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作者：濯盼翠 文案： 四岁的艾奇有一个秘密。 他有一位神秘的朋友。 它的名字叫卡卡。 它是一辆会说话的大卡车。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奇，卡卡 ┃ 配角：艾爸爸，艾妈妈 ┃ 其它：爱情童话，短篇 一句话简介：男孩和卡车的故事 立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1章 不爱说话的艾奇 艾奇三岁半了，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男孩。他们这么说是因为艾奇不爱说话。其实，艾奇不是不爱说话，他是说不好。 艾奇比一般的孩子说话晚，两岁的时候还不会叫“爸爸”“妈妈”。艾爸爸和艾妈妈很着急，他们带艾奇去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告诉他们，艾奇的身体没有问题，可能只是语言发展迟缓而已。 三岁的艾奇终于开口说话了。当他第一次叫出“爸爸”“妈妈”的时候，艾爸爸和艾妈妈高兴坏了，他们把艾奇红苹果似的脸蛋亲得啧啧作响，第二天艾爸爸开卡车的时候觉得浑身是劲儿，艾妈妈给病人打针的时候都哼着歌。 对了，艾爸爸是一名卡车司机，艾妈妈是一位美丽的护士。 艾奇虽然开了口，可他还不会说复杂的句子，只会说两个字的叠词。比如，吃饭叫“饭饭”，遛弯叫“遛遛”，洗澡叫“洗白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是艾奇唯一会说的三字词语。艾奇也知道自己说不好，所以平时轻易不开口说话。 三岁的艾奇上了幼儿园。由于他很少说话，小朋友们嘲笑他是小哑巴。艾奇经常因为在幼儿园里受到排挤而闷闷不乐。 这一天，有个小朋友管艾奇叫“小磕巴”，艾奇生气了，大声反驳：“我，不，是！” “还说你不是？三个字都说不连贯！”小朋友笑嘻嘻地反唇相讥，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艾奇气得脸都红了，捏着小拳头说不出话。 这时，爸爸来接艾奇回家了。 “艾奇小宝贝儿，这是怎么了？”爸爸蹲下来，摸着艾奇的脑袋问。 艾奇想给爸爸讲述事情的经过，可是那太复杂了，他说不出来，这让他更加沮丧。 艾爸爸见儿子低垂着小脸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着说：“艾奇，你想不想看看爸爸的大卡车呀？” 艾奇抬起头，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望着爸爸，用眼神询问：卡车是什么？ “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吗，爸爸的工作是开卡车，今天爸爸的卡车刚做过养护，可漂亮啦！走，爸爸带你去看！” 艾爸爸抱着艾奇，大步流星来到了车库。车库真大呀，艾奇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房间，天花板那么高！那里停了好多汽车，各种形状和大小，艾奇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看完这辆看那辆，嘴里喃喃地说：“车车……” 爸爸走到那里最高、最大的一辆车前面停下来，对怀里的艾奇骄傲地说：“看，这就是爸爸的卡车！” 艾奇仰头看去，这辆车可真高呀！像一栋小房子一样。车身是橘红色的，铁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真漂亮！车头前面的四方形金属好像它的鼻子，一左一右两盏车灯好像它的眼睛。呀，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的钢铁战士！ 艾奇看得目不转睛，爸爸的卡车太威猛啦！ 爸爸抱着艾奇说：“艾奇，这是卡车。” 艾奇看着卡车说：“卡卡。” 爸爸说：“卡车。” 艾奇说：“卡卡。” “好吧，那我们就叫它卡卡吧！”爸爸爽朗地笑着说。 第2章 艾奇的新玩具 艾奇坐在爸爸怀里，仰着小脸看着卡卡。薇薇说她爸爸有一辆“宝马”，她骗人！艾奇见过，那根本不是一匹马，只是一辆普通的小轿车而已，哪有卡卡威风呀！ 爸爸说：“艾奇，你想不想坐进去呀？” 艾奇毫不迟疑地点头：“想！” 爸爸拉开车门，抱着艾奇上了车。坐在驾驶室里，艾奇好奇地左看右看，爸爸指着方向盘旁边的操纵台说：“艾奇，这里的按钮你都不能碰，不然卡卡就坏啦，开不动啦！” 艾奇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此，卡卡成了艾奇最喜欢的玩具。爸爸不出门的时候，艾奇最喜欢被爸爸抱上车，坐在驾驶座上，摸着方向盘，假装自己是驾驶员，真酷！ 艾奇很乖，从来不碰操纵台，艾爸爸见他这么听话，渐渐放了心，有时候会把他一个人留在驾驶室里玩。 不知不觉，艾奇四岁了，升上了中班，说话也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跟其他小朋友相比，他还是说得很慢。 班里有个叫嘟嘟的男孩，最是调皮，喜欢给别人取外号。这天，嘟嘟听了艾奇讲话之后，想起自己昨晚看的动画片，于是给艾奇取了个外号，叫“慢羊羊”。艾奇不高兴了，慢羊羊是羊村的村长，是个白眉毛白胡子，走路慢吞吞的老爷爷，他才不是呢！ 艾奇严肃地要求嘟嘟收回这个外号，说他不喜欢。嘟嘟不肯，还故意拖着长声“慢羊羊”“慢羊羊”地叫。其他小朋友也开始取笑艾奇，他们学着嘟嘟那样冲着艾奇喊“慢羊羊”，声音整齐划一，像经过训练一样。 艾奇气坏了，发疯一样扑向嘟嘟，两个小家伙奋力撕打起来，直到老师赶来，才把他们分开。艾奇和嘟嘟都被罚了站。嘟嘟罚站是因为不该给别人取外号，艾奇罚站是因为不该动手打人。 放学后，爸爸来接艾奇。艾奇见到爸爸，委屈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老师给艾爸爸讲述了事情经过，艾爸爸豪爽地挥着大手说：“没事没事，小孩子闹矛盾，正常的嘛！” 爸爸抱着艾奇往家走，一路上不断安慰艾奇。可是艾奇还是一直哭，最后，爸爸问：“那你想要什么呀，艾奇小宝贝儿？” 艾奇搂着爸爸的脖子，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哭嗝，说：“卡卡。” 爸爸二话不说，抱着艾奇去了车库。他把艾奇放在驾驶座上，又安慰了一会儿，艾奇抽噎着，渐渐止住了哭泣。 车库门口的工友喊艾爸爸去打牌，艾爸爸大声应了一声，摸着艾奇的脑袋问：“艾奇，你一个人待一会儿行不行啊？” 艾奇轻轻点头，爸爸说：“真乖。”然后就关上车门，走出了车库。 艾奇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驾驶座上，他哭累了，渐渐闭上眼睛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艾奇听到一个声音说： “艾奇，小宝贝儿，你好吗？” 第3章 卡卡说话了！ 那是一个大男孩的声音，语调轻松上扬，听上去充满活力，让人感觉好像触摸到了阳光的温度。 艾奇揉揉眼睛，左看右看。车里没别人，只有他自己。他怀疑自己在做梦。那一定是梦里的声音吧？ 就在这时，他听到那声音又一次说： “你好吗，艾奇小宝贝儿？” “是谁？是谁，在叫我？” 艾奇十分确定，这一次他没听错，的确有个声音在和他说话。可是，车里并没有人呀！ “我是卡卡呀！” “你是……卡卡？” 艾奇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卡卡怎么开口说话啦？ “对，这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呢，记得吗？我很喜欢呢。”卡卡说。 “可是，你不是，一辆卡车吗？你怎么，会说话？”艾奇磕磕绊绊地说。 “我可不是一辆普通的卡车哦，我是一辆会说话的卡车，我只跟我喜欢的人说话，比如你，艾奇小宝贝儿。” 艾奇笑了，红苹果似的脸蛋上笑出两个深酒窝。 卡卡循循善诱地说：“艾奇，你今天怎么不高兴呢？能和我说说吗？” 艾奇的小脸垮了下来，低下头说：“小朋友们，都欺负我。”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呀？” “因为，我说话，太慢了，还磕巴。” “你只是说话比较晚而已，别担心，以后你会说得比他们都好呢！” “是吗？”艾奇抬起头，半信半疑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爸爸说的，跟你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被我听到啦。哼哼，什么都瞒不过我，我的天线可是很灵敏呢。” 卡卡说着，晃了晃车前盖上的天线，艾奇咯咯笑了起来。 卡卡又说：“不过，艾奇，你得多多练习说话才行哦，这样才能一点点进步呢。” “可是，他们都不爱，跟我说话。”艾奇闷闷地说，“他们等不及，听我说完，就跑啦。” “我可以跟你说话呀。”卡卡说，“艾奇，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愿意呀。”艾奇马上说。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卡卡严肃地说。 艾奇问：“什么条件？” 