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绕远路,也要向你靠近 作者:Solanin 2011年的初夏: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时代在召唤诶。”学校的广播里已经传来了课间操的旋律。 我听到了,又听不到,时代的召唤…… “是不是在这里做课间操比较爽。”阳如回过头看着我。 “嗯。”我随着广播里传来的节奏,跟着阳如的步伐在做课间操,阳光下我们的影子在舞动着,重叠、纠缠,像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不过我们不是在班级的队伍里,我们正偷偷躲在三楼的走廊上,楼下的空旷处整齐地排列着正在做课间操的同学们,从楼上往下看大家都是一副有气无力,那精神状态看上去随时都能像丧尸一样尸变拖着扭曲的身体往前走去。 “喂!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阳如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老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大概是这个年纪女生的通病吧。 楼下没有一个人是在认真做操,抬起的手伸出的腿都只是在应付站在一旁的老师和年级级长,就算有人想要真的趁这个机会放松锻炼下自己,想要努力地把课间操做完也不会把动作做的太明显,因为在大家都不认真的时候你很认真就会变得突兀,你就会是人群中最奇怪的那个。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我很担心在楼下长着火眼金睛的年级级长和其他老师会发现三楼的楼道长廊有两个躲懒不下去做课间操的女生。 “不会啦。”阳如很有经验地摆摆手,这不是她第一次逃课间操,而我是。 “很无聊诶。”她停下来,任凭广播的声音在我们头顶环绕,我也停下来。 “你说我们是2008届还是2011届啊,都快要毕业了还搞不明白。” “零八年入学的话就是2008级,这样我们就算是2011届。”我想了想。 “到时候校道两旁会多两张刻着2011届高三四班校友赠字样的椅子吧。”阳如靠在墙壁上。 “太奇怪了,我们坐其他椅子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是哪些曾经的学生留下来的啊。”各奔东西为前程的时候是否还会记得在这里念书的感觉,我想象不到,毕竟我不是未来的人。 “感觉好快,都没念多久就要毕业了。”阳如说。 现在还能想起刚升高中时,大家没有上晚修一起坐在教室里看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场面,一转眼三年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再往后的三年会是什么样,跟新的最要好的朋友做着新的有趣的事吗?我跟阳如也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通过电话联系,然后两人慢慢变得不再熟络?“听别人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诶。”我看着楼下无精打采的人群说。 如果那一刻真的来临,我想连电话都打不过来吧。 “最好是啦,听上去就假的要命,地球才不会那么容易挂掉。”阳如嗤之以鼻,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里,阳如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队员,每天课后的训练让她的皮肤有着好看的小麦色。 我把我的手伸进阳光里,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淡蓝色微透着绿的血管蜿蜒地爬在我的手臂上 。 淡蓝色,我最喜欢的颜色,跟天空一样,我才不是那些见到粉红色就会眼冒金星的那种女生。 “你要多晒点太阳。”阳如把我拉过去,共同曝光在阳光下。 “你不觉得学校的广播好像太响了吗?”她把脚踩在栏杆上,吹来的风扬起我们的裙角,只要有人不经意地抬头,就会看到这春光无限的一角。 阳如的校服裙子是改短的,本来是及膝裙,现在裙子的长度大概在阳如膝盖上方两厘米左右,她说这才是少女的长度,而我的裙子就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即使有八级大风应该也动摇不了它的地位。 我点点头,学校的扬声器就挂在我们的头顶上方,也就大概是顶楼的这个位置。 “我们新来了一个教练,下午带你去见见,很年轻哦。”阳如说。 我基本每天都会陪阳如参加训练,可能是放学后比较闲吧,我不是田径队的人,不过我会帮阳如计时,比方说今天她心情不好比昨天多跑了零点五秒,又比如说她今天状态极佳,打破自己的记录这样,然后等到她训练结束,我们就一起到车棚取车接着骑车回家。 原本教练员是不同意外人在训练场地上的,可是阳如很倔强地跑去“威胁”教练员,“如果你不让她陪我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会搞错方向诶,往起跑线的反方向跑的人也总是会有的吧。”总觉得她会说的出做得到,然后我就成了田径队的非正式外编成员。 “我们的训练时间又增加了,多了半个钟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执行,说是什么先跟你们讲打下预防针,我本来就没有免疫力的啊,学校真是烦死了。” 阳光下的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因为阳光的刺眼,还是因为训练时多出来的那三十分钟。 阳如是体育特长生进入我们学校的,她的成绩很烂,真的很烂,万年吊车尾,就是那种老师发成绩单时只会叹气不会念出成绩的那种学生,所以她要拼命地练习她擅长的一百米跑,看看以后能不能再靠着这个保送去还可以的大学。 以前下午五点就可以闪人,结果现在延迟到了五点半,阳如可能会因此错过这个时间点的娱乐新闻,看看能不能在里面瞟到她喜欢的明星,这是她每天的固定节目,现在时间被占用了,她一定很困扰。 “嗯。”我点点头,跟阳如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我都是倾听的那一个,偶尔才会发表一下意见。 “啊~真的好烦啊。”阳如伸了个懒腰。 我跟阳如就像两颗酸涩的橘子,在汲取着阳光的营养,然后挑剔学校的一切。 “你看到了吗?站在很后面的那个很高的男生。”突然她把身体靠在栏杆上,向外探,我很怕她会掉下去。 “谁啊?”我伸出头,顺着她的方向。 “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啊。”她说。 原来是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之前我一直让她告诉我是谁,她一直扭扭捏捏不肯讲,现在这个无名氏终于要见天日了吗。 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大概只看到了一个轮廓,一个挺高的男生,两手插兜看着很慵懒。 太做作了吧,做个操而已,耍什么帅,我心里的声音,没有让阳如听见。 “太远了,我看不到他长什么样。”我有严重的近视,即使戴着眼镜,可只要隔了太远的距离我就看不清,更何况现在的我没有戴眼镜。 “他很帅,就跟橱窗里的模特一样。”阳如热情地给我解说着。 橱窗里的模特……实话说我无法想象到他的样子,因为那些模特都是一些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眼睛全身发白的假人,哪里帅了。 “他的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有很深的双眼皮,长得很精致。”阳如把眼睛闭了起来,在脑海里描绘着她口中那个很帅的男生,现在她的眼前一定浮现着那个男生这样又那样很帅气的样子。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不过漆黑一片。 我不打算跟随她让我自己陷入这无尽的黑暗中,我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男生在人群中很认真在做操的模样。 他站在离阳如喜欢的男生不远的地方,应该说就在那个男生的背后,他比阳如的梦中情人矮了大概半个头,所以他的身影忽隐忽现的,现在广播里是跑跳运动,他在后头蹦蹦跳跳,没有多少人发现在人群的末端有这样别致的风景。 他的样子真好玩,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啊,他真的很帅啊。”阳如以为我在笑她的完美恋爱对象。 “你看他后面的那个男生。”我指引给她看那个让我发笑的原因。 “他啊,他是他的好朋友。”连这个人的身份都跟阳如所谓的“他”有关,阳如一定是中毒过深,不管什么都能扯到她喜欢的那个男生身上。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想一直把他称作阳如喜欢的男生,或者就是单纯的“他”,也该是时候跟我分享她暗恋时甜蜜的苦涩了吧。 “周佳星。”阳如很洒脱地说。 周佳星?这是女生的名字还是男生的名字啊,我纠结。 “你快看他前面前面前面的那个男生。”阳如又发现了与众不同的风景。 是一个有点矮有点胖的男生,他在很认真地做操,比周佳星后面的那个男生还要认真,而周佳星就两手插兜看着前面的表演,还笑得腰都有点弯下来。 好恶劣,我想。那个认真的胖子也真是够可怜的,这种男生一定会被挂上什么类似于矮冬瓜这样的白痴称号。 “好滑稽,他们两个都好蠢啊。”阳如笑得眼睛弯弯的,这是阳如擅自给他们下的注解。 广播声停止,我们关于这两个奇怪男生的讨论到此为止。 不过那个周佳星还是阴魂不散。 阳如不打算现在进教室,她还要等她心心念念的男生出现在楼梯处,接着偷偷看他一眼。 以前她不肯说,我只能站在她旁边然后看楼梯口出现的每一张男生的脸,看哪张脸会突然间让阳如眼里星光闪烁,但又不得不说她伪装得很好。 “他是几班的。”我问,因为阳如都在这里等,所以他是三楼以上的教室,四楼?五楼?还是六楼? “就我们楼上啊。”阳如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他的闪亮登场。 正对着我们楼上的教室是十一班,文科班。 “来了。”阳如轻轻摇我的手,声音也是压抑得低低的,她躲到了我的身后。 这个周佳星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让直率的阳如变得优柔寡断,扭扭捏捏,战战兢兢…… 反正他又听不到,干嘛要这么小心翼翼,喜欢一个让自己变得这么小心的男生应该不会快乐吧。 我往前看去,一群男生在嬉笑打闹,我看到了周佳星,我终于能看到他,而不是隔了很远一张很朦胧的轮廓而已。 原来他叫周佳星。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女生跟女生会喜欢的男生都差不多。 那个周佳星是其中最显眼的因为他很高很帅,长着一张我很熟悉的脸,不管是多么努力的书呆子对学校的帅哥总会略有耳闻,不可能一副学校还有我未发现的神奇角落这种想法出现,那都是电视里面乱演的啦,要不要这么说呢,我对他小鹿乱撞过,大概是女生跟女生会喜欢的男生都差不多的巧合在作祟吧,后来我发现他只是那种虚有其表的男生,因为他周围老是在换女生,所以在还没来得及被阳如发现我这件隐秘的心事之前,他就被我拉入了黑名单。 现在想想那种感觉不能归为喜欢,我应该只是被人群中女生的尖叫冲昏了头脑,好像他的出场带着偶像剧的光环,后来才发现只不过是一道很不是时候的阳光而已,阳如不知道我曾经的心动,这种事说出来很丢脸,我跟那些女生才不一样,所以就算被发现了,也只要摆出一副“啊?我之前没跟你讲过吗?”的表情就可以蒙混过关。 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阳如从我的背后走了出来。 “走吧。”阳如轻快地走在前头,重新恢复到我熟识的洒脱模样 。 …… 放学后我跟着阳如来到操场,下午四点半的阳光还是很刺眼。 “要不要跑一下?” 阳如在换训练服之前都会问我这个问题,尽管我每一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陪阳如走在长长的跑道上,跟着她跑一遍是我每天的功课,相当于阳如的小热身。 起跑线上,阳如标准的起跑姿势,我站着准备开始奔跑。 “3,2……” “1!”我擅自抢跑。 不过抢跑也没用,很快阳如就超过我,她狠狠地把我甩在后头,摇曳的发梢,飞扬的裙角。 为了舒服而把校服衬衫从裙子里弄出来,一切看着都是那么自在。 要飞起来了。 不像是往终点跑去而是往天空跑去。 阳如未来的人生一定是闪闪发光的田径运动员。 我只要跟着她就一样可以飞起来的,我调整姿势准备飞翔,到达离地速度后,拉杆稳住抬前轮离地起飞。 可是没过多久机场管制台的管制人员向我发来通报,是一句让我无法飞翔的话,“前方有恶劣的天气情况,无法正常起飞,请立即返航。” 前方雾气迷茫我什么都看不到。 离地仅一米的的我开始急速下降坠落…… 正在奔跑的我,脚下一崴,我摔在了土红色的跑道上,睁开眼睛,我回到现实,前面是阳如飞扬的裙摆,她冲过终点。 我被人扶了起来,我这才看到这个管制塔工作人员的模样,浓眉大眼,鼻梁高挺。 “没事吧。”他紧张地说。 他又重复刚刚那句让我无法飞翔的话,“你跑步的姿势不对,这样很容易摔倒的。” 我的膝盖破皮,有点点的血丝冒出来,他把我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找来一瓶矿泉水帮我清洗伤口,顺利飞行的阳如也返航回到我身边,她从那个男生手上接过水倒在我的膝盖上,拿出纸巾轻擦。 “跑步不适合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书呆子吧。”阳如打击我。 “谁啊?”那个男生被叫回体育部的办公室,我抬头点点他的背影问阳如。 “我新来的教练啊,怎么样,真的很年轻吧。”她笑。 “我还以为他是学校里的学生。”我表示赞同。 阳如新来的教练很年轻,还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应该说他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兼田径教练,教体育才是他的主业,身材高高瘦瘦的,健康的肤色,很阳光,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可能是因为他黝黑的皮肤才显得他牙白。 突然想起来,“牙白”在日语里的意思是糟糕的意思。 确实今天的见面很糟糕。 我现在只能坐在冷板凳托着腮看阳如训练,这个新来的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来,计时,记录……身姿挺拔地站在跑道边上,嘴里衔着个哨子,就是不吹出声。 不过17点整就准时解散,算是他的优点之一,不会跟别的老师一样能拖尽量拖,工资又不会变多干嘛要这么拼命。 “你的脚没事吧。”阳如问,我跟她从学校车棚里把自行车取出来,她还是运动装,没换回校服。 我看了下放在踏板上的右脚,膝盖上的血丝早已经凝结。 “当然没事啊,我哪有那么弱。”我抬起头笑。 “那现在谁先骑到校门口,谁就赢。”这是我跟阳如之间没有奖品的比赛。 不出意外,又是阳如先到。 我们继续前行,在十字路口处等待红灯转绿。 …… 第二天又是在三楼的走廊上赖着不下去做操的我们,从楼上俯视有种在阅兵的优越感。 “我看到他了。”是阳如的声音。 我整天窝在书里,带着近视眼镜,看上去很呆很呆,其实度数也算不高,只是为了在校道上偶遇同学是能认出来打个招呼,以免被挑剔的女生在背后碎碎念我很高傲之类的,结果后来发现带了眼镜更麻烦,跟半生不熟的人打招呼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所以现在除了上课和学习我都不戴眼镜,而阳如是学校田径队的一百米短跑精英选手,上课睡觉养精力,是泡在下午五点阳光下发光的女生,所以她一点都不呆,还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我已经不再跟随阳如的目光再往那边看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 “你说以前我们也是这个样子吗?”我开始转移话题,篮球场上做操的初中生看起来都是很娇小纤细的样子,由于场地有限,所以只能委屈他们在这里蹦跶。 “我们都是这么长大的啊。”阳如说。 以前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高年级的学生总是一副高人一等故作成熟的模样。 我们以前怎么想现在这些臭小孩也是怎么想的吧,就跟当时那些学长学姐这么看当时的我们一样。 不过无所谓了。 终于,我们是学校里面最老的学生,不用担心会无意间冒犯哪个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因为我们高三了。 我突然想起唐伯虎点秋香里跟周星驰比惨最后一棍子把自己打死的那个可怜虫,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现在还有谁敢比我惨。” 真的好惨。 我现在也想不顾一切冲着楼下老迈的位置大喊,现在还有谁敢比我们老。 老迈是我们的年级级长,大家都这么叫他,尽管他还只是人到中年而已,老迈可是为学校的教育事业付出了不少心泪,他可是会躲在校道两边的草丛里,等着逮谈恋爱的学生路过的那种老师。 阳如过短的校服裙也被他□□过。 可是阳如很勇敢,“别的女生比我还短,怎么就抓我。”她抱怨,她说的是学校舞蹈队的女生。 在老迈眼里阳如是那种屡教不改的学生,后来阳如见到他就躲,躲不了就跑,老迈追不上,就只剩短裙的裙角飞扬。 “你看,他被训了。”阳如又把话题绕回周佳星身上。 陷入爱情的女生真可怕,说的十句话有九句离不开喜欢的男生。 我看到老迈站在他面前,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许是做操不够认真,现在他就无力地摆手摆脚中。 老迈一转身马上就张牙舞爪。 “好可爱。”阳如托着腮,没想到她会这么形容周佳星。 应该没有男生希望自己前面加的形容词是可爱吧。 “老迈看过来了。”阳如惊恐的声音,连忙使出地遁招数蹲了下来。 我反应慢了半拍还往老迈的方向看过去,差点就有眼神的对视,赶紧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我也不知道老迈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两个偷懒的女生。 回到教室后…… “你说我追他的话会不会答应啊?”阳如侧趴在课桌上看我,因为头跟桌子间压力她的脸挤压变形,说出来的话也嘟囔着像是含着糖。 “会吧。”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在我眼里阳如是那么有魅力的的女生。 “我不敢。”她叹了口气。 “可是又好喜欢他。”牵扯到周佳星的阳如就是一个矛盾体。 “喜欢就去追啊。”这样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阳如快要变成林黛玉了。 虽然我并不希望他们在一起,那个周佳星一看就是感情经历很丰富的男生,我不希望阳如受到伤害,我的人生总是管太多……况且我只有阳如这么一个朋友,好失败对不对,谈恋爱的女生可是没什么心情管友情的重要的,到时候我一定会被撂下或者被迫三人行之类的,好可怕。可我又希望阳如能够快乐起来,我已经快要被她的负能量给感染。 教室外面的广播声终了,是学生解散后的嘈杂还有错乱的脚步声。 我回我的桌位坐好,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我跟阳如不是同桌,可以说我们曾经是同桌,还是在遥远的高一的时候了,不过阳如不学习,上课只是睡觉,也没有影响过课堂纪律,可能是班主任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要保护我这个全班第一名的头号种子可是费了不少心力,硬生生把我跟阳如拆散,像牛郎织女般。我坐在第一排吃粉笔灰,她坐在最后一排无人打扰,算是特权,独人独坐,我在靠窗的位置,她在靠门的位置,就是这个班里的对角线,这样也好,我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她呼呼大睡的模样,醒着的时候还能“眉来眼去”。 哎,我跟阳如的友情道路好像总是充满了绊脚石。 以前我们是小学同学,初中时候我们没在同一个学校,但现在我们又是同学了,还是同一个班,一定是月老看不过去偷偷把我们断掉的红线给接起来。 “谢咯。”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原来认真做操的感觉还挺不错。 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已经开始有发烫的感觉,小岛的季节的好像除了冬天就只剩夏天了吧,现在的日历还停留在四月份,空气已经慢慢地变热了,夏天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我不再仰着头眯眼盯着太阳,我已经有点晕眩了,然后我的视线移到站在我前面的人身上。 站在我面前两手插兜很洒脱的人,就是这一次打赌的赢家。 阿哲,我的好兄弟,好哥们。 全名叫林智哲。 其实智哲的名字对我来说不是很好念,我有时会念成智蛇或者纸哲,还会咬到舌头,后来我就干脆叫他阿哲。 站在前面动作僵硬却又表情认真做操的人也是我哥们,叫陈虎,身材微胖,他自己硬说这是健壮,我也没办法。外号是胖虎,就是哆啦A梦里面的胖虎,是阿哲取的,不过我还是叫他阿虎,我不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别人,总感觉会显得有点生疏,也没有叫他一个带有别人影子的胖虎,因为孔子曰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了避免他们以后给我取个小星还是佳佳这样娘炮的外号,我还是暂时好好对他们吧。 只是暂时。 阿虎就是这一次打赌的输者,输的人就是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做一次操,天啊,这么狠毒的惩罚。 在人群里一定又突兀又惹眼,只有那些刚上初中的小屁孩才会在老师的威逼利诱下做操吧。 我觉得阿哲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打的赌,想方设法在无聊高中生活里找乐趣,阿哲还真是有够闲的,昨天在打完篮球后他提出这个提议,虽然我对打赌是感兴趣的,但是在听完赌什么的结果之后我兴致全消。 “我们比谁尿尿尿得远吧。”阿哲说。 大家都很热情地回应。 只是尿尿而已,还要比谁尿得比较远,这样搞得我会很有压力诶。 随地大小便会被没收作案工具这样的标语对他们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吗? 我没有参加,我以尿不急为借口躲过了一场厮杀,其实我真的尿不出来,身体里面的液体已经变成汗水被挥洒出来蒸发掉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这么幼稚的赌。 真的很幼稚。 可能是青春期的男生都很无聊没事干吧。 他们排成一排站在老篮球场旁边的草丛边,这个老球场的篮筐已经歪掉,还不是塑胶地面,是原始的红土地,一下雨完全就变成猪猪乐园,满地的积水泥坑,不过我们就是比较喜欢来这里打球,人少,没有人抢地盘,你不知道放学后的篮球场就跟明星限量版的球鞋一样抢手,双方语气稍微不好就可能会干起来,你也知道,青春期的男生是比较冲动一点。 “有人来了。”我坐在一旁起哄。 “妈的,差点尿我新买的球鞋上,很贵的。”说话的是“黄晓明”。 不过此黄晓明非彼黄晓明,是黄小铭,天堂跟地狱的区别,只要取名字的人有够认真就不会用“小”字了,小铭就是那种听上去会一不小心在课本里面发现的名字,旁边应该还有个叫小红的朋友的才显得不会孤单,反正写课本的人也是这么没创意啦。 “干!我已经滴到裤子上了。”阿虎乱叫。 “因为短啦!哈哈哈……”阿哲说。 “就你的长!”阿虎的反击总是无力,只能“动手动脚”几个人打闹到一起。 最后阿虎输了,不管是打赌还是打闹。 “不算啦,让我先干掉一瓶水这样就可以尿远点了。”他开始耍赖。 “输不起的人要被阿鲁巴哦。”阿哲起哄,大家也作势把阿虎抬起来要去撞篮球筐的杆子,我抱着他的大腿扯开。 阿哲尿得最远,对于男生来说真是无上荣光,所以他才这么意气风发。 现在他应该会擅自把尿尿尿得远加在他的优点之一里了。 被抬起来的阿虎乱叫,“好啦好啦我认输。” “明天大家准备看阿虎的广播体操表演。”阿哲鼓掌大笑。 “妈的,要真被你们阿鲁巴就更尿不远了。”阿虎抱怨。 我们嬉笑打闹乱作一团。 刚开始做操时的阿虎还放不开,伸展动作像是在扫苍蝇。 “你这样可不行,明天得再来一遍!”阿哲绝对是个幼稚鬼。 听完这些想必阿虎心里已经在骂脏话了,动作开始变得有力又到位,脸上的表情也变成壮士赴死般的坚定。 阿哲仰着头大笑,一点都不介意会被老迈发现。 为了义气,我也在后头跟着很努力地做课间操,还好我是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学生,希望不会被其他人发现,除了阿虎外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高中生。 什么时候起,认真也变得奇怪了。 现在广播里是跑跳运动的旋律,双手叉着腰,左边蹦跶两圈右边蹦跶两圈,很幼稚的动作对不对,明明就比较适合小学生,也不知道当时编操的人是怎么想的,然后大家一到这个动作就干站着,老师们要求我们要认真,只是做操而已,不要那么叽叽歪歪…… 大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硬把我们划分到大人的范围里,让我们成熟一点不要那么幼稚,有时又自作主张说我们只是个孩子不要计较太多,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是都这么尴尬吗?以前的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你们的十九岁也是这样吗? 不过我还好,因为场面看起来很搞笑所以我的肾上腺激素会乱飙升,导致我整个人都变得开心不少,我这个人的兴奋点就是这么奇怪,再配上这么奇怪的动作,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原来,认真做操的感觉还不错…… “今天放学后要不要再来一场篮球啊?”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阿哲大声地提议。 “又来吗?!”阿虎趴在桌子上啃着从学校小卖部里面买来的五毛钱一根的牛肉干,看起来好香的样子,阿虎有个不管什么东西到他嘴里都会吃的很香的特殊技能,食物应该很喜欢他,感觉被他吃会死得其所。 “怎么,怕了哦。”阿哲双手插着兜。 “球我们也打不过你,尿又没有你尿得远。” 阿虎好像有阴影了。 阿哲他啊,会仗着身高优势拼命地盖帽,完全不给其他人面子。 所以我也要拼命长高才行。 可是我已经十九岁了,长高变得遥不可及,一切就顺其自然好了。 “我就不去咯。”我说道,当然不是因为我发现打篮球已经无法让我再变成185的秘密,而是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 “什么?要知道你很重要,你不去我们就更打不过他啦。”阿虎还在啃他的牛肉干,所以我听不出他语气里面的我到底有多重要。 “今天真的不行,我哥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过他把材料忘家里了,我得给他拿过去。”我晃了晃我手里的那份上任材料,简直就像免死金牌般闪着光。 我哥那个白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把他招进来的。 “对哦,你哥现在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了,好小子,以后有人罩咯。”小铭走过来开玩笑地钳着我的脖子,我就一边任他乱来,一边有条不紊的整理要拿回家看的书,明天就是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日,备着总是有备无患,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一时兴起想看书,也有可能一整天都用来睡觉。 这就是高三学子的苦逼生活,一周有六天需要上课,都说教育部严格规定星期六星期天不准补课,学校却说征求学生还有家长的意见,看学生是否愿意参加星期六补课,虽然吧学生推出来当挡箭牌,结果做决定的还不是大人,然后家长们就举双手赞成,这样学校又能得逞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是耍阴招,要念书的是我们诶! “我先走了。”我拎起背包走出教室,往车棚走去,因为我是走读生,所以都骑自行车上下学,去车棚的路旁边就是女生宿舍,阳台上挂着女生的衣服在风里晃来晃去,从这里走的次数多了,我也就练就目不斜视的本事。 “王老先生!”还在车棚的门外我就冲着管理员王大爷打招呼,我从初中到现在一直都把车停在这,跟他都混熟了,我是那种说两句话就能轻松交上朋友的类型,当然前提是只要对方不是太难搞。 王大爷带着老花镜把头从报纸里面探出来,他之前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生物的,退休后“不甘寂寞”就跟学校讨来车棚管理员这个工作,知道他是老师后我经常会在他面前提,“你没有教到我真是太可惜了。” 他都会一脸难以置信地,“哈?”或者再补充一句,“应该是你没有被我教到才很吃亏吧。” 车棚的工作很清闲,他每天拎着保温杯坐在简陋的办工作前登记进出人员,然后再从学校的报室里抱来一堆前几天的报纸看失去时效性的新闻,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真是滞后的人生……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还每天兴致高昂地跟我聊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当然我也很乐于倾听,说不定考试会用到,而且我也没什么时间自己去了解新闻时事。 “今天这么早。”他推推眼镜看着我说。 “偶尔我也要当个早归派啊。”他一直以为我都是留在学校学习才会那么晚,我其实都是被阿哲这帮家伙给缠住了,真是我人生道路的绊脚石。 不过我宁愿被绊住也不想失去他们这群“狐朋狗友”。 我把书夹在后座上,跨上车子,然后在他的登记本上大墨一挥画上自己的名字,“那就明天晚上再见咯。”高中生就是这么忙啦,特别是高三的。 学校的体育部因地制宜设在操场看台的下方,不过采光不是很好看上去暗无天日,总让我觉得体育部的人正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骑着车子来到体育部办公室的后门,当然不是因为我喜欢走后门,是因为我从操场进来的话还要把车放在门口再走一段路,好麻烦,人就是会突然地犯懒。 老哥的摩托车就停在前面的一颗紫檀树下,我也把自行车停在一旁。 办公室里都没人,应该都在训练吧,我穿过办公室来到操场,大概扫了一圈,发现老哥站在在跑道旁的休息椅前面,椅子上坐着个女生,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拉住从我身边走过的一个穿着训练服的同学,“麻烦你,叫一下周佳驰老师过来好吗?” 我叫周佳星,我哥叫周佳驰…… 我想爸妈应该是喜欢周星驰才给我们取了这两个名字,因为电视上如果正在重播周星驰电影的时候,我跟我哥碰一下遥控器就会引发世界大战。 不过我跟老哥名字的顺序换过来了,可能是没想过家里还会多我一个这么赞的成员吧,所以我有了周佳星这个说好听点就是女生气说难听点就是娘炮的名字。 老哥嬉皮笑脸地跑过来,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都一个样。 “怎么了?”我指着刚刚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生。 “管那么多。”他动手揉我的头发,还跟小时候似得随心所欲。 “不想说就算了。”我甩开他的手,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抱怨,然后一边把他忘记的材料递给他,“不要再忘了!我先走咯。” “回去那么早不用谈恋爱哦。”直脑子的老哥喜欢开玩笑,不过一点都不好笑。 “哪有恋爱谈啦。”我不是很喜欢老哥把我定义为一个好学生,搞得我以后想叛逆一下都会很有负担感。 “现在不谈就晚了,前车之鉴你看看我。”老哥指了指他自己。 是大人过早的担心,我哥现在也变成大人了,可恶。 “我才不会变成你这样。”我反驳,然后故作潇洒地头也不回骑上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自行车回家。 我会很厉害,成为大人的我一定超级自在!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课间的阳如总是不见踪影,我歪着身体侧趴,百无聊赖地盯着阳如空空的座位,桌上放着刚刚上课时的课本,她还没收拾就跑了出去,四月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一定在发动偶像剧里才有的一天偶遇三百次的浪漫攻势。 重点是她竟然为了那个男生舍弃了她最喜欢的课间睡眠。 算了,反正她上课的时候也在睡,说不定老师侃侃而谈像念经一样的声音能让她睡得更香,我想着然后翻了个身,不想再看阳如那空荡荡的座位,一转头看到的是右手边虎视眈眈说要超越我的四眼仔小黑,压力好大,如果他那么想当第一名的话,下次我就考烂点好了。 总之,怎么趴都不行,我还是起来看书吧。 我才刚直起身子,翻开英文课本,阳如就脚步轻快地回来了,她故意从后头轻拍我的肩膀想要吓我,可是并没有得逞。 看得出来,她很高兴,然后“哐”一下很洒脱地坐下。 忘记说了,阳如现在的座位就在我的隔壁左手边,为什么呢? 因为阳如在上课睡觉的时候打呼了,可以想象到老师那张被气绿的脸,简直能当成笑话或者传说在学校里面流传多年而经久不衰。 最后班主任觉得坐在最后一排也镇不住阳如,所以破格提升直接调到了第一排,这样更方便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被一把枪举在头顶,一不安分马上就会被扣下板机给蹦掉。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地太快,我跟阳如同坐一排,我在最左边她在最右边,正式晋升为这个教室里的左右护法,就像是地狱的守门人,牛头、马面。 不过班主任失策了,两个星期换一次的座位,最右边的阳如按照顺序,换到了最左边,最左边的我往右移一个位置,然后她右手边座位坐着的人就又是我,不知道别的班是怎么制定规矩来调换位置,可是就因为这样,“坏”学生阳如跟“好”学生我,又在一起了。 班主任不希望我老是跟阳如混在一起,找我谈话还会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说到阳如,他怕我会被阳如带跑偏。 我虽然是班里的第一名,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进过年级百强的红名单,可想而知我们班有多烂了吧,班主任老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对大家吹胡子瞪眼,我就还好啦,阳如比较惨,因为她是吊车尾,因为她会拖后腿…… 其实我就像是这个班里的头号种子选手,所以我要离开那些被污染的阳光,被污染的空气,被污染的土壤,在圣洁的雨露下茁壮成长,看上去真是闪闪发光的人生,不过班主任一定没有想过,阳如在田径队里也是重点保护对象,她的人生跟我一样也闪着光。 所以有时候大人的标准真的很奇怪,即使阳如跑步多好也会被看成是“不务正业”,毕竟大人觉得学生的首要工作就是学习,相反,如果学习不错的我能在跑步上有出彩的成绩那么就是锦上添花。 学校里长存不变的评判标准,阳如就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不管是老迈、别的老师还是家长看来,阳如的学习生活都很需要被矫正。 不过阳如现在的座位已经调换到我的左手边,我就说我跟她的缘分没这么短,还是要感谢神明。 “碰到他了?”我百无聊赖地一边翻着英文课本一边问。 “对呀。”阳如开始傻笑,也不打算接着讲“偶遇”的细节。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等一下下去做操吧。”她突然说。 “为什么?” “就偶尔也要下去做下操啊,对身体好。” 放屁!这才不是往常阳如会说的话。 所以今天的阳如没有留在高高的三楼走廊上,破天荒地拉我下楼去做课间操,应该是想要离 那个周佳星近一点吧,我想。 因为周佳星很高,所以站在了后排,阳如看不到他,所以阳如总是刻意回头跟我说话,然后偷偷看他两眼,还要不被发现。 体转运动时有个动作是转过身子,阳如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看他,即使只是个背影,从阳如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得出她现在心情的愉悦程度。 要不要这样,又不是见到了周杰伦,我嗤之以鼻。 而前面那个被“监视”的对象完全不知道,双手插兜不做操,希望他被老迈逮到,我恶狠狠地想。 不过周佳星后面那个男生倒是做得很认真。 又是他…… 现在的我们在人群中,即使隔了几个班,不过阳如终于离那个周佳星近一点了。 广播终了,没有号令,大家各自散开,我们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我极力怂恿阳如趁着广播体操的音乐一结束,队列整齐的同学们还没有像蚂蚁一般散开之前就故意从他旁边跑向前,然后在回头冲着还留在原地的我打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招呼,为的只是在那一瞬间阳如能偷偷看那个周佳星一眼。 以前我们也经常这么做,常常锻炼自己的演技在校园里面上演着,我的朋友在后头,我会突然跑到前面绝对不是因为想看别的女生口中所谓的帅哥到底后多帅,还是某个男生的女朋友长得跟他有多不般配之类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帮忙看看生理期的同学裙子有没有变脏。 只是这一次阳如站在原地扭捏不知所措,是不是在变成大人的过程里,人们会慢慢变得优柔寡断、胆小怕事…… 回到教室,远离周佳星影响的阳如又活了过来。 “要不我写情书给他好了。”坐在课桌前休息的阳如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随便你啊。” “你说要怎么写?你语文比较好,帮我想想。”阳如歪着头很苦恼的样子。 这种事应该跟语文好不好没有多大关系吧,初中时我写的情书就是从网上抄的,尽管当时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那个男生。 “情书这种东西要自己写比较好啦。”我拒绝。 “要我自己写那肯定只有满页的,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之类的,看着很没有内涵诶。” 可是我没有拒绝彻底,看着阳如困扰的样子,我很烦躁,要不想想周杰伦歌词里有什么能用的好了。 几天后阳如给了我一封信,一封没有我这个参谋做指导的情书,还很细致地用信封包好,连信封买的都是很好看的淡粉色系。 陷入爱情的阳如在慢慢改变…… “干嘛?”我故意装不明白。 “帮我给他啊。”阳如找我帮忙的时候总是这么理直气壮,让我好像无法说不要。 其实是我比较软弱吧,在面对这么强势的阳如时。 我很好奇,不知道阳如在信里面写了什么,我还傻傻地在三楼去往四楼间的楼梯转角处拿着信封对着光,试图能发现并体会阳如这份喜欢周佳星的心情,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得到的结论是,信封的质量还不赖。 “诶,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周佳星。”我在11班的门口拦住一个抱着作业本的男生,我认出他,他就是站在周佳星身后很认真做操的男生,看起来比较靠谱,不用担心会被他偷偷拿去看然后在教室里面起哄把情书传来传去。 “周佳星?”面前这个男生的表情有点诧异。 “对啊。”我擅自把信塞到作业里转身就走,反正他看上去也腾不出手来接的样子。 结果下第二节课的时候,充当信鸽的那个男生就飞了回来,在教室门口绕来绕去,还伸头往教室里探,像是在寻觅着什么,我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之前我给他的信,忍不住烦躁起来,这个笨蛋没有好好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 我只好起身走到他跟前,“喂,你没有……” 他却打断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然后把信塞回给我。 “不是我,是阳如写的。”我解释。 “啊?可我也不认识阳如是哪位。”他微皱着眉头。 真是脑子不会转弯的男生,“你把信给周佳星就好。”我说。 他怔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我就是周佳星……” 所以是我这个白痴搞错了?!我才是彻头彻尾的笨蛋,阳如那天说的周佳星不是她喜欢的那 个男生而是眼前这个有点呆的冤大头?阳如就不能坦诚一点,对我也这么藏着掖着。 我有点生气地抢过那封信,紧紧地捏在手里,走到阳如的身边然后拍在桌子上,信已经有点微皱,好可怜。 “到底要给谁?!不是周佳星是谁?!”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那个无名氏的名字,我开始讨厌阳如这么扭捏的样子,再不说我就要自己去打听那个让她改变的男生的名字。 她抬头看了下教室外面那个无辜的男生,“你就让他给他那个很帅的好朋友就好啊。”她紧张地把我弄皱的信给抚平。 结果依旧没说那个男的是谁。 拒绝拒绝拒绝……不要再当红娘了,我这么告诉自己。 可我还是抓起信,又回到那个呆头呆脑的男生面前。 “你把信给你的朋友就好,就是做操时站在你前面的男生。”我把怒气全都撒在了眼前这个男生的身上,真是好任性,好不体贴。 我干嘛要夹在中间充当免费的邮递员,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后来的几天我都刻意地疏远阳如,冷暴力是女生惯用的手法,也不能说我在生气,只是阳如的态度让我很困扰。 我一个人在走廊上晒太阳,空气在慢慢变热,再过几天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站在阳光里了吧,小岛的夏天总是来得很早,我看着风吹过叶子在往下飘摇的紫檀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树叶会在春天落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跟阳如就这么朦朦胧胧的就和好了,好像从来没闹过变扭一样…… 那天也是在走廊上,我一个人靠着栏杆闭目养神,背后是做课间操的人群还有嘈杂的广播声,阳如走到我的旁边,我知道是她。 “林智哲。”是阳如的声音。 “什么?”我睁开眼,阳光微刺。 “我说他叫林智哲。”连和好的方式都不是那么刻意,会开始找很平常的话题,讲着讲着就会忘记两人是怎么闹的变扭。 “哦。”我应了一声,这时候我当然要回应啦,又不是笨蛋,这是和好的最佳时机。 “他叫林智哲,森林的林,智慧的智,哲学的哲。” “名字很难念耶,舌头短的人会念成平舌音的吧。” “不会啊,挺好念的啊。” “怎么名字听起来这么智障。”我故意。 “诶!不准你这么说他。”阳如发动起有爱大家族的保护功能,开始维护这个听起来很像智障名字的林智哲,上一次她这么维护一个男生还是在她迷恋金城武的时候,现在她还是会因为网上有人说金城武已经老了的评论而去跟人家“讲道理”。 果然,阳如是那种只要一陷入“爱情”就会变得很认真的女生。 那天下晚修之后我跟阳如并没有直接回家,我们两个就在距离校门口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闲晃,自从闹了一次不痛不痒的矛盾之后,阳如就打算跟我分享她喜欢着林智哲的点滴,这有点跟我当时的初衷相悖离,其实她只要用描述的就好,但她好像并不会“长话短说”,我不是让她在当跟踪狂的时候还要带上我,而是我想要她对我毫无隐瞒因为我值得被相信。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就连一旁的店铺都开始整理门前堆放的商品,准备关门,远处传来卷闸门被拉下的声音,我抬起手看了下表盘上的时间,时针在十二的位置,分针刚跨过针,“说不定他已经回来了。”我说。 “才没有。”阳如超笃定。 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脚撑着地,“我们这个样子很奇怪,像变态。” “才不是。”全神贯注的阳如也只会这种句式。 突然阳如扯过我的手,拉着我躲到一辆停放在路边的小汽车后,自行车就这么被抛弃在路灯下,“嘘,他回来了。” 我探出头,看到一个懒散的男生踩着路面橘黄色的灯光慢悠悠走来,我跟阳如为了避免被发现一路从车头转移到车身一侧,最后从车尾现身,林智哲拐进了两栋连在一起的楼之间留下来的空洞过道,黑漆漆的,阳如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我也在阳如的后头,只是没有那么小心,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小心的。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进入楼梯口有个密码锁的门,还好有这一段阻隔,不然阳如会跟上楼也说不定,现在我跟阳如就站在一楼,从林智哲的身影不见后她就一直抬头盯着楼上六楼一个房间的位置,而一楼的房间里散发出来的白色灯光仅只照在我们两个膝盖的位置,阳如的脸笼罩在模模糊糊的光影里,房间的电视传来晚间新闻的消息,大概听出了被捕、跟踪这些词,好应景的一个夜晚。 阳如突然出声:“暗恋这种东西是不求回报的对吧。”仰着头太久的阳如声音有点奇怪,像是脖子拉扯得太长,导致空气传送不到声带而变形。 “人没有这么伟大,如果真的很喜欢的话是会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的吧,像是喜欢啦,爱啦,连手都没有牵到也太失败了。”我也曾经很贪心想要得到一个人……大概十五岁或者更年轻的时候,都记不清了呐。 “这样子啊……23,24,25,26……”阳如在盯着林智哲房间的位置在数着数字,虽然我是一头雾水,可是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盯着那个黑乎乎的窗口。 “……61,62,63,64……啊亮了!”随着阳如的这一声亮了,六楼的房间透出了白色炙光灯的柔亮灯光,阳如吐出一口气,嘴角不知觉地上扬,“今天慢了12秒钟,昨天他才用了52秒,房间的灯就亮起来了。” “晚上我不是都有跟你一起回家,你什么时候过来这边数他用多长时间回到家的啊?”阳如身上隐藏的那些我无法企及的秘密原来不止林智哲本身,还有一群跟他有关却又甜蜜的小心思,真是让人生气。 “其实,我们在转盘那里分开之后,我就偷偷调转车头骑回来……”她吐吐舌头。 “都那么晚了,你还能守到他回家,还真是有毅力。”我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还好我们镇上的治安有够安全。 “多谢夸奖。”阳如笑嘻嘻的。 “我这可不是在夸你啊。”我不快。 “他可不是那种会早点回家的资优生,也不像那些书呆子,会在教室里学习到校工过来要求熄灯才滚回宿舍,他会到处闲晃然后再乖乖回家。”阳如自顾自地说。 “好白痴的生活方式。” “不要说他啦。”阳如用不轻不重的力度在我手臂上拍了一下。 “喂!林智哲!”我压低声音故意冲那个房间喊,恶作剧般想要看到阳如惊慌失措的表情,不出意外,一直很小心的阳如被吓了一跳,捂着我的嘴巴就把我拉到黑暗处,然后我听到了开窗的声音,大概5秒钟后又是窗户被关上的咔嚓声,一切又归为平静,只有深夜还在努力运行的空调声在吱呜……差点我就让阳如的喜欢曝光在静谧无风的夜晚里。 我无法确定阳如会喜欢这个林智哲多久,虽然她以前也喜欢过很多男生,但林智哲是唯一一个生活在她触及得到的世界里的男生,阳如喜欢过金城武,可是后来她又开始喜欢李敏镐,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喜欢的到底是李敏镐还是具俊表,就是之前电视上开始播的那个很无聊的偶像剧,拍了很多个版本的《花样男子》,财大气粗的道明寺来到韩国之后也要入乡随俗取了这么一个泡菜味十足的名字,在我小学时看了第一版《流星花园》之后就只能很无奈地对其他各国道明寺说抱歉了,感觉这种东西都是先入为主的。 再后来她又喜欢林俊杰,接着就是林智哲,可是我总觉得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她叫符菻,草字头的那个菻,第三声的那个菻。 我在离斑马线不远的地方停下车等着红绿灯,下午五点半的阳光很舒服,我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没有什么规律的旋律,甚至称不上曲子,只是跟随着我自己的心情随便乱哼的而已,如果给我身体里注入些音乐细胞,大概我能当歌手吧,我傻笑,可惜我天生五音不全。 两个女生骑着车子绕到了我的前面,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的车把擦过我的手臂。 “对不起。”轻轻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这样的道歉好没诚意。 可我还是“没有关系……”我的回应好像也不重要,她一直在跟她身旁的女生说话。 听得不清楚,好像是什么比赛之类的,前面的她们有点蓄势待发的架势,两人俨然把停车线当成了起跑线了,我看不她们的脸,不过应该都是带着笑容,她们咯吱咯吱的的笑声穿过人群传到我的耳朵里。 红灯转绿,她们用力踩下踏板冲了出去,那个绑着马尾的女生也就是跟我道歉的那个女生,由于重心不稳,刚骑出去的车有点歪七扭八,挡到了后面的摩的司机,司机很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我很想告诉他学校附近禁止鸣笛,不过大家好像都不喜欢遵守规则,我经常在校门口被迫给鸣笛警告我的小轿车让路,所以还是算了吧。 绑马尾的女生落下了,她把车移到一边给摩托车让路然后重新出发,没有刚刚被催促的那种坏心情,她语气轻快地对着前面那个女生的背影喊,“喂!等我啦!” 突然很想看一下她们两个长什么模样,穿的是我熟悉的校服,不知道是哪个年级的,初二?高一?还是高三? 我想从杂乱的车流里挤出来跟上她们的步伐,可是她们没有等我。 留我一人在这又一个红灯的路口,慢慢等待绿光闪烁。 星期天我在家躺了整整一天,之前拿回来准备要看的书连翻都没有翻,安静地躺在书桌上被风吹地哗啦哗啦响,像是在向我叫嚣抗议。 我就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夏天要来了,准备干嘛?”阿哲晃着椅子问。 他啊,老是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准备高考啊,还能怎样。”我回他。 “高考后呢?”小铭也开始无聊。 “出去浪啦。”我随意地回答着,这几个人总是能找出没有意义的话题来干扰我,搞得我书都看不下去了。 “怎么浪呢?”阿虎歪着头,虽然他脑海里出现的极有可能是我们几个划着小舟乘风破浪的画面。 对呀,怎么浪?我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找个女生好好谈个恋爱好了,不一定要高考后,现在也可以。”我托着下巴回答,正好可以试验一下早恋是不是真的会影响成绩。 “女生哦,很麻烦诶,超难搞的。”阿哲皱着眉头。 “那你还在那里给我乱谈什么恋爱。”我乱吼,口口声声说女生很难搞的阿哲老是让自己陷入麻烦。 实话说阿哲的女人缘真不是盖的,长得帅,身材好,又高,他说他一米八四,比我高三厘米。 “哪有,明明是三点四二厘米。”他懒散地靠在教室前面阳台的围栏上,也不知道他什么算出来的。 “四舍五入就三厘米啊。”真的好计较。 “那干嘛不算四厘米,这样我好亏。”他笑笑。 阿哲的数学好烂,应该说他的全部成绩都很烂,不过这样也阻止不了他受女生欢迎。 为了攀登阿哲这座大山,女生们真是前赴后继,死而后已,颇有大将风范。 在校庆的运动会上都会有女生给加油广播递给阿哲的匿名纸条,一天下来可以在广播里听到三十二次他的名字,我很仔细地数了,即使他根本就没有参加比赛,而我就站在起跑线上等待鸣枪,伴随着那些女生给阿哲的祝福和爱意冲过终点线。 明明我才是那个需要被鼓励的人,好不公平。 阿哲是高三才转到我们学校的,从省会城市过来,对我们这些乡土的城镇人士来说那可真是大城市,即使两座城市间的车程只要一个小时而已。 不过阿哲也真是让家里操心,大城市的重点中学都读遍了,又被流放到我们这里,他妈妈为了他在这边租了房子陪读一年,简直就是当代孟母嘛,还好他家够富足,所以这些支出也不算什么,就因为家庭条件不错,长相不错,一到我们学校就把那些青春期的少女迷得团团转,我啊,被他的光芒掩盖了,女生都看不到我,再说转校生本来就是自带新鲜感光芒的人。 不过还是有好事发生的,因为喜欢我的女生出现了,她脸有点臭地在教室门口把我拦下,她的眼神好像猫,像只野猫。 她塞给我一封情书,说给周佳星。 周佳星?我有些诧异。 周佳星不就是我嘛,我很奇怪地看着她,可她把信塞给我后就走了,脸上的表情是完成了特别重要的使命后的轻松,一点都看不出是喜欢我的样子。 我在课间偷偷拿着信到厕所看了,在教室的话一定会被小铭给撕烂。 粉红色的信纸,跟那个送信的女生根本就对应不起来。 信是用英文写的,成绩应该不错吧,我这么觉得。 “my mind forgets to remind me, you’re a bad idea. you touch me once and it’s really something you find I’m even better than you imagined I would be.” 信的末端署名是潘阳如。 她叫做潘阳如?可是我都不认识她…… 要不要拒绝她?终于选择权落到我手上的时候却想往反方向走,但她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女生诶,虽然看起来好凶的样子,我还是喜欢温柔可爱点的女生啊,再说我可是有理想抱负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情小爱阻挡住我前进的步伐。 所以,还是拒绝她好了。 我很纠结地拿着信下楼,其实她刚刚下去的时候我就很好奇地从楼梯的缝隙间往下看,见到她从后门进了三楼的那间教室,好像是四班? 现在我站在这间教室的门口,抬头看着门牌,高三四班。 她在哪里?信在我的手里捏着,我该怎么对她说?原来谈个恋爱这么累啊。 我在她的教室门口晃来晃去希望王不会被当成跟踪狂。 她出现了!应该说是她看到我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然后直直地向我走过来,我的手心都出汗了,一定是第一次的缘故,我这么安慰我自己。 “喂,你没有……”又是那双像野猫一样挑衅的眼神…… 我匆忙打断,“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我把信塞给她。 “不是我,是阳如写的。”她说。 阳如?难道她不是潘阳如?“我也不认识阳如是哪位。”我微皱着眉头。 “你把信给周佳星就好。” 我简直被她搞晕一头雾水,“我就是周佳星……” 她好像幡然醒悟般突然很生气地转头回到教室,把信摔在一个女生的桌子上,接着不知道两个人在争吵些什么。 我呆站门口不知何去何从,什么情况?我该怎么办?回去?等着? 没多久她又臭着脸走回来把信丢给我,“你把信给你的朋友就好,就是做课间操时站在你前面的男生。” 我才知道信给的不是周佳星而是林智哲,她也不是那个爱慕者,坐在教室里使唤他的那个才是喜欢阿哲的女生,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容易被月老眷顾,反而还要免费充当月老的手下。 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把信给了阿哲。 阿虎一边啃着牛肉干,一边拿着信在含糊地念着,“my mind啥to啥me,额you’re a bad idea.哦哦bad!bad!说你坏哦。” “拿来啦,你念的是什么东西。”小铭一手把信抢了过去。 阿哲就像是个没有关系的旁观者一样,双手紧扣放在栏杆上,神色淡漠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去!英文啊,她不知道你英文文盲吗?”小铭一边开玩笑一边看着信,然后眼睛越瞪越大,“什么东西啦我也看不懂,翻译上!”小铭又把信丢给我。 “我的理智忘记提醒我自己,你是个让我着迷的坏念头……” “哦吼!坏哦!”小铭起哄。 我也不理他接着把信给翻译完,“你第一次接触到我时会有美妙的事情发生,你会发现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美好。” 阿哲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动,过分冷静,我要是被告白应该都开心炸了。 “表个态啊,这种时候不给点表示怎么行啊。”小铭抢过信塞到阿哲的手里。 “表什么态啦,他有女朋友啊。”阿虎慢吞吞地说。 “选B!选B!”小铭胡乱起哄,这又不是听力选择题,不用得出答案的。 只是阿哲有女朋友这件事不知道那个写信的女生知不知道?那个送信的女生呢?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双像野猫一样的眼睛。 “其实我已经分手了。”阿哲转过身来懒散地靠着栏杆。 号外!号外!林智哲同学已经恢复单身,请各位高中以上的女同学来我这排队领取爱的号码牌。 “不过请先帮我保密。”阿哲笑。 “为什么?!”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头。 “因为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单身的感觉啊,你们不懂,谈恋爱真的很累。”阿哲无奈地耸耸肩。 “我们三个人把他推下去好了。”小铭翻白眼,然后又刻意搞笑,“选C!选C!”他举起拳头向上击打空气。 我捂住小铭的嘴点点头,“同意。”指的是暗杀阿哲的事。 “要不要下去看一下,我还挺想知道那个女生长什么样的。”状况外的阿虎说道。 实话说,我要是还没见过那个女生的话肯定也会很好奇,喜欢阿哲的这个女生到底怎么样?多高?好不好看?人在八卦的时候是没有男生女生的区别吧。 “你们真的很三八诶,明明是喜欢我的女生你们凑什么热闹。”阿哲抗议。 “帮你把把关啊。”阿虎回。 “我已经见过了,所以就不去了。”我如果在三楼出现的频率太高真的会被当成跟踪狂吧。 “走吧。”小铭说,“我会好好帮你打探那个女生的,说不定是个超级大美女,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背弃你想单身的诺言。”他语重心长地拍着阿哲的肩膀。 “屁啦,超级无敌大美女我会不知道?!”阿哲嗤之以鼻。 也对,阿哲这个老手…… “喜欢阿哲的那个女生是四班的,就在我们楼下,坐在左边最靠窗的的位置,第一排独人独坐。”我把我目前所知道的情报告诉他们,免得笨手笨脚像她一样找错人。 “对了。”我又把他们叫住,“你们再打探打探坐她旁边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我还是忘不掉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 “说!是谁?哪家姑娘被你盯上了。”走出去半步的小铭又回过头来钳着我的脖子对我“严刑逼供”。 “回来再跟你们说。”我挣开他的束缚,赖在栏杆上像是条快被晒干的鱿鱼。 没有多久他们就笑嘻嘻地回来了,略猥琐的表情看上去真是不可言喻。 “怎么样?”阿哲看上去也很期待的样子。 “赌不赌?赌阿哲会不会接受这个女生好了。”阿虎没有理阿哲反而提议。 “又来?!”阿哲皱着眉头,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明明他自己是个打赌狂魔,而且上一次打赌已经是很多天之前了,但他的表情却像是昨天才刚打赌输了一样,不过确实我们的频率跟别人比起来的话还真的是很勤,我看我们四个人可以成立一个三天两头不打赌就闷得慌小组招揽奇人异士了。 “赌不赌啦!”阿虎又重复一次。 “当然赌啊!”小铭大声,一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比较亢奋。 “我得看惩罚是什么。”这种靠几率的事情我得先想好后路才行,毕竟我的运气一直都不是很好。 “很没种诶你。”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鄙视我。 “要你们管。”我反驳。 “输的人就穿一个星期冬季校服好了。”阿哲说。一开始表现得意兴阑珊的他竟然反过来为我们出谋划策,最想置身事外的人是他,结果也掺和了进来。 “大夏天的,会热死吧,而且冬季校服那么丑。”小铭抱怨。 “所以才是惩罚啊,惩罚可没有轻松的。”阿哲说。 “无所谓,反正我长得帅,穿什么都一样,赌。”我没来由自信地乱来。 “我长得也不丑,所以我OK。”小铭应声。 “你们两个要不要考虑我的感受。”轮到阿虎无奈了…… “是你说要赌的,没种就不要赌啦。”阿哲激他。 “赌啊!当然赌。”上钩了。 “像阿哲这种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定会答应的。”小铭装作很懂地分析。 “我跟注!”阿虎没有个人见解的附和。 “不要自以为了解我哦。”阿哲一脸趣味十足的表情看着我们三个。 其实我那天去还信的时候看见那个喜欢阿哲的女生了,虽然只是隔了很远一个侧脸的印象,但我觉得她不会是阿哲喜欢的类型,很阳光的肤色,感觉是很要强的女生,阿哲好像还没有交过她这样的女朋友,可谁又知道阿哲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是多么熟识的朋友,也无法全然地窥探到对方的内心吧,一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光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我看我也还是不要自以为了解阿哲好了。 “不会。”因为他们先下注所以我只能选相反的答案了,如果都选一样也没有打赌的必要了吧,大不了就穿一个星期外套好咯,没在怕的啦。 “你们不要拿我的爱情开玩笑好不好。”阿哲笑着看我们。 “你要不要赌?”阿虎这个白痴……全凭阿哲意志决定打赌胜负的赌约,那大家都跟在阿哲后面跟注稳赢不输不就好了,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我赌的话那答案不久显而易见了,我还是好好吊下你们的胃口吧。”阿哲双手插兜一脸轻松,“所以那个喜欢我的女生倒底怎样?” “就看起来很强。”小铭说,形容能力简直为零,但又不得不说形容得还算贴切。 “很强什么东西?”阿哲晕头转向。 “她是田径队的啦。”阿虎的牛肉干还没啃完…… “情报属实,不用跪下来谢我们了。”小铭用他的掌力很安慰地拍在阿哲肩上。 “田径队啊。”阿哲有点失望的语气,在我的意料之中,一说到田径队大家脑海中出现的应该是肌肉型女生吧。 其实她看起来还好,那个喜欢阿哲的女生。 “快点说说我那个女生啊,是不是凶巴巴的。” 我试图把偏离轨道的他们给拉回来,老实讲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只有不苟言笑的生人勿进感。 “还好啊,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铭说。 诶?我意外。 “你确定没有看错人?”之前她上来给我信的时候明明没有戴眼镜,这种找错对象的乌龙可不能再发生在我身上了。 “对啊,第一排最靠窗的那两个独人独坐的女生嘛,很好认啊。”阿虎表情认真。 “她叫什么名字,是我那个,不是喜欢阿哲那个。”我强调。 “什么你那个。”阿虎露出恶心的表情。 我翻白眼,“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叫符菻,草字头那个菻字。你见过吗?”小铭说。 “符菻?这是男生的名字还是女生的名字啊?”听起来跟孝庄秘史里的福临太子爷差不多啊。 “你还好意思讲别人,你的名字听起来就女人味十足。”阿哲笑。 我的名字跟知名的几个女明星很像,学校还闹出把我分到女生宿舍的乌龙,真是够瞎,虽然我不住校但是分宿舍之前不应该确认一下性别吗,也有很多男生有着一个很温柔的名字啊,就比如我,周佳星啊。 “这个菻是第几声?”阿虎歪着头问。 “第二声?”小铭看着我。 “应该是吧,我怎么知道。”我耸耸肩,话题跑太远了,我们又不是专门问来她的名字然后讨论名字读音这种无聊问题的。 “你年级第一诶。” 又来了,年级第一这个头衔又冒出来了,“年级第一不是什么都懂的好不好。”我反驳,老是这样被尖子班的人听到的话我会尴尬。 “所以你不懂,我们就更不懂啦。”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们确定那个字念\"lin\",草字头的菻字我可是从来没见过。”阿哲开始质疑这个字的读音,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啊,我只要知道她叫符菻就可以了。 “反正一个字里面有树\"林\"的林字,就可以通通念\"lin\"啦。”阿虎看着阿哲,真是非常保守的念法,这种招式在考试里面也是很受用,差不多的填上去总能得分。 “回去翻字典啊。”小铭说,然后我们就终止了这场关于菻字读音的白痴战争,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字念第三声,听上去真的很特别。 “她好像成绩不错,是班里第一名吧,重点是没有男朋友哦。”小铭一脸奸笑。 “是吗?我喜欢成绩好的女生。”我摸着头傻笑。 “你什么时候偷偷瞒着我们勾搭上那个姑娘的?”阿哲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就知道我还是逃不过他们三个这关。 “就我之前以为她是要跟我告白然后差点拒绝她。”我一五一十地说。 “你是疯了吗?千载难逢的脱单机会诶。”小铭鬼吼鬼叫,真是个很容易就吃惊的男生。 “那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她,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已经开始了解她一点了。”我像是在讲绕口令。 “你了解她什么了”他们三个一脸趣味地看着我。 “她叫符菻,四班,学习不错,没有男朋友。”就是这样。 风一鼓起男生的衬衫,夏天就来了。 阳如没有收到林智哲的回信…… 好没品,对来信给予回复是最基本的礼貌吧,他都不懂吗! 阳如坐在座位上拿着她的索尼爱立信,因为我有在追tvb,所以很羡慕她有这个牌子的手机,她正在翻看手机里面的照片,是林智哲的。我记得她第一次跟我说她有喜欢的男生时就拿出来给我看过,全都是一些连拍摄主体都辨认不出来的照片,一双模糊的白色球鞋,背影的一角,插在兜里的手臂,还有一些无法辨认出部位的虚化掉的照片……像是被肢解开的尸体一样残缺不全,林智哲被阳如的爱意杀害得体无完肤,连个全尸都没有,可以体会到拍摄者那份小心翼翼怕被发现的心情。 可如果不是摄影师太烂我早就可以发现阳如喜欢的男生了,阳如连当狗仔的潜质都没有。 “为什么他不给我回信啊?”阳如放下手机转过头问我。 额……你的信写的太烂? “他应该只是没时间啦。”我乱编。 “为什么他没有时间啊?” 他有女朋友了、忙着谈恋爱、他不会喜欢你……这种残酷的答案我都想过,而每一种我都说不出口。 “因为高三了,学习任务很重啊。”我胡乱说着。 “那为什么他的成绩还是这么烂。”阳如连他的成绩都打听到了。 只不过依旧没有解药,中毒过深的阳如只会重复“为什么”的喃喃呓语。 “再等等嘛,为了爱情你必须要经得起等待。” 没谈过恋爱的我开始充当恋爱专家,只是不希望阳如的爱情过早落入俗套,落入那种虽然你很好可是我不喜欢你的悲剧里。 突然阳如被叫了出去,我顺着他的方向往外面看,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狗仔如果只是一个人的狗仔也太孤单,狗仔还有一群狗仔朋友。 她们不知道在交换什么情报,没多久阳如就回来了。 “他有女朋友了。”阳如痛苦地趴在课桌上。 “啊?”我适当地做着反应,男生跟女生之间的故事总是相似的,要么喜欢要么不喜欢,要么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我说林智哲他有女朋友了。”阳如又重复一遍只会让她痛苦的魔咒。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这个没有职业证书的爱情专家只能开始新一轮的头脑风暴,思考着该如何让阳如好起来。 可我只是“哦。” 其实可以看得出来,长得又帅又高的男生绝对不会在青春期的女生里面滞销。 我刻薄地补充:“说不定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妹妹’之类的。”女生得不到的时候总想赖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希望还能跟他保持关系,好白痴。 阳如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哀嚎了一声就接着趴了下去。 “你要不要认他当哥哥,这样比较容易。”我无厘头地给她出主意,不过当然不是认真的。 “不要再打击我,现在不要跟我讲话。”她就这么趴着,声音嗡嗡的。 我捏着她衣袖的一角摇晃她,“快点把作业抄了,等一下就要交了,下节课是老刘的课耶。”我把数学老师的名字搬出来以提醒她不交作业的严重性。 老刘是出了名的严厉,作业一次不交下次就要交两份,两次不交就交四份,以此类推,虽然从没见过他惩罚任何一个人,我相信也没有人会真的甘愿受罚,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带着些许“恐吓”意味的惩戒十分具有震慑力。 “不想写……”阳如的声音从她的手臂下传来,模糊不清。 现在的阳如是颗蔫了的橘子,果肉不再充盈,果皮不再光滑,我叹了口气马上变身成为阳如二号,拿起笔在她的作业本上,把我熟知的答案再温习一遍,我时常还会想,我的好成绩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托了林智哲有女朋友的福,这一次不用下去做课间操了,我跟阳如又在三楼看着楼下那群无力抵抗的人们。 “林智哲前面那个男生多少分?”我转过头问她,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没有往日的活泼。 这是我跟阳如的小秘密,在私底下擅自给这些男生打分,我就不信男生在闲着的时候不讨论我们女生,所以很公平。 “30。”阳如说。 “30也太低了吧。” “我不喜欢胖子。”这是她的理由。 “胖子也是需要谈恋爱的啊!那林智障呢?” 受打击严重的阳如自动忽略了我使用林智哲的外号,她低头思考了一下说出一个数字,“99。” “他哪有那么值得!”我下意识地就反驳她。 “被扣掉的一分是因为他有女朋友了。”阳如还是没有痊愈,光是这个理由就可以把他的分扣光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的警示名言大家都视而不见,人一辈子不会只谈一次恋爱,也不会只被同一个人甩,为什么要死赖着,明明自己值得更好的。 “运动吧。”如果让我出一份治疗阳如的处方,我这个庸医也只会这么说:“你要像《重庆森林》里的金城武,失恋的时候就跑去跑步,这样身体里的水分就会蒸发掉哭不出来。”反正阳如这么喜欢金城武,跟他做一样的傻事想必阳如也不会介意,可是失恋如果能让跑步来治愈,这样世界上怎么会还有那么多对爱情失望透顶并且决定孤独终老的人。 而且阳如的症状跟大家不一样,她没有哭,她也根本算不上是失恋,只是一份无疾而终的喜欢,只是一个人在搞很颓废的黯然神伤,如果我现在就开始担心她好像有点太早,毕竟阳如才十八岁,说不定她还有八十二年的时间来好好爱人或者被爱。 但她确实被忧郁的负能量感染了,就连体育课都上得十分没劲,本该她发光发热的操场好像都有点黯淡无光、了无生趣,只有太阳下的哀嚎连连。 “很热诶老师!”有女生抱怨着,抬起手挡着会碰触到脸上娇嫩皮肤的阳光。 “下面潘阳如同学来给大家示范一下起跑动作。”是之前那个牙齿很白的教练,只不过没想到我们的代课老师竟然是他。 我们原来的体育老师在示范跳远的时候竟然崴到了脚,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里喝大骨汤补身子,真是虚弱。 阳如不吭声,默默地走出来蹲在起跑线上,像是颗很悲伤的蘑菇。 她本来就不喜欢被老师拉出来做示范,“反正那群笨蛋不懂的还是不懂啊。”她曾经这么抱怨。 阳如是个直脑子,在讥讽毒舌时也难免会误伤到我,在田径这方面,我也是被划分在笨蛋这个范围里面,无法反驳。 只不过阳如只当了十五分钟的悲伤蘑菇。 因为体育课实际上只上了十五分钟左右就自由活动,很多同学都拿着书在等着余下的几分钟可以好好背几首古诗或者文言文,大家的体育老师也都很识趣,随便教教就解散,毕竟高三很重要。 刚一解散阳如就拉着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阳如说。 这几天我已经在她的带领下认识了新来的教练,还有林智哲,可以说每一个人我都没有太好的印象,这一次不知道又是谁。 所以我们在继偷偷逃课间操后又偷偷翘掉体育课。 我跟着她一起穿过有着高高印度紫檀树的校道,掉下的树叶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仔细一看枝桠上已经冒出小小的嫩芽,一副夏天混合着秋天的味道,话说到底夏天什么时候才到?还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我跟在阳如的身后慢慢地等待着……等待…… 我们来到了学校的文体楼,偷偷地躲在舞蹈教室的后门,阳如不一样,她还明目张胆地走到窗户那里,为的是更好的视察敌情。 “就是那个正在压腿的女生。”她把我也拉了过去。 我顺着她的话看到了林智哲的女朋友,修长的身材,穿着紧身服正在做一字马。 所以,他女朋友是学校舞蹈队的,对那些肤浅的男生来说,从舞蹈队到田径队,简直就像是从天堂掉到地狱。 “我不想再跑步了。”阳如低低地说,就像是正当红的明星突然发表隐退宣言一样,我受到了惊吓。 阳如是我见过最洒脱又自在的女生,不害怕阳光,不会在盛夏里抹一层又一层的防晒霜,很直接地说脏话却又不会让人不适。 她即使穿着背心都不会刻意为了别人的目光把内衣带换成透明肩带,可想而知坐在她后面的男生有多煎熬,青春期的男生耶! 阳如手抓着窗户的铁栏,像是被囚禁起来的囚犯一样,“我不喜欢她。”林智哲喜欢不就可以了,阳如好像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见过阳如的假想敌之后我唯一得到的一个结论就是,女生跟女生会喜欢的男生都差不多,所以这所学校的男生是都死光了还是就剩林智哲一个啦。 其实林智哲的女朋友人还不错,我初中跟她同一个合唱团,性格随和还挺好相处的,也不是全部长的好看又有男朋友的女生都是贱人。 可我是阳如的好朋友,所以我要跟她统一战线。 我只能默默地为阳如祷告,希望她不要为了林智哲背上过多的罪孽。 阳如回过头来看着我,眼里闪闪发光,那是她重新燃气战斗力的表现,“听说他们两个好像分手了。” 太快了吧……不是才搞清楚人家有女朋友,结果是已经分手的前女友,神明在搞鬼吗? 不过这件事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毕竟我对林智哲“风流”的事迹算是略有耳闻,也许我要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我无法确定这对阳如来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我没有向阳如坦诚过我的内心,在她眼中的我应该对所有男生都有免疫力,我没有想过我们两人之中会有人开始谈恋爱或是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后接下来会如何发展的假设,也许前一种情况阳如可能会暴揍我一顿接着祝我幸福,那么后一种情况应该也是揍我一顿然后她会选择退出吧,其实本质都一样,她都是希望我能快乐,当然我也是如此。 “你说如果我们喜欢上同一个男生了要怎么办啊?”回去操场的路上我问。 “我不会让的哦。”她笑。 “喂,假装让一下也不行哦,这么直接。” “我真的不会让哦。”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有些志在必得。 “拜托你看男生的眼光这么烂,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喜欢同一个男生。” “那我也不会让的哦。” “你是复读机吗?” “反正我就是不会让啦,你是争不过我的,重点是……”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很郑重地看着我,“我们才不会喜欢同一个男生。”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 那么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帮阳如扫清林智哲留下来的地雷,不然阳如一定会像黑山老妖一样紧抓着林智哲牌小倩的冤魂不放,然后就是等她慢慢地痊愈,直到再遇上一个还不错的男生,还不错就可以,暗暗地想。 