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作者:新钰阳光 文案 洛水之滨,有女南乔;紫藤浮生,归路何边…… 兄长临飞,没有赴洛水之约,为她选了所谓良配;好友晴姐姐,警告她离开相府;初恋子意,一次次将她作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夫君子隐,新婚之夜令她无所适从…… 时光流转,三十年人生,十三岁与兄诀别,十八岁遇见子意,二十岁为子隐妻,三十岁所有真相浮出水面……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她到底不可求还是不敢求…… 18年,因为《汉广》和《洛神赋》,构思了这篇文章。当时,思维入戏处女座,一时无法出戏,这篇文章算是写了草稿便放下了。时隔两年,终于修改完善。回头看,才发现,如今的果子与当初开的花相关。《我家闺蜜是个坑》里提到洛水、临江仙,这篇文章里早有了洛水、临江楼,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嘞。当然,这篇文章的人物经历不是闺蜜里洛国开国一代人的故事……只能感叹,这奇妙的缘分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乔 ┃ 配角:子隐/子意 ┃ 其它:洛水乔木/紫藤萝 一句话简介:暴风雨中安静又不平常的感情 立意:生活要讲点实际 第一章 洛水之约 洛水北岸,一酒楼临水而立,名曰临江楼,顶层名为画梦轩。 一位女子,眼无波澜,纤纤素手,轻轻拍着栏杆。广阔的江面,很远;江水翻腾的声音,很近。她仔细听着水声,一声开门声扰乱了她的思绪。 “乔儿!”来人声音温和。 她回过头,“安定侯自重,我是你嫂子!” 来人关了门,走向她:“乔儿,十年前,洛水之约,我辜负了。现在我想弥补,这儿太危险,我送你走好不好?” 十七年前,洛水南岸,乔木纷纷。 一位少女,樱唇微启,一手执着一束紫藤萝,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一朵朵紫色的、像蝴蝶一样的花儿。 她身边的男子一腿拱起,一只手臂随意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竹枝,叶梢撩着水面。 少女抬头,看着他,男子以缁撮束发,但也留了大部分头发从后脑勺起披着,直到腰处,缁撮上的长发带也随着他的头发一直延伸到他腰带处。微风吹过,男子的发带、头发微微飘起,男子微笑。 少女觉得,面前这人要是个女子,也可比洛神,她不自觉吟诵起这几天看的《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少女温婉的声音引得男子也转头看她,少女手持紫藤萝,看着江面,虽然才十三岁,但眉眼也逐渐长开,她吟着《洛神赋》,以后,她的容貌,也一定不输宓妃,只是,这样的女孩,千万不能有宓妃的结局。 “攘皓腕于神浒,采湍濑之玄芝。”少女念完一段。 “乔妹很喜欢这赋?”东临飞问。 “敬作文人之才,惧文中人之遇!”南乔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紫藤萝花瓣一片片揪下来,“兄长,你说,当今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诗人吗?” 东临飞不答,过了一会方道:“乔妹,我要离开两年,去洛水的那一边。到时候回来,正好赶上你的及笄之礼。” 南乔将手中的花瓣撒到江面,落花随着流水,飘向对岸,“如今的世道,倒是像极了《洛神赋》的时候。乱世风云起,兄长刚刚加冠,学业初成,也是该去搅弄风云了!” 东临飞起身,再扶起她,“这两年,家里劳烦你多照顾了!” 南乔点点头,“兄长放心!洛南、洛北,不过一江之隔。我和爹娘等你。” 两年后,洛南遭遇百年不遇的水灾。 洛北临江楼边的渡口,一位女子拽着要冲上船的东临飞:“临飞!你不要冲动,洛南洪水正盛,你回去,不仅救不了你的家人,你自己会没命的!” “放开我!”他一甩袖子,西玉晴摔倒,手掌蹭到沙地上,破了皮,她顾不得伤口,立刻起身再次抓住他,“你别发疯!”她听见马蹄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急着喊:“大哥,你劝劝他!” 北唐子隐下马径直走过来,声音清冷:“让他去!这样让家人生无安乐、死无尊荣的匹夫,不要也罢!” 一语,让东临飞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咬着牙,拳头狠狠插进泥土里,他自嘲:“是呀!自己死了,他们连个祭奠的人都没了!” 西玉晴放开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刚刚在沙地上蹭破了皮,在临飞白衣上留了血迹。 北唐子隐看到,脸色又冷了几分,他托着她的手:“东临飞,你平时可是个潇洒公子,今日犯浑,自己命不要,还伤了我阿妹!” 西玉晴莞尔一笑道:“大哥,我没事。你平时和临飞公子最是要好。今天,倒是两年来第一次骂他,而且两回了。” 东临飞已经起身,对二人欠身,“公子教训得是。晴姑娘,临飞失礼了!” 又过三年,临江楼旁有一古玩巷,巷子中商铺云集,尽是出售古玩、字画、金石、印章。其中,最大的一家商铺名为“潜楼”,楼中三年前来了一位女匠师,擅长鉴赏金石书画、篆刻印章。 一日,掌柜将一个锦囊交给她,南乔打开一看,一枚印章,上面刻着的字有些磨损,可是依稀辨认得出来,是“临飞之印”,南乔捂住口。两年前,洛南洪水,东家父母遇难,只有自己活了下来。她想去找兄长,他之前来信说,他已经成为显赫望族家的门客,但为了安全,没有告诉家人是谁家。南乔一人来了洛北,恰逢潜楼招伙计,她就安心在这里呆下来。东家是书香世家,自己虽然是女儿,但爹娘也把自己和兄长一样对待,让自己学习诗书礼乐,还把祖传奖赏金石书画、篆刻印章的技艺也教给了自己。南乔庆幸自己赌对了,当初留在潜楼,她想着兄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凑巧找到这里,就能和兄长团聚了。 掌柜的见她神色不对,“乔姑娘,你……” 她恢复神色,“掌柜的,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印章上的文字无人见过,你可认定。” “认得。” “那好,你把它修补好,客人明日会来取。” 这枚印章上的字是东家的上古文字,只有东家人才认得,世上叫临飞的人不止兄长一人,有一枚刻着“临飞之印”的印章也有很多。但自己手中的印章,天下只此一枚。南乔心里高兴,但她又想到,兄长当初为了护家人平安,没有告诉家人他到底做了哪家的门客,相必那家人有些身份,他家的门客也不好当。送这枚印章来的人,还不一定是兄长自己,兄长也会修补印章,他为何要送到这里来?如果是别人送来的,到底这个人和兄长是敌人还是朋友?是朋友,兄长能把这枚印章交给他,那一定关系匪浅,或许能帮自己和兄长团聚;可若是敌人,兄长的印章落到他的手中,怕是对兄长不利。南乔满怀思绪,将印章修补好,“临飞之印”四字恢复如初。她闻到一缕香味,她看向自己的腰间挂着一个紫藤萝香囊,心下有了主意。 第二日,客人来柜台上取走印章,南乔悄悄掀了前堂和后堂之间隔着的帘子。南乔是女子,掌柜看自己身世凄苦,才破例招了她为伙计,也是潜楼唯一的女匠师。潜楼是洛北最大的一家古玩商铺,来往的客人中不乏王公贵族,其中也有一些纨绔子弟。掌柜说自己有几分容貌,在外堂招呼客人,或许会有事端,便只安排自己在后堂干活,除了鉴定楼中宝物的真伪,也会修补金石书画。她知道兄长能来潜楼的机会本就渺茫,自己在后堂,遇见兄长的机会就更少,但自己不能辜负掌柜的好意,所以便听了安排。三年来,她不对前堂好奇,一直无事。今日,她忍不住看了来人,不是兄长,而是一位女子。 南乔放下帘子,踱步到后堂院子,院子中的紫藤萝开得正茂,她心下感叹,你是我最喜欢的花,你能帮我找到兄长吗? 三日后,一位男子来到潜楼,说要见一见修补印章的匠师。掌柜请他到二楼雅间落座,再又找到南乔,他担心是南乔惹了麻烦,南乔也心下紧张,不知那几片花瓣,给自己带来的是福是祸,她只得安慰掌柜说客人或许只是想单纯见见自己。 二人来到雅间,那男子看见南乔,忍着惊讶,只让她留下。待雅间只有二人,东临飞慢慢走向她,“乔妹,真的是你!” 南乔拿出怀中的手帕,“兄长!” 他抱住妹妹,只觉劫后余生。三年前,洛南的洪水持续一月才退去,他回到乔木村,这里早已成了废墟,爹、娘、乔妹都寻不到。后来,他找到了爹娘的遗体,将二老安葬。但他相信妹妹还在。 南乔在洪水来临时和父母失散,当她回到乔木村,只见父母新坟,立碑人写的是兄长和自己的名字,她就明白兄长回来过,即使兄长没有找到自己,他也相信自己还活着。一起长大的兄妹,有天然的默契。 南乔被临飞抱着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停下,她哽咽:“兄长真是,才几年不见,你就认不出来我了。” “女大十八变,我确实有些认不出来。而且,我因为太想念你,认错过人,我怕这次,又是失望。但我还是记得你喜欢紫藤萝。”他拿出那枚装着印章的锦囊,“这枚印章,天下只此一枚,上面的文字,除了我,世上也只有你认得。我看到修补好的文字,非常惊讶,又发现了几片紫藤萝花瓣,我就知道,是你。” “是我放的花瓣,我不知你的近况,为稳妥起见,我才放了几片紫藤萝花瓣,想着能不能找到兄长,结果,还真成了。” 兄妹俩说了一会话,东临飞让南乔照常在潜楼等待,自己会尽快接她。 过了三日,东临飞再次来到潜楼,向掌柜说了自己和南乔的关系,掌柜为二人高兴,为南乔结了当月工钱,南乔收拾了行李,拜谢掌柜,随着兄长离开。 二人先去了流光阁,一家卖女子衣饰的店铺。南乔换好兄长挑的衣服出来,东临飞看得出了神。 第二章 临江画梦 掌柜连连称赞:“公子,您家妹子长得出挑,穿上流光阁的衣服,更像个神女了!” 东临飞笑笑,又挑了一个和她衣服同色的妃色帷帽,给她戴上。南乔掀起面纱,“兄长,这是干嘛?” “你都出挑得像个神女了,不藏着你的容貌,待会出了这门,不知要迷了多少公子的眼,我才不给他们看!可不能让他们看了惦念!”南乔轻笑。 不一会儿,兄妹二人出了店门,一起坐上一匹黑马,黑马沿着洛水北岸驰骋,马上一男一女,各穿着白色和妃色的衣服,男子容貌俊美,女子的容颜掩在帷帽之后,唯有看见她的长发。之前在乔木村,东临飞也经常带着妹妹沿着洛水南岸骑马,他心下宽慰,终于再次有这一天。 他三日前已经和妹妹说了自己如今的情况,这在路途中再次交代妹妹需要注意的事情,又道:“乔妹,我曾想过,你喜欢《洛神赋》,那你是不是洛神转世?两年前你是不是羽化登仙了。我一个人牵着马,在这洛水边游走,我还想着能不能看到洛神,看到你。” 南乔心中不是滋味,“兄长,我也挂念你呀。你放心,我是你的乔妹,我不是洛神,我不会丢下你的。” 兄妹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一处府邸前,隔着面纱,南乔看到“敕造洛国公府”五个大字,她心中莫名紧张……马儿行到侧门,二人下马,一位小厮迎上来接过缰绳,东临飞向她伸出一条手臂,对她微笑,像幼时一般,南乔便轻轻拉了他的袖子,二人一齐进了府邸。 二人经过集英苑时,迎面走来几位男子,争着和东临飞打招呼,“临飞兄!”“临飞公子!”…… 二人停住脚步,南乔放开兄长的袖子,往他身后躲了躲,东临飞向几人施礼,“临飞有礼!” 那几人中,有一人道:“身后这位,想必是这几日让临飞辗转反侧的美人吧?” 东临飞道:“临飞早说过,这是家妹。” 又有一人道:“逗弄两句不行?临飞已经是神仙似的人。你的妹子一定不逊色于你,才以纱覆面。