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先生 作者：阿踢仔 文案 退役回家的佟响算了算：老母亲的靶向药每月花费八万二，自家花店每月刨去成本利润两千，嗯，不错啊，只差八万了，恐怕除了卖花还得卖点儿别的…… 花卉爱好者杨以岳算了算：三天来买一束花，一个月撑死只能见他十面，每次买花前后不到五分钟，总共凑不够一个钟头，恐怕除了买花还得买点儿别的…… ++++++++++++++++++++ 卖花的佟先生说：“都是缘分，不如您出个价？” 买花的杨总裁说：“支票给你，自己写。” ++++++++++++++++++++ 卖花的佟先生表示既然收了钱，这碗软饭一定要吃出风格、吃出高度，吃成行业新标杆！ 买花的杨总裁表示既然出了钱，就算他不喜欢我，也要把他栓在身边！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都来看看啊 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当的了司机、干的了保镖、搞得好浪漫、说得好“相声”、没心没肺灰姑娘被高冷总裁打包带回家啦！ +++++++++++++++ 退役特种兵痞子攻 x 伪装高岭花总裁受 +++++++++++++++ 脸大求收藏O(∩_∩)O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佟响，杨以岳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职业级软饭吃得好看不磕碜 立意：奋斗不息树立行业新标杆 第1章 楔子 月亮被轻薄的乌云遮住，投向大地的光芒变得更加暗淡。 在山地中快速移动的装甲车突然关灯，急急转向，朝着灌木丛中猛冲过去，犹如野兽低吼的引擎声也瞬间消失。 这辆轻型装甲车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山林重归寂静。 这寂静没有持续多久，远处的小树林中。一个红点迅速升起，朝着灌木丛这边飞来，没有一点迟疑，满弹悬挂的攻击型无人机向着灌木丛将六枚导弹尽数发射完毕。 在无人机耀武扬威的盘旋中，从耳机里听着自己已「阵亡」消息的几位蓝军，自灌木丛里骂着娘走了出来。 脾气最爆的那一位，仰头看着顶上压根不打算走的无人机喊：“谁干的？” “红军三号首长安排的斩首行动。”无人机的声音在这山林里特别清晰。 “这种烂招肯定是你们红三安排的，你小子是谁？把名儿给我留下……”爆脾气蓝军同志只差指着无人机跳两下就能完美复刻泼妇骂街的标准动作。 “报告蓝军一号首长，死人不可以说话，更不能提问。” “我……”蓝军一号首长插腰盯着那无人机，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差点就喷出来了。 —— “那个把我弄死的小子是不是叫佟响？”已经被斩首的蓝军一号首长帽子上的土都没有掸干净，却一改先前的暴躁模样，笑眯眯凑到红军三号首长面前，客气道：“这小子我想要。一路上埋伏、狙击就没断过，又难缠又贼，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小子装死，把我们忽悠了，最后叫他给炸了，嗬，那叫一个心狠手辣，六枚制导导弹啊，眼都不眨往我们身上招呼……把人给我，我要把他弄到导演部来。” “满叔，这小子给不了你了，入秋就退伍。”红军三号首长年纪四十左右，戴个眼镜斯斯文文，和蓝军一号首长满身匪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退役？！几年的兵？人找来，我跟他谈谈心，是不是你们级别没给人家跟上？”首长满叔不高兴。 “单亲，独子，母亲确诊癌症，大概只剩一年半的时间了……要回去尽孝。”红军三号首长说完脸上也是无奈的笑。 “我给他老娘办到金盾医院去……”满叔不死心。 “一直在金盾医院医治。”红军三号首长的表情告诉满叔所有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尽了，人真的留不下。 “他娘的……”满叔首长很不满。 第2章 第一回 退役回家的第六个月，佟响花光了五十万退役费，现在卡里还有一千三百一十四块五毛二，看着手机上的银行短信，佟响觉得这个数字挺好的，好多人情人节就给对象发这个数的红包，现在这个红包就是自己唯一的财产了。 想着这些，佟响有点儿愁，不由得把身子靠上了墙。 余光里终于有个影子从左边出来，佟响瞄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抬腿招呼上去，踢出去的一瞬间，佟响心里叫了糟糕，“这小子出来的太突然，自己都没来得及换个地方踢……” 那人叫都还没有出来得急，埋着头走的，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在这儿对付自己，只看见一道黑影，下一刻胸口仿佛被踢塌陷了一般，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头又在墙壁上撞了一下。附二院年初刚粉上的淡绿外墙漆窸窸窣窣掉了一大块…… 事已至此，佟响也不做他想了，退两步朝着那几个相熟的护士喊道：“婷婷姐，死变态我逮到了！” 那边为首捏着拖布到处找人的护士谢婷婷飞也似的跑过来，看着蜷缩在墙边的男子，拖布往地上一拄，说道：“狗日的，就是他，那丑爆了的运动鞋，老娘绝对不会记错！” 紧跟着又上来几位护士和女病属，手里不是衣叉就是扫把，把这个偷看女厕所的死变态团团围住，一边揍人一边骂起来。 佟响蹲下身子从人缝里看那人，觉得脸色不太对，便对谢婷婷说：“婷婷姐，我刚才下手重了点，你看看有没有事儿……” “啊？！”谢婷婷也蹲下来，那家伙嘴唇颜色有点儿变，嘴角还吐了白沫，回头看了佟响一眼，冲上去叫大家停手别出人命了。 —— 摸出手机准备扫码，佟响的手被人推开，看清来人，佟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张主任，这不合适，人是我打伤的……” “你是见义勇为，垫款更不合适。”穿着白大褂被称为张主任的男子脸色冷淡，说的话没有给佟响留半丝推辞的余地。 玻璃窗口那头的工作人员自然是认识他们医院的肿瘤科大主任，收了他的垫款。 张主任付了钱，做了个手势让佟响跟他走，边走边说：“不用担心，轻微脑震荡而已，警察这边院方有人去，你回七楼照顾好你妈。” “那……”佟响挠挠头，更加不好意思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不对，是应该的。”张主任把佟响的客气看真了，还要解释，“如果不是你，今天又让他跑了。” 这个张主任历来一张冷脸又一板一眼，嬉皮笑脸惯了的佟响真是对他没法子，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张主任作为自家老母亲的主治医生真是没得挑，佟响服他，人古板就古板些了吧…… 住院部七楼女厕所有偷拍的死变态这件事情今儿是闹第二回 了，头一回是七病房的小姑娘吓傻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说不出来。今天是几个彪悍的护士姐妹，当时就闹开了。 老母亲正在喝汤，推一掌佟响就叫他去帮忙。佟响到了跟前被谢婷婷她们几个带进女厕所，看了看窗户外边的构造，整栋楼的格局在脑子里过一遍，心里就有了主意。叫护士姐妹们继续找，动静越大越好。 他慢悠悠往走廊尽头去，那小子百分之一百是从七楼厕所的防雨台往八楼天台去了。为了防止病人跳楼，八楼天台封死的，这一会儿躲过了，要走只有从这边开水房的小阳台…… 这不，佟响等了约莫十分钟，那小子就自己跳下来了刚好撞到枪口上。 轻轻推开九病房的门，佟响看见46床的吴大爷戴着耳机正摇头晃脑听川戏，47床的春芳阿姨正在看小说，48床的初中生拿着手机打游戏，她老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叫他打了这一盘就休息。最里面的49床，躺着已经闭上眼睛睡觉的佟如意女士。 穿过前边几个病床，佟响坐在佟如意的床边，坐姿一如既往地做到了三挺三收，仿佛从来没有离开部队一样。 大概是坐下来的微小声响让佟如意睁开了眼睛，她一瞧见佟响就笑了起来，笑容让消瘦的脸庞看起来有了光彩，“不愧是我家小响，一脚就让坏蛋晕过去了……” “佟如意同志，我正告你，不许再给我带高帽子了，以后要提醒我别动手，那脑震荡我得垫钱你知道么？”佟响凑近佟如意，在她耳边把这话说了后，伸手给她把被子掖好，“我只想给你出医疗费。” “知道了、知道了……”并不想老实睡觉的佟如意伸出手来摸摸佟响的脸，“和气生财，能叨叨的绝不动手，快去开铺子吧！” “好嘞，晚上给你带鱼汤。”佟响用额头碰碰佟如意的，“好好睡午觉。” “嗯嗯……哎，直播记得开，你得给我撑住了，好好插花，不然掉粉……”说到一半佟如意就泄气了，改口道：“算了，你只要打开就好，掉了的粉等老娘出院再挣回来……” 佟响握住老母亲的手，对于不再为难自己搞花艺直播的事儿深为感动，一个劲儿的点头。 —— 如意花店在学院路上已经开了二十年，佟如意就是靠着这间花店把儿子佟响供养长大的。房子是自家房子，上住下商。上楼的木头楼梯走起来嘎吱响，这声音却是佟响离家当兵这些年最思念的声音之一。 抱着六块鲜花泥从楼梯上下来，佟响又看见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说来也真是怪，佟如意女士野路子出身的花艺水平还能有这么一个有钱的买主，每三天来一回，风雨无阻。 当然了，佟响没见过正主，每回都是那个斯斯文文的司机进来。 花店里的事儿多，佟响一个人忙不过来，每回司机进来都是匆匆忙忙。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了，佟响才把人家看周全，这一看不得了。 那司机眉目清雅标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最是让人瞩目，唇角微微向上的和气正好和丹凤眼稍冷的气色神韵相充融，把人衬得越发灵动好看。 看清楚了司机的长相，佟响不得不感叹起来：有钱就是好，找个司机都能长成这般俊模样…… 今天那辆幻影停的距离门口那株小叶女贞树干远了一些，佟响都替他安心了不少。 访客铃叮铃当啷，司机先生推门进来。 佟响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来啦，今儿车停的不错，是照我说的过中门就往右靠吧？你看这样开门就不会蹭着树干了。” 把手中的鲜花泥放好，拿出一块放到大木桌中间的搪瓷大圆盘里，掏出手机夹到架子上，如意花店每天四点的花艺直播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虽然佟如意女士入院治疗这段时间花艺水平直线跌落，但是凭着一把好身材，佟响还是没有让佟如意女士掉太多的粉。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佟响点点头，目光放到玻璃橱窗前那一排装花的小铁桶上去。 看着有点恹恹的向日葵，佟响想起上回他是抱走了一束的，赶紧说：“今天向日葵不好，你别买了。” 司机先生回头看了佟响一眼，说：“你兑一比五百的营养液给它，能鲜活回来。” “哦……待会儿弄。你今儿要买什么？”说着佟响四周围看了看，玫瑰花包装纸配得太丑了、康乃馨丝带系的蝴蝶结太丑了、桔梗里边间插的满天星有点不对称……看来看去，还就那束粉黄搭配的扶郎花稍微顺眼点…… “要不你拿这个……”佟响长腿跨出去，一把捞起来递到司机先生面前，笑着说：“这是本老板今天的花艺顶峰了。” 司机先生那漂亮的丹凤眼看向佟响双手递过来的扶郎花，淡淡地说：“粉红配黄色，很少见的搭配……” “是吗？挺好看的是吧，多嫩色……”佟响昧着良心开启硬吹模式。 “谢谢，不用。”司机先生客气的拒绝后，抬手解开西服扣子，“我想要玫瑰。” “那我重新给你扎……” “我自己来改一改。”司机先生捧起佟响配色奇丑的那束玫瑰，解开了丝带，看到叶子都没有剃好的玫瑰微微皱起了眉头。 “兄弟，你行么？”佟响一看这手法不错啊，主意就上头了。 “什么？”司机先生在大木桌角落上的工具盒里拿出了剪刀，重新剃叶子配长短。 “我看你手法不错，我们家有直播，你来弄，不不不，请你当嘉宾……不然只露手也行？”昨天直播手上被刺扎的口子还疼，佟响不想伺候这些花祖宗了。 “不要。”司机先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就这说话间，手上的玫瑰花和尤加利叶已经重新搭配好了，抽掉佟响配的深咖啡色包装纸，又拿了一张奶白色的两相间错叠起，包上了玫瑰，丝带缠绕，眨眼间漂亮的蝴蝶结就出来了。 “行啊哥们，哎，真的真的……你帮我直播插束花，这花我送你了……”佟响觉得司机先生不比佟如意女士身手差。 “送我你会赔钱的。你这个月应该……”司机先生低头看了看摊开在桌面上A4大账本，手指轻轻点了点说：“你这个月净利润只有两千三百不到，你确定还要再赔点儿？” 抬手把账本关上，垮了脸色的佟响对着人家龇牙道：“一百八十八，给了钱赶紧走，好好开你的车，还想客串会计啊？” 抱着花转身，司机先生默默扫了二维码。 这时候访客铃又响了起来，佟响看过去，一颗金灿灿的大头冲了进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进来了，“响子，哥们跟你打听了，攻擂的赢一场四万，两连胜九万，三连胜翻成二十七万，干不干？” 抱着玫瑰花的司机先生回头，丹凤眼的清冷压住了玫瑰花的热烈，目光落到佟响身上。 “声音小点儿我谢谢您……”佟响话说一半觉察到司机先生的目光，迎上去瞬间笑脸灿烂：“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第3章 第二回 “然后……这个叶子来一片……”直播画面里的俊朗小伙子将一把叶上花狠狠戳到最左边，整个花束左边更加隆重，不对称的感觉压顶而来。 评论里有人大笑着表扬说：“小响今天又浪费了如意姐一把花……” 紧跟着有人立刻开始算账：“白桔梗八朵九十六、叶上花四片三十六……” 下面还跟着一串「又是如意姐血亏的一天」和各种“花艺车祸现场哈哈哈……” 直播小哥毫不气馁，拿了一个可爱的小熊猫玩偶放到花束右边，语调轻快的说：“最后主角加上，今日作品小熊猫爬雪山就完成啦，谢谢各位家人观赏，代表如意姐拥抱每一个……” 评论有人起哄说小熊猫爬雪山不够看，直播小哥笑着回“再加一套军体拳！” 响应者无数，还有要求脱掉花围裙的，直播小哥拍拍胸脯上的如意花店几个字说：“这不能脱，这是植入广告呢，脱了怎么广告！”说完朝镜头挺挺胸口，胸部肌肉轮廓就清晰了起来…… 听着这家伙变了调子的声音，杨以岳想：他绝对是故意的…… 底下超多的姐姐、阿姨果断的刷起了尖叫表情和啊啊啊……送礼物和打赏的人也瞬间变多了。 看着原本雅致舒服的直播间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杨以岳觉得恐怕哪天会被迫关停。想到这些顺手给刷了礼物，那边秀肌肉的家伙马上在那头说：“谢谢家人们的鼓励，明天继续放送！” 取下耳机，杨以岳捏着手里自己扎好的那束玫瑰花从车里出来。刚刚从石犀公园上面走到地下停车场的司机潘叔一边套外套一边迎了上来，“久等了杨总，今儿是直接回家么？” “不……”杨以岳把车钥匙交给潘叔，问他：“打一场四万、两场九万，三连胜翻到二十七万……还有攻擂的……潘叔你喜欢看散打比赛，有这么高的奖金？” 那边潘叔拿过钥匙，顺手给杨以岳打开了后排车门，乐呵呵着说：“你说这价格一听就是□□拳的，正经比赛哪儿有这种翻倍法。那种拳没看头，拳场的拳师是看庄家那边下赌注打拳的……还有啊，这种拳场的拳师对战看着打得血肉模糊，其实水平一般，只不过血腥暴力做噱头唬唬外行罢了。最重要的是赌钱。这可是非法的事儿……” 潘叔说的和杨以岳自己猜的没差多少，“这样的啊……” “是啊，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致了？”潘叔看着杨以岳长大的，知道他从来是喜欢静的，突然提这样的问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没什么，去芳草心。”杨以岳说完了目的地，摸摸玫瑰花细致的花瓣，再不说话了。 —— 医院的作息早，佟响照顾着佟如意吃了晚饭，又陪着她看完了今天份的黄金档都市伦理情感剧，洗脚的时候，娘俩还就女主角下定决心攀那位总裁的高枝儿讨论了一番。 佟如意女士的意思是那高枝儿是有那么好攀的？这姑娘等着受苦吧…… 从脚心往脚趾上搓揉，佟响手重，把佟如意揉得叫唤，叫唤呢也只在电视剧情节里，“我这是说错了？” 停下手，佟响笑看着他老母亲说：“她那男朋友好高骛远，到北京一年半了，做上一个月的工作没有有，交房租、开生活费的都是这个姑娘，还不兴让人家攀高枝儿啊？” “妈妈的意思是攀高枝儿不好，也没说一定要跟这个怂货小子啊，就不能自己好好活儿，非得搅一个男人到生活里来？一个人活不了啊……”佟如意动动脚，想要收回来，再被小响揉下去，得痛死了。 “哎呀，还是我们佟如意同志觉悟高！”感觉到老母亲不想自己给他按摩了，佟响也没啰嗦，干脆放了手。 “这两个男人没一个好……不过呀，这电视剧的套路，他那个男朋友会浪子回头的，都这样编。”摆摆手，把自己的脚收回来，佟如意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佟响说：“你快回去吧，别忘了把花收拾好。” “知道了，你那些花比我宝贝。”端着水去病房公用的盥洗间倒水，佟响一幅很吃醋的样子。 瞧着他那样子佟如意就乐，抱着一个稍小的枕头躺下，闭眼又向着佟响挥挥手，算是告别。只有见到自己完全睡下了，佟响才会离开。 原本佟响是要睡在医院陪着佟如意的，他高大的身子睡在那窄小的折叠陪床上真是太委屈了。学院路上的家原本就离附二院不远，佟如意就把他撵回去了。 “小响，你回家弄好了早点儿睡。”佟如意闭着眼睛交待，照顾病人实在太累，这些她都知道，非常心疼儿子。 正在盥洗室收拾的佟响回答了之后，又折回来给佟如意把被子整理好，拉上了病床之间的帷幔，依依不舍看了几眼才离开。 —— 李大志的破Polo车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了，非法停在附二院侧门的街边禁停区里。 佟响走过去的时候，李大志正把双脚放在车窗口上悠游自在抖着抽烟。 抬脚踢了踢李大志露在车外的大脚丫，佟响说：“袜子上有窟窿别再穿了，丢人。” “真的？！”李大志摇晃着金毛头一脸不置信，曲起腿来确认了才说：“我可得快点儿把鞋子穿上……”穿鞋的时候偏头看从后排上车的佟响，李大志又说：“响子，今儿咱们先看看，想好了再签。签了就不好退，要打满合同上写的场次，打不满，那些人可不是善茬……” “嗯。”佟响双手放进牛仔服的衣兜里，身子往下沉，这车后面空间太小没法子舒坦，只能这样将就坐了，“今儿就去看看。” “听你说这话我心里就有底了。”李大志回头发动车子。 听着车子的发动机声音和拖拉机有一拼，佟响皱了皱眉头，忍了下来。 “待会儿有几个哥们我喝两杯，回来你开车。”李大志已经盘算好了。 闭上眼睛，佟响脸上挂着笑说：“不行，我没驾照。” “你部队上不学开车？”李大志不信。 “开啊，驾照不一样，我还没去换。”佟响侧侧身子，这样躺着稍微舒服点。 “我就不该开车……”李大志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 拳场很远，几乎已经到了锦城西边和邻市的交界点。办这个生意的人很谨慎，没有谁能够开着私家车了，几乎都是他们自己的车队把人接过来的。 潘叔是锦城武术圈里的老人儿，虽然现在只是每天下午去石犀公园参加拳术协会的基本活动，但是徒子徒孙多的是，这些门道都是信手拈来。今天他们就还真是拿着对方给的地址导航过来的，也算是超vip待遇了。 到了地方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小型室内体育馆，外墙上也真有室内羽毛球馆的招牌。进去后地方干干净净，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杨以岳跟在潘叔身后，被领着他们来的人带到了距离擂台最近的地方，这地方的座椅和刚才来路上不同，应该是所谓的贵宾座。 “小杨总？！” 刚刚坐下，杨以岳听见了有人招呼自己，声音绝对属于不喜欢的那一种，心中郁闷：早知道换一身衣裳，再戴个帽子。 回头看过去，杨以岳看清楚了打招呼的人。弘扬地产胡家的小少爷，手上还搂着一个漂亮的……男人。 看来，胡小少爷拒绝联姻的理由是真的，确实是不喜欢女人，没法子跟杨家姑娘结婚。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有这兴趣，早跟我说啊……这场子多小，带你飞南边……那才叫真刺激！”胡小少爷胡南丰眼见着杨以岳没有拒人千里，直接松了搂人的手凑到杨以岳面前来盛情邀约，“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坐……” “不了。”杨以岳看一眼那边那个暂时被胡小少爷晾着的漂亮男人，说：“不打搅你的雅兴。” 瞧见了杨以岳的目光落向，胡小少爷小声说：“可带劲儿，要尝尝鲜不？” “胡少爷请坐……”潘叔听不下去了，拉了一张凳子声音冷硬地请他做。 被叫了名字，胡南丰才看见潘叔在，笑嘻嘻喊了一声潘叔，挥挥手回去了。 潘叔看着他说：“听说还在想办法把以璇小姐跟他送作堆呢……” “他们杨家的事儿不想听，听多了败胃口。”杨以岳淡淡道，目光放到擂台上。 “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潘叔原本还是有点儿兴致的，等到看见了胡小少爷邀约杨以岳尝尝鲜，就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 这话杨以岳没有回，他看见摆着廉价白色塑料椅子那头进来了熟悉的高大身影，还有那个见过一次就不能忘掉的金色脑袋。 —— 推一把佟响，李大志跟对方那什么哥陪着笑说：“我们兄弟商量商量……”使着眼色把人从候场间给拽了出来。 “管你什么事儿啊，他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选的，你干嘛要去说人家的伤不能再打了？”李大志要被佟响给气死。 来之前就跟他交待了看看、看看，用眼睛看，结果佟响同志一来就跟人家说这要上场的人腿没力，上场一定输。 对方一愣，一拳头就挥到佟响面前了，佟响大爷眼睛都没有眨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把拳头停在了他的鼻尖。 扯着嘴角笑笑，佟响跟人家说：“不想变瘸子，今天就别上场了。”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叫拳场的人听见了，事情突然就变得复杂了。拳场的人质问那个人到底能不能打，那个人否认出了问题。但是拳场的人看着佟响的样子不像说假话，甚至那个什么哥还问了一句你是医生？ 没回答他们话的佟响这时候记起他们只是来看看的了，双手揣在衣兜里，一幅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准备到别处转悠去。 还没走出三五步，一个手上盘着菩提珠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佟响面前，口气倒是和气，“他的腿为什么没劲？” “有伤呗……”佟响看着这位，瞬间收了进大观园的模样，说完之后凑近这位中年男子说：“哪几个拳师是你的？” 中年男子抬下巴指了指正在做准备的另外两个，“今天晚上的三场选手……” 佟响看了一眼之后，侧身又看了一眼那边的攻擂的选手，“你这儿的不好看……” “都不好看？！”中年男子笑得很是灿烂。 “那三个攻擂的，有两个你这边的人是没有办法赢的……”佟响老早看了，那边的人要比拳场的拳师高出一截水准，人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反正身手不是一个等级。 “怎么弄，我至少要赢两场。”中年男子不是普通人，说这话明显是懂了佟响的意思。 “腿受伤的这个很不错的，你要让他伤养好了，来日方长。”佟响不紧不慢说：“我帮你办一场。” “开个价？”中年男子就知道是这样，他看着佟响的目光挑剔，却又挑剔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这小子好到了极点。 “不要钱。”佟响抬下巴指指对方，说：“弄伤了不让我出钱治就行……” 第4章 第三回 「不要钱」三个字一说出来，李大志就稳不住了，笑着说了商量的话，把佟响给推了出来。 “深呼吸，李大志。”佟响笑看着紧张的李大志，“别紧张。” “跟你说了先看看，怎么还就要上场了，还、还还……”李大志有点儿急，从小落下的毛病，一急起来就卡壳，说不下去了。 “还他妈不要钱。”佟响笑容可掬把话给李大志续上了。 “知、知、知道你还笑……”李大志舌头终于顺了，双手拍在拳台的边沿上，紧张写在脸上，“这受伤不是假的。” “这一场不要钱而已，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佟响拍拍李大志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安心。 “输了呢？”李大志说着又看了一眼那方攻擂的人，身上肌肉虬结，看着就不是善茬。 “怕是不能吧……”佟响说完了偏头问追出来的菩提珠子男子，“没规则限制对不对？” 菩提珠子数过三颗，中年男子说：“反正打赢就好。” —— 看见一边带上分指拳套一边气定神闲上了拳台的佟响，杨以岳手掌收紧抓住了沙发椅的扶手。 “潘叔，您是怎么找着这儿的？”杨以岳是猜到了佟响有意挣这个钱，想要先见识一下，可是杨以岳没有想这么快就看见他上场和人家以命相拼，现在他有点儿鸡蛋里挑骨头埋怨潘叔找了同一个场子了。 “你说的价格啊，一问不就找到了……”潘叔听出点儿不是来了，还挺高兴，“不好玩儿对吧，走走走，回家了，被你妈知道得说我混蛋了……”伸手捞杨以岳的手臂，却是捞不动，“非要看哪？” 杨以岳点点头。 潘叔脸上写着「老子肠子都悔青了」，百般无奈下也只能陪着杨以岳坐下来看。 —— 对于护牙胶的味道佟响是不满意的，但是没办法事出临时嘛，将就了、将就了…… 塞进嘴里咬住后，佟响十个手指头相对着压了压，压腿弯腰，扩胸扭头，动作标准得像个严谨的体育老师。 对比对手凶狠叫喊着的一个后旋踢热身动作，佟响这边还没动手就迎来了一阵嘘声。 完全不受影响的佟响在嘘声中又完成了一组高抬腿，最后的拉伸是十指交叉手心往下压，不错，还是能轻松触地。 没有裁判，只有一声口哨，急促而尖啸的哨声意味着可以无限制的攻击对方，根据这种场子的盈利模式，最好攻击的方法血腥凶猛些，这样才能刺激台下的观众。 无限制、随便搞……想到这些，佟响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沸腾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半年来的憋屈日子终于可以发泄一下了。 对方凶狠的拳头分别从左边和下边招呼上来，佟响灵巧往右跳步，躲开了。对手进攻扑空敏捷回转，就在回转的一瞬间，被佟响的来拳一击打在回转时暴露的脖颈上…… —— 看到对方率先朝佟响发起进攻的那一瞬间，杨以岳控制不住双手交叠起来，比起看佟响跟人打架，他更愿意看他在直播间里搞砸一束花…… “这小子是部队出身吧……”潘叔却是看出了门道。 听见话的杨以岳立刻偏头看着潘叔，潘叔说：“这是部队上用匕首的招数，要是手上有匕首，人已经死了，动脉被割了……用的真灵活，这小子哪儿找来的，是个人才！” 偏头看着潘叔说话这几秒过去，再回头，那边对手捂住被重捶过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重新摆好了架势。 另一边的佟响动动十根手指，握成了拳头，对着对方微微笑，张嘴说了什么，却被周围叫喊着「上啊」的声音给淹没了。 杨以岳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这时候看着佟响在拳台上，却是没有心思顾及周围了。他脑子里过了许多如意姐设计的美不胜收的花艺作品，也想起了许多如意姐在直播插花时对儿子的絮絮叨叨…… “我家皮猴子穿什么衣服都没精神，怎么看怎么小流氓，还就套上军装有精气神，给我打电话说寄了一箱土特产回来，要是好东西给大家抽奖……” “真的，我都不好意思，开学一个月，去了学校三回了，又把人家同学打了，天哪，我是不是弄错了，他就不该学武术，他应该去学舞蹈……” “炊事班小班长不是吹的，做菜好吃，当然了厨艺自然是继承我的天赋……上回收到如意姐特制辣子兔的家人来给我撑撑场子……” “媳妇哈哈哈……不想的，谁能收住这样的……过年的时候把他政委灌醉了跟我打视频，人家政委哭着说他太难管了……” “我问他佟响你想取个什么样的媳妇啊？他说好看又有钱……家人们你们说这是不是思想不端正，我得找政委告状去……啊？！不要去，为什么？哦，政委头发会秃的……” …… 杨以岳承认自己一直一直买花的动机不纯，这一切的源头除了如意姐的花艺作品还有如意姐挂在直播间墙壁上的佟响礼服军装照。 想象过无数次自己会在某一时刻喜欢上某一个人，杨以岳却一次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靠一张照片就见色起意。 等到探亲回来的佟响出现在直播里，军绿背心下边的好身材若隐若现，虽然插花作品烂到没有边际，杨以岳对于插花的手、插花的人十分惦记。 在拳击台上，任何超过一秒钟的分神都会错失一次漂亮的进攻或反攻。四周围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几乎要把这个小小的室内体育场掀开…… 杨以岳目光回到拳击台上，佟响的进攻已经完毕，对方捂着流血的鼻子蜷缩起了身子，一时间杨以岳都不知道那人是哪儿受了伤。 看向潘叔，潘叔拧开他自己的保温杯，笑着喝了一口茶，抬头瞥见了杨以岳疑惑的眼神，“不是对手……那小子下手快又狠，看得出来很有些功夫在手上，还知道见点血能造热场子……凭他的身手完全没必要打破人家的鼻子啊，套路，都是套路，唉老手了，一看就是拳场养的老手。” 拳场上，流鼻血的那位爬了起来，还没站稳，佟响那臭流氓一个回旋踢把人再次踢倒，动作和那人一开始热身时候一模一样。 杨以岳想：这种野蛮的娱乐真是够了。 —— 瞧着那发红的菩提珠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佟响对于它的价钱有了好奇，轻轻喝了一小口水之后，笑着问拳场老板：“珠子多少钱？” “这个么？”老板把菩提珠子举起来，“你要是能帮我把剩下的两场赢了，送你也无妨。” “我就问问而已，珠子不感兴趣。”老板既然说到钱了，那就要好好说钱，“刚才那场您还满意？”佟响目光从菩提珠子上转移到了老板身上。 “很满意。”老板早就知道佟响的意思，也不装，“第二场能赢下来，十二万。” “规矩不是九万么？”佟响倒是客气了。 “你送了我一场不要钱的，我哪儿能这么不懂事。”老板如是说了，想得却是多加三万，把对方最厉害的那个搞掉，今晚的赌局就稳了，到时候也不差这三万块钱。 “也是……我送您一局不要钱的，不就是想着在第二局好找您要价么……”佟响不藏着掖着了，他这话说完，旁边李大志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是不要钱了。 “十二万怎么样？”老板想要赶快敲定，毕竟休息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你缺多少钱？” 佟响正要说成交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把佟响的话给打断了，一回头，那双熟悉的丹凤眼带着清冷的目光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这是买了我家的花到这儿来送的？”笑容起来，佟响说的话没个谱。 “要多少钱就不打了？”杨以岳一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话忍不住更没温度。 指指自己，佟响确认一下司机先生的说话对象。 杨以岳点头。 佟响看着杨以岳旁边站着的潘叔，很是客气道：“老板好，您这是……” 潘叔立刻看着杨以岳说：“小杨总，人家问老板话呢……” 这回轮到佟响笑了，搞半天自己一直把总裁当司机的，可是……这总裁是不是不太特别总裁，年纪这样轻的，恐怕家业也不是特别大。既然听见人家叫了小杨总，佟响从善如流也开了口，“小杨总，您的意思是您花钱买我不打了？”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能不打呢？正好看着呢……”拳场老板上来和佟响说话，“价格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把你心里想的数翻一倍，我给。”杨以岳盯着佟响，冷冷把话说出来。 “哦……”佟响这时候乐了，双手抱臂看看杨以岳，又看看拳场老板，问人家说：“您最多能出多少？” “呵呵呵……”潘叔年纪大了，自控力没有他们年轻人那么好，一笑出来就破坏了氛围。可是这明着敲小杨总竹杠的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拳场老板到底生意人，听了杨以岳这口气，回头问了身边人几句。完了笑着回话说：“小杨总，你们慢慢聊……我这儿第二场要开始了，失陪了。” “啊……这是心太贪遭报应了……”佟响郁闷，回头来看着杨以岳说：“小杨总，好歹咱们也算是认识的，您这是砸了我十二万的活儿啊，不厚道吧？” 话问出了口，心里也想了一圈了，方才觉得小杨总带了个小字，恐怕不怎么真总裁，现在他老人家把拳场老板给弄退了，想想这个总裁得是真总裁了。 哎呀，到嘴边的十二万眨眼间就被会办事儿的拳场老板给搞没了，他们之间倒是和气了，自己可就惨了，下过月如意姐的靶向药还是要吃的…… 回过头来看着冷冷清清的小杨总，佟响拆下手上的分指拳套，十分忧愁地望着人家说：“我刚打了一场，没算钱的，指望着打了第二场多赚一份……您看你这几句话就给我打水漂了……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 “你是想跟我讲价钱？”杨以岳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演戏是真演得好。 两个手指一横一竖比划了一个十，佟响听出杨以岳能谈的口气了，更委屈地说：“这个数得有吧？要不累您把老板叫回来，我自己再跟他谈谈……” “我车上有支票，写给你。”杨以岳不想再看他和人家玩命，或者他玩人家的命。 “咦？这么快答应了，那十二万行不行？”佟响瞬间眼睛亮了，脸上再没有忧愁，“您这需要我在哪儿打一场不？” “……”杨以岳看着他瞬间变脸都吃惊了，佟响可真是个能屈能伸能不要脸的大好人才。 “能不能咱们手机上就办了……”佟响还挺有意见，“你们有钱人是不是觉得在微信钱包或者支付宝里放几十百把万格调不够高？”佟响认真发问之后，并不给杨以岳解释的机会，立刻嫌弃道：“我还得跟你走一趟……拿着支票还得银行走一趟……” 潘叔听着这些牢骚，又要笑了，这回却被杨以岳盯住，赶紧仰头硬生生把笑给憋了回去。 “要不要？”杨以岳回问。 “要。”佟响回得特别快，还有补充，“小杨总，你是我家老主顾了，待会儿收了您的钱，以后您买花就全是八折。顺便……” 最后两个字话音拖得可长，成功的引起了杨以岳的注意。 眼看着杨以岳把自己盯着，佟响十分熟稔的走上前来，自然而然的搂住了杨以岳的肩头，“车上取支票是不是？那小杨总咱们车上谈……” 第5章 第四回 佟响说「车里谈」这三个字的时候，杨以岳看见了他眼里的晶亮光芒 ，脑子里闪过如意姐讲他是「狡猾的臭小子」这件事。 杨以岳还没有说话，潘叔先说话了,“对对对，一起走吧，回去还远着呢……” 潘叔这个话的意思自然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他老人家对于技艺的要求比较高，这种带着血腥和夸张的表演，不是他的喜好。原先不知道这种场合的玩法，今天他老人家走着门路来了，发现这样的没意思，就开始变着法儿的叫杨以岳回家，要不是杨以岳亲自开口拒绝了他好几次的回程提议，今天他们恐怕也到不了这个地方。 然而这种一起打包的方式，杨以岳不喜欢。 “潘叔，你等等。”说完了这句转身先走，佟响看他的行动明确，直接跟了上去。 路过潘叔身旁的时候，还对潘叔行了一个抱拳礼。 潘叔瞧着他跟着杨以岳走，面上露出笑容来，嘴里叨念：“倒是个活络好相处的小子……” 抱着保温杯坐下，这边开始的第二场两个拳师就不如佟响的身手好看了……“嗯，等等，小杨总什么时候是他家老主顾了，他是哪一家的啊？” 想知道这些再回头过去看的潘叔，已经看不见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 双手背在身后，佟响站在杨以岳的车旁不动了。 杨以岳拉开车门，抬手请他上车。 那边佟响不动，一手护住门框，一手请他先上车。 看着他绑着绷带的手指头，杨以岳没动，而是问他：“要是职业选手，你还能这么游刃有余么？” “要看是哪一种职业选手，武术协会沽名钓誉的一般没问题，要是职业徒手格斗选手，像UFC、WWA那种的……”佟响挑眉看着杨以岳，笑容可亲，这时候收回手直起身来，一本正经道：“应该能把我打死。” 军人标准站姿的佟响现在是杨以岳最喜欢的那个样子，可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轻佻惹人发笑的。杨以岳想见色起意果然不好，想象中还以为是个正经家伙，没想到…… “所以，你来了之后看见水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就准备两步连跳了？”杨以岳心中的小小起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家伙既然没有赔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约到一边来谈谈。 杨以岳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见色起意暴露了？却又第一时间把这个想法否定了，自己的见色起意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见色起意的一年以来，每天和自己一起的潘叔都不知道自己常去的是哪家花店，又何谈见色起意这件事情的暴露。 其实，关于见色起意这件事情，杨以岳自己看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别人浓墨重彩的命运相逢，到自己这里就只是对一张照片的见色起意。 关键的是即使自己觉得不可思议，还是一步一步朝佟响靠近了。杨以岳开始佩服自己，或者应该佩服佟响，对于杨以岳来说他所展现出来的特质十分罕见，吸引力倍增。 佩服完自己和佟响之后，杨以岳看着他，想知道小响老板要怎么跟自己谈。 “这个呀……这个是付费内容了。”一脸笑容的佟响开始不要脸了，目光看着杨以岳，看着他那双会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丹凤眼，战术性闭了嘴。 “付费内容……”杨以岳把这四个字再念了念，低头钻进车里，在老地方找到了支票簿，再找出笔，刷刷写好了递到佟响面前，“我说了翻倍的话，二十四万，你验一验。” 接过支票的佟响，把数字和杨以岳的名字全都看了一遍，很是认真问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不能折？” “不是。轻轻折了可以叫银行的人给你装进「白封」去过。”杨以岳将支票簿和笔放还，也正好给佟响说完。 “哦，还可以这样。”佟响回应了杨以岳的解释，而后笑看着杨以岳说：“付费内容就是……小杨总你说对了。” 简单到想打人的付费内容，让杨以岳想打人。但是，某人笑的太过灿烂，杨以岳做不出伸手暴打笑脸人的事儿，忍下一口气，只瞪着佟响。 佟响眼瞧着却不以为然，反而问杨以岳，“所以，小杨总你为什么愿意被我讹呢？” 付费之后得到了敷衍似的回答，顺便还被他提了问题，杨以岳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对于佟响来说真是太不充分了。他还很自觉，用了一个「讹」字，看来小响老板对自己的认知很清醒。 钱已经到手了，佟响兴致很高，问了杨以岳还不够，身子往杨以岳那边挪去，和人家越坐越近了。 眼瞅着佟响越来越靠近，杨以岳伸手抵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冷淡道：“我这个人爱好和平。” 他的回话直接把佟响逗得笑出了声音，“小杨总……” “我叫杨以岳，你不是我手下的人，犯不着这么叫……”说话的时候，杨以岳目光落在佟响的唇和下巴上，唇上有笑，下巴没有一点胡子茬，形状和光滑的皮肤都是杨以岳喜欢的样子。 “叫名字不好，你是我的老主顾。”被人抵住的佟响不退反而进，身子往杨以岳跟前倾了倾，感觉到杨以岳的手掌往下挪了些，他掌心烫人的温度穿透佟响身上的衣物，清晰的让佟响感受到了。 手上的触摸让杨以岳略微有些急促，不收回手好像占便宜的意思很明显，收回手又怕他更往自己跟前凑，杨以岳调慢了自己的呼吸，微微抬眼和佟响目光对上。 那边佟响一见他的视线，眉角飞扬着说：“小杨总，我现在有点儿想连跳三步了，不知道你准不准？” “爱跳不跳……与我无关。”杨以岳抽回了手的同时身子往另一边退过去。 逃脱一秒而已，手腕被佟响给捉住了。杨以岳想抽回来，力气却是没有那么大，完全没有成功，看着捏着自己手腕的佟响的手，杨以岳放弃了对抗，让他捏着。 这时候车子外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稍显嘈杂，佟响和杨以岳都抬头向外边看去，两个人影交叠向着杨以岳车子旁的荧光绿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引擎盖上倒去。 “啊，你个臭疯子……”一个压低了声音带着不悦骂了出来，紧跟着另一个嬉笑着地声音说：“今晚上打得不刺激，泄不了火，幕天席地让小爷草一个……” 这个声音杨以岳认得，是光明正大带着男伴的胡南丰少爷。叹口气，杨以岳决定以后要把胡南丰列为拒绝往来户，刚想完外边的进度已经是胡少爷把人摁在引擎盖上了。 一手挑着杨以岳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来，佟响还一边低声同杨以岳道：“小杨总，非礼勿视，看见了要长针眼儿……” 佟响说话的热气就在自己的耳郭边萦绕。 杨以岳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耳朵红、脸红了，心里却不惦记这个，反而惦记着佟响这家伙真的是从部队上出来的？怎么有一种……去了奇怪地方就是没有去部队的感觉？ “好好说话。”杨以岳一动没动，四个字说得非常清晰。 “好勒。”佟响的语调活泼轻快，说完这话他的另一只手便拉着杨以岳抵住他的那只手，顺溜的往自己的腹肌上摸去，这时候语调依然轻快活泼，“小杨总，都摸上手了，不如您出个价？” 有那么一瞬间，杨以岳觉得自己忘了呼吸，手掌、耳根、面颊上瞬间而起的烧烫让杨以岳清醒，“你什么意思？” 拍拍杨以岳贴在自己腹肌上的手，佟响一点含蓄没有笑着说：“就这个意思，卖艺、卖身都是卖，没什么区别，卖艺不卖身只是涨价的托词，我这人爽快的……咱们一口价定好就行。”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以岳脑袋开始发烫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用两倍速在进行对吧？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呀，我比较担心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佟响瞟一眼车窗外面，被压住的那个还在挣扎，压人家的那个已经上下其手把人家给剥开了。 “喏，您开个价，我还个价，咱们俩把价谈好，您也不用老上我家买花了，像这样席天幕地草一个什么的，我没意见……” 脑子里「嗡」一声儿，杨以岳宕机了。 佟响瞧他没什么动静，准备给他点时间慢慢消化，自己这第三步跳得是有点猛了，此时此刻不如日行一善。 回头推开身后的车门，探出脑袋对着跑车上那两个喊了一声：“腿可真白呀，能上来摸一把吗？” “草你妈，哪来的龟孙子王八蛋，敢抢你胡小爷嘴里的肉，滚！”胡南丰的声音算得上气急败坏，打个野战还有人来揩油，真特么活见鬼了。 被压着的那个可算有机会了，一把推开胡南丰，扯开阿斯顿马丁的车门钻了进去。 “不让摸就不让摸呗，骂什么娘，一点文明都不讲……”佟响笑嘻嘻回一句，下面还没有说完的话被杨以岳已经恢复清明的面容给吸引了注意，不想跟旁人胡扯了。 “臭小子，你给老子滚远点……”眼见着嘴里的肉进了车子，胡小爷也没精神跟佟响扯嘴劲了，说完这句赶紧冲上车。那车灯亮了，引擎响了，真开走了，自己可怎么回。 眼睛里看着佟响开开心心打搅人家的好事，耳朵里听着佟响比臭流氓还臭流氓的话语，杨以岳脑子里终于有了结论：“自己瞒过了天下人，没有瞒过佟响本人。也是，在他面前自己破绽太大了，没个想法凭什么三天两头去买没什么看头的花，没个想法凭什么花钱买他不打拳呢？傻子都会有疑问，更何况佟响这么个人精……” “我不开价你怎么办？”杨以岳又看到了他笑嘻嘻的脸。 “你手也没拿开呀，怎么就舍得不开价？”佟响上半句说完，迅捷逮住了杨以岳的手，完美阻止了杨以岳的翻脸不认人，并十分善解人意的问道：“手感不错吧？要不要摸一下后腰，手感更好，我自己都喜欢……” 杨以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碰上了一个什么鬼？ 第6章 第五回 时间在滴答流逝，杨以岳望着善解人意的佟响，瞧得见他耳聪目明、头脑清醒且有足够的诚意。 “你干了什么事缺了多少钱？”杨以岳是小杨总，做事情和老杨总特别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小杨总从来不会咄咄逼人，总是摆事实讲道理的，“说出来，能有别的法子解决更好，不必要这样。” “我这一步跨得太猛，走错方向了？”佟响的拇指在杨以岳的手背上摩挲过，觉得他的手比想象中要小一些，这样握着十分可心。 “回答我的问题。”杨以岳不否认刚才被佟响牵着鼻子走了，但是他这样直接上手能有几个不被吓到的。 “这句话的翻译是求包养就得有个被包养的样子？” “你这样理解也没问题。”说完之后，杨以岳终于从佟响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既然是见色起意，不得不说，手感确实好。 偏了头，佟响认认真真望着杨以岳，过了半晌点着头说：“报告金主爸爸，母病家贫，万望不弃，求包养。” 杨以岳又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之后才敢再睁开看一眼佟响。意料之外看见了佟响没心没肺的笑脸。 “我要失心疯了才信你的鬼话……”杨以岳说完转身开车门，刚碰着把手整个人被拽了过去，再稳住身子已经坐到了佟响的腿上。 “我妈每个月的靶向药是八万二千块，我家店子你算出来的上个月盈利二千三，靶向药已经吃了半年了，效果非常好，无论如何我要让她继续吃下去……”佟响说完搂上杨以岳的腰，感觉到他因为自己的动作僵直了身体，笑着说：“金主爸爸，放轻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话。” “放开我……”杨以岳身子下边坐着了某个人坏心眼挺腰送上来的物件儿，心里一边感叹自己眼光真好，一边使劲儿把佟响这个臭流氓骂了一万遍。 “好。”果真听话的，佟响松手，可身子没动，端端正正让杨以岳坐着。 杨以岳想的放开得是他人都离自己远点儿，可现在这样子一点儿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都不用回头就能断定，佟响这臭流氓肯定在笑，抬手贴上他的脸，把人推开了，往车座另一头坐去。 “如意姐不知道她吃着靶向药？”凭如意姐絮絮叨叨的性格，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吃靶向药好转的，早不知到在直播里说多少回了，从来没说过的原因恐怕只有这一个。 自身条件展示完毕的小响老板这时候很淡然了，点了点头请金主爸爸继续。 “你手里的现金已经用完了，资产不能卖，一卖如意姐就会知道。病要医，房子铺子不能动，你只有重新开源。”杨以岳捋清了，“所以你并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钱，你的心意是只要如意姐需要，不管什么时候都坚持下去。” 又点点头，佟响觉得金主爸爸非常通情达理，忍不住说：“有没有被我的孝心感动，感动了您就开个价，讲好了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可你先选的是打拳挣费用……”杨以岳还有一点儿不明白…… “金主爸爸，要不你这样问，就问我为什么打上了你的主意……”佟响瞧着杨以岳的气定神闲有点儿着急，这时间不等人啊…… “……”杨以岳被催得又想深呼吸了。 “原本我是想挣卖艺的钱，可卖艺毕竟风险高，我要真出个什么万一，代价太大了。可巧您就出现了，还非要爱好和平，我就想咱们认识，三天一见，店里有客你从不搭理，只跟我说话，别人问到你面前都不带搭理的，不许否认……”看见杨以岳要张口，佟响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下一秒就被杨以岳把手给打开了，可佟响仍不闭嘴。 “齐耳短发十二中的校服妹妹，问你……”说到这儿佟响双手交握放到胸口上，整个人没心没肺的气质一收，努力眨巴着眼睛卖萌，捏着声音说：“哥哥，你配的花真好看，能帮我配一束吗？” 看着倾情演绎的佟响，杨以岳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这么萌的妹子，这么软的声音，您愣是当没有听见，眼都不眨得看我捆花，我给你递眼色你恐怕也没有瞧见，当时我觉得您傻……今天一醒悟过来，觉得您是眼光好。”顺便把自己捧高一份，佟响挺舒服的。 “就这？”杨以岳是想笑的，可经不住觉得现在的情况很诡异，不能笑。 “哦，还有……就刚才您要花钱爱好和平的时候我都不是太能肯定，我以为你叫的潘叔是老板，其实是看上我家佟如意女士了……唉，结果不是……”佟响叹口气，天意弄人啊，要是这种情况那多好了，虽说也是叫爸爸，但不用卖身啊…… “你叹气什么意思？”杨以岳就介意最后那一句了。 “没什么，人生啊不如意事常八/九，看开就好了。”小响老板的唏嘘瞬间就消化了，笑眯眯看着杨以岳说：“我接着老实交代……你看事情到这里就很明显了。买花太勤了，也不搭理姑娘，不让司机开车总是自己来，上回花店里听李大志嚷嚷了就直接出现在拳场，还花钱不要我上场，金主爸爸您最冲动的就是花钱买我不上场……您这一买我就发现我们家我还挺值钱，所以就厚着脸皮到您跟前卖一卖。” “佟响……”听完了佟响的头头是道，杨以岳瞬间释然，见色起意是个开始，花钱包养做个结局也不错，免了相知相守，少了你猜我猜，直接到位，倒也节约时间，若真是看走了眼，散起来也少些牵绊，“我不开价，支票给你，自己写。” “那……我能问你年收入多少么？”佟响嘴角扬起了笑。 “不能。”杨以岳有些后悔了，怎么感觉这梨子看着又大又漂亮，摘到手里就有些酸了呢？ “我是不想给您造成负担……”刚才还叹气的人立马生龙活虎，轻车熟路寻来了杨以岳的支票簿，“我妈的靶向药钱保准了您可行？” “可行。”杨以岳回他。 “那我在靶向药的基础上加点儿劳务费可以么？”佟响翻开了支票簿递到杨以岳面前说：“我这样的躺下去得费精神，我还得学习学习怎么躺下去……不对，光是躺下去不够敬业，应该是撅起来，对，应该是这样的……” 杨以岳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什么，捏紧了佟响递上来的笔，咬着牙说：“可以。” “那金主爸爸，您想月付，季付还是年付？”佟响双手捧着支票簿笑容谄媚。 “你想要我怎样付？” “当然是年付了，但是……我得为您着想。你要是年付了，我怕我带着我妈卷款跑人，人心是会变的，月付吧……您要解约需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我，我好准备找下家……” 杨以岳把笔拆开笔帽了，听见这句闭上眼睛又把笔帽套上了…… 那边佟响都看在眼里，闷声笑着说：“开玩笑的……干在小杨总，忠于小杨总，绝无二心，再说了，我这种品质的旁人也不一定看得上，您瞧刚才被压在引擎盖上的那个腿多白啊，我得涂二斤底霜才有人家的效果……” “佟响，我想给你立一个规矩。”都是金主爸爸了，杨以岳准备行使一下权利。 “立，别说一个了，您随意，一百二十个都行……”支票簿再往杨以岳面前送了送。 “闭嘴。”杨以岳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其实如意姐犯的错不是没让他去学舞蹈，而是没让他去说相声。 “好的，金主爸爸。”立刻响应的佟响觉得自己很敬业。 “不许叫爸爸……”杨以岳又想闭眼睛了。 “那叫什么？主人？不行啊……嗯，也行……”佟响看着杨以岳郑重道：“主奴那一套的话……得、加、钱。” 面对着掷地有声的最后三个字，杨以岳终于忍不住把笔拍在了支票簿上，“把你过于丰富的联想能力控制一下。” “好的，主人。” “……” “好，我不加钱。” “……” “我先写，十万您看行么？敬爱的小杨总。” 杨以岳带着后悔的心情看着佟响在支票上写下了这个数，最后被佟响拉着手签下了名字。 “成了。”佟响捏着第二张支票，立刻就要开车门，打开之后，回头来说：“敬爱的小杨总，那一百二十个规矩您立好了发给我一个，今儿晚上就这样了，您回程平安，我把潘叔给您叫过来，稍等等就好……” 热情异常的佟响让杨以岳有了警觉，伸手拽住他的衣裳角，眯缝着眼睛说：“你这是想要四步连跳？” “敬爱的小杨总……”佟响回头，讨好笑着看着杨以岳，手指头做两个小腿腿样式顺着杨以岳的手指、手背、手臂往上走，去到肩头后双指直接跃起压上杨以岳的唇，又收回来放在自己唇上亲一口，这时候才说：“纵容我最后一次不听话……” 要承认被佟响这个臭流氓击中了心房不难，杨以岳松了手。 “明儿见，店里等您。”得逞的佟响钻了出去。 “你有没有把握？”杨以岳后悔自己放纵他了。 “七成，安心。”挥挥手，佟响哼着曲子回拳场去。 “伤着脸，就没有下个月了。” “如此绝情？！” “你试试。” “遵命！” “果然是失心疯了……”杨以岳轻声给自己这晚上的行为下了批语。 第7章 第六回 “这是什么？”潘叔惊了一个讶，看着佟响施施然走向拳台，连保温杯都不盖上了，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转来的杨以岳。 杨以岳瞟一眼精神抖擞的佟响，对潘叔说：“田忌赛马。” “田忌赛马？！小杨总，我说那小子怎么又上去了……”潘叔着急，这钱不就白花了？ “我同意的。”杨以岳坐的贵宾席位距离拳台很近，甚至能够看清楚拳师们脸上的表情。 “那你还是给我说田忌赛马吧……”终于明白是花着钱玩儿了，潘叔重点不放在上面了，杨以岳挣钱跟玩儿似的，花钱玩儿也算匹配。 “佟响第一场对的那边的最弱，所以他打得花哨。”杨以岳想起他最后干掉人家的时候故意用了那人给他下马威的回旋踢，也是嚣张炫技了。 “第二场这边上的是最弱，那边上的是中将，打了许多时间……场子上押注的都乱了套了，不是个能看分明的场子。”潘叔跟上节奏了。 “对。所以第三场他必须上场。”杨以岳拧开从车上带过来的苏打水，小小喝了一口，“无名拳师对最强，好看。” “所以那小子的主意是想要打出名声来？”潘叔听见有人整齐的喊着佟响对手的名字，俨然粉丝行经。 “名声是顺便的。主要是给拳场老板看看自己的水平……打拳的水平、还有控场的水平……打拳是一回事儿，打得好看精彩能帮拳场多挣钱是另一回事儿。潘叔，你要是老板，你要哪样儿的？”杨以岳淡淡问潘叔。 “那还用说，自然是打得好看多挣钱的，观众也舒服啊……”终于盖上了保温杯，潘叔看着连续躲开对手三次攻击的佟响，觉得这小子的拳路有些面熟了。 当佟响卖乖说什么最后一次不听话的时候，杨以岳就全盘反应了过来。所以这家伙今天来这儿完完全全就是盘算好了的，不是什么瞎看的，也不是什么只想打打拳挣钱的老实人，纯粹就是来套拳场老板的高价买他的，如果不是自己出现，估计佟响已经和拳场老板签了高价合约了。 然后能曲能伸能不要脸的小响老板脑子可真是好使啊，半道上发现自己比拳场老板好讹，瞬间改了思路，抛弃高风险卖艺，选择了卖身…… 想到这些的杨以岳，不由得想用「妙人儿」这词放到佟响身上去。 “这小子是北少林的拳法童子功，说不定是景六的徒弟……”潘叔自言自语说了后问杨以岳，“他是做什么买卖的，你怎么就是他们家老主顾了？” 杨以岳脸上写着「不想谈论」，潘叔笑笑说：“待会儿一起走么？” “不了。”杨以岳看见佟响连续攻击得手，起身走人。 实际上潘叔这时候还挺想看下去的，万一真是景六他们北少林拳法的弟子，自己还算师叔呢…… —— 嫌弃酒精喷头太小，李大志三两下拧开了酒精瓶子，直接往佟响受伤的指节上倒。 “啊……行了行了，大志哥你放过我吧……”佟响笑着推开他的手，甩甩手上多到往下淌的酒精，抬头看他一眼说：“不是自家酒精你就是不心疼啊……” “肉贵还是酒精贵啊？”李大志认真瞧了一眼佟响手上的伤，“动得了吧？” “动得了，没有骨头的事儿。”佟响轻轻动了一下，觉得这个伤还好，麻烦的是嘴角的伤，敬爱的小杨总不是说了么，伤着脸就没下个月了。 送来冰敷袋的是被佟响替换下场的那位，这时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比一开始想把佟响先干掉的样子好多了。递上冰敷袋，那人开了口，“今天的事情，记你一份情。” “我也没干什么好事儿……”佟响把专门冰敷袋接过手来，往嘴角敷上去，“大哥贵姓？” “吴广辰。”那人说完这个在桌子对面坐下来，“对我来说算好事。” 佟响看着他的腿，“养好了就好。” “看你身手不错，以后有机会切磋。”吴广辰不自在地收了收自己的伤腿，听见房间外面有人进来，忽然低声对佟响说：“别进来。” 佟响听了微微一笑，那边吴广辰站起身来，对着刚进来的拳场老板叫「耿爷」。 耿爷手上的菩提珠子一收，拍拍吴广辰的肩膀，“早点回去，多休息。”几个字让吴广辰先走，回过头来笑看着佟响，双手抱拳拜了拜，正要说话，被佟响抢了先机。 “耿爷，您这我可就受不起了……我这儿不好意思在先的。”佟响也学他双手抱拳的模样，也对着他拜了拜。 佟响的意思是自己先来领了军令状，又半道上出来了杨以岳，一来一回的让耿爷这边不好运作了。 “那没什么……小杨总高兴就好了。”耿爷混江湖多少年了，刚才的情景瞄一眼就心中有了谱，有钱人的事情，是什么样都不奇怪。说完回头对着门外招招手，有人提着大纸袋子进来，纸袋子放到桌面上，里头全是一叠一叠的粉红色人民币。 嘴角扬起笑，佟响在心里为敬爱的小杨总找补了一下：的确是支票簿看着档次高，还轻便。 “小佟你仗义，我姓耿的也不能拉胯，今晚的劳务费你还收下。”耿爷把纸袋子往佟响面前推。 伸出受伤的手挡住，佟响面上有了一丝丝不好意思的神色，“这就不能收了，闹别扭闹到耿爷面前真是不好看的。” 手上纱布刚剪好形状的李大志就听不明白了，送上门的钱不要了？这可是拿命换的，最后那场的老小子可凶狠了…… “那我就不敢管了。拳场上的事情，你要听我的，是你的劳务费就该拿着……”耿爷依旧不松手，钱往佟响面前推。 “拿了我这儿更不好说……您这可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脾气大得很，很不好伺候的。”佟响往回推了一次，笑得更不好意思了，“唐突来了闹一场，又没法子给耿爷效力，还请耿爷不怪罪。”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耿爷没想到，手上却是不再和佟响推送钱口袋了。 “有什么好说的，是我唐突。耿爷宽宏大量心里记着我，以后求到耿爷门下，还请赏口饭吃。”说着起身，佟响又是抱拳。 “你这话说反了，你的道比我宽。”耿爷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倒是会做人。 “耿爷说什么是什么……”佟响指指外边，“我这儿……” 耿爷瞬间明白他指得是什么，捏着菩提珠子点点头。 “那就先走了，总之谢过耿爷给脸。”说完拉一把李大志，佟响往房间外走去。 —— 左边大灯不亮，李大志上去踹了一脚，灯光猛然抖擞，赶紧回到车上，安全带还没系好就问佟响，“这是白忙活了？” “没有啊……”佟响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两张支票笑着说：“请你宵夜。” “得了吧，嘴都破了还不要钱，宵夜我请你。”李大志说完了启动车子，拖拉机发动机一般的响动在夜色里听着其实也挺好，“不过我觉得也好，至少你没有签合同打拳，我老婆能放过我的狗腿了。” “还是丹丹对我好。”佟响都能想象丹丹怎么威胁李大志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丹丹对你好，那也是对我的关怀好不好……”李大志吃醋吃得很明显。 “对对对，丹丹主要是怕你把我推下泥潭心里难受……”佟响笑着伸手拍拍李大志的肩膀，“都怕成这样还敢领我来。” “那不是你让我来的……兄弟嘛……”李大志抖掉佟响的手，“你还没跟我说这怎么个道道呢……” “你怕是因为耿爷那边不是善茬，我也怕呀……”佟响收回手靠在椅子背上，看着外边原本漆黑的夜色逐渐变化，能看见繁华些的地方了，“不收钱，把事情做圆满，不得罪人。”话说完了，佟响脑子里闪过了几个名字——胡成方、林建勇、耿立……耿立耿爷，真是不错。 “也是……”李大志听明白了，手上加档，“你别着急，你妈的药钱咱们兄弟几个凑得出来。” “谁要你们凑了……”佟响抬脚踢踢驾驶座椅，“挣钱的门路广着呢，小半年的药费不用担心了！” “呵……那宵夜你请。” “加档加档，高架桥下那家夜蹄花，管饱……” “好嘞……”李大志也好这口，速度加上来笑着说：“响子，蹄花老板娘都换宝马七系了，待会儿我帮你问问她招不招上门儿男人哈哈哈……” “不用，我上了更豪华的门了。”佟响豪气摆摆手，敬爱的小杨总开得可是幻影。 —— 石犀公园的停车场里，潘叔把从驾驶位上下来，看着自己从后边出来的杨以岳说：“我想了一晚上，那小子是开什么买卖的能跟你成老主顾，不会是卖花的吧？” 把潘叔的保温杯拿出来，放到他手里，杨以岳推着潘叔的肩膀说：“快去，时间有点儿紧了，潘大师可不要让老伙计们等太久……” “那你今儿晚上自己回去，开慢点儿。”潘叔其实也挂着今天老伙计们聚会，看杨以岳上了车，说：“小杨总，不管是干什么的，身手都挺好，你看着顺眼的话，不如让他接我这活儿？” “您跟我商量不着，我可没雇您，跟我妈商量去。”杨以岳难得淡淡一笑，启动车子要往公园外边开去。 “啊也是……”潘叔拍拍保温杯，看见车子动了赶紧说：“油不多了，关切着点儿，不行了你先去加一个。” 随手比划了一个OK，杨以岳开着车离开，从石犀公园到如意花店的四点八公里，小杨总很熟悉，但是今天走着却是有些新鲜的感觉生出来。 —— 最后一笔落下佟响没过瘾，又换了一只紫色墨水的钢笔画了一颗心，吹干墨迹后把可爱的卡片插到花上。抱着花束最后看了一眼，十分满意，推开门交给等了一会儿的送花快递小哥。 看到门前有点儿脏，拿了扫把簸箕开始打扫，刚扫了两下，看见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开过来，车门过店面最边上那棵小叶女贞树后，使劲往右靠了一方向盘，完美靠边停下…… 穿着花围裙的佟响拖着扫把往前凑上去给杨以岳开车门，狗腿子的不得了，但一见着人了，立刻活络道：“怎么比平时晚了些呢？” 眼镜还没放好就被拉开了车门，杨以岳也不管他，合上眼镜盒，回过头来，到嘴边解释的话立刻就改了，“你嘴角受伤了？” 双手搭在车门上，佟响笑着问：“我说夜里梦游撞的你信么？” “那撞你嘴上的是门框还是桌角啊？”杨以岳顺着他的鬼话问。 “都不是……是冰箱门儿……”说着佟响伸手扶上了杨以岳的手，“我想着我家敬爱的小杨总要来家里得给他做顿好吃的呀，可小杨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啊我心里愁啊，一着急就想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那不就晚上都睡不好了嘛？梦游没准头，打开门就撞嘴角了……您瞧我这份儿心，多纯啊……” 看着佟响声情并茂的表演，要不是嘴角青紫太有碍观瞻，杨以岳觉得自己能信，“你的意思是要请我吃晚饭了？” 佟响挑起眉头道：“不吃晚饭，难不成您要饿着肚子在我这温柔乡驻下？” 第8章 第七回 看着佟响嘴角上的青紫颜色，感觉那伤口已经收了很多，杨以岳不由得想知道那天夜里他走之后，这伤佟响是怎么受的？ “你既然艺高人胆大，怎么被人家给收拾到了？”握住佟响送上来的手，杨以岳借力起身，感受到佟响相对而来的力道，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温存来。 “小杨总，你真想知道？” “我没有资格知道？”轮到杨以岳挑眉反问他了。 “有有有，只是我怕你知道了心疼我又自责……”拉着杨以岳的手往花店里走，佟响顺便抬脚把车门踹上，听到门关上了之后，想起这不是李大志的破Polo，觉得有点儿后怕，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后脑勺长了眼睛的杨以岳说：“放心吧，它比你的脚结实，踢不坏。” 佟响笑了两声，越发把杨以岳的手抬高，“敬爱的小杨总您的意思是我比这车要金贵些对吧？” “原本是的，可你这脸烂成这样，我觉得又不是了。”杨以岳就想知道佟响这没脸没皮到随时随地夸奖自己的勇气到底是哪儿来的？“你不告诉我是害怕我心疼又自责，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心疼是有的，自责我还没有觉出来……” “是你放我回去的呀，你要是坚持不让我回去打第三场，自然也就没有这一场事儿了……”推开玻璃门，伴随着访客铃的清脆响声，佟响这话说的可是顺溜。 分分钟感觉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了，杨以岳准备给他比划一个大拇指，这样推卸责任的水准要是放在公司里，早就步步高升、扶摇直上了，“原来这样我会自责……好的，我知道了。说怎么受伤的？” 引着杨以岳坐到大木桌前，把已经泡好了的柠檬水从大玻璃壶里倒到杯中，又双手捧着杯子送到杨以岳跟前，佟响说：“对方确实很厉害，至少比我想的厉害。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我余光里瞄见我亲爱的小杨总起身准备走了，浓浓的思念之情让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分神，结果那小子下黑手，转身照我脸上来了这么一下……那拳头这么大，在他就要打上我的脸的时候，我想着小杨总就爱我这脸，无论如何不能让脸受伤了，一仰头，就打到了嘴角上……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说话，这不刚合适吗？” 听着佟响吧嗒吧嗒一阵输出，杨以岳的耐心奇迹一般的变长了。 “我说了这么长一段儿，您没个表态？”终于等到杨以岳接手了柠檬水，佟响坐到桌子对面看着他，问对话时眉飞色舞颇有言外之意。 “我不是喜欢你的脸，我比较喜欢你的身材。”慢悠悠喝了一口柠檬水，杨以岳冷不丁的表了态。 “不是这个……等等，脸就不好看了？”抬手摸上自己的帅脸，佟响用一种电视推销的口吻说：“这可是上过全军最佳摄影比赛特等奖照片的脸，怎么就能看不上？必须看上。爱他，就要爱他的全部你知道吧？小杨总你不能这么肤浅……话说回来我向您表态的意思就是你看我挨打的时候都挂着你，你这儿就没有个奖励机制？” 柠檬水可真酸呢，仿佛柠檬不要钱一样…… 杨以岳双手捧着玻璃杯，漂亮的丹凤眼盯着佟响，控制住了上扬的嘴角说：“奖励机制不能有。今天有奖励机制，明天就要劳动保障，后天就是养老补贴……凭你小响老板的手段，要我给你买五险一金都有可能……” 这一段话淡定说完，杨以岳成功让佟响绷不住了，“你怎么那么心黑呢？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算了算了，我看看给你炖的汤怎么样了……”佟响带着一脸认命的表情，从楼梯旁边的过道走进厨房。 看着厨房的双开布帘子上分别写着出将入相两个词，杨以岳觉得挺配佟响这个人的，完美实践生活就是舞台的高端人才。 前一秒看着人撩开布帘走了进去，后一秒那人又钻出个头来，笑眯眯道：“敬爱的小杨总，待会儿你要是觉得汤好喝，能不能考虑让我在你公司入股分红？” 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杨以岳说不出话来，他那灵光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出又一出的让杨以岳应接不暇。 “不如说说五险一金……”杨以岳认真的模样，再一次让佟响笑出了声，这一回是沉心静气到厨房里倒腾了，再没有出来露脸。 —— 松开领带，站起身来，把花店再次打量一番。 玻璃橱窗前面的一排小铁桶里，各式各样的花儿精神饱满，摆放的颜色也层次递进，完全满足强迫症的所有需求，就算是从街面上匆匆一瞥也会十分让人满意。 地面上，剪掉的枝叶也已经早就打包完成，装在常用的黑色口袋里，放在门边，只等着有人把它送到垃圾站去。 更难能可贵的是专门用来做花艺工作的超大木桌子上，今天也是各种物件摆放整齐，没有往日的凌乱。 想起上回就是在书桌上看到的，杨以岳便用心寻了寻那本A4大小的记账本儿。本来以为小响老板会收拾起来，结果还就放在了桌子左上角的最下边。 想着上一次自己粗略看了一下，没想到花店运营状况这么糟糕，杨以岳职业病犯了，一时手痒，又把它抽了出来。 一篇翻过一篇，杨以岳把这半年来同享的记账全都看了一遍。又翻到最前面，看见了不同于这半年的笔记，那隽秀的字迹应该是如意姐的。 两相对比，如意姐在铺子上的时候，花艺插花占了一大部分收入。花车、花球这种婚礼上的收入还很可观，到了佟响接手，这部分生意直接就没有了。 另外一部分损失掉的生意是花艺教学。每一周的周一、周三、周五，如意姐都是有在这个大桌子上开课的，附近大学的学生、还有年轻的主妇以及退休的老人都是这个花艺教学班的学生，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三十人左右，分成了三个班次进行教学，每一个班次的收费和教学的任务应该也是不同的。 不得不说，对比如意姐经营的如意花店，佟响的经营简直惨不忍睹。 伸手从桌上的文具收纳小箱子里抽出一支笔，杨以岳翻了一页新的记账本，略略思考之后，开始计算与记录。 —— 正宗的荥经砂锅里，番茄和牛腩用一种甚是温和的沸腾方式在进行最后的炖煮。砂锅旁边放着一只白瓷小碗，小碗里是一个精致的手柄雕花的银质小汤勺。 看着颜色是时候了，佟响舀了半勺汤放进嘴里尝尝，觉得味道还差那么点儿意思，又撒了一两味调料调理，终于满意了，就放下小汤勺，等着最终熬好的时刻到来。 捏起自己的手机，佟响输入了两个关键词，搜索键按下之后，不到两秒钟，页面给出了很多选项。 看来看去，挑了一个图片和文字相结合的，上手点开，看见了图片左上角的可爱logo，艺术字写着「性好小姐说好性」。 第一组图片讲的是男女，佟响用不上，直接划掉；第二组图片讲的是姑娘和姑娘，佟响有兴趣了解了解，可是呢今天没这悠闲劲儿，也划掉；终于翻到第三组，讲的是大小伙子和大小伙子，这就用得上了…… 点击大图，看了三分之二，竟然提示没有关注博主不能继续，没奈何的佟响只能先关注，再回头来把这大小伙子和大小伙子上床的教学篇，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看。 “第五、正确表达自己希望得到他的回应，不要像复读机一样一直问爽不爽，这样其实会让小受很烦……”把这一段默读过后，佟响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劲儿，又把图片退下来，看到了这张图片的左上角写着「攻篇」…… “唉呀，读了一大半儿了，弄错方向……”嘴上唠叨了一句之后，佟响迅速快进图片，找到了写着「受篇」的那两张，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第一，去你妈的《好小受应该知道的10件事》，老娘写这篇儿的初衷就是为弄死这个帖子，恶臭，臭不可闻，把这条加黑加粗，转到原作者眼前去，拿牛屎给他糊脸上去……”小声读完，佟响觉得这个作者太有韵味，返回去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决定要把《好小受应该知道的10件事》也找来看一看，能把这写文的气成这样，应该值得一看。 “第二，那些想要把这条转给自家小受并督促其学习的自以为鸡鸡镶了金的攻，您有十八厘米吗？能夜御三番吗？小蘑菇整形术做了吗？都没有就省省吧您嘞，还让人家学，返回去找「攻篇」先把自己洗心革面……” 佟响看完真是哈哈哈笑了出来，刚才还心不甘情不愿加的关注，现在已经心甘情愿把这个号设置成了特别关注，叫「性好小姐」来的，要真是个小姐姐，那可真得劲儿。 “第三，说正事儿，安全健康之后才是爽……”开头那一阵开怀之后，后面的内容看起来也是生动直白、浅显易懂，一位生殖泌尿科室老大姐的苦口婆心跃然纸面。最后面对于辅助用品的选择建议，也让佟响很高兴，自己瞎胡乱买的还撞到了推荐的清单上的。 还有，博主收费推广的那一款产品还给标注了出来，写着中上之选，而强推为上上之选的那一款「快乐时光」避孕套，官方没有找她推广，很直接表示伤心还专门艾特了人家官博…… 佟响决定了，在给小杨总服务的慢慢旅途上，牵好这位「性好小姐」的手，在她的引导下一定能走向光明的未来…… —— 看着最新一页大账本上自己手绘的清晰简明的表格和运营数据估计，杨以岳觉得如果按照自己这样的建议去做，盈利翻到五千应该不成问题…… 成就感浮上心头，奖励自己抱起旁边一束晚香玉闻了闻，心情瞬间愉快，剩下的问题就是给佟响讲一下，让他尽量按照这个来执行。 —— 小菜精心摆盘，主汤分做两碗，米饭少的不能再少…… 再看了一次精心搭配出来的晚餐，佟响成就感浮上心头，奖励自己先吃了一块小牛腩，软糯的口感让心情瞬间愉快，剩下的问题就是怎样既留住小杨总的胃、又留住小杨总的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主要内容概括为：好金主费尽心力帮你脱贫致富，你却只想着怎么把金主爸爸弄上床腾云驾雾…… 今天稍晚更新。大约晚上9点。 第9章 第八回 圆乎乎的勺子被递到嘴边，杨以岳先看看勺子里色美味香的汤水，后看看要喂自己吃饭的人，除开嘴角的伤，就现在这样侧身靠在桌边上看着自己的模样，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尝尝。” 说话时充满期待的眼神也让杨以岳心里喜欢，伸出手指碰碰佟响的手，修正他稍微有点偏差的方向，杨以岳的目光在和他短短碰触之后垂下来，微微张口尝了汤。 番茄汤的鲜美在口中散开，勾醒了味蕾，让人想再来一大口。如意姐没有夸张，佟响厨艺真的很不错，“好喝。” “肯定好喝。一年半炊事班班长的实力怎能容人小觑？”得到了肯定的佟响，转身把给杨以岳的青瓷汤碗放到桌前，“你先喝着，我收拾下摆桌，一定让小杨总吃得舒、服……” 递上勺子，佟响看见桌面上账本被打开，专业服务生的模样就挂不住了，“我专门给你放了两本最新的花艺杂志的……”说完故作委屈得拿过杂志翻开送到杨以岳面前，“就老刺探我家的商业机密……”伸手关账本瞥见了杨以岳新写的字迹，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这是什么？” 勺子被杨以岳嫌弃，放到了桌面上，就着碗杨以岳吹了吹汤，直接喝了一口，看着账本说：“有空你下个月照我写的试一试。调整进货、节日促销、老主顾回馈、招收花艺学员……” “保我发财？”说到钱就亲热了，佟响立刻就要开始看，账本却被杨以岳伸手给关上了，抬头笑看着杨以岳，“先吃饭，再发财……不对……” 汤碗再次送到嘴边的杨以岳听见「先吃饭」很满意，听见「再发财」也不出意外，紧跟着的那个「不对」却是让杨以岳心中有不祥的的感觉…… “先吃饭，再、吃、我……”佟响把账本推到一旁，往杨以岳身边靠了靠，收了被他嫌弃的勺子，凑到他耳边说：“跟着小杨总哪儿能总谈钱……” 一口汤呛进了喉咙，杨以岳抬手捂嘴，手上汤碗一晃，汤汁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 —— 西服外套被脱下放在椅背上，手表被取下放到了桌面森系收纳盒里，袖扣被解开，袖子被细心的卷起来……杨以岳看着佟响为自己打理手上的汤汁，喜欢他手指灵巧轻盈的动作。 湿巾冰凉的触觉从指缝间蔓延开，杨以岳看着佟响认真地模样，问他：“听起来你打算留我过夜？” “唉……就不提了……”叹气的佟响还挺让人心疼，“小杨总你可真是冷淡啊，这么快对我的荣宠就消散殆尽了……你还记得吗？咱们初相见的那天……” “好好说话。”宫斗台词被有台词功底的人念出来杀伤力很大。 “花了钱你就不想睡一睡？”搽干净了杨以岳的手，佟响终于正经说话，话一说出来就是个活脱脱的臭流氓。 “不该你操心。”杨以岳觉得自己要被他逗笑了，在笑出来前把这话讲了比较好。 “这不就是我只要唯一操心的事儿么？”佟响起身，拖过另一张温莎椅放到杨以岳身边，端正坐上后望着杨以岳说：“人家小说里的金主爸爸都是这样说的……” “怎么说的？”问出口杨以岳就后悔了，应该又会迎来一波小响老板的鬼才逻辑演讲。 “冷酷的眼眸扫过美人面上的泪痕，「你今后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服侍好我……」”但见着杨以岳面上起了淡淡的笑意，佟响也不上演技了，平铺直叙，念得百般没有精神。 杨以岳以为是相声单口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听小说，真的忍不住了，低头笑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佟响的平铺直叙依旧，只不过这回换成了念诗，念完了终于有了生气，语重心长道：“小杨总，专业点儿。我帮你搜一搜，有没有什么金主的自我修养之类的书……” “你还要不要我吃饭？” “吃饭这件事情，取决于你今晚上睡不睡我……”一本正经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正在搜索什么，话说得漫不经心。 “你脸丑，我睡不下……”解开另一只袖扣，杨以岳自己动手将袖子挽了起来，双手得到了解放，又端起了自己的汤碗，还有一半，真的很好喝，杨以岳放不下。 对于金主直接的表态，佟响毫不气馁，嗖一声站起来走到杨以岳的另一边，侧面对着他，诚挚道：“亲爱的小杨总，只看这边，灯一关就好了……难得有一个受了伤脆弱的我，真伤好了，就脆弱不起来了……您想想：梨花开在太阳下那看着是没有什么意思的，艳不过桃花、娇不胜海棠，就得被风雨肆虐一晚上，晨光薄雾里梨花带雨才是韵、味！”最后二字说下，敲了一敲桌面，大有惊堂木的效果。 杨以岳低头笑到扶额。 看着杨以岳不可教化的模样，佟响伤心了，捏过他手里的碗，一边摇头叹气朝厨房走，一边说：“再给你盛一碗。好喝对吧？要不要给你打个包，明天还可以喝两顿……” “你要我在哪儿睡你？”杨以岳终于发现小响老板今儿是有目的有准备的，笑过之后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那头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佟响回头来把杨以岳看着，“您这是有金主的自觉了？” “你觉得呢？”杨以岳才不正面回答他。 “万恶的资本家，先吃饭！”佟响就不喜欢小杨总这讨价还价的样子，勾引失败就不恋战了，吃饭才是最重要。 —— “刚刚吃了我做的饭，把你脸上的嫌弃给我收起来。”要不是金主爸爸的身份是一道横隔在自己和杨以岳之间的汪洋大海，佟响有心伸手捏一把他的脸，“你就说哪儿收拾的不好？” 再看一眼自己的房间，干净利落一尘不染，连阁楼斜面窗玻璃都是透亮的，能看见外边快要升起来的半个毛月亮。床铺上浅灰色调的毯子比佟如意女士爱铺的小碎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最重要的，四方被子叠得不输退役之前……作为一个男同志的房间，这是标杆了好吧…… “像个高中生的房间……”杨以岳嘴上这么说有嫌弃的意思，实际上觉得干净素雅的阁楼房间挺好，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对于这句回话，佟响好好想了想，说：“没错，可不就是考上大学之后就没有管过这个房间了，自然是高中生的房间……哎，小杨总，我校服还在……”挑挑眉毛佟响靠近杨以岳说：“你有没有兴、趣？” “金主爸爸救回了被人欺凌的受伤的……”杨以岳有了金主爸爸的自觉。 “对，还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小狼崽高中生那种金丝雀儿……”佟响抬手搭在杨以岳的肩膀上，笑着说：“虽然没有什么金主的自我修养之类的文书，但是我觉得咱们小杨总天纵英才、骨骼清奇，定能瞬间参透，你看这不就越来越有金主爸爸的范儿了么？” 被佟响拍马拍得想笑场的杨以岳偏不给他顺畅，“小狼崽子和金丝雀儿放不到一块儿……” “怎么不行？强制爱啊……什么破产抵债的、为家族复仇的，多了去了……”佟响好好想了一下熟客二丫给自己下载的那个什么包养文包里的情节，“这叫什么，爱你爱到让你恨死我也在所不惜，这爱法感天动地啊……” “可你是毛遂自荐的……”杨以岳走到床边，忍不住伸手摸摸被子上叠出的棱角，柔软的棉布是怎么被他搞成这样的，杨以岳挺想知道。 听到这儿佟响自己忍不住笑了，“这就是难点了……哎，算了算了，小杨总，我不替你操心了，您看着办吧……” “你还不打算老实交代？”杨以岳的指尖沿着被子的棱角滑了一圈，偏头看向佟响，轻轻柔柔地问他。 “那什么……”佟响一面不好意思的笑着，一面解释说：“按套路，您得找个地方安置我，一般来说还是个清幽别墅，哦还要自带温泉的那种……那可就远了，我妈还在附二院住着呢，来回跑我这不方便。您也别嫌弃，金屋藏娇、金屋藏娇，金屋就不用了您花费了，将就用我这小阁楼上的高中生房间就行了，反正，这也不是重点……” 杨以岳看着佟响说：“就为这事儿你看了多少小说？” 佟响笑得耸了耸肩膀，“没多少……关键是看不下去你知道吧……就今儿这场景，包养之后初见面，动不动就是压低嗓音的总裁卡着人家腰，要不然就是红着眼睛把人抵墙上，最不济都是冷酷动手撕衣裳……全都用不上。刷得快还累死我了……” “有话就直说，别瞎折腾。”杨以岳听他的牢骚心中很是惬意，不由得对他看的那种小说有了兴趣。 “那小杨总，你有心碰我了，就在这儿好不好？我照顾病人不想来回跑。”佟响向着杨以岳走近些，把话说明了。 “好。”杨以岳点头。 “那……”佟响刚起了话头，杨以岳飞快的开口压住他的声音，语调飞扬笑着说：“那是不是要给点儿房租费用?” 这样说话的杨以岳笑容没有丝毫防备的绽放在脸上，再看不见平日里清冷克制的模样，在佟响看来，这模样比他裹在西装里冷淡调子好多了。 “是不是想说这个？” 瞧着杨以岳小小兴奋写在脸上，佟响低头在他耳边回话说：“小杨总，您笑起来真好看……” 第10章 第九回 “像……春天的花儿一样？”带着肆意的笑容，杨以岳眼不眨的帮他把后半句给续上了。 这回轮到佟响笑了，笑完了哼起歌儿来，还就是刚才说的那两句。 “你看的小说里有没有那种和金主爸爸斗志斗勇绝对不要被睡上的？如果有的话可以参照执行一下，还有……”杨以岳说话的时候抬手摸上了佟响的脸，手指抚过受伤的嘴角，眼神暗下来，说：“我不想听见你再和那个拳场有任何瓜葛。” “别家拳场就可以了？”佟响不哼歌儿了，找字眼儿的漏洞，嬉皮笑脸的话刚说完就叫了一声“啊！” 嘴角伤口受到了欺负的佟响，鼓眼睛看着下黑手的杨以岳，有点儿出乎意料。 “这件事没有条件可以讲……不如好好卖花，附二院天天跑，扩大业务不正好么？”杨以岳说翻脸就翻脸的，一瞬间就平时的样子了。 这一回没有嬉皮笑脸，佟响点点头。 “汤我要打包。”倒还惦记着吃的杨以岳说完，率先走出房间，要右转下楼去。 一把拽住杨以岳的手臂把人扯入怀里来，抱紧了人的佟响背过身去，把顶灯开关摁下去，一瞬间屋里再无灯光。 低暗月色中佟响凑近杨以岳的耳边，声音低下去，“斗智斗勇那种不好，是行业混子，我不做混子。小杨总，拳场不会再去的，我听话。” “开灯……” “还有一句……”佟响不动，继续说。 “我叫你开、灯！！” 瞬间激动起来的语气叫佟响有了察觉，一是怀里的人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和平时的冷静淡定截然不同，二是听见他呼吸的次数和力度陡然增加，这些特征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肩膀往后靠一靠，房间内光明重现。 没有打算放开杨以岳，佟响抬手扣上他的后脑勺把他压进自己的怀里，抱得更紧了，声音坚定道：“杨以岳，你是安全的，不要害怕。” —— 推开佟响，杨以岳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往门外去，一步不停留地下楼去。 跟上杨以岳的脚步，佟响没有多说一句话，下了楼梯往厨房去，拿出密封玻璃盒子给杨以岳装番茄牛腩炖汤。 等他出来的时候，杨以岳已经整理好衬衣，在穿外套了。扯下一个装花的口袋，把汤盒子放进去，将口袋提手递到杨以岳手边，说：“有你在我绝不会再关灯了。” 双手拎起口袋提手，杨以岳没有说话，把佟响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往店外走去。 迎面同时进来了一位气喘吁吁的小伙子，“老板……我要红玫瑰，告白用，快！” “先喝口水，稍等……包你马到成功。”在大木桌下整件的苏打水里抽出一瓶递给小伙子，佟响追着杨以岳出门。 —— “小杨总你站一下，我给你找个代驾……”伸手压住被杨以岳拉开的车门，佟响掏出了手机。 “不用。”杨以岳看着佟响放在车门上的手，“开车没关系。” “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杨以岳伸手开车门，“我也对不起你。你的意思我知道。” “确定？”佟响轻轻笑了一声。 大概是他的笑容感染了杨以岳，杨以岳推开他的手，坐进了车里，降下车窗后，杨以岳终于肯和他四目相对，一手拿过眼镜盒打开，一边戴眼镜一边说：“既然选了被包养，绝不浑水摸鱼，要做就做行业翘楚……” “小杨总洞若观火。”看着戴了眼镜的杨以岳嘴角挂上了淡笑，佟响放心了，也没别的话，“路上小心。” 那边杨以岳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目送着杨以岳的车子离开，佟响被人叫了一声“老板，我这儿告白等花……” “来了来了……”生意要紧，佟响赶紧笑脸迎上，进门就把一小铁桶的玫瑰花抱过去放到了大木桌上，抄起修枝剪刀准备大干一场。 虽然面对着橱窗外，认真进入工作状态的佟响没有看见马路对面过来了两男一女三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径直朝着如意花店进来。 —— 芳草心在城西苗木基地产业园里，不过，芳草心不做生意的，是私人园子。 春天花盛的时候，会免费对游人开放，唯一的麻烦是来的游客必须提前在芳草心的公众号实名预约，园方要求实名的原因在公众号唯一的一条信息里说得很清楚，只用来对于花木的折损追索赔。 从去年春天开始开放，芳草心就成了春季里花卉摄影爱好者和文艺青年最喜欢的摄影基地。芳草心出的片子火爆了锦城春天的朋友圈。 火爆之后就有人联系芳草心做生意，有想要联合做摄影基地的，有想要联合销售花木的，还有想要买下芳草心做高端餐厅的……全部都被回绝了。 芳草心是杨以岳最喜欢的一个人的家。 车子开进园子入口里的停车场，整个停车场的灯就亮了起来，照亮了停车场，也照亮了芳草心门口一排四间门卫室。 看守园子的段叔和段婶早就从监控里看见了是杨以岳的车，等到杨以岳领着口袋走过来，他们已经等在入口了。 “小杨总，吃过饭没有？”问话的是段婶，她手上套着红黑格子的长袖套，手上捏着涮锅的刷子，问得很是关切。 “今天吃过了。”杨以岳把手上的口袋举一举，笑着说：“还打了包，只有放在您那儿的冰箱里……” “好呀……”段婶准备来接的，发现自己手上有东西，就叫段叔来接，“都能让你打包，是什么山珍海味啊？” “家常菜。” 杨以岳把口袋递到段叔手里之后，松手迟滞了一下，让段叔笑话了，“怎么，没吃够，还舍不得了。”段叔呵呵笑着，“明儿让婶子照着给你做。” 杨以岳笑着没说话，往自己住的地方去。去路是一条青石板铺出来的小路，一路上灯火通明，把小路照得像白昼一般。 杨以岳的房子在整个园子北边稍高的小坡上，全木的外墙刷了白漆，四面都有落地大玻璃窗，阳光灿烂的时候，通透得像个温室花房。 外墙上爬满了杨以岳喜欢的凌霄花，花期时候，两种颜色的凌霄花交相辉映；入门处两边墙角处种着白玉色、蓝色、紫色的绣球花，蔷薇花爬满小院围篱…… 白天这房子完美融入芳草心的景色中之不显眼，晚上一切浸入黑暗，只有这座小房子灯火通明。 摁开指纹锁，咔哒之后房门打开，白纱窗帘随着温柔的夜风飘动，阔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全木的四柱床，另一边是长度超过两米的实木大桌，快赶上佟响家店里的那张大小了。房间是极简风，除了这两样东西就剩个椅子和落地衣帽架了。 桌上一边放着打开的电脑和各种文件、水晶水杯和水壶，一边放着没有完工的小盆景，盆景是杨以岳初次接触，感觉门道深厚，比园艺难入手许多…… 床上的寝具都是竖纹的浅灰色，这时候被子规矩的铺开在床面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平铺的被子，杨以岳有点想念佟响房间里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被子…… 脱掉鞋子，踩着柔软的地毯往房间走了一圈，拉上遮光窗帘，通透明亮的屋子便消失了，芳草心夜里的光明屋也一并消失。转向床边去，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扑到床上，杨以岳捏起被子一角，想试试能不能叠出佟响床上的那种水准。刚一动手拉过一角，杨以岳便想起佟响刚才紧紧抱着自己安慰的情景。 “杨以岳，你是安全的，不要害怕。” 佟响的声音温柔又坚定，一瞬间把自己的心稳定住了，呆在他怀里的短暂时刻之后，杨以岳便走出了梦魇。 叠过一边被子，又拉过来另一边，对折，又对折另一边，两相重合，软软的被子塌成一块，要怎么弄才能像小响老板的被子那样挺直，杨以岳整理了四个角却全都失败之后，决定寻找一点儿帮助。 —— “冷静，小伙子，毛毛躁躁的人家姑娘才不会看上你呢……”嗑瓜子儿的中年阿姨说得很是关切，“你深呼吸，脑袋里想着抱得美人归的情景，冷静淡定，展示你强壮可靠的一面知不知道，女孩子最吃这一套了……不要怕，还有我们家的鲜花，你不可能失败！要是失败了，回来退你钱！” “咳咳咳，师娘……”前边的话都好，后边这句就过分了，佟响放下递给山哥和小福哥的小瓶苏打水，果断的喉咙不舒服了，“您也来点儿水喝一喝。” 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热情过头的景幺娘对着小伙子做一个加油的动作，马上接过水拧开喝起来，再不说话了。 小伙子受了鼓励，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离开，刚一关上店门，访客铃铛都还没有响彻底，这边景幺娘就认错了，“小响啊，师娘错了……这水怎么有点儿甜……” “这水是这样的，妈你要是喝不惯，我给你买矿泉水去。”小福哥起身。 按下小福哥的景幺娘说：“不要不要，小福子你休息去……刚才东西都是你提，有的人懒得要死。” 小福哥一如既往的会来事儿，佟响看着他妥帖师娘，对着山哥意味深长地笑笑。 景山才不搭理他，只催他赶紧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收拾起来，店里没地儿下脚了。 就刚才师娘顺口说的那些，佟响心里默默过一遍：有三只杀好了的老鸭，五只土鸡，新鲜松茸四盒，两千头的虫草一斤、山参六根以及各类炖汤的药材七八包…… 拎起要冷藏先放厨房冰柜去，佟响知道单凭师娘和佟如意女士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这些东西必须收，用不上也必须收。 在长辈面前没心没肺惯了的佟响把手里的东西晃一晃，笑说：“师娘，我山哥是不是已经进财富排行榜了？” “他……呵呵呵……”擦了汗的纸巾捏在手里扇了扇，景幺娘笑得可开怀了，“他还等得久呢，你小福哥快，以后咱们都指着小福哥过……” “我也指着他过……”景山不生气的笑眯眯接上话。 他们三个一唱一和的，倒是弄得小福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佟响不参合他们一家人暗地里的自相残杀，忍着笑把食材放进冰柜里。那小福哥原先是养在家里的干儿子，后来不晓得怎么回事儿就成了山哥的对象，早前刚开始的时候，师娘死活不同意，现在是比谁都疼小福哥了。 冰柜里把食材放好，佟响再出来，还没站稳解开身上的围裙，景山就说：“小响，你到公司来帮我干点儿活怎么样？” 佟响一听就明白了，笑着说：“兼职啊，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你管我……”景老板口气很大，“给你就拿着，反正不会教你嫌少。” 这么迂回的话一听就是小福哥教的。 “你隔一两天去他公司里露个脸就行……师娘跟你说，他公司里一水儿的漂亮姑娘，有个叫霜霜的副总，可漂亮了，是个研究生呢，我看着都喜欢的，你妈保证也喜欢……” 师娘一说话，这事情就又多了一件。 第11章 第十回 解下围裙，佟响走两步到靠近小福哥的地方坐下来，笑看着小福哥和山哥说话：“山哥，你公司太远了，我找了个在家就能干的活，照顾我妈也方便。” 被佟响看着说这些话，小福哥拧开苏打水喝了一口，一点声色不动。 “你在家能干什么？”景山没看他家掌柜的眼色，直不楞登地问了出来，话音刚落瞧见桌面上收纳盒里放着一块手表，“宝珀的手表，谁的？” 佟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杨以岳的手表落下了。 “这款我也喜欢的，福爷，我要请款……”景山瞬间就装孙子，刚才的景大爷没了影儿。 “太贵，不批。”小福哥淡淡一句话就打发了人。 “你的？”景山羡慕得不行，看着佟响的眼神里都快有嫉妒了。 “我老板的。”佟响顿了顿之后快速说，“你看你那儿我就不去了……我老板实力不俗，对吧？” “做什么？”小福哥不好打发，追问了一句。 “做……私人顾问，私人、安全、顾问……”佟响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杨以岳因为关灯而失态的模样。 “安全、顾问……景山……”小福哥叫了一声馋手表的某人。 “哦……小响，我的经历你都知道，有些事儿哥哥不明说你该晓得能做还是不能做……这个你先拿着。”说罢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来，又正经得不行了，“前儿，我爸回来说他有个分宗的师兄向他打听一个打。黑拳的小子，说模样好看、能说会道，手上咱们北少林的功夫俊，应该还当过兵……” 打了一场就彻底暴露了，武林真是越来越小了。 佟响还没说话，师娘起来定调。 “小响又不傻，挣那钱能长久？”师娘拉上了佟响的手，“要钱不容易啊？卡你收着。里头的钱是这样来的，前些年我和你妈倒进手里有一套大套三，之前我说卖了咱治病，她又说她保守治疗不花什么钱，意思是卖不出去就留着给你结婚。可这儿价钱高，我自己做主卖了，过了风口就卖不出这个价钱了。可不敢跟你妈说，所以钱你拿着……” “师娘，你莫不是把全款给我了吧？”佟响看着卡，没伸手，把在场的师娘和哥哥们看了一圈，晓得这是全家来给自己上课的。 “哪儿能啊，你师娘这么抠门，能便宜你？当初我投的钱拿出来了的。”景幺娘笑着摆摆手，“可我看着数字不吉利，让你山哥和小福哥给你凑了个整数。拿着啊……我们城乡结合部的到城中心来一趟不容易……”景幺娘又喝了一口苏打水，还是不习惯甜口，还叫佟响少喝。 佟响笑说：“老板喜欢喝。以后给我师娘再备个矿泉水。” “给老板嗜好都调查清楚了……看来是老板那儿好拿钱。”景幺娘笑着拍拍佟响的手，“小响，师娘念一点古，都知道你爸和你妈是私奔结的婚，他们感情有多好就不用问了。你爸当年没了之后，你就是你妈心口上的肉。你愿做什么活儿都好，反正要记着你妈只愿你好，让你不好的事儿，一概都不能做。你退伍回来照顾她这事儿，可把她气着了，再不能干同样的事了啊？” “哎，师娘，我知道的。” 小福哥精明挑起头儿，山哥唱黑脸，师娘唱红脸，这一顿敲打的意思是家里没到山穷水尽呢，不准做涉险的事儿。 想得明白自然知道怎么叫他们放心，“是有个想做的事儿，现在还跟战友在谈，之后具体下来了，还要靠我小福哥和山哥多帮衬。”话不是假话，只是做什么事儿都有个轻重缓急，现在老母亲最大。 对佟响的乖巧师娘很满意，那边上坐着的小福哥忽然起身把大木桌上方的工作照明大灯打开，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佟响说：“嘴角的伤怎么回事儿？” 这一问，佟响真是欲哭无泪，山哥这么个烈犬怎么这样乖顺算是知道原因了，幸亏刚才小杨总那儿已经编了一次瞎话，赶紧说：“早上起来做早饭，迷迷糊糊的，开冰箱时候给自己撞了一下……可疼了，师娘，你给看看……” 景幺娘抬起他的下巴灯下左右看看，说：“都在褪青紫了，没事儿。你早点睡，睡饱了才精神，精神了就不犯迷糊……” “嗯。”佟响可乖了，点头听话的模样最是打动师娘的心。 “那个景山、小福，搭把手咱们把铺子关了，让小响早点休息了……” 师娘发话，自家的两个赶紧动起来。佟响也手上有活儿，去外面把遮阳棚给收了。 —— 再一次送人走后，佟响拿过早前放在行道树边上的扫把簸箕，把店门口的三包工作做完，这才关了店门坐前坐下。 收纳盒里杨以岳的手表斜放着，这些玩意儿佟响不了解的，山哥喜欢倒腾这些东西，他念得这样起劲，想必是个金贵的物件儿。拍了一张图，给杨以岳发过去。办完了这事儿，收起来放到房间里，白天这铺子上人多手杂，给他弄丢了就不好了。花了钱都不太想睡你的金主爸爸不好找，他的东西要存好。 看着手表复杂的表面，小巧零件上那股子精细劲儿的确是招人喜欢的。 佟响摁开房间的灯，没来由的又关上，再打开……灯光一明一灭之间，杨以岳对黑暗的恐惧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种对黑暗的恐惧，佟响在旁的人身上见过——被极端组织西伊独绑架的人质。 从深暗地窖里解救出来的小姑娘，无论如何都不再去显得黑的地方，睡觉一定要开灯，热得要死也不会去阴影下，仿佛这辈子的黑暗已经见够了，再不要有一点儿的沾染。 医生说是应激反应会慢慢变好只是需要时间，还说这时间就不知道多久了，短则数年，长起来恐怕会伴随一生。 想着这些去洗漱的佟响，被薄荷牙膏一刺激，又觉得自己怕是想多了，小杨总这样年轻，家业大得不像话，家里应该至少三代都做生意的，这种家庭一般都成长顺遂，指不定就是小时候留下的坏习惯而已。 洗漱完毕，回卧室，看着手机显示有信息，捞起来躺上床后才点开。小杨总回了一句明天来拿，还发了一张豆腐块被子的照片。 佟响瞅着图片右下角倒放着的喷壶，忍不住敲字告诉杨以岳：“喷水造型是歪门邪道，别走火入魔了。” —— 临睡前看了佟响的回复，想象着他挂着小小不屑调笑人的模样，杨以岳心情欢畅的入睡。等到早上，不是被晨光、鸟叫叫醒，而是让电话铃声吵醒后，小响老板给的好心情就消耗完毕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来自助理莫格，点击通话之后翻个身裹紧被子里继续睡。 “不好意思小杨总，打搅你睡觉了……”软糯糯的女声里有些歉意，换做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但是杨以岳是个例外。别看莫格这样软，做起事来却是利落痛快，平日里都叫她「莫哥」的。 “杨以超反悔了？”都不用多想几个备用方案，肯定是这个事情。 “是的呢……昨天你说他们两家约着吃饭恐怕要生变，果然就说中了。小杨总，都不知道是夸您铁口直断还是说您乌鸦嘴比较好。”莫格说完做作的叹了口气，“而且呀，刚才通知了我们要改重组方案之后，直接挂了电话，点名要找您呢？” “所以，这通电话是叫我赶紧来接驾的？”杨以岳撑起了半个身子，丝质睡衣滑落肩头。 睡衣是段婶帮忙买的，老人家第一次网购，兴奋之余选错了大小，退换货一脸茫然无法下手，杨以岳便将就穿了，拉一拉就好，不妨碍睡觉。 “您要是不来也没关系……只是裙带关系业务我们也很难直接把人从事务所撵出去对吧？” “我知道了，待会过来。”杨以岳起身去开窗帘，窗外是橘红系的绣球花，开得如火如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家花园里的花儿如此鲜活可爱，最先想到的事情是摘采一部分给佟响送去，帮他运营不善的花店降低成本。 “好的，我们会热情周到的接待杨家公子。” “你们不热情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到了也是没有好脸色。”杨以岳对于这件杨令祺押着杨以超来签下的业务完全不感冒。 杨家的人公司开不下去，要自己的事务所来做重组业务，不过是杨令祺要向人家证明他和自己父慈子孝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父慈子孝，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杨以岳推开小窗，让清新的空气流进屋内……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踱步去盥洗室洗漱。 —— “综上所述，你没有足够的分量能让对方接受这个条件。”杨以岳说完之后，端起莫格送过来的咖啡喝一口，看着堂哥杨以超脸上的错愕表情心里很舒服。 “我这个公司可是杨氏撑着的，凭什么不能有这一部分条件？”杨以超从杨以岳进来把气氛带冷之后就很不高兴了，杨以岳那种不拿正眼瞧人的冷淡真是让人火大。 “因为太烂。如果不是有杨氏撑着，没人会接手。对方愿意接受也是看中了能和杨氏关联。” 小小的咖啡匙在咖啡杯里划了一圈，杨以岳的直言不讳让杨以超变了脸色，抓起桌面上的咖啡杯使劲儿往地上砸去，杨以超指着会议桌那头的杨以岳骂道：“你他妈就不配姓杨……” “不让我改姓的是你二叔杨令祺，你的建议很好，不如你跟他老人家唠叨唠叨，允许我改了，我一直想姓卓的。”杨以岳端起咖啡喝了，并不打算放过杨以超，“作为杨氏集团年报上点名的不良资产，请把你对这个公司的期望值放低一点，集团给我们的期望值是很低的。” “杨以岳，你这个方案我不会让过的……你给我走着瞧。”杨以超离席走人。 没有多看一眼离开的人，杨以岳把咖啡匙轻轻扔进杯中，对莫格说：“联系杨令祺。” —— 看着充当运货车的幻影停在铺子面前，抱着一把向日葵的佟响，围着花围裙站在橱窗前，一动不动。 已经打开了后备箱的杨以岳站在车尾看着店里的佟响，一来觉得他那样子狠狠的让自己喜欢，二来觉得小响老板一改热情的原因可能是不知道绣球花要怎么卖…… 第12章 第十一回 一后备箱的各色绣球花让佟响反应慢了一点，满眼里都是开了后备箱站在花前边的杨以岳。 他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超级挑人的淡粉色衬衣让他穿得那样好看，一边松开领带一边目光清冷的看向自己，身边是一车的艳色花儿…… 早前以为他是司机的时候就觉得他好看的，今天这样一来佟响觉得那些小说里说的是真的，金主爸爸的先天优势是有钱，后天再温柔潇洒或者英俊好看一点基本上就没跑了，比小姐私定终生后花园找个穷书生抗风险能力强多了，哪儿能不变成真爱呢？ 佟响无不叹息地想：“不能再多看了，再多看两眼，得摇着尾巴求杨以岳跟自己上床了……这里头还有个关键问题，现在佟响的这份渴望是以睡杨以岳为前提的，但是啊，金主爸爸让你睡，怕不是梦想天开了一点…… 放下向日葵，回桌边打了个来回才拉开店门出来，佟响笑问：“小杨总，你这是给我送货？” 抬手指着绣球花，杨以岳只叫佟响拿手机拍视频，别的话一概没说。 “搬过去再拍吧……”佟响准备伸手了。 杨以岳打开他的手，指着车头说：“从车标开始拍过来……” 瞬间懂了的佟响还是没动，笑望着杨以岳，“真的可以？” “不要拍到车牌号。”杨以岳就只有这个要求，刚说完眼前多了一瓶自己爱喝的牌子的苏打水，佟响甚至飞快的为自己拧松了瓶盖。 “是不是还要顺便做个促销？”看见专门为他买的水终于送到了他的手上，佟响心里有些快活。 “到店前十份免单……”杨以岳退了两步站上了人行道。 “凭周围三个大学学生证半价……”掏出手机开始录制小视频的佟响又加了一句。 “很好。”喝了一口水的杨以岳听着佟响紧跟上来的促销法子很是满意。 他果然是脑子很好用的。拍短视频是通过视频号给粉丝营销活动，借了车给他做短视频的噱头，到店免单是给学生粉丝福利，学生证半价是因为绣球花的最好归宿就是各个学生宿舍的寝室桌头……都不用自己明说，开了一个头，他便跟着走上来了。 “劳斯莱斯小天使送来的限量绣球花等你来带走！”佟响语气欢快地说完这句摁下停止键，身边立刻来了杨以岳。 “拍好了让我看看。” 找出视频原片，播放给小杨总看，佟响笑着问：“哪儿来这么多绣球花？是要给我介绍新的供货商吗？” “我家的。”杨以岳把外套放到后排去，挽上袖子准备干活，“来，搬进去，放了快两个钟头，再放下去要不新鲜了。” “我给你拿个围裙。”佟响拉住杨以岳的手，想着这数量、这颜色的花枝得多大的花园才能种出来。 “不碍事……你快点也来搬。”杨以岳却是不讲究，一把抱起了一大把蓝紫色的，望着佟响催他快点。 佟响作为最应该着急的那个，也赶紧动起来。 —— 衬衣腰上一片泥渍的杨以岳看着佟响拿着他的衣裳走到自己跟前，抬起双手展示他手上套着手套和拿着剪刀，表示现在很忙。 “你把衣裳换了，我给你把衬衣弄干净。”佟响惦记的是他现在在这儿送佛送到西，衣裳弄脏了待会儿怎么走。 “待会儿换，我跟你说绣球花怎么配……”杨以岳不搭理他的提议，因为手上有剪刀，曲起手臂用手肘推推佟响往大木桌上去。 “它本身就是圆滚滚的团状花，直接配上绿叶就可以做主角……尤加利叶的形状和它花瓣很般配……”杨以岳说着抽出三只尤加利叶，同淡粉红绣球搭配起来，“这种颜色的绣球名字叫纱织，你记一下，女孩子很喜欢。蓝紫色渐变的那个叫无尽夏，无尽夏的颜色包装纸适合撞色……我给你配一个做样式。” “小杨总……”佟响看着杨以岳乐在其中的模样，轻轻喊了他一声。 “干吗？”杨以岳瞄他一眼，对于他不上心有些不高兴。 “就是……讲的有点儿快，我没记住，可不可以用手机拍一下……”佟响听着那些名字就头大。 “来。”杨以岳觉得刚才夸他聪明的话都是白费了，忍下批评人的冲动，开始配另外的花。 “它也可以做配角，但是它花型很大，一定注意处理好颜色搭配关系，互补而不喧宾夺主……用黄昏新娘搭配白玫瑰、粉边渐变玫瑰、麒麟草，拿马卡龙粉的包装纸和透明纱，还有灰色丝带……” 用心给佟响教学的杨以岳不知道，有的人一开始是拍配花的，拍着拍着镜头里就只有杨以岳的脸了。 “你要让蝴蝶结向上，从下边来……你之前都是反的……”杨以岳说完看向镜头，伸手把它拉下来对着自己的手，“录一遍扎丝带蝴蝶结。” “我录了……”拍歪了重点的摄影师犟嘴。 “你没有拍蝴蝶结，你镜头一直对着花……”花艺教师很糟心，“拿给我看看……” “不……我自己的参考录影。”摄影师心虚，刚才拍到小杨总的睫毛好长，这可不能让他看见了，“我看得懂就好了，你干嘛要看？” “我看你拍到重点没有。”杨以岳垫脚。 高高举起手机，佟响说：“连你配叶摆放的角度都拍清楚了。” “你来包一束。”杨以岳不跟他瞎扯了。 “能看视频参考么？” “你脑子是通风的吗？刚刚看完实际操作，你还要看手机……” “小杨总你嘴好毒的……” “不高兴了？！不高兴也憋着，人笨就要认。” “哪敢啊……”手机放进围裙兜兜里，佟响伸手拿了一枝无尽夏，抽了一枝高山羊齿，虚心问到：“这样配可以吗？” “不可以。拿两到三枝！”杨以岳又抽了两枝递给他，看见了他抽包装纸的手，严厉道：“你要是敢选同色的包装纸我就咬死你。” 已经伸向淡蓝色包装纸的佟响同志的手生硬的转了个弯…… “响子哥，我是第几个到店领绣球的？”一个活泼的女声随着访客铃声一起响起，都不等佟响回话的，那姑娘又嘴快道：“包养文看得怎么样了？要不要霸道总裁文包，超带感的那种……” 佟响看看身边因为教学工作不顺利有些冒火的霸道总裁，心想：不知道霸道总裁文包里有没有那种温柔型，轻言细语教对象做事儿绝对不发火的那种…… —— 陆续有人到店来取免费的花，因为送的那十份都是用的数量最多的红色系黄昏新娘搭配的，所以有些拿了赠品的顾客还买了冷色系的别的绣球花花束，这是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杨以岳看不惯佟响审美糟糕，忍不住越俎代庖。他脸色清冷也不说话，有些对他感兴趣的顾客也只敢多看两眼而已。相熟的还问佟响是不是请了帮工。佟响都小声的告诉人家，“这是祖宗，不是帮工。” 忙完了一波之后，杨以岳坐下休息，看到佟响同相熟的顾客聊天。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裳实在是脏了，捏走了佟响拿过来的衣裳，四处看看，往厨房里去。 撩开「出将入相」布帘子，杨以岳朝横着布局的厨房里边走。往里走两步到冰箱前边，回头确认了一次外边看不见，开始解扣子。 —— “慢走……”佟响送走爱花的教授姐姐，回头来没有看见自家霸道总裁，看看店里还少了刚才自己给他拿的体恤，断定他换衣服去了。 上楼没有听见响动，佟响径直往厨房去。 脚步放轻，撩开帘子探入头……美哉，果然看见了霸道总裁脱衣图。 脚下步子瞬间都轻快了，三两步上去把杨以岳脱了一半的衬衣拉着往下，刚一上手，杨以岳就在前边捏住了衬衣前襟，回头看见他，微微抬了下巴，道：“干嘛？” “服侍我家金主先生换衣裳啊……都是宠我才弄脏的，我负责到底。”佟响嬉皮笑脸凑上去，伸手半搂住杨以岳，从他的手心里把衬衣前襟扯出来，将整个衣裳给他褪了下来。 就佟响看到的，金主先生实在是白，白到自己要打二斤底霜才能比得上的程度，身子不瘦，但是看得出来常年不事运动……这就不好了。 “小杨总，我立刻把衣服给你洗洗吹干。料子没什么讲究吧？”眼见着杨以岳把体恤套上了，佟响伸手帮他把衣裳下摆拉下去，瞧着可爱熊猫图案在胸口布料上展开，忍不住夸奖说：“我家小杨总和春生弟弟真是般配……” 他这么一说，杨以岳赶紧低头，胸口上可爱大熊猫的印花直入眼帘，无话可说之后顿了一顿，杨以岳道：“请你快点去洗我的衬衣。只要能洗干净，爱怎么洗就怎么洗……” “别这样嫌弃，春生可是基地这一届最靓的仔。”佟响笑着解释说，“姐姐妹妹妈妈奶奶都能排成行的那种，这件是后援会新给我的，我还没有穿过……” 伸手这件事佟响自己都没有想到，等他摸到了杨以岳的胸口，这件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进退两难。 退一步收手当没发生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进一步的话……进一步的话会不会被小杨总扣工钱？！ 嗯……扣的话也没关系，撒个娇再要回来好了。 豁达了的佟响手掌往杨以岳背后去把人往怀里一带，这边人靠上去，一个闪电般的拥吻就开始了…… 第13章 第十二回 亲上去的一瞬间，佟响心中的快活就冲向了满格。摸了是保本，亲一口是盈利，要是再按耐不住越过防线去大赚，这风险就大了…… 小小盈余就好，昨儿小杨总还说让自己跟他斗智斗勇不让睡的，今儿就犯上作乱亲一口，已经是底线了，要是真变成了深吻，可就回环不来了。 亲一口是激动，舌尖去了是侵。犯。侵。犯了小杨总对自家金丝雀儿随意采撷的绝对权利，会被咬死…… 想到刚才教自己配花时候的威胁，佟响快活着准备退出这个吻来。 —— 实事求是的讲，佟响的吻是老实的，他甚至只是亲了一口在唇上。 杨以岳发现这点的时候，佟响已经准备松开了。不去想他是为什么这样老实，杨以岳对于这双唇、这个人的欲望是真实存在的，不然不会一面觉得自己得了失心疯还一面应允了他的包养申请。 扣在佟响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佟响所有的退意被杨以岳给掐断了。 向左微微偏头，杨以岳的舌尖越过了唇关。 自荐枕席的某个家伙却因为自己的动作有了稍微的迟疑，杨以岳察觉之后带着笑意往更深入探索，手腕翻转捏住了佟响拥着自己的手，往前一步，反而把人往他身后的冰箱上压去…… —— 被突如其来的柔软给吓到了，但是半秒之后，佟响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放松身子靠上冰箱，微微张口迎接杨以岳的探索。 没有冒犯也没有索取，温柔的碰触足以让佟响混乱既定的剧本，所以说小杨总还是缺点金主爸爸的自我修养……反而……反而在自己眼里像个真恋人一般美好又温暖。 回应是小小的，根据小说里的套路，这种力度既能让金主爸爸感受到成就感，又能让他存留征服欲，双赢的局面。 双手围住杨以岳的腰身，佟响收紧了些抱住他，手掌摸上后腰之后，唇瓣一疼…… 得，亲得摸不得，是自己误判了！ “我错了……”没有了唇与唇的缠绵，立刻就抬手环住杨以岳的肩脖，把人抱紧在他耳边认错。 认错的语调讨好乖巧，还伴着脸颊上的细小摩挲，杨以岳所有突然来到的防御行为立刻被消解了，甚至放松了身体靠在佟响身上。 “算什么？” “嗯……什么算什么？”佟响明知故问，决定撒娇带装糊涂。 “你说什么算什么？”杨以岳并不吃他这套，可也只是嘴上不吃，靠在佟响怀里还是挺惬意的。 “啊……这是对于小杨总危难之中显身手不足为道的小小感恩……这是一个知恩图报、对恩人带着憧憬的贫困少女，啊，不对，是少男的卑微却又充满希冀的回报……”遣词造句完毕的佟响对于自己的文思泉涌和文采飞扬十分欣赏。 “贫困少男，把你的手放老实些。”杨以岳被他逗笑了是不争的事实，带着笑意说出的话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大力点头的佟响松开了杨以岳，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双手交握做少女祈祷状，眨着眼睛道：“金主爸爸，除了身体我真的无以为报……” “有颗感恩的心就足够了……”双手撑在佟响的胸口上往后退了半步，绷不住的笑终于还是在嘴角绽放开。 “好吧……”靠着冰箱站好，佟响偏头问杨以岳，“中午饭是腊肉豌豆焖糯米饭，请小杨总赏光。” “只有这个？”杨以岳想着昨天还是番茄炖牛腩。 “我是贫、困、少、男，行行好，求您知足吧……” —— 桌面上在计划之外多了两个小菜，端上桌之后佟响把筷子双手举着送到杨以岳跟前，“小杨总，请！” 被他毕恭毕敬的样子逗笑，杨以岳一把捏过筷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去把你衬衣挂起来敞敞，你先吃。” 佟响刚才在备好菜等下一个步骤的间隙手快把衬衣给杨以岳洗干净了，又在饭菜下锅煮不需要人守着的时候，拿上楼去熨烫，现在饭做好了又准备去挂起来。看着热气腾腾的饭碗，应该是想利用这点时间去做事，回来的时候饭也不烫人了…… 时间利用率之高，活动安排之合理，杨以岳仿佛看见了一个超级主妇。 “我下午没什么事儿，你不用着急……”双手捧起饭碗，杨以岳淡淡地对佟响说。 “我下午有事儿，待会没时间给你弄了。”佟响说完这话已经上了两级楼梯了，却是忽然转头来说：“这话可不是撵你走，是我下午要去躺医院，昨天做了检查，今天要跟医生碰头。” 杨以岳挑了一筷子糯米饭放进嘴里，适中的咸香味道和嫩豌豆的清香配合默契，成就出了一个杨以岳喜欢的好味道。 “哎？！你没事儿的话……”那边佟响的话刚起头。 “不。”这边杨以岳就断然拒绝了，“守店可以，直播不要。” “好好好……四点之前，我一定赶回来。”便宜不能占太多，佟响见好就收，说完噔噔噔上楼去。 抬头看着古旧的木楼梯，杨以岳不觉往嘴里送了更多的糯米饭。 —— 两束绣球花放在了护士岛的桌面上，佟响的笑容比花不差半分，“婷婷姐，选一个。” “哎呀，卖花姑娘来了……都好看……不过，还是少女粉最适合我们！”说完护士谢婷婷选了淡粉色的那一束，然后一点儿不念及刚到手的好处，说：“不许乱放，保持病房整洁。” “懂。”佟响抱着花精神抖擞地进了病房，抬眼就瞧见佟如意女士架着老花镜在看花艺杂志。 轻声又快步地走到她病床前，双手捧着花递过去，嘴里小鼓点儿敲得很欢快，“咚咚咚……咚！” “哟……”把眼镜推上头顶去，佟如意伸手接过了淡绿色的绣球花束，“玉如意，很难得一见的绣球品种……” “啊？！”佟响没听懂一个字，只掀开保温桶检查老母亲有没有按时吃饭，却是看见保温桶都已经洗涮干净，此时正泛着不锈钢特有的银光，“谁给你洗的碗？” “谁给你送的绣球？”佟如意看见花店号上的视频了，点击很可观的，都把她吓了一小跳，“还是那么奢华的汽车……” “剪辑拼接的。”佟响说得理所当然，“噱头嘛。谁给洗的碗，我给人家道谢去，你洗的我就要批评人了……” “婷婷洗的。”佟如意老实交代，“进来给我说你发的这个视频，赶巧看见我的摆在桌面上还没洗，就一并洗好了，那可真是个好姑娘……”佟如意说到最后一句，抬眼把佟响看了一眼。 瞬间了解到老母亲意思的佟响往后退了退身子。 看他装模作样，佟如意也晓得他想糊弄自己了，赶紧拉住他的手说：“能说会道又干练，七楼护士里最漂亮的，我有说错一句？” “一句都没错……”佟响凑近佟如意的耳边说：“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我还见过呢……”佟如意说着摇摇头，“不怎么地。男孩子家家的留那么长头发，扎个发髻跟道士一样，一点儿都不阳刚。常来这儿混饭吃，还跟婷婷抢肉呢，像话吗？不过就是脸长得好看，可脸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佟响听着怎么不对呢？谢婷婷的男朋友应该是把五菱宏光开出方程式赛车气质的那个一九零身高的北方小哥啊……上回一起离开医院时候佟响亲自见到的。 “妈，你说的那个是……”道士头是谁来着，的确经常在七楼蹿，佟响一时想不起，“你说的那个是混进来卖开光健康符的假道士吧？” “不跟你扯，我的意思是咱们正大光明地追求，好姑娘就应该有很多选择好吧？咱们又不怕比……”绣球花被佟如意放到床头柜上，上手摸了摸，“这花种的好，配的也好？你照哪儿配置的？” “嗯……”佟响看着那花想：种花的是小杨总，配花的也是小杨总，都被老母亲表扬完了…… “嗯什么嗯，自己进的花不知道啊……” “一个朋、友的朋友，自己家种的……” “是么？这个品质真的不错，小响，联系一下，贵点也是可以继续进的。今天卖得怎么样？我看你还搞了促销，用心就好，早跟你说不要看不起花店生意……这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事情。”佟如意表扬佟响。 在佟响听来这还是在表扬小杨总，犯上地想想要是小杨总是自己对象，是个男的老母亲也应该不介意吧，毕竟各种合她老人家的心意…… —— 一进门就选了最豪华那一束绣球花的男子，抱着花掏出了手机，低头问了一声二维码在哪儿。 