卡卡说：“我们要做秘密的朋友，你不能把我会说话的事告诉任何人，爸爸妈妈，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不能说。否则，被人知道我是一辆会说话的卡车，我就会被抓走啦！” “我答应。”艾奇点点头，认真地说。 第4章 一对好朋友 卡卡成了艾奇的新朋友，一位特别的、神秘的朋友。 爸爸妈妈发现艾奇越来越喜欢去车库了，并且每次都坚持把爸爸赶走，自己一个人单独待在卡车里。艾爸爸乐得清闲，每次都把艾奇放在驾驶座上就掉头走掉，去跟工友打牌或聊天。 他不知道，艾奇也在卡车里面聊天呢。 艾奇问卡卡：“卡卡，为什么你以前，不跟我说话？” 卡卡说：“因为我发现你很乖呀，从来不乱动我的仪表盘，我很相信你，才和你说话的。” 艾奇问：“什么是，仪表盘？” “就是我方向盘旁边的那些仪表和按钮，利用它们能操纵我的身体，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驾驶员才能碰哦，如果随便乱动的话，我会坏掉的。” 艾奇点点头：“爸爸也这么说。” 卡卡告诉艾奇，它是解放牌的，长春出产，所以长春是它的故乡。 “那是哪里呢？”艾奇问。 “那是中国北方的一座工业城市，汽车工业尤其发达，号称‘汽车城’，每年有大约两百万辆汽车从那里诞生。” “哇！”艾奇惊叹，虽然他并不知道两百万辆到底是多少，反正就是很多没错啦！ 卡卡还告诉艾奇，它喝的是柴油，柴油发动机的力量比汽油发动机大，所以一般载重汽车都是柴油发动机。 “所以我比一般的小汽车更有力气，声音也更大。”卡卡说，“艾奇，你听过我发动机的声音吗？” “发动机，是什么？” “呃，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心脏，你听过我启动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吗？” “听过，突突突突——”艾奇模仿着卡卡驶出仓库时的声音。 “对，那就是发动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响吧？那表示我很有力气哦……” 就这样，艾奇在不知不觉中学到很多跟汽车有关的知识，他和卡卡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有一次，爸爸开着卡车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三天都没有回来。艾奇急得直掉眼泪，妈妈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想爸爸了？艾奇哭着说：“我想卡卡。” 妈妈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像杠铃一样有力量。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艾奇说：“艾奇啊，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爸爸呀。”又摸着艾奇的小脑袋说：“真是个痴孩子呢。” 妈妈不让艾奇告诉爸爸，可是等爸爸回家后，她自己第一时间把这件事讲给他听。爸爸妈妈一起发出杠铃般的笑声，笑得山摇地动。艾奇不解地看着他们，小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 第5章 想念汇成一条河 艾奇把这件事告诉卡卡，卡卡耐心地听着，听完高兴地说：“原来我的艾奇宝贝儿想我啦！”又对艾奇解释说：“爸爸吃醋了，因为艾奇想卡卡，没有想爸爸呀！” “也想爸爸的。”艾奇想了想说，“但是没有，想卡卡那么想。”又问：“什么是‘吃醋’？” 卡卡说：“吃醋就是……嗯，就是产生了羡慕和嫉妒的情绪。” 艾奇还是似懂非懂，卡卡说：“哎呀，以后你就明白啦！现在，艾奇宝贝儿，作为奖励，我来教你唱首歌吧！” “好呀！”艾奇拍手道。 于是，卡卡教艾奇唱了一首歌，这首歌是这么唱的：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心间开启花一朵 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 想念汇成一条河 点在我心内的一首歌 不要只是个过客 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 不论结局会如何”[1] 卡卡唱一句，艾奇学一句。这首歌旋律轻松，节奏欢快，唱起来好听极了，艾奇很喜欢。只是，歌词的含义他不是很明白。 艾奇问卡卡：“什么是想念，汇成一条河？” 卡卡说：“想念啊，就是每当艾奇想我了，你的思念就像一滴水，你想我越多，水越聚越多，慢慢就变成一条河啦！艾奇，你想我有那么多吗？” 艾奇点头：“是一条大河。” 卡卡开怀大笑。 艾奇也把他在幼儿园里学的儿歌教给卡卡，卡卡真聪明！艾奇只唱一遍，他就学会啦。 艾奇从来没把卡卡的事告诉任何人。当薇薇骄傲地吹嘘她家的宝马有多拉风的时候，艾奇很想说，我的卡卡比宝马强多啦！它可是一辆会说话的卡车呢！但是艾奇忍住没有说。他答应卡卡了，他要做一个信守诺言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卡卡被抓走。 艾奇守着卡卡的秘密，只在心里为他们隐秘的友谊而骄傲。 有一次，艾奇问卡卡：“车库里，别的汽车，会说话吗？” “当然不会，我可是这个车库里唯一会说话的汽车呢。”卡卡生气地说，“艾奇，你想跟别的汽车做朋友吗？” “不是的！”艾奇立刻摇着小手说，“卡卡，你不要吃醋啦。” 卡卡哈哈大笑。 *** 注1：《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丁晓雯作词，王力宏作曲。 第6章 艾奇的成长 艾奇经常把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讲给卡卡听，他说话越来越流利了。卡卡也会给艾奇讲，他跟着艾爸爸又去了哪里，有什么新奇的见闻。艾奇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再也没有与人交流的障碍了。 爸爸妈妈发现艾奇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他们很欣慰，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艾奇说话的问题啦。 由于艾奇成了厂里车库的常客，工友们经常打趣地对艾爸爸说：“老艾，你是想从娃娃抓起，把你儿子培养成小驾驶员吗？” 艾爸爸这时总会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声回答：“没错呀！艾奇天生就跟车子亲近，真不愧是我儿子呢！”说完还会在艾奇粉嫩嫩的脸蛋儿上响亮地亲一口。 爸爸妈妈见艾奇这样喜欢卡车，于是给他买来各种汽车玩具。有一次爸爸出差回来，给艾奇带回一个方向盘模型。那个方向盘做得跟真的一样，艾奇喜欢极了，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方向盘睡觉。 艾奇所有的玩具卡卡都见过。幼儿园里的老师说了，小朋友要懂得分享，艾奇十分愿意把他的玩具跟他最好的朋友分享。 艾奇对卡卡谜一般的热情和迷恋让爸爸妈妈很不解。不过，虽然不理解，但是他们很会利用这一点。比如，饭桌上，如果艾奇不肯吃青菜，妈妈就会说：“艾奇，吃了青菜，明天才能跟卡卡玩哦。”艾奇马上大口吃起来。晚上，如果艾奇贪看动画不肯睡觉，爸爸就会说：“艾奇，关掉电视去睡觉，这样明天才能见卡卡哦。”艾奇立刻乖乖上床。 一次，艾奇听到爸爸妈妈私下里说，卡卡是他们对付他的“必杀技”。第二天艾奇把这个新名词学给卡卡听，卡卡一边笑一边说：“艾奇，原来我是你的软肋呀！” 艾奇更迷惑了，卡卡又抛给他一个陌生的新名词。卡卡解释了半天艾奇才勉强听懂，艾奇问卡卡：“那我是你的什么呀？” “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宝贝儿呀！”卡卡毫不迟疑地说。 艾奇咧开嘴笑了，小脸蛋儿红红的。 艾奇快乐地成长着。 两年后，艾奇六岁了，要上小学了。过生日那天，爸爸妈妈问艾奇有什么愿望。艾奇想了想，说希望爸爸下次出车的时候能带上他。艾奇想和卡卡一起在公路上奔驰，感受卡卡说的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没问题！”爸爸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喔吼！”艾奇高兴地欢呼起来。 第7章 启程 第二天一早，爸爸带着艾奇出发了。他今天要运送一批钢材到邻市，得在高速公路上跑三个小时。艾奇得知这一消息后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知道高速公路，卡卡说过，它在高速公路上可以全速前进，跑得像风一样快！ 艾奇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跟在爸爸身后出了门。他今天穿了自己最漂亮的一身衣服，那是他在幼儿园毕业典礼上表演诗朗诵时穿的衣服，白衬衣的领口上卡着一只黑色小领结，穿起来像个小绅士。这套漂亮的衣服，艾奇还没有穿给卡卡看过呢。 艾奇神清气爽地出了门，来到外面，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天空似乎格外蓝，像一块无边无际的蓝色幕布，上面点缀着棉花糖一样的朵朵白云。