底有没有事儿说?没有我挂了,别耽误你爷爷睡觉!” 电话里的李晓远笑得打起了嗝,突然想起来正事儿还没说,刚冷静下来要开口,一个嗝先蹦了出来。 “嗝……” 钟闻咬牙:“你大爷的。” “哎……嗝……我真的有事说,”李晓远咕咚咕咚喝下一瓶水才舒服点儿,他接着说,“你知不知道赵睿被抓了?” “嗯?”钟闻愣了一下。 凌晨的时候不是让赵睿走了吗? 他抬头疑惑地看着迟淮,后者正聚精会神地敲着电脑键盘,眉头紧锁,好像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 钟闻没敢打扰他,压低声音问李晓远:“怎么回事?” “今天有警察到这来,把赵睿以前的一些狐朋狗友带走去问话了,好像说是和什么地下赌场有关,做了违法的事已经被抓起来了,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哎,你和他一起去的元城,没受什么影响吧?”李晓远关心地问。 钟闻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他:“我和他早就没联系了。” “那就好……行吧,没别的事儿,你睡吧!”刚要挂电话,李晓远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对了!你那综艺真好看!下一期什么内容,能剧透吗?还有赵景栎,你俩怎么和好了?哦,那个夏琳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她怎么那么爱跟着你呢?还有还有……” 聒噪死了! “不读研就去委员会找工作吧!”钟闻一下挂了电话。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放下手机,钟闻抬起头时发现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你……看我.干嘛?”钟闻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迟淮依然盯着他,双手离开办公桌撑在床上,气势把钟闻压得死死的。 “你和夏琳怎么回事?” ??? 操?他什么都听到了? 那李晓远之前说什么谁上谁下的事,他也听到了? 瞬间,脸红直到脖子根。钟闻更加心虚了。 “她……她是很好的前辈啊,而且是女孩子,我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为我做事吧?” 他的一双无辜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迟淮。 “管她什么前辈后辈,”迟淮压低嗓音,在他耳旁发出警告,“在外人面前注意相处分寸,别给我戴绿帽子。” “什么绿帽子?我们俩又不是真的。”钟闻的耳根被他的呼吸吹得痒痒的,心也跳得好快。 “不是真的也要当成是真的,不先骗过自己,怎么骗别人?”迟淮从他耳旁撤退,那粉粉嫩嫩的小耳垂在眼前晃来晃去,再看下去,恐怕要出事。 好像在赵睿出现后,对他的某些行为就越来越难以克制了。 “是吗?”钟闻脑瓜子一下子灵光起来,“既然什么都要求真,那……作为我男朋友的迟大总裁……” 他说着,突然笑着对迟淮眨了眨眼:“能不能帮我把昨天的门赔了呀?” 语气轻扬,像是在……撒娇? 迟淮受不了他这样,别过头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堆根本组成不了句子的短语。 “嗯。” “你答应了?”钟闻猛地站在床上。 “嗯。”迟淮嘴角轻挑。 “说话算数啊!”钟闻扒拉着手指头,“又可以省下几千块!哈哈……” 一点小钱,也能开心成这样? “肤浅……”迟淮淡淡地吐槽一句,却难掩笑意。 钟闻翻了个白眼,却因为刚刚睡醒又猛的站起,一时有些头晕,腿脚一软直接往床后倒去。 “喂!”迟淮眼疾手快,一手托着腰,一手托着头,双双倒了下去。 钟闻一懵,嘴唇上软软的。 迟淮护着他的头,自己的手却磕在床边,但似乎一点都没觉得痛,反而感到钟闻的嘴巴……像棉花糖,软软的,还有一点甜? “你!”钟闻回过神立马把他推开。 操,我和他亲嘴了?钟闻脑瓜子嗡嗡的。 迟淮也连忙坐起身,两个人背靠着背,像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端正。 “……刚不是说了,装也要装得像一点,”迟淮说,“就当一次意外练习。” “我才不要练这个!”钟闻连忙从床上下来,脸颊红扑扑的。 余光一瞥,他好像看到迟淮的手背有一道红痕。 是刚刚为了护我压的? 可我也没喊他帮我啊,是他自己活该。 但是……就这么不管不问,也太狼心狗肺了吧? 钟闻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内心的道德谴责,跑出了房间。 迟淮也跟着冷静下来,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由得一笑。 “我也不像大灰狼吧?跑那么快至于吗?” 他喃喃着坐回办公椅上,把原先在电脑上敲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删了个精光。 不一会儿,钟闻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还直接站在迟淮面前,一脸大义地看着他。 “手给我!”钟闻对他伸出手。 “嗯?”迟淮眯了眯眼。 “你右手破皮了,不处理的话感染了怎么办?” 迟淮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这点轻伤。 他笑着把手伸过去,戏谑的口吻说道:“你会包扎吗?” “怎么不会?别小瞧人好吧?”钟闻高傲地哼了一声,拿出碘液棉签,轻轻掰断一头,管子里的碘液就流了下去,将另一端的棉花头浸润。 他托着迟淮的手,小心翼翼地擦着伤口,时不时还轻轻吹两口气。 迟淮看着他,只觉得手背凉凉的,软软的。 “疼不疼?”钟闻轻声问。 “不疼。” “也是,这点伤也不算什么,”钟闻笑笑,又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一支药膏,挤出黄豆大小轻轻抹在上面,“比我以前打架受的伤轻多了。” 打架?迟淮想起凌晨钟闻揍赵睿时候那架势、动作,确实挺标准熟练。 “没爸没妈的孩子在农村里,不会打架就只能被人往死里欺负。”钟闻说得轻飘飘的。 可迟淮却皱起眉头,感同身受。 当初爸爸因为脑梗突然去世,他回国接手公司的前期,也是一样被各种刁难阻碍。 但幸好,他挺过来了。又幸好,钟闻也挺过来了。 钟闻拿着剪刀把纱布剪成五角星,然后往迟淮的手背上一贴,笑着说:“行了,等一个小时药膏吸收了把纱布拿掉就行,虽然没几天就九月份了,天还是热,不能捂着。” 迟淮抬起头,眼睛里不只有手背上的这颗星星。 第三十四章 吃谁的醋? 华铤接到改签电话的时候觉得非常意外,他紧紧皱着眉头,反复地问迟淮:“不回来了?” 迟淮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看了会儿正在客厅里打电视游戏的钟闻,然后应了一声:“嗯,下周再回。” “迟总,你不会真的对钟闻……”华铤欲言又止,“我的意思是,合约做戏其实也不用装这么真的。何况,你这周的行程里还有那件很重要的事。” 迟淮的嘴角顿时垮了下来。怎么会把那件事都忘了…… “那就改签到周五,从这直接飞。”迟淮说。 华铤轻轻松口气:“好,那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客厅里传来一阵欢呼。 “Yeah!”钟闻放下游戏手柄,笑着面对阳台,“你今天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看你拍摄,周五再走。”迟淮说。 钟闻愣了一下:“看我拍摄?为什么?怕我受赵睿的影响发挥不好?” “啊……有这个可能。”迟淮顺着话说。 “嘁,才不会,”钟闻轻扬下巴,“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影响工作,你也太小瞧我了,更何况我的薪金还都在你那儿呢,万一搞砸你不给我了怎么办?” “还算有点智商。”迟淮笑了一声。 “什么叫有点智商?”钟闻把他从阳台拽进来,指着电视屏幕上不断喷洒的彩带说,“看到没,才半天我就通关了!” 迟淮的嘴角抽了一下。这超级玛丽都是多少年之前的旧游戏了,就这难度,随便找个小学生都能通关。 不忍心打击他,迟淮转移话题说:“今天晚上你得搬回去和沈渝住,明天还要拍摄,我不能总在镜头里抢了其他嘉宾的风头。” “真的?!”钟闻就差跳起来欢呼鼓舞。 “……嗯。”迟淮应声,就这点事情值得这么高兴?跟我住委屈你了? “那我现在就搬!”钟闻连忙跑向房间。 “……”迟淮有点后悔放他这一马。 钟闻抱着换洗衣服到楼下的时候,沈渝也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到钟闻精神抖擞,丝毫不像导演组说的生病的样子,心里顿时来了气。 “病好了?”沈渝问。 “啊……”钟闻才反应过来,“差、差不多了,本来就不是很严重,淮哥却非要让我多休息一天。” 沈渝咬咬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迟总走了?”沈渝表现得漫不经心。 “没呢,他说要看我拍摄,周五再走,不过他不想成为节目组的噱头,所以我们暂时分开住。”钟闻说。 “他住在哪个房间?”沈渝突然回头,又解释说,“我正好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要和迟总沟通……” “哦,1309。” 1309……沈渝默默记住了这四个数字。 *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钟闻去哪儿迟淮就跟到哪儿,把导演组忙上忙下累得够呛,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这个财神爷和他的小男朋友。 因此,这期的节目内容来了个大整改,那些刁钻古怪的项目通通取消,连带着其他嘉宾都得了红利,把原先在节目组吃的苦一次性补了回来。 周四的拍摄是在一家甜品店diy蛋糕。夏琳和林西夕兴致勃勃,钟闻本身就会做点甜品,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剩下的几个大老爷们却是愁眉苦脸。 “钟闻,这面怎么弄?” 钟闻一抬头吓得脸都白了,他盯着面前的人几秒,然后捧腹大笑:“哈哈哈……赵景栎,你是从面粉堆里爬出来的吧?” 赵景栎满头满脸全是面粉,他穿着的黑色衣服也变成了花的,再配上他那张恨世表情,滑稽极了。 “你别光笑我,这玩意儿我真弄不来……怎么办?”赵景栎叹口气。 旁边的导演组悄悄对迟淮说:“赵景栎多么挑剔刻薄的一个人都能被钟闻收服,迟总的眼光真的太棒了。” 虽然是夸钟闻的话,迟淮听着却有些不舒坦。 再看钟闻和赵景栎的互动,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男人的头不能随便乱摸不知道吗?拍灰也不行! 和个面而已,有必要手把手教?不知道保持距离? 自己的事都没干完,管别人闲事干什么? 挤奶油就挤奶油,打什么奶油仗?幼稚! …… 录制间内欢声笑语,录制间外冰冻三尺。 “今天晚上关闭他房间的摄像头。”迟淮说。 导演连忙答应,一转头又打了个喷嚏。诶,这大热天的一股寒气是哪儿来的呢? 录制结束,每个人都把自己做好的蛋糕打包带走。 钟闻对着迟淮挥挥手,提着蛋糕直往他那儿跑。 “我今天表现是不是特别棒?”钟闻指着自己的蛋糕说,“我不仅自己做成了,还帮了赵景栎他们呢!” 路过的赵景栎笑了一声:“为了谢你,这蛋糕就给你了,我正好不吃甜的。” 钟闻满心欢喜地接下来,十分熟络地拍拍赵景栎肩膀:“那我就不客气啦。” 赵景栎笑笑,和成涛他们一同上了节目组的车。 目送他们走后,钟闻一回头却看见一张比包公还黑的脸。 “淮……哥?” 迟淮直接把赵景栎给他的蛋糕抢过来,三两步走到路边的垃圾桶,“咚”的一下扔进去。 卧.槽?钟闻一脸懵逼,这人干嘛? “哎,那是赵景栎给我的蛋糕!”他连忙追上去。 “蛋糕吃一个就够了,大晚上吃这么甜,不怕齁得慌?”迟淮把钟闻的蛋糕提起来就走。 “你这人真是的,我今晚吃不完我可以放到明天吃呀,酒店里有冰箱,冷藏两天又不会坏。”钟闻嘟囔着,“更何况,我好不容易和赵景栎成为朋友,这可是他的心意啊。” 迟淮突然停下来,一字一顿地对钟闻说:“你只能接受我的心意。” 钟闻“噗”地一笑:“行吧行吧,我配合你的表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吃醋?吃谁的醋?赵景栎?我才不屑。 迟淮冷哼一声,牵起钟闻的手就走。 回到酒店,他直接把钟闻拉进自己房间。 “今晚你睡这。” “为什么?”钟闻一头雾水,怎么觉得迟淮今天吃错药了,行为这么反常? “明天我要走,所以你今晚必须在这。”迟淮说。 钟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但他没吱声。 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吧! “那我回去拿一下换洗衣服。”钟闻说。 “你去洗澡,我帮你拿。”迟淮说。 “……行吧。” 迟淮看着钟闻走进浴室,心情才终于舒缓了一些。他把钟闻做的小飞象蛋糕放在桌子上欣赏起来,虽然这头“飞象”长得像猪,但是…… 他用食指沾了点奶油送到舌尖,甜丝丝的。 “叮咚……”门铃响起。 迟淮去开了门。 “迟总。”沈渝站在门前,对着迟淮笑了笑。 “什么事?”迟淮问。 “明天……能不能帮我问声好?我要在这拍摄,今年没办法赶过去了。”沈渝说着,眼角似乎流露出悲伤。 迟淮眉头皱了一下:“没别的事了?” 沈渝抓着门把有些激动:“难道你真的接受钟闻了吗?” “那是我的事。”迟淮关上了门。 沈渝站在门口,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淮哥!”钟闻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探出个脑袋。 这人说要帮自己拿衣服的,怎么不见了? 他蹑手蹑脚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到客厅就撞上迎面而来的迟淮。 钟闻的上半身还挂着水珠,亮晶晶的水印从平坦的腹部深入到浴巾盖着的地方,引人遐想。 迟淮别开目光,把衣服递过去。 “穿上。” “哦……”钟闻回到浴室把衣服换上,照照镜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唱戏的。 “这人怎么长的?手长脚长……”他嘟囔着,穿着长袖长裤拖拖拉拉地走出来,就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一样,走路小心翼翼,生怕被绊倒。 “淮哥,这衣服太大啦!”钟闻吐槽着来到卧室。 可迟淮却没和平常一样和他搭腔。 卧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钟闻站在门口,看见迟淮站在窗前,拿着手机,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十分专注。 “淮哥?”钟闻轻轻叫了他一声。 屏幕亮光熄灭,迟淮回过头,上下扫他一眼,戏谑地说:“小矮子。” ??? “以正常人的身高来看,我已经算高的了!”钟闻不服,他轻哼一声提着裤子往外走,“个子高了不起啊?我这是标准!” 迟淮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因为裤长走路一扭一扭的样子,忍不住想入非非:“嗯……身材是标准。” 钟闻没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卷起袖子切蛋糕:“淮哥,吃蛋糕吗?” “嗯。”迟淮应声坐在他旁边。 钟闻切了块蛋糕,回过头时却发现迟淮好像又在发呆。 这是怎么了? 就算神经再大条,钟闻也发现了迟淮的异常。今天他好像有很多的心事。 可能是累的吧?他一个人管理这么大公司也挺不容易的,还在这陪着录制东奔西走好几天。 钟闻没多问,只是把蛋糕举在他面前,笑着说:“淮哥,吃蛋糕吧,吃完早点睡觉,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机场。” 迟淮回过神,眼前的小飞象似乎在笑。 第三十五章 你的好人回来了 钟闻送迟淮去机场的时候急匆匆的,迟淮也变得和刚认识那会儿一样话少,临别前只说了声“再见”,让钟闻恍惚觉得,两人的关系一下就拉远了。 或许,从来就没近过。也是,演戏嘛。钟闻想。 回到酒店继续录制节目,脸上笑嘻嘻的好像和原先一般无二,但钟闻自己知道,状态不对了。他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听规则的时候都跑神,好几次还是赵景栎把他叫醒的。 暂停录制在咖啡厅休息的时候,夏琳趴在钟闻耳边悄悄问他:“是不是男朋友走了,不高兴啦?” 钟闻摇摇头:“怎么会,他以前也没一直陪着我呀。” 夏琳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说:“以前是以前,就因为以前没陪过,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只要陪过,人一走就会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哪怕身边人再多,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是这样吗? “或许吧……”钟闻喝口美式,心里想着的都是临走前一天迟淮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琳姐!”林西夕在另一头喊她,“导演让你过来一下。” “来啦!”夏琳拍拍钟闻的肩膀,两条修长的腿跨过座椅,蝴蝶一样地飞走了。 赵景栎和成涛的部分还没录制结束,夏琳一走,钟闻身边只剩下了沈渝。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他突然缓缓开口:“钟闻,你觉得迟总对你是真心的吗?” 钟闻听了这话有点想笑,他们本来就是假的。 “他是不是没告诉你他这两天去哪儿了?” 钟闻看他的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有事情忙,我从来都不会问的。”钟闻说。 “他去了国外,”沈渝故意停了停,把手机打开说,“今天周六,9月1日了。” “哦。”钟闻喝着美式,不明白沈渝干嘛和他说这些。 他奇怪的是,沈渝怎么知道迟淮的行踪? “迟总以前有过一个他很喜欢的人,他们从十三岁就一起在国外读书,感情特别好。”沈渝笑着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钟闻晃了晃咖啡杯,轻声笑笑。 沈渝愣了一下,没想到钟闻的心理素质这么强大。 他继续说:“他们原本准备订婚了,只是后来发生了意外,那个男孩儿在四年前的今天车祸去世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有多忙,迟总都会把这几天的时间空下来去看他,无一例外。” 沈渝的语气似乎有些挑衅:“他没跟你说过这些?” “他的过去我不爱问,也不想知道。”钟闻眯了眯眼,替迟淮和那个男孩觉得有些可惜。 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爱人、父亲先后离世,迟淮所承受的打击和压力一定很大吧。 这样看的话,就算他平时喜欢冷脸,也不觉得那样有多讨厌了。 美式见了底,他放下杯子奇怪地问沈渝:“不过他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渝抿起嘴角:“我是那个男孩同父异母的兄弟呀。” 这点钟闻倒是没想到,他惊讶地看向沈渝,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沈渝能无缝对接到星启,难怪星启给他的都是最好的资源。 “这样啊……”惊讶之余,钟闻的语气变得十分平静。 沈渝没想到都说到这份上了,钟闻都没有半点生气吃醋的样子。 他皱皱眉头,继续问:“迟总的家里是不是有一棵松树?” “啊?”钟闻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啊,他很宝贝那棵松树。” 沈渝勾起嘴角:“因为那是我哥哥去世之前他们一起种下的,哥哥死后,他就想尽一切办法,把松树移植回国。” “哦……” 钟闻想到他布置庭院的那天晚上,一下就明白了迟淮突然发那么大脾气的原因。 挚爱之人留下的东西,那棵松树恐怕是联系他们之间的唯一活物了吧。 我擅作主张把树上挂那么多星星灯,是不对。 要好好跟他道歉才行……他现在是不是在忙?我要不要现在说?还是等他回来说? 钟闻咬着吸管,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犹豫不决。 沈渝以为成功挑拨离间,便加把火说:“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可以打电话问问迟总……这个时候,那边应该还没睡。” 打过去,不吵一架才怪! 钟闻看着他点点头,按通了迟淮的电话。 沈渝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适的笑容。 “喂……”电话对面传来迟淮略显疲惫的声音。 “淮哥,是我。”钟闻有些紧张地捏紧手指。 “我知道,怎么了?”迟淮问。 钟闻踌躇了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觉得我知道了,就想第一时间跟你说。” 沈渝轻笑,迎着阳光喝了口咖啡,等着听他们吵架,只要他们吵架,自己心里就舒服了。 “不急的话,也可以明天说,我还有半个小时登机。” “急的!”钟闻抢了他的话,“淮哥,我想跟你道歉!” “咳……咳咳……”沈渝呛住了,难以相信地看着钟闻。 “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是故意把装饰灯放松树上的,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那么做……”钟闻一口气说完,又小心翼翼地说,“淮哥,真的对不起啊。” 迟淮也怔住了,随即轻声笑笑:“就是这个啊,那天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不过……我的过去,你是怎么知道的?”迟淮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华铤,华铤连连摆手,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是沈渝哥刚刚告诉我的。”钟闻说着,还回头对沈渝笑了下,表示感谢。 沈渝整个人都石化了。 “沈渝?”迟淮冷笑一声,“少跟他啰嗦,你好好拍摄,我要准备登机了。” “啊……好,一路顺风呀!”钟闻笑着说。 “……笨蛋!”迟淮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坐的是飞机!” “哦对,飞机不能顺风……”钟闻笑笑,“那就一路平安啦。” 挂了电话,迟淮对着通话记录无奈地笑了一声。 钟闻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沈渝哥,谢谢你呀,解了我们之前的误会。”钟闻笑着说,“我再去给你买杯咖啡。” “……”沈渝咬着牙,皮笑肉不笑,“不……客气。” 怎么会这样? 沈渝看着钟闻去买咖啡的身影,不由得捏紧拳头。 他真的这么大度,一点都不介意这些事?怎么可能! 钟闻心情大好,买了很多咖啡,给现场的工作人员人手一杯。 夏琳看他状态回来了,也跟着高兴。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钟闻:“是不是和迟总通电话了?” “是啊,”钟闻笑笑,看见赵景栎他们也录完回来了,连忙把冰咖啡送过去,“景栎哥,成涛,就差你俩了。” “谢谢闻哥!”成涛接过咖啡直接灌了一大口,“都九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要命!” 钟闻笑笑,是啊,转眼都九月份了。 “下周开始我就不参加录制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赵景栎。 钟闻也觉得奇怪,录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再说了,就剩最后一周就收官了,这么急吗? “公司那边有了别的安排,我要去拍个电影,是贺岁档,后天开机。”赵景栎笑笑,“这段时间我过得很精彩,特别是钟闻,让我有了很多新的认识,我很感谢你。” “景栎哥,别这么说,你对我也很照顾呀!”说着,钟闻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多亏你之前刻薄我,你看弹幕了吗?好多人因为你对我的态度转变而转变,黑子可少了不少呢!” 赵景栎无奈地笑笑。 “这样吧,景栎哥要走了,我们这期最后给他办一个送别派对好不好?”钟闻把目光投向导演组。 钟闻提出来的,导演组自然答应。 得到同意后,摄像机又架了起来。 这一期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开好这个送别派对。 这期录制的最后一个下午,钟闻亲手做了个双层蛋糕,夏琳和林西夕则布置派对房间,成涛帮赵景栎收拾行李、准备麦克风和音响,沈渝负责当天的晚餐。 到了晚上,大家推心置腹说了很多心里话。第一次见面时的生分、成见,在这三个多星期以来逐渐被信任和友谊所替代。 派对的最后大家一起切了蛋糕,许下了彼此的愿望,麦克风一开,唱唱跳跳好不快活。 …… 一期的节目录制结束,工作人员慢慢散去,钟闻也把身上的麦克风摘了下来。 他喝了点酒,有点晕晕乎乎的。 “钟闻,我明天走了,聊会天吧?”赵景栎帮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行啊……”钟闻捏捏太阳穴,“哎,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们躺在举办派对的露天草地上,望着满天繁星,心情格外舒畅。 “钟闻,你是个好人。是我之前太过狂妄,内心偏激……给你制造了不少麻烦真的对不住,”赵景栎轻轻说,“不过,既然现在我们成为朋友了,我还是想给你一点忠告。” “洗耳恭听!”钟闻笑嘻嘻地说。 “你和迟总……”赵景栎顿了顿,“他是一个复杂的人,也有着复杂的身份,我总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会伤心的。” “不会啊!”钟闻回答得十分果断,“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其实……他也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钟闻自己也愣住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禽兽”也入“好人”的范围里了? 正巧,一下飞机就风尘仆仆赶来的迟淮刚好听到钟闻说的最后一句话。 “闻闻,你的‘好人’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让总裁服务 听到迟淮的声音,钟闻懵了一下。 他怎么会来? 钟闻坐在草地上愣愣地看着他,又听身旁的赵景栎说:“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钟闻眼睛骨碌一转,有别人在,还得继续演戏呢。 他晕晕乎乎站起来,一时酒精上头,笑着一把抱住迟淮,糯糯地喊了一声:“淮哥……” 迟淮没想到钟闻会这么主动,他下意识地一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时瞬间就明白了。 撒起酒疯来,也挺可爱的。 钟闻的脚已经软得站不住,他身体一滑,迟淮顺势弯腰把他打横抱起,当着一些工作人员的面,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回到酒店。 迟淮才知道,钟闻的酒量竟这么差。只走了一小段路,这家伙竟然开始打起了呼。 也许是太累了吧…… 迟淮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的一瞬间,感觉有一丝心疼。 “咔哒——”一声,沈渝推门进来。 迟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客厅。 沈渝点点头,退回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他紧张地看着卧室房门,大概能猜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自己擅自作主和钟闻说了以前的事情,以迟淮的性格,恐怕一时还不太好收场。 要怎么解释呢?沈渝攥紧拳头,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不一会儿,迟淮走出卧室,将房门轻轻关上。 “迟总……”沈渝站起来,目光闪烁,局促不安。 迟淮冷冷地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因为你是阿熠的弟弟,我才答应你的要求亲自出面把你签进星启,但不代表你可以利用这层关系插手我的生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总,我以为钟闻知道的……” “不管他知不知道,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迟淮压低嗓音,“无论人前人后,你但凡在闻闻身上耍一点小心思,我都不会再因为阿熠而对你睁只眼闭只眼。” “迟总,难道你真的把我哥忘了吗?他才走四年,你们的感情就能被钟闻轻而易举代替了吗?!”沈渝咬咬牙,“你看见我的时候不会想到他吗?不会觉得这样对不起他吗?” “在回国接手星启之前我可是从来都没见过你,你和阿熠之间的关系到底怎样你心里清楚,”迟淮厌恶地看他一眼,冷笑说,“你虽和他有几分像,但你不是他,他也不会像你这样狭隘。” 沈渝轻笑一声:“再怎么大度的人也无法忍受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你和钟闻住在家里的时候,想过那棵松树的感受吗?!” 迟淮皱起眉头,沉默几秒后冷声驱赶:“出去。” “什么?”沈渝愣了一下。 “听不懂人话?”迟淮尖锐地看着他。 沈渝第一次从迟淮的眼神中感受到危险的讯号,直到迟淮的身影没入卧室的那扇门,他都没回过神来。 迟淮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钟闻。他没开灯,柔和的月光自然地挥洒进卧室,把钟闻的皮肤衬得透亮。 脑海中阿熠的身影挥之不去,眼前的人又让他思绪凌乱……迟淮感觉到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重石,让他透不过气。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迟淮坐在钟闻的床边一夜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钟闻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记忆中是见到迟淮了的,可是人呢? 不仅如此,沈渝也不在。 钟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洗漱后连忙走出房间。刚要坐电梯,迎面来了几个人,说节目的嘉宾有变动,邀请他去开个会。 成涛和夏琳、林西夕也被叫了出来,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按常理来说,到了节目的最后一期,只走了一个赵景栎是不影响拍摄的,除非有更多的人员变动,才会提前告知让大家重新熟悉。 可是到最后一期了,这个时候再请别的人过来,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啊。 钟闻没想通,其他人也没想通。 四个人惴惴不安地走到酒店大厅,大厅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有导演组、沈渝,还有…… “淮哥?”钟闻诧异地看着他。 迟淮对他笑笑,伸手过去:“来。” 钟闻点点头,坐在他旁边,悄声问:“怎么回事呀?” 迟淮神秘地咬耳朵说:“一个惊喜给你。” 给我?钟闻眨眨眼,他奇怪地看向其他人,只觉得好像除了黑着脸的沈渝和刚被叫过来的他们几个以外,都挺兴奋的。 特别是导演,他笑得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比小摊上的包子还丑。 “人都来全了,我就跟大家郑重地说一下我们最后一期拍摄的计划。赵景栎因为档期原因提前走了,嘉宾就少了一个人,对于成涛组来说不利于接下来的录制环节……为了相对公平,我们请示了迟总,依据他的指示,最后一期我们安排沈渝和成涛搭档。” 钟闻一怔:“那我呢?” 夏琳也说:“是啊,这样对钟闻来说也不公平呀!” 导演嘿嘿一笑,转头讨好地问迟淮:“迟总,接下来的……” “闻闻和我一组。”迟淮接下话。 What?! 除了沈渝,其他人都瞪圆了眼睛。 最惊讶的是钟闻,他盯着迟淮挤眉弄眼:什么意思?什么情况?你一个老总参加拍摄,公司不管了? 迟淮就当没看到他眼神里的信息,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最后一期,我来陪你。” 这不对吧?超出同居合约范围了吧? “等、等会儿……”夏琳结巴起来,“迟总也要拍摄?” “嗯。”迟淮点头。 哪有公司老板亲自下场参与录制的?这在娱乐圈里可是头一遭! 夏琳已经能想象到,等预告一出,微博瞬间瘫痪的场面。 这可是星启的总裁迟淮啊! 林西夕却一脸兴奋的样子:“好啊好啊好啊!” 成涛戳戳她,低声问:“你好个什么劲啊?” 林西夕说:“有迟总在,节目组不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整我们啦?” 成涛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这不对吧?”当事人下了场,钟闻提出异议:“这是《一地鸡毛》,生活类真人秀,又不是什么情侣档。” “闻闻,我们在一起不就是生活吗?”迟淮笑着说,“而且在这里,我可以和你过一过普通情侣的二人世界。” 其他三个人:我们都是透明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钟闻也不好多问什么。反正他是老板,拍不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何必浪费口水呢,再说了,也就一期,统共没几天。 “欢迎迟总加入!”导演组带头鼓掌。 “因为特殊调整,原计划今天的休息也提到拍摄日程中,最后一期的拍摄只有三天!大家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下午1点准时集中拍摄!” 导演组话音刚落,钟闻就拉着迟淮的手直往电梯跑。 成涛笑嘻嘻地在后面喊:“大白天的,别这么急嘛!” 急,我是急!急死我了! 到了房间才发现,就在他们开会的时候,导演组已经给他们换了大床套间。 “砰”的一声,钟闻关上门。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参与拍摄?”钟闻问,“公司那边怎么办?” 迟淮笑笑:“有点总裁夫人的样。” “什么鬼?”钟闻胳膊一甩,往沙发上一坐,“淮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觉得,我们需要一个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迟淮说。 “啊?”钟闻一头雾水。 “在找到赵睿之前,我们对彼此都有很大的误解。我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们都感受一下真正的彼此,走进对方的生活看一看。” “有这个必要吗?” “有。” 迟淮回答得很干脆,钟闻恍惚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丝坚定。 其实,自己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吧。 或许像他说的那样,真正走进对方的生活看一看后,会觉得不一样呢? “行……”钟闻放松下来,“不过,我有点担心,这么多天在镜头下,我们会穿帮。” “就把我当作你的男朋友,怎么自然怎么来。”迟淮说。 “你不会生气?”钟闻担心过头了会被迟淮穿小鞋,“不管我让你干嘛都不会生气?” “嗯,不会。” “你真的不会记仇?不会在录制之后找机会整我吧?”钟闻睨着他。 迟淮好笑地看着他,声音变得有些温柔:“不会。” “你可是总裁啊,说话算不算数?!” “算数。” 钟闻乐了,他往沙发上一躺,故意指着一头的冰箱说:“淮哥,我渴了。” “嗯?”迟淮挑挑眉。 钟闻立马道:“你说的呀,让我把你当男朋友,那就得照顾我啊。” 这个小东西……转变得倒快。 迟淮无奈笑笑,走到冰箱前回头问:“我的傲娇男朋友,你想要喝冰水、果汁还是碳酸饮料?” “就……每样来点儿吧!”钟闻摆出一副等着伺候的大爷模样,内心就是个大写的“爽”! 迟淮把三样放在钟闻跟前,为了不让这个小家伙挑刺,还一一打开了瓶盖。 可钟闻还是不动弹。 迟淮笑着扯了扯钟闻的脸蛋:“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钟闻努努嘴,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三个瓶子:“淮哥,有了男朋友,我就没长手了。” “……要哪个?” “先喝果汁吧!” 迟淮拿着果汁,把瓶口送到他嘴边。 钟闻低头嘬了一口,表面淡定,内心早就在云端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跟头了。 卧.槽,原来让总裁为自己服务这么爽的吗? 第三十七章 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9月2日下午一点,迟淮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 和印象中的西装衬衫完全相反,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简约T恤,搭着一条浅色的水洗蓝牛仔裤,就连早上还穿着的皮鞋也换成了涂鸦小白鞋。 刚洗过的头发软软的,在造型师手里喷上发胶抓上三两下就成了型,看上去就跟准备入学的大学生一样,干净、随意。 “我的天呐!这还是迟总吗?”夏琳拉拉林西夕的衣袖,小声问,“迟总平时是这样?” 林西夕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迟总啊!也太奶狗了吧!” 夏琳两眼冒星星:“可狼可狗,迟总简直是完美情人!” 成涛捏着拳头咳嗽一声:“就算是完美情人也有主了。”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夏琳翻了个白眼,目光停驻在钟闻身上,“我决定了,要做这对cp的粉头!”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林西夕举手。 “……无聊!”沈渝冷哼一声,就好像泼了盆冷水把大家拉回到录制中来。 钟闻和迟淮牵着手走过来,笑嘻嘻地问大家:“怎么样?淮哥穿这身是不是超暖男?” 夏琳等人拼命点头。 迟淮对着钟闻笑笑:“你喜欢就好。” “哇哦……”成涛吹了个口哨,“这期咱们都不用吃饭啦,狗粮管够。” 钟闻弯弯嘴角,抬头看向迟淮时,竟有一瞬间觉得迟淮的眼中真的有自己的倒影。 他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是错觉……吧? “当当当当……”导演组派了位小姐姐给每队送上一份任务卡。 为了烘托气氛,这期的任务卡都做成了粉红色。 “今天的任务地点——游乐园?”成涛的嘴角垮了垮。 “哇塞!”林西夕特别兴奋,“有迟总在待遇就是不一样!” 迟淮说:“这期节目里,大家都叫名字吧,没什么上下级之分,也没有什么迟总,我就一个身份……”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身边的钟闻:“闻闻的男朋友。” 夏琳这个粉头已经快被甜死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琳挑挑眉,“迟淮,别以为有你在,我们就让着钟闻了,经过这么多期的磨练,现在的我们也不输给你男朋友了哦。” “尽管放马过来。”迟淮说。 钟闻别别嘴,继续读任务卡:“每队派出一人,穿上毛绒外套在游乐场里找游客合影,另一人帮忙拍照并收费,到下午五点半截止,所有费用将翻倍计算,用于今晚的晚餐!” “啊……”成涛捂脸,“又来这套,怎么又要让我们赚钱,这次还是不带露脸的那种。” 导演组偷着乐:这不是响应迟总号召,让他也体验一把打工仔的辛酸苦辣嘛。 “游乐园几点开门?”沈渝不耐烦地问。 “一点半!”送任务卡的小姐姐说。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夏琳问,“怎么去?” 小姐姐捂嘴一笑:“自己想办法!” 卧槽? 钟闻愣了下,他搜了下地图,发现游乐场距离这里两点三公里。 再看外面的太阳,简直要晃瞎眼。 操啊! 他偷偷地扒拉着迟淮耳朵问:“淮哥,你藏银行卡了吗?” 迟淮摇头,但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不管他们,我们先走。” “嗯?”看着迟淮胸有成竹的样子,钟闻点点头,趁着其他人正在商量的时候,和迟淮一起悄悄跑出了酒店。 钟闻被带到马路边,讶异地看着迟淮扫码拉出一辆双人自行车:“就这?” “会骑吗?”迟淮问。 “啊?”钟闻轻蔑地笑了一声,“自行车嘛,怎么不会?” “那行,你载我。”大长腿一跨,迟淮直接坐在后座,还拍拍黑色的坐垫催他,“抓紧时间。” 我勒个槽? 钟闻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说好的照顾我呢?说好的当完美男朋友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呵!渣渣! 此刻的钟闻有一种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觉,跨上座椅气不打一处来。 行啊,要我载你是吧!小样儿,等着吧你! 他嘴角一扬,脚撑一收,两手紧紧握着手把:“坐稳了,哥带你飞!” 迟淮浅浅一笑,原本落在地上的两条大长腿也在钟闻骑行的时候象征性地往上收了收。 摄像大哥跟在后面,看着拍摄的画面也不禁觉得甜得有些齁得慌。 钟闻故意左一个急刹右一个急刹,在人不多的时候骑得歪歪扭扭,就好像风中残叶,随时都可能倾倒。 就连路人看着都不由得捏把汗,摄像机对准迟淮脸部特写的时候,却有一种十分享受的感觉。 钟闻哼着歌儿,迎着风喊:“淮哥,怎么样?我骑车的技术不错吧?” “还行。”迟淮随口回应。 “嘁……那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技术?”钟闻开始猛蹬脚踏,呼呼的风刮乱了他们原本做好的头发,可画面却比原先的刻意精致要好看更多。 “淮哥,你上学那会儿玩过‘脱把’吗?”钟闻蹬得更快。 “没有,怎么玩?”迟淮问。 钟闻得意起来,他轻轻松开手把,掌心一点点脱离,直到两手只用一根手指蜻蜓点水般地抵在手把上:“淮哥,快看,准备‘脱把’!” 呼呼的风声把钟闻兴奋的声音传到迟淮耳蜗里,痒痒的。 迟淮伸手扶住钟闻的腰,微微侧身往前面看过去,等着见证钟闻真正的“技术”。 “3、2、1……”钟闻倒数着数字,随着“1”的尾音落下,抵着手把的两根手指也缩了回去。 他蹬着脚踏,张开双臂,像天使舒展开自己的翅膀。 “啊……”钟闻兴奋地大喊一声。 似乎是被他所感染,迟淮也跟着他大喊:“啊……” 自行车到过的地方,都是笑声。 “哈哈,淮哥,我厉害吧?” “厉害!”迟淮伸手到前面,翘起大拇指。 “我的闻闻,最厉害。” 听到最后这一句,钟闻的鼻头突然酸了一下。 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从来都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爸爸妈妈,把他从小带到大的大伯一家也只会嫌他是个拖油瓶。 李晓远也曾不信他能一直唱下去,就算说过他唱得好,厉害,这样的话后面也永远有个“但是”。 今天的“厉害”前面多了个“最”,后面也不再有“但是”。 没想到第一个认可自己的人,是迟淮。 一走神,脚下蹬的速度慢了下来,自行车有些失控地两边歪倒。 “哎!哎!”钟闻连忙抓住手把,可重心不稳,车子往右边侧去。 完了! 钟闻的心里闪过一丝恐慌,可就在他以为要和迟淮一起摔个狗吃屎的时候,车子只是偏了一下,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轻轻用力拉下刹车。 停了?可自己的脚还在脚踏上啊。 钟闻诧异地回过头,迎来的却是迟淮暖暖的笑容。 这是钟闻从未在迟淮脸上见过的笑容。 他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脸上的妆也被汗水浸得有些斑驳,可迎着阳光,他却笑得那么暖,那么好看,那么让人安心。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坐后座了吗?”迟淮反问。 “啊?”钟闻像个二愣子一样往地上看过去,迟淮的两只脚稳稳地踩在地上,撑起他和自行车的所有重量。 “在你身后,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你。”迟淮说。 钟闻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思绪凌乱。 他……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就这演技,该拿影帝了吧? 心跳得更厉害,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钟闻的脸红扑扑的。 “下车吧,没几步路也到了。”迟淮拍拍他的腰。 “啊……好。”没了刚开始的气焰,钟闻乖乖下了车。 看着迟淮把自行车推到还车点的身影,钟闻不由得上扬起嘴角。 扛着摄像机的大哥给了钟闻一个特写。 这个小明星的眼睛里,怎么有星星? 因为路上的小插曲,钟闻和迟淮成了最后到达的一队。 几个人闹哄哄地让钟闻献才艺,非让他对着迟淮唱情歌。 唱就唱吧,唱歌不就是自己最拿手的嘛。 钟闻拉着迟淮的手往前跨了一步,和迟淮面对面后抬起头。 四目相对,钟闻唱了起来: “当你的眼睛眯着笑,当你喝可乐当你吵, 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 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 当你说今天的烦恼,当你说夜深你睡不着, 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 好喜欢你,知不知道①。” 微风卷着尾音轻扫在迟淮的胸口,此时此刻,他觉得天大地大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落在他眼里的钟闻,特别美好。 “哇哦!!”成涛呼号着将气氛带动起来。 夏琳捶着胸口,头靠在林西夕肩膀上:“我不行了,我要噎死了……谁出的主意?何必为难单身狗?” 钟闻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把导演组手上最后一个公仔套装抱过来:“行啦行啦,抓紧时间吧!” 他刚要伸腿进去穿,却被迟淮拉住手腕。 钟闻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迟淮把套装拿到自己跟前:“天热,你这小身板可能撑不住。我来扮公仔,你来拍,记得多收钱,晚上弄顿好的犒劳我就行。” 第三十八章 迟钟cp,所向披靡!…… 钟闻眼睁睁看着迟淮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上超大的白熊外套,在他戴上头套后,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微笑白熊就是日常冷面的迟老狗。 “发什么呆?”白熊拍了下他的脑袋,“他们已经开始了,我们也要抓紧。” 钟闻点点头,转脸就对着稀稀疏疏的情侣小孩儿吆喝。 “拍照啦拍照啦,拍照就送歌曲一首或者小熊舞蹈一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呀!” 钟闻拢着手大喊,看到有小孩儿过来,他就屁颠颠跑过去问:“小弟弟,要不要和小白熊拍个照呀?哥哥还可以给你唱儿歌哦。” 小孩儿好像有点心动,可又指着成涛那组奶声奶气地说:“那边的小熊更好玩,我要去和他拍照!” 说完,就拉着他的妈妈直奔成涛小熊。 卧槽?我这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都是一样的小熊,为什么就成涛好玩? 钟闻皱皱眉,只见成涛小熊又蹦又跳,沈渝在卖力唱儿歌的时候他挥舞着笨拙的双臂在一旁伴舞,甚至还把小朋友举高高来个空中滑翔。 再看自己这边,迟淮一动不动地跟着自己,和玩具店门口的雕塑似的。 钟闻抹了把汗,连忙过去和迟淮商量对策。 “淮哥,你动起来啊,你看成涛和林西夕,他们都又唱又跳的,小朋友才喜欢啊。”钟闻着急地说。 “……不要。”迟淮扭头,小白熊显得格外傲娇。 “……”钟闻翻了个大白眼,“你不行就换我来,你看沈渝和夏琳收钱收得多开心。” “谁说我不行?”迟淮闷在白熊脑袋里大汗淋漓,“你让开,我试试。” 嘿,果然还是激将法更好用。 钟闻脸上mmp,心里却是笑嘻嘻。 他也唱起儿歌,拉着迟淮一起转圈圈,蹦蹦跳跳。 “妈妈,我要和这个小熊拍照,这个小熊旁边的哥哥好好看!”一个小孩儿突然指着他们大喊。 钟闻骄傲起来,他压低嗓音对迟淮说:“怎么样?还是我有魅力吧?” “……嗯。”迟淮应了一声。 钟闻走过去蹲在小朋友面前:“那哥哥和小熊一起跟你拍照好不好呀?” 小朋友点头:“好呀好呀!” “不过,因为有哥哥和你一起拍照,价格就要翻倍了哦……”钟闻笑嘻嘻地说。 小孩儿的妈妈也跟着笑:“快让哥哥给你打个折。” 小孩儿有点害羞,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钟闻。 “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钟闻捏捏他的脸蛋,“给你减掉五块钱,就收你15吧,还可以有签名哦。” “签名?”孩子妈妈突然想到什么,再看这周围到处都是摄像机,一下把钟闻认了出来,“啊!你是钟闻?” 钟闻笑着点点头:“我是呀,如假包换哦。” 孩子妈妈激动起来:“那边的是沈渝他们吗?你们在拍摄《一地鸡毛》?” 钟闻又点头。 “啊啊啊!我见到活的闻闻了!”妈妈粉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迟淮有些不高兴了:“闻闻是我叫的。” 什么鬼? 钟闻诧异地回头,大哥,你这是想干嘛? “不拍了!”迟淮拉起他就走。 ??? “淮哥,你干嘛?我好不容易要开张了,而且比他们价格高!”钟闻拉住他。 孩子妈妈一脸懵地看着白熊,有些不高兴:“这里面的是赵景栎吗?可上一期不是说他有事退出了吗?” “啊……是退出了,”钟闻捏把汗,“这是只傲娇小熊,咱们不管他,不是要拍照吗?” 小朋友点头:“拍照拍照!” 妈妈粉努努嘴:“可他不乐意啊。” “这……淮哥他就这性格,你们别介意。”钟闻说着,又拉拉迟淮的白熊外套。 天生的贵公子,真是不知柴米贵啊,到手的钱说不赚就不赚,这样下去,今天晚饭得喝西北风。 “淮哥?”孩子妈妈抓住关键词,她突然捂住嘴,“难道他是……星启的迟总?你的……” 妈妈粉顿了顿,脸颊飘出两朵红云:“你的男朋友?” 对啊!我还有狂热cp粉呢!钟闻顿时清醒。 钟闻把迟淮的头套摘下:“是呀,就是我的淮哥,他来帮我一起录制啦。” 刚刚的不悦像是被一扫而空,妈妈粉赶紧拿起手机:“迟钟cp合体了!拍,我要拍,30拍两张行不行?!” 迟淮依旧一副冷酷的样子,戴上头套没吭声。 “行啊!”钟闻高兴地喊起来,“30两张还有签名,迟钟cp等你哦!” 现学现卖,这还是钟闻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和迟淮被叫做“迟钟cp”,好像也不难听。 他收了钱,抱着小朋友坐在迟淮的臂弯,孩子妈妈站在对面拍照,画面里的一熊一大一小看上去无比和谐。 最后一张孩子妈妈也参与进来,叫来帮忙拍摄的路人知道是迟钟cp后也参与进来。 不一会儿,钟闻和迟淮就被cp粉包围,价格还比其他两队高一些。 夏琳气得直跺脚:“有没有人管管他俩啦?犯规犯规啊!” 导演组缩缩脑袋:风好大,我听不见。 烈日炎炎下,成涛和林西夕已经热得喘不过气,用赚来的钱在便利店买了冰饮坐在树荫下休息起来,可钟闻这边生意火爆,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 白熊外套里的迟淮浑身都湿漉漉的,在这样的天气里穿成这样几个小时,胸闷气短都是轻的。 钟闻也察觉到迟淮的不对劲,他立刻喊了暂停。 “请大家稍等,我想让淮哥休息一会儿啦,大家可以先去玩,半个小时后再来拍摄。”钟闻笑着,帮迟淮把头套摘下,扶着他朝最近的树荫走过去。 “呜呜呜,闻闻在心疼老公了,好甜,我没粉错cp!”路人小姐姐满脸羡慕。 “神仙爱情啊!”妈妈粉更是惆怅。 迟淮坐了下来,钟闻从口袋中掏出纸巾:“你别动,我给你擦擦。” 迟淮喘口气,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完全钻进钱眼里。” “这什么话……钱还是要赚的,你要是倒下了,谁帮我赚钱?”钟闻说着,左右看了看,“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往便利店跑过去。 迟淮在身后喊:“男朋友赚钱不易,别乱花!” “知道啦!”钟闻边跑边回头,还对着迟淮比了个心。 这一举动,让周围的cp粉尖叫起来。 夏琳等人坐在阴凉处消极地拍着,看着迟淮就算没拍照周围也是人气满满的样子不觉有些眼红。 “沈渝,我俩也来炒cp吧?”夏琳拍拍沈渝,“我就不信我们四人cp比不过他们俩。” “不要。”沈渝轻哼一声,转头看向那边的时候拳头勒得愈发紧了。 钟闻出了便利店就往回跑,顾不上自己满身大汗,把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往迟淮怀里塞。 