这节体育课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老师就集合解散,然后阳如就直接换了衣服训练,我坐在田径队的休息室里,因为才刚摔过,阳如不建议我再陪她热身,墙上挂满了同学们得奖的奖状,还有他们日常训练的照片,旁边是有老师放大免冠照的职位栏,那个新老师的照片也已经挂在了上面,笑得用力过猛眼睛只剩一条线。 原来他叫周佳驰,听起来似曾相识的名字,也许他上课的时候介绍过,只是这种关紧要的事情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突然阳如匆匆地跑回来,很抱歉地对我说:“今天开始要多加训练时间,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说完又有点抱怨地小声嘀咕,“田径队是都不会提前通知一下的吗,这么晚才说。” 好像有通知过的诶,只不过阳如还没有做好准备,所谓的预防针在她体内果然没有产生效用,我笑了笑站起来,“那我先走咯,晚上教室见。” 从操场走后我一个人来到停车棚,在取车的时候我遇到了那只“信鸽”,他对我招了招手,我不想跟他打招呼,因为根本就不熟,我也不想因为阳如这么一次没有结果的喜欢而多一个眼熟的“朋友”,我可不是那种说两句话就可以交朋友的类型,我可是那种非常刻薄难搞的女生。 可能是被我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到,他踏上自行车的踏板抢先驶了出去,风一样穿梭在放学归家的人群中。 我也跟在他的后头,只是突然间想骑在他的后头而已。 原来他是那种放学回家会骑自行车的男生,而不是为了耍帅两手叉兜在通向校门的那条长长的水泥走道上慢悠悠地晃荡,就跟午夜游魂一样,他只要一蹬起脚踏车就狠狠地把他们甩在身后,风鼓起他的衬衫,而游魂还是游魂,耍着帅在原地止步不前的游魂,我差点就因为他跟林智哲是好朋友而把他们归到同一类型的男生里面。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在红绿灯前必须要追上他问他一个问题,然后在夏天到来之前得到答案。 女生的裙摆一扬起来,夏天就到了。 “喂!”听到声音的我回头,虽然一开始并不确定是对我的召唤,不过在我看到她的脸之后就知道那个“喂”是在叫我,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就好,她明明知道我叫什么啊。 我看着她从车阵里很艰难地向我划行过来,最后并肩在停车线前。 她转过头注视着我,毫不闪躲的视线,“你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是天降桃花还是月老年纪渐长牵错了红线,她在这两个星期里已经对我告白了两次,第一次不算,那这一次呢? “没有。”我故作镇定,还刻意不去看她,回避她猫一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车前的白线。 “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样?这是什么回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啊?”我质问的语气。 “过几天再告诉你。” 真是吊人胃口……我给了她一个答案 ,现在换她欠我的了。 “为什么要过几天?”我不依不饶。 “你好烦。”她眉头微皱,接着踩下踏板滑行了出去。 原来已经绿灯了,回过神来的我赶紧加速跟上。 这女生真是骑车有够快,一个女生干嘛要骑男子气概十足的变速车……又一个红灯把我拦在路口,我大口的喘着气,只能看着她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飞起的裙角还有上扬的衣服边边。 我歪着头趴在桌子上,不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昨天的这一幕。 我知道她叫符菻,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才好,我不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别人,那样会给很生疏的感觉。 小菻?好像太亲密。 阿菻?又不是兄弟。 菻菻?上一次听到这种类似的名字还是萌萌,所以是要站起来了吗。 我捂着嘴坐在一旁傻笑。 “你小子谈恋爱了哦,在偷笑什么!”被阿哲一个锁喉我差点没被憋死。 “就单纯地开心不行吗。” 我没有把昨天的事说给他们这三个大嘴巴听,一个女生专门跑过来问一个男生有没有女朋友,这其中的言喻可想而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心里放烟花,一种绚烂的躁动。 所以还在等待答案的我决定,不管是乌龙还是恶作剧,她都算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女生,还是一个跟我告白了两次的女生。 “是夏天来了吗?每天我都跟没睡饱一样,夏困呐。”阿哲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不只是夏天吧,你还有春困,秋困,冬困,一年四季没有一天是不困的啦。”阿虎噎揄他。 “要你管,青春期的男生每天都很困啊。”阿哲给了他一拳。 “还说我呢,小铭从上节课一直睡到现在。”阿哲指了指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睡得很熟的小铭。 课桌上堆起的书是他的绝佳掩护,只要不影响课堂教学,老师都不会管他的,所以只能感谢他自己睡觉习惯不错,最起码不会打呼。 其实小铭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熟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那种只会学习的乖学生,实际上他的近视眼是整天泡在网吧里熬出来的,昨晚他应该是又经过了一番艰苦奋斗才这么辛苦吧,还得警惕着随时会出现在网吧里的老师,去次网吧就得提前准备好便衣全副武装,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课间我站在四楼的走廊上往楼下她们班的教室斜望,试图在那无聊又呆板的框框里找到她的身影,男生跟女生不一样,女生下课除了上厕所就是坐在座位上围成一个小圈圈聊小女生那些隐秘的心事,而男生下课了就往教室外面跑,在走廊上乱聊打哈啦,面前路过一两个上厕所回来的女生就起哄乱吹口哨,女生上厕所一定要成群结队算是世上十大未解之迷之一了,我要是敢在上厕所的路上牵起兄弟的手,那么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我看到她坐在教室里,第一排的位置,刚好是在靠近门的地方,所以这样我才能看到她,不过她是一个人坐,好孤单,一定是上课不认真听课乱来才被老师拎出来赐个vip座位吧。那个她的好朋友就是跟阿哲告白的女生在哪? 还好,就在隔壁趴着睡觉,两人还在一起就至于会太无聊,不过她也是受到特殊照顾的独人独座。 “在看什么啦,这么入神。”睡醒的小铭向我走来,他头上有坨睡出来的毛立在头上打了个旋儿,他边走边试图用手把它抓平。 “在看我未来女朋友啊。”就是莫名其妙地自信,就是莫名其妙地笃定。 “谁啊,乱讲,还未来的女朋友。” “别的我不敢说,自信还是一直都很有的啦。”对着阳光我眯起了眼。 “什么女朋友,在说什么?”阿哲跟阿虎也过来了。 “没什么,好热。”我伸个懒腰转移话题。 “因为夏天来啦。”小铭也跟我一样伸了个懒腰。 小岛的季节跟日历从来没有匹配过,热气总是赶在日期的前头随着阳光洒下来。 “夏天藏在女生的裙摆里。”阿哲漫无目的地对楼下吹口哨。 “当心把恐龙引来。”阿虎啃着牛肉干。 “不要随便叫女生恐龙,很不礼貌耶。”我说。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文明了。”小铭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身高没我高,这样就会勒得我要往下弯腰。 “女生被叫恐龙,相应的男生就会被叫青蛙,你希望女生说你是青蛙吗,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一本正经。 “日啦!曰你个大头。”小铭强烈反抗,他不喜欢被说教,特别是文绉绉的说教方式。 “反正我不会被叫青蛙。”阿哲转过身来靠着栏杆。 “瞧瞧,你有阿哲这么自信吗。”我暼了他们两个一眼。 “呐,等一下帮我把这个交给潘阳如。”阿哲突然给我递来一张纸,或者说这是一封信。 “怎么了,要在一起了?”阿虎跟小铭都很兴奋地把头凑过来。 “就先了解一下啊,夏天要到了该准备谈恋爱啦。”阿哲说。 “白兴奋了,还以为能看到你穿一个星期外套了。”小铭失落地看着我。 “对啊,还以为衰神终于从我这边跑到你那里了。”阿虎附和。 所以我们的打赌我还没有输,不过失败应该在向我招手了,阿哲只要有行动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吧。 “那我也要准备谈恋爱了。”我开始思考,思考符菻的那个答案。 “谈恋爱不用准备啦,有人追就行。”阿虎说,还挺深刻的言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是没什么女生追啊。”我说,不过她是唯一一个。 “应该没有女生对你这种善良又聪明的男生有抵抗力吧。”阿哲的声音。 所以我就是因为这些所谓的应该而空窗到现在?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想,明明我就比阿哲要好追求啊。 我也想在毕业前谈次恋爱,免得落入师兄师姐离开学校时所留下遗憾的恶性循环里面,“不要管大人啦,谈恋爱也很重要。”一副我就是前车之鉴的模样。 是不是年级第一这个称号比较让人有负担?再说我也不是为了让女生喜欢我才努力当上年级第一的,我只是因为聪明或者运气太好? 好欠揍的理由……反正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自己都没有在学习这件事上拼过命,好像只是单纯地随着时间流逝我的成绩就轻松地得到不错的反应,刚升上高三时学校来了次摸底测验,可能别的学生突然脑子坏掉还是试卷出得太乱来才让我误打误撞提前登上人生的顶峰,搞得阿哲他们几个经常拿这个名号来揶揄我,实话说第一次听到被人家叫年级第一还会暗爽,后来就只觉得沉重了,同学们也会来向我取经,问我成绩为什么突然这么好,长得又不像是很会念书的类型,可能他们是看我经常跟阿哲几个人混在一起才这么想吧,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找哪个灵验的大佛开光了,让我给介绍介绍,真当我是去取经了吗。 不过我都我会跟他们实话实说,说:“我只是因为聪明。”,我都这么不努力了还能混到这份上不是因为聪明?然后真是被烦到不行的话就会说:“我真的皈依佛门了哦,要不要一起吃素?不然我也有认识不错的道士。” “那还是给我介绍道士吧,我不能吃素。”阿虎纠结了半天呆呆地说,没错,问我是不是开光的人就是阿虎。 不过通常人的反应都是一脸鄙夷,把我看成是练会世上最厉害武功的绝世高手却不肯把秘籍拿出来同他们分享的武林人士一样。 “你肯定是在家偷偷用功努力熬夜了。”他们会这么说。 我回家真的连书都不看的,会熬夜不过也是因为球赛。 我喜欢足球。 可是高中女生好像都喜欢会打篮球的帅气男生,比如说阿哲。 我也不是不喜欢篮球,而是我更喜欢足球这种能令我尽情奔跑的体育项目。 我也喜欢短跑,我哥就是学短跑的,现在他在学校里面当体育老师,呆头呆脑,第一天上班就忘记带上材料,还自以为有幽默感,如果我是女生才不会喜欢我哥这种傻不愣登的男生。 可如果我是女生的话我会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 想破脑袋也得不出答案吧,我没有那么自恋也没那么容易自我否定。 “你就不想好好谈下恋爱吗?”我问一旁正在啃牛肉干的阿虎。 “我正在谈啊。”他把牛肉干举到我面前,给我介绍他的"女朋友",我跟"她"已经很熟了,阿虎以后应该不用找老婆,会跟食物结婚之类的。 真是羡慕没有我这种烦恼的阿虎。 “那你呢?”我又问小铭。 “我这种男生啊,没有女生会喜欢啦。”他笑嘻嘻的。 “你这是在妄自菲薄,每个人都值得被喜欢。”我安慰他。 其实小铭还不错,可是不太招女生欢迎,因为我旁边的超级无敌大帅哥阿哲,虽然有些戴着厚厚镜片的女生给小铭递过情书,可都是烂桃花,他这么说。阿哲就不一样了,喜欢他的都是很可爱又漂亮的女生,真是让人羡慕。 “加油吧,记得帮我给她。”阿哲拍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 托阿哲的福,我可以多见到另外一个她几面,还不用被当跟踪狂,感觉我的爱情要走很多弯路。 阿哲跟潘阳如的信没断,而我还是没有等到她的答案,是忘了吗? 就这样我跟她充当爱的邮递员在四楼和五楼之前穿梭,最后我们就直接在四楼转角的楼梯处取信件,就像是特工在秘密接头一样,不知道阿哲跟那个潘阳如为什么要选这么麻烦的恋爱方式。 “诶,你叫什么?”虽然我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可是我想跟她有个正式的认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是像野猫一样的挑衅眼神,然后拿着信就扑腾扑腾地下楼了,马尾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 “喂!我叫周佳星。”我冲着她的背影喊。 迟到的自我介绍,我单方面决定我跟她应该算认识。 不过不够笃定,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停留在应该这个位置。 她是欠我一个答案的女生,而我是缺一个答案的男生。 故事开始进行时…… 我恋爱了……诶,我说我谈恋爱了。 距离立夏还有十五天,不过小岛的温度已经攀升到31摄氏度了,怀揣着夏天的假像过着最后的春天,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又悄悄地少了一天,是高考的倒计时。 我昨天在家里翻看了一下日历,就是那种挂在墙上过一天撕一页的日历,好老派的生活作风,不管是吉凶宜忌还是哪个方位的手气会比较好都可以在上面翻看得到,这对于我那个喜欢麻将的妈妈来说非常的重要。 今天是谷雨,不过天空万里无云晴朗一片,一点都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已经有男生迫不及待扭开风扇的开关,也许是休息了一个冬天的缘故,突然要开工的风扇像闹便扭一样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我抬头看着它,风呼呼地吹在我的脸上,这里还真是个风水宝座,想必在换座位之前我可以好好地迎来夏天了。 阳如也像我一样抬头盯着这个很闹腾的风扇,“需要上油了吧。”她的话音刚落风扇就很听话地不响了,“就是欠收拾。”阳如很得意地嘟囔。 可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她接着说,“说什么呢你。”阳如像是惩罚般地轻轻拍了下她自己的脸。 自从见过林智哲舞蹈队的女朋友后阳如就患上了一种我也要变得温柔可人的后遗症,因为阳如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男生,所以她决定把自己从一个酸橘伪装成一颗甜橙,好累。 风缓缓地吹拂在脸上,但即使在这种天气里还是有些很娇弱的女生喜欢跟男生对着干。 “很冷诶,谁开的风扇啊。” “我啦。”而年轻的男生还没有好好学会绅士风度。 风止了,女生挑衅似的把风扇给关掉。 然后又不知道被谁偷偷给打开,接着又被关掉,又被打开……一来一往地僵持着,不知道风扇是什么心情,它应该也很苦恼吧。 直到上课铃响,男生胜利了,风扇像是松了口气般呼呼地转悠,只听得到风的声音,我脖颈上沾染着的密密麻麻的汗也开始慢慢蒸发掉了。 “那个……阿哲给的。”下第一节课后那个男生过来了,初夏的日子里,我的座位兜兜转转到了靠近走廊的位置,他在窗口那里直接把信递了进来,可能是在楼梯口那里等了好久我还没有出现所以就直接过来这边了吧,真是尽职尽责。 而我又为什么要帮忙传信,我可一直都不是无私奉献的类型啊,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感觉阳如的喜欢里面还有我的一半,我得赶快从这个三角悲剧里面抽离,他们两个人的事再也不关我的事了。 旁边的阳如在趴着睡觉,“放着就好。”我抬头看了跟我同样可怜的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示意他你的任务完成了,快点离开我的领域,我不喜欢林智障那个家伙,连带着我也不是很喜欢你,虽然曾经我很想让你来解救阳如。 “好的。”他爽快的声音,真是个天然呆。 许久没有声音,我转头才发现窗口那里空空荡荡,好像从来没有被一个男生光顾过一样,我看着放在我课桌上的信放空了几秒,然后拿起来塞到阳如的课桌里去,阳如动了动,没醒。 “你有没有看《冻结时间》的mv?”广播里的体操已经不知道播到了哪一节,阳光里的阳如突然转过头问我,最近她提起金城武的次数没有林俊杰多,总之女人变心还真快,所谓的偶像崇拜都只是一时的,反正到最后都会被他人取代。 我摇摇头。 “林俊杰在mv里面竟然给我亲了那个女主角!可恶!”阳如遭受打击很气愤地说。 我无法想象周杰伦亲一个女生的样子,尽管我知道他已经这么做过了,我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啊,不然我应该会气愤地想要一拳打爆屏幕吧,而且是刚好在女主角脸出现的那个位置,狠狠的一拳。 “我已经单方面跟他分手了。”她光明正大地跟我说着她的分手宣言,接下来就可以丝毫没有愧疚感地扑进那个林智哲的怀抱了吧,看来林俊杰要被林智障取代了,可我现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之前在红绿灯前被我叫住的那个男生的脸。 “所以?”我说,没有看她。 “那个……我恋爱了。”这次不是一种宣告,而是扭扭捏捏咨询般的汇报,广播的声音把她的话打撒在风里,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她又提高音调对我说了一遍,“诶,我说我谈恋爱了。”上一次的分手到这一次的恋爱之间的距离只隔了十秒。 我没有晴天霹雳,也没有惊天动地,“哦,那个林智障啊?” “你干嘛要这么叫他,他叫林智哲啦。”阳如义愤填膺地给我重新介绍一遍林智哲,只是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因为我对于她恋爱的回答不是太沉重,她或多或少地知道我有点不爽那个她喜欢的男生。 “林智障念着比较顺啊。”我说。 “你干嘛这么讨厌他?”游移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往阴影的地方移了移,也不忘拉我一把,“会被晒黑的。”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是酸涩的橘子了,甜橙阳如不需要阳光的滋养,只要林智哲的爱就可以茁壮成长。 “我没有讨厌他啊。” 言不由衷的本事我练得炉火纯青,其实我就只是单纯地觉得他这一种类型的男生很装模作样。 “呐~这是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的回信。”阳如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纸,是今天那个周佳星给我的那张。 我接过摊开,还算干净整洁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有的没的的闲谈,林智哲的字真的不是很好看,可以算是丑的那一种,我拿着纸向着阳光,字迹变得无限清晰,别的没注意可是“在一起”这三个字好像写的格外认真努力。 “那你这样算是早恋吗?”我把信还给她,虽然我对那种学生早恋就会影响成绩的歪理很嗤之以鼻。 她伸出食指轻轻在我的额头上点着,像是个武林高手在传授秘笈般把真气输入我的体内,“还早恋?我妈这个时候都快生我了,再说老师家长不希望我们谈恋爱只是不想我们受伤。”这个“快”字用得也太快了,她好像不是太清楚自己的来历,也没搞明白她妈妈的生日。 “你是指我们会因为分手受伤然后无心学习?”而我只是个天生骨骼惊奇需要被点化的平民百姓。 “你这也太初级了吧?”阳如叹气。 “那是什么?” “亚当和夏娃的禁果不要乱吃,所以谈个小恋爱,只要不谈到床上,或者谈到医院里就行啦。”阳如这种超前的理论一定是会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后被拎上主席台□□的类型,然而不管老师还是年级级长怎么口沫横飞,她应该都会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表情,然后传递出一种很残暴的“有种你们就烧死我啊!”的讯息。 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早恋我妈会不会打断我的腿跟我脱离母女关系再把我赶出家门,所以吃完午饭后我冒着会被杀头的危险靠近我妈。 “如果我早恋了你们会怎么办啊?” “为什么这么问?想谈恋爱了?”妈妈放下手中的碗,水龙头都还没关水一直在哗哗的流着,就连老爸也合起报纸假装不是很在意地往这边瞟。 “会问这种花痴的问题一定是开始谈恋爱了啦。”已经上了初中的弟弟还是会很幼稚地揶揄我。 “哪有!要你多嘴。”我反击回去。 “也对哦,你根本就没人追啦。”弟弟冲我做鬼脸吐舌头。 我狠狠地瞪他,世上就没有又贴心又嘴甜的弟弟吗?!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其实也不早啦,想想你都快十八了啊,你妈我二十二就生的你叻,只是现在快要高考了,如果影响会到考试的话我还是会打断你的腿哦呵呵呵。"我妈阴阳怪气地笑着,果然是个冷面笑将,然后又开始拿起一个碗用沾了洗洁精的海绵开始清洗,水槽又变得热闹起来,叮叮当当,碗跟碗轻触的声音。 下午两点的阳光,我在大转盘的一棵树下,可热气还是钻到树影里围绕着我,阴魂不散般。“你很慢诶。”看着一步一步向我努力跑来的气喘吁吁的阳如,我还是忍不住要抱怨她。 “你是第一个说我慢的人!”虽然很累很热,气都喘不过来的阳如还是要跟我顶嘴。 从林智哲给阳如回信后她就没有再骑过自行车来学校,可能是骑车对女生来说不够优雅甜美,顶多算是活泼健康,现在的她最不需要表现出来的就是健康,我跟她约好在大转盘的地方碰面,然后她会坐我的车来学校,放学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林智哲会送她也说不定,因为他们是恋人了啊。 她开始介意她不是很白皙的皮肤,因为她遇到了喜欢的男生。 她开始介意她不是很温柔的语气,因为她遇到了喜欢的男生。 她开始介意她不是很甜美的外表,因为她遇到了喜欢的男生。 现在的她放弃了骑自行车,选择了跟林智哲一起走路回家。 这样子会生锈的,我摸着跟了我很久的自行车想到她的那辆,车子还是上高中后和她一起去买的,跟家里拿了钱之后两人就一起去逛车行,约好要买一样的,所以最后没有自主性格的我妥协随着她买了骑起来很轻松却男子气概十足的变速车。 突然我想起了昨天下晚自习后在车棚里遇到的那个周佳星…… “我们的自行车是同款诶。”昏黄灯光下的他眼睛闪闪发光。 他不会是要把这种事情归在缘分这个词上吧。 “我们还挺有缘的诶。”他露出一口大白牙。 被我猜中了!偶像剧里面惯用的烂招术,一字不差。 这座城市的车行里卖的每辆车都差不多,守车棚的退休王老师好像也有一辆,如果这也能算是缘分的话。 我和周佳星的自行车都加了后座,男生通常都不会加,因为那样会影响到帅气度,我是因为有时会跟阳如换着载对方,所以有后座会比较方便。女生嘛,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四天不想骑车。 而他说的缘分是指这个额外的后座。 我指了指车头,有个篮筐,装书,装水……反驳他说的狗屁缘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妈也让我加个篮筐啊,说什么她骑去买菜会方便,可是哪有男生的自行车家篮筐的,超娘,我不同意,我的车也不同意。”他仿佛很有义气地拍一下他的自行车坐垫。 “所以……我们没、有、缘、分。”我斩钉截铁地一字一句。 怎么办,我感觉我跟他两个人好幼稚,因为这个在现实世界都不确定是否存在的“缘分”在这里争执,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坐上车子,踩下踏板,抢先滑行出去,为了不让他追到我,我还站在踏板上拼命往前蹬,老天大概也听到了我的祷告,一路上绿灯通行畅通无阻。 在离家不远的大转盘我停了下来,回头确认没有被他这个单细胞男生跟上来,我松了一口气,接着往前,下坡,不用骑,到家的这一路都只剩车轱辘转动,车链子滑动,还有风的声音…… “坐好了没?”我脚放在踏板上准备出动。 “OK~”阳如在我身后撑开了伞,以前她都不这样的,她会在后面推着车让我往前骑,然后看准时机就蹦着跳上后座,还不是以小女生式的侧坐,是岔开腿迈坐在后面,晃着脚,累了就找个支点把脚放上去休息,在盛夏里她还会把鞋脱掉放在车头的篮筐,多随性,多自在。 到学校也才十四点二十分,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我还没有拐进车棚的时候她就蹦一下跳下车,我先走了。 我把车停好出来时碰到一个急速而过的骑车身影,然后是一段短而尖锐的刹车声,“诶!”是那个周佳星的声音,不过我没有停下来,一直走进铺着稀稀落落树影的校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树叶变得在夏天落下,落完立刻长出新芽,仿佛是种交接仪式般,又或者它们只是在好好的告别,落叶零零散散地铺在校道上,学校的清洁工阿姨还没来得急清扫,我喜欢一个个踩在叶子上发出的清脆声,只要路上人不多,就可以看到一个女生在蹦蹦跳跳的好似很开心的模样,我抬起头,树尖冒出嫩绿色好像又加深了些许,也许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看到微风下翻飞的树叶还有隐藏在新叶后还未暗沉下来的青白色吧。 到教室的时候发现阳如不在,大概是去找那个精神障碍患者了,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人,阳如到临上课前两分钟才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室。 “重色轻友。”我故意揶揄她,这时候的我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那个狠心的凯普莱特和蒙太古,是牛郎跟织女间的王母娘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残忍的马文才,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马文才长得很帅气。 再努力想想,我还能跟哪些尖酸刻薄的人物相媲美的。 “怎么会!人家可是坐在离你心脏最近的左手边哦。”是甜橙阳如,如果是酸橘阳如绝对不会用人家来称呼她自己,连说话都加上一个上扬的尾音,显示自己很可爱,她真是为了那个林智哲改变好多,这样不累吗?为什么要轻易改变,明明真实的你更值得喜欢。 我在心里暗自想,如果她再以这种甜丝丝腻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跟我说话,那我可能要准备跟她“分手”了。 下午临放学前天色暗沉了下来,我走去车棚的路上还起了带着凉意的风,空气里开始弥漫尘土的味道,在我把车取出来的时候发现天空已经完全被灰色覆盖,云宴丰隆,我还是骑了出去,结果才刚快到主校道的转角处就有雨滴落了下来,然后越来越密集,谷雨的雨如期而至,判断失误的我,转进副校道往初中部的教学楼骑去。 把车停在教学楼前的白玉兰树下就一阵小跑进空旷的大厅躲雨,大厅里的学生吵吵闹闹,好像有着许多有趣又开心的事可以打发时间,也许这就是初中生跟高中生的区别,高中生遇到下雨已经找不到乐趣来等待雨停,只会看着雨发呆…… 然后雨幕里闯进了一个人,他手忙脚乱地把车停好就冲了上来,湿滑的台阶让他一个踉跄,等到他跑到我旁边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是那个周佳星,他用手抹去身上脸上还有头上的水,虽然没有什么效果,跟我比起来他可以算是全身湿透了。 “诶,是你啊。”他开始打招呼,自来熟的样子,“我下午在车棚叫你你好像没听到。”他摸着头。 不是没听到是根本不想理你,我往旁边移了移,跟他隔开差不多三个人的距离。 “你应该还欠我一个答案吧。”他看着雨。 这个欠字真是让我不爽,“什么东西?!”我开始凶他,虽然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到我可以凶巴巴的地步。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我变脸变这么快,女生都这样啊,“你之前为什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阳如而已。”我如实回答。 他愣了一下,好像有点失落,“为什么要选我,明明学校里面不止我一个男生。” “因为所学校里跟我讲过超十句以上对白的男生除了你就只剩老迈了。”我实话实说,希望他没有被伤害到,人总是想要得到真相,却没想过真相往往都很致伤。 “可是她喜欢阿哲诶,这样会很奇怪啊,好像抢了朋友的女朋友一样。”他好单纯,担心的竟然是这种无聊问题,我的恶趣味却已经巴不得他们赶紧打起来。 “你要不要想太多,之前他们又没有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们在一起啦。” “所以现在也用不着你困扰了。”因为等式没办法再成立,梁山伯跟祝英台兜兜转转就算变成蝴蝶也在一起了。 我好像又自作多情了。 我好像又自作多情了,原来她只是想当红娘给我介绍女朋友而已,只是她不算很称职,没有体会女方的心情就擅自给我牵上红线,然而人家已经心有所属最后还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天的第一场雨,把我跟她困在了主教学楼的一楼大厅里。 然后她义正言辞地给我解释那些误会还有我的自以为,说完后她就要走,好像一分钟都不想跟我多呆一样,可是雨还在下,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她淋雨。 “雨太大,等一下再走啦。”我拉过试图跑进雨里的她,“和我交个朋友不行吗?”我不好意思地说,除了这样我想不出什么用方法来掩盖当初那些自以为的尴尬。 “我不需要男生朋友。”她强调男生这两个字,然后甩开我的手跑到树下,牵着自行车小跑两步,就蹬着车冲进更大的雨里。 我刚刚紧握她手的掌心还存留着余温,混着雨丝的风吹了过来,凉了。 要不要躲我跟躲瘟神似的…… 班主任刚上讲台就看到包得像粽子一样惹眼的我。“周佳星你这个笨蛋还活在冬天是吗?大夏天的穿外套不热?”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是在关心我还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因为阿哲谈恋爱了,我打赌输了。我是不是应该这么说,前几天上课之前阿哲就满面春风地说,“以后见到潘阳如要记得叫嫂子啊。”谁让我这么讲义气,又讲信用,所以未来一个星期我都要像个白痴一样穿校服外套,像我这种没尝过恋爱滋味的人就应该把这些不懂得体会他人感受的小情侣供出去,然后让班主任棒打鸳鸯。 可我只是瞟了班主任一眼不想搭理他,捂着头趴下去,经过昨天之后我才知道解释有多无聊多残酷,早知道就一直当作她喜欢我好了,就算没办法回应她我也是个很好的男生啊。 班主任见我这幅死德性也就不再理我,要是我像他这么容易放下执着多好,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被我无视的尴尬,“讲件事呃,从这个月开始就是全力冲刺阶段,每个星期学校都会安排一次统一的考试,成绩也会贴在公布栏,所以大家要加倍努力学习,就这样。”说完就一溜烟消失不见,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还ok吗?”阿虎看我郁郁寡欢就体贴地关心我。 “那个笨蛋班主任叫我笨蛋诶,我这么聪明,他这个笨蛋。”我嘟囔,简直语无伦次。 “你知道班主任的口头禅就是笨蛋啊,他的骂人技术就是这么单调,别的根本就不会骂。”阿虎说。 “他是不是热晕了。”小铭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没有发烧啊。” “我看是发骚吧,是不是之前的那个女生?”阿哲一语中的。 我点点头。 “我去,你还真的喜欢她啊?还是说只是好感而已,不要辣手摧花,毒害祖国的幼苗啊!”小铭吃惊错愕。 可能一开始我只是被她先入为主的喜欢给误会了,没想过证明就想要回应她,结果把自己给绕了进入,我想我应该是喜欢符菻的,好感是个太朦胧的词,也许要很多年后才会发现那是喜欢,我可不能后知后觉,喜欢过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不管是过了多少年后,还是变成了什么样的大人,我觉得我都说不出我曾经喜欢过你这种话,所以人生当然要没有遗憾啊。 “喂,不要再儿女情长,你已经两天没有更新倒计时了,这样误人子弟怎么可以。”小铭的手拍在我的肩上,指着给黑板左上角还停留在两天之前的数字。 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所以自然而然跟这份工作最匹配,可是这份工作好折磨,每天细数着时间的流逝,还肩负着提醒大家剩下的高中生活还有多长时间的重任。 “你这样害得我以为时间还很早完全提不起劲念书诶。”阿哲也过来凑热闹。 “那我去把时间改成还有七天好了,看你会不会努力。”我歪着头。 “只有七天那我还努力个屁啊!”我就知道阿哲只会讲大话。 “阿虎,去帮我改一下时间好吗?”颓废的我把重任交到阿虎手上,他什么话都没说就站起来往黑板上冲,果然还是阿虎比较靠谱啊。 不过看完他改的天数后我就知道我这些朋友里面没有一个是值得托付的,当然包括我在内。 我看着黑板的角落被重新改写成“距离高考还有7天”,“你在乱改些什么啦。”我无奈只能自己起来。 “不是说七天吗?”阿虎一脸迷茫,看起来就是一副他是无心之失而已的表情,以这种状态不管成绩多好都只能当家里蹲了吧。 我拿着黑板擦把阿虎刚写上的字给擦掉,粉笔灰随着的手臂的摆动轻轻落下,缓缓的扬尘就像昨天的那场大雨,看起来怎么如此温柔又感伤,我本身是没有这么优柔寡断的,大概是男儿身的我突破次元壁被林黛玉附体了吧。 也许我真的不是很适合这份工作,学习好就非得当学习委员?这是从哪个世纪留传下来的陋习,我狠狠地把黑板擦跟粉笔整齐地甩在讲台上,说狠狠也只是装模作样而已,黑板上已经是正确的数字了。 上数学课时我听到了我座位后方传来了压低的求饶声,不确定是我的正后方还是右后方,原来我病得这么严重连方位都失去了辨认力,我没有回头一直趴着,就连上课的老师也以为我是不舒服问候两句也就不管我了,下课后听阿虎的抱怨我才知道中枪的那个人是他。 “那本书是我跟隔壁兄弟借的诶,这样我要怎么跟他交代,一本书新买也要二三十块,我牛肉干都能买多少根了。”原来他上课看小说被老迈发现了。 小铭跳起来赖着阿虎,“你什么时候瞒着我们竟然在隔壁班还有了兄弟!”而他的侧重点永远不对。 阿虎皱着眉头挣开他,“人生在世要多交点朋友啦,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 阿虎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课桌上又堆满了书,不管是睡觉还是看漫画都是个非常安全的区域啊,只可惜前守有余,后防不足,撞上无聊到处乱晃荡逮人的老迈,而且他是从后门神出鬼没的类型,一旦被发现就直接进来抓人,也不管讲台上是不是有老师在讲课,所以有时候任课老师也是很错愕,只能说阿虎疏于防范而老迈真的很闲。 “反正老迈说高考完就会还给你,你可以耐性点等等啊,老师还不至于会不讲信用。”阿哲开导他。 “我可以帮你要回来。”我起了小心思,就算在37度高温里穿着校服外套的我真的很像白痴,可还是想要见她,不是偷偷摸摸,是要面对面的那种,“不过阿哲要让潘阳如帮我约符菻出来。” “我赞成!”“凭什么!”阿虎跟阿哲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样阿虎就不用欠我人情,反而他欠你的而不是我欠你的,然后我谁都不欠谁的。”如此一来还可以见到她,我觉得这个时候的我真是聪明到爆! “这样子也可以?!”小铭张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鸡蛋,“果然念过两年书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样啊。” “我ok啊,反正欠谁的都是欠,没差。”阿虎已经上钩。 “虽然对我没什么好处,但你们都行那我也行咯。”阿哲潇洒地往椅子上一靠。 然后我就在老迈最经常出现的楼层徘徊出没,打算来个攻其不备,因为穿得有点厚,路过的眼神都会在我身上停留,我不以为意。 “大夏天的你穿什么外套?”迎面走来老迈很奇怪地看着我,也许我还得感谢我穿着校服外套,在人群中这么惹眼又奇怪的我不用发动攻击对方就直接送上门了。 怎样啦,反正是校服,你能奈我何。我心里的声音没有说出来。 “最近感冒啦。”我乱讲,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当心捂出病。”老迈说。 “嘿嘿嘿嘿……”我傻笑,“老师等一下!”我叫住就要跟我擦身而过的他。 “干嘛一惊一乍的。”老迈的眼睛咕噜噜地疯狂扫视我。 “其实你没收阿虎的那本书是我的……”我也开启乱掰乱忽悠模式。 “你的啊,就算你成绩好,可是擅自带课外书来课堂上也是不能被原谅的啦。”他摆摆手,没等我说完就先发制人,不愧是久经校场的绝世高手。 “可是我跟我妈约好两天后给她看的耶。”不行就搬大人出来,这也是小孩子最有力的武器,只是对十九岁的我来说会不会太幼稚。 “什么?你妈还看这种书!”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措辞不是很好又重新重复了一遍,“你妈妈要看?” 我可能大意了,没有问清楚阿虎被没收了什么书就转身奔赴战场,万一那是男生才会看的书,那我不是很对不起我妈…… “就她说更想了解一下我们现在的年轻男生啊,贴近生活而已。”不知道这个回答能不能过关。 老迈愣了一下,“反正你妈……”他觉得便扭就又重新说,“就是你妈妈过两天才要那我就过两天再还给你,我现在没时间,体育部办公室后面那个篮球场过几天要拆掉建文体中心,我得把报告交上去。”说完老迈转身就走。 听他说完我简直傻眼楞在原地,体育部那边的篮球场?那不是我们几个挥洒青春热汗的革命根据地吗!怎么会被拆掉,而且怎么可以被拆掉!为什么不去拆教室啊可恶!不知道阿哲他们知道了没。 我急匆匆地赶回教室,透气差的校服外套酝酿着一股闷热的空气氤氲在我的身上,我感觉湿哒哒的,“篮球场要被拆掉了诶!” “哦。”意外地他们没有很吃惊,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处在快要被天打五雷轰的状态。 “哦是什么东西!”我质问。 “就前几天你不是送东西给你哥没有跟我们去打球的那天嘛,我们看到那里贴通知了,就那堵发绿的围墙上。”那个时候我骑着自行车从篮球场一掠而过,却没有听到它的求救声。 “那个我的书……”阿虎试图插嘴,结果被我噎了回去,“怎么都不跟我说!”我很气愤,难道这个球场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就都高三啦,也没什么时间打球了,所以。”阿虎皱着眉头。 “再说学校要拆我们也没办法啊,篮球场又不是我们开的,总不能去隔壁小学抢红领巾起义吧。”小铭说。 一直沉默的阿哲也发声了,“只是会有点遗憾,感觉怪怪的……” 其实他们说的都对,我是激动过头莽撞了,毕竟那是学校的安排,我们跟篮球场的关系也只是有关回忆而已。 “那就不要让它遗憾啊!下午再去最后打一场好好告别吧。”我大喊,但我更想做的是施工那天把光着膀子的阿虎绑在球柱上来唤醒学校的良知,希望能让球场支撑到我们毕业,相信阿虎也会愿意为了我们奉献出他自己的肉体。 “我的书叻,先不要说什么打球啦。”执着的阿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这样看的话他是不会献身的。 “老迈说两天后还回来,希望他能讲信用。” 阿虎思想转变很快,“这样啊,那就只能去打球了吧。” 放学后我们一起来到篮球场,看到球场突然间有点惆怅,本来高中毕业就是要上演离别然后再久别重逢的戏码,只是我们把时间提前而且不会再相遇了……说不定是它知道了我们快要毕业就抢先一步跟我们告别,真是非常狡诈卑鄙的篮球场啊。 他们发挥人道主义让我在打球的时候可以稍微不用穿外套,怕我被热晕,阿哲说这种状态还裹着外套不是惩罚,是酷刑。真是感谢他这么“体贴”——导致我穿外套的始作俑者。 “开始!”猜拳赢的阿哲开球,然后就一跃抢先把球给抢下,我跟小铭一队,他跟阿虎一队,这种阵容不管怎么看都是我跟小铭会输啊,因为阿虎可是个打篮球还不错的灵活胖子。 小铭的球技比阿虎烂太多,只会很没有体育精神的死缠烂打,幸亏没有裁判不然他绝对红牌冷板凳做定,负负得正只在数学里算数,在球场上可是个屁! 我被阿虎防得死死地,他健壮的身体,是个优势,我根本就碰不到带球的阿哲,我们三个互相缠在一起,像是老鹰捉小鸡般,只有阿哲是唯一自由的,接着我就这么眼睁睁看他轻松越过我的防守钻入禁区,然后我看到飞起来的阿哲,不过也没有脱离地心引力那样夸张,他只是弹跳能力很好,阿哲一个带球上篮将球放进篮框,球结实地落地,“咚”地一声回响在球场。 …… 打了半天终于摸到球的小铭气喘吁吁将球丢给我,还好他眼神还算准,没有把球丢给阿哲还是阿虎,我一个快步上篮,轻松地一跃,篮球在球筐里打了一个很好看的旋儿,然后从网里落下,最后比分停止在45:45,大家都一副快要累得半死的样子摆手说不打了,其实朋友之间也根本不用分出胜负,我靠在学校围墙的墙壁上,满头大汗的我拿着矿泉水猛灌。 “以前只是在远远看着高年级的学长在这里打篮球,没想到我们也长大成为他们当时的模样了。”我说。 “啊~原来我们已经成长到可以打飞机的年纪了。”小铭非常地会破坏气氛。 “你在乱感慨什么东西啦,纯情少男!”阿哲钳着小铭的脖子。 “什么意思?!你们都瞒着我偷偷打过了哦。”小铭吃惊,转而质问阿虎,“就连你也……” 我们剩下几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一个个笑成傻逼,阿虎很无辜地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干!很不讲义气耶你们!”小铭乱叫。 “我还在摸索阶段啦,你很快就可以赶上我的。”我实话实说,希望小铭能够好受一点。 “干!”可以看出来,并没有。“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愤愤地说,激动状态的小铭机关枪乱开,而且专打自己人,必须承认小铭指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挺好笑的。 “不管是男人,学校,还是回忆通通靠不住啦。”阿虎回。 阿哲不再回话拍着球走到三分线那里,对准然后划过一个好看的弧线,我跑过去将这个有可能进网的球从半空抄过来,然后拍了两下对准篮筐投出,没进,可惜! “学校会把我们的回忆通通偷走,十年还是二十年后再回来,说不定我们熟悉的一切全都变了。”阿哲突然说。 我运了几下篮球,脚步快速移动,装作很多人防我的样子,差不多有点累了就停下,“回忆这种东西……”,稍微踮起脚对着篮筐投出,“是偷不走的。” 球从篮筐直线落下,触地得分。 阿哲笑了笑眯起眼睛,“过几天陪我去打场排球怎样。”没想到他已经深入到排球的领域了。 “可我们就四个人怎么打?”我看了坐在不远处喘气的那两个人。 “沙滩排球不也才两个人。”阿哲说。 “你是说就我跟你啊!那我不去。” “他们两个都不去,我才找你的诶,小铭说他太矮拦不到球,阿虎说他太胖跳不起来,当然他当时说的是他太壮而不是太胖。” “他们不去我就更不想去啦。”我摆摆手。 “这关系到你兄弟我的面子问题诶,哪有不打就输的,再说你欠我的,不然我不帮你约那个什么符菻。”没想到阿哲的磨人功夫也是超高的。 “叫阿虎啦,都说好是他欠你的。” “诶诶,书可还没到我手上哦。”阿虎还真是计较。 阿哲搬出杀手锏,“打排球那天符菻也会去。” “没问题!早说嘛,你的忙我怎么会不帮呢。”就这样我很爽快地答应了,虽然我从来没碰过排球,不过为了见她就算出糗多吃几个球饼我也愿意。 “你们两个快点过来拍照留念啦。”小铭跟阿虎站在篮筐下面拿着手机在乱喊,出了一身汗还能腻在一起,真是佩服。 阿哲笑,“怎么这么幼稚。“ “对啊,谁让我们都这么幼稚呢。”我把阿哲拉到篮球架下。 “准备……1,2,3!” “咔嚓……”是告别的声音,再见了,篮球场。 那个周佳星好像喜欢你诶。 阳如要把他的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终于不是偷偷摸摸,我还能够光荣而伟大地卸任“爱的邮差”这份艰难的苦差事。 说不定我还能握到他的手,狗腿地阿谀奉承两句,最后再郑重其事地拜托他要好好照顾阳如之类的…… 我怎么感觉我扮演上了要嫁女儿的啰嗦老爸。 接下来就是新人交换戒指,再来个定情之吻。 礼成!送入洞房…… 因为林智哲心血来潮答应了隔壁班的排球赛邀请,所以阳如就很贴心地把见面地点约在了体育馆,顺便还可以当拉拉队队长给予撕心裂肺的应援,只是怎么看林智哲都不像是很会打排球的样子,而且他还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男生取向不都是偏篮球? 学校的体育馆有两层楼那么高,瓦房式建筑,墙体是混凝土钢筋,中西结合,有很多年历史了,去年台风过后又翻新了一遍,从侧面看真的很像是一座教堂,现在就只差观礼嘉宾入场了吧,我想。 体育馆内是球体撞击的声音,各种来来往往的排球在乱飞,我很怕会被打到,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啊,被打到后就发展成一段白痴虐恋,这里痛那里痛的,所以我半个身子都躲在阳如的背后缓缓地向前移动。 “嘿!阿哲~”阳如甜美地向林智障发出招魂铃,重点是她现在已经亲昵地叫那个林智障阿哲了,不过实话说她的这一声阿哲很好听,比叫我的时候还要好听。 接着远处一个排球场上正在颠球的男生就停下,环视一周后把视线固定在我跟阳如这个方向,然后带着笑一阵小跑过来,温柔地问:“很热吧。” 阳如害羞地摇摇头,样子竟然有些腼腆,这就是女生遇到喜欢男生该有的模样,连她聊到林俊杰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表情,也许我应该感谢林智哲,托他的服我才看到阳如在我面前无曾表露的羞涩。 “这位是……”林智哲看到我。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符菻,我超要好的朋友。”阳如体贴地介绍我。 他用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表情盯着我看了许久,嘴角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当然也不甘示弱,表情很臭地看着他,看到他都能感受到我散发出来的奇怪气场,所以他开始躲避我的眼神,开始不自在地摸着头来缓解这种有点尴尬的气氛,想必他已经接收到了我传递给他的信息——如果他敢在跟阳如在一起的时候还翻出拈花惹草,我就…… 我就……干嘛? 我也不知道要干嘛,我除了会摆臭脸其他的都不是很擅长,而他好像就只接收到了阳如的朋友是个很凶女生的讯息。 所以,我是只酸橘子,希望不要因为我这个拉后腿的朋友,影响到阳如努力扮演甜橙的角色。 体育馆里没有座位,只是供学校排球队的人训练用,正中对的是一个舞台,学校的艺术节,毕业晚会,合唱比赛,只要是人多的通通都在这里进行,不过每个人都得自带板凳,实话说每个班排着队以这种阵势往体育馆移动也是挺嚣张的。 我在靠墙的位置盘腿坐下,阳如在场地边给林智哲加油,我完全可以走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在这里等他们比赛,我对球类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而且这场比赛好冷清,加上我跟阳如围观的人总共不超过十个,排场上的人就更少了,在我的认识里面打排球不是一队要上阵6人吗?现在只有林智哲还有那个周佳星…… 他穿着篮球球衣在场地上蹦蹦跳跳,热身也不认真,林智哲拿着个排球追在他后面好像是在要求他打两下适应一下,他却好像是在玩一样没有把这次排球比赛放在眼里,又或者他只是想把一件需要认真做的事情变得有趣。 一个瘦黑的男生站在了裁判的位置,周佳星也变乖立正站好在林智哲旁边,其实他也不丑,可以说他站在那个林智哲身旁也是毫不逊色,只是大家好像都只看得到林智哲,难道是因为他的身高比林智哲矮了一点吗?原来十几岁男生的身高已经成为会影响男生帅气的致命伤,高矮也是女生评判男生的标准之一了啊。 球赛哨声一吹响我就从体育馆出来了,下午五点的阳光还是十分热烈,没有跟阳如先说一声我就往车棚走去…… 结果当天晚上阳如的夺命追魂铃就响到了我家,是我弟接的电话,“呐,找你的。”他手拿遥控器很不耐烦地把电话递给我。 “喂~” “今天怎么突然走掉,还不说一声!”阳如质问的语气,可是听起来很温柔,我倒宁愿你对我凶一点,这样我就会把我所有的不自在统统说出来。 可是……“赢了没?”我转移话题。 “当然赢啦。”她很开心。 “说吧,要干嘛?” “明天出去逛街吧,好久没有出去逛了诶。” “明天是难得的星期天诶,我想要睡觉。”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星期六才是星期五,而星期一还是一如往常的星期一,星期天就变得难能可贵。 “那就今天晚上!”阳如总是能找到转寰的余地,“今晚八点我在x广场等你,不见不散。”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下,我抬头看了时钟的指针停留在七点三十五分的位置,无奈叹了口气穿上鞋子打算出门。 “妈,我出去跟阳如乱晃一下再回来。”我站在门口喊。 “知道了,要注意安全。”妈妈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 “身上带钱了吗?”爸爸拿着钱包出现在玄关。 我拍拍身上的包包示意资金充足。“走了,拜拜。”我摆摆手,转身冲进覆盖温暖灯光的道路。 我到达跟阳如约好的地方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分钟,没想到她已经到了,她以前可是只在约定好的时间过后再延后差不多十几分钟才会出现。 “走吧。”我说。 “等一下嘛。”阳如拉着我,在听到她说等一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事情变得很不妙了。 过了差不多八分钟,林智哲跟那个周佳星一起从对面的马路走过来,所以男生连谈个恋爱都要成双结对吗?! 周佳星对我笑了一下,跟平时整齐的校服不一样,他穿着棉质的白色t恤,还有黑色的中裤,看起来比平时阳光,我转过头不去回应他的笑,原来他是个像牛皮糖一样粘不拉吧唧的男生,应该不会是阳如为了体会我的心情,然后搞出什么四人约会之类的白痴活动吧。 这样就太小瞧我咯。 阳如牵着林智哲的手走在前头,我跟周佳星并排缓步走在后面,阳如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带着惊叹,一副只要跟林智哲在一起整个世界都变新鲜的样子。 她拉着林智哲进了一间衣服店,我不想进去,因为光站在门口就可以闻得到店里散发出来的粉红系少女气息,我在离店不远的供行人休息的长椅坐下,那个周佳星也走了过来,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在我自认为漫长到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间过去后,我站起来往店里走去,却发现店里只有三个售货员,根本没有阳如跟林智哲的人影,“刚刚那两个人呢?”我问。 店员说大概五分钟前他们两个就出去了。 周佳星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他们呢?” 我不耐烦,“你不会自己问吗?!”然后愤愤地往外面走,所以阳如约我出来是想干嘛,想要试探我的忍耐度,还是让我来当专业陪聊!我回头看着店里很有礼貌在跟店员说话的周佳星。 没过多久他也出来了,站在门口,跟我大概隔了五个人的距离,“我打个电话给他们好了。”说着他就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按了一会儿就拿在手上看着发亮的屏幕,等待回应。 电话接通了,“喂,你们两个在哪……”我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可是很多词语听起来都含糊不清,也许我应该更靠近他一点。“好吧,我问问。”他跟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挂断电话向我走过来,“他们去了电影院,要去吗?还是回家?”他咨询似地询问我的意见。 “去!”当然要去,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去往电影院的路上,他终于开始找话聊,不用我提供话题的对话形式让我轻松不少,他问我答。 “你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啊?”应该是为了接下来的选片做准备。 “我喜欢看B级片。”已经可以看到电影院的招牌了。 “那是什么?我只听说过三级片还有A片。”真是个单纯不会拐弯的男生,通常这么讲会让女生反感,他反倒像是不介意一样。 我懒得给他解释,抢先一步走进电影院,我看了今天在映的片单,没有一部可以提起我的兴趣,想看的那种血液四溅的电影一部都不可能上映,国内没有电影分级制度真是无奈,我已经十八岁了耶,就算是十九禁也只要再熬熬就行啦,十八岁到十九岁能走上多漫长的一段距离。 “你挑吧。”我让开位置。 “恐怖片?”他对着片单研究几分钟后问我。我摇头,我花几十块钱可不是来看那些笨蛋导演编故事哄我的。 “喜剧片?”他接着问我。我接着摇头,我才不要花钱进去看一堆人过得比我开心比我快乐,我可不是为了看他们日子都过得比我好才来的电影院。 “爱情片?”他有点皱着眉头回头问我。我还是摇头,我也不要花钱去看一男一女编造的故事骗我一个半小时。 “那你看看你要看什么?”他往旁边让了让,把主动权又交给我。 “你挑吧,我随便。”不管是哪个年龄层的男生听到随便这句话都是很致命的一击啊,更何况还是周佳星这种有点恍惚的笨蛋新手,看你怎么办,我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 “所以我现在是要……真的随便挑一部电影看?现在这种状况可以申请场外救援吗,阿哲这个臭小子死哪里去了。”他转过身去看着今天的片单碎碎念,上演着一场有趣的独角戏,最失败的是每句碎碎念都被我这个场外观众听到了。 还是不要为难他好了,我想。 “我说随便就是不管你最后选了哪一部电影我都会不提任何意见紧闭嘴巴很安静地跟你进放映厅的意思。”我无奈地看着他。 “那就这部咯。”他最后选了一部号称超温情超催泪的寻亲大片,通常加了这些点缀的电影都会很让人哭不出来,他不会是想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柔弱模样,然后再发挥男子气概给我肩膀给我安慰给我卫生纸吧。 不要太小看我,我可是那种看《妈妈再爱我一次》都没有皱过眉头的B级片爱好者,光是这一点就可以吓跑很多男生了吧。 记得学校初中时组织过看电影,露天,简陋的幕布,大家拿着自带的小板凳,本来我也是挺触动的,可是看到旁边的男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跟我要纸的时候就什么情绪都没了。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进电影院,在放映厅的入口处,有一张桌子,桌子后的一个矮女人,“票呢。”我跟周佳星分别把票递给她,然后那女人就一声不吭地把票撕掉了一半,“前面左拐。” 在放映厅门口周佳星停了下来,“啊~还想留个纪念的。”他站在原处看着手里被撕得歪七扭八的票根。 走进放映厅,发现里面已是漆黑一片,我有轻微的夜盲没经过他的同意我就拽着他衣服的一角,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因为我们两个在门口扭捏挑电影挑太久,已经买完票他还在咨询我的意见要不要等下一部,而我只想匆匆看完回家了事给阳如一个交待,接着他还去买了桶爆米花,爆米花跟薯条是最令我幻灭的两种东西,味道跟实物严重不符,重点是距离电影开场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去买份爆米花确实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人类难道是一群离开爆米花就无法看电影的生物,“你看电视的时候也吃爆米花吗?”我问。他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因为我家里没有爆米花。”真是个令我无语的回答。他带着我走上阶梯,寻找电影票上那个号码对应的位置,借着脚边柔柔的黄色灯光照明,座位被中央通道分成两部份,座位上都套着红色的套子,看起来好喜庆。放映厅里坐着稀稀落落的观众,看来这部电影不会太好看,我跟他坐在了靠通道很中间的座位上,看到最后一排都没人坐,我又把他拉起来往后面走去,我不喜欢有人坐在我后面,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 屏幕上不知道已经放映到了哪里,不过像是这种闭着眼睛都能联想到接下来剧情发展的电影,就算错过了前面的十分钟应该也不至于会影响到我理解下面将要进行的情节。 现在屏幕上身患重疾的女主角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还思念着当年被抛下的儿子,跪求在前婆婆的面前要求着想要再见儿子一面的心愿,哽咽的她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松开手一看,妈呀,一滩鲜红的血迹,前婆婆看她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把孙子领了出来,儿子看到妈妈的那一刻哭着扑到女主角的怀里,上演着整部电影的大高潮……怎么可能!现在才刚放映二十分钟,人生哪有这么轻松就可以讲完的!电影院里已经有人在吸鼻涕了,真是煞风景,不过也陆续有人起立走出影厅,应该是因为突然的狗血淋头受不了,我看了一下出去的人和前面空空的位置,这样影厅就只剩我跟周佳星了。 突然我发现坐在我身边的他在轻轻地发抖,还有丝丝刻意压抑的声音透出来。 我戳他的手臂,低声问:“你不会是哭了吧。”我想拆穿他。 他也刻意压低声音,“哪有,只是刚刚刮了一阵风,眼睛进沙子了。”真是死鸭子嘴硬,电影院里哪来的风。 我要不要把我的肩膀借给他一下,他看起来好需要的样子,原来他是这种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浪费眼泪的男生。 可我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演变成肆无忌惮地大笑,像刻意跟整个放映厅对着干似的,接下来只要屏幕上是很温馨的时刻我就像哭似的压低声音呜咽,而到了很伤感需要悲鸣的画面我就拍着大腿夸张地乱笑。 我现在一定很讨厌,可能安保人员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下一次放肆,然后就会抓住机会冲进来了吧。 为了消除他会喜欢我的这个可能性,代价是变成很不讨大家喜欢的女生,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整个电影院就我跟他,我不能问他讨不讨厌我,潜意识像是在问他喜不喜欢一样,而他的频率好像也被我带跑,在不适当的情节做不适当的反应,我看着他在对着大屏幕上母亲在病床上跟儿子告别痛哭流涕的场面哈哈大笑,还一边回过头看我的表情,微挑的眉毛好似在说,“怎样!我也可以啊。” 我把他拉了出去,电影院应该会把我们两个列入黑名单,从此不得出现在电影院方圆五里以内的范围,不然就关门放狗。 “干嘛,电影都还没看完。”我才意识到他还抱着一桶爆米花,傻乎乎的模样。 “我们不适合看电影啦。”我说。 提前离场在街上又闲逛一阵的我们没有收到阳如跟林智哲的电话,最后实在想不出要干什么的他问我要不要去咖啡店坐坐,好像大人都喜欢在这种地方打发时间,可年纪轻轻地就跟随大人的步伐喝这么有负担的饮料真是让人不轻松。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他问我。 我走到他旁边盯着柜台里小巧可爱的点心,都是清一色的草莓和巧克力制成,一副好像添加了这两种成分的点心才不会在人群中滞销,而且吃的人也会变得甜美跟可爱。 “算了。”我摇摇头。我想要橘子味的奶油蛋糕,我想要橘子味的泡芙,还要橘子味的班戟……可是点心店里都很少能遇见,最好是还没有人发现橘子的美好,我啊,才不需要变可爱!我想。 我自行找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靠窗位置坐下,他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对面的座位坐了一对情侣模样的男生和女生,搞得我很不自在。 女生撒娇的声音时不时会传到我的耳朵里,这种女生……即使我谈了恋爱也不要这样,我才不要变成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那种女生。 男生起身应该是去上厕所,女生偷偷拿起男生的手机,翻开手机盖开始歪七扭八凹造型自拍,捧着咖啡杯,喝一口咖啡,用泡沫涂在上嘴唇周围装可爱…… 每拍一张都要停下来确认屏幕里的自己是不是很完美,完事后盖上手机放回原位。 等一下男生就会发现藏在手机里的惊喜。 男生回来了,看到粘着泡沫的女生宠溺地一笑,体贴的帮她擦掉,她又不是没手,我翻白眼。 “脏了……不过你还是很好看。”男生说。 哪有那么多喝咖啡泡沫刚好弄到嘴巴上还是很好看的样子,都是涂上去的好吗!白痴! 所以男生才会被人定义为单细胞生物。 “你在看什么?”周佳星的声音把我的目光从那对情侣身上拉回来,捧起桌子上的咖啡就喝一口,却没有意识到那是刚端回来的热咖啡,而且我无视掉了周佳星略微皱着眉很担心的表情,苦果只能我自己承受。 “我去,太烫了。”我把咖啡吐回了杯子里,然后把杯子往前推。 “你没事吧?”他好像有点忍着不笑的感觉。 我摆摆手,记得以前来我家做客的一位叔叔这么说过,舌头很重要,所以他被烫到的时候就赶快吞下去。“可这样不会伤胃?”我问。“不能浪费。”叔叔语重心长。 不过这完全不是我生存的方式,所以我吐了回去,因为对于我来说,舌头跟胃都很重要。 周佳星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看着我,“重新再点一杯吧。”他打算起身去柜台,我拦下他,“算了。”也许我应该点一杯会跟那个女生一样变得可爱的卡布奇诺,现在我口腔里满是是残留的苦味,不管变成什么样的大人我应该都不会依赖上这种苦涩液体来熬过漫漫长夜吧。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无话可说”,坐在我对面的他终于开口,“要回去了吗?”他指了指柜台上方悬挂着的钟表,时针跟分针分别指在十还有八的位置,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那就回去吧。”今晚第一次不想要为难他反驳他的意见。 离开咖啡厅的冷空气,萦绕在夏夜里的闷热就一下子扑了上来让人措手不及。 “拜拜~” 今晚所经历的一切,还是值得一句离别语的,然后我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公交车站,这是今晚唯一一次目标明确。 “喂,你要去哪?”他在后面叫我。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搭车回家。” “这边的末班车是十点半。” “所以?” “我有骑车过来,我可以送你回去啊。”他坚定的表情。 有免费的车坐也不错,“那你送我到大转盘那里就好。”从大转盘到我家只有五分钟的步程,我没有让他送我到家门口,只是不想被发现然后需要交代很多,比如说他是谁?从哪里来在?要到哪里去之类的哲学问题,真的很不想承认他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送我回家的男生。 他的自行车给我熟悉感,可能是之前在车棚里打过招呼,或者是因为我的车跟他的一样,一路上迎面的风全都经过他才吹向坐在车座后的我,有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飞扬起来的t恤让我不小心看到他腰上白皙的皮肤,明明不会被他知道,可我的眼神还是开始躲闪去看天上快速飘过的云朵,隐藏在云后的月光给云层镶上一道微弱的银边,风的速度慢了下来,周佳星骑车的步子也变慢了,大转盘出现在不远处的昏黄灯光下。 “你家在哪边?”他的声音传过来。 我顺着转盘左手边的那个路口一指,他竟然就这么踩下踏板骑了过去。 “喂!你干嘛!”我紧张起来,他不会真的要学电视剧里的男生送女生到家门口吧。 “我家跟你家是同一个方向耶,所以只是顺路,不是送你回家。”他踩着踏板,夜风鼓起他的衬衫。 我不讲话。 “你家哪栋?”他接着问。 我还是不讲话,接下来就是他带着不放弃精神的胡乱猜测还有碎碎念。 “这栋?”他指着转盘出口处的一栋小楼,我家没这么好看。 “这栋?”他继续往前骑,指着隔壁老王的四楼独栋小洋楼,不过我家没这么高。 “这栋?”他越过了我家,用下巴点点前面一栋光看外表就知道装修很豪华的房子,很可惜,我家没有这么暴发户。 兜兜转转没有得到答案的他又把车骑回大转盘,我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路灯下,他无聊得骑车绕圈子,我跟他就这么僵持着,明晃晃的暖色灯光好像让这夏夜的空气也闷热了不少。 路灯的杆子不是那种刷着白漆的电线杆,是那种老旧的水泥柱子,表面开裂斑驳得看到里面隐藏着生锈的铁丝,像是为了求救往外拼命伸出的手,已经有点微微的倾斜柱子的顶端悬着个铁罩,铁罩中间有个圆圆的灯泡,仿佛是朵开不败的喇叭花,灯源就从那里撒下来。 “这样子我们两个永远都没办法回家的。”我双手圈在胸前。 “你确定你能安全回到家吗?”他停下来,一只脚支在变速车的踏板上,看来是打算放过我了。 “当然。”我说,又不是小孩子。 “那么明天见。” 我不回他话扭头就走,过了一会儿一个急驰的身影从我身边一擦而过。 …… 星期一的阳光如期而至,早读时间的阳如正趴在课桌上睡觉,好像昏昏沉沉的读书声更容易让她入眠。 “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阳如突然出现想要吓我,对于她出卖我的行为我打算先冷落她半个钟头再跟她说话,所以我没有理她,低着头背我的英语单词,可心思还是在她身上,想着她又会做什么来吸引我的注意。 “那个周佳星好像喜欢你诶。”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我确实被吸引到了。 “就阿哲跟我说的啊。”现在那个林智障说的话是真理,连阳如都深信不疑了吗?我才不会相信那个周佳星喜欢我。“而且他是全年级的第一名诶,就上次的模拟考好像考很好。” “所以?”我不是那种关注学校风云人物的学生,就连学校百名榜的公布栏我都没有靠近过,真不知道往人堆里面挤,看那一百个可能都没听过的名字到底有什么乐趣。 “所以他很厉害啊。”普通年级的第一名是没什么,高三的年级第一名那就是学校的终点保护对象了,可这不代表第一名就得带着人见必须人爱的光环吧。 “话说前天我跟阿哲走后你们两个怎么样啊?”阳如小心翼翼地向我靠过来,离下早读还有十分钟。 “就那样啊。”我耸耸肩,接着念我的英文单词,距离我今天的目标还有一百个。 “你们不是去看电影了吗?”阳如一脸看电影怎么会才那样的表情,其实我后来还有跟周佳星去喝咖啡,不过还没跟她说,现在看来还是不要跟她说好了,阳如八卦起来可是会没完没了。 “他一开始竟然挑恐怖片诶,真是没新意,所以如果他想像其他男生耍别的女生一样用恐怖片吓我是绝对不会得逞的。”我跟阳如抱怨。 “恐怖片恐不恐怖可不是男生说了算,不过实话说昨天上映的那场恐怖片确实不怎么样。”原来昨天她跟林智哲看了恐怖片。 “再说了男生想跟女生看恐怖片可不是单纯为了吓女生,他只是想更靠近那个女生一点,靠近那个自己喜欢的女生。”阳如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对我说。 更靠近那个自己喜欢的女生? 所以,他真的喜欢我? 还是只是单纯地喜欢恐怖片…… 为什么树叶都在这个时候落下?明明是夏天了啊。 度过了穿校服外套勉强活下来的一整个星期,期间虽然有遇到很多见我就低头窃笑的女生,可是这个叫符菻的女生却面不改色,在路上碰到也只会目不斜视,表情不动于衷,就算眼神无意碰撞到,也会在下一秒就立刻转向别的地方,真是很帅到我。 “前天怎么样?我可是给你制造了很多独处的空间哦。”阿哲突然出现拍着我的肩膀,所以昨晚的很多次找不到人都是阿哲的刻意为之,心意很难得,但都是帮倒忙。 “就那样啊。”符菻好像不习惯跟别人独处,也许四个人在一起会让她更自在一点,昨天我绞尽脑汁想要打破尴尬的话题都没有说出口。 “看来你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啊。”阿哲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量。 不过也并不是不无收获,我骑车送她回家了,虽然只是半路,虽然一开始的场面有点滑稽,可这也算是上垒得分吧。 其实一开始是她硬要骑车载我,但最后放弃了,因为她骑不动我,还用力地离开坐垫站在自行车的踏板上想要蹬起来,真是超级拼命。 而事实的真相是我在后头捣鬼,在她每次要踩下踏板的时候我就把脚放到地上用摩擦来增加阻力。 “你把脚放上去啦。”她回过头来凶我。 “我只是为了保持平衡,到时候摔了怎么办。”我装无辜。最后僵持了差不过十分钟,她气呼呼的撂下车子让我跟她换位置,样子有点可爱。 所以最后是我载的她,还好她放弃了,害我差点没沦落到是那种需要被女生载的柔弱娘炮,女生太逞强也不好啊,偶尔也要让男生当一下绅士嘛。 “以后需要帮忙记得找我,我随时待命啊!”阿哲很仗义地说。 星期一的阳光怎么看起来这么干劲十足,我很帅气地往教室走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的爱情我要自己努力。 这一天一放学我就使劲往车棚里跑,好像晚了就会错过很多东西,到车棚的时候我才用了四十秒,看着气喘吁吁的我,老王有点不知所以然,我懒得解释,因为接下来我做的事会更让他一头雾水,我钻进他的办公桌后面,以他的身体作为掩护藏了起来,“你到底在干嘛?”他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回头看着我。 我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拜托让我藏一会儿。” “如果是为了逃避女孩子可是不行的哦。”他转过身去,没想到他竟然会误会我是在躲女生,我还没有受欢迎到那种程度啊。 经过很长一段差点让我要在小角落里睡着的时间,符菻才慢慢悠悠地走进车棚,推出自己的车后,跨坐在车上,骑到老王这边,大概是往登记册上签名,躲在老王后面的我屏住呼吸,签完后她移动车到门口,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mp3还是mp4模样的东西,接着把耳机塞到耳朵里,完成这么一连串的回家准备后,她踩下踏板滑行出去。 我从老王身后出来,伸个懒腰疏松一下蜷缩太久的筋骨,接着赶紧把我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原来是她啊,不错哦,不过太扭捏不直接的男生是不会受女孩子喜欢的啦。”老王说,感谢他已经把整件事情看透侧,擅自给我扣上受欢迎的帽子我可受不起。 “没时间了,下次再跟你说。”我赶紧追了出去。 “你还没签名!”我能感觉到紧张的老王把册子丢向我的掌气,纸张翻飞的声音。 不过没办法,行驶出去的列车是没办法停止的啦,“我下次补签。” 还好,符菻白色的背影就在不远处,不过造化弄人,人生总是处处充满了绊脚石,一个红灯把我跟她的距离拉大,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转角处,没办法了,一定是上天给我为了更靠近她的考验,最后我凭着记忆力来到前天的大转盘那里,然后一个下坡来到一处房子聚集地,我下车推着车继续前进,眼睛留意着房屋跟前出现的自行车,看是不是能跟我的这辆匹配对上号,一直像是在闲晃的我突然在一栋被花草环抱着的屋子前发现了那辆自行车,车子紧靠着房屋的墙壁,藏匿在高大房屋所制造出来的阴影里,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皇天不负有心人。 房子有个小院子,门口是一排七里香,尽头处转角一直延伸到房子的一端,修剪得很整齐,充当着篱笆的角色温柔地拥抱着这座房子,我想她家里面应该有位很好的园丁才能把植被整理地这么好,说不定还是个剪刀手爱德华,七里香跟七里香的中间有扇跟篱笆齐平的铁门,大概只到我肚脐的位置不用太费劲我就可以翻进去,但我并没有真的翻进去,我还不想被抓,我试着推了一下,门发出吱溜的声响,没有上锁我低头一看连锁都没有,看来这个铁门只起到装饰作用对于安全问题完全没有考虑,铁门后有条小道直接通往房子的大门。 “汪汪汪……”没有规律的狗叫声从脚底处穿过来。 我低下头一看,是只白色的狗,体型还没大到我需要拔腿就跑的程度,而且我看到它脖子上还戴着项圈,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狗,应该不是中华田园犬,因为我只认得这种狗,而我不认识眼前的这只。 “你好啊。”我蹲下来,手抓着铁门的栏杆,跟它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保证它不会跳起来咬到我,“你叫什么名字?”它没有回应我,只是在一个劲地吠我。 “那我可以叫你旺财吗?”这么认真跟狗对话的我一定很白痴,它叫的越来越凶了,看来不喜欢这个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不用太介意。”我安慰它,它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它的主人,现在它可能正在进行着头脑风暴,看脑海里有没有曾经出现过一个可以跟眼前这个人的脸匹配起来的画面。 “汪汪汪……”匹配失败,“汪汪!” “我叫周佳星,你今天就算认识我了。”我很认真地对它说。 “汪汪汪……”看来它的主人没有好好教它识别人类的语言。 我站起身,铁门旁的水泥柱上挂着个很原始的木材箱子,我想应该是个信箱,上面用蓝色笔水写着个很端正的的“符”字,可能是经过雨水和太阳的洗礼,字已经有点褪色,符字的尾巴只剩下浅浅的淡蓝色。我在铁门前站了许久,想着屋子里的人会不会发现这个在屋外徘徊的男生,小白狗也不再冲着我叫,大概是累了,趴在它的小木房前无视会走光的可能,抬着后腿挠它的屁股痒痒。 房屋的墙角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只装了土的花盆,也许它在等待着一颗会发芽的种子。房子外墙也和院门一样油漆剥落,黄白掺杂,斑斑驳驳的。屋子大门旁边有个水泥砌成的水池台,没有任何的装饰,我站在门口只能看到水池里有几片叶子,在微风吹拂下摇摇晃晃,如果我能站在旁边应该可以看到池里已经泛起朵朵的涟漪,是荷花吧,在我的印象里只有荷花是养在水里的植物。 “我要走咯。”我对着快要昏昏欲睡的旺财说,听到声音它还骨碌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牵起车,放在踏板上的右腿往前用力一蹬,就起风了。 我没有调转车头,前几天我说跟她家是同一个方向,为了圆谎也就这么硬撑地一直往前骑,却发现在尽头的转角处的那条路是可以拐回家的,属于那天的意外收获,只是我回家的时间会比往常多用上个十五分钟左右。其实我们这座城市的布局就是这样,看似毫无关联的地方其实都被这些相互交错的道路连接在一起,多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 一天放学后正打算去车棚取车回家,下到一楼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正坐在校道一旁的长椅上,头靠在椅背上仰着,闭着眼睛,我走过去。 “喂,你在干嘛?不回家哦。”我站在她的跟前,影子笼罩着她。 她没有应我,我才看到她带着耳机,反正一定是在听英语之类的吧。 我轻轻地戳了她一下,她微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一副被打扰到的模样。 她摘下一边耳机,无奈地对我说,“好学生放学就该乖乖回家。” 她好像是第一次回应我的第一句话是在十个字以上的,以前都是干嘛?!走开!别烦我!类似这样凶巴巴的话。 “我才要问你放学不回家在干什么叻。”我盯着她,故意放大声音,“坏学生。” “呐,听歌啊。”她给我递来一边耳机。 什么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听吗?我伸出手正打算接过来她却突然把耳机塞回耳朵里,表情得意,真是顽皮又嚣张。 我不经过她同意就坐在她旁边,她略微有些嫌弃地往椅子的侧边移了移,我也故意往她靠近一点,最后她起身去隔壁的长椅坐了下来,真是拿她没辙。 “喂,你说为什么树叶都在这个时候落下来?明明是夏天了啊。”她抬头看着正在我们头顶上有些单薄的树枝,仔细一看上面已经开始冒出细嫩的绿芽,再过不久就可以看到大片深绿的叶子在风里翻飞热闹了吧。 “嗯?树叶不是在秋天落下春天长出的吗?”我说,难道还有区别?还是因为我们这边太南方,所有普遍认为的自然规律都不受用,要不是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深切灼热感,我才不会关注到头顶这些已经光秃的树木,我好像真的没有注意过学校这些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落叶还是在什么时候长出新芽,就好像我们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长大一样。 “也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小时候也是秋天落叶的,好像是初三那一年就突然变这样了。”她表情好认真地在回忆。 “那一定是全球变暖啦。”不管什么只要把原因推到全球变暖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算,现在换你欠我的了。”她摇摇手。 她是指之前我一直紧抓不放问她为什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的这个问题吧,我等到了那个回答,然后换我欠她一个答案,这样也好,我多了一个可以再次跟她聊聊的机会。 “你有没有男朋友?”真不敢相信我竟然问了出来,我明明就是那种比较龟毛的男生啊。 “没有回答的人没资格问问题。”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还有这关你什么事啊!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想要谈恋爱的,你最好祈求林智障不是只跟阳如玩玩而已。”没想到她给阿哲取了个这么白痴的外号,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他们两人的恋情保驾护航,就算和平分手,劈腿受伤,还是白头到老全部都不关我的事啊。她对那个潘阳如的关心还有仗义简直就要让我怀疑她喜欢的人是不是潘阳如了,女生啊真是啧啧啧……她起身打算离开。 “诶,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对她说。 “什么意思?”她回过头来看着我,又是像猫一样的眼神,这一次她没有再说我没资格问问题。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我不要。”她斩钉截铁。 “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我摊开手。 “我有喜欢的人!” “谁啊,说来听听。”我才不信她。 “你跟我过来。” 我们去车棚里取了车,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儿,只是紧跟随着她的步伐,她骑得很认真,像是在进行着自行车比赛般的认真,我们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她双脚都撑在地上,双手紧握着车把,推动着自行车往前移动又往后后退,不过不管怎么前行都不会超过红绿灯前的那条停止线,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个人……红灯转绿她骑了出去,被风扬起的校服裙摆翻起了浪花。 我在去见她喜欢的那个人的路上。 周杰伦?耍双截棍那个? 两声短而急促的刹车,我跟他停在了一间音像店前,停好车后我来到以前多次朝过圣的位置,然后指着音像店门口玻璃门上贴着的那张大海报,“呐,我喜欢的人。”不能把这张海报拿回家还真是遗憾,谁让我碰到了一个倔强的老板,不管我怎么死缠烂打都不肯把“jay”卖给我。 “周杰伦?”还好他认识他。 “对啊。”我说。 “耍双截棍的那个?” “不是耍双截棍,是唱双截棍。”我义正言辞地纠正他,只是不要再说双截棍了,不然我会发飙。 “那这样我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无奈的样子,微微皱眉。 “所以……”我示意他可以调转方向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 “所以我要更努力才行。”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这一刻我简直要晕掉,这小子,真是执着得不讨人喜欢。 周佳星有点阴魂不散,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没想到全年级第一名的性格这么粘人,跟狗皮膏药一样。 “喂,你情敌很多哦。”他用手指戳戳我,指着一旁捂嘴做惊讶花痴状的女生,她们夸张地就差没扑上舔玻璃门了。 “她们都喊老公,你干嘛还喊男朋友,老公听起来比较厉害诶。”他笑。 “因为我还不想结婚啊。”我白痴又认真的原因。 “这样子啊。”他挠挠头,开始很努力地给我提建议,“既然这么喜欢干嘛不把海报买下来据为己有,这样在家随时都能看不是更爽。” 这么简单明了的办法我当然已经试过啦,只不过……“因为老板是个很偏执的人。”我说。 我看了一眼围在海报前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生,“走吧。”我回头对他说,虽然我知道周杰伦很有魅力,可还不至于有魅力到让我做跟别的女生一样的傻事,我可是十分清醒外加有理智,所以周杰伦就暂时让给别的女生一会儿就好,只是一会儿…… 突然醒来的一个早晨,米白色的窗帘上已经透出淡淡的白光,像是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薄雾,冬天这种情况我大概可以判断出时间大概已经不早了,可是夏天来得太急促,我还没有练就一身光看着窗帘上的余光就可以猜到时间的本事,我在夏凉被里伸了很多个懒腰,可还是没有等到闹钟响起,初中时买的英语学习机最后也只沦落成被当做闹钟使用……终于忍不住拿起手表看了下时间,早上四点五十二分,一个还能再我睡差不多五十分钟回笼觉的时间,紧闭上双眼,可耳朵里出现周佳星的那句,“诶,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总是挥散不去,一件不确定的事成了我患失眠症的原因,经历最后一次无疾而终的入睡之后我掀开被子起了床,完全整理完毕推上车出门也才五点二十四分,空气里些许的风微凉,也许凌晨两点到五点半之间才能让我们找到夏天里那些被隐藏起来的凉意。 过早的校园还有点冷清,广播已经开始播放一些舒缓轻柔的起床音乐,实话说这根本没什么用,反而更让人不想起床,真不知道广播员安的是什么心。停好车后我慢慢悠悠地往教学楼移动,却在教学楼前被四楼楼道上的那个男生吓了一跳,他整个人搭拢在栏杆上,像是一件悬挂着需要被晾干的校服,可能是发觉自己好像惊扰到了路过的过客,四楼趴着的男生用蠕动般的速度缓缓抬起头,上午五六点钟的阳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向阳处的我看不清他模糊的脸,他逆着光的侧脸像是镶上了一道好看的金边,那一刻我觉得我认识他,他不再趴着,站直身体的他终于曝光在阳光里,是周佳星。 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晕的他,遥远得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人一样。 他抬起手向我招手,露出标准式的微笑,我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从看完电影后他就经常性出现,教学楼,课间操,还有体育课,我才知道原来他体育课是跟我在同一节课上,他说他的班级集合在我班的左边不远处,学校秉持着劳逸结合的观念,意外地没有把我们的体育课换成一节又一节让人苦不堪言的语数外,但是预期中的周考还是如期而至,学校只在考试、上课这几件事情上不会放学生的鸽子。 我不喜欢考试,为什么答案要必须跟老师的一样才算正确,我只喜欢做练习题,满满做下来的一整本练习册,翻起来特别有成就感,实话说,阳如的大部分练习册都是我做的,更不说现在处在热恋期的阳如,有时候作业我都是顺带完成两人份,当然,我的无私奉献在我知道阳如有偷偷帮林智哲抄作业之后戛然而止。 为什么阳如在感情里会变成这么卑微又讨好的一方,“现在的你,是开始发腻的甜橙,而我依旧是微涩的酸橘。”我只能带上耳机假装自己没有那么孤单,如果阳如知道我在她才刚开始谈恋爱就听《分手快乐》她一定会生气地把我的耳机线剪掉。 “我无法帮你预言委曲求全有没有用,可是我多么不想朋友爱的那么普通,爱可以不分对错只要有喜悦感动……” “你在说什么啊?”隔着耳机都能听到周佳星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窗台那里他无限放大的脸。 “干嘛啦!神出鬼没的。”我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周佳星吓了一跳,拔掉耳机瞪了他一眼。 “你刚刚说什么甜啊酸的,橘子的,你喜欢吃橘子?” “关你什么事!总之不喜欢你就对了。”我有点害怕他的出现,实际上是害怕他会说喜欢我,一直一直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即使被我拒绝也毫不介意,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的人吗。 “我得跟你说清楚,我没有谈过恋爱,对于男生一窍不通,虽然感觉你并不讨厌,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我无奈地摊开手。 “没关系,我教你啊。”他耸耸肩,笑着看我,“喜欢我一点都不难的。”他补充。 我很无语,在我看来他的程度可是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我极少得分,“你最后一定会发现,我其实是个脾气很不好,还是个超级难搞的女生,如果我们分手了我会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到你头上,这样也可以吗?” 他却很认真地说:“分手本来就是男生的错。”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油嘴滑舌的话,虽然低级却很受用。 “你知道一分钟能背多少单词吗?!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我一分钟能背五十个。”他得意地挑着眉,真是个骨骼惊奇世间难得一见的少年,我一分钟只能背三十个。 “你很好,只是……”如果被发好人卡能让他舒服一点的话,我也不介意让自己落入俗套,学着狗血电视剧里面的白痴女主对着可怜的男二号说句,“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之类的违背良心的话。 “对啊,我很好,所以跟我在一起吧。”他打断我,让我要说出来的那些言不达意的话语统统憋回肚子里,原来温柔拒绝别人的方式已经不管用了,最起码对周佳星不管用。 一直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还好他没有说他喜欢我,这样我才可以这么干脆地拒绝他。 男生跟女生的关系如果纠缠不清,那么结局就会变得很可怕,要不就是喜欢上对方,要不就会开始讨厌对方。 两种结局我都不想要,他还不至于优秀到让我喜欢,也不至于有什么致命点会让我讨厌,我只要安安静静,他不要再来烦我就好了。 可现实并没有照我希望的发展,他擅自把战场转移到了三楼,一到课间总会看到他在我的教室周围晃荡,一来二去,他竟然跟我班里面的大部分男生都成了熟识,真是一个不管被流放到哪个地方都能很好地存活下来的类型,也就因为这样他来三楼的次数更多了,有时还肆无忌惮地径直走进教室里跟那些男生闲聊,反正课间的教室后头经常有男生走来走去,鱼目混杂想必也没有人会发现。 突然一个女生坐到阳如的位置上,带着一种直奔我而来的气势,我抬头看她正带着甜美的微笑看着我,额……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暗暗想,同学三年我竟然一下子想不出她的名字,就是那种走在路上碰见,你很确定她是你同学,却又突然想不起名字只能笑笑的那些人,好失败,真是越长大朋友越难交。 “请问你跟11班那个周佳星是不是很熟啊?”她直奔主题,还好没有先拉着我闲话家常。 我回头看了一眼跟男生聊得很开心的周佳星,“还好吧,一般熟。”我实话实说。 “是吗?”她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他电话?” 她的声音细细轻轻的,听上去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没有耶。”我尴尬地笑笑,我不喜欢她紧追不放的态度,都说一般熟了,再说我都没有手机要周佳星电话号码干什么,供奉吗。 “这样子啊……” 没想到周佳星即使隐藏在人群里还是会被爱慕的眼光所追随,话说如果自己喜欢的话就要直接一点啊,走这么多弯路可是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我可是一直都秉承爱情就要简单明了的态度,尽管我自己并不适用。 “她干嘛啊?”临到上课时间的阳如还懂得归巢,阳如看着自己刚刚被坐过的位子,有点嫌恶地拿过一本厚重的练习本垫在屁股底下坐下去。 “就咨询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咯,话说她叫什么来着?” “尹欢,地理课代表啊,好像也在学校广播站,你这样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广播站的啊,难怪声音听起来病怏怏的,阳如对于我在这个班级里的置身事外感到很难以置信,实话说我跟班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人讲话没有超过十句,所以偶尔叫不出名字还是在状况内不算夸张的吧。 “我不喜欢她,不要跟她走太近。”阳如说。 “为什么?”我问。 “就八字不合,气场不符,性格不容这样吧。”阳如干脆地说着她的理由。 “好吧。”我回答,阳如的原因精短干练很直接,总之我也不是能和尹欢有过多交流的人,有些女生跟女生之间是注定无法成为朋友的,在这方面我跟阳如十分合拍,虽然看男人的眼光…… “朋友嘛,讨厌你所讨厌的,不抨击你所喜欢的,比如周杰伦的眼睛真的很小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说的。”她抱着我的手臂,很亲昵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一般小啦。”干嘛又扯到杰伦啊,他有什么错。 阳如还真是个练乾坤大挪移的高手,尹欢是一回事,林智哲则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想要用这一招来改变我对林智哲的态度是绝对不可能的,大不了下一次见到他不再翻白眼好了。 …… 这一次我们又没有下去做课间操,我在想我们还要多少次才会被抓到,阳如大胆地跟楼下的林智哲挥手,林智哲一手插兜一手轻挥,他后面的周佳星也看了过来,我尽量把我自己隐在阴影里不让他看到,他可是个麻烦。 “周佳星在叫你啦。”阳如把我拉出来,我看到了周佳星。 不过,楼下那个白痴是在干什么!周佳星在用一种像是在挥大旗的夸张方式在向我们招手,还随着广播体操的节奏。 “喂!”是老迈的声音,糟糕,被发现了…… 因为周佳星的一个招呼,让我跟阳如从酸涩的橘子变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喂,楼上那两个几班的,快点下来做操!”老迈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他的身形加上用力而微红的脸,我真是有点怕他会爆肺。 “唉~做……操!”阳如轻轻吐出这个字,所以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我跟阳如乖乖地溜下楼,溜进人群。 没想到做完操周佳星就在三楼的楼梯口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念头我觉得他是在等我,阳如很“识趣”地冲我挤眉弄眼一番然后先走一步回教室,虽然这个时候我很需要她当我的挡箭牌。 “为什么要来烦我,你的人生就没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了吗?”我已经把这件事情提升到人生的高度来提醒他我有多困扰。 “我不是在烦你,我是在追你。”原来年级第一的男生是个不会转弯的直脑子。 还是说……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现在脸上就挂着一得逞了的表情。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多事的学生停下来看这场奇怪的拉锯战。 第一回合,我输了,我的人生不需要观众,所以在观众准备鼓掌起哄的时候我就落荒而逃。 当然,我们的拉锯战并没有在这里就结束,放学后他正推着车站在车棚门口,以守株待兔的姿态,我无视他从他旁边走进车棚拿车,没想到他跟了上来,我回头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告诉你答案,那个夏天落叶的答案。”他的表情怎么看上去有点抱歉。 没想到他还真的去寻找了,为什么树叶在这个时候落下,就跟他本人一样不按套路出牌。“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抬脚蹬开自行车的车撑,他却抓住了车子的尾座,我无法动弹,他自顾自地开始说那些所谓的已经没有意义的答案,“北方一叶知秋,因为秋天空气转干燥,叶片失水严重,加速叶柄产生离层使叶片变黄脱落,落叶后的树木降低了新陈代谢,以度过寒冬……” 连日来的郁闷让我一下子爆发,我气急败坏地下车,看我下来他也松开尾座,自行车一下子倒在地上,原本放在车筐里的书本全都掉了出来,我用力地对准他的脚踢去,还抡起拳头打在他的手臂上,捡起地上的书统统一股脑向他丢了过去 ,而他只是摆出防卫的姿势,“但是南方的冬天不冷,树木就没这种现象,而到了春天,则不时可以看到部分树木大面积落叶景观,那是由于这些树快要长新叶时,老叶会才脱落。”他没有停歇地一口气说完。 而我会这么笃定地对他动手,那是因为我确定他不是那种在青春期的尾巴里会仗着身体比女生强壮就还手的白目男生,突然间觉得他有点可怜,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不温柔又不体贴的人。 最后,我把他那辆自行车一脚踹倒之后就扶起我的骑走,像逃跑一般。 第二回合,我赢了,只是胜之不武。 高中生逊毙但我们酷毙了! 我搞砸了,在她有些生气地骑车离开车棚的那一瞬间。 可我总觉得她的背影看上去有点伤心,刚才扔向我的书还安静地躺在地上,我无奈地捡起来拍去书上沾染的尘土,本来想放在王老先生的桌子上就好,可最后却放到了我自己的车后座夹了起来,然后蹬上踏板往前驶去。 一路上我都试图在路上发现她身影,学校女生的校服是白色海军式衣领的衬衫,可能我们这边四面环海的缘故,连衣服都充满着海的气息,领子的边缘上是淡蓝的长条装饰边围,还有裙子是藏蓝色的,裙尾是两圈白色丝绸质围成的长细边,在阳光下时常会泛起银色亮光,像是夏天海边翻飞的白色浪花。男生相对而言就简单了很多,白衬衫,藏蓝色的长裤,很干净很自在。冬季的校服就是正常的运动式,算了,我不想聊冬季校服,反正我也看不到她穿冬季校服的样子,这是我们赖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夏天了。 尽管路上有很多千篇一律穿着我们学校校服且骑着自行车的女生,可我都知道那不是她,因为她的背影看起来很认真。 不自觉地就骑到了她家门口,我停下车把车支好在一旁的七里香篱笆,从车后座的支架上拿下她的书,站在门口往屋子里望去,我没有看到她的车,看来是还没回来,也许我应该把书塞到信箱里走人就好,那只白色的小狗看到我又开始乱叫了,“旺财!不要这样!”我冲它压低声音。突然从七里香后头窜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把书丢出去自卫并且大叫“我不是奇怪的人!”这一类的话,她有点疑惑地盯着我看,素净的脸庞看上去很温婉,虽然脸上已经爬上了岁月的痕迹,可笑容还是很阳光,让人觉得元气十足,重点是她有一双跟符菻如出一辙的眼睛,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是小菻的同学吗?”她问。 “阿姨好,我是符菻隔壁班的同学,她的书掉了,我想还给她,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如果没有回来的话就麻烦您帮我转交给她一下?”楼上也算是隔壁的一种吧,我不喘气地说了一大段差点没把自己噎死,我只要一紧张就会把头脑里面出现的话语统统一股脑吐出来。 她笑了笑,“她还没有回来耶。”果然还没有回来,一定全部都是我的错…… “那您帮我把书交给她好了。”我拿着书的手越过铁门递给她,没想到她却走过来拉开铁门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屋里的方向牵引过去,“不用那么急着回去,进来坐坐,等她回来再你自己给她嘛。”原来她妈妈是热情的类型,虽然两人长得很像,可是性格却大相径庭。 屋里很凉快,布置得很温馨,我被她妈妈领到沙发坐下,“除了阳如哦,我就没见过她有其他要好的朋友,特别是男生朋友。”她妈妈有点开心地样子,我坐下后她就转身往开放式的厨房走去,忙着给我倒水,搞得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把书拿放在茶几上,突然感觉有异样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移,抬起头发现有个男生半个身子隐在墙后面,看上去十二三岁,很挑衅的样子,看到我发现了他,他就径直走过来,在我侧边的位子坐下,“说!你是不是想追我姐。”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反倒让我没办法去不好意思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想追你姐。” “妈!他想追姐。”他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这样大声说出来,那一刻我只想把他的嘴巴给捂起来。 他妈妈端着明黄色的液体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要有礼貌!”然后冲我笑笑。 我苦恼地挠挠头,现在怎么突然有种见未来岳母的氛围,我喝了一下饮料掩饰自己,是香甜的橙汁味道。 “我们家符菻很好看对吧,还聪明。”她妈妈欣慰地说,而她弟在一旁很鄙视地翻白眼,真是个小鬼。我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对自己女儿引以为豪的妈妈,而我妈只会疯狂地以打击我为乐趣。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哲的很帅叻。”之前我妈在见过我那群朋友之后。 “哪有我帅!”我回。 “你在乱说什么啦,明明就是他比较帅啊。”过份诚实的老妈一点都不担心会伤害自己的宝贝儿子,试图通过比较来激励我们是大人惯用的伎俩,丝毫不怕这会不会影响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嫉妒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不过还好我不会嫉妒阿哲,我妈真的没想过这么说会误伤到她自己吗?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否定我对老妈一点好处都没有,毕竟很多人都说我跟她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实话说,她凶人的那股认真劲也挺好看的。”我说。 “对吧!对吧!她爹也说我凶人的时候特别有魅力。”符菻妈妈讲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经常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来。 “两个受虐狂。”她弟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白眼都快翻到了天灵盖。 真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屁孩,人生一定要有梦想和爱情,你个小鬼懂什么啦! “刚刚您怎么出现在哪里啊?”我问。 “我在除草啊,其实我没结婚前是个园艺。”她妈妈笑。 “所以您就是剪刀手爱德华啊!”我惊呼。 她妈妈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这时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大概是符菻回来了吧,真希望她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会觉得惊喜而不是惊吓,她妈妈站起身往玄关走去,我也站了起来,意料之中……她看到我先是蹙眉,然后紧步走上来把我拉了出去,在这个过程里我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回头跟她妈妈还有弟弟say goodbye,虽然他弟有点不爽我,可这正说明了姐姐对自己很重要吧,这么想想我反倒觉得他有点可爱了。 符菻的手抓得很紧,我从来没发现原来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她一直把我拉到铁门那里才停下来,“为什么?!” “就你的书掉了,我想还给你而已。”她的身高大概到我的下巴,看到她安全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松了一口气,好想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让她不要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还对我这么强硬。 “拿到学校就可以啊,干嘛要来我家!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额,因为我聪明吧。”我挠着头,“再说是阿姨邀请我进去喝茶的。”我举起双手以示我的无辜。 “你就不懂得被别人拒绝或是拒绝别人吗?!”她气鼓鼓地把我推出去,然后很用力地把铁门关上,“嘭”一下把我跟她隔开,就连前几天刚认识的旺财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我很抱歉地看着它,它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着我,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符菻充满生气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被人拒绝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所以我才不能这么轻易地拒绝别人。”我低低地说。 …… 我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走廊的栏杆已经被晒得发烫,我拿出手机随意搜索着周杰伦的歌听,原来她喜欢周杰伦,如果我能向她喜欢的人靠近,她会不会也变得喜欢我一点……歌的名字是《七里香》,虽然有点扯,不过我在想符菻家的七里香会不会跟周杰伦有点关系,即使在我们这座城市七里香是很普遍种植的植物。 “周杰伦……真不知道这个小眼睛男生的歌有什么好听的,真是嫉妒呐。”我一边碎碎念一边无聊地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两分钟后…… 卧槽,周杰伦的歌真是好听得让人想骂脏话,我之前无趣的人生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你不是不听歌的吗?!”小铭一把扯开我的耳机乱吼乱叫,“竟然还用流量!有钱人呐。” 我不耐烦地把耳机从他手上夺回来,“拜托我也是正常人啊,偶尔也是要听歌的嘛,其实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周杰伦不只是个耍双截棍的。” “你太扯了啦。”阿虎说。 “阳如!”一个熟悉的女生的声音在三楼响起,我探出头往楼下看,看到了符菻。 她是怎么叫我的? 她好像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她都直接叫我喂,不过我更不想让她叫我周佳星,我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连名带姓叫我,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妈生气快要爆发前乱吼我的名字一样。 “现在女生都这么难追了吗。”我叹气,垂坠在半空的耳机里传来的音乐声朦朦胧胧。 “没有啊,很好追啊。”说这句话的阿哲真是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 “不要拦着我,让我打死他。”小铭抓着阿虎正在吃牛肉干的手,很夸张地作势要冲向阿哲,真是一堆演技烂还又爱演的人。 “要打快打,要是牛肉干掉了,死的人就是你。”阿虎紧盯着手中的食物不放。 “你根本就没有追过好不好,怎么能体会到我们这些纯情少男的痛苦。”我对阿哲说。 要不就是喜欢我的我没有感觉,要不就是我钟情的有了别的男生,人生就不可以刚刚好吗?我只想要刚刚好而已,看来我希望在最后的高中谈次恋爱的愿望要无限期滞后下去,如果真的能出现那么一个人的话,我希望是符菻。 “是你太笨啦,可能学习你真的很厉害,可是爱情这一门学科你是绝对有能力拿负分的潜力选手啊。”阿哲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确实,我追女生的技术真的很不高超,光想想我跟符菻的对话就知道我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笨蛋了。 “你现在多少岁?”她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我。 “十九。”我答。 “上几年级?”她接着问。 难道是在了解我,我突然有点紧张,“高三。” “so!”她耸耸肩。 “so what?”我歪着头。 “还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的事情吗,十九岁的成年男生。”她这么称呼我,所以在她看来十九岁已经算是大人了吗。 “对我来说,追你跟高考一样重要啊。”我说。 “高考比较重要。”她翻白眼,我看到了…… “我年级第一诶!我可以跟你共同进步。”好烂的理由,讲出来我都后悔。 “你有病吗?你全年级第一耶。”果然,她一脸见到神经病的表情,可能觉得我已经不用再进步了吧。 “那我想要你能够进步。”我口不择言。 “啊?”她的头歪掉……我完全对女生没辙,智商已经降到负无穷,真希望能跟阿哲一样面对女生可以很洒脱,还可以不停地散发个人魅力。 上课时,英语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复习定语从句的语法,我百无聊赖地拿着笔在课本上乱画,复习阶段的课程每天都只是在重复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我无聊地把单词涂黑,比如说computer这个单词,我就会用笔把o、p、e这三个字母有圈圈的地方填满,一节课下来我大概可以把满满三页课文涂掉。 我曾经天真的认为我只要把整本书都涂完,这样我英语成绩就会跟搭上了神州5号一样突飞猛进,那是我还在初中时的白痴想法,涂单词也变成一种会让我突然学会英语的仪式。 现在涂单词只是单纯无聊,而且我也找到了学英语的诀窍,那就是背背背…… 学习需要死记硬背,爱情需要死缠烂打。 可一个男生喜欢死记硬背、死缠烂打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放学后阿哲拿着篮球在教室后面练习运球,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简直像是要把整栋楼给轰掉,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学校不让学生带各种球进教室了,羽毛球跟乒乓球应该可以,前提是不能带球拍。 “来一场?”阿哲全神贯注地盯着球。 “不了,你们几个打,我今天要踢足球。”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球衣准备将就到厕所换一下,实话说我本来就是足球派别的,因为这群兄弟一个个都很喜欢篮球,所以在集体活动的时候我经常妥协,反正足球那种掩盖我帅气的运动我是不轻易在学校里面展示的,可是现在老篮球场没了,好像也没有再接着打篮球的意义了吧。 “踢什么足球啦,篮球比较帅啊!”把球接过来的小铭努力地转动篮球放到手指上,可是没有坚持一秒就落下。 虽然聪明的我可以听出他语气里隐含的挽留意味,不过我还是转身走向充满着热血男人味的厕所,“妈的,运个动还有那么多讲究,我走了,有事大叫救命就好。” 时隔多久再踢足球的我有点生疏,在操场上吃到几记重重的远程球,也许今天真不是个踢球的好日子,球场上放着几个移动式的洒水器,水花在绕着一个圈圈喷洒出水花,一问身边的人,原来他们都已经习惯,就算洒水也是照踢不误,真是一群为足球疯狂的少年。 我颠了几个球后就停下来休息,看着细密的水花像雨水一样飘下来,还有些水丝沾在手臂上微凉,阳光穿过水花的时候我还看到一小块因为折射而形成的虹光,然后我就在这么美妙的景象中看到缓缓向我跑来的阿虎。 “救……救命!”他大口喘着粗气,对着我比手画脚,可就是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我说有事叫救命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让他叫救命就好啊。 “什么东西,你慢点,等你说完还救什么命,就收尸啦。”我扶着他,空出一只手给他扇风。 他深吸一口气,“快!抄家伙,有人干我们兄弟!” 讲真让阿虎来搬救兵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我甚至怀疑我赶到篮球场的时候战争是否还在继续,我听完阿虎的话就立马往篮球场狂奔,原来他们三个跟初三的几个打篮球的小学弟因为篮球场地的问题起了争执,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们一言不合就很容易动手,我老远就看到球场上一堆人围了起来,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看准时机就把小铭跟阿哲拉出来。”我说,一回头发现阿虎在离我很远的一棵椰子树下休息,他抱歉地冲我挥挥手,从战斗力角度上他的确比较适合来找我增援,因为让他帮忙也只会白白地被揍,只是从速度上来说,阿虎的一个来回可能就是一场战争的结束,看来我只能先走一步了。 我艰难地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去,场面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壮观,但没有意料之内的那么壮烈,两帮人扭打在一起,看到这分不清敌我的阵势我也不敢贸然出手,小铭面目狰狞地跟一个比他还矮半个头的男生撕扯着从我眼前走过,“哈哈哈哈……”我旁若无人地笑出声。 我强忍着笑意稍微平复心情后说:“大家不要再打了!”有没有听到和平鸽翅膀拍打的声音,现在的我就是带着神圣光环的马丁路德金、圣女贞德、白求恩…… “我叫你过来是帮忙不是和解的,今天不干哭他们这群小鬼我就不吃牛肉干了!”赶到战场的阿虎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 “干?怎么干?”我指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不管,干就是干。”阿虎大放厥词。 “周佳星你是在干嘛!眼睁睁看着你的兄弟被揍吗?!”阿哲的头发被一个娇小身躯的男生揪着,看上去有点滑稽,帅气全无。 “现在的男生打架都是扯头发吗?太幼稚了吧。”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叹连连。 “上!快上!”阿虎怂恿我,张牙舞爪地举着他的小粉拳,壮实的身躯都藏在我的身后作掩护,我被他牵扯着连出手都变得迟钝,混乱中还吃到几记重拳,战火已经蔓延到我的身上,我差点高估他了,阿虎的豪言壮志往往只用在吃上。 “妈的!”我骂了句脏话,就挣脱阿虎的束缚冲了进去。 没有经过缜密布局的打架只会被揍,我很结实地吃了几拳,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原来不只是爱情会让人这里痛那里痛,打架也会啊,我只能曲着双臂保护好头部,看来是我轻敌了,没想到这群初中生这么能打,阿虎可能是不忍心看着我们被揍也疯狂地加入了战局,他对着空气乱挥,打出一种还没有被记录在武林秘籍里面的鸡爪拳,这种拳的优点是防御性极强,缺点是攻击目标不明,不管是朋友敌人,只要靠近都会受伤,总的来说就是快!狠!不准! 我负伤捂着脸,摊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扭打成一团分不清状况的场面,想着还是让他们打个够吧,满腔热血无处发泄的少年们。 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同学去跟老迈通风报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的我就听到老迈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呐喊,“你们在干什么?!快给我住手!”其实这个场面不是很明显嘛,就是打群架,一目了然,重点是叫一群打得正热血沸腾的少年住手好像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我刚赶到战场的时候就深切体会到了。 终于老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上前试图分开阿哲还有跟阿哲扭打在一起的初中生,不过没什么效果。他又把突破口转向阿虎,这才是今天悲剧的开始,老迈根本没有意识到癫狂状态下的阿虎生人勿近,“啊!”一声哀嚎之后紧跟着的是很结实的物体被撞击的声音,阿虎挥出了历史性可以被载入校册的鸡爪拳。 我抬起头看到老迈眼睛带火地捂着左脸,想发飙却又痛得使不上劲,而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吓到,连阿哲都休战张大嘴巴盯着这个不在控制之内的画面,这下我才终于看清场上的战局,原来对方有五个人,太卑鄙了吧!最后这一场幼稚的篮球场地争夺战在老迈被阿虎的乱拳打到后收场。 我们一帮人阵仗浩大地跟在老迈身后准备回他办公室挨批,阿虎可怜又委屈地跟在老迈身侧道歉,初中生在后面窃笑,看来得再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道嘲笑师兄的后果有多严重,而从篮球场到老迈的办公室之间,我差不多听到阿虎说了快五十六句对不起,现在我才深刻体会到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这句话的含义。 在办公室门口老迈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惯性的因素我们一帮人没有刹住车全都撞到他的身上,以我们八个人的重量,这一次老迈应该也是受伤严重,是内伤。 老迈用他的任性,再一次杀自己个措手不及。 他缓了口气,“小的先跟我进来。” “小的?谁是小的?快进去。”阿哲这个白痴…… 老迈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马蔫了,“呵呵,开玩笑,开玩笑而已。”然后一边后退给初中生让路,进老迈办公室的时候初中生竟然还用一脸挑衅的表情看了我们一眼,真是很嚣张! “哐!”小铭给了走在最后面也就是最张狂的那个男生一个爆炒栗子,他捂着头看着我们却不敢在老迈面前声张,不过也确实该K,别以为我在可怜阿虎的同时就没有发现他们这群小鬼头在我们背后张牙舞爪搞小动作。 从刚刚就一直深陷愤怒不可自拔的小铭握紧拳头用力地搥墙,我们很担心地看了下墙,他会这么生气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吧,小铭竟然是我们几个里面唯一一个挂了彩的,他左脸的颧骨有着一块很明显的淤青。 没多久那群臭小子就一个个很懊悔地出来了,看来经过洗礼的他们都打算重新做人,老迈还真是十分可怕的人物啊。 “剩下的都给我进来。”是老迈的声音。 “剩下的都,谁是剩下的都?”这一次是阿虎,我们几个瞄了他一眼,示意他别闹了。 “不好笑哦。”他挠挠头,跟着我们进了老迈的办公室。 我们排成一排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他先是用眼神把我们上下扫视了一遍,十分有震慑力,“我说你们也高三了,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吧,这个时候记过可是会成为被记入档案的人生污点哦。” 我们很统一地点点头。 “今天那么多人看着,我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又很统一地点点头。 “不过这群小鬼的确有点欠揍,我早就想好好管教他们一下了。” 我们点头如捣蒜。 “回去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下个星期一早会的时候通报批评一下就这么算了,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咯。”老迈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摇头摇成不倒翁。 “怎么你们还不满意?”老迈眯起眼睛。 “我可以问一下初三那群欠揍不听话还特别难搞的幼稚小鬼的处罚是什么吗?”阿哲一本正经地把手举起来。 “检讨三千外加通报批评,可以吗?”老迈双手交叉歪着头看我们,“我是担心你们学习任务重才不让你们写检讨,但如果你们想练字的话……我看还是通报就可以了吧。” 其他人疯狂地点头,当然除了我之外,对于阿哲他们写个八百字作文都要像便秘一样半天才能挤出一篇的人来说,“游街示众”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可以的话就麻烦你们给我滚出去。”老迈皮笑肉不笑。 回去的路上,我们松了一口气,“妈的,我看我还是去网吧避一下风头好了。”一开始打得最认真的小铭竟然开始发表后悔感言,“今天不知道损坏了多少个细胞,回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家法伺候,早知道就以和为贵了。” “当然是兄弟比较重要啊。”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细胞这种东西是会再生的嘛。” “干嘛学大人讲话!今天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得快点回家吃饭洗澡,还要上晚修呢。”阿哲抬起腿踢了我一下,被老迈教训一顿的阿哲好像突然顿悟了。 “要是大家被罚在家闭门思过就好啦。”阿虎感叹。 我无奈地笑笑,学校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插曲,总不会给我们喘气的时间就让我们回到学习的轨道。 到家之后,我都还没把鞋换上老爸就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跳,手上还拿着遥控器不放,更吓人的是他竟然破天荒地问起我关于学校的事情。 “你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啦?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小事,行侠仗义而已。”我摆摆手不以为意,空一只左手把鞋脱了下来。 “行侠仗义?!我看是打架闹事吧!说!是不是犯错误了。”老爸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双手圈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学校这消息也太速度了,想必爸妈已经知道我在学校干了一架,这时候只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就打了一架。”我低着头,声音也轻轻的。 “赢了没?” “诶?”我愣了一下。 “到底赢了没?”老爸又强调了一遍。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真是丢脸,一点都没有有老子当年的风范。”他拿起刚放下的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快点洗手来吃饭。”老妈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 “哦。”我应了一声,接着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洗好手来到餐桌前。 “明天好好跟人家道下歉。”老妈说,原来我妈才是圣女贞德。 “不用啦,男生打架很平常。”老爸扒了一口饭摆摆手说。 “今天很猛哦。”老哥也回来了,没有洗手就坐在饭桌前试图端起碗,老妈拿着筷子很准地对着他的手臂一敲,“快点去洗手。“然后蹙眉看了一下刚碰过老哥的筷子,摇摇头很无奈拿去洗。 “你怎么会知道我打架了?”嘴里塞满了食 物的我没有咽下去就疑惑地对老哥发问,通知家长也轮不到通知到他头上啊。 “我在现场啊,而且还帮了你一把,要不是我迈级长哪会那么及时赶过去救你们。” 原来是老哥这个笨蛋,实力帮倒忙,“我星期一要被通报批评诶,你看到就应该上来解决还找老迈干嘛。” “老迈?是级长!“老爸敲了我一下。 “我怕封印在我身体里面的热血之魂会控制不住我蠢蠢欲动的双手想要站在你这边暴打对方一顿,但我是老师诶,还是个体育老师,听上去就很会打对不对,总之我要公平啦。”老哥夹走我那块觊觎已久的红烧肉,肥瘦分明。 “打架哪里还分什么公不公平的,对方一开始明明还五个对两个。”我郁闷地小声嘀咕。 …… 星期一的早会如约而来,我发现不管是大人学生还是小孩子会讨厌星期一都是很有原因的,因为星期一真的是很讨厌! 班级代表发表完精心准备了一个星期的演讲之后,就轮到我们几个人闪亮登场,我们用近似电影里放慢镜头的速度向主席台前进,老迈瞪了我们一眼,我们马上立正齐步走,初三那几个狡猾的小鬼竟然躲在我们身后,这样被挡住的他们根本就不会被人群中的“亲友团”给认出来嘛,真是太卑鄙了! “今天,跟大家通报批评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就是……”老迈徐徐道来的声音通过头顶上悬挂的广播喇叭传送播放在学校的每个角落,我只想时间过得快点,只是每个具有领导气质的人讲话都一定要这么慢吞吞吗?! “妈的,简直丢脸死了。”小铭懊恼地说。 阿虎好像头皮很痒,一直挠头遮着脸躲躲藏藏,“打不过那群小屁孩才是真正的丢脸。” “早知道就带口罩来了,你说这样是不是会比较帅啊。”阿哲依旧双手插兜。 “喂,你都没有意见的吗?”阿虎用手肘捅我。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用眼角的目光瞟视楼下的人群,希望符菻今天没有那么听话下来参加早会,我可不想让她发现我。 “诶,把头抬起来啦,跟我们站一起很丢脸哦。”小铭压低声音。 “不是跟你们站一起丢脸,是被通报批评很丢脸,我年级第一名诶。”我说。 “不是通报批评丢脸是打不过那群初三的很丢脸啦。”阿虎答。 “还不是都怪你,长那么大块头,我以为你能一个打十个我才耍帅挑衅他们的啊。”小铭现在把矛头转向阿虎。 “关我什么事啊,我不壮只是虚胖!”阿虎无奈。 “虚胖个头,看到我脸上的淤青没,你他妈一上来就给我一拳,能不能看清楚再打!”小铭扯着阿虎的衣领,想必在慌乱中我被抽了一掌也是阿虎的杰作吧。 “原来你知道啊,不好意思啦,反正你也不用靠脸吃饭。”这种互相吐槽长相的玩笑简直可以激起新的一轮大战嘛。 “其实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啊,说不定我们这个样子也挺酷的。”阿哲这个幼稚鬼想要充当和事佬,通过这件事,他的少女粉丝已经排队到了初中部,他也没什么损失,可以说是完全赚到。 “你给我闭嘴。”小铭跟阿虎异口同声,统一了战线,可殊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你们几个在讲什么东西,还想不想毕业啦!”老迈不顾形象地回头吼我们,他沙哑的声音通过话筒加大分贝传到教学楼的上空,可能已经是忍耐到了极限,没想到做了思想工作的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无忌惮。 好了,这下是绝对丢死人了。 “我讲到哪了?” 很明显刚刚老迈气势辉虹的演讲被我们打断了,气糊涂的他也不管情况如何就对着话筒问下面的学生,拜托这又不是你在上课的时候。 人群中有人举起了手,没等老迈点名,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虽然是在回应老迈的问题,可是视线却在我的身上。 “老师,你刚刚说到痛心疾首。” “好的,谢谢这位同学哦。”老迈终于换上温柔的语气。 符菻把手轻轻地放下来,还是在死死地盯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好想抢过老迈的话筒对她大喊,“不要再看我了,很丢脸!”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她对视,脑袋里面嗡嗡地,听不到老迈在主席台上在乱哈啦什么,这几分钟就跟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漫长,虽然很夸张,可现场就好像只剩下我跟她了一样,突然她的嘴角扯了一下,好似在强忍着笑意,最后她捂住了嘴,我只看到了她弯弯的眉眼。 “你小子又在看什么东西,听老迈训话要认真啦。”阿虎小心翼翼地用胳膊肘捅我。 “她对我笑了耶,快看她在笑。”我忍不住差点要大叫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啊。 “你在说什么鬼啊。”小铭一头雾水以为我被什么上身。 “她是第一次对我笑。”我开心到快要精神失常了。 “笑也是在笑你傻啦。”阿哲很酷地说。 傻也行,丢脸也可以,总之她对我笑了,原来她脸颊左边有个浅浅的酒涡,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要多笑才对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从早会结束后回教室的那段路我就一直给我的生活挑选配乐,强行给我的世界注入背景音乐的力量,“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对啦,周杰伦就是个天才! “你以为你在开个人演唱会吗?”小铭擅自拉下我的耳机,笑得完全直不起身子,我环视一周发现周围的同学也在捂着嘴偷笑,原来我刚刚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以我自我陶醉的状态再加上五音不全的歌声,我想了想这个画面,确实挺好笑的,以前阿虎上电脑课的时候就会经常干这种傻事。 “要你管!”我把歌关掉,却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通报批评结束还不让我爽一下哦,老实讲,都高三了还能被轰轰烈烈批评一次的我们是不是也挺酷的。” “我们只是看起来很酷而已,高中生实际上逊毙了。”阿哲坐在桌子上晃荡着脚,然后踢坐在前面的阿虎的屁股,像是个小和尚在撞钟,应该是在回想刚刚的白痴场面吧。 “对!高中生逊毙了!”阿虎像在宣誓的少先队员般举起手。 “高中生逊毙!”他们三个人完全不顾其他同学的感受在教室里大喊大叫。 “高中生逊毙但我们酷毙了!”我笑着看他们。 诶!你刚刚为什么要对周佳星笑。 大约在经历了真切的夏天到来四周后,楼道上的风止住了,我跟阳如的裙摆没有再被扬起,真实感的热气顺着脚踝一路往上在裙底游移,远处的紫檀树被风吹过发出海浪般的声音,下一秒钟燥烈的蝉鸣声在树影里惊起,原来风为了躲避夏日晃眼的阳光躲到青色的树叶里提醒蝉可以开始热闹了,“这是属于你们的季节啊。” 属于蝉跟高三生的夏天,轰然的又一阵蝉声像是在回应,“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突然间想起,蝉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知了。 那天我把周佳星赶出我家之后我弟就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到厨房,我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我还以为他也要喝,就把牛奶杯递给他,他摇摇头。 “小孩子就是要多喝点奶,不然到时候长不高就没有女生喜欢咯。”我揶揄他。 “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他问。 “周杰伦算不算?” “所以他叫周杰伦?妈!姐要谈恋爱咯。”没想到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着客厅乱叫。 “喂,你们这些大嘴巴喜欢打小报告的小孩子很讨厌诶。”我钳着他的脖子,“重点是周杰伦怎么可能会跟我谈恋爱!” “他都说了他想追你啊。”弟弟挣开我的束缚,他不会以为周佳星叫周杰伦吧,虽然两个人都姓周,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知道周杰伦吗?!看来我要好好给他补补课了。 “他叫周佳星。”我弯下腰意味深长地给他介绍那个笨蛋男生。 “让他好好追你,以前你爸也是追了我好久我才答应的哦。”不知道刚刚藏在哪里的妈妈走了出来,这个周佳星,还真是十分懂得让我妈这一辈女生沦陷的方法。 “对啦,你妈年轻的时候超难追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开始结婚她也急了就过来问我要不要跟她结婚。”老爸也出现了。 “你再说一次!明明是你死缠烂打求我跟你结婚。” “哪有!就是你旁敲侧击我说你的朋友都结婚了。” ……我跟弟弟相视一笑,无奈的摇摇头。 两个人在爱情里面明明势均力敌,却又偏偏要分出胜负,拜托!谁要听你们无聊的爱情罗曼史啊。 “诶!你刚刚为什么要对周佳星笑。”下了早会之后阳如就夸张地把我拉到三楼的走廊上,真是女生天生的八卦能力,我很意外她没有把重点放在林智哲身上,明明他也是通报批评的对象,阳如应该随时做好安慰他的准备,没想到却关心起我跟周佳星来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刺眼的阳光,“有吗?你看错了吧,也有可能是我的颜面神经失调证发作了。”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周佳星现在可是开心地快要死掉!”真是不敢恭维阳如的形容能力,不过他真的这么开心?才尝到一点甜头就得意忘形,女生哪有这么好追的那个笨蛋。 只是没想到他是会为了朋友甘心违反校规的男生,用在成人世界里学来的责任感为同伴赴汤蹈火,虽然很蠢又笨手笨脚的样子,但是却微微地觉得他有点帅气,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为了阳如我可以拼命,反之阳如也亦然,我很肯定。 “就觉得他还不错,可以交个朋友啊,你不觉得我男生朋友太少了吗。”我说。 “不是太少,是根本没有。”阳如打击我。 “所以你现在已经成了敌人的侦察兵了吗?”这时候换我开启旁敲侧击模式。 “敌人?什么敌人,他们才不是敌人。”阳如嘟囔着嘴,原来已经完全被策反了呐,我笑。 回到教室发现刚刚发下来的地理试卷不见了,下节课上课地理老师要讲解的,重点是地理老师是在我们年级里出了名的一年有三百天在内分泌失调的女性,如果今天佛光普照的话我还可能会逃过一劫,我赶紧翻箱倒柜找了起来,阳如看到我这么紧张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我地理试卷不见了。”我皱着眉头。 阳如也帮我在课桌上翻找起来,“不会吧,才刚发下来的啊。”书本哗啦哗啦翻飞的声音,尽管头顶悬挂的风扇在悠悠地转着,我却出了一身的汗,不透气的校服料子黏在身上,在岛上的夏日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汗如雨下,“算了。”我说。 “要不问下尹欢,她是地理课代表,刚刚她才发的试卷,说不定她会知道。”说完阳如就打算往尹欢那边走去。 “不要啦,我这么讨老师喜欢,就算我不见她都不会说什么,更何况只是一张卷子,高三的卷子少了这么一张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啦。”我拉住阳如,之前这个尹欢向我打听周佳星的消息我没有给她好脸色,女生这么小气的生物,我才不想让阳如去帮我吃闭门羹,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女生往往都会觉得对方是个垃圾。 “哎哟,等一下被罚可不要向我求救哦,地理老师那么刻意的人……”阳如故意抬起头扬着脸,真不适合她,所以两秒钟就破功自顾自笑起来。 “女人不会为难女人吧。”至于试卷……等一下直接道歉看看能不能被原谅,坐在第一排还真是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一点都马虎不得,要是坐在最后面应该可以糊弄过去,我也就不用这么介意了。 “你等一下看我的,反正我上课也不听的。”阳如把她分数很惨淡的试卷递给我。 我把它推了回去,“不用,试卷其实不重要,只是它突然不见让我有些膈应而已,别看我这样,我可一点都不怕地理老师,不信等着看。”我假装撸起袖子摆出准备大干的架势。 阳如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放心啦,地理老师生理期还没到,所以会safe的。” 承阳如吉言,地理老师只是让我下次要注意,然后让我找一个人一起共看卷子,阳如看了我一眼,笑着把椅子轻轻往我的座位旁边移,意外地托丢失试卷和地理老师的福,久违的,我跟阳如又变成同桌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节课四十分钟。 阳如偷偷地用手在我的腰上戳了一下,弯弯的眉角满带笑意地看着我,然后趴在桌子上压低声音:“瞧,我就说吧,会平安度过的。” 结果第二天在下完早读课之后,阳如从她的抽屉里拿出一坨皱巴巴的纸给我。 “什么东西?”我接过纸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沾染了一些不知道是果汁还是笔水的污渍。 “你的地理试卷,昨天晚上放晚修经过门口的时候收垃圾的阿姨给我的,好像是在我们教室的垃圾桶里,她说分数考这么好,可能是不小心弄丢了,应该不是被丢掉的,我觉得是有人在整你诶。”阳如说,“想不想知道是谁?那个人也承认了,如果你怕负担我可以不说的。”没想到阳如这么快就帮我抓到“凶手”了。 完全铺平的试卷上出现了我的名字,只是褶皱的痕迹却无法被抹掉,我又重新把纸揉成一团,“算了。”我大概可以猜到是谁,除了她应该没人想要弄我,都快要高考了怎么凭空出来这么多破事,我无力分神,就这样吧。 “跟老师讲啊。”阳如说。 “你是认真的?”我抬起头看着她,确实在以前的话跟老师报告算是个不错的方法,然后通通把她们揪出来一网打尽。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已经过了可以很洒脱地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年纪了,我不能让自己变得讨厌。 所以,我要扮演一朵春天圣母心的白莲花,大发慈悲地原谅她们。 阳如的手托着下巴叹气,“当什么老好人啊你。” “紧抓不放说不定只会徒增烦恼而已。”我耸耸肩,阳如翻了个白眼给我。 由于高考日期的临近,为了配合学校的教学,班主任给我们班制定了魔鬼式的高考冲刺计划,早上五点四十分就要到教室,提前半个钟头开始早读,迟到的人就跑楼梯,因为操场太远,走过去还浪费时间,而跑楼梯对于迟到的学生既能进行适当的处罚,又能间接锻炼学生的身体,一举两得,只是班主任到底是吃错什么药才这么天马行空想出这种烂招数。 跑楼梯诶……几个来回下来就跟跑八百米没有什么区别了吧,我八百米顶多只能不间断跑个两百米,接下来就是在体育老师近乎怒吼的鼓励声中走完全场,所以我绝对不可以迟到! 可是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我,前一天晚上忘记更改闹钟的时间,一如往常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发现班主任正站在门口准备逮人,我还想着他能不能念在我是初犯而对我网开一面,我往教室里看了一下阳如的位置,没有人,我差点忘了她是体育生,早上要跟着体育部的人一起晨跑,还好她不用跟我一起受罚。 班主任微微皱眉,没想到第一个要处罚的是班里的尖子生,“没办法哦~”一副老师要公平的表情。 “我不要!”我低着头,可是声音却底气十足,万一跑到四楼碰到周佳星怎么办,很丢脸诶…… “什么?”班主任很吃惊,“最近念书也没有很积极,都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啊。”他苦口婆心,原来他也发现了我很不在状态。 “反正我不要。”突然倔强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已经顶撞了老师,班主任脸色涨红有点尴尬,不给老师面子的下场可是很可怕,“课间操的时候你给我去走廊里罚站二十分钟,上课再回来。” 听话的乖学生突然变成坏学生,连老师看上去都有点不适应,坏学生的下场就是要接受处罚,我也不例外,阳光雨露被没收,我举着书站在教室的门口。 我在思考该怎么打败周杰伦。 课间操刚结束没多久,我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想要散去刚刚泡在阳光底下的热气,阿哲就吵吵闹闹地晃着我,热气又重新晃回脑子里。 “怎么啦?”我抬起头。 “你马子现在正在罚站。”阿哲放大的脸在我面前。 马子?符菻吗?我其实不是很喜欢他们马子、马子地叫,如果这对他们来说够酷的话就随便啦。 我跟阿哲他们走到四楼的走廊往三楼符菻的教室方向望去,她正站在门口,头上举着本书,她的老师还真狠,这样谁都看得出她是在被罚而不是在跟别人闲聊啊。 “还不快点去解救她。”阿哲撞我,旁边的男生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四楼的走廊好不热闹。 真的要去解救吗?看起来她不是很需要。 她听到声音往我们这边看,看到是我了之后翻了个白眼然后死死地瞪住我。 我很无辜,只能用嘴型告诉她阿哲才是罪魁祸首,不知道她明白了没有。 她只是狠狠地瞪我,脸色涨红。 看来没有明白,我得跟她解释清楚。 我离开嬉闹的人群,往她接受处罚的刑场走去。 我靠在她教室门口的阳台栏杆上,我叫不出名字的花伸出枝桠蹭着我的手臂,痒痒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其实这样的你很真实啊。” “怎么亲自出动,不用阳如帮你侦查吗?”她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到潘阳如,的确潘阳如是很好相处,最起码没有之前阿哲的女朋友那么扭扭捏捏,唯一一个跟我们几个很有的聊的女生,性格很豪爽,有时候连我们开玩笑讲的小黄色笑话她都很能消化。 阿哲十分的臭不要脸,“我们几个啊,文中F4啦。” “文中?是课本里常出现的文中所讲的那个文中吗?”潘阳如一脸迷茫的样子。 “你是有间歇性失忆吗?!文昌中学简称文中你忘了哦。”阿哲敲她的脑袋,简直就是哥们的相处模式嘛。 “太自恋了吧你们。”她用很鄙夷的眼神看我们几个,当然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基本上每说一遍就会被鄙视一次,这就是我们几个的日常。 “错,是自信!”阿虎说,然后我们就会很天然呆地开心击掌,像个白痴。 回想着先前我们几个人跟潘阳如的闲聊,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符菻这个问题,难道潘阳如自作主张帮我打探消息了?我都说过我的爱情要自己努力啦。 我接触到符菻的视线,她却低下头咬咬嘴唇,风吹起她的发梢,她也很规矩地没有伸出手拂去被风吹乱的发丝,就这么举着书丝毫不放松。 “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反正老师也不在,我可以帮你放风。”我看着她有些微微发抖的手臂,有点心疼。 突然我看到教室里的潘阳如跑了过来,隔着玻璃窗户敲了两下,然后就回座位了,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符菻却松下手拿起书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像是被开启了按钮的芭比娃娃,“不要老是皱着眉头,会老很快的少年。”她的拇指印在我的眉心。 我手忙脚乱,“你……你不是在罚站吗,不要乱动啦。”才刚说完让她休息,结果她一个动作就让我自乱了阵脚。 她抬起手上的手表在我眼前晃了晃,“时间到咯。”原来潘阳如是在提醒她惩罚结束,她们两个人的相处好有默契,不用过多言语,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就知道对方的心思,真好。 …… 眼前的天空在随着自行车的前进在往前滑行,月光追随着我的身影,路灯昏黄的灯光在我骑车经过时一闪一闪的,一段光亮一段黑暗,终于离开了闷热的教室,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好舒服,突然间不想这么直接回家,就在无人的路上骑车晃悠起来,我们这座城市的夜晚总是很安静,没有过多的霓虹和喧闹的人群,差不多晚上十一二点这里的人们就已进入梦乡,如果是冬天的话这个时间还会提前,所以此刻的路上只有自行车链滑动还有店铺关门拉下卷闸门的声音,不经意间我骑到了之前符菻带我来的那间音像店的门口,白炽灯的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上,老板在里面整理着,打算完成一天的工作任务回家休息,窗上的海报还安静地贴在那里,我看着“周杰伦”一脸耍帅的表情,忍不住很白痴地向他宣战,“我一定会打败你。” “啊你在干什么,不买碟我就要关门了,这么晚回家很危险叻。”突然出现的老板吓了我一跳,他贴在玻璃门上对我喊,一副怪异的场面。 “现在马上回,马上回……”我不好意思地向他挥手。 老板白了我一眼就转身,没过五秒钟店里的灯光暗了下去,“周杰伦”只剩下个朦朦胧胧的轮廓,“就算轮廓也是个很帅的轮廓啊。”我感叹道,然后踩下踏板转身向前…… 回到家后我也没有换上t恤就臭烘烘地满身汗气走到我哥的房间。 “帮我下载点歌吧。”我把手机递给老哥后就一个腾空跃到他的床上翻滚起来。 “上完晚修没洗澡就跑来我床上是找死啊!”老哥恶狠狠地威胁我,但身体却没有行动,任由我在他床上滚来滚去。 “睡前十分钟再洗,这样比较舒服。”我松了一口气。 他无奈地摇摇头,把我的手机拿了过去,作势要翻我的手机通讯录,“我得好好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光努力认识女生没有学习。” “认识的女生不少,想谈恋爱的倒有一个,不过我没她电话。” “哪个?我教的吗?”实际上他也不是十分好奇,只是帮我把手机连上数据线根本没有点开屏幕。 我不理他,轻轻地吐一口气,如果他翻了说不定就可以看到我给他的备注是“洪七公”,土到爆却又很厉害的一个人物,就连幼稚的时候也都一个样,“怎么突然想要听歌?你以前不是觉得听歌很浪费时间嘛。”老哥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女生吧。” “因为我发现手机如果只使用通话功能好像很浪费。”我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没有说实话,“快点啦!问那么多干嘛!”我催他,抽起枕头笑嘻嘻地丢过去。 他都没有伸手挡,枕头无力地撞到他的肩膀就落在脚边,“那你要听什么?需不需要我介绍啊。”键盘敲击的声音开始传到我的耳朵里。 “周杰伦的,全部。”我说。 …… 最近进入连环考试状态的大家好像都有点蔫了,虽然班主任已经提前给我们打了预防针,可学生在考试这件事情上永远都无法提前适应,下课后的走廊也是人烟稀少,很多人都趁着课间十分钟来闭目养神,当然小铭除外,他直接从上节课睡到下节课上课铃响,我也会在这段时间里小憩一会儿,戴上耳机听前几天晚上刚下载好的歌,吉他曲、钢琴声还有那个含糊不清的男生的声音,突然顺序播放的歌曲出现了一首跟前面曲风十分不相符的摇滚乐,开始的第一声嘶吼实话说把我吓了一跳,看来是我哥幼稚的恶作剧,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强行为我注入摇滚的力量。 摘下耳机丢在桌子上,没有按下停止键,算是对这首我哥钟爱的摇滚的尊重吧,有轻轻细细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在听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小铭,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拿过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还摇头晃脑,看来很合他的口味,跟我哥应该会很聊得来。 “不要乱发呆啦!”阿哲在我头上拍了一下。 “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打败周杰伦。”我很认真地说。 “打败?还周杰伦?你还好吧?”阿虎伸手捂着我的额头,一副看我是智障的表情。 也对,在女生中一直是售罄并且处在严重缺货状态的周杰伦怎么可能被我这种滞销连价码牌都懒得被翻的人给打败呢。 “周杰伦诶,他唱歌好听还是个导演,会作曲,作词,钢琴,大提琴,吉他,二胡……等等等等等等。”阿哲掰着手指头都懒得再数下去,连说出来的省略号都刻意模仿《大话西游》里唐僧唱only you的“当当当”前奏,真是很无聊。 “你会什么?”小铭扯下耳机问,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出糗嘛,周杰伦竟然连二胡都会那我不是输定了,我痛苦地捂着头。 “我会吹口哨算不算?”这也是一门绝技啊,我想想,眼睛放光。 “我会吹牛逼算不算?!”阿哲说。 “厉害啊。”小铭连连惊叹,这种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准讲脏话!”阿虎看不过去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算会一件乐器啊,初中的时候不是有学过竖笛。” “我只会哆莱咪诶。”我为难。 “那啦唏哆呢?”阿虎歪着头。 “喂!中间还有发唆!”小铭敲了阿虎一下。 “你们一个个这么烂,以前音乐课是怎么过的。”阿哲说。 “我当然是靠着我的乖巧可爱啊。”我怡然自得。 阿哲翻了个白眼,正想打击我,结果被阿虎抢先一步,“还是不准讲脏话。” “不讲就不讲,下午打不打篮球?”阿哲问,“跟之前初三那群人打。” “你确定是打篮球?”小铭眯起眼睛盯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阿哲的朋友圈里又多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 “不打球难道还打架哦,我可是个好学生!”阿哲很帅气地说,“男生的友情都是干回来的啦!” “干!回来的?”我笑嘻嘻故意地说。 “干架啦!”他钳住我,然后用拳头上手指的关节狠狠地钻我的脑袋。 虽然很痛,可嘴上还是忍不住想要揶揄他,“中文博大精深,不该省的你可不要省。” 后来,我们跟之前打架的那群小屁孩成了球友,真是感叹阿哲的交友能力,也因为这一次群架,我们声名远播,只要我们几个人想要打篮球总会有多余的球场留给我们,毕竟我们真的是战斗力十足很能打啊。 “还说?!”阿哲加重在我脖子上的力度,我不情愿地求饶,他松开我很得意地在教室后门扭着屁股,也不顾教室里是否还有女生在,我们很无奈地捂着眼睛然后从指缝里看他很白痴又滑稽的动作,长着帅气脸庞的他老是在做一些跟他长相不符的幼稚事情,虽然我们几个跟他都是半斤八两啦,难道这种性格很讨女孩子欢心?我想象不到,就算阿哲这种性格嫁接到阿虎身上那么也不会给阿虎带来多少桃花运,人类这种外貌至上的生物啊,像阿哲这么幼稚却还能随时随地换女朋友真的要感谢他这张天赐的脸,不过他要学会责任感了,因为还是有些女生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所以留在这里就好...... 从那天迟到后,每天清晨准时的五点时刻,我房间的窗户外就会传来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的自行车车铃声,我拉开窗帘一开,那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正骑着车在我家门口绕圈圈,看来他是打算自作主张将我从睡过头的阴影中解救出来,尽管我一点都不需要。 看到站在窗前的我后,他停下车,露出一口大白牙,举手左手跟我打个招呼,然后直直往前骑去,也并不是直接去学校,他会在大转盘那里等我,然后等我会合后再一起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可能是从阳如谈了恋爱之后,也可能更晚的时间,我只记得有一天他在车棚门口单脚撑地跨坐在变速车上,见到我之后突然对我说:“一起回去吧。”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默默地骑着车跟在他的身后。 以前我总是踩着很准时的时间点进教室,现在被迫早起后我常常会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打哈欠,他却很理所当然地说是在督促我学习,刚开始那几天门口的小白还会冲着他吠,后来连头都懒得抬了,它应该也没见过这么精力十足的男生。 而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免费叫醒服务之后,妈妈终于受不了了,“你能不能让那个阿星还是什么的不要一大清早就那么吵啊。”神经衰弱的妈妈连周佳星的名字都记不住。 “他只是在叫我起床啦。”我摆摆手。 “你不是有闹钟。”妈妈无奈地揉揉太阳穴。 “他想要当人肉闹钟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啊,浪漫的啦。”爸爸对他的行为倒没有什么排斥,男人跟男生必经的过程应该都差不多,说不定老爸已经想起了当年追我妈的过往,可能感同身受了现在,再后来自行车的铃声还没响起我就已经掀开窗帘吓楼下那个男生一跳。 比其他同学要早到学校的我们无聊地趴在楼道的栏杆上吃早餐,有时是在三楼,有时是在四楼,虽然都是在同一栋,不过在不同楼层看到的风景还是不一样,站在高处时的那种豁然开朗,会让人觉得念书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会不会来太早了,以后可以晚点叫我的。”我对他说。 “督促你学习啊。”他笑笑。 “念书这么无趣,干嘛还这么积极。” “对于高中生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事是有趣的吧。”他想了想。 “我说你为什么读文科啊?像男生一般都会选理科吧。”抢先把包子全部塞到嘴里的我在无聊地打着嗝。 他想了想,“就像你说的,大家都觉得男生会读理科,我就偏不。”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我,微扬的下巴,看上去是那么得意的模样,一个滞后的青春期叛逆少年,我想。 “那你爸妈不管吗?”我喝一口豆浆。 “我爸妈对我完全是放养,他们说养大我哥就够闹腾的了,我就随意一点。”他笑了一下,“而且我哥现在就在我们学校里当体育老师,他好像在带你们班诶,你之前的老师不是崴到脚了吗。”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老师笑得很呆的样子,和我面前这个人的影子重合到了一起,难怪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有些面善的感觉,只不过周佳星的笑容很新鲜阳光,跟他哥不一样的是他正青春,一副少年的纤细模样。 “那你呢?为什么读文科?”他咬下一口面包,嘴里塞得满满的像只小松鼠。 “也就像大家想的那样,大家都觉得女生会读文科,因为女生文类方面的学科会比较厉害,所以……答案很简单。”