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卦问山泽 作者:山海十八 文案 昔有《周易》六十四卦,艮卦为山,兑卦为泽。山泽汇,损卦生;泽山聚,咸卦出。然,善易者不卜。又及,易者不自卜。 *** -听说,以前,你十卦九不准? 我算卦,不遇死、怨、阴、灵之气不准。 -但后来你一直遇到吧? 可我偏偏也遇到了你… ----- 来来来,三枚铜钱,顺势起卦,心诚则灵。 问姻缘,问考运,问祸福,不准不要钱。 你,要不要也测一卦? 内容标签:恐怖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盗墓 搜索关键字:主角:山行 ┃ 配角:景泽 ┃ 其它: ☆、第一章 大学毕业之后,单身狗最怕收到的东西之一就是请帖,原来同学们的婚礼请帖,要是曾经关系不咋地的那种,索性也就装聋作哑了,但要是曾经关系还不错,去或者不去,已经上升成到哈姆雷特式的生或者死的高度了。 五月的下午,北京已经燥热起来,鼓楼边上的一家咖啡厅里坐的人不算多,所以有个人声音大了些就特别显眼,他正在说别人结婚的事情。 “去啊!干嘛不去。”房维维一边起哄,他竖着耳朵想要听听苟文婷给景泽打电话到底说了什么,一边还不住的挤眉弄眼,像是在说其实举办婚礼根本不是为了新人办的,而是新人家里为了把昨天大把撒出去的红包票子,又大吸血般地从亲朋好友身上收回来,同时也为苦哈哈参加婚宴的单身男女提供了一次基情碰撞的机会。 景泽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地让房维维不要说话,这人吵得他都要听不清电话了,“苟文婷,我这里信号不是很好,刚才你说是班长要结婚了?这么快,半年前圣诞聚会的时候,她不还郁闷地单着嘛?” “所以才说缘分妙不可言。”电话那头的苟文婷柔声说道,“景泽,这次我要做班长的伴娘,她不是在京城办婚礼,而是回男方的老家,好像说在河南淇县附近的山里,你能不能陪我去啊?那里我一点也不熟,班长要先行一步,也等不了我。我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有些担心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没有一个人照应。” 景泽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嘴角微微翘着,却丝毫看不出被美人邀请同行的兴奋,“让我们做护花使者也不是不行,但班长还没有给我们下帖子,我们不能厚着脸皮去参加吧?” 苟文婷听了这话,以为景泽是想去但缺少一个台阶,马上就接到,“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人的关系都不错,班长怎么可能不给你发帖子。不只是我们班的几位,还有学生会的几位,她都已经写好快递出来了,今天下午你们准能收到。这样的话,这周末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那感情好。”房维维伸着耳朵把苟文婷的话听了一个清楚,学生会里有几位都是高质量的单身美女,他一定不能错过,于是他马上拍板决定,“我去定火车票,这周五就出发。” 景泽看到房维维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对苟文婷说,“那好。你把出发的车次短信给我,我尽量与你一起去。其他的事情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了之后,景泽毫不犹豫地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还处在自我幻想与漂亮妹子勾搭美梦中没有醒来的房维维,“我说你够了,这里是公共场所,带有颜色的春.梦回家再做。” 房维维用纸巾象征性地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哥们儿,你就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与你这种混江湖的人不一样,我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是要努力结婚生娃的时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苟文婷那样的萌妹子看上了你,明明就是四海为家的流浪命。一点都不像我这样的相貌安全可靠,也能在京城给她一个安居乐业的小家。难道这个年头浪子比较吃香?当然了,我并不是说我看上了苟文婷,而是说您老这次去参加班长婚礼,能收敛一下自己的魅力,给我留一条活路,创造一个脱单的机缘行不?” 景泽没有理会房维维耍宝一般的话,他侧过了头看向了落地玻璃窗外。外面的阳光穿过了梧桐树,洒在了街道上,街上的行人不多,不像国贸那边的人都有点行色匆匆,这里的人脸上似乎都带着一股懒意。 然而在这样的暖色调的懒洋洋意象中,突然插.进了一个画风奇异的人,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一个女生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把脑袋上的鸭舌帽压得极低,让人眼不清脸孔,她像是幽魂凭空出现那样,不知何时等在了拐弯口的红绿灯处,待到信号灯一跳成绿色,就疾步如风走过了横道线,半是低着头地径直走进了咖啡厅。 景泽的视线跟上了这位黑衣人,要说人身上的气质很难说清楚,但这位给景泽的感觉很熟悉,就像他一直与之打交道的来自墓穴里的东西一样,好像不全都是活人的气息。 难道是同行?景泽心有疑虑,就在他一个愣神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知了去向。 景泽不由自主地想要站起来,好好张望一下那人的踪迹,被房维维轻推了一把,“我说的话你都当背景音乐自动忽略了对不对。刚才问你呢,班长的婚礼在河南淇县的附近举办,可是附近究竟是多近啊?苟文婷说了没有。” “你不是耳朵很好使,都替我答应了要去照顾人吗。”景泽被房维维这样一打断,彻底找不到黑衣人的痕迹了,他回答房维维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揶揄,也收回了心神。他在心中暗叹,算了,一个连正面都没有看清的陌生人,也许自己也真是太久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了,无聊到关心陌生人的程度了。 这个年代了,就算是真的做地下买卖的他们,一直跟土里的东西接触,但也装的人模狗样。看看自己就知道,穿着一身米白的休闲西服,踏着一双米色皮鞋,决不能一看就被认出是个混江湖的人。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地下倒爷们也都已经与金领一样,一副承包鱼塘的总裁模样,怎么会与以前那种一看就像潘家园的文物贩子相似。 景泽也把话题转回班长的婚礼上,“苟文婷没有明说,听她的意思是在淇县的火车下来后,还要往太行山里走,那地方应该不好找,等我们到了之后,会有人来接的。” “不过这个地方有些偏啊。”房维维拿着苹果手机查着地图,“想要有直达的火车是不可行了。我们在安阳或者鹤壁下来后,要不是包个小黑车,就是要再倒长途车走。难怪苟文婷要你沿途保护,女孩一个人去是不方便。” “是嘛?”景泽的语气听不出起伏,大家同学一场,既然目的地是一个方向,能帮的地方搭一把手也是应该,再多的就不好说了。况且,景泽没有吐槽房维维,在中国能下火车直接到的地方虽然越来越多了,但是甚至连汽车都进不去的地方更多。班长在这个地方办婚礼,也是够折腾的。 *** 就在房维维继续好奇为什么要求甚高的班长,会马上把自己嫁出去,还是嫁到了那样一个小地方的时候,在咖啡馆的后院里,刚才那位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女子,与一位面带愁容的中年女人在说话。 “张女士,你确定你的女儿生前梦到了九尾狐?”山行从身上的斜挎包中,取出了一只铅笔、还有一本边角卷起的巴掌大小笔记本,边问边记录起来,“能不能具体说一下。” 张女生的脸色极差,整个人都像被瘟神眷顾了一样,没有任何的活力,她想要极力忘记在一个月前自己才十九岁的女儿突然暴毙的现实,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显然没有放过她,被山行一问,这个伤口再一次地被揭了开来。“她和我说过,曾经两次梦到过九尾狐。就在她,在她,在她过世的前几周。” 山行在本子上画了一个简笔的九尾狐,在眼前的这章纸上已经有三个九尾狐了,在这个九尾狐的边上,她记下了一个数字‘2’,还打了一个圆圈。她忽视了张女士语气中的哽咽,继续提问,“她有没有说过九尾狐出现在什么地方?她自己是不是也出现在了梦中,两者之间有没有互动?” “当然没有互动!我女儿与妖精怎么可能有关系!”张女士激动地站了起来,却一个站不稳跌坐了下来,神情更加暗淡,“她与我说了那个狐狸精化成过人形,是个古代男子的样子,好像要对她说什么,但是她没有听清。不过,她觉得狐狸精出现的地方很熟悉,应该就是河南的古灵山。那个时候,我是说她过世前不久,她曾经想要与同学清明小长假去那里旅游。” 张女士说着取过桌上的一个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叠资料,山行快速地翻了一下,这都是网上对河南古灵山的资料介绍,张女士的女儿做事很仔细,已经把几条路线都已经查清楚了,也查下了一个月前去当地要注意的天气变化。 “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对吗?”山行看向了张女士,这次她看清了张女士的双眼,那早就充满了血丝,丧子之痛,彻骨彻寒,这让山行微微移开了视线,没有与她对视,“我必须要说明一件事情,你的女儿在医学死亡证明上是心脏病突发的猝死。虽然现在对于她猝死的原因不能定论,可是相信她是劳累过度导致身体出现了毛病,也比相信是你说的妖精梦中杀人要来的可靠。” 张女士固执地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对山行说,“她没有心脏病,也不存在过度劳累,我不相信她是正常的死亡。还请山师傅帮忙,找到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既然你坚持,我会走这一趟。”山行确定了张女士的心意之后,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她看了看张女士,想要说一句节哀顺变,却把话又咽了回去。哀与不哀,若不能感同身受,何必多言一句;若能感同身受,却也明白,这些话根本多说无用。 山行从后门出了咖啡馆走了出去,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本子,这是四个月来的第三个女孩了,她们都在梦中遇见过九尾狐,然后就突然在晚上暴毙了。其中两个人都提到了河南古灵山,也是她应该去那里看一看的时候了。 山行边走边用手机登陆了一个论坛,发了一个询问帖,#求大神指点,前往封神榜战争的原发地,有何高危注意事项?#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包养,(づ ̄ 3 ̄)づ~~ ☆、第二章 苟文婷所期待的与景泽的二人世界并没有出现。在房维维的努力下,把一行七人都给捎上了一列火车。在将近五一的时候办婚礼,这群大学时候的熟人索性都请了假,一同去淇县了。 “要说我们先到了淇县绝不是无事可做。”房维维早就做好了准备,对着同行的除了苟文婷之外的三位美女说,“那里是商朝纣王都城朝歌的旧址,景点可不少,可以去纣王摘星台看看,体会一下纣王为了妲己摘星,后来又摘了比干的心脏,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说小房子,你的口味越来越奇怪了。”边上的谷雨对房维维的这个提议说不上赞同,要去这样的地方观光,首先要对那个文化感兴趣才行,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交通便捷,“你这是冲着封神榜的神话传说去的?还是也想邂逅美艳的琵琶精、雉机鸡精啊?” “这些东西都是假的。”苟文婷看着走道另一边的景泽,他与临座的屈仁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就是没有参与到自己这一拨人五人的聊天中来。在与景泽搭话了几句,没有得到什么热络的回应之后,苟文婷索性也转过头,憋着一口气地对房维维说,“封神榜这样的故事,只是传说杜撰,你要看遗址废墟还成,与妖精相遇的梦就少做吧。” “别啊!”房维维递给了苟文婷一瓶矿泉水,他是看出来了这句有些埋怨的话还真是冲他来的。谁让他买票的时候,没有媒人做到底,把苟文婷与景泽安排在一个一起呢。于是房维维很有眼色地看向景泽,“景泽、屈仁志,你们也别光在那里讨论国家大事,我们这里说正事呢,到了地方之后怎么玩,也给支个招。” “我只是想要好好休息。”屈仁志淡淡地先开口了,“你们都说了,班长要办婚礼的地方是在山中,不管是不是有人来接,路途劳累是免不了的。我们也只是提前一天到,并没有什么多的时间玩。要是真的想要去朝歌旧址,不如等婚礼结束后,大家后面也请了几天假,那时候再说吧。” 苟文婷瞄了一眼屈仁志,谁邀请这位来的?带着一副眼镜是要cos哪个角色,说话永远是淡淡的样子。景泽本来就不算是一个热络的人,以前与他们这群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要不是自己无意中知道了他与景氏珠宝有关系,到现在都只以为他是个光会刷脸的人。可偏偏,景泽与屈仁志总能聊点什么,也不知道两个男人有什么好说的。 景泽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表示,“我反正是陪客,你们做主就行,我随意。定了下来,告诉我一声。” “没劲!”谷雨瞪了景泽一眼,让你无所谓,总有你有所谓,但什么也都做不成的那一天。 景泽笑着打了个哈哈,表示他这个没劲的人就不开口了。 “面包、饮料、零食,有人要吗?”列车服务员从车厢的那头推着小货车穿过了两排座位,一下打断了房维维几人之间的说话。列车员走到了这节车厢的末尾,这里的光线突然变得有些暗,边上有个旅客的衣服正好挡住了阳光。在她以为没有人要买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一只皙白的手伸了出来,差点把列车员吓了一跳。她定神一看,是一个穿着浅灰色的女孩,清瘦的身形,脸压在了帽子下面。 山行缓缓摊开了手心,上面是三元零钱,“我要一瓶款泉水,谢谢。” 山行边说就把钱递给了不知为何反应慢半拍的列车员,她也不介意,另一只手已经取过了矿泉水瓶。 “正,正好。”列车员恢复了笑容,脚下似乎有些快地推走了车子,这让山行有些疑惑,难道列车员是赶去上厕所,怎么好像忽然受到惊吓的样子。哎,列车员也不容易,肠胃功能要好,要不然卖东西到一半,或者遇上了节假日站票的人多,走道不好通行的时候,要飞奔到厕所也不容易。 这些杂乱的念头,马上就被山行抛到了脑后,她从那个挎包中,又拿出了那本巴掌大的旧笔记本,在画有三只九尾狐的页面上,边上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一行行文字,说不清楚是不是简体中文。 山行把从论坛上好心人们给的建议都摘录了下来,总体来说,大家都是一个观点,那里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想要去偶遇狐妖,好不如直接在论坛上预约的快。现在的朝歌,早就不是那个‘山海经有朝歌之山,当是以此得名,非乐也’的地方了。摘星台已经化作了尘土,除了那个夯筑土台,什么都不曾剩下。 那么,三个暴毙女孩梦中的九尾狐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难道是一只狐狸精中的败类?山行转了转手中的铅笔,对于这个事情,只有亲眼看了才明白。但九尾狐与封神榜旧地,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可能吧?山行摸了摸脖子上串着的三枚铜钱,希望能够水落石出。 六个小时多一些后,鹤壁也就到了。要去淇县的车要在这里换乘,他们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再不赶上长途汽车,今天就怕是到不了。说来也怪,今天在车站等车的人特别少,当地人这个点都早早回家了,除了景泽七位要去参加婚礼的人,只有山行与两位老外登上了长途汽车。 景泽看着车站周围空旷的模样,这里完全没有了北京的嘈杂,甚至连天色都暗了许多,中午出发时的艳阳高照让他们都只穿了短袖,但是到了这里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居然有了一股寒意。“这个节奏有些奇怪啊,都要五一了,居然人也那么少,难道说提前两天走,真的能够避开人流高峰?” “空一点还不好吗?”苟文婷瞥了一眼景泽,“难道要人挤人憋出一身汗来,你才高兴。” “这怕是要下雨了。”屈仁志微微皱眉,他看见天边的云层有些厚了,“但愿我们能赶在这之前落脚。” 景泽没有回答苟文婷的话,而是对屈仁志说,“下雨的话,走山路就麻烦了。” “Yeah!Seven,Seven!”而山行在那一头,对着两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连比带划地帮他们把这个车票的价格帮弄清楚了。这年头英文也听不懂的老外,敢来中国旅游,还是这样的自由行,也不带真人翻译版本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三克油,三克油。”两个老外笑得开朗,然后摸出了十四块钱递给司机。听着老外的发音,山行在心中自我安慰,还好,不是自己的发音不标准,是对方的兼容程序版本太低。 为了避免再次被充当翻译,山行看着车上人少,索性就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这个地方,反而坐的人少。 这时,房维维帮忙提着谷雨几个人的大包也登上了车,对着身后还在说话的三人说,“你们别管是不是要下雨了,先上车坐着吧。下雨还是不下雨,这玩意我们也控制不了。” “确实如此。”屈仁志微微点头,也登上了车。苟文婷看了景泽一眼,见到他还是那一脸淡笑不与你多说话的样子,也哼了一声上车了。这次她绝了,直接坐到了屈仁志的身边,看你景泽还怎么与屈仁志聊天。 景泽看了已经坐好的三排,房维维与谷雨已经拿着一个pad看片子,另外两位女孩在一起听歌,苟文婷边上的屈仁志开始闭目养神了。再后面是两位叽里呱啦说着不知哪国语言的老外。 “快点坐下来,发车了!”司机大叔往窗外扔掉了烟蒂,这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磨磨唧唧了这么久。 景泽接受到了苟文婷把戏得逞的眼神,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不等司机再催,直接在山行边上坐了下来。 “哄——”的一声,车子向前发动了。 算你狠,宁可坐在一个陌生人的边上。苟文婷在后面瞪了景泽的背脊两眼,随即也插上了耳机,闭上眼睛,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景泽坐下来之后,用余光看了一下靠窗坐着的山行。她有一个登山包,还有一个布挎包,看重量也不轻,应该是常年在外的人,但是偏偏有一双极其皙白的手,这与背包客的设定有些不符合。 他又多看了那双手一眼,撇去了有些不合常理的白,那是一双极美的手,十指芊芊,仿佛柔若无骨,然而景泽看到了那只右手的上食指与中指间不明显的两处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习写字留下的。 这是一个处处显着矛盾的人,那帽子下面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容。景泽起了好奇心,难得主动问到,“我们是去那里参加同学婚礼的,你是去淇县旅游吗?” 山行微微侧过头,别人说话的时候,如果连一个正视的目光也不给他,未免太不尊重,虽然她没有在旅途与陌生人聊天的习惯。所以,她也只是简单地回答,“那祝你们的新人幸福。” 景泽莞尔而笑,这个让人不知应该怎么接下去的回答,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闲聊选项了吧。 山行坦然地接受了景泽的笑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对,虽然是有些跳频,但谁让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一般人之间的对话了。“我算是去旅游的。” 这不算骗人,山行对于这个模凌两可的答案,还算满意。 做人有时候宁愿不说,也不要骗人,一个谎言就要跟着另一个谎言。淇县这样的地方不大,他们一大群人去参加婚礼,若是以后又遇上了,总不能现在说自己是去探亲的,马上就会被揭穿。 不过搭话这样的事情,真的麻烦。她这一身行头,也不像当地人,除了旅游之外,还有什么其他选项,就算有也都是难言之隐吧。那么就不该再问,因为问了,她也不能说是去查案的。否则被当做是神经病怎么办? 景泽这时看清了帽子下面的山行,面容十分清雅秀丽,乌黑的发丝却被她随意扎了起来,半塞在了帽子中,然而她的眼神散去了眉宇间的甜美温柔,那种平静而不带波澜的目光,让她平添了一份坚毅。 “那祝你玩得开心。”景泽很有眼色地读懂了山行的含义,不想与陌生人说话。可见房维维的理论是错的,不是所有人都是读脸的,更不是所有女孩都会对一张帅脸,滔滔不绝。 “谢谢。”山行礼貌地道谢,又把视线转回了窗外。说实在的她全无头绪,只盼着九尾狐也到她梦中来一次,才能找到一点线索,这样的状态要开心不容易。不过,有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夜探古灵山的装备中缺了一样东西,火柴忘记买了!这样低级的错误要不得。 ☆、第三章 三十分钟的车程后,一群人到了淇县。在车站上,来接景泽一行人的车已经等在边上,是一辆小型货车,够七个人坐了。 “我叫马涛,是新郎的表弟。几位从北京来辛苦了,快上车吧,我们从这开到山脚下,后面还有一段要步行的路,趁着太阳没有下山之前,还有眼下大雨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快点进山的好。” “走了,你还想要继续搭话啊。”苟文婷催促着景泽,见他目光跟随着山行,那人正在问着一个老乡,哪里有杂货铺。 景泽注视山行的时间并不长,他随后就看向了马涛与那辆有些破旧的小货车,算是回答苟文婷,“我知道自己是来参加婚礼的。不过早前你也说了,一个女孩子上路多有不便。作为有缘的同路人关心一下,也是当做好事了。怎么,这个定理还有适应范围,对其他人不能用?” “景泽!你说话能更加刻薄一点嘛!”苟文婷被这句话一堵,火气也上来了,她就是说过又怎么样,按照他们这一大群人的现状,自己根本就不会被景泽照顾。现在倒好,真的有这样一位独自行路的人出现了,这样的人一个人出现在偏僻的地方,景泽不觉得奇怪,反而还要主动去搭把手,简直就是色迷心窍了。 景泽无辜地看了一眼苟文婷,“实话总是惹人烦,所以,我一般不说话。”说完,赶紧拉着屈仁志进小货车。 苟文婷奈何不了景泽,只能回头想要瞪山行一眼,而那人压根就没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 “就差你了,上车啊!”谷雨探出头,只见还气呼呼的苟文婷,心中也是无奈,既然景泽没有意思,你就找个其他人不行嘛。 苟文婷这一看,路上还就剩她了,那两个外国人不知何时也消失在了车站上。 “就来。”苟文婷跨入了小货车,人到齐了,门终于被合上了。 “好了我们出发——”马涛踩下了油门,向着太行山的方向奔去。 山行买到了一大盒的火柴与几只打火机,再转身就看到了飞奔而走的小货车。这时,她脖子上忽然一冷,那三枚挂着的铜钱,突然低了一个温度。 难道是那群人有问题?山行却再也看不到小货车的踪迹,她猛地攥紧了右手,刚才应该多问一句的,他们这群一看就是在京城长待的人,怎么回来这里参加婚礼。 不过,这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山行握住了脖子上的铜钱,准备先到淇县转一圈,看看这里有没有不寻常的气息。忽而,她看见了刚才苟文婷所站的地方,那里静静躺着一个手机链。 应该是那个女生不小心落下的,山行弯腰把这个链子捡了起来,谁料此事脖子上的铜钱又散发出了一股寒意。山行皱起了眉头,三枚铜钱,顺势起卦,无死灵阴怨之气,不卜。只有他人触发了铜钱的感应,才会让它发出寒意,那么这个手机链的主人到底会遇到什么? *** 就在景泽他们下了小货车后,随着马涛徒步进了山中。房维维边走边问,“马表弟啊,现在还住在山里的村民也不多了吧。大家没有都去淇县安家?在山中生活还方便吗?” “留下的人确实不多。”马涛一边打着探照灯,一边关照他们一定要注意脚下的路,这可不是铺好的路,而是经年累月靠人走出来的路,所以有许多的碎石在路上。 “年轻人是有许多去城里的,听说表哥与表嫂就是在城里认识的。不过,涂家村是太行山里的老村子,祖坟都在山中,总是要有人留守的。村里人并没有都往山下迁走,只是我看等老一辈不在了,再过几年后会怎么样也不好说,毕竟大家现在都喜欢便利的生活,以前的规矩也都不在乎了。” 屈仁志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身雨衣,立即套了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们要是不想被淋湿,就快点打伞吧。” 马涛回头看了一看屈仁志,大大咧咧地说,“这位也会看天色吧,我小时候家里老人也会看,有什么风吹草动,上天其实早就告诉你了。不过现在懂这些的年轻人已经很稀少了。” 就在马涛的话音刚落,为了要证明屈仁志的读天有道,忽然倾盆大雨就从天下倾倒而下,哗啦啦地把没有来得及撑开伞的几个人浇了一个正着。 “这都是什么雨啊!”苟文婷摸着被打湿的长发,她刚才还在心中犹疑屈仁志的话有几分可靠呢,“居然不是先打雷在下雨!” “下雨不打雷的情况又不少。”景泽在屈仁志说话的时候就套上了雨披,这时候打伞其实作用不大,还是雨披实在。他看着被雨水一下子迷糊了的山路,原来天色暗下来之后,山中的重重树木就让人看不清楚何处是路,而这磅礴雨势交织成了一幅白茫茫的帘幕,更加添了几分迷蒙不清。 正在景泽为了行路发愁的时候,忽然身后一个尖叫声想起。 “啊!”谷雨边上的女孩脚下一绊,差点甩一个狗□□,还好被谷雨拦了一把,才没有摔下来。“我好像被树枝绊到了。” 马涛听到声音就停下了脚步,连忙过来一看,“你没有扭伤吧,这里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路,要是扭伤可就坏了。你动动脚腕试试,痛不痛?” 女孩稍微动了一下,还好只是有些微酸,她心中发窘,低头掩着脸色,“我没事,我们还是快点走,早点到村里吧。” “大家走路都小心一点。”马涛想要放慢走路的速度,可是这样的大雨与山路,走得越慢后面就越是麻烦,“你们都还没有吃饭吧,稍微加快一点,等会就有热乎的东西吃了。我们要是走得慢,你们等下饿的厉害,就更加觉得这路难走了。” “我说表弟啊,这里来客人也不方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在市里头或者淇县弄个酒席办婚礼,一定要入山来啊?”房维维脚下踩着混了雨水的烂泥,心中也有了嘀咕,班长的未来老公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宾客。 马涛笑了一下摇摇头,“我懂的不多,好像表哥他们家是为了什么风俗。这些年我都在外头,这次是五一放假回来,正好被抓了壮劳力,为了婚礼搭把手。” 风俗这词真的太好了!才能把那些原来要消失的东西都给保留了下来。无论是糟粕还是精华。 在捡到了手机链之后,山行最终还是为了苟文婷测上了一卦,这一算居然是不利嫁娶,有红事变白事之嫌。这让山行猛地一惊,喜事变丧事这样的大凶之卦,让她心中马上警觉了起来。难道他们与三位女大学生的暴毙事件有关?不是她乱作猜测,而是这个小地方若是有性命之忧,造成它的罪魁祸首范围也小的很,很有可能事出同源。 山行向县上的人询问附近有谁要办婚事?按理说乡里乡亲多少应该有人知道,毕竟准备喜碗、婚服之类的采买都在附近,还有人会被沾亲带故地邀请去婚礼,可谁知道居然四处打听就是没有一个结果。 “女娃啊!俺们这里没有听说办婚礼,你找错地方了。” “那么山里呢?”山行想起是有车子来接景泽他们的。 “山里?”老人的语气有些奇怪,他浑浊的眼睛中不知想起了什么,更加的浑浊了,“这边上的太行山脉里是还有一些小村子,可能有人办婚礼吧,但是他们与淇县住的人没有什么亲缘,听说都是很早之前就在的原住民了。他们不怎么与外人通婚的。除非……” 除非什么,山行愣是没有问出来,老人说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见过那里有娶了外来人,听家中长辈说过一嘴,那个女人是什么命,不过现在小青年谁信这个。 都是自己不好,以后这个性格应该要改。山行踩着烂泥,在心里做了几次自我批评。要是几个小时前景泽搭话的时候,她稍微热情一些多聊两句,说不准这个时候,就没有她独自上路,根本不知道怎么在山中找这群陌生人的事情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雨势越来越大,她只能躲到了一个小山洞,等到明天赶路。 山行用手电照了一圈小山洞,这应该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洞,不深才两三米的样子,里头还有一些枯叶铺成的草团,看来是山中村民有时候歇脚的地方。 外面的雨势逐步变大,山行在洞中升了一堆火,才让驱散了些许山中雨夜的寒意。她取下了着脖子上的一枚铜钱,从布包中取出了一段黑色绸线,穿过了铜钱,将它系在了一根枯枝上,猛地扎入洞口的土地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洞口处像是生出了一道灰色的薄雾来,再也看不清洞内的景象了。 “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太阳出山了再说。”山行取出了一个睡袋躺了进去,不多时就睡着了。 可是如果她在山洞外再呆上半个小时,就会发现这个太行山脉段内,古灵山范围内的小山中,在面朝淇县的方向竟然徒然在朦胧不清的白茫茫雨势中,多了一道黑气,盘旋在一个小村子上面。 “班长啊!可算见着您了,为了您的大婚,我们几个都不容易啊。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有重新体验一把红军长征的打算了。” 在将近十点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涂家村。房维维也总算是见到了一身幸福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班长木雅。却不知道新郎是哪位? ☆、第四章 等一群人换洗了一番后,都聚到了一楼的客厅中,先吃一顿热乎的饭填饱肚子再说。陪吃的人除了木雅还有他的未婚夫涂越,房维维暗中从头到脚打量了此人,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能勾的木雅神魂颠倒,毅然决然的嫁给他。 涂越的话很少,也许是个不擅长交谈的人,饭后的闲谈中他压根没有开口几次。 “雅雅,你不介绍一下你家这位?居然不声不响就要结婚了,都不给我们一些准备。”苟文婷先开了头,“是在北京认识的?也没有与姐妹们一起出来吃过饭,让我们把把关。” “涂越和我认识了几个月,我们都觉得十分适合对方。是他来北京旅游的时候,我们遇上了,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打算换个环境,不想在北京一直待下去了,到个小城镇上过安逸的日子也不错。”木雅回答了苟文婷的话,却也有些所言不详,“涂越在北京呆的时间不长,所以也没有与你们见面。” “话虽如此,你都不报备一下。”谷雨可清楚木雅的作风,与她的名字不一样,一点都不是低调的人,有了男朋友都不及时拿出来秀一下,尽然闪婚,这也是够赶了,难道是未婚先孕? 木雅仍旧是没事人的笑着,“这不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要不然何必一定下来就给你们发帖子。这还不算报备啊。” “木雅,你们在这里办了酒宴,伯父、伯母来吗?这里的路不好走,老人家也不方便吧。”屈仁志突然开口问道。 木雅听了屈仁志的问题,脸色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笑着说,“他们不来,等回了北京,再办一场我家里的酒宴。” “那其实让我们参加那一场也是可以的。”屈仁志淡淡地说,也不在乎这句话是不是得罪人,“小房子前面也说了这次来涂家村,走的路抵上这一年走的路了,可不容易。” “这次真的麻烦你们了。”涂越却终于说话了,“这里都是我家的人,木雅也没有一个帮手,才想要让大学最好的朋友们来帮忙,希望没有耽误你们其他的事情。” “不耽误、不耽误。”房维维马上接过话,不能让屈仁志开口,这人就是冷场的高手,“我们顺带旅游了,这里还是著名风景区了。等明天婚礼结束之后,让表弟做个向导就行了。” “马涛他初中就出去读了。”涂越想了想,“让他陪你们是可以,只是也算不得向导,也只是多了一个一起玩的人。” “人多热闹嘛。”房维维觉得今天的聊天还是快点结束的好,一个两个都是不会说话的人,“这些都等婚礼结束了再说,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睡晚了明天新娘子就不光彩照人了。” 木雅随即点头,“这里迎娶的习俗与外面有些不一样,是下午开始。我们办的是中式婚礼,文婷做我的伴娘,前期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就是晚宴敬酒的时候,帮忙拿个酒杯就行了,一点也不麻烦。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车马劳顿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二楼有三间房,你们三位男士挤一间房,另外两间房正好一间两位女士。” 景泽点点头赞同了这个安排,也顺势站了起来,从进门到离开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暗中观察着这个地方。涂家村坐落在深山之中,从这里看出去都是群山峻岭,根本就没有人烟出没,而刚才一路走来也都是没有修过的山路,若是有人在山中落单,也许根本都找不到回程的路。 “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屈仁志看着手机上的信号,一格都没有,不说上网就是电话也打不出去,“我还想查查明后的天气如何。” “应该不好。”景泽关上了窗户,不让大雨飘进来,“我来之前看过淇县一带的天气预报,这些日子都有雨。不过是阵雨还是大雨的区别。”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要一直窝在房子里了。”房维维插了句话,“我还期待着能好好旅游呢,天公不作美啊!” ** 然而不管有没有下雨,婚礼仍然是照常进行着。景泽到了村子中的礼堂中,凡是有大事都在这里商议,今天这里已经布满了红色,红色的绸缎挂在柱子上,红色的剪纸贴在了窗上,红色的地毯铺了一整地。这让偏好素雅的景泽有了一瞬间的不适应,好像跨入这个房间不是去喜堂,而是去了一间洒满鲜血的屋子。 景泽摇摇头,把心中的不爽压抑了下去,他发现他们已经来晚了,其他的宾客们也都已经聚在了一起,涂越的双亲已经坐在了首座,眼前的桌案上供着神位,两旁是点燃的龙凤烛,面前是两个红色地蒲团,万事俱备就等着新人进行叩拜之礼。 在大家的期待中,涂越与木雅身着红色古装喜服的新人走了进来,只听到一旁的司仪说着,“涂氏一族久居朝歌之地,得上苍庇佑,繁衍生息,安居乐业。新人相识人海,乃天定姻缘,请新人跪天地神位,一拜天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二拜高堂,一叩首谢双亲养育之恩,二叩首谢双亲栽培之情,三叩首祝双亲福寿安康。” “夫妻对拜,一叩首同甘共苦,二叩首百年好合,三叩首多子多福。” “轰隆!——”就在司仪念出了“礼成”的时候,屋外乍然想起了一道惊雷,巨响完全盖过了司仪的声音,也把在屋内的宾客吓了一跳。木雅一个起身没有站稳,差点跌到在涂越的身上,也亏得涂越使劲扶了一把,才没有让她腿软的再次跌跪下去。木雅不好意思地看了涂越一眼,却发现涂越根本没有看向她,只是脸色平淡的正视着前方。木雅也讪讪收回了目光,也看向了首座上涂越的父母,接下来是要进行向双亲敬茶的环节了。 “景泽,你发现没有,这里没有小孩来参加婚礼。”房维维悄悄用手臂碰了碰景泽,刚才惊雷落下的时候,虽说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却没有熊孩子哭泣的声音,就让房维维细心看了一眼,才发现来参加婚礼的都是老一辈,起码都有涂越双亲的年纪了,而像是马涛那样的年轻一代,似乎除了马涛之外,只有他们几个外人了。“看来所有的年轻人都出去谋生了。外加上这风雨天也赶不回来。” 景泽微微蹙眉,还真是如此。 没有等景泽想出其他多余的念头来,涂越的双亲已经喝了新人敬的改口茶,“请新郎母亲点香,交给儿媳为祖宗上香,愿香火延续,传宗接代——” 涂越的母亲站了起来,取过了桌案上准备好的三支长香,就着龙凤烛的火苗,要把它点起来。就在此时,礼堂西侧的一扇窗户猛地发出了‘碰!’的一声巨响,竟然是被外头的烈风吹了开来,一整怪风吹入了礼堂将龙凤烛瞬间就吹灭了。 木雅看到这个情况脸色有些不好,怎么连一扇窗子也管不牢,她没有回头看向窗子的方向,只是维持着笑容看着涂越拿起了一旁的打火机又一次地点亮了龙凤烛。“妈妈继续吧,今个风大,小心一些。” 涂越的母亲朝着木雅和善地笑笑让她不要介意,虽说龙凤烛灭有些不祥,但是自然天气谁也管不了,她又一次地把手中的香就上了火苗,这次没有突然的怪风马上就点燃了长香,然后转身把三柱清香慎重地交到了木雅的手中,一边嘱咐着,“以后涂家的子孙延续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去上香吧。” 木雅接过了香火,闻到了它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好像是接过了一个重要的誓言一样,缓缓走向了前方的神位处,把香插到了香炉中,等到她抬头的时候,视线正对上了牌位,才发现上面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看不清的图案,像是一种动物,是九尾狐?木雅没有能看清,这块牌位看上去几经描金却也很老旧了,只能依稀可辨这个动物有很多条尾巴。 “好了,我们也开席吧——”司仪把手蹭了蹭裤子,擦掉了满手的汗,终于结束了仪式。他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天知道在一个天气不好的日子里头办婚礼多遭罪,念词念到一半都要被雷声打断,这还是他从事司仪以来的第一遭。话说他也有多年不做司仪了,这把老骨头是受不了。 “没有喝交杯酒的环节啊?”谷雨在下桌轻声对苟文婷说。 “交杯酒好像是等到他们回房在喝,算是完成了整个仪式,然后就洞房吧。我也不太清楚。”苟文婷看到了那头木雅的眼神,叫她快点过去了。“不说了,木雅叫我了。还好男方这头的亲友来的不算多,才二十来桌,应该不会闹得很晚。” 景泽一行人与马涛一桌,一共八个人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房维维已经与马涛聊上了。“表弟你有女朋友了咩?涂家村这里都是这样办婚宴的?将来你也打算带回来办?” 马涛拨浪鼓似地摇摇头,“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呢,哪里想要办婚礼呢。况且我是不能在这里办的,我不姓涂,只有涂家人才有在这里办的权力。你刚才看到的拜祖宗牌位,那里有他们供奉的先祖,听说会保佑涂家子孙,我算是外姓人,没有这个资格。” 那头屈仁志看着窗外暗道一声奇怪。“刚才那样一声惊雷之声,却没有想到连一滴雨也没有。” “怪事年年有。”景泽紧接了一句,只是为何偏偏今个儿特别多。“也许那道雷落在了别的地方,这里是山中,与城市不同。四周开阔,有时候我们以为近在眼前的东西,也许远在天边。不过是没有了高楼大厦的遮挡,就产生了错觉。” 酒席不徐不缓的进行着,好像刚才发生的小意外都是插曲,苟文婷一桌一桌地陪着木雅敬酒,这些宾客也不知是不是人到中年,也都没有闹酒的精力,都是和和气气地喝下了新人的敬酒。这让苟文婷担心要挡酒的心也放了下来,暗道涂家村的人真是和气。 眼看着酒宴临近尾声,长辈们陆续离开了,就剩下景泽他们这一桌了。同来的两位女生对谷雨说,“谷雨,帮我们看一下东西。我们去一下卫生间。” “现在?”谷雨看了外头的黑灯瞎火,村子里面路灯不多,礼堂里没有厕所,上卫生间也要到前头的公厕中,“要不再等等,我们马上也撤了,你们两个很急?” “小纹有些拉肚子的感觉。”短发的高幂低声解释着,还拿出了一大包纸巾,塞到了李纹的手中,“我陪她去去就回。我们下午来的时候看过路,知道怎么走。” “那好吧,你们当心一些不要掉坑里了。”谷雨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就朝她们眨眨眼,示意她们早些回来。 谁想道竟会一语成谶。 ☆、第五章 “准备回去了吧。”木雅与涂越送走了最后一队亲友,到了景泽他们那一桌,却没有看到高幂与李纹,“还有两位呢?出去透风了?” “去卫生间了。”谷雨看了一眼手机,才惊觉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就是拉肚子也应该已经回来了。想到这里,谷雨站了起来,“她们已经去了半个小时,我去看一眼,也许她们在外头看星星。” “那就一起走,这里都已经结束了。”木雅向不远处地涂越招招手,“我们先送他们回屋子,你那里有手电吗?” 涂越从大包中找到了一个大手电,“事前就备好了。” 七个人一起走出了礼堂,才发现外头快要黑的赶上伸手不见五指了。那个卫生间离礼堂不算远,一个小屋子就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然而那里一片黝黑,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七人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楚这个厕所很简陋,只有两扇半开不开的门,只是在墙上草草地分别写着‘男、女’两个字,在手电的光照下,显出了一圈暗红。 “这个味道真是醉了!”谷雨连忙捂住了鼻子,靠近了厕所就闻到了一股没有冲洗的刺鼻味,很可能刚才那些人的残留物都还没有来得及清洗。“蚊子!你们两个人是掉里面了啊!吱一声啊!” 可是回应谷雨的只有一股窜出来的臭味。苟文婷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里面都没有灯,她们上厕所总要拿手机照明一下吧。所以应该已经回住的地方了吧,这里手机都没有信号,电话联系不上,都不事前说一声。” “等等。”屈仁志一步向前,仔细闻了闻了这股味道,他有些不确定地皱起眉头,高声问道,“高幂、李纹,你们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而这一次景泽也走了过来,与屈仁志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是闻到了这股刺鼻的气味,他也有些不确定,“就算姨妈来的再凶猛,也到不了这样的血腥程度吧?” 姨妈太凶猛?房维维还没有反应过来景泽说的是女生每月会来的那一次,就看到屈仁志开了手机上的照明,推开了女厕所的门,灯光不甚明亮地照了进去,只看到那里没有任何人。 “啊!”谷雨猛的一嗓子吓着了房维维。“那里是、是蚊子的鞋子。” 大家被她这么一说,顺着光亮看了过去,确实有一只鞋子掉在了蹲坑的边上。这时,大家都清楚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混合着厕所的尿屎之味,让人忍不住要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呕——”最先忍不住的是木雅,她没有来得及走多远,就背过身去呕吐了起来,这下子是要把胃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涂越看着木雅的样子,从包中取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让她清清嘴巴里的污秽。 而屈仁志与景泽已经走了进去,这一眼让他们都头皮发麻起来,只见在昏暗的光照下,蹲坑里面交叠躺着两个人,明显都已经没有了生气,而鲜血染满了整个蹲坑,在这样的屎尿与鲜血中,最让人恶心的是尸体的上方盘踞了许多的蛇,看不清楚品种,但是它们在尸体上交缠的样子,足以让人距离精神病院快进一步。 景泽与屈仁志连忙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去,房维维刚要想发问,就被景泽一个手势止住了。“快走,里面有许多的蛇!” “蛇?!”苟文婷听到之后,顿时吓着大声叫了起来,惹得屈仁志白了她一眼,这时候应该安静地退走,还添什么乱。 屈仁志翻了翻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袋东西,迅速地分给了大家,“雄黄粉,快点洒在身上,能防着一些是一些。” 景泽长话短说地看向了涂越与马涛,“高幂与李纹跌落到了蹲坑中,血流满了一池子,应该凶多吉少了。那里有许多的蛇,我们看的不清楚。快点去村子里面找人来帮忙。” “这里有蛇?”马涛的脸色刷的白了,他的脑子已经死机了,闹不明白刚才还在一桌子上吃饭的人怎么瞬间就出事了,他茫然地看向了涂越,“表哥,村子里头怎么会有毒蛇出没?” “蛇的交.配大都在出蛰后到五六月之间进行。”景泽回答了马涛的问题,“这个时候入山,本来就要注意会遇到蛇,所以屈仁志准备了雄黄粉。” 马涛这时也顾不上尴尬了,他离开村子久了,这样的常识竟然还没有一个城里人清楚。“我马上去叫人了,你们还是退的远一些,不知道那些是不是毒蛇。” 涂越看着吐得厉害的木雅,又看了看厕所的方向,整个脸色都是黑的,“你们看清了那两位,真的没有救了?” “村里的蹲坑宽。高幂是正面落在坑中,但是她的脑袋上被一个木桩子刺穿了。”屈仁志摇摇头,刚才就算只看了一眼,但他已经确定了两人再无生还的可能,“李纹仰面朝天,高幂半跌落在她的身上,但她整个脑袋都浸在蹲坑的水中,面上还覆盖了一叠湿透的纸巾,双手抓过边缘的小木门,上面留下了抓痕,但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垂在了一旁。加上她们身上盘踞的那些蛇,你觉得有多少机会活?” 就在说话间,一队人马已经小跑了过来。 “叔,就是在那里,有许多的蛇。”马涛跑在最前面,对着身后的老汉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大家拿着长棍注意些,这些东西正在发.情期,把它们套在麻袋里,不要激怒了它们。”村民们纷纷抄起了家伙,十几个大手电一下子就照亮了厕所,果然看到了一池子的蛇。这些蛇也不怕人,见到人来了也不逃走,而是悠悠哉哉的呆着那里。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蛇都给抓进了麻袋中,也就看清楚了在蹲坑中的高幂与李纹,村民探了探她们的脉搏,真的是没有气了。 “造孽啊!”老汉晃着头,也是想不到在大喜的日子尽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把两人抬出了蹲坑,放到了推来的木板车上,而她们这一身的脏乱,也要快点清洗。谁想到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死了。“这先推回村子那头的义庄吧,她们也要清理一下,你们小辈做不来,要是不介意,俺让两个婆子帮忙搭把手。你们拿两套干净的衣物来给她们换上吧。哎——,人走了总要干干净净地走。” “我跟着您老去吧,也有个照应。”屈仁志倒是开口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当然是要请警察介入,然后断定意外死亡的原因,然后在通知家属等等的步骤。可是在涂家村这个封闭的地方,这些外面的流程根本派不上用场。 房维维看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两人,一边扶住了根本站不稳的谷雨,还是问了一句,“我们不用报警嘛?” “报个啥子警。”老汉挥挥手,“俺们这里最近的派出所都在山下淇县,莫说开车进不来,这里连电话都没有,要下山才能打,如今黑灯瞎火的下山万一又出事了咋办?等到明天一早吧。” “连电话也没有啊!”房维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的脑子现在基本都是浆糊,摇一摇更乱。 “景泽,你先陪他们回去,等会拿两套高幂与李纹的衣服给我。”屈仁志快刀斩乱麻地安排了,这时候一群人估计只有景泽一个是清醒的,而自己必须跟着老汉,先去弄明白她们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出来的时候是七个人,但是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意外死亡了,这样的意外苟文婷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与谷雨两个人呆在房里也害怕,想要景泽留下陪她,可是景泽拿着衣物就要去找屈仁志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义庄守夜也说不过去,景泽更想知道两人究竟在生前的半小时遇到了什么,怎么连呼叫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对着苟文婷红起的眼圈,还有一旁神色恍惚地谷雨,景泽又想起了已经脸色惨白被劝了回去早点休息的木雅,他只能把房维维找来,“今天你们三人一个房间吧,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谷雨你不介意吧?” 