微风习习，吹动着树梢，绿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对艾奇说：早上好！鸟儿唱着欢快的歌，从艾奇头顶掠过，它们大概也刚刚起床，正准备出门觅食吧。 艾奇在车库里看到卡卡的时候，真想马上把自己满腔的喜悦向对方倾诉。可是不行，爸爸在旁边，艾奇不能和卡卡说话。艾奇悄悄看了爸爸一眼，遗憾地闭上了嘴巴。 爸爸抱着艾奇上了车，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突突突突——”伴随着低沉有力的吼声，卡卡稳稳地起步了。艾奇觉得卡卡的发动机今天特别响。他一定是看到我在车上，在跟我打招呼吧？艾奇兴奋地想。 卡车行驶在市区的道路上，艾奇好奇地看着窗外。跟卡卡相比，外面那些小汽车显得那么矮小，哪个都没有卡卡威风！艾奇又去看卡卡转动着的仪表盘，那些复杂的指针和闪烁的灯光，他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爸爸说，等他长大，考下驾照，就能亲自驾驶着卡卡奔跑了。艾奇等不及想要长大了！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终于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公路。 “艾奇，坐好，爸爸要加速了！”艾爸爸兴奋地说，手上熟练地推动变速杆。 艾奇一手扶着座椅，一手握住安全带，屏住了呼吸。好快啊！道路两旁的树木和房屋迅速向后退去，快得艾奇的眼睛都看不清楚。这就是风驰电掣的感觉吗？艾奇好喜欢，卡卡好厉害！ 艾奇太想跟卡卡分享他的喜悦了，可是他总不能把开着车的爸爸赶下去啊！艾奇急死了！ 终于，爸爸把车停在一排小房子前面。他告诉艾奇，这里是服务区，他要下去抽根烟，问艾奇要不要下车玩一会儿，艾奇坚定地摇头：“不要，我要待在车上。” “这小子，到底是有多喜欢卡车啊。”爸爸笑着摸了摸艾奇的头，下车抽烟去了。 第8章 愉快的旅程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待爸爸走远，艾奇马上呼唤：“卡卡！” “我在呢，艾奇宝贝儿。”卡卡热情地说。 “卡卡，卡卡！”艾奇兴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遍遍叫卡卡的名字。 “艾奇今天好漂亮呀。”卡卡夸奖道，“像个英俊的小王子。” 艾奇害羞地嘿嘿笑，又听到卡卡得意地说：“我是不是跑得很快呀？” “嗯！”艾奇重重点头，又说：“可惜爸爸一直在，我没法和你说话呀！” “哈哈，那就没办法咯！或者等艾奇长大了，你来驾驶我，我们就可以一边跑一边说话啦！” “好呀！”艾奇高兴地说，随即小肩膀就垮了下来，“可是，那要等多久啊。” “是啊，要很多很多年呢。”卡卡说，声音里有一丝惆怅，“其实，艾奇，我不需要驾驶员，自己也可以开动哦。” “真的吗？”艾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是真的，虽然那有点麻烦，而且我现在不能表演给你看——别人看到一辆卡车自己开动了，那可不得了了，他们就发现我的秘密啦！” “嗯。”艾奇点头，虽然感觉很遗憾，但是保护卡卡，守护他们的秘密最重要。 卡卡看出了艾奇的失望，提议说：“艾奇，你要不要来抱抱我？” “可以吗？”艾奇好奇道，“怎么抱呢？” “你坐到驾驶座上来。” 艾奇依言，解开安全带，小心地爬到驾驶座上，卡卡又说：“现在，拥抱我的方向盘吧！” 艾奇倾身，把他小小的身子覆在方向盘上。随后，他感到贴在胸前的方向盘突然震动了一下。 “呀！”艾奇发出一声惊呼，“卡卡，是你动了吗？” 车厢里传来低沉的笑声，艾奇感觉到方向盘上传来连续的震动。那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卡卡在笑，笑声让他的胸膛震动，而艾奇的小胸脯现在就贴在卡卡震动的胸膛上。 “卡卡……”艾奇感动地呢喃，为他拥抱到了他最好的朋友。 “艾奇，我的天，你在做什么？”爸爸拉开驾驶室的门，不可思议地看着艾奇，哭笑不得。 艾奇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爸爸上了车，把艾奇抱在腿上，语气酸酸地说：“感觉比起爸爸，艾奇好像更喜欢卡卡呢。” “也很喜欢爸爸。”艾奇乖巧地说。 “那亲爸爸一下。”爸爸把侧脸伸过来。 艾奇在爸爸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亲完突然想，他还没亲过卡卡呢，下次一定要补上。又想，爸爸要是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又要吃醋啦。 第9章 可怕的车祸 回程已是傍晚，卡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跑的车子很少。艾奇累了一天，昏昏欲睡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艾奇，要不要到后面去睡？”爸爸问。 艾奇知道后座有长椅，可以躺着睡觉，可是他不想去。他觉得好像待在前面能离卡卡更近一些，尤其是那个会震动的方向盘，好像是卡卡跳动的心脏一样，虽然艾奇知道那不是，卡卡告诉过他，它的心脏是发动机，在车前盖下面。 艾奇摇头说不要去后面，就在这时，迎面驶来一辆白色小轿车，毫无预兆地突然变道，朝着全速行驶的卡车冲了过来！刹时间，两辆车眼看就要撞到一起，艾爸爸情急之下紧打方向盘，卡车极速转向，向道边冲去！ 道边是一排行道树，每一棵有一人合抱那么粗，艾爸爸来不及刹车，但他还是尽了最后的努力，避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卡车左前端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艾爸爸倒在座位上昏迷不醒，艾奇吓得大哭，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排路灯发出冰冷的光。那辆肇事的白色轿车拐了个诡异的弯，没有停留，沿着公路疾驰而去。 在慌张和哭泣中，艾奇听到卡卡用痛苦的声音说：“艾奇，宝贝儿，别哭……” “卡卡！怎么办？爸爸会死吗？”艾奇哭着说。 “不会的，我现在就开去最近的医院，爸爸会得救的。”卡卡艰难地说，“擦干眼泪，别慌，宝贝儿。” “好。”艾奇擦着眼泪说，然后听到卡卡的发动机发出沉重的“突突突突”声，跟平时充满活力的声音不同，好像快没力气了似的。 艾奇紧张地等待着，他看到卡车在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艰难地倒车，从倾斜的大树底下挪出来，然后缓缓地向着前方行驶。 “卡卡，你还好吗？”艾奇轻轻地问。 卡卡没有回答，它仿佛把所有力气都用来维持行驶。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卡车停在一家医院门口。车头的两盏大灯刷地亮了，刺眼的白光让前方的人们立刻抬起手来挡住眼睛，他们说： “这是谁呀？怎么这么不讲道德？” “为什么在医院门前开大灯？” “哎呀，这辆卡车怎么了？前脸都撞变形了！” 人们说着话走近前来，看到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以及坐在副驾驶座上吓呆了的小男孩。 “呀！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我爸爸受伤了！救救我爸爸！”艾奇反应过来，哭喊道。 有人掏出手机打电话，有人试图拉开驾驶室的门。但是车门撞变形了，打不开。人们转到另一边，拉开艾奇这侧的车门，有人将他抱了出来，然后试图将驾驶员从这侧拉出来。 “不行，不要移动他，等医生来！” “来了来了，医生来了！” 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艾奇看到一些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抬着担架跑过来。他们同心协力，把爸爸从车里挪了出来，小心地放到担架上，然后抬起担架迅速向医院大门跑去。 抱着艾奇的叔叔也跟了上去，艾奇趴在他肩上，看到卡卡的车灯还亮着，但是那两道光线似乎越来越微弱。艾奇觉得那就是卡卡的目光。卡卡在看着他，用它沉默的、哀伤的目光。叔叔抱着艾奇越走越远，艾奇看到卡卡的目光越来越暗，终于完全消失了。 “卡卡！”艾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第10章 卡卡死了 第二天，艾奇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妈妈守在他的床边。她告诉艾奇，由于抢救及时，爸爸已经脱离危险，很快就能出院了。 “卡卡呢？”艾奇问。 “你是说那辆卡车啊？”妈妈想了想，说：“应该是你爸爸单位的同事帮忙处理的吧，我还没来得及打听呢。” “卡卡会不会死？他受伤了，很严重！”艾奇着急地说。 “车子怎么会死呢，放心吧。”妈妈笑着说，“修车师傅们会修好它的。” 艾奇担心地点了点头。 两天后，爸爸出院了。虽然爸爸妈妈一再保证卡卡会被修好，但是艾奇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那天分别的时候，卡卡好像在用目光跟他作无声的道别。 艾奇缠着爸爸追问卡卡的情况，艾爸爸拗不过，在出院后第一时间给单位打去了电话。 