我一直都是这么随波逐流、单调无趣,我接着问他:“那你课间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做广播体操啊?”我想起了初遇时他的模样,很认真却有些笨手笨脚地做着操。 “怎么今天问题这么多,想了解我啊。”他凑到我的跟前,我可以感觉到他微微地呼气伴着面包的香甜吹在我的脸上。 “爱说不说!”我撇过头,这个距离显然不是很安全。 “就不为什么啊。” “到底为什么要认真啊?” “真的就不为什么啊,第一天可能是为了分担阿虎的尴尬,可后来就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了,也许……因为它是广播体操,也许我是为了长高。”他转过身靠在栏杆上,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可是语气却那么轻松又自在。 好单纯的原因,为了要跟别人的步伐一致,大家好像都忘了广播体操对我们这些长身体的青春期学生很重要,他就像是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一样,在人群里很突兀很认真地锻炼着自己的身体,为的只是在青春结束时再长那么两厘米或者三厘米或者更多…… 日头渐高,校道上稀稀落落的人群向着教室进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最起码现在的目标是明确的,还不至于会站在校道的十字路口担心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上早读,现在早餐应该都混上胃液在慢慢被消耗了,我也得回教室准备消磨一天的无趣时光。 “我先回去了。”我把刚刚包裹着包子的塑料袋塞进喝完的豆浆杯子里,打算拿回教室扔掉。 “诶!”他把我叫住,“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他饶有兴趣地靠在栏杆上看着我。 “什么?”我回过头。 “下个星期的冲刺考试如果谁的分高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他底气十足。 “很不公平耶,谁都知道你是全年级第一名啊,再说你都没讲做什么事,这么不确定后果的打赌我才不会轻易参加。”周佳星挖好坑想让我往里面跳,我才没有这么笨。 “第一,我绝对不会要求你做违背侠义道德的事;第二,我让你做的事也绝对对你的名誉无损;第三,不会妨碍你的学习大业,怎么样?” “《倚天屠龙记》我有看过,所以不要模仿张无忌讲话。”我说。 “这样啊……”他无奈地笑了笑,“那输的人认真做一次课间操好了,是要像领操人那样有魄力地做次课间操。”他强调。 “谁怕谁啊,我才不会输。”我冲他点点头表示赞成,也该是时候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一点了吧,我想。 我翻开下堂课准备要用的书,既然已经打赌那么就要认真对待,现在得好好计划该怎么挤进百名榜的榜单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傻乎乎地答应这个赌约,不管怎么看我都是输定了,但要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本来对学习提不起兴趣的我好像突然间充满了干劲。 才刚坐下就感觉有双虎视眈眈的眼神在盯着我看,我不情愿地往右边回过头,是坐在我右手边的小黑,忘了他这个绰号怎么来的,好像大家都这么叫他,搞得我要回想他本名的时候还要花不少精力,他是班里的第二名,一直在伏击我,等着我栽跟头然后他就可以登顶,不过我现在可没有时间跟他周旋,“干嘛!”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跟那个周佳星很熟?”他扶了扶横跨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完全露出那双精明的眼睛。 “怎么?你也喜欢他哦。”最近问我跟周佳星的人真是太多了,搞得我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啦!”他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摇摇头笑了,只会学习的书呆子真是一点都经不起玩笑话,“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问问他在做什么练习册而已。”他端坐身子,像是打听到张无忌在练九阳神功的宋青书,觉得只要弄本一样的秘籍来练习就也可以成为武林盟主。 “好吧。”我说。 他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楞了一下,转而拿出英语周报,原来还真的有人在认真对待这份报纸啊,我以为大家都只是听从学校的安排随便订来敷衍了事而已,“看你这么重新这么努力学习的份上,我也要加把劲了。”他说。 “难道我不学习,你就不能学了?”我笑了一下。 “我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悲哀,随时被人绊倒的机会很多,完全放松不下来的心情很辛苦,不过也因为你一直跑在前头我才能有个目标追,所以不要随心所欲让出第一名的位置,这样我会很困扰,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超过你然后再把周佳星挤下来的。”又一个言不由衷的男生,简单地把鼓励的话说出来有这么难吗?!不过还是很谢谢,他的这番话跟今天上午的那个打赌一样很受用。 “谢咯。”未免他会觉得负担,我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但也很真诚。 他听到我的话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里嘟囔着,“干嘛谢我。” …… “最近这么拼命学习当心脑袋炸点。”阳如一边拉我陪她去厕所,一边对我的学习生活进行矫正,可人的脑袋哪有那么容易炸掉的,这样世上就没有人敢努力了吧,不过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转变下心情,整天呆在教室里确实很压抑,但厕所绝对不是什么可以放松的好地方,阳如从厕所里走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些水,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干什么,她就笑嘻嘻地全都甩到往我身上,得逞之后整个人肆无忌惮地笑倒摊在厕所旁边这个小阳台的栏杆上,真是拿她没办法,“具俊表好帅啊。”她回过头看着我,我忘了之前聊过的电视剧未完待续,“具俊表竟然为了金丝草跟家里闹翻了,多么干脆又决绝的男生啊,荣华富贵都不要了。”阳如双手紧握陷入了粉红色的幻想里,她手上未干的水珠晶莹闪烁。 “很白痴诶,没有过过苦日子的大少爷一定会后悔,当然是钱比较重要啊。”我说。 “你不懂啦,这种会为了女主角舍弃一切的男生才更显帅气啊。” 不管在阳如眼里有多帅多帅,在我看来都只是一个被驴踢到脑袋然后心中除了爱就没有别的什么内涵的傻子。 “我们真的要在女生厕所门口聊这么白痴的话题吗?”我很实在地跟阳如提出我的建议,虽然午后的风很轻柔,而且学校清洁阿姨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可我不喜欢站在这大排长龙的厕所门口,聊得一点都不自在,能在高中女生中大受欢迎的除了帅气的男生就只有课间的女生厕所了吧。 “诶,那个是不是尹欢啊?”阳如根本没听到我说话,她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往右前方看去,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了尹欢正有些小心翼翼地从自行车棚里走出来,我们教学楼的左右侧分别是男女生的厕所,左侧的女厕所最靠近车棚,只要站在旁边这一块小阳台上就能看到车棚已经生锈掉漆的屋顶。 “她不是住宿生吗,又没有自行车去车棚干嘛。”我疑惑。 “也许是做了太多坏事去找德高望重的王老先生开导忏悔吧。”阳如开玩笑。 我们走回教室,离上课铃声打响还有一分钟的时候,阳如就被田径队里的一个女生叫了出去,我帮她跟老师请了假,老师也没有多问原因,反正阳如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虽然我很不爽老师的态度,但阳如一直对她在老师这里存在感低的事情没有什么看法,我也不好说什么,一般来说老师不问东问西多管闲事我们这些学生应该庆幸才对。 在距离放学还有半节课的时候阳如回来了,她站在门口说了声:“报到!”就无视老师紧皱的眉头走进教室,然后趴在桌子上直到下课铃响。 “过半个月后省里会有一个短跑比赛,队里会选人去参加。”她转头看着正在收拾书本打算回家的我,淡淡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我了。”阳如的脸上是一如既往有自信的表情,可说完后她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周佳驰真的很自作主张诶,明明我都缺席那么多次训练了还不趁这个机会把我踢出去,这样我跟阿哲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 她竟然明目张胆地直呼周佳驰的名讳,虽然说高中生从来没有很正经地在私底下尊敬地称呼老师的。 不过我很高兴她又重新回到田径队训练,像是又感受到了她先前的活力。 “你觉得阿哲喜欢我吗?”我以为她会问出更重要的事情。 “我怎么会知道呢,你在跟他谈恋爱诶。” “对啊,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他没有那么喜欢我。”她的眼睛看起来很悲伤,“说不定这段恋情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烦扰的样子,连数学考十八分都没有这么想太多,还会自嘲地说,“我年纪都比我的分数多诶,一个十九,一个十八,要是再多一分就好啦。”现在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她独自一人偷偷跟着林智哲的那些夜晚,心里有多无奈的心情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吧。 也许再过两个月就会好了。 再过两个月高考后,阳如就可以逃到更接近成人世界的大学里去了。 不知道阳如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一定是那个林智哲施展在她身上的魔法,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揪着他的领子让他把我熟识的阳如还给我。 她站起来抚平校服裙摆被压出来的皱折,但总有淡淡的痕迹,我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要一起回去吗?”我问。 “我要去找阿哲一起啦,他现在应该在等我。” 她笑笑,“应该吧。” 她仿佛肯定自己一般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叫住站在门口她,现在放学教室里的同学都一哄而散奔赴食堂,只有我跟阳如还在这里徘徊,“你会一直这么跑步对吧?” “你是指什么?”她怔了怔,问我。 “就一直跑下去,也许会当成职业也说不定。”我说。 “当然啦,我除了跑步什么都不会啊。” 阳如很肯定的语气,“十年还是二十年后,就算被叫跑步阿姨我还是会一直跑啦。” 原来大家的目标都好明确,想要变成这样或者那样的大人,我对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把握,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会不会突然间就长大?像是电视剧里面常演的那样,年轻的主人公在遭受了惊天的巨变之后快速成长,顶起一个家。 突如其来的事情都会让我感到害怕。 突如其来的改变,突如其来的爱情…… “我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但实际上我对于学习这件事也是马马虎虎的吧。” “别这么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生。”阳如给我鼓励,“念书这么无聊的事情你都能做的这么好,真是超酷的啊。”打击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遗余力,不过我不会生气,因为这才是我认识的阳如的样子。 …… “你真的很慢。”车棚门口的周佳星已经跨坐在车上随时可以出发,就等我了。 我小跑几步走向我的车,可嘴上还是不甘心地反驳回去,“不喜欢可以不要等啊。” “喜欢啊。”他低着头看着撑在地上的脚,一前一后地晃动着自行车,然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是毫不闪躲的笑意,我慌张地拿出钥匙开车锁不再看他,他真的很刻意,知道怎么让我不知所措。 把车推出来,却感觉车子有点不太对劲,我弯腰环视自行车一周才发现问题的所在,车子的后车轮完全瘪了下去,我蹲下去用手轻轻捏了捏就碰到了车轮坚硬的车轱辘,真是一点气都没有了,周佳星也察觉到了,把他的车支好向我走过来,“漏气了?” 我点点头,“跟老王借打气筒吧,他有备用的。”说完他跑向王老先生,拎着个旧旧的打气筒,我很怀疑它是否能够照常工作。 他把我的车撑好,然后蹲在一侧,一只手扶自行车轻轻往他身上靠,另外一只手握着脚踏板转动起来,车子的后车轮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转动,他认真地盯着车轮寻找充气口,找到后他牵起打气筒的通气管,将通气管上的夹子夹到车轮的充气口上,然后站起身踩着打气筒的固定踏板握着手柄用力地提起按压,他的身体也随之一起一伏,帮不上忙的我站在一旁看他专注的神情,炙热的空气里没有一丝清风,他的额头浮起细密的汗珠,可是打了半天后车轮却一点都没有鼓起来的迹象,他有些困惑地停止动作,松一口气后蹲下身子又捏了捏车轮,“怎么都打不进去?!”他又在车子的其他部位摸了摸,纤长的手指上沾染了黑色的油污,“要不我试试看吧。”说着我就打算接过他手上的打气筒,可被他拒绝了,“有男生在的时候,这种苦力活就应该让男生来。”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子,王老先生觉得奇怪也走了过来帮忙查看,他低着头在车轮上捏了两下,又检查了车轮的充气口,“你这个轮胎阀门的芯都没咯,这样子气是打不进去的。” “啊?”周佳星听到无奈地松开手上的打气筒,毫不介意地瘫坐到地上,“害我白白浪费很多力气诶。” “为什么芯没了,我中午骑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样的话要怎么办?”我赶紧问。 “气在正常情况下是会慢慢消磨完的,但这个芯嘛只会是被人为拔掉的,只能找修车铺修咯。”王老先生说,老花眼镜滑到他的鼻梁中间。 被拔掉的?我突然想起尹欢,为什么没有自行车的尹欢会在下午三点半从车棚里慌慌张张地走出来,这两件事大概可以联系起来了吧,我想。 “看样子是我工作疏忽了,怎么会被小坏家伙趁虚而入呢。”转身回去的他开始有些懊恼地碎碎念起来。 周佳星蹲下身子也仔细看了下,然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眉眼带着笑意,转而又低下头去,“一定是你不讨人喜欢所以被害啦。”埋头查看自行车轮子的他还不忘嘴贫。 “闭嘴啦。”我很烦地一掌拍在他的头上。与其把原因归为我的不讨人喜欢,不如说是这个家伙太讨人喜欢,尹欢应该是误会我跟他有什么才会这么讨厌我吧,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她啦,不过周佳星好像还没有发现他挺有女人缘这件事,某人明明就是奇货可居,却偏偏把自己归入“不受欢迎”的男生的行列,像是滞销可能要挂上打折牌子才能脱手的那种商品,他好像有点妄自菲薄,明明性格这么自在。 “不要拍头啦,这样会降低智商的,你知道智商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有多重要吗。”他伸出手用手背在头上拂了拂,我看到他掌心沾上了黑色的污渍。 我又拍了一下,不过比上一次轻。 “都说不要拍啦。”他的声音也变轻。 我不放弃,再拍,动作轻到像是在抚摸他一样。 “真的不要再拍啦。”他的声音嗡嗡的,像是从大脑里发出来,随后就被吹散在风里,下午五点钟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肩上。 这一次,我真的是在摸他,而他没有再说话。 他的发质软软的,跟别的男生不一样,只要理着短短的平头,那么看上去就是又粗又硬,而他的就是细细的,软软的,发尾还有点微卷,应该是自然卷,他才不像别的男生那么浮夸,在这种年纪就急匆匆地跑进花花绿绿的发廊,然后要求顶着爆炸头的阿姨帮他弄一个跟电视剧里面很受女生欢迎的男主角一样的发型。 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在摸棉花又像是在摸羽毛,更多的像是在摸蒲公英,这种发质好像人容易中年秃顶,我已经在开始为他担心了。 所以留在这里就好,不要再长大,不然你就会平白无故多一个烦恼,一个成熟男人才有的烦恼…… “看来只有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回来帮你把车拿去修了。”他站起来。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拿去修的。” 他嘴角一弯露出调皮又可爱的大白牙,“我有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修车大叔,所以不用觉得麻烦,我也只是为了照顾他的生意。” “那好吧。”实话说有免费的人力车坐回家也不错,想到要一个人推着车在路上徘徊找修车铺我就很崩溃。 他很平稳地把车停在我家门口,我站在他跟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把那句谢谢说出口,最后撂下一句:“走了。”就从冲冲忙忙推开铁门往家里跑。 “喂,你要把电话给我我才能联络你然后还你自行车啊。”他叫住我,我回头却发现他正在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跟他的关系完全是辆逆向行驶的火车,怎么会有男生先告白再要电话的呢?但是还好,他买的不是单程车票。 只不过……“可是我没有电话诶。”我无奈摊开手。 那个时候电话还没有过分普及,最起码不是每个学生都可以人手一部的年代,这种状况往往要到大学之后才会彻底打破,当时我觉得阳如的索尼爱立信w595很好看,现在不仅是这个手机牌子,就连当时曾经的各种“觉得”都随时间逝去了。 “QQ呢?”他不放弃。 “我不上的。” “这样子啊。”他挠挠头,“没关系,车修好的时候再说吧。”尽管他要到我电话号码的把戏没有得逞,不过我一直都在原来的地方,只要他想找绝对可以找得到我。 今天扮演活雷锋去做好人好事而已。 把符菻送回家后我就飞速地骑回学校,十几岁男生的力气好像怎么都用不完,从车棚里推出她那辆已经无法再骑行的自行车往校门口走去,修车铺子在距离校门口大概两百米后的一条小巷里,这里平时并不是学生放学会经过的主干道,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不过我真的有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修车人,就在这条看起来没什么人光顾的巷子里。 看到我来了他也只是抬起头来瞟了我一眼,接着埋头从车上拆下一颗黑乎乎的零件在手上仔细端详着,耍什么酷嘛,我在心里暗想。 “说吧,干嘛?”他把手上那块零件丢到旁边装着同样黑乎乎水的盆子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我拍了拍牵着的这辆自行车,他心领神会,蹲起身拉过一旁的小板凳坐了上去,一边用手捶着小腿肚一边长长地吐出一口听起来很沉重的喘气,深褐色的木质板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绝对比我认识他的时间还要长,他悠悠然地从裤兜里掏出包烟,可能是怕手上的油渍弄脏裤子,他只是伸出两个灵活的手指在兜里探来探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做着这么容易就会弄脏自己的工作却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持干净,也许又是有关那些大人常说的原则性问题吧。 “哪里坏了?”他叼着烟,左手拢在一起,右手握着打火机,拇指在开关上来回滑动,咔呲咔呲的声音,还有一闪而过的火花,他甩了甩打火机,接着再打,一束蓝黄色的火焰就在指尖冒了出来。 “就没气了,轮胎阀门的芯好像是被人拔掉的。”我看着他。 他举着打火机靠近嘴唇上的那支烟,嘴里一吸一吸的,跟火接触的烟尾闪着红光,然后白色的烟就从他嘴里钻了出来,跟阿哲故意耍帅装深沉抽烟的样子不一样,这才是大人的模样,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说实话他真的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老很多,所以为了身体健康,一定要告诫广大青年男同胞不要吸烟。 “这不是你的车啊!谁的?”他抬起头看着我,可能是这个动作拉扯到面部的神经,他现在看我的表情正眯着眼睛,额头上的抬头纹也冒出来了。 “朋友的。”我说。 “女朋友?”他游移不定的黑眸子在我身上来来回回。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连忙打断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我倒还希望是女朋友的。 “哎哟,你小子竟然敢嫌我,你的生意我不做了。”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把烟吐出来,然后冲我摆摆手,真是一个幼稚的傲娇鬼。 “那算了。”我作势要把车子推到其他的地方去。 “把车推进去。”他撇过头看了我一下,一副真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概说的就是我跟他吧,“什么时候拿?” “一个星期后。”我思考了一下,得出这一个不算太短又不会让符菻起疑的时间。 “干嘛这么久,你要放在我这里发霉哦。” “我只是想送我喜欢的女生回家。” “那好吧,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从明天开始就歇业一个星期。”他拍拍胸脯。 看他这个样子搞得我很有负担,连忙摆手,“你生意还是可以照做的啊。” “修个轮胎半个小时就可以了,结果拖了一个星期,到时候那个女生自己找上门来要车不是会让我一世英名扫地,这样我会在修车界混不下去的。”他仰着头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是你自己犯懒想要休息吧。”我毫不掩饰地拆穿他。 他也不回应,转移了话题到我身上,“不会是你把人家车给弄坏的吧?虽然我理解你想要送女生回家的心情,但这种事可做不得哦。”他眯起眼看我,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听了吓一跳,立马举起双手示意无辜,“应该是老天被我的诚心感动了,怎么说呢?我感觉我最近诸事顺遂诶。”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过就这么放任不管好吗?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是指那个躲在暗处偷偷损坏别人交通工具的人。 “事不过三,再看看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我真是一点都没有当侦探的潜质,觉得第一次可以被原谅,第二次勉强可以放过,第三次就可以反击了,与其说我是个老好人倒不如说我是因为懒,这种事情让王大爷上点心就好,相信经过这么一次他应该会留意很多。 我把车推到他的车房里停好,走出来坐在他一旁的台阶上闲聊,“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结婚啊?”现在想想我跟他好像也认识挺久的了,某个下雨天,松动的自行车链条,推着车到处躲雨的我在一间快餐店门口遇见了他,没有打理稍显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t恤还有中裤,外加上一双夹脚拖鞋,他当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剔牙,看来刚享用完“大餐”,学校门口向来不缺这种吃东西的地方,我蹲在店门前延伸出来的幕布的范围里,虽然不至于被豆大的雨滴淋湿,但总有溅起来水花的冰凉触感沾在手臂上,我跟老板娘借了双一次性筷子修理掉落的自行车链条,我这辆车的链条过长,所以这种要我自食其力的状况时常发生,只不过今天忙活了半天都始终无法把链条回归原位,最后我干脆丢掉碍事的筷子用手直接接触黑色湿黏的链条,早知道就该听从阿哲的意见去修一下,我这么想。 “你帮帮他啊。”是老板娘的声音,她正在擦他旁边的桌子,我知道她口中那个需要帮忙的人是我。 他咬着牙签,语气意味深长,“让他自己来嘛,不然生活能力会降低的。” 会不会修理自行车关生活能力什么事啊!我反而像是被激励了一番,继续埋头用力扯那条链子,车子抗议般发出奇怪的声响。 “天呐。”我听到呸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被吐出口的声音,接着我就被人拉了起来,是这个男人,只不过他嘴里的牙签没有了,“并不是因为你变可爱我才帮你,我只是看不下去自行车遭受□□。”他轻轻地把我推到一边,竟然用可爱来形容我这么一个富有男子气概的男生,一定是他词汇缺乏,我一定要原谅他,我站在他身边尽量平复我自己的心情。 大概是被老板娘看穿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啦,要多多包涵。” 反而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让我不要介意他的无礼还是那句可爱。 啊?你问老板娘跟他什么关系?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他跟老板娘是一对,不过后来知道他们只是认识了很久而已,老板娘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倒是至今未娶,也不能说他不幸,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幸福的一种啊。 他没有动手在车子上仔细检查或是帮我把链子重新移回去,我现在才知道当时他只是怕弄脏他的手而已,他说他从不轻易在外面露一手的,“早就该拿去修啦,链子掉了很多次了吧。”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露出吃惊的表情,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笨蛋,车链这种东西只要掉一次就会接着掉很多次的。”他真的是很没有礼貌!“去我店里,我帮你弄。”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自行车修理铺在不远的地方,他把车链子剪短了一小节然后重新接回去,说这样子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掉链子的问题,“车掉链子没问题,人生可不能掉链子哦。”低着头说些让人不明就里的话,他还擅自帮我车子上了些润滑油,现在感觉骑车的时候都是在顺着风的方向,我要给他钱,他却没收,他说这是他自己摊下来的麻烦,没道理要我负责任,真是一个奇怪又有义气的人,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东哥,这里的人都叫我东哥,虽然你比较适合叫我东叔,但我怕跟你会有代沟。”代沟这种东西才不会随着辈分叫低而消退,不过意外的我跟他成了朋友,也许我跟大人聊得来的天赋是他发掘的也说不定,只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个听起来很有历史感的所谓代号。 “怎么,嫌我老?”东哥眯起眼睛看我。 “别废话,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呐。”我说。 “因为我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我到今天竟然才发现他可以算是长情界的楷模,突然间有点后悔问了他这么一个会让他想起伤心往事的白痴问题。 “你不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他挑着眉问我。 “如果你想说我也很愿意听的。”我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乱折,咔嚓咔嚓地折成很多段。 “林青霞,哈哈哈哈。”然后很幼稚地拍着大腿大笑,东哥的答案一出,害我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都给折断。 “呵呵,挺好笑的。”我无语。 “那你喜欢的女生叫什么?”他问。 “周杰伦……” “不好笑。”他支着烟的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无奈地伸出手在头上扫了扫,不知道烟灰有没有落到我头上,然后把我没讲完的话说完,“……的粉丝,她叫符菻。”大人真的是很没有耐心,虽然说我一开始就抱着捉弄他的心思,但如果他没有反应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说出来了啊。 “周杰伦是哼哼哈嘿的周杰伦对吧?”东哥嘴里念念有词,还摆出一副要rap的姿势,真的很不适合他。 “世上只有一个周杰伦,独一无二,而且他不只是会哼哼哈嘿,这是你们大人对他的误解,他的歌都很好听。” “但是他最近的歌都还好啊。”没想到东哥还关心乐坛的事。 “可他还会拍电影、钢琴、二胡……虽然他最近的歌没有以前的好听,但他是周杰伦,只要他想要变厉害,随时都可以。”没想到我会这么认真地维护这个我所谓的“情敌”,也许从那个明媚的夏日午后,我拿出手机搜他的歌开始,我就已经对他臣服了,先是喜欢上一个值得的女生,再崇拜一个才华洋溢的偶像,从遇见符菻那一刻起,我在慢慢改变我自己。 东哥听完我的话笑笑没有回答,他把仅剩的一小段烟头轻轻在地上捻熄,晕开一个黑色的小点,本来细长的香烟就成了地上的一小团灰烬和仅存的一小段过滤嘴,其他的都已经变成烟雾混进空气还有在身体里面萦绕逃窜了。 回到家后已经到了饭点,这就意味着我吃完饭之后就得去学校上晚自习了,根本就没有休息跟洗澡的时间,坐在沙发上的老哥虎视眈眈地追问我,真的是很无聊,“今天怎么那么晚?留在学校用功哦。” “我这么聪明还用留在学校额外学习吗。”我故意把书甩到他身上,却被他灵巧地躲了过去,不愧是个体育老师。 “那你去哪了?约会了?”他眯起眼睛。 约会?我还希望是约会呢,如果说跟一个中年男人聊了一个小时也算约会的话,“没有啦,今天扮演活雷锋去做好人好事而已。” 我也很重要。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半月的时候,学校里拼命念书的氛围越来越浓厚,周佳星就连星期天的休息日也督促我要回学校复习,教室里的同学都一副每天睡不够的样子一到下课就抓紧时间补眠,老师讲解试卷时写在黑板上的笔记恨不得当堂就能把它记到脑子里,大家也都像是互相较劲般奋笔疾书,当然也有些人像是置身事外一样的闲情逸致,比如周佳星还是会时不时溜到三楼把我拎到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阳如还是一如往常扮演好女友的形象跑到四楼维系林智哲对她的喜欢,当时分心打赌用功念书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阳如的恋情正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也许不是我的后知后觉而是阳如的善于伪装,不论何时她都是一副我很好的状态。 终于来到验证我跟周佳星打赌成果的日子,实际上还是要延迟一点,因为成绩没那么快出来,不过结果在考完试结束的那一瞬间就固定住没办法改变了啊。 星期六是全都用来考试的,实话说六个科目的试题在一整天内考完有点仓促,可在我流畅地将空白的试卷填完交上去,那一刹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大概就像这张试卷一样被自己慢慢填满,总觉得没有什么是白费的。 考完后总有一群不怕受伤的小分队聚集在一起讨论正确答案,之前约好交完卷谁都不能对答案的约定老是不做数,一开始就有局外人明确的提出警告对答案不要找自己,还强烈要求小分队要转为地下组织不能大声地把答案说出来,但是当自己在听到人群里发出的那些兴奋或者懊恼的声音后,也忍不住加入进去敞开胸怀准备中枪,得到答案后又在那里垂头丧气,人在自讨苦吃这件事上从来没有经一事长一智,如果没我一颗自在又健忘的心就不要在考后往人堆里面钻。 我在吵吵闹闹的氛围中带上耳机与世隔绝,不去理会试卷上的答案,是对是错时间会证明,老师会批阅,我才不要瞎操心。 “你不想对答案吗?”阳如一只手扯掉我的耳机,杵着头看着已经聚拢到一起的人。 我摇摇头。 “对答案也是考试的乐趣之一啊,我去看看好了。”说完阳如也挤进人群,松开的耳机没有被我接住,反而垂在手边,阳如总是这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没过几分钟阳如就回来了,垂头丧气哭丧着脸,“怎么样?”我故意这么说接着抬起头看她。 “妈的,选择题就三个一样,肯定是那群三八做错啦。”阳如骂骂咧咧,我无奈地笑笑,转而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准备回家。 “嘿!考得怎么样?”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而罪魁祸首正趴在窗台上一脸无辜地微笑。 “秘密!”我故弄玄虚。 “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公告栏会贴啊。”周佳星双手交叉撑在窗台上,故意用上扬的语调来显示自己的满不在乎。 转眼到了星期一,公布栏上的百名榜已经更新出来,在这件事情上学校的办事效率空前的高,明明我们都还没有收到试卷,所以能提前知晓自己的成绩也就变成这一百位同学的特权,只不过这种特权对别的同学来说可有可无,可以说他们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知道分数不过是时间问题何必去羡慕,就比如阳如,即使是卷发下来她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塞到课桌里,就算老师要求拿试卷出来讲解,分数也只会被她瞟一眼然后就压在手臂下吹拂正在沉睡的呼吸,还真是羡慕她不用为了高考或是成绩的事情这么烦扰,不过她也有正在纠结无法想通的事吧,每个人的痛苦可都是不一样的。 课间操完后阳如就急匆匆地把我拉到教学楼的一楼大厅,她高兴地在公布栏上指着第九十六名的位置,我吐了吐舌头笑道,“不小心考好了。” “说这种话是不是想被暗杀,吃我一拳先。”阳如轻轻地戳我的侧腰,“而且你并不是不小心吧,明明最近这么用功念书,不要轻易把自己曾经的付出给抹去。”原来我的努力她都一直看在眼里。 我看了下第一名的那个名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虽然说我会进百名榜在我的意料之内,毕竟努力却没有回报这种事还是在少数的吧,老实讲这种感觉还不错,不管怎样成绩进步总是值得暗爽。 “话说当初分班时以你的分数绝对可以去尖子班的吧,怎么会被分到普通班呢?”阳如疑惑。 “因为我想跟你在同一个班啊,考太好一定会被眼尖的老迈拎去那些所谓的尖子班跟书呆子一起念书,书呆子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才不要变得跟他们一样。”有些时候我也需要像阳如一样学会伪装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坏?”她笑嘻嘻地推了我一下。 “你跟我不一样,我们是近朱者赤,我会变得开朗又率性,你会变得聪明又好学。” “聪明又好学?好可怕,我还是接着睡觉好了。”她作势闭上眼睛故意往我身上倒,我苦笑差点支撑不住。 “喂!要睡也要等上课啊。”我抓着他的肩膀把她摇醒。 她腾一下睁开眼睛,恍然大悟地看着我笑了笑,“说的也对哦。” 就在我跟阳如打打闹闹的时候,一个男生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考得还不错嘛。”我回过头却是小黑站在身后,我本来还期待会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只是跟我比差了点。”小黑有点骄傲地仰起头。 阳如拉过我说,“你什么时候跟嘘嘘嘘这么熟了。”原来小黑的外号已经变成嘘嘘嘘了,我想到他的名字许旭叙,也许是以前就被这么叫过,所以他才在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强逼大家忘掉过去的他,叫他小黑就好,但其实小黑跟嘘嘘嘘比起来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说过几句话而已啦。”我伸出手在阳如面前挥了挥,太久没有经常在一起的两个人对对方的近况都只是一知半解,像是阳如跟什么人成了朋友,或是我最近又认识了哪些人,我们两个都在不远的位置在互相揣测,不过还好,只要我们重新聚在一起总是能有话聊。 “诶!你们不要无视我好不好!”小黑大声抗议,吸引我和阳如的注意力,“公布栏上也有我的名字好不好!” 我这才看到数字八十四旁边那个名字是他,原来他已经这么厉害了。 “怕了吧。”他有些沾沾自喜地圈起双手围在胸前,“把周佳星挤下去也是指日可待啦。” 阳如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最受不了这些深陷在自己世界里无法自拔的人了,“走吧,不要管他。”接着牵起我的手把我拉走,还不忘回头冲小黑做了个难看的鬼脸,“只会盯着分数看的幼稚鬼!”这是阳如对他下的注解,不知道我在阳如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她尝试分析过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把我固定在一个框架里,用不可否定的语气对我说,我是一个怎样的女生。 阳如拉着我一阵小跑直到三楼转角楼梯口,然后她松开我的手,“今天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回家。”阳如站在比我高一个台阶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回过头来对我说,可是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的询问。 你不用等林智哲吗?虽然想这么问,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训练呢?”她一定不知道最近我一直都在跟周佳星一起回家,如果她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来问这种会让我困扰的问题,毕竟她这么倔强还有所谓的自尊心作祟,看来我只能放周佳星的鸽子了。 她笑笑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周佳驰说高强度的训练对我们也不利,恰好今天队里的老师教练要讨论体育生保送的问题,他就擅自放我们半天假咯。” 原来如此,虽然还是很介意她为什么没有找林智哲而选择了我,可我还是点点头,“好啊,那就一起回去吧。” 听到我的话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我们也真的太久没有一起回家了,她开心地往楼上跑,“不过你有骑车吗?不然我们要走路咯。”我对她说。 到达三楼的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为什么?你的车呢,我已经很久没有骑车上学了诶。” 我向着阳如的方向往上走几步,到达跟她一样的高度,“车子的轮胎被人弄坏了,正在修呢。” “怎么会被弄坏?”她很吃惊。 “阀门的芯被拔掉了。”我弄了个拔出的动作,无奈地笑了。 “是谁这么没道德啊!”阳如疑惑,带着些许怒意。 “对啊,谁这么没道德呢。”我耸耸肩,然后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可却想到了周佳星,不知道尹欢是在用怎样的一种心情来讨厌我的,阳如在暗恋林智哲的时候,是否也做过像她一样徒劳无功的事情,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我走了一会儿,身边还是空荡荡的感觉,我回过头发现阳如还站在原地略有所思,突然她抬起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我说出一个名字,“不会是尹欢吧。”我不说话,因为我也不能确定,爱一个人需要证明,给一个人判刑需要证据。 “就是她对不对!”阳如眼神很确定地看着我,仿佛要得到我肯定的回答。 “我警告过她了!”她说完就很生气地往教室走,我吓得赶紧拉住她,“你要干嘛?”而且阳如为什么说警告过她了? “去教训她啊!我才咽不下这口气,我警告过她了,如果再惹你,她会完蛋。” 我才知道,原来在阳如把那张脏兮兮的英语试卷还给我之前,她就已经发挥她“路见不平”的侠女气概冲进教室里帮我出气,那时候除了值日生还有不少留在教室里刻苦的同学,阳如拿着我的试卷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开始质问,“你们谁再乱动符菻的东西,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用阳如自己的话说,她当时还捏紧拳头在他们面前挥舞了一遍,就算抓不到凶手她也会觉得这是次很有作用的震慑,不过当时有人心虚露馅了,“谁啊!谁……谁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是尹欢没有底气的声音。 阳如走近她双手撑在她的课桌上,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反正你给我小心点就好。”尹欢眼神飘忽不敢看阳如只是低着头,实话说如果当时我也在旁边的话,我应该又会像现在一样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了吧,真怕她为我得罪太多人,很多关于我的事,阳如都没有办法做到事不关己,正是因为她这么为我打抱不平,所以我才一直唯唯诺诺躲在她身后,不过不能再这个样子下去了,我不能一直期待着阳如来解救我,我得开始自己解决这些烦扰。 镜头回转到僵持在三楼楼道上的我跟阳如,“算了啦,我自己可以去揍她的。”我说。 阳如停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真的啦。” 听完我的话阳如有点动摇,可嘴上还是笑嘻嘻地无法放下坚持,“不管!我的手还是痒痒的很想击打东西啦。”她作势还要向前,我窜到她的前方阻挡她的去路,手还是紧抓住她的手腕。 “一个人揍手会痛。”阳如体贴地说,然后一个转身灵活绕过我,我用力把她扯回来一点点,可她的身体还是欺身往前,我空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把她牵制住,她被我的动作弄痒了,抑制不住的笑声从她的嘴角溢出来,她开始反过来抓着我的手,试图踩我的脚来挣脱我的桎梏,却都被我一一躲闪跳跃开了,我们鞋子的橡胶底在不再光滑的瓷砖地板上踢出一段没有规律的声音,像是一曲圆舞曲,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在三楼的楼道上闹着笑着绕着,直至风从楼道上呼啸而过,时间仿佛就这么被风吹走了。 …… “同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周佳星。”我站在四楼十一班的门口,随手拦下一个女生,就像当初第一天到四楼来遇到周佳星那样,这也是时隔多日后我再一次来到这里。 周佳星听到那个女生的传话后面带笑容地向我小跑过来,“怎么了?” “今天我要跟阳如回家,所以不用等我了。”我来就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件看上去无关紧要的事而已,从我答应了阳如开始我就在想着要怎么通知他,其实我大可明目张胆地放他鸽子,可是转念想到他站在原地苦等我的画面竟然有丝愧疚感油然而生,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我有点不忍心,所以还是跟他说一声比较好,不然以他的直脑子绝对会在原地等我也说不定,本来也不用专门跑过来找他的,免得他以为自己很重要,就凭他最近出现在三楼的频率来算,很有可能在下一秒钟他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可是等到只剩下最后一节课的时间都没有看到他,我只能硬着头皮灰溜溜地先跑过来,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没关系的。”脸上挂着的笑却没有消退,“友情也很重要啊。”他这么说,我知道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是在为我着想,女生之间的关系往往比较敏感,朋友间一旦其中一人有了新的朋友那么另外一个人总是会有点不好受,占有欲强又容易嫉妒的人说不定还会以友情为名进行束缚,不过阳如不会这样,因为我才是那个小气的人。 “那我走了。”我抬起手向他挥了挥,然后转身。 他却叫住了我,“诶,广播体操准备好了没有。”我回头看到了他有点戏谑的微笑表情。 “当然,愿赌服输啊。”我莞尔。 回教室的途中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在三楼的走廊上我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尹欢,狭路相逢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状况吧,只不过我是单枪匹马,她身边还有着她那些所谓的好朋友,我有点庆幸正义感十足的阳如不在,否则场面一定会失控,尹欢一如往常地冲我点头打招呼,也许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我想。 然后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我紧抓住了她的手,她楞了一下,忽闪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侧着头看我,“怎么了吗?” 真是受不了,一副装无辜又置身事外的表情让人手痒痒想要扯她的脸,我稍微靠近她的耳畔,用只有我跟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没有哪个挨打的人会甘愿一直被揍,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会还手的。” 我感觉到正被我抓着的她的手腕一僵,没有等她反击或是求饶我就往前走去,突然意识到好像漏了什么没说我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公平竞争吧。”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帅,虽然是稍逊阳如一筹的那种帅气。 …… “你真的这么对她说了?装腔作势的语气真的很不像你诶!”我跟阳如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很夸张地笑着跳起来拍了我一下,能在放学的路上漫步闲聊,打打闹闹,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好像连家的距离都缩短了,我一边听阳如讲话,一边踢着路上的黑色小石块,石头在力的作用下快速向前翻滚着,然后等到我走近又再一次抬起脚,阳如看到我这个样子也凑过来一起踢,结果变成了两个人交替对着一块石块踢来踢去,阳如不小心一用力,石子滚进路边的草丛消失不见,应该是怕了我们两个了,我笑了出来。 “电视剧里学的啦。”我感叹道,仔细回味起来真的有点做作,我搓着自己的手臂免得起鸡皮疙瘩。 “话说你为什么要说公平竞争,你不会也喜欢上周佳星了吧。”阳如先是疑惑后来又转成十分确定的表情看着我。 “当然没有!”我赶紧否认,“只是觉得如果少了他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会有点无聊。”而且想到他跟另外一个女生肩并肩聊天的画面就会有点生气,如果他真的跟尹欢成为恋人,或许我会觉得伤心也说不定,“不过没想到生活也这么戏剧化,原来真的会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啊。” “被嫉妒冲昏头的女生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阳如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可奈何,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更轻松的语气,“其实啊,我有偷偷把阿哲前女友的鞋子藏起来过,就是那个我带你去看过她练舞的女生,鞋子就藏在楼梯口转角的位置,一下楼就能看得到,所以我也不是真的很坏对吧。”阳如直视着我的眼睛,对她的曾经娓娓道来,像是向神父告解寻求解脱的虔诚子民。 “你这个顶多算是恶作剧啦。”我笑了笑,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安慰,我可以理解阳如,在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的前提下,我觉得我也会干坏事。 “这样啊。”阳如也笑了,只不过嘴角带着苦涩,然后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阿哲在排练啊。” 所以这才是阳如最近总是落单的原因,不过林智哲在排练什么东西,他看上去不像是还有什么特殊才艺的人,“没有,他在排练什么?”我问。 “阿哲他竟然会弹吉他诶,还是电吉他!”阳如完全克制不住她崇拜的语气,完全一扫刚才的阴霾,真不知道林智哲是解药还是更致命的□□,而对我来说会弹吉他一点都不厉害,毕竟每个人的才能都不一样,不过对阳如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她又多了一个更喜欢林智哲的理由。 “学校乐团的老师说需要一个弹吉他的,然后想要邀请他一起去为毕业典礼排练曲目,另外阿哲他自己也会组团表演,大概是乐队的形式。”阳如用到了邀请这个词,真是把林智哲看得太重要,而我想不到的是我们学校的乐团是管弦乐器为主,加入电吉他是要表演什么乐曲,超级玛丽?唯一想到的原因只能是因为林智哲的帅气。 管弦乐队里加入了电吉他……音乐老师为了提高人气真是操碎了心。 “毕业典礼那天的晚会一起去看吧。”这是阳如对我发出的邀请,跟上述的理由一样,我也很重要。 第一次带喜欢的女生回家。 班主任走了进来,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不过下节课不是他的课,所以他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明天学校会突击检查全校男生的头发,虽然说主要是针对低年级的学生,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所以该理的要去理一理了。”班主任说完后教室里面哀嚎阵阵。 “妈的,反正我怎么剪都很帅。”阿哲又来了,总是在没来由的自信。 “我好不容易才长长,现在又要剪,学校不能好好关心我们的成绩就好。”阿虎的成绩比他的头发更乱糟。 我也不想剪,前几天符菻才刚摸过我的头发,我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小铭这一次确意外的淡定,靠着椅背一脸轻松。 “你是打算剃成劳改头了吗。”我说。 “要剪记得大家一起去啊。”阿虎已经妥协了。 “我才不剪。”小铭慢悠悠地说。 “你想被老迈抓去办公室□□吗。”阿哲说。 “我已经想到对策了,只要头发不遮住眼睛,鬓角不要长过耳朵就行,明天看我的。”小铭打了个不太响的响指。 第二天他拿来了一大瓶发胶,是那个要好大家一起好的牌子,现在还有年轻人用这种东西吗,上一次看到发胶还是我爷爷要去喝喜酒拿来整理发型用过,我有点怀疑小铭的方法是否能成功。 “这就是你的对策?”我无奈。 “把头发全都梳上去就行啦,这样就不用剪头发了,躲过学校的检查后又是一条好汉。”小铭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 “怎样?要听他的吗?”阿虎用手肘碰我跟阿哲。 “随便,反正我用发胶也很帅。”阿哲双手插着裤兜。 “不要再乱耍帅了!”他这个样子真的让我的拳头蠢蠢欲动很想打人。 “那你到底怎样。”阿虎是指头发的事情。 “我当然誓死追随兄弟啊。”我说。 “那来吧!”阿虎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早读课的下课铃声才刚打响,老迈就走进了教室,脚下生风,步伐稳健,看来刚刚去隔壁班扫荡一番得到了不少收获,老迈的眼睛跟嵌了镭射激光眼一样在我们身上扫视,还好我们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果觉得时间太早他还不会过来就大错特错,老师的心思是最揣测不得的。 “千万!千万!不能有眼神的对视!”阿虎小声地嘀咕。 “淡定。”小铭握紧拳头撑在头上模仿思想者。 阿哲还在一如既往地耍帅,这是耍帅的时候吗! “林智哲,黄小铭,陈虎,周佳星课间操去我办公室一趟。”老迈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抬起头他的人已经在教室外面了,真是十分吓人。 …… 老迈坐在办公桌前,已经摆出一副准备训人的样子,我们灰溜溜地进去站成一排,十分熟悉的场面。 “我说你们哦,这是什么头发,别人都剪了,想搞特殊啊。”他意味深长地说,“以为能糊弄过我?你们的头发在反光诶!到底懂不懂用啦,无法发挥发胶的真正用处,那就是只是在浪费而已,罪加一等!” “我……”小铭想解释。 “学生还是该有学生的样子,大热天的把头发修一下会凉快很多。” “哦。” “我们那时候都是学校说什么就做什么,你看你们现在的头发,四大天王,还是F4。”老迈普通话本来就不是很准,F讲出来大漏气,我憋着气忍住不笑。 “我们才不是F4,我们是super junior!啊哟哟!”旁边三个白痴突然乱说咒语,还伸出手张开手指,我被吓了一跳,说好的文中F4呢? “书什么猪尼尔?”老迈整个头歪掉。 同问,我已经同他们的世界脱轨了。 “一个组合,男生的,韩国的,好帅的,有十三个人。”小铭说,他伸出两只手张开手指打算比划,却发现手指根本不够用,就又悻悻地把手放下去。 “十三个人?!”老迈张大嘴巴,这个要是打群架会很有利。 我才刚开始听周杰伦,你们就已经喜欢有十三个人的组合了,我的人生要不要滞后太多。 “学校广播老是放他们的《sorry sorry》,有时间可以去听下一啊。”阿虎说道,颇有几分电视购物的推荐架势。 “嘭!”老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我们大吼,“啊我管你们听什么啦!记得把你们的头发给修理过来,不然我就亲自给你们剪!”他举出两只手指做出咔嚓咔嚓的手势,像只笨拙的老螃蟹,接着他转过头看着我跟阿虎,用一种让人发毛的眼神,“陈虎跟周佳星的勉强过关,本来这次重点关照的就不是你们两个,不涂发胶还引不起我的注意。”我跟阿虎窃喜,立马变得毕恭毕敬连连道谢,“多谢多谢,哈哈哈……” “客气客气,嘿嘿嘿……”老迈摆摆手,转而又拍了下桌子,我知道老迈擅长的汉族民间艺术瑰宝川剧变脸要上演了,“笑什么!我都没笑你们敢给我先笑!林智蛇和黄小铭的必须修一修,就这样!”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人在念阿哲名字的时候捋不直舌头。 就在我们听完训话打算出办公室商量对策的时候老迈叫住我,“周佳星留下来一下。” 阿哲他们几个人很没有义气地叫我保重后就明目张胆地窃笑,一点都不体会我的感受,当然老迈叫住我并不是因为我又犯了什么错,他只是把之前没收阿虎的那本书还回来,“不要再拿这些书来学校,明明书都念不完还有时间看这些课外读物,再被我抓到就……”说完好像意识到什么他淡淡地叹了口气,“虽然应该也不会再被我抓到了吧,你们也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赖在学校了。”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书一看,一个很有名气的作者写的青春伤痛小说,结局差不过死光光的悲剧还真是深得我心,没想到阿虎也会看这种书。 我自来熟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给他安慰,“不要这么伤感,我一定会回来的啊。” 他白了我一眼,“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以后没有学生让我逮会有点无聊而已。” 其实这个问题老迈大可以不用担心,学校最不缺的就是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所学校里如果只有努力学习的人那也太沉闷了,每个独立个体的人生虽然都不尽相同,但实际上都是在重蹈过去某个人覆辙,像是有的人变成书呆子,像是有的人依旧会在上课时睡觉,诸如此类……相信以后老迈在学校这个小小世界里,一定会遇见许多个有着我们影子的稚嫩身影。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与一个同样头发有些微长的男生擦身而过,身材纤细比我高了大概半个头,他胸前还带了个低年级学生才会听话戴上的学校胸卡,现在的小孩子发育真好啊,我冲他笑了笑,他有些不明就里,可还是嘴角抽了两下向我回应。 回到教室后发现刚才几个有点幸灾乐祸的人正坐着苦恼,小铭跟阿哲我倒是可以理解,没有被点名必须剪头发的阿虎到底有什么好闷闷不乐的啊。 “天哪,这下真的要剪吗,我都还没有女朋友怎么可以顶着一头刚剪的头发去追女生。”小铭很痛苦地揪着他的头发。 “我随便剪一点就行,只要不盖住脖子,眼睛,耳朵应该都行吧,那种会影响我帅气的发型还是三十年后再剪好了。”阿哲依旧不以为意。 我把书放到阿虎的桌子上,他像是被解开魔法的小怪物终于有了点生气,带着惊奇的语气对我说:“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老迈大发慈悲还回来的啊。”我笑笑,颇为得意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被老迈留下来训话啊。” “我们才没有这么幼稚好不好!”他们几个异口同声,默契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才对。 “最好是啦。”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做完课间□□们几个人又跑到老位置吹穿堂而过的风散热,虽然想感受到凉意,但实际上是被更炙热的热气给包裹住了,我们微湿的头发已经在慢慢地被烘干,我无法顶着一头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滩的发型在学校里乱晃,重点是还留在头上的发胶又干又硬,好像随时都能把我的天灵盖给掀翻过来,所以我提议去厕所把它洗掉,大家都不想当古代人,十分赞成我的提议,小铭说头皮痒都戳不进去,一副快要崩溃了的表情,现在他应该对他这个无厘头的小花招悔不当初。 我们大张旗鼓地霸占男生厕所的水龙头,弯下腰伸出头就对准水流冲刷起来,紧闭双眼感受水的冰凉,用手简单地搓几下头发,然后就感觉得到水一般的柔软了,仰起头用力地甩水,水花四溅,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导致前胸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我们无话站在走廊上,手指轻捏着衣领扬风,远处的蝉声又响了起来。 “学习好无聊,想快点毕业。”阿虎叹气。 “话不要说太早,当心后悔,我可是一点不想要毕业。”我拨弄着濡湿的头发说道,我那个上过大学的老哥一回家就给我说大学的恐怖怪谈,说什么大学其实是个只会吸光人聪明才智,让人变懒变笨只会整天无所事事的妖怪,然后我就对大学生活一点都不期待了,因为我自制力真的很差,妖怪可能刚抬起手准备搔首弄姿,我就举双手投降接受诱惑了吧,很难想象到我懒散颓废的模样,可谁又能抵制住无所事事的生活。 “那为什班主任总说熬过这段时间就好,大学的生活可精彩了,幸福的未来在明天之类的。”阿虎反问。 “我还后天叻,骗你努力学习的啦。”没想到小铭还能有这种感悟,他很傻气地玩着自己额前的那一小撮微湿的头发,手指拨弄卷出一个旋儿。 “大学不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熬夜熬到天明,运气好还能交个女朋友这样子的吧。”阿虎辩解。 真是好单纯,以后肯定会被大学虐得体无完肤,反正大人的话我是不会相信了。 “运气好,应该说的是我这种男生吧?”阿哲竟然转过头来很认真地问我们,我们已经懒得反击这个运气爆棚的人了。 “最后应该会后悔自己高中没有好好学习,去个更好的学校吧。”我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学习这么好怎么会后悔,再说大学你又没上过。”不知该怎么反驳我的阿虎脸色涨红。 “迟早的事啦,你就不一定咯,当心复读。”我没头脑地说着,可阿虎听到我的话没有回应我就转身往教室走,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想。 阿哲跟小铭也无能为力地看着我,是兄弟也不懂得这个时候出来帮我,“喂!干嘛,开玩笑都不行哦。”急于挽留的我对着他的背影喊。 “回去念书啦。”他回过头,有点哀怨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毕业。” 回到教室的阿虎端坐在课桌前,对于刚刚自以为是说出那些有些打击成分的话,我感到很抱歉,我欲言又止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他鼓励。 “现在才开始努力会不会有些晚?”阿虎翻开语文复习书,眼神空洞地望着书上的内容发呆叹气。 “不会啦,努力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晚啊。”我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再说你有我这么厉害的兄弟,补习费勉强少收你一点好了。” “你不是也要复习,不会耽误你吗?”阿虎抬起头,略有些困扰为我担心的样子。 “不会啦,学习这种东西是共通的,我在教你同时也是在巩固啊。”我试图减弱他的不安,同时消除我的愧疚感。 “我也要报名!”小铭跟阿哲异口同声地说。 “那就真的太感谢了。”阿虎这个臭小子握住我的手,笑得没心没肺,我怎么感觉我一脚踏进了狼窝,不过他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太大意,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从这天起我就肩负着督促他们努力学习的重任,不过只是在平时的正常教学时间,因为星期天是专属于我跟符菻的,要是连星期天都奉献出去,那我爱的作战计划不知道要搁置到何时了,我才不会笨到为了兄弟牺牲我自己的幸福啊。 我骑着车在车棚门口绕来绕去,王大爷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饭了,他把点名册放回抽屉的时候还警告我,“下次签名再写三年二班周杰伦我就要你的命。” 我吐舌头:“给你给你,拿走拿走。”没办法,我觉得直到毕业那天我还是会写周杰伦的名字,不知道符菻在签命领车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王老先生无奈地笑笑先走一步,而我迟迟等不到符菻的踪影,不会是放我鸽子吧,她之前改变计划跟潘阳如一起回家都有先过来知会我的啊,正当我胡思乱想她没有出现的原因时,我看到路的尽头有个尽力奔跑的女生的身影,像用尽了一切力气在向我靠近,随着她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看到了她熟悉的带着倔强的脸,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爬满她的肩膀,红晕染上脸颊显得有点可爱。 “不好意思,算好一道题才赶过来的,我怕停下来的话思路会被打断。”符菻气喘吁吁地给我解释她迟到的原因。 其实我并没催她,可是看到她急匆匆地向我跑过来的样子,我竟然感觉心情很好,或者说很心动,所以为了掩饰,我故意得理不饶人地板着脸,盯着手上的手表开玩笑地对她说,“我等了你十三分钟,先记账上。”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直视着我的眼睛然后瞪了我一下,微微嘟着嘴不知道碎碎念些什么就跨坐到我的车子上,接着我的背上重重地吃了一掌,“嚣张什么啦。”她嬉笑的轻快声音传到我的耳里。 这是她坐我车回家的第四天,她并没有追问我车子的修理进程,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当做她也蛮喜欢跟我一起回家的信号。 “hello小白。”她一跳下车就跟有气无力趴在地上拉拢脑袋的那只小狗问候,她坐车经常都是不规规矩矩的,在我车子还没有挺稳的时候她就撑着车座利落地跳下去,搞得我在力的作用下会向前滑行一小段,我觉得她每回把我推走都是故意的,如果我想多停留跟她说几句的时候就必须灰溜溜地推着车退回到她身边。 “原来它叫小白哦?很没有创意诶,蜡笔小新的狗也叫小白。”我故意大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像我这种没什么魅力的男生,是很难跟一条略微有些可爱的小狗竞争的啦,重点是小狗还要在这种盛夏里辛苦地保卫家园,真是好可怜,我父爱都激出来了,就更不用说女生那些无处安放的母爱。 听到我的话她回过头来反驳我,“要你管!不然要叫什么。”也对,小白是只白色的狗不叫小白要叫什么,小黑?想必小白自己也不会答应吧,要是知道我在私底下偷偷叫她的狗旺财那不得卸了我。 小白现在就一脸不爽地做着防卫准备,很凶地在冲我吠,明明我们就那么熟了,我很想摸着它的头跟它说不用因为主人在这就拼命地表现,因为我跟它的主人是朋友啦。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宠物的?”我双脚撑在地上,百无聊赖地在砂石般的沥青上前后移动车子,有轻柔的风拂面。 “宠物?”她蹙眉盯了我一下,然后安慰似地抚摸着小狗,“小白才不是宠物,是额外的家庭成员。”小白好似听懂了一样抬起后腿挠它白花花的肚子,全然不顾走光,转动骨碌碌的眼睛很挑衅地看我。 我选择无视,“这样看来我家里也有一位额外的家庭成员。”我想了想。 “你也养了一只小狗?”符菻期待地看着我。 “没有,虽然它也会叫,不过它是呱呱叫,而不是汪汪叫。”我说。 “鸭子?”她有点疑惑。 “我还没有给它取名字,你想不想看?说不定你会很喜欢它想要给它赐名字。”我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伸长去踢一旁的黑色小石子。 “好啊。”她站起身,爽快地回答我,然后径直坐上我的车后座,我感觉肩膀上一紧她的手已经攀了上来,实话说我没想过她会答应的,而且这么干脆,“走吧。”她说。 她轻柔的手掌在我的背上快速拍了两下,然后她婉转的声音就传到我的耳里,“骑快点,不能被我弟看到,不然这小子一定会添油加醋把这件事情描述的天花乱坠。”紧接着在我背上的那种贴合感就消失不见。 “那你可要抓紧咯。”我笑,然后踩下踏板。 穿过细小狭窄的巷子,我载着符菻穿梭在被阴影笼罩的水泥地上,因为光透不进来所以沉淀了一个上午的风都变得清晰,吹拂在脸上感受到的是凉意而不是湿黏的炙热,就连因心动而染上脸颊的潮红都被吹向身后,包裹住坐在车后座那个带着笑的女生。 我把车支在屋前那棵大树制造的树荫里,符菻站在一旁耐心地等我锁车,等我站起身发现她正仰着头看着树叶间落下的阳光,过于明亮的光线让她微微地眯起眼睛,我看着她安静的侧脸,淡淡地说道:“走吧。” 她的目光先是移到我的身上,转而看面前这栋两层的小楼,迈开脚步紧随我其后,相比较之下我家就没有她家那么精致,没有生命力十足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一只懒散只会瞪人的旺财。 我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对着钥匙孔扭两下咔嚓门就开了,我冲着屋里喊,“我回来咯。”我以前回家并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地报告,也许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然后我回头示意符菻跟我进屋,不用脱鞋,我家只用上二楼的时候才需要换拖鞋,所以在楼梯口常常堆满我乱丢的球鞋还有一个星期没洗的袜子,我快步走过去一个无影脚把乱七八糟的鞋子全都踢到一旁,现在想想我真的是有点太大张旗鼓了,不过那毕竟是我第一次带喜欢的女生回家,所以稍微可以原谅我的笨手笨脚。 “回来就回来嘛,大喊大叫吓到你妈我啦。”老妈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中,下一秒钟她围着围裙拿着铲子的样子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到门口是两个人后她楞了楞,“那个……你同学哦。”老妈两眼放光盯着符菻看。 “什么这个那个的,女朋友啦。”冒出来的老爸在一旁随声附和,可能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带女生朋友回家,但他总要顾及我这个做儿子的感受吧,这种开玩笑性质的话会搞得我抬不起头很尴尬诶。 “叔叔阿姨好。”符菻甜甜地打招呼,听到我爸的话她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故作镇定,女生还真是会伪装,如果平时她也这么温柔地对我就好了。 “那个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再过一会儿就到午饭时间咯。”老妈热情地挥舞着手上的铲子。 符菻乖巧地挥挥手拒绝,“不用了,等一下就回去了。” “带同学来家里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老爸把矛头转到我身上。 “我们要上去了。”我打算赶紧把她带离这里,不然感觉爸妈会把我给卖掉,要不就是会拿出家里的相册开始从我穿开裆裤的时候讲我的历史,他们每次都来这套,不管是七大姑八大姨,还是左邻右舍,只要上我家拜访的人,都有看过我亚当时期的赤身裸体。 “不要关门哦。”老妈拉住正要上楼的我,悄悄在我的耳边说,不过幸亏符菻没听到,大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弄得我不知所措。 但还好她很随意,她已经自顾自地上楼了,带着期待的表情环顾这所房子的新鲜,我紧跟上楼站在她身后,指着最后一间房间说:“那就是我房间。” 她一边往我的房间走去一边对我说:“你爸妈还蛮可爱的嘛。”她笑嘻嘻的,要是楼下那两个人听到这种评价会更得意忘形。 由于风的缘故房门半掩着前后移动,她伸出手轻轻地把门推开,眼前的事物映入眼帘,她自在地把书扔在我的床上就开始环顾四周,她跪在我床的边沿探出身子把窗户完全打开,风灌了进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会把窗给关上,因为这个动作有点拉扯,她塞进裙子里的衬衫一点一点向上滑出,裙摆最低处也移动到大腿,我看到了隐藏在裙子下的白皙,我立马转身背对她来掩饰我的慌张,站在门口进退两难,“那个我下楼去倒饮料。”说完立马匆匆跑下楼,差点连跑步声都掩盖不住心跳。 所以我们的青春最后只会变成一直呱呱乱叫的青蛙? “话说你准备好做课间操没,我可是等着欣赏你的英勇身姿。”周佳星用戏谑般的表情看我,双手撑在窗台上摆出喇叭花的造型,窗台的高度跟他的身高比例不符,他有点欺身弯下身子,从背面看这个动作一定很妖娆。 “等一下就可以啊,早死早超生。”我故作轻松,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讨厌别人的目光,无法像阳如或是周佳星一样坦诚又洒脱,在人群中做那么容易受到瞩目的事情,是完全不在我的控制之内的,早知道就不要逞强,希望到时广播一响起地球就立马毁灭。 只不过这种无关紧要的祈祷是绝对不会被上帝听到的…… “全体同学听口令!向左看齐,向前看,立正!”紧接着《时代在召唤》的前奏响彻在整个校园上空,我却踌躇不前不知所措,周围的同学即使听到体操的广播声也无动于衷,懒散得像是动一动就会掉下一斤肉般,所以从动作幅度就可以看出来大家还真是吝啬,连半两肉都舍不得掉。 我侧过头往11班的位置看去,周佳星已经表情怡然自得地做起来了,动作十分规范到位,而且超级讲信用,“不用担心,有我陪你啊。”在排队的时候,他从我们班的队列经过时轻轻对我说。 林智哲依旧在前面扫苍蝇,我不可以也扫苍蝇就行吗? “快做啊。”周佳星贼兮兮地用嘴型对我说。 “好啦好啦,我认真做还不行。”我很无奈地用眼神回应他。 我想起现在的画面跟一个多月前的场景如出一辙,周佳星还是一样在最后一排旁若无人地做着操,不知道当时那个有点微胖的男生是不是跟我处在同样的境地,只是这么重复以往的打赌真的是很没有创意,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要强烈要求取消掉这么无聊的惩罚。 刚开始我也是完全畏手畏脚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引起大家的注意,后来就释怀了,因为站在队伍的后面全然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得太彻底,而且动作伸展开来的瞬间真的让身体感觉到神清气爽,当时追问他为什幺要认真做操的我看起来一定很肤浅,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啊,单纯为了快乐,做课间操也一定可以变成一种会开心起来的途径。 阳如站在我前面的位置,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用一脸诧异的表情看着我,我在全神贯注做操的间隙还不忘耸耸肩来告诉她,我并不是在发神经,她笑了下,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转瞬间她的肢体也随着广播里的节奏摆动起来,我们就连跳跃动作的转身蹦跳都很真实,真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般自在,带着笑的脸和着昂扬的广播声,有人陪的感觉真不错,我看向周佳星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那个样子的你看起来有点傻里傻气的。”课间操一结束阳如就挽着我的手问。 “那你干嘛还要跟着我一起犯傻。”我笑着回她。 阳如松开我的手停下来想了想,“虽然很傻,不过看起来很开心,看来你找到了除我之外可以快乐的理由,我嫉妒。”她总是开着玩笑将真心话讲出,即使有了林智哲也不忘在我的身边心存妒忌,友情跟爱情一样容不下第三者。 “其实是我跟周佳星打赌输了。”我安慰她。 “所以你刚刚才会认真做操。”阳如恍然大悟松了口气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刚才的小吃醋,“我还以为你神经搭错了才想着陪你一起,免得你事后追悔莫及。”她对我永远无条件仗义。 “谢谢。”阳如的心意很让我感动,如果能一直与她相伴,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很有勇气吧。 “谢什么,出糗就是要人多才壮观啊。”阳如嫣然一笑,“不过你也瞒我太久了吧,打赌这么有趣的事情我也要加入。” “可我跟周佳星是在赌模拟考谁的成绩比较高诶。”我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这样子啊,那我还是算了。”她又挽起了我的手,“不过以后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记得一定要跟我说。”像是等待肯定答案般边走边看着我的眼睛,原来我们的快乐都是共同体,从她有了新的愉悦的理由,还有我跟周佳星踏入名为友情的区域之后,我们的快乐就渐行渐远了,现在全身心投入到短跑训练的阳如一定陷入了重复循环的无聊之中,想要从别人的感情里汲取温暖。 