迟淮顿感一阵清凉。 “我买了些冰块,用这个一次性购物袋装成条状了,应该能塞进这衣服里,”他一边说,一边把小熊外套后面的拉链拉开,把他扎成一条一条的冰包塞进衣服的每个角落,“还有这个挂脖风扇,才一百多一个,我还砍价了呢!” 风扇被调到最大,像戴耳机一样挂在了迟淮的脖子上。 钟闻笑笑:“现在是不是好很多了?” “嗯……”迟淮迎上他的笑眼,“谢谢闻闻。” “不过,花了这么多,我们底下要更卖力地赚钱啦。”钟闻掏着口袋,把剩下的钱数一数。 “那就继续吧。”迟淮戴上头套。 这时候,衣服里到处都是清凉,可迟淮的心却是暖的。 “你衣服里都是冰块,太重就别起来了,我们坐着拍。” 钟闻按下迟淮的肩膀,又接着吆喝起来。 …… 五点半,导演组清点了所有人的钱。 成涛沈渝一组三百元,夏琳林西夕一组三百二十元,钟闻迟淮一组四百九十元! “输了输了……”夏琳哀嚎,“没想到我和沈渝的人气竟然抵不过一对cp。” “不小了,”迟淮笑着说,“闻闻现在的名气,可以算的上是流量了。” “有吗?”钟闻只顾着开心,连忙接过导演组给的翻倍的钱。 “淮哥辛苦了!”钟闻晃晃手里的九百八十元,“这么多钱,带你去好好享受一下!” 其他人也接过翻倍后的钱,高高兴兴地上了专车。 比起之前赚钱几块几块地堆,今天的导演组算是十分慷慨,最起码每组都能吃上美美的一顿餐了。 钟闻看着迟淮满身大汗,顺手把车里的空调风调到最低。 “淮哥,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安排,怎么样?” “嗯……”迟淮往座椅上一靠,今天的确是有些狼狈。 钟闻看他累得不想说话,也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考虑着晚餐的事情。 突然,一颗脑袋沉沉地压在肩膀上。 钟闻眯眯眼,看着已经睡着的迟淮不由得会心一笑。 从前只觉得迟淮是伤害自己的禽兽,是高高在上的资本剥削者,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接地气的样子。 他也不是超人,也会累。他也不是坏人,哪有坏人会为了自己折腾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睡吧,淮哥,辛苦啦。”钟闻轻声说着,没有挪开他的头。 第三十九章 用嘴巴喂 回到酒店,迟淮洗过澡后在房间里稍微眯了一会儿。钟闻则一刻都没歇,他想着已经六点了,再不安排,吃饭吃太晚不消化,便马不停蹄地跑到酒店前台问附近的美食店。 摄像机在钟闻的身后紧紧跟着,像拴了条小尾巴似的穿遍附近的大街小巷。 七点,钟闻把睡梦中的迟淮叫醒。他神神秘秘地一笑,等迟淮换好衣服后,两个人手牵手地去往餐厅。 迟淮诧异地跟着他走到一条幽暗小巷,这里黑灯瞎火的,哪有什么餐厅?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黑暗中,迟淮拉住钟闻。 “没有,真没有,前面有一家很美味的餐厅,再拐个弯就到了。”钟闻笑着挠挠他手心。 “‘是吗?”迟淮问摄像头。 摄像头左右摆了摆。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迟淮问。 摄像头又左右摆了摆。 算了……迟淮把手搭上钟闻肩膀:“走吧。” 拐过一个弯后,果然一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只不过…… 迟淮皱皱眉头,这餐厅怎么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一条幽深的小巷子墙上都是闪烁的星星灯,还有五彩缤纷的灯牌在每一家店铺门口闪烁。 “烤鹌鹑蛋咯……”有个老奶奶守在一个烤蛋的小机器面前,十分熟练地刷着酱汁,慈祥地看着迟淮问,“小伙子,吃个蛋不?” “……”迟淮阴着脸,今天忙活了一天,难道就是过来吃个蛋? 那可真够操.蛋的。 这时候,钟闻已经站在老奶奶跟前,一伸手就是十串。 “奶奶,多刷点酱汁啊……有辣椒吗?中辣中辣……哎,先等下,”说着,他突然回头问迟淮,“中辣可以吗?” “……随你。”迟淮扭头,并不觉得这所谓的烤蛋有吸引力。 “淮哥!”打包好烤蛋的钟闻拍拍他的背,猫在他耳边说,“会有惊喜的,你相信我。” 迟淮一怔,就算有诸多不满,这时候的心也软下来了。 “你相信我”而不是“你信我吗”,迟淮微微扬起嘴角,他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悄悄筑起一座桥梁,正通往对方的心上。 “好。”迟淮笑着点点头。 钟闻拉着他在全是小吃的巷子里穿梭,在最热闹最亮堂的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老板,我订过位子啦,2人的。”钟闻笑眯眯地说。 “放心吧,单独的小房间给你们留好了。”老板笑盈盈地看着钟闻,又看看后面衬衫笔挺的某人,不由得笑露了齿。 以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就知道,后面这是个公子哥。 “别看我们这冒菜店在小地方,东西干净好吃,性价比很高,可不比大餐厅逊色哦。”老板笑着说。 “我打听过啦,这家川味很正宗。”钟闻悄悄竖起大拇指。 迟淮听到是川菜稍微放松了一些,平日里在各种高档餐厅吃的都是些所谓的少油少盐,牛排日料之类的,为了工作谈生意没办法,但只要在家,他还是更喜欢让阿姨做辣菜,对胃口。 没想到钟闻也喜欢这一口。 “行,都听你安排。”迟淮笑着说。 不一会儿,几个穿着围裙的阿姨就端着菜品走上来。钟闻点的都是什么冒杂烩、溜肥肠、小烤串、虾滑酿油条…… 菜色一个比一个诱人,量也是十足十的量。 最后一个,钟闻望眼欲穿。 “冒脑花儿来啦!”随着一声吆喝,钟闻的脖子都长了。 被辣椒和酱汁浸着的脑花儿若隐若现,红得发亮的辣椒油上撒了一圈碧绿的葱花和香菜,白色的芝麻如同一条条小船在江水上沉浮。 “不要。”迟淮别过脸。 这钟闻什么癖好? “真的超赞的!”钟闻用勺子拨开一块,外红里白的脑花儿跃在勺子上,凑到迟淮面前。 “……”迟淮两边躲闪,“你自己吃。” “哎呀,真的很好吃,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得品尝美味呢!”钟闻故意逗他,“吃一口,就一口。” “不吃,不要!”迟淮突然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非要让我吃的话也行,你喂我。” “行啊,我喂你。”钟闻把勺子又凑上去。 “用嘴巴喂。”迟淮挑了下眉头。 操?钟闻的手一僵,勺子换了个角度把脑花儿投喂到自己嘴里。 “淮哥,吃蛋!”他假笑着,把一串烤蛋挡在俩人之间。 迟淮顺嘴一咬,外酥里嫩的脆皮鹌鹑蛋上酱汁满满,火火辣辣入了喉,回味无穷。 “怎么样?”钟闻期待地看着他。 “味道不错。”迟淮点头。 “我就说吧!”钟闻高兴极了,“你会喜欢的。” 当然会喜欢,钟闻趁上厕所的时候悄悄给华铤打过电话,充分了解迟淮的喜好,又跑遍大街小巷才找到这么一家正宗的川味店。 一顿饭后,钟闻的嘴巴辣得跟香肠似的。 他捧起冰镇雪碧直往嘴里倒。 “啊……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你慢点,这样对嗓子不好,傅黎说的都忘了?”迟淮抢走他的雪碧,直接把剩下的喝得一干二净。 钟闻一怔:“那……是我喝过的……” “我还会嫌弃你吗?”迟淮笑着说,“男朋友?” 几乎是一瞬,钟闻的脸像只熟透的蕃茄。 “以后别吃这么辣了,不用为了配合我勉强,伤嗓子。”迟淮说。 钟闻眨眨眼:“你看出来了?” “嗯……” “其实我也不是不吃辣,就是不太吃这么辣……”钟闻一边咂着发麻的嘴唇一边说。 “那以后,我们只吃微辣好不好?” “好啊!” 钟闻心情飞扬,脚下也有点想蹦蹦跳跳,但他忍住了。 “淮哥,接下来就是惊喜时刻啦!”钟闻眨眨眼,拉着他在巷子里飞跑起来。 吃饭才花掉不到两百块,剩下来的钱,钟闻拿出四百,叫来按摩师上门.服务。 “谁按?”按摩师问。 “他,给他按,”钟闻指着迟淮笑笑,“淮哥,这个可舒服啦,上次我和沈渝哥赢了就是他按的。” 说着,他猫在迟淮耳边,以为小声就不会被收音:“我兜里还剩好多钱,再去忽悠忽悠他们,明晚还能按。” 迟淮这一天是真的散架了,他也不跟钟闻客气,把他拉到跟前,在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谢谢闻闻。” 钟闻被这一吻乱了心神,他慌忙一笑,抓起衣服就往卫生间跑。 监视屏前的导演简直没眼看。 “这也太甜了吧!”导演看得热血沸腾,好像一瞬间自己也年轻了,“尽量满足迟总和钟闻的需求,把节目效果做到最好!” 钟闻躲在浴室里,两手按着心脏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他冲到水池前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都是假的,是假的……在演戏呢,别当真别当真。” 不过…… 如果迟淮一直都这样的话,有个男朋友感觉也挺好的。 不行不行,清醒点,这都是假象,他才不会这么温柔体贴呢。 洗过澡后,迟淮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按摩师继续给他捏着肩颈,钟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着手机悄悄走出了房间。 在洗澡的时候,有两通电话没接到。 一通是李晓远的,一通是江庭的。 他想了想,给李晓远拨了过去。 “喂?!”电话一通,对面就激动起来,“老天爷啊,你终于接电话了。” “啊……之前一直在录节目,刚刚洗完澡,怎么了?”钟闻问。 李晓远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有没有看错啊,毕竟都二十几年了……但是我想着,最好还是来提醒你一下。” 钟闻往大厅沙发上一坐,疲累地放松身体:“什么事儿啊?看错什么?” 李晓远顿了顿:“那我要是说了,你别激动,别多想……” “婆婆妈妈,说不说?”钟闻换了个手接电话。 李晓远叹口气:“就是……你现在不是火了嘛,我今天上微博看,十条有两条都是你的,而且都挺靠上的。” “是吗?我这么厉害?”钟闻才想起来,已经快一个星期没上过微博了。 一打开,手机就震个不停。 再看粉丝量,已经快突破七百万了。 嚯,上次看好像才只有两百多万呢,没想到《一地鸡毛》这么受欢迎。 “这不是重点!”李晓远扯着嗓子把他喊回来,“重点是你红了,而且你还交了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 “啊……”钟闻轻声应。 红了是真的,有钱的男朋友…… 钟闻手一紧,就这几天的男朋友,算个半真半假吧。 “我爸妈说,好像看到吴荏去你大伯家了。”李晓远说。 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钟闻呆了半刻,装作不在意的口吻调侃说:“她怎么可能会来,她二十多年连通电话都没打过。” “所以奇怪啊!”李晓远叹口气,“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以防万一吧。” 钟闻冷笑:“防什么呢?我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晓远叹口气,“在血缘上,她毕竟是你亲妈。” 第四十章 成熟男人的魅力 按摩师离开的时候叫醒了迟淮,他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了,可钟闻呢?他没睡在自己身边,也不在客厅里。 迟淮皱了下眉头,点开手机定位,发现他还在酒店的范围之内。 明天还要录制节目,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嘛? 迟淮穿上拖鞋,循着定位来到酒店大厅。 钟闻还坐在那,两只手紧紧握着手机,目光空洞不知道看着哪里。他眉心紧锁,似乎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缠住了他。 “闻闻,”迟淮走到他面前轻轻唤了一声,“回去睡觉了。” 钟闻回过神,摇摇头:“淮哥,我睡不着,陪我说会话行吗?” 他看了眼四周,轻声说:“趁现在没有别人,也没有摄像机。” “行。”迟淮坐在他身边,把顺手带出来的一件外套盖在钟闻身上,“出来多久了?这里冷气开得足,也不怕感冒。” “嘿嘿……”钟闻笑着眨眨眼,缩在带有淡淡男香的外套里,“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冷了。” 迟淮轻声笑笑,看着他问:“什么事?说吧。” 钟闻想了一会儿,叹口气说:“淮哥,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感觉啊?” “嗯?”迟淮反应了一下,“就好像有棵大树站在你身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庇护你。” “可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棵大树,”钟闻冷笑了一下,“就好像我的出现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我甚至像个瘟神,好像谁有了我的抚养权,谁的下半辈子就过不了一样。” 迟淮没说话,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所以他们把我丢给了大伯……大伯也不是心甘情愿要我的,我爸妈在川海有栋小房子,他们都不愿意留在川海,就把那栋房子给了我,谁愿意成为我的监护人,就能得到那栋房子的使用权,直到我自己想收回来为止。” “所以大伯提出养我,这么多年,他一直把那间房子租出去给别人,得了不少租金,并且还要他们每个月支付相应的生活费,直到我大学毕业为止……其实在川海那种小地方,孩子都是放养,根本不费什么心也花不了多少钱,说到待遇,可能还没有把我放福利院来得好。” “可不管怎么说,给了这么多年的生活费,我还是欠他们的……所以,我想把这些钱还给他们,包括川海的那栋房子我也不需要,我可以靠自己挣钱,多辛苦我都不怕。” 迟淮缓缓地接下去:“所以你一毕业就想出来唱歌,想赶紧赚钱,才上了赵睿的当。” “啊……也不全是,”钟闻苦笑一声,“也是我自己傲,所有人都不看好我,我就想抓紧时间证明给他们看,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钟闻顿了顿,衣服下的手指被自己掐得通红。他忽然低下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问:“淮哥……能借我点钱吗?” “能,”迟淮几乎是脱口而出,“但你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李晓远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好像去大伯家了。”钟闻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去。 “可能是想找我的吧,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把这笔钱提前还给他们,然后彻底一刀两断,”钟闻的目光变得幽暗深邃,他咬着牙道,“从来也没有什么遮风挡雨的树,以前没有,现在更不需要。” “不需要树,总需要伞吧?”迟淮笑着搂紧他的肩膀。 钟闻抬起头,讶异地对上迟淮的眼睛,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以后,星启就是庇护你的大伞。”我就是帮你撑伞的人。 迟淮把后半句话吞回到肚子里,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想让钟闻误认为自己对他是同情。 这个小朋友的自尊心,太强了,也太脆弱了。 “这么说,淮哥愿意借钱给我了?”钟闻一下开心起来。 “当然,只是我的利息和银行的不一样。”迟淮挑挑眉。 钟闻浑身发抖:“不会吧……淮哥,你还想放高.利.贷?” “这倒不是,”迟淮靠近他,嘴角一弯,“利息就是,接下来的录制里,你要加倍地’爱‘我,也要接受我对你的付出。” “啊,这个我懂!”钟闻机灵道,“帮我打造痴情人设,再赚一波儿cp粉,也是帮你打造钟情总裁新人设,帮公司树立更好的形象,对不对?” “这……”这什么歪七扭八的脑回路? 迟淮扶额勉强笑笑:“是,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当然可以啦!”钟闻“噌”的一下站起来,十分入戏地拉起迟淮的手,“淮哥,睡觉去!” “等等。”迟淮突然拉住了他。 “嗯?怎么了?” 话音未落,钟闻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迟淮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两个人紧紧相拥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钟闻有些懵,一时间恍恍惚惚,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加速声还是产生的幻听。 “有狗仔,别动。”迟淮在他耳边说。 暖暖的热气洒在耳边,钟闻缩了下脖子,悄悄挪动着脑袋往大厅外望。 “哪里有狗仔?我怎么没看到?”钟闻小声问。 “抱住我,听话。”迟淮将他抱得更紧。 钟闻轻声应了应,伸手抱住了他。 “哎,淮哥,狗仔走了吗?”钟闻问。 “没有。”迟淮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哎,那他不走,我们也不能一直站这儿抱着啊。”钟闻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意思行了呀?” “不久一点,怎么让他们相信我们情意绵绵?”迟淮松开他,笑了声,“走吧,我的小朋友。” 什么鬼?什么小朋友? “谁见过一米八几的小朋友啊?”钟闻翻了个白眼,“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说得像自己有多老成似的。” 迟淮停下脚步,回头看得钟闻心里直发毛。 “……我不是那意思,”钟闻别别嘴,陪着笑脸说,“淮哥,你特成熟,真的,我就可崇拜你这种成熟男人,我的意思是要向你多学习。” 他抿起嘴唇,一脸真诚。 “……”迟淮别过脸,没忍住笑意,“幼稚。” “对呀,我就是幼稚,不然怎么凸显出淮哥的成熟魅力!”屁颠屁颠地跟进电梯,钟闻眨眨眼,“淮哥,借钱的事情,不会反悔了吧?” “不反悔。”迟淮无奈地说。 *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一早迟淮叫钟闻起床的时候简直是大型灾难现场。 摄像头早已开启,可钟闻就是爬不起来。 迟淮拉着他的胳膊好不容易把人拽起来,可手一松,眼睛还睁不开的钟闻就像软了一样接着一倒。 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半点偶像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懒虫的气味,弄的监视屏前的导演组哭笑不得。 迟淮拿他没办法,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可能要反悔了。” “反悔什么啊……”钟闻嗓音沙哑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个抖机灵坐起来,双眼瞪得跟灯泡似的。 “淮哥,你不能……” “嘘!”迟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钟闻才算彻底清醒。 “起床了,闻闻。”迟淮抱住他,“一、二、三!” 他一抬手,把钟闻直接打横抱下了床,一路送到卫生间,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过去。 “谢谢淮哥。”钟闻笑嘻嘻地说着,把牙刷塞进嘴里。 “不用说谢谢,过来亲我一口就行了。”迟淮指指自己的脸,还特意弯腰配合。 什么鬼?钟闻刷牙刷得满嘴泡沫,昨天也没说还要亲嘴儿啊。 这假情侣扮得也有点太过了吧? 不过…… 钟闻直愣愣地看着迟淮的脸颊,刚刮过胡子的脸颊又白又嫩,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想下口。 “闻闻?”迟淮又凑近了点。 “啵!”钟闻二话不说凑上去,把嘴上的泡沫全蹭在迟淮脸上。 淡淡的薄荷香气卷入鼻腔,迟淮满意地直起身,用湿纸巾将泡沫擦去。 “真乖。”迟淮揉了揉他的发顶,离开了空间狭小的卫生间。 钟闻翻了个大白眼,“哗啦”一声将嘴里的泡沫全吐了出去。 洗漱过后,又是每日一次的早餐晨会时间,大家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歪七扭八地坐在椅子上。 导演组异常兴奋,他举起喇叭,对着众人大喊:“好消息好消息!” 操!钟闻瞬间被这尖锐的声音吓了个抖机灵。 迟淮顺势抱住他,轻声吐槽:“胆小鬼。” “……”钟闻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 导演组笑着说:“今天的任务和助农有关,我们将前往一处瓜地帮助瓜农摘瓜,哪组摘瓜数量多,且成熟率高,就会得到终极大奖!” 成涛一听,立马来劲:“什么终极大奖?” 沈渝轻笑:“一顿所谓的大餐?” 导演组摆摆手:“这是秘密。” “嘁!”夏琳嘟嘴,“这不公平,他们两组都是男生。”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今天是三人一组,女生自由分配跟着哪一组。”导演组说。 林西夕的小脑瓜子转的快,立刻举手:“我要跟着迟总和钟闻!” 她嘿嘿一笑,俗话说得好,树大好乘凉嘛。 夏琳却一点也不介意,她意味深长地拍拍林西夕的肩膀:“是个勇士!” 林西夕:??? 第四十一章 凭什么我就是下面那个 节目播出那天,已经是教师节了。钟闻和迟淮也一起回到元城,没有了摄像头的跟踪,也不需要再人前人后地费心演戏,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好像一切恢复了平常,又好像一切都不再平常。 一下飞机,迟淮直接去了公司。钟闻则由华铤送回家休息,等易婧上门来布置之后的通告工作。 车子缓缓驶入住宅区,临走前还在路两边盛开的花如今都枯萎了,不少园丁在忙着修剪枝条,有的还在移植其他盆栽。 路过时,钟闻甚至能看到新栽的植物上有菊花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一花枯萎一花开,有时候更替就是这么迅捷,让人猝不及防。 “到了。”华铤挂下空档,下车帮钟闻把行李箱拿了下来。 “公司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华铤对他礼貌地笑了一下,临走前,钟闻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总是落在院子里的某一处。 钟闻没多想,等他开着车离开后就拉起行李往里走。 就在进门前,钟闻突然停下脚步。 偏过头,他惊讶地发现,原先栽种在院子里的那棵松树竟然不见了! 卧.槽?这怎么回事?那棵松树不是迟淮前男友的遗物吗?那可是迟淮最珍惜的东西! 钟闻放下行李箱就往那跑。 地上果然有个大坑! 被人偷了?这怎么可能?!谁会在人家院子里挖松树去偷? 难不成……是迟淮让人移走的? 钟闻皱了下眉头,正匪夷所思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巧了,就是迟淮的电话。 钟闻忙不迭地点下接听:“喂,淮哥,我正好有事问你!” “是我让人移走的。”迟淮说得很平静。 “什……什么?”钟闻难以置信,“那可是你最钟爱的东西,怎么突然就移走了?” “只是移到更适合它生长的环境去,不必大惊小怪……对了,移走后留下一个坑,挺难看的,你喜欢布置院子,就随便你怎么折腾吧。”迟淮语气轻轻,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既然决定一切重新开始,就要彻底放下过去。这棵松树,也应该回到它原本生长的地方,去陪着它更该陪着的人。 “啊?这样啊……”钟闻盯着这个坑,突然弯起眉眼,“行!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钟闻连忙把行李箱拉回房间,简单收拾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花种。这还是上次和江庭一起花鸟市场买植物店家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开花。 试试吧! 钟闻拿着花种小心翼翼地回到院子,绕着松树留下的坑翻土播种,每一粒种子都是他轻手播撒下去再翻土盖上,最后撒水施肥,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易婧在下晚时过来沟通工作才停歇。 易婧离开后钟闻洗了个澡,然后捧着平板坐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看《一地鸡毛》。 画面播放到前几天他们助农摘瓜的场景,大家都穿着一件黑色的防脏背带裤,脚上蹬着油亮亮的雨靴,围着一个晒得黝黑的瓜农学习判断瓜是否成熟。 在这一帮人中,只有钟闻听得最漫不经心。 林西夕一直戳着他:“听仔细点儿,别走神,摘错了可是要罚的。” 钟闻一脸无所谓:“不会。” 他的目光长长地落在远方一片绿油油的瓜地里,只想着赶紧上手。 弹幕飘了起来:“钟闻到底行不行?别拖总裁后腿了。” “楼上的,你行你上?” “真够酸的,这么多期看下来心里没数?有闻闻能不行?” “你是哪家的喷子?我要去找你蒸煮!” 看着弹幕上一群帮着自己说话的小可爱们,钟闻噙着笑,轻声说:“当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学习结束,六个人一窝蜂地跑进了瓜地。钟闻迅速占领一片地,对着林西夕和迟淮连连招手:“快来,这的瓜熟。” 穿着雨靴的林西夕依然踮着脚走得小心翼翼:“哎,你好歹敲一敲,光看怎么行?” 迟淮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丝毫没注意脚下是否有藤蔓:“你别乱摘。” 可钟闻已经摘下一个,他十指张开捏着瓜放到耳边,指尖轻轻用力,高兴地呼喊:“熟了熟了!” “是吗?”迟淮走到他身边,学着瓜农刚刚教的方法,听声音说,“嗯……是熟了。” “淮哥,其实我有绝活!”钟闻挑挑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用十个指尖轻轻捏瓜,如果能听到里面有细微的水声,就说明这是个好瓜。” 迟淮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钟闻别嘴:“不然你试试,如果我对了,今晚换你给我按摩。” “行!”迟淮爽快答应。 他随便指了个瓜:“你听这个。” 钟闻趴下身,两指一捏,摇头:“没熟。” 迟淮拍了拍,声音果然是闷的。 见了鬼了。 迟淮又指着另一个:“那个呢?” 钟闻照法一听,为难地说:“还不是特别熟。” 迟淮拍拍,不闷不脆。 “那个呢?” “熟啦!” 声音清脆,奇了。 钟闻叉腰笑着说:“怎么样?愿赌服输哦!” 迟淮点头认栽:“好,晚上回去给你按摩。” 弹幕大军又飘起:“这是什么奇葩的选瓜方式?” “啊啊啊,好好玩,我也要去买个瓜试试!” “自动脑补总裁按摩按到不该按的地方,画面太美,我想看!” “我也想看闻闻被摘花!” “楼上的,加我一个板凳,我也想看闻闻被.干!” “……”钟闻看着这些弹幕憋了许久,“操!都他妈在想什么?跑题了跑题了!” 他别别嘴:“我这么牛逼的选瓜技巧都教给你们了,没良心的,凭什么我是被.干那个?” “什么眼神儿!”钟闻吐槽着,拿起桌上一个橘子狠狠剥开,把橘黄色的橘子瓣扔进嘴里。 画面里,林西夕摘了几个瓜向他们跑来,满脸香汗:“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也要听。” “不给听。”迟淮无情拒绝。 林西夕顿时石化在那里,尴尬得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不远处的夏琳听到了,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你是个勇士,跟在他们后面,铁定的吃狗粮,心塞了吧!” “……”林西夕噘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钟闻,“钟闻,你跟我说说呗。” “啊……”钟闻装作一脸懵逼的样子,“我男朋友不肯说,我也没办法呀。” “……我们可是一队!”林西夕抽起一根西瓜藤就戳他们俩。 迟淮抱着钟闻把他挡个严严实实。 “林西夕,抽我可以,抽闻闻不行,”迟淮顿时黑化,“等录完节目,想想后果。” 林西夕的手顿在半空中,委屈极了:“迟总,不是说好录节目的时候没有上下级吗?” “分情况讨论。” 画面里,林西夕深叹一口气,蹲在瓜田里一副生无可恋。 特效给她加了寒冬滤镜,还刮了阵“冷雨”将她冻成冰块。 旁边配字:「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弹幕全是五颜六色的“哈哈哈哈哈哈……” “林西夕也太可怜了,哈哈哈哈,夏琳说的没错,她是个勇士!” “迟总好狗,自己说的话翻脸就不认,但是我怎么这么喜欢,哈哈哈。” “霸道总裁为什么不爱我,我也想被霸总爱!” “楼上的,你快醒醒,别睡了,霸总只会爱闻闻。” 钟闻把橘子瓣一个接一个地扔在嘴里,看着满屏弹幕的“哈哈哈”,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画面里他和迟淮的拥抱、高兴、大叫、大笑都是真的,可是现在清醒过来,才觉得,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还是自己根本不适合演戏,太容易代入了。 什么“霸总爱上我”,那是电视剧小说里才有的东西,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我身上。 他抿抿嘴,最后一个橘子瓣,有点酸。 “发什么呆?”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钟闻诧异地抬头,像是被抓到心思一样慌忙站起来,把平板倒扣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迟淮说着,把还在播放着的平板摆正,拉开一个椅子坐在他身旁。 “橘子好吃吗?”迟淮问。 “还行……”钟闻也坐下来,目光在屏幕上飘来飘去。 画面播放到他摘瓜时不小心被藤蔓绊到,迟淮在他身后将他一下拥住。 “冒冒失失的。”迟淮看着平板笑着说。 “啊……”钟闻挠挠头。 迟淮又问:“坑都填好了?” “弄好了,撒了些花种,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会发芽。” “知道我为什么会把松树移走吗?”迟淮吃着橘子,目光时不时落在钟闻的脸上。 钟闻尴尬地笑着说:“这我怎么知道。” “因为我想重新开始,不再留恋过去。”迟淮把橘子瓣送到钟闻嘴边,动作十分自然。 可这里没有摄像头啊。 钟闻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 “张嘴。”迟淮柔声说。 “啊……”钟闻一口咬下橘子瓣,挺甜。 迟淮也往自己嘴里扔了一个:“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嗯?”钟闻抬头。 迟淮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关于《同居合约》。” 第四十二章 我喜欢你 听到“同居合约”四个字,钟闻的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最想要的就是找到赵睿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配合迟淮演足恋人情深的戏码后迅速“分手”,达到迟淮想要的效果,也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现在,赵睿已经进去了,恋人情深的戏码在《一地鸡毛》里演得过瘾,到了“分手”的阶段,《同居合约》也要终止了,怎么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高兴? “闻闻?”迟淮看他发愣,轻轻摇了下他的肩膀。 “啊……”钟闻嘴角的笑容僵了下,目光盯在平板上正播放着的甜蜜画面,不由自主地捏起手指,语气轻飘飘的,“我知道,合约该终止了,分手理由让公司公关部随便想一个吧,我这两天就搬回宿舍去……” 声音越来越小,却好像在期待什么。 迟淮听着他把话说完,突然笑了下:“你的那份合约呢?” 钟闻的手紧了紧:“在楼上,我去拿。” 他扭过头,穿着拖鞋“哒哒哒”地直往楼上跑。眉头皱得紧紧的,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十分苦涩。 是啊,迟淮怎么可能挽留自己呢?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和演戏而已。 都怪自己不是个正牌演员,不能一键入戏出戏。这几期综艺做下来,竟然还产生了迟淮就是自己男朋友的错觉,真是神经! 他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伸手去够架子最上面那排。 当初因为担心迟淮悄悄在合同里搞小动作,把合约藏在了最隐蔽的地方。 就在他踮起脚尖的刹那,一只手在耳边擦过,先一步拿下藏着合约的书。 钟闻默默收回手,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就在里面,你拿去吧。”钟闻说。 书页“哗哗”翻动,迟淮抽出那张薄薄的纸片,又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份重叠在一起。 “哗啦——哗啦——”钟闻眼睁睁看着他把合约撕个粉碎,扔进桌子旁的垃圾桶。 莫名的,鼻头酸了一下。 就算是养只小动物,几个月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和自己假扮了这么久情侣的人呢。 钟闻努力劝服自己恢复理智不要当真,却听到对面的人突然温柔地叫了自己一声。 “闻闻。” “迟总,”钟闻抬起头,强颜欢笑说,“关系结束了,我们的称呼还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淮打断他的话。 “我是想跟你说,合约结束了,我们做真的吧。” 钟闻诧异地看着他,脑瓜子嗡起来。 “什……什么真的?”钟闻觉得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动起来。 “松树是我让移栽回去的,过去的一切都应该留在过去,我不会让以前的事情对我们的现在造成影响。做出这个决定,我有经过深思熟虑。” 钟闻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误会了,在节目里都是演戏装样子给别人看的,你可能并不喜欢我,只是产生了错觉。” “最近几期,我都没有在演戏。”迟淮抚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闻闻,我喜欢你。” “我承认,因为被设计下药的事情刚开始我很讨厌你,让华铤查过你,让人跟踪过你,甚至……”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 钟闻一怔,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装情侣还非得同居,原来不仅仅是为了有朝一日一夜.情的事情被曝光而做的准备,还是为了方便他直接查自己。 “但我一次也没有擅自进来过。”迟淮解释说。 钟闻笑笑,他不介意这个,毕竟在找到赵睿之前,他也一度以为迟淮是个丧尽天良的禽兽,抵触、对抗、厌恶的情绪,他也有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钟闻在意的是这个。 “我也不知道,”迟淮松开手,“每一个和你相处的日子,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的心意。我真正确定的时候,是找到赵睿的那天。” 那天…… 钟闻想起来,那天迟淮拦住了自己,帮自己把赵睿狠狠揍了一顿,知道自己狠不下心,就悄悄让华铤把他送进监狱。 之前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迟淮会那么做,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是迟淮是什么人?在商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娱乐圈里一只手就能轻易地翻云覆雨,他有着雄厚的背景,他还有过一个相爱多年的故人…… 自己是个什么人?在川海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小镇长大,刚毕业为了一个月五万块的工资被人轻易地骗来元城,更别提自己一团乱麻的家庭背景…… 他为什么喜欢我呢?我又哪点值得他喜欢? 钟闻皱皱眉,低着头掐起食指上的肉:“淮哥,我……再想想,好吗?” “嗯,”迟淮突然抱住他,“别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也别搬出去。” 钟闻轻轻应了一声,迟淮也没有为难他,把备用钥匙放在桌子上后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看着垃圾桶里粉碎的合约纸,钟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以为合约到期要离开,有些难过的是自己;迟淮突如其来的表白,犹豫的也是自己。 钟闻你脑子怕是被驴踢了! 他喘口气往床上一趴,把自己整个儿包在了被子里。 …… 第二天一早,钟闻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易婧清脆的声音。 “我的个乖乖,迟总也太惯着闻闻了吧!”易婧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么好的车,说送就送啊,哎,他可是个新手,这么好的车要是开得磕磕碰碰,得多心疼。” “坏了就换一辆。” 是迟淮的声音。 易婧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对着迟淮竖起一个大拇指。有钱人的世界,绝了! 钟闻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院子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多了一辆兰博基尼Aventador。 迟淮牵着他走到车旁说:“驾驶证拿到了,总要上手去练练,这辆先开着,等熟练了再换。” “这……”钟闻立刻缩回手,当着易婧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笑着对迟淮说,“谢谢淮哥。” 易婧有些激动:“钟闻,今天就开这个吧?让我享受一把!” “不要。”钟闻一口拒绝,走到门口径直上了前来接他的保姆车。 迟淮明白,其实钟闻并没有接受这个礼物。 易婧这个局外人唉声叹气,认命地跟着这个小祖宗上了保姆车。 赶通告的路上,钟闻一直捏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又好像在等什么。 好烦……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 “叮叮叮……”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钟闻立马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着李晓远的名字,一瞬间有些失望。 “喂?” “钟闻,这回看清楚了,是吴荏回来了!”李晓远通风报信说,“今天又来了。” “我知道了,没事,不用担心。”钟闻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等迟淮借的钱一到账,就主动回去和他们做个了断。 可是……钟闻皱了下眉。 现在还怎么开口跟他借这个钱呢? 挂了电话,他想了一会儿后扭头问易婧:“婧姐,我能请两天假吗?” “啊?”易婧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现在已经快到地方了,大家都做好准备了。” “那明天,明天开始我请两天假,好不好?” 易婧犹豫了一下:“很急?” 钟闻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点头:“很急。” “行……我今天去和广告公司那边交涉一下……但是,钟闻,以后你不能总是这样请假,对你的风评不好,也会给公司带来麻烦。”易婧严肃地说。 “放心吧,婧姐,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我一定认真服从公司的所有安排。” * 当天晚上,钟闻跑完所有通告后就来到了高铁站,连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拿,身上只揣着一部手机和身份证件。 候车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来自江庭的电话,没过多久,江庭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多月没见,江庭消瘦了很多。看到他,钟闻满心里都是愧疚。上次在录制节目期间,江庭就给自己打过电话,当时没及时接到,事后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也一直没回。 “钟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钟闻笑笑。 “这是刚给你买的换洗衣服,因为匆忙不能好好挑选,你将就两天。”江庭把一个袋子递给他。 “谢谢啊……”钟闻拉了拉口罩,奇怪地看着江庭身上的背包,“你也要出远门?” “嗯,”江庭笑着说,“正好这两天我放假,陪你去趟川海吧,你这么没头没脑的,我可不放心。” “江庭,我……” “你不会拒绝好朋友的好意吧?”江庭截了他的话。 如果是以前,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可自从江庭表白过后,两个人的相处就会有些尴尬……更何况,自己都还没和迟淮把关系理清楚…… 钟闻的心乱糟糟的。 “检票了,走啦!” “哎,江庭……” 江庭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大步流星地走到检票口,没等钟闻拒绝,“滴”的一声刷票进去了。 钟闻叹了口气,只能在路上再跟江庭好好说清楚了。 第四十三章 夜不归宿 动车沿着轨道高速行驶,钟闻打了个盹儿,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 他怏怏地看了眼手机,快十一点了,迟淮却连一个消息也没有给自己发过。 他是在忙呢?还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发消息啊?就这还说喜欢我呢?整个一胡说八道! 总裁的嘴,骗人的鬼!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旁边的江庭拿着水杯温和地问。 钟闻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江庭:“你现在对我,到底是兄弟之情,还是别的什么?” 江庭敛敛眸,苦笑一声:“你想听实话,还是瞎话?” “实话。”钟闻看着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喜欢你,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江庭清澈的眸子好似化作一江春水,朝钟闻荡漾开去,“如果可以,试一试,好不好?” “江庭,我不想骗你,也不想耽误你,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说清楚,”钟闻顿了顿,压着嗓子一字一句铿锵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在元城的恩人。” 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江庭紧握着拳头,试探问:“那迟淮呢?你不是说你讨厌他,你恨他,你和他之间只有合约的存在,为什么在节目里你们那么亲密无间?你对他的一颦一笑我都看在眼里,不像是假的……还是说,你已经忘了他给你带来的伤痛,喜欢上他了?” 钟闻张了张嘴,在《一地鸡毛》的生活片段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他有些慌了。 “那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他,我们找到了赵睿,一切都理清楚了,是有另外的人谋划算计的。” “那人是谁?”江庭冷笑,“他一个总裁,这点事需要查几个月吗?” 见钟闻不说话,江庭又问:“赵睿是他找到的,是不是他把赵睿买通了?” “不会的,他不像在骗我。”钟闻说。 “钟闻,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太单纯,总是无条件地相信别人,你忘了在医院里……” “别说了!”钟闻皱起眉头,“江庭,我说过很多次,医院的事情再也别提了,为什么总要揭我的伤疤?” “我是不想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痛!娱乐圈水深水浅你现在比我更清楚,更何况还是迟淮这样的人。” “江庭!”钟闻低吼一声,把口罩和鸭舌帽拉紧,放下椅子转过身。 他从来没和江庭这样吵过,也不想和江庭吵,更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给迟淮带来麻烦。 “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这些事情以后就别再提了。” 江庭神色落寞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一同走出车站,要想到川海,还得坐二十几分钟的顺风车。 一路上,钟闻没吭声,江庭也没说话,但依旧体贴地帮他拿东西,在黑灯瞎火的小土路上打开手电筒为他照明。 “江庭,还像以前一样,行吗?”钟闻忍不住先开了口。 黑暗中,江庭一脸苦涩,求而不得是最让人伤心难过的事,可现在他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 今天,钟闻对他讲得很明白,再强求,就是他胡搅蛮缠了。 “我尽力,可以吗?”江庭无奈地叹口气。 钟闻轻应一声,抬起头,不远处的一星灯光闯入眼帘。 “李晓远!”钟闻开始兴奋起来,他拢起手对着灯光大喊。 对面的灯光开始晃动:“钟闻!” “李晓远!”钟闻跑起来了。 “钟闻闻!”李晓远也奔了过来。 两个人相撞着一把抱住,钟闻又嫌弃地推他一把:“操,恶不恶心?” “你的那些粉丝在评论里都是这么叫的,钟闻闻、钟闻闻……哈哈,我之前就说了,我要做你的粉头,可不得一样这么叫?”李晓远调侃道。 “滚犊子!”像以前开玩笑那样,钟闻回手在李晓远的胳膊上拍了一把。 “对了,跟你介绍个人,他叫江庭,是我在元城认识的朋友,是个医生。” 灯光昏暗,李晓远和江庭彼此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凭“钟闻朋友”这一点,两个人客客气气地握了握手。 “先回去吧,外面还有蚊子呢,叮我好几个包。”李晓远埋怨说。 “行。” 三个人拐个弯就到了李晓远家,这时候李晓远爸妈都睡了,大伙儿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却无奈那张有些年头的老木门还是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到房间开了灯,李晓远才留意到穿着短袖衬衫、西裤,蹬着皮鞋的江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条件差了点,别介意啊。” 说着,他还从一张有些掉漆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你鞋上蹭灰了。” 再看李晓远,他的头发软趴趴地盖在脑袋上,一双丹凤眼不大却很有神,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俩酒窝,怪甜的。 他穿着微皱的白T和黑色短裤,十分简单休闲,和那时被自己捡回家的钟闻风格还挺像。 想到这,江庭笑了笑,接过纸巾说:“谢谢。” 李晓远也笑笑,转而问钟闻:“我还以为你会带总裁男朋友来,所以只铺了一张床……怎么整?” “我跟你睡,”钟闻说着,又扭头对江庭,“江庭,你睡里边那间……不脏,你放心住。” “这说的哪儿的话。”江庭背着包径直走了过去,他知道,今天晚上钟闻和李晓远一定有很多话要讲。 江庭一走,卧室里的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李晓远先崩不住了:“钟闻,你更瘦了。” “你不也是,以前还有我喊着你大晚上煮点面条,现在我不在,你是不是读研读到晚饭都没空吃?”钟闻的喉咙也有些哽咽。 李晓远云淡风轻地笑笑:“我可不是为了读研,我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在元城,肯定吃了不少苦。” “还行吧。”钟闻笑笑,其实除了前一个月有些暗无天日以外,后面两个月有迟淮的照顾,都挺顺利的。 “吴荏呢?没走吧?”钟闻转开话题。 “没有,也不知道什么事,突然回来得很频繁,这一回都在你大伯家住两天了。”李晓远抹了把殷红的眼睛,恢复镇定说。 “明天我去会会,看看到底什么意思……哎,你没把我回来的事情说漏了吧?” “当然没有,我能给你说漏了吗?”李晓远翻个白眼,“不过,你怎么带医生回来了?就算不是带男朋友,也应该带个律师啊什么的。” “淮哥他……”钟闻悄悄瞥了眼手机,依然静悄悄的。 心底里好像有些失望。 “他很忙,我也没告诉他。”钟闻深吸一口一,“正巧江庭轮休,就一起来了。” “行吧……”李晓远从桌子上拿起一沓草稿纸往钟闻身上一扔。 “干嘛?”钟闻一脸懵逼。 “签名啊!我好拿去卖,五块钱一张,你先写个一千份。”李晓远坏笑着说。 “操,我签名就值五块钱?”钟闻鄙夷着,把草稿纸扔了回去,“滚。” “哈哈……” 回来了,真好。 这一晚,钟闻和李晓远都没怎么睡得着,两个人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讲着这几个月身边的事,就好像各自参与过一样。 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院外鸡棚里的公鸡打起了鸣,各种小鸟也抖落身上的露水,在枝桠间叽叽喳喳地唱起歌来。 “吵死了……”钟闻哑着嗓子,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听到窗外好像有人在说话。 “哎,李晓远,”钟闻用脚踹他,“你家是不是来客人了?” “操啊!”李晓远够着手机,眯着眼睛看下时间,“才他妈五点半,你家五点半来客人?幻听了吧!” “是吗?”钟闻仔细听了听,“可我真的听到有人在说话啊。” 李晓远蒙头睡着没理他。 可钟闻却一点睡意也没了,他起了床,随意抓了抓自己头上的一团乱毛,边穿鞋边拿手机看。 一天一夜,迟淮竟然一条消息也没给自己发过。 还说喜欢自己呢,还说要跟自己在一起呢,夜不归宿不闻不问,这他.妈像话吗? 扔开手机,钟闻阴着脸从包里拿出牙膏牙刷往外走。 离开房间,外面的人声窸窸窣窣,但听得更清楚了。 他边刷着牙边往外走,李晓远的爸爸妈妈都站在院外,周围还有好几个人,不像本地的。 好奇心作祟,钟闻慢慢走近了看,他先和李晓远的爸妈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早啊。” “早!”李阿姨笑呵呵的,一点也不惊讶。 李晓远这完犊子的,不是说连爸妈都瞒着,没说漏吗? 就在他想着待会儿回去找李晓远“算账”时,迎面走来一个人,让他直直地愣在了那里。 “淮……淮哥?!” 迟淮嘴角一扬,走到钟闻跟前用大拇指轻轻抹掉他嘴角的泡沫:“怎么,才一天没见,说话都结巴了?” “不是……”钟闻恍惚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怎么来了?” “担心我男朋友,当然要亲自过来看看。”迟淮说。 第四十四章 有了共同面对的人 听到迟淮这样说,昨天一天没有给他发消息的阴霾顿时散去,心里有半分惊喜,还有半分不安。 他回头看了眼微掩的房门,江庭还在,淮哥不会误会什么吧? “钟闻,你朋友大老远过来就别让人在外面站着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李阿姨淳朴地笑了下,又有些不自在地揉搓着围裙,“就是我们家……有点简陋……” “啊,没事,我正好有事要出去,就先不打扰叔叔阿姨了,待会儿等李晓远醒了,帮我跟他说一声。”说着,钟闻一口含下杯子里剩下的水,“咕噜咕噜”漱了两口后吐在旁边的菜地里,然后放下杯子,拉着迟淮就走。 早晨的小镇有些雾蒙蒙的,太阳未升起前,空气中漂浮着一丝凉意。 钟闻朝着大伯家的方向往西走着,一边担心地瞥着迟淮的裤脚,生怕这土路弄脏了他一身昂贵的衣服。 “淮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又怎么过来了?”钟闻问。 “你昨晚没回来,我给易婧打过电话,她说你请假几天回老家,我想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你才会这么做,”迟淮顿了顿,轻声说,“我不太放心。” 钟闻嘴角弯了弯,心里暖暖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生我的人……” 钟闻话未说完,一张支票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讶异地抬起头,迟淮也正看着自己。 “上次答应借你的,够不够?” 