谷雨摇摇头,这个时候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也顾不上太多的男女有别。“我和文婷一张床,小房子你就睡另外一张吧。留个灯别关了,这黑压压的太吓人了。” “这里连电视也没有,要不然也能当个背景音乐放着。”房维维努力振作精神,可正常人看到小伙伴横死在也面前,能睡得着吗?况且今晚够恶心,他的胃酸都在翻腾了。 “那我先与马涛去了,你们小心些,不要离开房间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景泽看着精神全无的三人,也无法安慰他们,惦记着义庄里头屈仁志的验尸结果,还是先一步离开了。 ** “呼呼——”山行累得直喘气,她已经爬了一天的山了,还是没有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她看着面前的三枚铜钱的卦象,神情十分严肃。 原来昨夜对着那群的人占卜,还是有红事变成白事的可能,但是这次显示已经有了人注定命丧婚礼。“不利西南,忌嫁娶,有邪物作祟。一尸七命,有破土之象。”山行摸着铜钱,三枚铜钱又一次变得冰冷,这次竟然显示出了具体的方位。而她竟然也摸不准这卦象后头的具体意思,不过要死的人绝不止一个这是显而易见的。 “轰隆——”一道惊雷在不远处炸响,正是卦象上显示的西南方位。山行连忙拿起了背包,朝着那个方向去了,她可以断定那里真的出事了,希望能赶得及,阻止下一个悲剧的发生。 ☆、第六章 景泽在马涛的引路下到了义庄。这个地方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个占地不大的一层高屋子,通体都是灰色的漆,与村子里头其他的建筑有着明显的不同,它的外围有着一圈篱笆,也许用来做一个装饰性的隔绝护栏,而那篱笆上的植物是景泽也认不出来的品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的疾风骤雨,这些植物被看上去被风雨打的有些萎靡,没有笔直地挺直腰杆。 两个婆子帮忙清理了高幂与李纹的尸体,帮她们换好了衣服,就先离开了。 而马涛明显对于这个地方有些胆怵,但是让他一个人回去也许是更加可怕的一件事情,所以把景泽送到了门口后,他推开了门也不把它关上,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动静。 屈仁志擦干净了手,把一本大开面的记事本给了景泽,“看看吧,我初步验尸的结果。” 景泽接过了记事本,上面的记录简练而详尽,对于高幂与李纹的死因有了初步的分析。“高幂的头部穿刺伤是致命伤,从前额处刺入了木桩,木桩长32厘米,穿透脑部后露出了7厘米。而李纹的死因则比较复杂,是窒息而亡。在她的右脚小腿内侧有一个蛇咬的痕迹,皮肤四周没有泛黑,应该没有毒性,但是没有血检报告的情况下,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它真的不致命。我推断李纹仰面摔了下去,磕伤了后脑勺。与此同时,她的面部覆盖着一叠湿纸巾,这些导致了她最后窒息死亡。” 景泽抬起头也从屈仁志的包中取出了一副手套,然后再观察了一下两人,李纹的双眼睑结膜下点状出血,应该是窒息死亡没有错了。可是这个结果让景泽更觉得荒谬,“我假设你得到了这样一个推论。她们两个人结伴去了卫生间,因为昨日多雨,这里的地都很湿滑,很有可能在李纹站起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就向后倒去了,而在她一边的高幂拉了她一把却没有拉住,反而向前冲去,但是她们都没有看到坑中有一个木桩,而跌落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呼救的可能。 高幂被木桩穿刺大脑而死。李纹被她压住了半个身体,她的后脑也撞到了坑底,这时她们拿着的纸巾落到了李纹的脸上,马上就湿透了,覆盖在了李纹的脸上,她想要挣扎,但是这个蹲坑太深,加上脑部重创后的整个人昏眩乏力,根本站不起来,也就是这样让她被湿透的一大叠纸巾弄得窒息而亡了。” “这些与现场的痕迹都很吻合。”屈仁志收起了记事本,他也知道这样的巧合未免过去巧合,但是逻辑正是如此,“现在除了出现在那里的蛇我们无法解释,不过你也说了这是蛇交.配的季节,而刚才的推论里还能加上一条,很可能是她们看到了蛇,慌乱中跌落了蹲坑中。不过,我从不相信偶然,每个偶然的背后都有它们的必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要去厕所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引诱蛇类聚集的药剂或者花草残留。” “如果不坚持,那些抓捕的蛇不会被当做证物仔细检查的。”景泽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一根棒棒糖示意屈仁志要不要来一根,被果断地拒绝了。不会欣赏甜食的人,景泽也乐得自己独享所有糖,剥下了糖纸,叠好放在了口袋中,一边吃糖一边继续说,“这样的山村与世隔绝,一辈子没有与山下人打过交道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在这里根本想象不出谋杀这次词是如何定义的。而要让山下的警察介入这样的一看就是意外死亡的案子,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他们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屈仁志听着景泽的话,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他有些惋惜在这里他没有权限进行进一步的验尸,否则剖开了颅骨应该能有更加进一步的结论。虽然死的是认识的同伴,但当能做的都做了,伤感与恐惧只是多余的情绪。对于当地警方的办事态度,屈仁志也十分清楚,“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也不喜欢介入封闭的山村办案。说的难听一些,若我们不是外来人,而死的是村中人,很可能警方连知道的可能性都没有,他们还延续着族中事族中解决的方式。所以,不要节外生枝,我也没有想要真的把厕所再查一遍。就算是有人撒了引诱蛇来的粉末,在今天的混乱后也找不到了,而这个意外只能说是她们的行事太不谨慎。不谨慎是死神最喜欢的借口。” “你们打算今天都呆在这里吗?”马涛听着两人说话,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难道今夜还真的要守夜,他怕啊,万一诈尸了怎么办? 景泽理所当然地点头,虽然他也不是助人为乐的性子,但是基本的操守还是有的,怎么说也是同伴,不能当她们死了,连一个守夜人都不安排吧? “表弟要是困了,可以先回去休息。”屈仁志大方地建议着,“这里留我们两个人也就够了,你不用陪着。” 我也不想陪着,关键是让我一个人回去我也害怕,从这里到家也有十五分钟的路,但看看外面已经要临近子夜,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不是正好赶上人们说的鬼怪出来跳舞的时候嘛。 马涛讪讪笑了一下,“我只是问问,我当然要陪着你们,万一你们要去个什么地方,我能带下路,比如去个厕所。”可就是厕所二字让马涛更加打了一个激灵,虽然刚才他没有直接看到那幕躺在屎尿中的凄惨死相,但是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恶心上三天三夜。“哈哈,我的意思是结伴上厕所也是可以有的。” 一个已经有心理阴影的人,景泽下了一个结论后什么也没有说,与屈仁志一样坐到了一张靠椅上,打起盹来。 马涛见状,往他们两人中间的椅子上一坐,看着中央处被白布盖好的两具尸体,不断在心中默念:冤有头、债有主,就是做了鬼也不要来找我。而然马涛闭上了眼睛后,他的脑内剧场又连番上演。马涛被自己吓得又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这段闭目的时候,身边的两人真的已经睡着了,好像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两具尸体,四周都是空荡荡的。他心中害怕,也许下一秒眼前的两具尸体就会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要捉住一个替死鬼。 不能脑补了,不能脑补了,不能脑补了。重要的事情要念三遍,马涛闭着眼睛默念着。 扣扣——,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子夜的静寂,“请问……” “啊!——”马涛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一个人影,顿时晕了过去。 ** “滴滴滴——”一整急促的闹铃声响起,惊醒了才睡下没有多久的木雅。“涂越你干什么定闹钟,忙了一天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木雅微微睁开了眼睛,像是对着房内的涂越抱怨,“还不快点关了铃声!” “滴滴滴——”铃声并没有停止,而是依旧响个不停,木雅没有办法掀开了被子,涂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木雅迷糊着脑袋要去关了桌子上的手机闹钟,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迷蒙中半睁着眼睛,看到了一个身着嫩黄色衣服的人影关了闹铃。“小雅,我帮你关了闹铃,你能不能也帮我做一件事情呢?” 一个暗哑的声音从对面飘了过来,正是用飘的,最后的‘呢’字回荡在了房间中,让木雅猛然一惊,突然一个人影乍然逼近了木雅的面门。只见高幂一脸的铁青色,瞪出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木雅,她的脑门上插着一个木桩子,鲜血沿着木桩子不断的流了下来。嘴巴裂开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幽幽地发问,“小雅,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我们一到你的婚礼就惨遭横祸?!” “不!我没有!”木雅慌忙地摇着脑袋,这个频率似乎要把头给摇断了。“我什么也没有做,这是你们太不小心了。” 木雅被吓得差点连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一冷,她穿着短袖的手臂碰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那个东西还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双手,是尸体才有的温度! “啊!——”木雅尖叫了出来,而在一阵冷风吹向了她的耳背,又是一句幽深的质问,“小雅,你也太狠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就这样把我们卖了!” 李纹死死地捏住了木雅的双臂,不让她动弹,而从她的身上飘来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正是在那个厕所中的屎尿味,让木雅又想疯狂地呕吐起来。“不!我没有!与我无关!都是九尾狐做的!都是那个妖怪做的乱!” 可是高幂对于她的辩驳不予理会,下一秒不知从那里就掏出了一条蛇,正要往木雅的脸上放—— ☆、第七章 “不要!”木雅从梦中猛地惊醒了过来,‘呼哧—呼哧—’喘着大气,而对着一片漆黑的房间,她连忙打开了床头灯,才只有午夜十二点半而已,闹钟铃声、高幂与李纹的身影都是她的幻觉。木雅拍了拍脸,撩起了衣袖,对了,这是有差别的。她现在明明穿的是长袖,而梦中的自己穿的是短袖。想起从前在寝室里陪着高幂看的恐怖小说,木雅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好,上面没有什么淤青。最怕莫过于以为是梦,可醒过来后身上却留下了梦中的残酷痕迹。 “鬼怪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木雅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地说,“果然那些东西不过只是骗人的,但是如果真的是骗人的……”木雅眼神飘忽地想起了什么,然后摸了摸恶心透了的肚子,“那么这件事情还能成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疑惑,木雅的情绪很快从刚才的噩梦中脱离了出来,她想要去问个究竟,却又忍耐了下来,“还有两天就可以见分晓了。” 虽然老话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是马涛的胆子显然没有木雅大,要是他知道了这位表嫂能在做了如此吓人的一个梦之后,仍然是行动自如,一定会打心眼里佩服。可见老话有时候也不一定准确,做了什么的人因为心够执着所以也不怕恶鬼,什么也没有做的人因为脑补过度,就是遇到了活人也能被吓个半死。 山行好不容易翻过了群山峻岭,终于在铜钱问卦的指引下向着西南前行,在午夜时分找到了一处有光亮的地方。山行来到这个灰色的房子前,外头的篱笆并没有围紧实,也是怕打扰了附近的大小狗们,万一它们一不小心从美梦中惊醒迁怒了自己。山行就放轻了脚步,没有想到这个屋子的门没有关上。 ‘扣扣——’山行敲了两下,稍稍推了一下门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她的运气也够好,竟然大半夜地进了一个义庄,还是停着尸体的义庄。不要问她怎么知道,如果不瞎,就能看到正中央放着的两具铺着白布的凸起物,而在那下面还放着一块巨大的冰,让这里的温度比外头凉了几度。这个没有制冷系统的深山间,这样的保存尸体方法也算不错了。 坐在椅子上的景泽在山行推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山行看到了景泽,也说不出是不是欢喜,她总算是找到这拨人了,但是眼下已经有人死了。山行刚起了一个头,说了一句‘请问——’,那个景泽边上的小伙子就睁眼又晕了过去。 山行把要到嘴边的话硬是转了一个弯,先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马涛,“请问他没有事情吧?” 景泽推了推马涛,见到他的眼皮在动,也是哭笑不得,这位以为是见鬼了,在装死呢。“他只是在排练见鬼的103式之以假乱真。没有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该不会是旅游迷路到了这里吧?” “你怎么知道。”山行的激动之情就要溢于言表了,害的景泽差点就要以为眼前的人是传说中干了地下工作许多年,一直身份不明,单线联系的情况下上家意外身亡,在历经劫难后见到了自己,也终于找到组织的革.命志士了。 “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过景泽,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位这样的故知,让你们竟然也能在义庄的尸体边,叙一叙别离之情。”屈仁志的声音在一边淡淡地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寒暄。“这位半夜来客,我叫屈仁志,你不打算互通一下姓名吗?” 景泽被屈仁志抽风的热络弄得一闷,难道屈仁志是一见钟情了,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主动与人结识,这个速度快的有些让人胸闷。于是,景泽也不客气紧接了一句,“我叫景泽,景色的景,同袍同泽的泽。” “山行。山峰的山,行走的行。”山行也爽利地报出了姓名,没有半分遮掩。 景泽暗中挑眉,这倒与他们在车上见面的时候,山行不搭理人的态度有些出入。景泽忍不住问了,“是因为叫做山行,所以才要一个人爬过这么多山吗?这里都是没有开发的荒山,你一个人走进来不容易吧。” 山行点点头,这真是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你们知道这里是荒山还往这里凑,害得她找了这么久,真想大叫两句,问问什么婚礼要在这里进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屈仁志再一次截断了景泽的话,他很直接地展开了话题,“暗夜行路,必有所求。你踏入深山之为了找什么线索吧。现在又死了两个人,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交换一下已知的情报。” 山行惊讶于屈仁志的直接,而那人已经低头从包中拿出了那本大开面的记事本,翻到了刚才记录死因的那一页,做出了递给了山行的姿势,才发现气氛稍微有些冷场。 难得屈仁志好心地解释一下,“我认为聪明人说话不要浪费多余的时间。 你与我们一样来到这里,还是独自一人,若是为了旅游根本就不用在暴雨交加的天气入山,完全可以等到天放晴了再说。比起困在暴雨深山的危险,可见有事情值得你冒险。半夜走到了义庄,对着两具尸体,正常人就算不像是马涛一样吓昏过去了,但也应该有忌惮与恐惧之情,很明显这些你也都没有。反而很高兴见到了景泽,他在长途车上与你搭过话,那你见到他高兴的原因只能是你要办的事情与我们有关。 结合我们这里刚出炉的两具尸体,我以为你要来做的事情与人命也脱不开关系。只有担着人命,才会如此行路匆匆,才会冒险深入荒山,也才会在看到线索后那么开心。所以这是我的初步验尸报告,我给出了我的诚意,也希望得到你的诚意。” 山行这次接过了记事本,但她瞬间感到了亚历山大,这个轻若鸿毛的本子马上就要变得重若泰山起来。原来这个世间真的会有人省略了一切不必要的寒暄,就这样删繁就简地说话,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是太轻松了! 景泽对于自己变成布景板的情况有些不满意,不过他松了一口气,还好屈仁志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因为遇到了‘必然’而兴奋。山行的出现给这次意外死亡两人的案件带来了偶然后的必然,这才能补足屈仁志在逻辑上缺失的那一块。 “呼——呼——”在山行认真阅读尸检记录的时候,刚才假装昏倒的马涛不知何时已经打起了呼噜,也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过大后的陷入深度睡眠,他这会子确是睡得正酣,嘴角还有了可疑的液体。 山行完全没有被破坏恐怖气氛的呼噜声打扰,看完之后转而问,“我能不能看一下那二位的尸体?” 景泽立即点头,从屈仁志的包中拿出了第三副没有用过的塑胶手套递给了山行,“你认为有哪里可疑?” 山行翻开了遮盖两人的白布,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一边,这两人的情况与屈仁志记录的没有什么差别。这时山行的目光落到了李纹的脚腕处,那个被蛇咬的痕迹往上一厘米左右,小腿前侧还有一条淡淡的勒痕,但是后侧却没有,“她在哪里被绊倒过吗?” “昨天上山来的时候,被绊倒过。”景泽又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现在准确来说是前天上山的时候,李纹差点被横在路上的藤蔓绊倒。” “藤蔓?”山行摇摇头,脱下了手套,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你怎么确定是藤蔓,不是别的类似于藤蔓的东西。你们有仔细看过了?” 景泽与屈仁志相互看了一下,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了,因为那个时候正是要变天的时候,屈仁志看着天色,而景泽在记着整个行路的路线,对于身后的几人没有多加关注。屈仁志直接问到,“如果不是藤蔓,那么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如果我说说来话长,你们一定会要我长话短说。”山行找了一个比较不离谱的切入点,“我确实是为了命案来淇县的。不过要说线索,在没有遇到你们之前还没有特别的线索。从三个月前开始,有三个女子先后猝死了,她们身前的身体都很健康,但有一个共同点,都在死之前都在梦中梦见过九尾狐。同时已知有两位在身前都打算来这里旅游,看看殷商文化。雇主认为她女儿的死因不单纯,怀疑与这个地方有关,所以委托我来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邪术害人。” 屈仁志听到邪术害人四个字皱了一下眉头,他本想要说这个世间没有邪术,但是又想到了所谓的邪术也是科学的一部分,只是这部分用现在的科学理论还解释不了。 景泽看着山行明显有些疲惫的神色,猜测她这一路山路走得并不顺畅。也是,他们一行人由马涛带领入山也走了那么久,山行能在群山之中找到他们,实属不易。想要让她歇歇明天再说,那头屈仁志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那么见到我们之后,不对,应该是见到了新的尸体后,你有了新的想法?” ☆、第八章 “如果我想要去一下那个厕所,不知道方不方便?”山行没有直接回答屈仁志的话,她还有一件必须要确定的事情,“你们也觉得那群蛇出现的很古怪吧?” “那就去吧。”“还是等明天吧。”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同时响起。景泽瞪视唯恐天下不乱的屈仁志,这人也不看看几点了,外面已经如此漆黑,还去村子那头的厕所,不谈这一路如何,就是那里的一池子血还没有清理干净。 屈仁志一点也不理会景泽的瞪视,反而义正言辞得批评他,“要是等明天,说不定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你到底在磨叽什么,一点也不像平时爽快。” 山行率先站了起来,“其实有屈先生与我一同去就够了。虽然这里没有什么路灯,但是村子中的治安应该不错,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遇上了麻烦估计也不是人类的麻烦,所以到时候就算呆着屋中也是无济于事。” 景泽没有好气地瞥了山行一眼,他这到底是为了谁好啊,这人不识好人心,与屈仁志这样的无机生物混在一起。“好吧,少数服从多数,我与你们一起。我也与你说一下这两天我们发生的事情,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被我们忽视的地方。一来一回也用不了许久,这里就暂时交给表弟了。” 可怜的马涛就这样被单独地留了下来,他还一心以为自己身边有三个大活人陪着,不用独自一人面对两具尸体。 山行听景泽说起了从他们接到木雅的邀请开始,一直到昨夜高幂与李纹的尸体被发现在厕所蹲坑中的一长串事情,要说这里面有没有任何蹊跷也不对,最奇怪的就是木雅的结婚时间与动机。“你们的班长与她的丈夫涂越感情很好吗?居然才几个月就闪婚了?” “一点也不好。”屈仁志淡淡地回答,一边打着手电照亮了刚才出事的厕所,那里都是混乱的脚印,是村民们抓蛇时留下的。他也一边在观察着有没有引来蛇群的源头,嘴上说着自己的观察结论,“我觉得他们的婚姻更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涂越的身上根本找不到要结婚的欢喜之情。就拿几个小时前拜堂的时候,发生的异象来说,阵风吹灭了龙凤烛,木雅脸色微变,但是涂越却事不关己地看着前方。后来站起来的时候,木雅差点要摔倒,虽然涂越扶了她一把,但是与扶起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那样的情绪已经不能称之为淡定了。木雅独自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深山中,与涂越结婚,按照常理来说,涂越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可是我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不情愿的地方,这也倒是奇怪。” “面和心不合的确不符合闪婚的常规,一般都是激.情迸发的人才会闪婚。”山行戴着口罩,把这个地方仔细观察了一遍,除了蹲坑中的血还积在那里,经过这些时间与排泄物的相互作用更加重口味之外,此处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肉眼可见的痕迹。但是山行脖子上变凉的铜钱却在提醒着她,这里曾经被不明之物光顾过。 “房维维顺嘴与我说了一句,谷雨猜测木雅是不是未婚先孕了,所以要先上车后补票。”景泽说了这句话就自觉失言,这样的八卦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设定,这话也就戛然止住了。 三人结束了第二次的检查,退到了门口边,山行一心两用地听着景泽的话,“然后呢?所以你们又猜了什么?” “没有了。”景泽立即摇头,也没想到夜色里面山行是不是看清自己的动作,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了。” 山行站在厕所门口,看着一米开外的蹲坑,想着刚才高幂与李纹被发现时候的样子,喃喃地念着“没有了,没、有、了…”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从挎包中拿出了那本巴掌大小的本子,迅速得翻到了画着九尾狐的那一页,在边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旁注,接着手电的光,她的视线落到了两个字上。然后恍然大悟地到,“没有了,这样一来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应该有过什么吗?”屈仁志也看着蹲坑,难道是把蛇引来的东西没有了。“求具体详细,一个人憋着会闷坏的。” “这里是朝歌旧地。”山行说了第一句话。 “这里有过纣王与妲己的传说,传说里妲己是个狐狸精。”山行又补了第二句话。 “虿盆!”景泽这次明显跟上了山行的跳跃性思维,“你是说这个蹲坑还有那些出没的蛇,与传说中的虿盆如出一辙。” 山行肯定了景泽的观点,“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传说当年,纣王暴戾、妲己祸国,他们发明过一些十分残忍的刑法,不再是为了判罪犯人,而是为了以别人的痛苦为欢乐。虿盆就是其中一种,它还有一个通俗的名字‘万蛇坑’。” 如果按照封神演义,或者其他民间传说来看,当年纣王与妲己在鹿台设宴,而纣王的后宫妃嫔也都聚在鹿台下。在妲己的推波助澜下,纣王居然下命要这些王公大臣家出身的妃嫔,脱下衣物寸缕不着地为他们二人献舞,其他人惧怕纣王的皇命都褪下了衣物,只有被妲己害死的姜皇后手下的七十二位妃嫔不愿意做如此侮辱尊严的事情。 妲己却借着这个机会要一并铲除姜皇后最后在后宫中留下的势力,指鹿为马地控诉这些妃子一定是心怀怨恨,责怪纣王当初下令处死了姜皇后。她们都包藏祸心,所以现在才会公然抗命,若是不给她们一个严厉的教训,严厉到让天下人胆寒,那么以后一定有更多人会公然抗旨不遵。所以妲己眼眉一转,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建议纣王,不如在摘心楼前挖上一个大坑,洞深五丈,将五毒之物扔进去。待它们在其中厮杀一番更加凶残之后,将这些不听话的妃嫔全都扔进去,只有让她们受到万蛇撕咬之痛,才能以儆效尤。 屈仁志有些疑惑,“所以你认为这里是曾经的万蛇坑,还是说有人效仿了万蛇坑?那些蛇又是怎么被引过来的?” 山行一边走出了厕所,一边思考着回答,“传说的事情,三分真七分假,真假之中,要辨识它们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万蛇坑也许是真的,但是纣王的残暴与妲己的助纣为虐却不一定是真的。或者就算有神仙存在,那些封神榜中的故事也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以凡人为棋子的神仙们又怎么会真的有对错正邪之分。” “遗失在时间中的事情我不关心。”屈仁志对那些过去一点也不在意,仙道太远他关心的是眼下的命案,“为什么偏偏是高幂与李纹落入了这个与万蛇坑十分相似的蹲坑中。我看李纹脚上的蛇咬伤的伤口不像是有毒的样子。但是在发现她们的时候,她们身上偏偏盘踞了许多的蛇。” “是因为尸气与血气。”景泽回答了屈仁志的问题,他还一边看着山行想要获得一个肯定的眼神,“如果我猜的没有错,这片土地有种不一样的力量,让子不语怪力乱神变成了一句虚言。而刚才你说的李纹脚上的勒痕,就是她们命遭大劫的关键。前日我们上山的时候,李纹不是被藤蔓绊住了,也许是一条死去的青蛇也说不定。她沾上了阴气,这就是一个引子。” “所以没有了。”山行叹了一口气,算是肯定了景泽的猜测,“无论李纹在前日遇到蛇是不是她的运气不好,她都已经沾上了死蛇的气息,等到她在这里一出事后,就会有一大堆的蛇蜂拥而至,将她们身上的‘生机’带走,也有人说这种生机就是灵魂,但是其实真的能死后凝结灵魂的人并不多。你们若是仔细观察了那些蛇,它们是不是根本不惧怕人类。因为这些蛇吞噬了属于人的生机,所以它们当然不用怕人。这些蛇应该被村民们放回山中了吧?” 这个问题景泽与屈仁志也无法回答,按理来说这是死亡现场的证物,但是在这样的小村子里面,不要谈什么应该,也不要以为能按照外头的章法办事。景泽估计应该是放回山中了,“如果它们都没有毒性的话应该放回山中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山行苦笑了一下,线索到了这里有似乎断了,“这些蛇为什么要吸取人的生机?如果不是我先前接触了三个梦中猝死的案例,我都不能说这是有人指使的,但是现在很难说没有人为的因素。刚才我说了万蛇坑的来历,屈先生说不要追忆过往,但是传说其实很有意思,因为真相往往掩藏在其中。在奇门中有着采阴补阳的说法,这倒是为世人所知了,但是人们不知道,还有一种说法叫做以生换死。” ☆、第九章 马涛被一阵冷风吹醒了过来,还在嘀咕着‘干人事嘛?睡觉都不关窗户。’这时他猛地一怔,咦,不对啊,他貌似在义庄里面睡着了,怎么这样地缺心眼。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是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了,只余下了面前白布覆盖的尸体。“啊!没有人性啊,居然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了!”马涛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是双腿已经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想看又不敢看清那个停尸台上的白布到底会不会发出奇异的动静,最后他心一横,向外张望了一下,估计景泽他们也不是回屋了,很可能是去厕所之类的,但是这个时候留他一个,他是真的不敢呆下去,还不如到外面去,小跑回自己家里面。 “奔跑吧,马涛!”马涛一把推开了义庄的门,脚下拿出了当年考体育长跑时的速度,向家的方向窜了过去。 “那是什么?”这头山行他们也已经结束了厕所的检查,刚踏入了义庄篱笆桩,就看到了一道黑影从不远处前飞奔而过。 景泽也没有追过去,反而推开了半掩的门,一把掀开了停尸台上的白布,看到两具完好的尸体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偷尸体的人。这个马涛一定是着急去上厕所了。” 能不能不要再和厕所过不去,这以后谁还敢去厕所。山行微微吐槽了一句,其实她觉得马表弟应该是从美梦中醒来,却发现了身边的活人都不见了,躲回家里了。 “不要去管马涛了,左右他认识回家的路。这里到他家也才十分多钟的路。”屈仁志更加关心地是刚才说的以生换死是个什么说法,“山行,刚才你还没有说完,这些蛇吞噬了人的‘生机’到底有什么作用?” “蛇历来都被许多人忌惮,原因很多,不论看到它们是凶是吉,它们都与灵异之物牵扯在一起。从万蛇坑这次词里面也看出来,虽然投入五毒形成了虿盆这种刑罚,但是人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蛇类。盖是因为它们的形象太恐怖,当然也是因为很早以前,它们的确是通灵之物。” 山行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过去的事情,“通俗地说蛇属阴,它们本身自然不能消化属于人类的生机,这些东西反而会与它们自身的属性相克。倒不是说它们是被饲养后,听从人的命令行事,万物有灵,如果蛇有灵,那么怎么会轻易服从于人类。所以它们吞噬生机是为了交换,与死物进行交换,用这些生机来换回死者上的死气,如此一来各取所需。沾染死气的人想要活,而蛇为了修灵则需要死气。他们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屈仁志拍了拍大腿,“太不应该了,我当时应该要把这些蛇看管起来的,这样一来只要这个逻辑推论正确,就能顺藤摸瓜了。” 景泽看到一旦理顺了逻辑,居然连这样玄乎的事情也不怀疑一下就接受的屈仁志,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你却也不想这些蛇不是往一个方向逃,然后避过了你的视线,再聚集到目标之地。你怎么追踪?” “扫兴。”屈仁志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在理会景泽的强词夺理,“现在反正都没有了,你的假设已经不成立了。” “我觉得景先生说的这种可能性反而是很大的。”山行却是赞同了景泽,让景泽瞬间心情舒畅了起来,就听到山行继续说,“我刚才说的以生换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封神演义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那么曾经在神仙未被封神之前,他们只是两派立场不同的斗法者。 万蛇坑的初衷很有可能是为了实现这个采补生机的法子而建造的。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要活着才能赢,而后宫那些宫人与妃子的命着实不是他会关心的。妲己想出了这个奇门道法,虽然有伤天和,也太轻视生命,但在那个年代还是那句话,高高在上的施法者怎么会为了凡人而伤怀。用万蛇坑来以生换死,将那些人的生机渡到纣王的身上也是极有可能的,为了他续命也好,还是来更改必死的命盘也好。” “可是纣王还是败了。”景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是不是意味着既定的天命,是没有办法篡改的。“所以这个办法也起不到作用。” “谁也不知道。”山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彼药物,所能损益。” 景泽看着突然冷下来的气氛,不明白为什么葛洪《抱朴子》里头的这句话会让山行感触良多,但是毕竟他们才认识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算是已经交浅言深,也谈不到私人问题上。转而把话头抛给了屈仁志,“蛐蛐,你怎么不说话了?” 屈仁志听到了这个让他也忍不住跳脚的绰号,在心里把谷雨骂了三遍,要不是那个喜欢起绰号的人在大学时的神来一笔,景泽也不会一不爽就这样叫自己。“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反正来龙去脉已经理清楚了。” 山行微微诧异,这人都不关心背后是谁在谋划这样的事情嘛。 屈仁志闭起了眼睛准备打盹了,“我不关心是谁要做这样的事情,反正已经明白了她们死亡的必然性,是什么诱发了必然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所以我是一个法医,不是一个刑警。后面的事情,你们有兴趣就继续,不用来找我了。” 然而就在景泽与山行以为线索就这样断了的时候,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发生了。一大清早,涂越带着房维维来到义庄,要与几人换班,顺便讨论一下怎么安置高幂与李纹的尸体。 房维维见到了山行就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样,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来义庄还有附送大活人的福利。相互认识了一下,景泽与屈仁志也没有说山行是来查案的,只是说是认识的人,旅游在山中迷路了,然后正好遇到了他们,就把山行留下了。房维维听了之后,偷偷摸摸地拉住了景泽,挤眉弄眼地说,“你混得不错啊,昨个儿夜里还能有美相伴,怪不得要把我们三个人扔在屋里了,那是绝对不能让苟文婷来破坏气氛。” 景泽甩开了房维维勾肩搭背的手,“好好说话。苟文婷在的地方能有什么气氛,难道你们想要与我们在同游一下案发地,我怕被苟文婷的一嗓子把鬼也吓跑了。”“还有你不要乱说话。”景泽看着在帮助高幂与李纹整理衣物的山行,压低了声音对房维维说,“我和苟文婷没关系,不要再起哄了。” 房维维给了景泽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哥们我你还不知道,就是关键的时候绝不掉链子。放心吧,难得你春心萌动。我绝不破坏,最好有个人把你收了,免得祸害大众。” “在义庄里面说这个,你也不避讳一下。”景泽瞪了房维维一眼,眼前还有两具小伙伴的尸体,谁有心情想别的。“你只要是不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别的您老真的别多想,什么都没有,山行是来查案子的,我只是对九尾狐邪灵杀人事件感兴趣。” “别解释,我懂。”房维维就差拍胸脯保证了,“我绝对是神助攻,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也不和景泽废话了,就要去帮忙把尸体抬到木板车上。 “对了,马涛呢?他没有和你们一起吗?”涂越没有看到马涛,还以为他只是有事出去了,“我路过了他家,马涛他爹还让我带了几份早饭,让你们先吃着。我们现在下山,也再要准备一些干粮,估计没有小半天走不出去,扛着两具尸体,希望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到山脚下。” 可是当涂越的话音刚落下,山行三人就齐齐变了脸色,她连忙问道,“你确定马涛没有回家?可是昨天半夜的时候,他已经回去了啊。” 涂越也是愣住了,“马涛当然没有回家,昨天他走的匆忙钥匙都没有带,今早他爹还让我把钥匙带给他。他是什么离开义庄的?半夜不回家又会去哪里?” “凌晨两点不到的时候离开的吧。”景泽不能肯定具体时间,“我们没有与他正对面,只是看到他往家的方向跑了回去,他应该不习惯在义庄这样的地方呆着。” 涂越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表弟对死人有些恐惧心理,他从小是大爷爷养着的。大爷爷死的时候,他还小,才六七岁,当时家中的大人在外头劳作,只有他一个小孩子在屋子里面玩,就发现大爷爷在梦中过世了。也是这之后,表弟不喜欢看到死人。甚至有些恐惧,昨天我竟然把这件事情忘了,还以为这些年过去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再也不怕这种鬼神之事了。” “表弟不会是吓着慌不择路了吧。”房维维也不再嬉皮笑脸了,要是马涛不见了,那就是两天内的第二件大事了,失踪可不是一个好词,他多少明白在深山中失踪,就算马涛是原著民,但是他已经多年在外,早就对这里不熟悉,连同五六月蛇类交.配的进山注意事项也都忘记了,那么真的不会在深山中出事吗? “快去找人吧,这不能耽搁!”屈仁志马上对涂越说,“这里的事情先缓一缓,你快去通知他爹,还有村长吧。马涛若是害怕这些鬼神之事,昨天出了死人还让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他的心绪不宁,照常理一定是回家了,没有回家的话,一定是出现了意外。说不准在村中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回程的时候抄了近路,然后扭伤了脚之类的,还是快点加派人手找人吧。义庄这里先把门给锁上了,先找活人要紧。” 涂越的脸色也出现了慌乱之色,他更了解涂家村,根本没有什么小道,这里回马涛家的路只有一条大道,也是最近的有些许灯光的大道,马涛放着这条路不走,根本不会在害怕的时候,去走所谓的羊肠小道。 那么马涛人呢? ☆、第十章 “木雅你的脸色这么差,要不然就不要和我们一起下山了。”苟文婷看着木雅灰白的脸色,猜测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命案也许让她做恶梦了,谁会想到在新婚之夜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居然死在了厕所里面,死状惨烈到只要看过一眼,就会永远心有余悸。苟文婷在心中庆幸自己没有正面看清高幂与李纹的死状,却没有想到昨天晚上木雅真的是做了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恶梦。 木雅想扯出一个不用他人担心的笑容,却因为脸部肌肉太过于勉强,而让嘴角牵起的弧度有了一分说不出的古怪。她的声音还带着困倦的暗哑,“怎么说你们都是来参加我的婚礼,就算是送客送到西,我也应该要陪你们一起下山。再说现在涂越与村中能爬山的人都去找马涛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妈跑一趟山路。” 谷雨在一旁并没有多劝。现在是早上九点,发现马涛失踪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涂家村已经搜寻完毕,没有找到人,所以已经扩大了寻找范围到山上去寻找。 然而,高幂与李纹的尸体不能就这样停放着,这里也没有冷库,只有义庄中放着冰块却也快化了。时至五月白天的气温也不低了,今天耽搁了,明天若是也找不到马涛,总不能一直耗下去。 因此木雅还是建议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一行人努力一把,先把两人的尸体运到山下,然后报警外加送到当地殡仪馆里之后,也要快点与两人的父母联系。总是要有一个人下山的,起码要与外界先联系上。 “文婷,别劝木雅了。”谷雨没有让苟文婷继续说,早上确定马涛失踪之后,涂越的父母显明是更加担心自家的亲戚,涂父也到山中去找人了,涂母的身体不好,看那个架势也没有想要为他们下山引路的打算。本就是新嫁过来的媳妇,木雅就算没有睡好,身体再不舒服也使唤不了自己的婆婆。也许人家还把马表弟失踪的责任怪在了他们这群客人的身上。“木雅,这一去一回你今天说不定也赶不回来,要不要带着备用的衣服,万一走得慢了,今夜与我们在县里住一晚上吧。” 木雅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了,“这样也好,今天这里也乱,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估计到山下也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要我一个人走夜路往回赶,我也没有那个胆量。这次要辛苦三位男士了,本来想着婚宴之后你们能好好玩玩,领略一下殷商古迹,没有想到他们却要充当一次搬尸人。” 房维维苦着脸推着木板车,光是从义庄到村口的两公里地已经让他有些喘了,要把这两具尸体抬下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他肚中腹诽着,涂家村竟然连一个壮劳力都拿不出来,看到那些中老年的大爷们,他也不可能让他们帮忙抬尸体。就想要问明白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人下山找警察,等着山下人上山来运尸体,看到站在村口的三位,他就顺嘴问了出来,“你们觉得我们三个新手真的能把尸体运下去?万一磕着碰着了更加的麻烦吧。” 屈仁志的声音在房维维背后响了起来,“纠正一下是四个不是三个。你的记忆不在欠费停机的阶段就应该记得这里没有制冷措施,我也过虽然眼下的天气还是多云,但明天过后应该会有大雨,如此一来就算是山下来人了也根本走不了路,你想让尸体在这里腐烂。” “这活要是能不干,会有人赶着上吗。你也少说两句吧,平时让你多锻炼,现在知道重要性了吧。”景泽不让房维维再抱怨,示意他快来与自己把高幂的尸体抬到木板上。 为了能轻松一些把尸体运下山,他们好不容易从仓库中找出了两块一人大小的带着轮子的拖板,想着把尸体绑牢在拖板上,也能借力走下山下去。 景泽本来也么有指望房维维能派上大用处,要谈可靠还不如指望山行呢。 苟文婷眼神不爽地看着另一边与屈仁志一起把李纹抬到地上拖板的山行,刚才她去义庄见到了这个意外出现的人,当场就问了‘你怎么在这里?!’ 可其他人还没有说话,屈仁志用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就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了,‘山行不在,你帮忙搬运尸体?’ 下面山行的话,更是证明了苟文婷的感觉,不会说话的人总是凑在一起。山行也只说了一句,‘我来旅游,看到你们要帮忙,所以搭一把手,或者你是要自己来?’ 景泽更加好了,就六个字,‘少说话,多出力。’ 合着就她一个人觉得这样的偶遇不正常嘛! 木雅对新出现的山行,再次给了真心地道谢,“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要没有你帮忙,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把高幂与李纹带下山去。” “帮助她们早点入土为安,应该的。”山行侧脸直视着木雅的眼睛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稳稳地把绕过了一圈绳子固定住用布包好的李纹,她手下的动作好像与平时打包普通的包裹没有任何的差别。 木雅看着眼前这位镇定如常的陌生人,还有对于尸体如同土豆萝卜一样的屈仁志,以及那个似乎不用防房维维帮忙就能一个人搞定的景泽,心中忽然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下意识地忽略这种超出掌控之外的感觉。“我们快点走吧,对了,你们的东西让我们来拿吧,也能减轻一些负担。” “不用了。”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而此时房维维却先一步地把包递给了谷雨,就看到景泽、屈仁志、山行都背着自己的行李,好像里头根本没有东西一样的轻松。 呵呵,又不是藏着故宫的珍宝,何必包不离身,房维维加了一句化除木雅的尴尬,“你别管这几个人,反正都是他们大力士,不用我们操心。” 山行他们所在的深山说是与世隔绝也不尽然,其实这几年的旅游业不断的发展,对于这段太行山脉的景点也陆续开发着,不过处在山中的村庄似乎没有与时俱进的念头,这里也没有修一条像样的路,就算在空间直线距离上与那些云梦山、古灵山的景点相近,但当用脚一步一步着出山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房维维有些闲不下来,他们汗流浃背地走了一段路后停下来歇脚的时候,他还是压制不了八卦的心思,走到了木雅那边问,“班长,你对这里挺熟悉啊,这条路比马涛带的那条要平坦许多,是人能走的,不是在山中乱爬的感觉。不过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真的要离开北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 木雅递了一瓶水给房维维,还翻出了包中的水果,示意他们要不要补充体力,“喝点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不习惯这样的山路,不过只要多走走就习惯了。马涛是太久没有回村子了,他带你们走的应该是他小时候的路,比这条用的时间短,但是不方便拖拉货物,所以这回我们要改道。至于你说的以后的安排,你不觉得这里比北京环境要好很多,每日醒来都是山中鸟鸣,呼吸的也是新鲜的空气。而戒断了那些娱乐活动,在这个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地过后半生还是很好的。” “这样的思想境界,你是不要指望他会懂的。”苟文婷指了指房维维,当然包括她自己也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要是一天两天的旅游也就算了,这次她是受够了山里的不方便,接触过便捷生活的木雅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着实出人意料。 更加出乎苟文婷意料的是这一路上,那三位拉着尸体竟然走了下来。十米开外,尸体停在了一棵大树下,边上的三人都没有讲话的兴致。 景泽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这个时候似乎更加应该保存体力,不要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此时,景泽看到身边的山行头一点一点像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他伸手帮山行把她身后的帽子盖在头上,“靠着树眯一会吧,你昨天也没有睡好。” 山行被景泽的动作弄得一愣,她快速的用手整理了一下帽子,似乎不习惯有人的亲近,而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道明显的红痕,这是拽着木板留下的。 景泽眼尖地看到了这道勒痕有了说不出的滋味,明明是女孩子,为什么能比房维维还像个汉子。他们本是萍水相逢,原本也没有帮忙的义务,他遇到过许多人,想不起是不是有遇见过山行如此的同龄女孩,也许从没有,也许有也没有上心过,虽说相遇是缘分,但偏偏这次他恨起来这段山路太过漫长。 屈仁志却放空了双眼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愣愣地望着在另一头八卦木雅生活的几个人,就看到了木雅一边吃着芒果,一边聊着天。