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厂督他偏宠我(重生) 作者:大梦犹觉醒 文案: 徐鸾凤出身卑微,受人嘲讽,谁知一朝嫁入王府,成了众人艳羡的景王妃,众人都道是祖上积德。 重来一世,她知宠爱是假象,景王夺她公主之位,让白月光享她身份和殊荣,软禁她于地牢,逼她含恨而终。 今生,她不仅要和离,更要夺回公主之位,将景王踩在脚下,让他后悔莫及,对她俯首称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孤立无援的她,盯上了景王的死对头——东厂厂公,为了拉拢他,她使出浑身解数。 然而还不等她靠稳这棵大树,失踪多年的母亲成了邻国公主的高调归来为她撑腰,身份贵重的皇兄宠她替她虐渣。 徐鸾凤看着更粗壮的大腿,麻溜跑路,然而东厂厂公却将她堵在怀里,一改以往温和模样。 那人凤目阴冷,面如寒冰,冷清清摩挲着她的腰肢,嘶哑道:“殿下怎么快就忘了臣,是臣哪里做得不够好?” 徐鸾凤看着男人阴翳的眼神,终于识清他的真面目,她唯恐手段狠厉,杀人如麻的厂公会取了自己性命。 然而那人不仅宠着她,还将自己的真心捧到她面前,笑得诡异温柔:“殿下想要什么,臣都能给你。” 连同我的命,此生,要死也是一起死。 那时,徐鸾凤才知道,他念了她十年。 虽然有人恨不得她死,却也有人视她贵比珍宝,重于性命。 #狐假虎威娇软小白花×笑面修罗万年铁树假太监 #双处 #男主大女主五岁,女主前期不信情爱,后期才会开窍 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鸾凤,宗炽 ┃ 配角:众多 ┃ 其它:甜宠 一句话简介:督公的娇花喂养指南 立意:抓住眼前人,珍惜眼前人。 第1章 前世 腊月初八,大雪纷飞,雪花从狭小的窗子里飘进来,一个女子蜷缩在冰冷阴暗的地牢内,面容枯瘦,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 她穿着破旧的衣裳,唯一取暖的东西便是裹在身上的毯子,那是别人不穿的旧衣裳,如今给了她。 窗外隐隐传来奏乐声,夹杂着宾客的说笑声,裹着冰冷的飞雪,落在她心底,空落落的,毫无定处。 今日,是景王的大喜之日,他成亲了。 准确来说,他又成亲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景王妃,他迎着娇娘入了门,不知是否还记得她。 徐鸾凤蜷缩在墙角,脸上泪水涟涟,她自嫁给景王,加上被关在此处已经将近十二年。 声音早就喊得嘶哑,眼睛也见不得强光,本是好年华的女子,如今却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婆子一般。 如今的她,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不受待见。 “这喜庆的日子还要在这里守着这个废人,真够晦气!”守在不远处的妇人朝着地牢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朝着同伴抱怨。 徐鸾凤闻言无动于衷,眼皮子抬也不抬,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十几年,从受宠的景王妃成为谋害老王妃的妾室,最后成为奴仆口中的废人。 “不急,今日王爷和公主大婚,唯恐这个女人坏事,你且忍忍,再过几日,我们就不用守在这处了。”另一个婆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大声说道。 反正徐鸾凤早已经是废人,死不死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于是嘴上越发没了顾忌。 那婆子话音一落,妇人瞬间变了脸色,连忙问道:“这话怎么说?那个废物活不久了?” “我慢慢同你说,这些个秘密我憋着好几年,终于能和人说道说道了。” “其实公主是关在里头的那位,然而王爷为了名正言顺娶表姑娘,便哄着那位嫁给了自己……” 景王哄着徐鸾凤嫁给自己以后,便在一年后将藏在姑苏城的表姑娘接了回来,名义上是老王妃的外甥女,其实是景王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然而那未婚妻的门户却是商贾出身,如今早就落没,景王心疼未婚妻过门以后因身份遭人话柄,便设计娶了尚书府的徐鸾凤。 景王给徐鸾凤下了慢性du药,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生命,一边哄着她接纳表姑娘,一边同老王妃演了一场戏,借着谋害婆母的名头,将她的后路彻底断了。 “所以,我们王爷蛰伏的这十几年,为了就是让王妃顺利进门,能荣享富贵,这可真是痴情。”那妇人听完,眼底止不住艳羡之意。 “可不是如此?还好王妃和里头的那位眉眼生得相似,加上有那半块龙尾玉佩,如今王爷不仅让她成了公主,也成了尚书府的嫡幼女。” 这样的事本就是错的,然而落到两个狗腿的仆人口中,成了有情有义之举。 “将那废物关了这么久,为何不杀了她?” “王爷唯恐陛下瞧出什么端倪来,到时候生了变故,这才手下留情。” 两人毫无顾忌说着话,压根没注意到徐鸾凤面上滑过两行血泪,她身子止不住颤抖,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如同被困在笼子的兽类一般。 她听着这番话,心里的仅存的一丝丝期待落空,她回想着十几年,幡然醒悟,从一开始目的接近,到最后他囚禁自己在于地牢内,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手段。 他骗她好惨!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尚书的私生女,只是不受宠罢了,她在府中如履薄冰,压根毫无势力可言。 所以他之费尽心思娶她,是为了那个女人铺路,她以为他是从天而降的神,将她从尚书府那泥泞中拯救出来。 回想嫁给他的那几年,他对他体贴入微,温柔宠爱,她受宠若惊。 她曾问过他,为何待她千般好,他看着她的双眸,宠溺道:“因为本王所爱之人只有你,万般宠爱只因是你。” 所以景王让她照顾无依无靠的表妹时,她欣然同意。 她为了替她寻一个好人家,厚着脸皮去求宫里的司仪嬷嬷来府里上课,为了让她融入都城贵族圈子,她不顾一切为她撑腰,导致她和闺中姐妹撕破了脸。 如今两人合伙夺了自己的身份,成了人上人,享受着自己本应该拥有的殊荣。 徐鸾凤心如刀绞,她亲手将自己后路交到挚爱手中,他却是断她后路之人。 她本该是皇帝的掌上公主,如今却被假公主夺走身份,卑微苟活着,她真是蠢啊! “呵,他何苦如此?”徐鸾凤眼底皆是苦涩,她以为他对她是十足真心,所以步步拖着,不断后退,她曾祈求有一日,能让景王回心转意。 谁曾想,他们竟然都是披着羊皮的豺狼! 她要亲自问问他,徐鸾凤费力起身,拖着极重的铁链,用力地拍着牢门,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两人闻声看去,便看到徐鸾凤长发及腰,眸子充血,面容染着血迹,目光恶狠狠像是要吃人一般,皆被吓了一跳。 “我、要、见、他!”她用力抓着牢门,忍着嗓子传来的痛楚,以及充斥满口的血腥气,一字一句说道。 那妇人缓过神,听清了徐鸾凤一番话,满脸讥讽之意:“就你?去见阎王爷差不多!” 说罢,那妇人便轻车熟路拿过一旁的鞭子甩向徐鸾凤,她的指尖被鞭子抽得翻出血肉,瞧着可怖至极,过了半晌,门口突然传来男人浑厚的说话声。 “住手。”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不顾伤痛,继而越发用力拍着牢门,此时又听得那男人温柔道:“楚儿,你如今怀了身孕,不宜见血光,安心在外头等我便是。” 那般温柔,是她不曾拥有过的,虚情假意,还枉她当作掌中珍宝。 徐鸾凤只听得那女子柔声哀求了几声,最后便看着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景王走了进来,背后的小厮手里还端着一盏汤水。 景王让人将牢门打开,然后示意其他人都出去,亲自端着那晚冒着热气的汤水,走到徐鸾凤身边。 “岁岁,天气冷,喝汤暖暖身子。” 徐鸾凤看着那碗香气四溢的汤水,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噜声,她tian了tian破皮的嘴唇,淡淡道:“到了如今田步,不必再装。” 景王闻言愣了愣,继而将那碗汤水放在桌上,温柔道:“岁岁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多说了,喝了这碗汤水,你就上路罢。” 男人冷漠的声音宛若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向徐鸾凤心里,将她的心脏扎了一个血窟窿,汨汨流着血。 他如今,连假话也不愿说了?从前的温柔体贴全部成了笑话,她早该明白,他看着她的眼睛时,其实是在看别人。 徐鸾凤冷笑连连,血泪止不住划过脸庞,她凄然问道:“为何这般对我?” “岁岁,人应该知足,本王将你从尚书府带出来,宠你这些年,你还不满意?”男人话音温和,然而却透着寒意,压根不似方才同另一个女子说话的神态。 徐鸾凤怔怔地看着男人,原本熟悉的面孔突然变得陌生,两人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呵,好一个知足,你夺我公主身份,将我囚禁八年,何来宠爱?” “岁岁,本王以为你会听话,不该奢求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景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慢条斯理道。 “那为何是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为了一己之私,将我后半生断送在此地?” 徐鸾凤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番话。 景王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苍白的小脸染着血迹,瞧着甚是凄惨,他心底莫名烦躁,不欲在同她做过多纠缠,冷漠道:“你应该庆幸,因为你像她。” 他没有说后半句话,若不是徐鸾凤像司楚念,她会死得更早一些。 徐鸾凤愣愣地看着眼前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子,她嫁给他十二年,如今才真正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真是可笑至极。 景王看着徐鸾凤晦暗不明的脸色,眼底闪过千百种让人解读不出的意味,最后女子归于平静,擦了擦脸上的血泪,笑着看向他。 “那你……对我是一点真心也无?” 景王眸色微动,像是顾忌外头等待的女子,一言不发。 徐鸾凤看着心爱之人的冷漠神色,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将她的心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沉默了半晌,她端过那碗茶汤,递给了景王,示意他喂她喝。 “煊哥哥,最后这一程,你亲自送我好不好?” 如同他们成亲那日,徐鸾凤朱颜微醺,纤纤玉手执着龙凤合卺玉杯,掩着樱桃小嘴软软求他喂她。 景王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这也算是送她去黄泉路最后一程,他端起汤水,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给徐鸾凤, 徐鸾凤朱唇微勾,等喝完最后一口时,继而冲着景王莞尔一笑,然后猛然扬起手中铁链套在男人脖子上,用力往后拉。 景王被徐鸾凤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继而颈间传来剧痛,生锈的铁链摩擦着他的颈肉,生生擦出血来。 男人伸出手掌抓着铁链,面容狰狞,痛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徐鸾凤的力气竟如此大。 “放……放开!” 徐鸾凤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她知道自己杀不死景王,但是能让他吃苦头,也算是了她的一个心愿。 “你怎么不去死!”她尖叫出声,嗓子撕裂,唇角渗出血迹,却依旧疯狂笑着,笑声凄厉,宛若冤魂索命一般。 此时守在外头的现王妃司楚念听到动静,连忙扶着丫鬟走了进来,便看到眼前一幕,当下就变了脸色。 徐鸾凤看着眼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想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她带着对景王的满腔爱意嫁了进来,如今却即将死在这阴暗的地牢里,真是嘲讽极了。 她一把松开了铁链,然后将景王踹在地上,继而拖着沉重的铁链朝着司楚念走去,司楚念冷冷地看着徐鸾凤,眼底皆是掩不住的喜意。 她捂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往后退去,躲在丫鬟身后,徐鸾凤刚走到丫鬟前面,便看到司楚念志在必得的笑,她还未有所动作,只听得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 徐鸾凤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长剑赫然cha在自己心口处,不偏不倚,从蝴蝶骨刺入,贯穿整颗心脏。 “顾郎!”司楚念大喊一声,连忙朝着站在徐鸾凤身后的景王跑去,“不小心”将桌上的蜡烛撞翻在地。 徐鸾凤躺在地上,唇齿之间皆是鲜血,五脏六腑搅做一团,嗓子早已经哑了,再也说不出话。 她看着两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突然发觉皮肉之痛不过如此。 若有来生,我定将今世所受之痛,百倍千倍奉还! 徐鸾凤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地上的烛火摇曳,沿着稻草燃烧起来。 她看着熊熊火光,一个黑影闪现出来,还不待她看清,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啊!”徐鸾凤猛然睁眼,紧紧抓着锦被,大口喘气,她看着被风拂过的幔帐,方才定了心神。 此时室内静寂,隐隐听得到西洋钟的滴答声,她用力捏了捏自己手背的肉,疼的她直吸冷气。 托那个男人的“福”,她身子骨弱,动不动就晕倒,前几日昏睡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回到嫁给他的第一年。 她这几日反复做着梦,她还以为,自己又要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地牢内,要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还好老天眷顾,她真的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啦,六一儿童节快乐!希望大家阅读愉快,假如食用中途不适,就不要继续看啦,看文最重要的是开心! 我小白文笔,正在成长中,架空历史,私设很多,接受友好建议哒,跪求别杠,介意者慎入:D 评论掉落小红包^O^ 第2章 出门 四月谷雨,春光正好,染绿墙角的三两枝海棠,莺儿乱啼,拨乱了枝头俏生生的春色。 徐鸾凤裹着半旧的素色软毛斗篷坐在廊间上,手中捧着喜祥鸳鸯袖炉,呆呆地看着墙角开得正盛的蔷薇花。 这天气虽暖和了几分,可人心却是感到一片寒意,前世地牢的阴冷深入骨髓,让她忍不住一阵后怕。 她想起这几日做的梦,细细回忆着她的前世,她十一岁那年同家中姐妹出去踏青,半道遇到劫匪,险些被人捉去,最后景王犹如从天而降的神使一般救下了她。 两人就此相识,一见如故,景王那时刚失去父母,他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徐鸾凤对他越发在意。 然而他身份比她贵重,能和他结识,原本就是她高攀了,谁知景王压根不在乎这些,不顾家里人反对和自己来往。 徐鸾凤那时在尚书府过得如履薄冰,景王对她无比上心,不仅日日让人给她送吃食,还为她撑腰,她在府里的生活也好过了几分。 十四岁那年,景王提出结亲,徐鸾凤在尚书府除了祖母再无留恋,然而祖母为了自己同尚书的关系极为僵硬,她便奋不顾身嫁给了景王。 她如愿嫁给景王,从尚书府那个逼仄的明珠小筑嫁到了宽敞大气的敬王府,景王宠她,便是都城众人皆是艳羡。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也能走上康庄大路,不能诰命加身,起码也能顺风顺水过完一生。 然而一切皆是浮云幻象,从她遇见景王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已经掌握在别人手里,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全都是哄骗人的假话罢了。 徐鸾凤细细回想着夜间做的梦,对景王和司楚念的恨意更浓了百倍! 如今重生,她想离开此处的欲望越发强烈,然而一切只能徐徐图之,景王费劲心思娶她,不可能轻易让她离开。 如今她占的先机,她要在准备离开景王府的这段时间里,送景王一份大礼,也要为自己和离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她虽然对外称是尚书的嫡幼女,实则她的母亲是尚书的亲妹徐可思,她自小就养在祖母院内,未曾见过亲生母亲。 徐鸾凤曾经问过祖母关于母亲之事,祖母甚是忌讳此事,每每气得破口大骂,而且还斥责她,久而久之,她便不敢再提。 原来她是皇帝的私生女,只是不知道祖母可知晓此事?她的母亲如今又在何处? 她想到此处,紧紧地握着戴在心口的半块玉佩,这是和母亲之间唯一的联系。 前世她识人不清,盲目崇信景王,这半块能证明她是皇帝之女的玉佩被他夺走,如今她不能重蹈覆辙。 既然景王想要这枚玉佩,她便如他所愿,不过玉佩是真假,她可就不能保证了。 此时站在身侧的侍女云瘦担忧地看着徐鸾凤,时不时替她续着热茶,主子自打前日发烧醒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同以往大不相同。 “王妃,您已经在此处坐了一个时辰了,小心风寒复发呀。” “无事,我躺的骨头都快酥了”徐鸾凤回了神,一边说着话一边伸了一个懒腰,继而又道:“吩咐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 “奴婢已经让人盯着安永巷,若有动静会及时来报,主子,为何会让人注意安永巷?”云瘦一边给徐鸾凤捏肩,一边疑惑道。 “自然是守株待兔。”徐鸾凤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细长的指尖把玩着桌上的果子,眼底尽是深意。 安永巷是景王的私宅,徐鸾凤记得前世景王便是将司楚念安置在那处,就待后日老王妃生辰,将人接进府内。 徐鸾凤起身,看着明媚的春光了,眯了眯眼,忍不住感叹道:“活着真好啊。” 云瘦闻言愣了愣,忍不住笑道:“王妃怎地有如此感慨?” 徐鸾凤走进屋内,软软笑道:“来之不易,方才感慨。” 她话音刚落,一个圆脸侍女便匆匆走来,嘴里道:“主子,郡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我记得今日她同李侍郎家的小姐妹出门了。”徐鸾凤闻言敛了笑颜,这位郡主正是景王唯一的妹妹时阳郡主,因年纪相仿,平日同她关系极好。 然而前世时阳郡主最后却倒戈司楚念的阵营,虽然未曾陷害她,但到底是背叛了自己,如今徐鸾凤心里是极为复杂。 不过前世这个时候,时阳是出了门的,而且还认识了以后的夫君,今日怎地回来了? 徐鸾凤话音刚落,院内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嫂嫂,我自然是想你才来的。” 她闻声看去,便看到时阳做男子装扮,秀气的眉毛画的极粗,原本嫩白的小脸用姜黄色的脂粉涂黄,看着就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豆芽少年。 徐鸾凤看着少女笑眯眯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恍惚,这是她重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有关那个男人的人。 “你怎地一身男装,不是和李家小姐出去游玩了吗?”徐鸾凤笑了笑,不接来人话头,她前世不欠时阳的人情,今生不必有太多瓜葛。 “别说了,那李家小姐当着我的面说你坏话,我气不过将她骂了一顿便跑回来了,嫂嫂风寒已经痊愈,我今日来想带嫂嫂出去逛逛,散散心。”时阳见笑着走过去,自顾自倒了杯茶喝。 她见徐鸾凤不像平日那般亲昵,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前几日自己顾着其他事,并未前来探望她,只当徐鸾凤生气了。 徐鸾凤想了想,她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出府,将玉佩和玉如意送到禄鼎书居,如今时阳倒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看来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风寒,无形之中改变了事情发展的轨迹。 “好,那我去换一身衣裳,你坐着吃些点心,我让月圆给你备了酥酪和蛋黄酥。” 时阳一听有吃的,放下就笑弯了眼,也不想着徐鸾凤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徐鸾凤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来人是真天真,还是假单纯。 她让人找了几身从尚书府带来的男装,主仆几人换上,又细细将玉如意和玉佩的图纸收好,然后和时阳一起出了门。 徐鸾凤和时阳郡主上了后门专门给采买小厮准备的马车,然后直往闹市的戏楼而去,时阳爱听戏,她只有将人安置在那处,才有机会去做自己的事情。 两人上了马车,唯有时阳说个不停,徐鸾凤微挑着车帘看着外头人来人往,商贩叫卖,烟火气息极浓,这一切都让她欢喜。 “嫂嫂,今日哥哥便回来了,他若是知道你生了病,一定会心疼的。”时阳看着徐鸾凤平静的小脸,同以往没什么不同,然而每当她对上徐鸾凤的目光时,总会被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徐鸾凤闻声顿了顿,眸底微冷,淡淡道:“人总有生老病死,没什么好心疼的。” 时阳若是知道他的兄长今日会带着娇娘而归,怕是会被这句话打脸。 徐鸾凤对景王的爱早在地牢中消磨殆尽了,如今只剩下恨,若能让景王和司楚念死,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嫂嫂,你和哥哥……” 时阳还未说完话,便被外头的车夫打断了:“吁,主子,梨园戏楼到了。” 马车停在戏楼门口,徐鸾凤掀开帘子下了车,让云瘦和月圆扶着时阳,然后自顾自便往里走去。 徐鸾凤让云瘦去买点心,然后带着人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待几人坐下以后,梨园的好戏正正开始。 她看着台上的戏子素色的水袖翻飞,嗓音哀怨,戏曲悠长。 几人看的出神,徐鸾凤怔怔地看着戏台上的花旦被小生从背后刺了一刀,宛若前世地牢中的场景,当下就白了脸,惊得她将桌上的茶汤打翻在地。 此时时阳和站在一旁的云瘦和月圆,突然被吓了一跳,只见徐鸾凤紧紧抓着心口的玉佩,双目泛红。 “主子,您没事罢!”月圆连忙走到徐鸾凤身侧,掏出着醒神的荷包放在徐鸾凤鼻尖,温柔安抚。 时阳看着那荷包,眉眼动了动,这荷包是景王给徐鸾凤准备的,听闻颇有安神醒目的功效,徐鸾凤最是喜欢。 熟悉的清香气味攀上鼻尖,她以前有多喜欢,如今便有多厌恶,徐鸾凤飞快地将荷包打落在地,紧紧抓着颈间的半块玉佩缓了缓心神。 “我没事,也许是这几日梦靥所致。”徐鸾凤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荷包,冷了脸色,她忽略时阳惊讶的目光,装作无事发生拾起荷包随意塞入袖中。 方才的戏曲唤起内心前世的苦楚、怨恨和不甘,然而时阳在一侧,她不能漏出马脚。 这个荷包,夺命连环套里头的第一计,景王为了营造宠爱她的假象,对她生活可谓是照顾到方方面面。 前世她被虚情假意迷了眼,加上虚荣心作祟,直到临死前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如今这荷包不能用,景王府的人,她也不信。 “嫂嫂,这荷包可是有什么问题?”时阳不露声色看着徐鸾凤,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 “一看到这荷包就想起你兄长,去姑苏这么久也不曾给我写信,不知是不是被姑苏的吴侬软语迷了心,忘了我这个旧人了。”徐鸾凤对上时阳的目光,故意埋怨道。 时阳听着徐鸾凤这番话,心底不由地跳了跳,她怎么觉得徐鸾凤意有所指,像是知道什么了。 这厢两人心思各异,压根不知晓方才的动静引起了旁边雅间里的人注意,男人冷冷清清坐在阴影中,听着隔间软糯的埋怨声,凤目阴沉。 第3章 相逢(捉虫) “时阳,我出去一趟取寿礼,你先坐着看戏,半个时辰后我便回来。”徐鸾凤缓了心神,笑着看向时阳。 时阳闻言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朝着徐鸾凤撒娇道:“嫂嫂,禄鼎书居新进了一批话本,你能不能帮我去买回来,本该是我去的,可这戏曲又着实让我着迷。”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这都城比禄鼎书居有名的铺子多了去了,为何时阳偏偏让她去那处,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时阳,我要去的铺子在城东,禄鼎在城西,这来回怕是会久一些,要不我们换家铺子买?” “嫂嫂,我不急的,我只要禄鼎书居的!”时阳哪里看出徐鸾凤的试探之意,她已经答应了那人,要让徐鸾凤出现在那处。 徐鸾凤看着时阳眼底的焦急,眉眼微挑,装作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带着月圆出了雅间,此时云瘦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朝着徐鸾凤走来,脸色不太好看。 “云瘦,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徐鸾凤看着云瘦的脸色,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她今日出门,一则是为了复刻玉佩,二则是准备给那个男人的“惊喜”。 若她猜得没错,景王应当是带着司楚念回京了,如今就在安永巷的私宅内。 “王妃,王爷他已然回京了,只是……只是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女子,两人举止甚是亲昵无间,而且……”云瘦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徐鸾凤的脸色。 “而且那女子的眉眼,同我有几分相似,眉心处有一枚红痣。”徐鸾凤笑着接过了话头,司楚念便是化成灰,她也能记得。 “王妃您怎地知晓?”云瘦惊诧地看着徐鸾凤,毕竟以前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地一猜就中? “王爷的书房里藏着她的画像,落笔写了吾妻。”徐鸾凤随意扯了一个理由,如今她要让两个丫鬟明白,景王不是可靠之人。 “主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月圆听的是目瞪口呆,平日景王对自家王妃甚是宠爱,怎地会爱上别的女子? “主子,若是王爷真的负了您,奴婢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为您讨个说法!”云瘦想到方才那幕,心里对景王多了几分厌恶。 徐鸾凤看着两个丫鬟不忍自己伤心,鼻尖一酸,忍不住落了泪,眼底的冷意和恨意交加,指尖狠狠抓着掌心,连渗出血也不自知! 若不是景王和司楚念,月圆和云瘦最后不会落得被卖去勾栏的下场,她们从小陪着她长大,最后她却信了旁人,将自己的左膀右臂亲手斩断! 这一生,她一定要好好护着两个丫鬟,带着她们离开景王府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景王将人安置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是吃准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得了先机,自然是要给景王一个惊喜。 “王妃,您脸色怎地如此难看,要不回府罢?”云瘦心思细腻,当下就瞧出了徐鸾凤的不自在。 徐鸾凤不愿心底事被人窥去,飞快将心思按下,自顾自打开食盒,捻了一枚翡翠酥吃着“满香记的酥饼还是那般好吃。” “奴婢听着王妃这话,怎地像很久没吃过了?”云瘦和月圆见徐鸾凤吃得开心,对视一笑,压根没读懂徐鸾凤话中意。 徐鸾凤闻言之眉眼弯弯,笑意真切,感受着十几年以来未曾得到的温暖。 的确是很久没吃到了,她十四岁嫁给景王,两个丫鬟十六岁被卖了出去,一年后她便被囚禁地牢,二十七岁惨死火中。 她已经十几年,未曾好好看过这人间天地了。 “我们去个地方。”徐鸾凤定了定心神,今日他回来,不过是为司楚念进府铺路而已,她自然要给他们备一份大礼。 “主子,时阳郡主一人在此处无事罢?若是被老王妃知晓,怕是会怪罪!”云瘦看着自家主子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担忧道。 徐鸾凤自然知道云瘦担心她,老王妃为人看似和蔼,实则苛刻无比,曾经为了给徐鸾凤立规矩,让她端着热茶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若是换做以前,她极重规矩,一定不会陪着时阳出府,会伺候在老王妃身侧,然而如今,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她记得极为清楚,若不出意外,后日老王妃的生辰宴上,景王会带着司楚念出现在景王府,那女子衣衫朴素,跪在众人面前哭诉自己可怜的身世。 前世生辰宴人来人往,多是都城的高官贵族,景王吃定她的性格,所以压根没给她留后路。 司楚念一番哭诉,加上老王妃有意传扬,闹得众人皆知,当时还惹得长公主殿下的怜惜。 她那时候并未多想,老王妃怜惜司楚念,又有众人劝诫,她便让同意将她留在府内。 谁知将一头恶狼引了进来,司楚念之所以惹得长公主殿下怜惜,不过是因为眉心有一颗同当今陛下一样的红痣罢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整个景王府已经帮着司楚念算计自己,先是将母亲留给自己的半块玉佩哄了去。 然后伺机接近尚书府,最后借机将她囚禁,然后夺走她的公主身份。 徐鸾凤正想的出神,此时眼前突然走来一男子,她来不及停步,整个人直直撞像男子怀里,扑了个满怀。 那男子一把抱住她的软细的腰肢,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子。 徐鸾凤被吓了一跳,不小心连踩了那人好几脚,她连忙抬头看向那人道:“真是对不住,你没……” 只这一眼,徐鸾凤便止了声,眼前的男子面冠如玉,凤目淡漠清澈,左眼睑处有一颗小痣,若隐若现,好似盛着耀眼春色一般。 而且,这人怎地瞧着如此眼熟,感觉在何处见过一般。 “小心。”男人薄唇轻启,声音醇厚深沉,宛若晨钟暮鼓,不动声色震得徐鸾凤心里微微发紧,腰肢处大掌的温度越发滚烫。 “多谢公子相助,是我之错,你的脚没事罢?”徐鸾凤此时方察觉自己失态,连忙从男人怀里退开。 她不露声色打量着眼前男子,穿着像是平常人家,手中倒是极为稀奇地把玩着一个玉扳指,看样子是哪家低调的贵公子了。 男子见眼前人好似受惊的兔儿一般,眸子亮得惊人,他收回尚存少女的体温的手掌,眯了眯凤眼,继而沉声道:“无事。” 徐鸾凤被美色晃了眼,她想了想,在袖袋里掏出一枚通体晶莹的双鱼吊环玉佩,递给男子道:“就当是我的赔礼,多谢公子大人大量。” 他接过那枚玉佩,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少女的掌心,徐鸾凤心尖一颤,对上男子的目光,幽暗深沉,极为锋利,好似要将她的剥开一般。 徐鸾凤被看得不自在,连忙收回手,然后行了一礼,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主子,您认识那位姑娘?”跟在一旁的侍从看着两人的来往,忍不住心惊胆战。 虽然徐鸾凤作男子装扮,可他还是一眼便看出来了,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像是养在温室的娇花。 主子性子是出了名的洁癖,靴子连被踩了好几次,态度竟如此温和,这同主子冷厉的性子不符。 男人看着徐鸾凤远去的背影,没有否认侍从的话,眼底深意一闪而过,细细摩挲着掌心温润的玉佩。 他正要离开,便看到地上掉了一个青色云纹荷包,应该是方才扑倒自己怀里时掉落在地的。 男人示意侍从捡起那枚荷包,他想到方才少女在隔间说的话,不由地冷了眉眼。 “主子,这荷包有问题。”那侍从细细闻了闻荷包,发现不对劲,怪不得方才他和那少女打了一个短暂的照面,能明显看出她的精气神不太足。 男人凤目幽沉,拿过荷包看了一眼,他舍不得碰的人,那人竟这般对待? 他沉默了半晌,冷然道:“范延,仔细盯着顾佑煊。” 范廷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为何,但见主子变了脸色,知道他这是上心了。 徐鸾凤从戏楼出来直接上了马车,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那人虽美,可目光好似一把利刃,能将人的心事一览无余,着实可怕。 “王妃,您没事罢?”月圆和云瘦对视一眼,疑惑问道。 “没事。只是为何我觉得那人我好像见过?”徐鸾凤将满腹狐疑,男子那枚红痣极是惹眼,也许是前世见过也未可知。 月圆和云瘦面面相觑,主子不认识的人,她们自然也不认识。 “算了”徐鸾凤想不出所以然,便将方才那人抛掷脑后“直接去禄鼎书居。” 马车行驶了半刻,几人便到了书居,徐鸾凤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她刚站稳,便听得云瘦惊诧道:“王妃,正是那个女子!” 徐鸾凤心里一跳,闻声看去,便看到女子温婉的背影,来人正是司楚念!那只夺走她一切的忘恩负义的恶狼! 此刻埋藏在心底的恨意翻涌而出,她紧紧抓住月圆的手,死死盯着司楚念的身影,恨不得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主子,您怎么了?”月圆见主子不似方才状态,忍痛出声询问,云瘦察觉异样,连忙低声安抚徐鸾凤。 徐鸾凤见月圆和云瘦的担忧的神色,低头看着自己在月圆掌心抓出的痕迹,连忙回了神,愧疚道:“是我没个轻重,你没事罢?” 月圆看着主子苍白的小脸,连忙摇头,这点小痛不算什么,就是害怕王妃风寒未愈落了病根。 徐鸾凤压下心中恨意,抬眼望了望天,这个时辰那个人应该进宫复命了,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既然在此处碰到了“故人”,自然是要给见面礼的。 她进了书居细细看了一圈,发现有不少贵家小姐在,其中还有李家小姐等人。 “时阳郡主不是说徐鸾凤回来禄鼎书居吗,怎地等了许久不见人影?” “莫不是郡主哄着我们玩?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怪不得时阳会让她来禄鼎书居,原来有人在这等着她呢。 她想了想,凑到云瘦和月圆耳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这……主子,冒犯主子的话,奴婢说不出来。”云瘦和月圆连忙就要跪下,徐鸾凤见状一把将两人拉到角落里,威逼利诱了一番,两人方才勉强应下。 徐鸾凤前世忍气吞声,如今找到机会了,自然不能放过,她弯着眉眼,躲在角落里看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那人好眼熟,我应当是见过的。 宗某人:确是见过,以前偶然见,以后chuang上见。(一本正经) 第4章 有求 就在几位贵女正在说话时,云瘦和月圆故意走近她们身边,装作无意讨论景王从姑苏带回一个女子之事,按着徐鸾凤的吩咐,天花乱坠说了一通。 “你听说吗?景王此次从姑苏带回一个女少女,听闻模样生得同王妃极为相似。” “竟有此事?我听别人说,景王宠妻无度,为了娶王妃不惜和老王妃翻脸,这不过成亲一年而已,怎会如此?” “听闻那女子是景王表妹,估计养了一段时间了,如今许是时机到了,便打算迎进府内。” “那王妃娘娘怕是……” 云瘦和月圆粗着嗓子讨论着,那几位贵女闻言忍不住愣了愣,当下便噤了声,躲在离两人两步之遥的书架后偷听。 待两人离开后,贵女方才走了出来,几人面上颜色可谓是极为精彩,又透着几分兴奋。 景王私藏外室,和景王妃不过是逢场作戏之类好似话本里头的负心汉的故事,如今却是真实存在。 其中一个身着粉色襦裙的贵女掩嘴笑道:“我还真当徐鸾凤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徐鸾凤闻声看去,便看到少女幸灾乐祸的模样,那是陈侍郎家的嫡女陈雪珍,是都城贵女圈子里头大嘴巴之首。 “可不是,如今景王有了新欢,她这个旧人怕是要偷哭了,这男人啊,果然是喜新厌旧啊。”接话的是李尚书之妹李慕珊,最后在背后嚼舌根,前世可是让司楚念头痛不已的人。 “要我说,那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着正头娘子不做,偏偏要做人家外室,下|贱坯子。”最后这位险些同景王定亲的贵女,是大理寺卿的次女唐瑶,对景王妃之位耿耿于怀,凡是有关景王之事,她极为上心。 几位贵女低声围在一起说笑,压根没注意站在她们身后的司楚念,徐鸾凤看着司楚念阴寒的脸色,心中大快。 她了解司楚念为人,看着温婉可人,知书达理,其实骨子里无比自卑,最厌恶别人讨论她的身世。 所以从一开始,司楚念便踩着她往上爬,如愿成了景王的表妹,老王妃宠爱有加的外甥女,景王府的座上宾。 今生,她要让司楚念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她的东西,不是那等烂人能觊觎的。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大胆讨论王族,几位可是好胆量。”司楚念听着几人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她却是景王带回来的不错,然而并不是外室,而且要嫁给景王当正妃,若不是那个女人鸠占鹊巢,哪里轮得到别人在此处说嘴! 而且,如今她回来,景王妃之位她势在必得,如今听到有人这般诋毁她,她此次若是忍气吞声,那以后别人就会更加看不上她了! 陈雪珍几人闻言止了声,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素色齐腰襦裙的柔弱少女微蹙眉眼瞪着她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心疼。 “哟,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穷酸东西,有胆子冲着我们大喊大叫?”李慕姗前世是司楚念的克星,今生也是,她一开口,便将司楚念气得小脸通红。 李慕姗最讨厌司楚念这番做派,因为她家中就有这样一个人在,所以对司楚念是极为看不上眼的。 司楚念将怒意压下,满脸肃色道:“姑娘慎言,我虽初到都城,却也听闻都城贵女知书达理,姑娘还是别说的太难听了。” 这话中之意就是都城的贵女不过如此,还不比她从姑苏来的上的了台面,司楚念如今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哪里有前世隐忍不发的从容? 这话若是对别的面皮薄的贵女说或许有用,毕竟其他贵女好面子,然而司楚念却是打错算盘了。 陈雪珍这几人,既然敢议论别人长短,这所谓脸皮早就厚过城墙了,压根不在意这些。 “呵,原来是刚到都城的乡巴佬,一口一个知书达理,我倒想问问,我们讨论这些,关你何事?” 陈雪珍话音刚落,一旁的唐瑶恶狠狠地看着司楚念眉心处的那枚红痣,冷笑道:“还能为何,你们瞧瞧她,像不像景王带回来那个眉心有痣的外室?” 徐鸾凤看着陈雪珍几人和司楚念争执,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如今司楚念惹怒了唐瑶,按照这几人嚼舌根的传播速度,再加上她推波助澜。 不出今晚,整个都城都鬼知道,景王从姑苏带回了一个女子,当作外室养在私宅里,这谣言一旦穿出,即便是明日她哭诉身世如何,众人也只当做玩笑听听了。 什么无依无靠的表姑娘,不过是披着一层皮来景王府打秋风罢了,如今甘愿当作人家外室,众人要心疼也该心疼徐鸾凤这个年纪小的景王妃才是。 明日生辰宴可有热闹瞧了,她到想看看看明日司楚念要怎么演戏。 “怪不得,瞧着生得一副狐媚子模样,还说和徐鸾凤眉眼相似,我瞧着莫不是东施效颦?” “你怎能血口喷人!随意污蔑他人清白!” 司楚念在陈雪珍等人手中是讨不了便宜的,能给司楚念添堵,何乐不为? 徐鸾凤朱唇微勾,冷冷看了那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禄鼎书居对外是普通书铺,其实内里却是一个掌握整个都城情报的地方,她前世也是偶然得知,只要付的钱够多,和这书居的老板有缘,那就可以随意打探消息。 而且这书居最妙之处在于,假如你所提供的消息比你买的消息价值更高,书居便不收钱,还倒贴钱。 徐鸾凤怀里揣着四五根金条,还有一个锦囊,径直朝着书居后院走去,此时后院有一个作书童打扮的少年朝她走来。 徐鸾凤往那书童身后看了看,只见一个手中持刀的侍卫正守在楼梯口,她心思转了转,继而笑道:“小兄弟,我想见鹤昼先生,不知先生可方便?” “现有贵客,今日不做……” 那书童还未说完,便听得二楼传来两声清脆的铜铃声,他眼底露出几分诧异,而后飞快敛去,拱手恭敬道:“先生有请。”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上了二楼,完全没注意到,守在楼梯口的那个侍卫,正是自己方才在戏楼撞到的那男人的侍从。 她进了雅间,便透过四时节气桐木屏风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内室,好似煮着茶汤,隐隐约约能闻到茶的清香。 “不知王妃有何事相求?”鹤昼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亮温和,春风拂面一般,让徐鸾凤忍不住松了心神。 果然是闻名都城的百通鹤昼,看来自她踏入书居开始,这里的人便盯上她了。 “复刻。”徐鸾凤说罢,利落地将木盒打开,取出玉如意和图纸,以及一个锦囊。 “王妃想要复刻什么?若是宫里的东西,草民不接。”鹤昼斟茶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继而恢复平静。 “鹤昼先生别急,听我说完,以景王私访姑苏的消息可能交易?”她不会做无准备之事,这鹤昼明着是江湖人,实则却和东厂有联系。 前世她曾听景王曾和她提过姑苏之事,她暗地里也查过,景王私访姑苏,可不仅仅为了女人, 景王和东厂,一直都是死对头,东厂厂公手段了得,没少给景王添堵。 所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只听得里头传来茶盏的碰撞声,一个书童便端着一盏茶走了出来,徐鸾凤娇靥染了笑意,这是成了。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徐鸾凤才从拿着木盒子从雅间出来,此时守在楼梯口处的侍卫早已不见,只听得书居内传来说话声。 她整了整衣衫,从书居后门走了出去,月圆和云瘦正等在那处。 徐鸾凤离开雅间以后,便有一人从内室的隔间里走了出来,男子身材高大,眉眼淡漠,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少女喝过的茶盏。 “寒川,你看中的人,的确不容小觑。”鹤昼一改方才清冷模样,斜斜靠在矮凳上,想着方才徐鸾凤说的那番话。 男人恍若未闻,凤目带了几分笑意,他到不知,她竟然存了那样的心思。 此时的徐鸾凤回了戏楼,时阳刚看完一折戏,见徐鸾凤满脸笑意,心中诧异,她记得唐瑶去了禄鼎书居,特地等着徐鸾凤。 “嫂嫂,你遇到何事了,怎地如此开心?”时阳喝了口茶,装作无意问道。 “遇见了李家小姐等人,不过见她们同别人聊的正欢,我便未曾上去打扰,多亏你让我去了一趟禄鼎书居,我在那处找到了心心念念好久的话本。”徐鸾凤将时阳的神态尽收眼底,她便知道,时阳存了让她难堪的心思。 不待时阳开口,徐鸾凤起身道:“你兄长怕是在快回府了,我们回去罢。” 她说罢便转身出门,时阳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道无事发生,眸底闪过冷意,继而恢复正常。 徐鸾凤刚回到府内换了一身衣裙,倚在软榻上看话本,此时站在一旁的丫鬟悄悄打量着她,王妃模样安静,瞧着同平日没什么区别。 “王妃,王爷回来了。”说话的是伺候主屋内的一等大丫鬟施青,是老王妃拨过来的人。 徐鸾凤看着施青今日打扮地极为惹眼,发间还簪了几朵小蔷薇,欲语还休,她自然清楚施青存了什么心思。 正在给徐鸾凤削苹果的施红忍不住看了施青一眼,正要开口,就被徐鸾凤一个眼神制止了。 徐鸾凤漫不经心吃了一口苹果,细细打量着施青,施青被徐鸾凤盯得心头发毛,正要跪下,就听得她笑道:“我身子骨乏软,你去前头迎迎王爷,施红也跟着一块去罢。” 施红是施青的双胞胎妹妹,为人做事踏实稳重,人也聪明有分寸,只可惜,她喜欢景王,前世她的死,同这对姐妹花脱不了干系。 所以,要想一一解决她们,就要制造矛盾,只要内部产生利益相争矛盾,她们的关系在怎么坚固,迟早也会土崩瓦解。 施红闻言愣了愣,继而便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果盘里,低眉顺目同施青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此时月圆捧着茶汤走了进来,她看着姐妹花的背影,忍不住疑惑道:“主子,平日不是您亲自去迎王爷的吗?” 第5章 矛盾 “累了,不想动。今日晚膳备汤锅,我想涮羊肉片吃!”徐鸾凤懒懒地翻了一个身,继续读起了话本,云瘦看着懒洋洋的主子,叹了一口气便退了出去。 主子最近越发奇怪了,想换了一人似的,以前的主子不可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也从不会吃羊肉膻味重的肉食。 而且每次都会亲自到院门口等着王爷,次次不落,便是得了风寒也不曾停歇,今日怎会因为累了不想出门? 徐鸾凤听着月圆的叹息声,自然是知她想什么,她们不过是怕她在这后院里吃亏罢了。 毕竟如今她还要靠着景王这座大山,然而徐鸾凤一想到等会要看到那个男人,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徐鸾凤思绪纷乱,她还正发着呆,景王便推门进来了。 景王一进门,便看到徐鸾凤靠在榻上看书,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悠哉悠哉吃着水果,同之前端庄模样大相径庭,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心里有些烦闷,方才回到府内,同老太太说了一会话,也不见徐鸾凤派人来请他回房。 景王觉得奇怪,原以为她会如同往常一般等在院门口,谁知竟然派了两个丫鬟来迎他。 难不成是小姑娘知道他带了楚儿回来,同他置气,然而此事除了他亲近的人,在无人知晓。 希望徐鸾凤发脾气,大多是因为他不好好照顾自己,看来此次应该也是一样,他只要随便哄哄就行了。 景王头自以为摸透了徐鸾凤的脾气,温柔笑着开口道:“岁岁,本王回来了。” 徐鸾凤闻声抬眼,便看到人模狗样的景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虽然面带笑意,实则虚之。 “哦,王爷辛苦了。”徐鸾凤收回目光,淡淡说道,她将心底翻涌的恨意压下,起身朝着景王行了一礼。 她如今还不能同景王撕破脸,她没有同他抗衡的势力,只能暂时同他虚与委蛇。 “岁岁,本王……” 徐鸾凤懒得应付景王,自顾自道:“王爷一路舟车劳顿,需要放松放松,施青你服侍王爷沐浴,施红去给王爷整理chuang铺。” 施青和施红愣在原地,毕竟这样的小事之前都是王妃亲自动手,然而看到徐鸾凤眼底的冷意,两人连忙敛了心思,各自忙去。 等徐鸾凤吩咐完,景王正要开口,便又听得她道:“王爷坐着歇一歇,臣妾去看看汤锅备好了没有。” 徐鸾凤压根不想同景王待在同一个屋内,她如今看着那个男人,心里是百般滋味,有恨有怨,恨不得他去死。 “岁岁!坐着同孤说说话。”景王不喜欢原本志在必得的事物脱离掌控的感觉,好比现在,徐鸾凤极为反常。 若是以往,徐鸾凤不可能这般对待自己,一双眼睛只围着自己打转,如今怎地有空去看汤锅? 他一个身份贵重的王爷,竟比不得那汤锅贵重? 徐鸾凤哪里理会景王,她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装作没听到,低眉顺目便出了门,徒留黑沉着脸的景王一人待在屋内。 过了一会儿,她从小厨房回来时,主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烛火静静燃烧着,浴房里传来阵阵水声,以及丫鬟轻柔的说话声。 月圆站在她身侧,知道现在是施青在伺候王爷沐浴,看着主子晦暗不明的脸色,她以为徐鸾凤心里不好受,便低声道:“主子,要不先用膳罢。” “你去收拾一下西边的厢房,将晚膳摆上,我今晚去那处睡。”徐鸾凤静静听着隔壁的声响,心里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从前的爱好似变得缥缈。 前世她害怕失去,便将景王的宠爱紧紧握在手中,谁知那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原来,她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一生她一定要逃离景王府,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地离开,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将景王踩在脚下。 月圆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徐鸾凤,吃惊道:“主子,您可是因为王爷将那女子带回来而生气?” 徐鸾凤闻言动作顿了顿,继而笑道:“傻丫头,这王族内从来便不存在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如今看清了,也就不纠结了。” 徐鸾凤说罢,便坐在一旁收拾东西,分房而眠是她如今想到最好的方法,反正前世景王从未碰过她,今生亦会如此,她从来都只是可怜的替代品罢了。 所以无须顾忌老王妃对她是否有怨言,毕竟她也是局中人之一,这个正妃之位,她如今可不稀罕。 “姑娘,若是您和王爷有了间隙,何不说清楚?”月圆经过今日种种,到底是看清楚景王不会专宠自己姑娘,只是如今若是王妃和王爷越走越远,以后新人进府,怕是不会尊重王妃。 “月圆,你还记得今日我摔碎的那个瓷碗吗?碎了便是碎了,再无复原的可能。不必劝我,我有分寸。”徐鸾凤压低声音,隔壁的水声未停,两人说话声也不怕被听去。 她只要一朝居主位,那景王妃的尊荣便还在,而且景王如今有求于她,那半块能证明公主之位的玉佩,他还没得手,不会轻易将她舍弃。 月圆看着徐鸾凤坚定的目光,此时的她如同以前一样,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反悔,她叹了口气,便走过去帮着徐鸾凤一起收拾东西。 约摸过了两刻钟,徐鸾凤刚将最后一件东西搬到西厢房,景王便从浴房出来进了主屋。 此时主屋内好似空了不少,原本摆得满满当当的妆桌,如今只剩下一个细颈白瓷瓶,里头搁着几枝零落的桃花,以往塞的满满的衣柜如今空出了大半,只剩下他几件不常穿的衣袍。 他眉眼微动,移目榻上,原本叠着少女粉白锦被的地方也空出一块,他以前总是借故床榻狭小,自己躲到书房去睡。 如今一看,床榻宽了不少,他也不用煞费苦心躲在书房睡,景王坐在榻上环视周围,莫名觉得主屋空荡荡的。 徐鸾凤这是何意? 景王眉眼微冷,将守在外头的施红唤了进来,施红进来便看着男人孤零零坐在榻上,心里忍不住渗出丝丝喜意。 以前王妃的生活只围着王爷打转,王爷在时,她事事都要亲手置办,她们这些存了爬床心思的丫鬟,压根找不到机会。 如今王爷回来,王妃非但没有出门相迎,反而还同王爷分房而睡,看来王爷和王妃之间存了矛盾。 “王爷,可要奴婢服侍您更衣?”施红看着男人精壮的腰身,小脸微微发热。 “王妃去了何处?”景王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单衣,脸色黑沉,徐鸾凤不经他同意擅自搬离主屋,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王妃将东西搬去西厢房了,如今正歇在那处,王妃说晚膳已经备好,王爷若是饿了自行传膳便是,她身子不适便不陪您用膳了。” 施红看着男人面容冷肃,知道景王的手段,连忙敛了不该有的心思,将方才月圆的话复述了一遍。 景王冷哼了一声,然后出了主屋,朝着西厢房走去,徐鸾凤不明不白给他脸色看,如今更加得寸进尺,他倒想看看她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此时西厢房内灯火通明,景王走到门口时,能听到少女软糯的笑声。 他顿住了脚步,透过窗子的缝隙,能看到徐鸾凤坐在软榻上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桌上摆满了不少肉食,少女正吃的兴高采烈。 