支票上的“两百万元整”让钟闻倒吸一口气:“够了够了,不需要这么多的。” 可就在他伸手要接的时候,迟淮又收回了支票。 这什么意思?钟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想彻底划清界限吗?”迟淮问。 “当然,”钟闻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和他们所有人,断绝一切关系。” “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迟淮牵起他的手,捏了捏软乎乎的掌心,“放心。” “待会儿我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你别说话,别心软就行。”迟淮又补充一句。 钟闻点点头,不由自主地回捏了下迟淮的手。 感受到这一微笑细节,迟淮勾起嘴角。 虽然钟闻还没有答应和自己交往,但他也并未抵抗,既然小朋友还有顾虑,那就慢慢来。 接下来的一路,迟淮都没有提前天晚上的事,就好像那一次表白从未发生过,但彼此都已意会。 不一会儿,钟闻再次站在那间屋前,这是养了他二十几年的地方,也是他受了二十几年冷眼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敲门,随着“吱嘎”一声,锈迹斑斑的铁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装着水的绿色塑料盆,诧异地看着钟闻。 这是大伯母的习惯,每天早上她洗完脸都会把洗脸水倒在门口的菜地里,一滴都不浪费。 “钟闻?”大伯母很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钟闻嘴角一咧,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地说:“回来看看,不方便?” “没有……呵呵……”大伯母笑了下,弯腰把水倒在菜地里,明知故问,“这位是朋友?” “他男朋友。”迟淮自我介绍说。 大伯母冷笑一声,讽刺道:“还真是稀奇,别人家都是带女朋友回来,就你特殊,也不知道在外面学了什么’好‘。” 钟闻从小就被他们阴阳怪气,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可现在连累迟淮被内涵,他第一个不乐意。 “我学什么好,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钟闻冷笑一声,故意牵紧迟淮的手在大伯母眼前晃了一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不然你们也不会连着开这么多天的’会‘。” 大伯母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你都知道了?” “啊……”钟闻表现得很淡定,“难道你们的会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大伯母瞅了他们两眼,把鬓角散落的头发往耳朵后面一别,拿着空盆急匆匆往里走,边对着里面的人喊:“钟闻来了。” 嘁……钟闻不屑地轻哼一声。 等他们走到客厅,三两个人也分别从两侧的房间走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大伯,他穿着一个白色背心,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塑料拖鞋。 然后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女人,就是吴荏。 虽然从三岁起钟闻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但通过模糊的记忆和过去的照片,他还是一眼把这个女人认了出来。 她的日子过得应该算不错,虽然脸上有些细纹,可比起大伯母来年轻不少,最起码保养得还行。 没了自己这个“拖油瓶”,她应该嫁得还行。 钟闻冷笑一声,只瞥她一眼就没再看她。 客厅里有一张黑色掉漆的方桌,大伯、大伯母、吴荏分别坐在西、南,北三面,钟闻和迟淮则坐在一张长凳上,共同面对这三个“亲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一晃,小闻都长这么大了……哎,你们看,他是不是很像我?”吴荏流露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可钟闻连看都懒得看,光听这些话就觉得恶心。 “像啊,不像你他哪能长这么标志?还能做大明星?”大伯附和说。 “嘁……”钟闻冷笑一声,还真是厚脸皮。 大伯母连忙打圆场:“钟闻,你别怪你妈,她也是有苦衷的。” “干我什么事?”钟闻抬头看向他们,“我又不认识她。” “混账,那可是你妈!”大伯突然拍桌子,怒目圆睁。 可下一秒,又被迟淮凌厉的目光盯得发毛,气焰顿时消减下去。 钟闻心里有点乐呵,不禁捏捏迟淮的手。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共同面对的感觉……挺好。 “什么我妈?除了生我,她尽过半点母亲的责任?哦,对了,她是每个月给点生活费你们,但那也是为了避免承担法律责任不得不做,”钟闻停了一下,轻笑一声,“一个月就八百,对她来说多划算。” “小闻,其实我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我和你爸每人每月给你八百,一千六一个月在川海是足够的……”吴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来,还深深叹了口气。 “哇,这么多呢?”钟闻表现得很惊讶,问大伯,“那我从小到大,每天都吃各种蔬菜,一个月花得了一千六吗?” “说什么呢?”大伯母使眼色,“我们也给你吃肉了呀。” “啊,是,小时候堂弟吃肉丸子,我只能舔舔肉渣子,大了以后他吃红烧肉,我只能吃肉沫茄子。”钟闻点头,“是吃肉了。” “那肯定不止啊!”大伯拍桌子,“我们要是苛待你,你咋长这么高?” “从小到大睡木板床,当然长得高……哦对了,还要谢谢李晓远家,偶尔煮大骨汤都会喊我去喝几口。”钟闻眼中带笑。 迟淮皱了下眉,他从未想到过钟闻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才塑造了现在固执、勇敢、但又心思细腻,在生活中几近万能,甚至参加《鸡毛蒜皮》都能轻松应付所有困难的钟闻。 他心疼钟闻,也更厌恶面前的这“一家子”。 “行了,”迟淮冷冷地说,“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开门见山。” 他搂住钟闻的腰,给他以最大的鼓励和支撑。 “吴女士,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突然回来,这些天又在商量什么,我和闻闻都很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哄小孩那招就不要用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要多少。”说完,迟淮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 三个人顿时感到后脊背有些发凉,坐立难安,只有钟闻挺直了腰板。 吴荏看着大伯和大伯母,大伯也用胳膊挤挤大伯母。 “……我来说!”大伯母瞪着眼睛,像是十分有理似的,“好说歹说,我们也养了钟闻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他有本事了,成大明星了,不应该报一报养育之恩吗?” 什么狗屁养育之恩,不过是为了钟闻名下的那套小房子,把钟闻当成小猫小狗顺便养了而已。 迟淮心里的火已经窜得很高,但在钟闻捏住他的手时极力忍耐住了。 “开个价,”迟淮说,“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们,别妄想狮子大开口,你们对闻闻如何心里清楚,我愿意给,也只是看在闻闻的面子上。” “一百万!”大伯竖起一根手指。 “呵,”迟淮睨着他,“你、确、定?”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砸在桌面上。 虽然他们对迟淮不是很了解,但为了要钱,他们这些天也没少研究过,心底里对于这个年轻总裁还是有些怵的。 “……一百万,我们两家分。”大伯语气软了下来。 “对,对,我们五十,吴荏五十。”大伯母说。 “才五十?也太少了吧!”吴荏不满意,“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把他生下来的,我要一百万!” “你当然可以多要一些,”迟淮故意顿了顿,等看到吴荏脸上的笑容时,又说,“不过,你也许要找个律师跟我谈。” “什么意思?”吴荏冷笑,“我找我儿子要钱,还要找律师?凭什么?” 狗屁儿子!钟闻扭头。 迟淮懒得搭理她,只道:“一百万两家分,还是打算以敲诈罪到监狱里去,你们自己选。” 第四十五章 有良心的小家伙 第一回合谈得并不顺利。 因为迟淮和钟闻的突然袭击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仅仅五十万是无法满足他们野心的,但是又害怕迟淮会真的用手段把他们送进监狱。 往李晓远家走的路上,钟闻不高兴地说:“他们都是吃软怕硬的人,其实你不用惯着他们,在这里瞎耽误时间。”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在这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 余光在钟闻身上徘徊,他穿着短袖的单薄身体在微微发抖。 尽管太阳已经上来了,可初秋的早晨还是凉的。 迟淮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一副自己很强的样子,十分淡定地说:“我嫌热。” “嘁……”钟闻抿嘴笑笑,用肩膀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谢了啊。” “嗯。”迟淮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当两个人走到李晓远家的时候,原本聚集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也早就各回各家做饭去了,只有两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院外,似乎在等着他们回来。 “钟闻!”眼尖的李晓远迫不及待地叫他一声,三并两步走到他们跟前,“怎么样?还行吗?他们什么要求?” 江庭也跟着看过去,目光却在和迟淮对视的时候瞬间凝固。 “先等等……”钟闻松开迟淮的手,介绍说,“他是李晓远,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 李晓远笑得两眼眯成缝,连忙伸手去握:“迟总你好,我是李晓远……哎,你可比百度百科上的照片帅太多了。” “谢谢,叫我迟淮就行。”说完,他又拉起钟闻的手,像胜利者一样看向两步以外的江庭。 “我就猜到是你。”江庭的语气并不友好。 “我男朋友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剩下来的时间,我会在这里陪他。”迟淮也没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们……”钟闻欲言又止,他试图松开迟淮的手,可奈何这人力气太大,较了半天劲也没能松开一丁点。 “钟闻来到元城后我就在操心他的所有事情,这件也不例外。” “可这儿是川海并不是元城,更何况,就算回到元城,能负责闻闻一切事宜的人,也只有我。”迟淮轻蔑地看着他,嘴角微动,“他现在最需要的,可不只是陪伴。” 成年人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用说破,对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庭知道,自己拿不出钟闻家里人想要的数字,可这些数字在迟淮眼里,轻飘飘得如同地上散落的鸡毛。 他皱了下眉头,将目光投向钟闻。 钟闻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头疼。 一边是债主,一边是恩人,帮谁都对不起另外一个人,操,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就连一旁的李晓远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饿了吧?”钟闻扯了把李晓远的衣服,“早饭好了吗?” 李晓远立刻会意:“面条行吗?水都是滚的,一下就能吃。” “行,”迟淮拉着钟闻往里走,旁若无人地说,“节目里你给我做的拌面味道不错,还给我弄那个吧。” “啊……”钟闻答应着,回头对着后面俩人笑笑,“你们也一样?” “一样吧。”李晓远抢答,“我也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面了,还怪想的。” “不行,”迟淮一盆冷水泼下去,“以后闻闻只能给我做饭吃。” “……”面对人家男朋友的霸道要求,李晓远连个屁也没放得出来。 憋了半天,他自己走进厨房弄了碗酱油汤。 迟淮坐在狭小的客厅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庭跟着钟闻走进厨房,但没阻止。 江庭帮忙切着葱花,他看着钟闻忙来忙去,紧紧皱着的眉头一刻也没松开:“你和他,真的只是因为合约在演戏吗?” 钟闻抿得嘴唇发白,不知道要怎么说。 以前的确是这样,可那天晚上之后,“合约”已经被撕得粉碎,他们之间的界线也因此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钟闻。”江庭放下菜刀,一步走到他跟前拉住他的手。 “江庭!”钟闻堵住他的话,喉头一滚,一口津.液咽了下肚:“在高铁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江庭一怔,问:“那你和他呢?合约结束后会撇清关系吗?” “闻闻,好了没有?”迟淮从门口走进来,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钟闻看到他的一瞬立即从江庭的掌心抽.出手,从案板上抓起一些碧绿洒在面条上:“好了。” “好了就去吃饭,这里太热,下午我让人来装个空调。”迟淮端起碗就往外走。 钟闻也捧着碗,在经过江庭的时候顿了顿脚,终究什么也没说,径直出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钟闻已经烦恼好几天了。 按理说,合约已经结束,他们的关系也该结束了,那现在维持着的是什么?在来川海的路上,一直盯着手机,又是在期待什么?和迟淮……会撇清关系吗? 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嗦着面条,除了李晓远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没吃出个什么味道来。 到了下午,李晓远的家门口果然来了辆卡车。 李晓远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工人搬着三台空调往屋里走。 “钟闻,这……”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贵不贵啊?” “可能吧,”钟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就当见面礼,你别有心理负担。” “真没事儿?”李晓远不确定地问。 “真没事儿。”钟闻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盘算着这些大概多少钱,还是得还的。 不一会儿工人们就把空调分别安在李晓远家的两个卧室和厨房,通电开了会儿,原本像蒸炉一样的屋子瞬间凉快起来。 “谢谢迟总。”李晓远不住地说。 “不用客气,”迟淮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闻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事打电话。” 李晓远虔诚地接过名片,不禁觉得这一张小卡片比刚刚装好的三台空调还要沉重。 他收好小卡片,对着钟闻一通挤眉弄眼:你真他.妈走运了! 钟闻两手一摊,悄悄叹口气。 这时候,在院子里接了半小时电话的江庭匆匆进来,神色紧张地说:“医院里有点事,我恐怕现在就要回去。” “怎么了?”钟闻问,“严重吗?” “嗯……”江庭点点头,交代钟闻,“有事给我电话。” “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迟淮冷笑一声,“有我在闻闻身边,不会有事。” “就是有你在,我才更担心。”江庭没给好脸色。 李晓远也不是个反应多迟钝的人,这么大半天看下来他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连忙打着哈哈,拉住江庭:“我开电瓶车送你。” 江庭说了声谢谢,又多看钟闻好几眼后才心事重重地坐上李晓远的小电驴走了。 李晓远的爸妈吃过午饭就干农活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俩人一走,狭小的卧室里就剩下他们俩大眼瞪小眼,怎么看都觉得气氛怪尴尬的。 “闻闻……” “淮哥……” 俩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异口同声。 迟淮笑了笑,敛去方才语气里的凌厉:“想好了吗?” 钟闻本来想装傻,但这事躲是躲不掉的,现在他最想要的就是时间,让他能把《一地鸡毛》的所有抛去后弄清楚自己想法的时间。 他思忖了一会儿,浅浅笑着说:“等我家里这件事过去之后再说吧。” 迟淮轻应一声。 这样的节奏让钟闻松下一口气,他最怕像江庭那样的步步紧逼。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把沙子,无比渴望广阔无垠的天空、沙滩,要是有人非要把他抓起来攥紧在手心,只会让他越流越快,越紧越想挣脱。 江庭和迟淮都是把他抓起来的人,不同的是,江庭想要攥紧他,迟淮只是将他托在掌心而已。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闻声,钟闻抬起头看着迟淮:“嗯?” “你家的事,我觉得一次性解决比较好,所以我私自让华铤找到了你的生父,已经和他交涉过了。”迟淮说。 “啊?”钟闻诧异地问,“什么时候?” “昨晚。”迟淮说。 难怪他是今天一大早来的川海,这么说……他为了自己的事一夜没睡,都在奔波? 操,这下欠得更多了。 钟闻皱了下眉头,谨慎地问:“给了多少?” “没多少,从《一地鸡毛》的薪金里扣了。” “卧.槽?!”钟闻心疼地掐着手指。 这欠一点,那扣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在元城买栋房子? “淮哥,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谈一下。”钟闻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什么?” “以后我的钱,能不能给我自己管?还有,就是……花钱的时候,是不是该跟我说一声?”钟闻咬咬牙,“我觉得,有些钱其实是可以不用花的。” 迟淮松了口气。 就只是为钱啊……小财迷。 他看着钟闻的眼睛带着笑。 “行,以后所有支出全都告诉你。”迟淮爽快答应。 “谢淮哥!”钟闻的心半放回了肚子里,他把床一铺,“淮哥请。” “嗯?”迟淮眯了眯眼。 “你不是一夜没睡吗?补个觉吧。”钟闻说着,顺手把窗帘也拉了起来。 小家伙还挺有良心。迟淮想。 第四十六章 在坟地谈恋爱?…… 江庭回到元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连包都没来得及放回家,一下高铁站就打车去了医院。 “病人在哪?”他气喘吁吁地走到主任办公室问。 主任眼神闪烁,含糊其辞:“你刚回来?先去吃个饭吧。” “不饿,病人呢?”江庭又问。 主任含着下巴,低头看着手中一个病历本,踌躇了几下推到江庭面前。 江庭放下包,拿起病历本翻了两页,难以置信地瞪着内容:“只是普通的肠炎?!” “啊……是这样。”主任抬了抬眼镜。 江庭急了:“可中午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肠癌啊!” “是……误诊。” 误诊?!怎么可能! 看着主任有些怪异的表现,江庭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把病历本一合,只见本上两个赫赫大字:华铤! 是迟淮干的!就是为了支开自己,好跟钟闻独处?! “江庭啊……”主任咳嗽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别较真,其实医院真的挺忙的,你这两天假休的的确不是时候。” 江庭卷起病历本往一旁的垃圾桶里一扔,咬着牙说:“我知道了。” 拎起包,风尘仆仆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不一会儿,迟淮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才伸手往床边上摸,一条白嫩的手臂就伸到跟前。 “是华铤的电话,不知道急不急。”钟闻说。 “嗯……”迟淮接听电话,大拇指摁着手机侧边的音量键,将听筒声音尽量放到最小。 “迟总,江庭已经回到医院,医院也给他销了假,是不会再回川海的。”华铤说。 “知道了,订两张高铁票,明天我和闻闻一起回去。”迟淮说。 钟闻诧异地看着他,用唇语交流说:“你怎么知道明天就能回去?” 迟淮勾了勾嘴角,吩咐华铤一些其他事情后才挂断电话。 “要是明天还没谈拢呢?”钟闻问。 “那就不谈,回元城,”迟淮起床说,“总不能为了他们,打乱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 “可是……”钟闻欲言又止。 “放心吧,有我在。”迟淮背过身,把睡觉穿的短袖脱了下来。 完美的后背线条展露无遗,钟闻有些艳羡这样的好身材。 “哗啦——”一声,迟淮已经换上一件黑色衬衫。 “钟闻,吃饭啦。”李晓远在门外喊道。 “哦……好。” 在迟淮回头前,钟闻连忙收回目光,匆匆开门而去。 晚饭过后,大家逐一洗了个澡,天就已经黑了。 小镇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以往钟闻都是不爱出门的,可今天迟淮在,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窝在房间里陪自己看综艺,得找点乐子才行。 “李晓远,那池塘还在吗?”钟闻突然问。 李晓远愣了一下:“在啊,怎么了?” “家里有网吗?没有的话绳子也行。”钟闻说。 李晓远顿悟:“你不会要去抓黄鳝吧?我靠,多少年没玩过了!” “重温一下嘛……”钟闻坏笑着看向迟淮,“淮哥,捉过黄鳝泥鳅吗?” “……”迟淮满脸写着拒绝,“滑不溜秋的东西,有什么好捉的。” 李晓远吃口西瓜,阴笑着说:“这可不一样。” 说完,还和钟闻心照不宣地击了个掌。 “我们以前用的网还在,就是有点破,我去拿。”李晓远放下西瓜,直奔院外堆满杂物的小隔间。 “……”迟淮很不想参与他们这些幼稚的活动,宁可拿着手机刷无聊的短视频。 不一会儿,李晓远就拿着一条灰不溜秋的网走进来,抖掉灰的网还是附着着难闻的霉味。 钟闻满脸兴奋地走过去,两条手臂在网间穿梭,不一会儿就把破了的网扎得有模有样。 “明早正好能吃爆炒鳝鱼面,你妈的手艺我可馋很久了。”钟闻说。 “可不是,我也好久没吃了……”李晓远把网一扛,又拿起个红色的塑料水桶,把三个手电往桶里一放。 出门前,钟闻故意逗了逗迟淮。 “淮哥,你真不去?”钟闻眨眨眼。 “不去。”迟淮头也不抬。 “啊,那我和李晓远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迟淮问。 “不一定,”钟闻笑眯眯地说,“快的话两三个小时,慢的话……” 他顿了顿,看了眼手表:“凌晨吧!” “啪!”迟淮把手机反拍在桌子上。 “嗯?”钟闻笑看着他。 “走,早去早回。” “哦……”钟闻表面云淡风轻,心底里早乐出了花。 迟淮这人一点也不禁逗嘿! 三束光在昏暗的小镇里照来照去,很快,他们远离了盖满房子的地方,周围开始变得荒凉。 迟淮闷声跟他们一起走着,要不是担心钟闻,他才懒得跟过来。 “嘘……前面就是墓场了,得虔诚点。”李晓远装模作样地在胸口画个十字。 钟闻一脸鄙视:“基督教能压得住中国的鬼?” “啧……意思意思嘛。”李晓远大步往前。 迟淮的眉头皱得更紧:“在这儿抓?” “对啊,不然呢?”钟闻拉着迟淮,“别看这地儿荒,看上去怪瘆人的,池塘里的泥鳅啊,黄鳝啊,别提多肥美,我和李晓远小的时候经常来。” 走到土牙子上,迟淮拿着手电筒往前一照,一个个小土堆看的他有些头皮发麻。 倒不是怕,就是觉得他放下公司,大老远来这陪钟闻在坟地抓什么泥鳅……挺有病。 李晓远已经把网放了下去,换上套鞋直接下水抓起了泥鳅。 钟闻也撸起袖管,可他看着迟淮不动,不禁调侃:“淮哥你怕啦?” “……胡说八道。”迟淮阴着脸。 “哎!”钟闻把手电筒换了个方向,直射迟淮的脸,“真的吗?” 刺眼的光让迟淮抬手挡住眼睛,一手将他反扣在怀里,压低嗓音在耳边轻吹:“别闹。” 温热的气流在耳边滑过,钟闻身体一僵,腮帮子也跟着热乎起来。 操!在坟地里,还能有这操作? 应该是诡异的气氛,怎么好像变了味? 池塘里的李晓远还没见那俩人过来,用手电光在他们俩人脸上扫来扫去,忙喊:“你俩来这谈恋爱?不嫌慎得慌?” 钟闻脖颈一热,一把推开迟淮直往塘里跑。 谁跟他谈恋爱了! 迟淮不肯下水,便帮着俩人做起了照明工作。他远远地看着在池塘里欢快蹦跶的钟闻,竟一点也没觉得四周的漆黑有多阴森。 第一次晚上的钟闻、星启舞台上的钟闻、甚至是《一地鸡毛》里的,都不如这一刻的他来得真实、可爱。 就像是被绳索拴住了心,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淮哥!拎着!”钟闻踩着水跑出来,把手上沉重的水桶递给迟淮。 “大丰收啊,哈哈……”李晓远跟在后头,笑着说,“不过比起小时候,差远了。” “能有这些不错了,你还真把我这双手当叉子使了?”钟闻举着自己一双爪子在李晓远跟前晃荡,“我这可是弹琴的手。” 弹琴的手……迟淮眯了眯眼,借着手电的光细细打量了一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回去的路上,钟闻和李晓远谈天说地,大多是他们小时候的一些糗事,迟淮边听边想,一声没吭。 到家后,还没等迟淮开口,李晓远就特别有眼力见地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独自一人住进了小房间里。 李晓远不在,就他们这种情况睡在一个屋里是不是有些太怪异了? 钟闻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两眼紧紧盯着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的迟淮,那大开v领下的胸肌若隐若现。突然脑门一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还没看够?”迟淮放下毛巾,三两步就走到床边坐下,食指勾着衣领,有意拉开的样子。 “你干嘛!”钟闻条件反射地抓住他想解衣服的手,紧张得有些结巴,“你……你别、别乱来。” “知道怕了?”迟淮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嘣儿,“怕你还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 “我没有。”钟闻伸着脖子说瞎话。 “叮咚,有人想你啦!” 手机不适时地响起来,钟闻连忙转身抓起枕头旁的手机,滑开锁屏后一条短信跃入眼帘。 大伯:早晨8点,到家里来。 “是他们发的吧?”迟淮躺下后平静地说。 钟闻把信息展在他眼前:“你怎么知道?” “不用回他,睡觉。”迟淮把手机一关,扔在床头柜上,又补充道,“想睡多久睡多久,睡醒了再去。” “啊?”这么随便的吗? 钟闻诧异地看着迟淮,突然“啪”的一声,屋子里漆黑一片。 “闻闻……”迟淮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温柔? “啊。”钟闻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躺下来,睡觉了。”迟淮在他腰间轻轻拍了两下。 “哦,好。”钟闻长舒一口气,刚躺下,就感觉枕在了一个软乎乎的手臂上。 “别动。”迟淮手一勾,把他带进怀里,“我冷,捂捂。” 操?这空调谁让装的?这冷气谁要开的?冷?这不摆明了睁眼说瞎话嘛! 第四十七章 哪来的自信? 钟闻醒来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好的八点钟。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单手在床单上滑了一下,身旁竟然是空荡荡的。 “淮哥?”他连忙坐起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可进来的却是一脸贱笑着的李晓远。 “嘿嘿……”李晓远两眼眯成一条缝,“怎么今早公鸡打鸣、有人说话,你一点也听不到了呢?看来昨晚睡得不错啊。” “滚犊子!”钟闻脸一红,掀开被子顶了顶胯,“看见没?裤子穿着呢!” “哦,我又没说你光着。”李晓远揉揉鼻子说。 “……”得,这是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迟淮呢?”钟闻问。 “差点把正事忘了!”李晓远一拍脑门,“刚你家来了人,迟总刚去没多久。” “他去了?一个人?”钟闻皱起眉,“多久了?” “半个小时了吧。”李晓远估摸着说。 这么久了? 钟闻来不及把睡衣换下来,从衣柜里随便抽了件风衣裹着就往外跑。 “哎!哎!”李晓远喊,“我那件衣服都两个季没穿了,霉了!” 是有股霉味儿。 钟闻抽抽鼻子,还是一股劲儿往外跑。 先忍着把正事办了再说。 他穿着拖鞋一路扬尘,不一会儿就到了大伯家院外。 轻车熟路地走到客厅,只见迟淮坐北朝南,表情十分严肃。 “八十万?确定了?” 大伯和吴荏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确定,八十!” “各一百万,怎么样?” 卧槽?什么意思?他们只要八十,反而自己给自己加价给一百?这人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钟闻连忙跨上台阶,刚要推门阻止,只听迟淮说:“拿纸拿笔,写个字据,这一百万到手后就和钟闻断绝一切关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这……”吴荏有些犹豫,她苦着一张脸卖惨,“都说养儿防老,我就钟闻这一个儿子,他不给我养老的话,我以后怎么办?” “那你养过他吗?在他身边待过多久?给过母爱吗?”迟淮冷笑一声,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所以你的养老,干他屁事。” “哎,我养了他呀,二十多年呢!”大伯顺着话来了劲,“你说从他到我家开始,喝奶粉啊,上学啊……我哪项没付出过?要不是我们,他哪儿能有现在的出息,以后孝敬孝敬我们,也是应该的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迟淮睨了他们一眼,“要这一百万,就写,不想拿,法庭见。” “上法庭就上法庭,嘿,我还就不信,大众能捧起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来!”大伯横道。 见迟淮就要起身,大伯母连忙拍了大伯一把:“你个没出息的!上法庭不要钱啊?你真把钟闻搞臭了,他红不起来哪里还有钱给我们?到时候别提一百万,说不定一个子都看不到了!死老头子,死心眼!” 她连忙换了个笑脸对迟淮:“迟总,我们写,我现在就去拿纸笔。” 脚步匆匆,大伯母打开门,看见钟闻的时候怔了一下。 “钟闻呐……”她笑着唤了一声。 钟闻知道,她这是对着一百万笑呢。 “不是去拿纸笔写吗?快点吧,我和淮哥都很忙。”钟闻冷淡地说。 “哎。”大伯母抓了抓围裙,擦过肩匆匆而去。 他抬头看向迟淮,迟淮也正看着他,俩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扬起了嘴角。 字据写好,签名、手印,一个都没少。 迟淮把原先准备好的两百万支票放在桌子上,牵着钟闻离开了这个不算家的家。 钟闻拿着这一张轻飘飘的字据,喃喃地说:“从现在起,我还真是没家的人了。” 迟淮没应,把他身上发霉的风衣脱下来,用自己的外套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走吧,回元城,我们回家。” 不得不说,钟闻有被这一句话触动到。 “淮哥,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等回了元城,我一定好好写歌录专辑,早点把欠你的钱还给你。”钟闻说。 “行,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迟淮眯了眯眼。 “嗯?” “还钱的那天,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啊……成。” 回到李晓远家,钟闻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了车,李晓远扒着车窗,有些不舍地看着钟闻:“好好照顾自己啊。” “知道了,李晓远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钟闻拿他打趣,其实自己的鼻子早就酸了。 “没几个月了,等我考完研就去元城找你。” “行,快回去上你网课,走了啊。”钟闻招招手。 “一路平安。”李晓远放下扒着车窗的手,对着钟闻和迟淮笑了笑。 车子扬尘而去,李晓远的脸被扬起的沙土模糊了。 迟淮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李晓远:“等他来元城,可以到星启上班。” “不用啦!”钟闻笑着说,“他有他的梦想要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不会因为捷径而放弃自己的梦,钟闻是追梦人,李晓远也是。 …… 几个小时后,钟闻和迟淮双双回到元城。 两个人一到家就分别钻进自己的房间,洗过澡后钟闻坐在床上,手上捧着盖着手印的字据,想着得把这玩意儿裱起来,再藏好才行。 正巧这时易婧一个电话飚过来,说要给他送品牌方赞助的衣服,明早活动要穿,钟闻就给她列了个清单,省得自己再出门了。 “相框?保险柜?”易婧诧异地看着清单上的东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要保险柜干嘛?” “婧姐,”沈渝瞄了眼易婧的手机,心下捏了个主意,“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要找迟总有点事。” “也行……”易婧点头答应。 晚上八点半,易婧和沈渝一起到的时候,钟闻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沈渝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原先栽着松树的地方被砌成一个圆形的小坛,里面是一层松软的泥土,应该是前不久刚翻过。 他顿感不妙,如果迟淮打算彻底放下过去,他在迟淮眼里,岂非形同路人? 走进客厅,钟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哈哈大笑,边笑还边吃着零食。 一点偶像的自觉性都没有。沈渝心下鄙夷道。 “哎呀,钟闻呐!我的祖宗啊!”易婧呼号着抢下他手中的零食,“你知不知道这巧克力甜甜圈多少热量?” “让他吃。”一个声音从厨房出来。 迟淮手上端着杯牛奶,和他一身暗黑色系的睡衣形成强烈反差。 易婧和沈渝吃惊地看着迟淮,就他这样的,不应该端着杯酒出场更符合霸总人设吗? 诧异之时,迟淮已经走到钟闻身边,把温热的牛奶递过去:“喝完早点睡。” “谢淮哥。”钟闻接过牛奶,对他温和地弯弯眼眸。 “亮瞎了!”易婧叹口气,把保险箱一捧,“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谢婧姐,衣服帮我拿房间吧。”钟闻连忙放下牛奶,抱着保险箱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 迟淮目送着他,就好像没看见自己身旁还杵着个沈渝一样。 “松树呢?”沈渝的语气很不悦,“你把我哥的松树移哪去了?!” “它早该陪着阿熠了。”迟淮淡漠地对沈渝说。 “你……你把它移回去了?”沈渝倒吸一口凉气,“你知不知道,这样来回折腾对它的伤害多大,你就不怕把它折腾死吗?!那可是见证你和我哥感情唯一的东西了!” “对,它是唯一,但跟你有什么关系?”迟淮抬眸瞅着他,“以后没事别过来。” “是为了钟闻?”沈渝冷笑,“他能和我哥比吗?” “他在我心里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最后这句话,轻轻落在钟闻的耳朵里。 易婧站在楼梯口咳嗽一声,突然意识到答应带沈渝一起来就是个错误。 为了弥补,她笑着说:“当然啦,在迟总心里,我们钟闻就是最好的。” “呵……”沈渝不屑地别过头,傲慢地斜了钟闻一眼。 在他心里,能盖过他的只有沈熠,可沈熠已经死了。 易婧拉了沈渝一下:“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吧,你明早不是也有通告要赶吗?” 沈渝抽出胳膊,直面钟闻:“冠军?呵,敢比试比试吗?” “比什么?”钟闻问。 “专辑销量,”沈渝勾起嘴角,十分自信,“一个月期,我们各出一首原创单辑,销量先突破两百万的人获胜。” “这……”易婧有些为难地看了钟闻一眼。 沈渝比钟闻出道早,又自带流量,以他过去的成绩来看,突破两百万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钟闻虽然是今年的冠军,但刚出道,根基还不太牢,也没有之前的成绩作为参考。 这比试,也太不公平了。 “赢了呢?”钟闻比较关心彩头。 “你想要什么?”沈渝问。 “我要……”钟闻眼珠子一转,“两百万!” 刚好可以还迟淮的钱,自己的专辑分成还能存着买房付首付! 沈渝笑着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迟淮,对钟闻说:“要是我赢了,我要你离开星启。” 迟淮刚要开口推翻这个没意义的赌局,却不知道钟闻哪来的自信,竟抢先一口答应下来:“行,就这么说定了!” 第四十八章 这么晚了,要来点新鲜的夜…… 沈渝走后,钟闻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他坐在窗前的三角椅子上仰头看着墨色的天空,对着一角残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出专辑不是难事,出个人单曲也不是难事,可在现在这种数字化风靡的年代,能让人花几十倍的价钱购买实体专辑的,要么是N年前的神仙级歌手,要么得有收藏价值。 钟闻瞅了眼自己这幅德行,虽然因为综艺和迟淮的cp感赢到许多曝光机会和很多路人的喜欢,可就这种程度,怎么和出道这么多年,在歌坛已经拿过很多奖的沈渝相提并论?要能卖出200万销量的实体专辑,难! 可钟闻并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忽然肚子“咕噜”一响,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耷拉着拖鞋直往外跑。 厨房外墙的时钟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钟闻想着刚刚出门时还看到隔壁有灯光,大概迟淮也没睡吧? 一缕笑意不知不觉爬上眼角,钟闻一手提着锅一手拿着铲,乒乒乓乓几下就做出一碗鱼汤小馄饨,最后撒上碧绿的葱花和香喷喷的胡椒粉,将两碗馄饨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上了楼。 忙到这么晚,迟淮肯定也饿了! “咚咚咚——”钟闻轻轻敲着门,试探着问:“淮哥……睡了吗?” 不一会儿,贴着门的钟闻就听到屋内有脚步声,他立即站好,满脸笑容地等着迟淮来开门。 “怎么了?”迟淮拉开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眼前的小朋友正满脸笑容地对着自己,灿烂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淮哥,太重了,让我先进去吧?!”钟闻二话不说,钻个缝就进了迟淮的房间,将两碗鱼汤依次放在还亮着的电脑屏幕前。 “烫死我了!”钟闻赶紧把手捏在耳朵上,笑着对迟淮说,“淮哥,吃点夜宵吧?” “正好我也饿了。”迟淮浅浅笑了笑,关上房门。 钟闻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馄饨往嘴里塞。尽管和之前一样,看到好吃的食物就狼吞虎咽,可迟淮还是瞧出了不对劲,这个家伙眼神飘忽,囫囵吞枣,不像是他的作风! 迟淮细嚼慢咽地吃着馄饨,和旁边的人形成强烈对比。 他慢条斯理地问:“有事找我?” 从钟闻进门的时候,迟淮就已经看出了他有猫腻。 “啊……咳咳!”被戳中的钟闻尴尬地咳了两下,连忙抽出一张纸巾胡乱地擦着嘴巴。 “咳咳……淮哥,其实……”他舔舔嘴角,“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就是个小case,真的!” 这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迟淮,着实让他心里痒痒。 “和专辑有关?”迟淮低下头,抿口热汤,“所以干嘛要答应他?其实只要我出面,他不敢把你怎样。” “可我不能一直这样靠你帮我出面吧?没了沈渝,也许还有更多的人看我不顺眼,如果这次我能赢了他,以后岂不是能少很多麻烦?” 迟淮看着钟闻,现在的他好像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迟淮问。 钟闻放下馄饨碗,从小鳄鱼睡衣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前几天一直挂在热搜前三的一条消息扒到迟淮面前。 “就是他!”钟闻说着,心里扑通扑通跳个没底。 “知文?”迟淮大概知道了钟闻的意思,“你想让他帮你写歌?” 钟闻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他之前写了那么多歌都那么红,还是许多天王级别歌手的御用作词家,这次他要收官退居二线,很多歌迷一定觉得很遗憾,如果在他收官之前再写一首歌,如果我能唱这首歌……”钟闻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发抖。 “那你这张专辑的销量也许能突破千万,和沈渝打赌提到的二百万只是道前菜。”迟淮说。 “可……可以吗?”钟闻怯怯地问。 “不一定。”迟淮说。 “啊?”钟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不是几年前就被挖到星启了吗?你是星启的总裁,他一定会听你的。” 迟淮忍不住笑了笑:“他是在星启,我也确实是星启的总裁,可我从没要求他给谁写过歌,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更何况,你能想到这一点,沈渝恐怕早就已经联系过他了。” 钟闻的心仿佛一下坠入深渊:“如果知文老师帮了他,我岂不是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也不一定,”迟淮喝下这碗鱼汤,慢慢地说,“他之前请知文帮他写歌,两年也才给他写过一次。” “那就是还有希望?”钟闻一下蹦起来,“我明天回去找知文老师!” 话音刚落,他已经一溜烟跑回房间,“砰”的一声关门熄灯。 迟淮诧异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两只碗,嘴角抽抽了两下,无奈地把碗拿起来送回厨房。 吃他一顿又要给他出谋划策,还要给洗碗……这种亏本买卖,还真是人生头一次做。 * 第二天一早,钟闻就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来到星启,他向易婧打听了很多关于知文老师的喜好,却被告知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 买书不难,投其所好才是最大的问题。 钟闻有些犯了难,虽然早早来到公司,却一点用也没有,只能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愁眉苦脸刷淘宝,试试看能不能在“好书推荐”里找到灵感。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一通电话盖过淘宝页面,屏幕上赫然写着“华铤”两个大字。 “喂?” “在哪?” 华铤声音清亮,听筒里传出“踢踏踢踏”的声音,像是在哪里急促地走来走去。 “在五楼最东边的练习室……有事吗?”钟闻问。 “迟总有东西让我交给你,在那别动。” “哎……哎?!”还没等钟闻问清楚怎么一回事,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奇奇怪怪……钟闻叹口气,没什么心情去想迟淮给自己送什么稀罕玩意儿,一心投入在淘宝当中,可真想淘个能让知文老师高兴的好宝贝啊! 不一会儿,“哐当”一声,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华铤穿着风衣迎面走过来,衣摆微动,风风火火。 “这是迟总给你的东西,他说你看过后就能明白……还有,迟总今晚7点半左右散会,你在一楼休息室等他。” 说完,华铤温和地笑笑,放下东西就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钟闻张了半天的嘴巴,愣是没给他说个一句话的机会。 “什么东西?”钟闻自言自语地打开厚厚的牛皮纸,里面赫然是一本珍藏版的散文集,打开封面,还有着黑色马克笔印记的英文签名。 给我这玩意儿干嘛?钟闻诧异地翻开扉页,内容全是自己看不懂的字母,反正不是英文。 钟闻一脸烦躁地把这“玩意儿”扔到一旁,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着。 各类商品书籍入目,突然一本天价书籍映入眼帘。 “卧槽,这什么东西这么贵?个十百千……三万六?”钟闻仿佛觉得喉口一紧,“还是个复刻版?!” 他冷笑两声:“买正版的一定是个大傻帽……脑子有病吧?还真是钱多到没处花……” 本着一颗好奇心,钟闻点进链接,当他看到一个电子签名的时候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身旁的那本散文集,颤抖的手翻开扉页,一模一样的签名让他大吃一惊! “还真有傻帽?!”钟闻惊呼。 不光有,这“傻帽”还是迟淮! 钟闻不敢再把这本“天书”随意扔在地上,他干吞两口口水,盯着手上这本书陷入深思。 自己烦恼了一早上,不就是想找本书?这本书价格这么昂贵,又是迟淮给自己送来的,莫不是…… 他一个激灵,连忙点开微信,给迟淮发了一条消息。 钟山有只小蚊子:「淮哥,你是想让我把这本书送给知文老师?」 迟淮:「嗯……你什么时候改的微信名?」 还真是啊。 钟山有只小蚊子:「前几天,好听吧?那我去了,谢淮哥!(这书不用我还吧?)」 迟淮轻笑一声,好不好听他不知道,反正还挺可爱的。 钟闻收起手机,像捧着一尊佛像一样虔诚地走出练习室,径直上了电梯。 知文老师的办公室就在迟淮的楼下,这一层他基本没上来过,因为从他来公司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知文老师工作的时候喜欢极静。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电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扇灰棕色的大门。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谈话。 “不必再说了,我之前已经给你写过一首歌,但我并没觉得能达到我的要求。” 声音浑厚,像是个中年男人,应该是知文老师的声音。 “可是那首歌我拿了金曲奖,知文老师,还请您能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能唱好您的收山之作!” 这声音听着……是沈渝?! 钟闻屏住了呼吸。 “我的心里有杆秤,好不好我比谁都清楚……更何况,我这几天没什么灵感,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你回去吧。” 听到知文老师下逐客令,钟闻心里又高兴又紧张。 沈渝这样段位的大明星都会被拒绝,我就算有迟淮给的这本书送出去,他真的能帮我写歌吗? 第四十九章 利用一下“男朋友”,不过…… 听到脚步声,钟闻连忙躲进角落的卫生间里,直到沈渝走了,才满心忐忑地走出来,手上紧紧握着那本书,盯着知文老师的办公室大门发呆。 去了他不一定会写,可不去一定不会写……那倒不如硬着头皮试一把,连沈渝都不怕丢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怕个毛线。 钟闻给自己加了把劲,深吸一口气后伸出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握上门把,钟闻整理好笑容后才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的光线比较昏暗,门右边的黑色办公桌上散落着许许多多的纸张,有的上面写着一两句话,有的只有零散的几个字,还有的被涂涂改改,一大摊的墨迹凌乱在雪白的纸张上,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看得人两眼有些发花。 而在这一切的后面,坐着一个眼睛不大,两眼弯弯的中年人。他高耸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显得书生气十足。 “您好,请问是知文老师吗?” 钟闻觉得自己说的简直是废话。 “你是?”知文老师常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研究辞藻,对娱乐圈的新陈代谢从未过多关注,以至于他第一眼看钟闻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大男孩。 他上下打量钟闻一眼,目光骤然定在钟闻手上的那本书上。 “我知道了,你是钟闻?”知文老师轻笑一声,“你和沈渝一样,是想找我写歌的吧?” “啊……”钟闻的脸颊微微泛红,他有些踌躇地看着知文,“知文老师,我知道我这样真的很唐突,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写的歌,我出道不久,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我想来试试。” “所以你打算送那本书给我?”知文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这……”钟闻把书递过去,真诚地说,“其实,我的确想给您送本书,可都没有什么头绪,这本书不是我的,是……淮……迟总的。” “你倒诚实,既然是迟淮的,我就不客气了,”知文如获至宝地翻开这本书,在扉页的签名上来回摩挲了两下,“不过……你就不怕你说了实话,我不承你这份情,不给你写?” “怕,当然怕,”钟闻笑笑,“可我说不出谎话骗您,我知道,您能写出那么多好歌,是因为您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见解、风格和想法的人,不会因为我给您送了书就轻易帮我写歌的。” “但你的目的不就无法达成了?”知文老师冷笑一声,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随缘嘛,”钟闻捏紧拳头,“歌一首好歌也是有自己的缘分的。” 听了钟闻的话,知文老师陷入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拍拍手中的书:“这本书我就不客气了,你回去吧。” 失败了…… 钟闻悄悄叹了口气,面带微笑地对知文老师说了声“打扰了”,然后转过身,有些落寞地走出办公室。 意料之中的事,知文老师连沈渝这样的一线大咖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样刚出道的?就算自己觉得并不比沈渝差,可或许知文老师连自己的歌都没听说过呢。 算了,再想其他办法吧!只是…… 可惜了迟淮的书。 这下人情欠得更多了,欠的债也更多了。 真他.妈烦人啊! 下了楼,钟闻一个人闷进了练习室。今天没有什么通告可赶,跳舞是他的弱项,可现在唱跳一体,就算再讨厌也还是要花时间多练。 不能在知文老师那边得到便宜,就得在其他方面加强自身,才能有机会赢过沈渝。 …… 当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转眼已经是下午五点。 钟闻满头大汗,累得盘腿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发起呆来。眼看着迟淮还有两个多小时才散会,这么长时间待在这儿干嘛呢? 他想了想,决定为早晨的天价散文集做点什么。 钟山有只小蚊子:「淮哥,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晚上见。」 迟淮收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他无奈地看着钟闻那改成一只q版吸血蚊子的头像,手指在桌上不经摩挲起来。 这个小朋友,越来越不听话了。 为什么突然要提前走?难不成是去见江庭? 迟淮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眉头也紧紧皱起。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他抬起头,突然打断正在台前讲话的某述职高管:“剩下的内容在今晚十点前用文件发给我。” 