艾奇紧张地看着爸爸打电话，他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的表情。 几分钟后，爸爸放下手机，遗憾地说：“车子报废了。” “怎么会？”妈妈惊讶地说。 “是呀，虽然撞得挺严重，但是我本来以为做一下钣金修理就可以了，可是他们说，发动机使用过度，彻底报废了。奇怪，我明明平时很注意养护的，按理说不应该报废啊……” “报废……是什么意思？”艾奇打断爸爸，声音颤抖地问。 “我想你可以理解成，卡卡死了。”妈妈小心地说。 艾奇抖着嘴唇说：“可是你们说，车子不会死的……” “它损坏得太严重了，发动机坏掉了。”爸爸说，又补充道：“哦，那相当于它的心脏。” “那……他会怎么样？” “发动机废了，车身没有必要大修，应该会被熔化掉，再用来生产别的汽车吧。” “不！不要把他熔化掉！”艾奇大声哭喊。 “宝贝儿，别哭啊！” “这孩子怎么了？” 爸爸妈妈赶紧安慰艾奇，但是没有用，艾奇一直哭喊，要求他们不要熔掉卡卡，最后他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秘密。 “卡卡会说话，他不是普通的卡车！” 也许他们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不会熔掉卡卡了吧？艾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这样想道。 爸爸妈妈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卡卡真的会说话，他是我的好朋友！求求你们救救他！”艾奇不停地这样哭喊。 “这孩子，是受了刺激吧？”妈妈忧心忡忡地说。 爸爸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由于艾奇情绪激动，一直要求救卡卡，爸爸妈妈只好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艾奇在医生面前依然坚称卡卡会说话，是陪伴了他两年的朋友。 医生说艾奇得了妄想症。 没有人相信艾奇。 艾奇住进了医院。 第11章 悲伤的艾奇 艾奇住在医院里，他不再开口说话了。 艾奇不断回忆着两年里和卡卡的相处，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最后，他的记忆里是车祸那天，卡卡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擦干眼泪，别慌，宝贝儿。” 还有医院门前，卡卡最后告别的目光。 艾奇沉浸在失去最好的朋友的悲伤里，他没有办法上学了。 艾奇是七岁才上的小学，那时候他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卡卡说过，擦干眼泪，别慌。 卡卡一定希望他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卡卡，虽然没有人相信你的存在，但是我会让你一直活在我心里。为此，我要好好活下去！ 艾奇在心里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这些话，他已经不会说给任何人听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 艾爸爸和艾妈妈很高兴看到儿子能走出那场车祸的阴影。艾奇顺利地念完了小学，初中，高中，然后考上了大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报考长春理工大学车辆工程专业，谁劝都没用。他的分数比那所学校的录取分数线高出很多。爸爸妈妈觉得可惜，但是也没有办法。他们私下里猜测，也许那里有他爱慕的女孩儿吧？ 艾奇顺利地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出发前一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珍而重之地把柜子里所有玩具拿出来，一件件擦拭。那些玩具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汽车：小轿车，救护车，铲车，翻土车，当然，还有数量最多的，卡车。艾奇轻轻擦拭着它们，脑海中回忆着他把这些玩具带给卡卡看的时候，卡卡是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时间太久远了，有时候艾奇会怀疑，那些话是不是自己后来想象的，因为那时候他还那么小，不可能记得卡卡说的每一句话。有时候，午夜梦回时，艾奇偶尔也会产生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妄想症，卡卡完全是他臆想出来的？这种怀疑的时刻总是很短暂，因为艾奇很快就会坚定信念——两年里卡卡陪伴他的那些日子，那些喜怒哀乐，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想象呢？艾奇为自己产生这种怀疑而愧疚，认为那是对卡卡的背叛。 对不起，卡卡，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怀疑你的存在？艾奇在心里抱歉地对卡卡说。 艾奇小心地将那只方向盘擦了一遍又一遍。动身前一天晚上，时隔多年，他又一次紧紧抱着那只方向盘入睡。 卡卡，我就要到你出生的地方去了，艾奇在坠入梦乡前这样想道。 第12章 奇妙的重逢 艾奇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开往长春的火车。行李箱里的东西很少，艾奇只带了必须品，只一样东西除外——那只方向盘。短暂的犹豫后，艾奇还是决定将它装进行李箱。他知道这可能显得有点奇怪，会让他在同学眼中看起来像个怪人。但他还是想带着。好像这样，卡卡就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艾奇来到陌生的校园，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他拖着行李箱走到宿舍楼下，站在布告栏前，寻找自己的名字。 艾奇身边站了一个人，不知道是原来就在那里，还是后来走到他旁边的。那人两手帅气地插在裤袋里，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布告板，说：“找到了吗？” 艾奇浑身一震。他仿佛被那个声音钉在原地。那声音穿透他的身体，直抵灵魂——那孤寂多年的，一片荒芜的灵魂。 那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因为艾奇经常在记忆中听到那个声音，充满生气，阳光般温暖；陌生是因为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了，太久远了，久远到他一度以为，那是来自他梦里的声音。 艾奇呆了一呆，猛地扭头看去。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对乌黑明亮的眼珠闪烁着光芒。他上身穿一件白色休闲T恤，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粗壮的长腿，脚蹬一双橘红色运动鞋。那一抹鲜艳的色彩是那样夺目，又是那样熟悉。艾奇呆呆地盯着那双鞋，移不开视线。 “你好吗，艾奇？”那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艾奇抬起头，看到阳光照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灿烂又温暖。 一瞬间，艾奇热泪盈眶。 第13章 卡卡回来了 “卡卡！”艾奇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那人的脖子。 这是开学报到第一天，宿舍楼下人来人往，大家奇怪地看着一个纤瘦俊秀的男生，紧紧地抱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艾奇把脸埋在对方肩膀上，那里的布料很快濡湿了。 “好了，艾奇……”卡卡说着话抬起手，轻轻捏了捏艾奇的后颈。 他的声音让艾奇越发控制不住地收紧手臂，而他手上的动作又好像具有某种神奇的安抚效果。这两种矛盾的力量同时作用于艾奇，良久，激动的少年才渐渐平静下来，止住哭泣，放开了卡卡。 “跟我走。”卡卡说，深深看了艾奇一眼，然后一只手握着艾奇的手腕，另一只手拉过他身后的行李箱。 艾奇浑浑噩噩被拉着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等等，我还没看到我分在哪个寝室呢。” “早替你看好了，跟我走吧。”卡卡头也不回地说，脚步不停。 艾奇跟着卡卡走进一间寝室，屋里没人，两人进屋关上门，艾奇这才认真、仔细地打量卡卡。 卡卡比他高半头，目测身高在一八五左右。他有着宽宽的肩膀，结实的手臂，壮硕的胸膛看上去充满力量。艾奇端详着卡卡的脸，那是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额头宽阔，剑眉朗目，鼻梁高挺，有着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 在他直白、热烈的目光注视下，卡卡却没有一丁点不自在，而是大大方方地任他观察，同时他的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看着艾奇。 