也许是他的视线太没有实质性,竟也没有一个发现他视线中从无神到恍然大悟的过程。 屈仁志又瞄了木雅几眼,像是确定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几步山行的身边轻轻摇醒了她,压低了声音说,“这次的逻辑终于对了。” “你干什么啊!”景泽看到接触了山行的那只手,就挡了上来,也不敢高声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有了不悦,“我们就休息一会儿,你别来打岔了。” 屈仁志瞥了景泽一眼,不知道他的火气从那里来的。而山行已经睁开了眼睛,“怎么了?是有新的线索了?” 屈仁志微微指了指木雅所在的方向,“我只是弄懂了为什么木雅要与涂越结婚了。”景泽瞪了屈仁志一眼,不满意他为了这个叫醒了山行,“你也与房维维学习了,这些八卦有什么好关心的。” “这不是八卦,而是理清楚了我们来此处的原因所在。如果她不结婚,我们就不用来,我们不来高幂与李纹就不会死,当然你也不会遇到山行。所以这都是在一条逻辑线上的。”屈仁志可不是会被景泽用话堵住的房维维,他不带喘气地说了一长句话。 “那么原因呢?”山行不想浪费睡眠的时间,“木雅结婚的原因。” “奉子成婚。”屈仁志抛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木雅与涂越的婚礼有太多在常理上说不过去的地方,她毅然地放弃了一直以来的生活,她在涂越家收敛了以前强势的性子,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这些都是佐证。让一个女人发生这样的改变,除了摸不着边际的感情之外,还有能改变整个内分泌的受孕。”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景泽也记起了在厕所门外木雅剧烈呕吐的样子,她还一直摸着腹部,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她喝酒后的不适,这才记起来木雅身上并没有酒气,“那天夜里木雅对血腥味的反映特别大,也可能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记得以前我们去农家乐的时候,杀鸡都是她做的,一点也不抵触血腥味。” “现在木雅嘴中的芒果就更是好证明了。”屈仁志记性很好,木雅从前不喜欢芒果味的事情,其他人可能都不记得了,“况且山中没有芒果,她要是不喜欢,怎么会特地从山下买上来。” “等等!”山行打断了他们的分析,“你们确定木雅怀孕了?” 山行说这个词的时候,脸色有些诡异,她摸上了脖子中的铜钱,喃喃地说,“但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景泽有些好笑,又不是你有身孕,怎么会有感觉。 “你没有经验。”屈仁志的话让人哭笑不得,好在他补了一句,“我接触过不少尸体,她们也都是孕期浅看不出来,但是神态上也会不同。我说呢,以前看的是死人,这次看活人了,才意识觉得别扭,但没有及时发现。” 山行没有因为屈仁志的话放松神情,她仔细地再看了木雅一次,却仍然没有感觉。铜钱还是那样的冰冷,根本没有回暖的迹象,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身边有着两具尸体的缘故,现在看来不止如此。 不利西南,一尸七命。如果屈仁志看出了木雅的怀孕,但为何她一点也感觉不出木雅的身上有第二丝生命的迹象。不遇阴灵死怨之气不卜卦,这胎没有一丝活气,莫不是应了一尸之相,可是没有躯体的胚胎,如何是尸的象征?! 作者有话要说:告示更新时间,基本每周的二、三、五、六、日,周一与周四小休,也许会有加更掉落~~ ☆、第十一章 山行揣着满腹的疑问,却一时之间无从下手,她隐约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与木雅绝对脱不开关系,眼下的情况却真是进退两难,本来想着把尸体运到了山下后能减少一些变数,却没有想到变数已经在半路上发生了。如果木雅有问题,那么这条路会是把他们带到何处的路。 “啊!——”还没有等山行想出一个对策来,苟文婷毫无征兆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就看到她猛地往边上退了几步,但是在下一秒脚上还是被一条体型不算小的蛇给缠住了,这蛇一点也不留情张嘴就是一口,咬在了苟文婷的左脚脚腕上。 一旁的距离苟文婷最近的木雅也是吓了一跳,四周都是杂草他们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条蛇,被苟文婷这一喊才看到盘在她腿上的蛇在一口之后就要逃跑了,“房维维快拿包揽住它!” 房维维也是傻了,怎么拿包拦住一条蛇啊!还好他反应过来,木雅是说这蛇万一有毒,一定要取得血清之类的,不能让它逃了。这时候房维维难得眼疾手快了一把,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树枝,就朝着蛇七寸打去,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有点残忍,平时没有练过准头,这个时候想要一击而中根本不可能,这蛇一个闪身就要窜进了草丛,却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小石头打中了七寸,‘碰’的一声打在了蛇的身上,说响亮也才只是发出了一个闷响,但是这股冲力与准头直接让这条蛇死在了当场。 这样的变故也才是四五秒之间,房维维也没有看清究竟是从那里来的天外之石,已经三两步走到了蛇身边,给它补上了一棍子,然后拿了起来看清它有没有毒。扒开了蛇嘴,里面只有一两排细牙并没有突出的尖牙,房维维也放心了,“还好这东西没有毒。” 谷雨连忙蹲了下来,翻起了苟文婷的裤子,看到这个伤口只有两排细细的齿印,没有两或三个较深的齿洞,也把刚才揪起的心放下了,握住了苟文婷冰冷的手,“没事,是无毒的蛇。” 苟文婷脸色已经吓得惨白,听到这两句后,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手才颤颤巍巍地从包中拿出了一瓶款泉水开始清洗伤口。 这时,那头的山行三人也走了过来,却都把目光投在了房维维一脸嫌弃扔掉的蛇身上,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蛇了,虽然它只是一条无毒的蛇,但是主动攻击人类也很奇怪。 山行蹲了下来,翻出了一副手套戴在了手上才拿起了这条蛇。边上的景泽与屈仁志也看清了这条蛇,它是一条菜花蛇,学名王锦蛇,无毒、体型较大、性格暴躁是此类蛇的标签,只是眼下这条头上没有‘王’字,应该还没有成年。 “虽然说王锦蛇也有吞噬同类的习惯,但是主动攻击人类还是有些怪了。”屈仁志摇摇头,想问的是这个蛇难道也与以生换死的奇门之术有关,莫不是先给苟文婷做个标记? 苟文婷已经红了眼眶,没哭出来已经是她坚强了,听到这话立即就冲着屈仁志去了,“你还管一条蛇怎么想的,畜生做事还要分出一个所以然来,不是有病吧。” “所以你的肉质鲜美,它别人都不咬,就冲着你去,你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屈仁志一边没心没肺回答着苟文婷,又递给了山行一个布袋子示意她把蛇的尸体装进去,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事情。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谷雨没等苟文婷开骂,直接批了屈仁志一句,这人平时说话就不顾及场合,现在苟文婷被咬了,多少也不要在伤口上撒盐。“文婷也是无辜受到牵连,走在山路中,谁保证不遇到意外呢。” “意外?”屈仁志的口气像是疑问句,但谁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讽刺味道,也懒得与这两人在辩论下去。他多少懂看气氛,只是在心中摇头,夏虫不能语冰,也不知道从前是怎么熟悉起来的。 景泽瞥见了山行也是一脸忧色,知道出现这样的蛇类攻击人绝不是好事,“我们快点下山吧,早点离开这里的好,省得再发生什么事情。” 他说完就转身去拉尸体了,手中却被塞入了一个叠成四方形的小纸包,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山行,只听见她说,“给你的同伴吧,我怕出事。” 景泽不清楚这个纸包中装的是什么,难道也是符纸一类的东西,而山行避着人群让他转交,也是看出来了他们这队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好吧,确实只要不傻,就看的明白苟文婷不好相处。 当想起了那夜爬在高幂与李纹尸体上的蛇群,景泽这个时候也不矫情,回头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苟文婷,“里头是雄黄粉,放在身上,多少避免再遇到。” 苟文婷见是景泽给的东西,终于是在受惊过度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还以为他真的不关心自己了,总算是没有太冷血,马上接过了小纸包,放在了口袋中。“谢谢你,景泽。” “没事就快动身吧。”景泽不管苟文婷怎么想的,却自问担不起这声谢谢,刚才房维维动手杀蛇虽然没有山行的那块石头不能成,但是也没有捞到一句谢谢,他这个帮人办事、借花献佛的可当不起谢意。 果然大多人只愿意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而不是看清背后的来龙去脉与真相如何。 一行人就又沉默着动身了,然而这次大家也许都隐隐明白这一路不会太平。 就在走到下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天上的云层散了开来,转眼已经是正中午了。木雅看着前头的小树林说,“过了那里之后,就有一条好走的路了,平时大家都是从那里运东西上山的,我们加快脚程吧。” “好嘞!”房维维在后面喊了一嗓子,他腾出左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大道我来了。” ‘碰!’房维维这一喊就没有看路,一脚踩空半步,拉着的尸体木板轮子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差点就飞出去,还好景泽快一步,直接用脚踩住了木板,“你做事稍微稳一点吧。” “嘿嘿,对不住了。”房维维讪讪笑了一下,回过头去看给他使绊子的到底是什么,却看到了在土中半截要露出没有露出的一个石墩子,好像是一个动物的模样,就像去挖开来看个究竟,刚要动手一把被山行抓住了右手,竟然一时也抽不出来了,“山行,你松开我吧,那啥男女授受不亲,不然景泽要喷火了。” “土中的东西不要随便挖,这是常识!”山行严肃地说了一句,蹲下身仔细看着冒出土地半截的石像,这分明是一个狐狸的上半身! “有些年头了。”景泽也凑了过来,吹开了石像上的浮土,看到了这个石质想要碰一下却还记得刚才山行的话,只能凭着这些年看古玩的感觉,“不对,应该是很有年头了,但为什么这个狐狸还是栩栩如生呢?” 被景泽这么一说,房维维也发现了埋在土里半截的狐狸,露出的狐狸脸上尽然还能看出一种庄严肃穆的味道,这反而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一个庄严的狐狸,才是真的成精了吧。“以前我都把封神榜当成段子听,难道以前朝歌真的有过妲己?”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份~ ☆、第十二章 土中的这个狐狸石像最终还是让它留在了那里,虽然山行没有从它的身上感到什么不正常的波动,但是一个可能是几千年前的石头冒了出来,本来就不正常。这个时候,当他们对接下来的路都不清楚时,把一个不明就里的东西留在身边简直是作死。 No zuo no die的道理一直要牢牢铭记,而当苟文婷看到眼前的这个山洞通道时,她觉得这次他们真是作的过分了。 当房维维撞上了那个狐狸的石墩子,绕了过去之后,他们还是朝着那个右侧的岔道口走了过去,虽然在高处依稀可以看到木雅说的就在下方的平坦大道,但是要到达那个地方只有穿过一片小树林,谁知道走着走着这片树林越来越窄,在它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山洞。 “我们要从这里穿过去吗?”苟文婷摸了摸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才走到洞口而已,她就感到了一阵阴风吹过,望进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典型写照,“这里还有出口啊?” “当然了,我走过好几次了,就是看上去吓人而已。”木雅朝着苟文婷眨眨眼睛让她放松一点,从包中拿出了手电筒照了进去,可也不知道因为是什么原因,这个山洞似乎有着吸取光线的能力,手电的光照进去之后,竟然也不觉得这里亮了多少。“正是因为那头有个出口所以这里才会风大,不要自己吓自己啦。” 作为才被蛇咬了一口的人,苟文婷还心有余悸,谁知道这个山洞中有些什么东西,就算木雅曾经走过,但是谁能保证现在里面没有潜伏着什么东西。 “要不然,我与你先进去看看吧,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把木板拖过去,木雅你确保那边的洞宽能让拉木板出去吗?还是要把绳子都解下来,抬着尸体才能通过?”景泽凭着曾经走山洞的经验,这个风势那头确实有个出口,只是这一路不算短,少说有千米之长,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条直线,能不能让木板顺利拉出去,与其到了里面再解绳索,还不如先把里面的路弄清楚,也能在沿路分别放下几个手电筒,反正他们每个人都带了,腾出三四个来还是够用的。 木雅听了景泽的话,眼神闪了一下,瞥了一旁的苟文婷,“这样当然好,文婷既然你害怕出现意外,那就留在这里陪着看尸体吧。万一有个野狗窜出来,千万要把它吓走才行。” 苟文婷听到尸体两个字,又想到景泽要进去,当然不愿意留在这里,她咬了咬嘴唇居然改变了主意,“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木雅说的对,以前走了这么多次都没事,现在当然也行。” 山行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她很怀疑山洞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或者说那个出口是不是有什么等着她们,而现在木雅分明就是一定要拖着苟文婷一同进去。然而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苟文婷也不会听得进去,更何况从一开始她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一切的根源所在,其他的都是顺手帮忙,终于看到了真相就在眼前,只有深入虎穴才可能找到结果。 “你留着看东西吧,我也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山行把背包交给了屈仁志,自己只斜背着那个挎包,“万一我们没有能够回来,你们还是沿路返回山上吧。” 景泽想要劝住山行,这条路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是明显山行不会听他的话,“有屈仁志一个人看包就行了,我和你一起,万一有什么野兽在里面休息,也多个帮手。” 屈仁志虽然不知道山行的顾忌,但他也猜到了木雅有问题,而这个问题不是多了他就能解决的,与其给别人添麻烦,他只能留在这里,这里还有两具尸体与两个没有战斗力的人。“那好,我帮忙看着,你们早去早回吧。” 苟文婷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挽起了木雅的手臂,“好啦,他们要来几个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先走。” 木雅安抚着苟文婷笑了笑,对着景泽与山行示意了一个跟上的眼神。四个人就走入了黑暗的山洞。 等进入山洞之后,没有多久就再也看不清来时的光亮了,这说明此路不是一条直线,他们已经走过了不只一个弯道,不过这个弧度不大,所以难以察觉。 山行用手电照着四周岩壁,发现越是往里面走霜冻越多,气温也越来越低了,“木小姐,从地势上看,我们是在往下走吧?” “应该是的,过了这条山洞通道,我们就能到下面的平坦大路了。”木雅回答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背诵某个标准答案。 山行却听出了其中带着一种潜藏的紧张,就像是说了某个谎言时,害怕被揭穿的紧张。就在这时,她脖子上的铜钱再次发生了变化,虽然以往都有过遇到死气温度变低的经验,但是这一次三枚铜钱同时变得冰冷,就像猛地把三块冰放在了脖子上,山行不自觉地微颤了一下。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景泽的眼睛,也许是回到了黑暗中,这样的环境反而带来了一种熟悉感,而让景泽精神敏锐了起来,他想要拉住山行的手,却发现她骤然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景泽的疑问声在山洞中产生了回音,然后仔细一听,就发现这哪里是回音,根本就感觉从脚下穿来的蠕动声,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从前方飘来。一时之间的绝对安静让景泽马上分辨出了这个声音是蛇群!想要喊住前面的苟文婷与木雅,但是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景泽没有冒然地往前追赶,而是立即拉住了山行的手臂,“我们往回退!” “这样苟文婷就必死无疑了。”在微弱的电筒光芒中,山行向着四壁照去,这次他们看到了墙壁竟然是刻着图像的,在目力范围内他们看到是几条尾巴。 结合那个绊住了房维维的石墩子,不难联想这应该一整幅九尾狐,不过图像很大,所以这里只是它身体的后半截。 “你的意思是木雅做了这一切。”景泽对木雅不是不怀疑,但是木雅只是瞒着他们怀孕的事情,而怀孕的事情从常理上来说也不用到处嚷嚷,“蛐蛐说木雅可能才怀胎三个月,她不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直到这一刻之前,我都没有说她是有罪的。”山行拉开了景泽的手,景泽可以不去,但是她不能忘了最初的目的,自己走的路本来就充满了风险,根本不能逃,也从来没有想过逃,“我说过我没有觉得她怀孕了,有孕没有生机,只能说明那是死胎。你了解这个老同学嘛?她在北京做的是什么工作?” “木雅在旅行社里面呆过一段日子,不过听说春节之前辞职了。”景泽想到了山行提起过的在京城猝死的三个人,她们曾经都有打算来淇县旅游,这是唯一的共同点,难道这些人与木雅也认识?“你的意思是,从三个月以前就开始了?” 这么算起来,时间上是对的。木雅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还是单身,而春节辞职,那个时候她应该结识了涂越,再后来就发生了女生猝死事件,一个月死一个人,然后就是五月初,木雅结婚了,高幂与李纹却死在了新婚之夜。算起来已经死了五个人了。 景泽又想到蛇群,与以生换死的法术,还有木雅肚子中的死胎,目的已经太明显了,“她想用别人的命换孩子的命!” 若是要杀人,一般普通人做不来能这样接二连三的取人性命,除非她有一个不得不做的原因,母亲为了要让孩子活下来就是一个极好的理由。不过普通如木雅,怎么学会了这样的杀人方式? 不管怎么学的,景泽也明白了这下苟文婷绝对是被木雅坑了,而且还是一条命。但是他也不能要救一个人,就把另外一个人搭上吧。“这与你没有关系,你应该离开,是我们拖累了你。” 山行只是淡淡地看了景泽一眼,脚已经迈了出去,“多谢关心,但我本就是来查案的,请不要怂恿我放走眼前的凶手。” “其他的事情可以要强,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可以争的。”景泽看着山行拔腿就往前面跑去了,这个速度未免也快了一些,他在后面无奈地叫着,“这里光线暗,还有雾气,你慢一点!” ** 苟文婷只是一个走神,就突然被木雅拉着狂奔起来,只感觉拐了不知道几个弯,才稍稍停下来。刚想要问她为什么要跑,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了,喉咙好像麻了似的。 想到十分钟前从木雅手中接过喝下的饮料,苟文婷从背后渗出了冷汗,猛地甩开了木雅的手,却发现不只是喉咙,身体也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挣扎个什么劲!”木雅冷冷地瞪了苟文婷一眼,再次拽住了她的手臂,竟然大力地把她拽了起来,再一用力往前方跑了几步又拐了一个弯,一扇小石门就静静的半开着。 木雅一把推开了石门,把苟文婷推了进去,“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不要抱有希望了,如果你心中真的像你认为的那样喜欢景泽,就不要闹出动静来,我只是要你的命而已,对他们没有兴趣。他们也能沿着正确的路,通向山下。” 苟文婷勉强站了起来,却被眼下的场景吓得又跌坐在了地上,只见这个石门的背后是一个大的石洞,而面前只有一个水潭,水潭的边上都是蛇,密密麻麻的蛇,还能看到在蛇群中一个凸起的部分,那个人头露了出来,就是失踪的马涛!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文是单元剧,基本每个案子十章左右不等,这个故事明天就真相大白了~~ 第一个案子因为有了蛇(其实他们表示地球人类不懂欣赏,还是能很萌萌哒的),有些可怕与恶心,作者君表示连这个重口都适应了,后面的一定都能hold住。要有爱与悬疑齐飞~~ (づ ̄ 3 ̄)づ 顺带求个评与收藏吧 b( ̄▽ ̄)d ☆、第十三章 “舅,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在山上找马涛的涂越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他们发动了乡邻满山全寻找,却到现在连个鞋子都没有看到,“我还记得大老爷过世的时候,表弟被吓得够呛,我们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里头找到了他。” “那个地方啊。”马涛他爸也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很久没有人去了,而且后来成了山中的禁地不是嘛?以前大家还从那个山洞的另外一个通道往山下走,自从涛子在那里昏迷过,看了那个九尾狐的图腾之后,就不让大家走了。” “所以我们就是漏了那个地方没有查。”涂越不愿耽搁了,现在多一分钟,马涛就多一分危险,“当年我们就不知道表弟六七岁大的小孩,怎么会一个人走到那里去,这次说不准他就在那里,您去通知其他人,我先奔下去看看!” “好!你也小心。如果有情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马涛他爸自然也关心自己的儿子,只是事情如果与那些古怪的东西扯在了一起,远不是他们平凡的人能解决的。 “您放心,我有分寸。”涂越一个转身就往山下跑去了,这一路也不知怎么的,小时候的那些模糊记忆反而清晰了起来。 大老爷死的时候,马涛一个六岁小孩单独在家中呆着,守着尸体受了惊吓,可是他本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着的也是自己家的亲人为什么会有惊吓,大家也都是闹不明白。 这之后还出了事情。七老爷头七的那天,马涛还失踪了几个小时,还是村子中一块玩的小伙伴在半山腰的山洞中找到他的。当时大家小,大人们不让做的事情偏要做。那个山洞是通往山下的路,大人都不让小孩单独去。 谁知道那次在这个山洞中居然发现了一个弯道,那里竟然有一个很大的石室,通往石室的山壁上刻了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石室中有一个深潭,不知道通往哪里。还有一点,除了涂姓的嫡传子孙,其他人进了那个石室都会开始重则昏迷,轻则神志不清。所以当时大家在石室的门口找到了马涛后,因为石室的古怪,也不在走那条通往山下的路了。 时间久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渐渐都忘了,涂越当时也才是八岁的小孩,那些记忆早就埋在了犄角格拉里,要不是这次马涛再次失踪,绝想不起那个地方。 涂越气喘嘘嘘地跑到了那个半山腰,却看到了在门口守着的屈仁志三人,边上还有那两具白布包在木板上的尸体,“你们怎么在这里,木雅不是应该从东边那条道带你们下山了吗?” “东边?!”屈仁志这次彻底肯定了木雅有问题,“木雅说这里是你们平时走的通往山下的路,过了山洞就是平坦大道。景泽三人与木雅刚刚进去,说是一起先去探探路。” 涂越脸色猛地一变,他不知道为什么木雅会知道这里有一条路,这样的事情就连自己也快要忘了,一个外乡人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你们在洞口守着,给我一支手电,我去里面看看。” “唉!我说,能给个解释不?”房维维看着又一个消失在山洞中的人影,无措地看着好像明白的屈仁志,“这里头是出事了吧,木雅她不会、不会是……”房维维也不知道也怎么说完这话,看着边上的两具尸体,难道这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屈仁志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坐了下来,这个时候除了等没有别的方法,“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 苟文婷很想使劲地摇脑袋,或者大声喊出来,但是她什么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木雅把她扔到了深潭边上,那些盘在马涛身上的蛇看到有新人来了,也立即爬过来打招呼,三五成群地从她的脚脖子往身体上爬。她可以感觉到那股黏糊糊、冷冰冰的鳞片从小腿上往上蠕动着。这种恶心的感觉,让苟文婷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真的很想要昏过去,却恨这一刻自己还是清醒着。 石室很暗,苟文婷几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看着木雅。就见木雅背对着深潭,在边上的地上有一个高一米的石柱子,也不清楚上面刻着什图案,木雅的手按在柱子的顶端,那应该是某个不知名的雕刻,感觉上木雅在与这个东西做着无声的交流。 猛地木雅一转身,先是瞄了一眼蛇堆中的马涛,也看不清楚他,他全身都爬满了蛇,下一刻眼睛直直地看向了苟文婷,“好了,也是最后一个了,早点解决了你,早点能让我安心。” 木雅步步逼近了苟文婷,才看清楚她的左手中多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两厘米左右长。苟文婷定睛一看,那应该是毒蛇的牙齿。来不及弄明白为什么牙齿是黑色的,就听到木雅说,“你放心,一点也不痛的,就往你的心脏上面轻轻的一扎,然后你什么也感觉不到,就这样离开了。” 木雅蹲了下来,右手拿着匕首‘刷的’划开了苟文婷的衣服,对着苟文婷已经充满眼泪的脸庞,她还拿被划下来的碎布为其擦了擦脸,“我也不想你死的,谁让你的生辰八字正好与大仙要的想吻合呢?你可是最关键的一个,从王琳、刘艾艾、张悠、高幂、李纹、马涛到你,这都是你们的命,谁让你们正好与大仙指引的生辰八字相符合。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他还那么小,才只有三个月大,如果没有给他续命的话,根本就活不下来,他连看看这个世界的权力都没有了。苟文婷,不是说了好朋友就要帮忙的嘛,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一定感激不尽!” 苟文婷留着眼泪就看到木雅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拿着蛇牙就往她的心脏上一刺,‘刺啦——’一声,就看到蛇牙接触到苟文婷身体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从苟文婷的口袋里那个山行送的小纸包,猛地蹿出了一股火苗,直直地朝着蛇牙烧去。 “啊!”木雅的手骤然被烫伤一下子扔到了蛇牙,蛇牙被甩入了水中,连一个浪花都没有翻腾起来。见到这个一幕木雅的脸马上就扭曲了起来,她瞪出了双眼,拽起了苟文婷的头发,“你竟然毁了我的神物,本来想要你能没有痛苦的死,既然你不是好歹,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木雅把苟文婷拖到了那个石柱边上,这次一刀就划伤了她的右手手腕,只见苟文婷的血流到了石柱的底部,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鲜血从苟文婷的手腕中慢慢流出之后,本应该是往下流,却沿着石柱向上盘旋而去。 “哈哈!你以为逃得了吗,原来想给你一个痛快,取你的心口血。不过你也是不安分的,那么等着你的血流完,也就是大仙法力复原的时候了!”木雅的声音中已经多了一分癫狂,笑声中带着一股歇斯底里,回荡在这个石室里头。 “木雅!你在做什么!”这时,涂越一把推开了石门,他的后面是在半路中遇见的景泽与山行。要是没有涂越带路,也是不可能弯弯绕绕的山路中,找到这个地方。 木雅见到了涂越,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不不,别看,你走啊!走啊!” 而此时,地上的蛇当涂越一踏入这片土地后,就突然狂躁了起来,也不是懒洋洋地爬着了,都一股脑地朝着山洞门口的位置攻了过去。这样大一堆的蛇,就算都是无毒的,也能把人给缠绕致死了! 见到这个情况,山行从包中拿出了两把匕首来,立即递了一把给身边的景泽,“快!有一条杀一条!把马涛与苟文婷捞出来。” 涂越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木雅走去,趁着她呆住的瞬间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到底在干什么!表弟与苟文婷都是你弄到这里来的?!” “我是逼不得已,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孩子,你明白的,你那么难有一个孩子,我必须留下他才行。” 就在他们说话的瞬间,山行与景泽已经砍杀了几条大蛇了,然而让人绝对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这些蛇中有一些仿佛有了蚯蚓的特性,就算被从七寸斩断,但是分开的两节竟然继续朝着他们攻击过来,就像是活的东西一样。 涂越甩开了木雅的手,他也看到了这让人嗔目结舌的一幕。而这个时候,苟文婷附近的蛇越来越多,让人难以靠近,而她的血流的越来越快,那个石柱仿佛被染成了红色,马上就要到顶端的雕像位置了,一股黑色的气体从石柱的顶端冒了出来,笔直地冲进了木雅的肚子上。 “啊!——”木雅被这股冲里撞到了地上,下身马上就流出了血来,而这些血却是黝黑色的,随着它一股更大的黑气从她的下身钻了出来,竟然就要往石门外而且,向着堵在路中三人的面门直扑而去。 山行眼疾手快地拽下了脖子上的一枚铜墙,朝着它投掷过去,“破!” 这枚看上去破旧的铜钱却在遇到黑雾的时候,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白光,把黑雾给冲散了开来。但是冲散的黑雾下一刻朝着蛇群而去,在接触到它们后,这群蛇更加灵活了,攻击三人的动作也越发的猛烈,而他们也无法把蛇群围住中的苟文婷与马涛撩起出来了。 “这样不行,要从根源上毁了它才行,涂越你们这个山洞到底是作什么用的,封印着什么东西?”山行挥着匕首,看到那个石柱顶端又要凝结出一丝黑雾了。 涂越也不清楚,“在表弟六岁失踪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有山洞。只是那年来的时候,除了涂家的嫡系子孙之外,进了山洞都会开始昏迷,这次倒是没有这样的情况了。涂家村一直供奉九尾狐,但从没有听说这里有封印过什么东西。” 好吧,要不是亲眼所见这个黑雾,谁也不会相信在一直生活的山里会有这中东西。 “九尾狐……”山行不是第一听到这个妖物了,九尾狐、朝歌、太行山、封神榜、血流成河,她的脑中有些乱,隐约串联了一条线索。 而眼看着面前的蛇群越来越凶猛,而那个石柱就要变成全部的红色,从它上面不断渗出的黑气已经飘散在这个石室中,虽然有着铜钱护身它没有近身,但是地上的木雅被黑色冲撞之后,整个人的肤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完全死透了。 “那个门外的九尾狐石刻,尾巴朝着外部而头朝着石门的方向,它也许是看守着这个地方。”景泽根据古墓常见的情况分析,“这东西应该是守门的,也许能拼一把。” 山行咬咬牙问涂越,“你是涂家的嫡传子孙嘛?先祖是涂山?” “是的。”涂越见过族谱,最上面的那位就是涂山,“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以血还血。”山行为涂越腾出一条路,“用你的血召唤九尾狐,咬破舌尖,涂在石壁上的图像的眼睛部位。” “召唤?”涂越动作比思想快已经冲到了门口。对着石室的方向上果然在石壁刻着九尾狐的脑袋,就在涂越头部高出一点的地方,是它的两个眼睛所在。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痛了,咬破舌头之类的事情涂越做不到,就只能用刀子割了一下,直接喷到了九尾狐的眼睛上。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这一瞬间,脚下忽然就地动山摇起来,一阵青雾散了出来,地面上刚才还在攻击的蛇像是按了后退键,一下子迟钝了不少。 这时,一股惨叫从石柱上发出,那些刚才被苟文婷的鲜血染红的地方,缠上了一股青色,红色与青色交缠在一起像是要争夺什么。 “快点,把人运出去,这里要塌了。”这个时候山行快速地把马涛拽了出来,摸摸他的脖子,还好仍旧有微弱的脉搏。景泽也一步把苟文婷拉了起来,朝着山门外退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石柱突然破开了地面,上面的红色似乎要做最后的挣扎,顶端的那股黑气竟然猛地冲破了青色的缠绕,就笔直朝着景泽背着的苟文婷心脏部位冲去。 “不好!”山行拽下了三枚铜钱朝其投去,随后紧接而至接打破了黑雾,“嘶——”黑雾发出了一股尖锐地惨叫,这下黑雾猛地回头,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声音,说的根本是不懂的语言。而山行却是懂了,那是契文,“破我金身,要尔偿命!” 石柱拔地而起朝着山行拦腰而去。 “接好!”山行只来得及把马涛推了出去,却被石柱撞到进了深潭中,“噗通——”一个大水花溅起,石柱也没入了深潭中。 “山行!”景泽听了这动静,急忙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赶来的涂越才拉起马涛。没有等景泽回头想跳入潭中,头顶上的石头一股脑地塌了下来,背着两人的景泽与涂越才往后退了一步,顷刻间,这个石室就完全塌了。 “快走——”涂越对着愣住的景泽喊到,腾出一只手死死拉住他,“再不走这条路全部都要塌了,那个深潭应该有下面的出口。淇县周围环水,这里的都是活水,山行一定能顺流出去的。” 景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涂越拖着出来的,他们跑一步,身后的石壁与石岩就塌下来一分,狂奔到了山洞口,才五分钟的时候,就听到‘轰——’的一声,整个山洞内部塌了,洞口被完全堵住了。 ** 六月十五·晴 北京南下洼子胡同,房维维、苟文婷、景泽、屈仁志聚在景泽的家中吃了一顿饭,这之后苟文婷也会离开北京,换一个环境生活。 送走了苟文婷,屈仁志把一个背包交给了景泽,“山行的包你暂时保管一下吧,我要去香港出差了,万一你们又遇到了她,总要把东西还给人家。里头的相机可不便宜。” 景泽勉强笑了一下,距离那场山洞崩塌已经过去了四十三天,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得到过山行的消息。只恨当时见面太匆忙,都没有留下一个联系的电话,就算人还活着,却也不知何时再能联系上。 而涂家村死了三个人,重伤了两个人的事情惊动了下面的警方,山洞后来被挖了开来,木雅的尸体也找了出来,但是却没有半分山行的踪影。而以为掉落的岩壁应该有石刻的残痕,却什么也没有,连同那些蛇也没有见到尸体。 周围也没有得到一点线报,好像山行这个人从出现到离开就像是一场惊悚剧的引导者,唯一证明她来过的只有这个背包。里面除了一些衣服与登山常用的东西外,只有一个高配置的单反,但他们看了照片也找不到一点线索,这些都是风景照。 屈仁志却比景泽要坚定,也许是他不像景泽亲眼看着山行掉入了寒潭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失踪,他相信放在他们手中的背包是能物归原主的,“景泽,连苟文婷都出院了,那些事情也应该要放下了,有缘自然会再见面,无缘强求也是没有用的。虽然我不相信缘分这种没有逻辑的东西。” ☆、第十四章 山行恢复意识的时候,只听到耳边有三个声音在嘀嘀咕咕什么,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在哪里听到过,但是要仔细听一下却发现弄不明白对方的语言。难道是被外国人救了?山行还记得最后沉入水底前,那个石柱往自己的身上狠狠地一砸,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她以为一条小命就交代在当场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既然醒了何不睁开眼睛。”在胡思乱想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之前,一个清冽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山行勉强睁开了双眼,她才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把目光停在了说话人的身上,那人留着一头的长发,还用一根碧玉色的簪子盘出了一个发髻,一身白色的长衫,是一个极其秀美的男子。“请问我身在何处啊?” 这一屋子的古色古香装饰,看那雕梁画栋,要不是在房内还有两个穿着现代服饰的外国人,山行都要认定自己穿越了。咦,这两个外国人有些眼熟,不就是那个连七块钱车费都弄不明白的家伙嘛。“两位也在这里。”说了之后,山行想起来了这两位连英文都不懂,中文更加不明白。 “哼!”白衣人冷哼了一声,对于被忽视有了一丝不满,“你难道不应该与本座先打招呼嘛,眼中竟然只看到了那两个杂类,真是见识短。” 山行没有从白衣人脸上读出不悦来,只看出了类似于傲娇的神色,她讪讪笑了一下,人会下意识关注认识的人也不奇怪吧,“前辈你好,谢谢你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这种充满武侠风的语调,竟然在此番场景中一点违和感也没有。山行自己支起了身体,意料之中的被砸后遗症并没有出现,浑身上下没有提放疼痛,只有一股睡了太久的肌肉酸劲。 “吾名青烟,尔等召唤本座,才能让你免去了小命受损之灾。”青烟撩起了长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虚指了一下两个外国人,“他们说你先前帮过他们的忙,是熟人,所以解决那个红毛杂碎的时候,就顺便把你给救了。” 山行听着青烟半吊子的解说,才明白了其中的事情。山洞确实是原先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封印邪物存在的,那个石柱下地下千尺才是邪物的本体,那天山行一群人入山洞的时候,青烟与两个外国人也一起到了寒潭地下千尺的地方,要去消灭这个邪物。 从头说起的话,青烟不是别人,正是在三个猝死女子梦中出现过的九尾狐化身,他不是主观的入梦,而是作为镇压邪物的妖修,在邪物作祟时,无意识地想要阻止它。木雅已死,所以来龙去脉只能有一个大致的猜测。 说起涂家村,他们世代镇守太行山,本来是九尾狐座下的俗家弟子,祖先涂山有幸继承了涂这个姓氏,并以山为名,永远谨记自己出身何处。 而说起九尾狐,本居青丘,当有九尾得到大成,拥有不死之身,九尾出乃国之祥瑞。这些在山海经中都有记载,只是世事变化,在这片土地上的修行人也发生了大变化,大能皆隐,包括了九尾一族,到了后来的记载中对于狐妖的评价不再是善类,而直指他们有魅惑人心之术,逐渐从前秦的祥瑞之兽,变成了凶恶之兆。 不过吉祥与凶恶其实都是人类的评说,与俗世帝王的成与败相关,九尾狐本身并不会用人类或者凡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其余的不说,就封神一战而言,妲己其实是听了女娲的建议入世灭商,也想要求得大道,但是功亏一篑,她这个九尾狐是败了,但其他的九尾狐还存在世间,就是一个种族里面也有不同的道旨,因为封神一战血流成河,无辜生灵惨死颇多,还有一些与妲己有因果渊源,这些都凝结成为了消散不去的怨灵徘徊在朝歌。为了了却因果,九尾一族把这个怨灵镇压在淇县边上的太行山脉的一座山下,用时间化解他们的怨气,并派遣底子涂山守山,如果出现了问题就召唤九尾狐。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地球再也不适合修行,灵气锐减的同时,怨气也开始逐渐消散,若是没有在中途被木雅这个外人误入灵洞,那么再过一些年这个由怨气凝结成的红毛怪也就会自己消亡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木雅误入了灵洞,她还怀有了涂越的孩子。 涂家嫡系子嗣艰难,也是因为涂山本是修士,在人间的情缘淡薄之故,而从前涂家除了嫡系是不允许入这个山洞的,一是由于他们没有涂山的血脉庇护怕他们被怨气干扰,同时也防止这些怨灵做出俯身于人的恶事。 “可是当年千算万算漏算了神.州一劫。”说到这里青烟的脸色也不太好,“百年前的神.州大劫,让许多最后保留的道统都烟消云散了,那些曾经坚守的规矩也都不在了,加上建国后不许成精的笑言也出现了,所以你应该懂得,涂家村的人应该也是传承断层了。否则绝不会有怀胎的女子进入山洞的事情,更加不要说木雅怀的是涂家的嫡系,这根本是羊入虎口,送上门去让人家宰杀的。” 山行也懂了,红毛怪或者黑雾本就与涂家有仇,木雅进入山洞的一天就被黑雾盯上了,“那个时候邪气就进入了木雅的身体吧。” 青烟也只能靠猜的,“应该是的,涂家本就子嗣不易,红毛怪一定不会放过她,可笑的是木雅还以为这是为了她着想。如果从一开始把事情说开了,找到本座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听了红毛怪的话,开始用邪术为了她的胎儿续命。她哪里知道续的根本不是胎儿的命,只是为了红毛怪脱离封印做了嫁衣。以死换生这样的邪术,需要一个胎儿做引子,七条符合八字的人命为代价才可以实现。也就是传说中复活一个尸体要七条命的一尸七命。” 青烟不明白的事情,山行却有些明白,也许木雅是没有自信吧,因为涂越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听景泽的描述中木雅应该是一个张扬的性格,但是为涂越变了许多,应该是错爱了,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也许他们根本不会走到最后,所以不惜一切手段也要保住这个孩子,而子嗣艰难的涂家为了这个孩子也会欢迎木雅,就算涂越不太喜欢,涂家人也能接受了。也许涂越感情淡薄,但还是很有责任心的,这样也能先结婚了再说。 “出了三条人命后,还留在此间的狐族也感觉到了问题,于是他们也找到了我,来这里一看究竟。”青烟说的狐族就是那两个外国人模样,不要以为妖怪都是一张中国脸,也有外国人模样的,他们说的话是狐语,山行自然不懂,他们也不是真的外国人当然不懂英语,才有了车站遇到的时候连七块钱也弄不明白的事情。 而山行当时不过是顺手帮了一小忙,但是狐族的感觉灵敏,当山洞坍塌,山行入水中后,在下面施法净化怨气的几人马上感觉到了异样,也就顺手救回了可能被淹死的山行。看来做好事是有好报的,小命保住了。 事情说到了这里,也都已经真相大白了。连绊住房维维的狐狸小石墩子,也是在警告他们莫要入洞,可惜时间久远这样的告诫力量也没有留下多少了。 “咕咕——”这时候山行的肚子响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青烟听到腹鸣声,眼角抽了一下,忘了人类是要吃东西,不是光靠丹药就能活的, “你已经睡了四十五天了,要知道你身上的伤总是要养的。俗话说七七四九天,人初生,七日为腊,一腊一魄成,四十九日七魄全;死以七日为忌,一忌而一魄散,人死四十九日七魄散。只要在这之前醒来就没有事情了。好啦,带着你的东西离开吧,本座这里没有其他的伙食供应了!” 不等山行道谢外加还有其他的问题,就发现下一刻自己带着那个小挎包,已经站到了大马路上,哪里还有青烟与那个古楼的迹象。总觉得刚才青烟的话里面,自己能死里逃生也是不容易的事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人,比起自己的本事高出了不知多少,还想问问他知不知铜钱的来历,就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 “咕咕——”肚子叫的更加欢快了,山行看到马路对过的饭馆,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被这么快赶出来,很可能是青烟害怕那里没有人类吃的东西会饿死自己呢? ☆、第十五章 山行站在街头摸着饿的肚子,看着对过的餐厅招牌‘九龍仔茶餐廳’,她有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连续扫视了对街的一排商店,全部都是繁体字,她不死心地再走了几步,三岔路口的交通牌没有骗她,这里真的是香港! 山行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忧伤,有时候法力太高深也不是好事,谁能为她解答一下,距离淇县到九龙的距离是如何青烟被一下子突破的?! 自己现在也是偷渡的一种了吧,青烟绝对是在玩她。这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没有电子记录的时候了,现在的入境通关都是有电脑记录的,怎么解释她没有记录就过关了。好在她是有通行证的人,至于后面怎么解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山行翻开了小挎包,还好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她不算陌生。包中的东西不多,但是应该备齐的东西都有了,手机、常规证件、钱包中的卡与现金,并且都用专业潜水防水袋装好了,总算是没有在那场水难中泡汤掉。 可见做一行专一行,基本的专业素养中涵盖了对于日常用品的非日常维护。 找了一个地方填饱肚子之后,山行首先考虑的就是如何合法地回去,她把希望放在了神奇论坛上。说起这个论坛是在七八年前办起来的,传说主办人是十分厉害的角色,最初的目的只是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但大牛们从来没有在论坛上出现过,如今会参与讨论的都是与山行差不多的人。他们分布在各地,有些是风水先生,有些只是能看到一些非常见现象的普通人,大家各自畅所欲言,把一些奇怪的事件与自己接触过的案子记录下来,帮助后来人答疑,但是绝没有青烟那样的高人会显身。这感觉就好像是专家很少看水贴。也许比喻的不够贴切。 山行上论坛当然不是傻傻地去发询问#当你从河南瞬移到香港,应该如何解释通关问题?#这类的事情说出去也太傻X了,她是要去联系曾经帮过对方一个大忙的肥仔。与内地不同,港岛上信风水的人多,从事相关行业的人也就多,而且都能过明路,不管是真本事也好假忽悠也好,这滩浑水总有一两能有缘分结识的,肥仔就是其中之一。 ‘帅肥,某山流落街头,可收留否?’山行发了一条短信就耐心等答案了。 天水围的某家饭店里面,一个大胖子还与老板在说着明天的盒饭的问题,“M叔,大家合作也不是一两天了,怎么又要涨价了啊!这个猪肉要是继续涨下去,只有猪吃得起了。我这头订的多,就不能便宜点?你偂酢跏宀皇嵌仁辶ǎ ?br>M叔迅速地拿起柜台上的记账本挡住了肥仔的口水,“安啦,安啦。一盒饭就涨了你五豪。你就省省口水吧,这年头哪里不涨价,我们是老熟人啦,要不你问问,上次瘦鸡仔来订的时候,涨了一元啦。合作了这么久,我还不知你挣了多少,有生意一起赚钱嘛,看在老生意的份上,最多给你每盒加半个蛋?” 又不是我吃蛋,我要加个毛线啊,你涨一毫,一百盒饭一天就多五十块,这个戏要是拍三个月,就要多四五千块,这本来都是能到我口袋中的港币啊。肥仔也没有办法,现在到处都是高物价,他这个生活制片管饭与订酒店的外快也没有以前来的多了,能压缩的空间小了。 正在为了到手的钱又飞走了一些,想着怎么能问老大再坑点钱时,他的手机发出了‘呵呵呵,有消息了咩~~’的提示音,这个笑声太讨打,让M叔狐疑地看了肥仔一眼,脑袋有坑才用这种铃声吧,都三十多的人还像年轻仔学,难道在娱乐圈就连幕后的人都要与时尚接轨。 肥仔自己也被这个铃声恶心了一下,手抖了一下就看到发信人是山行,这下也没有与M叔扯皮的心思,上次帮了大忙的人找他,现在当然要赶去帮忙才行,在娱乐圈混的总要认识一两个大师,谁让娱乐圈与灵异圈总是有缘分。 ** 肥仔见到山行的时候,她已经把暂住这里的衣服与用品都买好了,就等着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这么说来,你现在算是被海关遗忘的人了。”肥仔也没有多问山行是怎么会突然出现的,对这一行的人好奇心不能太多,“海关那头帮忙没有问题啦,平时运个小东西,大家也都是认识的,就是时间上要耗上一两周,最熟的那个朋友出去旅游了,要十天之后才回来。上次帮我避过了僵尸袭击,我都没有请你吃过饭。走,先帮你找个地方住下来,在这里好好玩几天,出门靠朋友,其他的事情我来搞定。” “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山行就当做这次是两周香港自由行了,好好逛街,看看有没有好货。