可是有趣并且能够分享的事的分界线在哪?其实我的最近无非就是跟周佳星在一起而已,我在犹豫去周佳星家这件事算不算有趣的事,他的房间,还有那只青蛙……也许我说了阳如又会开始自怨自艾她怎么连林智哲的家都没去过这一类的话了吧。 我想到了昨天去周佳星家里的场景…… 他的房间不怎么乱,跟我想像中充满男生味道的房间不一样,淡蓝色的格纹床单像是闻得到海风的气味,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一切也都很整洁,也许因为他是個很单纯人,也许因为他有个很善于打扫的妈妈,刚刚在楼下就见到她爸妈了,简直热情得让我招架不住,我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擅长跟大人打交道。 小小二十平方米的房間,侧面的墙靠着一个实木的棕色大衣柜,一张靠窗的床,床的尾端连接着一张桌子,上面的书虽然有些杂乱,但看上去很有规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我的乱就是一目了然的乱,才不会让人觉得乱中有序,可能他的书都按照封面颜色堆放到一起吧,桌子上还有一块被擦得闪闪发亮的玻璃,玻璃下盖着很多张奖状,我看了一下,从小学到初中的都有,一盏有护目功能的蓝色台灯,几本散落在床头的体育杂志,地上还有一个有点破旧的足球,这个白色的足球已经很旧了,表面还有杂乱的黑色签字笔题字其上,有点模糊褪色,仔细辨认我才发现那是各种各样的签名,我没有接着深入了解签名的人是哪些有名的足球明星,那只会徒劳,因为我对于足球完全没有了解,而且我对于这种一群人抢一个球还半天踢不进的运动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原来这才是男生的房间啊,我这么想。 不像我弟的房间,很原始,各种味道,那些没有被触及的角落覆盖着的是哈气时起雾般的灰尘,因为我妈很“懒”啊,这一点我绝对很好地遗传到了,我的书桌上就能找得到细细地扬尘,总是在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牒的时候才会打扫,如果它们像是《千与千寻》里的煤球就好了,我会很强硬地要求它们把我的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很识趣地自己给我从窗口那里随风给我跳出去,而我只要回到房间打开床头的小吊扇,大字形躺在床上吹风就行。 只不过他房间的布局跟普遍的风格有点不一样,照理说书桌应该在靠窗的位置才对,而他的床紧紧挨着窗户,米白色的窗帘被风扬起来,阳光钻进来撒在床上,要是夏天38摄氏度的高温里躺到这张床上,那感觉就无疑成为了铁板上等待翻转的秋刀鱼嘛,我盘腿坐在床头前的地板上随手翻看那些杂志,手却不经意间滑过床单,那种像是春日拂面的微风般地轻柔触感,以至于后来我不管到每个人房间里都会先摸对方的床。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人,嘴上念叨着:“老妈怎么又把你的内裤收到我的房间了,明明尺码都不一样,而且还是这么少年的颜色,你以后能不能自己来把它收走,跑来跑去很累的我。”我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男生,眼前这个人的面孔像是五年或是十年后的周佳星,只是两个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也说不出到底是哪种不一样。 待他意识到房间里并没有他所抱怨的那个对象后,脚步停滞在房间门前,动作蹩脚又急促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到身后,接着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下,“那个……是阿星的同学吗?”看来是我太低调了,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我点点头。 “那……我等一下再过来好了。”他举起手向我挥了挥,我才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区别,他的不好意思会稍加掩饰,而周佳星的腼腆更像是不知所措,虽然他也有些幼稚,但总觉得周佳星的幼稚带着些许认真,像是年岁消磨不掉的孩子气的这种感觉,往回走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在我现在教体育的班上啊?”我点点头。 “难怪我觉得有点面熟。”他自顾自地这么说着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里面。 没多久周佳星端着两杯带着气泡的棕褐色液体进入房间,他递过一杯给我,“可乐,要知道有两个大男生的家里,也只会准备汽水这种没新意的饮料。” 不过我没有接,转而微微上扬嘴角,戏谑般看着他然后拒绝,“我不喝可乐。” 他的表情很吃惊,像是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奇怪的女生,我兴趣盎然地看着他,补充道:“不能单纯说可乐,因为我既不喜欢喝汽水,也不喜欢鲜榨的果汁。” “太任性了吧。”他瞠目结舌半天只吐出这一句话,最后无奈地把剩下那杯放到桌子上,他松开的手在水杯上留下清晰的手痕。 “这种地方应该用来放照片最好。”我走到他的书桌旁,手指在玻璃板上轻声敲击,用来压奖状真是有点大材小用,奖状这种东西不就是大人用来评判小孩是否听话或是表现怎样的标准,如果没有奖状的存在想必那些还没有被发掘闪光点的学生一定会过得更轻松自在。 “是个不错的建议,只是我懒得动它,想到要移动书本再掀起玻璃我就觉得是件大工程,结果就一直拖到了现在。”他有些苦恼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家里的额外成员吗?在哪?”从我进到他家开始就没有见到除了人之外还会活蹦乱跳的生物,所以我很好奇。 “对哦,差点忘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拍一下额头,用的是很实在的力气。 他掀开窗帘,我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他把盒子拎出来,里面三分之一的水随着他的步伐在轻微地晃荡,中间有块灰色的石头,石头上蹲着一只绿色的青蛙,这只青蛙的眼神很像在鄙视周围一切,简直就是一副蛙中之霸的王者模样,太做作了…… “锵锵锵锵~”他把盒子拎到我的眼前,还空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放到旁边摇晃,做出闪亮登场的场面。 “这就是你养的宠物?”我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他点点头,坐到地上,“嗯,暑假回老家在我奶奶的田里抓的。” 好天然,纯野生,乡土气息十足……这种生命力十足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他来养啦。 我坐到他旁边,把盒子接过来仔细围观,跟青蛙大眼瞪小眼,瓷砖的冰凉触感从腿部没有遮挡的位置细枝末节地传遍全身,他很无聊地用脚拐过地上的足球就这么踢起来,对准面前紧邻着门口的这块小小的白色墙壁。 “它都吃什么东西啊?”我很好奇。 “饭粒,金鱼饲料,偶尔我也会去楼下的草丛里抓蟋蟀给它补充营养。”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养着它吗?”我问。 “打算高考完后就回老家放它自由。”他看起来有点伤感,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男生。 “不过它长得还真丑。”我拎着盒子旋转360度仔细观察过这只青蛙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笑笑也不反驳,曲着一条腿,整个人靠在床边,另外一条腿还依旧在踢着这个很旧的足球,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导致方向出现偏差往门口飞了出去,他的表情有点追悔不及,可是身体依旧呆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可以听到球从楼梯上滚落的声音,很有规律的“咚……咚……” 他趴在床沿很沉重地叹息,我侧着身子单手撑在床上看他,窗帘后掉落的阳光洒在淡蓝色的床上,微风吹拂光影摇晃,像是蔚蓝大海起了浪。 “喂~干脆就叫它佳星好啦。”想到他一开始说的让我取名字的事,我凑近他的耳朵,故意恶作剧般地对他说。 “我才不要一只青蛙叫跟我一样的名字!”他征一下仰起头很强烈地抗议。 “这么看来感情也不是多深厚嘛,我可以回去把小白改成小菻的哦。”我嬉笑地看着他。 “什么感情不深厚,我可是从它小时候就一直看着它长大的。”他的表情一脸满足,盒子里的青蛙还很应景地呱了两声。 “我也是看着小白长大的啊。”我靠近盒子跟青蛙面面相觑,呼出来的气在透明的盒子上晕开一块小小的白雾。 “那不一样,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他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思考,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向我描述这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就像是变身、进化……” “奥特曼!”我抢答。 可是没有对应他的答案,他蹙眉摇摇头,“就像是小孩长成大人的这种感觉。” “会不会有点太难理解?”他体贴地问,我知道他的担心,毕竟我们身处大人跟小孩的缝隙之间,无法切身地理解大人,也无法再回过头深刻地体会小孩子的想法,所以才会怀疑我到底是不是能接受到他的解释。 我点点头举着盒子看着青蛙,虽然对大人一知半解,可是长大这个不可逆的行为最终都会让一切豁然开朗,只是希望我们的青春不要像是蝌蚪的尾巴一样会随着长大然后消失不见,最后变成只会呱呱乱叫的青蛙。 好可怕…… 盒子里的青蛙眼咕噜一转又“呱”了一声,像是回应般。 真是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你觉得夏天是什么味道的? 我跟她的关系,好像变成了要好朋友的相处模式,这样会不会有点得不偿失,虽然她还是时常在认识的同学面前跟我保持距离,我那时还不是十分了解她的心情,在这种听风就是雨的年纪里,男生跟女生走在一起的画面就会被擅自打上粉红色爱心的标签,人的八卦能力才不会随着年龄的日渐成熟而退减,只会越演越烈,当然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耍幼稚“纠缠”她,阿哲他们察觉到我跟符菻间不同往日的氛围,也会故意揶揄我,“怎么谈了恋爱就忘了兄弟哦。” “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啦。”就算能在高中就交女朋友在男生中会显得比较帅气,可我还是说了实话。 “不要太低声下气,女生会得寸进尺的。”状况之外的阿虎好心给我提建议。 “我连她的手都还没有牵到,所以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依旧没在我们聊天话题里的阿虎举起手说,“你们有谁要带什么东西的,我打算去小卖部。” “我要小麦味的奶茶还有夹心饼干。”阿哲说道,看来他们的思绪全都被气味浓郁的食物还有五花八门的小卖部给吸引过去了。 “那我要炒粉!”小铭无厘头地说。 “白痴,这个时候点炒粉是想被揍哦。”阿哲很体贴地为全班同学的鼻子着想,之前有同学在教室后面吃煎饺,然后大家都跟约好的一样,肚子统一咕噜叫嚣,后来大家都约法三章不在教室里吃能让同桌闻到味道的食物,仔细想想之前的煎饺好像也是小铭吃的。 “那我要蜂蜜小面包!”小铭换了菜单,不过这个只在校门口有卖。 “要上课了,走吧,等下节课再买好了。”我圈过阿虎的脖子打算拉他回教室,反正讨论到放学小铭也无法确定他要吃什么。 “那你要什么?”阿虎在我的手臂里抬起头。 “你说女生喜欢什么饮料啊?”我竟然很认真地咨询阿虎的意见。 阿虎竟然也很认真地思考,“嗯……可乐?” “她又不是男生。”我答道,她就说她不喜欢鲜榨的果汁和带泡的汽水。 “水蜜桃汁啦。”阿哲从身后向我们扑过来,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全都欺压在我跟阿虎的身上,“说到女生就是甜甜粉粉的水蜜桃,准没错。”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我白阿哲一眼。 “葡萄汁!”小铭笑嘻嘻地窜到我们跟前,“我非常喜欢喝。” “谁管你啦。”我挣脱他们。 虽然嘴上对他们万般嫌弃不屑一顾,可回到教室后还是忍不住挑起重担监督关心他们学习,前几天信誓旦旦说要开始努力学习的模样已经随风消散,几个人全部趴在桌子上对于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解全然无动于衷,我摇摇头不动声响地叹了口气,突然老师的声音被掩盖听不到了,原来是被突如其来的蝉鸣声打断,喧闹的声音在窗户的另外一面跳跃,本来就声音沙哑的老师,在盛夏的讲台上无奈地皱皱眉头,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一下课我就拿着黑色水笔在他们的桌子上乱敲,“你们上课要认真听,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可重要了。”然后笔移到在草稿纸上画龙卷风,完全不用什么技巧,只用握着笔左右滑动慢慢延伸,幅度由小到大或者由大到小都行,总之在无聊的课堂上你总能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或者说可以发掘你自己身上一些看似对人生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小才能,阿虎会画跟他一样呆呆地小漫画,阿哲会转笔,而且转笔的技术出神入化,我至今只能在手上转一圈,完全无法不间断地坚持,小铭他很会睡觉,如果举办一场谁睡得长吉尼斯比赛他可能会入围也说不定。 “你不是都没听。”阿虎说。 “我不一样啊,我不听也可以很厉害,你们可以吗?”我已经开始画第三个龙卷风了,实话说还挺像模像样。 “死家伙还说不是去开光了?!今天不把你的奉主交出来就别想回家。” “财神爷啦。”我乱讲。 “财神爷还管学业进步?!”阿虎瞳孔放大。 “说不定他帮人发财的事情干烦了正想转业啊。”我胡言乱语。 “我听你在放屁。”阿哲翻白眼。 “拜托老是跟你们赌来赌去的,不拜财神爷求点赌运怎么行。”这倒是真的,而且我现在超需要赢——跟符菻之间的爱情争夺战。 刚睡醒的小铭挠着后脑勺,“英语老师的声音很好听啊,所以总会让人想睡觉,这可是夸奖。”这一段我们几个已经聊完了他才加入,重点是明明英语老师是个中年大叔,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你能不能接着睡觉?”阿虎建议。 “此刻打盹,你将做梦;而此刻学习,你将圆梦。”我把哈佛大学的校训搬出来,虽然我现在还在质疑这条校训的真实性,毕竟太接地气了,我还以为会有更文雅、更书生气一点的说法,最起码得衬得起哈佛大学校训的招牌嘛。 “这些文绉绉的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啦。”小铭打着哈欠摆摆手。 真是一堆朽木不管怎样都不可雕,我无奈地乱吼,“三本学校的报名费很贵好不好!” 小铭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以为他受不了我的说教正打算揍我,可是他却说:“早就该用这一招,牵扯到钱的问题我都会变得很认真。”不过他并没有付出行动,也许是在等一个开始努力的契机,思想如果跟身体得不到统一,念书也只会变成旷费时日,对于学习这件事来说时机也是很重要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然最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意志,总不能强逼牛吃草对吧。 临下课二十分钟,堆积了一个下午的厚重云层幻化成雨,一下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变热闹了起来,椅子移动,窗户被关上,还有各种被雨滴拍打的声音,放学后备伞的同学带着侥幸的笑容撑着伞往宿舍楼走去,而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学生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带伞,我跟符菻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了教学楼,我跟她站在三楼走廊上的背风处,偶尔才有丝丝的雨气落在手臂上。 “你喜不喜欢下雨天?”我侧头看她。 “我喜欢很大很大的雨,最好是暴雨。”她伸出手放在栏杆外,雨点打在她的手心。 我看着如银丝般坠落的雨线,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空气清新,又不怕弄湿鞋袜,湿湿黏黏的很难受。 “你闻到了吗?”她是在指雨后泥土的味道吗?“你觉得夏天是什么味的?”她问。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能贴合她心里的那个答案,“泥土的味道,感觉很清新很舒服。”当下我就只能想到这个回答了。 “其实雨后那种闻着很舒服的味道是因为放线菌,不是泥土。”她笑着。 我睁大眼睛,原本美好的想象完全被摧毁掉,不得不说符菻这个女生……还真是有够特别,“那你呢?你的夏天是什么味道的。”我问。 她笑着,然后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看啊。” 一场突如其来的晴天雨把视线里的事物都洗刷干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着,下过雨的地板上积着水,她穿着白色的布鞋踩在水里,有水的地板就是一块大大的反光镜。 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只站在水里,我像是一个陆地上的旁观者。 我想起以前初中时候小铭他们的恶作剧,小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小镜子,他会把镜子放在脚上,假装跟女生聊天,然后把脚伸到女生的裙子下面,接着偷偷看镜子里的风景,得逞之后就跟其他男生围在一起分享,其实更多时候小铭都只是在虚张声势,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只会拿着个镜子在那里乱晃,我一直都觉得小铭只是在乱掰而已,一块没有巴掌大的小镜片究竟能窥探到多少不一样的世界。 可是我现在也跟小铭一样了,蠢不可耐。 我突然想看看符菻裙子下的风景,好色的想法,我脸上热热的,想着一定不能被她发现,积聚的水洼像是一块没有被带走的云凝滞住了,水波荡漾。 “你在看什么?”她盯着我。 糟糕!我伸出手扇着风,想要扫开脸上氤氲的热气,“啊!额……我在看你的鞋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只得出这么一个不像样的理由。 “嗯?是吗?”她故意拉长语调,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搞得我没有坚持两秒钟就全盘托出,愚不可及。 “好啦,我是在看那里……”我实话实说,“不过我没有看到。”接着赶紧摆手,我说的这么隐晦,希望她听不出来那里指的是哪里。 “白痴,怎么可能看得到。”她是笑着骂我的,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不要骂我白痴啦,很丢脸。”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希望这场大雨能越来越来大,大到能将我覆盖起来,我仰起头等待着那滴变大的雨滴落下,结果雨却突然结束了,一如刚开始般让人不知所措,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拉起我的衣角,“走吧。” …… 车棚的泥土还是湿漉漉的,踏上去啪嗒啪嗒响,自行车上沾满水滴,被我推车的动作牵扯摇晃而漱漱落下,像是小世界里临时起意又下了场阵雨,在屋檐蓄谋已久的雨水集聚在一起翻腾无声滚落,在我们的肩膀的皮肤上开出一朵透明的花,留下一丝凉意。 车轮在泥泞的土地上印出清晰的车辙,我单脚撑地跨坐在车上,等着她轻快走来坐到我的车后座,我感受到她在我肩膀上那转瞬即逝的掌心温度,她的手已经紧握在后座的支架上,“出发!”我踩下踏板。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不过她心情听起来不错,嘴里哼着不找边际的歌,尽管经历了刚才的尴尬,可她丝毫不介意,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对刚刚的被戳穿耿耿于怀,其实在她面前我完全无法伪装,也没有伪装的必要,脸红也可以很洒脱不用掩饰,就算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动摇被影响一整天,不管是把她归为友情还是模糊的爱情,这都是我最想珍视的心情。 我的车平稳地停在她家门口,她挥挥手,我点头致意,然后接着向前,大概才驶出蝉鸣叫一声的长度。 “喂!”听到她的声音,我刹车停下扭头看她,她探出半个身子,只是笑着不说话,意味不明的表情,这个女生真的是很让人猜不透。 “干嘛啦。”我喊,叫我又不说话,女生都是这样扭捏的吗。 “跟我的鞋子是同一种颜色。”她咧嘴,挑着眉。 “什么啦?”我又用喊的,突然间讲什么球鞋。 “就是那个……”她故弄玄虚地聚拢起手围在嘴旁边,“是白色的哦。”说完放下手长呼一口气一脸得逞地看着我笑,分明就是想看我出糗嘛。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从我急速上升的体温能感受得到,这一次我没有低下头,直视她戏谑的笑颜,我抿起嘴角紧握车把,脸上带着仿佛无法消散的红晕,脚下用力一踩就滑了出去,身体的反应还是打败了思想的坚持,想着如果我再待下去就会被她发现,被她发现我那因为害羞而微红的脸。 我得承认,符菻……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女生。 你的自行车也修太久了。 操场旁边的这片印度紫檀树的叶子已经被晒成了深绿色,因为今天要上体育课,大家都提前穿上了学校的运动服,当然也有即使不上体育课也常年穿运动服的人,学校对此是相当的包容,白色带领子的上衣加上天蓝色的裤子,奔跑热身中的班级就像有白云正快速飘移的一片小小蓝天,阳光干净利落地钻过树间的缝隙,我眯着眼睛仰起头感受着脸上渐渐发烫的温度,阳如在我身边愉快地追着地上的树影一个瞄准就踩下去,她回过头用开心又得意地跟我炫耀她的战绩,殊不知她的背上已经悄悄爬满了无法落不下的影子跟明亮的光斑。 急促的哨子响起,大家慢吞吞地往一处聚集,体育老师嘴里叼着个红色的哨子就这么出现在我们眼前,他双手有规律地拍掌催促我们,“快点!快点!排队咯。”在我以龟速挤进队伍的间隙,隔壁体育老师已经开始训话的班里有个男生仗着站在最后排而偷偷探出头向我挥手,“最好被逮到罚跑步。”我这么想,嚣张的周佳星在确认我的眼神跟他有接触到后就笑笑缩回人群,完全没有被发现。 “有没有人不舒服的?”轮到我们班的例行公事了,体育老师关心地询问,即使每节体育课都是报完数后就解散自由活动。 人群中有人举起了手,“怎么又是你。”体育老师像刻意揶揄尹欢一样,原来她就是那个每次上体育课前老师问有没有人不舒服都把手举得很高的那个女生。 “又在装柔弱了。”我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阳如,低声地说,我好像变成了刚喜欢林智哲时的阳如,对某些女生都十分“看不顺眼”。 “可如果女生一直很强悍那么也是绝对不会有男生喜欢的啦。”阳如耸耸肩,笑着看我,性格要强的阳如没有意识到她是最不适合说这句话的人,不过因为她现在是个散发浓郁香甜的橙子了,我这种酸涩的橘子,在她眼里一定非常的“朽木不可雕”。 解散后我跟阳如来到篮球场地线的外缘,她说林智哲他们在打球,反正自由活动的体育课除了偷偷看书之外就没什么好用来打发时间的了,看一场篮球赛来消磨时光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方式,我很洒脱地盘腿就坐到地上,阳如坐在我旁边,不过坐姿是比我好看很多的侧身坐,十分少女的姿势。 周佳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t恤,外面还套了条长长的宽松的球衣,林智哲全副武装从上衣到裤子都很坚持地凑成一套,只是他没有在球衣里加一条t恤,跑动时可以看到袖口里的皮肤,阳如应该会受不了这种血脉喷张的画面吧,球场旁边还聚集了一些同样上体育课的低年级学妹在围观,林智哲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挥洒他腋下的荷尔蒙,引得惊叫连连,真是幼稚and蠢毙,篮筐下是两个窃窃私语不知道在预谋什么的男生,是陈虎和黄小铭。 我已经认识了周佳星小朋友圈子的人,尽管不熟,但如果走在路上遇到的话我还是能鼓起勇气先打招呼,想当时他给我介绍这些人的时候,虽然表情吊儿郎当带着笑,可用的是一种很骄傲的语气。 有点微胖但是却很灵活的那个叫做陈虎,那个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瘦瘦小小的男生是黄小铭,当然林智哲就不用介绍了,光从阳如那里我就已经知道了他很多的过往,周佳星的死党就是这三个人,但我知道他的朋友还有很多,陈虎跟黄小铭一边窃笑一边盯着周佳星,然后看准时机在周佳星经过他们的时候一把把他拦住,抱着周佳星的脚把他举了起来,林智哲见此情况也跑过去帮忙,想要把周佳星的头向着篮筐塞进去,真的是很白痴,周佳星大笑大叫挣扎着求救,在快要接近篮筐的时候一个用力翻转就跳下挣脱他们的束缚,嘴里骂骂咧咧可是看起来却那么开心,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三个“笨蛋”做朋友,不过如果我是另外三个人的话他倒是一个很好的兄弟,讲义气不用说,成绩还是年级第一,随时都能让人体会到与有容焉的成就感,有个很厉害的人当朋友真好,阳如很不错,当然我也是。 周佳星看到坐在旁边的我,他笑着向我跑过来,把脱下来的球服上衣甩到我的头上,只剩下t恤,他站在我面前撩起衣服在额头上擦拭了一下,像恶作剧一般,微微的汗气。 我把衣服拿下很烦地瞪他一眼,也不会扭捏大叫着要他把衣服穿上,我已经过了那种大惊小怪的年纪,而年轻人的特性就是会故作成熟,以致我没有发现脸颊的微红。 “你脸红咯。”阳如戳穿般提醒我,也不知道刚转过身的他有没有听到。 “哪有!我一直都是面色红润啦。”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掩饰。 “切!欲盖弥彰。” 哨声一响,球高高地跃向天空,林智哲跳起来跟对方的球员争抢,他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把球控制到手中,人群里又响起了一阵崇拜的尖叫声。 “女生这么多,你都不担心哦。”我故意戳阳如。 “这是他受欢迎的证明啊。”阳如不以为意,真是过于体贴的女朋友,在男朋友那里满分十分一定可以拿到九点八分,只是在我这种担心太多的朋友这里会吃到红牌警告。 “你不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吗?”阳如指了指配合默契的周佳星跟林智哲,“今天完全就是过来洗眼睛的嘛。”话音还没落地她就表情一怔转而不耐烦地冲篮球场上喊,“阿虎,麻烦你滚开好吗?”原来是陈虎闯入了阳如所认为的完美画面里,本来他在笑嘻嘻地向我跟阳如招手,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后完全颓废萎靡不振,阴沉地走向场地边缘。 “其实周佳星这种男生看久了也蛮顺眼的嘛,白白净净,笑起来还挺好看。”阳如推了我一下,“我看今天场边这么多无法保持矜持的女生有很大一部分是冲他来的吧。” “跟我又没有关系。”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神还是忍不住追随场上那个自在奔跑的男生,他觉得他不是帅气的类型,把自己归入了不受女生欢迎的行列,也许就像金城武跟吴彦祖觉得自己不帅一样,真正的帅哥是无法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帅气的,我面前的这个男生有着最灿烂的笑脸和最活泼的侧影。 “你的自行车还没有修好吗?”阳如说道,但并没有回过头来看我。 “不知道啊。”我耸耸肩毫不在意。 “也修太久了吧。” “对啊,修太久了。”我肯定地重复她话里的意思,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关于“太久”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着周佳星又投进一个球,用开心庆功的模样绕场奔跑一周,我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体育课总是提前很多分钟就解散,回教室的路上因为还没有到正式下课的时间所以显得很安静,同学们才不会这么乖乖听话回教室坐着,这个时候校道上人烟稀少,只听得到风吹过树梢带动枝叶的声响,本来我跟阳如还有周佳星他们几个人走在一起,女生在后头手挽着手讲悄悄话,男生在前头吵吵闹闹,好像世上有很多可以开心的理由,走着走着就在分岔路口散开,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打算去小卖部吃点东西补充能量,阳如当然是义无反顾地追随林智哲的脚步,结果只剩我一个人了。 树影婆娑我听到一阵节奏分明的跑步声向着我这个方向跑来,一回头看到周佳星背着一只手在以很奇怪的方式奔跑着,肢体看起来很不协调像是独臂的杨过,到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弓着背大口喘气,肩上还披着刚刚那条甩到我头上的球衣,额前沾着细密的汗珠,头发有些微湿,在阳光下闪着水光,他晃晃脑袋直起身子。 “你不是要跟林智哲他们去小卖部吃东西吗?”我好奇地问。 “在这里也可以吃啊。”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了两根冰棒,像变戏法一样,看来刚刚消失了的几分钟就是因为这两根冒着白气的东西了吧。 “快选一根啊,不然会化掉。”他把冰棒递到我跟前,一根在前一根在后,“先提醒你,我比较喜欢巧克力哦。”这么明显的提示在我这里一点都不管用。 我从他手上把两根全都拿了过来,仔细看着包装袋上的说明,我故意挑了支巧克力香草味的,至于看起来像是添加了黄色色素的橘子味就留给他好了,我捏着包装袋顶部的两端用力扯出一个口子,随着我的动作包装袋上粘住的细小冰屑嘶啦一下往外发射出去,掉落在手臂上的冰屑一下子化成了小水滴,直至在闷热的空气中消失不见,周佳星一脸不开心地看着我手上的冰棒,像是个被抢走糖果的小男孩心不甘情不愿地撕开仅剩冰棒的包装袋,嘴里碎碎念着,“夺人心头好,不懂得让梨。” 我把冒着白气的裹着巧克力的冰棒在他眼前摇晃,“要懂得绅士风度,再说谁让你要我选。” “我还不是想尊重你,给你个选择得机会啊。” “那就拜托你尊重到底。”我对着冰棒一口咬下,浓郁的巧克力一下在舌尖上化开,他自知无法挽回,就心甘情愿地对着橘子味的冰棒舔起来,我们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晃荡在午后的校道上,就着阳光的碎影啃食冰棒,他的嘴巴被冻得红润,好似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鲜艳草莓,手里的冰棒晶莹透明,他看上去像是用手抓住了一束阳光。 “你不觉得周杰伦最近出的新歌不是很好听吗。”他说道。 “找死啊你,明明就很好听。”我跳起来撞从他的侧身撞了他一下。 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掉了。”拍着胸口看着自己手上的冰棒。 “让你乱讲。”我嘟囔。 “你很不讲道理诶。”他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不讲道理?!我哪里不讲道理了,我一直都很讲道理啊,我超级讲道理的好不好。” “女生真是不可理喻。”他指着我。 我也毫不示弱反击回去,“男生就是斤斤计较。” “女生小气吧啦!” “男生臭不要脸!” 他的声音变大了起来,“女生扭扭捏捏!” 这小子完全激起了我的战斗欲,“男生得寸进尺!” “女生转牛角尖!” 我一时气急找不出什么话来回他,“耶!我赢了!”他像是看准了时机的裁判立马判自己胜利,开心地庆祝,单纯又幼稚。 我恶作剧般故意把他手上的冰棒打落,冲他吐舌头做鬼脸“耶!我也赢了。”接着快步跑开,在校道上大喊大叫。 “你很浪费食物诶!”他看着碎在地上的冰屑,无奈地捡起丢到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快步向我跑过来想要抢我的冰棒。 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星星点点地落下,我跟他的身上都是摇摇晃晃的光斑,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哗哗地吹响叶子,惊起一阵急促的蝉鸣,混着嬉笑打闹声,打断这午后的宁静,一阵,又一阵…… 再等等,很快就可以告诉你了。 最近我去符菻班里的时候,老是有个女生过来跟我搭话,她叫做尹欢,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奶茶店里冲泡出来的一杯尝不出成分的甜腻饮料,就连声音也都是像经过计算般的甜美,她说她是广播站的广播员,我才恍然大悟,我们学校的广播里老是一堆病怏怏的人在播广播,偶尔出来的男声也是男子气概全无。 我跟她的对话都蛮无聊的,有时候她会跟我聊篮球,不过她经常把科比认成乔丹,虽然这两个人都超级厉害,可这种原则性问题弄错会世界大乱。 有时是拿一道数学题来问我如何解答,尽管我的数学算是中等偏上,但是很多时候我的解答过程都不是很简便,到头来即使是怕会误人子弟也还是硬着头皮上,不过她每次问我的问题都有点太瞧不起我了吧,真怀疑她是个笨蛋,而且同样的题型就算做了几百遍,在我跟她重新遇见时还会再拿过来问我,我真的可以确定她是个笨蛋了,在我讲解时也只会傻笑的那种女生,可是我不能发飙,因为阿哲说对女生要很有耐心,但我只想把空余时间消磨在符菻身上,我希望符菻能在经过的时候叫我一声把我解救脱离苦海,可她总是瞪我一眼就走开完全无视我的求救,我总以为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她不高兴,最近她很少对我笑了,在我过来找她时候。 尹欢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吧!我后来这么觉得。因为不会有人迟钝到这种地步,最近她把第一次问我的那道题又拿了出来,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的暗示,其实想想迟钝的人是我才对,我应该早点发现个中意味。 阿哲他们怂恿我干脆放弃符菻跟尹欢在一起,这也未免太看轻我,所以他们的嘴常常都在说完之后被我的天马流星拳给堵住。 “你还蛮适合当老师的,要不要试试看啊。”尹欢把练习册环抱在胸前,鼓励般直视我的眼睛。 我笑笑不说话,对于她沉重的期待我很想骂脏话,就连我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最后只不过是无疾而终徒增烦恼而已,所以不要擅自决定我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家里有一个老师已经够呛了。 可她真诚的心意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跟阿哲他们都心照不宣,不到报志愿那天都不要给自己下定义,只是像阿哲这种耐不住性子的人有旁敲侧击过我们关于理想的蓝图。 “以后想干什么?”阿哲问,是刚刚升高三的时候。 “干!什么?”无法正经起来的小铭总是逮住机会就讲脏话。 “你在想什么东西!是干什么职业!”阿哲暴走,他在别人出口成脏的时候也会抓狂。 “干!什么职业?”小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那我换种说法,你的理想是什么?你再乱来我就走咯。”阿哲警告他。 “好啦,应该是律师,会计师这些比较体面的工作吧。”小铭稳定下来,他完全没考虑现实里成绩的状况,真的很理想。 “那你们呢?”阿哲转过头来问我跟阿虎。 阿虎想了想,得出个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的答案,“老师?” “老师?!这种骗小学生的理想你坚持到现在哦。”阿哲很吃惊,小学时我们应该都曾经说过要当警察、医生这一类听起来都很伟大的职业,不过小孩子的话没有多少人会当真,即使以后实现不了也不用负责任,老师当初也不是笃定我们会实现才问出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吧。 “我在想我以后会不会也变成那种学生都不喜欢的老师。”阿虎说。 “不会啦。”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以认真姿态描绘自己理想的阿虎十分需要鼓励。 “希望吧,希望我不会变成那种会被讨厌的老师。”他笑了笑,掏出库存的牛肉干啃起来。 “你呢?决定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阿哲看着我,终于轮到我了啊,在这个过程里我一直在很认真地聆听,试图在他们的基础上以此来拼凑出自己未来的样子,可是理想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啊,反正最后一定跟未来无法重合。 我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缓缓道,“还没想过,能变成一个有钱人就好了。” “喂!你这说的根本就是大家的理想啊。”阿哲握紧拳头在我胸口捶了一下,不轻不重。 未来会怎么样?抛开自己已经成为什么样的大人这个前提,希望到时聚到一起的时候还有话聊,不要是打个招呼坐下就各玩各的手机,到最后还要靠酒精才能回忆起当时一起干的傻事。 不知道符菻有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过,或是正在苦恼当中,无法回避的长大,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 上了半天课的大家都浑浑噩噩目光呆滞,终于等到课间休息跑到外面来振奋一下精神,小铭面目狰狞地面向太阳,“好热,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像是被扇了几巴掌。”他说。 阿哲背对阳光闭目养神,随时随刻都在耍帅,我跟阿虎靠着栏杆,接近十点的太阳烈日当头,我侧着头看楼下来来往往都撑着伞的女生,校道上仿似开满了五颜六色行走的花朵,感慨不用惧怕阳光的男生还真是自在又帅气,“你觉得夏天是什么味道的?”我问一旁跟我一起晒太阳的阿虎。 “夏天啊,西瓜味的,还是那种冰过的。”阿虎也抵挡不过夏日的炎热放弃牛肉干投入了冰镇西瓜的怀抱。 “小铭,你觉得夏天是什么味道的?”我又转头过去问小铭。 “我的汗臭味啦,要不要闻一下,很男人的味道哦。”他作势要向我扑过来,被我用“凌波微步”逃开了。 我不想再问阿哲了,因为也问不出什么答案,他现在依旧紧闭着双眼,闭目养神变成真睡着也有可能,而且万一他说出夏天的味道是少女的馨香这种话那么事情会变得很严重,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任督二脉涌动的真气走火入魔然后暴打他一顿。 不过符菻为什么要问我夏天是什么味道?在小岛近乎一年四季都为夏天的习以为常中,我从来没有觉得炙热的空气中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我倒是满赞成西瓜味的夏天这个说法,从小卖部店前走过的时候总能闻到西瓜的清甜香味,被切成半月状的西瓜放在店前的小摊上,还有芒果、番石榴……种类多样,热带生活的人们总是不缺水果尝鲜,遇到糖分还没有沉积下来就早早上市的西瓜也不用苦恼,跟老板娘讨些辣椒盐就能丰富味蕾,也许大家会觉得这种吃法很奇怪,但对于我们来说,个中滋味真的是很夏天呐。 放学后我跟符菻并肩在校道上往车棚走去,阳光像走马灯发出的光彩一样在我们的身上一扫而过,我在她身旁仔细留意空气中浮动的香味,可是只闻得到围墙另一端传过来的饭菜香,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符菻突然停下来看着我,“要不要再赌一次?”她提议,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主动向我发起反击。 “赌什么?”我捂着肚子问。 “你是老手,你想吧。”她很洒脱地把主动权交到我手上,“只是不要再比成绩。”她补充道,看来是真的很想赢我一次啊。 我仔细地想了想,不用成绩做筹码还能有什么能稳赢她的打赌,“要不就赌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看校旗能不能准时到达顶端好了。”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青年,升国旗这么庄重的事情怎么能拿出来当赌约,不过校旗就可以了,学校本来就是我们用来制造各种回忆的地方,如果能在青春里添上校旗这面无法抹去的旗帜,想必校长也会笑着点头答应。 “我赌可以。”她像是抢答般抢先说出自己的答案,又不是先说的人就可以赢的。 “那我只能赌不可以咯。”我笑笑,虽然学校的升旗手都很有经验,旗子慢一步或是先一步在音乐声终了时到达旗杆顶部的状况很少发生,符菻应该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这么笃定地说可以,不过只要我能豁出去,我还是能够逆转胜,当然我这么有自信不是因为升旗手是我认识的人或者我可以贿赂他们,至于我能赢的方法,那就请大家拭目以待咯。 “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五个可以回答得上的问题。”我接着说,赢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我隐藏在惩罚里的小心思。 “我想要了解她”,我当时这么说的时候阿虎这个白痴竟然给我说,“了解一个女生多看点书不就行了。”男生跟女生的差别可不是生物课本上那薄薄的两页纸可以说完的,阿哲老是说女生让人琢磨不透,就连我爸也这么觉得,虽然我无法很彻底地将符菻了解透彻,但是用五个问题最起码能让我更靠近她一点吧。 “好啊,虽然对于你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但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能赢你就行。” 她很洒脱地笑着,全然不在意。 什么嘛,只是单纯想赢回来而已吗,对我一点都不重视!但不得不说又秒到了我。 “不要这么有自信。”我打击她,然后拐进车棚,她笑笑不说话,站在门口等我,车棚里的自行车已经少了一大半,王老先生也不在,应该是回家吃饭了。 “诶,你的答案是什么?”我在车棚里一边开车锁一边问她。 “嗯?”符菻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呆呆的有些可爱。 “夏天是什么味道的?” “再等等,很快就可以告诉你了。”她抬着头看着头顶摇曳的树叶,叶子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 你有没有听过天黑黑? 现在的周佳星正站在门口张望,他应该没有发现我在三楼的过道这边,也肯定没想到为什么我才刚下第一节课就消失不见,夏天来了之后阳光也会随着时间的溜走而慢慢变热,想要晒太阳就要早点出来问候阳光,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我,在他回头的时候。 可是我没有等到他转身,因为尹欢已经走上前去,我希望她不是因为我之前刺激到她而开始向我发起挑战,突然有点后悔了,我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可以赢她,像她看起来这么讨人喜欢的女生。 两个人好像聊得很开心,周佳星还有些腼腆地摸着头,置身事外的我无法转移我的视线,只能偷偷揣测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 “我喜欢你。” “啊!是吗?我也蛮喜欢你的耶。” 我像是在独自上演独幕剧一样看着他们的方向,这时尹欢突然向我这边指了过来,她是故意的吧!我心里暗暗骂了几句,慌张地躲到墙壁后,可是有个熟悉的脚步声正在向我一步一步靠近。 “你在这里干嘛?”周佳星出现在我面前,他的侧脸已经染上了上午九点钟的新鲜阳光。 “就晒太阳啊。”我强装镇定,“你又跑下来干嘛?” “下来见你啊,我怕等一会儿会困,所以就趁我还精神的时候把今天要见你的分量先补上。”他笑嘻嘻的,接着他突然问我:“诶,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我说的话都是废话?”绝对是跟尹欢聊天然后不知所措了吧,会为了一个女生动摇困惑,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明证。 之前还口口声声问我要不要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而且像尹欢这种讲话轻轻柔柔、会打扮又长得挺漂亮的女生,只要没点脑子的笨蛋男生都会喜欢吧,对!就是那些眼睛被粉红色蒙住的笨蛋男生,所以他最好也是早点转移目标让我解脱。 “没关系的啊。”我故作轻松,“女生对于自己喜欢的男生不管讲什么她都很愿意听。”我一定无法意识到其实此时此刻的我很带刺。 “那你呢?”他直视我的眼睛毫不闪躲。 “什么我呢?我的重点是尹欢喜欢你。”这小子难道听不出来吗?我简直气绝。 “我的重点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觉得无聊吗?我说的话对你来说是不是废话?”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也不全都是废话啦。”我很苦恼地说。 “这么说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是吗。”他喜上眉梢,连语气里都透露着无法掩盖的开心。 “文字游戏玩不过你,我回去学习了。” 我现在发现,念书真的变成一个很好的逃脱借口,不过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是怎么回事。 “诶,老是凶巴巴的会变老变丑哦。”他戏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真是懒得理他。 回教室之后就被阳如拉着一起去小卖部,因为阳如还没有吃早餐,距离上课只有五分钟,害我们在校道上莽撞地狂奔,这时候小卖部竟然还有粉汤卖,真是太罪恶了,不过还好阳如只要了一块面包和原味奶茶,回去的时候又是一小阵奔跑,上楼的时楼梯上坐着好多人捧着装炒粉的快餐盒在吃,好像是七班的学生,学校之前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开始不让在教室吃东西,细小零碎饼干之类的还能偷着来,炒粉这种容易香气弥漫又分量庞大的食物就只能转移阵地了,因为老师的眼睛不仅是猫眼睛,连鼻子都是狗鼻子。 阳如大气都没喘一下就拆开面包的包装袋啃起来,真不愧是田径队的种子选手,间隙里还递过奶茶给我让我帮她插吸管。 我把手垂在栏杆上,有阳光的温度,不知道阳如的面包吃起来会不会有阳光的味道,“你之前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说周佳星喜欢我啊?”我侧过脸看着她。 “因为他很喜欢你啊。”阳如甚至都没有思考就说出来。 “就为什么?”我好困惑。 “就他真的很喜欢你。”问了跟没问一样,就算我确定他很喜欢我又能怎么样,我又不能接受他,谈恋爱什么的对于我来说有点不切实际,重点是我比较怕被我妈打断腿。 “那你觉得我算好看吗?”我轻声问阳如,有自知之明的我深知自己脾气差,学习算马马虎虎,到底周佳星为什么会喜欢我? 阳如听到我这个问题先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后来就认真思考了起来,“你不能说漂亮,但是五官端正,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眼前一亮,不笑的时候蛮夜叉的。” “夜叉?!”我震惊,简直被她的形容能力折服得五体投地。 “总之笑容有时候就是种很好的装饰。”阳如笑。 “真的?”说实话阳如不管说什么我都会99%去相信,会这么问只不过是自然反应。 “YES!女生对女生的审美才是最真实的,就像我一直很承认阿哲的前女朋友很漂亮,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所以信我的眼光总没错。”她很豪迈的拍拍胸脯,“话说你最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啦。”阳如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只是在想周佳星会喜欢我的理由。”这时候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听到我的原因阳如很无奈,一副“我还以为多大点事”的表情,一边收拾着还没吃完的面包一边往教室走,“不要想太多,理由只有喜欢的那个人才知道,被一个人喜欢是不需要原因的,你只要单纯地享受被爱就可以。” …… 当天晚上的晚修才刚开始半个小时,大家都没有完全进入学习状态的时候就突然停电了,教室里暗下来的那一刻各个教室很统一地发出惊叹声,紧接着喧哗了起来,再过一会儿还是没有再来电的迹象,吵闹的声音又变小了,不管是安静还是讲话,我们这群人都很难保持住。 尽管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够看清教室周围的环境,浓墨一样的黑板、模糊的讲台,天花板变得巍峨,我回过头看见教室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冒出来,光源来自同学们的手机,这个时候如果班主任来没收手机一定会收获颇丰,我百无聊赖地把弄手上的圆珠笔,按下、松开,啪嗒的声音响起在这充满嘈杂声的教室里。 阳如怕断电林智哲会无聊,所以丢下我去帮他解闷,真是尽职尽责的女朋友…… “嘿!”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一个移动的身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脸庞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接着他好像把他的手移动到下巴的位置,微弱的蓝光亮了起来,我差点没尖叫出声,幼稚的周佳星用手机里散发出来的光在装神弄鬼,像是小时候在外婆家会撑着手电筒吓伙伴的小男孩。 “你干嘛跑过来?!”我被他吓了一跳,特别是在这乌漆抹黑的环境里带着手机屏幕幽幽的光就这么冒出来。 “怕你无聊啊。”他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一!点!都!不!无!聊!”我斩钉截铁。 “那我无聊。”手机屏幕的灯暗了下去,我只看得到他朦胧的轮廓。 “快点回你教室啦,被我班里的人看到怎么办。”这才是我的困扰。 “来电了我就回去,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屏幕又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带着很有自信的表情,“我班里的人正在唱歌,吵得我耳膜都要裂了。”他接着说,还很夸张地揉揉耳朵,好像真的很痛的样子。 “死了都要爱?”我问,从刚刚就听到楼上传来撕心裂肺的歌声,在黑暗中大家都比较容易肾上腺素飙升?这么一对比我班里还真是沉闷。 “对,飙歌是冬天冷水澡,还有断电时的标配,接下来应该还会有《离歌》、《曹操》……”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如果学校再不来电他们很有可能会开始对山歌,跟隔壁班。” “对了,你喜欢什么歌啊?”他歪着头,可紧接着下一秒,“差点忘了你喜欢周杰伦!”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你有没有听过天黑黑?”我看着他,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感受到我正在直视着他的眼睛。 “什么?”看来他没有听过,“我只听过古宅心慌慌。”他张牙舞爪。 这个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今天的晚自习取消,大家可以回宿舍或者回家了,要注意安全。” 班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一扫刚刚的沉闷,不过还是有抱怨的声音,“宿舍也没电啊~” 相反的,很兴奋能够早点回家的归家派在大声欢呼,特别是刚刚还坐在我前面的周佳星,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真不知道该说他幼稚还是说他喜欢散播快乐。 黑暗中每个人都像是影子一样在移动,天空好像是被很厚重的云层覆盖住了,看不到一点星光,走在我旁边的周佳星也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而已,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自言自语碎碎念,我可能会觉得我是自己一个人,而身边这个人只是偶然顺路,然后并排走到一起的未曾谋面的同学。 突然呲得一声,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是那种电流流过的声音,路面被温暖的黄色灯光覆盖,随着路灯一起苏醒过来的还有周围一阵听不出喜悦还是无奈的叫喊声,地面上我跟周佳星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看起来有点暧昧,我抬起头看着路灯发出的柔柔亮光,像是一个散发香甜橘子气味的水果硬糖,“你觉得路灯像什么?”我想问这句话,可“觉得”的“得”字还没有说出口,毫无预兆的,我的手腕就被牵住了,还有一连贯的拉扯力让我不自主地跟着他的步伐跑了起来。 他紧抓着我的手掌很宽厚,掌心的热度顺着手腕流向胸口那个不停跳动的位置,耳朵里只有呼呼的风声,我看着他带我往前奔驰的背影,忍不住觉得他真是个笨蛋,这个时候就算是牵手也不会被我甩开的。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差不多是远离人群的位置,我们跑上了离车棚最近的那条校道,他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腿上佝偻着腰大口喘气。 “为什么要跑?”我用阳如教我的调整呼吸的办法,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了上用场。 “有电了诶,就算临时被通知要回去上课也不行了,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抬起头看着我笑。 “那也不用跑啊。”我说。 “不行啦,得远离人群,不然有太多目击证人了。”他终于站直身体,昏黄路灯的光穿过树影落在他的身上,他不像别的男生一样会装腔作势的故意在衬衫里面穿一条t恤还是背心,然后不扣衬衫的扣子就这么敞开耍帅,也不像其他很死气沉沉的男生把衬衫全都塞到裤子里一副少年老成的大叔模样,他就这么扣着衬衫留着领口的一个扣子,白色的纽扣一路整齐地排列着,此时白衬衫像变成了画布般,承载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微微的风吹来,树影摇晃,那一刻我望见了一位身上光影斑白的白衣少年从黑夜深处款款向我走来。 这明明是只半脸猫。 高三的后半段生活基本上就是无止境的考试和讲评,本来有考试恐惧综合症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不是被治愈那么就是病情恶化,不过就算是让人神经紧绷的考试,我们也能很好地从里面找乐趣,翻腾的白色试卷从前排一个个传递过来,接到试卷的我不会安安分分地递给坐在我身后同时又是最后一排的阿哲,我会假装出其不意地从他的一侧甩过去,如果不能随时保持警惕就很有可能会被我的玄冥神掌给击中,当然我的攻击总能被阿哲一一化解,我抓着试卷的手在距离他的脸还有十五厘米的时候就会被他紧握的拳头挡住,然后他颇为得意地看着我咧嘴一笑,我们两个就像是过招的武林高手,小铭跟阿虎也常常这么玩,但是他们玩得超级认真,因为最后他们总会幼稚地打到一起。 “考试真的很浪费纸诶。”阿虎一边在试卷上填写名字一边又唧唧歪歪的抱怨。 “所以说让你跟我一起合作啊。”小铭说道,我们学校有专门的试卷印刷室,钥匙好像是一个校工阿姨在管理,小铭之前很有正义感地说要为我们牺牲色相打入中年妇女的圈子,然后把钥匙弄到手解救我们脱离苦海,不过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付出行动。 …… “终于考完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阿哲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我可以听到他身上拉扯骨节发出的咔嚓咔嚓声。 “分数出来就结束了吧,模拟考这个东西啊。”小铭不知道在感叹些什么。 “才不是。”我回应小铭的话,“分数出来正好是刚开始而已,检查自己失分的题,又对这些没搞明白的题目重新解答,对症下药各个击破,不然只会在原地踏步,总之学习这件事是没那么容易就结束的。” “你真的很烦诶。”阿哲皱着眉头。 “我哪有你的成绩烦人。”我回击。 “这一次的模拟考总分一定比上次多十分给你看!”阿哲很愤慨。 “最好你的成绩跟你说的话一样有魄力。”我用激将法,如果这样能让他们的成绩稍微变好的话,当然我不是想用成绩来评判他们,只是希望在这个逃不开成绩的年纪里,他们能少被一些无聊的大人诟病,活得快乐又自在。 在地理课上的时候,我走神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符菻说的《天黑黑》,她应该不是因为应景才说出来的吧。 这节课本来是地理的模拟考,可考试铃声打响一分钟后地理老师才突然走进来,说学校印刷房漏印了这次要用的试卷,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看向小铭,小铭吃惊地睁大眼睛无奈摊手,这么重要的事情学校都能忘记,身为学生的我们真的感到十分幸运,我地理不是很好,关于太阳的角度和日照时长这些问题经常逼得我分分钟想死给它看,还有经纬线、地理坐标让我总觉得我脑袋已经变成一个被线包围的球体,我发自内心觉得地球超级可怜!地理这一门学科根本就是理科派到文科来的间谍嘛。 我借着课桌上书本的掩护偷偷拿手机出来搜索了一下关于《天黑黑》的歌,没想到检索出来的词条有N条,不知道符菻的天黑黑是什么样。 “我说……你有没有听过天黑黑?”趁老师背过身去的时候我小声地探过头去问坐在一旁的阿虎。 他却一脸鄙视,“当然听过啊,从小就听,倒着唱我都会,想听吗?”他做势要唱,我连忙胡乱抓着桌上的试卷向他丢过去,“帮我找出来我自己听就好。”在课堂上唱歌,阿虎一定是疯了,地理老师的火眼金睛正扫射着教室里的学生。 我插上耳机,把手机递给他,我就可以不用听课,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反正老师上课要讲什么我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搞定了,虽然没怎么弄明白。 “最近要更改志愿念音乐学院了吗?”阿虎碎碎念。 “你懂什么,追女生也要靠音乐啊。”我笑笑,带上耳机,点开《天黑黑》这首歌。 …… 实话说,符菻的听歌品味很奇怪,当然除了周杰伦之外,“天黑黑要下雨,阿公拿锄头去挖芋头……挖呀挖,挖呀挖,挖到一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首闽南歌,我们这里的方言属于闽南语系,所以大概我都能听得懂,歌词是在歌颂乡村的闲逸生活吧。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恍惚中隔着耳机我听到地理老师微弱的声音响起。 阿虎很慌张地拍了我一下,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无法保持冷静,就连被蚂蚁咬到都会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我下意识地抬头,就跟老师来了个眼神的对视。 完蛋!被看到了。 但接下来并没有发生我被点名叫起,然后地理老师用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批评我一顿的状况,当我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地理老师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接着他摇摇头嘴角挑了一下背过身在黑板上板书,真是个爱开玩笑吓人的家伙。 随着高考的临近,本来一次两节的体育课被缩短成一次一节,老师还不能做高强度的教学,就算学生在体育课看书也不能干涉,以至于后来高三年级上体育课的时候操场都很壮观,一堆拿着书的积极分子坐在看台上刻苦念书,这样的场面要是被学校的领导跟家长看到一定会相拥在一起流下欣慰的眼泪。 当然像我这种置身事外的学生还是秉持着体育课流汗不流泪的精神在篮球场上厮杀,平时都那么认真学习了,到体育课上还拿着书不放,这样体育课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可是这一次阿哲他们竟然坐在双杠上扇风叫热,那我去踢足球好了,这么想着就走到了足球场,要是有人在踢的话不管认不认识我都打个招呼就加入,结果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蒸腾上来的热气氤氲在眼前这片绿色上,灰溜溜地往回走却看到入口旁边的石座上坐着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我悄悄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她已经知道我的到来,因为我坐下的时候她把身旁的书轻轻地往旁边移了移,可是连头都不抬起来看我一下,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文言文全解,可能是没有戴眼镜的缘故,她低头看书的幅度像是要陷进书里一样,要是这么想学习干脆大家一起联名上书取消掉体育课不就好了,这样真的是好累啊,我仰着头日光倾泻而下,突然起风了,符菻额前的碎发散落在眼睛的周围,她好像没有把头发松下来过,一直都是马尾,一般只要想有点特别的女生都会把头发放下来,手上圈个皮筋,遇到老迈就再绑起来,结果大家都一样反而不特别了。 不过看符菻头发的长度,她应该是刚留长没多久,突然间挺想看她把头发松下来的样子,她垂下来的发丝真是挠得我心里痒痒的,如果我帮她撩到耳后会不会太亲密,她应该会狠狠拍掉我的手然后拼命瞪我吧。 瞪就瞪吧!我抬起手,向她的脸慢慢靠近,距离她的只有50厘米,30厘米,10厘米,3厘米…… “你想干嘛?”她突然撇过头看我。 “想拔根头发做个弹弓打你家玻璃。”之前经常被小铭洗脑这句话的我突然一顺口就说了出来。 ……好尴尬,有没有听到乌鸦从空中飞过的声音。 “白痴。”她合上书站了起来留下这么一句话。 “喂,你去哪啊?”我一紧张就抓住了她的裙摆,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太痴汉又小心翼翼地松开。 “翘课啦,无聊死,我要回教室看书,这里……太吵了。”她从上而下俯视我,暗示我就是那个吵的根源。 我不理会,“哪有!哪里有吵,而且有我在就不无聊啊。”我仰着头看她,这个角度一定会把我的鼻孔显得很大。 “你就是无聊的原因。”她直截了当。 “喂!”这女生真是……很杀到我!“你走我就告你体育老师听。”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一下子就冒出了这句小学生才会用的话。 “幼稚!”她的背影跟我挥手。 我承认,从遇到她之后,我是越来越幼稚了。 接下来我做了更幼稚的事,我跟着她一起回了教室,坐在潘阳如的位置。 “你干嘛要跟着我?”她戴上眼镜翻开练习册,细细的黑色边框,隔着镜片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原来她只会在学习的时候戴着眼镜,难怪当初小铭打探消息说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 “我没有跟着你。” “那你回你自己教室。”她开始下逐客令,可惜逐客令下得不是很坚定。 我像是要故意气她一样把椅子搬到她面前,她无奈不再理我。 她握着铅笔,没有草稿纸,直接在习题册上空白之处演算,左手捏着个柔白色的橡皮,拇指大小,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一不小心铅笔芯碎在纸上,一些墨色的粉末晕在白纸,她有些烦扰的微微皱眉,轻轻将碎笔芯拂去,然后小巧的拇指在铅笔顶端按压两下,啪嗒啪嗒……笔芯又从铅笔头悄悄地钻出来,演算完就填上答案,等到一整页的题目全部算出来之后,就用橡皮擦轻轻擦掉铅笔留下的温柔痕迹。 教室外均匀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手和微微落下的发丝上,微风拂动,头发落下的影子扫过习题册像是绿柳枝条在湖面荡开的涟漪,快要下雨了吧,我看着窗外的天空,阳光都被风吹散了,耳边是橡皮摩擦过纸张的声音,缓慢又轻微,灰色的细屑也留下影子。 风还在轻柔地吹着,舒服得我快要睡着了,我就这么趴在她桌子上,也顾不上手臂压着她练习册的一角,“我眯一会儿,下课就叫我。” “起来啦。”她扯着书,我不为所动,像是经过了无数个梦般漫长的时间,朦胧之中,我被拍醒了,脸上是很结实的那种痛感,抬头一看潘阳如的脸无限放大在我眼前,符菻已经不在座位上,练习册还停留在我睡着前的页码。 “她人呢?”我揉揉脸颊问。 “你的脸……哈哈哈哈。”答非所问,潘阳如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伏。 “干嘛啦!”我瞬间睡意全无。 “把我椅子给我拿来,好心叫你起床,还这么凶,那我就不告诉你你的脸有多帅咯。”她很粗鲁地把我推起来把椅子拉了回去,符菻有时那么凶地对我一定是被她给带坏了。 “一定超帅啦!”我狠狠地凶回去。 在从三楼回自己教室的这一过程里,每个见到我的同学,都纷纷侧目,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这个所谓的年级第一已经红到这个地步,当我听到他们在我身后偷偷憋笑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急冲冲地跑进教室,一把推开小铭,然后在他的抽屉里翻箱倒柜,像他这么介意外貌又喜欢恶作剧的人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小镜子。 “啊找到了!”我叫道,接着抬起头对着镜子,在我看到我自己的时候,我的心情应该跟《大话西游》里二当家在照妖镜里看到那个猪头时的心情是差不多的,阿哲他们几个张大嘴巴一脸吃惊又憋着笑涨红脸看我。 “不准笑!我会生气!”我像电视剧里的预告一样提前告知他们,如果敢稍微弯起嘴角的话,我就会发飙。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根本就无视我的威胁,三个人捂着肚子笑成一团,见他们这样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低估了他们,我这群朋友永远会在我出丑的时候笑得比别人还要开心,搞得我一点都生气不起来,拥有一份能让朋友随时随地都这儿么快乐的技能,我觉得好感恩。 镜子里的我被画上了黑色的猫须,鼻子也被涂成黑色,猫须周围还有蓝色的斑斑点点,“你怎么被画成只猫了。”阿哲大笑拍着我的肩膀,竟然还拿出手机拍我,这种人生污点般的照片必须立马摧毁,我打算抢,结果他们三个人分工合作传来传去跟逗猫一样。 “这明明是只半脸猫。”我无奈地说,可能是刚刚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符菻也只能画半边脸。 我赶紧走到四楼的过道上也不管路过的人是否会被奇怪的我吓到,我撑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往三楼她的教室看去,想着一定要让她负责任,她正好搬着许多学校帮我们定的复习资料进教室,我开始大叫她的名字,她顺着声音看向我,她先是略微一愣,接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就径直走进教室,五秒钟后她又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出来,走廊上的她冲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倔强中参杂些许得意,没等我回应就一溜烟跑开了,我气呼呼的看着她的背影,努力地深呼吸几口气来克制脾气,最后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还真是可爱呐。”我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被人喜欢总是件好事。 “油性笔水干了之后不知道有多难擦,我皮都要被磨掉了好吗。”周佳星像个小孩子一样追在我身后叨叨念念,看来真的是对我画了他脸这件事耿耿于怀,从小卖部一直在我身后碎碎念到教室的走廊,简直就是话唠唐僧再世,不过谁让他这么不乖呢,我可是警告过他了。 “好的。”我点点头停下来看着他。 “什么叫好的?”他整个头歪掉。 “我以后会用比较好擦的笔。”我说道,他应该会因为我这个解释晕掉吧。 阳如很郑重地请了几天假去隔壁市参加省里举办的短跑比赛,如果能取得不错的成绩的话,对她接下来的大学保送也会很有利,虽然我很久都没有去操场上看阳如训练,也不知道她最近的情况,比如跑步的速度、身体的状态,当然我相信她,因为她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女生啊,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她祈祷,她只要保持做自己就好,我希望她能没有任何负担的一直向前,我希望她能一直保持愉悦,我希望跑步对她来说是一件充满意义并且能使她快乐的事。 “最近很少看到潘阳如上来找阿哲诶。”他很懒散地趴在栏杆上,吐出来的话仿佛也带着淡淡的慵懒气息。 “阳如参加省里的比赛,训练比较忙吧。”我说道,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突然起了想要逗逗他的小心思,“怎么?开始喜欢阳如了?” 听到我的话他立马一个机灵站直身子,实话说他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没有准备,“我喜欢你啊!”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给吓到了,他好像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脱口而出,正在有点害羞地挠着头,终于不是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而是我喜欢你。 “你不要负担,被人喜欢总是件好事。”他这么说,有些无所适从。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么一种感觉,知道自己被喜欢的第一个念头是难掩的开心,可是在了解到对方不过只是个没有印象的陌生人就会开始觉得困扰,这都是由于喜欢自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人罢了,女生会慢慢讨厌那些自已没有感觉却又喜欢自己的男生,最初听说被喜欢时也难免会开心并且期待,可是等到发现那个男生跟自己心里的人对不上号,就会心生厌恶然后把全部的怨气都发泄到那个可怜的男生身上,总之只有两情相悦才是值得高兴的事。 “谢谢。”我听见我这么说,谢谢他心思缜密能够体谅我的感受,虽然我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他,但我还蛮喜欢被他喜欢着的感觉。 他很骄傲地扬着头,嘴角带着笑意,“不用客气。” “那我回教室了。”我走出去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以后要不要放学的时候在一起学习?” 从这天后他经常抱着大本小本厚厚的复习书到楼下来跟我一起并肩作战,因为我是自己一个人坐,本来长长的两人座位就显得有些空余,我的书还没多到堆满桌子的地步,毕竟有两个抽屉,所以他有时会搬阳如的椅子坐在我的斜对面,有时会在阳如的位置坐,在教室里人还多的时候。 他的书里夹着每次模拟考发下来的试卷,我都会小心地从里面抽出来看一下,这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吧,年级第一的试卷到底长什么样?虽然他每次都捂得很紧不让我看,但最后都乖乖交出来。 他偏文科的成绩都很拔尖,特别是历史政治,大题的答案跟课本上的内容基本上如出一辙,看来他的记忆力一定很好,而且笔记也写得很认真,在试卷的空白处还记了不少延伸的知识,即使这道题他已经得了满分。相比较于这些科目的分数,数学地理就稍微逊色,更正也做得很不认真,只是把答案改了过来,一定是偏执的自尊心作祟,独自在暗中跟这两门学科较劲,真的是很幼稚,这种无聊的事也就他做得出来。 本来比较积极督促我学习的他,换成两个人的时候反倒我变成积极的那个人,真不知道他看两分钟就趴倒的体质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一的,这样显得其他人也太弱了吧,再怎么说我们学校也算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学校,当然两分钟是夸张地说法。 在他刚趴下去一会儿的时间,我就会故意靠到他的眼前,然后长吸一口气对着他微微抖动还没有完全睡着的眼睛用力且短促地一吹,吹之前我都很刻意地先在自己的手上哈气闻闻有没有奇怪的味道,毕竟我只是想叫醒他而不是吓跑他。 等到他颓废无力地抬起头揉眼睛时,我已经悄悄回归原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认真看书,其实在身体里的某处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无法发觉的地方。 不过把他叫醒之后有个坏处就是很吵,经常赖着我问东问西,搞得我也没有办法好好学习,只有认真回答他之后才能解放。 “你的志愿是什么啊?”他咬着笔头,微挑着眉毛的样子。 “实话说我不是很想念大学。”我回答,这话要是被爸妈听到那肯定是一顿暴揍。 “为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期待大学生活?社团、联谊、新朋友……”他有点难以置信。 “我发现有了阳如这个朋友之后,我就对交新朋友一点期待都没有了,高中里大家都算是认识,就算叫不出名字最起码我在遇见这个人的时候我会知道他是我班里的,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熟悉感,而从踏入大学的第一天起,基本上就是每天修无止境地面对陌生人,甚至还要跟她们住在一起分享同一个空间,太可怕了吧,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自我介绍,身家姓名、年龄爱好,跟查户口一样的交友方式,然后性格不合还要互相迁就互相忍耐,我看还是孤独终老比较自在。”我侧过头看着他,他好像略有所思,我说了一大堆,没想到他会以一副认真地姿态聆听。 “地球每天都在转,是为了让我们遇见不同的人吧。人啊,不只是需要老朋友而已,新朋友也不错。”他说。 “地球会转才不是为了让我们交朋友,是为了让我们感受太阳的东升西落,早晨初升的阳光还有夜晚的漫天星辰。”我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真的很不可爱诶。”他无奈地说。 “那你的志愿是什么?”我笑笑问,就看他的志愿有多可爱咯。 听到我的话他就蔫了下去,“还想说能在你这里得到有价值的参考,结果……难道你就不会对以后的生活抱有期待或是战战兢兢吗?”所以他还没准备好,只是单纯在努力而已。 “还好啊,到时候就知道了。”