两个人就这么脸对脸彼此打量，半天没说话，直到艾奇轻轻叫了一声：“卡卡？”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 “是我。”卡卡笑着说。 “你真的是卡卡！” 艾奇欢呼着，再一次抱住了卡卡的脖子。 卡卡温柔地抚着艾奇的背，轻声呢喃：“艾奇，我的小男孩儿……” 艾奇十九岁了，早就不是小男孩儿了，听到这个称呼他有点不好意思。他放开卡卡，擦了擦眼睛，疑惑地问：“卡卡，你是汽车人吗？” 卡卡闻言笑了起来：“是啊。” “那你还能变成卡车吗？”艾奇瞪大眼睛问。 卡卡哈哈大笑，抬起一只大手揉乱了艾奇的头发。 “小傻瓜。”卡卡说，“你怎么这么单纯，这么好骗呢，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可是，你以前真的是一辆卡车啊！”艾奇叫道。这句话听上去多么不可思议，可是这个不可思议现在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变成了现实。不，他一直都知道那是现实，即使没有人相信。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随便他们信不信，重要的是，卡卡回来了，他的卡卡回来了！ 卡卡看着激动万分的艾奇，微笑着说：“现在不是了，你摸。”他拉起艾奇的手放在自己手臂上，“摸到了吗？你看，我跟你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艾奇抚摸着卡卡的胳膊，看到年轻的皮肤上泛着健康的光泽。他又撩起卡卡的T恤，抚摸胸膛和小腹。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人体的温度，不是钢铁的冰冷。 卡卡在艾奇意图继续向下探索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哦宝贝儿，那里不可以。”卡卡笑着说。 艾奇红着脸收回手，说：“可你以前明明是卡车呀！” “说来话长，等我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吧。现在，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卡车，我是你的学长。”卡卡抬起下巴，佯装不满地说，“话说，艾奇，你怎么才来报到？你知道我去年就在这里等你了吗？你小子，是不是不好好学习，留级了？” 艾奇垂下眼睛说：“我晚上了一年小学。” 卡卡楞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伸展双臂将艾奇搂进怀里，轻声说：“对不起，艾奇。” “你不必说对不起。”艾奇抬起头说，“你救了我爸爸。” “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卡卡说，抚着艾奇的背，“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 “他们很好。”艾奇说完忽然笑了起来，促狭地看着卡卡说：“我要是带你去见我爸爸，告诉他，你是他的卡车，你猜他会怎么样？” “他准以为你疯了。”卡卡笑道。 “我六岁的时候，他们的确以为我疯了。”艾奇低下头说。 “都过去了，宝贝儿。”卡卡说，轻轻亲吻艾奇柔软的头发。 “卡卡，你回来了，真好。”艾奇由衷地感叹，闭上眼睛，抱住了卡卡的腰。 “是啊，真好……”卡卡回应着，也抱住艾奇。 “你们……在做什么？” 寝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生拖着行李站在门口，一脸懵逼地问。 第14章 卡卡的故事 艾奇急忙和卡卡分开，红着脸跟他的新同学打招呼，又指着卡卡解释说：“这是……这是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怎么说呢，卡车？ “哥哥。”卡卡接过话去。 “哇，儿时玩伴啊，能在这里遇到，你们可真有缘分呢！”新同学说着走进寝室，朝艾奇伸出手，“我叫刘新宇。” 艾奇与他握手，报上自己的名字：“艾奇。” 刘新宇又和卡卡握手，卡卡伸出手说：“康凯。” 艾奇眨眨眼，原来卡卡的名字叫康凯啊。 刘新宇笑着说：“你们的名字都好好听啊，相比之下，我的名字太普通了。” “没有啊。”艾奇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起来像‘流星雨’。” 三个人都笑了。 刘新宇动手打扫卫生，收拾床铺。艾奇哪有心思做这些，随便找了个借口，迫不及待地拉着卡卡出了门。 在校园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两人面对面站定，艾奇歪头看着卡卡，犹豫地说：“康凯？” “对，”卡卡微笑着说，“是我的名字。” “但我还是喜欢叫你卡卡。”艾奇说。 “可以啊，你就叫我卡卡好了。”卡卡眨眨眼睛，“那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名字哦。” 艾奇开心地笑了，问：“那别人都怎么叫你？” “凯哥。” “是哪个字？” 卡卡掏出手机，输入两个字，把手机亮给艾奇看。 艾奇看了一眼，也掏出手机，说：“加个好友吧。” 两人加了微信好友，艾奇将康凯备注为“卡卡”，然后去看卡卡的手机，发现卡卡给他备注了四个字——小宝贝儿。 “什么啊。”艾奇不好意思地笑了。 “忘了吗？艾奇是我最喜欢的小宝贝儿啊。”卡卡说，用他从前说这句话时用的腔调。 艾奇马上想起卡卡从前对他说这句话时的情景，一时感慨得忘记了害羞。 一番感慨过后，艾奇说：“卡卡，现在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了吧？关于你是一辆卡车的事。” 卡卡叹了口气：“好吧。” 于是，在校园偏僻的角落，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卡卡将他的故事对艾奇娓娓道来。 原来，卡卡十六岁时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不知怎么回事，他没有重新投胎，而是变成了一缕游荡的孤魂。他流连到钢材厂，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艾奇，陪伴艾奇长大。直到他在艾爸爸的车祸中出手，因为擅自插手阳间事务，终于引来了鬼差，不得不结束了在阳间自由自在的日子。卡卡被押到阴司受罚，受十年阴风涤荡，终于保住自己魂魄不散，重回阳间。 卡卡讲得并不详细，尤其是受罚的那十年，几乎一语带过。艾奇却没有忽略那一段。他无法不去想象，在他默默思念着卡卡，一个人慢慢长大的日子里，卡卡在承受怎样的磨难？ 艾奇忍着眼泪，摸着卡卡的脸说：“卡卡，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卡卡拉下艾奇的手，握在掌心：“艾奇，你记得我们分别那天吗？你最后喊我的那声，我听到了，我当时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再见到你。” 艾奇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卡卡伸手为他擦去：“都过去了。话说回来，艾奇，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艾奇哽咽着问。 “小时候陪伴你的，根本不是卡车，而是一个少年的魂魄。”卡卡严肃地说，“换句话说，是鬼。” “我不怕。”艾奇握着卡卡的手，坚定地说，“只要是你，我就不怕。” “真不愧是我勇敢的男孩儿啊。”卡卡轻叹，满意地摸了摸艾奇的头顶。 艾奇抚摸着卡卡略显粗糙的掌心，说来奇怪，他竟感受到一种抚摸那只方向盘的触感。 “对了，我忘了给你看样东西！” 艾奇说完就拉着卡卡狂奔起来。两个人跑回寝室，屋里没人，刘新宇可能吃饭去了。艾奇关上门，打开行李箱。 “这个，还记得吗？”艾奇拿出方向盘，递到卡卡面前。 卡卡低头盯着那只方向盘，半晌没有说话。他突然一手抓过方向盘，另一手大力地搂住艾奇，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卡卡的手臂果然很有力量，箍得艾奇后背的骨头都疼了。 “艾奇，艾奇……”卡卡呢喃着，声音里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谢谢你，没有忘记我……” “我当然没有忘。”艾奇说，用力回抱住卡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艾奇觉得这只方向盘好像有魔力，在他拿出来之前，卡卡好像一直在游刃有余地逗弄他，直到现在，对方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所隐藏的东西，好像才泄露出一点。那是什么呢？艾奇不知道，也许是卡卡思念他的，一条大河吧。 第15章 大学生活 新生军训开始了，卡卡经常来找艾奇，给他送水、买饭，有时候他自己有课走不开，就委托其他班的同学过来，帮忙照顾艾奇。艾奇在同学们无比羡慕的目光中享受着来自学长们的照顾，度过了两周幸福的军训时光。后来艾奇才知道，卡卡是学生会体育部部长，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呢。 军训结束后，开始正式上课，卡卡依然三天两头来找艾奇，艾奇的同学们很快跟他熟悉起来。