这就是所谓的身子不适?而且她以前从来不碰羊肉,更不会毫无规矩赖在榻上用膳,怎地他一出门回来,徐鸾凤整个人就变了。 徐鸾凤哪里知道景王站在外头,她前世因怕吃了羊肉身上有膻味,惹得景王嫌弃,所以便不敢吃。 如今景王讨厌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只要能离他远远的,让她折寿都行。 “主子,您可悠着点,这羊肉虽美味,但却不可多食,明日是老王妃的生辰,您好歹控制控制。”云瘦看着自家姑娘吃得满头大汗,还沾了不少辣油,就害怕她会半夜闹肚子。 “这的确多了些,你们也一起吃罢,左右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不会有旁人看见的。”徐鸾凤本就有意让两个丫鬟一起吃,她们在尚书府吃了不少苦头,因为她这个私生女的原因,别说羊肉了,便是猪肉也甚少吃得到。 如今她吃穿不愁,自然不能苦了两个丫鬟。 “主子,这不合规矩,如今您是景王妃,行事不得出半点差错,奴婢……” “在屋外我是景王妃,在屋内依旧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姑娘,反正景王妃名存实亡,顾佑煊那厮不会同我这个弱女子计较。”徐鸾凤眉眼弯弯,越发肆无忌惮,直唤景王名讳。 殊不知她口中的顾佑煊正站在门口吹着冷风,气得心火直烧,他是太给徐鸾凤脸了,如此大逆不道! “姑娘,慎言!”云瘦连忙伸手捂住徐鸾凤的嘴,害怕她越说越没个样子,连忙和月圆坐下来陪着徐鸾凤一起吃。 徐鸾凤喝了点酒,想到前世受的委屈,一边吃着羊肉,一边落了泪,哽咽道:“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就是难受罢了。” 凭什么她要活得小心翼翼,凭什么他们随意夺走她的自由和身份,她只不过和司楚念眉眼相似罢了,就活该被景王断送一生? 此时有冷风吹过,徐鸾凤打了一个冷颤,眼角不经意间瞥过窗子,便看到一个黑影飞快闪过。 看来这脏东西,找上门来了,徐鸾凤朱唇微勾,接着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大声骂道:“他……他凭什么背着我养外室?我气不过!” 月圆和云瘦看着眸子迷蒙的主子,只当主子吃醋,连忙出声安慰,两人并不知徐鸾凤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景王听的。 徐鸾凤知道景王对自己起疑,她原本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和景王演戏周旋,可她不愿。 前世她活得太小心翼翼,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以景王为中心,她现在只想活得舒心肆意,而且不用看景王的脸色。 景王静静听着徐鸾凤有一句没一句骂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不少,他唯恐徐鸾凤瞧出什么端倪,脱离他的掌控,不利他的楚儿进府。 徐鸾凤竖着耳朵听着外头动静,约摸过了半刻钟,那个男人才离开,她透过窗子看外头的夜色,染了昏黄的灯光,多了几分暖意。 这条路不好走,可是只要有一点光芒,她会奋不顾身,步入黑暗之中。 第6章 离间 次日清晨,景王府开始忙碌起来,今日是老王妃的生辰,加上景王如今是圣上身边的宫人,这高官贵族趋之若鹜,与景王交好,所以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祝寿。 景王虽是异姓王,可手中掌着实打实的兵权,管理着边境的军营,这是老王爷留给景王府的保护伞,不然圣上不会如此倚重一个异姓王。 徐鸾凤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今日是大日子,她必须要操持王府中馈,虽然实权掌握在老王妃手里,但她如今毕竟是景王妃,面子功夫总要过得去。 “王妃,今日您可有的忙了,这几日的帖子整整收了两箱呢。”云瘦一边给徐鸾凤梳妆,一边笑道。 可不是有的忙了?她坐在妆镜前翻看着宾客名单,眉头微蹙,这人多自然是热闹,可也容易出乱子。 前世便有贵家公子喝醉了酒,拉着她院内的侍女进了屋子行云雨之事,这原本并不是何大事,然而那个侍女怀孕,还偷偷生了孩子。 带着孩子上门哭诉,逼着她给他们做主,可谓闹得满城风雨,对家是门风清流,最后只能将侍女接进府里。 谁知那侍女不满于此,给自己郎君下了断子药,最后正配无子,只能将那侍女的孩子记在嫡母名下。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那家人不仅恨上了景王府,也恨上可了她,连同一起挤兑她的娘家尚书府。 从那以后,尚书府的人对她越发不待见,然而她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前世尚书府会将司楚认作女儿,她们不过是乍看之下相似罢了。 “月圆,你带人……”徐鸾凤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前世吃亏吃怕了,今生要防范于未然,永绝后患。 月圆领命离去,云瘦给徐鸾凤梳了一个十字髻,眉心处点了一朵桃花,杏眼半弯,唇点樱桃,徐鸾凤微微一笑,眉间皆现灵动之意。 她今日挑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齐胸襦裙不同于以往暗红色暗紫色显人老成的裙裳,藕粉衬着少女冰肌玉骨,曼妙的腰肢若隐若现,整个人好似早春的蔷薇花,带着露珠,娇嫩欲滴。 “王妃,您今日可真美。”云瘦看着自家姑娘慵懒梳妆,好似又回到尚书府的时候,眼底莫名带了几分湿意。 自从徐鸾凤成了景王妃,因为年纪小,平时出门参加宴会,在一群贵妇中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为了更显端庄,徐鸾凤便弃了明艳亮丽的颜色。 如今看着自家姑娘笑意盈盈的模样,自然是心疼她这一年的不容易,身为王妃,不仅要站着伺候王爷用膳,而且夜里还要等着王爷回府,方能入睡。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徐鸾凤从未埋怨过,反而乐在其中,然而眼底的光彩却是越来越淡了。 她看着徐鸾凤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里是无比开心的。 徐鸾凤笑着摸了摸云瘦的脑袋,然后随意用了一些膳食,便带着人出了院子,往宴客厅而去。 少女的笑颜明媚如同枝头的明媚春色,将整个死气沉沉的景王府点亮,惹得府内仆人纷纷侧目。 景王妃最重规矩,恨不得一步拆做两步走,今日怎地走路带风,而且还大声说笑,好不自在。 而且他们听闻王爷和王妃因为一个女子闹了别扭,如今分居两室,众人皆以为王妃会以泪洗面,怎地今日一看,倒像是中了彩头一般。 景王从书房出来,便往宴客厅走去,一路上听得仆人议论纷纷,隐约听得王妃的字眼。 他正疑惑,便看到徐鸾凤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少女杏眸含笑,步伐轻快。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徐鸾凤同以前不一样了。 徐鸾凤透过灌木丛能隐约看到站在廊间的景王,她今日心情好,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便带着人绕了另一条路。 “王妃,今日怎地走这条路?”跟在身后的施青自然是看到景王,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是不喜欢碍眼的东西。”徐鸾凤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景王听到,跟在身后的施青被堵了一句,连忙噤声低头。 景王闻言面色黑沉,眸中怒意翻涌,正要拾步上前,便走来一个小厮道:“王爷,表姑娘来了。” 景王顿了顿,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他昨日特地嘱咐司楚念,自己会在宴会开始前半个时辰去接她,为何她会此时过来? “表姑娘可说了什么?” “表姑娘瞧着有些憔悴,奴才问了她也不说,只说有急事找您。”小厮看着景王黑沉的脸色,不由地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景王朝着徐鸾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便朝着后门走去,然而他刚走到小花园处,此时便有一个穿着青白色长袍的男子带着侍从大步走来。 “旭明,你让我好找!”那男子一边喊着景王的表字,一边朗声笑着走来,他是宰相府的小公子钟卓高,也是景王的好友。 “找我何事,我如今有人要见。”景王看着好友嬉皮笑脸,不禁有些头疼,这货除了找他喝酒,一般没有什么好事。 “二皇子来了,如今正在书房等你,你要见的人难不成比二皇子身份贵重?”钟卓高言罢,用力拍了拍景王的肩膀,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二皇子请来的。 景王惊讶地看着钟卓高,哪里想到钟卓高能将人请来。二皇子可是最受圣上恩宠的儿子,前朝后宫皆言,二皇子如今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顾明,你将她带去厢房安置,告诉客人本王随后就来。”景王言罢,便跟着钟卓高朝着前厅走去。 众人皆未注意灌木丛里头闪过一片裙角,而后消失不见。 此时徐鸾凤正在宴客厅着人设摆位置,她朝着月圆指了指名册,补充道:“去将李尚书的夫人和江侍郎的夫人位置分开,然后按着我做的标注细细检查一遍。” 徐鸾凤话音刚落,云瘦便匆匆走来,脸色不甚好看,她方才本来是打算去后厨帮忙,谁知经过灌木丛时听到了景王和小厮谈话,让她气得心梗。 “王妃,那个女子进府了。”云瘦缓了一口气,将听来的事情一一告诉徐鸾凤。 徐鸾凤听完不由地挑了挑眉,她记得前世司楚念没有这么早出现,看来昨日的流言蜚语让她心慌了。 看来景王也没有多看重她,她也不信景王,一个忙着见二皇子,一个被空穴来的风乱了心神,这可是好机会。 “你让施红去接待,就说是王爷的意思,若施红问起,便将昨日散布的流言告诉她。”徐鸾凤并不打算亲自出面,在这场戏里,她只需要做好受害者就行。 “主子,为何让施红去?”云瘦顿了顿,唯恐施红坏事。 “施红存了那等心思,如何会对一个外室有好感?你让她替那位小姐梳洗一番,将我未曾穿过的衣服送过去,就上次母亲赏给我的那套,将人安置在偏房就可。” 聪明人知道如何应对聪明人,施红如今只有靠她才能有接近王爷的机会,她的身价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施红的家人有恩于景王府,又是老王妃院里出来的丫鬟,一年前老王妃将施青和施红打发来,就是存了让景王纳妾的心思。 施红就算犯了错,还有恩情护着她,老王妃为人以善慈闻名都城,不可能做出祸害恩人的事。 司楚念注定是妾室,而她是正妃,聪明人懂得如何衡量利弊,而且,她们也有利益相争。 徐鸾凤看着云瘦离开的背影,眼底染了几分笑意,她看了看墙上的西洋钟,她看了一圈,景王府的宾客也到了些许。 不知尚书府和恭王府的人来了没有,她已经许久没和家人还有闺中朋友见面了。 她正出神,月圆便急忙走来,低声道:“王妃,尚书府来人了,不过只送了贺礼,便匆忙离开了。” “可曾说了什么?”徐鸾凤记得前世她舅舅来了,只是待的时间不久,最后匆匆离开。 今生怎地来都不来了,他们对她,整得厌恶至极,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么? “送礼的小厮说家里来了客人,尚书府的人离不开身,所以便不能前往。” 徐鸾凤心里也疑惑,这事情同前世的走向不太符合,也许是因为她重生的关系。 “月圆,你派人细细盯着尚书府,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消息,特别是关于祖母的事情,务必查探清楚。” 月圆看着徐鸾凤凝重的神情,连忙领命离去,徐鸾凤忧心忡忡,尚书府看着家风清廉,实则内里乱成一团,若非有祖母压阵,她那名义上的嫡母,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她之前嫁给景王,看着是风光无限,但祖母其实是不同意的,她如今同祖母的关系降至冰点。 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如今和祖母闹得这般难看,尚书府里头的人怕是厌恶极了她。 徐鸾凤一直以为,祖母因母亲的关系厌恶自己,所以她嫁给景王这一年来,她不闻不问,然而前世她被景王囚禁在地牢之后,听说祖母曾多次派人来找她,然而都被景王堵回去了。 她今生一定要回尚书府看看,好好在祖母跟前伺候,毕竟母亲是她唯一的女儿,既然母亲不在,那就由她来尽孝。 “岁岁,猜猜我是谁?”就在徐鸾凤发呆时,眼睛就被身后人蒙上了,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将枝头的莺儿惊飞。 第7章 挑衅 徐鸾凤愣了愣,说曹操曹操到,前世的记忆突然去潮水一般涌来,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来人正是她前世为了给司楚念撑腰而撕破脸的闺中密友祝丹灵,比她年长一岁,是前世的交心好友,也是唯一替她说话的人。 “我猜肯定不是阿灵,她才不会这般无趣!”徐鸾凤吸了吸鼻子,然后一本正经应道。 身后少女听得徐鸾凤这般说,气鼓鼓的松开了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怎地如此容易就猜出来了?” 徐鸾凤笑着转身,牵着好友的手,轻声哄道:“因为只有你才会这般对我,阿灵,好久不见。” 前世今生,她们已经有十几年未见,前世的阿灵同她断了情意以后便远嫁他乡,她就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如今故友重逢,徐鸾凤只剩下满腔的激动和愧疚感,她伸手抱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落了泪。 祝丹灵感受到徐鸾凤的异样,想到昨夜听到的流言,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景王真的养了外室?”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知道祝丹是误会了,她飞快擦了眼泪,淡淡道:“只知是带回了一个姑苏少女,安置在私宅。” “这薄情寡义的东西,看我如何教训他!”祝丹灵满脸不悦,说着就要朝着前院走去。 徐鸾凤急忙拉住她,这姑奶奶听风就是雨,绕是恭王的嫡女也不能如此行事,今天若是闹了动静,就是当众打圣上的脸。 “我已经想好对策,你别着急!” 祝丹灵闻言止了步,然后满脸期待看着徐鸾凤,她深知徐鸾凤的性子,虽然看着安静乖巧,实则手段果断,而且眼底容不得沙子。 徐鸾凤吩咐月圆盯好周围,然后带着祝丹灵去了后花园,那处是给贵女们赏花吟诗的地方。 因她年纪尚小,只需盯着宴席中的小事务,左右有老王妃派来的嬷嬷主持大局,贵家夫人自会去见老王妃,她只需要招待好各家贵女便可。 徐鸾凤特地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低声将自己今日的盘算告知祝丹灵,她并未提及重生之事,那等奇异之事,只存于话本之中,说出来反而徒增烦恼。 祝丹灵看着好友亮晶晶的眸子,她有些疑惑,徐鸾凤不是被景王辜负了吗,为何这小丫头看着极为兴奋? “岁岁,你莫不是伤心过度,佯装欢乐?你别憋着,顾佑煊本来就先负了你,你不必受着他的气。” 徐鸾凤闻言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忍不住失声笑道:“你放心,我快乐得很。” 然而她这副模样落在祝丹灵眼底,就是强颜欢笑,落在躲在墙角偷听的几位贵女耳朵里,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且也真的坐实了这个流言。 两人说了一会话,月圆便前来请徐鸾凤带着各家贵女入宴,一路上各家贵女看她的眼神极为怪异,有的是同情万分,有的也是幸灾乐祸,还有打抱不平等等各类目光。 徐鸾凤并未放在心上,前世遭遇的目光更甚,如今这些目光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她带着众贵女到宴客厅刚落座,老王妃扶着时阳郡主的手,精神矍铄走了进来,待老王妃坐稳,徐鸾凤和厅内起身同各家贵女夫朝着老王妃行了一礼。 众人齐声道:“祝老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平安万福。” 老王妃看着众人,笑得温和慈祥,连忙让众人坐下,然后便开口道:“今日大家能来,实属我这个老婆子的荣幸,今日请你们尽兴,只当自己家一般自在。” 众人皆笑着应承,徐鸾凤坐在老王妃身侧,朝着一旁的嬷嬷示意宴席开始,不过一会儿,侍女便端着佳肴鱼贯而入。 趁着这个空档,景王府的旁支便有人开始送贺礼,什么万寿松贺图,开过光的佛珠,或是供在寺庙的经书,同前年并无不同。 徐鸾凤看着慈眉善目的老王妃,心底忍不住冷笑,她原以为老王妃不知情,谁知从一开始她就是默许这件事的。 坐在一旁的时阳没心没肺吃着东西,看着天真无邪,时不时同徐鸾凤说话,态度极为亲昵,然而徐鸾凤却不敢信。 准确来说,这座景王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嫂嫂,你怎么了?”时阳伸手在徐鸾凤面前晃了晃,今日她觉得徐鸾凤举动有些奇怪。 因为以往徐鸾凤穿的都是紫红这般庄重的衣裙,今日竟然罕见地换了粉白这般鲜嫩的颜色,瞧着楚楚可怜,便是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也让人忽视不得。 “没事,我在想你兄长会送什么贺礼,他没告诉我。”徐鸾凤敛了心神,冲着眼前少女笑了笑,话语皆是试探之意。 时阳对徐鸾凤的心思浑然未觉,顺着话头便道:“我也不知,不过听闻特地去姑苏置办的贺礼,我瞧着祖母定然是喜欢的。” 徐鸾凤定定看了时阳一眼,装作无意道:“等会可别领回一个情妹妹来就好。” “怎么会!兄长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真妹妹也不一定。”时阳说完以后才自觉失言,然而一看徐鸾凤,面色并无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徐鸾凤漫不经心看着碟中佳肴,一瞬间没了胃口,她曾经推心置腹的人,原来都将她蒙在鼓里。 就在此时,外头的侍女报了一声:“王爷到。”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便看到景王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待众人看清面目时,皆是一惊。 跟在景王身后的那个少女,眉眼同景王妃有几分相似,眉心那点红痣,倒是将少女的气质提了半分。 然而有些品阶的贵家夫人发现那女子竟然穿了绣制云纹样式的裙装,当下就转了心思。 这可是只有王族的夫人小姐才能穿的服侍,如今一看,外头的传闻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所谓景王宠妻无度,看来非如此。 徐鸾凤看着底下众人的神色,又不露声色看了一眼司楚念,心里一阵畅快,不知司楚念穿着这身不合规矩的裙衫,被人发现,会是何感受? 然而景王恍若未觉,准确来说,他压根并未在意过徐鸾凤之前穿的是什么,加之这身裙衫的云纹样式并不十分明显,不眼尖还真的看不出来。 “孙子祝祖母福禄欢喜,长生无极。”景王朝着老王妃行了一礼,举止有度,通身贵气,有些心仪景王的少女不由地红了脸。 “快快起来,煊儿,你身后的姑娘是谁?”老王妃脸上敛了几分笑意,看着像是普通老人的疑惑。 然而徐鸾凤看着老王妃颤抖的双手,便知道她心里有多激动,揣着明白装糊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毕竟是自己死去的妹妹的女儿的后代,亲生的外甥孙女,怎么能不开心? “回祖母,孙子知您念着二祖母,所以此次才远赴姑苏,将二祖母的孙女楚儿带了回来,让您能聊以慰藉。”景王说这番话时,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徐鸾凤。 然而徐鸾凤压根没往他这边看,而是自顾自用着膳食,专心致志,好似周围人皆是死物一般。 他紧了紧拳头,收回目光,温和地看着司楚念,装作一副兄长宽厚的模样。 “好,好!煊儿有心了,祖母很高兴,楚儿,过来祖母看看你。”老王妃如今心里激动,压根没注意她心心念念的孙女穿着自家孙媳妇的裙衫。 众人见状脸色各异,然而这毕竟是景王家事,总不能插口,而且转眼看那景王妃,唇角含笑,像是没事人一样。 不愧是尚书府老夫人教出来的孙女,便是看着外室逼门,也要端着世家贵女的姿态,让人找不出一丁点错处。 司楚念看着周围众人,听着众人议论,心里却是不好受,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顺利成为景王府的座上宾,众人会可怜她的身世。 谁知今日一出门,满都城皆传闻景王要纳她为妾,如今一看,众人怕是都站在徐鸾凤那一边。 她看到坐在上首的徐鸾凤时,心底的嫉妒和自卑疯狂滋生。 所以当老王妃抱着她时,她心里的委屈和苦闷瞬间瓦解,抱着老王妃便哭了起来,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身世。 徐鸾凤在一旁听得心里直翻白眼,这样的苦情戏瞧着真真是无趣。 她看着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祖母和表妹这么久没见面,心里定是想念的,然而今日是大好日子,祖母该高高兴兴才是。” 她话音一落,老王妃这厢才记起来自己将宾客晾在一旁了,连忙擦了眼泪,让司楚念坐在一旁。 “让大家看笑话了,如今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总想着以前的事,请你们见谅。” 老王妃这般说,众人自然不会计较什么,便一起说着祝福的话调动氛围。 “祖母,楚儿此次前来替您备了贺礼,这是楚儿从姑苏带来的,特地让人在寺庙中供奉了一月。”司楚念话音一落,此时坐在人群里的陈雪珍几人看着坐在上首的司楚念,皆是一顿。 来人正是那日她们在书居碰到的那个女子,几人对上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笑意。 徐鸾凤将几人的动静瞧在眼底,继而笑着看向老王妃道:“祖母,既然妹妹送了贺礼,不如让大家一起瞧瞧?” 老王妃如今心里头高兴,闻言点了点头,司楚念柔柔地笑了笑,然后示意一旁的嬷嬷将盒子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柄玉如意。 徐鸾凤心底冷笑连连,同前世一模一样,这柄玉如意是景王专门给老王妃定制的,为的就是让司楚念哄老王妃开心。 她前世以为是巧合,其实是景王和司楚念别有用心,因为景王知道她也准备了玉如意,两相对比之下,她准备的不过是从外头珠宝铺买来的,自然是差人一等。 景王想用她的不足衬托司楚念的完美,前世她傻傻被骗,今生,她仇将恩报,送两人一份见面礼。 站在徐鸾凤身后的云瘦心里惊诧无比,她正要低声询问自家主子,就见她微微侧目,示意自己安心。 “好孩子,你有心了。”老王妃和蔼地拍了拍司楚念的手,细细端详着玉如意,眼底带着笑意。 不过是普通的一柄玉如意罢了,这放在王府根本不够看,然而毕竟有情分加持,老王妃不会不喜欢。 司楚念笑着点了点头,余光瞥到坐在另一边的徐鸾凤,朱颜娇娇,杏眸弯弯,一看就是被娇养在深闺的少女,也是占着她王妃之位的人。 她心里微微一动,装作无意问道:“不知王妃娘娘备了什么礼物?定然是比我更加用心。”司楚念直直看向徐鸾凤,看似柔婉,实则是挑衅。 第8章 打脸(捉虫) 徐鸾凤闻言心底不由嗤笑一声,若司楚念真的用心,就不会照搬她的想法,她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窘况么。 坐在底下的众人皆看向上首,如今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她们无比好奇,徐鸾凤这个正头王妃,要怎么应对景王带回的女子。 景王此时站在下首,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然而他更想看看徐鸾凤如何应对,毕竟她也准备了一柄玉如意。 徐鸾凤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未应司楚念的话,而是看向老王妃道:“孙媳年少不懂事,万幸有祖母这般宽厚的人,今日孙媳妇给您准备了一份生辰贺礼,希望您能喜欢。” 老王妃看着徐鸾凤举止头足大方端庄,同一年前相比进步了不少,加之今日是她生辰,她和蔼可亲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皆注意着上首的动静,虽然吃着东西,实则却是不露声色将景王府老两人的动静尽收眼底。 徐鸾凤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樱唇微勾,亲自打开云瘦手中的盒子,取出了一柄玉如意。 “都说人与人的缘分天注定,楚儿姐姐和我不仅长得像,连准备的礼物也是一模一样呢。”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徐鸾凤从容不迫地说着玩笑话,生生让人闻出几分火药味来,细细一品,还能听出莫名的讽刺。 此时老王妃的眼里也多了几分不悦,毕竟司楚念是她的人,而且徐鸾凤竟然还送了一样的礼物,她淡淡道:“这便是缘分,一模一样我也是喜欢的。” 徐鸾凤定定看着老王妃,知道她心中不满,她摇了摇头,笑道:“祖母宠爱晚辈,可孙媳妇却不能随意打发了您,这玉如意看着虽一模一样,可内里却是大不相同。” 她话音刚落,厅内众人脸色各异,这句话不是明着说,就算来人和她眉眼有几分相似,可终归是不同的。 景王见状此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个是他的挚爱,一个是他明面的王妃。 若是他开口为司楚念说话,且不说会不会伤徐鸾凤的心,厅内高官贵族的夫人小姐一定会传扬出去,那他苦苦经营的宠爱假象一定会受到影响。 他向时阳投去目光,希望时阳能帮着司楚念说句话,时阳了然地眨了眨眼,继而笑嘻嘻道:“我知道嫂嫂备的礼物,那日我陪着她去城东铺子选了的。” 时阳话音一落,别说老王妃,便是底下众人也变了脸色,这对比之下,王妃娘娘的礼物就显得太过敷衍了。 “王妃娘娘的玉如意有何不同?难不成铺子不同?”此时坐在下首的陈雪珍满脸戏谑地看着虞鸾凤,她倒是想看看徐鸾凤会不会反击。 她话音一落,便有贵女跟着附和:“对呀,王妃可别诓我们才是,这珠宝首饰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样式,王妃不知有何新意?” “岁岁,这段时间辛苦,这礼物准备匆忙也是情有可原,大家嘴下留情才是。”