可否让我们一见?” “家妹认生,怕冲撞了。” 另外一人道:“临飞也太不够意思。” 南乔从他身后走出来,“南乔见过各位公子!各位公子与兄长情谊深厚,只是,今日小女初到相府,须得见过晴姑娘,不能误了时辰,还望各位海涵。” 一人道:“美人发话,我们自当遵从。晴姑娘那里确实不能延误,请!” 兄妹二人把众人抛在脑后。东临飞道:“乔妹,你倒真是长大了。显得为兄无能。” “妹妹若是柔弱,岂不给兄长抹黑,而且兄长在这里,也艰难,我可不是能轻易让人欺负了的。” 二人来到清雪园前,院子上空一片火红,片片红梅花瓣飘落。院内,白玉石桌旁,一位女子倚桌而坐。是那日,南乔掀帘而看见的姑娘,她手上拿了梅枝,嘴角轻轻一笑,梅,本是孤傲清冷,她却是有梅的孤傲,烈火的温暖,南乔隔着面纱,这样想着…… 透过手中的红梅,西玉晴看见两道素色身影,“这是初冬第一发红梅,你们兄妹俩幸运!” 洛国公府的门客住在集英苑此,东临飞是其中之一。这位大家眼中素来文雅高冷的临飞公子最近的行为让人大跌眼镜:在和北唐子隐游园的时候听到“印鉴”突然跑走;在潜楼大庭广众之下点名找一位姑娘;还把这个姑娘带回来了,为了她还想搬出府去住说是怕委屈了她,直到北唐子隐训斥了才作罢;转头又去帮忙求了中馈管事西玉晴,把这姑娘安排进藏珍阁当差,与西玉晴同住清雪园才作罢…… 之后,一众门客议论纷纷…… “也不知南乔姑娘是和风姿,把我们的临飞公子迷成这样!” “都说了,是妹妹!” “情妹妹吧!” “可不能瞎说!” …… 一日,南乔忙好一天的活计,她从藏珍阁出来时,东临飞正等着她。 二人来到临江楼的三楼,“兄长,我来洛北三年了,只在江边看洛水,没想到登高望远,更有一番风景!” “临江楼,层越高,登楼之人越尊贵,有一天,我会带你去楼顶看一看!”东临飞摸摸她的头。 “兄长,洛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你这五年在那里,到底是在实现抱负,还是被功名所累,我只想像以前一样!” “乔妹!再也回不去了,我再有才能,可是保护不了爹娘和你,三年前,我几乎崩溃了,如今你回来,我要好好保护你!” “兄长,我懂!” 二人静默无声。 东临飞拿出一只簪子:“乔妹!这是我早已为你准备好的及笄礼物,对不起,拖了这么长时间才给你!” “不晚!帮我戴上吧!” 东临飞小心地将玉簪戴到她的发间。南乔抚着头上的玉:“这玉触手生温,是爹娘给我们的一对玉吧,我把我的做成印鉴作为你加冠贺礼给你了,如今,你也是礼尚往来了,可是这似乎没有一块玉的份量呀!兄长,你藏私了?” “你猜对了,以后告诉你!” 兄妹俩闲聊时,没注意转角楼梯处来了两个人。 “临飞也在这里,我们一起去层画梦轩喝杯茶吧!”北唐子隐、西玉晴一道向他俩走过来,出声的是北唐子隐。 画梦轩中,四人围着一张小几坐着,南乔为四人添了茶。 “只知乔姑娘擅长鉴赏金石书画、篆刻印鉴,没想到茶艺也还不错!”北唐子隐抿了一口茶。 南乔不敢抬头看他,“公子谬赞,南乔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至于茶艺,还是晴姑娘最好!”说完看向西玉晴。 “那是!晴姑娘亦柔亦刚,刚能把相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柔可泡得一手好茶!”东临飞眯眼嗅茶香。 “临飞公子最近这么会说话,看来是因为乔姑娘来了!”西玉晴敲敲桌子。 南乔只顾低头品茶。 “公子,洛国公如今似乎有自立之意!”东临飞放下茶盏,突然说了一声。 “兄长?”南乔低声,拉拉他的袖子。 西玉晴拍拍她的手:“南乔,无事,我阿兄和临飞平日就是这样。再者,这临江楼,就是给人畅所欲言的!” “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父相当年还是将军,受命平定十二州内乱,受封洛国公,将帝都迁于此,外人道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北唐子隐站起,走到栏杆边看着滔滔洛水。 “临江楼在那时建起,一共七层,洛国公只赐名顶层为画梦轩,不知何意?”东临飞走到他身边。 之后的日子,南乔没有再见过北唐子隐,只每天在藏轸阁当差,到了时辰回到清雪园。到了春日,南乔照常经过逸心亭,却见其中挂着一幅一人高的画,连连摇头:“居然是幅假画!” “你是何人,这可不能胡说!这是大哥献给父亲的贺礼,父亲转赠给我的!”北唐子意从画后窜出来说。 “我不会说谎,你看这画颜色有差,题字笔画收锋之处迟钝,还有这印鉴上的字不是隶书,这不是张大师的画作。”南乔自顾自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什么父亲大哥?你是……” “你说的可是真的?”洛国公北唐野、北唐子隐、晋夫人迎面一同走了过来…… “拜见父亲!”北唐子意行礼。 “你是何人?”北唐野再次发问。 “南乔还不行礼?”东临飞从北唐子意身后走出。 “南乔拜见洛国公!”南乔急忙叩首。 东临飞回过身向北唐野告罪:“禀洛国公,这是臣妹南乔,她年幼失言,请恕罪!” “她实话实说,何罪之有?倒是你,你是子隐的好友,他不知假画,这画是你寻来的,你也不知?”北唐野声音含怒。 “臣有罪!”“儿臣有罪!”北唐子隐、东临飞纷纷告罪。 “你们两个孰是孰非,尽快给我一个解释。”他转身看向晋夫人,“天气凉,夫人还是先回静心园休息吧!” 晋夫人恭敬道:“是!” 他又看向北唐子意,声音转为慈爱:“子意,随为父一起去游园!” “是,父亲!”北唐子意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南乔,想说什么,却依旧离去。 北唐子隐闭了闭眼。 “阿隐!”晋夫人担忧地扶了他肩膀,搀着他起来。 “阿娘,儿子没事!”他挤出一抹笑容,“阿妹,送阿娘回去!” 西玉晴从晋夫人身后走出来,扶着她,走过南乔身边,低低呵斥:“你这个样子还是早早出相府吧!” “临飞,你也先送你妹妹回去!”北唐子隐说完后,同样转身离去。 东临飞扶起南乔,她站不稳跌在他怀里,声音带了哭腔:“兄长,我没说谎,我闯祸了?” “乔妹,没事,我在!”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东临飞将南乔送回清雪园后,来到慎思园。北唐子隐射出一只羽箭正中靶心,见他来了,淡淡道:“我出生时,父王正在隐忍不发,我叫北唐子隐;二弟么?出生在他意气风发之时,命名北唐子意。” 第三章 紫藤情缘 东临飞拿起弯弓,也射出一箭:“隐忍不发,最终一鸣惊人;意气风发,不免意气用事!如今危局,我会解决,希望公子饶了家妹。” 北唐子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与她无关!” 说完,北唐子隐拿起石桌上的酒坛猛灌一口,向着箭靶砸去:“阿娘住在静心园,我住在慎思园,我们是他的原配嫡子呀,静心慎思!他为何如此待我们?子意和他母亲凌夫人住在欢华台,天伦之欢,盛世之华!我叫他父相,子隐叫他父亲!要不是凌夫人三年前去世,子意要守孝,世子之位就是他的了吧!” 东临飞道:“长幼有序,公子才是众人公认的世子。公子莫急,该是您的,别人抢不去。” 北唐子隐重重锤了石桌:“三年过了,该出手了!”北唐子隐眼中露出萧索之气…… 慎思园中的气氛萧索,欢华台中也不平和。 北唐子意知道这是上官溟设的一个局,他不忍伤害大哥,也莫名怜惜南乔。 他向上官溟发了脾气:“既然,你决意跟随我,就不要忤逆我的意思。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自作主张!” 之后,他拿出被上官溟藏起来的真画,向北唐野坦白:“是儿臣拿错了画,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后来,危局便解开了。当晚,北唐子意梦见,洛水之上,一神女起舞…… 几日后,他出了议事厅,一路上是紫藤萝。他照着平日一般,看林中花海,却看见不远处多了一人,他停下脚步。 南乔走到离他五步的地方,向他施礼,“多谢公子为家兄解决危局!” 他看着漫天紫藤萝花雨中的她,心下一动,“其实不止为了临飞公子,也是不愿佳人皱眉!” 南乔低头,一时不知如何答,只得岔开话题:“公子你看,这紫藤萝开得极美,是南乔最喜欢的花!”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父亲特地在他议事厅外种了,但最好看的还是在子意的欢华台,乔姑娘可愿意赏脸一观?” “南乔是晴姑娘院子里的人,现下该回去了。” 南乔转身的那刻,北唐子隐唤住她,“乔姑娘,世人皆爱牡丹,难得有人如家母一样喜欢紫藤萝。姑娘是临飞公子的妹妹,也是一个才德兼具的人。不知可否让子意一交?” 南乔转身,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公子是天下才子所称赞的‘诗家公子’,南乔不过认得几个字,不敢班门弄斧。” 北唐子意道:“乔姑娘自谦了。子意知道,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乔姑娘来不及考虑,子意愿意等。” 之后,北唐子意经常派女使往南乔处送书籍,南乔不好次次推辞,只能收下。 紫藤花将尽的时候,南乔终于赴约,来到欢华台,她感叹,这儿居然这么多紫藤萝。 北唐子意从花藤上摘下一束花,给南乔簪了一朵紫藤萝,“乔儿,你真美。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不知子隐可有荣幸,得个例外,求得佳人青睐!” 南乔一时无话。 北唐子意道:“乔姑娘,这话,两个月,我已经问过你,我等你的答案。如今,你考虑好了吗?” “若我说不呢?” “乔姑娘依旧是子意的诗书之友。” “若我说可以呢?” “子意愿聘乔姑娘为妻。”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子意的母亲也是一个普通人,想来,父亲不会反对。” “好!” 北唐子意一时高兴,想握住她的手,南乔却躲开了,“公子,现下,你依旧是公子,我只是南乔,还请自重。” 他收回手,“是我一时唐突了,我会尽快向母亲说明,让我们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他接着道:“乔儿,你身边,似乎总有一种紫藤萝的气息。” 南乔道:“是我自幼佩戴紫藤萝的香囊,估计就这样沾上了。” “那乔儿,你能否也送我一只香囊做信物。”南乔摇摇头,“不行。我与公子身份有别,要是万一,露在他人面前,又是一场风波。” “我谨慎收着,不会让人发现。香囊惹眼,一块手帕也可,我用一块手帕,总无人说。” 南乔依旧摇头,“公子不要为难我了。” “乔儿,你是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公子,而是,这洛国公府,实在不易。之前的假画,我还心有余悸。” “你放心,以后不会如此。” 南乔离开欢华台后,北唐子隐看着满院的紫藤萝,不禁回想,母亲,居然有这样一个女子,和你一样,喜欢紫藤萝。 他还在思量时,上官溟拿着一叠纸卷过来,“公子,洛国公最近征纳才之策,这是我和几位门客想出来的,请公子过目。” 北唐子隐接过,一页页细心看过去,“叫我作诗文还可,写这策论,难呀!” “公子,洛国公对您器重,您的才气,不应拘泥于诗文。” “可我不擅长策论。” “公子,世子之位空悬,您和大公子都过了加冠之年。这次策论,谁能为洛国公解忧,那……” 北唐子意将纸卷合拢,“行了,不必说了,我知道。” 南乔回清雪园的路上,遇见了东临飞,兄妹二人一道散步。