他推开椅子,干脆利落地走下座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走出会议室。 愣在台上的高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神色尴尬地将会议进行了下去。 华铤一路快速跟着迟淮直下停车场,常年不健身的他这几天快被这样的速度逼疯了。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道! “我回家一趟,把资料整理好放我桌上,晚上再来看。”迟淮说。 什么?华铤觉得有些头晕。 迟淮停止会议,就为了回个家? “好。”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迟淮走后没多久,他接到一通电话,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末四位,他短蹙了下眉,就在铃声将断时才点下接听见。 “嗯……是。”只是短短两个字就挂断电话,可他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 迟淮到家的时候,屋内的灯通亮着。 钟闻围着刚买的龅牙兔的围裙,一手拿着铲子正在翻炒着锅里的尖椒炒肉,等到色泽金黄,翻爆出香时立刻关火装盘,动作一气呵成。 他端着餐盘到餐桌前放好,又转身一头扎进厨房,被刚刚爆炒的辣椒刺激得呛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钟闻揉揉鼻尖,将锅碗往洗碗机里一塞,又忙着掀开正在炖煮的锅盖,用小巧的搪瓷勺子舀起一口,“呼呼”,热气扑鼻,香味四溢。 舌尖在勺子上轻轻一舔,挺鲜! 他嘴角微翘,再煮一分钟就差不多了。 这一切尽收迟淮眼底。 他的心从悬着的嗓子眼,轻飘飘地落回胸口,看着钟闻的眼底尽是温柔。 原来他……不是为了和江庭见面啊。 钟闻盯着时间,指针一过立刻关火。他戴上厚重的隔热手套,刚握上锅柄,一双手就包裹上来。 回头一看,说话也变得结巴了:“淮……淮哥?” 迟淮没看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锅,四只手抓着一个手柄,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心烫。” 汤汁的热气迎面而来,钟闻被蒸得脸通红。 操……这他.妈有什么可脸红的?! 汤锅转移到餐桌上,迟淮松开了手,拉开椅子坐下来问他:“还有吗?” 钟闻回过神,连忙坐下:“没了。” “淮哥,今天那本书……谢谢了。”钟闻说着,给迟淮盛了碗热汤。 “所以这顿饭,就为了感谢我的书?”迟淮笑笑,“这顿饭价格不菲啊。” “不然呢?”钟闻脸上的红晕退去大半,又拌起嘴来,“反正说过了,我可没钱还。” 大傻帽还是你自己做吧!钟闻心里想。 迟淮慢条斯理地说:“没钱还可以用别的代替。” 钟闻的手抖了一下,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看着迟淮。 操?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 迟淮抬了抬眼皮,聊有兴致地看着他:“乱想什么?坐下吃饭。” 钟闻没动。 迟淮放下汤勺,夹起一块小炒肉放进嘴里:“我说的是努力工作,给公司赚钱。” “那没问题!”钟闻一拍胸脯,坐下扒饭。 ……迟淮恨不得凿开他的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今天的事情怎么样了?”迟淮问? “就那样。”钟闻含糊不清地说。 要是被迟淮知道书送出去了,人家也没答应给自己写歌,是不是要被他笑话没用? 迟淮从他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云淡风轻地说:“直接回绝的?” “啊?”钟闻往嘴里塞了口排骨,“那倒也没有。” “那就再等等。”迟淮说。 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机会? 钟闻期待地看着迟淮,后者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下次,别一个人先回家,要等我。”迟淮说。 “为什么?” “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 钟闻低下头,合计着合约已经撕毁了,明明就不是……什么男朋友。 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钟闻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他那点小情绪,被迟淮这株“老姜”看得一清二楚。 晚饭后,迟淮又匆匆离开了别墅。 钟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热茶,望着乌黑的天空,心情也沉沉的。 不知道沈渝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他已经找到其他有名的作词人,岂不是要赶在自己前面出预告了。 不管怎么样,先机是要先占起来的。 钟闻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拿起手机在院子里咔嚓咔嚓拍下几张照片。 没有露脸,只是一只手轻轻抚着英式茶歇杯。 打开微博上传图片并配字:“等风归。” “发……送!” 盯着“上传成功”几个字,钟闻露出狡黠的微笑。 既然你都说是“男朋友”了,小小地利用一下,不过分吧? 第五十章 还要赢得漂亮! 果不其然,这条微博刚发出去还没到一分钟,评论就已经被蹲点很久的粉丝们刷到两千条。 钟闻看着不断上升的点赞数量和评论数量,突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点开评论,只见第一条就写着:迟大总裁快回家,小娇妻等不及了! 要是被迟淮看到的话…… 钟闻脸颊一红,长按这条评论准备删除,可当删除键5跳出时,却又犹豫了。 如果删了这条,被有心人误解成他们分手了怎么办?虽然……也没在谈恋爱,可是在外人看来毕竟还是恋爱关系,这样会不会影响到迟淮? 烦死了! 钟闻的脑海中都是孙悟空扭头大喊“烦死了”的表情包。 算了,迟淮那么忙,他也不一定有空看……就这么放着吧。 钟闻“掩耳盗铃”,自认为迟淮不会看就真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把桌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还没尝到什么味儿呢,就拎着空空的茶杯回房间去了。 因为对钟闻设置了“特别关心”,所以在他微博发送的第一时间迟淮就已经看到那条微博。 办公桌前,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手机嘴角笑意缱绻,弄的华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迟总……要回家吗?”华铤试探性地问。 迟淮想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稍稍放松下来:“不回。” 可华铤却觉得,这人嘴上说着不要,恐怕心早就飞回去了。 不过,为什么不回呢? 迟淮放下手机,心道:“难得想我,那就多想一会儿。” * 一个小时后,钟闻的这条不痛不痒的三字微博,缓缓爬上了热搜。 还在为自己收官之作苦思冥想的知文老师坐在自家卧室的床上,缓缓合上钟闻早上送他的那本书,将眼镜摘下放在床头柜,干涩地眨了两下眼镜。 钟闻站在他办公桌前乖乖仔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可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的乖崽形象不过是生人前的一副面具罢了。 面具……面具……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舒展开来。 还没听过这孩子的歌。 知文老师突然来了兴趣,他打开手机,顺着热搜上的词条顺利找到钟闻的微博,将钟闻的比赛视频翻了出来,从海选到决赛,每一首歌曲知文老师都认真地从头听到尾。 “这孩子的嗓音……”知文老师喃喃着,嘴角挂出一抹微笑,“是个可塑之才。” * 转眼,说好的一月之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沈渝果然找到其他大神写手为他的新曲填了词,而钟闻也因为等不到知文老师的消息,开启了原创之路。 可不管怎么写,总觉得自己写的东西老土没新意。近几年的歌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死去活来的,弄得跟非主流圈重归一样,钟闻一首也看不上,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为了销量,只能硬着头皮。 “烦死了!”脑海中又是悟空表情包,钟闻直接踹翻纸篓,滚出二十几个纸团,上面都只写着两三句不成文的歌词。 早晨路过沈渝练习室的时候,好像已经听到他在研磨新歌了,可自己现在连句像样的歌词都没有。 或者干脆就打破怪圈,另辟蹊径,万一所谓的“冷门”就红了呢? 就在钟闻一鼓作气,准备重新写词时,突然收到迟淮的一通电话,让他立刻到办公室去一趟。 钟闻咬咬手中的笔头,想着出去走一走换换心情也好,便扔下满桌狼藉,快步走了出去。 “叮咚——”,电梯到达迟淮办公室那一层,钟闻下了电梯,不再像过去那么拘谨,到了办公室门前径直推门而入,并伴随着一声:“叫我干嘛?有何贵干?” 迟淮似乎正在和谁说话,看到钟闻大摇大摆走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不是我要叫你。”迟淮眯了眯眼。 钟闻这才注意到沙发的另一端坐着—— 知文老师!! 他屏住呼吸,心内大喊:完了完了!在知文老师面前的形象全都败光了! “会唱rap吗?”知文老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会……一点。”钟闻点点头说。 “会一点可不一定行啊,”知文老师笑着抽了根烟,又看向钟闻,“我的词,可不是白写了?” “什么?”钟闻脑瓜子嗡嗡的,“您答应帮我写词了?” “写了也没用啊,你不会唱,还是给别人吧。”知文老师说。 “别啊!”钟闻连忙跑过去,“我会,我真的会!” “来看看。”迟淮说着,把笔记本电脑翻转过去。 钟闻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快极了,就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嘴巴里蹦出来。 紧张、兴奋,在这一秒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动而沸腾起来! 他睁圆了眼睛,只见开篇两个大字——《面具》。 “其实rap也就中间两三句,以你的程度就算现学问题也不大,”知文老师说,“编曲就靠你自己了,把歌做好后先给我听听,我的收山之作可不想出任何纰漏。” “一定!”钟闻看着歌词,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旋律。 「戴上小丑面具 心中填满恐惧 无法圆满的结局 要怎么写下去 ……」 他看着中间这段rap,心中突然有些触动。就好像是他和迟淮最近的关系一样,还没有找到什么方向。 可是,当这些歌词触动到他的时候,却突然不想这样下去。 “知文老师,我可以……改几句歌词吗?”钟闻的声音细微得几句听不见。 知文老师看着他的眼睛,却还没等开口,钟闻却又说:“抱歉,冒犯了。” “想改中间的rap?”知文老师一眼戳中了他的心事。 钟闻惊讶地点点头。 知文老师笑着说:“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想怎么改?” 钟闻皱起眉头,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摘下伪装面具,心中消除恐惧,寻找新的钥匙,开启随心所欲。” “这样一改,整首歌的基调就转变了,”知文老师挑挑眉头,看着迟淮笑着说,“由无,到有了。” 钟闻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您看行吗?” “我没意见,”知文老师说,“作词人署名,加上你自己。” 钟闻受宠若惊,这对于首次出专的他来说,能和知文老师这样的人物合作一首歌,简直是直接登顶! “谢谢知文老师!”钟闻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打算挽救一下刚刚破败掉的形象。 在知文老师走出办公室的刹那,钟闻激动地蹦起来,拉着迟淮就喊:“我做梦没有?!知文老师真的跟我合作了!他不仅给我写了歌,还准我改了歌!” “没做梦。”迟淮笑着捏捏他的手,又问,“那你改的歌……是什么意思?” 钟闻一怔,骤然冷静下来:“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最近非主流伤感太多了,想换个光明点的。” “是吗?”迟淮笑笑,“那你准备好,开启我们的随心所欲了吗?” 钟闻咽了口口水,从他手心抽回手指,含糊道:“不是说好了,等比赛完再说的吗?” 其实,钟闻的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只是要想真正的“随心所欲”,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作曲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我可以找傅黎帮你。”迟淮转移话题说。 “不用,”钟闻抬起头,目光十分坚定,“第一首歌,我想自己来。” “好,”迟淮嘴角微翘,“这次的比赛赢了,打算怎么谢我?” “嘁!”钟闻别别嘴,“你又没帮到什么,我干嘛谢你?” “那本书……” “说好了不用我还的!”钟闻一脸小气吧啦的样。 不过,说到书的事,就连钟闻自己也不清楚,知文老师到底是因为这本书才帮自己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迟淮一个脑瓜蹦让他回到现实,他捂着后脑勺恶狠狠地盯着迟淮:“打我干嘛?” “不许想别的男人!”迟淮说。 “……毛病!”钟闻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然后飞速地溜出了办公室。 …… 一个月之期已到,个人单曲发布的日子定在了11月11日那天。 在发布前两天,迟淮都给钟闻做好了绝对的保密工作,沈渝多次找人来打听,收到的消息也都是钟闻自己在写词作曲。 加上有一次他看到钟闻打翻的纸篓,心里就更加傲慢得意了。 “还有两个小时!”易婧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准备好了吗?就要发预告了。” 钟闻点点头,他看着易婧编辑好的海报图片和文字,就等按下发送键时,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等等!”钟闻脑海中灵光一现,“婧姐,我还有个主意,可以百分百确保胜利!” 易婧诧异地看着他,只要预告一发,知文老师收官之作的名声就已经保住了这张个专的销量,还怕什么呢? 钟闻嘴角噙着笑,神秘地说:“这次的比赛,我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易婧更不明白了。 这小孩儿的脑瓜子一天一个主意,光是作曲前前后后就改了不下一百遍,不会到临了了,还要改吧?! 第五十一章 这就是喜欢? 双十一本是一场全国性的购物狂欢节,却在下晚18点18分时被一场比赛盖过了风头。 钟闻和沈渝同时发布了个人专辑的预告,公司官方微博也守着点儿一并转发。一线歌星沈渝和人气新星的新专同时发布,是巧合还是星启的内卷行动? 几乎是瞬间,两条微博都被众人轰上了热搜。 “五十……五十八……”钟闻不停刷新着页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数字显示的方向,手指攥紧越来越紧张。 “五十九……六十三……”易婧也紧张地和他一起数着,“快啊,快啊!” “七十二……八十一……九十三……” “快一百了!”易婧一把抓住钟闻的胳膊,“冲啊,冲啊!” “一百!”钟闻嘴角终于微微翘起。 “一百一……一百二……”易婧抓着他肩膀的手越抓越紧,“怎么变慢了!” “嘶……”钟闻倒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易婧,“婧姐,怪疼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易婧白他一眼,但还是松开了手指,转而抓向身后的沙发。 “快刷新!”易婧说。 又点两下,屏幕陷入一片空白。 钟闻停止戳屏幕的动作,无奈地说:“崩了。” “靠!”易婧咬咬牙,立刻抓起她自己的电话,恶狠狠地拨了出去,“喂?技术部干什么吃的?!” 虽然在意结果,但这个时候钟闻好像不那么紧张了。他点出页面回到微博,打开了官微。 官微上,他的那条预告在沈渝的上方。是巧合呢,还是某人故意的呢? 钟闻抿抿嘴角,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时间和迟淮相处的画面。 这一个月,迟淮并没有早出晚归,每天和他一起去公司,偶尔晚上加个班,也都是先回家一起吃饭才再去公司,回来得也早,还会给自己带一些喜欢的零食和水果。 偶尔体重上升,也会抽出时间拉着自己出去夜跑,跑累了,就蛮不讲理地把自己直接背回家。 在自己闭关作曲的时候,就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还会偷偷给傅黎打电话,帮自己搜集灵感和意见。 而自己呢? 而自己呢…… 钟闻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眼睛也不知觉地弯成了月牙。 而自己呢? 他在心里问了整整三遍。 “砰——”练习室的门突然被人踹开,钟闻吓了一跳,有些焦躁地看着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走来的人。 “你作弊!”沈渝一把拽起他的衣领。 易婧也没想到沈渝会如此暴躁,她连忙走过去想把俩人拉开,却意外地在钟闻的眼里看到淡薄。 他根本不在意沈渝的看法。 钟闻轻声笑笑:“我哪里作弊了?” “如果不是迟淮,知文怎么可能帮你写歌?”沈渝一脸鄙夷。 “知文老师会帮我写歌我也很意外,”钟闻任由他把自己的领口拽成一团,“他很喜欢我的声音。” “知文老师的确是因为闻闻的声音才选中他的,沈渝,你冷静些……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易婧连忙说。 “我怎么可能会败!”沈渝冷笑一声,顺手推了钟闻一把,“就算有知文老师,你也不可能赢我。” 钟闻站稳脚跟,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淡定地刷了起来。 “啊,网站修好了。”钟闻喃喃说。 沈渝不屑地嗤了一声。 “多少了?”易婧问。 “一百九十三……”钟闻低声,他盯着还在上涨的数字。 快了,快了! “什么东西?”沈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并没有看到钟闻那条预告微博下面附着的网页链接,只在知道有知文老师帮他写词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冲了出来。 “两百零四!”易婧突然尖叫,“闻闻!破两百了!” 钟闻轻吐一口气,拿着手机走到沈渝面前。 他的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云淡风轻地逛了下销量总数:“我的专辑,已经破了两百万。” 沈渝愣了一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立刻定了定神,两眼紧紧盯着网页上的那串文字,加粗加大的【预售】二字让他喉头一紧。 的确,当时只说一个月后销量先突破两百万的胜,并没有说好是哪种形式。 预售也确实是卖出了。 沈渝哂笑一声,没想到钟闻还有这么聪明的一面。这样一来,哪怕事后他的销量不如自己,也已经因为先突破两百万而赢了比赛。 有脚步声停在练习室门口,沈渝铁青着脸将余光扫过去,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关怀地拍拍钟闻的肩膀,帮他理好皱巴巴的衣领。 “恭喜你,你赢了。你要的两百万,我会立刻打到你的账户。” “哦,谢谢,”钟闻知道他在恶心自己呢,便也挤出一个笑容,“那请尽快哦。” 有钱就行。 沈渝嘴角抽了一下,转过身,在看到迟淮的那一刻突然扬起嘴角:“不过我相信,最终的销量,我一定不会输。” “拭目以待。”迟淮语气平淡地送给沈渝四个字,然后走到钟闻身边,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庆祝一下?” 钟闻点点头,他看着迟淮的眼睛,突然知道了刚刚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答案。 “好,正好饿了。”钟闻笑笑,回头对易婧说,“婧姐,那我先走了。” 易婧点点头:“我去和市场部和产品部交涉,原先预计的四百万实体专辑也许不太够了。” “麻烦你啦。”钟闻嘴角弯起,走出练习室前把同样的笑容一并送给了沈渝。 看着两人结伴离开的身影,沈渝气得牙痒痒。 本来以为这次的比赛他赢定了,故意散播消息弄得满圈都知道,现在钟闻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先发制人,弄的自己难堪无法下台。 呵……钟闻,你抢走迟淮,还抢走原本属于我的胜利……我不会让你一直得意。 沈渝捏紧拳头,摔门而出。 易婧冷笑一声:“大少爷脾气,就是不如我们闻闻接地气!” 出门的时候忘记拿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的钟闻打了个喷嚏,上车后立即把手放在暖风口前吹着。 “先回家换身衣服,今晚降温,比较凉。”迟淮说。 “啊……好。”钟闻低头扯扯衣领,好像少了一颗钮扣。 大概是刚刚被沈渝拽掉的吧……算了,这件衣服不要了。 “淮哥,直接去商场吧,我想换件衬衫,”钟闻指指衣领,“坏了。” 迟淮轻“嗯”了一声,只看褶.皱就猜到了刚刚在练习室里发生过什么。 虽然没想告状,可迟淮竟然没问衣领破的原因。钟闻心里有点不高兴,大骂这“渣男”根本不是真心实意。 平日里扯j.八蛋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钟闻扭过头,莫名地来了气。 “怎么了?”迟淮问。 “没事啊。”钟闻假装大度。 怎么能让他看出来自己不高兴了呢,那岂不是显得太矫情。 可玻璃窗上的反光却把钟闻想要隐藏的小情绪全都展现了出来。 迟淮单手开车抿抿唇,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伸出一只手握住钟闻冰凉的手指头。 “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嗯?”钟闻眯眯眼。看来并不是不知道啊。 玻璃窗的反光里,钟闻的表情舒缓了一些,他缓慢地转动着脖颈,低头看着迟淮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软软的,暖暖的,并不想挣开。 钟闻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刚想把心里的话说一说,一声“淮哥”还没落下话音,车子就熄了火。 “到了。”迟淮松开了他的手。 “哦……” 钟闻阴着脸下车,暗骂自己真特么是个白痴,气氛不对,情绪不对,环境不对,说个毛线! 戴上全黑口罩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蹲在反光镜前撩起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暗叹一声“真帅”,然后自恋地转过身。 迟淮一直在看着他,眼带笑意。 操啊……钟闻低下头,有点受不了迟淮的目光。 好像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一样。 难道这就是总裁的气场?啧…… 胡思乱想着,钟闻被牵到商场。 快速地选定一身衣服,钟闻把今天这一身都换了下来。 奶白色的针织衫上套了一件雾蓝色的双面尼大衣,黑色的小脚裤勾勒出小腿曲线,再登上一双马丁靴,就跟偶像剧里走出的温情男二一模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是男主呢,钟闻一直觉得,当个帅气的男二有时候比男主要拉风多了。 “淮哥,怎么样?”钟闻笑着看他。 “很好看,”迟淮牵起他的手就走,“想好吃什么了吗?” “西餐厅吧,”钟闻心里早就打好了主意,“那儿环境好,也安静,狗仔不会多。” “确定了?”迟淮问。 “当然。”钟闻点头。 最主要的,是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完成。 钟闻开始紧张起来,跟着迟淮后面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平日里叽里呱啦东拉西扯特别能讲,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大脑一片空白。 昨天和李晓远通电话的时候,李晓远就说过,当和一个人相处的时候开始拘谨、不自在,特别注重形象的时候,就是喜欢。 第五十二章 找男朋友还是找护工?…… 七拐八弯,钟闻跟着迟淮来到一家装饰精致的西餐厅。钟闻满脑子都是今天要给出的答案,以至于走过门头的时候连店名都没看得清。 “点餐。”迟淮将决定权交到了钟闻手上。 一看菜单,钟闻满脑子都懵逼了。 耳尖悄悄泛红,一路延伸至脖颈上,入了领子里看不到的地方去。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名?! 什么鬼的“一吻定情”?什么垃圾“情意绵绵”?还有这,这他.妈.的“鱼水之欢”又是什么鬼?! 钟闻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他.妈到底是西餐厅还是陈词滥调餐厅?! 他悄悄扫了迟淮一眼,他是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菜名,还是装的一脸人畜无害? 钟闻想,这货八成是装的。 他眼珠一转,把菜单推了回去:“还是你来吧。” 就一眼,迟淮不由得笑了起来。 钟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迟淮召来服务员,也不知道在服务员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合上菜单,把“陈词滥调”还给了服务员。 钟闻森森地问他:“刚刚你们说了什么?” 迟淮嘴角微扬:“日久生情。” 钟闻:“……” 真他.妈好意思说出口! “闻闻。”迟淮突然正经地叫了他一声。 “嗯?”抬起头,钟闻看着他的眼睛。 “你们的一月之局已经定下了胜负,我们的一月之约,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嗯……”钟闻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汹涌起来。 迟淮没再问,他只看着钟闻,就好像拥有透视眼一样,把钟闻一层一层剖干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了个透。 那颗正在火速跳动着的、炽热的心脏,似乎在他的眼前毫无保留地颤动着。 “抱歉,打扰一下。”服务员笑眯眯地推来餐车,把餐车上陈列的菜品一一展现在两人面前。 “两位先生,你们的‘日久生情’,请慢用。” “噗——”钟闻没收住,一时脸颊像熟透的蕃茄。 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日”字,好像有了特别的意味。 他们交集的开端,就来源于这个字。 想到那一晚,钟闻又有些害怕起来。 服务员走后,他看着迟淮的眼睛,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没有那一次,你的眼里还能有我吗?” “不知道。” 迟淮回答得很中肯,可钟闻却觉得有些许失落,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没有如果,现在的我,眼里只有你。”迟淮说。 钟闻笑笑,低头抿下一口温热的柠檬水,然后拿起刀叉,切牛排的动作比过去熟练很多,可还是免不了偶尔发出刀尖和铁盘碰撞的细微声音。 “也许是吧。”钟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刚说完,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脸颊又红润起来,他把这归罪于这家“陈词滥调”餐厅的暖气开得太足了。 “是什么?”迟淮问。 “是……”钟闻眯了眯眼,咬住一口牛排囫囵吞了下去,好像这一口吃下去,就有了不要面子的勇气和力量。 “日久生情。”钟闻的刀尖和话音一起落了下来。 钟闻抬起眼皮,正对上迟淮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 操……这个角度还真尼玛帅。 把娱乐公司搞得风生水起,有这条件怎么不内卷一下做个演员?指不定早黑幕成影帝了。 “先吃饭。”迟淮突然打破了钟闻脑海中的七彩肥皂泡。 “???”我特么都直接回答了,就这反应? 钟闻像是吃了根鱼刺卡在喉咙口,骂人的话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明明是他先表的白要在一起,现在弄的却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一样。 他用叉子狠狠戳了牛排一下,可却只挑了个边,切好的牛排粒不偏不倚地弹到了迟淮的下巴,又沿着轮廓滑进餐盘里。 钟闻尴尬地看着迟淮下巴上一块棕黑色的黑胡椒酱,换做别人一定很滑稽,可这玩意儿印在迟淮的脸上,就让钟闻有了一种想要去尝尝的冲动。 “对不起……”钟闻抽了张纸巾,可手只伸过去一半就又停住了。 递过去显得没诚意,帮他擦又不算回事儿。 今日诸事不宜! “男朋友。”迟淮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 “啊?”钟闻怔了一下。 “不该帮我擦吗?”说罢,迟淮还挑了挑下巴。 那声“男朋友”,就是迟淮给的回应。 一抹红云飘到钟闻脸上,他停着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纸巾轻轻揶在迟淮的下巴上,带去那小小的一块污渍。 钟闻的心也跟着更加清明起来。 男朋友……啧,这个称呼不错。 “擦完了。”钟闻有点兴奋,打算戏弄他一下。 “跟迟总出来吃饭就是不一样,还要帮忙擦嘴的。” 果不其然,迟淮的眉头蹙了一瞬。 钟闻心里乐开了花。 谁让你刚开始没给回应来着! “除了擦嘴,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迟淮说。 “?”钟闻一头雾水看着他。 迟淮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说:“走路不认路要牵手,开车没安全感要牵手,累了得抱,想的时候得在我跟前让我看见……” “打住打住!”钟闻嘴角抽抽两下,“那是不是饿了还得喂饭,渴了还得喂水?” 您这是找护工还是找男朋友?钟闻把这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那倒不用,”迟淮切了块牛肉,伸出手把肉粒送到钟闻嘴边,“亲我一口就行。” “……老色批!”钟闻阴着脸,小声嘀咕后一口咬下迟淮送来的牛肉。 “我有个条件……”钟闻嚼着牛肉,明明都是一样的,怎么感觉迟淮的好吃一点? 不过他没多余的脑子去想,接着说:“那件事……我……不想。” 迟淮知道,是那天晚上让钟闻害怕了。 其实他也不是个霸道且需求.旺盛的人,只不过那次被下的药太猛,以至于迷了心智。 用迟淮自己腹诽的话说,就是成了畜生。不过那时,他更加觉得给他下药的人更畜生。 “放心,”迟淮说,“我会一直尊重你。” 钟闻松了口气。 快入冬了,刚下过雨的空气湿冷湿冷的,晚风夹杂着寒意钻进钟闻的针织衫里,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更加热。 他瞄了眼身旁并排走着的迟淮,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吃过晚饭后说要带自己散步,结果走了快一个路口了,却一句话也没说。 钟闻低下头,把滑下来的口罩往鼻尖上拢了拢,然后看着脚下一块又一块青青黄黄的地砖往身后排。 “闻闻。”迟淮终于开了金口。 钟闻依旧看着脚尖,轻嗯了一声。 “我是认真的。”迟淮说。 “我也是。”钟闻想也没想就回答。 在他决定给迟淮回复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虽然过去迟淮给他带过伤害,可那一次是误会,不能代表这个人就烂了。更何况,两个人相处了个把月,要真是个烂人,也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住上一百来天。 不管外界传的迟淮是多牛.逼.的商界大佬、有多威风八面,亦或是这人做事多果决利落、六亲不认、睚眦必报,钟闻都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 迟淮这个人,对自己还是挺好的。就算以后不好了,那也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年轻嘛,总要任性一把。 钟闻在心里想着,没留意到身边的迟淮已经停了下来。他一侧头,身旁空荡荡的,再转头,身后的迟淮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枝红色的玫瑰花。 他的身后,有个手臂上挎着一个花篮的十几岁小姑娘,正把支付宝二维码牌子往口袋里塞。 “我们的第一天。”迟淮拿着花走到钟闻身边。 钟闻努努嘴,两手插在口袋里没想往外掏:“啧……淮哥,你好歹是个总裁,就给一朵花,这么抠门?” “我还以为你会连这朵花都嫌弃。”迟淮笑着说。 的确,钟闻觉得大男人手里捏着朵花逛街,俗气又矫情。 “那你还买?”钟闻眨眨眼,懒洋洋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接过了花。 “第一天,总要留点什么做纪念。”迟淮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不自主地紧了紧,明显对谈恋爱这样的事情非常生疏了。 钟闻隔着口罩闻了闻,还挺香的。 火红的玫瑰映着路灯光,把钟闻眼睛一圈都晕上了红色,看上去挺动人。 只是动人本人不知道这一瞬间给迟淮带来的杀伤力有多大,还弯了弯眼眸,直视迟淮的眼睛:“谢淮哥,不过这玩意儿可留不了几天,做不了什么纪念。” 钟闻眯了眯眼,走到迟淮旁边掏出手机,打开自带相机,翻转镜头后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的脸,还有那支开的绚烂的玫瑰花。 “你这什么死亡角度?”迟淮忍不住吐槽一句,嘴角却是上扬的。 “我又不是女的,也不会整天自拍,我哪儿会啊!”钟闻把手机往上抬了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咔嚓——”一声,两人的笑脸定格在屏幕上。 迟淮的半边脸被花朵映红,他没看镜头,目光定在钟闻身上。 钟闻笑笑,角度虽偏了点,但颜值扛打,还是很帅! 第五十三章 再现“迟老狗” 在被商家促销活动疯狂洗脑成购物节的双十一,已经被大部分人遗忘了节日的本质,只有当少数人想起来说这是光棍节的时候,才会如梦初醒地“啊”一声,光棍节啊。 此时此刻,钟闻最近发出的微博下面就如此排成了长队。 灿烂的菊.花:「选择在光棍节虐狗,这样好吗?」 喜之郎人冻:「连光棍节都秀恩爱,还有没有点人性了/狗头,反正已经秀了,请再来几张自拍!」 超级无敌小灯泡:「光棍节的我只能靠舔屏傻笑假装我有对象……呜呜呜,好嫉妒。」 …… 如此云云。 钟闻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怎么互相道的晚安,怎么飘回床上的。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吻印在唇边,迟淮的唇瓣软软的、凉凉的…… 脸颊不由自主地晕了红,钟闻连忙把冰冷的手捂在脸上捧着。可身体里肆意生长的火种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如同燃料的血液将这把火送往身体每处角落。 操……钟闻暗骂一声,身体的本能反应给他亮了红牌。 “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钟闻下意识地扯过辈子盖住了隐隐作“恶”的下半身。 “进……进来。” 因为心虚,说话都结巴了。 迟淮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 “脸怎么这么红?”迟淮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二话不说将手覆在钟闻的额头上,“发烧了?” “没有……吧。”钟闻咳嗽一声,总不能说是想着刚刚的吻想出来的吧。 那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可是……好像是有点头昏脑胀的。 发愣之际,迟淮的头已经靠脸过来。钟闻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对方温热的鼻息洒在脸上,拂动脸颊的绒毛……痒痒的。 心里也痒痒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他的眼睛转移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人中下的一抹粉色。软软的……凉凉的…… 钟闻的喉结悄悄地滑了一下。 迟淮松开他的脑袋,看他越发红润的脸颊不禁担心起来:“可能是刚刚在外面吹风吹的,我回去拿个外套,送你去医院。” “啊……不……”钟闻看着迟淮已经走出的声音,轻飘飘地吐出了未说完的两个字,“用了……” 他抽了抽有点发胀发痒的鼻子,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好像是感冒了。 钟闻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难受的感觉了。也许是这一个月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也许是今晚太过亢奋在外头吹风的时候没有扣上大衣扣,总之现在整个人松松垮垮,完全靠意志力起了床。 等他穿好外套,迟淮也已经拿着车钥匙进了房间。 “还能走吗?”迟淮问。 “当然能。”钟闻逞能,头重脚轻的他走路有点发票,可还是努力控制着方向,不至于像喝醉了酒的人走歪七扭八的路子。 迟淮搀着他的胳膊,下楼的时候这人像是要故意逞能,两只脚骚得极快。 “慢点,别摔了。”迟淮拽着他,一手张开圈着他的胳膊,生怕这人一脑袋砸墙上去。 “看吧,我没事。”钟闻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支棱着有些发软的腿强颜欢笑。 “……”迟淮没办法,小朋友正处在好强的年纪,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心一横,直接把钟闻的腿捞了起来。 眼前景物转了个圈,钟闻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迟淮抱着出了大门。 操,第一天在一起,就被公主抱?这以后还怎么混啊? “……”钟闻坐上车,往副驾驶的椅背上一靠,有点不高兴。 “安全带。”迟淮提醒着他。 钟闻没动。 迟淮看他红着脸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土拨鼠,强忍着笑意问:“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钟闻认怂。 他怕迟淮再凑过来,又会想入非非,这次可没有被子去挡某些不受控制的东西。 “阿嚏——”他吸溜了下鼻子,才发现已经不通畅了。 秀恩爱死得快,看来评论里说的没错,报应来了。 冬天的风呼呼刮着,不时有几片落叶掉在挡风玻璃前,翻腾了一圈又上了车顶,被扬到几米开外。 最后一片落叶掉在钟闻眼前,没有翻滚也没有向后飞舞,稳稳地卡在了雨刮器的边上。车停了。 刚刚在院子里没人看见还好,要是在这被迟淮抱上去,他这辈子都不想出门了。 想到这,钟闻麻溜地下了车,迎面一股冷风打了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等下。”迟淮下了车,绕到车屁.股后面去。 钟闻踢了两脚树叶,看着迟淮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浅灰色的小毯子走了过来。 ??? “别再受凉。”迟淮把毯子裹在钟闻的身上。 “……”钟闻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一个全黑口罩遮着半张脸,浑身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勉强露出的两只脚还能看。 “丑死了。”钟闻露出的两只眼睛里满是嫌弃。 “你是实力派。”迟淮搂着他往里走。 “我也是偶像派好吗?”钟闻嚷嚷,“你去看微博,多少粉丝刚开始是冲着我的颜值来的?” 迟淮没说话,见多了帅哥美女的他刚开始只觉得钟闻长得干净,没觉得有帅到吊炸天的程度。 不过现在越看越觉得……秀色可餐! “挂号,急诊。”迟淮把熊一样的钟闻放在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匆匆地到窗口去了。 他穿得不多,后背单薄。钟闻以前看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身影让人觉得孤独,可现在…… “闻闻?”一个男声打断他的思绪。 钟闻抬头,对上男人惊讶的眼睛:“江庭。”也才一会儿功夫,声音已经沙得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感冒了?”江庭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两只弹簧笔,一红一黑,在清一色的空口袋护士前面显得十分富有。 江庭皱着眉,有一个月没见到整日都在忙碌的钟闻,看他清瘦的样子心里万分心疼。 “啊……”钟闻张了张嘴,弯着眸对他笑笑。 “去拿体温计,”江庭扭头对一个小护士说,又连忙坐到他身边来,“哪里难受?喉咙痛不痛?头晕不晕?” 不问还好,这一问钟闻浑身都跟被拆散了一样。 “还……行吧。”钟闻逞强说。 江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给钟闻做过治疗,没人比他更了解,钟闻口中的“还行”只是还能撑得住而已。 “没人陪你来吗?”江庭一边问,一边从旁边的护士手中接过体温计,甩了两下后拉开钟闻的口罩给他塞在舌头下面。 他身后的护士在看见钟闻真容的那一刻惊讶地嘴巴能塞下俩柿子。 “嘘。”钟闻对她们笑笑,又把口罩拉了上去。 只是嘴巴那一块鼓着,看上去更奇怪了。 “淮哥陪我来的。”钟闻含着体温计,口水在舌头下面滚啊滚,说得含糊不清。 他看见迟淮正拿着病历单走过来,连忙招了下手。 “塞进去,别拿出来。”迟淮又把他不安分的手塞回小毛毯里。 江庭的表情僵在那里,他身后的小护士们两眼泛星。 追了那么久的cp竟然看到了活的!好甜!! 小护士们激动得手都拧在了一起。 迟淮把钟闻裹好后,才抽出空来和江庭打招呼:“发热门诊在几楼?” “二楼左拐,最里面就是。”江庭说。 “谢谢。”说完,迟淮把钟闻扶了起来,一手拿着病历单,一手搂住钟闻的肩膀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江庭,再见啊。”钟闻回过头,含糊不清地说着。 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江庭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什么话都只转换成了“好好休息”几个字。 他转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刚在查房记录写上一个字,身后的小护士就提醒他:“江医生,您拿错颜色了。” “……”江庭看着记录上醒目的红色,眼眶不觉有些发酸。 他十分平静地换了笔,潦草地写上记录后朝着反方向大步走去。 离开的时候还听到身后的小护士们在讨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钟闻闻好帅啊!迟总也太A了吧!” “刚刚是这么搂的吗?” “哎,你讨厌!” “……”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江庭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给自己判了死刑。 * 钟闻果然发烧了,他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心里在纠结着要不要跟江庭说一声。之前是假的,可现在已经成真了,他把江庭当作好朋友,不告诉他也不好,可因为之前江庭表白过,告诉他的话,也有点不太厚道。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伤了他的心。 “还不舒服吗?”迟淮不放心地给他递去一杯能治百病的热水。 钟闻还有:“好多了。” “那就别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迟淮突然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高、兴。” “……”钟闻嗤笑一声,“神经……我没有。” 他把手机打开在迟淮眼前晃了一圈:“看吧,没找别人聊天。” 这一晃,迟淮正好瞅见了钟闻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改回的备注“迟老狗”。 第五十四章 请正经点夸我 钟闻见迟淮脸色不太好,以为江庭给自己发了什么消息没看到,便冒个脑袋去看,等瞅见迟淮的大拇指点在“迟老狗”三个字上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呃……”钟闻卡了壳,自己也不太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改的。 大概是去老家的那天,迟淮一天都没给他发消息,有点赌气改的,后来用着习惯了,就一直保留了这个昵称。 迟淮瞄了他一眼,把手机转了个圈递过去:“改了。” “哦。”钟闻惺惺地拿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按,最后改成了“迟大帅比”。 “……”迟淮的脸有点臭,好像不太满意。 “阿嚏……阿嚏……”钟闻连打两个喷嚏,鼻涕泡都快吹出来,被他及时用纸一捂,“呼啦”一声全擤了出去。 “给我。”迟淮伸出一只手。 “干嘛?不嫌脏啊。”钟闻摇摇头,转头去够放在椅子左边的垃圾桶。 “你别乱动。”迟淮按住他的肩膀,从他手上拿走纸巾扔了进去。 钟闻愣愣地看着垃圾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像这样不嫌弃他的人,过去也就只有李晓远一个,可他做和迟淮做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想什么?” 一个土不啦叽的红色热水袋出现在了面前,也不知道迟淮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东西。 “手抬起来。”迟淮说。 钟闻木木地把戳着吊针的手举起来。 热水袋垫在手下,冰凉的手心顿时被温暖包围。 “淮哥。”钟闻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能让我靠一会儿吗?” 迟淮歪坐在床边,把肩膀送了过去。 钟闻歪头靠过去,拨弄着手指说:“刚刚想到李晓远了,为了专辑的事已经快一个月没跟他联系了,算算日子,他也快考试了。” “不太放心?”迟淮问。 “有点紧张,”钟闻哑着嗓子说,“他努力了这么久,就看这次考试了。可是他这人一到大考就紧张,所以……” “等你感冒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去。”迟淮说。 钟闻倏地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是你心里的人。” 四目相对,火花在瞳孔间来回迸撞。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对方,心里似乎有层蒸汽在缓缓升起,氤氲全身都是热潮。 迟淮的头徐徐靠近,钟闻自然地闭上眼睛,却在两唇轻触的一刹那又突然别开了脸。 “会……传染。”钟闻说。 迟淮定睛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冰凉柔软的嘴唇轻覆他的唇边,一片柔软悄悄侵入。 鼻息错乱间,迟淮才压着嗓子说:“我不怕。”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轻洒,原本因为发烧而红通通的脸颊又加深了一圈。 不得不说,迟淮这种人调起情来,真让人有点吃不太消。特别是在他现在这么意志消沉的情况下。 钟闻咳嗽一声,身体顺着靠枕往下一滑,侧身背着迟淮躺着。 “我睡了。” “晚安。”迟淮嘴角微扬。 “晚安。” 钟闻闭上眼睛,埋在被窝里的手往自己某处按了按。 还好没被看出来,这没定力的东西…… 身后有人下了床,迟淮轻轻走出病房,到卫生间里洗了把凉水脸。 这家医院的暖气开得也太足了点。 * 等点滴全部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钟闻像是被瞌睡虫附体了一样,全身都软绵绵的。也无所谓迟淮怎么摆弄他,只要能迷迷糊糊睡着,什么形象都能抛之于脑后。 于是一早醒来的时候,钟闻就发现自己再一次挂上了微博热搜。 「迟总呵护病中人」 就算钟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病中人”说的就是自己。只不过他没想得到,那么晚了还有狗仔蹲在医院门口,还特别清晰地拍下了他被迟淮裹着毯子抱回车里的画面。 “这些人的脑子都有病吧!”钟闻嗡着鼻音吐槽说。 他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对着额头滴了一声。 已经退烧了,可以去公司准备下午的广告拍摄了。 他挣扎着起了床,刚拨通易婧的电话,就听到清亮的女声在讲好消息:“闻闻,你生病了今天就别来了,等好了再来,通告不急啊。” “……”肯定是迟淮干的。 “不用,婧姐,我已经好了。”钟闻鼻音厚重地说,“不能耽误工作,我待会儿打车就到。” “好什么好?我又不是聋子!”易婧开始露出“本性”。 “拍广告又不用嗓子。”钟闻没等她回应就挂了电话。 迟淮就在边上,易婧耸耸肩,她也没法子。 钟闻的脾气倔得跟驴似的。 不过这话她没当着迟淮的面说,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我就说,闻闻特别敬业,肯定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休息。他刚赢了沈渝,现在正是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 迟淮默了一会儿:“下午几点到几点?” 易婧翻着备忘录说:“一点到……三点,然后五点到九点有个‘星起点’的直播专访。” “嗯。”迟淮在纸上写下时间,然后就好像没了易婧这个人一样,开始处理起了公事。 易婧别别嘴,没搞明白迟淮的意思,白他一眼后连忙出了门。 钟闻在一个小时后来到公司,易婧派了个小助理给他,专门端茶倒水,就为了能让钟闻的病能好得快一点,能让他们难伺候的迟大总裁高兴一点。 这可谓是她的金牌经纪人生涯过得最滑铁卢的一次,也是最刺激的一次。 “我让你去给闻闻买的喉片呢?”易婧扯着塑料袋一顿翻腾,什么泡腾片、消炎药、柴胡都有了,唯独没见着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喉片。两条眉毛不自主地拧在一起,“怎么做事的?” 钟闻正被化妆师拨弄着头发,他没敢动脑袋,只把眼珠子瞥到一角,看着向来平和的易婧把刚来的小助理训得头也不敢抬。 小助理看上去就跟自己一般大,钟闻没忍心,便干扯着嗓子说:“婧姐,是我让他别买的,喉糖这玩意儿味道怪,我不喜欢。” “是吗?”易婧狐疑地看他一眼,又见小助理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在回忆钟闻什么时候跟他说过那样的话的样子。 是钟闻帮他解围扯的谎没错了。 “算了,”易婧把塑料袋一拢,对小助理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冲袋柴胡给他,别弄开水。” “好。”小助理拎着塑料袋连忙往茶水间走去。 “嗓子哑了还想着帮人解围呢?破嗓子跟鸭子似的嘎嘎嘎难听死了,别再讲话了。”易婧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被造型师喊到一旁挑衣服去了。 钟闻笑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对着镜子一拍,给“迟大帅比”发了过去。 钟山有只小蚊子:「图片」 钟山有只小蚊子:「淮哥,今天的造型帅么?」 他拿着手机等啊等,虽然知道迟淮忙,但还是希望能早点回复自己的消息。 他捏着手机垂着脑袋,等了有五分钟,却觉得格外漫长。 迟大帅比:「帅。」 钟山有只小蚊子:「就一个字?没了?」 迟淮盯着屏幕,嘴角不经意露出笑容,他回道:「秀色可餐」 钟山有只小蚊子:「请迟总正经点夸我」 这条消息后,迟淮就断了回复。 “操!”他不高兴地低骂一声,恰巧小助理端着泡好的柴胡,一脸懵逼地出现在他面前。 