景王笑着为徐鸾凤开脱,这落在众人眼底,不仅博得一个疼爱妻子的好名声,也显得他大度。 徐鸾凤静静看着景王,他明着袒护自己,实则是将敷衍了事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罢了,为了司楚念,他也真是煞费苦心。 司楚念坐在老王妃身侧,不露神色打量着徐鸾凤,她已经细细打听过了,徐鸾凤的性子古板保守,同景王的话来说,就是木头都比她有趣。 这样一个古板保守的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看到什么好东西?玉如意虽是景王为自己准备的,可到底是讲究先来后到不是? 不巧的是,她是先来的那个,徐鸾凤不过是雀占鸠巢罢了,此时得意,彼时失意,可别狠狠摔了一个跟头,惹得众人笑话。 徐鸾凤察觉到司楚念个众人的目光,她施施然起身,杏眼弯弯道:“王爷说什么话,妾身这贺礼可是同王爷商量过的,王爷那时去姑苏匆忙,怕是忘了此事。” “王妃……”景王正要开口,便只听得众人一声惊呼,他定睛一看,徐鸾凤漫不经心将一盏茶水淋在玉如意上。 就在众人惊诧时,那柄翡翠色的玉如意变成了通体晶莹,褐色茶水流入其中,柄身便慢慢显现出一副图画。 只见一个仙人手持蟠桃立于南山不老松之下,一身松鹤长袍,手执古杖,笑意尽显,眉目传神,栩栩如生。 众人还未回过神,徐鸾凤纤纤玉手执着玉如意,径直走到厅外,将玉如意置于日光下,继而慢慢晃动那柄玉如意,蟠桃泛着流光,仙人嘴唇微动,旁边赫然出现一行字。 “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①。”徐鸾凤杏眼含笑,嗓音软糯,缓缓将贺词道出。 贺词和仙人图交相辉映,一静一动,实在妙极,在灿烂日光的照耀之下,莹光点点,显得美轮美奂,厅内众人一时之间没了声响。 方才轻视徐鸾凤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她们从未见过玉如意有此等奥妙之处,便是一直看不惯徐鸾凤的唐瑶,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老王妃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玩意,可见徐鸾凤的确用心,当下脸上就布满了笑意,不由自主点头夸赞。 司楚念坐在上首,将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先前得意褪得一干二净,她看向景王,男人眼底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景王妃准备的这件礼物,实在是动了真心思啊,可惜我没这样的想法,不然还能偷学回去,哄我祖母开心。” 说话的人正是祝丹灵,连恭王府的安庆郡主都这般称赞,众人自然是见风使舵跟着附和。 老王妃虽不喜徐鸾凤刚才的行为,但是这柄玉如意实在挑不出错处,而且还给景王府挣了脸面,眼底笑意更浓了几分。 徐鸾凤笑弯了眉眼,执着玉如意走回厅内,笑意盈盈道:“安庆郡主谬赞,若不是有仙人托梦,我也想不出这样新奇的想法。” 众人一听有仙人托梦,虽然狐疑,但是看着徐鸾凤笃定的眼神,心底自然是信了几分。 “哦,那你说说,仙人对你说了什么?”老王妃面露好奇,顺着话头问道。 徐鸾凤让云瘦将玉如意收到一旁,朝着老王妃行了一礼,缓缓道:“仙人说王府今日会有喜事,还说……” 她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外头传来报唱声:“东厂厂公到。” 徐鸾凤听着外头的报唱声,眉眼含笑,然后回了位置处,这喜事来得可真及时,不枉她这般拖延时间。 然而奇怪的是,来人原本应该是陛下身边的一等大太监汪公公来的才是,怎地换了东厂厂公? 老王妃面色微凝,景王更是黑沉了脸色,众人此时也是议论纷纷,毕竟东厂厂公同景王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 众人猜想东厂厂公如今亲自来景王府,不是为了祝寿,那就是为了寻仇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一个身着红色蟒袍飞鱼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一顶玄玉发冠束着黑发,剑眉飞入鬓角,凤目幽深,面冠如玉,薄唇殷红,将英气冲散了几分,透着一股阴柔之气。 然而腰间挂着一把沾了无数人血的绣春刀,同佩戴的玉环碰撞,发出微微声响,好似剑鞘在嗡嗡作响,宛若阿鼻地狱里恶鬼的低吼声,惊得众人心里一紧。 “在下宗炽,见过老王妃,愿您长命百岁,安平顺遂。”宗炽朝着老王妃行了一礼,然后装作不经意看了一眼上首,便看到徐鸾凤眼底露出的惊讶之色。 徐鸾凤看着威风凛凛的东厂厂公,当下便认出来,那人正是昨日她在酒楼撞到了男子,触及男人目光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宗炽看着呆呆傻傻的少女,薄唇微勾,凤目幽转,继而便飞快移开目光,转身取过内官托盘中的圣旨,沉声道:“请老王妃携景王府内眷接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宗炽特地漏了景王的名号,老王妃闻言连忙起身,徐鸾凤连忙扶着老王妃走到中间,将司楚念挤到后头去。 景王此时顾及司楚念,便同她跪在一起。宗将此番场景看在眼里,凤目微微一冷,待众人跪下以后,便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北王妃,贵而能俭,淑慎维则。今赐号为宁北王太妃,赏金镶珠云蝠簪一对,良田千亩,钦此。” 宗炽言罢,将手中玉卷织金圣旨递给宁北王太妃,此时老王妃那道明黄圣旨,忍不住湿了眼眶。 这道册封圣旨,来得真不容易,她的儿子和丈夫一样,都是死在战场上,儿媳缠绵病榻三年,便撒手而归,只留下一个独子承袭爵位。 当时朝廷未稳,景王继承爵位,吃了不少苦头,方才成了当今圣上倚重之人,年前景王曾为她请封,圣上只说时机未到。 她以为自己此生,怕是成不了人人尊敬的王太妃了,如今得偿所愿,王太妃老泪纵横,颤巍巍接过圣旨,朝着皇宫方向深深伏地跪拜。 “谢主隆恩!” 跪拜结束后,徐鸾凤扶起王太妃,王太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慈祥道:“宗大人若不急回宫复命,请留下用个便饭。” 还不待宗炽应答,徐鸾凤朝着被自己踩了好几脚的宗炽笑道:“宗大人这一路辛苦了,在府中歇脚在回宫复命不迟。” 她那日踩了人家好几脚,还随意用一枚不起眼的玉佩将人打发了,谁曾想那日的男人会是执掌整个东厂的厂公呢? 宗炽摩挲手里的玉扳指,凤目微敛,看着少女明明心慌却装作淡定的模样,心里愉悦,继而点了点头。 此时景王站在一侧,看着徐鸾凤和宗炽的谈话,少女的笑容真心实意,压根不同昨夜那般疏远冷漠。 他心里极为不舒坦,有一种即将到手的东西飞走的紧迫感,又听得自家祖母留宗炽吃饭,他想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如今是朝廷后宫炙手可热的人物,然而谁也不知道他真正钟意的人是谁,此番宗炽前来,怕是也打着亲近二皇子的主意。 毕竟他们是死对头,祖母和徐鸾凤的邀请不足以将他留下来。 景王想到此处,便要抬步向前走去,此时袖子突然被身侧的司楚念拉住,他转头一看,便见司楚念苍白了脸。 还不待司楚念开口,便听得宗炽沉声问道:“还未恭喜景王殿下迎娶侧妃,抱得美人归。” 宗炽话音一落,众人皆变了脸色,这景王何时迎娶的侧妃?怎地都城没动静? “厂公慎言,本王唯有岁岁一妻,并未有其他女人,厂公可别随意挑拨本王夫妻二人的关系。”景王看着宗炽眸底不明的意味,以及周围人惊讶的脸色,连忙否认道。 “既是如此,那殿下身侧的女子为何着云纹样式的裙装?”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人:敢欺负我媳妇,找死! 岁岁:你别上场,让我来!(挽袖子) ①来自百度,祝寿通用对联,侵权删。 第9章 撑腰 宗炽话音一落,景王和老王妃变了脸色,司楚念则是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事发突然,他们压根没想到,宗炽会当面说出来。 “怪不得,我总觉得她这身衣裙透着几分熟悉感,倒像是王妃的东西。”此时周围有人低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众人耳中。 “是啊,她方才进来我就发现了,我还因为自己看错了呢。” “这刚进府就惦记了,王妃以后怕是……” “小声点,也许是下人拿错了,毕竟这府里人多,人家许是不知道。”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同情司楚念身世的夫人小姐此番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想法,而看不上司楚念那等做派的,如今自然是越发看不起她了。 司楚念听着周围人的说话声,看着他们各异的目光,她面目涨得通红,只想找个缝隙钻进去,她哪里想到,会在生辰宴上出现这样的错误! 这身衣裙是一个侍女送来的,当时她正在沐浴,那个侍女只说是奉王爷之命将东西送来,她压根未看到那个侍女的模样。 司楚念见衣裙华丽,同姑苏的样式不同,心里只觉得是景王疼爱自己,并未多想,如今细细一看,定然是那侍女有问题! 如今能在王府中发号施令的,除了老王妃和景王,便是徐鸾凤,她不信徐鸾凤不知道此事。 徐鸾凤微微转身,便对上司楚念投来的充满怒意的目光,同前世的志在必得,可不一样。 她朝着司楚念莞尔一笑,继而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一身衣裙,楚儿姐姐喜欢的话,便送给你了,等以后有机会再穿便是。” 徐鸾凤话音刚落,景王就变了脸色,更别提周围看热闹的人了,原本众人只是猜测,如今见王妃开了玉口,景王移情他人,就是真的了。 “王妃说笑了,楚儿只想侍奉祖母左右,并无其他想法,这身衣裙不是我的,我没资格穿,楚儿给王妃道歉,望您谅解。”司楚念垂下眼帘,朝着虞鸾凤行了一礼。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这番做派,姿态摆得这般低,她若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依不饶,将此事在老王妃的生辰宴上闹大,那原本得理的她,就成了理亏的人了。 “楚儿姐姐说的什么话,我瞧着姐姐温柔体贴,我心里万般喜欢,本就是一家人,若是因一件衣裙让我们生分,反而让祖母为难了。”徐鸾凤笑着走过去拉起司楚念的手,善解人意道。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骂司楚念不知好歹了,给你面子是因为王太妃,所谓情分也是因为王太妃,若是让大家都难堪,那就是你的错。 徐鸾凤定定地看着司楚念,见她面色苍白,不由在心底冷哼一声,若不是顾忌今日是陛下下了旨册封王太妃,她可不会轻易收手。 众人看着徐鸾凤她端庄得体的笑容,知道她最重规矩,如今为了老王妃的生辰宴,宁愿咽下这口气,到底是和那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同。 徐鸾凤看似忍让,其实早就赢了,她想让司楚念名不正言不顺进来,成为众人心里觊觎王妃之位的人。 今日让她颜面扫地,已经足够,毕竟来日方长呢。 徐鸾凤勾了勾唇角,继而拉着老王妃的手亲昵道:“祖母,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等会宴席结束,孙媳妇定会彻查此事,给楚儿姐姐一个清白。您等会可帮孙媳妇劝劝楚儿姐姐,切莫放在心上才是。” 王太妃看着徐鸾凤温软无害的笑脸,而且方才徐鸾凤算是为王府挣了脸面,她眼底的冷色缓和了几分,如今家丑不可外扬,众人都看着,她表示有再多疑问,也只能暂且压下。 “好好好,此事全然是个误会”王太妃笑着拍了拍徐鸾凤的手,继而朝着众人道:“今日事多人杂,让大家看笑话了,如今菜也上齐了,大家趁热吃罢。”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瞧,又见王太妃如此说,便歇了心思,点头应是,回了座位。 徐鸾凤扶着王太妃回了位置,这整个过程不曾看一眼景王,完全将人晾在一边,景王看着徐鸾凤从容不迫的模样,面容微冷。 “景王殿下,既然要留宗某吃酒,那就劳烦殿下引路。”宗炽原本对徐鸾凤那日在禄鼎书居说的话存疑,毕竟他比旁人更清楚,她有多钟爱景王。 然而今日种种,她压根没打算给景王留脸面,方才少女杏眼汪汪,一本正经说着假话,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却是会咬人的刺猬。 景王被徐鸾凤梗得心口痛,又看着宗炽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当下便黑了脸,甩了袖子出了宴客厅。 徐鸾凤坐在上首,等宗炽走了之后才敢抬眼,那个男人方才直勾勾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的心思全部挖出来一般。 她总害怕他记着被踩之仇,将她的谎言全部揭穿,见男人离开后,徐鸾凤方才松了一口气。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宴席方散,各家贵女去了后花园赏花吟诗,王太妃则是带着各家夫人去了府内戏楼听戏,她要和王府旁支和娘家人说心里话,顺便将司楚念介绍给她们。 徐鸾凤有自知之明,知道王太妃不愿自己加入其中,她便带着祝丹灵去了后花园的亭子,那处安静无人,最适合喝茶赏花。 而且等会她还有事要做,瞧这时辰,那个前世醉酒闹事的公子哥,如今应当已经从宴席出来了。 徐鸾凤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煮着茶汤,祝丹灵看着好友灵动的模样,想到方才她在宴席上让那个少女吃了亏,便忍不住轻笑起来。 “岁岁,你的那个梦也太神奇了,说今日王府有喜事,宗大人便来宣旨了,你快给我说说,那个仙人可还说了什么?” 徐鸾凤看着祝丹灵眼底的钦佩,忍不住扑哧一声,哪来的仙人托梦,她不过是占的先机,随意胡扯一番罢了。 前世司楚念献上贺礼赢得众人称赞后,宫里的大太监便来传旨。 王太妃念了那道圣旨已经四五年,如今亲外甥孙女一来,她便被圣上册封赏赐,老王妃自然是觉得这是司楚念带来的好运,对司楚念越发满意。 司楚念最懂得吹耳边风,前世在王太妃和景王跟前说了不少诋毁她的话,久而久之,王太妃和景王便是不信,也肯定信了。 今生她不仅要让司楚念吃尽苦头,更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自己之下,公主身份,只能是她的。 “你笑什么!”祝丹灵看着徐鸾凤杏眼弯弯,笑得开怀,忍不住拍了一下她。 徐鸾凤将煮好的茶汤递给祝丹灵,装作高深莫测道:“仙人说恭王府的安庆郡主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她让我替你好好想看一下都城好儿郎!” 她刚说完,站在一旁的侍女也忍不住捂嘴轻笑,祝丹灵红着脸,心底飞快闪过一个人影,支支吾吾道:“你尽瞎说,我可不喜欢他!”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听着祝丹灵口中的“他”,瞬间来了兴趣问道:“是谁家公子?家中背景如何?可有婚配?可考了科举?” “停停停!你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头都大了!我……我才没有喜欢的人,你听错了!”祝丹灵被徐鸾凤盯得不自在,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徐鸾凤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努力回想着前世之事,然而关于祝丹灵的事情,几乎一片空白,隐隐只知道她远嫁,也不知晓她过得如何。 她拉起祝丹灵的手,温柔道:“阿灵,我希望你快乐,不能像我一样,你可知?” 祝丹灵看着眼前少女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该瞒着徐鸾凤,想到此处,她轻轻点了点头,红着脸低声道:“那人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徐鸾凤闻言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人影,定国公有两个嫡子,若是世子便是府内大公子,唤作温徽黎,此人是出了名的中间派,在朝堂上颇有威名。 然而前世她记得温徽黎娶的是时阳!而祝丹灵远嫁,徐鸾凤看着好友害羞的模样,心里大骇,这其中发生了何事? “岁岁,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祝丹灵看着徐鸾凤发着呆,忍不住捶了她一下。 “自然是听到了,我是在想这位世子人品如何,你且放心,我会帮你好好打听。”徐鸾凤前世愧对祝丹灵,如今有机会弥补,她定然要好好帮着相看。 两人正说着话,此时云瘦匆匆走了进来,面色严肃低声在徐鸾凤耳边道:“主子,那个公子如今歇在前院,我按照您的吩咐让小厮藏在一旁,果然抓到了那个想爬床的丫头。” “岁岁,发生了何事?”祝丹灵看着好友微冷的面容,忍不住担忧道。 徐鸾凤将此事大致告知祝丹灵,她原本是打算悄悄处理此事,但是唯恐以后会有什么变故,让祝丹灵帮着她作证也好。 “让人守着前院厢房,然后等会派人去告知王爷,至于那个丫鬟,直接捆来我的屋子,切莫惊动旁人。” 徐鸾凤倒想看看这个丫鬟藏着怎样的一肚子好心计,能从一个三等丫鬟跃为权贵之家的贵妾,若是说她一个人做成此事,她可不信。 云瘦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匆匆离开,祝丹灵朝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一同去帮忙。 “阿灵,此事我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同你说,多谢你助我,这个人情我记在心里了。”徐鸾凤牵着祝丹灵的手,一同朝着院子走去。 “岁岁,你和我客气什么,儿时若不是有你救我,我怕是活不到现在,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你和我计较这些做什么?”祝丹灵看着徐鸾凤的笑颜,想起了两人七岁时一同在恭王府的池塘边玩耍。 她看着池塘里的荷花开的好看,非要下水去摘,谁知一个不小心便落了水,还好徐鸾凤在一旁,义无反顾跳入水里救了她。 徐鸾凤想起儿时往事,满心感慨岁月如白驹过隙,只是她心里一直都有疑惑,她那时将祝丹灵救上来之后,自己体力不支便沉入水中。 隐约只记得在昏迷前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朝着自己游来,是他救了自己,然而她醒来后问遍所有人,她们都只说发现她时,已经是躺在池塘边了。 “好,我知道阿灵最好啦!”徐鸾凤笑眯眯地捏了捏好友的脸蛋,继而又问道:“不过提到这个,阿灵你可还记得谁救了我?”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几百遍了,我当时替你寻了那个红衣少年,府内压根没有这个人,其他人也说不曾见过。”祝丹灵也觉得奇怪,能让虞鸾凤心心念念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何人? 徐鸾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将念头暂且压下,带着祝丹灵回了院子。 两人离开以后,小道旁走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盯着徐鸾凤的背影,眼底露出一抹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我是不是被坏人盯上了?(背后毛毛的) 宗某:臣不知。(臣的目光温和不刺激) 第10章 丫鬟(捉虫) “月圆,你让人守着门口,若有人来,及时来报,然后去煮一碗汤药,等会送进屋内。”徐鸾凤说罢,便带着祝丹灵进了屋。 祝丹灵看着徐鸾凤径直走进西厢房,她跟着走进去,满脸惊诧问道:“岁岁,你怎地住在此处?” 徐鸾凤替祝丹灵倒了一杯果茶,踢了鞋子爬上软榻,漫不经心道:“因为觉得别处脏,此处算是干净。” 主屋前世曾是景王和司楚念生活的地方,即便今生一切未来发生,但是她还是觉得无比恶心,躺在那个屋子里,总容易让她回忆起前世的囚禁生活。 “你和景王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个女子又是何人?我瞧着她不仅仅是王太妃的外甥孙女那般简单。”祝丹灵闻言冷了面容,定定地看着好友,心里满腹狐疑。 “阿灵,你觉得我和那女子可有相似之处?” 祝丹灵闻言愣了愣,细细想了一番才笑道:“乍一看眉眼相似,然而细看却不像,在我看来,岁岁比她美。” “景王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和那女子长得相似,前段时间我在书房中看到了那女子的画像,方才知晓。” 徐鸾凤将自己编出来的理由告知祝丹灵,并不是她不愿实话实说,只是这其中事情太过复杂,将祝丹灵牵扯进来反而不好。 祝丹灵听完徐鸾凤的一番话,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她原本半信半疑,然而看着徐鸾凤低落的神色,到底是发了脾气。 都城盛传景王极为宠爱徐鸾凤,众人艳羡无比,她原本以为徐鸾凤离开尚书府嫁进景王府,能过上好日子,不曾想景王也是人模狗样的东西! “别气,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徐鸾凤心下感动,伸手拍了拍祝丹灵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左右她迟早会离开景王府,景王对她如何,她早就不在意了。 “可……”祝丹灵还想说什么,只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云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婆子和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侍女。 “阿灵,你别插手,我自有分寸,你看着就行。”徐鸾凤如今不能只倚靠他人,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人生,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走出一条血路来。 那侍女被布条塞着嘴,一见到徐鸾凤当下就哭了起来,若是两个婆子抓着她,瞧那模样,她怕是要扑上来。 “云瘦,将她口中布条拿出来,我问问话。”徐鸾凤盘腿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精致的袖炉,笑意盈盈看着那侍女。 这就是前世景王府鸡犬不宁的侍女若兰,模样倒生得不错,就是野心太明显了。 不过她也奇怪,这若兰到底是景王府的丫鬟,怎地放着景王府的chuang不爬,去巴结一个地位低于景王的公子,而且还是那等清流的门第。 云瘦闻言将布条取出,若兰还不待徐鸾凤问话,便一边磕着头一边哭道:“王妃,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冤枉啊。” 她知道徐鸾凤脾气好,心肠软,加上年纪小,极容易糊弄,她只需咬紧牙关,否认所有事就是了,王妃不会真的同她计较。 然而她不知道,徐鸾凤已经不是之前的活得小心翼翼的王妃了,如今的她,只会让人吃亏,不会让自己有损失。 徐鸾凤细细打量着若兰,继而问向云瘦:“云瘦,你说若兰错在何处?” “回王妃的话,她错在一则未向您见礼,二则未经由您同意便擅自开口,按照府中规矩,该打。” 徐鸾凤不再言语,继续喝着茶,云瘦知她的意思,当下便甩了若兰两巴掌,继而道:“你可知错?” 若兰还未回神,就被两个巴掌甩懵了,疼得她差点尖叫出声,她捂着脸看向云瘦,眼底皆是怒意。 “王妃,奴婢突然被人捆来此处,心中着急,这才……才忘了规矩,只是奴婢想问,为何……” “看来,若兰姑娘是不知道错了,那就继续罢。”徐鸾凤打断若兰的话,眸底寒意尽显。 她年纪小是没错,心肠软也是原因之一,可这些都是因为她喜欢景王,愿意妥协和受委屈。 可现在,谁伤她一分,她定还十倍之痛。 若兰闻言看着坐在上首的王妃漠然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脸上隐隐作痛,她知道若是王妃真的计较,她没资格在此处说话。 她连忙磕头道:“奴婢……奴婢知错,多谢王妃教诲。” 徐鸾凤见她还算有脑子,方才让云瘦住手,继而又问道:“若兰姑娘,你可知为何将你绑来此处?” “回王妃,奴婢不知,奴婢方才只是去给那位醉酒的公子送醒酒汤,谁知刚进门,就被人给捆来了。”若兰红着双眼看着徐鸾凤,满脸无辜模样。 徐鸾凤闻言嗤笑一声,这丫头还真把她当傻子糊弄了? “云瘦,醒酒汤可拿去给府医瞧了,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回王妃,醒酒汤里下了合欢散,府医说是一种药力极强的媚药,这媚药一般产自姑苏。”云瘦说罢,便将醒酒汤和府医的写的药方放在桌上。 若兰闻言心底大吃一惊,她哪里能想到,徐鸾凤知晓她所有的心思,而且还在醒酒汤里头查出了媚药,若是被景王知晓,他不会放过她。 “王妃,奴婢不懂您的意思,这若是半路上有人随意加了些什么东西,奴婢可就有口说不清了。” 徐鸾凤知道若兰不会轻易应下,她原本想查出若兰背后的指使之人,反正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她也懒得同她周旋。 今日能将她彻底处理就行,所谓醒酒汤里头的查出来的东西,不过是拿来应付景王的。 “放心,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应下也好,不应也罢,真相如今由我说了算。”徐鸾凤起身走到若兰身边,轻轻掐着她的下巴,温柔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若兰可不是无辜之人,真正无辜的是她。 若兰被徐鸾凤盯得汗毛直立,背后爬上一阵凉意,还不待她开口,月圆便推开了门进来。 “主子,药煮好了。” “来得及时,你们请若兰姑娘服下,有的人既然不愿说真话,那这个嗓子留着也无用。”徐鸾凤松开了手,好似再说玩笑话一般随意,朝着月圆挥了挥手。 若兰此时方才意识到,徐鸾凤这是动真格了,她正要开口,就被云瘦一把捂住了嘴,月圆便端着汤药往她嘴里灌了进去。 若兰死命挣扎着,汤药被她弄洒了一地,她看着徐鸾凤无害的笑颜,知道除了这副汤药,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自己。 “你们小心一些,将人拖到门口,别将我新换的地毯弄脏了。”