她可不是去大商场买包与衣服,而是走街串巷往那些大仙算命的地方钻,看看有没有什么制作精良的护身符,或者能淘到一些好玩的东西。顺带问起了肥仔的近况,“上次你和剧组去云南取景遇到僵尸之后也没有再来内地,这半年来在哪里发财啊,?” “老样子,还是在剧组里头混。”肥仔是个圈内人,娱乐圈的圈,按照他的形象是没有上镜的指望了,不过做后勤有时候更加赚。“明天一个新片子就开机了,你要有兴趣来看看?” 山行还没有去过片场,反正也是闲的无聊,多问了一句,“什么片子啊?” “没有什么大牌,这年头电影也不好做,弄了个小成本的,只求不扑街。”肥仔想到这次片子的梗也是东拼西凑的,“鬼.片啦,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山行听到鬼片两字就心中一愣,听说娱乐圈拍这种片子总会遇上好兄弟,希望这些都是为了炒作。 ☆、第十六章 ‘请天后娘娘保佑一切顺利。’王导向着供奉的天后神像拜了三拜,把香插到了香炉上,后面的人也依次上来祭拜请愿过后,剧组的主要成员一同持刀切开了猪头,王导高声喊道,“《鬼麻将》正式开机!” 山行一早就随着肥仔来到了拍摄现场,这里是一处天水围附近的旧房子,周围也没有余下多少住户,估计等到电影拍完之后,这里也就要推倒建设新楼了。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当初王导找这个地方也是费了心思,和当年不一样了,现在港片也往下走了,恐怖片也一样,找个价格公道又像模像样的拍摄地点也不容易。谁让我们是小成本呢。”生活制片真的呆在片场的时候不多,一般都在外边张罗着吃饭等问题,但今天是山行第一次到片场,他总要带着认认路。 “看风格是很符合了。”山行对香港的了解不算多,但她也知道最黄金的港片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拍片子要找场地容易,难的是价格上也要说的过去,天水围这一带相对便宜一些。 说回这个拍摄房子,从远景到近景都含在里头了,外面一副荒凉的样子,而里头也是不逞多让,这片旧公房栋数并不多,也就是五六栋,每栋楼只有五层高,眼下的这间屋子是在顶楼五楼的最里面那间,从楼梯上来要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上只有一个灯,不过早就不亮了,大白天的全靠剧组自带的探照灯照明,阳光也照不进来,当初的建设设计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肥仔想要再说点什么,那头已经有人来找他让他确认今天中午的盒饭送到时间了。肥仔把刚才在背后跟着的人拉到了山行的面前,“山姐,这是阿发,刚开机我事情多就怕照顾不周,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阿发就行了。” “是滴,是滴,山姐有话开口就行了。”阿发是个头发杀马特造型的青年人,看上去比山行还要大一些,穿着一条破洞的牛仔裤,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走十几年前的古惑仔风格。山行本来想要推辞,她只是来看一个热闹,也没有打扰他们拍摄的打算,配给她一个洗剪吹助力也浪费了。何况肥仔只是一个生活制片,又不是制片人,她也不打算涉足演艺圈,何必搞得像是小领导视察那样,导演会有意见的。 肥仔一看就明白了山行的顾忌,他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山行说,“山姐啊,我们也是老熟人了,现在就是耽误你一点点时间啦。这个片子係讲鬼的,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对这方面很忌讳的啦,你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导演那边也通过气了啦。酬劳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山行微微皱眉,肥仔也是无利不起早,她说怎么好心把她带到片场了,当然相互帮忙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香港人拍片子本就注意这些,怎么会没有事先请一位。如果有已经定了大师来,照理来说一事不劳烦二主,“帅肥,不是我不应,只是规矩你也明白。” “明白,我当然明白。”肥仔赔笑了一个,他也苦瓜脸了,“那个张天师的儿仔昨天在马来出车祸了,所以他今天凌晨就飞过去了,没有大半个月是不会回来了。我们这头也很难做,要再找一个有真本事的时间上也来不及,我与王导推荐了山姐,山姐的本事是我亲眼所见,他很开心的同意啦。山姐也知道这是拍鬼片,要是其他的片子也没有那么讲究,但是王导以前拍鬼片就遇到过事情,这次他也是很小心啦,所以山姐帮帮忙吧。” 山行能说不帮忙吗?当然不行,她自己也是找肥仔在海关那头帮忙了,有来有往才能互惠互利。“难得有机会看看这么拍片子,我当然是要仔细观摩一下啦。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肥仔松了一口气,知道山行是答应了。他也难做,早上才知道了张天师临时变卦的事情,风水圈水深,他当初不小心惹到了僵尸毒后也找过许多人,才知道有些看上去名气大的根本没有真本事,直到遇到了山行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这次是拍鬼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会与王导推荐了山行。他知道山行没有正面答应是怕张天师不好做,万一张天师提早回来呢。 “谢谢山姐了。”肥仔又转头严肃脸吩咐阿发,“听山姐的吩咐啦,要是有什么差错,这次的红包就不要想了!” 阿发低头哈腰地朝着肥仔保证,自己一定做好小弟,目送着肥仔离开,他有些谄媚地问山行,“山姐,您看想去哪里,我开路——” 好吧,能不能先把‘姐’这个字去掉,我还没有到那个年纪啊! 山行在心里吐槽,不过她面上却露出了认真办事的表情,既然接了案子就要用心做事才行,专业的精神才能有专业的品质。 “能不能先说说这个片子,大致上拍的是什么情节,对于这个场地的历史你知道多少?” 阿发马上就说了起来,“场地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这里一带以前是屋邨,不过是几十年前政府建的那种,现在被开发商看中了圈了地,我们这次拍了片子之后不久,应该就要推到再建了。” “《鬼麻将》的剧情我却知道啦。大概是说四个人在网上游戏室打麻将认识了之后相互熟悉了起来,四个人都是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听到了关于麻将的传闻,如果在午夜很阴的地方,打出了一筒归西,那么就会都死掉了。他们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就约在了废旧的老公房开始打麻将了。” 山行听着这个梗有些熟悉,这也是麻将中的迷信说法了,如果四个人都先打出一筒,再一起打出西风,那么这之后四个人就会遭遇不测。“这个桥段以前的鬼片中也用过吧。” 阿发讪讪笑笑,“山姐也知道,我们是小成本啦,编剧也没有太多的新意,就是在恐怖爆点上做的更加用心一些,再制造一些悬念啦,可能每个人的死状不同啊,不是说老瓶装新酒,就是梗一样也能有不一样的体验啦,主要还是要演员的演技与王导的高超把控啦。但里面具体的剧情,我就不清楚了。” 山行点点头,阿发不清楚是正常的,要是知道就是剧本外泄了。电影也确实不只是考点子,后期的剪辑与怎么说故事才是更重要的,她也没有闲心关心这些。 “带我四周转转吧,不要耽误拍摄,我就是看看这里的风水如何。” ** 屈仁志开门看到景泽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些惊讶,“你怎么也来香港了?” “进去再说。”景泽没有事先与屈仁志联系,而是下了飞机直接找打了屈仁志住的酒店,“我这是临时决定。北京有人委托调查一个祖上传下来后来遗失的宝贝,说是我上次卖给他的东西的另一半。那东西要是能够凑成一对才是真的值钱,而他说唯一的线索在香港,我能不来吗?” ☆、第十七章 屈仁志可不信景泽是平白无故做好事的人,“那个客户给了你什么报酬,能让你如此迅速地飞到香港来。我可记得你说过,买卖是一期一会,买定离手、出货不问,后续的事情都是买主与货物之间的缘分,与你就没有关系了,这样才不会有过多的纠缠。” “凡事都有例外。”景泽吃完了蛋糕,还是觉得没有补充足够的糖分,在想着要不要来一瓶草莓牛奶,一边回答了屈仁志的问题,“我对他的传家宝是不是能凑齐也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听说藏着那只瓶子的地方,还有一幅画而已。” “什么画?”屈仁志不认为普通的画能打动见多识广的景泽。 “袁安卧雪图,王维的原作。”景泽说的漫不经心,但眼中的光芒怎么也掩饰不住。那可是早就失传的《袁安卧雪图》,这幅画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给以了极高的评价,‘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间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余家所藏摩诘《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难可与俗人论也。’ ‘雪中芭蕉’的问题也成为了千古书画界争论的焦点。 这要从袁安卧雪说起,它乃是一则典故,后汉书记载了一则故事,大意是说一年冬天洛阳下了大雪,积雪之深有一尺多高,大雪封路,洛阳令亲自巡城,城中多有乞讨者,到了袁安的家门口,雪封住了门,以为他已经冻死家中,而进门一看发现了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袁安,遂问他为什么不出门求帮助,袁安说大雪天大家都是又饿又冻,我怎么能够再去麻烦别人。洛阳令念其品行高尚,举为了他孝廉,后来袁安做官,造福于民,并成为了肱骨之臣。 袁安这番清贫却高洁的故事在古代极其有影响力,以此典故赋诗作画的名家比比皆是,其中也有以画中有诗诗中有画闻名的王维,可是王维的画失传的多,这幅画也只在沈括的描述中有过寥寥数笔,后来人没有再见过真迹。 但让这幅画成为千年来热议的却是沈括提到的雪中芭蕉,冬日的大雪天能有碧绿的芭蕉叶吗? “冬天当然是有绿色的芭蕉叶,只是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而已。”屈仁志当然是亲眼见过的,可他对此不感兴趣,现在他明白了景泽立马动身来香港是无利不起早,“你真的认为能得到这个失传的画作?唐朝到现在一千多年了,能保存下来就不容易,如何断定不是伪作?何况连见过的人都那么少,画上究竟是个什么意象也不清楚。” 景泽摇摇头,他知道能找到真迹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做这一行本来就要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遇。当然也不排除一个原因,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中,看着山行留下的背包,无端猜测着那人究竟身在何方。 *** 深夜,十一点十五分,洪仓街上是一片荒废的老公房,街的尽头一片昏暗,五十米之外的路灯发出了刺刺的声音,好像是钨丝随时会断掉那样,光线时明时暗的,隐约可以看到房子外部被人随意涂上的涂鸦,有黑色的字好像是‘拆’,还有红色油漆喷着不知名的图案,但是油漆留下来的痕迹却像是一条血痕。 三个人站在这条街尾的房子前,谁也没有说话,这是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了,看不清楚面貌,他穿着一身连帽的衣服,头藏在了帽子里面,越走越近。忽的站定后拉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头白色的头发,“呀,都来啦,我是Jerry。” “不是说了十一点到,你搞什么啊。”说话的是个女生,看上去才十八岁的样子,耳朵上打满了耳洞,“行了,不要叽歪了,快点进去吧。” “先做下自我介绍嘛。”Jerry嬉皮笑脸地说着,“大家都是网上打牌认识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真人。” 手中拎着麻将盒子的高手个子开口了,“我是李家诚,叫阿诚就行了。” 李家诚指了指刚才说话的耳洞女生,“这是Amy。” 一直没有说话的眼睛男,指指自己,“辉仔。” “我们是来打牌的,又不是来认人的。”Amy插了一句,“再不走就要错过十二点了。今天是阴历十四,错过了这个十二点整,难道要再等一年啊。” 白毛Jerry也不在啰嗦了,他们四个人本就是为了找刺激而来,还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能凑阴时阴地的要求,不能错过了证明能不能见鬼的好时机。“其他话明天早上我们再说先进去吧,对了,你们找的是几零几啊?把开锁的事情搞定了?” “放心。”眼睛男辉仔推了推眼镜,Jerry发现他一点也看不清辉仔的眼睛,就听到他说,“是五楼最里头那间,钥匙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想办法配了一把。” 眼镜男辉仔说着就与高个子李家诚先踏进了楼房,走在后面的Jerry连忙喊了一声,“慢点,里面没有灯,我在后面都看不清楚你们的背影了!” “叫什么叫。”Amy压低了声音瞪了Jerry一眼,“动作快一点,就你最慢了!” Jerry傻笑了一下,连忙也跨进了楼房的大门,从后望去只见四个人都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卡!”王导大喊了一声,“好,这一条过了,下面先拍打麻将的那一幕,我说你们四个都会麻将吧,都提起一些精神。我知道夜戏不好拍啦,下一条过了今天就收工。等下要特写,你们不要把乱七八糟的牌打出来,我可不希望上映后,说我的戏没有常识啊!” “王导放心啦,木问题的。”演眼镜男的男子倒是第一个接话的,与他在戏中的沉默寡言不一样,对着王导笑得有些讨好,“难得王导给我们机会,不会出乱子的。” 王导点点头,这四个人都是三四线演员,不是大牌也有好处,就是听导演的话,该骂的时候就能骂,演到开机到现在也算平顺了。“那好,各就各位吧,准备——” “Action!”王导高喊了一声,镜头就对准了屋子里的四个人。 在一间破屋子里面,除了一个正方形的木桌子与四把椅子,其他什么家具也没有,地上放在四个人的包。 天花板上的吊灯已经不亮了,四个人各自带了一个手电筒,捆在了一起,找了一根绳子吊了起来,正好照亮了麻将桌这一块,其他的地方都是暗的,只能依稀看到墙角与墙顶处有几个大大的蜘蛛网。 四个人没有耽搁,已经搓起了麻将,就听到麻将牌放到桌面上的啪啪声,谁也没有多说话,就等着第一个打出一筒的人。 Jerry看着眼前的情况,轮到他了,终于要打出一筒了。他伸出了右手,在一筒的花纹上摸了摸,手心好像出汗了,瞄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到了十一点五十五的位置上,不能再等了,伸手落定,第一个一筒打了出去。 坐在李家诚下家的Amy没有犹豫接着打了一筒,紧接着就是李家诚他笑着把一筒也打了出去,最后便是辉仔,他也打出了一筒。又轮到Jerry了,这次应该是要打西风了。 Jerry的右手有些颤抖,他佯装镇定,脑子里面闪出了一筒归西的传言,如果在阴时阴地四个人打出了一筒再打西风,就会前往冥界了。Jerry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这样的无稽之谈他才不相信,所以才来亲自验证一下。Jerry看着不自觉抖动的食指,最后咽了一口口水捏住了西风这张牌,深吸了一口气,再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到了五十七分的指针上。不对,为什么眼前的西风上的西字这么红,好像是鲜血的颜色。 这时对过的眼镜男忽然出声了,“一筒归西,应该到了归西的时候了。” Jerry猛地一惊,就扔出了手中的西风,‘啪嗒——’一声回响在这个破旧的屋子中。 “卡卡卡!”王导怒喊着站了起来,“阿毛你搞什么,要扔出去的是西风,你把东风扔出去干什么!” 阿毛,也就是演Jerry的男人这时看了看牌桌,咦,真的是东风。他又看了下自己的牌,西风还在那里,刚才真的是手滑了。“王导我错了,手滑了一下,等下一定注意。” 王导也是无奈了,这也能手滑,他摇摇头,“再来一遍,刚才你们的表情很到位,要继续保持,不要再手滑了!” Jerry猛地一惊,就扔出了手中的西风,‘啪嗒——’一声回响在这个破旧的屋子中。 Amy抬头看了一眼Jerry,‘呵呵’笑了一声,只是摇摇头,她的几个耳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心中嘲笑Jerry的胆子也太小了,就随手扔出了西风。 然后李家诚也打出了西风,终于轮到了最后一张牌,眼镜男拿起了西风。只见那手电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眼镜反射了开去,他的手有些苍白,三个手指轻捏着这张牌,最后被平稳地放到了麻将桌上。 “卡!”王导满意地笑着站了起来,“很好今天收工!” 各个部门动了起来,准备收好器材,在这样的动静中,谁也没有听到那声几乎不可闻的断裂声,阿毛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毫无征兆地断裂了,然后半截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啪嗒’一声,下一刻却被肥仔一脚踩了上去。 “早点休息,宵夜别吃得太晚,明天中午准时到。”肥仔招呼着现场的人员,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屋内的备用灯已经都熄了,低头看了看,好像没有什么,也许是哪个人的钥匙链子挂坠吊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十八章 《鬼麻将》的拍摄在香港都没有翻起一点浪花,就连狗仔们也懒得给一块豆腐大小的报道。香港几乎每天都有片子开机,能混到一些报道不然就要有些咖位,要不然就是要炒作,要是两者都没有谁理你。 开拍倒是过了一大半的时间,肥仔都为山行办好了所有通关的手续,“山姐,这次麻烦你了,招呼都已经打好了,你想要什么时候动身回去都行。不过,难得来这里一次,不如多玩两天。” 山行却觉得这次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她已经呆了一个月,剧组里头也不见什么古怪,虽然上一单的生意已经通过电话交代了后续,但是留在这里也没有了必要。她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寄存在屈仁志那里的背包,里面的相机可是大价钱。还没有想好怎么去找人,只知道屈仁志是个京城的法医,应该也算是线索了。 “我就不多留了,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回北京。” 肥仔也不多留人,他事情多也不能好好招待,就不多此一举了。 可是谁想到才一个晚上就出大事了。 这天晚上收工的早,四个主演去吃夜市就聊了开来。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我们这部戏也拍了一个月了,王导也没有好好宣传一下,现在都是不求票房,只求艺术了嘛?” “噗!鬼片还谈什么艺术,就那个五毛的特效。听说这次王导接手这个片子,就是玩票来的。再说我们是什么咖位,要宣传也是等杀青了之后。” “这样不行啊!”演眼镜男的那位开口了,“现在的娱乐圈不会炒作就是作死的节奏,既然王导没有那个闲钱,我们可以自己来。” 一听到这里演李家诚的那位也来了兴趣,他在四个人之中年纪最大,都要奔三了,再不红就萎了。“你说说看,但是过分的事情一定不行。” “嗤——,长腿,我说你演的是李家诚不是李嘉诚好不好,讲什么大人物的话啊。说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又钱做那个嘛。就是炒作艳.照.门,也要有本钱,你看看小猫,是有那个本钱的嘛?” 四位之中只有演Amy的是女生,平心而论在美女一大把的娱乐圈,像她这样前面与后面都没有的,也只能演鬼片了。说到了她头上,小猫弹了弹手中的香烟,“别算我,我也没有想要红,能混一顿饭就行了。像我这样的没有去韩国一次,就是再多绯闻也不会红。这辈子没打算糟蹋妈咪给的身体。你们讨论,我这就走,不用让我知道。” 说完竟然扔下了饭钱,就起身离开了。 “难怪红不了。”眼镜男愤愤地吐了一口唾沫,“你们两个不会也怂了吧。” “先说说要怎么办。”阿毛,也就是演Jerry的人问。 眼镜男用你怎么这么蠢的眼神看他,“我们演的是什么,是鬼片!多好的题材,只要做场戏,给狗仔一些钱,让他们捏造一些见鬼的爆点不就可以了。你们以为我想出什么龌龊的点子!” 长腿也放心了,这个噱头很多人都弄过了,所以说娱乐圈总是有很多灵异界的朋友,也是与这样的炒作分不开的。比起嗑.药的爆点,开.房的丑闻,这样的动静真的算是干净了。“算我一份,你找到人了?” 眼镜男点点头,“我已经联系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连新闻稿我都帮你们想好了。阿毛你来不来?” 阿毛想了想,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摸摸脖子中的佛像,才想起来开机的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一半。顿时他刚刚出头的心动就散了,“长腿哥,阿发哥,一定要今天吗?家里老母这几天胃痛,让我早点回去照顾呢。” 眼镜男阿发一下一眼就看透了阿毛的怂样,挥挥手赶苍蝇一样挥开了他,“行了,你小子别骗人了,不想做就明说。炒新闻也是你情我愿。不过以后没有爆红,不要怪我。” 阿毛赔了一个笑脸,也站了起来离开了大排档。他回头的时候,依稀看到阿发从随身的包里头拿出了一张报纸与长腿在说些什么,应该排练是等一下要演的剧情。 ** “叮叮叮叮——”肥仔一把按掉了电话,夭寿了,谁大清老早的打电话来,连天都没有亮起来。然而电话仍然响个不停,肥仔没有办法勉强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屏幕上面是王保保三个字,慢半拍地想起来这是王导的名字。“老早就说了一定要给他加个备注,这名字谁能记得是老王啊。” 一边念叨这一边接起了王导的电话,“喂,王导啊,有什么事情,小弟能去办的啊?” “出大事了,你认系的那个大师还没有离开香港吧。”王导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老江湖好像遇到鬼了一样的声音让肥仔一愣,他一把拉开了窗帘,大好的阳光照到脸上刺得他生疼,原来真的已经日照三竿了。肥仔晃了晃脑袋,终于猜到了王导不是声音听上去见鬼了,而是可能真的有好兄弟来了。 肥仔想到这里急忙推开了窗,让阳光照得更加猛烈一点,才敢开口问,“王导给我个准话,到底怎么啦?你说的我心里毛发啊。” 放哔——,我什么都还没有说呢。王导被肥仔惊恐的语气也吓到了,他努力镇定了一下,“我怎么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是这个戏我们要停拍了,昨天晚上长腿与阿发死了!” “哐当!”听到这句话,肥仔的脑袋差点没有撞到墙上,他的腿刹那间就软了。要说拍鬼片最怕什么,当然就是真的遇到点事情,其中最怕的就是死人,王导是遇到过这种事情的人,估计这个停拍是想要一直停下去,直到抓住闹事的真鬼再说。“王导,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我今天接到了阿sir的电话,来问案情的,马上就要轮到你了。”王导自己也莫名其妙,才一个晚上就死了两个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发现的尸体。“你上网就知道大概了,狗仔都已经爆出来了。哎,我猜是他们自己找死啊!” 肥仔也顾不了许多,挂了王导的电话就上网一看。这次是被《鬼麻将》上头条了。密密麻麻都是长腿与阿发昨天死在了宾馆的照片。标题怎么惊悚怎么来。 #惨死四线演员被猛鬼俯身相互残杀#,#假戏真做,鬼麻将的一筒归西已死两人,还有两人何时送命#,#搞基不成,怒杀床伴#…… 肥仔也是常年看炒作的人,总算在这堆小报的胡说八道中还原了一个现场。 昨天晚上长腿与阿发两个人到一家酒店中去喝通宵,午夜的时候叫了一家外卖,外卖仔到了门口要收钱的时候,里头的人说他们在打麻将,腾不出手开门,地上门缝上放好了钱,让他拿去把外卖放下就好了。 外卖仔也听到里头的洗牌声,数了数地上的钱数量也对就离开了。然后谁知道他才走出了酒店的门口,就发现手中的钱不对,竟然是冥币!他马上发出了一声惨叫,想起了当年有名的那个案子。这一嗓子把路过的狗仔给招来了,然后立马闻到了新闻的味道,在外卖仔的指认下,马上冲入了那间房间。谁知道一开门根本没有什么人在麻将,只有两人躺在了血泊中,而阿发手机还传出了洗牌声! “山姐啊,你一定不能扔下我就走了。”肥仔这下子是怎么也不肯让护身符就这样回家了,他看了那个新闻之后就明白为什么会上头条了,这次来的可能很厉害啊! 山行把事情听了一边,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样的案子闹得这么大,警方那里怎么还没有官方的申明发出来?” 肥仔苦笑了一下,他已经接到了要去做笔录的电话,说什么也要山行陪着一起去,就怕路上遇到意外。顺便说起了这次事件的关键,“我与小猫、阿毛都通过电话了,原来长腿与阿发两个人只是要做一场戏的,为了炒炒新闻。虽然小猫与阿毛不知道他们的原计划是什么,但是我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阿发是个心思活络的一直想要红,娱乐圈水这么深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红,所以这次他买通了那个外卖仔还有狗仔一起编一个新闻。 本来应该是两个人冲入了房间,发现什么事情也没有,长腿与阿毛就在里头看电视。但是这也能做小爆料了,比如说《鬼麻将》演员深夜外卖,付出港币变成冥币之类的,还有外卖仔作证,也算是一条新闻了。其实这里头是有典故的。” 山行也无奈了,一条炒作背后还有典故,“难道有什么大咖也这么炒作过?” 肥仔摇摇头,“山姐没有听过十几年前的新界茶餐厅事件吗?我估计阿发是根据那个编的,只有借着那个案子,才会瞬间飘红。这也是为什么警方一直不出声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了~ ☆、第十九章 肥仔说起了新界茶餐厅的案子,这是1989年的事情了。说来那个案子当时闹得很凶,不过一直都没有一个结论,也是一个公开的灵异事件了。话说当年的大埔田地区有个茶餐厅潮涌记,当然也做外卖,那个时候附近的别墅还很少,与现在的大力开发后不一样,那头算是人烟比较少了。这是事情就是一个外卖仔揭开的。 在平常的一天,一家别墅里头有人打电话要四份外卖,于是一个外卖仔送过去了。到了那里之后,里头的洗牌声音很响,而他敲门后里面人只开了一个很小的缝,把钱从门缝里递出来,叫伙计把外卖放在门口就可以了,外卖仔也没有看到人影觉得奇怪,但是也照做了。谁想到这天晚上点钱的时候,发现钱箱多的一叠冥币。 当时老板觉得这是伙计恶作剧,把大家叫来训了一顿也就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同样的单元又叫了四份外卖,这天晚上数钱又多了一叠冥币。老板觉得不对劲了。于是第三天,同样的外卖电话打来后,老板自己兢兢战战地去送了外卖,他本来想看清是什么样的人在付钱,但是门开的太小看不清。当下老板验明了钱是港币也就放下了心,他把这叠钱单独放着,但到了晚上其他钱都没有问题,只是这叠钱出事了又变成了冥币! 这下子老板也不敢再想了,马上就报警。谁知道警方去了之后,那里真的没有人开门,他们破门而入就在里面发现了四具尸体,一看就知道是死了好几天的样子。可是尸检报告吓人了! 这四具尸体死了好几天,但是他们胃里面的东西都是这一两天刚吃下去的外卖来的食物。而邻居也说这两天是听到了很响的打麻将洗牌声。如果这还不算奇怪的话,最后从冥币上也只有老板、伙计与两个死者的指纹,没有别人的了。死人怎么付账的?谁知道呢? 这件事情也成了公开的官方也默认的灵异事件。 山行听了之后,也佩服阿发的想法了。根据阿毛说,昨天离开的时候,他隐约看到阿发拿出了一张旧报纸,应该是以前对于这个事情的报道。 由此看来,这两者之间是有一定的相似度的。不过十多年前的事情,也许是那个时候的检验技术还不到位呢。不管怎么样,阿发是抱着模仿而炒作的目的去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所以警方现在不说话。”肥仔已经把车停好了,看着马路对过的警局,“我是怕就是他们想要查,也像是很多年以前那样什么也查不出来。” 山行皱皱眉,“帅肥,话不是怎么讲的。遇到凶杀案,我们先要判断是不是自杀,然后找出杀人的凶手。我说的是找出杀人的人,只有极低的可能会与灵异事件有关。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啦。” “我也不想的,但是谁让十几年前就没有破案呢!我怕是厉害的东西又出来害人了。”肥仔一脸菜色的进入了警局。“我也希望阿sir能尽快找出真凶啊!” ** 对于叫嚣尘上的《鬼麻将》一案,警方也很头大。 从验尸的结果来看,远没有十多年前的案子那么复杂。长腿与阿发身上有只有一处致命伤,就是他们腹部的刀伤,凶器也已经找到了是他们两人随身携带的折叠式水果刀,上面的指纹也验出来属于两人。 而根据酒店的摄像头录下来的视频来看,到过这个房间的人只有四个,长腿与阿发从晚上十点入住后就没有人再来过。直到午夜外卖仔出现在门口取走了从门缝下塞出来的钱,然后就是外卖仔带着狗仔冲进去的那一幕了。 如果只是到了这里,这个案件的动机也能猜测一下,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在演了一出戏之后,一言不合就打斗了起来,冲动杀人了。 偏偏有一个极其古怪的证据让警署的人也头皮发麻了。外卖仔主动交代了阿发本来只是要他做一场戏,塞在门缝下面的钱是港币,等到他出了酒店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冥币做秀一场,上演偷天换日的把戏。从酒店的视频截图中也能模糊地看出那叠门缝下面的钱是港币。 但是问题来了!当警察要外卖仔把那叠作为证据的港币拿出来时,谁想到外卖仔翻出来的东西竟然变成了一叠冥币。上面也只有阿发与外卖仔连两人的指纹。 这就古怪了。外卖仔是在报案后直接跟车一起去了警署,他身上也找不到其他的钱,好好的一叠港币就这样找不到了。外卖仔都被吓傻了,他哆嗦着一口咬定了一定猛鬼作祟,让钱变成了冥币。 视频中的港币去了哪里?还是说真的是鬼给钱,所以才会最终变回了冥币? 这里面的问题不解决是催生了第二个问题。阿发与长腿的精确死亡时间是几点? 在法医验尸的时候,一般死亡时间是以小时为单位的,都说这个人是在下午五点死的,而不是说五点零六分死的。长腿与阿发入住酒店到发现他们的尸体总共经过了两个半小时。 外卖小哥是在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敲的门,这之后门开了外卖餐盒被拿了进去。但就在这里酒店的视频竟然没有拍清楚究竟是谁伸出手来把餐盒拿进去的,也是当时的动作太快了一点。 既然要还原现场,就要精准还原整个过程。 那么问题来了。根据死亡时间推断,他们是在十二点前后死的,这个前后却成为了大问题。如果是普通逻辑,应该是阿发拿了外卖进去,两人准备吃,但是发生了口角杀死了对方。那么就是十二点十分左右死的。 可是这个案子里头,看不清是阿发拿的外卖。那是不是可以假设一种可能,在外卖仔来送外卖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死了,十二点整左右过世的。 你说外卖仔在门口听到的人讲话,让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自己拿钱是谁说的,天知道是哪只鬼讲的,要是说的明白当年的新界茶餐厅事件也不会闹得凶。 换句话说,谁也不能证明这句话是人说的,外卖仔没有看到讲话的人,里头万一有别的东西呢? 谁让那叠关键的港币竟然变成了冥币。 这样的内.幕细节外界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也瞒不住太多,别忘了外卖仔与狗仔一起被带进了警局。这条新闻早就被蜂拥而上的八卦记者抓到了,没等多久第二轮消息也发送了出来,等肥仔录好了口供出来,外头铺天盖地都是新界茶餐厅事件重现,港币无端变冥币的惊悚标题了。 “其实这件事情没有当年的茶餐厅事件来得惊悚。”山行听了之后把两件事情对比了一下,耐心地分析给肥仔听,“你看当年最吓人的地方其实是人在死了之后还能吃东西、打牌,从他们胃中的提取物也证实了这一点,几乎都能说一定是四只鬼干的了。但是阿发与长腿的事情中最多也就是鬼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力,让他们相互残杀了。” 肥仔已经吓地麻木了,他呆呆地问,“这还不厉害?” 山行摇摇头,“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想了。如果只是分析鬼的影响力,那么这次的力量没有以前的厉害,他才持续了几分钟而已。只是从凶猛来说这只是没有善心的,他也不在乎多造杀孽。以前的那四只不过是玩玩麻将而已。” 肥仔勉强牵动了嘴角,绕了半天不是劝人的语气,反而是更加吓人了。谁知道这只鬼昨天杀了两个,是不是会继续。“我们要怎么办?” “那就看你想要抓住鬼的迫切度有几分了。”山行讲这话的时候完全置身事外,她也看出来了这都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赶着上造成的结果,“如果你很想要抓到的话,我们就要从头开始分析阿发与长腿是从哪里惹到他的。但是尸体在法医手里,我看不到就不能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好朋友。还有关键的证物是那叠应该是港币却变化的冥币,我也看不到。你有办法打通警署的关系?” 肥仔想也没有想,开玩笑,他如果连这个也办不到就不要混了。这个事情不能善了,谁知道他们剧组的人哪一个是下一个。 ** 肥仔怎么联系人的不谈,在他疏通关系之前,山行先与另外几个重要的人谈一谈。 “你说开拍的第一天脖子上的佛像断了半截?”从阿毛的回忆中,山行好像抓到了一个有用的关键点。“后来弄掉的半截找到了吗?” “没有,片场来往的人很多,谁会注意到小半截玉石,也许被谁踢到哪里去了也说不定。”阿毛也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片场弄掉的,他也把自己曾经把东风当做西风打出去的事情讲了一遍,“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打的是西风,谁知道会扔了东风出去。大师,这里头是不是也有关系,那个时候我得到了警告就不应该再拍下去。还好,昨天没有和阿发他们一起去。” 玉石挡灾也确实存在。不过,如果还有提示的功能,那么来历也不一定简单,同理倒推它对付的东西也不简单,才会玉石俱焚的断了。“那个佛像是哪里求的?” “算是祖传的吧,过世的奶奶给的。”阿毛也带了很多年,“我上幼稚园是开始戴了。” 听了这个答案,山行已经确定他们惹到了东西不简单,而且不是片场原发的。那个地方她看过几次,阴是阴了一点,但是没有东西在。应该是在一筒归西这样的特定情况下招来的。 那么小猫为什么没有事情?山行又见了小猫,按理说女生对这种事情的感觉更加敏锐。 “我是阳时阳刻出生的。”小猫爽快地回答了山行的疑问,“我的八字出生后就去庙里批过,也都说按理这个点应该是生个男孩才对,没有想到是女的。” 山行见小猫,这位一点都不像被这个事情困扰住了,与那一圈吓傻的男人比,心大多了。所以她整个人也充满了正气,没有丝毫的阴郁。可见性格决定命运。同样是演鬼片,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小猫因为坦荡一点影响也没有。 “阿发手机里的洗牌声,有你们几个人的对话,你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录的吗?”山行还是喜欢与脑子清楚的人讲话,才问了小猫这个问题。 “应该是出事的那天早上。”小猫想到了那场戏,“照道理是不能透露剧情的,不过现在破案重要。那场戏是说我们在打了一筒归西之后,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大家就把这事情当做笑话听了。后来四个人出来打了一场麻将,谁知道这之后,李家诚与辉仔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拦路抢劫就死了。” 山行皱皱眉,“这么说戏里面他们两个人是被刀捅死的?” “是的。其实这片子拍到了现在我与阿毛要死的戏份还没有演。”小猫想到他们的戏份,“应该是放在了最后吧。” “能说说戏里面你们是怎么死的吗?”山行不得不把戏里戏外联系起来。 “我是被天上吊下来的花盆砸死的。”小猫明显不喜欢这个死法,“阿毛是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头撞在了浴缸上,砸成植物人了。” “也就是说剧中的Jerry没有死?” “不,应该是死了。最后一幕是他的灵魂出窍了,徘徊在医院里,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新界茶餐厅详细版本可以上网查。。。 ☆、第二十章 案子到了这一步,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山行脖子上的铜钱没有变冷过,也就说明鬼气从来就没有在此地停留过。人过留影、雁过留毛,鬼过也要留气。如果没有留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这东西很弱,被阳光一照就消散了,要不然这东西很狡猾,收放自如了。山行不希望是后一种,但是从结果来却不得不做这样的推测,这是心怀恶念的还有头脑的鬼。 今天,肥仔终于打通了警署的关系,让山行去看一眼尸体。“山姐,那个冥币是没有办法了,送到上面去化验成分了。” “能看多少算多少吧。”与办和人有关的案子不同,办与鬼有关的事情,证据不足是正常的,要是都充足了,才是真的见鬼了。 “今天我们也是沾了便宜。”肥仔带着山行走进了警署,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的运气好,大陆那里来了一个法医学术访问团,正好这个案子也归到交流学习的范畴里面了。有一位大陆法医要来看看,所以我们也就能跟在后面凑热闹。要是有人真的问起来,也能说山姐你是大陆方面来的专家。” 至于这个专家的水分有多大这不重要,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措辞就行了。到了验尸房门口,肥仔没有再陪同,给了山行一张通行证,就挥挥手离开了。 山行看着这张几乎以假乱真的证件,她都以为自己是来交流学习的了。 人一般不要作假,李鬼容易遇到李逵。山行推开了门,就看到了站在解剖台边上的屈仁志,这也让屈仁志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在香港看到你,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能把背包还给你。” 山行微笑了一下,心里的吐槽就不说了,“麻烦你保管了很久,回去请你吃饭就当做是保管费了。” “那还要加上景泽,现在是放在了他家。”屈仁志见到山行脖子上挂着的证件牌后的吃惊一闪而过,随即好像对方真的是同行一样地说,“你也是来学习的吧。这是廖sir,专门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医。” 山行看向房间里头的中年人,听说廖青是九龙的老法医了,这次上头也是派了重量级处理这个案子。 “你好。”廖青与山行握了握手,“既然你们认识,我也不多介绍了。这次的案子,在验尸这一关其实结果很清晰。” 廖青指着两具尸体的腹部,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刀痕,“一刀致命,流血过多而亡。” “已经查了他们死前的饮食情况,酒精含量不高,没有药物摄入。没有毒理症状。”廖青检查的很仔细,“但是有个问题,他们的身上没有淤青。这与常理不符合。” 山行了解地点头,按照道理来说一般是口角到殴打才会动刀子,这两位却是直接上刀子了。他们并不是凶恶之徒,这样的直接也是有些与逻辑不合。 “你们既然挑了这个案子来观摩学习,你们也能上手看看。”廖青递给他们两副手套,看上去很希望他们能找到漏洞。“说不定能找到我忽略的东西,那样就好了。” 屈仁志率先动手了,还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山行没有看其他的地方,只是把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了阿发身上刀口的位置,也就是这个时候脖子上的一枚铜钱微微变冷。这里有鬼气残留!鬼不是煞,它不能直接杀人,只能控制人杀人,但是做过了事情就有痕迹留下。这个刀口的鬼气就是证据,而同样在长腿的身上也有。这丝痕迹很淡,如果一般同行还看不出来,要不是山行有无比灵敏的铜钱也察觉不到。 然而这是不能写在报告上的证据。于是她与屈仁志都摇摇头,廖青见状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带着两人离开了验尸房,请他们去餐厅喝杯茶。 “你们选择这个案子来学习,是对新界茶餐厅的事情有兴趣吗?”廖青觉得要是学习验尸技术不用选这样的案子,都说了是一目了然的死因了。 山行听出了廖青语气中带着的怅然,“不瞒廖sir,我是对以前的案子有些兴趣,听说这两起案子有相似之处,就想要来看看了。” 屈仁志不可置否地跟着点点头,“廖sir对以前的事情清楚吗?” 廖青放下了杯子,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说起来这事情已经发生十九年了,当初我刚刚入行,第一轮的验尸是带我的师父做的,就检查出了那样奇怪的结果。人死的时间竟然比胃中食物消化的时间要早得多。后来这个案子移交给了上面再检查还是一样的结果,到现在都是无头公案了。要说这两个案子像,从法医的角度看,不能比。一个很复杂,一个一刀致命很简单。但是从案情看倒过来了。以前是四个人玩牌死了,现在这个我觉得像是谋杀。偏偏连证据都没有。” 杀人的证据山行有,但是动机呢?鬼害人一般也是要动机的。为什么四个人在打出一筒归西的时候,就会招来鬼。为什么鬼要选择让阿发与长腿相互刺死对方,而不是别的死法? 屈仁志对于前面说的两人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更加感兴趣,“一刀致命,而前期什么伤也没有收到的情况很少,一般来说只有职业杀手才做的出来。我验尸还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廖青却是想起了什么,“这种事情我遇到过一次,是97年的时候,那时候金融风暴,治安也有些乱。有个人当街抢劫捅死了两个人,也是一刀毙命,都没有给两个受害人一点反抗的时间。” 等等,这个桥段有些熟悉。山行马上就想到了小猫说的剧情,阿发与长腿在剧中就被人拦路抢劫死的。难道真的是戏里戏外有了同一性? “这就是人倒霉了拦也拦不住。廖sir,不会还验过天上掉花盆砸死人的尸体吧?” 廖青被这么一问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点头,“我没有验过,不过听同事讲过这种倒霉事。和那两个被杀的人差不多的时间遭难的吧,也是送到了我们警署里,一个女孩走在路上被花盆砸死了。那个时候都说出门要看黄历。” 四个中了三个,那么就应该还有一个是洗澡的时候头撞到了浴缸,然后成为了植物人。等山行再说出了这桩事情,廖青再一次地点头了。“对的,这也发生过。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我们都说金融风暴后,香港的霉运不断。十几年了,这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 屈仁志也插了一句,“这几个倒霉的人真的是倒霉?他们之间没有关系吗?不会是谋杀吧?” 廖青摇头回答,“没有查到他们有关系。不过那个时候情况特殊,大家有些乱,人心也不稳。这些案子查的不算太用心。” 山行也明白97年是回归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就马上遇到了金融风暴。估计每天出事的人也不在少数,还有跳楼的一波一波的。 不过问到这里已经可以肯定了,《鬼麻将》的剧情几乎是当初事情的重演,所以他们招来的东西与当年的事情也脱不开关系。 ☆、第二十一章 就廖青所言,那四个倒霉的人前后出了事,出事的地点并没有集中在一起。唯一活着的只有在医院中一躺就是很多年的邹蓬,他没有子女亲属,能在医院中呆着全是凭政府的救济,可也不会享受什么舒适的全面服务就对了。 山行在医院见到此人的时候,见他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躯壳里面的灵魂确实不知所踪。 “你来的早了。”景泽从屈仁志那里听到山行出现在香港的消息,马上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左右他那个寻宝线索已经在新界断了,不如去帮山行破案。“没有想到我们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地方。” “屈仁志把已经掌握的事情与你说了?”山行也不想在医院多呆,这里并没有出现邹蓬的灵魂,她却还提醒景泽一句,“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你要是闲的无聊可以逛街,也不用参与到这个案子里面来。” 听到这句直白的话,景泽差点内伤,他算是能体会一下胸闷的感觉了,但是脸上却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难道你是担心我会分走你的酬金,其实我只要跑腿费就够了。” “不是酬金的问题。”山行语气严肃,“普通人还是少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好。” 这算是在关心他,应该要开心才对吧。慢了半步的景泽看着山行的背影,心情才开心了没有三秒钟,就皱起了眉头,这话也是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什么叫做普通人不要参与,“难道我普通的都见不得人吗?” “没有,人里面你当然不算普通的,但是放到鬼里面就很难说了。”山行没有语调起伏的吐槽又一次重伤了景泽。 “来都来了,你不会赶我走吧。”景泽无奈了,他应该要有做人的尊严,被这么一说后马上离开,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有些可怜兮兮,“我以为在太行山里面,我们不是朋友也是战友了。谁有困难都要搭把手的。” 山行停下了脚步,看了景泽三秒钟,实在是没有看出来他又助人为乐的精神,不过有送上门的帮手,她也提醒过了,不用白不用。“你开心就好。” 开心,我当然开心。景泽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剥了糖纸塞到嘴里,他要补充糖分缓一缓。“我们现在去哪里?97年意外生亡的四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是有的。”山行带着景泽坐上了巴士,前往新界北边,“肥仔花了大力气查到了其中三个人是有关系的的,那两个被拦路杀死的其中之一本来与被花盆砸死的女生都在码头做过工。不过都是临时工,也没有正式登记,只有熟人才知道。这个女生与医院里头躺着的邹蓬是老乡,祖父辈都是潮州同一乡里面的。可以大胆地假设,他们四个人生前是认识的。不过他们在香港都没有活着的亲人了,对于他们以前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 “那么我们这是去哪里?”景泽一边想着如果四个人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人为,那么是谁做的呢?“从时间线上来看,先有了拦路抢劫被杀死的两人,后来有了被花盆砸死的女生,最后是在浴缸中摔成植物人的邹蓬。难道是邹蓬做了这一切,最后自己也遇到了意外。” “现在不能肯定,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俯身在阿发与长腿身上的鬼是谁。是那两个横死街头的鬼吗?还是邹蓬的灵魂做的?但是他们的动机呢?如果是因为《鬼麻将》的剧情与当初的事情重合而有了这样一个触动他的契机,那么逻辑上有些不正确。” 山行拿出了那本小本子,上面已经理出了一条线索,“因为《鬼麻将》剧情里面的凶手并不是这四个人,而是一只被招来的鬼。以此类推,是不是能说明当年的四人意外,其实还有第五个人在场。他解决了前头四个才能得到好处。要知道谋杀不是钱财纠纷,就是情感纠纷。做出这样一个局来无非是为了谋财。可是在邹蓬家里根本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笔让人动杀机的钱去了哪里?为什么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所以我们是要找到那笔可能存在的钱,还有那个可能存在的第五人?”景泽不觉得过了十多年,这个人能做下杀局会在老地方等他们找上门去。“我要是他早就离开香港了。” 山行总算是给了景泽你聪明的眼神,让他再次胸闷了一下,就听到山行说,“换我也一定远走高飞了。所以这些留在人间的鬼才找不到人报复。他们不算是地缚灵,却也做不到跨国办案。我个人认为这次阿发与长腿出事,是那只留在人间的鬼终于找打了报复的方法。