“卡卡”这个称呼不再只属于艾奇了，同学们也随着艾奇管这位学长叫“卡卡”。后来他们才知道，卡卡的本名里并没有一个“卡”字。 “为什么叫卡卡呀？”他们问。 “是我的小名。”卡卡笑着解释。 “哈哈，你爸肯定是个球迷吧？” “是啊。”卡卡很随意地说。 等同学们都走开了，艾奇私下里对卡卡说：“你爸爸不是足球迷，他是小时候只会说叠字。” “去你的吧！”卡卡笑骂，把艾奇箍在怀里，胳肢他肋下，“敢占我便宜，嗯？” 艾奇咯咯笑个不停，敌不过卡卡的力气，最后不得不以求饶告终。 有一次，卡卡来寝室找艾奇，大家一起聊天，刘新宇问：“艾奇，你的小名是什么？” “我没有小名。”艾奇说。 “他的小名叫小宝贝儿。”卡卡说。 室友们哈哈大笑，艾奇红着脸说：“胡说，我真的没有小名。” 刘新宇说：“艾奇，艾奇，听上去好像‘爱情’呢，你的小名就叫爱情吧！” “好啊好啊，这个小名好！”大家纷纷附和。从此他们管艾奇叫爱情。 上课之前，总有人说：“我要给爱情占个座。” 当艾奇走进教室，同学们就会起哄：“某某，你的爱情来了！” 在食堂，总有人抢着和艾奇一起吃饭，他们互相询问：“今天和爱情一起吃饭了吗？” 抢到艾奇的人就会很满足地说：“吃了吃了。” 卡卡问艾奇：“你到底是谁的爱情啊？” 艾奇笑眯眯地说：“我是我们班的大众情人啦！” 卡卡看着艾奇，笑而不语。 卡卡的同学们也渐渐认识了艾奇。一开始，看到卡卡带着艾奇一起吃饭，有人问：“凯哥，这是你表弟吗？好俊的男孩子！” “小时候一起玩的弟弟。”卡卡这样介绍艾奇。 “哦——”同学恍然大悟地说，“你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被这个小弟弟拐跑啦？” 卡卡微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艾奇羞涩地低下头，挠了挠脑袋。 两人经常一起上自习，比如这天，在自习室里比邻而坐，卡卡突然将一只耳机塞到艾奇耳朵里。于是，艾奇听到熟悉的旋律从那只耳朵流淌进来，像一股暖流，一直流进他心里。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心间开启花一朵 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 想念汇成一条河 点在我心内的一首歌 不要只是个过客 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 不论结局会如何” 艾奇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一笔一画地写下歌名。卡卡偷瞄着，待他写完，忽然将他的本子抽走，撕下那一页夹进书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艾奇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偷偷笑了，心底升起莫名的甜蜜。 除了各自上课以外，艾奇和卡卡几乎形影不离。艾奇有时候会一眨不眨地盯着卡卡，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陌生感很快就不复存在了，两个人亲密无间，不分彼此，就好像他们并没有分开十几年，而是一直这样朝夕相伴地长大。 艾奇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到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一次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妄想症？也许他会在某一刻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卡卡会消失，就像之前的十几年那样。 艾奇患得患失地享受着卡卡的陪伴，对他失而复得的朋友无比珍惜。 第16章 回家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美梦没有醒来，艾奇也不再患得患失。他知道，卡卡不会消失了。 寒假前，艾奇提出想带卡卡一起回家，卡卡欣然同意。 两人一起坐上开往艾奇家乡的火车，那里也是他们初相识的地方。艾奇想起半年前自己一个人坐火车，箱子里装着一只方向盘，内心无限落寞；现在呢？艾奇转头看向身边的卡卡，漂亮的眼睛不自觉地弯成了两个月牙。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卡卡说。 “不告诉你。”艾奇抿着嘴，扭头看向窗外，车窗上映出他的笑脸，颊边一枚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 卡卡轻舒长臂，胳膊搭在艾奇的椅背上，轻轻搂住艾奇的肩膀。艾奇佯作不知，眼睛依旧望着窗外，车窗上的那枚酒窝，似乎更深了…… 回到家中，艾奇把卡卡介绍给父母。他当然没敢说卡卡是爸爸的卡车，那样的话，爸妈非以为他的妄想症犯了不可。现在，他们看到上了大学的艾奇变得活泼开朗了不少，还结识了新朋友，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于是艾奇带着“关系很好的学长”进了自己的房间。艾奇请卡卡在床上坐下，献宝似的把柜子里的玩具一股脑搬出来给卡卡看。让他惊喜的是，卡卡全都记得！两人一起复述十几年前的对话，艾奇终于百分之百确信那些话不是他脑补出来的了。遥远的记忆有人分享，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感觉真棒！艾奇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晚上，两人并排睡在艾奇的床上。艾奇曾经在不知多少个夜里抱着方向盘睡在这张床上，心里面念着卡卡的名字。现在，卡卡就躺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多奇妙啊，艾奇这样想着，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微笑。 一夜黑甜，天空放亮。 艾奇在清晨温柔的阳光中醒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背对着卡卡，腰上搭着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卡卡的手好重啊，艾奇低头看了一眼，心想。 卡卡似乎还在睡，艾奇怕惊醒他，没敢动，又闭上了眼睛，心里溢满甜蜜。 腰上的手紧了一紧，旋即，一条大腿压了上来，艾奇“噢”地哀嚎一声，听到身后传来闷笑。 “卡卡，你是故意的！”艾奇指控，想要翻过身来。 卡卡半边身子压着艾奇，不让他翻身，在他背后说：“早啊，小宝贝儿。”声音慵懒而沙哑。 艾奇脸上一阵发烫，即使知道卡卡看不到，他还是羞涩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别那么叫我啦。”艾奇躲在被子里说。 “那叫你什么？”卡卡说，把被子拉下来，让艾奇的小脑袋露出来，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你不是我的小宝贝儿吗？” “不是，我是你的球迷爸爸。”艾奇一本正经地说，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好你个小东西！还敢说是不是……” 卡卡忽地掀开被子，伸出两只大手胳肢艾奇。艾奇一边笑一边扭，怎么也躲不开卡卡的“魔掌”。他伸手去抓卡卡的手，反被卡卡捉住了手腕。 卡卡把艾奇两条胳膊别在身后，单手按住，另一手放在艾奇肋下，温柔地威胁：“叫哥哥，叫不叫？” 艾奇当然不肯屈服于他的“淫威”，可是卡卡那只手一动他就受不了了，很快连声求饶：“哥哥哥哥！哥哥饶命……” 两个人闹了半天才起床，艾奇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怪不得他们闹那么大声客厅里都没动静。 吃着妈妈准备的早餐，艾奇说：“卡卡，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坐在餐桌对面的卡卡问。 “不告诉你。”艾奇故作神秘地说，“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卡卡眨眨眼：“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哪里？”艾奇马上问。 “不告诉你。”卡卡学着艾奇的口气，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半小时后，站在钢材厂车库大门前，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管理员打过招呼，两人并肩走进车库，一起打量周围宽敞的空间。 “怎么感觉地方好像变小了呢。”艾奇自言自语地说，“从前我记得这里很大的。”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呀。”卡卡笑道，“这些年你都没来过吗？” “没有，”艾奇低下头说，“从你出事以后，一次都没来过了。” 卡卡没说话，心疼地伸手摸了摸艾奇头顶。 艾奇抬起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现在好了，以后我再也不怕来这里了。” 