徐鸾凤替祝丹灵倒了一杯热茶,毫不在意说道,好似眼前的丫鬟不过蝼蚁一般。 祝丹灵呆呆地看着好友,她从未见过徐鸾凤惩治下人的模样,她此时隐约觉得,这不是她认识的徐鸾凤。 “王妃……娘娘,奴婢……奴婢冤枉。”若兰被汤药呛得涕泗横流,只觉得嗓子被火烧一般疼痛,她忍不住出声叫道。 “冤枉?张口闭口都是无辜,真当我是傻子糊弄么?你家中兄弟要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姐,该作何感想?”徐鸾凤前世得来的教训,戳人自然是要挑软肋戳才有用。 若兰未曾想到徐鸾凤会知道自己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当下就推开云瘦和月圆,连滚带爬扑到徐鸾凤脚边。 “王妃娘娘,奴婢咳咳咳……这不关奴婢兄弟的事,您冲着奴婢来便是。” 徐鸾凤闻言示意两个丫鬟停手,她看着狼狈的若兰,沉默半晌才道:“若兰,我肯给你机会,你就别说废话。” 若兰看着徐鸾凤居高临下望着自己,虽然面容看似天真温和,然而她知道,这年纪轻轻的王妃,手段了得。 她紧紧揪着一颗心,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是……是司楚念小姐指使奴婢这样做的,奴婢以前……以前曾是司家的丫鬟。” 若兰此言一出,徐鸾凤立马变了脸色,前世今日发生的种种,皆有迹可循。 若兰看着徐鸾凤阴沉的脸色,硬着头皮将自己和司楚念之间的交往缓缓道来。 她原来是司府的家生子,是司楚念院内的丫鬟,一年前徐鸾凤嫁进景王府,她便被司楚念送了进来。 此次的事情也是司楚念授意她做的,司楚念告诉她,只要她能成功同那位公子攀上关系,并且借机将此事闹大,然后将锅甩给王妃便可。 她可保她的弟弟一世平安,然而如今这些事全被徐鸾凤察觉,她此时才深刻领会,尽管司楚念如何得景王宠爱,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掌握着她身家性命的人,除了王太妃和景王,便是景王妃。 她怕死,她更怕家中兄弟跟着她一块死,这高宅大院水深不见底,她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承诺,付出不同等的代价。 “早说实话多好,何必受刚才的罪,白白浪费我一碗上好的汤药。”徐鸾凤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笑眯眯看着若兰道。 若兰闻言愣了愣,心中疑惑,便听得云瘦冷漠道:“那是府医开的安神药罢了,不过加了点花椒,所以你便只觉得喉咙不舒服。” “岁岁,你就这样放过她了?”祝丹灵闻言松了口气,方才徐鸾凤那副模样真的是吓到她了。 “不。那就看若兰姑娘如何做了,做得好就有赏,做得差自然要罚。”徐鸾凤懒洋洋捻了一枚果子吃,眼底露出几分深意。 若兰没想到徐鸾凤会放过自己一马,她连忙俯身磕头道:“多谢王妃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知错了,从今以后只听您的吩咐。” 她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中兄弟考虑,如今景王妃,才是能帮助她的人。 “我助你两个弟弟进平荣书院,你继续潜伏在司楚念身边即可,不得漏出半点马脚,若是有了异心,你知道下场如何?” “是,奴婢谨遵王妃娘娘教诲。”若兰擦干了脸上的泪,郑重地朝着徐鸾凤磕了三个头。 “你方才挨了打,回去便好交差。”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这还是她从景王身上学来的。 “云瘦,你去将事情安排妥当,然后派人告知王爷。”徐鸾凤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等到众人退下后,方才软软靠在榻上。 “阿灵,我是不是变了?” 祝丹灵看着徐鸾凤眉眼间的倦意,她心疼道:“是变了,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徐鸾凤以前过得太小心翼翼,唯恐做错了事,惹得众人不满意,便是惩罚下人,也是重拿轻放。 如今她毫无顾忌,反正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好怕的,原来肆意活着,是这般快乐的事。 徐鸾凤闻言弯了眉眼,正要开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将两人吓了一跳。 第11章 看戏(捉虫) 两人被吓了一跳,就听的外头传来云瘦的声音:“主子,王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徐鸾凤和祝丹灵面面相觑,缓了缓心神,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扬言应了一声,不过心里疑惑,如今东厂厂公正在府内,景王为了应付,不可能此时见自己,怎地会突然派人来请她过去。 她想了想,还是带着祝丹灵出了院子,今日她在宴席上狠狠落了司楚念的面子,景王目睹全过程,如今怕是要气出心梗了。 “岁岁,顾佑煊肯定是来找茬的,你让我一起去,我给你撑腰!”祝丹灵唯恐徐鸾凤吃亏,毕竟如今这府里又多了一个隐患,还是景王那厮带回来的。 “你别担心,左右他不会要我性命,不过责斥几句罢了。”徐鸾凤压根不怕景王,如今景王不敢动她,毕竟他还有求于自己。 “你……你不该自己一个撑着,我到底是能说上话的。”祝丹灵唯恐景王为了那女子欺负徐鸾凤。 “阿灵,时辰不早了,我们改日再约。还有关乎你婚姻之事,切记擦亮眼睛,毕竟是终身大事,不能步我后路。”徐鸾凤抱了抱祝丹灵,然后示意月圆送她出府。 祝丹灵看着好友坚定的眼神,只能嘱咐了几句,无奈离开。 “王妃,郡主也是担心您,若有她在,王爷定然会有所顾忌。”云瘦经历今日之事,对景王早就没了任何信任。 徐鸾凤看着祝丹灵远去的背影,然后转身朝着书房走去,她淡淡道:“我知道她好意,只是她是恭王府的郡主,若是掺和到景王府的家事中来,反而不妥。” 景王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而且又是异姓王,如今深得陛下恩宠,恭王是正经的皇家血脉,对景王本就有所顾忌。 若是祝丹灵为她出头惹了景王不快,怕是景王会对恭王府不利,她深知景王为人,面上温和友好,实则睚眦必报。 “王妃,此事您本就受了委屈,王爷现在让您过去,摆明了就是要替那女子撑腰,将您置于何地!”云瘦心疼自家姑娘,原本以前好好的,现在怎地就变了呢? “傻丫头,我不会一辈子呆在景王府,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离开。”徐鸾凤看着高墙外的天空,眼底露出渴望和向往。 在着高宅大院里,只能看见四角的天,将她框在其中,她只能艳羡地看着远处飞过几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向天际。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话,就在此时,一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发现声音来自灌木丛那边的亭子处。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躲在角落里,仔细偷听那头的动静。 “楚儿,今日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男人厚重的声音听着熟悉,徐鸾凤愣了愣,方才认出这是景王的声音。 她透过灌木丛的缝隙一看,才发现景王在此处同司楚念卿卿我我,他不是让她去书房么? 站在一旁的云瘦目瞪口呆,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景王怎能如此行事,将王妃娘娘置于何地? “顾郎哥哥,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惹得王妃娘娘生气,我是不是不该来王府?”司楚念眼波流转,朝着灌木丛看了一眼,继而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哽咽道。 徐鸾凤冷笑一声,这哪里是景王请她来的,分明是司楚念的手段,除了想报复她今日在宴席让她难堪之仇,还故意给她添堵。 “楚儿,这本就是你的家,你且耐心等待,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景王看着心上人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疼地厉害,见四周无人,便将人搂在怀里。 司楚念依偎在景王怀里,眼底皆是笑意,她伸出小手紧紧抱着男人,继而道:“都城同姑苏不一样,我怕。” “怕什么?有我在这里,徐鸾凤不敢对你如何,她不过是小小的尚书之女,如今除了景王府,她没有可依仗的人。”景王笑着揉捏着少女的小手,低头wen了wen她的眉心。 “我怕我的存在,让王妃介意,若你们之间有了间隙,该如何是好?”司楚念故意提高声音,目的便是让躲在某个角落的徐鸾凤听见。 她要让她知道,景王是她的男人,这王妃之位,也是她的,徐鸾凤没有资格同她争。 徐鸾凤看着两人搂做一团,只觉得自己眼睛疼,她以前若是看到,定然会气上三天三夜,如今只觉得恶心罢了。 “王妃,那女子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说这种话!”云瘦气得小脸通红,恨不得上去刮花那女子的脸。 徐鸾凤毫不在意笑了笑,继而低声道:“如今你可看清景王的真面目了?你去找几个嘴碎的下人,随便找一个理由带着他们经过此处,司楚念不要脸,那就不给她脸。” 云瘦闻言顿了顿,喜笑颜开,然后便悄悄退出角落,只留徐鸾凤一人看热闹。 “楚儿,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定然是同你站在一起的。”景王看着少女小鸟依人的模样,莫名想起了徐鸾凤,他还未曾见过她对他撒娇。 司楚念从男人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然后踮起脚飞快地啄了一下景王的唇角。 “楚儿,让我好好看看你,不过昨日未见,今日发觉我的楚儿又美了几分。”徐鸾凤看着景王的手抚着司楚念的臀部,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徐鸾凤看着着直翻白眼,她以前是瞎了,竟然看中这样的人,除了一副皮囊,内里黑得让人恶心。 这青|天|白|日还有这样的戏可看,司楚念为了挑衅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听着那对狗男女絮絮叨叨说着话,她正出神看戏,此时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鸾凤被吓了一跳,转身之间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的枯树枝,发出极为突兀的声响。 灌木丛那头的景王听到动静,连忙将怀里人松开,大声斥道:“谁在那处?给本王滚出来!” 司楚念自然知道是谁,她没想到徐鸾凤如此沉得住气,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正要开口,此时在另一个角落响起有人的说话声,继而便听得凌乱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惊,她明明只借着景王的名义将徐鸾凤请来,怎地两处都有人,她特地打探过了,这里偏僻,加之她让人守着门,除非刻意为之,不然不会有人过来。 景王沉了眉眼,连忙安抚司楚念,然后朝着徐鸾凤的方向走去。 徐鸾凤见景王走来,她顾不得太多,一把抓住身后人的手,跑进另一条小道中,只听得后头传来脚步声,徐鸾凤看了周围,才发现自己身处平日用来待客的厢房处。 她心急之下便推开了靠得最近的房门,牵着人藏进去,便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不一会儿便渐行渐远。 她偷偷扒拉着门缝往外看,见那群人远去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然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跑? 做贼心虚的不是他们吗?她为何要跑!徐鸾凤忍不住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看着外头的动静,想起方才那一幕,冷了眉眼。 “王妃娘娘怎么了?”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徐鸾凤吓得小脸苍白,她猛然回头,便看到男人站在身后,饶有深意看着自己。 她脑子有一瞬空白,吓得后退了几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自己方才没看清来人的脸,她还以为是云瘦,怪不得她抓着来人手腕时,总觉得和平日不同。 徐鸾凤连忙行了一礼道:“我方才以为是丫鬟,谁知慌忙之中竟冒犯了大人,实在对不住。” 徐鸾凤刚说完就暗地啐了自己一句,第一次遇见宗炽就踩了人家好几脚,如今第三次见,还轻薄了人家。 宗炽沉着眉眼看向眼前惊慌失措的少女,犹如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明明心里慌张无比,却装着很从容的模样。 他感受到她柔软的手牵着自己奔跑时的义无反顾,还有迎风飞扬的发丝,少女的甜香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 “王妃请坐,宗某也有错,方才见您孤身一人站在那处,以为是迷了路,这才……”宗炽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将茶推向徐鸾凤的方向,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自打进了府便时刻注意徐鸾凤的动静,自然是知道徐鸾凤撞见了什么场景,他方才看她呆呆站在那处,想必是心里难受,所以这才忍不住走了过去。 哪里是迷了路,不过是他的身份问不得那等尴尬的事,他唯恐自己的逾距让徐鸾凤对他生了警惕之心。 “大人无错,是我迷路了。”徐鸾凤说罢,低头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倒影,心里感慨万千,她的确是迷路了,连别人都能看出来。 “王妃若不急离开,坐着喝杯茶。”宗炽看着少女低垂着脑袋,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扑扇,在他心尖飞快掠过,泛起阵阵涟漪。 徐鸾凤闻言看了男人一眼,如今那些人还未走远,她若是此时出去,不仅会被抓,说不定还会被扣一个偷情的帽子。 而且如今是东厂厂公邀请她喝茶,她若是拒绝,反而拂了人家面子。 “今日多谢大人相助,您大人有大量,未曾同我计较,以后您若是有需要,可派人来景王府找我。”徐鸾凤坐到男人对面,礼尚往来一般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宗炽他看着少女郑重其事的模样,薄唇未勾,凤眼微沉,他声音低哑道:“宗某并非大量。”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媳妇就在眼前,看得见摸不着。(难受) 景王:???(我怀疑头上顶着青青草原) 岁岁:大人瞎说什么(??*) 第12章 好人 徐鸾凤有些意外地看向宗炽,不太懂他话中何意,她笑道:“那大人为何不同我计较?” “王妃上次递来的消息。”宗炽知道徐鸾凤聪明,她之所以拿着景王暗访姑苏之事前去禄鼎书居交换,定然是知道禄鼎书居背后的人是他。 徐鸾凤听出了宗炽的言下之意,不过是疑惑自己为何会突然对心爱之人反目,出卖关于景王的消息罢了。 景王此次暗访姑苏,是圣上授意,前世姑苏水匪盘踞,同当地官员勾结,所以朝廷派去军队攻打每每无疾而终,反而惹得当地水匪更加猖獗,这一直是陛下的心病。 前世圣上将景王派去姑苏以后,不过半年时间,景王带兵将姑苏的水匪杀了一个片甲不留,绝了匪患,圣上龙颜大悦,对景王越发倚重。 然而徐鸾凤知道,景王并非真的将水匪赶尽杀绝,那几百号水匪明着是被杀死,实则将水匪变成了兵匪,是景王养在姑苏的一支私兵。 她虽不知私兵用途如何,也不知景王何来的钱财养兵,但是她知道,水匪秉性不容易改变。 前世姑苏闹了不少大大小小有关水匪的案子,皆被景王压了下来,这也导致民怨沸腾,对陛下极为不满。 她既然重生,怎么能对景王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毕竟这江山,是她父皇的天下,姓陆而非姓顾。 “宗大人是好人,相比于景王,我更信任您。” 徐鸾凤见宗炽开门见山,自然是不好再装模作样,她不知东厂厂公为人如何,只从景王口中听过,为人狡诈阴险,手段极为狠厉。 然而她却觉得他不像那种人,宗炽能当上厂公,自然是有他过人之处,而且定是深受陛下信任。 至于景王,他在她此处的可信度为零,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就算宗炽伪善,那又如何,能给景王添堵,她何乐不为? 徐鸾凤不知道的是,有时候错眼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后半辈子,就因她“轻率”决定,被人牢牢握在掌心中。 宗炽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说“好人”这个新鲜词,他看着少女微仰娇颈,清澈的眼底露出信任和欣赏之意。 他从小|便跟着前一任厂公,见惯了人间最肮脏的眼神,也对他人厌恶、冷漠以及恐惧的眼神习以为常,偏偏没有人这般看过他。 徐鸾凤的这个眼神,让他生出了摧毁之念,这样干净的眼神,世间人原不配拥有,他想尝一尝少女此般干净清透的眸子,是什么味道。 “不知王妃如何定义好人?”宗炽压下心中邪念,漫不经心把玩着茶盏,温柔摩挲着少女方才碰过的地方。 他不舍得眼前人离开的念头越发强烈,他等了她十年,若非景王快了他一步,徐鸾凤便应该是他掌间千娇万宠的金丝雀。 如今挂念在心尖的人就坐在他眼前,呼风唤雨的厂公,此时却好似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为如何博得心上人好感而烦恼。 徐鸾凤看着男人温和的目光,她其实也不知好人如何定义,前世她觉得景王是好人,司楚念是好人,老王妃也是好人,然而到最后,好人皆是恶人。 “真心实意帮我的人,便是好人。” 宗炽把玩着玉扳指的手顿了顿,他未曾想徐鸾凤会说出这番话,少女眼底飞快掠过几分苍凉哀怨之意,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以前总会远远看她,不能养在自己笼里,是人生的缺憾,然而他不希望她不开心,所以亲眼看着景王将她娶进府中。 人的机会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既然景王薄待徐鸾凤,那他也没必要继续给景王面子。 然而徐鸾凤在景王府过得并不开心,她既然信他,那他就安安稳稳当她心里的好人,助她得偿所愿。 宗炽看着少女认真的眼神,若是以往,他不会轻易接近徐鸾凤,因为他的心思若是被人察觉,且不论他以后如何,世间人对少女的冷嘲热讽只会多不会少。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景王辜负他心尖珍宝,那他何必对景王手下留情? “玉佩。”宗炽从怀里掏出以后锦囊递给徐鸾凤,今日之所以来景王府,不仅是因为想见她,还因为这枚玉佩。 徐鸾凤意外地看着男人,她没想到宗炽会亲手将玉佩给自己,她顿了顿,笑着接过玉佩道:“劳烦宗大人了,这原本该我自己去取才是。” 她没想到宗炽对自己毫不隐瞒,直接就堂而皇之告诉她,禄鼎书居背后之人就是他。 徐鸾凤细细端详着手中玉佩,同自己那块真的玉佩相比,除了色泽淡了几分,龙尾处的纹理方向也不同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无须客气,宗某此前听说过这枚玉佩的传闻,您若是有兴趣,可去查探一番。”宗炽在宫里生活多年,自然知道这玉佩是宫里样式,加之是龙尾此般惹人注目的物什,怕是也只皇族子弟才有。 徐鸾凤听得男人如此一说,当下就好奇道:“不知宗大人话中何意?” 她方才的不自在现在散了几分,东厂厂公待她温和有礼,她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而让两者都尴尬。 “十年前,龙尾玉佩现世,只听闻持玉佩者是一女子,若只是一枚玉佩,自然不引众人关注,奇异之处在于,这枚玉佩和藏宝图有关。” 宗炽十年前还是跟在前东厂厂公身边的一个内官,偶然之间听过这个传闻,然而毕竟是传闻。 这个传闻知道的人甚少,那些人即便心向宝藏,可那龙尾玉佩本就是皇族才有的东西,谁也不敢为了一个传闻得罪皇族。 谁知徐鸾凤那日将玉佩的图纸送来,工匠制作出来的半块玉佩,正是龙尾的样式,宗炽特地派人去查探此事,所得信息只隐隐指向那个传闻。 他唯恐此玉佩被别人得知,这个别人便是景王,他虽同景王交往不深,但他知道,景王看着衣冠楚楚,实则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若是被他得知此事,徐鸾凤一定会身处险境。 徐鸾凤静静听着宗炽那番话,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假玉佩,想起前世之事,她前世以为景王那时之所以看重这枚玉佩,是因为公主之位。 如今一看,景王怕是冲着这个宝藏来的,不管传闻是否真假,这对景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如今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宗大人,此事……你原不需要告知我听,其实……”徐鸾凤看着男人凤目敛着春色,认真地看着自己,那句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宗某知道王妃何意,您就当宗某谢您将景王暗访姑苏之事的回礼,无须介怀。”宗炽对谁都能狠心,唯独对徐鸾凤,他可以无限宠忍。 男人凤目微敛,眸底划过一丝深意,人世间没什么能入他眼的东西,唯独徐鸾凤,他心中放不下。 如今景王放手,他只要徐徐图之,小东西迟早会乖乖跑进他的掌心里。 “多谢大人,我……”徐鸾凤眉眼微弯,还没说完话,就被外头的呼喊声打断了。 “王妃娘娘,您在哪里?” “王妃娘娘怕不会是出事了?听闻今日有刺客。” “闭嘴,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你这是诅咒王妃吗?” 徐鸾凤听着外头的说话声,满脸歉意地朝着男人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查看外头的状况。 此时云瘦带着几个丫鬟朝着这边走来,徐鸾凤心里一惊,若是被她们发现自己同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那就是有千百张口也说不清了。 “宗大人,您……”她刚转头,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看到窗子半开着,春风拂面,带着暖意,还有男人残余下来淡淡的紫檀木香。 她想到方才男子温和的笑,以及眼睑下的那颗痣,以及风淡云轻的模样,忍不住朱唇微勾,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将玉佩拿在手里,然后推开门,装作寻找东西,朝着云瘦等人走去。 “王妃!您让奴婢好找,您没事罢?”云瘦围着自家主子转了一圈,见人没事,方才安了心,红着眼眶看着主子。 徐鸾凤伸手捏了捏自家丫鬟的脸,然后朝着云瘦摊开握着玉佩的手掌,无奈道:“母亲留给我的玉佩掉在了这附近,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心中着急,一时没注意你们的动静。” 云瘦看着那枚泛着浅绿色光泽的玉佩,连忙开口道:“观音娘娘护佑,还好找到了。对了,娘娘,王爷如今正在主屋等着您,说是有要事和您商讨。”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云瘦给站在一旁的几个小丫鬟发了赏钱,看着她们欢天喜地领了赏钱散去,她即刻沉了眉眼。 “事情办的如何?” “主子,如今宾客还未全部散去,有几位贵女已经知晓此事,怕是不过今日,整个京都的人都会传扬王府之事。”云瘦一想到方才景王和司楚念搂搂抱抱,就觉得十分膈应。 徐鸾凤也没有想到今日之事如此顺利,不仅拿到了玉佩,还报复了景王和司楚念,只是她也知道,未来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那个女子在何处?” 不提司楚念还好,一提起她云瘦就气得横眉竖眼,她低声骂道:“王爷将她送去了太妃院里,一出门便直奔院里,口口声声说要给那女子主持公道。” 徐鸾凤闻言只是笑了笑,这种事情在前世几乎成了常态,司楚念受了委屈,只要撒娇吐苦水,景王和王太妃必定会站在她那边。 如今回头看,就是她太傻了,识人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厂公:先当好人,再当夫君。 第13章 离间 不过半刻,徐鸾凤便回到主屋,此时院子内跪了几十个丫鬟婆子,个个苦丧着脸,氛围极为严肃,她们见了徐鸾凤来,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月圆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主子,今日表姑娘穿错裙衫,王爷大怒,一回来便罚了院内所有丫鬟,如今跪了将近半个时辰。” 徐鸾凤闻言看向屋内,点了点头吩咐道:“天气有些热,人心也燥,去小厨房备冰碗来,我解解渴。” 众人看着王妃悠闲自在的模样,方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地王妃还想着吃呢。 徐鸾凤笑着安抚了众人几句,然后便进了屋内,景王一定会以为是自己授意,这明着罚跪丫鬟婆子,实则暗地是在落她的面子。 然而景王为何不想想,司楚念初到王府,如今因她得罪府里下人,这不是明智之举。 此时景王稳稳当当坐在软榻上,徐鸾凤一进院子他便听到少女娇软的声音,原以为她会慌张,谁知她心里头还惦记着吃的。 他脸色瞬间黑沉,犹如黑云压城,今日在宴席上被徐鸾凤狠狠打了脸,原本他设想好的一切都乱了套。 不仅司楚念吃了亏,宗炽还看了他的笑话,这一切都是拜徐鸾凤所赐,景王抬眼看着徐鸾凤淡定从容走进来,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倒徐鸾凤跟前。 徐鸾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飞快地往旁边一闪,茶盏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褐色的茶水溅在徐鸾凤的裙摆处,显得极为打眼。 “可惜了。”她提着裙摆抖了抖水珠,这身衣裙可是都城时兴的样式,如今沾了脏东西,以后没法穿了。 “岁岁,过来。”景王看着少女慢悠悠地举动,忍着心中怒气,脸色铁青。 徐鸾凤闻声看向景王,笑着行了一礼,他越是生气,她就越是开心,看着男人不得不装作心平气和的模样,来维护他宠妻的名声,真是可笑极了。 “今日是祖母生辰,本是大好日子,王爷怎地如此生气?”徐鸾凤莞尔一笑,坐在离的景王最远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帕子。 景王看着徐鸾凤眼底疏远的笑意,心里的怒气更甚,他冷着眉眼道:“岁岁,你平日最是乖巧,今日怎地如此任性,先是让楚儿没脸,如今又让本王难堪?” 徐鸾凤闻言嗤笑一声,她最讨厌景王一副语重心长教育孩子的模样,将所有错归于她,显得他自己倒是真无辜。 “王爷您怎么如此责备妾身,妾身就算有错,也是为了整个景王府着想,楚儿姐姐想当侧妃可以,只要王爷开心,妾身就开心。”徐鸾凤说着便红了眼,一边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一边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跪在院子外的众人将此时徐鸾凤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结合今日景王和表姑娘在园子私会,这不是确有其事,就是欲盖弥彰了。 “岁岁,你胡说什么,楚儿是本王表妹,怎容你如此诋毁她的名声?她将来要当正妻,不会委身作妾。” 景王听着院外的议论声,冷脸看着徐鸾凤,若不是留着她有用,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瞧瞧,这就是男人。徐鸾凤前世真是被屎糊住了眼睛,景王前世在她面前说这番话时,她以为他是让自己帮司楚念相看好人家。 重生后才知道,人家哪里是想当别家正头娘子,这是惦记着她这个正妃之位呢。 “王爷,妾身一而再再而□□让,您非得逼着妾身和离吗?”徐鸾凤泫然欲泣,跪在地上,水眸含泪看着景王。 景王被徐鸾凤哀伤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连忙移开了眼,斥道:“你不必转移话题,今日是不是你指使下人换了楚儿的衣裙?让她在宴席上丢脸?” 徐鸾凤拭着眼角的泪珠,一副受伤地模样看着景王,轻声抽泣道:“王爷您怎么能如此污蔑妾身,若不是今日您带着楚儿姐姐出来认亲,妾身还不知道您藏着这样一个表妹呢,妾身何来的动机陷害她?”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司楚念妄想将这个锅安在她身上,做梦!这个哑巴亏,她是吃也得吃,不是也得吃。 景王看着徐鸾凤不似作伪的模样,心里也犹豫,毕竟他将司楚念带回府一事,徐鸾凤并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知道,徐鸾凤不可能有时间安排如此妥当。 “王爷,妾身知道今日楚儿姐姐受了委屈,妾身方才就去彻查了此事,然而今日府里人来人往。妾身一时也没有眉目,要不……要不让楚儿姐姐亲自去查。” 徐鸾凤就算不说,景王也会查,她先说出口,景王反而不会怀疑她,而且这本就是没有证据的事,任谁也查不出。 不过就算查出又如何,她可以将施红推出去,施红是从小就伺候在老王妃身侧的丫鬟,父亲因救老王爷而亡,有此等情分在,司楚念能耐她何? 景王看着徐鸾凤娇小一团跪在地上,心里的气也消了几分,他今日的确是冲动了,看着司楚念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乱了心。 “岁岁,你才是本王的妻,怎能让他人插手,本王……” 他眉眼缓了几分,还未说完,便听得外头云瘦道:“启禀王爷、王妃,司姑娘说有事求见。” 景王闻言止了脚步,有些意外地看向窗外,他没想到司楚念此时会来。 此时院内跪着的丫鬟婆子更是黑了脸,这里毕竟是正屋,司楚念不请自来,看来是真的要追究此事到底。 她们平时若是做错了事,王爷王妃责罚她们也毫无怨言,一个打秋风的穷酸亲戚,也妄想插手后院的事? 徐鸾凤自顾自起了身,冲着外头吩咐道:月圆,让她们先回去侯着,等王爷得出定论,自会安排。” 外头挺得徐鸾凤如此一说,面上皆带了几分喜意,她们虽然是仆人,可也有自尊,不分青红皂白便将罚跪此处,到底是让人心不平。 景王既然要做恶人,那她就要做好人,在府里,拉拢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她要让司楚念知道,她现在没资格在王府充主人。 “王爷,妾身知晓你心疼楚儿姐姐初来乍到,如今丢了颜面,可这毕竟是王府,下人们也要是体面的,您若是因此事大动干戈,反而伤了下人的心呀。” 景王心里如今想着是怎么能让徐鸾凤接纳司楚念,如今见着徐鸾凤面上毫无波澜,心里也微微缓了几分。 他语气温和道:“岁岁,今日是本王思虑不周,关心则乱,一切都听你安排,只是楚儿身子骨弱,恐不能让她站太久。” 徐鸾凤看着景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同方才凶神恶煞全然不同,她心底冷笑一声,继而装作温柔道:“那就快快将楚儿姐姐请进来才是,我也是喜欢她的,自然是同王爷一样,心疼她。” 景王看着徐鸾凤娇靥含笑,看着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松了几分,然后吩咐外头的丫鬟将司楚念请了进来。 司楚念自刚才便坐立难安,她虽然同景王上了徐鸾凤的眼药,但是唯恐景王心软,反而偏袒徐鸾凤,所以放心不下,这才匆匆赶来。 她看着主屋灯火通明,想起徐鸾凤穿着华服高高在上的模样,脸上虽带着温婉的笑意,眼底实则冰冷一片。 这是属于她的东西,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徐鸾凤从云端跌落,伏在她脚下求饶。 院内的丫鬟婆子因司楚念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如今见她装模作样,皆是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 司楚念自然是察觉到周遭氛围不对,她知道自己今日是落了下风,毫无防备被徐鸾凤那贱|人给她狠狠一击。 云瘦站在门口,看着司楚念弱柳扶风般走进主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是野鸡妄想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命数。 徐鸾凤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起身便朝着软榻走去,景王坐在榻上,看着少女眉眼弯弯,乖巧惹人怜爱。 他正看得出神,便听得徐鸾凤一声惊呼,整个人朝着他身上摔来,景王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徐鸾凤摔在他怀里,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热茶,不偏不倚,热茶洒在男人的腿间,茶盏重重砸在那处。 徐鸾凤只听得景王一声闷哼,她眼角瞥见司楚念阴沉的脸,忍不住勾起嘴角,嘴里担忧道:“王爷,您没事罢?” 她没说完,一边拿着帕子擦拭景王身上的茶水,一边哽咽着红了眼眶,泪珠滚滚划过香腮,可怜兮兮的模样,生生让景王将怒气逼了回去。 “无事,岁岁先起来,本王去换一身衣裳。”景王痛的脸都青了,他然而看着徐鸾凤岁数小,生得玲珑可爱,到底是没将斥责之言说出口。 于是伸手摸了摸徐鸾凤的头,压根就没看到站在门口的司楚念。 徐鸾凤顺势转头,躲开了景王的手,假装惊讶道:“哎呀,楚儿姐姐来了,让你看笑话了,王爷关心则乱,你可别在意。” 景王看到心上人站在门口,连忙收回了手,眼底带了几分紧张之意,继而干笑道:“楚儿,你先坐着喝茶,我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司楚念看着景王和徐鸾凤亲昵的模样,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唯恐景王看到,连忙低眉顺目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月圆,让施红进来服侍王爷更衣。”徐鸾凤将施红召了进来,然而自己走到一旁净手,将方才沾了茶水的帕子扔在架上。 若是以前,她一定不会让施红插手,然而如今,她嫌脏,方才若不是想让司楚念对景王心生间隙,她才不愿意碰他。 施红应了一声,然后便进了屋,她其实心里颇为疑惑,为何王妃娘娘突然让她近王爷身,如今看着司楚念才知道,王妃娘娘是有危机感了。 她朝着徐鸾凤和司楚念行了一礼,借机将司楚念细细打量了一番,眉眼扬着笑意,继而便进了内侍。 司楚念被施红眼底的轻蔑之意气得绞着手中的帕子,她知道徐鸾凤这是故意给她气受,然而她如今身份插嘴不得。 “楚儿姐姐来得不巧,坐着吃碗东西等等王爷罢。”徐鸾凤悠哉地吃着果子,漫不经心打量着司楚念。 “是民女的疏忽,以为这个时辰王爷和王妃得空,这才贸然拜访。”司楚念收了心中怒气,扯着笑脸看着徐鸾凤。 “不碍事,下次注意就是了。”徐鸾凤笑着喝了口茶,懒懒倚靠在榻上,完全没把司楚念放在眼里。 徐鸾凤这话就是顺杆爬,骂司楚念没眼力,她可不是景王,没有闲心给那等东西脸面。 第14章 玉佩 月圆看着自家主子怼人的模样,憋着笑将冰碗端了出来,继而便站在一旁,将室内动静尽收眼底。 她担心徐鸾凤吃亏,毕竟景王和那个女子有染,如今那女子明目张胆来主屋,不就是来示威的吗? 然而主子压根不把人家放在心上,今日在宴席上膈应司楚念,看着心里舒坦极了,完全没有以往规规矩矩的模样,这样的徐鸾凤,让月圆有了一种陌生感,但却是欢喜的。 “楚儿姐姐,试试这冰碗,不知你在姑苏可曾吃过?”徐鸾凤便稳稳当当坐在软榻上,贪吃冰碗,带着几分孩子气。 这番话若是旁人听,可能不过是日常问候,然而落在司楚念耳朵里,她便觉得徐鸾凤嘲笑她没见过世面。 她微微沉了眉眼,还未开口,站在司楚念一旁的丫鬟便抢先道:“这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姑苏满大街皆是,若不是天热,压根上不得台面,我家小姐自小体弱,不喜这般东西。” 这丫鬟话音一落,司楚念就变了脸色,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连忙看向徐鸾凤道:“请王妃娘娘恕罪,这丫鬟在姑苏肆意惯了,一下刹不住嘴。” 然而她心里却是开心的,有景王为她撑腰,徐鸾凤压根没权利动她身边人,所谓王府规矩,也轮不到她插手。 徐鸾凤定定地看着司楚念,软软一笑,不发一言,这个丫鬟唤作采晴,是司楚念的身边的得力人,前世月圆和云瘦之死,她脱不了干系。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站在一旁的月圆领会,嗤笑道:“这倒是,这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何必死死盯着别人的,也许这便是民风不同之处罢。” 月圆这番话一出,司楚念脸上笑意褪了几分,她看着虞鸾凤一副无辜模样,气得心xiong起伏,正要开口,便听得少女悠哉说道。 “月圆,你瞎说什么,楚儿姐姐纵着丫鬟,你也眼红了?”徐鸾凤虽是冷声斥责,实则却是暗讽司楚念治下不严。 月圆这番话,她当然拍手称快,骂的就是司楚念死不要脸。 “是,奴婢知错,王妃娘娘莫气,奴婢这就下去领罚。”月圆笑着行了一礼,继而看也不看司楚念,转身便退了下去。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将司楚念堵的说不出话,然而她如今势单力薄,若是现在得罪了徐鸾凤,那以后就不利于计划发展。 “楚儿姐姐莫怪,王爷宽待下人,这才养出她们这般刁纵的性子。”徐鸾凤把锅甩给了景王,然后心安理得开始吃着冰碗。 “王妃娘娘说笑了,我不是寄人篱下,哪来的资格能质疑王爷的决定,我唯恐你和王爷之间生了间隙。”司楚念说完,便红了眼眶,做出一副娇柔模样。 此时景王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徐鸾凤连忙冲着他道:“王爷,楚儿姐姐真是见外了,她说她怕我们因她有了隔阂,您瞧瞧,这话说的多生分。” 徐鸾凤早就吃透了司楚念的性子,动不动装柔弱,一不小心就病了,还能将所有委屈安在别人身上,颇有手段。 “楚儿初来乍到,她面皮薄,岁岁你多照顾她才是。”景王被徐鸾凤亮晶晶的眼神看的心虚,然而司楚才是他所爱之人,所以即便是司楚念有错处,他也会偏袒到底。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亲昵地拉着司楚念的手道:“今日事情匆忙,都怪我,让楚儿姐姐受了委屈,过几日我为楚儿姐姐备一份见面礼,你一定会喜欢。” 景王看着徐鸾凤真心实意的笑,不疑有他,若是她真的计较起来,他反而不知如何应对。 “多谢王妃挂念,今日也是民女疏忽,这才让人有机可乘,如今劳累王妃为民女着想,心里实在愧疚不已。”司楚念温柔看着徐鸾凤,不复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 徐鸾凤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人,心底忍不住嗤笑一声,他们既然喜欢在她面前装,她若是那么快戳破,那这一切就不好玩了。 “王爷,楚儿姐姐,今日我身子乏累,想回屋小憩一会,你们先说话,楚儿姐姐等会留下用膳。”徐鸾凤起身朝着景王行了一礼,故意将藏在袖子的假玉佩抖落出来。 只听得一声轻响,景王便看到半枚泛着翡翠绿的玉佩掉落在地,他一眼就看到这玉佩的奇异之处。 景王和司楚念对视了一眼,继而装作无意道:“岁岁这枚玉佩,瞧着甚是新奇,本王怎么从未见过。” 徐鸾凤俯身拾起玉佩,随意把玩着玉佩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许是摔碎了,所以只剩这一半,不过不中用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这玉佩也算是岳母留下的念想,你可千万收好。”景王按下满怀心思,然而眉眼还是染了几分喜色。 他等了好久,曾经也问过徐鸾凤,然而她只说早就压了箱底,他派人偷偷寻过,压根就不见踪影。 如今竟然在徐鸾凤身上出现,看来她之前对他说了假话,这东西若非不重视,怎会放在身上? 景王和司楚念看着徐鸾凤毫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皆是一惊,继而弥漫无尽喜意,待徐鸾凤离开后,司楚念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顾郎,王妃娘娘……是不是不喜欢我,方才她……当着丫鬟的面笑我没见过世面。”司楚念将眼底冷意敛去,柔柔地看着景王,面色哀婉。 她和景王是青梅竹马,熟知景王的秉性,他不会轻易信任他人,所以司楚念对景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景王获得男人的成就感。 只有将景王捧着爱着,他才会将自己放在心里,即便有一百个徐鸾凤,也夺不走他。 “楚儿,你可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件事,契机在于我们能否从她手里将信物夺来,若我猜的没错,方才那半块玉佩,便是关键之物。” 景王之前虽同徐鸾凤来往甚密,然而他知道徐鸾凤的性格,对人防备心极重,而且有关她母亲之事,徐鸾凤一字不提。 他害怕徐鸾凤察觉到他的目的,所以从未主动询问过,便是她嫁进府里一年,也只透露出只字片语。 今日那枚玉佩,瞧着甚是打眼,结合以前的调查,徐鸾凤的身世,定是同那枚残缺的玉佩有关。 司楚念顿了顿,看着景王志在必得的目光,忍不住欣喜道:“顾郎,那……那我们该如何做?” “楚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我们有求于她,你尽量亲近她,以博得她的信任和同情。” 他不信,徐鸾凤会逃出他的手掌心 这厢徐鸾凤回到厢房,将手心里的那枚假玉佩扔在妆奁里,然后踢了鞋子上榻,从颈间掏出真玉佩,细细端详。 这枚龙尾玉佩不知为何残缺了一半,按照宗炽说的传闻,她隐隐约约觉得必有联系,若是真的存在宝藏,那她和离以后就有钱财傍身,压根不需要再回尚书府。 此时月圆捧着热茶走了进来,看着徐鸾凤支着下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忍不住笑道:“主子,您怎么将它拿出来了?” 徐鸾凤闻言笑了笑,她记得这枚玉佩是徐鸾凤在嫁给景王前一日,被老夫人叫到房里硬塞给徐鸾凤的嫁妆,让她好好藏着,不要被旁人骗了去。 如今细想,祖母一定是知道什么,才让她万分小心,想到这里,徐鸾凤转头问道:“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主子,奴婢派去的小厮说尚书府大门紧闭,压根探不出消息,而且后门也无人进出,瞧着并无异样。” 没有异样才是值得注意的地方,按照近黄昏这个时辰,尚书府一定会有人走动,而且也还没到关门的时间,这府里一定有事发生了。 “你让人盯着,有任何异样都要告知于我,我找个时间回府看看祖母,若是祖母身体不适,那就遭了。”徐鸾凤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如今的尚书夫人闵氏,不是一个实心眼的人。 祖母手中握着厚实的嫁妆,其中还给母亲存了不少好东西,然而母亲和皇帝交合,生下了她,最后远走他乡,祖母心里惦念母亲,自然是想着留给母亲,不让她在以后的日子受苦。 可闵氏不会这么想,她只会觉得母亲是祸害,她膝下有两个女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若是她盯上祖母手里的东西,保不齐会做什么勾当。 “王妃,那太妃那处如何说,她貌似不喜欢您回府看望祖母。”月圆担忧地看着徐鸾凤,她也不知为何王太妃对老夫人如此苛刻,两人原本没什么交集才是。 徐鸾凤细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毫不在意应道:“说到底,还是我和祖母亲呢。” 王太妃帮着景王和司楚念欺骗她,前世让她沦落到那等惨境,今生她不还击已然是手下留情,还要让她厚着脸皮去讨好么。 “姑娘,您真的这么想?”月圆看着一本正经的徐鸾凤,惊诧问道。 “以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如今眼睛擦亮了,自然是看清楚了。”徐鸾凤将玉佩戴回颈间,然后懒懒地靠在榻上吃着酥饼。 黄昏的霞光映射在徐鸾凤的面容上,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泛着柔和的光芒,徐鸾凤的眼底越发明亮,好似藏着星河一般。 月圆看着徐鸾凤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主子,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她之前隐约提过一次,然而却被主子责斥了一番,她原不想再提,但如今司楚念进府,她唯恐主子吃亏。 “你对我何必隐瞒,有话直说。” “奴婢觉得……觉得时阳郡主不是好人,同奴婢交好的丫鬟告知奴婢,时阳郡主将您送过去的东西都扔了,而且还……还骂您是野种。” 徐鸾凤听着这番话,心里原本对时阳的怀疑,如今成了确定之事,前世月圆提醒她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指责月圆多管闲事。 如今细细一看,表面看着毫无关联的事,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看着窗子外头叽叽喳喳互相梳毛的鸟儿,到底是叹了口气。 她不过十几岁,便成了无依无靠之人,原以为的幸福生活,实则是处于地狱之中,若不小心,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景王府不是安全之地,她要尽快解开玉佩的奥秘,离开王府,夺回公主的身份,将景王和司楚念,狠狠踩在脚下。 “过几日,回一趟尚书府罢。”她的直觉告诉她,昨天一定是知道什么,加之尚书府今日实在诡异,她不放心。 “主子,您……怎地想回去了?”她记得徐鸾凤嫁给景王之后,同府里人的关系极为僵硬,除了老太太和大公子,其他人未曾给徐鸾凤好脸色看。 “离开太久,也该回去一趟。” 第15章 刁难 清晨薄雾氤氲,空气清凉,鸟儿在枝头啼啭,一派生机勃勃,给死气沉沉的院子带来了几分生气。 徐鸾凤着人收拾好明日要带回尚书府的东西,便打算去往王太妃的院子请安。 此时月圆走来,低声道:“王妃,若兰递了消息来,说那个女子这几日同时阳郡主走的极近,不知在谋划什么,让您明日回府多注意一点。” 徐鸾凤闻言眉眼微挑,她还以为这几日司楚念吃了亏,会安分一些,看来会咬人的老鼠是不叫的,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你让她按兵不动,细细盯着她们便可。”徐鸾凤并不在意司楚念使了什么手段,她更在意司楚念被揭穿手段时的表情会如何。 “王妃,奴婢今晚偷偷让小来子去马棚看看,若是她在马匹上动手脚还可防备几分。”月圆对这些东西可谓是轻车熟路,毕竟以前在尚书府时,徐鸾凤吃过这样的亏。 “去吧,万事小心。”徐鸾凤摆了摆手,等月圆离开后,她想了想,将那日复刻好的假玉佩放在袖间,然后便带着云瘦出了门。 主仆二人刚出院子,就看到景王站在门口,看着像是在等人。 景王见徐鸾凤今日着了一身嫩黄镶金齐xiong襦裙,眉间点了一枚朱砂,衬得眉眼灵动无比,樱唇轻启,娇靥含羞,惹人怜爱。 他面上皆是震惊之色,他记得徐鸾凤以前喜欢暗色的衣裙,怎地自打他回来,徐鸾凤就变了模样? 难不成是吃醋了,因为他带了司楚念回府,徐鸾凤开始有了危机感?景王想到此处,有美人为他折腰,对于男人而言,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感和成就感。 徐鸾凤朝着景王行了一礼,她看着他眉眼带了温柔的笑意,见状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她差点忘了,景王还需费尽心思维护自己的宠妻名声呢。 “岁岁,你怎地穿的如此单薄,这四月天可还有倒春寒,小心着凉。”景王看着徐鸾凤乖巧的模样,心神荡漾,不由自主关怀道。 “谢王爷关心,妾身还年轻,身强体壮,不惧风寒。”徐鸾凤轻飘飘应了一句,然后约过景王,朝着王太妃的寿安苑走去。 景王被少女晾在一旁,面上险些挂不住笑,若是平日,徐鸾凤一定会红着脸挽着他的胳膊,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思绪翻涌。 徐鸾凤见到景王虚情假意的模样就无比反感,更别说同他有亲昵的接触了,她一边笑着同云瘦说话,一边想着明日回府的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毫无交集,同以往如胶似漆的模样大相径庭,这落在王府下人眼里,就是夫妻感情不和。 至于不和的原因,怕就是因为刚进府的表小姐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王爷和王妃感情的确出了问题,昨日后厨的陈婆子看到王爷和表小姐搂搂抱抱呢,啧啧啧。”其中一个洒洗的婆子低声朝着旁边的人说道。 “我原不信,如今一看,怕真是如此了。”另一个打理花草的嬷嬷摇头道,虽说表小姐同王妃有几分相似,但毕竟是赝品啊。 野鸡妄想飞上枝头,将凤凰的巢穴占去,于理不合。 “这王府的水深得很呢,我瞧着那表小姐不是简单人物,王妃怕是要受欺负了。” “王妃瞧着软弱可欺,平常又极为依赖王爷,这下怕是要伤透心喽……”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口中“软弱无能”的王妃则是神清气爽进了王太妃的院子,她不知道府里的人如何看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 徐鸾凤刚进院内,就听到主屋里头传来阵阵说笑声,她几乎有一瞬间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前世,众人谈笑,她被立规矩的时候。 前世这个时候,徐鸾凤因为请安时不小心踩了裙摆,整个人捧着热汤,差点扑倒王太妃身上去。 最后的结果便是,时阳郡主为她求情,景王则是说着哄她的话,司楚念便是冷眼旁观,她端着热茶整整站了一个时辰,可谓是狼狈至极。 如今细细一想,其中漏洞百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然是会同仇敌忾。 而且她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言行举止自有规矩,不可能会在奉茶的时候犯此等错误,便是是他人有意为之。 而这个他人除了无非就是司楚念等人了,她今日倒想看看,若是司楚念将一碗热汤浇在王太妃身上,该如何收场。 此时景王看着徐鸾站在门口,以为她是在等自己,便笑道:“岁岁,怎么还是那样胆小害羞,祖母虽然对你立过规矩,可心地却是无比善良的,有本王撑腰,你无须担忧。” 徐鸾凤闻言一顿,方才回过神来,她听着景王一番话,忍不住嘲讽一笑,瞧瞧,这场面话说得多好听。 “妾身谢过王爷美意。”她淡淡扔下一句,然后头也不回,敛了面上的冷色。抬步进了屋里。 景王站在门口,听着徐鸾凤的轻笑声,一时有些怀疑,徐鸾凤怎地如同变了一人? 还不待他多想,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欢快的女声:“哥哥,你快进来,我们等你等的肚子都饿了。” 徐鸾凤给王太妃行了礼,便坐在一旁喝茶,眼观鼻鼻观心地打量着室内的摆设,以及笑意满面的王太妃和司楚念。 不得不说,景王度里头的人都极会演戏,她前世被蒙骗至死,方才真正看清她们的面目,今生不由觉得恐怖,皇家的人,哪里又能是简单的呢? 徐鸾凤不惹事,然而别人却不放过她,司楚念看着徐鸾凤理所应当坐在她的上首,心里的妒忌之意忍不住翻涌。 “王妃娘娘再发什么呆?可是还未睡醒?”司楚念手执帕子捂嘴轻笑,面上便是无意打趣似的,然而落在王太妃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王太妃闻言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徐鸾凤,心里有些不爽利,孙媳妇原本应该天不亮就要伺候在她身边,然而景王体谅徐鸾凤年纪小,所以这才将规矩松了几分。 如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仗着有景王的偏袒,难免会生出有恃宠而骄的脾气。 “楚姐姐惯会打趣人,昨夜不知为了做了噩梦,梦到今日府里会有血光之灾,所以半夜惊醒,便没了睡意。”徐鸾凤装作无意应道,实则是在看王太妃的反应。 王太妃本就信鬼神之说,加上在她生辰那日她做的那个吉兆之梦得到验证,王太妃对她今日这番话,一定会有所想法的。