小助理听到那个“操”字,慌张地说:“对……对不起……” 钟闻忍不住笑着接过柴胡:“你道什么歉?” 小助理更加懵逼:“不是骂我的吗?” “当然不是,”钟闻晃晃手机,“骂老板的。” “……”小助理抿抿嘴,仿佛被强行喂了把狗粮。 “钟闻……这个给你。”小助理把一张便利贴歪歪地粘在桌角,“婧姐喊我去给你拿衣服,我先去了。” 钟闻想说“好”,余光瞥见易婧正盯着他,便只点了下头,然后对着镜子里易婧的方向嬉皮笑脸了一阵。 易婧白他一眼,拉着刚过去的小助理像竞走似的去了另一个房间。 钟闻把纸条拿起来,上面画了张笑脸,旁边是清秀的字体:“谢谢你。” “不客气。”钟闻在心里说。 趁着换衣服的空隙,钟闻又点亮了手机屏幕,聊天记录还是刚刚的结尾,他心里有点不爽。 怎么正儿八经夸一下自己这么难吗?难道在你心里我一点优点也没有? 迟老狗! “拍摄了!”易婧清亮的嗓门一喊,钟闻有点不情愿地把手机上交过去。 拍摄的时候,眼神还总往小助理手上飘,看得人家以为是在看他,弄的面红耳赤,极不好意思。 今天的拍摄很顺利,钟闻只要一脸享受地喝牛奶就行。他的脸颊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柔和,嘴角的一抹牛奶白更加减龄,说他像奶油高中生都不为过。 小助理愣愣地看着,他从未想过第一次工作能当上这么大明星的助理。钟闻不但好看,心地还好,简直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突然手里的手机一亮,小助理下意识地看向屏幕。 第五十五章 你想远航,我为你护航…… 小助理傻愣在一边,看着屏幕上“迟大帅比发来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不禁倒吸一口气,原来钟闻刚刚一直盯着手机,就是为了等迟总的消息。 他抬头看向正在拍摄的钟闻,好不容易才进入状态,现在是把手机送过去也不是,不送过去也不是。 就好像心头有根羽毛绕啊绕,不挠就痒,挠了又疼。 看来做钟闻助理的差事,难在了这里啊。 小助理的目光放了空,仿佛瞬间看破一切,羽化登仙。 今日格外顺利,下午三点前就结束了拍摄。钟闻连忙捂着鼻子往外冲,好像再在里面待上一会儿就能把他憋死一样。 屋外流通的冷空气让他的鼻子瞬间解放,他难得深吸一口气,才明白鼻子通气是一件多么多么令人身心舒畅的事。 “闻哥。”小助理拿着手机在后面追喊,一秒钟也不敢拖拉,“有条微信。” 钟闻立即停止享受,一扭头接过手机把微信打开来。 迟大帅比:「等着。」 钟山有只小蚊子:「……」 就夸自己两句,还要等?这人难道忙到上厕所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嘁。”钟闻努努嘴,把手机交给小助理,“底下这人再发消息,都别告诉我。” 小助理捏了把汗:“好。” 他眸光一闪,脖子突然拉长了半分:“闻哥,那是沈渝吗?” 好像是。钟闻看他风尘仆仆地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很眼熟。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大衣外套,脚步急匆匆的在拐角一闪而过,钟闻没想的起来沈渝身后的人是谁。 “闻闻,快来喝点热水。”易婧站在门口喊,手里还端着个保温杯。 钟闻闷闷地往回走,拿到杯子时一股烫人的蒸汽直扑脸颊。 “婧姐,您这包治百病的热水好像有点烫。”钟闻笑着吐槽说。 “是吗?”易婧瞄了一眼蒸腾的水汽,“好像是有点……小高,你给添点冷水来。” 小助理点点头,接过热水笑着说:“以后这些事都交给我,一定不会再错了。” 易婧直怼钟闻的脸笑道:“行啊,这么快就把人心收买了。” “谁让我天生长得帅。”钟闻哑着嗓子还不忘自恋,他潇洒一回头,直奔休息室睡午觉去了。 这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松松垮垮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眼皮子都不太能撑得起来,还是头上一个冷激灵把他刺激了一下,才勉强掀开眼皮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人。 这人看着怎么这么像迟淮? “又烧了。” 声音也这么像。 难道…… 钟闻用尽全身力气眨眨眼:“淮哥?” “晚上的访谈别去了,回家休息。”迟淮扶起他说。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 钟闻软绵绵地靠在他肩头,把下午跟微信生气的事儿一股脑儿忘了个干净。 刚睡醒的鼻子还通着气,空气中的一丝甜气勾起他的注意。 “烤红薯的味道?” “嗯,怕你肚子饿,弄点热的吃会舒服点。”迟淮说着,勾手让站在一旁恍若隐形人的助理小高把红薯拿了过来。 钟闻拿着红薯,垂涎地吸了把甜气:“现在吃太甜嗓子会不舒服,我闻闻味儿就行。” 迟淮怔了一下,他忘记了这茬。 钟闻抬头看着他的下巴,笑笑说:“谢淮哥。” “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出去买。”迟淮说。 钟闻摇摇头,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刚刚还能闻到红薯香气的鼻子也一点点地把气味阻隔出去,不一会儿就只能靠嘴巴呼吸了。 感冒真特么太难受了。 “对了,淮哥。”钟闻抬起头,想起什么似的,“你这会怎么过来了?” “过来跟你说……”迟淮侧脸过去看着他,星目缱绻,薄唇翕动,“你是特别帅气、特别有才华、特别出众……也是我心里,最特别的人。” 钟闻觉得头有点晕,脚下有点轻飘飘的。 小高的脸也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听着迟大总裁一本正经说情话,恨不得立刻找个地儿把自己活埋了。 “你怎么突然……”话说到一半,钟闻突然想起来「等着」的那条微信。 他好笑地看着迟淮:“就为了那条消息?” “嗯。”迟淮把他搂紧几分。 钟闻手里还拿着烤红薯,暖洋洋的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啊。还真……挺爽的! “闻闻哎,闻闻哎。”易婧像催命一样地在外头拉长了声音,虽然没见着人,但能想象到这人正急匆匆往这里赶的身影。 “哎,迟总,你也在。”易婧笑着打声招呼,连忙走过来,“准备好了吗?要去做妆造了。” “他今晚……” “马上去。”钟闻打断迟淮的话,忙从沙发上站起来问,“有布洛芬吗?” “有。”小高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儿童布洛芬口服液,不好意思地说,“只剩这种了。” “一样的。”钟闻接过来,倒了一杯盖往嘴里灌。 酸酸甜甜,草莓味的。 看他这样,迟淮也不好再阻挠,只微微皱着眉头说:“我陪你。” “你忙你的。”说完,钟闻放下已经变得温吞的红薯,抬腿直往化妆间跑。 被落下的迟淮头一次有钟闻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感觉。不像在《一地鸡毛》里那样的依靠他,有时候拿不定主意会把眼神飘向他。 现在的钟闻坚定而有目标,在水深火热的娱乐圈里拥有着自己的想法。 虽然担心,但迟淮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想法。 “你想远航,我就为你护航。” 迟淮喃喃说出这句话,边走出休息室,边拨通了华铤的电话:“今晚的安排照旧,把车开过来待会去本季主打新剧的发布会。” “迟总,我……”华铤话未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他有些踌躇,现在人在外面,要赶回去恐怕要半小时左右。 和他一起谈事情的人笑笑说:“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啊,好。”华铤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走出的时候只听送他出门的人低声说了一句。 “别着急。” 华铤双目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像逃兵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星启的时候,他果然迟到了。 迟淮面露霁色,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华铤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爽。倒是旁边的傅黎一点没介意,还在后座挤着迟淮说:“哎,你这人整天跟个冰块似的,这天还不够冷,想冻死谁?” 迟淮瞅他一眼:“最好把你嘴巴冻上。” “那我做不到……哎,人华铤跟了你这么多年,也就迟到这一次,别小心眼。”傅黎说。 华铤捏了把汗,悄悄看了后视镜一眼。 迟淮还是沉着脸色,但比刚刚好多了。 “是家里的事?”他突然问了一句。 华铤“啊”了一声,说:“是女儿上学的事。” “有问题应该早点告诉我,想去哪所学校?”迟淮问。 “没问题,差不多解决了,谢谢迟总。”华铤对着镜子勉强笑了下。 迟淮没再吭声,傅黎一把搭上他的肩膀,故意挑事儿:“你看你这个老板当的,就知道自己谈恋爱快活,员工家事都不过问,还有没有点人情味?” “你有人情味?”迟淮皮笑肉不笑,“这样,下个月闻闻的朋友考完研要过来,我没时间招待,交给你了。” “你这人太不厚道了吧!”傅黎扯着嗓子说,“身为星启的音乐总监,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沈渝和闻闻的个专都忙完了,现在忙的是市场部,跟你有什么关系?”迟淮斜着眼说。 傅黎努努嘴:“还有其他艺人呢,他们的专辑我好歹也要过一下吧?” “那你说,谁的?” “……”傅黎吃了瘪。 不是所有人在这一年都会有出专计划,一张好的专辑打磨有时甚至要几年之久。 说白了,他这个音乐总监其实……还挺闲。 “我得盯着人去写歌啊,还有各种音乐类的综艺啊什么的……”他强词夺理。 “少废话。”迟淮用一句话直接把他想的理由全都打回原形。 “……得,招待不好别怪我。”傅黎索性放弃挣扎。 晚上九点,钟闻结束了访谈节目的录制,被易婧直接送去了医院。烧一直没退,他整个人都被染成了粉色,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婧姐,明天的通告……” “我知道,给你推了。”易婧拿着手机,盯着屏幕想着怎么编辑消息,连点余光都没有分半点给钟闻。 “不是,帮我往后推迟俩小时。”钟闻蔫蔫地说。 易婧愣了一下:“你不要命啦?” “我这真没事儿,早上多睡俩小时就能好。”钟闻说着,打开微信看到迟淮给他发了条消息。 迟大帅比:「今晚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刚好,钟闻也没想让迟淮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想了想,回了个“好”,又转头对易婧说:“别告诉迟淮。” “……”易婧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可是…… “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在这儿?我一个女的,照顾你怕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易婧说。 钟闻想了想,在医院里能帮上忙的,也只有江庭了。 第五十六章 易婧走了半个…… 易婧走了半个多小时,江庭和钟闻也在这间病房里大眼瞪小眼,干瞪了两个小时。 两个人都有想和对方说的话,可当真正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从什么立场讲起。 钟闻望着吊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不一会儿就从瓶口往下沉到管子里去。 江庭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钟闻扭着要去按呼叫铃之前,先一步拔了管子,又插进另一个瓶子里。 钟闻差点忘了,江庭是个医生。 “谢谢啊。”钟闻笑笑说。 “你憋了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个?”江庭拉着椅子坐过来,轻轻叹出一口气,“是哪天开始的?” “11号。”钟闻说。 江庭摇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钟闻顿了下,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像放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从星启的选秀开始,到《一地鸡毛》的相处,到回川海处理事情的那几天,然后是和沈渝比试的这一个月…… 什么时候喜欢的呢?钟闻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有很多个让他触动的瞬间加起来之后,就喜欢了。 如果非要说某个点的话,大概就是在川海看到迟淮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奔向了他。 “在川海吧。”钟闻说。 江庭默了会儿,房间里一度陷入死寂,就连呼吸都变得轻浅。 钟闻用右手轻轻捂住被药水灌得发凉的左手,迟淮不在,连土到家的红色热水袋也没得用了。 迟淮说今天要晚点回家,那他在干什么呢? “钟闻。”江庭突然叫了他一下。 “啊?”钟闻抬头的一瞬眼神有些涣散,又很快聚焦。 江庭说:“吊完这瓶,要去看看皮皮吗?” “皮皮?”钟闻才想起来,“哦”了一声说,“那只猫啊,好像从他跟你回家之后,我就没见过它了……怎么样?” “能吃能睡,还很贪玩……它长大不少,比较亲人。”江庭说。 “那行,等吊完这瓶,我去看看皮皮。” 吊水的过程总是枯燥而漫长的,钟闻和江庭聊了会猫和最近的行程,两个人就都玩起手机,直到吊水结束,钟闻的烧退了,才又说了几句话。 跟江庭回家的路上,钟闻陡然觉得,他和江庭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如果当初江庭没有表白,如果自己没有喜欢上迟淮,他们应该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像和李晓远那样。 有点可惜,也有点遗憾。 “咔嚓”一声,大门弹开。江庭走进玄关,“啪”的一声摁下开关,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一直肉嘟嘟的蓝猫坐在不远处,身后的小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它歪着头看了钟闻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江庭的腿边蹭来蹭去,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看上去挺乖的。”钟闻没进去,只蹲下来,招呼着当初他一眼看中的小东西,“皮皮,过来。” 皮皮看着他,却依旧停在江庭旁边。 就算是人,一段时间没见到、少了联系,关系都会疏远的,更何况一只没见过两次面的猫呢。 钟闻收回手,刚要站起来,皮皮就大着胆子朝他走过去,东嗅嗅,西闻闻,竖着尾巴始终警惕。 “有点怕生,它就是个窝里横。”江庭说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 当初钟闻离开的时候还是穿的凉拖,现在已经换成棉拖。钟闻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鞋子的大小正好是自己的尺码。 “不了。”钟闻吸了吸鼻子,“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早班,我也要回去了。” 江庭迟疑了一下,他想和钟闻聊一聊,回忆一下之前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试图把钟闻的心意拉回来一点。 可最终被心底的那点倨傲占了上风,他把鞋子放回鞋柜里:“行,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反正也不远。”钟闻一脚退了出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顿了一下。 “江庭,对不起。”他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 “不用,你好好的就行。”江庭对他温和地笑笑,可他的眼睛里,却少了之前看自己时候的光芒。 “你也好好的。”钟闻没敢看他的眼睛,转过身匆匆忙忙就走了。 虽然没做错什么事,但钟闻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江庭。匆匆地闯入人家的生活,打破平静后却又匆匆地走,谁会欢迎这么一个过客呢? 不过说了“对不起”,钟闻的心里好受多了。 走下单元楼,钟闻裹紧衣服,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朝着小区大门匆匆跑出去。 江庭站在阳台上看着,低声呢喃:“再见,钟闻。” “喵……”皮皮跳到他手边,轻轻蹭了下他冰冷的手腕。 “还好有你在。”江庭捞起小家伙抱着,朝卧室走去。 晚上十二点十分。 钟闻站在路边好久也没等来一辆出租,就连手机叫车软件这个点也很难打到车。冷风刮在身上一个激灵,他躲到公交站台里坐着。虽然一样是室内,但最起码身后有广告牌挡着,不至于站在风口那么冷。 他犹豫了一下,拨出迟淮的电话。 “嘟……嘟……” 也许他还没回家,是不是还在外面忙? “嘟……嘟……” 或者在开车?接听电话可能不方便? 钟闻满脑子胡思乱想着,电话刚从耳边挪开一点,就听到有个温柔的声音问:“怎么还没睡?” “淮哥。”钟闻弯了弯眼睛,听到迟淮声音的那一刹那,刚刚和江庭待在一起的所有的不安、沉闷、内疚都消失不见了。 “嗯?”迟淮听到有风声,“你在外面?” “啊……我和江庭说了会话,现在在他小区门口……”钟闻顿了顿,问,“你那边结束了吗?” “结束了,等我接你。” 其实还剩下一个流程,但迟淮等不及了,他眼神示意了华铤一下,匆匆离开了会场。 华铤有些为难,但还是趁着主演们在台上嘻哈搞气氛的时候和主持人沟通了一下,取消了迟淮最后的讲话。 冷风一阵一阵地刮着,夜晚的温度就在这一阵阵风里降得飞快。树叶脆生生地刮在地面上,多了几片裂纹,“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一辆劳斯莱斯呼啸而来,钟闻坐在椅子上,拉开口罩对着从驾驶位上走来的人笑了笑:“这么快。” “冷不冷?”迟淮捏住他的手,哈了两口气,“你本来就没好,这么晚不回家睡觉,出来瞎聊什么天?” 说着,迟淮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江庭。 “他人呢?怎么不送你回家?”迟淮问。 “哎,我和他……” 如果江庭一直想不通,他们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 钟闻顿了顿,话锋一转:“冷死了,淮哥,快回家。” 说着,他拉开车门一溜烟钻了进去。 上了车,迟淮嘱咐他说:“以后别这么晚出来。” “如果是工作呢?”钟闻故意逗他。 “我陪着。”迟淮说。 “……”迟大总裁位高权重,任性。 * 由于钟闻一直没肯停下来休息,感冒拖拖拉拉了半个多月才好。 他的个专销量在这半个月内成为了一匹黑马,甚至比沈渝还多出八万张的销量。 如果说当初的预售链接是他耍的小聪明赢了这一场赌局,那么这半个多月的成绩已经让很多人心服口服。钟闻在星启,乃至整个娱乐圈的地位直线上升,大有超越沈渝的趋势。 越来越多的音乐综艺、真人秀、广告找上门来,甚至还有电影电视剧想邀请他做主角,趁机捞把金,可钟闻却一直没松口。他觉得他只会唱歌,不会演戏。 易婧苦口婆心地劝说钟闻,什么能增加曝光率啊,加深观众印象啊,连钟闻最在意的能赚钱的理由都找上了,也都以失败告终。 气得易婧好几天没理他,还大摇大摆地在迟淮跟前叨叨了少说有半个小时。 于是迟淮一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回了家。晚上九点四十三分,钟闻还窝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看电视。一看到迟淮回来,脑袋往沙发靠背上一搁,笑盈盈地看着迟淮:“今天这么早?” “回来陪你。”迟淮脱了外套,坐在钟闻身边陪他一起看着电视剧里的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喜欢看剧?”迟淮问。 “对啊,”钟闻知道易婧一定已经和迟淮说了什么,便直接道,“但我不喜欢做演员。” “为什么?” “做演员好处是多,但我只会唱歌,非要让我去演戏,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要是能演好还行,演不好就得遭骂,说不定还砸了我唱歌的招牌,这不是得不偿失?”钟闻笑笑说,“更何况,在自己的领域里我才能自在、自信,跑到别人的领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说着,他指着电视里一个男演员说:“你看他,他不就是歌手转行做的演员,弹幕上都在骂跟僵尸一样。” “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唱歌,偶尔参加一些音乐综艺、真人秀,多认识一些朋友就好了。” “你说对吧?”钟闻眨眨眼睛。 迟淮听得出来,钟闻是做足了准备和他说这些的。 第五十七章 钟闻知道自己…… 钟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选择的路,是最适合的一条路,却也是对于一个刚出道不久的歌手来说最艰难的一条路。 多少歌手因为出道时无人问津直接被埋葬,又有多少红极一时的歌手因为后续曝光率低直接改行?就连沈渝也开始把手伸向了演艺圈,近两年还参加了一些切磋演技的综艺,掀起不少话题。 迟淮本想再问一句,可当他看着钟闻坚定的目光时,多余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有我,放心唱。”迟淮说。 “谢谢淮哥!”钟闻放下牛奶,直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啪”的一声关掉电视。 “累死我了,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钟闻笑盈盈地绕过沙发,直朝着楼梯走,“淮哥晚安。” “等等。”迟淮叫住他。 钟闻诧异地回头,迟淮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他的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下巴被埋在他坚实的胸口上,左耳贴着胸口,能从薄薄的针织衫里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迟淮身上很暖,像冬日里的阳光,拥住了,就不想撒手。 钟闻嘴角扬了扬,抬起手轻轻搭在迟淮的腰间:“淮哥这是想我了?”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像是诉说了千言万语。 “那……明天忙吗?”钟闻闻。 “上午不忙。”迟淮顿了下,说,“你明天上午的活动,我陪你去。” “还是别了吧。”钟闻抿抿唇,“难得你早上休息,睡个好觉。” 说完,他撤开手直往楼上卧室里蹦。 不一会儿,迟淮的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钟山有只小蚊子:「明早不等你,晚安/微笑」 迟淮定了会神,嘴角也不禁上扬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怀念在《一地鸡毛》的日子。 他想了想,给易婧打去一通电话。 * 第二天一早,钟闻在为单曲拍摄MV,剧情里免不了要和女主有肢体接触,他担心迟淮看了吃醋才没肯让他来。 不过就算迟淮没来,自从他和迟淮在一起之后,但凡是跟女的稍微近一点都会有些不太自在。 “近一点,再近一点,”MV导演在监视器前急得满头大汗。钟闻表现太冷淡是一方面,他忌惮迟淮不敢对钟闻大呼小叫又是一方面。 “亲上去的那种感觉,哎,钟闻主动不了,就你主动。”导演指着女主说。 女主还是个电影学校的在校大学生,因为清纯的外表被相中,这是她的第一次拍摄,紧张不说,看到自己追的cp就在眼前,又羞又怕,哪里还敢离钟闻更近一点? 她眨巴着眼睛,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闻……闻哥,”她紧张地看着钟闻,“那我过来了?” “嗯……”钟闻嘴上说着,却在她靠近的一瞬间身体本能地往旁边倾斜。 导演长叹一口气,太难了,拍个片子真的太难了! “就这样吧。”他放弃了挣扎,对后面的人讲,“告诉后期,让他们辛苦一点。” 钟闻却一点没在意,反正他也不是要做演员的,这次MV完全也是赶鸭子上架,对他来说能不笑场就已经很满意了。 下午一点十三分,钟闻才结束了熬人的拍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吃盒饭。 消失了一早上的易婧笑眯眯走过来,两手背在身后,学着猫步的样子走得让人觉得瘆人。 钟闻张了张嘴巴,本就不好吃的盒饭现在更是让他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婧姐……咱能好好走过来说句话吗?”钟闻把盒饭合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当然啦。”易婧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刚种的睫毛浓密得让人觉得像是一把大扇子,忽闪忽闪地就把一阵香风扇到跟前。 钟闻捏着鼻子打趣说:“你这是喷了多少香水在身上?” “也就三五下吧。”易婧的表情仿佛是喷得还嫌少。 “……” “你今早表现不错嘛,我都听导演说了。”易婧说。 “呵呵……”钟闻皮笑肉不笑,“他是在给你面子。” “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易婧白他一眼,背在身后的双手终于舍得拿了出来,还捏着一个好的的崭新合同本,“猜猜,给你带来了什么?” “先等下,”钟闻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给小高打了通电话,“再加一杯咖啡,对……帮我带份饭,随便什么饭,能吃就行。” 挂了电话,他笑眯眯地看着易婧:“婧姐,先把我午饭报销了吧?” “抠死你!”易婧一根指头戳得钟闻笑歪了头。 她没好气地往旁边一坐,嘟囔着说:“沈渝不是才把彩头两百万打到你账户了?怎么还这么抠?” “那是要买房子的。”钟闻淡淡说着,话题一转问,“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电视剧?我可不去?” “不是电视剧,是综艺,真人秀。”易婧像是特别兴奋,苹果肌都变得光彩照人。 她把文件夹打开放在钟闻面前,「冰激凌味道的恋爱」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 钟闻一脸懵逼地看着易婧:“你让我和谁去?” 易婧眉毛一挑:“恋爱综艺,当然是跟迟总了。不然还能跟我?” “我”字拖着尾音,她余光一瞥看到手上拎着咖啡和外卖的小高,又调.戏起人来:“难不成跟小高?” 小高气喘吁吁走过来,不明就里地自告奋勇:“还有什么事?我都可以的。” 钟闻把文件在小高眼前扫了一圈:“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没瞅见别的,就“恋爱”两字就让小高吓退了几步:“不不不,闻哥,我还年轻,还想好好活着,求闻哥放我一条生路。” 易婧笑得合不拢嘴。 钟闻喃喃:“淮哥哪有那么可怕。” 易婧心想,那是对你,换个人试试? 钟闻喝了口咖啡,静下心来把这档恋爱真人秀的综艺介绍大概看了一遍,内容丰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是第一季,请到比较有名的明星情侣的话,应该能吸引不少眼球。 他们之前参加的是生活类综艺,当时还是假情侣。现在这档恋爱综艺,确实挠得钟闻心头肉有点痒痒。 “淮哥那么忙,没空去的。”钟闻把文件一合,目光却在上面徘徊了一会儿。 易婧敏锐地说:“迟总说,只要你点头,他随时都有时间。” “嗯?”钟闻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易婧,“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早就安排好了?” “啊?”易婧别过头,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拉开小高拿着的塑料袋,“我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钟闻无语地看着她,嘴角却是带着笑。 就算是这俩人安排好的,这次也接受这样的安排。 “哎!”钟闻回过神,双手直扒拉,“那是我的外卖,婧姐你也太不厚道了!” “你走开,我为了这档综艺一早上没喝一滴水,吃你点东西怎么了?”易婧说着,打开外卖盒子直奔。 这个疯女人…… 算了,喝点咖啡也饱了。钟闻拿起文件,细细地看了会儿,然后在合同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恋爱综艺,好像还挺不错的。 * 十二月一日,「冰激凌味道的恋爱」正式开拍。 钟闻接到节目组的通知,当天下午六点就飞到明市。那里靠着大海,气候温和宜人,一下飞机他就变装短袖,在粉丝们的包围簇拥下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保姆车。 拉开车门,一双干净纤长的手就伸了过来。 钟闻扶着那只手坐上车,摘下墨镜笑盈盈地看着手的主人:“你竟然比我还快?” “先来看看,省的踩雷。”迟淮扣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结束通告就来了?累不累?” “还行,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万一淘汰了,就不能竞争‘歌神’了。”钟闻有些忧愁。 “上次比赛不是还胸有成竹?”迟淮问,“状态不好?” “啊……还行吧。”钟闻可不敢说,是因为期待着恋爱综艺,“不务正业”才在「歌神」的这一期比赛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失误。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接待人终于找了个缝插了进去,他扭过头,露出一口白牙:“迟总,钟闻,我们这一期的拍摄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钟闻点点头,注意到了安装在后视镜上的摄像头,有个小红点已经亮了起来。 “听说这次一共有四对情侣?”钟闻问,“大家都到了吗?” “加上你们就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先去酒店,待会儿再集中,开启我们的第一顿晚餐。” 副驾驶的接待人突然摘下墨镜和口罩,在钟闻惊讶的目光下自我介绍说:“我就是这次的‘月老’——成涛!” 想到成涛在《一地鸡毛》里的表现,迟淮忍不住吐槽说:“节目组挺会挑人。” 成涛别别嘴:“我可是气氛组的,有我在,闻哥才不孤单嘛。” 钟闻点点头,他在看到成涛脸的时候,就已经不紧张了。 不过…… 他扭头看过去,某人的脸似乎已经黑了一半。 第五十八章 成涛似乎还没…… 成涛似乎还没有接收到危险的信号,一路上和钟闻说说笑笑,也让钟闻弄清楚了这档综艺的规则。 成涛只是在每站开启和结束的那一天出现,就像他说的,起着活跃气氛、破冰的作用。过了今天,几对情侣将会分开完成各自的任务,在这一站的最后一天才再会合做比拼。 钟闻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次一起参加这档综艺的另外三对分别是新晋小情侣歌手周杉和女演员文文,网红小情侣“草芽儿”和“大骨花”,还有已经恋爱八年却迟迟未婚的高之鸣和吉珍。 这三对中,只有网红小情侣钟闻没听说过,其他两对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也只局限于微博热搜的八卦范围之内。 钟闻压低声音对迟淮:“就是说,只有我们一对是……” “是同性情侣。”迟淮点头,悄悄握紧他的手。 看来这次节目组又不愁没有噱头了。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透过车窗,钟闻已经看到有许多机位对准了自己的位置。 “请吧。”成涛帮他们拉开车门,十分绅士地摆了个“请”的姿势。 他们是最后一对到达的情侣,就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回酒店,第一站就到达一家精致火锅餐厅。 都说一顿火锅能让一群不熟的人打成一片,如果还不行就吃两顿。所以导演组筹备了这场“火锅局”,希望大家能熟络一点,多制造一些话题看点。 迟淮牵着钟闻的手走进餐厅,在成涛的带领下二人走进一间包厢。里面的四个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高高兴兴地点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几乎都是“迟总好”之类的话,看着迟淮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虽然这些“光”只是渴望被挖掘的目光,但钟闻也挺不高兴的,谁乐意自己男朋友被别人一直盯着看呢。 钟闻一屁股坐下来,招呼了一句:“能吃了吧?刚赶完通告挺饿的。” 刚刚兴奋地做完自我介绍的“大骨花”坐在钟闻旁边,她连忙把碗碟摆好说:“可以啦,可以啦。” “谢谢。”钟闻笑着看向她。 “大骨花”长着一张非常清秀的娃娃脸,虽然圆但胜在不大,加上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倒显出几分孩子气。 听说她是靠拍情侣视频段子火起来的,但她身边坐着的“草芽儿”却不是她视频里的“男朋友”。 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吉珍也很奇怪这件事,她吃了口羊肉卷,搁下筷子问:“你俩是情侣,那视频里的人是谁?合作的?” 大骨花笑着说:“是呀,草芽儿是跳街舞的,他不擅长拍这种视频。视频里的男主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拍摄的时候也是在一起的。” 钟闻突然想到自己拍摄MV的那天故意没让迟淮来,就是怕他吃醋,那草芽儿就在旁边看着,不别扭吗? 他愣神地想着,突然有一双筷子夹着牛肉送到碗里才回过神。 迟淮靠近他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演员。” “哦……”钟闻低声应了下,可就算是演员在演戏,拍摄一些亲密戏份的时候就不吃醋了?反正他做不到。 那迟淮呢?如果自己真的做了演员,他会那么大方地看着自己拍亲密戏然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被这一个问题缠着,钟闻整顿火锅下来都没放的开,心里总兜着这样一个疑问。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靠近十一点了,钟闻把行李收拾出来时,迟淮也已经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拿着一条灰色的吸水毛巾擦拭着头发,偶有几颗水珠顺着发梢滚落下来,滴滴答答落在肩头,又顺着锁骨往下滑落到灰暗的地方里去。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同住一间卧室,钟闻看的有些脸红,刚要别过头,就被迟淮揽住肩膀。 “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想什么?”迟淮的声音很轻,像羽毛在耳边扫来扫去,弄的人痒痒。 钟闻缩了下脖子,刚要说“没有”,就被迟淮把话堵了回去。 “不许说‘没有’,我看得出来。”迟淮顿了下,“从大骨花他们聊视频的时候开始。” “啊……”钟闻别别嘴,拉着迟淮坐在床沿,“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如果我也做了演员,要拍亲密戏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 钟闻满眼都写着好奇,迟淮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问:“哪种程度?” “这还分哪种?”钟闻想了想,把前几天摄制组发给他的初稿MV打开放在迟淮面前。 视频里的钟闻穿着白色毛衣,在光束的映衬下全身都晕了一层光。他身边坐着一个妙龄女孩,看着他的眼神炽热而羞涩。两个人的头紧紧靠在一起,虽然是女生主动的多一点,但画面恬美,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钟闻没看视频内容,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迟淮身上。 “啪”的一声,迟淮把手机盖在床头柜上,脸色阴沉。 “哎?”钟闻心里有点乐呵了,故意挑衅般追问,“这种程度还好吧?毕竟都没亲上去。” 你还想亲上去?迟淮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可他依旧没有说话,只低着头干坐着,好像在想些什么。 “……”钟闻拱了下他的肩膀,“就……这样?没了?” 钟闻有些不太满意。 迟淮突然开了口:“那你希望我是反应大一点,还是小一点?” “什么叫我希望?当然要最真实的反应……啊……” 最后一个字被迟淮的吻堵了回去,有些吃惊的钟闻下意识地往后推躲,却被迟淮紧紧扣着后背,无处可逃。 刚刷过牙的清新在唇齿间萦绕,钟闻晃了会神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接吻了? 柔软唇瓣分离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喘气。迟淮的眼角写着“意犹未尽”四个大字,他压低了嗓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这辈子都别想做演员了。” ??? 钟闻抬头对上他如火的双眼,还盖在自己后背的手将滚滚热流传递过来。 “我……”钟闻的嗓子哑了一下,立即站起来,“我去洗澡。” 他从柜子里扯出一件衣服就跑,留下迟淮坐在床边,悄悄地挪了一下位置。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有点高,迟淮打开冷气,换了件稍微单薄些的睡衣。 热水汩汩地在身上流淌着,钟闻站在花洒下,满脑子都是迟淮炽热的目光,以及那一句“你这辈子都别想做演员了”。 “这人吃起醋来还挺霸道。”钟闻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 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钟闻起了个大早,趁着迟淮还没醒,他简单洗漱后就出了门。 导演组早就做好准备,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张卡片晃悠悠地从门上飘下来,滑到钟闻的脚边。 “准备一份爱心早餐?”钟闻耸耸肩,这对自己来说不是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么。 不过……他眼尖地看到一行小字:「要求: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的早餐?这不是有病么。 钟闻暗暗想着,卷起卡片扔进垃圾桶,在摄像大哥紧跟下离开了酒店。 早晨六点一刻,路上还没有排成长龙的上班族,只有人行道上三三俩俩的老人在散步。马路两边多的是已经营业的早餐铺子,包子店热气腾腾,油条店“噼里啪啦”…… 可这些,都不算是“独一无二”。 钟闻在这条街上晃悠了两圈,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点开微信直呼李晓远。 才“嘟”了一声,李晓远的声音就炸了开来。 “干嘛呢?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 他声音清亮,丝毫不像被人吵醒的样子。 “骗鬼呢?”钟闻本想像平时开玩笑一样吐槽两句,摄像大哥此刻恨不得把摄像机怼他脸上拍,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过几天考试了吧?” “啊,考完就去找你,大概还有一周吧。” “找我之前先帮我个忙,”钟闻咳嗽一声,“有没有什么早餐新点子,独一无二的那种。” 李晓远愣了一下:“要不你试试那种稀奇古怪的?” “比如?” “什么炭烤油条、孜然小笼包、蜜汁蘸饼……” “啪。”钟闻挂断电话。 那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再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摄像大哥也开始朝他比划,钟闻迟疑了一会儿,一拍板往旁边的便利店走去。 他买了两包咖啡粉,还买了一袋吐司面包就回了酒店。 其他几对情侣已经到达厨房,两两合作着不知道在弄些什么,等他们看到钟闻一个人来的时候先惊讶了一会儿,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钟闻没心思听闲话,他要了个灶台和烤架,把面包直接放在火架上烤了起来。 八卦源泉吉珍走过来,悄声说:“哎,你怎么一个人来?在家里迟总也是这样吗?” “嗯?”钟闻搅和着巧克力奶,回头看向她的时候朝着刚进门的人笑起来,“淮哥,快来。” 吉珍别别嘴,有眼力见地退回到自己的灶台上去。 迟淮大步走过来,顺手拿起围裙从背后拥着钟闻套上:“别把衣服弄脏了。” 第五十九章 迟淮在外一直…… 迟淮在外一直是雷厉风行的形象,上一次在《一地鸡毛》的笑容就已经破冰,这一回的温柔就像把冰山融化了一样。 钟闻开小火把咖啡粉倒入巧克力奶中轻轻搅拌了一会儿,迟淮就接手过去。他本就没做过饭,也只能尽力而为。 钟闻把烤好的面包片放在盘子里,看着迟淮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愿意陪着他露脸上综艺,还愿意一起下厨房做饭,这对于迟淮来说,就是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表现吧。 “粘稠了。”迟淮转头问正在发呆的人,“然后怎么弄?” “我来。”钟闻关了火,把面包片在粘稠的巧克力酱里来回滚了一圈。充斥着香气的巧克力面包被放进速冻,钟闻算着时间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脆皮”。 大骨花早就垂涎于钟闻的巧克力脆皮面包,一不留神煎蛋成了焦蛋,草芽儿连忙把糊了的锅放进水池里,一脸无奈地撸起袖子刷锅。 “你说你,煎个鸡蛋都走神。” “他们那边的巧克力味道太香了啊,谁能抵挡的住……”说着,她扭头对着旁边的吉珍,“是吧,珍姐?” 吉珍点点头:“可是就几片面包,能饱吗?钟闻,我们做了意大利肉酱面,要不要给你们分一点?” “不用,谢谢珍姐。”钟闻嘴角弯弯,又从筐子里拿出两枚鸡蛋,手法熟练地往煮好的沸水里一扔,一把红糖撒下去,窝蛋在色泽鲜艳的液体中逐渐成型。 迟淮帮他煎起小牛排,大约六七成熟时钟闻却一反常态,把辣椒酱挤了进去。虽然有油烟机的抽离,但刺鼻的味道依然在厨房里游离。 迟淮看他得心应手的样子,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做饭?” “黑暗料理,敢吃吗?”钟闻兴奋地挤挤眼睛。 “这有什么不敢的。”迟淮说。 “不怕我在里面下毒?然后谋夺公司和财产?”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高之鸣愣了一下,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摄像机,心里不禁给钟闻竖起一个大拇指,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敢说,真是个勇士。然后他捏起拳头咳嗽一声,算是间接提醒钟闻在摄像机位面前要谨言慎行。 钟闻领会到他的意思,却更口无遮拦:“哎,淮哥,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吗?万一我真的是为了名利呢?” “……”高之鸣觉得这人情白做了。 迟淮端着窝蛋和巧克力脆皮面包,站在旁边等钟闻将麻辣牛排装盘:“没想过,也没这个万一。” 两个人肩靠着肩,像是散步一样往餐桌上走,一路上都是说笑声。 就在三组早餐都做好的时候,“月老”成涛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一张口就把气氛热了起来:“哎,你们六个人也太不厚道了,真的没有准备点什么供奉‘月老’?” 草芽儿调笑说:“月老不食人间烟火,哪里需要凡间餐食?” 高之鸣也说:“不然给你准备点蜡烛?意思意思啃啃?” 成涛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钟闻:“钟闻闻,你不会也把我抛弃了吧?” “嗯?”钟闻笑眼看着迟淮,“你问问淮哥,有没有你的份。” 成涛还没来得及去看迟淮,就已经感受到了杀气,他连忙摆手:“算了算了。” 不一会儿,导演组给他端上豆浆油条,他一个人坐在长桌的一头,兴致缺缺地吃起来。 钟闻把麻辣牛排推到迟淮跟前说:“先吃辣的,再吃甜的。” “为什么?” “辣椒会刺激味蕾,甜的东西就会变得格外甜。” “我不觉得。”迟淮一本正经地咬了口牛排,然后在钟闻如炬的目光下,冷不丁地说了句情话—— “是你做的,都格外甜。” “咳……咳咳……”高之鸣呛了一口,吉珍连忙把水端给他。 “瞧瞧迟总,多会说话,哪像你?”吉珍嫌弃他说。 大骨花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咽下去,追问道:“之鸣哥,你和珍姐都谈这么多年恋爱了,怎么还没结婚啊?” 钟闻看了吉珍一眼,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的无奈已经流露出来。 “我俩还是觉得,先把事业搞一搞,就这样的关系挺好挺稳定的。”高之鸣说。 吉珍的眼皮垂了下来,倏而抬起头,嘴角带着勉强的笑容:“别催啦,催不动的。” 钟闻看得出来,这一段关系里吉珍是想要婚姻的那一方。 可高之鸣呢?虽然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但能感觉到他似乎对吉珍并不是很上心。 昨晚吃火锅也是自己吃自己的,今早做早餐他除了捞个面条以外啥也没干。 钟闻替吉珍觉得委屈,便问:“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才合适呢?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结婚的话对事业也不会有影响吧?” 大骨花也跟着点点头,却被草芽儿搂住腰,提醒着没张嘴。 餐厅变得格外安静,只听到高之鸣吸溜面条的声音。他没有正面回答钟闻的问题,放下叉子后问:“那你们呢?想过去国外登记吗?”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国内目前不支持同性婚姻,但国外可以,只是想或不想的问题。 虽然外界都以为他们谈恋爱好久了,可真正算下来不过才半个多月而已,结婚这种事钟闻还从来没想过。只觉得,在一起的时候高兴就行了。 “我们……” 钟闻才说两个字,就被迟淮截胡。 “只要闻闻想,我可以随时带他去登记。” 大骨花觉得自己已经要晕了,直接无视草芽儿,对着迟淮两眼冒光:“迟总,太帅了!” 钟闻嘴角微扬,低下头盘起手机。 钟山有只小蚊子:「谢淮哥助阵。」 迟大帅比:「我说的是真的」 钟闻愣了一下,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抬头正对上迟淮的目光,钟闻用笑容糊弄过去了。 他还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之鸣哥,淮总都表态了,你呢?”大骨花眨眨眼睛问。 吉珍见高之鸣脸色不太好,连忙说:“哎呀,我们现在还没打算呢,我明年还有三个戏要拍,没有时间筹备的。” “那怪可惜的。”草芽儿说。 餐厅再一次安静下来,钟闻吃着脆皮巧克力面包,心里琢磨着迟淮刚刚说的那个事情,一时有些走神,都不知道嘴角挂上了黑乎乎的巧克力碎屑。 “闻闻。”迟淮叫了他一声。 “嗯?”钟闻下意识看过去。 迟淮拿着一张纸巾,将他嘴角的碎屑擦个干净。 这顿早餐吃到最后大有一种不欢而散的意味,“月老”成涛及时救场,打着哈哈说:“大家的‘独一无二’都吃饱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们每组情侣都将开启你们的专属约会。外面停着的三辆车将全程为你们服务。” 说着,他带领着三组情侣走出酒店,把他们一一送上车。 等到机组一撤,他嘴角的笑容也挂了下来,喃喃说:“太难了,唉,太难了太难了。” 本以为是跟着混吃混喝混个脸露,没想到一顿早饭就吃出了滚滚硝烟,幸好不是天天跟着,否则不得一直提心吊胆着。 钟闻歪着身子坐在保姆车里,和坐的端正的迟淮形成鲜明对比。因为有个司机和摄像在,有些话不好说,他便把帽子一戴,盘起手机来。 “嗡嗡——”迟淮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钟山有只小蚊子:「好好享受我们的约会吧。」 避重就轻。 迟大帅比:「嗯。」 就一个字?什么人啊…… 钟闻盯着屏幕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页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罢了罢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计较。 钟闻滑出聊天框,找到李晓远疯狂“拍了拍”。 李晓远正在埋头刷题,手机在旁边瞬间爆炸一样地震了好一会儿。当他看到满屏的“拍一拍”后,龇牙咧嘴地发了好几个问号和炸弹。 “砰——砰——砰——”钟闻看着炸开的小黑弹不禁歪了下嘴角。 钟山有只小蚊子:「几号考?」 要么上岸要么淹死:「还有三天,你是不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钟山有只小蚊子:「哦,我在录节目。」 要么上岸要么淹死:「那你特么还跟我聊天?」 钟山有只小蚊子:「刚刚在节目里,迟淮说要跟我登记。」 要么上岸要么淹死:「???这么快?」 钟山有只小蚊子:「下车了,等你下周来了再说。」 要么上岸要么淹死:「???」 这什么人,撩完就跑,耍流.氓! 钟闻看着李晓远又扔来几个炸弹,高高兴兴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迟淮盯了他很久,下车时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压低声音在耳边:“和谁聊天那么高兴?” 钟闻想起那一个冷漠而毫无感情意味的“哦”,报复般说:“迟总不是很会猜人心思嘛,那你猜猜?” “……不猜。” “行吧。”钟闻别别嘴,还一脸意犹未尽地点开手机看了最后一眼。 迟淮熬了一会儿,终于硬气不起来了:“到底是谁?” 第六十章 舍命陪! 李晓远打了个喷嚏,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像是中邪了一样。他裹紧大衣,拉着行李箱连忙埋进人流里跟出火车站。 出租车停靠点有不少司机趴在栏杆上,他们大多穿着老式的棕色皮衣,手上套着白色的毛线手套,看到单身的旅客就上前跟着,一边跟一边问:“去哪儿啊?市中心去不去?直接上车,便宜的。” 李晓远也被一个棕色皮衣跟住了,他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棕色皮衣依旧不放弃:“我再给你打个折?怎么样,爽快吧?” “真不用,有人接我,谢谢啊。”李晓远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把棕色皮衣甩在后面,还能听到棕色皮衣在他身后不满地嘟囔着。 “有人接早说啊,瞎耽误我工夫。” 李晓远心道:“也不是我让你跟着的啊。” 出了出租车停靠点,李晓远在路边上张望了两下,只见一辆非常骚气的红色跑车疾驰而来,在他跟前停下,还闪了两下灯光。 李晓远拿着手机,翻开和钟闻的聊天记录对好车牌才走过去,十分礼貌地猫下腰,敲了两下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车里的音乐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闯进自由的空气中翱翔。 李晓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聋了,可驾驶位上的那人却还笑盈盈的,跟着节奏点着那颗梳得一丝不苟的头。 “请问,是傅先生吗?”李晓远几乎是用喊的。 傅黎摘下墨镜,这才把音量关得小了些,对着李晓远歪着嘴角笑:“上车。” 大城市的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李晓远把行李放后面就上了车,他侧着头看了傅黎两眼,那一身潮流的装扮让他眼花缭乱,他那一身灰色羽绒服与之一比,简直是掉渣的土老帽儿。 李晓远有些尴尬地呛了一声,才问:“傅先生,钟闻他们下飞机了吗?” “估计快下了,这一期节目刚录制结束,下一期还要等半个月呢,够时间带你玩儿了。”说完,傅黎转过去笑嘻嘻地说,“叫我傅黎就行。” “好。”李晓远从宽大的羽绒服里艰难地掏出手机,给钟闻连发了好几条询问消息。 傅黎瞄了他一眼:“哎,你不热吗?” 车里的空调暖风呼呼地吹着,李晓远是热,可这会被安全带绑着,想脱也没法脱,便说:“不热。” 脸都热红了,还说不热呢? 