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物》作者:易容术九【完结】 文案 慎入。犯罪故事,黑暗系人物(主角们不是正义人士)。 楼安世,一个热衷于掺和各种危险、诡异事件的人。 明戈,他的出场率应该比不上世子……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楼安世、明戈 ┃ 配角:肖侃、何意、沈鸳、聂措、兰格非、梁陈 ┃ 其它:犯罪、专家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1章 匿名电话1 "你还好吗?"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因为穿着丝质衬衫而身上泛着浅浅银光的人走到角落里的沙发旁,微弯着腰问坐在那里的一个人。 "不太好。"沙发里传出了微弱的声音。 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暗,能见度在三米内,人们在微光中穿梭着,模糊成一道道暗影。此处是个名叫暗光的特色俱乐部,特色是黑暗与安静。 "想聊聊吗?你坐在了允许搭讪的区域。"正常的说法是允许谈话的区域。来人在相邻的沙发上坐下,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楼安世,或许你听过。" 那个深陷上沙发里的暗色人影略微动了动,像有些不安似地说:"实际我第一次来,没太注意这些区域……那个楼安世?"他突然惊讶地看着来人。 "对,那个楼安世。"来人笑出了声,"那个最出名的那个疯子。"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沙发里的人坐起来了,微弱的灯光印在了他的脸上的眼镜上,反射出诡异的白光。 "这是事实。你说你第一次来是吧,不必担心,在这里说话不必有顾忌,反正我们在这里说的话永远不会传出去。"这个不一定——因为有些家伙就是爱招摇的混蛋,但至多只会在一个小圈子里传播,而不会出现在公共平台上,因为没人敢写也没报纸敢登,除非想被告到倾家荡产并去把牢底坐穿。 "哦。" 楼安世仰头靠在沙发上,"我是不是疯子确实有待商榷……"他偏头朝那人眨了眨眼,"但我确实即使杀人也可以轻松脱身。"到了交换秘密的时候了,为了卸下别人的心防,楼安世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立刻又笑说,"希望没有吓到你。" "不会。"旁边沙发上的人说,"但我听说当时你是正当防卫?"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楼安世轻声笑道,"但谁知道呢?或许我是故意杀了他们?"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楼安世甚至还未满十四周岁,在那个年纪,他做任何事都不用负法律责任。而且事实是这样的:他被绑架了,然后自己逃出来了。这本来会是个挺激动人心的历险故事,如果那些绑匪没有都死光的话。 不过,楼安世出名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件事实际上是保密的,警方也封锁了相关档案。他出名是因为他的身世,他出生在一个称得上是豪门世家的家族。 楼家是卢兰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也是卢兰的首富,而卢兰又是亚东八国中经济最发达的国家。 楼家闻名于世的除了它的巨额财富外,还有楼家人的基因问题,楼家人的基因有缺陷——有人说这是一种贵族病,主要表现在免疫系统有一定问题以及精神不稳定,这缺陷并不会显现在每个人身上。楼家直系现在有50多人,其中确定有遗传病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楼安世,一个是他爷爷楼云山。 人们把这个悲剧当成娱乐八卦来看热闹,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楼家有个老疯子和一个小疯子。楼云山和楼安世因为这个悲剧而被确定了此生命运:将衣食无忧地渡过一生,但其他方面就不用想了,由于精神方面有会出现问题的可能,他们不被允许参与很多事务,包括楼家的生意,所以他们都只能自己找些别的事件来干了。不过楼云山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的艰难时刻早已过去,而楼安世的还在持续。 "你还记得当时的事?那时你还小吧?" "不小,十几岁。"楼安世说,"但确实不太记得。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这里的……气氛对你有帮忙吗?" "我喜欢这里。哦,对了,我叫聂措。"他伸出了手,楼安世接住他的手,两人略微握了握便互相松开了。 楼安世知道聂措,毕竟都是卢兰人,而且家境也在一个层次,他们如果认识也很正常,但两人不混同一个圈子,楼安世是纨绔子弟那一圈的,而聂措倾向于实事派,两人的生活没交集,所以也没交情。 楼安世笑说:"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像我一样,被人们看成疯子,快二十五岁了还是限制民事行为人,一举一动都有监护人注意着,像只被养在笼子里的宠物狗。" 聂措被楼安世自怨自艾的语气说得一笑,"我的问题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聂措犹豫着说:"我的问题有点复杂……" "家庭问题?"楼安世说,"我也和家里人相处不好,他们排斥一切超出他们理解能力的人和事。" "有些事的确不被人所理解。"聂措说,"我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上的人……"他看着楼安世,等待他的评价。 "你见过那个声音很甜,穿得很少的女孩吗?" "那个一直坐在墙边吸烟的?" 楼安世点头,"对,她爱上了她父亲,其实是她伯父,她父亲在她出生前就死了,她是由她伯父养大的。你的问题和她一样?" "类似。" "那这不算什么新鲜事,这里有类似问题的人并不止你们两个。" 聂措沉默了一会,"我一直讨厌他,或者应该说,我们是互相讨厌的,但某天,突然我就不再讨厌他了,记得那天天气不错,我在花园里看书,他也走进了花园,他没发现我也在,如果知道我在,他会头也不回地走开。他坐到了秋千架,摇晃着,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似乎他还只有七岁……" "抱歉,你恋童?"楼安世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同伴。 "嗯?不,不是。"对面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连忙摇头,"只是形容,那时他不是真的七岁,而是十七岁。我比他大两岁。" "那就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你好像只有一个弟弟?" "对。" "他知道吗?" "我想没有。"聂措声音有些紧绷,"我说了我们关系并不好。" "你没试着和他把关系弄融洽一些?" 聂措放松了一些,发出了模糊的笑声,"你真不觉得这事可怕?" "比杀人可怕?" 聂措的笑声变得更明显,"但我很怕,我被自己吓得半死,哪里还敢靠近他?我本来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 "但是没有。" "是啊。"聂措叹了口气,靠回了沙发里,"见鬼的,这事快逼疯我了。"要不他也不会来这么一个充满古怪的地方寻求安慰。 "所以,你需要帮忙吗?"楼安世坐直了身体,"说你需要帮忙,我就会帮你。"昏暗灯光下,他像个展开了巨大黑色双翼的堕天使。 聂措看着这个朝人群眨眨眼,便会引发一片尖叫声的翩翩贵公子,"为什么?" 楼安世倾身靠向聂措那边,目光锁住他,"你快承受不了,不是吗?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呢?不如试试让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 "你想怎么帮我?" "这取决于你。"楼安世又微笑了一下,"你想忘了他,还是想得到他?如果你想忘了他,又是想彻底地忘了他,还是想和他保持兄弟关系?如果你想得到他,你是想得到肉体,还是想得到感情?你如果想得感情,那你是想曾以拥有,还是想天长地久?……先让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你想忘了他,还是想得到他?" "能彻底地忘记一个人?" "可以。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可靠,但只要你全力配合,会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成功率。" "哦?" 楼安世点头,"我认识可靠的专家,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聂措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几下,"那得到又是怎样?" "肉体还是感情?" 聂措犹豫不语。 楼安世说:"先说肉体,如果是短期,那只要找一帮可靠的人,把他弄晕给你送过去就行,但你最好别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以免让他察觉,不利于下一次动手。如果是长期,那可以走交易路线或者囚禁路线,但前提是你得占上风,例如你得到全部继承权,经济实力能决定很多事,接下来,具体怎样得看他的性格怎样,如果他识实务,那便互惠互利,如果他宁折不弯,那只能囚禁,如果他宁死不屈,那就没办法强迫了,但还可以走迂回路线,从感情方面突破。" 楼安世停下来了。聂措若有所思了一会,"感情呢?" "打动他,给他他想要的。但要讲究策略,给得太轻易,人不会珍惜。"楼安世说,"现在说的只是普遍的理论,具体的还是得看人,针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策略,对症下药才有用,否则就南辕北辙了。就是说我得先全面了解清楚聂追这个人,然后才能给你一个可行的方案。" 聂措眉头一跳,"你认识聂追?" "见过。"楼安世笑说,"我不知道你对他有多了解,但据我的印象,他其实男女不忌。"聂追有半只脚在纨绔子弟圈子里,楼安世对他的印象是:上头有个太能干的哥哥,所以有些自暴自弃。 聂措挑眉不语。 第2章 匿名电话2 楼安世看看他,"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其实就算我说了也没人信。" 聂措不易察觉地一怔,他确实有这个顾虑,也的确开始后悔自己失控多言,但他只是笑了笑,"如果你说出去,我自然得坚决否认,这倒是能彻底断了我那个要命念头。" "你想试试这个方案?这倒是省事,但也太没技巧了。"楼安世抱怨道。他知道这种语气会让聂措意识到他是在拿别人的事当解谜游戏玩,一方面这将让聂措松口气,至少知道他真的没打算让他陷入某种丑闻,另一方面也会让聂措再次紧张起来,毕竟一个游戏人生的人完全有能力把事情弄得更糟。两难之下,聂措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这取决于他的困境有多严重。楼安世倒不在乎聂措怎么选,因为对他来说,他宁愿选择解一道有难度的题。 最终,聂措问:"那你的建议呢?" "这还是得你自己做决定。就像你找律师,律师只会把利弊告诉你,最终还是得靠你自己做决定。"楼安世把问题推了回去,有时,你给别人选择的自由,别人才更可能选择你。 "但我现在并不是找律师,而是找顾问。" 楼安世笑了,但他弯起的嘴角很快便被他抬起的手挡住,"那么你的顾问会建议你选择你最想要的……"嗡嗡……这时,有什么东西响了,楼安世摸了摸口袋,是他的手机在震动,他拿出了手机,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他低声对聂措道,"抱歉。"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喂?" 手机里先是传来了一阵杂音,然后杂音里才混进了一个人的声音,"这次我应该真的要死了。" 那个声音因为杂音而破碎不清,楼安世把手机用力贴在耳朵上,"你在哪里?" 对方没答,也可能是根本没听见他的问题,只说:"再见,我的豌豆王子。"通话就这么断了。 楼安世皱眉,打回去,对方已关机,调出通话的录音重新听了一遍,默坐了十几秒后起身,对聂措道,"抱歉,我有急事要处理。如果下周你还打算来这里,我们或许可以再聊聊。"在聂措还在犹豫怎么回答时,他便走开了。 离开暗光俱乐部后,楼安世先打了一个电话找他的一个朋友,"肖侃,帮我查个号码,看看能不能查到是哪里的。" 对方记下楼安世报给他的电话号码说,"看数字就知道是名沙的。"名沙和卢兰一样,是亚东八国之一,但名沙和卢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了好几个国家。 楼安世说:"这我当然知道,我要更具体的。" "等等。"片刻后,肖侃说,"号码是名沙正北市的。"这并不代表用这个号码的人现在也在正北市。"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得给我时间查。这谁的号码?" "那个每年都会死几次的人。"连续好几年楼安世都隔几个月便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同一声音同一个内容:临死前来和你告个别。 肖侃窃笑几声,"这次他终于把楼公子惹火了?" "不,这次他说他真的要死了。" 肖侃说:"你那个神秘的爱慕者不过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你如果去调查他,那正中他下怀。" "万一他真的要死了呢?他死了,我的人生就多了一个不解之谜,这可不有趣。" 肖侃有点被噎住了,"……他如果只是在耍你呢?" "没事,死人是可以被原谅的。" "可能死在你手里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肖侃笑说,"我可以试着把他的方位查出来,但我要申请一起去看热闹。" "准了。" 肖侃又问:"你现在过我这来?" "不,我要先去一趟云天大学,回来后再去你那。" 楼安世坐上车,司机踩下了油门。 "行,一会见。" 结束了和肖侃的通话后,楼安世立刻又拔了另一个电话号码,对方接起后他问:"何意,你在哪?" "在学校,怎么了?"何意是亚东最好的大学之一云天大学的一个讲师,他是楼安世在今年才认识的新朋友。 "有事找你,我马上就到。" 何意问:"什么事?我正准备回家,去我家谈?" "不,还是在你的研究室吧,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段录音。" "好,我等你过来。" "来了!"听到敲门声后,里面传来了应门声。然后,研究室的门被打开了,门后是个干净整洁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温和,"进来。" 楼安世把手机递给他,"这段录音。" 何意把楼安世手机里的那段录音导入了电脑里,然后点了播放,才十来秒的录音,眨眼便放完了。"这是谁?他说他要死了?要报警吗?"但他自己又快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有空打电话给你,肯定也有空报警。" "或许。你从这段录音里得到了多少信息?" "嗯,让我再来听一遍。"何意调节着他的设备,把音速放慢,"他叫你豌豆王子,是你的熟人?" 楼安世说:"不知道。我的熟人没这有这么叫我的。" 何意继续听录音,他把背景声音调大,听了两遍后,他说,"听到没?风声,风沙声,是风暴。"何意把录音倒退了一小段,重播。 这次楼安世听着也觉得那呼呼的声音似乎是风声,中央夹杂着抽打的声音,像是风中夹着大量沙子,"人也在名沙。"卢兰靠海,气候湿润宜人,而名沙在内陆,有一半国土都是沙漠,经常有沙漠风暴不定期地侵袭当地人的居住地。 "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是。"何意在电脑上点了点,算出了一个概率。 "知道是名沙哪里吗?" "我看看。"何意调出气象图,"今天名沙的多叶地区遭受了大风暴,现在仍在持续中。" "范围太大,能缩小一些吗?" 何意又放了几遍录音,然后摇头,"没有更多信息,不过听起来像是他被困在了某个危险的地方,听他的声音似乎已经受了伤。你想去救他?" "为什么这么问?" 何意说:"会叫你豌豆王子的人肯定和你很熟?而且他在遇到危机时选择了打电话给你,即使你和他之间隔着好几个国家。" "这事说来话长,有空再和你细说,我现在要去肖侃那里。" "我能一起去吗?"人人都有好奇心。 "行。" "那在路上你应该有空说说豌豆王子的故事?" 肖侃住的地方很偏,但云天大学的主校区也建在一个相当偏离市中心的地方,恰巧它们又在同一个方向,所以实际上从云天大学到肖侃家只需要十分钟。不过这个时间还是足够楼安世说说陌生人的故事。 "首先,你要知道这是这个人第一次叫我豌豆王子,据我所知,这并不是我的外号之一。我第一次接到这个人的电话是在五年前,当时他说他可能要死了,来和我说声再见。之后,差不多每隔三到六个月我便会接到一次他的电话,每次的内容都差不多:他想通知我他的死讯。我猜他做的工作很危险,但他一直没死成,直到今天,他说他应该真的要死了。" 楼安世是某人的"紧急联系人"这事并不是一个秘密,但上一次陌生人打电话来是在五个月之前,那时何意都还没来卢兰,所以他不知道这事。 十分钟后,楼安世和肖侃出现在肖侃家围墙外,他让司机在外面等着,然后和何意一起下了车,并按下了铁门边的门铃,"他不喜欢有车开进他家,我讨厌他这个怪癖。" "如果你亲自开车,我会放你的车进来的。他是谁?"肖侃的声音从门铃中传了出来。 "这是何意。"楼安世说,"你查到什么了吗?" "没这么快。" "嗯。那你到底开不开门?" 门咔地一声自动弹开了。楼安世领着何意走进去,何意发现门后是一片广袤的未经打理的空地,远处是一栋大房子。 楼安世笑说:"觉不觉得这里像个监狱?高高的围墙,上面还拉着电网。" "我刚想说像个城堡。" "你这么觉得?"肖侃的声音。 何意被吓一跳,张望了一下四周,寻找着发声源,"嗯,这里很大,房子也很漂亮。" 走到房子前,从房子里走出来了一个头发蓬乱,胡子也刮得不怎么干净的年轻男人,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牛仔裤,脚上是双人字拖,何意觉得他看起来像个被锁在实验室里过了一周的研究生。 楼安世先开口,"真难得,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下楼来迎接我。"他对旁边的何意道,"这是肖侃。" 何意笑说:"你好。我叫何意,也是小楼的朋友。"他伸出了手。 肖侃看了他两秒,然后抓住了他的手,"你叫他小楼?" 何意说:"他比我小。你们一般怎么叫他?" "我们叫他世子。"肖侃抓着何意的手不放,而且笑得很暧昧。 "这个有意思……"何意尴尬地想抽回手,但没成功。 楼安世打断了他们,"我知道你们一见钟情,但现在能先进屋吗?"他自己率先走进了大门。 何意脸红了,"我们没有……" "我只是开玩笑。"楼安世头也没回地说,"肖侃,做个正常人,放开他的手,不要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吓走每一个不讨厌你的人。" 肖侃恼火地放开了何意,"我没有。而且是你先不经我的同意就带人来我家。" 何意不太了解状况,"那我先回车上?" 楼安世说:"没必要,你别理他就行。" "什么叫别理我?这是我家,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肖侃阴郁着脸。 楼安世没理他。何意犹豫不决地跟在他们身后。 第3章 匿名电话3 上楼后,楼安世推开一扇门,后面的何意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像仓库一样的机房,里面像图书馆一样立着无数个书架,不过上面放的并不是书,而是一个个像金属箱一样的计算机服务器。 何意瞪大了眼睛,"这真是……叹为观止。" 肖侃看了他一眼,脸上的阴沉散去了一点,"世子说你是云天大学的老师?" "对,我教经济学。" "经济学?那世子今天找你?"楼安世对肖侃说起过何意几次,但肖侃一次也没有认真听。 "哦,那个啊,我对数据分析也感兴趣。"何意笑说,"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楼安世说:"你帮上了忙,至少现在我知道了那人在名沙的多叶地区。" 肖侃说:"经济学的数据分析?" "不,情报学的数据分析。"何意说,"只是业余兴趣。" 肖侃看向何意,"你怎么查出来的?" "录音里有沙暴的声音,对比过各个地区的沙暴之后,我认为它符合名沙多叶地区的特征。" "哦?一会我也听听录音。" 稍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像电影院一样的大房间,没有电影院那么多椅子,但有一面比电影院银幕更大的液晶显示墙。 肖侃瞟了何意一眼,"你觉得这里怎样?" "非常好。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很高兴你让我参观,谢谢你。"何意真心实意地说。 "不客气。"肖侃嘀咕了一声,匆匆走开了。 楼安世把他的手机接上了电脑。肖侃走过去接手后面的活,然后他听到录音也就三句话,其中一句还是楼安世自己说的。 "豌豆王子是什么意思?"肖侃看起来真的很疑惑。 楼安世没说话,他很认真地看着液晶显示墙上的一幅数据图。 何意说:"我想应该是和豌豆公主一个意思。" 肖侃仍然疑惑,而且开始恼火,"那又是什么意思?" 楼安世说:"你为什么不上网查一下?毕竟电脑是你最信任的东西。" 何意看着他们,有点担心他们会吵起来,"豌豆公主是安徒生的童话故事。" 肖侃皱眉,恶声恶气地说:"抱歉,我的童年没有童话故事。" 何意说:"故事说的是,有个公主,睡觉时铺了二十床床垫和二十床鸭绒被,但还是被床垫下的一颗豌豆硌疼了。" 肖侃皱眉,然后笑了,"世子的确有这么娇弱。" 何意看一眼楼安世。 楼安世明显不像肖侃一样喜怒无常,"既然你高兴了,我猜你的工作效率也能加倍?" 肖侃见好就收,"这个电话号码是第一次使用,而且使用时间不到半分钟,很难查到更多信息,除非你给我足够多的时间。" 楼安世说:"给你二十年,让你赚到足够去收购名沙所有通讯公司的钱?" 肖侃翻了个白眼,"五年就够了,如果我愿意的话。" 楼安世偏头对何意说:"他自负的程度足以触动天怒。" 何意说:"我觉得他很聪明,能做到也正常。"光是眼前这些高科技设备就让他眼花缭乱了,而高科技能带来巨额经济收入。 肖侃诧异地看了眼何意,然后得意地朝楼安世耸耸肩。 "居然有人会对你怀有期望……"楼安世话锋一转,"没有别的办法查出这个号码是从哪里打电话过来的?" "风暴灾害期,手机可能会没有信号,那人很可能用的是卫星电话?"何意提供了一个思路。 楼安世看向肖侃,"你黑入名沙的卫星通讯系统要几天?" 肖侃说:"在你这个神秘爱慕者死前可能不行。" 何意怕他们又要吵架,忙又出了个主意,"这个人似乎从事的是某种特殊职业,或许可以向他的同行打听出他是谁?然后就能查出他现在在哪里?" "很难。"楼安世说,"而且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想知道他是谁。" "好吧,这是一个你舍不得解开的神秘事件。"肖侃瞪着天花板,楼安世是他最有趣的朋友,但他有时还是讨厌他天马行空的思维。 何意疑惑了,"但要去救他,总要知道是谁才能救吧?" 楼安世沉默。 "知道地点也能救。"肖侃看向楼安世,"别想了,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反正你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名沙,那里的恶劣气候会要了你的命。" 楼安世沉吟片刻,"还是查查他到底是谁吧。" 楼安世列了张表格统计那个陌生人的打给他的电话,五年总共有十四次,他把每个来电的具体时间都列了出来,"查一下到底有谁在这些时间恰好都遇上了能要命的危险。" 肖侃说:"如果他是一个特工,那他通常是处于没人知道的危险中,那些危险根本没人知道,也不会出现在新闻中吧?" 楼安世摇头,"不应该是官方人员,一个名沙的政府员工频繁打电话给一个卢兰人?那他肯定早就失业了。" "好吧,让我来查一下。"肖侃用一刻钟编了个程序,然后让程序在他巨大的服务器上快速运行,他转动椅子面向楼安世,"如果真查出了他是谁,你打算怎么办?" 楼安世说:"那得看他到底是谁。" 五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同时在那十四个时间都遇上了危险的人一个也没,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也不过中了五次而已,他是一个叫刑扬的警察,肖侃把他的资料铺到了液晶显示墙上,"看起来是个很厉害的警察,原本是缉私部的,三年前调到了国际刑警部。" 楼安世说:"不是他,换一个。"把所有筛选出来的人都看一了遍后,楼安世说,"还是回到第一个人吧。" 研究刑扬的资料时,楼安世的手机响了,他取出来看了眼,"他在无方市。" 何意说:"无方市在多叶地区。" 肖侃问:"打电话给你的人?" "嗯。"楼安世站起来,"走了。" 肖侃和何意跟在他身后。肖侃追问:"谁帮你查出来的?" 楼安世说:"我发了个短信给他问他在哪里,他刚刚回复了。" "这也行?哦,他肯定是设置了信息转移,把信息转移到另一个号码上。"肖侃说,"那你要去名沙?" "嗯。" "我也一起?" "可以。" 何意说:"名沙的治安不太好,你们小心点。" 楼安世问他:"你要一起去吗?" 何意犹豫两秒,然后摇头,"我明天有课。" "嗯,那先送你回家。" 何意下车回家后,肖侃说:"他家离我家这么近?你为什么想叫他一起去?" "因为他是跆拳道黑带,而你只是双截棍黑棍。"双截棍根本没分等级,但肖侃是双截棍爱好者,经常吹嘘自己水平很高。 肖侃仰头看头顶,"可惜他根本不想去。" "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肖侃无言。 楼安世家里有飞机,但他是没有权限使用的,所以他冒充了他有权力的一个堂哥的签名。机长对此心知肚明,但并不戳破他,只笑说:"我的小少爷,去名沙可不是说飞就飞,要先申请航线,因为要跨三国,没有24小时是申请不下来的。" 楼安世说:"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申请好了,你可以去查一下。" 机长去查了,发现果真如此,他纳闷不已。 楼安世也不容他多想,"可以走了吗?再不走我们就要延误了。"看机长还在犹豫,便又说,"手续齐全,再怎样也怪不到你头上。但你如果还不走,误了事可就是你的责任了。" 飞机飞上天后,肖侃低声调笑道:"没有我你怎么办啊,想坐自家的飞机都坐不了。"航线申请是他弄好的,他早就黑入了各大航空公司的系统,理论上他能飞往世界各地,唯一的问题是他缺一架私人飞机。 楼安世放倒座位,躺下,闭眼,"是啊,你真是个贤内助。好了,保持安静,到达目的地前别吵醒我。" 肖侃被噎得只能瞪眼。 飞到名沙时天刚亮,肖侃粗鲁地推醒了楼安世,"起来快起来,我们到了。" 站在机舱舱门边,一阵风吹过,一身崭新的楼安世立刻变得灰头土脸,他僵住了,有种叫飞机调头飞回卢兰的冲动。他身后的肖侃大约察觉了他的念头,越过他,飞快地跳跃着跑下了舷梯,站在地面冲他喊,"别傻站着了,快下来。" 无方因为沙暴的缘故,机场暂时关闭了,所以飞机降落地是离无方市周边的一个城市。楼安世他们打算坐直升机去无方,直升机不用申请领空,但得付租金,两万块一个小时。 肖侃说:"等我们救了那个人后,他会还我们这笔钱吧?" "如果他知情识趣。" 两小时后,他们到了无方市。看着眼前这座灰蒙蒙的城市,肖侃皱眉,"你那个亲爱的陌生人还没有发更多信息给你?我们现在要怎么找人?" 楼安世说:"去此次风暴中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第4章 匿名电话4 楼安世指挥着直升机驾驶员绕无方市飞了一圈,然后又让他飞向城外,而且指明了方向:往西。 肖侃问:"你不是说要去重灾区?" 楼安世看着窗外,"城外的重灾区。他打电话给我时,他那边有风暴声,如果当时他在城里,他应该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电话里就不应该有那么明显的风暴声。" "如果他是在城里,但只是没找到避难的地方呢?" "猪是怎么死的?蠢死的?我假设他没这么蠢。" 肖侃默默地看向窗外,很快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往西飞?" 楼安世说:"你真的一直在看风景?就没观察过别的?城西的治安人员最多,进城公路上的路障也最多,我猜是西边出了事。" "所以他很可能是个罪犯?"肖侃有点过于兴奋。 "也许。" 驾驶员很认真地开着直升机,做为一个名沙人——名沙是亚东八国中犯罪率最高的国家,乘客这种程度的对话似乎完全不会惊吓到他。 肖侃说:"他可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楼安世说:"他受了伤,而且应该伤得很重。附近的城市,除了无方,最近的在三小时车程以外,如果有人受了伤要去医院,应该还是会选择无方。" 肖侃想了想,"或许他已经进了城?昨晚七点多时你接到的电话,现在是九点,已经过去十四小时了,可能他已经自救成功了。我假设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罪犯。" "也许。"楼安世说,"那就当来我们是来这里看风景的。" 肖侃笑了,"我是来看风景的,你是来受罪的。豌豆王子,他很了解你啊,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楼安世说:"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名沙,而我在今天之前从没来过名沙。" "那肯定是在别的地方碰上的。" 楼安世对驾驶员道:"跟着警车走。"不远处有两辆警车列队开向同一个方向,不知道是要去处理什么事务。 驾驶员说:"警察会看到我们,如果他们叫我降落,我得降落,我不想也不敢跟警察对着干。" 楼安世看了他两秒,"那就离远一点,别靠近。" 离得远远的,楼安世拿出个小小的望远镜望着警车开向的方向,肖侃在旁边催问:"看到什么了?" "还没。"过了一会,楼安世看到有辆车与那两辆警车擦肩而过,车速正常,没有被警车叫停,但楼安世移动着望远镜追着那辆车看了一会,然后发现那辆车一离开警车的视线就开始加速,他立即对他们的驾驶员道,"跟上那辆越野车。" 肖侃问:"怎么了?" "看到可疑的车,我们去看看。" 楼安世问驾驶员,"扩音器呢?"他认为直升机应该有这个设备。 驾驶员说:"储物箱里。" "谢谢。"楼安世把望远镜移交给肖侃,他自己拿起了扩音器,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对着下方的车喊,"前面的车请靠路边停下,以便接受常规检查……"他喊了几遍后,那辆车不但没停,反而越开越快了,他对肖侃道,"果然有问题。"然后他又继续喊,"请立即停下,否则后果自负!"他这么一喊,下面车上的人有动静了,有个人把头探出车窗外,找准直升机位置后,他扬手对着直升机连开了好几枪。 驾驶员赶紧操控着直升机往旁边飞开,但还是有子弹打在机身上,发出了砰砰的响声。 "我靠!"肖侃抱着头缩到座位上,"这么夸张……"然后他居然看到楼安世也从身上掏出了把枪,"楼安世,你哪来的枪?!" 楼安世对驾驶员喊道:"飞到车的左边。"车上的那个枪手是坐在右侧的,直升机飞到左边,他开枪就不方便了。 楼安世靠在门边,瞄准下面的车开枪,他开枪的速度并不快,但手很稳,几枪后,命中了。那车的右前轮胎被打爆了,轮胎一瘪,那车猛地一个侧翻,在地上连滚两圈后四脚朝天地仰在了路边的荒地上。 楼安世看向肖侃,"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肖侃?" 肖侃正疑惑地看着那个车祸现场,听到楼安世叫他,他茫然摇头,"我没事。" "降落。"楼安世对驾驶员道。等直升机停稳后,他对肖侃说,"你呆在这,我下去看看。"他跳下了直升机。 肖侃也跟着下去了,"喂,你居然带着一把枪?" "我本来想带两把。"楼安世说,"给你一把,但我怀疑你只会射中自己。" "酷……当然不会,你说的啊,你欠我一把枪。" "别吵。"楼安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近了那辆车,他小心地查看着,把落在车窗边的枪踢开,然后叫肖侃过去,"来帮我把他们拖出来。" 车里的人是两个男人,都晕了,被拖出来随便扔在地上,也没醒。 肖侃问:"他们不会死了吧?我不想亡命天涯……" "没死,你没摸到他们身上还是热的?"楼安世从车里拿出个导航仪,"过来看看这个。" "开不了机,坏了。"肖侃摆弄了一下,"肯定是摔坏了。" 楼安世说:"修好它,看看这两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试试。"肖侃拿出自己的手机,又翻出根数据线,把那个导航仪连到自己手机上,没反应,"我想接口也坏了。"他扔下数据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黑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复杂的小工具,他开始有条理地肢解那个导航仪。 楼安世继续在那辆破车里翻找着,他把所有的零碎东西都看了一遍,然后又去搜那两个俘虏的身。 肖侃说:"士可杀不可辱,你别非礼别人。" 旁边有人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肖侃回头,是他们的驾驶员,"你笑什么?"肖侃不自在地看一眼楼安世,他怀疑这个驾驶员有问题,但又不能直接告诉楼安世,他琢磨着要怎么暗示他才好。 驾驶员收敛了笑容,"没什么,就是没忍住,抱歉。" 楼安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肖侃低头继续折腾那个导航仪,最后从里面拆出个小元件接到自己手机上,"世子,快过来,我弄好了。" 楼安世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肖侃手上的手机,那上面显示的是一屏的代码,"麻烦给翻译一下。" 肖侃说:"给我一张地图。" 驾驶员递了张过来。 找到他们现在的位置后,肖侃在地图上画了条线路出来,"这是他们走的路线,他们是从这里开过来的。"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小三角,"或者说,他们在这里停了一天,至少导航仪显示这车昨天没有工作过。" 驾驶员在旁边说:"因为昨天有风暴。" 肖侃道:"你到底是谁?" 驾驶员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工作牌,"梁程。" "哦。"肖侃就这么无话可说了。 楼安世道:"走吧,我们去那个地方看看。" 肖侃接着地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呢?" 楼安世说:"帮他们叫警察。"他拿过肖侃的手机,开始拨号。 重新坐上直升机,楼安世问梁程:"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没去过,但我也有导航仪。" 肖侃问:"你认识他吗?"他指向楼安世,问的是梁程。 "我应该认识?" "只是问问。"肖侃说,"今天这种事你经常遇上?" "还好。" "……"肖侃朝楼安世耸耸肩。 过了一会,肖侃忍不住提起枪的事,"你为什么会带枪来?我都不知道你有枪。"他和楼安世从小就认识,楼安世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反过来也一样。 楼安世说:"我偷了保安的。" "你家飞机上的保安的?"肖侃嘴角抽搐了下,"回去你会被关禁闭,然后半年别想出门。" "总比回不去好。" "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来,你家那些人会杀了我……" "不会,我爷爷喜欢你。" "我也只能等着他救我了……" 梁程问道:"你们到底是来这做什么的?真的要找人?" 肖侃说:"嗯,他来见他网友。" "……"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片废墟,但离公路不远。 梁程说:"这里以前是个废弃工厂,看来是被昨天的风暴给摧毁了。" 楼安世说:"你说你没来过。" "嗯,但我知道这里。" 楼安世说:"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人。"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也抬头看到了他们。 肖侃问:"我们要下去吗?" "嗯。" 找了个平地降落了直升机,那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她挺漂亮的,短发,小背心配牛仔裤。 下了飞机,楼安世走近几步,"你好,我们的直升机没油了,你知道这里离无方有多远吗?" 那个女人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开车大约要一个小时。" 楼安世说:"谢谢。只能叫人来接我们了。"他走开去打电话。 肖侃对那个女人笑笑,"你和朋友一起?"他往那个女人身后看了看。 "是,他们一会就回来。"女人笑了笑。 梁程打量了一遍那个女人,没说话。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女人看着不远处的楼安世,"我觉得他看起来眼熟。" 肖侃笑了,"眼熟就对了。我们是从卢兰过来的。" "那……他真的是楼安世?" "没错。"肖侃看一眼梁程,不过没看出什么来。 "真的?想不到能看到他。"女人笑了,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楼安世打完电话后走了回来,他随手把手机扔还给肖侃。 肖侃接住,并问:"怎样?" "只能等了。" 楼安世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散步一样在周围闲逛起来。 肖侃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样跑到他身边——这样其他人不好立刻跟上他,他低声道:"怎么回事?" 楼安世说:"有火药味。"他用脚尖踢飞了一个子弹壳,"这里发生过枪战。" "那车上的那两个男人就有枪。"肖侃说,"这个女人肯定也有问题,对了,她知道你。" "哦?"楼安世沉吟道,"那么概率倒是又增加了。" "什么概率?" "我们找的人可能就在这里。" 第5章 匿名电话5 "在这里?"肖侃突然大喊一声,"楼安世来了!那个谁快出来!" 一片寂静。 楼安世说:"你肺活量不错。" 那个女人问:"你们找谁?" 肖侃说:"一个喜欢看童话故事的男人。" "……" "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找找。"肖侃推了楼安世一把,两人往前走去。 楼安世说:"通常你话不多。" "没事吧?难道还怕有人冲出来对我们开枪?"肖侃低声道,"那女人穿的衣服那么贴身,一看身上就没枪。" "身上没有,不等于没有。" "哦?"肖侃回头去看那个女人。 那女人和梁程站在一起,她看楼安世和肖侃要走,便再次问道:"你们是在找人?"说话时,她走到一旁,弯身拿起搭在断墙上的一件衣服,看起来应该是她的外套。 "我帮你拿。"梁程伸手去接那件衣服。 "谢谢,不用。"女人侧身避开。 "别客气。"梁程已经抓住了那件衣服,他手腕一动,不知怎么就把那件搭在女人臂弯里的衣服给取走了。 女人反应极快地一手抓住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要把梁程的手臂推开,梁程不但没松手没让开,反而迎上扣住女人的手腕,他反手一拧,女人吃疼之下,手劲略松,他便成功接手了那件外套,他松手放开了女人,退开两步,并说:"不必客气。" 肖侃并没有看清那两人间的小动作,但直觉有什么不对,便看一眼楼安世。 楼安世只道:"你不是想看看周围?走吧。" "等等,一起。"梁程对那个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女人看他一眼,甩了甩还疼着的手腕,向前走去,梁程跟上,落后她两步。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往前走了一段后,楼安世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一大堆建筑垃圾,"地面被动过。"木头水泥石块之下的土壤是松散的块状,颜色与附近的坚实地面也有差异。 肖侃走上前踩了踩,"这地被人翻过。" "腥味也很重。"楼安世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刚来不久。" "你在风暴前就来了这里。"楼安世说,"你们至少有四人以上。"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楼安世看向那块地,"埋下多久了?" 女人坚持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肖侃靠向楼安世方向,低声问:"尸体?" "或许。挖出看看就知道了。小姐,请?"楼安世看着那个女人,等那个女人对上他的目光后,他往那堆建筑垃圾方向偏了偏头,示意她过去,"能埋下去,就也能挖开吧?" 女人焦虑地偷瞄着四周,发现梁程就在她右后方,而楼安世挡住了前面的路,她咬咬唇,"你是要我把这些水泥块都搬开?" 楼安世点头,"先搬开,然后才好把下面埋的东西挖出来。" 女人皱眉瞪着楼安世,这个世家公子双手收在裤袋里,随意而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看得出他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让女人干活,自己在旁边看着,这是男人吗? "我来帮忙。"肖侃主动去搬那些石块了。 楼安世看向他。 肖侃说:"我只是想知道下面是不是真的埋着什么。" "站着别跑。"梁程对女人说了声,然后走前几步,把那女人的外套递给了楼安世,然后也去劳动了。 楼安世一接手那件衣服,便摸到了一个硬物,是枪,不过,这其实在他意料之中,比起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带着枪,他倒是更想知道梁程是什么人。楼安世拿出了那把枪,让它在自己手心手背翻转着。"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他看向那个女人。 "你们到底是谁?想怎样?"那个女人瞪着他。 "我确实是楼安世。"楼安世卸下弹匣,把里面的子弹一颗颗推出,"你如果想拖延时间等你那两个同伴回来,那我可以告诉你不必等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还活着,而且也还是完整的。"楼安世把子弹都丢地上,把空弹匣装回枪上,"有人联系了我,说他快死了,我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女人半信半疑地看着楼安世,"我不知道你是在说谁。" "一个正北市的电话号码,从这一带打到卢兰,很可能用的是卫星电话。" 女人神色略动,但还是说:"我不知道……" "总之,我是来救人的,那人或许在这里。"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你会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因为你走不了吧,否则你就和你那两个同伴一起离开了。我想,你有朋友受了重伤没法搬动?不,更有可能是你朋友被埋在了废墟下面,你没办法把他弄出来?而你那两个同伴是去找人来帮忙了吧。可惜他们没法回来了,因为一些误会,我无意中拦截下了他们,现在他们还被困在公路上,就外面那条路,往西大约十几公里就可能看到他们。" "你……"女人胸口起伏不定,看来被气得不清,"好吧,打电话给你的人是谁,你至少先说出他的名字来啊!" 楼安世说:"他给我取了个外号:豌豆王子。" 女人眨了眨眼,像是愣住了。 楼安世把卸了子弹的枪和衣服一起递还给女人,"他在哪里。" 女人皱眉不语,像在考虑要说什么。 楼安世说:"你朋友被埋在下面几个小时了?你估计他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接受我的帮助是件冒险的事,但还有比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更糟的事吗?" "跟我来吧。"最终,女人这么说。 楼安世叫上了肖侃和梁程,"走吧,先别挖了。" "我好像已经挖到了点东西。"梁程蹲下,扒开一堆土,一只青白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地面上,手背朝上,手心按着土壤,像是手的主人正准备扒着地面爬上来。 "靠!"肖侃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楼安世说:"别管了,死人跑不了,我们先去看活人。" 女人带着楼安世他们往前走了大约几百米,然后停下指着一根巨大的水泥横梁说:"这下面有个地下室,人就在里面,我们没办法移开这根柱子,用车试过,拖不动。" 女人应该没撒谎,那根水泥柱恰好横在一个洞口上,柱身上绑着好几根绳子,地上也有很清晰的轮胎印。 "下面有人吗?"肖侃伏在水泥柱上往下面露出的那道缝隙里喊了一声。 没回音。 "他肯定是昏迷了,之前他是醒着的,要不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这里。" 楼安世问:"下面有几个人?" "一个。" "为什么你们都在外面,而他在下面。" "他当时受了伤。" 楼安世说:"说详细一些。" "我们本来是要去无方,但路上遇上了对头——就是埋在刚才那里的死人。后来,他受了枪伤,不得已,我们退到了这里,打算在这里稍微休整一下,但见鬼的,风暴来了,然后我们的对头也追来了,混乱中我们走散了。昨天深夜,风暴停了后,我们开始找他,到天亮时才发现他在下面。我说完了,你们打算救人了吗?" 楼安世看向梁程,"那架直升机似乎是军用的重型直升机改装的?"名沙武器泛滥,军用设备被倒卖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是。" "它能吊起多重的东西?能吊起这根柱子吗?" "不一定。这根柱子至少在十五吨以上。" 楼安世看向肖侃,"有办法做个滑轮装置减重吗?" 肖侃看看了周围,嘴角翘起,"如果有材料的话。我们可以滑轮固定在那里,然后……" "直接做就是了。" 肖侃终于压不住他翘起的嘴角了,大笑道:"带我一起来是这整件事中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何意肯定不会这些。" "你怎么会想到何意?我知道他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但现在你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事吧。"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他……" 半小时后,那根水泥柱被移开了,那个女人立刻拿着一支小手电跳下了洞口,"夏哥?夏哥!……他在这里!你们谁来帮帮我……" 楼安世对梁程道:"要麻烦你了。" 梁程跳了下去,不久后,他背着一个昏迷中的男人出现在洞口。 肖侃问楼安世:"是他吗?" 楼安世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男人被平放在地上,他和楼安世一样,大热天穿的居然还是休闲西装,长裤衬衫外套一件不少,不过至少他们都没打领带。楼安世身上的衣服很整齐,男人不是,他的衬衫敞着,而且还撕破了,撕下的部分应该变成了裹着他腹部的那些布带,它们已经被血浸透了。 梁程说:"活着,但失血过多。" 第6章 匿名电话6(完) 楼安世屈膝蹲下,伸手摸向男人颈侧的动脉,有跳动,虽然不强劲。突然,男人抽搐般地动了下,楼安世立刻收回手,但还是在中途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是那个男人动了——很奇怪他居然在奄奄一息时还能如此警觉,与此同时,男人的眼睛也睁开了,刀一样的目光迅速划过楼安世的脸,落在了旁边女人身上,"沈鸳,他是谁?"他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但仍然清晰并且冷静。 "他说他是楼安世。"女人这么答道。 男人的目光转回了楼安世脸上,"我以为我失血过多……"他的声音似乎暖了几分,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楼安世手微微一挣,男人便立刻松开了他,楼安世说:"看样子你能活着到医院?" "我尽量。"男人声音中带了点笑意。 楼安世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低头去掏对方的口袋,男人没有加以阻拦,任他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肖侃在旁边快速地报出了手机的型号和功能,"……号称是最安全的手机之一。" 楼安世开了机,要输密码,他把手机转向男人,男人配合地输入了密码,楼安世进入通讯页面查看有历史记录,排在第一个的就是他的号码。好了,接头成功。他把手机塞回男人口袋里。 "那么,让我来做点什么保证你能活下去?" "多谢。"男人声音中的笑意更加明显。 楼安世抬起左手腕,解开袖口的扣子,把外套和衬衫的衣袖一起推上手臂,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银灰色金属环,它厚约一公分,宽四公分左右。楼安世摆弄着那个金属环,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那个金属环居然裂开了,像朵花一样,绕着他的手腕开出了一圈金属花瓣。金属环打开后,可以看到它其实是空心的,里面排列着一圈微型针管。楼安世取出了一支浅蓝色的微型针管,然后合上他的金属环,取下针管上的针帽,把针伸向男人的脖子,男人配合地偏头,针头准确而利索地扎到了他脖子上,药水被全部注入。 旁边的沈鸳伸出了手,像是想阻拦,但她的动作稍一犹豫,便错过能拦下那支针的机会。 "感觉怎样?" "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男人灰白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了点光彩。 "那就走吧,回无方。" 男人被扶上了直升机,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清醒,也终于注意到肖侃了,问楼安世,"你朋友?"他坐在楼安世旁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肖侃。"肖侃主动说,并问,"你呢?" "我……"男人说,"我的情况有些复杂。"他看着楼安世。 楼安世似乎并不关心,他转头去问驾驶直升机的梁程,"多久到无方?" "半小时。" 男人看向楼安世,但什么也没说。 沈鸳看着她对面的两人,楼安世还是副冷淡的矜贵公子模样,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她自认自己最大的优点是眼力不错;旁边的那个男人她已经认识很久了,印象中很少看到他不那么严酷的一面,这不是人之将死时回光返照的善意,而是真的变温和了,但这只是她的直觉,她并不知道事实是怎样,她在心底自嘲道,反正她也从没了解过这个人。 男人察觉到沈鸳的目光,看向了她,目光中夹着丝疑虑,这会儿他看起来又像往常那个冷酷的人了,沈鸳摇头,示意没发生任何事,然后她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肖侃也看着他们,不过他没想太多,他只是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楼安世的。 往外看的沈鸳说:"前面有很多警车。" 肖侃伸头一看,那些警车围着的地方正是之前他们弄翻那辆车的地方,他朝楼安世使了个眼色。 楼安世也走过去看向窗外。 梁程问道:"要绕开吗?" 楼安世说:"不,飞高点,飞过去。" 下面的警车很快便注意到了他们,连喊带打手势地让他们立即降落。 肖侃凑在楼安世身旁嘀咕,"可能是那两个家伙把我们供出去了。" 楼安世说:"别理他们,继续飞。" 梁程没说什么,但按他说的做了。 直升机继续往快速飞向无方市方向,但屁股后面跟着一串汽车,虽然他们在被越落越远,但只要直升面的行驶方向不变,他们就有机会让市区那边的警力出动拦下它。 沈鸳看向那个男人,"夏哥?" 男人说:"打电话给他,通知他去收那些尸体。" 他没说到底打电话给谁,但沈鸳明显听懂了,因为她开始打电话,很快便拨通了,她笑着说:"喂,是刑警官吗?我有重要情况汇报……"她的这个通话结束后,没过两分钟,下面的警车突然就抛弃他们了,都掉头往相反方向而去。 肖侃问:"他们是去那个坍塌的废弃工厂了?" 男人没说话,沈鸳也是。 肖侃便当他们默认了,"那样可以吗?那个人不是你们杀的?" "哪个人?"男人看向沈鸳。 肖侃说:"那具尸体?" "他们发现了那具尸体。"沈鸳看了眼楼安世。 楼安世说:"不是一具尸体,5、6人会是个合理的数字。"沈鸳他们有四人以上,那他们的对头肯定也在四人以上,人太多就得分车,5、6人开辆大点的越野车便行,例如他在不久前弄翻的那辆。 男人微笑,"很合理。" 看男人在这种时候还心情不错,沈鸳冲动道:"还有件事,三哥他们……"刚开口她便后悔了,毕竟还得靠楼安世送他们去医院,现在与对方发生冲突并不明智。 "嗯?" "没什么……"沈鸳迟疑着道。 楼安世代她说了,"她想说的应该是我把你两个同伴送给警察了。" 沈鸳一愣,"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之前楼安世隐瞒了关于警察的那部分事实。 男人若有所思,"刚才那些警察就是这事围在那里?" "对。"楼安世看着他。 "好,我知道了。"男人只是这么说。 楼安世转开了头。 "我们直接去医院?"梁程问。无方就在不远处了。 "对。"楼安世说,"或者你们有私人医生?"后面那句他是在问伤员。 "去医院就好。" 半小时后,男人被送进了急救室。 肖侃坐在急救室门外的椅子上,"手术要多久?我来上网查一下……" "走了。"楼安世踢了肖侃的脚。 "去哪?" "回家。" "这就走?"肖侃看看急救室的门,"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你都还不知道他是谁?或者说,你其实已经知道了?" 楼安世说:"我不是非知道不可。" 旁边的沈鸳看向他们。 "但我很想知道。"肖侃说,"你救了一个人,难道不应该等他脱离生命危险后再离开?" 楼安世说:"如果他会死在急救室里,我们等在这里,他也一样要死。"他不再理肖侃,看向旁边不知道去了哪里刚刚返回的梁陈,"送我们去机场?" "没问题。" "等等!"沈鸳说,"他醒来后我要怎么和他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 十分钟后,他们坐上了直升机。 梁程问:"你们这就要回卢兰了?" "对。" "所以你们真的是来这里找人的?" "当然。"楼安世说,"名沙不适合我。"没事他不会特地来。 "见鬼!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就知道……"肖侃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催促梁程,"飞快点,我们要赶飞机。"他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楼家的那个机长,让他准备好,这样等他们一到,可以立刻起飞。 梁程看了看楼安世,这位贵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和早上初见时一样苍白,表情倒是更加冷淡了,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当然,知道楼安世这个人的人,都听说过他身体不好,不过那更加像故事里的事,很难和眼前真实的人联系起来,难道那些八卦媒体居然说的是真话? "要回医院吗?"梁程问。 "不必,医院对他没用。"肖侃说,"你要不要打一针?" "没到那个程度。"楼安世看着窗外。 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许多警车,楼安世心中一动,拿出了望远镜,然后看到那些警车的行驶方向似乎是他们刚离开不久的那家医院,他看向梁程,"你报了警?" 肖侃看看窗外,又看看梁程,"报警?" 梁程应道:"对。" "怎么回事?报什么警……你是说你报了警让人去医院抓那个沈鸳和夏哥?"肖侃皱眉看了梁程一眼,"为什么?" "遵守法律,人人有责。" "……" 肖侃看向楼安世,"世子,怎么办,他们可能会认为是我们报的警,辛辛苦苦救了他们,结果还要被误会……" 楼安世说:"那又怎样?" 肖侃说:"他以后就算死也不会打电话给你了。" "那又怎样?" "你……" 梁程平静地插话,"你们现在要回去吗?"他的语气像是在进行再正常不过的日常对话。 楼安世也同样平静,"不必,按原计划去机场。" 第7章 风险投资1 "你醒了?" "如你所见。"楼安世一看天花板就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房间,他对于怎么回到卢兰这事毫无印象,"今天周几?" "周三,你昏迷了两天。" "怎么回事?"楼安世皱眉,看向坐在他床边的男人,这人是他堂哥,也是楼家现在的家长,手掌经济大权的楼诺一。 "实验室还在分析具体原因。初步怀疑你应该是感染了一种感冒病毒。你本该注射预防药品,我检查过了,你的手镯里还有9支药水。" 很多对普通人不起作用的病毒,对楼安世却有用,而且有时能造成惊人的效果。 "名沙的感冒病毒?"楼安世心想看来他以后去不了名沙了,但回想一下那满天黄沙的地方,去不了似乎也不是什么损失。"我没想到这种情况,我只去了几个小时,那里的气候不太正常,我以为是那种天气让人不舒服。" "你得更小心。"楼诺一说,"你是偷乘飞机去名沙的——你应该还记得这个?飞机是公司的,非公务的航行需要付费,飞名沙往返是三十万,我已经帮你付了。" 楼安世点头,作为回报,他说:"你的那盆兰花是被言一偷走的。"楼言一是楼诺一的嫡亲妹妹,楼安世和他们还隔着一层。那盆兰花身价五十万,楼安世觉得帮楼诺一找回它足以抵包机费了。 楼诺一脸色猛地沉下了,"当时我问过她!……"他深吸口气,"姑妈一直说很想念你们,那就让言一去陪她几个月吧。至于你,禁足三个月,这期间不能出云海。" 云海就是本市,也是卢兰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或许不该提那盆兰花?楼安世思索着是哪里出了错。禁足是楼诺一最喜欢的惩罚方式之一,但其实对楼安世并不见效,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偷乘飞机成功的。 楼诺一叹气,"安份一段时间,看在我帮你瞒着爷爷的份上。" 典型的恩威并用、软硬兼施。 其实楼云山相当溺爱楼安世,他如果知道楼安世跑去了名沙,而且还是竖着去横着回来的,他会很生气,但也只会责骂楼诺一,楼安世永远是安全的,但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种差别待遇或者说特殊照顾简直就是歧视。 楼安世想了想,呆在云海三个月不算什么,活了二十多年,他有一半多的时间都是在云海渡过的,而且最近他在云海也有事要做,"我尽量。" "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会让人盯着你。" 这次楼安世冷脸了,"你更年期到了吗?"他脱离保镖24小时贴身监视已经有将近一年了,自由这东西,从没得到过,那还能得过且过,若是得到了再失去,那会生不如死。 "给你点教训。我想下次出门前你会记得多考虑安全问题。"楼诺一慢条斯理地离开了,走到门边时他停了一下,"饭菜在楼下餐桌上,我刚让人送来的,你多少吃点。" 听到楼下的汽车发动声,楼安世猛地把被子掀到地下,赤脚跳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拨开一点,从二楼看下去,能看到院子里有两人,院子外看不全,但估计有三到四人,走到另一侧窗边,在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两人,看不到的地方,估计还有一两人。这只是一轮值班的人数,假设是两班倒,那他的保镖团队就有二十来人,如果是三班倒,那就更多了。这是恢复了他被看得最严时的待遇? 电话响了,楼安世接起。 "我看到你哥从你家出来了,就想你肯定已经醒了。"是肖侃,他问,"我能过来吗?你的那些保镖会让我进门吧?" "不,你已经上黑名单。" 肖侃当真了,"我就知道!你家那些人也太小气了。那何意呢,他应该是被允许见你的吧?毕竟他是云天大学的老师,人们似乎把这个身份看得挺高贵的……" "行了,如果你真的上了黑名单,你的电话根本打不进来。"楼安世说,"你想过来就过来。" "那我就过来了?" 两分钟后,楼安世家的门铃响了。 楼安世粗暴地扯开窗帘,推开窗户,冲下面的保镖喊道:"这种时候,就别自己当外人了!主动点,帮忙开下门?" 一个保镖一言不发地去开门了,途中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上。 "现在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了吧?"楼安世从楼上下来时,听到肖侃正在这么对何意说。 何意说:"我知道,他是楼安世。" "你真的知道?这些保镖没吓倒你?……" "别恐吓他。"楼安世走去倒了杯水,然后拿着他的玻璃杯走了过来,"何意没有你这么脆弱。怎么,以你曾经半年都没出过门的记录,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肖侃说:"来看看你怎样了。"楼安世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悄无声息地晕倒在直升机上时,看起来和现在也没多大差别。"不管你信不信,哥们,当时我真的被你吓到了。" "抱歉。"楼安世边喝水边说,一点真心实意都看不出来,"我以为只是累了,没想到名沙的感冒病毒会这么毒。"他把楼诺一和他说的病毒的事向肖侃和何意复述了一遍。偶尔主动解释一些事会有助于加深感情,既然在楼诺一那里搞砸了,最好不要再在肖侃这里也搞砸。 肖侃觉得好笑,"名沙的感冒病毒是生化病毒吗?看来那人不再联系你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你以后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了。本来我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以你的标准,那人算是有趣的。" 楼安世不置可否。 何意说:"你们真的很厉害,肖侃和我讲了你们去名沙的经历,你们成功救了一个身份不明身处地点也不明的人!这真的……非常精彩!"他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最后只好这么说,但他笑得十分开心,眉眼弯弯,像是被救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肖侃看着他,眼神有点古怪,似乎眼前这家伙是个不明程序。 "没什么,只是做了件事而已,不为什么特别原因,只因为我能做到。"楼安世说,"其实也是运气好,一成的智商,九成的运气,虽然那一成智商是最关键的。" 何意笑了。 肖侃摇头,"他还说我自负。"他拿出个平板电脑,打开,"世子,我查过了那些人。那个沈鸳和另外两人,就是翻车的那两人,都有犯罪记录,沈鸳是盗窃,被拘留过,另外两人是斗殴罪,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年少时的记录,都至少是五年之前。至于那个姓夏的,他居然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而且,像是根本没有他这个人,我是说他像是不存在,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用他的DNA都查不到,看来他一直十分小心非常谨慎。"会有姓夏的人的DNA是因为楼安世扎了他一针,之后那个针头被带回来了。 楼安世说:"正常。黑身份的人很多。" 肖侃继续说:"那个梁陈也是,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我们一走,他就从那个小机场辞职然后消失了。" 楼安世说:"他是有古怪,也不像罪犯。" 何意问:"卧底警察?" 楼安世说:"不是,卧底警察会有一套完整的并且经得考验的身份。" 肖侃说:"我也能造出这种'真实'身份……" "别炫耀。"楼安世打断他,"两天不见,你们似乎已经很熟了?" 何意说:"他很担心你……"与此同时,肖侃说,"我们住得近。" "哦。"楼安世笑了笑。 肖侃低头,瞪着他的平板电脑。 何意看看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点不对了。 楼安世换了个话题,问肖侃,"你知道聂措和聂追吗?" "知道,但不认识。"肖侃抬头,"怎么了?" 楼安世说:"聂措有些麻烦,如果他愿意,我会帮他解决。"他本来没那么在意聂措那件事,但既然他要被困在云海三个月,那肯定得找些事来做。 "如果他不愿意?" "他会愿意的。" "我就知道……"肖侃翻了个白眼,"他有什么麻烦?" "一点感情问题。" 肖侃差点被凭空呛到,"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你的强项?" "所有的事都有相通之处。"楼安世说,"我要他们的详细资料。" 肖侃不客气地说:"你该去找侦探事务所。" "没钱。"楼安世直白地答道。 楼安世家里是有钱,但不等于他有钱,他的日常生活有人打理,但在钱方面,他到23岁时——也就是前年——才开始领固定的生活费:每个月三万块,他有时会不够花,要靠他爷爷救济。他家的其他人是成年后就可以领生活费,不过那些人只能领到他的一半,但同时那些人如果在工作了,一般都会有一份远大于生活费金额的工资收入。楼安世至今为止没有工作过,因为他不能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也没法去别的公司上班,就算他的身体状况正常,以他的身份他也别想找到工作,不过他也没有特别想要一份正常工作。 何意说:"你们为什么不开个公司?你们都这么聪明,肯定能赚钱。" 肖侃眨了眨眼睛,自己说自己聪明是一回事,被人直白地夸聪明就又是一回事了。 楼安世说:"我们会考虑。" 第8章 风险投资2 周五晚上,楼安世去了俱乐部,不是那家隐秘得不存在的暗光,而是另一家正常人去的俱乐部,有音乐有美酒有年轻鲜活的身体,也有聂追——他是这里的常客。 如何快速成为一个人的朋友?了解他,让自己拥有成为他知音的能力。要做到这点,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监视监听他,几个月后,你完全能成为他肚子里的蛔虫,然后,他与你只聊上三分钟,便会对你相见恨晚。 但楼安世没这个时间来慢工出细活,所以他打算和聂追成为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如果运气好,或许也能成为半个知己。 肖侃本来打算和他一起去的,但被他否决了,一来肖侃一点也不像会玩会出现在那种娱乐场所的人,二来他或许会需要一个局外人照应一下。 进俱乐部前,楼安世对他的保镖们说:"如果你们给我方便,我便也会好好配合你们。所以,别跟着我,我两个小时后会出来,如果我没出来,你们再进去找我?" 那些保镖中有三分之二都曾和他共事过很长时间,也都曾被他整得焦头烂额,以他们的经验,顺着这位公子哥,让他自愿配合,大家会好过些,否则他照样能不择手段地达成他的目的——即使事后要挨罚,而他们就惨了,被整惨了之后还要被老板们轮流着骂办事不利。 "两个小时?"保镖头头也就是楼家的安保经理之一这么问。 "对,你可以现在开始计时。" 保镖果真开始看时间,"如果有任何问题请一定打电话通知我们。" "没问题。" 端着酒杯靠在沙发上被一群美女围着的楼安世坐在离聂追不远的地方,不远到能听见彼此桌上的谈话。 灯光下,楼安世脸上的笑容称得上是快活的,他喝了很多酒,脸颊被染上了玫瑰色,让他看起来光彩照人,他朦胧的眼睛中像盛着星云漩涡,看向他的人都迷失在里面。 楼安世不停地帮身旁的姑娘们叫酒,但其实他自己喝得并不多,他把大多数酒都喂给离他最近的那两个姑娘了,像是想灌醉她们,显然她们也乐于被灌醉。不得不喝时,他便会在酒里加很多冰块,而且总会不经意地洒掉一些酒,就这样,他成功地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喝了很多下去,并且已经醉了,而人们倾向于相信喝醉的人更真诚。 聂追起身去离开时,楼安世也起身了,他对姑娘眨眼,引发了一片吃笑声,"都别走开,我很快回来。"他招手叫人上酒,当然,都记他帐上。 楼安世尾随聂追进了卫生间,毫不意外地看到两个人正抱在一起亲热,因为他进来得太快,那两人还未来得及进入卫生间隔间。楼安世挑了下眉,"抱歉?"他如常地走到一旁去方便。 