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王太妃便急急问道:“梦里可说是何血光之灾?” “回祖母,孙媳妇隐约若发生这血光之灾,厄运会缠身,而且会影响周围人,孙媳妇只觉得诡异,便被惊醒。”徐鸾凤自然是胡扯,她不过是舍不得司楚念这般清闲,总要给她找一些事情做。 毕竟,前世司楚念也这般对待过她,礼尚往来,是美德。 王太妃看着徐鸾凤眉眼间的倦意,心里一震,到底是将这番话记在心里,她虽然对徐鸾凤不满意,但生辰那日她的确收到了圣旨,所以她不敢妄自定论。 “大清早的,嫂嫂说这些怪吓人呢!我们先去用早膳罢,凉了就不好吃了。”时阳看着室内的氛围有些凝滞,到底是忍不住开了口。 徐鸾凤垂眸不语,心里冷笑一声,她之前以为时阳是站在她这边,最后才倒戈司楚念的阵营,如今一看,其实从一开始,她未曾帮过她。 每每时阳为她说话,其实不过是加重她的处罚,或者是明着帮她解难,实则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都怪我,不该说这些话。”司楚念闻言也是心里一惊,她没想到徐鸾凤会这样直接说出来,她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不过徐鸾凤方才也说了,若是见了血光之灾,便是厄运缠身,那……这岂不是她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景王见司楚念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徐鸾凤便硬了心肠,话里话外尽贬低徐鸾凤道:“祖母,先去用膳,岁岁经常小孩子脾性,您多见谅。” 司楚见景王为自己说话,心里一暖,抬头便冲着景王柔柔一笑,嘴里却朝着徐鸾凤道:“王妃娘娘不要介意,我不会说话。” 徐鸾凤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王太妃在场,她一定不会给景王和司楚念颜面,这对狗男女真演戏演上瘾了? “楚姐姐不会说话没事,还好不是个蠢的,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才惹人反感。”徐鸾凤笑眯眯冲着两人扔下这番话,扭着腰肢便进了膳厅。 司楚念被徐鸾凤的伶牙俐齿一梗,心里有气,只能隐忍不发。 她安慰自己,不急,来日方长,如今徐鸾凤有多光彩,以后就有多凄惨。 徐鸾凤冷眼看着两人落了座,心里百般思量,这膳桌是张圆桌,她坐在离得王太妃最近的地方,而时阳坐在她身侧,司楚念坐在王太妃另一边,刚好热汤就放在她身后。 她前世是起身走到司楚念身后盛了汤,在端着热茶走向王太妃时摔倒,所以其中一定是司楚念做了手脚。 徐鸾凤正沉浸在思绪中,就被时阳的声音打断:“祖母,昨日孙女吩咐小厨房煮了滋补的黑鸡红枣汤,您喝一碗如何?” “你有心了。”王太妃笑着点了点头,她如今老了,能有小辈关心,心里自然是开心。 徐鸾凤听着只是冷笑,若王太妃知道自己孙女将她也算计进去,不知是否还能说出“有心”这般夸赞的话。 “岁岁,祖母年纪大了,肠胃敏感,你去给祖母盛碗热汤暖暖胃。”景王看着桌上的膳食,虽然是白粥小菜,但还是热汤更加滋补。 徐鸾凤知道自己躲不掉,她也不想躲,既然司楚念给了她机会,就别怪她心狠了。 “是,妾身遵命。” 第16章 以牙还牙 徐鸾凤言罢起身,走到司楚念身后,她左右看看,看着站在一旁的丫鬟,心里微微一定,看来真的是老天都助她。 她收回目光,笑意盈盈朝着司楚念笑道:“楚姐姐,将桌上的汤勺递给我可好?” 司楚念对上徐鸾凤的眼睛,心里猛然一跳,还来不及回答,便看到徐鸾凤朝她伸手,她一时不知徐鸾凤什么算计,犹豫不决。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面上的犹豫神色,忍不住疑惑道:“楚姐姐可是睡不好,怎么瞧着神情恍惚?” 她话音刚落,便惹了众人注意,王太妃闻言看去,也觉得司楚念面色有些苍白,她关怀道:“楚儿,若是身体不适那就回院子歇一歇,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徐鸾凤闻言朱唇未勾,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意,继而担忧道:“是啊,楚姐姐切莫强撑,不然王爷和我可是要担心的。” 景王一直关注着司楚念和徐鸾凤之间的往来,唯恐两人起了冲突,司楚念身体弱,哪里抵得住徐鸾凤的刁难。 “楚儿,你还好吗?”景王听出徐鸾凤语气中的不对劲,只当是她吃醋了,心里一片了然,然而又怕司楚念多想,面露关怀之色。 司楚念看着众人眼底的担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着了徐鸾凤的道,她朝着王太妃和景王笑道:“不妨,我很好。” 她说罢便有意无意看了徐鸾凤一眼,眼底露出几分得意,她如今背后靠着景王和王太妃,压根不怕徐鸾凤的手段。 想到此处,司楚念取过一旁的勺子就要递给徐鸾凤,然而不知为何,刚伸出手时,徐鸾凤指着角落突然惊叫一声,朝着她的方向躲去。 徐鸾凤将司楚念吓得往后一缩,然后伸出手肘重重撞在司楚念腰间,司楚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肋骨一阵剧痛,手一松,汤勺应声而落。 众人只听得少女的尖叫声和瓷片破碎的声音先后响起,等他们回过神时,就看到地上的瓷片,以及惊魂未定的徐鸾凤,还有满面苦相的司楚念。 “祖母,孙媳妇失礼了,方才……方才角落闪过一只老鼠的影子,孙媳妇一时把控不住,这才叫了起来。”徐鸾凤指着那个角落,说完便跪了下来,袖子刚好将地上最尖锐的那块瓷片盖住。 然后伸手偷偷将瓷片放在司楚念的椅子旁,众人毫无知觉,只看着到徐鸾凤指的那个角落了。 王太妃被徐鸾凤吓得心惊,然而又听说有老鼠,她看着徐鸾凤惊疑未定的脸,只得将心里的不满意强压下来。 她让一旁的丫鬟将碎片收拾干净,方才道:“起来吧,老鼠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是,孙媳妇以后会注意。”徐鸾凤敛着眉眼,然后起身走到放着热汤陶盅旁, 徐鸾凤话音刚落,此时时阳连忙开口道:“祖母,楚姐姐好像被吓得不轻,瞧着面色更白了。” 司楚念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不怪王妃,是我胆子小,不不禁吓。” 司楚念说的这番话,便是将错误全部推到徐鸾凤身上了,时阳闻言眼底闪过笑意,继而朝着徐鸾凤道:“嫂嫂,我瞧着楚姐姐需要缓一缓,要不你给她盛碗热汤如何,就当是赔礼了。” “正是如此,一家人若因这样的小事有了隔阂反而不美,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景王接过话头,笑的一派温和。 徐鸾凤看着一唱一和的两兄妹,又看了看装柔弱的司楚念,眉眼微动,继而笑道:“确是如此。” “那就麻烦王妃了。”司楚念面上恭敬,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还以为徐鸾凤手段有多高明,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不用她出手,自然有人帮她。 徐鸾凤将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然后取过一旁的碗盛汤,接着便示意站在一旁的丫鬟将汤端给司楚念。 那丫鬟看着徐鸾凤眼底的笑意,心里一虚,连忙低了头,她负责伺候王太妃膳食,平日经常端着补汤补药往王爷的书房跑,若是被王妃娘娘瞧出来她心里的想法,那就遭了。 徐鸾凤将汤碗递给那丫鬟,低声在她耳边飞快说了句话,那丫鬟当下就白了脸,压根不敢看徐鸾凤的脸,只顾端着热汤便往司楚念的位置走去。 众人并未察觉到徐鸾凤和那丫鬟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自顾自用着膳食说着话。 司楚念刚夹了一筷子咸菜丝放到景王碟子里,便看到景王温柔的笑脸,她娇羞地低了头,殊不知此番甜蜜的场景落在那丫鬟眼底。 徐鸾凤见状笑了笑,然后借着裙摆宽大,偷偷伸脚去绊那丫鬟,那丫鬟原本就心思恍惚,一时重心不稳,手一歪,整碗热汤便朝着司楚念的脸上洒去。 “小心!”景王和时阳异口同声大喊,司楚念尖叫了一声,然后闭着眼伸手一挡,那碗热汤毫无预兆洒在王太妃的身上。 徐鸾凤冷眼旁观这一切,等那碗滚烫的汤水洒在王太妃身上时,她才急急忙忙朝着王太妃走去,担忧道:“祖母,您没事吧?” 路过司楚念的位置时,好巧不巧撞了她一下,司楚念原本就坐不稳,这下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手掌不偏不倚压在那块碎瓷片上。 “我的手!”司楚念只觉得掌心一阵锥心刺骨之痛,当下就忍不住叫了出来。 “表小姐的手被方才的瓷片划破了!流了好多血!”那个丫鬟看着地上的血迹,当下就慌了。 此时王太妃听到这句话,又急又气,只觉得脑袋发懵,加之身上被热汤烫的不轻,疼痛难忍,当下就昏了过去。 “快传御医!”此时膳厅内可谓是兵荒马乱,景王和徐鸾凤扶着王太妃往内室走去,而时阳则是去安慰受伤的司楚念。 司楚念看着鲜血淋漓的手,以及沾满血迹的瓷片,当下就冷了脸,她死死盯着徐鸾凤的背影,气得胸口起伏。 回忆刚才种种,从一进门的挑衅到她打碎了汤勺,再到她一把将热汤扫到王太妃身上,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是徐鸾凤的算计! 徐鸾凤此时心里畅快极了,原来以牙还牙的滋味这么爽,她前世是有多怂包,才让人那般得寸进尺。 景王看着徐鸾凤沉静的眉眼,指挥着丫鬟给王太妃更衣,然后着人去准备热水,以及派人去请御医,将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原本责斥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徐鸾凤注意到景王的目光,她心底冷哼了一声,当了这么久夫妻,她当然知道景王心里何想,无非是怜惜司楚念,要将错误归咎于她罢了。 “王爷,这里有我,你去看看楚姐姐怎么样了,她怕是伤得不轻呢?若是有您的安慰,怕是比什么药都有用。”徐鸾凤当着屋里的丫鬟婆子的面,笑着开口道。 景王的心事被徐鸾凤说中,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若是平日他一定是义无反顾去了,只是今日王太妃也受了伤,他若是去找楚儿,往后王府里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 “祖母受了伤,我自然是要守在她床前,王妃你派人去看看她便可。” 徐鸾凤毫不意外景王会这么说,她点了点头,然后便出门吩咐人给司楚念送药。 “王妃,如今奴婢们手下都有事,要不还是让院外的人去给表小姐送药罢?”其中有个丫鬟小心翼翼开了口,她们都是靠着主子的脸色吃饭,若一个不小心,小命说不定就丢了。 假如是这件事还未发生之事,想去司楚念的院子的人趋之如骛,然而今日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位体弱的表小姐将滚烫的汤水泼在王太妃身上。 即便是无意,但这其中可就值得深思了。 “不过是送药罢了,不碍事,祖母大人大量,不会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徐鸾凤当然乐见其成,能让司楚念被府里的仆人厌恶,也算是不错的开始。 “王妃,这……到时候若王太妃追究,您可要保奴婢一条小命啊。”那个丫鬟面色为难,然而又是主子的命令,哪敢不从? 徐鸾凤闻言笑了笑,她安慰那个丫鬟道:“你且去便是,有我在。” 那丫鬟得了徐鸾凤一句话,脸上重新扬了笑意,然后取了药领着府医往司楚念的院子而去。 徐鸾凤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景王度见风使舵的人真是不少,今日笑着巴结你,明日就能给你一刀,信任这东西,不值一提。 她刚要进屋,便看到云瘦匆匆前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云瘦急急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王妃,有人给您送了东西来,奴婢问了那人也不回答,只说您都知道。” 徐鸾凤接过食盒细细打量了一眼,然后掀开盖子一看,里头放着几碟子樱桃酥,瞧着极为可口。 她将碟子移开一看,便看到里头有个暗格,她大略看了看,里头有个荷包,还有一张纸条。 徐鸾凤心里大骇,那枚荷包正是景王给她准备的提神醒目的荷包,那张纸条只写了两个字“有毒”。 她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何人送来? “送东西来的人长得是何模样?” “那人来得快去得快,奴婢粗粗看了一眼,只记得他面容白净,身板瞧着有些许瘦弱。”云瘦压根没看清那人的长相,瞧着不像是外头的小厮,不仅肤色白的不像话,而且看着迎风就倒。 徐鸾凤看着食盒,眼底露出几抹深思,前世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有人送来这个食盒。 到底是谁,会捡到她这个荷包,而且还知道荷包有毒,这是在变相提醒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虽然我怂,但是我出手快很准 厂公:老婆我来了! 第17章 不祥之物 徐鸾凤看着桌上的食盒,轻蹙眉头,她实在想不出来,会有谁提醒她荷包有毒,但从明面上来看,那个人一定不会害她。 现在最为紧要的便是尽快从景王府抽身,这里整日勾心斗角,吃个早膳都不得安宁,实在烦心。 就在徐鸾凤沉浸在思绪中时,景王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温柔看着她道:“岁岁,这碗汤药你服侍祖母喝下,本王去看看楚儿,她手掌被划破,留了疤不好看。” 因王太妃被烫伤,御医开了止痛药方,他打算趁此机会去看看司楚念,顺便将御医开的药带过去。 徐鸾凤想着事情,头也没抬,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景王将汤药放在桌上,她巴不得景王赶紧离开,留在此处反而碍眼。 景王看着徐鸾凤面上露出的轻松之意,心里有些不舒坦,按理来说,她若是介意自己去别的女人处,就算不是百般挽留,也应该使小脾气才是。 然而转念一想,徐鸾凤在徐老夫人膝下教导,论手段算计定然是比楚儿强上百倍,楚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哪里敌得过徐鸾凤。 她怕是存了要给司楚念难堪的心思! 景王想到此处,眉眼凝了冷意道:“岁岁,本王对楚儿并无其他想法,你心里别憋着气,有什么事冲着本王来便是。” 徐鸾凤闻言忍不住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确定是景王那厮说的话之后,她看着桌上那碗黑糊糊的汤药,气极反笑。 景王这是在斥责她算计司楚念了?他们两人的爱,倒是让她吃惊。 “王爷可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意?有的人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妄想占为己有,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人,膈应的很呐。”徐鸾凤眼底含着笑意,盯着景王慢条斯理说完这番话。 她骂的就是这对狗男女,做人不仅要有自知之明,还要懂得知足才是。 她给他们脸,没将事情戳破来讲,那是因为懒得花费那心思,若是给脸不要脸,当众甩他们巴掌也未尝不可。 景王被徐鸾凤一番话刺得黑了脸色,他听出了她话中之意,这是在骂司楚念妄想飞高枝,只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徐鸾凤随意扫了男人一眼,不等他开口,继而又道:“王爷再不去,楚儿姑娘的伤怕是要痊愈了。” 景王看着徐鸾凤阴恻恻的目光,心里一震,正要开口,便听到外头传来丫鬟的哭声,隐约可闻到“楚儿姑娘疼得厉害”“一直哭”等字眼。 他犹豫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才发现徐鸾凤早就端着汤药进了内室,只留下一阵淡淡的余香。 徐鸾凤听着外头的动静,嘲讽般勾起嘴角,司楚念不会放过卖惨的机会,前世她不是病了就是晕了,连出一趟门都能过敏。 如今一看,就是装柔弱故意博得景王的关注,可惜,徐鸾凤已经不是以前的傻子了,像景王那样的男人,除了一张脸,毫无是处。 她瞎过一次,若是再被蒙蔽,那就要去看看脑子了。 “王妃娘娘,王太妃醒了。”此时一个丫鬟走了出来,朝着坐在软榻上的徐鸾凤恭敬说道。 “你去外室的食盒里取一碟樱桃酥来,我去哄祖母喝药。”徐鸾凤敛了眉眼的冷意,笑着吩咐那丫鬟,然后便捧着汤药进了卧房。 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王太妃呆呆靠在榻上,徐鸾凤见状换上担忧的神色道:“祖母,是孙媳妇不好,笨手笨脚,让您受了伤。” 王太妃闻声望去,便看到徐鸾凤乖巧地走来,手里还捧着汤药,她的目光越向徐鸾凤的背后,眼底露出几分期盼。 徐鸾凤全然当做没看到,王太妃是想让景王和时阳侍奉在她左右罢了,然而如今那兄妹两人估计都在司楚念身边呢。 王太妃看了一会儿,没见到人影,方才收回目光,答非所问道:“煊儿和时阳去了何处?” “回祖母,楚姐姐手掌被瓷片划破,流了不少血,瞧着伤势严重,所以王爷和郡主担心,便去了她的院子。”徐鸾凤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桌上,恭敬地答道。 “别提这个。”王太妃一想到方才的场景便觉得脑壳疼,她如今满脑子都是徐鸾凤说的关于血光之灾的那番话。 若是以前,她是不信的,然而这事情竟然一一对应起来,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且自从她这个外甥孙女来,王府里就不甚安宁,先是生辰宴上传了不符合规制的衣裙惹得京都众人笑话。 现在府里又穿出她和王爷私会的消息,整个王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件事,多多少少都不利于景王府的名声。 今日司楚念又将热汤洒在她身上,这其中种种,着实让人堵心。 “祖母,御医方才来过,嘱咐孙媳妇一定要看着您把药喝了,这样才能让伤口愈合呢。”徐鸾凤眼观鼻鼻观心,将王太妃的神态看在眼里。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离间景王府众人的关系,一一击破,她要将景王府搅得鸡犬不宁,到时候干干净净抽身离开,留着烂摊子给司楚念便是。 王太妃的思绪被徐鸾凤打断,她也觉得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便点了点头,徐鸾凤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将汤药端给王太妃。 “祖母,这汤药温度刚好,孙媳妇还给您备了樱桃酥,您喝了药吃了点心,再好好睡一觉便是。” 王太妃接过药汤,她看着徐鸾凤将所有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心里对她的不满也消了几分,淡淡道:“今日之事不怪你,不过偶然,你切莫放心上。” 徐鸾凤听着王太妃如此说,知道她是不计较了,立即眉开眼笑看着王太妃点了点头,一副小女儿的模样,便是站在一旁伺候王太妃的贴身嬷嬷,瞧着心里也感到十分妥帖。 这样乖巧能干的王妃到底是比那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好的多。 徐鸾凤服侍完王太妃用了药,等她睡着以后,方才从屋里出来,此时月圆已经等在外室了。 月圆脸色瞧着极为难看,见了徐鸾凤,急忙走上去低声道:“主子,您猜对了,马匹出了问题,小来子说草料里头掺了容易让马发狂的东西。” 徐鸾凤闻言冷笑一声,她还以为司楚念会有什么新鲜手段呢,这些都是以前她在尚书府见过的手段了。 “切勿打草惊蛇,你让小来子偷偷去抓这副药,然后将药粉洒在王爷的马棚里,我们等着看好戏便是。”徐鸾凤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杏眼弯弯,瞧着乖巧极了。 景王喜欢司楚念,美人犯错哭一哭就好,景王怜惜,便是伤筋动骨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要让王太妃彻底厌恶司楚念,毕竟给景王府带去凶兆,那是王太妃最为忌惮的事。 月圆惊讶地看着自家主子,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确认道:“主子,要是查出来是我们做的该怎么办?” “傻!”徐鸾凤伸手在月圆额头处点了点,继而低声道:“你将多余的药粉交给若兰,让她偷偷藏在司楚念的院子里便是,到时候一查出来,那就百口莫辩了。” “主子,那您受伤了怎么办?要不要把草料换了?”月圆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不用,到时候我会看着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徐鸾凤前世连死都经历过,这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 而且,她没那么傻,到底是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你去将事情办妥当,我出一趟门。”徐鸾凤带着人回了院子,换了云瘦的衣服,便偷偷从小门溜了出去。 然而徐鸾凤没注意到,她刚出小门,便有人偷偷跟了上去。 徐鸾凤轻车熟路,抄了近道就往禄鼎书居而去,刚经过一条小巷,就听到外头街上传来喧闹声,她隐约看到人群拥挤,还夹杂着哭叫声,极为刺耳。 她听着声音,原本想一走了之,然而不知为何,脑海里莫名涌现出前世在地牢时的悲惨模样,徐鸾凤恻隐之心动了动,便转身朝着人群走去。 徐鸾凤走出巷子,便看到不远处围满了人,人群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她能清晰地听到鞭子抽打在栏杆上的声音,极为熟悉。 此时不少行人也闻声围观,她听见旁边人都在议论,便凑上去听了听,这才了解大致的情况。 原来铁笼子里关了一对兄妹,瞧着不过七八岁,听闻猎人是在山里的狼窝里发现他们的,猎人杀了那头母狼,便将他们带了下来。 猎人原以为能将两兄妹训练成帮手,谁曾想那对兄妹逢人就咬,野性难驯,猎人不能近身,反而受了伤,他无可奈何,又贪图利益,便将两人进行低价拍卖。 毕竟,谁会喜欢浑身脏兮兮脾性还大的野人呢? 徐鸾凤听着行人议论,只觉得这个故事莫名耳熟,她怎么觉得自己前世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她想了想,也许是生了同病相怜的心,便朝着人群挤进去,此时她方才看到那个铁笼子,上头用黑布盖着,隐隐约约能听到笼子里传来稚嫩的嘶吼声。 那猎人则是拿着鞭子时不时抽打着铁笼子,示意里头的人安静,徐鸾凤看着猎人丑陋的模样,忍不住气血翻涌,这真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不买的赶紧滚,别挡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猎人粗嘎着嗓音骂骂咧咧,让徐鸾凤极为不爽。 围观的人有些脾气暴躁的也骂了回去,毕竟这当众售卖人类的现象极为少见,不同于高宅大院里买卖丫鬟,这样的明码标价,实在残忍。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猎人气急败坏抽打着铁笼子时,只听得人群里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道:“我买!” 第18章 买卖 猎人闻声望去去,便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着粉白色齐xiong襦裙的少女乖乖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面纱,瞧着不过十四五岁,像是从别家跑出来的千金。 众人见状面上皆是吃惊之色,有好心人见徐鸾凤模样生的乖巧,忍不住劝道:“小姑娘,听说野人极为粗暴,你年纪那么小,哪里能将他们驯服?” “是啊是啊,你是哪家的女儿偷跑出来,到时候反而惹得家里人担心可不好。” “也许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偷跑出来玩耍罢了。” 徐鸾凤听着周围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知道同他们争论没有意义,而是看向那个猎人道:“怎么,你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 那猎人看着软糯的小女孩,面上皆是惊诧之意,然而瞧着像是个有主意的,他急忙笑道:“当然卖!这位小姐说个合适的价钱?” “你卖东西还是我卖东西?”徐鸾凤知道那猎人想卖个好价钱,但自古生意往来,哪里有人让买家说价钱的? “咳咳,我瞧着……这个价钱比较合适,您觉得呢?”猎人看着被少女娇纵的模样呛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朝着她竖起一个手指。 徐鸾凤意味深长地看着猎人,看着猎人慢悠悠道:“大叔,你不会想讹我一百两罢?” 她话音刚落,便有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一百两可不是小数,这够中等人家吃上四五年了。 “你这是卖人还是抢劫啊,那两个孩子本就是孤儿,被母狼养大,原本就同你没关系,你如今卖了就卖了,还要这么高的价钱,啧啧啧黑心。”站在徐鸾凤身边的男子开了口,就是方才出口劝徐鸾凤的人。 “是不是野人还不知道呢,这黑布盖着,别是拐了别人家的孩子来卖哟。”旁边有人看不惯猎人的做法,不由附和道。 猎人被行人冷嘲热讽,当下就急了,梗着脖子和行人吵架:“你们不买还不让别人买啊,人是我发现的,我可以随意处置,同你们无关!” “得了吧,要不是暗市不收他们,你会在这儿?”又明眼人看不惯猎人的做派,他们懂得其中门道,哪里看不出猎人打的如意算盘。 徐鸾凤笑而不语,原本买卖人口这种事皆是在暗市进行交易,那里方才有利可图,这猎人不去暗市却来此处,可想而知,他是碰了壁。 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旁边围观那么多人都没有出手,可见他们不愿意出头,毕竟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但徐鸾凤在这时开了口,旁边人看小姑娘勇气可嘉,他们良心上也过不去,势必会帮她说话的。 猎人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他面色也不好看,他看着徐鸾凤笑眯眯的模样,原以为能从这傻丫头手里捞点油水,谁知旁边人尽坏好事! 