杨以岳放下花剪，看了看他站的阶梯摆台前边。如果没有记错，二维码小台子一直都放在那个地方的。 “摆台上没有吗？”一边问着一边朝四周围看看，大木桌上也没有，杨以岳起身去拿佟响出门前挂在楼梯扶手上的挂牌，之前他都一直挂在脖子上的。 递过二维码，那人却是不扫了。 杨以岳抬眼看着他，把挂牌翻了一面，“是支付宝？” “小杨总？！”那人眉毛一扬，好看的面容起了笑，“这是您的花店？不对啊，我常来的，是个阿姨开的……” 看着眼前这个显然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杨以岳却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很不爽了。 “微信还是支付宝？” 小杨总不爽了，人就冷淡得可以让对方感觉到瞬间被冰封。 赶紧扫了码，对方问：“多少钱？” “八百。”小杨总还瞬间给花价钱翻了倍，这是毕竟是贫困少男的店，能赚自然要赚。 对方迟疑了一下，杨以岳立刻指着这一束中间的主花说：“玉如意，整个锦城只有我有这个品种。” “那真是我的荣幸。”漂亮男子输入数字，爽快付款。 到账八百的小广播响起让杨以岳心中舒服多了。 “不久之前我们见过一面的……”男子抱着花没有放弃跟小杨总单方面的聊天。 看他一眼，杨以岳还是没什么印象。 “拳场……”男子抬手指弹了弹花束中的配叶。 杨以岳再看看他的脸，想起来了，那晚去拳场碰见胡南丰，这人是胡南丰的男伴，不由得又看看他的腿，因为杨以岳想起了佟响那臭流氓喊的话——腿可真白呀，能上来摸一把吗？ 作者有话说： 23日停更一天，不好意思^_^ 第14章 第十三回 经过这半年来的贴身照顾，检查单子上的数据佟响门儿清，甚至能给新来的病友解释解释。所以当张主任把化验单递给佟响之后，只看了一眼，佟响就乐了起来，都不需要张主任解释。 “张主任，这个是好消息对吧？”佟响忍不住高兴敲了敲那几个箭头向上数据。 “对。”张主任看他已经乐开了，打开了笔帽的红笔径直收了回去，看起来佟响是不需要自己给他说明解释的。 “哎呀，我家如意姐太争气了。”佟响感叹完又看向张主任，“跟你当初和我说的最好的情况一模一样。” “接下来就是换药调整。” 那张主任从来不关心情感上的事情，冷冰冰只管病情，佟响干脆道：“调整。您说了算。” “药会变得更贵，因为国产没有可以替代的，只能用进口的。你那边还能坚持吗？” 张主任话问得直接，佟响知道他是说钱的事情。当初把佟如意女士换成吃靶向药是自己来和张主任商量的，不善做戏的张主任居然能帮着自己把戏演下来，让佟响挺意外的。 山哥拿过来的卡佟响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现在的房价不清楚，但是听师娘的口气恐怕给自己凑了个整百数，再加上小杨总那儿的支票和每月入项，佟响觉得坚持半年左右的进口药应该没有问题。 “坚持半年能行？”张主任果然是一板一眼的，马上开始给佟响算账。 “能行。”之前张主任就说过进口药的事儿，佟响算过没问题。 “你妈说婚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这是把房子卖了？” “张主任你真是眼里不揉沙子，不但断病如神，还料事如神……”嘴上嘻嘻哈哈应了，佟响心里头还补了一句：料事还是差点，没料到自己还把自己给卖了。 “那我给你提个醒。”张主任把白大褂包包里的听诊器拿出来，面无表情看着佟响说：“你妈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过一天少一天，想着就算看不到媳妇，但是要看到你婚房装修好，已经跟隔壁病床徐医生病人家搞装修的儿子签了装修合同……” “……”佟响鼓了眼睛。 张主任把听诊器放进盒子里，难得多话地补了一句，“定的地中海风格装修……” “你什么时候听见的啊我的张主任？” “上周……” 佟响哭笑不得，挠头想：这玩意儿怎么弄？ “但是，我觉得这不是重点。”张主任看佟响没找到重点，忍不住提醒他，“你妈让你预付装修款的话，你那边就瞒不住了，你还得赔人家装修那边的违约金……” 听着重点更头大，佟响哭丧个脸给张主任道谢，想要倒回病房和佟如意女士掰扯掰扯，又看见快要三点四十了，答应了小杨总四点之前赶回去，只好咽下这口气，先回店里。让小杨总守这么久店子真是过意不去了。 —— 脸上表情冷淡地点点头，杨以岳算是给了人家一个回应。钱已经收到，便转身去把收款码挂好，又回到大木桌前，把剩下的最后一束花扎好。 这是佟响那个家伙都出门了才打电话过来交待的他忘记了的活儿，说是前边一家咖啡店定的花，小束的放桌面上用，一共十二束。 “小杨总，您真是个财神爷，一上门我就有新客户了，我真的谢谢您，您说晚上吃什么？” 佟响张口的第一句是这个，杨以岳对他做饭的手艺放心，顺口就点了菜，清蒸鳜鱼四个刚说完就听见他开始说忘记了的订单…… 这分寸真是掌握的极好，拒绝的话刚点了菜的杨以岳是真说不出来。 剪断细麻绳，杨以岳手指翻转扎好了花束，放进口袋之后抬眼看见那人还没有走。 “没想到小杨总也喜欢花艺？”那男子站在大木桌对面，“曾经，我也想开一间花店……” 杨以岳没有答话，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佟响说了四点前回家，现在已经三点五十了，还没有人影儿。直播的事情就没有了着落……杨以岳觉得如果佟响不回来，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算计自己这个金主爸爸……那要不要帮忙就是一个问题…… “小杨总，谢谢你的花。” “你付了钱的，不用谢。慢走。”杨以岳心里有事儿，嘴上的话实在是敷衍。谁知道就算这样，对面的人还笑了起来。 那人的笑声很轻，声音也很好听。杨以岳被这声音吸引了主意，望着他。 “叨扰了，小杨总。”那人这时候却是说要再见的话了。 这时候才开始认真打量对方的杨以岳有看出点儿别的来了，除了拳场那夜的匆匆一瞥，这个男人还挺面熟的，好像还在哪儿见过？ “我们是不是在另外的场合还见过？”杨以岳终于主动同人家说了第一句生意之外的事情。 把手上的绣球花束换了一只手，腾出右手来，那男人伸出手说：“小杨总您好，桃花源地产林中宵。” “是见过，刚才不好意了。”听到杨以超公司的名字，杨以岳心中明了。 这个人自己果然见过的，之前去桃花源洽谈时见过。他面相漂亮，自己有记忆，所以应该也是桃花源的高层。但是……他和胡南丰是有比较生动的关系的，这就有意思了。要收购桃花源的恰好是胡南丰家的公司。 当然，胡小少爷是不管这些的，他老人家只管吃喝玩乐。据说他家老爷子谁也不爱，就爱这个胡天胡地乱来的小孙子。上回和杨以璇的婚事没谈好，胡南丰亮了喜欢男人的事儿，全家最稳得住的还是老爷子，说的话是：胡家不缺曾孙辈儿，他不生也没关系。 “能让小杨总记得真是万分荣幸。”看着杨以岳握住了自己的手，林中宵露出明媚的笑来，手上的力道慢慢施加，到最后变成他握着杨以岳的手了。 —— “那么这个情景算不算「捉奸」呢？”还没有推开店门的佟响很认真地想了想。 此时此刻，一个抱着花束的、笑得如此好看的漂亮男人正握着杨以岳的手，就佟响看来这个家伙没有打算松开的意思…… 虽然，金主爸爸要养几只金丝雀儿，作为金丝雀儿之一应该说了不算。可是呢……你们在我店子里把手儿和手儿牵着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即使……退一万步说的即使，即使小杨总又看上了，那也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子下边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自己还没有用过呢，他杨以岳接连的找，就不怕前列腺吃不消？！ 想到这些，佟响一掌推开了店门，访客铃叮铃当啷响起来，佟响笑容更是灿烂上前去，张口道：“咱们家最标致的花儿被最标致的客人带走啦？真是可喜可贺呀……” —— 杨以岳的确没有看见佟响是怎么进来了，先是访客铃，然后就是这句笑意过于浓厚的话了，话刚听入耳朵里，手腕子被人给捏住，速度快又力道精准的抽回了和林中宵握着的手。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佟响捏在了手里，杨以岳低头想了想，接着淡淡笑了笑，再抬头就把自己手拿了回来。 “客人别着急走……”虽然没有看出那个漂亮男子有走的意思，佟响这话依然说得热情，“今天这束花是我们家的镇店之宝，您买了就是缘分，送您一个会员……”说着在大桌上拿来正副搭配的花朵造型会员卡片，“客人贵姓？还有电话……” “双木林，林中宵。”林中宵很是大方，短暂讶异之后，就和佟响交流了起来。 “中宵？”佟响把这名字念了一遍，捏起花朵装饰的中性笔后询问道：“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林中宵淡淡接上佟响的话，只是他说这句的时候并未看着佟响，而是看向佟响身后的杨以岳。 知道林中宵看着自己，杨以岳对于他们的古诗词吟诵不置可否，伸手收捡起大木桌上的东西。马上，佟响就要开直播了…… “真是好深情的名字啊……”佟响说完写好了会员卡，双手捧着递给林中宵，“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字写得真漂亮。”收下了会员卡，林中宵终于正眼瞧了一眼佟响。 “谬赞谬赞，回家可以在花上喷点水，保持的更久。”起身帮林中宵推开店门，佟响笑容可掬。 微笑着和佟响点头之后，林中宵柔声道：“小杨总，再见。” 佟响立刻偏头看过去，杨以岳点点头而已，眼睛就没有从收拾桌面这件事上离开。 —— 站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桌面对面，要直播的人还没有打算。 杨以岳悠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模样淡淡的，对不起胸口上憨态可掬的春生弟弟。 “搞半天您认识的啊……早说嘛，我就不送会员了，消费没有满五百呢……”看着看副卡上的姓名、电话，佟响往杨以岳跟前凑，“我还以为帮您要着名字、电话立功了呢？” 杨以岳看着店里的挂钟还有二十秒就要指着四点，完全不接佟响的话，只说：“那束花我卖了他八百块，满额度了。” 一个充满了精气神的大拇指几乎快要摁上杨以岳的鼻子，弄得他偏头躲开，这一躲开，瞄见店子外边隔壁水果店的小少爷拿着衣叉戳挂在树杈子上的什么东西…… “佟响，说好清蒸的鳜鱼是不是忘记了……” “没呢，刚才不方便，挂在外边树上……噢，李梓涵你个兔崽子，放下哥哥的鱼！！” 佟响去做拯救鳜鱼的大英雄了，杨以岳埋首桌面乐不可支。 第15章 第十四回 “整个花型非常饱满，现在需要的就是选一张稍微收缩一下这个膨胀感的包装纸，那么选择这个……”佟响怯生生把手伸向宝蓝色。 对面杨以岳手中的玫瑰枝条扬了扬，看到佟响微微收回了手，玫瑰枝条便利落指向石青色…… 镜头前的佟响已经开始表演了，“这个不好……换一个，啊，这个色……”生怕被玫瑰枝条给打中手，佟响的动作飞快，“这个是什么色呢……是石青色，谢谢刘刘爱花艺的科普……我们把他包上，缎带用……” 又看向免费做凶悍花艺指导的金主爸爸，佟响觉得自己现在要策略收缩，可不敢像以前一样自由发挥、艺术创想了，因为玫瑰枝条没有剪刺以及金主爸爸来真的。 带刺的玫瑰枝条往丝带架子上的奶白色指一指，佟响赶紧笑着抽出来，“用这个色……” 蝴蝶结的扎法在杨以岳的培训后已经可以看了，整束花儿扎好，佟响把它抱起来朝着镜头展示…… 低头看自己手机上的直播页面，杨以岳轻轻敲了几个字。 “小响今天好棒啊！” “响响今天不用打军体拳了哈哈哈……” “今天怎么了，我们花艺车祸现场居然停播了呜呜呜伤心……” “请保持水平小响，如意姐会高兴的……” “哈哈哈你这么努力果然是有用的……” “小响不是花艺白痴，如意姐的花艺基因觉醒了！” “想念花艺车祸现场的第一天……” …… 佟响看着幸灾乐祸占多数的粉丝，抱着手中颇受好评的花束，感叹着靠上脸去蹭一蹭，说：“这束我要供起来，这可快要了我的命啦……” 嘻嘻哈哈的调侃又进行了一会儿，直播结束。 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手背上的红条条递到杨以岳面前叫委屈。 桌面太宽，毫不珍惜形象的佟响干脆就趴在了上面，反正就要让杨以岳看看他做的孽。不过是想拿一朵红玫瑰，就被打了一枝条…… “金主爸爸，你心疼么？” 看着佟响动作豪放地扑过来，杨以岳往后扬了扬身子，紧接着看见他把手爪子伸过来，就知道他要干嘛了。 “红玫瑰它有什么错，你竟然下这样的狠手……”委屈加倍。 不打算跟他配戏，杨以岳瞟了一眼他手背上被自己手中的玫瑰枝条打出来的红痕，有一些微肿，当时的确是因为着急下手狠了。偏头看了看带滑轮的丝带架子，没有记错最下边的抽屉收纳是如意姐放的药品。花艺师手受伤是家常便饭。 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各种生伤药物，挑了酒精和芦荟药膏。摁住佟响的手腕，叫他整个手掌放在桌面上。酒精被均匀的喷上，又抽出棉签把多余的酒精蘸干。 趴在大桌上的佟响本来准备继续呼天抢地叫委屈的，却是被杨以岳认真处理伤口的样子给吸引了。 佟响趴在桌上比坐在对面的杨以岳视线稍微高出那么一点点……按理说这样的角度看对方，是死亡视角无疑了，大额头、高颧骨的那种从这个角度一看简直可怕，但是小杨总没有这个死角哎…… 从这边看过去依然端庄优雅，那双睫毛比之前参考视频看着还带感，长到让人想伸手摸摸的那种带感法，鼻尖小巧，也是想动手的那种可爱法…… 手背上芦荟药膏的清凉让一整个直播过程中都火辣辣的手背舒服了，佟响的目光落在了杨以岳给自己涂药的手上，脑子里完全没有多想，佟响问：“小杨总，今晚要睡我吗？” —— 合上装药品的小抽屉，杨以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趴桌面上的佟响，一点儿没留悬念地说：“不想。” 仰头看人的佟响听见了这个回答，立刻装死扑直了身子，嘴巴里比刚才还委屈说道：“您这是外面有人了是吧？是不是刚才那个为谁风露立中宵？我就知道，小杨总您最是见一个爱一个，可怜我心儿都放在您身上，却是全不要的……你若是全不要，我可怎么活啊……” 看着委屈的佟响动作难看地从桌面上爬起来，杨以岳更加没法消化那段儿小性儿使用过猛的话了，“你知道那个为谁风露立中宵是谁吗？” “您看上的新相好……觉得他性子比我柔、模样比我好是吧？哼……” “最后那声「哼」有点儿吓人了……”杨以岳要被他笑死，好想给他递上一张丝手绢，倘若真的有，恐怕要像林妹妹那样放在手中绞一绞。 “那重新来过……”佟响态度良好，立刻改正，伸手搭在走过来的杨以岳肩膀上，张口就要再来一遍，“您看上的……” “腿可真白啊，可以上来摸一把么？”杨以岳可不想再被林妹妹附体的佟响给荼毒一遍了，赶紧自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佟响笑了，也不装林妹妹使小性儿了，询问的目光看向杨以岳，“那……听声音不是跟我骂娘的那个……” 杨以岳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刚推开那手就又回来了，这次还把杨以岳往怀里带。杨以岳没防着他这样，被他搂紧了怀里，耳边一热就听见佟响说荤话了。 “那还是睡我。虽说我腿不像为谁风露立中宵那样白，但是我干净啊……没跟旁人扯不清过，小杨总……今晚别走了……” 耳朵一开始只是外廓痒痒，等到佟响的荤话说完，杨以岳的心也痒痒起来。 “蓬门今始为君开……”话音未落，杨以岳的手机铃声轻轻扬扬的响了起来。 佟响一听这手机铃声，顿时泄气，刚才白勾引小杨总了…… 看着手机上来电提醒是杨令祺，杨以岳反手摸上抱着自己的佟响的脸，一面伸手拿过电话，一面不经意的偏头吻在了佟响的下巴上，说：“干净的小响老板，今天委屈你了。” “你要走？！”下巴上的轻轻触觉让人愉快，看做手背上小伤的补偿非常合理，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下巴，佟响想起了还在盆儿里腌制的鳜鱼，“我的鱼还没吃呢？不许走，十分钟就上桌了……” 说完佟响就要往厨房去，杨以岳拉住了他的手，微微摇了头，接通电话后语调和刚才那句调了一百八十度，“哪儿见？” 那边应该迅速回了话，因为这边杨以岳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直接挂了电话。佟响把杨以岳望着，夸张的不舍挂在脸上，“我去给你取衣裳……” —— 又送走一次小杨总，佟响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和小杨总凑够十八相送才能有个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这事儿它其实是这样的，一开始觉得是小杨总的话，自己被睡也是不亏。人好看又给够了钱，事情就简单。 可现在不知道小杨总葫芦卖的是什么药啊？买了又不来睡？天天还帮自己做这做那，送了花、看了店，凶是凶了一点毕竟是帮自己搞了一场最有水平的直播…… 除了忠实地履行金丝雀儿的职责，佟响真的是无、以、为、报！ 自己天天见着他除了勾引，都不做他想，根正苗红好青年硬生生被小杨总逼成了骚浪货…… 唉……是不是自己勾引小杨总的手段太过时了些，看来得与时俱进快点补补了！摸出手机，找到二丫的微信，谦虚问道：“好妹妹，来点撩人技能满点的小说……” 好妹妹时时刻刻把佟响哥哥放在心上的，秒回说：“是想看男主撩女主还是女主撩男主？” 想着术业有专攻，佟响表示这回胃口换大点，有没有男主撩男主的？ 好妹妹说：“你这跨频了啊……行吧，我给你找找……” 定下了新的策略，佟响伸伸懒腰，回店里去，刚推开门，斜刺里一个人影杀出来，一脚朝佟响后腰踢去。 橱窗玻璃上看了个人影儿，佟响转身双手交叉格挡住，一头槌给来人门面上撞去，那人没想到佟响这么豁得出去，吃痛之后还笑着骂道：“狗日的佟响，你就这样招待你家老班长的？！” 骂完了，一套套在衣袋里的黑色制服蒙到佟响头上，又是下黑手的节奏。 佟响一把扯过他的制服，作势要往地上扔，那人秒怂，“错了、错了，哥哥错了，刚从干洗店里拿出来的……” “老班长你放出来了？”佟响把衣服扔进他的怀里，抬手搂人自然而然。 “可不是吗？小半个月了，终于重见天日啦！”老班长也大方回搂住佟响的肩膀，勾肩搭背的烂兄烂弟四目相对，热情似火。 “晚上吃什么？”老班长最关心的永远是吃。 “嗯……清蒸鳜鱼。”佟响是替小杨总可惜的，这道菜自己十二岁就会做，技术早就练的炉火纯青，小杨总没口福，便宜老班长了。 —— 听见后车催促的喇叭声，杨以岳更不动车了。 后面的车见他还是不动，也没了脾气，总不能撞上去吧？劳斯莱斯幻影可不能随便撞。 杨以岳目光从右边的侧视镜上挪到前方，心中想的是：只觉得狗和狗见面就互相咬的感情不错，原来人也是……只是……搂得过紧了些。 第16章 第十五回 小筵席的经理珍姨见着杨以岳进来，迎上来同他打招呼。杨以岳淡淡应了一声，问她还有谁？ 珍姨笑着说：“我倒希望你们多来些客，可你父亲只愿在我们这儿单见你一个。” “那今天兰大厨在吗？”杨以岳跟着珍姨进了小筵席的回廊，说实话，这小筵席建造的风格是园林式的，迂回曲折、柳暗花明，没有珍姨带路，就算来了许多次，杨以岳还是有些弄不清楚格局。 “在呀……听说小杨总要来，别的桌都不上心了。”珍姨说话总是叫人舒服的，抬手指着前边尽头灯光明亮的雅间说：“东篱下，小杨总请。” 杨以岳径直往前去，珍姨却是忽然想起了一般说：“啊，小杨总，巧得很，刚才那个桃花源地产的……应该是你堂兄吧？选了这边的烟霞山。” 顺着珍姨的手势看过去，那个雅间离杨令祺选得这间可是近。 点点头，杨以岳请珍姨给兰大厨带问好。 珍姨笑眯眯答应了，抬手听他更进一步，自己走在前边轻轻敲了东篱下的门。 —— 递过来的小菜单上有三四样，杨以岳低头看的时候，对面的杨令祺说：“以岳，点的这些你看合胃口不？” 菜单上都是清淡口味的菜色，有意思的是也有清蒸鳜鱼，杨以岳想着某人为了风流倜傥的出现，就把鱼挂在了店外的树上，结果被隔壁小朋友捅破口袋，一人一鱼在人行道上还缠斗了一番，不觉嘴角扬起笑来。 杨以岳面上的悦色让杨令祺轻松了一些，“看来爸爸选得菜很合以岳的胃口，爸爸很有成就感啊……” 抬眼看向杨令祺，杨以岳面上的表情又冷淡了下来。 那边被看着的杨令祺不做痕迹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这种亲近话，“以超的事情，咱们上午联系之后，我就把他找来说了一顿，他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昨天跟我亲爱的教授大哥吃了饭呢？”杨以岳没有打算放过姿态已经放得很低很低的大杨总，冷冷清清问他。问出这话之后，杨以岳准确捕捉到杨令祺眼里的一丝意外。 “杨总，这儿哪儿是意外呢？”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杨以岳看见了杨令祺身上的不自在，自己就浑身自在的说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口，布菜的服务员鱼贯进来，训练有素地将菜介绍和安放后就退了出去。 杨令祺没有说话，杨以岳起身，把杨令祺面前摆的有些歪了点的小罐煲汤给他挪正，“爸爸，明儿请大哥也来试试这煲汤吧，兰老板的手艺您也是知道的……” “以岳……”杨令祺叫了一声杨以岳的名字。 “嗯？”杨以岳应了，手上揭开小罐盖子，把勺子给杨令祺放好，就是没有看杨令祺一眼。 “爸爸知道了。” 抬手指指勺子，杨以岳笑了笑，说：“爸爸，喝汤。石斛排骨，滋阴降火。” 杨以岳面上有了笑，杨令祺最是轻松的，“这个事情是我没有想周到。” “事已至此，您也不用说这话。”揭开自己的小罐，杨以岳舀了一勺起来，轻轻地吹一吹，小口抿进嘴里，赞叹了一句之后才接着说：“收购桃花源的事情，是胡家的歉意。就桃花源的账面，我都不敢给您报，怕您看了血压高……” “我也跟以超讲了，脑子不好使转不过来，把我也一顿好气。”念着儿子把汤弄好了送到跟前来的贤孝，杨令祺喝起汤来觉得格外鲜美，“跟我掰扯没结成婚的是五叔家的杨以璇，凭什么亏他们家……” “该让四叔再揍他一顿。”杨以岳声音还抬高了。 他这一抬高，杨令祺那边就觉得刚才的贤孝不是个味道了，看着杨以岳。 杨以岳给了他一个假笑，“人不用叫过来了，看着生气。我还想好好和您吃顿饭……” “好……”既然被看穿了，杨令祺只有答应。答应了之后看着杨以岳，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后悔起来。 当年他忍了那天大的委屈的后，就应该知道这才是自己儿女中最有格局气派的那个，为什么当时就只是觉得是他年纪小好哄呢？自己这辈子英明无数，唯独这件事情糊涂。 杨令祺看着眼前用心吃饭的杨以岳，把家里所有的子侄男女想过一遍，最有能力最放心的还是只有他。 只是……翅膀已经硬了，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终于把筷子伸向心心念念的清蒸鳜鱼，美味虽然是美味的，心里却想着不知道佟响的手艺怎么样…… “以岳，爸爸是这样想的，事务所终究有外人，集团的财务公司是自家的，要不然……”见清蒸鳜鱼深得杨以岳的心，杨令祺直接端起来放到他面前去。 看着杨令祺不要规矩的宠溺自己的行为，杨以岳心中冷笑：从来都是这样不会养孩子。 “那个烂摊子我不感兴趣，您多早晚还是把它裁撤了比较好。”又吃了一筷子鱼，杨以岳决定不再吃了，中午贪口吃了佟响做的糯米饭，其实胃里有些不舒服的，放下筷子，“我不进杨氏集团的任何一家公司。大伯说了，毕竟是后娶进门的小户人家女子生的孩子，要懂分寸。” “以岳，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过不去。外公家的酒厂愿意还给我吗？”说这句的时候，杨以岳挑眉笑着问杨令祺，这是今天他给杨令祺最好的笑容了。 反观杨令祺那边，显然是被这话给噎住了。 “所以，覆水难收。”杨以岳看着杨令祺脸色不好，心情变好了起来，趁着心情好又给他松了劲，“当然，你是我的爸爸，我没法否认。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能够一起坐着吃饭了吗？” “你能跟爸爸坐下来吃饭，是因为外公家的酒厂还在我手里，一旦还给你，别说吃饭了，见一面应该也很难。” 杨令祺想着自己一把年纪了，被小儿子这样拿捏在手里，也是有一股悲凉，悲凉之后倒是看明白了，杨以岳清清楚楚地说了他不喜欢自己，可是血缘没有办法篡改，他必须和爸爸坐下吃饭，那么自己也就说明白，酒厂不会归还，就要你和爸爸吃饭、常相见。 “你看，咱们都清楚。有些事情就不要相互提醒了。该尽的义务我尽，而你也应该约束下教授大哥，他既然选了道貌岸然的皮，就把伪君子装下去，不要时不时出来做小人，做得又不高明，白叫我看不上……” 话说完，杨以岳便起身，推开门要走，不意外，看见了脸铁青站在门外杨以超。 压根不看他，杨以岳回头把杨令祺望着。 “以超，进来吃饭。” “二叔，我爸揍不揍我是我爸的事儿，轮不到旁人说。”杨以超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杨以岳一路走进来，“特别是有些不像杨家人的人。” “爸爸，我有事先走了。”杨以岳回头笑容满面的看着杨令祺，“拜托你的事情谢谢了。哦，汤很好，多喝一点。”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杨令祺无比唏嘘，小时候也是这样爸爸、爸爸围着自己转的，只是那时候是真心，现在不过是做戏。 “好。你走慢些，注意安全。”即使是假的，杨令祺还是回应了。 笑着离开东篱下，杨以岳随手帮他们关上了门。 —— 门刚刚合上，杨以超就开始了，“二叔，你疼儿子也要有个限度。我公司办得再烂，也是杨家的产业。他的方案根本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我疼儿子的限度轮不到你来说。我说过了，你也可以不卖公司，继续开……”杨令祺再没有好脸色了。 “我要换一个事务所做方案。”杨以超要不是资金链断了也不会同意卖公司。 “行啊，你把你的要求拿着，随便找。找到了跟我说一声，以岳事务所那边的违约金我帮你付好吧……”杨令祺和颜悦色说完这句，把汤勺直接扔到桌面上，叮叮当又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时候杨令祺冷着脸道：“你爸造出来的六千万窟窿你拿钱来补！” 杨以超看着粉碎的瓷勺子，再不敢说一句话，心中想起之前和大哥吃饭时候的感叹。明明好些年都不管不问丢在乡下的，这小子现在怎么就长到二叔的心坎上了？ —— 两双筷子一前一后，默契斐然翻转了鳜鱼，之后双双拿着筷子齐下手。 “响子，你这手艺不错啊……”老班长满嘴包着鱼肉还不忘夸奖佟响的手艺，“想当初还是哥哥教你切菜的……” “得了吧，那可不是切，那是机器，不要你教我也快琢磨明白了，切块切条、设定大小，多简单啊……”佟响才不中他的招。 老班长不老，和佟响是一年生人，大月份，比佟响先入伍一年，佟响认识他的时候，人家已经是班长了，为这叫的老班长。后来退伍早一年，他选择的是转入锦城监狱做狱警，佟响选择抱着钱回来陪老母亲。 “以后我找着老婆了，先放到你这儿来学厨艺。哥哥喜欢你这手。”老班长和佟响没羞没臊惯了，什么话都敢说。 “你不怕学完了，老婆归我了？”佟响坏笑着对他眨眼睛。 “吖？！”老班长楞了楞，被这个骚操作给打懵了，还能这样的？“那、那算了……” “蒲新元，你这点儿自信都没有怎么找老婆？”佟响没想到他家铁骨铮铮的老班长这么快就怂了，没忍住笑。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是后悔了……我这工作里面一周，外面一周，谈恋爱它不方便……以前还是个兵哥哥，现在变成牢头了……” “牢头是怎么回事儿？”佟响笑得更没良心了。 “上回相亲对象跟介绍人说得，她不想跟牢头谈恋爱。”蒲新元郁闷至极，“那还是我开裆裤姐妹儿给介绍的闺蜜，唉……你这儿多好啊，天天见着姑娘……” “大娘也很多。”终于忍住了笑，佟响决定安慰一下老班长，毕竟早前在部队的时候，他俩是过命的交情，自己狙人，他愿意当饵钓对手的那种。 “你这就是不愿意了？！那林建华的事儿也算了……”蒲新元端起了放蒸鱼的盘子。 “你是想姑娘想疯了，这儿威胁我？” “利诱，别说那么难听。” “发情期到了不择手段是不是？”佟响伸手抢盘子，还有一只手拿着筷子要扎人的样子。 “袭警，你想好了再动手！”蒲新元不要脸了，偏着脸蛋子往佟响面前凑，靠得可近了，就赌佟响不敢动手。 “臭不要脸……”佟响伸手在蒲牢头的脸上轻拍了一下，认输了，“说，你想找什么样儿的？” “胸大……” “下流！”佟响一巴掌把人给推开了，“刚才当我没说。” 刚笑着说完听见访客铃响，佟响抬头，瞧见杨以岳低头走了进来。 第17章 第十六回 “嫉妒使人丑陋。” 杨以岳想着这句名言推开了花店的门，在这之前他也有想过不进去打搅的，可他们的亲切打闹让自己的心生出了许多嫉妒，而后就是丑陋的想法，其中包括：这个人是我花了十万一月包养的…… 进了门一步没停，迎着佟响惊讶了一秒立刻淡定起来的目光走过去。杨以岳没打算搞社交，走到佟响跟前了说：“中午吃了你的糯米饭，现在有点难受。” “负责到底。”佟响没有丝毫推辞，拖开身边的椅子请杨以岳坐下。 那边蒲新元咬着筷子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张开嘴喊了一声响子哥，立刻被佟响指着厨房说：“洗了碗，滚！” “我是客人……”蒲班长不乐意了，刚才吃鱼的时候佟响抢得比自己这个客人都多。 “你不是客人，你是……”佟响拖长了声音省出时间好好推敲一下用词，这个用词要如实揭示自己和老班长的关系，还能给小杨总一点儿刺激比较好，人都回来了，今儿一定要小杨总吃下自己这块在他嘴边都要挂馊了的肉。 “你是睡在我上面的好兄弟，咱俩什么事儿没干过啊，洗几个碗而已，别那么小气。赶紧去……” “求哥哥做事，是不是应该看着哥哥说话？”蒲新元夹一筷子清炒藕片放进碗里来，说完之后大吃了一口，一面嚼着一面看看那斜对面坐着的杨以岳。 杨以岳不说话，看着佟响，完全不把蒲新元的打量看进眼里。 睡在上面的兄弟……自然是战友，咱俩什么事儿没干过啊……同吃、同睡、同训练、同作战、同生死，真是好呀，比自己这个金主爸爸亲近多了。 “老班长，你想不想这个？”佟响动作及其粗犷的在胸前搂了搂，眉毛一挑问蒲新元。 蒲新元拿乔，“你刚才还说我下流？” “把碗洗了赶紧走人就是人之常情了……” 佟响对着老班长谆谆善诱，眼看着老班长就要顺着自己的话头走，上前去搭上了他的肩膀，刚刚放上去还没有说一个字儿，听见杨以岳说：“人之常情是自己洗碗，把人家放开。” 听着杨以岳的话，佟响乐了，果然还是介意的，毕竟花了钱对不对？自家金丝雀儿哪儿能跟着老班长这种野麻雀跑了？笑着抬起手来，还偏头看着杨以岳说：“这样放开行不行？” 看着他们俩再没有勾肩搭背，杨以岳心中十分舒畅。 “走！”一手摘了蒲新元手里的筷子，一手端了蒲新元手里还剩一口米饭的饭碗，佟响推着人往店外去，走一半还不忘捞上老班长新取回来制服。 推出门外之后，佟响煞有介事一抱拳，低声说：“好兄弟，改日再约。” “把我赶走了……你中什么邪了？那谁啊？”蒲新元简直不敢相信，可他一抬头的确看见天空中还未散去的最后晚霞了…… “客户、甲方、金主爸爸！”佟响一个词一个词蹦出来，一边说一边心中感叹，老班长这种体制内的太享福了，就没有吃过找业务的苦…… “这样啊……”蒲新元对佟响的信任度很高，听了立刻懂，还从佟响肩头上看过去，再望了一眼杨以岳，“你早说我麻溜的就收碗了呀。哎。甲方爸爸来了，你找俩姑娘弄点儿酒啊……” 乙方代表佟响不好表示「不找姑娘是因为我准备自己上」这个事实，只好伸手指指前方公交站，问老班长：“有零钱不？” “我刷手机。” “慢走！” “哦……你这多少钱的生意啊……喂！”话没说完老班长已经被佟响给推下阶沿了。 —— “你胃怎么不舒服法？痛还是胀气？”一改刚才和老班长说话的着急，回转来的佟响调子慢了下来，询问地仔细。 “你还能问诊？” “久病成良医，我在医院呆半年多了，就肿瘤这一块儿，我敢说连很多小地方的医生病例都没我见得多。”得意过了的佟响凑到杨以岳跟前，抬手压上他的胸口稍下方，“不然是坠胀？” 被佟响碰着的杨以岳条件反射推开他的手，说：“一口气顶在这儿，不舒服。” “哦……我有个偏方儿，您要试试不？” 含笑的眼神又透着狡黠的光，佟响这模样让杨以岳喜欢，不觉上了他的贼船，问：“有多偏？” 佟响伸出一个手指从左滑向右，瞧着杨以岳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指尖走了，飞快倾身，在杨以岳偏过去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跟你说不要却又回来一样偏……” “打搅了你和上面的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被佟响偷亲了一口的杨以岳压住了心内的波澜，说话冷淡。 “没关系，我和我上面的兄弟因为离的近，后半辈子是要一起过的，今天被打搅没什么，以后日子长着呢……”佟响喜欢杨以岳心里不舒服脸上却还要淡定平静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冷淡调子，佟响就越想见到他热情时能是什么样儿？ “佟响，咱们再立一个规矩。” 笑着点头，佟响心中打定主意这轮说完找个空先去锁门。 “不许随便亲我。”杨以岳觉得这样被偷袭的话，自己心脏受不了。 “不随便啊……是爱的回馈，今天你也亲了我，我好、喜、欢，”伸出脸来，“再来一下……” 一把推开佟响的脸，杨以岳要起身，起了一半被他伸手圈住，“不开玩笑，我那偏方是灌他一大瓶可乐，打两个嗝，完事儿，要不要试试？” 脸上全是拒绝的杨以岳说：“我把药名发给你，你去买药。” —— 把最后一个洁白如玉的瓷盘从水里捞出来放到架子上，佟响看着杨以岳搅拌暖胃冲剂，还看着他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尝了一小口之后，满脸的嫌弃。 “只有无糖的，我想着你难受不愿你多等就买了。”佟响看着杨以岳喝不下去有点儿想笑的，少爷就是少爷，都是吃药了还这么艰难。甩甩手上的水，拿过白糖罐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杨以岳的药杯子里猛放了两勺，握着杨以岳的手，连手带勺子一并逮着搅拌。 “行了，再试试。”佟响对着杨以岳建议，“眼睛闭上，仰脖子就喝下去了……要不然我、喂、你？” 突然说话的调子变了变，杨以岳给了佟响一个看不起的眼神，“你喂我它还是苦……” “我说的是那、种喂……”摊上一个没自觉的包养人真是太难了，佟响看着半杯苦冲剂说：“我喝一口包嘴里喂你……” “你嘴里没有过滤系统，它还是苦……还苦了两个人。”杨以岳越发的面无表情了。 “心里甜……”佟响呵呵笑着，笑杨以岳不但没有自觉，还是浪漫爆破手，人家小说里百试不爽的情节到他这里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又尝试了一口的杨以岳觉得甜味虽然怪怪的，但是比刚才纯粹的苦好多了，决定像佟响说得那样仰脖子一口喝下去。 仰脖子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很重要，杨以岳盯着佟响说：“敢趁机实践喂药咬死你……” 双手举起来表示绝不轻举妄动，佟响自顾自笑得开心，“不了不了，您又回来临幸我，我就很满足了……” 得到了保证，杨以岳仰脖子喝药，最后一点儿还是苦得他变了脸色。那边赶紧递上温开水给他漱口的佟响说：“咱们说下一项，是不是该一起洗个澡？” —— 除了厨房其他的生活设施都在二楼上，站在浴室门口的佟响把杨以岳换下来的衣物捡起来，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迫不及待的摁下启动键，生怕有人伸出手来说不用洗了，下一步就是将就穿上走人了。 水声哗哗，佟响把自己拿过来的体恤、短裤递进去，“小杨总你挂到门上的挂钩去。” 下一刻手上的衣物被拿走，佟响关上门，哼着歌儿去高中生房间拿东西了。 —— 药力还没有起效，杨以岳胃上依然难受，但是莲蓬头上的热水喷在脸上却是舒服的。 若说没有起过夜的心是假的，若说没有对佟响的身子起意也是假的，但是又觉得会不妥，毕竟在佟响那边来说算是「舍身取钱」，这种心情下两个人玩的快乐事应该是什么样的节奏与水平就很考验人了。 糊里糊涂做了，不是伤到这个，就是伤到那个。 杨以岳的职业惯性警示他：有条有理，一丝不苟，才是稳妥。 关掉莲蓬头，杨以岳从门上挂钩上取下浴巾，把自己擦干，换上佟响的体恤和短裤，任头发丝上水珠滴落着走出了浴室，却是没有看见佟响的身影。 “佟响……” 杨以岳轻轻喊了一声。 “哎！”明快的应答身从外面传进来，佟响笑眯眯抱着自己的睡衣睡裤过来了，“头发要吹吗？吹风在我妈房间梳妆台上，插上就能用。” 介绍完了，他跨进浴室里，回过头来对着杨以岳暧昧一笑，让杨以岳本来就难受的胃好像病症又加重了一点儿…… 第18章 第十七回 从佟响推开浴室门的那一刻起，杨以岳就听见了他那边的所有响动。浴室门吱呀合上的声音，他脚步哒哒的声音……全都听进耳朵里，每传来一种声音，杨以岳的心中都少一分安宁。 弯腰捡起被佟响主动给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杨以岳看向门口，想着佟响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浴后出现的机会，不由得对他用什么形式出现有了一点小期待。 脚步声渐近，杨以岳往书桌那边退了两步，那个方向没有正对房间门，显得比较安全。 轻轻点一下唤醒屏幕，杨以岳把手机放在了手边……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缓缓地伸过来，在房间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手势轻盈，而后声音也是温柔的道：“小杨总，我可以进来么？” “嗯。”杨以岳应了一声，眼角微微上翘，丹凤眼里有了光彩，稍微立起了手机。 一条大长腿先跨进来，随着它往里，瘦长结实的腿从围住身体的白色浴巾里滑出…… 一想到那条腿自己曾经坐在上边过，杨以岳克制了一下自己想伸手摸摸的冲动。 然后是光裸的上身也跟着在门框里显露出来，杨以岳惦记了许久、许久的腹肌明晃晃在眼前了。 看着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的佟响进来，杨以岳觉得这家伙绝对知道他在自己这里的最大吸引力在哪儿，从敲门到出现，都是盘算好了的。 一进来看向的是床边，因为把手机给自己放在那儿充电，大概率就会牵制着呆在手机附近。没成想没有看见人，佟响立刻偏头看向自己这边来，看见了懒懒散散靠着书桌的杨以岳。 “拒绝我共浴之后，我以为你已经走了……”笑着走过来的佟响说着这种让人觉得自己地位重要无比的话，杨以岳确实舒服。 “还好您还在，不然就白准备了……” 杨以岳挑着眉毛把佟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淡定道：“除了把衣服脱干净，没看出来你还准备了什么？” “真的没看出来？”佟响郁闷，刚才不是最先把腿伸进来吗？不由得抬头看看自己房间的灯，有点埋怨灯不够亮。 这一个小动作之后，立刻做了一个大动作，右腿径直抬起来，蹬在书桌上…… 这动作之后杨以岳的目光想离开他的大长腿都难，目光下垂看了去，下一刻自己的手被佟响的捉住，往大腿一放，还听见他说：“小杨总，你摸摸，光滑嫩气吗？” 他不说这种王婆卖瓜的话杨以岳觉得自己还能绷住不笑场，他一说话，杨以岳哪怕手握玉腿也没忍住不笑…… “没效果吗？”佟响的重点更偏了，“用了小半瓶都没效果那肯定是假货了……唉，小杨总，给报销一下……” “什么？”杨以岳笑是没有停下来的，手也是没拿开，问完之后顺着佟响漂亮的腿部肌肉往上摸了摸，虽说不像他说得那种嫩气，但手感是舒服的。 “脱毛嫩肤膏……三百九十九……微信付款凭证行不行？”看见杨以岳的手不老实了，佟响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报销梦。 “国税发。票才行……”杨以岳的手在佟响腿上画了一个圈儿，笑着回话。 “网购的，还让给寄发。票啊？”佟响更郁闷了。 “那是他们的义务。”又在腿上摸了一圈的杨以岳，看着佟响因为脱毛嫩肤膏效果不达预期而郁闷的脸，愉悦感直线飙升。 “我也是为了尽我金丝雀儿的义务才脱毛嫩肤的，没发。票不报销是吧？”佟响瞧着杨以岳笑得开心，摸得也很开心，一把捏住了人家的手，很是叹息道：“不给报销，只能摸左腿……”话没说完收回右腿，左腿又蹬在了书桌上，当然，杨以岳的手又被放到了左边，正搭在膝盖上。 “这有什么区别？”为了加深体会，杨以岳认真摸了摸，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涉世不深的金丝雀儿被骗了呗……”佟响其实有点儿不信邪，自己也上手摸起来，“嗯……”摸完了两边对比之后叹口气道：“小腿上毛毛是没有什么了……脱毛效果还是有的……” 杨以岳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说好要亲近亲近的，直接变成三一五打假现场，转身往佟响右边走去，刚走了两步，被佟响搂住，“这是嫌弃我没有如凝脂白玉一般的双腿了？” “那你还有什么？”杨以岳真是不行了，要被佟响给笑死。 “那就只剩窄腰细腿翘屁股了……” 这一回说完又逮杨以岳的手，可这回杨以岳机灵多了，把手背到身后没让他得逞，“我对你屁股不感兴趣……” 完全可以想象，要不是自己躲得及时，佟响那家伙绝对逮着自己的手去摸他的。 “那对哪儿感兴趣？”看出来杨以岳要跑，佟响把他往书桌和墙面之间挤过去，“腹肌？来……” 杨以岳还有些退步的空间，面对直白的邀请不为所动，笑着问：“你那儿来的脱毛嫩肤膏的觉悟？又是小说？” “哪儿能啊，小说里如凝脂白玉一般的双腿是主角标配……我是看了一篇鸡汤文……”佟响跟着杨以岳进了一步，靠他更近了，“《好小受必须要知道的10件事》这文章点赞五十多万，说要给老公好手感……” “还有什么？”杨以岳觉得要不一起看看这篇神奇的文章。 “你不用关心这个，这是我关心的范围……”佟响说着又往前了半步，这回几乎把杨以岳锁在自己怀里了，“你就不打算享受一下？虽然被骗了，你眼睛一闭就当我有如凝脂白玉一般的双腿吧……” 含笑目光望着佟响，杨以岳终于把背着的手伸出来放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在手背上放上自己的额头，耸着肩膀笑起来。 “杨以岳，严肃点儿，我献身呢？笑什么笑？”佟响看着他因为笑而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颊和耳朵，觉得那样可爱，可爱到想去咬一口…… 耳朵上的湿热感传来的时候，杨以岳还在想失败的好手感，下一秒佟响的柔软舌尖上来，杨以岳就笑不出来了……条件反射躲开身子，退路被佟响封死，右边是书桌，后面是墙，而前面是如泰山压顶而来的佟响还有他索求意味明显的吻。 微微张开唇迎接他之后，杨以岳愣怔了一秒，抬手扯掉了佟响腰间的浴巾…… —— 装在拖鞋里的脚丫子动了动，蹲在床边的佟响又看了一眼杨以岳，是真的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床头柜盘子里有切成了爱心形状的全麦面包、温热的牛奶以及一小盘蔬菜沙拉。 原本呢，剧情应该是这样的……头一晚上献身给小杨总，一早给小杨总把早饭端来，撑着腰装一装酸痛，让小杨总心疼一把，然后请个专门做饭的钟点工阿姨…… 现在吧…… “啧……”佟响挠挠头，现在这个情况也说不上「献身」了呀……头痛！ 昨天晚上吧，的确是发生了什么，毕竟自己爽了，小杨总也爽了，一包湿巾纸也不剩两张了……可是呢，想要它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啊…… 讲评总结一下：从自己金丝雀儿这个角度来说，应该是献身失败了。从有没有让小杨总爽这个角度来说，应该是成功的。再换一个角度，如果当时把电脑打开再放个毛片，跟同寝室的青春期烂兄烂弟也没什么区别…… —— 睁开眼睛之后的杨以岳一偏头就想起自己是个度数不高的近视眼的问题了，现在在他眼里出现的佟响有些看不太清晰。 昨天晚上，在互不侵犯的前提下愉快地完成了生理需求，想到这些，杨以岳脸一下子烧起来，因为那时情景在脑中实在清晰，是近视眼都没法子看模糊的超高清。 蹲在床边的佟响面上是什么表情杨以岳看不清，因此估计两人之间距离还是有一点远，现在这样挺不方便，杨以岳微微撑起身子起来…… “小杨总，吵醒你了？” 说完这句，佟响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杨以岳。这样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近了。杨以岳看清了佟响面上的微笑。 胃上的难受再次来袭，昨天晚上和佟响厮混就忘记了三小时后再补一次药……抬手撑着胃，杨以岳身子一躬又塌下去。 一看杨以岳的模样不是做戏，佟响伸手抱着他往自己怀里抱，同时也坐在了床边，“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我再给你拿药……”说着手放上了杨以岳的胸口，就着他难受的胃轻轻揉起来。 “加糖，我不要吃苦的。”杨以岳没精神跟佟响说别的了，交待了这一句就闭上眼睛在怀里靠着。 “知道的。”佟响顺时针方向给杨以岳揉搓，“这样会舒服点儿吗？真的小杨总，试不试我的偏方？给你买可乐去……” 摇摇头，杨以岳还想推开了佟响给他按摩的手。一推没有推开，二退也没有推开，杨以岳抬头望着他说：“连吃两次药就会好的……” “昨晚上其实一直难受？”佟响有点儿自责了，照这样的情况，自己大玩献身的时候，他应该也是难受的。 “我说不你也没停手啊，现在说这些就晚了。”杨以岳想起某些人的臭流氓手了，简直就是冤孽，完全没有要放开自己的。 “金主爸爸，我禽兽不如……”自我反省很到位，佟响把人搂紧，按摩也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多问一句，除开这件事情的大逆不道，其他的服务您满意么？” “你还有评价系统？”杨以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佟响，笑了。 瞧见他笑，佟响也有了精神，凑在他嘴边轻轻一吻后问道：“那小杨总你给好评、中评还是差评？” “你说呢？”杨以岳明知自己被他带歪了还是跟了上去…… “必须好评。”佟响手上没停，嘴上功夫也是漂亮，“坐怀不乱是小杨总你的本事，虽然没有让您采到花，到底是攀枝折柳好销魂了的……初次嘛，多多包涵，多多奖励……还有二回好。” 被他自己的评价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杨以岳，撑起身子想看看他这时候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臭表情，刚一挺直了身子，胸口下边一紧，被佟响垫上去的拳头一顶，嗝一声出了一口气…… 想骂人的，结果胃上见鬼的开始轻松了。 第19章 第十八回 料想着小杨总应该要给自己再立一个规矩，佟响不打算放手，依旧抱着他，管不住嘴先下手为强说：“以后不许偷袭你了是不是？” 杨以岳自己揉了揉胃，反问他：“那是你失败了才说的。” “哎？”这个字被佟响念得拐了三个弯。 偏头看向佟响，杨以岳道：“你的意思是毫无把握就下手了？” “这样说显得我毫无策略，其实是有枣没枣先打它两杆子……这叫先探虚实……”佟响说着把人搂紧，像昨晚上一样，只是昨晚上手上要忙别的事情，不像现在这样的悠闲，只是给小杨总揉揉胃。 “您下次高抬贵手……让我吃药。”杨以岳听出意思来了，就是试试，反正疼得不是他佟响。 “这话说得我太惶恐了……金主爸爸，别生气。”说完这句谄媚笑着端来货真价实的「爱心」早餐，“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看着爱心早餐，杨以岳面无表情伸手把全麦面包一撕两半，递给佟响一半，“一人一半，牛奶你喝……” “瞧瞧，这就是胃不好的原因，答应我……”佟响接过了被撕成两半的「爱心」，看入眼里有点儿心疼的样子，“答应我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吃饭哦……” 咬了一口就嫌弃果酱涂太厚的杨以岳几乎是跳着脚逃开某人的怀抱的。 “哎，不能走……”佟响太入戏，等到杨以岳已经下床了才反应过来还有事儿没说完。 “你应该害羞一点，而不是这样缠着金主爸爸喋喋不休……”眼见着他的手要抓上自己的腰了，杨以岳一扭身回头来面对着佟响说：“我现在很有金主的自觉。” “就想跟您说晚点给我一个改进建议……”佟响已经吃完了半块「爱心」，“当然，我精心准备好的事儿，您断然拒绝了……我还是很伤心的……臣妾到底哪里做错了……” “……”杨以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佟响昨天晚上捧出来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由有着金灿灿皇冠装饰的专用拖鞋，伸脚抢走了佟响挂在脚上的拖鞋，头也没回去洗漱了。 看着小杨总多少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佟响笑得可是开心，其实……昨晚上就发现了：小杨总没有想象中的硬气，其实有点儿软，各种意义上的软…… —— “今晚上来吗？”把单挂好的西装给杨以岳取了过来。 杨以岳伸手要拿，佟响不让，双手捏着衣裳要给杨以岳穿。伸手捞了两回没捞到，杨以岳认命了。 “乖，手抬起来……”佟响语调能把杨以岳腻死 。 先穿左边，再穿右边，最后把领带拿过来…… 抢不到衣服之后，杨以岳就死心了，心里想着：佟响赢了……再不愿动了。 “你要来，还给你做清蒸鳜鱼，昨天没吃成，今天给你补上。”佟响是看见杨以岳进门之后目光落在盘子上了，“今天有更长的时间准备，比昨天用心十倍做……” “这话听着里面还有话。”不得不承认，听佟响说话杨以岳满是耐心，还很愿意跟他各种磨牙。 “有么？”佟响立刻矢口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就是盼着小杨总来的……” 杨以岳不说话，只看着他，看他还能作出什么花儿来。果然，手就伸过来了，搂主自己的肩头，靠上来说：“和你吃饭最香了……” 虽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假，杨以岳确实被他说得心动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 附二院的住院部前有个快上一百年历史的香楠木小树林，不多不少十六棵拼成一个正方形，最高的长到三楼上。 一条小路在这小树林里弯弯绕，旁的人嫌弃绕远都从外边走，佟响却是不嫌弃的，每回都精神抖擞从林子里绕出来。闻着香楠木叶子特有的淡淡清香，再头痛的事情都入不了心…… 跨出林子的一瞬间，佟响对于装修定了却没有了房这件事情，有了新的想法。 推门进病房，一眼就瞧见佟如意女士正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三两步跑上去，接过她手上的水杯，佟响一股子忍不住的热情说：“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先出点儿声音啊，吓死我了……”佟如意把加上披着薄线衣拉了拉，“今天怎么晚了点儿？” 因为伺候了金主爸爸离开才过来的……这话当然不能说了，佟响继续热情道：“我昨晚想着这事儿激动，起晚了……你听我说啊妈，咱们花店重新装修一个吧？你想啊咱们被大学包围着，年轻人都喜欢风格化的店……” “你出钱啊？”佟如意看他说的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样子笑着打断他。 “我是员工……我是来跟老板你商量的……我这可是一片赤诚啊老母亲，一个从不拿工资的员工对店子多么的热忱啊……” “得了吧……这钱我不出。我店挺好的，很多小姑娘喜欢呢，还有人说我这是森系风的店，专门来拍那种蕾丝花边能压死人的蓬蓬裙照片呢……”佟如意不上他的当。 “那……你愿出什么钱？”佟响笑着抽抽嘴角，把佟如意女士往套子里送。 “我愿意出……装修你婚房的钱。”对于自家主治医生通敌的事情一概不知的佟如意女士笑着拿出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合同，“合同我都签好了。” “想一出是一出……先装修店子，结什么婚啊，对象都没有，您这也太着急了……” “正好，婷婷今天下午休假了……你去约她。我刚才问了她是不是要去玩儿，她说没安排，你快去安排……”佟如意放低声音在儿子耳边把话说了，又拍拍他的肩头说：“你安排好了，钱都我出……” “美人计对我不好使，先装修店。”佟响以不变应万变。 “你真是……讨厌……”佟如意把佟响推开，“木头脑袋，一定是当兵没见过姑娘心里头有点儿怯……” 想着自己昨晚上臭不要脸把小杨总拐上了床，老母亲说的这句怯真是想用事实反驳一下。 “我说你怕什么呀？我们标标致致的小伙，一流军校毕业，部队又干了这么些年，军功章都有，你怕姑娘……” “我要装修店的钱。”打开保温桶，先端出汤来，放进勺子送到佟如意面前，“师娘叫小福哥送过来的乌鸡。” “你提了师娘，我还跟你说，那房子是师娘和我一起买来倒的，户型很大不好出手，我跟你师娘商量了，按市价补差给她，你师娘可疼你了，说把本钱给她就行了，所以，师娘的心不能浪费了……” 看着佟如意只顾说话，不喝汤，佟响舀起来往她嘴里喂，终于把她的嘴给堵上了，“我不管，就要装修店，你这合同我不认啊，要不就改成装修店……” “唔唔唔……”喝着汤佟如意还不愿闭嘴的。 这边佟响放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捏起来看了看来电是陌生号码，起身去病房阳台接，比划动作叫佟如意女士大口喝。 —— “佟响是吧？我是小杨总让送绣球来的……你家店子门口有没有停车位啊？” 电话那头的老叔声音很熟，佟响热络叫了一声潘叔好。 那头听了很惊讶，说咱们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佟响立刻应了，潘叔跟小杨总关系融洽，明面上是主顾，估计私底下还有别的更亲近的关系，这就要好好交道了，“我家店门口没有停车位，都靠边就行了，一条街都是这样停的……您别担心，那什么，小杨总没空……” “他今儿忙。就担心花儿不新鲜了，催我赶紧的。那我就按照他给我的地址过来了……”潘叔爽快，联系好了就挂电话。 这花又从园子里给你送来了，就得好好卖，这绣球生意恐怕要做成学院路一绝才能让小杨总满意的。 回病房在老母亲跟前继续演了一段非要装修店子的好员工，娘俩说不到一块儿，佟响就说要去收今天的绣球。佟如意拿他没辙，挥挥手叫他滚。 走了两步，佟响又回头过来说：“那乌鸡可是小福哥送过来的，你就说我山哥找个媳妇能有找了小福哥这么滋润？连我们都跟着享福呢……” “你能找小福哥那样的老娘也认……哼！”吹一口汤，佟如意女士喝得很是惬意，“少放点葱，我是病人……” 比划一个OK，佟响笑着出了病房。这世界上，牛角尖对牛角尖是最好的法子。 —— 原本应该没有什么波澜的绣球花交接仪式，在潘叔抱着保温杯把自己好好打量了一番之后，因为一句「是你小子啊」，整个氛围就变了。 还没开始搬花，佟响就给潘叔泡了一杯竹叶青，请他老人家店里坐上。自己来来回回七八趟，把所有花给抱了进来。 潘叔显然是不赶时间的，发现佟响是上回拳场那个小子，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身手上来了。当然是夸赞佟响的，再后边就跟佟响打听了师门，一听见的确是景六的徒弟，更是热情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佟响把花分好了，还从手机里看着之前杨以岳的搭配扎了几束放到橱窗那边。 正说着其实大家都是北少林拳法同宗的时候，访客铃响，进来了客人。 佟响放下花剪迎上去，一抬眼就看见了「为谁风露立中宵」……笑着一边扯手套一边想：“今天这模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比昨天更娇更艳，哎呀，这恐怕就不是惦记自家店里的花儿了……” 第20章 第十九回 “林先生，你好哇……今天看点儿什么花？”热情的小响老板抬手指向橱窗，一排鲜花娇艳欲滴，他自己都爱得紧。 顺着佟响的手势看了一圈，林中宵没有看中的，反而是往后面大桌子上看去。 “小杨总不在。”善解人意的佟响直接跟林中宵说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正给保温杯添水的潘叔，又善解人意道：“潘叔来送花的，我说不卖绣球，小杨总偏要，他要就没办法了嘛……不过幸亏你们这些顾客喜欢……林先生昨天买的是玉翡翠对吧，看看今天的黄昏新娘，我家小杨总最喜欢了……” 最后这句属于瞎编，目前看来小杨总种了这么多应该没什么颜色上的偏好。不管的，反正要先把林先生的来路摸清楚。 最后这句果然起了效果，林中宵听了佟响的介绍，伸手取了一支黄昏新娘，橘色系颜色浅淡均匀分布在花瓣上，确实是招人喜欢的。 林中宵将花放到佟响手里，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杨总身边的人儿真是有意思，前一会儿还是拳师，后一会儿就卖起花来了……” “哎呀林先生，您就直接夸我多才多艺是个跨界人才好了，我这人喜欢直接的……”接过花佟响走向大桌开始包装，本想着好好发扬一下小杨总的美学，但是看着这个脚上还踩着一个开荧光绿跑车的美人儿，觉得没必要了，人美，抱着什么样的花都行，看都没看随手抓些配叶来扎上了。 “你跨得不止这两个界呢……”林中宵把佟响打量了一番，那回是看拳，没有看脸，今天一来说上的话没有一句是单纯的，林中宵就明白了，趁着佟响包装花，把他上下看了一番，也学着佟响那刁钻话锋道：“小杨总的喜好的确别致……” 这话说得佟响咧嘴笑了，手上动作没停，只说：“我原来也以为娇艳鲜嫩的才好，后来小杨总说那些都是俗流，各色花儿有各色好，有时候这些叶子啊……比花儿好。”手上一把配叶被佟响举起来晃晃，一支支翠绿可爱，的确没有辜负他的夸奖。 “那……请您给小杨总带个话行吗？”林中宵也笑了，这回笑是觉得这家伙的牙尖嘴利和外形实在不搭边，因此想着他一多半是跟自己逗着玩儿，既然两人都是明白人在相互探底，那不如敞亮开来。 “那自然是不行的……”做最后的调整了，佟响拿出了花艺师的范儿，“今早上小杨总才跟我说规矩呢，后宫不涉前朝政，要说话，找他助理预约呗……” 这一回是彻底把林中宵给整笑了，就佟响这不遮不掩的样子，林中宵对他也是大写的佩服。 “怎么？这笑是服软了？”花束被包上，扯来一根丝带在手上甩甩，佟响接着说：“行了，你家荧光绿跑车那爷好伺候些，不过喜欢席天慕地而已，听哥哥的话，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到时候玩砸了，哪儿都不讨好……” 把花双手捧着递到林中宵面前，佟响态度良好，“大家都是同行，要不留个电话，哪天小杨总在我这儿结束业务了，给你打个电话？！” “意思是咱们还可以互帮互助？”接过花看了一眼，林中宵楞了，刚才只顾着和佟响说话没注意他配花，这一束颜色乱七八糟、形状异常不协调的花是什么鬼？ “互帮互助可以，得讲先来后到。”佟响觉得这束花配出来的感觉十分的先锋，颇有成就感。 “我偏不呢？”被花丑到了，林中宵不愿再看，异常活络的目光看着佟响。 “那就凭本事了……”佟响笑出声来，林中宵这会儿的样子的确是带劲儿。不知道杨以岳见着了怎么想，但要是自己来选金丝雀儿，林中宵可以的。 “徒侄儿，外面那些人看着不像来买花儿的……”面向橱窗的潘叔一口竹叶青进嘴，看着来了五六个高大小伙子在店子门口，一瞬间精神了，“你惹了什么事儿？” 佟响回头看了看橱窗外正准备进店的人，问林中宵：“除了小杨总，就惹了你，这不会是你招来的吧？” “你不是说各凭本事么？”林中宵还有心调戏佟响。 话刚说完，一阵喧闹的引擎声冲入耳中，那辆单是颜色就能让人过目不忘的荧光绿跑车猛地停在了如意花店前头，和杨以岳家的幻影脸面对脸面，优雅的贵族少爷碰上了街头混子的感觉油然而生。 —— 曲起的食指撑在下巴尖上，杨以岳目光直接的看着来事务所面试的各位，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主持面试的人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助理莫格，莫格端起玻璃茶壶装作给杨以岳倒茶的样子回过头去，低声叫回了走神的杨以岳。 发觉自己失态了的杨以岳虽然自责，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动静，全场扫视过在坐参加面试的十六七人，起身淡淡说了一句：“谢谢你们选择屹岳。”但就说了这一句，便起身离开。 主持人马上告知各位等候通知，莫格跟上杨以岳，出了这间会议室，便问她家小杨总：“不会是昨晚忙着扦插什么花又熬夜了吧？” “……”杨以岳不知道怎么会回答，干脆不回话。 “你看中哪些了？留三个左右……” “没有，换一批。”杨以岳虽然最后走了神，前边这些人的表现都看在心里的。 “一个都没有？”莫格郁闷了，这些人一大半都是自己遴选来的，今年手气差成这样了，“小杨总，睡醒没有？” “醒的，是一个都没有。”杨以岳被莫格念到有了罪恶感，昨天晚上是欢愉一场，就被这样质问，搞得刚才想的完事去佟响那里这个想法十分的不妥了。 “那换一批什么时候来？”莫格郁闷了，都是最漂亮的简历呢…… “你定。”杨以岳不关心，自己的行程都是她在安排。 “你最近没有花要育种、扦插、授粉、分盆吧？”这种事情先要问好，在小杨总那里花比人重要，这种可以熬夜扦插花枝就怕错过一场春雨的上司其实蛮可怕的。 “没有……”杨以岳听了有些想笑，因为在莫格念那一串种花事情的时候，自己脑袋里全都是佟响的脸，那么，其实也很忙了，“尽量晚上七点以后别找我……” “我觉得那个虞孟涵不错的……留一个也比全不要好啊，搞得我们比四大还血腥……”莫格觉得那人表现很优秀的。 “是个渣男。”杨以岳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判词。 “这什么理由？”莫格受刺激了，凑到杨以岳前边挡了他的路。 “电梯一起上来的，我站在他后面，一个微信对象叫亲爱，另一个微信对象叫宝贝……以后翻船了来事务所闹会好看么？” 杨以岳当时还想人家的叫法都多么的甜蜜，小响老板喊自己什么？金主爸爸、小杨总……嗯，也不知道是太普通还是太别致……杨以岳还想了想要不然立个规矩，那么问题来了，是叫亲爱、宝贝还是叫甜心？ 现在这些个称呼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配上佟响的脸和笑，又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 “好吧……”莫格震惊，这都能被小杨总遇上，只能说那个虞孟涵点儿背了，“那之后您可以下班了。” “好。”听见这句，杨以岳居然直接停步，完全没有往自己办公室走的意思，原地思忖了一下，拿出手机打车。 “潘叔没来？”莫格笑着问，潘叔这老司机在事务所可受欢迎了，午休还教姑娘们防狼术呢…… “办别的事儿去了。”杨以岳倒是觉得没关系，等潘叔过来挺浪费时间的，不如自己过去了，让潘叔也早收工。 “怎么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您这是有温柔的小港湾了？”莫格很想知道小杨总这是要去哪儿，连潘叔都等不及了。 “温柔的小港湾……”这个词怎么听着都像是佟响喜欢用的那种，莫名契合他最近的气质，杨以岳听得露出了淡淡的笑。 看着杨以岳匆匆离开的身影，莫格叹口气：天要下雨上司要恋爱，拦不住，只有自己玩命工作，奉献给屹岳了…… —— 温柔的小港湾此一时气氛紧张，一边是皱着眉头嫌弃麻烦的佟响老板和乐呵呵喝着竹叶青的潘叔，一边是气势汹汹一帮小弟和他们痛心疾首和林中宵撕扯情感问题的点头小大哥。 “你昨天带着一把破花回来就没有了魂，今天又来，你就跟我说，这家破花店有什么鬼勾了你的魂儿？”小大哥说完就恶狠狠地盯住佟响，“就是这个丑男人？他哪儿点儿比得上我？！” 摸摸鼻尖，佟响低头把自己身上脚上看了一遍，又看了一眼小大哥，心中默默地反思自己哪儿丑？比这位小大哥肯定是比不上的，席天慕地这事儿还没机会干，这点儿气魄肯定是输了…… 潘叔倒是挺实在，一听那边胡南丰小少爷这么灵魂发问，呵呵笑出来了。 赶紧伸手把潘叔的嘴捂上，佟响可不想掺和进这场「感情纠纷」中去，特别自己还被定为在了「丑男人」这个位置上。 “一看就不好惹，师叔您收着点儿……”佟响还给潘叔他老人家温馨提示。 “我跟你解释过了，现在不想再说第二遍……”林中宵从胡南丰带着小弟们就没有正眼瞧过他，这时候指尖摸着绣球花的花瓣，面上淡定的紧。 “霄霄，我不想对你动手……”胡南丰说着捏住了林中宵的手腕，林中宵挣脱了几下没成功，终于抬眼愤恨地看了胡南丰一眼，“你对我动手还少吗？” 佟响和潘叔动作同步，一起挑眉，一起扁嘴。 “现在跟我离开这个破店……别逼我动手。”胡南丰看了一圈店里，除了丑男人佟响和潘叔那个面熟的老头再没有旁的人了。 “不……我花还没买呢……想见的人我也没见到。”林中宵不吃硬的。 “霄霄，你不走，我就砸了这家店，不但人你见不着，店你也别想再见了……” “哎？！”佟响觉得这路数不对啊，怎么就变成要砸自家店了？却是压住惊讶悄声问潘叔，“师叔，这少爷是哪儿来的神仙？家里是什么个有钱级别……” “相当有钱。”潘叔自然是认识这位胡少爷。 “比我们小杨总如何？” “比小杨总?没法比……这是家里宠上天的，他要砸你就让他砸，他赔得起，你就当提前装修了……”潘叔笑着给佟响出主意。 “也不错……”觉得这个主意还行，佟响刚点下头，那边胡少爷就被自家金丝雀儿给逼破防了。 “给我砸！把那个丑男人逮住，我要亲自揍他！” 第21章 第二十回 捞起平放在大木桌上的花围裙，佟响决定先保护一下身上的干净衣服，免得待会儿真有个什么事儿把衣服弄脏了。 那边的兄弟们原本是听着老大的话要冲过来的，却看到丑男人先动手了，不知道他的深浅动作上慢了那么一拍子，这下子看明白了这家伙是穿围裙，有一两个定力不够的竟然笑了出来。 “师叔，劳累您帮我看着点花，都是新鲜可爱的，要是有危险您捞一把……”佟响对着潘叔行了一个拱手礼，潘叔抱着自家的保温杯点点头，顺手捞起了自己送过来的一大束绣球花。 看着招人喜欢的绣球花，潘叔叮嘱佟响：“下手轻点，年轻小伙子不经打，万一折了哪儿，咱们赔得多……” “知道了！”佟响捋直了围裙的腰带，背着双手动作利落地在后腰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边刚腾出手来，那边一个瘦高个的小伙子一拳头打了过来。 “下盘松散、上肢无力，丑！”一脸嫌弃的佟响点评完毕，左边起脚踹腰间，右手挡开拳后顺手一挥，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瘦高个的脸上，也打醒了正要冲过来的人。 趁着他们发愣，佟响往右边跨步，一把拽住了一个头上满扎着脏辫儿的小伙，拽着人家的衣襟把人往下压，膝盖往上，下一秒钟，脏辫儿小伙抱着自己流血的鼻子哇哇叫…… 潘叔热情的给人家递上了抽纸，还指导他把手臂举起来，说这样止血快。 就潘叔说话这一会儿，佟响那边出拳打了面门之后又顺手拉着人家回来往桌面上扣，又是一个鼻血长流…… 指导脏辫儿小伙儿止血之后，潘叔一回头见到又是一个鼻血长流的，就不高兴了，“你打个脸呀，鼻血太多了，滴地上到处都是，蛮不好打扫……” “哦。”没精神的回了一句后，佟响直奔人家鼻头的拳头方向改下，打在了嘴角，这回换成了牙龈出血。 “对嘛，就为见点血吓人，你换一个出血不那么多的地方……”潘叔说完伸手捞起一束还没拆封的玫瑰，刚刚抱起来，一个小伙子就被佟响扔了过来，后背撞在他们家纯实木的大桌上，想想都觉得背心痛。 这一顿操作之后，站着的人没剩几个了，佟响用花围裙擦擦自己手背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渍，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央求道：“叔，你待会给做个证啊，是这些人欺负我……” “给警察叔叔吗？”潘叔手上抱了两大束花，跨过躺在地上的那个，把这两大束花放到了大桌上，扯着嗓子问胡小少爷，“老头要报警啦，胡小少爷您怎么个说法呀？” “给小杨总……”报警干嘛啊，一点点事儿，只是不能让小杨总觉得自己是个惹祸精，这还没得宠呢，就要失宠了。 “好好好……”这个很简单，潘叔立刻就答应了，回头看着胡南丰，意思是刚才问的话，胡小少爷您回个话。 “我……”胡南丰仗着人多嚣张惯了，头一回看到对方只有一个人就把自己兄弟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一时间有点怯，话说不出来。 那惹了事儿的林中宵，这时候在店门口远远的站着，跟过路看热闹一般。 佟响一拳头把眼前的胖墩儿打得蹲下了身子，摁着他的头把人推开，一步一步走向胡南丰，笑容可掬、和蔼可亲。 “给胡小少爷见个礼……”说着双手打拱，“那个啥，你看他们哥几个哪个身子骨结实点，你给我说一声，借来用用……” 刚说完，最开始倒下的那个瘦高个儿爬了起来，手上拖着佟响家的实木温莎椅，大叫一声冲过来…… “这回有劲！”也顾不上和胡南丰说话了，佟响灵巧躲开椅子腿儿进一步后和那瘦高个平行而处，手上帮助他使力，实木温莎椅直接砸向了橱窗…… 不得不说，佟如意女士定的钢化玻璃质量真是太好了，这么大力气砸过去，只是龟裂出了裂纹，并没有哗啦一声掉下来…… 佟响眼角飞扬起笑来，“哎……合适！”话说完一拳头只打到门面去，瘦高个儿倒地上再爬不起来了。 “胡小少爷，赔钱您是刷码还是给现款？”说话间捉住了，胡南丰的手。 “刷……”胡南丰手有点儿抖。 佟响以为他是怕了，笑着看他说：“你一个当家作主的，我不打你……哎？！”一声感叹之后，佟响轻松握住了胡南丰挥向自己的拳头，“你不能偷袭呀……” 这话音没有落地，胡南丰脸上已经被结结实实的扇了一个耳光，人就懵了…… 一手摁着他的头，压到大木桌上，“两件事儿咱们沟通一下……”佟响的另一只手竖起了两根指头，笑看着胡南丰说：“第一，我跟你家那个霄霄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当然，他长得挺好看的，要是愿意跟我有点关系，我也不介意。看着您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想不明白，他是要来见谁，我就心存善意跟您说了吧，他是来找小杨总的。这……是小杨总的店，我呀也是小杨总的人……叮叮叮，您想明白了没？” 胡南丰动了动身子，艰难地扭头看着佟响，“杨以岳？！” “对咯……”佟响的手上动作夸张地给他点了个赞。 “杨以岳勾引老子的人？！” 胡南丰这话一说出来，佟响就觉得自己刚才点的赞白费了，“小杨总干嘛要勾引你的人啊，是你的人想要勾引小杨总，那个林中宵，你过来好好跟他说说你是来找谁的……” 林中宵手上抱着佟响为他搭配的那束奇丑无比的绣球花，站在店门口一动也不动，面上的表情也是很有意思，一副不关心金主死活的模样。 “他这个月欠包养你的钱啦？”佟响有点佩服这俩了，感觉平日里动手应该是真动手，上床也不会是假上床，你说这关系怎么这么走极端？哎，也许这就是凡人无法理解的真爱吧…… “没……就是看着他挨打挺开心，呵呵呵……胡南丰，早跟你说了，你这样横没有好下场，今天碰到硬茬了吧？滋味儿怎么样？” “你找杨以岳什么意思？”胡南丰比刚才挣扎的更厉害了，这让佟响思考要不要松手。 “我找个下家要跟你汇报吗？”林中宵晃晃手里的花束，笑得可是称心。 “你他妈换个人行不行？为什么非得是他呢？”胡南丰完全不顾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又开始和林中宵扯不正经的话题。 “他好看……”林中宵也不是个好货，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听着他俩这一唱一和，佟响郁闷了，松开了压住胡南丰的手，两个手指往他眼睛上戳，吓唬地胡南丰身子往后缩了一大截，打断了他们真爱之间的谈话道：“第二件事儿，不许叫我丑男人，我不丑。” 说完这句，佟响越过地上躺着的，拿起了自己已经倒下的马克杯，端起来去借接了半杯水，刚端起来放到嘴边，还没有喝进一口水，透过龟裂的橱窗看见一辆白色的车子上下来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看了一眼如意花店，原地站着不动了。 放下马克杯，佟响欢天喜地的往门外去。 —— 杨以岳站在人行道上，头顶上有小叶女贞阴凉的树影遮蔽日头，一丝丝凉风吹过，这块地方还是很让人惬意的。 只是……橱窗怎么被人砸了？ 原本可以毫无阻拦看向店内的，现在倒是模糊了，再加上杨以岳自己的近视眼，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更看不清了。 就在他疑惑了五秒钟之后，店门被大力拉开，佟响顶着个夸张的苦瓜脸冲了出来…… 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杨以岳心里想：这是又要给自己上什么演技了？ “小杨总……你可算来了，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瞧把咱们家店砸了，没法做生意了，得好好装修一下啊……” 一副叫苦喊冤的模样，冲到杨以岳面前后，还要往杨以岳怀里靠。 杨以岳往旁边跨了半部，完美躲开了他的大头，一点儿不被他的叫苦喊冤所影响，淡定问他，“怎么了？” “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由于小杨总的特别淡定，佟响的独角戏很难继续演下去，干脆也就放弃了，难得正经的问。 “你先说说坏消息……”杨以岳松开领带，退下了半边外套。 立刻上手帮他脱下另一边，完全取下，佟响把外套抖落抖落挂在了自家手臂上。 “坏消息就是我把为谁风露立中宵的金主少爷给揍了……” “胡南丰啊……”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呀，潘叔叫人家胡小少爷……”说话的时候看见杨以岳头发丝上沾了一瓣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瓣，抬手给他取了下来，“他先欺负我的，叫我丑男人，这哪儿是骂我呀，是打您的脸啊……” “你知道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像谁？”杨以岳看见了他围裙上的血迹，估计他也没吃亏，一多半是把人家打了，这样说来的确是坏消息了。 “小说里的反派姨娘……”佟响对于自己的定位异常清晰。 杨以岳很满意这个回答，低头笑笑，又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佟响忍不住笑，笑过两声之后，才正经了道：“成功阻止了林中宵对你的肖想，稳固住了我小杨总家唯一金丝雀儿的地位……” “恭喜你。” “不客气。咱们还是聊聊坏消息什么办吧？”佟响伸手扶了杨以岳的手，“您心里有数了么？” “先看看什么样儿了……” “要是我闯了弥天大祸怎么办？这样，我先给您讲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怎么样？话说当年清军想要入关……”一边扶着小杨总的手往店里走，一边小嘴儿叭叭着说开了。 杨以岳偏头看着他，说：“进去了之后，你把卷帘门拉下来吧……” 这话听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也不讲了，佟响看着杨以岳，“就……毁尸灭迹的话，可能这量有点儿大……” “清净地跟胡小少爷谈谈……而已……”杨以岳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是佟响在这一会儿给的。 “是……我不小心办了个好事儿？”佟响可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如果你把他打服了的话……” “没事儿，没服可以接着打，打到服为止……” 相互看一眼，二人一起抬腿跨上了门前的阶梯。 第22章 第二十一回 听自家佟姨娘说的意思是胡家少爷的金丝雀儿已经想要蹬开他奔向自己的怀抱了，可一进来却见着胡小少爷的脸搁在金丝雀儿的腿上，金丝雀儿还拿着佟姨娘家的冰袋儿给他冰敷，这可不像要恩断义绝、劳燕分飞的模样。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佟姨娘。 佟姨娘面上的震惊不比杨以岳少，凑上来说：“他俩就是这种风格，爱起来死去活来，恨起来也是死去活来，不疯魔不成活，充分体现了人类的多样性。” 这时候笑的话着实影响不好，杨以岳只好忍住了，又看着潘叔在楼梯前边一字排开扶着坐下了五六个东倒西歪，嘴里哎哟连天的小伙子。这才明白了刚才佟响说的「毁尸灭迹的话量有点儿大」是什么意思。 “这个也是有可能没有把他打服的主要原因，人有点儿多，他就只挨了一巴掌……”佟响说完了之后，脸上竟然颇有些歉意。 把佟响推开了一点点，杨以岳望着眼里只有金丝雀的胡少爷说：“胡小少爷，现在有空聊聊吗？” “没空。” “有。” 看向说「有」的林中宵，杨以岳点点头，又巡视了一圈狼藉一片的花店，抬手指着楼梯说：“楼上请。” “我给你们倒个茶。小杨总你要浓一点还是淡一点？”佟响作为这件惨案的制造者，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心理负担，笑眯眯上来当茶小二，活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二两赏钱。 “好勒，三位上边请。”佟响率先走到楼梯口，把挡在楼梯口的那位脏辫儿小伙拖起来往旁边挪，还安慰人家说：“冰敷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杨以岳走上去，林中宵扶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胡南丰跟在杨以岳身后也上了楼去。 带头的佟响，上楼左转，推开了一扇木头雕花小门，一个最多有十五平方大小的露台展现在大家眼前。 虽说这露台不大，但是花架围了两面，错落有致，目前这时节开放花儿基本上都有，不说这些正娇艳的，单说已经开到末尾的七里香，也还有一番风姿韵味。 第一次来到这方小天地，杨以岳给自家佟姨娘对这些花儿的照顾打满分。 可以套叠起来的塑料桌椅被佟响拖出来打开，三两下弄了一个谈话的好所在，请几位坐下后，没有多话，径直下楼去。 —— 抽出新嫩芽的铁线莲没有爬在既定好的铁丝上，杨以岳伸手轻轻的将它绕上铁丝，这才回头来看向对面两人。 最终目光落林中宵的身上，“我听小响老板说，是你先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有什么事儿你能不知道吗？你还问他？！”胡南丰听到杨以岳问得如此轻描淡写，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你脸不痛了吗？”林中宵一边问着一边上手在他被佟响打肿了的脸上捏一把，听到他一声惨叫后瞪着他说：“老子刚才没有跟你说清楚吗？是来做正经事的,只是气不过你捉奸的模样跟踪我。你什么意思呀,还是不相信我是吧？”说完又要伸手。 双手捂着脸，胡南丰使劲儿摇头。 “闭嘴。”林中宵变脸极快，说这句的时候还恶狠狠，再回过头来看着杨以岳，已经有了淡淡的笑容，模样客气，“小杨总见笑了。实在是有点儿死缠烂打，之前发现您在这，今天就又找来了。” “没关系，我这边也没客气。之后下边的那些兄弟，都去医院看一看，费用什么的我这边出。” “我的兄弟我照顾，用不着你假惺惺。”胡南丰小心翼翼地看着林中宵的脸色，这话说得十分没有气势。 “噢……那我们家店的橱窗还有店里的一应损失……”杨以岳觉得自家姨娘还是要维护一下的，既然胡小少爷都发话了，那就一并了吧…… “给你二十万够不够？一个小破店……”胡南丰说到钱从来都爽快。 小木雕门那儿，佟响端着三杯淡茶正好进来，就听见了二十万，眉梢一扬，就要接嘴…… 却是看到杨以岳给了自己一个眼色，立刻的闭上嘴巴，只闷声把水送到小桌上，耳朵里就听见杨以岳淡淡的声音说：“胡小少爷，这个数哪成啊？装修咱们不得关店呀，一天的营业额少也得千八百的，这一耽搁又是十天半个月……” 不得了呀我的个乖乖……佟响背着那两个看向杨以岳，觉得自己真是进了小杨总的心坎上了。 “再给你十万行不行？”胡南丰看着林中宵表情不好，赶紧的把这事儿给结了。 “行，就算吃亏也得给您的面子。”杨以岳说完这话，特意瞄了一眼佟响，看见他已经上扬的嘴角，心情更加的好了起来。 “三位慢慢聊，有什么事儿就叫我。”佟响觉得自己得先走，再待下去，保不齐想要冲上去搂住小杨总亲一口。 目送着他走了，杨以岳说：“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桃花源的人，找我应当应份儿，何必要到这地方来？”终于把话题切到了重点。 “正因为我是桃花源的人，才要背着来找您。”林中宵端起了佟响送来的茶水，看着竖垂在水中的茶叶，“就我所知，你们屹岳事务所对外号称从来不做「死活儿」，可要是把桃花源卖给了胡氏，桃花源就死定了。” “哦。”也端起茶水来，杨以岳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觉得这茶这水都挺好，瞄一眼林中宵，“你们想活？！” 但是，杨以超可从来就没有展露过想要把桃花源盘活的意思，从来都是想尽快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的模样。 “不是我们想活，是桃花源能活。既然能活，为什么不活呢？”林中宵迎着杨以岳的目光，“桃花源的定位和胡氏地产的定位完全不一样，他们是做改善房的，桃花源瞄准的却是年轻人的首套房，手上几乎所有的盘都是这样的定位，基本都是小户型。如果被卖进胡氏地产，最有可能面临的就是拆分。你看我们公司的前期运营，夸了一句很不错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它是有潜力的，只不过……” “架不住杨以超在财务上胡乱折腾。”杨以岳敲敲茶杯沿口，替林中宵把话说完了。 “您是真的明眼人，怪不得都说你们杨氏集团运气好，一代代的都拿得出手。”林中宵看见了有希望的苗头，话间有了奉承。 “你后边那句话以后就不用说了。”杨以岳话也说得淡，有些事情外人不必知道，“可是桃花源现在的状况几乎没有可能再拿到注资，你们要怎么活？或者……”杨以岳目光熠熠的看着林中宵，“你是胡氏地产之外哪家来的说客？” 当初，桃花源要被杨氏集团切出来，有兴趣的有好几家，直到胡氏地产开了口，那几家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大体上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胡氏地产这艘航空母舰的对手，桃花源的生意就做成了独家买卖。 “霄霄，你帮哪儿啊？”胡南丰原来是听得明白的，“我们家要肯定有我们家的道理啊，你不能帮着外人啊？” “我帮我自己……”林中宵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话仿佛是说给杨以岳听的，“你不满意现在就走。” “小杨总你先歇着，我们先说说话。”胡南丰这时候倒是有礼貌了。 “请便。”杨以岳喝了一口茶，觉着这小露台氛围不错，若是换成佟响在身边陪着，两人一起侍弄花草，就是杨以岳最喜欢的事儿。 “我姑姑给爷爷提了这事儿之后，爷爷也是跟我交代了的，就让我跟杨以璇结婚那事儿我们家不占理，这事儿算还个人情。所以桃花源必须卖给我们家，这样这事儿就可以过去了……”胡南丰说这话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杨以岳，“你现在让他们家不甩包袱，他会干吗？” “你也知道是你闯的祸，也知道是你姑姑出的主意。那你知不知道这事儿真要成了，就是你胡南丰头上的一坨屎，这辈子你都别想把它弄干净了。你要头上顶着一坨屎活一辈子那是你的事儿，老子不愿意。”林中宵说起狠话来，别有一股蛇蝎美人的味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没钱了，第一个对你落井下石的人就是我。” 据说，胡家如今顶着半边天的三姑奶家的儿子下个月就从英国回来了，还会直接空降总部，对这位表少爷，大家都是心里怀着期待的，特别是对比这位不争气的正牌小少爷之后…… 原以为只有杨家乱得一团糊涂，结果天下有钱人家里都一样。 那边胡南丰听了林中宵的话，人有点儿颓，“你是喜欢我的钱还是我的人……” “钱。”恶狠狠甩过去一个字，林中宵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先谈谈」。回过头来看着杨以岳。 杨以岳清楚的记着他们刚才的谈话在哪里，便又问了一次，“你是哪家来的说客？” “您这是要掂量一下够不够资格是吗？”林中宵的商务微笑又出来了，“这样是不是就能证明您也并不想卖掉桃花源了事儿？” 干脆地点点头，“反正我们这儿只是喝茶聊聊天，也不一定要那么做……”杨以岳摸出手机，轻轻敲了几下给佟响发了个信息，这时候应该再来点水果。 “照我说的，你最看得上哪家？”林中宵也不好对付，反倒是问了过来。 “你猜……”杨以岳面无表情卖关子。 胡南丰被他们俩这一来一去的问话给弄郁闷了，“你们这样在我面前说话，真当我是傻子？杨以岳，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可清楚，你惯来会勾引人，勾引了你自家大哥……” —— 和潘叔一起收拾店里，刚整理好了到地上的东西，手机有了消息，点开一看，笑了笑，说：“潘叔，我看小杨总开车戴眼镜的，怎么回事儿？” “近视眼，度数不高，平日里没什么，开车用电脑的时候才戴着……”潘叔看着手里的奶茶并不喜欢，又看一圈那几个挨了打的，喝得倒是挺舒服，推过去还给佟响，说：“徒侄这个谢谢你了，我消受不了……” 笑了笑端起水壶给潘叔保温杯添水，“的确是平时没事儿，我看他不戴眼镜眼神也挺好的……你喝着，我给他端水果上去。” 说着伸手垫脚在楼梯入口的顶梁柱上取下挂着的一口袋草莓，刚才打一架都忘记了，得亏他眼睛尖就看见了。 洗干净端上去，还没有推开门，就听见外面胡南丰那破锣嗓说：“你惯来会勾引人，勾引了你家大哥，害他被扫地出门，这事儿你认不认？” 第23章 第二十二回 眼见着一托盘的大草莓自上而下扣到胡南丰的头上，端盘子的手没带停的又把脑袋给摁到了桌面上，撞击桌面那声「咚」，把放在上面的茶水震得跳了起来。 摸着吃痛的头抬头来，胡南丰有点找不到北，佟响说：“呀……手滑了，不好意啊胡小少爷……”说话时摁住人家的头不带放手的，弯腰下来和他平视着说：“我带你下去洗洗吧……” 拎小鸡仔一样又把他拽起来，佟响另一只手递过一个大得不像话也丑得不像话的巨型草莓，对杨以岳说：“幸好给你留了一个最大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笑容可亲，让杨以岳可以忽略掉那颗巨型草莓的丑。 “林先生，咱们下去谈吧……”佟响顺便也笑容可掬地看向傻了眼的林中宵，“我这个人好说话的。” “小杨总，他会立刻向你道歉的，我保证……”林中宵也想把胡南丰弄死，可是……毕竟睡一张床，最重要的是这个原本以为是个吃软饭的家伙，身手是真的好，下手是真的狠，交给他手上那可就真完蛋了…… 林中宵这话显然是说给被佟响捏着的某人说的，可某人现在脑袋有点拎不清。佟响晃了晃手，胡南丰又嗷嗷叫了两声。 着了急的林中宵抬手一巴掌甩上胡南丰的脸，“该说话的时候你哑巴了？！” “林先生，你那样打得太响反而不疼的，我来教你……”佟响把胡南丰扔到椅子上，握住了林中宵的手，好似把人抱在怀中那样手把手带着他实践，“不是用手指，用手掌，来手肘用力……” 抬手放到佟响的肩膀上轻轻拍一拍，杨以岳没说话，微微张口咬了一口丑草莓，没想到还挺甜，既然甜到了嘴里就要说好话了。 “小响，你给人家胡小少爷擦擦，既然是手滑就要道个歉，我这儿还要做生意的。” 佟响第一次听见杨以岳这样叫自己。小、响两个字被他念的酥脆有味，心里很是受用。 松开了林中宵的手，顺着杨以岳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的方向退了半步，看起来就像是杨以岳身后最稳重的靠山一般。 佟响以为自己能从杨以岳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丝的不悦，结果却是恰恰相反，甚至看到了有着淡淡笑意的眼神。 “不用道歉，都这样说，那就是吧……”这话应该是对着林中宵说的，可说话时候，杨以岳只看着佟响，说完又咬了一口草莓，真是太大了，一口都吃不完，还有剩下来的拿在手里晃了晃，给了佟响一个笑。 那句「那就是吧」听得佟响挺佩服小杨总的，这时候听他的吩咐，从花围裙兜里掏出纸巾来，递到林中宵面前，和颜悦色道：“先给他擦擦嘴。哪儿都好，就是嘴臭……” “胡南丰，你现在要么自己滚，要么跟我走，选一个……”从这个混蛋一出现，林中宵就知道糟糕了，但是没想到能这么糟糕，说完上面两句，闭上眼睛又补了一句：“就选一个，旁的话别再说了。” “跟你走。”胡南丰揉着自己额头，一天之内被这个家伙摁住两次了，一次比一次没出息，一次比一次收拾得狠，胡南丰是真有些怕他了。一来是太厉害，二来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谁的，还敢下手，那真是个狠人……爷爷说过：真狠人不能惹。 “林先生，下次一起吃个饭吧……我让助理联系您……”杨以岳优雅地把最后一口草莓拿在手里把玩，然后看着林中宵说：“我有诚心，请您带上对方的人。” “谢谢您，小杨总。”林中宵尴尬地笑了笑，先一步离开。 胡南丰揉着头跟上，刚跨出去一步，就听见小杨总说：“小响，下去把pos机拿出来让胡小少爷刷卡。” “很久没用，应该要充电，直接刷给我吧……”那边听见了的佟响来了精神。 “昨天我看店的时候充好了，放在收银台第二个抽屉里，去拿。公对公，不要乱入私人账户。”杨以岳说完把最后一口草莓放进了嘴里，还是很甜，这颗草莓真是不错。 佟响欢快应了，扑腾下楼去。 等到他们都下去了，杨以岳站起身来，走近繁盛一时的七里香，深呼吸一次，寻找到它迷人的芳香…… —— 入账的嘀声悦耳动听，佟响扯下单子和卡一并交给胡南丰，却笑着对林中宵说：“您受累了。” “您也受累了。”林中宵听出他话外的声音了，都是幸灾乐祸。 “胡南丰少爷……”佟响喜滋滋抱着pos机叫人家说：“今儿给您动手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您瞧瞧您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就是胡老爷子听见了恐怕都要给你巴掌……我也是劝您向善的……多包涵、多包涵……” 大体上这时候胡南丰清醒了，没有一句话回过来，只是看着佟响的目光有些闪躲。 瞧着他那模样，佟响高兴了，“嘿，这不就是小杨总说的打服了吗？” 林中宵这时候最气的点已经过了，想着杨以岳给了好大一个台阶，自己这边的正经事情也还有希望，就给了胡南丰一丝丝的好脸色，伸手说：“车我开，你自己滚旁边坐着……” “小响老板……”林中宵叫了一句， “停，叫佟响老板。”佟响反应可快，这个「小响」听着不如那个「小响」舒服，只能那个叫，旁的都不行……这个规矩从现在开始。 “佟响老板……”林中宵态度极其端正，马上改口，“再次代转我们对小杨总的歉意……” “不用了，小杨总拿着你的歉意又不能发财，下回你谈生意你多点儿诚意不就好了？”佟响走到前边帮忙打开了自家店门，笑着给人家挥手再见，回过头来，看见潘叔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问自己：“料酒在哪儿啊？” 佟响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你不会在弄鱼吧？” “啊，藿香鱼，快起锅了都……” “我那是用来清蒸的，师叔……” “清蒸的吃着能过瘾？你们家这后边花盆里藿香长得挺好，我摘了一把……什么表情，都快起锅了……料酒呢？快给我，错过下去的时候了……” 看着师叔表情逐渐着急，佟响只好交待了料酒的去处。 真的……让小杨总吃一口小响做的清蒸鳜鱼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个世界还行不行啊？乱套了吧这是…… —— 带着青紫伤痕的纤细手臂抱紧了握着尖头油画刮刀的手，温柔而平静的声音说：“没事儿的……她要这样说，那就是吧……妈妈，我们不要跟这种人置气……可以不用住在这里了，多好……” 不复盛况的七里香，花香却是多了一层清新，不让人再感觉浓重，反而淡远得让人喜欢了。 睁开眼睛，对于刚才脑中那一小段回忆的出现，杨以岳报以淡定的心境，“对，从那天起，就决定这件事情绝不解释，你们说就是……” “敬爱的小杨总，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杨以岳回过头来看着那扇雕花小木门，果然就看见了佟响演技浮夸的严肃脸。 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弧度，习惯不变，“先说说坏消息……” “我为你倾心秘制的清蒸鳜鱼没了……”痛心疾首的佟响已经走到了杨以岳的面前。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杨以岳微笑着附和他，演技不够自然，十分生硬，“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潘叔手艺不错，藿香鱼挺香的……”佟响说完搂住了杨以岳，“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我又去李梓涵家弄了一份草莓，洗好了放在大桌子上，你去吃吧，我来把这儿收拾干净……” “发奖金。”杨以岳给佟响认真说道。 “是么？是打扫卫生的还是倾心做鱼的？现金还是微信，要不写张支票吧……有范儿！”佟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不领功，非要他说出来表扬自己…… “忠心护主。”杨以岳觉得要佟响说，绝对是这个词儿，解释作忠心耿耿护卫金主爸爸。 “你这儿只给奖金，没有别的了？”佟响的台词被小杨总给抢了，自己憋不住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杨以岳推开佟响的手，准备下楼去吃一吃惦记了好久的草莓。 “你得跟我说以后不许我这么做了……”佟响想起了男主撩男主小说的套路了。 “为什么？”杨以岳没有跟上节奏。 “我为你而受到伤害你反而会更心疼、难过，比起这样……” “枪林弹雨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扛？！”杨以岳踩上了节奏。 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佟响给杨以岳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看着佟响晶亮的眼神，杨以岳说：“我怎么听出别的意思了？” “就是那个别的意思……”佟响微微倾身，下巴放到杨以岳的肩膀上，“你这枪林弹雨一个人扛都要跟人家做生意，那生意得多大？” “很大……”肩膀上的压感不轻不重，让人舍不得推开，撒娇能撒得这样恰到好处，杨以岳觉得自己该是被佟响看得明明白白了，抬手摸摸他的脸，没有说话，心中想着：“既能让胡家继续欠着人情，又能让我打脸不争气的堂哥，这生意够不够划算？太够了……” “好……”杨以岳的不说话是佟响猜到的结果之一，“小杨总，事情还是要辩一辩的，一任人家长嘴巴可不是让自己好受的法子……” 听着这话头，杨以岳便知道小响老板撒娇撒完了，果然肩头一轻。心中舍不得他离开，抬手搂住他的脸颊。 “小响……” “嗯。”感受到了杨以岳的挽留，佟响回应他。 “没什么……”杨以岳说完这三个字有些恨自己没出息，“我先下去了……” “你没那勾引人的水平，少看得起你自己了……”佟响嬉皮笑脸接着说：“要说勾引人还得看我！” 笑低了头的杨以岳把手机拿起来翻了翻，点开一个视频放到佟响眼前去，“是得看你。” 视频里某人腰间只围了一根浴巾，那光溜溜的大长腿矫揉造作着率先伸进门来…… “哎？！你那天录了的？小杨总，这项目得加、钱！”除了没有项目费用，佟响郁闷的原因还有录出来的模样跟自己脑海里设计的怎么有这么大的出入？！ 第24章 第二十三回 “我看你挺喜欢他的……”潘叔说完这句把车停在芳草心的停车场，回过头来看着杨以岳继续说：“说起来是我徒侄，跟他师傅打听了，人聪明得紧学武有慧根的，家庭背景清白，爸爸早年殉职了，是警察……妈妈一直开花店的，这儿生病了，手头上也不宽裕……我这边提说起来应该蛮顺当的。” 听着潘叔说佟响的家里情况，杨以岳低着头没说话，这些都是佟响不曾告诉自己的。也是，在佟响那儿这是睡觉的买卖，没必要这么知根知底。 手机上是佟响正和自己聊天的界面，他问杨以岳哪天有空过来提前说一声，一定叫杨以岳吃上清蒸鳜鱼，还说这道菜是他的看家手艺，叫小杨总务必赏脸…… “你那买花都买成老主顾了不是？我看你跟他说话开开心心的，好久没见着个这么讨你喜欢的了，上一回那个还是段婶捡回来的瘸腿老土狗……小杨总，真的挺好的，免得我再给你物色一个新的司机，你接触起来磨不开。” 潘叔他们老战友下周要去一趟战地重游，到年底的时候得和老伴儿上北京给闺女带孩子，自己这边的司机工作就彻底告一段落了。从开始工作到现在一直都是潘叔接送自己的，从没有想过还有分别的一天。 “你先让他试试，就两周，不行，再物色其他人。”潘叔的话说完了，只是他不知道佟响那边在杨以岳这儿早就有了一份工。 “今天人家给你挑鱼刺你也没嫌弃啊……”潘叔觉得有老主顾这份关系，再添一层主顾关系也是挺好。 “您安排……他乐意、我妈也乐意就行，工资什么的反正也不要我出。”杨以岳从手机里找到母亲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开成免提，响了四五声没人接。 潘叔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画室里的座机电话打过去，也开了免提，响了一轮没人接，潘叔换了一个写着「王绪扬」名字的电话打过去，这回快，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清隽的声线喊了一声「潘哥」。 “卓伊没带电话啊？孩子都找不着妈……”潘叔笑看着杨以岳说：“跟你在一起么？” “在的。我把电话给她。”那边说了之后便是走路和呼唤卓伊的动静。 “以前叫绪扬哥，结了婚以后叫什么？”潘叔想着都觉得愁，王绪扬只大杨以岳九岁。 “叫小爸。”杨以岳倒是淡定。 “你这样叫得让杨令祺跳脚。”潘叔笑得挺鸡贼。 “那我就开心了。”杨以岳依旧淡定。 这时候电话那边传来卓伊的声音，有些哑，“以岳，不好意思，今天忘带电话了……” “你熬夜了？” “之前一直没有灵感，前天突然就通透了……呵呵……怎么了，小杨总想妈妈了？！” “你的雇员找你商量事情。”杨以岳把话转到潘叔那儿去，“他给他退休后的继任找到人选了。” “潘哥看得上的就一定是好的，没事儿可以的。”卓伊一听是潘叔选得，都没有二话。 潘叔乐颠颠道：“小卓，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满意，这个是顶好的，最重要的，小杨总熟。今天一起吃了个饭……” “是么？这难得，还能一起吃饭？！” 杨以岳看着芳草心的招牌，脑子里过他们说的话，想着不止吃过饭了，还睡过觉……思绪飘飘悠悠转了一圈回来听见妈妈说：“那工资照旧开……” “潘叔拿的工资是友情价，人家养家糊口的，你恐怕要涨点儿吧……”杨以岳还就开了口。 “哦，对啊……”卓伊也才反应过来，“你说多少合适？” 卓伊这样一问，杨以岳就楞了一下，赶忙推诿说：“你雇人你说了算……” 电话那边传来轻笑声，“好了，知道了。” 王绪扬最后说：“潘哥，通知人给财务那边银行卡号就好了……” “银行卡号我给你……”杨以岳开口说完就郁闷了，这句话破绽太大，愣了愣转回来，看着有疑问的潘叔说：“给我打过绣球花的款……” “你不是白送的绣球花么？也没叫我收款啊……” “就是因为我这边收过啊……”越偏越远了。 “那换个司机跟绣球花有什么关系啊？”卓伊还加入进来…… “嗯……我不管了，你们自己联系吧，晚安，别熬夜了，早点睡，大艺术家……”杨以岳推开车门往芳草心里边走。 —— “你看吧……不装修还有什么办法？”佟响把手机上他图片一张一张的拨下去，嘴里义正言辞地谴责道：“这些富二代真的太嚣张了你知道吗？一个劲儿的说着小破店，砸了就砸了……我有的是钱给你……” “不至于吧，我开了二十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女朋友来买花就是出轨了，就要砸我们家店发泄……反了天了，打电话给派出所……”佟如意看着一地狼藉还有龟裂了的钢化玻璃，心疼死了，“花儿呢？花也被弄坏了吧？哎哟……” “没打……主要是他们钱给得太足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够咱们装修两回了，就干脆请少爷砸着玩儿了……”佟响老老实实给佟如意在耳边报了个数，“三十万呢，佟如意女士……” “让他砸，今天还来不来，今天砸完了，给他打八折……”佟如意女士一听开心了，口气比儿子还乐意。 “是吧……”佟响说完把勺子放进佟如意女士的手里，拿走了她放在床头柜里的合同，笑眯眯说：“你慢慢喝汤，松茸炖鸡，新鲜松茸坐飞机过来的，师娘送的……我跟宏哥说一下装修换地方的事儿啊……” “哦，说到你师娘，你给你师父打个电话去。他说给你找了个清闲活儿，工资不菲，是短期的。”装修的事情佟如意这下子没有二话了，铺子要紧，“趁着装修也挣一笔。” “教小孩子我不去，烦人的。”佟响一听就头大。 “不是，说是哪个大画家的儿子，接送一下，司机兼保镖。” “还是小孩儿啊……不要。”佟响心说我还有小杨总要伺候呢，没空伺候小少爷，给的钱又比不上小杨总。 “多大的画家啊？儿子还要派保镖，是被绑过？” “大，一幅画拍卖能上千万的那种。应该是被绑过，不然花这钱。没多久，你闲着也是闲着，多挣份嫁妆嘛……”佟如意喝着汤还就劝上了。 “行，我给师父回电话。”佟响满口答应了，心里把这事儿排在了改装修合同之后。 哪知道电话一打通师父就说：“小响啊，没得商量啦，赶紧把这活儿接上了，这边急着走。” 得，还就下午三点半上岗了。 —— 三点半的附二院停车场，一位难求。 看着师父说的那位派活儿的师叔就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跟前，人是很熟的，开的车呢也很熟，佟响就笑了，没规矩的搭上潘叔的肩膀，“小杨总知道您给我谋了个差事吗？” “知道啊……你不知道我们小杨总多么面浅的一个人，一般人他都不带搭理的，还就是你他才同意的……”潘叔高高兴兴把车交到佟响手里，“先送我去机场，晚点儿你去事务所接他，今天晚上有应酬。来，你开车。” 老头说完去后备箱把行李拖到后排上放着，生怕待会儿到机场的时候耽搁多一点儿时间了，连去后备箱取行李都不愿意。 “不是……师叔，我驾照没换，开车属于无证驾驶……您什么这么着急啊？”前两天不都还笑眯眯一起吃藿香鱼吗？ “啊？！”潘叔已经把印有「老山魂」三个字的鸭舌帽戴上了，愣了三秒，对于这个表示没有驾驶证的徒侄做了直接忽略的处理，“那我自己打个车去……我们还要找战友的尸骨，那边老娘已经进了重症了，就想着把儿子接回来，我这边才决定提前走的，不能耽搁飞机，决不能耽搁……” “这样啊……”光是看见那帽子上那三个字，佟响就明白了，再这么一说，佟响就没二话了，笑着上前把拖着行李箱、带着鸭舌帽的师叔给拽回来，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舍命送师叔。” “调皮……慢点儿开，别违规交警就不会找上你。”潘叔上了车一边拉安全带，一边交待，“你过两天就去把驾驶证换了吧……退役回来了有驾驶证才方便。” “好。”佟响调整好了座椅，试了试油门和刹车，瞄一眼潘叔已经坐好了，一脚踏下去，车子急速冲出，犹如一支离弦的箭。 惯性让潘叔直接靠上了椅背，看了一眼开地飞快的佟响，问他：“你现在开的慢？” “是啊……”佟响笑着回话。 潘叔想着难得糊涂，决定不说话。飞过去找战友尸骨要紧，当时埋战友的人里只有自己活着了，不能让他回不了家乡。 —— 顶级商务区就是不一样，一路上过来，道路宽阔，绿化细致，虽然没有见到半个人，车子进入停车场一路畅通。 看了眼潘叔交待的停车位号，又回头找了找外边地上编排号码的规律，佟响果断左转，看见了八十八号停车位，号码旁边还印有屹岳事务所的logo。 大开大合倒进了车，佟响推开车门往车位旁边的电梯号码看了看，和潘叔给的二号楼梯对应上了。 捞出个棒球外套穿上，佟响看着手机念了一句十六楼，径直往电梯里走去，顺便还给小杨总发了一条消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摁了楼层又觉得刚才那条不够娇嗔，又补了一句：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电梯往上运行后又觉得上一条不够火热，佟响再发一条：宝贝，惊喜哟……顺手点了一个烈焰红唇图。 很好，非常火热，是小杨总家最惹火的金丝雀儿。不，现在是保镖情人，跟小说里的设定一模一样了，真带劲儿！ 第25章 第二十四回 “小杨总，你是不是不小心加上了什么搞传销的人？”莫格被杨以岳使唤着接了杨以超的电话，在回会议室给小杨总汇报刚才挡枪情况的时候，连着弹出了三条信息，一条比一条暧昧不清。仔细看一看发信息的人，备注简直惨绝人寰的简单——卖花先生。 进来之后把手机递给杨杨以岳，莫格毫无遮拦的就说了出来，“像这种属于骚扰的信息你应该直接拉黑……” 莫格真诚的建议并没有得到杨以岳的认同，他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翻开认真的看了看，果然是佟响。 “那是卖什么花的先生啊？骚气的很……拉黑、拉黑！”莫格主要是被最后的烈焰红唇图给吓到了，“你还回复他？他手里是有什么花儿呀？” 杨以岳就打了个问号而已，还被莫格逮个正着，不说话，关上了手机屏幕，“那边什么意思？”明明白白不想谈论骚扰信息的事情，杨以岳直接越过这个话题。 “您堂哥就是来骂人的，顺便还有威胁。”莫格把这次挡枪的通话分成了两个部分，“摘要重点就是他要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好，我知道了。”杨以岳淡淡应了一声，又对莫格说：“今天上午跟你说晚上和我一同去，现在杨以超打了电话，感觉他们那边的反响很激烈，你不用跟我去了，把后续的事情准备好，如果谈成我要在第一时间推进。不打算给他们留任何反应的时间。” “好的，小杨总，我为屹岳奉献了青春，屹岳能回馈我一个男朋友吗？”一听到就是又要加班的节奏，莫格万分感叹。 杨以岳听了她的牢骚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低头看看闹着什么「惊喜」的某个人有没有回话…… 点开之后却是被吓了一跳，发来的图片是事务所前台无疑。 “你在哪儿？” “你之前是不是帮我又加了一份工？”佟响的回复非常快，“我现在上工了。”跟着过来的还有潘叔给的今日行程截图。 杨以岳退出和佟响交流的界面，看到了潘叔早前给发过来，还没来得及看的信息。原本以为是些养生的鸡汤文的，没想到今天是正经事，就让自己的不以为意给错过了。 “你进来了？” “进不来，没有工作证。”佟响回复完了之后还送来一个委屈脸。 看到这，杨以岳立刻就站了起来…… “你要去面试厅啊？不用，那些新人才入场，你现在过去多没范儿啊……我跟婷娜说了，那边OK了叫我们。你喝不喝咖啡给你冲一杯？” “不用。”杨以岳脚步没停，拉开会议室的门，径直往前台去。 —— 看着身边站着许多装扮精致的男男女女，佟响还是有点小紧张，这个紧张的最终来源其实是自己身上的棒球外套被那些男男女女无数次的用眼神嘲笑过了，特别是当他告诉前台自己是新来的司机后，更是感受到了非善意的目光。 老祖宗说不要以貌取人，毕竟是老祖宗说的，所以听的人没几个。 “小姐姐，他们是做什么的？”佟响悄悄问前台小姐姐。 “面试。”刚刚被佟响夸过漂亮的前台也小声告诉他，“帅哥，你稍等一下，已经在向莫助理求确认了。” “不着急，潘叔走的急，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佟响觉得师叔这事儿办得着实不漂亮，好歹交代一下给什么主管呀，全没有的，走上来就只知道杨以岳这个人，一说就把人家前台小姐姐给打蒙了。到人家地盘，指名点姓找老大，不符合规矩。 再者说了，小杨总日理万机，难不成还能亲自出来接自己？ 刚想完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佟响。”也不曾多想，偏头望过去回了一句「哎」。 这一喊一答倒是自然，答完之后看清了是谁在叫自己的佟响就笑了——他还真亲自出来接人了。 —— 访客牌被挂上脖子，佟响跟上杨以岳的脚步。 刚刚还一片嘈杂的前台，这时候安静的有些诡异，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哎呀呀……接收到的都是暴露人性阴暗面的眼神啊…… 不由得往前快走两步，笑着凑上去在杨以岳的耳边问他：“是不是惊喜？” “惊吓。”杨以岳面无表情回了他两个字，然后站定了望着他，对于他非凑要上来说这话有一丝疑惑。 “这样啊……那我想向你申请点服装费是不是就泡汤了？”佟响似笑非笑说着这话，顺便还回头看了一眼等着入场面试的新人，“你看他们那样的服装，我得来两套才能配上您的气场……” “那你明天不用上来了，爱穿什么穿什么……”听完佟响的想占便宜的发言，杨以岳果断阻击。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便宜没占着，金丝雀儿开始把金主爸爸拉下水，「您也不怕我丢了您脸」。 “你腰窄腿细屁股翘，不丢我的脸。”杨以岳说完忍不住笑，一低头带着他继续往里边去。 一分钟之内，新来的司机小哥和小杨总交情匪浅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群。 —— “这是莫助理，你之后的工作要和她对接。”杨以岳给莫格和佟响做了简单的介绍，就算让他们俩正式认识了。 “好的，我马上跟他交接，您现在去面试。”莫格指了指面试厅的方向，看到小杨总和其他两位人事的同事走过去之后，回过头来和佟响说：“我们还是按照以前和潘叔的一样的工作节奏行吗？” “没问题。”佟响看一眼杨以岳的身影，回想着他刚才到前台找自己的模样，觉得小杨总真是给了自己莫大的体面。 “上班时间之内的行程安排我会发给你，上班时间之外，都是你自己和小杨总对接。所以你们俩联系好了吗？我们来交换电话和微信。”莫格做事情历来不会拖泥带水，“你是潘叔直接送过来的人，想必他有跟你交代过小杨总的喜好，那我就不用重复了对吧？” “恐怕要。潘叔今天走的急，还真没有给我什么交待。”佟响觉得吧，自己和小杨总算得上最熟悉的陌生人，金丝雀和金主爸爸该干的事儿都干了，可真要说有多么的了解金主爸爸，还真不够格。 “好吧……首先第一个，他爱清净，你少说话；第二个，绝对不要迟到；第三个，多用耳朵听，多用脑子想，不要给他添任何的麻烦，不然你的工作就做到头了。”莫格一点一点说清楚，“因为你长得帅，再温馨提示一句——千万不要在他面前糟蹋任何植物和花，小杨总那里，花儿比人金贵。” “哦……”这个字被佟响念的一波三折，其主要原因是佟响觉得莫助理所要求的这几点，自己在小杨总那犯了一个遍，可没见着工作做到头，反而还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份工。 这样的话，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自己在小杨总那里得是特别中的特别。 嗯……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妙了。 —— 泛着金属光泽的眼镜盒被从置物格中拿出来，小心的打开，取出眼镜后是更是双手捧往它的主人跟前送。 “要我开车？”杨以岳不置信地看着佟响，刚才佟响说要给他第二个惊喜，“这就是第二个惊喜？” “对。”佟响承认的非常爽快，面上挂着讨好的笑，“现在是晚高峰，我无证驾驶被逮的几率有点高。” “你无证驾驶是什么意思？”抬手接过自己的眼镜，杨以岳有种这个司机很坑的感觉。 “就是我驾照是部队上的，回来之后照顾我妈一直没去转……严格的说现在是无证。”看着杨以岳的眼镜戴得有点歪，佟响笑着给他扶正，“小杨总，你戴眼镜的样子蛮好的，斯文白净招人疼……” “坐到后面去。”杨以岳无语了。 佟响点点头，欢蹦到后排去坐好。杨以岳自己上了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欢蹦乱跳到恨不得躺下来试一试的某个人，觉得就不应该同意让他来当司机，那天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犯糊涂，还帮他涨了工资……到头来，还得自己给自己开车。 唉…… “去哪儿来着？”找到舒服坐姿的某人终于想起来职责所在了，“今晚是有应酬对吧？会喝酒吗？完事儿了回我家行吗？” 杨以岳通通不想回答，默默开着车往和林中宵约好的晚餐地点去。 因为面试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完美的赶上了晚高峰，几乎每一个红灯都会被遇上，在车河中走走停停，时间过得异常艰难。 又是一个时常超过九十秒的红灯，杨以岳小声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几不可闻的叹气声之后，杨以岳的手背被温暖的手掌给覆盖上了，条件反射的回头，被佟响贴上来的唇给堵住了去路，就这样被他吻了一个正着在脸颊上。 “小杨总，这样把我宠下去，我可是会无法无天的……” 佟响故意放低的声线特别的能够撩拨人心，就被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杨以岳整个人局促了起来。 首先，他这话不像平时那样的没心没肺；其次，宠这个字眼儿这时候的来路显得特别有意思；再次，无法无天是一个太宽泛的形容，他说的是哪儿？ 把这些林林总总的问题思考了一遍之后，杨以岳翻转过自己被他覆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看着快要进入最后十秒倒数的红绿灯说：“你是怕自己配不上这宠，还是怕自己的无法无天了不好收场？” 偏头刚好唇能碰上杨以岳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耳朵，佟响没说话。 “那你无法无天让我看看？”杨以岳偏头躲开他的轻咬，话说得蛮硬气。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绿灯亮起，杨以岳随着前车启动，往前行了不到二十米，被左边上来的一辆车逼着别向右边车道，往右边车道去后，后方也有车上来跟上…… 导航提示说：保持直行，不要偏航。 已经被逼进了右转车道，这情形若不右转，就只有和左边上来的车撞上。 第26章 第二十五回 无奈往右扳动方向盘，一只手却紧捏住了方向盘，不让杨以岳动，车子继续保持直行。 “会撞上的……”杨以岳又看了一眼，那辆车已经越过了车道线。 “没关系，我们又没出线……”佟响把左边和后面的车看了看，笑笑说：“小杨总，我数到三，油门踩到底。” “前面有车……”杨以岳紧紧握住方向盘。 “他们是右转的，我们直行抢黄灯……”佟响另一只手揽上杨以岳的肩，“别怕，听我数数。一、二……” 前车右转露出了右道位置，左边别过来的车保持着慢慢入侵的角度…… “三！”佟响刚一数出来，杨以岳便轰下了油门，发动机呜呜嘶吼着瞬间提速，杨以岳的车从右转道冲向十字路口的前方。 那辆左边别过来的车没有料到杨以岳这边突然加速，反而被吓得踩了一脚刹车，险些和后车相撞。开车人也很是机敏，马上调整往左，又占回了左道上。 抢了黄灯与后车中间隔着一个路口，前面虽然是绿灯，但是车队长长，根本还轮不到车队尾巴上的杨以岳动起来…… “你到旁边去，我来。”说完这话，佟响把手从杨以岳腋下穿过，几乎把他抱起来。 “马上就要动起来……唔？！”还没说完的话被亲一口就没有了，还想反抗，佟响那家伙的大长腿已经伸过来了，几乎是在被亲上的同一时间，杨以岳觉得自己被拽到了副驾位上。 只好形状丑陋的收回自己的腿，顺便还踢了一脚佟响的屁股，“说了不许随便亲我……” “我错了……”佟响扒拉走了杨以岳，已然稳坐驾驶座，拉过安全带系上，无比认真地对杨以岳说：“翻到后排去，坐我后面，系上安全带。” “你确定？！”杨以岳又不傻，刚才那车故意别他们他就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确定。”佟响说着指指后视镜，那里头，后车已经第一个冲过路口朝着他们开过来。 杨以岳又手脚并用爬到后排去，坐到佟响后边，飞快地拴上了安全带。 这边终于轮到他们动起来，佟响直接切线起步，横跨两道，加塞进了最左边的快车道，纵然身后有不满的喇叭声，他们还是跟着快车道往前动起来。 —— 拥堵路段就要走完，那两辆车还是艰难地跟在身后，一点儿没有打算放弃。佟响瞄了一眼导航上的地图，开始往右换道。 “小杨总，咱们到永川别院吃这顿饭赶不赶时间？” “七点半。”杨以岳看着后视镜里那辆车也切到了右道，“我们什么时候被跟上的？” “想想应该是从事务所出来就被跟上了……”只是自己当时心里有别的事儿，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才让他们有了机会别了那么一次，“可以迟到一点点么？” “你想做什么？”杨以岳问的时候，佟响已经右转了，导航说「您已偏航」，木已成舟，杨以岳改问：“迟到多久？” “先说个十五分钟吧……”右转后的道路比刚才清净许多，佟响迅速提速，几乎是一眨眼之间，冲进了前面的车流，让后过来的车子看不见了。 —— “叫你开快点儿的，你看影子都没有了……”满是埋怨的话从光头嘴里说出来，让开车的胖子很不高兴。 “他那是什么车？我们是什么车？说得容易……”胖子一边还嘴，一边认真找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踪迹，明明一开始跟踪的时候都还挺合适的，后来被他们抢黄冲了一个路口，就越来越跟不上了，真是活见鬼了。 “刚开始别他的时候就应该勇一点，也不会让它逃掉了……啊，我看见了，右边右边，它转了……是个停车场，它下去了，跟上……”光头比胖子激动，手舞足蹈。 “知道了，别催……”胖子聚精会神跟着右转，开下去是一个坡度极其陡峭的地下停车场，不由得放慢了速度，越往下边，灯光越是不亮，刚刚地面转平，一束大光从对面照射过来，胖子一紧张直接踩了刹车，可那束大光却像是没有发现它停下了一般，径直冲过来…… 胖子骂了一句娘，踩着油门往左走躲开，那边怼上来的车丝毫没有减速，引擎轰鸣着跟上来。 