我故作轻松,虽然在看到闪闪发光的阳如后会不知所措,虽然知道阳如有着既定的未来依旧雾气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有些事情要提前计划,那样就算这些事在某天突然降临也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他老气横秋地说。 “要是能去下雪的地方就好了。”我仔细想了想,眼前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色苍茫的世界,其实能念的大学当然是越能让七大姑八大姨惊叹的越好,可是毕竟我念书也不是为了堵住她们的嘴,所以还是去想去的地方比较好。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 “为什么想问我这么以后的事情?”以后这个词听起来好像真的很遥远的样子,其实就在不久的明天吧。 “都高三了诶,而且之前尹欢说我应该会适合当老师。”他这么说,可我差点气绝,在一个女生面前不要提到另外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的谈话艺术他都不懂吗,我叹气。 “不要太介意未来,这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啦。”尽管有些不开心但我还是强装镇定开导他,真是让人不省心。 我已经放弃了想象未来,我可能到了那个临界点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吧,现在就让我思考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太沉重,不过之前我也像他一样这么无奈又彷徨过,只是我没有拿这个问题问阳如或是其它人,而是问了我妈,要不是得到了答案我应该也会跟他现在这般困惑。 “妈,你说我以后学什么好?”在知道大家或多或少有些被确定下来意味的人生之后,我就开始担心,因为我现在对自己的未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么现在就问这个,迫不及待想要念大学了?”站在洗手台前的妈妈回过头来看着我,带着温柔的微笑,手上的活没有放下,当一个家庭主妇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哪有人高中毕业就守着厨房的。 “也不是啦,就是想先幻想一下自己未来的样子。”我说。 “这我就没办法告诉你咯,不管你学什么我都会很支持,我希望你不要被大人束缚,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包括成为任何你想要成为的大人。” 妈妈把洗好的碗全部倒扣过来,一个一个排放在镂空的水果篮里控水,拿着粘满泡沫的海绵放到水龙头下揉压,等到海绵里挤出来的水变干净,就悬挂到墙壁的挂钩上,然后用抹布把洗手池周围溅出来的水擦干,抹布轻轻甩在洗手池前的窗台上晾干,一时间好像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往下滴着水,就连妈妈还没有在围裙上擦拭过的手也都是水盈盈的,夏日漫长的午后就在这滴滴答答的声音里面溜走了。 …… 周佳星听完我的话笑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个话题里面解脱出来,反正他说出来的话像是带着倔强般的刻意,“我这个人啊,越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就越要去做的啦,停止想象我做不到。” “耍什么叛逆啊你。”我推了他一下。 他晃了晃身体笑着说,“青春期的男生哪有不叛逆的。” “你还是担心星期一升旗的时候怎么输给我比较好。” 其实周佳星根本就不用太过于提前烦恼,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即使他中年秃顶,啤酒肚□□,变成很唠叨的大叔,也会一如既往地善良又自在。 I wish…… 夏日香气 转眼间就到了星期一,有升旗仪式的日子,也是我跟她的打赌能够得到认证的一天,“做好输给我的准备吧。”在列队时她经过我身边悄悄对我说,偶尔能被她这么揶揄的感觉也不错,不过我是不会输的。 国旗升过之后终于轮到校旗闪亮登场,本来升旗的时候就会跟着广播里的校歌一起哼唱,不过大家都是有气无力地支支吾吾,为什么十七八岁的人都累得像是七八十了呢,一点都不朝气蓬勃,今天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青春阳光男孩……先让我缓缓,我被自己取的称号恶心到了,要是符菻听到肯定又要说我幼稚没创意,不过能被喜欢的女生说幼稚不正是一种很甜蜜的隐喻吗?我跟着升旗台上的升旗手一起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广播里校歌的前奏已经响起,我在心里默默打节奏,就算五音不全我也要把它唱成很认真的难听,前奏终了,我仿佛能看到倒计时的小点点在倒数提醒我该唱了,接着我一大嗓门吼了出去,“文昌河畔紫贝山阳,文昌中学桃李芬芳,我们……”周围的同学都被我的狮吼功吓得纷纷侧目用奇怪的表情看我,一开始先是不明所以,最后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大笑,不知道符菻现在是不是一样,因为这不是做课间操需要分散开来,所以密集的人群里我找不到符菻的身影,不过她一定能听到我的声音,还有我想赢的决心,她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无奈地碎碎念幼稚,还是忍俊不禁溢出笑意,想着想着我的眼前闪过一块黑影,结果我的嘴下一秒突然被捂上了,有人暗算我!我侧过头一看原来是老迈这张略微有些惊恐的脸,还一边说:“如果你保持安静我就松开。”我无奈地点点头,当然他也很守信用。 “为什么?跟唱校歌也不行哦?”我很严肃地看着他,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认真对待升旗仪式,我能把校歌唱得这么豪迈难道不应该表扬我先吗,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这些臭小鬼哪个不是在对嘴型啦,一个个绝对有成为偶像歌手的潜质,而我的话只要能引起符菻的注意就行了,哪怕五音不全,哪怕万众瞩目的丢脸。 老迈显得有些为难,毕竟以前经常在升旗的时候嫌我们声音有气无力像还没吃饱饭,“也不是不行啦,只是你唱太大声了。” “是不是有点难听。”我凑到老迈耳边讲悄悄话。 “不是有点。”他皱着眉头,敲了一下我的头,“是超级!” 可恶!我的铁头功还没练成。 “那也没有办法哦。”我笑着这么说,因为我要赢,接着又是鸭嗓冲天一声吼,人群的视线全都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就连升旗台上的三个升旗手都目瞪口呆地左顾右盼不知道是不是该接着将升旗仪式进行下去,不过空气中的音乐持续响着,随着校歌最后一个旋律的结束,旗帜还停留在旗杆的三分之二处,升旗手们手忙脚乱地用力拉线完全不管以前升旗时的稳健和追求步伐一致,直到校旗被升到顶端。 我强忍着笑意,虽然有点抱歉,但这个画面真的很好笑啊,当然重点是我又赢了。 今天的周一发言人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经过我这么一闹导致他不在状态,上主席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嬉笑,真的是好不热闹。 因为我的突然来劲,升旗仪式后我被留下来接受教育,这一次不是老迈在训我,而是更高一级的教导主任,就连老迈也站在我旁边点头哈腰帮着我道歉,真的是很拖累他,可能是因为词穷或者是快要上课了,教导主任没有骂我几句很有创意的话就放我回去上课,操场上已经只剩下我一个学生,绿色的草场上蒸腾着热气,独自这么穿过操场的心情还真的是有一点江湖豪迈。 我走到操场门口的时候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吸引了,那声音像是指甲不经意在黑板上划过时发出的,只是没有那么短促尖锐反而有点绵长,更像是修车店里两种铁器摩擦发出来的,仔细听好像还伴着风声,我顺着声音往旁边一看,有一个女生正坐在学校统称“健身器材”的秋千上扬得很高,海浪般的裙摆顺着风的方向。 我走了过去,很得意洋洋,“我赢咯。” “我知道啊。”符菻这么说道,语气轻快,秋千也越甩越高。 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秋千,我牵过来坐了上去,尺寸还真的不太适合我这具已经接近大人的身体,想想上次坐这种孩子气的东西已经要追溯到小学了,“不回教室会迟到的。”我说。 “那你干嘛要坐下来呢?”她笑着看我,接着说:“不要担心啦,还有十分钟才上课。” “不会是为了等我吧。”我故意这么说,微微地荡起秋千只是没有她这样的幅度,秋千有点小的束缚感让我很不自在。 “不要随便揣测女孩子的心思。”她莞尔,紧接着把脚放下来,晃荡的秋千戛然而停,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我,“你不是问我夏天的味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咯。” 她闭着眼睛微微扬起头,一阵微风穿梭在我们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 “有没有闻到?”她的声音跟在风的后面,可她没有睁开眼睛,微侧着的脸庞上笼罩着树缝间的阳光,耀眼得让人眼神无法转移。 “现在?”我有点疑惑。 “你把眼睛闭上。”她这么说,虽然不知道她在故弄玄虚什么,但我还是乖乖闭上眼睛,随后鼻子有意无意地被一些软软的东西碰触,我闻到了淡淡的清香,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很自然很舒服,突然我感觉脖子那里痒痒的,刚想要用手过去挠一下,她却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要动,现在睁开眼吧。” 慢慢张开的眼睛感受到光的模糊视线,随着适应刚刚闭着眼睛的不适后,我看到面前是一小堆黄色的花瓣躺在她微张的手心。 “是印度紫檀的花。”她笑着说。 “印度紫檀还会开花?”我惊奇地说,她把花瓣全都倒到我的手里。 “好像是高一那年开始开的,现在每年都越开越多了,也许是气温变暖,也许是这些树已经到了年纪,以前落的比较少很少有人发现,而且花瓣还这么小。”她轻轻地摇晃着秋千,我身边又带起了一阵风。 “所以这就是你夏天的味道?”我放到鼻前用力地嗅了一下,不算浓郁的夏日香气充沛在我的身体里,“你不会是从地上捡的吧?”我看着周围的地上零零碎碎落着几瓣,有点嫌弃但并不是洁癖,我才没有这么难缠的病症。 “当然是从地上捡的,树那么高我又爬不上去,落下来的速度、方向无迹可寻我也抓不到。”她不看我,“现在才是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闻,校道说不定也会变成明黄色的。” “这么厉害?”我有些纳闷,明明在学校这么久了都没见过被花瓣覆盖的校道。 “如果雨季很短,那么花会开得很好,但假如雨季绵长又沉重,那么一整个夏天都看不到人花的影子。” “为什么啊?”我是真的搞不明白。 “全球变暖?”她是用疑问句回答我的,“想要弄明白的话大概我要去学植物保护了吧。” 我疑惑,“有这个专业吗?” “谁知道呢。”她笑着耸耸肩,秋千荡高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次真的起风了,树叶翻飞细细小小的明黄色伴着风晃晃悠悠地落下,她的头发里藏匿着日光,“我的自行车什么时候修好?”她突然问。 “啊,额快了吧。”我摸着头。 “在高考前修好的话都是可以的。”她毫不在意地说,可我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我能不能把这看做是她还想跟我一起回家的表示,或者说是对于我的穷追不舍的一种鼓励。 她用力地把秋千荡高直至顶点,接着松开手跃了出去,安稳地落地后她转身对我说,“走吧。” …… 放学后的车棚里树影婆娑,微风吹落她额前的几缕小碎发,我拿着笔的手轻轻地把发丝绾到她的耳后,她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微微抖动的睫毛在宣誓着她的紧张,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偷袭是百分之一百一会成功的吧,可是我并没有,“那我来咯。”接着我把笔盖打开。 她点点头,像是屏住了呼吸,眉间的皱褶拧到了一起。 身边推车学生的脚步还有脚撑被抬起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经过的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就连王老先生也紧捏着报纸等待我的下一步动作,就在我的笔尖离符菻的脸还有一厘米的时候,“还是换个地方吧。”她睁开眼睛看着我,沉重地喘着粗气。 看到这里大家会好奇我跟符菻在干什么吧,接吻?当然不是,我不是打赌赢了嘛,这是惩罚。 原来我说过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五个问题,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她同意的前提下。 当然我一开始也没准备问她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跟我交往这类会让她难堪的问题,只是想让她解答诸如最喜欢的颜色或是最喜欢的饮料等等我平淡无奇的疑惑,不过现在的我打算对符菻保持半知半解的新鲜感,在日渐增长的时间里慢慢了解她,像是突如其来的惊喜那般,一下子就全然摸清她的底细也不行,也有可能她对我的问题并不是知无不言,像她这么故意的女生会偷偷耍我也说不定,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想到了一个替代的惩罚,那就是“半脸猫”。 “你上次画我哪一边啦?”下笔之前我问,从车棚出来之后我就一直问她换到哪个地方比较合适,等到她点头的时候已经骑到大转盘这里来了。 “我忘咯。”她仰着头有些小窃喜,分明是不想告诉我。 “那我画整只好了。”我威胁道。 “好啦,右脸。”她嘟嚷,“你真的很幼稚诶,分明是想报复我嘛。” “随你怎么说,总之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我得意地说着,她赌气瞪我一眼,画好之后我还不忘拿出手机拍张照留念,她竟然也很配合没有反抗,只是表情怨念十足,“这样我们就凑成一只猫了。”我得意。 一路上她都把头抵在我的背上,到她家时我的车子还没有停稳,就感觉车后座一轻,她已经跳了下去,捂着脸的背影跑得磕磕绊绊,我看着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接着踩下踏板继续往前,我回家后换好舒服的短袖t恤,回过头却发现地板上落着几片淡黄色的花瓣,已经没了香气,颜色也经过汗水的浸泡变得有点透明,我才想起坐在秋千上闭着眼睛时脖子会觉得痒的原因,应该是符菻悄悄放进来的吧,我捡起来放到了阳台上,阳光下的它们闪闪发亮,等到吃完午饭再回房间时已经消失不见,也许是随风飘散了。 你真的跟其他的女生很不一样。 阳如比预定的时间晚回来半个星期,不过这一次全省的比赛她拿到了第二名,是个不错的成绩,但是她好像对这个成绩有点不满意,她说她会这么晚回来是因为比赛完之后有所学校的领导找到她去面试了,这所学校是我们省内的一所师范大学,名气也就一般,我知道阳如一点都不想留在省里念书,她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挤破头想要逃离出去,结果没想到还是留在了这里。”阳如的语气很肯定,尽管她并没有告诉我面试后有没有什么成功或失败蛛丝马迹。 “还有机会的啊。”我只能这么说。 “我的成绩这么烂。”阳如笑了出来,很苦涩,“我还没有厉害到让外面那些很有名的学校摒弃一切接纳我。” “那是他们没眼光。”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除了跑步就真的什么都不会了。”她低着头,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我抬起手想要给她安慰,可是手就停滞在她的背部上方无法继续移动,其实我一直都有点羡慕阳如,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自己未来的模样,可她总是无法放心,可能表面看起来很坚强的人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如果她能更自在快乐点就好了,也许还是老话常谈,身处在幸福中的人往往更不知道幸福的样子吧。 “最近大家学习肯定很辛苦,我们体育课就来放松一下吧。”周佳星他哥兴趣昂扬地说。 怎么他们两兄弟都这么精力十足,是遗传吗?“大家好像很少跳高,今天我们跳高好了。”周佳驰对放松的理解好像跟常人不同,他把我们班的队伍带到操场上,经过周佳星班里的时候,周佳星这个死臭小子还摆出一副很同情我们的表情真的是让我很生气,队伍里表示抗议的哀怨声此起彼伏,我还看到阳如翻白眼了,她一定是在想,“老娘才刚比赛回来就这么折腾。”可大家的脚步还是追随着周佳驰往操场上移动。 “有没有同学自告奋勇的?”他很活泼地举起手,可惜鸦雀无声。 “诶?潘阳如呢?”他摇头晃脑往我们这边看,我才意识到我身边已经空了,环顾四周后低头一看才发现阳如蹲了下来,对于周佳驰的询问也不屑一顾,原来又使用了地遁术,阳如仰着头冲我眨眼睛,我心领神会。 接着他的眼神游移到我身上,询问似的挤眉弄眼,大概是问我可不可以起到身先士卒的作用,可能是认出我是之前跟他弟去家里的那个女生,但是不好意思,我跟阳如一样难搞,所以不要再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了。 “既然大家都不想的话,那就算了吧。”他有些无奈,老师当得这么没底气要怎么教学生啦。 我听到阳如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出去,“还是我来吧。” 阳如站在起跳点往跳高的杆子跑过去,干净利落地一个背越式落在垫子上,杆子纹丝未动,接着我们每个人排成一列按顺序跳高,小黑不知道是单纯地排斥还是故意搞笑,跑到杆子前面欲跳又止地很让人纠结,结果自暴自弃地扑向杆子一口气趴在垫子上,引得大家爆笑阵阵,戴着眼镜的书呆子模样更是添加了不少的笑果,周佳驰很没有眼力劲地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小黑就放弃得更彻底了,直接冲刺像是跑过重点那般把杆子撞倒,然后绕一圈钻入人群。 有些人即使步伐艰难也是跳过去了,而我学阳如用了很蹩脚的背越式,结果才一米的高度就被我擦到杆子掉落失败,不过仰着头看到蓝天的豁然开朗感让我一刹那间有种也飞起来的错觉,就算沉重地落在垫子上,也觉得只要有阳如在,我就能积攒再次起飞的勇气,我撑着垫子站起来,看见阳如站在人群里冲我笑。 下课后大家稀稀落落地往教室走回去,前一步到达的人就霸占着讲台上的台式电风扇,吹得衣服都鼓了起来,真的是酷暑难耐,平时就连老师上课都摆出一副快要昏厥过去的表情,只不过其中是因为热还是因为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后来班里就决定从班费拿钱再买个台式立扇,上课时是老师的专属,其余时间就成了坐第一排的额外福利。 放学后人走的差不多,周佳星一来就把风扇的头一扭对准他,还站在风扇前做发声练习,结果被风一搅声音变得七零八落奇奇怪怪,我把□□育课时阳如给我的可乐递给他,听说是周佳驰买来犒劳田径队的,然后阳如又死皮赖脸说不够喝多拿了一瓶,但实际上是拿给我的。 可是怎么会买可乐,不是应该买功能饮料吗?看来又是一个喜欢按照自己喜好行事的人,我想起上次去周佳星家里他端出来的吱吱冒泡的可乐。 经非科学的研究证明说可乐会引起骨质疏松,如此一来对跑步的人不好吧,这时候就应该买功能饮料才能达到一箭双雕的作用啊,既是奖赏也是鼓励,他还真是不懂得见机行事。 “不了。”周佳星把可乐推回来给我,我有点吃惊。 “为什么?你应该蛮喜欢可乐的吧。”我又把可乐推回去。 “其实我有严格控制我一个星期摄入饮料的量。”他很认真地说。 我却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一个星期只喝一次可乐,含糖的东西喝多了流出来的汗会有味道,平时我只喝水的,当然我对可乐还是真爱。”他强调。 “这个样子啊。”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每次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时总只闻得到淡淡的肥皂味,就算刚打完一场篮球也不会有很夏天的酸臭,真是个很干净的男生呐,有时我会觉得他像可乐一样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又像白开水一样让人一目了然。 “所以当时你答应来我家的时候我还蛮高兴的,这样我就可以偷偷放纵一下,告诉我自己的身体要放轻松,不过才一杯可乐。”这是什么可以高兴的理由啦。 “你高兴的原因还蛮让我蛮不高兴的诶。”我故意。 “啊,这样吗?我高兴当然是因为你,才不是什么白痴可乐。”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挠着头解释,真的是很容易被吓到。 “晚咯。”我这么说,可是语气里一点都听不出有在生气。 “那我拿回去给阿虎喝好了。”他又从我面前把那瓶可乐移了回去。 我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埋头看书,今天他也很难得地不睡觉把书翻开来了,只是在这期间尹欢也会经常把周佳星叫到她的座位前为她讲解题,周佳星真的是一个不懂拒绝的男生,可尹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后也留在教室里学习,念书这么辛苦的事她可以不用勉强的。 我愤愤地拿过周佳星放在我桌子上的复习书,准备偷偷在上面乱画警告他,可翻开一看却发现整本书大部分都是空的,他根本就没做,我返回封面一看是地理书,我从公告栏那边的成绩上知道,他的数学跟地理是弱项,就因为弱才要学啊,他怎么这么倔强。 几分钟后他坐了回来,我把书摊开放到他面前,“你真的很懒诶。” 他不好意思地把书合起来放到一边,“就地理很无聊啊。” “有哪个科目是有趣的?”我咄咄逼人。 “也对哦。”他说。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听上去就集结了前人的血汗,我们得好好拼命把它做完啊,记住!是要拼命!”我的笔尖在他的复习书上敲击着,就连做一本习题册都带着英勇就义的心情,只不过没预料到最后我们还是没能做完,高三的复习题册是永远做不完的。 “你真的跟其他的女生很不一样诶。”他很无奈地摇着头笑笑。 “怎么说?”我抬起头。 “就很帅气……很骄傲。”他想了想。 这个家伙,真是不懂说话,“我就当是夸我咯。” 她很值得被喜欢。 阿虎突然对我说:“那个符菻还蛮值得被喜欢的,刚刚在路上遇到她竟先跟我打招呼了诶。”虽然说阿虎走在路上是经常被忽略啦,但这是什么瞎扯的原因。 “还用你说,她值得喜欢这件事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了好不好。”在别人眼中总有点奇奇怪怪的阿虎突然从陌生人身上得到温暖,真害怕他也会爱上符菻跟我抢啊,不过我才不介意,有种放马过来。 “之前还让你拿可乐给我,她不会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吧,这样多不好意思。“阿虎自顾自地说。 “可乐是我拿给你的!”我大喊大叫,尽管可乐是符菻的。 “啊?难道你?”他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简直要被他搞疯,阿虎开玩笑老是一本正经,弄得我最后不知道该不该笑,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抢先一步把他的嘴捂住,当然也会有疏忽被他见缝插针的状况,比如现在,小铭跟阿哲也不帮我,只在那带着奸笑说,“虽然很冷,但还是祝你们幸福。”在阳光里搓手哈气也就这两个无厘头的人能做得这么认真了。 “诶,等一下放学你们要不要去看我彩排?”阿哲最近在排练学校毕业晚会的节目,如火如荼很多时候都不见人影,听说被一个老师拉进了学校的乐队,后来他又和几个人组了个乐队唱歌,之前一直听说他会弹吉他但是从没见过。 小铭问:“有美女吗?”是个不错又精准的问题。 “嗯,有。”阿哲想了想。 “屁股大不大?”小铭接着问。 “你怎么能问这种问题!”阿哲有点义愤填膺,没想到他也变成正人君子了。 “不好意思。”小铭恭敬地鞠躬。 “你应该问胸部大不大。”没想到阿哲下一秒就变脸,揽着小铭的肩膀,刚刚的装腔作势不过是刻意为之,现在两个人搂在一起偷笑的表情真的是让我没眼看。 “你们很色诶,真是一浪更比一浪强。”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礼尚往来啊,像是女生肯定也会在背后偷偷讨论我们男生,什么强不强,厉不厉害之类的。”光天化日面不改色地讲黄色冷笑话的人只有小铭了。 “洪湖水呀,呀嘛浪呀嘛浪打浪啊~”阿虎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结果吃了小铭好几记爆炒栗子。 “我们可是听过飞向别人的床的人,这种程度的歌可是一点都震撼不到我。”说完两个人就在走廊上鬼喊鬼叫:“还想和你做!还想和你做……” “做什么!”神出鬼没的老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 “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对于阿哲的反应能力我真是深感佩服,现在阿哲跟小铭的表情一脸正气,端正站直身体,就差立正稍息跨立了。 “是飞向别人的床的人,还是飞向别人的床的歌啊?”我暗戳戳地问阿虎,结果弄得他也一头雾水起来,应该是被我偏执的文字游戏弄昏了头脑。 “那就好。”老迈深感欣慰地看了我们一眼,接着继续往前走。 看着老迈离去背影的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所以去不去?”阿哲不耐烦。 “我去!”小铭的手举得老高。 “我去~”不用质疑,阿虎讲的是东北语调的,然后又被敲了。 “我就不用了,等一下要去跟符菻一起做题。”我淡淡地说。 “你是怎么做到心无旁骛目不斜视的啊。”阿哲一掌重重地拍在我的肩上。 “因为我很喜欢符菻。”我看着阿哲的眼睛,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嘲讽我,只是略有尴尬地笑笑,潘阳如已经很久没有上来找他了,记得有一次在路上面对面碰到,潘阳如却拐进了一条岔道就这么落荒而逃,连招呼都没有打,此情此景蕴含着很多的含义,但我却不敢胡乱揣测。 放学后的三个人以神一般的速度逃离了教室,对于一件充满期待的事也会让人变得很有干劲,我收拾好之后拿着复习书往三楼的教室走去。 经过窗口位置的时候我总会突然地窜出来吓坐在窗边的女生一跳,刚开始时她真的是惊魂未定地骂我幼稚,再后来我重复以往的时候她只是无动于衷地哦一下,最后被她摸清门路之后偶尔也会藏起偷偷吓我,结果两个人都撑在窗台上笑得直不起身子,十八九岁以前的人生好似真的有可以把无聊的事变有趣的能力。 “你看我的舌头。”我把手伸过去摊在她的练习册上,她无处下笔。 “干嘛!”她抬起头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看,我的舌头可以卷起来。”说完我表情怪异地给她表演卷舌头的特异功能。 “我就知道我天赋异禀。”我托着腮看她,以一副很得意的无厘头样子。 “无聊。”虽然她嘴上说着无聊,可是低下头去的瞬间我看到了她嘴角溢出的笑意一闪而过。 “你的地理跟数学真的不是很好诶。”她突然这么说。 又被她提了一遍,无奈的我假装吃惊,“你怎么知道?”表现出像是洗完澡还没穿好衣服就被看光光的感觉。 “我有看公布栏的好吧。” 学校这个事儿妈,公布总分不就可以了,还把各科的成绩都写上,这不就是明着亮出我的弱点给别人瞄准发动攻击嘛,不过我却不以为然,逞强地说:“有在偷偷关注我哦。” 确实我的好成绩都是假象,总分加起来是第一名的我有个死穴,那就是数学和地理不好,全都是偏向理科的科目,要不然我也不会跑来念文科啦,高中数学分明就是初中数学的升级2.0版本嘛,像是分手后变得越来越精明要强的前女友,再次相遇我对她一知半解,她却想跟我撇清关系一刀两断,直至形同陌路,总之我是无法再像以前那么了解“她”了。 我们省的高考成绩是换算分,我不知道换算的规则是什么,问老师得到的解释也是高深莫测,最后倒是干脆地让我们不要想太多认真学习就好,总的来说只要能保证各科平衡不偏科就算是拿到了免死金牌,而我偏偏数学和地理拉了后腿,虽然说现在的总分勉强能靠其他科的分数填补过来,可是等到高考的成绩出来,不要说保住第一名的位置,换算后的分数想必也会很惨烈,与其现在从高处摔下来让人唏嘘一阵,也总好过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来帮我惋惜要好的多。 “多花点时间学习这两门课程不就行了,不要这么轻易放弃。” “我不是放弃,我是不屑。” “最好是啦。”她淡淡的语气。 “我靠着仅有聪明才智就这么厉害,要是再像你那么努力刻苦学习,那不是无敌了。”被她激起斗志的我反唇相讥。 “真是臭屁。”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我又被选择性无视,真的好不甘心,“你把这道题重新做一下。”她把试卷递过来,虽然是她的试卷,但上面所做的标示好像全都是我栽了跟头的题目。 我很不喜欢证明题,不理解一些被确定的事实到底有什么好证明,这不就像是我妈要求我爸证明有多爱她的事一样无聊吗?!我把试卷丢回她的桌子上就往椅子上一靠,有些事情现在做不到,努力之后也不一定能做到的啦。 她却拿过我刚刚放下的试卷研究了起来,她握着铅笔的手在试卷的一块空白角落唰唰地书写着,“其实证明题正向思维不行就换反向思维就可以啦。” “反向思维?就是说你不喜欢我实际上就是喜欢我这种意思。”我坏笑。 “牛头不对马嘴。”她低头嘟囔,不再做那道题了,然后她把试题上的答案在草稿纸上重新抄写了一份撕下来给我,转而开始思考她自己想不通的疑问,我带着有点抬杠的心情看着她写在试卷上的解题步骤,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思路简单明了。 我随意瞟了一眼她现在正在做的题,是关于三角函数的问题,这道题我会做,我在心中暗自窃喜,可我明明看到这道题她有得分。 她微低着头暗自跟题目较劲,蹙眉思考的倔强模样还真是让人很心动,鼻子上挂着的眼镜时不时恼人地滑下来,高挺圆润的鼻头仿佛捏一下就能发出吧噗吧噗的声响,就像是小丑的红色鼻子。 “你不是做对了吗?还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握着笔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却不以为意,“我在找比较简便的方法啊。” “反正都能得分,计较这么多干嘛。”我无法理解。 “你不懂,我这是在开辟新的道路。”她抬起头对我莞尔一笑,把试卷调转方向推到我这边来,“你要不要试试看?如果你数学跟地理的成绩能够赶上来的话会更无敌哦。” “完全无法发现学习的意义呐。”我叹气。 “可是学习不正是学生存在的意义?你要不然就想想为中华的崛起读书啊。”她开玩笑般看着我。 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让我感觉罪孽深重,“太有负担了啦。”虽然嘴上这么回应,可我还是接过她递来的试卷,第一名的我被她这么教训还真是有点不爽,数学好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一定要选最简便的哪种方法,即使过程很复杂结出来的答案正确不就行了,人生这么困难还不是照样这么过。”我抱怨。 “可如果人生能过得轻松,那么当然要选择轻松的过法。”她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看着我。 真是败给她了,三分钟之后我拿着铅笔在题目的一侧写满完整的步骤,尽管在解答的过程中提心吊胆担心出糗,不过还好三角函数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绝对不要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丢脸。 她看着我的答案眼睛闪闪发亮,笑着对我说:“还蛮厉害的嘛。” “我知道。”当然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实话说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嘛,我抬起双脚撑在她课桌的背面,其中的两只椅腿在我乱蹬地用力下慢慢离开了地面,只剩下两只椅腿摇摇晃晃在坚守岗位,一不留神我往后面倒了过去,“哐”的沉闷一声,我连人带椅子结实地摔在地上,她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到我四仰八叉的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不好意思地揉揉摔痛的屁股,还不是都怪她坐第一桌,前面这么空旷我当然会得意忘形晃过头啊。 后来不知道是被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自己开了窍,我真的开始花很多时间在数学跟地理的专研上,不管怎样都不希望被喜欢的女生瞧不起,这些被赋予额外含义的埋头苦读画面,等到回忆恋情的时候一定能增添更多的美妙,我只能说在高中最后这一段时间里,没有什么比念书更有意义的了,当然喜欢符菻这件事除外。 那你想不想亲我? 星期天学校不强制我们学生必须要来学校上自习,通常只有一些住校的学生回到教室学习,走读生往往在家里闭关,所以在我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大家都有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不过这种表情转瞬即逝变换成正在努力思考的模样,那种找不到思路的焦灼感完全浮现在脸上。 因为不是正常的上课,所以我们的时间都很自由,有些同学来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后就消失不见,也有同学学不进去就打开mp3开始听歌,握着手机刷新空间里的状态,快到十点的时候周佳星就下来敲我的窗户了,“走吧。” “这么早?”我问。 “我们这相当于毫不停歇地自习了四节课诶,平时上课会打铃也就算了,这样脑子会爆掉。”他很夸张地指着自己的头。 “好吧。”其实这个时间也刚好,风适度阳光柔,回到家后躺在床上吹一个多小时的风扇就可以吃饭,光想到这画面就舒服透了。 走在路上的我步伐轻快,因为刚刚做出了一道蛮难的立体几何题,现在整个人都很满足,数学这种东西如果一直尝不到甜头是学不下去,学习就是这样,没有成就感就无法再坚持。 我心情不错地哼着歌,倒着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靠着他的背,手抓着后座的铁架子。 “你要小心点啊。”他回头担心地看着我。 “你只要骑好车我都万事很ok。”我说,其实在坐过这么多次他的车之后我完全相信他的骑车技术。 “记得看远一点不要看地上,也不要看旁边,那样你会头晕的。”他强调,我叹了口气,觉得他真是个磨磨唧唧的男生。 “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坐,放心啦。”我摆摆手。 自行车链条滑润转动的声音,还有风吹起发丝拂在脸上的酥痒,他已经开始骑动车子,周围的人事物都像是在往后退,我在想人弥留之际看到的走马灯是不是大概就这副景象,到□□十岁的时候还能不能想起当时坐在一个男生自行车后座的心情?我仰起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他背部的肌肉随着他骑车的动作一起一伏,空中悬挂着的炙热太阳让我晃了眼,我眯起眼睛不再抬头,地面快速地划过,我根本无法固定住视线的焦点,眼前像是老式胶卷电影放映时一幕幕闪过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只看得到时间快速流过时的速度,好像还听得到换胶卷时的咔呲咔呲的声音,接着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一闪而过的地面开始扭曲,我抓住了他的衣角,很用力又很无力,艰难地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我好像头晕。” 一阵急促的刹车,我感觉自己很结实地撞在他身上,结果是我中暑了。 我强忍着意志,手紧紧地拽着他腰间的校服,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载到一间平时学生很喜欢聚集的奶茶店,阳如后来也经常喝这家店的东西,后来当然说的是她陷入跟林智哲的恋情之后,有一天她拿着一杯蓝色的饮料递给我让我尝尝,我试了一下,满嘴的甜腻味道,她说饮料的名字叫勇气,确实……要干掉这么一大杯蓝色色素的确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可能是现在的时间还有星期天的原因,店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架立式的风扇在呼呼地转着头,我的中暑迹象从进门之后就好了许多,周佳星很贴心地把我扶到类似吧台的地方,虽然说我并没有虚弱到需要扶的地步,他很熟烙地跟吧台后方角落里一个老板模样的男生打招呼。 “哈喽!哈喽!老张做生意要认真啊。”周佳星大喊大叫。 “是张哥,不要把我叫老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懂得判断年龄还是故意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柜台旁的一台冰箱后传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判断年龄什么的很沉重诶,我只懂一种是比我老的还有一种是比我小的,你说是不是啊老张。”周佳星在话末又故意加了个让老板很无奈的称呼。 “不要没大没小好不好!”老板走了出来,看上去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还很有干劲,他笑着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用努力学习哦。” “我不用很努力啦。”他很臭屁地靠在吧台上。 “小子,女朋友?”老板冲我点点头,我不好意思地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还不是女朋友,我在追她而已。”别的男生会一笑带过,留下一个暧昧的答案让人家浮想联翩,他却会很认真的跟别人解释。 “喝什么?”老板无奈地笑笑。 “嗯……两杯冰水好了,她不喜欢鲜榨的果汁也不喜欢带泡的汽水,这些冲泡类的应该也不喝吧。”他带着询问的语气,用需要被肯定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没想到他记得很清楚。 “你不要乱泄露我的商业机密啊!”老板开玩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而你知道的,我不喝除了可乐跟凉白开以外的东西。” “我这里有可乐。” “是吗?”周佳星的眼睛闪闪发亮,不过随即又变得困扰,“可是我这个星期才刚喝过所以……”真是偏执的男生。 “这样啊,反正我也不打算给你喝,因为是我喝剩的。”没想到老板原来还是个冷笑话高手。 “走开!”他冲老板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不喜欢奶茶的你是怎么跟我这个奶茶店老板成为朋友的。”老板无奈地笑笑。 “我也很意外啊。”周佳星整个人站到风扇前面,发出一些被风吹乱的模糊不清的声音,还乐此不疲。 “你店里好热,该装空调了。”他一只手捏着领子扬着风。 “不要插手别人家的经营问题。”老板端出两杯冰水放在吧台上。 周佳星离开风扇安静地坐下来,拿起杯子就猛喝,我甚至可以听到冰水流过他喉咙时发出的咕咚声,真是连喝水都十分自在。 我看着杯壁上已经冒出来的细密水珠,像是流了一脸冰凉的汗液。 “你有没有好一点?”他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自作主张把风扇的方向调转对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下老板,老板很无奈地走回角落,搬个小凳子坐在冰箱前面,然后打开冰箱的门,我看到了像雾一样的凉意环绕着老板,真是十分任性的乘凉方式啊。 “你不要管他啦,他平时就是很粗糙的一个人,占用他的风扇几分钟是没有问题的。”周佳星看着我。 然后他又对着老板喊了句,“你店里只有一个风扇在夏天里是撑不住的,要努力做好顾客体验舒适度的问题才行。”老板抬起头,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回应给周佳星的白眼,好一对互翻白眼的朋友联盟。 而始作俑者却装作没有看到一样,转身来关心我,“那么你好好休息一下,我眯一会儿,最近总是睡不好。”我心里嘀咕,活该让你每天起这么早。 他把手蜷成一团,然后歪着头趴上去,没过多久就是沉重又有规律的呼吸声,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技能还真是让人嫉妒。 突然安静下来的店里只有呼呼的风声,我拿过一旁的饮料单研究起来,都是一些看上去让人猜不出成分却很可能会畅销的名字,什么初恋,勇气,天真,蓝色之恋……听上去真的是都十分令人作呕和起鸡皮疙瘩,连一杯奶茶都要这么努力地讨人喜欢,看来我也要努力讨人喜欢才行。 老板“嘭”一下把敞开的冰箱门关上,过几分钟又打开,一点都不切实际的乘凉方法,他拿着手机在敲打着文字,刚放松下来的手指,没几秒钟就会收到回音,这是对方把自己看得很重要的速度,盯着手机屏幕的老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脸上带着的是跟恋人聊天才会有的幸福表情。 我无聊地伸出手指在杯壁上划线,手指的所到之处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细密的水珠汇聚成一颗晶莹的水滴,不用我再继续划就自顾自地流下,到尽头的时候慢慢地藏入杯底,好像已经渗透进黑色的大理石台,然后我又重头开始,杯子上的水痕穿插交错,看起来并不孤独,我也歪着头趴在桌子上,脸正对着他,没有垫着手臂,直接感受石质吧台传输给我的凉意。 透过杯子我看到他那因为挤压而略微扭曲的脸庞,我才意识到我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的样子,移开杯子他的模样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 眼底的皮肤泛着淡淡的褐色,挺拔的山根让我想起小时候常玩的刮鼻子,不知道我曲起的手指在上面偷偷刮一下会不会被他发现,细长的睫毛安静柔软地覆盖着,时不时轻轻抖动一下,十分轻缓像是做梦时才会有的速度,微薄的嘴唇深深地抿着,嘴唇周围没有刮完胡子后留下的淡青色痕迹,十九岁的少年到底算是大人还是孩子,过于认真在研究他的我没有意识到我跟他现在的姿势过于靠近,大概只有一个吻的距离。 我眼前的这个人突然皱了皱眉,就这么无意识地睁开眼睛,还没有立即抽离的我就这么暴露在他眼前,他的瞳孔还处在刚睁开眼睛的放大状态,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我清晰的倒影。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多了份慵懒。 “你……嗯……你的睡相真丑!而且流口水了。”我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一个安全的距离,强装镇定喝了口冰水,冰凉的感觉一下子贯穿全身。 听完我这句话他立马有点尴尬地伸出手摸了摸嘴角,意识到我可能是在胡扯了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说:“哪有,我睡觉一直都很自律的,再说会流口水是因为会打呼和张着嘴睡觉,这种习惯我都没有,所以你刚刚到底是想干嘛?”他歪着头看着我。 “她是想偷亲你吧。”老板突如其来的一句。 这个老板真是……开玩笑也不分时间地点场合。 “你觉得呢?”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觉……得不会吧。”他抬起手挠挠头,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这个笨蛋该不会是脑海里有画面感了吧。 我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打散他的画面,“走了。”然后放下五毛钱,从柜台上插得跟蒲公英一样的棒棒糖台子拔下一根橘子味的。 “你好多了吗?”他是指我的中暑症状。 “当然,我才没有这么弱。”我像逃离一般快步走出奶茶店,要不然不会看脸色的老板不知道还会讲出多少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答案的假设性言论。 这一次我很规矩安分地坐在车座上,拆开棒棒糖的包装袋塞进嘴里,头晕补充点糖分就可以了,“好了吗?”他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的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肩膀上,示意我已经准备好出发,我的手并没有松开,可能是太意外了他还回头看了下我紧抓着他的手,转头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扬起的嘴角。 阳光照耀下他的背影闪闪发亮,我歪着头,风迎面吹过来,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困扰我许久的疑问,“我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像我这样的女生,不漂亮,又凶,重点是我还一直拒绝你,没有什么理由你会喜欢我的。”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我以为夏天的风都要停滞凝固在我跟他之间了,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思考,他不管做什么都能让人体会到他的努力,“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一直拒绝我吧,看到你皱着眉头瞪我的样子,就好像觉得,只要再一次,再一次你就会喜欢我了,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毅力,精力,忍耐力超强,决定要做的事我可没那么轻易放弃,让你喜欢我这件事,绝对!不会放弃。”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这一刻我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的认真。 “不过实话说你是不是真的想亲我啦。”问出口的他不好意思地哈哈笑着。 我没有回答他,反而顺着问,“那你想不想亲我?”我轻轻地把额头靠在他的背上,声音嗡嗡的,说出这句话的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没有说话,不过我感觉到他骑车的节奏在我说出口的那一刻扭了一下,风把我的话卷向身后,没入看不见的时间洪流,后来我听到他像是松了口气的叹气声,也许是在后悔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 所以我们两个要不要在一起?负负得正啊。 把符菻安全平稳送到家后我又立马往东哥的修车铺骑去,现在是时候把车子还回去了,我总觉得今天符菻会中暑其中很大一部分算是我的原因,如果她自己骑车就不会这样子了吧,虽然我卑鄙地耍花招送她差不多回了一个多星期的家,但守护她的心情同样重要。 由于是午休的时间,东哥正在店里的长椅上睡得正香,地上七零八落的零部件让我艰难地向他移动而不碰触到发出怪声把他惊醒,把一个睡着的人叫醒的最好方式是轻柔舒缓的,如果太突然或者动静太大可是会引发地球毁灭,我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叫了两声,可是完全没反应,真是羡慕睡着后就隔绝一切的人呐,我跑到门口摘了支紫檀树的树枝,地上有些小黄花也被我捡起来丢到东哥的头上,我拿着树枝对着他的鼻子乱挠,稍微有了点感知的东哥用手对着空气乱抓一通,最后睁开眼中气十足地哼哈两声,吓了我一跳,这是他独特的振奋精神的方式,不过还好大人的起床气都随着年纪的增长学会了克制,不然我真的很怕他会揍我。 “为了你这几天我都关门不做生意,所以你要怎么报答我?”东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来,想要忽悠我对他感动得“临表涕零”。 “屁啦!我明明看到你的车停在吴妈家门口,这几天麻将打得很爽嘛。”我已经离被大人忽悠的年纪很远了。 “反正都是用双手挣钱。”他耸耸肩。 “总之谢啦,改天请你喝茶。”我牵过符菻的车跨坐上去,座垫有点矮,男生跟女生的区别。 “不用。”他说,我以为他要推辞,却忘了他从来就不是这种会不好意思的人,“要请就今天别改天。” 我想了想,“今天不行,今天很重要。” “怎么?要告白吗?”他眼睛发光,人在遇到这种可以凑热闹的事情就会莫名其妙激动。 “做好事而已啦,记得把我的车看好,过一会儿我再回来拿。”然后踩下踏板滑行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符菻家的铁门,然后抬着自行车放在靠近房子的位置,正午的阳光很晃眼,这么偷偷摸摸的样子在普通人看来也许真的有点偷鸡摸狗之嫌,不过还好我跟小白的关系已经正式晋升为跨越人狗两界的兄弟,所以它没有冲我乱吼乱叫,以致会打破我想要默默当个好人的计划,我没有戳穿自己的小善良,因为女生好像都喜欢像阿哲这样耍帅耍酷又带点坏坏的男生,不过我可没有听从阿哲关于骑车载女生时刹车一定要急才能告别单身的烂点子,虽然有在心里偷偷计算过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不过在她坐到我的后座时就戛然而止,一般情况下女生都会趁机轻搂男生的腰,要不然就抓着男生校服衬衣的边边,然后我就可以假装来个紧急刹车,这样她就会顺着惯性扑倒在我的背上,到时候不想抱我也得抱了。 可我在符菻身上体会到了挫败感,她的小脑一定超级发达,平衡能力不是盖的。 虽然不能再亲密地双人共乘,不过还是能够一起回家,红绿灯前并排的自行车,我仿佛又看到她抢先骑在我前边飞扬的裙摆。 …… 星期一的第一堂课要上的是英语,我很喜欢听英语老师讲课,因为他不只是讲课而已,偶尔会爆出几句我们当地的方言,跟我们聊老爸茶的历史,丝袜奶茶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而不是叫毛袜奶茶,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是在上新东方,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们的英语是体育老师在教,因为他也会在课堂上给我们讲排球的专业术语,比如说球在出界时候我们脱口而出的“嗷”就是来自英文outside,当然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都会很幼稚地在座位上鬼哭狼嚎,是真的狼嚎!各种惟妙惟肖的“嗷呜~”,而且他极其推崇我们要多吃鸡爪,这样写英文的时候才会一气呵成,但是语文老师又极其反对我们吃鸡爪,因为写出来的中文会跟鸡爪子扒拉过的一样,大人真是有够复杂,“你们到底想怎样”这种话我们可说不出口,所以在英语老师跟语文老师的夹缝中生存的我们,遇到种情况也只能“遇人说人言,见鬼讲鬼话”,只是没想到阿哲跟阿虎这么听英语老师的话,写出来的字真是丑爆了。 “要好好练你的字了,高考可不能用涂改液,到时候别涂得试卷跟补丁一样。”我指着草稿纸上阿哲乱七八糟的字迹。 “帅气的男生写字才丑,所以我不用刻意改变,继续保持我的帅气就行。”阿哲往椅背上一靠。 阿虎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字,像个白痴一样抬头对我们傻笑,“原来我是属于帅哥这一卦的啊。” “荒谬!我一个快要帅得突破天际的男生写字还这么好看!所以写字丑的男生长得帅是个谬论啦。”连本来写字很好看的小铭都很拼命地使劲把自己往帅气那一块划拉。 一群幼稚鬼,帅气跟写字丑是不是能画上等号,我一点都不想为这种白痴问题争执,“你们快点把这道题给我做出来,长得帅又不能加分。”我大声。 当然现在的我不只是单单在督促他们学习而已,我也有在拼命努力,为了在跟符菻一起念书的时候,可以很有成就感地将她不会做的题目轻松地解答出来,在喜欢一个女生的同时还要保持努力学习的魄力这是何等的不容易,我曾经抱着如果她喜欢篮球的话我也是可以为了她以打入美国职篮的态度在球场上厮杀的,不过还好她对篮球的兴趣了了,不然我的苦恼不只是变高了,原来遇到一个不错的女生还真的会让男生变厉害。 阿虎最近看上去真的有在学习,他不用多努力就能让人感觉他已经在拼命了,也许这是胖子给大家除了憨厚之外的另外一个印象,可他总是不太确定——对于现才开始努力这个问题。其实我也算是后天才开始奋斗的类型,初中的时候也是在浑浑噩噩混日子,自从遇到一个整天催眠高中择校费很贵的班主任后才卯起劲来学习。 我很想拍着阿虎的肩膀说可以相信我,他上一次的英语已经能勉强及格这不是最大的证明吗? …… 转眼又到了模拟考的时间,这是我第一次对这个看似不太重要的考试紧张,阿哲跟小铭的考前准备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拿着铅笔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考前半个小时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的诀窍不是复习而是做小抄,因为他们已经上了佛祖的黑名单,他们也都知道临时抱佛脚根本没有多少用处,而且看到试卷后会后悔的几率还比较多,总之就像是命运开的玩笑,考前突击的题目是绝对不会考的啦,反而那些瞟了两眼的题目稳妥地出现在试题上。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句努力真的会有回报之类的话,我的数学和地理的成绩真的在这一次模拟考里面有了提升,数学老师跟地理老师可以相拥而泣了,可是由于放了太多的精力在这辆么学科上,导致其他科的分数有所下降,第一名的位置我拱手让人,人生还真是不能放松警惕啊,不过终于可以卸下这个重担了。 第一名的学生是我的同桌,挂着副超厚镜片的眼镜,只会埋头学习,一个少年白头的青年,我跟他的脑电波无法重合到一起,我不主动找他说话,他也不理我,薛金星的高中教材全解已经快被他翻烂,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听说他已经开始做第二遍了,如此异于常人的魄力,取得好成绩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得了第一名之后他也只是很夸张地说一句,“尖子班去死。”并没有对我这个前任辉煌做出什么让我难堪的事或是说些嘲讽的话,他好像是高一第二学期考试分班的时候成绩离尖子班只差两个名额而不得而终,难怪对尖子班怨念这么大,不过带着不甘心念书真的是会激发出很大的潜力啊。 “从遇到你后我好像就没发生什么好事,篮球场拆了,第一名的位置拱手让人,还被你拒绝……”我故意这么说,想看看符菻的反应,跟我不同的是她的成绩一直在稳步上涨中,看来以后我们考到同一所大学也说不定。 “我遇到你之后也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身上啊。”她却不以为意。 “所以我们两个要不要在一起?负负得正。” 胆小鬼 “诶,你的名字在这边,干嘛要从排头开始找。”周佳星站在公告栏的排尾冲我喊,那个位置大概是百名榜的末端了,是在变相地说我不自量力心怀期待吧,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每个星期准时到公告栏报道的,我对自己的分数知根知底,才不会大费周折地为了所谓的成绩跑来人堆里确认我的排名,排名这种只会讨大人和老师欢心,偶尔能达到自我满足效果的事到底有什么好追捧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周佳星的成绩首次没有稳居第一名宝座而滑落到前三之外,好像是他因为我的缘故开始专攻他不擅长的数学还有地理,虽然这两科的成绩有所增长,但其他的科目却由于疏忽复习过少而被减掉了很多分,也许我不应该干涉他,念了十几年书的他绝对比我清楚最适合他的读书方法是什么,只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介意的怡然自得模样,使我的罪恶感也就减轻了许多,如果我的学习生活能像他这样单纯自在,我说不定会变得快乐,可能不是很多的快乐但最起码会比以前更容易笑出来了吧。 “不需要努力变厉害,你只要保持住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了。”我这么对他说。 可能是因为抱歉也可能是因为想要给他一点安慰,我买了两瓶玻璃瓶装的可乐当做是鼓励给了他一瓶,没想到我竟然沦落到陪他喝可乐的地步,真的是很可怕的改变,已经是下午临近放学的时间,然而最后一节课我们并没有上,而是偷偷摸摸地翘课了,我们坐在向阳处长椅的椅背上,无处安放的脚踩在椅座虽然有点不道德,但脚还是忍不住没有节奏地打起节拍来。 “我们会不会太明目张胆?就算不被逮到,逃课也还是件蛮坏的事情啊。” “抓到就说我们上体育课啊,再说我这节是自习。”所以说我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什么?!我有历史课诶。”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距高考都没多长时间,老师的课肯定也都讲得差不多了,一节两节不上也没有什么关系啦。”我咬着吸管,对着只喝了一半的可乐疯狂地吹气,一时间瓶子里的褐色液体翻腾鼓动好不热闹。 “随便啦,反正我很讨历史老师欢心。”他不以为意地将瓶子里残存的最后一口可乐喝光,还不放过底部够不到的部分用力地吸着吸管,瓶子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一下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踢球,我现在迫切地需要流汗呐。”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哦。”我应了一声,自从他乖乖把自行车换回来的时候,我们就不用非得要一起回家了。 可是放学后我也并没有准时回家,我也来到了操场,今天是阳如参加比赛回来后第一次恢复训练,听说学校的领导还会来参观慰问,真的是有够夸张,这种状况如果没有我在阳如身边陪她吐槽抱怨,那么她一定会憋出内伤,仔细想想我有多久没有陪着阳如一起训练了,从她跟林智哲谈恋爱开始吧。 阳如去更衣室换运动服,无聊的我坐在休息室里的椅子上,熟悉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当初,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人过来才对,我闭着眼睛。 接着听到了脚步声,我满怀欣喜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阳如而是周佳星的哥哥,我很失望地颓下头,并没有摆出一副见到老师就起立微笑迎合,不适感表现得略微有些明显。 “你是不是讨厌我?”周佳驰坐到我旁边。 “不是,我只是不是很习惯跟大人打交道。”我很诚实地回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能是我给人的感觉真的太不苟言笑了。 “你也算是个大人啦。”他这么说。 “算是而已,也许要再过几年我才会跟你聊得来。”我笑了笑。 然后就是一段相顾无言的静谧时间过去,我们都盯着墙上的老师信息仔细端详着,只是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突然他转过头来问我,“你觉得是我笑起来比较傻,还是我弟笑起来比较傻?”他很认真地看着墙上那幅自己的免冠照,看来已经开始介意了,不过他还是弯起了嘴角,想必是已经有了答案。 “当然是他啊。”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这时候阳如出来了,不拘小节地调整着裤子的宽度,走到周佳驰身边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然后周佳驰乖乖地站起来给阳如让了位置,真是颇有深意的相处方式。 “我之前去的那间师范学校面试的结果下来了。”没有任何宣告的阳如就这么说出来。 “怎么样?”我屏住了呼吸,紧张到出现一种阳如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我自己事情的感觉。 “我要当老师咯,一个体育老师,一个女体育老师。”阳如被体育教育专业录取,高三的生活算是提前结束。 “跟周佳星他哥一样应该也不赖吧。”我憧憬地幻想着,阳如一身干练的运动服站在操场上吹哨子的威风模样,我觉得阳如班里的学生一定会很听话,说不定是很有人气的那种老师。 “也许吧。”阳如带着笑点点头,现在阳如的未来已经被确定,而我还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口不知所措,也许慢慢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要慢慢地发现我到底想干什么,我要慢慢地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那个还在等我答案的男生…… 阳如站在起跑线上,扭动着脚部的踝关节,置身事外站在跑道旁边的我觉得阳如这个画面真的很帅气,突然间我听到一个声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熟悉的感觉让我有种是在叫我的错觉。 “诶,这边!”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我四下环顾却找不到,“诶!是这边啦!”声音里多了些很有耐性的无可奈何,接着我在背光的看台上看到了一个向我这个方向用力挥手的身影,我走近几步,晃眼的光线被这个人笑容满溢的脸庞挡住,是周佳星。 西斜的阳光还没有完全消失,远处不高不矮的建筑头上笼罩着一朵粉红色的云彩,我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他寻找一处正好被后面建筑挡住阳光的阴影地坐下,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夏日的余温从身体和台阶的贴合处传递至全身。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要踢球吗?”我问。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啦,可是……”他指着水花四溅的操场,有点苦恼的表情,原来是被洒水器占据了场地,操场上的自动洒水器比原先的又多了几个,这样就不用为难体育部的人时不时跑去移动洒水器,将洒水器放置到操场上还没有被水喷洒到的角落。 “阳光正好的话是可以看到彩虹的哦。”对于他突然间冒出的这一句话,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晴天里操场上的洒水器就是一个会移动的彩虹制造机。”他这么说,我一回头却发现他的脸距离我只有二十厘米的距离,身体本能的自然反应,我立马就屏住呼吸微微缩起脖子,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给逗笑了,带着戏虐的表情看着我,有种就亲下去啊,知道他的意图后我毫不躲闪地回看他,结果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笑笑退回原位,“我在想人接吻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头扭来扭去呢。”然后他像是给自己松关节一样乱转他的脖子。 “胆小鬼!”我轻声嘟嚷,这个笨蛋。 “我胆小鬼?要不要试试看,不要在紧要关头跑掉就行。”他又凑了过来。 “谁怕谁!” 我紧闭着双眼,想必现在表情有点狰狞,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个而打消掉想吻我的念头。 用了差不多五秒…… 他柔软的唇角覆盖我的时候,脑袋里嗡地一下空白了,不敢呼吸,血液流动的速度好像在加快,心跳也是不规律的扑通扑通,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一般,重叠的双唇不知道该怎么结束,最后是我一把推开了他,虽然意识里好像没有下达这个动作的指令,重新曝露在空气中的唇瓣微凉,我终于又能自在地呼吸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怎么样?” 我只知道摇头,他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我在他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吐出来之前,抢先站起身体往看台下逃去,终究还是应了他那句话,我跑掉了。 你输了的话我就彻底放弃你。 我有点紧张,她应该不会闻出我刚喝过可乐的味道吧。 “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摇摇头。 要不要再亲一次,我这么觉得,也许再亲一次她说不定就会喜欢我了。 结果她很突然地站起来用近乎奔跑的速度一阶一阶地跳下看台跑掉,直到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处,我撇开眼不再去看她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 其实在碰触到她柔软双唇的时候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以后再也做不成朋友的可能,现在她会突然跑掉是不是更能证明我心中所想,真是有点后悔了,都怪阿哲说什么接吻是两个人感情升温的最佳方式,前提是要我吻技很好,什么狗屁理论嘛,不要说接吻了,我连无意间碰到女生手的状况也才十五次以内,我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想要忘掉她那个不知所措的背影,可是我听到她叫我了,“喂!周佳星!”她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我不动于衷,但她跑下楼梯时的沉重脚步声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一声一声地敲击在我的心上,紧闭的眼前有明亮的光在浮动,我的名字又被叫了一次,语气里已经透出一点不耐烦,我睁开眼,随着眼前的实物一起变得清晰的是她的声音。 “周佳星……”像是赌气般拉长的声音没有停止,我赶紧起身冲到看台前的围栏往下看,符菻正双手叉腰正向着我这个方向,我无奈地跑到她身边,下意识就搂着她的肩把嘴巴给捂住,她还在支支吾吾地乱叫挥舞着双手,我勉强松开手,她抱怨地看着我,一边抚顺气息一边对我说,“你很慢,害我差点断气了。” 她的表情很坦然看不出破绽,好像刚才的意外状况根本就没有发生,我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你不是说可以彩虹吗?带我看看啊。”她笑着对我说,接着也不等我的回应就转身向操场上跑去,碰触到草皮的柔软之后并没有感受到追随的脚步,她回过头来向我招手,“过来啊。”她的背后是四溅的水花,被阳光穿透过的水珠闪闪发亮,符菻的脸庞也在被温柔地照亮着,这闪耀的喜欢在我的心中日益增强。 “看不到。”她这么抱怨,此时我们正蹲在水洒不到的范围里歪着脑袋。 “再等等吧。”我说,头上已经被不按常理飘洒出来的水珠打湿了前额的头发,其实我说什么会看到彩虹之类的话并没有事先认证过,之前踢球的时候偶然间碰到也算是运气好吧,现在西斜的阳光已经隐在不远处楼房的身后,想必是看不到了。 在我正想跟她说走吧的时候,我却被一注突如其来的水花正面突击,眼前的视线被水给蒙住一时无法辨认我到底是被什么偷袭了,正在抬手擦去多余的水时,我被符菻爽朗的笑声给点醒了,原来是她调皮地用手拨弄水流,导致我被溅了一身,我立马抓住洒水器对准她反击,她四处逃窜还不小心撞倒几件无辜的洒水器。 “你们在干什么?!”负责操场维护的校工大叫着向我们跑来,糟糕,我们两个好像太放肆了,慌乱中我牵起了她的手,她没有挣开,跑到操场的尽头我们回过头来看着站在洒水器中间不知所措的校工大口喘气,校工也像我们一样淋成了落汤鸡,但并没有对我们穷追不舍,只是骂骂咧咧地把洒水器扶正,我们坐在操场旁边的栏杆上,她心情愉悦地摇晃着腿,我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保持平衡,她侧着脸拨弄微湿的头发,即使如此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开心,阳光从我们的身后照射过来,照得背上暖烘烘的一片,她的侧脸染上了一道金边,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能成为将她温柔照亮的光芒,在憧憬的未来里还是想要像现在这样能与她并肩。 “谢谢你又回来了。”我很感动地想要把手放到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在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了,她没有闪躲,只是笑着看我,搞得我心里微微颤动,为了掩饰我无处安放的心动,最后一下我稍微用了力气,结果她的头重重地低了下去,我故意笑出声,她嘟着嘴抬起头瞪了我一眼,一点都没有很讨厌的意味。 “如果我真的跑掉了,或许就再也没有见你的勇气了。”她用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就算你不回来,我想我应该也可以重新鼓起勇气先去见你的。”虽然我语气很笃定地这么对她说,但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 背后照射过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耳朵上,粉红色的透明,染上光的细小绒毛,是颗晶莹水润的毛桃,她突然扬起手冲站在起跑线上蓄势待发的潘阳如振奋地说些鼓励加油的话,眺望远方的脸看上去充满了力量。 “最后再赌一次吧!”我突然说。 “赌什么?”她回过头来有点恍惚地看着我。 “高考的时候看谁的分数高,如果你赢的话我就当你男朋友。”不是我赢了就是她男朋友,而是她赢了,她是我女朋友,我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了,不管是努力还是放弃,都让我看到你的心吧,“你输了的话我就彻底放弃你。”这是我的决心。 …… 四楼走廊里集聚的热度无法退却,明亮宽广的天空在我们的身后,一切的组成都让人舒服地想要在阳光里伸个咔咔作响的懒腰,然而小铭这个家伙竟然不知死活拿着刚刚发下来的模拟试卷让我给他纠错,“你确定要在这里看?回教室吧。”我捏着他的试卷看着走廊上人来人往。 “教室人很多诶,我想要透透气啦。” 真是的,这里人就不多?而且阳光这么猛,我会得青光眼吧,我拿起他的试卷对着阳光,试卷就好像变成一个发光体,我眯着眼睛勉强能看到试卷上惨烈的红色数字,我背过身靠在围栏上,紧闭双眼许久才让眼前的白光散去,我开始认真地审视他的卷子。 数学老师说过,看到题先写一个“解”字,真的想破脑袋也解不出来,就随便把题目抄一遍也可以,说不定会碰到大发慈悲的阅卷老师会给一分,虽然听上去还真是虎烂,但小铭试卷背后的大题竟然真的都空白一片,简直就是乱七八糟可以气晕老师的壮举,而且四分之一机会的选择题他也做的一塌糊涂,我不敢相信地指着第二道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拜托不要学老师讲话好不好。”小铭不以为意。 “送分?送给谁?反正不是送给我的。”阿虎附和道,气不晕老师就反过来气我,这群损友。 “人家问以下哪位是数学家?A是欧拉B是欧姆C是欧文D是欧买嘎,你竟然给我选欧文!欧文是足球家啊!”我都无法想象出题老师是以怎样绝望的心情出这道题的,虽说要给猪吃饭,但也真的不用嚼碎了喂到嘴里吧,如果被小铭知道我把他们比喻成猪那我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我又不踢球。”小铭一脸理所当然不知羞愧的表情,真是败给他。 “你们等着吧,老师讲题的时候要么直接跳过不讲这道,要么在这道题停下来骂你们半个小时。” “那到底选哪个?我选D诶。”阿哲举起手。 “oh my god!如果我是数学老师一定分分钟死给你们看,然后投胎去当体育老师!”我捂着胸口装心绞痛,阿虎这个时候倒是蛮有眼力劲,叼起还没吃完的牛肉干空出双手扶着我,很用力地搓我的胸变相吃豆腐,“你没事吧,不要死掉!我们会好好学习。” 我立马回光返照弹了起来,“还有阿虎,你现在的全部成绩总分有超过你的体重吗?!” “没有诶……看来我只能减肥了,这个看起来比较容易成功。”他把牛肉干从嘴里拿出来,依依不舍地看了大概三秒钟,接着下一秒牛肉干就被他塞到了我的嘴里,“不要浪费。”他很潇洒地转身就走,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难以置信无法接受和两个笑得快要断气的白痴。 结果上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意料中的大发脾气,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包括我刚刚说出的那句每个老师的经典名言。 “这道是送分题啊。”数学老师的手在试卷上敲击,试卷发出哗啦的抗议声,“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们还不能体会,我还要怎么帮你们,下次模拟考可是六班数学老师出,到时候你们准备做奥数吧,尖子班的老师才不管普通班学生的死活叻,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数学老师摇摇头很无奈地背过身去。 这时教室里响起一句话,“谁吃屎还要挑热的,难道味道不一样,哈哈哈哈。”小铭旁若无人地笑起来,声音不大不小,足够班里的人都听见,数学老师面向黑板的背影一怔,手指捏着的粉笔用力一划发出尖锐的声音紧接着段成两半,像小铭这种说话口无遮拦的人在古代一定会死得特别快。 跟数学还有阿哲他们几个纠缠了一整天后我终于找到空隙跑去三楼一趟,我走到四班教室第一排的窗口处,打算再来个出其不意,结果我“哇”地一声,只看到一个很冷静的男生转过头盯着我,戴着黑框眼镜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表情上下打量我,“那个……符菻呢?”我没有底气地问,我被他微弱的眼神看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符菻啊?她今天没来。”他的嘴角竟然带着一丝微笑,我心里毛毛的。 “那潘阳如在吗?”我又问。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下,“她在睡觉。”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如果可以我想给他一拳。 “那么谢谢了。“说完我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教室,雷打不动每天准时上下课的符菻竟然消失了半天,不会是因为昨天吧?我担心地想着各种可能跟我有关的理由,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背对着我们板书,我写张纸条丢给阿哲后就悄悄往后门走去,“我出去一下,老师问就随便掰个理由先糊弄他一下好了。” “喂,你到底要去哪啦?”阿哲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不过我没有回头,因为前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符菻就是那件特别重要的事。 我骑着车,顶着烈日的太阳,冲到符菻家楼下,大门紧闭,看上去很弱的小白正趴在门口吐舌头,理都没有理我。 符菻房间的窗户关着,窗帘也被拉上了,即使什么都看不到,我还是踮着脚,伸长脖子往二楼看。 不知道她在哪?在不在家?