正和人抱在一块的聂追松开了手,拍了拍他身上的人,示意对方先离开,他自己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笑问:"楼少今天玩得很高兴?" "就那样吧。"楼安世方便完后,拉上拉链,系好皮带,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他盯着镜子中醉眼朦胧的自己看了看,俯低身体,往脸上扑了捧水,然后抬起脸,对着镜子中的聂追一笑,"我清醒些了,再次抱歉打扰了你和你的同伴,让我请你喝一杯?" "为什么不呢?" "走。"楼安世走路有些摇晃,走到聂追身旁时,不小心撞到了他,"抱歉?我现在得请你喝两杯了。"他像是觉得很好笑般地发出了大笑声。 聂追也笑了,"乐意之极。" 两桌并成了一桌,楼安世和聂追边喝酒边聊,聊八卦聊时事也聊各自的家里事,重点是抱怨家里的兄弟姐妹,聂追很同情楼安世,毕竟他只有一个哥哥,而楼安世运气可没这么好。 楼安世意外地发现,自己和这位聂家二少爷还挺聊得来。当然,他事先做过功课,所以知道怎么投其所好,但就算如此,也还是过于顺利,究其原因,应该是因为本来就认识,而且对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个不值得防备、空长了张漂亮脸蛋的纨绔子弟。事实也如此,因为楼安世的确没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想有所得的人另有其人。 十一点多时,楼安世的保镖们进来了,他们严肃地杵在楼安世面前,"少爷,时间到了。" 楼安世不耐烦地翻了翻他的醉眼,"扫兴。先去帮我结账,包括聂少的。"保镖走开了。他转头对聂追抱怨道,"该死的门禁时间。今天我得走了,下次再聊,希望下次能尽兴。" 聂追笑说:"下次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到时打电话再约。"他们已经交换了手机号码。 意外的惊喜啊。楼安世灿烂一笑,"我已经开始期待了。等你电话。" 摇晃着坐进自家的车后,楼安世瞬间清醒了,"我一定要把账单寄给聂措。"聂追喝了不少,比他更有千杯不醉的天赋,他是装的,聂追是真的,喝不醉的人不好对付啊…… 保镖们都不接话。 楼安世喃喃道:"或许我该找份有钱途的兼职……去抢个银行什么的……" 保镖头头终于出声了,"少爷,卢兰最大的私人银行是你自己家的。"他把一支电子温度计递给楼安世。 "我没事,我根本没喝多少。"虽然这么说,楼安世还是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给我一支口腔用的温度计?" 保镖们别开头,不去看宽衣解带的楼安世,"因为要防止细菌污染。"这个答案他们以前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一年前才解脱,没想到现在又要继续说。 一分钟后,楼安世从腋下取出体温计,还给保镖,开始扣起衬衫扣子,"高兴了?"他并没有认真整理好衣服,只扣了两颗扣子便罢手了,然后就那么衣衫不整、引人遐想地倚在座位上。 保镖经理吸口气,耐心地说:"我们不是敌人。" "我知道,但我太好相处了你们永远跟着我怎么办?"楼安世说,"去告诉他们,我在没有你们时也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比你们在时过得更好。" 保镖经理看着他,"抱歉,这不是我的职责,我只负责听令行事,然后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楼安世笑了,一派天真无邪,"所以啊,我只能努力让大家都过得更加艰难了。" 楼安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爷爷,装醉时撒娇还是很容易的,"爷爷,我想你了……" 被吵醒的楼云山开灯,坐起身,戴上老花眼镜,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安世,你在哪里?你怎么了?旁边有谁在吗?" "我睡不着,晕乎乎的,有星星在绕着我飞……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跟着我,我做什么都盯着我,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楼安世朦朦胧胧的声音里掺入了泫然欲泣的鼻音。 "安世,听我说,你哥和我说过了,最近卢兰有些不太平,所以让你带着保镖,只是暂时的……" 没想到楼诺一居然道高一尺——其实这是他一贯作风,楼安世咬牙,继续对着手机软软糯糯地道:"爷爷,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谢谢爷爷,我困了,爷爷你也早点睡……"楼安世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而且睁得大大的眼睛中还泛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可惜他爷爷看不到,早已经被他磨得心如铁石的保镖们在一刻还是克制不住的心软了。 "嗯嗯,去睡吧,爷爷也睡了。" 楼安世把手机交给保镖头子,朝他露出个天真的笑容,并做了个口型:拜托? 保镖头子接过手机,恭恭敬敬地道:"是的,先生,他已经去睡了。是的,他心情不好,喝了点酒,但身体状况良好,已经测过了温度,显示正常。不,不,一切正常,他没有任何麻烦我们的地方。好的,我们会照顾好他。好的,晚安。"他把手机递还给楼安世。 楼安世接了,然后拿着那只超薄的手机让它在指间翻转不停,片刻后,他注意到他的保镖一直在看他,便抬眼,"需要我道歉?好吧,我很抱歉,为我所有不恰当的行为。"他说得极其敷衍。道歉对他来并不难,甚至假装真心实意也没问题,但真的需要他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保镖头子摇摇头,"只是想起你的射击水平很好,我心知肚明你不需要别人保护。" 楼安世那些修长的手指并不是只会拿红酒杯,拿枪时也同样惹人瞩目。可惜他继承了楼家的遗传病,任何人只要戴上了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帽子,这辈子必然将过得艰难。 "现在才想来和我交朋友已经太迟了。"楼安世面无表情。这些博取别人信任,期望别人按自己意愿行事的手段他再了解不过,"到家了叫我。"他闭上了眼睛。 保镖头子看一眼司机,示意他把车开慢开稳一些。 周六晚,楼安世来到了暗光俱乐部,这里也只有周六才开,保镖们这次在不远处的街角等他。 楼安世本来还担心聂措退缩不来,但很快便在老地方看到了他,"晚上好。"他低声道。 聂措还是被他惊到了,眼睛猛地张大,但立刻便恢复了,不过脸部表情还是有些僵硬,"晚上好。" 楼安世决定活跃一下气氛,"很抱歉我上次不得不提前离开,因为有个朋友急需帮忙。" "现在问题解决了?" "嗯,那晚我去了趟名沙,借用了家里的飞机,回来后,楼诺一给我开了张三十万的账单。"楼安世夸张地叫道,"而且还罚我三个月内不能离开云海。他当他是法官吗?居然还给我弄个假释期间不得离开居住地,否则后果自负。" 聂措笑了,"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我倒是宁愿他也爱上了我。" 聂措脸色一白,勉强笑道:"不,我是说你那个需要帮忙的朋友,你付出了大代价去帮他不是吗?" "哦,他啊……"为了避免更多解释、更多麻烦,楼安世笑说,"的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第9章 风险投资3 楼安世拿出手机,翻出张照片给聂措看,"我昨晚碰到他了,拍了一张。" 照片有些模糊,但看得出上面的图像是聂追和一个年轻男孩抱在一起,这是在卫生间里那会儿,楼安世用伪装成扣子的微型相机拍的,那东西是肖侃的作品,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很差,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能凑合着用用。 "你拍下来了?"聂措沉默片刻后这么说。 "放心,我没打算敲诈勒索,而且这也不算什么,你在网上看到过我的类似照片吧?"那是早几年的事,当时楼安世还上了娱乐版的头版头条,他的保镖们差点被集体辞退,当然,那就是他想要的。 "你可以这么折腾,但聂追不行。" "哦?" "我爸对同性恋很排斥。" "是吗?难怪你这么压抑。你爸在人前表现得很开明啊。" 聂措说:"而且我那不只是同性恋问题。" 楼安世往后靠到沙发上,"是的,乱伦罪。"就亚东这一片而言,八个国家中只有两个国家有乱沦罪,而卢兰是其中之一。 聂措也往靠进了沙发的阴影中。 楼安世说:"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还不到要用上刑法的程度。有机会,你可以去从政,推动乱伦罪的废除。"在部分国家血亲间的性行为已经合法化了,但亚东目前还没有这种趋势。 "说得太远了。"聂措沉默片刻后说,"我想还是算了。我得有多恨他才能狠心拉他下水?这又何必?" "哦……我欣赏你的高尚情操。"楼安世反应敏捷,丝毫没泄露出心底的吃惊,但没有掩饰他声音中的嘲讽。 聂措说:"两情相悦还值得一搏,只我一厢情愿,到底为什么要穷折腾?" "为了把一厢情愿变成两情相悦?" 聂措摇头,"我今天过来是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谢谢你之前为我出主意,但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不客气。我帮你倒也不只是为了帮你。"只是有趣而已。但事关感情,变数总是这么多,简直防不胜防。可楼安世也不会轻易认输,这事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必需有个结局,"不能再在这里见面,我想我们也有机会在别的地方见到。" 聂措迟疑了一下,没拒绝,"当然。" "对了,有件事……"楼安世确实想到一件事,而且不是昨天的账单,"我一个做网络的朋友需要投资人,你有没有兴趣和他谈谈?"他说的朋友是肖侃,正巧何意说起他们可以开个公司,不如真的开一家。 "好啊,你约好时间通知我,我的号码……" 楼安世打断了他,"我有。" 聂措笑了,"好的。"然后他又迟疑地看着楼安世,"那张照片……" 楼安世抓起他的手机,把聂追的照片删除了,"这是唯一的一张,没有更多了。" "谢谢。" 看到楼安世提前回到车上,保镖们很惊讶甚至是惊喜。 楼安世说:"去肖侃家。" 好吧,不应该高兴得太早,既然出门了,这一晚肯定有得折腾。 何意也在肖侃家。楼安世看了看时间,嘴角一弯,"这个点……不早了啊。"很正常的话,被他拖长了声音说出来,就变得暧昧不清了。 何意有些尴尬,"肖侃编了个分析声音的程度,我过来看看……" 肖侃看了楼安世一眼,"跟你说过,心情不好时别来我家。" 何意很意外,他还以楼安世现在心情很好。 楼安世把自己摔进了一张懒人椅中,分寸掌握得不错,没有仰翻过去,"我今天要留宿。" 何意看看楼安世再看看肖侃。 肖侃瞪了何意一眼,"看什么?我和他没有睡过。" "你要相信我的品味。"楼安世对何意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像钩子一样,能把人硬拉过去,他伸直了长腿,让双腿在脚踝处交叠起来,"不过,我家那些人一直以为他和我有一腿。" "什么?!"肖侃脸色大变。 "你喜欢裸睡,在我房间睡时也一样。" "别拉我,让我去死!"肖侃愤恨地低头用力撞在他的电脑键盘上。 何意抿着嘴,乐得快喘不过气了。 "要笑就笑,别憋死了。"肖侃猛地抬头瞪他。 "抱歉……"何意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楼安世自己不笑,抬腿向肖侃的方向虚踢了一下,"喂,帮我查下聂文均最近怎么了。"聂文均是聂措和聂追的父亲,几年前出过一次车祸,身体垮了。 "叫谁喂呢?"肖侃瞪了他一会,然后还是帮他查了,"没这方面的新闻,你可以去问你哥,我怀疑云海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对了,他也以为我和你……?"他说是楼诺一,虽然楼安世不是只有这一个哥哥,但其他人和这位相比,实在太没存在感了。 "问楼诺一?算了。他对我们是不是有一腿不感兴趣,不过,你如果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我一辈子,他不会介意你嫁给我的。"楼安世回到他目前最关心的事上,"我看聂措有点不对劲,很可能是他老爸身体又有状况。" "伺候你的人还不够多?不,我是说我对你没兴趣。既然是他爸的身体问题,你肯定帮不上忙。不对吧,我记得不是聂措和他弟的感情问题?还是说你已经帮忙解决了?" "还没。"楼安世没说过具体是什么感情问题,肖侃也没有多想。楼安世又说,"对了,聂措很有兴趣投资我们的公司。" "我们什么公司?" "几万块就可以申请一个,你明天去申请一个,然后拉些投资来,我们就可以开业了。"楼安世边想边说,"就网络公司好了,技术方面你负责,管理方面有何意。" "你呢?" "我帮忙拉投资。我认识的人多,把他们的零花钱都骗来,就有一大笔了。" "……" 楼安世和肖侃的谈话太跳跃,一直插不上话的何意这时终于有机会出声了,"我们最好先商量好……" "这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细节你看着办就好,不用再告诉我了。"楼安世语速越来越快,"还有,昨晚聂追和我约好下次再聚时他要带我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肖侃,你快查一下他说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你和他聚什么?又不是你和他有感情问题。"过了一会后,肖侃说,"看起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蓝钻夜总会,他定期会去那里一次,很规律。" "那里啊,你牺牲一把,陪我去一趟?" "别,我牺牲不起。" 何意看看他们,"怎么回事?" 肖侃说:"那是个玩得很疯的地方,那里的女人一看见世子就都变身为女嫖客了。" "诶?"何意又好笑又愕然。 肖侃说:"我先申明,我是去过一次,但我只进去十分钟就出来了。" "因为你只喝了一杯酒,就很丢人地吐了。"楼安世揭穿了他。 "那是一杯很难喝的烈酒……" "女人还好说。问题是,我觉得聂追误认为我和他有共同爱好,我不想在一觉过后,发现我和他坦诚相见了。" 肖侃继续折腾他的电脑,"我也不想在一觉过后,发现和你坦诚相见了。"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既有感情又有名分,发生点什么正好名副其实……" "停!我要吐了!"肖侃扔下他的电脑,起身去把楼安世从那张懒人椅上拖起来,"赶紧回你自己家去。" "说了要留宿,反正你也用不着床。晚安。"楼安世随意地挥了下手,便走向楼梯,然后消失在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拐角处。 肖侃转身回到了电脑前,嘀咕道:"总算安静了。" 何意犹豫道:"不早了,那我也回去了?" 肖侃看看他,"我没有客房,有房间,但是空的,你可以和世子睡。"至于他自己,他晚上基本上不睡。 何意有些不知所措,肖侃和楼安世虽然很有意思,但总是能把他弄糊涂,"不用了。" "你也说很晚了,那就留下来住一晚好了。" "不太好……" 肖侃说:"难道你担心世子?放心,他不会对你做什么——就算他喝醉了,而且他今天没喝酒。" "不是……" 肖侃继续说:"你应该也没携带什么病毒,你来卢兰都半年了,要有病毒早传染给他了。" "不是……" "他不裸睡,实际上我也只是偶尔裸睡。"肖侃强调道,"偶尔。" "……"何意放弃了,"好吧,我上楼了。晚安。" "嗯。" 看着人消失在楼梯口,肖侃打了个电话给楼安世的保镖,"世子今晚在我这里住。" "好,多谢你通知我们。" "嗯。"肖侃在挂电话前补充了一句,"你们知道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吧?" "是的,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很好。"肖侃满意地挂断了。 远处的围墙外,保镖疑惑地皱眉。 何意是个生活积极向上并且有规划的人,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拉着肖侃和楼安世开始谈那个还不存在的公司的计划,"昨晚我想过了,公司可以……" 楼安世木着脸打断了他,"同床共枕后的第二天早上,你就和我说这个?" 仍然坐在电脑前的肖侃分了注意力出来,"别理他,他只要在十二点之前起床,就是这个德性。"而现在才七点。 "呃,抱歉,我上午有课,所以起得早……"其实没课何意也是这个点起床。 "没关系。"肖侃再次接话,"你去厨房随便找点什么吃,吃完后让世子送你。" 何意看看蜷在椅子里打呵欠的楼安世,"我想不用……" "没关系,他有时间。" "好吧……" 周五时,楼安世约了聂措出来谈投资的事。 聂措开始不以为然,"你们什么都没,这让我怎么投资?"但接着,他很快便被何意的推销打动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对何意说,要等他们的想法转换成现实,并有一定成果后,他才会投资,当然,那会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毕竟是生意人,可不会随便做天使投资。 楼安世不客气地冷笑,"要这样,我们找谁投资还不是一样?" 聂措苦笑,楼安世这任性的模样还挺像聂追,"我可以以个人名义投资你们的项目。"他想了想,说了一个不太大也并不小的金额。 楼安世脸色转晴了,轻描淡写地哼了声,"谢了。" 聂措叹气。 肖侃在暗中翻白眼,白浪费了何意那么口水,结果却只是楼安世一句话便成了。 楼安世在心底若有所思,这事果然有趣…… 第10章 风险投资4 爱上一个人的第一步是你得先注意到他,然后水到渠成或者阴差阳错地被他的某些特质所吸引,在他对你的吸引力超过了某个临界值时,你便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 注意到一个人,可能是通过你自己的观察,也可能是通过别人的眼睛——一双含着爱意或者善意的眼睛最能看到别人的可爱之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爱上自己朋友的爱人,因为他们透过朋友那双能自动遮瑕的眼睛看到一个完美的爱人。 楼安世在考虑造一个完美爱人出来,不是非要完美,但一定得有吸引力。 坐在蓝钻夜总会的包厢里,楼安世叼起那颗鸡尾酒杯上的樱桃,引得许多人去看他绯色的嘴唇,他能在别人喝下几杯酒后,仍端着他那浅浅的一杯,当然,期间他会一直忙着说话,脸上带着点甜蜜的微笑,这样就根本没人会去注意他手里的酒杯。 "昨天我和你哥哥见了一面。" 一直望着楼安世的聂追措手不及地露出吃惊与不解的表情,"什么?" "你哥聂措,他准备投资我一个熟人的公司,正巧当时我也在场。" "哦。"聂追神色不明的应了声。 楼安世抿了口酒,其实根本没喝,只是润湿了嘴唇,"他看起来不错。"在聂追还没反应过来前,他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喜欢禁欲系。" 哈?聂追盯了他几秒后才露出刻意的笑容,"我以为你更喜欢女孩们。" "我能欣赏各种美。"楼安世懒洋洋地对他一笑。 聂追说:"他和我们不同……" 楼安世不以为意,"值得一试么。" 聂追移开了看着楼安世的目光,低头喝酒,"你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见机行事?"楼安世转了个身,侧坐着趴在沙发靠背上望向人群,眯着眼欣赏那些靓丽身影,"那个穿紫裙子美女你认识吗?……"他开始对那些人品头论足起来。 聂追很快便恢复了好心情——至少在楼安世说出那句"那人有点像你哥,就凭这点也应该是优等品"之前看起来是这样。 聂追道:"这玩笑不好笑。"他认为楼安世只是在故意没事找事。 "没开玩笑啊……" 聂追没理他,看都没看他,只是直接继续着他们正在做的事:评论每个稍有姿色的男人女人,"靠在那边角落里的那个人,优等品。"他们把人像货品一样划分出等级,优等品、一等品、合格以及残次品。 "哪里?"楼安世倾身靠向聂追那边,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了他眼中,那是他熟悉的陌生人。那人站在那里,像在面前装了一面结实透明的玻璃墙,所有试图去骚扰他的人在走近到一定距离后,无一例外地会自动拐弯离开。楼安世看一眼聂追,笑问,"你认识?" "没见过。"聂追说,"我就觉得比起聂措,这个人更像你说的禁欲系。" "各有千秋。"楼安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路过的人都放慢了脚步,试图提供被他招之即来的机会。 聂追也露出明亮笑容,"你不去和他打个招呼?"他的笑容后面隐藏着一串话: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你只是在故意和我开玩笑,而我还差点真的被你骗到了,现在你自讨苦吃了…… 但楼安世能良好地应对每一个意外,所以他说:"为什么不呢?" 起身的同时,楼安世捞起了他那杯被闲置在旁的酒,看似优雅实则恶狠狠地捏着,他敏捷地穿过人群,直奔他的陌生人,并没有玻璃墙,他直接撞到对方身上。对方动作同样敏捷,一手搂住他的腰让他站稳,另一只帮他托稳了手上的酒杯,然后才道:"小心。" 洒对方一身酒的计划落空了,但楼安世还是准备借机发作,一抬头,看入了对方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泛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光泽,看来就是它们吓走了那些试图靠近的人,沉默着对视几秒后,楼安世作势后退,对方配合地松开了手。 后退一步,楼安世瞟了聂追那边一眼,对方也在看着他,他看回了身前的陌生人,装模作样地微微皱起了眉头,露出个完美的疑惑表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陌生人嘴角一动,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配合地道:"对,两周前我们在名沙见过一面。" "真巧。"楼安世伸出了空着的右手。对方伸手握住。 握完手,楼安世用手指用力戳了戳对方的腹部,"你的伤已经好了?" 两周当然不够枪伤痊愈,但对方在楼安世的恶意攻击下一点也没有吃疼退缩,像没事般地道:"基本上。" 这肯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楼安世没有进一步挑战对方的自制力,"方便问个问题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谈生意,和人约在了这里。" "你打算把你的生意拓展到卢兰?"楼安世当然想过对方是做什么的,最可能的是毒品和军火,名沙的毒品和军火一样泛滥,没有经过详查的情况下他也没法判断对方是做哪行的。本来是觉得这和自己无关,但这人现在到了卢兰,看来得好好查查。 "是本来就有生意在这边,也每年都会过来,只是以前没有来见你。" "你是说你知道我今天会在这里?" "你的行踪并不是秘密。" "那么你找我什么事?"楼安世又看了眼聂追那边,那家伙现在正搂着个美女,但仍然没放弃观察他这边。楼安世心想,这难道还真的是个能影响到某些事的测试?如果是的话,合格线到底在哪里?其实也不必去猜想那家伙的想法,反正赢就是了,这一直是他擅长的事。 "你朋友?"旁边的陌生人没有回答楼安世的问题,而且也看向了聂追。 "嗯。"楼安世转头看了看他,"你刚说是特地来见我的?" "听说你回来后病了。" "你的消息太滞后了,这是一条过时很久的新闻。" "抱歉,当时警方还在查证那些尸体的事,我没办法脱身。" 难道不是因为当时他还在病床上下不了床吗?不,被误导了,他可能是故意让自己认为他一得到自己昏迷的消息就打算来看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得到自己的好感?然后借此达成某种目的?但自己又不是手握实权的楼诺一,难道是想通过他接近楼诺一?不,临时前的告别电话已经持续了几年,如果这是一个局,那只能说设局的人太蠢了。又或许这原本不是一个局,但现在对方打算让它变成一个局?那就回到了那个问题:对方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最有可能的还是想利用他来对付楼家,他没有这个价值,但别人不知道。而楼诺一代表着楼家,所以目标还是楼诺一…… "到现在还没自我介绍过。我想我不说,你也不会问。"陌生人不知道楼安世在这一瞬间已经转过了多少个念头,他拿出了钱包,露出了里面夹着的证件。 "我还以为你怕见天日。"楼安世接过了钱包,"明戈?真名?"证件上写的国籍是卢兰,他不相信眼前这人也是卢兰人。 "真名,这个名字很多年没用了,但以后会一直用。" 楼安世又研究了一会那张证件,然后肯定道:"假证。" 明戈说:"合法证件。"在名沙畅通无阻。 "谁帮你做的?"伪造的合法证件。 明戈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楼安世敷衍地点头,他并不当真。 "你朋友一直看这边。"明戈说,"带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认识别人的朋友是入侵别人生活的标志之一。楼安世说:"没必要。他只是在看你是否能抵抗我的魅力,他说你是禁欲系的。" "你对薄荷酒过敏吗?我刚才喝了一杯。" 这个问题的意图楼安世没能立刻分析出来,他心中狐疑,但面上没显出来,"不。" "很好。"明戈伸手去取楼安世手中的酒杯,楼安世松手让他拿走了。接着他一手放到楼安世的后腰上,另一只手从后面托住他的脖颈,然后倾身亲吻上他的嘴唇。 楼安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反应,第一个闪入他脑中的念头是:薄荷味…… 明戈迅速地收紧了手,直到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不知亲吻了多久,他突然担心会把人吻坏——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过担心这种情绪了,他立刻停下来,并略微松开手臂。 楼安世没有要退开的意思,只是挑眉看着他,半是兴味半是好奇。明戈便又去轻吻他。 第11章 风险投资5 楼安世终于偏开头,并用搭在明戈手臂的手推了推他,明戈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定了定,然后才松开了他。 "多谢你帮忙证明我的非凡魅力。"楼安世笑着虚拍了一下明戈的手臂,然后后退开几步,一个旋身,便消失在人群中。 明戈抱臂靠在墙上看着他走远。 "看上那位少爷了?"有人在他身旁说话。 "你来迟了。"说完这句话后,明戈才把目光移到来人身上。 来人叫陈却,他被明戈看得一僵——像突然被条眼镜王蛇给盯住了,他故作轻松地哈哈笑了几声,"我的错,一会我自罚三杯。这边请。"想到刚才明戈和楼安世在一起的事,他开始担心起今晚的安排了,为了结交这位新朋友,他叫了一群美女来,没想到根本就把需求弄错了,回去后得收拾一下负责办这事的人,到底怎么做调研的? 明戈沉默地跟着他往前走。 陈却没有保持沉默,"你认识楼安世?" 明戈不答反问:"他和聂追很熟?"他对楼安世大多数事都很了解,但他远在名沙,信息经常会滞后几周。 "应该不算,这是他第一次和聂追一起出现在这里。"陈却心想明戈居然知道聂追,看来这位异乡人对云海的了解比他想象中多。 "请进。"陈却把明戈引进了包厢。 包厢在二楼,墙是单向透视玻璃,光线暗的一边可以清楚的看到亮的那边,包厢里的灯光调得很暗,所以外面的情景便清楚展现在他们面前。 明戈走到墙边,看到楼安世正斜靠在他之前的位置上,一个穿紫色裙子的美女半偎在他怀中,旁边聂追正要笑不笑地说着什么。 陈却走了过来,"名沙的夜总会比这里如何?" 明戈说:"这里是香软江南,名沙是大漠风情。"其实卢兰还不算南,隔壁的南国才是真正的江南。 "谈正事吧。"明戈一个转身,离开了玻璃墙边,走到沙发边坐下。 "明先生真是个爽快人!"陈却走到门边,叮嘱了门外他的人几句,然后走回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明戈说:"据我所知,你要的货在别家也能买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你给货,我付钱。"陈却双掌一击,"很简单的事嘛。" "没这么简单。货方面,其实我只做批发,不做零售,但因为我们共同的那位朋友,我决定和你见一面,但我只答应见面,并没有答应这生意一定做得成。说白了,就是我不信任你,两周前我才刚中过一枪,我的神经可没这么快就放松。" 陈却皱眉,他不找本地人,是因为他要干一桩大买卖,在事成之前他不想走漏消息,在事成之后他也不想有人猜到是他干的。 明戈说:"你不想说原因也没关系,还有个办法,你可以把你要做的事委托给我,我会帮你处理好。想吃蛋糕,何必自己买面粉来做?直接打电话给蛋糕店,让他们给你送一块不就行了。" "我不信任蛋糕店,自己做的食物才最放心,不是吗?" 陈却虽然没说什么具体内容,但他的话已经足够帮明戈印证他的猜想了。收集到了想要的信息,明戈便让步了,"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这样,你全额预付,到账后,三天内你会收到货。" 陈却皱眉,"这条件太苛刻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最好的生意方式。全额预付,三天内发货——很可能根本不发,当人是傻子吗? 明戈站了起来,"考虑好后,给我邮件。对了,顾客信息在我这里是高度保密的,只要你自己不出问题,那这笔生意就会安全得像没发生过。"说完后,他先走到墙边往外看了看,然后才走向包厢的门,拉开后便直接出去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那个人正往我们这个方向来。"聂追刻意提醒了楼安世一声,他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找猎物,反而一直陪着楼安世呆在这浪费时间。 而楼安世正在陪旁边的几个美女说话,其中那个穿紫裙子的基本上就是靠在他怀里,眼神梦幻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轻划着他衬衫领口处露出来的皮肤。 楼安世回头看了眼,然后拿下美女的手,"抱歉,亲爱的,有人找我。"他托着美女的胳膊让她站起来,顺便朝其他人使了个歉意的眼色,见惯了世面的美女们乖巧地退场。 之前,楼安世扔下明戈回来时,对聂追说的是:"很可惜,他约了人谈事情。"他会这么说是因为明戈从没有主动走向他的意向。但似乎失算了。 这个神经质的男人给他打了五年的告别电话,从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为什么不把这个好习惯继续保持下去? "并不期待?"聂追上扬的嘴角挂着一丝讥诮。之前他拿手机拍了张楼安世和那个男人的照片,在楼安世回来后,他展示给他看了,并嘲笑他温顺得像只绵羊。 楼安世却相当洒脱的笑说:"拍得不错。"接着他的笑容变得恶劣了,"比我之前偷拍你的那张效果好多了。对了,那张照片我给你哥看过,他担心我会把照片传出去,要求我删除,真是个好哥哥啊。" "什么照片?" "在卫生间里,你和那个谁饥渴地抱在一起时的照片。" "你!……"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别啊……要不你也把我的照片发给楼诺一?不知道他愿意付多少钱买断,先说好啊,我们五五分成。你还是生气?不如这样:你也可以发一张给你哥,破坏一下我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下次我再接近他应该会困难很多?没关系,我喜欢挑战。" 聂追差点风度大失地把桌子掀翻。 现在,楼安世看一眼越走越近的明戈,朝聂追慵懒一笑,"期待?我发现你比我更期待。"聂追想看他尴尬难看,这怎么可能? "你行,你慢慢玩。"聂追冷笑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安世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这并不是他维持的时间最短的友谊,但这也不在他的原定计划内,不过条条道路通罗马,也不妨碍什么,至少他不会这点变故变成妨碍。 "你的朋友们都离开了?"明戈在沙发上坐下,并没有和楼安世坐到一起,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 "被你吓跑了。"楼安世往明戈那边挪了挪,靠到沙发扶手上,用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脸上挂着类似于"美人你很养眼"的惬意表情,"那么,你的生意谈完了?" "只是一个小单子。" 楼安世说:"之前你说你是做什么生意来着?" "我没说过。你不知道?你想知道?" 楼安世立刻换了个话题,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不关心,"嘿,那个姑娘呢?上次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这次她没和你一起?" "律师还在处理她的事。" "哦,你们是一起被抓的,但她有案底,所以被扣住了。你却没事,你真的是清白的?你怎么做到的?这个我倒是很想知道。" 明戈笑了笑,"知道的人都死了。" 楼安世伸手,抚过面前这个人微扬的薄唇,不冷,是温热的,他戏谑一笑,"死神如果是你这个样子,我一定会欣然投入他的怀抱。"他立刻便收回了手,并站起了身,"不能和你继续聊了。我得走了。"他看看周围,找到聂追的方位,那家伙在喝酒,从他迟钝的动作能看出他已经喝多了,这是今晚最好的消息。 楼安世拿出手机对着聂追拍了张照片,聂追还没醉到会直接冲过来凑他,但已经醉到了会朝他比侮辱性手势的程度了,楼安世挑眉,又拍了一张,然后编辑信息:某人喝醉了,在收件人那栏填上聂措。 信息发送成功后,楼安世的心情指数提升了不少,他朝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的明戈抛了个飞吻,"祝你今晚愉快。"他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地走了。 第12章 风险投资6 "少爷。"楼安世还没出门,他敬业的保镖就迎上前来了,"回去吗?" "不,我等人。"在离开大门一段距离后,楼安世才回答。 "好的。" "你们把车停得太远了。你和这里的保安熟吗?" "什么?"保镖不明白,车停得远有什么关系?楼安世不需要自己走过去,他们自会把车开到他面前。然后,这和保安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楼安世懒得再开口。这个保镖是最迟钝的那个,和他说点事得解释半天,让人十分痛苦,但他上司很喜欢他这个特长,并加以充分利用:和楼安世近距离接触的活多半都会派给他。 看楼安世不说话了,保镖以为他在酝酿怒火,忙补救道:"我问问头儿……" "我在。"他开着免提的对讲机响了,哪用他去问,他头儿自然是一直在听着这边的动静,只是不到万不得以就不作声罢了,"少爷,你要找这里的保安?" "不,我想找聂措的车。" "少爷,聂先生的车不在这里。" "他快来了,他来时我想知道。"停车场太大,聂措来了后,楼安世很难碰巧看到他,等在大门附近倒是个办法,但除非会隐身术,否则会被对方看到,而楼安世今晚不打算出现在聂措面前。 保镖头子问道:"你是想让我去贿赂这里负责看监控的保安,让他在聂措先生来了后通知你?" "终于有个理解能力不是负值的人。" 保镖头子此时宁愿自己的理解能力是负值,他沉默几秒,然后妥协了,"如果你没有计划做危险的事,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其实也不用真的贿赂,说几句好话应该就能达到目的。 楼安世乐了,"危险的事?我会做,但可以不是今天。" "你稍等。"保镖头子或许叹气了,但楼安世这边听不到。 半小时后,楼安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聂措走进蓝钻的大门,他喝彩般地吹了声口哨,"多亏你帮我找了个看戏的好位置。" 保镖头子在心底叹气,楼家的孩子通常只在叛逆期时才学小混混们吹口哨,有时他觉得楼安世从没有长大过。 楼安世转头,一脸肃穆,"我如果想往他车里放个窃听器,你会帮忙吗?" "我之前根本不该帮你贿赂保安是吗?"对待喜欢得寸进尺的人就该永不让步才对。 "别这样,我刚以为我们开始合得来了。"楼安世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他要是再小上十几岁,这动作倒是十分可爱,"江柏,我们都认识十三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帮我的忙。" 保镖头子很诧异楼安世居然没有叫错他的名字,十几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不排除之前楼安世是故意叫错的——他深谙伤人之道。 江柏是退伍之后进入楼家做安保人员的,他负责保护的第一个人就是楼安世,而且持续了十几年之久,这也是他会升职成主管的原因,能在楼安世身边坚持三年的人就已经是人才了。 "放窃听器没用,他的保镖如果尽职,就每天都会把车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最迟在明早之前,窃听器就会被发现。" "那怎么能不被发现?"楼安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江柏的头开始疼了——他这个毛病在他找了份保镖工作后三天就有了,此后一直没痊愈,其实他已经有一年没犯了,如果不是再次被派来接触楼安世这个病原体,或许他还是有机会痊愈的。"你为什么要在聂措先生车上放窃听器?" "我觉得我爱上他了。" "……"保镖们都惊呆了,久经风浪的江柏也愣了一瞬。 "哦,别傻了。"楼安世一脸似笑非笑,拖长了声音把语气中的嘲讽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你们这是第一天来我这上班吗?啊,你们现在的表情蠢得很可爱,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还是有优点的……" 这种时候,就算是领他家工资的人,也仍然想揍他。 聂措在五分钟后拖着聂追出来了,聂追步履不稳。他们代替保镖们转移了楼安世的注意力,楼安世此时深感遗憾:还能走就说明不怎么醉嘛。 这出舞台剧结束得很快,没一会儿两兄弟便一起上车离开了。 江柏道:"少爷,如果你不打算跟踪他们,那你该回家了。" "我喜欢你的幽默感。你早这样,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嘛。"楼安世笑得很友好,语气亲昵得像在撒娇。 微笑是狼要发出进攻的信号,江柏心想他才不会这么笨,所以他对司机点了下头,司机接到指示后发动了汽车,后面的另一辆保镖车也默契地跟上。 没人陪他玩,楼安世只好把注意力放回了他目前进行着的事上。 在聂措车上放窃听器没意义,楼安世能肯定那车上不会发生任何激烈的事——至少不是今天。他想过要不要在聂追身上放个窃听器的,但风险太大,傻瓜才会把窃听器当成钥匙扣。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应该在聂措家装些摄像头,不过,这事不好办,聂措看着就不笨,聂追……应该也不傻。但他们家应该本来就装了监控系统,可以去一查一下是哪家公司负责帮他们维护的,或许肖侃愿意去那家公司兼几天职?不过,这种类型的监控只方便验收成果,在促进剧情发展方便起不了太大作用。 或许过几天再约聂措出来谈谈他的最新投资项目?但这得看肖侃和何意那边的进展,用公事约人出来的局限性就在这里了:总得先有公事可谈才行。 次日,楼安世在自然醒之前被吵醒了,他瞪着那扇响得很规律的房门,"什么事!" "大老板的电话。" 楼诺一?楼安世粗暴地掀开被子,下床,冲过去打开门,抢过保镖手上的无绳电话,"什么事?!" 楼诺一不紧不慢地道:"我收到了你的最新写真,不过质量不怎样,摄影师技术水平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楼安世打了个呵欠,"哦,所以你打算送他去参加培训班?"他回应得漫不经心,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惊讶的,聂追居然还真把他昨晚的照片发给楼诺一了,这男人到底多幼稚啊…… 楼诺一道:"我是这么建议了,但他不愿意去,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愿意脚踏实地,只想着不劳而获,不过,谁不喜欢轻松的活呢?拍张照片就有三万块,多好的职业……" 楼安世开始觉得不妙了。 果然,楼诺一接着说:"最近我资金周转不灵——钱都用来付你那堆名目繁多的账单了,总之,我不得不挪用了你下个月的生活费,正好爷爷也天天念叨你,所以你下个月就回家来住吧。" 噢欧,楼安世惊喜于自己果然猜中了结局,"你人就在我面前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把电话砸到楼诺一脸上,成功率应该还是很大的,"啧,你怎么会堕落成这样,非要靠欺负你年幼的弟弟才能得到快感?" 要激怒楼诺一很难,他语气丝毫不变,"难得你愿意承认自己弱小,为了奖励你的诚实,我请你吃晚饭,对了,有个朋友或许也会到场……"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你不必客气,我也不是在和你客气,晚上见。" "所以他其实还是生气了吧……"听到挂断的声音后,楼安世把电话扔还给了保镖,"你们大老板最近结交了可以供他炫耀的新朋友?" "……"保镖深知沉默是金的道理。 "记得提醒我找聂追收帐。五五分成,我亏大了……"楼安世走回他的房间。 兼职助理的保镖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按楼安世的要求把这事记录了下来。 第13章 风险投资7 楼安世刚走几步便又改了主意,"我决定还是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好了。"正好可以顺便关心一下昨晚的进展。 "楼安世,你敢打来?" "怎么了?昨晚你哥有好好照顾你吧?对了,楼诺一刚才特地打电话来问候我,我猜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聂措我在蓝钻,然后我告诉楼诺一你也在蓝钻,我们扯平了。" "把敲诈费转到我的账号里我们就扯平了。" "什么敲诈?我为什么要敲诈?"聂追终于找到个机会嘲笑楼安世了,"我不缺钱,我又不像某人一样被限制了经济支出。" 被楼诺一耍了……楼安世摸摸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脑子运转得有点慢,所以才会一大早就被人戏弄,"你哥在吗?" "什么事?"聂追不笑了,警觉地问。 "我病了,我觉得他应该愿意来看望一下我。" "胡说,你好着呢,别来烦我们!" "你们?哪里有你们。"楼安世躺回床上,"我还是打他的手机好了。"他结束了通话。打给聂措?他不会打,借故打电话过去只会让人起防备心,这得不偿失,还是过几天再一起谈谈投资的事好了。 这天剩余的白天,楼安世一直在做体能训练,直到楼诺一过来。 "成绩不错。"楼诺一重心放在右脚上,斜靠在桌边随意地翻看着楼安世的训练成绩,"好了,到止为止。"他拍了拍手,与楼安世练习对打的那个保镖立即停下了动作。 楼安世接过另一个保镖递给他的毛巾,边擦脸边走向楼诺一,他穿着白色短袖白色运动裤,全身湿漉漉的,像刚淋完雨回来,"才五点。" "因为计划有变,我们得去参加一个晚宴,我总不能让你就这么出门。" "有什么不行……"楼安世把毛巾甩到肩上,然后向训练室外走去。 楼诺一跟在他身后,"你喜欢散打可以,但别在外面和人动手,你要是再被抬回来一次,你就回家来住吧。" "什么叫再?"楼安世自觉自己没有因为打架被抬回去过,"回家住?和你同居吗?" 楼家人并不是都统一住在一栋大房子里,他们只是住在同一片区域,那片荡然区域很久之前就是楼家的地盘,住的都是他们自家人。 "试图激怒我是不明智的。" 楼安世没回头,"你真的是更年期到了是吧?"楼诺一以前一直找不到能用来威胁他的事,现在有了,天天都威胁他要给他配保镖并且要让他回家住。要想更好地掌控一个人,你得先适当放松对他的掌握。这个以退为进的策略楼安世也学会了,并被他运用为:要想更好地掌控一个人,你得适当地对他好一点。 楼安世装模作样地叹气,"到底什么晚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上我。"他站在房间中间开始脱衣服。 "去浴室。"楼诺一皱眉。 "这是我的房间,你可以去外面等我。" 楼诺一瞪着脱光了的楼安世,像是这样就能让对方的良心受到谴责。其实也没什么,小时候他帮他和言一洗过澡……每当要被楼安世气死时,楼诺一都会安慰自己至少言一没长得太歪。其实,他忘了一点,言一是姑娘,在有些方面自然不会像楼安世这么豪放。"是兰格非来了,他来参加一个慈善活动。" 兰格非是千善王子,名副其实的王子,千善是亚东八国中唯一还保留着王室的国家,当然,王室只有象征意义,无实权,但他们很有钱,并且是楼家的客户之一。 兰格非和楼家的孩子们从小就认识,其中楼安世和他最熟,因为他去千善去得最多,无论惹祸还是不惹祸他都三天两头地就被送去陪姑妈住几天,而他姑妈嫁的那个人正好是个王室成员。 "报纸上没说他来了卢兰。" "明天报纸上就会登。他应该呆不了几天,我打算等他回千善时让他带上言一。" 楼安世在浴室门了停了下来,"你想让言一去联姻?那晚饭你该带她去才对,她的胃口也比我好,所有的厨师都喜欢她。" "我说过要把言一送去千善陪姑妈住几个月的吧?" "但她要是真愿意嫁给兰格非,你也喜闻乐见?"说完后,楼安世走进了浴室,几秒后,里面传出了水声,"你要我去做什么?终于需要我为家族献身了?"他是用喊的,为了让他的声音盖过水声。 "需要时我会通知你!我和他通电话时,他提起有好几年没看到你了。" "也就两年。"十分钟后,楼安世从浴室里出来了,看来他只快速地冲了个淋浴,运动后洗完热水澡的他脸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健康美好。 "或许他看上你也不是没有可能。"楼诺一脸上挂上了浅淡的笑意。 楼安世愕然,不是装的,是楼诺一此人不喜欢开玩笑,他立刻主动披上了浴袍,"大哥,你最近压力很大?千万注意身体,别倒下,你可是我们家最靠谱的人……"换个人当家,楼安世的境况不会更好,这就是一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悲哀,不得不仰人鼻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上的金属环。 楼诺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但看到楼安世的动作,他还是问:"不舒服?" "没有。"楼安世把手从金属环上移开,走去镜子前整理他的头发,"你和聂措熟吗?去指导一下他怎么管教弟弟吧。和聂追比起来,我其实听话多了。" "你说真的?聂追唯一的爱好就是美色,而你……"楼诺一都不屑于说。 "而我根本没有这种误人误自的爱好。"楼安世脸皮没有薄过,"反正你和聂措碰上时,就多聊聊他弟弟,这对你们的友谊会有好处的。" "行了,你离聂追远点,这小子看着就讨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也没兴趣知道。我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的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招惹了什么人吗?" 终于来了,楼安世知道楼诺一迟早还得来和他谈这件事,"就一个随便碰上的人,那是夜总会,亲一下又有什么?大家都那么干。反正他又没打算用什么东西让我过敏猝死。" "他叫明戈,是旭东私营武装公司的出资人之一,拥有卢兰、南国和名沙三国国籍。他在这几天才突然冒出来,在此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他这个人,更别提他是做什么的了。" 私营武装公司其实就是雇佣兵公司,旭东私营武装公司是同类公司中规模最大的。 楼安世心想,难怪明戈一直呆在名沙,因为只有名沙有战争,也难怪他每年都要死上几次。而且三国国籍,所以他的证件其实是真的?诶,自己多疑又自负地认为那是假证,而那人是个老练的骗子故意误导自己。 弄好发型后,楼安世回头,"你在担心什么?他来云海有目的?既然他已经让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想他应该不是来抢劫的。家里最有风险的资产也就只有银行,如果你担心,就和警署打个招呼,让他们多派一倍警力在周边巡逻。" "不,我想他只是腻烦了战争,打算回归正常生活了。他之前很可能是一直在战区生活——我正在让人查。如果他有意向在卢兰定居和投资,那以后我们和他打交道的地方可能会有很多。" 楼诺一就是个吸血鬼,世界上的每个有钱人都会被他记录在案,他迟早会找到机会让他们出点血。 "哦……"楼安世推开房间里的一扇偏门,走去隔壁衣帽间找衣服。 楼诺一道:"你别走,我还没说完。这个开头很不好,你听到了吗?你就不能管好你自己,不要随便去招惹陌生人吗?" 楼安世烦了,吼道:"是,你不让我做的事我都非做不可!" "那种久经沙场、见惯了血的人很危险。"楼诺一走到衣帽间门口,"浅蓝的那件。" "这件?我还以为要穿正装。"楼安世把那手边的那件衬衫从衣架上取下,这是件定制衬衫,很不正规的斜襟款式,但也好,正巧他也不想打领带,"这个世界本来就危险,你又不能把把我锁在你银行的保险柜里,而且,那里也不见得安全?你是怕他是个杀人狂?那样……"我倒还真想见识一下。楼安世吞下了后半句,没必要惹怒楼诺一,至少在他还没把保镖撤走前,应该适度忍耐。 "有人得罪了他,他应该不介意杀人,反正他有能力把尸体处理好。" "主观臆断。我也有能力,但我有杀过谁吗?" 楼诺一转身走开,"快点,我到楼下等你。" "难道还真的有?……"楼安世套上件镶着皮边的休闲西装外套,想了想,从抽屉里捡了枚相配的复古戒指套在手上。 晚宴很有趣,楼安世的很多熟人在场,明戈在,聂家兄弟在,甚至何意和肖侃都在。而且明戈在他们一进门便看向了他们。 "他也在这里?"楼诺一笑得很绅士。 楼安世猜想他心里肯定很窝火,"亲爱的大哥,你可真得保重身体。"刻薄惯了的人,有时真的忍不住。 楼诺一微微地眯了下眼睛,这是想掐死某人的迹象。 "世子!"兰格非过来了,英俊的王子张开手臂,"看到你过得不错……" "……我就高兴不起来。"楼安世接下了后半句。两人大笑着紧紧拥抱住对方,并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背部,下手能多狠就多狠。松开对方时,两人都有点呲牙咧嘴。 楼安世笑得很热情,"听说你来这参加慈善会?" "嗯,是这样。"兰格非回以更加热情的笑容,并给了楼安世一个待会私下再详聊的眼神。 楼安世立刻换了个话题,"来,把你的朋友们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喜欢认识新朋友。" 两人配合默契,一如当年。 "你当然喜欢。"兰格非笑道,"大哥,我带世子去逛逛。"同一辈人里,楼家比兰格非年纪大的人很多,但他只叫楼诺一哥哥,这是沿习幼年时的习惯,小时候他来楼家玩时,他父母曾让他这么叫过。 "去吧。"楼诺一自己也有计划,他打算去和那些位高权重、平日里很少露面的人聊天,反正他绝对不会去找聂措聊弟弟的问题。 走到肖侃和何意面前时,兰格非对楼安世说:"这位是我老师的儿子何意,这位是他朋友……"他不知道名字。 "肖侃。"楼安世笑说,"也是我朋友。" 肖侃有点尴尬,"世子,真巧。"何意被邀请赴宴后,他问何意能不能带他一起,他对王室有些好奇,何意稍作犹豫便答应了,但他们没想到楼安世也会来。 "嗯,很巧……"楼安世留下个回去再来聊聊这事的眼神,便和兰格非一起走开了。 明戈一直在和几个人聊天,等兰格非和楼安世走到他们那边时,他率先笑着开口,"世子。" 兰格非道:"又是你朋友?" 楼安世笑说:"也许会是,在你介绍给我认识后。" "明戈,王室的安全顾问。"千善王室的安全顾问有一群,明戈是其中之一。 "幸会。"楼安世伸手。两人双手交握。楼安世注意到明戈戴了手套,而明戈看着楼安世手上的戒指。 兰格非又介绍了旁边几人给楼安世认识。大家都亲切友好,似乎没人在心底奇怪楼安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再之后的时间,楼安世用来和聂家兄弟聊天了,因为兰格非也在,聂追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但说话时还是有点咬牙切齿,"很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你。"他的目光扫了眼不远处的明戈,他怀疑楼安世或许早就和明戈认识,亏他还以为成功地整到了他。 "别这样。我不是故意想向你哥告密,只是担心你的人生安全。"楼安世没看聂追,而是朝聂措露出了亮闪闪的笑容。 聂追被膈应得不行。 "什么告密?听起来像小孩的把戏。"兰格非看出楼安世在恶作剧,便跟着瞎掺和。他和楼安世搭档时,破坏力会是他们单人威力的平方。 聂措苦笑着推推眼镜,"有时候我觉得和他们有代沟。" 楼安世立即接道:"没关系,距离产生美。" 聂措脸色微变。聂追看看他又看看楼安世,脸色阴沉下来。 等晚餐开始时,聂追坚决地坐到了离楼安世最远的地方,聂措只得跟他一起。 晚餐进行了三分之一时,楼安世便假装弄脏了衣服,然后离席了,楼诺一警告的眼神没能阻止住他。 "晚餐不合你口味?"明戈在露台上找到楼安世。 看来不遵守社交礼仪的人不止他一人,楼安世靠在栏杆旁看着明戈,他心想楼诺一今晚绝对会过得很不愉快,不过他不打算和明戈聊这个,"哦,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吃豌豆。" 明戈发出了低笑声,站在离楼安世几步远的地方与他对望。 "王室的安全顾问?你得先有能力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吧?"让一个每年都要被死神光顾几次的人做安全顾问绝对不是好主意,楼安世觉得或许他应该提醒一下兰格非。 "没错,这项工作目前只聘用活人。"明戈微笑着看着他。 "上上次我看到你时,的确以为你是尸体。我相信你有丰富的逃生经验,戴手套也是其中之一?这里是罪案现场?你是怕留下指纹?"楼安世看着明戈的手。 "我恐怕有点洁癖,而来这里必然要和一群人握手。"明戈伸出手,脱掉薄手套,把它们塞进口袋里。 一个长年住在名沙的人有洁癖?信口开河。 在楼安世进行心理活动时,明戈已经走到他身旁,"你喜欢戒指?"他无比自然地拿起楼安世放在栏杆上的右手,似乎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欣赏他中指上的那只图腾纹样戒指。 楼安世因对方的动作而挑眉,"哦,不,这是只毒药戒指,防身用的。" 又是个冷笑话,这次明戈眼中浮出了笑意,现在他看起来是在真心地笑了,"别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戴在手上。"他托直了楼安世的手指,轻巧地把那枚戒指卸了下来,然后装进了自己口袋里,"我替你保管。" 这个人居然无耻地抢走了他的戒指?这也是楼安世没想过会发生的事,但不至于吓到他,只让他莫名地觉得有趣,"喂,很贵的。" "那么请让我做点什么来回报你。"明戈停了停,"我是否有幸知道你最近的麻烦?" 楼安世看着他,然后瞬间表情变得夸张,"你好像在暗示什么?你肯定在暗示什么!"他愤愤地抽回自己的手,自暴自弃地嘟囔道,"居然连你也看出我喜欢聂措了……" 明戈像尊大理石像,脸上没有丝毫裂纹,"嗯?" "但我总觉得他和他弟弟……有暧昧,不小心拆散了有情人多不道德……"楼安世忧伤地说,"但我那么喜欢他。" "嗯。" "或许……"楼安世迟疑着,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绯色,像是他突然害羞了,"你可以帮我查证这件事?" "如你所愿。"明戈倾身,温柔地用嘴唇轻触他的嘴角。 第14章 风险投资8 回家路上,楼安世沉默地闭着眼睛,似乎是累了。楼诺一道:"晚上你和兰格非聊什么了?"楼安世和兰格非两人从书房出来后,神色都有点不对,别人或许注意不到,但凭他对楼安世的了解,不会看错。 "没什么,回忆往昔而已,我们没计划去做什么有损千善王室尊严和楼家骄傲的事。"楼安世的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这我相信,毕竟你们长大了,不再那么愤世嫉俗。"楼诺一微笑,"但你现在太安份了,我反而更加担心。" "'贱人就是矫情,没事找骂是不是?',如果你是别人我会这么说的。" "……"楼诺一嘴角一抽,"道歉。" "我很抱歉把你假设成别人。"楼安世不耐烦地说,"行了,说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去把我的保镖数量加倍,只要这能让你高兴到别再来烦我。" 楼诺一没再说什么,楼安世到家下车时,他也没说话,楼安世嘀咕了声"晚安",特地在车门边磨蹭了几秒,但他目不斜视地没有回应。 "少爷,你的宵夜。"江柏叫住要上楼的楼安世。 "嗯?"楼安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到江柏把一个小蛋糕放在桌上。 "蓝莓慕斯,老板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楼安世立刻便下了楼梯——比他上楼的速度快得多,走到餐桌边坐下,等着江柏拆开蛋糕盒子。 江柏把那个小小的圆形蛋糕装进瓷碟里,在旁边放上银色的小叉子,然后把它放到楼安世面前,"这个蛋糕的规格超标了,我估计你只能吃一半……" 楼安世有严格的食谱,蓝莓慕斯是限量食品之一。 楼安世咬着小叉子笑容甜蜜地看着他,但目光闪烁,里面清楚地写着:你敢拿走一半我跟你没完。 江柏一向不笨,他退开两步,负手站到一旁,显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但我想偶尔多吃一点也没关系。" 楼安世低下头开始吃他的蛋糕,微眯着眼,吃得很慢,像是永远不想吃完。 "你为什么一直都在这里。"楼安世这么问时没有抬头看江柏。 "你是问我的工作?" "嗯,你肯定有更好的选择。" "不,这份工作的性价比其实很不错。" 楼安世没再追问,"晚上兰格非和我说起了他那个钻石手镯的事,你就这么和楼诺一说。" "是。" 第二天,楼安世本来打算去肖侃家蹭饭,但却接到了一个邀约。 楼安世看看手机上的陌生来电,然后接了,"喂?" "是我。"是明戈。 "有事?" "请你吃饭。"在楼安世拒绝前,明戈说,"你昨晚想查的事情有反馈了。" 这速度真快,开雇佣兵公司的人效率果然非同凡响。"时间,地点。" 明戈说:"把手机给你保镖,我有些问题要先和他商讨一下。" "等等。"楼安世招手让人把江柏叫来,又让大家都保持安静,然后他开了免提,示意江柏说话。 江柏道:"你好。" "你好,我约了世子吃饭,他对有什么花过敏吗?我花园里的很多花都开了。" 江柏道:"他有对某些花粉有轻微过敏症状,最好不要在花园会面,如果花园里种植有……" "好的。那么食物呢,我记得对花粉过敏的人中有一些也对某些水果蔬菜过敏?" "是的,有些水果蔬菜他不能多吃,例如……" "那么其它食物,我们先说说海鲜方面。" "海鲜问题不大,只要不加某些调料,像……" "肉类蛋类呢?" "……" 江柏花了几十分钟耐心地回答明戈的各种问题。最后,明戈诚挚地感谢了他,并表示已经有信心有能力制定一份楼安世的安全食谱了。 楼安世在一旁听得脸色发青,等手机被转回他手里时,他说:"知道得太多不是件好事,我如果死了,最大嫌疑人就是你。" 明戈说:"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到你的饮食偏好,我只是简单核对一下,我认为我手上有一份正确的信息表对你会更安全。今天去外面吃?我这里得先叫人清理一下花园。" 楼安世心想,他已经在云海买房子了?不,或许是租的。不过这不用他管,楼诺一会去查清楚。 确定了时间与地点后,没再多说,双方便挂断了。 楼安世瞪着认真记录下地点、然后开始制定线路的江柏,"你很期待?" 江柏说:"少爷,放心,他不会毒死你。别想太多,有时人们并不是都怀着目的。" "那你就错了。你这么天真的人怎么会干保镖这一行?" 江柏默默地干自己的活。 吃饭的地方是家装修得不错的餐馆,全场没人,估计是明戈把这地方包下来了。楼安世的第一句话就是:"其实你可以把钱给我,然后来我家吃饭。既然一点餐厅的气氛都没,那为什么还要特地来这里浪费钱?" 保镖们都转开了头,他们少爷通常还是很有挥金如土的气质的,会这么说完全是想刁难人。 "下次。这次已经付了钱,餐厅不会退款。"挽着衬衣袖子的明戈引他在一张桌子边坐下,"等我一会。"说完他便走开了。 楼安世坐在桌边扯着餐巾玩,在意什么用餐礼仪?反正请客的主人自己也不在意。 明戈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是开胃品和汤,楼安世兴致缺缺,"西餐?" "原本的计划是中餐。"但楼安世太"挑食"了,明戈的原定菜单用不上,就干脆换了西餐,"时间太紧,我觉得还是做西餐更方便。中餐下次吧。" "你做的?" "嗯,尝尝看。" 楼安世把玩着餐刀,他脸上露出点阴森笑意,"最好能吃。" "请。"明戈取下他手上的餐刀放到旁边。 楼安世没去碰那坨鱼子酱,而是拿勺子喝了口汤,然后评价道:"唔,毒不死人。" 即使是楼安世,在他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前,也会稍微克制一下,他甚至把主菜吃完了,明戈这个厨师怎么想他不知道,他自己是心情复杂的,"你为什么会做饭?" 明戈说:"我负责过佣兵团的伙食。"他是从普通雇佣兵做起的,资历尚浅时,他曾承担过额外的杂务。 "幸好你不是说你在养猪场干过。"楼安世挖了勺布丁放进嘴里,他已经吃饱了,也被家里医生告诫过不要暴饮暴食,但他又很想把这个大布丁都吃掉,这真是个艰难的选择,"雇佣兵也会被人追杀?" "一般不会,但军火商有可能会。" 哦,果然还兼职做军火生意,军火商才有钱,可没听过雇佣兵发了大财的。 楼安世自觉自己的问题很平常,但明戈的回答却透露得太多。他不确定自己想知道多少,或者说他不确定想从明戈本人这里知道多少。别人对你真诚时,就算只是假装的,也会影响你。杀死一个熟人和杀死一个陌生人相比,肯定是后者容易。他暗自琢磨着,看来自己的良心还是太多? 明戈看楼安世盯着他的布丁不说话,想了想,把旁边的一个文件袋移到他面前,"你要的东西。" 楼安世暂时忽略了布丁,把文件袋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堆照片和一张光盘,照片内容劲爆,是两个成年男人的各种性姿势,理所当然都是熟人:聂措和聂追。楼安世有点心惊,见鬼,明戈动作太快了,所以楼诺一怎么说的:离那种危险的人远一点。楼安世正式把明戈升级为最危险的人之一。 翻看着那些照片,从场景来看,有客厅有卧室,从清晰度和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人在那些房间里都装了高清摄像头,那张光盘里的想必是录相。 楼安世看过一遍后便把它们装回了文件袋里,然后重新开始吃那个仍然没有被他遗忘的布丁,"你那有备份?" "可以没有。" 楼安世肯定地道:"没有。" "好,没有。"明戈把楼安世的布丁移走了,"别吃了。以后你想吃时可以叫外送。你有我的电话。" 楼安世看着他没吃完就被拿走的布丁,有些生气……但毕竟被许诺了外送,所以还是没发作,虽然他并不打算在以后叫这项服务。 回去的路上,江柏说:"明先生人很不错。" "上帝……你们的眼睛怎么长的?"楼安世无力地抱怨,"到底是你们来保护我,还是我来保护你们?那是个恶棍中的恶棍,记住了?" "少爷,我是说他对客人不错。" "你是想说他对我不错?这算什么,得日久见人心。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楼安世开始充老板教育下属了。 "十三年。" "还不够久啦。" "……" 回家后,楼安世看了那张光盘,如他所想,的确是录相,那些照片只是这录相的截图。 录相上有时间,是昨晚,当然是昨晚。拍摄下这些的摄像头是什么时候装进聂措家的?应该是在自己和明戈交谈之后、在聂措和聂追回到家之前。为了不被发现,还得在聂家的保镖第二天来接他们前就拆除。能做到这些的,肯定是高手。 看录相中聂措的神情,他不清醒,聂追的清醒程度不好评判,他们应该是被下药了,是在兰格非的别墅里就被下药了?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在兰格非那里被下药,得算好发作时间,在路上就发作了,他们的保镖肯定会发现不对。所以很可能是在家里被下药的,那个装摄像头的高手应该找到了什么可靠的办法把药放进了他们食物或者水里。然后,好戏上演了。 楼安世从影碟机中把光盘取出来,然后掰碎,又把照片扔进了粉碎机里。 第15章 风险投资9(完) 又是酒吧卫生间,楼安世一走进去便被人出其不意地按在了墙上,脸贴着冰冷的墙面,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迅速地提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手肘狠狠往后一拐,后面的人惨叫一声,按着他的手劲放松了些,他侧身反抓着那人的手臂,一个旋身,把那人甩到墙上,趁那人被撞得头昏脑胀时,把他按到自己之前趴着的地方,而且猛地一扭,对方的胳膊咔嚓一声脱臼了,惨叫声再次响起。 楼安世颇无奈地用手卡住他的咽喉,让他叫不出来,然后说:"安静安静!好了,聂追,我现在松手,你不会再叫了?"他来卫生间就是为了让聂追有机会跟他半独相处,不过他没想到聂追居然会动手。 被卡住脖子的聂追,脸被憋得青紫青紫的,艰难地点了下头。楼安世松开了手,走去把卫生间的门锁上。聂追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 楼安世走了回来,他朝聂追伸手,聂追躲闪了一下,楼安世停下了,"你的胳膊,我能帮你复原吗?"聂追没再躲开,楼安世抓住他的胳膊,巧妙地一使劲,接回去了,他又是一声惨叫。 楼安世后退两步,抱着手臂,皱着眉,"聂追,你刚才发什么疯?" "你还敢说!是不是你干的?!" 楼安世一脸无奈、茫然加不屑,"麻烦你说清楚一点,我做过的事多了,你是指哪一件?" "是你下的药!" 楼安世鼓励道:"请继续。" "你承认了!我就知道是你,你心怀鬼胎地接近我……" "等等,你刚刚说我下药?什么药?" "你还装?你会不知道什么药?"聂追猛地一呲牙,朝楼安世露出最凶狠的表情。 "OK!"楼安世安抚般地后退开两步,"我猜你说的是助兴的药?你现在觉得不舒服?我帮你叫人来?我看你到是除了暴躁一点外,好像没有其他问题……" "你以为我在说现在?!你真装……" "不是?再上一次我们见面是在兰格非那里……噢欧,你在那里被人下药了?但我记得你是和你哥一起回去了……" "闭嘴!你是不是想给聂措下药,却被我误喝了,你一直对聂措有意思……"聂追从口袋里拿出了把枪,对准了楼安世,"楼安世,我忍你很久了……" 楼安世眨了眨眼,"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他刚才制住聂追时,该搜下身的。 聂追嘲笑道:"你也会害怕?" 楼安世垂眼,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吼道:"你这个白痴,我怎么可能对聂措有意思!我那么说只是为了接近你而已。" 当被别人怀疑了时,而且被人用枪指着时,很多人会说真话,但你也可以选择临危不惧地赌一把,把戏往深处演,让形势逆转。 "什么?"聂追一怔,枪口无意识地下垂一点。 "你看,我早注意到你了,我觉得我们很像,一样的不得志,做什么都没人认同……我觉得我们会合得来。但我就那么走过去和你说:喂,我们做朋友吧?这也太傻了,所以我想了个别的点子。但我没想到你会当真……你怎么会当真呢?!我怎么可能喜欢聂措那种人?我都恨死楼诺一了,他们那种人我都烦透了!"楼安世很有演讲天赋,声音激昂,渲染力十足。 聂追手上的枪垂下了,"真的不是你?"他声音中的怀疑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了。他知道楼安世这种人为人处世一向一塌糊涂,折腾点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很正常。他一开始就判断楼安世只是寂寞了找个人一起玩,看来当时的感觉还是对的。 "当然不是我!那是在兰格非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说实话,虽然我手脚还算灵活,但在那么严密的安防下我恐怕没机会下药,而且我是被楼诺一押去的,他一直盯着我呢,我要是做什么被他抓到了,那我一年都别想出门了,我为什么会冒这种险?"说到这里,楼安世自嘲一笑,"在这点上,我一直比你更惨,你在家里或许说不上话,但你至少是自由的……"他一脸郁郁,但很快他又试图挽回自尊、故作坚强地笑了下,笑得和哭差不多。 "抱歉……"聂追看看自己手上的枪,慌忙地把它塞回了自己口袋里,"抱歉,是我……" 楼安世摇头,"算了,老规矩,你请我喝一杯就是了。" "不,我得请你喝一打。"聂追放松地笑说。 两人找了个包厢坐下,然后开始喝闷酒,聂追喝得非常快,楼安世也闷头喝着,但他偷偷地倒掉了不少。 等喝得差不多了时,楼安世谨慎地问道:"所以事情很严重?你哥……" "你说呢?一大早发现自己和最讨厌的人抱在一起……魂都差点吓没了……"聂追之前脑子就不是很清醒,现在又喝太多了,他直接默认楼安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实际上楼安世从没有这么说过。 楼安世说:"你哥的反应呢?" "他都怎样?