东临飞道:“乔妹,你最近,是不是和二公子往来过多?” “谈诗论书而已。” “乔妹,你是不是把二公子当成写诗人了。” “兄长何来此一问?” “乔妹,别人不说,你也能感受出来。大公子和二公子之间,终会有争端。我不愿,你卷到这里面来。” 南乔许久未答话。 东临飞默默陪着她走路,心下默念,乔妹,我的家人,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能如那诗中人一番,昙花一现,我得把你看好了…… 二人回到清雪园时,西玉晴正在准备马具,见二人来了,扬着马鞭道:“晋夫人三日后要办马术会,各家的公子姑娘都来参加。大哥会邀临飞去,南乔,你和我一起吧!” 三日后,马术场上,四周搭着五色锦棚,棚中各家依次落座。中央尘土飞扬,各人大展身手。 南乔被西玉晴拉着上马,也稍稍展露了一下马术。她的英姿落在晋夫人眼中,“这是谁?” 北唐子意正好捧了荔枝来,“母亲。” 晋夫人拿了一颗。 北唐子意接着道:“这位,是临飞公子的妹妹,南乔姑娘。” “原来是她,倒是个标致的女孩子,难怪晴儿对她另眼相看。” 北唐子意小声道:“母亲,子意马上生日了,不知可否求个恩典?” “子意,想要什么礼物?” “子意心悦乔姑娘。” 晋夫人剥荔枝的手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之后再议吧。” 西玉晴参加了一场比试后,为在场的人准备酸梅汤,南乔自去帮忙。西玉晴分配好送往各处的人手,南乔领了任务,带着两位女使前往北唐子隐的休憩之处。南乔来时,北唐子隐正和东临飞等人商议纳才之策。 南乔在帐篷之外,未进去,只传话,“大公子,晴姑娘送来酸梅汤。” 北唐子隐道:“乔姑娘进来吧。”他又对周围人道:“诸位一同尝尝吧。” 南乔盛了两碗,用托盘端着,北唐子隐和东临飞站在书案之前,南乔先送给二人。其余两位各位女使打开食盒,将酸梅汤一碗碗盛好,再端到众人面前的桌案上。书案上,放着的是纳才之策的书稿,南乔无意间瞥见,觉得文采不错,便多看了两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几日后,北唐子意献上纳才之策,北唐野依据策论,设六方馆,广招天下之才。 慎思园中,北唐子隐沉默不语。方皓道:“二公子所献之策,明明是公子所撰。怎会……?” 北唐子隐道:“看来,是这有眼线。” 东临飞道:“公子,我查过了,参与制定纳才之策的人,没有问题。” 方皓道:“那还有什么变故?哦,还有马术场那次,乔姑娘来过。” 东临飞道:“方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北唐子隐道:“乔姑娘是清雪园的人,不用怀疑。” 方皓道:“可是公子,我听闻,乔姑娘和二公子……” 北唐子隐道:“方先生,你是怀疑我阿妹管不住自己院里的人吗?” 东临飞从慎思园出来,脚步匆匆。方皓唤住他,“临飞公子,在下有几句话要说。” 东临飞停下,“方先生请说。” “临飞公子,你我既然奉大公子为主公,自当一切为大公子考虑,不可偏私。” “我知道方先生怀疑家妹,但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情之一字,最是误人。乔姑娘因男女之情,可为二公子披荆斩棘。临飞公子因兄妹之情,或许会判断有误。大公子心中明镜似的,他是看重临飞公子的才气。临飞公子若当断不断,若此事再有第二次,误了的,不知是谁?” 北唐野即将过寿辰,西玉晴安排府中众人准备大宴,清雪园不断有女使小厮来来往往。 第四章 婚约断情 南乔从藏珍阁取了一个锦盒,出来时正遇上东临飞。 “乔妹,这是晴姑娘让你取的?”东临飞问道。 “嗯。”南乔点点头,“是《洛神图》,晴姑娘准备排个羽衣舞,让乐工们在洛国公寿宴之上献舞。她说,往常的舞蹈都普通,羽衣舞,要是能仿照洛水神女的飘逸之姿,倒是别出心裁。” “乔妹喜欢《洛神赋》,这羽衣舞,你倒是可以多帮衬晴姑娘。只是……”东临飞话锋一转,“乔妹,你是南乔,你只能是读读诗词,那写诗人,毕竟是历史了。” 南乔许久未说话,挤出一丝微笑,“兄长最近是否不痛快?” 东临飞摇摇头,“我选了这条路,所有的不痛快,我都自己受着。可是,我说过,我不愿你卷进来。乔妹,我希望你真心回答我……”他看看四周,确定无人,方压低了声音道:“你对二公子……?” 南乔抬眼看他,“或许,我要放弃了。”东临飞静静听她说。“二公子,确实给过我承诺,我知道,这或许是不可能的。当初,洛水之约,我等了两年,是因为天灾,兄长不得不违约了,我又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再等等二公子,我也接受了,可是,我已经等了两年,没有下一个三年去消耗了。” “乔妹,你……” “兄长,他不可以为了我不顾一切,我也不能要求他抛下一切带我走。我不等他了,再等下去,没有结果,还会连累你。” “是我不好……你放心,等洛国公寿宴之后,我为你寻个良人,送你出府。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过了些日子,便是北唐野的寿宴。宴席之上,一支羽衣舞博得满堂彩。趁着这宾主尽欢的时刻,北唐野对众人郑重宣布,立北唐子隐为世子。这个消息,让在场众人一惊,唯有北唐子隐冷静谢恩,其他人反应过来,自是一番祝贺。 热闹过后,坐在主位上的北里野道:“孩子们大了,到了许婚的年纪。之前,孩子们跟着老夫南征北战,耽误了。这趁着世子的喜事,也一块办了吧。夫人,你看如何?” 坐在他身边的晋夫人点头,“君子说的是。子意的心愿我们都知道……” 北唐子意心下一喜,理理衣衫。 南乔侍立在西玉晴身后,静默不语。 东临飞握着酒杯的手不觉紧了几分。 只听晋夫人接着道:“子隐这孩子,都听父母的。李尚书之女,年方及笄……” 北唐野道:“既如此,依夫人所言。李尚书,我为吾儿求娶令媛,可否?” 李铮起身,“谢国公厚爱。” “子意,见过岳丈。”北唐野接着道。 南乔交叠的手紧了几分。 东临飞暗自松了一口气,将杯中酒饮下。 北唐子意一时失神,座位旁边的方皓低低喊了一句,“公子?”北唐子意才缓过神来…… 待李铮回了座位,北唐野接着道:“今日的羽衣舞尚好,晴儿有心了。” 西玉晴微笑点头。 北里野接着道:“晴儿提过,其中,乔姑娘襄助不少。晴儿执掌中馈,甚是操劳,乔姑娘为副手的这两年,帮忙分担。乔姑娘才干,做得世子夫人。” 北里子意看了一眼南乔。 东临飞差点碰翻了酒杯。 南乔脑中一片空白,她看向东临飞,读懂了他的唇语:“交给我,放心!” 北唐野接着问:“乔姑娘,你意下如何?” 她走到中央场地,盈盈一拜:“奴婢回国公,南乔婚事由兄长做主!” 东临飞离开座位,来到南乔身边施礼,“国公今日高兴,说些玩笑,倒是与民同乐。” 北唐野摆摆手,“看来你胆子还是小。”他看向北唐子隐,“子隐,你来说。” 北里子隐起身一揖,“回父帅,儿子谢过。愿以三书六礼迎乔姑娘为正妻。” 北里野心下快意,“既然如此,子意和子隐的婚事,一起办了。” 寿宴过后,西玉晴便令南乔不必抛头露面,只安心待嫁。南乔将自己关在房中,东临飞日日来清雪园外等上两个时辰。三日后,南乔收到一封书信,才出了房门,她穿着来洛国公府那日的衣服,带着帷帽,策马来到临江楼旁,洛水之滨,东临飞正等着他。 静心园中,晋夫人为北唐野按着双鬓,久久未说话。 北唐野开了口,“夫人,你有话说?” “君子,子意和我说过,他心悦南乔。他的心愿,你按着两年没有表态。为何这次……?” “若是其他人,给子意做个妾室,也无妨。可东临飞,是子隐那边的人。南乔,又不是他的亲妹妹。自然不能急迫,要查查南乔的身份。” “君子查到什么了?” “南乔,是凌儿的女儿。” 晋夫人的手停了,“凌妹妹的女儿?自然不能和子意在一处。” “南乔是她的女儿,做得北唐家的人。” 晋夫人一时心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若以后,南乔的身份,被人知晓。子意他受不了。子隐会误了南乔,会对子意产生芥蒂。最后,不堪设想。君子,你何必,让三人难堪?不若把南乔送走。” “除了北唐家的人,谁配得上南乔,就这样吧。夫人,不必再说。我的儿子,将来是要为万民谋福祉,怎么可以沉溺于私情。” 渡口上,船夫正把缆绳解开,一艘船离了岸,向洛水另一侧飘去。东临飞道:“五年前的今日,我准备回家,却回不去。今日,我原本是要送你回乔木村,为你安排好一切……” “兄长既然不想把我卷进来,回洛南的船只还有,你送我回去吧。”南乔的脸掩在轻纱之下,看不清她的神情,东临飞许久未答话。 南乔心下苦涩,“看来,兄长不敢违背世子的意思。兄长一直不看好我和二公子,是为了今日?” “乔妹,你说过不愿为诗中人,那你就要忘了写诗之人,二公子非你良配!” “兄长当真只为了我考虑,谁都清楚两位公子之争势同水火,你是想把我当投名状表明忠心吗?还是你为了防止日后霸业成,狡兔死,走狗烹,让我帮你说话!” “我的忠心,公子早已知晓,之后若真的到了那种糟糕的地步,我有应对之法。至于你的婚事,你已经许给了公子,你就安心嫁过去,兄长不会害你!”他双臂扶着她的肩膀,语气坚定。 “我若是你亲妹妹,你还会这样对我吗?自小,我觉得,你我之间,总少了什么?后来,我知道了,少了那一份随性。邻居家的大牛哥和他的妹妹还能一起打打闹闹,我们从来没有,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妹。邻家的大牛哥在山上遇到老虎,他能拼死护住她的妹妹,他的妹妹也没有放弃他,两人都活了下来。我们呢?” “你天资聪颖,不知是谁家的好姑娘来做了东家的女儿,爹娘对你更上心,就怕耽误了你。我不和你打闹,是怕伤了你。如今,你不得不待在国公府,公子他,他能护你一世平安。” “兄长,我怕他,我连和他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他。” “乔妹,你就把他当成和我一样。” “怎么能一样?他是世子,我算什么?” “乔妹,公子秉着一颗公心,他不会为难你。若你愿意,我家妹妹这么好,你也可以让他专心对你一个人。” “兄长……” 东临飞拉过马儿的缰绳,“乔妹,我再陪你骑一次马。以后,或许身份有别,再无机会。” 东临飞送南乔回了清雪园后,便来到慎思园。北唐子隐刚刚练完剑术,他一边收剑一边道:“听说临飞公子被拒之门外多日,今日终于破冰。如何,被数落个痛快?” 东临飞抄起石桌上的毛巾丢向他:“我的妹妹,怎会是如此不知礼数的人。” “她要是知礼数,懂进退,就不会有上次假画事件了!只能说,乔姑娘,太过耿直。” “既然公子知道我妹妹傻,就可怜她,收了她!” “临飞,你为她操这么多心,她还不见得领情。” 东临飞突然发问:“公子,你喜欢乔儿吗?” 北里子隐疑惑,“你……” 东临飞严肃地道:“公子,国公将世子之位给了公子。李尚书身后,是整个世家。我的妹妹,不能与之相比。公子若与我妹妹无缘,请公子就当慎思园多了一位管家就好。” 几日后,晋夫人来到临江楼,选了一处雅室,东临飞坐在一旁。 晋夫人道:“子隐和南乔即将大婚,长兄如父。请临飞公子前来,是有一些事宜需要商量。” 东临飞拱手,“晚辈谢过晋夫人。”晋夫人屏退左右,只留了东临飞一人,将南乔的身世告知他。 晋夫人饮了一口茶,“南乔余生,怕是不安。公子可以法子?” 东临飞道:“晋夫人命我来此,怕是有了对策?” “你看重你的妹妹,我也珍惜我的儿子。这桩婚事,不能成。你若抛下一切,带着南乔日后做个普通人,我可以护你们兄妹一世平安。” 第五章 冷夜心寒 东临飞摇摇头,“晋夫人,国公将天下握在手中,我和妹妹又能去哪?晋夫人爱子心切,可若事发,国公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您这里。您失去了国公的信任,世子怕是日后艰难。至于世子和二公子,总有一天会对上。国公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是真的要南乔做世子夫人?” 