傅黎轻笑一声,一脚重重踩下油门。 还真是和刚来公司的钟闻一样,淳朴着呢。 傅黎的车开得飞快,不常坐车的李晓远一路憋着想吐的感觉,下车时脸色都绿了好几分。 出发前他妈刚唠叨过,要是晕车了憋死也不能吐出来,一旦吐了,没个两天是别想落好,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于是李晓远强忍着恶心,一下车就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往胃里灌。 冰凉的液体滚落到肚子里,这才让他舒服几分。 “你没事吧?”傅黎虽然这么问,却一点儿没察觉是自己车技的问题,还以为这人是被捂的。 “没……没事。”李晓远深喘两口气,悠悠地靠着墙。 “走吧,带你去休息室,他俩待会儿就回来了。”傅黎拍拍他的后背往前走。 这羽绒服,是真的厚啊。 李晓远在休息室里灌着茶水,傅黎则在一旁玩自己的手机游戏。他忍不住过去瞥了两眼,竟然是《植物大战僵尸》,这游戏老得就连小孩儿都不常玩了。 他眼瞅着傅黎一边捡着随机掉落的太阳,一边在田地最顶头连放俩土豆就替土豆委屈。 ”傅先生……“ ”叫我傅黎。“傅黎手依然没闲着,给每块田地的最顶头都按上了土豆。 僵尸才入屏就有土豆啃,这怕是植物大战僵尸有史以来最赚的一波儿了。 “土豆不是这么放的。”李晓远说。 “土豆不就是拖延时间的吗?不放这放哪?” “这关两排向日葵就够用了,第三排放可以打远程的卷心菜,然后是拖时间的寒冰,豌豆,紧接着可以埋一波地雷,再放一排射手就够了,不用放土豆的,实在不放心,挨着最后一排射手放一排土豆就可以。” “是吗?”傅黎思考了一会儿,直接按下暂停键,然后点下“重新开始”。 “……”李晓远怔了一下,“其实,刚刚那是最后一波僵尸,你可以到下一关再试。” “是吗?”傅黎嘴角一咧,“没事儿,反正我闲的。” 李晓远想给他竖起大拇指。 “李晓远!”伴随着这洪亮一声的是玻璃门被撞开的声音,钟闻穿着大衣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李晓远甚至能感觉到他浑身的凉气还没散去。 “怎么样?考完之后感觉如何?”钟闻兴奋地问。 “爽歪了,现在是一身轻松,我把那些资料都扔了,全都他妈.的见鬼去吧!”李晓远和他碰了下胳膊,“你呢?拍摄顺利吗?” “怎么说呢?”钟闻抿着嘴想了会,说,“说白了,就是公费约会,吃喝玩乐,顺便录了个节目。” 李晓远想抽他:“有你这么凡尔赛的?” 钟闻乐呵呵地笑了两声。 “迟总好。”李晓远笑着跟刚进门的迟淮打了个招呼。 “嗯。”迟淮冷着脸,刚刚那一路上钟闻几乎都没顾上他,一心全是李晓远。 即便是兄弟情,迟淮也觉得很不爽,非常不爽。 “傅黎,待会儿你陪他们去吃饭,我还有很多事处理。”迟淮说。 “没问题。”傅黎终于打完那一关,灭了手机屏幕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去吧去吧,别操心我们。”钟闻连连摆手。 迟淮更不爽了,他一把拉过钟闻,咬着他的耳朵说:“早点回家。” “知道了。”说完,钟闻转头就拉着李晓远往外走,俩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嘴巴碎起来堪比居委会调解员。 “啧,这就吃醋啦?”傅黎火上浇油,“还是小朋友有本事,能把你把控成这样。” “再废话,年底分红扣一半。”迟淮说。 “你这个人!”傅黎憋着口气,指着他的手慢慢放下去,咬牙切齿道,“行行行,反正现在有人治你,我等着看好戏。” 说罢,他连忙追上前面忘我聊天的两个人。 等他们都走远后,迟淮才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刚刚董事会的人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对手公司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悄悄挖走了三个刚计划安排出道的潜力股练习生和一个一线演员。 电话在手中再次响起,迟淮接通电话,声音却冷到零度以下:“喂?” “迟总,你可是星启的总裁,不能为了感情把整个公司抛下不管了吧?这才多久就被挖走这么多资源,公司蒙受的损失谁来负责?如果接下来还有呢?” “走掉的四个人怎么说?”迟淮问。 “能怎么说?禾也开的条件比我们好,还给承担违约金,人不干了呗!”电话里的人气得把手头上不知道什么东西都摔出去了。 “经济条件好有什么用?在娱乐圈里,资源比经济条件更重要。” “还别说,”电话里的人像是在哂笑,“这次禾也给他们的资源,恰好是我们最近在谈的,就准备给他们的。” 迟淮沉默了一会儿,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喂?喂?你人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麻烦通知一下其他董事召开紧急会议,”迟淮大步走出休息室,眼角闪过一丝寒光,“有内鬼,立刻查!” * 钟闻卸了妆,戴上口罩帽子就和李晓远他们一起下了地下停车场。就在电梯打开的一瞬,华铤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身后还跟着同样戴着黑色口罩的沈渝。 因为个专的事,沈渝在钟闻这里跌了跟头,害得他被圈里人当茶余饭后的笑柄说了一个月,现在看见对方,更是有掐死对方的心都有。 可他自认为钟闻这样的人不配他亲自动手,因此只用眼神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擦肩而过。 一进一出,就已经闻到了硝烟的气味。 “沈渝。”钟闻在走之前回头叫了他一声。 电梯门已经缓缓关起,钟闻说:“其实我们可以合作共赢的。” 电梯缓缓上行,但钟闻确信沈渝有听到这句话。 “其实你也没必要,”傅黎不屑地说,“沈渝从进了星启就很傲,他自以为是阿熠的弟弟,迟淮就会对他格外照顾,连我也没放在眼里……和他谈合作,还是别糟自己心。” 李晓远和钟闻聊天知道这些事情,也提醒他说:“亲贤臣,远小人。” 傅黎一改严肃,嬉皮笑脸地搭上李晓远的肩膀:“哎,对,就是这个理儿。” “我也是随口说说而已。”钟闻拉着李晓远赶紧往骚气的红色跑车那里跑,“飞机餐我都没吃,空着肚子等你呢,赶紧吃烧烤去。” “行啊,我听傅先……傅黎说,你有半个月的假呢,今晚可不许耍赖,必须喝两口。”李晓远的声音也飞扬起来。 “喝喝喝,哥哥豁出去了,今晚陪你爱喝多少喝多少!”钟闻勾肩搭背说。 提到喝酒,傅黎更兴奋:“行吧,我就舍命陪你俩,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第六十一章 钟闻和李晓远…… 钟闻和李晓远在走进这“喝酒地方”前一直以为是个正经场合,可当进去之后才察觉到傅黎口中的“好地方”原来是灯红酒绿。 这地方光线昏黄黯淡,偶尔有七彩光束打到脸上,晃得人心慌意乱。 李晓远环视四周,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穿着宽厚羽绒服来的,大多数男人甚至还穿着背心短袖,女人则是短裙吊带,他在人群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与他同时格格不入的还有钟闻,他不太喜欢这里烟酒混杂的气味,没好气地白了傅黎一眼,转头抬脚就要走。 “哎!”傅黎拉住他,“别乱跑啊。” “你还好意思让我别乱跑?”钟闻说,“淮哥知道你带我来这儿?”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傅黎看上去还有点得意。 “嘁……李晓远我们走,不跟他瞎混。”说罢,钟闻拉着李晓远直往外冲。 “不在这儿,”傅黎连忙挡住他们,“信我一回,行不行?” “不要。”钟闻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没办法,傅黎只好百出杀手锏:“你可别忘了,你那专辑我可是帮你前前后后修改了多少次?说好报答我的呢?” 钟闻想骂人,他捞起卫衣帽子戴在头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走着。”傅黎生怕他俩在后面偷偷跑了,硬是转了个圈,把他们直往前推。 钟闻是个公众人物,不方便被拍到在这样的场合,他一路低着头匆匆而行。李晓远也匆匆而行,但他悄悄抬着眼皮,虽然不习惯在这样的地方浪迹,但还是充满了好奇。 虽然比钟闻大很多岁,但他被困在川海这样的小地方,见识并不广。 他跟着钟闻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在身后傅黎的指引下走到一条铺着地毯的小道上,这条小道的两侧都是金属镶边的单面玻璃门,里面灯光昏暗,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交.缠,李晓远和钟闻都没敢多看,一直走到地毯的尽头右转便看到一扇映着五彩灯光的金属门。 “进去,上二楼左手第三间。”傅黎轻车熟路地说。 打开门,这里几乎连灯光都没了,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有楼梯。 钟闻回头看了眼傅黎,怎么觉得这人有点像人贩子了呢。 “赶紧的,别让人家等急了。”傅黎催促说。 钟闻不情愿地往上走,李晓远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钟闻,这人真的靠谱吗?”李晓远压低声音问。 “难说。”钟闻努努嘴,“不过他人不坏,先上去看看情况吧。” 李晓远在昏暗中点点头,低眸用力看脚下的路,一阶一阶上了二楼。 左手第三间,钟闻推开门,里面的光亮刺得他眯了眯眼,片刻才适应过来。 “欢迎欢迎!”几个年轻人坐在一张宽大的圆桌前,圆桌上已经摆放好各色各样的冷菜,围着圆桌空着的几个位子前酒都倒好了。 “我说正经吧?”傅黎笑盈盈地走进去介绍说,“这是钟闻,我好哥们儿的小对象……这是他的朋友,李晓远,刚考完研究生。” “自己考的?那不容易。”一个染着车厘子色头发的男人笑着把酒杯塞李晓远手里,“恭喜恭喜。” “谢谢。”李晓远捏着红酒杯,瞄了钟闻一眼后抬起酒杯抿下一口。 “大明星,我也要敬你。”一卷着刘海儿的女人笑着自我介绍说,“我是傅黎的朋友,也是易婧的朋友,我是李橙。” 一来二去客套后,几个人坐在圆桌前一边吹着牛批,一边吃起了饭菜。 楼下是夜店,楼上是饭局包厢的感觉还真的有点奇怪。虽然酒好菜也珍,但钟闻和李晓远都没怎么吃出味儿来,倒是傅黎玩得特别高兴。 中场休息的时候,钟闻悄悄对李晓远说:“我还是喜欢在路边摊吃烧烤吹啤酒。” 李晓远抿着嘴角:“我也是。”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吃多少东西,好不容易等这场莫名其妙的接风散了,两个人赶紧往楼下跑,生怕被傅黎逮住去更加莫名其妙的地方。 下楼的时候,钟闻和李晓远格外兴奋,推开门的一刹那,仿佛被关久了的小鸟,扇动翅膀准备飞。 可就在“飞”之前,钟闻看到一个棕黑色西装的身影在眼前闪了一下,进了某间包厢。 钟闻停下脚步,对着那扇门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李晓远问,“碰到熟人了?” “不一定,可能眼花了吧……”钟闻听到身后傅黎的声音,拉起李晓远连忙往外跑。 他直接屏蔽了傅黎的电话,和李晓远一道打车去了元城郊外一所民营学校的门口。那里有不少推车排成一排,每辆推车上都挂着一个小灯泡,有的发白光,有的发黄光,这个点高年级的大概还没下课,还没有人开始收摊。 钟闻找了个烧烤摊的座位坐了下来,对着还在低头刷抖音的老板喊:“先来四十串羊肉串。” 李晓远接着:“五瓶啤酒,再来点花生米和烤蒜头。” “好叻。”老板恋恋不舍地看了手机最后一眼,然后随手放进围兜前的小口袋里,从一个保温用的泡沫纸箱子里数了些串串放在火上滋滋地,冒起油来。 “哎,李晓远,你记不记得,我上高校那一会儿,你也是在门口等我放学撸串的。” “当然记得,你每次都那么能吃,今天这四十串还是算少的。”李晓远拆开一次性筷子,把老板拿来的酒一开,橙黄色带着气泡的液体被分别倒进两个一次性纸杯里。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你考完研究生了,我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钟闻长吁一口气感慨说。 “不,还不止,”李晓远端起酒杯,“你还找到了男朋友……虽然,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喜欢女的来着,但是只要你高兴,管他男的女的,哪怕人妖我都支持你。” “滚犊子!”钟闻拿起杯子一碰,喝下一大口,“李晓远,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会喜欢男的,更没想到我会喜欢迟淮。” “我以为就算是男的,你会喜欢江庭那种。”李晓远说。 钟闻摇摇头:“江庭,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想和他成为朋友,但是……” “但是你是一个固执、说一不二的人,就像你喜欢唱歌,就一定要唱到底,就一定要唱出点名堂来。”李晓远说。 “对……”钟闻笑笑,看着李晓远的眼睛说,“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老板将花生米和烤好的蒜头端了上来,顺便问:“微辣还是中辣?” “中辣,”钟闻说完顿了好一会,等老板走了才说,“其实我刚来元城的时候,不是感冒住院,而是……” 是被人捅了菊.花。 钟闻缓缓讲述着真实发生过的那些事,刚开始听得李晓远勒紧拳头青筋暴起,后来渐渐冷静下来,带着柔和的目光看着钟闻。 他从小就吃苦,长大了也没能消停。 好在好事多磨,他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你当初就告诉我这些,我肯定第一时间到元城来,把赵睿这个王八蛋揍得他亲爹亲妈都不认识。”李晓远闷下一口酒入肚。 “幸好当初那个人……是淮哥。”钟闻云淡风轻地笑笑。 “那害你和迟总的人,找到了吗?”李晓远问。 “还没有,但是……”钟闻欲言又止,“算了,这件事淮哥一定能处理好,我不给他添乱。” “什么意思?”李晓远问,“难道你有怀疑对象?” 老板笑眯眯地拿着烤好的羊肉串走过来,钟闻把账结了,嘱咐老板别再过来后才缓缓说。 “李晓远,你记不记得我刚跟你说过,我们抓到赵睿后,不管怎么问他,他都说不清楚我和淮哥这件事?”钟闻顿了下,眉头倏然皱起,“你想象,如果我只是意外被牵扯进来的话,当初给淮哥下猛药的人,是想让淮哥和谁发生.关系?” “无所谓谁吧?只是为了给星启添丑闻?”李晓远问。 钟闻摇头:“如果是为了给淮哥抹黑故意整星启,那这件事早就应该被爆出来了。如果是为了敲诈勒索,也不该到现在还一点风声也没有。” 李晓远用他那“研究生”的脑子想了想:“如果都不是,那是不是……只是想跟迟总上.床?可这太离谱了吧?更何况,迟总这样的人,爱慕他的人不少,可谁能大胆到做这样的事?” 钟闻垂下头,咬口羊肉串没说话。 “你觉得呢?”他突然反问起李晓远来。 李晓远怔了一下,刚咬下来的羊肉串都忘了嚼。 “如果从这段时间你跟我说的那些事情上看的话……难不成是沈渝?”李晓远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这敏感的名字。 李晓远把羊肉囫囵咬下去,又连忙问:“可如果是他,为什么那晚跟迟总上.床的,是你?” “这也是让我到现在不敢确定的地方……”钟闻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没跟淮哥说,也是因为我没搞明白。” “迟总这样的人,恐怕早就猜到了吧?”李晓远说,“也许只是想给他一个面子?” “或者,是给他哥哥一个面子。” 第六十二章 李晓远住进了…… 李晓远住进了迟淮安排的酒店里。 钟闻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正发呆。 迟淮从楼上下来,脸色微霁,不太高兴地把一条毛毯扔在他腿上。 软和和的毛毯很快就起了作用,被盖着的地方暖烘烘的,就连手上的温度也升了几分。 “清醒了?”迟淮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啊……”钟闻机械地转过头,用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睛看着迟淮,“你怎么找到我的?” “定位,”说完,迟淮才意识到钟闻还不知道在送他手机的时候自己给他安过定位的事情,他定了下神,在钟闻疑惑的目光中解释说,“刚开始,我以为是……” “我知道了,你以为是我给你下的药,所以想查我,来个顺藤摸瓜,”钟闻表现得很淡定,“所以这部手机不是华铤送我的,是你送我的。” 迟淮点了下头:“我只用过今天这一次。” 钟闻垂眸喝了口蜂蜜水,把手机点亮,笑着说:“二十几通未接电话……淮哥,你今天开会不专心哦。” 迟淮瞅着钟闻脸颊带着微醺的潮.红,笑起来的样子颇有几分得意,再想到今晚自己疯了一样给他打电话时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平衡。 “钟闻!”迟淮的语气骤然冷了许多。 钟闻看着他,两手抓着透明玻璃杯的样子着实无辜。 对着这张脸,这个人,迟淮有些生不起气来,他扭过头刻意不看钟闻,只盯着电视里的人说:“以后我不在,不许喝酒。” “可他是李晓远。”钟闻说。 “李大近也不行。” “……”钟闻斜眼看着这人,什么玩意儿啊。 “要不是有定位,你知道你今晚得留宿街头吗?”迟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俩酒量就这么点,还拼命喝,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钟闻一脸懵,他真的不知道。 迟淮拿出手机,把录像视频调出来扔到了钟闻的毛毯上:“你自己看。” 钟闻点开播放键,音量一出来他就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伴随着两人嘶吼般唱法的,还有两个身影和一只猫。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捉来小野猫,抱着野猫像抱小孩那样,一边跳一边唱。 “啪!”钟闻关上手机,掀起毛毯挡着脸,“这他.妈爱谁谁,不是我!” “呵……”迟淮把手机拿走放回口袋里,“以后你背着我喝酒,喝一次我放一次。” “开什么玩笑?”钟闻红着脸,把毯子裹的更紧,“我不要面子的吗?” 迟淮冷笑一声:“热搜话题我都给你想好了,什么「歌坛新星半夜逼猫起舞」、什么「猫咪表示不想被酒疯子强抱」……” “行行行!”钟闻露了个眼睛,狠狠瞪着迟淮,“别说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行。”迟淮站起身,心满意足地走到钟闻跟前轻轻地在他头顶上撸了把碎毛,“去睡觉。” 等迟淮上楼后,钟闻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沙发顶头一倒,客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就算在这里睡一晚上也不会受凉。他脑袋晕晕的,这会儿已经不想再挪窝了。 他把头埋在毛毯里,只有少许微弱的光线透过毛毯的细孔照射进来。钟闻闷了口气,满脑子都是今晚和李晓远在一起时两个人的猜想。 下药的人也许是沈渝这件事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先前也考虑过很多因素没有去说,可是喝了酒以后,人就容易上头,过去不会说的话会乱讲,过去不会做的事,也会像个傻.逼一样去做。 他闷了好一会儿,就快把自己闷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一个猛子坐起来,大喘两口气后直往楼上奔,踩得楼梯“蹬蹬蹬”的响。 “淮哥,淮哥。”钟闻觉得自己舌头都大了起来。 迟淮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不一会儿钟闻听到有脚步声,迟淮打开门时好像刚洗完澡,衣襟上还有水印,头发也没干。 他的头发软塌塌地挂在头上,看上去比平时温和不少,钟闻看得有些出神,一时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怎么还不睡?”迟淮鼻尖一动,那股酒味还没散,“先去睡觉,明早再洗个澡。” “哦,我有事情跟你说,”钟闻回到正题上,“我觉得,那件事是沈渝干的。” “哪件?”迟淮问。 “你被……被下药那件。”钟闻说。 迟淮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他的反应甚至过于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直觉,”钟闻扒拉着手指头,“还有排除法……嗝……” “我就是觉得他最可疑,淮哥,你要是信就查一查,要是不信,全当我没说。”说完,钟闻又“蹬蹬蹬”地下了楼。 等他窝回沙发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明明隔壁就是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还要到这儿来? 一阵困意袭来,钟闻也无心挑三拣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拉着毛毯一直盖到下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没含糊。 *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记得两件事。第一件是迟淮拍了他视频的事,第二件就是他冲上楼说沈渝的事。 “卧.槽!”钟闻使劲拍了两下脸,“喝酒误事啊!”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到楼上的时候,迟淮的卧室已经空空如也。 再看手机,迟淮只发了「早安」两个字,其他什么也没说。 那他到底是听清楚了还是没听清楚?是当真了还是没当真? 也许……他选择相信沈渝?所以全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虽然自己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也没什么道理可言,但一旦想到迟淮相信的或许是别人,他心里就隐隐有些不高兴,就好像有只毛毛虫落在心尖上,爬得慢,又赶不走它。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钟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当他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才红了脸,一边接电话,一边把铃声改成了自己的一首歌。 “喂……你醒了?李晓远,我特么昨晚上喝大了,犯事儿了!” 李晓远还瘫着,第一反应便是:“你俩又上.床了?” “……”钟闻阴着脸,“我只是把猜想告诉了迟淮。” “这算什么事儿,”李晓远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又不是你下的药,又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 “可是迟淮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会不会……相信沈渝?”钟闻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电话里的李晓远笑了几声,换了个手拿手机说:“那你希望他有什么反应?” 这句话让钟闻愣了好一会儿。 是啊,能有什么反应呢?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乱指控,总不能现在把沈渝叫过来严刑拷打。 “自己也没话了吧?整天胡思乱想的……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婆婆妈妈。”李晓远戏谑说。 “因为谈恋爱呗,人变得傻了点也是正常。”钟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过这么一说,心里好像舒服了不少。 “哎,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干嘛的?” “哦,卧槽,”李晓远一拍脑门儿,“都怪你,我都给扯忘了。” “嘁……”钟闻笑笑,“起了没?一起去吃个饭,下午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去星启?”李晓远问。 “嗯。”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在星启门口碰了头。就在两人刚要进去的时候,那辆拉风又骚气的红色跑车疾驰到门口,傅黎降下车窗,对着两人招了下手:“唉,你俩没良心的,昨天把我扔下就跑了?” “那不怪你自己?”钟闻笑着说,“把我们拉到那地方,吃了顿莫名其妙的无聊饭,竟然还要去蹦迪……哎,你们有钱的公子哥儿的活动都这么无趣吗?” “行行行,就你们有趣……你旁边那是谁?”傅黎问。 李晓远:“……” 傅黎眯了下眼睛才看出来,这竟然是李晓远。 他今天的头发梳得不乱,两鬓好像刚修过,不长不短显得精神又不邋遢。衣服也换了套新的,基佬紫色的连帽卫衣上套了件白色面包服,配上卫裤和老爹鞋,休闲气儿十足。 “判若两人啊……”傅黎啧啧称赞。 “谢谢啊。”李晓远客气着,心里却一点儿不想承认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今天有什么打算?”傅黎问,“要么跟我去兜风?” “不了不了。”钟闻和李晓远异口同声,傅黎觉得自己心口有些疼。 还是头一次,他傅大少爷的局被人干脆利落地拒绝。 钟闻拉着李晓远直往公司走,迎面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走过来,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李晓远认得沈渝,在钟闻来元城之前,还是他最喜欢的歌星,家里甚至还买过两张专辑。 可现在,专辑扔了,手机里和他有关的歌也全删光了。 旁的管不着,欺负他李晓远的兄弟,就不行。 “哼。”李晓远在经过他的时候闷哼一声,“人模狗样。” 第六十三章 沈渝好像并没…… 沈渝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脚步匆匆走得极快。钟闻淡淡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把李晓远往里赶:“走了走了。” “这里这么大啊……”李晓远在星启转了几层楼就转不动了,他趴在栏杆上往下俯视,莫名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难怪所有人都想着往高处爬,俯视一切的感觉谁不喜欢,谁不贪恋? 他摸了摸裤兜,掏出几张签名照傻乐:“托你的福,喜欢的明星挨个见了一遍,那么近的距离,要是换做以前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以前我也不敢,”钟闻哧笑一声,“不敢想自己能做大明星,不敢想自己会和男人谈恋爱,更不敢想自己的恋爱对象是个家大业大的总裁……哎,李晓远,是不是真的到了绝境之后,上帝就会给你坦荡大路?” “那谁知道呢,反正你命好……”李晓远叹了口气,刚刚还高兴得像朵花儿似的,这会儿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钟闻,我有件事想……” 李晓远话说一半停住了,他眼神落寞地看着手中的几张签名照,然后小心翼翼地攒齐放回口袋:“唉……算了……” “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钟闻一手搭上李晓远的肩膀,“研究生也考过了,接下来要是还想继续进修的话就跟我说,我帮你。” 李晓远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语气平淡:“不用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李晓远,我有钱,我现在特别有钱,供你到结婚生子都行。”钟闻说得很认真。 “你是不是傻?那么辛苦赚来的钱,供我到结婚生子,你自己不用了?”李晓远白他一眼,“就算你有个总裁男朋友,他的钱也不是你的钱,你自己不独立会让别人看不起,我可不想你下半辈子活得畏畏缩缩……放心吧,我的事我自己有数。” “那你打算干什么?”钟闻问,“直接参加工作?” “‘也不是不行,等文凭下来,以我的学历和专业,在元城站住脚应该不会太难,”李晓远笑笑说,“过几天我先找个兼职做着玩玩,也不能总住在迟总的酒店里,该找找房子了。” 钟闻本想说让他住家里,可那毕竟是迟淮的家,自己轻易做不了这个主,便点点头,安慰他两句:“你看我,除了唱歌干啥啥不行,我都能在元城混得很好,你也一定可以。” “借你吉言!”李晓远也勾住了他的肩膀。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说说笑笑,正准备离开时只听身后有人咳嗽一声。 “华铤?”钟闻的嘴角依然扬着笑意,“淮哥找我?” “不是,”华铤看着李晓远说,“迟总要找的是李先生。” 李晓远和钟闻都很惊讶,俩人朝对方看了一眼,一头雾水。 “我跟他一起去。”钟闻说。 华铤摇摇头:“迟总只说让李先生过去。” “啧……”钟闻砸砸嘴,“行吧行吧,有秘密连我都不告诉。” 李晓远用胳膊肘拱了他一下:“一天天的胡说八道。” “开玩笑呢,快去吧,我去找婧姐确认一下之后的行程。”说完,钟闻独自一人朝着楼下走去,华铤则带着李晓远上了楼。 前几天公司被挖了人,就必须得重新捧起新人。与公司合作的某卫视来了消息,要出一档练习生出道的节目,评委导师都是一线大咖,每个有着星梦的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因此星启的练习室最近都格外热闹,几乎都满员。 因为钟闻休假半个月,只负责他一个人的易婧也落了个清闲,正在几个练习室串门儿,替公司物色一些资质不错的人,筛选出来集训一段时间再参加节目。 钟闻找了好几个练习室才看到她,她身边还有几个在公司里常见过的老师,围在一起对着练习室里的学员们窃窃私语。 看他们忙着,钟闻也没再过去插话,反正假期才刚开始,过几天再问也不耽误。 他有些无聊地往回走,遇到几个练舞练得满头大汗的练习生从后门出来,他们穿着白色背心,肩膀碰着肩膀。 “哎,你看热搜了吗?星启好几个演员都被挖走了。”其中一个说。 “不光是演员,还有练习生呢,记得我们隔壁宿舍那个秦徵吗?本来都快出道了,现在跑禾也去了,禾也还替他付了违约金呢!”另一个表情十分夸张。 “禾也虽然不如星启,但是如果专捧的话,做个鸡头也比凤尾强啊。” “别乱说话,我还是觉得星启更好,特别是迟总,跟着他我安心。” “少来吧你,星启多少号歌手、演员?多少练习生?迟总能认识你?” “说到迟总,最近他老跟着钟闻后面跑,听说这次公司被挖人,就是他陪钟闻出去录节目的期间发生的。” “谁知道呢……不知道沈渝会不会被挖走,他和钟闻不对付,迟总又是钟闻的后盾,难说哦。” 几个练习生走在钟闻前面,压根不知道自己的闲言碎语已经入了当事人的耳朵。 钟闻看着他们转个弯往卫生间指示牌的方向去了,没去追问,但心里已经大概清楚迟淮这几天总是加班的原因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而懈怠工作,让公司蒙受损失,让他的名声也跟着受损,那自己岂不是祸水一方? 钟闻停下脚步,顿了一会儿后决然转身,朝着刚刚来的方向跑去。 “婧姐!”钟闻一路小跑到易婧跟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找婧姐有急事,方便让我几分钟吗?”钟闻对着另外几位连忙打招呼说。 几位老师有些尴尬地笑笑,十分默契地往下一个练习室走去,将易婧留在原地。 钟闻把她拉出练习室,关上门后走到走廊的一段紧张兮兮地问:“婧姐,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易婧有些意外:“迟总告诉你的?” “并不是,我听来的,”钟闻缓了缓呼吸,“看样子是真的,婧姐,能不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易婧有些为难地咬着拇指想了会儿,说:“行,你知道了,也能多理解理解迟总……最近公司不太平。” 易婧把大概的情况向钟闻说了一遍,钟闻的眉头攥得越来越紧。没想到只是出去录了一周的节目,公司就出了这样的事,接下来还要出去录制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乱子那该怎么弥补? 不能因为谈恋爱,就拉胯迟淮。 易婧说完,走廊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钟闻才开口:“婧姐,能不能帮我退出恋爱综艺。” “开什么玩笑?这才录了一次,顶多也就剪成两期。”易婧摇头。 “如果违约,大概要赔多少?”钟闻问。 易婧立马制止他:“你现在才赚到几个钱?暂且不谈违约金,你的口碑要不要了?你才出道多久,要是出了‘耍大牌’的标签,对你以后的事业影响不好。” “钟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方法……你想帮迟总,想让他留在星启不给别人可乘之机,可你有没有想过‘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就算不是因为你,就算迟总在星启,星启这么多号员工,他有几双眼睛能盯着?”易婧难得正儿八经讲两句话,听着还挺在理。 “想动星启的人很多,想成为娱乐圈风向标的公司也很多,个个都盯紧了这里,你觉得是你推掉一个综艺就能解决的吗?” 钟闻哑口无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易婧。 “婧姐,你让我好好想想。” “放心吧,臭小子!”易婧一掌拍得钟闻晃了一下,“迟总可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他厉害着呢。” 钟闻点头,嘴角勉强挂上一丝微笑。 钟闻知道迟淮很厉害,可他也不是超人,只是身上的担子一个人挑着太重,又不敢轻轻放下罢了。 如果现在自己足够强,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一起挑起这个担子,让他能轻松一些呢? 回家的这一路钟闻没有打车,好像外头的冷风呼呼吹着,头脑能更清楚一些,不至于做出一些幼稚的举动。 易婧说的对,自己推掉综艺能帮迟淮什么呢?指不定他还会帮自己把违约金的窟窿填上,不就是给他又一次添麻烦了吗? 一阵寒风吹得树叶在地上擦过很长一段,“沙沙”响得令人心烦。 钟闻把围巾紧了紧,抬头的第一眼,就是他当初从医院出来,坐在江庭车上看到的那张电子大屏。 他还记得,当时大屏上是沈渝签约星启的仪式。 仪式视频早就被撤换掉不知道多少次,现在轮番播放的,还有他前不久刚拍的牛奶广告以及单曲MV的预告。 屏幕里的他正唱着的,就是那一句改过的歌词。 「摘下伪装面具,心中消除恐惧,寻找新的钥匙,开启随心所欲。」 消除恐惧……新的钥匙…… 钟闻念叨着这两句歌词,当初是为了鼓励自己直面心意而作,现在这两句似乎有了别的意义。 第六十四章 钟闻站在电子…… 钟闻站在电子大屏下,拿着手机给迟淮发送了一条消息。 钟山有只小蚊子:「淮哥,我很喜欢你。」 这样的话,钟闻从来没跟迟淮说过。他嘴角微扬,收起手机后迎着寒风边跑边轻轻哼唱,直到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有一朵晶莹的雪花落在自己眼前。 紧接着,一片两片三四片……越来越多的雪花在风中飞舞。 今年的初雪终于来了,不在静谧的夜晚,没有黑夜的衬托,不似剧中的浪漫唯美。但温和的午后,却给这场雪镀上一层金边,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而下,沾在钟闻的脸上,像融化的冰激淋,凉丝丝的。 “滴滴哒。”手机微信的声音突然响起。 迟大帅比的回复:「我也很喜欢你。」 虽然初雪的时候,喜欢的人没在自己身边,但这份心意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淮哥,加油吧,我准备追上你了。 钟闻两手捏着手机“哒哒哒”地敲着键盘。迟淮的备注被改成了「超人」,他自己的昵称也改了——「盾牌」。 有了盾牌的超人,就可以所向披靡。 改完备注后,钟闻还没进门又走了出去,身后的飘雪被风带起一段,过山车般在空中转了个圈,又飘飘忽忽落在了钟闻的小花坛里。 “喂,婧姐,对,我明天就恢复活动,不是有部电视剧主题曲悬而未决吗?我想去试试。” * 李晓远离开迟淮办公室的时候钟闻正在电梯口等着他,一看见他就连忙招手,然后把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放在他手里。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趁热吃,要多少有多少。”钟闻说。 李晓远看着钟闻的笑容却觉得假得不行,他很少露齿笑,要么是真高兴,要么就是摊上事儿了。 “少跟我来这套啊,你男人还在里头呢,你不去对他献殷情,在我这作什么妖?”李晓远白他一眼,却一点儿也不嫌弃这烤红薯,饶有滋味地撕开薄皮,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人嘴软,我可提前说明白了啊,”钟闻收起夸张的笑容,往墙上一靠,“我明天下午开始要恢复工作,可能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了,不过我和傅黎打过招呼,他有的是时间,陪你干什么都行。” 听到傅黎的名字,李晓远差点没把刚吞进去的红薯吐出来,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钟闻:“你在逗我?” 钟闻摇摇头,十分可惜:“我是认真的。” “那什么……要不我去找江庭吧?”李晓远觉得浑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他们公子哥儿的乐趣我实在弄不懂,我还是去找江庭,上次他给我留过电话。” 这回换做钟闻有点傻住了。 自从上次他从江庭家里独自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过练习,就连微信消息都没发过一条。 “要不还是……” 话还没说出去,李晓远这猴急的人就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那头还很难得的很快接通了。 难道今天江庭不上班吗?钟闻心里在打鼓。 “江医生,对,我是李晓远……” “……”钟闻恨不得给李晓远来一拳,打晕拖走得了。 他扯了下李晓远的胳膊,可后者根本没理他,电话里聊得高高兴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早上去医院找你。” 李晓远挂了电话,一转头就是钟闻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没事吧?”李晓远问,“不舒服?” “呵呵……”钟闻甩下两个字,乘上电梯没等李晓远就下去了。 李晓远一脸懵逼地看着电梯楼层显示数字到了三层,然后过一会儿又升了上来。 电梯门一开,钟闻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拖了进来。 “靠,你他.妈的又吃错药了?”李晓远没忍住,终于爆了粗口。 谈了恋爱的人,性格古怪,脾气也古怪,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 他瞅了钟闻一眼,心里隐隐觉得钟闻和江庭之间有事儿。 也就只有今天下午能好好带李晓远玩一玩了。钟闻将他带到一家写着“剧本杀”的店门口,进门之后兴致勃勃的李晓远却没按常理出牌,他指着密室逃脱的阴森大门说:“就要这个,越刺激越好。” “操!”钟闻在心里骂了一波,从小到大他天不怕地不怕,就特么最怕黑,最怕被人一惊一乍地吓,鬼也不行! 李晓远深知这一点,却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密室逃脱——升级版,总觉得这人像是不安好心。 钟闻靠在墙上,帽子和口罩几乎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弄的店员以为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目光打量了他好几圈,最后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先生,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我们还是建议玩狼人杀或者剧本比较合适。” “哈哈哈……”李晓远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宽大的帽子下,钟闻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店员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俩:“所以……” “我没病,”钟闻拉下帽子,露出他前几天刚染的葡萄紫发色,他清透的瞳孔转向店员,拉开口罩“嘘”了一声,“陪发小出来转转,别说出去哦。” 说完,他还很无辜地朝店员眨了眨眼睛。 在剧本杀、推理社这些地方工作或兼职的大多都是大学生,店员小妹一见钟闻的发色就将他认了出来,立刻激动地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真的是钟闻!!你这个发色比视频里的还要好看!”小姑娘激动得语无伦次,“啊,不对,是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小姑娘立马挤开李晓远,从抽屉里抽了个笔记本递过去:“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行,”钟闻接过本子,龙飞凤舞地写下名字,“不过一定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别人我来过哦。” “放心!”小姑娘颇有气势地转头,对着一间好像在打麻将的房间大喊一声,“封店!” 李晓远的笑容僵在嘴角,他震惊地看着春风得意的钟闻,在心里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明星效应。” 小姑娘真的封了店,让他们选择好模式就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李晓远这个丧尽天良的还选择的是困难模式,没有五六个小时甭想出来的那种。这里头到处昏暗阴森,钟闻心里有些发怵,可一想到外头就是自己的粉丝,指不定这里面还有多少监控,便戴上了帽子口罩再一次给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易婧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会被人看到或者留下什么视频照片的时候,都要保证自己的形象不会被破坏。 总之让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让人看不清自己的脸,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钟闻跟着李晓远往里走着,路过第一个房间李晓远毫不犹豫地转动门把手。 一颗鬼头从天而降,正中李晓远的脑门,来了个亲吻。 “卧槽!”李晓远自己被陡然吓了一跳,叫得比钟闻还响。 “李晓远,我觉得你真的有病……”钟闻使劲安抚着自己,一遍骂骂咧咧对着李晓远,将他一屁股踹进房间。 鬼头被李晓远扯了下来,刚把这披头散发的东西扔出去,房间的门就“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背景音乐幽幽地放起,让人不禁汗毛倒立。 钟闻的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他往里走了一步,仔细看了眼周围的墙壁。 根据墙壁上的涂鸦和现场布置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疯人院主题。 要想走出这个房间,靠的肯定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李晓远已经玩了起来,他兴奋地走向窗台,打开窗户后使劲摇了摇铁窗。 “像不像铁窗泪?”李晓远笑着回头说。 “赶紧找线索出去,不然就真的铁窗泪了!”钟闻白他一眼,拿着小姑娘在进门前给他们的简易电子蜡烛灯开始四面照起来。 李晓远森森地说:“你就不怕突然看到什么……脏东西吗?” 钟闻顺手抄起床上的娃娃砸过去,却突然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李晓远也傻了眼。 这声音不像是音箱里放出来的。 钟闻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动。 “李晓远……李晓远你过来一下。”钟闻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还在“铁窗泪”的李晓远摇摇头,咽了口口水说:“其实我建议你到我这儿来。” 昏暗的光线下,钟闻好像看到“病床下”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一、二、三……他心里默数着,在这只“鬼手”出击的刹那,骤然跳起直奔李晓远。 “李晓远我非杀了你不可!!” …… 小姑娘坐在电脑旁,花痴般盯着显示屏上密室里的内容。 “太帅了太帅了,钟闻闻怎么可以连逃跑都这么帅!” “哎,右边呀小傻子,钥匙就在你右边。” “哈哈哈……钟闻闻太可爱啦!” “我要粉你一万年!” “请问……”有个冰冷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小姑娘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男人依然面无表情,只问了一句:“可以再加一个NPC吗?” 第六十五章 好不容易走出…… 好不容易走出第一个密室,钟闻已经觉得有些疲累。他热得把口罩帽子都摘掉了,什么形象都不想顾了,他只想走,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找个没人的地儿把李晓远这个坑货暴揍一顿。 “还有几个?”钟闻喘了两口气问。 “大概……还有俩?”李晓远也累得不行,他不禁有些后悔选这么高难度高恐怖模式,吓死人也就算了,还特别费脑子,关键是好不容易有点头绪,突然来个恐怖袭击,一下子就又全都忘光了。 “你等着吧。”钟闻朝他射去一记冷眼刀,开始在新的房间里摸索起来。 李晓远笑着说:“好不容易玩一次,不得尽兴嘛。” “下次你自己尽,别拉着我。”钟闻掏出手机一看,操,这才过了不到一个半小时。 越往后关卡越难,钟闻把手机熄屏,总是看时间,越看越慢,越看越难熬。 “钟闻,这会儿怎么没NPC出现了?”李晓远觉得现在有点过于轻松了。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NPC也累了,毕竟你刚刚那么疯。”钟闻边说,边翻动手边的一个破旧小皮箱。 “那多没意思啊。”李晓远努努嘴说。 “你想有意思你来。”钟闻说着,把皮箱扔过去。 里面“咕噜咕噜”的,好像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在里面滚来滚去。 李晓远一脸惬意地坐在地上,把皮箱放腿上,然后支起一条腿,将金属扣打开。 “咔哒——”一声,紧接着是李晓远的惊叫。 “卧.槽……这他妈真人眼啊?” 昏暗中,钟闻看到李晓远把一个烟滚滚的,黏糊糊的什么东西扔到自己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钟闻拿着电子蜡烛一照,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正趴在地上看着他。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忍住了。 “假的。”钟闻故作镇静。 “你……这么淡定?”李晓远不敢相信地看着钟闻,“这玩意儿做的也太逼真了,你看……” 钟闻看过去,李晓远刚刚碰过“眼球”的手上像是有什么粘液一样粘连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上。 “恶心死了……别碰到我啊。”钟闻“警告”他说。 “那我无法保证,万一待会儿……”李晓远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蹦起来,“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他身后那堵“墙”在微微震动,此起彼伏的“鬼叫”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响起…… 手里的电子蜡烛也像是受到控制一样,灯光变得忽明忽暗,突然一下就熄灭了。 “钟闻……”李晓远突然想到,“你夜盲症好了吗?” “这玩意儿你他.妈什么时候见能好的?”钟闻也开始慌了,他拨弄着手上电子蜡烛的开关,可无论怎么弄都不亮。 眼前一片漆黑让他觉得窒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一只黏糊糊的手突然碰到他的脸颊,钟闻一个激灵一巴掌呼过去,正中“鬼”的脑门。 “哎!疼!”是李晓远的声音。 “你突然过来干嘛?”钟闻皱了下眉头。 “这不是怕你看不见,想带着你走?”李晓远捂着脑门,虽然看不见,但不难想到现在上头已经有了几根手指印。 怪谁?怪他自己呗。 “刚刚我有看到一个纸条好像提到熄灯的情况。”钟闻说。 “那你不早说!”李晓远问,“纸条呢?” “包眼球扔了。” “……”这回轮到李晓远说不出话了。 “那你记得上面写了什么没?”李晓远问。 “东什么……西什么……忘了。”钟闻暗暗叹了口气。 他本来就不是这块料。 “……”李晓远一拧头,“算了,反正咱俩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这么瞎找吧。” “你找。”钟闻。 “???”李晓远恨不得也给钟闻来一巴掌,“你说什么?” 钟闻笑了两声,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瞎了,看不见。” “……”虽然这话听着欠揍,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房间的角落里好像起了动静,李晓远灵机一动:“这样,你反正看不见,去打‘鬼’,我来找证据。” “这个可以。”钟闻在李晓远的带领下站在他身前,李晓远每换一个地方找线索,他也跟着换一个地方。 很多“鬼手”朝他袭来,钟闻本着反正看不见,是鬼也是人,是人也是鬼的心理,混乱出击,倒是让这些“鬼”摸不清头脑,真的都被他赶退到一旁。 “找到没啊,这么慢?”钟闻气喘吁吁问。 “可能吧,哪这么容易,有道高数题。”李晓远说,“等我再想想。” “有必要吗?还出高数题?”钟闻冷笑一声。 突然,他摸到一只温暖的手。钟闻怔了一下,有些犹豫没有出击。 那只手牵着他,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他感觉到有风吹到自己跟前,然后身后是“咔哒”一声。 “钟闻?你人呢?哪儿去了?” 他听到身后李晓远在喊。 “我……”钟闻还没来得及回答,手里的电子蜡烛突然亮了。 橘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绯红的脸颊上,他的视线里多了一个人。 “淮哥?”钟闻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正一本正经地摘着店员给他的“鬼手”指套。 “还是没忍心吓你,”迟淮说,“不过,你胆子也不小。” “谁说的?”钟闻牵住他的手,悄声说,“硬撑的。” “还想继续玩儿吗?”迟淮问。 “不,这辈子都不想。”钟闻满脸都写着拒绝。 “那就跟我走。” “李晓远还在里面呢。” “让他尽兴。” 钟闻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坏笑。 “行,让他自己尽兴。” 离开的时候,钟闻还听到身后李晓远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穿过员工通道,钟闻终于走出这个鬼地方,重见光明的他有些不适应地眯着眼睛,像是带着笑。 小姑娘早就在等着他们了,一见到钟闻就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钟闻谦虚说。 “哎,你脸上沾东西了。”小姑娘说着,拿张湿巾递过去。 接手的是迟淮,他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把钟闻脸上的脏东西擦个干净,然后还给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就好像钟闻没长手一样。 小姑娘站在一旁实名羡慕地看着。 临走前,钟闻交代说:“待会儿他实在走不出来的话,还麻烦你们带一带。” 小姑娘点头:“放心吧,包我身上。” 出了这家店,钟闻奇怪地问迟淮:“淮哥,公司不忙吗?你怎么有空出来了?” “告一段落,这几天没怎么见到你,所以……”迟淮说,“华铤说外面在下雪,我就来找你了。” “想我了?”钟闻挑眉。 迟淮毫不掩饰地说:“嗯。” “淮哥,”钟闻拉下口罩,指着自己的嘴巴,“来证明一下。” 这种主动索吻的事,还是头一次。 迟淮微微低下头,对准他的唇瓣亲了上去。 迟淮的唇瓣软软的凉凉的,带着淡淡的咖啡气味,像是咖啡冻一样让人啃上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他这是喝了多少咖啡?这几天到底熬夜到几点? 钟闻有点心疼,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药,将他紧紧抱着。 “淮哥,”钟闻轻轻推开他,舔了舔嘴唇,“我们回家吧?” “回家?”迟淮有些犹豫,“我原本是想带你出来透透气。” “这几天我也玩累了,有点犯困,想回家睡觉,”钟闻说着,又补充道,“你陪我一起睡。” “嗯?” 