他假装大度地说大家都喝多了,就当没发生过……" "哦,那不就没事了?" 聂追没说话。 又喝了会酒,楼安世说:"其实我觉得这是个转机,或许你不爱听……" "你说。" "你看他对你其实还不错——就算他只是装的,我想在别的事情上,如果你提要求,或许他也不会拒绝……" "你是说?"聂追拿着杯子的手停下了。 楼安世说:"我觉得他还是心软。" 引导一个人的想法时,如果够顺利,你只要说一句,对方就会按他自己的意愿把整个计划都补齐。 聂追点头,"现在看来,心软的确是他的弱点,或许,我可以利用他这个弱点,嗯,就这么干,我一定会拿到我应得的那一份!干!"他伸手和楼安世用力碰了下杯,酒液飞溅,他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楼安世拿着杯子浅浅地喝了口,他看到一个狼群中出现了两只公头狼…… 和聂追喝完酒的楼安世在隔天因为酒醉——架不住整晚不停地喝,到下午三点才起来,他揉着浮肿的眼睛走出房间,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是江柏,他递给楼安世一个文件袋,"少爷,明先生让人送来的。已经扫描过了,是安全的。" 楼安世接了过来,手指一摸,便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他只是没想会再次收到,这事不是结束了?他转身走回房间。 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果然又是照片和光盘,主角依然还是先前的那两位。这也不是先前那批资料的复本,而是另一批新的,看录像上的时间,是昨晚,是了,聂追昨晚喝醉了,这次或许都不需要下药…… 楼安世烦躁地拿起手机,翻出通话记录,在其中找到那串属于明戈的号码,拨通后,他笑问:"外卖?"声音在笑,人没什么表情地靠在床头,空着的左手一下又一下在被子上轻划着。 对面的人发出了低笑声,"嗯,24小时竭诚为你服务。" "我要取消一项服务,关于聂措,我得到的信息已经够了,你可以收工了。" "那么聂追?" 楼安世划着被子的手停下了,"嗯?"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人不肯收手的目的是什么? "好,收工。"明戈说,"一起吃晚饭?" 肯收手就好。"下次吧。" "嗯,那你好好休息。下次别和人喝太多酒。" 楼安世挑眉,过了几秒后,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几秒后,楼安世手机上出现在一条新信息:我做了水蜜桃布丁。他准备回一条:炫耀者死!正打字时,又来了条信息:我让人送去你那了,注意查收。楼安世把之前打的字删除。然后又一条新信息出来了:不客气。楼安世想了想,决定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两天后,何意和肖侃约了聂措谈投资的事,楼安世也去了。 谈完后,聂措离开时,楼安世拦下了跟着起身的何意,自己去送他。 楼安世双手收在裤子口袋,边走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旁边的人,对方脸色不是很好,但人还算精神。 走到个人少的地方时,聂措停下脚步,看着楼安世,"你有话要和我说?" 楼安世说:"我和你说过吧,有些人不能惯着。他想要的,你可以给他,但不能给得太快太轻易,否则你会一败涂地,并且最终一无所有。" "你……"聂措笑了,笑得压抑又疯狂,他不堪重负似地弯下了腰。 楼安世看向别处,等聂措的笑声停下来后,他才继续道:"把你所有的私人存款都投资给何意他们吧,他们是很聪明的人,会保住你的钱,在你一无所有时,你至少还有条退路。" 聂措站起来,扶好眼镜,整了整头发和领口,恢复了从容姿态,"好。你也很聪明。" "我知道。"楼安世拍了拍聂措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向来路。 第16章 慈善拍卖1 那天,在兰格非的别墅参加晚宴时,楼安世听兰格非说了他来参加慈善拍卖的原因。 "刚才你和明戈在一起?"晚餐后,兰格非和楼安世避开众人躲进了书房中。 "你对他了解多少?"楼安世斜倚在沙发上,一条长腿挂在沙发扶手上。 "我们的一位忠诚可靠的安全顾问最近退休了,他推荐了明戈。我知道他是旭东私营武装公司的出资人之一,长年在名沙工作,最近因为意外受伤,决定暂时退到幕后,所以接受了我们的工作邀请。" "你们的顾问工作只是挂名的荣誉性工作,连兼职都不如,最适合退休老头,不过你们反正钱多,就当是给他们发点生活补助了。" 兰格非笑了,这就是和楼安世在一起时会发生的事,能损他能坑他时这人一定不会客气。怎么说呢,这种情形有利有弊,有时让人轻松愉快,有时也会有相反效果,但总体来说还不错,至少他们到现在还没杀了对方。 "关键就在于这是一份'荣誉'工作。也不是挂名就有钱拿,一些重要活动举行时,他们还是要帮忙审核安保方案的。"兰格非踢掉鞋子,像楼安世一样没有形象地歪倒在沙发上,"你和明戈是怎么认识的?别想骗我,他和我说过你们认识。本来今天我是计划和你一起去外面吃饭的,但他建议说在家里办宴会更适合——从安全方面考虑,他一开口,其他人也开始管我的闲事,说我应该邀请更多人,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名单都是他们拟定的,我只请了你哥,但暗示过他带你过来。" 楼安世随手抓起个靠枕砸向兰格非,"拜托你以后别再给我添麻烦。是认识,见过的那种认识,地点是夜总会,楼诺一为此唠叨了我几个小时。他又是怎么和你说的?"尽量少透露自己的信息,尽量让别人多说出他知道的信息。 "他说见过你和朋友在一起,就那个聂追,所以宴请名单里就加上聂家,不过本来我以为他们父亲会来,但听说身体不好,所以就两兄弟来了。我觉得他对你有些另眼相看,但他像个完美的机器人,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完美的机器人?多功能的?啊……我明白了,他果真是你的入幕之宾。"楼安世笑得暧昧不明。别人开始怀疑你时,你可以选择用也怀疑对方的办法来混淆视线。 "别这么龌龊。我知道什么人能睡,什么人最好别碰。"兰格非把刚才楼安世扔过来的靠枕扔回了楼安世身上,"我说真的,晚上他都和你聊什么了?喂,你的戒指呢?我记得你带了个戒指。" 楼安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然后毫不在意地说:"不知道,丢哪了吧,让你管家帮我留意一下。没聊什么特别的,只是一起猜测了一下晚宴上的人,谁和谁有奸情或者有可能会发展奸情。" "你总是丢三落四的。别骗我,他不像是这种八卦的人。" "我说你是真的芳心暗许了?"楼安世鄙视地斜眼瞧他,"你到底来这干什么的?找个机会和你的完美机器人来次爱之旅行?"在别人想八卦你时,你若是够聪明,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让对方溃不成军。 "行了行了!"兰格非举手投降,"说正事,我是来了后才知道他在这里,我家有人通知他帮忙照看我,照看个屁!烦死了……" 楼安世懒洋洋地插了句,"我现在的保镖团队也快赶上你了。" 兰格非继续道:"你那是自作自受,你哥和我说了,你到处乱跑,结果昏迷了两三天才醒。我来就是因为那个慈善活动,是一个珠宝慈善拍卖活动,拍卖所得的二分之一将捐给慈善基金会。" "怎么?里面有你看上的东西?或者你的女朋友男朋友们看上了?" 兰格非没理会楼安世的玩笑,"这次的拍卖品是由两个人一起提供的,一共有30件珠宝。你记得我那个钻石手镯吗?我得到消息说它现在在那两人中的某人手上。" 他年少时手上曾戴过一只钻石手镯,炫富是件危险的事——特别是在本人的安全意识不足时。后来出事了,那只手镯也丢了。那件事之后兰格非基本上不再带饰品。 "你的消息可靠?" "来源可靠。但信息本身可能只有一半的准确性。" 楼安世把腿从沙发扶手上移开,然后站了起来,走过去坐到兰格非身前的茶几上,"你一直在查这事?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执着。那手镯不是你的红舞鞋,别为它跳舞至死。" 兰格非用手盖住眼睛,"那次你差点死了。"也是从那时之后,他和楼安世间的接触开始逐渐减少,直到再也不见。然后现在他却又得到了钻石手镯的消息。 "别傻了,我没死,我甚至都没受什么伤。"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兰格非移开手,露出了发红的眼睛,他并没有哭,但可能比哭了更让人心碎。 楼安世微笑,"傻瓜王子。" 当年,楼安世被绑架的事和兰格非有关,他们俩偷跑出去玩,被人盯上了。楼安世判断那些人应该是想绑架兰格非,他就和兰格非换了衣服并带上了那只手镯,跑去引开那些人,最后他被抓住了。两周后,他才再次出现,一身浴血。 "你就一点也不想查清楚当时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警方一直在查。你有没有把这个新线索告诉他们?"楼安世没有特地去查过,因为他认为如果当年那个团伙的领导者还活着,应该会主动来找他,毕竟当时对方损失了十几人,当然,从这平静的十多年来看,那个团伙的人应该都死绝了,又或者活着的人并不在乎那些死去的同伴。 "我想先自己确定这个线索的真实性。"看楼安世兴趣不大,兰格非也郁郁寡欢。 楼安世说:"好吧,先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手镯肯定不会出现在那即将被拍卖的30件珠宝中。"那只手镯很出名,一出现在大家眼前,马上会被人认出它的来历。"拍卖品名册公开了吗?那两个提供拍卖品的人是谁?我没仔细看这个新闻。" "你就坐在那新闻上面。" 楼安世从屁股下抽出那叠报纸,那则新闻就在最上面,"拍卖会下周周末举行。两个慈善家是段敏贵和古辉。他们提供的30件拍卖品现在只确定了一半,剩下的本周内会确定。"那两人楼安世都知道,他们都是热心于慈善事业的富豪,也都是上一辈的人,他小时候或许还被哄着叫过他们叔叔,其中有一个竟曾策划过针对千善王室的绑架? 楼安世问:"你打算怎么查?" "先要找出他们放珠宝的地方,看手镯到底在谁那……" "等等!他的珠宝不是恰好放在我家的银行保险库里吧?" 兰格非迟疑了一下,"古辉在你家的银行里租了个保险柜。段敏贵是别的银行。" "我不会帮你抢我自己家的银行。楼诺一会亲自来杀了我。" "又不是抢,只是看看他的保险柜里装了什么……" 楼安世义正言辞地打断了他,"除了进去后什么都不拿之外这和抢有什么不同?这将严重破坏银行的声誉。这可关系着楼家几百口人的吃饭问题,你别像小孩过家家一样胡闹。" "好像你真的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一样……"兰格非听得无语,"行行!我会想别的办法!行了吧?而且你家哪有几百口人?几百的十分之一吧。夸大也不能夸成这样……而且银行只占你们总资产的多少?五分之一?" "行了,闭嘴。我问你,这事和你的新安全顾问有关吗?"楼安世略微皱眉,明戈出现得太是时候了,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我没发现这个迹象,就像我一开始说的,他是个可靠的人推荐过来的,而且这个线索也不是他提供给我的,而是个职业比较特殊的人,我没办法把他的身份透露给你。" 楼安世不以为然,"不就间谍么。" 兰格非只是笑笑,又道:"明戈知道这事。一开始是他猜到了一点,他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慈善拍卖,后来我觉得他能帮上忙就告诉了他,他毕竟是我家雇来的安全顾问。" "他猜到?猜到……"楼安世皱眉,"这事你先什么都别做,让我想想。" "你肯帮忙了?好兄弟!!"兰格非一个打挺,坐起来张手就要给楼安世一个拥抱。 楼安世不客气一巴掌按在他的脸上把他推开了,"我只是不忍心让你这个猪头王子被人贱卖了。" 第17章 慈善拍卖2 考虑到或许真的要进银行保险库一趟,楼安世决定找人咨询一下相关信息——他恰巧认识一个曾通过非法途径成功进入了银行保险库的人:楼言一。 打完电话二十分钟后,在房间里的楼安世听到了刹车声,走到窗前一看,一个苗条性感的女郎正从一辆同样性感的跑车上走下来。下车后,她倚在车门上,把一头大波浪卷发斜挽到一边,抬头看到楼安世后,她故意扭着腰摆出了个妖娆姿势,像极了车展上的美艳车模。 楼安世配合地露出个色眯眯的笑容,"嗨,美女!" 伴随着"咯咯咯"的响声,楼言一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走进了客厅,她笑嘻嘻地偎到楼安世身旁,"我的小哥哥,你找我有事?" 楼安世装模作样地叹气,"开你这车的人,不应该有应招女郎的气质才对。" 楼言一恶狠狠地跺脚,"你是不是没注意我穿的什么鞋?"尖头,细跟,她可穿了双最适合暗杀的神器。 "多谢提醒。"楼安世随口敷衍一句,适时更换了话题,"你就在附近?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听说你有了个私人厨师?"楼言一眨巴着长睫毛,一脸八卦像。 "谁告诉你的?"楼安世斜眼去瞥江柏。 "大哥打电话时我偷听到的。"每天楼诺一都会花几分钟听一下保安经理们的简报。 "他的安全意识真差。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我记得几年前你进过一次家里银行的保险库?" 楼言一听到保险库,兴奋地猛拍了下手,"你终于打算去抢一次银行?你会分我一半对吧?" "不,问你这个是有别的用处。" "没好处的事我才不干。"楼言一骄傲地一昂头,"除非……" "说。" "除非你告诉我你那个私人厨师的事!而且要我听得满意才行。" 楼安世心里叹气,有些女人啊,就是斤斤计较,抓住一件事死也不肯松手,而且还爱钻牛角尖。"等我打个电话。"最终他说。 打电话过去,明戈接起时说:"正好我也准备打给你。" "嗯?什么事?" "你先说。" "不不,你先说。"楼安世假笑一下,"我坚持。" "沈鸳过来了,大家聚聚,顺便一起吃饭。" 如果半小时前楼安世听到这话,评价为"毫无逻辑"还算是宽容的。他和只有一面之缘的沈鸳聚什么?但现在,他说:"好,我方便带朋友一起吗?" "欢迎之极。" 挂了电话,楼安世看向楼言一,"行了。说吧。" "我怕你耍诈,得见了人再说!" "是,还要你见得满意才行是吧?"楼安世嘲讽地说。 楼言一迟疑道:"我会不满意?他长得难道很难看?和楼于信比怎样?"楼于信是楼家和他们同辈的人里相貌最平庸的那个。 楼安世挑眉,"我会代你转告于信。" "难道比楼于信更丑?伤人眼,不可治?还好我车上有墨镜,可以减少他们的杀伤力……" 带一个人是带,带几个人也是带,楼安世把肖侃和何意也叫上了,如果他还有更多朋友,他肯定会全叫上的。 路上,肖侃一直低着头捧着他的平板电脑。 楼安世问何意:"他的进度怎样?"肖侃正在弄一个大型网站。 "我不太懂他写的那些东西,正打算招几个员工来帮他的忙,但得先找好办公室,我去看过一些写字楼,考虑……" "好的,你考虑好就行。"楼安世把话题引回肖侃身上,"你是怎么说服他出门的。" "我关了他的电脑。" 楼安世笑了,"好办法。"他没这么做过,因为他觉得肖侃可能会因此杀人,不过何意现在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绝对是活人。 肖侃愤愤地说:"我都没保存!" 何意笑说:"没这回事,他每隔两分钟就保存一次。" 肖侃抬头瞪他一眼,然后又匆匆低头去继续看他的平板电脑了。 楼言一托着下巴看了他们半晌,问楼安世,"为什么你的朋友都喜欢忽略我的存在?" "看过我的脸后,对你的脸有免疫力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意看着他们笑,楼安世的长相并不女气,他和楼言一的相似点只有长得都好看这一点,但他自己非要这么比,谁拦得住? "你也好意思……"楼一言咬牙切齿,"你又没胸!" "这对于他们是优点。" "……" 何意默默地移开眼神。 明戈住在历史最悠久、也最传统的上南住宅区,邻居们都身家显赫,自许高贵世家并歧视暴发富,难以想象他们会接受明戈的入住。 "美丽的小姐,欢迎光临寒舍。"明戈笑着伸手扶楼言一下车。 这个男人哪里丑了,而且很酷,连笑都是冷的。楼言一的眼睛在墨镜后快速地眨着,不等她说什么,明戈便松手让她站到一旁。他转身面向刚下车的楼安世,"世子,下午好。" "好。"楼安世看向一旁的沈鸳,"恭喜你恢复自由身。" 沈鸳没什么笑意地弯起了嘴角,"谢谢。" "这是沈鸳。"肖侃终于没有继续看着平板电脑了,他对何意这么介绍了一下,但他没有反过来介绍的意思,大约是因为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些代码上。何意很无奈地看着他。 楼言一主动抢先道:"我是楼言一,楼安世的妹妹。" "楼小姐,你好。"明戈笑着向她点头。笑容似乎有升温? 进屋时,楼言一和沈鸳走在最后面,她看着前方的明戈,"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沈鸳立即摇头,"是什么让你这样想?你难道看不出来……算了……" "我看出来了,楼安世的朋友都对女人不感兴趣,但看起来也不像GAY啊……"楼言一心思一转,如果不是GAY,但怎么会忽略她,这也太没面子了,"不,肯定都是GAY。" 沈鸳沉默地耸耸肩。 明戈正在对楼安世说:"刚才我没看出来她是你妹妹。" "正常。真相是她是被收养的。" 明戈笑了,眼中深沉的金属色褪去,浮上了欢快的笑意。 何意一怔,然后也笑了。 肖侃被笑声惊动,先是茫然地看着他们,发现没人解释,他便皱眉怒视他们。 楼安世无辜地摊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状况。 之后,肖侃继续对着他的电脑,何意和两位女士一起去参观花园,明戈带楼安世去参观各个房间。 这栋房子历史悠久,据说建于两百多年前,当然,期间曾翻修过多次。楼安世对历史建筑并没有除了熟悉之外的特殊感情,熟悉是因为他也是在类似的地方长大的。对那些古董家具、古玩书籍他也没什么兴趣,它们对于他而言都是很平常的东西,拿价值连城的古董酒杯喝酒他也不会感觉怎样,因为他就是这么在富贵乡锦绣丛中长大的。 参观书房时,楼安世坐到了书房那宽大的窗台上,隔着玻璃,他看到了楼下的何意他们,"之前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是千善王室的安全顾问?" 明戈就站在楼安世身旁,"因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新起点——对我而言。至少能让我在这里买到房子。也能让我不至于因为站得离你太近,就被人拖去暗巷里揍一顿。"有些时候,想做某些事,并不是有钱就行,还得有相应的地位。 第18章 慈善拍卖3 "哇哦,别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楼安世夸张地挑高眉毛。 "可以是。" "是么?"楼安世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蹦了起来,甩了甩头发,"走,去你的健身房,我想活动活动。"他连蹦带跳地往外走。 明戈的那个健身房其实是个冷兵器训练室,靠墙的架子上放着各式冷兵器,除了常见的刀剑外,还有一些古代战场上才会用到的兵器,让人怀疑是否是装饰器。 楼安世握住把长刀惦了惦,很沉,是真刀。 明戈说:"这些兵器都没开刃。"但因为很重,敲在人身上也不得了。 楼安世放下了刀,拿起旁边的两根长棍,给了明戈一根,"就用棍吧。"说完他走到窗边, "言一!"窗外是那个没有花的花园,楼言一他们正在欣赏那些绿叶植物。"过来帮我计时。" 楼言一扔下何意和沈鸳跑到窗边,隔着窗户,她看到楼安世和明戈手里都拿着根长棍,"你们要打架?我就过来!"她从窗边跑开了,边跑还边喊,"快来看打架!" 最后连肖侃都拿着他的平板电脑到训练室里来了。 楼安世说:"十分钟。" "知道知道。"楼言一拿着手机,"注意,要开始了啊,十九八七……" 楼安世穿着套修身的西装,他连外套都没脱,只是把扣子解开了,他双手握着长棍,棍尖指着明戈。 明戈也没有换衣服,但他只穿着衬衫,而且袖子是挽起的,因为他在楼安世来之前去过厨房。 "三二一,开始!" 声音未落,楼安世便敏捷地动了,他采取了主动进攻的策略,他出手很快,步法也很灵活,下手又准又狠,但都被明戈一一格挡开了。 "要挨打了。"肖侃突然预言道。 沈鸳看了他一眼,"你说谁?"刚说完,回头便看到明戈左膝单膝跪地。"怎么回事……" 肖侃笑说:"我就知道他还是这么卑鄙。"他看起来似乎认为自己说的是夸奖的话。 沈鸳错过的过程是这样的:楼安世突然对明戈笑了下,明戈受到了影响,动作略缓,楼安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一棍抽在明戈左腿后膝弯处,准而且狠,明戈踉跄一下单膝跪地。 不过,明戈脸色未变,反正他受了枪伤时也还能笑,他就着左膝着地的姿势抬头看向楼安世。 楼安世仍然用棍子指着他,并挑眉,"起来。" "好。" 十分钟到了时,明戈已经挨了三棍,虽然输了比赛,但他赢得了其他人的好感。 肖侃说:"我知道很多人第一次被打的经历都和世子有关。"他转头看何意,"记住了,他叫你陪他练手时肯定不怀好意,你可别上他当。" 何意摸了摸鼻子,"你说得太迟了。" "难怪他说你是跆拳道黑带,原来亲身体验过了。活该,你也不先向我打听清楚他的毛病。" "我先认识的是世子。" "那更活该,你该先认识我。" "这醋吃得也太离谱了……"楼言一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你们这些笨蛋,只是十分钟而已,拖过十分钟,他就体力不支了,二十分钟后,他可能已经晕倒了……" "言一。"楼安世在她身后阴森森地叫她。 楼言一昂首挺胸地转过身去,"哼,你不是说我是拣来的?" "女人……"楼安世嘀咕道,和女人有关的事经常防不胜防。 "楼少,别看不起女人,敢不敢和我来一场?"沈鸳笑问。 "我累了。肖侃,去活动一下,你快变成一个生锈的机器人了。" 肖侃看向何意,"你去活动一下?" 何意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沈鸳道:"都不愿意和女人动手?" "没有……" "那就来呗。" 何意被迫赶鸭子上架。 "喝点水。"离开了一会的明戈回来了,递给楼安世一个杯子,他看看场上的两人,"怎么回事?" "何意决定牺牲自己支持男女平等事业。" 明戈笑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我觉得你是想和我再来一场。"楼安世心想,通常揍完人后好心情能持续一段时间,但今天似乎例外? "下次吧。你说他们谁会赢。" "如果是肖侃的话,他连女人都打……" "这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的原因?" 肖侃在旁边说:"我本人就在这里!" "不,他有虚拟女友。何意为人为事都很认真,他不会故意打女人,但……" 无论是不是故意,后来沈鸳真的受伤了,拉伤了腿,变得一瘸一拐的。 "见鬼,我还有工作呢!"在楼言一帮她上药时,她抱怨道。 "对不起,对不起……"何意已经说了几十遍了。 "什么工作?"别人都没在意,楼安世却接了话。 "没什么……"沈鸳匆匆道,"什么时候吃饭啊?我已经饿了。" "随时。"明戈说。 不想聊这个?那就换个你们喜欢聊的。楼安世眯着眼睛笑了笑,"记得你们还有两个同伴?他们也来了吗?" "他们有非法携带枪支的嫌疑,还在接受警方的调查。"明戈说得简洁明了。 "你没有?"楼安世问沈鸳,他好像不知道他在故意招人恨。 "我没有。"在警方进医院前,沈鸳就把枪藏起来了,没有物证没有人证,她很快便恢复了自由。但另外两人不同,他们被楼安世捆起来了,印着他们指纹的枪就在他们身旁,为此,找到他们的警察们高兴极了。 "手脚很灵活嘛。" "……"沈鸳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你报的警?" "行了。"明戈沉声道。 沈鸳闭嘴了。但肖侃开口了:"女人,你别乱说话!要报警还费力气去救你们?你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先是……然后……世子差点挂在你们那个破地方……你们还恩将仇报……" 沈鸳反驳道:"明明是你们突然跑出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如果没有你们……" 何意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要劝谁。 楼安世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吵。楼言一也挤到他身旁,惬意地靠到他肩膀上。两人就差来盘零食了。 砰!一声巨响。吵架的人安静了。明戈晃了晃手上还在冒烟的手枪,"抱歉,走火了。还有,用餐时间到了。" "能看看吗?"楼安世伸手,打破了宁静。 明戈把右手的枪换到左手,然后用右手握住楼安世的手拉他起来,"吃过饭后。" 失去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楼言一也跟着站了起来,"希望你们不是打算拿枪对射。" 晚饭进行得很顺利,明戈说了些雇佣兵的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楼言一问沈鸳:"你也是雇佣兵?" "我不算,最多算后勤人员。" 楼安世朝楼言一眨了眨右眼,示意她继续问,楼言一朝他吐了下舌头,然后追问沈鸳,"那你是哪方面的后勤人员啊?" 沈鸳道:"安防方面。" "具体要做些什么?" "很多事情,很无聊的工作了。"沈鸳笑道,"你的裙子很漂亮,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哈哈,不是啦……"话题很轻易地偏移了。 另一边,肖侃没吃多久,就又去弄他的平板电脑了。 楼安世说:"把他的电脑关掉!" 肖侃抱住他的电脑,警惕地看着他。 何意说:"我一直怀疑他是个机器人,充电就行了,不用吃饭。""不,他等你不在时,会偷偷吃。" "无聊。"肖侃鄙视他们,继续低头与他的电脑相亲相爱去了。 到晚上十点时,他们才告辞回家。 楼安世让人送楼言一回家,"明天再找你。"肖侃、何意和他一起走,上了车后,他问开车的江柏,"车上没被装窃听器?" "没有。我想少爷你们身上也没有窃听器?" "你提醒了我。"楼安世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衣服鞋子都没问题后,又把手机拿出来仔细查看了下,"没问题。" 何意愣愣地看着他。 "你坐着不动干嘛?"楼安世勾起一边嘴角,上下打量着何意,笑得不怀好意,"要我帮忙吗?你想要肖侃帮忙也行啊。" 肖侃点头,"没问题。" "不用了……" 确定没有隔墙有耳后,楼安世问肖侃:"怎样?进去了吗?" 肖侃自傲地抬着下巴,"当然,就算国家安全局,我也能进去,他家那监控系统算什么。"其实他用了五个小时才侵入进去,这种程度的家庭安防系统已经很不错了。 何意又愣了,张着嘴看着他们。江柏安静地开着车,像个隐形人一样。 "有多大概率会被发现?或者说过多久会被发现?沈鸳说她也是安防方面的,你觉得是哪方面的安防?" "不会被发现,除非他们换系统。她不是搞电脑方面的,电脑高手我看眼神就能看出来。" "因为你们都有双充电机器人的电眼?" "呃,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何意回过神来了,插话道。 "对哦……世子,为什么?"肖侃也问。 "自然是因为我们能做到。" "没错。"肖侃认同了这个非常态的答案。 "我以为他是你朋友,而且他是兰格非的安全顾问。"何意虽然知道这两人很不靠谱,但没想到会不靠谱成这样。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父亲是兰格非的老师。"楼安世笑说,"上次突然看到你们,我被吓一跳。" 肖侃说:"你没有。他父亲做过兰格非的家庭老师。" "你们特地去别人坐客,只是为了入侵别人家的安防监控系统?你们想做什么?"何意真的是个很认真的人,注意力也很集中。 "帮兰格非测试一下他的这位新安全顾问的安全意识有多强。肖侃,来看看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嗯,等我十秒。" "……"被忽略的何意又生气又无奈地看着他们。 肖侃调出了视频,楼安世靠过去一起看,是沈鸳和明戈正在说话,但他们开着很大声的音乐,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何意忍不住说:"看来他并不缺安全意识?是你们想太多管太多。" "嗯,没错,我对朋友总是容易关心过度。"楼安世丝毫不脸红。 第19章 慈善拍卖4 从监控视频里看,不久后,沈鸳和明戈聊完了,明戈关掉了音乐,然后只见沈鸳拿起外套,"那我走了,晚安。" 明戈点头。 肖侃说:"我靠!没住一起?"楼安世伸手,肖侃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拍到他手上,"只有这些,其他的先欠着。"他们打赌沈鸳是不是也住那里,楼安世赢了。 "他居然让一个受伤的姑娘自己回家?"何意关心的重点和其他人不同。 "是你让这个姑娘受伤的,忘了?"丰富的同情心是某些人的天性,而幸灾乐祸是更多人具备的天性。 "是我的错。"何意沮丧了,"早知道,我们走时也问一声她要不要一起。" 肖侃道:"至于吗?我告诉你,这女人杀人不眨眼,一点也不柔弱。" 何意用"我不会相信你"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信算了。"肖侃烦躁地转头去和楼安世继续看现场直播。 明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他没法开音乐了,但他走到阳台上去接了,同样,那里也没有能记录下他声音的设备。 "他太谨慎了,住在自己家就像住在敌人家一样,入侵这种人的安防监控系统,让人没有一点成就感。" "不会是这样。"楼安世摇摇头。还是有用的,这能看出一个人的习惯,明戈说他打算开始新生活,从事实来看可不是如此,或许他打算重新开始的新生活和普通人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这倒是说得通。 "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我要回家一趟。" "哪个家?" "大本营。"楼安世本来可以和楼言一一起走,但因为有事和肖侃说,所以多绕一圈路,"何意,你明后天有课吗?" "后天没有。"回答他的是肖侃,"找他做什么?我呢?" "不用问你,你一直有空。后天或许有事要找你们帮忙。到时电话联系。" 楼安世说的事就是进银行保险库去逛逛的事。 肖侃和何意变装为保洁员,推着保洁车。肖侃低声说:"早知道要扮成这样,我绝对不会答应帮他这个忙。" 银行大厅里,兰格非在一群随从的陪同下出现了,带着一只超大号的箱子,要求存进银行保险库。 楼诺一提前接到过他的电话,特地过来和他汇合。他瞪着那个大箱子,抬高眉毛,额头上出现几道可以夹死蚊子的褶皱,"我以为你说的重要东西,会是指一个小箱子。"而不是一个如此巨大的箱子,巨大到可以装下一个人。 "小箱子我自己的保险箱就能放下,也不需要专程来麻烦大哥你了。" 楼诺一微微一笑,"在银行要按这里的章程办事。走,我们需要先检查一下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兰格非要租一个保险柜,那银行不会管他在保险柜里放什么。如果他是要把某个巨大的箱子塞进破例存进银行保险库里,那检查内容物就是必需要。 "大哥,一定要吗?"兰格非睁大了眼睛,委屈地撅着嘴。 或许别人拒绝不了王子殿下这样的表情,但楼诺一只是又抬了下眉毛,"要不按规矩办事,要不你换家银行。"他利索地转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好吧,都听大哥你的。"从前楼诺一是吃软不吃硬,现在怎么软硬不吃了,可能是他已经上过楼安世太多次当了? 在办公室里,楼诺一支开其他人,只留下兰格非,"打开。"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在旁边看着。 箱子开了,里面只是一个精美雕塑。 兰格非科普道:"这是加克维时期的雕塑,保存得这么完好的极其少见……" "没问题了。"楼诺一打断他,推门出去,叫外面的人进来帮忙拉走箱子。 载货电梯的门开了后,两个工作人员推着箱子进入电梯,电梯里已经有两个保洁员和一辆保洁车在了。工作人员道:"你们不该使用这架电梯吧?" "啊?抱歉抱歉,我们是新来的,有点迷路了……"扮成保洁员之一的肖侃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们在下一层就走。"与此同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按下了一个按钮,电梯里的灯灭了,电梯也停下了。他惨叫道,"怎么了!我们要死了吗?我不要啊!……"他像疯了一样,在电梯里乱撞,扑到那两个工作人员身上。 "喂,你快停下!停下!很快就有人来打开电梯……" 一分钟后,电梯里的灯重新亮起了。 "抱歉,他有空间幽闭症……"何意边向工作人员们解释边和肖侃一起推着保洁车离开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关上,肖侃说:"下次按计划来好吗?在你没有被台词时你就应该保持安静,一句话也别说。" "不说话不是很奇怪?而且还下次?这一次我就受够了……"何意的工作是:负责在肖侃缠住那两个工作人员时,把他们护送的箱子换成藏在保洁车上的另一个,这个过程他们在家里练过很多次,十五秒就能完成。 保险库门口,保管钥匙与密码的管理员们打开了保险库,护送箱子的工作人员把箱子推进去后,离开了,管理员把保险库重新锁上。 恢复了安静了保险库里,箱子盖动了,然后开了,蜷缩在箱子里的楼安世从里面爬出来,他深吸一口气,伸展着四肢。 这箱子真挤,楼言一那小几号的身材在这里面应该会更合适。他想过让楼言一来,但他不是很信任她的开锁能力,也不相信她在离开这里时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且事后,她还很可能在某次情绪大暴发时泄密。 总之,一个不信任同伴的人,只能亲自出马,并且活该差点窒息在某个狭小的箱子里。 休息了半分钟后,楼安世快速地动了。他像个机器摄像头一样,快速扫描着那些保险柜上的抽屉编号,最后终于找到他要的那一个:古辉的保险柜,为了查到这个编号他费了很大劲。 这个保险库是专门存放保险箱的,现金和金条并没有被存放在这里。保险库的门是很复杂的锁,但里面的保险柜并不是,不过,要想不留下一丝痕迹,那还是得花些时间。 一刻钟后,楼安世打开了锁,抽出了那个沉重的抽屉,他戴上只橡胶手套,翻看着里面的东西,有十几件珠宝和一些文件,但没有兰格非的那只钻石手镯。他检看着那些珠宝和文件,然后拿手机拍了照。 一小时后,兰格非重新出现在银行,他要求取回他的箱子,他说有个朋友想看看他的收藏品。 经理打电话给楼诺一,因为他曾交待过他们,这位王子的事都要通知他。 接到电话时,楼诺一在离银行很远的地方没法赶回来,他只能通过电话传达他的信任,"好,我知道了,你接待一下吧,尽量周全一些。" "好的,您放心。" 当正要再次打开箱子时,兰格非突然虚弱地呢喃:"我头晕……" 经理吓一跳,忙问:"你没事吧?"这可是一位王室,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王室成员。 "我……"兰格非像个麻袋一样,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经理吓坏了,"快快……叫医生!……" 一刻钟后,在兰格非的坚持下,他没有被送往医院,而是回家休息去了。 楼安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在柔软的床垫与被子里蠕动着,发出了舒适的叹息声,"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他的床边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 "这里是兰格非家里,现在是晚上九点。"明戈的声音,"你晕倒了,在你保镖的建议下,我们帮你注射了一支黄色的药水——你手镯里的。" 手镯?是了,是他的金属环。兰格非不再带手镯,而他开始带了。看来他是因为在箱子里呆得太久而缺氧晕倒了,就知道兰格非这个笨蛋不靠谱。 明戈站起来,弯下腰,半搂半抱着让楼安世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一堆蓬松的枕头,然后松开手,侧身坐在床边上看着他。 楼安世在枕头堆里动了动,让自己的姿势更舒适,"你该继续保持你的神秘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做这些。" "你是说我应该留在名沙,而不是出现在卢兰?" "嗯。"不,只是出现在卢兰当然没问题,但这个人不应该离自己太近,而且这还是个没法随便拖进暗巷里狠揍一顿的人。 明戈说:"有些事到了该做的时候了。" 楼安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我挡了你的路?" "你像个淘气的孩子……" 楼安世嘀咕,"所以我才会拿棍子抽你。"某些人说话用词实在令人忍无可忍。 明戈低笑了声,"你像个淘气的孩子总是跑到公路中央。"他沉默了片刻,"但我很高兴见到你。" 楼安世打了个呵欠,"一样,我也很高兴,你是个无聊和有趣的综合体。嗯……我饿了。" "等我一会。"明戈起身离开。 两分钟后,兰格非和肖侃过来了,带着食物,"明戈有事先走了。" "我一醒来,就看到一个黑影在床边,我还以为是个魔鬼之类的东西。" "你想得太多了。我一直在这里,我只离开了十分钟,你就醒了,这能怪谁?"肖侃瞪着他。兰格非笑着点头。 "别吃醋,肯定不能怪我。你们看起来已经很要好了嘛?"楼安世注意到了他的宵夜内容,"你们就给我喝粥?" "最贵的粥之一。"兰格非问,"你现在感觉怎样?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牺牲了,你看我。"他指着自己红肿的额头,那是他毫不犹豫地倒下去时,不幸蹭到什么家具。 "你都没破皮。手镯不在那里。"楼安世拿着小勺子喝了口粥,口感还行,温度也适宜,但再好喝这也是粥,是想饿死他吗? "可能他还有别的保险箱?" "那就得靠你自己了。我的手机呢?" "在我这里。"肖侃从口袋里拿出楼安世的手机,递给他。 楼安世输入密码,打开手机,把那些照片打开,"去查一下这些东西,里面有赃物。那串钻石项链我记得是在一个展会上被偷的。" "这只能证明他购买过赃物。我那只手镯从来没有在黑市上出现过。" "或许真不是他。"楼安世咬着勺子,"这样吧,你放出消息,说你想为你妈带件礼物回去,例如珠宝。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很多人会联系你,古辉和段敏贵想必也很荣幸让你欣赏他们的收藏,如果他们没有主动提起,我想你可以向他们适当暗示一下你的意愿。你去看珠宝的地点,肯定就是存放珠宝的地点,我们知道地点,就可以找机会去全面检查一下他们的收藏。" "我觉得可以。"肖侃手上端着楼安世的碗,把里面剩下的粥喝了,还咂了咂嘴。 "你在做什么?" "我以为你不喝了。"肖侃耸耸肩,"挺好喝的。" "我以后会在里机下些药。"楼安世把手上的勺子扔进肖侃手上的碗里,"何意呢?" "下午时,他去看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去了,明戈给了他那女人的电话。" 楼安世说:"你让他去了?今天或许就是你的转折点,我已经看到你的某个将来了。" 兰格非一脸赞同地在旁边点头。 肖侃莫名其妙,"你们搞什么鬼。" "到时欢迎你来借我的肩膀。"楼安世倒回他的枕头堆里。 第20章 慈善拍卖5 几天后,兰格非弄清楚珠宝的存放地点了。 "那是古辉的一栋别墅,慈善拍卖也将在那里举行。" 楼安世说:"看来那里应该有个他们认为安全性能很高的保险箱。" "甘氏的YC23型。"兰格非得意喝了口酒,"我悄悄地逛了一圈,没人发现我。" 不错的保险箱,但经过练习后,他应该能顺利打开。"你这种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没人防备你很正常。" 兰格非咧嘴一笑,"你嫉妒。" "哦,得了,这我比你更擅长,你天天被一群人看护着——我怀疑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半残废王子,比起你,我的行动更自由,要是我也在场,我应该连进出的线路都已经规划好了。" 兰格非瞥了他一眼,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我们得在慈善拍卖会之后动手——拍卖之前肯定是安防最严的时候。正好慈善拍卖那天我们可以去勘探好线路。" 慈善拍卖是在周六晚上举行,除了那些展示在封闭式玻璃柜里的昂贵珠宝,这个地方更像是在举行一个晚会,男男女女都穿着晚礼服,脸上挂着优雅矜持的笑容。兰格非和楼诺一都被人们热情地围住了。 楼安世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这个地方,他拍开肖侃的手,"别再拉你的领带了。" "为什么我一定得穿成这样!"肖侃相当恼火,他讨厌穿正装。 "在这里,如果你不想被人看成野蛮的猴子,就得穿成这样。" "我是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拉我来,这里的监控系统简单得不得了,你自己就能搞定。" "唔,是我高估他们了。但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一下,至少这里的酒还不错。反正你以后钱多得用不完时,也得支持一下慈善事业,现在先学习一下。说到这个,公司进度怎样?何意的办公室找得怎样了?"何意今天没过来,他吃坏东西了,不得不呆在卫生间附近。 "已经找到了,他说沈鸳帮了大忙,他们一起找到一间便宜又宽敞的办公室。我讨厌办公室,为什么我不能在家工作?我有最好的设备……" "沈鸳?他们最近经常一起?何意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怎么?"肖侃狐疑地看着楼安世。 "你最近心情还好吗?" "还不错。"肖侃更加怀疑地看着楼安世,"你做了什么?或许你将要做什么?" 楼安世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没有,别多疑,就是关心一下你的心理健康。" "你先关心你自己……他有这么热?"肖侃看着从他们身前快速走过的一个保安。 "嗯?"楼安世也看了过去,那个保安穿着崭新的短袖制服,背上和腋下湿了一大块,这里有这么热?他的鞋子看起来太旧了点——和衣服相比,他手上有纹身,手指在不停地动——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他正在看哪里?哦,他在看舞台旁边的一个服务员,不,不是服务员,像是负责音响设备的人,那人从包里拿出了什么?看起来不像是麦克风…… "趴下!"楼安世拖着肖侃趴到地上。 大厅里涌起了白色烟雾,人们优雅尽失地尖叫哭喊起来。判断失误,不是手榴弹,是烟雾弹,当然了,来的人的确更有可能是抢劫犯,而不是杀人狂般的恐怖分子。 楼安世推了推肖侃,"记得大门的方向吗?是那边,记住了?赶紧出去,小心点,别被人踩到。"他说完便猫着腰,往相反的地方走。 肖侃拉住他,"你去哪里?" "我去后面看看,这是个好机会……" "你疯了,你可能会被人当成劫匪射杀了!" "别傻了,当然不会,快出去,别碍手碍脚的,去看看兰格非还好吗,还有,帮我拖着楼诺一,我很快就回来。"楼安世拉开肖侃的手,沿着墙角迅速离开了。 楼安世对这栋别墅有个大概的了解,小心翼翼地躲过两拨人——分不清是保安还是扮成保安的劫匪,上了楼,溜进了那间放着保险箱的房间,轻轻地带上门,走进房间里,还没等他适应房间里的黑暗,他便被人从后面用枪抵在了后腰上,他诧异地挑眉,没想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他刚张嘴,便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那是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然后另一个蒙面人走到他身前,在他嘴上贴了块胶布。先前捂住他的嘴的手现在蒙住了他的眼睛,眼前突然从暗变成了漆黑的黑暗,让他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他为此惊讶:他并不害怕黑暗,心理上不怕,他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会发抖,人的身体有时毫无道理地不为本人所控制,这点相当讨厌。 "嘘,没事,很快就好。"制住他的人察觉到他的颤抖,轻声安慰道。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他皱着眉想,这种能把小孩吓哭的声音可不适合安慰人质。 接着,他的手腕和脚腕被绑上了,听声音应该用的是尼龙扎带,这东西方便快捷而且很难弄断,这些人是职业的,聪明而且胆大,他们兵分两路,前面那批人负责抢劫慈善拍卖的珠宝并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面这批人负责开保险箱,把更值钱的存货也一并清空。诶,他不该低估抢劫犯的。 不知道楼诺一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找他,一刻钟后?一刻钟够这些人打开保险箱并顺利逃走吗?这些人的撤退线路是怎样的?从警方接到报案,到全城封锁,半小时都不用,这些人能安全逃脱?或许能,他们只要把珠宝藏起来,然后躲入人群中,等几个月后,再把珠宝取出来,销赃,分钱。 最后,楼安世的眼睛也被布蒙上,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用枪指着他的人再次用古怪的声音说:"别怕,很快就好。" 他嘴上要是没被贴上胶布,他一定会大笑出声:绑匪先生,你似乎比我更担心我自己。 十几钟,或者更久,房间里的人开始撤退,楼安世仔细分辨着,有三人。他们匆匆离开了,没有和他告别。又过了两分钟后,有人冲进了房间,听脚步声至少有三人以上,"少爷!"江柏的声音。 眼睛上的布被揭开后,楼安世看到来的人都是他家的保镖,他一恢复自由,立刻往外跑,"他们刚走,或许还能追得上。" "少爷,抓罪犯是警察的事。"江柏追上他。 "我是受害者,所以这也是我的事。那些抢劫犯呢?我是说在前厅放烟雾弹的那些。"楼安世边快速地往楼下跑边问。 "已经逃了,警方正在追捕他们。" 看来前后两批人是分开走的?他遇上的那批人会选择哪条线路?站在别墅大门前,楼安世迅速地扫视着四周,人们都站在外面也都狼狈不堪,警方的人已经来了并开始封锁现场,有警察走过来想问他问题,但被江柏拦下了,消防车也来了,但这里没火可救,救护车也来了——还不止一辆,很多人受伤了吗?有两个护士推着一个担架上了一辆救护车,那车发动了并迅速地开上了公路……就是它! 就是那辆救护车,那些劫匪扮成了医生、护士和病人。楼安世冲向附近的一辆没锁的车,把站在车旁的主人推开,跳上了车,他的保镖冲到车旁,用力地拍打着车窗,他才不理他们,直接发动了车,用力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保镖们慌忙跑开去找车。 楼安世追着救护车,后面的几辆车追着他,离他最近的是一辆摩托车,那摩托车的速度该死的快,没一会儿就和他并行了,他把油门踩到底,但甩不了它,而且一时也追赶不上前面那辆救护车。 在一个红灯的路口,救护车直接闯了过去,很险,但它没有出车祸。楼安世也没刹车跟着直接冲了过去,不过他没那么幸运,擦上了一辆车的车头,那辆车打着旋撞上了别的车,追尾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楼安世打着方向盘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踩着油门继续往前开,跟在楼安世后面的车被连环车祸拦下了,但那辆摩托车却穿过了那些汽车间的缝隙,固执地跟在他旁边。 在品江大桥上,楼安世追上那辆救护车,或者说是那车自己停下来了,不知道是没油了还是车坏了。 楼安世在直接撞上去和停下来之间犹豫,最终他踩下了刹车,然后抓着枪推开下车——枪是他从他的某个保镖身上顺来的。 那个摩托车手也踩下了刹车,并翻身下车,揪住刚露头的楼安世,拉着他躲在车侧……交火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救护车上的人先开的枪,而且他们用的是机枪,对着楼安世这边逛扫了一阵后,他们就飞身跳下了大桥。 枪声一停,楼安世便立刻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人,他冲到桥栏边,正好看到那几人落入了江水中,一艘船急驰到他们附近,把他们拉上了船,然后那船又急驰而去,只在江面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 摩托车手走到他身旁,他摘下了头盔,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眼睛打量着楼安世,"你没受伤吧?" 楼安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熟人,"明戈?"他看到对方腰侧有血迹,"好像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擦伤。" 楼安世看入他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天地间空茫一片,只剩下对视的他们……楼安世眨了下眼睛,回到了现实,"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楼安世无所谓,"如果你坚持。" 楼安世醒来时,又是在一个陌生房间,他从床上坐起,看到明戈正裸着上身坐在附近的沙发上喝酒。 "你经常晕倒?"明戈看向他。回来是明戈开的车,幸好他负伤了还坚持要自己开车,如果让楼安世开了,他半路晕在方向盘上,那他们现在应该是在阎王殿醒来了。 "认识你之后。"楼安世赤脚下床,走到明戈身前,低头看着他腹部裹着的绷带,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你为我挡子弹?为什么?" "你非要亲自去追那些人,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弄乱我的计划。"不过,楼安世也没想到那些人有机枪。他在明戈身旁坐下,"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我知道。" "你就算中枪死了,也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 楼安世摸了摸明戈腹部的绷带,"你活该……"他慢慢地靠向明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明戈搂紧他的腰,不让他离开,他低声道:"可是你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这些事总是毫无逻辑。"这个回答算是承认了。 "那么今晚我得充分利用你难得的愧疚心。"明戈没等楼安世再说话,便倾身吻住了他。楼安世在他嘴唇上用力地咬了一口,出血了,但他只是笑了笑,揽住楼安世的腰和脖颈,把他拉得更近…… 第21章 慈善拍卖6(完) 明戈把楼安世拉到自己膝上,一开始是很温柔地亲吻,然后变得越来越凶猛地侵略和疯狂地抚摸。 楼安世不怎么努力地挣扎,他发出了叹息般的呻吟声,"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种时候你不能安静一会吗?"明戈的声音低沉,呼吸粗重,他在楼安世裸露的锁骨和肩膀上留下了青紫的吻痕。 楼安世的手臂揽在他脖子上,手指揪着他有些扎手的短发,"你这是已经丧失理智了?" "失去理智?豌豆王子,我可不敢真的失去理智。"但这么说时,他的吻确实变得轻柔了一些,怀里的这个人就是个易碎品,他能多疯狂? 终于,两人衣衫半褪地倒到床上,明戈低头凝视着楼安世,楼安世若无其事地躺在那里回望他,"我现在说停应该还不迟?" "什么?我没听清。"明戈笑着低头吻住他,觉得不应该再继续浪费时间,亲吻很快又变得像撕咬一般,呼吸也变得越来越不规律,疯狂的情欲甚至让心产生了一种无法释放的剧痛,他喃喃低语,"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也不知道是想说服对方还是想说服自己。 楼安世的眼睛睁大了,瞳孔不可思议地亮,像是在看着什么值得刻入记忆深处中的事物,"我正等着你说这句话。恰好今天有个劫匪也这么对我说过。"他屈起手臂把明戈格挡开一些距离,并迅速地一个翻身,落到床侧,然后举起右手,他手中握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明戈。他身上一直有一把枪,但明戈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楼安世手上的枪刚对上明戈,对方便迅速地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纠缠中,"砰"地一声,一颗子弹射入了天花板,发出一声闷响。 料到自己没有胜算,楼安世索性提前放弃了右手,把左手空出来,握掌成拳,一拳揍在明戈下巴上,手指疼,但心里爽。 明戈偏头避开些力道,然后迅速地也抓住了他的左手。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次还伴随着瓷器碎裂声,有只花瓶被击碎了,瓷片飞溅。两人都往那个方向看了眼,又迅速地看向对方,然后沉默地对峙着。 "我完全是条件反射。"明戈先松开了手,并翻身坐到一旁,"下次你可以提醒我别躲。" "不,下次我会直接开枪,今天看在你帮我挡了颗子弹的份上就算了。"双手恢复自由的楼安世扔下了枪,他揉着自己快要断掉的手腕,垂头时看到明戈腹部绷带上血迹现在更明显了,"你最好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没事。"明戈又握上楼安世的手腕,但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那上面的红痕,"抱歉。" "抢劫了保险箱的人是你?"考虑到还没得到答案前最好不要惊动对方,楼安世没有抽回手。 明戈在楼安世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腕上亲了一下,"我可以假设你猜对了。" "你和外面的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 "的确不是。"明戈放下他的手,把他拉近并搂住他的腰。 "你是打算栽赃嫁祸给他们?" "不全是。"明戈靠在他耳边低声说,并舔吻着他的耳垂。 "栽赃嫁祸加上黑吃黑?" "差不多。"明戈亲吻着他的脖颈,手探入了他的衣服里,在他光滑的背脊上来回抚摸。 "我漏了什么?"楼安世自己把已经被解开了一半的衬衫给脱了,利索地扔下了床,"说。" "漏了动机,我其实也不缺钱。"明戈吻住他,唇舌纠缠不休。 好一会儿后,楼安世才得已扭头挣脱开,吸气呼气,"那么为什么?" "原因有点复杂……"楼安世一听,便开始挣扎,明戈搂紧他,"耐心一点,我在说。不是因为陈却,陈却就是那个抢劫的主谋,那次我在夜总会看到你时就是在等他。他在一个多月前通过别人联系上我,想从我这里买一批货,本来我没想做这生意,但后来得到的消息表明他是想抢劫一个慈善拍卖会……"他停下了,因为正在忙着把楼安世的裤子脱下来。 "然后?"楼安世配合地抬腰,似乎对方只是在帮他更衣。 长裤和内裤也被扔到床下,顺势把床头的枪也扫落下去。明戈低头亲吻着他柔韧的腰身。 楼安世揪着他的头发,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继续……"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身下的要害突然被湿热的口腔裹住了,"靠,不是叫你……"他说不出话来,急促地吸着气,高高地仰起头,让人担心他脆弱的脖颈会不小心折断,他的手依然抓着明戈的头发,指关节颤抖着,但最终他没有做出更多动作。 很久之后,当凶猛的情欲海啸终于退去后,明戈轻抚着楼安世被汗水浸湿的黑发,温柔地亲吻他的眉心。 看起来像是在昏睡中的楼安世突然动了动,"刚才你说到你本来不想接陈却的生意,然后?" "……"明戈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和陈却没什么关系,迟点和你说。我先去弄些东西给你吃,想吃什么?" 楼安世半阖着眼,没有回答,明戈低头,在他眼睛上印下一个轻吻,他叹气,用力地眨了眨眼,目光没那么朦胧了,"不吃了,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可以开始逃了,我通知了警察,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劫匪阁下。" 明戈看着他,然后笑了下,"为了拖住我,你可是牺牲良多。" "的确。你说你为什么喜欢做这种事,简直要累死人。" 明戈无奈地看着他,看起来这件事比警察很快就会来抓他的事更能让他产生情绪浮动, "抱歉,但说实话,我很喜欢做这种累死人的事。但如果能让你高兴,不做也没问题。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问题:你想吃什么?" "不,该是这个问题:你看到了兰格非的钻石手镯吗?"楼安世感觉到意识开始变模糊,但强撑着不闭眼,问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明天你就会知道。" 该死……楼安世在心底咒骂了一句,挣扎着动了动睫毛,最终,眼睛还是闭上了。 楼安世醒来时,整齐地穿着长袖睡衣,裹着他的床垫和被子柔软得像云朵,他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然后想起了前一晚的事——大多数。看看四周,没有明戈的痕迹,看来已经跑路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上。他诧异地眨眼,坐回床上,然后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肖侃。 "你在哪里?!"听声音,肖侃很暴躁。 "在明戈家,过来接我,一个人来。" "你没事吧?" "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赶紧过来。" "醒了?"明戈推门进来。 楼安世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你怎么还在?" "你真的觉得我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明戈走过来,看看楼安世赤着的脚,屈膝半跪下,帮他穿上拖鞋,"迟点我铺上地毯。你对毛皮过敏吗?" 楼安世问:"你是觉得我没时间报警?我在来的路上就写了定时邮件——虽然我最终取消了。" "我知道你能做到,但警察也要有证据才能抓人。"明戈起身,搂住他,"洗漱一下,然后吃饭?有布丁。" "我没有很喜欢吃布丁。"但楼安世也没有拒绝被带往卫生间,"你的身份是真的?"自从发现明戈是劫匪之一后,他便又开始怀疑他的身份都是假的——包括安全顾问那个,一旦身份有漏洞,警察当然有理由最先怀疑他并抓他回去审问。 "是真的。" 楼安世若有所思,"兰格非让你去开的保险箱?"既然身份是真的,那有问题就是他的雇主了。 "我很乐意主动帮忙。"明戈把牙刷放到楼安世手上。 "他死定了……"楼安世边刷牙便含糊地说,"那个手镯在那个保险箱里?" "他没想到你会在哪个时候去看那个保险箱。手镯在那里。" 楼安世透过镜子看向他身旁的人,"当时你是不是一直在那个房间里?"明戈不在那辆救护车上,而且他后来跟在自己身后,所以很可能他比自己更迟从那个房间出来。 "嗯,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楼安世看了他一会,承认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着自己理解不了的人,他低头继续刷牙。 四十分钟后,肖侃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楼诺一也来了,还带了一群保镖。 "这个笨蛋……"站在窗边偷看楼下的楼安世对明戈道,"你可以走了。" "不是叫我去开门?" "不,我去开门,你可以走了。"楼安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因为我不想看到任何闹剧。" "好。" 一脸怒气的楼诺一在看到楼安世脖子上青紫的痕迹时变得忧郁和小心翼翼,"你还好吗?" "得了,我又不是十五岁。"楼安世坐在客厅沙发上,半眯着眼一副困倦模样。 肖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想说说这是怎么弄的吗?" 楼安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叹气,"这是个意外。就像一个尝试吸毒的人,以为自己控制得住局面,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楼诺一冷哼道:"一个喜欢挖坑的人,这次把自己也坑了?" 楼安世而不改色,"就是这样,但总体来说这是个很新奇的经历。肖侃,你可以去尝试一下。" "不用了……"肖侃收敛了一下自己太过露骨的目光。 楼诺一说:"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你们戴套了没?" 楼安世认真地想了想——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然后说:"我不知道。" 楼诺一阴沉着脸,"你找死吗?" 肖侃忙道:"没事,回去查查视频就知道了。"他们不是入侵了这栋房子的安防监控系统? "……"楼安世垂眼。楼诺一扬眉。 片刻后,楼安世恢复了常态,"肖侃,后来兰格非的手镯有没有消息?" "有,在赃物里。抢劫犯主谋是一个叫陈却的人,他是一个惯犯,从没被抓到过,这次他也逃了,但他的同伙们被警方抓了一部分,在还有一部分在逃。赃物找回了一部分——在被抓的那些人身上,手镯也在那部分里面,那个古辉倒大霉了,现在他被拘留了,兰格非已经亲自去见他了,具体情况等他回来后我们就知道了。大部分的珠宝都不见了,应该是被那个陈却带走了。" 楼安世迷惑了,手镯不是在明戈那里?那个陈却抢的是慈善拍卖的那些珠宝,那里面绝对不应该有那个手镯。难道是明戈拿走了保险箱里的东西后,又用了什么方法把包括手镯在内的一部分珠宝放入了陈却抢到的那些珠宝里?然后再让带着那些珠宝的逃跑的劫匪被警方抓住,这样就栽赃嫁祸成功了。而那个陈却,到底是真的逃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大约只有某人心知肚明了。"关于那个保险箱那些抢劫犯怎么说的?他们承认了是他们开的?" "应该是吧,不过抢劫计划实际上只有陈却一个人清楚,其他人都听他的指示,除了他没有人了解整个计划,被抓到的几个人都不知道保险箱的事,但他们也都承认可能是其他同伴做的。" 楼安世打了呵欠,"这真搞笑,看来警察可以弄些没侦破的旧案安到他们头上,反正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哪些案子是他们做的。" "或许真的可以。" "他还算聪明。" "谁?陈却?他如果真的聪明,就能让他的人全身而退了,而不是只顾着自己逃跑。" 楼安世点了下头,其实他说的是明戈,到目前为止这人还没出什么太大的破绽,"我追的那辆救护车呢?" 楼诺一出声了,"说到这个,你能不能不逞英雄?你是觉得政府会因此颁个好市民奖给你吗?" 楼安世愕然,"你这个解释很正面很强大,我同意把它作为官方解释。" 肖侃笑说:"那车上的人逃了。而且警方连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有几个人都不知道。那些警察迟早会来找你做笔录。先说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失踪,我们还以为你被那些人抓走了。" "亲爱的监护人,麻烦帮我处理一下笔录的事。"楼安世对楼诺一笑了下,然后开始回忆,"车上加司机有四个人,他们跳进了江里,然后被一艘捞走了,他们还用了机枪,我倒是没受伤,不过明戈帮我挡了颗子弹,所以后来我就知恩图报、以身相许了。" 楼诺一和肖侃一脸古怪,像是不知道怎么摆放脸上的那些器官。 有些人就是妖怪,一般人招架不住。 "走吧,回家。"终于,楼诺一快刀斩乱麻,忽略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剧情,直接把进度条拖到了终点。 第22章 王子疑踪1 珠宝抢劫案的后继剧情楼安世没有去特别关注,而是一直窝在家里休养生息,结果才平静了两天,事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是沈鸳来找他的,和何意一起。沈鸳一看到他便说:"夏哥被抓了。"她看起来并不着急也不惊慌。 "为什么你叫他夏哥?"上次见面时,楼安世没有问沈鸳这事。 沈鸳想了想,"没什么,只是习惯了。"然后她又说,"他被抓了。国际刑警动的手,他们说怀疑他和周六晚上发生在城北怡岸区的一件凶杀案有关,他提供不出不在场证明,他们就把他带走了。" 周六晚上,明戈很忙,他当然没法和警察这么说:我没时间去杀人,因为我在城市的另一头抢劫富商家的保险箱呢。 但楼安世那晚和他在一起,可以做他的不在场证明证人。 "难道他要被执行死刑了?" 何意提醒道:"卢兰没有死刑。" "那不就是了?急什么,死不了。" "这样……不好吧?"何意对楼安世的认知又被刷新了。 "哦,你不必担心。"楼安世露出"我领悟了你的意思"的表情,"如果是你被关进去了,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弄出来。" "……" 沈鸳咬牙,"你不想帮忙?"她是个挺活泼的姑娘,但一看到楼安世她就没有笑的心情,不过看到肖侃时也一样,只有何意享受了差别待遇。 江柏在一旁说:"少爷,下午茶时间到了,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布丁?" 楼安世嘀咕道:"我没有很喜欢吃布丁……"但明戈天天都送,今天看来是没有了,不过昨天还有剩。"我要蓝莓的。"然后他看向沈鸳,"行了,你去找兰格非,他会解决你的问题。江柏,安排人送他们,等他们和兰格非见面后,再送他们回家。" 江柏微弯了弯腰,"好的,少爷。" 何意忙说:"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 "客气什么。"楼安世摆手打断了他。 而江柏已经直接走开去安排人了。 沈鸳和何意走后,楼安世边用勺子挖着布丁边说:"江柏,下次我和人说话时你别乱插嘴。" "就算下午茶时间到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楼安世用勺子敲了敲碟子,"布丁怎么了,你觉得几个布丁就能改变我的决定?" 确实改变了,但江柏没有情商低到会指出这一点,"当然不会。" "别忘了我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让我去做证人,那得先找个心理医生来给我做证人——证明我正常到能作证人。"楼安世扔下了勺子,银勺子撞在瓷碟子上叮当做响,他一侧身,躺倒在沙发里,倦成一团,像个委屈的小孩子。 江柏看着碟子,这是这几天楼安世第一次没有把布丁吃完,"少爷,有樱桃慕斯,你想吃吗?" "要!"那是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的东西,楼安世迅速翻身起来坐好,"布丁也别拿走,我能吃完。" 江柏怀疑自己又上当了…… 第二天早上,又一件事找到楼安世这里来了,这次是兰格非失踪了。 "他昨晚就失踪了,而你们现在才告诉我?"楼安世边说边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昨天他把手机调了静音。 江柏说:"失踪一般在24小时后才立案。" "他失踪24分钟就会有无数人急疯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据说是他约了人见面,他只带了一个保镖,那个保镖中弹昏迷了,而他失踪了。" "他约的谁?" 江柏摇头,"现在还不清楚。老板已经知道这事了,他正在过来的路上,少爷你可以先洗漱并吃些东西。" 楼安世看看他镇定的保镖,边摇头边走向卫生间,"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这么不温不火,唔,你这是越来越像楼诺一了吧,你这还只跟了他一年,再过几年,得变什么样……" 江柏平静地说:"因为不是你失踪。" "啊……我失踪你更得镇定,我会活着等你来救我的。" "是,少爷。"江柏一脸肃穆地看着楼安世,"请你无论如何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其他问题我们都能帮你解决。" "我差点被感动了……"楼安世小声嘀咕着走进卫生间。 片刻后,他叼着牙刷靠在卫生间门口,"但那个笨蛋王子失踪了你一样要受累,因为你少爷我不会放着这事不管。明戈被弄出来没?" "据我所知,还没有。"这种时候,没人顾得上他。 "得赶紧把他弄出来,大家都忙着呢,他想偷懒?没门。你认识警署的人吗?找人问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是被国际刑警抓的,他们追他从名沙追到这里?还用这里的杀人案抓他,这事很可疑。他们到底有没有证据?没证据就该赶紧放人。他是昨天什么时候被抓的,到现在满了24小时了吧?