东临飞恭敬一揖,“世子夫人,就是世子的管家而已。乔妹无才,操持家事还是可以。晋夫人守住秘密,便无波澜。” 东临飞走出临江楼,在渡口看着洛水的另外一边,想起五年前,自己从乔木村回到国公府,便听闻凌夫人病逝的噩耗,他感叹,要是当初,按着约定,把乔妹接来,她还能见一见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母亲…… 当日,南乔给北唐子隐、北唐子意各去了一封信,约在洛水边见面,不过前者比后者晚一个时辰,同时不在同一个渡口。 洛北渡口,北唐子意看到在江边被风吹得有点发抖的南乔,解下披风给她系上:“大晚上来江边吹风,也不知道多穿点!”说完,给她搓手。 “你可知我们这般被人看到了会如何!”南乔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停下了手中为她搓热双手的动作,慢慢放开。 她抓住他的手:“公子,你愿不愿意带我走?” “什么?” “现在府中无人知道你我出来了,我们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是孑然一身来国公府,不用带任何东西走;你带我走就是和相府再无瓜葛,哪里要准备什么?” 北唐子意放开了她,背过身去:“乔儿,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乔儿!我不能走,你我之间隔着大哥,隔着相国公,隔着这乱世,我不能承诺给你安稳。况且,这天下都在父亲的掌握之中,我们能逃到哪去?” “所以呢?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现在,你要言而无信了!” “乔儿,如果将来,我赢了大哥,我们可以……” “荒唐!公子!你太天真!是我南乔看错了人!”她解下披风还给他:“请回吧!” 北里子隐离开后,南乔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她从地上捧起几颗沙子,冰冷坚硬的沙子,放在手中摩挲,到了时辰,听得背后来人,“这里就是当年兄长被阻拦回洛南的地方吗?” 北唐子隐道:“乔姑娘大晚上叫我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兄长说,就是那次,他知道自己为何选择跟随你,而且决定把自己的一颗忠心永远给你!” “你怪我吗?若不是我阻拦,或许你不用独自漂泊三年?” “不会,都是命!” “那你认命吗?” 南乔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出声:“公子,我接下来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否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以!” “你喜欢我吗?” “不知!” “你知道我之前和二公子的事情吗?” “知道!” “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 “那你在意我的过往吗?” “只要你不在意我便不在意!” “为什么?” “你虽然有鉴赏金石书画、雕刻印鉴的才能,可是你知道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才女有多少?子意也如此。你的直爽是令我有几分喜欢,若是平时,我可以娶了你,可你喜欢子意,我就犯不着去抢了。你嫁给我后,是我的南夫人,你若把之前的事情忘了,我会对你好!” “公子府中日后除了我,或许还会有其他夫人,你也会对她们好吗?” “当然!” “我懂了” “你不懂。对于某些夫人的好只不过是相敬如宾而已,而我更希望有一位妻子和我举案齐眉。” 南乔第一次抬头看着北唐子隐,一次性和他说这么多话,最后却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一个心愿,她当下也没有心思去细细考虑,只借着和北唐子隐把一切挑明的时机,将自己的话说清楚,“世子,你会遇到这样的女子。请世子给我一份信任。既然我是世子夫人,我会坐好自己的本分,不让世子为难。也请世子不要因我迁怒兄长。” 北唐子隐道:“乔姑娘,你这是要早早和我划清界限?” “我自知自己的身份。” 北唐子隐一声长笑,拦腰把南乔扛在肩上。 “公子!”南乔惊呼,眼前景物变换,她已经坐在马上,北唐子隐也坐在她身后:“不早了,一起回去吧!” 未等南乔说什么,马儿已经散开马蹄。她一路身子僵着,不敢说话。 北唐子隐骑行到府外巷口,北唐子意也策马而来,三人打了个照面。 北唐子意心下诧异,“大哥,乔……乔姑娘。” “子意,你该改口了!”北唐子隐搂住南乔的腰。 北唐子意犹豫了一下:“大嫂!”南乔身子一颤,只听得他道:“子意先行告辞!” 南乔见他走后,稍稍转头:“公子,放我下来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已经有人看见了,再者,全府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了,有何不可?放心,我带你从后门进去,正好系马,离你住的地方也近!” 南乔回到住处后,她在铜盆里点起火苗,将北唐子意赠送的书稿、诗稿烧尽…… 婚期将近,西玉晴忙了多时,终于有休闲的时候,东临飞约着她去了临江楼。 他把一块玉佩放在她手中:“这是给我心爱之人的!” 她看了看,塞回去,他阻拦,她有些怒气:“临飞公子,这玉的材质和你的印鉴,乔儿的玉簪是一样的。你怎么解释?” “你也知道乔妹比我实诚,她把整块玉都雕成印鉴给了我,我却藏了私,那只玉簪是兄长给妹妹的成年礼,这玉佩是我给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你们两个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那你为何之前不给我?”西玉晴抱臂。 “我欠乔妹太多,她没有归宿之前,我不能。” 西玉晴把玩着玉佩,“临飞,你会把我和南乔看得一样重吗?万一,有一天,生死关头,你不得不在我和南乔直接选一个,你怎么办?” “不会,如果有,我只管你。乔妹是世子的事,如果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就当自己当初瞎了眼!” “我们四个,都是一样可怕的清醒的人!” 婚礼当天,两对新人一同拜堂,南乔站在北唐子意一侧,她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婚房中,北唐子隐、南乔坐在一块儿,东临飞、西玉晴都来闹了新房,往二人身上撒了花生红枣。 待一切礼仪完成,侍女给二人换上寝衣,二人一时无话,南乔先开了口:“世子,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都是夫妻了,还叫得那么生疏,阿娘叫我阿隐,你也这么叫吧!” “阿……阿隐。” 他突然揽她入怀:“临飞叫你乔妹,晴儿叫你乔儿,我叫个不一样的,阿乔吧!” 南乔突然被他抱住,一时慌了神,只随意答了一句,“嗯!” 北唐子隐趁势压在她身上,伸手挥下挂在金钩上的红罗帐,她慌了神:“世子!” “嗯?”他皱眉。 “阿隐……我……我没有准备好,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时间?” 他的眼中看不出神情,他感受到她身上的紫藤萝的香气,隐隐不悦。 南乔有些害怕,一双眼眸快要流泪。 北唐子隐放开她,自顾自坐起。 南乔也起身,缩到榻上的一个角落。 北唐子隐拉过被子,一床放在她身边,一床拉着自己盖了,“阿乔,累了一天,睡吧,明早还要给阿娘敬茶。”说完,他在里边躺下。 南乔听他呼吸平稳,自己本身坐在外边,便想下地。 “阿乔,既然我们是夫妻,你就慢慢适应。”北唐子隐说了一句,却未睁眼,也没动弹。 南乔不好说话,只能盖了被子,在他身侧躺下了。 几日后,南乔从静心园出来,路上见紫藤萝开得好,叫女使先回去,自己在一丛花前细细挑选,却半天没有找到如意的。她转身,却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庄重行礼:“二弟!” 北唐子意一揖,“嫂子安好!这低处的花被人折了多了,余下的都不甚好,让我为嫂子摘些高处的吧!”说完,他飞身扯了梢头的几枝,带得一阵花雨。 南乔头上,衣服上尽是片片紫藤萝花瓣。她接过花,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北唐子意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当初她还转头看他,如今直接离去,只留漫天花雨。 婚后,南乔平日处理慎思园的事务,隔上几日便去静心园向晋夫人请安,闲暇时翻翻自己喜欢的书籍。 两个月后,南乔照常去静心园,正巧李小姐也在此,晋夫人拉着她的手,眉眼之间尽是宽慰。 南乔向晋夫人施礼,“母亲。” 李小姐向她点头,“大嫂。” 南乔回应了一句,“弟妹。” 晋夫人道:“乔儿也坐吧。” 南乔在一旁坐下,女使奉上茶来。南乔品了一口,“母亲何事如此高兴?连着茶水都比平常甜几分。” 晋夫人道:“就你会说话。你弟妹怀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第五章 紫藤风波 慎思园中,北唐子隐先回了住处,他看见南乔平日看书的书案上,摆了一篇《洛神赋》,他拿起翻了一下,书页中有一枚书签,竟是用紫藤萝制成的,他将书签放回,书也摆回原位…… 南乔此时已经走到门外,她回忆起,方才听得此李小姐怀孕的消息时,心中一惊,不是别的,而是她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只微笑贺了一句,“恭喜弟妹。母亲就等着抱孙子了。” 晋夫人笑道:“子隐和子意差了三岁,一同大婚,子意的孩子来了,就等乔儿的好消息。” 李小姐道:“也该请大夫给大嫂看看,说不定嫂子也有了好消息,只是她不知道呢。” 南乔低头不语…… 南乔还在想着方才的情形,人已经进了屋内,她看见北唐子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低低说了声,“阿隐,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北唐子隐道:“阿乔,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忙,冷落了你。今日无事,特意早些回来。” “要到晚膳的时候,我让人去准备。” 二人用了饭菜,女使送来热水,二人洗漱了。待房中只有二人时,南乔在衣架前整理衣服,北唐子隐将一幅画挂在书案之后的墙壁上。 “阿乔,你来看看。” 南乔走到他身侧,看到那画,是一幅《奇木怪石图》。 北唐子隐道:“你看这树,像不像你家里那边的?” 南乔忍不住一笑,“乔木村中,乔木森森,倒是有长成这个样子的。” “这是潜楼新得的珍品。说起潜楼,你在那里待了三年,我也去过几次,偏偏没有发现你。不然,也不必让你和临飞兄妹分离。” 南乔看着他,“或许就是如此巧合吧。” 北唐子隐一笑,“阿乔,这画送给你了。你早些休息。”说完,他转了身。