车屁股刚刚挪开，那辆车就冲到了那个地方……让人看着心有余悸。 “去你娘的，来真的呀……”胖子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车原地掉头，冲着自己来了，顿时手心出汗，有些害怕起来，仿佛被一只饿虎追赶，恐惧压在心头。脚下却是没有掉以轻心，踩着油门赶紧往前逃。 —— “佟响，修车的钱从你月钱里边扣……”杨以岳说完之后，身子往左边一甩，来得太突然，杨以岳甚至低低地叫了一声。 “不会有事儿的……安心，小杨总。”佟响改变了被人追赶的形式，现在成了他追着人家玩了，兴致正高，那车进了停车场方向感就不行了，现在转来转去的样子非常像没头的苍蝇，现在正往负二楼上来负一楼的通道上冲。 佟响轰着油门赶上去，那边负二楼下边来了一束灯光，那车子着了慌，赶紧左打方向盘，冲上了拐弯处的一个空车位。 看清了来车从右边转走，佟响踩着油门冲上前去，刹车和手刹一并作用起来，车尾一甩，完美横在那辆车的后边，堵住了它的所有去路…… “好，让我来看看，是什么人想让我们家小杨总吃不成晚饭……”安全带摁开，佟响就要钻出车外去。 杨以岳拉住了他的棒球外套领口，“直接去永川别院还来得及，这样我们不会迟到……” “那多不干净，吃饭还心里惦记。”佟响一边说着，一边瞄见那边车上下来人了，抬手捏住杨以岳抓住自己的手，“我不废话，五分钟。” 佟响眼角的笑张扬肆意，杨以岳喜欢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可手上也没松。那边佟响就直接脱了外套。开门下车去。 杨以岳看着抓在手中的外套，目光久久挪不开，脑子里过的思绪是佟响说的那句话应该是试探……试探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意……杨以岳捏紧了他的衣服心中有些懊恼，便端端的骂自己永远学不会收敛，总教人直接看穿。 —— 那边被他甩过来拦路吓得一口气还没有理顺的胖子驾驶员这时候一动不动的呆在车上，光头他们几个也是吓了一跳，前面有车、后面也有车，比电影看着还刺激。这时候终于停稳当了，还没有喘上一口顺畅的气，车窗还被人敲了起来…… 一车人回头，一张和气的笑脸凑在副驾驶的车窗外，正是那人曲着手指瞧车窗。 “下……下车！”光头被那人直接盯着，吓了一跳，转了一下脑子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做什么，拿出气势叫兄弟们下车。自己伸手推开车门，还没打开……车窗玻璃上映出被甩过来的不锈钢小圆柱垃圾桶来……赶紧往后仰着身体躲开，果不其然车窗直接碎了！ “别小爷的车，干嘛的呀？吃撑着了是不是？”佟响捏回刚干了坏事的垃圾桶，换了个角度捏着，更顺手。 “哪儿来的？报个名儿！”压根没让他们说话，佟响继续骂，“是不是想撞啊？来啊，头对头啊，下来……下来让我看看，哪儿来的神仙？” 骂了一句瞧见后车门要被推开，抬脚给人家踹上去，一垃圾桶又擂上去，后窗玻璃又是一个洞，里面吓得吼了一声。 直接把垃圾桶从后窗给怼了进去，佟响伸手从副驾窗户把还没回神的光头给拽出半个身子来，一把把人压在碎玻璃窗上，问：“还别不别车了？” “小子，你他妈数数我们有几个人?”光头终于清醒，抬手指指这一车。 “四个……”佟响笑着回了话，往光头身下抽出了他们准备好的大半根棒球棒，抬起来直接捅了开车胖子的胸口，抽回来往光头脑袋上一别，光头赶紧捂住了鼻子，瞬间满手血。 他动作又快又狠，不留半点余地，都是把人往死里整的，这一转眼伤了两个，后面那两个不敢轻举妄动了。 “现在只剩两个了……胖子，别动哦，不然再敲你头。”棒球棒直直对准胖子的脑袋，胖子胸口刚刚被捅还没缓过来，这话一听动也不敢动了。 “光头大哥，你们是什么人我不管，今天老子第一天上岗，就来触我的霉头，真的让人很不爽……要干一场，你们就下车来，保证不打死。”佟响一边说着一边晃动棒球棒，“怎么？看我年轻人好欺负啊……” 后面那两个抱着垃圾桶要往前来，佟响干脆给他们开了门，“来吧……” 热情邀约的话说完了，那边半天没有下来一个人。 “你火气别那么冲……”光头算是领教了，忍着鼻子痛瓮声说：“我们也没打算干什么事儿，只是想找小杨总说两句话而已……” “说给我听吧，一样的。我们小杨总金枝玉叶，你这样他见了心慌……”佟响这瞎话没说完，那边车上杨以岳打开了车门。 “说。”一个字清清淡淡的回响在地下停车场。杨以岳看着被佟响这个破坏大王搞得狼狈不堪的黑色轿车，目光冷冷地落在光头身上。 那光头也没想到杨以岳这么快就出来了，看着人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那我帮你说。”杨以岳推开车门，站起身来，“撞下车吓唬吓唬他，叫他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早晚要付出代价。” 那辆黑色轿车车身上的刮痕众多，车顶和后备箱上都是长久积累的灰尘、树叶，仿佛洞里放了几百年今天才见了光，一看就是用来干脏活的车，那车牌又没有什么灰尘，不用说了，新套上冒牌的车，专门来跟小杨总出「车祸」的。 恐怕也是看到了这些，佟响下手才一下比一下重，直接砸人家车。 说完这话，杨以岳看向佟响，果然看见了他乐颠颠的笑容，甚至还抬手给杨以岳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你的活儿做完了，走吧！”杨以岳对着光头说道。 光头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愣了一愣。 佟响此一时狗腿子上身，拖着棒球棒往杨以岳这边来，把车门打开请小杨总上坐好，关上车门后，动作夸张的把棒球棒放在了副驾坐上，好像在告诉人家这宝贝金箍棒孙爷爷带走了…… 车子启动，朝着停车场出口开去。出口的电子牌显示，不足十五分钟，付款零元。当他们出去的时候，另一辆眼熟的破旧白色车子正开进来。 两车交错，佟响对着人家抛了个媚眼儿，又俗又骚，上坡后，照着导航的指导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攻受曾经都有爱慕过的人，攻是无疾而终没有任何回应的爱慕，受是爱慕直男让反派利用被伤害。 受视角比较多，喜欢看攻视角的亲也三思。 第七章 「性好小姐」的博文，提倡的是不用三从四德的封建糟粕约束小受，就像不能这样的女德约束现代女性一样，没有说小受就可以随便乱来，泌尿科老阿姨的形容是为了推广健康安全的性关系和同性关系发展。 因为停更了几年，当下雷萌点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雷点，之后再发现陆续在这里补充。 谢谢点进来看到这里的亲，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有令人不爽的点就不好意思了，以后的文不戳您雷点再相见！！抱拳。 第27章 第二十六回 把佟响的外套甩到前排, 杨以岳偏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自家外套被嫌弃了，此时挂在副驾座上可怜巴巴的，佟响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杨以岳, 只瞄了那么一眼，就被杨以岳逮住了。 “说吧……” 杨以岳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陌生感。佟响觉得之前准备说的话被那几个家伙打断了，这时候再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便说：“幸好走得快, 不然后面那辆车来了，就惨了……” “不是这个。”目光依旧放在车窗外，杨以岳感觉到了佟响在回避刚才的事情, 嘴巴不饶人。 “那迟到了你就说今天新来的这个司机笨得很，找不着路, 所有责任我风雨一肩挑了……”佟响精神头很足, 这话说得是大气凛然。 杨以岳最是没有出息，他就这样说一句, 也忍不住要笑了, “迟到原本就是你的责任……可我要你说的不是这个。” “小杨总，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你看, 永川别院的招牌出现了。” “是吗？我自己开的头过了也就算了, 可我总觉得别人开的头我有义务奉陪到底。”杨以岳终于不看窗外了, 回过头来定定的把佟响看着，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无法无天是个什么事儿？” 完了、完了……佟响在心里头叹气, 那句勾引小杨总的话能够说出来，是想着给小杨总走走心, 到底是觉着点味道了, 不确定心里头发慌。 这么说吧, 佟响是认认真真来卖身的，没想过那什么……哦，没想过能攀上小杨总这么一高枝……但是啊，一来小杨总不打算睡自己，二来对自己也是宠爱有加，渐渐感觉小杨总不是把自己买来当玩意儿的…… 不当玩意儿，那当什么？ 对象？！那不行……这样就伤身又伤心了。 “就……就是嘴欠，说着玩儿的……”佟响罕见的说话有点吞吞吐吐，“我承认错误啊，我今天还犯了一个规矩，又亲了你一口，认罚。您说怎么罚？” “那你接着嘴欠……” 空空的停车场没停多少辆车，随便找了一个停车位把车开进去，挺稳当了之后，佟响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的看着杨以岳说：“小杨总，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一看他乖觉的态度，杨以岳有些明白了，一抬头，丹凤眼清冷凌厉，“是心里有人？” 佟响以为只要认错混过去就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遥不可及的人，所以到我这卖笑卖身也行的……”杨以岳继续盯着佟响问，只看了那么一眼，立刻说：“不用回话，看你的样子我知道了。” “我……”佟响抬手挠挠眉毛，笑着说：“要不是我没写过，都要以为你偷看我日记了……” “我是觉得你很有意思，没到你想探的那个份上，新鲜劲儿还有，咱们照章办事。”杨以岳面上淡淡说着，可心里堵得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是自己不守规矩，是自己先越界，佟响始终是守着生意的边界的。 “好了，这样都办好了事，吃饭不惦记了。”推开车门，杨以岳要下车，刚起了个身，被人拉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拉住了自己……杨以岳回头看着大半个身子都从前排探过来的佟响，“还有什么？” “你眼光好。” 佟响大约是笑了的，他向着自己的只有侧脸，车里不亮，杨以岳看不真切，“不，我瞎。” “你看上我多久了？”佟响的手上感觉到杨以岳在挣脱，赶紧问正经的。 “那我也问一句，下个月还想继续领月钱吗？”杨以岳从佟响手里扯回自己的衣裳角。 “不问了。好的，宝贝，我等你。” 杨以岳口气的变化不要太明显，佟响立刻老实了。 “说「好的，杨先生」。”杨以岳决定端正一下佟响的工作态度。 “好的，杨先生……”佟响听话说了之后，又作死笑着补一句，“宝贝哪儿不好？” 只要是假的，就哪儿都不好……杨以岳心中吐槽完毕，出了车子，刚转身准备关车门，前车窗降下伸出个头来，嬉皮笑脸着说：“要不然叫老公，杨先生多生疏啊……” 手上一滑，杨以岳没有关上车门。 “我来关……”狗腿子佟响又复活了，转出来忙前忙后，关上车门了，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来，捏住了杨以岳的手。 “上回手表落在我家了，想还给你每次都不成。”佟响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表往杨以岳手腕上戴，戴好了还要举起来看看，一切都那么妥当了，一脸正色对杨以岳道：“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杨、先、生，照章办事，随叫随到。” 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杨以岳再没有多看他一眼往永川别院的入口去。 —— 瞧着杨以岳过于端正的背影消失在辉煌的厅堂入口，佟响不由得念起他低头笑着的模样。 他应该也是不自觉的，每回笑起来总是低头，一开始的时候佟响以为他是为了维护形象，后来才发觉他只要开心总是那样低头的。所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是真心说的，没有半点儿恭维和故意。 再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遥不可及的人」，佟响也是真的服气。自己不过拳头硬，小杨总是真的眼睛毒加上嘴毒…… “遥不可及的人啊……”嘴里把这句念出了声音，滑开手机，点开邮箱看了一遍，各种垃圾邮件全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希望得到的信息，佟响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被小杨总捅了个心窝凉。 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这种形容法，真是太他妈贴切了，贴切到无法反驳…… —— 对于脸色不佳的杨以岳，胡南丰选择了躲开。林中宵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讽刺他，“又没有来，你别怂。” 这话声音本来是很小的，但是杨以岳今天心情不佳，听力敏锐了许多，偏头看向胡南丰，“怎么，想我家小响了？” 胡南丰可一个字都没说啊，怎么还是躲不过那阎王？ 林中宵还有心情笑。 杨以岳便拿出手机，飞快写了个消息，完事儿看着胡南丰说：“我让他进来，陪你喝一杯，免得我们谈事你听不懂，略显无趣……” 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听到杨以岳这样说，低低笑了一声道：“原以为小杨总是个无趣的人，没想到是这样的。” “原以为齐老板已经无心中原，没想到还要再起东山……”杨以岳端了茶杯，对仗工整回了话，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餐前养胃茶，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心中了然，又看着那边的齐老板说：“一开始的时候，可未见到东野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那边被称为齐老板的男子，见着杨以岳喜欢这茶，便拎起了精致陶壶为杨以岳添上，“我身量小，吃不下桃花源，自然不敢上前给各位大佬看笑话……” “这时候为什么又来了？”杨以岳点头谢过他的殷勤，目光直视着东野地产的老板齐衍，换做几年前，这可是呼风唤雨的人。栽跟头之后也没倒下去，一步一步撑着走过来，这让杨以岳对他很是佩服。 “这话有点儿长……不知道小杨总赏不赏脸听了？” 齐衍说话的姿态自是好看的，毕竟沐风栉雨过的老哥哥，比愣头青有味道。杨以岳一手撑起下巴，望向齐衍，他的动作神态说了同意。 那边齐衍便微微笑着说了起来，一开始是和林中宵的渊源，胡南丰听没有听出来杨以岳不知道，反正林中宵表情杨以岳看见了，这「渊源」不浅。 “桃花源这儿有事儿，我就不地道了，想邀请林总到我那儿合作，结果林总这个人太重情义，桃花源一起拼过来的伙伴舍不得，我们私交不错，多聊了几回才觉得除了并购桃花源，还可以合并呀……” 齐衍的娓娓道来终于说到了重点，杨以岳听见了「合并」二字，心中有了底。 杨以超着急跳脚卖掉桃花源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这个公司已经被集团点名，不做处理拖下去，今年又是爆亏，他脸上挂不住是小事，他爹作为董事之一，这笔不良债务是要算在身上的。第二，虽然杨令祺没有明说，但是四叔杨令祥那边一定出了大问题。杨以超跟身边的人说过，卖了桃花源也算尽孝。 因为上面两个原因，这边杨以岳低价卖掉桃花源或者想要同东野地产合并的事情，就不符合杨令祥和杨以超父子的当前利益了。 那天花店里闹腾的一地鸡毛的时候，杨以岳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第二天和莫格跟团队碰头后，没有多久便证实了林中宵是东野的说客。 杨以岳是有心同东野地产合作的，说简单点，桃花源能够在这三五年做出些声势，第一因为走得是东野地产的路子，第二是因为齐衍因为别的原因栽了大跟斗让出了这部分市场。现在，齐衍重整旗鼓回来了，桃花源就很艰难了。 当然，齐衍实力没有恢复到以前，面对桃花源的存在也是很难打。结果桃花源自己没有稳住阵脚，出了财务危机，简直是把机会送到了齐衍面前。 谈生意的事情，底牌要盖在最下面。 杨以岳只是把齐衍看着，听得极其认真，给足了齐老板面子。 —— 服务生推开门的时候，佟响看见杨以岳正和别人谈笑风生，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含笑看着侃侃而谈的对方。 对比刚才发给自己的信息，简直判若两人。信息冰凉冷酷，写得是：进来开工，把胡南丰守死，不要让他在饭桌上多说一句话。 第28章 第二十七回 拍拍自己身侧的凳子, 杨以岳只给了佟响一个眼色。 坐下之前，佟响懂事儿向在座的各位致意，没有听见杨以岳有半个字的介绍。心中叹气, 他原可以把你捧着当宝的，你却要自己作死去探他的心意又作死让他明了你的心意，现在好了, 没一点儿维护了…… 场子上是什么具体的事情佟响不知道, 看了看在座的人，胡南丰在林中宵边上，对面是新见的一位先生, 主坐是小杨总。小杨总和那位新见的先生靠近，佟响进来便看见他和小杨总相谈甚欢。 按这样的做法, 自己进来应该在下首比较好, 但是小杨总不心疼了，直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也只能坐过去了。 坐下之后, 想着小杨总的交待，便拿了酒杯看向已经有些躲自己的胡南丰了, 既然要让胡小少爷一句话都不多说, 只有往死里灌了, 腾出空间时间，让小杨总和那位新见的先生好好谈。 林中宵最是作孽的, 拖过一瓶红酒放到佟响和胡南丰的面前, 笑笑不说话，只趁着服务生进来布菜, 顺手端了一盘菜换个地方放, 就去杨以岳那边的两方会谈, 再也不回来这边了。 佟响把红酒倒进分酒器，对着胡南丰笑笑，胡南丰看一眼已然抛弃他的霄霄，露出了忧伤的神色。 —— 伸手必有回应，不是递上纸巾、就是先一步夹好想要的菜送到碗里……最过分的是一道红酒烩蟹，就杨以岳吃得最轻松。 佟响拆蟹的手法真是巧。林中宵看得入了神，不过看得再有劲，那蟹肉也到不了自己碗里，不由得感叹小杨总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妙人儿的？这伺候的水准，纯粹就是行业标杆了。 看了看边上不晓得什么时候被佟响给灌懵了的胡南丰，林中宵觉得要让自己做到这个份上，恐怕要让胡氏改姓林才办得到。 倒是小杨总安之若素，见惯了的模样。 “不能吃了，蟹肉性凉。”佟响拆完最后一只蟹脚，轻声给杨以岳说了句。 “好。”杨以岳应了，佟响就递上来纸巾。 那边那位齐先生是会做事的，从佟响进来到现在，没有过一丝侧目，这时候不小心和佟响目光对上了，也是可亲的微微点头。 佟响端起了酒杯，朝着齐先生那边敬敬，喝下了一大口。进来开工了这许久，佟响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那位齐先生是想要和林中宵所在的桃花源地产合作的，小杨总捏着生意的走向。小杨总从头到尾没有透露出一丝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但是从他吃饭的节奏上看，佟响觉得他是乐意的。凡是他吃得用心，都应该是如意的时候。上回的糯米饭也是用心吃了许多，结果顶着胃挨了一顿难受。 至于小杨总为什么不露声色，佟响也能猜出一些些来。他做事情最是讲条理的，必须按照合同上一条一条的来，此时没有正式商定，他的态度自然不能表露。 佟响还多想了一些，比如说今天要来跟小杨总「出车祸」的那些人，是不是跟小杨总这单生意有关系呢？还有待会儿回程，恐怕不能走最常走的路线，得换一条……如果那几位不死心，此时碰上就麻烦了。 —— 导航上显示的芳草心着实有点儿远，佟响跟着杨以岳刚出来永川别院，就收到他发来的地址。 明明人就在前边，也不说一句交待。 佟响点开导航看了又看，等着杨以岳进了停车场，快步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臂，“这地方远了点，快穿城了，不若回我家去……” “地址是叫你明天早上来接我。”杨以岳抽回自己的手，瞄了他一眼，“你喝了酒，自然是我开车。把你扔回去，我自己去芳草心。” “车你开走了，我明天早上没法接你……”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儿。”杨以岳被佟响精心伺候一晚上了，晓得他是为了表现会干好工作，杨以岳就想：既然你要，就各种成全你。 “干嘛分开啊，杨先生，都这样了，您今晚不应该在我身上撒点气？”佟响脸皮够厚，说完了还给杨以岳拉开车门。 “把你捆起来抽两鞭子还是滴点蜡？”杨以岳抬眼看着佟响，回得话直接把佟响给弄闭嘴了。 杨以岳看着他没想到的样子，心中舒服。 “稍微缓点儿的有没有？”佟响一脸好好商量的模样。 “比如？”杨以岳靠着车门反问佟响。 “要不然套个项圈或者穿条裙子，红色丝质吊带那种……”佟响双手叠着放在车门上，说得比杨以岳认真。 出其不意把车门往外推一把，杨以岳成功撞到了佟响，趁着他哎呀哎呀叫唤的时候，自己坐上驾驶座，关上了车门，“上车。” “好勒……”佟响飞快冲上车，关上门后横躺在了后排上，“杨先生……我喝了很多红酒，先睡一会可以么？不要把我丢到荒郊野外……” 没有说话，抬了抬眼镜，杨以岳开车往前。 —— 如意花店的招牌很是简单朴素。在学院路上一众花哨的店招中显得挺脱俗。白天是看不出来的。这时候路上行人少了，声音也不嘈杂了，慢悠悠开进来，一路上店招闪烁，只有它是单一的颜色，简单的字体，没有一点儿噱头，就静静地挂在那里。 杨以岳想起两年前第一次找到这里来的情景，都不是闲来无事，那天很忙的，可自己还是来了，因为头一天如意姐的直播里放了一段儿子玩雪的视频。 视频里的佟响笑得灿烂无双，傻乎乎的喊着：“天哪、天哪，这么多雪，这么多……”先是扑到雪地里翻滚，让拍视频的人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再是抱着雪球冲上按翻了拍视频的人，镜头落进雪地里，视频结束。 到现在杨以岳都不知道这段视频是有什么毒，偏偏就让自己迷了心。忘不掉那张灿烂无双的笑脸，工作没有做完就非要往这个地方跑……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个地方没有这个人，这个人在某个地方服役，却总想着能够与他联系的更近一步。 从那天起，如意花店就成了杨以岳心中最温柔的秘境。 见色起意两年以来都没有什么动静的事情，一下子失控，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再一下子失控，就变成了自己被三振出局…… 踩下刹车，杨以岳知道自己这一次停车停得超级烂，既不靠边也没有摆正，可他不想再动了。趴到方向盘上，偏头看着后排横躺着的佟响。 杨以岳觉得自己恐怕是被如意姐洗了脑，才会觉得他是真的没心没肺没有对象……他如此的有心思、有手段、有思量、还有个喜欢的对象…… 想到这些，杨以岳下了车，甩上车门往花店走去，小门钥匙佟响老早给了自己的。钥匙扣上挂着一个线织的铃兰花骨朵，杨以岳掏出钥匙打开了小门，想着让他在车里和他喜欢的对象和和美美，却又在跨进一步之后，全然溃败，跑回去把他从车上拽了起来。 —— “小杨总……”到底还是没有醉得太糊涂，被拽起来之后，佟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杨以岳，说好要叫杨先生的，这时候却是忘记了。 “我背不动你，自己跟着我走……”杨以岳抬起他一只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好扶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走。 “好。”佟响说完半闭上了眼睛，靠上杨以岳的身子，“对不起，我没想到胡小少爷这么能喝……所以我也有点儿醉了……” “人都有长处。”杨以岳伸手抱紧了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搂。 “你不要生气……”佟响迷迷糊糊又嘟囔了一句。 “我没生气。”杨以岳明知道自己就是生气的，嘴上却是否认。 “真的？不不不……”佟响问完呵呵笑了一声，“你生气了……你没想到我心里有个人，顶配屈尊还没捞到，绝、对、生气极了……我们政委经常说，老子给你的装备要打多少蓝军才匹配都好好的算清楚……十个99A，三十个04A，120迫榴炮六个，122榴弹炮六个，三辆侦查，四辆工程，带轮子的全都北斗给你导着，你给我说让蓝军跑了……菩萨听了都要摔净瓶儿……” “佟响，你确定你现在说的没有泄密？”杨以岳感觉到有的人脑袋靠上自己的肩膀了，好心提醒道。 “没有，普通装甲合成营装备，美国人都知道的……所以……小杨总你生气了。”佟响用了肯定句。 杨以岳不想跟他争辩了，使劲一拽把他扔到大木桌上，大半个身子都趴了上去。喘了口气儿，杨以岳看了一眼木楼梯，彻底放弃了让他上床睡的想法。起身把他的脚抬起丢上了大木桌…… 然后，杨以岳坐在椅子上看着醉鬼满意躺平翻身。 “我生气了……”杨以岳伸手摸了摸佟响的脸，感觉有些烫，却也没有离开，“生我自己的气……气我自己总是这么时运不济。” “嗯……”显然已经听不到杨以岳说什么了，佟响只是哼哼了一声。 “不过……”杨以岳的手指描摹过佟响的唇，“就算你心里没我，你也是我的……” 轻轻在佟响的唇上落下一个吻，杨以岳尝到了像红酒一样让人迷醉的芬芳。 —— 醒来居然在自己店子里是佟响没有想到的，天花板过于熟悉，不用侧头就知道自己躺在花店中央的大木桌上。 翻身侧躺，佟响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柔软的感觉让他闭上了眼睛。 嗯，还能有被子，杨先生还没有彻底嫌弃自己……所以……佟响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睡在大木桌上，杨先生呢？！ 脑子瞬间清醒，从桌子上爬坐起来。还没有来及转头看向楼梯，已经听见了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转过去，果然看见杨以岳从楼上走下来。 “我去做早饭，你想吃什么？”佟响跳下桌子，向上望着杨以岳。 “你能做出什么？”杨以岳要求不高。 “取决于你的上班时间……”看看钟，快要八点半了。佟响并不知道杨以岳的上班时间。 “我一般十点到事务所。”杨以岳在楼梯口站定。 比划了一个OK，佟响拖过搭在椅子背上的围裙，往厨房去。 看着佟厨娘去厨房的背影，杨以岳后悔昨天晚上忘记问他心里的人是谁了…… 第29章 第二十八回 在重新拟定的装修合同上签上字, 佟响再次拜托宏哥一定要快。 宏哥拿出印泥打开盖子，自己先摁，又递到佟响面前, 打包票叫他放心。 “还有，上楼的道记着给我留着……”佟响指着合同图上的楼梯口，“这个地方不能放东西。” “行, 你的花明天我的人入场了就给你搬到外面和隔壁去。”宏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确定了。 摁下指印, 佟响手机响，看见是蒲新元的电话，他终于想起来个重要的事情, 上回小杨总来给打断了…… “佟响同志，我又要进去了, 你是不是忘了联系我？”蒲新元的声音听起来就满含怨气。 “听听你那口气, 是去上班，又不是坐牢, 你态度端正点好不好？” “滚, 还说不说了？”蒲新元那头应该还在收拾东西，听见了脚上踢到箱子的响动。 “说说说……”佟响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 脑子里过了一遍杨以岳今天的行程, 好像只需要下午五点半去接他了, 便马上说：“这样，蒲牢头, 我送你去监狱……” “我谢谢你,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蒲新元心塞，真的, 要不是交情过命, 恐怕得和他打一架。 “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跟你说，最高规格来接你。”佟响呵呵笑着打了总结。 —— 杨氏集团的总部在城西，几十年没有变过地址，对比城南那些光鲜亮丽的新楼，确实有点儿力不从心。上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时间久远到杨以岳已经记不清楚了。 今天过来一是给董事会做桃花源的新提案，二是给满足杨令祺提了很多次的来总部露露脸的要求。 露脸的意思杨以岳明白，这是杨令祺在给自己铺路。虽然不稀罕，但是为了今天的新提案，杨以岳秉持着做戏做足的观念，请杨令祺来接自己过去。 爷俩在车里统共没有说几句话就到了，杨令祺先下车，下来之后关切跟着下车的杨以岳。眼神慈爱看着他出来了，才昂首往里走。 就杨以岳看来，杨令祺出场的时候排场太大了，有人迎接不说，连电梯这时候也变成专用了，只等着他过去，旁的人都在一边等着。 “董事会有讨论到你们事务所那边修新总部……”杨令祺去南边接了杨以岳过来，看着路边景色从繁华到年代久远，心中是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不要浪费钱在这种事情上，富在深山有远亲，我说的对吧爸爸？”在杨以岳跨进电梯前，还有专门的人员先进去为他们摁下楼层。杨以岳忍不住说：“请您出去下，我和父亲有话说。” 摁电梯的礼宾部专员立刻得体退出。 杨以岳伸手重新摁下了楼层。 “摁一下也不是难事，所以为什么要一个人呢？”收回手来，杨以岳望着杨令祺。 “你过来看什么都不顺眼是正常的……”杨令祺笑，“就是要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很好。”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对新提案。”杨以岳觉得今天的孝子部分已经做够了，直接跳到重点上。 “我会支持的。”杨令祺说得极其自然。 “我想听的是好不好，不是你支不支持……”杨以岳说完了还要再补一句不中听的，“支不支持不重要，如果它真的好，就会得到支持。” “好是好……但是，以岳啊，爸爸还是先给你泼一盆冷水。”杨令祺话说得极慢，“要是今天没有结果，也不要着急。” 点点头，杨以岳心中清明，四叔那边只想要快钱，这个提案无论如何都是反对。今天会有一场好看，但是没关系，他也没有想过今天就要得出结果，他最想知道的是四叔他们爷俩能反对到什么程度。看清楚了这一点才好进行下一步。 “什么时候和东野地产联系上了？” “差点被人撞车之后……”杨以岳说得轻描淡写，说完了看着杨令祺说：“套上旧车的牌照号码后来我查了查，爸爸你猜怎么着？”杨以岳笑得挺开心，“是集团下属商砼五站去年报废了的车，有意思吧，那块应该是以超堂哥负责的吗？” 杨令祺完全没有料到谈话就变成了这样，他想知道的是杨以岳和东野地产的齐衍谈得怎么样的，结果是这样的糟心事儿…… “你看，爸爸，不是我不来，我每一次稍微和咱们杨氏多扯上点关系，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坏运气，所以，我还是少来的好。” 电梯打开，杨令祺先走，杨以岳跟着出去，进了董事会场，一圈叔伯辈分的杨家人基本已经到齐。 一看到这些人，杨以岳也是心中叹气，家族式企业的噩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 当那辆莱斯劳斯幻影停到蒲警官身边的时候，蒲警官硬生生退了三步，生怕挨近了惹上什么麻烦事儿。 结果，车窗降落下来，佟响那贼脸露了出来。 “我靠……你发什么财了？”蒲新元还是没有往前走，只是低着头和车里的佟响对视一下。 “没发财，一看就是找了个司机工作好不好？”佟响就看不起蒲新元的脑子。 “哪位富豪？上次到家来了就撵我走的那个？”这会儿蒲警官还灵光。 “是。”佟响承认了，跟他招手说：“上车。” “来了、来了……”蒲新元也是有些小激动的。 安全带系好，蒲新元伸手到处摸了摸，“你这是当上二老板了呀？车都可以随意动了。” “没有随意动，今天老板不用车而已，全是凑巧。”佟响说完这句还补充说：“老班长，趁着我开着豪车，要不要临时安排一场相亲，万一有门儿呢？” “这……这太虚荣了吧？”老班长说着掏出手机给开裆裤姐妹打电话，张口就是还有没有闺蜜再给介绍一个。 那边的开裆裤姐妹声音相当大，佟响听见她说：“蒲新元，你是不是想把老娘搞成孤家寡人啊？太心黑了，以后这种事儿不许找我，自己交钱去好姻缘婚介所。” 笑得最没良心的就是佟响，蒲新元不高兴了，挂了电话说：“林建勇已经是我的忘年交了，蒲警官很不容易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佟响一秒正经，“然后呢……” “他进来之前已做到了市局的局长，我翻了他进来的案子，有充当保护伞这一条。跟他聊天能感觉到这个人很精明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分的很清楚，改造活动特别积极。”蒲新元的相亲泡汤了，就认真说起了佟响拜托的正事，“聊起牺牲在岗位上的同事，他说的都是他成局长之后的那些人，没有提过你爸的事情……响子，我觉得事情应该是太久远了，他……” “不，他绝对是有意在回避这件事情。他现在的情况肯定要避免扯出更多的事情，决不能扯出以前的事儿……”佟响摇头，“我去见过耿立了，他那个拳场经营的还不错，有声有色的，都称呼他耿爷了。他还没混出来的时候都叫耿二狗……” “你也不怕他把你认出来？”蒲新元记得佟响说过，这些人都是他小时候见过的。 “认不出的……我长相随我妈。我爸去世之后，我们也从东边搬回姥姥家学院路了，再没有见过。”佟响想起耿立手上时刻不离的菩提珠了，觉得真是讽刺，捏串珠子就能把身上的罪孽洗清了？！宗教真是好使。 “蒲警官，托你一个犯纪律的事情可以么？” 蒲新元就知道佟响笑眯眯说话准没好事儿，“说……” “帮我送一样东西给他……” “往里面送东西是有规定……”蒲新元说一半闭了嘴，无奈看着佟响。 “所以所是犯纪律……”佟响笑着锤了蒲新元一下，“我都帮你物色好几个姑娘了，手机里还有照片呢……” 蒲新元来了精神，“我看看……” “对嘛，就当是你被我的糖衣炮弹打中了犯得纪律。”佟响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蒲新元直接找到图片，果然里面有好几个姑娘…… “是护士吗？哦，这个圆圆脸的好可爱，这个简直满分啊……我下次出来约哪个见面？” 佟响片头瞄了一眼满分的那个，果然是婷婷姐，他们直男、直女果然都吃婷婷姐这一口的。 “这个是什么？会扎花的啊，哦，这手真漂亮……脸呢？”蒲新元点开了一个视频，乐滋滋往下看，看到视频里的手快要把花扎完了镜头突然往上冲着那人的脸上去了，镜头是从近处开始往后退的，一开始就只有鬓角眼睛，“这睫毛真好看……眼睛也漂亮……咦？这不是你那甲方爸爸么？！还拍这么近的脸……别说，细看看你这甲方爸爸真好看，我还以为是姑娘呢……” 蒲新元这么一说，佟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伸手把手机抢了回来，“什么姑娘？滚滚滚……不小心拍到的，原本是拍花配色的。” “那你记得给我约……”蒲新元才不关心男人。 “嗯嗯嗯……”佟响满口答应了，把手机放到手边的置物格里，可脑子里却满是蒲新元说得那句「你甲方爸爸真好看」…… 甲方爸爸不光好看，还好闹心……最近都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感觉终于有了金主的自我修养，伺候起来超费心。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铃声专门设定的，一听就知道是杨先生，给蒲新元比划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佟响接起了电话：“杨先生，有什么吩咐？” “林中宵组了一个Party，邀请了我，因为要合作，所以我要去，你，也要去……” “Party……”佟响念了念这个词，想了想杨先生断句奇怪的话，又想了想林中宵那个老妖精，有一点头痛。 第30章 第二十九回 对于party这个英文单词所包涵的广阔意思, 佟响有嫌弃，这一点从他无意识的回话里就听出来了。 杨以岳心里就生出了一丝丝高兴，仔细想想这高兴蛮变态的。现在是佟响被折腾自己心里就爽了。 虽然做这种行为很幼稚很无聊, 但是架不住就是会做下去。 谁让这个家伙可以直接了当的就说出心里有人了这种事，他越是光明正大没有遮掩，就越让杨以岳心里的嫉妒源源不断的生出来。 因为, 就佟响这样的家伙, 越是喜欢越会挂在嘴边，越是喜欢越想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 在自己突然一问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认了。 多羡慕呀……能被这样坦坦荡荡明恋着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疑问吗？”杨以岳听出了他的不乐意, 还是欺负了回去。 “没有, 保证完成任务。我到哪接您？什么时候？”佟响态度十分端正。 “五点半，到事务所接我。”杨以岳说完这句后突然想起花店的事情, 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你花店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问出口之后，电话那头的佟响轻轻笑了一声, 杨以岳听得清楚, “有什么好笑的？” “花比人金贵。”佟响说, “安排好了。厚着脸皮跟李子涵家要了一块儿地方，外摆了一些, 争取今明两天把剩余的处理了。网上接的单, 转给心雨鲜花巫姐那边，还非要每单给我抽个成。我还想厚脸皮向您问一下绣球花的事儿……” “不许问。”杨以岳直接就回绝了, 以后没有绣球花了, 再没有了。 “好吧……哎呀, 喜欢的人多着呢，您舍得大家挂牵呀？” “……”杨以岳一边骂自己废话多，一边绝情绝义挂了电话。 —— “你这是老板？！”蒲新元看着佟响一脸贼笑的模样，很怀疑他接的这个电话是谁？ “是老板呀，下午5点还要接他呢……”佟响收回电话，脑子里想着现在杨先生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咬牙切齿，不觉心里有点乐。 “感觉……很抽抽地在招惹人家呀……不对呀，佟响响，你这是移情别恋了对不对？”蒲警官得脑袋瓜子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开始灵光了起来，“也是啊，江副队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老黄历」这个词儿一说出来，佟响也觉得时空遥远了，一愣怔江副队模样竟然有点儿模糊了…… 脖子一硬，佟响瞬间来劲儿，“什么老黄历？！老子的心尖尖。”说完了不解气，又补上一句，“只不过是他比较没良心。” “哈哈哈……”蒲新元狂笑，“真的，你不是江副队的对手，就别惦记了。还是继续招惹你的老板，人好看又有钱，直接上了，成功就不用奋斗了。” “直接上……”佟响看着张狂的蒲警官非常想给他一拳头，之所以没有这么行动，是因为佟响突然发现：直接上这条路应该已经断了，因为自己被杨先生给问出来了……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来，蒲警官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做我不是江副队的对手？”对嘛，重点应该是这句。 “我没说错呀？你就不是江副队的对手。你抽抽着招惹人家的时候，是有几回占了上风的？哪回不是被灭的点儿一点脾气都没有。”说这个，蒲新元就来劲儿了，这可是佟响的黑历史啊！ “蒲新元，咱俩的交情你还要不要？” “咱俩的交情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我全不担心。响响，咱们单说说江副队吻你那回啊……” “闭嘴吧……滚滚滚……”佟响翻脸了，觉得十分的挂不住，直接赶人，“监狱大门就在前面了，快自己滚进去……” 看到坏惯了的佟响受不了了，蒲新元很舒服，一边下车一边说：“炙热的爱情可不能被肮脏泥水给挡住了，来，吻我……” 佟响觉得可以把那根棒球棒抽出来了。眼看着蒲新元脸上都笑出褶子了，佟响十分想动手。 “哈哈哈……别变脸、别变脸……”兄弟情谊还是占了上风，蒲新元拖下行李箱之后回来问他，“政委不会骗咱们，江副队转了一圈之后就是去宏安公司了，你找了么？不过宏安公司比较特殊，不好打听。” “是在那儿。”佟响点点头。 “你退役的时候，宏安公司没招人？” “招了，我妈这比较要紧，没去。”佟响说完了之后又补充一句说：“不过那边招人要求都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没法子，遇上了。之后硬投。” “你还真要去啊？”蒲新元站定了，“那不是凡人待的地方。” “我是凡人吗？！”佟响嘚瑟劲儿又来了。 “您特别不是。”蒲新元给他奉承上。 “等我妈稳定了，我爸的事儿水落石出，江奕那老小子就洗好屁股等着吧！”佟响激情燃烧起来，说话掷地有声儿。 “那你别招惹老板了，好好给江副队守身如玉。” “我哪儿招惹了？我好好的说话，我那叫招惹吗？”佟响不认。 “没有……”很是不上心的安抚一句，蒲警官说：“我要是没见过你那老板我就信了，可我见了他的模样，信不了，你就好那口。我提醒你一句，你老板和江副队都是同一挂，你怎么说这种的，哦，说是好看、文静……你老板就是这样的，所以你跟狗见了骨头似的。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吧，反正江副队也看不上你……” 老班长这分析好像没法反驳，那就人身攻击。 “江奕那老小子外面白里边黑，我老板不是，我老板好着呢，大、善、人！！”佟响说完不打算跟蒲新元瞎扯淡了，翻他个白眼直接走人。 —— 大善人个屁！！ 看着林中宵这老妖精举办的这泳池party，再看看杨以岳一脸的淡定，佟响决定把自己对杨以岳用上三个感叹号加持的大善人这个评价给收回来。 “酒池肉林、妖孽成堆，伤身伤肾还伤咱们小杨总英明的名声……你这是何必呢？这都是那些不成器的富二代玩的东西。”佟响捧着杨以岳的手，语重心长道，“你看看那泳池边上有正经的吗？服务生穿的是个啥？” “西装假领、紧身三角泳裤和兔耳朵。”杨以岳就自己看到的服务生穿的啥，给了佟响极其标准的回答，“我也是富二代呀……杨氏集团你百度一下，我是现任掌门人杨令祺的小儿子，我还没有资格来吗？” “不成器的富二代，您多英明啊……”佟响继续矫正。 “我就是个会计，不成器。”杨以岳看到了佟响眼里巨大的抗拒，兴致一下高了起来。虽然这个party比自己用想象力极限想到的还要淫。。荡三分，但是，连佟响都受不了那就正好，“我觉得没几个有你好，去把泳裤换上，让杨先生长长脸……” 进入别墅的时候，工作人员送上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打开之后里面放的是某顶奢品牌的泳裤。说完这话，杨以岳把礼品盒放到了佟响的手上。 得，已经不是小说的套路了……人家小说里都是百般维护的，自己家的金主爸爸现在是逼着上场。 从盒子里拎起那块儿还没有巴掌大的泳裤，佟响死心了，“确定要长脸？” “那边有几个比你好，比不过就算了。”杨以岳抬手毫不遮掩的指着泳池旁边绿草地上，海军风格打扮的几位小哥，说得毫不经意。 对面举办party的林中宵看见了杨以岳，拉着胡南丰迎上来。 佟响觉得胡南丰被打服了不是重点，把林中宵收拾服气才是重点，把只喜欢花艺的小杨总都带歪了…… “小杨总，欢迎你来……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你，我可真是有面子。”林中宵说着从身边走过的兔耳朵服务生盘子上取下一杯鸡尾酒递到杨以岳面前。 佟响把紧身泳裤往林中宵鼻头上晃晃，笑着说：“我家杨先生胃不好，不能喝这种加了冰的。”挡回去了他手里的鸡尾酒，换了一杯果汁。 “你不喜欢这个颜色吗？”林中宵见他领到的是自己最喜欢的深紫色，“跟你很衬啊……” 抱着果汁喝了一口，杨以岳看他们两个鸡同鸭讲很有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个鬼颜色跟我很衬？”佟响还把泳裤给撑开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小杨总，你说衬不衬？”林中宵是不怕死的，反正杨以岳既然已经来了，就不怕佟响能翻天。 杨以岳拒不回答这个问题，举起果汁又喝了一口，问林中宵：“戴海军帽的那几个是哪儿的？” “那几个吗？是我一个开模特经纪公司朋友家的小朋友，我给您介绍介绍？”林中宵往佟响和杨以岳中间一挤，带着杨以岳过去，走了一步还回过头来跟佟响说：“换衣间在那边……” 佟响看不见杨以岳的表情，只能对着林中宵假笑。 —— 纵深过长的换衣间布局是左边通道、右边功能区。佟响刚进去就看见一个正在补妆的男人。大概是刚换好，身上白浴衣的腰带没有拴好，佟响瞄了一眼发现……嗯，好像没穿泳裤，没穿、没穿…… 发觉有人正看着自己，那个男人干脆回头来看着佟响，大大方方说：“怎么，你要用镜子？” “不用……”佟响摇摇头。 那男人看见佟响手里捏着的礼盒里露出一角红色的邀请函，便往前走了一步，“那哥哥你看我做什么？” “就是想看你做、什、么……”不着痕迹退半步，佟响看着往自己跟前凑的男人笑着回话。 “你一个人？”那男子倒是不怯场，目光在佟响身上已经转了好几圈了，“我们做个伴如何？胡小少爷的场子我第一次来，都不太认识有哪些少爷老板呢……”说完手已经摸上佟响的。 收回手佟响笑笑说：“跟着我家老板来的……别勾兑我了，我是打工的。” 发现男子的目光在红色邀请卡上流连，立刻拿出来说：“请的是我家小杨总，您就不用在我这费工夫了。” 这男子是什么目的，佟响业已明白。 “外边少爷老板多的是，您先请。还有，小杨总那你也别去了，他喜欢我这种的，你那个路子他吃不消。”说着往里走，这场子可真够野的。 “讨厌！”男子笑笑，“等你一起出去呀……” 摆摆手，佟响连忙说：“不用了，我得老老实实的。” “那待会儿见啊，好哥哥……”终于认真的把腰带拴了起来，男子说完这话扭出去了。 拉开换衣间的帘子，佟响觉得小杨总在这个party上过于危险。 第31章 第三十回 手上装橙汁的杯子轻轻一抬, 挡开了伸过来要给自己擦干净西装上红酒的手，杨以岳盯住人说：“不用。”然后自己伸手拂了拂。 “对不起哦小杨总，真的不是故意的……”说话的人歉意写在脸上, 被杨以岳挡住的手过不来，便整个人往杨以岳面前走了一步，小鹿般的大眼睛对着杨以岳眨了眨, “把衣服交给我处理吧, 保证给您还原如新。” “您那儿是快速干洗吗？办会员卡有优惠吗？会员卡是记件数还是单次折扣？”佟响一来就灵魂三连问，直接把小鹿般的大眼睛问懵了，顺便伸手把过来时候拿的戚风小蛋糕递到杨以岳面前, “我尝过了，不是太甜, 你应该会喜欢。” 伸手接过小蛋糕, 杨以岳往佟响那边走了半步，低头咬了一口, 顺便把佟响上下打量了一番, 撒开没系上的浴衣里的只穿着泳裤，他爱夸自己身材好, 这时候穿上泳裤的这样看着果然是腰窄腿细屁股翘, 在人群中实在属于上上品。只是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把身上的薄薄浴衣穿好了, 遮了个严严实实，杨以岳也只看了那么一番而已。 “再次对不起哦小杨总……”小鹿眼睛不要搭理佟响的, 偏头再对着杨以岳说。 “不碍事……”杨以岳终于给了佟响一次好颜色, 把果汁杯子交到他手里后，看着小鹿眼睛说：“他会给我洗干净的。” 那边听见了这话先是一愣, 然后笑笑。佟响这时候心里太有劲儿了, 端着杨以岳的果汁喝一口, 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哎小哥哥不如咱们聊聊洗衣服，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小鹿眼睛瞪佟响一眼走开了。 身后低头笑起来的杨以岳没忍住声音，佟响回头说：“我估计今晚上，您这西装上得被倒上各种各样的饮料……杨先生您这是让我要有危机感？” “有了吗？”杨以岳吃下最后一口戚风蛋糕，还嫌弃，“抹茶味儿的不喜欢，还有没有别的？” “非常有。”佟响回答得贴别快，“都想抱着你腿儿，哭着喊着别抛弃我了……” “是么……那就好。”杨以岳伸手要自己的果汁，又指指自己的西装，“去给我找个纸巾来擦擦。” “不去。”佟响摇头。 杨以岳抬眼看他。 “只要我一转身，别的人还来。你得是多大一个香馍馍呀，我可不能给那些家伙机会。今天人盯人战术，我不能把这饭碗砸了……”嬉皮笑脸拉着杨以岳往不远处的铁艺小桌子去，“勒死人的泳裤我都穿上了，还把金主爸爸丢了，那得多惨啊……您还没看呢，我把衣服脱了怎么样？” 鉴于他说的这些话让自己非常受用，杨以岳不打算让他当众秀身材了，压住了他的手，反问他：“我是只养的起你一个吗？” “那您想养几个？”佟响手被小杨总压住了，又感受到了小杨总的怜爱之情，果断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放肆，感叹道：“就我这个您养得也挺旱啊……” “你哪儿旱了？”杨以岳快要被他逗笑了。 “旱得要死。”佟响瞧见杨以岳快要绷不住笑，觉得有门，“您临幸过我几回啊？人家一个个青葱白嫩的，被您弄回来，弄回来就在那干放着，多暴殄天珍啊……我是无所谓的，要浪费就浪费我一个吧，浪费我一个，幸福千万人……你就当是日行一善放过那些小可爱吧，可着我一个人折腾就行。” 正说着，林中宵领着几个小哥哥过来了，还就是之前杨以岳打上了眼的那几个水军帽。 “你以为我说的怎么样？”佟响赶紧的问杨以岳，这可是大批「敌军」前来了。 “不怎么样……照你说的那样，作为客户的我，体验度不高。”杨以岳给他泼了一兜头的冰水。 “小杨总，我来跟你介绍一下……”眼看着佟响也在小杨总身边，林中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的热情了，“这是安德烈，这是杰羽，还有阿仁……” 佟响看着林中宵特别有意思的眼神，想着胡南丰小少爷也是幸福的，受了委屈，总有那个人帮你报复回来，不管他用什么样的形式，这都是爱，有人惦记着真好。 “好好好……”没等小杨总有什么反应，佟响先伸出手来，把人这三个的手一并捏进了手心里，一把把人家的手全部摸过，回头对着杨以岳说：“小杨总，这都是细皮嫩肉的，绑起来感觉一定不差，瞧瞧这水嫩皮肤，一鞭子上去颜色肯定好看极了……欢迎欢迎……” “咳咳咳……”杨以岳把自己给呛着了，手一抖，果汁还就倒在了铁艺桌上。 “看到新人这么激动做什么……”佟响终于松了手，在杨以岳背上拍拍，“您放心，一定让您玩开心……啊，别走啊，再聊聊……” 林中宵挑眉毛看着佟响，“你这是犯上作乱吧？” “你哪天没有犯上作乱，好意思说我？”佟响才不怕他挑拨，“上回打你家少爷是手有点儿重了，对不住。别往我这儿添堵啊……” “那你知道上回你把他灌醉，我有多遭罪吗？” “你反过来想想也可以叫享受。”佟响最损。 “你享受一个试试？” “小杨总，你要喝酒不，喝醉叫我享受享受被涝死的感觉……”佟响也最不要脸，说着还就捎带上杨以岳了，再给他拍拍背，半蹲下来问他：“您今儿来这儿没有正经事么？” 就佟响观察到的，杨以岳不是个会拿这种party做消遣的人。 终于缓过来点儿的杨以岳说：“跟林总和胡少爷联络一下感情，教胡少爷求胡老爷子往桃花源注资……” “你看，我家小杨总绝对就是这种工作第一的人，形骸放浪跟他沾不上边。林总啊，赶紧的办正经事儿，别搞些莺莺燕燕来了……”佟响无不得意道，简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正经事儿还有看看有的人是不是够忠心吧？”林中宵这句说来堵佟响的，吼一句立刻改了方向，低声对杨以岳说：“你够想得出来啊，胡老爷子怎么会注资？” “所以要教你家的小少爷……”杨以岳觉得也是闹够了，该说正经事儿了，“他要是再不做点能让人打上眼的事儿，胡老爷子还能顾他多少年？要想富贵长，为之计深远。”说着，杨以岳的目光看向了在游泳池边已经跟着音乐嗨着跳起来的胡小少爷，“他也就是打小被宠坏了胡乱来，人还不错是吗？掏了心，心里就只有你了，对吧？” 目光又落到身边的佟响身上，杨以岳觉得自己只能做工作第一的人，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机会，从来没有。 佟响听着杨以岳说的话，心中知意。小杨总嘴上说着没到那个份儿上，实际上距离自己说的那个份儿上已经不远了。这个份儿上是怎么到的，佟响最清楚了，是自己没羞没臊、追着赶着、哄着拽着把他弄到这个份儿上的，最坏的人就是自己了…… 之前跟老班长念着江奕的时候嘴上还是那么得劲，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这会儿看着小杨总说话，心却是满当当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反应出无数的想法来；他每一个神情，都能在脑海里鲜活起来；他要做什么，自己也能第一时间预见；他想要什么，自己都猜出个大概…… 比如现在他要自己给一个交待，大概率会在正经事办妥了之后要自己给他一个交代，要么怎样要么怎样的那种交待。 佟响觉得这件事情要好好的复个盘，为什么乐颠颠的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没有想起江奕那个老小子来，偏偏小杨总冷不丁问的时候一脸正经想了起来…… 还是政委说得好：你他妈敌人都没找着，乱出什么鞘？ —— 估计教胡小少也是个浩大的工程，佟响这一等就等了快两个钟头。这party上的各种食物吃了个遍，看上他的莺莺燕燕也打发了几个，就快打哈欠的时候，林中宵出来了，直接坐在了佟响的对面。 “你可真是够狠的，把小杨总的名声都毁了……” “他又不在你这圈子里走，干嘛在乎这些名声？”佟响笑看着林中宵问，“你出来了这是几个意思？” “有些话，不能当着我的面给他说。”林中宵对着服务生招了招手，那带着兔耳朵的身材挺好的服务生赶紧过来，取了两杯饮料，林中宵放了一杯在佟响的面前。 就这时候，佟响说：“小伙子你们这工作服还有多的么？” 林中宵笑了，“你不是嫌弃吗？”这边跟佟响说完，又回头对着服务生说：“跟薇薇安说记在费用里就是了。”那服务生点头走了，林中宵又看着佟响说：“我送你一套，可是啊，万一你家小杨总不喜欢呢？” “我谢谢您的大方。”佟响才不跟他多说，直接喝饮料去了。 “我都送你一套衣服，就不能跟我多说两句？” “说什么？” “说他喜欢什么呀？你看，他帮我这么大一忙，以后我得报答他呀。”林中宵说完叹口气，目光在佟响身上一流转，又道：“你们俩我一开始就没有看明白。我以为小杨总跟我一样，你是1。可后来觉得又不对，你多听话呀，小杨总说什么是什么，所以你们果然是那种吧？” “哪种？” “主人狗狗什么的……就算你是1，也乖巧听话的。”林中宵懂。 “小杨总干嘛跟你一样？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佟响就想笑了，小杨总那高高在上的清冷德性，任你碰一下都是看得起你，还跟你一样是个小受崽崽，怎么可能？！ “我自己是零儿，我自己分不出同类吗？唉，算了、算了，这次是看走眼了……你也是个大奇葩，模样这等好，却是姐妹……” “你懂个屁，姐妹有姐妹的好。”佟响瞟他一眼，笑说：“你既然觉得我这样的1才好，干嘛挑了胡南丰？” “你以为胡南丰不能让姐妹好？好着呢……要没这条我也不会死心塌地跟他搭着不松手啊……”既然都是好姐妹，那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家小杨总怎么样？” “好着呢……”学着他的口气，佟响原封不动的把话还了回去，“心细活好不欺负人，折腾四五个钟头不带停……”刚才把小杨总的名声给毁了，这会子得给小杨总把名声捞回来，说假话也要捞回来。 “哟哟哟，嘴得可真甜……”林中宵受不了了。 “我这嘴可不只是甜……活儿也好……”荤话说着说着就上头，嘴里的小火车跑起来就停不下，佟响说了一半余光里瞄见了杨以岳，惊了一下，“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你放心，没有听见你的自吹自擂。” “……”说不出话的是佟响。 “哈哈哈……”笑崩了的是林中宵。 第32章 第三十一回 双手奉上袋子交给佟响, 林中宵转回头对着杨以岳说：“祝你愉快。” 杨以岳没有听懂这话里有什么意思，但是心里是挺愉快的，今天晚上被小响老板这一出出的给逗得挺乐呵。 送到别墅外, 终于话别。 “我开车。”捏着袋子的人十分有自觉，不再说什么无证驾驶的事情。 “没有驾驶证的人自动靠边。”杨以岳虽然走的慢，并没有松口。 “这都什么时候了, 没人查的, 我开，我领了工资的。”佟响想哦，待会小杨总跟自己算起账来, 开车容易让他分心，不能让他好好发挥。 杨以岳没有说话, 但是拉开后排的车门, 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佟响一直注意着后面的杨以岳, 等着杨以岳开始算账, 等啊等，等到行程过半, 小杨总都还没有开口。再一次抬眼看后视镜上的杨以岳, 这一回终于有了动静。 “看我多少次了？”杨以岳的目光回转, 看向了佟响。 “十九次。”佟响记得可清楚了。 “等着我开头？” “是我有错，等着您发落。” “你有什么错？”杨以岳没想到是这么油嘴滑舌, 干脆就顺着他说了。 “我扫了小杨总的兴……”终于听到小杨总要和自己算算账了, 心里激动，张嘴就来, “我一个收钱照章办事儿的居然有狗胆把小杨总的好事儿给搅黄了, 一是不自量力, 二是不知好歹，三是讨人嫌……你说是不是呀小杨总？” “别停，还有四五六吗？”杨以岳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想听听他还有多少花言巧语。 “四是没有职业操守……”佟响这句说了赶紧解释，“我就总结了这几个，再多没有了。请您包涵。” “嗯，你好好解释一下这一二三四……太笼统了，显得认错不专业。”杨以岳现在面上是有笑意的，没想到他还早有准备了。 “第一个不自量力是这样的……平时吧在小杨总面前自吹自擂惯了，不小心就入脑入心，还真觉得自己俊上天了，今天一看吧，才知道花花世界就是花花世界，自己呢不过是杂草一根，以后要端正态度，少自吹自擂，多精进业务。”路上清净，往左边变了道，佟响把车速度提了起来。 “感觉你今天增添了见识。”杨以岳为他的深刻检讨第一点做了肯定。 “那可太开眼界了，对于正确自我定位，心里清晰了道路。” “你准备给自己定个什么位？”杨以岳问，低头笑。 “做踏实本分的小金丝雀儿。”反正也花哨不过那些小蹄子，市场需求小就要扎扎实实干，“第二个不知好歹，这个是比较严重的错误了。我已经深刻反思好几天了……从那天之后……” “哪天？”杨以岳听是听出来他指的是哪天了，可偏要他亲自说出来。 “就……无法无天那天……”佟响猜小杨总一定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要自己亲自说出来更解气，“那天是觉着您宠我，立刻就不知好歹了。以为拿着您给的三分颜色就能把染坊开起来……我想探探您的意思就是不知好歹，我就不应该探，这事儿我没资格做。” “可你偏探了……哪儿来胆子？”杨以岳就想知道，是自己太明显了还是自己给得太廉价了？ “我说职业病你信么？”佟响自己笑了，“不管你信不信，不管它有多可笑，都是真的。尽量掌握多的信息在战场上是最重要的事，这一点已经深入骨髓了。嗯……跟你做生意也蛮像的……你看你愿意来这个场合，应该是收集到了胡小少爷也不是那么混蛋的信息吧？” “我很好奇，你读的是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杨以岳突然觉得这个气氛不错，可以聊的东西有很多。 “普通的军校、普通的指挥类专业。”佟响笑眯眯带过。 杨以岳听得出他的回避，这个回避应该是职业规定，毕竟退役才半年，有些东西的保密期应该是很长的，“我信你，职业病。” “那……第三？”佟响问得很有技巧，第三两个字轻飘飘的，想着都笑了是不是能过了。 “别想偷工减料……”结果被杨以岳逮了个正着。 “第三讨人嫌，不会说话，大嘴巴……你问我就说了，也不好好想想，嗯，就是这样……” “那说明你喜欢他得坦坦荡荡，蛮厉害了……”杨以岳的评价很是中肯的，上一次自己喜欢人像他这么坦坦荡荡，结果可是受够了教训，以后再也不会了。 “厉害也没用，可他不喜欢我呀……嗯，就总之是我讨人嫌。”佟响说完了觉得自己恐怕又大嘴巴了，赶紧转向。 放在腿上的手忽然就轻轻握了拳头，杨以岳低头，“佟响，你这么骚气是为什么被拒绝了？”问完之后竟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大概就是骚气过头了……”原本是认真回答问题的，听见了杨以岳的声音不对劲儿，往后视镜上一看，佟响垮了脸，“金主爸爸……你的嘲笑来的太明显了……”虽然杨以岳低下了头，但是佟响看见了他因为抑制笑声而不停耸动的肩膀。 “哈哈哈……”被点了名，杨以岳就再不遮掩了，“被拒绝得很彻底吗？” “断绝往来算不算彻底？”反正已经叫金主爸爸嘲笑了，佟响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找么？” “没法找。” “我帮你……”杨以岳说完了觉得自己应该是又一次失心疯了。 “你帮不了。”佟响还没有失心疯，江奕如果去了宏安公司，对应的在这个世界就是查无此人或者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其实那天你说得对，是遥不可及的人……被你说了之后还挺……还挺痛快的。” 佟响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一来是因为大概有些伤心了，二来是杨以岳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耳朵上，是手指轻轻捏着耳垂…… “你觉得痛快，只是终于有人来人戳穿罢了。”说完了话，杨以岳松开了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碰触，只刚才一瞬间觉得自己和佟响都是这该死的失败者，所以是失败者和失败者的惺惺相惜？ 可碰触了之后又后悔，明明他是个坏家伙的，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怜惜他的失败……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佟响一把捏住。 佟响的动作很快，亮双闪、靠右、不轻不重的刹车踩下，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杨以岳感觉到一股力道把自己往前拽，被拽倒之后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你要是敢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我就咬死你……” 侵袭到鼻尖的热气就那样停滞了，杨以岳慢慢睁开了眼，鼻尖和鼻尖相对的地方，是佟响的脸，杨以岳见色起意惦记了两年的脸。 “你跟他可不一样了……心善、人好、见着你我这儿停不了发骚……”佟响说着这话，笑起来，“就你说的那种，得叫替身文吧，二丫倒是给了我一个，可那文包我还没解压缩呢……” 偏头抬手推开佟响的脸。杨以岳撑着起身。佟响伸手要扶杨以岳，依旧被杨以岳推开了。杨以岳一骨碌爬起来往后排坐着，看着佟响往这边凑，抬脚给他踹上去，却是被他笑眯眯给抱着了，收又收不回来，踢又踢不过去，杨以岳一股子气就生了出来。 “佟响……要么松手要么滚蛋……” “小杨总，要不你说「要么松手要么发誓」？”话没说完就松了手的佟响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撒娇求原谅的模样，只差没说出「人家都认错了你还要怎么样啊大猪蹄子大坏蛋」这样的台词来。 “没有签过字的纸都是厕所里的屎，更何况发的誓……”杨以岳觉得自从和骚气的佟响勾搭上之后，自己也日渐粗俗了，“给你一分钟准备，简单说明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样，不然你就自己走回去。也不远了，顶多还有七八公里，都不用负重，对你来说，很轻松吧……” 佟响楞了。 “还有四十秒……”杨以岳看他一愣，盯着自己的手表为他报时。 佟眉头蹙了起来，不带这么玩儿啊…… “还有三十秒……”杨以岳继续贴心。 佟响回忆了一下，对杨以岳是狗见骨头一般心痒痒停不下来，真是一刻都没有想过江奕的，替什么鬼身啊？江奕能有杨以岳白？！ “还有二十秒……” 佟响觉得有点出汗了，拆炸弹也没有这么紧张啊，哪儿来着？小杨总不打人？不行不行……回回被江奕灭威风这个事情不能交代，以后小杨总学着了怎么办？ “还有十秒……” “等等……别倒数……”佟响彻底被杨以岳搞紧张了，看着杨以岳手上那豪华宝珀手表，佟响后悔就不应该还给他…… “八、七、六、五……” 看吧看吧，坏事儿一学就会……什么来着，快了快了，有点儿苗头了，是什么最不同来着…… “三、二……” “看着江奕我想干他，对着你，你要干我我也愿意！” 第33章 第三十二回 调整一下坐姿, 杨以岳那漂亮的手指点在手表钟面上，优雅地抬起了下巴，声音沉静下来道：“这是今年以来, 我听过的，最好的简报……” 佟响出了一口大气，这命悬一线的感觉太真实。要真是命悬一线, 绳子捏在小杨总手里, 他刚才那样子是真的要割绳子的好不好？“那……我不用十公里越野跑了吧？” 杨以岳没有说话，低头笑了起来。 “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金主爸爸, 我胆子很小的，倒数计时对我很不友好……”又一次看见杨以岳笑场了, 佟响心里不觉轻松起来, 嘴上又开始唠唠叨叨。一边叨叨着一边从前排翻到后排来，动作迅猛不拖沓, 和他嘴里胆小的自己判若两人。 杨以岳发现他翻过来之后, 条件发射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捂住他的嘴，要说佟响身上有什么自己不喜欢的, 随便乱亲绝对是排第一个。 谁知道这一回佟响却不是要亲他的, 一把把人抱紧了, 可怜巴巴地说：“底裤都被你揭开看了啊，月钱还是要给下去的……随便终止合约这是违反契约精神的。” 金主爸爸到目前是喜欢自己的, 刚才这么刺激的一想自己也是喜欢金主爸爸的。可是自己没遮没拦大肆宣扬了心里有人这件事情, 要让金主爸爸消气儿实在有些艰难了。 其实这件事情就像老班长和亲爱的茉莉花姑娘，心心念念着交往了那么多年, 终究还是和别人结婚生了一对儿双胞胎, 你说老班长心里还有姑娘么？有啊, 那些长篇大论诉说衷情的短信和电话，都不是假的。现在我记得的爱着你，不过是不能瓜熟蒂落的不服气和自己揪着不放的过不去，全都是惯性使然。 等又一个踏着七彩祥云娶你的人出现的时候，去你妈的曾经爱过谁，都不如眼前的这个金光闪闪又金贵，在这个的面前，曾经爱过的谁就变成了你们之间每一次会心一笑之后的某个带着一点点酸气吃味的词汇，比如政委被嫂子嫌弃了就会说我是不能天天买一个娃娃头冰糕哄着你，比如师娘每回买衣裳给师父都会说我打补丁不行挑衣服好看吧，又比如佟如意女士明明菜就是做得难吃，还要对着蔺长青同志说我做的饭是不如人家的好吃但是有营养…… 那么，关于自己的大肆宣扬心里人，佟响在清醒如斯的此刻，希望他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自己跟小杨总撒娇时候说的一句“你再欺负我，我就去找江奕……” 可是，凭着小杨总的精明，就算是相信自己，也比以前的相信薄了三分。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着实没有运气，自以为先下手的探查不是先下手，自以为没心没肺的做生意完全经不起推敲，自以为占便宜的勾搭终究还是丢了心…… “还有一件事你记着……”杨以岳看着把老实透了挂在脸上的佟响，想着反正已经黑心眼儿了，不若干脆一黑到底。心里有人又说我不一样，那你心中的三分歉意就要无限放大，“不管你说得这样情真意切的原因是什么，我信你。” 最后那三个字念得如此柔软又如此清晰，直教佟响心里也如他的话语一般柔软起来。 “往后，你不可以在我面前再说他一个字，心里想着他……” “那没良心的王八蛋我不再想了……”踏实本分的小金丝雀立刻上线。 “不……你心里想着他便是，但不许在我面前被看出来，一点儿也不许。”委曲求全的十佳金主爸爸上线。 “别这么生分，高要求一些……”骚气的金丝雀切换上线。 “这么干脆？！”精明算计的金主爸爸也切换上线。 杨以岳抬手摸摸佟响的头，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是那个让人喜欢的不轻也不重的感觉。 “对呀，再不想了……” “那么你说的被拒绝得很彻底的准确意思是从来没到手过？所以才可以这么无牵无挂说扔了就扔了……” 听到这儿佟响反应过来了，合着小杨总刚才的温柔，都是为了把这儿弄清楚——你和他具体何如？ 目光顿时狡黠起来，佟响笑指着窗外说：“金主爸爸，你看，今晚的月色真好呀，洒在树梢上一片银光，月朦胧、鸟朦胧、心儿也朦胧，要不然咱们趁着这朦胧的月色直接交个底？” “听起来不错，你接着说。”从佟响开始抒情这夜色，杨以岳就察觉到了，小响老板这是准备要「反杀」自己了。当然，这也是他的职业病，杨以岳确信。 “他叫江奕，是我特训时候的副队长。厉害到可以叫魔头那种，来的时候就是突袭，我们中队三十个人全部被干掉了，一个没留，完事儿了说一句轻飘飘的战损1比30达成…… ” “少年慕强，何况他好看……”杨以岳揉了揉佟响的头发，心里惬意道：“既然好看，那得是玉面魔头……” “你怎么知道他好看？”这一回换成佟响被杨以岳逗笑了，笑完了又一秒明白，“好，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你都担心替身文了，所以他至少应该跟您是一个水平的……您真的好看。” 听了他这找打的话，杨以岳想：要不然直接把手指尖触到的头发都给他薅了…… “我要是不好看，你会上蹿下跳冲上来卖身谈价钱吗？小响老板，请正视自己好色这个人生弱点。” 笑着扭扭头，立刻蹭到杨以岳脖颈间放下自己的大头，佟响认了，“行，我确实是在拳场迷离的灯光下被金主爸爸您的美色所虏获，所以才那么骚气的……金主爸爸原来您也知道自己好看的，我还以为您不在乎皮囊表象的。” “继续……交代……”杨以岳决定薅头发了。 “痛痛痛……对人家温柔点啊……”说完佟响又蹭过去一点，这回一抬头，唇和唇就相距那么一厘米了，“我那时候年轻气盛，第一回 被他弄死了，特别不服气。在他讲评总结的时候，顶撞问他如果下一次没死可以得到什么奖励？” “玉面魔头说只要你没死什么奖励都可以……” 面对杨以岳完美猜中的答案，佟响在内心深处开始反省：蒲牢头说得真对，老板和江奕是同一挂。 “那你第几次才没死成？” “第八次，自从我说了那话之后，回回都是第一个死……”前尘往事确实心寒，此时说到也是阵阵哀叹。 “没死那回光彩吗？”杨以岳面上含蓄的笑已经快要变成大笑了。 “不光彩。”佟响已经忍不住要对金主爸爸铁口直断亲一口做膜拜了，但是金主爸爸立了规矩的，规矩叫做「不要随便亲我」，佟响抿唇，忍住了。 “有多不光彩？”杨以岳逐渐觉得这个故事最后的结果对于自己来说应该具有特别的参考价值。 “嗯……就……在他要割我喉的时候跟他说想要的奖励是干他……他愣了一下，我觉得可能天煞孤星没有被人追求过 ……” “那个不叫追求，准确的说应该叫性骚扰……佟响，你还活着我真高兴……”杨以岳情真意切地笑了，“你性骚扰了中队副队长，然后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有勇有谋的小响老板结果呢？” “结果……我怂了……”佟响逮住了杨以岳一直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翻身和他并排坐着，“一身泥水被他拎着叫吻他，我要真吻了……会死吧？” “嗯。”杨以岳都能想出玉面魔头当时的表情有多带感，很是肯定的回答了一个字。 “嗨，金主爸爸你看月色照大地，我俩惺惺相偎依，那么，听完了我的老底，是不是该轮到你了？”佟响说着偏头，非要做小鸟依人状，吓得杨以岳直接抬手抵住他的头不叫他得逞。 “对于你无疾而终的凄婉爱情故事我深表同情……”推开了佟响的大头，杨以岳一脸淡定道：“没有轮到我这个说法。” “哎？！刚才月朦胧鸟朦胧的时候说了的……” “我答应了吗？”杨以岳眉梢挑起，嘴角含笑。 “你……”佟响被他耍赖的样子逗笑了，把刚才他说的不雅名言在心里想了一次——没有签过字的纸云云——“你……确实没答应，是我唐突了，金主爸爸……”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杨先生……”杨以岳说着推开车门，佟响不放过他扑上去把人抱住。 “杨先生，别的不说了，只告诉我锁骨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就好……” 伤口是利器扎伤无疑，佟响第一次和杨以岳肌肤相亲就看出来了，还看出来杨以岳从来没有打算隐藏这伤疤，也从来没有打算把这个伤疤处理掉，就佟响看来那个伤疤的大小是可以处理掉的……又联想到他不愿意身处黑暗，以及之前有人处心积虑想跟他「出车祸」这件事情，真是十分想知道金主爸爸作为一个会计，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招人恨？ “你不如问点别的，这个恰好不想说……”杨以岳被佟响抱住还是推开了车门，凉凉的夜风灌了进来。 “行。”佟响就知道小杨总不会吐露半个字，这都是活该，不过让小杨总高兴，就算「反杀」失败也认了，便笑笑立刻换了话题，“潘叔在没人敢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他老人家江湖地位高以及他俩儿子是虎翼保全的创建人，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能一直这么给你做事儿。” “他是为我母亲做事儿……”对比刚才拒绝回答的那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显得没什么重要了，杨以岳开了口，“大潘哥和小潘哥的保全公司能够建立是因为我母亲的投资，我母亲能够拿得出这样一笔钱款是因为以潘叔练拳为蓝本创作了一些列画作而声名鹊起。” “明白了……所以，前些天的事情你并没有告诉潘叔或者两位潘哥哥或者你母亲？” “是。”杨以岳点头，“但是，我有跟幕后主使的爹积极沟通了一番。” 佟响愣了，还有这种操作？！ 杨以岳想到上午大伯杨令祥从领头反对到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心里还是很愉快的，毕竟自己言辞恳切地向他展示了他亲儿子杨以超利用桃花源账户做得一些列花样操作，看得其他董事已经对他们父子怒目而视了。 “我觉得我是不是要给我的发钱老板沟通一下……” “一个兼职你准备下这么大的功夫么？” “万一阿姨让我转正呢？”佟响还是一个有抱负的好青年。 “不必了……没什么大不了。” 杨以岳下车转过车头，正准备自己给自己当司机，刚拉开车门，远远看见荧光闪耀着来了一辆交警摩托。 低头往下看了看，他们停车的地方黄色实线清晰明确，公交专用道几个字巨大醒目…… 没有驾照的人眼睛真是不好使啊…… 那辆交警摩托车在面前停了下来，迎面而来的交警先生很是客气，“你车占公交车道很久了，已经有三位公交司机举报了你，这罚单应该拿吧？” 态度端正地接过罚单，杨以岳弯腰冷脸看着后排的佟响。 出于对自己乱停车行为自愧，佟响把头深深埋到了车座上。 —— 小叶女贞的树影巨大，靠着停好了车后，杨以岳都没有兴趣叫佟响滚蛋，等着他自觉下车。 “杨先生，我今天这么听话，你不打算临幸我么？”厚脸皮趴到了驾驶座边上问金主爸爸。 “你帮我处理罚单？”因为没有驾照就全身而退的佟响让杨以岳很不舒服，那么大个眼睛就看不见地上公交车道那几个字吗？ “嗯……这个我就很抱歉了。要不你把旁边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把我打入冷宫，好不好？”说着就去拉杨以岳的手往口袋里送。 杨以岳的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绒毛玩具触感的东西，拎出来一看，无力地笑了出来。 拿过那个东西，往自己头上一戴，佟小兔眨着眼睛说：“杨先生，留下来过夜嘛……” 第34章 第三十三回 先吻上来的是佟响, 杨以岳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他戴上兔耳朵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为了看清楚响响兔长得什么样，杨以岳果断地下了「黑口」。 “啊？！”捧着受伤的唇，佟响笑着被杨以岳推开了, “哎呀，啃我一口这么重，我这嘴是香辣还是五香的, 这么馋？” “你那是食之无味的……”杨以岳说完把他打量, 兔耳朵都折下来了，恰好耷拉在他的耳朵边上。 瞧见杨以岳把自己看着，佟响立刻态度端正地开始打理自己的仪容。兔耳朵马上掰起来, 抿嘴看着杨以岳，“弃之却可惜……不如加点作料。” 模样么, 自然是俊俏可人的, 他眼里的光让他比party上的服务生有灵气多了。 摇头叫他不要说话了，杨以岳的手指从他的鼻梁上, 画到唇瓣, 再到下巴尖…… “你锁车，我去开门……”低头, 舌尖飞快在杨以岳的指头上舔舔, 佟响直接开车门。 “你下车, 我回家。”杨以岳的手利落收回来，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话音里也没有一丝丝犹豫。 “你要什么作料……你说, 我加，火锅底料够不够带劲儿？”佟响一听, 这可不行啊, “小杨总, 都到门口了，过家门而不入可不好…… “火锅底料太辛辣，我胃不好，普通白底汤锅就行了……”杨以岳还算有良心，一句一句回复佟响的废话，“这才一过家门而不入，你有什么激动的，什么时候我三过家门而不入了，你再激动不迟……” “好。”佟响收了身上的殷勤劲儿，这事情哪里出问题，他最明白。原本是想趁着兔耳朵跟小杨总云雨一番，这事情多少能过去一点，但是小杨总要过家门而不入，那就是真介意。说了踏实本分的，那就踏实本分吧…… 殷勤收了，骚气也没有了，佟响下了车却没有离开，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那边的窗口来，“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开吧……我公司里没有可以帮我处理交通扣分的渠道。”杨以岳坦诚相告，“不瞒你说，除了今天这个你帮我挣的占用公交车道，我还有违规左转没有处理，放过我好不好？” “那么远……你心里不舒服，开车多闷啊……”佟响不依，趴在车窗上不走，“我是司机，司机司机司机……”还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杨以岳看着他在自己跟前耍赖，极其自然，不由得笑了。 “我睡高中生房间……”杨以岳不想成为被紧箍咒打败的孙猴子，妥协了，“你睡另一间。” “嗯……”佟响表情很是考究，面上是认真严肃的，眼神是带笑的。 “我想着你心里有个人，就没劲儿了……”杨以岳表情也很考究，说的是忧伤凄凉，眼神却是笑盯着佟响。 “我心里那个不是人，是个瞎眼的王八蛋。”佟响还就一字一句地说了起来，“反正你干我的人，跟我心里有没有个瞎眼王八蛋没关系……” “既然我干谁都是干，干个心里连王八蛋都没有的不是更好？”杨以岳笑了。 “那……什么考核标准通过了才能成为心里什么王八蛋都没有的好金丝雀儿？”为了不让杨以岳有反悔的机会，佟响从外边伸手把车门打开，一手拉着杨以岳下了车，另一边，身子一侧伸手去关窗熄火锁车…… 那边杨以岳还没有想出什么考核标准，这边已经被佟响牵着手往如意花店带着走了好几步了…… —— 被佟响牵着回了花店，再回过神来已经洗完澡穿着新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 路过全身镜，凑近了上去杨以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细格子纯棉睡衣，倒是比芳草心家里的合身多了，不由得佩服起佟响的眼光来。 想到这个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夸奖佟响眼光精准，得到的回答多半是手上有尺寸，下一步就得动手了……如果是这个结果，那就还是不要夸奖了。 擦一擦脖子上的发尾，稍微一偏头，从镜子里看见佟响出现了，不是从高中生房间，也不是从他家的主卧室，而是从另一个小房间里出来。 “那房间是做什么的？”杨以岳倒是挺好奇，眯缝着眼睛往那边看。 佟响也很大方，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干毛巾帮他擦着头发，还带着他往那边去，“就是一个工作室或者书房，乱七八糟的放了许多工具。看不清楚的人还是小心一些……” 这话说的杨以岳有些后悔没有带着眼镜上来了，不再搭理他的碎碎念，跨进了小响老板的工作间，跟楼下如意姐的工作间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老旧红土漆的厚实书桌，靠墙的一边墙壁上挂着各种工具，从手锯、钳子、榔头到电钻，一应俱全。桌子这边甚至有烘烤灯、家用小车床和电烙铁。 电烙铁笔身灯亮着，看样子正在使用。和桌子配套的红木椅子是斜着的，仿佛前一刻它的主人正坐在它的身上，从椅子上把目光放回桌子上那一处小小的工作台上，一个绿色底板小小的集成电路被放在中央…… 佟响刻意地嗯了一声，引得杨以岳回头看他，问：“怎么？” “我最喜欢你脖子上的发脚……刚擦上，你就扭头了，既然不让我碰着人，摸摸我喜欢的发脚总可以吧？”说归说，手上佟响他老人家也没有闲着，还就顺着杨以岳的脖子温柔的摸了上去。 “你的爱好真让人意想不到……”杨以岳都忘了要问他在做什么了，直接被他的话牵着走掉。 “很容易想到的……”佟响这时候不标新立异了，语调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只跟你说哦……有个老主顾，每三天就会来一次的。立夏那天雨好大，风呼呼的刮着，我以为没有客人来的……结果风里雨里有个人影推开了门。” 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指轻柔地卷起杨以岳的发尾，佟响脚下抬步往杨以岳的跟前走了一步。 “那天风雨可真大，雨水就像被从天上泼下来似的……他从车里到店里就这么点儿距离，人就被淋湿了，睫毛和脸上都是雨水……” 杨以岳听着他说这话，有些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给他递毛巾，他还愣了一下……” “然后呢？”杨以岳听出些眉目了。 “他接过了毛巾，跟我说谢谢，声音冷淡到毛巾都能感觉到他的拒人千里之外……”佟响嘴角浮起一朵笑来，“他手真好看、动作真好看、湿漉漉的模样真好看……可这些都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他脖子上的发尾，微微地翘着，沾着雨水珠儿，像一早上起来草叶上挂着露水那样的可爱……” “你看得可真仔细啊……”杨以岳被他那样说着，不觉抬手摸到自己脖子上某人的手，一把扯了下来，要是不这样做，后脖子都快被他点燃了…… “后来，我看得更仔细……”被扯开了占便宜的手也不生气，佟响嘴角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天晚上他累极了……搂着我的腰睡过去，我就这样看着他的细脖子，从脖子到肩头，从肩头到腰身，这曲线真好看，像秋天里果实丰满着的起起伏伏的远山山丘……真、好、看！” 杨以岳整个人被佟响这个老骚气给打懵了……心底里不得不承认他不说骚气话也是这样的会勾引人，杨以岳忍不住想质问一下他部队的指导员或者政委：这个家伙思想这么有问题，你们就没有看出来并好好的教育一番吗？还是说这个家伙在部队的时候正常的要死……只是……只是在自己面前才这样子？ “我洗澡去了……”佟响看见了杨以岳的失魂落魄，很是满意得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意思明显就是叫他回魂，给了这样一句跳脱的话，更像是招惹了。 拉住他的手，杨以岳动作比话更快。 “我知道我嘴巴快说的话让人讨厌，让人心里不舒服……我只想跟你说，有些事情明白起来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天雷地火的一瞬间……明白了之后，很多细节就嗖嗖嗖地钻到这里来了……”抬手指指脑袋，佟响轻轻笑了一声接着说：“我真的要洗澡去了……如果你不放手，我就抱着你一起去再洗一次……我是不介意啦……” 说这话的佟响，不但没有走开，还一步又一步靠近杨以岳，差点把杨以岳撞到红木椅子上坐下。 “你第一次发现还有个这样的老主顾了？”杨以岳觉得自己是输给这个家伙了。 “不，是你……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之前我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我的，我可是被你的冰山脸给吓退了……”佟响越过杨以岳的腰，伸手把椅子摆正，怕他待会儿坐下去摔了。 “我怎么没跟你说话了？！”杨以岳不明白，说过的啊，买花卖花不说话怎么交易。 “做生意那几句翻来覆去的套话能叫说话么？”佟响越发凑近杨以岳了，能闻见他头发上的自家茉莉花香味的洗发水味道，“那天你跟我说了别的话……不记得了？！” 杨以岳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慢慢想……我洗澡去了。”抖一抖手上的干毛巾，佟响转身就走，还是大步地走，那步子简直踏在了杨以岳的心房上。 自己说了什么？！ 杨以岳真的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离电烙铁远点儿，刚刚用了小心烫。”笑眯眯的佟响看着阵脚全乱了的杨以岳，说得语调轻快。 而杨以岳只想拿着电烙铁指着他的头，逼他说出自己当天到底说了什么话来。 作者有话说： 我是真喜欢写他俩明明白白互相勾引； 嗯 对不起； 一写写了一章； 剧情没有走起来； 破费了各位……^_^ 4月15日晚上更新 第35章 第三十四回 看着浴室门上佟响的身影, 杨以岳清楚自己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回高中生房间，反锁门, 裹被子睡觉。把心里的「不知道」压抑下去，也许心里会惦念着辗转反侧，也许会因为今天一天事情太多直接睡着。 第二, 推开小响老板家的浴室门, 大踏步走进他的「套路」里，像个莽撞小子一样质问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说清楚不罢休。也许得到结果能睡得踏实, 也许直接跳到少儿不宜让他顺利的把今天的事情用「搞献身」的套路给完美跳过…… 想清楚这些的时候，杨以岳看见了佟响放在浴室门外椅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睡衣、睡裤, 和自己的样式一模一样, 最上面还有折成小方块的平角内裤一条，也是朴素的灰色。不由得想起他对三角泳裤的嫌弃…… 伸手把佟响的衣物拿起来, 慢悠悠踱步放回了高中生房间。再出来, 没有一丝犹豫地往浴室去，一声招呼没打拧开了浴室门…… —— 听见浴室门轻轻咔哒一声响, 把头发上的水往后一抹, 佟响笑着想：没锁门就对了…… 顺手调小水花, 取下了莲蓬头，心情愉快地守望着门口即将出现的小杨总, 由于实在憋不住脸上的笑, 干脆也就不憋了。 门是直接被推开的，不轻不重地撞向墙去, 直接和防撞器合上……和想象中的半开半掩有点儿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 反正小杨总进来了…… “呀，小杨总你干嘛呢？人家在洗澡呢……”嘴上台词倒是满分的羞怯，脸上的笑却是直接把他出卖了，“你这样，人家很为难的……” “继续。”杨以岳就知道他在等着自己「按捺不住」，但对于台词的没有想象力还是有一丝嫌弃。 往后退一步，佟响一边把花洒往自己身上浇水，一边侧身，还抛了个媚眼儿给杨以岳，“您就不能等人家洗完了吗？” “我心急……”杨以岳见他往后退，大大方方往前走，“你多包涵，说，我跟你说什么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佟响就知道总裁嘛，你要让他有半点儿「不知道」，心里头都跟百抓挠心似的，因为普通人不知道就认命了，总裁不知道那可是挑战他的权威……哎呀，又一次为了献身绞尽脑汁，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往边上走两步，佟响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谁知道他走两步，那边杨以岳却是一动不动。面上看戏的表情还越来越足，佟响绷不住了，哈哈哈笑了两声，语调都变了，“你得受不了诱惑往前边走……” “你好趁机关门？”杨以岳就帮他把情节给补充了，顺手把门拉过来，一把关上，“不用费那事儿了，我帮你。” 佟响不行了，这真是太没有惊喜了，他什么都知道，“那……下一步干什么？” “莲蓬头对着我把我打湿啊，然后趁机吻上来……”杨以岳帮他把戏说完，不自觉咬了咬唇。 佟响看着他，笑着伸手将人搂了过来，一点儿没有犹豫地吻了上去。唇是自己顶喜欢的，不想见它被咬。 “我帮你……”随意回吻了佟响之后，杨以岳握着他的手把莲蓬头插进了插座里，水花终于按照预定情节均匀地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由于小杨总的回吻实在是毫无感情，佟响笑着双手举起来，“我投降……” “我说了什么？”杨以岳抹掉眼睛上的水，正正经经地问。 “你说……”抬手把杨以岳头发上的水珠也抹掉，手掌顺着滑到他的脖颈上，指尖轻挑最爱的小发脚，佟响靠近他耳边说：“你说橘色和蓝色放在一起太跳脱了，换成奶咖色更衬花朵……” “就这？！”水珠儿迷了眼，杨以岳被他气笑了，一个头槌给他撞过去，被佟响捏着脖子制止了，“佟响响……” “哎！”回话回得可脆生了，佟响抵住杨以岳的额头，这是保护措施，不然待会小杨总还要下「黑手」。 “你要是敢在浴室里做什么，我保证这就是咱们能亲近的最后一回……” “别呀……从进来到现在都让你看光了，就没有点儿别的想法？还是我太含蓄了？要不我自己扔个香皂自己捡给你看？别这么绝情嘛金主爸爸……” “我不愿意让你这么轻松过关，你要为你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杨以岳抬手摸着佟响的耳朵、佟响的脸，“你有不乱说话的本事，你却说出来了……你说出来就代表他在你心里的份量是足够的。之后那些话我都信，可我还是不乐意让你就这么轻松过关。我小气的，很小气那种……” “你还心思细如发丝，什么都瞒不过你……”刚才那句投降了，佟响说得真心真意，轻轻吻在杨以岳的鼻尖，“我知道了……我会慢慢的、慢慢的让你知道，说的话都是真的，二十四K纯金那么真……嗯……我可以抱抱你么？” 杨以岳的手比佟响的手更快，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搂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抱紧了，偏头在他的下巴轻轻落下个吻，就像上回那样轻巧。 佟响感觉到自己被他拥抱了，心中瞬间餍足。 虽然一开始是想要往性上走的，虽然完全的没有被满足，没有碰触，没有一点点暧昧，就连吻都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可就是好满足，因为他主动的拥抱，因为他点水蜻蜓的吻…… 投降…… 投降。 投降！ —— 看着丢在椅子上的是小杨总那湿透了的睡衣睡裤，自己灰色的那套睡衣裤不翼而飞。紧紧腰间围着的浴巾，佟响挠挠头，觉得小杨总对自我的认识很是透彻，“果然是小气的，很小气的那种……” —— 穿着佟响的睡衣坐在床沿上，一手拿着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扣上最顶上的睡衣纽扣，杨以岳笑容灿烂地看着房间门把手被扭动了一次，又扭动了一次…… “都不让我有睡衣穿了，还不是陪着睡觉的意思？！”没有打开门的泄气声音非常高。 “你有春生弟弟的T恤穿，不用来陪着睡觉了。”杨以岳声调不高不低，淡定的声线和面上的表情极其不匹配。 外面传来轻轻的笑声，然后是叩叩叩的敲门声，最后是佟响温柔语调说的两个字——“晚安。” 那两个温柔的字眼传入耳朵里后，杨以岳低下头，微微笑着倒上了枕头。 —— 在小叶女贞树冠上活蹦乱跳欢叫着的小麻雀就是杨以岳的仇人了。噔噔噔上下楼的佟响和敲门的佟响都是杨以岳的仇人了。 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杨以岳迷迷糊糊朝门口走，拖鞋也只穿上了一只，拧开小锁头，再拧开大锁头，杨以岳靠着门框看着佟响，好一会儿近视眼才聚焦到他胸口上的春生弟弟脸上。 “我现在去附二院给我母亲送饭，还有一些医院的事情要处理，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九点二十，我算了一下去你公司的路程，可能会迟到十分钟左右，你介意吗？”佟响说着把拴在腰上的小方格围裙取下来，说完话，小围裙也叠好了捏在手里。 “不介意……”杨以岳眼睛又闭上了，脑袋已经靠上了门框。 “好，你睡吧……”佟响看着他那模样想笑的紧，不光双目无神，头发也乱七八糟像个鸡窝。 看着他缓慢转身，佟响忽然伸出手去，一手搂后背，一手搂腰，把杨以岳横抱起来，“抱你去继续睡觉觉……” 一开始杨以岳下了一跳，靠上佟响的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后，就放弃了。脑袋靠上胸口，脚尖一抬扔掉了只穿了一只的拖鞋，完全任由佟响服务了。 躺上床后瞬间舒服，杨以岳翻身侧睡。 佟响低头看着他笑笑转身要走，却听见他嘟囔着说：“被子给我盖上……” 赶紧捞上被子，给他盖上，半蹲和他视线齐平，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只得到了非常敷衍的点点头，佟响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噔噔噔下楼了。 —— 阳光投进大病房中间的过道，看得人心情舒畅。 “虫草排骨汤我就不打开给你看了，中午的时候你打开喝。小米粥在焖烧杯里。这边还有两个小菜，装的是玻璃碗，去护士站微波炉打热一下……”佟响一样一样给母亲交代，“你要是拧不开排骨汤的盖子，你就叫婷婷姐帮忙，她一身怪力……” “佟响……你可小声点儿，你这是想孤独终老啊，有这样夸女孩子的吗？”手里的燕麦粥一瞬间不香了，佟如意把勺子放在碗里，说得简直痛心疾首。 “别这样就上最高程度了啊，你还有更担心的呢……”佟响转身把手机里刚才交给谢婷婷时候拍的照片点出来拿给佟如意看，“二十九朵红玫瑰……不需要言语的爱……” “谁买的？”佟如意面上生出一种琉璃易碎的担心感觉。 “谢婷婷送给她家掌柜的……”憋着笑的佟响把下一张图片滑出来，上面是他好看的行书字，“掌柜的，辛苦了，爱你不需要言语，啵！”最后还有一颗爱心，佟响画得可认真了，堪称完美。 收了手机，拿起碗勺，佟响舀了一勺燕麦粥，笑着说：“啊……张嘴巴，宝宝喂你……” 第36章 第三十五回 看着只动了一口的燕麦粥, 佟响望着楼梯扯嗓子说：“挑食儿不好啊小杨总……” 那头没有回应，佟响端着燕麦粥慢悠悠上楼去，见到了对自己热切呼喊听而不闻的杨以岳正在打领带。 脑袋里小说情节瞬间丰盈, 忙不迭把粥碗放到书桌上，嘴里也着急，“我来、我来……” 瞧着那碗被自己嫌弃的燕麦粥又端了上来, 杨以岳叹口气。这叹气的一瞬间, 领带就易手了。 低垂眼眸看着来给自己打领带的手，杨以岳轻声问：“你有什么是不会的？” “嗯？！这是要夸我？”佟响的手上没有停，甚至屈起手指抬了抬杨以岳的下巴, 让他抬起头来腾出空间更好操作。 “也算。”杨以岳轻描淡写道。 “那就是说还有别的意思？”佟响开始收缩结头。 低头稍微看了看，杨以岳心内道：不得不说他的这个领带节打得非常漂亮, 想起上回他厚脸皮要服装费的事情来, 便说：“既然领带打得这么好，有西装就拿出来穿上, 服装自备, 免得送我到公司又自惭形秽。” “这种东西我还真没有，小杨总, 会打领带和有穿过是两回事儿……”将杨以岳的领带摆正, 佟响退后半步, 用超级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才笑望着他说：“如意姐说, 我穿上西装基本上属于斯文败类那个范畴, 只有军装的正气才能压得住……” 这话杨以岳倒是真的听过，低垂的目光往上移, 落到佟响的脸上, 想象不出他穿西装的样子, 所以……这个服装费出还是不出呢？ “我就跟如意姐说啊，斯文败类也是一种好看呀……对美的追求要多元化一点嘛……” 佟响这话溜进杨以岳的耳朵里，让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外套穿上……”佟响的贴心服务从不缺席，甚至为小杨总扣上了一颗扣子，还很是炫耀自己的西装穿着礼仪学得到位，“站着的时候扣一颗，坐下来的时候记得解开……” 杨以岳听着他的叮嘱，往房间外面走……却被人顺势扣住了手，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现在咱们来说一说，这口感爽滑、粥甜肉润的桂圆燕麦粥，它怎么就只能吃一口？”小响老板眉头皱起，表情夸张，忧国忧民的口吻十分到位，“我熬了两个钟头，五点三十就起来做早饭，就吃一口的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杨以岳感觉到手腕上某人越来越用力，心里突然有点惶恐，想着今天要是不把这燕麦粥吃完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如意花店…… “端过来。” “我喂、你……”佟响笑着自己端了燕麦粥，抬脚勾过椅子，伸手指着椅子让杨以岳坐下。 杨以岳推他一把，让他坐到了椅子上，自己双手端过了燕麦粥，大大地喝了一口。 捏着勺子看杨以岳喝粥的佟响就笑了，“你不喜欢口感还是味道？” “你明天要改进吗？” “当然啊……全心全意为小杨总服务，就是我这只金丝雀的至高使命。” “我不喜欢桂圆……”杨以岳投降，炊事班小班长的命令还是要重视的，毕竟刚才自己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发现豪华的午餐便当已经做好了，肉蔬搭配得当，摆盘乖巧好看，连米饭都不单单是米饭，里面还混有红薯粒儿这样的粗粮，不愧是炊事班小班长。 “哦原来是这样……”佟响没想到桂圆的问题，顺便想了想冰箱里面剩下的食材，马上调整方案问道：“还可以做香蕉牛奶燕麦粥和紫薯燕麦粥，你选哪个？” “为什么非得是燕麦粥？”杨以岳非要鸡蛋里头挑骨头。 “第一是因为超市燕麦打折，我买了很多。第二是对你们这种胃不好的人来说，煮的很烂的燕麦它容易消化……” “你……们？” “还有我妈……噢，如果你介意跟如意姐吃一锅的话我可以给你单独做。”佟响服务态度奇好，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心能使磨推鬼……现在对小杨总的这个定位正在两者之间缓慢转变，就佟响对自己的了解来说距离磨推鬼应该不远了…… 毕竟，小杨总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是佟响喜欢的那一挂。说到这一点，不得不感慨：哎呀，还是蒲警官眼睛毒呀，不愧是每天和各种职务犯罪罪犯一起打交道的牢头。 “这不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吗？你介意我和你妈妈吃一锅饭嘛？如果介意可以不用管我。”杨以岳笑笑，然后又是一大口喝下去。 “完全不介意。不喜欢桂圆就不用吃了，路上买点儿你喜欢的。”佟响不想看他勉强，伸手端碗。 “五点半就起来做饭的话……我能一口都不剩。”杨以岳说完认真继续吃。 碗底最后的粥不好倒进嘴里，佟响拿勺子舀起来，递到他嘴边。 抬眼看着他，杨以岳嘴上四平八稳道：“厨艺真好。”眼神里却是格外温柔的笑，张嘴吃了下去了。 —— 写着「好好吃饭」四个卡通大字的便当袋子被交到了莫格手里。 捧着便当袋莫格第一句的感慨就是“你胃病又犯了？” 杨以岳摇摇头。 “这是找了一个做饭阿姨？”莫格说着已经动手打开便当袋，快要揭开饭盒盖子了，“还是两份……难道还有我的？！” 杨以岳又摇了摇头。 “你要好好保持身材，不然怎么找男对象？吃这么多你不怕胖吗？来来来，我帮你分担了，我代谢特别强吃再多都没关系……”在莫格心里，什么都没有吃重要，“哇……你这个便当也太豪华了……” 宫保鸡丁、清灼菜心、糖醋排骨以及保温汤杯里的虫草排骨汤……鉴于排骨出现的次数比较多，杨以岳觉得炊事班小班长去菜场的时候恐怕排骨也比较便宜…… “我能不能交点钱，让阿姨也给我准备一份……”想吃好的想法占领了莫格的大脑，完全不注意莫助理的形象了。 “直接交给我就好了，不过要交两部分……食材费和用工费。”佟响捏着新的工作牌上来，给他的人说叫他找人事部的盖章，转了一圈儿搞定之后想起午饭让小杨总拿着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应该自己保存才对，然后到午饭的时候打热了捧着去请他吃饭，这次是贴心小金丝雀儿嘛。 结果一进来听见有生意上门，秉持着广开财路的思想，直接就开始交涉了。说完了之后，笑着看向杨以岳，“我多写个生意你介意么？” 杨以岳双手交叠放到桌面上，侧目看着佟响说：“莫哥食量比较大，我怕你写了这单生意早上四点半就要起来弄了……” 就佟响看来，淡淡说话的杨以岳神情高冷，有攀不上的可能，立刻识趣，对莫助理说：“搭餐人数满员了，不好意思。” 莫格被拒绝笑了，先看佟响，再看杨以岳，放下厚厚一摞文件说：“小杨总，吃独食不得民心哦……” “那要不他的费用，我们一人一半……”杨以岳觉得自己应该是好说话的，抬眼看了看佟响，这时候他倒是挺老实的，一幅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站姿是一如既往的挺拔。 莫格跟他关系亲近，也看出他跟新来的司机小哥关系不错，这时候顺着杆子往上，笑问：“你对我一向大方，或许我能斗胆企及一下，多少？” “问他。”杨以岳拿过文件一份，照莫格的整理顺序，一般重要的都在前面，因此前面的看起来也格外用心。 觉出杨先生「自己的闯祸自己收拾」的意思来，佟响很是正经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莫格算了算，司机加厨子还挺划算。 “万……w-an，万……”佟响挺胸抬头，标准拼音拼读了一次。 “我要付二万五……”莫格一听顿时有了精神，“算了，你们这种高级管家我用不起，我还是继续跟垃圾食品和外卖小哥打交道吧……亲爱的小杨总，这一摞你今天上午必须敲定，有问题的一定早点叫我……桃花源的案子真是太他娘的事务繁多了……” “加班补贴用最高级别的可以吗？” “把「吗」字去掉。” …… 佟响听他们你来我往这样的说话方式，感受到了莫格应该是个特别的存在，看着莫格转身，就先迈步去给她开门。 莫格路过佟响的时候，对他说：“高级管家，有专门的休息室。出门左转最边上的那一间……” 点点头，佟响乐开了花，关上门回过头就问杨以岳，“你司机待遇真是太好了 ……小……”却是看见杨以岳专心致志的正在工作。顿时就闭上了嘴，轻手轻脚收了便当盒子，准备自觉离开。 抱着便当盒子倒退着走两步，目光一丝毫都没有离开过杨以岳，看到他一手翻文件，一手在电脑上查着什么的认真劲头儿，不由得想起了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认真工作的男人真好看…… —— 出门靠左，一直走到最边上……是茶水间，茶水间的旁边是个写着休息室的小门，推开之后，里边靠墙放着一排小沙发和长条桌，另一边是两台按摩椅。剩下的一边是玻璃墙能够看见大半个商务区的景色，包括商务区边上那个配套打造的观景湖。再来就是延伸出去的阳光房……或者叫做高空温室，里面种满了各种植物。 里面摆着一排排植物，大多数花盆上面都贴有名牌，看了一圈下来，佟响觉得自己应该把员工名单看了一遍。这些植物里，署名杨以岳的是一个小盆景，这就比那些多肉啊观赏绿植高级多了。 小杨总的这个小盆景用的植物是常见的梅花，树苗小嫩，甚是可爱。配的石头也是常见的上水石，上面还有青苔种着。虽然造型常见，但是透着几分古朴画意。 摸出手机给小盆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杨以岳。 —— “长年甘作花奴隶，先为梅花忙一春……” 看了一眼某人发现新大陆发来的图片和诗句，杨以岳笑着回复他“再打搅我工作扣月钱……” 没等几秒，说着对不起老板的卑微小人动图被发了过来。 杨以岳笑过之后，放大图片看了看后使唤人，“帮我浇点水，石头有点干了……” 结果被秒回了一张盆中水满，上水石湿漉漉的图片。 杨以岳很满意，给他发了一个大拇指，又找了个地址发给他，说下午四点出发。 —— 看着发来的地址名称为「Mrs清」，佟响有点儿闹不明白是个什么地方，搜索了一番，发现是家西装高定店，顿时觉得这水真是浇对了…… 花洒还没有放下，外面进来了两位女士，原本想要好好社交一下的佟响意外听见她们说“那个新来的司机……” 咦，这不就是自己么？看了一眼门口过于繁茂粗壮的天堂鸟盆栽，佟响贴了过去，瞄见名牌上写着「骆婷娜」的名字，真想给这位小姐的种植项目打满分，养得都能藏人了，相当厉害。 第37章 第三十六回 “那个新来的司机和小杨总蛮般配的啊……” 这句话传过来的时候, 佟响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细细一想，觉得又有点儿不是味道了。你们是为什么觉得小杨总要和一个男同志才般配呢？ “拉倒吧, 新来的司机小哥只是暂时的，潘叔过两周就回来了……”另一个声音打断她，“你怎么这么快就跳坑了？之前不是还讲了一个年下骨科的陈年八卦吗？” “我觉得那个事情有点儿假……咱们小杨总是清冷孤高了点, 但也没到不食人间烟火呀……莫哥不也天天跟他嘻嘻哈哈的吗？年下骨科那事儿, 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不是寻常人能干出来的。”先前那个声音把自己讲出来的八卦又推翻了。 天堂鸟后边的佟响挑了挑眉毛，打开手机开始询问特别顾问二丫同志, “年下骨科是个什么意思？” 特别顾问却是不给力，没有秒回, 估计是正事儿在忙。佟响自力更生, 开启搜索功能……疯批年下骨科、年下骨科强制爱……哦呀，这些词条怎么看着都像有今天没明天随时随地404的那种…… 年下……嗯, get。 骨科……哈, get。 所有的重点都get到之后，佟响想起了被扣到胡小少爷头上的那盘草莓, 还有胡小少爷被扣草莓之前说的那些胡话…… “勾引了你家大哥, 让他被扫地出门……” 对于这些胡话呢, 佟响之前是觉得真的胡，小杨总这德行, 勾引人是弄死他也做不出来的, 今天却又是听见了差不多的一番话，鉴于这胡话内容的传播度之广, 佟响觉得又要有别的考量了。 一步跨到门口, 笑容上脸, 对着二位抱着咖啡闲聊的小姐打了招呼，“嗨……” —— “知道了。”挂掉手中林中宵打过来的电话，杨以岳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小文竹，翠绿欲滴的小模样甚是惹人喜爱，没有忍住伸手摸了摸颜色浅淡的新芽。 原以为胡小少爷玩耍惯了无心正事，这事情会拖一拖，谁知道这一回却是让自己歪打正着了。 而胡老爷子真是对这个小孙子爱进了骨子里头，这就要出来为他探路护航，这顿两天后的饭真是来得又快又急。 把后天晚上要去应酬的地点发给了佟响，想起住在医院里的如意姐，便又添了一句“你那边挪不开时间我可以自己去。” 看着信息发过去，等着他回复，却是一改往日秒回的风格，半天没有响应。 退出微信界面，敲门声传来，还没有等自己回应，就已经被推开了，莫格和婷娜双双出现在门口。 杨以岳便对着她们抬手示意坐下说，那二位一个比一个雷厉风行，没有丝毫迟疑走了进来。婷娜在后，还抬手关了门。 “胡老爷子那边发来的邀请，是他的米秘书亲自联系的。”莫格是收到邀请的人，这种公对公的邀请真是正式得不能再正式了。 “嗯。应该是把所有人都请到了。”林中宵的通风报信刚刚结束，胡老爷子那边应该是把自己、东野、桃花源的人都请到了，大家坐下来吃一顿饭，胡老爷子要把这个生意的人都过过眼。 “算不算金殿论策？”骆婷娜笑着给这顿饭打了个总结，“杨以超那边还是请杨总打个招呼比较好。” “不用。”杨以岳摇摇头，“招呼打太多了就没有用了。” “那你今天要跟齐少吃个饭吗？”莫格说完了又用肯定句式说一遍，“我觉得应该跟齐少吃个饭。” “行。你安排。”杨以岳觉得这很必要，胡老爷子愿意请大家吃个饭，最想听的是促使这件事情发生的自己和最终操盘新公司的齐衍怎么表态，最想看的应该自己和齐衍能有多大的本事，其余的人，不过都是胡老爷子请来锦上添花的。其中最大的一朵花就是杨以超，这朵花不但是招来试探自己和齐衍的，还是放到这顿饭里给小孙子添加筹码的。 “和东野这边共推的详案我马上给你拿过来，咱们捋一捋。”骆婷娜是这个案子的主要执行人。 杨以岳点点头的同时又看了一眼手机，佟响这家伙还没有回复信息。 “我马上叫小飞他们过来你这儿……”骆婷娜说完被杨以岳摆手拒绝，看向他，“那什么时候？” “十五分钟后。”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杨以岳重新规划了一下，“喝杯咖啡续一下命……” “你昨晚没睡好？！”莫格这没有良心的突然表情惊喜起来，不顾骆婷娜的白眼，三两步走上前去，抬手搭在杨以岳的肩膀上，“学弟，五万块的司机厨子还包括暖床对不对？很好很好，总算想开了……不错的，看他走路的样子和那翘臀就值当了。” “你扣她点奖金好不好？每次就喜欢把你往乱七八糟的路上推……”骆婷娜摇摇头，起身要走。 “钢铁直女你不懂，解放天性才是人间唯一的救赎……”莫格靠着杨以岳，这话说得抑扬顿挫，杨以岳被她的豪言壮语说得低下了头。 骆婷娜不想搭理她，对杨以岳说：“十五分钟后这儿碰头，可以吗？” 杨以岳点点头，边上的莫格搂搂他肩膀，特别仗义道：“我帮你找五万块去陪你喝咖啡，不要害羞。学姐帮你……小奶狼狗最可爱。” 杨以岳觉得「小奶狼狗」四个字，得换成「老狐狸精」才行。 —— “这么说我也可以放一盆植物过来，真是很别致的公司活动啊……”佟响听完对面二位小姐的解释之后，一点儿也没有让开的意思，硬生生把人家堵在了休息室。 那两位神情紧张，显然在担心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小杨总的闲话。佟响这时候就十分的善解人意了，“两位不用紧张，我不会跟小杨总说的。小杨总就不喜欢话多的人，这点我来上工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儿，挺让人放松的，其中一位小姐紧紧抱着的咖啡杯都放下了，“我也是听在杨氏集团工作的姐妹瞎胡说的，小哥哥，大家打工人不容易，谢谢了……” “他们杨氏集团的员工倒是知道得挺多啊……我就不明白了，这事儿是明面上的？”不懂就问这件事情佟响做得很彻底。 小哥哥都叫了，还没有绕过去，放松的那位又紧张起来，咖啡杯再次抱紧，赶紧装傻，“什么事儿啊？” “年下骨科陈年八卦……”佟响说每一个字都很轻快，生怕人家蒙混过关了，“前四个字的意思我都懂。”最后加的那一句，语调也是自豪，颇有天下事尽知的气质。 一瞬间空气就凝滞了。 “大家好姐妹，一起八卦八卦嘛，不要紧张……哪个哥哥啊？”看到人家停滞的表情，佟响越发兴致高昂，“他们杨家家大业大，这一辈儿人挺多啊，小杨总上边四五个哥哥应该是有的……哪一个？” “大学教授那个……”感觉要是不坦白就走不出休息室的另一位小姐放弃了，“中文系的，研究现当代文学比较出名的那个，应该叫杨以瀚。” 在大学教书啊……这点看起来还挺符合小杨总的气质，手机里搜一搜，果然出现了杨以瀚的百科，下面长长的一串学术上的研究成果，还有出的书以及上节目的视频链接……最重要的是图片上杨教授长得真不错啊…… “这个？”佟响把手机立起来给二位过目。 “我就是这张照片入的坑……”小小激动起来也不管合不合适了。 坦白的那个拉一拉这个小激动的，趁着佟响往下翻图片的时候，瞄着空位直接走人，佟响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让人跑了，笑着往门口走两步想给人家道个别，结果跑得飞快，出来都看不见人影了。 门口站着佟响又翻了翻图片，杨教授保养得也不错啊，最近的照片看着也是书卷气息满分，少女杀伤力拉满……还有微博，名字是@说书人以瀚……啧啧啧，这名字真是文青高造诣了……最近发表的文章是《晚清小说拾遗（四）》…… “你站的位置就很不好，容易让人事部的看见在摸鱼……” 杨以岳从办公室出来，瞄了一圈没有看见人，想着之前是在浇水，猜他是不是开始浇水所有植物了就往这边来，结果远远就看见他站在休息室门口盯着手机表情丰富。 “又不是事务所雇的我，我的老板是著名画家卓伊女士，让人事部恨我又拿我没办法吧……”他还说得挺无奈。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杨以岳，佟响看看微博里古朴花瓶中插了一枝雪柳的静物配图，又看看向着自己走来的杨以岳，不小心觉得自己是俗气了点，从头到尾的那种俗气。 “我发了个行程给你……”杨以岳害怕佟响浇水乱来，路过他没有停步，只说了一句就往植物温室去。 佟响被无视了，赶紧转身跟着他走，顺便嘴贱道：“你看过一个晚清科幻小说没？讲贾宝玉坐着各种机器上天入海看稀奇……”这是刚刚在《晚清小说拾遗（四）》里看见的，说书人以瀚重点介绍的一篇。 杨以岳被这个设定逗笑了，停步回头看着佟响，“你的意思是像你现在的境遇，在事务所里各种看稀奇……那你看到了什么稀奇？” “太阳底下哪儿有什么稀奇事……”佟响靠近杨以岳，笑着说：“不过都是些旧瓶装新酒罢了，摸鱼休息嘛，小杨总也不例外……” 看来，小杨总没有关注哥哥的微博的习惯，连最新的博文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好！ 去你娘的骨科…… “我是怕你把我的盆景给毁了……”杨以岳哪里知道他脑子里那些破事儿，径直去关心自己的盆景。 “怎么可能？绝对是恰恰好。”佟响随着他往里面走，指着门口那颗过于繁盛的天堂鸟说：“这个要打顶了，骆婷娜小姐的天堂鸟，再长下去一发不可收拾了……” 杨以岳还没有回话，外面进来了旁人，听脚步声杨以岳很绝望。 “啊，都在呢，那我就不忙活了……呵呵呵……” 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走掉，还贴心关了休息室的门的莫助理，佟响脑筋一转，挑着眉头对小杨总笑说：“你看门都关上了，是不是该有点儿不可抑制的情感奔涌的事情发生？” 闭上了眼睛，杨以岳说：“把你脑子里的小说情节掐了，给我冲杯咖啡，谢谢。” 看着杨以岳修身养性闭了眼，佟响觉得自己还是俗气到底的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杨以岳嘴角亲了一口，边退边说：“后天晚上没问题，上天入海都送你。我去给你冲咖啡，快审核我浇水程度够不够……” 第38章 第三十七回 把双层餐盒依次摆开, 筷子放到米饭上边，佟响看着还在盯着电脑屏幕的杨以岳，轻声呼唤他：“小杨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快点儿来吃饭……都要一点钟了……” “我能叫人把他扠出去吗？”骆婷娜骆总一边说这话, 一边回头狠狠瞪住会客小沙发茶几边上坐着的佟响。 不被骆总的杀人目光所震慑, 佟响微笑面对。 怪不得胃不好，这都热第二回 了……天天这样作，能不生病么？ “骆总, 外卖也快凉了……”佟响还就不怕死，今天上午已经感觉到了, 事务所里的女魔头共有两个, 一个是看着人畜无害的莫助理，还有一个就是一身灭绝师太气质加身的骆总。莫助理是小杨总的学姐, 骆总是小杨总的学妹, 小杨总的任人唯亲真是毫无遮拦啊…… “小飞、老丁……”骆总刚刚喊了人，这边杨以岳重重敲了一下键盘, 一锤定音道：“吃饭。” 骆婷娜回头看杨以岳, 杨以岳回避她的眼神, 只说：“我是替小飞和老丁的人身安全着想……” 小飞和老丁乐颠颠往茶几那边去，佟响看着哥俩来了, 可热情了, 把外卖筷子掰开了递上去，又一一给他们打开盒盖…… 回过头来招呼杨以岳, “小杨总, 坐这儿……” —— 伸向干锅兔肉的手被压住不能动了, 杨以岳抬眼看佟响。 那家伙却是一点儿不看自己，只顾左手拿公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递给骆婷娜，“骆总，试试这个……排骨我买的排了酸的那种，绝对不会对体重增加负担。那么辛苦的，要吃点肉。” 他倒是很会做人，刚才顶撞了骆总，这会儿给骆总殷勤奉承上，人家骆总再不高兴也不会怪他了。 在骆总面前会做人，在小杨总面前就不用了？！ 抽回手，杨以岳压住佟响的手，再一次伸向干锅兔肉，今天还一定就要吃了！ 拍完骆总的马屁回过头来就被小杨总压制了，佟响眼神里写满了不被理解的酸楚，要不是有旁的人在，佟响想对着小杨总说一句：“陛下，臣妾的苦心你看不见吗？” 说是不能说的，于是来硬的，手掌一翻转，扣住了杨以岳的手腕，左右开弓小能手佟响响伸左手夹了一块干锅兔肉，往面前单盛好的汤碗里涮了涮，把肉身上的辣椒都洗干净了，才放到小杨总碗里，说：“那干辣椒闻着味儿都觉得辣，又是青椒又是洋葱，全是辣，洗一洗再吃，不刺激胃……” 看着碗里被洗白的兔肉，杨以岳想摔筷子，奈何手腕被人扣住，又不如人家是个左右开弓小能手，只好忍了。 这时候骆婷娜落井下石来了，“小佟，你管得可真宽呐……” “那可不是……卓阿姨说了，小杨总最是管不住嘴的，要我多提醒他。”佟响可不怕，笑眯眯对着骆总说：“我做事，最认死理，就听老板的话，卓阿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骆婷娜败下阵来，埋头戳饭，太后都抬出来了，能有什么办法？ “小杨总……你可不能生我的气……”佟响还要在杨以岳面前蹦跶一下。 “哪儿能呢，听老板的话嘛……”杨以岳吃着没味的兔肉，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那边埋头吃饭的小飞和老丁真是觉得好难啊，吃个饭云波诡谲跟宫斗剧似的，开始怀念和潘叔喝酒吃肉的老日子…… —— 四点钟准时出发。 杨以岳坐上后排，佟响就把小毯子拿过来了，抖落开盖在他身上，“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您睡会儿……中午都没有休息，看着都累得慌。” 佟响是看出来他们在做什么预案，各种数据繁杂，表格密密又麻麻，看得佟响头大。添茶倒水之余观察了杨以岳很久，他做事情真是万分专注的，期间好几个数据都是他发现了问题，临时又改。 以前佟响是不相信黄蓉她娘赶着重新默写九阴真经就能累死，多少觉得有些牵强，今天看了杨以岳的工作，觉得金庸老先生还是有生活的…… 为了不让小杨总累死，佟响希望在去西装高定店的路上他能休息会儿。 看着突然来的关心，杨以岳拉了拉小毯子，说：“你这是认错了？” “认错？！”佟响笑，眼神是懂了意思，可嘴里却不认，“我哪儿有错，都是对小杨总您的关心……” 说完心里也是笑了，一口兔肉能记这么久，小杨总真是小气过头了，比林黛玉还小气。 “……”杨以岳捞起小毯子往边上摔，偏了头，不想见他那副老狐狸精的脸。 “盖上来……”佟响没有憋住笑，老妈子口吻气小杨总，“我开车去了，你看不见我了，快盖上来，我的小祖宗。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佟响，不去了，直接回家。”杨以岳被老狐狸精气笑了，他今天是跟贾宝玉有什么仇？！ “那不行……”作为既得利益者，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能退步，“我闭嘴了。” “认错。”杨以岳听老狐狸精的话，把「命根子」小毯子捞起来盖上，嘴角的笑容还没有褪去。 虽然他微微低着头，佟响还是回头看见了。 “臣妾做不到。”这作孽的台词一说完，车子启动。 杨以岳抬手扶额，笑得不能自已。 “那胃啊……经不起这些刺激，你都已经不舒服了，就要多注意。你知不知道中国人最高发的癌症是什么啊？就是胃癌。我跟你讲讲我妈他们隔壁病房的那个小姑娘啊，才二十四岁，家里含辛茹苦供养大学出来才两年啊，就胃里长肿瘤，还不是天天辛辣刺激加各种外卖吃出来的……” 为了不让瞬间从老狐狸精变成碎嘴老太太的佟响继续戕害自己，杨以岳决定认输，不然他老母亲所有病友的故事他都能念一遍。 “知道了。”笑够了的杨以岳捏着小毯子爽快认输，立刻转移重点，“贾宝玉上天入海是什么小说？” “《新石头记》，晚清一位姓吴的先生作的，借宝玉之奇幻际遇，抒发忧国忧民之实情……”碎嘴老太太终于正经了，“我找了市图书馆的电子版……”手机还被递了过来。 杨以岳接过准备看一眼，刚点开，看到佟响手机里来了一个提示，“你有封新邮件……” “垃圾信息吧，不用管它。”佟响不在意的。 “看起来不像。”杨以岳瞄了一眼摘要，“什么宏安公司……” “你快看贾宝玉奇游记……”佟响听见了宏安公司四个字，心里有点想骂娘，五秒钟后红灯亮起，车子停下，看着倒计数秒的交通牌，感叹：麻绳总从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啊……怎么能前脚招安，后脚就来了宏安的邮件？！ 由于佟响的转折太过干脆利落，杨以岳对宏安公司感了兴趣，退出在线图书馆的阅读界面，搜索栏准备输入宏安公司查查，却是看到弹出了好几个搜索历史记录…… 新石头记、中文教授杨以瀚、年下骨科强制爱、疯批年下骨科兄弟文推荐、年上年下有什么区别、年下、耽美专用名词知多少、「骨科」、骨科哪家医院比较好、骨科医生在线问诊、骨科…… 关于最前面的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该死的名字，杨以岳有点想要生气了，抬眼瞄了一眼佟响，看见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拍子，又释然了…… 上回胡南丰说出来他就应该知道的，现在搜索一下并且人事物的了解更进一步了，也是自然。 “今天认识事务所里哪些人 ？”一边问着，一边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刚伸手要拿自己的手机，又觉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在佟响手机上操作，一一删除了他搜索历史，键入宏安公司几个字，就在他的手机上搜索起来。 宏安公司这名字太随便，听着就像用来避税的空壳公司一般。键入搜索之后出来的条目也是琳琅满目，从卖化肥种子到卖光缆电缆的一应俱全，杨以岳实在想不到到底卖哪个的宏安公司和佟响有关系……手指飞快点着翻了几页不新鲜的，忽然看到了有趣的一条。 “洛克希德去年是447.85亿，我家民营宏安公司才多少，谁他娘的才是世界和平搅屎棍？别说米国了，就欧洲那几家也不是对手啊……” 点进去看看，帖子名称是“十大军火公司出炉，中国四家公司占总额16%……” 鉴于有人喝醉了还能把装备名称说正确的程度，杨以岳觉得这家民营宏安公司和佟响的关系应该比较大，却又觉得这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如意姐还在医院里，这些都不是佟响心里的最要紧。 又看了一眼那个新邮件提示的标志，杨以岳回过神来听见佟响说：“小杨总，你得管管莫助理，什么小伙子加油干，小伙子我家小杨总就交给你了，这些话听起来怪怪的……有种在她面前被看光了的感觉，很不妙啊……” “我管不了她，她比我大。”杨以岳都能想象得出莫哥看佟响的表情有多么得让他心生寒意，联想刚才的搜索词汇，杨以岳很乐意学姐继续用这种大爱无疆的精神骚扰佟响。 “那她什么都知道？”佟响深深觉得莫助理这种类型不像小杨总能交的朋友，结果下一句就被打脸…… “知道。”杨以岳一点儿不隐瞒。 “从性取向到金丝雀儿全都知道？！”佟响得探个究竟。 “嗯。”杨以岳听到了佟响话里的小小惶恐。 “你俩有多好？”佟响终于开始正面问题的关键。 “不得不结婚的话，我俩可以立刻办婚礼互相掩护一辈子……”杨以岳淡淡地说，顺便补充了一句，“你的真实价格她不知道准确数却坦然面对，这件事情让我很介意，觉得自己给高了……” “哎……那啥，今晚上你要吃什么？点菜啊点菜，给你做。”佟响乐了，立刻跪下讨饶。 “干、锅、兔。”杨以岳没良心了。 “啧……”佟响不敢大表反对态度。 “还要晚上睡觉前给我念两回贾宝玉奇游记……”杨以岳听见了佟响的忍辱负重更加没良心了。 “……”佟响觉得就讨价还价这件事情来说，自己驰骋菜市场这么久以来，今天第一次在小杨总手里栽了个大跟斗，小杨总不愧是个好会计！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想在这回写到高定店试衣服然后那啥那啥要被框框的，结果又写了他们斗嘴，又慢了进度……写他俩「勾心斗角」太愉快了……O（∩_∩）O哈哈哈—— 上面这几句就是心机，勾引你们明天继续看哈哈哈！！ 第39章 第三十八回 看到色彩艳丽的花卉纹样西服被阿清姐姐拿了过来, 佟响摇着脑袋裹紧了自己身上质朴的牛仔服…… “小杨总，不要这样……不要……不……要……” 佟响越是叫得可怜巴巴，杨以岳心中越是欢畅快意。论金主爸爸的自我修养, 得到的快感无非也就是这样了吧…… “别扯……啊！”佟响一把捏住杨以岳伸过来扯自己牛仔服衣角的手，“司机保镖厨子，哪一样都不需要穿这个花衣裳吧？都赶得上夏威夷衬衫了……你不如送我一套夏威夷海滩标准装？” “试一试又不会死……”杨以岳面上有着淡淡的笑, “清姐, 我记得你上回还有一套是哪个图案来着？就很艳色的那个……啊，就是黑底密铺了红唇，那个还有么？” 想要在小杨总的白皙手背上掐一把, 佟响的拇指和食指已经立了起来，结果因为看到了那件一半是密铺的烈焰红唇一半是纯黑的设计西服……吓得没有了动力, 只一把捏住了小杨总的手, 咬着牙说：“作孽呀……” “这种舞台风格的还有很多……我们之前和电视台合作做了很多这样的设计，小杨总你要不要看看这件金色亮片的……”阿清姐姐完全无视某人的感叹式抗议, 满心满眼里只有他的老主顾小杨总以及这些夸张的设计。 垂下目光看着紧紧捏着自己的某人的手, 杨以岳内心更加舒畅了，“金色亮片、烈焰红唇还是花卉纹样, 佟响响, 你快选一个……” “我只想要一套纯黑色的, 就像卖房子或卖保险的那种可以吗？”为了讨好金主爸爸，双手都握住了小杨总的手, 力道之大, 就像即将溺水之人逮住了一根枯朽浮木。 “不可以。”杨以岳脑子里一闪而过了宏安公司的邮件提醒标志，这三个字就说得斩钉截铁了。 “为什么？”佟响垂死挣扎。 “我不喜欢一潭死水, 我就喜欢鲜衣怒马、烈火烹油……”说着毫无人性的话, 小杨总特别有人性的伸出另一只手从另一边拉下了佟响的质朴牛仔服。 “只能三选一？”佟响屈服了, 主动松手，自己给自己脱下了另一边衣服，深灰色的简单T恤十分合身，他不小心拉了一把衣角，胸腹肌肉线条闪现。 阿清姐拎着作孽的衣服，更加作孽的挑了眉毛，佟响眼睁睁看着阿清姐偷偷的在腰上向着杨以岳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杨以岳明显是看见了，低头笑得更加开心。 被玩弄了……被深深地玩弄了……佟响心中感叹。 一边感叹一边琢磨今儿是踩着了小杨总的尾巴还是小杨总要规驯自己而自己没有懂他的意思？ “衬衣。”阿清姐递上了炭灰色衬衣，妖娆一转身，指了指试衣间。 眼巴巴地望着小杨总，小杨总只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落在试衣间的方向去，这意思真是太明显了——今天就是必须得试。 佟响伸出一根手指，挑上了那件炭灰色的衬衣，忽然璀璨一笑，抬手搂住了杨以岳的脖子，亲昵道：“人家要你陪……” 纵然是阿清姐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手，也是不小心拿衣服捂住了眼睛，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杨以岳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样不要脸，想要脱身却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被他半搂半拖着一起进了试衣间。 不过，杨以岳倒是明白：佟响响这是要鱼死网破啊，好呀，谁怕谁呀？回头伸手一把拽住了烈焰红唇扎眼西装…… 他们俩互相拉扯着，用一种极其壮烈的步伐冲进了试衣间，听到试衣间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后，阿清姐终于忍不住捂嘴狂笑起来。 —— “别着急啊小杨总，我这就脱……”佟响怕什么，要比脸皮厚，自己的得是杨以岳的一万倍，为了防止小杨总临阵脱逃，一进试衣间，佟响就背靠着试衣间的门，堵死了出路。 这时候笑着看向杨以岳，双手撩起灰T恤的边缘，慢慢往上抄，抄了一半露出腹肌后果断停手，就这样笑着压向杨以岳，“不是让我选吗？怎么你选了……” 被轻轻压住了靠墙的杨以岳低头看着他故意袒露出来的腹肌，撇嘴笑着说：“金主爸爸帮你选。” 看了一眼烈焰红唇，佟响扁扁嘴说：“我还是喜欢那花衣裳……” “没事儿，咱们不赶时间，一件一件慢慢试……”察觉到佟响要耍流氓，杨以岳干脆就顺了他的意，把话说完还就伸手摸了一把，手指扣进他的腰带，再用力把人朝自己拉得更近，“佟响响，你要穿多花的衣裳我都给你买……” “条件呢？”顺从地靠了过去，佟响一偏头就看见了小杨总的耳朵，今天很争气呢，都没有红。 鉴于自己家的金丝雀如此懂事又精明，杨以岳大大方方地开始和他谈条件，“你想要打听我的事，只能问我，不能问别人。” “嗯……”佟响开始反思自己今天什么时候露了馅儿，突然就想起了在线图书馆的事情，瞬间反应了过来，“你看了搜索记录？” “要不你再看看搜索记录？”杨以岳贴心伸手从他裤子后包上帮忙把他手机抽出来，滑开了屏幕，淡然如斯地输入了开屏密码，然后递给他。 “哎？！”看着自己的手机小杨总操作挺熟，佟响愣了愣。 “我还能背你的手机号码和商行卡号……”杨以岳说完瞄着佟响下巴笑，“对数字比较敏感，没有窃取你隐私的意思，都是不小心。” “我身高、胸围、臀围、腿长给您报一个不？以后可以跟旁人炫耀的……”佟响接受得可快，“能让林中宵之流羡慕死。” “这些虚名就算了……”杨以岳拒绝，“你先看，看完了咱们继续换衣服……” 一早就明白了佟响想要牺牲色相吓住自己，敌人的招数来路一旦明白了就再也不会受到蛊惑和害怕，杨以岳不但没有害羞被吓到，说完这话还就伸手帮着佟响把衣服脱了下来，又一一解开衬衫的纽扣，难得贴心一回，就像佟响之前伺候自己穿衣服一样帮他穿上。 点开自己的搜索记录，佟响从卖种子和化肥的宏安公司一路看到了下属航工集团的宏安公司，甚至还看见了搜索宏安公司招聘的记录……扣衬衣扣子的心情就没有了，反正都被小杨总看光了，还扣什么扣子呀，那继续看光吧…… “我就是想知道什么人、怎么样……”踏实本分金丝雀果断上线。 “看见了？”狡猾金主爸爸也跟着上线。 “看见了。”金丝雀承认坦荡。 “怎么样？”金主爸爸问得直接。 “绝对不是你喜欢的款，谬传而已。” 佟响十分肯定，杨教授浑身上下都是外露的世故精明，百分之百不是小杨总爱的款。 小杨总喜欢的是单纯简单的人，比如自己就是这样的单纯简单——简单直接不要脸，在小杨总面前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争宠固宠，不惦记多骗月钱，贴心可人等等等…… “还有别的要问么？”佟响给的答案如此干脆，让杨以岳高兴了。 “我说对了没有？”佟响就想听到金主爸爸的肯定，“怎么就跳过了？” “一百分。”杨以岳抬手帮他扣衬衣扣子了，扣好了一颗后又拐回了自己要问的内容说：“还有别的要问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小杨总，流传度很广的……”佟响喜欢杨以岳给自己扣扣子的动作。轻巧的、认真的、又带着几分翼翼小心，像小猫咪和你初次见面伸出小爪爪来试探，让你想一把握住在手心里使劲地搓揉一把。 “我妈是杨令祺的第二任妻子。虽然和他的母亲离了婚，但是他的母亲对于自己的儿子能够完全继承家业是没有顾虑的，直到我出生。因为德行不好，不愿意被他暗地里欺负，从小我们就不对付。”杨以岳能想起很多小时候杨以瀚背着大人欺负自己的事情。 “听起来有种宅斗的气质了……”佟响说完主动伸手拿了烈焰红唇，金主爸爸要看，那就好好穿。 “差不多。”杨以岳点评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抬眼慵懒地看着某人自己穿外套西装。 “没了？”捏着西服领子整理一下，佟响没听见下文，抬头热切地望着杨以岳。 “自己猜。”说实话，他穿起来还挺有意思……一股子英俊暴发户的味道，缺的东西很明显，就是盖不住英俊的脸，很另类却又很迷人的感觉。杨以岳不觉伸手推他一把，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好整体欣赏一下。 “豪门深似海，套路有千重，那怎么猜啊？”佟响嘴里叫唤着还给正欣赏自己的杨以岳转了一个身，十分贴心了，“跟你锁骨上的伤痕有没有关系？” 嘴上说着不要，却是下意识开始套话了。杨以岳笑着对他说：“立正。” “不要，人家就要摆造型……”说着抬手撑住了墙壁，和喜剧片里的求婚男主只差嘴里叼一朵玫瑰，另一手拿一顶礼帽了。 “算是。”杨以岳为了活命闭上了眼睛，但是也好心回了话。 “那就是想要搞你没有搞掉，干脆倒打一耙在你身上，好收场。” 睁开眼睛，喜剧片求婚者已经正常了，杨以岳伸手拍拍佟响的脸，无限接近他，鼻尖都快相抵住了，才说：“我真是……喜欢你。” 回报以吻，佟响一亲芳泽之后笑着道：“应该是面试通知邮件，我想我应该没有时间去。”说罢把手机举起来，“要一起看么？” “你确定？”反问佟响，杨以岳好心提醒他，“万一是别的呢？比如是感谢您对我司的青睐，但抱歉地通知您……” “不可能……我得是上选……”十分不服气的佟响点开了邮箱，找到宏安公司发来的邮件，十分有把握道：“你点开，不是面试通知我亲你一个，是面试通知你让我亲一个……” “横竖我都赔的生意我不做……”杨以岳要推开他的手机。 “这明明就是横竖都赚的生意……”说着一根手指大力戳开邮件，邮件瞬间展开——尊敬的佟响先生，感谢您对我司的青睐，抱歉地通知您…… “嗯？”佟响看到抱歉两个字准备骂娘。 杨以岳笑出了声，一把抢过了手机截图之后直接发给了自己。 烈焰红唇先生真是太受打击了，拉过人抱紧怀里，狠狠在他脸上亲一口，娇柔道：“杨先生，人家只有你了……” 第40章 第三十九回 “如果能让你从求职被拒绝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很乐意做点儿什么……”带上眼镜之后的杨以岳看起来柔和可亲了许多。 “让我想想……可以涨月钱吗？”佟响一脸奸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求职受挫的阴影笼罩。 “你要知道，这只是金主爸爸为生活增添的小小趣味……”杨以岳在心里骂自己多事儿之后总结道：心软在佟响身上根本用不上。 “小趣味啊……”关上车门后已经站在小叶女贞树下的佟响挠挠头, “只想要你回来陪我……” 杨以岳觉得自己应该将车三秒提速到百公里这样的走人，却见不得他强颜欢笑的样子，毕竟一开始的时候是那样的信誓旦旦。 “打听一下为什么会被拒绝, 知道原因会比较舒服吧……”杨以岳的建议正经了起来。 佟响笑着点点头, 对杨以岳挥手。他还有应酬，不耽搁了。刚才在试衣间已经耽搁太久了，“我会好好反省并打听的。”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杨以岳升起车窗玻璃，车子无声无息向前开去。 杨以岳车子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 , 佟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一面往花店小门走, 一面滑开手机，把这封拒绝的邮件又看了看, 当然不希冀能从里面看出什么原因来, 不过，小杨总说的对, 知道原因心里会好受许多。 原因的话……佟响准备待会儿叨扰一下政委家的嫂子。 打开小门之后, 小心翼翼绕过四散堆放的装修材料。人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又倒回去，弯腰使力挪动装修材料, 硬生生挪出一条笔直通向楼梯的「小道」来, 顺手拍了一张照片，配文“道路崎岖多险峻, 多加注意到我心”, 配上飞吻图片发给了杨以岳。 —— 看到自家金丝雀发来的图片以及配文, 杨以岳给他发了一个挥手再见的图。被秒回了一张大狗子趴床的图，还说“不管多晚都等你……” 搞得杨以岳瞬间破功，看着手机好几秒不知道怎么回。 所以，这就是养一只热情似火的金丝雀儿的快乐吗？ 那可真是快乐。 随着服务生走进雅间，听见了潺潺流水声，锦江小筑比旁的店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了，雅间之外便是江边小花园。现在的季节，这顿饭应该很适合放在小花园里。 “这样就拼成了一个环形面积，你看不出来吗？爸爸已经讲第四遍了啊，齐心心，我求求你一定要算对……”齐衍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内容却是很崩溃。 杨以岳侧目看着穿校服的漂亮小姑娘扁嘴嫌弃道：“你吼我，我要告状……” “我错了，不吼你……大r平方减小r平方你倒是算啊……我还有客人呢……” “到了呀……”小姑娘热情地对着杨以岳挥手，“哥哥好！” 齐衍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了杨以岳，一脸抱歉道：“小杨总见笑了。”又回过头去对小姑娘说：“心心宝宝，你去隔壁做作业。” “不……”小姑娘果断拒绝，拒绝自己老爸之后，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杨以岳说：“哥哥我不吵的，我只看着我爸，可以吗？保证不打搅你们办公事。” “可以的。”面对可爱小姑娘的可爱请求，怎么能拒绝呢？杨以岳一口答应了。 倒是齐衍反应很大，看着女儿问他：“怎么变卦了？！” “说明我向着小朕……嗯，关心爸爸你啊……”姑娘手上的自动铅笔转了一个花儿，埋头写作业，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安安静静。 他们父女眼波之间的「杀伐」杨以岳权看不见，随着齐衍的邀请去到江边小花园。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花园子里，齐衍又一次抱歉，“我有两个小祖宗，大的那个在补习班，这个不上所以就没人带，只能跟着我，不好意思了。” “齐少别客气，说起来我也是勉强人的那个。”杨以岳全不介意，一句话说到重点上，“胡老爷子的饭吃起来不容易。” 齐衍叹口气说：“那就只有硬吃了……” 「硬吃」这个词，杨以岳听着喜欢。 “我原以为你会劝说你父亲，结果，绕了一圈……” “我父亲的腿不如胡老爷子粗。” 杨以岳倒是会说俏皮话了，让齐衍笑着回他话说：“可不可以理解为杨氏也手上空空？”送过茶盏到杨以岳面前。 “哦？！”杨以岳接过茶盏面上小小的惊讶道：“愿听齐少细说说。” 一句话把齐衍对杨氏的旁敲推了回去。杨氏是有问题的，杨令祺不说，杨以岳自然不问。 “那还是说我们的小生意。”齐衍立刻就收了话头，“胡老爷子想看我们俩怎么给小孙子布菜，咱们就要布置好。你那边的方案没有问题，我比较担心的是堂兄的问题。就我知道的，他是乐意卖出去的，吃饭他也在，吃起来不好看怎么办？” “胡老爷子不在乎吃得好不好看，他老人家的境界什么样的饭桌没上过，他想看我们怎么把这盘菜吃下去而已……”杨以岳平静说完，看着齐衍。 “也是，原本准备娶你家姐姐的……哎呀，小杨总，胡老爷子来注资，我这真是被您给吓着了。反正，这饭咱们硬吃，往后可要给我些软乎点儿的了，儿子女儿大了，养起来可费钱……”齐衍叫苦叫得情真意切。 杨以岳偏头指指房间里拿手机对着自己和齐衍拍视频的小姑娘，笑说：“这是在跟她妈妈汇报爸爸的吃饭对象吗？” 齐衍跳起来冲了进去。 杨以岳低头笑。儿女双全，家庭美满，齐衍的叫苦听起来其实是甜的。 —— 嫂子的电话回过来的时候，佟响刚刚洗好了澡，接起来精神奕奕叫了一声嫂子。 电话那头的嫂子笑呵呵道：“打听了，你原本进面试了，结果有人直接找老总把你pass掉了，说第一，你喜欢男的还不懂收敛，在宗教国家工作容易被架火给烤了……原本老总不信的，结果人家就现身说法，老总就明白了，你不是来找活的，你是想去找人家谈恋爱的，这件事情自然就不成了……” 佟响一听就知道这进谗言的是谁了，“他业绩很好吗？说话这么有分量？” “他后台硬啊，他是航工大佬亲自送过来的人，总公司下来的人，老总也要给面子的，况且业务真的很好……” “嫂子，您也是航工大佬，能不能把我给亲自送过去……”话还没说完就换成旁的人说话了，那边政委哥哥说：“把你那点咽不下去的气给我咽下去，多大个事儿啊……” “这不公平呀？”佟响还就咽不下去了，“就是黑箱操作你知道吗？” “你知道个屁，人家就是人事委员会，人家招人得对公司负责。这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不能丢，人家做的很对。” “别人家人家的了，就是江奕那个老小子吧？” “态度好点，你真要去宏安公司，那是你的上司，呵呵呵……”嫂子又把电话拿了回去，“小响你话没有听我说完，人家还有第二呢，你听不听了？” “猜到了。”佟响觉得江奕那老小子就是个机器，一条一款绝不犯错，“说我爸的事情了吧，我这样子就完全不适合在宏安干了。” “那是，不能献了自己献子孙，你爸是我们九连的人，你也是我们九连的人，你执意退伍后是管不着了，不过只要是去宏安公司，这点还是能阻止你的。”政委哥哥说完把电话递给嫂子，“他嫂子，你就给他说一下他能去的公司，让他挑一个……” “哪儿都不去。我自己做生意了。”佟响被政委给逗笑了，当年把他灌醉了的时候，他就拉着自己的手说过了——“小响，你放心，你是咱们九连的娃娃绝不叫你苦了，以后九连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爸带出来的兵，就是你亲哥，不管啥时候哥都给你靠着……” “瞧把你能干的，你听一耳朵有什么公司，万一有可心的呢？” “嫂子，管管，越来越婆妈了，今天我都没找他……”佟响对政委没心肝惯了。 “我就想知道是谁黑了我……”关键是还在杨以岳面前丢了个人，把小杨总乐得都不行了。 “现在知道了，满意没？”嫂子笑得可大声了，“要是没有满意这里有江奕的《关于进入面试人选佟响的若干问题说明》原文。” “……”佟响觉得以后跟江奕这老小子最好不见了，见了就是你死我活。 —— “哥哥的，我的，小……妈妈的……”齐小姑娘装好那两碗石斛银耳汤后，把第三碗装到另一个手提袋里，推到杨以岳面前，“这是以岳哥哥女朋友的。” 杨以岳看着这几碗从永宁食府外送过来的银耳汤，只觉得应该是很好吃了，不然齐衍花这功夫。 “以岳哥哥的女朋友能吃两碗，你就不用了……今晚吃多少了都？再胖下去人家会笑话你的。”齐衍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一碗放到杨以岳这面。 “我妈、妈要知道你在我这儿搞身材焦虑，会揍你的哟……我这可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必须让我吃……”齐小姑娘凶巴巴的。 杨以岳忍住了笑，抬手把那一碗放回去，说：“他吃不了那么多。”回过头来对齐小姑娘说：“想吃就吃是对的。” 经过今天晚上的接触，杨以岳深深地了解了齐少的家庭地位不怎么高，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但想着一山自有一山高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个真的非常感谢了……”拍拍纸袋说着感谢的话，杨以岳做完正事以后想起某人今天求职被拒，这碗石斛银耳汤来的确是时候。 两厢别过，各自回程。 —— 大小均匀的银白色焊点分布在绿色的电路板上，显示出操作人的手艺非凡。 佟响听见了楼下开门的声音，伸手把耳机捞过来带上，哼着曲子继续手上的工作，还有四个点位焊接好，就大功告成了。 —— 杨以岳以为自家佟姨娘得在门口树立一个翘首以盼夫君归的形象，谁知道自己都上楼了，四下里还是静悄悄的，路过高中生房间没有人，浴室没有灯光，主卧室没有人，整个二楼都静悄悄的，唯有小工作间透出明亮的光来，光影投到过道上，让二楼整个都温暖起来。 靠在门边，果然看见佟响专心致志用电烙铁焊接着什么。 没有说话，杨以岳就这样把他看着，想知道他这些天究竟在鼓捣个什么？ “呀，我家小杨总可回来了，我以为你去别家了……” 沉不住气的那个笑着回头，笑容、身影都在透亮的灯光里，一切都是杨以岳最喜欢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各位，这一周身体不好没顾上这边，急性肠炎要人命啊，今天终于缓过来了。等更新的各位辛苦了，抱抱。会加油补上的。 第41章 第四十回 “别家的灯不如你家的亮, 循着光只能到你家。”杨以岳把手中打包回来的石斛银耳汤拎着，一步一步走近佟响，最后站在他坐着的椅子后边, 把汤碗放在了他的手掌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活小趣味？”托着暖暖的碗底，佟响仰着头看向杨以岳。 “差不多……”鉴于这是齐小姑娘给自己准备好的，杨以岳也不好把所有功劳包揽在自己的身上。 “我要是想和您一起分着吃, 您会反对吗？”佟响浅浅笑着说话, 手上没有停，把打包盒揭开了，闻了闻味道, 立刻改了话头：“我觉着吧，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吃比较好……” “你鼻子挺灵啊？” “闻好东西的时候特别灵……”甚至都不用勺子, 佟响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 “嗯，用材十分地道, 熬制十分到位。” “炊事班小班长的评价很高嘛……” “我金主爸爸买回来的那肯定评价高, 这里头还有浓浓的爱呢……呀！”被杨以岳用手指夹住了鼻子，佟响昧着良心的奉承话没法说了。 “撒谎……”杨以岳笑起来。 佟响最喜欢他笑的, 以往都低头不容易瞧见, 今天他站着, 自己坐着，即使低头也正叫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虽说鼻子被他欺负了, 可这时候什么也不管了, 起身来偏头吻了杨以岳的唇，“没撒谎, 甜着呢……不但回来陪我, 还带着宵夜……” 杨以岳的手松开了佟响的鼻子, 滑了下去顺势就成了半捧着他脸颊的样子，被佟响的油嘴滑舌弄得心情很好，“这么说，已经知道自己求职失败的原因，不沮丧了？”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佟响也是喜欢杨以岳这样捧着自己的脸的，他的手这时候是软的，不但说的是手掌软，还有他整个手腕的动作也是软的，舒服得想永远靠着他的手，微微偏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您想知道么？” “你想说么？” “不想。”佟响说完轻笑了笑，面上带着我就唱反调的小孩子劲儿。 “那我就偏要听一听了……”杨以岳自然是知道他为何笑着唱反调，便也跟着他唱反调。 “这件事可涉及我的尊严荣耀，不能这么轻易就说了……”佟响瞧见杨以岳惬意模样，越发放得开了，继续给他上套子，“咱们交换一个。” “交换一个什么？”杨以岳越发的觉得自家的金丝雀儿有意思。 “您问的是我不想说的，我也问一个您不想说的……”佟响大胆说完，笑看着杨以岳伸手往他领带上去，看着是给他松领带，解开领扣之后，手指背面若有似无地碰上了杨以岳的肌肤，手指轻移，抚过了锁骨…… 顿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说的一定是和江副队长有关系，可自己一定想知道。 自己不想说的一定是这伤口的来由，可他很在意。 这两个事情拿来讨价还价还挺公道…… 杨以岳想完后再低头，瞧见自己的衬衣扣子已经解开到底，只剩最后一颗了……手上使力捏了捏佟响的脸，杨以岳往他跟前跨一步，抬脚勾开他的腿，往他身前的凳子上坐下去，十分故意往后挤了挤，两人同坐在一张凳子上，贴得实在是紧密。 “让我想想亏不亏……”杨以岳偏头撇了佟响一眼，这一眼仿佛带着挠人心肝的须子，直教佟响抬手紧紧抱住了他，把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肩窝里。 “哪儿能亏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搂上杨以岳的腰，佟响感到了十分的满足，什么求职被拒都见鬼去吧……小杨总搂在手，要什么没有？ “那你先说……”腰上被佟响扣住，杨以岳整个人都松散下来，软骨头一般靠进他怀里，这样亲近靠着，原先是想过的，第一回 做出来可比想的惬意多了。像是为了加大砝码，杨以岳自己的手拉了拉衬衣，锁骨上的伤痕露了出来。 “好……”佟响自觉自愿上了勾，“我被拒的原因之一是政审不过关，我父亲是英烈，他们不收英烈二代。” “嗯……”杨以岳点点头，这一点想得通。宏安公司的业务实在罕见，这种业务常常也伴随着风险，不是根正苗红的青年能胜任的工种，“然后呢？” “然后我撞到了江奕的枪口上，他一五一十把情况上报了……” “人家公司觉得你不是去干正经事的？”杨以岳笑出了声，江副队是个人才，尤其在「怎样给不喜欢的胡作非为告白者以最沉痛的打击」这一块上特别有心得。 “笑就伤人自尊了啊……”佟响委屈，把人抱得更紧了，话语里小小的不甘尤其到位。 “然后呢？”笑肯定是忍不住的，话却还要问下去。 “还有什么然后，反正最好这辈子别见了，见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佟响说一句，就用下巴戳戳杨以岳的肩窝，说完了的时候已经让杨以岳缩起了肩膀。 “嗯。”杨以岳轻描淡写点点头。 “小杨总，我预设中说了这话之后不是这样的反应？”佟响笑开了，跟杨以岳在一起自己果然就是透明的，他是什么都明白还要装糊涂的坏人。 “应该是什么样的？”杨以岳想听听小响老板的设计。 “应该是大为震惊又十分感动……为我对你的忠心和我跟往事旧人说了再见……”佟响描述着预设的场景，看着淡然的小杨总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原本有一点震惊和感动的，但是一想到还要告诉你一件我不想说的事情，就震惊和感动不起来了……”杨以岳的手放在佟响大腿上，一边说话，一边摩挲，睡裤料子很薄，能感受到佟响结实的腿部肌肉和有些烫手的体温。 “我不介意你没感动，来，该你说了……”佟响动了动横亘在杨以岳腰上的手，“你慢慢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手掌撑着佟响的腿，杨以岳回过头来，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佟响说：“花不了多少时间，附耳过来。” “还不好意思大声说？！”佟响乐。 点点头，杨以岳对着他勾了勾手。 颠颠地偏头把耳朵靠近杨以岳，佟响的模样里居然透露出一丝丝的憨厚。 把他这讨喜样子看进眼里，杨以岳闭上眼睛在他耳边说：“想让你……抱我。” —— “佟响，你是不是想我咬死你？”佟响的手臂收紧到让杨以岳难受的程度了，一边威胁佟响，一边掰他快要勒死自己的手。 “你先咬我一口让我确定下这是不是梦……”佟响应该是受刺激太大，说话和动作都有点儿慢，尤其是偏头露出脖子那动作，慢得都快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了。 “滚……”杨以岳骂了人，他手上劲头是真大，掰都掰不开。 “我还网购了还几套情趣服装，希望穿上后能让你对我兽性大发……都发货了，这怎么退？”佟响反应是真慢了，现在脑子里最担心的是这个，还认认真真问了出来。 “不报销。”杨以岳要被他气死了，“松手……” “不松……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买了些啥……有一套水手服，还送水兵月假发的豪华版；还有一套真皮锁扣，拴手臂和胸肌的，送的是真丝眼罩；还有一条正红色的蕾丝睡裙……”佟响一脸愁容又一板一眼地说道，“合着……我穿上了你也不会上我了……嗯，你怎么就能掩饰得这样好？我……先亲一口！” 双手叠着压在佟响嘴上，杨以岳又难受又想笑，买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手心里一润，被佟响舔了手心的杨以岳立刻收手，下一秒被佟响抱起来整个人换了个方向…… 坐在椅子上望着佟响的杨以岳大口喘气，腰上终于没有了勒死人的手臂。 站着的佟响低头看着杨以岳，屏住呼吸光看着他笑，隔了许久才强装着淡定说：“那伤的事儿……就还是不想说对吧？” “你找不着重点？”杨以岳眉毛扬起，笑着伸手拉佟响的睡裤。 “找得着，就是嘴碎，想叨叨两句……”这话佟响回得老老实实，一点儿没掺假。 收回了拉人家睡裤的手，杨以岳正坐道：“那你叨叨吧……”话音刚落手腕被抓住了，使劲儿都没有抽回来，索性不抽了，杨以岳看着佟响，挑衅的模样，“继续叨叨，用嘴，别动手……” “用嘴。”佟响一把拽过杨以岳，说话算话用嘴吻上了他，一面吻着，一面抱起了人，抬脚踢开椅子，抱着人往高中生房间去…… —— “金主爸爸……你真坏……太坏了……”把人抵在墙上，亲吻他的间隙里，佟响见缝插针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回应他的亲吻，杨以岳双手环住了佟响的脖子，“是你笨……”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 狠狠地再亲了一回杨以岳的唇，佟响抱紧了他问：“就这事儿你不想说是为什么？” “你说是为什么？”杨以岳的手指放在佟响的唇上，温柔地揉它。 “想看我花样百出勾引你？”隔着唇咬上杨以岳的手指，佟响的手解开了杨以岳的最后一颗衬衣纽扣，“现在开始找对方向再勾引一次行不行？” “你随意……”杨以岳的手指碰触道佟响温热的舌尖。 “金主爸爸，给我一个机会……”佟响话语诚恳。 “嗯……”杨以岳回以垂目微笑。 “包、爽！！” 杨以岳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地倒旋。 第42章 第四十一回 不需要闹钟, 五点半准时睁开眼睛。房间里灯光透亮，佟响晓得是和杨以岳一起睡的，小杨总不关灯。手上第一个动作是搂了搂怀里的杨以岳, 软软的、暖暖的，温顺地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心满意足的小泡泡咕噜咕噜从脑子里冒出来，佟响偏头吻了吻杨以岳的额头。昨夜种种在心中过了一遍, 此时复盘觉得昨天晚上小杨总说得对, 与其怪他会掩饰，不如说自己太笨。可能是金主爸爸光环太盛大，明明之前都觉得小杨总在这种事情上比平常软乎很多的, 却一点儿没朝这方面想。 的确是自己太笨。 论聪明这件事情，原先佟响是不认输的, 碰见了杨以岳之后, 不得不认输了。 昨天明明是想掏心的，却被他四两拨千斤变成了走肾……真是, 千算万算还是被小杨总算。 也许是自己的动静惊到了他, 佟响看着他往外侧翻身过去。和自己的身体分出了一点点距离。这一点点的距离让佟响有些不高兴，伸手搭在他身上跟着靠了过去。 杨以岳侧睡着, 露出优美的肩颈曲线, 这是佟响的最爱, 此一时上面有昨天夜里留下的点点红痕，手指顺着抚摸下去, 原本只想着若有似无地碰触一番, 到底是食髓知味，没有忍住, 还是亲吻了上去, 每一回点水温柔的吻都是对杨以岳的喜欢。 喜欢他寸步不让和自己相互算计, 总是输给他也没关系；喜欢他在自己面前克制清冷的模样，总是被他拿捏也是愿意；喜欢他故意装作不经意的对自己的好，总是显得对自己一股子嫌弃也从来不受打击；喜欢他低头笑的温柔可亲，总是看不全他笑的模样也念念在心；喜欢他吃自己做出食物时候露出的满意，总是让人在洗米摘菜的时候想到他是食客就面露笑容…… 有多喜欢他呢？ 佟响说不清楚，只心里确定……就算是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不管怎么死缠烂打都抵死不说，自己也是甘之如饴。 本来是想卖身打短工，打着打着倒是把自己的心给丢了下去，唉，算了算了，起来给他弄点清淡的，早餐和午餐都要清淡。 —— 压住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杨以岳看着镜子里把自己盯着的佟响，丹凤眼一抬，拒人千里的清冷劲儿就起来了。 佟响眼见着起床迷糊虫变清醒的这一瞬间，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就是想着你腰上应该不舒服，扶着你而已……” “托你的福，只是酸痛，没有断……你下回再掐着我腰用力……”杨以岳说着说着觉得哪儿不对，果断闭了嘴，把牙刷伸到佟响面前。 “挤上。”立刻的拿起牙膏，狗腿子佟响专注认真，“下回腰上再垫一个枕头，一个厚度不够承不上力，我弄一个不那么软的……”说着还就上手掌给杨以岳揉了起来。 “佟响……”杨以岳受不了他的殷勤劲儿，捏着牙膏叫了一声。 “什么佟响，昨晚上都叫小响的……来来来，重新叫一遍……”一手揉腰，一手把漱口杯端了起来，径直放到杨以岳嘴边。 “我只是被你上了，没有生活不能自理。”杨以岳拍开了他给自己揉腰的手，又接过了漱口杯，“出去……” “什么上了下了，小杨总你怎么这么俗气？那是爱的融合，融、合……”佟响痛心疾首道，演技太过用力，还闭了眼睛。 瞧着他那样子，杨以岳忍不住笑，原本是想冷着脸撵他的，这时候却变成想看他怎么把这亲热戏往下演了。 “我不出去，等着您示下呢？”佟响伸手捞过杨以岳的毛巾，把他手背上刚才接过漱口杯时候沾上的水滴给擦掉了，“您不点评一下？” 险些被一口牙膏水给呛死，杨以岳瞪了佟响一眼，忍着满嘴泡沫说：“你先自我点评一下？” 佟响给他拍拍背，“你说弄痛你就要扣月钱，我觉得我这个月月钱保住了是不是？” 杨以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漱了之后吐掉，拧开水龙头看着泡沫被流水冲淡。 “金主爸爸，意见要提，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或者，嗯，实在是觉得我表现好，发个奖金？！”终于说到了重点，佟响笑得十分得意。 甩甩手上的水珠子，杨以岳拉开睡衣领子，抬手指指镜子，语气平淡道：“你属狗的？” 望着脖子到锁骨布满的红痕，佟响不说话，小委屈模样低了头。 尤其是锁骨上，红沁沁一片，还有脖子和肩膀也没好到哪儿去，杨以岳甚至觉得待会儿穿上衬衣都遮不住……当然，佟响偏要欺负锁骨那一块儿是什么个意思，杨以岳收到了，就是要跟自己表一表伤口的事儿他还惦记着。 “您要咬回来撒个气么？”佟响低头说话的时候还给洗脸帕透了水，拧好放到杨以岳手上才抬眼笑望着他。 “好呀……”杨以岳龇牙。 天气晴朗，如意花店二楼上传出的叫唤也是和天气一样的让人身心欢畅。 —— “嘴唇是磕到了？”午餐时间，莫格看着佟响张大嘴巴往口里塞吃得，生怕碰着破皮的唇瓣，对于他丑陋的吃饭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干涉了，结果他说早上起床做饭太早，磕到冰箱上了。 对面优雅吃着饭的杨以岳想着有的人真是跟冰箱有缘啊，这才多久啊，都和冰箱磕两回了。 “你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莫格转移对象，杨以岳脖子上一圈红痕甚是显眼，尤其是在白衬衣领子的衬托下，显得更红了，“你这件衬衣没见过呢？白得这样刺眼……” “下次别约锦江小筑让我跟人家吃饭了，蚊子多。”杨以岳只听愿意听的，面不改色把这件事情还怪到了莫格的身上。 佟响给他递上汤碗，笑容很是促狭。 接过汤碗的杨以岳，淡定道：“吃完饭请你取衣服快去快回。” “保证完成任务……”佟响就差起来对着杨以岳敬个礼了。 终于蹭到了豪华午餐的莫助理捧着自己的汤碗，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总裁，觉得他们俩之间的的确确是有点儿不一样，要说清楚是什么不一样，却又没法具体说。 —— 从清姐处提了杨以岳要的衣服，临走的时候又送了一个口袋。 “我的？”佟响有些害怕了，拉开口袋看了看，生怕是什么烈焰红唇或者鲜花四季开不败…… 小心过头的样子逗笑了清姐，好心告诉他不是，是小杨总之后电话过来定的，很衬的，还要佟响放心老板的眼光。 佟响嘴甜谢过清姐，飞车回到公司，一手一个口袋蹦跶着上楼，顺手拿了前台妹子给的棒棒糖，直接去杨以岳办公室等他。根据小杨总的行程，这会儿是在听另一个项目的进程汇报，接下来是换衣服准备晚上一个重要的应酬。 今天就不用做晚饭了，这点佟厨娘觉得省了事儿，摸出手机收到了「出狱」成功的老班长的信息，说什么接老班长下班就请吃宵夜。 佟司机表示我老板今天晚上有应酬不能公车私用，请宵夜可预约明天。刚笑着把信息回复过去，杨以岳的办公室被推开，佟响抬头，看见杨以岳正在收电话，像是刚刚和旁的人通话过。 他一回头就把佟响看着，看得佟响有点儿不自在。 “要杀要剐您都说出来……这样看得我心里直打鼓。”佟响起身恭敬请小杨总坐，把衣裳口袋捧到小杨总面前，“取回来了。” 为什么非要取个衣裳呢？因为佟响早上起来利落把杨以岳的衬衣洗了，企图让他穿着春生弟弟T恤上班。小杨总只好破费一场，取了新衣裳。 拎出新的月牙白衬衣，佟响上前来脱杨以岳身上的西装，“委屈你穿我的旧衬衣了……咱们马上换，我帮你。” 杨以岳微微侧身，抬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懂。”佟响笑着马上奔过去关门。 杨以岳从他手上扯过衬衣，一掌把人推出了门外，背靠上办公室门抬手反锁上了。 “哎……”被赶出门了的佟响失笑，凑在门缝上嘴贱道：“金主爸爸，你害臊了？” 脱下旧衬衣的杨以岳自然是听见了某人的嘴贱，一点儿不在意只专心换衣衫。 —— “小杨总您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办公室门一打开，佟响不走心的奉承话就传了出来，“貌比潘安俊三分，才比子建多一斗……” “进来。”杨以岳将门打开到最大，抬脚把某人的腿给勾了进来。 佟响正说去收拾他脱下来的衣服，听见办公室门被关上了，还像刚才一样咔哒上了锁，回头看着杨以岳，“办公室play太羞耻了，外面多少人啊……要加钱。”说完故作忸怩回头看了一眼窗户那边，立刻发现了商机，“那边还是落地窗，那还要再加钱……” 杨以岳听着他那些不入流的小说情节，把他的衣裳口袋拎了起来，很是配合他此时脑中所想地说：“脱。” 抱紧了双臂，佟响笑着摇头，“您不能这样，我是一个正经人家的孩子……” “佟响响，别演了，赶紧脱。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要是记不住听不明白，我就再咬你一口，让你彻底吃不了饭。”杨以岳一边说一边朝他走去，把口袋里的衬衣、西装、领带、皮带一股脑全都倒在了会客沙发上，“我要你五分钟内穿出个人模狗样来。” 第43章 第四十二回 “人模狗样这句也要记住？”佟响脱了自己的质朴牛仔服外套, 问过这句之后，撩起了T恤。 “现在开始记。”瞄了一眼自己最喜欢的腹肌，杨以岳转身坐在了单人座沙发上, 叠起腿，望着上身脱完了的佟响继续说，“胡南丰你见过, 今天晚上对胡小少爷一定要毕恭毕敬。” “收到。”拿出新衬衣, 佟响解开了扣子开始往自己身上穿。 “齐少你也见过……”老早杨以岳就觉得这种铅灰色的衬衣和佟响比较配，他五官实在是张扬的那种俊朗，若一味的穿浅淡颜色, 便浮夸了，就是如意姐说的那种调子不对, 换成深色的, 压住了他的张扬，一下子沉静下来, 调子就对了。为什么军装压得住, 因为军装的绿色够沉静，收得住他。 “知道, 您要和他做生意了吗？”佟响扣起衬衣扣子来, 上一回吃饭的时候, 小杨总和那位齐少是在谈合作，今天又是一起, 那么就是合作成了吧…… “对, 今天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等到他扣子扣到只剩顶上一颗，杨以岳对他招招手, 示意他朝自己走近些。 佟响拎起了暗纹的领带往杨以岳跟前去, “还有谁一起吃饭要给我交待？” 抬起佟响的手, 杨以岳为他把袖子扣系上，又换了一只继续扣，边扣边说：“桃花源地产的老板杨以超。” “听名字好像得叫哥哥……”佟响把领带递给了杨以岳，笑容里有一丝丝讨好。 看着他脸上的笑，杨以岳拿起了领带，轻轻挂上了他的脖子后，突然用力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来，佟响撑住了他身后的沙发背，一幅想要凑上来吻他的预备样式。 “你要是敢叫哥哥，咱们就结账……唔！”杨以岳威胁的话说到一半还是被佟响吻了。 “知道了。”占了便宜，回话回得可快。 “还有胡老爷子，乐呵呵的老头儿，跟你说话可要把所有心眼儿都打开。”杨以岳打领带的动作慢悠悠的，挑出来、拉下去，所有的动作都是那样优雅。 “我何德何能能上桌吃饭啊？”佟响笑看着杨以岳。 “因为你是我的亲亲宝贝儿……”杨以岳领带打好，顺着往下给佟响整理一遍，这轻飘飘的话儿说完，正好和佟响四目相对。 “有多亲？”佟响顺杆向上爬，还就单膝跪在了杨以岳腿间的沙发上，眼看着就要鼻尖碰到鼻尖。 杨以岳想吻他了，昨天晚上帮他把方向修正了之后，越来越可怕，时时刻刻都在勾引自己的，自己也很不争气，回回被他勾引到不能自持。 抬头吻了佟响的唇，还好心避开自己咬破的地方，杨以岳淡淡笑着问他：“够不够？” “办公室play不加钱了……”佟响被亲了之后，奇怪的开关就打开了，直接扑到杨以岳身上去，却被杨以岳一掌撑着脸推开。 接着杨以岳抽身站起，把西装捡起来往他身上扔，“别发骚，快点儿换。” “知道了……变脸别这么快嘛……然后呢，我的主要工作是什么？”佟响开始换裤子，穿上了西装裤后笑着问杨以岳，“我是去给胡小少爷安心的？” “那是顺便，主要的是给胡老爷子安心。”胡南丰和林中宵那两个怎么撕扯都没关系，不过是床头床尾的事情，不能让胡老爷子也觉得林中宵真的和自己有什么。之所以会把佟响拖上，自证清白是最重要的考虑。 “明白了……”佟响一点就透，虽然胡小少爷姓胡做事情也胡，可他有个不胡的爷爷，不胡的对象林中宵，“那咱们这算不算给林中宵做好事儿了？” “你不说出来，他便知道这是好事儿。你要说出来，凭林总的德性就不一定是做好事儿了……小响，咱们做好事儿不一定要留名，知道吗？”杨以岳也喜欢佟响的腿，瘦长有力，形状完美。 可惜的是佟响是个工装裤爱好者，平日里松松垮垮的形状什么也看不见，今天西裤一穿，非常养眼。 “这生意怎么回事儿？哎，我能问么？”佟响将衬衣下摆整理好，系上了皮带，伸手去捡刚才被小杨总扔到自己身上的西装，打开看见还有一件深灰色的西背，叹气说：“会热……” “好看……”杨以岳不为所动。 “那我吃饭的时候可以脱外套么？” “因为要脱外套所以才让你穿。”杨以岳接手西装，抬下巴让他穿背心。后腰是同色丝绸做腰身收起来，因为丝绸的光泽就有了低调的装饰味道。挑中的时候，杨以岳在心里想过佟响穿上后从后侧方看过去的样子 ，现在想象成真，比想象的还要美好。 穿好西背的佟响还惦记着刚才问杨以岳的问题，“能问清楚么？害怕糊里糊涂坏了你的事儿……” “转过去。”杨以岳手指逆时针绕了绕。 佟响跟着他的手指转了半圈，回头来看杨以岳，瞧见了他欣赏意味颇浓的神情，心中想了想回过味儿来。 小杨总清清冷冷的人，却也是喜欢自己好看的。 故意转了一圈往他跟前走两步，佟响伸手给杨以岳，“您家小花瓶就位，还满意么？” “小花瓶，这生意是杨以超想把桃花源卖给胡老爷子，可我想让桃花源和齐少的东野合并。” “胡老爷子买了桃花源不挣钱？”佟响觉着要挣钱，胡老爷子何必请他们吃饭。 “不挣钱，充其量能还个人情。”杨以岳握住了小花瓶的手，被他一把拉起来两人站成了面对面。 “合并了能赚钱，还能给胡小少爷带个功绩？”佟响捋了捋，想起中间还有一个林中宵，这事情林中宵得利最大啊，等等，林中宵这才是行业标杆啊，当金丝雀儿已经当到伸手为胡小少爷铺路了，这是要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子呀……相当霸气。 “所以，胡老爷子可以出一份注资，这个，我要。”对于小花瓶瞬间就思路清晰杨以岳丝毫不怀疑，只是他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小花瓶，还有什么我没有说明白？” “咱们不就得罪哥哥了吗？大杨总那儿又有什么好处？金主爸爸，你这胳膊肘拐得太明显了，都姓杨，你往外拐不好收场啊……”佟响就看不明白了，这事儿小杨总没有好处啊，细细想一想，上回有人想要小杨总出车祸的事儿，难不成就是好处之一？ “谢谢你替我担心。”杨以岳问这话的时候，佟响的手搂住了他的腰，腰上有了支撑，杨以岳觉得站着也不累了。 “不客气。你要知道我求职被拒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啊……”佟响说得真真的，说着就要靠上杨以岳的肩头，做一幅小鸟依人状。 杨以岳手掌托住了他的大头，拒不让他靠上自己的肩。 “撒个娇都不让啊？”小花瓶儿不乐意了。 “太重，受不起你的大头。”杨以岳据实已告。 “也是……”整整西装领子，佟响若有所思道：“今晚要不你在上边……” “不要……”想都不想杨以岳就拒绝了。 “是今晚不要还是在上边不要？”佟响完全不受打击。 “都不要。”杨以岳双手使劲揉乱了佟响的头发，揉得佟响乐呵呵笑，然后命令他道：“闭嘴！” —— 出发前被莫格称赞为「性价比之王」的佟响为杨以岳拉开了车门，这一路走来佟响才想明白着莫助理这句称赞的终极含义，“莫助理是说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不对？” 刚到人家府上就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杨以岳顿了半秒，立刻明白了佟响的问话，很是敷衍地点点头。 “那还是夸赞得淡了，我还能上床情人、下床保镖呢……”佟响抬手挡住车门框，护着杨以岳下车，还没有听到杨以岳的回话，旁边又开了一辆车进来，从小杨总的目光里能看出来这车他认识。 关上车门在杨以岳身后站定，佟响得看看杨家人是什么成色。 杨以岳没打算走，先下一城才有意思。 车上下来的杨以超也没打算绕圈子，径直走到杨以岳面前，吊起眉梢瞄一眼佟响后，语气轻蔑地对杨以岳道：“这新来的不错，比老头儿有本事，怎么换人了，你怕了？” “这新来的不错……”佟响把这话琢磨了一遍，心里清楚了。没和他接触过，自己不错他怎么知道的？那就只有他的人知道自己不错……知道自己不错的人不就只有那天非要来出车祸的么？那么这就说得通为什么小杨总说直接跟肇事者的爹谈过了。 杨以岳没有搭理他的问话，而是客气地问他：“四叔最近睡得好吗？听我爸说他思虑过甚、神经衰弱有一段时间了……” “杨以岳，从今往后你都小心着点儿……”杨以超对于把杨以岳拉到他的频道来非常执着。 佟响觉得杨以超这话跟自己比较说得着，便热络地望着他道：“杨以超先生，待会吃完了饭来么？上回他们的棒球棒还在车里呢，吃完饭要来，就顺便还您。” 杨以岳瞄了一眼佟响，佟响回他一个微笑，就又望向杨以超那边了。 杨以超嫌弃的眼神从佟响身上滑过，对着佟响道：“你没资格跟我说话，什么身份不清楚么？” “清楚啊，您说下三滥的事儿，自然是我们下边的人来应，下三滥的事儿让我家小杨总来应不合适。您瞧，我是不是清清楚楚的？”佟响笑眯眯回了话。 杨以超没占着便宜，哼一声后看着杨以岳道：“没想到胡老爷子还叫了我吧？你以为二叔给你撑着你就做得了杨家的主了？桃花源是我开起来的，放清醒点儿。” “我爸撑我挺好的，四叔有撑你吗？上回董事会所有的黑锅不都是你背了么？四叔可真疼儿子，什么锅都给儿子留着。”杨以岳面无表情把话说了出来，句句戳在杨以超的心窝子上。 “哎呀，小杨总和以超少爷都到啦，兄弟之间话亲热就进来说，在停车场说是做什么？”说话带着眼镜的短发女士约莫四十岁上下，是胡老爷子最亲近的得力助手米秘书，“齐少和我们老爷子的棋也快下完了，你们来得正好，这边请……” 杨以超看见了米秘书，先一步上前去，把杨以岳甩在了后边。 “小花瓶，你们花瓶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杨以岳抬眼看着佟响。 “嗯，就刚才突然会说的，现在不会说了……”佟响这话里多有认错的意思，“不能招惹？” “是你不能招惹。”杨以岳帮他纠正了一下。 佟响笑着点头。 “手给我……”杨以岳伸手。 佟响乖乖交出自家的爪子。 杨以岳拉住了他手，十指交握，大大方方超胡家大屋门厅走去。 第44章 第四十三回 食指曲起勾着杨以岳的小手指, 直到两人分两边走开时还要往上一挑，仿佛手指和手指还要有一番离情要诉。 杨以岳偏头看了一眼佟响，他自在望向大厅那边, 刚好让领着齐衍到大厅来的胡老爷子把刚才的「依依惜别」看了个满眼。 胡老爷子个子不高，上了年纪之后人更缩小了似的，看着小小个子极其不起眼。就这么个小老头子, 从卖袜子起家, 一手缔造了胡氏集团，今年已经七十八了，依然牢牢掌控着胡氏大权。除了宠这个小孙子没有底线, 老爷子办事从来不含糊。 “小以岳，咱们多久没见了？”胡老爷子一眼都没看快步走上前来想要率先跟他打招呼的杨以超, 直接亲热的叫了一声杨以岳。 “三个月吧……明前送茶来见了您一回。”杨以岳笑着到胡老爷子跟前去回话：“也不知道今年的茶合您口味吗？” “怎么不合？年年就望着你爸茶园这茬, 都把我口味养刁了，别的喝不惯……”胡老爷子见着扶着自己的孙子一个劲儿看旁边的佟响, 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佟响微微笑着给老爷子鞠躬, 毕恭毕敬叫了一声「老爷子好」。 “好……这是哪家小伙子？眼生，老头子记性不好, 多包涵。”胡老爷子说着这话看胡南丰, 胡南丰看一眼杨以岳, 脸上就写着“你为什么带了他？!” “你家小潘去战友会了，我身边没人, 就把他的徒侄儿给我带在身边了, 我一贯走背运，胡爷爷你知道的。”杨以岳伸手给主位椅子拉开, 在另一边扶着胡老爷子坐下。 “我说今儿没看见小潘呢？小潘的徒侄儿啊, 小伙子看着精神, 都坐啊……以超坐……小齐坐，原是不想叫你坐的……你们不知道，将了我两盘军，我一把岁数了都不让我的……太凶了……”胡老爷子小孩儿似的不高兴，指着齐衍说他坏。 齐衍拱拱手说：“您让了一个炮我才赢的嘛，您不让，我哪儿来机会？您给我机会，我自然要珍惜。” “小齐这嘴巴……真是能说会道……”胡老爷子转身拍拍胡南丰的手，“跟你小齐哥哥多学着点儿……” 胡小少爷罕见听话，点头应得十分及时，扶着爷爷坐下之后，还就乖乖坐到齐衍身边主陪的位子上。 各自入座，杨以岳坐在了胡老爷子的左手边，杨以超在胡南丰的身边，佟响看着这个坐位，觉得齐少已经把他的那份活儿干完了，现在这场饭应该是小杨总的活儿了。 正想着杨以岳脆生叫了他的名字，“小响，坐。” 佟响看向胡老爷子，胡老爷子笑笑点头，他才坐下，刚坐下听见胡老爷子说：“你潘师叔最喜欢到我这儿来，说我家的油酥花生米最香，从来不客气。” “还要打包……”杨以岳趁着潘叔不在，和胡老爷子一起说潘叔坏话，“好在是您的忘年交……” 杨以岳这话说得讨巧，胡老爷子会心一笑道：“是我的忘年交，不丢你小杨总的人。那会儿人民公园外边夜市街，我摆摊，他晚上在公园门口传拳，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我是老胡，他是老潘了……” “在您这儿，他永远都是小潘……”杨以岳笑着说完，像是下意识的伸手拉了拉佟响，“小响，替你师叔多吃点儿……” 迎着杨以岳的笑容，佟响点点头，从头到尾眼里只有他的笑脸。旁若无人似的把亲近感觉拉了起来。 “今天这桌席我老头子把兰大厨请到家里来了，诚意够够的吧？”胡老爷子听米秘书询问上菜的事情，遮不住得意神情说。 “小筵席的兰大厨？那可真是只有胡老爷子您才能请出来啊……”杨以超听见了这一出，连忙给胡老爷子奉承上去，“我们这些人怎么请都是不出私厨的……” “那是你们舍不得下功夫，我可是抱着上好的食材把他哄来的？你们呀动不动就说钱，有些事情不是钱的事儿……以超啊你最是张扬的，来不来就跟我老头子算钱……”第一道菜上来，胡老爷子热心起身帮着布菜，生怕摆得不好看，“当然算着也是好看的……” “那不好看能往老爷子您面前放，我这不是不懂规矩了么？”杨以超听了刚才的那些场面话，觉察出一丝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来，这会上赶着往胡老爷子嘴边递话，“我这摊子您也是夸奖过的。可着这么大个圈子，放在您手里是最稳妥的。” 佟响听杨以超的意思急切，觉得他的最稳妥应该是他能够拿到最快最多的钱。虽然小杨总没有说，但是杨以超那儿应该是别的地方有问题，把桃花源拿出来卖只是为了应急。他应该知道小杨总的计划，所以一开始见着齐衍也不着急，但是听见老爷子叫胡南丰好好跟着小齐哥哥学之后，就有点儿慌了。现在老爷子跟他聊，这机会应当是最后的机会了。 “是好看……”胡老爷子指指摆盘边上的小花叶，“跟这花儿一样好看……”欣赏的目光不遮掩。 “再好看也是装饰，不能吃就不实在了……”杨以岳淡淡一句话说出来，比捅刀子厉害。 佟响听了都替以超大哥腰子疼，伸手摸一摸筷子头上的银雕装饰，佟响向着杨以超那边看过去，果然脸色微微变了，不过他心里要紧的是在胡老爷子面前推销桃花源的好，忍下了被杨以岳捅刀子的仇。 “装饰不装饰要看在谁手里……”杨以超说着就要把话送到胡老爷子那边。 胡老爷子呢拍着手站起身来从上菜的人手里端过再一道菜，乐呵呵说：“这个菜就厉害了，你们待会儿一定要尝尝，外面绝对没有的，我和兰大厨翻着古菜谱重新试做的……” 这话儿一说，杨以超就被堵嘴了，更堵心的是胡老爷子专门叫了一声齐衍，说：“一句话不说，就等着吃我的好东西是吧？” 佟响都想要给胡老爷子拍手掌了，看见杨以超沉了一分脸色，佟响觉得杨以超听着这话比自己更心凉。 “您让我吃，我才能吃啊，你要是说不许我吃，我也只能看着流口水咯……”齐衍被点了名就咯咯笑着拿自己开玩笑，话说得好听又滴水不漏。 微微回头看身边的小杨总，佟响看这台面应当是轮到小杨总了。果然，杨以岳目光流转看向杨以超，叫了一声「哥」。 他这声儿倒不冷硬，甚至能听出一分亲热来，让佟响心里有些惦念他在床上时候叫自己的那声「小响」。 “有些东西好看也实用的，就像你说的，要看放在谁的手里……放在谁手里更实用，你还不清楚么？有些事情，咱们自家人说过就算了，可不兴闹到胡老爷子的饭桌上来。” 小杨总说话的样子是清清淡淡的，一点儿看不出来咄咄逼人，佟响觉得吧，最怕就是他这种软刀子，回回让你没有法子躲开。 “听你说自家人我可真是高兴哪……”杨以超也是知道这场面不能撕破脸，只凉凉说了这一句。 “不就是自家人才说这些话么？花儿好看，也要看看掐的时候，没有选好时候，掐下来就不新鲜了，不新鲜的花儿非要给人家戴，瞧着人情是戴了，之后交情就淡了……”杨以岳正看着杨以超，一句一句讲出来。 佟响听了个明白，这是劝话，那下一句…… “一家人的事情就得考虑一家人，要不是一家人的考虑只顾着自己，那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也不香。” 话说到这儿就是逼迫了。前前后后的意思就是桃花源是有问题的，非要单卖给胡氏伤了和气、毁了以后的路子，这桃花源你就自己去卖吧也别沾杨氏集团的光……小杨总就是这么讲究，先礼后兵，有礼有节，不慌不乱。 “小弟，你话说得可真好……”杨以超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能做主了呢？” “能啊，上回董事会你有事儿走得急，授权的时候你没看见……”杨以岳这回对着杨以超淡淡笑了笑。 说话间，胡老爷子的菜都上来了，他老人家热情张罗，说上了他搜罗的这些上好食材，买卖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了底，吃起饭来格外和谐。 佟响闻着瓦罐里的汤最是香美，舀了一碗，不着痕迹地递到了杨以岳跟前，低声说：“一定合你胃口……” 杨以岳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佟响心中舒服，捏着筷子抬头和胡南丰视线对个正着，那小子眼里一派轻松真是一点儿都不隐藏。佟响就这样看他一眼便能猜到胡老爷子跟他说了什么，一般来说就是：为了避免你养着的金丝雀儿和杨以岳连手坑你，爷爷看不上眼的话这事情和金丝雀儿就都吹了…… —— 送到停车场来的是胡南丰，老爷子喝了几杯小酒有些发热不敢出来沾冷风。齐衍先走，再是杨以超，最后胡南丰伸手同杨以岳握了握，说：“你这事儿倒是叫霄霄和爷爷都满意了，最不自在的就是我……” “他们满意你才最自在。”杨以岳轻飘飘把话给他带过去，叫胡南丰笑了，挥手送他们走。 车子开出胡家大屋，佟响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上微微闭着眼睛的杨以岳，故意用讨好人的调子问：“您做杨家的主，是现在事情还是以后的事情？” “怎么？有想法了？”杨以岳被佟响说话的讨好调子逗笑了。 “那可不是……原先您骗我说是个不成器的会计，今儿一看不是呀，这得是接班人的气场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啊，我可不就多想了嘛……”佟响瞄一眼前边路况，车辆不多，回去应该很快。 “听听多想的是什么？”杨以岳想着他今天不咸不淡加的戏，非常贴切地完成了自己给他的任务，觉得他真是能干的。 “就想以后有合适的项目小杨总是不是也拉扯我一把，毕竟是你的亲亲宝贝儿啊……”话说一半瞅见左后方有车子上来，灯光闪得着急还要别过来，“哎，以超哥哥等着咱们呢，看起来是有话说……”指指侧视镜，佟响叫杨以岳看。 “听听。” “好咧！”佟响靠右降了车速，等到杨以超的车子别过来立刻停，和他隔了五六米远。 都没有开窗就能听见那边下车之后摔门的声音，佟响只降下了杨以岳身旁的车窗，自己解开安全带下车。 杨以超像是没看见佟响一般，径直冲到车窗口，质问杨以岳：“你威胁我？” “不喜欢，可以不做，你拿着桃花源自己去卖。”瞄了杨以超一眼，杨以岳说得淡，“对着我叫不是办法，真有难处，找二叔老老实实说话求他帮你……” “你们爷俩……”杨以超终于听出写端倪了，话也不说透了，抬手就要往杨以岳脸上招呼。 佟响不但捏住了他的手，还一把把人扯着扔了出去。 “你什么东西？敢动我？”踉跄两步的杨以超要跟佟响动手。 佟响升起了车窗，觉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就别叫小杨总看着难受了，笑着迎了上去。挡开杨以超的拳头照肚子就是一脚，踹得他整个人发闷，连声音都没叫出来就往地上跪下去。偏手上没有松开，把人又拽了回来，这次杨以超被佟响捏着下巴直接压到了车子后备箱上，低头看着他笑眯眯道：“离我家小杨总远点儿，你还有你的那些兄弟。” “……”嘴被捏着的杨以超说不出话，还要抬脚踹佟响，佟响哪儿会讲客气，直接给他踢了回去，手上一松，直接让他蹲地上抱着腿儿哭去。 上车关门，佟响看看杨以超蹲地上的位子，轰着油门退过去，吓得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 完了才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第45章 第四十四回 “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把他车推到路基下边排水沟去？”佟响觉得自己发挥有点儿不够好, 过了好一会儿才补充道，“你看，他等会儿又追上来跟咱们拼命怎么办？” “就你开车这个速度, 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追上来。”杨以岳看着飞速往后退的沿路风景，十分轻巧地说道，眼见着上了直达城中心的主路高架, 杨以岳说：“佟响,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哦，别客气，我家就是你家, 保证宾至如归。”佟响说着又超了一辆车，补充说明道：“今儿分房睡, 不累着你。” 斜着身子靠上车窗玻璃, 杨以岳望着车开得飞快的无证驾驶人员，流露出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的眼神。 —— “轻点, 抬手要快……”握着杨以岳的手, 佟响一边嘴里叨念，一边带着他操作, “你看这根就焊得漂亮了……” 杨以岳回头, 脸上被从后边抱着他的佟响端端正正地亲了一口, 想要批评他两句，无奈被人紧紧抱着没法动弹, 只能不计较了, 说旁的话，“就问了你一句做的什么, 已经被拉着焊了好几条线了, 到底有没有个回话？” “好了, 我把它装上去……装好了就回话。”佟响伸手在工作台上边拿出一个鸭嘴形状的底座。 杨以岳撑着他的肩膀起身来，佟响搂着他腰不让走，杨以岳果断掐了他肩膀。 “好好好……”佟响认输，眼睁睁看着杨以岳起身靠在了桌边，“我装上给你看。” 杨以岳没再说话，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累了？！” “你最好快点儿……”杨以岳一点儿面子不给。 “好，最后装底座盖子……”咔哒一声儿之后，整个底座严丝合缝起来，佟响把电线抽出来插上，伸手对杨以岳说：“手机拿来。” 由于太想知道答案，杨以岳老实伸手把放在桌角的手机递给了佟响。 “见证奇迹的时刻……”佟响精神头很足，煞有其事学着人家魔术明星的口吻，把手机从鸭嘴处放进去，而后手机显示开始充电…… “嗯……真是很……惊喜了……是个手机充电器……”杨以岳的口气和说出来的话很不对版，光听口气读出的意思就是“不如刚才就直接去睡觉。” “不许走，稳住……”佟响却并不放过他，一把抓住他的睡衣，手指着小小的电子屏，“看这儿……” 他刚一说完，电子屏上缓缓移过一排红色的字——小杨总来充电呀! 杨以岳也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声就笑了。 “充电一分钟后自动显示，等到充满之后就会滴滴一声提醒你……”佟响得意得把充电器拿起来晃晃，“一语双关，激励你的生活和工作……当然，作为专门为你定制小礼物，等我包装好了送给你。” “你那字幕可以改改吗？”杨以岳真心建议道，“听着像「大爷来呀」……” “改成「小响给你充电啦」？”佟响眼都不眨说出了自己当初的设计方案之一，“一种更加私人定制的感觉油然而生了有没有？” “我放弃了，就这样吧……”杨以岳要被他的设计笑死了，算了，两相其害取其轻。 “一幅很勉强的样子，我受伤了……”佟响上来搂人。 “那你独自伤心去……”杨以岳不以为动，“你要包装让我自己选包装纸。”说完推开佟响出门去，临走收回了自己的手机，目光落在正在缓慢显示中的「小杨总来充电呀」字幕上，杨以岳微微低头笑起来。 “晚安……”不得不松了杨以岳的睡衣角，佟响一幅受伤的样子，“真的不要我陪你睡？” 回头看着他殷殷期盼的目光，杨以岳指指他桌面上一本拆得七零八落的书说：“干完你的活儿早点睡，别在我面前演戏……” 佟响笑着点头，面上表情比刚才正常了许多。 杨以岳扭头走，想睡觉的人走路慢吞吞很有充电不足的味道，佟响看着他背影消失，笑着回过头来拿起那本拆开的书中的一部分，开始干自己的活儿。 老班长轮休这几天要弄好，下次上班请他带进去，一份小礼物，能帮助服刑中的林建勇局长回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那时候还不是林建勇局长，那时候是林叔，偶尔去派出所找爸爸，是会被林叔举起来放到肩膀上骑大马的，每一回带着都是出派出所转向小卖部，一句「响响，随便买」，其实是派出所里除开爸爸之外对自己吸引力最大的事情。 后来，林叔说那天自己临时有急事，出警任务交换给了爸爸一个人，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 关于爸爸牺牲的细节，佟响始终觉得疑点重重。 出警的小区和出事的地点并不在最近的路线上，从来得意于出警速度最快的爸爸绝对不会走那种绕远的路。 致命伤是三角刺刺破了肾脏，伤口从侧面进入。这样的受伤法，不符合爸爸长期接受的军事训练。倒不是佟响天真的认为爸爸是超人不会受伤，而是刺伤不管从角度还是工具都很专业，不是凶手胡成方能够使用出来的。 那个胡成方是辖区里有名的吸粉人员，家里连铝合金门窗都拆去卖了，佟响记得爸爸难得送自己上学买早饭碰见他，还给他多买一份，动机在佟响看来是不足的。卷宗里胡成方说爸爸喝斥他，他因为当时吸了粉，正在兴头上，便凑上去和爸爸扭打了起来，杀伤人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嗨断片了……清醒了后知道杀伤的是蔺警官，卷宗里记录的是胡成方数次表示自己不是人，对不起蔺警官。 长久以来这些疑问在佟响脑中存留，不管他怎样长大，始终无法让自己相信爸爸是简单的在出警途中被吸毒后出现幻觉的胡成方刺伤死亡的。在大学回家探亲的时候，以前的老邻居到花店来和妈妈闲聊，说到派出所的那些叔叔，其中林叔变化最大。 佟响耿耿于怀的那些细节突然就发出了新的芽，两人出警为什么偏偏就有急事，那时候还没有家室的林叔有什么急事，这些事情并没有卷宗可以记录。 在开服装店的老邻居的闲聊里，林叔虽然只是片区派出所的所长，开得是宝马车，买的是大别墅，说他娶的是有钱的外省小姐，其实啊，那女的以前是干那种事情的，没跟林建勇结婚前到自己店里买衣服都不敢选贵的……跟混混头儿耿立关系好到称兄道弟，耿立靠着林建勇这棵树不知道做什么生意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耿立是什么人呢？佟响后来的调查里这个出事时候刚到锦城的外地愣头青凭着拳脚功夫好、心狠手辣在东边老厂区一带刚刚冒头，那时候他是美美娱乐休闲城的安保队长。现在的耿立，江湖人称耿爷，有着自己的链锁二手车店，还开着锦城最有名的地下拳场，时常手里捏着一串菩提珠，笑面对人，八方玲珑…… 也想过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入伍后自然而然到了九连，作为九连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好班长，蔺长青同志绝对不是能死于吸毒犯手上的普通人。 这件事情，佟响一定要查，哪怕是错怪了这些叔叔辈的人，那也不好意思了。这事情发生太早，自己当时太小，一辈子遗憾在心中，不是自己的风格。你们的监狱养老、你们的吃斋念佛都不足以让佟响放下…… 书脊上的背胶融开，佟响小心翼翼取下几页，再替换上去另几页，手上的工作细致，手指却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儿颤动。 —— “分房睡的意思我领会错了？”杨以岳被佟响起身的动静吵醒了，用手背揉着眼睛问他，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好软糯，听着都不像是自己能发出来的那种。 “我说了么？哎呀，年纪大了忘记了……”佟响撑着床沿弯腰吻了吻杨以岳的额头，抬手压住他要睁开的眼睛，“现在五点半，你继续睡，等我叫你起床……” “杨以超朝咱们要医药费……说得跟快要残疾了一样，你下手有那么黑？”杨以岳顺从地闭上眼睛，嘴里还是软糯着声音说话。 “哪儿有……我想着是哥哥，手下留情着呢……我们走了之后，谁知道他又到哪里鬼混去了，不认，不赔。”佟响说着又亲了一口杨以岳。小杨总没睡醒的样子极端好玩，跟平时就不是一个人。一想到他迷迷糊糊这好玩样子只有自己能看见，佟响心情十分良好。 “嗯……那你觉得在我们手上他能受什么伤？”杨以岳回想当时佟响是揍了杨以超一顿的，“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顶多手上拧一下，膝盖上青一块，胸口紫一片？还能有什么？”佟响回想了一下，好像下手是有些重。 “还有手肘滑脱、膝盖肿得不能走路、胸口一根肋骨细微骨裂……”杨以岳想起昨晚上收到的信息，杨令祺发过来的，四叔这时候心疼儿子了，找杨令祺兴师问罪。 “小杨总你可要护着我……”佟响听完觉得不妙了，赶紧扑上去抱着杨以岳闹，姨奶奶的功力这时候可得赶紧用。 “我要吃蒸蛋……”杨以岳本质上还是想睡觉的，不想被佟姨娘给弄清醒了，赶紧妥协。 “没问题……给你蒸一大碗。”佟响得到了小杨总的默许，压根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了，给他盖好被子，按照以往的那套流程，该干嘛干嘛去。天塌下来有金主爸爸顶着的感觉真好。 第46章 第四十五回 营业房的装修和家庭装修很是不一样, 没有那么多细节讲究。最近几天工程的进度飞快，地面、墙面已经全部到位。佟响把照片一一拍摄给老母亲发过去，没等到一句回音, 直接接到了视频电话，打开之后按照老母亲的指示看贴脚线、看地砖缝、看钢化玻璃底座涂胶…… 不打这个视频电话佟响还没觉察到老母亲对装修这事儿这么的专精。 “活性炭你买没有啊？网上买比较便宜。碳没到你切洋葱铺上知道吧？那个洋葱下面铺好报纸……”佟如意女士一句一句安排。 佟响听着她逻辑清晰害怕这个视频通话得打到天黑，赶紧疯狂走位各种晃动镜头。 “你慢点, 看着晕死了……行了行了……关了吧？我这几天气色好, 张医生都同意我出去溜溜了，晚上我自己回来看……你跟宏哥说清楚哈，没做好的地方那是要返工的……”佟如意说着整整自己的薄线衫, “你忙你的去吧……那个画家的儿子你什么时候接人家？” “可不就是现在嘛……”佟响听了老母亲的话有点儿慌，她自己回来看……那……那不是得收拾收拾？！ “行行行, 挂了吧……”佟如意女士说完就挂了电话, 对于儿子想要问问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这件事情毫不上心。 这边佟响赶紧扑上楼，从房间到浴室, 一样一样把小杨总的物品收拾了起来。佟如意女士的侦查能力是在蔺长青同志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 佟响的反侦察能力也是在蔺长青同志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蔺长青同志一边心疼老婆被儿子气教她怎么收拾儿子, 一边又心疼儿子被老婆收拾又教他怎么躲, 真可谓用心良苦了…… 被看出来有两个人住不是什么大问题, 被看出来两个性别顺边问题比较大……佟响把牙刷放进口袋，叹口气想：“原本打算晚上给小杨总做顿好的, 再抱抱大腿问一下杨以超那事情的……今天晚上不能把小杨总拐到高中生房间睡了……” —— 放下两杯竹叶青之后, 莫格看了杨以岳一眼，拇指抬了抬。那动作的意思是她就在门外, 有什么事情随时恭候差遣。杨以岳对着她点点头, 示意她放心。随后端起一杯茶放到杨令祺面前去。 杨令祺看起来气色不错, 他说是来和杨以岳吃中饭的，杨以岳直接抱出了佟响的爱心午餐盒，一一打开展示了自己的豪华营养午餐，无言的拒绝掉了和爸爸吃饭的活动，并且递过碗筷，请他和自己一起分享。反正是两人份，只是对不起原本的用餐人莫格了…… “请了厨子？”解开西装脱掉后，杨令祺率先尝了一筷子混有玉米碎的粗粮米饭，点头称赞道：“米饭蒸得不错。你这样做是对的，免得老是耽搁吃饭，让胃出问题。” 杨以岳齐齐自己的筷子，拿起一人份的小汤碗，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玉米山药龙骨汤，把另一份推到杨令祺面前，“汤也很好。” “你早说有汤，也不叫小莫泡茶了。”杨令祺看杨以岳如此放松，也难得放松起来，端起来喝一口后称赞道：“这手艺不错，谁给你推荐的厨子？” “你喜欢就好。”杨以岳端起了米饭，结束了寒暄，切到正题上，“四叔除了兴师问罪，没有别的说法？” “他现在是拿着这事儿做文章，自然是没有别的说法。”杨令祺直接来事务所找杨以岳也是有做戏给那爷俩看的意思在里头，“我没想到你动了他……” 杨以岳原本也是没有想到要动杨以超的，是他自己要动手又撞到了佟响的枪口上。倒不是说佟响做的不对，是佟响开了一个新的角度，这个角度挺妙。 “潘叔不在，想要动手的是他。”杨以岳只说了原由，就打住了。 “你新用的人身手很好……走之前报酬丰厚些。”杨令祺不想拿这件事给老四爷俩捏着闹。 “我的人……不走。”杨以岳搁筷子又抱了汤碗喝，“杨以超在哪家私人医院还是在家里？或者是在他的那十八线小明星女友那里？” 抬眼看了看杨以岳，杨令祺忽然觉得今天小杨总变了风格。 “爸爸，有些事情你没有跟我说透，我可以不过问。昨天晚上之后，杨以超觉得你和我连手在算计他们爷俩，我觉得您可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不如趁机将计就计吧……”杨以岳双手捧着汤碗，看着里面清亮的汤汁，想起早晨看见佟响在厨房认真把饭菜装盒的样子，围裙的荷叶花边是夸张了一些和他气质不配，不过想着他那样子还是心中微微一暖。 “你的意思是我这边可以借这个事情继续敲打一番……” “不管是什么问题，总之对你和杨氏集团来说四叔爷俩都是麻烦，人我已经动了，你是给我撑腰的，不若就当做你的态度吧……也叫他们清醒些。” 杨以岳说完客气地对着杨令祺笑笑，“不管他在哪儿养伤，您都可以叫人再去闹他一回，逼紧了，能跪的自然立刻就跪了，免得拖着不放也是难看。爸爸，有时候做好人很难的……” 清炒的凤尾尖也是顶好吃的，杨令祺一边听着杨以岳的话一边夸奖了这道菜，“这是要收手的意思？” “原本也是您拉着我下的水……事已至此，我尽力了。”杨以岳瞧着杨令祺吃着佟响的饭菜如此高兴，便不想和他打哑谜了，“把桃花源的事情甩给我，一来想要借我的手把这个集团负资产消化掉，二来又不愿因为这个摊子直接开罪胡老爷子，即使是胡南丰先拒绝了婚约，真要收了桃花源跟胡氏也就没交情了，生意做寡不是好事。三来我消化不掉，您也好腾挪，哦，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我在您这儿的考验失败了，你来上手继续消化也名正言顺，不叫旁的叔伯猜忌你是真想对他们动手。” 听着杨以岳摊开说的话，杨令祺不但没生气，反而眼神里越来越多欢喜，等到杨以岳说完了，他语调温和补充说：“爸爸再添一个总结。第四，你说的都对，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清清爽爽的杨氏集团，交到你手里。” “谢谢爸爸厚爱。”杨以岳拿筷子给杨令祺夹了一筷子茄汁鱼卷，这是佟响今天的特别推荐，“一开始你来让接手这个业务的时候我就说了，生意就是生意，别的事情我们不谈。现在你又说到这个事情上，那我还是那句话——叫你看着喜欢却偏不来劲儿，这样最让你难受，我就偏这样做。” 杨令祺说不出话来，茄汁鱼卷是好吃，也夸不出来了，默默咬了一口之后，“以岳，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我和我妈，不过你不用道歉，该拿回来的我都会亲自来拿。”杨以岳吃着鱼卷倒是舒心，“桃花源的事情，我跟胡老爷子表了态，也算是你的态度，剩下的怎么选，在你。要让他们闹腾或者安安静静接受，你都可以做到。如果你想用让我的人被开除来让四叔父子忍一口气好谈判，那不行。” 越是淡淡口吻说的话越是戳当老子的心，杨令祺已经总结出杨以岳的偏好了，这最后一句之后应当还有话没有说完，屏住呼吸认真听…… “这人我爱得紧，不管是办公事，还是办私事，床上、厨艺我都爱……”杨以岳的手指敲敲碗壁，“你刚才不也夸菜好吃吗？” 杨令祺缓缓吐气，看着碗里的饭菜，说：“是哪个？我瞧一瞧。” 不置可否，杨以岳一口一口吃得认真。 —— 花店的装修核了一遍，跟宏哥交待一些意见，佟响这才往屹岳事务所去。跟小杨总请了个假回去办事儿的，这时候弄完了回去就该是接他下班了。 把芳草心的位置搜出来看了一遍，着实是有些怪的地点，周围都是园林，却是小杨总说的他的家。之前自己心里有小算盘，变着方儿的把小杨总留在自己家，今天老母亲要回来，就没良心的要把小杨总给送回他的家了……哎呀，佟响啊你可真是个王八蛋啊…… 到前台一声不吭放下一袋千纸鹤糖，二丫刚才送的，现在借花献佛给前台妹子。常来常往果然有好处，妹子叫他一声说：“大杨总来了……” 凑上去笑问：“这暗语什么意思？” “就是需要事事小心的意思。”妹子高兴收下了糖，为他解释一下。 “大杨总来视察的？”佟响继续问，可心里想的是这地方应该不是大杨总的产业范围，这是杨以岳的事务所。 “不是，是大家的经验总结，但凡大杨总来过，小杨总就会心情不好……咦，出来了……”妹子瞄见里头出来了莫助理和小杨总，赶紧推了一把佟响，她自己站好微笑不忘提醒佟响到自己这边上来。 不疾不徐往妹子身边走去，佟响和她并排站着，看了一眼杨以岳收回目光，没觉着小杨总心情不好，相反，觉得小杨总心情挺好的样子……再挪一寸目光，佟响看见了大杨总，心里不着调地想：“以后有没有叫爸爸的机会呢？这可是有名望的杰出企业家啊……” 那边父子俩一起进了电梯，杨以岳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瞄了一眼佟响，低头滑开手机，把林中宵发来的邀请转给了他。今晚有人请吃饭，他也不用劳心做晚饭了，还有，杨以岳特别想知道今天晚上他又要怎么骗自己继续跟他回家…… 第47章 第四十六回 没有泳池派对, 也没有兔耳朵侍者，对于林中霄和胡南丰来说，这次邀请和上一次比起来简直就是高开低走, 普通到了极点，甚至饭菜的味道都一般了，明显暴露出这俩对于吃真的不讲究。 唯一能好评的就是这家店装修格调高, 一股子设计师开饭馆抓错重点的味道。 “所以, 杨以超是真的被收拾到住院了？” 胡南丰挨过佟响揍，不到他那里去找没趣儿，隔着林中霄问杨以岳。 “老爷子怎么说？”杨以岳倒是不挑嘴, 对吃的嫌弃没有像炊事班小班长那样写在脸上，拿勺子舀了汤慢吞吞喝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爷爷说……算了算了, 你们都是开天眼的……”胡南丰自己同自己和解了。 “说小字辈的还是有狠劲, 到底是杨家……”林中霄说了一半看见佟响给自己使眼色，笑中带惑看向杨以岳, “他当着你的面给我使眼色？” 杨以岳放下汤碗, 终于还是觉得这碗汤差了点意思。回应林中霄说：“看见了，他的意思是叫你别说后半句,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和杨家怎样怎样。” “您在我心上放着呢……”佟响立刻得了便宜还卖乖, 夹了菜往杨以岳碗里放“就这个菜还能吃。” 杨以岳相信他, 吃了一口，觉得果然比刚才吃的那些好, “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我无论如何不喜欢，也摆脱不掉姓杨的事实。” “霄霄, 你看, 他们说话不打哑谜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介意就是不介意……”胡南丰被猜林中霄心思弄出阴影了，刚才杨以岳那一段话深得他的心，“咱也学学人家好不好？” 佟响被胡小少爷的耿直发言给整笑了，笑过了却心中怨念。小杨总这些事情纵然是直来直往的，有些事情却是死也不说的的，不如打个哑谜，猜哑谜又不难，难的是一点儿不说。 “好好好，我改，谁让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呢……”林中霄说这话的样子极不耐烦，甚至对胡南丰上了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这边胡南丰还在委屈自己腿上受欺负，那边的佟响和杨以岳几乎是同时一顿，又不约而同地望到了对方，这次目光似乎有些烫，两人又匆匆撇开了。 —— 为桌面上的菜简单的排了一个序，佟响坚决按照好吃程度从高到低为小杨总夹菜。每每看到他面上微表情显示也觉得这菜好吃，佟响的成就感就上来了。 佟响面上的那些小小得意，杨以岳都看尽了眼里。 刚才的目光一碰，大抵上是为了什么事情心虚而匆匆撇开了，是什么事情，杨以岳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数。 林中霄的话虽然是不耐烦，却无意透露出他和胡南丰并不是什么鬼混的一对儿。虽然他们俩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儿野鸳鸯，然则做的事情是心力往一处使的长久打算。 林中霄豪赌一把把自己和齐衍拉进来共镶桃花源地产，也愿意冒风险做真小人。成不了他就是胡老爷子眼中来来往往于小孙儿身旁的心思不干净的奸人，凭胡老爷子的手段，这事儿败了，他是留不下来的。 对比着这两个胡天胡地名声在外却一心一意做长相厮守的人，都是野鸳鸯起家，自己和佟响倒是很模范，只怕是都没有想过那让人内心宁静的四个字——长相厮守。 杨以岳又看了一眼佟响，看着他为自己碗中放下一夹蔬菜，放下筷子。有些不想吃下去了…… “不想吃了？”佟响的问话第一时间就来了，果然是模范的。 点点头，杨以岳看着正嫌弃胡南丰夹菜太多肉而吹胡子瞪眼的林中霄，面上有了淡淡的笑，心中有淡淡的羡慕。回过头来看着佟响，略微一想，靠近他耳边悄声说：“太难吃了，炊事班小班长，你有旁的好吃的地方推荐吗？” 眼看着佟响嘴角翘起来，杨以岳心中比刚才松快了些。 这时候，佟响长臂一收，把杨以岳揽进怀里，嗓门亮堂说：“林总啊，这饭难吃，这回请客不算，你还欠我们一顿。” “唉？！”林中霄被这么一说，立刻的不服气，又看见他俩已经站起来了，瞬间明白这是佟响这个不要脸的想走还要敲自己一竹杠，立刻笑着说：“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呗，别说一顿，十顿饭都不怕。都记着，山高水长。” 最后这一句单是说给小杨总听的。若不是小杨总的好名声和好手段，这事情不会有目前的顺利。 “杨氏总公司派遣的专门小组会进驻桃花源来同你们一起做合并的工作。”杨以岳说话不花哨，这一句比得上十顿饭。 佟响明白了今天大杨总来，兴师问罪有可能，小杨总不但把兴师问罪给掐了，还直接要了总部特勤组来继续推这件事，哥哥就直接被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 这样说来，自己手上没有轻重闯了祸，小杨总妙手回春了…… 目光落在杨以岳脸上，丹凤眼里的目光有着一点点清冷威严，只和林中霄目光相接那么一瞬间出现，觉察到自己的视线之后，瞬间柔和了许多…… 佟响一下子心儿小小慌张了起来，就像第一次摸到枪，就像第一次出任务。这种小小的慌张不会坏事，他是出动之前自身的测试，这一瞬间的慌张收回来之后，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刚才的目光相接让佟响觉得有些事要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可能…… —— 作为学院路的资深居民，佟响带着小杨总钻进了八号院门前的小空地，这时候可不是空地了，放着七八张折叠小木桌，桌下是几张粉红色的塑料方凳。一辆干净得发亮的白铁皮定制煮面小车在角落里平稳放着。 煮面的春嬢红光满面招呼各位熟客，打调料的李叔也是会说会来事儿的人，夫妻两个把这个面条生意硬生生做得十分热闹。 佟响领着杨以岳踱步进来的时候，李叔老远就看见了他，一开始的时候瞧着他穿着衬衣领带，有些没有敢认，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楚了，立刻高声说：“小响，这是卖房子去了？” 杨以岳听着他们熟人说俏皮话的语气，只低头笑了，想着人家老板说得也没错，他干什么活非要西装，卖房子就最好猜了。 “我卖铺子，您得买吧？我春嬢跟着你风里雨里摆摊小二十年了，你不心疼一下？”佟响张嘴就接上去，还真有卖房子的劲头了，不等李叔回话，佟响自顾自拿了扫把和簸箕，看了一桌刚走顾客还没收拾碗筷的，对着杨以岳指一指地方，他跟着过去开始打扫，一边扫一边跟春嬢说：“春嬢，一两素椒、一两豌杂，都煮得软一些，都是微微辣……” “来，汤端过去。”李叔那边手快，照佟响的习惯给他打好了带丝汤。 佟响还在扫地，杨以岳走两步从李叔手里接过两碗汤。 李叔可不认生，对杨以岳热情笑笑，“你是小响的战友吧……” “像吗？”杨以岳回问。 “看着不像。不过呢，你是生面孔，只能这样猜了。他的同学哥们那些，我们都认识，你肯定不是……”李叔这说着就想起了佟响的铁哥们李大志，也是自己家的堂侄，念起另一件事儿来，“小响啊，你干儿子在幼儿园跟人打架输了，昨天哭到半夜呢，什么时候干爸爸你教一教拳脚，丹丹和大志两个人哄到半夜的，真伤心了……” 虽说是人家小朋友的伤心事，可李叔说出来还挺乐呵，得到了另一桌人几个食客的认同，呵呵笑着夸李大志的儿子跟他小时候一样倔，拉不回来。 “是么？谁敢动我干儿子？明天幼儿园门口堵那小子。”佟响扫完了桌子下边，又到春嬢手边扯了厨房湿巾，过来把桌椅擦了一遍，这才准杨以岳坐下。 一坐下，杨以岳便拿起汤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口汤喝，问着挺香，吃进嘴里有一股药材味道。 看到杨以岳有些疑惑，佟响指着汤说：“是药膳汤，多喝一口就习惯，然后就离不了……温补养胃。他们家独创的，千万别夸，你一夸，能跟你吹半个钟头……张口就是明朝嘉靖皇帝的时候他们李家做药材生意是锦城的独一份，你自己算时间，讲到今天是几百年？” 后面这话就小声了，要是被李叔听见了恐怕要拿菜刀追着骂。 已经喝了第二口的杨以岳果然觉得很有味道，接着又喝了好几口，“你听了多少次半个钟头？” “我能给你一个字儿不漏的全讲一遍……”佟响端起自己的那碗，压根不用勺子，直接喝了一口，“从小听到大……”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的叔叔阿姨，看着你长大的……”杨以岳觉察出点儿意思了。 “小响啊，你妈好点儿没？什么时候出院啊？”邻座的卷头阿姨探头问。 “看你们家铺子在装修，是花店不做了？要是门面出租，我那儿有个侄女想开美甲店，先联系我。”抱着博美犬出来的散步的叔叔也上来问了一句。 “还说介绍小伙子，怎么吧小响忘记了，找对象不小响？高铁商务座的乘务员，待会儿给你妈发照片，姑娘可漂亮。”更热情的阿姨来了。 杨以岳撑着脸颊带笑看着佟响回各位叔伯婶娘的话，想象着一个胸口飘着红领巾的鬼机灵小男孩从学院路街头走到街尾一路招呼不断的讨喜模样…… “都给我介绍对象了，你怎么没一点儿反应啊？”李叔把两碗面端上来了，佟响一边拌面一边低声问小杨总。 “去相，到时候相好了结婚，我给你出彩礼。”杨以岳把两碗面都看着，一时不知道选哪一碗，感觉都很好吃的样子。 “到底是您屋子里出来的人，待遇可真好。”佟响真是万万没有想到金主爸爸这么贴心，“彩礼就不用了，合适送套房子，不枉我在你屋里待过。”说完把两碗面都一分为二，各自交换一半，这下子，一人一碗，每碗里都有两种口味。 “你就不能多拿一个碗？”杨以岳觉得这味道可就串了。 并不回话，佟响拿起筷子把两种面条一混合，说：“现在这味道就绝了。” 杨以岳鼓了鼓眼睛，佟响对他的吃惊不以为然，把混好的面条卷了一筷子，递到杨以岳嘴边：“二十年的下岗夫妻面，没点儿绝活能干到今天？尝尝。” 望着佟响期待的眼神，杨以岳不但觉得这地方选得有深意，夫妻面也有深意，伸手接过筷子，吃下了面，看见李叔拿着个纸巾正给春嬢擦额头上的汗，杨以岳觉得这碗面吃了自己得亏。 可这味道是真好，杨以岳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忘记了给各位请假久等了不好意思 上周搬家再加上要参加一个比赛各种准备到崩溃一直没有更新不好意思了； 搬家还没有整理顺当比赛也要到24号才结束唉 所以下周应该也不会有紧密的更新先挂个假条等我搞定回来天天更……谢谢各位厚爱不弃！！ 第48章 第四十七回 “小杨欢迎下回再来！”李叔端着收起来的一摞碗筷, 回头看奖佟响和杨以岳要走，热情地招呼道。 整理桌椅的佟响还没有回话，杨以岳笑着应了一声, 愉快的模样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耀眼。让佟响一时失神，手上整理的动作慢掉了一拍。 再回神是杨以岳的目光望了过来，佟响再不管手里的桌椅了, 大踏步朝着他走过去。 “接下来是去哪儿转一转这样的安排吗？”杨以岳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 对于某个好好安排的人如此不上心有了些微意见。明明是他给自己编了个套子让自己钻的，这时候自己钻得高高兴兴了，他却慢了半拍。 “可得看您的时间, 您要是有事儿就不安排了……”佟响伸手拿了杨以岳手臂上挂着的外套，和他并排走起来。 从院门出来, 走上热闹的学院路, 路灯和招牌的灯光一并投在两个人的身上，影子被拉扯得老长。四周围的熙来攘往仿佛并不能进入两个人的眼里, 杨以岳目光落在佟响地上的影子上, 佟响的目光放在杨以岳耳后脖颈上微微翘起的发脚上…… 刚才的话头在静静往外走的路上就丢了，却也没有人在意。 之前偷偷起的心思, 想着试一试什么的, 佟响这时候不想了。有时候, 有些事情，心里有意便可, 不一定都要有个言说。 杨以岳走, 佟响便陪着。 杨以岳不说，佟响便也不试探这一步。 —— 三十年名头的醪糟冰粉店, 如意姐说佟响的夏日最爱, 走过热闹排队的人群, 杨以岳停了步，瞄了一眼欧体手书的冰粉店招牌，眼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看着佟响。 佟响没说话，只看着杨以岳，眼角也是一抹玩味的笑。 杨以岳便抬步往前走，佟响紧了两步和他并排着也往前走。 休憩一新添了饮品部的培根书店，如意姐说佟响打小在那儿蹭书看，老板娘都有在泡桐树下给他设专座儿。书店外面，泡桐树下简约设计的桌椅上，三三两两坐着读者。最靠老泡桐树干的座位还空着…… 杨以岳又停下了脚步，大大方方看了一眼那个空座位，还是那抹玩味的笑挂着又看佟响。 佟响这时候的笑从眼角蔓延到嘴角了，可他还是没有说话，单看着杨以岳。 杨以岳迎着他的目光又抬步走，佟响又跟上和他继续并排走。 雷神网咖正店在二楼，一楼门厅做成了洞穴的样式，红绿光交错闪烁，光怪陆离。 伸手勾住了杨以岳的臂弯，佟响凑上去在他耳边说：“走过了……” 顿了脚步，杨以岳偏头瞧他，那抹玩味的笑终于散了，丹凤眼含笑斜睨过来，“什么走过了？” “你找的那个……走过了。”佟响勾着他的臂弯带着他转身，面向二楼上一排透着灯光的雷神网咖大窗户，抬另一只手指过那二楼，“找星星网吧是吧？早改头换面了，怕您找不着，提醒一声……” 杨以岳望了一眼整个二楼六七个店面宽广的雷神网咖，“这名字不如星星网吧质朴。” “我要是说怀念小时候在星星网吧吹着电风扇玩游戏的日子，您会不会买下来给我修旧如旧？”佟响对于直播间里谁才是小杨总很有兴趣了，能把佟如意女士所有的絮絮叨叨都听进心里，应该在榜上。 “嗯，这种千金博一笑的事情不符合经济规律，那你说说红梅串串现在搬到哪儿去了吧？”杨以岳也不藏着掖着了，光是看灯光招牌，找得眼睛痛。 “红梅姐做火锅底料不开店了。”佟响顺着杨以岳的臂弯手掌往下，握住了杨以岳的手指尖，“榜一大哥是你？” “不是。”杨以岳笑着摇头。 “完了……那得是追求我妈很多年的孙老师了……”佟响叹气，“就你觉得当榜一大哥也不符合经济规律是吧？” “你想说的就没有正经话了？”杨以岳挺喜欢佟响现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他理解为被自己拆穿小心思之后的厚脸皮也绷不住。 “说出来那就没正经了。”佟响牵着杨以岳往前走，“欢语糕点还在，请你吃他们家的纸杯蛋糕……” “满意没？”杨以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会因为一个纸杯蛋糕就被收买的人，可是听见他这样说以后，心里便有了蛋糕的香甜。瞧着佟响面上没有绷着，问得可是直接了。 “满意。”佟响松了手，搂住了杨以岳的肩膀，“比有些人许愿一辈子什么的带劲。” “佟黛玉……”杨以岳给佟姨娘换了名字。 “哎……”佟响回答得挺脆生，“小杨总您示下。” “我心里有你，现在正式通知你了。”杨以岳推开了佟响搂着自己的肩膀，和他目光对上，丹凤眼里的冷清起了来，“不用试探，也不用想着怎么提高我的客户体验度，你做得很好，保持住。”话说完的时候，手掌推上佟响的肩膀，“我累了，回家。” 最后的这句话，杨以岳低头说的。 佟响自然是看明白什么意思了，对于佟响的试探和为什么要试探，杨以岳心中都是清楚的。 被叫黛玉，自然是说自己心思细心眼多，看见胡南丰和林中宵大大方方动了心眼。 跟着自己来一趟学院路吃了下岗夫妻面，听了许多老街坊的聊天，自然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试探，或者对小杨总来说也是自己对他们关系的僭越…… 也不愧是小杨总，没有半点委婉的直接就承认了，但是所有的话加起来的正确翻译应该是：“我心里有些喜欢你，远没有到胡南丰和林中宵他们那样厮守终身的程度，现在这样就好，以及你想要知道的我明白告知你，最后不准再往我这里刺探任何的事情……” 佟响之前就表示过，猜心思不难的，特别是对上小杨总的性子，更是没有一点儿难度。 “好，回家。”佟响笑容奉上，刚才的事情仿佛已经消化完成，“先买纸杯蛋糕，巧克力味的纸杯蛋糕最好吃，放草莓的也不错……” —— 芳草心的停车场依旧明亮。 看着熟悉的停车场，杨以岳有种被报复了的感觉。在发现佟响把车子往出城方向开的的时候，杨以岳才恨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他说回家，是默认了如意花店，结果佟响一路飞车送到了芳草心…… “终于到了……”佟响感叹，这是他第一次把杨以岳送回芳草心，心里对杨以岳每天通勤这么远上班表示了佩服。 推开车门，杨以岳刚要起身，手被从前排转身探头过来的人捉住，“我送你进去？” “不用……”杨以岳挣脱他的手，淡淡说：“明早准时来。” “我错了。”佟响又捉住了杨以岳的手，“我是不是会错意了？” “会错什么意？”杨以岳明明知道佟响说什么的，偏不如他的心愿。 “我妈今晚上要回来……我……”佟响觉得自己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糊弄小杨总，当然，想糊弄小杨总难度太高了，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老实交代，“我妈并不太……知道……” “应该是如意姐完全不知道孝顺好儿子喜欢男人。”杨以岳给佟响定了调。 “所以，你的意思果然是回花店……”佟响有些忧伤了。完了、完了……今天晚上连续开罪小杨总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捅了你的黛玉心。”杨以岳推开佟响握住自己的手，下了车。 “嗯……”佟响也赶紧跟着下了车，巴巴望着杨以岳说：“我在车里过夜好了，挺远的免得来回跑。” “随你。”杨以岳往园子内去，脚步徐徐。 “会有点冷，借我个毯子可以吗？”佟响追了上去，“我跟你进去拿……”说完又牵住了杨以岳的手。 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佟响牵着自己的手，杨以岳盯着他，顿了一小会儿说：“你妈今晚上会找孝顺儿子吗？” “这个点儿了还没有电话，说明她应该不想找……”这句话说了佟响就笑了，“你介意我去拿毯子？” “十分介意……”杨以岳低声说了这句，同时手腕上用力把佟响拽到了跟前，抬手摸摸他的唇，想了想后，吻了上去，在佟响要回吻的时候一把推开他，郑重道：“我只有一床毯子……” —— 一床毯子裹着两个人。 杨以岳累到有些睁不开眼睛，只伸手搂住佟响。佟响靠在杨以岳怀里，手上和他的交握住，已经睡了的模样。 努力睁眼看了一眼明亮灯光中都已经睡着的的佟响，杨以岳有些后悔在学院路上和佟响说的那些话了。 明明可以更加圆润的谈论的，却用了让他误会的这种方式。 杨以岳能承受佟响知道自己心里有他，却不能承受对佟响态度的没把握。 佟响对自己太模范了，就像他一开始到自己面前卖身讨价时候说的那样，要做就做行业翘楚，绝不浑水摸鱼。 今晚上的试探有可能是出于他敬业之余的安心，金主怕甩不掉金丝雀儿，那金丝雀儿也会怕金主动了真情很难缠…… 今晚上的试探也有可能是之前讨论江奕这束白月光之后的又一场真情表露，那时的话是真，这是的试探也是真…… 杨以岳没把握。 自己不愿和他说以前的旧事，他也不愿教自己知道他在重新查他父亲的事情…… 模范交往的同时，都戴着自己执念的面具。 此时此刻，不适合交心。 第49章 第四十八回 没有闹钟响, 佟响缓缓睁开眼睛。透亮的房间里，墙面上简约到只有两根树枝做时针分、分针的原木钟准时指着五点半。 鉴于这个地方不太熟悉，佟响动了动脖子, 把这个房间再看了一遍。昨天晚上进到房间的时候粗略观察了一遍，总的来说这个房间的设计一点儿都不科学。除了洗漱的浴室就剩着个偌大的卧室，还是一眼看透, 一点遮拦都没有的设计, 也就只有小杨总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能住下。 原本每天的五点半的起床是为了早早准备所有人的两顿餐食，现在醒了没有厨房，佟姨娘拴住小杨总胃的手段使不上了, 一时间心里还有点儿空落落的。为了弥补心里的空荡，佟响伸手把睡在身边的杨以岳捞到怀里。 睡着的杨以岳软得过分, 感觉到佟响的动作, 一开始是拒绝的，微微扭了身子往后退。佟响没有忍住侧头去吻了他的额头, 瞧见杨以岳皱了皱鼻子, 下一秒就不再抗拒了，顺着佟响的力道顺从地让他搂了过去。 眉毛挑起来笑笑, 佟响不由得想：小杨总认自己难道是靠闻的？ 某些时候佟响会觉得眼前的人是另一个杨以岳, 比如这时候, 比如昨天晚上主动亲吻和勾引自己的时候…… 佟响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昨天晚上连续开罪了小杨总，还能做入幕之宾, 直到自己被勾引上头可劲折腾也没有被拒绝之后, 佟响有些想明白了。 小杨总的心思对自己的时候，是明明白白的。 我看上你的身子、我心里头有你……杨以岳没有遮掩过, 虽然每次这些想法让自己知道都是不漂亮的场合, 但是杨以岳的确坦荡。 至于自己在这件事情中, 却是真的没心没肺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没心没肺的来「卖身」，然后是没心没肺的到小杨总面前展示的「旧爱」，再是没心没肺的对小杨总动了「心思」，接着是昨天晚上没心没肺的试探小杨总对自己的「程度」……从头到尾，自己都是既无组织又无纪律，就是没心没肺。 面对的人要是个没心没肺的，能来个皆大欢喜，可却是心儿七窍玲珑的小杨总，那可就太不妙了…… 瞧着杨以岳微微翕动的睫毛，佟响认真想了想自己在杨以岳面前的形象，总结起来应该是动了歪心要对金主爸爸下狠手的情感骗子……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佟响真是觉得自己太像了。 你看，一开始就对金主爸爸穷追猛打要献身，然后又说自己有心上人，探出了小杨总对自己有意之后，立刻的又表了衷心，这一出怎么看都算蹩脚的欲擒故纵，现在有上赶着想要跟小杨总「走心」，步子又急又快，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看……关键还有一个「投诚」太快，也是疑点重重…… 想到这些叹口气，佟响觉得自己在小杨总心里已经快要接近「不良资产」了，唯一的欣慰是在床上小杨总对自己应该是满意的，昨天晚上被自己没心没肺冒犯了之后办事依旧纵容。 怎样让金主爸爸知道自己的真心实意？ 佟响有些头大，这件事情的难点在于自己真的是半路出家纠缠上小杨总的，从来没有过从长计议。后悔有、殚精竭虑思量出路有、不用做饭完全放飞了心思也有……总之脑子难得乱糟糟之后，佟响搂着杨以岳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清醒过来是听见了房间门口有动静。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听动静感觉应该是个四条腿的生物，但是走路节奏又怪怪的……导致动静特别大，靠近之后就是挠门…… 没有听见杨以岳有一点儿动静，佟响也不动弹，结果门口那位除了挠门还汪汪了两声，它一汪汪，杨以岳就不高兴的哼哼了…… 佟响立刻撑起半个身子来，让小杨总睡不好，那就不要怪哥哥对你不好了。抬脚捞起丢在地毯上的浴巾，随手往腰间一围，佟响双手搓搓脸准备开门把敲门的汪汪打发掉。 越发接近门口，听见有人来开门的汪星人越是激动，这回是一边汪汪叫着一边双脚不停挠门儿了…… 佟响觉得就这么大的动静，配得上一脚把这位汪星人往旁边的绣球花园里踹。 轻轻拉开门，佟响看见了绒毛蓬松的黄毛中华田园犬，普通到不行，唯一特别的是后腿上架着小轮椅，这样佟响预备好的一脚只能忍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它……却不想惹到了轮椅狗狗，对着佟响龇牙…… “黄贵妃……”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鉴于自己只在腰间围了个浴巾，佟响弯腰一把捞起轮椅狗，飞快关上了房间门。 —— “小王……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身材很标准的、没穿衣服的男人……在以岳房间门口……”卓伊手上抱着一大捧绣球，整了整头上的大遮阳帽，不太确定地问站在她身边的王绪扬。 看得清清楚楚的王绪扬没说话，他觉得他要是跟卓伊说那个身材很标准的没穿衣服的男人应该是新来的保镖、司机，卓伊恐怕会有点儿受刺激。于是王绪扬说：“给以岳打个电话吧……” “对对对……是我眼花了？怎么人又不见了？”卓伊又看了看，还发现……“黄贵妃呢？怎么狗狗也不见了？” —— 抱着龇牙的轮椅狗，把人家举得高高，看着它想咬自己又被自己捏着前爪和脖子的没办法样子，佟响笑得没心没肺，“哪儿来的啊你，还会敲门……身残志坚好狗狗啊，小轮子跑得很带劲儿嘛……” 听见了某人的絮絮叨叨，杨以岳努力睁开眼睛瞄了瞄，不甚清醒的大脑得到了两个主要信息。一是天亮了，二是黄贵妃来了…… 嗯？！黄贵妃怎么来了…… 杨以岳侧身，抱紧了毯子，闭上眼睛想了想猛地增开了眼，打断了某人威胁黄贵妃要把它炖汤的话，声音软糯喊了一声：“小响……” “哎！”逮着狗子回头的佟响声音热情，“你醒了？这狗你熟吗？” “它脚干净么？”杨以岳躺平，望了对着自己摇尾巴的黄贵妃一眼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抓起人家的前脚看了看，佟响觉得还行，后腿腿上穿着一对小帆布鞋，其实挺可爱，“不脏，给你放过来？！” “放过来……”杨以岳翻了个身，趴在床沿上，伸手向着狗子招了招手，嘟囔着说：“来，黄贵妃，抱抱……” “你叫它什么？”佟响瞬间觉得自己就输了，“皇贵妃？！哪儿来的……”自己只是个姨娘，狗子是皇贵妃，这位份也太高了吧？！ “我捡的，给我妈养了……是黄——贵妃。”杨以岳听见佟响说话的调调了，瞬间明白了佟姨娘的小心眼儿，软软笑着指着黄贵妃身上的皮毛说名字。 佟响却觉得不管是皇贵妃还是黄贵妃都不是重点了，刚才是有个女声叫了狗子的。皇贵妃呢是太后养着的，不，是小杨总的妈养着的，所以…… “你妈妈过来了？”佟响反应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房间门口的形象，有凭记忆反应了一下小杨总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心下里感叹道：“不知道皇太后看没看见形容不雅的自己，或者皇太后有没有把自己打眼看上……” “应该是……”杨以岳捏着黄贵妃的两条前脚脚拖着人家玩儿，“你没瞧见人？” “我先穿个衣服……”佟响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想批评杨以岳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扎眼的小坡上？为什么这房子它就只有一间？为什么昨天辛苦躲过了一个老母亲，又来了一个老母亲？为什么这狗子位份这么高？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佟响扶额，为什么这房间里连个柜子都没有，躲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一手揉着狗子，杨以岳看着要疯掉的佟响，像他往常时候一样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 向着著名画家卓伊女士的助理王先生礼貌的笑笑，佟响往门口廊檐边挪了两步，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衣还有扣子没有扣上。 王绪扬伸手拉过房间门关上，把佟响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单刀直入道：“结三个月工资给你，明天不用来了。” 听着王助理的话，佟响稍稍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笑着回头说：“我才工作了没多久，一起拿三个月工资是不是太脸皮厚了？” “你的意思是要别的钱？”王绪扬给黄贵妃套上狗绳，之前检查说它年纪大脊椎骨有问题，不能运动过多，今天跑了这一场，运动量封顶了，不能再跑。 佟响看着王助理，很想跟他聊聊作为助理是不是管得有点多，瞧瞧人家莫格莫助理就从来不会动不动让自己走人，多暖心的一个助理啊…… “或者，你是杨家哪一家派过来的？”王绪扬刚才说话还有一丝疏离地客气，这时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跟刀锋就没差了。 这话听着信息量可真大…… “要别的钱……指的是？”佟响还蛮介意这句的，别的钱虽然挣了，但是小杨总不可能这个也跟尹女士汇报吧？ “你爬上了小杨总的床，不叫你白辛苦。杨家给多少，我给双倍，你要做的只有闭上你的嘴……”王助理把黄贵妃拴在廊柱上后，往佟响面前走了几步，说出来的话格局真是大。 “我……”佟响有些问不出口，您老怎么就看出我爬上了小杨总的床。 “如果你闭不上嘴，我们还可以再聊聊，当然这个过程可能并不会太愉快。”王绪扬把佟响的反应看尽眼里，目光越发严肃，“你既然走了潘叔的门路，潘叔的面子我们会给的。” 黄贵妃的后轮子在木地板上哗哗想，看了一眼兴奋得它，佟响笑迎着王助理的刀锋目光说：“你说绕了，不如直接说给你一百万离开小杨总……” “一百万可以，拿钱之前我会拟个协议给你签。”王绪扬一脸认真。 佟响蹲下揉了揉黄贵妃的头，仰头望着没有半点幽默细胞的王助理说：“您这么爽快，我想涨点价……” 第50章 第四十九回 捞一把刚穿上身肩膀就垮下来了的大号睡衣, 杨以岳向卓伊伸开了双手。 看见他没有起床的意思，卓伊把手上的绣球花放到他的大木桌上，踢掉鞋子踩着地毯往床边来。 卓伊一坐下, 杨以岳就凑了上去，偏头靠在卓伊的肩膀上，直接问“婚庆忙完了？” “不许转移我的注意力……”卓伊摘掉帽子扔到床上, 顺便看了一眼斜摆在床头上的两个枕头, “杨以岳同学，你这个……这个昨晚上春风一度我没说错吧？” “……”杨以岳不说话，靠卓伊更紧了些。 “这个人……这个人潘叔介绍之前你就认识对不对？不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卓伊决定不要再看房间里了, 真是越看细节越多，这春风沉醉的夜晚是精彩的。 “嗯。”终于哼了一声, 杨以岳干脆软骨头侧下身子躺在了卓伊的腿上。她刚才去花园里摘了绣球, 裙子下摆上有露水沾湿的痕迹还有绣球的淡香，使劲闻了闻, 这些味道杨以岳喜欢。 “身材不错……我刚才看了个上半身……跟石膏像一样标准。”卓伊说着低声笑起来, 还拍了拍杨以岳的肩头，“这个人的长相是好的, 挺好……别的呢？” “你都看见了, 你家小王肯定也看见了, 他俩在外面？”杨以岳并不接话，想了想佟响现在的境遇, 有些想笑。未来小爸什么都好, 就是保护欲过强。 “我不知道他看见没有，问你呢, 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卓伊笑得挺开心, 这么多年没见杨以岳找过人, 这一回就过来摘几枝花竟然撞见了，虽然是有点儿刺激，但是比一直封闭着心走不出来好…… “你要问别的什么？”杨以岳一想到佟响会被未来小爸一顿折腾，心情莫名变好，明知故问回应了卓伊。 捞起裙摆，卓伊从裙子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细细的香烟。 “小王啊卓女士又抽烟……呜！”杨以岳的嘴巴被卓伊捂住了，笑着躺平看着卓伊。 “没用，这是小王买的电子烟……唉，烟瘾上来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要找小王呢？”卓伊的叹气声听起来是真伤心。 看到卓大画家如此感叹，杨以岳落井下石道：“那张你最喜欢的著名的照片可以从墙壁上取下来了，以后就别惦记了。” “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卓伊拍了拍杨以岳的脑袋。 杨以岳瞬间没心没肺了，笑道：“睡了人家得负责……” 姿态优雅抽了一口电子烟，低头瞧着睡眼惺忪的儿子，卓伊把火烧回杨以岳身上，“你睡了人家也要负责？” 轻笑一声，杨以岳说：“不一样……你是酒后犯糊涂，我是被哭着喊着求着睡的，起点高没有道德负担……” “我自己也喜欢的，算了算了，不计较了……”卓伊把电子香烟在手上转了个花，“你喜欢吗？” “喜欢啊……”杨以岳伸懒腰，侧头躲开了卓伊挠他耳朵的手，跟她腻够了爬起来，站起身了又说：“然后……” “害怕了？”把电子香烟扔进了小盒子，卓伊抬头望着杨以岳，“咱娘俩都一样怂。” 点点头，杨以岳回应很直接。 “别怕，儿子，妈妈先勇敢结个婚，给你做个垂范……你不要怂，跟着妈妈的步子来……”卓伊站起来，用兄弟义气比天高的气概揽上杨以岳的肩头，落地窗外来了一阵风，吹起了白纱窗帘，瞥见了外边房檐下王绪扬和佟响，又补充了一句：“看那身板儿，真黄了睡过也不亏……” 听着卓伊女士的话，杨以岳忽然觉得她和佟响应该很合拍。 —— “我亏啊……我好歹也是黄花大小伙儿，一百这个数字不吉利，要不您给个这个数……”佟响笑眯眯对着王绪扬伸出了小拳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竖起来，整整竖起了四根手指头，表情渴望道：“四季发财您看怎么样？您这边到账，我这边立马在小杨总面前消失，干干净净，就像落潮后的沙滩那么干净，绝不留下一点点的迹象。” 眼见着笑眯眯地佟响，王绪扬轻轻拽回往佟响跟前凑的黄贵妃，道：“你心眼可真不小。” “小杨总就喜欢我大气嘛……”佟响赶紧给自己脸上贴金，话音刚落，身后的门打开了。 佟响和王绪扬同时回头，先出来的卓伊女士，怀里抱着刚才带进去的一大把绣球花。这时候，看清了佟响的模样，给了一个惊喜的笑容，顺便抽了一枝花递给佟响，指指门说：“给你家小杨总带进去插花瓶里……” 双手恭敬地从卓伊手里接过花，佟响也是惊讶了，刚才她带着帽子没有看清楚模样，这时候出来去了帽子，容貌清丽且年轻地过分，只看脸说三十岁也是信的，佟响心里头又过了过大杨总的模样，觉得这簇嫩草跟大杨总分手是极好的。 之前有在网络上查找卓伊的照片，最有神韵的是一张小巷子里抽烟回头看镜头的黑白照，那时候想的是小杨总妈妈年轻时候是个气质美人，现在看见了真人，此时此刻依旧是个气质美人。 “好的。”佟响面上早就没有了跟王绪扬讨价还价时候的市侩嘴脸，根正苗红好青年，模样表情都没得挑，叫卓伊看着怪可心的。 “去吧去吧……”卓伊推开了门，目送着佟响捧着花进了房间，拉上门后笑着跟王绪扬说：“人不错啊……” “很、不、错。”王绪扬咬着牙说完了，一手牵狗，一手接过了卓伊手里的花束，“我待会儿联系潘叔摸摸他的底细。” “有必要？”卓伊被王绪扬推着往园子外边去，笑着看王绪扬拧起的眉头。 “有必要。”王绪扬一点儿不松口，“杨家靠什么起家的我告诉过你，一家子都不是好人。现在杨令祺把以岳一步一步推到继承人的位子上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你说过杨令祺八成是把以岳推出来做挡箭牌或者是用完就丢的刀子……”卓伊信王绪扬的判断，艺术圈里这些年圈套阴谋也经历了不少，都是小王保驾护航。 “所以，这个人这么招以岳的喜欢，是不是来得太精准了一点？”王绪扬回头看了一眼杨以岳的小房子，以前觉得这房子离群索居，今天觉得这房子真是太不够离群索居了，就这样都能让人进了屋。 “以岳是喜欢的……” “当然喜欢，跟以前那个不是一样的感觉么？”王绪扬顿了顿说：“那个付恒宇。” “嘘，不要再提这个烂人的名字。”弯腰抱起黄贵妃，卓伊大步朝前，“听你的。” —— 推开盥洗室的推拉门，佟响探进去办个头，恰好看见杨以岳把衬衫套上身，委屈脸凑上去帮杨以岳扣扣子，佟姨娘附体道：“那个王助理是要做你家的主了？” 看着他一点欠揍的模样，杨以岳没忍住笑，“王助理跟你说什么了？” “既然你爬上了小杨总的床，不叫你白辛苦……”佟姨娘学完了王助理，继续吐槽道：“拿钱砸我，叫我离开你……我是那种能被那点儿小钱收买的人么？” “你是得跟他讲讲价钱的人。”