人与鬼本来没有交集,也产生不了因果。但是《鬼麻将》的剧情却给了他可趁之机,偏偏阿发又选了想要模仿新界茶餐厅事件来爆料,那么索性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大,这样总会有人查下去。” 鬼会那么聪明吗?但从他已经做下的事情来看就是一只不简单的鬼。“所以他还想要小猫与阿毛的命,只有凑集了四条命,才可能让人把目光放到当年漏掉的线索上。”景泽觉得这只比上次在山洞中遇到的黑雾要恶心多了,以前是就怕流氓有文化,现在还要加上就怕厉鬼有智商。 “所以,我让肥仔把小猫与阿毛都先弄到大陆去了,等事情解决了才让他们回来。”山行也不喜欢有智商的鬼,原来已经脱离了躯体的他们虽然凶恶,但因为没有了生前的严密逻辑,才能让抓鬼的人掐灭他们,可是这只还保留着智商。让她怀疑应该是躯体还苟延残喘的邹蓬,因为有了一丝阳气的牵连,才能头脑清醒。 所以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时候,她只能做一件事情。“现在我们要弄清楚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问他了,他们究竟为什么死了,又有什么没有了却的心愿,还在人间徘徊。” 景泽差点没有拉住拉环,他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招鬼?” 山行笑着点点头,“刚才我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要参与进来的。本来我还想着少一个人,三缺一打不了一筒归西呢,这下是不用愁了。如果你现在害怕了要退出也来得及。” 景泽下意识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他才没有害怕,对着山行也说不出这两个字。“当然没有要退啦,不过我不会麻将啊。” “我也不会,听说屈仁志也不会。这都不是问题。我们在邹蓬以前的家附近玩一局就行了,他只是要一个契机而已。我们打牌的水平不重要。”山行看着景泽有些放空的眼神,聊胜于无地安慰他,“你相信我的本事吧?” 想到上次山行最后把自己折腾到深潭中,景泽很难违心地说相信,“万一有事情,我跑步的速度还可以,只是也比不过阿飘吧。” ☆、第二十二章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冤鬼杀人事件,山行当即决定就在这天晚上进行招魂,早点知道邹蓬是不是阿发与长腿凶杀案背后的怨灵,也要尽快弄清楚这个案件当年的隐情。 “干嘛要把地方选在这里啊?”肥仔肚子上的肉都颤抖了起来,他拼命想要克制住逃跑的冲动,话说他究竟为什么要答应来打这场鬼麻将?!明明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活制片而已,就算这部片子真的停拍了,损失的钱又不是他的,但是现在他居然要来冒这个险。 “怪只怪你的运气不好。”山行听到了肥仔无意识的吐槽,也只能感叹他的运气不好。 说起来会让肥仔来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阿毛断裂的半截佛像被他一脚踩了上去。这半截佛像居然卡在了肥仔的鞋底被带回了家。这样的情况下,也许下一个被瞄准的就是肥仔了。“不要太担心,你从前不是死里逃生过,有一就有二,这次也没有大问题。” 景泽与屈仁志一边在布置场地。这里是邹蓬以前的住所,已经空置了很多年,也归入了推翻重建的规划里,没有多久就要拆了。山行选择在这里招魂,比起剧组拍摄的那个场景地更能引起邹蓬幽魂的共鸣。 就算肥仔有一肚子的抱怨,可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这事情他配合也要做,不配合也要做,还不如爽快一点来一次。 午夜十一点半,四个人围坐在了麻将桌边上,开始打起了麻将。这个场景与一个多月前《鬼麻将》拍摄的时候十分的相似。 头顶上的灯早就不亮了,也是找了两支手电筒用绳子拴好从上头吊着。不算强烈的光照着棋牌桌,四个人轮流出牌。 其实这一桌子人只有肥仔一个会玩麻将,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的额头不是冒冷汗,而是吊黑线了,这打的都是什么乱起八糟的东西,根本牛头不对马嘴。然而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只见放在牌桌中央位置的电子闹钟显示出了十一点五十五分,肥仔吸了一口气由他先打出了一张一筒。就在这时,背后似乎有一阵冷风猛地从窗户中钻了进来,直直地贴上了肥仔的脖子,把他弄得汗毛竖起。明明大热天的不应该有这样的温度,但是四个人都感觉到了屋内的气温一下子低了很多。 邹蓬的冤魂,来了! 肥仔努力做到目不斜视,自我催眠着我在打麻将,只是打麻将,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靠!忍不住要爆粗口了,什么时候已经把西风也打了出去,这场招魂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就剩下山行扔出最后一张牌了! ‘啪!’随着山行手里的西风应声而落,坐在它身边的肥仔猛地一抖,好像这身肉要压塌了椅子似的,让木质靠椅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 坐在肥仔两旁的山行与屈仁志都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肥仔的面部表情,但是他对过的景泽用余光扫了肥仔,这个瞬间肥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眼睛也翻出了眼白,这哪里还是肥仔,根本已经被附身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先出声! 可也就是三秒钟之后,肥仔脸上的狞笑就不见了,他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主动先开口了,“我很抱歉,要借你的朋友身体一用。” 这句话的声音有些生硬,像是还不适应这具身体,而接下来他再说话的时候,已经与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差异了。“想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叫邹蓬,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来了,很是想念这个地方,当年就在那个浴室里面摔了一跤,然后一切就变了呢。” 最后这个‘呢’字被邹蓬拖长了尾音,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男人会发出的声音,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说,“啊呀,人总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失态了,真是不好意思。” 山行侧过头仔细地打量这被邹蓬俯身的肥仔,这个鬼的逻辑很清楚,自控能力也很强,果然能在十几年间不消散的鬼总是有他的生存本事。然而被鬼上身的时间越久,就越对身体有害。按照道理来说,谁做最后的出牌者,应该是谁被俯身,但是邹蓬却已经能突破常理,找了第一个出牌的肥仔,他的能力已经不可小觑了。 “邹蓬,你控制长腿与阿发相互杀了对方,就是要重现当年的新界茶餐厅事件,造成轰动来让人重查你的案子,现在难道不准备直说吗?” “年轻人的养气功夫就是不够好。”邹蓬看到桌上的闹钟正好跳到了00:00的位置,他呵呵地笑了一声,伸出了右手捏了捏桌上一张西风,“怎么能说是我杀了那两个人呢?要是他们不贪心,我也不会钻空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像你们如果不来这里,我也绝对不会找上你们是一个道理。” 景泽与屈仁志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这个邹蓬的态度根本就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是他们求着他办事一样。 山行没有与邹蓬废话的功夫,只是瞬间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枚铜钱,快速地摁到了他摸着西风的手指上,就在铜钱接触到他手指的瞬间,三人听到了一声“兹——”的声音,好像皮肤被高温的电熨斗烫了一下那样发出了灼烧的声音。 屈仁志盯着肥仔的手指,上面什么伤痕也没有,但是邹蓬面部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来,揪成了一团。屈仁志以法医的专业知识表示,他从来不知道活人的脸部能够扭曲成这样。 “呼呼——”邹蓬大喘气了几口,才稍稍缓了过来,他下意识想要伸出双手去掐山行的脖子,明明他们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但是看到了山行手上的铜钱,他就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 这更是让一直注意邹蓬眼神的景泽,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狠毒。 “我想现在是你有未完成的心愿,要我们去做。难道不应该是你主动说吗?”山行像没事人一样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灼烧邹蓬灵魂的人根本不是她。“如果你真的知道剧组的情况,就应该知道我们几个其实与这里都没有关系,根本不受你威胁,除非你的能力已经能跨过香港了。可事实上,除非有特定的情况,你也不过是一缕幽魂而已。” 邹蓬低下了头,再抬起的时候,脸上也恢复了平静,“你说的对,是我有心愿未了。请你们帮这个忙,我自然会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说起来我真的不想让那两个演员惨死,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办法了。我的身体在医院里躺了十几年,就算灵魂回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还有大仇未报,不是我一个人的仇,而是肩负着四个人的仇恨。当年我们四个人都是被王昌害死的,可是仇人逍遥海外,我们却要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太让人不甘心了!” 魂飞魄散?山行却抓到了一个意外的重点,除了邹蓬不说,其他三个人又怎么会魂飞魄散呢?他们只是被人用伪装成意外事故的方式杀害了而已,难道还有后来? ☆、第二十三章 邹蓬掩住了眼中诡异难测的凶光,说起了当年的旧事。 邹蓬的父亲在七十年代末的时候,从潮州偷渡到了香港,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个兄弟,他们一起打拼后终于摆脱了贫穷的状态,能够有一份算是安定的生活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注定了能共患难却不能共享福,这五个人后来也各奔前程了。也许是好景不长,或者上天没有给他们发财命,时间步入了九零年,这五个人的孩子慢慢长大,可是他们都没有等到儿女成家立业,就先后奔赴黄泉。 让这五个人聚到一起的是邹蓬父亲的死,他是1996年过世的,过世之前透露了一件事情,当年让父辈五人翻脸的原因是他们最后那次聚会之后,喝酒驾车意外撞死了一位富豪。 为了脱罪,他们把尸体埋了,甚至把这辆车抛入大海,又要防止露出马脚彼此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后来想起来五个人落到这般田地也是报应不爽。 “父亲却还说了当时富豪的身上带着一个保险箱,这里头藏着一笔钱也埋在了那个藏尸地。”邹蓬幽幽地说着,脸色有些懊恼,“父亲让我们把这个箱子挖出来,再替他去警局自首,把当初他们做的错事纠正了,偏偏事情就在王昌的身上出了岔子。我们其他四人都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人,过一天算一天混口饭吃,听了父亲的遗言也想把这个案子了结了,总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可当时王昌却是一个小老板,他的生意正好出现了大问题要一笔资金周转。他四处也借不到钱,就打起了那个箱子的主意,要先问那位过世的富豪借一下他的遗产,也就是我们要上交的证据。我们四个人并不同意,坚决的反对,还约好了那个周日一起去把东西挖出来交给警方办这个案子,谁知道王昌求财心切竟然先我们一步下手,派人把我们杀了。然后自己独吞了那个箱子里面的钱财。” “哦?”山行直指了其中的问题,“那时你已经昏迷成了植物人,又是怎么知道他独吞了箱子?” 听到山行的这个问题,邹蓬的手上突然青筋暴起,像是想起了不同戴天之仇,他恶狠狠地说,“那是我灵魂离体后所见!说来也许是我们四个死的冤屈,心中放不下对于那个案子的执念,所以死了之后魂魄飘到了那么藏尸地。谁知道王昌如此心狠,他早就让人取走了箱子,还在那里布下了阵法,要让我们魂飞魄散,这样才能彻底隐瞒这个秘密。我不知道究竟是在昏迷第几日,但是我飘到那里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其他三个魂魄被灭的场景,我就再也没有敢靠近那个地方。” 邹蓬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抖动的身体,好像这个场景让鬼魂也十分惊悚,会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态徘徊在人间,偏偏身体像是沉睡一样躺在医院里,我却根本接近不了医院,也回不去了。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想要找王昌报仇,但是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直到这部片子开拍,也许是时间相合,我才能够俯身上了长腿与阿发的身上,闹了一场,让警方重视起来。我知道杀人不对,但是我身上背负着四条人命,不至如此,还有我父亲与叔伯的遗愿,与那个富商的冤屈,所以我必须报仇雪恨。” 说出了这番话邹蓬像是解脱了一样,抬起了头,他笑得凄惨,“小人物的悲剧不是这样吗,身前我没有什么能力,死后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报仇。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让王昌伏法,同时也要完成父亲的心愿,不能让那个富商死不瞑目了。那个藏尸地就在新界,你们只要挖出了尸体就能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其他的奢求我也早就没有了,等大仇得报,我也能消散了。” 说出了藏尸地的具体地址,肥仔就‘碰!’地倒在了桌子上,这次山行三人都看到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体上冒了出来,好像越来越淡,真的放下执念要消散一样。这时,景泽伸手一下子按下了电子闹钟的按钮,只听到一段难以分辨是何种语言的咒文猛地响了起来,在这个夜里格外的刺耳。 随着咒文的录音响起,谁知刚才消散的黑雾又一次凝结成为了一个实体,没有看错,就是一个快要等同肉身的魂魄实体,赫然是邹蓬的样子! 他的表情有些愕然,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只见到眼前金光一闪,三枚铜钱直冲面门,接连打在了眉间上丹田的位置,一股罡气直入了眉心,随着一声近在耳边又远在天边的‘灭!’字在耳边炸响,他还有反映过来就魂飞魄散了。 临死他只恨这次对付错了人,早知道如此他应该在潜伏一段时间,总能找到凝结实体的方法,不该冒进的。 这一些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随着一声还未来得及发出的惨叫声截然而止,屋中的寒气顿时就散去了,虽然到了午夜的十二点十五分,但是这个窗户紧闭的房间总算是恢复了人间应该有的样子。在七八月天里,又不开空调与电扇,这里应该是燥热的,这才是常理。 屈仁志看着山行收回了三枚铜钱,饶有兴趣的想要瞄一眼,他好奇这东西是怎么一击必杀了那个邹蓬的。不过手上的动作不含糊,直接重重地掐了一把肥仔的人中,让他疼的醒了过来。 肥仔觉得浑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这感觉以前被僵尸咬了一口后也有,自己这次又倒霉的中枪了。“那个邹蓬呢?!看我好欺负是吧,每次都是挑我上!” 肥仔说罢还委屈地偷瞄了一眼山行,说好的保我周全,这次不会有问题的呢? 山行不紧不慢地清理牌桌,他们也要撤了。不过看在肥仔受难的份上,她也能好心解释一下。“怪只怪这里只有你元阳已泄,这种肉身是鬼物的偏爱。就算我再用心让你第一个出牌,把自己放在最后,但是他更喜欢你这样的,也看不上我。说的明白一些就是你的魅力大,大家都挡不住。” “魅力个毛线啊!”肥仔抓狂了,他私生活是那个什么了一点,谁让在娱乐圈就是美女多,他艳遇的概率高,别看他胖,但是桃花运不错。可是他不要让这样的魅力散发到灵异界! 咦,不对,他好像知道了一些花边消息,这么说来景泽与屈仁志都还没有那个什么经验了。咳咳,这年头原来不是人长得帅就有用了,也会是魔法师的。 肥仔耷拉着脑袋更在了三个人后边,心中不知道在YY什么,前面三个人却没有那个心情抚慰肥仔的受伤的身心。鉴于肥仔也是参与者之一,山行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一边给他听,然后加了一句,“这次的事情到这里并没有完。” “没完?那个邹蓬说的事情是真的?”肥仔还虚着,脑子也不够用了,听到还没完,自己都作出了献身的贡献了,还有完没完,“那么先杀了他不是就断了线索?” “当断不断后患无穷,这种事情我一般不做。”山行毫不留情地说到,“邹蓬以前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他的幽魂杀了长腿与阿发是实情。这样已经入了邪道,必须处理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在他的身上我不敢试,万一上钩的是一条鲨鱼,还把我的船给弄翻了,再把我给杀了怎么办?” 这么严重?肥仔一脸无奈,原来遇到的是大杀器的雏形。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山行看向了景泽朝他笑了一下,刚才正是接收到了景泽的眼神暗示,她才下了狠手,“你问问景泽,那个邹蓬是不是有问题。在牌桌上你与他是对座,他看的清楚。” 景泽手心捏了一把汗,还好刚才他的判断没有错,也朝着山行露出了一个庆幸的笑容。“刚才我看到了邹蓬古怪的神色。第一次是在他刚俯身到帅肥身上时,那种阴狠的笑容根本不是一个会自甘消散的鬼露出来的。第二次就是他被山行烫伤了灵魂时,他明明十分暴怒,但是十分克制地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后来还说出了那样一段故事,这里头他好像只是一个被害人。第三次,也就是当他说起了三位故人被害的魂飞魄散时,他忍不住的颤抖。” “颤抖都不对?他是鬼当然害怕。”肥仔插问了一句。 景泽朝肥仔露齿笑了一下,却吓得肥仔差点倒退了半步,这个笑容怎么看起来如此的古怪,“山姐,你的朋友真的没有问题?不会刚才法事没有做干净吧。”为什么这个感觉要把他吃了一样。 没有等山行说话,景泽就恢复了正常,“刚才邹蓬在你说的害怕时,就露出了这样的笑容。所以我推测他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才不能控制自己的激动。看到后来他凝结成了实体,可以推测所谓的王昌找人摆阵法让他们魂飞魄散完全不存在,根本就是他自己吞噬了其他三人的魂魄,才能有了后来的强大。” 肥仔后知后觉地点头,“很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么后来呢?他说的藏尸地是真的吗?我们要去看看?对了,你们究竟是怎么理清楚其中的关联的,我还是没有弄的太明白。那个电子闹钟的咒文也是提前录好的?” 屈仁志很好心地解答了,“首先,防鬼之心不可无。我们事前约好了,既然他来了就不能放他走,如果他在说完了这一切之后,真的像他说的一样生无可恋,那么这段咒文就不会勾起他心中的恶欲。如果他有恶念,那就让他再凝结成实体,能被一下子就灭了。 然后,邹蓬说的富商被杀事件应该是真的,但是关于王昌的部分就要再核实一下了。有没有藏宝箱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分赃不均是一定了,钱财动人心,他们五个人面对着飞来之财,一言不合就动手了也很可能。 结果王昌棋胜一招先一步赢了,但是很难说他就是大赢家了。如果邹蓬连三个人的灵魂也能吞食,他真的没有报复王昌吗? 他告诉我们这个地方,也许是让我们破了某种东西,之后再一次像杀了长腿与阿发那样杀了我们。 别忘了,他不是真的死了,只是植物人了,如果他能够回到身体里,那么谁还知道他做的事情,拿到这笔钱不就可以逍遥自在了?” 肥仔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这智商怪不得能做法医,果然专业就是不一样。“有道理,我们现在要查清楚王昌去哪了?再有这个富豪被杀与藏宝箱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要拜托你了。”屈仁志为了证明自己的推理正确,才会与肥仔耐心的解释了这么多,“还是你在香港人头熟,这要靠你了。” 肥仔被屈仁志恭维了一句,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自信,完全忘了再问为什么不先告诉他闹钟里有咒文录音。难道事先就想过他会被俯身,才不能对他透露半分。 景泽没有关心车子里前面两人的谈话,他回想起刚才山行的那段话信息量略大。什么元阳未泄,这都能看出来吗?总觉得当面被说出来有些羞涩感呢。他拿出了一只棒棒糖,急需补充糖分缓一缓。 景泽的余光瞥见山行的脸色也有些白,刚才她也累到了,就自然地摸出了另一根棒棒糖放到了山行的手里,“都说事之后一支糖,能让身心愉悦。” 山行看着景泽眼神中‘我们关系好才会给你’的未尽之语,也是抽了抽嘴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喜欢甜食的男人。那句原话不是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好吧,原谅她放荡不羁的脑洞。 “谢谢。”山行拨开了糖纸塞到了嘴里,现在她不是吃糖就行的,回去要煮碗面才能补回体力,“还有你刚才观察很仔细,这次也亏了你心细,才能这么顺利,按下那个闹钟很及时。” “那是当然了。不是事前说好了,你与邹蓬谈话,我来观察他的神态。这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的组合还是很好的。”景泽被山行夸了一句,有些收不住笑容了。 屈仁志在反光镜里面看到景泽的样子,只是淡然的收回了眼神,按照景泽的情商估计还没有发现他自己笑得不对劲。不过,这与案子无关,他就不要多说话了。 山行看着景泽的脸配着这个有些傻白的笑容,怎么也不太符合他高冷的设定。记得这个人在几个月前,在淇县的长途车上与同行的同伴都没有多话,难道自己不小心踩中了某位闷骚的内心萌点? ☆、第二十四章 邹蓬说的那个王昌已经死了,就在2003年初的时候死了。 肥仔说他的死因比较奇怪,是乱穿马路被货车撞死的。“王昌死之前只是一个修车店的小工,我查了他的经济情况,97年之前他确实经营了一家小公司,不过在金融危机中也垮掉了,并没有后续资金能把公司救回来。之后他也落魄了,一直以修车为生,直到03年的交通事故死亡,这之中都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会是03年死亡?”屈仁志觉得这个时间点有些奇怪,如果是邹蓬害死了王昌,从97年到03年之中,他获得了什么能力? “你不记得非典两广这一带死了多少人。”景泽有了大致的猜测,虽然他对于鬼怪之事不懂,但是吃什么补什么,邹蓬需要一个大量死人的时机才能有补充更多的能量。“我怀疑就是趁着那一次,邹蓬进补了一番。” 景泽说完就看向山行,眨眨眼睛示意问她自己说的对不对? “应该是的,起码时间线对的上。”山行没有接受到景泽隐含的期待,客观地回答,“我觉得关键就在藏宝箱上。邹蓬与王昌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们的父辈埋着那个箱子,也许已经找到了打开的方式,但是一定要集齐五个人的力量才行,比如说需要五把钥匙,所以当邹蓬的父亲临终说出了隐秘,邹蓬才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另外四个人。” “但是他们各怀鬼胎,或者起码王昌与邹蓬各怀鬼胎。”景泽接着补充推测,“邹蓬说是他父亲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起码在这之前可以看出来,其他的四个人都没有从长辈那里知道这桩旧事,直到邹蓬故意提起了。但是他藏头去尾,没有把实话说全,王昌想要用这笔钱有急用,他们又起了冲突,所以索性下了杀手,但是谁想到邹蓬留着后手,王昌根本没有拿到那笔钱。” “这里面最有可能就是邹蓬没有把真实的藏尸地告诉他们。”屈仁志进而更关心那个箱子到底有什么魔力,邹蓬居然不能靠近这个地方,一定要假借他人之手挖出来了。 带着这个问题,山行四个人到了那个荒郊的藏尸地,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这里的景色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根据邹蓬的话,他们顺利地找到了那棵树。 山行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并没有什么阵法,也并无任何防止鬼怪靠近的东西。在确认了没有问题后,他们就抄起工兵铲开挖了,果然在下面两三米处有一口箱子,乍一看是个樟木小箱子,大概半米高,半米长宽的样子,上头扣着一把锁。 这个箱子的木质如何不好说,但是景泽一看这锁,就知道这个箱子极不简单。 “你们看这个锁,别看它上面落灰却是少有的古代珍品,这个外形有些像倒置的方塔,从外面看好像只有一个锁眼,其实要真的打开需要四把钥匙,还有三个隐秘的锁眼在里面。同时,这种锁光有钥匙是不够的,打开的顺序也有讲究。懂行的叫它四钥升降锁。 不懂的新人上手了,根本打不开。如果这个箱子用这种锁做保护,那么很可能里面有防止盗窃的销毁装置,如果不是按照常理打开,那么里面的东西就会被立即销毁。这样的手段也不是没有,早年一直用来存放绝密的文件。” 现在问题清楚了,邹蓬的父辈五个人,其他四位分别拿了钥匙。邹蓬父亲可能知道钥匙的打开顺序,要集合了五个人的力量才能拿出这个箱子。 就在景泽研究这把锁的时候,屈仁志与山行也把另一侧的尸体也挖了出来,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埋人的时候一点措施也没有,现在了只剩下了一副骨头。 “这下难办了。”肥仔撇过头不看尸骨,“我们没有钥匙打不开箱子,但是怎么说如何发现这个尸体的?难道要实话实说,也要有人相信是邹蓬告诉我们的啊!他在医院的植物人躯体也在三天前彻底死了。” 屈仁志带上了手套,已经检查起这个尸体的骨骼,他皱了皱眉,“我认为他的身份需要存疑。根据他的骨架生长情况来看,身前他一直都从事着钻洞这样的活动。他的骨骼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同时,手脚上的伤痕也不少。这与一般的生长情况不符合。根据牙齿来看,年龄不超过二十五,你们觉得一个经常受伤的青年富豪,真的符合逻辑?而且不是撞死的,致命伤是被头部撞击而死。” “只怕他是一个摸金校尉。”景泽越听越觉得像,屈仁志这描述不就说着常年钻盗洞的盗墓人。 肥仔蹲在大坑边上,自从他踩到了半截佛像之后,就对地上的东西格外仔细,就发现一堆泥土里面有个链子,“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一个铭牌。” 景泽隔着手套把它取了出来,这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牌,正面刻着一个篆书的‘奇物’二字,背面是古怪的图案,像是某种文字,但从未记录在正史之中。 “这是门派的身份符号。”山行凑近一看,这块铁牌不是普通的近代工艺,上面隐秘的刻纹与雕刻,还有它的材质,能在尸体腐坏的泥土中埋了十多年一点锈迹都不沾染,这中冶炼工艺应该是用玄铁锻造而成的。“奇物派,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个古老的门派了。看来这位不是什么富商,他也不会是香港人。随身带着一口古怪的箱子,里面很有可能是那时要出手的东西。” “我想你们的推测是对的,看看这个东西,是他的身份证明。”屈仁志从一堆烂透的衣服中取出了一个被塑封过的身份证,虽然也模糊了不少,但是依稀可以看清楚上面的人名‘李康建’。 景泽一听却愣了,李康建不就是自己来香港要找到唯一线索吗?那位委托人说了,李康建在97年带着东西到了香港,然后消息就断了。会有这么巧?这位被害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过时间上很对,当时委托人需要的东西出现在了两广的那头,香港那里也有要收的消息。 “箱子我要带回大陆才能打开,这里面应该还有我要的东西,有些事情也要开箱才能弄个明白。”景泽指着尸体看向肥仔,“帅肥,你从影多年,编一个剧本不难吧?反正我们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肥仔一脸苦笑,他是从事影视周边工作多年,完全没有编剧的技能,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左右总能圆场。 ☆、第二十五章 香港的事情都交给了肥仔,也不知道他究竟编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把这件案匪夷所思的事情糊弄了过去,山行三个人已经回了北京。本来想着交换了手机号码能有机会多见面的,但是山行又接了一单子生意暂时离开北京了,景泽便把精力都放在了寻找一个能够打开木箱老手艺人身上。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几个月,转眼就是要入冬的时候了,北京十一月的天已经完全降温,景泽也终于找到人顺利地打开了箱子,里头放着一卷用油纸布包着的古画,还有一个瓷瓶。果不其然,其中有一个内部销毁装置,如果不是通过正常的手段打开,里面内置的机械线路就会内燃把古画给烧了。很明显这个装置主要是针对古画,那个瓷瓶不过是个捎带的。 景泽完成了委托人找到他的另一件传家宝,自己也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袁安卧雪图’。他对古书字画并不算精深,但眼前的这幅画,一打开仿佛真的给人一种画中有诗、诗中有画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画卷上弥散着一股白雾,将这种景致遮掩在了后面。 为什么要多加一层白雾呢?景泽仿佛依稀能辨在白雾藏着的那个世界那处的近景是一户人家,不是什么庭院深深,而是一间山中柴屋,推开木门外面种着高低交错的植物,其中正有一丛是那流传千古的雪中芭蕉。而从这里抬头望天,远处是群山,山顶白雪皑皑,头顶是苍穹,似乎还能看到星辰在闪烁。这本应该是一幅雪后山间静图,那么这一层白雾加的就奇怪了。 “所以你觉得要把那层白雾给去除了,才能看清那幅画的原本面目?”山行一回到北京,就接到了景泽的电话,说是要她去家中一观,看看那幅被带回来的画,景泽觉得上面有玄机。 “对的,按照我的经验,这层白雾是后来加上去的,笔法也很奇怪,尽然能半遮半掩,与传统中国古画的用笔不一样。你有兴趣来一看吗?也许里面能解释为什么邹蓬的灵魂不能靠近那个藏箱子的地方。”景泽兴致勃勃地邀请着,他本来以为是弄到了一幅古迹,现在看来这幅画比古迹更加的神秘,引起了他一探究竟的想法。 电话那头的山行并没有马上应下来,她其实不主张普通人有太多的好奇心。如果景泽所言是真的,这幅画能够让鬼魂不能靠近,这说明了它一定有所来头,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东西。都说不作不死,如果不主动去跨越一道界限,许多事情就算在你的一臂开外,却也与你无关。 景泽感觉到了山行的片刻沉默,他突然拿不准了,难道是因为十一月了将近年关,对方最近比较忙? 有些微微的失落,景泽却不敢催促,只是小心地问着,“是不是没有时间,我这个事情也不急,可以等的,你什么时候抽空来就行了。或者你定一个地方,我拿过去给你。你说,好不好(*^__^*) ” 这句‘好不好’竟然还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那种自带表情符号的情况是什么鬼?! 山行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呵呵,对方真的不会抓重点,她其实只是希望人没事别往奇怪的事情上面凑。 算了,不管画有没有问题,只有看过了才知道,若是有问题更加不能放在景泽的身边了。“就明天上午十点吧,我过来,等下把你的地址发我。” “好啊,我等你。”景泽挂了电话,才发现手心有些湿了。他松了一口气,总算山行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这么说来明天他们就是终于能够在他的家里单独见面了。这是一个大事件,必须要认真对待。第一次的两人世界,想想好激动。既然中午山行来吃饭,那么是出去吃呢?还是在家里吃呢?还是自己露一手吧,俗话不是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从距离它最近的胃开始。 胡思乱想了一通,景泽才坐到了沙发上,嘴角还带着傻笑,恩,他一定要让山行见识自己的好厨艺。 他努力摇摇头,把刚才乱七八糟的脑补都甩了出去,不小心把茶几上的几本书给弄到了地上,只见这些都是一众不忍直视的书名,《少年,直面爱神的恶意吧》《如何确认你的心意》、《100个初恋的现象大揭秘》、《如果爱怎么爱》。 景泽匆忙把它们捡了起来,想要毁尸灭迹。是的,他虽然没有在过去的二十七年里面体会过那种传说中的心动的感觉,但只要人不是真傻就明白对于山行自己是绝对有好感了。那么不懂就学,他已经在这几个月里面掌握了充分的理论知识。刚才好像实践了一招,‘女生最不能抵抗之:用你温柔的声音不要大意地撒娇吧。(遇到声控攻击力X100)’ ** 山行收到了景泽发来的地址,才发现他们住的不远,也就是隔着几条街,才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 第二天,山行出门前难得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捎点什么东西,早知道就约在外面了,去熟人家里不带些什么似乎不合礼数。于是,秉持着送东西就要送对方的心头好,她记得景泽喜欢甜食,还听他说过哪个牌子的草莓牛奶最有草莓与牛奶的融合感,于是她就去大超市买了一筐草莓牛奶上门了。 “你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景泽开门就看到山行两手领着两大袋子,看上去很沉,虽然嘴上客气了一下,不过山行送的他都喜欢。 景泽帮忙拎过来就瞥见了里面清一色是他喜欢的草莓牛奶,他嘴角的笑容就压制不了了,终于有人送他草莓牛奶了,果然是心有灵犀。 想起从前收到的那些礼品,好点的也就是水果了,居然还有送红酒的,再贵又怎么样,他是五好男人,不沾烟酒的。难道送给他蛋糕之类的东西,就那么困难嘛! 当然,正常人不会送西点蛋糕给景泽这样的男人吧? “谢谢,我很喜欢。正好家里的那批喝完了。”景泽把牛奶放进了冰箱,他拿出了那幅画就随意地搁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反而更加关心山行是不是饿了。“你早饭吃了吗?如果饿的话,我们可以早些吃中饭,我准备工作也做好了,现在可以开火烧了。” 山行看到景泽放在椅子上的围裙,明显是刚刚脱下来开门的。房内暖气开的足,一点也不冷,景泽也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简单的休闲西裤,还有一双小黑猫的拖鞋。再看看他拿给自己的小白猫拖鞋,山行觉得画风好像有些不对。 好像今天的重点是看古画上为什么会有白雾的问题,怎么搞的这只是顺带的,自己上门是专程来吃饭的? 山行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厨房里煲汤的香味已经飘散了出来。这样子说她只是看好了就走,似乎也不合适? 她早饭六点就吃了,现在也可以进食,所以只能笑笑,“我随意,你看着办。” 景泽帮山行挂好了外套,泡了一杯水果茶给她,让她当做是在自己家不要拘束。“那好,这画你随便看吧,我先去厨房。如果无聊,那里的书也可以随意翻翻。” 山行看着景泽拿起了哆啦A梦围裙走进了厨房里,她还是把心思放到了画上面,要不然浑身都不自在,觉得走错片场了。 山行一接触到这幅画,脖子上的铜钱就变冷了,而且不是一点冷。这下她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马上打开了这幅画。与景泽描述的那样,这应该是一幅极有诗意的山水画,应该还配有诗文,就在右上角,但是画面被一层白雾笼罩了,可以看出来这白雾是最后加上去的,说起来有些玄妙,但是白雾仿佛像是活的那样,遮住了背后的庐山真面目。 这肯定是有人为了掩盖画卷本身的图案而添加的,因为这是一种‘灵气’,所以铜钱才会变冷。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是有人施法把画像用这样的方法隐去了。那么隐去一幅山水图,又是所谓何事? 别忘了,这画藏在一个封存讲究的箱子里,还用上了密锁的手段。联系那个李康建的身份,这东西的背后不简单。 那块玄铁令牌的事情,山行也在论坛上发了一个简单的询问帖,没有说铁牌的事,而是问问有没有一个门派叫做‘奇物’,却没有人回应。 李康建的死亡,像是把某个关键的线索带到了坟墓中去了,他们握住了一半的线索,但是毫无头绪。 就像现在山行能知道这画是被人施法掩盖了痕迹,却不知道如何破解。在玄学末落的时代,要找到真的博古通今的高人并不容易。山行想起了那个一面之缘的狐妖青烟,那位应该能有一两个方法,可惜又该去哪里找呢? 论坛上并查不到所有的事情。 景泽打断了山行的深思,今天当然不是来看画的,这只是一个好借口。主要是要为了能让他们有时间好好相处。“先吃饭吧,其他的事情之后再想,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山行放下了画卷,猛然发现桌子上都摆好了菜,看上去的卖相都很好。她转头诧异地看了景泽一眼,真诚地说,“看起来你手艺真的不错。” “等你吃过了就知道是真的不错。”景泽毫无压力地接受了夸奖,还厚脸皮地说,“所以都说和我住一起的人是有口福的,几个菜系我均有涉猎。” 呵呵,可以不要推销了,我这个人一点也不注重口腹之欲,只要干净能吃饱就行。山行心中的吐槽没有显露出来,在景泽的频频推荐下,试了好几个菜。不知不觉打破了吃饭只吃七分饱的习惯,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今天吃的真的有些多了。 景泽在暗中已经把山行的口味记了下来。山行并没有遮掩,喜欢什么不太喜欢什么都表现了出来。景泽想下次就能多做一些她喜欢的,当然合理饮食也很重要。 要说山行在景泽面前并没有端着,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也都褪去了在外带着的面具,他们算是共患难的朋友,要真的论都曾经生死相托了。其实想想山行送的草莓牛奶,就明白是真的把景泽当做熟悉的朋友了,一般人还真不敢送这个。 景泽刚想要说下次你来可以先点菜。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房维维。 ☆、第二十六章 房维维觉得自己最近万事顺遂,从小半年前的淇县惊魂之后,他算是否极泰来,也终于勾搭上了谷雨,他们这半年来进展飞速,正好十一月房维维有个假期,索性就去西安谷雨的家里拜访了。房维维认为一切都很顺利,他用自己的魅力与人品让谷雨的爸妈对他这个未来女婿十分满意。 然而,事情就在一个太阳刚落月亮未升的黄昏之后出了乱子。 这天,房维维与谷雨在回民街附近准备开启今夜的美食小吃之旅时,就看到了街边有一个红包安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里面鼓鼓的,外观很新,应该是才装了钱准备要去送人的。 房维维也没有多想,他看到前面有个人的包半开着,怀疑是那位的掉落的,然后他顺手捡起了红包,对着前面的人叫了一声,你的红包掉了。可是有人看房维维,却没有人承认是红包掉了。 这个红包中装了一千块钱,是实打实的人民币,而信封上确实写着四个字‘恭贺新禧’,末了落款:张枫。奇怪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一串电话号码,188xxxxxxxxx。 “所以,我就打了过去,谁知道这个张枫竟然说要给我配冥婚!都什么年代了,景泽你听到了嘛!他居然给我牵线搭桥配冥婚,这绝对不能有。”房维维生气地说着,然后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不愿意就结束的事情了,因为对方明显是要霸王硬上弓,“我已经解释了自己有女朋友,也没有那样的意向,怎么可以做强买强卖的事情,然而对方就说了我捡起了红包就是缘分,这缘分来了谁也阻止不了。让我做好准备,亲家马上会来找我的。” 景泽听着这个过程,虽然现在配冥婚的人很少却不是没有,而用正大光明手法的就是两家商量着合八字,若是来阴的也有把姑娘生前用的东西放在街头‘钓鱼’,看看是哪个有缘人捡起来,这里面不乏有用红包的,因为人总是见财起意的多,或者也会是房维维的情况,不知名就中招了。 这些都不是不妥的地方,而一般的情节发展应该是躲在一边的家人看到了哪个人捡到了红包就蜂拥而上,要他认下这门亲事。就算是真的被对方逃了,这个红包还能做二次的诱饵。却没有听说像房维维这样打电话给人家的。 “那么他们来找你了?”景泽不认为事情能善了,“后来出了什么事?” 房维维现在只剩下气愤了,这天晚上真的有三个人来了,其中的两位就是那个死亡姑娘的父母,还有一位则是张枫,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故意丢下的一千元,然后对房维维说这个亲事就是他认也要认,不认也只能认,否则后果自负。“我当然没有认,谁想到三天之后谷雨就出事了,她开始发起了高烧,现在在医院里面住着,这个热度一直反反复复退不下来!然后我梦到了一个女鬼,说是我的老婆,要把我身边的小妖精都赶走,擦!简直是不能忍了!” “那个张枫呢?是他做的媒?”景泽听到这里已经皱眉了,冥婚本来只是求一个心安,如果出现了女鬼又是另当别论了。 房维维已经要跳脚了,“别谈了,那个张枫根本找不到了,后来打他的电话也成了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景泽,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你不是找到山行了吗,她应该是个行家,请她救条命吧,我怕谷雨会出事。” 话说到这份上景泽也答应了下来,直接把电话给了山行,要不要接这个案子不是自己能帮忙做主的。 房维维听到山行就在景泽身边,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认定上次淇县的事情也能被搞定,这次应该也说得上话。“山行,救人如救火啊,看在我们并肩作战过的份上,你一定要出手。别看现在谷雨只是发热,但是故事不都是那么演的,总是越来越糟,而且连续两天那个女鬼都入我的梦里来了。现在别看我没有同意冥婚,那家人也没有找上门,可这真的是强卖强买了!” 山行暗中叹气,这人看到地上有红包想要找到失主,也可以大喊一声,何必先捡起来呢,这钱只要在他的手里,事情就不会了解。“那个红包你没有扔吧?” “没有,我想扔来着,但怕扔了没有用。”房维维说着,他现在看那个红包,就像是看着一个定时炸.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 “没扔就好,你等着我来了再说。”山行挂了电话,这次正好走一次西安,顺便解决了那幅画的事情。 景泽什么也没有多说,贴心地订了两张最快地北京飞西安的机票,就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去。 山行看着景泽的一连串动作,想要开口拒绝的话再度梗在喉咙里,速度不用这么快吧。景泽已经在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一副处理了就能出发的样子。 “我可以帮忙啊。”景泽笑得很自然,他好不容易把人拐到了家里,谁想要又要出门?真要出门也可以,那就一起去,旅途更增进感情。“上次我就说了,我们搭档的不错,可以考虑长期合作,你就没有考虑一下?没有也没有关系,这次可以再试试,然后你就会发现还是有个搭档方便。” 山行表情卡住似得看着自说自话的景泽,这人的画风真的有些不对,距离曾经的高冷越来越远了。她做的这个营生又不是日进金斗,又什么好参与的。话说回来景泽原来到底干什么的她也不知道,这人的学历背景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合作。 “我觉得你对我做的这一行,掌握的专业知识不是很充分。而且我们这一行也不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怎么会?!”景泽无辜地看着山行,快把她看毛了,“我觉得很有前景,你看我们总能接触未知事物,探寻生命的真谛,这还没有意义吗?好啦,你要是不放心我的业务能力,我们飞机上再说,现在先去你家把行李拿好,快点去机场才是最重要的。” 山行被景泽拉着出了门,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原谅她接触的人类真的少,没有决绝二皮脸的经验。 景泽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开了,今天是幸运日,这么快就把山行家住哪里也摸清了呢,有些小激动~ ☆、第二十七章 山行见到房维维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印堂发黑,明显是被鬼气缠身的样子。看来他捡到的那个冥婚红包不简单,已经开始消耗着他的阳气,这是鬼新娘真心要促成这段姻缘的节奏,把新郎也弄成鬼,才能真的成为一对。 “那个你在路上捡到的红包呢?”虽然山行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表情上一点也没有泄露出来,只是仔细地观察着被房维维放在桌上的红包,乍一看似乎与在小摊上买的红包没有区别,但山行一见这个红包就生出了一股厌恶,而脖子上的铜钱也同时冷了起来,这是一个被鲜血染过的红包,如果没有看错,上面书写的恭贺新禧几个字是被用加了血的墨汁写的。 “怎么样?有办法吗?”房维维再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被几天不断的鬼入梦恶心透了。他现在不是不害怕,而是因为无辜中招还牵连了谷雨,让他心里的厌恶想要除去女鬼的心思远远超过了遇到这种事情的害怕。 山行从包中拿出了两串桃木,让房维维套在了手上,先保证今夜他不被女鬼骚扰,“谷雨不能住在医院中,如果她的病没有了大碍,还是让她回家的好。医院里面不干净的东西偏多,在那里身体会越发的不好。这里有一串给她戴上。” 房维维以为这样就摆脱了女鬼,而一边的景泽却注意到了山行眼神中的凝重,因为她并没有说这件事情就了了,等房维维离开就问了,“这个事情很棘手吗?” “这个事情是行内人做的。”山行从脖子上面取下了三枚铜钱,她不得不慎重。 就房维维说的,他捡到这个红包时,上面有一个联系人的名字,而且他与那个人还有女鬼的双亲都见过一面,这明显就是一个局了。按照时间来算,房维维捡到红包的那一天正好是十月初一的寒衣节,与清明、中元并为三大鬼节。这天是给在冥界的鬼烧寒衣,怕他们受冻的祭日。 “赶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弄出一桩牵线冥婚的姻缘来,对方是来者不善。很有可能对方也知道这个女鬼闹得凶,不愿意那样太平地离开阳界,才会用了这么阴损的招式。” 山行取出了红包内的百元大钞,这时候就别说损坏人民币是犯法的事情,就看到这几张人民币上的右下角都沾上了极小的红点,不认真看不会发现,而若是把这些红点在一张纸上对应着位置描下来,则是一个诡异的同心结。 “牵魂符,一牵动阴阳,不畏生与死。我也只是在书里见过这样的咒符,割开死者的尸体,用他的血制成了墨汁,才能挥写出这样的咒符。一旦被粘上,除非跳脱了阴阳,否则如何也避不开对方。” 景泽马上懂了山行的意思,正常人怎么可能超脱阴阳,房维维也不可能,而现在要破解恐怕只有让那个女鬼灰飞烟灭,“你能有办法对付那个女鬼?如果她为了冥婚,一度还骚扰过在人间的双亲,让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个鬼不简单吧?” 景泽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担忧,他想起了前面两次与山行经历的诡异事件,却生平头一遭有些无奈,为什么自己对这一行一点也不精通,而说的要帮忙,又真的有办法吗? 山行也拿不准,所以她才想要事先卜上一卦,问问这个女鬼有何来历,能不能被轻易除去。而今却知道前日给房维维挖了大坑的三个人全部失去了联络,他们说不定因为摆脱了这个女鬼而逃之夭夭了。 三枚铜钱,顺势起卦,卜问吉凶。山行一般不起卦,除了因为不遇到这样的死、怨、阴、灵之事,这特别的三枚铜钱问不了卦,更多的是她记得父亲说的,卦问的是天机,人在天道之下,窥见太多的天道,注定没有好下场。 