可能已经被放出来了?" 按卢兰的法律,没证据的话,24小时之内得放人。 江柏在原地等了几秒,看楼安世没有更多要补充的,便说:"我去打电话问问。" 明戈这个时候已经被放出来了,沈鸳去接的他,"夏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刑扬。"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清楚,应该是有案子要查,顺便找找我的麻烦。" 刑扬是明戈的老对头,从他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警察开始,他就盯上明戈了。这次明戈被抓就是他让人动的手,并不是他真的认为明戈和那个凶杀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在故意找茬,这算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就像是在说: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鸳叹气,"他可真是长情,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还以为离开了名沙就不用和他打交道了。 走出警署后,明戈戴上了墨镜,回头看了一眼警署大楼,然后跨入了沈鸳开来的汽车。 不久后,沈鸳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夏哥,楼少爷终于想起你了。"打电话来的人是江柏,她和江柏昨天互留了电话号码。 和江柏通完电话后,沈鸳说:"夏哥,王子失踪了。难怪楼少爷会想起你啊。" "别用那种语气。" "是,长官!" "兰格非怎么失踪的?" "江柏先生没有说,但他说楼少爷和他老板一会儿会去王子别墅。" 这次陪同兰格非出行的人都已经集合到别墅那边了,那里现在算是个简单的营救王子指挥中心。 楼诺一看到明戈时,对他点了点头,明戈也颔首致意。三天前的某个时刻,他们如果见面了,可能会火药味十足。但现在,楼诺一的那点感性已经被埋在十成理性之下去了,对明戈动手这种事他不会做了,他最多会在闲暇时暗自计算一下以后得从明戈身上弄回多少利益才合算。 "拜托,现在不是你们含情脉脉的时候。"楼安世在旁边撇嘴楼诺一想在楼安世后脑勺上扇上一巴掌,当然,他只是想想,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上校,请问……"他走开去和兰格非的人讨论事情了。 明戈微笑着看着楼安世,"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笑得很吓人。"楼安世说,"那些笨蛋没一个人知道兰格非是去见谁,不,有一个,但还在昏迷中。" "我听说了,他只带了一个保镖出门,那个保镖中枪昏迷了,不一定醒得来。"来的路上,明戈已经打电话给其他人了解过情况了,"如果不是我被拘留了,可能陪他去见人的会是我。" "然后我又可以多接到一个你临死前的告别电话?" "不会,那个保镖没死,说明带走兰格非的人行动并不熟练或者很匆忙,我不怕这种人。" "哦?"楼安世今天第一次直视明戈。 明戈抬手,在几乎快抚上楼安世的脸颊前才停手,他自己也很诧异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动作。 楼安世一直挑眉看着他,不闪不避,"原来我一直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的确。"明戈收回手,双手背到身后,"大数情况我能应付,军队另说。但我认为,劫走他的不会是一只武装部队。" "那就去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楼安世又低声道,"你认为这事和那个钻石手镯的事有关吗?" 钻石手镯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楼安世这边有楼诺一和肖侃知道,兰格非那边似乎只有明戈知道。对于兰格非会委托明戈去抢劫这事,楼安世觉得奇怪:先不说一个王子谋划抢劫的事本身多荒唐,而是他为什么会信任明戈?就因为对方是他的安全顾问?迟点他会和兰格非谈谈这事,当然,得先把人找回来。 "不管和什么有关,那些人既然带走了他,一定是有某种目的,我想他们很快会私下联系我们,或者干脆发个世界公告。" "对。"楼安世笑出了声,"他这次丢人丢大了,救他回来后,得好好看着他,以免他羞愤自杀。" 第23章 王子疑踪2 在去肖侃家的路上,楼安世问明戈,"你被捕的事,警署给了你什么说法?" "简单的道歉。" "哦?"楼安世侧转过身看着他。 "是因为一个名沙的警察,现在他是国际刑警,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一直咬着我不放。" "有趣。或许只是凭直觉?听说警察破案找证据时,很多时候都是凭直觉和经验。" "关于我,你的直觉是怎么判断的?" 楼安世看了看他,然后垂下眼睛,打了个呵欠,"我是无业人士,不依靠直觉过活。对我来说,一切都无关紧要。" 明戈坐过去一些,坐得太近,以至于手碰到了楼安世随意搁在大腿上的手,"现在兰格非的事也无关紧要?" "为了避免不可必要的误会,我们还是来说清楚一些。从前,有只恶龙守着一堆珠宝,对它来说,除了这些珠宝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楼安世懒洋洋地仰头靠在座位上,"要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在我活着时可不行。" "不必担心。我是另外一只恶龙。"明戈笑着握住楼安世的手,并调整了姿势让两只手十指相扣。 楼安世把脸偏开,让眼睛里的白色变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下车时,楼安世先下的车,他一下车便自顾自地先走开了,突然他眼睛一亮,转回了身,不怀好意站在车门旁,伸手给里面的明戈,扬眉,"请?" 保镖们看向各个方向的都有,他们家少爷的确还没有忘光所有礼仪,而且还喜欢上了活用。 明戈正准备从另一边下车,见他返回,便握住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下了车。当然,之后他都没有再松手,楼安世百无聊赖地任他拉着走。 直到他们进了大门,穿过宽敞的庭院,走进了肖侃的房子后,明戈才松开手,他拥抱了一下楼安世,并快速地在楼安世嘴唇上亲了下,"迟点见。"然后他朝肖侃点点头便转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真是疯了……"肖侃抓了抓他那头乱发,"你们在做什么?" "兰格非失踪了。"楼安世率先往楼上走。 "怎么失踪的?不对,他失踪了和你和那个家伙的那种古怪行为有什么关系?"肖侃追着楼安世走上楼梯,在他发现就算王室近看时也只是个人后,就对兰格非没什么兴趣了。 "没什么关系。那和我们小时候坐在池塘边扔石头一样。" 他们小时候能坐在池塘边扔上一个下午的石头,欣赏水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漂亮涟漪。"但池塘至少不会动,也不会咬你的脖子。"肖侃指着楼安世脖子上还没消下去的痕迹,"还是说你要的就是这个?" 楼安世在楼梯上转身,靠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肖侃,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或许是,但没人陪我玩,还是说你打算和我尝试下?" "闭嘴。懒得管你。"肖侃瞪着他,"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兰格非失踪了。"楼安世收敛了笑容继续往楼上走,"那只钻石手镯也跟着他一起失踪了。" "那手镯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它是屠龙刀倚天剑吗?怎么你们都想要它?" "等找回来后让你好好研究一下,但在我的印象中,它就是铂金加钻石。"楼安世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腕上的金属环,"只有我这个里面真的有东西。" 上了楼后,楼安世在他习惯的位置上坐下,"让我先和你解释一下这些事:那个手镯是在当年我被绑架时丢的,被那些绑匪中的某人拿走了,之后它就这么消失了,直到几天前,它被一群劫匪从古辉的保险箱里弄出来了,这你知道,然后兰格非亲自去找古辉谈了,再然后就是现在,兰格非不知怎么回事失踪了。" 兰格非找古辉没能谈出什么结果,古辉坚持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根本从没见过那只手镯。 肖侃依然在他那几个显示屏后坐下,"当年的绑架你一直没和我说过,我都不知道那次的事还和兰格非有关。" "当时我和他在一起,那些人是冲他来的,所以我和他换了衣服并戴上了他的手镯,让那些绑匪以为我是他……我不能让他在卢兰特别是在我家做客时被绑架,你知道,这对卢兰和千善的国家关系还有对我家的生意,都会有很重大的影响……" "好了,你只要说他是你朋友就行了。如果你要救的人是我,我可不是什么能影响国家关系的王子,那你要找什么借口?我都为你着急。"肖侃咧嘴大笑——被自己逗笑了。 "我们被绑架,当然是你救我,又没人要绑你,至于借口我可以帮你想好:其实你一直爱我不可自拔之类的。" 肖侃叫道:"为什么要我来救你?!你的保镖们呢?" 楼安世耸耸肩,"别问我。好了,我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了,现在轮到你帮我查些东西了。" "查什么?警署的人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我们来查?" "和警署合作的事,明戈会处理。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查到警署没注意的那些事。对了,今天何意会过来吗?" "他下班后,会带着吃的过来,你要在这里吃饭吗?我让他多带一份白饭来,你这种挑食的人,只配吃白饭。" "你不是只需要充电就行了?最多再喝几瓶功能饮料当润滑剂用。"楼安世走到肖侃边旁,靠在他桌边,拿起了一瓶打开的光能——这是个饮料牌子。肖侃立刻抢走并放到桌子的另一边,"你不能喝这个。" "得了,这种东西也只有你喜欢喝。"楼安世敲了敲桌子,"先查一下新来的那些国际刑警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何意和你说过吧?" "说过,而且他还说你不肯帮明戈,我就告诉他因为那家伙非礼你,然后他就很同情你了,多谢我帮你挽回了一份友情吧。" 楼安世踢了他一脚,冷哼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别客气。"肖侃快速地敲着电脑键盘,"总是帮你查这种东西,我迟早会因为入侵政府的数据库而被抓起来的。" "我相信你现在的技术。" 肖侃说:"好像我以前的技术就不行一样。" 楼安世笑而不语。 肖侃怒道:"笑什么?" 楼安世一本正经地说:"没。对了,查完这个后,再帮我找个专门洗黑钱的人出来。" "那是谁?" "随便谁,找一个出来就行,我有用。" 肖侃无聊时和楼安世做的事不同,例如他会去跟踪别人的银行帐户,并找出其中从事特殊工作的那些人,因为这个发现,后来他还曾在银行反洗钱方面帮过楼诺一不少忙。 "你要洗钱?" "那我得有钱可洗才行。不是找人洗钱,是找洗黑钱的人的客户,那些洗钱专家客户肯定都是些有钱的不法商人,可以查一下里面是不是有古辉,然后或许还能查到他的同伙或者什么。" "只是这样?" 楼安世双手抱臂,歪歪头,"不止,或许让这个洗钱专家帮我们找到一个做黑市珠宝生意的人,并查出陈却偷走的那批珠宝的下落。那些珠宝很可能在案发前就有人先向陈却预订了。" "这样就能查出是谁想要那个手镯?但那人不至于为了一个手镯就去绑架一个王子吧?如果是这样,那兰格非肯定已经被杀了埋了。" "不是,我要找一个做黑市珠宝生意的人,告诉他我想买那个手镯,然后他会去帮我找出那个手镯现在在谁手上,顺带也就帮我找到兰格非的线索了。"楼安世站累了,便坐到桌子上,"绑走兰格非的人很可能是一些恐怖分子,但恐怖分子也要吃饭也要生活,如果有人敢出钱买王室珠宝,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卖?" "那些做黑市生意的人还为恐怖分子提供资金?该死,他们这是反人类罪!" "只能说 ,钱真的很重要吧……" 肖侃打断他,"世子,你看看国际刑警组里有谁。" 屏幕上的那排警察照片中有刑扬,当初他们想找出明戈时,曾找出了刑扬。 "看来这个警察和明戈是老对头。不过,世子,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名沙那次,为了引开追我们直升机的那些警车,明戈曾叫沈鸳打电话报警,当时她称呼对方为'刑警官',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要么就是他们在利用刑扬,要么就是他们和刑扬狼狈为奸。" "如果是狼狈为奸,那刑扬为什么要把明戈抓进去关24小时?" 楼安世摸了摸下巴,"你觉得他是为了故意让兰格非被人抓走?他和我说过如果他昨晚在,他应该会陪兰格非去见人。"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好了,别管这个,反正这个刑扬是名沙人,管不了千善王室的事。" "嗯,他来这里是因为查一个连环杀人案,这个系列案很有意思,那个连环杀手……" "行了,你还是先帮我把那个洗钱专家找出来吧。" "行,我给你找个最厉害的,但我只能找到网络上的虚拟人物,真实的人得靠你自己。" "你找出他网络上的信息就够了,剩下的有别人去做。" 没过多久,肖侃就打印出几张纸,"喏,就是这个人,你看他取的什么名字:郝运。他太天真了,以为取这种名字就能好运?" "是啊,会被你找上还想好运?" "是被你找上。" "一样一样。"楼安世翻着那几张纸,"好像这里真正有用的信息就是他的电话号码?" "嗯,其他信息可能是伪造的,但号码肯定是真的,如果他希望银行打电话给他时能打通的话。" "我会让银行打个电话约他见一面。"楼安世看看时间,"都十二点了,何意怎么还没来?" "这个点他刚下班。" "好吧,替我向他问好,我先走了。" 离开肖侃家,楼安世打了个电话给明戈,"你现在在哪里?" "在回去的路上,刚从警署出来不久,我见到云海警察厅的厅长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先别回去,约个地方见一面,我有事找你帮忙。"有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手机太容易被监听了——考虑到对方是个被国际刑警盯上的人。 "你有一支军队是吧?"一见面楼安世便这么问。 明戈微笑着叹气,除了楼安世还有谁会问他这种问题,"可以有。" "帮我抓个人。"楼安世把郝运的资料递给他。 明戈翻了翻那些纸张,"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什么,活的就行。" "好。"明戈笑问,"还有别的事吗?" "有,我想见古辉一面。" "我来安排。" 明戈说他来安排,其实是他本人带着楼安世去拘留所见古辉。 去的路上,楼安世下车买了杯咖啡,"听说他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咖啡,给他带一杯他应该会高兴。来,帮我拿一下。" 明戈接过了那杯咖啡,然后看着楼安世打开了他左手腕上的手镯,取出一只橙色的药水,"打开咖啡。"明戈照办了,然后看着楼安世把药水注入了那杯咖啡中。 明戈把咖啡重新盖好,"你想告诉我你那些药水都有什么作用吗?" "没什么,对我都是急救药,对普通人可能会有些特殊效果。"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你在什么情况下需要注射哪种颜色的药水。" "这个啊,说来话长……" 第24章 王子疑踪3 进入拘留所的会客室时,工作人员让楼安世和明戈把随身物品都放到一个框里,然后又指着楼安世手上咖啡,"这个也不能带进去。" "诶?但你们这里的咖啡也太难喝了。"楼安世边抱怨着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睁大眼睛看着工作人员,"你看,咖啡完全没问题,而且我发誓我不会把这个东西泼任何人脸上的。" 工作人员笑了,"你能喝咖啡?"楼安世在卢兰的知名度相当高,而且这里还是楼家的大本营、卢兰的中心城市云海,几乎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 "偶尔喝一点没事,我有分寸。"楼安世调皮地朝工作人员眨眨眼,然后拿着他的咖啡轻快地走进了会客室,没人拦他。明戈跟在他身后。 进了会客室,明戈低声对警卫说了几句话,警卫便走开了。他们已经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们尽量配合千善方面的人,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千善王子要是找不回来,大家都不好过。 没录相、没录音、没有人监视,完美。 楼安世在古辉对面坐下,把咖啡推到他面前,"古叔,你好。" 古辉是个头发灰白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很疲惫,比慈善晚会那晚看起来老了许多,他看了楼安世一会,问道:"你为什么找我?" "兰格非昨晚失踪了,他是我朋友,他昨天白天来见过你,我想知道他和你谈过些什么,关于他的失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古辉的眉头皱紧,"他失踪了?怎么会这样?"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他一直问我一个钻石手镯的来历,问题是我从没见过那个手镯,我是说在此之前我没见过实物。"至于照片,很多杂志上做珠宝专辑时都会登。 楼安世说:"你的那些珠宝里有一些是失窃备案的珠宝,你承认了购买那些赃物,为什么却不承认你也购买了那个钻石手镯?" 古辉苦笑着又喝了口咖啡,"我又不傻,那位王子那么在意那个钻石手镯,这里面必然还牵涉到别的事情,我不清楚是谁在陷害我,但我至少知道我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其实承不承认也没用,就算他最后能无罪释放,他的名声他的事业也完了。 "兰格非失踪的事你也毫不知情?" 古辉摇头。 "好的,我了解了。"楼安世站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古辉手上的咖啡杯,"那个……我得带走。" "哦。"古辉把咖啡杯还给楼安世。 "你说有人陷害你,你心中有什么人选吗?" 古辉沉默了两秒,摇头。 "嗯,那我走了,再见,古叔叔。" 出去后,明戈说:"我以为他喝了你的咖啡会立刻出现某种症状。" "喝下去的药效不如直接注射的。还得等段时间。" "你相信他说有人陷害他?" 楼安世笑说:"相信。为什么不信?不就是你陷害他的?"他快速地转了个身,面向明戈,倒退着走,"不过很奇怪,他居然不认识你,所以,是你父辈的仇恨吗?" 明戈神色不变,只是拉住楼安世,"好好走路。" 楼安世又一转身,像在舞会在上样,踩着舞步回到他身旁,攀上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才低声说:"这事我还没和别人说过,你想杀人灭口还来得及。" "你……"明戈唇角浮上了一抹微笑,他紧紧地拽住楼安世,随便推开走廊一道门,看里面没人,便把楼安世拉进去,并把门反锁上。 他搂住楼安世的腰,按住他的后颈,吻上他的唇。不出所料,楼安世反击般地咬了他一口,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撬开对方的牙关,把舌头卷进去…… 楼安世三心二意想着果然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他嫌弃看着眼前这个小房间,这是个杂物室,甚至可以说这是个用来放杂物的大壁橱,放着两个大架子,上面堆着一些杂物,似乎是些用来打扫卫生的东西…… 明戈一分一分地尝着楼安世嘴唇的味道,贪婪地卷起他的舌头,一遍又一遍……他分开楼安世的腿,让两人隔着衣裤激烈地摩擦着。 楼安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的意识像坐着过山车一样起伏旋转个不停,他有些模糊地想着,情欲这东西真是恼人,又想着救护车是不是快来接古辉了,"古辉怎样我不管,但你真的不知道兰格非的下落。" 明戈停了一下,楼安世很喜欢在这种时候提问,这难道和酒后吐真言是一个理论?不管怎样,他喜欢这种审问方式。他深深地吸气,声音沙哑,"不知道。" "嗯。"楼安世又想到另一件事,"别弄脏衣服……反正已经来了……我要再去看看陈却那边被抓的几个人……" "好。"明戈肆意亲吻着怀里的人,用他所知道的一切方式。 从杂物室里出来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盯着他们。楼安世不悦地道:"我们现在看起来到底有什么问题?"那些警察怎么都盯着我们看?就借用了杂物室一会而已,而且出来前也整理好了衣服。 其实在别人看起来他们倒也没什么不正常,就是像撒了一身闪粉般的闪闪发光。 "过于招摇?"明戈看着毫无自觉的楼安世,他的双颊泛着粉色的珍珠光泽,漆黑的眼睛光彩动人……他移开了目光,再看下去就得去找另一个杂物室了。 楼安世难以置信地道:"招摇?我是楼安世。"在卢兰,他就是招摇的代名词。 陈却那边被抓的有三个人,楼安世轮流着见了他们,这次他没有带加料的咖啡进去。 在抢劫成功而且有同伙没有被捕的情况下,很多抢劫犯不会选择招供减刑。不供出其他人,等他出去后,他就能拿到他的那一份钱,而供出来了,那就只能大家一起坐牢了,以后他也没法再做老本行,或许还会有被人追杀的危险。说到底,同伴情谊其实不算什么,关键还是钱的问题。抢劫是为了钱,你想要抢劫犯招供,可以给他们更多钱,或者让他们的希望破灭: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一分钱也不会得到。 楼安世选择了后者。 楼安世和明戈一起进入了审讯室,和古辉的性质不同,这些人毕竟是危险的抢劫犯,所以警方用了审讯室作为见面地点。 明戈依旧只站在一旁。楼安世把手上的一个临时找来装模作样的文件夹扔到桌上,然后在桌旁坐下,看着对面的戴着手铐脚镣的男人,"陈却还没有被找到。" 对方大咧咧地摊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楼安世说:"我估计是找不到他了,我是说他在做了这一票后应该是隐性埋名去了,抢劫了价值几亿的珠宝,这作为收山之作很合适。你们团队总共七个人,死了三人,三人被捕,短期内没法自由了,自由的只有陈却,而且他还带走了大部分珠宝。" "你想知道什么?"抢劫犯坐端正了些。 "他带走的珠宝里有我想要的一件。你看他扔下你们跑了,你们也没理由继续护着他不是?而且其实还有件事……我不知道那些警察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你们这次逃脱得这么不顺利,其实是因为有人匿名报警通知了警方你们的逃跑线路。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如果是我,至少我会怀疑这是不是和陈却有关,毕竟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除了他之外根本没人知道你们的全部计划。" 陈却在实施抢劫计划方面采取的是独裁的方式,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他一个人手里,虽然这么做可以减少犯罪计划暴露的风险,但一旦出错,其他人就完全摸不到头脑了,甚至还会认为这个错误也是他这个主导者刻意计划好的,这是个很致命的缺陷。 抢劫犯思索片刻后,终于如楼安世所愿,想明白了,他愤怒地站起来,手铐脚镣叮当作响,"他算计了我们!这个混蛋!!" 明戈三两步走过,厉声喝道:"坐下!" 抢劫犯愤怒地瞪着明戈,两人对视间他看到了明戈溢满杀气的冰冷眼睛,这像一盆冰雪般地把他的怒火浇灭了,这人和他们不同,他们只是求财抢劫,而这人肯定是杀过人的,而且可以不为了钱,他缩了缩身体,萎顿地坐下,"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以前都是完事后,大家分开走,然后过几天会接到通知,一起到某个地点集合。"这次显然已经不用集合了。 楼安世问:"他的其他事情你知道吗?亲戚朋友情人等等。" 对方摇头,"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原来他早就计划好这天了!我们都瞎了眼,跟了这么一个畜生……"他开始骂不绝口。 明戈看向楼安世,楼安世点了下头,明戈把外面的警员叫进来,让他们把人带走。 "古辉被送去医院了。"回车上的路上,明戈接了个电话后,对楼安世说。 "接下来这么办:让医院告诉他他得了癌症,是晚期,警方这边,让他们允许家属朋友探望。如果他有同伙,那那人肯定很担心他对警方说了什么,应该会抓紧这个机会去见他一面,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朋友们都有谁。" 楼安世只是眨眨眼就想出个主意,明戈这边却得费不少口舌去说服各方面的人来尝试做这件很可能不会有任何收获的事。但他没有指出这一点,只微微一笑,"之前你不是说我在陷害他。" "但也要考虑你不全是陷害他的情况:你陷害他是事实,他和当年的绑架事件有关也是事实。" 明戈笑看着他,仿佛他一直是在说情话。 楼安世看懂了明戈的眼神,这个男人想做点什么——他像是正处于发情期,但又顾忌这是外面所以按捺住了。楼安世喜欢挑战别人的底线:你不喜欢、你有顾虑,那我倒是很乐意试试看了。他看看四周,虽有行人,但不多,但也聊胜于无。他一个转身,来到明戈身前,他伸长手臂,揽住明戈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下,粲然一笑,"可惜这里不是中心广场。"别人怕有人,他却嫌没人看。 明戈搂紧他的腰,不让他退开,但也没有亲吻他,只是亲昵地拥抱着,脸贴着脸。 楼安世看到不远处有人举起了手机——不止一人,这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楼诺一又要扣他的生活费了。 第25章 王子疑踪4 "松手,现在我们去找郝运。"楼安世推着明戈的肩膀。 明戈松开他,拉着他走向汽车,"我已经约了他。" 见面是约在餐厅,郝运很年轻,三十岁不到的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像个在金融大厦上班的精英人士。 楼安世友好地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郝运是吧?我喜欢你的名字。" "你好,楼先生。"郝运连忙笑着回应。约他的人是明戈,他没想到明戈会带楼安世一起过来。 "叫我名字就好,楼先生那是用来叫楼诺一的。" 郝运含糊地笑应了。 "想吃什么?"明戈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楼安世抢过明戈手里的菜单,快速地翻着,边翻边报出了一溜菜名,然后把菜单扔回给明戈。 旁边的服务员根本来不及记,只能用饱含无奈与歉意的目光看着他们。 明戈重新点了菜,不过并没有一模一样地把楼安世点过的菜复述一遍,他只点了其中的几样,然后告诉服务员不要加哪些调料,等服务员记下后他还核对了一遍。 一旁的郝运暗自琢磨着明戈和楼安世是什么关系,明戈是他最大的客户之一,而楼安世是个不管事的少爷,很难想象他们之间会有交集。他知道明戈长时间呆在国外,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本人,当然,他们这种做不能见光的生意的人,基本上客户一辈子都不会想要亲自约见,都是派律师来。 "嘿,最近一个慈善拍卖活动的珠宝丢了,我如果想买它们该找谁?" 郝运愕然,还没有人能把黑市生意说得这么光明正大。楼安世问得出口,他却答不出口,讪笑道:"楼……少爷,"他还是没法直接叫楼安世的名字,"我就是个普通的投资代理人,哪里会知道那些……" 楼安世笑着看向明戈,"你的投资代理人服务态度很不好啊,该换一个了。" "好。"明戈只张了这一下嘴,又沉默了。 楼安世笑眯眯地看着郝运,"顾客就是上帝啊,你是打算多我这个客户呢,还是想少他这个客户。" 郝运头疼得很,他既不想少客户也不想多客户,但他又判断不出明戈的实际态度,所以不敢冒险拒绝楼安世,"楼少爷,我真不知道……" "给我个名字就行,没人会知道是你说的。"楼安世一脸诚恳地看着他。 郝运犹豫,他曾经被人打得半死,也没吐露半个字,难道今天要为了这位少爷破例? 楼安世不耐烦地撇嘴,"你看我好说话是吧?这么和你说吧,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要不我会去查出你的每一个客户,把他们都骚扰一遍。你那些视隐私如生命的客户一旦认为是你泄露他们的信息,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你?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这恐怕还便宜你了。别以为我做不到,你以为我是从你这位高级客户这知道你的消息的?错!是我自己找到你的。你或许觉得自己是个高手,但在某些方面你还差得远……"他似笑非笑地瞧着额头上开始冒汗的郝运,"总之,请一定要相信我,和我做朋友比做敌人愉快得多。" 服务员过来上菜了,楼安世转头去看菜色,明戈把菜转到自己面前,夹了一筷子尝了下,"可以。"没有不该有的调料。他把菜转到楼安世面前,然后便没再动过。 郝运坐在桌子对面,他就算站起来也别想夹到一根菜,但至少楼安世没再盯着他了,他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哪是个被八卦媒体用高贵来形容的世家子弟,这分明是个混世魔王。 之后,楼安世一直忙着吃东西,没再说话,明戈倒是没怎么动筷子,但也没看郝运一眼。 吃得差不多后,楼安世露出了一脸沉思模样,又偏头看了看包厢的门。 "甜点打包了。"明戈说道。 "嗯。"楼安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该回去了。" 明戈站起来,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只钢笔和一张纸片,放到郝运面前。 一顿饭下来,一片菜叶子都没吃到的郝运认命地拿起那只钢笔,在纸片上写下一行字。 回到汽车上,楼安世夹着那张纸片在明戈眼前挥了挥,"你不会也是这个人的客户吧?" 明戈把他的手拿下来,"不是。" 楼安世挣开明戈的手,把纸片拿回自己面前,"胡又又,这什么名字,你觉得是男还是女?" "难说。" "那就先约出来见见吧。" 他们并不是直接约人,而是在查出对方的位置后,才打电话。 楼安世直接拿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走到一张露天咖啡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嗨,胡小姐,真巧。" 胡又又是个头发剪得比楼安世还短的姑娘,她放下手里的手机,把脸上的墨镜推到头顶,惊讶道:"楼少爷?真巧。" 明戈从旁边拎了把椅子过来,也在这张小巧的桌子旁坐下,看看他们,"认识?" 楼安世沉默地笑看着胡又又。 胡又又也笑而不语。 "既然是你,那就好办了。"楼安世伸手给明戈,"手镯的照片。"明戈取出张照片放到他手上,他转手递给胡又又,"帮我查一下这东西的下落。" 胡又又接过照片一看,是著名的王室珠宝,她沉吟道:"这东西恐怕没人敢轻易拿出来。" "拜托,帮个忙。"楼安世露出讨好的笑容,还眨巴了几下他亮晶晶的眼睛。 胡又又看得一怔,回过神来忙掩饰般地把头顶的墨镜拉下来盖住大半张脸,"诶,行,可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楼安世笑容灿烂。 胡又又无奈地摇摇头,提起她放在椅子旁的背包,朝他摆摆手,便走了。 楼安世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变得淡且意味不明,"有趣了……" 明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楼安世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别说你嫉妒。" 明戈不动声色,"你这么聪明,自然什么都知道。" 楼安世眯眼看着他,"我错了?那是什么?" "你没错。" 在楼安世听来,这话敷衍得很,他不耐烦地撇嘴,转身大步走开。 一上车,他便甩上车门,并催江柏,"走了。" 江柏什么也没问,发动了车,踩下油门,从后视镜中看到被留在街边的明戈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少爷,事办完了?现在回家?" "办事……办事,的确还没办完。河还没过完,还不到拆桥的时候。"楼安世自言自语地嘀咕一阵,然后扬声道,"倒回去。" 江柏依旧什么也没问,踩下刹车,转弯,加速,把车开回明戈身旁,再踩下刹车。 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又回来的明戈拉开车门,上车,看向笑看着他的楼安世,对方的笑容很完美,以至于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咫尺天涯的深深沟壑。 挑剔的豌豆王子,他要离开你的城堡时,你都不会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 明戈若有所思地看了楼安世一会,"那位胡小姐我也认识,看名字不知道,但看到人后有点印象。" 你不知道他厌烦了什么,但你知道他不会厌烦什么。 "哦?她好像不认识你。"楼安世感兴趣了,那个完美笑容便也被他撤下了。 "她没见过我。她是个中间人,不止帮黑市珠宝找买家,也为其他生意牵线搭桥。" "其他什么生意?杀人?"任何生意和杀人比都是小事。 "业务之一。" 楼安世眼神闪烁,"她也找过你?" "嗯,当时是在名沙,她应该刚出道不留……"楼安世聚精会神地听着,明戈唇角微扬,拉过他的手,握住,把他带回自己的城堡,把城堡大门重新关上。 在夕阳快落山时,有人送了封信到兰格非别墅来,送信人是个中年女人,有人给了她几十块钱,让她把信送过来。 信是用从报纸上剪下的铅字拼成的,大意是:要他们用陈却来换兰格非,今晚零点前释放陈却,那么兰格非便会回来。 居然是因为陈却?楼安世有些惊讶,他虽然去探望过陈却的那几个跟班,但其实他觉得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的概率很小。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抢劫犯去绑架一个王子?好吧,最近的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有趣。 云海警察厅厅长万分苦恼,"该死,我们根本就没有抓住陈却,这要怎么换?!" "会有办法的。"明戈看着他,眼神坚定深邃,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厅长稍微缓了口气,点头,"对,会有办法的。" 明戈有种让人信任甚至臣服的气质。 楼安世心生好奇,招手把明戈叫到一旁,"你在雇佣兵团职位是什么?" "做过几年指挥官。" 出名的雇佣兵团里,最低调的那个兵团叫醉沙佣兵团,它上一任的指挥官很低调,是个名叫夏华的人,难怪沈鸳叫他夏哥。 "怎么不做了?" "原因很多,但主要是兵团没生意。" 楼安世盯着一脸平静的明戈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我听说过……" 没生意是因为夏指挥官经常在帮雇主解决掉敌人后,又反过来把雇主干掉,这么做生意能不把生意做绝吗?就算他百战百胜,难道还有人雇他来干掉自己?他还好意思说兵团没生意…… "有些雇主让人难以忍受。我只做过两次。"明戈唇上也被染上一些笑意,他拉过笑得直摇晃的楼安世,让他靠着自己。 "两次足够毁掉你的职业生涯了。"楼安世笑累了,便趴在他肩上喘气,"陈却不会也是你的雇主吧?" "不算。" 楼安世转了转眼睛,"那就是他雇了你的人?自寻死路啊。"看来死掉的那三个劫匪中,有人是假死,那个人就是明戈的卧底了。难怪他能把保险箱里的珠宝和慈善拍卖的混在一起,让警方把帐全部记在陈却身上。"陈却还活着吗?"栽赃嫁祸这种事,只有用在不能自辩的死人身上时才最安全。 明戈说:"如果我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我会更谨慎。" 把他暗中的同伴也一起干掉?"你很谨慎,至少他的同伴都没想到他挂了,还以为他在警察手里。他是怎么得罪你了?" "没有,他只是倒霉。他这种人死了并不可惜,少了他,卢兰的犯罪率会有明显降低。" 楼安世挑眉,"你呢?" "我会死,但不是现在。你呢,下次会来救我吗?"明戈说完后才意识到不该问这个问题,这是个危险的问题,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一样具有明显的试探意味,在楼安世看来这种问题恐怕很愚蠢。清楚之前犯的错误了,可惜又正在一错再错楼安世并没有转身就走,也没直接回答会不会,只说:"如果兰格非能完整无缺地回来的话。" 那封信被大家轮流着看了数遍,不过,理所当然地什么也没看出来,应该那就是从普通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 楼安世问:"信的语气是男人还是女人?" "判断不出。"某专家回答道。 正在和厅长他们讨论营救方案的明戈听到楼安世的问题后,拿起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是女人的概率高于男人。" "很好。我要去趟拘留所。"兰格非那笨蛋,上女人当的概率远高于男人。 去拘留所的路上,楼安世问:"为什么你说是女人的概率高于男人?" "女人的用词习惯和男人有差异。以前,沈鸳写信时女性特征明显,后来慢慢改了。" "你让她写的也是某种匿名信?" "不全是。" 到了拘留所,楼安世再次见了那几个抢劫犯,这次是一起见的,"你们有没有在陈却身边见过一个女人?" 三个抢劫犯一起摇头,"没见过他女朋友。" "不一定是年轻女人。"明戈说。 "老女人?"其中一个抢劫犯说,"是有一个,我见过几次,我以为是他雇的钟点工。那女人没五十岁,也有四十多,原来他喜欢这么老的女人?难怪他对那些小姐一向不是很感兴趣……" 楼安世朝明戈挤了下眼:你挺有经验的。 明戈问抢劫犯们:"记得那女人长什么样子吗?" "短头发,黑色的,嗯,很普通的长相……"说了半天,那几个抢劫也没能说出更多特征,"你把她带来让我看看,我肯定认得出。" "等找到人后,会的。" 警方开始派出大量人手查看陈却最近一次住过的地方的附近的所有摄像头记录,最终,在他隔壁邻居家的摄像头录像资料上找到了那个女人。 "这不是那个送信来的女人?" "她胆子真大,敢亲自来送信。" 知道是谁了,但找不到人,对方很小心的避开了街上的摄像头。 "现在怎么办?"那女人只说要他们释放陈却,并没有说要当面交换人质,这让他们面临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局面——想救人,但无从着手。当然,只要给他们时间,肯定能找到那个女人,但在今晚零点前还不行。 第26章 王子疑踪5 "找个人冒充陈却有用吗?"有人提议。 楼安世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有个鬼用,那老女人说放了陈却她就放了兰格非,但真正的陈却和她一定约定过某种特定的联系方式,没有收到陈却的安全信号前她是不会放了兰格非的,就算他们能弄个冒牌货出来又有什么用? "去睡一会?"明戈走到楼安世身旁。 楼安世整个人深陷在沙发中,他确实困了——今天一天都在劳心劳力,但他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去睡觉,"你以为你……"他说得快,停得也快,他垂眼在心中默念着:不能过河拆桥,得先把河给过了再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顾忌一个人——似乎他真得靠他才能把兰格非救回来一样,虽然这是种难得的体验,但他的心情越发不愉快了。 "只是看你累了。"明戈半蹲下来看着楼安世,手就放在他大腿上,他把这动作做得一派从容,就像这屋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在一样。"你想去趟健身室吗?"他察觉了楼安世的坏心情,开玩笑般地问。 "揍人就能解决问题那就太好。"离零点只差几个小时了,楼安世到底还是把坏心情撇到一边,静心想着下一步,"郝运和胡又又那种人,你认识多少?" "一些。" "联系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那个女人。" 明戈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很好。你还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人尽力尽快找到那个女人和兰格非。" 楼安世笑了下,不管怎样,这人到底是兰格非的安全顾问,或许不需要自己,他也会把人救回来,"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我希望在零点前。"明戈起身,坐在楼安世身旁,"这事过后陪我去一个地方?" 楼安世歪头看看他,"你一定要在现在问这个问题?"以他的小人之心,在别人有求于你时,你的提出的任何要求都可以算是胁迫。 "我不知道,时间会影响答案?" 楼安世假笑,"当然不会。"他终究没有回答问题,不过明戈也没追问。 晚十一点时,明戈的人找到了那个女人,然后让胡又又以"我知道陈却的消息"为诱饵,约她见面。她上勾了。 等待那个女人出门赴约的过程中,楼安世问:"你是怎么说服胡又又帮你做这事的?给她钱?"但应该不是给钱那么容易。 "我欠她一个人情。因为我不想让你欠她人情。" "我不会感激你……那么她知道你是谁了?" "嗯。" 楼安世摇摇头,"爱出风头死得快。" 明戈嘴角上扬,"看来这次我没机会让你觉得过意不去了?" "我相信你本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时间太紧,找替代方案需要更多时间。" 楼安世轻笑一声,他不信,但他没说什么,因为他看到那个女人出门了。 女人一走远,楼安世他们立刻破门而入。 客厅安全,卫生间安全,一楼都安全,分队,一队去二楼,一队去地下室,仍然都安全,兰格非根本不在这里。 楼安世缓缓地长吐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你觉得兰格非是被她关在别的地方,还是根本不在她手里?" 明戈说:"后者。" 楼安世也这么想,那女人只是送了一封信给他们,而且还是亲自送的,这么冒险的行为正说明她手上根本没牌,只能豪赌一把。"那就先把她抓起来,她就算不知道兰格非的下落,也至少知道一些线索。"兰格非失踪的消息还没有向外界公布,能利用这个消息的人,必然和他的失踪有关。 明戈打电话通知了埋伏在另一边、等那个女人去赴约的警察们,让他们一旦机会合适,就立即抓人。"好了,我们现在过那边去和其他人汇合?" "嗯,走。" 他们赶到那边时,胡又又正在和那个女人说话,那是个公共篮球场,因为位置太偏,加上现在是深夜,并没有市民来这里,倒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楼安世拿起望远镜看向在路灯下说话的她们,又花了几十秒找到埋伏在她们附近的警察们。 明戈说:"胡小姐也算是半个谈判专家,你说她能不能从那女人那套到话?" 楼安世没说话,他专心看着那两个交谈中的人。 突然,那人女人的手伸手了口袋,所有人的都紧张了,把手里的枪握紧,但那个女人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大家都松了口气。楼安世皱眉,这个电话来得太巧。 那个女人接了半分钟电话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然而她的手再次掏出来时,手上多了把枪,胡又又反应极快,飞身便向右侧扑倒,警方的人反应也快,立刻扣下扳机,一阵零乱的枪响过后,女人倒地。 枪声停下后,胡又又起身走到女人身旁,她弯下了腰,几秒后起身,向楼安世这边摆了摆手。 "她死了。"明戈沉声说。 楼安世暴躁地扔下手里的望远镜,用手撑着额头,再过半小时就到零点了,不过,既然兰格非不在这个女人手里,那就算零点过了,他也不会有事吧? "抱歉,没帮上忙。"胡又又跑了过来,喘着气说。 楼安世开了车窗,靠在窗边问,"她接的什么电话?"本来没事,接完那个电话那女人便掏枪了。 胡又又摇头,"不清楚,但大概是她知道了这是个陷阱吧。" 楼安世扫了眼窗外,眼睛掠过外面为了新尸体而忙碌的人们,"有内奸?" "别多想。"明戈说。 楼安世嘲讽地勾起嘴角,但没有说话,因为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胡又又问:"我还能帮你们什么忙?" 楼安世说:"如果你能查出来是谁打电话给那女人的那就太好了。" 胡又又有些为难,"恐怕那人不会留下痕迹。" 这楼安世知道,"那女人和陈却是什么关系?" "不是他妈吗?" "嗯?"楼安世惊讶了。 "两人长得有些像,她为了陈却还连命都赔上了。不过我也不知道陈却还有个妈,估计这事有什么内情。" 楼安世问:"你认识陈却?他是你的客户?" 胡又又断然否认,"不是,我们没做过生意,他最多算是一个潜在客户。" 真相谁知道呢,反正陈却也不在这里。 "胡小姐,今晚就这样吧,辛苦你了。"明戈说。 "别客气。那我就走啦?"胡又又看着楼安世。 楼安世微笑,"谢谢你来帮忙。" "手镯我会继续找。楼少,吉人自有天相,你朋友不会有事的。"她已经知道兰格非失踪的事了,明戈找她帮忙时把这事告诉了她。 楼安世点头不语,等胡又又走了,他才冷笑,"天意是什么?弱者的借口而已。" 明戈沉默片刻,"他对你这么重要?" 楼安世心想,当年我救他,不是为了让他死在现在。不过,这话他只会对肖侃说,却不会在明戈面前说。"说了我活着就别想从我这里抢东西——无论什么,都没门。" "如果他们成功了?" "我会千万倍地讨回来。" 明戈点头,然后话头一转,"可惜兰格非那个保镖还没醒,要不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那个保镖还在医院的重症病房,楼安世想起了另一个"病人",问:"古辉的情况怎样?" "他今天刚住院,身体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也就还没得癌症,也就还没有人被允许去探望他。 "我了解了。"楼安世略微点了下头,"你忙吧,我让江柏来接我。"他拿出手机。 明戈按住他的手,"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楼安世抽出手,推开车门下车。 他给江柏打了电话,报给他地址让他尽快过来。楼安世被允许参加这次行动已经是破例了,不可能还让他带着一群保镖。 等江柏的时间里,楼安世问旁边的警察,"还没查出来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她叫严玉林,卢兰文州人,有过一次诈骗前科。她和陈却的关系还没查到。" "谢谢。" 楼安世想了想,走去看女人的尸体,刚把手伸向盖尸体的塑料布,便被人从后面捂住了眼睛。明戈的声音,"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他带着楼安世离开了法医车。 楼安世没有挣扎,折腾到半夜,他也不剩什么精力了,干脆省点力气,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而且十分森冷,"你有什么毛病?" 明戈半搂半抱地把他弄到一旁,"你看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做什么?有用的东西在这里。"他一个手机放到楼安世手里,是那个女人的。 "里面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楼安世用手肘推开明戈,开启手机屏幕,又打开了蓝牙,开始把里面的资料都传到自己手机上。 "除了少量通讯记录,没有其他。最后一个电话回拨打不通,估计那人已经把卡销毁了。" 拷贝完了资料,楼安世把那只手机递还给明戈,"认识你之后,发现这个世界变危险了。" 明戈伸手去接手机,连带着握住了楼安世的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27章 王子疑踪6 "少爷。"江柏带人来了,车停在十米开外。 楼安世笑着对明戈说:"加油,等你的好消息。"他抽回自己的手,走开。 江柏拉开车后门,把手挡在车门顶部,防止楼安世磕到头,等他安全上车后,他关上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少爷,去哪里?" 楼安世去了肖侃家。肖侃还坐在电脑前,他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一点了……你没事吧?"楼安世晚上来他这里,一般不会晚到零点之后。 "刚才死了个人。"楼安世倒到沙发上,像具尸体一样不动了。 肖侃倒吸口冷气,离开了他的电脑桌,走楼安世身旁,挨着他坐下,温言细语:"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别难过……" 楼安世眨了眨眼,坐起身,"死的不是兰格非。" "……"肖侃立刻起身走开,回到他的电脑前去了。 楼安世拍着沙发大笑,"你刚才那样子……诶,我该趁机索要些安慰……" 肖侃继续干他的活,边敲键盘边问,"那兰格非找到了?" 楼安世不笑了,"还没。线索断了,我们本来追踪到一个人,但她被警察们乱枪打死了。" 肖侃问:"挺惨……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只要不是和电脑有关的事,他一般都听楼安世的。 楼安世神秘一笑,"你想见一个杀手中介不?" 胡又又来了时,肖侃凑在楼安世耳边低语,"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打扮得像个男人?" "你更喜欢楼言一那种类型?" "那算了,还是男人吧。"楼言一太不让人省心了。 进门后,胡又又和肖侃握手,"肖先生,你好,很高兴能见到你的真人。" 肖侃疑惑,"我们网上见过?" "哦,不,我没那个能耐知道你在网上的身份,我只是知道你不喜欢出门,也讨厌和人交流。" 两人互相松开手,肖侃转头瞪着楼安世,"你诋毁我。" "哦,不,我有我自己的信息渠道。"胡又又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 "肖侃,作为主人,快去帮客人倒杯水。"楼安世指挥道。 "原来你一直当自己是客人?"肖侃夸张地叫道,但还是去了。 "坐。"楼安世伸手把胡又又往沙发那边让了让,"你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都是杀手?" 胡又又说:"各有各的长处,杀人自然是找杀手,偷东西得找小偷……楼少,我很少在别人的地方和人见面,这让我很不自在。" "放心吧,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楼安世很轻松自在,"你不会恰好认识陈却和他妈吧?" 胡又又摇头,"我只知道陈却。慈善拍卖会的事我不知情。" 楼安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你认识的最可能找到兰格非的人是谁?" 胡又又想了想,"你和明先生吧。" "答案错误,换一个。" 胡又又沉吟着道:"除了明先生,最近还有一个人来了卢兰,他也许能帮上忙,当然他绝对不是带走王子的那个人。" "那还等什么,联系他吧。" 胡又又苦笑,"他喜欢以物易物,他帮你救一个人,那么你得帮他杀一个人。" 楼安世若有所思,"但他只是帮我找一个人。" "找到的是一具尸体也没关系?" 楼安世拍拍额头,"OK,他帮我救一个人,那么他想要我帮他杀谁?" "等通知。他会在他做完你要求的事后三天内联系你,当然,如果他没能成功,那么他永远不会联系你。" "如果他让我去杀我哥?" "不会,他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楼少,其实我认为明先生能找王子,只是需要更多时间。" "或许,但我等不及了。"楼安世笑说,"你现在可以联系你那位朋友吗?" "稍等。"胡又又拿出手机,快速地打着字,片刻后,她问,"他问你时间限制,也就是需要在多留之内救出人。" "你和他说了要救的人是兰格非?" 胡又又点头。 楼安世在房间里踱着步,"越快越好,以兰格非的安全为首。" 胡又又点头,继续点着她的手机,片刻后她抬着了头,笑说:"好了,他答应会尽力。" 楼安世停下脚步,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她,"你很信任他?他喜欢交换,但这样你就没法从中收取佣金,但你却还是很乐于和他联系?" 胡又又说:"这么说吧,他是我的王牌,他从来没有失败过,有他在,人们遇上解决不了的困难时,总会第一个想到我。他虽然没有给我带来直接利益,但他做得更多。" 楼安世点头,"有意思。" 胡又又站起身,笑说:"楼少,既然事情谈完了,我就告辞了。" "肖侃!出来送客!"楼安世喊了一嗓子。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也一样……" 肖侃从里面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你们谈好了?"他那杯水还没倒好。 穿过黑乎乎的庭院,走出大门,胡又又松了口气,她立刻对肖侃道:"肖先生,再见。"又看一眼附近的两辆车——楼安世任劳任怨的保镖们,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开车离开。 回到房间里,肖侃说:"她的手机装的防火墙不错,密码也不知道设了多少位,你如果能再拖住她几个小时,我也许有机会破解。" "算了,本来也只是让你试试。" "你觉得她找的那个人能救出兰格非?" "不知道。"但她的确对那人有种盲目的信心。 "听她的语气,好像明戈也很厉害?" "但明戈和她没什么生意来往。"楼安世想到件事,"明戈有个名字是夏华。" 肖侃皱眉,"那个佣兵王?"楼安世点头。肖侃看看他,"行,他又升级了……突然觉得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名沙。" 楼安世嗤笑一声,"哦,得了,你也来操这份心。" "也是,他上得战场,下得厨房,床上功夫应该也不差,怎么看你也不吃亏。" "……" 两人互瞪片刻,然后楼安世摇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情商为负的人来和我说这个?行了,你来还是帮我做点你能力范围内的事吧。" "那是什么?" "来帮我查个医院。" 一个小时后,肖侃和楼安世躲在医院中的某个角落里剪电线,楼安世手里拿着个小电筒,肖侃拿着钳子,"我以为你只是想在网络上查一下这个医院。" "差不多了。" "差远了!我讨厌来医院,而且是在晚上来。" "叫你少看点恐怖片。怎样,快好了吗?" "别催,马上。"肖侃在一大把电线中,挑出几根剪断——那是网线和电话线,又把其中一根接到自己的手机,"好了,只等他们打电话来了,如果他们决定到白天再报修,那我也没办法。" "我相信你还有其他方案。" "没有!"这时,手机震动了,肖侃看向楼安世,对方抬手,示意他别接。 几秒后,楼安世接起了电话,"喂,您好,百星网络24小时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哦,是这样,我们的网突然断了,方便让人过来看一下吗?" "好的,请问您的地址是?" "这里的地址是……" 通话结束后,肖侃把电话线从自己手机拆下来,重新接回正确的位置,"你都不确定对方是打给谁,你就说你是百星网络,如果错了怎么办?" "那就告诉她她打错了……"楼安世说着语气一变,"白痴,这个点,医院只会接到各种急救电话,如果会从前台打电话出来,那当然是医院有什么东西出了故障。你为什么总要问些会伤你自尊的问题?" "你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走吧。" 肖侃抓了把他的乱发,率先走开,他知道楼安世肯定很惊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对付楼安世那种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宽宏大量",这招还是向何意学的。 楼安世一把抓住肖侃的后领,"你去哪里?走这边。" "……" "你为什么要查这医院,这样能找到兰格非?" "这样能查清楚一些事情。" "你做多少有头无尾的事?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陪你做这个。算了……你高兴就好。" "因为你无聊。"楼安世突然道,"何意呢?我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第28章 王子疑踪7(完) "你也有几天没看到我了。他在学校上课,还有办公室的事,要买家具什么的,以后你就要去办公室找我。" "我猜也是,你肯定会住在办公室里。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你该出发了,快点快点。" "别催,明明是你的事情,却是我出力最多……" 一刻钟后,肖侃提着工具箱进了医院,走到前台那里,"我是百星网络的,你们说网络有问题?" "是的,你这么快就来了。"前台小姐很惊喜。 "我就在附近。"肖侃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好的,你需要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的线路是那里出了问题,我可能要四处检查一会。" "好的,我了解了。" 半个小时后,肖侃把医院逛了个遍,包括保安的安全监控室,他进去时,保安恰好出去夜巡了。最后他终于把网络修好了——也全盘接管了医院的监控系统,在前台小姐的连声道谢中他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上时,他看到楼安世已经睡着了,他没叫醒他,只对江柏道:"去我家。" 楼安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睁眼,然后翻身下床,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他的生物钟就是睡到这个点才能醒,他的愤怒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肖侃!你让我睡着了?!" "我叫过你!"肖侃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楼安世用力地跺地板,"你这个白痴!" 然后,门开了。楼安世抬眼一看,眯眼,"你怎么在这里?" 走进来的是明戈,"来告诉你,兰格非找到了。" 咦?心情大起大落的楼安世愣住了,这就找到了? 明戈走过来,牵他出门下楼,"今天早上六点,警察在品江大道看到了他。现在他在家里,吃完早餐后我们一起过去。" 肖侃拿着个平板电脑靠在墙边,他眼圈发青,也不知道有几天没睡了,"昨晚我们三点才回来,我觉得让你睡上几个小时也不会怎样……" "你闭嘴。"楼安世瞪他一眼,然后又挣开明戈,"他没事吧?" "没事,警察发现他时他一个人。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我还没去见他。"明戈仍在楼安世身旁推着他,"先吃些东西。" 楼安世皱眉看了眼餐桌,那是一大碗很奇怪的东西,看得出有几种水果,还有布丁和奶酪,其他的就辨别不出来了,"我说了我没有很喜欢吃布丁……"但他还是走到餐桌旁去了。 一小时后。楼安世站在一扇门边,对其他人道:"麻烦让我们单独相处。"说完他便直接在那些人的面前关上了门。 "嗨……"兰格非双颊通红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看向楼安世。 他双手叉在兜里,走到床边,垂头看了兰格非半晌,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怎么回事?" "发烧了,冻的。" "我是问你,从前天晚上开始,你去哪里了?" "有人联系我说他知道我那个手镯的事,他说想和见一面,单独……" 楼安世恨铁不成钢,"你就去了?" "我带了一个保镖……"兰格非盯着天花板,好像上面开了花儿一样。 楼安世哼道:"你的那个保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停尸房门口,只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就会把他推进去。" 兰格非聚精会神地继续欣赏天花板。 "然后呢?你的保镖被人打伤了,你被抓了?看到对方是谁吗?" "一个女人,他们说她叫严什么,是那个抢劫犯的母亲。她问我陈却在哪里,我怎么知道?然后她便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关起来,就要用我换她儿子。" "她一个人?你知道你被关在哪里吗?" "我只看到她一个人。她给我带了头套,我不知道我被带到了哪里。" 楼安世"啧"了一声,"然后呢?别说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没,后来不知道过了多留,来了几个人把我拉出房间,拉上了一辆车,然后换了个地方。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再后来,我清醒一些时,是在一辆车上,那是晚上,很黑,那车品江大桥上被人拦下来了,然后我被一个人拉着跳江了,不过当时我倒没有很害怕……" 楼安世冷不丁地道:"你还戴着头套。" "不,因为那晚你追人追到那桥上时,那些人就是跳进江里逃走的,知道跳江不会死我就不怎么害怕了。"兰格非吸溜了一下鼻子,沮丧地说,"但我不知道从那么高跳进水里,会比死更难受。掉水里时,我被水面撞晕了,那真的很疼……后来迷迷糊糊间,我被人捞上岸了,是那个拉我一起跳江的人。我一直昏昏沉沉地……不知道多久后,然后就回来了。" 楼安世抬了抬眉毛,"没了?" "没了。" "救你的那个人呢?"楼安世估计,那个人应该就是胡又又找的那个神秘人士了,没想那人还真的挺有能耐。 "走了。" "他长什么样你也不知道?" 兰格非摇头,"但我记得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味,但不是香水。" 楼安世斜眼瞅着他,"我看你不是发烧了,是发情了。" 兰格非呵呵一笑,"我把手镯送她了,你看,她救了我,又不求报答,而当时我身上没别的东西,我如果不把手镯给她,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你救某些人的后果就是这样,你坚持什么都不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罢了,如果你带走了什么东西,那你倒霉了,那东西虽然只是个小线头,但迟早会累得你连祖宗十八代都被人挖出来。 楼安世点点头,"算你还有点脑子,正好我还在让人找那个手镯,也许迟点会有消息。"他也只是这么一说,他估计胡又又是不会把那人的身份告诉他的,那可是她的王牌,不保护好怎么行。 "我觉得有很大概率……我爱上她了,幸好现在我家开明多了,并不会要求一定也要娶个王室……" "什么?!"楼安世瞪着兰格非,像是他突然变成了一只猴子。 "这就是一见钟情,你这种爱无能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据我听到现在,你好像根本没看到那个人的脸。" "一见钟情只是形容一种感觉,萍水相逢,她便对我不离不弃,我现在还记得她抱着我的感觉……" 总算听到重点了,楼安世打断他,"她抱着你哈?那么你记得她有胸吗?" 兰格非沉思着,脸上露出了一点点惊恐,虽然他马上就掩饰住了,并说:"我忘了,我当时不太清醒。" 但已经迟了,楼安世笑得很温柔,"你觉得把你从几个绑匪手中弄出来,还拉着你从品江大桥上跳下去的人会是个女人?你脑子真是进水了。" 兰格非别开头,不理他。 楼安世用手托着下巴,看了他半晌,"你还真喜欢上那人了?" "我困了。"兰格非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真是莫名其妙……"楼安世不知道兰格非失踪这一天多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对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到底长成什么样的人一见钟情,绝对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你睡吧,等你醒来,应该就正常了。" 离开兰格非的房间,楼安世看着门前的那一堆人,"散了吧,他累了,留个人看着他就行,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他走开了。明戈跟上他,"怎样?" 楼安世偏头打量着明戈,应该不是他,他凑近明戈颈畔闻了闻,并没有什么香味。 明戈伸手揽住他,"怎么了?" "你该洗澡了。"楼安世把他的手从自己躺在上拉下来,"他被转手了两次。先有一拨人把他从那位严女士那里弄出来,然后又有人把他从那拨人手里弄了出来,拉着他跳了品江。你听着耳熟吗?最近大家都很喜欢跳江啊。" "我想你说的洗澡,不是暗示我去跳江。"明戈说,"警署的人正在调查这事,相信他们会查清楚的。你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我又不是一个人。" 回去的车上,楼安世约了胡又又。半小时后,两个坐在广场旁喝咖啡喂鸽子,是胡又又在喝咖啡,楼安世在喂鸽子。 楼安世说:"你那位朋友愿意和我见个面吗?" 胡又又坐在长椅上啜饮着咖啡,"楼少,你太为难我啦。" 楼安世小心翼翼地引着一只鸽子站到他手上,胡又又惊讶地低声问,"你怎么做到的?" 片刻后,等鸽子飞走了,楼安世走回长椅旁坐下,"你那位朋友惹上麻烦了。" "你说这个?"胡又又从包里取出个小袋子,打开,里面是那只手镯,她递给楼安世,"他说那位王子递要塞给他,他为了脱身只好先收下了。" 楼安世接过手镯,随随便便地塞回了口袋里,"是比这个更麻烦的麻烦……"兰格非如果真的对某人感兴趣,那人绝不会有清静日子可过,"你告诉他,如果他以后需要我帮忙可以联系我。这次么,我很感激他能帮忙,他想好需要我做的那件事后,联系我就好。" "他已经想好了。"胡又又笑着递过一个文件袋。 楼安世看入她的眼中,"很好。"他伸手接过那个文件袋。 第29章 杀人交易1 楼安世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眼,是份人物资料,照片一栏贴着的是个有点眼熟的陌生人,他也没细看,松手,让那些纸张落回文件袋中,直接问胡又又,"说说情况?" 胡又又摇头,"他就是你的目标,我也不了解其他情况,只是把东西带来给你。" 楼安世笑笑,"注意事项?" "他只说尽快就行。" 楼安世失笑,"我拖个一年半载也行?" "楼少这辈子的麻烦大概不会少,说不定还有要用上我这位朋友的时候。" 这倒是。楼安世拿出墨镜,戴上,拿着文件袋起身,"那就先这样,有事再联络。" 车上,楼安世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资料都拿出来,这个人叫殷正楠。看到名字楼安世就想起来是谁了,这是个大好的青年才俊,和他哥楼诺一及聂措是一个类型的: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至于娱乐场所能不去就不去,也因此楼安世看他照片不眼熟。 "江柏,殷正楠这人怎样?" 江柏原本打算轮班休息去的,但楼安世突然又约了人,他不放心,便跟来看着。他想了想,"不如老板。" "哪里不如?" "哪里都不如。" 楼安世眼神诡异地瞄着江柏,他还不知他家这位安保经理这么崇拜楼诺一,这就是他会把这份工作做上十多年的原因? 江柏不知道楼安世在想什么,实事求是地道:"一样的年纪轻轻就开始参与家族事业,老板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但殷家这些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是吗?不是依然在前十?"楼家从有财富榜起,就没跌出过前三。殷家也没跌出过前十。 "那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现在这种趋势下去,再过几年就不知道怎样了。"江柏不知道楼安世为什么问这些,他也没问,只暗自打算迟点向楼诺一汇报今天的工作时要提一下这事。 "殷正楠人品怎样?"楼安世其实就是想问这个,结果江柏却只顾着说他的能力。 "跟老板出去时见过这个人几次,他人好像不错。"江柏想了想,"也没听说有传出过什么。" 楼安世是经常上娱乐版的人,就不说什么了。楼诺一也曾被拍到过和女明星走得很近,但殷正楠是没有的。 "哦。"好吧,一个正直好青年也有人要杀他,而想杀他的人并不是为了钱,似乎也没有结仇——因为对方并不急着杀他,如果着急,很可能就自己动手了。