一双手拦腰抱住他,紫藤花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侧,他想推开,手的主人却不放手,“阿乔,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南乔深吸一口气,“我……你……阿隐,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 北唐子隐一笑,“阿乔,你到底怎么了?” 南乔无话,手却没放开。 北唐子隐接着道:“你不想说?那我说,阿乔,到了这一步,便是你招我的,你后悔还来得及。” 南乔摇摇头。 北唐子隐道:“放开吧。” 南乔一时疑惑。 北唐子隐道:“你要这么抱着我站一夜吗?” 南乔立刻撒开手,一时羞涩。 北唐子隐面对她,抬手轻轻抚了她的脸,南乔抬眼看他,他将南乔打横抱起…… 不一会儿,屋外廊下的灯依旧亮着,屋内灯火全熄灭…… 春日马球场,北唐子隐与南乔各驭一匹良驹,南乔将最后一球奋力一击,锣鼓声起……二人各自下马,小厮来牵了二人的马。 北里子隐道:“夫人又得了头筹。” 南乔道:“是君子让着我。” 二人边说边走到休息的帐篷,女使准备了茶水点心。北唐子隐饮下一杯茶,忽然一声叹息。南乔用毛巾擦了手,命左右先退出去。 她道:“阿隐,你这两日一直愁眉不展,我想着,你来马球场,能稍稍宽慰。” “阿乔,我在马球场上,倒是一时忘忧,可这问题没有解决,还是惦记。” “方便和我说说吗?” “军中的事情,你不懂。” “我虽不懂,但可以听你说说。以前,爹有什么烦心事,和娘说说,爹便不烦了。” 北唐子隐一笑,“是练兵之策……” 夕阳西下,马场旁边的山坡上映照着斜阳,南乔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张开双臂,感受傍晚的微风…… 北唐子隐牵着马,看着她,“倒是少见你这番模样?” 南乔转头一笑,“在国公府,我不能行差踏错。你带我出来,还不能让我松泛松泛?” “没想到乔姑娘本来是这样的性子,要是早知道,当初求亲……” “世子,你后悔了?” “我会更早些。” 南乔一笑,转身面对他,突然从大石上跳下来。北唐子隐张开双臂接住她,抱着她转了几个圈…… 当年,天子册封北唐野为洛王,加九锡,位在诸王之上,建洛国,以洛都为国都。天子迁陈县,以此为都城。此后,政令军队皆从洛都出。恰逢北唐子意长子诞生,北唐野大喜,册封北唐子意为安定候,另赐府邸。 慎思园内,侍者远远等在屋外,听不清屋内的动静。 北唐子隐步步向南乔逼近:“练兵之策是我和属臣们辛苦了一个月才得出,你居然告诉了子意!” 南乔摇头,“我没有!” “还说没有!”他一挥袖子,她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北唐子隐蹲下身,看着她道:“婚后三日,子意亲手为你折了紫藤萝吧!你身上,还时时戴着紫藤萝香囊。” 南乔眼露惊异,北唐子隐往外走,看到架子上花瓶里插着紫藤萝,摔了花瓶:“你还念着子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北唐子隐拳头紧握,他走到府中那一处紫藤萝花林处,紫藤萝已经是最后的花期。他摇摇头,阿乔,这些日子,你和我情意缱绻,都是为了他? 慎思园中,满地碎片,遍地残花,南乔再也止不住,泪珠滑落…… 几日后,西玉晴来看南乔,直接就问:“你和子隐怎么了?” 南乔道:“晴姐姐说什么呢?” “我主持中馈,府里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是呀,大王用人不疑。姐姐于私,是北唐家的远亲;于公,是一名普通校尉之后,可是大王将偌大国公府交给你打理。姐姐才华无双,可与兄长相配!不知我何时能改口叫嫂嫂?” “那看你兄长了!不过别扯开话题!你是临飞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你不好,临飞也不安心。我希望他安心,所以来问问你,不然我可懒得管这小两口拌嘴的事儿,快说!” 南乔无法,只得一一到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西玉晴倒了一杯茶给她:“傻丫头,你怎么应对?” “我能怎么办!”南乔心中郁闷,一口茶喝得急,咳了几声,西玉晴轻抚她的脊背。 她靠在她肩膀上:“练兵之法与纳才之法一样,是为天下才士谋出路,为大王收人心,这个目的达到,任何人献策都一样。接触策论的不止我一人,他为何不去怀疑其他人;他如此怀疑?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这一生,估计也就和他是怨偶了!” 西玉晴摇摇头:“你和临飞一样,有时揣着明白装糊涂。纳才之法、练兵之法,争的是大王、是群臣、是天下人的心;子隐对自己下属了如指掌,他是最后才来怀疑你的;他对你失望,是因为他在意你,他这在耍小孩子脾气,他想知道你会如何选择?” “选择?姐姐如今,是选了子隐吗?” “我住在清雪园,清心如雪,只管中馈,这也是大王这么多年信任我的原因,我今日来,只是为了让你过得好!你不要只顾着自己的小情小爱,你看看如今这世道。当初的纳才之法,有从你这里流出的嫌疑。如今的练兵之策,更是。洛国公受封洛王,子意因为练兵之法,受封安定候。子隐作为国公府世子,却没有册封,还住在这国公府中。外人如今不好称子隐为世子,只能称他的官职司隶校尉。他有他的难处,又是谁把他推到这番境地?” 南乔思量一会,方道:“看来,我身边的人……” 西玉晴一笑,站起来,整理衣服,向外走去。 “晴姐姐!” 她停下。 “兄长得你一心相待,是他的三生有幸!” “我也这么认为,乔儿,你自被许婚那日起,就和子隐有了一生都解不开的联系,为了你自己,为了爱你的人,收了你之前的心性和感情吧!虽然,这很残忍……” 之后,北里野册封晋夫人为王后,入主洛王宫。西玉晴册封为公主,赐婚侍中东临飞,自洛王宫公主殿出嫁。晋王后将大婚事宜交由南乔主持。 期间,发生一件事,南乔贴身侍女紫云被以“贪慕金银,私相授受”被问罪,杖刑三十,紫云忍受不住身亡,围观婢女吓得瘫坐在地上。 事后,女使们私下议论,“紫云和夫人都是从清雪园出来的。” “当初,夫人和紫云关系可好。” “不然,夫人怎么会让紫云当一等女使?” “如今……” “唉,不说了。” 西玉晴回门之日,入宫拜见晋王后。南乔入宫请安,也在此处。西玉晴同晋王后在谈谈家常时,殿外水池旁,水面涟漪阵阵,南乔道:“兄长,你和晴姐姐终成眷属,恭喜!” 东临飞道:“你呢?” 南乔将一封书笺交给他,“与紫云有关的人,兄长帮我交给他吧。” 练武场上,北唐子隐放把手中的书笺放入盒子中:“你们兄妹俩除了性格,别的地方都不像!你家妹妹罚了女使,审出她背后之人,雷厉风行!” “不知羞!明明知道是乔妹身边人的错,还冤枉她!她对你算是开恩了,不然……”东临飞望天。 第七章 紫藤秘密 “不然怎样……” “她八岁时候被父亲冤枉了,每天三封申冤信,直到一个月后父亲和她道歉!” “她还真不一般。” “乔妹,是在洛水之南的乔木林中被发现的,爹娘便给她取名南乔。虽是养女,但她是我们一家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孩。她也没有让我们失望,长成了一个好女孩。这样好的女孩子,我家给养大了,但爹说了,我家只给她取了名字,没有给她冠上东家的姓。若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来认她,我家自然会同意。若她一世是东家的女儿,让她姓南也挺好。” “难怪她如此性格,都是你和东家二老宠出来的。” 一个月后,北唐子意上书“练兵之策”有误,军中生变,北唐子隐提出修补之法,及时挽回局面。北唐野命北唐子隐负责练兵事宜,同时准备巡视洛南大营。 天气入了冬,北唐子隐夜里在书房看着挂起来的铠甲,拔出宝剑,剑光刚好照到正好推门而进的人。 南乔揉揉双眼:“寒光剑果然名不虚传,这剑光差点没冻了我的眼睛!” 她边说边接过身后女使手中的托盘:“你先回去!” 北唐子隐微微一笑,收了剑:“你来了?” “嗯!”南乔拿起托盘上的狐裘披风:“明日你要出发,去洛南大营巡视,那儿每年这时候最是寒冷,你穿着这个!”说着,她替他披上。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中的红血丝,“多少夜没睡?这眼睛不要了?” “反正一个人也寂寞!”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把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今晚不寂寞了!” 南乔挣扎着,“我有话和你说。” “日后有时间说。”北唐子隐抱着她来到内室,待放开她时,南乔已经躺在床榻上。北唐子意解了披风的带子,南乔急忙起来,闪退到一旁,她身后刚好是一根立柱,南乔退无可退。北唐子隐制住她的手腕,南乔躲着他,急忙道:“你明日要领兵,不可以。” “有美在侧,有什么不可以?”北唐子隐的声音几分挑逗。 “我做不来以色侍人的姿态。” 北唐子隐霎时安静,他心下无奈,只静静看着她闭着眼睛,全身上下像长满了紫藤萝的花刺,阿乔,我不想听,只要你来了,哪怕你是诱惑我,我就当一回浪荡子又何妨?他放手,退后几步。 南乔睁开眼,理理自己的衣服,“公子,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北唐子隐拾起地上的披风,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你怎么这么倔?” “或许是吧。方才,我因为倔,反抗了,你不开心。我不倔强,就这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今日如此,那以后呢?让你带着误解,弃我而去吗?” “原来在你心中,你认定,我是这样的人,我又怎么改得了你的心?” “公子,我来国公府六年,第一天便知道,府中的紫藤萝,是大王当年,为凌夫人种的。可我喜爱紫藤萝,和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从怀中拿出一枚手帕,递到他面前。 北唐子隐接过,打开来看,一块普通的旧手帕,上面绣着几朵紫藤萝,丝线陈旧,“这是……?” 南乔拿回手帕,一边叠好,一边道:“公子也知道,我是东家收养的女儿。听爹娘说,我是才出生几日,便被遗弃在一片乔木林中。襁褓中,只有这一块手帕。我想,紫藤萝花于我亲生父母,或许有不一样的意义。我一直想着,他们是有苦衷,才丢下我,我好好留着手帕,或许他们会回来找我。若他们认不出来我,我带着紫藤萝香囊,凭着这气息,若有一日,我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会认出我。” 北唐子隐握住她的手,“阿乔,是我误会你了。” 南乔抬眼看他,“公子,我也以为,你是误会我了。现下,我才知道,你是布了好大一个局。从马球场,紫云随侍时,所有人都入了你的局。安定侯受训,你得人心,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南乔抽回手。 北唐子隐道:“阿乔,你还在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只能怪我自己太傻,没有早些认识到,既然入了国公府,我要么做了他人手中刀,要么,自己也成了持刀人。” “阿乔,我从未想过把你牵扯进来。那次,我只是……” 南乔摇摇头,“公子,无论你想不想,我都被牵扯进来了。假画之事,是我过于直爽,让当初那个局早些揭开。纳才之策,我没有早早发现紫云的身份。练兵之策,你兵行险招,我没有看透你的心思。在军中生变之前,我处理了紫云,无论是否扰乱了你的布局,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公子,洛水之侧,我只求你给我一份信任,我所承诺的,便是不让你为难。