但是这一次,山行动了卦,她想要知道背后尽然牵扯到了会绘制牵魂符的行内人,会有什么样的变故。鬼事怖人,但人事更加骇人。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上下皆是水,而成坎卦,两水相遇,重重困相。 山行问卦至今,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卦。 《易经》中表示凶的卦有几个,而六十四卦所有的卦名前都不加字,除了坎卦,特别在此前加一个‘习’字,表示了这种危险之极的状态。 什么是‘习’? 第一个意思是重叠,坎卦是上下卦文都是水,困在水中,前路后路全被封死,没有生机。 第二个意思是需要熟悉,只要十分熟悉应对知道,未雨绸缪,才可能履险如夷,化解一劫。 毫无疑问,这是凶兆! 难道注定了房维维逃不过这一劫? 景泽不通卦辞,却粗略涉及过《易经》,坎卦说什么也不是吉兆。“你打算怎么办?” 山行沉默了片刻,而今要他们鲜有准备,才可能在重重危险中救出房维维,可是他们连女鬼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是谁动用了稀有的牵魂符,怎么可能有准备。但她并未把其中的担忧说出来,“维心亨,行有尚,卦辞也说了心志坚定就能化解此劫,我还是要会会这个女鬼才能做出判断。” “那我能帮什么忙?”景泽明知力不足还是问了一句,希望总有些小事可以做。 山行看到景泽脸上藏不住的关心,下意识地逃开了他注视的眼神,微微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还来真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是先与这个女鬼见见而已。” 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 景泽刚想反驳,就被山行用话堵住了,“其实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你的画。在西安有个我父亲的故交,他是这方面的大师,我请他帮忙看看,已经事先联络好了,叫做王新国,明日你就去找他说说画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可是……”景泽还想说什么,山行就示意他天色不早了,可以回房休息了。 硬是打消了景泽帮忙的念头,山行把他送出了门,关上门的时候却叹了一口气,面对阴冥之事就是有担忧之心又有什么用,这可不是人多力量大,而是隔行如隔山。 景泽不情愿地被山行劝回了房间,聪明如他有了一丝郁闷,在看到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说起来这还是山行第一次透露了她家中的事情。景泽看着手上的纸条,不住地想王新国是山行父亲的故交,精通这样的古画一道,那么山行家中都是从事风水一行的? 哎呀,刚才应该把握机会问问的。错过了这次,以后怎么找时机开口呢? 倒不是好奇山行的家事,而是见到了这一行的危险,景泽想知道山行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入行? ☆、第二十八章 景泽没有来得及问山行为什么会选择充满着风险的行业,第二天已经被催着去王新国那里打听那幅从密箱中得来的古画,目前为止他们只知道这幅画的年代久远,而作者是谁,为何而作却全无头绪,这一切都似乎掩埋在那些白雾的背后,说来都有些诡异,真的有人能解开画上的白雾吗?明明它也像涂料一样涂在了画卷上。 王新国是个七十开外的老头,他的家在城墙根下的某个平房里,景泽走进去只有一种阴冷的感觉,打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后有个老头坐在窗边,阳光透过了玻璃打在他的脸上,却形成了一种交杂斑驳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把画拿出来吧。”王新国一点也没有寒暄,眼神一下就落在了景泽肩上的画筒上。 景泽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麻烦王老先生了。” 王新国小心地打开了画轴,就看到一幅密盖在白雾下的画,只能依稀辨识出这应该是个山村人家。王新国如同鞋拔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画卷的时候,十分古怪的事情发生了,白雾竟然动了! 是的,白雾动了,就像是一丝微风吹过般地移动了一下。 不!更加像是有双看不清的手,拨动了白雾! 景泽下意识地眨眨眼,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眼花,可也就是这一愣神的瞬间,他没有注意到王新国的眼中露出了一种晦暗不明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之后,王新国先开口了,“你回去对山行说这个白雾我可以解,不过需要特殊的植物作为染料,这样的染料我没有,她要想办法弄来。” “王老先生可否告知需要从那里才能得来您需要的植物?”景泽看着王新国一脸根本没有帮忙获取的样子,就知道多半是要他们自己去弄了。 王新国突然诡异地一笑,“你确定要去弄那种植物?呵呵,我要的东西叫做迷榖,昔日山海经南山经卷中有记载,鹊山之上有种树叫做迷榖,形态像构树,树身成黑色的纹理,你靠近就能发现它,因为它会发出闪耀的光芒,折下这种树的树枝佩戴在身上就能不迷路。而用它的果实捣成了泥浆,涂在任何迷阵上,迷阵都能不攻自破,更不用说这幅区区的画卷。不过,你们确定自己能弄来传说中的迷榖?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山行吧,她究竟有多想要解开古画之谜,说不定她会打开一幅魔鬼之画。” 景泽被王新国的话说的一闷,他原先只是根据线索说这幅很有可能是王维的袁安卧雪图,才会动了去香港一探究竟的心思,而现在看来要用什么山海经中的植物才能破除的白雾,而这阵画在画卷上的白雾都动了起来,怎么看都不简单。 真的,要解开这个谜题吗? 话分两头,就在景泽一离开去找王新国后,山行马上就找上了房维维,打算在白天会会那个女鬼。她点上了引魂香,想要主动把女鬼给勾出来。 山行在行动之前,还把特地让房维维找了一个空的房间,只要留下一张床就够了。 “这个玉佩没有副作用吧?”房维维看着眼前的黑色玉佩,根据山行的计划,女鬼夜夜找上房维维就是想要他真的变成鬼,他们两人才能结成一对鬼夫妻,而现在如果房维维的阳气突然被截断,那么女鬼一定会现身一探究竟。就趁着这个机会,在房维维的身上布下陷阱,让那个女鬼被困到黑色的玉佩中。 山行拿出的黑色玉佩是一种加持过的死玉,里面封印过厉鬼,虽然厉鬼已经消散,但是戾气留了下来,若是女鬼被封印到了玉佩中,戾气冲击她的魂魄,让她永远困在玉中不得超生。这样的方式一般只对付手上有人命的鬼魂,而昨日的卦象凶险让山行不得不用了狠办法。 “对活人没有副作用,你只要负责躺在床上就行了。”说话间,山行取下了脖子上的一枚铜钱,朝着他的眉心投掷而去,‘断!’随着一声呵声响起,房维维没有感到即将被击中的疼痛,而是突然觉得他四周的空气被隔断了一般,好像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处在了一个半真空的环境。 山行脖子上的铜钱,有三个作用,灭死气,化怨气,断生气,故而它们不只是对付死人的东西,也能对付活人,如果人的生气被断绝了,不就是死了么。这是房维维的生气被断了一半,都封住在一个看不到的空间中,他与这个俗世的牵绊一下子就断了开了。 就在这时,极度古怪的一幕出现了,房维维的右手紧握这黑色的死玉,但他的手腕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红痕,渐渐变成了一圈绑在他手上的红线,线的一头在房维维的手上,另外一头朝着虚空之中射去。这就是女鬼与术士联合布下的冥婚咒,给活人生硬地套上了一个姻缘线! 也不过是房维维吃惊的几分钟之后,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明明是大白天,也没有拉上窗帘,但是阳光突然就再也照不到房内,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从远处越飘越近,顺势破窗而入,她的脸化着浓浓的新娘妆,若是活着应该是个清秀佳人,但是现在山行只能看到她的双目留着两行血泪,十分可怕! 鬼新娘无视了山行的注视,第一时间就朝着房维维躺着的床头冲了过去,喉咙中用着极其嘶哑的声音叫着“爱郎!你怎么没有等我来就死了,是谁干的!是谁弄走了你的魂魄!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就是说话的瞬间,鬼新娘要去确认那道被系在房维维右手的红线,可刚触碰他的右手,只见房维维猛地张开了手,鬼新娘一不注意就触到了黑色的死玉,“啊——”她猛地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房维维耳朵被震得半聋,而更吓人的一幕发生了,她被黑色的玉佩吸入了半个身躯,竟然还在拼命的挣扎,留着半截飘虚的上半身想要抓住房维维。山行眼疾手快地把房维维踹到了地上,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后就地滚了出去,怪不得刚才说房内要空不要放家具,原来是就等这一刻了。 山行一点也不给这个女鬼留有余地,马上就把铜钱打在了她的身上,只听到刺啦一声十分刺耳的声音响起,女鬼最后的垂死挣扎失败了,上半截身体也被拖到了死玉中,整块黑玉在床上滚了起来,好像其中有谁在拼命地冲击,但是只看到死玉上的黑色越来越深像是一个深渊吞噬了女鬼,片刻之后,死玉就是真的死去那样,停在床上不动了。 这时,房维维手上的红线也不见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扭了扭身体,“我好像感觉身上一下子轻了,这就解决了问题?都没有问清楚她的来历为何,那个给我挖坑的人又是谁?” “你以为除鬼都是像小说中写的,等反派boss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才把他消灭掉?”山行拿起了死玉,把它放到了一个木制的盒子中锁了起来,再看了看房维维的面色,他脸上的黑气果真不见了,困扰他的女鬼已经消失了。 “很多时候,出其不意,说的就是趁着对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防备一下子除了她,若是要问清楚前因后果,那么你的命也剩不下多少了。” “可是,那个会用邪术的术士还没有抓到啊!他万一继续害人怎么办?”房维维就怕这个事情有后续,万一有谁再中招,不就惨了。 山行为了房维维的多操心捏了一把汗,这次他会中招不就是捡了不该捡起的红包想要还给别人。“我不是不死的主角,有些事遇上了就做,但是不遇上的那些,除非必要我很少主动挑起,特别是知道它很危险的时候。你难道希望我为了抓到那个术士,牺牲你的性命,这么有牺牲精神,看不出来啊。” 房维维听出了山行言语中的讽刺,他连忙摇头,他并没有这样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只是想着你们都讲究斩草除根,当我没有说过,你什么也没有听到。” 山行不再说话,她心中仍有不安,卦辞显示分明是九死一生,难道因为用了死玉把女鬼扼杀在了最初,就能化开这个危险了。不过目前看来,房维维是没有问题了,而去探望了一下谷雨,她身上被缠绕的煞气也都已经散去了,问题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景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又重新恢复原貌的房维维,一旦他活蹦乱跳了,就开始不着调了。他们四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山行也让房维维没事就快点回北京,省得再出现变故。 饭后,房维维终于有力气八卦景泽了,“我说没有看出来,你这追人方式够可以的,都制造了一起出行的机会,从北京到了西安来了。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主动,说出去谁相信啊!” 景泽丝毫也不见尴尬地收下了房维维的八卦,“很奇怪吗?喜欢了就要追,这是正常人的反应,那些暗恋至死的事情会是我做的吗?” “所以你要感谢我吧,要不是我牺牲了自我,你们还不会到西安来。对了,你们后面有什么安排,在这里旅游几天?旅游很好,最能促进感情了。”房维维还想怂恿景泽带着山行去吃个宵夜喝个小酒,说不定脑子一抽,他们就成了。 景泽却暗自皱眉,他已经把王新国的话告诉了山行,她仍未作出答复,只是说明天亲自去王新国那里走一趟问清楚。 ☆、第二十九章 “山市?你是说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山行听到了王新国说,如果他们要获得迷榖这种植物,就要前往山市,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何为山市? 最近的记载可以参见蒲松林的《聊斋志异》,在其中有一篇关于山市的文章,大致是说在旧时奂山地区能看到山中奇景,就像是海市蜃楼那样,这是一种山中蜃景。 他与友人在山中喝酒的时候,忽然看到山林中有孤塔出现,而周围居然出现了连绵的禅寺,还有宫殿与其他的建筑也忽而出现在了远方的山中,他们深感惊讶。后来却也听在这里居住的村民说,这样的场景几十年才能看到一次,有个老者记得小时候见过清晨大雾中,山中突然出现了许多的买卖人,在忽而出现的集市里头穿行着。 但是当浓雾散去一切就不见了,山市也就被叫做鬼市。 山行没有想到会在王新国嘴里听到这个词。 “你不相信?!呵呵,年轻人,你们又太多东西没有见过。市井传言从不是空穴来风,山市确实是鬼市,就是妖怪们出没买卖东西的地方!”王新国对于山行与景泽脸上的怀疑,不屑一顾地笑了,“只有在那种世人不相信它存在的荒唐地方,才会能买到荒唐的东西。山海经中记载的那些东西,这年头人鬼不通的时候,只有在山市才能买到,你们有胆子去买吗?!” 景泽皱起了眉头,转头看着山行,为了一幅来历不明的画,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算了,不过只是一幅画而已,我们不用冒险。” “小伙子说的对。”王新国虽是赞同景泽的话,但说的并不好听,“胆小鬼从来不会去山市,那里是修者的集市,要买卖东西用的从来也不是人间的货币,你们就是去了山市,又拿什么从妖修的手上买来迷榖?给他们人民币吗?那还不如给冥币呢!别浪费我的时间了,都走吧。” 山行不知想起了什么,没有马上同意景泽的话,山市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当初父亲的话就不是疯话,母亲很有可能真的误入了山市就再也没有能够回来,而这些只在他躺在床上说梦话的时候,才偶尔透露出来半分。 “王伯父,我这次来还想问问,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当年他是不是留下过什么遗言,没有来得及说。我前些日子遇到了你们的一位故人石天,他也去过云南的悬棺墓群,他在半道就昏迷了,是父亲把他背出来的,他说王伯父也去过,自那以后父亲就再也不出门找关于母亲失踪的线索了,在墓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还想问发生了什么!”王新国听到山行的话,突然暴怒了起来,蹭的站了起来,掀开了他的左腿裤脚管,一截残肢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左腿膝盖以下只是一个假肢,“这就是发生的事情,我的半条腿都搭在了里面,你懂了吧!不是我不想去山市帮你们找迷榖,而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再上山了!不准在提起那个鬼地方,奇物派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们留下来的东西都太可怕了?我们十七个人去,三个人回来,除了石呆子半途昏迷,没有直面那些可怕的东西,我断了腿,你爸毁了脸,要不是误打误撞摸到了三枚铜钱,我们根本出不来!如今你父亲死了,我也废了,这事情就不要在问了。” 景泽上一秒还惊讶于王新国的突然变脸中,他其实不明白山行与王新国的关系究竟如何,也没有来得及问清,但刚才的几句话中信息量很大。山行的父母看来都不在了,她的母亲是失踪了,而她的父亲在找人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可是为什么会提到奇物派,这不是与古画一同出现的令牌吗? 山行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这次她把所有的吃惊压在了心中,装作不在意地问,“奇物派是什么门派,很厉害?为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厉害?!哈哈,当然厉害,奇物,顾名思义就是化万物为奇。是上古三大派之一,如今那些摸金一道是奇物的一个分支。其实摸金盗墓,最初的时候不是为了盗,而是为了防盗。那些造墓的术士很多出身奇物派,就是为了让那些后来人有去无回,你说厉不厉害。” 王新国顺口说出了这些话,却再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对于毁了自己腿的地方一点好感也没有,而其实对于奇物派的事情,也只是在那个悬棺墓地中的石碑上见到过一段残缺的记载。山行如今带着的三枚铜钱,就是出自那个地方,这件事情山行的父亲从来没有明说,如果不是王新国说漏了嘴,山行还不知道它的来历。 但是王新国说到这里却怎么也不愿意再开口了,“好了,不要问了,当初我们也是在一个棺材里找到了这三枚铜钱,才勉强避过了厉害的鬼物,逃了出来,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要是有心去山市,我能提供一个线索,要是不愿意就离开这里。” “还请王老指点一下。”景泽瞥见山行的脸色,王新国不知道他们在古画边上还发现了令牌,既然奇物派与山行的父亲身前有所有关,那么她很可能想要一探究竟,但却顾及自己不愿深入那个充满诡异的山市,不如他主动问。 王新国不在乎是谁问的,拿出了两个符,“这是掩息符,我听说华山之巅很快就会有一场山市了,会在寒衣节的十天之后开启为期十天,从第一天的子时开启,到第十天的卯时结束,进入与离开的时间只有子时与卯时的四个小时之内,若是错过了时间进入只能等到几十年之后的下一次,若是错过了出来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也是正好赶上了,去那里不能用人类的身份,带着这个可以掩盖你们的气息,其他的我也帮不了忙,你们自己想要用什么东西去换迷榖,或者你们想要的东西。” 景泽接过了两个黄纸符,带着有些犹豫的山行,先作别了王新国。 回宾馆的一路上,两人有些沉默,距离王新国说的山市开启时间,没剩下多久,也就是在明天的晚上,他们能用来准备与思考的时候并不多。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景泽受不了他们之间的沉默,还是主动问了,“你觉得我会拖后腿?但是古画的事情,你本来就是被牵连进来的,让我看着你一个人去山市,你于心何忍?” 山行看着景泽装可怜的表情也是醉了,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我说了不让你去?” “那你就是同意了,很好,有什么要准备的,不是说了他们不收人民币,那会不会要收玉石,小说里面说了修仙的人用的都是灵石,能看上我们的玉石?或者应该买些古董交换。”景泽说着就要出门行动起来。 “我也没有说让你去啊!”山行看到景泽雷厉风行的样子,马上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都没有定下来自己是不是要去。”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景泽包子脸地控诉道,“我都做好了探险的心。” “别闹了,这个时候任何准备都是没有用的,我真的不是什么万能的高人,万一有情况,保不住你。”山行直言不讳,“妖怪我只见过一次,那样的力量,只能说顷刻之间就能取人性命,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但是你甘心吗?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王老先生说的话都表明你父亲与奇物派接触过,他们设计的墓地中发现了三枚铜钱,也靠着它才能破阵出墓,也许这与你母亲的踪迹有关,错过了这一次,还能找到线索吗?” 景泽端正了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猜测山行之所以进入这样充满未知的一行,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而双亲与此牵连和可能就是根源所在。 山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隐约觉得昨日的坎卦,说的不是房维维的事情,而是预兆着他们的这一行,易者不自卜,所以她也不清楚前面究竟有什么风险,可是就这样放弃能探查隐情的机会吗? “我印象中并没有母亲的影子,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她与父亲都是风水圈子里的人,然而那个年代你也知道,建国之后这方面被打击的厉害,祖父那一辈过世的很早,父亲把我养大到了十岁,后来他就常年不着家了,说是一定要去找到母亲的踪影。今日说的那个云南悬棺墓地是他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再也没有说过母亲的事情,并说她已经死了。父亲后来病的厉害,他不知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曾经我偶尔听到过,说母亲是在山市中消失的,要找到她只有再入山市。但是普通人一辈子也难有机会遇到山市,而要在里面通行无阻更加不可能。” 山行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家事,这也才是她进入这一行的原因,父亲临死不让她再深入其中,但很多的事情不是你想避就能躲过去。 “如果一切都如此平顺,那么你我也不会遇到。但我大二的那一年,又是在云南意外撞到了鬼物。肥仔他们的剧组拍戏惊动了僵尸,也就是那一次,父亲留下来的铜钱救了我一命,这之后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我身边的人总能遇上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也渐渐走进了这一行。说实话,我比谁都想知道这三枚铜钱的来龙去脉,也更想知道父母身上都遇到过什么,但是景泽,你并没有踏入这个圈子,趁着能够全身而退,不要误入歧途。” 景泽听着山行平静无波的语调,却深知其中的悲伤,她的过去并不快乐,不只是不快乐,也许还带着不安与惶恐。百炼成钢的背后有太多的辛酸不足为人所知。 想到这里,景泽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情,抓住了山行的手,脱口而出,“我不舍得,不舍得让你一个人去。” ☆、第三十章 景泽的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顿时产生了一股诡异的沉默,山行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景泽突如其来的表白做出什么反应,要说尴尬好像没有,但是喜悦也并未多几分。 景泽心里面把自己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都说了表白一定要天时地利人和,最好是要挑一个浪漫又有情调的地方,能够水到渠成,他想要解释一下,“我的意思是明知那里有危险,让我看你一个人去的话,一定会十分担心。你知道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为了要推开我掉入深潭的样子,把我吓坏了,不瞒你说当时我真的认为你已经遭到不测,才会避到香港查那些没有头绪的案子,来分散注意力。” 不解释还好,景泽发现越解释就越不对经,他应该是很会掌控情绪的人才对,为什么会有种越描越黑的挫败感。这样的情绪陌生的让他沮丧地叹了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好吧,我承认我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单独上路。” 山行看到景泽说完之后就有些眼神飘忽,不时在偷偷地瞄着自己的反应,撞上了自己的视线后,脸色都有些红了。这人不会是第一次向人表白吧,这张帅脸都白瞎了,很可能都没有恋爱的经历。好吧,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的表白,也许以前有,但她都没有多少印象了,一个人的明天若都不能确定是在人间还是冥界,是不会有太多风花雪月的心思,起码山行从来没有。 此时除了沉默,山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景泽是个不错的人,与自己也有不错的交情,也许还交浅言深,也许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但足以是倾盖如故了,可是从来她也没有想过,他们有超过友谊的可能。“谢谢你,我感到很荣幸。但是我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一个伴侣的计划。” 景泽听到这话就有些不好了,他本想要温水煮青蛙,谁想到今天话赶话提前表白了,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完全不像是自己了。但是爱情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应该,若真是能步步为营,那么对于他来说这就不是爱,而只是一场感情游戏了。因为在乎所以无措,他也从不是情场高手,只是一个误入其中的新人,遇到了山行后就与从前的人生规划完全告别了。 可是,他的第一次告白失败了。不过,他有准备,失败了就再接再厉。“你不用尴尬,我想要与你一起去,不是这一个原因。恩,我也想要见识一下妖怪与修士的世界。” 我想要进入那个你半步跨入的世界。景泽这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山行怎么会看不出来景泽的暗中执着,她以往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被一下子挑明了,反而理智了起来,“我与你说过,我的父母从前都是风水圈子里面的人。我从小也耳濡目染习惯了。就我的看法,这个圈子里要不然就是能呼风唤雨,要不然不踏入也罢。不能改天逆命的只能成为炮灰,你看看王伯父就明白了。所以,真的没有必要去看看,好奇心的代价你想不到?” “话虽如此,每个人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景泽说到这里深深地看向山行的眼睛,他目光里的感情怕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却让山行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不要被吸引进去。 景泽说起了自己的家,“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父亲与母亲是联姻没有感情,生了大哥与我之后两人就分居了。后来他们各自在外面有了情人,又与情人有了孩子,大哥从小就被当做继承家业的人培养,而父母最疼爱的反而是自己情人的孩子,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一直都在想,这辈子可能也没有谁是会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人在感情上没有追求,就要追求一些别的,我也就习惯了上了古玩这一行,能与老物件打交道,人的心也能沉静下来,不用那么浮躁。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我能忍受就这么一辈子一个人过,从来也没有想过也与一个不合拍,也不喜欢的人过一生,重复上一辈的悲哀。 而如今,对我来说比其他更重要的人事已经出现了,你就让我如此放弃?” 景泽说的很理性,这场告白没有太多的信誓旦旦,却让山行看出了景泽的坚决,她都不知道景泽喜欢自己什么,难道真的有情不知所起的缘分? 山行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或者她下意识地排斥这样的爱情,就像父亲对母亲若不是用情太深,又怎么会疯魔一样地找她,又怎么会蹉跎半生,含恨而终,如果爱都要不疯魔不成活,她想要的也许只有平淡。 “我不可能左右你的决定,你如果一定要与我一同入山市,谁也不可能绑住你,不让你去。” 山行说完这句,就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了。如果景泽真的要去,那当然是与自己一同前往安全一些,有些事情还是要准备一下,比如准备一双好的登山鞋。 ** 第二日的下午,景泽与山行到了华山脚下,两人好像都忘了昨天晚上的对话,仍旧像是没事人一样相处着,当然心中的真实想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但要进入山市并不容易。王新国说它的入口必然是在华山最险的地方,只有经过东峰上鹞子翻身的奇险之处,才能通到那个博台下棋亭,若能到这里已经是人中勇者,不是谁能都挑战高耸入云山峰上绝壁悬崖的路,或者应该说那里没有路,只有锁链。之所谓鹞子翻身,是说人在过这一段山壁时,腾空挂在千米高的山峰中,像鹞子一样灵动才能下到观棋亭,而那里会有什么入口,王新国也不清楚。 十一月下旬的华山已经开始全山飘雪,而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正个山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王新国说的地方要走过华山东峰绝壁上的鹞子翻身,然后当山市出现,就会蒙上一层白色的雾气,一个另外的空间将会与这个世界重叠在一起,他们就能有机会进入不属于俗世的世界。 今夜,登华山的人绝对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一些游客也被冬日的华山吸引而来,冬日华山日出可是一绝的美景,为了看这样的景色,总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夜间登山。 山行与景泽都是很好体力的人,也一直在外面行走,与他们一起登山的人,开始还有一些,但是渐渐地都落在了后面,而刚才还能听到有些人说着登山不易的话,不只何时两人周围就没有什么人了,前面也是白雪覆盖的路,两旁也是白雪覆盖的山,后面是看不清脚印的白雪地。天上飞扬的雪也没有停止的迹象。一时静悄悄的,好像只能到飞雪与彼此心跳的声音。 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到了鹞子翻身,时间也到了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午夜十二点整了,也就是这时,空中似乎开始突兀地弥漫出一股白雾。 ☆、第三十一章 白雾来的突然,谁也没有看到它从何而来,就在一时之间所有的来路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崖壁之下本来应该经过鹞子翻身的铁索凌空之处,会能够到达博台下棋亭,可就在这个时候,浓雾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亭子,从看的不真切,变得越来越清晰,高悬一块匾额‘当归亭’,而在云深雾浓之中,有一条通天之道从亭子的一侧,伸向了山行与景泽所在之地。 山行看到脚下突然之间出现的路,猜测这就应该是山市的入口之处。而随着越是临近午夜十二点,四周的白雾就越发的浓重,但是眼前的当归亭却越发的清晰,这样的视觉效果如果要用科学来解释已经是说不清楚了。也就是午夜十二点正的时候,四周其他的路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面前的一条通往亭子的小道,似乎是别无选择,山行先一步走上了那条路,景泽马上就跟了上去,他随即立马就牵住了山行的手,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走失要想重逢几乎不可能。 山行右手被握住的时候,心中仿佛漏跳了半拍,但是什么也没有多说,更没有双开景泽的手,在如粗古怪的环境里,她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人配着比独自面对,不知幸运了多少。 人的心理真是难以控制。山行一边自我检讨着,人需要相互的依赖与依靠,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但是又有几个能一直如此,等到困境过去,鱼重回江河,就会又一次分离,相忘于江湖。 小道不长,才是百米的距离,马上就到了。而亭子里面真的放着一盘棋。 景泽看着这盘棋,很难形容这个棋盘与棋子是用什么东西打磨而成的,但绝对不会是世俗间的某种宝石,在深夜之中,它里面放出了亮光,同时宝石之中似有水光流动,让人不住的就往里面看去。这是一盘残棋,但面前的问题是山行与景泽都不会围棋。四周没有任何提示,是不是要破了这个棋局,他们才有可能进入山市的入口。 山行指了指棋盘,用手指在石桌上比划出了‘观棋柯烂’,这说的是在华山有一个景点,王道村的来历。从前那里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的时候,看到几个人在下棋,他一时好奇就在边上看了起来,越看越入迷,竟然没有发现身边大树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却枯,而那把放在脚边的斧子,不知何时手柄已经烂了,而斧头也早就生锈了。等他恍然大悟之时,眼前哪有什么下棋人,也再无法使用带来的斧子,茫然间回到山村,早就是沧海桑田,别说他的名字了,就是他的孩子的名字,或者所有相关的人的名字,都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枉费他回到了这个村子,枉到谐音王道,就是如今的景点。 景泽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华山的景点传说,都说了历史传说真假难辨,但是如果把它当做真的来解读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比如此时,他们两人身处的环境,那么就很能理解是不是有个樵夫真的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也是不小心误入了山市,但是没有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去,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就全部已经面目全非了。 然而,这个故事并不只是发生在华山,其他地方也多有记载,相似的故事还有一个成语‘柯烂忘归’,景泽也在石桌上用手指比划了出来,然后指了指那块亭子上悬挂的匾额,桌上的残棋不知是何人所留,也许这是一盘需要十分高深棋艺才能破解的残局,可是越是高深的棋局,就越是要耗去人的时间,也不能让人在一定的时间内回家,做不到‘当归’二字。 山行与景泽对视了一眼,皆是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忘归是因为棋,如果当归那么就是没有这盘棋便可。 景泽抢先一步动手,把棋子骤然扫落到了地上,若是让真的懂棋的人看到一定要呼天抢地了,这个残局十分的高明,绝对高过世间留下的任何一本残谱,可是就被一个不懂风雅的人直接而粗暴地毁去了,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可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棋子被扫落的那一秒,并没有听到棋子落地的生意,周边的景色又是一变,白雾退去了,那里还有什么下棋亭,各种奇怪的声音渐渐在耳边响起。就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集市的拐角上,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不能称之为人的妖怪,有的身后长着尾巴,有的头上顶着几只角,有的脸上长着龙须,他们真的到了山市!这个妖怪居多的地方。 就是镇定如山行与景泽都狠狠地吃了一惊,世间真的有妖怪!但是此时,只能紧紧咬住嘴唇,绝对不能多透出一言。王新国当时给了他们一张掩盖气息的符,但俗话说祸从口出,谁知道交谈的时候,对方是不是会感觉到你是异类,的确在这样一个地方,凡人反而成为了异类。所以,能够不要说话,就尽量不要说话。这也是刚才从产生了白雾开始,他们一直没有用言语交谈的缘故。 按照王新国所言这里是修士的集市,一次开放有十天的时间,可是留给山行与景泽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才发现这些耳边人在说的语言绝对不是任何一种现在还在使用的语言,这种音调很古怪,好像里面带着某种魔力,会让人从心里发毛。 听不懂就看看四周有没有店家挂着广告或者议价牌子,虽然修者与凡人的很多生活方式不相同,但是有些是一定相同的,比如说集市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买卖,那么在摊位上放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某种货物多少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看,却让他们发现了一件十分巧合的事情,某个摊位的摊主,长着一张鱼脸,如是用人类的标准来划分,他身着短打,像是从大河边上刚刚捕鱼回来的渔夫,脚边放着一张捕鱼网。而眼前这位,摊位上确实有一张捕鱼网,里面全部都是贝类,但是他本人却只有一个鱼的脑袋,却名下的是那对长在两侧的眼睛,不是煽动的两腮,还有一张怎么忽视都不能的鱼鳃。应该是个鲫鱼妖怪? 山行与景泽这时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这样一个猜测。而这个鲫鱼怪的摊位上有一块牌子,那上面用的文字正是月前与那幅神秘古画一同得来的令牌上的文字。这块正面刻着‘奇物’二字的非金非铁非银非铜的古怪令牌山行一直都带着,她虽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是与篆书类同,却有了多变之势,很有可能是甲骨文之后,出现了另外一个发展分支。 这是当初景泽看到之后得出来的,他研究古董接触过不少的字画,字体的演变是有一个过程的,特别是汉字这样的象形文字,是能从字体结构中来判断出是不是属于同一时期使用的,很明显令牌上的文字,应该比甲骨文出现的时间晚,却在篆书之前,与金文的某些字相似,却不完全相同。这种感觉很像是原来凡人与修士生活在同一个空间中,所以有着同宗共源,可是走着走着走上了岔路,有了各自的发展。 这样的解释从大致的逻辑上也说的通,凡人的寿命短,百年已经是不期望的数值,但是修者的寿命长,他们使用的文字没有因为时间而要有太多的演变。最重要的是文字是有力量的,像是汉字它最开始的灵感来源与天地之间,甲骨文比起像是后人说的字,更像是一幅画,它表达着所见所闻。而观察符文也能发现,这是一种相似的规则,好像用画锁住了一种力量。那么原来类似于画的甲骨文,会不会也能有这样的力量。 在古时最初,都是把字用刀刻在某个东西上面,这个刻写的过程,与阵法的绘制也有相近之处,很可能在刻写的时候已经渗入了某些天地之力。也正因为这样的文字有所力量,所以修士的文字演变与凡人的走上了不一样的分支。 这些念头也只是胡乱的猜测,如果要问真假,当然要问修士。而那个在卖贝类的鱼脸修士知不知道也很难说。山行不清楚这个山市,是不是一个另外的时空,她也有了一些怀疑,王新国说的十日之内要离开,却不知是说这里的十日还是外界的十日,又是不是相同。 关键是他们两人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也看不懂这里的文字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景泽捏了捏山行的手,示意她一起往前走,不管如何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那么就要用心找找。迷榖的特征明显如果能直接在集市上找到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就要另当别论。景泽此时,却没有多少不安,反而心中有些窃喜,他偷瞄了一眼在观察四周的山行,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其实,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在这里,起码他们是会相互依靠的,是唯一相熟对方的人。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快的让景泽也没有留意。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不知怎么地有了喧哗之声,两人虽然听不懂,但是看着周围人的表情都有些厌恶,猜测说不定是有谁破坏了山市的规矩,吵了起来?可是,没有等到他们弄明白,只见前面在买某种水果的仙鹤妖,突然把他的嘴巴变回了尖尖长长的喙,就向着身边刚才在吵架的那位啄了过去,而那位也不甘示弱,摇身一变,瞬间就变成了一条蛇,要作势盘住仙鹤妖。仙鹤要又变出了翅膀企图凌空飞起,逃过蛇妖的拦腰一截。 一时间,以他们二人为中心,不少摊贩的东西都打翻在了地上。这下子他们成了公敌,那些摊贩都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有的已经直接从怀里掏出东西,不管不顾地直接扔了过去。这里是修者的世界,扔出去的东西哪有这样简单,就看到一阵幻光闪过,仙鹤的翅膀被烧出了一个黑洞。混战立马一触即发。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用到山行与景泽此时的情况上,再合适不过。他们只能玩命地朝着与事发地相反的方向跑去,为什么要玩命的跑?众所周知,炸.弹.爆.炸的时候,波及面十分广,刚才两个妖怪打架也是一样的架势,都已经出现了各种奇怪颜色的光线,与电视剧的五毛特效也没有差别了,这个时候还不跑,还要等到何时? 可是,仙人打架,又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就在整个街道差点要被卷进入的时候,一阵闷雷声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定住了,不是他们被雷声吓到了,而是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惧。要说山行为什么有这样的猜测,她与景泽两人这个时候,只能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着,一听到这个雷声仿佛就是心神巨震,完全呆住了。 雷声一过,众位刚才参与到聚.众.斗.殴的修士也放下了手里的各式凶器,该恢复摊位的恢复摊位,该继续交易的继续交易,而一队明显长得是人类脸孔身材的修士,穿着统一的绿色长袍,走到了仙鹤妖与蛇妖的身边,带头的拿出了一根金色的绳圈,朝着他们一抛,绳圈自动变大,把这二者困了一个结实,就被带走了。应该是维持集市治安的修士赶来处理问题了。 逮住了这两个闹事的主犯,也不知道也把它们带到什么地方去,进行什么样的处罚。就在这个时候,押送两个不安分子的队伍,从山行与景泽的身边经过,那个蛇妖竟然猛地一冲想要逃脱捆妖绳的束缚,就朝着山行所在的墙撞了过来,这一撞可是让山行与景泽避无可避,那个执法队的头领见到犯人想要逃脱,大喝了一声‘尔敢!’,顺势就牢牢地牵住了绳子的另一头,把蛇妖摔倒了地上。 这一摔,蛇妖又不是细皮能肉,没有多少痛。只是带头队长却把视线移到了山行与景泽的身上,这一看他就皱起了眉,朝着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话,脸色十分不好看。 两人都是心里一沉,带头队长的话他们听不懂,但看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很有可能这个地方不是凡人能够来的。 队长看到他们只是沉默不回答,心里更加来气。王新国给的掩盖气息的符还是很有用的,队长并没有看出来他们是凡人,但是妖修与人修的区别,他还能分的清,这里他是说这条街不欢迎人修,因为卖的东西都是妖修吃的玩意,你们来凑什么热闹,要是被脾气不好的妖修对上了,又是一场打架,给他的工作增添麻烦。 山行与景泽要说运气背,也是有些,山市的入口不固定,所以他们刚到之后去了哪里都有可能,万一像是遇到今天这种来了不能来的地方,应该最快速度地离开才是首选。或者,你的修为极高,也不在乎是不是会闹出什么岔子了。往往真的是高人的话,也就不存在被人识破身份的问题了。 可是,山行与景泽能说什么呢?要说他们竟然连话都听不懂?这不就完全暴露了他们是凡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里对凡人的态度如何。 队长又说了一句,让他们快点离开,却看到这两人也没有动静,心里冒气。好还他也是人修,要是换了别的领队,说不定就抓回去罚款了。 山行不知如何回答,只见队长的脸色十分恼怒,这时候她灵光一闪,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块‘奇物’令牌。按照王新国的说法,奇物派是上古大派,十分厉害,那么它很有可能是一个能够纵横修者世界的门派。虽然不知道俗世与这里的时间流速如何,也不知道他们的历史长河里是不是还有上古奇物派,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队长见到奇物派的令牌,想要暴怒的脸色又纠结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出自奇物派,他也不能轻易触发了,那里的人都怪怪的,说不定是什么师门要求,让他们来买些妖修专门吃的东西回去研究,谁知道究竟呢。 每个地方都会有些潜规则,或者说是约定俗成的东西,在这里修者也都知道奇物派的古怪,见到了他们门下的弟子,只要没有犯事,最好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惹出了乱子来,这样的例子在修真界已经不要多说了,比如为了研制一种飞行器,奇物派愣是偷渡到了修罗界把人家的看家法宝偷了过来,或者只是要弄出一个口感不错的菜,硬是打破了鲛人与凤凰不通婚的规则,把他们生下来的蛋给煮着吃了,这都是真人真事。奇物派很古怪,但是也很厉害,想要报仇的,没有灭杀全派的本事,就不要动手,不然就像当年的毕方灵洞一支被后来全部扑杀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奇物派的这些不着调与可怕的事迹,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修行界太平了不少,但冷不丁见到活在大街上的奇物派门人,队长就像是吃了苍蝇死的,恶心的很,又男他们没有办法。“和我会慎罚司一次,有个人正好要联系你们的门派。” 好吧,这句话依旧没有听懂,但是队长招手的动作,两人都看懂了,相互看了一下,还是跟着队长走了。队长的脸色已经变了回去,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枚令牌应该是起到作用了,这也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被山行歪打正着了。 队长回到了一个类似衙门的地方,把犯事的仙鹤妖与蛇妖让手下带走,而他把山行与景泽带到了一个客厅里,里面坐着一个光脑袋和尚。队长对于这个和尚的态度十分恭敬,“阿弥陀佛,戒真大师,你发布的那个消息任务,我正好完成了。这两位是奇物派的人,你想要对奇物派传递消息,通过他们就可以了。” 戒真的眼神却已经落在了景泽的身上,他的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和心意的事情,和善地朝着景泽笑了一下,又朝着山行点点头。转而像队长道谢告辞。 “你们的胆子实在很大。”戒真带着两人离开了衙门,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普通话,这让山行与景泽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一个说人话的了。戒真止住他们想要发问的打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三人去到了一座街边的小道观里面,看门的小道士也认识戒真和尚,他们稍微讲了几句,小道士就为戒真和尚腾出了一间房间,戒真顺手就在门上拍上了一张隔音符,才开口问道,“如果贫僧没有看错,你们不是修士,只是凡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三十二章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小聪明都没有意义。 山行这个时候,也没有隐瞒地打算,终于遇到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和尚,要是不问个清楚,他们怎么去寻找迷榖,更有可能也寻不到出去的路了。