我的手放到了车铃上,“铃……铃……” 周佳星呼叫符菻,周佳星呼叫符菻…… 就在我以为我得不到回应时,二楼窗口那里的窗帘掀起了个小口,我看到了符菻从里面探出来的小脑袋。 “嗨~”我举起手,跟她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 她把窗打开,还穿着家居服的慵懒模样,“你不用上课吗?”她问。 “你不用上课吗?”我回问。 “我先问你的诶。”她说。 “我后问你你也可以先回答的啊。”我跟她就这样一人站在二楼,一人站在一楼这么你来我往,又不是在演罗密欧和朱丽叶。 最后,“你下来。”我这么说。 原来我很早就认识他了。 经不起他的执拗,我匆匆绑了个头发就下楼,打开门他正站在门口,“为什么不上课?”我一看到他就问。 “为了找你啊,你又是为什么不去学校?”他有点紧张地把手放到我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放到他的,对我来说是略微亲昵的动作,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匆忙把他的手打落,他感受温度的表情好认真,其实我并没有感冒或者是发烧,就是突然间不想去上课了而已。 他掌心的热度穿透我的皮肤进入我的身体,我又开始有紧张感了,最近见到他总会让我有突如其来的压迫,我到底是怎么了。 “诶?怎么越来越热的感觉。”他皱着眉头疑惑。 “不管什么东西捂久了都会变热啊。”我这么解释,反正他这么单纯死读书的脑子一定发现不了。 “是吗?”他傻傻地把手放下来,我的额头已经有了密密细细的汗,微风吹拂后凉凉的,我也整个人轻松了一点。 “为什么不来上课?”他问。 “就不想去啊。”我回答,“醒来的时候发现比往常的时间多睡了十分钟,所以就干脆请假一次性睡个爽啊。” 他的头歪掉,“这样也可以?才十分钟你就放弃了,动作快一点是可以赶到学校的。” “为什么不可以?”我反问,“我才不要在身体里面上个小闹钟催我自己,那样很容易猝死诶。”他难道不清楚放弃往往比坚持容易。 “好学生是不可以逃课的。”他认真。 “好学生有时也想叛逆当下坏学生啊。”我摊开手。 “对哦,我好像也这么想过。”他真的好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或者因为昨天弄湿衣服着凉又头晕,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总感觉是我导致的。”他有些抱歉的样子,真是个容易想太多的男生,女生的小气才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好好的脑子要多用来学习,不要胡思乱想。”我敲了他一下,不过一点都不重,“我之前会头晕也是因为我体质弱还有天气热,才不是你的错。” “我想我应该是致晕的体质,你又不是第一个晕倒在我身上的女生。”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我也不是第一次在学校里昏倒啊。”我笑笑。 突然间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盯着我看,我也被他盯得开始回想过去,像电影画面般的过往回忆慢慢盘踞在脑海中,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我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引导着我将画面一幅一幅拼凑出来,“高一那个时候,就是甲型H1N1出现,弄得大家人心惶惶被学校禁闭不准回家那天,你是不是在食堂里面晕倒了。” 高一那年的夏天,具体星期几多少号已经记不清,第一例甲流在广东出现,我们的小岛只跟广东隔了一湾小小的海峡,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意,觉得非典这么恐怖的时期小岛还不是安然无恙,结果过了大概一两个星期,甲流出现了蔓延扩散的迹象,好像隔壁学校还出现了疑似病例,然后大家才开始变得有点紧张起来,我记得那天已经打响了上第一节课的铃声,可是迟迟没有老师过来上课,刚开始同学们都很安稳地在等待,只有稀稀落落压低声音的小声交谈,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大家都变得肆无忌惮,教室里充斥着各种嬉笑打闹的声音,班长眉头紧锁打算出去打电话问老师怎么还不来上课,刚出教室发现其他班级也是无人看管自由自在的状态,他叹口气放弃打电话走了回来。 阳如看着班长无能为力的落寞表情,轻轻地吐出一句,“一定是地球要毁灭了。”我被她这一句无厘头的话给逗乐了,我抓过她的手指拿着签字笔在上面乱画图案,那时候我跟阳如还是同桌,她也任由我乱来,一只手画完还主动换另外一只手,真是乖巧惹人喜爱。 走廊里突然响起了钥匙串的声音,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同学们也都正襟危坐翻开课本假装用功念书,我盯着窗外,接着一个身影印入我的眼帘,是隔壁班的班主任,我们班的班主任在半分钟之后也紧随其后出现,看来是一起去开会了,虽然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那个……同学们。”班主任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寻找更严肃郑重的方式,“最近你们也知道这个甲流出现了,隔壁学校有个男同学有发烧的疑似迹象,现在也已经被送去隔离,今天我们学校也发现几例因为发烧感冒而请假在家休息的同学,如果是巧合的话那最好,但教育局还是决定停课一个星期免得事态扩大化……”听到这一句全班突然沸腾起来,完全不顾班主任的话是否讲完就大肆庆祝,隔壁班也传来了欢呼声,想必也是听到了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诶诶诶!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抓重点,我还有重要的事还没说好吗?”班主任很苦恼地伸出双手在空气中做出下压的动作要求我们保持镇定,“放假当然是好事。”说着他也笑了起来,带薪休息一整个星期简直爽爆了,“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全校的人今天都要在学校里接受体温测试,没事的话就可以享受七天假期了,但是如果有明显发烧的话就要留在宿舍接受观察。”突然全班怨声哀哉,“我们不住校的走读生发烧了也要被关起来?”阳如举起手。 “这个嘛,应该是的。”班主任也有些为难的样子,“那个班长带几个看起来比较有力气的男生跟我一起去搬温度计,对了,今天学校免费提供午餐,所以不用担心。” “谁想要吃学校食堂的饭菜啦,快点放我回家。”阳如抱怨,这句话没有被班主任听到,不过她根本就不用担心,像她这么健康的女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病菌盯上。 紧张感也只是一时的,因为不用上课,高一时也没有到必须争分夺秒学习的地步,无聊的大家开始打开教室里的电视,平时只用来上课的电视机派上了消磨时光的用场,男生抢了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刚开始的低沉气氛立马被一个带球奔跑的人点燃,我瞄了一眼就趴了下去,没多久温度计就搬了回来,电视机的音量被调低,教室里吵杂的声音又绵长了起来,班干部给每人发了一支全新的温度计。 “每隔两个小时测一次,如果有发烧的同学可要记得告诉老师,不然会死掉哦。”班主任很没有幽默感地开玩笑“威胁”。 “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我低低地说了句,然后拆开温度计的包装袋,把水银柱甩到常温就一下夹到胳肢窝里。 已经走到门口的班主任又折返回来,大家很体贴地把嘴闭上,“温度计用了只要没有发烧是可以带回家做纪念的。”班主任笑嘻嘻地说,看我们没有什么反应就灰心地走了出去,没有短时间再回来的迹象。 我可不想要这种东西当纪念,班主任走后班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有人打开手机的j□□a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女生聚在一起聊隐秘的心事,刚刚被调低的电视音量又升高,进了一个球之后男生们跟着电视里的观众一起欢呼,还大叫科比的名字。 我想,这个叫科比的人一定很厉害…… “你这七天要怎么过?难道真的小心翼翼窝在家里发霉吗。”阳如面向我恻趴在桌子上,因为还夹着温度计的缘故所以她一边的肩膀微微耸起,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只要有电视,还有我妈做的饭菜,我就能赖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我对着她笑笑。 “切~一辈子不出门要熬成老姑娘哦。”阳如很鄙视地说道。 “所以啊,等我老了你一定要带你的曾孙到养老院看我。” “我才不会那么快当祖奶奶好不好。”阳如有些脸红地推了我一下,我像不倒翁一样反弹回来倒在她的身上,“不过我会趁我还走得动的时候带我孙子去看你啦。”阳如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当时的自己没有意识到我们才十六七岁,就开始担心七八十年后会发生的事情好像有点太早,我把温度计拿出来,对准光线寻找温度的刻度,发现水银柱停留在38.6的位置,算是低烧了吧。 “完蛋。”不知不觉说出口。 “我看看。”阳如凑过来,“人在紧张的时候温度是会上升一到两度的,就跟遇到喜欢的男生会心跳加速血液流快是同一个道理,所以你不要这么担心,先放轻松一个小时之后再测一下说不定体温就正常了。”阳如安慰地说。 我倒不是害怕自己得了甲流什么的,只是担心如果真的被隔离一个星期要怎么办,无趣的生活可是很要命,比甲流的杀伤力还大,如果我只是疑似就被抓去隔离最后结果也没有被确诊,那我不就冤枉亏大发了,碰到停课一个星期的难得机会比做完形填空全部答对的几率还低。 到了吃饭时间大家都兴冲冲地往食堂走去,我因为心存疑惑所以逞强说等大家吃完再去,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最后害得大家都增加染上甲流的风险,即使我还没有被确诊,即使我只是在自己吓自己。 阳如很讲义气地说不饿陪我,班主任也过来查看我的状况,“没有其他症状,只是有点低烧而已,如果家人能负责的话也可以回家休养的。” 听到这句话我松了一口气,阳如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那我们去吃饭吧。” 到食堂的时候钟表的时针已经转过一点半,虽然时间偏晚,不过还是有几个人正在排队打饭,我身后就有一桌人吃得很香,阳如体贴地让我坐好她去帮我打饭,可我却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刚出教室时那阵袭来的热浪让我恍惚了心神,勉强抓着阳如的手才不至于倒下,恰好现在又到了午休的时间,我有个不睡午觉或是午觉没有睡好就会体温上升的奇怪症状,看着阳如离开的背影,我的眼前一黑倒在了一具很柔软的怀抱中,随着周围的一阵惊呼声,我的意识戛然而止。 醒来的时候我最先看到的是校医室略微有些潮旧的天花板,挣扎着坐起身体才发现手背上有轻微的刺痛,一根注满透明液体的针管正在一点一点向我的身体里注入能量,阳如看到我醒来就走近扶我,“现在多少点了?”我问。 “下午五点二十分,你真的是吓死我了,一回头就看不到人,问了大家才说有个女生晕倒被背走了。”阳如担心地说。 “那我是什么情况?” “血糖低而已,你真的很弱诶。”阳如一副服了我的表情递给我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刚刚测了你的温度才37.6,可以回家咯。” “可能是今天早上我没吃早餐,午餐又吃得晚的缘故吧。”我笑笑。 “再加上被甲流给吓到。”阳如故意揶揄我。 “才没有。”我无力地反驳,转而问:“那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不知道,好像送来就走了,真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不过我刚刚问了校医,校医说是个很温柔的男生,看来一定长得不帅,如果用温柔这种词形容的话。”阳如小声地嘀咕。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于这件事情慢慢地淡忘,两年的时间说不长也不短,就连当时额外得到一个星期假期的心情都不知所踪,现在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周佳星,心中却莫名地涌出一股温暖,虽然时间里的记忆已经退色模糊,但是印象中那个男生背膀的温柔还萦绕在我的胸口没有散开。 …… “诶诶!原来我很早就认识那个周佳星了。”我有些激动地对阳如说,如此戏剧化的事情在现实中上演着,可是阳如的反应没有那么惊讶,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可我还不依不饶地对她说着我跟周佳星的初遇,“你那个时候没碰到他吧,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男生。” “我分手了。”我听见阳如这么说。 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什么?”我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试图确认我刚刚并没有听错或者出现了幻听,阳如神情落寞无奈地重复一遍,“我们分手了。”阳如的声音过分冷静,听不到任何的感情。 “我跟林智障分手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阳如这么叫他的名字,我以为现实生活中的分手都会跟电视里的情况差不多,哭得痛彻心扉喘不上气,开始怀疑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接着痛骂那个“负心汉”让自己得到解脱,可阳如并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刚才忽略掉阳如心情而沾沾自喜和夸夸其谈的我现在看来一定是万分可笑。 我跟潘阳如分手了。 “”像往常一样,无论是阿哲新恋情的宣告式还是旧恋情终结的告别式,都已经无法再让我们三个露出吃惊的表情了,只不过潘阳如是他唯一一个跟我们聊得来的女朋友,希望不会因为他们两个人而影响到大家以后的关系,因为阿哲的失误而让我们少一个朋友或者多一个敌人的状况都是大家很不想看到的啊。 “当然我跟她还是好朋友。”阿哲的话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你确定她还想跟你做朋友?”阿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刺中阿哲,虽然现在的场合好像不适合但却说到了点子上,阿哲其实在感情里面挺自私的,从来没有体会女生的心情,爱情需要两个人同意才能成立,可是对于阿哲来说只要他点头就可以,更不用说分手这件他单方面就能下决定的事,过早陷入的人可能至今都无法脱身,他却已经从中抽离自在如风了,喜欢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这么不公平吗? 阿哲是个软心肠,不忍心拒绝任何人是他的缺点,他的爱情总是由同情开始,但爱情跟同情的温暖不一致,导致最后他的感情最后都无疾而终,但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潘阳如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也没有完全了解阿哲,我曾想过如果符菻跟阿哲一样由同情我而跟我展开一段恋情,那我绝对我信心让她喜欢我,现在我明显底气不足,原来看到明星分手离婚就大叫着不会再爱的人现实中真的存在。 “我这种男生是不是很烂啊。”阿哲转过身靠着栏杆,表情严肃又认真地在等待我们的答案。 “你又不是劈腿,讲什么烂不烂,世上比你卑鄙无耻下贱的男生还多的是,放宽心啦。”小铭摆摆手。 “不喜欢了也不能勉强吧,再说感情这种东西是会自然消亡的,没办法。”我抬头看着远处,淡淡地说。 柔韧性极差的阿哲不仅劈腿无能,就连脚踏两条船都做不到,脚踏两条船的男人最烂了,这种人明明对两个女生都不是真心的,却硬要解释成是感情丰富对谁都无法放手,最起码阿哲开始的时候都是孑然一身,当然结束的时候也是茕茕孑立。 “甩过一个女生之后就一直不幸。”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却很想揪着他的领子让他不要再说这些自以为很帅气的话,明明才十八岁,却摆出一副以后都无法再陷入爱情的表情是要给谁看啦。 “我决定毕业前都不要再谈恋爱了。”阿哲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可现在离毕业只有三个星期的时间,他这种话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保证。 “你也不要太有负担,她们或许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用仅剩的温暖来安慰他,毕竟开导别人这种工作不是我的长项,我现在应该担心潘阳如和符菻比较好吧,符菻当初那句“你最好祈求林智障不是只跟阳如玩玩而已”还音容在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多了这么多责任,可能是我无法回避掉自己对符菻重视并忠实的心情吧,真是让我很困扰。 “真的吗?”他眼睛里闪过一丝释然,可转念一想,“但小糯之前看到我竟然叫我去死诶。”小糯是阿哲转校到我们学校后交往的第一个女生。 “那你还是去死吧。”我撂下这句话,走回教室,一个大男生分手后还唧唧歪歪,该!真当我说话不浪费口水的哦。 “很不讲义气诶。”任阿哲在身后乱叫我都不为所动,结果走到转角处的时候我就被突然出现在那里的老迈逮了个正着,可以说并不突然,其实是老迈蓄谋已久的埋伏,原因是之前我的模拟考成绩下降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明显,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老师哪能坐得住,非得找我聊聊好好开导我一下,结果我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这一次被逮了个正着。 “要上课了诶。”我这么说。 “今天广播坏了连课间操都没做,时间还有很多。”果然是魔高一丈,我只好灰溜溜地跟在他后面,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害我差点撞到他身上,我歪着头往里面一看,原来有几个老师正坐在里面休息,他大概是觉得有人在会让我不自在,就把我带到了办公室侧边的阳台上,由于没有椅子站着又怪怪的,他四周转了一圈后结果随性地蹲了下来,我无奈地蹲在他旁边,“最近学习辛不辛苦啊?”。 “哎~”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上来就给我这么沉重的问题。” “是吗?那我换一下好了。”他竟然很认真地思考起来,“你们有没有给我取外号?”他换了个对他来说比较轻松的话题。 “嗯?”,但我却更苦恼了,总觉得我跟他的对话怎么那么像是特务分子在交换情报,不过实际上我更像是被敌方阵营策反然后出卖组织的那个。 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随着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慢慢用力,“高中生不是都会给老师乱取外号嘛,说吧,我叫什么,我不会生气的。” “通常大家都叫你老迈,还有一个不常用的叫地中海秃鹰。”我实话实说,既然他会问就应该要做好会受伤的准备,学生给老师取的外号能有几个好听的。 但老迈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略有所思地样子,“秃鹰听起来有点酷还带着些放荡不羁,不过为什么是地中海啊,那不是在国外吗,难道是为了凸显我的性感?”看来他要打入我们高中生的内部还是有点困难,完全跟不上我们这些幼稚小鬼的脚步,看着他有些沾沾自喜地在那里傻笑,我也抑制不住地抓住面前的栏杆狂笑起来。 “干嘛!”他瞪大眼睛盯着我,“肯定不是我自以为的这些意思对不对!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他抓着我肩膀的手又在用力了,我感觉肩胛骨痛,这明明就是严刑逼供嘛。 “你……你先放开我。”我鬼吼鬼叫地让他给我松开,“而且保证你会很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好吧,我保证。” “地中海有秃顶的意思,秃鹰听起来很形象不是吗?就秃啊。”我很认真地给他解释,他听完我的话脸色慢慢涨红,鼻孔张大沉重地喘着粗气,我知道我即将遭遇不测,呼救声都来没有喊出口就被老迈的擒拿手给逮了回去,“竟然给我取这么个名不符实的外号,我要把你的头发拔光让你尝尝秃鹰的厉害。”说好的冷静完全变成了狂躁,我会相信大人的鬼话还真是笨得无可救药,“哪里名不符实了。”我大叫,也不看看他自己亮堂堂的头颅,其实这个时候我只要求饶就好了。 老迈很专注地对我进行处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一个刚进学校的实习女老师看在眼里,她现在就站在走廊的对面瞠目结舌,想必她已经在怀疑她进入这所学校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了,如果再往前追溯,她说不定会放弃当老师的志愿也说不定,年级级长这么疯狂接地气,手下的老师一定很不好过吧,她很有可能正这么想着。 算了,我得维护好老迈的高大形象,然后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的我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老迈,然后指了指女老师的方向,结果女老师捂着脸尖叫:“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跑开了。 “不要妄想分开我的注意力!”不动于衷的老迈依旧疯狂地摇晃着我,最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地坐到地上。 “好了,现在来聊正题吧。” 他竟然很大方地在我面前点起了烟,隔着吐出来的烟雾我看到了他那略有些沧桑的眉眼,“最近的学习有没有什么困难?” 是指我这次成绩下降的事,我无奈笑笑,“学习倒没有,不过我的人生碰到了很多困难。” 其实不用这么担心,我成绩下降的原因说夸张点就是顺应了自然规律的发展,像是全球变暖、火山爆发、阿哲变丑一样是不可避免的,好吧,最后一个是我杜撰的,就算阿哲会变丑那也是丑中之霸——就是丑中最帅的一个。 我苦心维持了这么久的第一名表象迟早会露出破绽的,即使不是这次模拟考,那也是在不久的高考。 “这么严重?” “就是喜欢的女生不喜欢我,还有关于未来的很多不确定性都很让人困惑啊。”也许大人会觉得我放松了警惕没有努力,但实际上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即使不是第一名但我的成绩还是保持着不是吗?虽然显得稍有退步,其实只是别人进步更多了而已,不过大人往往想不到这方面,再说人是做不到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的,还要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时常在晚自习正背着单词的时候就突然会想别的事情,选择变成什么样的大人的苦恼一直在困扰着我并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下课的铃声已经打响,完全就无法挤出更多的力气来拼命念书嘛。 “之前没收你的小说我也看了,其实还不错。” 他突然聊起之前没收的那本书,最好不要是觉得我有玩物丧志,挂着青春伤痛文学为噱头的小说,就连大人也挡不住魅力,虽然在看的过程中会尴尬症爆发并且吐槽不断,可还是无法阻止想要把它看完的欲望。 他看到我有点吃惊的样子,就接着说,“我也是年轻过来的,你们现在做的事我以前都有做过,那时候诗没背几首但金庸古龙我可是信手拈来。”他低着头深吸一口,除了烟头他的眼睛里也有淡淡的光芒在燃烧着,是青春的余火。 “所以你那个时候也老师办公室的常客?”我问。 “我以前也有打过老师,不是误伤,是刻意的反击。”他吐出长长一窜白烟,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想起了那一天阿虎结实的一拳。 我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有过这么“辉煌”的事迹,放到现在肯定会被一大堆无所事事的学生追捧为英雄。 “评判一个学生不是靠成绩也不是靠你敢不敢打老师,老实讲那个时候我成绩还不错,结果有次考试他竟然赖我作弊,我逼急了就挥了一拳,当时我很想当一名会计,被记了大过之后我就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为人师表!所以我现在成了老师……很搞笑吧,像是冥冥之中被指引上了这条道路,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干什么也无所谓,人生的转折点就在不经意间。”他鼓励地看着我,“现在的我离自己的十八岁已经太远,当时自己的感受早已模糊不清,变成大人的我只会以我现在的想法来约束你们,觉得高中生只要想着学习还有高考就行了,但是在这个年纪的人总会胡思乱想的啊,有着各种各样的困扰,比如怎么还没有下课,为什么那个女生不喜欢自己,还有苦恼要念什么大学,念大学之后又要学哪个专业,虽然这些事明明可以到考完试后再考虑,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是因为会期待吧,期待着经历过这一切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不过不管变成什么样的大人都无法放下期待,就像我现在还期待着下班后餐桌上会不会有我喜欢的香煎秋刀鱼一样。”此时很突兀地出现了秋刀鱼,这条秋刀鱼的出场费一定很贵。 “抓住高中的尾巴好好谈次恋爱吧。”他的思想很跳跃,完全让人琢磨不透,“谈恋爱后整个人的世界都会变得不一样哦,你会为了她想要努力,对长大什么的完全没有心思考虑,唯一想要确定的是她可以出现在自己的未来里。” “为人师表,竟然怂恿学生谈恋爱!”我夸张地对他指指点点,但对他的想法完全同意。 “不然后来再遇到的女生总感觉没有当初喜欢一个女生时那样的喜欢。” “什么感觉?”我半知半解。 “想要在一起的感觉,就算被记过,被通报批评也想要跟她谈次恋爱呐。”他突然感概起来。 “你那个时候有没有谈恋爱?”我带着八卦的意味问他。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的小姑娘根本就无法体会我身上的帅气好不好。”他笑着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不过我倒有个很喜欢却没有告白的女生。”他接着说。 “我觉得你现在还蛮帅的啊。”我发自肺腑地说,没有什么比一个认真描述自己过去眼里还依旧闪闪发光的中年老男人更帅的了。 “谢了啊。”他笑,尽管是个有点怂的光说不练派。 “后来那个女生呢?”我问,我总觉得他跟那个女生的故事不会在这个地方就会戛然而止。 “她啊。”他抬起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围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对着秋刀鱼不知所措吧。”我就说这条秋刀鱼的出场费很贵吧,是大咖啊。 “不会是师母吧!”我叫出来,他也很兴奋地空出一只手来跟我击掌,真是超级幼稚的两个人。 “她害怕长着眼睛的食物,所以对秋刀鱼很难下得去手,很是可爱。”他拄着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子歪着头的模样像是看到了那个女生可爱的背影,发现我正在看他,他赶紧挥挥手,“不过也不能对女生保持太多幻想,女生变身的时候很可怕。” “可怕你不还是照样觉得可爱。”我揶揄他。 “因为我都当成是她新鲜的一面,然后努力每天多爱她一点。”他微秃的额头闪闪发亮以致我没有发现他明亮闪烁的眼睛。 这一点跟我不约而同,可我却故意做出捂着嘴巴要呕吐的姿势,“我要吐了。”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啦。”他在我头上敲了一下。 “我已经十九岁了!”刚刚看他讲得那么认真,我才没有好意思打断他说我不是十八岁,真是个很尴尬的年纪啊,明明不是小孩子,却又还没有成为大人。 “不用担心我啦,有个女生对我说不用再努力变得更厉害,我只要保持现在的厉害程度就行了。”我说。 不管是怎样的一个小鬼,都是在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将来一直努力到现在,也许要很多年后才会慢慢发觉现今的自己有多笨,或者还是会觉得当时一股脑努力的样子很帅气,就是莫名的帅气。 就……痒痒的。 阳如现在下课后不会找我出去乱晃,就连上课她也开始坐直身体了,老师觉得挺意外,毕竟以前都要老师敲她桌子她才会看心情要不要给老师面子抬起头,虽然说她现在也并没有听课只是在本子上画一些意味不明的符号,课间她也不会趴在桌子上睡觉,只是用看起来十分无所谓的姿态凝望着窗外,话说之前林智哲没有给她回信时都没有这么硬撑。 “你看你看。”阳如兴趣盎然地把她手上的那本《easy》递给我,自从跟林智哲分手后,她就一直寄情于各种各样的明星杂志里,即使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不一样,“这个人在韩国发展诶,好厉害。” 我瞄了一眼,这个人在杂志上的篇幅并不大,只有左上角一张小小的大概两寸大的照片,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男生,叫做韩庚。 “你现在开始喜欢他了吗?林俊杰怎么办?金城武怎么办?” “你不懂,我这是在从不同人的身上积攒力量。”阳如听我这么说就意兴阑珊地从我手上把杂志拿了回去。 这一次阳如不是像刚开始时独角戏般的失恋,这次是实实在在经过恋爱后的分手,我又重复了之前的烦恼——一个阳如要怎么样才会好起来的烦恼。 正这么想着,突然间刺人的冰凉从我的手臂上快速而细枝末节地四处扩散,原来是周佳星拿着瓶可乐碰我的胳膊,真不敢相信我们两人前天才刚接过吻,还好他随性又自在,不然说不定现在我们只剩尴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他左手还有瓶矿泉水,他故意把可乐递给我,我没接,他笑笑转手把矿泉水拧开递给我,然后喝起他的可乐,他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喉结上下翻动。 “我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喝可乐啊?没了汽水的夏天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他舔舔嘴角。 “不只是可乐,我是不喝汽水,不过现在偶尔也能喝一点啦。”是因为你哦,不过我没说出来。 我觉得汽水不好喝,每次都能辣到舌头,所以不到必要的时候我都没喝过汽水,比如说我不小心迷路在沙哈拉沙漠,而身边只有一瓶可乐的这种紧急状况。 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迷路吧,不过人生很多事情都说不准,像是原本我跟周佳星到毕业都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现在却成了每天可以一起上学回家的朋友,重点是他说他喜欢我,只要我点头就可以更进一步的关系,我知道他对我的喜欢很认真,可我却无法那么轻易地给他答案。 “阳如怎么样了?”他问。 “超好啊。”我希望他能给林智哲传递这样的讯息,阳如才没有他们自以为的脆弱,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可我却忽略掉这只是周佳星单纯的关心。 “那就好,就算出什么事我们也是跟阿哲断绝关系,这一点我跟阿虎还有小铭都达成了共识。” “没有这么严重吧。”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我反而被他给逗笑了。 “好吧,这个想法也只是为了吓吓他而已。”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靠在窗台上,我们有着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默契,我在整理之前考试的试卷,他盯着远处的某个位置发呆。 “有没有感觉?”他突然转过头来冲着我笑,“前天的那个吻。” 虽然他用了很洒脱的开玩笑语气,但我觉得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我答案期待。 “就……痒痒的。”我回答,实际上更像嘶嘶冒泡的可乐颤动着吻在我嘴角的感觉。 其实在他吻我的时候我没敢呼吸,整个过程下来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他到是很自在,呼出来的气吹在我的脸上,闷闷的,热热的,还有点痒痒的……吻其实也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美好,耳朵嗡嗡嗡,心跳也很急促,感觉不到自己到底是心动还是紧张。 也许紧张也是心动的一种。 …… 下午大概是三点钟的时间,我跟阳如站在教室前的阳台上,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四楼的走廊过道上一闪而过的身影,我瞥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即使隔得老远还是能听到他嬉笑打闹的声音,我回头看着阳如,阳如嘴角带着苦涩的笑,视线正从四楼的方向转移,原来还是会很介意那个人。 “传说中的毕业就分手不是个谎言,即便从开始跟他在一起我就做好了会分手的准备,可在真实体验这种感觉后还真他妈有点不爽。”阳如很冷静地说出这番话,反而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真不知道预想着会分手的阳如是用一份什么样的心情在跟林智哲谈恋爱。 说实话我还无法理解这种会让人痛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可能要等我多谈几次恋爱,也许是四年后,也许是六年后……我不知道,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体会不了,直接遇到一个温吞的男生就结婚,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 “需要我安慰你吗?” “当然不需要啊,失恋而已又不是绝症。”我听不出来这句话是逞强还是阳如真的痊愈了。 “哦。” “哦,哦个屁啦。”阳如重返地球,开始使用人类的语言,我要感谢外星人没有把她留在外星,脱去甜橙的柔软外壳后,露出来的是一颗又酸又涩的橘子,阳如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还以为自己会耿耿于怀无法释然,因为只要一闭上眼,过往就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想只要是还存在着记忆这种东西,那么我就无法好起来的吧,可是当第二天的闹钟准时响起,发现自己依旧还能本能般地起床,原以为的过不去,就都这么过去了,不就是场恋爱咯。”阳如说。 突然四楼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双手插兜靠在栏杆上晒太阳的男生,身边还有三个打打闹闹的死党,阳如眼疾手快地躲到一旁的墙后面,我慢了一拍正好碰到对方的视线,他冲我点点头,我回应,大概是确定我旁边还有个躲起来的女生,他几乎可以说是下一秒就离开这个可以从三楼望去视线能所及的地方,临走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周佳星还傻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没多久阳如又重新出现在阳光里。 “早知道就应该坚持暗恋他就好。”阳如掩饰地不去直视我的眼睛。 “暗恋一点都不快乐,只是在自我折磨而已。”我能感同身受了。 “怎么?难道你也瞒着我偷偷喜欢过哪个男生?”阳如笑了笑,眼睛里未全部充盈又极力压抑的晶莹逃不过我的专注。 “那个时候是初二第二学期,世上最让人无奈的错觉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对方也在喜欢着自己,每次感觉都很刚好,当我回头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我觉得他最起码对我稍微有一点点好感的吧,所以我才能勉强鼓起勇气跟他告白,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还是很恶劣的那种。”即使记忆里的片段已经模糊,但现在还是有像是未愈合的旧伤在无意被触及之后又重新爬满心头的痛感。 “怎么恶劣?”阳如有点好奇。 “他把情书给全班的同学看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当初的自己还会写情书,虽然只是从网上抄来的无病呻吟,类似你不爱我我还是会继续爱你的话,真是,怎么可能嘛!不爱我就给我去死好吗!仔细回想起来我的告白真是一点都认真,那些矫揉造作透着浓浓非主流气息的语句,仔细追忆起来还是会让我为之一震鸡皮疙瘩落一地。 “烂人!”阳如很气愤。 “明明是幼稚。”我笑着推了推她,“现在想想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因为一时好感而导致的错觉吧。” “反正他是个烂人!”敢爱敢恨的阳如只要确认了一件事就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放,如果初中的时候跟阳如在同一所学校,那么讲义气的她一定会打抱不平,帮我跑去跟那个被告白的男生讨回公道吧,只是喜欢这么单方面的事情怎么能说谁对谁错呢,喜欢往往是一个人,爱情才是两个人。 而且我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指责那个男生,是我自己擅自把暗恋变成明恋,说不定他还为了我苦恼了好长一阵也说不定,“也许不是他给的啦,可能是被别的男生知道就乱传,你知道男生都闲着没事干喜欢起哄,然后全班都知道了。” 想想以前自己还很努力地躲着那个男生还有他们班的人,搞得自己好像还念念不忘、心里有鬼的样子,其实反倒不如自在洒脱一点,如果我能在人群中跟他不期而遇时欣然一笑,说不定会感到不自在的人是他。 “干嘛还要为他说话!”阳如为我忿忿不平。 我无奈地耸耸肩,阳如一脸真是服了我的表情,也不能说是我在为那个男生开脱,确实他让我不好受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不代表我可以将他全部否定,让他变得跟我一样不开心我才能够从里面走出来,我只要想成他只是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却没想到被朋友发现开玩笑,最后闹大而下不来台,只能任由大家起哄,拿我对他的喜欢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实际上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会伤害到我。 这样想的话我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值得被爱的,时间的流逝不仅会让人感到不幸,也会让人觉得心安,像是现在的我如果再遇到他一定很坦然,但也许是因为他的缘故,搞得我后来遇到还不错的男生都变得很慎重,如果不能提前确认对方的心意就不要轻易地让自己陷入爱情。 “所以你才没有接受周佳星?” “嗯……”我低着头想了想,周佳星那过于认真的神情又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淡淡地地说,“谁知道呢。”从地球表面蒸腾上来的热气环绕着我,天空晴天万里无云,听说就快来台风了。 那年夏天的台风 天气慢慢阴沉了起来,直到天空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像是冬日下午六点就暗下来的天,风卷起地上的树叶乱飞,下课的时候大家都在猜测这种天气学校会不会停课放假,上课铃响后教室也没能完全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呼啸叫嚣着,同学们纷纷侧目看着窗户外面的世界,云层翻涌天气瞬息万变,一时间大家都没注意到班主任已经进了教室,“诶诶诶!安静一下。”班主任在讲台上拍手控制局面,“天气预报说现在生成的那个台风很有可能会在我们这座城市登陆,所以明天停课,那么这个星期大家有两天可以休息,不过记得星期天晚上要回来上晚修。”班主任并没有说关于放学的事,如此一来就不是现在可以立马放假走人,教室里一阵哀嚎,站在门口的数学老师带着笑跟走出教室的班主任点头示意,然后接着说,“老师在三楼办公室,有问题就过来问,没有大家就自行复习。”离开之前还稍微带点“威胁”意味地补充一句,“不可以看其他科目的书哦。” 小铭的哀嚎还在继续,他对于无聊事情的热衷可以保持半个钟头以上,不过对学习这件更无聊的事就是无法提起兴趣,“最好现在就狂风大作下爆雨放学回家。”他像是咒语般的碎碎念,可就是一点都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反而风有点止住了,树梢只是在轻轻地摇晃。 “瞧不起大自然的人可是会吃苦头的哟。”阿虎坐在座位上幽幽地说道。 我却比较关心以上厕所为借口还在外面乱晃的阿哲,我站在靠窗的位置把窗轻轻关上转身向教室外走去,又起风了,环绕在我膝盖的位置盘旋,没有衣物掩盖的手臂感受到轻微的凉意,阿哲现在双手撑在楼道的栏杆上,弓着背目光追随着楼下三班的位置,风吹得他衬衫的衣摆不断翻飞,“回去吧。”我拍着他的肩膀。 “再等一下吧。”他目光专注,直到潘阳如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座位上,不知道是从哪里刚回来,跟符菻有说有笑的。 突然我很想知道,“你有喜欢过她吗?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她不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毕竟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没有她这么……”跟潘阳如认识这么久之后我反而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她了。 “要强是吗?”阿哲接过我的话,他也终于把视线移到我的身上,“她很倔强,有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些很幼稚的问题争执,她一点都不想让我,最后我摆出要生气的姿态,她就会笑笑赖过来认输。”潘阳如会认输,简直无法想象,“其实一开始你把她的信给我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是谁了,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有偷偷被女生跟回家的事吧。”他笑着,好像又想起了当时被一个女生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心情,心知肚明却又不愿说破。 “潘阳如?”我说出我心中所想的答案。 “那个时候我悄悄从公寓三楼的楼梯窗口往下看,她在楼下全然不知,后来看到她偷偷地为我努力变可爱的模样真的有让我心动过,可是心动这种东西保质期太短,随时会消失。”阿哲说。 …… 终于熬到了下课放学,我到三楼教室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符菻的身影,以为她已经走了结果在车棚里看到她的车还停放在原来的位置,在校园里晃了一圈看到她正坐在主校道一旁的长椅上,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耳朵里塞着耳机,就连我走到长椅坐下她都没有发现我,阴天暗沉的光线穿过紫檀树的树梢落下来,她安静的侧脸显得十分平静与白皙,我轻轻推了推一下她,她睁开眼睛,如水的眼睛黑白分明,我被她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有点不适应,心口像是被柔软的东西闷撞了一下,“台风要来了,怎么还不回家?”话音刚落就起一阵风,校道上的的稀疏落叶被风追着跑。 “你不是也没回。”她摘下一只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 指尖微凉,我看着她的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跟别的女生为了好看就把指甲留长,她按下了mp3的播放键,看上去用了很久,看来她是个很念旧的人,“听歌要认真。”她瞥了我一眼。 耳机里传来的是一段轻柔的钢琴曲,曲末后就是一个听上去很倔强的女生的声音。 “什么歌?”我问。 “天黑黑啊。”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原来符菻的天黑黑跟阿虎的天黑黑不一样。 “瞧,起风了。”她说,“好想去看海啊。”她整个人仰着靠在椅背上,细长白皙的脖颈,我也像她一样仰着,石椅的冰凉触感,眼前紫檀树的叶子被风吹翻,被翻起的青白色在空中闪耀。 “现在?”我顺着叶子看过去,看到了漫天絮状的大云,树叶像海浪一样翻腾,发出阵阵的呜咽声,看上去雨滴渐落。 “台风天的海长什么模样呢?”她说,“好想现在就去看海。” 远处突然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我端正身体摘下耳机一看,是一本正经的校警开着那辆尾端有着竖起来的一盏红灯的摩托车过来了,带着一闪一闪红灯的车子像是长出了尾巴。 他把车停在我跟符菻面前,很凶地开始冲我们两个说,“台风要来了,学校不是放假吗,怎么你们两个还在校园里乱晃,等一下我回来如果还见到你们两个我就赶你们出去啊!”不苟言笑的表情有点装腔作势,然后他拧动油门好似很威风地往前面骑走了,我冲他的背影龇牙咧嘴,“嚣张什么啊,我就不走,等你回来送我!” “原来你也是个纸老虎。”回头符菻正笑嘻嘻地看着我。 “哪有,我只是为了保卫世界的和平才不跟他起冲突的啦。”耳机里的曲子又重复了一遍,原来她喜欢循环播放。 突然她站起身,她的那支耳机丢到我身上“喂,你要去哪?” 她回头笑笑不说话,稀稀落落的树叶飘到脚边打了个旋儿,她仿佛是在校道上追寻一样,对准着发黄的树叶踩下去,清脆的声音,像咬下猫耳朵咔嗞咔嗞的,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寻找下一个目标,由于有些叶子间隔很远,她为了保持踩树叶的连贯性就不得不迈开步子蹦蹦跳跳起来,活泼的背影有点可爱,好似年幼时玩过的跳房子,以前我也玩过,小时候的男生跟女生总是能够很好地玩到一块,不像现在的男女关系总是会有些偏执的刻意疏离。 我看着她缓缓挺直的身体,把她刚才戴过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风不小心把她衬衫的领子掀了起来,她也顾不上去抚平,突然她转过身背着手就这么倒着走路,一边走一边面带笑意看着我,我耳朵里传来钢琴的声音,她仿佛知道歌曲的播放进度,像是踩着节奏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抬起头对她说,“诶,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喂了,我有名字的啊。”虽然听起来会有点亲密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叫我佳星或者阿星之类的,周佳星也可以。 “你不是一直叫我诶。”她笑。 是这个样子吗?我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叫她的,她突然向我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好像没有很正式地介绍过,重新再认识下吧。”她笑着看我,我想起了当时站在楼梯口冲她喊我的名字而她却不为所动的身影,“你好,我叫符菻,农历六月二十七生,讨厌的东西很多,但喜欢周杰伦。”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嘟嚷着用抬起来还在等待我的手拍了我一下,转而又放回原来的位置,我走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住,“我叫周佳星,讨厌的东西没多少,但……我喜欢你。” …… 当天晚上的雨下了整夜,到了星期六雨还是断断续续忽大忽小的阵势,家里的电视一直跳到新闻频道等待天气预报,外面狂风呼啸,无聊的我跑去老哥的房间里面找乐趣,他正在很专注地上网,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成熟的脸上微白,即使天气不好的白天他也不会给房间开灯,我一整个大字型摊在他的床上,灰色的窗帘被紧密地拉了起来,这样窗外的风雨声都被隔远了,我撑起身体伸出手将窗帘拉起一角,淡绿色的玻璃窗户上沾满了细密的雨滴,天空凝滞的厚重云层看上去一副很难散开的模样,我松开抓着窗帘的手,安静躺回老哥柔软的床上,眼前是低压压的白色天花板,“好想踢球啊。” 其实下雨天踢球还蛮爽的,一脚下去球没有滚出去多远,溅起来的水花却跟心情一样莫名的活跃,踢足球反而成了一件比平时更要多付出些努力的运动。 “这种天气学校的操场都变成海了,还踢球?游泳差不多。” 听到老哥这句话我突然一个机灵从床上翻坐起来,“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台风天积水严重的学校就是片汪洋大海。”老哥不耐烦地说完就戴上耳机打算做与世隔绝状。 “哥,你的雨衣是双人的还是单人的啊?”我扯着他一边的耳机问,完全不怕被揍。 “单人的啦。”他拍开我的手。 “借我!” “要干嘛,你不是有哦。” “我要去学校看海。” 我,要带符菻去学校看海。 那年夏天的热带风暴 台风带来的狂风,就算床头的风扇没有被打开,也能稍微感受到凉意,听着窗外的风声,好像房间里也灌满了冰凉的空气,我把枕头调转方向换到床尾,交叠双腿枕着手臂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雨水义无反顾地拍在窗上,晕开一注白色的水流,在风的作用下摇摇欲坠,我跪在床上伸长手臂把窗户打开一个小口,聆听着从窗隙间悄悄溜进来的世界,铁皮被敲打的声音、风在空中打了个旋的声音、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自行车铃声。 那铃声仿佛不会断似的,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往楼下望去,看到了在雨里明黄闪耀的温暖颜色,被包裹住的男生抬起手向我挥了挥,“这个笨蛋。”我说完赶紧冲出房间往楼下跑去。 “这种天气你是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竟然出来。”我才刚把门打开一个缺口,门外的雨就混着大风闯了进来,细密的雨丝覆盖在脸上冰凉。 “脑子进水也说不定,因为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周佳星呆站着傻笑。 “你不会是故意跑来跟我说你脑子进水的吧,有什么先进来再说。”他穿着一件跟他身形不符,略微有些宽大的黄色雨衣,手上还紧捏着件皱巴巴看不出原貌的湖蓝色塑料材质物体,大概也是件雨衣吧,我想。 他呆站着一动不动,可是看着我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去学校看海吧。” 还没等我意识过来他就擅自把手上拿着的蓝色雨衣套在我的身上,接着拉过我的手冲进茫茫的大雨里,这一次不再是抓着手腕,而是很真切地牵着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我感受到了。 雨点拍打在雨衣上的声音轰隆隆地传到耳朵里,我双手紧攀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依附在他身上,因为风的原因,他的车骑的歪七扭八,雨水拍打在脸上,顺着脸庞一路滑行渗透到身体里。 过了一会儿我勉强能透过雨幕看见学校大门的轮廓,雨滴落在脸上迷住了我的眼睛,不远处学校门口旁的校警室里散发着幽光,柔柔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混进雨里,我跟他在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他推着车子往校门口移动,我紧抓着他雨衣的一角,“还是回去吧,被校警发现就不好了。”我打了退堂鼓。 “不会被发现的。”他空出一只手在我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带着薄薄的温度,“现在可是下午档家庭伦理剧时间,没有播到撒狗血的高潮大结局时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来的,重点是现在在闹台风诶。”他这么安慰平复我的担心。 他引导着我,我们两个人猫着背在校警室的视线盲区下偷偷移动,我跟在他的身后,两只手紧紧抓着他雨衣,我跟他像是只有两节车厢的小火车,校警室里传来细微的电视剧还有两个校警对剧情评头论足的声音,我跟他很顺利地就混进了学校。 我们来到了操场,他把车子停靠在一棵椰子树旁,保证自行车不会被风吹倒饱受摧残后,我跟他并排站在操场上,已经吸水饱的草坪积聚着大片的雨水,看上去真的像是一片绿色的小海洋,假如我的想象力够丰富或者人类可以在需要时自动缩小到迷你状态的话。 我抓着他的雨衣,他的手离我只有大概五厘米的距离,“瞧,我没有骗你对吧。”他侧过头看我,雨丝在他的脸上汇集成小小的雨滴,缓缓蔓延落下。 我点点头,抓着他雨衣的手却更用力了。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 真是简单又单纯,突然间我想要逗逗他,“当然不是。” 听到我的答案他仿佛自嘲般地笑了笑,转头回去看飘渺的雨丝。 “这是私奔啊。”我恶作剧般地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楞了一下转而露出微笑往前跑去,欢快的脚步在经过的草地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透明水花,我的手抓了个空,冰凉的雨水顺着指缝滑落,他总是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快乐。 “喂!我可没有答应你哦。”我双手聚拢在嘴边对他喊,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因为他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双手双脚开心地划着水,也许我的话已经被风吹散在雨里了吧。 划累的他就这么停止动作,平平静静没有声响,远远看着像是一座遥远的黄色孤岛,他泡在水里一动不动,我担心以为出了什么事,跑近一看才发现他咧着嘴笑得很温柔,一点都不担心雨水会落到他的嘴里。 我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风小了很多,连带着雨也小了不少。 我睁大眼睛看着天空,快速坠落的雨点给人一种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感觉,紧随其后的雨滴是否能在落地之前就追赶上前一颗飞逝的同伴,不过最后总会在一起的吧,汇集到地上的时候互相拥抱融合。 我跟周佳星并排平躺在地上,以轻松自在的姿势仰望天空,眼前的一切好像触手可及但实际上却是遥不可及,雨水拍打在脸上的感觉格外真实,如果我能够坚持的话应该可以看到雨滴在我眼前绽放的模样吧,可是终究抵不过身体的自然反应,我总是紧闭双眼迎接覆盖我的冰凉,“还没有看清楚,就落到跟前了。”我无奈地说。 “对啊。”他的声音轻轻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来自遥远的远方,我回过头却发现他正看着我,“还没有看清楚,你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说完他微扬起嘴角不再看着我,撇头看灰蒙蒙的天空,我想起当初第一天跟他说话时的场景,一个纤细的白衬衫少年捧着一摞作业本,被一个气势汹汹的女生拦在了四楼的楼梯口。 没多久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他牵着我的手在操场上四处逃窜,最后他载着我把车骑到了教学楼,这种天气里下午五六点钟的天色就很暗淡,整栋楼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把车停在一楼的大堂里,然后把雨衣脱下来晾在车子上,我重复他的动作,雨衣像是块蓄满水的海绵不停地往地上滴着水。 “跟我来。”周佳星走在前面。 “去哪?楼梯口肯定都锁住了。”我疑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头。 他突然转过身从裤兜里掏一出串钥匙,得意地说:“钥匙我有啊。” “你哪里来的。”据我所知只有学校的校工还有负责收垃圾的阿姨才有。 “清洁阿姨给我的,之前因为帮忙抬垃圾下楼后要锁门她就让我回去锁一下,结果钥匙就一直在我身上找不到机会还她,我想她应该是有备份的所以才没来找我要。”他认真地介绍钥匙的由来,虽然我也并不是很想知道,末了他还补了句:“你不要看我这样,其实我在中年妇女里很有市场的哦。” 我跟着他一路上了四楼,在他教室的门口停住,“这下你没有钥匙了吧。”我故意。 “钥匙没有,但……”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向后门的最后一个窗户,轻轻一推窗就哗啦一声开了,“这个窗的锁坏很久了。”他回过头来对我说,接着手撑在窗台上翻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他进去后又扶着我钻进去。 教室里黑漆漆的一片,他翻箱倒柜地在抽屉里不知道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了两下,他的手上像是变魔术般出现一烛小火苗,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右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打火机,左手还拿着支蜡烛在摇来摇去,像是叼回死老鼠放在门口摇尾巴索要奖励的小白。 “打火机是你的?”我无厘头地问。 他点燃蜡烛然后倾斜蜡烛往桌子上滴蜡,“不是,是阿哲的啦。” “所以他抽烟?”我穷追不舍。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泄露好朋友秘密,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解释一般地对我说,“他很少抽,就偶尔啦……他啊,只是想要装大人而已。”紧张地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拿着蜡烛的手也在挥来挥去,却被蜡烛顶端烧出来的蜡液溅出来滴到手上,“嘶~”他忍着痛意。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过来看,手指上的蜡已经干掉,轻轻一抠就被抠下来了,白色的一片。 “其实不痛。”他说,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那就快点把蜡烛固定住啊。”我甩开他的手,雨好像又变小了,风一阵雨一阵。 点完蜡烛后我们相对而坐,就跟平时放学后留下来学习的那样,隔着微小的烛火我可以看到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都怪我自作主张,没有经过同意就把你拉了出来,这个时候阿姨一定很担心你。”他有点抱歉地挠着头,看起来有些困扰,“而且出门太急了连手机都没带。” “没关系啦,谁让我也很想偶尔当次坏小孩呢,到时候被问就说我被外星人绑架了,会被原谅的。”他好像被我这个天马行空的理由给震慑住了,睁大眼睛看着我半天找不出话来回应,单纯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突然走廊里出现一道晃晃悠悠的灯柱,还有隐约的塑料胶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传过来,风在呼呼地乱吹,雨好像已经完全停了,风声变得很纯粹。 周佳星果断地吹灭蜡烛,黑暗中升起一缕袅袅的白烟像是蜡烛的余魂,那刻我却清晰的看到白烟散去后他的脸,干净温柔。 “可能是校工过来检查。”他压低声音,大风暴雨的天气校工会辛勤一点,经常冒着雨就到各层教学楼巡视,检查门窗的情况,避免遭受损失或者更大的损失。 “过来。”他小声地引导着我,我们躲在靠近窗户的一个座位,他小心地移开靠着墙里的椅子,然后我缩了进去,他的背紧紧靠着我,拉过一张椅子转到有椅背的位置挡在我们两个所藏匿的这个狭小空间。他身上有很好闻的淡淡香味,闻起来像香草冰淇淋,我轻轻把手覆盖在他柔软的背上,棉质的T恤有种滑滑的棉花糖质感,突然间我想起了以前跟阳如经常玩的猜字游戏,一个人在背上写字,被写的那个人则猜出来,我很喜欢阳如在我背上写字的感觉,像是在给坚硬的心脏挠痒痒,舒服得不行,很多时候我都会耍赖假装自己猜不出来,然后要求阳如多写几遍,不一会儿我就会睡着,这时候背上就像是风撩起额前的头发拂在面庞上的那种感觉了,轻轻柔柔。 这个夜晚的一切开始得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我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一起回家,一起修改试卷,一起在耀眼的阳光里吃冰棒。 “我想……我应该喜欢你。”我在他的后背上用手指写字,一笔一划……就像一道困扰了我很久的数学题终于被解出来,我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不知道吧,因为我在写的过程里他像是在强忍般地轻微发抖,看来是个很怕痒的人,真是迟钝,突然我想要恶作剧的小心思冒了出来,我的手指不是在他的背上乱划,而是慢慢地往他的腰部游移,我可以感受到手指所经过之处他的结实身体,大概是在肋骨的位置我的手就被抓住了,他背过来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掌心,微微转过来的头有着精致的侧脸,“别闹。”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的手被扯到前头,禁锢在他曲起的双腿跟肚子之间,他的手臂凉凉的,掌心却很热,我的拇指轻轻地在他的掌心摩挲,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指跟他的缠绕在了一起,就像……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一样。 脚步声在教室前停住了,明晃晃的手电筒灯光在教室里摇晃了两下就暗了下去,接着塑胶鞋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离教室越来越远,我跟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接着我在他的背上看到一块小小的绿色光晕,我伸出左手放在上面,他的背暖暖的,绿光游移到我的手上,回过头一看发现贴着绿色遮光布的玻璃窗上有个明晃晃的亮点。 “好像月亮出来了。”我轻轻地说,隔着玻璃窗户上的绿色幕布,月光只是一个远远的有着绿色光晕的白点,听到我的声音,他也侧过头来看,眼睛里闪闪发亮。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直身体,长时间曲着的双腿酥麻,我伸出左手敲打自己小腿的肌肉,突然他意识到还紧抓着我的手就有些急促地松开,残留的触感消失不见,他尴尬地把手放到裤子上摩擦,另外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这个人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伪装,什么心情全部都表现在肢体语言或表情上了,这么容易就被女生猜透可不太好。 我用力拉开窗户,“哗啦”一声微凉的风轻轻地吹了进来,外面的一切都很安静,好像从来没有被台风光顾过一样,我深吸吸口气,雨后清新的感觉充盈在我的胸腔,他走过来站在我的身边,侧脸被柔白色的月光映照着,我说:“出去吧。”面对这么好的月色却被限制在教室的一块小小天地怎么行。 他推着车走在我的身边,月亮朦胧又潮湿的样子,从教学楼的顶上升起,后来隐在对面的楼房后面,转而又冒了出来,一直跟随着我们的步伐没有消失掉,真是一场不甘寂寞的捉迷藏。 我们两个没有开始时的那种急切的心情,地上的积水停留在可以轻易没过夹脚凉拖的位置,我时不时扬起腿掀出水花,长风吹过,路边薄薄的水洼中倒映着白色的月亮,月亮散发出来的光很温柔地照在他身上,他的头发上像是撒着银光一样闪闪发亮,天空中铺着零零散散的几朵白云,偶尔几颗星星在云的缝隙中闪耀,我跟他忍不住驻足,此刻的月光跟我身边的人一样不值得被辜负,谢谢你,在这种天气里还想着带我去看海的唯一一个特别男生。 …… 第二天他一如往常在原来的位置等我,雨过天晴的街道虽然还残留着风雨肆虐过的痕迹,但抬头就看到明镜般的天空还是让人一下子就沉浸在这座城市如清澈蓝天般令人神清气爽的氛围当中,“怎么样?有没有被家里念?” “当然没有。”我回答,昨晚我妈想到房间叫我吃饭,没想到我弟竟然挺身而出帮我打了掩护,说他要负责叫我吃饭,原来他看到我跟周佳星一起出去,还自导自演一场我不舒服睡着了,所以晚饭等起床再吃的戏码,重点是他还说要照顾我,根本不让我妈靠近房间,我回到家后就一脸委屈地向我抱怨他快要在我房间里无聊死,然后又装作不在意地丢给我一块干毛巾,指着我有些微湿的头发说我快要把家里弄湿了,我问他“你就不担心我?”万一周佳星兽性大发吃了我怎么办。 “因为有那个谁啊。”他低低地说,“他说他喜欢你,虽然看起来有点笨手笨脚,不过很正直。” “我就惨咯。”周佳星叹气,不过却嘴含笑意,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怎么了?”我问。 “我妈绝对有当侦探的潜质,发现我不见就打电话给阿哲,阿哲也很有义气地说我在他家,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妈接着又打电话给阿虎,阿虎就更有义气了,竟然说我跟他在学校念书,然后不用再问小铭我妈也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跟他们几个人在一起,虽然看到我安全回家她很开心,但她也明着说我如果再敢凭空消失就跟我脱离母子关系,所以我看我要当几个星期的乖宝宝了。”他耸耸肩。 我看着他说:“你知道吗?其实昨天那个不是台风,只是热带风暴而已。”更乌龙的是登录地点也不是在我们这里。 “什么?!”他很吃惊。 “你没有看新闻吗?” 他摇摇头,“小鬼哪有时间看新闻,就算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我看着他略有所思的侧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久候的台风原来只是变弱后的热带风暴,年少的私奔也许就是跟喜欢的人到附近逛了一圈那么简单。 毕业的预备铃。 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澄明透亮,炙热的阳光不屑一顾地倾撒而下,经过半个夏天闷热烘烤的知了也失去了鸣叫的热情跟勇气,即使在有风的天气,也只听得到树叶翻飞后留下的呜咽声。 结束课程的老师除了讲解试卷就只用一副“我已经尽其所有,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的表情守在讲台上看我们自习,被老师盯着学习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当然这比不上你在考试写作文的时候监考老师走到你旁边就停下脚步观摩的尴尬。 这个星期还有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突飞猛进什么的我已经不抱任何幻想,自从听了符菻的建议,我专攻一段时间的数学和地理,分数相较于以前是进步了不少,不过我是没有时间再把它们提升到拔尖的地步,时间就是在这样或者那样的考试中悄悄溜走的啊。 …… 我在试卷上奋笔疾书,在这仅剩科目的考试里,用好像是最后一次无法放下坚持的想法对着一条无能为力的题目殚思竭虑,不过在考试中的话人还是要学会放弃才行,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还在纠结要不要换个思路答这道题,结果想越多错越多,在大家了无牵挂上讲台交试卷的时刻我还把字给写错了。 “这是算毕业了吧。”干净利落交了试卷的小铭靠在椅子上突然说道。 而我还在沉浸在做错题慌张地满世界借涂改液的状态中,完全忘记自己抽屉的角落里刚买的那罐还没拆开包装的晨光米菲,草草把答案涂黑改了交上去,之前还提醒他们几个要学着认真写字不要涂改,结果涂改液一完我就转身扎进书店。 终于尘埃落定地把这场考试给考完,觉得涂改液对之后的人生没有什么用处的我把他丢进了垃圾桶,毕竟接下来只剩下高考这场至关重要又用不上涂改液的考试,重点是哪有高考完的人还需要学习使用涂改液的。 结果考虑不周全的我刚把涂改液丢进垃圾桶就后悔了,应该留着大学也可以用啊,我苦恼地看着躺在桶里的米菲,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我,更让我觉得罪孽深重,就在我纠结着要不要把手伸进垃圾筒里的时候,大片的“雪花”从桶的上方簌簌落下,回头是小铭正捧着一堆被撕烂的试卷丢进垃圾桶,“你在干嘛?!”我歪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下子涂改液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完全不用再思考捡不捡这个问题了,我揪着小铭的领子,“还我涂改液的命来!” “什么?你涂改液掉里面了?”说着他就不以为意地弯下腰把涂改液从垃圾桶里面翻出来递给我。 “帮我放到阿哲桌子上就行。”我说着,抗拒的小手张牙舞爪无处安放,我跟在他的身后回到座位,他又开始新一轮忘我的撕试卷,“你们都不阻止他吗?”我看着阿哲跟阿虎。 阿哲摆摆手,“他说他怨念太深,已经忍了很久了,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 “有几张试卷老师还没讲评诶。”我对小铭说,虽然按照学校的进度已经停课自习,但有老师讲课的进度慢了一步,说不定会使用特权占用我们几节课也说不定,学习从来就没使什么劲的小铭到底跟试卷有什么深仇大恨啦,我大概想象了下,他刚刚抓着一捆试卷然后恶狠狠地说:“我忍你们很久了”之类的话。 “不会吧。”小铭愣了愣,“那我先把书丢出去好了。”说完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拿着一本书跑到阳台上甩了出去,还大喊大叫:“毕业快乐!” “还没有毕业啊!”我们几个勉强拦着他,才让他只丢了一本下去,还好没有砸到人,因为没听到哀嚎声,控制小铭已经不容易了,哪有时间确认楼下是否有伤亡情况。 “你们为什么都不丢?都快毕业了还要当窝囊废吗,人生自己爽就行啊。”小铭还在那苦口婆心地劝导我们,我只在小学时候撕过试卷,然后班主任在看到这幅景象后铁着脸让我们把弄乱的教室打扫干净,代价太大了吧,如果现在随波逐流也把试卷书本丢下楼去,那学校的阿姨打扫起来也太辛苦了,我经常遇到那个阿姨,微卷的一头短发,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在那种门口有彩带乱转的理发店弄的,三年还是两年前?放学时总能在楼梯口碰到她,她会笑着问候句“放学啦。”然后我点点头,偶尔早上还会很蹩脚地说,“古德猫宁~”我也从来没有纠正她过。 “留着称斤卖掉,是一笔很不错的零用钱哦。”阿虎笑嘻嘻地说。 “这是谁的书?”老迈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背对着教室后门的小铭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问我们:“你们听到了没?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个谁啊。” 我们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有着火眼金睛的老迈在楼下发现了这本书,然后判断方位找到我们班,小铭从我们的表情大概知道老迈就在我们身后,极不情愿地扭过头去确认,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我跟阿哲还有阿虎十分统一地伸出手指着小铭出卖了他。 “书是用来学的,不是用来飞的。”老迈拿着书在小铭头上轻轻敲了下还给他,小铭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大气都不敢出,当然小铭的厄运没有在此停歇,不出我所料的是真的有老师来借自习课讲评试卷,小铭拿着其他科目的试卷装腔作势才勉强逃过一劫。 随着之前最后一场的模拟考的铃声结束,高考的预备铃同一时刻在我们的心中响起,学校决定这个星期一进行毕业照的拍摄,又多了一天躲懒的时间,跟其他年级不同的是我们毕业班的这栋教学楼热闹非凡。 “我们的人生只有四次拍毕业照的机会,我已经用掉两次,这一次不郑重其事一点怎么行。”小铭笨手笨脚地把领带勒到喉结的位置。 “快帮我!”阿虎向已经整装待发的我求救,领带的设计是拉链式的,只要有头并能把领带套到头里去就能打好的简易设计,阿虎竟然认真地打出红领巾的架势,我无奈地牵着他领带的尾巴拉到我身边,重新再把他的领带整理好。 “你这样看还蛮帅的诶。”阿虎抬眼看着我,阿虎有时候不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话还真是会把我吓到,虽然我很同意他的说法啦,可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两个男生互相面对面,其中一个还温柔地帮对方整理着装,旁边还有一些趁着今天的特殊日子跑来看阿哲的女生,我不安地撇了一眼凑在一起的那些人,发现真的有几个人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臂用一脸满足的表情看着我跟阿虎,吓得我简直虎躯一震,下意识的用力差点让阿虎命丧我手,我赶紧道歉补救。 在这么需要专注的时刻我竟然还分神去看在旁边的符菻,她们班是四班,早就已经拍完了,现在正在一旁跟班里的人互相合影,等一下跑去跟符菻合张影吧,说不定这是我唯一能跟她同框的机会,我这么想着,接着镜头一闪…… “好了,接下来换另外一个班。”摄影师流水作业般重复着刚刚才对上一波的人说过的话。 大家都好似松了一口气般按着顺序一个一个地往旁边的空地走去,人群里激动的鬼吼鬼叫声好像是下一秒就真的要毕业似得,老迈雷打不动地坐在原地等着下一个班的人填补空缺,听到大家兴奋的声音忍不住担心地说:“明天还要上课!记得啊!” 看起来不怎么安全的简易台阶因为大家的动作摇摇晃晃,平稳落地后我快速向符菻的方向移动,结果才刚迈出一步,就被脖子上紧紧的力量给勒了回去,我回过头抱怨地看着阿哲,“想谋杀啊。”我解开衬衫的第一个扣子,还有把领带解了下来,阿哲站在我面前目光慵懒地微微扬起下巴,一只手抓着领带轻轻地扯着,他这是想干什么!教我解领带还是对我有意思,为什么今天我的周围都充斥一股基到爆炸的氛围,我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松完领带后画风一转,他搂着我靠在我耳边说:“给我点面子好吧,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要随便挡我桃花。”原来是这个样子,那他应该找阿虎才对,阿虎刚刚抬眼说我很帅的表情放在这里可以打一百零一分,我不打算再跟他纠缠,回过头正寻找符菻的身影,结果下一秒又被拉了回去,“你懂什么啦,男生间的友谊之情也是很好的钓到女生的方式。”可能是见我刚刚的神情略带鄙夷,阿哲有点不服气。 “鬼话连篇。”说完我捂着我的脖子避免再次受到伤害,可是我已经找不到符菻了,在这拥挤的人群里。 “你在找什么东西,现在陪我一起去体育馆帮忙排椅子啦。” “椅子不都是班级学生自带?”