这一年来,我们确实如此。可遇上事了,才发现,洛水之滨,月夜誓言,终究是流水承诺。” “阿乔,你多久没有唤我阿隐了?” “我不敢再唤了。公子,以后,你就当你的后院,多了一位管家吧。”说完,她转身,准备走出内室。 北唐子隐快走几步,从背后抱住她,胸膛贴着她的背,双手抚上她的手掌。南乔挣扎了一番,北唐子隐把她抱得更紧,“阿乔,我承认,这次,是我布的局,我想引出身边的眼线。对你发火那次,我既是做给眼线看,也是在害怕,那个眼线,真的是你。” 南乔不动了,眼眶含泪,“你不信我,是吗?” “叫我阿隐。” “你放开我,给彼此留些自尊!” “阿乔,你还不明白?我想有一位妻子,那个人,就是你。” 夜深了,内室衣衫落了一地,轻纱帐内,南乔靠在北唐子隐肩头,“阿隐,明明是你错了,证明清白的却是我,知道我清白还在闹脾气的却是你!”她看着北唐子隐的眼睛。 北唐子隐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阿乔,我们两个都是高傲的人,谁也不肯认输。可是我却早就输了,输得像个傻瓜。我一直没有去看你,就是不知如何面对你,今天你来了,我……我对不起你,以后……” “以后你不许对我发脾气!” “好!” 天将亮时,北唐子意朦胧中觉得身边一空,不免惊吓坐起:“阿乔!” 他撩开帐子,南乔已经穿戴整齐,给他叠好衣服:“吵醒你了!”说着,坐到他身边。 “你这么早起来干嘛?”他抚着她的肩膀。 “若让士兵知道他们的主帅在出征前一天还温香软玉,似乎不太好,我先回去了!”说完便起身。 他拽她回来,把她压在身下:“为夫愚钝,还请娘子告知这香软在何处?” 南乔脸发火烧:“阿隐!” 北唐子隐吻了上去,这一刻,他觉得南乔真是难得的好女子,只属于他的。 他吻了许久才放开,“阿乔,等我回来!” 十五日后,南乔和西玉晴在慈音寺赈济,二人完成手上事物,又去大殿敬了香。之后。二人一同走向殿外。 南乔眼中思虑万千,西玉晴拍拍他的手,“乔儿,你别担心,阿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南乔挤出一笑,“话虽如此。可是,阿隐这次本来是去洛南大营例行巡视,谁知,洛南军叛乱,他临危受命,剿灭叛军,这是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 西玉晴抚着小腹,“也是因为我怀着身孕,临飞没有随军去洛南。大王点了军队,已经开拔,洛南还有方皓大人帮衬,你且安心。” 南乔扶着她,“这是晴姐姐的头胎,兄长当然要陪着。我在府中,心思不宁,准备在寺中住几天,为阿隐祈福,求个心安。晴姐姐就先回吧。” 西玉晴点点头,“随你吧。” 南乔将西玉晴送上马车,目送她离去后,便在寺中客房住下。当晚,烛台上跳动的火苗照着书卷,白纸上点点磨痕,执笔的素手未曾停歇。女使小轩在一旁沿着墨,不觉掩口打了个哈欠,“夫人,夜深了,该休息了。” 南乔提笔蘸了墨,头也不抬,“就几个字了。” 待南乔写完一卷佛经,她放下笔,活动活动脖子,“小轩,你到隔壁去休息。” “是!”小轩打开房门,关上的一霎间,忽然传来“啊”一声。南乔立即起身去看,她急急拉开房门,一阵凉风吹来,带来一股异香,“不好!”她最后的意识只有这两个字。她倒了下去,醒来时人却已经在洛南,她被绑在椅子上。 门帘动,有人进入帐篷里来,那人穿着铠甲,手握佩剑,细细看了她一番,“也不是什么天人之姿,北唐子隐会因为你乖乖听话?” 南乔不语,心下已经意识到,她如今在叛军大营,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叛军首领周权。 当日,两军对垒,周权派人喊话:“北唐子隐,你夫人在我手里,只要你退兵,让洛王答应划洛水河而治,我就放了她!” 第八章 诛心流言 南乔被绑在战车上,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家乡,没有料到再见北唐子隐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妄想!”北唐子隐一声怒吼! “果然,北唐家的男儿都是无情无义,为了天下弃亲人不顾!” “作为丈夫,我的妻子,我会救;作为主帅,父王的领地,我也要守护!”说完,他策马前来,一箭直射南乔身后的士兵,士兵倒,他欲来到她身边,周权拔刀阻挡,北唐子隐手臂流血,不得不退回,他调转马头,喊了一声:“杀!” 一场恶战后,洛南叛军死伤无数…… 营帐内,周权俯视被绑在椅子上的她:“白日北唐子隐明明有机会救你,可他为了战事退缩了,看来,我的探子还是报错了信,他那么一个冷漠的人,怎会对你不同?丫头呀!你一片真心错付了!” 南乔声音清冷,“将军与其与我在这里费口舌,不如想想怎么突围吧?” 他抬起她的下巴:“若能突围,功劳是你的,若不能,我也要在让北唐子隐心中一生留下一根刺!” 南乔偏过头,“将军,你何必?你也是洛南人,军中士兵、当地百姓,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何必要让战火扰了他们的生活?” “战火?洛王的战火早烧了整个天下,他为的不也是自己的一己私欲。” “洛王所为,是定天下,从未蓄意挑起争斗。” 周权还于反驳,士兵来报,“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三日后,周权的残军被北唐子隐围在一处山丘,她拿剑架着南乔的脖子:“北唐子隐!你可想好了,你若不放过我,她可就没命了!” 北唐子隐手臂绑着白布,溢出的鲜血将白布染红大半,他手中佩剑出鞘,“那看你有没有伤她的本事?” “是吗?”他把刀下移,挑开了她的腰带:“我已经看过了她的身体,你想让你的妻子的玉体还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吗?这样的女人你带回去也是个耻辱,不如……” 他话还未说完,一箭穿喉而过,北唐子隐提剑而来,一剑穿了他的腹部,南乔倒在北唐子隐怀中:“阿乔,我带你回家!” 他身后,士兵将残部剿灭。 回程的头一天,北唐子隐陪南乔回乔木村,东家长辈坟前,二人一同上香。之后,二人沿着洛水之滨漫步,南乔突然觉得几分眩晕,一时站不稳。 北唐子隐扶住她,“阿乔!” 南乔站稳,“阿隐,我没事。” “你这些日子胃口欠佳,待会儿回到军营,让军医给你瞧瞧。” 南乔点点头…… 大军回到洛北不久,王宫中来了王旨,北唐子隐平叛有功,册封为太子,南乔为太子妃,另赐太子府。 又到紫藤萝繁茂的时节,太子府内,花匠正在移植紫藤萝花。北唐子隐看着众人忙活,心中暗自想,阿乔看到这些,一定高兴…… 寝房内,南乔喝完药,小轩捧着一只白瓷盘,其中放着颗颗金黄的梅子,“太子妃,药有些苦。这是太子特意命厨房准备的酸梅,您用些,解解苦。” 南乔拿起一颗梅子吃了,见小轩神色不对,便问何事。 小轩哆哆嗦嗦说了实情:“周权逆贼临死前的话传了开来,夫人的身孕是在洛南诊出的,他们说……说夫人已不是清白之身,还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 “是什么?”北唐子隐冷漠的声音出现。 小轩吓得跪下,不敢抬头。 “你下去!少说话!”南乔对她说。 婢女看着北唐子隐,不敢起身。 北唐子隐道:“怎么?听不懂太子妃的话?” “是……”小轩哆哆嗦嗦下去了。 北唐子隐对南乔露出一个笑容,把脑袋贴在她肚子上:“已经四个月了,他会动了!” 南乔道:“阿隐,你怎么看?” “不存在的事情,你不必烦心!”北唐子隐起身坐定。 “卫皇后亡于陷害,甄夫人夭于流言,我怎能不在意?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被人如此诋毁,我怎能不忧心?” “你是我妻子,我不会让你忧心!”他揽她入怀。 南乔紧紧抱住他的腰:“这个孩子,或许来得不是时候,是在我为你送行那天晚上有的,那天,你我心里都乱得很,头几个月,又是战场,又是流言,这样他以后的身体、心神怎么会好?” “你错了,那天晚上,是你我真正交心了,作为我北唐家的后代,战火,流言一直有,这个孩子以后大有作为!”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如果是女孩,我会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如果是男孩,他就是我的太子!” 南乔惊吓抬头,北唐子隐和她额头靠在一起:“阿乔,你以有天凤之命的人自比,和我心思一样!” 南乔闭了闭眼,靠在他肩膀上:“你真心信我,爱我,我也一样。你的宏图大志,我陪你。你赢,我伴你安定天下;你输,我守你卧薪尝胆!” 北唐子隐鼻头一动,“阿乔,你身上的香气,似乎变了。”他看看小几上的铜炉里,细微的烟气袅袅,“是最近用多了沉香的缘故?” 南乔坐好,解下身上的香囊,“你喜欢梅花。冬日时,我采了一些插瓶,还留了一些,制成香料。现下加在紫藤萝里。” “紫藤萝和梅花,一个是春天的花,一个是夏天的,怎么能搭配。” “只要有心,倒是也相得益彰。” 南乔怀胎十月,诞下一对龙凤胎,摆满月酒那天,太子府自是热闹。待黄昏时,前来恭贺的宾客陆续离开。南乔陪同西玉晴向正门走去,二人从花间小径中一边走一边聊着孩子的事情。 对着正门的大院,方皓脚步匆匆,直直跨过门槛,东临飞在后直直追过去。 南乔见到这番情况,停了脚步,“晴姐姐,兄长这是……?” 西玉晴摇摇头,“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们管它作甚?” 南乔一笑,“晴姐姐不要瞒着我了?” 西玉晴道:“罢了,你早晚要知道。” 她掩着口,在南乔耳边轻轻说了原委。 入夜,摇篮中,两个小孩子睡得正熟,南乔坐在一侧,轻轻摇着摇篮。北唐子隐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摸摸两个孩子的额头,“阿乔,如今,我有你,还有儿子和女儿,此生圆满。” 南乔搭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们去外间聊吧。” 北唐子隐扶着她起身,二人走到东次间,在同一几案前坐下。 北唐子隐道:“阿乔,辛苦你了。” “我还好,倒是你。阿隐……”南乔忍了一番,终究还是开口,“当初娶我,你受委屈了。” 北唐子隐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当初,李小姐是尚书之女,而我,只是国公府的一位女使。没有给你带来襄助之力,还让你为他人诟病。如今,你是太子,府中没有侧妃。军侯文宇大人家的女儿,正值芳龄,你看……” “阿乔,你是要把我推给其他女人?”南乔搭在小几上的手微微收紧,“南乔自是不愿君子再纳他人,但作为太子妃,要为太子的前程考虑。” 北唐子隐笑笑,握住她的手,“我和自己的父亲、弟弟已经因为朝堂之事隔阂。我不能再和你、和自己的孩子之间有嫌隙,更不能再让孩子之间生分。”他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阿乔,以后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 “没什么可是!”北唐子隐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目视夜幕,双手背在身后,“我要的,是信任我、真心追随我,同我安定天下的纯臣,而不是裙带之臣!” 他的背影印在南乔眼中,南乔觉得安心,她也走到他身边,对他露了一个微笑,“阿隐,我信你!” 几日后,方皓从北唐子隐的书房出来。