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过那个神秘人,得好好查查,或许还能追查出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来。 楼安世打算继续去肖侃那里,结果路上江柏接到楼诺一电话,"少爷,老板让你回家吃饭。" "走吧。"肖侃家确实没什么可吃的,回去吃完饭再去也一样。兰格非刚回来,楼诺一肯定是想找他问问情况,他正好让楼诺一想办法把兰格非弄回千善去,在这也只是给大家添麻烦。 结果,到家后,楼诺一人还在外面没回来,但有个人却在——明戈。而且他正在陪楼安世爷爷楼云山说话。楼安世的头顿时大了一圈,很想吼一声:走,我们去趟健身室。 "安世,过来。"楼云山招手。 楼安世一脸乖巧地蹭过去,在老爷子脚边的长毛地毯上坐下,头搁在老爷子膝上,他回来后,已经先去换过了衣服,现在只穿着身宽松的白色休闲衣裤,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爷爷,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去福记温泉了。"同辈人里,只有楼安世脸皮厚到能在楼家老家长面前这么撒娇,连他的侄女侄子们有很多都不好意思这么干。 楼云山摸摸他的头发,"这不小非出事了,我怎么好在这个时候出去。"小非是指兰格非。 楼安世笑说:"爷爷,他能出什么事,而且有我在呢。"在楼云山看来,这是种天真的嚣张,反正在他眼里这个孙子就是比谁都乖巧懂事,当然偶尔也很活泼。 在楼云山看不到的地方,楼安世正在眯着眼睛瞪明戈。 明戈低头静静地抿一口茶。 "我也知道他不会有事,但总归还是担心。"楼云山拍拍楼安世的背,"有客人在,起来坐好。" 明戈笑说:"没必要,我和世子很熟了,十分欣赏他坦率的个性。" 楼云山哈哈一笑,"从小就被我惯坏了。" "没有没有,他是极好的……" "哪里哪里,他年纪轻,有时难免……" 楼安世懒在老爷子身旁没动,听着两人肉麻的客套话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明戈,你找我爷爷有事?"估计不太可能。 楼云山道:"是我打电话去问小非的情况,这孩子有心,还特地过来一趟。" 明戈道:"有些事情当面说更清楚一些。" 楼安世笑说:"还用你来说,问我还不是一样……" 楼云山拍了下楼安世的头,"别吵架,要好好相处,去吧,带你朋友去周围逛逛。" "遵命!"楼安世翻身爬起来,弯腰在楼云山脸上亲了下。然后走去把明戈拽起来,勾肩搭背地拖着他出门了。 出门走出段距离后,楼安世便松手了,"你来这做什么?" 明戈看看周围,不远处有条河,楼家这片地不错,有山有水,这里大约有二十多栋房子,都是楼家的,刚刚他们走出的那栋是最大最古老的一栋,背山面水而建。"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和我想象中差不多。你爷爷人很好。" 楼安世抬头看天,"我需要让楼诺一加强安防吗?你出现的地方就没发生过好事。我都后悔我去名沙……" 他的嘴被明戈用手捂住了,"嘘,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在笑,但声音阴沉得像能拧出水来的乌云。 但楼安世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他毫无畏惧地瞪着他。 "是我不对,别生气。"乌云散开,明戈的笑变得真心实意起来,他松开手,用手指轻抚上楼安世的嘴唇,然后凑过去亲吻他。 楼安世抬手挡住,"别发神经,我不想在这里揍你,毕竟我爷爷以为你是个不错的客人……" "那么在哪里可以这么做?我们可以转移阵地。"明戈抓住楼安世的手,一根根地舔吻他的手指。 楼安世有些情动,又不甘心,他想到了胡又又的那个神秘人,那人应该有能力不留痕迹地让人消失吧? "在想什么?"明戈低沉的声音落在人心上让人有些发痒。 楼安世故意恶狠狠地说,"在想怎么能弄死你。"又语气一变,调笑道,"你有什么建议?" "没什么特别的建议,但要把事情做得不露痕迹、不留后患,你得深入了解你的目标人物。" 楼安世挑眉,"深入?"以他们现在这种暧昧的姿势,随便说什么都能挖掘出深意。 明戈在他耳边低笑,"没错,现在能去参观你的房间吗?" 最后房间还是没参观成,不是楼安世意志有多坚决,而是楼诺一回来了。楼诺一看到明戈时神色如常,很明显,他已经事先就被通知了。 几人坐在客厅里聊天,不能说不愉快,因为明戈见识多广,而且也并不像别人以为的那么孤僻,相反他很健谈,随便说到什么他都能接上话,并且话题还经常被他带着走。 到6点时,楼安世赶人了,"你该走了,兰格非那边肯定还有事吧。" 楼诺一笑说:"急什么,这个点了,自然是吃了再晚饭再走。" 明戈看了看时间,歉意地笑笑,"都没注意到了这个点了,真是不好意思……" "别客气,爷爷也说了让你留下来吃饭,他很喜欢你。"楼云山没来参与年轻人们的谈话,但嘱咐楼诺一好好招待客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戈不再推辞。 楼安世倒是没想到楼诺一居然不配合他,他转转了眼睛,难道楼诺一打算在菜里下个毒什么的? 晚饭后,又坐了会,明戈便礼貌地告辞了,这次楼安世不说话,不过楼诺一并没有再留他,但也亲自送他到门口。 楼安世没急着走,先和楼诺一去书房谈了谈心,"搞什么,今晚你们相谈甚欢啊,别说你看他顺眼起来了。"因为打算和他哥多聊一会,他语气没有太冲。 "还成,你如果是个姑娘,我想我有机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楼安世踢了拖鞋,跳上沙发,蹲着,"你怎么不说他是姑娘?" "姑娘脸皮薄,以你这种态度,一个当过雇佣兵的姑娘只会拿枪射你,而不是追到你家来。" "所以我觉得他很烦人。" 楼诺一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叹气,"所以我就更应该努力和他做朋友了,要不谁来收拾你弄出来的这些烂摊子。" "哥,你这么善良我真不习惯。" 楼诺一不理他,自顾自地拿起一叠文件开始翻看。 楼安世看看他,又看看他,带着些孩子气赌气问:"之前照片的事你不生气?"他和明戈的第二份照片他哥肯定也收到了。 "生什么气?"楼诺一没抬头,语气平淡地说,"之前你和裸女抱一起的照片我都看过,这次对方至少还衣冠楚楚。" "说了那位小姐是穿着一身肉色织物,而且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楼安世恨恨地戳了会沙发,看楼诺一还是不理他,他便跳下沙发,"那你忙吧,我走了。" "等等。"楼诺一抬头,"兰格非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救的他?" "当然还是我!"楼安世蹲回了沙发上,"不过,我没和他说,因为说出来也不太可信。"他把找胡又又帮忙的事说了,但没说代价是那个神秘人要他杀一个人,只说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决定帮忙了。 楼诺一沉思片刻,"算了,别和兰格非说了,省得再生事端。反正他也知道从他失踪后你就一直在为了他的事奔波。"这事里面楼家功劳已经有了,也不必贪心更多。 楼安世窃笑,"不说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那个笨蛋说他对救他的人一见钟情,我可不想被千善的老国王叫去问话。"其实老国王挺亲切的,但还是让人亚历山大,能不见还是别见了吧。 一见钟情?楼诺一面无表情,心里就不知道怎样了。 楼安世继续扔炸弹,"他还把手镯送那人了,可惜人家给送回来了。"他一掏口袋,把那个手镯拿了出来,用手抛着玩,"明天你去看他吗?把这带给他?" 楼诺一麻木地摇头,"你自己给他。你说你怎么总是惹这些麻烦?" "要不怎么办?不救他?虽然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轻易动他,但万一出事了呢?……" "好了。"楼诺一温和地说,"我不是怪你,但你第一次救他时的代价就够大了……" "别说了。"楼安世打断他,做过的事他都不想后悔,无论是救了谁。 "一次又一次,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他不能保护自己就让他……" "哥!" 楼诺一停下了,他静静地深吸了口气,他很少失态,今晚的确说得太多。 "你这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楼安世盘腿坐上沙发上,"别把所有权力都抓在自己手里,也放点给别人。" 楼诺一额角青筋直跳,楼安世真是时刻想着气死他,"你自己看!"他把手上那叠文件丢给楼安世。 那叠厚厚的纸张差点直接拍在楼安世脸上,资料很杂,最前面的几张是说陈却,他在一年前才和他妈相认,这事是某人在暗中促成的,原因不明;再后面是说别人了,古辉藏在银行保险箱的那些文件——楼安世进入保险库时曾拍下过照片,这些东西其实是此人曾侵吞过别人的财产的证明,上面还有别人的签名,这就是他会留着这些不法文件的原因:为了防着当年的同伙,他们侵吞的财产是一个姓夏的人的;接下来,明戈现在住的那栋房子,前主人就姓夏…… 楼诺一说:"古辉是不是和当时绑架你的那些人有关,我不清楚,但我想,他很可能惹到了明戈。" 楼安世清了清嗓子,"他还有个名字叫夏华,醉沙佣兵团的前指挥官。" "他还告诉你这个?"楼诺一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好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和那个被古辉他们弄破产的姓夏的人有关系了。可惜名沙那边太乱,很多事情不太好查。" 楼安世说:"他如果是为了别人找古辉报仇,那他要杀古辉应该很容易。" "或许是不想太便宜他,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看古辉现在被弄进医院去了,听说还得了绝症,也不知道实情是怎样。" 楼安世心虚地说:"这个是我弄的。"他把古辉为什么会住院的事说了一遍。不说也不行,因为不知道这事牵连到多少,他自己不怕什么,但怕给家里惹上麻烦。 "你不添乱不行吗?" "这些事一直奇奇怪怪的,换谁也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还有谁?就只有你!我看你就和你的王子朋友一起去千善吧。住上个半年一载,等这里太平了再回来。" "你不能这样!"楼安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楼诺一说出口的话很少更改,到时把他直接绑上飞机都有可能。 楼诺一眉毛都不动一下。 楼安世很想随便操起个什么东西砸到他头上,但砸了他估计会被送精神病院,他急得在书房里团团转,"两周,给我两周时间,两周之后我就去。"目前最急的就是殷正楠的事,他至少得弄清楚为什么有人要这个人死,到底是谁想让他死,现在查还来得及,过个半年一载,黄花菜早凉了。 楼诺一心底惊讶楼安世居然愿意去,但面上不显,也不说话。 "我还有事要做!"楼安世瞪着他,"肖侃开了家公司,办公室刚装修好,我也出了资的!还有……"他一时想不到别的正经事,冷场了。 楼诺一静静地看着他。 楼安世又想到一点,"还有爷爷那里呢?你能说服他让我去千善,但我肯定也能说服他让我两周之后再去。"其实他没有把握,因为大事上楼云山都听楼诺一的,只有无关紧要的事才会由着他,只要楼诺一把形势说得很严峻,那他今晚立马被送走都有可能。 "好吧,两周。"楼诺一终于开口了,"这期间你要是敢甩开江柏,那你看着办。" 楼安世瞪着他,然后转身冲出书房,把书房的门甩得震天响。 书房里,一直坐得笔直的楼诺一腰弯了,靠进沙发里。 第30章 杀人交易2 回去的路上,楼安世又碰到明戈,他靠在路边的一辆车上,看着来往的车辆。楼安世没任何反应,江柏便也没让人停车。 两辆车从明戈身旁呼啸而过。沈鸳从明戈身旁的车里伸出头,看向楼安世的车离开的方向,"夏哥,虽说他救过你一次,但我们也没必要受这个气吧?" 明戈没说话,转身拉上了车。 "夏哥,你以前不是这样,'人若犯我,必十倍还之',这才是真正的你。" "那是对敌人和对手,军队管理必需严格,现在不是在军中,我不至于如此。" 沈鸳道:"是哦,对我们你一向只有一条规则:背叛者杀无赦。" "只是在路上假装没看到我,我真的不会怎样。我也更倾向于你们别在公共场所和我打招呼。"明戈发动了汽车,踩下油门,"我说过,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你想离开什么时候都可以。" "只要我准备好了去面对新生活?"沈鸳取出腋下枪套里的手枪,拿手里摩挲着,"但身上不带着枪,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明戈道:"慢慢适应。" "你呢?准备好了过平静的生活?" "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但不是缺你不可。" 沈鸳扯了扯嘴角,"谁信呢,开保险箱速度最快的是我。" "我不赶时间。" 沈鸳气结,"那楼少呢,他在你的那些事中就占了个不可缺少的位置?" "你不需要知道。"明戈快速地转动着方向盘,飘移着超了前面一辆车。 "是,我只需要听指挥就行了是吧?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明戈说:"我们是朋友,这和在行动中你要听我指挥不冲突。" 沈鸳笑了,"那么,以朋友的立场,我要建议你,别追这么紧啊,老大,你会吓到他的。" "谁?楼安世?" "当然,你可是一个从名沙过来的雇佣兵头子,对卢兰人来说,简直等同于黑手党老大。真没人被你追在屁股后面还会觉得很荣幸。" 明戈道:"你可以停止你的建议了。" "如果他知道每份登了他照片的八卦杂志与报纸你都有,他肯定会立刻冲去警署申请一张针对你的禁止令,把你隔离在离他两公里之外。"每份是夸张了,但沈鸳看过明戈看着杂志时的眼神,当时她没多想,但也记住了楼安世的样子,所以第一次见楼安世真人时她才能认出来,并且误以为他其实和明戈认识,这才敢把明戈的位置告诉他。 明戈有点惊讶,他倒是不知道沈鸳注意到了杂志和报纸的事,"他不会。" 沈鸳笑说:"你去告诉他试试?" 明戈摇头,"这些事你需要忘掉,它们从没存在过。" "这是命令?" "对。" "行,你说了算。"沈鸳好心情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同一条公路上,楼安世正在打电话给兰格非,"我有你那个神秘救命恩人的消息了。" "快说!" "别急,你悠着点。想知道是吧?先把你那个安全顾问弄走。" "你是说明戈?为什么?" "唔,是这样……"楼安世违心地说,"他能力很强,你失踪期间都是他在指挥,你家雇佣的人很不错,我建议你赶紧推荐他去接一份新工作,千善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型活动要举行?或者你家有没有谁要出国访问?诸如此类的,把他从卢兰弄走就行。" 在车上这会儿,楼安世已经理清思路了,楼诺一要送他去千善是因为明戈在卢兰似乎有什么计划,如果把明戈弄走,那他的计划就没法继续了,那自己也不用离开了。虽然云海没什么好玩,但千善更无趣,他并不期待去某个庄园里过桃源生活。 "你搞什么,难道他性骚扰你了?我总觉得反过来还差不多……" "嗯?" 兰格非还算有理智,没真的烧坏脑袋,立刻回到了正题,"世子,你也知道顾问其实只是挂名的,我怎么可能真的要求他一定要接受某个工作?" "总之,你想办法……等等,有办法了,你可以装病,装死也行,反正让他立刻送你回千善,到千善后,你再想办法拖住他,我相信你的能力。" "也不是不行,但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回去。你知道,我的救命恩人还没找到。没找到他之前我怎么能走?除非,你已经找到他了。我绝对也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 这对朋友就是这么互相坑的。 楼安世沉下了脸,"我不会帮你找他。你这个猪头,和你说了那是个男人,而且肯定丑死了,你找来做什么?快滚回你的千善去!" 对面好一会儿都没回音,他吼这么大声,兰格非肯定立刻就把手机扔一旁了,他只能在这边干瞪眼。 片刻后,兰格非的声音回来了,他像是在念诗一样,"你不要以貌取人,总得看到人才能死心啊,要不我下辈子都得对这个人魂牵梦绕、牵肠挂肚……" "你恶心死了,懒得管你,你爱得相思病就得吧!"楼安世愤愤地结束了通话。很快他的手机便又响了,兰格非打回来了,他按掉了,手机又响,他又按掉,然后又响……兰格非那家伙肯定是叫了人不停地拨打他的手机,会一直打到他的手机没电为止,他恼火地把手机关了。 过了一会,江柏的手机也开始响,他看了看来电显示,"那位王子打来的。" 楼安世道:"别理他。" 到了肖侃家,楼安世还没进门就开始喊,"肖侃!发封匿名邮件给千善的王室,就说有恐怖组织计划再次绑架兰格非……"冲上了楼,他看到一脸错愕的何意,像变脸一样,他露出了亲切的微笑,"何意,晚上好,这么晚你还在啊。" 他的语气故意带上了十分惊讶,果然何意被他说得发窘,"我……" "不用解释。"楼安世善解人意地笑笑,丢下更加窘迫的何意,转身走向电脑后面的肖侃,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快点,帮我发封邮件。" 肖侃像是才发现他,抬头看他一眼,"做什么?" "发封邮件给千善,吓吓他们,让他赶紧把兰格非接走。" 何意插话,"这样不好吧?万一被查到……" "你不相信我的技术?"肖侃回头看向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一点也不危险。"楼安世催道,"快点,几秒钟的事。" "邮件内容怎么写?" "就写:我们已经计划好了第二次绑架,特此警告。"第一次绑架的情况是对外保密的,这里写第二次,就能引导王室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你们不能……"何意急了,拦又拦不住他们,他眼睛一亮,跑去把电源线拔了。 但电脑并没有自动关机。 肖侃得意地说:"我有备用电源,就是为了防止停电的情况。"说到这里他皱眉,"但从没停过电,今天还是它第一次派上用场。" "……" 邮件发好了,何意沉声道:"既然你们干完活了,那有空来吃点东西吗?" 肖侃想说不饿,但看看何意难看的脸色,他难得地同意了。 楼安世也坐下了,"别生气啊,兰格非还是回自己家去更安全。" "那你们也没必要这样。" 楼安世笑说:"对某些人,不这样是不行的。我不会害他的,你不信我?" 这让何意怎么回答呢?他尴尬地笑笑,"不是……" 肖侃适时开口,"别理他。" "是啊,何意只需要理你就行了。唔,你这吃的是今天的第几顿?" 何意抱怨道:"他从来不会主动去吃东西,一直坐在电脑前面,上次我发现他晕倒在键盘上。" "我只是睡着了!"肖侃喊着抗议。 楼安世趴在桌上笑,"现在不是有你在吗?看着他点就是了。" 何意道:"我也不能时刻盯着他。" "不用,你给他弄点三明治或者饼干,放在电脑旁,告诉他要全吃掉,回来你要检查。" "这有用?" "肯定的。他不会扔掉,因为他根本不愿意花时间去找垃圾筒。" 肖侃叫道:"行了你们,我就在这里!世子,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只是发封邮件?" "不,还有很多事,所以你快点吃,吃完干活。" 何意说:"你们又要做什么?" 楼安世微笑,"你可能不会想知道。" "好吧,我先回去了,吃完后盘子放水池里,别就这么摆在桌上。" 肖侃正低头奋力进食,听到他的话后抬头,"回去做什么?你去睡我的床好了,反正我不睡。不用每次都要我重复一遍吧?你直接上去不就好了。" "……"何意提着自己的包上楼去了。 楼安世笑眯眯地朝着他的背影挥手,"晚安。" 肖侃摇摇头,低头继续吃饭。 "看你吃得真香。喂,我讲故事给你听啊……"楼安世把兰格非对神秘人一见钟情,以及神秘人想要他去干掉殷正楠的事说了出来。 肖侃皱眉。 楼安世挑眉,"怎么?" 肖侃说:"你把你要去杀人的事也告诉我,我压力很大。" "谁说真要去杀人?先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哦。" 楼安世说:"兰格非的一见钟情你听到了吧?" 肖侃兴致缺缺,"听到了,那是真的?" "不知道。如果是真的就有趣了。" 肖侃没什么兴趣,"我只看到麻烦。" "那也是有趣的麻烦。" "那也是麻烦……" 楼安世抬手,"停。说到麻烦,还有个不有趣的麻烦:明戈,他今天下午在我家和我爷爷还有楼诺一聊得很愉快。" "哦,他又升级了。我记得你觉得他很有趣。" "质变了。我想让兰格非把他弄走,那家伙居然不肯,我只好弄点花样……" "肖侃,你好,我是明戈,能开一下门吗?"墙角的扩音器突然响了。 楼安世被吓一跳,"见鬼!"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肖侃道:"他来找你?我说你不在。" "笨蛋,江柏他们就在外面,他肯定看到了。" "楼安世!你出来!"这次是兰格非的声音。 楼安世笑了,看来兰格非已经被要求立刻回家了,"可能他们只是来告别的。但是……"他皱了皱脸,"有人告别时只会挥手说再见,有些人会挥手给你一拳。" "没事,你的保镖在。而且流点血你也不会挂。" "嗯,我不缺乏凝血因子。"肖侃的理由说服了楼安世,他走去开门,这还是他在肖侃家第一次主动去开门。 "楼安世!你!……"一开门,楼安世便被人揪着衣领,按在墙上,令他意外的时,这人不是兰格非,而是明戈。 在楼安世纳闷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时,江柏等人赶紧冲过来——他们之前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幕,但旁边的沈鸳迅速地跨前一步,双手一抖,露出袖中握着双枪的手,"请止步。" 大家一时都僵住了,其实也就僵持了几秒。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明戈正在楼安世耳边低笑,还用牙齿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而楼安世努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句能够直接通关的万能台词。 最终,还是兰格非最先出声,他的语气很温和,"明戈,你能不能先松手?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何必弄得这么难看。" 楼安世恍然,不错,他什么都不用做,内部矛盾引发的关系紧张,会在外部矛盾出现时缓和下来。 "既然你开口了……"一般人都会给千善王子面子,明戈也一样,他缓缓地松开了楼安世,退开两步。 兰格非立刻闪身插入两人中间,挡在了楼安世身前。这次楼安世终于翻白眼了,"能不这么矫情吗?" "闭嘴。"兰格非用手肘拐了楼安世一下,然后对脸色阴沉的明戈笑了笑,"明先生,大家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必了。"明戈忽地一笑,如破开乌云的闪电,"楼安世……"三个字含在舌尖上,低低地滑出辱畔,与此同时,他决然转身离开,背影融入夜色中。 沈鸳拿着枪倒退几步,看没人要怎样,她便收起了枪,跑开了。 "太矫情……"楼安世的话刚出口,便被兰格非在头上轻扇了一下。 "你说你到底对别人做什么了?今天要我不在,你肯定要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兰格非瞪着楼安世,"你当他和你一样是个纨绔少爷?他是沙场欲血、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拜托,你就消停一点好吗?!"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只顾着教育某人。 "哦。" "认真点!我要回千善了,这还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却砸了你自己的脚,我不在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你只能躲着他点了。"兰格非知道所谓的恐怖分子的通告肯定是楼安世弄出来的,但他还不能揭露他。 "他不走?" "他要留在这里配合你们政府调查恐怖组织的事,这也多亏了你的假通告。"兰格非既生气又幸灾乐祸。 "哦。"楼安世适时地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兰格非气消了点,"你自己小心吧,让你的保镖跟紧一点。"他皱眉扫了一遍江柏他们,但毕竟不是他的人,他便没多说什么。 楼安世强颜欢笑,"我不会有事。喏,给你。"他把那只手镯拿出来递给兰格非。 "谁给你的?" "今天下午,在中心广场一个姑娘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她应该不是那个人,具体的你可以去查查看。" 兰格非接过手镯,"你也帮我留意一下。" "嗯。" 两人对视着,然后默契地张开手臂,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分开。 兰格非转身,风衣在他身后甩出个潇洒的弧度,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楼安世边摇头边看着他上车,等车开远了,他收回目光,看一眼仍站在一旁的江柏他们,懒散地挥了下手,"没戏看了,解散,大家自由活动。"他转身走回了大门里。 "很精彩,虽然没能看到你们大打出手。"楼安世回来后,肖侃评论道,"兰格非人其实很不错。沈鸳是个姑娘吗?何意经常和她一起太危险了。明戈那是和你翻脸了?" 楼安世摇头,拿出手机,开机,拨给明戈,接通后问,"你本来找我有事?" "没事。你手机打不通,江柏的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来看看你。" 楼安世一时无言,他能做到翻脸不认人,但在别人表达善意时,还不至于会一巴掌扇回去,"呃,谢谢你刚才解围。"虽然明戈把事情引向了另一个奇怪的方向。 "你打算怎么谢?" 楼安世说:"你只要回答'不客气'就行了。" 明戈笑了,"好。不客气。" "很好。晚安,挂了。" "晚安?"肖侃说,"你都没和我说过几次。" "重要的不是说晚安,而是早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铺洒进我的窗,赤裸的你在我床上醒来……" "停!停!"肖侃投降了,"你以后别在别人面前再说这个。" "别在谁面前?" 肖侃肃然,"任何人。" "难度非常大……当然,我接受贿赂。"楼安世眨眨眼,搓了搓手,慢慢走进肖侃,"长夜漫漫,让我们来找点事做吧。" 晚上做事,自然是肖侃一个人做。楼安世很快便睡死在沙发上,就算肖侃趁机把他卖了,他也不会醒来。 各种各样的资料查出了一大堆,但关于殷正楠的没多少,这是一个有着良好家世、生活一帆风顺的人。 "这样的人太无趣了。"中午时,楼安世醒了,他边吃特供甜点边看着殷正楠那薄薄的两页资料。 肖侃说:"嗯,不如你的明戈有趣。"他伸手从楼安世碗里挖出一大勺布丁,送进嘴里,"居然送外卖都送这来了。你不是想赶人走?怎么还好意思吃他送来的东西?" "他自己要送。你不也在吃?" 肖侃又挖了一勺,"味道是很不错。就让他继续送吧。" 楼安世翻看着除殷正楠外的其他资料,其中大部分是明戈的,剩下一小部分,是陈却、古辉和刑扬的。 肖侃说:"自从知道他是夏华后,他的资料就多了不少,不过,都是那个雇佣兵团的资料。这人隐藏得太好,太深藏不露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他。" 楼安世从资料上抬眼,"你是觉得我应该弄死他?" "在卢兰弄死一个人会带来很多麻烦,如果他回名沙,那就好办了。当初不救他就省事了。" "不救他也不一定会死。很可能他活下来了,然后仍然来了卢兰,但这次我们什么也不会知道,因为我不认识他,所以没法看出他的破绽。" 肖侃摸摸下巴,"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你没说过。" "是吗?哦,好像是没。"楼安世扔下手上的资料,重新取了殷正楠那份,翻看着,"殷正楠的妹妹还在上大学?就在云天大学,或许可以从这个姑娘入手……"他停了下来,跳回了之前的话题,"陈却只是只替罪羔羊。" "你是说……" 楼安世点头。 "……其实他根本不是抢劫犯?" 楼安世绝倒,"笨蛋,他是抢劫犯,我是说他被明戈当枪使了。" "那些失踪的珠宝都在明戈那里?靠,难怪他那么有钱。不过,他连这都告诉你?还是说只是你猜的?" "我猜的,他承认了。" 肖侃拍拍楼安世的肩膀,"别难过,谁没喜欢过几个人渣。" "……" 肖侃又说:"在你们彻底决裂之前,你能把他的布丁配方弄来吗?" 楼安世继续无语,"你会做饭?" "不会,但我可以编个程,做个智能料理机出来。" "……" 第31章 杀人交易3(完) 楼安世盯了殷正楠两天,什么都发现,而且正主还没怎样,到是有旁人先找他了,是聂措,"我是不是应该提醒殷正楠,让他小心点?" 楼安世笑笑,下车,看看四周,这里是一个商业中心,殷正楠的工作地点是在这里,但此处人来人往,奇怪聂措为什么会偏偏注意到他,"最近还好吗?" "还行。你盯着殷正楠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聂措道:"其实是聂追看到你了,至于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我也不清楚。" 那小子直觉不错。楼安世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聂追正坐在驾驶位。楼安世笑嘻嘻地朝他抛个飞吻,聂追立刻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楼安世乐不可支,"真是孩子气。" 之前的事,聂追事后多少察觉到不对,虽然没证据,但也不愿意和楼安世走太近了。 聂措无奈地看着楼安世。 楼安世问:"你和殷正楠很熟吧?和我说说这人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聂措略微迟疑后道:"不错的人。" 楼安世笑问:"就像你?" 聂措很尴尬,"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聂措匆匆离开,那边的聂追似乎又在瞪着这边,楼安世笑了笑,回到车上,抱怨着他的保镖们,"你们能不能敬业一点?我被人发现,你们很有面子?" 江柏不动声色,"那不如你告诉我们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当然不能说。"算了算了,走吧,呆在这里也无聊得很。" 楼安世决定还是从殷正楠的妹妹殷兰芷那边着手,殷兰芷今年大二,在何意任教的云天大学读艺术系,和楼诺一只有楼言一这一个亲妹妹一样,殷家虽然人多,但殷正楠也只有殷兰芷这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殷正楠对这个妹妹不错,每周都会抽时间陪她吃饭,不过以楼安世的经验,这种关爱未必是好事。 肖侃看到楼安世时吓一跳,指着他,"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楼安世烫了一头卷毛,戴了副黑框眼镜,身上是衬衫加开衫加牛仔裤,还背着一个单肩斜挎包。他在肖侃面前转了360度,"怎样?还像我吗?" "不会,你从没穿成这样过。第一次发现你长得这么幼齿,你这样去酒吧会被查身份证。弄成这样是要去干嘛?" "去云天大学。快查一下殷兰芷的课表,打印一份给我。" "要勾引小女孩?造孽……" "勾引你个头!"楼安世伸手去打肖侃,他快速地把头缩回了电脑屏幕后,片刻后,他伸手递出一张纸。 "和我去玩吗?你可以带上你的平板电脑,也可以去看看何意。" "好吧。" 殷兰芷还算比较好接近,这姑娘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行动,上课也是,就是说她身边还有空位,楼安世便坐到她旁边,并没有离得很近,中间还隔着一个位置,课间休息时顺便聊了一会。殷兰芷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并不会不理人,被楼安世逗笑了几次后,两人都放松了许多,也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新朋友了。 下课后。楼安世说:"我要去北门,我的车停在那边,你呢?" 殷兰芷说:"我也去北门,我住在那边。"这个楼安世知道,她就住在学校附近,想必是和他一样,不想住在在家里。 "那我们正好同路。" 两人边走边聊,差不多的家庭背景,让两人在很多事上都有共同观点,当然,这一切都在楼安世的控制范围内。 "我到了。" 殷兰芷看一眼马路对面的一排白色房子,对楼安世笑说。 楼安世点头,"好,那你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殷兰芷跑过了马路,走上一些阶梯,站在一扇门前,她朝还没走开的楼安世挥挥手,然后低头去开门,这时,门先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边说着什么,然后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进了门里,她又回头看向楼安世,但门在他们之间被关上,隔断了他们的视线。 楼安世皱眉,他看清那个男人了,正是殷正楠,刚才他是在做什么?他那么用力拉他妹妹,是有家庭暴力倾向吗?还好楼诺一没这个毛病。 楼安世想了想,他看到的还不足以报警,便转身离开,并打电话给肖侃,"你在哪?我来接你。"招手让江柏把车开来后,让他先绕去肖侃。 肖侃和何意还有沈鸳正在一间咖啡厅里,肖侃不出所料地正在他的电脑上忙活着。何意和沈鸳在聊天,看到楼安世的造型,他们俩也都吃了一惊。沈鸳恢复得很快,她立刻便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下来。 楼安世皱眉,"干什么?快删掉。" "好吧。"沈鸳先发了一份给明戈,然后才删除,把手机往楼安世面前一晃,"你看,我已经删掉了。楼少你在这里做什么?" "体验校园生活。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打算来这里读书,何意在帮我申请这里的经济系课程。" 楼安世有些诧异,"你这是打算在云海长住了?"难道明戈也是? 沈鸳笑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很适合生活。"她喊道,"服务员,给我再来一杯香蕉牛奶。" 楼安世立刻补充道:"两杯!我也要一杯。其实卢兰适合养老,人少福利好,年轻人要奋斗还得去南国。" 江鸳摇头笑说:"我已经老了,心老了。" 楼安世笑笑,"经济学,你没问题?" "我读过一年,后来辍学了。" 楼安世有些惊讶,肖侃也抬头了,他没查到过这个资料。 楼安世道:"你在哪里读的?" 沈鸳道:"就是你说的南国。" 楼安世想到明戈有南国国籍,"你和明戈在南国认识的?" "不,在名沙认识的。我是被卖到那里去的,我爸欠了别人钱,然后我被人抓去替他还债,后来又被骗到了名沙,差点就被逼着去接客去了。"沈鸳后怕似地拍了拍胸口,"还好夏哥救了我。" 何意一脸同情。肖侃没什么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还沉浸在他的电脑世界中。楼安世只是又笑了笑,"他为什么救你?" 沈鸳说:"我求他,我说什么都愿意做。卖给一个人,总比卖给无数人好。结果,他把我弄去当雇佣兵,你不知道他多吝啬,我有五年一分钱薪水都没领过。" 楼安世低头笑了一会后才抬头,"那你能付得起这里的学费?" "现在没问题。"其实沈鸳到这里上课,也是旁听生,但通过了所有的考试后,可以拿到文凭。 回去时,楼安世捎上了肖侃,"你还好么?" "什么?" "何意和沈鸳啊,看他们很合得来。" 肖侃疑惑地看着他,"那又怎样,这又不会改变什么。不过沈鸳确实是个粗鲁的女人。" 楼安世和他对视一会,然后转开头,"对,你说得对。"他换了个话题,说起了殷兰芷的事,"我觉得可能是有点不对,能在她家装点摄像头就好了。"这事如果能叫明戈帮忙,那会很容易,明戈甚至都不会问他原因,唯一的问题是他可能会伪造一个调查结果给他。 肖侃说:"你要我再去修一次网络?" "别,这一带的居民区管理严格,你笨手笨脚的,小心被抓去坐牢。"楼安世想起了医院的事,"古辉怎样了?" "还活着,其他没注意,你有空自己去研究那些监控录像吧。" "不急。等我先把眼前这事弄清楚。" 肖侃道:"你打算怎么办?" "或许可以来次英雄救美,加深一下感情,她或许就愿意告诉我一些她哥的事了。" 肖侃问:"你打算雇人去调戏她?" 楼安世看着他笑。 肖侃警觉了,连忙道:"不不,我当不了流氓。" "你绝对可以的。" 肖侃沉下了脸,"我不会去的。" 楼安世笑说:"为什么不?很好玩嘛。这样吧,之前你在我那看上的那套桌椅可以给你。" 肖侃迟疑了…… 次日,楼安世再和殷兰芷说话时,她不太搭理他了,楼安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中午的课结束后,楼安世紧跟在她身旁,"嘿,你还好吗?" "我很好。"殷兰芷目不斜视,走得很快。 "但是……" "啊!"一个姑娘突然从拐角处跑出来,撞到了殷兰芷身上,两人都摔倒了。 楼安世眼皮一跳,撞过来的人是沈鸳,她跑来做什么? 沈鸳自己飞快地爬了起来,然后又把殷兰芷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殷兰芷眉头轻蹙,应该是摔疼了。 沈鸳道:"你是不是摔伤了?我扶你去医务室好吗?" 殷兰芷立刻道:"不用了,我没事。" 楼安世帮她把包捡起来,"真的没事?" 殷兰芷摇头,"没事。" 沈鸳道:"但你的手……"她把殷兰芷的袖子挽了一起,露出了上面青紫的痕迹。 殷兰芷连忙拉下了衣袖,"我没事。我先走了。"她接过楼安世帮她拿着的包,"谢谢。"然后快步离开。 沈鸳小跑几步追上她,"你去哪里,我送你。"她挽上了殷兰芷的手臂,对方没有推开她。到底还是同性更方便一些。 楼安世站在原地,皱眉看着她们,那是他的目标,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沈鸳抢走了? "同学,我请你吃午饭?"一个带笑意的声音出现在楼安世身后。 他回头,瞪着明戈,"就知道是你。你很闲?"这人总是走到他身边来,让他有种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感觉。 "还好。"明戈揽上他的肩膀。 楼安世看看四周,他的保镖就在不远处,正假装没有看这边,难道明戈已经被列入了无危险人士名单了?他没有挣开明戈,只问:"什么事?"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明戈轻轻地拉了下他的卷发,"你现在看起来像未成年。" "得了,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明戈笑了笑,"让我陪你去吃午饭,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来找你。" 楼安世想想,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去? 跟明戈吃饭还是比较愉快的——这是从目前几次经验总结出来的,他总能从楼安世那限制颇多的食谱中找出味道还可以的菜,虽然甜点总是布丁。 楼安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找我什么事?" 明戈说:"听说你为了一个姑娘跑学校来了?" "没错,我和她蛮合得来的。" 明戈没说话。 楼安世边吃东西边偷看他,心想难道和这人的纠缠靠这么一句话就能解开,他脑海中一片空茫,一时判断不出这个结果是不是自己喜欢的。 明戈却又说话了,"其实是来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楼安世把脑海中的那片云雾驱散,"你怎么喜欢上赶着让人利用。"初识时,一切不过游戏,等熟了后,很多事反倒不好下手了。 "没关系,尽管充分利用我。"明戈勾起一边唇角,"无论哪方面。" 楼安世苦恼万分,"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不傻。"就算是利用这个人时,也会有一种一切都在这个人计划中的感觉。 明戈悠然道:"你唯一的问题就是想得太多。" "没办法,我喜欢为别人着想。" 明戈唇过露出一点笑意,换了一个话题,"过几天有空陪我去个地方吗?" 过几天楼安世都要去千善了,当然,这没必要告诉别人,所以他也换了个话题,"你到底来卢兰做什么?"在别人非要问让你为难的问题时,你完全可以也找个问题来为难他。 明戈说:"我是为你而来?" "这确实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但算了,我偶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楼安世转了转眼珠,"不过,你在哪里认识我的?我怎么对你没印象?你不像是会让人轻易忘记的人。" "很久以前的事,没什么有趣的,没印象正好方便现在重新开始。" "说实话,你没有恨我吧?"楼安世心想,如果以前曾得罪过他,那就倒霉了,这人生也不必这么有趣吧。 明戈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取下楼安世手上的筷子,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要相信有人爱上你了很难吗?" "不,我当然是人见人爱。但你又不傻。" 明戈失笑,松开他,"你觉得我想从你得到什么?" 楼安世摇头,这人给他打过5年电话——虽然是隔几个月才打一次,这么耐心,说他无所求也没人信啊。 "这么说吧。"明戈叹气,"我再怎么努力,你也还是我的绝症。" 楼安世沉默片刻,无力道:"你太毒了,还从没有人把我形容为绝症。" 明戈微笑,"抱歉,我的错。" "算了。你还有什么地方要带我去吗?" 明戈带他来到学校湖边的一处树荫下,脱了外衣铺在石椅上让他坐。 "哦,得了,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楼安世似笑非笑地推他坐下,然后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手臂绕上他的脖子,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说话,你不是很会讲故事吗?" 明戈圈着他的腰,笑问:"你想听什么?" 楼安世道:"你认识殷正楠吗?" "知道。" "有人要杀他你会觉得奇怪吗?" 明戈想了想,"在名沙这种事很正常,在卢兰,一般没人会这么做吧?" "现在有人在这么做。我想知道是谁要他死,还有原因。" 明戈问:"你有计划了?" "有,借你的军队用一下。" "好。那晚上一起吃饭吗?" 楼安世摸摸明戈有些扎手的短发,"每次我提一个要求,你就也跟着提一个要求,真的很烦人。"兵借到了,他心情不错,所以并不计较这些。 "我这个习惯养成很久了,要改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请你吃晚饭,去我家。"楼安世知道他又要惹怒楼诺一了,但是他先要把他送去千善的,不是吗? 晚上,明戈留宿了。 楼安世推了推身旁的人,"我明天要去学校,七点叫醒我。" "好。"明戈只是抱紧了他,并没有做什么。 楼安世其实倒也不介意做点什么,但想想也没说什么。 两人倒是难得地过了温馨的一天。 周五,楼安世和殷兰芷还有沈鸳在北门附近被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拦住了。首先,是的,沈鸳现在和殷兰芷的关系不错,但楼安世也尽量让自己不被她们甩开;其次,那群拦住他们的人里有肖侃,而且他是头儿,其他人都是他雇来的。 肖侃穿得很摇滚风,他的服装是楼言一免费赞助的,因为兰格非走得太急,所以她现在还在云海,估计会和楼安世一起去千善,又或许是楼安世倒霉地顶替了她的名额。 看到来了伙怪模怪样的人,楼安世立刻挡在了两个姑娘面前。 "哟,美人……"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把手朝楼安世脸上摸来。 "……"楼安世边挡开那只手,边瞪肖侃:你靠谱点好吗,这到底是来调戏谁的? "穿白裙子的那个小美人!"肖侃大喊一声,为他的小兄弟们指明了方向。 大家一愣,纷纷绕开楼安世,围着殷兰芷去了。 一场混战就此开始,楼安世很英勇地和那些人混战成一团,沈鸳拉着殷兰芷躲到一旁,看到有人倒下,她就上去落井下石地补一脚。 学校的保安效率很高,很快便往这边跑来,大家立刻一哄而散。 终于甩掉了保安后,肖侃他们躲在巷子里喘气,缓过来后,肖侃掏出钱包发钱给大家。 那些男孩抱怨道:"早知道要被狠揍一顿,就不该来,就这点钱一点也不值。" 肖侃扯了扯嘴角,从钱包里又抽出几张纸币给他们,"就这些了!" "谢谢大哥!有事你随时叫我们!" 另一边,楼安世他们气喘吁吁地冲到殷兰芷住处附近才停下来,三人相视大笑。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停在他们身边,殷兰芷脸上的笑意立刻没了,脸色也变得苍白。楼安世回头,看到一辆车上下来的是沉着脸的殷正楠。 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却是明戈,他也一脸严肃,扫了一眼殷正楠,点了下头,"殷先生。"然后便走到楼安世面前,握住他的手,检查着他的指关节,"和人打架?"他语气上扬,有些嗔怒。 另一边殷正楠走到殷兰芷面前,倒是很温和,"没事?" 殷兰芷垂头不语。沈鸳笑说:"当然没事,我们会保护她的!" 殷正楠看看她和楼安世,"你们是?" "我叫沈鸳,他叫施安,都是和兰芷在一起上课时认识的。"要查出楼安世的身份,至少需要几天时间,足够他们完成计划了。 殷正楠笑说:"很高兴他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又伸手给明戈,"殷正楠。" 明戈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明戈。"松手后,他递了张名片给殷正楠,"有需要的话……"他没再继续说,只点点头,便拉着楼安世要离开。 楼安世立刻叫上沈鸳,"走吧,我们一起。"然后两人都对殷兰芷挥手,"明天见。" 殷正楠看看手里的名片,上面写的是某保全公司经理,他收起了名片,问殷兰芷,"明天见?" "我们约好了明天去公园。" 周六,殷正楠送殷兰芷去公园,"你没说是国家公园。"国家公园就是政府圈出的一大片野地,开车过去很远。 殷兰芷说:"是你自己非要送我,我本来可以和他们一起。" 殷正楠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踩下了油门。 在路上,殷兰芷接到了沈鸳的电话,沈鸳问道:"你到哪里了?我们现在正在清水弯。" 殷兰芷看了眼GPS,"我离你们很近了。" "是么,那我们等你啊。" 在清水弯,两辆车碰头了,明戈和殷正楠仍然没说什么话,只互相点点头。休息了一会后,大家继续上路。 不久后,殷兰芷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沈鸳,"兰芷,开外音,明先生有事要和你哥说。" 殷兰芷照办了,然后听到手机里传出了明戈的声音,"殷先生,有人在跟踪我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没事,是我的保镖。"殷正楠这么说,他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后方的车,然后吃了一惊,那并不是他的保镖车……他立刻拨打他的保镖的电话,但打不通,他扔下手机,对明戈道,"是有人在跟踪,我的保镖可能已经被他们引开了。" 明戈道:"那我们先来判断一下他们到底是在跟踪谁。到前方路口我们分路走。" "好,我往左你往右。" "好。"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明戈本来也是要让殷正楠先选的,他自己那么自觉,那就更省事。 分路后,那辆车跟上了殷正楠那边。 明戈道:"殷先生,我们最好马上报警……"他说着挂断了通话,然后看看楼安世,"现在我们过去?还是再等一会?" 楼安世笑说:"现在过去,正赶得上救人于危难之中。" 明戈开车绕回去时,殷正楠兄妹已经被困住了,他一踩油门,冲进了包围圈里,楼安世推开车门,"快上车!"堪堪等他们上了车,那些人便开枪了,好几发子弹打在了明戈的车上。 沈鸳叫道:"他们追来了!"她和殷兰芷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副驾驶座上的楼安世惊慌地叫道:"手机没信号了!怎么办?没法报警了……" 明戈紧紧地皱眉:"见鬼,他们用了信号干扰器。"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殷正楠,"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们?"这就是楼安世的计划了,让殷正楠自己说出他到底得罪了谁。 殷正楠慌乱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明戈愤怒地喊道,"有人正拿枪追杀你们,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哦,不,不只是追杀你们,现在我们也是他们的目标了,我们是目击者,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汽车已经开得像飞一样,但后面的车还是紧追着他们不放,而且现在还多了一辆,变成两辆了。 殷正楠满头大汗,"几天前我是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但还在调查中……" 明戈怒道:"你该换个保全公司了!" 楼安世道:"别吵了……现在怎么办?"他带了点哭腔,"我害怕……" "别怕。"明戈柔声说,开着飞车还敢空出一只手去摸楼安世的头。 楼安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还好殷正楠根本没心思注意他。 车里安静了一会,直到明戈又开始咒骂,"前面没路了!" 大家的神经都快绷断了,都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那要怎么办?"那两辆车还在后面跟着呢,本来已经被落下了一段距离,还以为有望甩掉他们的。 明戈道:"只能下车了步行了。"他看看窗外的森林,"我们要步行,他们也得步行,我们可以躲进树林里,应该有机会逃脱。" 没人想得出别的办法,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方案。 "快收拾东西,车一停下,我们就下车往左边跑。" 大家飞快地把车上能拿的东西都塞进背包里,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带走。 几人在森林中狂奔了一段时间后,沈鸳喘着气道:"我们跑不动了。"她和殷兰芷靠在一起,其实她没问题,但殷兰芷是真的没力气了。 明戈看看楼安世,转身背对着他,半弯下腰,"过来。" 楼安世嘴唇苍白,前额上卷发已经湿透了,一缕缕地垂着,他没犹豫,直接扑到明戈背上。 明戈背起他,对其他人道:"走吧,别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听听四周,没有那些人追来的的声音,他们便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会。 安顿好楼安世后,明戈把殷正楠叫到一边,"我应该把你交出去,这样或许他们会放我们其他人走。" "但你也说你们都是目击者。"殷正楠大颗大颗地流着汗,明戈怀疑他已经有些缺水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明戈看看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弄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你,然后收买他们……" 正说,另一边传来了沈鸳和殷兰芷的尖叫声,他们被那些人发现了。明戈立刻拉住殷正楠,低声道:"走!" 两人侥幸躲开了追兵,摒息伏在一片隐蔽的树根下好半天,听得外面没声音了,他们才出来。 殷正楠神经质地颤抖着,"他们都被抓住了?他们或许已经被杀了……" 明戈脸色阴沉,但仍然沉着,他摇头道:"不会,在抓到你之前,那些人不会对他们动手。" 殷正楠镇定了一点,"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想办法救出他们。我们可以想办法抓几个人质,然后用他们交换我们的人。" "怎么抓?" 明戈拉起裤腿,从小腿处抽出了一把匕首,"我毕竟是保全公司的人,身上总会带一些防身的东西。我们可以先分散他们,然后你当诱饵,我趁机袭击他们。你如果不同意,那我当诱饵也行。"他把刀递给殷正楠。 殷正楠深吸口气,"不,你的动作肯定比我敏捷,还是我当诱饵。" 明戈用削尖的树枝做了一些陷阱,然后弄出些声音把那些人引过来。 陷阱很粗糙,那些人并没有上当,他们互相打着手势,然后分散开来找明戈和殷正楠。 人一分散,殷正楠便像计划好的那样出现在其中一人面前,明戈从那人身后悄悄地靠近,那人笑了笑,便举起了枪,像是打算直接灭口,情急之下,明戈扑过去利索地给了他一刀,血飚出来溅了他半身,"快走!"他叫上愣住了的殷正楠,两人匆匆跑开。 他们消失后,几个人走到地上的尸体旁边,踢了踢,"起来了。" 尸体跳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妈的,谁做的劣质血包?血量多了!" "你是被抹脖子了,血当然要喷得多。" 另一边,明戈和殷正楠跑到确定没人的地方后,停了下来,明戈来回踱步,"习惯了不留手,一不小心就……" 殷正楠瞪着他。 明戈摊手解释,"之前我一直在名沙当雇佣兵,最近才来卢兰,本来还以为这里的生活会安宁一些……现在我杀了他们一个人,看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了。我得召集一批人过来把他们都解决掉。"他眼神阴霾地看着殷正楠,"或许你愿意告诉我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帮我节约点调查的时间?我们要不就现在开始合作,要不就此分道扬镳,我没法信任一个不肯出力的同伴。"他作势要转身离开。 "等等!"殷正楠叫住他,"我可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但我需要你帮我保密。"他调查过明戈,而明戈也让他查到了一些事情,当然,是正面的。而且他们现在被拴在一条绳上,如果明戈走开,他今天肯定死定了,他只能赌一把。 明戈点头,"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能为雇主保密。" 殷正楠说:"是这样,我和一些人有一些业务,可能中间交接时出了什么差错,那些人可能认为是我动了手脚,他们一向不太友善。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明戈一脸平静,"走私?金额肯定很大吧?人为了钱什么事都愿意做。从卢兰走私的东西不多,是珍惜动物?奢侈品?或者是烟草?" 殷正楠看明戈果然内行,便点头道:"烟草。"他会参与走私的起因是资金链断裂,为了不破产,他走了步险棋。 明戈道:"那我知道是哪些人了,我会解决的,但需要你的协助。" 殷正楠点头,"没问题。" "那是我们离开这之后才能做的事,现在得去先把人先救回来。" "要怎么做?他们死了一个人,现在肯定更防备我们了。" 明戈道:"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我们可以里应外合,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三人并不是都没有战斗力,我那个属下还是比较机灵的。" 殷正楠皱眉,"那个男孩?他看起来很弱。" 明戈失笑,"当然不是,他是你们云海的宝贝王子楼安世,你不认识他?" 殷正楠愕然,"难怪我看他很眼熟……"只是那个发型实在不会让人想到是他。 "他喜欢你妹妹,为此还跑去学校上课,我只能安排沈鸳就近保护他。因为他是千善王子很重视的朋友,而那个千善王子是我的雇主之一。当然,还有楼家的原因,谁知道以后大家会不会有生意往来?举手之劳,能做就多做点一般不会错。希望这次没次才好。" 殷正楠脸色不是很好。 明戈像没看到一样,"这个之后再说,走,我们先得找到他们现在在哪里。" 半小时后,明戈又"干掉"了对方几人,然后顺利地和沈鸳里应外合,把他们三人救了出来。 但逃跑时出了事,他们逃跑的方向出了问题,逃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湍急,他们没法到对岸去,这时追兵又来了,他们只能举枪还击。 然后殷正楠被击中了腿,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哥!"殷兰芷冲动地跑向他,然后在中途也被击中了,她踉跄了一下,摔入河中,一眨眼便被河水冲走了。 "兰芷!……" 不久后,援兵到了——明戈的人,他们说因为发现了扔在路边的车,所以怀疑明戈遇上了危险,便搜查了这一带。 明戈让他们先把楼安世送回去,楼安世强打着精神,"不找到兰芷我是不会走的。" 担架上的殷正楠脸色灰败,他冷笑着看了眼楼安世,"你才认识她几天?" 楼安世抬了抬眼皮,"那又怎样?喜欢一个人和时间无关……" "别说了。"明戈直接打横抱起他,"我送你去车上休息。" "放手!" "嘘……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到傍晚时,直升机不知已经搜寻了那条河几遍了,但还是没找到殷兰芷。 明戈站在殷正楠身旁,"得扩大搜索范围。"这条河汇入了品江,而品江在银波市汇入了大海,银波离云海很近,开车两小时便能到。 殷正楠说:"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买他们所有人的命需要多少钱?他们害死了她,得偿命!" 明戈道:"钱好商量,毕竟我们共患难一场。" 几公里之外,沈鸳正在和一个姑娘说话,"兰芷,你真勇敢。" 那个姑娘便是失踪的殷兰芷,她笑了笑,"像你说的一样,就当是极限运动了。" 沈鸳递给她一个背包,"给你准备的东西。记住,想要彻底失踪,就不能再和你的任何熟人联系。" 殷兰芷拉开背包,里面是一些新身份的证件,还有几张银行卡,"我知道,谢谢你。" 沈鸳摇头,"干嘛说这些。加油!你一定会幸福的!"她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面前的人,然后松手,看着她登上直升机,飞远。 站在沈鸳附近的一个男人喊道:"丫头,我们也走了。"如果楼安世和肖侃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人是当初被他们送给名沙警察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来了。" 男人道:"这趟生意不错,既救人于水火之中,还能收三份钱,还能收一条走私线,还是卢兰的生意好做……" 收了殷正楠一份钱,走私团伙那边可以再收一份钱——想必他们是识相的,还有就是有人帮殷兰芷付了一份钱。 "闭嘴吧你,别惹事,要不看头儿怎么收拾你。" "我哪敢呢……" 肖侃找了楼安世一天都没找到,等他的回电却等到明戈的来电,他皱眉,"怎么是你,世子呢?" 明戈道:"在家,他应该睡着了。"他刚刚才送楼安世回家。楼安世失踪了一个白天,江柏等保镖看明戈的眼神都带着冰渣,即使明戈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向楼诺一道歉,也没能让他们的脸色缓和一点。 肖侃道:"哦,那再见。" "等等,有事要和你谈,你能出来一趟吗?" "你不能来我家吗?"肖侃不想出门。 "我不敢低估你家的监控系统。" "好吧……" 最后,他们约在离肖侃家围墙几十米远的地方见面。 明戈道:"你在殷兰芷家装了摄像头?" "你怎么知道?我还想给世子一个惊喜。" 明戈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承认了,"你的那些摄像头我已经让人拆除了。商量一下,这事你能不告诉他吗?" 肖侃看了看他,然后耸肩,"我可以接受贿赂。" "……"明戈看了他半晌,试探道,"南国九源市百花区的办公楼一层怎么样?" "不错,九源百花区是世界知名的电子工业集中地,计算机行业的人没有不想去那里的……" 明戈耐心地听他说完,"那么,合作愉快?" 肖侃道:"你先让我看看文件。" "你的邮箱是多少,我现在让人发给你,三个工作日内,产权会转到你名下。" 肖侃把邮箱报给了明戈,几分钟后便收到了邮件,"等等,我要转给我的律师看看。" 再十几分钟后,律师给了答复,说没问题。 肖侃对明戈笑笑,"合作愉快。" 两人愉快分手,一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肖侃便打电话给楼安世,"世子,醒着没?快醒醒,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答应有个屁用,发毒誓也没用,他不告诉楼安世才怪。 楼安世边打呵欠边听肖侃说了明戈找他的事,"你太没骨气了,怎么不多要几层?一层办公楼多少钱?" "原价是300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肯定升值了不少!具体多少我得找人估价。怎样?你就当不知道殷兰芷的事,我们一人一半?" 楼安世道:"殷兰芷的什么事?她死了,不管是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啊?她死了?不是她哥死了?" "怎么说?" "我知道殷正楠为什么该死了,因为他虐待他妹妹,性虐待。看不出吧?这人看起来仪表堂堂,原来却是个衣冠禽兽。"肖侃今早看到的摄像资料存档,打楼安世电话时却打不通。"怎么死的会是他妹妹呢?那姑娘很不错啊,怎么……"他说了半天,发现楼安世那边一直没声音,"世子?" "我在。好,就当我不知道殷兰芷的事。先这样,我累了,明天再找你。" "好,你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楼安世出了会神,然后猛地走到桌子边,把上面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接着他也气急攻心地倒在了地上,刚刚被他摔到地上的一本书正巧躺在他脸旁,那是本艺术史,去大学上课时用的,里面的书签滑出来了一半,之前并没有这张书签,楼安世费力地把它抽出来,那是张手绘的水彩书签,正面是水彩画,反面写着几个漂亮的艺术字:安好勿念。 外面有人在敲门,"少爷?你没事吧?"没听到回应,他们便开门进来了,然后安静半秒,接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少爷?""还不快叫医生!""先帮他注射……" 楼安世想叫他们别吵,但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第32章 逍遥法外1 楼安世在24小时后脱离了危险,51小时后醒来,72小时之后才被允许见客,来访的人络绎不绝。 江柏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占着天时地利人和。 楼安世道:"那张书签呢?" 江柏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来给他。 楼安世看了看,确定是殷兰芷画的,"安好勿念",这几艺术字是殷兰芷的风格。 殷兰芷现在生不见人…… "她的尸体找到了吗?" 江柏知道他问的是谁,摇头。 殷兰芷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她怎么会掉进河里?她根本没中枪。开枪的那些杀手是明戈的人假扮的,拿的都是假枪,当然,也有真枪,射中殷正楠的那把就是,不过那是为了逼真。 她没中枪,但仍然掉进了河里。为什么?因为她是故意的,她想趁机摆脱她的变态哥哥。诈死失踪,这是个好计划。但要实施这个计划,她肯定得有帮手,是沈鸳?沈鸳的事明戈不会不知道。 楼安世垂眼,"丛林追杀"这事是计划好的,他定的框架,明戈规划的细节,他只想要解决一个问题:让殷正楠说出到底谁要杀他,但明戈趁机挖掘支线任务,或许还做了不止一条支线。 江柏看楼安世一直不说话,便出声道:"少爷?" "没事。"楼安世把书签递给他,他想让江柏把它扔进碎纸机里,殷兰芷不是想消失吗,那她就不该留下一点痕迹。"放保险箱里吧……"算了,你敢冒险留下你的音讯,我又何必硬要抹去一切。 楼诺一是第二个出现在他面前的。 楼安世看看他,"你空着手来的?" 楼诺一站在床前看着他,"其实你只是不想去千善是吗?" 楼安世皱了下脸,"不,我很喜欢千善,就是那里的天气差了一点,人做作了一点,东西难吃了一点,夜生活无聊了一点。" 楼诺一道:"那就别去了。" 楼安世被吓一跳,这是楼诺一吗?"那些事怎么办?" "事没什么要紧,你在这里我更放心。好好休息。" 楼言一是第二个来的。她躲在墙角,等她哥一走,她就溜进了楼安世房间里,蹦到他床上,"每次看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我都很害怕。" "怕什么,人都会死,何况我只是睡着了。"楼安世侧躺着,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楼言一强笑道:"但是这不公平。" "我如果不姓楼,那早就死了。"楼安世这条命是用钱堆出来的。 "你如果不姓楼,就根本不会有基因缺陷。" "让我想想……"楼安世笑说,"我想还是宁愿姓楼,要不怎么能认识你这样的美女呢?" "说到美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殷兰芷啊?" "你说呢?" "当然不喜欢,她没胸没屁股的,你要喜欢也应该喜欢我这样的才对!"楼言一跳下床,骚手弄姿摆出个性感姿势。 楼安世大笑,"真爱和身材的关系不大。" "好吧,真可惜你们居然没缘分。"楼言一侧身坐回床边,"看在我要替你去千善的份上,你就别伤心了。" 什么叫"替他去",楼言一要去千善,完全是她自作孽。"想到要有段时间见不到你了,我更伤心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要学会辨别客气话……" 肖侃和何意也很快来了。 肖侃一进来便问:"你病了是因为那个姑娘?她叫什么?殷兰芷对吧?她有什么好?还没你好看……" 何意在旁边一个尽地咳嗽。 楼安世忍笑,"你再咳,我的医生会冲进来把你拖走。" "……" "你要是真喜欢她,"肖侃打开他手上的平板电脑,"她有个堂姐长得很像她,你看,有八成像吧?" 何意不能再咳嗽,只好低头扶额。 楼安世说:"我对替代品没兴趣。" 肖侃叹气,"诶……那你是还打算再难过几天?" "是啊。"楼安世的确会难过几天,因为他得一周后才会被允许出门,他觉得这肯定是楼诺一变相地惩罚。 肖侃说:"我还有个办法,我可以建个模型,然后拿去找厂家做一个她的仿真娃娃出来,做1:1的,相似度可以达到98%……" 何意急切地道:"我想起我们还有事,我能把他借走一会吗?" 楼安世也不想收到一个仿真娃娃甚至是充气娃娃,所以立刻点头了,"拖走吧,今天不用再过来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材质我们可以选择……" 明戈到晚上才来,而且是翻墙爬窗,因为他上了禁止接待名单,但幸好他来过楼安世这里一次,当时他仔细观察好了地形。 楼安世睡眼惺忪,"你来做什么?"被窝里,他松开了手上的枪,还以为是谁呢……早知道就直接开枪了。 明戈脱了外衣手套,在床边坐下,"我是不是要先去全身消毒?" "是啊,得把你扔锅里去煮煮。"楼安世道,"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是勾引了我的哪个保镖?" 他说话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外面的保镖敲门了,"少爷?" "没事,别吵我!"楼安世喊了声。 门外的保镖安静了。 明戈上床躺下,连被子带人地把楼安世抱住,"我很担心你。" 楼安世抖了下,这种话听着真不习惯,"闭嘴,这算什么,你还没看到我发疯的时候。" 明戈笑笑,"我搬来和你住,好吗?能看到你我会安心些。"他不能让楼安世去他那住,就算楼安世出于某些奇怪的原因同意了,楼诺一也能告他绑架——因为楼安世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没人想面对楼家的那个不败的律师团。 楼安世一脸无聊,"别发疯……" "我说真的,怎样?"明戈尽量把声音放温和,都几乎有催眠的效力了。 楼安世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楼安世自己是在别人眼皮底下呆习惯了,多个人对他区别不大。但明戈冒着所有小秘密都可能会曝光的危险主动求监视?这又是图什么?他用夸张的语气说:"你怎么知道我这屋子里藏着宝藏?" 明戈笑说:"我发誓我不会拆掉你的房子,四处寻宝。除非你的宝藏是你。" 楼安世翻了个白眼,"我也有保险箱,不过里面没钱也没珠宝,而且密码输错了它就会自毁。"当然并不会爆炸,只会把里面的东西毁掉而已。 明戈道:"好,我会离保险箱远一点。" 楼安世继续看着他,然后皱眉,"你除了长得不伤眼睛,做的饭菜毒不死人,也没什么长处了,我收留你一点也不划算。"其实很划算,只要想想能弄清楚这人的目的,他就觉得值了,何况还能顺便气气楼诺一。反正是在自己地盘上,这家伙如果实在烦人,就再赶走好了。 明戈说:"我履历丰富,大部分工作我做过。" "说说看。"楼安世喜欢听他说故事,好像又找到一个长处了。 明戈做回忆状,"有一次是去跳脱衣舞。" "……"楼安世有兴趣了,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帅哥,来一段,跳得好你就可以留下。" 