就把他们怎么到了华山的鹞子翻身悬崖,又是怎么破了当归亭的棋局都说了。包括主动交到了他们不是奇物派的人,只是在香港无疑中得到了这样一块令牌。 戒真和尚听到山行的话,一时间没有言语,他也有些纳闷了。“你们说这里是山市?想要来买迷榖?哎——,这都是从何说起啊!” 戒真和尚见两人一头雾水,只能从头说起。戒真是佛修中人,出自于世俗,岁数就莫要问了,当然修为甚高,才会被刚才那个队长敬重。在他的描述下,这里不是人间界,而是修者界,两界早就分开了,他也不知道原来每隔几时或者上百年会在人间界有一个能够进入的时间。他自己是从上古遗留的传送阵来到修者界的。这里面的历史太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是可以看做这里是一个小世界,住的多是妖修,人修很少,平时尽可能不要与妖修起冲突,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奇物派是人修为主的门派,当然是在一个大世界里面,有些小世界会有联络点,可是奇物派很奇怪,他们的联络点隐蔽,不被外人所知,如果要找到奇物派,一定要有熟人引荐,戒真就是来找知道联络点的人。没有想到遇到的是持有令牌的山行与景泽,可他们也却是更不知所以然的凡人。 “你们这次运气算好的,刚才的李队长是人修,才会对你们二人有耐心,不然违规了城中的法令,谁都要受罚。这座城的东南西三街都是不让人修进入的,只有在北街才能允许有人修进入买卖。” 戒真却也知道这多半还是看在了令牌的面子上,“你们要找的迷榖,这里没有,但好消息是城外一百里的山脚下就有迷榖树,那是个无主的山头,上面的植物都能自由地采摘,只要迷榖树的一些枝叶没有多大的困难,带着一把斧子去就可以了,那不是名贵的东西,四周也不危险。就是没有修为的人,要采也是能自己采的。” “但还有坏消息?”景泽看到戒真欲言又止的样子,既然他们能采到需要的东西,这一次也不会贪心去找别的。 戒真也不知道算不算坏的消息,“你们这行的目的简单要完成不难,但我前面说了这里不是什么山市,或者凡人口耳相传的山市,只是他们管中窥豹的结果。这里是一方小世界,你们又如果能出去呢?想来你们得到了这个能进入所谓山市的消息,也是模模糊糊,不十分准确。进来的时候,你们从华山而来,就是错过了时机,大不了就是找不到入口,但是现在要出去,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凡人能够进入,哪里去找到准确的出口?” “大师,请问这里是与凡间相互隔绝很久了吗?”山行有些猜测,“既然古时候留下了观棋柯烂的传说,我们又是从当归亭进入,说明曾经两者之间应该是互通有无的。” 戒真摇摇头回答,“你也说了这是古时候。这样问仙问道的传说,宋朝之后就越来越少了。虽然聊斋中有所记录,但是你若仔细读一下就会发现一个对比,樵夫王柯看着下棋忘了时间,但蒲松龄与友人只是远远望到山中有蜃景,并没有说他在蜃景中呆过,与蜃景中出现的人物有过交谈。这就是区别。观棋的凡人出现的年代更早,表明那个时候凡人还可能进入修者界,但是越到后来这却只能远观不能近距离的接触了。那么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 也许这个小世界从前的某些时候,真的与凡间互通有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关于从修真界到人间界的通道踪迹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真的不能回到俗世,那么对于山行与景泽来说是一件并没有准备的事情,很明显这座城不会适合凡人居住,就算这里的妖修不排斥凡人,但是当两者力量上差距太大,弱势的那方注定会受到很多不便,就像是今天他们其实也是受到了无妄之灾。除非,他们在这里成为一个修士,而这似乎更加的不可能。 景泽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他又自私地希望也许他与山行在这里呆下去,他们之间就能够更进一步,但他终究是个理智的人,这样的朝夕相处并不是他要的生活,这种不得不呆在一起的感情,产生的奇异,终究会如同泡沫般破碎。回到世俗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大师,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可不可以用你来的方式,送我们回去?这之后必有酬谢。” “如果可以带着你们走,我一定会尽力,只是那样的传送阵只有修士才能通行,你们是肉.体凡胎,受不了那样的威力。若是等到你们能使用传送阵,那一定是在这里开始修行,过了百载之后的事情了。” 戒真摇摇头,他是出家之人,酬谢之类的本就不放在心上,而相遇既是有缘,他这次找奇物派是受人所托,正好遇到了有奇物派令牌的人,不就是一啄一饮,他也要了却这段因果才行。而刚才说的假设,这两人修行之后离开,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修行要怎么修,如果人人都可以修行,那么当年两界又怎么会分开。两人有没有这个慧根,能不能得入其道,都是比找到出口,简单不到哪里去的事情。 “此事,必须要马上解决,按照你们的听说,通道的开启时间只有十天,就按照这里的十天算,那个时候你们再不离开,也许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去城主府想想办法,看看以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城志,如果与凡人有过交集,在凡间会留下传说,在修者界一样会有传言留下,这样我们也许能找到那个出口。 你们不通这里的文字,就先住在道观里,此处的观主是我的朋友,你们住的也能安心一些。明日天气晴朗,你们若是要去采集迷榖,就让这里的小道士清风带路。这是两块翻译石,你们交谈的时候拿着它,就自然能听懂对方说什么,对方也能听懂你们说什么了。我就不陪着你们了,要先去找找究竟如何离开此处。” 山行与景泽谢过了戒真和尚,能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愿意帮忙的人,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天色将暗,而这时他们也发现一个问题,他们从华山来的时候是子时午夜,但是出现在集市的时候,却是下午时分。这足以说明不是凡间与修真界重叠,而是它们本来就是两个地方,极有可能在某个瞬间有了交汇,却又匆匆地分开。如果从来没有误入过,那么凡人不会发现这样的秘密。 “你说桃花源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景泽吃着清风烧的白灼碧波菜,入口有一种难以表达的甜味,与凡间的蔬菜果然不一样,一边与山行随意聊着天。“陶渊明也是误入了某个世外桃源,但后来又离开了,一旦两者间的通道在时间过去后消失,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景象,只能认为是自己梦中的想象。” 山行点头赞同这样的猜测,“可能吧,世间解释不清的事情很多,既然有鬼怪又有修士,那么一些奇怪的经历也是既有可能的。我那次被九尾狐所救后,上一秒还在古楼之中,下一秒就出现在九龙的街头了,这怎么用现有的理论说明呢。所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原来你出现在香港是那么一回事情。”景泽这才知道了山行会去香港的原因,如此说来他们真的很有缘分,如果辜负了这样的缘分那么上天也会可惜吧。“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句话果然是没有错的。” 景泽笑着看向山行,这里没有电,木桌子上点的是油灯,而在她的脸上打出了一道柔和的光晕,果然灯下看美人,更加让他心动。看到山行只盯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景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啊?”山行装傻抬头,当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转移话题说,“恩,其实等一下我可以算一卦,说不定能知道那个方向出去的几率最大。快点吃饭,不要说有的没有的了。” “如果真的出不去呢?”景泽没有给山行装傻的机会,他很想知道如果真的出不去,山行会怎么选择,当这里只留下了他们,他们与过去的一切都切断了联系,一切能够重零开始,山行又会有什么选择。 “哪有你这么乌鸦嘴的,还没到时间就想着出不去的事情了。”山行瞪了景泽一眼,心里却也有了准备。戒真和尚的话里面也透露出了一丝讯息,他们要回去不容易,要修行也不容易,就像是误入了大海的小鱼,不知如何回到河流中,却也更不知道如何在大海中生存。“真的出不去了,再做打算吧,人到哪里都是要活的。” 如果出不去,那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试试? 景泽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如果真的出不去,他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山行点头。那些她说的,没有考虑过要找一个人陪伴的想法,也能够改改了。 “恩,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也能有力气上路。你不介意我睡在旁边吧,放心我不打呼噜。” 山行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这时候不是计较太多的时候,两人一间房也是戒真的提议,他们毕竟是凡人,要是分开一个人出来问题,再要想办法找就麻烦了。 清风给他们的房里多加了一张床,两个人躺倒了床上,以为心有所虑会睡不着,但却是马上就入眠了。算起来他们都是大半夜爬山,到了这里之后又面对突发事件,再入夜也过了七八个小时,这段时间相当于通宵了。所以,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亮才醒来。 ** 阳光照入纱窗的那一刻,山行就自然醒了过来,她有些迷蒙睁开了眼睛,侧头就看到了景泽柔和的睡脸,房内很安静,房外枝头叫不出名字的鸟已经哼起了它的曲调。 有多久没有能睁眼感到一种安宁的气氛了?山行的记忆中似乎从来不存在这样的场景,她还在孩提时代,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生活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清静,但不得不这么做之后,就会变成了一种习惯,也就再也接受不了两个人。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陌生的城、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修士,有个熟悉的人,心有有了一丝安慰。即便知道,这位与自己一样,在这里只是无根的浮萍。 山行看着景泽的侧脸有些怔怔的呆住,似乎想着一种她从不曾渴求过的生活。她真的可以拥有吗?简简单单地生活,平常地与另外一个人,过着茶米油盐,没有妖魔鬼怪的日子。或者他们终究出不去,那么就相依相伴,在这里抛弃过去的所有,重新开始。其实,如果真的可以,会不会活的更轻松一些,不用再去找关于铜钱的来历,也不用再去追根溯源,为什么她总是会被卷入奇怪的事件中。 景泽已经醒了过来,但他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下意识地没有睁开眼睛来,而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多看一会吧,说不定看着看着就有感觉了。 “咚咚!”清风的敲门声打破了景泽的暗地心思,清风是修士,还会感觉不到里面的人有没有醒过来,“两位天色不早了,我们要采集迷榖,最好的时间还是在早晨辰时之间,这段时间的迷榖最易保存。我在饭厅等两位。” 山行也恢复了清明的脸色,照刚才清风的意思,景泽应该是醒了吧。山行咪咪眼,这人居然装睡,感觉到自己看着他发呆了,也不知道提醒一下,又不能咬他一口,真相把他的呆毛拔下来。 “哼!起来了,你没有打呼的习惯,难道有赖床的习惯。” “哦,我这就起来。”景泽笑得很灿烂,他几乎是立即注意到了山行言语中的不好意思,对着他的话也带上了一丝嗔怪,这是好事,终于山行对他不再保持着理性的克制。想到这里,景泽头上那根没有压平的呆毛还抖了抖。 早饭之后,清风驾着一辆马车就带着两人去了百里之外的小山。这辆马车虽称作马车,拉车的马头上还有一个角,与俗世流传的独角兽有些像,清风看着他们两人感兴趣就随便地说了一些,这种拉车的动物叫做灵角马,很形象的名字,眼前的这匹已经很老了有五百岁,所以走路也不快了,只能在城中跑跑。 “灵角马的年龄就是从它的角上来看的,角的颜色越是淡它就越是老,从原来的漆黑渐渐变白。”清风指着眼前的这匹,它的角上只有最后一丝黑色了。 “那么当全部变白的时候,它就快要死了吗?”景泽问。 清风摇头,“不会全部变白,到快要没有黑色的那一天,这只角就会落下来,它变回了凡人世界马的模样,那个时候就会倒地身亡,再也起不来了。我听师傅说,原来凡人世界的马就是灵角马的演化,角里面是它存放灵力的地方,通过它转化天地灵气到身体里,没有了这个角,它只能变回凡间的马。而在这里,没有了灵角的灵角马也就死了。 修真界容不下一匹没有灵力的马,它们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失去了灵气的滋养,它的身躯根本受不了修真界的法则。” 山行听了之后,心中一顿,没有灵气的马尚且不能存活,那么没有灵气的人能活下来吗?“清风居士,凡间的马不能活下来,那么你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凡人吗?” 清风并不知道山行与景泽是没有修行的凡人,掩息符盖住了他们的气息,而戒真只是说他们是从大世界来的人修,不通这里的语言,才要靠着翻译石说话。这也不奇怪,翻译石很普遍,因为妖修之间本体不通语言不通的情况很多。虽然这样的外物不可能帮助你理解书面的文字,但是基本交流的障碍被很好的解决了。 “三百年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听隔壁村的水牛妖说过,它在七百年前还是一头小水牛的时候,听它的叔叔提过有一个凡人误入过我们这里,还与一只腓腓成为了好朋友,在这里住了下来,慢慢开始修炼,加入了问天派,在五百年前飞升了。据说那个凡人很厉害,他是自悟得道的,走的不是前人走过的路。不过这些都是传闻,真的记载我也不清楚。不过师父说这里充满着灵气,如果凡人误入一定要尽快离开,要不然绝对不会有好结果,除非他生来就生错了地方,本来就应该在修真界成为修士却落到了凡间。” 山行与景泽听到清风的这句话,心情都有些沉重,这可能才是所谓的十日之限,不是两界的通道会在十日内消失,而是凡人只能在这里有十天的生命,一旦过了这个世间限制,他们的身体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必然会出现危险的情况。也就是说戒真和尚真的只有十天的时间去找到一些资料,而他们必须从那些真假难辨的文献中,找到回家的路,怎么看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们到了。”说话间,清风已经拉起了马绳,面前是一座黑色的小山,山脚下有不少的迷榖树。站在远处都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因为它们发出了耀眼的光。清风取出了一个斧子,戒真说了山行他们的大世界没有迷榖树,要一些破除迷阵,随意砍一些就好,而清风一直来这里砍树,知道怎么样最省力。“你们要哪一段?我帮你们砍。” “随意就要,我们只是要一些迷榖树汁,调入画中。”山行也不清楚王新国需要多少,但应该不用太多。 “我懂了,是对付画上的迷阵,那么中部的树枝最好,你们磨成粉,别忘了加一两片树叶的效果更好。”说话间,清风就轻易地砍下了三枝带着树叶的树枝,在它的刀口处分别包上了一块布扎好,这下子迷榖树枝就是离开了枝桠仍旧是发着光,“这是我的秘诀,用苍贰汁液浸湿的布包住刀口,就能保证它们的灵气不流失,你们用的时候更加有效。好了我们回去吧。” 看来修真界的秘法不少,同样找到树枝,王新国说的模棱两可,清风却是头头是道。这更加无一不说明这个世界不是他们生活的那个世界。 ☆、第三十三章 景泽随着清风去街上见识一下这个不同与俗世的市井风俗,山行则是回到了道观里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脖子上面的铜钱再也没有变的冰冷。与此相反,它们似乎有了一丝温暖的温度,这样的情况从前从未遇到过。 山行端详着父亲留给她的三枚铜钱,很想知道这个与奇物派墓地有关的东西究竟有何来历。为什么对于鬼物阴灵之物有压制之力,它们的力量真的是普通人能够操控的吗? 而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把线索压在那幅画上面。与奇物令牌一同出现的神秘古画,在它退去了白色迷雾之后,会呈现出怎么样的一幅画卷来? 戒真和尚去找如何让他们离开山市的线索,山行也为自己测上了一卦,虽然为自己占卦不一定准,但她还是想要知道可能离开的方向是何处。对着卦象,显示日出东方,其道有光。那个地方可能与他们离开的方向有关。 “我翻阅了百年的地方志又去街上找人打听了一番,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提到过世俗的人离开这里的方式,但有两则消息值得你们听听。”戒真的动作不慢,但看尽那些书籍也用了他七日的时间,在浩瀚的书海中只找到了两则有关的消息,这并不奇怪,修士一般从不记录他们不关心的事情。恰好,凡人他们就不关心。 “一则是东方朝阳山的新闻。说是新闻说的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日出未出的时候,有修士看到了云雾之中出现了奇怪的景色,有高楼林立,而那些建筑不似这里常有的建筑,或有琉璃覆盖,拔地而起。我想这说的应该是现代的摩登大楼。” 戒真也觉得可能出口与东边的朝阳山有关,因为另外一则新闻里面记载了山上曾经出现过一群人尖叫的样子,“你们再听这个故事。鸡子叫五声,天光将起。忽闻朝阳松月之处,有尖利声,不似修者之音,不似狮子震天。疑之,欲探之。然,晨光起,人声尽去。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听到了有人在华山顶上的叫喊声,竟然在那个时候也传递到了朝阳山。被这个修者听到了,但是当太阳升起,这个时空漏洞就又不存在了。” “所以,我们假设俗世的传闻中有些话是对的。这个时空漏洞每次出现都相隔几十年的时间,不一定出现在华山,也会在别的地方。另外一点,这个漏洞关闭的时间很有可能是日出东方之时。” 景泽分析着,心里多了一丝顾虑,王新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如今看来这个消息五分真五分假,但都不是没有亲自经历过的人能知道的。于是他问戒真和尚,“大师,你博闻广记,是否听说过俗世间有与此相关的传闻。俗世之人如何能听到这样的流言。” 戒真摇头,“贫僧一生修行,却未曾留意过这样的旁门左道。” 按照戒真的说法,他与景泽不同,他是修者,就是探听消息多半也是想要知道哪里有传送阵,能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问这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毕竟时空漏洞千变万化,远没有那些固定的传送正来的靠谱。 “不过市井流言从不是空穴来风,有果必有因,俗世间多也有误入深山得遇神仙的传说,那与二位的遭遇也有些类同。有一些江湖术士没有走上真的修行之路,得到的都是一知半解的消息,用来解释二位的消息来源,也未尝说不通。” 景泽有些隐晦担心地看了山行一眼,她的母亲也许也是误入了山市,那么是真的误入,还是主动要去寻找一些东西呢? 果然,山行就问戒真,“大师,如果不是修者的普通人进入了这里之后,真的会必死无疑吗?” “百分之百的事情世间很少有,大道也会遁去其一。但是山施主也不能否认一个道理,这个俗世间没有灵根的人是绝大多数的。我们说的灵根不是身体内固有的一种先天之物,而是说他们悟道的心。你们也许不知道,修者本应该能够飞升才对,但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飞升了,修者界也与上届断绝了。在这里的生活的修者,有很多都在修行,但能够有所寸进的相对很少,这里面的缘由,按照我们的猜测是气运已尽。 与你们说这些没有什么意思,但只是说明了修行之难。那么试问一个世俗之人在来了这里之后,如果不能在十日之内离开,又怎么能轻易地脱胎换骨,如果你们要寻的人有能有一颗道心,那么他就能活下来。如果没有,那么只能是死亡的结局。只是,不管他是死是活,你们都要走自己的路,难道还想留在这里找人不成?那么就是也搭上了你们的命。贫僧不赞同你们这么做,如果真要找人,等回到世俗之后,你们可以来找贫僧,给一张照片。我帮着你们寻寻吧。” 山行听着戒真的话,只是苦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能期待也许她还活着吧。 ** “还在担心伯母的事情吗?你应该往好的地方想,不是说伯母也从事与风水相关的行当,说不定她有戒真大师说的灵根呢?”景泽找不到其余安慰的话,有些干巴巴地说,“这里的修者虽然与凡俗的人不同,但看上去都和善,也不太起冲突。伯母若在这里生活,也不会受到委屈。” “我都知道。”山行止住了景泽的话,这些猜测都毫无意义,他们如今应该做的就是早点离开,与其在这里怀疑东西,不如把画上的谜团解开,说不定很多的疑问就会迎刃而解。“今夜,我们就去朝阳山,找找那个能回华山的路在何方。” ** “你说他们手里真的有奇物派的掌教令?”青烟站在朝阳山下,他有些不明白戒真和尚何必这样帮忙。难道只是因为山行与景泽和奇物派有缘。这说不过去,不论奇物派曾经多风光,可现在也不是什么大门派了。应该说整个被滞留在此方世界的修者都是困局中人。 “阿弥陀佛。缘聚缘散皆无常。贫僧只是看着景泽施主与佛有缘而已。”戒真没有回答九尾狐青烟的问题,“帮一把有缘之人,有何不可。” “景泽与佛有缘?”青烟嗤笑了一声,他虽不懂人间男女之情,但景泽多在意身边山行的样子,一看就不会与空门有缘,这个老和尚是看差了。罢了,这又与他何干。 ☆、第三十四章 山行与景泽再一次踏到华山的雪上时,都觉得前一秒所见过的低空飞行的鲲鹏是自己构建出来的臆想。两人对望了彼此一眼,就相视而笑了起来,在华山山峰上笑声飘散的有些远。这仿佛是大梦一场后,终于回归人间的一种庆幸。 两人带着手中多出的布包连夜赶去了王新国那里,就怕路上耽搁久了,迷榖的属性会发生改变。 王新国见到两人再次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脸色也有些惊讶,好像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能够取来这种传说中的植物。当然他打开了布包,看到了山海经中传说的迷榖树枝,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一道狂热的光,“好!非常好!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能把它带来,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把古画之谜给破解了。” 王新国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围观他施术的人,经过了七个小时的等待之后,他脸色有些憔悴地从房间一拐一拐走了出来。虽然精神上有些透支,但仍旧能看出他十分的振奋。 “果然!这是奇物派留下的画作!画风真的很像是王摩诘所作,甚至更甚一筹!你们看,这就是袁安卧雪的真实写照!” 王新国把画轴铺了开来,等到白雾奇迹般地退去之后,只看到画卷上面留下了一幅冰雪消融之境。这是在一个山坳之中,有着一件木屋,外面围着一圈篱笆,远处还有泉水淙淙流过。窗牖用木头半架后开着,窗下种着一丛芭蕉,快到窗户这么高了,上面带着残雪一片。这刻画的是一幅夜景,所以残雪在星光下有些泛亮。 是星光,不是月光。 天上的星辰摆出了它们的轨迹。四下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是在木屋前的石阶上留下了一串脚印,也不知道通向何处。屋内不知有没有人,房门是关着,里面却似乎有微弱的烛火。 上面题着一首王摩诘的诗,‘寒更传晓箭,清镜览衰颜。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借问袁安舍,翛然尚闭关。’ 景泽看的出这幅画的年代久远,但是画上没有一处落款,根本无从判断是谁所做。王新国如何断定这是奇物派的东西? “会用到散雾所遮掩的,我只听说过奇物派。”王新国给了一个说的过去的答案,可是就算他们知道画的主人来历成谜又怎么样,距离成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们在山市之中听戒真和尚所言,上古大派的奇物派也已经不复出世了。这只是一幅怀念友人的画作而已。 “我想请你们帮个忙。”王新国这时突然开口,他指了指自己的腿,已经不方便行动了,“能不能拜托你们去找一下画中的地方是否真的存在?” 山行有些不解地看着王新国,这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莫说世事变迁,唐代的旧景早就不复存在,他们又怎么凭着一幅飘渺的画找到这个地方。“王伯父,你难道有什么旁的线索?” “我知道这个说法会让你们觉得我有些疯了。”王新国自嘲了一下,“但我的腿在奇物派的阵法中失去了,本来应该是要恨的,然后离得远远的,但每次听说他们的消息又忍不住一探究竟。你们得到了这幅画,就是与它有缘。如果拜托你们找,应该更能找打踪迹。我也不求什么,只是好奇而已。想要多知道一些里面的故事,这辈子也许就与它耗上了吧。” 山行隐晦地与景泽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有说出在山市的遭遇,王新国应该不知道那里面的真相,而此时似乎也更加不适合多提。 王新国看到气氛沉闷,就笑了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看这里的星辰分布,像不像天上的朱雀星宿。在冬日的时候,能从这个角度观察清楚朱雀,应该是在巴蜀一带吧。而巴蜀多山地,也很像这幅画中的山谷。再说巴蜀之地在芭蕉绿时,会下雪的地方并不多,这么一来要找到这个地方也不难吧。” “王老懂的真多。”景泽不得不佩服王新国的见多识广,竟然凭着一幅画,就能猜出这么多的线索来。 山行不是不能走上这一遭,但她仍旧记得那一支之前算到的坎卦,这支卦已经在山市的遭遇上验证了吗?他们进入山市,却不过是有惊无险。可是也不能因为一个卦象就久坐家中,其他的事情难道都不干了。接谁的单子不是接,王兴国执着于巴蜀之事,要她探个究竟。如果到时候有危险还能知难而退,总比接一个女鬼的事情,不能由她选择的好。“王伯父如果坚持的话,我可以走这一次。” “我建议你们一起去。”王新国对于山行同意了他的请求很开心,竟然也有闲情管起八卦来了,“以前我就想要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有一个靠谱的人陪着多好。” 景泽笑纳了王新国的意见,王新国是山行父亲的朋友,他认可了自己,也算是山行长辈认可自己了吧。“王老放心,我会照顾好山行的。” 山行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算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经过山市一事,她也才觉得在陌生的环境里,有没有一个让你心安的人存在真的不一样。 ** 就是敲定了这笔生意,真的要出发也要等到来年的开春。 因为王新国划出了几处可能的地方,它们都在三峡的两侧,虽说这个时候三峡的水坝已经拦了起来,而有些旧时的景色已经不能看到了,但是他们是去找一座山腹中的山村,却是没有多大妨碍的。因为路线的缘故,两个人决定坐船去。 他们跟着一个旅行团,有些半自由行的性质,往长江上开着,也不赶时间。导游是个中年大叔,是巴蜀当地人,跑这一条线有十几年了。对这一带的民俗风情很熟悉。虽然在船上的时间有些无趣,看来看去都是两岸的青山,也大多数人也难再再遇诗仙当年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情景,不过在大叔导游的有趣讲解下,气氛仍旧热络。 “距离我们靠岸还有一天一夜,我看天色也是清明,今夜与明天应该都会是好的天气。”景泽与山行在甲板上看着江中夜景,时间已经要到十点了,毕竟初春的风仍旧有一丝寒意,有不少的人已经回舱休息了。 山行拢了拢领口,就在她打算说不如回去的时候,突然脖子上面的铜钱便冷了。她猛地提起了精神,这时远处仿佛传来了一阵猿啸声,在黑夜里面显得格外的诡异。“你听到了吗?这里居然真的有猿声!” 景泽自然是听到了那阵猿声,它似乎有些远,但真的是猿声,不是猴声。在深夜中,船行在长江的三峡上,两岸的山林中传出了飘忽不定的阵阵猿声,并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渔歌夜静哀猿啸,峡影秋悬独雁翔。’猿声本就带着浓浓的哀愁,在此时响起更加显得古怪。因为现代三峡两岸的山林中早就已经不见猿的踪迹了,就算有也是藏于深山,没有群体出现的痕迹。 只有在唐之前,才记载过三峡出现过这么多的猿。从屈原的《九歌》开始,在南北朝到唐朝间,只要是古人过三峡赋诗多半都要提到猿,这在郦道元的《水经注》里面也提到了,‘每至睛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然而,总能在船只上眺望到两岸猿影的日子,在宋朝之后就越来越少了,到了清末民初的时候,真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记得清代后期的洪良品在他的《巴船纪程》写过:自入峡至出峡不闻猿声。那是十九世纪下半叶。那个时候虽然还有人在写猿,但比例已经很少了。”景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因为随着船只的前行,猿声已经越来越凄厉,在深夜中形成了回响,好像对于江上的船只做出了某种不怀好意的警告。 然而,甲板上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似d ,那些游客还在相互聊天。这时,只听到一个人叫到,“嘿!前面是不是起雾了?还没有听说过这种天气起雾的。” 果然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白雾,雾气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样,突兀地出现在船只的航程上,随时就会一口吞了这艘要进入它内部的船! 山行暗道一声不好,谁也不知道接触了这场突来的迷雾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大雾出现的太快,一点征兆也没有,船只根本没有要停下的准备。就看到这场雾像是活的一样,竟然朝着船只飘来,一下子就在猿啸中包围了大船。 景泽当即就拉住了山行的手,山行也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也才是几秒的时间而已,他们两人靠近了彼此,却已经看不到三米开外那些游客的踪迹了。 “不要分开了。”山行感到脖子上的铜钱接触了迷雾之后,越来越冷了,这场大雾一定有问题。 “我知道,你小心脚下。”景泽缓缓地往船舱的位置走,耳边是游客们大惊小怪地声音。 但是随着大雾越来越浓,竟然连声音都要被隔绝了。除了牵着的双手上的温度,他们都不敢确定对方还在身边。 就在两人要摸到船舱的门时,又是一阵长啸的猿声,大雾中似乎散出了一阵红光。然后,山行与景泽想要更加用力地牵住对方,却有些力不从心地昏昏欲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日更到完结~ ☆、第三十五章 “阿娘,妹妹还没有醒过来吗?”山安站在床前,看着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山二丫,她去后山玩失足掉到水潭里,被救起来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大夫说如果过了三天还不能醒,就要请大仙来叫魂了。 山大娘摸着自家女儿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叹气,早知道就不让女儿去山上面了,这次明明村里其他的孩子都没有事情,为什么偏偏自家的娃落水了,那个水潭说深也才到小娃腰部的位置,本就淹不了人才对。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冲! “我打听回来了。”门被山老爹推了开来,他看上去找到了一位高人,“有个游方的道士,路过县城里,听说还治好了老疯子的疯病,我们就找他瞧一眼呗。听乡亲们说,那个道士是个好心肠,只收一个铜板就给人瞧病了。” “好啊,好啊。”山安率先同意了,“爹,道士长什么样,我能去请他回来不?” “用不着你去了。”对着十五岁的山安,山老爹也有些不放心,这娃到了成亲的岁数,可是性子也还很跳脱。“我都在县城里遇到了云道士,把二丫的情况与他说了,他今天马上就上我们家来。” 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床上的二丫眼皮动了动,想要睁开,却又怎么也睁不开。家里头的人都在等云道士,也就是两柱香的功夫,一个眉清目秀的道士果然翩然而至。 他没有过多的寒暄,就观察起了山二丫的面相,然后先是有些惊讶,再是摇摇头,“九霄零落尘世间,山故不动无俗缘。不如不遇水泽汇,可保一世自在闲。” “啥意思啊?”山安从小在山里下面长大,也不是通文墨的人,根本不懂道士说的话。 道士从怀里摸出了三枚铜钱,这与平时用的铜钱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上头的印字是不曾见过的文字。“其实我并不通卜测之术,不过你家这孩子是受了惊吓,这三枚铜钱用红线系着给她戴上,明日应该就能醒来了。以后要注意了最好别去那些水潭的地方,不说别的,小孩在里面呛着淹着了都是麻烦事。” “大师说的有道理,谢谢大师了。”山老爹接过了铜钱,没有想到问诊费用才一枚铜钱,却从道士手里接过了三枚来,怪不好意思的。云道士只讨了一口水喝,没有多停留就离开了。 而事情也像是云道士说的那样,当山二丫戴上了三枚铜钱之后,第二天一早就醒来了。虽然她还是有些迷迷糊糊地,“爹?娘?还有大哥?” “哎!你这娃子终于是醒了过来!以后不许再去山后面玩了。都已经是十三岁的人了,也是在家里安心地绣绣嫁衣,等着嫁人了。”山大娘见到女儿醒来总算是脸色放晴了,但也要她收收性子了,“你爹已经给你定下了一门亲事,你不能再像个小娃子一样到处乱窜了。” 山二丫在床上听得有些迷糊,她的脑子里面其实有些不清楚,虽然对眼前的中年女人有记忆,但是并没有太多的亲切感。话说回来,这就是她家吗,一个简单的农家小屋子。大家都穿着布衣,娘头上戴着的也是一根木头的簪子而已。似乎总有哪里有些不对。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了!二丫,你睡了三天三夜了,现在都已经日上三竿啦!”山安手里提着一只野鸡,是在山上抓的,就是为了给妹妹补补,能让她快点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样子。“对了娘,你说谁要成亲啊?我都还没有定下,怎么给妹妹先定下了?” “你个皮猴子,你爹能把你忘了,这几天也不是二丫病了,为你相看的那家早就上门定亲了。”山大娘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准备去厨房炖鸡了,也不与山安多话。 等到山大娘离开了,山二丫却对着山安问东问西起来,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时候,问的是他们在什么朝代,怎么自己已经想不起这桩事情来了。 山安嘲笑了一下山二丫的记性,告诉她现在是宋朝年间,他们是巴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山家人是三代前迁徙过来的,他们现在靠山吃山。山老爹家中行二,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对方在县城里面做小生意。 后来山安为山行打听了,他们兄妹两人的亲事其实都是山大伯帮忙相看的,全都是不错的好人家。唯一的缺点可能是二丫不能留在村子里,而是要嫁到两座大山之外的外村去,听说了对方姓景,家里有兄长也有弟弟,不过亲家母早年病逝,公爹没有再娶,同意让他们成亲了就分出来过,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 “我听说了景二没有什么不好的乡间传闻,都说他是一个老实的人,会木匠手艺,你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辛苦的。” 山二丫听了之后,没有什么感觉,好像要嫁人的人并不是她一样。当旁人打趣提起此事的时候,都不能脸红起来,只要装傻地低下头去。 这日子不快不慢地过着,一晃眼就是两年。山二丫终于要出嫁了,这天也是她在失足落下水潭之后,再一次能离开家门走那么远的路。 这里是大山里头,没有什么十八抬轿子送新娘的仪式。要是婆家与娘家离着远些,如果有路还能赶着牛车,如果是山中没有路,只能自己慢慢地走过去。所以,山里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翻山越岭的好手。嫁娶之间,又不是城里的高门大户去享福的,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里有一个算一个,男女都好,都是劳动力。也就说是山二丫从自家到婆家要走上两天一夜的时间,确实是个体力活。 景二在山家第一次见到山二丫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自家的小媳妇很漂亮,不是那种美得不似凡人的漂亮,而是他心里有个声音说应该就是这个人了。一见钟情并非传说中的事情,他这次可就是遇到了。难道是因为他们名字里面都一个‘二’字,这是不是他们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 在一系列的成亲礼仪的时候结束之后,山家再舍不得也要送山二丫离开了,山安负责把妹妹送到景二家里头去,这一路他看到景二很照顾自己的妹妹。二丫喜欢有些甜甜的果子,景二就摘了一大箩来,甚至还打下了三只野鸟来,这一路吃的比家里都要丰富。看的出来,景二不只是木工活做的不错,就是捕猎之类的都很拿手。 “今晚,我们在这里歇一个晚上,我守上半夜,安哥守下半夜成不?”景二当然不可能让山二丫守夜,但在山里面过夜,没有人守夜是不成的,正好他能与山安轮着来。 山安也同意了,这一带并不是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也不是打地铺,而是爬到树上,在树杈上睡一晚。相对而言,比较没有危险。“你与二丫呆在那根粗的树枝上,多看着一些二丫,我就怕她睡成了猪,然后一头栽下去。” 被山安调侃的山二丫没有反驳,她却有记忆,从树上翻下去的似乎是山安,并不是她。但是,她没有与山安抬杠的兴致。 自从两年前,山二丫的脖子上挂上了三枚铜钱之后,就不曾取下来过,山家人都认为这东西有辟邪的作用,云道士留给了他们,也能做护身符用。但是今天山二丫却觉得脖子上的铜钱比平时要凉,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景二带着山二丫上了树,山二丫的一些行李与嫁妆放在了山安的身边。两人在午夜对调着守夜之前还什么都太太平平。 只是丑寅交替之际,山间忽然响起了莎莎的树枝晃动声,好像是有一阵大风吹过才会闹出的动静,但是此时并没有丝毫的风。山安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接着微弱的月光,他似乎看到了远处的树上有几团黑影在跳动。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来的! “醒醒,有情况!”山安立即发出了示警。景二与山二丫被山安的这一嗓子给喊醒过来了,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山安刚刚发声的时候,他的身边窜过了一团黑影,撩起了山安身边一个布包就逃。山安连反应的时候都没有,转眼就发现行李少了一个,是装着干粮的那一包。这烧饼是山大娘做的,味道很香,难道是这勾人的滋味把黑影引了过来? “应该是猿猴。”景二比山安看的清楚,那个偷包袱的黑影,有着毛茸茸的长臂,还有一条长尾巴。 仿佛是为了验证景二的话说的不错,山里马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猿啸声,听着十分的凄厉。 从小在山中长大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这样的叫声很可能是猿在招朋引伴。与那些动不动赋诗的文人在江上听到猿啸声,心中有了思乡感怀不同,巴山里面的村民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这里的猿都很聪明,不是一次听说它们潜入村民的家里偷酒喝,或者没事有事的时候,把谁家晒在外面花花绿绿的衣服给偷了。 而今夜这些猿类似乎有些来者不善的味道,它们似乎不只是要偷东西这么简单。就看到刚才那个偷了包袱的猿跳到了更高的一棵树上,然后把手中的包袱往地面上一扔,‘啪嗒’里面的面饼都掉了出来。一群猿猛地从树上冲了下去,围着面饼闻了闻,然后马上就像抢食那样把这五六块面饼给分食了。 没有抢到食物的猿心性似乎很不好,它们转而都盯向了景二他们所在的树枝,似乎想要抢夺更多的东西。 一时之间,四周突然出现了很多的猿,它们都目光渗人地盯着树上的三个人,下一刻就会群起而攻之。 ☆、第三十六章 树上的三个人见到情况不妙,马上就拿出了家伙,然而人毕竟没有猿灵活,在树上的动作有些施展不开来,只是若是回到了地面上,就更加没有了高度上的优势,说不定会被猿从上方偷袭。 说话猿应该不是凶残的性子,但今夜却像是发了狂似的,朝着他们就抓了过去。与野兽打架可不讲什么风度,无论日后这群东西是不是面临着濒临灭绝状态,现在它们可是把三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真是出了鬼了!这群东西平时也不与人打架啊!怎么今夜出了这种事情!”山安还在骂骂咧咧,手里挥动的柴刀一点也不含糊。 而山二丫与景二也是砍得勇猛,已经有几只猿不幸中招了,还留下了它们的长尾巴与断手臂。但是即便如此,这些猿们都没有要退的打算,一点也不像是野生动物见血就走的样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景二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一般来说动物怕火,猿也不能轻易接近火堆,他们上树之前是生过火的,不过怕山中留火会发生焚烧树林的危险,于是后来就灭了。 而当下,景二一把点燃了火折子,把它猛地一扔,就扔到了刚才的火堆上。‘嗖——’地一下,柴火堆就被点着了,不知是不是风向正好对上了,柴火堆的火苗一下子窜了老高,吓退了它周围的猿,但是也没有退的多远,只是到了百米开外。 像是在试探一般,那些猿有些摸不准,这个火堆是否有特别之处。 “我们一人拿着一个火把,快点往前跑吧。”山二丫说话了,这时候继续恋战不是上策,最好是逃出了猿的活动范围,或者到了山里的下一个村子,请大伙一下帮忙。 山安与景二皆是同意了,三人抄起了三个火把就往前跑去,不过他们跑了没多远,那些猿类在试探了火堆不过是一般的火之后,也就不害怕了。它们从两边绕开,又要包抄上来。 “这似乎不是简单的猿啊!它们有头领!”景泽听到了一声长啸,比刚才听到的声音还要尖锐很多,回头一看与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对了正着! 月光打在了这个东西的身上,只见它少了一条腿,独立着站在一颗奇石之上,面容竟然不似猿类,而更似人型少年的脸。身躯却比成人还要壮实,全身有着黝黑的毛,以及一条粗长的尾巴。 “难道是山魈?!”景二脱口而出了一句,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认得山魈这种山中独脚鬼怪了。 “很有可能是的。”山二丫认可了景二的判断,而这时山魈直冲着他们扑来,再也没有任何的耽搁。这一扑若是被抓着了,说不准会断了一条胳膊。而山安见状已经飞出了手里的柴刀,被山魈躲了过去。 像是出自本能那样,景二侧身就把山二丫压在了身下,帮她挡住了山魈的攻击,‘撕拉’一声,一股血腥味弥散了开来,景二的背部被山魈攻击个正着! ‘赫赫!’山魈嘴里发出了嘲弄声,想要再一次攻击,企图要取这个人的性命。就在它再要动手的时候,山二丫猛地拽下了脖子上的三枚铜钱,一股脑儿地朝着它的面门扔去。 山魈本来就与山二丫离得很近,它以为景二已经趴在地上不行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危险,谁知道破空而来的三枚铜钱,直愣愣地砸在了它的眼睛上。 说来也巧,这三枚铜钱竟然正好砸中了左右两眼,还有眉心正中央。夜色中山魈被砸中的部位似乎闪过了一道金光,然后它长啸一声十分凄厉,两臂捂住了脑袋一下子就窜入了树林中,再也不见了。而四周的猿这时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也不追赶人了,没事儿都回家去睡觉了。 三人经此一事,劫后余生。三枚铜钱还沾着血迹,就那样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它有着什么样的威力,呵退了山魈,这种山中鬼怪。 山二丫这时候也关心不了其他的事情,伤势最严重的是刚才一心护全她的景二。那人的背上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血还在往外渗,必须要及时包扎。还要他们带着水,也有备着的金疮药。不多说别的,先治疗伤口为先。 在山中常年生活的人,多少都遇到过个摩擦跌伤的,这样的外伤包扎不再话下。山二丫剪开了景二的衣服,尽可能不去触动伤口,小心翼翼地帮着他上了药。山安在一旁看着,他这个人粗手粗脚的就不献丑了,也不打扰小夫妻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刚才经历地不是什么好事,但这次他看出来景二这个妹夫人不错,对二丫是真的好。娶了她就要保护住她,即便他们才刚刚认识,景二已经开始做一个好丈夫了。 通过这次的事情,山安也是真的放心了。 “等一下,我换上一件新衣服。明天进村子的时候,就别说今晚的事情了。”景二背对着山二丫,感觉到她的双手在自己背上的触摸,虽然只是在上药,但这也是第一次被媳妇摸啊,所以他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但脑子想的很清楚,在迎亲的路上发生见血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吉利,就不要提起了。 山二丫手上上药的动作一顿,为了景二的体贴而心头一暖,她虽然没有出嫁的紧张感,但今夜就在刚才还被这个人救了,自然是心怀感激的,也许嫁给这样一个人也不错。“谢谢你了。” 景二轻轻地笑了一下,想要伸手捏捏山二丫的手,奈何不能有大幅度地动作会牵动伤口,只是闷声说到,“我是你相公啊。” 山二丫也闷闷地应了一声‘恩’,不知道接什么话好,索性就不说了,手上包扎的动作更是轻柔了许多。 ** 此后,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古怪,一路很顺利地到了景二的村子。他与家里分开来过,平时靠着木工活赚些钱,乡里乡亲地也都喜欢他的手艺,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对于那夜发生的事情,三人都没有对外说起。而在景二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与山二丫逐渐熟悉了起来,两人似乎有着许多的话能说,有些见识也与山民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们的感情也好了起来。 景二背上的伤痊愈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怕压到景二的伤口,小夫妻两人一直都是分床睡,更加不要谈圆房了。在景二伤好之后,他去山里打了几只野味,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也是犒劳山二丫这三个月忙里忙外,打理家里的辛苦。 都说酒足饭饱思那啥,在饭后,自然而然地行了周公之礼。 第二日,景二醒来的时候,看到怀里睡得很香的山二丫,还生出了一种迷惘的感觉,似乎昨夜所经历的一切,像是真的,但又似乎隔着一层迷纱。 山二丫习惯了早睡早起,阳光照了进来,她也就醒了,虽然身体还是酸痛着,提醒着她昨天景二折腾的厉害,但是思维已经清醒了。就感觉到了自己腰上的大手又在活动着,“你不累吗?”山二丫才发现她的嗓子也有些哑了。 “我只是有些不确定这是真的。”景二把山二丫抱得更加紧了,想要用肌肤相亲的温度证明他们确实在一起了。 山二丫转身正对着景二,而他们的长发已经纠缠在了一起。结发为夫妻也就是如此。那么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呢。 不过,景二看着山二丫的脸孔,有些不开心,“你看,你都没有脸红呢!不是都说了新婚的小媳妇应该要脸红心跳地很快才对吗。” 山二丫摸了摸景二的脑门,没有发烧啊,抽的哪门子疯。“我是天生如此,没有脸红的体质。” “这样啊。”景二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些遗憾,然后他就想要致力于让山二丫能够脸红起来,似乎这才有成就感。