暧昧的气息在二人眉目之间流转,钟闻耳朵一红,连忙解释说:“就是单纯的睡觉,盖被子聊天那种。” “哦,好。”迟淮点点头。 钟闻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点失望。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钟闻和迟淮都换上了家居服,他俩面对面坐在床上看着对方,气氛暧昧又尴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别担心……”迟淮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啊……那睡觉吧。”钟闻一骨碌钻进被子里,迟淮也跟着躺了进去。 钟闻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依然清晰地感知到身旁人在看着他。 “闻闻。”迟淮压着声音,像是害怕吵醒他。 “嗯?”钟闻睁开眼睛,迟淮的脸近在眼前。 那双眼睛里的倒影,是自己。 “我想亲吻你,只是亲吻。”迟淮说得小心翼翼。 他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夜,可那一夜对两个人来说都不美好,特别是钟闻,他被伤的不清。 迟淮不想再伤害他,可面对喜欢的人,总有冲动。 哪怕只是亲一亲,也可以。 “淮哥,”钟闻突然咧开嘴角,“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磨磨叽叽了。” 他主动昂起脖子,双唇紧紧贴合在迟淮的唇瓣上。耳鬓厮磨,渐渐的,两个人都觉得身上变得火热起来。 钟闻想好了,让一切顺其自然,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更何况他相信,现在的迟淮会对他很温柔、很温柔。 屋内光线越来越昏暗,两个人的轮廓在床头交.缠。呼吸声此起彼伏,浓烈的荷尔蒙在房间内迅速扩散开来。 第六十六章 迟淮忍住了,…… 迟淮忍住了,他在理智被冲散前及时刹车,冷静下来的他望着还在情绪当中的钟闻,低低地说了声:“我帮你。” 血气方刚的钟闻就在这一天的黄昏,在迟淮的手中宣泄出来。 …… 洗过澡后,两个人安安分分地躺在了一起。 钟闻侧头看了迟淮一眼,这人也正看着自己,满眼都是担心焦虑。 他担心钟闻会不高兴,担心钟闻会因为刚刚的冲动而后悔。 可钟闻看着他,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淮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钟闻像是没了那层心结,语气轻松自然,“那次的事,不是你我情愿的……过去就过去了。” “我现在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算是……造出来点什么,也没关系,”钟闻往迟淮身边靠了靠,“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就是会想拥抱彼此的。” 迟淮默了一会儿说:“早知道,刚刚就不该用手。” “哎,打住打住啊!”钟闻一只手盖住眼睛,“刚刚才弄出来的,我累着呢。” “下次……下次吧。”他嘴角带笑着说。 “行,那就下次。”迟淮拥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李晓远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充斥着红血丝,他被吓得不轻,但也觉得浑身舒畅,像是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 华铤在店门口等着他,笑着说:“钟闻被迟总带走了,我现在送你回酒店。” “……”李晓远在心里把这对情侣的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一遍。 “他俩什么时候走的?”李晓远问。 “下晚。”华铤边开车边说。 “那你岂不是在这里等了很久?”李晓远一看,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也没有,我出去办了会事。”华铤说。 “迟总的事?”李晓远莫名一问,问完才发觉这好像不是他该问的。 华铤也没多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李晓远叹了口气,浑身累得瘫软在座椅上,侧头望着车窗外一家家闪到身后的店铺,暗叹一声:“真好……” 在朋友身边真好,走出川海真好。 可华铤却也跟着叹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很快你就知道了,其实在这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李晓远望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出这句话。 * 第二天一早,钟闻醒过来的时候迟淮还在他的身边睡着。 钟闻悄悄亲了他一下,可唇瓣刚刚分离,一双眼睛就像钩子一样地看着他。 钟闻只心虚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说:“早啊,淮哥。” “早。”迟淮扣住他的腰,没肯他下去。 “哎,淮哥,这算大早上耍.流.氓了吧?”钟闻笑盈盈的,“不工作啦?” “工作多得是,这样的机会……”迟淮欲言又止,他看了钟闻一会儿,问,“闻闻,我们同居吧。” “不是早就同居了吗?”钟闻笑着说,“从我们签协议开始。” “不一样,我想让你在我身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迟淮看着他的眼睛说,“从这间房,搬到隔壁跟我一起住。” 钟闻嘴角笑意缱绻:“我觉得住在这挺好啊,我已经习惯啦……搬过去的话,多麻烦。” “我帮你搬。”迟淮说。 “可是,我有什么好处呀?”钟闻眯着眼睛看他。 又调皮了。 迟淮也把自己一本正经的面具摘了干净,一手在他圆润的臀部上揉了一下,又按着他的脑袋,紧紧贴着耳蜗说:“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用哪里帮都行。” “操!”钟闻一把推开他,脸颊微红,“迟老狗!” 达到目的的迟淮笑得得意,他看着钟闻骂骂咧咧地起了床,逆着太阳的钟闻的身体轮廓映入眼帘,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一夜钟闻的模样,以及昨天下晚潮红的眼角和喘息。 清晨,总是会让人想入非非,让人情不自禁。 迟淮没动,他躺了回去,用意志降了旗。 “淮哥,婧姐给我发了消息,我现在要和她一起去另一家影视公司试唱。”钟闻边穿衣服边说。 “好,自己开车还是让华铤来送你?”迟淮问。 “我自己开吧,你送我那辆我还没动过呢……”钟闻笑盈盈地说,“以前可以不要,现在是我男朋友给的,得要。” “开腻了跟我说,男朋友再给你换一辆。”迟淮大方道。 “昏庸!”钟闻白他一眼,“不过你怎么不好奇我今天的行程?” “易婧跟我说过你要复工……既然你想做,就好好做,不过要注意排档,留出时间休息和……陪我。” 钟闻穿裤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着已经从被窝里坐起来的迟淮。 “行,主要陪你,顺便休息。”说完,钟闻走出卧室,“蹬蹬蹬”地下了楼。 迟淮靠在床头,眼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就在昨天,他离开公司的下午,禾也果然又有了行动。他们故意挑他陪钟闻的时间动人挖人,不仅仅是想打击星启,更想借这个机会,利用星启董事会打击他在星启的地位。 幸好他早有准备,才让禾也这一次挖墙脚以失败告终。 只不过,昨天他是临时出去陪钟闻的,能把消息这么快传出去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能随时知道他动向的人。 迟淮盯着面前的这堵白墙,心里大概有了轮廓。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华铤,通知各董事,半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好的,”华铤在电话那头问,“会议主题是什么?” 迟淮思忖一会儿,说:“普通月度会议。” 华铤迟疑着应了下来。 可他觉得奇怪的是,月度会议不都是月底才举行的吗?现在才是月中啊。 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华铤觉得奇怪,但还是按照迟淮的吩咐,打开电脑将通知一一发送出去。 半个小时后,迟淮坐在会议室的一端,将所有董事召集过来,并且让助理等一干人等全都离开了会议室。 以往都会留助理在身后记录会议内容,这次的清场史无前例,不仅董事们觉得诧异,就连被赶到会场外的助理们也觉得奇怪。 “华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其中一个董事的助理问,“怎么突然要清场?” 走廊上,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华铤。 “我也不太清楚……迟总有他的考量吧。”华铤说。 “哎,我倒是听说最近公司好像出了内鬼,有人把公司情报卖给了禾也,才导致这次有两名一线演员流失。” “我也听我们高董事昨天发牢骚说,禾也昨天又约见了我们公司的一位歌星,但是那歌星看不上他家的资源和条件,没同意,反而把事情告诉了迟总。” “禾也疯了吧?迟总是什么人啊,他们也敢动?” “那可不一定,现在迟总一心和小歌星谈恋爱,上综艺、探班……公司的事都懈怠了。” “哎,也是,这小歌星也厉害,年纪看上去不大,把迟总迷得五迷三道的,还从来没见迟总对一个人这么痴迷呢。” “迟总的私生活也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华铤突然放高音量,语气里带着些许愠怒,几个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助理立刻闭上嘴巴。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上前打圆场说:“华哥,你别生气,我们不说了……不过,哎,迟总这样做,不会是认为内鬼出在我们中间吧?” “不知道,”华铤瞥了他一眼,“迟总有自己的考量。” 几个人没打听出什么八卦来,蔫蔫地到一旁玩手机去了。 华铤看着会议室的大门,不禁皱起眉头。 这场会议并没有开多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散了场。董事们纷纷从会议室里出来,一个个神情凝重,每个人的手上都多了个文件夹,里面似乎各夹几张纸。 助理们纷纷走到各自的老板跟前,却没有一个老板把文件夹交到他们手中。 迟淮最后一个出来,他手上只有一只U盘。 “迟总,公司是不是遇到大麻烦了?”华铤低声问。 “没事,这几天你帮我盯一个人。”迟淮说。 “是谁?”华铤问。 “沈渝。” 华铤觉得惊奇:“盯他?” “嗯……帮我盯住最近和他来往密切的人都有谁,除了通告,他一般都去哪儿。”迟淮说。 华铤不解:“迟总为什么要盯他?难不成最近的事情,是他……” “有我想知道的事,你去办就行。”迟淮说完,把手中的U盘放进口袋。 “是,我知道了。”华铤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恍然问,“我去盯他,公司的事怎么办?” “我会让傅黎来帮忙,你不用担心。”迟淮说着,突然停下来问,“你女儿下半年上学的事搞定了吗?我这里联系了一所国际学校,如果有想法,就打这个电话。” 迟淮递去一张名片,华铤愣了一下,接过名片时嘴角带笑,对迟淮说了声“谢谢”。 迟淮看着他把名片放进西裤口袋,目送他上了电梯,这才回头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第六十七章 电视剧方很快…… 电视剧方很快将主题曲演唱人员的名单确定下来,钟闻演唱的是片尾曲和两首插曲。易婧也很快把曲样送了过来,钟闻这几天一直听着。 圣诞节前一天就是钟闻录歌的日子,他在录音棚待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找到状态将水平发挥到极致,全部录制完成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他叹了口气,原本迟淮还计划和他一起过一个平安夜,什么美酒佳肴、什么令人心动的约会,全部泡了汤。 钟闻卸完妆从化妆室里出来,看着迟淮的目光里满是抱歉。 “淮哥,我也不知道会弄到这么晚,明天,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也不算晚,平安夜不就是夜里过的。”迟淮笑笑,牵起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 “哎,这算是歪理?”钟闻笑笑,与他并排走着,边说,“综艺那边下周开始又要录制了,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虽然迟淮嘴上说没问题,可钟闻不免有些担心,他不时瞄着迟淮,这几天没睡好,眼睛周围都黑了一圈。 公司的事很棘手,他也一定很累吧。 “平安夜要吃平安果,这是给你的,”迟淮把一个红彤彤的东西放到钟闻手里。 钟闻正在出神,拿着苹果往嘴里咬了一口。 “咔啦——”碎了? 这是……装饰蛋糕? “你……”迟淮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冒失鬼,“跟我在一起还发呆?” “啊?”钟闻尴尬地笑笑,连忙捧起这做得逼真的苹果蛋糕往嘴里塞,“这只能怪店家做的太好,哎,里面还是草莓馅儿呢,挺甜的。” 钟闻把碎了的那一半苹果蛋糕递过去:“淮哥,尝尝。” “我不要。”迟淮不爱吃甜的。 但他听李晓远说钟闻爱吃甜的,才找人专门定制了这个白巧克力脆皮,草莓蛋糕馅儿的苹果蛋糕。 “是你说的平安夜要吃平安果啊,”钟闻不依不饶,“尝一口,就一口。” “要尝也行,”迟淮抓住他的手腕,“你喂我……用嘴。” 钟闻愣了一下,这特么还是在室外呢。 不过…… 他看着迟淮的眼神,后者仿佛在说“你不敢了吧”。 这种被人挑衅的感觉,钟闻觉得不爽极了。 他缩回手,就在迟淮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冷不丁咬了口蛋糕,一手勾过迟淮的脖子亲了上去。 草莓蛋糕在舌头的推动下进入迟淮的口腔,甜腻的草莓裹着奶油刺激着味蕾,中间还夹杂着某人湿漉漉、滑溜溜的小舌头。 迟淮忍不住大力吮吸一口。 “嗯,很甜。” “啧,占我便宜。”钟闻不害臊地说,“那不行,我得占回来。” 他眉头一挑,再次勾住迟淮的脖子,与他在路灯下深深拥吻。 “淮哥,平安夜快乐。”钟闻轻声说。 “愿你一生一世,都像现在这样平安快乐。”迟淮紧紧抱住了他。 街道就像被冻凝了一般无比静谧,昏黄的路灯下是合二为一的青影。 钟闻知道,迟淮曾经爱过的沈熠是意外身亡,于国外痛失爱人、于国内孤立无援,才在这几年将他打磨成现在的样子。 刚遇到迟淮时,他的冷漠、霸道,就像一把开锋的利刃,钟闻不能理解,也很厌恶这样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人,可现在,钟闻只觉得心疼。 “淮哥,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钟闻笑着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我也要你一直平安、快乐。” “冷不冷?”迟淮松开他,用自己宽大的羽绒服把他包了起来,“我们回家。” “哎,你给我裹上了,你自己不冷吗?”钟闻边走边把衣服脱下来。 “不冷,我热得很。” “放屁,”钟闻笑着把衣服还给他,“零下了,还热?” “对,不信你摸摸。” “??”笑容僵硬在嘴角,同是男人,钟闻瞬间懂得迟淮的“热”是内火旺盛。 “迟!老!狗!”钟闻回头龇牙咧嘴地骂他一句,然后撒腿就跑。 迟淮在后头紧紧跟着:“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骂我的?” “很早以前。”钟闻不怕死地说。 “为什么?”迟淮问。 “忘了。” 好一个忘了,那就让你重新记起来。 两个人嬉笑打骂闹了一路,一到家才把门关上,就又缠在一起互相亲吻。 从客厅亲到楼上,又从走廊亲到卧室。玄关处踢乱的鞋子,沙发上散落的外套、毛衣,楼梯扶手上挂着的外裤袜子……熊熊烈火一路烧到卧室,盖着被子的两个人呼吸急促,坦诚相待。 迟淮紧紧抱着他,在最危险的时候及时停了下来。 “可以吗?” “婆婆妈妈什么?说好的‘下次’就是现在!”话音刚落,钟闻抬起脖子将火热的嘴唇贴上迟淮。 “不会再让你疼了。” 这是一颗定心丸,钟闻浑身都放松下来,做好了迎接迟淮的一切准备。 …… 圣诞节,钟闻醒来的时候贴着迟淮的耳边说了一句“圣诞快乐”。 迟淮从背后紧紧抱着他,一条腿跨到钟闻身上,死死霸占着他。 “丁零零……丁零零……” 本想再睡一会儿,急促的铃声不适时地响起,钟闻伸出一只手出去,把够到的电话交给迟淮。 “华铤的电话,是不是有急事?” “嗯……”迟淮的嗓音带着慵懒的气泡,大早上听着格外性感。 他眯着眼一只手接听电话,另外一只手仍然抱着钟闻。 “迟总,今早我收到一条消息,有关于你和钟闻的合约。”华铤说。 “什么合约?” “同居合约。” 钟闻后背一紧,自己的那张同居合约明明就已经被迟淮撕掉扔进了垃圾桶,那现在这个一定是放在迟淮那里的一份。 “不是早就让你处理掉了吗?”迟淮的眉头短短皱了一下,语气依然平静。 “的确已经处理了,只是……”华铤的声音突然变小,像是把手机拿下来,发了些什么东西。 迟淮的手机震动两下,他点开扩音和微信,只见华铤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正面拍摄的合约书照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同居的注意事项,下面还有迟淮的签名和他当时还没练过的狗爬爬字。 钟闻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电话里的华铤愣了一下:“钟闻?” “是我,”钟闻坐起身,有些焦躁地问,“照片是哪里来的?” “匿名。”华铤说。 迟淮问:“除了照片,还有别的吗?” “没了……迟总,就这一点,最让人不安心……对方没有提出让我们买下这张照片和底片,他的目的……” “是想提醒我,并且准备公开这张照片。”迟淮迅速接下话说。 “怎么办?”钟闻问,“这样会对星启有影响。” 迟淮皱眉:“对你的影响才是最大,你在公众面前的真性情人设会崩塌,会被按上心机深、欺骗粉丝等标签,会对你的人气和未来的通告行程产生系列影响,最重要的……” 迟淮顿了顿,电话里,华铤提醒说:“这一期金唱片的提名会被抹去。” 好不容易入了围,如果因为劣迹被抹去提名,不仅错失这一次得奖的机会,以后也会被列为黑名单,他的歌唱生涯将会被强行终止。 就算迟淮是星启的总裁,也无法干涉歌坛权威的决策。 “我来想办法。”迟淮挂断电话。 他紧紧盯着钟闻,随即握住了他的手。 “闻闻,相信我吗?” 这什么屁话?昨晚已经把自己交出去了,这会还怀疑吗? “迟淮,你个王八蛋!”钟闻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满脸都是不高兴。 “别误会,”迟淮拉住他的手,“现在能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钟闻还是不高兴,一边捡着地上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 “领证,结婚。”迟淮说。 钟闻的手僵了刹那,他回头诧异地看着迟淮。 迟淮盯着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只有这样,才能让大众相信我们才是真的。”迟淮说。 “可是……”钟闻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快。 第一次发生关系很突然,同居很突然,谈恋爱很突然,这才没多久,竟然又要扯上结婚。 “淮哥,就算我们现在领证,日期摆在这里,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钟闻垂下眸子,没再看迟淮的眼睛。 “只要你相信我,一切都不是问题。”迟淮说。 “可结婚不是闹着玩的,领了证以后,你要觉得我不好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到时候会很麻烦的。” “那你会觉得我不好,不想跟我在一起么?” 迟淮的反问让钟闻一时哑口无言。 “既然你不会,为什么觉得我会后悔?” “可是淮哥……” “你还想唱吗?”迟淮打断他的重重顾虑,“就像你当初来元城,就像你来参加海选一样,如果你还想唱,你想在这条路上走远,就再赌一次,赌上你的歌唱生涯,赌上你和我未来的生活,赌我们能不能做最亲密的爱人,而不是情侣。” 第六十八章 在钟闻的认知…… 在钟闻的认知范围里,一定是先谈恋爱,等谈恋爱谈到情到深处、难舍难分的程度,再和家长见面、领证结婚。 可是现在,他们刚谈恋爱没多久,还没有完全了解对方的所有,更没有见过迟淮的妈妈,也不知道她同不同意迟淮和自己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更别提到领证结婚这一步了。 可是现在,却跳开了漫长的恋爱过程,跳过了和家长见面,把领证结婚直接放在了面前。钟闻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胆怯了。 迟淮没有立刻让他做决定,只说最多还有两天时间让他考虑。毕竟“同居协议”这颗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公布出来,对方已经将照片传过来,行动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迟淮大概率猜到是禾也派人干的,现在禾也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对立也越来越明显。 一直以来迟淮都没把禾也放在眼里,因为禾也公司起点不高,公司里的演员、歌手也不温不火,对星启根本造成不了威胁。可它又是怎么在一夜之间突然明确和星启对立,又突然挖走星启里两位一线? 要是说挖练习生,迟淮倒没觉得有什么,可连一线都能挖走,一定不是眼前的资源这么简单。 禾也的背后,有人在操控。 房间里一派死寂,钟闻脑子里乱哄哄地想着领证的事,迟淮在心中盘最近这段时间公司内部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也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迟淮再次接到一通电话,他才匆匆起床离开了家。 迟淮走后没多久,钟闻也从家里离开。他没急着去星启,而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逛。 钟闻走到一家西服定制店前,透过玻璃橱窗,他看见一对情侣正在里面高兴地挑选款式,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就连他们身边的人也受了感染,嘴角挂着笑。 “先生,是喜欢这款吗?”一个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旁,对钟闻微笑着问。 钟闻怔了一下,店员又问:“您的爱人没有一起来吗?那也没关系,您可以留个微信,先看看款式。” “我随便看看。”钟闻拉了下口罩,鬼使神差地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除了可以定制礼服以外,还陈列着婚纱和秀禾。店员热情地介绍说,他们就是为新婚夫妇服务的,婚纱区设在二楼,也可以去看看。 “我的伴侣是男人。” 钟闻本以为藏起“钟闻”的身份,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会不好意思,可是现在这样轻轻松松说出来,别人也没用诧异的目光打量自己,只是“啊”了一声,笑着说:“那就是两套礼服啦。” “嗯……”钟闻轻轻嗯着,一转身看中一款深蓝色银边礼服。 礼服笔挺地套在木头人的身上,在两束射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深邃、静谧。 店员十分有眼力见地介绍说:“这款是我们镇店之宝,先生眼光真好……这款深蓝色调色很特别,低调但不像黑白两色太普通,也不像粉色太跳脱,但银线钩边又显得有些活泼,像是深夜里闪亮的星星……” “要试试吗?”店员问。 钟闻盯着礼服看了很久,心中犹犹豫豫无法立刻做下决定。 刚刚的那对情侣已经从楼上逛了一圈走下来,女生挽着男人的胳膊坐在沙发上,另一位店员拿来了几张纸,大约是定制合同。 他们笑得很开心,眼里只有对方。 “等等吧。”钟闻说完,一扭头直接走出店面。 他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不能冲动做下决定。 在他的心里,结婚是人生一件大事,一旦决定了,就不要给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 简而言之,就是结了,就不想离。 店外的冷风驱散走残留在身上的暖气,钟闻快步往前走去。 这条步行街呈L型,一楼的店铺大多是黄金珠宝首饰和一些礼服定制店,逛街的大多是一对又一对的未婚夫妻或情侣,钟闻一个人在这里瞎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家珠宝店的门口,男生和女生一起捧着一个蓝色的丝绒戒指盒,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刚买的对戒,再互相看向对方时灿烂的笑容,无一不让钟闻心动。 他和迟淮在今早以前,看向对方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 眼里心中都是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天做梦都会笑。 既然在一起高兴,为什么要害怕结婚呢? “哎,我要是当初没冲动,我俩可就结不成这婚了。” 路过钟闻身旁的一个女孩儿饶有兴致地说:“你也是吧?所以啊,大龄不结婚,缺的就是冲动。” “可不是,想清楚谁会放弃安逸的生活去结婚,理智结不了婚的。”男人跟着说。 “那冲动之后你后悔过没?”女生问。 “后悔有啥用,自己选的老婆自己宠着呗。” …… 两个人说说笑笑渐渐走远,他们的话像风一样在钟闻耳边吹过。 他坐在一家麦当劳门口的椅子上,旁边的麦当劳叔叔塑像的大笑和他拧巴的表情成为鲜明对比。 他拿出手机开开关关好一阵,才犹豫着拨出一通电话。 很快,那头传来魂牵梦萦的声音:“喂?” “淮哥,在忙吗?”钟闻问。 “没事,你说。” 听筒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迟淮从某个地方匆匆走出来。 钟闻觉得自己真是单纯,迟淮说不忙就真的不忙了吗?他是公司的总裁,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务缠着他,更何况现在禾也做的越来越过分,董事会给他的压力也一定很大。 “淮哥,我就想问你一句话,”钟闻急促地在电话里问,“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电话里传出清晰的笑声:“这问的什么莫名其妙的?钟闻,你听清楚了,我喜欢你,很喜欢。” “那就领证吧。”钟闻生怕自己后悔,话赶话一样没等迟淮的话说完就脱口而出。 “我想清楚了,领吧……未来的风险谁也没办法预料,只要你喜欢我,我就有跟你在一起的决心,就有陪你面对一切的勇气……就像你说的,我来元城也是赌了一把,当初还什么都没有,现在我有你,有音乐,不怕赌输。” 电话里的迟淮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攥紧。要不是会议暂停等着他回去继续,要不是公司有这么多事情让他无法脱身,他真想现在就到钟闻身边去,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怕,更不会输。 可千言万语,迟淮始终没有说出口,只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下午四点,机场等我。” 挂了电话,钟闻这才松下一口气,给还在床上挺尸的李晓远发了条微信。 钟山有只小蚊子:「我和迟淮准备领证了,打算给我准备什么新婚礼物?」 消息发出去没超过三分钟,李晓远的电话就飙了进来,一接通就听见他炸炸呼呼:“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逗我?!” “你音量能不能小点?我可是搞音乐的,耳朵很重要……”钟闻和麦当劳叔叔拥抱了一下,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哦……”李晓远连忙穿衣起床,“那你快说清楚,怎么回事?” “就是想在一起了,一直在一起,捆绑松不开的那种。”钟闻笑着说。 李晓远冷静了一会儿:“早生贵子是没办法祝福了,只能祝你俩白头偕老……哎,钟闻,你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我感觉你俩好像……才谈恋爱没多久啊。” “结了婚也可以谈恋爱的,”钟闻笑着说,“我今天下午4点和淮哥一起去国外领证,你来接送机吗?” “这不是废话?我可是你娘家人。” 挂了电话,钟闻才反应过来什么“娘家人”。 他笑嘻嘻地暗骂一声“操”,怎么自己看上去这么像下面那个? 不过没走几步他就想通了,什么上面下面都无所谓,只要在一起的时候高兴,只要做的舒服、愉快,上面下面都可以。 他回到家,把迟淮发给他需要的证件都找出来后就又紧张起来。 本来今天要去找江庭的李晓远也放了鸽子,直奔钟闻那里,陪他聊天说笑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妈的,我他.妈明明比你大,工作没你早,谈恋爱没你早,结婚更别谈了……”李晓远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我能赶上你的,恐怕只能生孩子了。” “神经病……”钟闻骂他一句,“说到工作,简历投的怎么样了?” 李晓远笑着说:“有点反应,但是我不太喜欢那工作……上次迟总……你老公,你老公单独找我问了一些事,他说可以帮我搞定工作和住所,我给拒绝了,我想靠自己的本事去拼一拼。” “原来是这件事儿……”钟闻“啧”了一声,给李晓远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你的理想可能破灭了一半。” 李晓远一怔:“什么意思?” 钟闻拿出一封文件袋递过去,李晓远迟疑了一下打开一看,是一封赠予书和一本房产证。 第六十九章 李晓远的表情…… 李晓远的表情一下凝固了,他盯着“被赠与人”后面自己的名字好一会儿,直到看的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看着钟闻。 “钟闻,你太草率了,”李晓远把东西还给他,“这是你在元城独自经历那么多事情才辛辛苦苦赚来的,我怎么能要? “那你觉得我需要吗?”钟闻站起来,把这两样东西直接塞进李晓远手里,“我和淮哥在一起了,两个人也住不了两栋房子……以前在川海的时候我没有家,总是你们一家三口收留我,不然指不定我哪次生病发烧或者饿得几天没饭吃的时候就死没了,哪里还有现在的我?上学的时候我就说过,以后我要是有出息了,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从你买房结婚到生孩子我全包了,这是我的承诺。” “钟闻,我们帮你的时候没想过要你的回报,上学时候的那只是玩笑,不算什么承诺。更何况我都考研了,我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人,结婚生孩子什么的,要是连这我自己都承担不了的话,哪个女的能瞎了眼看上我?” “就这一次,就当我把你爸妈的情报了,他们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川海干农活?这房子大,上下两层,就算以后你结婚了,你爸妈住一楼你们住二楼,也不会有干涉。” 李晓远皱着眉头,刚想再说一个“不”字就被钟闻把话堵了回去。 “过了这次,你结婚生子的事儿我绝对不瞎掺合,好吧?”钟闻笑着说,“更何况,你都说你是我娘家人了,在元城总不能没有另一个家吧?以后这房子是你家也是我娘家,否则我要是跟迟淮吵架了都没地儿去。” “放什么狗屁呢?他要是敢把你轰出去,我第一个冲过来帮你揍他。”李晓远笑着叹了口气,“行,这房子就当是我们两兄弟的家……钟闻,你能不能多长个心眼?你就不怕我和赵睿一样把你骗得骨头都不剩?” “那不至于,我多精啊,可不是谁想骗就能骗得。”钟闻得意起来。 “时间快到了,走吧,去机场。”钟闻拿起外套说。 “啊……你东西拿全了吗?”李晓远问。 “全了全了,我可看过四五次了。”钟闻说。 “得了吧,你领证,我比你还紧张。”李晓远边说边往外走,心里一直毛毛的,总觉得有件什么事儿没干好。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李晓远想了一路都没想得起来。 钟闻到达机场的时候迟淮也刚到门口,两个人一见面就粘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似的让李晓远一只狗在后面有点看不下去。 “还有多久登机?”李晓远想赶紧把他俩送走。 “半小时。”钟闻说。 李晓远催说:“那快了,赶紧过安检。” “你这么急干嘛?”钟闻白他一眼。 “着急给你送出去,省的在这秀瞎我的眼。” 迟淮从包里拿出机票和证件,再对了眼时间才说:“的确差不多该过去了,我们快去快回……李晓远,我上次说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样也方便你和闻闻能经常见面。” “我会好好考虑的。”李晓远说,“谢谢你给钟闻带来快乐。” “应该的,”迟淮拍拍钟闻后背,“走吧。” 钟闻点头:“记得接机哦。” “啰嗦,快滚。”李晓远笑着说。 他目送着钟闻和迟淮消失在视线内才缓缓转身要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看到来电显示时才骤然响起,边接电话边往外跑。 “卧槽,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他边跑边说,“喂,江庭……抱歉抱歉,早上有件事儿一忙就给忘了,我现在就去找你。” 江庭一如往常温和:“你在哪儿呢?别着急,也就迟了一会儿。” “我在机场,刚把钟闻送走,过去还要好一会儿。”李晓远直接跨过几道栏杆跑的飞快。 听到钟闻的名字,江庭的心陡然颤了一下:“钟闻又出去录节目了?” “不是,和迟淮去领证了……这俩人谈得急,结得也急……哎,我打上车了,待会见面说。”李晓远气喘吁吁地挂了电话,坐上了刚停在面前的一辆出租车。 对面已经挂断电话,江庭却依然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把有些僵麻的手放下来。 领证了?这么突然? 不过的确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钟闻是个固执的人,他做下决定就一定会死磕到底。 江庭笑笑,把手机收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多于心痛,看来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吧。 “江医生,您不是早就下夜班了吗?”一个小护士诧异地看着他。 “嗯……等一个朋友,就准备回去。”江庭说。 小护士笑嘻嘻地问:“等女朋友呀?” “普通朋友。”江庭说。 不一会儿,李晓远就带着一身凉气冲进江庭办公室:“抱歉抱歉,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说了不用着急的,瞧你跑的……”江庭把一次性纸杯放在他面前,“喝点水再走。” “不了,跟钟闻唠了一上午嗑,到现在可是粒米未进,可饿死了……早饭中饭直接变成晚饭……哎,江庭,你吃过午饭了吗?” “我刚下班,还没有。”江庭说。 “那正好诶,我俩就当中晚餐吃了,饿了的话就再来顿夜宵,等明天钟闻他们回来,再一起吃个饭……”李晓远的嘴巴跟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看他那兴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今天领证呢。 “对了,江庭,明天一起吧?你也是钟闻的朋友,多一个人为他庆祝也挺好。”李晓远说。 “行啊,”江庭一口答应下来,“正好明天我休息,咱们一起去接个机……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去挑个新婚礼物送他。” “好主意。”李晓远拍拍江庭肩膀,“走走走,先吃饭去,饿死了。” 江庭笑笑,加快脚步跟他一起跑了出去。 * 飞机起飞后,钟闻变得紧张起来,他不住地看向迟淮,心里总是想着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就不再是情侣关系了,好像还有些微妙。 “闻闻,”迟淮被他炽热目光盯得忍不住转过头,“困了就睡会,待会儿吃点飞机餐垫个肚子,等到了再带你去吃别的。” “啊……我不饿。”钟闻嘴上这么说,肚子却抗议起来。 他一大早就跑出去瞎逛,逛完就找了李晓远,李晓远一直没吃,他也一样。 “咕噜……”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迟淮忍不住笑了两声,按下座椅旁边的呼叫铃。 不一会儿,一位化着浓妆的空姐走进来,看着迟淮和钟闻格外热情:“钟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钟闻有些难为情,说到底他脸皮还不够厚。 “有什么餐点零食吗?”迟淮问。 “餐点还在准备中,零食是有的,两位请稍等。”空姐说。 “再来一杯热牛奶。”迟淮补充道。 “好的。”空姐微微点头示意,端着手臂十分优雅地走出舱。 “我其实……不是很饿。”钟闻死鸭子嘴硬说。 “是吗?”迟淮说,“那行,我饿了,待会儿她拿过来我来吃。” 钟闻白他一眼,把帽子一戴遮住眼睛轻轻哼了一声。 空姐拿来了一些牛角包和薯片,又将牛奶端给迟淮。 迟淮撕开薯片包装,拿出一片送到帽子里。 钟闻咽了好几口口水,只听帽子里“咔嚓咔嚓”咀嚼了一会儿,迟淮又递去第二片。 空姐抿着嘴忍住笑意退下了。 “哪儿来的小老鼠?”迟淮说。 钟闻把帽子掀开:“你才是老鼠。” 迟淮把零食全都放在钟闻面前:“吃饱了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钟闻轻轻嗯了一声,喝下热牛奶浑身暖洋洋的。 …… 办完领证手续后,一直盯着国内微博消息的钟闻松了口气。 “幸好对面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淮哥,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这么问我的时候,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迟淮把办手续的东西递过去,“发吧。” 钟闻笑笑:“挺懂我。” “不然怎么做你老公?”迟淮说。 “……”突然改了称呼,钟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为什么对面一直没行动呢?如果他们知道我们要来领证,应该早点爆出新闻才比较主动。”钟闻举着婚姻关系证明书,对准办事大厅拍了张照片。 “易婧以为你去筹备公司正在拍摄电影的主题曲,其他人也并不知道我出国了。”迟淮说着,一刷微博就看到钟闻刚刚发的文图,他点下“转发”,并附文“我的”。 “谁也不知道?”钟闻把材料都收好,有些诧异,“傅黎和华铤也不知道?” “嗯……公司内鬼还没找出来之前,谁也不可信。” 钟闻看着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他的孤独。 这么久以来,看上去他被众人簇拥着,可真正能站到他身边的人寥寥无几……这次他竟然连华铤和傅黎都瞒着,可想而知,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 钟闻抱住了他,轻声说:“淮哥,以后有我,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七十章 钟闻的微博一经…… 钟闻的微博一经发出,就连星启的官方微博都震了个大惊,官博哆哆嗦嗦连忙转发,就连文案都没来得及时间好好写,直接贴上“新婚快乐”四个大字。 钟闻闪恋闪婚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迟淮配文的“我的”也成为了微博热搜第一条。 各大营销号纷纷忙碌起来,编辑们奋笔疾书绞尽脑汁地胡编乱造他们的浪漫爱情史,钟闻还没上飞机呢,就已经读了好几篇,其中有些编得离谱,弄得他忍不住鹅鹅大笑。 “该关机了。”迟淮看他高兴的样子有些不忍打击他,只拿走手机点下“飞行模式”。 “下了飞机慢慢看。”迟淮说。 钟闻深呼一口气:“淮哥,我俩现在算不算先发制人?这样一来就算对方爆出同居合约也不顶用了,大部分人会觉得他们是在蹭热度,瞎造谣。” “狗急了会跳墙,没了这一招,他们会立即采取行动,猝不及防会让他们自乱阵脚,等着就行。”迟淮说。 钟闻见迟淮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放松,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他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淮哥,你是不是有怀疑的人了?” 迟淮的手紧了一下,他转头看向钟闻,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跟我在一起,变得聪明很多啊。” “什么玩意儿?”钟闻嗤笑一声,“我本来就很聪明好吗?只是现在更了解你而已。” “嗯……有怀疑的人。”迟淮说。 “很亲密的人?” 这回迟淮没再说话,他闭上眼睛像是在睡觉,但钟闻知道迟淮根本睡不着。 如果不是很亲密的人,迟淮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退让给他改正的机会;如果不是很亲密的人,他不会心事重重。 希望犯错误的人能早点醒悟,毕竟迟淮,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睡吧,淮哥,到了我喊你,”钟闻在他耳边轻轻说,“就像来的时候,你叫我那样。” 迟淮的手动了一下,将钟闻的手抓在手心里。 “蜜月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加倍补给你。”迟淮说。 钟闻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但他为了让迟淮高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 飞机落地的时候,国内太阳才刚刚升起。 钟闻打了个哈欠,刚下飞机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结婚的事情爆出去,不少有能力的粉丝很快就查到他们的航班记录,机场乌泱泱堆了好几波人,有的手上还拿着“迟钟cp”的手举牌,也不知道在这儿蹲了多久了。 “淮哥,要不我们分开走?不然我怕他们堵着你,耽误你回公司。”钟闻提议说。 “我不在,谁保护你?”迟淮握紧他的手,“回公司不在乎这点时间……稍微等一下。” 迟淮到一旁去打电话了,听内容大概是要调动机场保安,以免发生意外。 钟闻则给李晓远打了过去。 “喂?说好接机的人呢?” 电话那头的人冷漠地“呵呵”两声。 “钟大明星,你可知道这波儿来了多少粉丝吗?我被限流挡外边了,这会坐在车里等你呢。”李晓远说。 “你打车来了?也行,把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和淮哥待会过去,一上车就走。”说完,钟闻见迟淮对他招手,匆匆挂断了电话。 “哎哎,不是打的车……”李晓远挠挠头,看向驾驶位上的江庭,“这货挂了。” “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江庭不在意地抿了下嘴角,“快到了?” “嗯……不过看这形势,估计还得要一会儿。”李晓远说,“干脆把车开门口去等他。” “行。” 机场临时调动了一队保安到迟淮所在的地点,等钟闻戴好口罩帽子,一切准备就绪时才从通道里出来。粉丝们一见到他的身影就认了出来,在一旁兴奋尖叫,把各种礼物、花递过去。 “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 “闻闻,你结婚了也不耽误我爱你!” “迟钟cp is real!” 叫声此起彼伏,钟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对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这样占用公共资源的确不好。 粉丝们也十分听话,虽然依然紧紧跟着,但不再有人激动尖叫了。 “哎,怎么没有对戒呢?”一个眼尖的粉丝有些不高兴,“不会是还没求婚吧?迟总对我们闻闻怎么能这么草率?” 其他人也纷纷朝他们的手上看过去,真的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能没有结婚戒指呢?闻闻太委屈了。” “迟总,求婚!”有人这么喊了一句。 迟淮停下脚步,朝着叫喊的方向看过去。 钟闻拉了他一下:“淮哥,快走吧,没事的。” “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迟淮说。 “???”钟闻一头雾水,那现在是想干嘛? “的确,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和对戒。”迟淮说。 他面向粉丝,摘下口罩:“这一次我和闻闻的行程匆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准备,不过我保证会给闻闻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和一个盛大的婚礼。” “咔嚓咔嚓——”镜头灯闪过,记录下钟闻眼角盈眶。 操,一个不爱哭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感动了呢? 在粉丝的簇拥下,钟闻和迟淮终于坐上了车。本来很短的一段路程,却弄的整个人都非常疲累。 “李晓远,快走快走,不能再让他们把机场出入口都堵了。”钟闻催促说。 “好。”回答的不是李晓远。 他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到钟闻打了个激灵。 他抬起头看向后视镜,那双温柔的眼睛也正看向他,然后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庭?”钟闻有些吃惊。 “刚刚你电话挂得太急了,都没听我把话说完,江庭知道你俩领证也很高兴,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带他一起来接机,蹭蹭你们这对新人的欧气……后座上还放着我俩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呢。” 钟闻和迟淮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后座上摆放着的两个礼物盒,上面还挂着漂亮的蝴蝶结。 “钟闻,新婚快乐。”江庭说。 “谢谢。”迟淮替钟闻回了话。 “一起吃顿饭吧?给你们庆祝一下。”江庭一边开车一边瞄向后视镜。 钟闻迟疑了一下看向迟淮:“淮哥,你方便吗?” “方便。”迟淮熄了手机屏,“那就一起吧。” 江庭把车开到一家精致火锅店,大冬天的每个人都想弄个火锅,吃得浑身热乎乎的才舒服。 一坐下来,李晓远就嚷嚷着要吃羊蝎子,直接点了几斤羊蝎子和锅底一起煮,吃的时候大快朵颐。 中途趁着李晓远去上厕所的空档,钟闻才不尴不尬地和江庭说上几句话。 “没必要紧张,真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真的放下了,只希望以后还是好朋友,像你跟李晓远那样。”江庭说着,目光投向一旁的迟淮,“迟总不介意吧?” “我从不干涉闻闻的交友,他高兴就行。”迟淮顿了顿,又补充说,“不过……要打他主意的话,例外。” “哈哈……果然,”江庭笑着说,“我真对闻闻没那个心思了,天地可鉴……否则,我还能给你们买新婚礼物?” “江庭,谢谢你,”钟闻终于吐出了提着的一口气,“要不是我来元城举目无亲,欠你那么多还伤害过你,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没有什么伤害不伤害的,缘深缘浅也就这样了……”江庭看着迟淮的目光比过去柔和不少,但依旧藏着锋芒,“倒是你,闻闻刚来元城的时候是你伤害了他,希望以后的生活,你能把他照顾好。” “一定。” 两个男人默契举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从这一刻起,彼此放下芥蒂。 李晓远搓着手刚回来就见他俩杯子见了底,嚷嚷说:“哎,你们不够意思啊,趁我不在喝这么多?不行,一人赔我一杯。” “别了别了,”钟闻制止说,“淮哥这两天几乎没睡,待会让他好好休息,公司里的事儿忙着呢。” “我听说了,”江庭看向他们问,“禾也挖走你们不少资源,办公室里的护士天天都在八卦议论……你们没事吧?” “没事,不久就可以解决了。”迟淮说着,倒上一杯酒又是一口。 李晓远也不再嚷嚷,他在桌下悄悄戳了钟闻一下,口型表达问:“没事吧?” 钟闻笑着点点头。 其实怎么会没事呢?淮哥的心里一定是苦的。 “不谈工作的事了,今天不是为了庆祝我们新婚?吃、喝、高兴就行。”钟闻站起来,给每个人都夹了菜。 火锅儿快见底的时候,迟淮接到一通公司打来的电话。 “迟淮,你不是早下飞机了吗?人在哪儿呢?” 电话里的声音像是傅黎,钟闻的心跟着他的语气不由得紧张起来。 “在吃饭,公司有情况?”迟淮问。 “大情况,又一个要去禾也,正坐在你办公室说要解约,无所谓违约金,非要见到你人,你赶紧回公司吧!”傅黎着急地说。 迟淮只轻笑一声,语气淡然:“不急。” 第七十一章 刚刚还谈笑风……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四个人在迟淮接了这一通电话后都沉默起来,心里最不舒服的是钟闻,他总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星启是和他们领证这件事有关。 可是这一次离开的是谁呢?钟闻刚想拿起手机去微博探一探情况,看禾也有没有故意放出风声,就被迟淮把手机收走了。 “今晚不谈工作,安心吃饭。”迟淮笑着对他说。 可是这怎么安心得了呢?刚刚傅黎亲自打的电话,语气又是那么焦急,这次离开星启的定然不是普通练习生这么简单。 李晓远看着钟闻一筹莫展的样子,小声提议说:“要不……你们还是去公司看看吧?” “我同意,”江庭也跟着说,“我喝了酒,可以找个代驾把你们先送过去。” 钟闻看向迟淮,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淡然,就好像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钟闻有些看不清迟淮现在的想法,可迟淮不说,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鸳鸯锅里的辣油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汽和泡泡,碧绿的茼蒿随着沸腾在锅内翻腾,活像一条欢快遨游的玉龙。 这条玉龙突然被一双筷子束缚住,擒在钟闻的碗里。 迟淮松开筷子:“吃点蔬菜,去去油。” “……”钟闻看着他,轻轻松下一口气,“行吧。” 李晓远和江庭对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又热热闹闹地把筷子伸进去,捞着自由飘荡的各种丸子肉片。 皇帝都不急,他们这些局外人就更别自找烦恼了。 一场心不在焉的庆祝会结束后,钟闻缠着迟淮去了公司。那些董事上次就有点看他不顺眼,可不想再被安上“蓝颜祸水”的标签。 迟淮到办公室的淋浴间里冲了个澡,把一身掺杂着火锅味和酒味的衣服换了下来。钟闻则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补觉,一边竖起耳朵听傅黎、华铤和迟淮说话。 只听几声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傅黎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就连沈渝都走了,现在公司其他艺人和练习生个个人心惶惶……你到底说句话啊。” 华铤也跟着说:“刚刚有几位董事已经来过公司了,他们要求最迟明天上午9点,要给出应对措施和相应答复。” 迟淮到底还没吭声,钟闻的心头却忍不住一紧。 走的是沈渝?怎么可能?他刚签约星启没多久,现在走的话不仅要赔偿巨额违约金,星启给他安排的之后的通告和资源也将全部收回。据他所知,星启已经给他安排了演艺老师,三对一教他演戏转型,打算进入演艺圈,而且这三位老师在业界都是名声显赫的人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岂不是自断前程? 更何况,他对淮哥还…… 钟闻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一会儿他到迟淮终于开了金口。 “沈渝走我并不意外……”迟淮冷笑一声,拉开抽屉后将一张薄纸放在桌面上。 傅黎迫不及待抢先一看,惊讶得一时半会儿没说出一句话。 “所以说内鬼是他?是沈渝?连禾也也都是他的公司,他当初来星启就是为了吸你的血?”傅黎连续拍了几下桌子泄愤,“操!他妈.的来这么阴的,这恐怕是他早就计划好的!难怪禾也这几次能抢先弄到这么好的资源,都是他从星启偷的!” “也许不止这些,”迟淮语气平淡,“他刚开始的目的并不是吸星启的血,而是我……只不过我和闻闻在一起后,人和公司他总得弄一个走,才一步步下了这盘棋。” “他走了也好,省的再给公司带来麻烦。”华铤说。 