南乔正往书房方向去,身边的小轩拧着一只食盒。双方正好碰面。方皓一揖,“拜见太子妃。”南乔微微点头。方皓接着道:“臣有几句话,请太子妃一听。” 南乔示意小轩退后回避,方道:“大人请说。” “请太子妃为了太子大业考虑,劝劝太子,与文家联姻!” 南乔一笑,“大王最忌讳子孙沉溺酒色,你这是……?” “太子妃,于公,联姻是太子一大助力;于私,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 “大人,太子要的是忠心无私的盟友,把自己人塞进他后院,敢说没有私心;三妻四妾不过是为了子嗣,太子的孩子才办满月酒?” “太子妃,您应该是王爷的贤内助,可是你的名声已经让王爷受损,您……” “方大人!”北唐子意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您对我忠心,我知道,可是,太子妃和我同体,你如此说话,何意?” “太子!” “不必多说,太子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臣……告退!”方皓甩袖,转身离开。 北唐子隐过来牵了南乔的手,“阿乔昨日就说今日给我做汤羹,怎么还没见到?”南乔一笑,示意小轩过来。二人到了书房内,小轩放下食盒便去了门外。 南乔打开食盒,盛了一碗汤羹,北唐子隐接过,尝了一口,“阿乔的手艺最好。” 南乔一笑,“你喜欢便好。只是……”她看向门外,“方才,谢谢你。方大人追随你多年,你这样,不好吧。” 第九章 文家姑娘 “方皓是太子属臣不假,给我不少助力。但这事,我真不能听他的,等他自己想明白吧。”北唐子隐放下碗,“我为万民定天下,总不能最后,让自家的后院因为朝堂乌烟瘴气。我已经受够了,不希望你和孩子再受同样的苦!” 几日后,军侯府举办寿宴,南乔备了一份礼前往。寿星文老夫人当众打开,是一幅画,画上尽是形态各异的小孩子,老人家乐呵呵的。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画前,抬手抚摸画中小人,“这是《百子千孙》图,今日是老身的寿宴,老身还以为太子妃会送个《猫蝶图》。” 南乔站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老夫人子孙繁盛。文家世代忠烈,为国守卫边关,百姓的子孙后世能安居乐业,文家功不可没。” 老人家摆摆手,“我们文家是不能尸位素餐。谢过太子妃。” 宴席上,文夫人向南乔敬酒,南乔回敬。 文夫人道:“婆母寿诞,太子妃屈尊前来,太子妃的礼物最是得她老人家喜欢。” 南乔道:“老人家欢喜便好。” 旁边的花园中传来阵阵喝彩之声,南乔好奇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在投壶。 文夫人道:“太子妃,这是小女文芊。自幼长在边关,为了祖母寿诞回来的。” 文芊投中十筹,得意大喊:“还有谁来敢比一比?” 文夫人掩着折扇笑道:“小女长在军中,和哥哥们一起练武,不比洛都的姑娘温婉。让太子妃见笑了。” 南乔笑道:“将门虎女,自是与他人不同。文小姐倒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 宴席过半,南乔悄悄出来,在园中漫步。她站在湖边,看着水中的游鱼,露了几分笑容。小轩拿着团扇给她扇风,“太子妃,今日人多,又逢天热,幸好这旁边就有湖泊,倒是凉快些。” “我还好,每一桌上都备了冰块。倒是你,站在一旁,都不知擦了几回汗了。” 二人只顾说话,不注意一道倩影突然冲到小轩身边,小轩一时惊吓,直直向水面栽去,那道倩影把她拉了回来。 文芊拍拍手,“洛都的姑娘胆子这么小?太柔弱了吧?站都站不稳。” 小轩好不容易站稳,惊魂未定,又不好置喙,只得行礼,“见过文小姐。” 南乔笑道:“文小姐自是与众不同,洛都的姑娘自有她的好处。”她又看向小轩,“小轩,你到那边亭子里休息一会儿。” 小轩离开后,文芊上下打量南乔,“太子妃,我回到洛都,这女眷中,最有名气的,可就是你了。” “哦?不知文姑娘听说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呢,东家养女,临飞公子的妹妹,晴姑娘的副手。以临飞公子之才,他谋到前程后,为你挑个忠厚之家作为婆家,倒也可以。可你呢?真真是不一般……”文芊凑近一步,低声道,“居然让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对你念念不忘。这传奇风采,盖过当年的凌夫人。” 南乔一笑,“文姑娘快人快语。但,请文姑娘慎言。”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说法,我想听听你这个正主怎么说。” “都是往事,孰是孰非,孰真孰假,早已道不清了。” “那太子妃,以后,太子和安定侯的争斗尘埃落定的时候,你怎么办?” “文姑娘看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那我只能说,不计过往,我既然是子隐的妻子,自当与他同进退,共荣辱。” 文芊退后一步,昂着头看她许久,“我姑且信你。不然,你这样的女子,不就是那祸国妖姬之辈。可我看,太子府没有侧妃,晴姑娘在雅集聚会中对你的认可倒不是假话,我想着,他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不然,方才,我就直接推你下水,就当为国除害。” 南乔“噗嗤”一笑,“那我在此,谢过文姑娘明察秋毫。” 文芊伸手一引,“太子妃,请移步,尝尝我烹的茶。” “恭敬不如从命。” 文芊引着南乔来到自己的院子,二人坐定后,她便开始烹茶。不久,南乔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口,“好茶。” 文芊自己也端了一杯,“与晴姑娘相较,孰高孰低?” “晴姐姐的茶,如白雪中的红梅;文姑娘的茶,若长空上的大雁。” “这说法,倒是新奇。”她话锋一转,“太子妃,你今日来,莫不是为太子求亲来?” “文姑娘对太子有意?” “都不知长什么样子的人,哪里有意?” “我今日来,只为祝寿。文姑娘无意,太子也不愿以姻亲束缚文家。” “我这次回洛都,爹爹和娘亲,就是想把我嫁了,祖母早就在物色人选了。可是,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太子欲让我当侧妃,这下,谁敢上门求亲?你今日又说,太子无意,是你耍我?还是太子在愚弄文家?” “让文姑娘烦心了。但无论是我,还是太子,绝无此等心思。文侯爷一生为国守卫边关,文姑娘是侯爷唯一爱女。文姑娘有个好归宿,是侯爷心之所向。不如,我为文姑娘做媒?” 文芊抬手,“别!太子妃,我的事情,不要太子府任何人插手。我只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一年后,文府大喜,文芊姑娘出阁,与文宇军中副将薛家之子结为秦晋之好。北唐子意与南乔一同前往文府恭贺。 迎亲队伍离开文府时,文夫人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南乔劝慰道:“文夫人,文姑娘出嫁,当是高兴得事情。” 文夫人点点头,“太子妃,我家这个皮猴女儿终于找到了好归宿。究其源头,还是当初,太子妃为王后生辰办了一场马球赛,小女和薛公子才得以相识。” “这是文姑娘和薛公子天定的缘分。” 文宇此时,已经回了书房。北唐子隐受邀也来到此处。北唐子隐道:“侯爷大喜。” 文宇一揖,“谢太子和太子妃前来出席小女的出阁礼。小女不才,婚事劳动大王赐婚,受之惶恐。” “侯爷家学渊绝,世代为国,父王也是代百姓谢过文家世代的付出。” “太子此言,与臣心中所想是一致的。文家世代,忠心为国,文家军,是护国卫民的军队。” 文宇又一揖,“文宇只是国家的臣子,不做任何人的属臣。” 北唐子隐托住他的双臂扶起他,“侯爷既然说到此处,子隐也向您说说我的心里话。我所图,只为国之安定,民之福祉。若一日生变,侯爷的军队不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说完,他向文宇郑重一揖。 马车的车轮滚过地面,马车内,北唐子隐握住南乔的手,“阿乔,文小姐嫁了出去。我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南乔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这次是文小姐,下次是谁家的?若以后,谁家的女儿要当太子府的侧妃,最后都嫁给了别人。那我的名声成什么了?” “以后不会了。只是,我当初说,不把你卷进来,还是……” 南乔抬起另外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搭上他的手背,“阿隐,我是你的妻子,自然风雨同舟。我曾经想着,我不过问外界的事情,便不会让你为难,可后来,我发现,如今的世道,一味的躲避,是无用的。再者,我并没有插手你在朝堂的事情,我只是稳定后院,在这女眷圈里,不让别人从我这里找到破绽。” 北唐子隐另一手也搭上来,“有贤妻如此,为子隐之幸。” “君子信我爱我,亦是南乔之福。”南乔说完,突然低着头,几分羞涩。 “怎么,害羞了?”北唐子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阿隐,我……我们的第三个孩子来了。” 紫藤萝的花,春开秋落,年复一年。洛水边的人,你来我往,日复一日。 临江楼的画梦轩中,南乔面对北唐子意,只能苦笑,“弥补?”她冷静地道,“我给了机会,只是你错过了。” “乔儿,若再来一次约定……” “安定侯,约定错过了,便没有再来,若有一颗用心,还是能弥补。” “你对大哥,只是弥补?” “开始是弥补,后来,这份弥补成了爱。” “为什么?” “安定侯,这其中,还有你的助力。你错过一次,之后,步步错,你亲手,把我一步步推向太子!” “为何?你说话,如此决绝?” 南乔扶着栏杆前,看着涛涛洛水:“我这一生,与洛水有缘,长在洛南,活在洛北。洛水之约,有过三次。十三岁,和兄长,结果他没来,我一人盼了两年,漂泊了三年;二十岁,同一天,和你还有他,你来了,你当初若说,你愿意带我走,我会……”南乔擦了一下眼角:“我会到北唐子隐身边,帮你完成你的梦想,哪怕和兄长为敌。可你没有,我只当我们情深缘浅!后来,子隐来了,他说,他愿意不计过往,让我成为他的妻子。” 第十章 因为有你 “权力在大哥心中很重,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是假?”北唐子意握住她的手。 “我开始也不敢奢望。可是,他是真心对我,洛南军营他为我受伤,流言四起他信我,为了我心安他拒绝联姻。” “若娶你的是我,我也可以做到!” 南乔甩开他的手:“你不会,江山和爱人在你心里永远是对立的,对他不是,两者他都要,都能守护好!你呢?你为了江山,一句‘对不起’断送你我两年的情谊,我们至少可以各自安好吧?可是,你以紫藤萝离间我和北唐子隐的感情。” “那次,我不知道!” “那次,我不怪你,可你若真为我着想一分,你为何还把上官溟留在你身边,之后怎会一次次纵容他伤我,绑我去洛北,散布流言,挑拨方皓逼迫子隐联姻。你把我拉进权力争斗,北唐子隐不会!兄长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非我良配!” 许久,北唐子意抚额,“乔儿,就算是我输了!可是我今天,是真的想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十年了,太子一直保护我。