“那么以后,我会加倍努力的。” 山二丫听着景二这句不伦不类的话有些好笑,却只是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胸前,这样的成亲后的生活也挺好,嫁的这个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生活其实是很平淡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两人没有急着要孩子,也与家里说了要等到山二丫十八岁之后再说,这对女子身体也好。景家老爹也没有意见,他们这里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生育,女子也是劳力,在山里的地位不比男子低,没有城里头的那些规矩。 也是在他们成亲一年之后的秋天,大山山腹里面的一个村子有人请景二帮忙去打家具。要做几件大家伙,那头提供木料,说是在那边完工比较好,省得来回搬运了。一点也不想与山二丫分开,景二就带着媳妇一起上工了。 许是有媳妇在身边,做活都多了一份干劲,这次的活做的算快。比预想中要快上了一个月。在腊月十五之前就完工了。而完工的这日,山谷中少见飘起了大雪,两人没有趁着雪赶路,想要等到雪停的时候。这场雪下了三天,等停了之后,路上也都积雪了。 山二丫推开他们暂住的木屋的窗户,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景二就坐在她的身边,一边在看着窗下的芭蕉叶,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种了芭蕉,就老乔说反正不是他们家种的,很可能是种子随风飘到了这里,就生根发芽了。大雪积在芭蕉叶上,在星光下泛出了冷光。 通过半开的窗户,两人能看到今夜的星星似乎特别的亮。 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两人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也许能把这样的场景给画下来。 ☆、第三十七章 虽然想要作画,只是这里是山里,哪有什么笔墨丹青。这个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了。两人却仔细地观察起天上的星星来。 “那个是朱雀星宿吧。”景泽指着天上的星辰,说实在的一般人很难把这些星星的轨迹联系起来,拼成一只振翅高飞的鸟。“井、鬼、柳、星、张、翼、轸,构成了南宫朱雀。” “南方朱雀,从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雷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六象,来导吾前。”山二丫也脱口而出了一段道经中的话,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为什么在山中长大的两人会懂这些。“但它本来应该是主火,在夏季的时候盛亮,可是现在已经是深冬了。星辰异动,必有奇事。也不知道所谓何事。” 景二摇摇头,想说他也不知道。但就在此时,屋外似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东西在房外! 景二一看,对上了那道熟悉的目光,还能是谁,就是一年前攻击他们的山魈! 那山魈的眼睛已经瞎了,它的两眼周围都有着严重的烫伤,明显是被铜钱攻击后留下的痕迹。虽然瞎了,但它还是精准地判断出了两人就在窗口的位置,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它猛地就朝着窗子的方向窜了过去。 山二丫立即撤下了木杆子,把窗户合上了,但是山魈的进攻哪里是一扇紧闭的窗户能抵挡地住的,它猛地就给了一爪子,然后就看到窗子破了一个洞,从外面伸进了一个爪子。景二抄起了桌上的油灯就往它的爪子上投了过去,灯油把山魈长臂的毛都给烫焦了,它发出了‘嗷!’的一声嚎叫,然后更加凶猛地进攻着,想要把整个木屋都给撞翻了才罢休。 山二丫取下了铜钱,再朝着它的手臂扔去,可是这次接触的时候,却没有造成上次那么大的伤害。她的反应也快,这个山魈看来已经与他们不死不休了,就抄起了屋子里面的柴刀,先下手为强地砍下了这条手臂。 一股腥臭的黑血喷洒了出来,山魈被砍了手,猛地缩回了身体,而它血流过了芭蕉,芭蕉瞬间就枯萎了,可见这个血是有毒性的。 这时,又是此起彼伏的猿啸在山谷中响起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次受到猿群的包围,除非杀了这只领头的山魈。 景二抄起了柴刀,就往着门而去,“必须要干掉它,否则我们早晚都要出事!今夜是不能善了了,不如趁着断了山魈一臂的时候,趁它病要它命!你去叫乡亲们帮忙。” “阿二!”山二丫看着景二毫不耽搁地追了出去,心里升起了一丝担忧,外头还有那样一大群帮手呢。 山二丫马上也拿起了一把斧头跟了出去,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除了雪地上留下的黑色血迹与景二留下的足迹,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来人啊!猿猴攻击村子了!”山二丫大喊了起来,可诡异的是虽然她的声音在深夜中回荡着,但是相隔不过三四十米的临户人家没有一个相应的。这个场景山二丫觉得她在哪里看到过。当猿啸声响起,似乎就会形成一道屏障,此后除了她与景二,其他人都会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山二丫不再浪费时间去唤醒村民,现在起码知道也许她带的铜钱能伤到山魈,景二已经追过去了,那些猿类也都朝着那个方向去了,现在她也要赶过去帮忙才行。 沿着这雪地上的脚印,山二丫追了过去,她发现雪地上景二的脚步间距越来越大,到了后来都是大步地跑了起来,然而这到了一条河流面前就断绝了痕迹。 山魈身上滴下的黑色血痕也是到此戛然而止。河流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河岸边上有这几艘小舟,有个木桩子的系船绳子却是空着的,说明这里少了一艘小舟,在它的边上也有景二的脚印,很有可能就景二追着山魈坐舟跑了。 山二丫没有时间细想,也上了一艘小舟,划着桨就朝着猿啸的方向驶去。这一路是顺流而下,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只是这条河的流速比想象中要湍急很多,若不是山二划船的功夫不错,说不准就掉在河里了。 然而,天上的南宫朱雀却闪耀地更加明亮了,它似乎就要振翅飞翔起来。而星光照在河水上,泛起了波光粼粼,并且越来越来亮,好像河流中真的多了那些星辰,才会有那么明亮的光。 山二丫没有见到景二的踪影,渐渐地两岸的猿声似乎都轻了很多,但是河仍旧绵延向前。河水不像是刚才见到的碧绿色,在星光的照耀下,她看清了这条河渐渐变成了深蓝色,蓝的很古怪,已经要接近黑色了。 山二丫也觉得不对,这条河为什么这么的长,似乎根本没有尽头,它到底是通向什么地方。冬日本来就冷,但是这时候,船已经不需要划桨了,就自发地朝前驶去,按照地理知识来说,这样的河流是向下走的,只是这座山有多高呢?往下走了这么久,都快要深入到地下去了吧! 只见,两侧的山崖也早就不见青色树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岩壁。 “咚!”的一下,小舟触到了暗礁上头,因为速度过快,山二丫没有能够控制住地砸到了河里。 噗通摔倒了河里,就发现这里的水位已经很浅了,只到她腰部的位置,能够借着暗礁站起来,但是水非常的冷,这种冷生平未见。就像是零下的温度,但是水并没有结冰。 山二丫朝前看去,再往前似乎是一个峡谷的入口处了,也是黑乎乎地一片,看不真切。这时,岸上有一丛光由远及近地亮起,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是有人在河里吗?” 山二丫看向了说话的人,发现是个穿着道袍的人,背上似乎还背着一把剑。 “是有人在!”山二丫说着话,马上朝着岸上趟过去。走进才发现这是一个气质很冷冽的人,那人见到山二丫似乎一愣,像是有些熟悉她,开口就问了,“你见过云子诺吗?” 谁是云子诺呢?山二丫一愣摇摇头,那人却把目光停在了山二丫露在领口外的铜钱上,像是认识这三枚铜钱。就听到他说,“那么这三枚铜钱法器是谁给你的。” “我三年前落水过,有个道长把铜钱送给了我,说是能保佑我平安无事。”山二丫听爹娘说过,那个道长似乎姓云,“那位道长姓云,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就不会错了,是子诺。我是她的朋友,与她意外失散了。这个法器上留着她的气息,所以才有此问,请你不要见怪。”道人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郁阳,能不能问一句,道友你来阴河之谷是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修为不高,还是不要擅闯的好。阴河之谷里面有不为人知的危险,许多年都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如果无事,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山二丫听得有些糊涂,却也弄明白了郁阳的话,他大概以为自己是修道之人了。然而这里很危险却是真的,那就更加不能耽搁了,她看郁阳似乎像是一个靠谱的人,既然认得云道士给的铜钱,应该是有本事的人吧。当下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请教,只能把自己的遭遇对郁阳简单地说了一番,并说明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景二。更要问问郁阳有没有见过山魈与追赶他而来的景二。 郁阳听了山二丫的问题,也是十分的疑惑,他看出了对方有一些灵气,可是没有多少修为,原本不是能进入阴河之谷的人,没有想到里面有这么一遭变故。再借着火光仔细地看着山二丫的容貌,竟然发现根本看不出她的运数!这样的事情真是奇怪了,照理来说他的修为远在山二丫之上,怎么会算不出她的运势?!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而且照理来说云子诺不会把法器交给一个陌生人,但现在却是送给了对方,除非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山二丫的东西。那么山二丫究竟是谁! 郁阳与云子诺从时空异动中无意间来到宋朝,难道就与山二丫有关?!而她提到的山魈鬼怪也闻所未闻。不是说没有听过这种鬼怪,而是说从来没有听说这种东西主动攻击人,除非它是为了报仇! “报仇?”山二丫摇头,她哪里得罪过山魈,以前都没有见过。 郁阳心里想着这辈子没有遇到过,不意味着上辈子没有得罪过。人类很善忘,但是这些精怪记性很好,他们记住的都是灵魂的气息。想到这里郁阳拿出了一块藏灵玉,又一次为山二丫算了一次,而这次的卦象就更加古怪了。“《周易》六十四卦,艮卦为山,兑卦为泽。山泽汇,损卦生;泽山聚,咸卦出。” 山二丫本命为山卦,她说自己嫁的景二应该是泽卦。两人本应是天作之和,奈何山泽相汇,只存其一。 ☆、第三十八章 郁阳没能解释清楚这个卦辞,而前方的阴河之谷中却传出了断断续续的猿啸声。两人都是眉头一皱,看来那只山魈真的进入了河谷。 “不知这个阴河之谷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山二丫已经决定涉水进入,既然里面有猿啸声,那么景二应该就是追到了这里。 “不可去。”郁阳没有任何犹豫地劝阻到,“阴河之谷,万灵不复。所有的法术在里面都是失效的,你就这样进去等于是送死。” 山二丫怎么会不知道此处的诡异,但是她本就不会什么法术,失效与否,倒是与她无关了。而今她的相公很有可能就在里面,难道就要她视若无睹的离开?!这个根本不可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郁道长不用多劝,我怎么能放着外子不管呢,不管里面是什么总要一探。” 郁阳根本劝不住这个刚遇见的陌生人,看到山二丫眼神中的凝重,只能随着她走走这么一遭。他们又进入了小河,河水很冷,但是水位并不高,点着火把朝着河水中央靠近河谷绝壁的地方走去,在那里发现了一艘搁浅的小舟,正是景二追击山魈坐的那一艘。它泊在一块礁石边上,在往前就是一处一线天,只能由一人通过,看着那个大小也是不知道山魈巨大的身躯是怎么进入的。 郁阳看着一线天岩石上蹭到的毛发,上面刮蹭到了一缕粗长黝黑的黑色绒毛,“这的确是山魈的毛发。他们是先后进洞了。” 为了防止里面有什么古怪,郁阳先行一步就走了进去,然后一线天后面传来他不太真切的声音,“山娘子,这里没有其他人……” 后面的话似乎被岩壁隔绝了,山二丫抬头看着逼恹岩壁带来,感到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在河水中浸泡的双脚似乎已经冷到了麻木,但若是真的麻木就不会传出一种锥心的刺痛,脖子上的铜钱冻成了冰,但却又不是烫的会灼烧了皮肤。 山二丫从来起伏不大的心情在这个一线天面前,突然紧张起来,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极其古怪的事情将要发生。但是这一年多来与景二的生活场景在眼前闪过,他们平淡而又温情的每一天就在昨日,就算她没有生出不能割舍的爱来,但也早就把景二当做了生命中不能或缺的一部分,想到了再这里她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一线天。 谷外天空中的南宫朱雀更加的明亮了,像是下一秒,朱雀就会振翅起飞。 “郁道长?”山二丫才踏入山谷,手上的火把就显然暗了一些,其实不是火把暗了,而是这个地方一点光也没有,也根本找不到先一步进来的郁阳的踪迹。山二丫的声音回荡在石壁中,却根本无人应答。她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放慢了脚步,想要听清谷内的动静。但是一切都很安静,好像除了她的心跳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不!也许是有的。山二丫的鼻尖总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若有似无的飘来飘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沿着崖壁走了多久,但是越往里面这个味道就越重。而她的手在触摸着身边的岩壁后,感到石头开始泛起了潮气,黏黏的有些恶心。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擦去手上的潮气,就在山二丫稍微分神的时候,一阵风从头顶上刮来。 谷内怎么会有这样的风!山二丫本能地朝着边上一闪,借着火光才发现了刚才是一只猿朝着她的头顶袭击过来,猛地就是想要给她一个大爪子。这一躲让山二丫差点跪倒地上,而地上不是干的,仍旧是冰冷的河水。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猿都从她的面前一荡而过,它们不能碰触岩壁,也不能到有着河水的地面,但山二丫抬头一看,差点倒吸一口冷气,谷内岩洞中不知多高的顶上,竟然是扎堆的猿,它们的瞪着玻璃球大的眼珠都盯着山二丫看,想要一口气把她吞了。 山二丫心里一阵恶寒。这些猿就像是蝙蝠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停在上方的,光线不够亮,她也看不清,也许上面有些藤蔓可以依附。 她按下了心里的不适,马上反应了过了,这些猿应该不能碰到脚下的河水,哪怕有着水汽的岩壁也不得触碰,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其它,随即就趴到了地上,把自己的全身用河水给弄湿了,然后右手还保持着举着火把的姿势,艰难地匍匐前进着,嘴里不免呛到了一两口河水,那是一种极其恶心的味道。 而这些根本与被猿杀死不能相提并论。 要说一个女子,如此狼狈地在比泥浆更加肮脏的地上爬着,这样情景应该会让她心生委屈,而红起了眼眶。但此时山二丫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留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景二,不能让他一个人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就是这样想着所有的恐惧与不安似乎都不曾出现。‘咦?’山二丫在爬到了一个转弯口的时候,手上差点被一个东西割到,那是景二腰上带着一串门钥匙。山二丫顿时笑了起来,她终于能肯定景二真的是来到这里了!她没有找错方向。 已经酸痛不已的身体也仿佛被注入了充沛的力量,山二丫想着只要在往前一点就能见到景二了。她朝着转弯口爬去,而才是一转弯,手上的火把正好撞到了一块石头,只听到‘嘎吱’一声响声,身下就猛然一空,她就掉了下去。 “小心!”山二丫眼前骤然一亮让她不适应的反射性闭上了双眼,就听到了景二熟悉不已的喊叫声,他的叫声有些失真。此时,山二丫感到有一个东西从后脑处招呼了过来,躲已经来不及了,她反手就朝后扔去了火把,‘碰’的一声打中了一个东西。 ☆、第三十九章 然后,山二丫就打滚似地落到了地上,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类似于祭台的房间,岩壁上密密麻麻地也不知道是点着什么灯,把这个房间照得极其明亮。正中处有着一个已经损坏的祭台,它裂成了两半。而除了山二丫掉下来的头顶上的小门,似乎其他地方都没有出口。 景二拿着一把柴刀,守在靠山二丫左侧的墙角。山二丫的斜对角墙角处就是那只不知为何盯上他们的山魈。 山二丫这时已经很那去关心那个山魈究竟是因为什么袭击他们了,因为景二的身上已经满是血迹,而他的脑袋也肿了起来,明显就是被山魈打的。嘴角全部都是血,要不是山二丫还能听出景二的声音,根本就认不出这个人是同一个。 这场力量不对等的生死搏斗上,山魈占着明显的优势。虽然它刚刚被山二丫的火把扔中了左臂,龇牙咧嘴地退到了角落里,但是它伤的不重,也根本是躲过了火把上的火,那被它一胳膊就扫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住,山魈目露凶光地瞪着两个人,但其实它早就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凭着气息判断,想着从哪一个下手更加快一些,下一秒它就动了朝山二丫就抡起了粗壮的长臂。 “躲开!”景二艰难地喊了出来,趁着山二丫一个侧身,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过来,把手中的柴刀朝着山魈甩去,这一甩几乎是用尽了景二所有的力气,带着一股罡风,让山魈也是一愣,这个苟延残喘的人类居然还有力气,也就是它的这么一愣,让柴刀正中铡断了山魈的尾巴,‘啪嗒’尾巴与柴刀都应声落到了地上。 “嗷!——”山魈当即就嚎叫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屁股,但是血不住的留了下来,它心里的新仇与旧恨加在了一起,一个毁去它的双目,一个断了它最重要的尾巴,这两个人类今天必须死在了这个。 发了狂的山魈再也没有了理智,直接很冲直撞地朝着两人攻去,一脚就把景二踢到了角落里面。这一脚差点把景二的胃都给踢出来,山二丫急忙抱住了景二,就看到他的嘴角已经不住的流血,两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时候,山魈就又攻了过来。 已经没有还手的任何力量了,山二丫死马做活马医地拽下了脖子上的铜钱,朝着山魈扔了过去。山魈竟然也不躲只是直直地迎上了这把铜钱,‘嗞——’地一声,当铜钱接触到山魈身体的时候,它的身体上有一簇毛被烧焦了,但也是仅此而已。 “嗤嗤!”山魈像是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好像说同样的招式,他们居然用第二遍,以为他还会受到重创吗!真是可笑之极!就在下一刻,再是对着两人一脚踩了过去。山二丫一个侧身挡在了景二面前,‘咔哒’一下,几乎都能听到她背脊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也吐出一口血来。正好喷在了景二的脸上,这样神智已经不清的景二微微睁开了眼睛。景二见到此状,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他咬破了舌尖,锥心的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过来。他含糊不清地说到,“二丫,想办法离开,不要管我了。” 山二丫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可能逃走,她对着景二露出了一个笑容,夫妻两人没有能够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幸运,这辈子似乎也不亏了,“我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山魈却竟然不给他们说一声临终遗言的机会,朝着两人就要再来一脚,让他们彻底地断气。景二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山二丫,跑到了刚才铜钱的掉落之地,抓起了铜钱朝着山魈的断尾之处扔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石门被一阵剑气猛地击碎了,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只见山体骤然间崩塌而去,一股星辰之力通过那个头顶石门穿透而下,正好照应在铜钱上,这三枚老旧的铜钱,突然爆发除了一股红色的光芒,就朝着山魈的断尾处扎了进去! “啊!是谁坏了阴河之谷的绝灵阵!”山魈猛地叫了起来,但它的身体已经从内部燃烧了起来,整个身体被一股红色的火焰焚烧着,让它疼的满地打滚。 景二也不知道就在三秒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结束了这一击,就再也撑不住的到在了地上,只能在看见山二丫朝着他的方向艰难地爬了过来。 这时候他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他似乎听到耳边的奇怪的声音,“景泽,你挺住,不要睡好不好。” 谁是景泽,是他嘛?他不是景二吗?与山二丫在一起的景二。不对,山二丫是谁,那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而这时耳边又有了另外两个声音,一个冷冽,一个凶恶。 “是你,你这个剑修毁去了阴河之谷!你该死!我只差一步就能断了奇物派的传承了!谁让你多管闲事!” “山魈,修士斗法不得伤及凡人,这个修行界的规矩,我想你活了几千年不会不知道吧!你把两个凡人拐到阴河之谷这样损耗阳寿的地方,难道让我袖手旁观!” “凡人!哈哈,你说他们是凡人!睁大了你的眼睛,他们是奇物派的弟子,身上有着掌教令的气息,千年前奇物派为了寻找梵火,灭我一族,此仇不报,誓不摆休!千年前,我就发誓过,即便此二人就是落入轮回,我也要追杀到底。他们灵魂的味道,我从不敢忘。云滇山魈一族的血债必须血尝! 如今我技不如人,却也不会放过他们。以我的神魂为代价,我诅咒他们生生世世不能得到心中挚爱!” 山魈恶毒的声音到了这个突然就断了,景二没有去想他怎么会听懂一只山魈的语言,这种语言似乎是古怪的不曾听到过的语言。而这时当他听到了这个诅咒心头猛地一抽,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山行,你在哪里?” 然后,景二感觉到了自己被一股河水打中了脑袋,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差点就要触碰到山二丫的手,却被一股冰冷的河水冲了开来。他的身体在河水中想要挣扎,但早就不能动了,努力睁开眼睛,只是发现自己似乎能触及到一处的崖壁,那上面有着浅浅深深的刻痕,他摸了上去,这是一幅地图。 再下一秒,他就失去了知觉。 ☆、第四十章 景泽耳边仍然是山魈恶毒的诅咒,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恍惚地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农舍里面。他的脑子有些混乱,看到推门而进的山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二丫?” 山行看到景泽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马上请戒真大师来为你看一下。” “等等,我……”景泽有些云里雾里想要问谁是戒真大师,却发现脑子十分痛,好像有两段记忆在那里绞杀,过了半晌才清醒过来。他已经不在古代了,不单单是那个旧时的景二,而是回到了现代的景泽。 景泽正想要问明白,那些记忆究竟是真是幻,为什么记忆中的桩桩件件都如同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如果,他是如此,山行也一样吗?这时,戒真随着山行走了进来给景泽把了把脉,却不见轻松的神色,只是宽慰地说,“溺水的后遗症都没有了。” “大师,我溺水了?”景泽记得他沉到河底的记忆,至今还能记得闭眼前最后摸到的那幅地图,不知为何能记得浮雕上每个刻痕的纹路。 戒真也不知回答的是景泽的哪一句,“你们乘坐的客轮在江上遇到了大风浪,没有几个生还,你们两个运气算是好的,被救援人员及时救上来了。你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已经一个多月了而已。醒了就好,等下洗漱一下就吃饭吧。” 景泽本能地觉得不对,如果是受伤为什么不在医院里面,如果醒来就好为什么不见戒真面有喜色?刹那间他想起了山魈的那句话,‘我诅咒他们生生世世不能得到心中挚爱’,他打了一个寒颤看向了一旁的山行,想要确认那些记忆是不是虚妄。 山行把做好的饭拿进了屋子,迎着景泽千万疑问的目光,坐在了床边,先舀了一勺子粥微微吹凉,就伸到了景泽的面前,这喂饭的亲密动作很熟练,像是从前做过很多次那样。 景泽看着有些傻了,想要说他自己来,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就听到山行说,“先吃吧,其他的事情等会再说。” 在沉默里面,两人一勺一勺不多时就解决了一碗暖粥,让景泽觉得肚子里一暖,人也有了些热意。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山行坐在床边,昏黄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照出了一个阴影,低着头让人看不出神情的明灭,“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前世缘定,今生缘聚,让我也能心生欢喜。” “真的!”景泽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心里的激动握住了山行的手,他等这句话已经太久了,心里喜欢这个人不知不自觉间酝酿成了爱,如今听到山行亲口说出她能感到欢喜,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几个人能想起前生,几个人能如此熟知前生,关键是几个人能越过轮回,与从前就相伴的人再遇见。而山行本就是慢热的性子,有了从前的事情,才能让她真的接受自己。想到这里景泽差点没有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一个克制不住就抱住了山行,在她的耳边说,“我真的不是做梦?” 山行一点也没有拒绝景泽的怀抱,她放任自己靠紧了景泽的胸膛,很想要笑却只能在景泽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过的神情。 “你不是做梦。我是二丫,我记得我们说过要好好过一辈子,没有想到还能有这辈子。说来也许很胡扯,不过我感觉昨日我们还在山间的茅舍里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些记忆与感情都是真的。” 景泽先是高兴,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如果一切都如同山行所言,他们再得今生,为什么不见她真的欢喜雀跃。景泽放开了山行,正视着她的脸,想要问出一个究竟,“你是不是才说了一半,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你相信命数吗?”山行不知道应该怎么向景泽说清这件事情,他们的缘分也许上天注定,但却应了最初的批命‘山泽汇,损卦生;泽山聚,咸卦出。’无心相恋,但注定不能共存。 景泽想起了在阴河之谷中的遭遇,山魈究竟为什么要追杀他们,竟然过了千百年也不放过。景泽忽然明白了,他们在三峡中遇上了白雾,又遭遇了大风浪并不是意外。“这次长江上的风浪不是天灾对吗?是那只山魈又找回来了?” “不是它,却也差不多了。很多事情一啄一饮都有前因。”山行从戒真大师带回来的消息开始说起,“其实事情所有的起因都在万年前,上古之时,修真界从此处离开说起。” 上古之时,地球上曾是修真者的世界,门派林立,大能辈出。其中以三大派为首,他们拿到的令牌上说的奇物派就是其中之一。但是斗转星移天地变化,这里不在适合修真者生存,为了给道统保留一线生机,三大派留下了开启异界之路的三味灵火,这三味火从他方世界而来,威力无穷,可以经得起万千年的损耗。 经过推算,万千年后三大门派的后人会有机缘得到它们,等三味仙火齐聚的时候,也就是重新开启问天之路的时候。奇物派保存的灵火称作‘梵火’,乃是净化天地执掌轮回的灵火。不同于问天派保管的冥火,用沙漠极热之气封存地下,等到法术高深的后人过五关斩六将重新获得,梵火的保存很特别。 因为接触梵火的人会被净化轮回,也就是说他们的记忆很难保存,不只是记忆就是修为也会因为接触之后发生异变。为此,必须要选在一个有大量怨气的禁灵之地封存,同时寻找一对有宿世之缘的有情人,各提取他们的一魂一魄中的一部分,禁锢在梵火之中。这样即便宿世轮回,他们仍旧能够记得要去寻找梵火的重责。 禁灵之地很难寻找,何况还要有大量的怨气,没有天然形成的只能后天创造。奇物派本就行事诡异,他们最后选了一处山林,屠杀了山中的山魈一族,并且把它们枉死的冤魂炼化,弥散在山谷中布成了阴河之谷。在这里任何的灵气都不能使用,仙人等同凡人。除了命定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盗取梵火。 “一魂一魄的一部分禁锢在梵火之中?”景泽听到之后,就心中一沉,他虽然从不懂道法,但也知道人如果魂魄不全,必然没有好的结果。“所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去了那个山谷找出它就好了对吗?上次在山市之中不是说奇物派还有别人存在,找到之后是交给他们?” 山行摇摇头,山市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小世界而已,那里虽然还有奇物派的踪迹,但他们知道的事情很少。而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为了防止梵火被有心之人的盗取,奇物派当年都做下了屠杀一族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简单让人使用。 “无论愿意或者不愿,等两人相遇之后,命数就会发生改变。会自然寻得梵火所在,而获取梵火唯一的方法,如同当年的莫邪投炉,以身铸剑。” 只有命数之人其中之一,以身祭火,才能让梵火周围的怨气散去,而让灵火重新出世。另一人则能带着梵火完成开启问天之路的重担。 “荒唐!”景泽想不也不想地截断了山行的话,“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根本不用理这些鬼神之事。什么问天路,什么修真,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只想和你过平淡的日子就行了。” 山行没有说话。平淡的日子,说的容易,做却太难,从小她就没有体会过。从前一直觉得自己的感情淡薄,直到如今才明白,原来是有一魂中有东西缺失了,也许缺失的就是感情的那部分。而今他们已经无从选择,山泽相汇,无心却已经相恋,也正是这是劫数难逃。 山魈的报复也是劫数中的一部分,才让他们想起了前世种种,甚至是以今世之魂再次经历了前世。山魈想要灭杀他们二人的灵魂,这样奇物派的任务就不能完成,也能报当初灭族之仇。可是,他们活了下来。 虽然活了下来,却只是距离完成任务之期越来越近。景泽就算不愿意也不行,他的灵魂在阴河之谷中受到了重创,他感觉不出来,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按照戒真大师的推算,景泽在灵魂受创后的七七四十九天一定要找到梵火,才能用梵火净化他的灵魂,修复灵魂,不然就是魂飞魄散的结果。 原来命数的推演到了他们这一世,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而景泽睡了整整四十六天,他们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去找梵火了。要说难并不难,这个阴河之谷就是那幅无名古画中所描绘之地,他们前世去过,就在巴蜀之处。谷中的山魈的亡魂已经被消灭,只要在河底找到梵火就可以了。 “景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是不是在落水之前,摸到了一处石壁上面有一个地图一般的浮雕,那里就是梵火的封印之处。”山行挥开了所有的情绪,好像要去死的人不是她一样,“我们准备一下,三天后就动手吧。” 景泽不住地摇头,他不能接受自己才醒来,就要与心爱之人永别的消息。“一定会有其他的方法的,我们可以努力地找,这个世间那么多有本事的人,竟然还找不到一个活命的方法。山行,算我求你了,千万不要做傻事。” 山行怔怔地看着景泽,如果三个月前有人说她会为了救一人而死,她一定是不相信的,但是如今她却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鬼魅之途从来无常。她从得到三枚铜钱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有能制住阴阳的器物,也就必然有不能抗拒生死的力量。 从来没有真的特别的人,有所得,必然有所付出。 山行凑近景泽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嘴唇,景泽一愣却突然感到一股咸咸的味道,他感到有眼泪流到了自己的嘴上,想要马上看清山行的脸,却被她紧紧抱住加深了这个吻。他们这辈子的第一个吻,没有温情没有甜蜜,只有一种才获得幸福就只能绝望的痛苦。 直到两人都用尽了力气,感到了一丝疼痛,才相互放开了彼此。山行飞快地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好像从来没有哭过那样。“你如果还有不清楚地可以问戒真大师,他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 景泽痴痴地苦笑了一下,他没有想要问的,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第四十一章 屋外面王新国与戒正在说话,他们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到山行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山行对着两人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对王新国说,“伯父,其实你不用来的,这里山路险阻,你的腿也不好。” 王新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知道是这种结果,一定不会按照那个约定去做的。” “这是命定之数,你不做有人也要做,谁都逃不过命运的推手。”山行没有责怪王新国。 说来让山行与景泽来巴蜀一探古画究竟的人是王新国,如果他不提出这个请求,那么两人说不定就不会遇到山魈白雾,不会回到前世,景泽不会灵魂重创,他们不能找到梵火所在。 但是这一切都是天意,谁也摆脱不了。从最初之时,山行与景泽被选中的时候,他们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 王新国很想要说点什么,“当年我与你父亲在云滇遇到了奇物派的墓穴,差点就死在了那里。却因为你的父亲有了一线生机,上面说如有一日见到那样一幅白雾之画,一定要铜钱所有之人前去一探究竟。原来以为我这辈子也不会有见到此画的这一天,没有想到临老了,却真的遇到了。” “我说了,这是命,我不怪谁。如果你们当年没有拿到铜钱,我估计也活不了多久,王伯父想开一些吧。”山行没有与王新国再多说,她只有三天的时间,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看向戒真,“大师,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戒真点点头,与山行一起往山林里走去。 山行直接对戒真说,“大师,等我去后,希望你能收景泽为徒,照拂他一二。景泽本来不是修行中人,对鬼神之事也一知半解,如果他日真的开启问天之路,能不能帮他一把。” 戒真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山施主,你的愿望,贫僧只能答应一半。你们两人是奇物派的传人,没有改投他派的道理。贫僧修佛,与你们的道统不一。不过日后对于景施主,我定会照拂。” 山行不在意地摇头,“虽然说我们是奇物派选定的人,按照戒真大师打听到的消息,当初我们也是心甘情愿地以身祭道,只是这些事情我们都不记得了。也别说如何踏上修炼的道路,这些景泽根本摸不到方向。” “此言差矣。”戒真知道山行满心都在担心景泽的以后,但是修炼不是按照常理算的,“梵火不能按照常理推论,按照玉简记载,它有轮回净化的作用,其实它更加厉害的地方是能帮助人摆脱了肉体凡胎,只要一朝得到净化,便能立地得道。也就是说景施主以后的修行都不是问题。 山施主以为为什么得到梵火有那样艰难的条件,都不用过五关斩六将,却一定要等待命定之人,为的就是不能落到小人的手里。也是你们用宿世的情缘才换来了一线天机,开启问天之路。天路从来都很艰难,这些山施主在看了那些书简之后,应该有所感悟。” 山行沉默了,她确实在这一个多月里面看了很多典籍,说的都是当年修行界离开地球前后的事情。留在此界的修者都已经不能飞升,没有一个不再为了重开问天之路而努力。三味灵火却是最后的钥匙,是许多人的希望。 正是因为沉重的希望,才有了万千年前三大派的推算与布局。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当年的自己应该也是心甘情愿地做了命定之人。 ** 无论心中有多少的不甘,时间总是不急不缓地走着。 景泽也能体会到为什么说他的灵魂出现了大问题,如果出了这片竹林农舍他就会马上心悸不能呼吸,戒真说这里布下了固魂阵,才能勉强维持他灵魂七七四十九天的稳定,也是为什么他在溺水之后不在医院,反而在农舍的缘故。 这三天的时候,景泽无时不粘着山行,两人好像要把二十多的记忆都与对方分享了。最后的一晚,山行与景泽在一起做孔明灯。传说当初诸葛亮被困在平阳,算准风向制做了纸灯,在上面挂了求救讯息的绢布,待它飘往目标的方向,求助援兵。之后,便有了后来的孔明灯。 景泽从背后抱住了山行,一边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在灯笼上写下了心愿,可是他们都明白,就是天灯飘到九天之上,那里早就没有能帮助他们的神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能是一个奢望。 他们点燃了孔明灯,看它慢慢往天上飘上去,好像也带走了两人所有的希望。山行看到这个纸灯变成了光点再也不见,回头对景泽说,“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景泽不想要点头,但是他却完全不能做主。如果他们不去找梵火,他只能魂飞魄散。若他死了,就能让山行活着,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等死。但是他们的命数已经纠缠在一起,如果他死了,等着山行的结果也是命数已尽。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有用梵火净化,让一切了断。 戒真把两人送到了阴河之谷的边上,就目前着他们进去了。他记得山行说起在得到古画后占卜的一卦,‘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上下皆是水,而成坎卦,两水相遇,重重困相。大凶之卦,在劫难逃,说的却不是原为的房维维冥婚一事,而是山行自己的难逃命数。 阴河之谷仍旧是那样的阴森,根本难以想到会有这样阴冷的地方,但是山谷却已经被劈成了两半,月光努地要从山缝中照下来。当年的剑修郁阳正是在山魈要杀二人之时,从外部劈开了阴河之谷,才能让他们当时逃过一劫。 山行与景泽走了进去的时候,还能从碎裂的岩壁中闻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就是当初山魈身亡后留下来的味道。他们走到了景泽最后落水的地方,当年的河下石壁如今已经暴露在空气中,河水干涸了,但是石壁上的石刻依旧清晰。 这时,山行脖子上的铜钱猛然发热起来。 “就是这里了。”山行拿出了奇物派的掌教令,才看到原来掌教令背后的图形,与石壁上的图形一模一样,而石壁中央处有一处凹陷,正是放入掌教令的地方。 景泽握住山行的手,一起把掌教令放上去的瞬间,两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他们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处石室,石室四周密封无门,有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只能看到在它的正中间有一簇发光的金色火焰凭空悬着。 铜钱灼热得更加厉害了,山行取下了三枚铜钱,它们竟然飞到了梵火周围,围着它转了起来,像是要把这火吸纳进去一样。 “看来猜测是对的,三枚铜钱就是放置梵火的器物,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拿到它呢。”山行说得轻松,下一步就想要去触摸铜钱,却被景泽拉住了,就看到他眼眶泛红。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他们都知道山行触碰了铜钱,就是以身祭道的开始。最后,山行把伸出左手把景泽拉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在犹豫什么呢。” 山行说完之后,就再也不等待,马上往前一步握住了铜钱。景泽只看到这个时候,金色的梵火窜入了铜钱的孔中,来回游走,而其后它就化作了一道金光从山行的天灵盖上刺了下去。 山行猛地一颤抖,她感到一种撕裂灵魂的痛苦,几乎就要跪下来,但是灵魂似乎脱离了肉体,让她根本不能动弹。梵火与山行的灵魂相容,而她曾经失去的那一魂中的一角也重新融入其中,许多的记忆蜂拥而至。 曾经这个世界有这种各样的修者,他们道统不一,却都心怀大道,他们飞天遁地,排山倒海,几乎无所不能。但是天地骤变,此间不能在容下修者,许多人想方法去更加广阔的天地,也有很多的人为了后人留下一线生机。所有的人都在努力,与天抗争。 三大派求得三味灵火,作为了万千年后末法时代的灵物钥匙,才不至于让后来的修者问天无路。 “为谋求天下大道,吾辈甘愿以身祭道。封存梵火,以待天机。奇物派第五十六代掌门人山固,奇物派太上长老景恒,谨以此立誓。” 山行看到了两个人影,在一个祭坛中发出心魔誓。他们从自己的灵魂中亲手割裂了一部分封存到了梵火之中,此后千万年两人命数相依,而有朝一日,机缘成熟之日,就能解开封印,重问天道。 山行觉得灵魂与梵火完全相互融合在了一起,三枚铜钱也都退去了古铜钱的样子,发出了金光灿灿,哪里还是铜钱,简直就是金钱。山行的灵魂就快要抽离出身体了,却在这个时候回光返照一样的恢复了正常,好不容易站稳了,面对景泽笑了起来,把铜钱交到了他的手里。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金光从景泽的掌心朝着心脏飞快地钻了过去,让他猛地一痛,但下一刻仿佛就被浸泡到了温暖的光中,他的那一魄也与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多年前的记忆猛然也都悉数回笼。 如今才知道原来在当年立下心魔誓,要等来日开启梵火封印的时候,奇物派长老景恒已经算到了后世轮回自己会经历的事情。景恒希望能带着梵火走的人是山固,所以把铜钱的归属给了山固,希望借此能让她活着,却没有想到命数难逃,到头来还是要山行祭身才能唤醒梵火的力量。 “我想其实没有什么遗憾的,这是我们早就准备好的。人之死固有重如泰山,也有轻如鸿毛,但我是死得其所。我可以感到天机发生了改变,问天之路的机缘已经到来了。”山行靠在了景泽怀里微笑着说着,“以后,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走,这问天路还很长,应该代我看遍它的模样。” 景泽紧紧抱着山行,他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么狠下心来的,而如今的锥心之痛,已经不能用言语诉说。但是前因已定,后事难改,他们只有按照当年安排走下去。“我会的,好好代你看遍这大千世界。” “我们既然是得偿所愿,你为什么不笑一下。我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是笑着的。是笑的,对吧?”山行蹭了蹭景泽的脖子,吻上了景泽的眼睛,她希望看到景泽眼中的坚韧,而不是充满着悲伤。 景泽努力笑了起来,这一切来的太快太急,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如何能笑。不过,这是山行最后的愿望,他就会笑,笑得欢乐。 景泽对山行笑着,就贴近了山行,吻上了她的嘴唇,极尽温柔。两人躺倒了石床上,这一夜是他们的第一个晚上,却只能是最后一个晚上。他能感到从山行体内穿来的一股剧烈的灵气,传到了自己的体内,两个灵魂交融在了一起,翩然起舞,灼热地要燃烧所有的不安与黑暗。 梵火终于完全归属了景泽,他所受的暗伤都被一一治愈,三枚铜钱上竟然出现了两道红纹相互缠绕。景泽感到山行的气息已经愈发的微弱,她的灵魂正在消失。 山行坐了起来,勉强穿好了衣服,她把铜钱系到了景泽的脖子上面,“它们以后就代替我陪着你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有再见的可能。你知道梵火来历非凡,说不定会有什么机缘呢。” 景泽抱着山行,他不敢心有希望,但在最后的时刻,不想驳了山行的意思。“我都听你的,会带着它们好好修行,寻找一丝生机。” “这样就好,我相信你。你能好好走,我也会慢慢等。”山行最后握紧了景泽的手,直到她的体温冰冷。 就在山行停止了呼吸之后,他们也从石室中消失,重新回到了阴河之谷的石壁旁。 景泽抱着山行,就用起了缩地成尺,朝着戒真和尚的等候处飞去。果然,就像戒真所言,在获得梵火之后,便可如醍醐灌顶,一日得道了。 ** “这以后你有何打算?”戒真在山行的墓边,看着变得很安静的景泽,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慰。一生一死,连魂魄都不存了,景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景泽温柔地看着墓碑上山行的照片,他握住了脖子中的铜钱,它们如今始终带着暖暖的温度,就像是山行在他怀中的温度一样。 “我希望能拜在大师门下,做个记名弟子也好。此后,与众位道友一起,努力开启问天之道。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拜师的事情真的算了吧。”戒真不介意帮着景泽一把,却抵不过他的执拗,就听景泽说,“大师,我是诚心诚意的,不能平白无故地受你恩惠。我们已经有了因果。奇物派从来不拘于门户之俗,而且梵火与佛修的道统更近,我也能更好的修行。” 戒真看着景泽,这人哪里是受他的恩惠之多,分明就是已经坚决要遁入空门了,以而逃避心中之苦。“你的红尘未断,怎么能入空门。” “这重要吗?”景泽勾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即便是佛修,几人断尽红尘?” 戒真看着景泽坚持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他最后还是同意了为景泽剃度,也许他真的能慢慢放过自己,去除一切牵挂,脱离苦海。 此后,他法号行咸。 当初山泽相汇,就有了‘咸卦’,无心之恋,魂魄相依,至诚至真,至死方知。而今,形单影只,唯有他一人,却也要为了那一人好好活着。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行咸走在街上突然听到了这句歌词。 他摸着温热的铜钱,知道里面有着山行的灵魂,那人只是睡着了,等到自己修为大成的时候,就能帮助她重新醒来再次相聚。 而渡过此劫,他们才能真的一直相伴下去。这天也许要等很久,但是他不会放弃。 行咸对着戒真大师说,“师傅,走吧。不是说今日要与郁阳见面吗?我还没有见过剑修呢。” 戒真点点头,听说郁阳与云子诺也寻得了冥火,三味灵火只缺最后的情火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术士手札到这里也结束了,虽然说有些悲剧,但还是保留着一线生机。 我们下本再见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