钟闻昂起头,诧异的目光缓缓投向华铤。 这话从华铤嘴巴里说出来虽然谈不上奇怪,但钟闻总觉得不是他该说出来的话。 他好像……很希望沈渝走似的。 傅黎冷哼说:“就算他带走一批优质资源那又怎么样?星启最不缺的就是优质资源,等明天我就和其他人去练习生里挑几个资质不错的优先出道,把原本要给沈渝的资源分给他们,我还就不信,还不能顶上沈渝这个窟窿?” “不着急,”迟淮目光投向正在沙发上半坐着的钟闻,笑着说,“让闻闻先挑。” “……”傅黎满脸乌青。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谈恋爱呢? “淮哥,我……”钟闻顿了顿,说,“我现在还有很多通告要赶,一时半会儿可能顾不来,还是给其他人吧。” “懂事!”傅黎给钟闻竖起大拇指。 迟淮嘴角带着笑,像是早就知道钟闻要这么说一样,顺理成章地把话接了下来:“总裁伴侣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别忘了明天在董事会上提一嘴。” 傅黎怔了一下,开口笑骂:“你这个老狐狸,早把我们算进去了。” 钟闻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迟淮在面对工作的时候还是一样果断风行,原来他的温柔和婆婆妈妈也只是给了自己而已。 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内鬼找到了,也自己出局了,接下来就是稳定人心,把控公司内部。”傅黎说。 迟淮没应,他看着华铤笑了下。 华铤说:“是的,一切都能归于平静了。” 可真的归于平静了吗?钟闻出神地想着,只听迟淮轻轻叩了两下桌面,傅黎和华铤就一起出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被傅黎拍在桌上的那一张薄纸,神情微凝。 “淮哥,”钟闻忍不住地问,“内鬼……是不是还在?” 迟淮没肯定也没否定,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钟闻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 翌日一早,钟闻在闹钟的催促声中醒来。两眼乌青的他只想待在房间里好好睡上一觉,然后什么都不用想,就像过去每一年的暑假那样,活得快活自在。 可现在,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他伸手往身旁摸了摸,空荡荡的位置上还残留着迟淮的体温。 再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四十三了。淮哥这会应该在董事会上迎接风雨吧…… 钟闻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尽管满身疲惫,但迟淮还在忙碌着,他就不允许自己停下来。 “婧姐……对,现在就去试妆定造型。”钟闻刚要挂电话,只听易婧焦急地叫住了他。 “钟闻啊,今晚有个沈渝的综艺需要救场……我思来想去,目前无论是实力上还是流量上,比较适合接替他的只有你了……可以吗?”易婧说的小心翼翼。 “没问题,”钟闻一口答应,“婧姐,公事私事我能分清,你不用担心……只要我有空期,还有需要我救场的尽管安排。” 听完这话,易婧长舒一口气:“我算是彻底知道,为什么迟淮会选择你了……他的眼光还真毒,便宜他了。” 钟闻不好意思地笑笑,挂断了电话。 其实哪里是淮哥眼睛毒,自己也够毒,就这么轻轻易易地拐走了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啧,双赢! 钟闻走在路上,脚步都轻快不少。 路过公交站台,他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乘上了途径星启的公交。 “是不是钟闻?”几个小女生坐在后座上围着讨论。 “真的好像啊。” “以前不是有个博主说在这附近的公交站台遇见过钟闻吗?” “去问问?” “你去!” 钟闻正靠在窗户上吹着风,耳边突然响起百灵一般的声音。 “钟闻,是你吗?” “嗯?”钟闻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只见后面两个女生也朝自己冲了过来。 “真的是你呀,太棒了!” 公交车上人不多,钟闻摘下口罩笑着说:“你们好。” “钟闻,可以跟你拥抱一下吗?”女生激动地说,“我特别喜欢你,也特别喜欢你的歌!” “谢谢你的喜欢,拥抱不可以哦,”钟闻眨眨眼睛,“我现在是有夫之夫,淮哥会不高兴。” “我的妈,太甜了吧!” 钟闻笑笑:“今天晚上我会去录综艺,有空的话一定要来看哦。” “录综艺?之前官博发的行程表上好像没有这个啊。”一个女生掏出手机翻起微博。 “是救场。”钟闻笑着说。 “我知道了,是沈渝那个吧?” 钟闻点点头,刚好车到站,他重新戴好口罩笑着和她们道别:“记得要看哦。” 三个女生的脑袋一起点了好几下。 “钟闻闻也太好了吧,他不计前嫌还帮沈渝救场。” “就是,从昨天官博官宣说沈渝退出星启去禾也我就觉得奇怪,今天早上论坛上说他还抢走许多星启的资源呢。” “平时看起来很温和的人啊,没想到这么坏。” “哎,快去论坛帮闻闻,大家一定还不知道闻闻今天救场的事情呢。” …… 钟闻走进公司的时候,手机就发来几条推送消息。 他嘴角微翘看着论坛上贴着“新”字的几个帖子,心中十分畅意。 既然沈渝做出了伤害星启伤害淮哥的事情,就不要怪他用这样的方式还击,毕竟他宣出去的都是事实,粉丝们怎么想怎么说,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第七十二章 元旦这天,也…… 元旦这天,也是金唱奖晚会举行的日子。 记者们围在红毯两旁等待各嘉宾入场,他们早就站定好位置,把摄像机机位调整好角度,对准位置准备拍摄。 钟闻在化妆师和造型师精心装扮后出席,陪着他的还有迟淮。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以爱侣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同时也是沈渝离开星启后的第一次露面。就连普通人都知道,今天这一夜一定热闹非凡。 钟闻穿着上次在店里看中的那件深蓝色银边西装,不算长的头发被随意抓在头顶十分潇洒。粉底轻轻盖过的脸颊如同蝉翼一般清透,灰色眼线浅短,不刻意却将他的眼型描绘得十分精致。 原本就红润的嘴唇上只抹了一层薄薄的唇膏,在灯光的映衬下渲染着他的笑容,十分阳光温暖。 “钟闻!!”粉丝们隔着栏杆欣喜地大喊,“钟闻闻我们在这里。” 绚丽的灯牌在她们手中摇曳闪烁,钟闻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尖叫声连成一片,像海浪一般滚滚而来。 迟淮和钟闻并排走在红毯上,唯独看向钟闻的时候嘴角才会上扬几分,他满目灯光璀璨,钟闻就是被环绕在中心的那颗月亮。 一冷一暖的两个人虽然只在红毯上停留了短短二十几秒,定格下的照片却一直被放大在建筑物的屏幕上,直到下一个巨星的出现。 钟闻在会场上坐下来的一瞬间笑容也随之崩塌,他揉了揉脸颊有些抱怨说:“婧姐非让我这么笑,脸都僵了。” 他看向迟淮有些不高兴:“怎么你就能面无表情呢?我连笑容都得按‘标准’来。” “我是陪客,你才是主角。”迟淮说。 钟闻不以为然:“每次我俩都是捆绑出现,哪有什么主角配角的?” 迟淮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门口一阵喧哗。厅内的人纷纷转过头去,目光聚焦在门前的空地上,不比闪光灯暗淡。 一身暗黑色蔷薇刺绣西装先声夺人,眼角的淡烟熏让人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是……”钟闻有些不确定地问,“沈渝?” “是他。”迟淮说。 一些想要抢独家的记者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直接开问:“沈渝,近日你离开星启,加入尚未成熟的新星公司禾也,有什么内情吗?” “为什么会放弃星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传闻你和星启迟总有特殊关系,这次离开星启也是因为迟总和钟闻领证结婚,是吗?” “……” 沈渝嘴角微斜,噙着一抹让人不明的笑容。他面对镜头没有闪躲,被提及星启时更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 “禾也不比星启差,大家应该将眼光放长远一些。”沈渝挑衅般地朝厅内看了一眼,目光正与钟闻身旁的迟淮交接。 只短短一瞬,众人就看到了电石火光。 沈渝走进厅内在钟闻他们身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按照名气和辈分来说,他坐在前排名副其实,可钟闻不知道怎么的,盯着他后脑勺看的时候总有一种想一巴掌扇上去的冲动。 钟闻低头和迟淮靠在一起,轻声嘀咕:“淮哥,待会儿我要是控制不住,你记得拉住我。” 迟淮忍不住轻笑一声,被拍了个正着。 “我可能拉不住,还会帮你。”迟淮开玩笑说。 “啧……迟大总裁这么不稳重?”钟闻斜眼道。 “那得看对谁。” 不一会儿,厅内已经坐满了人。主持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鱼尾长裙走到舞台中央。灯光聚集在她身上,无数亮片反射着粼粼光点,绚烂极了。 钟闻没心思听这些客套又冗长的开场词,不一会儿就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遨游起来。他正苦恼于自己新做的原创歌的作曲,脑海中编织着旋律,直到身旁的迟淮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舞台上的银屏里也闪烁着自己的照片,上面还有一顶黄色的皇冠。 他照片左右两侧各有两张小照片,一张是沈渝的头像,一张是一位出道已久的歌手头像。 主持人笑着说:“恭喜三位!” 虽然在这之前,易婧已经给他分析过今晚的情况,对金唱奖金奖的获得胸有成竹,但当这一刻到来时,还是会紧张到耳蜗里尽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著名音乐人给他们分发了奖杯,钟闻站在正中央,沈渝站在他身旁。 沈渝面对镜头依然笑着,嘴唇翕动对钟闻冷声说:“别得意太早。” 钟闻也笑着回应:“你觉得你能赢吗?” 下台时,沈渝紧紧跟着他的脚步:“星启并非是无法撼动的大树。” 他依然骄傲,只是现在这一身黑压压的装扮,让钟闻觉得他就像是只聒噪的乌鸦。 钟闻没搭理他,拿着奖杯目光寻找着座位上的迟淮,本想一起分享喜悦,可座位空着,迟淮突然不见了。 沈渝越过他,冷笑一声:“好戏开始了。” 难道公司又出事了?钟闻被他这一句话弄的有些心慌。没等晚会结束就提前离场,他一路拨打迟淮的电话都在占线中。 无奈之下,钟闻转而给华铤打了过去。 “喂?华铤!”钟闻急着问,“淮哥是不是回公司了?” 电话里的华铤懵了一会儿:“迟总不是跟你一起参加金唱片了吗?他回来了?” 看来淮哥都没有通知华铤。 “公司呢?有异常吗?”钟闻接着问,他出了会场打上一辆车直奔公司。 “没有……吧,”华铤说的不太确定,他皱皱眉头,对着身后要抱向他的女儿做了噤声的姿势,“我还在家,现在去公司看看。” 挂了电话,钟闻内心十分慌乱。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迟淮不会在他拿奖这么重要的时刻,一声不吭地离开。 难道沈渝又做了什么小动作吗? 可是明明在前不久,舆论已经出现一边倒的趋势,禾也想利用拉拢沈渝来赢得资源和星启竞争是不可能的事,还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练习生被挖走?有艺人解约离开? 星启一线艺人就有十几个,练习生更是有上百个,这些都不足以让淮哥亲自出马,还走得这么急。 难道说,是还隐藏在公司里的内鬼,盗取了什么机密给禾也?如果是这样的话,沈渝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钟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打开车窗,冷风飕飕地刮在脸上。 在到达星启之前,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迟淮,都是在忙线中。 一到公司,他拿着奖杯就往里跑。按着电梯的手都有些哆嗦,他不确定现在迟淮在面临什么难题,更担心这件事情会给迟淮带来麻烦和打击。 迟淮这么多年的心血、时间、精力,全都倾注在这一个星启里,他好不容易创建的王国,不能塌。 “叮”的一声,钟闻冲出电梯,气喘吁吁地走进迟淮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迟淮坐在椅子上,西服外套被扔在一旁,白色衬衫上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褶皱。他眉头紧蹙,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慌乱,看到钟闻时,他刚挂断电话。 “淮哥……”钟闻的声音有些颤抖。 迟淮知道瞒不住他,沉着脸阴郁地说:“办公室的警报响了,有人动了我的电脑。” “泄漏了什么?”钟闻捏紧奖杯。 “公司未来五年的发展蓝图,包括和公司合作的资源合同数据,全被拷走了。”迟淮说。 “这怎么可能?”钟闻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你的办公室门是指纹声控解锁,电脑更是有层层密码和防护墙保护,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傅黎和华铤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神情复杂。 华铤说:“迟总,我现在回去安保部查监控。” “不用,”迟淮说,“我刚刚给安保部打过电话,监控在那段时间突然出现故障……什么也没拍到。” “操!”傅黎大骂一声,“沈渝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想到沈渝今晚在台上的阴阳怪气,钟闻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今晚颁奖的时候,沈渝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傅黎问。 “星启并非是无法撼动的大树。” 他敢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已经挖到了星启的根。 一旦得到那些数据资料,只要找到星启的合作方,向对方提出更加优渥的条件,就能在短时间内将星启的运作全部照搬转移。 其他看星启眼红的公司一直不敢抢资源就是因为不敢确定星启向合作方报的价格,过高自家公司承受不起,过低不仅入不了门槛还会被传出去,更受星启和其他多方的打击。 一时间,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 “怎么办?”傅黎打破了僵局。 他们的目光齐聚迟淮一个人身上,就好像给他凭空造了座大山压在他的肩膀。 钟闻放下奖杯,走过去抱住迟淮:“淮哥,别担心,不管未来会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陪你。” 傅黎也感觉到了迟淮的无奈,他转过身挥拳将气撒在了面前这赌白墙上:“妈的!” 华铤的眼圈红了一片:“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第七十三章 华铤一直在重…… 华铤一直在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语气哆哆嗦嗦的。办公室里明明没有开空调,额头却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傅黎冷静下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华铤:“为什么不可能?” 钟闻也觉得奇怪,他说这话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 许久没吭声的迟淮嘴唇微张:“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从他平淡的语气中,钟闻和傅黎好像猜到了些什么,目光不约而同地在迟淮和华铤身上游离。 钟闻咽了口唾沫大胆猜想:难道公司里一直藏着的内鬼就是……华铤? 华铤看着迟淮,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迟总,是我的错,之前的事情是我帮禾也干的,但今天这件事我真的没答应沈渝,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华铤低下头,浑身都在颤抖。 傅黎情绪起伏很大,他一把揪起华铤的领子,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狠狠瞪着他的眼睛:“星启哪里对不起你?迟淮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 “是我错了……”华铤哽咽着说,“我投的股票出现了问题,赔了很大一笔……本来想要利用这笔钱给女儿安排国外的学校,可现在资金上出现了很大的漏洞,手续也不全……迟总是帮我找过国内的学校,可是那些……” “那些你并不满足,或者说你女儿并不满足,”钟闻轻声叹口气,“你很宠爱你的女儿,她想要什么你都会尽量满足她,比如……那一排艾莎。” 华铤惊讶地看着钟闻。 钟闻笑笑:“有一次你急急忙忙接我们,把艾莎放在了淮哥车的后备箱里,我看到了。” 傅黎的眉毛都扭在一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一扫而空,有的只剩愤怒和压抑:“就因为缺钱?多少钱让你连跟了这么多年的迟淮都背叛?” “我……”华铤咬咬牙,“我以为,公司那么多的演员,只是损失了两三个有点名气的演员,不算什么……” “还有呢?”迟淮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华铤。 华铤怔了一下,两手把大腿上的西裤抠得皱皱巴巴,却始终没吭声。 “沈渝签约前约见我那次,下药的人、把闻闻送到我房间的人,是谁?” 迟淮的话让钟闻猛然陷入回忆之中,当时的他身无分文,身上仅有一部手机,余额也早被黄.窝的人全都套走……走投无路的他因为接到一通诈骗电话而突发灵感,他随即拨出去一通电话,难道是……华铤的?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响,不对,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如果是华铤的,相处这么久了他一定能听得出来。 还有打他的人,他晕倒之前迷迷糊糊看到的人影瘦高,也不是华铤的身形。 “把他送过去,他不敢报案。” 男人的声音在脑海中来回飘荡,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好像在左右摇晃。 钟闻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迟淮扶住身体。 “是沈渝……”钟闻用力闭了闭眼,“是沈渝,我想起来了,打晕我的人后来说了句话,就是沈渝的声音!” 傅黎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钟闻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这运气可以啊,随便打出一个电话都能打沈渝手上。” “这算运气?”钟闻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华铤的眉头皱了一下,长吁一口气缓缓道:“刚开始,他只说想促成签约,让我一定要想办法劝迟总和他见面。他一直没有出面我也很诧异……下药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是谁把闻闻送进我房间的?”迟淮的声音比冰窖还冷。 “我不知道……”华铤想了想说,“可能也是他,他跟我要过您的房间密码,我本来以为会是他……” 说着,华铤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钟闻:“我真的没想到,我进去接迟总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你。” “所以那天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你,留下电话的人也是你。”钟闻看着他,心里十分复杂。 也不知道是要恨他,还是要谢谢他。 七月初的惨痛、狼狈、不堪、绝望,全都是因为他一时的贪念而造就,他差一点就毁了自己的人生……可现在,也算是他成就了自己和迟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气氛十分诡异。傅黎连听带猜,将这件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 钟闻轻轻拉住迟淮的手,这个时候他更担心迟淮会不会因为身边人的背叛而受伤。 毕竟……他真的很信任华铤。而且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淮哥可能早就怀疑华铤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是淮哥的演技太好轻易骗过自己,还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太过考虑他的感受? “您……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华铤哽咽着抬起头,满目通红地看着迟淮,“什么时候?” “第一次问你女儿上学事情的时候。”迟淮语气平淡,轻轻睨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你以为禾也真的会帮你吗?他也许确实帮你解决了资金上的问题,可要想在国外找到一个好学校,能办齐入学手续需要花多大代价?入学以后呢?每年的学费生活费,他还会帮你承担么?另外,你有仔细考察过他们给你女儿安排的学校吗?” 华铤沉默了,这几个月来因为背叛迟淮他的良心总是被谴责,整天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确没有旁的精力去计划考虑这些事情。 迟淮从架子上拿出一份黑色文件夹,弯下腰推到华铤面前:“这是我帮你女儿物色的顶尖学府,手续一应具全,只要你同意,过了年她就能直接过去入学。” 华铤诧异地抬头看着迟淮:“迟总,你真的愿意帮我?” 迟淮轻笑一声:“换做是你,会轻易原谅一个背叛你,并且让你遭受巨大损失的人吗?” 华铤的目光黯淡下来,看着迟淮满是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东西我可以给你,后续事宜我也能帮你安排好,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迟淮说。 华铤怔了一会儿,嘴角微扬皮笑肉不笑:“盗取的公司蓝图是假的吧?今晚您不但给我下了套,也给禾也、沈渝下了套……一箭双雕,不愧是我认识的迟总。” 傅黎听着听着觉得不对,连忙打断说:“等等……什么一箭双雕?是三雕吧?” 华铤看着他,像是解脱般轻松地说:“沈渝就是禾也背后的操纵人。” 虽然震惊,但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了。如果不是沈渝,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能耐一次又一次挑战迟淮的底线,他仗着迟淮对沈熠的怀念,仗着是沈熠的弟弟,在星启兴风作浪的还少吗? 从钟闻第一次见到沈渝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沈渝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无论是从综艺节目的比拼、歌坛的地位、迟淮,他都想要拔得头筹或是占有,一旦让他感觉受到威胁,他宁可撕破脸皮直接挑战也不愿意被那样的感觉所困扰……当初专辑的比赛,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要是说他想占有迟淮,是因为不服他哥哥的缘故。那么成为禾也背后的操控人,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便是他事业上的野心加上对迟淮的报复。 但他把迟淮想的太仁慈了,把商场上的事情也想的太过简单。 “迟总,我答应你,不仅仅是为了女儿……”华铤拖长声音,苦笑一声说,“更为了我自己,终于能睡个安心觉了。” …… 回到家后,迟淮才露出几分倦容,他长期以精神面貌出现在别人面前,工作起来像台永动机一样仿佛不知疲倦,可从未有人能看到他的疲累,他的无奈,他的困顿,他的失落…… 这一切,钟闻都看在了眼里。他心疼迟淮,于是轻轻走过去,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很早之前就发觉了华铤和沈渝之间的猫腻,一直隐忍不发,一定很累吧?”钟闻伏在他耳边轻声笑了笑,“我就说,你要是做演员一定是影帝级别的……默默承担这么多事,一个人挑着公司的脊梁不说,还要想办法追我,跟我东奔西跑做综艺……” 钟闻顿了顿,再开口便是哽咽:“你以为你是超级英雄吗?要是我不答应你怎么办?要是你一个人无力抵抗承担怎么办?” 迟淮笑着扣住他的后脑勺,在耳侧娇嫩的肌肤上亲了一口:“没有那么多如果,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闻闻,你之前不是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去国外音乐深造吗?等这些事情过去了,我陪你一起去,就当是散心,就当是赔你的蜜月之旅。” “啧……”钟闻咂巴咂巴嘴,“我才不信,你这个工作狂能放下公司陪我去个一年半载?” 他推开迟淮,白他一眼笑着说:“睡觉去,明天一早还有很多风波在等着我们。” “我们?”迟淮皱了下眉头,他并不打算让钟闻也卷进来。 可是晚了,钟闻拿起手机晃了晃说:“上次的‘同居合约’被曝出去了。” 第七十四章 这一天两个人…… 这一天两个人都很累了,即便有人放出“同居合约”在微博喊话,也一点都不想管吃瓜网友们到底会怎么看待、评价这件事。 一觉睡醒,迟淮的手机上显示有七八十通未接电话,钟闻的也不赖,江庭李晓远的电话轮番轰炸,其中还夹杂着易婧和傅黎的几通,约莫是找不到迟淮就上他这来了。 “还回吗?”钟闻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回。”迟淮在他嘴角轻轻摩挲着,没有半点想要去公司的意思,他现在调.情的样子像极了被后宫蛊惑,淫溃无度的昏君。 钟闻发出一声轻“啧”声,两条手臂搭上迟淮肩膀,咧嘴笑着说:“行啊,不去就不去,管他乱成一锅粥还是糊成锅巴,都和我俩没有半点关系。” 这小东西现在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迟淮暗暗感慨万千,轻轻拍了下钟闻的脑门,没好气地说:“走了,你去不去?” 钟闻就知道,这迟老狗是怎么也放不下公务的。 “当然去,说好了一起面对,不去怎么一起?” 钟闻撤开手臂套上外套,和迟淮一起匆匆离开了家。 乍一眼看上去,公司运作一切如常,可钟闻看着员工们看向他们忽明忽暗的眼神就知道,大半的人对他们结婚的事情心存疑窦。连自己公司的员工都这样,也不怪网络上形成两级分化,一边站real,一边站黑,吵得不可开交。 钟闻一手被迟淮牵着走,一手在屏幕上滚动着。屏幕光线照在他脸上,像铺上一层淡淡的霜,格外好看。 “要是假的,他俩现在也不用这么亲昵吧?”有人在边边角角小声讨论。 “我看也不像是假的,迟总对钟闻多好啊,百忙之中一定要抽空陪他上综艺,就连知文老师的收山之作都是和钟闻一起完成的……还有还有啊,公司里最好的影视IP片头片尾曲,也都是让钟闻先挑,要不喜欢他,一向公私分明的迟总怎么可能这么捧他一个新人?” “也说不定就是只捧他,沈渝和其他演员才走了呢?” “哎,你傻呀,沈渝走还有说法,钟闻拒绝踏入演艺圈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对演员又没影响,我看八成是有人钻空子整我们星启呢……” 他们边八卦着边目送迟淮和钟闻风尘仆仆地上了电梯。 “淮哥,董事会的人最绝能做到什么地步?”钟闻有些不放心地问。 “让我引咎辞职,让出星启总裁的位置。”迟淮语气轻飘得好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一样。 “这么严重?”钟闻压低声音,瞄了一眼左上角监控红点,“蓝图被禾也偷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但确实是在我手上出了事,我难辞其咎。”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傅黎和易婧两张愤怒的脸。 “你们两个疯了?公司出这么大事竟然合体失联?”傅黎瞪着眼睛,装的跟什么似的。 钟闻暗笑,这人一点也不适合演戏,比淮哥差着呢。 易婧一样没好气地瞪了钟闻一眼,但比起傅黎来明显沉稳得多:“你的通告出现了问题,现在赶紧跟我走。” 迟淮松开钟闻的手,嘴角淡笑:“去吧,晚上一起回家。” 易婧深吸一口气,算是看不下去了,抓起钟闻的手腕就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亲亲我我呢。” 钟闻被她抓到办公室,“严刑逼问”道:“合约怎么回事?技术人员看过,照片不是p的。” “就是我和淮哥谈恋爱之前的一点小插曲……那玩意儿早就失效了。”钟闻老实说。 “那就是真的了?”易婧长呼一口气,掏出手机按着语音,把尾巴对准了嘴唇,“合约是真的,公关预发B方案,最后检查一遍措辞,用钟闻的账号发。” 钟闻听得一头雾水:“什么B方案?” 易婧说:“昨晚公关部熬了一个通宵,对这件事情做出几种应对方案和措施,包括你和公司的微博小作文,都编辑好了。” “其实我觉得不用,”钟闻站起来说,“婧姐,让他们别发了,待会儿开个直播,我自己说。” 易婧对他表示怀疑,思来想去也是,微博里写小作文骂战一片早就老套,还不如当面抨击来得更有力,只不过…… “我让公关部把稿子拿来,你照着读。”易婧说。 钟闻“噗嗤”笑出声来:“真的不用。” 易婧捂住耳朵表示不停,自从她接了钟闻可没有一天消停的,她踩着高跟鞋“笃笃笃”的往外走,边走边嚷嚷:“我自己去拿。” 钟闻忍不住抿嘴笑笑,也不知道淮哥那边怎样了。 …… 迟淮在董事会上被人毫不留情地抨击,抨击他的人气得胸口直颤,而他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坐在椅子上淡定地转着笔。 一个挺着肚子将西装撑得紧紧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拍着桌子问:“到底什么意思?你一声不吭的有什么用?公司蓝图被盗取,合作方的资料合同也被盗走,禾也一旦有动作星启就完了!” “为什么昨晚不报警?为什么到今早才发邮件告诉我们这件事?迟淮,你是疯了吗?” “报警?惊动警方到公司调查,然后等着一群八卦记者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在对方还没动作之前先弄得满公司人心惶惶,禾也不战而胜,这就是你们的理智?”迟淮“啪”的一声按下笔,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既然各位叔伯觉得诺大一个公司我撑不起的话,那就顺从你们的心意,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星启的总裁,”迟淮将笔摔了出去,震惊四座,“这个位置,谁想做谁做。”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有人斥责道,“你当公司是儿戏吗?” “公司当初是我撑起来的,也是在我手上经营上市,不负责任这几个字用在我身上,好像有些不太合适。”迟淮毫不留情地笑着说,“想让我把烂摊子处理好再走人,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没等他们反驳,迟淮便大跨步走出会议室。 华铤紧紧跟着,后背已然出汗。 “迟总,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引咎辞职是不是太过火了?”华铤问。 “把我辞职的事情悄悄宣出去,对了,蓝图被盗的事情一定要死守……”迟淮边走边说着,一通电话在手上炸开。 他看了华铤一眼,华铤了然地朝前方先走一步。 他不再是迟淮信任的人了,这一切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吧。华铤苦笑一声,转弯走下楼梯。 迟淮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里完全消失才接通电话:“喂?” “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现在需要我做什么?”电话那头的人说。 迟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到公司来,清空我的办公室全部带回家,一张废纸也不要留给他们。” 会议室里乱成一团,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迟淮会像以前一样处理好一切的时候,主心骨突然撤了,平日里只知道拿嚷嚷着要股份、拿分红的人在处理这样的大事上根本拿不定主意,你一言我一语,像极了菜市场上的讨价还价。 “最新资讯,星启总裁迟淮突然离职,是否和‘同居合约’风波有关?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沈渝半躺在沙发上,悠然地喝着咖啡。他的眼睛微弯,笑盈盈地看着微博上掀起的浪潮,对现在的结果十分满意。 “你不是看不上我吗?不是只喜欢钟闻吗?”沈渝冷哼一声,“现在的你们在我眼里,屁都不是……还以为沈熠喜欢的人有多强大,不过就是经不起一点考量的纸老虎而已,星启能上市,也是碰的运气吧?” “老杨,老杨?!”他放下手机,对着贴有“禾也”两个大字的办公室门大喊。 随即一个男人敲门进入,他是跟了沈渝五年的经纪人,早就与他蛇鼠一窝。 “看到了,看到了……不过,迟淮怎么会辞得这么突然?不像是他的作风啊。”老杨皱皱眉。 “还不是多亏了华铤留在水杯上的指纹?就算他不同意和我们做这一次的合作,也想不到只要他来,我就能赢。”沈渝冷笑一声,“星启所有的机密都在我们手上,他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蓝图我看了,照着这个前景去做,禾也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星启……对了,星启的合作方找的怎么样了?对方怎么说?” “对方对我们报出的价格有所动摇,但还是更信任迟淮,目前没有人给出肯定的答复。”老杨说。 “迟淮已经离开星启,他们也没有再坚定的理由,我们比星启报出的价格更高,哪有人有钱不赚的道理?”沈渝瞥了他一眼,“再去打个电话。” “会不会太急了?”老杨问,“要不再等等?” “趁热打铁,如果连合作方都撤了,星启就成了一个空壳子,到时候再把消息公布出去,星启的人就会变成我们的人……”沈渝嘴角微扬,“他的王国塌了,我的王国不就兴起了吗?” 第七十五章 下午两点十分…… 下午两点十分,钟闻的直播间准时打开。易婧坐在他对面十分紧张,不断用眼神示意着他去读桌上那张打印好的A4纸。 星启的公关团队是业界公认最棒的,死的能说成活的,假的也能说的跟真的似的,遇到这种本身就是真新闻的事件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张A4纸绝对让人挑不出一根刺。 可钟闻只看了一眼,就把A4纸从眼皮子底下挪开了,易婧震惊地看着他,还没等钟闻开口说话就觉得天已经塌了。 “通知公关部门,情况有变,给我随时待命!”易婧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对着电话说。 钟闻则一脸轻松,笑盈盈地看着机位:“小蚊子们下午好,今天我开这个直播呢,大半是为了这两天在微博上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同居合约’事件。就像大家看到的,‘同居合约’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一个大喘气,差点没把易婧以及一直维护他的粉丝们送走。 可他喝了口水,又接上了气:“当时我和淮哥因为一些误会,每天都在争吵,见面互相都看不顺眼,但又因为个中原因,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捆绑在一起……履行同居合约的时候我也很别扭,每天晚上都锁门,他出差我能乐好几天。” 弹幕一层接一层地飘着:「真是,简直太真实了,我和我妈也这样!」 「哇,这不是先婚后爱的套路吗?」 「婚个毛线,当时还没婚!」 「个中原因是什么原因?好好奇哦。」 钟闻到了眼弹幕,笑着说:“后来,我渐渐发现上下班有车蹭也挺好的,毕竟有大佬罩着,做什么都方便得多……还有啊,我第一次上综艺,也没想到淮哥会跟过来,我们同起同卧,一起想办法在节目里‘赚钱’填饱肚子,还做了许许多多的蠢事……你们可能不知道,淮哥在瓜田里的时候,还被一只蚂蚁咬得嗷嗷叫过。” 弹幕飘得更多了:「啊哈哈哈哈,好有画面感。」 「钟闻闻回忆的时候好幸福的样子,同居合约又怎么样,谁谈恋爱不别扭不吵架,谁谈恋爱有脑子?」 「楼上有道理,这俩谈恋爱要是带脑子,星启的演员也不会到禾也去。」 「楼上红眼病!」 钟闻没再看摄像头,低头拨着手指笑了两声:“还有啊,我们扮熊在游乐园的时候……” 话未说完,钟闻身后多了个人影出镜。 那人温柔地看着钟闻:“是我在扮熊。” 钟闻一下子抬起头来,嘴角微扬:“对对对,你扮的熊,当时可赚了不少呢,带你吃的大餐还记得吗?” “当然,只不过那样的大餐……”迟淮坐在钟闻身旁,捏了捏他的手指说,“怎么办闻闻,我不是星启的总裁了,以后不能带你吃大餐了。” 钟闻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那我就多唱几首歌养活你。”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小盒子,露出两枚闪着银光的男士对戒。 「卧槽!我就说他俩为什么结了婚不戴戒指!」 「救命,他们不是不戴,是想闪瞎我们的眼。」 「太甜了,迟总不做总裁跟闻闻一起出道吧,一个演艺圈一个歌唱界,把娱乐圈的天给我打下来啊啊啊啊啊!」 「谁再质疑他俩,谁脑子就不好使!」 …… 弹幕从刚开播的质疑到现在清一色的圈粉打赏,易婧松了口气,无所谓钟闻和迟淮看没看见,对着他们比了两个大拇指。 果然再多的文字也没有真情实感来得让人信服。 钟闻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和迟淮完成了交换戒指这一流程,就连迟淮也很惊讶,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他的闻闻,总能带给他许许多多的惊喜和出其不意。 “好啦,澄清就到这里了,淮哥现在没工作了,我得去唱歌养他,拜托各位多多支持今晚的综艺节目,收视率就靠你们啦!” 话音刚落,钟闻的脸被迟淮强行掰过去,画面上的两个人亲吻了一下,又望着对方笑得很甜。 钟闻和迟淮对大家说了再见就关闭了直播间,可粉丝们依然恋恋不舍,在弹幕上刷满了祝福的话。 “淮哥,刚刚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辞职了?”钟闻有些惆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自己把自己炒了的。” “这样不是挺好?这两天我陪你去录节目。”迟淮说。 “公司你真的不管了?”钟闻问。 耳朵尖的员工在收工的时候依然竖起了耳朵。 迟淮放开声音,笑着说:“他们那么想管公司就让他们管好了。” “行吧。”钟闻叹口气,摇摇头,“有点儿可惜,大家都说我傍大款才走到现在,没想到现在我是大款,你傍的我。” “是是是。”迟淮笑着应下来。 * 沈渝“啪”的一下把手机反盖在桌子上,他冷笑一声:“迟淮是疯了吗?为了个钟闻,他竟然连公司都不要了!” “他不是一直都挺……”老杨话说到一半,被沈渝的眼神杀了回去。 “合作方那边怎么说?”沈渝问。 老杨摆正身体,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邀功说:“好几个合作方都说了,迟淮不在了也没有坚持的必要,打算和我们签约。” “我就知道!”沈渝高兴地说,“事业、爱情,我总得捞上一个。” 他拿起手机,刷了两下热搜栏,望着钟闻和星启霸占的前三条热搜心里就不爽:“热锅上的蚂蚁,乱转个什么东西。” “老杨,让新闻部在官博上发通稿,宣布一下要和我们合作的几个合作方名单,先给星启来一击。” “啊?”老杨有点迟疑,“可毕竟合同还没到手,这么宣出去,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了……” “迟淮已经离开星启,现在最有发展潜能的只有禾也……从星启那里得来的发展蓝图,和他们交涉过了吗?“沈渝转着手机问。 “交涉过了。”老杨说。 “那就行了,有星启的策划案在手,加上我和从星启那里挖来的几个一线大咖坐镇,他们除了禾也还能有别的选择?要将目光放得长远,禾也就是星启破败后唯一一个有着巨大发展潜力的公司。”沈渝抬起眸,“去,让新闻部发,顺带将我前段时间录的专辑发个预告一起宣了。” 老杨深深想了想,一咬牙:“行,反正星启没了迟淮根本无法翻身,趁热打铁,说不定能把禾也造得更大。” * 两天后,禾也发出的合作方预告依然牢牢地挂在热搜上不倒,钟闻在录节目空隙时常刷着这几条微博,扒着评论恨不得把每个人的想法都看到底。 “淮哥,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万一合作方急了当真怎么办?”钟闻眉头紧皱,“就这两天时间,公司里的人员流失已经够多了,不光是撑起公司半边天的那些当红演员歌手,还有很多有潜力的练习生都觉得星启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董事们给我打过好几通电话。”迟淮说得十分淡定。 “那你怎么想?在这样下去,星启的一线越来越少,人员流失让公司成了空壳子,合作方也一定会重新考虑的。”钟闻拉住他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时间差不多了吧?” “闻闻,相信我,只有沉得住气,我们最后才能赢得彻底。”迟淮笑着说,“放心吧。” “真的没办法放心,淮哥,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人心真的太容易发生偏离……现在话题上每天都在讨论禾也是不是下一个星启,沈渝的热度越来越高,也确实已经签下了一些合作资源。” 迟淮听他叽里呱啦说了许多,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只说了句:“再等等。” 钟闻有些生气,他更加想不通。 他扭过头喝着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迟总!”推门而入的除了华铤,还有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晓远。 钟闻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忙工作啊,”李晓远笑着伸胳膊伸腿,“怎么样,我这身西服还挺好看的吧?” 迟淮说:“李晓远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挖来星启的员工,他将接替华铤的工作,现在跟着华铤后面学的很快。” 钟闻诧异地张大嘴巴:“什么时候的事?” 李晓远笑着说:“也就星启出事那几天,本来我还有点犹豫,不过现在我很确定,我想留在星启帮你们夫夫俩,当然啦,工资开得不低哦。” 华铤轻轻咳了一声说:“迟总,刚刚有合作方给我们打电话来,说是禾也的确拿出了一份公司发展蓝图。” “说明他们相信了你的话,确定了蓝图的真假,”迟淮勾起嘴角,目光也变得深邃,“闻闻,现在时机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反击了。” 他对华铤和李晓远点点头,华铤和李晓远相视一笑,分别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钟闻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这……怎么个意思? 第七十六章 完结章 华铤和李晓远同时给星启的各大合作方拨出电话,整整两个小时,钟闻从他们电话的内容上了解到,原来迟淮早就做好应对这一切的计划。 迟淮故意向禾也和沈渝放出消息,将华铤变为双向“间谍”,通过他向沈渝和禾也放出消息,营造出公司乱成一锅粥的假象,然后利用董事会的追名逐利,顺理成章让出总裁的职位,再迎合沈渝的口味,进一步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 沈渝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也是一个急性子。 一旦让他知道迟淮离开了星启,星启没了这座靠山,合作方们势必不再咬住星启这块“肥肉”,消除了他的疑虑后,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急功近利想要利用合作方打击星启,让业界哗然,他想挖走的不止是星启的蓝图,还有星启的一切资源和艺人。他想复制星启,把禾也的名字挂上去,把迟淮的姓名挤出去。 而这一切,全都在迟淮的计划里,分毫不差。 钟闻终于放下心来,他轻轻“啧”了一声:“哎,迟老狗,你这也太狗了吧。” 迟淮抬眸笑了笑,拥他入怀:“再叫声试试?” “啧……还不肯人说了,”钟闻揉了揉他的脸,“不过你狗起来的样子,真他.妈帅。” 华铤和李晓远挂断了电话,他俩齐刷刷地朝着“不要脸”的两个人看过去,埋怨道:“你俩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良心?” 李晓远轻哼一声:“我和华哥辛辛苦苦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俩倒好,在这边恩恩爱爱给谁看呢?” 钟闻顺手扔去一个橘子:“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有空挤兑我?” 李晓远撕开橘子皮,欠揍般挤眉弄眼:“除非让你男人给我涨工资,我就闭嘴。” “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钟闻白他一眼。 “差不多了吧?”迟淮突然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华铤。 华铤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迟总,该做的我都做完了,待会儿星启官博也会把编撰好的通稿发上去……”他顿了顿,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李晓远学的很快很好,他完全能胜任我的工作,我也该走了。” 迟淮默然,钟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以你的资历,在国外一样能找到不错的工作,人力资源那块你写封离职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这是迟淮给他最后的体面。 华铤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两手空空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钟闻和华铤虽然只有几个月的相处,但也已经把他当做了良师益友,他走上这条路,虽实属无奈,但也不可原谅。 迟淮看上去冷冰冰硬邦邦的一个人,心里却是软的,虽然让他离开了星启,但让他走得体面,给他的未来留了后路。 “禾也有反应了!”李晓远突然大喊了一句。 钟闻拍拍迟淮的后背,一起凑到李晓远那头去看。 「合作方纷纷表示:并未与禾也签约合作,未来将继续与星启携手同行」 “沈渝快完了吧?”钟闻笑着说,“他盗取的虽然是假的公司蓝图,但这几天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淮哥,报警吗?” “当然。”迟淮说。 “迟总迟总!!”易婧突然破门而入,一卷凉风袭过,钟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都在啊!”易婧的苹果肌十分红润,两只眼睛泛着光彩,“迟总,刚刚我从聚星部过来,你猜发生了什么?” 迟淮淡定地看着她,像是早已洞察一切的星君:“最近这段时间和星启解约的艺人声称被禾也欺骗,想要回到星启,还有一些闹着要和星启解约的一线二线艺人也变得老实了?” “神机妙算啊!”易婧笑着说,“等不及聚星部告诉你,我就来了,怎么样?之前走掉的人还要他们吗?” “要啊,当然要,不过……”迟淮老奸巨猾地说,“让法务部给这部分人重新拟合同,其他都一样,违约金改成他们之前解约合同的一倍。” 易婧张大嘴巴:“你确定一倍?” 迟淮果断道:“确定。” “行……行吧……”易婧颤抖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真他.妈的无奸不商啊。 要知道这一仗迟淮不仅赢了,还从中赚了不少禾也替一些练习生付的违约金,一线二线的违约金就更别提了,合起来平白无故给星启增加了近一个亿的资产,到最后这些人还又老老实实地回来了,星启不仅毫发未伤,还特么大赚一笔。 迟淮拥有公司最多股份,大部分的钱全他妈流在了这个奸商的口袋里。 易婧想着,深吸一口气,腆着脸凑过去:“迟总,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说。”迟淮大方道。 易婧双手合十:“公司的股份,能不能……” “不能。”迟淮和钟闻异口同声。 虽然这股份跟钟闻没有半毛钱关系,但钟闻本着“迟淮的就是他的”这一原则,死守钱财。 “钟闻闻你……”易婧捏得拳头咔咔作响,咬着嘴唇说,“你们这一对夫夫也太……” 易婧想说“太奸”,但话没说出口就被迟淮堵了回去。 “不过,这次为公司付出努力的人,我会抽出两千万给相应的奖励。”迟淮说。 易婧嘴皮子一翻,连忙笑着说:“太……有人情味了!迟总威武。” 李晓远嘿嘿笑着说:“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 …… 两天后,新闻铺天盖地地在网络上传播开来,沈渝涉嫌欺诈、用不正当手段盗取其他公司机密、煽动舆论影响网络公共秩序等罪名被批捕,政府官博也对此行为表态,并宣告劣迹艺人将永入黑名单。此外,“禾也”也因无法负担违约金宣告破产。 他的王国兴得快,败得更快,就像是刚吹出的肥皂泡,绚丽了一会儿就破灭了。 星启趁着热度未退,连续官宣几部即将上映的电影、电视剧,其中却只有三首歌曲是由钟闻演唱。 一时间,微博又悄悄沸腾起来。 “番茄不是西红柿说‘迟总是不是用了扔?利用完钟闻就不要他了?’” “爱吃葡萄不爱吃葡萄干说‘要是敢欺负钟闻就抵制星启。’” 钟闻读着官博下的微博热评笑得“鹅鹅”直叫。 “淮哥,你不打算让官博澄清一下吗?”钟闻把手机往迟淮手中一塞,洋洋得意道,“我现在可是有六千多万粉丝的人啦,要是真的抵制星启,你恐怕有点吃不消哦。” “说的像是那么回事,”迟淮扔开手机,托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气,“那我更要把你吃得死死的,让你插翅难逃。” “哎!”钟闻抬手挡住他要亲上来的嘴唇,“那你到底是为了星启才要跟我在一起,还是因为喜欢我?”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迟淮不假思索。 “那你说说,喜欢我什么?”钟闻推开他,眉眼带着笑意,却颇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迟淮坐正,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歌声,喜欢你的傻,喜欢你的单纯,喜欢你的……” 他突然停住了,抬眸瞄了钟闻一眼,随即像饿了好几天的老虎般扑过去,在钟闻耳垂上轻轻舔了一口:“还有你的身体。” “操!”钟闻“咯咯”地笑着说,“你他.妈的,别白日宣淫啊!” “就亲一会儿。”迟淮耍无赖地压上去。 “你大爷的!”钟闻昂着脖子,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在他的颈窝拱来拱去,“快去收拾东西,别误了飞机。” “误了就换下一班。”迟淮说。 钟闻无奈地用膝盖顶了他一下:“你这人怎么这么……” “嗯?”迟淮眯起眼睛。 “没什么,”钟闻咽下一口口水,“哎,你陪我度蜜月,那公司怎么办?” 迟淮翻身坐起来,轻轻喘两口气说:“放着呗,他们不是特别希望我下台,现在我下了,管他如何。” “你这人这么心大?”钟闻说,“说真的呢,这两天李晓远打好几通电话了,说是好几个董事想约见你,让你恢复职位。” “他们说下就让我下,说让我回去就让我回去?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迟淮扬起嘴角,“一切等我们度完蜜月回来再说。” “行吧!”钟闻勾住他的肩膀,“哥陪你任性一回。” “叫谁哥?”迟淮挑挑眉。 “我啊,”钟闻勾住他下巴,“我现在可是星启的大流量,你不得讨好我?” “长本事了,”迟淮淡淡说着,下一秒却突然将他扑倒,“大流量,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靠,迟淮你他.妈.的……啊!” * 迟淮不在,李晓远作为他的助理在公司忙得团团转,他一边应付着各个没事找事的董事,一边还要当钟闻的粉头在微博上控评,稳住他那如潮水一般的粉丝。 不让他休息吧,说公司吸人血,让他休息少安排工作吧,说公司把人用完就扔。 他叹了口气,念叨道:“偶像难当,公司更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