第二天早上,江柏看到明戈时,只愣了一瞬,便像往常一样打招呼道:"明先生,你好。" "早。厨房能用吗?" 江柏道:"设施都有,但要检查并收拾一下。" 明戈微微点头,便走开了。 十点半,楼安世便被弄醒了,因为被早餐吸引了注意力,他没发脾气,当然,他此时并不知道以后他得起得越来越早。 "这是什么?有点像巧克力。" "一种杏仁酱。"明戈用手指抹去了楼安世嘴角上沾上的杏仁酱,放入自己嘴里吮去。 楼安世就当没看到,"昨晚你的脱衣舞故事还没讲完。" 故事?明戈说:"结局不太好,后来老板出了意外,那家店也倒闭了。" "可惜,还想有机会去看看。"楼安世顺口问,"为什么有人要一个开gay吧的人死?" 明戈说:"不,他就是雇主,在他家乡他家算是个土皇族,他有个哥哥,他想干掉他哥哥,因为对方有很多手下,所以他就请了雇佣兵。" "哦,你的兵团,你倒戈了?" "没有,我们完成了他的委托,但他让人无法忍受……有些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我又能怎么办?" 楼安世看看自己正在吃的早餐,凑过去在明戈脸上亲了口,蹭了他一脸的杏仁酱,"谢谢你的早餐。"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有点感恩之心吧。 明戈要拎包入住楼安世家时,沈鸳大吃一惊,楼安世果然精神有问题吗?居然答应了!"夏哥,这么突然?" "是比计划中提前了些。" 沈鸳从来没明白他们俩是怎么折腾的,"你告诉他殷兰芷的事了吗?" "没。" "为什么?"沈鸳还以为明戈会告诉楼安世,毕竟楼安世都因为这事病了。 明戈说:"他没问。" "要主动啊,老大!死人的位置是会升华的,是永远不可替代的。" "死人最安全。" "那要看什么事,在感情这事上例外。" 明戈道:"那要看什么人。" 沈鸳道:"你是说世子薄情,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给他留下多少印象?" 明戈漆黑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沈鸳立刻闭嘴。 明戈把箱子放进汽车后备箱,"走了。" 第33章 逍遥法外2 明戈回到楼安世家时,楼安世正坐在院子里打电话,他看到明戈和沈鸳后,按下了手机上静音键,然后扬眉一笑,"怎么?还买一送一?" 沈鸳说:"不……我只是来看看你,听说你病了。" "别费心了,我这病从没好过。"楼安世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别碍事,"你们自便。" 等人走了,楼安世继续他的通话,"你继续说。" 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胡又又,她笑说:"你这还病着呢,其实不必急着说这事。" 楼安世和她说的是殷正楠的事,"不,还是早点谈比较好,本来我没把这事放心上,但现在变得难办了……"他开始沉吟不语。 胡又又道:"我看到报纸上写的了。要不,我去想办法说服我朋友换个要求?" 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那殷正楠呢?神秘人是要亲自动手?楼安世道:"多谢。请换个不用杀人的,说真的,我不知道你朋友为什么认为我有当杀手的天赋,但实际上,救人我倒是做得不错……"至于杀人,楼安世想说那是头脑简单的人最喜欢做的事,但忍住了,不急于现在就开始得罪人,来日方长。 胡又又笑说:"我会转告他。成了你可欠我一次。" "嗯,麻烦了。" 挂了电话,楼安世走到客厅问:"最近几天的报纸在哪里?" 值班的保镖拿给了他。 那是一大叠不同类型的报纸,楼安世翻了翻,在娱乐版和时尚版上果然有他的新闻,而且还是不同专题,《楼安世病危——传为情所累》,《楼安世的发型盘点》,《楼安世的绯闻女友&男友》……《楼安世背后的男人们》——这个标题虽然很惹眼,但实际上是写楼家。 楼安世估计胡又又应该是喜欢"情深不寿"那个故事:一个富家少爷认识了门当户对的年轻小姐,两人迅速坠入情网,但天意难测,年轻小姐在外出游玩时落入了河中,不幸丧生,那位少爷听闻噩耗,突发急病,命系于一线…… 他琢磨着以后可以充分利用包括胡又又在内的人们的感性的那一面。 "世子,卢兰的娱乐业真的都爱死你了。"沈鸳走了过来,前天晚上她趴网上看楼安世的各种八卦直看到凌晨。 "一向如此,等我挂了后他们恐怕还会时不时地追忆一下。" 沈鸳一愣,"别这么说,你会好好的。" 看吧,就算是沈鸳这种女人,也会心软。楼安世没有继续试探下去,"他呢,在楼上?他选了哪个房间?" "需要选吗?"沈鸳反问。 楼安世觉得不妙,上楼一看,明戈真的就在他房间里。安静的午后,阳光,微风,那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听到声音后抬头朝他微笑……楼安世有些走神,岁月静好,伊人相伴,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不过如此。"我这里不缺房间,找一间你喜欢的,除了这间。" 明戈道:"那就对面那间?" "很好。" 明戈重新低下头去,楼安世走过去,看到他是在看一本散文集,文字不是用通用语言写的,"你懂几种语言?"他懒洋洋地从后面搂住明戈的肩膀,手垂到他胸前。 明戈握住他的手,"七种,仅限于日常交流。顺便说一声,这书是在你书架上拿的。" "我说怎么有些眼熟……"楼安世抽回手,松开明戈,一个转身坐到他旁边的飘窗上,"我想起之前你叫我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 "现在你有兴趣了?" "没,我只是在找话题。" 明戈道:"之前我本来想抽空回趟南国,我出生的地方,想带你一起去。" 楼安世曲膝坐着,托着下巴发呆,这事很有吸引力,有很大概率,只要他去,那么这人对他而言就再也没有秘密。但知道得太多了并不是好事,至少会不容易抽身…… 沉默半晌后,楼安世突然突兀地问:"殷正楠还好吗?"他想着想着便走神了,但倒也算是成功避开了他不想讨论的事。 明戈接得很快,似乎并不意外,"没听说有问题,我介绍了新保镖给他,不过他的走私生意不能做了,那个走私团伙已经被警方查了。" "国际刑警?"楼安世想起了那个刑扬,他和明戈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上次还不痛不痒地拘留了明戈一天,这情形真诡异,难道他们只是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见上一面? 明戈说:"国际走私一般都是几个国家联合办案。" "那个刑扬是你的前任?" "什么?"明戈猛地抬头。 楼安世调侃道:"难得见你花容失色,还真有内幕?" 明戈看了楼安世一会,然后倾身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卷发,"我没有前任这种东西。" 说得好像他是在故意打听这事一样,楼安世摇头晃开头上的手,"哦,这种事情不急,以后会有的。" 明戈笑说:"以前也不会有。" "你是打算在你丰富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一处败笔?"楼安世也就这么一说,下一句便换了话题,"帮我关注一下殷正楠,看到底是谁要杀他。" "嗯?" "别装傻,他以为是那个走私团体要杀他,但我们都知道不是。" "你确定有人要杀他?" 楼安世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或者胡又又和她那个朋友只是耍他玩呢?就算不是,他为什么要和明戈说这事?"算了。"他站起身,准备走开。 明戈拉住他,拉他坐到自己腿上,"说说看,我会去帮你弄清楚。" 楼安世打了个呵欠,"我才不信你。" "真是拿你没办法……"明戈微笑。 楼安世没好气地道:"别肉麻,听得难受。来八卦一下,胡又又有男朋友吗?"他怀疑那个神秘人和胡又又关系不一般,至少胡又又似乎很欣赏那个人。 "听说有关系亲密的人,但是不是男朋友不清楚。" "是女朋友?还是炮友?" "对方是男的。怎么?想把那人引出来见见?会有些麻烦,很多人都欠过胡又又的人情,她如果有难,可能会有很多人帮她,到时也难判断到底那个人是哪个。" 楼安世窃笑,"这没什么。"不是有兰格非在么,他打算祸水东引,朋友么,就是用来坑的。他起身,走去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拨打兰格非的电话,期间他看一眼明戈,并指了指房门。 明戈出去,并帮他把门关上。 在客厅的沈鸳看到他时,摇头,"又被赶出来了?他太难相处了……" "他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样很好。" "也是,肯说就好,那种什么都不说,却默默记恨一辈子的人多可怕。" 明戈低头翻看桌上的报纸,"你在暗示什么?" "完全没有!我发誓!" "很好。" 兰格非接到楼安世电话后很惊讶,"我正想打给你,没想到你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看样子你没事了?" "对,理所当然的又没死成。不过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事的,有个惊喜给你,那事有线索了。" "嗯?"兰格非很镇定,并没有急着追问。 "有个姑娘应该知道你那个神秘恩人是谁,一会我把她的基本信息邮件给你,不过可能那人和她关系匪浅,说不定是她男友——我认为是男友比是女友的概率大。" "多谢多谢!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要挖谁的墙角还会挖不到?" "你有点追求啊!"楼安世怒其不争。 兰格非哈哈一笑,"彼此彼此。" "谁和你彼此……"这时,手机里传来了其他来电提示,楼安世便对兰格非道,"就先这样,我挂了。" 这次打电话来的却是聂措,"听说你已经好些了?" "你这么关心我?我都怀疑你其实爱的是我了。"楼安世便说边推门出去,走到客厅上方的栏杆边,靠在那里看着楼下客厅里的人。 聂措轻咳两声,"看来你真的已经好了。对了,肖侃的办公室你还没去过吧?" "没,已经搬了吗?昨天他来我这里时没说。" "就前两天搬的,我去参观了一下,还不错。" "哦……我说,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楼安世干脆地问。他对新办公室的兴趣不大,不过就一间房子而已。 "之前的事……我想和你说抱歉,我以为你是要针对殷正楠,原来是因为你喜欢他妹妹……" 楼安世已经听腻了,"喂,你没事我就挂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 楼安世心想,估计还是有事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没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不够温柔? "下来?"明戈从客厅里仰头看他。 楼安世把手机搁在栏杆上,然后用手撑着栏杆,一个侧翻身,从二楼跳了下来。 在其他人还愣住时,明戈和楼安世已经好好地站在客厅里了。如果把时间倒回一点儿,再放慢一些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楼安世跳下来,明戈冲过去接住他,两人倒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都自己站起来了。 "我一直想试试。"楼安世坐在沙发上任明戈检查着。因为客厅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他好运的连皮都没被蹭破一块。 弄清楚他真的没受伤后,明戈放开了他,看向旁边还惊魂未定的保镖们,"谁能解释一下吗?" "这是第一次。"一个保镖小声说,"得赶紧向头儿汇报。" 沈鸳同情地看着明戈,发现他没有什么特别表情时,她失望地摇头。 "你跳下来之前应该先说一声。"明戈坐在楼安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 "这有4米吗?死不了人的。从40米跳下来时,我一定会先说一声。" 沈鸳道:"但为什么要从40米跳下来?" "没错,我为什么要跳?"楼安世用眼神指责他们:你们真是不可理喻。然后他便走开去健身房了。 沈鸳瞪着他的背影,然后又去看明戈,只见明戈走上了楼,他的手一直搭在栏杆上,直到他走入了二楼走廊,她知道他拿走了楼安世落在栏杆上的手机,看看客厅的两个保镖,似乎他们都没注意到这点。 楼安世在家晒了几天太阳后,认为自己能量已经充足了,他打电话给楼诺一申请要出门。 楼诺一道:"你的新保镖没带你翻墙出去?" "说到这个,他那晚到底是怎么进来的?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我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亲爱的哥哥,你选的那些精英保镖有时真的不靠谱。" 那是个小失误,当时负责夜巡的保镖被一个受伤的路人引开了十几秒。 楼诺一道:"最不靠谱的是你,其他人只配做你的陪衬。" "你对我的评价真高。好啦,你忙,我不打扰你了。"楼安世扔下电话,叫道,"江柏,去开车,去肖侃那里,嗯,我先问问他是在家还在办公室。"他觉得他已经报备过了,所以可以出门了,至于楼诺一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估且当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好了。 江柏道:"明先生说他会在3点回来,也就是15分钟之后。" "那我们就更应该快点了。"本来同居生活基本上静如止水,但昨晚起了点波澜,当时楼安世心血来潮地想点菜,结果明戈回答:没问题,做为交换你以后不能再跳楼。这点菜费可真贵,楼安世觉得他应该多弄点事出来,只为了点菜时有更多可供交换的条件。 打电话问过后,才知道肖侃在家,楼安世惊讶道:"办公室有什么问题?我以为你不挑地方。" "办公室没问题,我有问题,等你过来和你说。" "行,我快到了,"楼安世瞟到路边的一家理发点,"不,等我先去换个发型。" "全部剃掉?" "没错。" "不要吧,多可惜?"理发师不愿意动手,"你不喜欢卷发,可以再拉直。" 楼安世眨眨眼,"但想换个发型,从头再来么。"他猜这个理发师也知道他的情史。 理发师叹气,手也终于开始了,"这么一来,报纸可又有得写了。" "嗯,我知道,他们爱死我了。"为情断发,多好的一个题材。 发丝滑落,光头剃成,其实还是留了3毫米头发,楼安世摸了摸,有些扎手。 理发师笑说:"人长得帅换什么发型都好看,这发型很适合你,看起来英气了不少。" 的确,楼安世的五官和皮肤到给人一种精致感,剃了头发,倒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种感觉。 "谢了。"楼安世穿上外套离开。江柏付了钱后跟上他。 一出门,他立刻被拍了无数张照片,好在楼家已经和媒体们达成了协议,拍照可以,但得离远点,至少十米之外,至于采访,那是完全被禁止的。 "哥哥,给你!"一个才半米多高的小女孩跑过来,举着一只比她头还大的棉花糖,望着楼安世。 江柏皱眉,小女孩不懂事,不会自己过来,他眼睛一扫,就知道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女人让她来的,那应该是她妈妈。 楼安世弯腰接过棉花糖,笑说:"谢谢你。" 小女孩又说:"别……"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别桑心。" 楼安世蹲下来和她对视,"好,我不伤心。去吧,去妈妈那。" 小女孩转身跑了,边跑还边回头看他。 楼安世等她跑到她妈妈那边后,才站起身,向她们笑笑,然后转身上了车。 车门刚才,他便看到明戈也在车上,他便把手里的硕大棉花糖塞过去。 明戈接住,用手撕了块下来,放进了嘴里,"我有二十年没吃过这东西了。" "需要我再买一份给你?" 明戈笑说:"谢谢。对了,发型不错。不过你想理这种发型的话,叫我帮忙就行,还可以省下理发费。" 楼安世道:"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要省钱?" 肖侃看到明戈时比看到楼安世的新发型还惊讶,"他怎么也来了?" 明戈说:"我在场的时候,可以不用第三人称吗?" 楼安世道:"他无聊。怎么?你和何意闹翻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了?你的发型不错,我应该也去剃一个。"肖侃抓了抓他那头乱发,"有个政府公务员突然来找我,说要我协助他们工作。"他松开头发,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金属片,"他有我入侵政府数据库的证据,不是最近的,是很久之前的,他说我要么帮忙干活,要么等着去把牢底坐穿。这人来的时候恰好何意也在,他发了一通火,然后走了。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却对我发火,他怎么不去骂那个人?" "什么部门?那人长什么样?打印张照片给我。"等肖侃打印照片的时间里,楼安世对明戈道,"我就知道以他以前的技术,肯定给人留下过把柄。" "混蛋,你是我这边的!"肖侃从他电脑后伸出头来。 楼安世安抚道:"当然,我是你这边的。打好了没?" "你肯定不认识他,我都查不到他是谁。"肖侃伸手从电脑后递出一张纸。 楼安世接到那张纸,直接放到明戈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明戈道:"我需要让人查一下。" "肖侃,听到没,把这张照片发到他邮箱。" "你的邮箱是多少?哦,我有你的邮箱。"上次他们交易时,明戈曾发过电子邮件给他。 "……"明戈觉得自己不应该帮这次忙。 楼安世道:"那人要你帮忙做什么?" "计算一系列凶杀案件之间的规律,其实就是他想让我帮他找出那个凶手。" "他提供了多少资料给你?" "沙发边的那个箱子。" 楼安世回头一看,沙发旁放着一个大纸箱,目测超过了半立方,他走过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着,"他还真是信任你,居然把这种保密的案件资料放在你这里。" "反正弄丢了其中一张我就要去坐牢,随意泄密也要去坐牢,找不到那个凶手也要去坐牢。你没看见那家伙,他真是趾高气昂,和你哥很像。" "楼诺一对你不是很亲切?" "屁!他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感觉,你也一样,只是我和你太熟了,已经习惯了……" "行了啊,别乱咬人。据我所知,只有你才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只有你是天才,其他人都是蠢货。"楼安世横躺在沙发,慢慢地翻看着那些案件档案。 "他们当然很蠢……你例外,我承认你有时很聪明,行了吗?" "不客气。"楼安世语气懒散,没有丝毫感激之情。 明戈抱臂站在靠在窗边,听着他们不再互相攻击了,便说:"估计是外事局的。" "传说中的间谍组织?我们卢兰为什么会需要间谍?" 楼安世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我们这么和平、富饶、自由的国家。" 明戈道:"还不能肯定,等我让人查的结果出来才知道。为什么要你来查这些凶杀案?如果专业的警察们都查不出来的话。" "因为我比他们聪明。" 楼安世在沙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第34章 逍遥法外3 肖侃说:"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国际刑警在查一下连环杀人案么,就是这个。" "是吗?"原本因为懒得听他自夸而转过身去的楼安世转回了身,"国际刑警和什么外事局难道不是不同部门?" 明戈说:"这系列案子件跨度有15年之久,案发地遍布亚东,保守估计受害者高达300人以上,最早的几个案件发生在卢兰,凶手很可能是卢兰人,大约现在警方认为他已经回到卢兰来了,你们首相应该非常着急,如果外事局能帮上忙,他不会节约这点人力的。" "你很了解啊。"楼安世懒洋洋地道,"别说是你那位相好告诉你的?" 明戈说:"我说的这些内容里面没有任何核心机密,参与这系列案子的警察有几千人,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 楼安世笑说:"做得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正面攻击。" 明戈多少有些无奈,"名沙的警方人员我认识很多,而刑扬在其中地位勉强算得上是中上,但他那个职务还算有实权。" 这时,肖侃回头看楼安世:看看你认识了一个多唯利是图的人,楼安世抬了下眼。明戈看在眼里,但不明白他们在对什么暗号。 楼安世道:"你现在打算怎么查?" 肖侃说:"其实我已经计算出来了一些东西,但不确定要不要现在通知那个任先生。"他脸上倒没什么得意之色。 明戈道:"你知道是谁了?" "你问得太多了。"楼安世起身下了沙发,走到肖侃的电脑桌边靠着,"拖着,拖不过去时,就慢慢来,每次透露一点点信息给他。" 肖侃很纠结,"可那人不好对付,他会知道我在拖。" "总得让他知道你并不听话,你既听话又能干,那他会把你弄去给他卖命一辈子。" 肖侃万分惊恐,一把抱住楼安世的腰,趴在他身身上嚎道:"世子,你可不能抛弃我!" "你恶心死了。"楼安世虽然不耐烦地撇嘴,到底还是粗鲁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行了,有什么我们搞不定的事。" 明戈仍靠在窗边,望着他们,泛着金属色泽的眼睛缓缓地眨动着,像是在发出不可见的深层透视光。 离开肖侃家后,楼安世打电话给了楼诺一,"亲爱的哥哥,有空一起吃晚饭么?" 楼诺一叫他去公司等他。 楼安世道:"不了,我在对面咖啡厅等你。"他不去公司是因为明戈在。这人去过他家一次,就能轻易让人引开他的保镖,直接爬进他卧室。如果去一次他家的大厦,估计也能想出自由来去的办法。若是不想掉下悬崖,那就不要站在悬崖边上。如果你不确定一个人会带来多少麻烦,你最好确保自己离他远点,不行的话,至少让他离你在意的东西远点。 楼安世不怎么喝咖啡,点了也只是闻闻味道,他用小勺子舀着奶泡玩。 明戈道:"担心肖侃的事?" 楼安世摇头,"这些事也不过如此。只是,既然能改变为什么不改变。" "是啊,为什么不改变。"明戈喝了咖啡,"跟我走好吗?"他像是在问一件平常的事。 楼安世笑笑,"不。"他看了明戈几秒,又说,"或许以后吧。" "好。" 楼诺一来时带了顶帽子来,摘了后直接扣到了楼安世头上,"天越来越冷了。走吧,我订了位子。" "你操心得太多,我总觉得你再过几年就会秃顶,到时我一定会礼尚往来地送一打帽子给你的。"楼安世把帽子拿下来用手指转着玩,"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室友。" 楼诺一朝明戈笑笑,"看着他点,谢了。"他转身,大步走向出口。 楼安世若有所思地把帽子扣回头上,"我们也走。" 上了车后,楼安世问:"出了什么事?" 楼诺一道:"老样子,温泉那边。" 温泉那边,指的是去了那里的楼云山,这几年他身体不太好,年纪又大了,经常犯病,虽然他从不通知小辈们,但楼诺一仍会知道。 楼安世只是点了下头,"没其他事了?" "和你有关的事没了。哦,对了,我见过殷正楠一次,他提起了你,似乎对你印象不错。" 楼诺一笑着说,该死的,他确实像肖侃说的一样带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趾高气扬。 楼安世摆出一脸无聊,"他眼力如果好,就不会把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小。" "礼貌点。"楼诺一看一眼旁边的明戈。 "他没说错,事实如此。"明戈眼中泛起些笑意。 "看来我不能指望你能劝他循规蹈矩些。"楼诺一笑笑,又问楼安世,"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类似上次的事,你就不必开口了。"上次楼安世找他,是要进自己家的银行保险库,差点把他气晕,虽然他最后仍然答应了,不过那是看在或许能查清当年绑架的事的份上,总之,这种事他不可能会答应第二次。 "亲爱的大哥,请别紧张。是一个姓徐的家伙,可能是间谍部门的,他对肖侃有兴趣。"楼安世把肖侃的摄像头拍下来的人物照片拿给楼诺一看。 "怎么?肖侃不喜欢政府部门?"楼诺一边接过去细看边问。 "如果能够选择,哪只鸟真愿意呆在笼子里?" "想呆在笼子里但呆不了的也不少。"楼诺一说,"这个人我见过,叫徐子行,我知道他是政府部门的人,但不知道他是在什么部门,也和他不熟。" 楼安世说:"现在你可以和他熟悉起来了。" 楼诺一说:"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任何事情。" "一向如此。"楼安世耸耸肩。 有明戈在,楼安世和楼诺一整晚的对话都不温不火,吃完饭,大家友好告别,各自回家。 楼安世说:"今天周六对吧?" "对。怎么了?" 楼安世想去一趟暗光俱乐部,但觉得带明戈去那里也不好,人们在那里呈现出自己阴暗的一面,而明戈很擅长利用这些,其实,他自己也擅长,但他至少不会特地利用这些以图得到什么,而明戈,他总觉得这个人大约不介意得到全世界。 "没事,回家吧。"楼安世才明白自己到底弄回来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回来,也才发现自己居然很善良,为了不破坏别人的生活他可谓牺牲良多。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总得找到个解决办法,他打量着明戈,"你不是那种喜欢干掉前任的人吧?" "我没有前任。"明戈笑说,"你这是承认你是现任了?" "真好,连个可参考案例都没有!"楼安世带着些怒气上了车,瞪一眼江柏,"回家。" 江柏等明戈上车后,才踩下油门。 明戈倒是心情不错,在车上就一直脸带笑意,回家后就进厨房做宵夜去了,所有人都有份,这晚后,保镖们对他又客气了几分。 两天后出事了,报纸头版登了一则谋杀事件,一个小女孩被人掐死了。明戈先看到的报纸,等楼安世吃完早餐后,才和他说起这事。 这种事在卢兰很少见,楼安世皱眉,"她家人呢?" "小孩在前院里玩,没想到会被人带走。" 卢兰的很多房子的前院都只装着装饰性的矮栅栏,成年人一抬脚就能跨进去。 "找到凶手了吗?" "还没有。"明戈道,"警方打过电话来,希望你抽时间和他们见一面,你不想见的话,可以让你的律师回绝他们……" 楼安世打断他,"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那个小女孩是那天送棉花糖给你的那个。" 楼安世沉默半晌,"有可能是针对我的吗?" "在查。"明戈道,"需要一个拥抱吗?" 楼安世挑眉,"不,我需要去趟射击室。"他起身走开。 在射击室里呆了一个小时后,楼安世出来了,换了衣服去警局。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不认识那个小孩子,那天是第一次见,后来也没有再见过。所以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出来了,外面有记者在。楼安世被保镖们护着走向他的车,在上车前,他停了下来,扫一眼那些记者,然后对一个报社的记者勾勾手指,"你过来。" 记者赶紧带着摄影师一起跑过来,兴奋地道:"楼少!"他们都知道楼安世的习惯,别叫他楼先生,因为那个称呼是他哥的。 "借你们的报纸说句话:伤害孩子的人罪不可赦,我会找到他,让他余生只能活在忏悔中。"楼安世上了车。 汽车绝尘而去。 明戈递给他一瓶水,瓶盖已经帮他拧开了,"意气用事,可能会刺激凶手。" 楼安世接过去喝了口,把瓶子还给他,承认了,"的确。" 江柏也开口了,"而且有试图妨碍警方办案的嫌疑。" 楼安世闭眼靠在座位上,"去问你们老板,如果他需要我发一份道歉申明我会发的。" 他手机响了,明戈帮他接了,"喂,你好。" 对面的人沉默两秒,"明先生?" "是我。你等等。"明戈没有把手机给楼安世,只是帮他戴上了蓝牙耳机,"胡又又。" 楼安世阖了下眼,示意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会更早一点联系我。" 胡又又道:"你和明先生……?" "嗯?" "没什么。"胡又又恢复了专业,"因为我那个朋友说要考虑一下,他刚才联系我了,说你遵守承诺找到那个凶手便可以了。" "行。" 挂了电话,楼安世说:"去肖侃家。"又问明戈,"关于那个徐子行,有更多消息吗?" "没有,只能确定是外事局的,具体级别不清楚,但他权力不小。" "自然,在楼诺一会出现的场合出现的人,不可能会是普通人。" "世子,你的支持率又升了。"肖侃看到楼安世后说,"每次你病一场,人们对你的喜爱率就会升高。" 楼安世没有和他说这个的心情,"看到新闻了吗?新谋杀案。" "看到你的采访了。我录下来了。"肖侃打开了视频墙,"这新闻一播出,你的支持率就升了。" "迟点,等他们恢复了理智时,就会降回去。"楼安世说,"关于那个小女孩你能查到多少?" "都在这了。"肖侃递给楼安世一叠纸。 楼安世翻了翻便递给了明戈,"看看有什么不对,这种事你肯定比我在行。" 明戈接了,坐在一旁的沙发看细看。 肖侃低声道:"为什么他现在总跟着你?" "他无聊。主要原因是他现在和我住一起。" 肖侃张大嘴,好半天才合上,"你家之前只留宿过我吧?" "是啊,我很抱歉,你已经是过去时了。" 肖侃愤愤地皱眉,"怎么你这种人也会有人喜欢?对你一见钟情很正常,熟了之后,还能喜欢你的人绝对是变态。" 楼安世乐了,"你对我绝对是因爱生恨。" "不,我是爱恨相交。"肖侃摇摇头,那头乱发跟着摇晃,"说真的,你找的这个家伙太厉害,让人很担心啊。" "可惜我根本不认识普通人。" "那倒也是。对了,何意一会要来。"肖侃悄悄道,"他还是认识很多普通的人,可以让他们介绍我们认识一些……" 明戈说话了,"看资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小女孩的父母工作比较忙,有时会让邻居帮忙照顾她,带走她的人很可能是她认识的人,而且应该也是住在那片区域的人,因为这人没有被任何摄像头拍到。" 肖侃说:"那边没什么摄像头,只有少数人在家门口装了摄像头,但那种摄像头一般都只能拍到家门前几米内的范围。" 楼安世说:"带走她的人是女性的概率会大于男性,如果是男人要抱她,她肯定会叫人吧?"小孩子都会被教育不要让别人碰触,特别是男性。 明戈说:"如果对方用了乙醚之类的东西,她没机会叫喊。" 楼安世点头,"一个成年人不让一个小孩叫喊,并不难。" 明戈说:"对方可能跟踪过她,可以问问她周围的人,但这点警方会去做。" 楼安世拍了下肖侃的肩膀,"查查她周围的人,把他们这辈子做过的事都挖出来。" "这是很大的工作量好吗?" "我知道对于你,这不算问题。" "但我讨厌琐碎的工作。" "唔,我去帮你解决那个外事局的人,你要知道,如果你去那里,你会天天做这些琐碎的工作。" "好吧。"肖侃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威胁。 第35章 逍遥法外4(完) 等何意和沈鸳来时,楼安世打量着沈鸳,这姑娘单看外表还挺淑女的,"帮个忙,陪我去个地方?" 肖侃也看看沈鸳,"你怎么又来了?" 沈鸳气结,但装出满脸笑容,"因为我喜欢你家啊。" 何意直接忽略了他们的对话,"你中午吃了什么?还是说还没吃?" 肖侃气呼呼地转过脸去继续看着他的电脑。 看自己胜利了,沈鸳的笑容愈发灿烂,"世子,你想去哪?"她瞟一眼明戈,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暗示。 楼安世说:"去那孩子的幼儿园及她家附近看看。我想带个女伴会方便一点。" "我是方便,但世子你方便么?"在沈鸳看来,楼安世被人认出来的概率相当高。 明戈也说:"算了,让别人去办就好。" "谁?你吗?" 就这样,最终楼安世没去,但明戈去了。 而楼安世留在了肖侃那里研究那个连环杀人案。 肖侃计算出来了那个连环杀手的杀人路线,确实是起点是卢兰,终点也是卢兰,当然,那并不是一个圈,中间他也曾回一次卢兰——大约在7年前。 楼安世说:"我还以为你真的找到凶手了。"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楼安世说:"你这准确率有多少?" "如果这些资料没错的话,那我的准备率至少有98%,这是电脑算出来的,它不会错。" 楼安世在沙发上坐下,"好吧,让我的人脑来帮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错误。我也相当讨厌这种琐碎的工作。" "行,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 "看在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楼安世开始看那些资料,前面5年的150多个受害人没问题,都是一个人杀的。但再后面10年就有些不对了,不止一个凶手。 这系列案件的主要标志是凶手会在杀人现场留下一个莲花形状。虽然所有尸体身上或旁边都有莲花形状,但根据杀人手法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的差异。 楼安世说:"这里只有三分之二的受害人是那个连环杀手杀的,剩余的恐怕都是模仿犯干的。" "啊?好吧,你又觉得你准确率有多少?" "100%。"楼安世说,"那个徐子行不可能没看出来,他没和你说这点?" "没有。" 楼安世看着肖侃计算出来的线路图思索了一会,"肖侃,我怀疑他也把你看成是嫌疑人之一。因为你是他的怀疑对象,所以他才找你来查这些,他想看你会查出什么来。" "我?"肖侃指着自己,"我能杀人?就算我能,但为什么?!" "关键就是你能,而且你像个变态一样天天躲在家里,没人能证明你的行踪,你入侵了航空公司系统的事徐子行肯定也知道,你完全可以悄悄地坐在哪趟航班,去哪个地方杀个人,再悄无声息地回来……当对了,我们去参加那个慈善拍卖那晚,也死了一个人,那个人死亡的细节你能查到吗?" 那次,刑扬还以那个死人为借口,把明戈抓去关了一晚。 "能,我已经查过了,当时我有些好奇,就查了一下,警局的系统一向不怎样……" "停,你到底查到了多少?" "他也是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受害人之一。" 楼安世叹气,"果然,你知道么,变态都很喜欢关注自己案子的进展,真是让人想不怀疑你都不行。" 肖侃很委屈,"就是最近国际刑警们过来后,我才起了点兴趣。" 楼安世点头,"要我说,国际刑警怀疑明戈是很正常,但怀疑你,太高估你了。" "……" 楼安世又说:"好奇心害死猫。慈善拍卖会那晚,你身旁一直有人吗?" 肖侃说:"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后来我看没什么事,就也回来了。" 楼安世皱眉,"那晚死的那个人有什么特点?" "呃,他也是个喜欢电脑的人。"肖侃自己也察觉到越来越不对了。 "他和你的联系呢?有没有可能你们在网上是认识的?" "我不知道,我得查一下……但现实中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楼安世道,"没事,找出真正的凶手就行了。" "但你说不止一个凶手,还有一堆模仿犯……" "嗯,没想到这事这么麻烦。我们就盯着主角吧。"楼安世看着视频墙,"先来看看杀手先生的行动线,你得重新计算了。" "没事,很快,我删除那些不是他的案件就行,你报给我。" "好。"这也是体力劳动,楼安世一份一份把归类错误的档案挑出来,报出编号让肖侃把它们从他的程度中排除出去,总共挑出了70多份,这70多份里有20多份相对模仿得比较拙劣,另外50来份是模仿得很好的。 在等计算结果出来的过程中,楼安世无聊地说:"你说他们自己就很擅长杀人,为什么却要故意模仿别人的风格?" 肖侃想了想,"示爱?" 楼安世默默地看他,"我知道你情商低,只是没想到低成这样。我随便说一个也比你靠谱。" 肖侃很不服气,"行,那你说。" "喜欢杀人,但不喜欢坐牢,所以冒充别人的手法。" 肖侃想了想,"虽然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好像又还算说得过去。" "还有可能,那个模仿犯其实是杀手,收钱杀人,越出名的杀手价钱越高,他冒充别人,借别人的名声收高价。" 肖侃又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很大。" "哦?为了钱杀人比因为爱好杀人更靠谱?你并不是看重身外之物的人啊。" 肖侃抓抓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你觉得是哪种?" "我怎么知道?谁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好了,快干活。" "催我也没用……唔,世子,你来看一下,如果你没错,那么这个真凶手在7年前就停手了。" 如楼安世所说,后面的案子都是有人在冒充他作案,只能怪他自己太出名了,当然,这是因为警方不慎泄漏过多细节,而媒体在追逐利益下什么都敢报。 "我注意到了。我怀疑是当时有什么事改变了他的计划,或许是他遇上重要变故死了,或许他还活着,但因为某种原因他不能再杀人了。" "等等,结果出来了。"肖侃敲打了一会键盘,把视频墙上的线路图更新了一份,"这次的线路曲线比之前的好看多了。" 楼安世说:"你有办法算出他可能在哪些地方住过吗?你看,他最早在卢兰杀了将近快十人后才离开,当时他应该在卢兰有个固定住处,你能找出这个地方吗?" "我或许可以划出一个区域。" "那就试试。" 肖侃试了,不旦试着找出当年那个人在卢兰时住在哪里,还找出了他在其他国家时,大约是住在哪个区域。 "很好,我觉得我们已经很接近那个人了,但接下来恐怕得交给那个徐子行去查了,我们的资源不够……等等,这系列案件的嫌疑人曾有过多少个?" 肖侃说:"差不多和受害人一样多,当然,有很多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 "嗯,都列出来让我看一下。" 肖侃把照片和人物简介列出来,然后一屏一屏地切过去,每屏有将近15人的资料,楼安世只看半分钟就说:"过……过……"终于他说,"停。" "嗯?你看到谁了?" 楼安世指着第二行第一张照片,"这人你没认出来?" 肖侃一看,"郑翮?这不是那个刚被谋杀的小女孩的爸爸?" 楼安世点头,"详细查一下他。" "查过了啊,他是个医生,一直在卢兰,没怎么出过国,他会在这里是因为他女朋友是受害人之一,看来那个女朋友不是现在结婚这个……" 楼安世说:"好了,把他的所有资料都给我。" "等等,本来是在查的——我是说在查那个小孩的事,结果你说要先看这个连环杀人案……好了,我放视频墙上?" "嗯。"楼安世抱着手臂,盯着那些资料,"郑翮是卢兰人,但不是云海人,在七年前才来云海,你不觉得太巧合?当时也是那个连环杀手回卢兰的时间。" 肖侃点头,"我查不到郑翮的亲人,女朋友也死了,他的身份可能是假的,不过,伪造得很像真的,驾照社保号码之类的都有,诶,连我也被骗过了,太久没遇到高手了,一不小就会看低别人……" 楼安世道:"不一定,身份可能是真的,但他冒充了别人的身份,这个身份的原本主人和女朋友估计都是他的受害人。" "杀了人,还连别人的身份都拿走了,这才是真正的杀死一个人啊?" 楼安世道:"也还不能真正确定是他,你看,他女儿刚死……对了,他女儿怎么死的?报纸没说细节。" 肖侃抓了把头发,"难道还是他自己杀的?这太变态了……我去拜访一下警局的数据库?" "不,直接打那个徐子行的电话。" "好吧。" 很巧,徐子行此时正在和楼诺一进行友好交流,楼诺一是特地抽时间来参加这个无聊的政府活动的,幸好徐子行也在,让他觉得没白来。 楼诺一挂着友好笑容和周围的人周旋着,徐子行差不多也一样。最后还是在用餐区,楼诺一才顺利且不露痕迹地接近了对方,他朝徐子行笑了笑,"你们从没想过找人赞助一下你们的食堂?"这里的东西不是一般的难吃。 徐子行看看他的盘子,"你运气不好,恰好选了最难吃的。" "的确运气不好。"虽然这么说,楼诺一却面不改色地低头继续吃。 徐子行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看着他吃完了一整盘。 楼诺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既然来了,饭还是要吃饱的。虽然难吃了点,但至少没毒。" "难说。"徐子行煞有介事地说,"我第一次吃完一整盘时后果还是很严重的……"这时一个人走过来,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然后他说了声抱歉便匆匆走了。 "……"楼诺一看看旁边的空座位,再看看自己的空盘子,觉得胃很难受,白牺牲了,他很想打包一份这里的食物回去强迫楼安世也吃完,但又疑心可能真会把楼安世毒死,只得罢了。 徐子行走到安静处接了肖侃的电话,"有发现了?" 肖侃问:"郑歆是怎么死的?。"郑歆就是郑翮的女儿。 徐子行道:"你查到了什么?" "有诚意一点,想要别人帮你干活,就把你知道都说出来,否则浪费的还是你自己的时间。"这次说话的是楼安世。 徐子行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谁?" "我是楼安世。他搞不定这堆破事,我到是可以,你需要做的就是提供我需要的信息。"楼安世不怕揽事,因为他想被雇佣也没人敢当他老板,一个携带疯狂基因的病央子,他还姓楼,正常人不会想招惹这个麻烦。 "我让人把资料发给你们。"徐子行看看用餐区那边正在和服务员说着什么的楼诺一,"有你这么个弟弟,你哥不容易吧?" 楼安世心思百转,看来楼诺一还真去结识这人了,为了让他们能顺利交往,或许他应该帮楼诺一塑造一个好哥哥形象?他笑说:"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候也很同情他。" 挂了电话,楼安世对肖侃道:"看来楼诺一又交上一个新朋友了。快收邮件,看发来了没。" "有你这么个朋友,我也很不容易!你非得把我说成一个蠢货吗?" "难道会有人觉得我聪明?他们都觉得我是个脑袋空空的纨绔少爷,空有一张漂亮脸蛋。至少没人这么看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么一对比,肖侃痛快了些,收邮件,"速度真快,比昨天你的采访发布速度还快。"点开附件资料一看,死亡的小女孩的脸上被画了一个血色莲花纹样,"你猜对了。连自己的女儿都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楼安世打电话给明戈,"你见到郑翮了吗?" "刚才在他家看到了他,怎么了?" 楼安世说:"没什么,注意一下他。" 明戈说:"你要过来吗?我来接你?" "不用。反正看着他点行吗?" "没问题。" 扔下手机,楼安世开始在房间里转圈,要现在通知徐子行吗?但他不想,为什么要让那人坐享其成?而且他还从没和一个连环杀手面对面交流过。 肖侃还在查郑翮的资料,"他是个评价不错的医生,如果他有8年都在外面杀人,他哪里有时间去读医学院?或者说那8年就算是在临床实习?难道以后要去医院看个病,还得先把那个医生的生平调查清楚?这可真够麻烦……" 楼安世的手机响了,是明戈,他说:"他不在家,据说是刚出去,我正在让人找他。" 楼安的第一反应是,被他跑了。好吧,这也算解决了他的问题了,现在他可以毫不纠结地把对郑翮的怀疑告诉徐子行了——既然他没机会见到这位连环杀手先生,那就赶紧把此人的信息广而告之吧,迟了或许各部门就自己查出来了,那就一点人情也赚不到了。 挂了明戈的电话,然后再打电话给徐子行。徐子行听了后相当客气地表示了感谢。 楼安世拍拍肖侃肩膀,"走,我们的活就干到这里,我带你去吃饭。"就这样,在明戈和沈鸳,甚至连何意都还在忙碌时,这两个家伙已经把其他人忘了,自己享受去了。 听到警笛响时,楼安世和肖侃正从酒吧出来,他们俩吃完晚饭后,四处游荡到10来点,然后又去酒吧喝了一轮,很多人围观楼安世的新发型,喝到后来,肖侃醉醺醺地说他也要去换个发型…… 站在酒吧门口,楼安世问江柏,"听得出这些警车是去哪的吗?" 江柏摇头,为了避免麻烦他不介意无能一些。 可惜肖侃在,他得意地说:"这种时候还得靠我!让我来查一下。"他从包里台笔记本——他总是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楼安世看他已经一副醉眼迷离了的样子,"算了吧,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不行,一定要查!"肖侃噼里啪啦地敲着健盘,居然没有敲错键,不久后,他瞪大了眼睛,"哦欧!世子,你绝对猜不到是谁出事了。" 楼安世一怔,明戈离那个连环杀手很近……他没有立即追问。 肖侃说:"古辉。那些警车全部都是奔他住的那家医院去的。" 楼安世有点惊讶,"他怎么死的?别说是自杀了。" "莲花标志。"托之前入侵了那家医院的保安系统的福,他们现在可以看到医院摄像头能看到的一切,那朵血淋淋的莲花就画在古辉的病房门上,上面的血滴还在流动,看来凶手刚离开不久。 楼安世说:"快查到底是谁做的。"如果是郑翮,那他为什么要特地来杀古辉? 肖侃把存在服务器上的录相资料调出来,片刻后,那个画血莲花的人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人似乎不是郑翮,他比郑翮更壮一些,但他的脸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楼安世道:"看看停车场,这个人是不是开车来的。" "没错,是开车来的。"肖侃切到停车场的摄像头画面,看到那人后来上了一辆车,并开走了。"我们去追他!" 江柏咳嗽一声,"少爷,报警就好。" "不行,明明是我们找到的人!"肖侃拖着楼安世跑开,"走,我们去追!" 江柏无奈地跟在他们后面,其他人也一起跟上。 结果前面的肖侃一把拉开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的前门,把里面的司机拖了出来,然后拉着楼安世坐上了那人的车……汽车从江柏他们身边擦过,扬长而去。 这真是……防不胜防……江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愣着干嘛!还不去快点把我们的车开过来!"但总归是追不上的,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楼诺一。 "唷喝……"肖侃相当兴奋,狂踩油门。 楼安世觉得这很可能将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他开始考虑需不需要留点遗言,应该给明戈留一份吧?至少叮嘱他:看在我们那点交情上,你能不能不沾和楼家有关的任何事?不知道这个要求会不会过分,毕竟楼家在很多事上都会插一脚。或者自己不说还好,一说他反而要对着干? "哈哈!还想不让我过去!"肖侃闯了个红灯,差点撞上一辆卡车。 楼安世吸口气,收回思绪,"笨蛋,你清醒点!你到底知不知道要去哪里?" "哦,让我看看。"肖侃放下方向盘,去看他的电脑。 楼安世手疾眼快地扶住方向盘,他们总算没有直接撞进路边的某家店里去。 "我找到他了!下个路口,我们左拐,不,是右拐!" "……" 车越开越偏,在楼安世已经肯定肖侃绝对是醉糊涂了时,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肖侃嚷道:"就是这车!嗯?人呢人呢?" 楼安世忙捂住他的嘴,"别吵。你困了吧?在这睡会,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撒尿?我也去……" 楼安世头疼得很,"好,你也去,从现在开始闭上嘴,你要是发出一点声音,我回去就会把你的所有电脑都砸了,我说话算话。"他在车里胡乱翻找着,运气不错,居然找到了一支枪,他放进了自己口袋,想了想,又在肖侃包里翻找了一会,找出一只手电,拿在手上。 下了车后,楼安世四处看看,觉得目的地应该是前面那个像废弃工厂一样的地方。他往那边走,肖侃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估计是他的威胁吓住了。他对此很满意,看来就算是醉鬼,也是有弱点的。 那片建筑是一片平房加几栋小楼,在它们之中的一片空地上,有两人正拿着枪互指着对方,两人身上都有伤痕,看来他们达成这种对峙局面前,已经干过一架了。 其中一人笑道:"你以为我引你来这里,会没有准备?"他抬起了垂着的左手,几个红点突然出现在他对面的人的胸口上,那是狙击枪的瞄准光束,也就是说此时正有几架狙击枪瞄准了他。 另一人冷静地道:"即使你有后援,但我仍来得打碎你的脑袋。我还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杀我没问题,但我女儿……你现在也还没动手,我猜你想必是愿意给我一个答案的。" 先前那人笑道:"因为有人雇我这么做,那人的要求是要让你尽可能的体会最大的痛苦,本来我还得杀掉你妻子,但情况有变,我也只能马虎一点了。" "谁?!" "你知道规矩的,这我可不能说,你知道我得为雇主保密,不过,如果你实在想知道……" "咳!抱歉,我得打断你们一下。"楼安世从暗处走了出来,打开手上的手电,在那两人脸上照来照去,他指了指那个胸口满是红点的人,"你是郑翮,一个连环杀手,200多条人命呢,相当厉害。"他看向另一人,"那么你是谁?另一个连环杀手?你们这是因为行业竞争起了纠纷?是你杀了他女儿和古辉?杀他女儿是为了让他痛苦,杀古辉呢?为了毁掉他的好医生名声?但古辉好像也不是他的病人吧?" 壮男的枪对上了楼安世,"你又是谁?" 郑翮的枪仍对着他对面的人,但他也看向了突然出现的楼安世。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人在附近,但之前他以为那是对方的人,到是没想到会是不相干的第三者。 "嗯?你们不认识我?哦,这里太暗,你们看不清我的脸。我是楼安世,卢兰著名的活景点。"楼安世似乎毫不在乎被人用枪指着,他对郑翮笑笑,"我还以为是你杀了自己女儿,差点以为你是个变态中的变态。" 郑翮默默地看着他,"我女儿很喜欢你……"他突然怒了,"但像你这种人会知道什么?!又在意什么?!" 楼安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也很喜欢你的小姑娘。"被晾在一边的另一人呵呵地笑了声,楼安世瞥他一眼,"麻烦你安静点。"然后仍看向郑翮,"我很好奇,这七年你真的一个人也没杀过?" "没有。"话音未落,郑翮便扣动了扳机,击中了他对面的人,一枪又一枪,枪声在宁静的夜色中快速传向远方。 另一人因为手上的枪还指着楼安世,眼睛也还看着楼安世,根本来不及回击就像个沙袋一样砸到了地上。 郑翮不停地开枪,直到枪里的子弹都被打光,他才抬头看楼安世一眼,"现在杀过了。"然后他发现自己胸口的那些狙击枪瞄准点不知何时消失了,本来他该在开第一枪时就被人射杀的,他看看四周,不知道那些狙击枪手是走了,还是仍在。 "你的枪没子弹了。"楼安世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借来的枪。 郑翮识相地站在原地没动,"你想怎样?" 楼安世说:"我不知道,我说了我只是很好奇,或许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郑翮看着夜色发了会呆,"我没什么可以让人好奇的。像大多数连环杀手一样,我也有个不幸的童年,然后是颠沛流离的少年生活,我已经习惯了不把人的生命当一回事。不同的是,我后来爱上一个女人,一个美好的人,她让我觉得或许不杀人我也能活下去……然后就是现在,我的报应来了。怎样?这个故事打动你了?" 楼安世把玩着手里的枪,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你觉得是谁雇的这个人?" 郑翮摇头,"要我的命的人太多。" 楼安世点头。 "如果你不是其中之一,那么我得走了。"郑翮缓慢地后退,退开一段距离后,他转身跑入了黑暗中。 楼安世抬起了手腕,但最终没有开枪,那些暗中潜伏着的狙击手们也没有开枪。 楼安世回头,"肖侃?"没听到回音,他跑回去找人。结果发现肖侃正趴在墙角狂吐。等他吐完,楼安世递了块手帕给他,"好些了吗?" 肖侃接过手帕擦嘴,"我可没吵你,我等到他跑了才吐的。" "……"楼安世拉着他离开那堆呕吐物,"嗯,你一向很可靠。" "那是!"肖侃嘟囔道,"你怎么让他跑了?那是一个连环杀手,他这一跑,就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他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刮风下雨的样子。 楼安世看着肖侃,不知道他这算是醉还是清醒,"否则呢?杀了他?" 肖侃皱皱眉,"也是,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能回家了吗?我头晕,想睡。" "你也会想睡?真难得……" 第36章 情为何物1 路边,警车成群,楼安世坐在一辆救护车的后车厢里打呵欠,他旁边的肖侃已经睡着了。 徐子行站在开着的后车门边盯着他,"按你的说法,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 楼安世呐呐地说:"抱歉,我吓坏了……" 同站在车外的楼诺一说:"抱歉,已经十分钟了,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楼安世身上那把枪没开过枪,经测试,他手上也没有硝烟反应,无论如何这起枪杀案与他无关。而抢别人车的事,楼诺一动作非常快,已经和车主私了了。 徐子行点点头,让人放他们走了。 回自己车上时,楼安世看到了刑扬,年轻帅气的国际刑警也看到了他。楼安世微笑,对方没有笑。 回去路上,楼诺一拧着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楼安世说:"就像我和徐子行说的一样,那人杀了人后跑了。" 楼诺一道:"为什么恰好你在?为什么你会去那家医院?" 楼安世看着倒在一旁晕睡的肖侃,"他能找到人我有什么办法?" 楼诺一道:"你怎么不在徐子行面前也这么说?" 肖侃能找到人,是因为那人离开医院不久,是因为他们看到对方开的什么车也知道车牌号,也是因为肖侃入侵了城市交通监控系统。被徐子行知道了,估计肖侃这辈子只能给外事部打工到死了。 楼安世当然不可能说,他本来就想让徐子行低估肖侃,不再去找他麻烦,"我们根本没想做什么,只是去吃饭,本来我们已经打算回家了……反正,这是徐子行的错,他不来找肖侃,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被连累。" 楼诺一没有斥责他,因为他在想其他事,片刻后他问:"古辉真被人灭口了?" 楼安世咬文嚼字道:"灭口是为了防止泄密而杀人。他是死了,但不知道是谋杀还是你说的灭口。" 楼诺一点头,换了话题,"最近云海气氛很不好,我想这才是徐子行会出面的原因。" "郑翮已经跑了,他现在可能已经上了某趟飞机,逃出国去了。我想他这辈子也不会在卢兰再出现了。云海气氛很快会再好起来。"楼安世叹气,主动道,"我会尽量深居简出,行吗?" 楼诺一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楼安世打个呵欠,侧身在座位上蜷缩起来,"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第一次见到那种杀人狂。" 言下之意是他真的被吓到了?楼诺一脸色缓了缓,"好,在家好好休息。" 楼诺一先送楼安世回了家,"肖侃我帮你送他回去。" "不用,我这里有客房。" 楼诺一道:"怕我把他扔在半路?" "不,怕你把他扔在他家门口。"楼安世叫保镖把肖侃拖去客房里安顿好,"晚安,慢走。"他自己也下了车,头也不回去的走掉了。 江柏还等在车边,"老板?" 楼诺一道:"麻烦你了。" 江柏说:"不会,我应该做的。" 楼诺一略微点了下,让司机开动了车,离开了。 明戈在家,但楼安世没看他,径直上楼洗澡去了。 跟着上楼,明戈站在浴室外听着里面的音乐声,那是很柔和舒缓的音乐,但他这个听的人一点也不平静,他走过去敲浴室的门,敲了几下也没人应,他便拧向门把手,门没有被反锁,一拧就开了。 楼安世正躺在浴缸里,抬头看他,"有事?" "怕你睡着。"明戈走进去,不顾衣服被弄湿,坐在浴缸旁,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水温偏低。 楼安世说:"你的信息收集得不全,这个浴缸只要里面的人不动,它就会自动排水。" 明戈说:"这就好。今天晚上的事……" 楼安世看着他。 明戈说:"你太冒险。" 楼安世忍俊不禁,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明戈说:"死的那个人是个杀手,他接了别人的委托来查血莲花连环杀人案,胡又又介绍他来找我帮忙,他给的价钱不错,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诉了他。但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不知道他会对郑翮的家人动手。" 楼安世没说话,又是一桩死无对证的事,他又能说什么? 明戈说:"我本来答应帮他杀了郑翮,但失败了,希望他一直是单干,不会有什么人来报仇。" "所以那些狙击手是你的人?我还没试过狙击枪。" "你想试我教你。"明戈终于还是说,"水温是不是太低了一点?" 楼安世失笑,笑了一会儿,挪过去靠到明戈那边,"不,水温正常。郑翮他妻子呢?" 明戈说:"在家。" "我还以为他会带她一起走。" 洗完澡,楼安世裹着浴衣走出浴室,出去后,松手,让浴衣从身上滑下,开始换上家居服,他边扣扣子边回头朝明戈笑,"我突然想起郑翮在通缉榜上被悬赏到500万。" 郑翮要是和他妻子一起走了,倒是很正常。那是一个可以让他放弃杀人本能的女人,他怎么会扔下她? 楼安世上了床,靠在床头,拥着被子看着明戈,"你缺钱?" 明戈走到床边侧身坐下,沉默半晌后道:"我也被绑架过,但家里没付赎金。" 楼安世一怔,"后来呢?"他记得明戈说他是南国人,会被绑架,应该是家境不错,没付赎金,也没撕票,那就是逃了,而且是逃去了名沙。 明戈说:"后来我成为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他垂眼,漆黑睫毛盖住他的眼神。 "嘿,看着我。"楼安世伸手摸上明戈的脸颊,明戈只是低下头去,并靠到他身上。楼安世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又轻拍他的肩背。其实他厌憎同情,但明戈似乎又需要安慰。他没安慰过人,从来只有别人小心翼翼地安慰他,他被那些人的小心翼翼弄得烦不胜烦。现在轮到自己来做这件事,他茫然了。 明戈一头扎在他怀里似乎不打算再动了。楼安世又拍又摸地折腾半晌,好像没有达到安慰效果,他想了想,"你现在没什么不好,不,我是说你很好。" 明戈动了动,"那些人呢?" 哪些人?死的那些人,还是说别人对他的看法?楼安世说:"没事,不过是一些不想干的旁人。" 啪啪……走廊上有人穿着拖鞋在跑,然后,楼安世房间的门被撞开了,肖侃猛地刹住脚步,勉强稳住身体,没有直接扑到地上,"我饿了……"这时,他看到楼安世怀里正抱着个毛茸茸的脑袋,愣了下,"怎么了,他在哭?" "……" 明戈倒是仍没动。楼安世吼道:"饿了去厨房!找我有什么用?!" 肖侃抓抓头,"哦。"转身拖着拖鞋走了。 楼安世看着敞开的房门,低头看看身上的人,"你晚上吃了什么?想吃点东西吗?我也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明戈起身了,然后直接把楼安世抱到床边,给他穿上棉拖鞋,又半抱着他往外走。 "……"楼安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大事很不好了。 到了餐桌旁,他连面前被摆了一个布丁都没抱怨——之前他每次都抱怨他没有很喜欢布丁,直到明戈拿起勺子,似乎是打算喂他了,他才像活过来一样,抢过勺子,"你不用管我了,自己去弄点什么吃。" 明戈笑望着他,"我不饿。" "不,你饿了,去弄点东西吃。" 明戈终于走开了。 旁边的肖侃伸手在楼安世面前挥了挥,"我在这里,你有没有看到?" 楼安世不耐烦地看向他,"看到了,你还没学会隐身术。你清醒了?今晚你差点撞死我们。" 肖侃讪笑,"我头疼。" "活该。" 第二天,早餐时,肖侃看到楼安世出现时说:"你也会来吃早饭?"等看到楼安世面前的早餐时,他说:"难怪你会起床来吃早饭。" 楼安世没理他,他起床是因为明戈会去叫他起床,如果他不想被人直接抱下楼来,只能自己走下来。 明戈说:"今天我有客人来访,刑扬。" 楼安世点点头,"正巧我也有,胡又又。" 肖侃说:"我也有,我和何意说了我在你这。" 楼安世说:"何意是自己人,不是客人。" "哦,也对。" 刑扬来得最早,楼安世对他笑笑便要走开,刑扬忙叫住他,"楼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楼安世停了下来,"所以,你是以见我的名义来见他?"他指了指了旁边的明戈。 刑扬说:"是真的有事情找你。" "避重就轻。"楼安世走了过来,"都坐,你要问什么?"他推着明戈坐下后,直接坐到了明戈腿上,眼睛一直看着刑扬。 刑扬说:"昨晚,楼少你说郑翮这七年来没有杀人?" 楼安世说:"他自己说的。" 刑扬又问:"他和受害人互不相识,而且受害人承认杀害了他女儿?" 楼安世说:"他们是不是认识我不清楚,只能说听他们说话像是不认识。对,那个杀手说杀他女儿是为了让他痛苦。" 刑扬说:"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 "或许有,但我没注意,我被吓得快晕过去,哪里还能注意那么多。"楼安世拉开明戈搂在他腰上的手,"答疑结束,你们慢慢聊。" 明戈跟上他,一直跟到书房,"我不知道他要问什么问题,我也不会让人来试探你。" "试探什么?昨晚我怎么说的,今天自然还是那么说。"楼安世拿了本书,在沙发上躺下,"以后你要见人,约在外面见,我从不接受任何采访,想问我问题,先去约见我的律师。" 明戈走到他身旁,单膝跪下。楼安世眉头一跳,"别!"但迟了,一颗脑袋已经枕到他胸口。楼安世无奈地抱住人,"你有这么多愁善感吗?狼来了,叫多了,后果会很严重。" 明戈不动。 楼安世道:"好了,你的客人还在等你,胡又又来了你叫我。" 明戈抬头,在他嘴唇上啃咬一阵后,才放开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楼安世摸着自己的嘴唇,有点疼,但没有被咬破。 "别回味了,人已经走了。"肖侃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楼安世道:"你怎么不回你自己家去?" "昨晚我看到了杀人现场,一个人害怕,不想回家。" 楼安世不可能会信,"又不是我死了。" "别再这么说,我真的怕了……"肖侃说,"其实我正在做一个情感分析系统,参考一下你们。" 楼安世哭笑不得,"你选错参考对象了。" "我觉得你们很有趣……" "世子,胡又又来了。"有人在门外说。 "知道了!"楼安世扔下肖侃,"你的问题一会再说。" 昨晚,楼安世发了一张那个杀手的照片给胡又又。后来,胡又又约他详谈。他便让她到家里来。 楼安世和胡又又站在后院里说话。胡又又说:"你客厅里的那个是警察?" 楼安世说:"国际刑警,查那个血莲花杀人案的。" 胡又又失笑,"他们在那里谈,我们在这里谈?"早知道有个国际刑警在这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 "你想一起谈也行。"楼安世说,"是你那位神秘朋友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不,他什么,你们已经两清了。是关于千善王子兰格非,楼少你和他从小就是是好朋友,对吧?" 难道兰格非已经查到胡又又身上,而且被她察觉不对了?楼安世点头,"对,怎么了?" 胡又又道:"兰格非是怎样的人?王室的传闻真假难辨,我觉得还是问你更清楚一些。" 楼安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个掮客。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但前提是,不牵扯上我的朋友。" 胡又又笑笑,又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行么?"楼安世摇头。她便又把烟装回了口袋里,"是他找到了我,我不知道要不要接他的生意。" 第37章 情为何物2 楼安世问:"他想要你做什么?" 胡又又不好意思地笑说:"这我不好向你透露。我来问你这事其实已经很冒昧了,我本来应该对雇主的所有信息都保密,但因为我们上次在王子的事上合作过,所以我才想来向你打听一下内幕。" 兰格非突然找到她,虽然是通过了一些可靠的中间人,但她仍疑心是不是楼安世和那位王子说过什么,所以来试探一下。 楼安世摇头,"是因为昨天古辉死了吗?" 胡又又一怔,"这和古辉有什么关系?"兰格非联系她是在古辉死之前,但这她先略过不提,想听听楼安世接下来要怎么说。 楼安世说:"那天你转交我的那只钻石手镯就是从古辉那里来的。那天,他的保险箱被盗了,但那些劫匪没能逃掉,手镯在缴获的赃物中。" "没想到是这样。"那事胡又又也知道一些,但细节并不清楚,"那手镯为什么会在古辉那里?" 楼安世沉吟道:"据说兰格非小时候被绑架过,手镯是那时候丢的。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别当真,也别去和别人聊这个。" 胡又又点头,"知道。"其实这传言她早听过,但从楼安世这里再听一次,便觉得可信度十分高。她心想:难道古辉真和恐怖分子有关?难怪会被灭口。本来古辉差不多已经身败名裂了,结果还死于非命,她本觉得这人十分倒霉,现在看来或许是自作孽不可活。 胡又又说:"王子有没有和你说他要来卢兰?" "又来?"楼安世故作惊讶,实际上他倒是知道他会再来,毕竟他不找出那个神秘人是不会甘休的。 胡又又笑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最好你当作不认识我。" 楼安世说:"有必要?我们又不会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胡又又笑说:"那可未必。" 楼安世挑眉,看来兰格非真采取行动了,动静还不小,"行,我就当不认识你。" "多谢。" "别急着谢我。问你一件事,为什么你那朋友会想杀殷正楠?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他们此刻正坐在树下,斑驳的阳光中,楼安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他又紧皱着眉头,让人觉得他内心十分痛苦悲伤。 楼安世恋上殷兰芷的事,胡又又自以为知道得很清楚,毕竟连殷正楠都是那么认为的。这事说来和她也有些关系,是她做的中间人,叫楼安世去办的那事,她看着楼安世头上薄薄的那层头发,"楼少,那事我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我不好透露我朋友的事,不过据我所知,他也是受人所托。" 楼安世心想,殷兰芷如果还有人知道,那必然是和她很亲近的人,这倒是好查,他透过窗户看一眼客厅里里的明戈,还是让兰格非自己去查吧,他掺和太多,怕事情又会变得更复杂。 "好,我知道了。"楼安世又问,"那个小姑娘的事他难道也是受人所托?"他说的是郑翮的女儿被人谋杀的事。 "不。他是看到了新闻。你当时被采访后,很快电视上就播了。"胡又又觉得楼安世这人也怪,说他无所事事吧,他又喜欢去管些闲事。 "这样。"楼安世笑说,"你这个朋友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而且很有意思,可惜无缘相识。" "这也不一定,以后可能会有机会呢?" 楼安世笑笑,"你说得是。" 何意到下午才来,因为他上午有课。他一来,肖侃就开始给他讲他那些新计划,都是一些编程方面的事,枯燥且乏味,何意看起来听得十分高兴,他边听边点头,"是这样,然后呢?"再听肖侃说一大段,他又点头,"你很厉害,居然想得到这个办法。"肖侃又继续说…… 沈鸳摇头,"他当人人都和他一样,生活中只有电脑吗?" 肖侃说的那些,其实何意也听不懂,最简单的编程他倒是知道一些,但肖侃讲的完全是天书,偏何意还能一直耐心听下去。 楼安世帮肖侃说话:"电脑当然很重要。"不过,话虽如此,他除非穷极无聊,否则绝不会去听肖侃说那些,"你今天没课?" 沈鸳道:"有,但何意和我讲也一样,正好是他擅长的部分……"肖侃停下回头看她,她也停了下来回看回去。 肖侃说:"你刚才说何意什么?" 沈鸳耸耸肩,故作随意,"没什么,学校的事。" "你明明说的是你不去上课,让他帮你单独辅导,你凭什么占用他的时间?"肖侃一心多用,一边编程,一边和何意说话,还一边偷听别人说话。 沈鸳皱眉,"我又没有经常这样,只是这次……" 何意笑说:"我有时间,反正我也不忙。" "你怎么不忙?公司的事你还管,我们要招人,还有……反正公司的事都是你管,说了我负责技术,你负责管理。"肖侃大声道。 沈鸳瞪他,"你连办公室都没去过一次,到目前为止什么事不是何意帮你弄好的?" "谁说我不去办公室了?我这就去。"肖侃把电脑一合,拉起何意,"我们走。" 何意十分为难,"肖侃……" 楼安世笑说:"去吧,赶紧走人,听你们说那些代码听得我头疼。江柏,送他们去,今天我不出门,不用车。"江柏不在,别的保镖去安排了。 "谢了!"肖侃拖着何意走了,何意临上车前还在对他们露出满含歉意的笑容。 沈鸳快气炸了,"他就是个混蛋!"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这还是第一个专门要和她作对的人。她问楼安世,"世子,我得罪过他?他怎么总是针对我,还越来越过分。" 楼安世笑说:"何意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他截口道,"主要是他太少出门,朋友不多。" 沈鸳转了转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一边的明戈也终于从书上抬起眼睛,望着楼安世。 楼安世笑说:"吵到你了?谁让你不去书房看。" "没有。"明戈朝他伸出手,"过来帮我看看这段是在说什么。"他对楼安世说他没上过什么学,以前也没什么时间看书,现在有空了,楼安世这里书也多,他便让楼安世挑了些给他看。 楼安世走过去,"哪段?"