卡卡点头，艾奇又说：“卡卡，你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 “以前你就停在这里。”艾奇指着一个位置说，那里现在停了一辆绿色的卡车。 “我并不总在这里啊。”卡卡说，“我经常跟着你回家呢。” “真的吗？”艾奇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在我家的时候？” “因为都跟你说我是一辆卡车了嘛。”卡卡挠着脑袋，懊悔地说，“早知道就说是你的背后灵什么的了。” “所以你就在背后看着我看电视，吃饭，睡觉？”艾奇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嘘嘘、拉臭臭、洗白白……”卡卡掰着手指头，历数小艾奇的日常。 “噢，你个变态偷窥狂！”艾奇跳起来要揍卡卡。 “也没怎么偷窥啦，毕竟那时候也没什么看头……” “你还说！” 两人在车库里打打闹闹，有那么一瞬间，艾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卡车，变成卡卡了。 卡卡，又变成康凯了。 第17章 女朋友 寒假结束，冬去春来。 新学期开学，艾奇发现卡卡忽然忙碌起来，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减少。以前都是卡卡主动来找艾奇，现在，有时候艾奇给卡卡发信息，卡卡总说有事在忙，或者干脆忙得没时间回复。艾奇很落寞。即使平时有同学跟他一起吃饭、自习，他还是感觉少了卡卡的陪伴，好像生活都不完整了。也许卡卡这学期课业比较重吧？而且他还在学生会担任职务，也许这个季节活动比较多？艾奇这样想着，告诉自己不要总去打扰卡卡。 直到有一天，艾奇下课后在教学楼门前川流的学生中看到了卡卡。卡卡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说得那么专注，以至于都没看到旁边的艾奇。艾奇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那个女生。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跟卡卡走在一起很登对——即使艾奇很不想承认这一点，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嗨，艾奇弟弟！” 肩膀被拍了一下，艾奇扭头一看，是卡卡的同学，一个叫陆森的学长。 “学、学长好。”艾奇有点结巴，眼睛仍然瞄着走过去的两个身影。 “看什么呢？”陆森大大咧咧地问，一手搭着艾奇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呃，学长，那个女生是谁啊？”艾奇指着前方的背影，“我怎么没见过，是你们班的同学吗？” “她啊，”陆森毫不在意地说，“她是凯哥的女朋友啊。” 艾奇呆住了，陆森继续说：“不是我们班的，是外语学院的，听说是院花呢，漂亮吧？” 艾奇忘记了回答。 “嘿，问你话呢！”陆森用力搂了艾奇一下，哈哈大笑，“看入迷啦？我们艾奇弟弟终于开窍了吗？” 艾奇想配合着他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这天晚上，艾奇失眠了。 第二天中午，卡卡约艾奇一起吃饭。食堂里，艾奇闷闷不乐，盘子里的饭菜半天也没吃下去多少。 “怎么了，艾奇宝贝儿？”卡卡问。 “……别再这么叫我了。”艾奇低着头，筷子戳着盘子里的土豆。 “不要虐待食物。”卡卡果断伸手，拿走了艾奇手上的筷子，“你今天情绪一直就不对，到底什么事？” 艾奇低着头不说话。 卡卡凑近，盯着艾奇的脸，叫了一声：“艾奇？” “你……”艾奇迟疑了一会儿，闷闷地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卡卡一楞，眨了眨眼睛，问：“怎么看出来的？” 艾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原本以为，也许陆森学长是胡说的，也许他只是捕风捉影，也许…… 没有也许了。 艾奇难受得想哭，可是这里是食堂，卡卡还坐在对面，他不能哭。 卡卡叹了口气，把筷子递给艾奇，说：“先吃饭，吃完我跟你解释。” 艾奇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饭，跟着卡卡走出食堂。两人来到校园里一个偏僻的角落，艾奇很快认出来，那正是他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跟卡卡相认后，两个人第一次谈心的地方。那天的艾奇有多高兴，现在的他就有多失落。 “艾奇，你怎么知道我谈恋爱了？”卡卡开门见山地说。 “……我看到了。”艾奇盯着自己的鞋尖说。 “看到什么了？” “……” 艾奇简直开始恨卡卡了。为什么还要问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艾奇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走——他的眼泪快忍不住了。 “艾奇！”卡卡一把拉住艾奇的手腕。 “我要走了！”艾奇带着哭腔说，想要挣脱卡卡的手。可是卡卡攥得那么紧，他怎么都挣不开。 “她叫白璐，外语学院的。”卡卡说。艾奇不再挣扎，背对着卡卡，静静地听着。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犯人，在等候着无情的法官宣判。 卡卡继续说：“这学期刚开学，有一次我碰到她被几个小混混纠缠，帮她解了围，后来我们是男女朋友的流言就这么传出去了。” 卡卡停下来，艾奇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然后，你们就假戏真做了吗？” “没有。”卡卡叹气，“我都说了那是流言，我们没有谈恋爱，她也不是我女朋友。” 艾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法官居然宣判他无罪？这是真的吗？ “艾奇，看着我。”卡卡说，拽着艾奇让他转过身来，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她不是我女朋友，但是，”卡卡顿了一下，“我确实想谈恋爱了。” 艾奇呆呆地注视着卡卡，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怎么办，”卡卡低下头，无声地笑了，“想跟我的小宝贝儿谈恋爱呢。” 艾奇脑子里“轰”地一声，好像放了一支绚烂的烟花。 卡卡认真地看着艾奇，一字一顿地问：“艾奇，你愿意吗？” “我……”艾奇懵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该怎么做？！ 卡卡等了一会儿，松开了艾奇的手。 “不愿意吗？”卡卡垂下眼睛，声音很是落寞，“是我太唐突了，就当我没说过吧。我还有课，先走了。” 卡卡转身要走，艾奇如梦方醒，向前跨出一步，猛地从身后抱住卡卡。 “愿意，我愿意！”艾奇喊道，两条手臂紧紧箍着卡卡，好像生怕他跑了。 卡卡抬手覆上艾奇的手背，背对着艾奇，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卡卡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艾奇。艾奇在他火热的目光中害羞地低下头去，卡卡在艾奇头顶虔诚地落下一吻。 艾奇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凑上去，羞涩但坚定地把嘴唇贴在卡卡的脸颊上。 迟到了十三年的吻呵，艾奇心想。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亲吻卡卡了，感谢上苍…… 艾奇闭上眼睛，心潮起伏，忽听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恶狠狠地说：“死玻璃，不要亲我！” 第18章 把身体还给我 艾奇大惊失色，睁开眼睛回头看去，发现后面并没有人。卡卡也惊恐地四下张望，显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谁？谁在那里？”卡卡握着艾奇的手，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说。 一阵风吹过，掀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他们听到那空无一人的地方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把身体还给我。” 艾奇惊恐万状，却听见卡卡平静地说：“你终于来了。” 艾奇惊讶地看向卡卡，随后，更加令他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气急败坏地说：“哎呀呀，又坏了规矩，又坏了规矩！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不能现身！” 这个声音由远及近，随着话音落下，艾奇看到地上的树叶再次被风卷起，然后那里凭空出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白头发白胡子，身着青色长袍，手执拂尘，就像《西游记》里的太上老君一样。 “哼，死老头儿，你自己还不是也现身了！”之前那个声音气哼哼地说。 “星君。”卡卡说，朝那老神仙颔首致意。 “唉！”老神仙叹了口气，“既然今天都聚齐了，我们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下吧！” 远处几个学生走过，向这边张望着，老神仙挥了挥拂尘，说：“放心吧，我设了结界，他们看不到我们。” 那些人果然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说说笑笑走了过去。 于是艾奇就在这个看不见的结界里，听这位从天而降的老神仙讲述了事情始末。 老神仙自称司魂星君，是掌管凡间魂魄的神仙。十几年前卡卡意外身亡时，他因贪杯醉酒，未能及时收取卡卡的魂魄，卡卡这才流落人间，成了个孤魂野鬼。直到他为了救艾爸爸，插手阳间事务，触犯了天条，这才惊动了仙界。星君收了他的魂魄，本该让他重新投胎，可是卡卡不愿意，因为那样他就会忘记前尘，忘记艾奇。卡卡向星君苦苦哀求，因为这件事原本是星君失职造成的，而卡卡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星君便答应他，只要他经受十年阴风洗涤，保住魂魄不散，十年后便能带着前世记忆，重回人间。 卡卡做到了。十年后，星君决定采用“以魂附身”的办法，也就是让卡卡的魂魄附在一个新死的人身上，以那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适时康凯——也就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出了车祸，魂魄出窍的一瞬间，星君便迫不及待地作法，让卡卡附了他的身。可谁知道，这个康凯其实命不该绝。他到了地府，阎王一查生死簿，说他还有三年阳寿，又把他赶了回去。星君这才知道自己又犯了个错误，后悔不迭。作为补偿，他许诺让康凯下一世投个好胎，长命富贵，儿孙满堂。可是康凯不答应，他非要活在这一世不可。 原来，康凯出身豪门巨室，是个私生子，他妈是他爸的不知道第几个小老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从小就习惯了勾心斗角，为自己的利益钻营。这次令他丧命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他某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害的。康凯不甘心，发誓一定要回去报仇。星君再三规劝，不单许他下一世荣华富贵，还答应让卡卡，也就是现在的康凯，替他寻回公道。艾奇这才知道，原来卡卡这学期突然忙碌起来，就是在应付这些事情。康凯的那个妈，每天除了打麻将就是算计着怎么让儿子去害他的哥哥弟弟们，光是应付她就让卡卡头痛不已。 “我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康凯的声音冷冷地说，“他每天都在劝我妈远离纷争，修身养性，根本就没打算替我报仇！” “车祸的事我调查过了，”卡卡说，“你哥哥的本意并不是想害死你，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而已，根据我的了解，你住院昏迷的那几天他很后悔。” “哼，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信！”康凯忿忿不平地说，“总之我对你已经完全失去信心，我要自己回去报仇，还要帮我妈争夺家产。老头儿，你听到没有？再不帮我要回身体，我就到玉皇大帝那里告你的状！” “你这个年轻人，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星君说，“你明知自己只有三年阳寿，何苦还折腾？何不开开心心去投个好胎，下一世快快活活地过呢？” “你少忽悠我。”康凯说，“过完这三年我照样能重新投胎，这三年我不要白不要！反正我也知道就剩下三年了，我更要好好报复他们！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他们舒坦！” 星君善意地提醒：“三年之后再投胎，你可就不一定投生成什么了，也许是猪啊狗啊什么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康凯烦躁地打断他的话。 “那……”艾奇小小翼翼地插话，“卡卡你怎么办，可以再附在其他人身上吗？” “不行！”星君气呼呼地说，“魂魄附身的事只能做一次，再附一次他就魂飞魄散啦！” 艾奇大惊：“那怎么办？” “只能重新投胎了。”星君抚着额头说，“我只能保证让你投生为人，但你的记忆就保不住了，哦，还有你的声音。下一世，你会是一张白纸，一切从零开始，像所有人一样。” 卡卡脸色发白：“星君，我当初答应在阴司受罚十年，就是为了保留我的记忆。” 星君无奈地叹气：“唉，我知道，但是他现在纠缠不休，我也没有办法啊！哎呀，这真是，一开始只是个小失误而已，怎么就越变越复杂了呢！” “不，不可以，卡卡……”艾奇紧紧握着卡卡的手，想到卡卡要重新投胎，会忘记自己，那不就等于，他要失去卡卡了吗？ 艾奇抱着卡卡大哭起来。 第19章 皆大欢喜 艾奇哭着抱紧卡卡，泪如泉涌。 “你看你看，”康凯的声音说，“还用我的身体搞基，恶心死了！赶快把身体还给我！” 艾奇不理，只抱着卡卡哭，康凯先是在一旁不屑地说：“至于的么？”一会儿又暴跳如雷地叫：“喂你把鼻涕蹭到我身上了！……喂喂喂！你不要拿我的手给他擦啊！纸巾不会用的吗？！” 艾奇哭了一会儿，擦去眼泪，坚定地抬起头对星君说：“上仙，能不能请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星君说：“你说吧。” 艾奇说：“我想知道他重新投胎后是谁，我要去找他，他忘了我们的事，我就讲给他听，等他长大，我们还要在一起。” “这……”星君犹豫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虽然违背原则，但是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好吧，就答应你。” “谢谢您。”艾奇说，转向卡卡，“卡卡，我会等你长大的，就像你曾经等我那样，到时候，你可不要把我说的话当作天方夜谭啊。” 说到这里，艾奇努力想笑一笑，可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 卡卡抚去艾奇脸上的眼泪，深情地说：“艾奇，我不后悔，十年换得我们重逢，值了，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去找你，早点对你表白。” 艾奇含着眼泪吻住了卡卡。 这一次，康凯没有再聒噪。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向旁边的星君：“喂，老头儿。” “干嘛？”星君擦了擦眼角，没好气地说。 “你说可以安排我下一世荣华富贵，那可不可以给我安排一个……”康凯顿了一下，表情有点别扭，“嗯，就是，一个这样的，不离不弃的伴侣呢？” “伴侣是你自己找的，没法安排！”星君语气不善，“感情的事，你要付出，才会收获，连这都不懂！” 康凯沉默半晌，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说我下一世儿孙满堂，那应该是有伴侣的吧？” “应该是吧。”星君敷衍地回答。 “好吧，那我同意。”康凯说。 “哦……什、什么？！” “我说，我同意现在投胎。”康凯撇了撇嘴，现在只有星君能看到他的动作，不过也只有星君在看他，艾奇和卡卡吻得难舍难分，根本没空注意他。 “成全他们两个吧。”康凯撇着嘴说。 “真的吗？太好了！”星君抚掌，对着艾奇和卡卡大叫：“喂，你们两个，不要在那里cos苦命鸳鸯啦，他同意投胎了！” 两人闻言，这才分开纠缠的唇舌，一齐看向星君（因为他们看不到康凯）。 “谢谢。”两人异口同声，对着星君身边的空气说。 “谢什么谢，我是不想看你们再折腾罢了，不是说已经等了十年吗，再等个十几年，想想都麻烦死了。”康凯别扭地说。 艾奇笑了，脸上还带着泪痕，真诚地说：“那也很感谢你。” “你小子，就不会好好说话呢。”星君对康凯说，“好了好了，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我这就带你去地府，阎王那老家伙看我的面子，一定给你改个最好的命格。” 星君甩了甩拂尘，就要带着康凯离去，艾奇忽然大喊一声：“等等！” “还有什么事？”星君说。 “您刚才说，他还有三年阳寿，那……”艾奇指着卡卡，欲言又止。 “放心吧，只剩三年命的是这小子。”星君指了指身边，又指着卡卡说：“现在由他接手，已经改了命数，至于还能活多少年嘛，那就天机不可泄露了，呵呵，小艾奇，你以后多爱他一点，说不定他可以长命百岁哦。” “我知道了。”艾奇红着脸点点头。 星君挥动拂尘，刹那间踪迹不见。 艾奇和卡卡手拉着手，相视而笑，艾奇问卡卡：“你来这里等我，也是星君指点的吗？” 卡卡点头，艾奇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命中注定要考这所学校呢……” 此时，星君正带着康凯站在他们头顶的一片祥云上，康凯马上问星君：“你这死老头儿，还说伴侣不能安排，他们怎么就是命中注定，安排好的呢？！” “什么命中注定啊，”星君不耐烦地说，“是我看到他在日记里写他要考这所学校啦！好了好了，废话不要那么多，赶快随我去地府，晚了阎王老儿就下班了……” 彩云载着一仙一鬼，迅速飞远了。 【全文完】 注：本文脑洞来自动画片《奔奔历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