杨以岳实在了解佟响的为人，一语中的，“我听听，你还了个什么价？” “您的意思是以后不要我了，也让我拿到满意的价位。”佟响将最后一颗纽扣扣上，双手从杨以岳的肩头往下，在后腰扣上，把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杨以岳不说话，只笑看着佟响。 “八百万。”佟响说完亲了杨以岳的嘴，“少一分都不放过你。” “黑店。”杨以岳双手推开佟响，异常好心提醒他说：“不喜欢王助理也请和谐体面……” “不要。看不惯我的人，我也不要看惯他……”佟响还就不服气了。 “下个月十七号……”杨以岳双手抱手臂继续含笑着说。 “下个月十七号怎么了？”佟响靠着门抬眼望着杨以岳，心里纳闷怎么就说道旁的事儿了，不是正教育自己端正态度和王助理相处么？ “那天我妈再婚，嗯，完了之后我应该会叫王助理爸爸……”说这话的杨以岳眼不眨地看着佟响，不想落掉了他脸上一丁点的表情变化。 “所以……咱们太后真是……好、手、段。”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之后佟响凑近杨以岳，“今儿敲门的时候你就不应该跟我交代黄贵妃不喜欢人家摸它的残疾腿腿，你应该交代王助理会是未来爸爸……” “哦，不好意思，我紧、张了……”杨以岳加了重音的两个字更加的戳人。 “其实是……”佟响听出了杨以岳戳人的话，准备解释，起了个话头又放弃了，举起双手投降了，“我和我母亲在这方面的事情上是双盲，很羡慕你和你的母亲，你们的母子关系更良好，让人羡慕。” 以为还要和佟响斗斗嘴的，结果他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杨以岳也没有了作孽的心，拍拍佟响的肩膀说：“你和你妈更正常，我和我妈是极少数，非常态，没什么值得羡慕的，我们的遭遇决定了我们必须并肩作战……总的来说，确实让你受惊了。没关系，不用担心。” “你妈妈比我想的要年轻漂亮，保养得很好。”佟响觉得夸赞一下应该让这一时候的尴尬更快过去。 “嗯……她生我的时候也就十九岁，是真的年轻……”杨以岳想起了昨天好吃的下岗夫妻面，也想起了自己因为害怕而故意说出的让佟响误会的话，一晚上过去了，刚才又让卓伊女士给加了加油，杨以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试一试走两步，“我爸你也见过，所以……” “所以是涉世不深的艺术少女被成熟大叔魅力蛊惑的戏码？”佟响试着总结了一下。 “差不多，就是还伴随着一系列隐藏在情感交流之下的不怎么正大光明的商业行为……”杨以岳不确定佟响是不是想听，尽量说得简短些。 “听起来很曲折？” “有一点……” “那，待会儿上班的路上您还愿意讲一讲么？”佟响看着杨以岳因为低头而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光洁额头，心里荡漾起欢愉的涟漪，“我就是斗胆一问，不乐意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想听……” “你说什么我都想听。” “这句犯规了，佟响响……”瞧见有人的脚步越发靠近自己，杨以岳往后退了一步。 “我妈已经发信息盘问我了，让我犯规满足一下，这样才有勇气面对惨淡的未来……”佟响把自己手机上五十九秒长的语音拿给杨以岳看。 杨以岳看着那条来自于如意姐的超长语音，笑着说：“太刺激我就不听了……” 点击播放，佟响成功让如意姐超快语速的声音回荡在盥洗室里——“佟响你是怎么搞的啊，店面里的家具你就随便堆在边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摸了好一手灰啊，你都不能搞个东西遮一下的？还有厨房怎么回事儿啊，还有碗没有洗完，现在这个天气不能堆着洗的，会长蘑菇啊，你这个臭小子有这么忙？另外……我们不说另外了你是不是带人回来住了？谁啊？肯定不可能是蒲新元，不要用小蒲来敷衍我了。被子没叠、牙膏牙刷也乱扔，这不是小蒲住了的样子，你带了谁回来住？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啊……” 第51章 第五十回 戴上近视眼镜, 杨以岳径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这怎么好意思啊小杨总……”嘴上说着不要的话，身体倒是很实诚, 佟响已经坐到了后排。这边同杨以岳说完，那边回头就继续和如意姐讲语音，态度谦逊如同变了一个人。 这时节对佟响来说, 不啻于古时候金殿论策, 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就在近旁。 “您这就小气了，真的……我回去就弄好……打扫卫生嘛一定弄好。”佟响只说打扫卫生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提。 那头如意姐却是不好打发, 只关心带回来的是谁？灵魂发问一串接着一串。是男是女？新认识的还是老交情？住一晚还是住一段儿？ 佟响被问得简直不知道怎么是好，瞎编一个朋友什么的, 说出来会被小杨总弄死, 说不清楚是什么朋友又会被如意姐闹死…… “不是女的……您想什么呢？这是犯罪！”佟响简直服气，如意姐已经想着自己拐了姑娘回家睡觉了, “你不介意先抱孙子, 我介意……佟如意同志我正告你啊，道德底线太低了, 好好纠正一下你思想上的歪风邪气……我不争气你才有歪风邪气, 还能怪我？！” 杨以岳嘴角噙着笑, 实在听不下去了，自然也是不忍心佟响这么着头大下去, 向后排伸手。 “怎么了？”佟响看见小杨总的手伸了过来, 第一反应是给他握住捏了捏。 杨以岳抽回手之后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开尊口道：“手机给我。” 握着手机的手有一点儿迟疑, 佟响苦笑一下说：“我妈病情没稳定。” “我没有帮人出柜的爱好。”杨以岳淡淡一句打发掉没出息的佟响。 “你先点个菜。”佟响乐了, 得好好伺候小杨总。 “是不是太便宜你了？”杨以岳终于摸到了佟响的手机, “你先欠着我。” “行行行，待会给你写欠条。”佟响认了。 点中语音键，杨以岳淡淡道：“阿姨您好，我是之前借住你家的小杨。那个绣球花是我家供货的，因为和小响喝了点酒，没法开车回苗圃，就借住了一晚。小响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让您白高兴了，真是不好意思。” 话说完，把手机丢给了佟响。 忙不迭抱住自家手机，小响弯腰探身，想在小杨脸上亲一口。小杨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淡笑着说：“滚蛋。” “小杨，您的恩情比山高、比水深……”小响捧着小杨捏自己下巴的手，贴脸蹭了蹭。 像是触电一般抽回手，杨以岳双手握着方向盘，淡定道：“保密费我是不是要收一笔？” “嗯，能不能看在我是枕边人的份上打个折？”佟响不要脸的精神瞬间壮大。 “把你打折的精神头放到跟如意姐交代上怎么样？”小杨认真建议道，“回去坐好。” 佟响得了便宜，乖乖坐回去，像杨以岳建议的那样认真和如意姐沟通起来。 “你看看人家小杨得笑话我嫁不出去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唉……”佟响装得可像了，特别是那一声叹气，能以假乱真。 “嗯嗯，好的……小杨啊，我妈说你家的绣球花顶好的，以后能见面要跟你讨论下种植技术，请你到时候不吝指教。”佟响声音抬高，生怕开车的小杨听不见似的。 这几句说完，终于对付走了如意姐。佟响收手机，大头又探到前排去，语气郑重道：“谢谢。” “反正你欠我一个人情，不客气。”杨以岳回了话就踩下刹车，前边红灯亮了。倒计时牌从九十开始减少，这个红灯时间可长。 “我来开……”佟响推开门要把小杨总换过来。 摆摆手，杨以岳说：“送你回花店，赶快好好打理一下。” “我的司机工作应该会被开除，你这是自己先练习一下？”佟响想起了今天跟未来爸爸的讨价还价了，给自己前途未卜的兼职补了一卦。 回过头来看着佟响的没心没肺，杨以岳略微霸气外露道：“他开除了你，我再雇你就是了。” “我只想说……”佟响又往杨以岳身边靠近了些，“吃什么饭、穿什么衣、用什么姿势都听你的……” “内容可以再宽泛一点。”杨以岳看着他凑了过来，大脸就快搁到自己的肩膀上。 “金主爸爸你举例说明一下宽泛的方向。”佟响异常配合。 抬手挠挠佟响的下巴，杨以岳看着读秒进入最后十秒的计时牌说：“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你父亲案子的卷宗内容嵌入那本书里？” “嗯……”佟响瞬间对于自己的反侦察能力弱爆了这件事有了清醒的认识。首先，被老母亲侦查出了家里有人来过还不是蒲新元，接着被金主爸爸发现了手工惊喜内容……所以，他们两个才是特种兵出生，自己只是个傻小子对不对？ 读秒结束，绿灯亮起。 听不见佟响的回答，杨以岳也不关心，启动车子继续往学院路去。给佟响留下的反应时间特别的宽裕。 —— 望着前面认真开车的杨以岳，佟响甚至从他的近视眼镜镜片上看出了一丝阴险的光芒。心里飞快地捋了捋现在的情况。 第一，看卓太后对自己的笑脸，小杨总应该一点儿没有隐藏自己是个什么存在的问题。对比自己在佟如意女士面前的遮遮掩掩。小杨总得分。 第二，自己的遮遮掩掩太难看，小杨总帮忙几句话搞定，用的是苦肉计。大大方方委屈自己让你顺利通关。小杨总再得分。 第三，之前关于不谙世事艺术少女和腹黑成熟企业家往事的讨论，小杨总落落大方，开恩表示你感兴趣可以慢慢聊。小杨总又得分。 第四，转回头，帮忙打掩护自己欠了小杨总人情，这边问到了卷宗嵌书的事情……经过以上三件事情的层层叠加推进，佟响已经被小杨总逼到了「必须说」的境地。就这无声无息的心理杀伐，佟响认输。 通场看来，小杨总的得分简直要爆表。 “小杨总……”佟响叫了一声，用得是撒娇的调子。从后视镜里，佟响看见杨以岳的眉梢挑了一下，伸手摸到杨以岳的肩膀上，更是撒娇意味浓重的捏了捏后才说：“有进展了再跟你交代可以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需要帮忙的话，我这边可以的。”杨以岳拍拍他故意撒娇的爪子，话说的极淡，仿佛刚才一出接着一出的推进事项就跟不存在一样。 “谢谢小杨总的溺、爱……”斟酌了下用词，佟响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杨以岳待自己是真的精准，“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也许是自己的误判，在不确定之前，我希望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杨以岳的淡然回应，让佟响得到了极大的尊重，一改刚才的装模作样，认认真真揉了揉杨以岳的肩膀，语气诚挚，“谢谢。”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伸头飞快亲了一口杨以岳。 杨以岳心中顺爽，只觉得这个吻跟黄贵妃今早非要舔自己那一口一样的甜。最重要的，昨天说出来的让佟响误会的话，经过今天的这一段，杨以岳心理负担轻松了许多。 —— 最后一个铆钉被打进招牌里，佟响帮着今天来工作的几位师父收拾东西。大体上，如意花店装修工程正式完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扫干净，重新开张。 估计自己一个人干有些费工夫，还要耽搁给杨以岳做饭的时间，佟响直接请了家政开荒。还是不计成本的那种，人工、夜场加班费全都不算计了，希望在半夜十二点前就把花店搞出来。 半个小时后来了三位叔叔、三个阿姨，佟响超级主妇的开关打开，一边做饭，一边参与铺子上的开荒和摆放，到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店铺已经归置得差不多了。 超大木桌安放完成，佟响拿出洗好很多天的超大桌布，眼里有活的阿姨们帮忙铺上，各种物件一应摆上。工具箱、丝带架、最新的花艺杂志，还有超大开本的记账簿……拿过来放的时候不小心从手里滑落，大账本摔开了躺在大木桌上，那一页恰好是杨以岳手写的调整建议。 伸手摸了摸杨以岳的字，佟响不自觉露出笑容来。天上掉下的林妹妹不一定是个好事儿，天上掉下的小杨总对于佟响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老板，你看看这些花架这样摆怎么样？” 旁人的问话打断了佟响对小杨总的小小相思，赶紧回头去看，恰看到熟悉的车子停在了小叶女贞的旁边，也不回话了，直接笑着去推开了店门。 —— 拎起骆婷娜烤制的奇形怪状小曲奇，杨以岳摘下近视眼镜下车。刚刚关上车门，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了更熟悉的荷叶边小围裙。 把口袋放到佟响面前，杨以岳说：“骆总说这个是送给多管闲事帮她的天堂鸟打顶护理的司机兼厨子的……” “闻起来不错。”一手抱住糕点口袋，一手扶了杨以岳的手臂，“今天辛苦你了，明天我一定上岗。”说完指指店里的人影晃动，“今天晚上就攻坚决战，明天就是一个崭新的如意花店。” “你明天要开张？”杨以岳看了一眼店铺里的进展，觉得赶一赶应该是可以的，只是没有花的话，开张了也没意思。 “后天开，我妈说看了黄历明天日子不招财。”佟响挺想把佟如意发过来的同病房大爷的万年历照片给杨以岳看看，上面说明天宜婚嫁。 “所以明天你要备花。”杨以岳比他先想到了，顺口说：“那明天我自己去上班。” “不行，不行。”佟响推开店门，熟悉的访客铃声又响了起来，听着甚是悦耳，“我不耽搁……” 他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那边杨以岳淡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瞄一眼手机上的来电号码，杨以岳直接挂掉。 “外卖推销？”佟响只瞄了一眼，看见是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 杨以岳不说话，那边电话又响了起来。 佟响这次又看了看号码，归属地不是锦城，但见着杨以岳没有要接的意思，佟响回转身拉开了店门，善解人意的笑容挂在脸上，甚至还给杨以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面对如此懂事的小响老板，杨以岳只有捏着电话出店铺外面。 看见佟响关了店门，杨以岳沉着脸接通了电话。 “杨以瀚那儿不打算给我钱了，我想到小杨总您这儿寻个好拿钱的法子。”说话的人语调轻佻，“您刚才没有接电话，可吓死我了。” “付恒宇，你充电站的生意亏了多少？”杨以岳声音冷淡得能冒出寒气来。 “一百二十万，七十万是借的，现在着急还。小杨总，念点旧情好不好，再拉我一把。” 第52章 第五十一回 “这话你跟杨教授说比跟我说效果好。”杨以瀚的名字, 杨以岳不想念出来。若要念旧情，自己不如杨教授跟他有情谊。 “说了呀，杨教授跟我翻脸了, 还帮我算了一笔账呢，说这些年被我讹了将近五百万，叫我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付恒宇笑着说：“我这老同学一天到晚风花雪月的, 没成想还真记账, 太没意思了。” “你一次又一次让杨教授对你失去耐心了，这事情到我这里也没有办法。”杨以岳倒是很想知道，杨教授有什么胆子拒绝付恒宇, 或者……“你是不是没按照我说的办？” “这个嘛……”付恒宇那头说话踌躇起来。 “怎么，老实交底了？”杨以岳叹口气, 这世界上最能守住秘密的果然只有死人。 “也不算……”付恒宇还在遮遮掩掩。 “你把你手上的录音母本卖给了杨教授, 拿了一百八十万。”杨以岳帮付恒宇说了，“投了半个商砼车队, 结果商砼站倒闭, 赔了三分之二。现在杨教授不但对你没有担忧了，还敢到我眼前来蹦跶了。” 挑拨杨以超反悔第一次定好的桃花源收购方案, 撺掇杨以超往胡老爷子的宴席上再试一把, 杨以超敢对自己动手, 杨教授应该也功不可没。 “他找过你麻烦？那你大可以把录音给他听听啊……”付恒宇真是一点儿没有长进，立刻就把话说明了, “我那儿可不是什么母本, 母本在你手里。” “你都跟他说了你手里的是母本，我这里的就是虚张声势了。我这儿还是放着吧……”杨以岳不打算动这一点, 让杨教授高兴久一点比较好, “你要七十万？” “你要给我？”付恒宇听见了希望。 “也不是不可以。”杨以岳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 , 只是有些东西你给我准备好，东西齐备，钱也到位。” “说真的，小杨总，跟你们家人打交道这么些年就您最耿直，我觉着吧身家性命交你手里也没关系，要什么你说。”付恒宇嘴里的恭维话说来就来，“当年千钧一发跟着您的步子走，是值得的。” “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少一样都不到账。”面对付恒宇的花言巧语，杨以岳早就习以为常，不为所动说自己想要的东西。目光回转望进花店里，瞧见佟响和几位师傅一起抬动花架摆放，忽然又懂了一层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容易对佟响动心。 电话那头的付恒宇跟佟响说话的调门儿是那么的像，自己真是没出息，永远喜欢这一卦。 —— “再来点儿……好，就这个位置！”佟响一句话说完，四五个人齐放手，花架在橱窗前摆好。 搓搓手往铺子外边看一眼，瞧见杨以岳还在低头跟人打电话。说话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这一点佟响是蛮佩服杨以岳的，从来不慌，天大的事情都是一副可以商量的样子。这段时间跟着他去上班，对他们事务所的工作也能看出些门道。一来是给各种公司提供会计服务，二来是做各种公司之间的拆并合作，就佟响看来，后者业务属于相当难缠的范围，既错综复杂又勾心斗角，要做到利益均衡步步推进，真是需要大功夫下去。 桃花源的案子自己跟着他一路看下来，一开始没有觉得什么，今天他给自己把他们娘俩和大杨总的事情说了，佟响觉得小杨总的手段的确是高。比大杨总想要吞卓家酒厂，先对卓家姑娘下手的事迹要高。 就小杨总轻描淡写的描述中，佟响至少看出了大杨总那一代不省心的各家弟兄，一直伺机而动的杨教授和他实力不容小觑的亲妈，当然最糟心的还是表现的嘴里心里都有你的亲爸爸，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道行没到他的段位，真不好说。 所以，佟响明白了小杨总的胳膊肘往外拐背后的意思了。 大杨总说心里有你，天下以后归你，这话信不得。杨氏集团摊子这么大，难以为继的多了去了，却又是家族共创，砍掉消化的难度不亚于古代时候「削藩」。小杨总要信了大杨总的话上赶着为爹爹分忧，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大杨总比胡老爷子年纪可小多了，胡老爷子能捏着不放，大杨总更可以。 小杨总现在走得路子倒也别致，你许下了重利要我听话给你做「刀手」，我大大的明白，可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做不做看我心情，怎么做老子你管不了儿。 桃花源这事情就是大杨总要借小杨总的手把桃花源从杨氏集团的不良资产里给除开了，却又不想跟杨以超父子翻脸，也不想和胡老爷应为这件事情心里起疙瘩。小杨总看穿了，把这事儿做成了跟胡老爷子亲近，自己动手帮爸爸和杨以超父子翻脸，逼着爸爸在家族里露了狠脸…… 大家都有失有得，这才公平。 佟响替小杨总觉得累。 自己这边事情差不多了，看着他在外面电话没断，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杨总那边又有了什么动静，准备转身进去看晚饭怎么给他先供应上。 不是佟响看不起自己，虽然小杨总说了他心里有自己这个人，可是佟响认为在小杨总的心里自己的厨艺应该比自己这个人的分量重多了。 —— 双手接过了属于自己的午餐便当，虽然不喜欢上面的粉红小兔兔图案，莫格还是期待得望了一眼杨以岳的车子，却没有看到人，忍不住问：“你家司机没送你？” 杨以岳嗯了一声就算回答。推开地下停车场到电梯间的门，等莫格先进去自己跟在后边。 “你觉得他来事务所有损你英明的形象了？”莫格很想看看便当里是什么好菜，但是今天没有见着人比这个更紧要。 “你想他了，我给你个地址。”杨以岳先摁电梯。 “我可不敢横刀夺爱。”莫格呵呵笑着说：“你放他来，能干呢，茶水间的咖啡机到阳光房里的植物都能打理，省多少劳务费啊……” “谁让你们叫他修咖啡机……”杨以岳不高兴，是说上回怎么看着手背红红一块，问他说烫到了，问怎么烫到了又不说。 “这那儿是谁故意叫的，无非是撞见了，一句小响哥你看看不就动手了？”莫格终于还是忍不住把饭盒打开了一条缝。 “小响哥……你们倒是挺会取名字……”电梯到了，杨以岳抬手请莫格先进。 莫格赶紧把饭盒盖上，没良心笑道：“这话怎么这么酸？” “是你鼻子不对。”杨以岳面无表情下定论。 “这酸味不用鼻子闻……”眼见着小杨总伸手要拿饭盒，莫格赶紧改了话题，“蔺长青警官的案子是邓柠律师为凶手做的辩护。她老人家现在退居二线在事务所挂闲职，每个月逢二的日子去一趟。不知道您哪天有空，我也就没有预约。” “你先预约，邓律师合适我这边就合适。”杨以岳不打算追究酸味是不是用鼻子闻到的了。 “好的。”莫格说了之后，电梯门打开，毕恭毕敬请小杨总往外，属下本分完美展现，“我斗胆问一句，这种陈年刑案跟我们手头哪件活儿有关系，您先示下，免得我跟不上您的节奏。” “就好奇。”杨以岳想着自己拍了一张佟响做得书页图片就让莫格查一查，的确是没有什么活儿能关联上。 “那这儿活儿给我单算钱。”莫格也是惊讶了，小杨总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 花店重新开张，佟响这边却丢了司机的差事。杨以岳家未来小爸办事情真是一点儿不含糊，不到三天就换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哥来交接工作。车钥匙和车直接收走了不说，拟了份合同让佟响好好看，要想签字就联系他。 合同前面那些关于小杨总名誉事项太絮叨不想看，直接看了未来小爸能给多少钱，认真又看了一遍大写数字，佟响觉得两百八十万也行，未来小爸办事情还是有魄力的。心里夸奖完了，转手把合同捧着给小杨总看，小杨总在店里大木桌边上看得面带微笑，听见自己端着给他洗好的葡萄过来了，说：“挺好的，可以签。” 佟响摘下一个饱满可爱的，撕了皮递到杨以岳嘴边，“我问你要八百万，你还价多少？” “你这是要货比三家，再决定去留？”张嘴吃了紫葡萄，杨以岳翻到前边第三页，手指着说：“这条有点儿坑你，你可以拒绝，或者再要点安家费。” 手上撕着葡萄皮，佟响偏头看，“全家搬离锦城……提这个要求不给安家费是有点儿过分。” “要不你搬北京上海，让他给你买个房。这样算起来，赚得更多。”等不及佟响撕出皮来，杨以岳自己动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 “我给你撕皮，吃得一点儿不讲究……”佟响见他连皮咬了，恨铁不成钢，“矜持点儿，小杨总。” 偏头咬了他手上撕皮只撕了一半的，杨以岳丝毫不珍惜矜持气质，“吃个葡萄就你事儿多，签不签呀？” “您给多少遣散费？”佟响自己摘了一颗丢进嘴里，笑看着杨以岳。 杨以岳抬手推开他的脸，端了葡萄往楼上去。 看着他一步三摇走上楼去，佟响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瞄一眼对面街边上停了三个钟头的陌生车辆，拎起垃圾袋开门出店去。 第53章 第五十二回 把垃圾分类放进垃圾站的各个箱子里, 佟响掏出手机给二丫打了个电话，笑着跟美甲店老板娘二丫说：“你今天做了个什么客户，三个钟头指甲还没做完？” “我的手艺会三个小时, 开玩笑呢……你哪儿看见了这样的客户？”二丫嘻嘻哈哈回话。 “你门口停的那辆白色别克啊，刚才早下午到现在都还没有走，不是你家客人, 停在你铺子面前？”佟响一边说一边从这头又看了下那车, 里头有人是肯定的。自己在对面，看不真切，二丫那边就不一样了, 更近。更何况，如果自己没有看走眼, 车里的人就是来监视自己这边的, 那么面对自己的那边窗自然不会打开，要打开就是二丫那边了。 “你说那辆车啊, 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它就一直停在那儿，待会儿我爸回来都没地方放呢, 我的去看看, 是个什么神仙。”二丫还被佟响给提醒了。 “别呀, 我帮你去看。”丢了垃圾双手空空，佟响打了个响指就准备过街, “我从老五手工面到你家后院过来, 给哥哥开门。” “你在老五家吃面啊，早说到我家吃法啊……行, 过来呗。”二丫应了。 没两分钟, 绕了一圈的佟响站在二丫美甲店蕾丝帘子后边, 一边吃着二丫递过来的焦糖瓜子，一边看那车的动静。 “你这么一说，这小子是很可疑啊……”扔掉手中的瓜子壳儿，二丫觉出味道来了，又看见那带着鸭舌帽的小子这时候推开门拖着个大长镜头的相机走出来，不觉发出了一声惊叹，“狗仔队提前抢位？我们学院路今天有明星来做节目？我怎么不知道？我看看街道群。” 二丫翻街道群的时候，佟响看着那小子踌躇了一下子坐在了老五家手工面的外摊桌椅上老五出来点餐的时候，还望里头打望呢？ 至于为什么打望，自然就是想看看小响老板有没有在里面。现在发现内堂里没有了小响老板，都不搭理老五，站起身往里头去了。 嘴角绽开一抹笑，再嗑一颗焦糖瓜子儿，佟响把手里剩的那几个放进了二丫手心里，“我帮你老五那儿看看去啊，你看着车这头……车门打开别叫人给他偷了。” “去吧去吧……”二丫跟着佟响一起出门，两人分头。 几大步跨到老五手工面外摊处，那小子背对着街面在问老五什么话，老五看见佟响了，还没说话，见到佟响抽了自家几双筷子捏在手里就进来了…… “五哥，这是我朋友，借你地方说两句话……”说话间，佟响一把扯下了那小子手里的相机，顺手斜挎在身上，手上转了个花儿似的架住那小子的手臂往后背上压下去，捎带手把筷子顶在他后腰上，小声说：“背打直，别让我捅你。” 鸭舌帽下边半张小脸白了一下，不但背打直了，腰板儿也挺直了。没说话，被佟响拽着去了手工面后厨。穿过后厨，从后门直接到了后巷，出了老五家大大地厨余垃圾桶没有别的东西。快八点的时候，后巷灯暗，佟响直接把人摔到了墙壁上。 那小子身量小，后背着墙还被撞了头，这时候帽子也被佟响给掀开了，模样让佟响看了个明明白白。 “谁让你来的？盯我家店干嘛？拍了些啥？” 那小子看佟响问话笑眯眯地，有看清了他手里的是筷子，瞅见后巷尽头是街面，闷头就想跑。刚迈出步子，被佟响扯住衣领，一脚踢到膝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或者，咱们换个说法。拍小杨总啊？”刚问完话，单手卸下了相机镜头，“别不说话，不然这镜头给你扔厨余桶里去……”说着把镜头在手里晃了晃。 “别别别，哥，您手下留情……”这回有用，终于有了回应。 “谁让你来的？盯我家店干嘛？拍了些啥？拍小杨总的？”好脾气佟响又说了一次。 “那……我这边……就是……”那小子一边说一边结巴。 佟响把镜头放到厨余垃圾桶边缘上敲了敲……那边一下子就结巴了，“我就是来等等看小杨总会不会来……” “然后呢？”这个结果佟响满意的，又敲了敲镜头。 “小杨总来了呀，就完成任务了，就拍了这些……” “谁让你来的呀？”佟响一手摁住他一手摁开相机看了看，里头都是拍得自己和小杨总，越往回倒，照片上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这不是还拍了哥么？拍个给谁看啊？拍得又不好看……” “哥，您把镜头给我……”看着自家镜头就放在厨余垃圾桶的边缘上，实在是心紧了。 “你说个名字就好，要什么镜头？”佟响最坏了抬脚轻轻踢了踢那厨余垃圾桶，那镜头跟着也晃了晃。 “我怎么能知道是谁呢？就给钱给了个地址，说让盯盯看小杨总到不到这儿来……”小伙子双手朝着镜头的方向伸着，想要救救自己的心肝宝贝长镜头。 “这张好……其余的拍得都是个什么鬼……我删了。”佟响翻了十好几张，终于看见可心的了，“怎么你真不知道谁让你来的？”毫无预警说着话就又踢了一脚厨余垃圾桶。 “啊啊啊……是那什么杨总的什么助理，我也是在老板那儿零零碎碎听了几句，哥，我就一干活的，哪儿敢多问啊……” “是么？”佟响说着松了抓住他的手，“你跑，我就拿这玩意儿砸你头……”手上的相机被稍微举了一下，佟响伸手把镜头拿下来，瞄了一眼那小子，确定他没心思跑之后，装上了镜头，把相机丢给他，说：“来好好给哥拍一张……”说罢比划了一个剪刀手，笑容可掬人见人爱。 这边儿哪儿敢不听，赶紧端着手机给拍了下来。 佟响伸头看了看这张照片，觉得比刚才那些隔着街道偷拍的都好，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说：“回去带个话，小杨总都晚上来。” “啊？！”救回了自己吃饭的宝贝，小伙子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佟响已经从后门回老五手工面店了。 —— 靠门边，佟响看见杨以岳靠在书桌前边看着什么，步子故意放轻朝他身边走去。也不说话，伸手搂着杨以岳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蹭蹭，脸上被他头发上掉下来的水珠子给打湿了也不松手。 杨以岳抬手摸摸他的脸，“是不是觉得自己回来迟了？” “你说出来不就更伤我心了？”佟响把杨以岳手上的毛巾接过来，盖在他头上，温柔地擦了起来。 把手上的连环画西游记合上，杨以岳原封不动给他放回书架上去，温顺偏头让他给自己擦头发。 佟响想着之前得罪了未来小爸，今天应该要得罪大杨总这个亲爸爸，一时间感叹自己怎么就这么能作呢？ 听不见佟响话痨，杨以岳觉察出点儿不一样来，抬手挡住他给自己擦头发的手，“你今天这么清净……唔！” 眼睁睁看着佟响笑吻上来，杨以岳也不想说话了，迎上他的吻，抬手扶住了他的肩头。 佟响本来是和他身子贴靠着的，感觉到了杨以岳的欢迎，毛巾一扔，抱着人坐上了书桌……稍稍仰头看着些微红耳根的杨以岳，佟响劲头更足。 一个绵长又甜蜜的深吻结束了，依依不舍吻了杨以岳的鼻尖和眉眼，佟响小声说：“得懂事儿，我清净你不烦我，我才能求欢嘛……” 算了，亲爸爸也好，未来小爸也好，得罪就得罪了，反正不得罪小杨总就好。 —— 拉开车门送杨以岳上车，佟响把手上的午餐便当袋子递过去。 “要我帮你向莫格收午餐费吗？”杨以岳又看到了粉红小兔兔午餐盒。 “不用了，这是贿赂，以后莫助理多想着我就好。”佟响这边笑嘻嘻回了话，转头同人家司机大哥说：“猛哥辛苦了。” 那位新来的猛哥微微点了点头，倒是杨以岳很意外，什么时候哥都叫上了？明明几天的功夫。再回头看佟响，已经挥着手跟自己告别了。 抱着便当盒子，杨以岳忍住了跟他一样挥手笑别的冲动。 路程过半，收到了莫格的讯息，说今天下午茶可以和邓阿姨一起聊聊天满足您的好奇心。杨以岳回复她了一张午餐图片。 莫格夸张的悲伤表情发过来，附言：没有小响哥的第六天……想他。 “不许想。”三个字发送过去了才有些后悔，想撤回又觉得更丢人。杨以岳犹豫的这一点点时间里莫格那个没有良心的，已经把嘲讽拉满了，“去跟母亲大人说我、只、要、他！！” —— 满箱的康乃馨和玫瑰还没有拆开打理，母亲节和五二零就在眼前，佟响花店的活儿翻倍增加。 视频里的如意姐气色不错，坐在病房尽头的小阳台上晒太阳，旁边是几个病友阿姨，还有跟着她们一起摸鱼的谢婷婷。看着佟响终于借了视频电话，谢婷婷笑着凑上来说：“小响老板，五二零预售有优惠不？” “婷婷姐你要多少什么地点什么时候送知会一声就行，不谈钱。”佟响知道如意姐关心的是这一摊生意，赶紧把镜头转到手上的活计来，“姐你就看一眼，哪一箱哪一朵，选好就行。” 这一说果然看见如意姐满意了，这满满当当的一轮生意要好好给如意姐做好了。 小响老板的耿直发言逗笑了对面的几位，又说了几句家常话，佟响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如意姐忽然拉了一把身边的病友阿姨，谢婷婷看见了赶紧把镜头对着阿姨去，脸上憋不住的笑，但见着阿姨拿出手机，直接点开出来了姑娘的照片，一点儿没停顿地说：“小响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佟响立刻道：“妈，什么，怎么了，你们那头怎么花了也不动啊？说什么呢听不见？什么破信号，我挂了再给你打。” 哪儿还能再打，再打就得安排时间地点了。有时候佟响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作，就如意姐非常想当公婆这件事情，自己就非常的不够作。 拿起一支玫瑰，修剪了枝叶，拆了头上的塑料网保护膜，小心放到花桶里，看着红艳艳的玫瑰，佟响琢磨着自己的花艺水准应该上涨了，五二零到了不如……目光落到包装纸架子上，想要一显身手的冲动越来越明确。 余光里门前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佟响抬眼看了过去，车牌号夸张到只能看见九，刚停好吗，前车门下来个人到后排开车门去，恭敬姿态让佟响都不用猜是不是了。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记得加满油。”骆婷娜交出自家车钥匙的时候一点儿不含糊, 叮嘱杨以岳，“所以你这是不想让谁知道你的行踪？” “两个钟头还要加油的情况下，不适合多问。”杨以岳把车钥匙上面的折耳兔玩偶套在手指上甩了两圈, 比骆婷娜来得更精明。 “不问就不问，油是要加的。”骆总和莫格不是一个路数，对这些事情不关心。 点点头, 杨以岳同意献祭自己的荷包给她加油。瞄一眼茶水间那头, 没有看见猛哥的身影，淡定往电梯里去。 开着骆婷娜的甲壳虫穿梭在车流中，小车灵巧, 杨以岳几次换道超车之后猛然发现今天开车这风格跟上佟响了，不由得嘴角翘了起来。 骆婷娜看的挺准, 杨以岳就是要避开猛哥。王小爸这回找的这位大神根本就不说话, 杨以岳也拿不准猛哥跟佟响是个什么样的关系程度，找上邓柠律师这件事不适合让佟响知道。按照上回自己点了佟响水之后他的回复, 杨以岳觉得他压根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嘴巴上说得是一回事儿, 若是信了，就是永远等不到答案。 现在, 自己越过了佟响划出来的界限。 杨以岳有一瞬间想到自己这样越界会跟佟响之间出麻烦, 可是邓柠律师事务所就在眼前, 杨以岳便不往下想了，走到了这一步, 退是不会退的。 —— 杨令祺打量的动作丝毫不带遮掩, 不屑的眼神也一点儿也没有掩饰。佟响垂下目光略作不安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想着既然大杨总想要把自己压住了, 那就当个老实人。 踌躇写在脸上, 看了看杨令祺试探着说：“您请坐……”说完抬出凳子, 伸手捞起自己的围裙在凳子上用力擦了擦。 “你认识我。”杨令祺把佟响这一时的样子看进眼里，眼里有一丝满意。 “是……”佟响还是低着头，手心里捏着围裙没松开，“上回在小杨总事务所里，远远看见过您一回……”说话的声音也是低的，忐忑之情就差写在脸上了。 往凳子上坐下，杨令祺收了刚才的不屑，瞬间和颜悦色起来，“那，可以给我倒一杯茶么？” “好的……您稍等。”佟响简直演技爆棚，受宠若惊的样子，往厨房那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结结巴巴问：“茶您习惯的浓淡是……” “淡茶就好，年纪大了，受不了。”杨令祺笑着说完，望着佟响，看他又往厨房那边去了，接着问道：“以岳跟你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背着杨令祺的佟响知道他为什么这是个时候突然问这个，给了一点点好脸色，现在正是老实回话回报这个好脸色的时候。 自己怎么和小杨总认识的？直接点说就是自己扑上去找小杨总买自己呗……可这样说的话大杨总就不喝茶了，恐怕得叫人来把自己埋了，既然都是小白花了，就要白到底。 “是的，小杨总经常来买花，是我的老主顾……他很照顾我的生意。” 说话的佟响自然是没有敢回头的，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回头回了一半，也没敢正脸瞧杨令祺，“大杨总，上回打伤了那个杨总的事真的不好意思……我……那个……” “不说那个事情，那家伙自然是该打的。你对以岳倒是忠心的。”杨令祺其实也不惦记茶的，看着楼梯边上的佟响继续说。 那杨以超嘴里佟响这个家伙简直是个混世魔王，他的话自然没有几分可信，但是这样看起来不免又十分纯善…… “他是要对小杨总动手的……大杨总，我这身份在您面前没什么说话的资格，可您今天都到我的店里了……我就斗胆了。”佟响还是低着头，看着远远的那一大堆还没有整理出来的红玫瑰，“不疼孩子，也别叫旁的人骑到头上来，外人也看不下去的” “嗯……”杨令祺点了点头，笑着说：“那茶也不给我泡了？” “茶当然是要泡的，您稍等。”佟响终于抬头憨厚地笑了。 这下就好了，对杨以岳忠心不二的愣小子演绎完成。至于杨令祺找自己做什么，佟响心中还是有些眉目的。 —— 作为隆盛律师事务所的创办人，邓柠律师在整个业界是很有名头的，另外的名头还来自于她优秀的徒弟们，几乎撑起西南律师界的半个天。 杨以岳和邓柠律师有过交集，所以今天的见面气氛很好。 “这个花糖是黔北特产，好吃倒是好吃，就是粘牙……”花白短发微卷的邓柠律师把整个装糖的盘子往杨以岳面前推过去，“刚加了盖的牙齿受不住，老婆子只能看你吃了。” 杨以岳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口感是有一些粘，但咬断起来也是干脆的，没有邓柠阿姨说得那样危险，味道清爽不腻，杨以岳喜欢这个口味。 “以岳你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你怎么能跟这个事情扯上关系？” 邓柠的笑容透露出可爱的狡猾，自嘲「老婆子」的阿姨有这样的笑容不会让人跳戏，只会让人对她有全部的信任，幸亏有这个苗族花糖在，杨以岳让糖堵住了嘴巴，差一点就老实交代了。 “那位蔺长青警官是好朋友的亲戚……”糖吃下去了，杨以岳认真地说起来，刚说了一半，邓柠阿姨端起泡着玫瑰茶的白瓷茶杯放到杨以岳面前，笑着打断他说：“这半年来您蔺长青警官的亲戚都已经找我第二次了……” 杨以岳失笑，对于第一次找邓柠阿姨的蔺警官亲戚是谁有了底儿。自己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 “那……第一次的亲戚听到您说了些什么？”端起了茶，没有要喝的样子，看着水中舒展的金边玫瑰。 “都是亲戚，我也不厚此薄彼。我作为胡成方的辩护律师，当时的案子应该是很顺利的。他认罪很积极，并且背负着巨大的愧疚，把我指派给他之后，跟他接触的过程中每次他都会说好多次的「我该死」……但是我始终觉得缺了一环。”邓柠也端起玫瑰茶，轻轻地喝了一口，“胡成方吸毒多年，根本就没有什么钱，那一次他却是量足吸嗨了……我问过他怎么买了那么多，他说卖给他的那个人糊涂多给了，他贪便宜没吱声。” “那个卖方呢？”杨以岳问则问了，但是心中对于那个人的去处并不带希望，胡成方杀了蔺长青，他所联系的上方、下方应该已经被彻底处理了。 “贩毒的，隔一年半就死刑了。”邓柠说了之后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在我心里也是一个疙瘩，但是……” “成了一个死疙瘩。”杨以岳淡淡接了一句，随后又问，“第一次的亲戚是个高高的……” “高高的、戴个无边框眼镜，是个斯文极了的小伙子，是蔺警官妻子佟家那边的侄子……”邓柠干干脆脆说了，“说是当时小对这个姑爹很有好感，现在是写推理小说的，想了解一下。跟我聊了好久阿加莎克里斯蒂娜……怎么样了？”说这话的邓柠阿姨若有所思的看着杨以岳。 “我觉得我应该知道那是谁了，其实应该是一个人，拜托我的是写小说的那个的朋友。没有沟通好又麻烦了您一次。”杨以岳终于喝了一口玫瑰茶，茶香浓郁，蜂蜜有点多了，不是杨以岳喜欢的风格，“那卖货的上家是……” 把手机划开，一张拍自泛黄笔记本的图片赫然在列，上面有那人当时的家庭住址等信息，时间太过久远，号码是小灵通的八位数，现在早就打不通了。 “传给你。”邓柠阿姨拿起小桌上的老花眼镜，“我可不无偿提供。” “如有后续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杨以岳上道，不等邓柠阿姨明说，便自觉提出了。 “嗯，很合我心意。比那小子说小说写出来了送我一本靠谱。” 听着这话，杨以岳甚至能够想象出讲得天花乱坠模样的佟响是什么表情。 —— 沏茶之外，还送上了切得小巧可口的西瓜，一切放好之后，佟响都没有解开围裙，低头站在旁边等着杨令祺还有什么要说。 “茶挺好的。”杨令祺夸了一句。 “小杨总拿的。”佟响回一句。 “你把以岳照顾的很好，他很喜欢你的厨艺。”杨令祺又夸。 “我也只能为他做这点小事，别的忙帮不上了，毕竟只是开花店的。”佟响很自谦的，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原本是要打发你走的，他顾念着你的手艺，都不肯答应。”杨令祺说完顿了顿，面上露出自愧的表情，“既然你和以岳亲近，有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所以才说刚才的那些话……” “冒犯您了，不好意思……”佟响上道的。 “我是做人家父亲的，看见有人如此维护他，不会感觉冒犯，倒是有些欣喜的。” 嗯……亲爸爸的路数和未来小爸不一样。佟响顿时觉得不应该做小白花的，就应该臭流氓德行，让亲爸爸也拿钱砸自己走，两边钱加起来的营收可真是太可观了。 结果，一不小心就让亲爸爸「欣喜」了……这…… “以岳年轻，很多事情看得短。我是一把年纪的人，想得多一些，但是呢，他不这么想……”杨令祺说着一副严父不为儿女了解的委屈，“只觉得我不是个好爸爸了，我们爷俩之间多少有些……你懂吧？” “懂。”憨憨一笑，佟响点点头。 “懂就好……我看你是喜欢的，你当过兵，是个实诚的小伙儿，比他原先喜欢的那个什么宇靠谱多了……” 听着杨令祺这放了钓饵的话，佟响让他满意地给了一个惊讶又强压住的反应，不过虽然记得自己还要和亲爸爸做戏，心里还是忍不住惦记「什么宇」…… “有些时候咱们多联系也是好的……”杨令祺说完伸手，他的秘书递过他的手机。佟响看着赶紧懂事儿，和亲爸爸联系上，“以岳我是心疼的，家里的生意他说不愿意打理，我都只敢求着不敢逼迫半点。你这样的待他忠心的人以后早晚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多了解一些家里的事，无妨的。” “您真开明。”存下了电话，佟响也会夸人了。 “杨以超的事情你别挂在心上，打了就打了，剩下的我会处理。”杨令祺说完又看一眼助理，对方赶紧递上来一张银行卡。 佟响看着银行卡说：“您……我还跟那个拍照片的……” “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不许推辞，卡是要要的。”杨令祺将银行卡压到佟响手上，“他住你这里，开销大，这个你必须收。” “那我多不好意思……”看着背面写着六个八这样豪放密码的银行卡，佟响很是喜欢。 “怎不好意思，他不喜欢见我的，也嘴硬，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就好……”杨令祺说话间制造出来的那种把你当家人的感觉真是让人舒心。 舒心之余，佟响也彻底明白亲爸爸的路数了。 首先，亲爸爸能对自己这么客气，肯定是知道小杨总稀罕着自己，赶不走。其次，既然赶不走就要收到自己这一边的。最后，当然不能直接说，今天收了卡就是第一步，以后大杨总有第二步、第三步的……一步一步跟着走下去，以后小杨总的枕边人就是大杨总的狗了。 简单来说，对于佟姨娘，未来小爸用的是「砍头」，亲爸爸用的是「收下当狗」，自己这位子真是不好做啊…… 第55章 第五十四回 熄火之后杨以岳并没有着急下车, 看着对面车库一排停得整整齐齐的车位，静心想了想现在佟响遇见的情况。 直接关系人胡成方和有疑问行为的卖方都已经伏法，线索全断。当年办案的民警佟响肯定早就联系过, 他能拿到卷宗也能说明这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去判断？听他对自己的说法以及那本手工书，他应该有线索。 佟响纠结于父亲案子这件事情，在杨以岳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是有些不理解的, 犯罪人供认不讳已经伏法, 还有什么可追究的？ 后来逐渐发现佟响在装修铺子这段时间里，除了跟着自己之外还有好些时间行踪不明，根据自己车的里程杨以岳大概能猜出这个无证驾驶的混蛋跑了不少地方, 好的地方是他老人家挺大方，加油一点儿不含糊。这些时间和路程他都去做了什么, 答案明显。杨以岳觉得那位伏法的犯罪人应该是不被佟响承认的, 不然小响老板犯不着浪费着精力去查。 也许是一个瘾君子不配做杀死爸爸的凶手，也许是在他的心中爸爸不应当去世于这样一场意外, 这一切都是阴谋。 这些行为背后的想法, 杨以岳都能猜到，所以他对自己说的话就是诚恳的。他现在的确不能判断, 等他验证了之后才有论断。 明明知道插手这件事情是不对的, 特别是在佟响诚恳解释了之后。可是杨以岳停不了手。他越是自己跟前的「完美情人」, 自己就越想知道他的全部，包括他诚恳表示暂时不能说的事情,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的接受这个「完美情人」。 说到底……杨以岳为自己的行为打了一个总结——自己「贪心」了, 要到了人，还要心。 打开手机通讯录, 界面上没有一个文字, 一排排的电话号码在旁人看来是一头乱, 在杨以岳眼里却是联系着一个个具象的人。拨到底，杨以岳挑出了一个座机号码，没有犹豫拨了过去。 —— 亲厚如斯的大杨总临走时拍了拍佟响的肩头，佟响为他推开了店门，一直送到车上。最后开口还是喊得大杨总，对于杨令祺提议叫一声叔叔的建议完全没有采纳。 等到杨令祺的车开远了，佟响才捏着后脖子扭了扭，低头做人真的不符合自己的德行，看看这才多一会儿，颈椎受不了了。 隔壁的李梓涵在店铺廊檐下写作业，看到佟响送杨令祺没大没小道：“小响，你的业务越来越高端啦，今天的车也很豪华啊……” “小响哥哥不会喊了？待会儿别求我给你讲作业啊……”佟响说着走到他家店铺门口去，看着新到的新疆绿葡萄着实可爱，挑了一大串进店里称重付款。 李梓涵老娘一手接过葡萄，一手指着山竹说：“这也是新到的，给你祖宗称一些回去……” “我祖宗？！哈哈哈……您给打折不？”佟响一瞬明白李家老娘说的是小杨总了，笑着讨好处。 “自然打折啊，你家祖宗人不错，李梓涵说讲题比你讲得清楚。”说话间就选了半袋子，一并称了，再递过来价格也算好了，“一共五十三，你给五十就行了。” 接过水果刷码给钱，佟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看小杨总了，总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结果小杨总已经和左邻右舍处得不错了。 “姐，既然人不错，那我让他来卖水果这两袋是不是就只给四十了？” “你可以让他来试试啊……”李家老娘是爽快人。 “我杨叔叔吃水果，免费送。”李梓涵大方了，“你给我讲题老嫌弃我，人家杨叔叔就不会……” 一想到刚才自己要求他叫自己小响哥哥，这会儿他嘴乖叫杨以岳叔叔，佟响觉得在辈分上自己有点儿吃亏。 “乖。叫声小响叔叔，下回一定夸你。”佟响赶紧纠正某人。 “哼。我作业做完了。”李梓涵不吃他那套，合上本子骄傲走人。 佟响笑着回自家铺子，刚收拾停当瞧见一辆挺陌生的车停在自家店前，车门打开是佟如意同志回来了。 今天中午说话都没提这茬的，怎么这就回来了？ 手上的修枝剪刀丢下，推开门迎上去。 “妈，你怎么回来了？偷跑的？！”佟响说话间就到了车边上。 “哪儿偷跑的，正大光明办了手续回来的。你看，人家秦医生送我过来的。”佟如意面上笑容灿烂，拉开车门指了指开车的秦医生。 佟响低头一看，发现那位秦医生特别面生，倒是长得好看，带着一股子贤淑气质。目光后放，看见了后排的谢婷婷。二人目光一碰，从谢婷婷眼里佟响看出事儿了。 “谢谢秦医生，婷婷姐也一块儿呢？”佟响扶上自己老娘，乐呵呵打招呼。 “是啊，我也是蹭车的。”谢婷婷说着拍拍秦医生的肩膀，“小秦，要去佟姨家花店看看不？明天休假，带一束花回去。” 那秦医生摇摇头，连声说不了，眼神里一阵慌。 “好的呀……”佟如意说着就来劲儿了，回头就招呼谢婷婷下车。 佟响瞪着谢婷婷，谢婷婷咧嘴笑忍回去，说：“算了，明天五二零大日子小响忙，这回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吧小秦……” 对着佟响点点头，那秦医生赶紧启动了车子。 车子也就刚刚开过自家铺子，佟如意就暴露了原形，“多好的姑娘，新来的实习医生，妈和婷婷一眼就相中了，都觉得和你般配。” “婷婷怎跟我大姨一样了，之前都不还让我追她吗？”佟响郁闷，“你偷跑的是不是？我打电话问张主任……赶紧我送你回去。外面这么热，折腾出意外了。” “张主任准了的。我呀回来给你帮个忙，今天咱们娘俩一起准备。免得明天忙不开。”佟如意说着就摆开了架势。 “用得着你么？我……”佟响说着瞄见了杨以岳的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见面怎么说？ —— “你请小杨帮你来弄花？”佟如意把杨以岳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咯咯笑起来，“小杨我家小子没脑子，你别介意啊……坐坐坐。小响，你给小杨倒水啊……” 递过去一瓶苏打水，佟响把盖子都拧开了。 听着佟如意的笑，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问题啊，小杨之前来自己家借住过，今天来帮忙也挺合适啊。 “你看小杨人家今天穿得这样正式，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儿。”佟如意伸手解开了佟响身上的围裙扯下来给自己围上，“别想把我撵回去，跟小杨说完赶紧回来接着干活。” 佟响走到小杨跟前，皮笑肉不笑道：“小杨，我买了葡萄和山竹，咱们一边洗一边说怎么样？” “小杨”挑起眉毛点点头，对佟如意说：“阿姨，我们过去说两句。” “去吧……小响，好好张罗饭菜啊，人家小杨难得来一次。”佟如意头也没抬，手上的玫瑰花整理起来。 —— 水花飞溅中摘下一颗绿莹莹的葡萄送到杨以岳嘴边，佟响笑着问：“吓着您了？” 咬上葡萄，动手松开领带，杨以岳背靠着冰箱看佟响。 之前是顶喜欢靠在这儿看他洗碗收拾厨房的，啃着水果看他忙活，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没心没肺的话。今天这样靠着，外边有毫不知情的如意姐，意境又不一样了。 “你吓着了吧……”杨以岳觉得这葡萄不错，伸手。立刻的就有好几颗放了上来。 “是呢……小杨总，委屈你一下行不行，我妈他担心明天日子生意好我来不及，今天回来了，你看……” “扣钱还是欠我人情？”杨以岳摆出了甲方爸爸的嘴脸。 “这……多不亲热……”佟响都不乐意，小杨总真是锱铢必较，凑上去在他嘴角边亲了一口，“宠我一回不行么？” “如意姐，今晚借住一晚行么？”杨以岳细了声音在佟响耳边淡定的说了这一句。 那边佟响就伸手箍住了杨以岳的腰，顺手把他的西装给剥了下来，这个过程中亲了杨以岳好几口，亲得杨以岳笑着躲开了他幽怨的吻。 “这是威胁？”佟响笑着问，问完终于把幽怨的吻落到杨以岳的鼻尖。 “这是哀求？”杨以岳推开他箍着自己的手，这手在腰上，杨以岳怕。 “小杨总心里没有我了……”佟响伸手端来盘子，把葡萄供到杨以岳面前。 “有你。”摘了一颗葡萄放到佟响嘴边，看着他吞进去了才问：“是查警察还是查□□贩子？” 吃葡萄的人没有控制好力道，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了半点。 “现在我心里没有你了……太丑。”从冰箱侧边的挂篮里扯了一张厨房专用吸油纸擦擦佟响的嘴角。 “小杨总……” 佟响的语调有细微的变化，杨以岳听来这三个字比以前少了许多黏糊。 “小响，垃圾口袋呢？”佟如意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 佟响看着杨以岳不回话，杨以岳也看着佟响，嘴角微微抿了抿。 “警察。”佟响在佟如意再问了一次之后，认命了。 “阿姨垃圾袋在……”杨以岳大声回话后转身撩起出将入相帘子，佟响却紧握住了他的手。 “累你操心了。”佟响的话轻飘飘的话说在杨以岳耳边。 杨以岳却因为这话猛地回了头，“说这么可心的话，今天晚上一起聊聊咯。” “不是……”佟响都被折磨笑了，“过分了小杨总……” “我有什么法子呢？你历来总是可心在嘴上而已……我猜忌心最重，不知道的事情心里过不去……”杨以岳手上动作加大，帘子撩开了，让佟响看得见外边的老娘，“这就是我的砝码。” “妈，小杨给你拿袋子，别着急。”佟响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杨以岳那让人恨的模样却是恨不起来，只想狠狠咬他一口把他弄哭了抱在怀里再骂两句「坏人」。 “阿姨，今晚叨扰了。”杨以岳走出去话说得含蓄，不但拿了垃圾袋，还直接收拾起剪掉的花叶来。 “欢迎欢迎。我们家人少，你来住才热闹，哪儿有什么叨扰。你放那儿，待会儿我来收……”如意姐说话声音敞亮，压根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手上垃圾袋被她拿走了，杨以岳从工具箱里拿出自己常用手套带上，修枝剪在手，和佟如意一起收拾起玫瑰花来。 —— 一一核对预定单后，整整六排花束铺满了整个店铺内堂。 如意姐合掌庆祝之后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老年人要先洗澡，你们收拾善后。” 佟响抬脚勾出椅子，把杨以岳推到上边坐着，自己收拾工具和桌面，幽怨深重道：“她敢问，你敢答，你们还真是好搭档啊……” 佟如意给杨以岳看秦医生的照片，说今天下午让佟响和她见了一面，问小杨从男生的角度看觉得秦医生怎么样？杨以岳看了之后很是捧场道：“想娶回家。” “谢谢夸奖。”杨以岳对佟响的评价报以感谢。 “你想娶的不是这样的吧……”佟响笑，这话说得太得如意姐的心意了。 看一眼佟响，往椅子后面靠过去，杨以岳淡淡反问道：“我得想娶你这样的是不是？” “不不不……”已经笑了的佟响连忙否认，“也许你还有别的风格的想娶，比如那位什么宇？！” 第56章 第五十五回 “什么宇？”杨以岳嘴里重复了一次关键词, 想的却是小响老板如何神通广大得到了付恒宇的信息。 “啊，什、么、宇。”虽然只知道一个准确的字儿，佟响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仿佛这个什么宇身上长有几根毛都门清的模样。 “你想见他吗？”杨以岳觉得今天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过自己不知道，让佟响响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死心的出来跟自己较劲儿。既然这样，那就战到底。说完后, 一脸淡定看着佟响。 被看着的佟响一听杨以岳的回话, 第一反应觉的自己是不是太轻信大杨总的的话了，怎么对小杨总一点儿冲击力都没有的模样？然后才想到：小杨总就不是个凡人，这人应该是大杨总说的前任, 自己想跟小杨总吃个飞醋，然而自己的鸡贼就被小杨总的淡定给击碎了…… 唉…… 淡定如斯的杨以岳太可怕了, 让佟响想起了被江副队长支配的恐惧, 怕完了的佟响心中悲鸣：做了什么孽了？回回都是这一型，软玉温香的类型是死绝了么？自己竟然一个都没有能遇上…… “你愿意让我见吗？”心中虽然悲怆, 可佟响也不嘴软。 抬手腕看看时间, 杨以岳拿手机，一副当真的模样, 佟响一把压住了他的手, 看着他认真地模样, 吊儿郎当笑着说：“还真约出来吃烧烤？” “不然呢，明天单独给你们约个时间？”杨以岳的丹凤眼斜睨过来, 这冷冷清清一眼让佟响吞了吞口水, 看到他心虚的模样，杨以岳抽回自己拿手机的手, 淡淡道：“今日和什么神仙结了仙缘？” 这话一出佟响就笑了, 抬脚勾了另一张凳子坐到了杨以岳身边, “您猜。” 杨以岳瞧他脸上没脸没皮的笑，并不接茬，抬手背在他脸颊上轻轻抚了抚，“你介意便见一见，于我没什么相干。” “你出烧烤钱么？”佟响喜欢杨以岳碰自己的，他本来就寡淡，愿意碰你真是算「结仙缘」。 “出啊。”杨以岳笑了，“小肚鸡肠不在正常地方。” “缺啥补啥而已……”佟响拿起杨以岳的手机捧着送到杨以岳面前，肯定且认真道：“见一见。” 这话说出来之后，佟响心中也淡定了，见就见，让佟小爷看看是个什么成色…… —— “少喝酒、带钥匙……”佟如意的叮嘱十分随意，看了一眼他们俩自己进房间睡了。 佟响满口答应了，回头去房间找杨以岳，推开门便见他套上了自己的大T恤，洗澡前是拒绝的，这会儿却穿上了，佟响很满意。 “你说我这小心思可不可爱？”狗腿子上去给他整理好后边衣角，佟响顺便把自己身上的也撩起来。 这两件是春生弟弟后援会夏季新款，从副会长二丫手里走后门拿了两件。现在两人一起穿上，杨以岳心里想什么不知道，佟响心里很得劲儿。 看一眼他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奶咖色熊猫T恤，对他嘴里问的「小心思可不可爱」拒绝回答，看着佟响乐呵呵的样子想：“不该正经的地方特别正经。” “是守时的人吗？”佟响还挺关心。 “今天会守时。”这个问题真要追根究底，杨以岳并不太清楚。但是今天的话，付恒宇应该会非常守时。 “小杨总，你这淡定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抬手搂上杨以岳的肩头，佟响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距离愚蠢还有一点距离。”把车钥匙放在佟响的手上，杨以岳的意思是请他重操旧业。 “就三百米不到的距离……开过去也不好停车。走过去就好了。”佟响笑着提醒杨以岳。 “那也把车钥匙拿着。”杨以岳吩咐完了先往楼下走。 收了钥匙佟响快步跟上去，胳膊一收，搂上了杨以岳的肩头，两个人勾肩搭背下了楼。 —— 徐高记冷锅串串人声鼎沸，外摆摊子没有空位。佟响在这店里挺自在，自己拿抹布扫帚打扫卫生，自己端茶水拿小黄豆，自己点好了单子交过去，顺便拿了几瓶儿冰豆奶回来，放到杨以岳手里时吸管都已经插好了。 原本是坐在杨以岳对面的，喝了一口冰豆奶起身坐到了杨以岳身边来，“我现在突然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这种小店子会不会让我失了身份？” 嘴里的冰豆奶是很爽口的，杨以岳咬着吸管挑眉看他，“你要换哪儿？” “我觉得可能来不及了……”佟响看着店子外边来了一个看着就很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家伙。 模样暂时看不清，身材高度倒是很能入眼，身上的衣服商务风格过于浓重，不过那人倒是很机灵，大约是看见了店子里都是大学生，一边走进来一边挽起衬衣袖子一改刚才的端庄随意起来，跟迎上去的阿姨说了两句，抬起头来往整个外摆区域扫视起来。 这时候走得近了，又灯光明亮起来，佟响能看清他的模样了。看完心中有些不乐意，这模样跟佟小爷有一拼啊，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身上随意的穿着，和人家的端庄比起来，不输长相输了打扮…… “我猜对了吗？”佟响心理活动半天，回过头去看见杨以岳认认真真在剥盐煮毛豆角，忍不住出声问他。 “什么？”杨以岳撕开湿漉漉的毛豆角，看着青绿可爱的小豆子掉到自己手掌中，眼神淡定，看模样是真的没有看见那人。 “我说……”佟响抬手引着小杨总的视线转，“那个……什么宇？” 杨以岳轻轻嚼着软豆子，看见了人，抬手挥了挥，声音清淡：“付恒宇，这边。” 那人立刻面上带笑往这边过来。 —— “付恒宇，初次见面。” 看着热络朝自己伸出的手，佟响懂事儿地看了一眼杨以岳，意思是求他示下。 杨以岳撕开手上的毛豆角，把小豆子捏在手里，看着付恒宇说：“这是佟响，别客气，坐。” 佟响没想到小杨总给了自己这样的体面，伸手端过一杯荞麦茶，客气道：“付先生，请喝茶。” 一时间气氛和谐，仿佛老友重逢，完全不是前任现任相见大型修罗场的样子。 “这地方倒不像是小杨总的风格，想必味道一绝。”付恒宇是顶会说话做事的，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这边的毛豆角送到杨以岳的面前，看他一直剥想必喜欢。 盘子还没有落地，佟响半路截了去，自然而然放到自己面前，拿起一个撕开，把豆子放到杨以岳手心里，对着付恒宇贤良淑德地笑笑，又回头对杨以岳说：“你们谈正事，我来剥给你。” 看着手心里的可爱豆子，杨以岳放进嘴里吃着觉得这几颗味道挺好。 这一来一回不是瞎子都能看明白了，付恒宇便收了殷勤，把黑色优盘拿了出来，往杨以岳面前放，“按您的要求全都准备齐全了。” “嗯。”杨以岳收了之后递给佟响，佟响收了起来，始终认真剥着毛豆角。 “你以后别去找他了，他准备要进公司，你再去难免不会对你下重手，避开锋芒就好。”杨以岳的话对佟响来说没头没尾，付恒宇听了点头，“我听您的。” 这一出对话之后，佟响手上力道没有掌握好，一颗小豆子飞了出去……赶巧服务员端着一锅冷串串过来，放在了桌子中间。 “小响，你去把后备箱的两个口袋给付先生提过来，那是给付先生的东西。”杨以岳看佟响手里的豆子飞了，心中有笑，嘴上是安排了事情。 怪不得刚才非要把钥匙带上，还有这出，所以，是什么东西？还是两包？从前留下的物品？久违相见的礼物？还是什么正经事情……现在佟响有点儿后悔，刚才就不应该撺掇着穿什么情侣T恤，应该好好问问前任付先生是干什么的，或者直接问问怎么他就失宠了？ 草率了，吃醋让人草率啊…… “好，小笋子给我留两根……”面上乐呵呵的，佟响立刻起身。 —— 杨以岳看着付恒宇盯着佟响背影的样子，一面动手拿了佟响介意的小笋子，一面说：“看出什么了？” “就是……没看出有那么好身手啊，杨以超真是他打的？听说丢了半条命？”付恒宇是觉得这人看着没什么杀气，挺斯文的，特别是对杨以岳的时候，体贴起来就是个标准家庭煮夫啊…… “你有没有觉得你生意屡战屡败就是因为跟杨以超这样的人在一起玩多了。”杨以岳觉得小笋子的口感的确好，剩下的也拿了出来。 “觉得呀……但是有什么办法，被捆上了你们杨家的船，下不了了。”付恒宇也开始吃起来，“你要知道我哥和我爸也不争气……我现在混成这样吧，我家哥哥和爸爸同你家哥哥和爸爸各占一半功劳。” 杨以岳看他笑眯眯地样子，想起从前他和他的发小杨教授总在放学后到家里来玩，那时候天天骗自己叫他大宇哥哥，笑容也是这样的。 “以后但凡和房地产沾边的生意都不要投了……”手上只剩了一根小笋子的杨以岳想了想，把最后一根放到了佟响的碟子里，一根不留待会儿要跟自己闹了。 “快钱不让挣，做什么？”付恒宇倒是有兴趣的。 “你去嘉州，那边的有几家适合你的生意，你愿意我就让莫格跟你联系。”把佟响剥好放在盘子边上的青豆放进嘴里，看着付恒宇说：“辛苦钱才是正经钱，快钱只是纸而已。” “您这是要保我？”付恒宇也开心吃起来，说这话的时候笑看着杨以岳。 “没这样的说法。”杨以岳摇摇头，“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不过是希望以后付先生事业有成记得我家事务所可以合作的。” 付恒宇把杨以岳看着，顿了许久目光，最终笑着说：“我真后悔过我不喜欢男人。” “迟了。”杨以岳面上清淡模样，一点儿波澜没有道：“钱，给你凑了个整。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做……” “您吩咐。”付恒宇觉得这家店的味道的确是很绝，怪不得生意这样红火。 “佟响要跟你聊天……” “哎，怎么说您吩咐……”付恒宇笑起来，“您这样不好，坦诚相对才解决问题，你要相信大宇哥，我可是女朋友双位数的情场小王子……” “你跟他坦诚。”杨以岳放下筷子，把付恒宇的自吹自擂直接打断。 “呵呵呵……”付恒宇笑着翻出了一把小牛肉，“意思是真相要他自己去找？” 想着佟响说小牛肉是招牌，杨以岳伸手从付恒宇手上分走了一半，放到佟响碟子里。 “他喜欢这样干。”杨以岳也不遮掩。 “小杨总，我还是那句话，你才是你们家最有情有义的人，跟您走我没后悔过……”付恒宇眼见着佟响拎着沉甸甸的两个口袋过来，说话声音抬高了起来。 杨以岳没回头，看着付恒宇脸上的笑就能猜到佟响回来了。 “拿着东西，赶紧走。”杨以岳声音挺小，但是付恒宇听得清楚。 第57章 第五十六回 “没后悔过……” 听着付恒宇的话, 佟响觉得这诚心表得真是动人啊，不由得看一眼小杨总，正伸手从自己的碟子里拿小牛肉, 面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付先生，您车在哪儿？给您送过去。”权当没听见，佟响笑眯眯到。 “正好, 付先生还有旁的事儿……”杨以岳看他最后一口吃进嘴里, 帮付恒宇把告别的话说了。 付恒宇眼睛里原本还看着小郡肝的，小杨总说了话只能听啊……立刻站起身来，对着佟响抬手指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付恒宇伸手, “我拿一袋……” 佟响权当没听见，两个袋子一并往他手上一放, 付恒宇没有想到, 趔趄了一下，笑着说：“你这两个都给我了, 咱俩怎么加微信。” 笑着低头看一眼重新弯腰拎包的付恒宇, 佟响说：“付先生真是热情，可我没打算交您这个贵人啊……” “咱俩得交道, 能说的多着呢……”付恒宇一点儿不气馁, 小杨总给了钱了, 无论如何要跟佟响交心的，“我还有小杨总小时候的照片呢, 粉雕玉琢的洋娃娃可爱着呢……” 听着这词儿觉得不对, 车灯一闪，后备箱打开, 佟响瞄一眼付恒宇那乱七八糟的后备箱低头笑了, 说：“付先生, 赶紧走。” “别呀……”付恒宇把两个口袋扔进去，“有空咱聊聊，来，拿手机……” “不用了。”佟响在想是不是这钱里有一部分是要求付恒宇给佟响老实交代的，为了彻底拒绝掉，佟响伸手从他后备箱一个半敞开的袋子里挑出一条豹纹蕾丝的物件儿…… 那玩意儿还没有完全被挑起来，付恒宇一把给压了下去，笑着说：“给哥哥留点脸。” “想知道的事儿，我会自己问。不累您。”佟响帮忙拉下后备箱盖，把话挑明了。 付恒宇不说话，关上后备箱后，把佟响看了又看。 佟响并不介意他的打量。 “都是假的，你一句也别信。”付恒宇说完，往车头去。 付恒宇的车子前脚走，后脚佟响就后悔了，心里骂自己：“逞什么强啊，上哪儿问啊，问是问了，也要小杨总说啊……” —— 刚才走得时候，碗里明明有七根小牛肉、一根小笋子，这一回来，只剩一根小牛肉和半小笋子了，留下的还是比较硬不好吃的那一截…… “你都给我留了，怎么还能吃了呢？”佟响垮了脸，还要凑到杨以岳跟前去。 关上手机屏幕，杨以岳指着店铺里头说：“给你重新点了。” “两百还是一百八？”可重死了，这么多现钱全靠自己拎过来的。 “两百。”杨以岳才不信他不开袋子看，“还有什么要问，继续……” “您真说？”捞了几根小郡肝，佟响分了一半给杨以岳，“这个也好吃的。” “你既然不跟人家加微信，也只能问我了。”杨以岳吃了一个，果然是好吃的，就是刀工太丑。 想着他刚刚一直在看手机，付恒宇那边的小报告来的得真快，不愧是小杨总能给这么多遣散费的小乖乖啊…… “那第一个，你怎么就能让他这么服服帖帖的，还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佟响原本是要吃醋的，结果看见了女用的情趣衣物，两种可能：跟男人玩这套，付恒宇口味重小杨总就容不下他，瞧瞧自己买回来的真丝吊带都铺灰尘了就知道。那就只能是后一种了，肯定就是个正经直男，对姑娘渴望大着呢，花活儿还多。 把毛豆角端起来放到佟响手里，“剥。”杨以岳看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破坏了自家让他和付恒宇交道的计划，决定给自己捞点儿好处，眼看着这家伙就要冲上来让自己老实交代了，一定要让自己缓缓。 佟响利索伸手，嘴上说：“我明儿我煮给你吃，保证味道比这个好。他家这个辣口有点儿重……” 眼睁睁看着杨以岳吃了十多颗小豆子却没有一点儿要说的意思，佟响决定改成选择题，“他找姑娘玩花活被你逮住了，重大过错方，对你言听计从？” 杨以岳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对着佟响扯着嘴角笑了笑。 “正经直男却是消受不起您的喜欢，觉得愧疚所以鞍前马后跟着？”佟响再剥一个毛豆角，更加狗腿子地放到杨以岳手心里。 “蒲警官跟你联系过了？”杨以岳看他得意的样子，逮住了佟响的手，把手指头给他捋直了，豆子放到他的手心里，“你回答一个问题，我回答一个问题……” “我问了你还没回呢？”佟响笑，刚才着急吃醋了，把这茬忘记了，所以说小杨总啊阴险，真的阴险…… “从你回答开始。”杨以岳自己动手拿了两根小郡肝，慢吞吞沾了碟子慢吞吞吃。 “那是不是还要我回答结束，你就能多问一个？”佟响笑得可灿烂了，“真的，小杨总，咱们这样算计下去，都不用担心得老年痴呆症的……” “不乐意算了……”杨以岳无所谓三个字就差写在脑门上了。 “回了。”佟响一把吃了从小杨总手里流转回来的小豆子，说了两个字就笑眯眯看着杨以岳，“该你了。” “我觉得我吃亏了，我不应该问是非问题，应该问开放问题。重新来。”杨以岳面无表情拒绝道。 “您这是想多问两次啊……”从杨以岳手里抢走一个小郡肝，佟响笑得抖了肩膀，“你特别过分了小杨总……” “蒲警官说什么？”杨以岳才不管他的申述，径直又问了。 “蒲新元说人家吃不好睡不好，多申请了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说完更过分，从杨以岳碗里夹走了他晾着的土豆片。 “嗯。”杨以岳看着他的土匪行径哼了一声便伸手再找土豆片。 “你不回我的话了？”佟响看他那模样，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要回。”杨以岳找到了一串土豆片，全部取下来放到碗里，抬头说：“你查的警察有了动作，那当年卖粉的那边怎么样了？” “感情刚才算一个问话？”佟响鼓着眼睛瞪杨以岳，说罢又要抢杨以岳的土豆片，谁知道杨以岳预判了他的土匪行径，端着碗侧了身子。 “我要是说「是」你又问了一个……我可以再提问了。”丹凤眼往后瞟一眼佟响，杨以岳抿嘴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你不用问了，我跟你老实交代。”佟响决定在自己被小杨总玩儿死之前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杨以岳抬筷子夹了一片土豆放到佟响碗里。 装一副气鼓鼓模样吃了土豆片，佟响说：“我原本可以和前卖粉的大东家欢喜共事深入了解的，结果被有些财大气粗的富二代给搅黄了……” “你不也贪图人家富二代的钱好挣么？”作为财大气粗的富二代，杨以岳很有自觉，还要戳佟响一刀，“深入虎穴并不值得夸耀。” “您说得都对。”偷夹了杨以岳再一片土豆，佟响服气。 “那么，你现在心里挺激动的，下一步做什么？”杨以岳为了保住自己的最后一片土豆，吃了才问，“二十五年的事儿了，查起来很难。” “这么难，您不也查到了？”佟响听出意思了，望着杨以岳反问。 “想要路子，那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杨以岳也望着佟响，终于把自己的盘算暴露了。 “不要路子，就要你亲口给我说。”佟响摇摇头，笑着凑近杨以岳，“你都让付恒宇跟我说，为什么不愿意自己说，还省钱呢……都不用给他那么多，花钱大手大脚的不好。” 推开佟响的脸，杨以岳伸手捏了冰豆奶，喝了一口说：“第三方说不是更清楚么？” “可我只信你啊……”理所当然的话佟响直接就说。 手指在冰凉的豆奶玻璃瓶上动了动，每动一下，都有凉凉的触觉从指尖往心窝里蔓延，杨以岳当然知道佟响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停在了跳坑的边缘上，杨以岳也知道「可我只信你啊」他说的纯粹自然没有半分假话，杨以岳还知道他老老实实把他做的事情告诉自己了，也有可能不全面，但是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杨以岳的心里却还是有了退意，正当退意席卷而过得时候，佟响暖暖的手心在杨以岳的手腕上贴合，“你赢了，吃小牛肉。” 那边送菜上来的阿姨直接把盘子放到了佟响的另一只手里，放下后佟响拿了十好几根小牛肉放进杨以岳的碗里。 看着自己有些微微发抖的手腕被佟响握在手里，杨以岳没有说话，只看着佟响，目光对上，佟响笑着说：“这盘小牛肉我吃多的，你吃少的，刚才我都没有吃到……” “付恒宇约我去他家避暑别墅给他庆祝生日，我去了，在门口被绑了。”杨以岳知道自己一开始说这件事情，就会忍不住颤抖，果然，佟响握着的手比刚才抖得厉害了。 “不说了，吃这个……”佟响手掌心里杨以岳的手比刚才更过的抖起来，佟响后悔了，早应该想到的，让不关灯睡觉的杨以岳亲自说得自己太混蛋了。 “可你只信我……”杨以岳笑了。 第58章 第五十七回 “那不是为了激你顺口说的吗？小笋子都给你吃嫩的, 老的那一截留给我行吧？” “我不愿那句话只是激我。”杨以岳看到佟响眼神里的紧张，笑容更大了些，当然手还是抖, “手被反绑着、眼睛被蒙着，我不知道被关了几天……” “杨、以、岳……”佟响松开他的手腕后立刻五只相交紧紧握住他的手，“闭嘴了, 吃东西, 再说，不带你出来宵夜了……” “我知道没有换过地方，是付恒宇家的避暑别墅, 我还知道我爸想要他家资格完备的建筑公司当时逼得有些紧，所以……”杨以岳握紧了佟响的手。 “杨以岳, 你失去以后出来吃宵夜的资格了……”佟响郁闷没有点香菜牛肉丸子, 要是点了就可以给他塞一个到嘴里，免得他如此折磨自己。 “不是他……”杨以岳的另一只手伸过来压住自己和佟响握住的手, “你敢不带我出来吃宵夜, 我会咬死你，在你碰我的时候……” “活祖宗, 要不咱们回家从长计议……”佟响认输。 “不, 你妈在家……”杨以岳横了佟响一眼, “我今天说了，以后……”垂目光恶狠狠盯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 咬牙道：“以后就不会再抖了。” 这狠话仿佛准确地传达到了不受控制的身体上, 杨以岳觉得很好，咬着牙继续说：“扔到我身边的人是付恒宇, 但他是不清醒的, 被灌醉了…… “他火急火燎的要碰我, 可我手被绑着动不了……咬了他，直接咬掉了一块肉……”杨以岳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捞到了佟响的臂弯里，“大庭广众你过分了……” “没事儿，他们这儿上次被热搜就是有音乐学院的小基佬当众接吻定情，不稀奇了。”佟响说着把人搂得更紧了，一边搂一边想：还他妈得是狠人带劲儿，软玉温香没意思……“付恒宇清醒了没？” “清醒了，再不清醒怕是会成太监……”杨以岳没心没肺笑了，一股子狠劲儿看着佟响。 拍拍杨以岳的肩头佟响说：“真该给他弄成太监，给他留着你看不知道祸害多少姐妹了……那干这事儿的应该是……” “是杨教授，他们是老同学、好哥们……” “啊……”佟响瞬间清朗，“这杨教授厉害啊，真要让他得手了，既把你收拾了，还能顺便帮爸爸把公司的事情办了，是不是这样……” “是。”杨以岳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样子想笑，佟响响认真演起来演技总是太夸张。 “此处应该有个于是……”佟响说完之后感觉杨以岳的手没好像好了一些，不由得低头看了看。 杨以岳不要他看，立刻道：“于是我问他要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还是要身败名裂吃喝不愁？” “疼痛让人清醒。”佟响点点头，还设身处地想了想付先生当时的境遇，很难……“所以……解救场面或者是对质场面就反转了？” “嗯。付恒宇是浑不认一气儿乱骂，说杨教授死变态睡了弟弟还要让自己背锅……” “杨教授被反咬一口怎么脱身的？”佟响认为凭杨以岳的狠劲儿下一句就要说他自己了，不想他对自己下狠手，岔开了话题。 “他母亲同意把离婚时带走的财产拿三分之二回杨家。”杨以岳感受到了佟响刚才把话题转到杨教授身上的急切，“佟响响，我也是坏人的，不听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你不但坏，还狠。”佟响都能想象当时的场景，想象出杨以岳是怎样淡定地向杨令祺和其他大人陈诉大哥禽兽不如对自己的□□，想象出是怎样冷静告诉杨令祺我可以听父亲的安排，让父亲得到前妻的大笔财产，还能顺便接手付家的建筑公司……佟响明明知道他又坏又狠，可还是心疼得紧。 “杨教授的自作聪明被他母亲补了回去，顺便先下手为强到处散播我是狐狸精勾引了大哥……” “他儿子是被狐狸精蛊惑的书生，混成教授无心家族生意之后这一点就算坐实了。”佟响蛮感慨杨教授母亲的，真厉害。 “差不多。”杨以岳说完看着自己和佟响握在一起的手，还有一点抖。 “大杨总当时雄才大略就委屈你了。”佟响也佩服大杨总的，一想到他今天对自己这么的客气，下意识有了嫌弃，“我以后还是不跟他接触了……” “你今天结的仙缘是他啊？”杨以岳淡淡一笑，“接触还是要接触的，只是你小心着些……” “我没什么小心不小心，反正我只信你，其余的一概不认。”佟响没有察觉到杨以岳的手抖了，仿佛是这一瞬间刚刚停下的，叹口气说：“小杨总，对不起……” “不客气……”杨以岳也发现自己不抖了，看着自己依旧被他紧握住的手说：“总的来说是件好事，你瞧，不抖了……说不定多跟你交流几次也可以关灯睡觉了……” 紧握住杨以岳的手，佟响总结今天是自己赚了。 —— 吻是佟响先落下的，他只是在登上楼梯最后一梯时在杨以岳的额角轻吻了一下，是为了给今天的吃素夜晚找一个念想。却没有想到得到了杨以岳的回吻。 杨以岳的吻是热情的，回吻在佟响的嘴角，这个地方选的多妙啊，佟响只要稍微一撇头便可以正正式式的吻上杨以岳的唇。 没有经受住诱惑的小响老板不但正经吻了回去，还搂着人往墙壁上压下去。 被激烈的吻给吻笑了的杨以岳双手捧住佟响的脸，欲拒还迎在他唇上轻触了一回，压低声音说：“佟响响，你今天晚上打算跟你妈出柜了？” 狠狠吻一口回来后，佟响做一副怂样，道：“妾身不敢，小杨总怜爱，今晚上不伺候可以吗？” “行。”杨以岳松开手推开他，往高中生房间去。进去后看见和单人床并排的地方，地上已经铺上了地铺，枕头、凉被一应俱全。 看杨以岳关切地铺，佟响非常懂事：“我睡地上，您睡老地方……” 点点头，杨以岳捞睡衣往浴室去，离开房间之前深深看了一眼佟响。 “不要啊，您这是要我犯错误……”嘴巴里低声叨念着不要，身体倒是实诚地跟了上去。 —— 莲蓬头里的水珠均匀洒下，细白的手指搭上浴室开关，摁下了第二档的换气，老旧浴霸在更大的声音中开始工作，遮盖了杨以岳已经无法忍住的□□。 “湿漉漉的手去摸开关，不懂科学。”佟响的话能把杨以岳气死，可现在杨以岳没空搭理他，脑子已经迷糊了，没能力跟他斗嘴。 微微张开嘴咬在他肩膀上，撒够了气儿，杨以岳在他耳边说：“嘴和……只许硬一样……” 这话落尽佟响的耳朵里，咧嘴笑着挺身，不出所料，小杨总把自己搂得更紧了。 —— 被往床深推了推，杨以岳背上贴上了熟悉温度、熟悉形状的胸膛，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嘴巴还能说半句，“不睡下面了？” “人家怕……”手臂熟练地穿过杨以岳的腰身，把人踏踏实实抱在了自己怀里，佟响说着没有人信的鬼话。 杨以岳轻声笑了笑，“我怕……我真的怕。”随着着越来越小声的话音，杨以岳双手紧紧握着佟响横亘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犹如菟丝子牢牢地攀附在粗壮树干上…… “不怕、不怕，有我呢……”佟响回复他的呢喃，忍不住手肘撑起来，在他耳边面颊吻了吻，把心肝宝贝小杨总搂得更紧了，他一副高高在上又百毒不侵的模样到你面前来，终究愿意把软肋坦露给你看，比什么都强。 再没有听见杨以岳的呢喃，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其他动作，佟响估计他是真的睡着了，便也埋首在他颈肩，闻着他头发丝上淡淡的薄荷味心满意足睡去。 —— 手搭上门把手佟响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门昨晚是锁了的，这会儿是打开的。 推开门偏头往楼下看去，灯亮着的，轻手轻脚下的楼去，撩开出将入相帘子，看见佟如意女士正在切一大把泡豇豆，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吓得她「哎呀」了一声，“出点声音啊，你想把我吓死？” “你这是把所有泡豇豆都捞起来了？”佟响脑子里想着门把手的事儿，嘴巴上却是一点动静没有问着泡豇豆。 “再不捞起来炒，就泡软了，我今天抄干一些，存一罐，再给李梓涵和二丫送一些，东西是要吃了才好，不要搞坏了浪费。”佟如意一边说一边把切好的泡豇豆放进竹编小框里挤盐水，“你睡醒了？！” “啊，天天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绝对没有睡懒觉。”佟响捞过碎花围裙拴上，往冰箱里去拿食材，却看见昨天晚上备好的食材都切好了放在盘子里……抬手指挠挠脸，回头看着如意姐笑问：“你什么时候就起来了？” “四点半……”佟如意说着倒油进锅里，等油热的这会儿，叹了口气说：“小响啊，你该谈个对象了……” “您这么早起睡不着就想着这事儿呢？”佟响笑，顺便从佟如意手里接过铲子挤开她自己站了大厨位子。 “小响，妈妈跟你一直都是好朋友对不对？有些事情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好不好？” 深紫色的小花椒在热油里翻滚，带起了一串小泡泡，佟响偏头看着佟如意，面上稳住还有笑。 第59章 第五十八回 “厕所垃圾桶里有用过的避孕套, 我收拾的时候看见了……没关系的，不管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找了人上门，我都能接受, 大小伙子了嘛，但是啊，妈还是多说一句, 约那个什么和招/嫖都是不对啊……” 佟响把碎肉末倒进锅里, 热油冷肉一相遇瞬间滋啦啦响，这事情…… “身体有需求，正视它是好的, 但是绝不能放纵……既然想就谈个对象啊？”佟如意最艰难的一段说完了，这时候莫名的轻松了起来, “我把地铺打好了你不睡, 挤人家小杨就算了，把人家搂得那叫一个紧, 你是不是梦里把人家当媳妇了？想媳妇就要来相, 相了多相处嘛……这个事情没有那么难的，你当兵当傻了, 跟姑娘处不来了是不是？以前小嘴儿不是挺会说的嘛？” 默默地舒口气, 佟响把泡豇豆倒进锅里, 翻炒有力。 “跟你说呢，一句也不回啊？”佟如意在佟响肩膀上拍了一下。 “就……你给介绍的那些也不靠谱啊……”佟响转移阵地。 “怎么不靠谱？昨天那位医生姑娘相中你的, 你回个话就继续处了嘛……”佟如意揭开味精罐子递到佟响面前, “放点儿……” “妈……咱们相亲的时候能不能不用脸去配，我是待业青年, 待、业……”佟响抓了一个重点, “人家医生姑娘相中我, 以后还负责养我是不是？” 佟如意听着就头痛，“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你呀就没有好好想过把花店生意做下去，那你要做什么生意，要多少本钱？” “您能给我多少？”佟响还就乐了，“有这钱你拿出来治病啊？留着干嘛？” “你说我留着干嘛？”佟如意说不过他上手了，“丢人孩子，你给我记着。” “啊……别掐……出锅了，我炒菜呢！”佟响躲开。 “你肩膀上什么印子那么红？！”佟如意掐着人家肩膀把体恤领子拉下来了，看见了一圈红。 “被蚊子咬了……”佟响一把拉回衣裳捂住，还装模作样挠了挠。 “你别挠了，一看那样子就是挠狠了破皮感染了，你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了呢？”佟如意叹气，“去搽点药，我来弄。” “真的？！”佟响捂着肩头笑问。 “煮的。”佟如意没好气，“待会儿送我回医院，六点半走，不耽搁开门做生意。” “得令。”佟响围裙一解冲上楼去，换了个有领子的Polo衫回头看见还睡熟的杨以岳，关上门摁住人狠狠亲了一阵，从唇到锁骨，出于报复，在脖子上衣领遮不住的地方种了一颗红彤彤的小草莓。欣喜之余被小杨总拍着脑门儿叫「滚」，这才滚下楼去。 —— “你的520礼物太显眼了……”莫格咬着蒜香中翅很是夸张地模样看着杨以岳脖子上的「小草莓」。 杨以岳抬手摸了摸，脸就有点儿烧，昨夜里浴室里种种全都浮上心头，最可怕的是，如意姐昨天晚上也在家，有点儿佩服自己不过脑子做的事情了。 “说点儿工作的事可以吗？”杨以岳把叉子狠狠戳进中翅举起来放进嘴里，恶狠狠咬掉一口。 “第一件，潘叔回来了，跟我联系了之后特别关心小佟为什么丢了工作……没经过允许直接推到你小爸头上去了。” 杨以岳看着莫格更加幸灾乐祸的表情，再咬了一口中翅。 “第二件，桃花源的签约仪式你要去，我给你安排好了时间，你可以看看伤未痊愈的杨以超多么惨淡，开心吧？” 杨以岳点点头，觉得杨以超做戏真是太过了，还要做到签约仪式上。 “第三件，杨家大伯的窟窿大概有头绪了。”莫格说着给杨以岳抽出了一叠资料，“从我们这边能查到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恐怕你要和大杨总交涉，这楠`枫里面还有薛鹤子女士名下的公司参与，虽然占比不多，但是看得出来薛女士很想和大伯联手，毕竟这不是她熟悉的行业。” “之前杨以超和杨教授吃饭联络感情的时候就能猜到，证实了那就更好。”杨以岳端起百合银耳汤喝了一口，“杨教授已经从薛女士那里得到董事席位了？” “最后一件就是这个了，您是一点儿不着急？”莫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百合银耳汤，“你有没有建议过小佟哥哥开餐馆，这手艺不挣钱都难啊？” “不要……”杨以岳直接拒绝。 “你是害怕做餐饮把他累着了还是做事儿没时间在你面前蹦跶？” “他不适合伺候人。” “我看是你觉得他不适合伺候别人。”莫格一口气干了百合银耳汤，“董事会让杨教授入？” “怎么能让大哥这么舒畅呢？”杨以岳笑一笑后说：“你跟付恒宇联系一下，嘉州那边我们之前说过的项目帮着他入手……” “知道了，小杨总。谢谢款待，今天又是长胖的一天，转达我对小佟哥哥的爱……”毫娴雅形象的莫助理打了个嗝刚起身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一束玫瑰先进来…… 双手从前台手里抱住这九十九朵玫瑰，杨以岳在莫格动手之前张嘴叼住卡片，偏头躲开了他的八卦手。 “看来这才是520礼物啊……”莫格眉毛都要跳出脸盘子了。 放好花束，捏紧了卡片，杨以岳格外客气道：“莫助理，您忙去吧！” “是，老板……”莫格装模作样出去办公室，顺便把门给他关上。 直到听见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杨以岳才低头打开卡片，上面居然是一个唇印，杨以岳立刻笑了出来…… “喜欢哪个牌子、哪个色号的口红？待会儿给你送过来做回礼……” 这些字句敲好，杨以岳含笑给佟响发了过去。 —— 吃一口蒜香中翅，手拿扎染花布小扇子的阿姨就给自己扇一扇，高声道： “佟如意，就这么个破事儿，你半夜给我发信息叫我来见你一面……你还关机……我以为今天来给你送终的……后半夜都没有睡着。” “阿姨小声点哟！”圆娃娃脸的小护士刚刚给隔壁床换完药水，客气提醒她们二位。 “景幺娘你真是虎，我都给你发信息，你就回信息啊，你打电话，一响不就被听见了……”佟如意把百合银耳汤端起来递到她嘴边，“喝口银耳汤，小声点儿。”说完了佟如意还给娃娃脸护士说：“甜甜不好意思啊，我们马上小声点……” “哦……”一口银耳汤下肚，景幺娘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好喝，那你听见什么了？” “什么听见，我看见的……”佟如意有点委屈的，人家都快愁死了，小燕还笑，“是不是姐妹了？！”佟如意伸出手在景幺娘腿上掐一把。 “是是是……”被掐了的景幺娘赶紧认错，佟如意掐人可疼了，“那你看见什么嘛？” “他俩一起进去洗澡……”如意姐看见景幺娘很正经没笑了，才接着说：“后来，两个身影子叠一块儿了……” “哦。”景幺娘很正经的点头喝一口银耳汤说：“我们家的经常当着我的面叠一块儿看电视，我不拿鸡毛掸子都不撒开……” “你给老娘装模作样的是不是？你家那个是明媒正娶的，你和六哥都认了的，小响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佟如意有点儿喘不上气儿，“我早上推门一看吧，人家两个人搂得亲亲的睡得可香了……我血压都高了。” “高什么血压，你把小响拉出来问啊……佟如意，你这辈子最有出息的事儿就是和蔺长青私奔，其他的都让我看不上……”景幺娘这会儿有良心，放下银耳汤碗，小扇子给喘不上气儿的佟如意扇一扇，“你别说你没问啊……” “我当然说了，问了……但是……”佟如意刚起来的气势就小了下来，“我觉得不妥，又，又给兜回来了……” “你就没把自己当小响的亲妈是吧？他是不是你生的？”景幺娘开启了无情嘲笑的模式，“你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还有假，你问一下，有什么不妥？人好就让他们处，人不好你就上吊跳楼的闹，换个可心的，跟娶儿媳妇一样的……你看我家小福多好，对吧？瞧你那样儿……” “小响跟景山不一样……他要真跟景山一样心里不装事儿的我也没什么……他心里特别能装事儿，我跟你说，他爸走之后，他都不像我家小响，特别懂事儿，特别冷静，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是大人，我是小孩儿……” “拉到吧你……小响那没心没肺的跟我家景山一模一样好吗？你娘俩就敞开了说……” “不是的……我生的我不知道吗？我就觉得啊，他有很多事儿都瞒着我……” 佟如意这话一说，那边景幺娘有些不自在了，“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啊？” “我每回跟他说相亲找对象的事儿吧，他还显得挺着急的，我让装修婚房他又不干……我昨天没跟他打招呼就回去了，就撞上了，以后我应该是想找个蛛丝马迹都不行了……你看着啊，今天完事儿绝对大扫除，我以后是一点儿都逮不到了。所以我不能说破，说破了，他知道我不乐意是不是就要孤独终身了……”佟如意叹口气，“哎呀……老蔺家三代单传的呀……” “你都改姓佟了，跟蔺长青家有什么关系啊……”小扇子使劲儿扇，景幺娘吓了一身汗，以为婚房卖了这事儿让她知道了。 “改姓是张所要我改的，他说老蔺当年性子直得罪的人多，让我改了，以后孤儿寡母的过得安生些。小响还是老蔺家的血脉啊……这事儿我这么怂是有原因的。小响历来不会让我不高兴的，高考的时候其实啊，他是想学刑侦的，结果跟老师讨论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下，他立刻就改了军校，一点儿不乐意都没露出来……我知道他想学刑侦是为了什么，想继承他老爸的衣钵，可我不想啊，已经折进去一个了，还要贴个儿子去，我不要……所以我知道军校不是他想念的，还是昧着良心委屈了他，小燕，你都不知道我多高兴他去了部队，我一直想他把军装穿到老的……结果我又不争气……我为什么生这个病……” “佟如意，我怎么被你念乱了？你要说个啥？”景幺娘难得糊涂。 “我也不是道我要说个啥，我就是难受才找你嘛……”佟如意也不晓得说什么了。 “你别哭丧个脸……”小扇子都扇得仿佛要飞出去了，景幺娘仔细捋了捋，“你有点郁闷小响找了个男人，但是你更怕小响因为你连个男人都不找，所以找我来商量怎么办？” 佟如意点头，“我还想有没有法子把他往女人这边拽一拽……” “我觉着不现实，待会儿小福来你自己问，问他从小到大想过女人没有……”景幺娘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往最坏了打算比较好，“退回来说，他找个男人像我家两个一样过日子，挺好。如意啊你看，这样一来咱们考虑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就是那位小杨人品模样怎么说？这不就简单了，跟你天天算计医院护士医生一样的了……” “是哦……那个小杨没什么言语，模样是很好看的……”佟如意仿佛有了主心骨。 “那是做什么的？”景幺娘继续问。 “家里应该是开苗圃的，种的绣球很不错，之前小响跟他谈生意卖过……” “是吗？那挺好的，你看咱们家开花店，他们家开苗圃……” “还挺登对……” “能喘上气儿了吗？” “有点能了……” …… —— 最后一张对账单子归进来，佟响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咧嘴儿笑开了，拍了个图发给如意姐，又发了一个给要给自己买口红的小杨总。扔下手机，拎着一包垃圾往外走，这里头不但有花叶，还有楼上楼下大扫除的垃圾，想着饭点儿到了，让人家家政的赶紧走，佟响包揽了丢垃圾的事儿。 今天如意姐应该是被昨天那位医生姑娘自己没看上给刺激了，一时糊涂，让自己给混了过去，再不收拾一下，她老人家回过味儿来查查看看就不好了。现在的状况还没有到张主任说的稳定期，得让如意姐心平气和。 丢了垃圾回来，正准备关门，看见了小杨总的车子无声无息滑过来。手上的活计就不干了，笑盈盈迎上去，敲敲车窗，等车窗落了一半儿说：“你给我买的什么色号？” “百年古方，水洗不掉色，滋润倍加……”杨以岳面无表情说着递过去一个黑色金边小口袋，口袋上印着「西泠」二字，“我能买得到的最贵的印泥。对得起你今天的牺牲，收银台那盒被你污染了的印泥就扔了吧……” 第60章 第五十九回 从会议室出来的杨以岳从莫格手里接过电话。 “两个电话需要你亲自回复, 一个是卓伊女士，一个是杨令祺先生，小杨总今天父母的关爱很浓厚哟……”莫格说完端上自己的午饭准备撤离大型亲子交流现场, 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收到了杨以璇女士的洽谈预约，您要亲自谈, 还是按我们所的规矩来？” 电话号码选中了卓女士的, 杨以岳听见这个消息抬起了头，思索两秒后说：“按规矩，但是……随时跟我知会一声进度。” “我觉得不如直接谈, 把我们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才能让敌人的朋友少少的……”因为杨家来的人少有杨以璇女士这么客气守规矩的，莫格对她很有好感, 反正姓杨的最后都要落到小杨总手里, 不如直接的，不要跟人家摆规矩了。 “不, 还是按规矩来。你让大刘他们组去接洽……”杨以岳不改主意。 “大刘他们万年吊车尾的, 你确定生意不会跑了？”莫格对他家小杨总的回路有点摸不透了。 “她客气的来预约洽谈也不过是试探，何必过于热情呢, 真有心, 怎么都跑不了生意。”杨以岳摁下了拨打键, 那边卓女士秒接。 听见卓女士的声音了，莫格帮着杨以岳推开门。 “日理万机的小杨总你好呀……妈妈找你两件事, 你现在方便吗？”卓伊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咀嚼食物的声音。 “嗯，是不是试穿礼服的事情？”杨以岳能猜到的事情一应该是这个, 那天微信图片三十六张选衣服之后, 她就没有了动静, 今天应该是这个事情了。 “对，也不对，我是想问你标准石膏像身材先生……”卓伊正复杂的表述着旁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提醒她「叫佟响」，被提醒之后卓伊就换了说法：“佟响和你一块来么？” “不是只有挚爱亲朋吗？”杨以岳往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顺便松开了领带。 “所以小王叫我问你看看佟响在哪个范围嘛？”卓伊作孽完毕咯咯笑起来。 杨以岳竖着耳朵听都没有听见小爸王先生有任何动静，对他已经气得没声儿表示遗憾，杨以岳淡淡笑了笑，说：“我自然是想让他回来给我做事的。” “既然这样，那婚礼一起来吧……”卓伊的邀请纯粹得紧，“小王都要被潘叔念头炸了，潘叔是不是知道你和佟响的事情啊？” “应该是知道装不知道……”杨以岳想起潘叔和蔼的笑容，很想他，“王助理给佟响的合同我看了下，给了一些修改意见，之后你请王助理审阅下，有什么咱们再谈？” “哈哈哈……小王都不理我了……”卓伊继续没良心。 “他还愿意参加婚礼就行……”杨以岳跟着他母亲作孽。 “拜拜拜……”卓伊挂电话着急得很，“你把佟响的身高三围报过来，给你们准备同样的礼服。” 也不等杨以岳回话，卓伊直接挂了电话。 杨以岳也不介意，甚至高高兴兴给佟响发了信息，要身高三围，结果小响老板很是骚气秒回道：“您回来亲自量呗……” 小杨总决定先跟老父亲联系一下。 —— 面对杨令祺一起吃饭的提议，杨以岳顿了顿表示赞同。那边兴致高了起来，杨以岳又说：“我来找您，免得您大热天的舟车劳顿。”这回轮到那边顿一顿了，之后道：“那我办公室见。” 放下电话，拎起好好吃饭便当袋，杨以岳电话给猛哥出门。 杨令祺今天找来的事情不外乎两件，第一件是要聊一聊大伯造出来的窟窿，显然，桃花源没有卖出去，这件事情堵不住，大伯那边应该是跪下来找过大杨总了。第二件按照大杨总的德行恐怕还要帮卓伊收个结婚礼物。 之所以要去找老父亲，杨以岳觉得既能够当面把事情说得清楚，还能让杨教授和薛女士眼里掉一把沙子，想想挺开心的。 —— 二丫伸出两个手指头，把看店两个钟头的价格提升到了两杯奶茶。 仿佛是什么割肉一般的艰难决断，佟响皱着眉头点头，说：“少糖少冰对吧？” 满意点头的临时老板二丫笑着迎接新进的顾客，“美女，有什么需要啊？” 佟响即刻放心，离开花店抬手拦住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笑眯眯跟师傅说了个公园名字，就把帽子戴起来，还拉上了后排安全带，接着就靠窗边闭眼打起盹儿来。 拉后排安全带就是个暗号，出租师父果然速度有加，到地方的时候，佟响瞄了一眼他车上的钟面招财猫，不过十七分钟，这个路程用这时间万分优秀。 付现款的时候，佟响也很舒心，他看见师父拿出整理得齐齐整整又用大夹子夹好的纸币，这种干净利落的出租车老司机风范让人喜欢。 记忆里这个公园的坝坝茶馆是最出名的，小湖边、香樟林里、黑瓦飞檐的回廊下一张张竹椅横七竖八，上面坐姿各异的人们面上表情都同样的惬意，还有掏耳朵的师傅弹着大夹子招揽生意，也有卖麻糖的师傅敲着生铁斫子叮叮叮…… 如今这个茶馆也经常出现在各路锦城旅游攻略里，只是三块钱一碗的三花茶已经变成了二十元的袋装，都不是从大玻璃瓶里抓出来的了，对佟响来说少了小时候的那点儿味道。 走近最先看见的便是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女子的手是那种下粗上尖的形状，和男子的手比较起来尤其白嫩，无名指上套着一个小小的钻石戒指，佟响瞧着很是为他们祝福。 先回头的是男子，锐利的眼神对周围所有的动静都很警觉，看见是佟响，便松开了和女子握住的手，起身来招呼他。女子听见了回头来也看佟响，随手撩了下头发，格外懂事道：“那我去转转……” 佟响笑着对她点点头，扯过一张竹椅坐在了男子对面，对着提长嘴铜壶的小伙子喊道：“来碗三花。” 女子走出回廊，佟响笑眯眯看着男子说：“你愿意跟我见面，我能不能默认你愿意和我合作了？”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男子说完扯着嘴角笑笑，“不过我喜欢。” —— 对于把佟响响给自己的爱心午餐让给杨令祺吃这件事情，杨以岳说乐意是不可能的，但是看见老父亲很是动容之后，觉得也没那么不乐意了。 “这个小佟的手艺是真不错……”杨令祺吃着儿子亲手送过来的饭，的确是香的。 “人呢？你见了之后觉得怎么样？”杨以岳靠在杨令祺的办公桌边，笑容淡淡地看着吃饭的老父亲。 “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儿……果然还是给你说了。”说这话的杨令祺大大吃了一口之后笑望着杨以岳，“当晚就跟你说了？” “回去就说了呀……”杨以岳说地轻巧，不忘提醒杨令祺，“你觉得人怎么样？” “好呀……”吃着人家做的饭，大杨总自然说不出人家的坏话。 “那就好，我怕你看不上，要把人给我弄走。”杨以岳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棱两可，非要把话说到明处，逼着虚伪的杨令祺把实话说出来历来是杨以岳的爱好。 这话杨以岳说得挺热切，可言下之意是请您以后别来见了，也别想把人给我弄走。 “我有什么看不看得上，你舒服就好。”被逮住了小尾巴，杨令祺很老实了，还笑着继续吃饭。 “可我不舒服啊，你跟他说付恒宇的事儿……”杨以岳才不是善人。 “我说了么？那孩子是不是误会了？”杨令祺不接招，话往一边说：“你之前发过来的资料我看了，大伯那边也找过我。” 现在要想甩掉挑拨离间的罪名就要说大伯那边的事儿了。杨以岳更往后靠了些，想好好看看大杨总怎么说。 “余扬商业银行有一笔一点一亿的贷款……”杨令祺看着可口饭菜开了口。 “给了一个名叫未来游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这个公司看起来业务挺广的，去年承办的音乐节和mini剧集口碑也不错。一点一亿的贷款对于这样的小小公司，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呢？咱们家银行可真大方。”杨以岳不要直接说出大伯他们找了个小公司从自己家银行套钱的事情，这个事情一定要大杨总亲自说出来。 “那公司是杨以……是大伯找来帮他借贷款的。”大杨总的话从中间断了一下，硬生生接续了后半截。 “公司是杨教授牵线搭桥找来的，您可以这样说，我能接受。”杨以岳笑了，从细节里感受到了一点父爱，“按照大伯的习惯这种时候不会管未来游的死活，为什么要管呢？” “以岳……那公司是薛阿姨的。”杨令祺说了出来。 “爸，你可真难啊，兄弟想拉扯一把，前妻也要拉扯一把。”说风凉话戳人心的杨以岳拧开了装汤的保温小桶，不忘介绍说：“核桃花菌菇豆腐汤。一点一个亿砸进共享电动小汽车，水花都没有砸出一点点，这生意做得实在豪放。” “你大伯的解释是被做电池研究的实验室坑了……”杨令祺把杨令祥话说给杨以岳听，“续航和大小做不出来，别人的专利又没有谈下来。” “还有生不逢时吧？五万以下家用代步车一出来就卖了二十多万辆。”杨以岳拿起杨令祺桌子上的水晶地球仪转了转，“大伯做生意的时候要是有找失败理由着用心仔细，应该就不会差这么大的窟窿了。窟窿有多大啊，爸？” “余扬商业银行那边他倾尽全力还款，还差四千七百万。” “没关系，亏空的是自家银行……”地球仪转起来，杨以岳目光落在地轴顶端上，那里镶嵌了一朵小花，做工精细，“也不是很多，我觉得大伯卖卖商铺房产再找朋友腾挪一下还是可以填上的……” “以岳不要说风凉话，你知道这样下来整个集团的股价就不好看了，亏得不是那个数……”汤是好喝的，杨令祺却没心情表扬。 “这样好不好，我看看他们前期投入的一些东西能不能转化来和其他公司合作，贷款的事情还要父亲你先运作……”杨以岳说地诚恳。 “这样得等很久。” “是呢，没有卖商铺房产来得快……要不然就大伯蹲几年，爸你铺垫好些，再请个商事大状的律师团队，十年以内是可以的。” “你大伯已经认错了……”杨令祺算是看出来了，杨以岳明着听话还送午餐，暗着就是来看老子不痛快的。 “杨教授也认错了？”杨以岳放下地球仪，假笑给杨令祺看，“那这摊子没法子的。” 杨以岳目不转睛地看着杨令祺，出一个方案大杨总否一个，那大杨总的目的就是那样了…… 在这件事情里，大伯想要最小利率、最大贷款额，最好操作的是自家银行。用正经杨氏集团的公司来申请不啻于向董事会暴露自己的小算盘，用集团的钱做本金，挣老大的私房钱，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移花接木换了一个旁的公司，再用董事的身份和钱拿下行长放贷，实在是一个好主意。 现在生意暴雷，原本想靠卖桃花源硬填，没成功，只能给杨令祺认错下跪。其实等大伯认错下跪，杨令祺等了很多年。简单来说，大伯是杨令祺一手遮天路上的绊脚石之一，削了大伯杨令祺在集团就更稳了。 这事情原本简单的，但是好死不死里面掺和了杨教授和薛女士母子，杨令祺的想法就多了一些。 陪着吃饭说了这么多，杨以岳心里有把握了，亲爸爸要的是让大伯体面的退出，给大家做个样板，以后削到跟前了，也有大伯这样的善终场面，不诛人心……还有大杨总应该是确确实实想保住杨教授和前妻…… 杨以岳想到这点想笑了，对于杨令祺来说老婆只有薛女士，儿子也只有杨以瀚。 说这么多，他能唯一同意的方案应该只有把大伯共享电动小车前期铺下的资源和四叔家的连锁加油站重组……这就是要削到四叔家里去，动刀子的时候就想到小儿子了，好得很。 问了一句杨教授，杨令祺不回话，杨以岳开始收拾自家饭盒。 “让他当面给你认错，董事会的席位也不用想，我同薛阿姨交涉……”杨令祺说了旁的话。 “跪着认错我就乐意……”便当袋子的系绳收紧，杨以岳捏着袋子看杨令祺，就这时候砰一声办公室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了。 “小兔崽子，当年有没有那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给脸不要脸是不是？”酒红色头发高高盘起的薛女士怒不可遏，“心够大的啊，你还想要什么？” 淡淡望着薛女士，杨以岳往后退两步，抬手轻轻摸过杨令祺的黄花梨嵌贝办公椅，身子懒懒一靠坐了下去，“爸说都是我的呀，其、他、的又扶不上墙……” 第61章 第六十回 “时间你定。”佟响捏着茶盖子轻轻划过茶杯水面, 斜立着盖子用边沿碾了碾飘在水面上的白色茉莉花。 “你的来回和死活我都不用管？”男子带着些许疑问的意思，重复了佟响的意思。 “你想管哪样？”佟响小心喝一口烫茶，一瞬间有了小时候的味道, 眉毛上扬，很是看不起对面男子泡的碧螺春，“到这儿喝茶, 应该喝三花……” “本来打算送你走的。”男子笑笑说。 “广辰老弟真是耿直人, 这样好了……”佟响轻巧把盖子合上，嬉皮笑脸道：“我搞砸了你送我走。” “还能搞砸？”吴广辰有些后悔了，从他笑嘻嘻来打拳那回就应该清醒认识到他不是个正常人的, 听到他能说出这句，就像刚才说的, 感觉更像个疯子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多得很, 哪儿能圆满？”佟响笑着眨眨眼，“要不我跟你保个底, 至少让他没能力再搞下去, 你们都能好好的离开……” 吴广辰起身，拿起桌面上女友忘带走的丝绸折扇, “等我联系你。” 佟响友好挥挥手, 回过头来, 柔风穿过柳条，带着清新抚上人脸, 又看见湖面上睡莲花苞密密立着, 觉得再等一段花开了，把小杨总骗来喝喝茶应该不错。 眼看着和二丫约好的两个小时的时间还剩一半, 佟响决定不要脸地在这儿悠闲十分钟再回。刚刚闭眼, 老天爷就和他作对, 手机响了一声，最关键的拿起来一看还不是小杨总，都说让他回来亲自量尺寸了，怎么就没下文了呢？ “哥哥又出来了，两件事找你。”蒲警官语气欢快，十分还原劳教释放人员的调子，“第一件，我的相亲对象们呢？好几个月了别说没有啊，图片发过来看看……第二件，送书那事儿没有后续了？” 脑子里想着是给蒲警官发维密模特照片还是发花花公子古早封面集锦的佟响说：“能有什么后续，不是明摆着了么？你们那里的林局长我又不能跟他见面谈一谈……” “你想见面谈？”蒲新元不太关心相亲对象了。 “是啊，我正在考虑要不你给林局下个毒，让他出来医院抢救，我找个空子跟他聊一聊？” “滚犊子……美国大片中毒了是不是？”蒲新元笑得特别开心，“就我们的外出就医条例操作下来，你被逮住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两百……” “所以还能有什么后续……”佟响叹气，“查了一大圈没有能入手的地方，可悲可叹……” “行了行了，我再跟林建勇聊聊……给你机会请我吃饭，帮你犯纪律了都。”蒲警官的单身身活也很单一的。 “行……我看看日程哪天合适……” “你还有什么日程？佟响做人不要太抠搜……哎，那日程上排着金主爸爸是不是？对啊，这事儿你要给老班长汇报汇报啊，说说呀……” 在蒲新元的兴趣转移之后，佟响郑重地同他说了一句「再见」，而后果断挂了电话。最后喝一口三花茶，佟响慢吞吞往公园门口踱去。 —— 集团总裁的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气氛紧张过了。 门口的秘书被薛女士一把推开之后终于重新站正，踌躇着看了看里面的情景，决定把门掩起来，说起来里面都是一家人，外人进去了反而不好办。 往椅子后边靠了靠，没想到这木头椅子坐着其实还挺舒服，杨以岳手指交叉放到桌子上，客气冷漠的丹凤眼看向薛鹤子，“薛阿姨，我爸跟您商量的时候没有跟你说他的打算么？” 薛鹤子听了刚才那句，重点已经不在杨以岳这边了，反而偏头死盯着杨令祺，“是扶不上墙，但说到底扶不上墙的还有你大哥，我们娘俩算被坑了。都要给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好打算啊杨总裁……” 杨令祺只想知道为什么薛鹤子来求人的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鹤子，今天约你来不是吵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无足轻重？！”薛鹤子再一次被这句话点燃，语调高了八度不止，“杨令祺你搞清楚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还没死这就不重要。”杨令祺也抬高了声音，“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为什么还不改？” “我脾气不好，儿子也不亲是吧？” “不是说这个……” “就是说这个，是我今天是上门来求你的，可是你用不着给我看你和这个小兔崽子父慈子孝……” …… 孝顺的小兔崽子杨以岳看着慈祥爸爸和前妻争吵觉得挺有意思，但是再有意思也不能贪看下去，毕竟饭碗还没洗，得先回去了…… 拎着便当袋起身，也不需要打招呼，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杨以岳走了出去。门外的秘书看见他出来了，点头称了一声小杨总。 杨以岳难得不高冷，笑笑把门拉来锁上，“张秘书，辛苦了。” —— 挥手跟直播间里的亲们再见，佟响关掉了手机立刻跳起来把花束拆开，一定要在小杨总回来之前把花束给毁尸灭迹，看到实物肯定又要收拾自己了。 刚拆掉配叶，访客铃响，佟响没看清人就热情招呼上了，“亲要点儿什么花？” “我找杨以岳。”是个温柔地女声。 这句说完了，佟响赶紧抬头，一面观察来人一面想：以后这种人得收费，来如意花店消费满两百才能提供小杨总的行程，满五百帮打电话联系，满八百直接引荐，另外找小杨总谈生意的要收提成，找小杨总谈感情的自然是要把腿打断…… 脑子里飞快跑了方案，佟响决定今天晚上就跟小杨总征求一下意见，看怎么把方案圆满一下，最重要的是要把提成多少定下来…… 老实说，来的这位姑娘除了声音温柔之外还挺漂亮，就是感觉有点儿不像是小杨总能认识的人……身上穿着加油站的促销裙装，难不成是小杨总加油的时候认识的？或者找小杨总讨要油钱？ 拿出苏打水和矿泉水各一瓶，佟响笑着问：“要哪种？” 姑娘往前走到佟响跟前，拿了矿泉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问：“我可以坐下等吗？” “坐下是没问题的……”佟响直接拉出了温莎椅请姑娘坐，“等这个事情就不知道成不成了……” “你的意思是不知道杨以岳今天来不来？”姑娘拧开了矿泉水瓶盖，问完了这话小小喝了一口，“还是他今天就是不来？”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找小杨总，你看他事务所的门大开着，他家助理的电话也是公开的，要不我给你一个？”佟响还惦记量尺寸的事儿呢，做生意的就请走正道。 “我是路过……都说在你这儿安营扎寨了，就顺便过来看看。”姑娘把佟响上下打量，她目光里没有什么冒犯，看完了和气笑笑。 “都说……这得是有多少人说？”佟响挠挠头，重点找到了一个，自己这个外室已经暴露了？ “很多。”姑娘说完推开手机看了看，然后往椅子背上靠一靠，“还说你做饭手艺挺好，我能在这儿吃个晚饭吗？” “小杨总同意没问题啊……”佟响把皮球踢给杨以岳。 姑娘抬起手机放到嘴边，摁住语音键笑看着佟响说：“小哥，我到花店了，刚下班，能混口饭吃吗？” ——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几乎从不说话的猛哥叫了一声小杨总。 杨以岳停下下车的动作，看着这个沉默的男人。 “潘总那边通知我今天回来就把车钥匙交给您，我这边的工作完成了。”猛哥说完起身开门，两步转身过来给杨以岳开车门。 杨以岳下车后对猛哥说：“这段时间辛苦了……” 猛哥却说请小杨总等等。说完打开了后备箱，拎出了一个口袋，双手送到小杨总面前道：“我就不进去了，请小杨总帮忙转交给佟响。” 对于之前背着猛哥去见邓柠律师的事情，杨以岳觉得自己做对了，两人还真是交情不浅。 “这是？”杨以岳问。 “这是给佟响的谢礼，我接工作这段他很照顾的。”猛哥说完再往杨以岳面前送了送，“谢谢，小杨总。” “举手之劳不客气。”杨以岳拿了礼物，猛哥交了车钥匙，走出几步招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看着这大大的一个口袋，杨以岳很是好奇，提着往如意花店去。刚走两步，感受到有不怎么祥和的视线望着自己，然后就看见了打开店门，委屈脸撕着豆角的佟姨娘，立刻嘴角往上翘，杨以岳低头往前走去。 “你哪儿来这么温柔漂亮的妹妹啊？干妹妹还是亲妹妹？工作服都没脱就来找你了……真是想得紧啊……”佟姨娘手里的豆角快被揉烂了。 一听见佟响故意作死的说话调子，杨以岳赶紧把猛哥给的口袋拍到他胸口上。 “送我东西啊，什么？！”一下子作死调子就没有了，欢欢喜喜把烂豆角放杨以岳手心里，自己开口袋，“哦，拳套，这个牌子厉害了……哎，猛哥给我的吧？” 瞬间高兴的人又变了姨娘脸，“心里就没我，哼……” 接二连三被刺激的杨以岳决定投降，“堂妹。猛哥的工作结束了，请你上岗。” “这是小爸认可我了？”这回反应倒很正常，“堂妹？”佟响侧身让杨以岳进来，“杨家的？” “是呀……被胡南丰以死相逼也不娶的那一个……”手上提着菜刀的杨以璇温柔把问话回答了，顺便跟佟响说：“洋、葱我切好了……” 第62章 第六十一回 望着小杨总看穿一切的眼神, 又瞄一眼妹妹手里寒光闪烁的菜刀，佟响伸手赶紧接过来，一手捏菜刀, 一手提拳套，微微一笑要往厨房钻，“妹妹辛苦了, 剩下的就不操心了, 和你小哥嗑瓜子儿去吧……” 却被那两个姓杨的堵住了路，双手举起来投降，佟响没忍住笑。 “他跟我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小哥挣钱多不容易啊，起早贪黑、吃不好、睡不好, 咱们多多体谅他, 搭把手做顿好的一起吃，手把手将我带到厨房, 夸我花容月貌身材好之后又打听了已婚未婚有没有男朋友……期间剥蒜撕葱洗牛肉……最后把洋葱交到我手上, 他捏着豆角说心灵感应到你回来了要去接你让我切……”一滴晶莹泪在杨以璇的平淡描述中落下，她轻轻抬胳膊擦拭掉后对着杨以岳说：“杨以超说得对, 你品味挺绝的……” “这是夸我呢？他伤好了？”佟响说着放下菜刀、拳套在花架子上, 伸手去松了杨以岳的领带, 顺便解开他衬衣领子，“今天特别热, 跟入伏了似的, 你先去洗个澡……” “知道是妹妹还要酸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杨以岳一动不动让他脱自己西装，只问让他下不了台的话。 “情趣。”双手一起用力脱下杨以岳这件意式西装, 别说, 他这么多西装里, 佟响最喜欢这种收身紧紧的，“我不找点儿醋来吃，您该觉着我心里没有您了……” 抬手捏捏佟响的下巴，杨以岳问：“你应该是又有什么事儿要算计我了……” “哪儿敢啊……”西装被大力地抖落了一下又紧紧地抱进怀里，佟响认输了，“我做饭，您和堂妹谈。” “牛肉我切的很薄，洋葱比较大块……哎，胡椒少放点……”杨以璇觉得自己辛苦了那么久，应该可以提意见了。 “待会儿调好了汁我让你小哥尝尝做决定……”抱着衣服的佟响十分的英伦老管家。 望着他上楼去，杨以璇小心翼翼问杨以岳，“你……哪儿找的这么一个人、间、精、品？” “你哪儿找的这身衣服？”杨以岳对杨以璇的提问置若罔闻反问了她。 “新站开业，请的促销太烂了，我就上了。”杨以璇终于觉得这身就来有点仓促了，“主要是你先联系我，我太激动了，就不顾一切冲过来了。” “那你今天业绩多少？”杨以岳倒是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拿起菜刀和某人的拳套礼物往大木桌那边走。 “预存的话拉到了九万多，直售我还没算，我算算……燃油宝、玻璃水……一共六七千吧……”杨以璇双手合掌拍了一下，“当然接着就卷起来了，一个比一个卖力。” 看着成就感满满的杨以璇，杨以岳请她坐下来，“如果对胡南丰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可以帮你约一下林中宵。” “小哥，我果然最喜欢你。没有废话，永远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杨以璇起身拿过刚才佟响给自己的矿泉水接着喝。 杨以岳轻车熟路找到苏打水拧开也喝了一口，“他们那边的客户年轻人居多，说不定你们还真能合作。” “这个当然可以有。那你找我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呢？”杨以璇还是温温柔柔说话的调子，只不过这回看着她小哥的眼神笑意浓厚。 “是你先找我要洽谈业务的……”杨以岳放下苏打水，看着小气泡在水中消散，“所以，客户你的想法先说出来比较好。” “我想要大伯家铺出去的充电站那块业务，但是我不想出太多的钱，也不想要杨以超或者大伯家任何一个人继续留在这块业务里……”杨以璇就一点儿不推辞了，“鉴于大伯曾经积极的主张过把我这个没用的女儿卖给胡家这件事，能巧取豪夺不花钱我也是乐意的。” “这样的话你的充电站业务扩张能减少投入多少？”杨以岳还是要看看这方面的比较。 “很可观……我这边的估计的是比我从零开始做少投入百分之三十左右。”杨以璇没有丝毫隐瞒，“我十分愿意为此跟大伯家断了往来。” “我这边再核算一次……”杨以岳倒是把话往淡里说了，“你有调研过他那边充电站业务的质量吗？” “有……他当初做的时候是依附到我家加油站上的，但是实际上这点儿不是他做的最好的，他做的最好的是……” “抢占了锦城东南新大区绝大部分小区充电站的最佳位置。”杨以岳看来大伯这个破败生意里最后的光亮就是这儿了。 “对，因为是新区，租约长而且便宜。”杨以璇点头，刚才小哥说得淡了，还以为他没下功夫，不过，不可能的，长期致力于拆垮杨氏集团的小哥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大伯家的做事风格，合约还需要再调查。”杨以岳也没有和杨以璇一拍即合。 “小哥，你家的佟先生和你真是一模一样，把别人的话套完了，自己还稳如泰山，这样不好……很容易失去朋友的。” “你是妹妹，永远不会失去……”杨以岳罕见温柔了一把。 杨以璇起身走到杨以岳身边，微笑着轻轻拥抱了他，“谢谢，小哥。” “所以……我要再等会儿出来让你尝味道吗？”端着小碟子的佟响晃了晃手里的勺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温情画面，知道是妹妹还是控制不了，心里有点儿泛醋味。 —— 嫩滑的牛柳片在洋葱的包围中被端上桌子。 佟响指着那些形状各异的洋葱片对杨以璇说：“你这刀工确实不行，降低了这道菜的颜值。” “你这做饭的速度也不行，这儿都要饿出人命了。”杨以璇说完起筷子，被佟响一把捏住，立刻就软了声音：“小哥……”呀，还会撒娇了？ “等我淋上黑胡椒汁啊……”佟响另一首端起小碟子，把请示过小杨总的黑胡椒汁淋了上去，“我觉得还是平均分一下比较好……哎，小杨总，不要打人家的脸了……” 眼看着杨以岳给杨以璇夹了好几片牛柳，佟响坐了下来，把凳子往杨以岳身边挪，靠地近的不能再近了才说：“我不知道你有个宝贝妹妹啊，这事情是你的责任……” “不宝贝……嗯，好吃……就长大之后互相看着才顺眼的，小时候我都跟着杨以超他们玩儿的……”杨以璇特别实诚，一边说一边吃，对于被骗切洋葱的事情有点介意，非要打佟响的脸，“对吧，小哥？” “小时候你很丑，头发枯黄还小龅牙，我也不想跟你玩儿。”杨以岳在佟响给他夹菜之后开始恢复正义的天平，说完看见佟响咧嘴笑了，这才安心吃牛柳。 “那你们这搂搂抱抱的亲昵算什么？”佟响还是有点儿介意。 “一拍即合的利益联盟！”杨以璇备受暴击也没停下吃肉的节奏。 “哦……”佟响一筷子抢走杨以璇夹住的那块最大的牛柳，放到杨以岳碗里，若有所思道：“现在是上演合纵连横了？” “早演过了，不是该演夺嫡了吗？”杨以璇丢了大的，转回头夹了小的，就这一转念，对着佟响举起了屠刀，“原来嫂嫂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宝贝妹妹你上黑名单了……”佟响伸手把装牛柳的大盘子拿了起来，径直放到自己和杨以岳面前，伸大长手臂围住，一副绝不让杨以璇得手的模样。 —— 如意花店的促销摊位放到了人行道上，活络的促销姑娘头上带着鲜花花环，手上捏着花束和她新收的小跟班李梓涵一起向大家推销，“八块八一束，十五块两束，手上一束花，气质佳上佳……” 有了这两个活宝的又唱又跳，摊子上的花束肉眼可见的减少。 “你们杨家都出这种鬼才的？”佟响刚洗完碗出来，拿起如意姐的洋甘菊护手霜挤出一点儿，边涂边和收拾花架的杨以岳说。 杨以璇主动提议帮忙促销，反正也穿了一身促销装，条件就是别想骗她洗碗……已经图穷匕见的佟嫂嫂只能忍住了，自己灰溜溜的去洗碗。 米黄色的焦边玫瑰被杨以岳放到新配的水中，整理了一下形状，杨以岳偏头望着佟响，“一个一个的问。” “我脸上写着十万个为什么？”佟响摸了摸脸，装模作样。 “问不问？”杨以岳被他惹笑，低了头。 “你看啊，咱俩路子太野，我也没有看过什么权斗宫斗宅斗小说，宝贝妹妹说得那个要是真的，我这不就是您一身铠甲里的破绽吗？我可不想当坑你的白莲花……” 杨以岳觉得就佟响响能说出这些鬼话来，都不是没有看过什么权斗宫斗宅斗小说的样子，“你别听她胡说，没到那个份上……” “那是哪个份上了？你今天状态不好……”佟响揽了杨以岳的腰，要他靠到自己身上来，“瞧，往常回来都折腾我的，今儿看见我直播扎的花也不骂我了……哎，小杨总都不骂我的扎花手艺了，一定是不爱我了……” 伴着佟响嘴里跑出的小火车，杨以岳软了身子贴向他，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笑笑……突然额头就被带着洋甘菊花香的手给撑起来了，杨以岳眼里有一丝小慌，被佟响看了个清楚。 “抬头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佟响做了孽毫不介意，看着杨以岳认真说道，刚才满嘴跑火车的样子早就消失了…… “是吗？”杨以岳却是笑不出来，只是心慌。 “是。”佟响回答的异常肯定。 “你应该用一段排比句来说明这笑有多好看？”杨以岳望着正经的佟响。 “排比句太假大空，咱们不要那种虚的……”佟响收紧搂着杨以岳的腰，“你见过戈壁滩的日出吗？” 摇摇头，杨以岳知道自己被他牵着走了，还知道这样被牵着下去大概率会跑偏，可就是忍不住跟着他走下去。 “日出时候有非常温柔的阳光……温柔地阳光能柔和地平线，柔和石子与沙砾，柔和戈壁滩上的冰凉，它金红、它巨大、它没有温度、它照在身上聊胜于无，但是，只有经历过戈壁滩暴晒的人才知道——这是太阳的温柔，一开始就给了的温柔。”佟响低头在杨以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戈壁滩黎明的温柔阳光就是你的笑容。” “言外之意我还是暴虐的、无情的、寸草不生连石头都能晒裂开的……”杨以岳脑子有些放缓迷糊，然而刚刚就反应出来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对，但……”佟响不负期望有了走偏的苗头，看见杨以岳有些期待的意思在眼神里，笑着说：“反正寸草不生、裂石飞沙又不搞到我身上，我只要这一瞬温柔就够了……你爱怎么晒就怎么晒……” “白莲花诚不坑我。”杨以岳笑，被他绕糊涂之后又笑清醒了。 “那是当然。你有没有想坑的人？跟我说一声，我能帮你坑他去。”佟响见他笑了，改用双手搂住他，“被欺负了就欺负回来……不要怕，有我呢……虽然不能帮你阴谋算计、指点江山，你要真是山穷水尽了我也是愿意为你铤而走险的……” 额头重重靠到佟响的胸膛上，杨以岳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摆的手一把抱住了佟响，“被你这样怂恿着总觉得你是想过更豪华的生活踩着我上……” “那不然呢，跟了你我还能吃糠咽菜？只能更豪华啊……我想着以后就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上车有人开门，下雨有人打伞，喜欢的东西说买就买，但凡有一点儿不喜欢了说扔就扔，哪个公子哥敢过多看我一眼，天都不用凉你就叫他们家破产，最重要的啊小杨总，你记着，到那时候咱天天买它二十斤顶级牛排，想淋黑胡椒汁就淋黑胡椒汁、想淋红酒汁就淋红酒汁……为什么这么说呢？今天的牛柳拢共我才吃了三片……” “佟响响……” “哎？！” “闭嘴！！” “哦……” 第63章 第六十二回 要不是杨以岳回应般得抱住了自己, 佟响是没有心思再往下问的。 小杨总和旁人之间壁垒高到有翅膀也飞不过，这时候的柔软就是魔法生效，壁垒退散, 抓不住这个机会，再想问只会是被他把话换走，或者直接被拒绝了。 “是什么让我们小杨总郁郁寡欢？杨以璇太会吃了是不是？”佟响喜欢杨以岳抱着自己。他手轻轻地圈在腰上, 除了双手贴着自己的后腰, 其他地方都是悬空着的，刚才那手臂完全贴合在腰身上的美好感觉就没有了……不高兴。 双手后放，往杨以岳跟前走半步, 又逮住杨以岳的手让他把自己抱紧了些，“搂紧点, 不是问尺寸么？感受下。” 被迫紧紧抱着佟响的杨以岳被他折腾笑了, 接下来就是推开他。 “不行……”佟响抬脚勾住往后退的杨以岳，“还没说完呢？” 逃脱受阻的杨以岳在脑中想了想此时自己和他的形状, 特别是某人双手抱了自己肩膀, 一条腿又缠在身上，十分像一只没有脸皮的八爪鱼, 这模样光是想想都很难受。 “什么没说完？”杨以岳是真的忘了刚才说到哪儿, 佟响嘴里跑得是和谐号火车, 一不留神就几百公里，拉回来真是好艰难。 “我问有没有到宝贝妹妹说的那个份上？你说没有……”佟响记得可清楚了, 瞬间给带回来。 “这局面是他们觉得的……我不这样想……”杨以岳难得正面回了话。 “可我听着是走到黄袍加身的地步了呢？”佟响笑, 顺便把人抱紧了，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小杨总想挣脱自己的动作了。 杨以璇说合纵连横早演完了, 现在是演夺嫡, 这意思就很明显, 小杨总是有声望的，至少杨以璇这种正常杨家人对小杨总全是认可。再说直白一些，这杨氏集团是座江山，杨以璇他们家就是小杨总这边的人。从杨以璇说话的意思里，佟响还能确定有许多旁的人。 “你想用他们的角度看，就去和妹妹聊。要我说，就是没到那个地步。”杨以岳觉得自己这时候就是不用脚沾地保持平衡也没关系的，够快被某人抱得勒死了，“佟响响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待会儿杨以璇跟你算账，你头脑放清醒些，别全被她把钱挣走了，你连本钱都不够……” 杨以岳面上绷了起来，不情愿的意思越来越浓，佟响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爽快送了手，“我就说那丫头这么热心，原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高手……我得去交道交道。” “我许你的不会有半分少，你要是有了旁的什么心思……”杨以岳看他兴致盎然的样子，给他敲了警钟。 “就一分也没有了……人家是什么身份人家知道的。”佟响抛了个媚眼儿给杨以岳，“我身子上的尺寸你还要不要？” 摘下手上的棉线手套扔给他，“发给我。”说完上楼去。 —— “其实姐姐比花好看，哥哥你不用买了……” 李梓涵和杨以璇对眼之后立刻伸手把姐姐手里的花抱了回来。 佟响忍不住看向杨以璇，面上淡淡笑容看不出一点儿奸商气质。 “小嘴巴真甜哟，冲你这句话，姐姐自己买……”被夸笑了的姐姐伸手从李梓涵手上把花又拿回去。 这一出刚开始，杨以璇把挂在脖子上的举起来了，嘴里喊的是「妹子扫这儿」，动作却是把二维码往哥哥面前放……哥哥赶紧的就扫了。 看她们这一唱一和佟响实在佩服，天天跟李梓涵斗嘴，怎么就没有发现李梓涵还有这个妙用呢？ 这最后一束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就卖了出去，杨以璇热情送走小情侣回过头来对着佟响说：“嫂嫂，全卖完了，工钱你给我多少？可不能亏待我和小李子呀……” 这就开始了……佟响想起了刚才小杨总的温馨提示，“全给你，你和小李子分。” “这么大方……”杨以璇笑得很开心，笑地开心的同时也没忘记把自己的手机收款码递过来。 佟响不动，只看着杨以璇笑。 “就知道没这么好心，什么条件？” “嫂嫂嫂的，怎么就开得了口？”佟响手爪子放在了李梓涵的头上，“对面零食屋，一筐随便选？” “我可以压一压装一筐吗？”李梓涵还挺讲究。 “只要你压得进去……”佟响不在乎，“待会佟叔儿给你买单。” “谢了，小响哥哥。”李梓涵说完就打开佟响的手，往边上斑马线飞奔去，等绿灯的时候两条小短腿都高兴地在不停蹦跶。 “怎么开不了口，有好处就能开口啊，比如我也要一筐零食，好、嫂、嫂……”杨以璇还就又喊了一次。 “小哥喊得也很亲切，是有什么好处？”佟响收摊子了，先把桌布扯起来叠。 这会儿轮到杨以璇看着佟响笑了，“你爬上我小哥的床之前都没有打听清楚的？” “当时……嗯……当时有点别的情况，比较仓促。”佟响为了有个好的谈话开头，很认真地回答了杨以璇的问题，“还是夜里……” “照你这样说来，我小哥的床还挺好爬？”这会子杨以璇是真要笑了。 “不然呢？”佟响觉得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好吧……”杨以璇取下自己挂脖子上的二维码，放到佟响的围裙兜里，“跟小哥才挣钱。” “大杨总还在就跟小哥，你们是怕小哥活不过大杨总吗？”佟响觉得这压根儿就不是夺嫡，这应该是逼宫。 “大杨总那一套这么多年来不挣钱呗，不挣钱的东西留着没用啊嫂嫂……卖不出去的花你也不会进对吧？”杨以璇伸手接住佟响丢给她的叠好的桌布。 “大小杨总有什么区别？”佟响觉得大杨总也不是没手段的人。 “嗯……大杨总追求的是自己在集团里的绝对全力和财富，小杨总做得是均衡。”杨以璇只说了一句，然后就望着佟响了，目光里笑意挺浓的，“花店生意可以小做也可以大做，你有想法可以说。” 从今天见到这位妹妹开始，佟响觉得之前的混耍那都是假妹妹，现在这句话说出来，才是真妹妹，这个真妹妹跟小杨总是一路水准。 “小杨总打发我来跟你问的……”佟响松开折叠小桌的卡扣，叠好桌面收起来，“这算不算我能轻松爬上小杨总的床的主要理由？” “太算了……”杨以璇笑出了声，而后搭把手收凳子，“那……” “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杨总是他吃饱了才能让你们吃，小杨总是大家一起吃……” “不是一起吃这么简单，小杨总是认真将集团公司的优势履行到底的，降低运营成本、提高授信额度等等……嗯，你可以理解为福同享也难同当，比大家一起吃更快乐一些，有安全感……我们原本是扯山头起家的家族企业，在这么多年的发展中也吸收了很多别的人，融合得很差，大杨总的理念不利于集团继续走下去……”杨以璇说完看了看佟响，“我说的还行？” “特别行……”佟响点头，“小杨总他老人家对你们的想法知道的，一点儿不热心对吧？”刚才就给自己敲了警钟了，这只是「他们」的角度。 “相当不热心……你也不热心……”杨以璇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摇头佟响算是看明白了，原本妹妹是想跟自己这个近乎一些，买自己来做小杨总工作的，结果自己也不争气，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换个人不行吗？” “不行，别的人扛不住这旗。”杨以璇笑得更开心了，佟响是真的一点儿不知道小哥的光辉战绩，“你吃了桃子觉得甜还会换一个吗？特别是明知道其他桃子都不怎么样的情况下……” 佟响明白了，山头还是大杨总最大的时候，扛旗的还得是大杨总的孩子，家族企业这个选法最稳妥。 “自然是不会的……甜桃子不乐意让你们很头痛，为什么这甜桃子就不愿意呢？”佟响继续问。 “我还想问你呢？嫂、嫂……”杨以璇觉得聪明嫂子开始跟自己玩猫捉老鼠了，“这么多年，爬上我小哥床的只有你……” “哦……很荣幸。”佟响一脸的受宠若惊演完就结束，立刻八卦道：“那会不会是你小哥对于父子相斗于心不忍？” “跟大杨总斗他很开心……”杨以璇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以前的事情不说，最近的桃花源地产，大杨总未必不想卖，小杨总偏要同人家合并。这回也是好的，和以前一样，跟大杨总那儿别开了生面。 “那为什么呢？”佟响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那为什么呢？”杨以璇觉得嫂嫂演技太好了，不愧是小哥看上的人。 “宝贝妹妹帮我卖花辛苦了，这样吧，你去对面把小李子弄回来，我去帮你问小哥……”佟响眨眨眼睛。 差点就答应了的杨以璇突然就笑了出来，“嫂嫂，小李子的零食钱我可以付，但是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呢……” “包括要我多想想？”佟响推开门让身请杨以璇进门。 “包括但不限于……”杨以璇回应很快。 挑挑眉，佟响上楼，走两步还不忘提醒杨以璇去给小李子付钱。 第64章 第六十三回 洗漱完毕的杨以岳没下楼来, 先是看见大木桌上一大包零食，瞧见了厨房的灯光从出将入相帘子缝隙里透出来，伸手在零食袋子里拿了一个扁扁的橘子味棒棒糖, 边走边拆开，进厨房的第一瞬间就和佟响对视上了。 “人走了？”杨以岳靠上冰箱，把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嗯, 还送了一大袋零食。”关上水龙头, 佟响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沥水架子上。 “收了你多少工钱？”杨以岳伸手挡住佟响往自己脸上摸的手。 “一分没收，还跟我说花店生意做起来可大可小，让我多想想。”手没有摸到人, 佟响往前凑，在眉梢边上蹭了个吻。 “那你多想了没有？”杨以岳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在手上转了一圈。 “想了呀……”佟响就笑了, “我说说我想的，你给判判准不准？” 杨以岳目光落在棒棒糖上, 微微点了点头。 “大杨总画的饼你不感兴趣, 妹妹他们想要的局面你也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都弄错了一件事……”佟响瞧着杨以岳敞开的睡衣领子，锁骨上的伤痕依旧清晰, “他们以为你一次次的参与集团的事情是想要得到, 其实你最感兴趣的应该是要杨氏集团慢慢的……消失。” 棒棒糖片上闪耀着光, 半透明的质感杨以岳喜欢，佟响说出这句话后杨以岳把棒棒糖放到他手里去, “奖励。” 毫不嫌弃地把棒棒糖放进嘴巴里, 佟响咬着糖继续说：“依照齐老板和林中宵的手段，桃花源那边三两年之后应该就跟杨氏没有关系了对吧？按照杨以璇话里的意思推测您之前也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儿, 拿到手里直接搞垮不是更快乐吗？慢慢拆不说, 还要打理好, 这样做也太劳心费力了……我不明白。” “你知道所谓的杨氏集团是怎样来的吗？”杨以岳听见自己同他说的这句话，心里不可置信却又控制不住。没有一点儿提示，只是让他在身边呆着这么些时间而已，结果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杨以岳觉得佟响没有学商挺可惜的。 “爷爷他们那辈几兄弟是横行乡里的土霸王，赶上了改革风口，做开采河沙生意起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生意要做的宽、做得多才能更赚钱。那个年代你清楚的，什么地方都好打点，只要你舍得钱。举个例子，为什么会做房地产生意？采河沙生意做上了自然会接触到建筑业。付恒宇家当年是手续完备的建筑队，他爸爸一手带着十几个下岗兄弟们干起来的。红火得让人羡慕，杨家自然也想做，也想像他那样从头来么？不，投入成本太大了，最好的办法是和付老板一起做生意。付老板的生意稳当，没有必要加入合伙人……” “创造问题，让他需要合伙人，趁危加入，捆绑利益，蚕食价值，再把他们踢出去……”佟响主动总结，“所以，付家当时……” “当时付家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垫资巨大的工程过不了质检，这是大杨总的手笔；另一个是付恒宇被杨教授算计进了绑架我的事情……付恒宇承认和杨教授背着大人去避暑别墅找乐子，但是乐子太大了，他受不住……这两件事情对于付老板来说都是压力，大杨总可以有关系过质检，大杨总也可以让被绑架的小儿子把这件事情当做小孩子家简单的小矛盾……合伙就成功了。再过几年付老板生病了，付恒宇大哥不争气，公司里的份额就让大杨总低价买回去了。这是其中一个故事……这样的故事多起来，就有了这个杨氏集团。”杨以岳望着佟响，“你想听得还有另一个对不对？” “如果你愿意说……”佟响目光往杨以岳领口落去。 “我外公的酒厂生意虽然不大好，但是花大价钱进口了德国灌装线，这边收购没有收下来，那边大杨总和我母亲……有了我。未婚先孕。”杨以岳自嘲地笑笑，自己的出生并不是意外，是故意为之的陷阱，真是太有意思了，比意外高级一点，“我母亲是独女，学的是美术，做生意一窍不通，酒厂就顺理成章了……这里……”杨以岳拉开衣领，“是我回外公家之后，酒厂不做酒了，跟风改做饮料，一批老员工被裁撤，没有解释、没有赔偿，寻到我外公家来，激动起来动了手，我替外公挡住了……” 佟响扣住了杨以岳的手，“是刀？” 杨以岳摇摇头，“不是，是酒榨上的插销，铁片，形状像刀而已……” “我懂了。”又往杨以岳靠近了一分，佟响瞧见他眼角有些发红，想起他上回讲当年被绑架的事情，今天这情形怕又是他强迫着自己说这些早已沉在心湖底下的话，佟响觉得刨根问底是真讨厌起来。匆匆说这三个字，把杨以岳打断了。 “还好……”杨以岳听见他横插进来的这三个字，便知晓他的意思，顺着说了这句宽心的话，“你不用……唔！” 猜到会被吻，没猜到这么快，杨以岳微微偏头平静地回吻佟响。 —— 倒不是佟响挑剔，这个吻确实没什么激情，都是轻轻地动作，生怕把对方吓走了一般，心底里也没有管不住的野火苗子越撩越高…… 这吻流连未断的原因最大可能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以前在部队，训练完毕人要累死的时候还有一个环节叫讲评总结。今日得失都要在这个时候说的清清楚楚，错的批评改正，对的保持发扬，未达成的讨论改进……这优良传统像个蛊苗一样种在了佟响身上，遇到杨以岳却是忘记了。 原先是自己哭着闹着要把真心真情献给小杨总的，觉得小杨总不愿意，死缠烂打起来，到现在贪恋和他日日相伴，哄他开心，逗他生气，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烫洗叠衣裳，倒是忘了心和心碰在一起是要变化的…… 宝贝妹妹说「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爬上小杨总床的人」，小杨总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破了「不想说」的规矩…… 由于没有及时的将自己和杨以岳之间的事情拿来讲评总结，佟响觉得是不是胜利的红旗已经插在高地，而自己却抱着欢快小日子一点儿没发现…… 抱紧杨以岳，一来佟响觉得这么久没有把他喂得胖一点有些失败，二来想着自己说了这话恐怕要被打，得先防着点儿…… 唇瓣沿着面颊往后移，舔舔杨以岳柔软的耳根，佟响半带着试探的语气道：“小杨总，是不是要给我抬位份了？” 刚一说完，就被发丝扫了脸，佟响抬手摁住杨以岳的头，往自己的肩窝里摁，“我也不贪心的……啊！轻点！！上回才咬过这儿……” —— “别害羞……”虽然肩膀上还挺疼，可佟响见着杨以岳变了脸就乐，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杨以岳上楼，跟着杨以岳进房间，跟着杨以岳坐到了床边，“香港女星、泰国王妃都有这个上位的路子，我当然也行，您可不许变脸……” “正常说话。”杨以岳手上拿稳了的枕头举了一半又放下，看着没脸没皮的佟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他心里话。 “我想你自由自在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不爱搭理我刨根问底你就骂两句，台词我都替你想好了，「自己什么身份清醒着些，再乱嚼舌根子，就发卖到楼馆里，叫你做个迎来送往的破烂货」……”佟响倒是没有上演技，这话平铺直述，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小杨总快要憋不住笑的模样，“笑吧，我戈壁滩上温柔的小太阳……” 说着低头往上亲吻了杨以岳，吻了便起身拉过椅子，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也就是杨以岳的面前，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约莫一厘米的高度，“杨以岳，有没有这么点的喜欢给我？” “你心里有答案。”杨以岳指尖把枕头放到身后，偏头不去看佟响，也不想佟响看见自己快要烧红的脸。 “那这么多呢？”佟响两个手指间大约有五厘米的距离。 杨以岳瞄了一眼不说话。 “我心里有答案，你不用说。”佟响说完双手都用上在胸前伸展张开，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杨以岳，“这么多有没有？” “人的心脏一般和他本人的拳头差不多，你没常识吗？”杨以岳明明看见了他晶亮的眼神却是要视而不见了。 “让我开心久一点……”佟响正正经经。 “就算有吧……” “杨以岳，你也正经说话好不好？”佟响拖着凳子往杨以岳面前靠近了一点，看见他目光开始下垂要低头，先一步低头向上望着他。 “……”被逮住目光的杨以岳闭紧了嘴。 佟响笑望着他的同时，还捉住了他的手，“胡南丰说我们俩都好好说话不用猜的，他羡慕着呢……” “我喜欢你……大概比你能想到的大小要多一些……” “我现在可以抱你么？”佟响抬下巴想吻杨以岳。 “不行……” “啊？！” “你没洗澡……” “一块儿洗、一块儿洗……”不吻了，直接扛人。 “啊？！放我下来，我已经洗过了，佟响响，你个混蛋……放手！” “不怕浪费，我交得起水费，安心安心……” …… 第65章 第六十四回 手指绕着杨以岳的发脚转圈儿, 佟响拥着他十分惬意，话音里很多慵懒，“好公司坏公司你都做了长远打算是义气, 没骗大杨总想要总裁位子是孝顺，孝义两全好得很嘛……” “是自大又愚蠢。”杨以岳闭着眼睛趴在佟响怀里，自己给自己下的评语不怎么正面, “我经常后悔的。” “自己选的就算是坨……对吧？”佟响觉得有点不文雅, 没说完。 杨以岳轻轻笑了一声，“你对我来说也适用于这句俗语范围……” 佟响不服，想问问小杨总自己是做饭不好吃、身材不够棒、活儿不够好还是太容易招那些对手攻略了？扪心自问, 一个也没有啊，都是优等成绩啊, 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 转念又觉得自己最近把小杨总心里的话掏出来太多了, 刚要给抬位份的姨娘不能恃宠而骄，总是这样小杨总该厌恶自己了, “我今夜里听了你许多心里话, 我是不是也要说点儿什么才能让现在的情景更和谐友爱一些？” “你不说这句，直接说更能和谐友爱, 比如你查的事情两头受挫了, 要怎么办？”杨以岳翻推开佟响要往自己的枕头睡下去。 “小杨总这是要乐于助人？”佟响没抱住人, 只逮住了手，嘴还亲上了杨以岳的手心儿, 暖暖的手心贴在佟响的唇上, 刚才心头上走过的那些对小杨总不高兴的猜度，这时候又忘记了。 “原先是想过要乐于助人的, 试了试, 确实是帮不了。”杨以岳把自家的手抽回去。 这些话小杨总说得比平时语速更慢了些, 佟响听出了几分歉意，笑了，心中把刚才和此时就捋顺了。 小杨总心里放着自己的，只是自己的事情少见的不行，让霸道总裁没有了施展的手段，霸道总裁没有能够助人为乐，有了歉意，心疼他的白莲花了，就把自己的心里话放了出来……那么多心里话都放了出来…… 捋顺之后不由得翘起了得意的小尾巴，拿出正房太太的气派，佟响掰过杨以岳的头要亲个嘴儿。 却被终于睁开眼睛说话的杨以岳一手掌挡住了嘴，“你要怎么办？” “洗洗睡……你搂着我睡……事情查不动多伤心啊……”佟响没脸皮的，往杨以岳怀里钻，杨以岳想把他踢下床又想起了佟响说的“自己选的就算是坨……” 深吸口气，忍了。 —— “你今天的气质有点儿奇怪呢？”放下一摞文件，咬着咖啡吸管的莫格把杨以岳打量了整整两个来回，“疲惫中透着恣意，恣意里透着一丝恋爱中才有的愚蠢……我冷静的小杨总呢？快把他给我还回来……” 话还没有说完，外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莫格听见了有人在惊喜的叫什么小佟哥哥，盯着杨以岳问：“你换司机了？” “再不去蛋挞就没你的份了……”杨以岳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我拿到蛋挞再回来跟你详、谈……”莫格咖啡也不要了，径直冲出了办公室。 杨以岳扶着额头笑开了花，有的人为了完美复出，凌晨四点起来烤蛋挞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 带着一身赞美钻进杨以岳的办公室时，小杨总正跟人打电话。三两句说完了，佟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莫格敲门叫人到小会议室。 只好委委屈屈给杨以岳送去一个飞吻，当时正在拿文件的杨以岳看见了，对着他淡淡笑笑说：“回去开铺子，尺寸发给我，下午桃花源地产见。” “按时吃午饭，下午准时来接你。”说完了放下便当盒，佟响也一同出了他的办公室。 走到前台和妹子聊了两句，获得棒棒糖一把；回到如意花店把棒棒糖分给李梓涵一半，获得佟叔一声；开铺子之后又送给顾客一个，获得帅老板谢谢啦夸奖一句……终于舍得拆开一个自己吃起来，接到了陌生的电话。 “十七号。”那边的人说话语速飞快，“也许会有一个能消灾解难的密宗仁波切你要先解决掉，其他的没有任何出入。” “谢谢惠顾。”佟响笑着说了一句之后挂断了电话。吃一口棒棒糖，觉得这是美好的一天。 —— 佟响说被欺负了就欺负回来，想着他的教导，杨以岳音乐声音小下来之后后，对堂哥进行了慰问，顺便告诉堂哥暂时不用担心贷款到期的事情，大杨总过问了，让他安心。 这话说了之后，原本还有些跛脚的杨以超仿佛一瞬间就好了，语气瞬间拔高，“你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是不是？杨以岳，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家行不行？” “一家人客气什么？堂哥真是太见外了。”杨以岳说完看了一眼杨以超的腿，“看起来伤得不怎么重，我爸还骂了我一顿……” “什么不重？我这膝盖要终身带伤了，别让我再瞧见那小子，我一定废了他。”杨以超狠话放得飞起。 旁边的胡南丰听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候嘿嘿笑着说：“那儿不是那小子……你看一眼呗？” 杨以岳顺着胡南丰的目光看过去，佟响站在人群边上，站姿挺拔格外打眼。 “哼……”杨以超压根没有朝那边看，瞧着旁的熟人说话去了。 胡南丰凑上来说：“我和霄霄准备请你堂兄吃个饭……你觉得我低价把他桃花源的股抄了可行吗？” “霄霄说行就行。”杨以岳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刚才你和杨以超的话我听见了，谢谢了小杨总。”胡南丰也不是不懂事的，说完这句之后跟杨以岳道别，到另一边去。 杨以岳放下手中的酒杯，给杨以超上了眼药，又给胡小少爷过了口风，今天的签字仪式任务达成，这时候看过去，正好迎着佟响的目光。 佟响的手往外边指了指，杨以岳点点头，一路跟人打着招呼离开。 —— 佟响来的时候签字仪式刚刚完成，齐衍、胡南丰和杨以超一起把手放大超大静电球上，球里电光和背景LED屏幕相扣合，东野地产几个大字电光里重现，司仪和音乐立刻就亢奋了起来。 远见着小杨总在最靠边上的位子面无表情地合着节拍拍手，佟响觉得他那个样子看着很难招人喜欢，还是在如意花店的小杨总招人喜欢。 这时候看见他由远及近朝自己走来，佟响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我瞧你跟堂哥说了几句，他嘴巴坏了？”佟响知道小杨总一般不会答理这些人的。 “我找他说的……”杨以岳淡淡回话，顺便把手机划开。 “这可是他的荣幸，你找他说话干嘛？”佟响转身带着杨以岳往外边走，这时候签字仪式完成大家往大厅中间的招待酒会去了，只有他们两人是背道而驰，直接往出口去。 “吓唬他。”杨以岳说完找到了他要找的信息，想着杨以超那时候的表情，杨以岳面上挂了笑。 “嗯，我家小杨总勇敢起来真好看。”佟响原本想搂搂他的，这么多年都在各种被恐吓威胁中，能还手了多开心啊，可是这里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佟响要忍住，说好了的，做绝不坑他的白莲花。 “那你告诉我除了身高三位之外，这个尺寸是什么鬼？”杨以岳把佟响发过来的信息指给佟响看，上面写的是「平常时候十点三厘米」。 “你要的是工作时候的长度？”佟响反问杨以岳。 “还能变？”杨以岳皱了皱眉头。 “不能变，你不得把我休了……”佟响笑声越来越大。 “见鬼……”杨以岳忽然明白了，“佟响响你就是一个色情狂……谁报尺寸报这个？” “小说里啊，难道不是订制什么情趣衣服么？”佟响就是在男主撩男主的小说里看见的，人家小说里高高兴兴的，到自己这儿怎么就变色情狂了？“那你要尺寸干嘛？” “我妈婚礼邀请你，给你做礼服。”杨以岳正在给卓伊的信息界面疯狂补救，写的是刚才发错了现在重新发…… 佟响决定保持沉默，结果看见发了补救信息之后的小杨总得到大画家的回复是“哈哈哈比大卫像的长就好……” “大卫那个是因为古希腊人觉得丁丁小有智慧，照大卫的身高比例应该不是那样……”佟响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这种奇怪的知识点你就不要炫耀了……”杨以岳直接关了手机屏幕，想把手机对面和身边的这两个人捏死。 “哦……”佟响老实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婚礼是十七号？” —— 批评了杨以岳挑食不好，佟响解下围裙说：“我去菜场买棵西蓝花，免得你待会儿没有素菜吃。你看店。” 点点头，杨以岳手里李梓涵给的蛋卷冰淇淋吃了一半，这会儿正低头看最新的花艺杂志。 扔围裙挂到椅子上，佟响一把捏走了杨以岳的蛋卷冰淇淋，到手之后飞快朝门口跑去，杨以岳抓起来扔他的抹布没打中人……瞪着那混蛋，结果那混蛋还在门外极其嚣张的咬了一口给自己看。 杨以岳后悔死了，说什么心里话，抬什么位份……越来越欺负人了。 杂志上感兴趣的看完了，准备起身去把小抹布捡起来，却迎来了顾客，一位阿姨和一位……认识的……同行。 第66章 第六十五回 进来的二人看起来应该是母子, 但是由于儿子是杨以岳认识的人，瞬间变得有点儿气氛尴尬。 “二位有什么需要？”此一时是看店，那就做好看店的事情, “梁主任好。” 杨以岳招呼过后，梁先生没什么动静，倒是那位阿姨吓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失礼之后立刻说：“小福, 你朋友开的店？” “小杨总，久未见了，您好。”梁小福先问好了杨以岳, 再同景幺娘说：“妈，我也不知道……太久没和小杨总见过了, 是小杨总的店？”说完这话就不知道妈要干什么了？不是来看小响的吗？人没看着, 店子也是别人的了？计划变得是不是太快了？ “不，朋友的店, 他有事, 帮他看看。”杨以岳看见阿姨伸手摸了摸淡粉牡丹，立刻介绍：“这几只刚好能扎一束, 明天之后不会再有货, 花期过了。” “国色天香, 好！嗯……”景幺娘拍板，眼睛都没有看牡丹花, 只看着杨以岳了, “就这个，你帮我包一束。” “送人还是自己家？”杨以岳照流程办事。 “看望病人的……”景幺娘终于说了一句在行程上的话。 看着大行程没有变, 梁小福就规规矩矩等在旁边。 “好的。二位稍等一下……请坐。”杨以岳抽出那几枝开始包装, 既然是看望病人, 就淡雅些，选了包装纸和纱放到一旁，修剪枝叶动作熟练，摆放造型行云流水…… —— 看见自家妈眼不眨地盯着小杨总看，梁小福有点儿不好的预感，跟她老人家咬耳朵，“妈，收着点，别盯着看了……” “你叫他什么来着？”景幺娘抬起一只手捋捋头发后撑在耳边，侧头看梁小福。 “小杨总……” “姓肖还是姓杨？” “杨……”这个确定了之后，梁小福瞧着他妈妈的表情又有了变化。 “你认识？” 梁小福点点头，景幺娘就笑开了，拍拍他的肩膀说：“趁小响不在，赶紧给钱，抱着花，走人……” 脑子里有很多问号的梁小福不敢不听妈妈的话，立刻起身办事。 —— 摆弄好蝴蝶结，杨以岳双手把花送到梁小福手里，“牡丹娇贵，比一般花的新鲜时间要短一些。”指了指二维码的方向。 梁小福没有多话，扫了码，按照价目表上的一百八十元付款。 杨以岳放好丝带说：“一百二十块就好，熟人打折。” 梁小福说谢谢改了数字，付款成功。那边景幺娘上来抱着花叫他走，梁小福再次跟杨以岳道再见。 送走二位顾客，杨以岳回头把装牡丹的铁皮花桶拎起来去倒水，觉得梁主任和母亲还真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收拾好去厨房，看见质感太光滑的秋葵，杨以岳还是嫌弃，打开冰箱抽了冷冻的苏打水，一边喝一边往外去。看见冰箱上贴着的各种便利条，分颜色写着数量和购买日期，黄色是蔬菜、绿色是水果，粉色是肉类，蓝色是零食，吃了的就划掉，最旁边花朵形的便利贴是佟响强调的重要留言。 此时最面上一张写着：冰冻苏打水少喝！少字特别大。杨以岳手上的苏打水瓶子不由得捏紧了一点儿……低头笑起来之后又抬起头，飞快撕掉这张留言，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撩开出将入相的帘子，一步一步往外走。阁楼门边和佟响拥抱过，楼梯入口和佟响亲吻过，大木桌边和佟响打闹过，每走一步在这个小小花店里都有无数的和佟响在一起的过往被想起…… 关于心意，为什么佟响问，自己就答了，杨以岳再次环顾如意花店，觉得这就是答案。 访客铃响，杨以岳看过去，不是顾客，是说着只买一棵西兰花却差不多买回来整个菜市场的「佟大妈」。 看见拎着一口袋菜回来的佟响，喝一口水，杨以岳把冰冻苏打水缓缓放到桌面上，问他：“你这是又捡着便宜了？” “超级大便宜。”佟响嘚瑟得很，瞄一眼桌子上的冰冻苏打水，恨铁不成钢地望向杨以岳，欲言又止的模样。 手放到苏打水瓶子上，杨以岳对着他笑笑。 摇摇头佟响看向花架，认命转了话题：“哟，牡丹花卖啦……” “嗯，一位阿姨带走的，去附二院看病人。”杨以岳小赢了「佟大妈」很是高兴，低头仔细看了看他口袋里的菜，指着甜椒说：“明天可以吃甜椒吗？” “把「吗」字去掉，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佟响说完卖乖的话就往厨房去，顺便捏走了苏打水，“你收下桌子，十分钟西兰花就能上桌，准备吃饭。” “以前我没有收过桌子……”杨以岳表示不想被使唤。 “这是……”佟响哈哈笑着回话说：“这是爱的代价！” 这回小帕子直接丢到了某人身上。 —— 病人和看望他的人激动交谈五分钟之后，梁小福觉得自己应该听懂了一些事情。 “模样长得真不赖，那丹凤眼可标致了。家里开花圃的就是好，包花手法很熟练的，你看看这花。说是认识小福，还给打了折，多会做事儿啊，般配的、般配的，小响太会找了。”景幺娘全是夸。 “我之前也觉得不错的……就是……你知道的……”佟如意碍着梁小福在，又不好意思说性别顺边的事儿。 “不存在啊……你看看我家两个，齐心协力日子好过得很……反正那小伙子我看得上。”景幺娘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拍了板。 “妈、佟姨，你们意思是小杨总和小响在……交往？”梁小福觉得可以打断一下二位了。 “是小杨，不是肿，我是说这两天我脚有点浮肿……”佟如意听着梁小福的说法别扭，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话把他带糊涂了。 “是呀，佟姨瞧见的……你不是认识么？熟不熟？打听打听家里是怎么回事儿？”景幺娘起身坐到床边，叫梁小福坐凳子上。 一下子进入到相亲现场的梁小福没动，看了看佟姨说：“打电话给小响，我跟他说说。” “说什么呀？”景幺娘拿了水蜜桃和刀准备削皮。 “不是交往得上的人。”梁小福说完就看见自家妈手里的水果刀掉地上了，弯腰帮她捡，“如果小杨总说家里开花圃的话……” “别动小响，他不知道我知道他们俩……那什么，小福子，别管他花圃不花圃，你先跟姨说说你知道的……”佟如意倒是清醒了。 —— 三四种水果混切放在盘子里，佟响抱着盘子，拿了个叉子，叉一个喂自己，又叉一个喂躺在楠竹躺椅上的杨以岳。 “云朵又来了……瞄准了看，就能看出立体的那种感觉，一层一层遮着月亮的……”佟响坐在旁边的竹圈椅上，说完了抬脚推推杨以岳，躺椅摇了起来…… “你别推我，晃起来怎么看？”杨以岳伸手打佟响的腿，打完了还要吃人家送过来的水果，吃到嘴里还要嫌弃，“为什么又是梨子？我要吃芒果……” “我是按照芒果桃子李子梨的顺序喂你的……不能挑食知不知道？”佟响说着叉了一块芒果送进自己嘴里，默了一遍顺序，叉了一块桃子给杨以岳…… 撑起身子来，看清楚了某人吃芒果的杨以岳和气问道：“所以这顺序是我们两个人在排？” “我没有资格吃水果吗？”佟响看见自己被揭穿了，憋不住笑，可嘴里还挺硬气。 “你特别有……”杨以岳伸手抢盘子，佟响不松手，杨以岳瞪着他说：“芒、果。” 赶紧叉了一个送到嘴边去，佟响还嘴贱，“挑食不好……” “我挑着了么？桃子和梨都是我吃的……”杨以岳也不松手盘子，“佟响响，盘子不给我我咬死你……” “哎……多亮的星星还会动啊，小杨总你快看……”佟响一惊一乍，还伸手指给杨以岳看。 谁知道杨以岳岿然不动，“那是飞机灯……”才不中他的调虎离山计，看一眼会动的星星，盘子里又要少一块芒果，双手一起上了一把抢过了水果盘子，趁着佟响笑把叉子也薅了过去。 “我也喜欢吃芒果……”趴身子在躺椅上笑的佟响委屈。 一口芒果进嘴里，杨以岳终于顺气，“不许跟我抢。” “凭什么呀？” “爱、的、代、价……”银色小叉子在佟响的鼻尖上晃晃，杨以岳一字一字说给他听。 佟响笑着扑到杨以岳身上亲他，动静太大，场面太羞，让月亮也躲进云里去了。 —— “梁小福你大学生怎么这么封建？”景幺娘听完了笑着打岔，“讲门当户对那是旧社会……” “我们小门小户是不讲，人家高门大户要讲的……那孩子是不怎么说话，没成想是做大生意的……家里也挺复杂……”佟如意把话接过来，人家小福是照实说的，没必要叫小福被两个老阿姨苛责。 “就你的意思，这个人我们就高攀不起了？”景幺娘觉得自己和那个小杨总有眼缘的，没有小福说的这样悬。 “大门户里太乱了，折腾起来什么手段都使，照你说的没认识多久，我们不招惹最好……不是高攀不起，是攀起来事情太多太复杂。”有些传闻、有些话梁小福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既然刚开始，能从这儿劝断了是最好。 “也是……我觉得小福说的对……过两天还是跟小响说说。”佟如意说到这儿又看了看梁小福，“小福，这边要断了你能不能帮忙给小响赶紧找一个……小伙子吗？” 如意姐最后三个字说得极其悲壮，看笑了景幺娘，立刻被如意姐骂没良心。 “可我觉得小响挺有脾气的，打小就说了要找有钱又好看的，还就真找了个有钱又好看的……” 景幺娘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就继续戳刀子，结果收到了儿子和姐妹的双重刀子目光。 “我跟小响说得时候，你得来陪我……”佟如意红着眼睛把景幺娘看着。 “我……”景幺娘笑不出来了，“别呀，以后小响该不喜欢我了……” 第67章 第六十六回 佟响觉得吧就佟如意女士目前这个状态不是太好。说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时不时看着自己叹口气……可是跟张主任沟通了之后，张主任觉得病情上没有问题，佟响就有点儿犯迷糊了。 “你……应该多跟你母亲聊聊。” 张主任金口开了之后, 让佟响特别介意，“哪方面？” “你觉得他们这个年纪最关心什么方面？” 佟响听着这话的同时看见一对夫妻抱着娃娃从身边走过，娃娃奶声奶气地说「我要给奶奶吃糖糖」…… 这一出过后看看再张主任那万年不变的冷脸子, 佟响觉得自己应该找到方向了。颠颠儿去病房跟佟如意女士谈心。 “女医生、女护士我不喜欢, 你张罗点儿别的对象？” 佟响这话一说出来，佟如意手里的水杯浪了三浪，双手端住了水杯看着突然「上进」的儿子, 没说话。 “什么眼神？没骗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个女朋友，你得发动主观能动性赶紧的给我找一个, 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亲亲妈, 你不疼我谁疼我？佟如意女士，来, 把你那些老姐妹小姐妹们找来, 拉一个小响相亲群, 赶紧的，女医生、女护士除外啊……动起来！” 佟响这话说得又有气势又有激情, 要不是佟如意亲眼见了他和小杨影子叠一块儿, 就真信了…… “怎么就没动力？”佟响这一出慷慨激昂之后反应不大，凑到佟如意跟前抬手搭上她的肩膀, “咱俩不是好朋友吗？小如意, 怎么了你要说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哪儿不高兴？要不我今儿一天都陪你……” “没什么……我……”佟如意嗓子眼儿梗着啥东西似的，“我就是算了算治病大概花了多少钱，觉得不如不治……”还是活不出来。他能说刚才那些话就是想委屈他自己，要直接戳穿了，那、那可怎么行？ “那赶紧拉个群找相亲对象……”佟响帮她把手机都送到眼前了。 佟如意心里想小杨那事儿还没拉扯清楚呢，还找姑娘……“不找，你说得对，你无业游民找什么找……靠脸找？” “可不靠脸找么，有愿意养我的更好……”佟响没脸没皮笑着说：“你这事儿一举两得知道不？蒲新元也没对象呢？你拉一个群，把我和老班长都解决了，蒲新元好找啊，穿着制服呢，小伙子人踏实身体也好……一举两得。” 佟如意看着他那得劲样子，难过又有点儿生气，自己都没拎清呢，还惦记老班长…… —— 隐藏式腰扣扣上，佟响转了一圈。 床上半靠着喝牛奶的杨以岳，瞧他穿上衬衣和裤子之后很是满意，咬着吸管道：“继续……” “干嘛是白色的？”佟响觉得越穿越像高级会所男招待，“搞个中式的不好吗？红绸子镶金边的长袍马褂你我一人一套，往两边一站跟年画娃娃一样喜庆……” 想当自己完全没有听见的杨以岳实在做不到，脑子里已经有年画娃娃的形象了，他抱着条大鲤鱼，自己举着一个金元宝……嗯，牛奶不好喝了…… 虽然嘴上唧唧歪歪，佟响还是把西装礼服给穿上了。杨以岳撑着盘腿坐在床上瞧他，觉得风尘气息略重…… “小杨总，您今儿是喝会儿酒还是要全套啊？人家可真想你啊……”说着风尘佟响响就朝杨以岳靠了过来，顺便抬手指摸了摸杨以岳的耳郭，就差烈焰红唇亲上来了，这长相这气质怎么都得是会所花魁所有…… 吸管被杨以岳吸得呼噜噜响，笑得抖了肩膀，“咱们还是打上领结压一下你身上这股邪气吧……衬衣领子敞开看着太……” “太性感了是不是？想不想从这儿入手摸摸你喜欢的腹肌……”佟响不但嘴上说的快，手上动作也快，已经捏住了杨以岳的手压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有没有一种为所欲为的畅快感？咱们慢慢摸……” 使劲儿抽手抽不回来，杨以岳瞪着眼睛被佟响逼着上手，因为手感不错又不争气的笑了出来，“脱下来……别弄皱了，明天要穿的……” “脱？好的呀……”佟响立刻就来劲儿了，“脱的时候配音乐跳舞吗？” 空牛奶盒子丢上了佟响的脸。 杨以岳也就这儿得了手，剩下的时候都被压得死死的，全然没有机会逃出佟花魁的魔爪。 —— 乡间别墅的草坪婚礼被布置得温馨动人，所有来宾不超过五十人。 佟响手里拿着对戒、捧花，看着眼前穿一身白色礼服却异常好看的杨以岳，觉得心儿有点儿怦怦跳。往前走半步想偷吻，被杨以岳提前发现推开，丹凤眼目光一转，说：“不是说要提前走去趟医院吗？亲了我就别想走。” 抬手撩了撩轻纱帷幔，“看不见……”两位大龄花童站在满是白蔷薇装饰的六角小亭子里，等着新娘卓伊女士到来。 “不乐意。”杨以岳整理好了袖口，笑着说这话气佟响。 “生气了？”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的说话了，佟响把捧花和对戒一手拿了，腾出另一只手来正了正杨以岳的领结，“真的赶巧了。” “不是生气，是觉得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让你来……”杨以岳面上没有表情，让人感觉这话挺真。 “想赶我走？来不及了……小王爸爸认我了，刚才都没用看坏人的眼神看我。”佟响才不怕，说完听见外面有动静，撩开帷幔是新娘来了，回头对杨以岳笑着说：“现在更来不及了……” —— “叮”一声响，两个高脚酒杯轻轻碰在一起。面颊有些微红的卓伊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人，便问杨以岳：“佟响呢？” “干嘛找他？”杨以岳反问。 “我要敲山震虎，叫他好好对你……”卓伊边说边笑，“这是母亲的职责，结婚不是结束，是开始……” “妈，是你结婚……”杨以岳听明白了，就是不知道卓伊有没有明白。 “我结婚哦……哦，对，我结婚……我结婚了也不是结束，妈和小王会保护你的，没有谁可以欺负你，以岳我的宝贝……妈妈抱抱……”卓伊扔了酒杯一把抱住杨以岳，“妈跟你说，佟响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嗯。”杨以岳也抱着卓伊，伸手把她的裙摆整理顺当。 “要告诉我，我不喜欢你自己拿主意，不要自己拿主意……你拿主意都是你受欺负，不要不要……”卓伊的手臂收紧，死死得抱着杨以岳，“欺负人的，换掉……骗人的，也要换掉……阴谋和谎言是爱情的坟墓……” 杨以岳拍拍卓伊的背，轻声回应她，“好的，好的，记住了……清醒的吗？” “一半……”卓伊觉得凭这句话应该证明自己是清醒的，望着儿子的脸很认真地继续说：“我可以的，你也不要怕……” 点点头，杨以岳牵起她的手，“你家小王找你来了……” “嗯……”卓伊回头，看着王绪扬的身影，热情地对他挥手，“这里、这里……” 杨以岳扶着她起来，将手中握着的母亲的手，交到王绪扬手里。 —— 只有一半清醒的卓伊女士和小王先生一曲缠绵的探戈跳完结束了他们的小婚礼，杨以岳在分别的时候拥抱了他们两个人。 “合同的事情，不好意思。”王绪扬当面提说了佟响那边的事情。 “应该我说谢谢，谢谢你的爱屋及乌。”杨以岳说完退一步看着他们，挥挥手，“蜜月旅行愉快……” 回去的路上车窗大开，夜风轻柔，杨以岳很喜欢，等到反应过来错过了回芳草心的高速路口时，已经走到直达市中心的高架，唯一终点在学院路背后的一环线上。 退也退不回去了……去就去吧，就是要买点什么东西才能堵住什么话都敢说的大嘴呢？这件事情杨以岳觉得有点费脑筋。 —— “你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能跟你说实话？”景幺娘压低了声音在佟如意耳边说。说这话之前为了避人耳目，把病床前的U型帷幔拉了起来。 “张主任不在，徐医生都不在……我……”佟如意有点犹豫。 “几步路你还跟医生打招呼，等我们回来还没找着医生呢……走啦，这时候人还多好混，再等会儿可就只剩病人和看护的人了……”景幺娘帮佟如意下决心，“小响跟你说找相亲对象，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要把你彻底瞒住，要拆散就要用快刀，你这样拖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解决啊？” “怎么走？”佟如意坐起了身子。 “你穿我的衣服，我穿你的……我去护士岛聊几句天打掩护，你先走。咱们住院部小花园碰头……” “行。”佟如意开始穿鞋。 —— 从副驾位置上拎起一小箱啤酒，杨以岳锁车往花店去，本来以为这个时候店面已经没有灯，灯光只在楼上，结果看到的正好相反。 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花店的事情没有做完，也没有惊讶，提着啤酒推开了店门，熟悉的访客铃声丁零当啷，抬头的一瞬间杨以岳看见了一人拿着一听铝罐果酒正在碰杯的两位阿姨…… 第68章 第六十七回 不是拳场开赛的日子, 改造的破旧羽毛球馆招牌静静的矗立在街巷尽头，在最后的暮色里三面环绕的树林把它映衬的比平时更加不可亲近。与这个破旧羽毛球馆相对应的不远处，是第二环城高速路扩展绿化地的施工现场, 灯火明亮，机器轰鸣，车来车往, 倒比那头的小街平时更热闹了。 一道闪电在远方丘陵小山落下,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香槟色的奥迪飞快从街道尽头的小巷开出，行进过很是颠簸不平的二十米路程，左转至之后到了破旧羽毛球场入口, 在附近人的口中这里是个做饲料生意老板的仓库，隔一周转一次货, 来人比较多, 现在绿化带的拓展需要他们拆迁了。 车子直接开进了球馆，两边的门立刻被关上, 在球馆里头, 外面轰鸣的工地声音小了不少。 吴广辰先从车子上下来，另一边有人专门给耿爷开门, 他只需要下车等着就是。 那边有人上来同耿爷说上师来了下面等着的。耿爷点点头, 回过头来问吴广辰：“心里是个什么数？” 看着耿爷手上红色的菩提珠子一个一个数过, 刚才去看了看两天后的对手训练，吴广辰也没有什么啰嗦话, “能过。” 耿爷笑了, “你说这话我也心里有底了，行了, 休息去吧……” “今天晚上要搬完么？”吴广辰难得多话。 “不然我为什么来守着？他们几个猴子办事儿我还不知道？”耿爷说着往负二楼办公区去, 下周这里就要彻底拆完, 有些东西是要先搬走的。 “走得迟，跟阿虎他们玩几把行么？” “别耽误事儿就行。”耿爷不禁赌，玩儿麻将有时候他也来。 “晓得。”吴广辰说完去训练场那边，阿虎和另一个小伙儿也跟着过去了，一路上还说那台机麻也搬走，不然到了新地方没有玩儿的。吴广辰虚应了两句，回头看一眼下负二楼的耿立，嘴里说：“我做东，叫太兴买烧烤去，冰啤酒管够。” —— 这位密宗仁波切的袍子有股让人不喜欢的味道，刚裹上的时候就有点儿受不了，现在闻久了还是不能适应。嫌弃归嫌弃，也是谢谢这位上师了。 终于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嫌弃袍子的人微微偏了头。 “钦巴，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道门要关上！”跟着加快脚步进来的人嘴里还有骂人的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灯光就灭了，身后的厚重安全门啪嗒一声关上，□□咕咕几声锁死，这地下保险库瞬间进入一片黑暗，不见五指。 “钦巴你这个老狗，要干什么？”声音在黑暗中有一丝慌张，没有得到回应立刻改了话锋，“之后的生意怎么分，好商量……你来这套就不够意思了……你要想清楚，我姓耿的不吃素。” 没有回话让耿立更加紧张，凭着记忆往保险库边上去，刚刚挪动一步，胸口就被重重一脚踢中，险些把胃里的晚餐吐出来，这一脚不是钦巴这条老狗能踢出来的力道。 耿立捂住自己的胸口倒地，倒地后扭着身子往墙边靠，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呼救声也传不出去……这他妈是哪路仇家上门了？ “你要什么就说……”耿立话彻底软了，“我这把年纪了，没有什么舍不得……唔？！”脖子上绕来的布料触感是钦巴这个假喇嘛穿在身上的红袍子，刚反应过来已经绕了两圈，收紧的力道一点儿也不含糊，耿立到这时候是真怕了，一手伸出往自己身后乱抓了抓，扑腾两次之后，感觉自己的手被戴着冰凉橡胶手套的手握住，心中凉了，“这是真来收命的……” 脖子上的力道让耿立发不出声音来，在手腕被折断的同时，耿立只能在黑暗中鼓大了眼睛，喉咙里痛苦的呜咽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敢再轻举妄动是耿立做出的妥协，另一只手死命抓住脖子上不断收紧的袍子，折磨却没有停止，袍子此一时往上拉，耿立整个人垂直起来。这人和他一样熟悉这里，现在资金应该是被挂在了最大的保险柜上，后背是冰凉的金属触觉。 脚尖堪堪碰着地面的时候，收紧停止，折断手腕的那只手垂在身边，另一只手顾着脖子上，这时候那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冰凉触感覆盖上了这只手的手背……下一秒，尖锐的物器穿透手掌，甚至扎伤了胸口，耿立反应过来这个东西应该是外边办公桌上的那支名牌钢笔。 “耿爷，得罪了……”那人终于说了话，压低的声音耿立一点儿也不熟悉，疼痛让他无法思考这是什么来路。 “找您问问陈年旧事，多回想少受罪。”那声音显然是刻意压低的，说完这句像是要给耿立少受罪的证明，一改刚才动手毫不迟疑的路子，另一个尖锐的触觉只是在大腿上放上了而已…… 艰难地哼哼一声，耿立同意。 那人的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掌轻轻压在耿立眼睛上，“是了，您就眨眨眼。” 不敢有一丝懈怠，耿立眨眨眼。 “很好……”那低哑声音里有了一丝快活，“十年前，二分局交警谷东阳被完全没有刹车意思的运渣车闯红灯撞死，您经手的？” 耿立听着这问话的来路，愣了愣。就这一瞬，大腿上被扎了一刀，刀口顿，往外抽的时候比扎进去更疼…… “纯粹些，是就是，别想……这密宗法器刀还不错，挺称手，我不介意给您来第二刀。” 耿立眨了眨眼睛。那个交警他记得，当时是揽了几个楼盘的土方生意，那个交警上面和同僚都打点好了，就他是死脑筋做不通，干脆就找人把他撞了，给了干活儿的人一百二十万。 “谢谢。”那人客气之后即刻问：“十三年前武阳区复兴镇派出所副所长黄安霞家两老一小先是煤气中毒后是大火烧了个干净，也是您经手的？” 耿立听出意思了，呜呜着要说话，大腿上却再次中了一刀…… “眨眼睛就好。”那人提示耿立的话在扎刀之后，“知道，这些事儿也不全是您一个人的主意，能体谅的。” 耿立不动了，这人的来路太邪乎，不是寻私仇。 “不想回话了？”那人把耿立被折断手腕的那只手，整条手臂被抬起来压在保险柜上，钝刀贴在食指第一节 缝隙上，一刀下去指头落地，“我可以慢慢切，切到你愿意回话为止……” 耿立依然没动，第二节 指头落下，刀锋虽然顿，那人对指骨构造却是十分熟悉，轻轻巧巧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耿立喉咙里的嘶喊全被脖子上的绕绳堵住了。 “我们可以继续了么？” 耿立拼命眨眼。 “二十五年前，锦江东二段派出所民警蔺长青被捅死在北二巷，是您经手的？”那低哑声音轻轻在耳边问道。 耿立心中一惊，刚才那些是自己安排不假，现在这个就是自己亲自动手的了……钻心的痛比不上听见手指节掉到地上的那一声轻响……拇指没有了。 缓缓眨了眨眼，耿立听见了那人轻轻地笑声。 “好。”那人说，话音在耿立听来仿佛这个折磨到了尽头，果然左腹上一闪而过的冰凉之后是犹如烙铁一般的滚烫，整个腹部都被烧焦了起来…… 晕过去之前，耿立回想起来，当年那个叫蔺长青的民警也是被自己捅了同样的地方。 —— 一口冰啤酒喝下去，吴广辰扔下一千块现钱，面上不悦道：“你们三个穿连裆裤是不是？”那几个连忙分了这钱，笑着说运气而已。 “不行，老子要去尿一个，转转运。”起身后吴广辰叫太兴来帮自己打。 赢了钱哪儿有不同意的，都说你去你去。吴广成拿了一串烤排骨要下一块来，骂骂咧咧往厕所去。 这边几个却嫌弃太兴打牌臭，不开新局，不理会牌瘾发了的太兴，吃起烧烤喝起酒来，轰隆隆来了一阵雷声，众人没什么反应，早预报了有雷阵雨，不稀奇。结果没一会儿，突然停了电。一阵骂娘声中，大雨哗啦啦地又下了起来。 外面正在装办公区家具的大卡车喊着帮忙拉雨布，再想骂娘也只有出去淋雨帮忙。 兵荒马乱折腾了十多分钟，电重新接通。吴广辰看着赶时间走了的大卡车消失在雨幕里，很不厚道地说：“老子不打了……” 正赢钱的不干，吴广辰说：“刚撒尿，劈雷跳闸，吓得老子转运尿也没尿出去……这鬼日子，不来了……” 那几个还要劝，外间屋子里冲出个人来，惊慌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虎、虎哥……耿爷……好多血……” 吴广辰看一眼阿虎，阿虎手上烟头一丢，两人同时起来往负二楼去。 —— 桌面上除了果酒，还有煮毛豆、煮花生，还有红柳枝穿着烤的羊肉串，是前面团结烤肉的外送，味道十分好，杨以岳一直有心和佟响去二回的。 把手上的啤酒放到桌面上，杨以岳先开口，叫了二位阿姨好。看一眼厨房，又看看楼上，没有灯光……佟响不在？ “啊……小杨怎么你先回来了，小响呢？”佟如意反应快，放下樱桃味果酒，上来招呼，又看看外边没有人。没有看见人不说，看见了闪电划过天际线，说：“要下雨了，我把扫帚收回来……” 心中捋捋这句话的意思，杨以岳明白了：佟响响确实不在。不但不在，早走去医院恐怕也是鬼话了……真不错。 “他有些事儿耽搁了，待会儿回来。”杨以岳客气道，“和他约着喝个酒的，阿姨在家那就有点打搅了，先走了阿姨，给小响说一声我来过就是。” “别呀……”景幺娘起身，热情邀请道：“陪阿姨们喝个酒也是刚好的呀……”说完朝佟如意疯狂递眼色。 “是是是，小杨，你看，我和小燕阿姨还两个人呢……你坐，你坐……”佟如意和老姐妹瞬间心意相通，有时候小鸳鸯在一起有了依靠就情比金坚，一个一个来还好办些，这小杨都送上门来了，那正是再好不过。 第69章 第六十八回 看着挡在门口的佟如意, 杨以岳停下了步子。后说话的那位阿姨殷勤拉开了一张椅子，“小杨，我们见过的, 你还记得阿姨吗？”说着站到了往厨房去的路线中间。 两位阿姨封死了杨以岳所有能走的路线，眼睁睁看着两位阿姨向自己走近，「包围圈」逐渐缩小, 杨以岳觉得自己除了坐下来喝个酒好像没有了其他选项。 “记得的, 您是梁主任的母亲。这样看来，那天我看店子，让您受惊了……”淡淡点了那天的事情, 杨以岳先把责任揽了过去。 “是的呀……没见着小响也不好意思问，只得买了花就走, 我们娘儿俩也怪脸皮薄的……”景幺娘脸不红心不跳说完了, 拿了一串烤羊肉给杨以岳，“这个你吃, 可香了。” 脱下外套, 挂到椅子背上，杨以岳坐好, 低头拿了景幺娘递过来的羊肉串, 吃了一口, 才说：“谢谢阿姨。”既然阿姨已经解释了，杨以岳也不纠结, 但是这解释实在是牵强, 自己所认识的梁小福和阿姨说话的模样都不是脸皮薄的那块料。 “小杨，佟响跟你约的几点？”关了门的佟如意转过身来问, 顺手关了橱窗展示灯。 这个问题来的更有意思了, 要想知道儿子回来的时间, 直接打电话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问自己？所以，是要背着佟响确定距离和他见面还有多长时间？准确的说是要确定自己和她们二位相处的时间还有多长。 “我给小响打个电话……”杨以岳把电话放到桌面上，抬手划开屏幕，动作慢条斯理。 “不用……小响……他回来咱们就吃不成羊肉串了，趁他没回来，小杨你多吃几个……”佟如意连盘子推到杨以岳面前，一慌神还看了一眼景幺娘。 “就是，不等他，我们能有他吃得快？不等。小杨，柠檬味儿果酒行不行？”景幺娘递过来一瓶黄色外壳的果酒。 “行。”杨以岳接过来扯开了拉环，轻轻喝了一口，“阿姨……”目光看向佟如意，“是想问我和小响的事儿对吧？” “……”佟如意刚刚要坐下，杨以岳这么一说她赶紧站直了身子。 她这一动作，杨以岳就全明白了。 也是，在这个家里自己和佟响是百无禁忌的，佟响的脑子很好用，它继承于面前这位女士…… 站起身来，杨以岳扶上佟如意的手，扶她坐下，“您问。” “呵呵呵……你瞧这事儿被我们两个老东西办得……那个……”景幺娘帮补上说：“小杨、总，您坐。” 听景幺娘的称呼变了，杨以岳也没有惊讶，既然是梁小福的母亲，自然也能从他那儿知道自己是谁。 伸手拿了佟如意手跟前的樱桃果酒，杨以岳越过桌子，在消毒柜里拿出马克杯，去直饮机前接水，“五十五度的可以么？”回头问了一声佟如意。 佟如意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景幺娘笑着说：“想偷喝一口酒，结果折在这儿了……” “佟响也这样管我。”杨以岳端着水杯放到佟如意面前，淡淡说了这一句，“起先觉得不自在，后来就习惯了。偶尔得逞一回，会很高兴。” “佟如意，我不说话了。”景幺娘一听觉得不行了，这位实在是厉害的，就这两句，比当年自己家里那两位高级多了。 如意姐阵前失去了大将，这会儿倒是不在乎了，“小响会疼人，是真的。你们……你们怎么认识的……就是小福跟我们说了你……你是……于小燕你说……” “你是那个杨氏集团家的小儿子，自己还有个很大的事务所，总之，天之骄子。”景幺娘完成了老姐们的要求，继续喝自己的小酒。 关于怎么认识的……杨以岳回想了一下，不但觉得过程少儿不宜，恐怕也中老年不宜，想了想怎样才能让二位接受，手指搭上果酒罐子，说：“到店里买花认识的。” “你喜欢花的……怪不得之前说你家开苗圃……”佟如意继续问，“看来是小响误会了。” “没有误会，是苗圃。”杨以岳没有遮掩，“只做小响的独家生意而已。” 听着这些话以及话外面的意思，那边的景幺娘放下了手上的羊肉串，吃不下，太腻了，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甜腻了中老年妇女的心……所以说，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片子真的百看不腻…… “谢谢……”佟如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挑不出毛病，看着景幺娘，“小燕，到厨房搭把手切西瓜。” “哎。”景幺娘听了这话赶紧起身，怕是再等一会儿看着佟如意欲哭无泪的表情要笑出来，“小杨，你慢慢吃……” “我给小响打个电话，催催他。”杨以岳慢条斯理说了，又慢条斯理划开手机，信息发送一条，是最为经典的那句「在哪儿」，为了防止得到「在家」这个答案，杨以岳对着店里的森系原木钟拍了一张图紧随其后发送了过去。 —— 暴雨冲刷下公交站台那点屋檐实在是遮不住雨水，脱掉鞋子上大大的硅胶防水套，佟响决定放任浑身湿透。 闪着大灯的出租车被佟响招呼过来，看了看刚刚冲过来的一位刘海都在滴水的姑娘，佟响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用都快哭出来表情对佟响笑了一个说谢谢，看着茫茫雨幕，佟响干脆在湿椅子上坐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公交路线图，正赶上一辆进站，扔了一只鞋套到公交站的垃圾桶里，捏着剩下的那只上了车。 窗外一片模糊，只有窗户玻璃上的雨水珠子是清晰可见的。手机开机，除了学院路商户联盟群里永远停不下来的信息轰炸，就剩杨以岳的信息最显眼。 “在哪儿？”佟响嘴里轻轻念了这几个字，想小杨总就是闷，发信息都不带表情，都分不出好歹，刚埋怨过对话框里跳出了图片，瞧瞧那图片里自家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五分钟之前，佟响没心没肺笑出来，心说：“完了完了，被逮个正着。” 手上敲字，“想我了？不好意思，让你扑了个空，给我半个小时立刻出现在你面前。”顺手给了个抱头亲亲的小狗子图片。 “你喜欢刺激一点的见面还是平淡的？”杨以岳的回复来得快，依旧是一点表情不带的一句话，看不出来好坏。 “我想说平淡是真，可是想想人生不过数十载，少年郎当刺激时还是要刺激的，刺激哪儿都行。”再加上一个掉哈喇子的桃心眼表情，佟响觉得下大雨的夜也不无聊了。 “好。等你。” 看着杨以岳的回复，佟响不高兴，“你是不是应该再发个亲亲的表情，比如这些……”一下子点了十几个亲亲的表亲图片过去，“挑一个给我发过来……” —— 手起瓜落，景幺娘压低了笑声说：“买花认识的，我的花儿只给你，天天相逢在花店……佟如意，跟拍偶像剧一样，浪漫死了……片名应该叫《卖花小子，偏偏爱上你》，不不不，就叫《如意花店》也行，有点普通了，嗯……哦，还可以叫《爱在花开花落间》……最后这个最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的友情快要走到尽头了……”佟如意拿起一块边缘上的小西瓜咬一口，“我们是来拆散他们的，不是来看偶像剧的……你都不帮我出主意……” “我怎么拆散啊？我是同性恋的家长哎，我儿子当年女朋友也是一双手那么多的，可走了这条路他不回头啊。我儿媳妇小时候你们见过，真学霸，乖巧听话的不得了，上了道了也没回头啊……我是寻死觅活过，可没法啊，这种原本就不容易，你当妈的不心疼，谁还心疼啊……” “我就不该找你来……你哪头儿的？”佟如意又拿了一块西瓜，却是没心情吃了，换了一个问题，“你当年寻死觅活怎么做的？” “你要学我那套啊？这可就是偶像剧里的奇葩亲属了。”景幺娘也拿了一块西瓜。 “不然呢？人家家里那头容得下小响啊？有钱有势的整起人来还不容易吗？我就想他安生过一辈子……” “那……”景幺娘把刀往佟如意手里递，“以死相逼？” “换把小点的好不好？”佟如意不接，目光看向平常削水果的折叠刀。 景幺娘看不起她，翻个白眼，“你就咬死一句话，让他们分，不然不吃药、不治疗……” “这个好……”佟如意觉得行，“那他问我为什么呢？” “你就哭……”景幺娘为佟如意找出了全新的奇葩亲属路线。 “适合我……”佟如意端起了西瓜，两人一前一后向厨房外走。 —— 站在展示橱窗边上的杨以岳从佟响蹦跶着从公交站那头走过来就看见他了。虽说雨大，但他的身形和走路的样子太熟悉，看不清也能确定。他走路比一般人精气神更足一些，之前聊天听他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国旗护卫班水准，杨以岳嘴上说不信，心里觉得他其实成。 这会儿看他在雨里蹦蹦跳跳，忍不住翘了嘴角。 厨房里两位阿姨聊了许久了，杨以岳能猜到大概内容。第一部 分应该是如意姐纠正小燕阿姨的态度，第二部分是共同商量新的策略，至于这个新的策略大概率指向自己和佟响不合适，希望分开。 但是，就杨以岳的谈判经验来说，如意姐心疼儿子出手不决绝，小燕阿姨自身立场不稳，她们两个来做这场谈判根本就没有胜算。 现在，找刺激的人回来了，自己应该可以从这个谈判中摘出来，吃点西瓜，思考一下为什么有的人要两边骗才是正经事。 拉开店门，微笑着对正走在李梓涵家店铺前边的佟响招招手，眼看着他加快步子冲了过来。瞧他已经湿透的鬼样子，杨以岳明智地退了好几步。 佟响却不以为然，一抬手把身上雨水往杨以岳脸上弹，而后故作潇洒地撑住门框道：“小杨总，湿/身/诱/惑怎么样？” 杨以岳笑笑，尽量笑得像佟响说的那个戈壁滩上温柔的小太阳，忽然回头抬高音量说：“阿姨，小响回来了！” 第70章 第六十九回 抬起手机, 杨以岳挑了一个狗子咬头的亲亲表情包，当着佟响的面儿给他发了回去。 抹抹脸上的雨水珠子，佟响一脸绥靖妥协道：“咱俩的事儿, 之后再说。” 微微点头的杨以岳十分好看，端庄矜贵一如天人下凡间。 看到杨以岳同意了，佟响一把抱住他, 把自己身上的雨水往他身上蹭, 要把天人困在凡间。 杨以岳一边推开他，一边想到了被湿透的黄贵妃在身边抖水的情景，此时此刻真是……一模一样。 “佟响, 你干嘛呀，把人家小杨都弄湿了……”佟如意听见杨以岳那一声人回来了, 快步走过来, 一走过来就血压上升想拿东西抽人，这一时候看见了刚才自己收回来的扫帚,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嬉皮笑脸的佟响松开了杨以岳一把抓住佟如意的手, “闹着玩儿呢……小杨都没生气，你生哪门子气？又不是没衣裳换, 走, 小杨, 咱们上楼换衣裳……” 挽上了杨以岳的手，佟响把人拽着往楼上走。 “没事儿, 不用换……”杨以岳躲开他挽上自己的手, 往大木桌那儿去，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佟响看着他那模样, 觉得真是太眼熟了, 回回想把自己往死里整都是这样的冷漠脸, 另一只手立刻拉住他的衬衣后摆，硬生生把衣裳从腰带里全都扯了出来，并且力道持续增加中，大有扯烂也是可以的苗头…… 啃着西瓜的景幺娘看不下去了，乐呵着说：“换一件吧，穿湿的容易感冒，你不换小响看着心里着急，慌乱得很……” 佟如意听了这话回头瞪景幺娘，景幺娘笑着招招手叫她过来吃西瓜。佟响拽住杨以岳不松手，差点就上手抱着他拉扯上了楼。 —— 湿衣服脱下来扔地上，佟响看着杨以岳没动手脱，还上前去帮他解扣子。杨以岳拍开他的手也不气馁，笑着双手又上来，“咱们穿春生弟弟同款怎么样？” “你有速效救心丸么？”杨以岳反问他。 “离附二院近，真被气着了，我背人，你开车，过去也就三分钟，急诊科医生我熟。心梗的抢救黄金时间还剩下不少呢……”剥下了杨以岳的外套，说着话在他肩上落下一个吻，“你不给我介绍一下什么情况？” 都被脱了杨以岳也不介意了，伸手打开衣柜捞出叠放地整整齐齐的春生弟弟后援T恤，单手抖开往佟响头上套，看见他的头钻了出来，说：“你猜是什么情况？” “她们先回来还是你先回来？”佟响觉得这个程序决定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她们先。”把佟响的湿裤子帮着往下拽，杨以岳蹲了下去顺便抬手让佟响把自己的湿衬衣扯开。 扔掉杨以岳的湿衬衣，佟响双手套上T恤，帮杨以岳换裤子，被杨以岳一脚踢开手，“干的，不换。” “行行行……就只想看我光溜溜……”佟响把T恤给杨以岳套头上，自己跨过去找了内裤和短裤，穿上后总结道：“那就是专门回来摊牌的……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想告诉你……”杨以岳整理好T恤瞪着佟响，兴致挺高，话音一落嘴角边被吻了一口。 “压根就没说到正题对不对？”佟响穿好了衣裳，一把搂住人，没忍住又在杨以岳的耳朵边亲了一口，“你是万不可能让她们拿捏了的，估计，这会儿咱俩是情比金坚对吧？” “你要现在散伙也行……”吻有些凉，杨以岳抬手摸摸佟响的手臂，也是触感冰凉，“你淋湿多长时间了？” “四十来分钟，没事儿，马上就暖和了，心疼你就抱抱我……”佟响笑着对杨以岳说，“不然亲一口？”还把脸凑了上来。 推开他的厚脸皮，杨以岳拉开了房间门，“快点滚下去。” “跟人家一起，夫夫同心，其利断金……”佟响作死撒娇。 “我给你拿张毛巾擦头发……”抬脚直接踹在了佟响的屁股上，杨以岳头也不回往浴室去。 —— “你让他俩沟通一下，能目标一致固然好，不一致咱们不又省点力气了？”景幺娘挑了最红瓤的西瓜给佟如意，“不过你记住，不管他们怎么样？你要横！” “知道了……”佟如意点点头，听见楼梯嘎吱声响，回头去，看见佟响一步三梯跳了下来。 “团结烤肉的外卖……这个好，妈，我先吃两串……”佟响一点儿不拘束，直接坐下端了盘子到跟前，一气儿拿了两串往嘴里送，还夸赞说好吃。 紧跟着杨以岳手里拿着雪白的干毛巾，慢悠悠一格一格走下来，走过佟响身边把毛巾给他搭在了头上。看了眼目前的情势，坐在了佟响的左边。 大长木桌这边坐了他们俩，那边坐着景幺娘，站着佟如意，二对二的阵法摆开了。 佟如意看着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的短袖衫，心下里叹口气觉得年轻人真是没羞没臊。 “呼……爽了。”吃完两大串烤羊肉，佟响给自己总结了下，而后笑望着佟如意道：“妈，您说。” “我不同意。”佟如意坐了下来，一句话讲到点子上。 “您不同意哪个？” “什么哪个？” 伸手把毛豆角盘子换到杨以岳跟前来，这东西小杨总喜欢吃，给他挪近些，不费精神取。放好了才说：“是不同意性别还是不同意小杨……” “人家小杨自然是好的……我、我……我不同意性别。”佟如意说完有点慌，这小子是给自己下套了？ “小杨就是好。”佟响看着小杨把这话重复了一遍，挠挠自己的鼻尖接着同佟如意说：“您不同意性别，可您同意性别的我没找着小杨这么好的啊？” “你压根就没找，你怎么知道我同意的性别没有小杨这么好的？”佟如意记着景幺娘说得要横。 “你知道小杨对我有多好吗？”撕开一个毛豆角，佟响把豆子放到杨以岳手心里，“我没工作没钱他都不嫌弃，天天还帮我打理生意呢……他这么有钱又这么好看，真心对我，多不容易啊……都这样了我还不知好歹，是不是稍微脑子有点儿坑啊？” “可我想抱孙子啊？”佟如意不管了，是个理由就上。 “抱什么孙子啊？之前医生不是跟你说顶多半年吗？抱孙子那是半年就能成的事情，真成了也不见得是你的亲孙子啊……” “老娘挺过来了呀……我告诉你只要在张主任手里治，我就没问题。你别拿这事儿跟我说，想劝我有生之年和和乐乐是不是？算计我时间不多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佟响我今儿回去就问张主任能不能开刀之后放化疗，能不能把那个几万块一颗的药吃上，成功率低我也赌一把，我得向天再借五百年……” “行。谁不去找张主任谁就是小狗……要不现在就去……”佟响起身，要过来扶着佟如意。 “你走开……”佟如意捋了一下，不对，中计了，不是这样的“你想我吃药是吧？可以啊，先分手……” 佟响笑了，别说佟响笑了，杨以岳和景幺娘都笑了。 “你不分手，我不治了……我立时蹬腿儿找你爸去，你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佟如意这会儿抓着重点了，“药不吃了，不治了。” 把毛豆角壳子丢到垃圾桶里，杨以岳轻声儿提醒佟如意，“阿姨，原本您就是姑息治疗，也没什么药吃，您忘了？” 佟如意伸手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觉得不解恨，逮住刚才被杨以岳没收的樱桃酒来大喝了一口，盯着佟响说：“你攀高枝儿，摔下来就知道疼了。跟我这儿大眼瞪小眼不算厉害，小杨家的爸爸妈妈呢？你们做事情要多想想长辈啊……” 佟响伸手拿了杨以岳的手机，滑开图片横着递到佟如意面前，“今天我们参加小杨妈妈婚礼去了……” 杨以岳捞自己的手机没有捞回来，看着他找出图片来，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照合照的是摄影师，他怎么知道自己问摄影师要了照片？ 图片上新郎新娘居中，佟响、杨以岳一左一右，笑容灿烂，气氛和谐。 “咦？”最先反应过来的景幺娘，瓜都不甜了，起身儿看了看照片说：“如意，那边都见家长了……咱们慢了！” “是呀……”佟响把电话收回来，放到杨以岳的手里，顺便对他说：“发个原图给我。” 捏回了手机的杨以岳不好意思到没说话。 “妈……”佟响来劲儿了，“小杨他爸我也见过了……凶是凶了点儿，还挺喜欢我呢，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密码六个八，说小杨在这儿住也不能老吃我花我……” 杨以岳侧目，这事情之前没听他说呢？！ 感受到了杨以岳的目光，佟响看着他笑说：“卡放到收银台里，后来就忘了……” “这么说小杨家同意了？”景幺娘乐了起来，“如意……” 佟如意这时候却是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坐下来，单把佟响看着，声音里有些落寞，“你一个字儿都没有跟我说过……” 这一声比刚才的那些胡搅蛮缠音量小多了，效果却是强上了百万倍。 佟响脸上的没心没肺收了起来，伸手越过桌面去拉佟如意的手。 佟如意却躲开了，她收回手，两个手掌紧紧握着，看着儿子的目光泪水盈满起来，“我是想要你们分手，我也纠结好久为什么你喜欢男生，但是，小响你知道吗？我其实心里最最最难受的是……是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字儿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做任务？我不知道你要退役回来陪着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改志愿就改志愿……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你那时候害怕吗？难受吗？可我都不知道，我都不能帮帮你，你是我生下来的宝贝，长大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总想着我要病死了，我离你越来越远，其实不是的，是你离我越来越远……什么都不要我知道…… “我是要死了，可还没有死，我看得见、感受得到……衣柜里小杨的衣服叠得比你自己的用心，熨烫服帖的挂得一丝不苟。扎的好看的花束摆在橱窗最显眼的地方，配色造型那么好，一看就不是你能弄出来的，还要到我面前显摆，你是显摆花儿呢？还是显摆人呢？送饭的套碗用混了以为我不知道吗？装饭的玻璃碗上有爱心的就不是我的对吧？我等你告诉我他是谁的……什么都没有？还要跟我逢场作戏…… “我不是非要你们分手，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你怎么想，想知道你怎么打算……想知道是不是我真的让你这么头痛，一定要把我骗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在自己的顺意世界中活着就好了？ “我最不想的是你因为我……因为我活得憋屈……” 拥抱结束了佟如意的话语，她因为疾病折磨变得嶙峋的手指攥成拳头敲打在佟响的背上，她的哭声咿咿回音在佟响的怀里…… —— 雨停了，还剩些滴滴哒哒的水滴沿着遮阳棚往橱窗前边滴，铺子前边的女贞树梢上看得见半个月亮，仿佛因为雨水的冲刷比下雨之前更明亮。 收拾好大木桌的杨以岳把凳子依次推进桌子下边，最后一把椅子推进去，佟响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装水的马克杯。 杨以岳抬头望着他，佟响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上也望着他。 “我先走了，小燕阿姨熬的姜汤在厨房里，记得喝。” 取下挂在椅背上的西装，杨以岳说了一句就要走。 “我还没跟你老实交代呢……”佟响往下走，走到最后的阶梯上站着不动了，手掌捏着楼梯扶手，从用力到放轻松也就那么几秒钟，“人家需要你……” 第71章 第七十回 “上车。”杨以岳抬了抬手, 指着门外。 “你确定车里那么小的空间适合你帮助我？”佟响这没心没肺的还能嘴里跑火车，“月亮不错，溜溜街也行的。” “下了雨的街道不适合我。”杨以岳回头看看某人有没有跟上来, 看见他就在自己身后，放心了，推开店门。 访客铃丁零当啷, 在夜风里响着, 响在人心上，没有聒噪，尽是让人沉静的安宁。 —— 佟响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从副驾驶的位置上看杨以岳开车, 用他自己角度来看，小杨总开车实在是太稳重了。一般不超车, 只要方向对绝对稳健地在第二道上行驶, 绿灯剩下三五秒钟也不冲路口，只缓缓踩下刹车, 淡定地等着。 戴眼镜的杨以岳, 样子比平日看着更秀气，绝对是狐狸精最喜欢的那种书生模样。 看着看着忍不住动起手来, 手指在他耳垂和面颊上轻轻拂过, “我是不是个混蛋？” “是。”偏头看了佟响一眼, 杨以岳的回答来的笃定又迅速。接着红灯变绿灯，杨以岳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知心姐姐, 你要带我去哪儿？”佟响懒洋洋地靠上座椅椅背, 双手叠起来放到脑袋后边，惆怅没在脸上, 全在眼睛里。 “把你带去卖了, 再回去和你妈分钱。”说着杨以岳往右转, 车子开上了曼斯柏黎大酒店绕着喷水池修的环道。 “几几分？给我妈多留点儿行不？”佟响说完了低头看看自己，很是惆怅道：“我可是短裤、人字拖，人家能让我进？” “就当你是我的行李。”杨以岳说完踩下了刹车，头也不回下车去。 佟响看着他步伐慢条斯理地绕过车头，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总觉得怎么看他都看不厌烦，除开那些嘴巴里天天嚷嚷着的喜欢，杨以岳身上还有更让佟响痴迷的地方，比如说越是天塌下来的时候越是淡定的小杨总，比如说不管什么时候嘴巴都毒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小杨总，比如说……拉开车门伸手给你的小杨总…… 伸出手去握住杨以岳的，指尖碰到他的掌心，烫手，却不想松开。 刚收到杨以岳拖拽自己的力道，佟响就起身了，人字拖踩在高端拼花大理石地面上，忽然对于灰姑娘当年进皇宫参加舞会的心情有了彻底的了解，那种老娘最美的睥睨天下之心确实过瘾…… 再加上王子哪个姑娘也不看了，只牵着你的手，从华丽厅堂这头跳到那头，那些庸脂俗粉的嫉妒眼神即使能够灼穿航母特种钢舰底，也不能够将王子对你的爱意击穿，这感觉比指点江山更过瘾，前者是掌控的快感，后者是掌控天下之人仅为我折腰…… 太舒爽…… 堂皇水晶灯下的身影浅淡细碎，佟响看着自己的和杨以岳的身影靠近叠加在一起，无数的细碎又叠出了新的影子，像什么他看不出来，但是直觉上这形状绝对稳固不易碎。 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为他着迷，为他心醉，怎么到的房间不知道，只知道他站在豪华套间的落地窗前，明亮得像一道清澈心底能带来救赎的神谕。 佟响的神谕之子拉开了窗帘，巨大的月亮仿佛就在窗外，唾手可得。 “不用被蚊子咬，不用甩一裤腿泥水，最好的看月亮的地方……”杨以岳介绍完毕，转动洛可可风格的猫脚单人沙发，让它朝着窗边。放好了这张又去转动另一张。 往前走到杨以岳身后，佟响双手从背后抱住他，大步往后退，两人一起跌坐到第一张沙发里。佟响在杨以岳的耳边轻声说：“一张就够了……” 对于这样的突然袭击，杨以岳没有一丝声响就接受了，下一秒身子放松，软软靠在了佟响的怀里。这一瞬间，佟响觉得自己的心融化了一块，仿佛搂住了一只小奶猫的柔软。他还软绵绵地动作着，在自己身上挪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舒服的位子。 杨以岳找的角度位置都很好，佟响自己也感觉挺舒服的，抬手松松搂住了窝在怀里的人。 杨以岳的脑袋斜靠在佟响肩窝里，佟响一低头就能吻上他的耳朵和面颊，看着澄亮的雨后明月，佟响没忍住。 力道不稳的亲吻叫杨以岳推开了，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佟响脸，佟响摁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这时候听见他声音细软道：“混蛋，说吧……” 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被叫混蛋也可以心里有欢喜的。 “你的爱只到这里了？”不习惯老实开口的人没有直接说到重点。 “上车之后就变少了，要不是躺在你怀里挺舒坦，应该已经没有了。”不习惯说好话的人给不老实的人掐断了后路。 “是我求你的，嗯……”搂在杨以岳腰身上的手指头点了点，“我只是不想她担心。” “嗯……”靠近佟响胸膛的耳朵里听见了他砰砰的心跳，没有快、没有慢，是最安心的节奏，杨以岳散漫哼一声的回应也是安心的。 “我不想看到她每个季度都把我爸的衣物拿出来洗晒叠熨，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希望快点儿来个叔叔……结果这些叔叔没一个能打……还不如我自己。”佟响说完不忘为自己贴金，“是不是很佩服我的持家能力？” 搭在佟响肩上的手指动了动，摸着春申后援T恤上的细致棉线纹路，杨以岳笑了。 露台上花架的木工水准从旧到新一路成长，最老的钉子钉一大把，最新的还有简单的榫卯结构。小房间的工作台上大小工具一应俱全，原来不是哪个男孩儿的爱好，而是这个家的需要。做饭打扫安排得井井有条，见缝插针把所有家务妥当之余还能经营着花店，这份贤惠其实是很多年来无数次的试验优化…… “嗯，还想占为己有。” 杨以岳的表态很得佟响的心，下一秒就被亲吻了耳垂。 “可是我错了……”佟响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我妈说得对，我和她离心了……” “你觉得来不及了吗？”杨以岳看见他总是往上的嘴角耷拉了下来，再毒的嘴也忍住了。 “只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佟响这话说得很轻，仿佛大声一点就会真的来不及，带着深深的后怕，“要是没有骗她吃靶向药的话……” “刚才你有好好把这些话说给她么？”在楼下的时候，杨以岳觉得时间很慢，当时觉得难熬，现在反而希望那长长的时间里他有好好的跟如意姐把远离的心拉近。 “很认真地说了……”佟响点点头，“所以现在正在对自己的超级嫌弃中……需要你拯救一下我……” “你下次撒娇不要这直接效果会更好。”手指深入到佟响的头发里，扣着他的头往下，杨以岳主动吻了他。 明明回吻了却又立刻撤出去，杨以岳拨拨他额前的头发，“色情狂，我会错意了？” “我是图你身子，可我都有你的心了，得上进点儿……”抱紧准备舍身拯救自己的杨以岳，佟响难得说话正经，“我想听你表扬我一下，让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混蛋……” “那我可能要想很久……”杨以岳一动没动让他抱着，嘴里依旧没好话。 “我可以等……”委屈求全的脸凑到杨以岳跟前。 不想看他做作的表情，杨以岳把他的脑袋摁到自己的肩头去，揉揉他的头发，轻声说：“你是我的避风港……我的无畏与勇敢……” “想要三百字以上的小作文……”有人持「弱」行凶。 提出要求的人整个脸都看不见，只有瓮声瓮气的话飘进自己耳朵里，杨以岳想龇牙咬人的，却鬼使神差开了口，“我已经接纳了不敢关灯和不敢谈论被绑架那件事的自己，认怂之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可以消声灭迹在孤僻的角落活着，也可以忍受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知情者的一次次威胁，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真的害怕……我要躲在另一个人身后才能自在，以前是潘叔，以后也许是另外的足够能力的谁……你出现了。 “一开始的时候，你是我认怂人生里调味剂，我也图你身子的……但是你太能打了……职业拳师、胡南丰的喽啰、杨以超的手下，下手都挺狠的……还从不区别对待，胡南丰也好、杨以超也好，只要是到我面前找事儿的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样子……原来直接打回去可以这么爽，原来打回去之后也没有想的那么不可收拾……” “听着不像表扬了，偏题要扣分……再挠挠。”佟响喜欢杨以岳揉自己的头发，那么舒服、那么感觉被宠爱。 “不许说话……”杨以岳手上用力扯了一把佟响的头发，听见他叫疼满意了，继续，“是表扬，表扬你给我看见了从来不敢选择的选项，还表扬你勇敢挑起了小保镖的职责，跟你在一起十分肆意开心……你的逞凶好斗……” “那叫不愿受人欺辱，换点词儿……”闷声提出抗议的人先伸手捏住了杨以岳的，免得自己头秃了。 “你不受压迫的血性唤醒了我软弱的灵魂，这词儿行不行？你受伤的心灵补好没？”杨以岳笑了，见鬼的小作文，不写了……一把推开佟响。 这回却是佟响抱紧了不放，“还没升华……最后一段……快点，马上就修补好了……” “因为遇见你，我不得不手刃软弱的自己；因为遇见你，我爸不得不面对越来越嚣张可恶的我；因为遇见你，我透亮的人生必须面对关灯这件破事情，虽然我又不缺电费；因为遇见你，我还要努力回想被绑架的破事儿，浑身发抖还要说给你听；因为遇见你，所以不想躲了，要追上你这个混蛋，和你一样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因为遇见你，不得不念这该死的三百字小作文……都是因为你，佟响响，你那脆弱的小心灵修补好没有？！” “还差一句话总结……”佟响已经笑出了声，抱着杨以岳从沙发上起身。 “休想再让我说！”杨以岳张口咬住了佟响的耳朵。 “我自己说……”压住杨以岳倒向了四柱雕花床，“你是我的避风港，我的无畏与勇敢……” 吻坚定不移落在杨以岳唇上，深吻之后，佟响在他耳边哑声道：“你是我的温柔小太阳，你是我最温柔、最温柔的阳光……” 捧住佟响的脸，杨以岳又一次吻了他，被撩起的体恤下摆说明这次杨以岳没有会错意…… 第72章 第七十一回 五点半的闹钟响了起来, 佟响第一时间伸手摁掉，第二反应手上怎么空落落的，明明搂紧了才睡的。抬手摸身边, 碰到了软软的腰，搂住，正想往他怀里钻, 脸上被拍了一巴掌。 “不是……小杨总……”拍脸的的精准度很高, 佟响果断睁开了眼睛，瞧见杨以岳鼓着个大眼睛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你是用了多大的毅力睁开眼睛的？” “你管不着……”杨以岳从佟响脑袋底下抽走枕头垫在自己背后, 斜靠在床头，居高临下看着他, 目光严肃, 很有古时候酷吏审讯人的味道。 躺平的佟响捞被子把自己胸口盖一盖，盖好了自己还顺着被子捞起另一角往杨以岳身上盖, 瞧见他身上的小草莓, 有些心猿意马。 “说话。”杨以岳拽被子角盖自己，眼睛有点儿撑不住, 垂了目光, 半闭上, 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里，顺便抬手在佟响脸上又拍了一下…… 这回没有得手, 被佟响捏住了。 “从哪儿说？能抱着你说么？”捏着杨以岳的手, 佟响匍匐着爬了起来，话说完, 已经把人搂在怀里了, 怕手搂得不够紧, 还抬腿缠住了人。 “你说从哪儿说？”原本想推开佟响的，没奈何被他抱着挺舒服，杨以岳也不费神动了，只努力说话就是。 “嗯……从头开始，上楼之后吧，跟妈把靶向药的事交代了。”佟响在杨以岳的头发上蹭了蹭，“婚房卖了的事儿也交代了。和你的事情……嗯，交代了一半……” 这个「一半」的说法出来之后，轮到杨以岳没心没肺笑了笑，“剩下的那一半，暂时帮你存着……” “存着”是什么意思？佟响不乐意了，“不应该是帮我烂在肚子里吗？这红日将升天欲晓的好时辰，这么不厚道的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佟响也想试试咬人的手段了，把杨以岳的手捏着都往嘴边送了，却是一点儿反抗都没有，一下子也没有了咬人的心思，看着他似睡非睡的模样，坏心眼就起来了，捏着嗓子怨妇腔调：“人家真的很伤心，需要一点情感的支援，才大半个晚上，就没有了，杨以岳，你说的喜欢我都是假的是不是？你真是没良心，想当初我也是良家女子……嗯，再亲一下……” 下巴上的轻吻打断了反派姨娘的常规哭喊，杨以岳半睁着眼睛，撑住佟响的胸膛立起身子来，对于「再亲一下」的要求给了回应，“可以不止亲一下……”虽然他眼睛都没睁开，刚才那下却是是货真价实。 “还可以不止亲脸吗？”怕他掉下去，伸手搂住他的腰，佟响向上望着他的脸，在灯光下那么好看的脸。 “可以……”杨以岳努力睁开眼睛，垂下目光和佟响对视着。 “突然这么好……条件是？”心里盘算这逼得小杨总「利诱」自己算是赚了。 “你去哪儿了？”甚至不用把时间段标注清楚，杨以岳知道，佟响清楚自己问的是什么时候。 “我得把和我妈之间的事当做教训之后再来考量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不是？”佟响感觉到杨以岳的目光已经清醒了，认真开始了答题前的准备活动。 “必须是。”杨以岳难得给了肯定句。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从哪儿查的？怎么也断了？可以吗？”佟响的恳切除了表达在语调上，还有手上，握住了杨以岳的手往自己腹上摸一摸。 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拒绝再受他蛊惑，杨以岳搂住佟响的脖子，额头和他相抵，“你越是不交代，我就越后悔没有硬查下去……” 鼻尖和杨以岳碰了碰，佟响笑着说：“硬查啊，那不就跟我要交代的一样了。” “我问过你，是查警察还是查卖粉的……你没有说，现在说么？”打开佟响想勾引自己的手，杨以岳干脆坐在了佟响腿上，和他面对面着，“爽快些，昨晚的账我就不算了……” “那能算账？”佟响觉得小杨总太冷淡了，多做一次也是错吗？ “我这儿特别算！”杨以岳字字咬得清晰。 这调门就是要生气了，佟响赶紧老实交代。 “我是去查了卖粉那边的人……他跟胡成方是可以通过卖粉人连起来的，相互认识这件事也可以肯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佟响已经有了答案，不想杨以岳再费精神，“你不用管了……” “谁？！”杨以岳再问了一次。 “说了你不用管……真的。”佟响不晓得该怎么说，不干净的事儿不让小杨总挂心。 “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吸取教训……”杨以岳偏头咬了佟响的耳垂，“嗯，要再想一次么？” 耳垂是真疼……不过也不及这句提醒让人疼……离心这件事情，佟响不太想在杨以岳身上再经历一次。 “耿立，耿爷，我觉得这人怎么都绕不过去，就想直接去找他聊聊……”佟响说了名字，就觉得自己的耳垂得救了。 “聊出什么了？”杨以岳真是佩服他了，时间太过久远能找的线索都断了，直接找上门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耿爷多忙啊，是我能随便见的，没、见、着，不就失魂落魄淋着雨回来了么？”佟响把枕头扯下来铺好，一边说着一边把杨以岳抱着往下躺，住酒店干嘛这么早就起，“还被你和妈现场起底了，昨天我真是好惨啊……” “你……白跑了一趟？”杨以岳被他带着躺下了，想不明白，佟响还能吃亏的？ “是啊，没见着……小杨总帮我走走路子？”单手撑着头，佟响看着他说：“再睡会儿……” “佟响响……” “你就是叫响响小心肝，还是那句话，没见着……我昨晚上正后悔当初怎么就讹上你了？该一心跟着耿爷混的……”佟响眨巴着眼睛，“耿爷不是容易见的人，昨晚上没成，我还准备想别的法子呢……还有啊我还得琢磨着怎么才能一见着就能听到实话……唉，要求太高是不是比较难？” 杨以岳看他面上嬉笑，却是没有刚才有神气，便没再问下去，只说：“耿立是旁人的饵，不要再去动他了，莫要惊着别人的鱼……”没有听见佟响回话，杨以岳觉得应该明白了。 放平手臂，自己枕了上去，佟响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笑声儿说：“我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呢？小杨总你走的路子不是花钱的？”能把耿立当饵的，格局得大。 “我的路子是按流程、按规定申请的。”杨以岳闭着眼睛回话，“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让我再抱着你睡会儿。”佟响觉得这句应该是最重要的了。 —— 病床旁边，佟响扶着佟如意躺上去。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说：“你问什么我都说了，怎么还哭呢？” “你不也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吗？不许管我。”佟如意自己拿过薄凉被盖上，“你把师娘送上车的？” “嗯，我叫的车，亲自送上去的，你要看看软件上她走到哪儿了吗？”把床头抬起来让佟如意坐靠着舒服些，“我没睡好是被小杨教育了，凶得要死，满意了没？” “教育得好。”佟如意听了顶着核桃眼笑，想起景幺娘说的「他服管就行」，觉得也是好的，“那人家小杨不也没睡好？小杨呢？”倒是一回来就没见着。 “上班去了呀，霸道总裁不能天天守着你吧？”这话没乱说，原本准备在酒店醉生梦死好好睡一场的，杨以岳是被莫格打电话叫走的。因为离得太近听见了内容，应该是杨以璇的事情。 点点头，人家小杨是有正经工作的，偷看一眼门外，佟如意想起了自己溜号的事儿。 “我偷跑的事情……”佟如意进来病房的时候，都没有敢抬着头，觉得这样一来人家就看不见他了。 “你老实的，我去处理。”佟响记得应该要补签几份单子，不然给护士医生们添麻烦。 “快去……”佟如意是真老实了，看着佟响往病房外去，面上含着笑。 —— 主动承认错误的人点了奶茶放到谢婷婷手上，“责任自负的单子我填好了，奶茶拜托您分发。” “你是犯什么错误了，把我佟姨急成这样？”奶茶也不能收买好奇心，谢婷婷小声问佟响。 “想见儿媳妇，偷袭我。”佟响也是小声。 “成功了么？”谢婷婷笑大声了。 “太成功了。”佟响比了一个大拇指，“我妈这方面，真的，太灵了！” “我觉得能愿意把你收了的儿媳妇，也很灵……能看一眼什么样儿？”谢婷婷也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那不行，太好看了，怕你瞧见嫉妒得睡不好。”佟响说得可真，“他们俩，都很灵……” 说完看见自己的手机来了电话，瞧着自己备注的大杨总秘书字样，佟响觉得昨天晚上就不该提一嘴他老人家，这一提还就来了。 —— 咖啡送到杨以岳的手上，莫格颇有些不忍心地说：“喝两口续个命……你们家那杨小姐送过来的资料你看了多少？” “一半。”杨以岳双手捧着喝了一大口。 “之前我觉得她野心小了点，不像你们杨家人了。”莫格在杨以岳对面坐下，“可她今天一早来的时候，脸沉着，有杀气，又像杨家人。” “有杀气跟是不是杨家人没有关系，你心腹手下把公司计划透给对家了，你也有杀气。”揉揉脖子，杨以岳新拿了一本资料翻开。 “这就不好搞了，原来是我们算计你大伯父的，现在大伯父知道了，得算计我们了。要不这趟水咱们不趟了，你也劝劝妹妹。” “看一看再说，现在的盘面挺有意思。” 杨以岳刚这么说了，门外来了人，看见莫助理和小杨总都在，道：“小杨总、莫助理，有位女士在前台要见小杨总，没有预约，但是她说您会见她的……” “我去看看。”莫格先动步。 “我自己去，顺便动一动。”杨以岳放下咖啡杯，撑着腰起身。 “你这累法应该不是工伤……”莫格笑着说：“让小佟哥哥学学按摩给你服务一下怎么样？” 杨以岳没回话，心想：按摩是不必学的，只要他在某些方面少一点服务精神就好了。 转眼到前台，杨以岳看了看那位衣着朴素、身高一米五左右的娇小女士，抬手往会客区请她入座。 她却摆手拒绝了。 “您怎么来了？”瞧见她拒绝，杨以岳便迎上前去。 “干完了活，路过你这儿，想跟你聊聊。”女士拿了前台为客人提供的黑色大伞，“下去走走？” 上前去也取下一柄伞，杨以岳和女士一同出了事务所。 第73章 第七十二回 小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 入夏以来，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凉爽。进入本栋写字楼和旁边那栋之间的小花园有两级矮矮的阶梯，又因为瓷砖是暗色不容易看见, 杨以岳伸手到娇小女士跟前，“黄厅，小心些。” “看见了……”黄安霞抬脚两级一并跨上去, 没有一句铺垫, 直接问道：“上一次你有到我这里查问过民警蔺长青被刺案，小陈帮你调阅的，有什么后续吗？” “跟朋友回话了, 没什么问题，想他也能安然面对了吧……”杨以岳说完之后看着小水池中精心摆种的白色睡莲, 堪堪开了一朵, 在一片绿色中显得更为洁白莹玉。 “能见见拜托你的朋友么？或者说说小杨总为什么有兴趣帮人就好了，也不要再惊动你的朋友。”黄安霞也瞧见了那朵白色睡莲, 觉得很是可爱。 “您戳穿我还这么贴心, 真是谢谢了……”杨以岳回答时想起某人脸上的懊恼，嘴巴里连环珠子似的没见着突然让杨以岳心海里起了一阵浪。 “这半年以来, 念着长青同志的人挺多……”黄安霞换了一只手握雨山, 她个子小这把大黑伞对她来说一直举着有些重。 “是么？”杨以岳淡淡回了一声, 心中想的是佟响响动作太密。 “是。你是最意外的一个。前几天见柠大姐的时候，她大大方方说了这事儿, 还建议我再查查。”黄安霞和邓柠律师是老熟人了, “就说没想到你还能找上她，这倒是稀奇了。” 话听完了, 杨以岳也明白了, 为什么查蔺长青的案子要交代清楚, 直觉里把佟响响摁进了水面下，“大伯当年同耿立关系很紧密，后来突然就断了，我蛮介意这段的，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耿立这个人出现在大伯身边有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蔺警官被刺。蔺警官出事之后，大伯这边公司的营收就开始直线上涨，甚至和我父亲兄弟同心了好几把，在资金上可以说是帮了我父亲大忙。我是先对耿立有兴趣，之后才查到蔺警官的案子的，想看看有什么联系。令我惊讶的是没想到耿立还挺好的，像他这种人风平浪静活到这把年纪，不容易。” “谁说的风平浪静了，这不就出事了。”黄安霞笑着看了看杨以岳，“被人寻仇，差点没捞回来。” “这挺符合他的结局，动他的人被他找着了还是被你们找着了？”杨以岳略有感叹问道。 “谁也没找着。”黄安霞摇摇头，“这可真是来了替天行道的好汉了。” “我能说一句冒犯您的话么？”杨以岳瞧着一滴雨水从伞骨尖上落下去。 “我也有动机是吧？我已经问过自己了，可年纪大了没这替天行道的水准，再有……”黄安霞笑着摊开掌心接雨水，“这么轻轻松松心里没有一点儿想法就被弄死，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这么便宜他，还有他们……” “替天行道的人为什么失手了？” “医生说耿立运气好，所有的伤都没有伤到要害。我们认为也可以反过来说，那人想要耿立留一口气，所以所有的伤都没有在要害……” “有意思。”见着雨大了，杨以岳便说：“雨大了，还是上楼聊吧……” “不了，来你这儿也是顺便想到了这一出，问一问总是好的，不要耽搁正事情。”黄安霞没有上去的意思。 “多一句嘴，还有谁关心蔺警官吗？” “林局长让家里人代他到墓前祭拜蔺警官，说是在里面做梦，梦到当初一腔热血的日子，想念老战友了。”黄安霞便说边往外走。 “挺好，我觉得你们应该找人同林局长说说耿立的事情，夸张一下，他们铁哥们待遇应该一样。他要是担心自己外面家人的安全，有些该说的话可能就想起来了……”杨以岳说完了这句觉得略显突兀，补充道：“也不用摁着我大义灭亲……我觉悟还是不够高的。” “不用送，上楼去吧，我车就在那边……”黄安霞指指楼前停着的黑色汽车，“我觉得你觉悟高的，很高。” 一路送着黄安霞到她车边，送上车关上门杨以岳才离开，刚才走过来这一路，杨以岳第一次发现，这位娇小的女士走路真的很快，手上黄安霞还回来的雨伞拄着往电梯厅走，杨以岳觉得有些事，还有别的说法…… —— 淡茶一杯放到杨令祺的面前，佟响规矩站在了斜对面，“让您久等了，大杨总。” 这个久等了还真不是客气，从得到在铺子那儿等自己的电话后，佟响真是没着急从附二院回来，还慢悠悠去菜市场走了一圈，拎着大包小包气定神闲走回来的。 这个事情要这样想，大杨总找上门来一定是着急的事情，他着急的事情大概率对小杨总来说不着急，既然小杨总不着急了，佟响也不着急。 “不碍事。”杨令祺等了这么久，面上全是和气，没有旁的。 “您有什么事儿，打电话说一声就好，不必亲自来的，叫我找您也行，这雨天出门多有不方便的……” “以璇你见过了吧？”杨令祺不想跟佟响客气了，直接这么问了一句。 “这个妹妹很能吃，那天做的黑胡椒牛柳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吃完的……真是没想到，那样温柔的女孩子……”佟响说着手上活计没有停，拆开一包康乃馨放在大木桌另一头，捏着花剪整理起花来，一副要和大杨总拉家常的模样，“小杨总说她还没找对象，这胃口找对象挺难……” 杨令祺敷衍地笑笑，说：“那丫头胃口是挺大的……不过是个好孩子，能干。小佟，听说你母亲病很重？花了不少钱吧？” “是……花了很多小杨总的钱。”佟响后面这句说得慢，“我心里最感激的就是小杨总了。” “你们的关系，这也是他应该的。”杨令祺看不见佟响的表情，听着话很是满意，“你们好了这么久，我也没有表示……” “哦……”佟响声音可大，直接打断了杨令祺，放下花剪，起身去收银台拉开抽屉翻找，没一会儿找着了上回杨令祺给的银行卡，佟响双手拿着走到杨令祺跟前来，放到他跟前，说：“小杨总骂我不懂事了，大杨总，谢谢，可不敢收……” “这个杨以岳……这是我给你的，傻小佟，你告诉他做什么？”杨令祺点点那卡说：“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贵，在你这儿住着、吃着，恐怕还挑嘴，你的花费他是不会上心的。这是我给你的，你呀，就不应该什么都告诉他……” 最后这句说得很意味深长，佟响都有点儿听进心眼里了。 “我不瞒着小杨总……”佟响一副老实模样，把话说得生硬。 “这不叫瞒，他知道了又怎样，我给你的补贴。”杨令祺还就拉住佟响的手，把卡拍到了他手里，“还不知这一样了，小佟，男子汉大丈夫，母亲又病着，这生意不够的……” “小杨总说交给他不用操心……”佟响低头，这话还说出不好意思的感觉了。 “他生意场上见的人可多，今天你懂事听话得他的心，明天他若是见着旁的更可心的，你又怎么办？”杨令祺说完端上了佟响泡的茶，“我不信你就没有个成家立业的心思，再者说了，你家里人不想你好好奔一份事业？” “小杨总……”佟响心想着大杨总今天的话锋怎么一副救风尘的热心肠，不对呀…… “不要一口一个小杨总了，小佟啊，多想想以后……”拍了拍佟响的手臂，杨令祺直接说了：“你不是以岳找的第一对象，自然是不会是最后一个，我说这话把自己儿子给说的坏了，可是你们是什么样式你们心里最清楚。你有生气也忍着，听我这个长辈把话说完……” 佟响觉得是应该生个气，这挑拨离间还挺到位的。 “别什么都是小杨总，以后小杨总不让你叫了，你还开花店？”杨令祺看佟响不说话了，又追了一句。 “我自然是开我的花店……”佟响虽然面上动了神色，说出来的话老实依旧。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能理解你们这种情况要维持下去的艰难。在这里我表个态，我是希望你们长久下去的……”杨令祺话说得很慢，仿佛害怕自己说快了佟响跟不上似的，“你要立个业。我了解我的儿子，你善解人意，贤惠为他，时间长了也就厌烦了，你立了业能帮着他，风雨同舟的那不是更长久？” 佟响明白了，合着今天除了救风尘还有给银钱。 “杨叔叔，可我……”大杨总也不喊了，亲热些总没错，爸爸是不能喊的，太假。 “刚退伍回来有些和社会脱节不知道做什么是不是？”杨令祺听见上一句，立刻变得比刚才更和气了，“你呀，悄悄的，不要同你的小杨总知道了，我这里新开的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 杨令祺这话说完，对着店铺外面等着的秘书招招手，那边就送来了文件。 佟响看也没朝那边看，缩着手，“杨叔叔，这不好……” “行，咱们不急在今天，你好好想想。”杨令祺把文件推到佟响跟前，“我没有旁的想法，就想你和以岳长长久久，做父母的，只愿孩子好而已。” “我想想……”佟响一脸沉思的模样。 “你想好了，给秘书打电话。”杨令祺又补了一句，“你是个老实孩子，我也不为难你，实在不想瞒着以岳，把文件给他看便是。其他的，叔叔给你兜着。” 佟响看着那文件，缓缓点下了头。 第74章 第七十三回 推开自己办公室的窗, 杨以岳觉得恐怕要叫人找个风扇过来，不然这火锅味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干净。 端坐在杨以岳位子上认真吃着外送火锅的杨以璇，因为香菜牛肉丸子煮好可以吃了而停止了骂人。 “走的时候, 把你那个小炉子带走。”杨以岳看着时间快要下班，决定安排一下收拾的事情。 “这是一次性的，扔了就好。”吃着牛肉丸子的人很看不起杨以岳的没见识, “你说要怎么弄死这个王八蛋, 说实话，跟着我爸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这件事情就卖了我们……” “跟着你爸这么多年了, 肯定也不好弄。顺水推舟收人心比较好……”杨以岳眼见着她要分牛肉丸子给自己，拒绝了。 “你真不吃？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太辣, 吃了胃不舒服。”杨以岳看着那翻滚的红汤, 没了心。 “也是，你可是有厨子的人, 厨子手艺那么好, 这时候肯定都给你做好了，哎呀, 有人疼真好……” 杨以璇的牢骚终于说到了自己头上, 杨以岳要抬脚走人了, “小哥，你不应该把我带上回花店一起吃好的吗？你看我多难受？” “有什么难受的, 生意做大一些还不好么？”杨以岳戳回去, “你太能吃了，带你回去降低生活品质。” “大是大了, 可就不是我家的了……不、满、意。” “生意都是合伙做的, 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再想想。”杨以岳这回是真要走了。 “去吧去吧，快去你家小厨子的温暖怀抱……保证给你打扫干净。”杨以璇知道留不住她小哥了，长叹一声继续吃，外人眼中温柔贤惠的杨家小姐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 推开店门，大木桌上已经放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香菇肉片，杨以岳偏头看了一眼厨房，灯光和声音表示那里面正热火朝天运作着。 没有往厨房去，杨以岳直接上楼换衣服，今天的事情多有复杂，跟佟响之前的作为一定有什么干系……是什么干系杨以岳心中没有个谱子，只是直觉上的探索让他觉得有，具体是什么样子，还要和佟响聊过。 另外，杨以岳觉得佟响被如意姐敞开了说之后，还没有学乖，或者……在自己身上还要再来一遍？ 再另外，对佟响响不能强取，你强他越强。 那边上楼，木楼梯嘎吱作响，这边佟响撩开帘子伸了个头出来，却是没有赶上瞧一眼杨以岳，嘴巴上不放过他家小杨总，“小杨总，惊喜……” 听见拖长了音的「惊喜」二字，杨以岳自动替换成了「惊吓」。推开高中生房间，只见床上铺着崭新的白色居家大体恤，胸口上粉色爱心里是两个人的大头……果然很惊吓，就图片水准看来应该是李梓涵过来玩儿的时候顺手拍的。 没有胆子看第二眼，杨以岳准备找其他的衣服…… “喜欢吧？我已经穿上了，快点换了洗个脸下来吃饭……”佟响的声音依旧热情，甚至听见这话说完之后他还哼起了调调。 扶额坐下，杨以岳头一回觉得自己是自甘堕落进了「魔窟」。 —— “锵锵……可爱吧？”双手扯着白体恤胸口的印花图片提起来，佟响笑容满面，“网上订制，一件二十五，两件三十，免费图案设计……” “承接这个业务的店铺请你发一个给我。”杨以岳压根就就不看佟响，端起自己的饭碗，认真夹菜。 “小杨总，你脸上写着准备杀人灭口你知道吗？”佟响松手结束展示，拿碗给他单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手边，“拍照的是李梓涵，还有他老娘，你可一个也别放过。前几天他娘发现手机里有照片传给我的……” “最重要的是先把你灭口……”认真吞下第一口饭，杨以岳终于抬头看了佟响。果然那家伙面上的笑容压根就兜不住。 两个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一下，佟响从对面走到杨以岳身边来，单手搭上了杨以岳的肩膀，靠在他身上说：“我看见您穿这衣裳了，最该死……” 点点头，虽然杨以岳身上靠着个佟响，依旧吃饭吃得优雅。 “那您可要让我痛快点儿死，要不这样，让我死在床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佟响还就给自己安排起来，“前半夜咱们快快乐乐，后半夜您再动手？” “那你教教我怎么动手？”杨以岳端汤，佟响挡住他的手了，拍一把叫他让开。结果佟响直接把汤端到杨以岳嘴边上。偏头看着佟响，目不转睛喝了一口后继续问：“动、手是不是应该很有讲究？” 这个问法就很有意思了……佟响该成双手捧着汤碗，“您再喝一口，绿豆排骨汤消暑气，我熬了两个钟头呢……” “嗯。”杨以岳接过了汤碗，对着佟响笑了笑。 就佟响的观感来说，这刻意的笑容不如面无表情，立刻老实模样道：“我有事跟您交代。” “这么快？”杨以岳手上端着汤碗，目光落在汤碗里，排骨已经炖得酥烂，入口即化的质感很好。 “哪里快了？刚才您一回来我就应该来禀报的，这会儿都迟了。”佟响说着起身往收银台那边去，扯了一份文件捧着放到杨以岳面前来，“今儿，大杨总来召见我了……一通道理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还给我留了个这个……” 翻开看了一眼是股份构成说明，再翻一页图上赫然写着佟响的名字，份额占到了百分之十……杨以岳就笑了，“这回大杨总的大腿你得抱紧些……这份额至少是把你当半个儿子了。” “这么好，那是不是要在你身上割肉或者捅刀子了？”佟响撑着下巴看杨以岳。 把佟响的饭碗往他眼前推一推，杨以岳说：“吃饭，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吃完了说。” “哎……”佟响应了，赶紧吃一口给杨以岳看。 吃着吃着就看见杨以岳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香菇肉片，心中立时就起来了别样的感觉，只是估计这感觉是鸿门宴和杯酒释兵权的时候才能吃出来的那种…… 嚼一口刚往下吞，杨以岳又说话了，“你没见着耿爷是有原因的，不必懊恼。” “嗯。”佟响没法说话，他觉得杨以岳就是挑自己咽下饭菜这时候说的，目的就是不要自己接嘴说话，赶紧吞下了抢了个机会说：“之后您帮我牵线？” “我怕是没那直通幽冥的本事……”杨以岳抬眼看着佟响，慢吞吞说这话，瞧见了佟响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讶异神色。 “打麻将自摸杠上花，一激动心梗走了？”佟响心中想着不至于吧，嘴上却是不着调。 “他有那个岁数了，能不能好悬着呢……八方人都看着。”杨以岳话一转又低头吃起饭来，还抬手拿盘子上放着的公勺舀了一勺番茄炒蛋，许久没吃，进口之后还是之前的水准，杨以岳喜欢，“不是说番茄炒蛋太敷衍不足以表达你对我的热爱么？为什么今天又炒了？” “今天的番茄太新鲜多买了些，蛋也好，好食材最好用简单的烹饪方法来展现。”佟响看他喜欢，拿勺子给他多舀了两勺，“那我可以探探病，带束不好卖的花。”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 “没忘。”佟响不等杨以岳说完就回话了，“他们查他们的，我查我的嘛，当然要是觉得可以合作，也是没问题的。” 这回轮到杨以岳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牵线……” “差不多。跟我爸这事儿无关的我也不感兴趣，不给旁人添麻烦。”佟响给自己舀了一勺子番茄炒蛋，“小杨总，有门路就带上我。” “门槛高，我怕你进去的时候摔了。”杨以岳看着佟响的眼睛，没了吃饭的心思，轻轻放下了筷子。 “有多高？”佟响扬着笑脸，招人喜欢。 “我怕。”杨以岳认认真真说这两个字。 黄厅说的耿立被刺来得突然又蹊跷，不管是警方还是耿立那方都毫无头绪，反而是自己这个原本同耿立只有远远牵连的人好像有那么一点头绪。 某些人的「没见着」时机真是太巧了。 “不怕。”佟响还是招人喜欢地笑着，抬手在杨以岳的鼻尖刮了一下，“有我。” 杨以岳被碰了之后往旁边偏了头，决定先开诚布公，“外公酒厂的事情，我跟你说过，还记得吗？” “记得。”佟响说了之后，把杨以岳的汤碗端起来直接喝了一口。 “现在这个酒厂身上麻烦事情很多。第一件是涉及虚开巨额增值税发/票，第二件是旷日持久的员工安置问题，第三件是悬而未决的刑事案件数起……” “由我浅薄的社会经验来看，这个酒厂拥有的这些大麻烦能拖到今天，那就说明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要连根拔了对吧？”佟响大概齐明白小杨总的门路哪里来了。应该是连带着背后的人连这些悬而未决一起查，做这种大事，都是按老规矩：先打围，最后一个也别跑。至于小杨总被招进来参加打围事项的具体内容不宜多问，犯纪律。 “酒厂我想拿回卓家。”杨以岳直言目的。 “但是它要干干净净。” “对。这件事情里面的某些事情，多多少少和耿立有牵连。”杨以岳继续说，顺便从佟响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汤碗，添了新的汤，抱在手里浅浅喝，“被辞退后坚决维权的人里，好几个先后都遭遇各种家庭意外，其中有位原先负责扎酒的老爷子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如此。不止这一件，该查的都要查……所以，有些事情可以等。” 最后一句是专门说给佟响听的。 “我明白了。”佟响再给他添汤。 “你没有明白……” “明白了。”佟响打断杨以岳的话，“真的。你怕的我也明白。” 他的目光过于诚挚透亮，杨以岳深深吸气的同时闭了眼睛，心中有了答案，“所以是了……” 点点头，佟响认了。 “为什么？”杨以岳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佟响，眼神里有了一丝陌生。 “没线索分两种，一种是在法律上站得住的线索，一种是事情办的下去的线索。现在充其量是前者没了，后者还有，我想要做的事情照样能办下去，况且后者可以催生前者出现。”