他是故意找些偏学术的书给明戈看,他根本没想到这只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 沈鸳一直看着他们,后来看他们居然真地只是偎坐在一起看书,觉得十分无趣,很快便告辞了。 一周后,兰格非来卢兰了。 楼安世没特地去看他,倒是明戈去了——因为有公事。明戈不在,楼安世感觉周围空旷了许多,他估摸着这可能是自由的感觉,明戈居然能忍着和他腻在一起这么多天都不出门,挺惊悚的,"江柏,我们去肖侃的公司看看。" 肖侃的公司已经有十来个员工了,他们看到楼安世都很吃惊。 肖侃说:"我早说了他也是投资人之一,你们还不信。" 楼安世说:"可能因为你没和我传过绯闻吧。" 大家都笑,有人问楼安世给不给签名。 楼安世微微一笑,"签,但我有怪癖,姑娘我只签胸部,男人只签屁股上。" 大家哄笑不止。 肖侃"嗷嗷"地怪叫几声,"别调戏我的员工!走,去我办公室。" 楼安世朝大家眨眼,"你们想好了之后私下联系我……" "走吧,你!"肖侃推着他进办公室里去了。 两人坐下后,还能听到外面的笑声,楼安世笑说:"你这里的工作气氛不错,很热闹。" 肖侃说:"只要能干活,其他我不管他们。" 楼安世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何意呢?今天来么?" 肖侃皱眉,"他在学校。" 楼安世点头,"他也忙,一会打电话问他。还有聂措,不知道他有空没。" 楼安世打电话过去时,聂措有些犹豫,看来是忙。楼安世说:"你再忙饭也要吃吧?" 聂措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 晚上一见,聂措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楼安世问他:"聂追还好吗?" 聂措心不在焉地点头,"他很好。" 楼安世笑说:"难怪你不好。" 聂措无奈地笑了,很快笑容又消失,"我爸身体不太好,最近病情有些加重,聂追现在在家陪他。" 楼安世说:"你答应了我来吃饭,聂追不会是不想让你来吧?你们是不是还因为这个吵架了?" 聂措推了推他的眼镜,垂眼苦笑。楼安世聪明且不加掩饰,经常让人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 楼安世叹气,"诶,你别太让着他,有些人只会得寸进尺。" 聂措被他逗笑了,在他看来,楼安世骄横任性,正是他自己说的那种人之一。 楼安世心想:还笑,有你哭的时候。不过嘴上也不再说这事,"你爸究竟是怎么身体不好?我久病成良医,或许能给你些意见。" 聂措一听楼安世的大言不惭,差点又笑了,"陈年旧疾,年轻时他喜欢极限运动,心肺受过重伤,没办法,只能静养着。" 楼安世点头,"这是没办法。" 晚饭时,大家七聊八聊,聊到了最近的连环杀手的事。肖侃说了几句那晚去追连环杀手的事,"要没我们,等那些警察去追人,那家伙早逃跑了……"楼安世笑嘻嘻地附和他。 何意连忙打断他们,"这案子还在查,警方不是警告你们别和别人讨论了?大家还是换了个话题。" 大家哀叹道:"何总你也太严肃了吧!" 楼安世笑说:"你们何总是快绝种的好男人,你们要好好把握机会。" 何意无奈地笑着摇头。 肖侃瞪着楼安世。 楼安世便又说:"瞪我做我什么?好吧,你们肖总也是好男人,就是有点不识人间烟火。" 肖侃不吃饭的事大家都知道,都会意地哈哈大笑。 楼安世摇头,"笑什么?有仙气啊,双修什么的,大家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肖侃想拿杯子砸他,但只是扬手做了做样子就又放下了,那是个风吹吹都可能会倒的人,真不敢砸。 大家本来就笑得前仰后合,再一看肖侃的动作,更是笑倒成一团。 大家忙着喝酒时,聂措低声问楼安世,"古辉死的事你知道多少?" 楼安世若有所思,"你为什么问这个?" 第38章 情为何物3 楼安世问聂措为什么会问起古辉的事。 聂措迟疑了一下,只说:"看到报纸上有报道,我也认识他,之前看到他一直叫古叔,没想近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报纸上只写了是谋杀,没提细节,也没说到和连环杀人案有关,但聂措听得肖侃和楼安世的闲聊,似乎又有关。 楼安世摇头,"到底怎样我也不清楚,我哥总说我胡来,那天那小姑娘死了我多说了句话,他都火冒三丈,把我关家里几天后,他的火气才稍微降下一点,要不是家里有重要客人到了,他顾不上我,我今天还不能出来。" 因为他真真假假地编得十分仔细,聂措信以为真,没再多问。 这边楼安世却起了别的心思:聂措多半是知道古辉的什么事,但因为忌惮自己、怕自己会弄出什么麻烦来,所以不肯说。他不肯说,自己却不是不能用别的方法去查。当时他和肖侃在医院里的监控系统上动了手脚,古辉住院期间的录像都有,改天他有空去看看,或许今晚就有空?他想着,明戈或许有事要和兰格非商量……想到这里,他皱了下眉,就算明戈在家,他去肖侃那留宿又怎么了?当下,他便决定晚上就去肖侃那。 结果,还没吃完晚饭,明戈就来了,他问了江柏地址,然后直接进了餐厅。 肖侃不怀好意地笑说:"天天和你形影不离的人来了。" 楼安世笑说:"的确。" 明戈说:"我还没吃晚饭,加副碗筷?" 何意立即让服务员去帮忙拿来。 其他人看明戈的熟稔态度,都认为他是楼安世和肖侃他们的好朋友,倒没人真以为他和楼安世有什么特殊关系。 肖侃心下愤慨,怎么就没人笑楼安世,这时何意往他面前放了碗饭,他皱眉,偷眼看去,别人注意到这个"人间烟火"问题,他便低头吃饭,不再去管楼安世和明戈了。 晚上,明戈和大家聊得挺高兴,他还特地和聂措说了会话。 等大家吃完散伙了,回去路上,楼安世说:"我还当你从不肯在人前多说话。"一直装得冷漠孤傲,时间一长,还不是变形了?其实也只是在他面前,但没人会来告诉他这点。 明戈笑说:"你喜欢,我就多说一点。" 楼安世也不接话,问:"兰格非怎样?" "还是那样,不过他身边带的女伴有些特别。" "嗯?"兰格非就没缺过女人,被记者拍到过的女伴早就够出本杂志了。 明戈说:"后天有个晚宴,到时你自己去看。" 楼安世摇头,"算了。"那个女伴,他猜应该是胡又又,兰格非必然是想做什么,他不想管,虽然好奇。 明戈握住他手,"为什么,那天你有聚会?" "暂时没有。" "既然还没有安排,就一起去?兰格非照样请了何意,肖侃应该也会去吧?" 楼安世仍然摇头,"再说吧。" 但等回家后,睡觉前,楼安世接到了兰格非电话,他热烈邀请说:"世子,一起来玩吧!保证好玩。" 楼安世答应了。他身旁的明戈慢慢地搂紧他,温柔但坚决地把他的手里的手机取下放到一旁…… 去参加晚宴前,楼安世说:"我得带个女伴。"在这点上,他和兰格非相当默契,两人都从不带同一女人去参加第二次宴会。 明戈说:"不,是你可以带,不是非得带。" "这是约定成俗的事。"不过楼安世临时也找不到人,除非他有空去一趟酒吧临时约一个,"要不你穿女装,要不就借沈鸳来用用。" 明戈摇头笑说:"凡事都有第一次。" 楼安世挑眉打量着明戈,"也行,看公子你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带出去想必也不丢脸。" "……" 到了会场,下了车,两人并肩而行,倒也没有谁压过谁,楼安世一贯地贵公子从容气派,明戈可以去任何场合都如入无人之境。 拿着红酒杯、搂着美人过来的兰格非松开美人,搂上楼安世的肩膀,"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小姐。" 一袭黑礼服的胡又又优雅地朝楼安世笑说:"楼少,你好。" "美人,你好。"楼安世执住她的手,微弯腰,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四人站着聊了几句,听得舞池那边的舞曲换了一支新曲后,兰格非便把手里的酒杯塞给楼安世,然后拉着胡又又跳舞去了。 楼安世望着他们,头偏向明戈那边:"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明戈摇头,"我看到何意和沈鸳了。" 楼安世一看,果然,两人正在跳舞,他看了一阵后说:"其实倒也班配。" 明戈转过身来,"你跳舞吗?" "不用了,我们只站在这里就够吸引目光了。"楼安世朝那些行注目礼的人们举了举杯子,换得许多人也朝他举杯。 "看到一个熟人,我去问候一下。"楼安世说着便走开了。 那熟人是聂追,正在和人说话,看到楼安世走向他那边,他便脱离了他的小圈子,也朝楼安世走过来,"好久不见。" 楼安世打量着他,叹气,"你瘦了……" 聂追一怔。 楼安世笑说:"开玩笑的。" 聂追沉下了脸,但只眨眼间便也笑了,"我看到你是和那位明先生一起来的。" 楼安世笑说:"没办法,你又不肯把你哥让给我。" 聂追脸颊抽搐了一下,"别开这种玩笑。" "说说又怎么了?你不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楼安世又低叹一声。 聂追说:"例如那位殷小姐?" 呃,又来了。楼安世垂眸不语。 聂追当自己说中了,笑道:"你也有今天?" "奇了,我到底有多遭人恨?"楼安世摇摇头,"对了,古辉的事你知道多少?"他估计聂家两兄弟除了床上交流外,日常交流很少,聂追恐怕不知道聂措昨天曾问过他这句话。 果然,聂追说:"知道他死了,好像和那个连环杀人案有关。死了或许还好,他活着更难受,之前因为珠宝抢劫的事,他牵扯进了买卖赃物的事里,还牵扯到千善王室,他声誉受损,被其他董事联合起来赶出了自己的公司,然后又得了癌症,还是晚期,然后还被人杀了,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楼安世点头同意,"是啊……说来我小时候还叫过他叔叔。" "一样。"聂追道,"我爸和他的关系也不错。" 这个楼安世知道,因为他让肖侃把医院录像传到服务器上了,让他在家就能查看,他看了一天才看完,但有收获:他看到了聂追他父亲聂文均去了医院探望古辉。但可惜病房里没有窃听器,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楼安世说:"你爸去看他了?楼诺一本来也说迟两天去看他的,结果没想到……" 聂追说:"我爸是去了,回来后长吁短叹了很久。" 楼安世好奇道:"哦?为什么?是因为发现他们都老了?还是因为回忆往昔?还是因为大家都有病?——我是说身体上的病。" 聂追看他一眼,"你想得很多。" 楼安世笑说:"我自己就是一只脚踩进了坟墓的人,这种时候难免想得多一些。" 聂追脸上的严厉之色缓了缓,"都有吧,我听他回家后说了句:世事难料,谁也想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结果过得两天,古辉被杀了,确实世事难料。" "这事是很诡异。劝你父亲节哀。"楼安世又说,"还有,出门时保镖多带点,不为别的,至少有安全感。" 聂追笑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保镖够多,还想别人也尝尝这种味道?" 楼安世哈哈一笑,"怎么会,我只是好心。" 舞曲又结束了一支,聂追的舞伴回来了,楼安世便走开了,他看到兰格非和胡又又离开舞厅后,上楼去了,便也跟了上去,刚上楼梯,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落在他手臂上,他一偏头,看到是明戈。 明戈问:"去哪?" 楼安世说:"别吵。"他往楼上走,明戈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上了楼。 楼上走廊里没人,楼安世低声说:"他们在哪里?" 突然某个房间发出了东西撞倒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打架。 楼安世看向明戈,"哪个房间?"明戈侧耳听了听,然后牵了他的手,静悄悄地拉着他走向左边的走廊,然后停在一扇门旁。门里又发出了几声响声,然后安静了。 明戈的手伸向门把手,楼安世握住他的手,"别坏别人好事。" 明戈似乎愣了下,然后笑看着他,又倾身去亲吻他……两人搂抱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进了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 许多之后,两人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楼安世昏昏欲睡,明戈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虽然妨碍他入睡,但他也没把人推开,只说:"要回去时叫醒我,你敢直接抱着我出去,我会杀了你。" 明戈笑着应了。 后来,并不是明戈叫醒楼安世的,他是被吵醒的。先是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敲门声传来,有人在用力敲二楼的所有房门。 楼安世拧紧眉头,缩进被子里,又推身旁的人,让他赶紧去看看。 明戈刚下床,正要弯腰拣起他的裤子,门就撞开了,"不许动!不许动!!"一伙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 明戈挑眉,慢慢地举起双手,"能安静点吗?" 没人理他,两人守着他和床,其余人去把房间和卫生间都查看了一遍,然后都回到床边,"床上的人是谁?"有一人的手抓住了被子,准备拉开。 明戈皱眉,抓住被子另一头,"别吵他。" "松开手!不许动!……" "闭嘴,我醒了!"楼安世打着呵欠坐起来,然后看到有几支枪对着他,偏头看到明戈正站在床边——光着身体,"好了,没有美女,你们可以去外面等我们吗?" 那几人认出了楼安世,神情有些不自在了,都别开眼,不正视他。 明戈道:"麻烦联系一下你们的头?" 一个人大步走到门边,叫了声,"组长。" "稍等。"那人似乎很忙。 楼安世说:"你们这是把所有房间都踹开了?这样很得罪人,我怀疑你们很快会失业,这可能是你们参加的最后一次行动了。" "楼少说笑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是刑扬。 楼安世哑然失笑,"看来这是一次国际合作的行动?不管怎样,很高兴见到你,你有事找明戈?麻烦你们出去聊。" 明戈淡定在站在一旁,就好像他穿了衣服一样。 "不急。"刑扬把几个特警带走了,出去后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明戈把扔得满地都是衣服拣起来,挑出楼安世的放到床上。 "那么是兰格非出什么事了?"楼安世拎起衬衫,皱眉看了看,还是穿上了。 明戈说:"一会就知道了。" 兰格非失踪了,但胡又又没事,她沉着脸站在一旁。明戈和兰格非身边的那些千善人接上头后,恢复了他安全顾问的地位,没有警察再盯着他了。 明戈问楼安世,"让江柏过来接你?" "不用,你忙,我还不困。" 越过众人,明戈和楼安世走到胡又又身旁。 胡又又主动开口道:"房间里有人,我们一进去便被偷袭了,我中了一支麻醉针,醒来后发现兰格非已经不见了,窗户开着。楼下的人说他没有再下过楼,他也不在这层楼,只能是从窗户下去了。" 明戈看了看表,"快两个小时了。" 胡又又点头,"给我打的麻醉药分量够足。" 楼安世指了指一旁的房门,"能进去看看吗?" 胡又又点头,"你怎么知道是这间?"她看了眼楼安世皱了的衣服,明白了,也是上来鬼混的。 这是四楼,虽然不高,但也不低,从这跳下去应该会断条腿。 楼安世说:"希望他没受伤。你们觉得他这是又被人绑架了?" 胡又又说:"你觉得不是?" 楼安世摇头,"不,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国际刑警会在这里。" 胡又又说:"我报的警。" 楼安世说:"和明戈一样有朋友在国际刑警组里?"他看向正在走过来的刑扬。 胡又又飞快且警惕地看向明戈。 明戈说:"认识,算不上是朋友。" 楼安世笑着朝明戈身后的刑扬招了招手。 胡又又了然地看着他们三人,眼中的警惕迅速地褪去了。 楼安世笑说:"好了,你们谈正事吧,我先走了。" 明戈说:"我送你下去。" 楼安世说:"不用。" 明戈没说话,只跟在他身旁。 楼下的宴会已经停了,江柏看到他们后走了过来,明戈说:"你先送世子回家吧,麻烦了。" 楼安世看看周围,看到聂追还在,便走向他。江柏跟在他身后。 沈鸳走到明戈身旁,"夏哥,你以前说酒色误事,现在你也一样。" 以前明戈还在雇佣兵团时,喜欢酗酒和有女人纠纷的人都会被他开除。 明戈还在看着正和聂追说话的楼安世,"现在情况怎样?" 沈鸳道:"没追到。现在怎么办?" 兰格非和胡又又进了房间后,跟着过去的明戈本该拉开门,然后弄醒昏迷的胡又又,顺带解救刚被绑架走的兰格非。但实际上是:楼安世拦住了明戈,然后他们还去鬼混了两小时。两个小时,绑走兰格非的人完全可以把人送出卢兰。 明戈说:"再看看情况。" 沈鸳继续抱怨,"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楼少过来,完全是用来自乱阵脚的。本来好好的计划……" "行了。"明戈皱眉。 沈鸳看他神情不豫,终于闭上了嘴。 另一边,聂追也发现明戈一直在看这边,他问楼安世,"他一直看我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拈花惹草,他回去后找你算帐不就是了,现在瞪着我算怎么回事?" 楼安世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拈花惹草?你是娇花还是嫩草?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脸皮倒是练得越来越厚了。前天,我看到你哥时,他还说你……" "他说我什么?" "我们边走边说……"楼安世拉着聂追往外走,出了门后,才假装想起,"喂,你好像把你的女伴给落下了?" "见鬼!"聂追跑回去找人。 明戈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但只是回来洗澡换衣服便又要出门。 楼安世站在浴室门边看着他冲沐浴,"兰格非是怎么被人弄走的?" 明戈说:"可能他也被注射了麻醉药,然后被吊绳送到1楼。" 楼安世说:"这方法很耗时,如果是你去绑架他,你会怎么做?" 明戈说:"麻醉后直接抛下4楼,楼下放个防震救生床,让人接住他,然后把他拖进卡车,结束。" 楼安世说:"为什么用卡车?应该用消防车,你们查了消防车吗?" 消防车上会有救生设备,而且人们会给消防车让路,运用得当,绝对是绑架利器。就是风险很大,就像开着警车去绑架人一样,容易成功,也容易被抓到。 "这就通知他们去查。"明戈关了淋浴,拿浴衣往身上一披,拉着门边的楼安世一起走入房间里。 第39章 情为何物4(完) 楼安世打电话给肖侃,还没说话,肖侃就说:"我忙着呢。" "你不是已经招员工了,不会把事情派下去给别人做?" "那我也要盯着点,我不放心他们。" 楼安世想象了一下,肖侃像背后灵一样站在他的员工们背后,盯着他们屏幕上的每一行代码,估计他公司的人员流动率会很高。"你这毛病得改,何意没说你?" "他?忙着呢!哦,我想到了,是不是兰格非又出事了?昨晚何意去参加宴会了,但回来得很早,难道是出事了?" 楼安世笑说:"你的神经终于也纤细一回。" "这叫敏锐的洞察力。"肖侃问,"他这次怎么了?" 楼安世说:"表面上是又失踪了。" "又失踪?"肖侃心想也不换点花样。 楼安世说:"是啊,影响太不好了,我们卢兰得把他加入到禁止入境名单上去。" 肖侃也说:"是啊,他应该向你学习,弄点花边新闻上上娱乐版就好了,何必上社会版?" 楼安世说:"就你这样还敏锐的洞察力?要学会透过表面看本质。" "他没失踪?" 楼安世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这是一个计划,本来会是一场很戏剧化的绑架事件,但被我无意中破坏了。" 昨晚,楼安世收到一封咆哮体的邮件,兰格非发的,指责他故意破坏他的计划。本来兰格非假装遭遇袭击,是为了营造一种他正处于极度危险中的假象,然后他估计他的新保镖胡又又会联系她最有能力的朋友来帮忙保护他的安全,他在暗中布置了很多人手,只要那人出现,便会被找出来。 但计划没赶上变化,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不该成功的绑架居然成功了。现在兰格非处于被迫失踪状态,他没法露面,因为胡又又不傻,他一露面,胡又又就会知道他在算计她。有些人,你只有一次算计她的机会,弄砸这一次,你再也成功不了第二次。 肖侃怀疑道:"你真是无意破坏的?" 还真不是,楼安世知道兰格非他们有某种计划,他就干扰了一下,但他怎么知道明戈意志这么不坚定?还好他不需要雇佣像明戈这么不爱岗敬业的人帮忙做事。"我为什么要故意破坏?我和他也没亲近到这个地步,只是年少时的玩伴,多年不见,早已经生疏了……" 肖侃打断了他,"世子,要知道解释越多越可疑。" 楼安世只当没听到,"不管怎样,我确实影响了他的计划——虽然是无意的,所以我决定适当帮他点忙。" "帮倒忙?" "肖侃,你今天的友好度创历史新低啊。和何意吵架了?" "我们为什么要吵架?" 楼安世心想也是,何意不和人吵架了,生气也只会自己暗自生气,肖侃么,只要坐电脑前一坐,那些事就被他忽略了,再想起来时或许已经是十年八年之后了,等他明白时可能已经到了临死前回忆人生那刻。 肖侃又问:"你到底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没事我要挂了。" "需要你帮忙找目标人物,就是那个兰格非没见也钟情的神秘人,要不,你以为他假装失踪是为了引谁上勾?" 肖侃说:"哦,这样……其实我觉得,上次是你救了他,要不是你通过那个胡小姐联系了神秘人,谁去救他?他要对人钟情也该是对你吧?你应该告诉他真相。" 楼安世哈哈大笑,"这么残忍的真相,我怎么忍心?或许以后吧。现在还是让我们先来做点好事。" 首先,楼安世联系上了徐子行,主动要求帮忙找千善王子。 兰格非的营救计划徐子行有参与——包括上次,但他的部门都是在暗中调查。他有些怀疑楼安世的目的,自己找上门来的人总是特别可疑,故他特地打电话去咨询楼诺一的专业意见,"楼先生,听说你那个弟弟楼安世和千善王子的关系不错?" 楼诺一是这么说的,"如果楼安世有朋友,那么那位千善王子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话打消了徐子行的大部分戒心,他又想起上次楼安世真找到了那个杀手,或许这次也能成功?不管怎样,试试也坏不到哪里去。他回复楼安世说很高兴他愿意帮忙。 肖侃很不满,"喂,上次是你说要离这人和他背后的势力远些,结果这次你又把他招来了。" 楼安世说:"没办法,他的设备好用,覆盖面积最大的安全监控系统,你不想试试一览天下的感觉?" "再好也不是我的。你以为这些电脑设备是能随便用的?它会记录并分析我的行为,或许还会反追踪到我的信息……" "知道知道,你可以装笨一点的。"楼安世说,"我们就坐那看现场直播,别的都别干,我还可以牺牲一下,装得再聪明一些,给你做陪衬。" "……" 下午,徐子行让人接了楼安世和肖侃去他们的办公室。去的路上,他们坐在车窗被盖住的房车车厢里,完全不清楚会被带去哪里。 肖侃说:"我体会到绑架的感觉了。" 楼安世说:"主动被绑架。" 肖侃知道他是在说兰格非,两人相视而笑,徐子行的人看着他们,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借着外事局的庞大监控网络,楼安世让肖侃追踪了所有相关人士,包括:明戈、沈鸳、胡又又以及刑扬。 肖侃很惊讶,"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要盯着兰格非。对了,他告诉你他的方位了吧?" 楼安世说:"兰格非又不会跑,但其他人是在动的,他们都在找兰格非,不管是真找还是假找,盯着他们就能知道他们的行动,这样我才能发现问题,并及时解决。" "我觉得你是好及时破坏……" 两人像看电影一样,坐在宽大视频墙前。他们看到:先是明戈让人查到了那辆失窃的消防车,然后通过这个线索查到了一个惯偷;接着刑扬那边的国际刑警们抓了那个惯偷,并查到此人最近在和一些极危险的国际罪犯合作,接着又查到其中之一非法进入了卢兰;然后,胡又又利用她的人脉,查到那个通缉犯曾住过的地址,不过,那是过去时了,就在前几天他换了地方,所以还得继续找…… 肖侃说:"他们合作起来效率很高。" 徐子行说:"找人的过程不是最难的,难的是要怎么才能安全地救回人质。" 楼安世和肖侃倒是知道人质是一定安全的,但都装模作样地说:"有道理。" 到了晚上,明戈他们基本上确定了兰格非被关押的地点了,救援工作也部署好了,楼安世便向徐子行提出要离开,"我先走,肖侃留在这里。" 徐子行很惊讶,"你不想看结果?"就算楼安世说不想看,他也不可能会放他离开,万一他去向敌方通风报信呢? 楼安世说:"现场版不是更精彩?" 徐子行说:"不,在现场你只能管中窥豹,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而且还不安全。" 楼安世说:"但我觉得他在获救后会想见到我,这对于他的情绪稳定也有好处。" 徐子行想了想,"你们只能呆上车上,在行动未结束前不能下车。" 楼安世迟疑片刻,然后点头。 到了现场不久,营救行动便开始了。接下来进行很顺利,坐在车上的楼安世他们听到无线电里,开始一直在说,"安全。","安全。",后来里面总算传来了一阵凌乱的枪声还有打斗声,但持续时间并不长,"3名武装分子已被控制。还没有发现人质。",搜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终结果传来了,"第一分队搜查结束,安全,未发现人质。""第二分队……" 兰格非没有被找到。楼安世怔怔地坐在车上,看起来似乎大受打击,实际上他正在想,被抓到的3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明戈他们找到牺牲品了? 徐子行说:"我让人送你们回家?" "什么?"楼安世反应慢一拍,"哦,不用,我让人来接我,我现在能用手机了吗?" 徐子行没说话,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楼安世打电话给江柏,让他过来接他。然后他下了车,站在路这等江柏过来。 徐子行也跟着下了车,"你认为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兰格非不在这里?" 楼安世说:"太顺利的事经常会出错。" 徐子行问:"这在你意料之中?" 楼安世摇头,笑说:"我只是好坏都能接受而已。" 徐子行笑了笑,"你一个在这里没问题?" "没问题,这里哪里只有我一个人?"楼安世手一划,指向那些正忙碌着的警务人员,"你有事尽管去忙,我的车就到了。" 徐子行点头,回车上去了。 一旦只剩下自己一下人,楼安世立刻走向路边的一辆警车,坐上驾驶位,把车开车了。路上他打电话问江柏他到哪了,然后算了个折中路程,让他到某个路口等他。 碰头后,楼安世扔下警车,坐上江柏的车,"走,我们去南渡路。" 江柏看看那辆被扔在路边的警车,什么也没问,直接踩下油门,往南渡环山路开去。 楼安世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在座位下。" 楼安世低头,从座位下拉出一个黑色密码箱,打开,江柏从后视镜中看到里面是一堆枪械零件,"少爷?" "嗯?"楼安世熟练地组装着那些零件。 "少爷,你拿狙击枪想做什么?"江柏听楼安世吩咐把他房间里的一个箱子带来给他,但他没想到里面会是一把狙击枪,这就是明戈带来的坏处,以前楼安世最多顺走保镖们的手枪,现在,估计他要什么军火明戈都会弄给他。 "放心,特殊子弹,打不死人。"楼安世没抬头,他正在装弹匣,"我们去帮兰格非。别担心,不会害你被楼诺一骂。"不会才怪,但在事成之前他得稳定人心,否则,江柏如果直接调头把车开回家,那就功亏一篑了。 江柏心下犹豫,他也知道最好不要听楼安世的,但这么多年来,他被楼安世折腾惯了,惯性地想顺着他。去南渡环山路,十分钟的车程就到,江柏这一迟疑,便已经到地方了。 "停这。"楼安世把外套一脱,盖住枪,然后拿着枪下车,爬上环山公路旁边的山,走了五六分钟后,他来到一个山崖边,山崖下是品江旁边的南滨江大道,他放在狙击枪,把外套铺到地上,然后伏下身。 江柏也趴在他身旁,"少爷,你要做什么?" 楼安世说:"等兰格非来。" "他会来?你拿着狙击枪在这里等?" "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干。"楼安世神秘地笑了笑,他通过瞄准镜看到了下面滨江路上有不少熟人。 江柏从口袋里拿出个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后说:"那位正在散步的女士似乎是沈小姐?" 楼安世移动瞄准镜,"没错,是她。" "你们约好的?" "不,我只是跟踪了他们而已。"这就是楼安世把肖侃留在在外事局那边的原因,他需要知道明戈他们的方位,再以此推算出他们的计划。 之前的行动,他猜到兰格非肯定会再次"逃脱",被成功营救了就达不到目的了。兰格非的计划是这样的:他逃跑,明戈在暗中帮他开路,但不直接帮忙,而是要把胡又又的人逼出来救他,那人一出现,明戈那边的策略就调整为切断他们的逃生线路,逼他们逃往既定目的地,然后收网。 要判断这个收网的地点是哪里并不难,看沈鸳在哪里就知道了——楼安世认为她会参加这次行动,而沈鸳的地理坐标就在肖侃面前的视频墙上。 半小时后,一艘快艇在另一艘快艇地追赶下,冲到品江岸边停下,然后两个人上了岸,两人外表都很狼狈,楼安世看到其中一人正是兰格非,另外一人却带着个面具。 这时,江柏说:"少爷,又来一伙人,这也在你的计划内?" "嗯?"楼安世忙看过去,新来的那些人都带着面罩,他再看向沈鸳,发现沈鸳躲到了路边的一辆车后,他再看回那些面罩人,看到他们都拿出了枪……接着,枪声响成一片,除了沈鸳外,还有几个人也一起加入了枪战中。 兰格非和身边的那人在枪声未响时,便开始跑了,而且是往远离楼安世方向逃跑。 楼安世皱眉,他发现那些面罩人和沈鸳那群人不是在真打,能发现这点是因为他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殷正楠那次。看来明戈是要放那个神秘人走,虽然一时想不到原因,但不妨碍楼安世做决定。他瞄准了兰格非旁边那个神秘人,扣下扳机,没中,子弹落在神秘人脚边。楼安世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他是初学者,他立刻又开了一枪。这次的结果很出他意料,那人直接把兰格非拉到身前用他挡住那颗子弹,同时,那人的面具被兰格非碰掉了,他正好仰头看向楼安世这边,楼安世从瞄准镜中看清了他的脸。 随后,那人扔下了兰格非,冲到江边,跳入了江中消失了。 虽然是特殊子弹,但兰格非还是受了点轻伤并昏迷了,不过只是擦伤,缝几针就好了。他醒来后,迷茫地看着周围,对上楼安世的目光:发生了什么? 楼安世撇嘴:你这个傻瓜被人耍了。 兰格非垂眼想了想,然后看向房间的门:外面那些人? 外面么,就是明戈和胡又又他们了。 楼安世睁了下眼:否则呢? 兰格非看了会楼安世,然后坐起身,"我怎么回来了?" 楼安世说:"因为你被救回来了。" 兰格非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是其实是你救了我!" "是啊,否则还有谁愿意救你?"楼安世入戏极快,立刻反抱住他,还拍着他的背,"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以身相许。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兰格非说:"没错,你呢?" 楼安世抬起一边眉毛,"你敢嫁,我就敢娶……" 敲门声响了,两人正谈论婚嫁问题的人,当然没空去开门,门被推开了,明戈走了进来,"你要找的人。"他走到床边,忽略了两人的姿势问题,直接伸手递出几张照片。 兰格非松开楼安世,接过照片,那是一些昏暗的江边风景,上面有两个湿透的人,这是上次兰格非被神秘人救时的照片。 明戈说:"当时有人路过时,无意中拍下的。" "原来是他……"楼安世看着照片说。但这人并不是今天他看到的那个人,是了,今天的想必是冒充的。 兰格非问:"他是谁?" "他叫梁陈,我在名沙见过他。" 离开兰格非的别墅后,在车上,明戈一直紧抓着楼安世的手,但一直没说话,直到回家后,两人进了房间,锁上门,他才说:"有人敢嫁,你就敢娶?" 楼安世打了个呵欠,"假如那个人有钱,并且不介意我帮忙花的话。你看,兰格非完全符合这个条件,而且他还不靠做非法生意赚钱。" 明戈知道楼安世这是在说他,"看到'人傻,钱多'时很难忍得住。" "哪有人像你一样,天天靠演枪战片骗钱的?别把卢兰的警察厅当白痴,这么下去,查到你只是迟早的事。" 明戈摇头,"今天我没出现。" 楼巡世挑眉,"所以查不到你是吧?是啊,就算查到想必也有得是人替你顶罪。不,你完全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意……" "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出现了。"明戈抱住他,"做正经生意也没什么不好……" 楼安世说:"别转移话题,我看到今天那个人了。"今天拿兰格非挡枪的人,并不是梁陈,而是另外一个楼安世在名沙见过的人,被他送给警察的那两人之一。一看到这个人,他便知道这又是明戈的一个计划,像殷正楠那次一样,把别人卖了,别人还感激地付钱给他,不知道他这次又收了几份钱。 楼安世又说:"我应该和你说过,兰格非是我朋友。" 明戈叹气,"对,你不介意娶的朋友。你不介意我当时进去打断了你们吧?" 楼安世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说:"我要去洗澡了,你要一起来么?" 第40章 杀机重重1 周六,楼安世被楼诺一叫回家吃饭,到了后,发现徐子行也在,他暗自思量着原因,面上笑说:"哥,你动作够快啊,都把人带家来了。" 楼诺一皱眉,"好好说话。" "好吧。"楼安世转头对徐子行道:"抱歉,我习惯了以自己为参考标准,总认为人人都和我一样。" 徐子行说:"我结婚了,十年前。" 楼安世的目光扫过他的手指,确实没有带戒指,并不是他看错了,"早婚。政治婚姻?" 徐子行说:"基于共同兴趣与爱好的婚姻。" 楼安世肯定地道:"政治婚姻。"然后笑嘻嘻地看看他再看看楼诺一,"很高兴你们没有眼光差到看上彼此,请务必继续保持。" 楼诺一对徐子行道歉,"抱歉,家教无方。" 徐子行说:"没事,小朋友的独占欲而已。"他对楼安世笑道,"放心,我没打算抢走你哥哥。" 这是在暗讽自己是个还需要监护人的"小朋友",这种话楼安世听过太多了,他开开心心地咧着嘴说:"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是个好人呢!"他转身在楼诺一身边坐下,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亲爱的哥哥,看在我这么努力地和你朋友友好相处的份上,能给点零花钱吗?" 楼诺一置若罔闻。 楼安世便自言自语地嘀咕,"好吧,我猜我能再向我室友借一些……" "闭嘴。"楼诺一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支票本,签了张给他。 楼安世拿着支票亲了口,他爱死楼诺一随身带着支票本的习惯了,把支票装进口袋,他跳了起来,"好啦,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楼诺一道:"站住,有事和你说,关于你的室友。" 楼安世眨眼,"我其实也没借他多少钱……" "闭嘴。"楼诺一对徐子行说,"见笑了。你有什么想问他尽管问好了。" 楼安世重新坐下,不耐烦地看一眼徐子行,"你找我有什么事?" 碰上喜欢戏剧表演的人,徐子行只当自己看不懂别人脸色, "你的室友是明戈,对吧?" "干什么?我不会出卖我的朋友!"楼安世睁大了眼睛,一脸戒备。 "……"徐子行无言,并且意识到和楼安世争论是没有意义的——除了能让自己更像个成年人:喜欢欺负小朋友的那种,他看向楼诺一。 出他意料的是,楼诺一并没有斥责楼安世,他只是再次拿出支票本,又签了一张支票递给楼安世,"好好说话。" 楼安世立刻笑容灿烂,收起支票,热切地看着徐子行——似乎他是个绝代佳人,"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徐子行被他看得心里一麻,心想,若是楼安世不姓楼,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招募进自己的团队,这种表演天赋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你知不知道明戈和哪些人保持着联系?" "沈鸳是他朋友,你随便一查就知道。他还和一些同事有联系,千善王室那边的。再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在精神上的交流并不密切。" 徐子行听得一笑,"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卢兰?" 楼安世说:"问过,他说想过平静的生活。" 徐子行点头,又问:"你们在一起时曾提到过佑岛吗?"估岛是一个岛,私人岛屿。 楼安世想了想,摇头,"没有。怎么了?" 徐子行说:"没什么。这么说吧,你这位朋友很危险,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楼安世低声问,像是怕被人听到,"他是恐怖份子?" 徐子行说:"我没有这么说。千善王室用人之前肯定全面调查过,我相信他们的眼光。" 楼安世嘲讽道:"我会帮你转告兰格非,他肯定会爱上你。" 徐子行又说:"不过,从名沙出来的人都有些极端化。" 恐怖分子都极端,虽然极端化的人并不一定是恐怖分子,但给人的感觉是:两者之间若是有个等号也并不让人惊讶。 楼安世瞥一眼楼诺一,"哥,如果你想叫我回家住,说一声就好,不必转弯抹角地找你朋友来当说客。" 徐子行笑说:"我再多说一句:明戈或许人不错,但他的过去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危险。" 楼安世故做好奇地问:"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得罪了很多人?比我多么?" 徐子行笑了两声,不再多说。 楼诺一道:"晚餐时间到了,边吃边聊。" 之后都没有再聊明戈的事,直到徐子行离开。 晚饭后,楼安世窝在书房沙发里,"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叫我回来做什么?" 楼诺一说:"支票还回来。" 楼安世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把头埋到沙发靠枕下面,"没听到,我已经死了。" 楼诺一看了他一会,"说真的,你花明戈的钱?" 楼安世说:"他住我的房子,难道我不应该收房租?" 楼诺一说:"但他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吧?" 楼安世不耐烦地道:"拜托……你这是想给我上生理卫生课还是心理健康课?这两方面我都比你专业好吗?" 楼诺一没再说话。 楼安世挪开了一点抱枕,露出一只眼睛瞄着楼诺一,看到他拿着文件夹似乎在处理公务,"支票真的要还你?" 楼诺一漫应了声,"嗯?" 楼安世愤愤地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给了就给了,居然还想要回去,一点原则都没有……" 楼诺一说:"你答应以后不再花你室友的钱,就可以留着支票。" "……"楼安世一时接不上话。 楼诺一说:"没钱来找我,我什么时候真不管你过?" "我什么时候要你管过?!"楼安世突然就怒了,把身上的靠枕拨到地上,起身走出书房,用力甩上了门。 楼诺一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边,看着楼安世上车离开,看着车消失在远处弯道上…… 看着窗外的景物剪影,楼安世说:"去暗光俱乐部。" 江柏说:"明先生……" 楼安世打断了他,"闭嘴。" 江柏没再说话。 到了暗光,楼安世在静音室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刚坐下不久,便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他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看到是胡又又。 胡又又笑着朝他比划:去聊聊? 楼安世起身,伸手:你先请。 两人换了个能说话的房间坐下。 胡又又说:"早就想找你聊聊了。"她取出烟盒,也没问楼安世便点燃了一根,吞吐了几口烟雾后道,"世子,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但你呢,转手就把我卖了。" 楼安世轻松地靠坐在沙发上,"以物易物才叫买卖,我可没用你换来任何东西。" 胡又又提起了嘴角,脸上露出个凉凉的笑容,"我本来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楼安世歪歪头,"别说得好像我对你始乱终弃了一样。你朋友帮我一次,换我去杀一个人,哇靠,我当时就心碎了……朋友?你让朋友去杀人?这是做你的朋友必需交的投名状?抱歉啦,我不喜欢交这么昂贵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胡又又苦笑,"那其实是个误会……" 楼安世灿烂一笑,"当然,世界上的不幸都是源自于误会。" 胡又又叹气,"世子你一贯牙尖嘴利,不过,正好我那个朋友也来了,让他本人和你解释吧。"她说完便退入黑暗中。 楼安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几分钟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那个方向,很快便走入了可视范围内,是熟人,"你现在还叫梁陈吗?" 梁陈说:"我以为你会问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开直升机。" "难道真的还在开?" 梁陈点头,"有信航空公司。" 楼安世没印象,估计是家小航空公司,"你说,我这辈子就去了一趟名沙,怎么这么碰巧就认识了你们?" 梁陈说:"只有我是碰巧,其他都不是。关于殷正楠,我倒没想过你真的会对他怎样,只是我不擅长处理那类问题,正好推给了你。" 楼安世摊了下手,"我没听懂。" 梁陈说:"我不能冷静地处理性虐待问题,如果是我去见殷正楠,我大约会真的杀了他,幸好去的是你,毕竟他罪不至死。" 楼安世不动声色地道:"殷正楠如何关你什么事?虐待事件很多吧,你却唯独想管这一件?" 梁陈说:"碰恰我知道这一件,其他的我如果知道也会管。只是有时很难了解受害人的想法,我不知道他们是乐在其中,还是恨入骨髓。你看,他们也不报警,也不求助……" 楼安世说:"无力自救的人多得是。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爱好助人为乐?" 梁陈想了想,"有人说我是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其实,我只是受够了看着这些破事,却什么也不去做。" 楼安世失笑,和他一样,他掺和很多事时都多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听起来你不杀人?" 梁陈摇头,"我不敢,不敢跨过那条线,我怕我一但跨过去就成了郑翮那样的人。"郑翮是那个喜欢留下莲花标记的连环杀手。"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自控力。连环杀手完全沦为了欲望的奴隶。" 楼安世"啧"了一声,"人都是欲望的奴隶,都会做出最能取悦自己的选择。你不杀人,不过是因为这种选择满足了你那想做个好人的心理需求,你用来取悦自己的成本挺低的。" 梁陈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差点被你绕进去了。不,我只是不想做错事,杀人是错的,就算杀人能令人愉快,但它是错的,我就不会去做。" 楼安世说:"和我的说法并不冲突。对了,那个杀了郑翮女儿的人死了,当时,你在场的话,你会救他?" 梁陈只说:"我不会杀他。" "郑翮呢?" 梁陈说:"也不会,但也不会让他走。希望我的自控力能胜任些项工作。" 楼安世笑得伏在沙发扶手上,"你像个担心自己会破戒的和尚。但你知道吗,你如果不想破戒,呆在庙里才最安全。" 梁陈诧异地看着楼安世,眼中露出回忆之色,"确实曾经有过那么一座庙……" 楼安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是啊,谁没有曾经呢?" "嗯,那时……"梁陈清醒得很快,住口了,"不提了。今天来见你的主要的目的是想问你:你那位王子朋友找我有事?" 兰格非已经回去有几天了,估计他短期内不会再来卢兰了。 楼安世说:"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找你帮忙,据说涉及两个人此生的命运,具体情况他没告诉我。" 梁陈说:"以他的能力和地位都解决不了的事,我肯定也无能为力。" 楼安世悠悠一叹,"有些人永远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如我,如他。" 梁陈看了看他,最终道:"再说吧,如果我去千善的话……" 聊到十一点,梁陈提醒楼安世该回家了,两人友好告别前,梁陈说:"你知道明戈是个怎样的人吧?" 楼安世挑眉,"生理功能良好的人。" 梁陈说:"他可能有些麻烦。你小心。"和楼安世聊得也还算愉快,想想便还是提醒他一声,虽然他并不希望楼安世会去提醒明戈。 "好,多谢关心。" 出了暗光,楼安世心情愉快地说:"我喜欢好人。" 旁边的保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愣愣地道:"哦。" 江柏开车过来,看楼安世心情不错,便发了条信息给明戈,告诉他一切都好。江柏手机上显示明戈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还发了信息,都是问楼安世的情况,但因为楼少爷今晚心情不好,为了不多生事端,他便没接那些电话,信息也没回。现在看楼安世心情好了,便决定发条信息和明戈说下情况,毕竟不知道明戈和楼安世还会纠缠多久,在楼安世一切安好的前提下,还是尽量别得罪明戈了。 车开到某条路时,有辆警车跟了上来,江柏皱眉,他们并没有违反交通规则,他示意大家小心,然后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刑扬出现车窗外,"楼少,能聊聊吗?" 保镖们认识刑扬,都松了口气。 "稍等。"楼安世下了车。 两人走到旁边的人行道上。楼安世问:"有什么事你不去找明戈?却要私下来找我?" 刑扬说:"我要说的话或许你不喜欢听……" 楼安世立刻道:"那么请你别说。" 第41章 殺机重重2 刑扬说:"这里对他来说正在变得危险,你应该劝他离开。" 楼安世好笑地看着他,"你是在说明戈?你不觉得你该去直接找他,而不是半路拦下我的车吗?我如果去投诉一个国际刑警,会有人受理吧?" 刑扬说:"你不爱他,却又不肯放手,你只是享受被人追逐的感觉,其实你的追随者已经够多了,并不少他一个。" "哈,有趣……"楼安世绽开一个炫目的笑容,"我还是那句话,你该去对他说。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些话的?"他不动声色地把重心移到右脚,好方便躲开也许即将出现的暴力行为,女人在吵架吵不赢时会一巴掌扇过来,男人则是倾向于用拳头,他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侧身躲开第一拳,然后要以怎样的角度和力道进行反击了。 但刑扬只是看着他,按捺地握了几次拳头,"你拥有的够多了,就不能放过他吗?" 楼安世打了个激灵,他把这归罪于他的西装外套不够厚,"好吧,我知道对我羡慕嫉妒恨。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但下次你再骚扰我,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让我教你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就伸手去拿,别尽说些废话,没人会被你感动的。" "你!"刑扬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楼安世领口。江柏他们立刻往这边跑过来。 楼安世抬手让他们不必管,他并不挣扎,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前倾身把自己的身体重量压到刑扬的手臂上,并轻笑着道:"亲爱的,我猜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我是卢兰最著名的易碎品之一……" 两道车灯划过来,有辆车开上了他们这条路,车在路旁停下,车上的人下车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明戈,他走了几步便跑了起来。 刑扬不自觉地松了手,楼安世一个侧身,哥俩好地把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这让对方整个人都僵住了。 明戈站他们面前,"没事?" 楼安世笑笑,"真巧,你怎么也来了?我刚发现刑扬相当有趣。" 刑扬很气愤,但又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明戈微微皱眉,"晚上凉,别在外面站太久。"他很自然地把楼安世拉到自己身边,又试图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给他。 楼安世伸手拦住了,"别,我正要走,好腾出地方让给你们演三流爱情剧。"他说完便抬脚便走。 明戈拉住他,一个转身背对着马路方向把他搂在自己怀里,楼安世不耐地皱眉,却听见了一声轰响,是爆炸声——明戈的车爆炸了,刺眼的光芒猛地绽开,明戈喊道:"走!"与此同时,他拉着楼安世冲过路边的绿化带,往远处跑。 楼安世回头,看到是汽车还在燃烧中,又有几辆车在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不少人……他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不得不转回了头。 明戈放慢了速度,"没事吧?" "别停下,他们马上就会追过来。"刑扬也跟着过来了。 楼安世看到他,突然很想笑,"你是警察吧?我现在要报警……" "少爷,别说话,这样可以省些力气。我已经报警了。"江柏出声道。 不久后,他们跑入了一条小卷子里,悲惨的是:这是条死路。 楼安世露出个有点虚弱的笑容,"看来我不必发扬无畏精神,求你们扔下我了。"这么跑下去他可受不了。 明戈示意江柏照看楼安世,他自己和刑扬快速地在卷子里四处查看着。 楼安世侧耳听着远处的人声,"追过来了?" 江柏轻轻地嘘了声,示意他别说话。 楼安世轻笑了声,"我们的其他人呢?我好像没听到枪声,他们应该没事吧?" 江柏低声道:"我让他们分开走,争取引开一些人。"他也很恼火,他怀疑那些人是冲着明戈来的,要不是明戈硬要拉着楼安世,他们现在估计已经把楼安世带到安全的地方了。 "过来。"明戈冲他们招手。 过去一看,原来是明戈和刑扬撬开了一个下水道井盖,刑扬已经沿着里面的梯子下去了,明戈看他们过来后,也开始往下爬,很快便只剩下上半身还露在外面。 楼安世被下水道里溢出来的臭气熏得后退了两步,"我不用了,你们走吧。" 明戈低声道:"忍耐一会。"他把手伸向楼安世。 江柏也说:"暂时躲一下,警察应该很快就到了。" 楼安世听着外面追的人似乎又近了些,只得皱眉走到下水道入口旁。 "没事,我就在你下面。"明戈继续往下爬。 楼安世闭了下眼,叹气,跟着下去了。然后再是江柏,他下来后,站在梯子上小心地把沉重的井盖盖回入口上。 沿着梯子往下爬了几米后,到底了,刑扬在下面拿着一个手电帮他们照明。 下水道很宽敞,但是积着一层能漫过脚踝的污水,楼安世站在楼梯上不动了,"我想我们在这里等上面的那些人离开就行?" 明戈摇头,"他们可能会追来,我们要找别的出口。"他站在楼梯边张开手,"过来。" 楼安世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掩住口鼻,"我宁愿呆在梯子上。" 刑扬沉声道:"你可以呆在梯子上,但你挡住了你后面的人。"他觉得这位世家少爷实在是可笑至极,逃命的时候他还犯起了洁癖。 楼安世说:"先生,你可是警察,不想点好点办法,而只顾着躲进下水道里,这样真的好吗?" 刑扬说:"我已经联系了人,但他们过来需要时间,追我们的人不简单,不会因为警察来了,就让步。" "那又怎样,他们是想被乱枪打死?"以楼安世的看法,那此人肯定会在听到警笛声时就逃走。 刑扬说:"在此之前他们肯定会先努力打死我们。" "行……"楼安世懒得再争了,抬头看看他上方的江柏,"你想下去?我真的宁愿被人射一枪。" 江柏早学会了要适当忽略他家少爷的某些话,只说:"我想离开这里会更安全。" 明戈仰头,微笑地看着楼安世,耐心地张着手臂,"过来,我可以抱着你。" "抱?"楼安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又盯着脏兮兮的下水道看了几秒,最终道,"不,还是用背吧。" 明戈转过身,楼安世趴到他背上。 他们在昏暗的下水道里仅依靠着一只小手电的光沉默地往前走着,不久后,他们听到后面传来了人声,是那些人也下来了,好在下面岔道多,在还没被对方注意到的情况下,只要手脚轻些,要躲开人也不是特别困难。 他们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看着那些手持枪械的人走入一个通道后,他们立刻选了另一个方向离开,虽然不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但短期间,应该不会再碰上彼此。 明戈偏头碰了碰楼安世的头,"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楼安世含糊地在手帕下面说。 江柏担忧道:"很不好?"他祈祷楼安世今晚没事,这下水道毕竟还是太脏了。 楼安世说:"否则呢?这地方就是地狱……" "只是下水道而已。"走在最前面的刑扬恼怒地喷了口气,有些人越是近距离接触,越是让人无法忍受。 "你是说地狱会更糟糕?啊,这里真的已经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地方了。" 终于走到了干燥的地方,明戈把楼安世放了下来,他托着楼安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还好吗?" "没死。"楼安世不自觉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属环,考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来一支急救针,不到万一他也不想做此选择,那些药剂就像毒品,救他的同时也在摧毁他,不过那也没什么,毕竟它们已经让他活到现在了,如果有一天他的抗药性超出了它们的能力范围,也不是谁的错。 明戈微笑,"那自己走一会儿好吗?"他牵着楼安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楼安世的另一只手正拿着块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虽然明戈把他说成一个不愿意自己走路的三岁小男孩,但他此时没力气吵架,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去抵抗这个肮脏的下水道和能熏晕人的臭气了。 明戈发现旁边的人过于安静,有些不安,"刑扬,有发现出口的迹象吗?" 刑扬说:"暂时没有。"他们已经路过了几个能上去的井口,但考虑到走得还不够远,可能正有人在上面守株待兔,便放弃了。 江柏说:"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分不清方向,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他在云海住了这么多年,从没想过要来熟悉一下下水道系统。 明戈说:"没事,我知道大约方向,沈鸳他们应该也在找我,或许不久后能到。" 江柏有些怀疑,这种太过于超出常规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卢兰人的生活太平,实际上云海过去几年发生的谋杀案还没有这个月多。 他们几人安静地走着,不久后,又到了一个拐弯处,他们这个通道和旁边的另一个通道一起汇入了前面的一个大通道,刑扬用手电往前面照了照,"看起来前面好像是主通道,我们要变换方向吗?" 明戈说:"不,继续走。我的人找我的话,应该会从主通道开始。" 往前走了十余米,他们眼前豁然开朗,确实走到主通道了,这个地方很空阔,像条地下河流。 突然,旁边的墙壁缝隙里涌出一股脏水,浇了楼安世一身,"见鬼!……"像是点着一包炸药一样,楼安世愤怒地甩开明戈的手,抖着手脱下外套,扔掉,然后把衬衫也脱下来,扔掉。 明戈脱下风衣外套要披到他肩膀上,"走开!"正在气头上的楼安世再次推开他,但明戈很坚决地再次走近了,拿衣服裹住他,再直接抱起他,"没事,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楼安世的手用力掐着明戈的胳膊,好一会儿后,他才平静下来,这时他想起了一件事:他还有两张支票在那件衣服口袋里,被他当垃圾扔了的那件。他愣住了,今晚可真倒霉……他垂头丧气地道:"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江柏建议道:"我来背你。" 明戈说:"不用,我不累。" 楼安世轻笑了声,"我有自知之明,我又不是什么身材娇小的女生,好了,放手。" 明戈只好把他放下来,代替的是重新握住他的手。 江柏说:"少爷……" "你们别吵,我听到有声音。"刑扬关了手电。 大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很安静,有水声,但并没有人声。 刑扬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丢进旁边的"地下河"里,随着扑通一声,开枪声响了,但因为对方被误导了,所以子弹都扫射到了水里。 刑扬和明戈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就开枪回击了。 突然,对方丢过来一个东西,听响声像是一个玻璃瓶,落地上之后碎了,紧接着大家都闻到了刺鼻的气味,赶紧捂住口鼻,明戈的手捂在楼安世脸上,楼安世在黑暗中无声地翻着白眼。 然后,明戈出声道:"周倜?" "诶?BOSS?"黑暗中,不远处发出了一个试探的声音。 明戈道:"是我。" 几道光束在不远处亮起,几个人影出现了。"老大,不好意思啊,我们以为不是你。"那几个人跑了过来,最前头的那人楼安世认识,在名沙见过,还有之前这人戴着面具在兰格非身旁冒充神秘人。 周倜看到楼安世在看他,便朝他露出个在昏暗的环境中看起来十分阴森的笑容,"楼少,又见面了。" 楼安世点头,"你命挺硬的。"上次这家伙被他吓得跳得了江,现在看来还是很健康么。 明戈适时出声,"解药带了?"刚才那些烟雾是种生化武器——不过是残次品,具体的说这是种能影响人的神经系统的细菌,它们暴露在空气中后最多只能生存十几秒,所以没法用在大型袭击中,但用来对付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像他们就都吸入了不少。 "给。"周倜递给明戈一只针管。他伸手接了,然后直接揽住楼安世的头,微用力,让楼安世偏头露出脖子,"有点疼。"说着他便把针管扎了下去,并快速地注射完。 "疼!"楼安世嗷地叫了声,然后用力推开明戈,"你做什么?!" 周倜道:"你别不知好歹!……" "行了。"明戈微微皱眉。 周倜低头,"老大,我们没多带解药。"因为解药数量本来就很有限,他从来没想过给别人用,带了支在身上,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谁想明戈却直接给楼安世注射了。 "嗯。"明戈只是点了下头,脸色未变。 刑扬和江柏同时问:"那些烟雾是什么?没有解药会怎样?" 明戈说:"会失去知觉,要几个小时后才能恢复,所以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听到只是会昏迷几小时,大家都松了口气。楼安世挑了下眉,但没有说什么。 周倜道:"我来带路,出口离这里不远。" 楼安世说:"猪一样的队友。希望你的方向感没问题。"在这见鬼的下水道里,他的心情坏透了,他一发脾气,遭殃的自然是附近的他最看不顺眼的人。 周倜吸了口气,但忍住了没说什么。 刑扬有些看不下去,他也受够楼安世了,"谁拖后腿谁知道。走吧,抓紧时间,我们得赶路了。" 楼安世笑了,"警察先生,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作为公职人员,没能力至少要有态度,你这种服务态度是完全不可取的。" 刑扬气极。 周倜倒是感觉好了点,因为他也不喜欢刑扬,作为一个不怎么清白的人,对一直喜欢追着他们的警察怎么会有好感? 明戈说:"走吧,刚才的枪声可能会引来人,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多作停留。" 才刚走出几百米远,江柏和刑扬旁边的人突然同时出手,把两人打晕了,楼安世浑身僵硬,看向明戈,"怎么回事?" 明戈说:"那些毒烟的作用,不是让人失去知觉,是会影响人的神经系统,让人产生幻觉,有些人会因此认为周围的都是敌人,然后袭击对方。把他们打晕,只是为了防止这个。" 江柏和刑扬都被人背起,大家继续往前走。 楼安世说:"那你呢?" 明戈道:"我也会被影响,但能坚持一刻钟左右,以前实验过。周倜,我们离出口还有多久?" 周倜说:"离我们的人在的那个出口有二十分左右,如果随便找一个出口,最近的大约在二百米之外。" 明戈取了把枪放到楼安世手里,"小心点。" 楼安世说:"给我枪用来对付你?但你离我这么近,两米范围之内,我就算开枪也不可能成功吧?" 要躲开子弹是有可能的,只要你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在别人刚有摸枪的意向时,你就能发现并迅速躲闪。以明戈的反应速度,两米范围之内,他可以直接让别人的枪脱手,楼安世并不期待自己的手骨折。 明戈并没有因为楼安世的话就退到两米之外去,他仍然握着楼安世的手,"有总比没有好。"快到时间时,他可以让周倜打晕。就算出现意外,他也并不觉得他会伤害楼安世。 周倜很奇怪明戈为什么会喜欢楼安世,而且是很喜欢,都把解药给他了,屡次被楼安世折腾,他是打算有机会就报复的,但看现在的情形,似乎只能收起这个念头了。 虽然,楼安世是长得好,但漂亮的男人多得是,就算再加上会用枪并且不怕名沙人这两个过滤条件,应该也还能剩不少,不过,如果还要像楼安世家里那么有钱,应该是没有人,但明戈又没图他家的钱,至少现在没有这个迹象。 实际上,他原本都没想过明戈会喜欢男人,毕竟大家一起去某些场合时,他并不拒绝女人,且相当受欢迎;而且,军队里也偶尔会有人有同性行为,但这种事与明戈绝缘,他甚至讨厌和人接触,而且他还喜欢常年戴着手套,这在名沙那种气候的地方,简直是个奇葩,但看他到卢兰来了后,似乎很少再戴,难道是因为那位少爷不喜欢? "又有人来了。"他们都听到了脚步声,但因为回声的缘故,不好判断方向与距离。他们现在带着两个昏迷的人,而明戈现在也是个不稳定因素,所以只能逃跑了。 冲到一个分岔路口时,他们不小心分了队,他们是同时冲进不同通道,但楼安世直接进了那条干净些的路,而周倜他们恰好进了旁边那条。 周倜急忙道:"你那边容易留下脚印……" 但是,后面追的人已经很接近了,"你们先走。"跟着楼安世的明戈说,然后他拉起楼安世往前跑。这一来就相当于是他们俩把火力都引开了。 不久后,他们跑到了另一个分叉路口,明戈拉着楼安世躲在拐角处,听着追来的人的脚步声,有4人,最早下来找他们的人绝对不止这些,看来对方在中途分队了,只是4人的话,那很好对付。明戈放开楼安世,低声让他在原地等着,然后他便像个幽灵一样消失了。 楼安世只听两声枪响,在他等第三声枪响时,他突然听到一个人影出现在附近,很轻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慢慢地举起了枪,正要开枪时,却听到对方焦急地低喊:"世子?"是明戈。 楼安世放下了枪,"这里。"他的手有些颤抖,刚才,只差一点他就真的开枪了。 明戈跑过来,抱住他。 楼安世奋力挣扎,"你身上臭死了。"可以想象为什么只有两声枪声了,其余的人肯定是被明戈徒手解决了,代价是弄了一身脏污。 明戈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楼安世还处在"差点就开枪"了的惊吓中,想了想,搂住了明戈的脖子,判断没有失误,并没有摸到一手污泥。 "楼少?老大?"听起来是周倜回来找他们了。 明戈却抬手冲那个方向便是一枪,然后拉着楼安世又开始跑。 "哎呦!这是……"周倜惊叫起来,明戈反手又是一枪。 楼安世先是莫名,然后想到一事,大声提醒周倜,"是不是15分钟到了?" "哇靠!"周倜又是一声惊叫,"楼少,你自己小心。"然后他溜了。 明戈似乎忽略了周倜的话,只说:"没事,没人能伤害你……" "……"楼安世看看拉着自己跑的明戈,他该采取点什么行动吗?要对明戈开枪,他还是下不了手。而且就算开枪了,他肯定也不会打死明戈,而明戈就算受了重伤,应该也有办法先杀了他,这不是在家里的健身房,明戈动手时会把握分寸。就算明戈受伤后直接昏迷了,他又要怎么把明戈又这该死的下水道里弄出去?这么一想,楼安世立即放弃了开枪这个选项。 "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明戈意识到自己的速度太快,便放慢了脚步。 楼安世说:"你记得周倜吗?我们刚刚和他分开了,他可能会回来找我们。" 明戈沉默了一会,"但他不喜欢你,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果然是被害妄想症来了,楼安世猜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症状或许会越来越严重,估计迟早明戈会"发现":楼安世也想对我不利。所以,他这是要死在下水道里了?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可真是个好归宿…… 第42章 杀机重重3(完) 楼安世拿出明戈的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还能当手电用。 明戈说:"光线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又说,"不过,也可以把这看成一个吸引他们过来的手段。" 既然他利弊都说完了楼安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明戈笑说:"是不是很像捕虫灯?" 楼安世并不觉得好笑,"你是说我做诱饵拿着光源,你绕路去解决被引过来的人?"他不反对这么分工,但唯一的问题是:明戈现在有能力判断敌我?如果把自己人干掉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明戈说:"不,你当然和我一起。" 楼安世明白了,手机光源是诱饵,明戈负责捕虫,自己什么也不是。 不久后,还真的有人被引来了,他们把手机留在了原地,然后悄悄地隐入了黑暗中。不过走开前,楼安世还是很主动地先和那些人打了个招呼,"你们中有人是明戈的朋友吗?"回应他的是枪声,手机被精准地灭口了,下水道里变得漆黑,"好吧,我知道答案了……" "胡闹。"明戈飞快地楼安世藏好,然后冲了出去,左突右闪,几分钟后,他把那几人都解决了,然后走回来拉着楼安世离开。 楼安世回头去看,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那些人……" 明戈说:"你只要知道他们不会再来碍事就行了。" 是死了吧?楼安世这么想,但没再问。他觉得自己不怕尸体,但实际上他也没看过几次,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了,晕在这种地方可并不有趣,特别是现在明戈还不正常。 很快便在路上又碰上了几个人,应该是被枪声吸引过来的。 楼安世照例先问候一声:"明戈……"刚开口,对方便开枪了。 明戈拉着楼安世躲在子弹射不到的拐角处,他的手臂像铁铸的一样紧紧地锁在楼安世的腰上,如果不是这地方太黑,楼安世必然能看到他的脸色也黑得像铁一样。 楼安世嘀咕道:"好吧,要求他们讲礼貌是不现实的。" 明戈叹气,把一支打开保险的枪放到楼安世手中,然后离开了。 楼安世伸手出去,随便开了几枪,那些人便慢慢地围向他这边,在他们觉得也许能抓个活的时,明戈出现在他们身后,然后他们都倒下了。 明戈拣起一支手电,打开,然后从尸体旁拣起几把枪。 楼安世从藏身处走出来,明晰的手电光束下,那些尸体姿势不自然地伏在肮脏的地上,血水像小溪一样蜿蜒流动,臭烘烘的空气中掺入了沉重的腥味……他几欲作呕,连忙转身不再看,可惜手帕被他丢了,只能用手掩住口鼻。 明戈小跑过来,拉着楼安世离开,"难受?" 楼安世说:"嗯,很难受,我们找个出口出去。"他觉得明戈现在还挺正常,那就趁现在赶紧劝他离开这鬼地方吧。 明戈说:"不急。你第一次这么像真的。" "哦?"楼安世觉得大事不好了…… 手电光中,明戈皱眉道:"但我不应该带你来这种地方才对。" 楼安世喃喃道:"我和你的看法一样。" 明戈说:"但我无法完全控制梦境……" "你现在是在做梦?"楼安世有想晕倒的欲望,之前听明戈说会有幻觉时,他还以为会是偏暴力的,现在看来,完全是偏梦幻的啊。 明戈看看左右,"通常我会带你去更……恰当的地方。"他皱着眉,像是十分不解,"抱歉,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衣服,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楼安世自己的衣服被他扔了,他现在身上只披着件明戈的风衣。 楼安世诧异地道:"你会梦见我我不觉得奇怪,但原来你梦见我时我都是穿着衣服的?" 明戈沉默了几秒,"你更愿意不穿?" 楼安世忍俊不禁,"不,这很好……虽然在我意料之外。" 明戈停了下来,把他拉近,他的嘴唇靠近了楼安世的,在最后时刻却又停下了,"可以?" "你自己的梦,你还在征求谁的同意?"