此时此刻他还在玄元关外,我知道,他回来的那一刻,就是你们的决战之时,我答应他,等他回来,不管结果如何?” “你……你怎么?” “我知道今天不是太子,而是你诓我过来的,我也借机和你说清楚,你不必执念,不必留情。”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乔儿!”北唐子意叫住她:“千古霸业,始于垒土,临江赋诗,霸业乃成,登此楼巅,往往年过古稀,方觉人生如梦。所以这临江楼有七层,这画梦轩,这临江楼顶层,霸业顶层,其实就是画了一场梦,你可懂?” “那又如何,起码和我心爱之人一起来过!”南乔说完,忽然觉得全身无力。 “乔儿!”北唐子意立即扶住她。 上官溟推门而入,拽过南乔,一把剑架在她脖子上:“太子,太子妃说了这么多真心话,你躲着听干嘛?” “上官溟,你放开她!”北唐子隐出现,却是将寒光剑架在北唐子意脖子上。 “安定侯,你看见了吗?”上官溟没有拿剑的手指着北唐子隐,“你顾念旧情,可太子妃不在意,太子对你拔剑。” “上官溟!”北唐子意怒斥:“你放了乔儿!” “二弟!”北唐子隐开口:“我和你只有权力之争,没有美人之争,当初,你和乔姑娘相互喜欢。我虽觉乔姑娘与其他女子不同,但我是你兄长,你我出身无奈,不如平常兄弟亲近,还要被自己的父亲逼着去相争。乔姑娘……我不和你抢。” 北唐子意声音颤抖:“大哥……” “可是……”北唐子隐换了一只手握剑:“你自己不珍惜,乔姑娘成了我妻子,我就好好待她!不许任何人伤害她!更不许任何人把她当做你我斗争的筹码,所以,我今日拔剑,不是作为你的敌人,而是阿乔的丈夫!” “阿乔?你只叫过母后阿娘,叫过晴儿阿妹,她是第三个,让你如此亲近的人!”北唐子意推了他的剑,“确实,我负了乔儿!上官溟!让大哥和……大嫂走!” “安定侯!”上官溟喊了一声。 北唐子隐上前推开上官溟,抱起南乔:“上官大人,二弟这番是全了他的歉意,你就让他心无愧疚地和我争吧!” 他转身走到门口:“出了这个门,安定侯、上官大人埋伏的刀斧手,或是一封弹劾我擅自回都的奏章,尽管来!”说完,走了出去。 北唐子意眼无波澜,只盯着上官溟,上官溟不敢有任何举动。 “上官溟!你又自作主张,但是!今日,你,我,大嫂没有来过临江楼,大哥……依旧在玄元关外!” 潜楼一间隐蔽室内,北唐子隐让南乔靠在自己怀里,端着一碗药,一勺勺慢慢,往她口中喂。他自己埋怨了一句,“卑鄙,又是软骨散,居然又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南乔恢复了精神,立刻问:“阿隐,你回来多久了?” “昨日刚到,本来想偷偷回府看看你,结果你先来了这里,又乔装打扮出去了,我不放心,就跟上你,结果……还好,这次,我总算来得及就救你!” 南乔双手覆上他的手背:“上官溟这么快知道你到了临江楼,潜楼中可有蹊跷?” “这里是我的私密据点,外人查得深了也不过就是个财大气粗,生意广布天下的钱庄,但心腹只有五人,他们没有问题,是上官溟一直派人在外盯梢!” “那你安全我就放心,你说的来得及救我的来得及是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还要这么聪明?要是没有上官溟出来闹腾,北唐子意会放你安全离开,我就不必露面给你添麻烦,若没有,我这就救你回来了。不知他现在有什么动作,我今晚先带你离开吧!” “安定侯若是有心,恐怕现在太子府,潜楼已经被围了。所以,今天我没有去过临江楼,现在天色不早,我来这里买些玉石回去雕刻,也该回府了!” “你不是说要陪我吗?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你这次,去玄元关外巡视,无诏不可回洛都。大王病重,召你回都的谕旨昨日才发,你应该七日后才能到洛都城下。安定侯只放你这一次,不能再次打草惊蛇了,再者还有三个孩子等着我呢!” 南乔回到太子府,多日一直在房间雕刻玉石,第六日时,门口跑进来两道身影。 “阿娘,孩儿练好剑了!”北唐明愉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哥哥等等我,阿娘,阿悦也练了字了!”北唐明悦追在后面。 一对儿女争着赖到她怀里,南乔一手抱一个,“好了,阿愉,阿悦,你们都很棒!” 南乔想到,当初一对儿孩子出生时,北唐子隐给孩子取名时,曾经说过,“愿人心明朗,兄妹无猜,我心愉悦!” 等第三个孩子出生时,北唐子隐抱着小小的孩子,“阿乔,这个小子倒是比阿愉和阿悦安静多了。取个什么名字呢?阿乔你来吧。” 南乔摸摸孩子的脸蛋,“人心明朗,兄妹无猜,我心愉悦!是你我所念。这个孩子,叫明念吧。” “阿念,挺好的。” 她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让两个孩子站好,“阿愉阿悦,你们想不想弟弟?” 北唐明愉道:“想!” 北唐明悦道:“当然想。” 北唐明愉道:“阿念又跑到舅舅家和大哥哥一起玩了。” 北唐明悦道:“又要我和哥哥去接他,不然都不知道回来。” “那我们一起去舅舅家,你们一起玩儿,玩好了再回来。”两个孩子争着说好。 南乔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太子府时,一人策马而来,那人下马,“太子妃,夫人让我来告诉您。太子军队,已经到了洛都城下,请太子妃不要出府。” 南乔点头,“有劳,请告诉晴姐姐,明念劳她照拂,一切小心。” 北唐子隐与北唐子意终究迎来最后一战,最终,北唐子隐胜。 之后,洛王下旨,太子外出玄元关巡视期间,安定王守卫洛都不力,致使军中哗变,幸太子及时救援。安定王囚禁府内思过。 北唐子隐换了朝服,来到洛王寝宫。 北唐野从病榻上坐起,依旧是那威严的声音,“赢啦?” 北唐子隐不发一声。 “过来!”他招手,北唐子意坐到他身边。“多少年,没有坐到为父身边了?阿隐?“” 北唐子意听得一声“阿隐”,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坐到北唐野身边,“父亲,这些年,您是为什么呀?” “孩子!”北唐野摸摸他的额头,“都是命,我的儿子不是儿子,是要做这天下的守护人的!” 父子二人谈了许久,北唐野道:“阿隐,你可知,南乔是谁?” “凌夫人的女儿,子意的姐姐。” “你……” “父亲,我早知道了。可是,我不管她是谁,她如今是我的妻子。” “罢了,子隐,你心悦南乔,便好好对她,不要像为父当年一样。” 太子府中,南乔抱着北唐明念,听他说着和大哥哥一起玩的趣事。王宫的方向传来阵阵钟响,南乔心中几分紧张,她放下孩子,站在原地,细细数着钟声,钟声停了。北唐明愉、北唐明悦抢着问怎么了。南乔哽咽道:“金钟二十七声,洛王,你们的爷爷,去世了。” 洛王的丧仪期间,北唐子隐一边主持丧仪,一边在太极殿处理政事。夜间,南乔往太极殿送汤羹时,屏退左右,从食盒底层拿出一只锦盒交给北唐子隐,“阿隐,这是你离开洛都后不久,先王召我入宫,把这封信给我,让我交给,自他之后,坐在太极殿中的人。” 北唐子隐看看那锦盒,“阿乔,你打开过吗?” 南乔摇摇头。 他接过,细细看了锦盒,“这盒子开锁处,是个小机关。是小时候,父王带我和子意玩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只见里面摆着两份布帛,一封有字,一封无字,均加盖印章。北唐子隐将两份布帛放回锦盒中,将盒子转个方向,对着南乔,“父王给你的。” 南乔一时不信。 “阿乔,你看看吧。” 南乔拿起其中一份,是无字的;另外一份,写满了字,北唐野的旨意是,任何人不得夺南乔性命,另赐一无字诏书给南乔。南乔默然无声,将两份布帛放入盒中,将盒子盖好。“阿隐,先王这是?” 北唐子隐道:“阿乔,父王的心思,一般人猜不透。你就好好留着。” 几日后,夜色侵入安定侯府,北唐子意一身孝服,他一人在书房内,扶着宝剑,看着瓶子中的几株紫藤萝,乔儿,我想好了,若我赢,世上再无北唐子隐,南乔二人,只有洛南村里一对普通生活幸福的夫妻;我输了,我不在了,就不会再有人以我之名伤害你。他抬起剑,却有一只手夺下他的剑。 北唐子隐拦下冷声道:“北唐子意,作为敌人,你死了永绝后患;作为兄长,你何辜;作为阿乔的丈夫,你想用自己的死让她一辈子记得你吗?不会,她是我妻子,她只能记得我一人!” 北唐子意摇摇头,“大哥,这洛王,终究还是你来当合适。” 北唐野丧仪过后,北唐子隐继任洛王,册封南乔为王后,尊晋夫人为太后。三日后,封北唐子意为安定公,前往封地洛南。 梧桐殿中,南乔一人在内室,看着那无字诏书,终究收起,放入锦盒内。她心中默念,先王留住我的性命,到底是为何?给我一封无字诏书,或许,是预备着,最后无论是太子还是安定侯为新任洛王,都要保住另外一个儿子的命吧。可我相信,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不会如此绝情。她将锦盒收好。不久,小轩来报,“王后,王太后请您前往春晖殿一叙。” 南乔来到春晖殿中,太后对南乔说了一个故事,“一位村人的遗孀被一位将军看上了,不在意她还怀着遗腹子,执意娶她,她无法拒绝,可是知道这位将军的家庭复杂,不想自己的孩子卷入纷争,就在分娩之日假称孩子夭亡,把她放在了一棵乔树下,自己和将军回府,受尽宠爱,生了儿子,把将军的原配和嫡长子都比了下去。多年后,那位夫人去世,她之前的孩子长大了,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那位姑娘机缘巧合来到了将军府。” 晋夫人停下述说。 南乔笑笑,“母后不必再说了,之后的事情,我知道了。” “那你之后如何?” “就听了一个故事而已,以后,是以后的日子。母后,大王听过这个故事吗” “我没有和他说过。” “那请母后也不要再讲给他听了。” “你是个聪明人。凌夫人是个美丽的女子,她没有跋扈之处。你也没有偏差。我的儿子,难得钟意一个女子,我希望你一心一意对他。” “我早就这样做了。” 晋夫人笑了一声,“你已经是王后了,王宫比不得太子府,你这样直白,倒是要改改!” 梧桐殿外,种植了紫藤萝和梅树,春冬皆是繁花满枝头…… 花树下,南乔煮好青梅酒,北唐子隐喝了一口,二人看着三个儿女嬉戏,露出笑容…… 南乔突然问:“阿隐,如果……我很不幸,你不爱我,如今会怎样?” 北唐子隐愣了一下,放下酒杯:“你依旧是我的王后!”他又指着孩子的方向:“他们依旧有王子公主的尊荣!” 南乔心下苦涩:“这样啊?为什么?” “一国王后,才,貌,德最是重要,你都有!孩子们当然子凭母贵!” 北唐子隐眼角露着狡黠,起身坐到南乔身边,看着她将落寞掩在低垂的眼角之下,嘴唇紧闭着怒气,他觉得她依旧如当年说假画时一般可爱,便挑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南乔一愣,反应过来时,便想到,孩子在这,旁边还有宫人在呢! 北唐明愉突然拉着北唐明悦、北唐明念说要去钓鱼,一众宫人被他召走准备器具…… 花树下,只有二人。北唐子隐轻轻吻了她一下,南乔又羞又气,捶了他一下…… 北唐子隐握住她的拳头:“阿乔,这就是我爱你到如今的不一样!” 南乔露出奇怪的眼光,他把她揽入怀中:“当初,在洛水边,我和你说过,我想要一位和我举案齐眉的妻子,若没有,当年王府或许会有许多夫人,如今王宫中会从其中选一位王后。可是……我爱你,你是我妻子,除了你,当初,我不想再要其他夫人了,如今,你是洛国的王后,也是我后宫里唯一的女子!” “若我不爱你,你也会这般待我吗?” “没有如果!只要我决定去爱你,你一定会爱上我!” 当年,天子禅让。北唐子隐登受禅台称帝,为洛国天子。之后,册封南乔为洛国皇后。 洛水之滨,来来往往的行人;紫藤梢头,年年岁岁的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