今天晚上要举办以“花样年华”为主题的毕业晚会,通常晚会都要真正毕业后才举行才对,学校可能是担心真的毕业后到底会有多少人回来参加的可能性才把晚会提前。 “排学校领导坐的椅子啊。” 我又环顾周围一周,确认符菻已经不在我视线里,我只好灰溜溜地跟在阿哲的身后,陪我一起的还有小铭和阿虎,小铭倒是一脸兴奋,阿虎则照常一副事不关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小铭脚步轻快地跑在我们前头,遇到校道上垂下来的印度紫檀的树枝还会跃起来伸手去碰,但可惜身高不够,阿哲很体贴地加速起跳把树枝牵下来递给小铭,“呐~” 小铭的脸很臭,“我不用牵啦!” “哦。”树枝弹回天空。 “那我牵好了。”阿虎冷不丁地说。 接着又是一阵打打闹闹,到体育馆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布置了,喧闹的场面跟现在教学楼前拍照的状况差不多,主舞台的背景幕布正在布置,灯光一明一暗地被调试,我们几个很应景地随灯光哇哇叫着,“怎么办?我有点紧张诶。”阿哲意外地呼吸急促。 “你如果今晚在舞台上晕倒的话那我就裸奔。”小铭拍着阿哲的肩膀。 “乌鸦嘴,你想裸奔也不要拿我当借口啊。”阿哲给了他一拳。 “记得要闪瞎大家的眼,让着又黄又旧的灯光黯然失色啊。”我看着舞台,即使幕布横幅看起来很廉价,即使灯光看起来老旧又过时,不过今天晚上阿哲绝对会闪亮登场然后再引爆全场吧,他可是阿哲诶。 分手快乐 今天晚上的毕业晚会已经过半,可阳如还没有出现,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可能因为有学校领导在坐镇而有些拘谨,在三四个节目表演完之后同学站起来的站起来,跟着一起大声哼唱的也大有人在,俨然一副观看演唱会的架势,我在人群中被挤得厉害,就偷偷钻到最后一排,没想到周佳星也在这,他们几个人手上都有一大把荧光棒,他递给我一根,“今天我们几个负责的就是发荧光棒,下个节目就是阿哲的了,我们得让他发光。”说完他往人群里大叫一声,“谁要荧光棒的?”接着五颜六色的光从空中越过。 发光是什么没创意的说法,我正纳闷他们这群男生的形容能力时,突然我感觉我的右肩上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回头却没有人,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有点茫然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回过头,才发现“罪魁祸首”正站在我的左手边捂着嘴偷笑,熟悉又调皮的打招呼方式,“我以为你不来了。”我很意外阳如出现在这里,舞台上的林智哲正在很认真地调试吉他。 “毕业晚会诶,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可以缺席。”阳如笑。 “我以为你会避免任何有可能会碰到林智哲的场合。” “他不遵守承诺不代表我也可以不用信守诺言。”阳如看起来很洒脱。 “大家好,我们是一日乐队可乐棕,一日乐队的意思是今天唱完就解散,那么下面给大家带来一首苏打绿的《小情歌》。”林智哲只穿着简单的校服衬衫,站在舞台中央傻里傻气地介绍着,可乐棕对苏打绿,这种照猫画虎的名字也亏他芝麻大的脑子能想出来。 我听到了阳如的声音,“当初他总说要唱首小情歌给我听,我却不知所以地笑他说我要听大情歌,现在终于听到,但我们已经分手了,可恶。”阳如的侧脸看起来有点悲伤,所以在前奏响起的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下意识地我就把阳如拉到体育馆的外面,“不要听。”我这么说,然后手忙脚乱地拿出装在兜里的mp3要给阳如戴上,可是纠缠在一起的耳机线怎么都扯不开,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林智哲的声音随着伴奏响彻在背后这块小小的场馆里。 “算了。”阳如抓住我的手,“这是他欠我的啊。” 阳如走到体育馆的后门,靠在门上,目光追随着舞台中央那个男生的身影,我在内心一直期盼他能够走调出糗,可惜老天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林智哲唱歌稳得可以,甚至有些好听。 同学们心血来潮把手上的荧光棒全都甩到了空中,一时间体育馆的上空光影交错,被荧光棒打到头的人骂骂咧咧地捡起来又丢回去,气氛一时间好不热闹,我陪阳如站在后门置身事外般地看着大家肆意挥洒着躁动的青春,嘴角的笑意慢慢溢了出来。 “要是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阳如笑着说。 “当然会啊。” 一定会的。 阳如往后退几步离开体育馆的笼罩,音乐声已经停止,林智哲一曲终了,随之爆发出掌声还有少女的尖叫,这时候有几个人打打闹闹从体育馆里跑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周佳星几个人,没有林智哲,这个时候想必他还在后台享受着被人簇拥的晕眩,黄小铭跟周佳星手上拿着荧光棒正牵制住陈虎在往他背后不知道写些什么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阳如问。 他们三个人很统一地回头看向我们,周佳星举起他手上的荧光棒,他的手上沾染着荧荧的亮光,“我们把它弄破了在衣服上写留言啊。” “不会洗不掉吗?”阳如担心地问。 “不会啦,时间一长就不亮了,只有些淡淡的颜色而已。”说着,周佳星转身向我们展示他背后刚被完成的杰作,一个粉红色的猪头,还有一句“帅哦~”,可能是过了一段时间,荧光的效果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相比较之下陈虎背上那坨Q版的大便君真是闪闪发亮,周佳星又在下面添上两笔凑成一个夹角垫在大便下面,变成了一个甜筒,他这是无厘头地想表达什么?我忍俊不禁。 “要不要写?”黄小铭向阳如递过他手上的绿色荧光棒。 阳如弯起嘴角一扫刚刚的阴霾,接过黄小铭手中的荧光棒在他背后写了起来,“祝福我就好,可不要乱写哦。”黄小铭回过头来对阳如说。 “知道啦!”阳如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不安分的背上,留下的字是,“一定要变帅!” “那也写我,我需要祝福。”陈虎凑过来,阳如写了,“赶快变瘦。”真是好贴心的祝福。 “你呢?”周佳星看着我。 我伸出手正打算接过他手上的蓝色荧光棒,却没想到他一个转身就窜到我身后,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要动,不然会写得很丑。”他这么说。 老实讲我是很怕痒的人,以前无聊的时候也跟阳如互写过,可是我什么都猜不出来,阳如就厉害很多,就连笔画很难的字她都猜得到,周佳星又重起了一行,不知道在写什么。 “好了。”他的声音响起,说完很主动地背过身来让我写,我从他手上抽过荧光棒,在他背后留下大大的两个字,“笨蛋。”觉得不够,又在底下补上一句,这一句是祝福,“Good luck!” 阳如写完打算也来我背上加几句,不过在看到我背后的字后就很嫌弃地说:“周佳星真有你的,我还是不写了。”搞得我很在意周佳星在我背后写了什么,扭过头去却奈何不了身体的柔韧性,结果什么都看不到。 黄小铭跟陈虎也跑到我背后,黄小铭的语气难掩吃惊,“你们竟然都写英文!” “我都看得懂哦。”陈虎呆呆地说。 “我也看得懂好不好!”黄小铭回击,真是经常搞错重点的两个人。 这个时候林智哲背着吉他从体育馆里面走了出来,还跟旁边几个人说说笑笑,其中有男有女,看到我们就向我们这边走过来,我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好几个如果气氛太尴尬我就先说出来的话题,可林智哲却主动拿过陈虎手上还残余些荧光的荧光棒走到阳如背后,看样子已经看到我们刚才在做什么了,阳如不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站着,我跟周佳星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智哲写完直接走到阳如前面背对着她,阳如很洒脱地举起手在他背上留下了几个字,我没有看到,因为我回头去确认阳如的背后写了什么,如果林智哲敢乱写我就立刻让他知道死得很难看到底是有多难看,不过是我多疑了,阳如的背上只有个歪歪扭扭的,“对不起。” 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林智哲已经站到周佳星旁边,在看到林智哲背后的字后,周佳星他们都露出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看起来很惋惜,紧接着我们就陷入了无话的静谧中,面对这种场面,别说他们三个了,就连我都很怕会打起来啊。 “那个,唱得还不错啊。”先出声的是阳如,包括林智哲在内的四个男生都送松了一口气。 “谢谢。”林智哲回答,周佳星他们三个人看到这幅景象赶紧提高音调讲些不着边际的话转移这有些尴尬的谈话氛围,“我们去吃东西吧,吼了一晚上,肚子应该饿了对不对?” “我还好诶。”陈虎用力地撕扯着一半在嘴里另一半在手里的牛肉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饿也得饿!”周佳星狠狠地敲了陈虎一下,然后很粗鲁地搂着林智哲和陈虎往后走,期间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挽起阳如的手,我看到了阳如留在林智哲衣服上的字,不是祝福,是解开魔法的咒语,“我已经原谅你咯。” “那我们走了,这是男人的聚会,所以……”黄小铭竟然向我跟阳如作揖,这群男生真的是很有趣。 “那么我们要不要也补充点能量呢?”我拉着阳如转向与他们不同的方向,但阳如却不为所动。 “他现在走路怎么那么像个老大爷。”阳如呆呆伫立,看着林智哲离开的背影。 “是吗?一直都这样吧。”我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 “看来我以前是被爱遮住了眼睛呐。”阳如打趣道,眼睛里满是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她已经痊愈了。 “总结得很到位!”我点点头。 “肯定是因为跟我分手了,瞧,不喜欢我的他好像都变丑了。”阳如说出这个原因,虽然有点无厘头,但是很帅气。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给他写的那封情书啊?”阳如问。 “没有啊,怎么了?”我不知道阳如为什么提起一封很久之前的信,难道我错过了其中的很多细节。 “是歌词。”阳如转过头来看着我,突然脸上绽放出一个十分释然的大笑,她笑得俯下了身子,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身体随着她的笑有点微微地抽搐,她说:“那个笨蛋被骗了,情书是我摘抄的歌词。”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声音里有很多的不甘,我把手放到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阳如一直都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她直起身我的手顺着滑落,她并没有回头看我,我也没有刻意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她伸出手在眼角的位置抹了一下,“瞧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带着自嘲的语气,然后转身拉起我的手说道,“走吧。”那一刻我看到了阳如哭过的眼睛,像是被泉水洗过一般明亮干净。 我跟阳如的车平稳地停在红绿灯前。 “怎么办?我好想唱分手快乐耶。”我偏过头看阳如。 她竖起中指,用嘴型对我说,“fuck you!”这是她讲得最顺的英文之一,尽便对于在跟外国人的口语交流上没有什么用处,我一直让她努力学英文,说不定以后会遇到一个很有钱的老外想要把遗产留给她也说不定,当然这种假设又只换来阳如的一个“屁啦!”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握着车把的手指在上下翻飞,撑在地上的脚也跟随歌声在打着节拍。 绿灯一亮,阳如就抢先滑行出去,就像平时赛道上抢跑的我一样。 我用力踩着踏板行驶到阳如的身旁,不过嘴里的歌没停,阳如白了我一眼。 “……请你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离开旧爱像坐慢车,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你发誓你会活得有笑容。” 在平坦的街道上我转过头看着阳如,“你自信时候真的美透了。” “我自信时候真的美透了。”阳如轻轻哼了出来。 没有伴奏带的清唱在此刻依旧是如此动听,分手快乐才不是诅咒,是祝福。 干! 从体育馆离开后我们找了家烧烤店坐了下来,带着些许禁忌的意味我们点了瓶罐装啤酒,老板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也许是因为我们穿着校服,“你们还是学生吧。” “我们已经毕业了,穿着校服来学校找回忆啦。”说话的是阿虎,有些时候阿虎的反应速度真是超乎常人,这种情况下他挺身而出是比较有震慑力,谁让他身材健壮又长了副少年老成的脸,说出来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实际上我们就经常看到上一届的学长学姐穿着校服回学校乱晃,怎么大学放假早了不起啊。 老板虽然半信半疑也还是把啤酒拿上来了,而且我们也只点了一罐,是整不出什么幺蛾子的,再说第二天还有课,我们也不希望带着一身的酒臭去祸害同学,小铭扯着啤酒的开口一拉,“呲”一声就打开了,瓶口还悠悠冒出一缕水汽,“那我先来咯。”因为瓶子在小铭手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他打算第一个吃螃蟹,结果刚把啤酒放到嘴边就被我拦了下来,“谁要喝你的口水啊。”我叫老板拿来四个杯子,老板一脸怨念,我才想起除了啤酒我们还什么都没点,我抽出菜单丢给他们决定。 对吃颇有研究的阿虎给我们点了不少好吃的,荤素搭配营养加倍,“记得要AA哦。”末了他补了句。 “知道啦。”很公平的阿哲负责倒酒,像是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般精确地让每个杯子里的酒保持平行,认真的架势就差个带刻度的烧杯了。 “干杯~”我们举起杯子,异口同声。 结果一口酒下肚我们变得更有默契了,“好难喝!”除了阿虎之外的三人一起大叫,小铭更是直接把酒又吐回了杯子里,只有阿虎怡然自得地一口闷,不愧是对他身为一个未得到认证的美食家身份的尊重,这就是美食家的牺牲啊。 微微带着夏夜温度的啤酒还残留在我的口腔里,苦涩酥麻,跟喝汽水的感觉完全不能苟同,不知道大人是用怎样的方式把难以下咽的啤酒喝出一种自得其乐的,以至于在多年后尝过各式各样酒类的我都对当初第一杯酒的味道难以忘怀,我悄悄把剩下的啤酒倒进阿虎的杯子里,以免再来一轮新的干杯。 “这个是没冰过的,所以比较难喝。”阿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着我们一个个痛苦不堪的表情。 “那再来一瓶?”小铭提议。 “明天还要上课。”我说。 “算了吧,将就这么喝着吧。”阿哲摆摆手把杯子举起来,阿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杯子碎碎念,“我刚刚明明喝完了啊。” 我把酒杯塞到他手上 ,“你喝醉了啦。” …… 结果最后倒下来的人是阿哲和小铭,还有桌子上巴掌大的瓶装二锅头,这是喝了两口啤酒就叫着很难喝的小铭跑到不远处的小卖部买的,嘴里还嚷嚷着,“是男人就要喝烈酒!”,弄得我们现在几个人要摇摇晃晃逛到附近一个公园休息,阿哲跟小铭分别霸占一个长椅躺了下来,我蹲在地上,看着椅子的边缘免得两个意识模糊的人翻身摔到地上,两个人嘴里都不停地嘟嚷着些什么,虽然讲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却又总让人觉得他们两个在对话,这时候阿虎无厘头地说了句:“其实会乐器的男生还蛮帅的嘛。” 我瞥了眼躺得四仰八叉睡没睡相的阿哲,“就这货?” “我是说刚刚啦。”阿虎补充,那倒是,在舞台上的阿哲真的是十分耀眼啊。 “我要重拾竖笛了。”阿虎以一个很悲伤的角度仰望天空,我却懒得答理他,还是让他自怨自艾好了。 我抬起手看了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尽管还不算太晚,但大人总会担心,没有时间让他黯然神伤了,“你送哪个?” 喝最多的阿虎反而精神振奋连肤色都没有稍微发红的迹象,“小铭。”他说。 “还是猜拳吧。”每次为别人考虑先询问的我总会吃闷亏,阿哲一米八多的健壮身材想必体重跟阿虎不相上下,我没有那个自信可以把他安全送回去,反而小铭这个瘦皮猴我比较笃定一点。 “我出布。”阿虎很冷静。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出布,这样比较保险,照我的推理如果我顺着阿虎的想法出剪刀他说不定会阴我出石头,假如他真的出了石头那我的布也是稳赢啊。 “来吧。”我自信满满。 两秒钟后…… “你耍赖!”我蹲在地上哀嚎,往日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阿虎没想到一杯酒下肚之后坏点子这么多,酒真的是万恶之源。 “人心险恶。”阿虎举着他的剪刀得意洋洋地在空中乱挥。 夏天的夜晚总是十分潮湿并且闷热,在路灯的昏黄灯光下围绕着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飞来飞去,阿虎打了个哈欠,阿哲跟小铭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也渐渐听得不清楚,接着阿虎挽过小铭的肩膀驾着他先走一步,我俯下身子在阿哲睡得迷迷糊糊的睡脸上左拍拍右拍拍,阿哲一点都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有流星!”我在他耳边喊,他无动于衷。 “地震啦!”我摇了摇他,反而睡得更熟了怎么办,还好没有骑车今天,不然要照顾两个会东倒西歪站不稳的家伙那我就有得够呛,我勉强把他背起来,简直折煞我的老腰,不过他家离这里并不算远,这是我唯一安慰的地方。 我像是背了麻袋一样在路上举步维艰,背上的人还不安分地往下滑落,每走差不多两步我就要停下来把他重新弄上去,本来十分钟的路程我已经走了十五分钟,再忍忍吧就快到了,我这么告诉自己。 “好想快点长大,变成大人啊。”阿哲歪着的头就在我耳边,温热又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真的是很想把他撂下去,才比我小一岁的臭家伙在说什么东西啦,一路上我听他讲这句话真是不下十遍,那时候十八九岁的少年虽然真的很想长大,可是才不会天天把长大这个词挂在嘴边。 “想吐……”他这么嘟囔,吓得我下一秒钟就想把他甩出去,他可不能把我这条校服给毁掉,不然他会被我毁掉,可结果我还是耐着性子把他背到街道旁边的一棵树下才慢慢把他放落地。 “你以后喝酒都只能兑水了。”我一只手紧捏着我的鼻子,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膀,可能是嗅觉得了到控制,听觉意外地变敏感了,听着阿哲翻江倒海的呕吐声,我的喉咙也是有些微妙地蠢蠢欲动,结果再也忍不住的我跑到离这一米远的路旁扶着树干呕起来,勉强平复过来后我再回头查看他的情况。 “胃好难受。”他靠在树上无力地□□,“去帮我买肠胃药或者解酒药都行。” “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有药店开门的,回家洗把脸就好了。” “不要,我要吃药。”阿哲竟然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在那耍赖皮。 “好好好,你要吃药。”我过去搀扶着他,他吐过之后精神已经好了不少,最起码不用我背了。 “你对人都这么言听计从的吗?”他低着头小声窃笑,我就知道他的酒完全醒了,再说几小杯能醉成这样也真是佩服,说不定从躺椅那就已经蓄谋骗我了,我松开他,他一个踉跄还是站住了。 “自己走吧你,不要耽误我回家。”我在他身后像赶羊一样催他。 “刚刚真的很晕嘛。”他解释。 “那你现在不晕了吧。”我才不会被他的解释蒙骗。 “才刚夸完你就原形毕露了。”他吸了吸鼻子。 到底是谁原形毕露啊!我突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肠胃药,有一天我可是重复听到这个名词无数次,那天是我翘课跑去见符菻让他帮我请假的那天,我纳闷,“话说你之前到底以什么理由帮我请假啊,搞得后来好多人见到我都在给我介绍肠胃药是怎么回事?”而且那天我紧赶慢赶满头大汗地进了教室之后,老师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说,“学校的厕所通风这么不好啊,蹲个坑都出这么多汗,看来要好好反应一下咯。” “我说你闹肚子,起码得在厕所里噼里啪啦半个钟头。”他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留我一个很装模作样的背影。 “干!”我气急败坏。 “干什么?”他停下脚步一脸迷茫,睡意渐起。 我小跑上去对着他的背部就是一个降龙十八掌,“干你!” 喜欢你 前一天晚上换下来的校服还没有洗,挂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扭成一团,我把衣服摊开,果然像周佳星说的一样,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也许要等到晚上才看的到?可是荧光是有时效性的,就算现在我立马把自己跟校服关到衣柜里也什么都看不到了,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微微有些刺眼,我扬着头拿着校服对准阳光,光线从校服的细小缝隙间穿透过来,布料像是染上了一层金粉闪闪发光,就在我眯起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校服上浮现出来的淡淡蓝色字迹,仔细辨认一会儿才发现那是“mine”,下面还有一个箭头指着右边的方向,而昨天晚上,周佳星站在我的右手边。 漫长到好似看不到尽头的自习在每天如期而至,屈指可数的倒计时在大家的心中默念着,已经不用靠黑板角落的醒目数字提醒,未来已经被确定的阳如对高考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形式上田径队已经停止了训练,有时间的时候阳如会看心情到操场上跑一圈,周佳星一到放学还是会捧着书坐到我的对面,如果阳如还没有回家的话,阳如会主动给周佳星让位子,这下阳如变成我的红娘了。 自从上次周佳星下了新的赌约之后我就十分努力地念书,我才不会让他给我放水之类的,反而我在奋斗的间隙还会督促偷偷打瞌睡的他要坚持,如果不是靠我自己的决心赢他那也没什么意义吧,可念书毕竟是件很无聊的事,不管考试的时候多么游刃有余,在翻开书本把知识印到脑子里的这个过程总归有些负担,周佳星撑着手托腮阖眼小憩,不过精神却完全无法放松下来,眼皮微微抖动睡不安稳,半张的嘴角有湿润的水意蠢蠢欲动,他晃晃悠悠坚持不倒下去的模样倒是蛮可怜的。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点不忍心,“你要不然睡一会儿好了。”我对他说。 他眯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可以吗?” “当然。”我点点头,他接着就眼神迷离,勉强挑起嘴角冲我回应一下就趴了下去。 最后一次的模拟考他算是发挥稳定,数学跟地理的成绩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照这个样子保存实力下去高考应该能交出一份不错的成绩单,对于一去不复返的第一名宝座好像就只有我在帮他介意而已,我还记得跟他站在公告栏前他坦然的笑容,我在想,蓝色晴空下被隐去光芒的星辰是否还能被瞩目地追随,我得到了一个很确定的答案,当然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温柔把他照亮的光芒。 我低下头把正在看的这一页书啃完,正打算翻页的时候,趴在我对面的这个男生突然抖动了一下,把我吓了一跳也笑出声来,看来是真的睡熟了啊,因为这种状况我也有过,好像是突然陷入睡眠后神经系统的试探,但往往经过这么一闹就睡不着了,总觉得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奇怪的行为,然后睡意慢慢消减,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努力看书,不过周佳星完全不会想太多,他只是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趴着。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滴还有渐渐变大的趋势,这是台风过后的第一场雨,早就睡醒的周佳星此刻正在后门的位置跟尹欢聊天,可恶,男生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对于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女生还是来者不拒,我歪着头嘬着手里的牛奶,是上午早餐剩下来的,牛奶的吸管被我咬得不成样子。 “说真的,你喜欢周佳星吧。”今天是值日生的阳如根本就没有在好好地打扫清洁,她坐在课桌上摇晃着脚。 “为什么又这么问,你不是知道答案。”我开始逃避阳如过于认真的眼神。 “因为我的答案跟某人不愿意承认的答案也许会有偏差啊。”她加的前缀是不愿意承认。 “你怎么知道是不愿意承认,说不定我们做的题从一开始就不同,所以答案才会不一致。” “喜欢的这种心情可掩盖不住,特别是处在嫉妒中的女生看起来都一个样。”阳如笑着看我,我不打算再跟阳如纠缠,开始整理东西准备逃离这里,我才不会为了周佳星那个笨蛋消磨掉我的愉悦,我是不会变成会为了他嫉妒的女生。 然而明明更靠近前门的我,却故意从后门周佳星跟尹欢聊得很开心的氛围中穿过去,打破“两人关系很有可能更进一步”的结界,月老遗留在人间的断情刀,说不定就是被我这么可恶的女生投胎转世,忘了告诉阳如,我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小家子气。 “诶,你去哪?”周佳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却告诉自己不可以停下脚步,无数转弯的楼梯无限延伸,像是怎么都走不完似的,身后的脚步声步步紧逼,终于踏上沉稳的一楼土地,我拐到一侧的走廊上,由于下雨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人,起风的时候还有雨丝密密麻麻地沾染在手臂上,即使有这层若有似无的屏障存在,也没有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阻隔。 “你到底在乱生什么闷气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他喘着气在一楼的走廊上喊,完全不顾这样的举动会引来多少人的围观,已经有人停下脚步驻足,甚至还有急着看热闹的人急匆匆从教室里跑出来,撞击到门上哐当的声音。 “不喜欢你可以止步不前啊!”可话到嘴边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我像是逃离一般加紧脚步,害怕自己真的被他说中,其实我不只是不坦诚,还是一个胆小鬼,我在想我会生气的原因,其实我讨厌阳如毫不掩饰地把我拆穿,但实际上我更讨厌的是阳如能轻易地看穿我的心,而周佳星却不能。 车棚的水泥地面被水浸润得灰一块黑一块,我身上的校服也被浸得湿透黏在身上,印度紫檀的绿叶子被雨水打得直点头,对面的宿舍楼还有来不及被收下来的校服在风中飞扬,藏蓝色的裙子被风扯得很长,周佳星好像没有追上来,雨势渐小,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走得也快,雨滴沿着车棚的铁皮房檐落下,在水泥和泥土的连接处有一道被雨水砸出来的小沟渠,大概才两根手指的宽度,里面堆积着盈盈浮动的雨水,雨声消失后的静谧世界,我听到了从车棚门口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抬起头一看是浑身湿透的周佳星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跟他同样湿透的背包。 “不是不追了吗,会走冤枉路的。”我低着头不去看他,声音也变得轻轻的,从屋檐上缓缓滚落的雨滴打在地上,溅起来的浑浊泥水染在我跟他的帆布鞋上,慢慢晕开。 “我只是回教室拿背包啦。”他向我走过来。 “尹欢呢,你跟她蛮聊的来嘛。”我提示得够明显了吧。 他侧过身子让我看到他右肩上悬挂的棕色单肩包,他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条发白的毛巾,一边碎碎念着:“尹欢?她说她刚开始是对我蛮有兴趣的啦,接触下来发现我太无聊就不了了之了,还想撮合我们两个,真是担心的太多,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追不到你嘛。”没想到尹欢的性格这么三八,不过还是谢了。 “你不会是在乱吃干醋吧。”他哧哧地笑出声来,然后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毛巾包裹住我微湿的头发使劲搓揉起来。 “才没有。”我嘴硬不承认,任他随意摆弄的头,明明他比我更像只落汤鸡。 “你自己来吧,虽然是我以防万一留着打球擦汗用的,不过我都有好好洗干净哦。”他戏虐地在我头上不重不轻地按压一下,毛巾像块抹布摊在我的头上,我抬眼瞪了他一下,像只小心翼翼的猫把毛巾递到鼻前仔细地嗅了嗅,这个动作反而弄得他笑得更肆无忌惮了,我气急败坏地把毛巾蒙到他的眼上,长长的毛巾被我用左手扣在他的脑后。 “诶,这样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带着笑随意挥舞着他的手抓住我的手臂,我本来是试图用我的铁头功让他瞧瞧我的厉害的,可我只是轻轻凑近他的跟前,仔细地打量着他,跟上次在奶茶店里睡着的他不一样,现在的他如此地鲜活生动,说话时轻吐出来的气息吹拂在我距离他仅有六厘米的脸庞,我的手在他饱满平坦的额头划过,细密的发丝挠痒我的指尖,隔着毛巾我轻抚他的眉眼,侧着头还能看到他脸上残留在绒毛上的雨丝。 “把毛巾拿开我让你摸个够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温柔。 “怎么办?你的嘴上有块脏脏的东西耶。”我听见我这么说,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只有几丝晶莹的雨珠,我的手臂被房檐上落下飘进来的雨滴打得发凉。 “什么怎么办?把它弄掉啊,应该是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沾上了雨水里混着的树皮还是枯叶之类的吧。”他有点歪着头,想必是在思考,“你不弄那我自己弄,在哪里?” 他舔舔嘴又不住地往外吹气试图把我口中所讲的脏东西弄掉,接着他抬起自己的手,结果下一秒被我的手抓住,在这个不可思议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住了,然后我踮起了脚尖,双唇轻触,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那一刻我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喜欢你哦。” 结果面前这个迟钝的男生,“你手上是不是沾到牛奶没洗手啊?我闻到牛奶的味道了诶。” “笨蛋!”我狠狠地一掌拍在周佳星的头上,然后一把扯下毛巾,转身生闷气故意不看他。 “啊啊我要瞎掉了。”他张开双手在空气中乱画,幼稚死了,可我却被他给逗笑,“无聊。” “不要再跑了,这样我会追不到。”他抬头看着房檐渐渐停滞的雨丝,手却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我只是怕你会再跑掉。”转而侧过脸笑着对我说:“无法坦诚的你到底要让我们两人走多少冤枉路啊。” “像你这种笨蛋才会跟过来,不要追不就行了。”我很轻地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他毫不闪躲,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 “就当我是笨好了,再说都追了这么久,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再努力看看好了。”他仰着头,长舒一口气,“即使绕远路,我也会向你靠近。” what a bull shit! 受了阿虎说的会一件乐器的男生更显帅气的言论刺激,这几天一回到家我就开始翻箱倒柜找竖笛,老妈看到我的阵势还以为我是找一本特别重要的参考书,结果发动全家总动员来帮我找,在家里占据重要位置的扛把子老妈的话谁敢不听,我巴掌大的房间差点被翻个底朝天,结果从一个旧月饼盒里拿出竖笛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特别鄙视地“切~”一声,我看着像被入室抢劫一番的房间让他们帮忙整理,结果他们却让我自己来,求之反而不得,真是完全反其道而行的一家人,一开始我也没有求他们帮忙的啊。 从那天放学回家之后我都会抽出吃饭前的半个小时练习竖笛,第一天的时候我就把哆来咪全都学会了,我还纳闷当初自己为什么都学不会,虽然现在吹出来的声音还是有点怪怪的,我借老哥的电脑下载打印了几张乐谱,如果我能用竖笛在符菻面前吹出一整曲气势恢宏的《我心永恒》,说不定她会气绝骂我无所事事吧,确实在离高考没多少天的日子里转移注意力吹竖笛是有点偏离轨道,我就当是放松精神陶冶情操好了。 现在教室里的氛围多少有些微妙,在努力奋斗的表象下好像透着一丝慵懒,总之大致分成了两种阵营,一边是学习充满干劲,如火如荼好似还有一大堆知识点没有复习般,另外一边是老师在教室的时候才会勉强提起精神,其他时间一概都是忘我的睡到天翻地覆,而我恰恰处在之中,不总是学习也不总是睡觉,真的累到受不了才会趴着小憩,每晚还疯狂嗑书到一点才睡觉,第二天一大清早又准时出现在符菻家楼下,也许这个时间算是普通的,可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临近停课封教室的时候,每个老师基本都像告别一般来向我们传授考场上随机应变的技巧,(如果有这种东西就应该尽快拿出来嘛,不管哪一场考试肯定都会用得到啊)或者再抱着一丝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态帮我们预测题目,当然也不是每个老师都有些存货来供我们参考,就比如数学老师,他就没有帮我们预测题目,他说这种事情大多都是老师自己的主观猜测,如果能这么容易就猜中的话他早就立马去买彩票啦,他不想因为他而打乱同学的复习计划,太沉溺在试题的揣测反倒最后什么都学不好了。 英语老师则更洒脱,“预测什么,英文不就考英文而已。” 不过语文老师倒是让我们回去看几篇相关的作文,背一些通用又优美的语句,提醒我们作文题目一定要审清楚,如果作文偏题那基本上就是明年再来。 可对于老师所说的作文方向,总有些人吹毛求疵,“要是没出怎么办?”坐在第一桌座位上的男生用一副老师你要负责任的表情看着她。 “能怎么办,死给它看呐,难道还要我拿着喇叭在楼下跟你交流讨论要怎么做哦,我会被抓的。”语文老师有点无奈地摊开手,“到高考考场上还只会想着怎么办的人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那要看你的来得及是指多及,你要从六十分考到一百三十分以上当然不可能,但你还是能及格保平安,学习这种东西跟谈恋爱一样,时机是很重要的,就算是已经被人追跑的女生你也可以努力努力半路截胡的嘛。” 语文老师振振有词,为什么每个老师讲起道理来都是那么中气十足让人不得不信服,“用恋爱来比喻是不是很戳中你们的心窝呀,一群青春骚动迫不及待想要跑到大学里祸害别人的小鬼,上大学如果还不好好谈次恋爱的话,真的会变成一辈子都只是小鬼哦。”我现在怀疑语文老师是不是有个隐藏身份,那就是专栏里专门写文开导女生的两性专家。 “出了可我还是不懂怎么办?”十几岁的男生还真是不懂得服输啊。 看语文老师的表情跟唇形我都快要怀疑她下一句讲的要是,“笨蛋,给我去死啊。”可她还是微微一笑,“考试跟人生一样,从来就不会照常理出牌,平时要不就多拜点佛,要不就多看点书,当然我比较推荐你们第二种方法。”说完径直走出教室,留下一个遥不可及的帅气背影。 面对语文老师这么不体贴又不温柔的谆谆教诲,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招架得住,除了阿虎把她奉承为人生楷模般的存在外,其他人都在私底下叫她灭绝师太,灭绝师太这种外号在学校里真是经久不衰的存在,不管套用在哪个凶巴巴的女老师身上都很适用,严格数数的话,我们学校里最少已经有三个女老师擅自被我们加入了峨眉派。 我很听话地把刚刚老师的建议写下来,打算回家再找点资料恶补一下,如果高考题目出了而我没看那才真的是会哭,虽然这些知识对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可大家不都是这样变成大人的,就算整天呆在家里不去学校学习也会慢慢长大,相比较于被有用又精彩的过去堆积成的现在,实际上更多的未来是被无趣且没有意义的事情堆积出来的吧,很多事情即使经历过了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就比如为什么念完高中就必须念大学,我从来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说我们要这么做吧,老师也并不总是不讲理的,就算考试不及格只要天然呆一点就完全不会觉得天会塌下来,偶尔逃课也没有被判死刑,虽然很讨厌学校的生活,但是如果不在学校里一定会很无聊,外面可不知道是一个怎样沉重又苦闷的世界。 回到家后我又吹起竖笛排解心中烦闷,正襟危坐的姿势俨然一副成功艺术家的架势,即使吹出来的东西真的是不堪入耳,明明我已经会哆来咪了,怎么吹出来还像是要招魂一般。 “你就不能等到高考完再吹?”老哥好像被我吵得坐骨神经痛,每天都跑来向我实施他的缓兵之计。 “拜托,我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所以现在就让我尽情爽一番好吗。”我微笑,我可是超级了解我自己的啊。 “原来你还有这么点自知之明啊。”老哥苦恼地摸着头。 “不是才这么点,我一直都对我自己了解透彻。”我没来由的自信。 意识到这种招数对我没什么用的老哥使出杀手锏,没几分钟我妈就出马了。 “你吹的是什么东西啦。”老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在吹竖笛!”我冲楼下不耐烦地喊,本来吹出来的声音阴阳怪气就让我气血不顺。 “不是,我是说你吹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很难听诶。”老妈又重新解释一遍她口中的东西指的是什么,真是打击亲儿子不遗余力。 “我这是在增加我的个人魅力,不要阻拦我。”我反击。 “追女生这个不管用啦,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口琴。”这个时候老爸也参与进来了,还加上一些关于他们当初情怀的回忆。 “太老套了。”我说。 “老套,你有没有听到他说老套,也不想想我是靠着什么才追到他妈的。”看样子老爸已经开始跟老妈探讨他是否老套这个问题。 “注意措辞。”老妈冷冰冰。 “他妈妈的。”老爸心领神会立马换个说法,却自以为幽默故意用奇怪的语调,听起来跟“他奶奶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紧接着我听到老爸一声惨叫,应该是被揪耳朵了,我也不自觉地揉揉我的耳垂。 “高三了,你要知道轻重,如果玩物丧志那你就完蛋了。”老妈警告我,说完我爸又发出一声惨叫,当我的替罪羊还真是可怜。 “知道啦,你儿子我这么厉害,吹竖笛只是学习之外的加分项啦。”我回。 “老爸支持你!”老爸鼓励般补充这句话。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这么喊来喊去的累死,我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没有吹完,力气已经在别的地方消磨殆尽,我吹竖笛也是需要肺活量的啊。 不管指尖如何用力,吹出来的声音还是跑偏得厉害,好像已经失去再继续下去的原因,结果在坚持了几天的扰民之后,从窗口飘出来的不只有一句音调急升的竖笛声,还有一句气急败坏的“what a bull shit!” 我追求的艺术生涯和靠竖笛增加个人魅力的想法到此为止。 他的愿望里有我。 漫无边际的自习课也让老师失去了坚持的动力,到后半段冲刺的时候基本上老师都不在教室里守着我们,各班的任课老师都躲到办公室里闲聊打发时间,让我们有无法解答的问题再去问他们就行,没想到这么不约束的方式反倒起了作用,就算平时只顾着睡觉的学生也都拿复习题出来仔细做题,曾经只要没有老师在班里就吵吵闹闹的学生也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安静,好像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可是全然的自由也让一些同学逮到了浑水摸鱼的机会,有时整堂课都不知道跑到哪里不见踪影,被班干部问起就说去跟老师探讨学术问题然后不了了之,流动的人群让专注学习的人根本就意识不到教室里少了谁,我跟阳如也时常钻空子跑到女生厕所的阳台那边吹吹风,所以当周佳星跑来找我出去的时候我都没有犹豫一下就点了头。 “诶,你去许愿了没?”周佳星大大咧咧地出现在窗口小声地对我说,他口中的许愿指的是往车棚附近的那棵榕树上绑许过愿的红缎带,考前的这一系列看似徒劳无功的许愿行为是我们学校的传统,说传统可能显得有点郑重其事,算是一种习惯吧。 因为是上课时间,校道上都没什么人,大老远的我就看到那颗缠满红线的大树,这个画面真的是很公园一角,商业感十足,只是这棵树承载的是我们学生的虔诚愿望,很多次我都觉得我们罪孽深重,让其负荷如此多的期待会不会太沉重,一棵树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它本来的意义。 他把红色的缎带还有黑色马克笔递给我,两个人蹲在花坛前埋头写着。 “你写了什么?拿出来参考参考啊。”他探出头往我这边瞄。 “不准偷看,万一不灵验了怎么办。”我把缎带紧捏保护在胸前,防卫般地姿势看着他。 “要不要这么迷信。”他笑。 “许愿这件事本身就很迷信啊,你不是还找我过来,偷看就绝交。”我威胁他。 听到我这句话他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么严重,那你也不可以看我的,免得我吃亏。” “我才不想看你的。”我重新把缎带铺开在花坛边缘的瓷砖上开始写,他也偷偷地躲到对面写,真是个小气鬼。 我把写好的缎带拎在手上扬起来,希望通过手部的动作让字迹快点干掉,“你好了没?”我探出身子往对面看,笑着故意说些吓他的话,“再写不好我就要过去咯。” “急什么啦。”他回我。 “你是在默写中学生守则吗?写这么久。”我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行动敏捷地把缎带收了起来,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名字在上面,他站起来抱怨地看着我,“你真的是很没有耐性诶。” 我先牵着一根垂下来的树枝绑在上面,回过头来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纠结,“快点啊。”我催他。 “听说绑的越高实现的几率就越高。”他抬头看着树顶。 “没想到你这么想要上北大哦。”我揶揄他。 “我要爬上去。”他还只是呆呆地望着树顶,还没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三下五除二抓着树干翻到树上去了,长手长脚在树上干净利落地变换位置,大概是找到了他理想的目的地,他弯起嘴角笑着牵过一根在我看来也没什么特殊,只是稍微长在顶端的树枝,也没有多高嘛,只要搬个凳子我也能够得到。 “不要许一些连神明都很困扰的愿望。”我站在树下看着他,阳光从他的身后倾泻下来,耀眼得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就在此刻星星从树梢滑落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周佳星就像是从天一跃而下的流星,耀眼而不夺目。 星星这种东西就算是在光芒四射的白天,就算没有黑夜的衬托,也是默默地在一个无人发觉的地方闪耀着吧,我能不能成为这种即使在白天里,只要一抬头就能发现星星存在的人,我没有追问他为什么缎带上要写我的名字,一定不是“镇树之宝”这一类莫名其妙的意义,我只要知道在他的愿望里有我的一部分就够了。 我跟他把愿望的缎带绑好后就往回走,在回到主教学楼的途中,已经隐隐约约听到骚动的声音,整栋楼感觉都沸腾喧嚣了起来,是“喊楼”的活动要开始了吧,“喊楼”也是文昌中学的传统活动之一,除了高三以外的学生都会在高考前的同一天统一聚集到教学楼的走廊上,对即将面对高考战斗的前辈们送上祝福,祝愿高考顺利,而要接受祝福的这些人现在一定都还没有意识到,正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学吧,等一下说不定会吓一跳,紧接着胸腔里溢进满满的感动。 我们也都曾经站在相同的位置呐喊出我们的祝福,只是现在换到了被祝福的位置,对于接下来要循环在学校上空的话语我们已经是烂熟于心,可是在听到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异口同声的加油声还是会很有感触,以前的自己曾觉得不以为意,可是在深处其中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感动,人真的是太容易被氛围给感染了。 “跑吧。”周佳星向我伸开手。 “为什么?” “难道你想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我们已经算逃课了诶,不能给低年级的树立不好的形象啊。”他向上的掌心还停留在空中,可能是刚刚积攒下的汗水,现在他的手掌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闪耀,像是染上了一手的金粉。 “那好吧。”我把我手的轻轻放进他的掌心,他曲起修长的手指把我包裹住,我感受到炙热夏日里的温暖,从手心细枝末节地往手臂上蔓延,直到到达那颗滚滚跳动的心脏,我牵着他的手稍微使劲给他勇气。 “准备……”阳光从他的侧脸洒下,我只看到他被镶着光芒的坚毅轮廓,“跑!”他的声音落下,我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 越靠近教学楼,祝福变得越清晰,齐声振奋的“高三加油!高考顺利!”不绝于耳,就算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但里面包含的祝福却很新鲜,穿过主教学楼大堂的时候我就在想,虽然对一切都很不确定,可在跟他牵手奔跑的一刻我感到很安心,未来什么的都会变得很明朗吧,我们就要成为大人了。 …… “话说你跟周佳星怎么样了?人家都忙着毕业前分手,你们不会预约毕业后在一起吧。”阳如整理着她抽屉里的书,准备全部拿回家,而我的在昨天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搬完。 “他说如果高考的时候我能考得比他高,那么我们两个就交往。”我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头。 “拜托,他成绩那么好,肯定会比你高。”阳如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那我再追他好了,看起来很好追的样子。” “呜~厉害哦。”阳如笑,可转念一想,“万一你真的考得比他高了呢?要在一起?” 我用一种预料之中的语气“当然啊。” “你真的很墨迹耶。” “一般一般啦。”我摆摆手,“而且我答应了我妈,毕业前都不谈恋爱。”当然我妈的原话不是这样,她只是威胁我要打断我的腿而已。 “拿大人当借口。”阳如嗤之以鼻。 “反正离毕业就这么几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他这样都等不了的话一定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吧。”我说。 突然阳如看着外面,冲我点点头,“他来啦。”我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周佳星站在走廊上,双手插兜做出与他不相符的耍帅动作,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转念一想阳如还在这里我怎么能先走掉,所以我说:“我还是等你一起吧。” “我还有好一会儿呢。”阳如拍拍我的肩膀,“我不想变成只有在寂寞时才想到朋友的女生,我们要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是谈恋爱还是交新的朋友都是件好事,虽然我们不会常常在一起,不过我知道在我们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一定都还在原地,而且可以无理由地提供免费肩膀给对方倾诉,这才是我所认为的朋友,所以不要被我束缚,然后觉得这个时候跟周佳星走掉会抱歉,我们两个可是一直都是这么洒脱又帅气的女生啊。” “说那么多是在念经吗。”我故意冲她翻了个白眼,结果没忍住又笑了出来,“那么我走咯,不要锁门,校工会过来清点桌椅。”我说。 “ok。”阳如伸出手比出很ok的手势,咧开嘴笑嘻嘻,“菻!”走到门口的我突然被阳如叫住,“其实他还不错啊。” 我看了一下周佳星,回头对阳如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他不只是还不错而已。 才刚走到一楼就发现忘记拿车钥匙,“糟了,钥匙忘记拿,我回去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你是笨蛋哦。”周佳星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骂人笨蛋的才是笨蛋好不好。”我停下来回击他。 “你是笨蛋啦。” “你才是笨蛋。” “你笨。” “你比我还笨。” “笨蛋,还要不要回去拿钥匙啦。”他无奈笑了出来。 “当然要啊,笨蛋。” 回到教室发现已经没有了阳如的身影,“什么时候走掉了啊。”我小声嘀咕了句。 钥匙串就安静地躺在抽屉里,拿上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冷清的教室里多了一样与它及其不相符的东西,黑板上是红色粉笔写上的一个大大的“FUCK!” 刚刚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是阳如,所以…… 我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擦,僵持了很久却还是没有下手去把这几个字擦掉,最后我手中的粉笔擦换成了一支蓝色粉笔,我在黑板上英文单词的下方添上了几个字,“2011年6月4号留。”然后我也是黑板这幅杰作的一份子了。 “诶,走啦笨蛋。”周佳星托着腮撑在窗台上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走了回来,明明让他在楼下等我就好,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不把黑板擦掉而是在上面又补上那个日期。 我向他小跑几步离开教室,钥匙碰撞到一起的清脆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走廊上。 她不见了。 “干!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明天要高考我还真他妈有点紧张。”小铭的胸口强烈地一起一伏做着深呼吸,高考前一天晚上还约我出来压马路,也就我才会这么讲义气奉陪了吧。 “不要担心,大家都认为你不会考好,相信你也不会让大家失望,放宽心。”我拍拍他的肩膀。 “你这是安慰我吗!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受了耶。” …… 而此时的我正坐在考场里等待监考老师发试卷,没想到在考试铃响之前我还有闲情逸致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我想我能体会到小铭的感受,不管模拟考考了多少次,都没有办法感到得心应手的心情,直到现在要面对真正的高考还是有点紧张,这次可真的不是演习了,不管自己肚子里装了多少墨水都只能硬着头皮在考场上尽情挥洒,就在刚才,直到进考场前小铭还在缠着我问考试的秘诀是什么,或者说我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可以拿高分的咒语还没有拿出来跟他们分享。 我看着手中的笔,像是战士凝望武器般的郑重,“今天也要把你干掉!”我对着桌子上那张雪白的试卷说,这就是我致胜的诀窍。 如果在这里晕眩然后昏倒,那才真的是输得一塌糊涂,想想耗费掉人生十二年的时光或者更多的时间来努力念书,结果在这一刻像是赌上命运般的要跟考试决一死战,也真是让人有点啼笑皆非。 …… 随着第三天最后一科地理的考试结束,我们的高考就此终结,我突然能体会到那种考完试之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能看得到终点所以很轻松,试卷的终点不就是反面右手边那一页而已,只是人生的终点在哪一个方向,我们至今不得而知,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感到不安,不过现在的我拭目以待。 考完后我站在学校门口等符菻,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文科,所以就在隔壁距离我们学校不到两千米的华侨中学进行高考,因为很近而且还会途经我们学校,所以没有客场作战的生疏感,虽然不知道她在哪个考场,但之前她让我考试完全结束之后就在门口等她,不知道有什么故弄玄虚的事要跟我讲,从学校出来的学生都一副卸下重担世界又重新变美好了的表情,那天我站在门口等到西斜的阳光晕上我的侧脸时,符菻还是没有出现。 从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阿哲考完试后回了原来的地方,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我都差点忘记他曾经是个转校生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念完书就要回家的“非本地人”,阿虎现在应该在某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前比剪刀手拍照留念,他说要趁着高考过后的超长假期“云游四海”,把想去的地方先逛个遍,我跟小铭即使空余时间无事可做也依旧坚守阵地,偶尔约出来去奶茶店蹭冷气,老张终于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给店里安上了空调,实话说他店里的生意因此好了不少,炎炎夏日的七八月,应该没有人能抵挡住散发着浓郁奶香跟冰凉空气的奶茶店的魅力。 我还在继续等待着符菻的消息,想过找阿哲问潘阳如的电话,说不定她会知道符菻的下落,结果阿哲已经把号码删了,真是断得一干二净,我还骑着车在符菻家门口转了好几次,可是家里都没有人,即使在晚上□□点钟,房间里还都是黑漆漆的,就连小白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有没有听过聊斋?”小铭故意妖娆着身体向我欺身过来,还用阴阳怪调的语气。 “神经病。”我给了他一拳把他打回原形,我跟符菻的故事才不是穷书生被狐妖纠缠住这么简单。 “说不定她已经变成蝴蝶飞走了。”小铭还在旁边没完没了。 “再乱说我就把你嫁给黑山老妖,你知道黑山老妖是雌雄同体吧?”我威胁道。 “肯定是好不容易等到毕业可以把你甩掉了吧,要我肯定也不会再出现了。”就算知道小铭在乱说,但这种让我胆战心惊又接近现实的答案我没办法接受。 “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女生开考第一天就被送进医院了诶,心理素质有点差啊。”老张站在柜台前这么说。 “哪个考场的?”我紧张。 “好像是在你们学校门口被接走的。”老张想了想,手上的杯子已经被他擦得锃亮。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我还曾想过会不会是符菻,但既然是在我们学校进行考试那就是理科的学生了吧。 跟小铭在奶茶店分手了之后我骑着车到东哥的店里,没想到他一见到我就,“不要再耽误我啦,我要去吃饭了。”好像我的到来只有徒增他的烦扰一样,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把车停好了,“又是那间店?” “不然呢?”东哥已经准备出门了。 “你到底跟老板娘是什么关系啦。”我跨坐在自行车上脚撑着地,虽然不是现在才起了好奇心,但对于我自己竟然能把这个问题忍这么久才问出口表示佩服。 空气中静谧了几秒,他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爱过。” “哦。”对于这句话我真的是波澜不惊心里再也泛不起涟漪了,特别是他的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做作。 回到家后想起前段时间雨天穿脏了的白球鞋,已经放在鞋柜一旁已经落了灰,终于等到盛夏放晴的天气拿出去洗,是一个安静又无聊的下午,连鞋带都没有拆掉,就这样把鞋里和鞋帮都涂抹上一层肥皂,握着蓝色脚丫状的刷子,用力刷出厚厚的一圈泡沫,嘴里哼着不着边际的歌,水流哗哗地响着,鞋子上沾染的尘土全部变成一堆脆弱的肥皂泡,用水冲完就是一双很干净的鞋子在滴着水了,然后回房里扯很长一段卫生纸把鞋子里外都包裹住,放到窗台上晒,热辣的太阳烘烤,屋里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动,松了一口气般地躺到床上,脚上沾住的水珠在风里慢慢蒸发,痒痒的像是有蚂蚁爬过的感觉,我在微风中很恍惚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手臂上留下的是凉席的压痕,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鞋上的卫生纸已经被风吹跑了一张,原本白色的纸边缘也染上了黄色的水渍,像是晕开的水彩,用手按一下鞋子,挤不出多余的水分,手指上也没有感受到鞋子里的湿意,原来已经完全干掉了,将纸剥下来,鞋子又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手臂上的痕迹也消失不见。 “好无聊啊。”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果然上学也是个很好的排解烦闷的方式啊,手机在我手上屏幕亮了又暗,距离高考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半个月?突然我坐起来盯着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六月二十七号,是符菻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家里应该会有人吧。 我赶紧起床从抽屉里拿出被我自己包装得有点拿不出手的礼物,骑上自行车疯狂地赶到她家,把车停好我又攀在铁门上往里面望。 “汪!”熟悉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小白也回来了,我喜出望外,只是二楼符菻房间的位置还是被窗帘掩盖得严严实实。 刚好符菻的弟弟不知道从哪里玩耍回来正要进家门,“那个!”我叫住了他,“请问你姐姐在家吗?” “我姐啊,她暑假都回外婆家过,要到八月末才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还好她没有凭空消失,也没有变成蝴蝶飞走。 “那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姐吧,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我把东西递给他。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过去,“什么?” “生日礼物。” 看着她弟弟走进家门后,我推上车,脚已经踏上踏板,结果我看到了路边的七里香已经结着许多白色的小小花苞,就像装点黑夜的无数星星点点,没有经过同意我就擅自掐了一小支,回家后找个矿泉水瓶剪开装了些水就插了进去,还贴着商标的瓶子跟花配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夜里我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第二天起床一看昨天还是小花苞的白点已经绽放开来,真是十分可怕的生命力,我感叹,仿佛昨晚做了一个柔白香甜的梦。 …… 整天无所事事的高三假期接近三个月,只浪荡一个月的我就已经无聊致极,竖笛已经被我封印回鞋盒里,我只好拿出离校前一天发的毕业纪念册翻起来回忆解闷,才刚开打开第一页几张照片就从里面滑落出来,我偷偷多洗了一份照片,洗照片的时候还把四班的毕业照给洗了出来,还记得当时从体育馆布置完场地后,我跟在摄影师的摩托车后面一起回到店里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真是对这个世界太过防范的胆小鬼,那天我把车支好在他店门口,他突然灵巧地转过身来,要不是我反应够快,肯定会跟他撞个满怀,“你想要干嘛?”他捂着胸口警惕地看着我,是把我当成什么啦! “我只想要找你洗照片而已。”我无奈地说,然后指了指他肩膀上背着的相机。 “原来是这样,照片洗完会交给学校统一发的。”他也松了一口气放下手,自嘲地笑了,“我还以为我遇到打劫的了。” 我差点晕倒,谁要打劫一个背负着人许多回忆的摄影师啊,太卑鄙也太蠢了吧,更何况隔壁就是一家金铺,“刚刚拍下的照片用不上的应该还没删吧?”我问。 “还没,怎么了?你要洗的是这些啊。”他恍然大悟,转而微笑看着我,“有些人的表情很丑哦,不过很真实。” “十一班拍的三张都洗,四班的洗一张,还有……”我拿出手机找出之前拍下的符菻半脸猫模样,还有之前阿哲偷拍我的半脸猫递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也能洗吧?”我还记得当时阿哲掏出手机时我的义正言辞不让拍,变成最后的死皮赖脸求阿哲把照片传给我,风水轮流转这种事怎么老是发生在我身上。 “当然可以。”他放下相机,打开电脑,准备传照片。 “下午应该能洗出来了吧?” “行,你下午来取就可以了。”他这么说。 ……回想当时的画面,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可见,毕业纪念册真的是个很贴心的设计,每个班的毕业照、单人照还有毕业寄语都在,这样不管是高中三年在一起过的,暗恋过的,告白过的,无疾而终的……都有个很好的纪念还有偷偷缅怀的机会。 照片上的大家虽然脸上都带着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期待,每个人脸上满是散发着光亮的幸福,五官轮廓仿佛因梦想镶上金边,真是好看。 我翻到四班的位置,符菻还是一样,还以为拍照的时候她会给面子笑一下,没想到还是老样子板着个脸。 接着往后翻,我被拍得很呆,小铭很傻,阿哲意外地没想到很上相,还以为现实生活中长得帅的人会在照片里输一点才会公平呢,阿虎畏畏缩缩摆出来的剪刀手就像是让站在他前面的同学长出了兔耳朵,说起来阿虎的剪刀手其中还很有故事。 我们拍毕业照那天在教室里商量着要做些回忆时会笑出声的壮举,小铭说他要扮鬼脸,阿哲想了想说他要45度角仰望天空,阿虎本不想加入我们如此无聊的举动,最后闷头思虑半天说他要比剪刀手,我无法再想出什么新奇的动作或是表情,最后想说干脆不看镜头,那天的拍摄进程到了我们班这里可谓是一波三折。 “最后一排的那个小帅哥不要装忧郁。”摄影师看过拍出来的照片预览后皱着眉头对阿哲说,“好,我们再来一张。” “最左边的那个男生不要扮鬼脸,还有旁边那个要看镜头。”摄影师很不耐烦,“刚刚那个装忧郁的男生拜托笑一下不要耍酷哦。”每个班只有三次拍摄机会,我们的乱来搞得他很困扰,其实他大可以把照片洗出来啊,反正纪念册到手大家也都只会第一时间关心自己上不上相的问题,才不会理我们这些无厘头的少年是不是会搅乱他们的回忆呢。 “喂!好好拍啊你们!”坐在第一排的老迈回过头,他锐利的眼神在我们男生的身上扫过。 “最后一张哦。”摄影师苦口婆心,拉长声音数着一二三,最后我没有相约好那样,我看着镜头扬起了嘴角。 事后我问他们几个人,原来都跟我一样最后一刻放弃了恶搞,这个时候只有阿虎声音低低地说,“我有成功诶。” 现在的我看着毕业照上阿虎偷偷比出来的剪刀手,还有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反而松了一口气,自己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在别人的身上得到实现也是种安慰吧,阿哲端正着身体皮笑肉不笑,我跟小铭勉强正常发挥,不过我怎么忍心让我们的曾经就这么丢弃在那块方方正正的机器里,到最后沦落到只能被删除的下场,所以那天拍完毕业照后我找到了那个摄影师,我让他帮忙把拍到的那两张“不能用”的照片洗给我,能额外赚到洗照片的钱,摄影师也很乐意,由于我们几个真的很没有默契,所以为了拼凑出当时我们几个人傻里傻气的曾经,我把毕业照拍的三张都洗出来了。 紧压着照片的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把三张照片拼凑了一起,举着剪刀手的阿虎,仰望天空装忧郁的阿哲,扮很丑鬼脸的小铭和旁边没有看镜头把脸瞥向一边的我,而我看的方向是站在人群中符菻不苟言笑的模样。 好久不见,再见 接近一个暑假的时光,久违的城市,好像阳光都变新鲜了,回家前顺路我就先去了音像店,许久不见的音像店也换了副面貌,从透明的玻璃看去,老板新增了一个营业员整理专辑,埋着头的样子看上去很认真,而音像店门口的周杰伦已经换成了很多个男生挤在一起的海报,很靠近去看上面的字才发现是一个韩国的组合,叫super junior。 我不是反对改变,只是拒绝错误的改变,老板是吃错了什么药啊,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口生闷气,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女生站在门口对着海报尖叫,似曾相识的场面,连周杰伦都过气了吗?你们这群人还真是不识货。 当初死命不肯把海报卖给我说要珍藏的老板,不知道是否依旧在信守承诺,既然他已经移情别恋,那么我现在再发动超级磨人攻势,是不是就有机会把海报给买下来了……我推开门,空调里制造的凉意一下子迎面扑来,我走到柜台的位置,对正歪着脑袋看杂志的老板说,“请问之前贴在玻璃上的那张周杰伦海报可以卖给我吗?”我指了指门口的位置。 “啊!周杰伦啊,我已经卖掉了,我真是没见过那么难缠的人,所以就卖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换海报啦,那可是周杰伦诶。”老板叹着气。 “你怎么可以卖掉!什么时候的事?!之前让你卖给我你都不卖。”处在震惊之中的我不禁开始质问起老板。 “就那个男生还不错,当交个朋友咯,再说你比较容易放弃啊,我一说不卖,你也就不强求了,这样我怎么可能把周杰伦轻易地交给你。”老板应该是练过乾坤大挪移,竟然把原因全都推到我身上,我不是那种被拒绝还依旧紧抓不放的人,只是不想变成麻烦,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周佳星一样磨人却又不招人烦的。 我很生气地走出店,外面的热气一下子将我包围,让我感觉更郁闷了。 新贴的海报上有着大大的“sorry sorry”,我嘟囔一句,“我才不需要道歉。”然后疾步行走,离开这个无法让我再惦念的地方。 家里的七里香又长高了一点,看来这个假期妈妈都没有好好在打理它们,铁门没有关上,本来趴着的小白听到动静就坐了起来,“我回来咯。”我弯下腰,揉着小白软乎乎的头,它很开心地摇着尾巴吐舌头,看来还没有忘记我,我走到门口正打算敲门,转念一想回自己家是不用敲门的,就松下一条背包肩带侧着腰在包里找起钥匙,清脆的声响,熟悉的动作一拧,门开了。 妈妈站在玄关,面带笑意,还自带音效地“锵锵锵锵~欢迎回来!” 我被吓了一跳,摊开手无奈地说“本来还想吓你们的,没想到已经被发现了呐。” 妈妈接过我的背包,“我在厨房就看到你在跟小白玩了,伤口怎么样?” 我把衣服撩起来,右下腹部的地方有条细细长长的粉红色疤痕,高考第一天的下午我就因为急性化脓性阑尾炎送进了医院,做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手术,结果高考就轻易地被这条可有可无的盲肠给打败了,我可没有那个缺考一科还能取得不错成绩的决心,所以干脆直接放弃,连带着跟周佳星的打赌我都自愿输的心服口服。 我脱下鞋子走到客厅,老弟坐在椅子上看NBA篮球联赛的电视转播,听到我回来的消息也只是回头看了我一下眉眼上扬,明明就很高兴,却要故作成熟,我伸出手把他的头发弄乱,才想起刚刚摸了小白的手没洗,应该也没关系吧,反正他跟小白关系这么好,我坐了下来他却站起身往房间走。 “爸呢?”我大声问。 “去喝茶了啦,你要不要吃水果?”妈妈声音从厨房传来,家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不要。”我说,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旅游卫视,没想到电视画面才刚调转过来,弟弟就出现在我的身后,“呐,周佳星给你的礼物。”他递给我一份用纸包装很简陋的物品,薄薄的,纸张的厚度。 “什么?”我疑惑地接过来。 “他说是生日礼物,那天是六月二十七号,我看他是弄错了,农历记成了新历。”弟弟蹙眉觉得很无奈。 “谢谢啊。”我笑。 “谢我干嘛,我只是帮忙传礼物而已。”弟弟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谢你帮忙。”我说,然后起身回房间,手里紧紧攥着这迟到了一个多月的心意,包装纸是淡淡的浅蓝色,看得出来是精品店买的,可是包装的手法太粗糙,有些裁剪的地方歪七扭八,我大概可以想的到周佳星拿着尺子铅笔剪刀埋头小心翼翼划线、剪切的认真模样,尽管没那么精美,也有可能是怕是会变得刻意,让收到礼物的人觉得沉重吧。 拆开后是一张白色的亚光铜版纸,我一愣以为是礼物没有被我完全拆开,把包装纸扯掉才发现礼物就是这张纸,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娟秀,方方正正,“生日快乐,送张我自己帅气的海报,可不要爱上我。”旁边还画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周佳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屁,海报折叠得很整齐,摊开一看,是周杰伦而不是周佳星,我低着头看着这张被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海报,反倒没了什么真实感,“周杰伦”脸上有条淡淡的折痕,我无奈地笑笑,真是个笨蛋,海报要卷起来这样“周杰伦”才不会受到伤害啊。只是没想到跟老板磨蹭了许久才换来海报的男生是他,之前只是提了一下却被他放在心上,被人惦念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突然心中暖暖的,像是破了个洞从里面流出发烫的蜂蜜,真的很谢谢,不管是礼物还是送礼物的人都对我很重要。 放榜那天,我回了学校,虽然知道一切都与我无关,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确认,隔着很远的地方就听到鞭炮的响声,是从学校的方向传来的,等我骑到校门的时候,就看到一堆红色的鞭炮纸零零碎碎地散在校道上,像是绚烂绽放过的花朵,我从这些碎纸上骑行而过,感受到了与有荣焉的心情。 我没有把车骑到车棚,而是直接骑到公告栏,今天来了很多人,学校又热闹了起来,高三毕业生最后的狂欢,我和往常一样,从榜单的开头先看起,可是意外的并没有在第一排找到周佳星的名字,我有点紧张,在看的过程里几乎一度屏住了呼吸,“啊!在这里。”我在心里欢欣雀跃了起来,周佳星被京城一所很有名的大学录取,我想起当初跟他说过如果能到下雪的地方念书就好了。 看着公告栏上的名单和录取学校,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或是扼腕,虽然自己的成绩已经提前知晓没有新鲜感,可在看到别的同学超常发挥还是忍不住会感叹。 “符菻!”是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一看,周佳星正带着阳光般的微笑看我,黑色的棉质t恤,休闲的卡其长裤,一个暑假没见好像长高了,他缓步向我走过来,我仿佛又看到了多日之前那个停电的夜晚,他也是这么不紧不慢地缓缓向我靠近。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我说。 “啊,是吗。”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谢谢,还有你考得很不错啊。”我鼓励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久违的亲昵,还有他身上的温度一如既往。 “还好啦。”他看着公告栏上的名单,“我都找不到我的名字在哪里了。” 如果是第一名的话就一目了然了吧,第一的位置很容易找,“虽然说这样找你的名字慢了点,不过只要努力总会找到的。”我指着刚刚找到的他的名字,分数才不会阻碍他成为一个多厉害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怎么办,我们没有分出胜负。”他又微微皱起眉头,真是迟钝,一点都不懂得趁人之危,只要有点小心思的男生都会擅自把这场赌局判自己赢吧。 这样子我们就要再等等了吧,“没关系啊,延续到下次不就可以了。” “不过下次你要考得比我更好才行,不然我可没那么容易就答应做你男朋友。”他笑。 “我肯定会比你厉害,等着瞧!” “你好好念书,我会让小铭保护你,免受除了我之外的男生打扰。”说完他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脸上晕起红霞,之前听阳如说了,这个小铭也没有参加考试,走到考场门口时就临阵脱逃了,被他爸满城乱找,最后免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暴揍。 黄小铭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踮起脚钳着周佳星的脖子,“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两人一下子打闹到一起。 “没有,是说我委交给你的任务。”周佳星赶紧求饶。 “这样子啊。”小铭松开他,“你好。”小铭看着我,看来他已经知道任务的内容是什么了。 “那我就朋友妻不客气啦。”小铭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撑在公告栏的墙壁上,摆出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又是一个无厘头的爱开玩笑派。 “诶!我还在这里!”周佳星笑着把他的手拍下去。 “知道啦。”小铭无奈地摆摆手,然后转而小声对我说:“他啊,一向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看得特别重,竟然还敢说阿虎。”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还当着我的面!”周佳星故意带着责备的语气,可是嘴角却在不经意地微微上扬着。 “我先走了,他们一堆人在等着我拍照,真是人受欢迎就是没办法。”小铭向我挥挥手,然后跑向人群。 我笑着看周佳星,一脸无奈,“你还没有被我追到,所以不要轻易被别人追跑。”他说。 真是佩服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把一件事情变轻松的能力,我也来好好配合好了,我深吸一口气,“你还没有追到我,所以也不要轻易去追别的女生。” “北方的冬天到底长什么样,我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好帮你看清楚。”他看着我的眼睛在笑,用一种笨拙的温柔。 “不要,我要自己努力过去看,所以……等我。”谢谢你在这个夏天的尾巴里给了我喜欢一个人的这种心情,“在下一个炙热的六月夏日,我想我们还会再见。”所以用笑脸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