楼安世迎上去,亲上面前人的嘴唇,只碰了下便退开了,压低声音诱惑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先带我离开这里。" "不,找到出口时,我就醒了,你也不见了。" 楼安世看着他,"我猜没人说过你可爱……不,我不会消失,你可以相信我这次。" "哦?"明戈用放在楼安世后腰上的手把人拉近,贴着自己,鼻尖嘴唇在楼安世脸上脖子上轻吻细嗅着,"你就像是真的,我忍不住,抱歉……"他吻住楼安世的嘴唇,温柔地亲了会儿,然后越来越用力,"抱歉……"他分开楼安世的双唇,舌头探入了他的口腔,像贪吃蜂蜜的孩子一样舔食着每一个角落。 楼安世被他亲得有些发晕,他心想,难道每次明戈在亲他时都会在心里说"抱歉",那他们坦诚相见时,明戈是在想什么?——或许是"我该死"之类的?诶,他都不知道明戈和他一起时压力这么大。这事可真是既古怪又有趣。 "别,你脏死了,这地方也是。"在明戈的手摸到他衣服里,楼安世终于回了神,他想推开明戈,当然,没有成功。 明戈停下了手,但嘴唇仍游离在楼安世的唇角脸畔,"抱歉……" 楼安世说:"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现实中明戈会说抱歉吗?至少不会说得如此频繁。"你真的很喜欢我,是吧?或者是喜欢你想象中的我?"如镜中花水中月,看起来很美。 "我一直看着你,但你不知道我。"明戈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找你,但我想最终我还是会去,因为只是梦远远不够。" 楼安世眨了眨眼,觉得这有种穿越感,似乎是他在和以前的明戈对话,如果这真是回到了过去,他倒可以尝试着改变一下未来,但这并不是,"喂,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你真像真的,如果这是我的梦,你应该知道我知道的一切,但你不知道,你是真的?"明戈露出了痛苦焦躁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混乱中,药物不只让他产生幻觉,还影响了他的思维。 "做梦还要讲逻辑?"楼安世笑叹了口气,抬手用衣袖擦去明戈额头上的汗水,"行了,我问你了。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还有人在追杀我们。"他握住明戈的手,拉他离开。 明戈说:"如果我去找你……" "嗯?" "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你?" 楼安世敷衍道:"这是你自己的问题,请独立思考。"他拿手电四处照了照,观察着下水道里的痕迹,现在他们走的这条通道似乎之前来过? 明戈看着他,"你想见我吗?" 楼安世想了想,"你想我想见你?……"他还要说什么时,听到有人在跑向这边,他看看左右,见鬼,都没地方躲。 明戈抬起了手上的枪,楼安世伸手压住他的手腕,总得先看看是谁。 "谁在那里?"来的人喘得厉害,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 见鬼,是江柏——又一个神智不清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跑这来了。楼安世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明戈却是坚决地抬手开枪,楼安世忍不住道:"你不是在梦中吗?还是说你就喜欢在梦中杀人?" "少爷?" "是我。"楼安世打开手电,江柏看起来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脏兮兮湿淋淋的。 江柏紧张万分地拿枪指着明戈,"你快放开他!" 楼安世使命抓着明戈的手腕,不让他挣脱,"江柏放下枪!" 江柏神经质地眨着眼睛,拿着枪的手胡乱比划着,"你们都让开……" 楼安世非常怕他走火,"你小心点。"他放开明戈的手,慢慢地走向江柏,小心地握上他拿着手枪的手,"松手,把它给我……"江柏疑惑地盯着他看,又看向明戈,楼安世道,"明戈,拜托放下枪。"江柏的手终于松开了。 楼安世松了口气,接过枪,关了保险……突然,江柏拉起他就跑。明戈拔腿就追。 楼安世连忙大叫,"明戈,别开枪!" 江柏却是从口袋里抓出个东西,凑到嘴边一咬,然后扬手往后一抛。 楼安世一怔,大脑中一片空白,然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把他从地上掀起,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楼安世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他全身都疼——其中头最疼,周围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但似乎有什么声响从附近传来,他慢慢地想起来他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连忙摸索着爬起来,"明戈?"没有回应,"明戈?!江柏?"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走,没走多少步便被绊倒在一堆砖石上,他这才发现通道塌了,看来他被堵在了这头,声音是从另一头传来的。 "楼安世?是你在说话吗?"明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 "是我!" 明戈说:"我马上过来……"枪声响起,说话声断了,断断续续的枪声消失后,明戈才又说,"我现在去找你,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楼安世心想,我躲起来,你要怎么找到我? 明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小心地藏好,等我来接你。" "好吧……" 楼安世想了想,呆在原地是不安全,或许能等来救援,或许也会等来杀手。他拖着像被肢解过的身体转身往没被堵住的路走去,"见鬼,干脆直接给我一枪好了……"他摸索在黑暗中找江柏,但找了几遍也没找到,只好先离开。 这些下水道是网状的,黑、臭并且脏,楼安世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走这种路,他边在心里咒骂着边朝似乎有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至于那个方向能不能和明戈接上头,只能看运气了。 不久后,他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声,或许是明戈,但回声重重叠叠地回荡在下水道里,他根本听不出是声音的源头在哪个方向,他懊恼地叹气,然后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世子?" 楼安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他正想回应,却有人比他先答了,"喂,你们是谁,也找他?" "对,我们是楼家的安保人员,你们是?" 那人笑道:"我们是明戈那边的。"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 "对……" 砰砰……枪声响起,谈话声中断。枪声停下后,下水道里安静得诡异。片刻后,有人说:"很抱歉,现在我们不能一起了。" 黑暗中的楼安世瞪着眼睛,屏住呼吸,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已经走出很远后,他才开始大口喘气。 "哪里来的疯子?不可能是楼诺一的人……"他走了出去,摸索着走到发生枪战的地方,差点被尸体绊倒,他用力吐了口气,然后俯身摸索着在尸体身上找手电,好半天后才终止在附近的地上找到一个,打开开关,照向周围,他看到了三具尸体,他再次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走过去查看他们的脸,其中有一个有些眼熟,是明戈的人。那么另一伙冒充他家保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等楼安世多想,远处又传来了枪声,他叹了口气,从尸体身上翻找着武器,最终在某具尸体的腿腕上找到了一把枪,取出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后,他又看到了几具尸体,他犹豫几秒,走向他们,打算看看这次是不是又有他认识的人。右手抓着枪,左手拿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正松了口气时,突然,角落里的一具尸体跳了起来并朝他扑过来,他连忙开枪,没中,下一秒他的手腕便传来一阵剧痛,枪和手电都脱了手,他提膝狠狠地撞向那个偷袭他的人,那人不躲不避地硬受了他这一重击,闷哼一声,反拧过他的胳膊,把他按到墙上。 还不等楼安世意识到他的脸正靠在多脏的墙上,那人便又松开了他,轻柔地抱住他,转了个身,自己靠到墙上,让楼安世靠在他身上,"我没想到是你。"是明戈的声音。 楼安世既恼火又松了口气,"哦,多谢你没直接开枪。" 明戈笑道:"不客气。我一路过来,都没有先开过枪。" "所以你才受伤了?"楼安世摸到明戈身上是湿的,"是枪伤?你包扎了吗?松手,让我去拣手电……" "没事,放了些血后,我到是清醒了不少。"明戈安慰地拍着他的背,"走,我带你出去。" "好。"楼安世闷声不响地跟着明戈走,放松下来后,他有些摇摇欲坠,咬牙勉强支持着。 走了一会后,又与人狭路相逢了,这次是对方先开口,"有人吗?" 明戈拉着楼安世卧倒在地,然后开枪,打完两匣子弹后,对面没声音了。 "来。"明戈伸手拉楼安世起来。 "你不先开枪?"楼安世摇晃着站稳。 明戈说:"已经找到你了,为什么还不开枪?" 楼安世拿手电往那边照了照,似乎是制服?他愣了。 明戈拉过他的手腕,"别看了,走吧。" 两人终于从一个下水道口爬到地面上时,楼安世很想直接晕过去,但明戈比他速度更快,他朝楼安世笑了一下,便利索地仰面倒下了。 借着路灯,楼安世看到他全身是血,他踉跄一下,跪坐到地上,捧起他的头,抱到怀里,"喂,你别死……"有车路过,他忙挥手,"停一下!" 汽车减速,车主突然看到明戈身旁有枪,连忙又加速,嗖地便消失了。 楼安世暴怒,抓起枪便冲汽车离开的方向连开了数枪。 楼安世醒来时,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他知道其实说话的人就在他身旁,他昏昏沉沉地想:又怎么了? 旁边的说话声消失了,然后有人问他:"你醒了?感觉怎样?" "头疼……"楼安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觉得很恶心,一歪头,吐了。 旁边的人连忙拿了个盆过来。 吐完后,楼安世又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楼安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很宽敞的房间里,不过这不是他自己的房间,他偏头看向床边,肖侃正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缩在一把椅子上睡觉。 楼诺一推门进来时,叹了口气,然后才发现楼安世醒了,他脚步一缓,然后快步走到床边,"醒了?" 楼安世收回看着天花板发呆的眼神,"疼。" "只是一些外伤。"楼诺一冷静地说。 楼安世扁了扁嘴,"头很疼。" 楼诺一面无表情地说:"我头更疼。" 楼安世扯了扯嘴角,"好吧……其他人呢?" "江柏失踪了。明戈在养伤。" "失踪了?" "嗯,从地下水道里搬出了二十来具尸体,里面没有他。"楼诺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楼安世皱眉,"问我还不如去问明戈,他醒了吗?" "醒了,他想见你,我没同意。你想见他?" 楼安世沉默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不,我想分手。"他小心伸展了一下身体,疼得皱紧了眉头。 "……"楼诺一低头看着他。 "和谁分手?明戈?"肖侃醒了,睁开了一双红眼睛看着楼安世。 楼安世点头,"是啊,如果你想和人分手,就带他去下水道约一次会吧。" 楼诺一说:"挑这个时间分手,你是觉得你受伤了,他不忍心揍你;还是他重伤在身,没法揍你?" 楼安世嘴角一弯,"不,你在这里,还有谁敢揍我?" "我倒是想亲自动手。"楼诺一疲惫地看着他,"徐子行想见你,他会带免责协议过来让你签。" 免责协议的作用相当于吐真剂,有些人认为只要赦免了某人可能犯下的罪行,在没有了威胁、不需要再自我保护的情况下,那人就会说真话。 不过楼安世能得到一份免责协议主要是因为他的精神状况,最权威的机构能为他证明,在过度刺激之下,他会失去理智并做出一些无法自控的行为。他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谁,如果是在被绑架或者追杀期间如果发生了某些死亡事件,即使拿不到免费协议,他家的律师也可以成功帮他辩护成自卫。 楼安世问:"我为什么需要签免责协议?" 楼诺一答道:"一位叫刑扬的警官的证词表明,你对一些人开过枪,不过,别担心,他的证词是保密的,不会被公开。" 楼安世想了想,"是不是有下去救援的警察死了,他说是我杀了他们?你信他?" 楼诺一说:"还有很多人看到你在公路上乱开枪。" 这样事倒是真的。楼安世说:"我是问你,你相信刑扬?" 楼诺一说:"重点不在于我怎样,而在于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会是安全的,永远。" "你信他。"楼安世笑了笑,"我累了。" "好好休息。"楼诺一转身走了。 肖侃看看关上的房门,"你哥是不是生气了?" "明明是我生气了。"楼安世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肖侃说,"我觉得明戈人其实不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只有些皮外伤,想想就知道他肯定一直在保护你。" 楼安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推论真是正确得不得了,你的理智和逻辑被你丢垃圾箱里了吧……警方那边对这整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肖侃说:"有人想绑架你,他们都那么说。" "……"楼安世无力道,"刑扬说的?明戈也这么说?"他们把这许多人命都栽赃给他了?好算计。 肖侃点头,又摇头,"明戈还在重症监护室,他中了两枪,差点死了,警察还没和他谈过。" "哦,这样……那楼诺一还说他想见我?" "嗯,他醒来过,硬是拿下了呼吸罩,挟持了医生逼问你在哪里。"肖侃抓着他那头卷毛,"我觉得他是个非人的存在,在名沙那里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有这种想法。" 楼安世无声地笑了一会,"走吧,带我去见看看他。" "看来你还是想见他啊。我去借轮椅。"肖侃兴冲冲地跑了。 "我又没残废……" 隔着玻璃墙,楼安世看到明戈像具苍白的尸体一样躺在里面,他默默地看着。 "楼少。"沈鸳来了。 楼安世回头看向她,"何意没来?" "嗯?哦,我没看到他。" 楼安世又说:"那个周……"他想问周倜怎样。 沈鸳忙说:"他活着。"走廊里有警察,她不想那些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楼少,你见过刑警官了吗?" 楼安世笑说:"你是问我有没有听说他……"说的那些话,"……吧?" 沈鸳说:"他和夏哥在很久就认识。还好这次你被……绑架时,他们都在。"她犹豫着补充,"很多人都看到了。" 楼安世笑眯眯地看着她,好么,又来一个想要他承认:被绑架后暴走失控以至于差别杀了许多人,其中甚至还包括警察。而且还说"很多人都看到了",到底有多少人联合起来给他挖了大坑,等着他跳下去? 沈鸳被他看得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楼安世敛起笑容,"肖侃,我累了,我们回去。" 晚上,徐子行来了,和刑扬一起,当然楼诺一也来了,带着律师一起。 楼安世利索地签了免责协议,他没理由不签,他如果不签,会被人认为失去了正常判断力,也就是说他还没恢复正常,或许会立即被送去神经科治疗并观察一段时间。他被那些人徐子行收好了免责协议,"希望你能和我们说说在下面时都发生了些什么。" 楼安世做回忆状,"下面很臭很脏,那种恶劣环境的确能逼疯人……我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印象中有枪声,爆炸声……"他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很抱歉,我也想帮忙,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对了,刑扬当时也在,你问他也一样。说来很有趣,刑扬当时是去求我和明戈分手的……" 刑扬脸色不太好。徐子行和楼诺一等人面上虽然没反应,但心里也尴尬。楼诺一说:"私事一会再聊。" "让我再说几句嘛。"楼安世笑容灿烂地看着刑扬,"既然这次拖你的福,我大难不死,那也时候让生活做些改变了!我决定成全你们,祝你们幸福!" 刑扬脸色难看得毒发了一样,"我想你误会了……" "别不好意思。"楼安世呵呵一笑,"好吧,我不说了。"他看向徐子行,"还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徐子行说:"我希望你能去见我们的一个催眠治疗师,他或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楼安世做迟疑状,"会疼吗?" 楼诺一说:"你反对,他没有这个义务。" 徐子行说:"只是去试试,如果他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叫停。" 楼安世看向楼诺一。这次楼诺一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那就试试,只是试试。" 徐子行点头,"当然,以安全为主。" 当晚深夜,楼安世惊醒,一睁眼看到床边有个人,他差点尖叫。 "是我。"是明戈。 楼安世皱眉,"你怎么过来的?不要命了……"他往旁边挪了些,"过来躺着。" 明戈在他身旁躺下,他张嘴想说话,被楼安世捂住了,"明天再说。睡吧。" 医生后来发现重症室的病人不见了,找疯了才发现人在楼安世房间里,然后要叫人把明戈弄回去。 楼安世拦住了,"让他在这吧,这个房间让给他,我离开。" 第二天,明戈醒来后看到楼安世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一边发呆,他微笑着说:"你起这么早?" 楼安世抬头看他,"正在等你睡醒,医生说你要休养几个月。" 明戈说:"不用那么久。你担心了?" 楼安世走到床边,站着,双手收在西裤口袋里,"我们分手吧。" 明戈脸上的笑容将逝未逝,"我不同意。" 楼安世说:"不需要你同意。我只是通知你。" 明戈脸色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为什么?" 楼安世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还是分开吧,谁也别再连累谁。" 明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我没听懂。" 楼安世低头,伸手抚摸着明戈脸上的一道细小伤痕,"你为我杀人,我替你顶罪,这种无可救药的浪漫,一次就够了。"他收回了手。 明戈张着嘴,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他说出口的是:"你是不是并不希望我来见你?" 楼安世摇头,"不,我很高兴认识你。"他笑叹道,"就算相遇只是为了分离。" 第43章 案藏往事1 "少爷,晚饭你想吃什么?"楼安世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被他的保镖叫住了。 "不吃。" "少爷,江头儿……" 楼安世停下脚步,"我不知道你们江头儿去了哪里,你们想知道调查的最新进展可以去咨询安保部门,问我是浪费时间。还有,你们如果想辞职或者调职,直接去申请,不必先向我汇报。" 保镖一怔,"不,少爷,我是想说,江头儿会回来的,我们会保护好你,等他回来验收。" 楼安世沉默一会,然后嘟囔,"我又不是货物……"他继续往房间走,"晚饭你们看着办,总不至于会比医院的食物难吃。" "好的。" 第二天,楼安世让人把客厅墙上的几副画取走,然后在空下来的墙面上贴上了一幅巨大的云海市地图,"最开始我们是在刚吉路。"他拿彩色记号笔在那个地点画了个三角。"后来我出来的路是冬果路。"把这个地点也标记出来。"啧,我走了可够远的,估计我这辈子走路最多的就是这天。" 地图上只有地面上的建筑,至于地底下的当然不会标出来。楼安世说:"帮我找张地下水道图来……算了,我还是叫肖侃来吧。" 地下水道图不像地图一样随便找个书店就能买到,与其浪费时间去弄一份,不如直接让肖侃过来帮忙。 肖侃在睡觉,他花了整整三分钟才接起电话,奄奄一息地问:"世子,什么事……" 楼安世说:"来我家一趟,我想弄清楚那晚发生的事。" 肖侃清醒了一些,"我很感兴趣,但为什么不是你来我家?" 楼安世说:"因为我现在保持要低调,直到人们忘了下水道的事。" 肖侃恍然想起楼安世的处境,"哦,我马上过来。" 肖侃在一个小时后才到,但带了礼物给楼安世,是一个漂亮的音乐盒,打开之后,可以看到一个小人在里面翩翩起舞,伴奏的音乐是很俗气的一首歌,歌名是"下一个会更好",这是礼品店老板推荐的最受欢迎失恋礼物。 楼安世很无奈,"你可真贴心。" "应该的。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出院,还打算今天去医院看你。" "带着这个音乐盒?"楼安世一脸后怕加庆幸,"真幸运我不用在医院的那些八卦护士面前打开它。" 肖侃笑说:"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在你醒之前,那些护士都争着要照顾你。" "醒之前?"楼安世看着肖侃打开电脑,"是找地下水道图,最好是最新版的。" "我试试。"肖侃边敲着电脑键盘边说,"因为你睡着时像个天使,但你醒之后,脾气太差了,她们都很失望。" 楼安世倒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那是医院,在医院时他的心情一般都不会太好,"没办法,总得有人教会她们什么叫现实。" 肖侃笑说:"她们确实很现实,一致认为你是一夜情的完美对象,至于更进一步,最好还是不要对你要求过高。" 楼安世说:"真体贴。" "确实。"肖侃说,"找到了,这是5年前的,不过已经是最新的了。谁知道你们少爷的投影仪在哪里?"他指挥人去把投影仪拿过来,然后连接上他的电脑,把地下水道地图投影到墙上的交通地图上,经过校对,让两幅地图完美地重合到一起。 "这里是主通道,这一段我应该经过了,发生爆炸的应该是多曲路,在这里,江柏就是在这里不见的,当时我昏迷了一阵……"楼安世拿笔标出他认为自己到过的地点。 肖侃说:"听说警方认为他是那些被想绑架你的人带走的,可能他们想利用他做些什么。" 楼安世问:"听谁说的?" 肖侃说:"沈鸳。对了,我觉得她想讨好我,最近她对我的态度不错,让我突然意识到她确实是个女人,不过我告诉她,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帮她任何忙,因为我自己的事忙不过来。" 楼安世大笑,"和你说话总能让人心情愉快。你很忙?看你都还有时间睡觉。" "何意坚持我要睡觉,他这几天倒是很忙,好像是学校有什么活动。"肖侃望着墙上的地图,"你在下面呆了5个小时,假设你每小时能走5公里,那么你在下面走了25公里,我可以计算一下这么长的路线会有几条。" 楼安世说:"5公里是正常人在平地上的速度?那是漆黑、湿滑的下水道,你最好打个折。" "那就4公里?你们逃命的速度应该不会太慢吧?" 楼安世躺在沙发上打呵欠,"我没概念……随便了,反正也不可能弄清楚当时走的到底是什么路线。" 肖侃说:"或许明戈记得,我觉得他的方向感应该不错,你不应该这么早就和他分手。" "多谢提醒。"楼安世斜睨着他,"但这么难得的分手机会,怎么能错过?不知道机不可失吗?" 肖侃麻木地摇着头,"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楼安世说:"当时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也有看起来像天使的时候,而我也有脑子进水的时候——或许是大多数时候。" "哦……"肖侃诧异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 "什么?" "没什么。"肖侃转回了头,继续看着墙上的地图,让上面出现几条彩色线路,"你当时路线大约可能是这几种。" 楼安世说:"我主要是想弄清楚江柏可能上哪去了,其次我想知道哪些疯子有多少还活着,又去了哪里。" "哪些想绑架你的疯子?我从没想过云海会发生这么恐怖的绑架案……" 楼安世挑眉,"你也觉得死了这么多人却只是为了绑架我?那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肖侃说:"他们没想到你身旁还有个雇佣兵老大在吧,我猜他们肯定后悔死了。" 楼安世失笑,"天那,你真天真。" 肖侃皱眉,抓着头,"那为了什么?是冲明戈来的?他的敌人应该是有很多,这才是你没怎么受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是绑架目标?……不对,那为什么江柏失踪了?我觉得很可能还是为了你家的钱,江柏或许知道你家的什么密码,那些人想逼他说出来……" 楼安世无语,懒得再理他。 肖侃说:"警方现在似乎改成书面作业了,我在他们的数据库中找不到这次事件的资料。" 楼安世说:"也或许这次的事是外事局在调查,你可以去他们的数据库看看,我想徐子行一直在等你自投罗网。" "哦,他好像很厉害,或许能查出真相?" "不知道。"楼安世也觉得徐子行在怀疑着什么,否则也不会给他安排一个催眠师,想到这里他喊了声他的保镖,"帮我预约我的心理医生。" 肖侃看向他,"我以为你很讨厌你的心理医生。" 楼安世说:"但专业的事得问专业的人。"他既然要去见一个催眠师,那最好先去见见自己的心理医生,为即将到来的催眠做好完善的准备。 保镖说:"老板已经帮你约过了,明天下午3点。" "他的手伸得真长。"楼安世道,"他还安排了什么?" "暂时没有其他。" "暂时?好极了。"楼安世摆了下手,让保镖走开。然后起身,走到地图前,以爆炸点为中心画了个圈,他想知道那附近哪些下水道入口在哪里晚上被动过。徐子行可能已经查出来了,可惜楼安世是这事的相关人员,去问他也不会透露。或许应该去找侦探所?但得付钱,如果那两张支票还在就好办了。要不还是找胡又又?但前提是她还愿意接自己的生意……果然不能得罪人,凡事留点分寸,才方便下次合作。 "世子?"肖侃看楼安世站在地图前不动,有点担心。 "嗯?" 肖侃想了想,"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无意中发现的。"无意就代表途径不合法,"何意让我别和别人说,但你又不是别人。" 听到何意说别说出来,楼安世感兴趣了,立刻转身,"是什么事?"他脑子里快速地闪现出许多场景。 肖侃说:"是聂措,他和他弟弟……"楼安世露出失望之色,原来是过时的消息。肖侃继续说,"他们在一起,那种脱光衣服地在一起,而且不是因为他们习惯裸睡,不过也可能他们习惯裸睡……" 楼安世叹气,"你表达能力太差了,他们乱伦,然后呢?" 肖侃说:"然后有人通知了他们老爸聂文均,聂文均承受能力不太好,刚推开他儿子们的卧室就晕了,现在还在昏迷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楼安世被震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肖侃说:"一周前,正好是你在下水道里的那晚。" 楼安世思索着在沙发上坐下,"聂措现在怎样?" "没看到他,估计不太好。" 楼安世摊开手臂靠在沙发上,"一开始他就算好了……" 肖侃疑惑道:"什么?" 楼安世摇头不语。聂措的事还有谁知道?是明戈。明戈和聂家有仇?他一开始就算好了这么干?不,这事是自己开的头,是自己给他的灵感。 楼安世闭上了突然刺痛起来的眼睛,"我是头自作聪明、不计后果的猪。" 肖侃瞪着他,"呃,世子,你没事吧?" 楼安世说:"我不得不承认,我活不长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 肖侃愕然,"世子,如果你是喜欢上了聂措或者聂追……" 楼安世看看他,"别傻了。" 楼安世回忆着有哪些人在明戈来卢兰之后就倒了霉,先是古辉,现在是聂文均,当然,还有其他人,但这两人是最惨的,不只是个人死亡或者受到重大打击,连带他们的家族也会遭受重创,声誉受损带来的负面影响会随着时间逐渐凸显出来。 还有那个珠宝抢劫犯陈却,他十有八九被明戈的人灭口了,连带他妈也被连累了,但他们应该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珠宝,或者说是那个钻石手镯,其实是这个手镯让古辉倒了霉的。 追杀连环杀手郑翮的那个无名杀手差不多也算是死在明戈那边的人的手里——他们见死不救,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在郑翮开枪前先杀死他,对了,也是这个无名杀手杀了古辉,他死了也就没法知道他和明戈到底有什么交易了。 然后是兰格非那边的事,那简直是一团乱麻,但兰格非不傻——即使他装傻,而明戈也不傻,所以多半他们之间有某种交易,也和钻石手镯有关?那就等于是和当年的绑架有关。楼安世很头疼,过去的事就不能让它过去吗? 胡又又和明戈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协议,但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梁陈被明戈算计了,至少明戈一开始没打算让兰格非知道有梁陈这个人,否则也没必要让周倜去冒充,不过这也证明明戈和梁陈没什么交情,那么,梁陈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信任的?或许可以找他咨询一些事。 还有,殷正楠的事到底是突发事件,还是明戈早就算计好的?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如果有所图谋,以后肯定会暴露出来。对了,这事也是自己提供的灵感。 明戈那边的人楼安世都不熟,包括沈鸳和周倜,但他们似乎并不复杂,只是,刑扬到底是什么人?他和明戈看似生疏,但其实很熟,或许像自己和肖侃一样,很早就认识了? 然后就是江柏——希望他没有死,但如果他是失踪了,那么情况就复杂了……他失踪的可能性有两种:主动失踪或被胁迫。前者不太可能,他如果想辞职,楼诺一或许会挽留他,但不至于非法扣留他,他没必要不辞而别。如果是后者,那么,到底是谁带走了他?那些疯子?或者说明戈那边的人? "世子?"肖侃伸手在楼安世眼前晃着。 楼安世说:"还活着。" 肖侃有点无措,"没事吧?感觉你好像突然受了很大打击。" 楼安世说:"也还好。就是江柏如果没失踪就好了。"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可以什么都不去管。 "他会回来的……" 电话响了,一个保镖去接了,然后说:"少爷,是刑扬先生。" "什么?他是受虐狂吗?"楼安世皱眉,他觉得他对刑扬相当不客气,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要来自讨没趣,"告诉他,我没空。" "少爷,他说和明先生有关。" 楼安世道:"看来他读书的时候没修过心理学。告诉他,和明戈有关的事,我当然更加没空。" "少爷,明先生向警方自首了,防卫过当杀人。" 楼安世愣了一会,然后伸手,保镖走过来把无绳电话放到他手里,他把电话放到耳边,"那你应该去帮他请个律师,还是说你想让我介绍个好律师给你?" 刑扬吼道:"你永远那么任性妄为,不计后果,你活不过30岁,全世界的人就都该陪你去死吗?" 楼安世又是一愣,轻咳一声,"有意思,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抱歉……"刑扬把电话挂断了。 楼安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电话。 第44章 案藏往事2 肖侃问:"明戈自首了?" "嗯。"楼安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肖侃说:"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昨天还没有吧?真可怜,刚被放出来就又要被关起来了。" 楼安世说:"至少得等伤好了之后。" "也可怜。没想到还真是他的问题……不能怪我,我怎么会知道有人会把他看得比你更重要。" 肖侃说完便低头继续关注他的电脑去了。 楼安世喃喃地道:"多谢恭维……" 肖侃说:"我一直没弄清楚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好像自从我们认识明戈后事情就变复杂了。最开始古辉被抓,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抓抢劫犯也就算了,结果把被抢劫的主人也抓了,这事情就奇怪吧?我觉得那个手镯或许根本不是他的。" 楼安世有点儿惊讶,"你居然会去想这个,我还以为你就算是做梦也只会梦见你的电脑。" 肖侃说:"不,我不做梦。那个手镯如果不是他的,就是别人栽赃给他的,他可能是无辜的。" "那也只能说明在这件事上他是无辜的。"古辉是被栽赃的,楼安世一开始就知道,他和明戈走得近,比肖侃知道更多信息。 肖侃说:"你也怀疑这点是吗?所以才要侵入医院的监控系统?" 楼安世说:"我只是想知道他身上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他没想到古辉会死,看起来是明戈查到他想要的东西后就把人灭口了。 肖侃说:"记得在录相中看到了聂文均?" 楼安世说:"没错,一直有事,还没来得及去查他和古辉交情到底怎样。"而明戈查证的似乎也是古辉和聂文均的关系,聂文均去看古辉时,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让明戈动了杀心。 肖侃说:"都不知道这些事为什么会和我们有关。" 楼安世摇头,"是和我有关。我去打个电话。" 楼安世打电话给了胡又又,"梁陈在吗?" 胡又又说:"他不在。" 楼安世便又说:"那么替我传个话,让他回个电话给我?" 胡又又笑说:"世子,那就是他留的话。" "哦?为什么?"楼安世心想自己或许让很多人避之惟恐不及,但里面暂时应该不包括梁陈吧? 胡又又说:"他和明先生打过交道,并很高兴看到他现在这种困境,虽然很可能只是暂时的。他的原话是:他不会落井下石,但要他帮忙也决计是不可能的。" 楼安世作松口气状,"哦,不是明戈,我是想知道江柏的情况,有听说相关消息吗?" 胡又又说:"这个我们也帮不上忙。世子,你找错人了。" 楼安世说:"对的人是谁?" "这就要靠你自己想了,世子,再见。"胡又又挂了电话。 次日,楼安世起来时,肖侃还没睡,正在客房里狂敲着电脑键盘。楼安世摇摇头,把门重新带上,然后叫他的保镖,"弄点东西给他吃。" 有个保镖接口道:"少爷,他不会吃的。"楼安世这边的保镖对肖侃很熟悉很了解。 "或许你可以喂他吃。"楼安世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他拍了下那个保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 下午,楼安世得去他的心理医生那儿,空出来的上午,他决定去医院。在医院走廊里,正巧碰上了要离开的徐子行。 徐子行问他:"来复查?" "不,来看明戈。还是说他已经被你们转移了?"楼安世看瞟一眼守在走廊里的便衣们。 徐子行说:"没有,不过按规定你要见他得预约……但特殊情况也可以通融。" 楼安世想了想,"我明、后天有空,不知道你们的催眠师什么时间方便,你们定好时间后通知我,不,还是直接和楼诺一说吧,得他签字。" 徐子行点头,"来,明戈的病房在楼上。" "哦,看来你们的特殊客人有不少。"楼安世转身时又看了眼走廊那头便衣们守着的地方。 徐子行说:"主要是最近卢兰来了不少客人。" 楼安世笑说:"赶不走,就只好留下他们了。" "没错。"徐子行也笑了。 快到病房时,楼安世问:"我和他的说话时你们会监听吗?" 徐子行说:"正常情况下是这样。" 楼安世扬眉,"这侵犯隐私吧?你们要么就别允许探访,允许了就不应该偷听,就算是监狱也不会来你们这一套。" 徐子行说:"我们听到什么也不能用做法庭上的证据,但这有时能让我们了解事情真相。" 楼安世坏笑道:"从没被人耍过?" 徐子行说:"目前还没。" 楼安世笑说:"我们这儿就没一个聪明的坏人?" "并且罪大恶极的?不算那些进口的,还真没。卢兰环境优良,培育不出名沙那样凶残的生物。"徐子行似有所指地看往明戈的病房偏了下头。 楼安世说:"不,这位是南国人。" "哦?"徐子行说,"果然这些信息还是你知道得最清楚。" "没有,我也是听说的。"楼安世走到病房门前,眼睛看着徐子行,徐子行点点头,旁边有人过来刷卡开门,楼安世推门而入。 身上连着一堆管子的明戈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他没动。 "有精神看电视了?那么,康复得不错?"楼安世懒洋洋地走过去。 明戈看向他,然后把手移到旁边置物架上,按下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现在的恢复能力大不如以前了。" 楼安世在床边坐下,手指拨弄着被子上的褶皱,"你说刑扬有没有想过,他来烦我,最终会折腾到你?" 明戈叹气,"如果他不是国际刑警,或许如果在名沙,我这辈子也没必要和他说话。" "是么?这我倒是没想过。"楼安世眨了眨眼,"那他这是爱心泛滥到必需满世界追着救助失足男青年才不会夜不能寐?" 明戈说:"要不怎么叫国际刑警。" 楼安世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 "有好好吃饭睡觉吗?"明戈打量着他,"你……" "你越来越啰嗦了。"楼安世说,"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基本上不说话。" 明戈微笑,"你记错了。"書 香 論 壇 楼安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嗯,对,我的心理医生和我说过,因为神经系统异常,我可能会把想象当成现实,你也符合故事中的主角特征:从头而降的英俊情人,温情体贴,还无所不能。唯一的缺陷是,我无法靠想象补齐你的那些神秘属性。"他一改阴沉的脸色,笑说,"所以,放心,目前我还分得清现实与想象。" 同一层楼的某个房间里,正在监听他们的徐子行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楼安世的"神经病"正在发作中,正考虑如果楼安世攻击周围的人,得对他采取怎样的措施。 明戈说:"没什么,不过,如果你的世界分成了现实和想象,那我希望我在两边都存在。" 楼安世挑眉,"因为你见过比这更夸张的事?" "因为我想在你身边。" 楼安世看着他笑,又说:"刑扬说我想让所有人都陪我去死,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明戈微微皱眉,"也许这是他的口头禅?听沈鸳说他也这么说过我。" 楼安世也皱眉,"沈鸳?你那些朋友都能烦死我。" 明戈说:"我以为他们不会主动招惹你。" 楼安世瞥了他一眼,"有些人的存在就很烦人。" 明戈只能苦笑。 楼安世笑了,延续他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风格,兴致勃勃地问:"听说你向徐子行自首了?" "是向警方,徐子行是外事局的,和间谍无关的事他也管?" 楼安世耸耸肩,"谁知道,或许外事局很闲吧。"当事人徐子行抬了下眉毛,然后等着他们继续说废话。楼安世笑说,"这事看起来无利可图啊。" "并不是,你不是来看我了?" 楼安世乐了,"你真会给我添麻烦。" 明戈说:"一向如此。" 楼安世心想,确实,最早也是他没憋住,心血来潮地跑去名沙救人,这次,又是他没忍住。他有选择权,但耐不住他的好奇心更胜一筹。 楼安世看着明戈,靠近一些,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我觉得你很喜欢我,我是说太超过了。" 明戈说:"我以为你不怕被人爱上。" 楼安世皱起了脸,"让你失望了,像好龙的叶公一样,我也只是个虚荣、胆小的人。" 明戈说:"目前为止我应该并没有做什么会吓到你的事,除了下水道……" "别说了,我现在还能闻到那气味。"楼安世说,"你吓到我了,你差点死了。上一次我们还不熟,你死了也就死了。这一次,有点困难……" 明戈抬着他那只没有接着管子的手,握住楼安世的手,拇指抚摸着他的手背,"发现自己喜欢的事实后,会让你这么难以接受?" 楼安世笑说:"自作聪明。不,你表现得不介意为我而死这事让我接受困难。" "我知道了。"明戈思索着道,"这次是个意外,我神智不清判断力下降……"他停下来,叹气,"好吧,大概清醒时我行为也和那差距不大。其实你理所当然地接受就好,不必有负担。" 楼安世说:"本来是可以。" 明戈看着他,嗯,本来是可以,直到你发现你比你认为更加喜欢我。他没把他想的说出来,"别担心这个,我不会死,这次只是意外。" 楼安世说:"我也不想担心这个,所以我打算离你远点。" 明戈轻声道:"你知道这毫无道理。" "我也不是讲道理的人。"楼安世说,"知道我会死吗?" 明戈说:"人都会死。"旁边的仪器上原本稳定的数据开始波动。 "接受现实,我可能会很快死。"楼安世说,"楼家有遗传病的人,平均寿命是30岁,就算我不拖后腿,那也没几年了。你知道这个吧?刑扬知道,虽然你不承认你们交情还不错,但你们在信息共享方面应该做得不错?" 明戈脸色很吓人,"你……" "让我说完。"楼安世打断他,"我会死,或迟或早,所以就算有人用枪对着我,我也不需要你挡到我身前来……" 旁边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明戈出现了痉挛症状,医生护士们冲进了病房,楼安世被推出门,关上门外,门里正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急救。 后来,徐子行把楼安世带到休息室,给了他一杯热水,低声问他:"你还好吗?" 楼安世眼中的惊惶还未全部褪去,"通常我是躺下的那个,而不是旁观的。" 徐子行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原本该有戒指的地方,"我觉得,无论他是怎么死的,总比他现在就死了好。" 楼安世不置可否,"只能下次再和他谈了。江柏的事查得怎样了?" "他……他会没事的。"不管徐子行本来打算说什么,他都很好地掩饰过去了,"我们已经有些线索了。" "那就好。"楼安世说,"那我走了。" "哦,好。"虽然没说什么,但出门后,徐子行还是往病房那边看了看。 楼安世说:"我不在他能平静一些,这对病人有益。" 回家后,楼安世看到楼诺一在,"你没打电话给我?" 楼诺一看看他,"你去了医院?" "我去的时候他看起来不错,后来差点在我面前死掉……"楼安世茫然地看着前方。 楼诺一拉他坐下,"现在你能理解你周围的人的感受了?" "一点点。但我和他情况不同。"楼安世笑了笑,看起来恢复了些精神,"你们看过那么多次那种情景,就没想过我死了反倒是解脱?" 楼诺一说:"我想过我愿意代替你。" 楼安世怔了怔,然后露出个稚气的笑容,"我不同意。" 楼诺一笑笑,"你下午不想去看心理医生可以不去,我和徐子行说了,我反悔了,不同意你去见他的催眠师。" "他怎么说?" 楼诺一轻描淡写道:"他同意了。"他从包里拿出个文件夹,打开,"来看个东西。" 楼安世偏头一看,是一些纸质文件和一些照片,"又是什么调查文件?" "下水道那天晚上,你和明戈最后就出现在这条路上。"楼诺一点了点一张照片,"这辆车曾路过你们身旁,猜下是谁的车?" "你的?" "胡言乱语。明戈的人的。"楼诺一翻着那些纸张,"后来我让人往下查,那车本来是要去机场的,那晚机场开了条隐形航线,去百运岛的,走时飞机空着的,乘客缺席。猜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被人追杀是不是他计划的我不知道,但他至少计划要劫持你。你可以去问下他为什么最终又取消这个行动,也许有机会让他再进一次急救室。" 百运岛虽然听名字像个岛,但其实也是亚东八国之一,是个岛国,离它最近的国家是南国。隐形航线是保密的特殊线路,通常是某些部门在执行机密任务时用的。去百运岛的隐形航线?明戈难道也是百运岛的什么安全顾问? 楼安世想了想,"费这么大力气抓走我,让你拿钱去赎?不至于吧?" 楼诺一说:"恐怕不是为了钱,他可以让所有人以为你们死了,或许我会被骗。" 楼安世又想了想,"但为什么?我不记得他有问我什么奇怪的问题,或者暗示我什么。" 楼诺一说:"他没说过想让你跟他走之类的话?" "唔……"楼安世没当真过。 楼诺一说:"现在他应该正在后悔中。" 楼安世疑惑道:"为什么你能查到这些?" 楼诺一说:"我最大的优点是有钱。" "这也是你最遭人嫉恨的地方。如果追杀的事也是他计划的,那考虑到他现在重伤的事实,这整件事实在是很搞笑。"即可笑也让人生气,或许还有点难过,楼安世甩开这些情绪,"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据徐子行说是一些国际上知名的恶棍。还在追查到底是谁把他们聚集起来的。"是明戈的可能性不大,但楼诺一没说。 第45章 案藏往事3(完) 虽然楼诺一说不用去见徐子行那边的催眠师了,但楼安世还是依约去见了他的心理医生,对方是个白头发的老绅士,姓田。 两人落座,田医生说:"想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吗?" 楼安世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田医生,我想我忘了一些人一些事。" 田医生说:"你以前一直不愿意谈这个话题。没关系,其实大家都有这个问题,我们每天都在遗忘。" 楼安世说:"以前不谈是我觉得这没意义,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非记住不可的事,脑袋空空地死去应该会更轻松。" 田医生说:"我理解你这种想法,你不想过于留恋这个世界,但我认为这是一种正面感情,积极乐观地对待生活,更有利于你的健康。" 楼安世失笑,"我现在的确对生活是很积极……"他笑了一阵后停下了,摊了下手,"我恋爱了。" "恭喜。"田医生微笑,"这是个好消息。" "他很早就认识我。"楼安世皱了皱眉,"但我不记得他,也不能说一点也不记得,但很模糊,我都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田医生道:"如果你愿意和我说说,我或许能帮上忙。" 楼安世垂下眼睛,"嗯,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曾和一些普通人生活过一段时间?" 田医生想了想,"你曾有几个月没到我这里来,后来你回来后告诉我说你那段时间你被一些人带去了一个像普通城镇的地方。"当时他就就这事和楼安世的爷爷谈过,但楼云山并不愿意多谈,只说是楼安世去千善住了一阵子,估计是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几个月?楼安世唯一知道自己失踪过的时间是两周,怎么突然翻了这么多倍?"一个城镇?我说过是哪里吗?" 田医生摇头,"没有,当时你说到了城镇,你还提到过海。" 楼安世说:"海?我记得一些,记得我和一些人在沙滩上,但我看不清他们是谁。你能帮我吗?" 田医生想了想,然后点头,"我想我可以试试。" "用你觉得舒适的姿势坐着或者躺着。" 楼安世躺下了,抓过个靠垫枕在脑袋下面,双手交叠在腹部。 "闭上眼睛,想象你在一个很舒适很安全的地方,放松你的四肢,完全放松……现在你看到一扇门,朝它走去,十、九、八……三、二、一,打开门,走出去,你站在了沙滩上,你看到了什么?" 楼安世不作声,过了一会,他睁开了眼睛,"再来一次,刚才我不够放松。"他在沙发上扭动了身体,"你的沙发太硬了。" 田医生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是在恶作剧,便道:"你等等。"他走开了,过了一会,他推着一躺椅回来了,拍了拍,"来试试这个。" 楼安世躺在去试了试,"这个好。来,我们开始吧。"他放松躺好。 "放松……" "等等。"楼安世说,"你有没有什么让人放松的药片?给我两片。" 田医生看看他,再次走开了,然后拿着两片白色小药片和一杯水回来。楼安世服下,然后重新躺下。 "……你站在了沙滩上,闻到了海的味道,周围还有一些人,你转头去看……" 楼安世发现自己正站在海边的沙滩上,低头看到自己少年时的纤细手腕,他听到海浪声,听到嘈杂的说话声,他回头,阳光很刺眼,照得他眯起了眼睛,一个人影从不远处跑过来,把一顶宽大的草帽放到他头上,然后拉起他的手往前走,他听到自己说:"我走不动。"那人停下来,弯腰背起了他。 旁边有人说:你别理他,他是故意的,怎么会走不动……楼安世被那人的声音吵得头晕,他偏头去看,看到一个黑瘦的男孩正在皱眉看他。背他的人一直没说话,旁边那个男孩继续抱怨,楼安世不再看他,低头想靠在那人身上睡觉,却怎么也不舒服。 旁边的男孩又说他:"你怎么动来动去的!嫌他背你还不够累吗?" 楼安世说:"我不舒服。" 背他的人放下他,转过身来看着他,他比楼安世高半个头,楼安世眯起眼睛透过金色的阳光看着他,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我以后也会长高,那人拉住他的手,有些为难看着他。 旁边的男孩又说话了,"别管他了,把他扔在这里好了……" 楼安世被太阳照得头昏眼花,他摇摇了头,天地在他眼前开始旋转…… 很热,这次楼安世看到自己站在一棵树下,附近有一些低矮陈旧的房屋,不像是卢兰的建筑,有热风吹来,他偏头,看到一个人影正拿着草帽向他这边扇风,然后那个人影又递给一个东西,之前的那个男孩也在,他说:"你干嘛把你自己的给他?" 楼安世看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个水果,他拿起来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但他有些反胃,不想再吃,便拿在手里不再咬。不远处有个男孩看着他,一直看着,楼安世觉得他是在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便把手伸向他。那个男孩却像是被吓一跳,飞快地跑了。 "你做什么?都说别给他了,你看他根本不吃……"旁边的男孩又在唠叨。 站楼安世旁边的人影仍是一直不说话,楼安世抬头去看他,看了一会后,觉得累,就往他身边移了移,闭上眼睛靠到他身上…… 很黑,但又有火光,映得天空发红,脚很凉,楼安世低头,看到自己赤着脚踩在红色的液体里,手上也沾着一层黏腻的红色液体,闻起来很腥,他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看向周围,地上倒着一些人,有人在哭,是那个很喜欢说他的男孩,他正跪在一具尸体旁,那是他的亲人?这时,楼安世听到有个声音叫他,他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在向他招手,是那个总不说话的人,他便转身朝那人走去,地上很滑,他摔跤了…… 很吵,楼安世睁开眼睛,有好多人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声音在说, "他又病了,他是不是要死了?""他会死的,他说过他会死……""他醒了……" "救他的人来了,把他留在这里,我们跑吧?" "跑吧,不能被抓到……" 有人在拉楼安世的手臂,楼安世被扯疼了,低头,才看到是自己正抓着一个人的袖子不放,其他人想拉开他的手,他顺着袖子看上去,看到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人,那人也正好在低头看着他,他松开了手。 "走吧,可以以后再去看他,他不是说他家在卢兰?" 楼安世听到自己说:"不要,我不要你们来我家。" 那些说话声都消失了,过了一会,那些人影都走开了,包括那个不说话的人。 楼安世爬起来,看着那些人影都消失在远处,然后他转身走向相反方向,碎石路划破了他的脚,他回头,看到自己留下了一排血脚印。前面有车开过来了,很吵,车灯很亮,有人在车上大喊着什么,"快……" "快叫醒他!……" "现在不行,这样有危险……" 楼安世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地动天摇的晕眩中,他看到有人正弯腰看着他,那人离得太近,让他很难受,他费力地偏开头,模模糊糊地看到田医生正被人用枪指着,有人拉着他坐起来,他扶着头,咒骂道:"这是想让我走火入魔吗?"旁边有人笑了,很大声。"闭嘴……"他痛苦地呻吟道。 一杯水被递到他面前,"来吧,喝点水可能会好点。" 楼安世抖着手抢过水杯,举起手,一仰头,把那杯水浇到了自己脸上,然后深深地吐气,"纸巾。"有人递了盒纸巾给他,他擦着脸,清醒了些,"何意?见鬼,你在这里做什么?" 何意放下手里的纸巾盒,"你睡着这几小时里发生了很多事。" "几个小时?"楼安世看向墙上的钟,已经快六点了,"那个谁,把我的医生放开,何必威胁一个老人家,不放心地话把他绑住不就好了,别拿枪指着他。" 何意朝那些拿枪的人点点头,那些人让老医生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出胶带开始绑他。 田医生担忧地看着楼安世,"你还好吗?" "没事。"楼安世看着何意,"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吗?" "路上说。来,先换套衣服,这是为了防止你的衣服里有追踪器。"何意递给楼安世一套运动服。 楼安世不接,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何意说:"干净的。你自己换,要不就我帮你。" 楼安世终于接了,等他换好,何意便拉着他的胳膊,带他从后门离开。 楼安世问:"我的保镖呢?" "没事,他们正在睡觉。" 上了车,楼安世揉着额头靠在车窗边,"肖侃说你很忙,你这都在忙什么啊?我以前见过你,只是后来忘了,当然你也长得不像以前了。我和他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以为我的眼力不错的。你们一直都认识,只有我像个傻瓜。我是个傻瓜。现在你们在搞什么鬼,是起内哄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低声说个不停。 何意说:"你想起你被绑架的事了?" "一点点。" "那是百运岛西边的长盘岛。" "这样……"楼安世终于弄明白了,难怪徐子行曾问起他佑岛的事,长盘岛是佑岛的前称,当年曾是闻名于世的海盗岛,后来被几个国家共同出兵,把他们剿灭了,大约是十二三年前的事,倒是和自己绑架的时间对得上。只是他在卢兰被绑架,怎么最后居然被弄到千里之外的长盘岛去了? 楼安世低声道:"我以为当时我只失踪了两周。" "两个月都远不止。不知道那些蠢材为什么要带你上岛,你那么显眼,看到你的人都得记得你,就算在岛上,很多人都总找机会去看你……到最后终于被你家的人追查到了,长盘岛也没了。" 楼安世说:"那是个海盗岛,它妨碍了很多了,迟早会没的,不管有没有我。你是岛上的人?我以为你是千善人,兰格非也说你是。" "收养的,逃走的人中我的运气最好。" 楼安世偏头看着何意,"那时候你们为什么要逃,你们只是小孩子,不逃也不会有事吧?" "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逃也好不到哪里去。"何意说,"你记得多少人?" 楼安世皱眉,"记得刑扬,他那时可真烦人,天天找我的岔,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看我不顺眼,他可真够执着。" 何意温和地笑笑,似乎这个话题让他放松了许多,"他那人一直喜欢管闲事,要不后来也不会当了警察。明戈就住在他家,你记得他,那也应该记得明戈?" 楼安世点头,"他总不说话。"大多数他记得的画面,明戈都在。 何意说:"他和你一样,被绑架的,他在岛上住了好几年,基本上可以说他是刑扬家的小佣人,他从不说话,大家以为他是哑巴或许还觉得他有些傻,就放心地让他在岛上随便走动了。他可不傻,只是能忍,逃出长盘岛后,他也从不提当年的事,根本没人防备他,直到这几年,他终于觉得积攒的力量够了,时机也到了,他开始像割稻子一样解决他的旧敌,许多当年好不容易才从长盘岛逃出来的人,睡觉都会握着枪的人,现在却毫无防备地死在了他手里。" 楼安世说:"他也找到了你?" 何意想了想,"对,我是这么以为的,但或许是我误会了,他或许并没想对我做什么,但他不来找我,还有别人来找我。当时岛上有上千人,逃出来不少,认识我的也不少。他们找到我,逼我站在他们那边,我权衡利弊,就同意了。" 楼安世看了他一会,"我不信,你不想做还是有办法不做。" 何意没反驳。 楼安世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交换人质。"何意皱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能说说吗?" 何意说:"说来也简单,徐子行把人从医院撤走了,那些蠢材以为有机可趁,也不和打个招呼,就跑去医院弄死某个一直和他们过不去的死对头,结果那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楼安世问:"医院总比下水道好。你们找明戈就算了,干嘛要抓走江柏?" "那些蠢材随手抓的,觉得可能有用,其实根本是自找麻烦。"何意说,"不过已经被救走了,在那些蠢材被调虎离山去了医院时,除子行带人救走了江柏,要不我也不用来见你。"用江柏做人质应该也有一定效果。"我们朋友一场,这种时候见面总归要伤和气。" 楼安世失笑,"我现在比之前更喜欢你了,之前你很好,但好人总是很无趣。" 何意笑说:"可惜你还是不愿意站在我这边。" 楼安世说:"是不愿意,你那些猪一样的队友,想想就恶心。我觉得,你一直在让他们送死,要不很多死亡应该是可以避免的,但既蠢又不听话的人,还是死掉更好对吧?你为什么还要拿我去交换人质,你根本不在意他们能不能被放回来吧,是为了做样子给活着的那些人看,以便巩固你的地位?" 何意温和地说:"世子,别闹,我不想对你动手。"他拿出个小小的电击器,"打你我下不去手,你喜欢电击疗法吗?" "……" 过了一会,楼安世又说话了,"我们要去哪里?" "嘘嘘……"何意不说话。 楼安世看看他,低声问:"明戈很讨厌刑扬?是刑扬家的人绑架了他?" "不是,长盘岛总是缺人,做海盗生意死亡率高,所以会买些人补充人口,有些是人贩子卖来的,有些是不要钱的,这些人通常像你和明戈一样带着一身麻烦:绑架后没交赎金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没交易成,家人可能以为被撕票了,但有时并没有。" 楼安世说:"被卖到岛上,以后也当海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么?我怎么能当海盗,没病死在岛上就算运气好了。" "你的事可能比较复杂,有人每个月会送药来给你,我想你本来应该只是在那里暂住。"何意摇摇头,"我以后如果能查到相关信息再告诉你,但估计很难。或者你可以问明戈,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哑巴了。" 楼安世说:"古辉和聂文均也和长盘岛有关系吗?" 何意笑说:"肖侃还是和你说了聂文均的事?明戈对付他们不是因为长盘岛,明戈的外公是卢兰人,或许他们和他有过节?也可能是他们和明戈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有关。他为自己报仇,却嫁祸古辉有曾绑架过你的嫌疑。你不觉得他是利用你?" "他是在利用兰格非,我不在乎那些事,也不记得,你们都记得比我清楚。"楼安世托着下巴,他觉得楼诺一是知道很多事的,他当时把那些从自家银行里盗出的文件都给楼诺一了,他肯定查到了很多东西,却没全告诉他。 这时,何意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对,是我,他没事。"他把手机放在楼安世面前,"世子,说句话。" 楼安世说:"说什么?" 何意把手机拿回自己耳旁,"听到了?你放了人后,等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并发了安全信息给我后,我就让人送世子回家。还有,世子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你尽快,别拖延时间。"他快速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楼安世问:"明戈?诶,重症监护室让打电话?" 何意笑了,"他肯定很着急,虽然听声音听不出来。" 楼安世说:"他不同意交换人质你也会放我走吧?" 何意点头,"他也知道,但怕你受罪,你牙尖嘴利的,太喜欢戳人痛处,肯定有很多人不介意给你的脸上点颜色。" 楼安世说:"我是人质,让我占点嘴上便宜能怎样?还是我一定要装得战战兢兢的,才得衬托出你们的威风,让你们知道自己并不无能?"何意把玩着手上的电击器,楼安世便倒背如流地换了个话题,"以后我要和肖侃怎么说?你还是他的经理呢,但今天过后,你肯定要跑路吧?以后就算还敢来卢兰,你也不能用现在这个身份了,而是得低调再低调。" 何意说:"我说我要出差,问他有没有兴趣去百运岛玩,他说只要能带电脑就去。" 楼安世一愣,"你……" 何意说:"徐子行盯上他了,他和我一起离开卢兰会比较好。" 楼安世皱眉,"你利用他做了什么?入侵外事局?" "只是销毁了外事局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何意摇摇头不再多说。 "什么时候?"楼安世想了想,"下水道那晚?"那晚动静闹得那么大,事后他总觉得可能有人借那个乱成一团的晚上做了些什么,但也没听说有银行金库被盗,没想到对方并不是为了钱。 何意说:"我突然觉得,你这么聪明,做海盗或许也能做得不错。" "谢谢。"楼安世说,"那晚你的车路过我和明戈身旁了吧?怎么没停下捎上我们?"楼诺一说那辆去机场的车是明戈的,但他现在觉得倒更像是何意的,他的车,还故意让人查明戈身上去。但唯一的问题是,明戈会选南国,何意才是会选百运岛的人。 何意微笑,"那时,你像疯了一样挥舞着一把枪,我想还是别冒险了。而且,看你那样我还以为明戈已经没呼吸了,是我高估你的冷静程度了。"他感慨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给笨蛋再多机会也没用……"楼安世嘀咕一句便换上别的话题,"你别管肖侃,我会送他去南国,他在南国九源市有房产,那里对他正在做的事也有帮助。你带他走也没用,你没办告诉他你做的这些事,对不认识的人他也许会没心没肺,但对朋友,他不会原谅。而且你不告诉他,他也迟早查得到。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至少会联系我,我会知道你的方位,你想随身带个GPS?这等于带了个定时炸弹吧?你不给他电脑也没用,除非你送他去原始社会生活,否则,他总会想出办法和外界联系的……" "够了。"何意沉下了脸。 楼安世眨了眨眼,没再说话。 何意说:"他在那里,我叫他过来等我的。" "嗯?"楼安世往何意指向的窗外一看,肖侃正顶着一头乱发站在路边低头玩着手机,脚边扔着个双肩包。"别做错误决定。让他去南国,你不能帮他管事,刚好可以让聂措过去……" 车开得离肖侃越来越近,司机从后视镜看向何意,何意没开口,司机便没有停车。车从肖侃身前开过,车窗后面的楼安世松了口气。 何意说:"你说让聂措和他一起去南国是怎么回事?" 楼安世说:"聂文均一死,聂措会和聂追争什么吗?应该不会,我猜他的处境会很不好,到时可以让他去帮肖侃忙。" 何意看着窗外,"你的算盘打得不错。" "还行吧。" 没开多远,又看到路边站着个人,是刑扬,他看到他们来了,便走到路中间。 何意让司机停车,打开车窗,"有事?" 刑扬说:"你这是要去机场?我送你。" 何意打开车门让他上车。 楼安世抱怨,"三个男人排排坐?也不嫌挤。" 何意说:"明戈不放心世子,让你替他来看看?" 楼安世插嘴道:"别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你说话?" 刑扬瞪他。 "真的是?啊,恭喜!"楼安世灿烂一笑,"你的前途很光明,要加油哦!" 刑扬暴走,何意忙按住他,等人平静后,才松手,并偏头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这动作让他看起来还像楼安世以前认识的那个何意。 楼安世笑说:"辛苦啦。" 何意对刑扬苦笑,"其实不是你来保护他,而是得我来保护他不被你意外伤害吧?" 刑扬冲动过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几声后说:"好端端的,怎么连你也走回这条路上来了?" 何意说:"什么?" "这条堆满枪、子弹、鲜血、死人和噩梦的路。"刑扬说,"我本来很羡慕你不用再经历这些。" 何意说:"如果摆脱不了噩梦,那做什么都没区别。你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跟着肖侃的?" 刑扬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明戈让我到这里来等你,告诉你你的人已经安全了,然后送你到机场,看着你上飞机,然后带这位少爷回家。" 何意思索着道:"我觉得我应该让世子陪我到目的地后,再让他走。" "别这么多疑,没人在你的飞机上做手脚,要不你让他走,我上飞机陪你飞一趟。" 何意说:"让我考虑一下。"他的确不太敢带楼安世乱跑,他曾见过对方竖着去名沙,然后横着回卢兰。 机场,何意下车后,快步走到远处的一辆车旁,敲敲车窗,车窗滑下后,他看着里面的人,"我知道你会等在这里。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但每次一回头,看到的都不是同一辆车。你是不是叫了一个车队的车轮番跟着我?" 坐在车窗位置上的是沈鸳,她手上拿着枪,再往里坐的才是明戈,他半闭着眼,"你想多了。" 何意笑说:"反正也没差,有那只漂亮的玻璃花瓶在我车上,你敢怎样?" 明戈沉默不语。 何意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沈鸳,我走了,再见。" 沈鸳面无表情地微点了下头,"再见。"她觉得自己被何意骗惨了,但现在又不能对他开枪,忍得都快内伤了。 最终,何意真让刑扬去送他了。 楼安世仰头看着天上那只小小的飞机飞远,好么,都走了,他怎么办?要自己走出这个宽阔的机场?他真的不想走路。 "上车。" 楼安世回头,看到有辆车跟在他身后,明戈正坐在后座上看着他,前座也有人,是沈鸳和另一个人。 "你来得很及时。"楼安世上车坐到明戈身旁,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脸,"医生让你出院?" 明戈说:"我说服了他。" 楼安世笑说:"他怎么做医生的?说服病人是医生该做的,怎么反过来了。" 明戈说:"我很固执。" "哦?让我来试试能不能说服你。"楼安世犹豫一下,握住明戈的手,挺凉的,"算了,还是回医院再聊吧。"这里没有急救室,而且沈鸳脸色阴沉地坐在前面拿着枪。 明戈微微一笑,"不必,你说。" 楼安世想了想,"很多人会把人生比做一场宴席,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是个一定会早退的客人,很多菜我等不了,你可以当我是不得不去赶下一场宴席。" 明戈点头。 楼安世说:"你给我的感觉是你可以为了我放弃还没上的那些菜,跟我一起退席。别为了我,我不想要这样。" 明戈说:"能把你比成菜吗?我愿意只吃一道菜,也要被谴责?" 楼安世笑道:"要的,因为我是非卖品,只供拍照,不出售。" 明戈说:"你想得太多,我做出的选择都是我能做出的最好选择,我没有想要放弃什么,即使我放弃了什么,也是为了我自己,就算看起来是为了你,但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就像:我讨你欢心,是因为你开心了,我也开心,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有人付出是为了得到物质,有人付出是因为情感需要,我舍命为钱时你觉得正常,我愿意代替你受伤,却要被你厌烦?" "没有,只是,我喜欢的人都应该好好活着。"楼安世侧过身来,跪坐在座位上,凑过去亲了亲明戈,笑说,"你奄奄一息的唯一好处就是我可以随意调戏你,重伤不能动很难受吧?"他磨磨蹭蹭地再次亲吻着某个没法反抗他的人,并含糊地道,"浪费可耻,我得不到的东西,你却不珍惜。" 明戈说:"不是不珍惜,钱是用来花的,时间也是,这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你把价值连城的古董当作日用品,我也没有说你浪费。" "嗯?"楼安世放开了明戈,"家里的什么东西是价值连城的?赶紧卖了!" 明戈说:"在我的人生中,你是我的选择,不是借口。我不需要以你为借口来过某一种生活,而是我选择了有你的那种生活。" 楼安世的注意力还在古董上,"……不会是书房的那套桌椅很值钱吧?我好像说过要送给肖侃?不,不用送他了!他要去南国,对了,赶紧帮我把他送去南国,别让徐子行先下了手。你知道送南国哪里吧?九源市。你这个冤大头送了他一层百花区的办公楼,他说要分我一半……" 沈鸳在前座瞪眼,到底为什么有人喜欢和楼安世这样的人过日子啊!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