佟响说得轻快，“之所以耿爷这么晚年快活，是因为耿爷好手段，在法律上站得住脚的线索都整理干净了，耿爷还知道自己赶上了好时代，法治要求证据链完整……”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人会超越法治的范畴直接动手，给他的老年生活直接添上了一笔黑云压顶……”杨以岳帮佟响说了，没有见到佟响的反驳，语气抬了起来，“你怎么保证我害怕的事情不发生？” “这是一个理论问题，我能阐述的话，切入口是「完美犯罪存在吗？」小杨总有没有兴趣听？”将杨以岳的筷子拿起来，佟响双手捧着放到他手边，关心道：“饭还是要吃的，待会儿冷了你不好消化……” 第75章 第七十四回 看着被殷勤送上来的筷子, 杨以岳伸手，筷子没有拿到却是被佟响一把捉住了手。手指有些微微发抖，被佟响握住之后, 感觉更是明显。 佟响看着面无表情的杨以岳，低头吻了吻被自己握住的手，然后温柔开口：“小杨总你看, 就我深耕推理小说这么多年, 认为「完美犯罪」大致可以分为四种情况。第一，知道凶手是谁，没有法律上能站得住脚的证据。第二, 凶手把犯罪嫌疑转嫁给了别人，或者搞成自杀。第三, 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第四, 在警察不知道的情况下，犯罪已经完成。” “佟响响……” 万没想到杨以岳这时候开了口, 佟响抬头望着他, 对于这个称呼的喜欢，只屈居「小响老板」之下, 但是, 这样叫的时候, 都是要捅刀子。 “你有多喜欢看小说？一句话说到重点上可以吗？” 杨以岳真想做的事情是摇摇他的脑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看看。 “又着急……那要不然我去给您做个PPT……我就想娓娓道来……背景音乐都想好了……”佟响还急了, 伸手摸手机要给杨以岳看背景音乐的曲目。 双手捧住佟响的脑袋, 杨以岳死死盯住佟响的双眼，“好好说。” “没有人可以指证我, 没有证据可以指向我。”佟响双手分别握住杨以岳的两个手腕, “还有一点抖, 别怕。” “我可以证明你离开了婚礼……” “然后呢？我去了哪里？李梓涵和他老娘可以证明我抱着四分之一西瓜回了家……” “我还可以证明你晚上才回来。” “老五可以证明我回来之前在垃圾中转站同他聊了会儿天……不过是错过了和你直接在家里相遇。” “你不可能来无踪去无影……” “踪是指留下的痕迹，影是指监控的影像，对吗？鞋印、指纹、毛发没有留下，场地没有监控……再帮你补充一个，我有帮凶，但是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走，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来过……小杨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耿立不会求助于能够熟练运用侦破手段的警察。” “也就是说你他娘的还堵了运气……”杨以岳服了他。 “嗯，运气不错，还下了大雨，查起来更难了……” “你的意思是即使知道是你，证据链已经断了……是刚才说的第一种。” 佟响摇摇杨以岳的手，说：“解析成功。” 杨以岳要抽回自己的手，佟响不松手，目光稍稍暗了些道：“虽说我同你说得这样开心，但实际上我玩得实在不如耿爷顺手。耿爷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一个团伙，一个和商人、官员深度勾连的利益团伙。这些手段耿爷他们早就玩了遍，我父亲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你配合的是什么案子，你说的失踪的酒厂老爷子，我想也只是其中之一。 “完美犯罪听起来高大上，不过是小说多用它做核心让人这么觉得罢了。在耿爷的职业生涯中，不止一次完美犯罪。不听招呼、阻碍生意的交警，利用交通事故做掩饰，直接撞死，是第四种。胆敢调查、对着干的警察，燃气泄漏引发火灾烧死，是第三种。竞争对手、不听话的生意人，漂浮在江面上溺死，是第二种。要斗到底、上访举报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是第三种……多么的轻车熟路…… “我也知道可以等，正义不会消失只是迟到，在戈壁滩驻守的那一年，我每天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不要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每一天哦，那地方清闲得不行，所有业务做完我还可以看小说呢……我就想复仇的故事都是什么样的套路呢？都是复仇者历尽艰辛按照正义的程序九死一生才能成功，还有一些为了把悲剧色彩加浓，复仇终究一场空……嗯，我不喜欢。 “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初一，没有哭。一遍又一遍地问办案的叔叔案情，撒泼打滚要所有调查笔录，从派出所到案发现场的路我走了无数次……所有都透着古怪，两人出警突然变成了一人，走的路线不是超级看中出警速度的我爸会认为的最优，受致命伤的部位如此的不应该。腹部，要知道他教我打架第一句话是挨打的时候手护头手臂双脚护住肚子。这些都是如此的古怪，但是这个古怪只有我能感受到，我的直观感受而已，不符合正义的程序…… “我也会寄希望于正义，可我等了很久很久……甚至为了让我自己等下去选择去服役。我等到了什么呢？等到了别人的「完美犯罪」被尘封起来而已。 “选择正义与法治的一方，注定有许多「程序镣铐」加诸于身，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样的证据无效，那样的证据不可采用，正义会迟到不就是因为这些么？我想要的的结果是知道真相和让他们付出代价，选择放弃正义的一方，轻松得多。”佟响淡定地说着，目光没有离开过杨以岳的脸。 “你要的结果有了吗？”杨以岳问。 “有了。人在遭受□□痛苦的时候反而更清醒，这时候的亲口承认比用一堆证据逼迫他不得不承认对我来说感觉更爽。”佟响答，没有任何废话。 “为什么他还能被捞回来？”杨以岳觉得自己心里有答案的，却还是问了出来。 “一命抵一命针对只干了一票的凶手，耿爷这种不知道玩了多少票的，我有义务给其他的寻仇人留下机会……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还有一个说法你要听吗？” “你害怕了，在那个瞬间你想到了什么，决定给自己再多留一条退路。”杨以岳帮他讲了。 点点头，佟响厚脸皮接着问：“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我不猜。”杨以岳说完这三个字和佟响额头抵住，就在相触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似乎松懈了下来，“但你可以问……” “什么都能问吗？”倒是意外了，佟响挑起了眉。 “说来听听也无妨……” 杨以岳的意思是回不回答在我，问不问在你，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佟响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第一，你不猜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答案，对吗？”语调很是真挚。 “烂俗的套路。”杨以岳只给评价。 “第二……”佟响没心没肺笑着说：“你刚才说「再多一条退路」，意思是我原先的退路你也清楚的？” “佟响响，不换驾照一直无证驾驶是因为没有必要，没有必要是因为早晚要走对不对？佟少侠，您原来的打算是侍奉好老母亲、手刃凶手、远走天涯这种更烂俗的套路对吧？只是没有想到母亲被神仙医生救了回来、远走天涯被老相好坏了机会，还有……” “还有什么？”佟响得意的神色染上了眼眸。 “还有天上掉下了这么好的金主爸爸。”杨以岳说漏嘴也不补救了，说完后觉得自吹自擂感觉也不错。 佟响的笑倒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收敛，“世事无常，我能承受。再问一下您还要我吗？” “坐牢出来之后那就说不准了……”杨以岳不要给这个家伙有好脸。 “这之前您得先把我送进去……”佟响觉得这个问题可以深究一下，“来来来，我帮你捋捋线索……” “佟响，在你俗套的复仇计划里，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杨以岳抬手揽住了佟响的肩膀…… 佟响偏头看着他，在他正想郑重点头的时候，杨以岳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耳边是杨以岳细细又柔软的声音：“不准你离开我，不准……” 顺从靠在杨以岳的怀里，佟响闭上眼睛，却忍不住嘴巴坏，“咱俩是不是位置得换一下？” 没有回话，只有拍到脸上的巴掌，佟响握住那只拍巴掌的手，吻在了手心，说：“对不起。” —— 晶莹雪亮的梨肉被切下，刀面斜着往一小堆梨肉下边轻轻一铲，装起所有，利落放进锅里。 “这个川贝雪梨烫分装成两罐，少的你自己喝，多的给莫助理。她咳嗽两周了，你该早点说，传染到你了怎么办？”佟响嘴碎一说就停不下来。 杨以岳单腿盘着坐在冰箱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的大梨子放进嘴里啃一口，汁水丰厚顺着手肘流下来，也不讲究，擦在爱心照片体恤上，早点脏了也好早点换了…… “接着讲……”再啃一口，这梨子口味清淡适中，杨以岳喜欢。 “刚才讲哪儿了？”佟响拿勺子搅拌了一圈锅里。 “江奕半夜两点叫醒你们去演习……”杨以岳觉得今天日子好，穿了爱心相印的衣裳还说了那么些交心的话，不若就说到底。佟响从小到大的经历快要讲完了。 “到了地方我们突然发现，不是演习……江奕那老小子就不是个东西……”勺子又搅拌了一圈，佟响佟响突然转身过来，大头凑到杨以岳面前，“我还受伤了……” “说明你不行。”杨以岳瞄他一眼继续啃梨子。 张嘴咬一口杨以岳手里的梨子，“你要看看伤口么？” 杨以岳眼睁睁看着梨子少了一小半，咬着牙说：“来，给你吹、吹。” “我找找……”佟响把手臂伸到杨以岳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模样做得挺真，“我记得是在这儿啊，哦，不对，是这边……怎么也没有啊？真的，好大一片擦伤的……” “啊呀……是在这儿吧？”杨以岳把自己的梨子举得高高的，低头指指佟响手肘上边，“你抬起来点……” 佟响依言却换来杨以岳结结实实一口咬，“啊啊啊！” “好了，有伤口了……”杨以岳松口，敷衍似的吹一口说：“痛、痛、飞……接着讲。” 捂着伤口，佟响只得煮着川贝雪梨汤还继续说。 “明天请二丫看店，你同我走。”梨子核被准确扔进垃圾桶里，杨以岳把手上的果汁尽数擦在衣服上，撩开帘子往楼上去。 第76章 第七十五回 第一次进入小会议室, 佟响把这个占了杨以岳许多时间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得到的结论是房间太寡淡。 和他一起的杨以岳看见了他脸上的嫌弃，合上自己手上的文件, 问他：“有何高见？” “桌面上能放上一瓶鲜花也不用这样单调了……”佟响起身伸手指了指椭圆会议桌的中间，“小圆肚玻璃花瓶儿我送你一个，花儿……” “我们事务所没有这项支出, 你死心吧……”杨以岳掐了佟响的心思, 点点手上的文件，对着佟响淡淡一笑说：“太小家子气了，你可是要做千万大生意的人了。” “我怕……”佟响说着就连带着屁股下边的椅子挪到杨以岳身边, “没有经验。” “不怕，乖, 我教你。”杨以岳也是有耐心的, 甚至怜爱地摸了摸佟响的头。 “哎呀……你们继续，我把门给你们带上。”莫格假意捂住自己的眼睛, 指缝大得能看见她的大眼睛。 推开佟响的大头, 杨以岳叫回莫格，说：“还没有到么？” “到了呀, 这不等您发话么？当然, 您要再梳梳毛也是可以的？猴子之间梳毛可是最亲密的行为了……”莫格说地彬彬有礼, 忍不住笑。 佟响挪回了原来的位置，目光淡远地看着窗户说：“看来川贝雪梨汤只有我自己喝了……” “这就是地位稳固, 把谁也看不进眼里了, 哎……”莫格吃了个亏，认输了, “小佟哥哥, 您大气些, 莫丢了我们小杨总的气派。” 她说完走了，佟响笑了，只关心自己的正经事，“你拿什么时间教我？” “你什么时间有空？”杨以岳反问。 “上床之后。”佟响说得可真。 正当杨以岳觉得可以有时间咬他两口时，有人敲了门，而后推开，后面进来了杨以璇和她带来的人。 抬眼看了今天的杨以璇，头发合着发带散散侧编下来，身上不对称设计的丝质衬衣更显温柔气质，只有脚上穿的黑色缎面高跟鞋鞋跟高到气势万丈，走进来的时候，一声一声踏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看到自家小哥后还好，目光落到佟响身上之后，笑得可是温柔又瘆人。 佟响尴尬地笑笑，对着杨以岳说：“我果然是破坏了她的计划。” 杨以岳不说话，作孽似的抬右手指自己的右边，示意杨以璇坐到了佟响的对面。 坐下后，杨以璇叠起一条腿来，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望着佟响道：“小哥，百分之十买你入局推波助澜是不是少了点？” “我觉得够了，毕竟我也不是亲生的。”佟响很自觉的，既然看着自己说的话，叫小哥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百分之十的股权为什么会给到自己头上，原因很简单。大杨总对自己示好，既是买自己吹枕头风给杨以岳，又是让杨以岳默认他们反过来围猎杨以璇。杨小姐想要吞下大伯他们铺的基建盘，被自己手下人败露了，大伯到大杨总跟前一说合，变成了集团直接插手改组。鉴于杨以璇和杨以岳的关系融洽，大杨总不想小杨总来生是非，毕竟小杨总生是非一把好手，于是先买了自己。 那个最重要的，小杨总说：钱要收，事儿也要好好办。 “阿璇，让小杨总先说可以吗？”说话的女子是跟在杨以璇身后进来的，她短发利落，身上的西装也是配得上那股利落的中性风格。 她一说话，所有人目光看杨以岳，而杨以却看着佟响。 佟响被大家看着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淡定起身去关上门小会议室的门。双手握住，颇有些紧张气质道：“是这样的哦，璇总，这百分之十的股权我非常想要，所以务必请您赞成新公司的组建。您不同意，我也拿不到。” 都不等佟响这话说完，杨以璇就回头看他小哥了。杨以岳却是淡定地回应了她的目光后，抬手指指佟响，意思是听他说完。 眼见着杨以璇的目光看了回来，佟响往会议桌前靠近了些，“这份股权构成说明里，大伯、大杨总是百分之六十，璇总是百分之二十五，我有百分之十，还有百分之五说得是待定，看得出来大杨总把这百分之五放在哪儿当饵的。我觉的我可以再逼一逼我家小杨总，这百分之五应该可以到我手上对不对？璇总，你看我要是有百分之十五，这个事情把小杨总弄进来推波助澜就够了吧？您能稳住百分之二十五，我拿到百分之十五，后面的操作，也灵活。” 杨以璇又看杨以岳，“按照大杨总的这个入股，我百分之二十五有点难。” 杨以岳看着她身边的女子说：“你跟舒总说好就是，我没有意见。” “撑阿璇我自然是没问题，我想要的是小杨总表个态。往后，阿璇……”舒念的话却被佟响轻声打断了，“舒总，这事儿跟小杨总没关系，看我。” 把观众叫过来了，佟响笑笑继续说：“大伯那边焦头烂额的事情够他忙，大杨总那边更是有很多事情，这一件一时半会儿也排不到头等上来，我呢，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这样一看，新公司就是璇总的呀。”佟响看得出来舒念想要保证杨以璇的利益，笑嘻嘻把话给说了。看见舒念满意地点点头，佟响也向着她点了点头。 说完上面这段话的佟响一改刚才知冷知热老大姐的模样，又是一副虚心求学的样子了，朝着杨以璇拱手道：“璇总，小杨总说了，叫我好好跟您学，您多骂两句都行的，就是别嫌我笨。” 舒念笑了出来，杨以璇没好气看她一眼，说佟响：“你愿意被丢出来当学徒？”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什么日子能有被包养舒服？可是……”佟响演技可好，万般委屈模样看了一眼杨以岳，“那是不是闯了祸，被发配的么？” 这回杨以璇也笑了，“小哥，好啦，叫你家的收了神通吧，你喜欢我可受不了。我知道了。”最后那一句说得飞快，也不摆架子了，坐好了看着佟响说：“你要是不堪用，被包养的日子也别想过回去。我给我我小哥多物色几个新鲜的……” “这是威胁啊，小杨总……”佟响看向杨以岳，一丢丢兴奋劲儿起来了，“算了吧，我能干别的……” “想都别想。”杨以岳打消了佟响的念头，终于开了金口，对杨以璇道：“大伯和我爸那边我来，你撒开手干。” “真用还是给你护住了？”杨以璇要在小哥那儿讨个「圣旨」。 “你看着办，兴许能用呢，又不傻。”杨以岳说完对着佟响说：“璇总喜欢吃，你心里拎清醒些。” “清醒的。璇总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玉垒餐的藤椒牛柳试过没有？没试过，我请客。”佟响是真上道。 —— 和杨以璇、舒念吃饭很是愉快，玉垒餐的菜色美味出力也不少。分开上车后，佟响就后悔应该打包一份。说给杨以岳听，杨以岳说：“我还是喜欢吃再软一点，你上回做的那个比较好。” “您这夸奖悄咪咪的就不好了，刚才妹妹在的时候怎么不说？下回当众表扬我，不然我的荣宠怎么让旁人看到？”佟响蹬鼻子上脸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大杨总那儿要那百分之五了？” “不用要，自然是你的。”杨以岳往后靠了靠身子，对佟响说：“往前开。” “哪怕说个目的地也好？往前开是什么意思？”佟响嘴上说着还是启动了车子。 “我以为你更感兴趣要干什么？”杨以岳觉得这一次佟响响没有抓住重点。 “我都卖给你了，干什么你说了算。”佟响的态度绝好。 “长恩寺。”杨以岳总算给出了个地名儿。 这名字出来，佟响反而靠边停车了，“这是想让我把你给我爸介绍一下？” “我也帮你介绍一下。”杨以岳很想白他一眼，但念在蔺长青警官的份上忍下了。 “我好好给你想介绍词，待会到了你买花。”佟响琢磨了一下杨以岳的话，重新提了要求，再次出发。 —— 伸手抱过杨以岳手中的大花篮，没料到杨以岳不松手。佟响看着他有点快要笑出来。 “我买的，我尽心，你就别插手了。”杨以岳抱回来径直往长恩寺公墓「英」字组走。 “要走到半山腰呢，我怕你累着……”佟响跟在他后边，“我好奇一下，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儿？” “卖给我的人了，你就别管这么多。”杨以岳不搭理他，一步一个台阶走得稳当。 “就还像昨晚上一样直接吩咐我好不好？「案子不许查了、滚去跟杨以璇学做生意」这样的，我一听就懂。”佟响赶了两步，和杨以岳并排走在平缓宽大的阶梯上，“还有，你要来见我爸吧，带上我妈不是更好？就我对我爸的了解，他可能更想见他家小如意。” “有些事情，你妈妈不知道更好，你觉得呢？”杨以岳抬头看了看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决定把花篮交给佟响。买了个最大最豪华的，当然，也最重。 “刚才就跟你说重，走两步觉得累了才愿意相信我说的是吧？”佟响抱了花篮嘴巴依旧琐碎，“不过小杨总，这才几步啊，你就不行了？我觉得你还是得多锻炼，我带你练体能如何？我爸从我五岁就拉练我，你要不要体验一下蔺警官的锻炼方法？” “你是不是有点儿紧张？”杨以岳手上没有了花篮，走路轻松了，问的话却是不要佟响轻松。 “嗯……我确实还没想好怎么介绍你。”佟响认了。 “那就不用你介绍了……”杨以岳说完赶紧往前走了好几步。 佟响正想说“那怎么行？”却看到他老爸墓地前那颗标志一般存在的大青松旁边站着两个人。 “我一厢情愿了？”改了话，佟响真是有点儿猜不透他家小杨总要干嘛了？ “非常。”杨以岳不满意佟响的脚步落后，甚至伸手拉了他一把，“你不用介绍我，今天介绍会让我和你爸之间很尴尬……” 第77章 第七十六回 墓碑已经被先来的人擦干净了, 大理石散发着低沉的光，一束白色菊花端正的在墓碑前摆放着。 放下花篮的杨以岳退后两步，双手合十放在胸口, 低头垂目拜了三次，做完之后，抬起目光却看见佟响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 非常想瞪他一眼, 但是不得不因为还有旁人在忍住了。 “不用这么讲究，蔺长青同志不信这些。”佟响还有心给杨以岳解释了一下，即使还没有同先来的这二位打招呼。 杨以岳不搭理他的解说, 看着其中那位身材娇小的女士，抱歉道：“给您添麻烦了。” 刚才会面之后, 佟响便知道她是谁了, 对于杨以岳要做的事情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听到杨以岳这样说, 更是确定了, 主动伸手向她问好，“黄厅, 您好。” “小佟你好, 改了母姓？”黄安霞不奇怪佟响知道自己是谁, 毕竟，自己也算是警察界有名的纸片宣传人之一。 “是, 父亲去世后, 所长张叔他们劝说我妈改的。”佟响回话清晰，态度端正。 “老张他们是对的, 那年月乱, 很多事情防不胜防, 被报复的比比皆是。老张是前年退休的，去看过你张叔吗？”黄安霞仰头看着佟响，见他挺拔身姿不输不远处的那个大青松，是个好孩子。 “退役回来之后，去拜访过，精神头蛮足的，学着用电脑打字写回忆录呢……”佟响把谈话渐渐引入到轻松的范畴之内。 “挺好，等他写完了，厅里帮他谈谈出版。”黄安霞说了这一句之后，看向杨以岳。 杨以岳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佟响，毫无遮掩、字正腔圆道：“耿立是佟响刺伤的。” 早已料到的事情听到耳朵里佟响心中还是有一点儿波澜的，怪不得说今天把他介绍给蔺长青同志有一点尴尬。的确是尴尬，前脚给您送了花，后脚淡定地就把您儿子举报给警方……还是高层。 嗯，既然这样，还真是不用介绍比较好。 鞠了个躬，佟响正色道：“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啊，是你小子……之前你是不是来场子里打过一场拳？”旁边那位发型十分不警方的男子这一时候开了口。 “是，来的那天，看见您和虎哥在场子大门里边抽烟，打了个照面。”佟响比这位记性好，刚才先认出了黄安霞，紧接着就回忆起这位大哥在李大志和自己头一回去拳场的时候就见过。 “我草，你怎么做到的？我勘了三次现场……太他妈厉害了，来无踪去无影啊兄弟……”说到这儿男子接收到了黄安霞的提醒目光，立刻改口，“嗯……我是说……十分厉害。” 微微点头，算是佟响接收到了他的表扬。 “不过……你也真会挑时候砸场子……你是真把耿爷吓坏了。生意直接散了，我这儿功都没有立下就归队了……” “虞安纲同志，说话的出发点渐渐有点歪了。”黄安霞觉得再不纠正一下，有些人就要说卧底这么辛苦还没能立功划不来啊这种有损警方形象的话了。 “是，厅长，马上回归正道。”虞安纲立刻有了正形，“小佟同志，你这几刀把耿立捅得更加收手了起来，确实为我们的工作搞出了一些麻烦。不过，也有积极的一面，耿爷开始找他的一些「老朋友」聊自己的「养老」问题了，对我们来说比之前铁桶一块好多了。” “理解为很多之前没有浮面的人出现在了耿立的威胁行动之中，让你们手头上的案子有了更多的介入点？”佟响一边说一边看向黄安霞，就他看到的表情来说，甚至不用黄安霞回答，就已经有了答案，便接着说：“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 说完之后，佟响老老实实抬起双手，一副就范的模样。 黄安霞看一眼杨以岳，笑问他：“什么意思？” “故意伤人，投案自首。”佟响老实极了。 “案都没有，你投什么？”虞安纲嘿嘿笑着道，“得了吧，逮你进去关够日子还不是得放？鬼证据都没有一个……” “带走你还挺麻烦。”黄安霞也说，“还得对付小杨总，恐怕要把最顶尖的刑案律师团请来跟我们打。” 佟响回头看着杨以岳，杨以岳却不看他。佟响便又回头看着黄安霞，再鞠躬一次，道歉的话说得更加诚恳，“十分抱歉。” “你要道歉的对象是小虞他们专案组，我这儿你不用道歉了。”黄安霞个子矮，向上推着佟响的肩膀叫他直起身来，“你失去了父亲，我比你多一点，失去的是父母和女儿，你做的事情，从我个人角度来说，甚合心意。” 第一次知道黄安霞的事情时，首先惊讶于她当时敢下重手清理那些黑恶势力，即使在父母和女儿遭受到报复去世之后，依旧没有停手，其次惊讶于她的小个子里能爆发出这么惊人的力量，最后惊讶于她并未消沉反而越斗越勇，到此时此刻，直面这个和自己拥有相同遭遇的女士，佟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和黄安霞应该是选择了相同的方向，自己选择了决绝快意的路，而她选择了被自己放弃的艰难而正义的路。 敬意混合着经受同样苦难的相惜之情，让佟响有些忍不住情绪，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下一秒被黄安霞握住，“不要再冒险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眼眶热起来，佟响努力忍住，扯起一个微笑，再次向黄安霞鞠躬。 —— 目送走黄安霞和虞安纲，杨以岳并没有看佟响，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佟响的侧后方，这时候依然是。 佟响身上穿的是杨以岳最喜欢的那套深色衬衣的西装，硬生生给他凹出了商业精英的气派。这时候，杨以岳的手搭上他的手臂，沿着裁剪考究的西装袖子缓缓往下，越过袖口落在手背上，再轻轻地同他手指交握，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把肩膀借给你靠着哭一下……”杨以岳的声音轻缓，像山间最清澈的那条溪流一般淌入佟响耳中。 “不要，你衣服弄脏了干洗费太贵，划不来……”佟响的声音是带有鼻音的，确实是哭了，“别松开我的手……就好。” “嗯。”轻轻回音的时候，杨以岳把握着佟响的手再扣紧了一些，对佟响面上这时候是什么模样，杨以岳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所以选择了不动。 远方山峦里起了岚气，围绕着连绵的山头，而越过那些在山腰环绕岚气的山巅，则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示出泛着金光的翠绿。 这场景杨以岳以前从没有见过，久久看着有些入迷。 “你以后能不能行动之前给我打个手势？一点儿心理准备没有还是很伤身体的，一点儿铺垫都没有就给我举报了，那一瞬间我的心啊，又惊又惧又痛又恨，心跳加速心率失衡，手里既没有速效救心丸也没有硝酸甘油片，真的要是给撂倒了……”佟响噼里啪啦说到这儿，终于回头找杨以岳了。 从对风景的沉迷中分了两份注意力给碎嘴的佟响，杨以岳的丹凤眼实在是加剧了这稀少注意力的凉薄劲头，看着佟响了那还有点儿红的眼眶等了这么一会儿没有下文，杨以岳那两份稀薄的注意力又拿了一份变成不耐烦…… “要是真给撂倒了，到时候……心疼的可是你……”佟响觉得自己这时候是太怂了，被杨以岳那么一看吧，话就往撒娇里拐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闭嘴都懒得说他，杨以岳望着远山山巅的好景致，抬手指了指。 佟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会心一笑，抬起和他交握的手往他身前一绕，把人圈到怀里来，“不要只顾埋头赶路，也要学会抬头看天，埋头就只能感到浮云蔽眼，抬头才能见阳光沐浴山巅……小杨总教训得是。” “我没这意思……”杨以岳很高兴拆他的台子，“我没有的意思你都能理解出来，可见你刚才早知道我要干嘛了，一点儿都不怕，又惊又惧又痛又恨这是哪儿来的台词？” “重生文开头被虐死的女主一般都这样……”佟响被拆了台倒是面上有了笑，“人家黄厅今儿要是埋伏了刀斧手把我带走怎么办？” “我觉得黄厅只会把逮捕令带着，刀斧手这种人员装备她应该用不上。”杨以岳眼见着佟响把自己搂得和他贴身了些，轻笑着说：“你真被带走，最顶尖的刑辩团队一定到位。” “哦……心里有点儿甜，心跳又快了，怎么办？” “深呼吸，我手里也是既没有速效救心丸也没有硝酸甘油片……” 杨以岳淡定得不行，把某些人的胡扯一字不差地还给他，话还没有说完觉得腰上一紧，被人抱着转了个方向，杨以岳反手挠某人的脸，却听见某人说：“爸，刚才举报我给你报仇的这个是我找的好对象，给你介绍一下，免得误会了……长得好看又有钱，不但供我吃喝还负责劝我迷途知返，虽说对我狠了一点……你看这又准备挠我脸了……” 立刻收回手的杨以岳瞪佟响，却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哎，为了遮掩又收回去了……不过，我服他。”这几个字说完了，佟响松开了杨以岳，扯扯他的袖子说：“我再跟他嘱咐两句就算不同意也只单给我托梦怎么样？免得找你也麻烦……” “我觉得你爸只想你闭上嘴巴来磕几个头，这些他都不想听，你就别嘱咐了免得他麻烦……”杨以岳踢佟响一脚，只觉得就为了说那三个字让他把老子都拖出来耍花腔，也是没心没肺到无人可及的水准了。 眼看着杨以岳往山下去，佟响赶紧回头给亲爹拜了拜，说出来的算是掏心窝子的话，“就这个人了，抽空还是保佑一下我的姻缘……下回给你带烟。” 第78章 第七十七回 “感谢各位家人……”佟响的飞吻看起来特别高兴, 屏幕上有人问，“如意姐说下周回来？”佟响立刻回应说：“我才是官方，不许听非官方人士的发言……本人也不行……鸠占鹊巢, 不不不我和如意姐都是喜鹊儿，说什么占啊占的不亲热……谢谢大家捧场……” 双手作揖一股子江湖卖艺气质的佟响终于关了直播，撇头看向旁边的花艺指导小杨总, 指着圆肚小陶罐上那束夕阳色系的插画作品十分谄媚道：“今天有您在场, 果然就超水平发挥了，人家夸我有一双小巧手哎……” 说着话还动手，双手轻轻捏住杨以岳的肩头, “夸我的那些话你看到没有？” 捧着绿豆汤喝的杨以岳没有立刻搭理他，喝得舒服了, 才缓缓说：“还有说你今天特别好看的, 没有看见吗？”说着还抬眼看了看佟响，“还是看见了, 不想跟我讨论？” “那种废话有什么讨论的意义呢？”佟响。手上动作了起来, 轻轻地揉着杨以岳的肩膀，“我就问你, 我哪天不好看？” 这一句话问了, 往前面倾了身子, 非要和杨以岳面对着面，眼对着眼, 鼻尖对着鼻尖。 “前前后后讨论了一分钟零三十六秒她们才消停……”杨以岳不买账, 继续跟进个话题的讨论，“她们还说这样看起来像斯文败类, 但是比起斯文败类, 她们更喜欢你穿工字背心……” “嗯……”佟响觉得这个话题算是拉不出来了, 便忍不住笑了，“吃醋的样子，原来来是这样的，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你想的我吃醋的样子是什么样？”杨以岳也不否认，绿豆汤喝光了，碗放到佟响的手里。 “一个字也不说自己生闷气的那种……”佟响捏着碗笑，“您吩咐，以后穿啥直播？” “买给你。”杨以岳三个字做了决断。 眼睛里冒了光，嘴巴上却是卖乖，“您可不要太花费了……一般就好。” 点点头算是回答，杨以岳起身上楼去准备洗澡，要不是他赶着直播自己又受够了他乱插花，早已经洗完澡舒服了。 走两步，手被佟响拉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转半圈给扯到他怀里去了。 “只问一个问题。”嘴巴里说得倒是轻巧，可手上的动作是两手紧紧扣起来，让杨以岳挣脱也没法挣脱。 “你问的问题我也要问你。”杨以岳挣不开就算了，干脆靠到他怀里去，“你好好想想还要不要问。” “我可想说了，憋我多久了你知道吗？”佟响笑得越来越大声了。 这下子轮到杨以岳笑了，“我倒是忘了你脸皮厚……” “换一种说法，那叫有韧性……”佟响微微低头，让自己的脸颊和杨以岳的贴上，“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挺好的？” “你先说。” 听了杨以岳毫无迟疑的提议，佟响龇牙咬了他的耳朵，“就一点也不吃亏是不是？” “你这是对我的嫌弃？！” “这是对你的放心，不愿叫你吃亏，舍不得。”话说了生怕撩不到杨以岳似的，还要把人往怀里再搂紧些。 这话轻轻悄悄落进杨以岳的心海里，使温和的波涛荡漾了起来…… “你把草莓扣到胡南丰头上，还记得给我留了一个最丑最大的……”不吃亏的杨以岳心中一动，终究是先开了口。 佟响笑着刨根问底，“这也有先后的，是扣草莓就觉得好，还是留一个才觉得好？” “不如你自己说？”杨以岳听他的笑声就猜他心里表扬他自己的话已经准备好了。 “要我说那就是扣草莓就觉得好了，那胡小爷身份我也知道的，你的手段我也知道的，可还是见不得你被他言语上欺负，单是为你一个人的好。到还给你留了一个大的那就是更好了，是不是当时觉得好一个猛虎嗅蔷薇，这么胆大心细只为你的好男人真是找得绝了！”佟响说完了仿佛控制不住那股兴奋劲儿似的，抱着杨以岳转了一圈，抑制不住笑声，“其实吧……我没想到那么早……” 被抱着转一圈的时候，杨以岳就抓紧了他的手臂，这时候听他说话又好气又好笑，却是说不出来戳他的话了，“你呢？” “嗯……”佟响开始装模作样，“觉着你好可不容易了，不好哄又不好骗，挑嘴不好养，嘴巴还坏，最难的是比我聪明啊……” “你就偏咽不下这口气……”杨以岳听着佟响难受，心里挺愉快。 “想是这么想的，拦不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回回都被你压着翻不了身……你怎么这么气人？” 佟响用最软的语气说不服气话，顺便还黏黏糊糊在杨以岳脸上亲了一口，“杨以岳，你真是太难搞了……” “你后悔……唔？！”来得及三个字是没法子说出来了，杨以岳扬着眉毛瞪佟响。 “嘘，听我说完……”亲了人的佟响有些藏不住笑，“还好是你包养了我，真要我追你，现在指不定还没摸到手呢……你看我多好搞，你包养一下这事儿就成了……” “你没有回答问题，还亲了我一口，算不算多吃多占？”杨以岳着实是没法子不笑，“我还得谢谢你好搞到手是不是？” “不用客气，把这份感谢存着抵消不生气就好了。”佟响嘴角微微一翘，这是要干坏事儿了，“拳场见着你就觉得你好……看，还是个正牌有钱少爷，跟你睡我不亏……” “我谢谢你的高看……”杨以岳觉得这句咬他一口再说比较好，可被他紧拥着转不了身，只能咬着牙说了。 “你教我调整经营、把你家的绣球送来的时候，我就把心给你了，换你对我的好，后来宠着我、惯着我，都让我开心地找不着北。我爸的事情我猜到会没有法子解决，走烂俗的套路是我的心魔，到底是没守住，干了……临了的时候，我觉着心上有根线把我拽着，回头看那线在你手上捏着呢，就觉得命还是给你比较好……” 偏头蹭了蹭佟响和自己贴着的脸，杨以岳喃喃说：“我收下了。” “不许扔。”佟响认认真真给自己上个保险。 “嗯。”因为这三个字这样的撒娇，杨以岳的心轻盈飘了起来。 “头秃了、牙掉了、长了大肚腩也不许扔，说好了，咱们新时代树新风不许搞封建社会色衰而爱驰那一套……” 轻盈飘起来心瞬间堕水里还激起了不小的浪花，杨以岳一把推开佟响的脸，再咬着牙说：“滚！” “别走呀……人家还想跟你交心的……”佟响这一把没抓住人，靠在大木桌上鬼嚎：“外卖点哪家啊？你干什么去？” “袁记炒饭。”上了楼梯的杨以岳觉得还是吃饭重要，“我要爱马仕顶配炒饭，还要紫菜汤。” “马上点，你下来等，别跑呀……” “洗澡……” “洗澡啊？！等等我……咱一起洗，还节约水呢……小杨总等等我……”佟响跳了起来。 —— 端了佟响递过来的汤，佟如意看他眉眼不开的样子，“晚上没睡好？” 佟响点点头，“我们昨晚上十二点才睡……” “年轻就作是吧？”佟如意啧一声后说，说了还就偏头喝汤。 “不是……是学习。”佟响一听那个「啧」就觉得不对头了，赶紧苦笑着解释。 “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还说「开会」呢……学习，骗谁呢……”佟如意还觉得今天的汤不行，“你这山药还有点儿硬……” “昨晚让学《公司法》，真的，股权那一章……杨以岳不想讲叫我自己看视频，那女老师说话一个调调，我真是太难受了……” “你想小杨给你讲，不会动脑子啊？傻不拉几就自己看去了……”佟如意嫌弃着还是把山药吃了，“装笨蛋不就好了？你爸在的时候我看见鸡就要怕到躲他身后的……” “后来他走了，你杀鸡的样子可真是巾帼英雄的气派啊……”佟响算是明白了。 “杀鸡那多简单的事儿啊，你问你师娘当年村里杀猪谁的刀最快……”佟如意回想起当年脸上得意神色不要太明显，“哎，学什么公司法？” “小杨同志派我去参加一个公司的运营，我心里有点没底，让他教教我……”佟响说到这个有点儿哭笑不得，“结果他说就两点，会看账、不犯法就行，让我把相关法条看一看，犯法的点记住了，其他的随意……是不是有点儿儿戏？” 双手端着汤碗，咕嘟嘟一口气干完，佟如意扯了一张湿巾擦擦嘴角，“一分钱没让你出，把你弄进公司里，这是把你当自己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认真地干。他让记什么就记，认真地学。愿意推着你上进人，都是疼你的人。” “你刚还教我装笨蛋……”佟响听着这话觉得前后有点儿不对称。 “那是……那是情趣，这个是过日子，又不冲突……”佟如意开始收碗，特意叮嘱道：“你去做事儿多长点儿心，不许给他丢脸了。” “妈，我觉得你的态度转弯转得太急了，我有点受不住……”佟响双手搭在椅子背上，反坐着看佟如意。 “哎呀……有什么受不受得住，你师娘家不明摆着的？你们要是能像小福和景山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你山哥起点比你难得多，还不是被小福给拉起来了，这儿到山里推广他的辣椒种植去了，帮人家脱贫，区里市里都嘉奖他的。” “您的要求可真高……”佟响听笑了。 “你我就不想这种了，你们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有口饭吃就行了。我最大的要求就是你把婚房卖了，多早晚再买一套回来，咱家小，看你们俩住我觉得委屈你们了，我是没那个能力了……” “不用啊，我问问小杨总他城里有没有房产，住他那儿就行了……” “没出息的……”佟如意拳头都捏紧了，又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叹口气收了回来，“你给我去约一下张主任，我要跟他好好聊聊出院的事情。” “好，但是咱都听张主任的，他说不行就不行。” “知道了。”佟如意挥手赶人。 佟响收了东西去找张主任，说好了之后，接到了杨以璇的电话，璇总的口气可真是让人受不了，“嫂嫂，你快些来，不然打电话给小哥告你状哦……” 听得佟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79章 第七十八回 靠近杨以璇同她咬耳朵, 佟响说：“催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说是这几位神仙？” “我怕说了，你就不来见识了。”杨以璇轻声回过来。 “确实是有点儿吓着我了，你说那边空着的位置还有谁？”佟响看了看杨以超身边的空位, 心里有答案，就是想确认一下。 他这一看，把杨以超给看得有了动作, 虽说有些不自在, 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杨以岳呢？不敢来啊？” 佟响听这口气有些乐，这底气谁给他的？都不是微微偏头看了, 大大方方看过去，笑容带着说：“这不是小杨总觉得您肯定想见见我才差我来的嘛……” “你……”杨以超见他这样明目张胆的笑话自己, 一时半会儿狠话没有跟上来。 “我给您等着……”佟响甚至单手撑住了下巴, 看杨以超的目光和蔼至极，“您今儿一个人来的？” 威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杨以璇在小腿肚子上踢了佟响一脚, 低低叫唤了一声后佟响认错，“闹着玩儿的……错了。” “你跟他闹腾有什么意思？不是问那个位子么？来了, 薛鹤子, 我的前、二婶……”杨以璇说完起身, 嘴巴甜死人，“二婶来啦, 好久没见又漂亮了呢……” 薛鹤子是喜欢这奉承话的, 面上笑着嘴里却说：“小璇啊，少嘴甜, 净给我灌迷魂汤是不是？” “我哪儿敢啊……”杨以璇三两步走到二婶身边。 “你怎么不敢, 这生意你可是想一个人做的, 现在心里恨死我了吧？”薛鹤子一把捏住了杨以璇的手，看她的眼神可是意味深长。 “是，我一开始呢是有那么点儿独心思，可二叔说这生意里还有您的份子，我可是一下就答应了，有我二婶，哪儿还有不成的呢？”杨以璇这话可是说到薛鹤子的心里去了。 “杨家这些娃娃呀，就你嘴甜……”薛鹤子说了一半往门口看去，看见杨令祺和杨以瀚一起走进来，故意似的抬高了音量，“我就经常说你大哥，他要是嘴巴有你小璇这么甜，早不是现在这模样……” 佟响移了目光，落到从未见过的杨以瀚身上，杨教授书卷气质的确是浓重的，就是太重了让人觉得刻意。也就看了这一眼，佟响把目光放到杨令祺那边去，起身来到身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大杨总。 杨令祺把佟响打量了一番，笑眯眯道：“小佟今天很有精神啊……” “托您的福。” 佟响这话里里外外都有意思，让杨令祺很是喜欢，抬手拍了拍佟响的肩膀，“坐我身边……” “爸，您不打算给我引荐一下？”杨以瀚轻轻地插了一句。 “哦……忘了，老喽。”杨令祺扶着佟响的肩膀，又抬着另一只手指着杨以瀚说：“小佟，这是大哥，他呀在大学里教书，就见得少。” 约莫是直接介绍成大哥了，让杨以瀚有了一点点的惊讶，趁着他这空子，佟响热忱起来，伸出手来，“大哥，您好。我是佟响，以后请多照顾。”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又望着杨以瀚了。 杨以瀚伸出手来握上佟响的，“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客气话讲完，各自去落座，杨以瀚转身往薛鹤子那边去的时候看了杨令祺一眼，杨令祺恰恰好转头逮住了要回原来位子的佟响，“坐我身边。” 佟响笑笑，“那您容我把咖啡端过来，小璇亲手给我泡的。” “快去……”杨令祺说着回头对杨以璇说：“小璇你是不是给你二叔也泡一杯咖啡，不能厚此薄彼嘛……” 亲热靠着薛鹤子坐的杨以璇笑着说：“您是应该喝杯咖啡醒醒神儿，免得我们笑话你糊涂……” 这话听得薛鹤子面上舒服了，杨以璇转身来，“大哥，坐这儿，二婶刚还批评你呢，自己来检讨。”笑着说了，也问要不要咖啡，杨以瀚搂搂妹妹的肩膀算是回答。 走到二叔身后，杨以璇看着挪位子过来的佟响说：“二叔就会给我找事情做，一双手这好几杯咖啡拿不到，让小佟帮我……” “行行行，小佟你帮她。”杨令祺点头。 “好。”佟响二话没说跟在杨以璇身后。 这是杨以璇家的公司，茶水间在会议室之外，带着佟响出门后，伸手拦住他，一副侧耳静听的模样。 佟响也学她的模样认真听。 “杨令祺，你什么意思？”首先发难的果然是薛鹤子。 “就是啊二叔，他只是个司机凭什么啊……”分着附和的是杨以超。 “妈，多大个事情啊……以超你别跟着起哄……”和稀泥的是杨以瀚。 “听见了吗？你得像大哥这么贤良才行。”杨以璇悄悄说。 点点头佟响问：“这阵仗是大杨总的百分之五还没说好？” “小哥怎么给你说的？”杨以璇走起来。 “你小哥说自然是我的……”佟响跟上去，想了想杨以岳今早上迷迷糊糊给自己说得事儿，好像跟这一块儿关系不大。 “呵呵……”杨以璇笑了起来，推开茶水间门，“我给你翻译一下小哥的意思哈，他的意思就是拿不到那百分之五，今天回家提头见。” “他没有这么血腥的爱好，疼我还来不及呢……”佟响跟着进去顺便拿了进门后架子上的咖啡粉，递给杨以璇，“不过，要我肯定是要的。” “那你把我叫出来做什么？”杨以璇手上开始操作，过滤器从柜子里拿了出来，他那句小璇亲手泡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想问问你，二叔二婶有没有怀念旧时好时光？人老了应该会怀念年轻时候吧……两个人将就过回去也挺好，尤其是你看二婶的确保养得不错……当然，比我亲婆婆还是差远了。” “你跟着喊什么二婶？”杨以璇真是要被他笑死，“亲婆婆又是什么？” “我有亲婆婆，自然不可能叫她婆婆呀……”佟响伸手拿了用过的滤纸扔到垃圾桶里，“你说要是大杨总再找一个，那我也可以叫婆婆的。” “二婶应该是想复婚，但是她不知道，二叔有个红颜知己。” “这红颜知己能说上话的话给我介绍下呗？”佟响心思可宽泛了，“待会儿我给大哥端过去，关系要搞好。” “嫂嫂，你可真不是一般人。”杨以璇佩服他了。 “废话，一般人你能叫嫂嫂？”眼看着咖啡机玻璃容器里的咖啡快要OK了，佟响揭开盖布拿了两个杯子递到杨以璇面前，“二叔真没意思，拿着东西把儿子们钓着玩儿，说白了，他这是知道自己当爸爸当得不够好只敢耍心机对吧？” “中肯。”杨以璇看着咖啡机玻璃杯里的咖啡对佟响说的话有了评价。 “还是四叔好，就一个闺女，往死里疼她。我替你小哥羡慕一下……” 佟响等着她把咖啡倒进来的时候才说这话，倒是让杨以璇意外了，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我小哥这样想的？” “你小哥这样说的。”佟响眨眨眼，“估计你不会信，算了，就当我说的。” “信。嫂嫂说什么我都信……”杨以璇笑了，“你拿到百分之十五股权，我小哥就少费心力。” “知道。”看着最后一杯咖啡渐渐倒满，佟响端了其中两杯侧身让杨以璇走在前边，自己跟着她再一次进了会议室。 杨以璇捧着手上的咖啡端到二叔面前，还非要二叔尝尝自家手艺。佟响端着咖啡往杨以瀚和薛鹤子面前去。先送给薛鹤子，再送给杨以瀚，佟响没说话，面容带着笑。 “你就是佟响？” 果然不出所料，薛阿姨就是第一个和自己「相处」的人。已经往薛鹤子那边伸出的脚步没有白费，佟响转身过去，向着薛阿姨伸出了手，“我是佟响，薛女士您好。” 瞄一眼笑意甚是憨厚的佟响，薛鹤子没有要握手的意思，而是直接去端咖啡。佟响手快在咖啡杯前边截住了薛鹤子的手。 没能端上咖啡，还被堵了路，薛鹤子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倒是挺把自己当回事儿啊？你以为你是谁？” “我自然是把自己当小股东的，以后要合作，就想和薛女士打好关系。”佟响见着她变脸，一点儿不受影响，依旧笑盈盈说。 “你想我就要同意？你又把我当谁了？”薛鹤子硬要端咖啡，用手背挡开佟响的手。 手腕一转佟响轻轻把咖啡后推了几寸，水波平稳，反手又给挡住了，“当然是把您当成重要的生意伙伴，还能看成什么？或者，您想我把您看成谁？”佟响轻声把话说完了，双手端起咖啡送到薛鹤子手上，“我想不想不是很重要，您得想一想您想成为谁。” “妈，咖啡不错，喝一口试试。”杨以瀚离得最近，这一段来得快，他介入的更快，他这边说话，所有人就都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中薛鹤子抬手推翻了佟响手中的咖啡。 佟响退后一步双手举得老高，嘴里惊叹的词儿说得声调可高，“哎呀……”等着那咖啡杯落地的清脆响声传出来，语带慌张地说：“不好意思，是我没拿稳。” 薛鹤子倏地起身，死盯着杨令祺笑道：“这一出出的，都是为我们母子准备的是不是？我不拿暗股，也不稀罕你的股份给过来，今天我就要你说清楚，亲生儿子……”她手指直指杨以瀚，“能不能拿到那光明正大的百分之五？” “二婶啊，会还没开始呢？干嘛这么着急……”杨以璇拦住工作人员接手抹布往薛鹤子那头走，“您坐一旁去，我来收拾下……” “好啦，你就闭嘴吧，别在我跟前假惺惺，抢了你嘴里的肉，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薛鹤子又推开了杨以瀚一次，骂了杨以璇转回头骂上杨以瀚了，“就你嘴巴最笨，拦着我不让说，走开。” 杨以瀚没动，佟响帮助他们娘俩把椅子挪开，免得影响他们发挥。 “二叔，一家人的事儿，别让二婶生气了，大头都在自家人手里才放心，百分之六十都拿了，百分之五又算个什么呢？”杨以超乐了，自己爹还没来就这么热闹了。 “他是谁啊？杨以岳的司机，你抬举杨以岳真是有意思啊，照你这样搞是不是杨以岳养个猫猫狗狗都可以拿股份了？”薛鹤子一点儿不放过杨令祺。 佟响看过去觉得大杨总已经不想说话了，这样好，就不能让大杨总有说话的机会，“薛女士，我家小杨总不养猫猫狗狗，您可以安心。”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帮杨以岳咬人啊？”薛鹤子满心里觉得佟响可恶，这小子很是碍眼，“你叫杨以岳来，叫他跟我当面说说，他有什么资格到这里头掺一脚？” “您误会了，薛阿姨，我不是杨以岳的狗，但是叫唤我是要为他叫唤的，谁让他是我老公呢？”佟响头一回说这种话，说完了觉得用力过猛，该说「我是杨以岳男朋友」的，这下把弹药库给点了。 “我说你他妈这么嚣张……”杨以超反应慢，那边杨以瀚在他把这句话说完之后已经把佟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了。 “百分之五您也不要为难大杨总了，原配正妻的为了百分之五多难看啊……”佟响接过杨以璇递过来的纸巾擦擦手，“这生意大伯家有铺出去的基建摊子，大杨总有还贷款的功劳，璇总有做事的人马，您有的是共享小汽车留下的债务，对不起，说得难听了，应该是您和大哥有人情，的确是亲生的儿子……” “是啊，老娘一身债都能拿股权呢？那你有什么呀？”薛鹤子被捅了一刀还是嘴硬，“闭上你的嘴吧，我要是你早就灰溜溜地走人了……什么东西！” “我有带着一千万的首轮融资来啊……”佟响不好意思地耸耸肩，“薛女士，你看都是找老公，我是不是眼光要好一些？” 第80章 第七十九回 “我要是你, 更是早就灰溜溜溜的走人了。”这话佟响说得倒是轻声，只要薛鹤子听见。 眼看着薛鹤子的神情有变，杨以瀚上去扶住了她, 她捏住了儿子的手，瞪着佟响道：“是不如你有能耐，不过, 你也别想看我笑话。”说罢了, 转回头看着杨令祺，“你要说不知道就没什么意思了，怎么？一千万融资买看我的笑话？” 杨以瀚挡到薛鹤子前面, 温和道：“妈，爸有主意的, 别生气, 我们先走吧……” “他有他的主意，于我没有干系。我从不吃这种亏, 不用写我的名字了, 这生意你们自己做吧，祝你们生意兴隆……” “妈……”杨以瀚一听这话是绷不住了, 又喊了一声。那边薛鹤子已经迈步, 紧跟上去拉住她的手, 却被她一把甩开。杨以瀚没有法子，回过来对杨以超说, “我去劝劝我妈, 他说的气话别当真，小超, 待会儿大伯来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杨以超被他叫答应了, 听着这话目光不自觉往杨令祺那里看, 结果杨以璇走过来，抹布丢到杨以超身边的桌面上，用力擦起桌面来。杨以超就不自觉地看向了杨以璇，杨以璇笑笑没说话，只是擦桌面。 被这么一打岔，那边杨以瀚和薛鹤子已经出了会议室，杨以超没来及说话便是默认了，这一下反应过来，只能低声骂了一句「干」。 在桌面擦干净了之后，佟响一手一个椅子归位，绕过和杨令祺距离的会议桌最远端，一步一步往他跟前走去。 杨以璇收了帕子往前边去，抿着嘴角拍了拍杨以超的肩膀，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似的。 喝了一口咖啡，杨令祺看了看左右两边同时往前走来的佟响和杨以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觉得这些小辈个个都是如狼似虎。 “小佟，一千万的融资是哪家？”轻轻放下咖啡杯，杨令祺若无其事问。 “杜西韧杜总那边。大杨总您不知道？”佟响演技也是绝了，一下子连对长辈不尊敬后的惶恐都在眼神里了，“我……对不起……刚才薛女士……” “她是那个脾气，被那样说你做的事情也不过分。”杨令祺很配合，“我还担心小佟你莫要生气了？” “哪儿能啊，我是个讨人厌的，吃不了亏，对不住大杨总，让您受委屈了……刚才您应该说啊，我真的以为您知道的。”佟响面上的歉意诚恳得让人无法拒绝，“我去给薛女士道个歉吧……”说着还真走。 “算了吧，你这会儿去找二婶不得打起来？”杨以璇拦住他，话刚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大伯和杨以岳有说有笑走进来。 佟响自然是不走了，把自己的咖啡从杨令祺身边的位子上端开，又把椅子半拖开。 看见他动作的杨以岳抬手一指，请大伯入座。 这时候大伯和杨令祺坐在了上首，杨以岳顺着大伯往下一个位子，佟响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杨以璇坐在杨以超的旁边，旁边空着的两个位子这时候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迟了，那个……”看了看空着的位子，大伯杨令祥说了半句话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杨令祺说：“大杨总，我的好弟弟，你就说吧，今天这个怎么弄？赶紧的弄好了咱们就干。风口就在咱们脚底下了。” 杨令祺微微一笑说：“按原来的给大家都看过的，没意见对吧？” “我没有意见，这件事情我记在心里，是你和老四拉我一把，自然是好的。”杨令祥不提那百分之五的事儿。 “还有百分之五没有说清楚，现在小佟那边拿到了融资，大功劳一件，那就给小佟加上。”杨令祺一边说这话，一边看杨以岳的表情变化，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对对对，刚才以岳跟我说了这事儿，小佟真不错。我没有意见。”大伯笑声爽朗，对着杨以璇说：“小璇，你的人呢，叫过来起草方案了……那个大杨总，这个咱们就定了，小佟百分之十五。” 杨令祺点头。 “爸，中午饭，大伯同我约到了武阳区的万副区长，聊了聊，武阳区是很感兴趣的。”杨以岳这边说话，手上端了佟响的咖啡，喝了一口。 大伯立刻接上道：“我先签下的地方大部分在东南新大区，武阳区偏西南，合作起来锦城就三分之二收进来了，而且人家武阳区没有狮子大开口的……我就想百分之十交给武阳区手里，这样不是更美？” 杨令祺这一回算是明白了，笑着看自家大哥，“这给武阳区的百分之十，大哥划多少出来，我就划多少出来……” “爸、二叔，刚才二婶说不干了……”杨以超说了这话就低头挠了挠鼻子，“按原先的分她的，那不是刚好……” 佟响双手捧回了杨以岳放回来的咖啡杯，特别想跟杨以超说一声“干得漂亮。” “以超，你二婶跟你们在共享汽车那生意里面帮你们投的……”杨令祺要提醒他一下，上一轮投资薛鹤子是帮他们投了一部分钱的，算作借款，这也是为什么这一回也要分给她股份的原因。 “那五百一十万，我一个月之内还清。”杨令祥口气干脆。 “小璇……”杨令祺叫了杨以璇的名字。 “哎，二叔，我没意见。”杨以璇笑着说：“我爸说跟着大伯和二叔做生意，他放心的，叫我都不用着急，股权明晰之后，我那百分之二十五该出多少我都出，要是我不够的，他会给我添上。” 这话说得乖巧，实际上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我的百分之二十五你们谁也别想动，找你们兄弟扯也不行，他支持我的，钱，老娘也不差！佟响觉得这时候也应该给妹妹说一声“干得漂亮。” 杨令祺笑着把大家看了一圈，一拍手说：“好，就这么定了。” —— 自觉居功至伟的某人坐在副驾上啃西瓜，伸手把中间最甜的部分掰断递到杨司机嘴里，碎碎念道：“武阳区百分之十，我百分之十五，小璇、大伯、大杨总各是百分之二十五。这么算来，以前他们手里捏百分之六十，现在我们给弄走了百分之十，差距缩小了是不是？以前是六比四干我们，现在是五比四，这就有比拼了，还有武阳区政府在中间，这摊子大杨总为所欲为的机会相当于没有了。我说得对吗？” “嗯。”司机居然都没有表扬的，只是哼了一声。 佟响换了一块西瓜，不想掰下来了，直接喂到杨以岳的嘴边去，“你咬一口尖上最甜的，剩下的我吃。小杨总，我还有几个地方没有明白……” “你问。”回答了再张嘴咬西瓜，杨以岳对这个西瓜很喜欢，刚才还担心佟响下车去人家摊子上随便选得一个不够甜。 “你怎么跟大伯说好的，大伯的情况，手里还有钱还二婶子？”佟响就想大伯今天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连自己揍坏了杨以超的事情都没工夫计较，这得是松了多大一口气啊？ “我给的。”杨以岳三个字就解密了。 “来来来，再啃一个西瓜尖尖。”佟响哈哈笑出声来，“你就不怕大杨总知道了跟你急？” “花钱买高兴，很正常。”杨以岳吃了又一个最甜的西瓜尖。 “这钱花得值，二婶要在这生意里面转，不好搞，她的脾气也不好搞，怪不得大杨总都不想重温旧梦。”佟响想趁早踢出去是对的，转念飞到了不正经的地方，“大杨总有个红颜知己你知道吗？”准备显摆显摆自己今天的收获。 “知道啊，你的西装都是她的店里做的……” 红灯当前，杨以岳踩下刹车，准备欣赏一下佟响的表情。 “算无遗策小杨总，佩服。”佟响服气，还是好奇，“哪一位？” “你去那回没在。我妈结婚时候，白色那套是她设计的，我妈挑的。她们认识，关系还行……这一层我妈知道，她不知道我妈知道。还有没有要知道的？”杨以岳喜欢佟响用力过猛的演技。 “关于红颜知己没有了……”咬着手里头少了最甜尖尖的西瓜，佟响带着疑问说：“我这几天都在查关于汽车充电站的事情，看起来大家在城区的竞争已经趋于白热化，真的能挣钱？之前付恒宇是因为这个赔了吧？现在大张旗鼓的去，会不会也赔？” “大宇哥赔掉……” “请叫他叫付恒宇。”咔嚓一声咬断了一大块西瓜，佟响脑子里的正经事被「大宇哥」三个字给冲散了。 “佟响响，你很酸。”杨以岳想笑。 “我甜得不要命，哪里酸了？我今天当着你爸、你哥、你妹的面，超级甜地说你是我老公好吧？你说甜不甜？”佟响豁出去了，再拿一块西瓜把尖尖放到他嘴边。 张口咬掉西瓜尖，杨以岳边吃边说：“我又没听见……” “老公……”佟响尖着嗓子腻死人地直接喊了一声，一喊完瞬间变脸，一副不爽的样子问：“听见了，说，甜不甜？” 杨以岳忍不住笑了，“你为什么非要捏着嗓子叫？” “这样才娇媚甜……”佟响解释的很硬。 “正常叫一声……”杨以岳就想没良心。 “你先说甜。” “你先叫。” “你先说。” “你先叫。爱叫不叫，绿灯亮了，坐好。” “老、公。”佟响认输，狠狠咬了一口西瓜。 “甜。”一脚油门踩下去，今天小杨总开车不稳重了。 第81章 第八十回 沾着泡沫的洁白瓷盘被递给了水池前端正站着的杨以岳, 在他接过之后，佟响的手便撑着眼前的水池边沿，直愣愣看着他。想看他怎么冲洗, 也想看他发现自己望着他之后一定会故意刻薄两句的模样。 水流是一开始就太大了，冲上盘子之后泡沫肯定是没有了，但水珠子反溅出来, 直接洒在了体恤上, 杨以岳机灵退了半步还是没有幸免。 看了被打湿的体恤下摆，杨以岳果然偏头看着佟响了，“满意了？！” “我说不要你来帮, 你偏要来帮，看吧, 又浪费水又折腾自己, 何必呢？啃着梨子靠着冰箱等等我不好么？”扯起杨以岳的体恤下摆掸掉上面还遗存的水珠，佟响一副欠打的模样。 关小水流, 重新冲洗那个盘子, 放好后回过头来，杨以岳把手上的水珠子全都甩到佟响的脸上, “还洗不洗？” “洗洗洗……我家小杨总自然是聪慧过人, 清洗碗盘, 一学就会，比一般人都强……”佟响嘴碎完了才捏着洗碗布继续动起来, “你今儿还没跟我说完付恒宇赔钱的事儿呢？” “那是我没说完么？”小碗被冲洗干净, 碗里盛着一洼水，杨以岳反手倒掉后轻轻叠放在盘子上。 “我的错, 我丑陋的嫉妒打断了您的谆谆教诲……”佟响式的标准认错立刻就来, 说完了还往杨以岳身边挤了挤, 厚脸皮笑道：“老公教我！” 吓得杨以岳手上一顿，倒是让佟响乐了。 “付恒宇他们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小门小户小摊子，第二找的地段太好。好肉来的狼自然多，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实力硬要上自然不好看，还遇上被别的公司拿来杀鸡给猴看，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就被小电「杀了」。这家公司很高调的，号称三环以内小电天下，口气大得不得了……另外还有超电波、速满，这三家可是杀得难解难分……” “三环以外呢？县里、乡里呢？”筷子被递过来，杨以岳捏着想了想早前佟响怎么洗的，双手压住筷子在中间对着水流冲洗起来。 “哎呀……”佟响响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你这个是我军传家宝啊，农村包围城市对不对？” “做生意的说这个叫做大下沉市场、增加用户粘度。” “武阳区的百分之十给出去了，挣不挣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样板」。三环之外县里乡里的城投资金连入铺开才是目标……拓展根据地之后，你们三环之内小电天下也没什么了不起……”佟响说完轻轻笑起来，“小杨总，这很有意思了。” 甩甩筷子上多余的水，杨以岳看到佟响面上那小男孩儿在新玩具里找到乐趣一般的笑容，也是笑了起来。所谓一通百通，指的就是佟响这种情况。 “基本根据地是小璇家的连锁加油站，大伯签下的东南新大区和武阳区连片之后相当于三环之外占领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老繁华圈成本很高就让他们抢着经营吧，武阳区三环内的那部分是桥头堡……好老公，不会我是所有人里最后明白这些的吧？”佟响一下子觉得有点儿受伤。 “好饭不怕晚，你虽然是最后一个明白的，架不住你比他们都「心狠手辣」。” 杨以岳想起了佟响家没良心「老相好」撰写的《关于面试入选人员佟响的若干问题说明》，最后一点说佟响这个人看似轻浮浪荡实则心力坚定，既有目标，不择手段也会完成，换言之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拦得住，总结是人足够优秀，一定要用得参考上面几点情况通盘考虑。 “这是夸奖？”佟响捞起最后的一个碗和一根勺放到杨以岳手里。 “是……认同你。”杨以岳不看他清洗最后两样餐具。 “不行了……这句话说到心窝窝里去了，心跳有点儿失衡……”佟响立刻地把身子往杨以岳身上倒，“得让我好老公亲一口才能救回来……” “不想救，躺地上硬抗吧……”杨以岳躲开没成功，被佟响挽住了手臂。 “你教我，我都听。我做错了，记得把我拉回来。” “我能有这个权限？” “只有你有这个权限。”佟响搂住了杨以岳的肩，“你是我温柔的戈壁阳光，还是我独一无二的温柔锁……” 一把捏住佟响的手，当着他的面和他五指缓缓相扣，杨以岳丹凤眼真切万分地看着他说：“授权书我签了，盖章。”拽一拽手，叫佟响埋下点头来，吻在了佟响的唇上。 风水轮流转，佟响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 —— 过三周佟如意各项指标查验出来，厚厚一摞递到张主任面前，她面容消瘦实则精神头是好的。那沉默寡言的张主任一张一张认真看了五分钟报告，抬头说：“一个月来开一次药，三个月来一次复查，办出院吧……” 佟如意高兴地拍拍佟响的手给张主任保证，“我一定好好维持这个水准，不扩散、不刺激，多吃好睡。” 张主任点头后补充说：“虽然没有痊愈，但你记得生活方式和心态会决定它之后怎么发展。” “共同维持，我知道。”佟如意在医院的这些年，见过太多的病友，康复的、健在的、走了的，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接触下来，说的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态，“我现在心里没什么担心的事儿，我儿子也找着对象了，工作也有着落了，我心态十分良好，争取多活几年，最好是给你活个患者纪录，到时候你好跟别的病友拿我举列子……” 如意姐的高兴让张主任抬头看向了佟响。 佟响笑着赶紧说：“真的，张主任，别担心，找对象也没有祸害咱们院儿的姐妹。” 这话让张主任嘴角淡淡一瞥，真是难得一见。 —— 花店终于回到了如意姐的手里，并且花店的生意以一种佟响万万没有想到方式让佟如意和小杨总相处默契，毫不尴尬。 杨以岳嘴上不说什么，每天早上都是帮着佟如意打理好花店开门再走。收花、修剪、打扫、网单制作，清一色弄得妥帖了才离开。如意姐的花艺课第一时间恢复了起来，不但老学员回来了，还被请到二院附中每周上一次社团课。到相应的日子，杨以岳总是半下午就回来看店。 他的花艺水准佟如意满是喜欢的，后继有人的如意姐甚至不小心表露出自己的这个店以后就传给杨以岳的想法。 彼时佟响正在露台上晾衣服，很是吃味道：“我接管了一年都没听你说过要传给我，他这才多久啊，你就这点财产乱传不怕我说你偏心？” 如意姐哈哈笑了和稀泥说：“你不是这块料……” 纵然是佟响响会跑火车的嘴巴好像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了。 小杨总和如意姐十分惬意开怀的，佟响的「学徒」生涯却有几分「遭罪」。 公司那边沿用了杨以璇家助益连锁加油站的名字，朴实无华的就像她们家八十年代初开店时的老风格。 杨以璇做事情比小杨总凌厉得多，答应了小哥带佟响，就一天都没有放过嫂子过。不但如此，组建公司种种从不避讳、事无巨细全都要佟响亲手过，挑出错来，笑着叫了嫂嫂立刻劈头就骂，完了还要给杨以岳打电话，倒不是告状，说的是叫小哥给嫂子好好补课。 这一手有多毒呢，就是公司里被璇总骂，回家还要被小杨总接着教。小杨总教人吧有一种神奇的模式，就是从不反对你的幼稚，只说你试试就知道了，要知道有时候试得可真疼，叫老公都救不了…… 当然了不管有多「遭罪」，最强实习生的名头佟响是要定了，从来不服输，这件事情也不可能认。还有便是五点半起床做饭的事情无论如何不愿停下，杨以岳是最先叫停的，找了钟点阿姨，并且搬来了佟如意，佟响面对两个人的劝说丝毫不为所动，反问他二人：“旁人知道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旁人做的你吃得惯吗？” 佟如意和杨以岳都败下阵来。 每回快睡着的时候小杨总就要说和佟响一起五点半起床做饭，该起来的时候，佟响搂了搂他便说：“我眼睛睁不开，等会儿……”推开佟响滚到床深处裹着不愿动。 每回这一等，佟响饭菜都打包好了。所以，小杨总是个狠人，但还是不够狠，特别是在早起的时候。 —— 天快亮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今天温度应该不会高了。把杨以岳的便当包收好，佟响上楼拿外套，顺便叫他起床。 欺身到床边，亲一下耳朵，问他今儿还有没有嘱咐？ 他迷迷糊糊睁开半只眼睛，“财务的事情杨以超要就让他做……” “他做死也不会同意签你的事务所，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让他？我捏着这块，换旁的事务所也无所谓。”佟响被杨以超这敞开的野心思给逗笑了，就他弄垮了好几家公司的财务经验，也好意思说出来争。 “就不能跟我堂哥和乐一些？”杨以岳眼睛实在睁不开，捞被子往头上盖。 “让我想想……”起身的佟响取下衣帽架上的大衣，正了正黑羊绒衫的高领，把大衣穿上后蹲下来，齐床边笑着对只剩半个头在外面的杨以岳说：“你能找几个友军事务所来竞标么？” “那谁要中标？”杨以岳扭了扭身子努力睁开有些笑意的眼神。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小福哥人畜无害、模样老实、事务所又小，中了标以超堂哥也高兴。”佟响一脸好心人的模样，“你看你的要求我也达到了。我丢了管财务的机会，以超堂哥高兴。以超堂哥那边有了自家人，我也高兴。非、常、和、乐……” “佟响响，你怎么这么坏？”杨以岳觉得人家七步成诗厉害，佟响三步成主意也是厉害的。 “这哪儿能是坏，打仗嘛，虚虚实实，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很常见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有老公教得好。”亲一口杨以岳乱糟糟头发盖着的脑门，佟响第一个离开家。 第82章 第八十一回 “大杨总差人送过来的。”银丝钩花的黑色缎面大礼盒被莫格抱到杨以岳桌面上, “只说大杨总上飞机前交代的。” 手指沿着盒子棱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绸缎的冰凉触感在冬天里特别明显。盒子右下角有刺绣的「清」字字样，杨以岳掀开了盒子, 防潮纸上有一张小纸片，上面隽秀字迹写着佟响的名字和身高三围，看数据和之前母亲结婚时候量的不差, 撩开看了看这回做得是大衣, 深咖啡色的中长款，衣领处设计感十足，贝壳质地大纽扣上的纹路好看, 这衣裳穿到身上应该是不会撞衫的存在。 摸过衣领，想着佟响穿上肯定不赖, 手指尖碰触到衣服下边还有别的东西。一把抓起衣裳来扔给莫格, 垫底的半透明防潮纸下边整整齐齐摆着几本蓝色封面的册子，所有册子封面都写着余扬两个字, 翻开其中一本, 写着十年前的日期，露出满意的表情, 伸手把这些本子全部掏出来放到自己的桌上, 翻开编号为041的那本看起来…… “衣服……”被当做临时衣挂的莫格忍不住出声, 她觉得要是自己不出声，按照杨以岳沉浸式的工作模式, 下班之前应该是不会在搭理的。 “叠起来, 放回去。”杨以岳头也没抬。 “你不试试？这可是爸爸的爱……” “给佟响的。”还是没有抬头。 “嗯……”莫格把大衣再看了看，表示：“爸爸的爱真是宽广啊……宽广得有点儿无法理解。” 听到这句, 杨以岳抬了头, “杨教授辞了教职, 进总部了，还不能给我家小响做件衣裳吗？” “我看你也不太稀罕，倒是老账簿更让你高兴。”莫格叠好了大衣放进礼盒里，原封不动装好。 “我可是退了两步，杨教授进总部跟在爸爸身边手把手的带，还跟爸爸提醒了余扬的问题，这么重要的两件事，一件衣裳是少了一点，亲爸爸也不好意思这样亏待我，所以老账本才送过来了。”杨以岳关心的点在那年后半，紧赶着往后翻。 看了一眼时间十年前，莫格好奇地问：“余扬商业银行十年前的可不是什么好账目，你要把当时的事情翻出来？不对啊，大杨总为什么会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手上干净怕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我爸经常干，特别是他心里门清这件事情大伯摘不干净……你说他乐意不乐意？”杨以岳觉得自己这辈子看得最透的人就是杨令祺了。 “也是，助益那件事情明摆着大伯父子俩摆了大杨总一道，而且这件事情你感兴趣，由你动手拉大伯下水，他手上干净，这是大杨总喜欢的路数。”莫格说完，感叹一句，“学弟，你们家兄弟父子都是真动手的，学姐在你身边可真是看饱了，哎，我可怜的小以岳，身边个个是豺狼，来学姐疼你……”张开双手要搂一搂他的亲学弟，快要抱到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不对……你有小响了……你这个不值得同情的恋爱狗，哼！” 杨以岳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儿，不都说没对象的才是单身狗吗？能谈恋爱的也是狗了…… “话说你家小响好用吗？”莫格学姐的嫉妒犹如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问哪个方面？”杨以岳意外认真。 “各个方面。” “好用。”杨以岳点点头。 “比如？” “比如你可怜的小以岳身边也有了贴心的豺狼，一点儿也不害怕了……”杨以岳想起早上一肚子坏水的佟响响，对于他昨天晚上在自己耳边叨叨的「上进事业」能露出笑来，他早上的敌我渗透之后，「上进事业」里最不安稳的一环顺便就破解了。 他是怎么这么快就能把老杨家的这些烂手段玩上手的？是不是要感谢部队或者组织的培养，因为他说退役前的工作重点就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状态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工作环境。 “哈哈哈……的确不是好人……所有跟我们有工作关系的子公司都有过人来打听您的「小娇妻」佟先生了，他这样的天纵英才，嗯，也只有你能驾驭得住……” “谢谢学姐的认可，顺便统一一下事务所的口径，以后有人问，就说……”杨以岳顿了顿，仔细琢磨应该用什么词。 “说什么？”莫格快要笑出来了，八卦还要统一口径？！小杨总也是天纵英才。 “真爱。”杨以岳用了个很古典迪士尼的词儿。 虽然不厚道，莫格终究还是没忍住笑起来。杨以岳对学姐耐心管够，陪着她让她笑，等她笑够了，她终于想起了还没有说到的重点，“你这样的步步紧逼上去，爸爸和杨教授就要一条心了那可怎么好？”莫格说完了还真是有些些担心生发出来。 “那就把他们的一条心踩下去，再跺上两脚。”杨以岳的回答异常干净脆爽。 听到回答有些激动，拍手笑着的莫格说：“我就说你特别适合英姿勃发这种词儿的，到底是让佟先生把这气质给养出来了，真爱诚不欺我也……” —— “佟先生好。” 进门时和璇总的秘书刚好打了个照面，别人的问好中规中矩，佟响却是不成气候二世祖的模样，“言言今天好漂亮，口红色绝了……” “嫂子……”杨以璇觉得言言端进来给佟响准备的那杯咖啡应该被倒掉，“守点儿「妇道」。” “好姐妹分享一下心得跟「妇道」扯不上边……璇总好凶，比我家小杨总都凶。”佟响说完还对着言言挥了挥手，关上了璇总办公室的门，回过头来直接说重要的，“待会儿说财务的事情，给以超哥哥捏着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负责的事务所要公开招标。” “你疯了还是我小哥疯了？杨以超怎么玩烂桃花源地产的你们不知道？大店找小所，压着人家陪自己玩儿，你俩疯了我还清醒，杨以超就不能在助益留下，我要把他弄出去……” “你怎么弄出去？大伯说了叫他别闲着。他儿子一闲着就给他找各种儿媳妇，他老人家也累心……”佟响一副比佟家子侄更贤孝的模样。 “待会儿开会的时候咱们先吵起来，你失手把他弄躺下或者你告诉我怎么弄，我来，尽量让他躺过第一轮……”杨以璇倒是很耿直，顺便走到书架旁边把她的大理石摆件拿在手里掂了掂。 “璇总……冲动不得。”佟响觉得不愧是老杨家的血统，干事儿跟杨以超还是比较像的，捏走了她手里的大理石摆件儿，把招标的事情小杨总会帮忙说了，顺便把小杨总推过来的财务总监名单同璇总交流了一番。 “小哥属意桑姐？”杨以璇看着桑鸿蒙的名字，“嫂子，用桑姐杀气可就重了。你知道桑姐之前在哪儿的？” “知道，乾盛矿业，一个月前刚刚卖给宏升时代，在大杨总身上割了肉嘛，不过宏升时代在锂矿业内已经称霸，咱们不卖没有好下场的。这点儿就是杀气了，你可真是谨小慎微。”佟响笑，“既然这么谨小慎微，就让以超堂哥舒心了，免得到时候大伯和以超堂哥回来背后捅我家小杨总。” 是，桑鸿蒙在乾盛矿业卖出去的时候顶着大杨总给的压力配合第三方审计，从头到尾明明白白，让大杨总没有拿到最想要的价格，但话说回来，小杨总要用的人自然是大杨总不喜欢的，不然怎么给他老人家眼里使劲儿揉沙子呢？ “你告诉我，这一轮董事会补选，小哥是什么意思？”听了佟响后半截话，杨以璇想起昨晚上和老爹说的事情上面，董事会里病了一位表叔公，腾出位置来。 上一回二婶就惦记过这个位子，想要把大哥空降上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二叔不肯，就不了了之了。这一次不一样，助益谈股权的时候，二婶原本是要来争悬而未决的百分之五的，结果小哥把佟响这家伙放了出来，百分之两百故意招惹二婶，弄得她自己钻了套，大家一起顺着小哥布的局把二婶和大哥踢了出去。 就因为这件事情，没过多久，大哥辞了教职，已经在总部工作了些时日了。看起来在总部风评还不错，当然了，大教授要春风般和煦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这些事情在前头，这一回的董事补选一定是风急浪高的，由此才有这一问。 那边佟响一点儿意外没有，轻松道：“自然是选啊……我家小杨总资格够够的，为什么不坐这个位置？留给杨教授，不可能的……小杨总有那个善心我也不同意啊，他爬得高我脸上才有光哎……” 甫一听这直白的话，杨以璇愣了愣，小哥历来嫌弃杨家水潭里的水脏，这回却是要下水了？不过……杨以璇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 佟响看着杨以璇松口气的样子，笑得特别讨厌，“哎呀，你这是终于盼到了，还是嫌弃？” “把杨教授塞进去二叔在董事会又多了一票，这可不好。”杨以璇把今天和佟嫂子念叨的这三件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还真是联动的效应。 桑鸿蒙小杨总要用是一个信号，杨以超的财务主管业务给到是送大伯的定心丸，也是一个信号，这两个信号升起来，董事会补选那边很快就会有结果。 二叔的不得人心和小哥的得人心在他们二人之间应该都有一定范围的误判，这个误判大概有李渊觉得他家老二李世民无心帝位那么深，它的存在是杨氏集团这个臃肿巨人身体里许多公司能够稍微喘口气的关键，不然就会变成无休止的站队，杨以璇对这些早就厌烦了…… 回过头来看着佟响，杨以璇觉得这两口子一唱一和一动一静真是太利落了，今天早晨二叔才上飞机，等二叔到三亚给红颜知己庆生回来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大哥的董事路线算是彻底没戏了。 思及此，杨以璇笑笑还客气上了，“嫂子，咱们这艘小船先开……” “璇总掌舵，咱们走！”杨以璇这一刻瞬间的惊讶与瞬间的平静让佟响不由得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再无别的废话。跟着她离开办公室，瞧着这个精明强悍的妹妹，佟响觉得商量事儿还是跟璇总最亲热。 第83章 第八十二回 妹妹坐过来的时候, 杨以超面上笑容还是灿烂的，等到佟响这个家伙在另外一边坐下来，杨以超面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你们俩这什么意思呀？”杨以超说着这句话, 偷偷地把身下的椅子往杨以璇身边挪，虽然他话里问的是「你们俩」，但他关注的主要对象是佟响。 佟响毫不介意堂哥和自己这样的疏远, 手臂一抬直接放在了堂哥的肩背上, 满满良善写在脸上：“以超哥哥，上次你信誓旦旦表示要掌管财务这块的工作之后，我当场对您进行了否决和嘲讽, 这两天我深深地反思之后，认为我的这个行为是十分错误的……璇总, 那天你也是反对的, 你也要和我一样进行反思……” 杨以璇关上正在看着手机屏幕，“咔啦”一声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 正式无比的样子把他们俩看着, “以超哥哥，我也道歉……” “还是叫杨以超吧……你们俩真的……今天要干什么, 直接说……”杨以超可难受了, 可是两面夹击没有逃开的机会, “别恶心我。你俩肚子里的坏水儿倒出来，一人能淹死一个村儿, 别来这套……” “财务你管, 咱们也不争了。条件两个，你答应就成, 你不答应……”佟响笑着朝杨以超面前凑, “咱们就慢慢磨, 西珑苑1008号我可找得到，不知道大伯和嫂子是不是能找到？这大冷天的，他们要是想我给带个路，我也愿意的。” “是不是杨以岳给你说的？”杨以超变脸，换哪儿都能被找到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的。我家小杨总哪儿来这空闲跟我说啊，没心思关心你。”佟响看他那惊魂未定的模样快要乐死，也是，这个房子刚搬过去才一周半，又暴露了，这可怎生是好？眼看着，以超堂哥和他家十八线小影星的爱巢都要绕着锦城转一圈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杨以璇不像佟响那么一身恶趣味，就想看着堂哥难受而自己开心。 “你们都没有说是哪两个条件呢就想逼我？”杨以超不小心硬气了一回，可佟响手上捏着他的肩膀一用力这一丁点儿的硬气立刻就缩了回去，“哎呀呀，总要说给我听一下嘛……” “第一，合作的事务所公开招标，不然就选屹岳。”佟响手上没松劲儿笑眯眯把话说了。 “第二，中标的事务所我们三个人中至少有两个是同意的。”杨以璇补充第二点，“这一点是因为我从来都看不起你的眼光。” 松了手，佟响给堂哥揉揉，“我和璇总贴心吧？” “行……”杨以超把他们俩的话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答应了，转回来说：“西珑苑……” 一左一右那两个同时说：“烂到肚子里。” 杨以超松口气。 杨以璇起身拉开小会议室门，给秘书言言说：“叫大家开会。” 佟响也慢悠悠起身坐到杨以超对面去，今天这个会要把财务这块儿从璇总手里放下来给杨以超，另外一方面财务总监的事情今天就把风吹了，免得看见杨以超拿了财务的活儿，人心离散。 事情不多，开会之前就把最难的那块儿搞定了，按照璇总的作风，半个小时不到散会。完事之后，佟响往武阳区商务办去，第一期七个小区充电站的硬件已经建设完毕，测试和揭幕是今天讨论的重点。 这是助益在三环以内的桥头堡、精兵阵地，佟响一定要把它弄得叫好又叫座。 —— 合上莫格说的「老账簿」，杨以岳端起佟响送的中老年爆款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补肾益气茶」，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味道怪怪的，被迫喝了这么几天后习惯了，就觉得还好。 这个十年前的手段和现在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助益成立前，大伯和薛鹤子没有资金还余扬商行的贷款，杨令祺自己出了一千万，然后不知道哪儿冒了一个对外贸易公司，余扬爽快给了那边三千万的贷款。奇妙的事情就来了，大柏和薛鹤子这边的贷款还上了，他们就堂堂正正来逼着杨以璇把独家生意吐出来做成了几家的。 这一出十年前也上演过。那时候缺钱的是大伯和大杨总办得红红火火的建筑公司，也就是从付恒宇家发展而来的那家。冒出来向余扬商行贷款的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这个公司当时新近成立，一下子拿了一个亿的贷款。后来开发失败，冻结公司资产后清算，账目一塌糊涂，大约三千万左右去向不明……当时怎么挺过来的至今没有人说清楚。 杨令祺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大伯也从不谈起细节，喝醉了都没有过，只说算自己本事大。 好吧，这件事情被和稀泥掩盖了过去十年之后，黄厅拜托杨以岳调查的事情，却又牵扯到了这件事情上。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了。 当时和城建的关系非常好，东门三环外的建设也进行的如火如荼，拿下了东边市政建设近一半的工程。这种工程垫资在前，结款在后，铺得太开便缺了钱，为了解决工程款的问题，划出了一片地低价给公司开发商品房，工程款也就好说了。 大伯算着这个包赚不亏的买卖，关系也是他的，独揽了开发商品房的事情。在拆迁的时候出了问题，那部分地隶属于一个叫做瓦窑的村，村里基本上都从事仿古砖瓦制造，是当时很有名的富裕村。拆迁进行的不顺利，大伯请了耿立下场，耿爷也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好兄弟林建勇已经是市公安局局长了。强拆的事情一开始还掩盖得很好，直到遇见了威胁要自焚的那家人……事情就从这里开始不可控制。 舆论哗然、公众震怒，开发的事情不了了之，大伯的小算盘彻底打哑，并且还卷入了官司里，耿立的手段一向不干净。 大伯是怎么逃出来了，耿立又是怎么样逃出来的，这里面有林建勇林局长的功劳，更有当时在上位者的功劳。 简单来说，耿立拉着林建勇给找路子，大伯出钱，两边一合硬生生把自己捞了出来。亏的是余扬银行，被逼死的是那个房地产开发公司明面上的老板桑友方，三千万大概率给的是外逃三年即将被引渡回来受审的黄厅的重要嫌犯。 一切都很清楚，现在杨以岳要做的是帮助黄厅那边派来的人查清楚当年的这些钱具体是怎样的流转，做好了这件事情既可以完成对桑鸿蒙的承诺，也可以让佟响响想杀之而后快的耿爷多几条落网的罪证。 敲门声打断了杨以岳的思路，抬头看，莫格说：“距离你和黄厅介绍的朋友见面还有半个小时，你该出发了，可你的司机还没有到哟……” 再喝一口「补肾益气茶」，杨以岳给死也不要辞职的司机佟先生打电话，电话连接中，杨以岳有些关心被璇总扔到营销部的佟先生今天有没有工作顺利？ —— “八十八号停车位上等您。”佟响那贴心的顶级管家口气让杨以岳面上有了笑意，说了一句「马上下来」就准备挂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贴心老管家瞬间就变成了啰嗦管家婆说：“外面有点儿飘雨，把围巾戴上，出电梯一阵冷风你裹紧些衣裳……” 不想听他唠叨，杨以岳决定直接按掉电话。 收拾好东西，刚刚走到事务所前台大门处就被啰嗦管家婆给逮个正着。 杨以岳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无表情往「管家婆」左边绕过，没走两步，被他给捉住了挂在脖子上的围巾，一把将人给拽到了跟前。 痛心疾首的样子表演的太过用力，让杨以岳替他笑了场。 “脖子上绕一圈总会吧？”佟响一看他那个随便挂脖子的样子就晓得有的人手残，看账务记事情过目不忘，怎么戴围巾却是一窍不通。 “就很简单的都不会，来，给我家小杨总弄个时尚的……”管家婆一边嘴碎一边将围巾对折起来，套上杨以岳的脖子，两头上下穿插几下，弄出了个好看的样式，把上海滩不保温式样直接变成了韩式暖男标准模样。 “佟响响，我让我妈把你工资停了，再干下去没钱拿的。”确确实实暖和起来的杨以岳嘴里也不说好话。 “你以为金钱能让我和你分离吗？白、日、做、梦，太小看人了。”佟响瞧见杨以岳那一幅不嘴软的样子，喜欢，小杨总这人除了床上其他时候都很硬。 “好，你想干就干吧，卓大画家又节约一笔开销。”杨以岳抬手指着前台说：“去拿东西。” “你要回家加班？”佟响转身前又整了整他的围巾形状，强迫症一定要完美。 “送你的。”杨以岳依旧揣着双手说得挺含糊。 已经快要被狗粮砸晕的前台妹子赶紧把口袋拎起来交到佟响手上，面上有微笑，心中只想：“赶紧走开……” 看佟响拿到了大杨总送的外套，杨以岳迈步先走，佟响也没看袋子里，对前台妹子道谢之后追了上去。 “你觉得让小佟哥哥出个叫《手把手教你勾搭老板》的讲座可不可行？”把衣服递出去的妹子无不感叹地问身边正在整理信息的另一个。 “首先你要有一个喜欢女人的老板，要跳槽了吗？”另一个没良心的笑着建议道：“提前一个月报人事哦……” 第84章 第八十三回 “我是不是应该约桑姐吃个饭？”佟响把大口袋直接扔到了后备箱里, 一点不好奇之外还认真的讨论着工作的事情。 杨以岳却说，“得空你给大杨总打个电话……” “哦，好的……口袋里的东西大杨总给我的？”经过小杨总的提醒, 佟响反应过来了，退回去捞开口袋看了看，“哟, 这料子好啊, 纯手工大衣，给我的？今年过年我得给大杨总好好磕几个头，他给红包不？” “司机, 快点过来开车……”杨以岳听见他叨叨就后悔给了他提示。 “噢，我刚才说的意思是我和桑姐约饭, 您赏脸能一起去吗？”佟响这回是真关了后备箱, 来开车门请杨以岳上车。 “可以。”杨以岳答应了，又想了想, “晚饭不能约……” “这个我知道, 今天晚上是三姑父和刘家舅爷咱们做东，明天晚上是谭总、颜总他们请的我们……都在小筵席。所以我的意思是见缝插针看看明天中午能不能把桑姐约出来？”佟响非常清醒。 请这前边二位亲戚吃饭的原因很简单, 这两位都是聪明人, 从来不倒向哪一边, 昨天和薛女士也是和乐融融吃了一顿饭的，这顿饭请过来吃算是表个态。 后边这两位老总, 平时就是好兄弟, 生意做得好看又实在，在集团里是经常被老杨家这一众亲戚常压着的对象, 在大杨总飞三亚的这两天一定要请小杨总吃饭, 大大方方没有什么遮掩, 这就是一份真心了。 这两件事儿都很重要。 “你自己打电话。桑姐这段时间算放假……”杨以岳说了上车，拉上安全带之后看着佟响说：“桑姐是之前跟你讲的桑友方先生的女儿。” “猜到了，这个姓氏不常见。”佟司机上车之后瞬间没心没肺，“小杨总你这儿交往的这些人联合起来是不是可以叫复仇者联盟？” “烂俗。”小杨总的评价来的又快又狠。 “好吧，我讨厌……”佟响侧过身来盯着杨以岳，“我明明才跟你七个小时不见，为什么这么想你？” 伸手拽过佟响的大衣领子，杨以岳把人拖到自己面前来，“想吻我是吧？” “那我不绕圈子了……”佟响自己都演不下去了，嘟着嘴亲上来，被杨以岳嫌弃偏头，只亲到了脸上。鉴于本身并没有拴安全带，佟响起身直接压了上去…… 杨以岳早早拴好了安全带，躲都没法子躲，只能心中告诫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成功得手之后又觉得自己压坏了自家小杨总的形象，又是梳理头发又是整理衣裳，弄完了之后，捏着杨以岳有些发红的脸说：“我的事情可以应付得过来，接送没问题，你做的事情容易惹到火苗子，我们不能分开。” “你什么时候这么处处算尽了？”杨以岳看看时间，催他走。 佟响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我就喜欢这样处处算尽的人，自然也要跟上去学一学，你不是看了我大学时候的论文表示赞扬么？我有信心学得好。” “那只是粟将军的深谋、精算被你写得好，不表示你也能学到位。”说到这个杨以岳其实很想笑，他的那些论文的确被自己当休闲看了，除此之外很多检讨书也一并看了，不得不说佟响响除了嘴巴里会跑火车，写检讨书也是一绝，文笔优秀令人叹服。 “试一试是可以的。说起来，我妈是不是把检讨书也放出来给你看了？”根据如意姐的性格，这件事情应该已经背着自己做了。好绝望……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是应该保留一点儿神秘的吗？ “什么检讨书？”杨以岳问地轻飘飘，“还有这种东西，可以看吗？” 听这话，佟响觉得妈妈再爱了自己一回，赶紧说到旁的地方去，“那个小杨总你写日记吗？给我看看你的。我论文都让你看了，那可是我的心血……” “不写。”杨以岳偏头看窗外，有些忍不住笑，“都记在心里。” “那你心里的日记有没有我啊？” 耳听着话题逐渐脱离主线任务开始小情小爱，杨以岳顾全大局，决定提醒司机好好开车禁止聊天。 —— 杨以岳的意思，他一个人单独进去和那边的人碰头就好了，佟响不同意，并表示你先进去，我后进去，保证不让你发现我进去了。 看着杨以岳被自己的话招惹出了好胜心，佟响觉得小杨总其实很好被拿捏的，只要你知道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都是假象就好办。 碰头的地点是锦江边上有名的高奢茶社一条街，选的是门面装修最低调的一家。 显然杨以岳是想要在这过程中看见佟响然后啪啪打佟响的脸，进去的时候小杨总甚至故做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佟响。眼看着他一点儿没动，才往茶社门里去。 佟响问过小杨总为什么会和黄厅搭上线，小杨总的回答是和黄厅看对眼了，朋友之间，帮帮忙自然是应该，正好有了和杨家牵扯的地方，让他兴趣大增。 佟响却不这么认为，佟响更倾向于这是小杨总草蛇灰线早埋下的伏笔，对于老杨家根子上的问题，他早就在心里盘算过。 在旁人的认知里，小杨总做的事情算是傻。要报爹爹对自己和母亲无情的仇，大可好好的把爹哄着，把集团弄到手，再来个轰轰烈烈，再烧个干干净净，这仇报得也畅快，可他偏不，就爱一点点做那些割自己亲爹肉的事情，让爹被反复捅刀还不得不承受他在集团里一天天的声誉渐隆。 把这一点看明白的人都会觉得他傻，佟响却是喜欢的紧。 他当然可以哄着亲爸爸上位，可他做不到，这腰他弯不下去，就像他明明看上了自己也抹不开面子做买花之外的事情。 佟响就爱他这份天生的矜贵。 老杨家爷爷那代算是村霸起家，家族庞大、人丁兴旺，又赶上改革的风口，一路上敢拼敢杀裹挟着许许多多像卓家酒厂一样的小企业，虽然各有嫌隙却凭着杨家独大用高压啮合，这个庞然大物虽然丑陋，但身量巨大，要真是轰轰烈烈烧一把干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被巧取的付恒宇家、被利用后丢弃的桑鸿蒙家、被嫌弃拖累而裁撤掉的酒厂老员工、为己奔走却生死不知的轧酒工老爷子等等等，他们不都是被这个丑陋的庞然大物所碾压的活生生的人吗？ 其实这些人中，他还算进了他自己。 锁骨上的伤痕他说的时候只淡淡，讲那是酒厂来找外公讨公道的老员工们弄伤的，并无半点记恨，也无半点恐惧，比起被绑架后对关灯的应激显得毫不相同，都是落到杨以岳身上的伤害，佟响觉得锁骨上的伤痕其实更像是一份来自久远的叮咛，叮咛着杨以岳不要忘记。 杨以岳不爱说的事情里，佟响能想到的一定有从铲酒糟做起经营酒厂的外公，一定有外公的悔恨和无能为力，一定有老人在他耳边念道的做生意的道义，这些东西也一定在被外公养育那些年里的某个瞬间印刻在了杨以岳的心里。 这个杨氏集团不义，他一定要拆，而被裹挟夹杂其中的人和事，有仇怨的他要帮着沉冤昭雪，有能力的他要送着直上青云，有情义的他要保着平安离开风口浪尖，有前景的他要护着不被丑恶吞噬，每一样都要在最好的轨道上小杨总才能安心…… 他要天理昭昭，他要乾坤朗朗，他要他恨的人眼睁睁看着这大厦倾覆无能为力，他也要他恨的人睁开眼看看什么才是正道天理，他端着一身矜贵从不低头，偏走这怪石嶙峋、陷阱诡计布满的小路，一步一步，害怕也未曾回头…… 这样的杨以岳，佟响要陪着他走下去。 车窗外的雪雨更密实了些，佟响推开车门下了车。 —— 从对方的反应杨以岳知道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对从什么地方下手查起有了突破口。对方道谢，杨以岳点点头，双手抱着暖暖的玻璃杯表示自己待会儿再走。 对方离开之后，杨以岳打量了一下不大的堂厅，想看看非要跟着自己的人有没有进来，从左往右一桌一桌的扫过，一个人都没有放过，看到中间的时候，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杨以岳回头，熟悉的声音却在另一边响起，“对方比你想的要专业一些，所以交流起来很愉快对不对？” “你什么时候坐到我们背后的？”杨以岳笑了，感受到了术业有专攻，根据声音找对方向再回头看，看到某人把新衣服穿在身上，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看。 “准确的说是你摆弄杯子和他们说明洗钱路线的时候，从你的左侧面堂堂正正走过去的……”佟响说着坐到杨以岳的对面，“这个位子选得不好。下一次选那个位子……”抬手指了指整个堂厅靠锦江边的角落卡座。 杨以岳回头看了看那个角落，一时没有明白为什么好，抬头从进门处往哪个角落又看了一遍，对佟响说：“他们家的摄像头对着门口进来处，那个角落的墙是斜退着往后修的，不是规则形状，因此是摄像头死角的可能性很高，背后没有人，然后正对入口，是个观察全场的好地方，旁边就是临江的窗口，又有了后路，那个位子好就是这些意思？” 佟响浮夸演技上线，点着头给杨以岳比划了大拇指。 “懂了。”杨以岳给了佟响一个笑，的确是很有意思，“那你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坐到我背后，等着我们注意力都在杯子上之后才转移的？” “全对。”佟响瞧着自己桌上的摄影杂志说：“一开始我是在书架旁边坐下的……” “那现在你要和我一起走还是先走？” “按道理的是一前一后……”佟响起身给杨以岳做了个请的动作，“不过，我心里惦记着和三姑父他们吃饭，再迟会儿动身恐怕就要堵车了，您就赏个脸和我一起走呗？” 第85章 第八十四回 “三姑父最后的话听着倒有些意思……”佟响送了客回过来并不着急走的样子。 杨以岳起身要去拿外套, 佟响压住他的手，“我见你刚才没有吃什么东西，跟兰大厨要了一碗面, 马上就来了。” “你出去送人还有空去厨房？”杨以岳觉得时间有些来不及吧，小筵席的格局出了名的绕，不多来几回都不知道怎么进去出来。 “有微信啊……你和兰大厨的交情, 人家秒回应的。”佟响捧着他家小杨总说了之后倒是意外老实地说：“兰大厨那个长相属于红颜祸水的级别, 你跟他怎么就这么好交情？” “你这个问法属于是先下手为强了。”杨以岳轻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微信加迟了？” “莫要往好同志头上扣大帽子，问你为什么交情好？”佟响原先是没有见过兰大厨的。之前助益那边有事儿请人吃饭, 小杨总引荐才见了一面，之后多有来这边商务宴请才熟悉起来。后来越接触越觉得不对味儿, 这个兰大厨对小杨总那是特别上心啊, 加之厨艺又比自己好那么一点点，很危险的。 “事务所指定商务宴请消费处, 七五折优惠的情况下去年一共产生费用一百六十七万八千六百二十七元四角, 真金白银的交情。”杨以岳眼不眨说完了，看着吃醋吃得模样有些丑陋的佟响。 刚说完服务生敲门, 端着一小碗清汤面进来, 翠色叶子镶了边, 看着很别致。佟响接过盘子，冷不丁问那个姑娘, “你们老板走了吗？” 姑娘摇摇头。 “不对呀, 我看他跟那个谁……”佟响皱了皱眉头一副临时短路的样子，“他俩走得可亲近了, 谁来着？”明摆着突然袭击要诈人家姑娘的话。 姑娘微笑着还是摇摇头, 端了面条放到小杨总面前, 说：“兰厨说若是汤少了，请您把竹荪汤加进去就好。” 真是挂在心上了啊，连桌面上有什么菜色都知道…… 没得到预期效果，佟响指着人家姑娘笑说：“嘴巴太紧，看来你兰厨工资给得很好。” “你别难为人家了……”杨以岳自己拿了筷子和面，笑看着佟响响在自己面前演大戏。 姑娘听见了杨以岳的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推开门赶紧走，门一合上，杨以岳便说：“小筵席这家店，我是股东之一。” “咱家店啊，你倒是早说啊……”佟响一把捏住杨以岳和面的手，把这活儿给接管了，“尽让我吃飞醋……竹荪汤在哪儿，给你添点汤，这面就是汤少了……” “佟响响，你变脸能慢点儿吗？”看着他把面条调和了放到自己手里杨以岳都没心情伸手挑来吃。 “不能啊……我算给你看看，你看咱们心交了，这不就应该交家底了？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不知道老公钱袋子在哪儿多丢人啊？”佟响见他不吃面，拿了新筷子和勺子，挑好了往勺子里放上给他往嘴边递，“继续说，三姑父那儿是不是也有咱家的股份？” “你刚才说三姑父的话是什么话？”杨以岳被他钱袋那句说的笑了场，低头认真吃了面，抬头问他，这儿后面的那些「飞醋」都是玩笑话，这句才是正经的。 “临上车走的时候，三姑父说以岳今儿的饭菜简单实在。”佟响回想起当时三姑父说话的模样，觉得这话应该要老老实实带回来说给小杨总的。 “嗯。”杨以岳听了点点头，抬下巴提醒佟响继续挑面。 佟响挨着杨以岳坐下来，“你之前是不是让我看过三姑父那家家纺公司的财报？”面照样喂，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杨以岳伸手拿筷子，还随性地给他打开了。 杨以岳看着他喂养小宝宝的德行，伸手抓住了筷子不放。 “让我溺爱一下……”佟响笑着也不松手。 “这么多你是想噎死我？”杨以岳看着那一大勺子面，觉得佟响的溺爱很致命。 “你吃一半……我当时觉得盘面不好看，分析原因给你听，你还表扬过我条理清晰，还记得吗？”佟响看着杨以岳那嫌弃的模样，翘起了嘴角，“我现在反应过来了，集团内部超过三分之二以上的公司的财报我都看过了，是吧？” “是全部。”杨以岳纠正佟响的说法，“最早给你做案例来讲解也是。” “那大杨总经营得不怎么样啊……”佟响摇摇头说回来，“三姑父那里这二年销售额都快垮成直线了，就没想过法子？” “想了，三姑不干，垮成直线三姑父也只能撑下去……”杨以岳捏住佟响的手腕，把剩下的那一半面也吃了下去。 “那我听明白了，三姑父对你的法子感兴趣的，咱们要继续帮三姑父振作起来。”佟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是董事会里的又一票，话说完了，看着小筵席着低调奢华的中式装修，佟响忽然俗气了起来，“小杨总，小筵席有股份，那别的钱袋子在哪里？给你家小娇妻报个盘如何？让我高兴高兴半生努力、不留余地终于攀上了高枝……为表诚意，我先报盘。” 佟响响压根就不等小杨总回话，把自己的财务情况开始报告。 师娘好眼光在房价最高位卖了房子，说是拿了自己的那份钱，又让两位哥哥添了个整数，基本就是房款二百四十万全部给了自己，后续母亲的医治全是从这里支出。杨以岳给的钱一分未动都装在银行卡里。 他老实交代完了之后，杨以岳笑了。 “你家小娇妻是不是挺有福气的？”佟响欺身问他。 “还很有骨气。”杨以岳点评。 “那是，我是一心奔着正配位子来的，这点儿骨气要有的。”佟响顺杆就往上爬，“让我听听你的身家。” “你想要简短到位的还是细水长流的？”杨以岳难得配合。 “简短到位的。”佟响做选择特别快。 “我妈的成名作《武》，八年前年秋拍成交价是一点二六亿，税后款是我的起点。”杨以岳的确简短到位。 佟响做小鸟依人状靠在杨以岳肩头，“老公，妈和小爸的事情尽管吩咐我……” 端过碗筷，杨以岳自己低头吃面条，原本不多，三五口就吃完了，轻放下筷子看着佟响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通知你一下，我妈到花店去了……”说完把手机消息给佟响看，顺便确认了一下时间，“四点多的时候过去的，不好意思，我刚才才看见。” —— 卓伊的信息很很简单，就是说“小王出差没人管我了，到你那儿蹭个饭。”然后就没有了信儿，直到杨以岳和佟响办完事情看见的时候，也没有个后续消息。 “我觉得吧，她们应该尬聊地挺辛苦的，你放心，等我回家就把气氛热烈起来……”佟响自信表示，“今天晚上就直接变成好闺蜜。” 杨以岳听则听了，并没有做评价，对于卓女士的突然来访，他有些自责，比起佟响和如意姐这段时间以来关系的亲厚，自己倒是忘记了和她联络。这一点做得没有佟响好。今天这个事情的出现，对如意姐还有歉意，让她被迫营业了。 想着这些，停车后，杨以岳比佟响积极，压根就没有等佟响，一马当先推店门进去了。却是看见卓伊和佟如意背对着橱窗搭着肩膀坐在大木桌前，一人手上一杯红酒，状态甚是亲密……这一时候听见访客铃铛响，竟然一起回过头来，嘴上也一起说：“打烊了……” 看见是杨以岳则两个人都笑了，佟如意叫了声小杨你回来啦……卓伊添补上问：“小佟呢？” 这时候开门声响，杨以岳也没看后边的佟响，只偏头示意了一下人在后边。 “一起回来的……好好好……我说是一块儿的吧……”佟如意的酒杯碰了碰卓伊的，“我家小响和他爸一模一样，除了工作只想黏在老婆身边，属年糕的哈哈哈……” “最好了……以岳就是寡淡得很……”卓伊说了这句仿佛证据不足要添一个凭证，立刻喊了一声：“杨以岳，你说妈妈说得对不对？小时候我想亲亲你还要先申请对吧？同意了才让亲，硬亲还要生气，对妈妈都这么寡淡……跟小响黏在一起最好了。” 那两个自顾自说完又碰了一次杯，都是小小一口抿了抿，又热烈地搭着肩背继续聊。 “佟响响，用不上你吵气氛了……”杨以岳摘了围巾脱大衣。 佟响接过杨以岳的衣裳也用他那样的低声说：“我是错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杨以岳看见卓伊回头来招呼他们，嘴里还说「来陪妈妈喝两口」。 “我的基因是从我妈那儿继承来的……哪儿会有她炒不热的场子？但是……”佟响也听见佟如意的召唤了，“一家人一起酗酒是不是不太好？” “快过来，我杯子都拿好了……”佟如意歪歪倒倒起身从桌角的盘子里取了新的高脚杯，还是杯身浮雕花纹的奢侈风格。 “来呀，听妈妈的话……”卓伊举起红酒瓶子，“这瓶酒是酒庄老常专门送我的，小王给我藏起来了，今天在家翻了一个钟才找出来的，别浪费了……来！” 杨以岳没说话，拉着佟响的手往桌子前去。 “呀，还手拉着手……”佟如意捂嘴笑着跟卓伊讲。 “人家小两口好着呢……”卓伊也跟着笑。 脸皮厚如佟响居然有点儿发烫，偏头看杨以岳，瞧见他耳根子都红了，当然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 —— “这是我能听的？！”佟响喝下一口红酒，甘醇回味在喉头，问身边的杨以岳时还在笑。 “我觉得应该不能听，我帮你把耳朵捂住……”杨以岳只是面颊有些微红，果然抬手捂住了佟响的耳朵，佟响顺势靠进了杨以岳的怀里。 那边佟如意一手单撑着身子站起来，先是不好意思笑了两声，然后目光放出光亮来接着说：“蔺长青最傻了，我婶子说那两句他就听进去了，拿上他那小军挎挂右边，军用水壶挂左边，挺个腰板就走了，都不等我……我追了起码两里路，那天晚上月亮都没有，但那个黑黢黢的竹林都不叫人害怕的，我就追着他了，我跟他说今儿你走了咱们就没明天了……” “姐，厉害！”最捧场就是卓伊，还给佟如意添酒。 “然后……呵呵……我就亲了他，哎呀，嘴唇可烫人了……那边上刚好有个稻草堆……我那时犯糊涂了，胆子可真是大得吓死人，他高我那么多，我是怎么把他推进稻草堆里的我都忘了……好臊人的，我不讲了……”佟如意双手捧着酒杯低头喝了一口，这一口酒下去立刻食言，“可见鬼的，月亮竟然出来了，看的清清楚楚的，没法了、没法了，哎呀……我可真是厉害……” “是稻草堆里有我的？”被捂住耳朵的某人举手。 “去……还早呢……”佟如意打开他伸到自己面前手爪子，“捂好你的耳朵，不许听。” “稻草堆里犯了错……”卓伊双手搭在佟如意肩膀上，“犯错没关系，负责就好了……” “是不是该捂你的耳朵了？”佟响双手直直往上要去捂住杨以岳的耳朵。 摇摇头，杨以岳表示不必，低头在佟响耳边说：“我跟她说的睡了人家要负责……” “姐你管住了嘴，我不行……我超级蠢的，我当时喝醉了，我还跟小王说你是我的缪斯……天哪，这么老套……怎么能说缪斯呢……该说阿波罗的，我太蠢了……还说了十六遍……”卓伊双手放在额头上，快要趴到桌子下面去了。 “你还带数的？！”如意姐震惊。 “小王说的……他数的……我要是哑巴就好了……”卓伊摇头叹气。 佟响的双手都比划成了大拇指，从杨以岳面前转到卓伊面前。 “你俩怎么……”佟如意转了视线，带着卓伊也抬起了头，并且接着提问，“怎们认识的？” “嗯……”躺在杨以岳怀里的佟响仰着头看他，“那天……”希望小杨总好好参与。 “下雨。”杨以岳说了两个字，把编故事的责任又推给了佟响。 被坑的佟响没忍住笑了出来。 杨以岳瞧见了却不为所动，端起奢华风高脚杯喝酒，那边两位老母亲的目光落到佟响身上。 “啊……特别大的雨，他从车里到店里来，几步路浑身就湿透了……” “哦。”二位老母亲捧场。 “我给他拿了条干毛巾……” “嗯。”二位老母亲继续捧场。 “就……我的阅历不足以支撑我像你们一样坦然讲述接下来的事儿，你们要接受这点……另外，我相信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的二位完全可以按照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猜测出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哎……”佟响尽力了。 “啊……”二位老母亲果然懂了。 佟如意说：“年轻就是冲动……” 卓伊说：“冲动才是爱情最有魔力的果实。” 她二位一人一句把话说了，一种了然于胸的认同油然而生，酒杯轻碰，又干了一口。 杨以岳低头看着佟响笑，一点遮掩都没有的笑容全都落尽佟响眼里，让佟响觉得暖心又欢喜，比之前报了家底给自己还欢喜。 第86章 第八十五回 连着两顿饭都是带着业务。 中午的时候约了桑鸿蒙, 吃是西餐。 晚上是谭总和颜总，他们二人做东照杨以岳的喜好定在小筵席。 两方事情都办妥了回去的路上佟想起杨以岳好像都吃得不多。他要是认真起来，食量还是不错的, 今天吃得不多，说明今儿的菜色让小杨总挑嘴了。 小叶女贞旁边停下车时，佟响手快捏住了杨以岳的手, “请你吃宵夜。” “想睡觉, 不想吃东西。”杨以岳动是没动，说出的话是拒绝。 “好。”佟响看他没精神的样子也不强求，“饿了告诉我。”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如意姐正在收拾大块的黄纸板，看见他们俩回来了立刻高兴道：“去看看, 我和老卓送你们的礼物。” 佟如意的兴奋劲儿太明显了, 搞得佟响心中惴惴，搂着杨以岳的肩膀说：“我先去看看, 免得你被吓着。” 杨以岳压根就不搭理他, 乖巧回佟如意的话，“谢谢, 妈。” “不客气, 我俩挑了很久的……”佟如意说着把黄纸板拖到店堂角落里去, 挥手催他们俩上去。 —— “哈哈哈……”佟响在没良心之后还记得压低自己的笑声，这也算孝顺了, “她俩挑了很久, 居然不是衣裳……” 笑完了上手，佟响握住那欧式雕花四柱床的床尾柱子, “纯实木打造, 破费了、破费了……就是把这阁楼间都占满了……”抬眼望去, 要坐到原先的书桌前去，得翻过床。 杨以岳对床上的欧式复古花朵纹路四件套很有意见，怀念佟响的灰条纹床单。 “喜不喜欢？”佟如意难得中气十足地问话，就为了声音能从楼下传上来。 “喜欢。”佟响搂着杨以岳昧着良心对楼下喊。 “小杨呢？”佟如意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 “喜欢……”杨以岳也被迫笑脸营业。 木楼梯的嘎吱声响起来，没一会儿佟如意就在门口了，满意看着布置好的房间说：“比之前的小床宽敞多了吧？我们俩看了好久，这张床一出现我俩都喜欢，立刻订货，加急送上门，惊不惊喜？” 佟响和杨以岳乖巧点头，佟响没忍住嘴贱，“还很意外，这么大一张你俩也没想到吧？” “是有点儿大，可它好看呀……还结实，你摇一摇，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佟如意承认失策，当时和老卓两人都没有想过尺寸的问题，“但是啊，你们看多宽敞，从这头到那头，你俩床上打滚儿都够了……” “是是是……思量周到，结实够大，好床！”佟响给了总结。 “对嘛，小杨给你妈妈发个视频，她铺好了床单才走的……让她也看看你们高兴的样子……”佟如意交代完了退出房间去。 她老人家前脚走，佟响后脚憋着笑关上门，搂着杨以岳往床上倒，嘴巴还坏，“快让卓妈知道咱俩有多高兴，这结实够大的好床啊……” 杨以岳手掌撑在佟响脸上爬起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借着这股子力道，佟响笑着按照如意姐说的从这头到那头的滚了起来…… 这脱线行为彻底看笑了杨以岳，滑开手机给作孽人卓女士发去了大狗子滚床的视频，昧着良心写了谢谢，还发了个比心的图片。 做完这些一脸认输的表情去洗漱，眼睛真的撑不住了……反正两眼一闭管他是木板还是床，只要她们俩高兴就好。 —— 推开佟响办公室的门，杨以璇瞧他一脸淡定在折叠……一块布料。 “我以为你应该很关注正在进行的董事补选。”杨以璇伸手撩起那块花纹别致的布料，“什么来历？” “落花流水锦，蜀锦研究所去年复原成功的唐代织锦，我也是打开看看新鲜的。”佟响刚收到的，蒲新元同志很靠谱，果真是求爹爹告奶奶给自己买来了。佟响也很奇怪，这么华美的东西，从小在蜀锦研究所长大的老班长怎么就这么粗犷，一点儿没被熏陶上，祖传的织工手艺说不学就不学了，不孝子啊…… “这是要收买谁？”杨以璇顺着花纹摸了摸，“动作挺快啊……” “肯定得快，这就走。不许算我旷工。”把约莫四五米长的料子收起来，佟响请杨以璇帮忙，两人合拍收起来，端方锦盒扣上。 “今天的情形是势均力敌，你就不担心？”杨以璇有些看不明白嫂子的淡定了。 将锦盒推进烫金着篆体「蜀锦研究所」字样的黑色纸袋里，佟响对好妹妹说：“怎么不担心，所以现在就要出发了。” “你这点儿迟了。”杨以璇叹气，“早干嘛去了？” 佟响笑笑，说：“功利心太重。” 杨以璇瞬间觉得嫂子「爹味」拉满了，嫌弃道：“你送这金贵的蜀锦给红颜知己就不功利？” “功利心这句是你小哥骂我的……”佟响提着口袋迈步，“我想了两天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看你能琢磨几天……” 也不管璇总是什么表情，佟响在她跟前正大光明旷工走人了。 —— 谭明波的投票放在杨以翰名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倒是一点儿不在乎，将有自己名字的小牌子放下就走开了，对于一路投来的惊讶目光也毫不在意。 杨以岳也是一样的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甚至大杨总看过来的目光也没有回应。 谭明波那一党几乎可以说是杨以岳的「亲兵」，这些年来没有杨以岳给他们撑着，早被杨家那些眼红的给拆吃入腹了。外姓外人能在董事会立足，除了业务顶，再者就是小杨总顶。 这就好玩了，都以为小杨总要胜出两票的时候，他投了杨以翰。这是当场让人看小杨总被背后捅刀子吗？ 十三位董事参与的补选，现在变成了六比六的局面。最后的胜负票落在了杨令祥的手上。 这场景让不是一家的人松了一口气，到底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了，让旁人左右可不是大杨总喜欢看见的场面。 杨以翰就坐在杨以岳的旁边，杨令祺开场说了一番话又率先把票投到了自己名下迎来了之后的四票，接着却是杨以岳连连得票锁在五比六，谭明波的票却把票面变成了六比六，杨以翰实在不明白杨以岳要做什么。面色有些不自在，却和杨令祺对视上，些微的着急没有躲过杨令祺的目光，此时他的目光里有责备的意思。杨以翰赶紧端正了身姿。 信息提醒闪了光，杨以岳轻轻点开，把莫格询问的事情淡定回复了再抬头，看见大伯拿着他的小名牌往前去投票。 杨令祥走过杨令祺的面前，和自家二弟对视过后，哼一声把牌子贴在杨以翰的名下。 七比六，杨以翰补选董事成功。 收了手机，杨以岳起身，对大家鞠了个躬，谁也不看最先出了会议室的门。离开的时候听见杨以翰略有些激动的声音说谢谢各位抬爱…… 杨以岳觉得，大哥最该感谢的人是自己。 “老四、永平……”杨令祺面上却没有什么喜庆颜色，在四叔和三姑父要离开时候叫住了他们。 四叔揉着头说：“二哥，我呢从来都和你是一条心的，但是这两年我身体不好你也知道，基本上小璇接手了，干的也还行，去公司我都得叫她一声璇总。你有两个儿子可以选，我就这一个闺女以后靠她养老，她说什么是什么……她跟小哥亲，都知道，我可不想老了老了被女儿收拾，念了几天了……”四叔推脱的话说得可顺当了，说完后顺便咳嗽两声，“哥，我这个肺啊不中用了，也不知道那天就上路了，哎……” 三姑父没有四叔这样的主动出击，听着四叔说完了之后等着杨令祺问话。 杨令祺看着三姑父那样子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只说：“我之后找令凤说说，这事情是她不对。” 三姑父点点头，更是不说话了。 杨令凤不同意改方向的背后给她撑腰的是大杨总，大杨总撑腰的目的是告诉自己永远别想脱离杨氏，不管做得多好都别想。 投了以岳的票，就变成三妹的不对了。 今天这件事情应了以岳说的话，你不还手，大杨总就会把你往底线后面逼。 “老四、永平……一起吃个午饭……”大伯这时候笑容满面上来，一手揽住老四的肩头，一手揽住三姑父的。 “二哥也一块儿？”四叔权当没事儿一般，笑着喊了大杨总。 “他要跟儿子好好吃一顿庆祝，咱们就别闹他了。”大伯说完还问大杨总，“我说的没错吧？” 杨令祺笑笑，“下次我做东。” 说说笑笑三人走了出去，杨令祺叫一声杨以翰，沉下脸色往楼上自己办公室去。 —— “婉姨可别嫌弃我挑得的花纹不好看……”佟响双手奉上了蜀锦。 陆君婉从他打开盒子那一瞬间就被这蜀锦给惊讶到了，她见过的布料千万，这个真是特别，“小响挑得好。” 这是Mrs .清的店堂里，这边的对话引起了在店客户的注意，有相熟的就过来了，有一位心急的常客这就惦记上了。 陆君婉对这料子也是不太清楚，佟响热情，旁人有问必答，最后就变成了店子和蜀锦研究所共同合作的项目。 陆君婉不好意思了，“小响，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婉姨，您也太小看我的诚心了，送您一段料子的话，岂不是太抠门了，这么抠门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佟响指着袋子上蜀锦研究所的字样，“已经谈妥了，蒲开义蒲大师是合作方，还满意吗？您想哪天见面谈，定下了时间给我说一声，我来安排。”说了后佟响往会客沙发上一坐，端着热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陆君婉。 “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了……”陆君婉还舍不得放下料子，一直拿在手上研究。 “谢不着我，小杨总吩咐我办的，心里挂着您的是他……”佟响不贪功，老老实实说了，“我是该谢您的人，瞧这身衣裳，把我人都衬得精神了。” 陆君婉被他逗笑了，“我是应该谢谢小杨总，他是杨家人里最和气的……” “父母的事是父母的事，您和大杨总走在一起不容易，我家小杨总最清楚了。大杨总对儿子都是心疼的，对小杨总好，对大哥也好，是常见着薛女士，但都是为了儿子，您别往心里去……”佟响说这话是真心实意。 大杨总两段婚姻告吹的单身男士，陆君婉如何交往不得？ 可薛女士母子硬生生把人家当小三的态度真是恼人，就小杨总说的，薛女士可是上店里来羞辱过陆君婉的。 “好，听你和小杨总的，不往心里去。”陆君婉原本对杨以岳就有好感，现在杨以岳的男友佟响也是这样的善解人意，心自然就偏向他们两人一边去。 佟响事情办了，便要起身走，陆君婉送到门口，佟响忽然想起来了，“婉姨，小杨总也是把爸爸放心里的，只是嘴硬而已……” 陆君婉点点头，“令祺心里也是偏着小杨总的，只是像你说的，另一个也不能不管，他也有难处。” “是了，咱们心里明白，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就好办了……”佟响说外边风冷请陆君婉留步。 他们两人说开了自是更亲近些，佟响上车后更是笑意融融落下车窗来再挥挥手。 第87章 第八十六回 还没到杨氏总部, 佟响就接到杨以璇的电话，璇总连叫得人心儿酥的嫂子都省了，“我小哥败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鬼主意……” “呸呸呸，什么败了，没有。”佟响笑, “说了嘛功利心不要太重。” “真是活见了鬼了, 二叔的人投小哥，小哥的人投大哥，这是什么迷魂阵？” “是你小哥帮旁人给二叔叫阵。干嘛事事都把小哥推上去, 你小哥爱清静你们不知道的？”佟响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也是璇总这样的，哎呀, 跟着小杨总真是处处有惊喜、时时有惊吓啊…… 佟响之前和璇总一般觉得咱们小杨总应该到那董事会里好好的闹一番海, 小杨总见他热情积极得过了头便说：“佟响响，功利心太重了, 董事会我不去。” 这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佟响都被打蒙了。不要脸皮把小杨总摁到床上各种纠缠都没有得到答案。 苦思冥想了两天又把小杨总摁在了床上，咬着耳朵思想汇报, 请小杨总品鉴。 进董事会无非是让大杨总明白自己在集团里确实是有能量的, 也让诚心跟着小杨总的人心中踏实, 不会被大杨总给打压掉。但是进了董事会难免被董事会掣肘，很多事情没有董事会更方便。所以, 选肯定要选, 去选的意义和军演是一样的，秀肌肉。做是不会做的, 掀摊子的人何必认真, 影响力到了就好。 可为什么又认认真真的筹谋呢？大杨总去三亚那一段儿真是累死个人。是因为, 想要这投票更好看。 “璇总哎，咱们董事投票都是明票，还没有看出来么？”佟响声音愉快，“大杨总塞大哥进去是想多个傀儡，肯定先定调。他一定调势必引来反感，他的铁票出来之后领头投我家小杨总的是你爹，三姑父跟进，之后是小杨总的铁票，几乎是压着出的……” “这时候因为我爹和三姑父已经赢了一票了，谭明波那老狐狸不愧是我小哥的心腹啊，我小哥的心思他可真懂，转手给了大哥票，硬生生拉成了平手，胜负票丢给了大伯……”杨以璇明白了，接着佟响的话说下来。小哥真是个人才，闹了这么热闹的一出是为了把大伯拉出来「烤」。 从一开始的时候大伯捅窟窿，再到大伯他们反过来算计自己充电场的生意，二叔对大伯都是一心一意的，这就很奇怪了，二叔这些年对大伯都是除掉的心思比较多，这段儿这么兄弟与共，让这些看惯了他们相杀的小辈儿都有些侧目。 血脉觉醒了？ 不可能，其中应该有隐情。 小杨总今天把大伯拉出来放到火架子上烤，就是想看看这兄弟与共是什么成色。 投杨以岳，那是大伯和二叔撕开了，不掩饰了。 投杨以翰，那是大伯还念着助益这件事情的情义，帮住二叔完成心愿，之前的种种「恩情」就算还了，两清。 “大伯倒是有意思……对吧？”佟响发问，璇总对投票关心，细节把握应该很仔细，能从她那儿知道更多细节。 “是呢，一副不甘愿的样子还是投了大哥，完事儿之后约着我爸和三姑父吃饭，大倒苦水，说老二不记当年的恩情，要不是自己，老二哪儿来今天的大权在握……”这些话杨以璇熟，早些年二叔还没有这么一手遮天的时候，大伯常说。后来二叔稳住了，大伯也闭上了嘴，今天却又是说上了。 “对了嘛，大杨总的对手还得是同辈的，不要老把小杨总往上推……”佟响见着杨氏集团的大楼了，“璇总，上一代的事情上一代决断，我们小辈好好搭台就好，何必掺和。” “嗯，嫂嫂说的对。”杨以璇终于肯叫嫂子了，“那么……今天上午你去讨好未来婆婆算事假，扣今天工资并罚本月全勤。” “啊？！”佟响辩驳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璇总已经关了电话。 —— 这场面是杨令祺没有想到的，真是让小儿子给自己唱了一出好戏。 谭明波送票的事情别人看了个热闹，放到自己跟前，就是打脸。最可恶的还不是这个，好不容易在老大那儿堆起来的恩情，今天被老大一并给还了……这么点儿小事就让他还了…… 该死，他还叫上今天明着跳反的老四和钟永平吃饭去了，怎么，这是要拉山头了？！ 想着这些头痛的事情杨令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没有注意到助理给他的提示，一抬头，看见杨以岳靠着自己办公桌站着，想起身后还跟着杨以翰，杨令祺转身说：“你稍等等。”说完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杨以翰不瞎，看见了不遮不掩等在里面的杨以岳，这办公室门一关上，心中全不是个滋味了，刚刚占住了董事席位的那一点儿高兴瞬间就没有了。 “以瀚部长，这边请……咖啡可以吗？”杨令祺办公室的助理向杨以翰询问。 「部长」两个字却是刺痛了杨以翰，多可笑，自己是长子却只有这样一个丢人的称谓，那个杨以岳却是被称为小杨总，一副标准集成人的模样。 他压住心头的怒火，微笑着对女助理说：“白水就好，谢谢。” —— “我来还你借给我的余扬资料……”杨以岳指了指那一堆，又看了看门外，“还想恭喜一下大哥。不过，爸爸你关了门，意思是不用了？” “以岳，爸爸是很想和大伯好好的，你今天这样我很不高兴……”杨令祺最头痛的是这个，杨以岳不傻，他不用隐藏自己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你大伯如何的不听招呼，捅了多少篓子，现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压下来了，你又帮他松绑？” “爸，压住大伯是没有意义的，你自己的大哥你心里不清楚么？”杨以岳想起刚才大伯投票时的模样，觉得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半生和自己的二弟斗，“爸爸，一母同胞的兄弟横竖是舍不得下重手对吧？不过，我这人寡情薄意，看大伯做的那些事情，觉得把他从集团除名十遍也是够了的，还是你这个弟弟做得好，这样都忍了下来。看来，爸爸是给我立了一个怎样当弟弟的好榜样……” 杨令祺没有回话，绕过桌子另一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叹了口气再缓缓抬头看着杨以岳说：“你心里有怨气何苦要让票出来？” “我也得替你着想不是？之前是把人挤出了助益，今天有没有课董事席位，这接二连三的，薛阿姨可不会放过你。”杨以岳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嘴里说着可心的话，面上却是一副爱要不要随便你的表情，“爸，兄弟是你的，你得自己解决，前妻也是你的，你也得解决。自己的事情终究自己做，不要什么都放到我这个孝顺儿子头上。” “以岳，不要再往爸爸胸口上戳刀子了。”杨令祺觉得这个事情的确是被这小子算计了，没想到想要多占一个位子，让他把老大放走了，只是往常赢一手都是直接走人，今天怎么这么闲情逸致还要来见自己，杨令祺心中觉得杨以岳还有旁的事，“你要恭喜大哥人就在外面……” “待会儿走自然见面，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和爸爸商量。”杨以岳不说废话了，“这事儿呢，您只能答应……” “我这么大把岁数了，还不能做自己的主？”杨令祺反问杨以岳。 “我看了十年前余扬的账目，有些您没有法子跟我说的事情也看出来了，您要是不答应这事儿，咱们杨氏可就要少主心骨了……”杨以岳说着起身，凑到杨令祺耳边说话。 话音一落，吃惊神色的杨令祺一把抓住了杨以岳的手，“当真。” “那就是假的吧……”杨以岳笑笑。 “大杨总好啊……我来接小杨总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佟响一面笑说着一面进一步贴着助理往办公室里走，弄得对方不得不退步让他进来，这时候大家都见面了，助理只能抱歉的对着大杨总鞠躬。 杨以岳倒是不惊讶佟响来了，惊讶的是门外杨以翰还在，起身把父亲的手握住，关心道：“好了爸爸，有我啊，别担心……” 父子俩的慈孝让在场人都看见了。 佟响笑着对大杨总鞠个躬，伸手取了杨以岳挂在门边架子上的外套和围巾。杨以岳转身朝他走过来，他又贴心推开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杨以岳往杨以翰面前去，站定了，微微笑道：“恭喜了，大哥。” 杨以翰的笑也起来了，只是眼神里尴尬和惊讶并存，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杨以岳第一次主动走到自己面前来，以前都是尽量不同时在场的，今天真是别开生面了，“也是以岳你虚怀若谷，才有哥哥这个差事。” “可别这样说，我也是到处走动了好一番，这结果真是无奈何了……总之，恭喜哥哥。”杨以岳常常夸奖佟响演技好，今儿看来，佟响觉得杨以岳演技也好。 对于小杨总演技的肯定，都没有上车佟响就忍不住了，微微偏了身子在他耳边说：“小杨总，最佳反派男主角。” “谢谢。”杨以岳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大衣，利落穿上，扣子钻过扣眼，又补了一句，“有你在就超常发挥了。” 佟响一听这句全然不顾走在杨氏总部的地方上，抬手搂住杨以岳的肩膀，偏头靠了靠他的头，笑说：“夫夫之道，相互扶持最为要紧。” 小杨总盛宠无法无天小娇妻的传闻就从这里向着四面八方送了出去。 第88章 第八十七回 年节上小杨总越发任性, 早上起来天不好，打发佟响自己个走，他要睡会儿；晚上折腾狠了, 早上起不来，打发佟响自己个儿走，他要睡会儿；早上起来觉得早饭好吃, 要多吃点儿, 打发佟响自己各走，他要吃会儿…… 佟响被璇总管得死紧，活出了当年被指导员人盯人的感觉, 十分伤感。然而伤感是嘴上说的，劲头却是很足。 助益的生意佟响负责的是冲在最前边的营销部门, 杨以璇最看重开疆拓土的营销部, 把佟响放在那儿一来是自己人抓住了稳当，而来璇总的考虑是小杨总家的都服服帖帖做事, 想要造次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一层是杨以岳默许的, 佟响也明白，老老实实做好这个「标靶」。 佟响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不管是对他抱着希望的、还是对他抱着看笑话态度的, 甚至是那些看不起他的, 在武阳区的所有项目落地之后都服气了。更何况年前最后的工作日，犀北区也和助益签下了合作备忘录。这是正北方的二圈层大区, 与它的合作达成, 佟响嘴里的乡村包围城市就全部合拢，比公司的推进计划快了整整一年半。 原先佟响这个名字后边的隐形括弧里写着「小杨总家臭不要脸的野男人」, 现在佟响这个名字后边的括弧里应该改写成了「小杨总家有几把刷子的野男人」, 就目前的状况, 佟先生和小杨总之间稳如磐石，那「野男人」几个字恐怕也快要改了。 杨以璇和佟响这一段都借着年节向各家客户拜年，助益新建，肯定应酬要多。杨以岳那边这些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并不要他上心，所以先收工的是杨以岳。 佟如意说过年的饭要一起吃，她活一年少一年的，聚一次少一次。那边卓伊和王绪扬就响应了。为了简单，定下在花店煮火锅。 杨以岳跟着佟如意逛菜市场，感受到了佟响砍价功力不足佟妈一半，发信息告诫他好好学习。回到家陪着佟妈准备年夜火锅，花店的生意也在下午结束。最后一盆蝴蝶兰自留不卖，放到了大木桌中间，上面挂了一个金灿灿的灯笼形状贺卡，杨以岳选了最被佟响嫌弃的桃红色钢笔，写了「万事如意」在卡片上。 卓伊和王绪扬带了超多的礼物过来，从吃的到用的，全部人员到位只缺佟响。打电话过去，说今天是助益自己内部团年，没有推脱开喝了点儿酒，现在排队等代驾。 挂了电话，杨以岳说去接佟响，在厨房里忙着的三人随口应了，杨以岳出门。遇见因为数学考了一百分的李梓涵抱着个超大变形金刚刚回来，小孩儿笑着跟杨以岳说「新年快乐」，杨以岳紧了紧围巾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抬手招了出租车往小筵席去接人。 —— 进了小筵席的大门，杨以岳没有去助益在的小厅去，转弯去了经理室，小筵席的经理珍姨正在整理东西，瞧见他来了，便笑着说：“来接人不好意思进去？” “是不好进去。”杨以岳自觉坐下了，跟珍姨不讲究，还淡淡地笑了笑。 “我替你跑一趟……”珍姨看他面上的笑容，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小筵席定制的礼物，“酒都是桂花酿，瓶子不一样，两份你记着拿。” 点点头，觉得两个妈妈应该喜欢这个，杨以岳便主动伸了手拿了这份伴手礼。 “嗯，我们小杨总有人气儿多了……”珍姨出门前轻笑着打趣儿说了一句。 杨以岳并不否认，笑容应对，还说：“酒好会再厚着脸皮来要。” 在经理室等了没一会儿，听见说话的声响，杨以岳起身往外边去。他怕冷半个脸都藏在围巾里，一出来就看见佟响和杨以璇停在屏风处说话。 佟响手上挂着大衣和围巾，这里算是个小小的风口，杨以岳觉得冷的，便大步上前去，一言不发抽走他的大衣，整理开教他穿上。 原本正说话的佟响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拿了，转头来看见是杨以岳，说：“你来了……” “交代完了吗？”杨以岳这话问的杨以璇。 看着自家小哥给嫂子把衣裳穿上，杨以璇抿嘴笑着说：“完了。人交给你，检查一下，看看零件有没有少……” 杨以璇说笑的话杨以岳听了便是听了，把围巾挂到佟响脖子上才说：“等着吃晚饭，过了就随你召唤。” “小哥你这么大方？！那我借回去堵一堵我爸催婚的嘴？” “璇总，你这可就大逆不道了，嫂子也是能随便惦记的？”佟响说着搂住了杨以岳的手臂，“我对你小哥的心日月可鉴……” “也是，找也要找个名声好点儿的……”杨以璇被他那样子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哥，赶紧弄走！” “你也早些回家。”杨以岳对杨以璇说正经话。 “办完事儿就回，我爸妈也催得紧。”杨以璇对着佟响、杨以岳挥手。 佟响牵了杨以岳的手，杨以岳对着珍姨和杨以璇点点头，拉着佟响往停车场去。 —— “影响司机驾驶涉嫌损害公共安全……”杨以岳瞄了一眼从自己肩膀上往胸口下滑的手，话说得清清淡淡。 “我怎么觉得你这件毛衣的线比我这件的要柔软些，我妈偏心……”佟响压根就没有好好坐在后座上，整个人都趴在杨以岳的座椅侧边上，说话的气息就在杨以岳的耳边萦绕，“你来接我，我好开心……” “省了一份代驾钱能这么开心也是难为你了。”杨以岳方向盘向左，速度有些快，后面的那个谁往前倾，就这一瞬间还在杨以岳脸上亲了一口。 车子行正，杨以岳捏住佟响的衣领，佟响笑着叫唤哎呀哎呀，凑上来又亲一口在嘴角上，看着杨以岳要偏头瞄自己，顶住他的头说：“注意驾驶司机先生。” “佟响响……”杨以岳继续开车继续开口，“停车之后你最好走快点儿。” “我不走……我等着你收拾我，乖乖等着……”佟响说完还就后排坐好了，模样板正，爱意秾艳的目光都落在杨以岳身上。 后视镜里瞧见他「乖乖等着」的模样，杨以岳实在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小叶女贞依旧保持着和夏天一样的暗淡绿色，作为停车的标志，杨以岳已经非常熟练，不会再停得歪歪斜斜。 一停稳当，杨以岳立刻放下车座，往后排爬过去，佟响早挪到了边上，瞧见他过来笑着张开了双手。 —— 把小碎花围裙摘下来，佟如意一边叠围裙一边问身边咬着腊排骨摆盘的卓伊，“那是以岳的车吗？” 卓伊靠近橱窗看了看，不太肯定的说：“好像是……应该是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处理完吧，不管他们，小王啊把锅底端出来，你小心点儿别烫着……” 说是这样说着，一口咬下贴骨廋肉的卓伊把橱窗的灯光打开了，灯牌上「春节快乐」的可爱字体和各种应景小图案给学院路添了一份喜庆，卓伊笑着对大家说：“不等他们，我们先煮。” 锅底沸腾，一点儿没关心那两个人，正吃得开心的时候终于惦记着回来了，一句快来，一个递出碗筷的动作就把两人拉到了桌边。嘻嘻哈哈吃到收工时候离午夜也不远了。 佟如意最讲究，拿了两个大大的红包，一人发了一个，嘱咐说放到枕头底下压岁，又拿出绣着「平安符」的红色小锦囊，一人一个放到手心里，交代的是挂到车上、撞到钱包里都行。 卓伊就不一样了，她指挥王绪扬拿礼物盒，一人一盒交出去还让他们赶紧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辈儿自然要听话，拆出来是两条一模一样的红色围巾，佟响的那条下边是白线织出的Y字母，杨以岳的那天下边是白线织出的T字母。佟响很乐呵地围到脖子上，杨以岳嫌弃展示在慢一拍的动作上。 “卓妈，好喜欢，谢谢……情侣围巾哦小杨总……”佟响伸手把杨以岳手上的围巾往他脖子上绕，“我有做情侣体恤的，是我们俩的合照，小杨总的弄了好多水果印记都不能穿了……真可惜。” 杨以岳一听这话觉得十二万分危险，直接盯住卓伊，卓伊却是一点儿不受他威胁，一把拉住佟响的手说：“我之前也准备给你们设计一个情侣体恤的，我想得啊用现在的照片太突兀的，要不要用小时候的照片……我有以岳小时候照片，你小时候的给我，我来设计……” 他俩越说越投意，还挪凳子靠近了些。 端起枸杞银耳汤给王绪扬倒了一杯，看着卓伊他们杨以岳说：“小爸……” “新年快乐。”王绪扬装不懂，拿出红包，瞧着卓伊和佟响都开始看手机里的图片了，干脆一并把两个都交给了杨以岳……接下来动作顺畅地躲避目光低头喝汤。 佟如意把杨以岳的诉求看尽眼里了，悄悄跟他说：“我有小响光屁股的照片，他要做你就提供照片……” 嘴角翘起的杨以岳转了装银耳汤的玻璃壶，给佟如意倒了一碗，恭恭敬敬端起来送到佟如意手里祝她新年快乐…… —— 新年的快乐除了吃吃喝喝，还有去到处走走逛逛。搞封建活动佟如意最是热心肠，东边最有名的唐代古寺，上山堵车三个钟头依然不放弃。一人三支比大拇指还粗的香交到每个人的手上，现场教学怎么点香、怎么上，其余四位异常认真，一家人齐头并进排得比寺里香鼎还宽。 佟如意说佛祖保佑小响和以岳和和美美、万事顺遂，保佑自己多活两年，帮蔺长青过过好生活。 卓伊说佛祖保佑我儿身体健康，又看到今天人太多，转口说保佑不过来就算了，回头喊答应了佟响叫他没事儿带着杨以岳多跑跑步、锻炼身体……王绪扬觉得她絮叨把她拖着往许愿牌那边去，请她发挥长处画个莲花再帮自己写个世界和平。 佟响点头应了，回头看杨以岳上香模样虔诚，一只手把自己的香插到大香鼎里凑上去问：“许了个什么愿？” 见着三支香笔直挺拔立着，杨以岳再合掌拜了拜，这才看着佟响说：“没有你。” “心凉了。”佟响双手合十，自己的香在哪儿都不清楚，装摸做样道：“佛祖啊求您保佑我家小杨总心想事成……” 杨以岳甚是客气的对他说：“谢谢你的加持。” 佟响忍不住笑，还没说话听见杨以岳的手机响，便不说了，帮他把手机从衣裳口袋里拿出来放到手心里。 杨以岳往旁边清净处去接电话，佟响亦步亦趋跟在后边护着他不被来往人流冲撞。这通电话异常简短，佟响只听见杨以岳说了一句「知道了」。 见他收了电话，佟响问：“什么事？” 杨以岳回道：“大伯被捕了。” 第89章 第八十八回 大伯被批捕之杨家的年就过完了。 负责大伯案子的律师把当前的情况介绍起来, 听见取保候审很困难，对面的杨以超坐不住，拍着桌子吼人家收钱不办事, 取保候审都办不出来有什么用。 杨以岳听着就听着，一句话不说。 杨令祺却一反常态，面色严厉叫杨以超滚出去, 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再进来。 杨以超硬着脖子不走, 杨以翰起身低声跟他交涉起来。到底是有交情的两兄弟，杨以超跟着大哥出去了。 请律师继续说情况，杨令祺的表情这才稍微能看一点。 在坐的只有亲兄弟姊妹, 四叔、三姑都把杨令祺看着，小一辈的来了杨以翰、杨以超和杨以岳, 这时候出去了两个, 只剩杨以岳了。 请来的已经是这一方最头部的事务所了，负责的也是拥有超过二十年执业经验的大状, 杨以岳还挺熟, 百达的厉图治主任带队，一共来了五位。 刚才其中一位律师介绍完了情况的时候, 厉主任递过来一个谈话提纲, 请大杨总过目看看有无增删。大杨总示意分发给四叔和三姑。 三姑看着她新做的手指甲, 不带打眼看的，只说：“二哥你看着办, 只要能把大哥救出来, 我没什么话说……这些东西我不懂的……” 四叔什么话都没说，忽然就咳嗽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 听得人心里着急, 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杨以岳端了水送到四叔手里，轻轻拍了他的背，问他：“四叔，你药在哪儿？” “车上……咳咳咳……咳咳……不行，二哥我得去拿药……”四叔喝了一口杨以岳递过来的水，撑着起身，咳得更大声了，“吃了缓缓就回来……” 说罢四叔自顾自推开门出去了，估计四叔缓过来得天黑，杨以岳看一眼已经点开手机玩消消乐的三姑，又看向杨令祺，杨令祺便说：“老三，你有事就先走。” “好呀，二哥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三姑说罢捞起身后那件跟她年纪十分不般配的彩貂短大衣，爽快走了。 杨以岳自行拿了一份厉主任拟定的和大伯会面的谈话提纲，快速看了之后，往杨令祺身边去，手指指着第二个问题，看着杨令祺不说话。 杨令祺目光落在上面，看了看对着厉主任说：“老厉，咱俩先说说话。” 最先往外走的是杨以岳，那边其他四位律师也跟着杨以岳出去了。出得门来，瞧见杨以超和杨以翰正回来，难得好心道：“爸要和厉主任先谈谈。” “杨以岳，我觉得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可以走了……”杨以超回来之后冷静多了，也不管杨以岳说的是什么，直接请他走人。 “好。”杨以岳转头看着杨以翰，“大哥，你听见的，待会儿帮我给爸说说。” 不等杨以翰有什么反应，杨以岳便同那四位律师点点头，双手放到衣袋里，往电梯口去。 —— “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呢？刚跟四叔打招呼，都不带回头的上车就走。三姑挺吓人的，那一身颜色，背后看是小姑娘，回过头来就是小姑娘她妈，三姑父也是很辛苦……”佟响嘴碎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你怎么就落了个最后出来？” “没抓住机会。”原本杨以超失控的时候，杨以岳打算上去跟他对上的，结果大哥取了先机。当然，杨以岳是为了早点和杨以超闹起来撇开滚蛋，大哥看起来不是这么想的。再回来的时候，杨以超的态度倒是表明了，这是他们家的事情，杨以岳别想插手，杨以超的脑子这么快清醒起来，看来大哥功不可没。 “韩丰泽把大伯带出来的？”佟响轻轻问了一句，说起来韩丰泽佟响也是调查过，林建勇的晋升之路他就是最大的贵人。当年在锦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任务，不同林建勇他们被调查，这人后来一手很溜的操作后潜逃国外，只留下林建勇这些人承担后果。 “都不是带出来，是直接指认，非常合作。感觉韩丰泽这些年在国外是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遣送回来之后一个都没有放过。”杨以岳把刚才厉主任那边的谈话和自己这些天调查到的信息一合计，得出的结论如下，“韩先生这回回来，恐怕是想把当年一起潇洒红尘、对酒当歌的兄弟们都召集到牢里开联欢会……” “好事儿……”佟响心中动了动，便听见杨以岳说：“连根拔起来，根须上的案子都会带起来，你再等等无妨。” “知道。跟桑姐约好了，现在出发？”回头握住杨以岳的手，捏了捏，佟响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现在批捕了大伯，要查的是十年前瓦窑拆迁的一系列案子，从时间上来说，这是十年前的案子，从体量上来说这个案子涉及的人、案更多，但是正因为这样到案人数会更多，对于耿立整个团伙的清理也更具体。这样来看，对更久远的蔺长青的案子更有帮助。 “小响……”杨以岳轻轻叫了佟响的名儿。 “怎么？”佟响已经启动了车，春节假期里的道路冷清，开起来轻松，还偏头看了看他。 “蔺爸的事情一定会有答案，我不会让你后悔当时的选择。” 说话的杨以岳面容沉稳，跟他同客户签合同时的模样高度重合。 “小杨总这个不是这样的……”佟响听完就笑了，“这是两回事儿……” “闭嘴。”杨以岳伸手捂住佟响的嘴巴，“我说了算。” 抿着嘴唇咬住杨以岳的手，佟响只有闭嘴。 —— 杨令祺和厉图治出来之后又小声说了几句，两方分开之后，杨令祺回头叫了一声「以岳」，没有回应不说，也没看到人。看着单独剩下的杨以翰和杨以超，杨令祺的目光颇有疑问。 “早走了。”杨以超把手里的烟摁到烟灰缸里，“二叔，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杨家人。” 杨以超的话杨令祺不爱听，看向杨以翰，杨以翰回道：“以岳确实没说什么，直接走的。” “二叔，现在我爸进去了，有什么不能告诉我这个儿子吗？”杨以超往杨令祺面前走一步，不服气眼神里还有，嘴上却说：“刚才我冲动了，惹了麻烦，先给您道歉，完事儿再去找厉主任道歉。” “不是二叔不告诉你，你把告诉过你吗？”杨令祺反问杨以超。 “难道我爸还能告诉杨以岳不成？”杨以超站直了挺挺胸，死盯着杨令祺道：“二叔，这么着急找杨以岳，你现在着急的不是把我爸保出来，是着急把我们大房撵出杨氏吧？” 一个耳光向杨以超扇过去，他抬手挡住了，看着生气的二叔说：“我觉得二叔您是糊涂了。” “不要在我面前逞凶狠，如果想你爸好好的，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杨令祺气结。 “爸，以超不过是心急，这其中有什么关键，您还是告诉他的比较好。”杨以翰说话轻轻柔柔，听着像是劝，实则是给杨以超帮腔。 他这话一出来，杨令祺听出意思了，把这个大儿子仔细端量着，“以瀚，这不是一个插手的好时候，我希望你能听懂。” “自家的兄弟，能帮当然要帮。”杨以翰的目光往下落了后又抬起来，“爸，你叫了以岳，他不一定会帮忙的。” “这样的……”杨令祺看清楚了，“那说说，兄弟和爸爸，你们要怎么帮？” “二叔，您不必这样，我们自己来……”杨以超说完转身走。 杨以翰看着杨以超冲出一段距离了，对着杨令祺点点头，跟了上去。 杨令祺看着他们两个离开，回头来踹翻了身后的椅子。 厉图治要弄清楚的第二个问题是当年桑友方火速离开杨氏又成立公司的内情，是杨令祥自己的意思还是杨氏的意思……这个问题不分明白，杨令祥自己也摘不干净。 这里面的事情，杨以岳最清醒。他既看了账目，也在董事补选后提醒了自己，今天厉图治的谈话提纲一出来，又提醒了自己……说起来两个儿子，这一件事情上就让杨令祺有了新的认识了。 论帮不帮得上忙和心里有没有这个爹，还是杨以岳这个小兔崽更清醒，杨以翰那个书呆子……真是够了。 —— 同桑姐的会面非常快，很多事情是等了很久的，终于来临的时候激动之余是比任何时候都强大的清醒。 “大杨总那边大概也就是这两种情况……”桑鸿蒙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 “我爸最关心的应该是自己能不能摘干净，刚才你说的那两种情况不会发生，同生共死的兄弟在我爸眼里是没有的。即使他想，我会想办法……”杨以岳觉得杨令祺现在应该是慌了，或者这样说，在自己连续挂了他两个电话之后，更慌了。自己的这个老爸呀，一辈子心里只有自己…… “好。”桑鸿蒙伸出手来。 杨以岳摇摇头，“还早，一切尘埃落定，再握手不迟。” 旁边佟响看着他家小杨总这小小傲慢的坏德行，低头掩饰嘴边的笑。 —— 剥好的砂糖橘放到杨以岳手心里，佟响坐到他对面把自己的电脑点开继续工作，顺口问他刚才和大杨总的电话怎么说。 “约了明天见面说……”杨以岳觉得甜到心里了，自己伸手在果盘里又拿了一个，剥出来想了想伸手越过大桌面喂到佟响嘴边。 故作惊讶地挑了眉毛，佟响看着杨以岳不张口。 杨以岳作势要收回来，他才赶紧张嘴咬，咬得急，还咬着了杨以岳的手指头，让他低声叫了一句。 赶紧赔笑，双手作揖道歉的样子十分伏低做小，佟响囫囵吞下砂糖橘，说：“那明天几点？” “九点半……”杨以岳又剥开一个，自己吃了才回话。 “合适。”佟响评价完了听见佟如意喊“你俩随便上来一个先洗澡，待会儿又互相等……” “你去。”佟响推荐小杨总。 “你去……”杨以岳举起自己的电话，上面有来电，“我要和莫格说几件事儿。” “唉……其实人家想和你一起洗……”佟响扁嘴叹息的样子很找打。 “滚。”杨以岳才不想在佟妈在家的时候和他作死。 —— 虽然很想吐槽某老年人把水温调高两度又忘了调回去，但是这个澡洗得真心舒服，擦着头发出来，佟响裹了厚睡衣，嘴里吊儿郎当呼唤着他家小杨总去洗。 “别喊了……以岳开车去他爸那儿，也不知道什么事，正月里一个接一个的打……”佟如意就觉得这个老子不懂事儿。 “怎么不跟我说？”佟响退回房间去，拿起丢床上的手机给杨以岳打电话。 “他上来跟你说结果你高高兴兴在唱歌，喊一声没答应，干脆就走了……”佟如意看着佟响一面扣睡衣扣子一面打电话，“你这是一分钟都离不了？” “啊，明儿得弄根结实的绳子把他拴在我身上……”佟响认认真真说瞎话，佟如意把手里的毛巾往他脸上扔去，叫他好好擦擦。 那头电话响起了铃声，接通后杨以岳的声音有笑，“怎么了？” “抛家抛夫的人这么淡定是为什么？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心的扭曲？” “是听见你唱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被吓到了……”杨以岳一想到他愉快唱歌的调子就忍不住笑，“好了，快到了，待会儿就回来。” “他为什么又改时间了？”佟响擦着头发坐到床边问。 “杨以超被杨教授撺掇着先开打「内战」，大杨总都快吃速效救心丸了。”杨以岳据实以告。 “我来接你。” “不用，你把被窝暖好就行了……” “哪天没暖好啊？你就是自己找罪受，你要是愿意抱着我睡那……”佟响的絮叨还没说完，杨以岳挂了电话。 内心笃定小杨总是害羞了，佟响起身去拿吹风，嘴里不由得又哼起了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歌儿来…… 吹好了头发，下楼抱着电脑上来，暖床工作认真到位，一边工作一边等杨以岳回来。 手机在自己睡的那边床头柜充电，这时候响了起来，暖床工佟响放下电脑爬过去接电话，却看见来电是大杨总，接通之后那边说：“小佟你们不准备过来了？以岳的电话也打不通。” 佟响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看看墙面上的挂钟算了算自己和杨以岳通电话不过是二十分钟之前。 第90章 第八十九回 第一次被撞击之后, 杨以岳连人带车在路上打了个旋，撞上了对面车道的护栏上，踩死刹车之后刚喘了一口气, 再回过神，已经被解开安全带拽下了车，拽他的人动作极快直接拖将他到一边后, 他瞧见一辆破旧的银色面包车第二次撞上自己的车, 车子冲断护栏掉到了路基下…… 杨以岳一句话也没有说，抬腿踢向拖拽自己的人，就在脚踢出去的一瞬间, 脸颊剧痛，被人从左边狠狠揍了一拳, 嘴角破了, 杨以岳感能觉到有血淌下来。条件反射抬眼看打自己的这第二个人是谁又挨了一耳光，耳中嗡鸣……再抬不起头来。 双手被第一个人踩住, 第二个人拿出扎带捆上, 他们二人配合熟练，杨以岳刚才挨打的时候稍微冷静了下来, 想起佟响响说过的话, 在那人收紧的同时拼命让双手并排, 争取了一些空隙。 从被撞击到被拖拽着塞上面包车，从头到尾办事儿的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面包车的后排车座是被拆了的, 刺鼻的汽油味和不知道什么臭味混合在一起, 杨以岳一动不动好久才适应了这味道，缓缓撑着身子靠着车箱起来, 脚打直的时候踢到了什么……这一路灯光黑暗看不太清, 从形状上 , 杨以岳觉得那应该也是一个人…… 仰头靠着车厢壁，杨以岳把这件事情整理起来。 打电话催了两次的是杨令祺，说杨以超现在的要求是他接手大伯名下的一切财产，要杨以岳过去和他一起看一看是个什么情况，在这个过程中，杨以岳听见了旁边他的秘书说话的声音，和旁的人员在说大伯名下产业的事情。秘书是自己这边的人，有动静来不及通知不可能，比这个紧急的情况也有过。另外大杨总做事不会这么不小心，要是他布的局不会当着旁的人做戏。 杨以超没有这个脑子也没有这个魄力……他手下的人也没有这么训练有素，都是跟着杨以超接着他的威风混点饭吃的那种，这两个人不一样，手法极其专业，下手极其毒辣，杨以岳甚至有些想笑，有生之年真是遇到专业的了。 以前闲聊杨以岳想把心病根治了，问佟响响被绑架有没有什么教科书式的脱险方法，这样要是有第二次自己也可以不做待宰羔羊。佟响响一点儿关子不卖直接说“没有，被绑架后最好的就是配合绑匪，保住生命最重要。”然后历数什么样的绑匪你千万要配合，今天遇上的基本符合佟响响当时出示的特征…… 感慨之后，杨以岳基本适应了这个面包车后车厢，除了闻到奇怪的混合臭味之外，还闻到了血腥味。看向脚边那「一坨」，靠向车厢壁和地面的缝隙处有颜色深深的一团，杨以岳弯下腰伸手过去，手指碰触到那一滩是黏糊糊的液体……双手举起来，倏忽而过的路灯灯光下杨以岳看清楚了，是血。 —— 李大志身上穿的是长款厚睡衣，顺便把儿子抄起来裹在胸口抱着，小崽子晚上快十一点了眼睛还晶晶亮，佟响没忍住伸手在他肉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小崽子立刻抱紧老爸说臭臭干爹。 “这嘴跟你毒得一模一样……”佟响看着也穿着睡衣的丹丹，从她手里接过汽油桶，“哪辆借我？” “我生的不像我像谁？你看上哪辆骑哪辆……”丹丹直接把店堂里的灯打开，十多辆街车摩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学院路唯一的街车店，老板娘的专业技术和长相都是锦城最好。 “这辆。”佟响伸手拍拍放在最高阶梯上的那辆红色街车。 “响子哥您可真会挑……”李大志作为二老板有点肉痛，这可是他家最贵的那辆杜卡迪Streetfighter V4S…… 丹丹二话没说打开油嘴让佟响灌汽油，“ 三段调校弹射起步、双向快速换档、发动机制动，百公里二秒九……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佟响摇摇头，丹丹给他拿了头盔和手套，李大志插话：“响子哥，这辆办下来得三十……”却被丹丹瞄了一眼直接闭嘴。 “注意安全。”把手上的头盔扣到佟响头上。 汽油灌满，佟响对丹丹点了点头，丹丹则上手帮他把车推出店子去。 正月里冷清的学院路忽然有强劲的发动机咆哮起来，轰鸣中，车子飞也似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 杨令祺的住处往城南往外，超大人工湖隔绝起来的半岛别墅区。从学院路出发，最近的路线是人民路直下南方，这一路是城市主动脉，不可能是下手的好地方。走过这一路时，佟响没有一点耽搁。 道路上清净，偶尔行过的汽车听见一声轰鸣再回头，就只能看见一个红色残影。 下一段道路是通往南边住家卫星城的主路，新建设不到五年，道路设施齐全。这一段也不大可能。佟响觉得如果是自己要和小杨总硬打交到，最好的点应当是去小区的环湖路。只此一条，绝不可能错过，那条路是为了打造繁华山林的别墅区专门修建的，两旁数目茂盛，且傍着湖边蜿蜒绕行，虽说只有三点二公里，足够把城市的喧闹隔绝掉。 从学院路到大杨总家的路线总体就分为这三段，佟响想过了之后直接提升速度，码表直奔两百…… 一路狂奔到环湖路入口，佟响降低了速度，路灯虽有，但耐不住树大林深，灯光只比没有强那么一点点。摩托车灯扫过的地方佟响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手震动起来的时候佟响有一丝希冀是杨以岳，拿起来却是陌生的虚拟号码，接通，毫无波澜道：“哪位？” 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涩哑，“你要小心，我男人昨天受伤了，现在刚醒，要我给你打电话。” “他还好么？”佟响分辨出了这个声音，脑海里把拿着丝绸小扇子的葱白手指对上号了，吴广辰的女朋友，或者说妻子。 “不怎么好，但命还有。”女人压低了声音说：“那个人疯了，他就是来报复的，所有他的怀疑对象，应该都会被找上。我男人一个字都没有说，大概也是他能留下一命的原因。你好自为之。” “谢谢。”佟响点头，心里把大杨总贼喊捉贼的选项划掉，那边听见他回话就挂掉了电话。 继续往前开，车灯缓缓扫过每一寸……当黑色的刹车痕迹映入眼帘时，毫不意外的佟响停了下来，手机电筒照着往前，跟着痕迹转弯，小杨总的幻影悄无声息斜着卡在路基下，车头已经接触到湖边水面了。 停好车翻身跳下路基，灯光扫过驾驶室，没有任何人影，佟响仔细检查车子，看见了左后的撞痕，漆面破烂凹下一大块，后面的撞击比较轻，脑子里便确定左后是第一次，把小杨总撞停，后面是第二次，为的是把车子撞下路基。最让人安心的是在整个车子上和这一路周围，佟响没有看到任何血迹或者脚印，也就是说，小杨总应当是在第一次撞击后下的车，人应该没哟大碍。 为什么撞击第二次，应该是为了不让车子在路上惹人侧目，撞下去，至少能拖延被发现的时间，最迟能拖到明天白天，若是运气好一点儿，也许明天一天过去，草木掩映下的车子都不会被发现。而且这个地方真是选得太好了，这是转弯过后的长直线，一般开到这里都是盛行舒畅的时候，正是提速的好阶段，有谁会在意这里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佟响绕着车子走了一圈，退到车头旁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电话给莫格，本来以为那边是睡意迷离的声音，哪知道接电话迅捷，第一句就说清楚了重点，“黄厅要了你的电话，你收到了吗？” “什么时候？找不到小杨总才要的我的电话？” “对，三分钟之前。”莫格十分精确了，“出什么事儿了？” “他交代的所有事情，你办好就是。”佟响看见又有陌生的号码进来，对莫格说安心便挂了，转而接起新入的电话。 “几个了？”佟响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冷静。 那边一愣，佟响听到那边有人问“接通了？”接着听见电话易手，“最近几天你们要小心一点……”是黄安霞的声音。 “几个了？”佟响重复了一次。 黄安霞没有迟疑，“四个。” “能说一下是哪四个吗？” “一周前，王科勋，原城建局长，在小区垃圾分类处被刺伤，不让家人报警。四天前，泽仁钦巴，死在海棠筑自己公寓的浴缸里。三天前吴广辰，一开始按照街头斗殴处理的案件，受害人三个钟头前刚苏醒，指认凶手后，广东省和我们这边联系了。然后是虞安纲，到目前失联八个小时。” “除了死了的和失联的，都指认的耿立？”佟响心中的疑问是吴广辰绝对没有把自己说出来，自己还在暗处，找小杨总的动机是什么？ “是，机场那边也确认过了，昨天下午六点二十落地锦城，虽然是分开座位走的三个人，出机场后上了同一辆车。” “车子追踪到去哪儿了吗？”佟响比较关心这个，实际上虞安纲的失联和吴广辰拜托妻子打过来的电话可以相互印证，耿立是在疯狂的报复，虞警官被纳入了范围之中，那么这个「范围」里还有谁？ “还在查。”黄安霞听出了佟响声音里的异常冷静，“所以，你问这么多……” “我报警，杨以岳一小时四十五分前失联，目前能确定的是被人绑架，作案时间在十点零八分到十一点五六分之间，请你们排查这段时间进出上野半岛环湖路的车辆……”佟响说着蹲下在幻影左后的凹陷处，伸手摸了摸上面刮到的不同颜色的漆片，“车辆应该是银色，有锈迹。如果没有附和特征的车辆，排查时间扩大到十点零八分之前，重点关注进入本区域的车辆……” “你在哪儿？”黄安霞的语调也变得冷硬了一些。 “现场，上野半岛环湖路大发卡弯后长直道大约三分之二处……”佟响再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表示歉意，“我下来有点儿心急，踩了一圈脚印，之前是没有脚印的，因此车是被故意撞下来的，不好意思了……” “你在那儿等着，马上会有人过来。”黄安霞命令到。 “我觉得你们过来的时候动静小一点比较好……” “不许走，你给我原地呆着。”听出不对劲，黄安霞立刻断佟响的路，“他们有枪，泽仁钦巴死于枪伤。” “哦……那就好。正好我也不太喜欢徒手格斗……”佟响说完之后往马路上爬，“我还有一个建议，就是你们在查耿立的时候，可以顺便关注一下涂万福，韩丰泽的第一秘书，当年和耿立比较亲近，还有林建勇的儿子，拜过耿立干爹，当然要是能把林建勇提出来审一审，可能还有更多的头绪，比如说耿立当年有过节的人等等……这个范围大概应该是现在混得还不错的……” “佟响，你现在要去哪儿？”黄安霞对于佟响不打算乖乖等警方来已经确认了。 “我查耿立好几年了，大概就是这些。”戴上头盔，佟响答非所问，“黄厅，我们可以信息共享对吧？给我个号码，安全的那种……” “你不要乱来……” “我想知道他们从机场出来去了哪儿？谢谢。”说完佟响挂断了电话，再次启动摩托前，佟响给大杨总拨了电话，笑容可掬道：“大杨总，我们马上到，以超堂哥等急了吗？” 第91章 第九十回 看着手中已经是忙音的电话, 黄安霞不得不按照佟响说的做，对旁边的人说：“跟他联系上……监控查到耿立一伙去哪儿立刻告诉他。” 这句话说完了后黄安霞心头过了一个人名字，突然又举起手中的电话来, 一挥手道：“这个小兔崽子漏说了一个人……他故意的……小陈，提审杨令祥。” —— 杨以超的不含糊超过了杨令祺的预期。他对大伯名下财产的辨别度也很高，一些涉及纷争的都是点到为止, 清白无疑的寸步不让。让杨令祺的想法很难实施下去, 杨令祺有些窝火，同时又想到了杨以岳的意见是大大方方全给，这火就更大了, 顿时有一种年轻雄狮杀回来围攻老师王的感觉……都不是省心的小子们。 助理拿来的文件杨令祺看了一遍，确认后钱给他, 招手让助理低下头来, 轻声问：“以岳到了没？” “没有。”回话刚结束听见了外边有轰鸣的发动机声音传来，这间椭圆大书房里的所有人都稍微侧目了一番。杨令祺起身, 微微拉开厚重华丽的窗帘, 看见一辆高调嚣张的摩托车停在了楼下门前，好好的草坪被碾过一路, 车上的人头盔也没摘直接往大门来…… “那是以岳？！”那人穿着黑色机车服又带着头盔, 动作还快, 一下子就看不见人影了，杨令祺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应该是佟先生。”助理也瞧见了, 赶紧回话。 “以岳没来？”杨令祺话说得低声, 助理回他：“小杨总不爱这些张扬的，可能开车在……” 话没有说完两人同时听见一声叫骂——“你他妈谁啊？啊！！”——听起来是杨以超, 从晚上六点到了就一直死守在楼下, 要二叔今天晚上把他们大房的钱整理清楚了, 给他个交代。 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慌张道：“大杨总，佟先生把人拖进房间里去了，听起来像是在揍人……” 助理看一眼大杨总，大杨总转身回到桌子边上端起提神的咖啡，“什么佟先生，带个头盔谁知道那是谁啊……”说完喝了一口，没再说话。 报信的人一下子愣在那里，求助地看向助理，助理对他挥了挥手。 “听听动静……没什么动静就去敲门……”杨令祺说话倒是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知怎的有一丝丝的舒坦了。 —— 反锁房间门并关灯这两件事情几乎是同时完成的，取下头盔后顺手往还没回神的杨以超头上砸去。这一下比刚才踢的一腿更重，人扑到地毯上去，听叫声还有些慌，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凭借进来时的观察，佟响拽起杨以超的手压在这间小会客室的矮茶几上，一脚踩住他的手腕上，伸手拿了还没吃完的牛排盘子边上放着的叉子，毫不迟疑往美洲杉木茶几上扎下去，满意听见杨以超的惨叫声…… “啊啊啊……有话好好说，好商量、好商量……”这话听起来杨以超有些清醒了。 “你确定？”佟响拽住杨以超的衣领一字一顿在他耳边问到。 “我是有点儿贪心了……可这不也有我爸的一份么？佟响，你这么替二叔卖命不讨好的……”不但清醒，杨以超的智商也上线了。 听到他的回答，佟响很满意。 “我只问一遍，这两天见着你耿立叔叔了吗？”佟响的问话很轻声，但字字清晰。 “咦？”杨以超的智商又跟不上了。 一把扯起叉子，杨以超又惨叫一次。 “快想，刚才只是手指，现在咱们换个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小臂扎穿……”佟响没有一点儿耐心。 “这茬是怎么回事儿？”杨以超又痛又懵，“你听我……啊啊啊，我操，佟响，没见过没见过……之前，之前有一段儿跟我爸联系过，我爸怎么说的不知道……我手要废了啊……救命啊……” 这一串说完，杨以超眼泪鼻涕已经淌了一脸。 “谁给你的胆，跳起来同二叔争，爹也不要了……”佟响再问。 “我爹捞不回来，我他妈多捞点儿真金白银有错吗？你男人和二叔吃素的吗？你们他妈的是想把我家的吞了对不对？”反正已经废了手了，杨以超淌着眼泪说出了心里话。 “都给你。”佟响拔出叉子，一脚踹翻杨以超，捡起头盔戴上，“今晚上只有你来？” 捂着胸口咳的杨以超，拖着受伤的手，难看地扭着身子往离佟响远的地方挪。 杨以超对他爹是有父子情的，不然也不会卖桃花源帮爹填坑，今天这么无情无义，应该是被旁人指点了「迷津」，这个旁人自然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借着这件事情硬插手进来的杨以翰。 朝着杨以超方向走近些，佟响蹲下来，透过头盔看着杨以超，“大哥什么时候来？” 靠坐在沙发边缘，举着自己受伤严重的手，杨以超震惊道：“都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家小杨总早就跟大杨总说了，你们家的都给你……”佟响清楚杨以岳的打算，趁着分开，就可以查到更多的信息，“不要说小杨总想吞你家的，你家那点儿，小杨总看不上……现在你弄清楚谁想要你家的了？” “二叔。”杨以超恍然大悟了，二叔和杨以岳不是一个意思…… “还没有清楚……”佟响的评语让杨以超心惊，“拿出你的电话，叫大哥来，跟他说二叔全答应了……”佟响把杨以超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到他面前。 电话屏幕的微光在没灯的房间里特别明亮，透过这道光，杨以超瞧见佟响铁青的面色，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准备把自己往外摘，“很多事情，我爸不会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想要多点钱，我爸这几年折腾把我也带进去了……你知道的……” 为了安抚杨以超，佟响点点头，“好好说话，一切都会顺利。” 实在是惹不起这阎王，舔舔嘴唇，杨以超在通话记录最上面找到杨以翰，拨通过去。 —— 面包车终于停下来，刹车过于陡峭，杨以岳的头撞上了前排座椅的后背，生疼。 开车的人终于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你弄姓杨的。” 忍住痛，杨以岳看向那两个下车的身影。“哐当”一声车门被推开，那人伸手，杨以岳顺从跟着下车。 下车之后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房子是老旧的红砖自建房，有可以过卡车的大铁门，院墙内是个荒草丛生的院坝，中间一条面包车车辙宽的路是没有杂草的…… 杨以岳没动，身后那人推了他一把，杨以岳没防备踉跄两步跌了出去，刚落地。另一个人说：“你过来帮我托一下，狗日的，太重了背不上去……” 推杨以岳的人扭头过去，杨以岳低头看到手机从口袋里摔了半个头出来，赶紧双手拿出来使劲往荒草丛最下面塞，湿漉漉的腐败层在手上粘了一大把，抽回来手后看见半块砖头赶紧拉过来压上去……手机落到他们手里没什么好处，藏在这里是一线生机。杨以岳不得不感谢之前杨令祺的连环电话让自己把手机设定成了静音，不然也不能带到这里。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边两人一个背着另一个受伤的，一个赶紧来到杨以岳跟前拖住他被捆的手。 破楼房前有感应灯，他们四个人跌跌撞撞走到之后，低瓦数的灯泡亮了起来，杨以岳模糊看到了受伤那个人半张脸，另一半被血污遮住实在是看不清楚，灯光着实不亮又是行进中，杨以岳只觉得应该见过，但是在没有更多的信息被想起来…… 进门之后水泥地上能看见明显的红土，杨以岳心中明确这里应该是东边。刚才来路上，上坡下坡，再加上这里的红土，以及刚才路上错车需要倒车到专门的错车小平台，那就应该是东边丘陵地带的某个村。很好……没有走得太远。这一点杨以岳时真心高兴。 灯亮了之后楼上有了动静，有人从楼上下来打开了门。杨以岳最先被推进去，瞧见一排排蓝漆斑驳的大气瓶，散乱排在地上的纸箱子里有看起来挺新的银色小气瓶，一箱二十多个，上面七歪八扭贴着的涂鸦贴纸……是个造什么东西的窝点，只是东西摆放都很潦草，灰尘也很厚…… 这里的灯光亮，杨以岳认识下楼来接应的那个人……在哪儿呢？在脑中搜索一番之后，想了起来——拳场。 阻止佟响打拳那天晚上，自己和潘叔往后台走，是这个人出来拦路的。潘叔轻巧两招把他制服推开了，他们才往后台进去的。 那么，这是耿爷想见自己了…… —— “大哥，你不来劝慰二叔两句，我以后跟二叔不好相处啊……”杨以超已经忘记手上的痛了，到杨以翰说出他现在有事恐怕没发过来之后，终于明白刚才佟响说的「还没有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合着自己被他鼓励着到二叔跟前争，使他们爷俩的套，自己今天和二叔翻了脸，明天二叔再各种由头找起来把自己给踢出去，爹进了牢里，自己也没了好，这可就是正大光明的占大房的财产了……我的个乖乖，这他妈才是唱双簧的亲爷俩！！ “你之前说了要帮我和二叔说和开的，一家人不用两颗心……”杨以超声音越来越大。 “以超，不是我不过来，一则是真的有急事儿，二则现在就过来那太不自然了……你容我些时间，后天，后天到爸那儿吃饭我一定……”杨以翰说得言辞恳切，佟响没工夫听他说，把电话拿开，凑到杨以超耳朵边说：“说你要找他，谢谢他，就现在……” 电话被递到杨以超嘴边，“那行，大哥，我现在弄得差不多了，来找你，你别推辞，你重要的事儿办着，我等你，说吧在哪儿，这事儿办好了，咱们兄弟俩说说心里话……”杨以超说完看着佟响，佟响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我这儿弄完可真有点儿晚，明天哥找你行不行？” “不行……”杨以超现在是真的想找到杨以翰，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好好问他一句算计老子很好玩儿，“哥我现在就来找你，待会肯定在家是吧，我现在往你家去……” 佟响直接挂了电话，把电话丢给杨以超。 “耿叔和你爸见面还是电话？” “见面，吃了顿饭。”杨以超抬着手站起身来，这时候有人敲门，还有人在急切的喊：“小佟，以超，开门呀……” 大杨总的声音他们两人都不会听错。 对视一眼，杨以超问：“你家杨以岳在外面不？” “不在。”佟响摇摇头，顺便收紧了头盔的束带，“你出去跟大杨总说他的人做得你不认，把杨以岳的助理请过来，你不信小杨总，那就都算了，让他们爷俩继续玩儿你……” “我他妈还是不明白……”杨以超这晚上算是新开三观了，“杨以岳是真不稀罕这家产？杨以翰那清高这么多年的教授都绷不住露出尾巴了……” “谁稀罕这脏钱……”话音落佟响往门口走摁开了会客室的灯，一把打开门，谁也不看、话也不说推开门口堵着的人大摇大摆往别墅大门去。 等到他摩托发动起来，这边杨令祺才反应过来，却被杨以超拉住，杨以超手上的血迹抹了大杨总睡衣一胸口，吓得大杨总倒吸一口气，杨以超却带着狠劲儿说：“二叔，你这些算法都不作数，我自己叫人来……” —— “老班长，人出来了么？”佟响问。 电话那头的蒲新元打着哈欠说：“跟上了。这可是你的大伯哥，这样做好吗？” “好得很……帮我盯死他。”佟响提速。 “盯到多死？”蒲新元反问，“我的意思就是不如弄过来跟你汇合……” “不要，我怕真有他的份，我动手你拦不住……就他去哪儿你去哪儿，不要惊动，跟着就好了。”佟响声音淡定。 “你现在去哪儿？”蒲新元略微担心，佟响疯起来得要许多人才能摁住。 “接小杨总回家。” “停了？”除了担心之外蒲新元还是很佩服佟响的，杨以岳的手机定位一直在移动，他异常沉得住气。 “停了。”佟响想起手机上那个定位点，丘陵地带，人少地偏，对于「狩猎」来说是天选之地。 不管是谁，动了杨以岳，佟响都要他付出代价。 第92章 第九十一回 “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杨令祥看着眼前两个警察, 面上的笑可以算是嚣张，“你们就没有年级大一点的警察来吗？弄你们两个嫩得能掐出水来小娃娃来问我，我很不习惯, 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儿女似的……” “再问他一遍。”黄安霞耐着十二分的性子响里面的审讯人员说道。说完后看向审讯室内，年轻的小伙子又一次说道：“杨令祥，耿立与你在十八号下午一同晚饭, 希望你把你们的谈话内容如实以告。” “忘了……老了记性不好……”坐在椅子上的杨令祥感叹着还看了审讯室一圈。 黄安霞偏头对小陈说了一句什么, 小陈便出去了，然后把黄安霞把警帽取了下来……她这一动作，在她身后的刑侦队长胡队看明白了, 上前来把警帽给她放回到手里，“小虞是我的人, 有我……师父你一把年纪了, 歇歇脾气……” “一把年纪是什么词儿？”黄安霞瞪人。 胡队憨憨一笑，没说话, 这时候审讯室里里外外突然没了灯, 「停电了」的感叹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喊着去查一下是不是楼层跳闸。 黄安霞一动不动看着漆黑的审讯室内, 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 —— 先是嘀嘀的提示音吸引杨令祥, 他回头看先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 那玩意儿叫唤两声后，红色提示灯熄灭掉。再回头自己的嘴巴被人给捂住了, 杨令祥开始挣扎, 却是没有用，专用座椅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杨令祥, 凡是涉及耿立的事情, 你都想想清楚。他给你们当黑手套这么些年靠的是什么, 你最好也要想清楚。你现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是也别忘了，有些事情一点一滴也在我们的手里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话传进杨令祥的耳朵里，就像冰雪封冻整个湖面，一点一点，从边缘到湖心，最后变成完整一块……随着左手拇指上的剧痛，杨令祥的心也封动住了。 耿立那个王八蛋说的没错，他这回好不了，大家一起完蛋。自己当时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一杯酒把话给绕了过去，现在他说的好不了来了……该死，当时应该帮他跑路的……现在，这个疯批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了！ 对面审讯桌上的台灯还无预警的就亮了。 雪白的灯光照到杨令祥满头大汗，可对面审讯他的两个小年轻一脸淡定，其中的男娃面无表情把提问再说了一次说：“杨令祥，耿立与你在十八号下午一同晚饭，希望你把你们的谈话内容如实以告。” “他……”杨令祥勉强动了动被朝反向撅过了头的左手拇指，一阵剧痛，痛过之后清醒了，说：“他之前，被人点了，伤很重，差点没有捞回来，神神叨叨说自己要被搞了，要我帮他……他说的帮我没兴趣，他的事儿再翻开都是天大的，我撑不住，委婉拒绝了……他也没说狠话，只要我考虑考虑，说之后会再来找我……我进来之前是没有来找我的，这两天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查……” —— “查杨令祥家和公司，最近两天有没有过来人……”黄安霞转头吩咐小陈，小陈那边点头后说：“机场出来之后的车子查到了，最后停在一栋写字楼底下。写字楼是杨令祥之前爆雷破产了的共享电动车公司。” “和谁接触了？” “暂时不知道，那栋楼是独栋四层，他们公司破产之后就空置了。不过，楼的产权是登记在薛鹤子名下的。”小陈说完之后请示要不要给佟响发。 “发给他。问他的位置。”黄安霞说完之后问胡队：“佟响说的那些人都监控到位了吗？”胡队说：“是，下一个请谁？” “全部同时开审。”黄安霞说：“薛鹤子的房子，耿立去了，谁告诉他去这里的？去这里见谁？干什么？” 胡队接上，“我马上派人过去……” 那边小陈过来回话，“佟响没有说他的位置，静默了。” “根据这小子的前科，我觉得他应该是想抢在我们前边把人找到，到时候嫌犯是不是整块儿的都不知道……”胡队说完还没心没肺笑了笑，“如果把小杨总弄走的也是耿立，我觉得我们怕是见不到活人了” “那不行……动作快点，不能让那小子跑在前头了……”黄安霞问了另外一边，“小虞那边摸排的情况怎么样了？” 立刻有人回话说：“能确认给小虞留言的是耿立手下的阿虎，也查到约的地方是虎头酒吧……进去酒吧里面后的情况还在摸。” —— “好久不见，耿爷。”杨以岳踏上二楼后，看见伸着双手在一个只亮了一半的长方体电烤炉上烤熟的耿立，淡定开口，“不知道耿爷今天把我请过来有什么指教……” 耿立搓搓手，站起身来。 杨以岳看见他的手指头缺了几节，想必是上一次佟响的杰作。 “不好意思了，小杨总。”咬着烟头的耿立朝杨以岳走过来，到跟前蹲下了，抬头看着杨以岳，忽然眼里就有了笑容，说：“今儿看着你，我想起来了……你是大杨总那个画画的小婆子生的对不对？” “耿爷对我家很了解，真是荣幸。” “不客气……我跟你大伯关系好的那时候常到他家做客的，你们杨家的事儿听了不少……那时候你爸还没站稳脚跟呢，你们家上一代的那几个叔伯可不好相处……”耿立说起当年还是有兴致的，“你小时候被绑过一回对吧？” 杨以岳抬眼望着他，丹凤眼目光清冷，缓声道：“不会也是耿爷出手的吧？这么有缘分……” “是我手下的人。”耿立回得很干脆，“那时候没想到成才的是你，派的人捧得是你大哥，你知道我们这一行也讲究一个广结善缘，捧得起人家才敢用你……给小杨总道个歉。” “今天结善缘吗？”杨以岳感觉到自己被捆在一起的手有些发抖，咬了一口自己的唇，在疼痛里稳住了语调。 “今儿不结了，您都到这儿了，我也不好反悔。”耿立笑了，指指挨着电烤炉旁边的破沙发，“那儿暖和，您先坐坐，我先办我自己的紧要事儿。”身后的人推着杨以岳往破沙发去，杨以岳脚下慢了一拍就被推倒了下去，跌一跤再起来，被拖着扔进了破沙发里。 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人被弄了上来，带他们来的那两个人，一个人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一个抓住那人的脸，把他脸上的头发弄开，矿泉水浇上去，又是两巴掌把那人弄出了声响…… “虞三儿……醒了没？”耿立走到那人更前，抬脚尖勾起那人的脸。 上有灯光，前有烤火炉的强光，杨以岳看清楚了，那个腿上受了重伤的人是在蔺长青目前见过的虞安纲警官，他是跟在耿立身边的卧底。 杨以岳闭上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的是听耿立的口气，他绑了自己并不是查到了佟响搞他；不好的是自己和虞警官见过……虞警官知道佟响搞耿立的底细。 “耿爷……耿爷，我错了，真错了，拿走的东西卖的钱我翻倍补上……”虞三儿连耿立在哪个方向都没有看清楚就开始认错，要不是腿上一个血窟窿，他是要挣扎着起来跪下的模样。 “三儿啊，咱们不说这个事情啊……你跟着我也这么些年了，散伙了拿点东西换钱，没什么……”耿立拍拍虞三儿的脸，捏着他的下颌说：“钦巴那条老狗说我受伤之后你鬼鬼祟祟去了保险库好几次……” “耿爷，我去了、去了……我就是想踅摸点儿值钱的，耿爷，真的……我这胆子能有什么坏心思……”虞三儿抱住了耿立的手，“钦巴的话您可不能信，他跟我不对付啊……” “是么……可钦巴说怪就怪在你啥都没拿，象牙雕、佛头、金件你一样都没拿，在里头到处看，钦巴说他觉得你是在看有什么痕迹能消灭就消灭了……他说对我下手的是你！” “绝对不是……耿爷你叫他出来跟我对质……钦巴他才有问题，明明就在保险库的，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看见？不可能……他才是有问题的……”虞三儿语调歇斯底里起来，“耿爷，你让他出来。” “他就是不肯跟我说实话，你虎哥一着急，就给他脑袋开了一个洞……”耿立回头看一眼阿虎，“是吧？我觉得实话就只有你说了……” “耿爷，真不是我，我能有胆儿啊……”虞三儿开始哭喊了。 那阿虎听不得他的声音，一脚踩上他腿上的血窟窿，虞三儿惨叫一声后闭了嘴。 杨以岳被这突如其来的虐待吓到侧了侧身子，他咬紧了嘴没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那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耿立再问了一遍。 虞三儿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说：“偷了别的东西……粉，两包……里面的那些值钱东西我没路子销，粉我有路子啊……” “你知不知道那些粉呢是我留的纪念品，很重要的……”耿立收紧了他的手，虞三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磕磕巴巴道：“耿爷，耿爷，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耿爷，外边田里着火了，有人烧谷草……”绑杨以岳来的两人中的一个站在窗口旁边，“烧到我们墙根下边了……”那人继续说。 “哪儿来的傻子？去个人看看……”耿立说完那田里突然一排烟花冲了出来，从窗户往外看，天空被照亮的像是白昼。 这情况有点儿奇怪，也没心思审虞三儿了，耿立站起来也往窗边上去，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回头来跟阿虎对了个眼神。阿虎拖住虞三儿把他扔到和杨以岳一块儿，警告他们老实点儿，阿虎守到楼梯口去。 没一会儿，听见有人下楼，开大铁门的声音，有人出去了……然后是安静的等待。 杨以岳看着刚被扔过来的虞安纲，虞安纲也看着他。 他腿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杨以岳伸手想扯下他的腰带给他扎住，刚一伸手，虞安纲微微摇头。 杨以岳的手捏成拳头收了回去，紧紧捏住了之后再放开，有些放轻松了，杨以岳开口：“耿爷……求着跟您结个善缘行吗？不管您收了什么，我同样做到，双倍。” “小杨总还是那么豪气……”烟头扔掉，耿立不再关心窗外，转身看向杨以岳，“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回都绑您，上回我对您印象不错，就是你那个相好的来拳场打拳那回……” “我对您印象也不错，卖了我一个大面子，没让我在相好的面前丢人。”杨以岳言语淡淡却是很诚恳，“这回要怎么处理我？” “小杨总，我呢已经看开了，要做就要做一手大的，轰轰烈烈一场嘛，您呢搭上了我这停不下来的车，就下不了了……” “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如你答应的人呢？”杨以岳看着耿立的双眼，“我搭上了你的车，万一我能停呢？” “听您这话倒是比对方有气魄……他他妈的还威胁我呢……”耿立想起来都能气笑，一辈子威胁别人，到头还要被别人威胁一回。 “我哥是吧？”杨以岳笑了，“等了这么久还是让他给等到了……” “小杨总，佩服。”耿立用残缺手指的手掌拍了拍，“你哥真是个伪君子，一副文化人的模样，做事情真的……太没意思了。” “最恨我的人就是他了，你都不用佩服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杨以岳靠墙坐，目光落到电暖炉的热光上，“他威胁你的事情换成我来办，你放心吗？我可以先告诉你，我能怎么让他死。” 耿立这时候目光直直地看着杨以岳，他这一丝丝迟疑让杨以岳抓住了。 “第一，他上一次绑架我的齐全证据在我手里，没有抓他是念着有同样的爹。第二，他为了保住名声离开生意太久了，掌控杨氏生意的是我。为什么要用这一招对付我的原因也在这里，他没有能力和时间来和我在生意场上斗，我死了，他上手最快。第三，他的身家太薄，如果答应你的事情里有钱这一项，□□不能兑现。第四，他如今的董事席位是我送到他手里的。我爸看不起他做生意，他也不是我爸的对手，除非老头子死，他掌不了权。第五，除了第一点，其他的是既成事实……”杨以岳说完之后，添了一句：“耿爷，既然是最后还能被威胁的事情，一定是关心至爱，怎么选，您再想想，我不废话了……” 整个二楼一阵安静，突然又有烟花从窗外升起，烟花亮光下出去看看的那个小伙子趴在田里，面朝下，软塌塌蜷缩成一团。 阿虎叫了一声耿爷，耿立冲到窗边烟花却已经消散，再看不清了。 第93章 第九十二回 “我下去看……”阿虎看清楚了之前的景象, 和耿立说了要往楼下去。耿立叫住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枪的动作。阿虎看了之后拍拍自己的后腰，外套上微微凸显出枪的形状。 杨以岳的心收紧起来, 目光随着阿虎的身影一直往楼下去，直到他走过楼梯间，墙壁遮挡了杨以岳的目光。 —— 阿虎走地很慢, 刚才他看见躺在田里的是勇娃, 飞机是和他一起受在下面的，却没有听到动静，他不能确定飞机是不是也已经被收拾掉了…… 从院子进入楼房门厅的感应灯忽然亮了, 一个身影往门口左边晃过……阿虎瞬间拔出枪朝门口过去，一脚踹开大门, □□指着左边, 一个人在地上扭动，呜呜两声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那人鼓大了眼睛, 被塞了一把和着稻草的泥土在嘴里，这时候摇起头来看着别有些乡土气息。紧张的气氛就被飞机这模样给消磨掉落了, 阿虎上手刚刚往下垂了枪口, 一条细线从侧边窜出来, 由上头系着的石块在阿虎手上转了一圈，精准落回一双大手里, 那双手捏着细绳的两边, 使劲往回收，阿虎手中的枪禁不住尼龙绳的收套脱手出去…… 那把枪在空中画了个弧线, 最终落在了厅门前边。 扑过去捡枪却正好把脖子露了出来, 再被那人放出来的尼龙绳给套住了, 一收紧便只想伸手拉住线，什么动作也没有了。那人手中花样真是多，绿色四股绞成尼龙绳随用随放，这时候是连手带脖子被死死套在了一起…… 到这种要命的时候，阿虎甚至还没有看清楚这他妈到底是哪路神仙。 膝弯上剧痛，阿虎跪了下来，接着是胸口、肩胛，一拳头由下巴往上打过来时，阿虎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死了，甚至听见了清脆的颔骨错位声…… 阿虎倒地的时候门厅前的感应灯又亮起来，他只看见一双脚从自己头上跨过，走到还在呜呜的飞机跟前，一个飞踢，清净了…… 支撑不住昏过去之前，阿虎看见那人弯腰捡起了枪，手段熟练卸下弹夹看了看，那人正要回头的时候感应灯灭了……阿虎的意识也灭了。 —— “虎头酒吧嗑药、喝醉的那几个清醒了，说虞三儿被阿虎带走的，一辆银色的破面包车……我们把环湖路上监控调查出来的面包车让他们对比，说是同一辆，车头保险杠全是烂的，壳子已经起锈，从窗玻璃上遮光贴纸破烂的形状，有人能够肯定是同一辆……”小陈一口气说完后看着胡队和黄厅。 胡队接起了话头，“也就是说小虞和小杨总很有可能在一块儿……排查那辆车。” “不，查车太慢了，查佟响……环湖路回来的人说那小子骑的是摩托？”黄安霞换了一个思路。 “对。”小陈把监控片断调出来给他们二人看，“这是从半岛别墅出去时候的影像……” 视频上有过减速带时候比较慢的影像，车型能够被确定。 “两边下手，查面包车和这辆摩托的去向。”黄安霞拧开手上的矿泉水瓶子，喝掉一大口，“紧急提审得到的信息综合分析看的出来耿立一心要找刺杀他的人然后跑路，这帮子人用他的时候倒是不客气，现在耿立要请他们帮忙，一个也没有松口，耿立受的刺激挺大。” “所以挨个动手了。我们去的时候林建勇的儿子正在打包准备跑外省避风头，他听说王科勋还在医院里，想到之前自己压根就没打算见耿干爹，就怕了。”胡队觉得这也挺省心的，这个事情就好像有耿立在前边带路，领着他们去挨个敲门领人。如果不是小虞和杨以岳被绑走了，就这样慢慢盯住了收网也不错。 “所以我怕他鱼死网破把小虞、以岳他们顺带拖下去……”黄安霞最怕的是这个，这里面除了自己人，还有佟响这个定时炸弹，他既然之前敢私自动手，今天也不会有善罢甘休。人要抓，但是不能脏了干净的手，也不能搭上额外的人…… 一想到这些，黄安霞很想把静默了的佟响拖出来一顿暴揍。 —— 杨以岳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耿立也听见了，他立刻挪到与楼梯间相连的墙壁边上，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句：“阿虎？” 那边立刻来了回答，“耿爷，阿虎累了，歇着呢，有事儿您吩咐……” 佟响的声音带着些轻佻，它响起来的时候杨以岳眼泪忍不住往外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他来救自己的，怎么就哭了？杨以岳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想明白，他看见耿立从后腰上掏出了枪，双手握着往墙壁尽头的门口处挪动…… “你是谁？”耿立回问。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我呀，早前到您拳场找过活儿的，你还夸我打得好呢……真忘了？那没关系……”这几句话音里带着笑，听得人觉得如沐春风，“再认识认识不就好了……” “站住……”耿立的话陡然严厉。 “不然您就开枪了，对吧？”佟响没有闭嘴，“别呀，咱们好歹还是有过交情的，我觉得咱们当时很和谐嘛，您也挺喜欢我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杨以岳没有听见脚步声，想着他应该是听了耿立的话没动了。 杨以岳看着耿立手中的枪，手指发抖，猛地张开嘴，还没有说出一个字被一只手给捂住了，杨以岳顺着手看过去，是虞警官，他瞪着杨以岳摇头，手上用力捏着杨以岳的脸叫他趴下来…… 动作极其缓慢的顺着虞安纲的指示趴下来，两人挨得很近，虞安纲的声音很是虚弱的，“躲到沙发后边去……我们俩的主要任务是保命……” “他不知道有枪……”杨以岳几乎是贴着虞安纲的耳朵说这话。 “他知道……你想想阿虎……”虞安纲说话的力气快没了，推一把杨以岳，叫他在往沙发后扭一扭，心中却还有精神想这个小杨总刚才那么聪明和耿立周旋，这时候却想不到来人能上来肯定已经收拾掉了刚才下去的阿虎，阿虎也是有枪的，不然自己的腿上也不会有个窟窿，这叫什么？关心则乱对不对…… 杨以岳有些冷静了下来，一寸一寸扭着身子往破沙发后边挪，还要用捆着的手拽一条腿根本使不上力的虞安纲，真是艰难的时候，听见佟响又说话了。 “耿爷，咱爷俩不用这么生分，真的，我就是来带我家小杨总走的，您琢磨、琢磨，咱们之间也没什么仇怨，你绑小杨总收了人家什么好处，咱们也能给的，说不定咱们小杨总还给你翻倍呢……您总要说出来啊，您不说出来，咱们也没法谈……”这些话佟响说的又大声又快生怕谁给他打断了似的。 耿立被他这么高频的话语刺激到了抬手朝着楼梯下来了一枪，“闭嘴……是你小子，胆色不错……” 子弹出膛的声音让杨以岳身子一僵，拼命竖起耳朵听动静。 “别着急啊……我才说了个开头您就慌了，这怎么能谈下去？您别慌，真的，耿爷，我就一个人来的，谁都没告诉，你有什么慌的？还有啊，我都看见了，您下边的气瓶能用的都用上了，梁柱下、四方里都放得挺好，这一炸起来，神仙难救，这么稳当的布置，稳坐钓鱼台啊……” 兴许是听了太多佟响的废话，耿立帮他找了重点，“要是不让你接走小杨总呢？” “瞧您说的这话，凡事都好商量，又不是我家小杨总不帮你，不帮你的那群龟孙一个都跑不掉，警察正抓呢，您之前不也给警察带路么？” 佟响说这最后一句，气息上有变化，虽然是声音大掩盖了一下，杨以岳还是听见了……他不在楼梯间了？！ “警察也抓我，你带人来了吧？”耿立朝着楼梯间缓缓侧身过去，“咱们废话……啊！！”话没说完的耿立突然脚下一软，紧跟着往墙壁那头转身躲过去，“你废话那么多就是为了从三楼下来，也不怕被摔死！” 杨以岳和虞安纲抬头瞧见个身影从他们身后的窗户钻进来，落地之后把刚才耿立坐过的破沙发拖了过来，堆在他们二人藏身的地方前边。 和佟响的目光对上，杨以岳眼泪更是绷不住，簌簌往下掉，佟响这没良心的单是笑一下就往前边去，站在了刚才耿立站的地方，“耿爷，不好意思啊，这五四式太久没碰，有点儿手生，打到您腿上了真不好意……您放心，这一枪我打准……” “不行……佟响你不能杀他……”杨以岳已经在佟响身后不远了，放出了声音吼道，“耿爷，善缘要结的……” 回应杨以岳的是接连三声枪响，杨以岳条件反射趴到了地上，而那边的枪手佟响，三枪击完已经回来靠着墙壁了，还朝这边看着杨以岳。 被他的快动作惊到已经不能说话的杨以岳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魂，对着佟响骂了脏话，“佟响，我草你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 “找到了……”小陈的声音很急切。 “哪儿？”回应他的黄安霞和胡队更急切。 “他在三台子第一七八号烟花爆竹准销点买了烟花，往三台子西南边的坨坨山去了，老板说他的车可飒，因此他去的方向记得清清楚楚……” “走！”黄安霞一分钟都不愿意等，要带着人走，被胡队摁住，“师父，是我走，您得在这儿儿坐镇。” “……”不爽的话黄安霞硬吞了下去，拍了拍胡队的背，“带回来，把人都带回来……” “知道。”胡队明白黄安霞的意思，请她安心后带人出发。 —— 杨以翰的车开出去没多久，就停在了一栋黑灯瞎火的写字楼前。这栋写字楼统共四层，楼身上的灯牌写着什么共享汽车的字眼儿，已经不太齐全。 蒲新元远远盯着，正以为要打持久站的时候，从那栋写字楼底下开出来一辆不打眼的金杯车，到杨以翰身边就停了。 那样杨以翰从自己车里下来，上了这辆车。车子车灯雪亮，原地调头往东边去。蒲新元立即跟上，并把消息给了佟响。 —— “小杨总……”耿立低头，看到手法利落替自己包扎伤口的杨以岳，很有兴趣似地问：“你喜欢男人的话一定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留个后吧？” “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都是多余的，自然没有想过什么留后不留后。”杨以岳轻声回答，没有迟疑。 “真巧，我也是……”耿立是被佟响拖过来扔到这块破沙发上的，他双手被绑在身后，任两条伤腿无助又可怜的直伸着，而面上的神情可以算的上是神态自若，“可是啊咱们这种是有病……我跟你讲，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亲生的娃娃，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一眼，真的，命能心甘情愿的给他。” 被骂了有点儿没精神头的佟响和已经半死的虞安纲坐在另一块破沙发上，听见耿立问这个，稍微抬了头。 “耿爷这是亲身体验还是听别人说的？”杨以岳力道适中的捏住了重点，问法也是轻描淡写。 “以前是听别人说的，上次跟你哥见过之后，就他妈变成亲身体验了……呵呵呵……”耿立笑了出来，“二十三了，二十三……一朵花儿，就是脸宽了点儿，像我，我真是对不住她，不知道有她的存在，没让她过上好日子，还他妈都没让她脸生的窄些更美点儿……畜生爹啊我真是……当然，你哥更畜生点儿，他拿这事儿威胁我。我跑这一圈已经把人得罪光了，现在都巴不得我死，要是让那些王八蛋知道我有个女儿，她活不了……” 杨以岳心里清楚了，耿立发疯满世界找刺伤自己的凶手，更刺激的是遇见了杨以翰给他爆料的这个消息。 佟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杨以岳瞪了他一眼，老实巴交闭上了眼……旁边半死的虞安纲虚弱地笑笑，刚才佟响还是神勇救星，现在就这么老实了……笑得扯动了伤口，虞安纲觉得不能笑了，不然加速自己的死亡。 “出国且衣食无忧，你愿意吗？”杨以岳直接跳过确认问到点子上。 “小杨总还要结善缘？”耿立笑着问，“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 “结。”杨以岳的声音稳重坚定，“我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不善的人不值得相信。他能够年纪轻轻的时候对他的弟弟下手，毫无关系的人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也没有必要。” “我凭什么相信你？”耿立笑容消失，严肃起来，“你和你哥可是同一个种……” “他不准我弄死你，还不够让你相信他？”佟响终于插上嘴了。 杨以岳不理会他的回话，异常清晰反驳耿立的话，“种是同样的种，浇水施肥修枝的人不同，长法也不一样……” “小杨总，你好像又给了我一个选择……你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吗？”耿立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杨以岳了，不光是因为他喊住了佟响这个疯子留了自己一条命。 “死人才能保守她身份的秘密，对吧？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把我怎么样，你要留着我让杨以翰出来到你面前伸出脖子，我死不死对你来说不太重要……”说实话，要是佟响响没有这么能干把自己给救出来了，杨以岳还挺喜欢耿立这个剧本。 耿立笑一下，道：“小杨总，你特别会做生意你知道吗？” “这我最大的优点。”杨以岳依旧慢条斯理回话，“我还有个优点，就是特别懂我哥有多卑劣，我向你保证，你想的也是他想的……” 佟响低头滑开手机，老班长的信息配合小杨总上句话来阅读理解的话意思就很到位了。 第94章 第九十三回 双手举起来往后身侧躲开, 杨以岳看着佟响的眼神里还有生气的神色。 “承认错误需要几步？”佟响想着这捆手的扎带不让弄断，事情要变。 “第一，带着受伤的这个和其他的人走。第二, 枪留下。第三，枪给耿爷。”杨以岳说完，扬着下巴看佟响。 “那算了, 我还是不认了。我也挺想咬死你的……”佟响听了都被气笑, “你赌得是不是大了点？” “你哪一回赌的不大？”杨以岳丹凤眼眼角往上轻轻挑了挑，也是笑了。 “我只想把你带走，他们狗咬狗该怎么死就怎么死……其他的我全部在乎。”佟响又伸手拽过杨以岳还被捆着的手。 “我在乎。”杨以岳弯腰侧身和佟响拉锯, “我想耿爷好好的，都撕破脸了, 就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摔个粉身碎骨给听个好儿。”话说到这儿杨以岳换了看着的人, 对着耿立说：“我拿命陪着您活……您活着，他们死了, 姑娘才安定。” “你活着, 姑娘才能安定？”耿立觉出好意味来了，“我活着, 才能知道你让姑娘安定？” “这不就是最好的吗？银货两讫, 不坑不骗。不过我这么会做生意, 不会这么简单……”杨以岳那眼角带着几分阴鸷耿落下来，嘴角却是有一丝笑, 看着人心里怪害怕的, “耿爷，生意多了不愁, 您选一选, 我这单接还是不接？您随意, 想好了，就联系杨以翰，我都陪着您。” 佟响看杨以岳那模样，心思全动了起来。杨以岳这单生意把主动权丢给了耿立，要活命、要女儿安定都是他选。耿立跟杨以岳没有交情，杨以岳就拿自己留下做抵押，赌耿立选他自己。杨以岳要耿立活还有一份原因是许多案子的证据真是太难了，耿立活着就多一分机会，这其中有他关心的，还有一个特别，就是蔺长青同志的案子，这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耿立，杨以岳说过老爸的案子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恐怕就是这个了…… 这些想明白了后，佟响觉得自己脑袋瓜如果笨点儿想不到这个程度还会过得高兴一些。刚才眼见着要杀耿立，杨以岳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个疯子，现在调换过来，佟响看杨以岳觉得他也是个疯子。 对付疯子首先要让他安静下来，佟响收回和杨以岳拉扯的手，趁着杨以岳注意力在自己收回的手上，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手刀……却是看见杨以岳偏头来死盯着自己，那高高扬起的手刀一下子显得无处安放。 “我也可以把你直接扛走。”被逮住还是要交涉。 “你试试……”杨以岳简直要咬人。 “杨以岳……”佟响认认真真叫了他的名字，“不值得。” “想不清楚就滚。”杨以岳一脚踹到佟响腿上，用了十分力气，佟响却是纹丝不动。 不但不动，甚至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看了看，看完了之后，叹口气半跪下来凑到杨以岳的耳边细声说：“扎带弄断，枪要在你手里，不然免谈。” 杨以岳动了动，佟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叫他看向自己，“我听你的，你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 杨以岳看着佟响，他的目光里映着电烤炉橘黄的光，像天边热烈的火烧云，翻滚涌动，让杨以岳着了迷。 就这一瞬，捆着双手的扎带被佟响挑断，杨以岳低头看下去，一支比想象中还要沉一些的□□放到了自己的手里。 佟响的手掌温暖，握着杨以岳因为捆扎有些凉的手指，手把手教他握住枪，他动作温柔，除开手中的枪，和平时在家搂着自己撒娇毫无二致，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定是两只手，你尽管用力些握紧，后坐力大，有些震手。瞄准看这里，精度不高，往下瞄，就是说……” 说到这，佟响抬着杨以岳的手平举起来，枪口对准斜对面因为腿伤无法动弹的耿立，“小杨总，你看要打眼睛瞄鼻子比较好……当然，我的建议是打大体，也就是身体那一块儿，你看……现在是不是感觉命中的话容易多了……” 杨以岳通过瞄准看耿立，目光沉静地点点头。 佟响稍稍收紧了自己环抱他的手，感觉到片刻柔软，让人心中的不舍又增加了一些。 似乎是觉察到了佟响的不舍，杨以岳手臂微抬格开了佟响的手。 站起身来，佟响朝耿立走去，俯下身在他耳边念了几句，说完也不管耿立有什么表情，拍拍他的手，再回头看了一眼杨以岳，转而把边上的虞安纲扶起来，半托着往楼下去。 —— “轻点儿，我伤得很重……”虞安纲觉得这一摔比后面车厢那三个之前摔自己还狠，手上拉紧了安全带让自己坐得端正一点。 “你刚才怎么没力气说话？”佟响扯过虞安纲手里的安全带，“现在精神蛮好。” “我贪生怕死又想立功嘛……”虞安纲坦诚，还虚弱地笑了，“你放心，耿爷吃这套，你都不用最后去威胁他，有时候威胁得多了反而不好……” “谁说我威胁他了？”佟响看虞安纲脸色苍白，决定不要再多废话，后面车厢里那三个吚吚呜呜有声传过来，佟响说：“下山路陡，磕着、摔着几位多包涵……” 话说完轰开油门从破铁门冲了出去。 —— 半张有烧焦破洞的劣质毛毯被盖到耿立腿上，伤口被遮住，就这样看起来耿爷精气神不错。 “小杨总，这么些年和我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么耿直的我第一次见……”耿立笑着说。 “咱们不熟，本钱就得下得大一些才有诚意……再者说，我不在，我哥来了多不像话。”杨以岳退回到另一张沙发上，和耿立对坐着，这样一来，两人之间颇有些围炉夜话的气氛升起来。 “你说这话的调子跟那小子挺像。”耿立想起了被佟响算计的时候，他啰里啰嗦一顿话让自己着了道，“你不好奇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我一定要好奇？”杨以岳反问耿立，“我知不知道不重要，反正他说的话只会让您更加认真的考虑我们的生意，那就是好事……” “这么信任一个人不怕出事？” “他这样的人能出什么事儿呢？”杨以岳说完低头笑了笑，“耿爷，您的人来的着急，把我绑走仓促了些，有好些事儿我着急着办的他都办好了，还能一转眼找到这儿来把我带回家，还要怎么样才能信？有时候，信一个人才能不出事。” “你这话我第一次听，有意思。” “您还可以试一试。” 耿立未有表态，这时候，他的手机屏幕闪烁起来，杨以岳接通公放，往耿立跟前递了递。 “耿爷，我找的地方安稳吧？”杨以翰的声音在这破房子里响起，经过了电子设备的传送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安稳，杨大少爷真是感谢了。”耿立望着杨以岳，平常样子回话，“其他的事儿办的怎样了？” “转移的事很稳妥的，我的人马上就来，说好的路线，一定让你们直接到越南。”电话那头的杨以翰顿了顿，“那我的事儿怎么样？” “你到了，你的事儿自然也就到了。” 耿立刚说完这句，杨以岳挂断了电话。 “小杨总，你现在站的地方离我很近……”耿立伸手握住了杨以岳的手腕，预料中的激烈反抗一点儿没有发生，让耿立不由得抬头看向杨以岳，想知道小杨总的成色。 “近到你可以把我制服抢过枪去，开枪杀掉我，在双腿中枪的情况下逃开这里……”杨以岳另一只手从后腰上把枪拿了出来，一支手指勾住扳机处，□□做起了单摆运动，一摇一晃中，让人有些迷醉。 在杨以岳平静的陈述中耿立握住他的手的力道有增无减。 —— 手刹、脚刹并用，破面包车漂移横到村道上，堵了路，车灯发动机瞬间全灭，四下里丘陵上蔓延的果林的寂静把所有人包围住。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虞安纲惊魂未定，看了一眼这地方，通往来处的唯一车道，且是平缓的高台，再往前才是小下坡，两面是满山栽种的桃树，大冬天的枝丫光秃，在夜色里只留一重重张牙舞爪的墨黑影子，“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清场。”佟响没工夫搭理伤残，两个字打发了他，看了下手机上老班长的回信儿，仿佛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哀嚎“这他妈是我开裆裤姐妹的车，你肯定要出钱修啊，不，你得给我买一辆新的……” 捏着手机，佟响笑得可无赖了，回复道：“你那开裆裤姐妹对你真是太好了，要我是你，保不齐都脱了裤子请她上了，可你他妈还是个棒槌！修车钱、买车钱我都不出，等你们结婚车钱算红包里……不结婚那就算了。” 回复没有来，倒是远远一束车灯朝着这边过来。 虞安纲算是琢磨过来怎么回事儿了，“佟响，我觉得小杨总的法子更稳当……” “是他的法子啊，你放心，老子贤良淑德最听老公的话，一定叫他们相见。”佟响伸手解开虞安纲的安全带，“这样待会儿你下车方便……” 裤兜里摸出些东西来，虞安纲瞄一眼没看清，却看到佟响把枪掏了出来，眼睛看着前方远来的光束，看也没看取下弹夹往里推子弹。 虽然看不清楚，那熟悉的动作虞安纲还是确认了，“你给小杨总留的空枪？”取下来的子弹他这时候盲装进了第二把枪里。 “我是那种会坑亲老公的小傻白甜吗？”佟响推开车门，临着下车时，笑着伸头跟虞安纲说：“你来驾驶位妥当，待会儿劳烦虞三哥你对个口啊，放心，就耽搁一会儿功夫，你死不了……”说罢跳下车往旁边树林里去了。 虞安纲觉得自己今天能活着领军功章就他妈是个奇迹了，鼓着一口气双臂用力挪到驾驶位上，好腿儿艰难收过来，双手抱着受伤的腿骂着娘忍着痛抱了过来，坐稳之后不落忍，跟后边三个兄弟说：“安心啊，顶多再撞果园子里去，肯定不能再折腾了……” 手放到车钥匙上拧了拧，没到位提前松手，重复两回，一辆金杯车停到了跟前，大灯灯光雪白，照得虞安纲睁不开眼，“哎呀，关灯……车子打不着了，照你妹啊……” 第95章 第九十四回 那边像是听见了, 变成近光灯后有人开后边车门，下来两个人查看，还听见有人说话叮嘱小心些, 这时候后边猛地蹿上来一辆车影，一点儿刹车没收直接撞在了金杯车的后边，那金杯前头被面包车挡住, 自然撞上了面包, 车身斜了起来。 那辆新来的车往后退，引擎轰鸣声中又来了第二次，直接把金杯车的车尾撞到滑落路基, 斜坡上稳不住，直接滑到果园里去, 果园和路面落差高, 纵使驾金杯驶员轰尽了油门儿，还是不见起色……没法子, 车上的人开始下车。 有人气焰嚣张往后面肇事的车子去, 那人充满火气的言语只说了半截，刹那没有了声响。到这时候金杯车上下来的人终于觉出不对头了, 四五个人慌忙喊着有人下手, 夜色里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下了车后忽的一声枪响，听见有人倒地, 几乎是同时就有没经过事儿的哭喊我中枪了我要死了……这声音让金杯车上的人乱了阵脚, 个人顾着个人四散逃开，那哭喊的人也是倒霉, 声音最大暴露得最彻底, 哭喊声又离奇地没了。 虞安纲觉得这会儿锁紧门、抱紧头、趴在车子里最安全了, 不由得觉得佟响对自己还是挺好。 —— 丹凤眼染了笑意，抬目光看着耿立，杨以岳平静道：“耿爷，你能选的是接我的单子还是按你自己的意思办？没法子选接我哥的单子。人我已经放出去了，他想怎么做我管不着了，只说请您慎重，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猜到他说了什么？”耿立手上不自觉的松了劲儿。 “猜不到。不过，他就是个喜欢粘我的死变态，你觉得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杨以岳心疼了在院里荒草根烂泥里的手机一秒，“死乞白赖缠着我授权给他定位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他舍得我跟你在一处，必定把路给我开平了。” 耿立被杨以岳的说辞给弄笑了，手上完全松了劲儿。 “既然你问了我，那我就来猜猜。”杨以岳将枪别到后腰上，“第一种，我家死变态跟你说了下关于你女儿的事，我哥能查到的事，他自然也能，只是他不做那种龌龊事。第二种，这枪里恐怕没有子弹……” 这么说起来，走之前教自己用枪，算是又卸了子弹又吃自己豆腐……真能干啊，佟响响。 耿立轻声笑了起来，“你们俩心黑是一处的。” 杨以岳觉得这账大概率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佟响算，只是苦了虞警官，不知道要被他甩到什么鬼地方等着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住。 翻转手，一颗子弹在耿立的掌心乖巧躺着。 “真好……”杨以岳看着那颗子弹，“工具都接手了，这么说，我的单子你接了？” “我有的选么？”耿立肯定道，“你家的死变态既说了我姑娘的事儿，也给了一颗子弹，你猜错的只有没想到他为了保险两件都能干。” “长进了。”杨以岳的夸奖很敷衍。 “我替别人干了一辈子脏事儿，这一件倒是不怎么抵触……”耿立将那颗子弹在手心里转了转，“话说回来，你们履责，我履责，你们不履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坦白从宽什么的，总会让你们有麻烦。小杨总有没有异议？” “您舒心就好，我历来觉得合作方尊贵无比。”杨以岳点头。 —— 顶多五分钟后，车门被拉开，虞安纲听见佟响那小子说：“下来，车给我……” “我他妈是真受伤……”虞安纲对自己被安排得如此复杂，又上车又下车，觉得很心累了。 另一个声音说：“别怕，警察叔叔在这儿呢，保护你。”话都没说完，把虞安纲拽了下去，往一边拖。 又见着佟响塞了个人进车里，他也紧跟着上去，原先被扔在车里的阿虎、飞机三个依次被踢了下来，他才往驾驶座上去，引擎点燃灯光大亮。 灯光里看见这村道两旁新增了被捆成一串的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小腿上子弹擦伤的伤口还在淌血，听声音应该是觉得自己要死了的那位…… 这情况下虞安纲才看清楚了后边来的人，那人正熟练的把手上缴获的两把枪给拆了，还给佟响指挥倒车，“转得过，你慢点儿……” 那边佟响开着车子往破房子去，这边那人对着捆着坐一地的人说：“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小年轻，非法持枪在我国是重罪啊知不知道？带着枪还拿枪办事儿三年起步，七年打不住，伤了人没？伤了人那可就更长了。我说你们啊到时候到牢里要听管教的话，要是有生产线的监狱，还能攒点小钱，放心吧，吃得也挺好，就是超市里头的东西贵了点还临期……” 听他这絮絮叨叨的话，虞安纲觉得这回自己应该能安心闭眼了，连军功章都不香了，只想闭眼睡一会儿。 —— 被拽下车的杨以翰终于看清了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是佟响，第一句话便说：“耿立卖了我？” “这话说得多难听……耿爷那是和我们交情多一些，大哥您自己撞上来的……”蹲下来解开杨以翰脚上的尼龙绳，扶起来关心道：“捆得紧了些，走头两步应该有点儿麻，您走慢些。” “你什么意思？”杨以翰看佟响的表情有点儿难以置信，“你要放我走？” “那不然呢？往前走，院门没有关，进去了就上楼，耿爷和小杨总等你呢……”佟响给他指了指道。 “我被你们埋伏了还去找你们，我疯了么？”杨以翰跌跌撞撞开步，往他们一路来处去。 佟响举起枪来，“或者我打断你的腿，拖上去？”说话的同时开了枪，子弹在杨以翰脚边触地，闷闷的声音在夜色里很有冲击力，“大哥，好好走……走进去好好说比在这儿让我为难好。真的。” 杨以翰吓软了的腿，往大门方向挪了一步，佟响的鼓励来的及时，他终于一步一步往大门走去。 —— 楼梯上的脚步声比较拖沓，每走一步都很艰辛一般。在杨以岳的耐心就要耗尽的时候，杨以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梯口。 “大哥好……”杨以岳异常客气地开了口，目光看向杨以翰身后，没有人影，看来怕讨债的人不打算这么早出来。 “以岳，你在这里真好……”杨以翰捡起了教授的斯文儒雅。 “我把话说完整，应该是我还活着在这儿真好。”杨以岳主动把话补全，看着杨以翰说：“我们兄弟之间，有些话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找个机会说开，我觉得今天就不错，大哥你觉得呢？” “是大哥糊涂……” 这话来的太快，快到耿立也皱了眉头。 “你原谅大哥……”杨以翰说着跪下了一只腿，“我现在想明白了，其实都是爸的手段而已，钓着你又钓着我，让我们兄弟为了争而任他拿捏……是哥哥糊涂……”最后这一句深情凝重，伴随着双腿跪下，特别的令人动容。 耿立看向杨以岳，“这事儿你没料到这样的？” “实属难以预料。”杨以岳起身，“大哥，你把话说得这样感人，我要是不给你机会就太不近人情了是不是？”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太过分了……你要怎么报仇都可以，是哥哥错了……”杨以翰声泪俱下，这一句抬起头来，眼泪是真的留到了腮边。 “好，你这句我听懂了。”杨以岳走到靠近耿立的地方，递给他自己手里的枪，“我的意思就是你打算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楼梯口这时候进来了怕讨债的人。告诫自己双手握枪，他自己却单手握着，模样严谨中一份压迫力十足的帅气。 唯一的一颗子弹被推上膛，耿立举起来对准跪在地上的杨以翰，说：“杨大少爷，你的要求是小杨总死，现在他的要求也一样。我呢，托你的福远远见了一面女儿，这件事儿就谢谢了。我想了想，她的生活中还真不能有你这样的人在，这儿算是我对不住你……总之，安心走吧……” “他们是利用你而已，利用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耿爷，你想清楚……” “清楚的，我这一辈子都在被人利用，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利用我来干脏事、烂事，我这个烂泥里的人从你们手里拿好处，我被利用，你们也被利用，大家利用来利用去，无非就是一种恶臭的活法，我早该看透的，但是手上杀孽太重，回不了头……”耿立说完笑了起来，“这双脏手，到最后能为我姑娘挣个安定，值了……” 耿立开枪。 杨以翰却在这时候突然扑过来，子弹穿过他的肩膀，他依旧扑倒了耿立，耿立腿伤，没法推开他，杨以翰一把抢走了耿立手中的枪，爬起来在墙上撞了一下，忍着痛，往楼下去。 杨以岳死死的盯着佟响，佟响手中的枪没有扣动，他深深看了一眼杨以岳，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枪口指着仓皇中跌跤也不在乎的杨以翰下楼。 把耿立拖到沙发上，杨以岳拽住他的手将他背起来。 “小杨总，不好意思……这活儿没有做利索。” “没事儿，我带你走……”杨以岳背起耿立跟在佟响身后往楼下走。 —— 蒲新元又按着人头数了一次，“八个在外边捆着，还有一个在树下躺着，他腿上有伤……”抬手带着警察同志往果园里树下去，“我给他扎了大腿根部止血，现在有点儿昏迷，要先送他走，失血多……” “胡队，是小虞……”那先冲下去的人里有人喊，紧接着又冲了几个下去，没一会儿把人抬了上来。 蒲新元觉得挺好，佟响同志的任务完成了，自己就应该走起来，可石瑶瑶的车，引擎盖都翘起来了…… 佟响那货说的是什么鬼？石瑶瑶对自己好，那是讲哥们义气，就像自己对佟响好一样，命换的交情，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哈哈哈……狗日的佟响就是不想给自己介绍对象。 怎么办？明天又要进去……唉，算了，算了，把工资卡交给石瑶瑶吧…… “这位同志，你先别走……他们说你也是警察，哪个部分的？” 刚摸到车门的蒲新元郁闷，“青州监狱，警号0037219……”做好事不留名，留警号总行了吧…… 刚想完这些不着调，就远处火光冲天，紧跟着一声巨响炸起，在丘陵小山中四处回荡。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卡到这里特别想打我了哈哈哈…… 去做个核酸回来继续； 祈祷今天系统不崩能够快去快回； 爱你们笔芯 第96章 第九十五回 “把我压死, 你们俩这一夜的活儿就白干了……”耿立啃了一嘴泥，说完之后继续呸了两下，只是力道不如说话之前那两声猛烈。 耿立垫底, 杨以岳压住他左半身，佟响殿后把他们俩都压在下边。 “您要是再说慢一句，咱们仨一起白干……”佟响侧身爬起来, 手上死死压住耿立握枪的手。 杨以岳也爬起来, 拽住耿立的手膀子把他托起来，大难不死之后他没有这两个能耐，还能说得出俏皮话。 配合的松开手, 放掉了枪，耿立任由他们俩把自己往院子外边拖行。 刚刚出院门, 那栋破楼房的三楼、二楼往下倒去, 又引发了几声小小的爆炸……杨以岳不由自主抖了抖身体，肩膀被佟响搂住, 狂跳的心有了平复的趋势…… 身后的道路上来了人和车, 耿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警车, 笑道：“小杨总, 事儿我办妥了……” “你女儿的事儿, 安心。”杨以岳回应。 “佟小子，我欠你什么？”耿立看着佟响慢慢说道：“为什么又留了我一命？” “你我之间的事儿, 扯平。”佟响早已经站了起来, 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耿立，衰弱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干的那些事儿想要不欠谁, 怎么办你自己知道……” 眼不眨看着佟响说话的杨以岳握紧了他的手,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杨以岳另一手搂住佟响的腰，再忍不住浑身抖起来。 —— 警车后排杨以岳被佟响紧紧搂住，佟响的下巴在他头上摩挲了一下，带着笑意问：“还以为你没带怕的……” “别把你脸上的泥弄到我头发上了……”杨以岳在他怀里蹭，顺便躲开，“我想睡了，别闹。” “你还睡得着？别的事儿你不问问？”佟响嘴上说着不要他睡觉的话，手上却是换了个姿势，让他在自己怀里上的更舒服些。 “你要我问什么事儿？”杨以岳十分顺从的靠了上去，也顺从他的意愿问了一句。 “你不问问以超哥哥分家的事儿？”手臂枕在杨以岳脖子下边，“要不你枕我腿上，收收腿可以躺着。” “怎么样了？”都愿意给自己当肉枕头，杨以岳就要顺着他了。 “我跟莫格讲好了，让她去，然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咱们自己的员工呢还得付工钱，干脆就联系了经侦的同志，也就是说，咱们莫格同志带着一帮经侦的警察同志帮大哥分家去了……”佟响觉得这次作战行动中的最亮的一笔应当是此处。 果不其然，听见了杨以岳的笑声。 “这笑是什么意思？”佟响低头问他，像个非要表扬的小朋友。 “佟先生智谋策略非常人……”杨以岳睁开了眼睛，笑意满溢，单单看着佟响，脸是花的，头发是乱的，甚至衣领子上都还有泥点子，车门外边人来人往、喧嚣异常，杨以岳却觉得他看起来这么好…… 伸手往他后脖颈后去，轻轻的碰触，力道往下，微抬了头送上自己的唇…… “我做好事儿的为什么要上车啊？”蒲新元嘴上嚷嚷着还是拉开了车门，看一眼里头未遂的接吻场景，把车门一推，轻关上，“你们继续……” 一把把杨以岳按进怀里捂住，佟响白眼翻上了天，“你现在是逃跑都不利索了么？搁以前你可不这样……” 车门嗖一声被拉开，蒲新元不要脸道：“老子车不能白撞了……滚过去点儿，咱们来说道说道我的见义勇为，嘉奖给我弄一个！”说着他还真就坐了进来。 佟响不爽到了极点，抬脚踹蒲新元，蒲新元哪儿会示弱，两条狗在狭小的警车后排又打了起来…… 杨以岳也不要枕着佟响睡了，往边上躲去，头靠在车窗上近距离笑看「两条狗打架」。 —— 新年假期一过，学院路就恢复往日的热闹。今年天气也好，太阳天天出来，照得人心儿暖洋洋。 把新到的花拆包，佟响觉得应该找个帮手来，听见厨房响动最大，朝厨房走去。撩开出将入相的帘子，看见一手锅盖一手锅铲的杨以岳超严肃看着锅里的油，佟如意站在另一头手里端着要下锅的菜，也是聚精会神。 佟响还没笑出来，只听见那边佟如意说：“油泡泡没了，就是现在！” 话音一落但见着杨以岳从她手里拿过菜筐，反手全部倒进锅里，滋啦噼啪的声音从锅里传来，好像嫌弃不够热闹，他们两个还要叫两声…… 忍不住出手的佟响一手捏过了杨以岳手里的锅铲，扭屁股撞开他，吩咐道：“锅盖放好，你俩弄花去……” “给他把围裙围上。”佟如意看见有人来接班，高兴地递过围裙。 杨以岳从身后给佟响围上荷叶边花围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在他腰后，觉得好看，顺手还整理了一番。 “下午黄厅说见个面。”佟响偏头看了看杨以岳，“你陪我。” “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杨以岳拒绝，倒不是没良心，这个会面是杨以岳请黄厅帮忙要来的，他说过，要给蔺长青同志的事情一定会给佟响一个交代，这种时候，自己去也许不合适。 酱油以一种极细的流量绕着锅淋到了菜上，利落翻炒几下后，菜上了色，佟响转身看着杨以岳，做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就不能去给我擦擦眼泪？还有，我怕我到时候情绪太激动开不了车，那怎么回来给你们做完饭？尤其是你们做个饭这样的艰难……” 杨以岳笑着退了半步，“你不给佟妈说这事儿？” “不给她说。以后……最后了说。”佟响转身看了看锅里菜的成色，“吃酸口么？我可以多放点儿醋。” “好。”杨以岳回了话，拦腰抱住佟响，将头靠在他的背心上。 —— “我以为可以是省厅大楼以外的地方……”佟响进了黄安霞的办公室就开始嘴碎，“您没有经费支撑，钱我来出。” 黄安霞叫小陈给他们两人倒水，特别关注是「白水」。 “茶叶也舍不得？之前回来做笔录的时候，胡队给得茶还挺好……” “他紧张，您别见怪。”杨以岳瞄一眼佟响让他闭嘴，回头同黄安霞说道，语调冷淡，无情无义。 小陈果然端着两杯白水送过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甚是贴心地说：“四十五分钟左右。” 黄安霞起身，“你俩慢慢看，我们在外面。” 电脑屏幕被小陈抬起来，服务周到之后小陈跟着黄安霞出办公室，顺便关上了门。 求而不得的真相就在眼前，看一眼杨以岳，佟响伸手摁下了播放。 —— 视频中的审讯是在病房进行的，光线很好，看得出来窗外是个好天气。 耿立躺在病床上，气色还行。病床对面是符合规定的审讯和书记。 “林建勇和蔺长青是我们□□那块儿的负责片警，一开始□□要出粉的时候，他们盯得很紧。杨令祥着急，叫我赶紧想办法。那个蔺长青是部队转业的，一根筋不好弄，就转向林建勇了。 “林建勇是穷地方出来的警校生，没见过什么世面，弄了个聪明的女人去搞他。林建勇睡的那女的是我安排的，江湖上混了许久的很聪明，前前后后有三个多月，把林建勇套牢了。一开始的时候，林建勇不敢松口，后来他家里老头子生病，来这边治病，他没有钱，杨令祥送去了，这儿就松了口，出粉的事情就有眉目了…… “蔺长青却是很厉害，察觉到了林建勇有问题，三番两次试探了林建勇，林建勇最后一回露了怯，我们就猜蔺长青知道了…… “这事情来得比较急，就想快点儿做了。胡成方那小子已经欠了很多粉钱，他那天又来，就定下了拿他做替死鬼。那天下午下大雨，林建勇提前得了信儿的，这边接警说的地方他知道，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接口躲开的，总之，把吸嗨的胡成方弄出去见到的的确只有蔺长青一个人。 “这小子平时受蔺长青照顾挺多的，吸嗨了看见蔺长青就跑，他那样子蔺长青一看就知道吸嗨了，肯定不会放心，他跟着来就是我们最希望的事情…… “交手之后蔺长青就认出我了，我也慌了，当时是有些怕，因为听林建勇说蔺长青身手很好是一回事，真的交手又是另一回事，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结果，胡成方那小子吸嗨了不知道看见什么，对着我们两个不要命冲，我觉得他麻烦，想给他一刀弄边上去。结果，蔺长青要保护他…… “雨那么大，胡成方又是吸嗨了不好控制，要保护他又要对付我，蔺长青很快就有了破绽…… “□□捅的腹部……七刀。“胡成方是我打晕过去的，我一开始以为他会死掉，毕竟给他吸得很多，没想到他被救回来了。一开始还害怕，已经准备跑路了，结果林建勇那边说胡成方直接承认是自己杀了蔺长青，也不知道他当时吸嗨了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反正他承认了，哭着喊着要给蔺长青赔命，我就稍微放了心，回乡下躲过了风头再回来的…… “林建勇帮我们盯着之后，出粉就顺利多了……后来□□不行了，有了其他的新品，杨令祥却说不干了，他的兄弟上大学回来了，家里那边有正经生意，他要洗手转白。林建勇也的确是个当官的人才，挣的钱给自己铺了路，那些年升官也快，我一想，这生意的确掉脑袋太容易，就借着这二位的光也退了出来……” …… 杨以岳一直是面无表情听着视频中耿立的陈述的，这时候却忽然动了神色。 仿佛知晓了他的想法，佟响拍拍他的手，两人互相看一眼。 “待会儿陪我走一趟……”杨以岳说。 “嗯。”佟响点头。 卡点似的，这边刚刚播放完毕，那边门被推开。 —— 这次不但是上好的竹叶青，还有桂花糕被放到他们二人跟前。 黄安霞把糕点盘子推到佟响面前，佟响拿起一块毫不客气吃了一口，笑眯眯看着黄安霞，表示了好吃之后，说：“没有意见。我妈从头到尾不知道这些事，她对于我爸殉职这件事情比我接受度高，我不想再让她去回忆这些事情。说句不孝顺的话，她夕阳红找老头都不能是警察退休的。” “好。”佟响的过于乖巧让黄安霞感受到了他的善解人意，便过到下一个问题：“你告诉了耿立是你刺杀的他？” “是，当时要交换虞警官出来，我怕他伤害小杨总，对他说了，让他掂量好再做行动，算是威胁。” “你就直说了这个？别的没有了？要知道，杨以翰的死从动机上来说你们比他的动机更大……” “他和杨以翰的买卖没有说好，要我拿杨以翰换小杨总，我能不同意？送过去了之后，说几句不投机就打起来的时候我们也很惶恐。特别是最后下楼的时候，耿立先杀了杨以翰，再打爆了他先埋伏好的煤气瓶，我们才反应过来他要同归于尽……”佟响说地非常自然，“我拖着小杨总走的，小杨总还要带上他……黄厅，为了换出虞警官、为了留耿立这个活口，我们小杨总自己命都不要了……要是说动机的话，我是真想耿立就死了。” 黄安霞看向杨以岳，杨以岳亦是目光坦诚着和她四目相对，“他们之间确实应该有交易，我知道的就是我哥想要我死，可我哥看见我好好的，还让佟响逮过来交换我，肯定就翻脸了，为什么相互杀了起来，最终的原因真的不知道，我们也是死里逃生……” 一个算无遗策的说他不知道，一个有勇有谋的也说他不知道，笑了笑，黄安霞说：“都不知道？” 这话应该有两层意思，对面那两个应该都听懂了，双双点头，“真的都不知道。” “好。”黄安霞伸手拿了一个桂花糕，咬之前说：“去看看你爸，他涉及帮助你大伯把毒品贩卖的钱洗干净了，金额很大。最好不要让杨氏集团的这些事情波及运行良好的企业。” 杨以岳点点头，也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对着黄安霞举了举，“很好吃，谢谢。” 第97章 第九十六回 “谭明波、颜回盛、四叔会退出集团独立门户。三姑父的公司同玉尚家纺合并, 他累了想退休，应该还会和三姑进行离婚的财产分割。余扬商行和其他五家商行会在银监的监督下进行合并，如果没有意外最终会挂牌锦城商业银行。隆太、科敬两间公司胡老爷子愿意接手, 价格合适，谈妥了。玉水源、玉泉源两座水厂并入国属锦城自来水厂……” 杨以岳拒绝了莫格的解说，资料也没有拿, PPT也没有翻, 目不转睛看着杨令祺把整个杨氏集团接下来的动作一一告诉他。 杨令祺坐在会议桌末尾那一头，和杨以岳隔着整个桌子，大概是他第一次坐在这个位子上, 整个人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自在。 “文君酿酒业连续亏损八年，我妈和她的朋友们收购后会彻底放弃目前的高奢路线, 走外公坚持的平价酒路线。我妈说了, 从她手上丢的，也要从她手上回到卓家手里, 她让我给你说一声, 酒厂回来了，她和你之间所有的恩怨都了了……”杨以岳说得极其平静, 仿佛卓伊和杨令祺生下的自己与这些毫无关系, “另外, 婉姨说会等你，你不曾辜负她, 她自然也不会辜负你。” “好……”从杨以岳说到卓伊会收购文君酿, 杨令祺就动了神色，到最后陆君婉说要等自己, 杨令祺终于长叹一声, 带着的却是一个「好」字。 这个「好」字是给杨以岳的降书, 那一声叹息是给他自己的终结。 “以岳，爸爸……不是一个好爸爸，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看着面上没有半丝丝表情的杨以岳，杨令祺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知道。” 杨以岳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自己的出身是杨令祺需要一条先进的灌装线，且不愿意自己花功夫和力气去研发；自己被绑架是杨令祺需要有一个事情能够成为压垮付家的的最后一根稻草，且不愿意踏踏实实去组建一个令人信服的建筑公司，只想直接摘桃子。 他的身不由己多了去了。还有明知道大伯手上的钱来自于毒品，依旧睁只眼闭只眼用得顺手，是因为杨令祺需要这些钱做本钱做出业绩，才能在集体团里力压众人一头；还有明知道薛鹤子一直想要复婚却各种含糊其辞，是因为杨令祺想要离婚后薛鹤子手中分得的资产作为自己生意中的一块棋子。 说白了，杨令祺的身不由己就是自私自利，习惯于强取豪夺、直接得利。 “爸，以后走些不那么容易的路，反而走得更远一些。”这句话没有在杨以岳想要说的范围中，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轻飘飘地就说了出来。杨以岳自己先是有些后悔，而后又释然了起来。毕竟，今日往后，自己与他也算有了一个了解，该说出来的话，没有必要让自己哽在喉头。 撑着桌沿起身，杨令祺再看了一眼杨以岳，像是把他说的话琢磨清楚了，点了点头，在不说什么，往会议室外边去。 侦办他的案子的警察正在门口等着他。 杨令祺知道警察正等着他，走出去后，顺手关上了门。 —— 莫格看着半天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的杨以岳，踌躇了一下，说：“要我给佟响打个电话过来接你吗？” “我跟他约了十一点半。”杨以岳终于说了话，语调不似刚才平静无波，倒是让人听出些疲惫来。 “你需要他就不用关心那个十一点半的约定。”莫格抬手放到了杨以岳的肩膀上，弯下腰来和他视线齐平，“乖，听学姐的。” 杨以岳把手伸向新手机，莫格拍拍他的肩膀先离开，小会议室里只剩下杨以岳一个人，推开微信，佟响排在第一个，“心肝儿，我在你办公室哟，等你……”后方配图永不变色的烈焰红唇。 没忍住笑了出来。 —— “你来。” 佟响飞快地把双脚从小杨总的办公桌上放下来，看到了小杨总的呼唤，蹦跶起来冲出小杨总的办公室，往小会议室去。 路过莫格，看见她一双眼睛鼓得像铃铛，偏头表示疑问。 莫格却是答非所问，咬着牙说：“太会了……” 虽然不清楚她说的是个啥，佟响也不准备问了，办事儿要有轻重缓急，刚刚大杨总体面得被接走了，小杨总的心现在空了一块，他需要自己…… —— 佟响推开门的时候，像带着光。 杨以岳甚至有种刺眼的感觉，眨了眨眼睛。 “抱一抱……” 门都不关的佟响，老早伸出双手，话音落下转瞬人就在杨以岳身边了。只觉得肩头一紧，杨以岳整个人都被他搂进话里，还被强势摁住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没事了。小杨总，听小生一句劝，你可知这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 “谢了。是不是要叫你跛足道人才对？生搬硬套一点儿不走心……”杨以岳闭上眼睛，拉住佟响的大衣衣襟。 “你就说受不受用？”佟响不以为然。 “让我靠一靠就好……”杨以岳这句说得最是轻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进入梦乡似的。 把杨以岳搂紧了，“杨以岳，咱俩可不是什么好人，不用拿什么冠冕堂皇条款来对照自身。”佟响说着亲了亲杨以岳的鬓角，“还有……你之前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话落在我心眼儿里可不高兴了，真的，你才不是多余的，你恰好是和我这块儿合起来的，放在一块儿就是……” “完美？！”杨以岳闷声插话。 “你怎么这么心高气傲啊？对不对就要完美……来来来，佟班长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咦，什么表情？嫌弃啊？想我闭嘴啊？哎，只有小杨总的吻才能让我闭嘴……你要试试吗？”佟响眨眨眼睛，坏得很。 杨以岳迅速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往下拉，吻是没有的，一碰上就咬上了唇。 松开作孽的牙，杨以岳说：“不用吻也行。” “这是吻……就是牙口有点黑……”佟响摸着嘴唇委屈。 推开佟响，杨以岳站了起来，大步往会议室外面去。 “去哪儿啊？”看到杨以岳走得步步生风，佟响跟了上去，“我跟你说现在不能走，刚才薛鹤子就堵在楼下了，说今儿不跟你拼命对不起儿子……” “那怎么走？！”杨以岳猛地停住回头看他，他可没有兴趣和薛鹤子硬碰硬。 “我说了算？”佟响笑。 “司机、保镖都是你，难不成我说了算？我说飞出去能行吗？”杨以岳是觉得佟响的笑有问题的。 “能行。”佟响觉得杨以岳太神机妙算了，这都能猜到，拽住了他的手说：“不过咱们要先走空中通道去B座，你们这楼的直升机坪在那边……” “这钱我不出……过不了公司审计。”杨以岳被他拽着往电梯口走，旁人说「小杨总再见」都来不及回。 “今天这钱我出。”佟先生很大方的，“给你露一手，我开。” “你有驾驶证？！”杨以岳对于某个无证驾驶机动车的人很是痛恨。 “有，我家政委爸爸一开始想让我退役后去民航的……”佟响把他拖进电梯里，“我干嘛去那儿啊，女的多男的少……” “那……这是哪儿来的飞机？”杨以岳惊了，面上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卖的呀……有偿试驾。”佟响一脸理所当然，“超轻运动型直升机，人家表现好，你给买一个不？”佟姨娘上线。 “坐在里面噪音大，很吵，不要。”杨以岳直接拒绝。 佟姨娘被迫下线，迷不晕金主爸爸的姨娘有什么用？ —— “我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这个情景……嗯……没想到……成真了……”佟响有点儿激动，激动地围在身上的花围裙荷叶边都在抖动，“情敌相见修罗场……” “闭嘴。”杨以岳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手上新泡的茶拿走，转身放到了花店大木桌上。 “小杨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佟响确实忍不住笑，看着桌子对面的来人笑场没能接着说下去。 “江先生，您好，第一次到我家，有失远迎。”杨以岳拉了一把佟响，指指厨房。 “我站旁边听听，毕竟找我的……你放心，他怎么挽回我都绝不答应……我心里只有你。”佟响要是有尾巴，此时此刻应该是得意洋洋上翘着摇个不停的。 死盯着佟响微微偏了头，杨以岳的丹凤眼瞬间起了寒气，手里的修枝剪在空中挥了挥。 “你的补肾益气茶……”佟响把杨以岳的马克杯给他送到了手里，乖顺走人，虽然时不时回头看看，还是没敢不听话。 见他进了出将入相帘子里边去，杨以岳回头，一手放马克杯，一手放修枝剪，在江奕正对面坐了下来。取下手套后，面无表情道：“怎么想起他了？容我猜猜，活儿得有多不干净……” “没有不干净，就是有些麻烦，不能是我去接业务。”那边的江奕西装剪裁考究，浑身上下一股子商业精英的气质，很难看出有过军旅生涯，此时完全是一副找到家长那就好好谈公事的模样，“想要找个能完全替代我的人，他可以，恰好他之前向我司投过简历……” “这话听起来挺好，我会转告他的。能高兴许久。”杨以岳看着江奕，目光随和，“江先生，佟响这个人呢做你们公司的业务真的不合适。第一，他是个同性恋，在你们公司最大的中东市场容易被架起来烧死。第二，他是警察遗孤，你们公司的业务如此凶险，万一出了意外呢？第三……” —— 躲在出将入相帘子后竖着耳朵听的佟响快要笑出声来，小杨总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真是绝了，这是要把江奕当时写给宏安公司的一条条说明全都还回去的节奏……以牙还牙的感觉真好。 “小杨总果然是最疼自己的……”想完这些，佟响搂着自家的古董冰箱一个人傻乐起来。 —— “请启用另外更合适的人。”杨以岳淡定说完之后，看着江奕。 轻轻喝一口杯中茶，江奕起身向杨以岳伸出了手。 杨以岳大方握住。 两人友好地握手之后，江奕礼貌起身告别，“你怎么知道他是备选之一？” “我是你，也会从航展刚结束的当地找起……”杨以岳往店门走，帮江奕推开了店门，铃铛叮铃，“找的又是退役这么久的，还是最不想见的，那只能是在一堆人选中做排除法。他就算了，这个月光体重都增加了六斤，晚上说梦话也是在算计股权……不合适了。” “打搅了。”江奕听完嘴角起了一丝雅正的笑。 “不客气。”杨以岳抬手送客，依旧面无表情。 目送着江奕上了一辆白牌黑色轿车，杨以岳回头，大声道：“佟响响，这辈子别想逃开我的手掌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各位亲，只剩一章还拖了一天，原因是网课比较忙耽搁了，包涵。 这个故事最开始是想一个很矜持、端着架子放不下的人会怎样去追人？于是有了小杨总。端着架子追人，必定不是追的普通人，于是有了苏到上天下地的佟响响。 我自己写得挺高兴。 希望你们也看得高兴。 比心。 过两天番外送上。对于番外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留言告诉我。 番外之一我想写蒲新元这个棒槌你们介意吗？^_^ 下一步是响应我的资深看官同志把隔壁写了大半的《动我的男人？！》结束。 然后是柳源医生和他的叔圈顶流老宝贝，请多支持。 最后谢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