徐鸾凤看着猎人犹豫的模样,又加一把火道:“别以为我年纪小好哄骗,我兄长可是……可是东厂厂公,你若骗了我,我让他将你扔到山里喂狼!” 反正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东厂厂公的名头用着也挺顺手,果不其然,那猎人一听这话,当下就白了脸色。 他朝着周围看了看,连忙变了态度道:“您若是要买,那就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徐鸾凤定定地看着猎人,然后慢慢靠近那个铁笼子,此时里头的嘶吼声弱了一些,她默默叹了口气。 她将二十两扔给猎人,继而道:“好,签字画押,不能反悔。” 她话音一落,旁边人便笑开了,徐鸾凤一脸正经的模样瞧着真有几分当家人的气势。 “这……这怎地还需要签字画押。”猎人闻言忍不住嘟囔道,他不认识字啊,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徐鸾凤瞧出来他的窘迫,向旁边的人借了笔墨纸砚,然后随意写了一段字,又掏出怀里的口脂,朝着猎人道:“在纸上摁个手印,权当签字了。” “等一下!”就在猎人要在纸上摁下手印时,人群中有一个清亮的男生响起。 徐鸾凤闻声看去,便看到有一个少年带着两个侍从走来,少年一身白袍,瞧着不过十七八岁,面容白净,傲慢的神态让人看着极为反感,看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这两个人,我要了。”少年自顾自走到笼子旁,拿着剑柄用力敲了敲笼子。 此时笼子里弱下去的嘶吼声复又响起,其中夹杂着隐约可闻的哭声,可见笼子里的孩子极为恐惧。 “你要了?呵,不懂得先来后到?”徐鸾凤原本不是非要那两个孩子不可,但是她看不惯少年趾高气扬的模样。 少年未曾想到徐鸾凤会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阴冷地看着她道:“你又是哪来的东西在此处叫嚣?本公子想要的人,从未失手过。” 徐鸾凤看着少年,到底是可惜了一张面皮,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公子所言差矣,我瞧着不知从哪来跑出来的狗再乱吠呢。” 她话音一落,少年眼底露出可见的怒意,一旁的侍从刚要上前,就被他眼神制止了,他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胆子这么大。 “你可知我是谁?敢如此冒犯我,我能让你迟不了兜着走。”少年眉间皆是寒意,然而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徐鸾凤前世最怕死,今生也怕,然而她更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既然如此,何必受气,大大方方拿出自己的气势就好。 “我为何要知你是谁?在天子脚下,你明着抢我的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想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吗?”徐鸾凤说着后退了几步,面上虽是恐惧的模样,眼底却是挑衅。 少年见她变脸极快,正要开口,就看到旁边围观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压根不怕他,同他的家乡不太一样。 “你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但这人我是要定了,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交换。”少年的气焰比刚才弱了几分,换了一种说辞,但依旧没有松口。 他追那两个孩子已经很久了,谁想到会被猎人捉住,若不是那两个孩子身份特殊,他不会来到都城。 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他那套方法没用了,不得不低头,想到这里,他朝着旁边的侍卫低语了几句,然后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徐鸾凤。 徐鸾凤隐约听见少年的说话声,不是都城的口音,她细细打量着他,才发现那个少年虽然穿了本地的服饰,可身上佩刀的花纹,却极为少见。 看来,那个少年不是都城的人。 “我不换。”徐鸾凤收回目光,没接侍从递来的钱袋,便打算让猎人签字画押。 然而那猎人站在一边将两人的来往尽收眼底,心思活泛,他若是将人卖给那个少年,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这个……姑娘,我改变主意了,你们既然都想买,那就价高者得。”猎人看着那少年穿戴比徐鸾凤还阔气,将方才的二十两还给徐鸾凤。 反正他只要拿了钱就开溜,就算她背后有人,但都城之大,徐鸾凤压根就找不到他。 “可以。”那个少年闻言面露惊喜,飞快地接过话头,得意地看着徐鸾凤,他身上有的是钱,眼前的少女穿着朴素,不像是显贵人家的孩子。 徐鸾凤冷冷地看了一眼猎人,盯着他看了好久,方才道:“收了我的钱,如今想反悔便反悔,你当我傻子一般糊弄?” 猎人被徐鸾凤的目光盯得汗毛四起,当下就弱了声音,但是却不死心道:“买卖这东西,你情我愿,我现在不愿卖给你了。” 少年闻言笑了笑,然后开口道:“你开个价。” “二百两,一分也不能少!”猎人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二百两可谓是大数目,这够多少户人家的一年的口食了。 “好。”少年爽快应了一声,示意旁边的侍从将钱袋递过去,猎人哪里想到他如此大方,立马眉开眼笑。 徐鸾凤心里也惊诧,猎人这个数目算是打劫了,可那少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他是专门为那两个孩子来的。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是愿意成全他了。 “等一下,我出三百两。”徐鸾凤看着少年,慢悠悠地开了口。 少年哪里想到徐鸾凤真的能拿出三百两,他看了一眼徐鸾凤,像是示威一般喊道:“我出三百一十两。” “我出四百两。”徐鸾凤不甘示弱,她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何想买下那两个孩子,若他是好人,她自然可以让步。 但是从他方才用剑柄敲打笼子的动作,徐鸾凤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少年不是好人。 猎人看着两人争夺,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笑的合不拢嘴,他哪里能想到,暗市看不上的东西,会惹得这两人竞相追逐。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劝徐鸾凤放弃,将那两个孩子让给少年,毕竟已经是百两银子,实在太多了。 那个少年原本胜券在握,他压根没想到徐鸾凤会加价,他咬了咬牙道:“我出五百两。” 徐鸾凤看着少年志在必得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对都城的规矩,还是不熟悉啊。 众人议论纷纷,一千两对他们来说,实在少见,不少人只是听过,看都没看过,他们看着猎人手里的银票,眼底皆是艳羡之意。 猎人见徐鸾凤只是笑着不说话,他清了清嗓子,满脸笑容道:“这位姑娘还要出价吗?” 徐鸾凤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不出。” “既然如此,那两人就是这位公子的了。”猎人笑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他一说完,少年便示意侍卫掏出五百两的银票递给猎人,猎人眉开眼笑,差点都站不住脚。 他虽然有些肉痛,但那两人能带来的价值远不止于五百两,如今花出去,以后加倍挣回来便是。 徐鸾凤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看着两人交易完,她方才软软笑道:“大叔,你怕是忘了暗市的规矩呢。” 作者有话要说:史载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dan第四声),当时的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现在我国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可以算出明朝一两银子=人民币660.8元。 ——来自《zhihu》 第19章 樱桃酥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徐鸾凤是坑了他,他怒意四起,恶狠狠看着徐鸾凤道:“你耍我?” 徐鸾凤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猎人和少年,面上露出几分嘲讽之意。 她之所以不抬价,是因为五百两以上的价钱,已经是坏了市场的规矩了。 猎人之所以不在暗市卖人,看来是谈不拢,如今在暗市以外的地方卖人,还以高价售出,这人人都效仿,那以后暗市的交易就乱了。 至于为何是五百两,自然是因为平日没有人会卖这么高的价钱,也没人会这么傻明知故犯。 猎人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脸笃定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道:“你这小姑娘可别乱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坏了规矩了。” “你别是因为大叔不将人卖给你,所以心里有气,蓄意报复罢。”少年走到徐鸾凤面上,冷声说道。 “我兄长是东厂厂公,我自然耳濡目染,你一个外来人,难道比我清楚。”徐鸾凤装作孩子气一般看着少年,她的确是报复,谁让猎人出尔反尔呢。 当然,她更看不惯少年傲慢的模样,特别是他不把笼子里的孩子当人看的行为,让她极为不爽。 “小姑娘口气真大,东厂厂公是何人物,怎会管这等小事?而且,你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和厂公大人套近乎,我劝你赶紧离开,别在此处丢人现眼。”少年耐性全无,如今人已到手,他打算即刻离开此处,免得夜长梦多。 “是啊,你这小姑娘不会是诓我吧,就是因我不将那两人卖给你,你这是在报复我。”猎人如今顺利将人卖了出去,腰杆子也硬了几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人群中响起一声醇厚低沉的声音道:“此处发生了何事?” 徐鸾凤觉得声音耳熟,闻声看去,就看到身着一身玄红飞鱼服的高大男子走来缓缓走来,佩戴的绣春刀发出嗡嗡的声响,听着甚是瘆人。 宗炽一出现,周围人皆噤若寒蝉,眼尖的人认得出东厂厂公的身份,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然会在此处出现。 都城有个传闻,东厂厂公一般办事会挑晚上,白天不会出门,众人戏称他是阎王,专挑夜间下手。 徐鸾凤看着男人,还未开口,便听得一旁的人说:“小姑娘,你家兄长真的是东厂厂公么?” 徐鸾凤哪里想到本尊会在此时出现,她呆呆地看着宗炽,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宗炽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从她一出府就收到消息,所以便在禄鼎书居等她。 谁曾想等了许久,最后才知道小姑娘看中了两个人,所以这才迟迟不来,宗炽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现出一丝冷意。 不过他心里愉悦,徐鸾凤能第一个想到他,而不是别人,若是能让小姑娘柔柔唤他一声兄长,此次不虚行。 “别是骗人的罢,我瞧着她不像是厂公的妹妹,而且未曾听闻厂公大人有妹妹。”旁边看热闹的人低声讨论道,徐鸾凤自然是听到了,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宗炽知道徐鸾凤心里有所顾忌,他朝着少女大步走去,温和道:“岁岁怎地不呆在府里?让为兄寻得许久。” 男人话音刚落,猎人飞快地变了脸色,他尴尬地扫视了一圈,发现锦衣卫将四周围了起来,他就算想跑是插翅也难逃。 徐鸾凤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硬着头皮接过话头道:“哥哥,你来的好迟。” 小姑娘微微皱着秀气的眉头,眸子亮得惊人,他有一刻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他初次碰到她时的场景,小脸虽然脏兮兮,却笑着安慰他,让他一定要活下去。 宗炽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大掌,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温和笑道:“勿怕。” 徐鸾凤看着男人真挚灼灼的目光,一时红了脸,急忙低下了头,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毕竟她打着人家的名头狐假虎威,的确是不合适。 宗炽见状眼底笑意更浓,眼睑处的红痣越发明显,将自带的煞气冲散不少,男人唇红齿白,瞧着比女子还俊美上几分。 猎人见状自然是慌了,他平常同别人交易猎物时就算卖了高价,也没人管,不曾想如今碰壁了。 “厂公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才犯了错,请大人饶过小人一回。” 宗炽并未说话,只是朝着站在一旁的范延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徐鸾凤道:“此处人多眼杂,岁岁同为兄先去一旁的酒楼等着如何?” 徐鸾凤听着男人醇厚的声音,宛若晨钟暮鼓,“岁岁”两字重重敲在她心上,惊得鹿儿乱跑。 她朝着男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打算离开,谁知一旁的少年压根不放过她,急急喊道:“你别走!若不是你故意加价钱,我早就将两人带走了。” “公子,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明着从我手中夺人,怎么,如今想和我讲理了?”徐鸾凤闻言转身,冷冷地看着少年,笑的肆意飞扬。 “之前听闻都城的人不讲理,我之前不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少年被徐鸾凤激得什么话都出来了,他的侍从压根来不及阻止。 他这番话将此处的大多数人都得罪了,便是连一旁的猎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便趁此机会冲着徐鸾凤和宗炽道:“厂公大人,这两人就当我送给舍妹的礼物,钱我也不要了,我着急回家,您看这……” 少年闻言怒发冲冠,还想开口争辩,就被行人的骂声掩盖了去,最后无可奈何,冲着徐鸾凤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继而便带着侍从灰溜溜离开了。 徐鸾凤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若是只有她一人,怕是压根没办法真的对付那个少年。 宗炽一出场,连话都没说几句,便扭转了场面,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此时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瞧,便渐渐散去,徐鸾凤将二十两银子递给猎人,然后看着他心甘情愿摁了手印,方才缓了脸色。 猎人拿了银子也不敢久留,朝着宗炽行了一礼,然后便收拾东西飞速离开了。 徐鸾凤看着几乎有她一人高的铁笼子,突然有些无奈,她要如何将东西运回去? “王妃,方才冒犯了。”宗炽走到少女身侧,沉声说道。 方才她唤他那声“哥哥”,就像儿时吃过的蜜糖酥一般,心里既有意料之中的欢欣,也有恐再而不得的忐忑。 徐鸾凤摇了摇头,是她冒犯在先的,她沉吟了半晌,方才低语:“我……我就是可怜他们,这才冒犯了大人。” 宗炽看着少女娇憨的模样,完全没有方才大言不惭拿着自己名义狐假虎威的气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您无须在意,只是这铁笼子引人注目,您要如何处置?”宗炽知道里头的两个孩子是被人从山里捉来的,极凶,易怒,会伤人。 他可不愿徐鸾凤去冒险,但又不忍打破她心里的期待。 徐鸾凤心里也十分苦恼,她原是一时兴起,若是猎人将他们放归山林还好,如今太多人知晓,他们生命也受到威胁了。 她压根不知如何安置他们,毕竟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其实我也不知,就觉得应该救下他们。” 男人闻言,凤目的寒意隐去,沉哑着声道:“王妃若信宗某,宗某可助您。” 徐鸾凤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好似深渊,幽不见底,她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是弱小无助的。 她如今若是想要尽快从景王府抽身,光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极为艰难,而且在府里还要时刻防备司楚念等人的算计,她一个人定是寸步难行,但是有了帮手就不一样了。 “大人这话,是要做交易吗?”徐鸾凤恍然大悟,杏眼弯弯,笑着开了口。 少女娇靥带笑,直击他的心脏,在他梦里出现无数次,以前只能凭借想象,如今就在眼前,才觉她的笑颜比梦里还要美上百倍。 “王妃觉得如何?”男人凤目微眯,饶有趣味看着徐鸾凤,只要小姑娘愿意,他陪她一起未尝不可。 徐鸾凤刚开始有些惊讶,因为她不过一介后宅妇人罢了,然而深入想了想,宗炽应当是看中她的身份了,毕竟是景王的枕边人,知道的东西定然是更加详细的。 “大人,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如何,不过在此之前,还得麻烦大人帮我找个空宅院安置这个铁笼子。”徐鸾凤笑着应道,转身指了指那个笼子。 宗炽知道徐鸾凤这是信他了,别急,慢慢来,她如今孤身一人,他慢慢接近她,亦步亦趋更好。 他朝着身后的侍从点了点头,示意侍从将铁笼子运去自己的私宅,然后又朝着徐鸾凤道:“王妃请上马车。” 男人语气不同于景王伪装的温柔,他好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定定看着她时,总觉得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然而徐鸾凤并未深想,而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宗炽上了马车,宗炽看着徐鸾凤的背影,眼底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他微微侧目,看着身后的墙角处,看来景王府的脏东西,盯上他的人了。 “主子,可要将人处理掉?”站在宗炽身后的范延也注意到角落里藏着人,低声问道。 “不必,派人盯着,若他动手,杀。”宗炽说罢,便大步跨上马车,留着人通风报信,他才能帮小姑娘揪出幕后之人。 徐鸾凤原本觉得空间很大,然而宗炽上来以后,马车突然变得有些逼仄,她坐在角落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宗炽看出徐鸾凤的不自在,毕竟他是外男,于情于理,两人原本不该有交集,但景王给了他机会。 他看着少女安静的眉眼,薄唇微勾,想到今日给她送去的樱桃酥,继而问道:“可喜樱桃酥?” 作者有话要说:铁笼子里的两个孩子和女主母亲有关。 第20章 蓄谋已久 徐鸾凤顿了顿,然后吃惊地看着宗炽道:“今日的樱桃酥是大人送来的?” 若是这样,那宗炽又帮了她,徐鸾凤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其实不必在她身上耗费太多精力。 宗炽看着少女诧异的脸色,稠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看着心尖发痒,忍不住摩挲挂在腰间的双鱼玉佩。 “那日在酒楼捡到,觉得应物归原主。”他怕徐鸾凤受伤,若非那个荷包,他还真不知景王会对她下如此毒手。 且不说荷包的毒会让徐鸾凤不孕,更严重的是会沉淀在她体内,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让徐鸾凤慢慢走向死亡。 “大人为何帮我。”徐鸾凤虽然信任他,但仅仅止步于表层,她原本不想同他有太多深入。 宗炽一直等着小姑娘问他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种答案,因为她是心里所爱,但这不能说。 若是将人吓跑,一切都白费。 “王妃透露的消息,对我帮助极大。”宗炽自然是听从皇帝的命令去查景王,然而他派去的人查出来的东西只是寥寥。 徐鸾凤前段时间给他提供的消息,算是帮了他大忙,起码在皇帝跟前交了差。 “大人莫不是诓人?只是一个消息,大人迟早能查出来,这不值得大人次次相助。”徐鸾凤怕欠人情,因为人情这东西,有一就有二。 人情一旦欠下了,来往就必不可少,若对象值得托付,那她愿意花费时间精力维护,只是宗炽对她太好,反而让她心里有了负担。 “若王妃有意,做交易如何。”宗炽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方才还小心翼翼袒露了自己的心思,如今好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一般,将自己软软的肚皮收了回去。 她在尚书府吃了太多苦头,如今又在景王府受了委屈,徐鸾凤应当是很难对别人给予信任。 徐鸾凤闻言心底恍然大悟,她细细思虑了一番,若她和宗炽交易,一切事情都会变得更加简单一些,面对景王府的算计,她也有得力的帮手。 “我……” 徐鸾凤话还没说完,她的肚子就“咕噜”响了一声,在安静的车厢内极为突兀,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害羞地将头转了过去。 宗炽看着少女泛红的耳尖,心里愉悦,他将抽屉中的点心取出,放在小桌上,循循善诱道:“王妃若不嫌弃,先用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徐鸾凤侧目看着桌上可口诱人的点心,到底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今日因对付司楚念和照顾头王太妃,她本就没怎么用早膳。 如今不仅得了宗炽的帮助,还厚着脸皮吃人家的东西,实在是丢人。 她伸手取了一枚樱桃酥,三两口便吃完了,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般,朱唇微翘,像是衔了一颗娇嫩欲滴的樱桃。 “大人,您也吃。”她吃得正香,一抬头不经意就看到男人灼热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将点心推了过去。 宗炽闻言摇了摇头,他想吃的可不是樱桃酥,而是另有他物,男人敛了眼底的情意,温和道:“宗某对樱桃兴趣更浓。” 男人说罢,又替徐鸾凤倒了一盏茶水,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最是容易哄骗人。 徐鸾凤到了声谢,接过茶水随意喝了一口,又用了几块点心,吃饱喝足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男人道:“多谢大人招待,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人给大人送几筐樱桃,聊表谢意。” “王妃客气。”宗炽没有拒绝,小姑娘的心意珍贵无比,他定然是要全盘皆收,包括她。 徐鸾凤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心里想着方才那件事,而且关于铁笼里的两个孩子她要如何安置,她不能带回景王府。 如今能帮她的人,第一个尚书府的祖母,可祖母年迈,这两个孩子要重新教化,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第二个人便是宗炽,她若是和他交易,两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 宗炽知道徐鸾凤心里的计量,他在等她开口,他唯恐自己的主动,将小刺猬吓得缩成一团,朝他露出锋利的刺。 “大人方才说能助我,可还作数?”徐鸾凤认真地看着男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她心里其实极为紧张。 前世接触过的男子,除了徐尚书和表哥,便是景王,他们给她的观感,要么是冷漠且疏远的,要么是有目的且伪善的,她很怕自己的托付,再次付诸东流。 “自然,宗某玄坦诚相待,知无不言。”宗炽看着少女眼底隐隐有些不信任,他虽心疼,却知道这一切只能慢慢来。 徐鸾凤看着宗炽的眉眼,宛若深不见底的潭水,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陷入其中,找不到出路。 这世间怎会有男人如此容貌,容易将人的魂都勾了去,她飞快移开目光,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大人助我离开景王府,我助大人对付景王。” 徐鸾凤这番话可谓是说到男人心里去,他原以为徐鸾凤只是同景王赌气,如今看来,她的确是认真的。 宗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他等了五年之久,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愉悦地半眯凤目,醇厚低哑的声音响起:“王妃想让宗某如何做?” 徐鸾凤闻言微微一愣,她只想着要和离,想逃离景王府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如今真的问了她,她却不知如何做答。 宗炽看着少女黛眉紧蹙,绵软的小手轻轻敲打着矮几,他沉吟了半晌道:“王妃若是有所顾忌,那就等想说时再说。” 男人醇厚低沉的声音听着极有耐性,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徐鸾凤对上男人的目光,坚定道:“我想将他们踩在脚底下,让他们生不如死。” 宗炽闻言自然是吃惊,毕竟一年前徐鸾凤和景王极为恩爱,蜜里调油,为何不过短短一年,徐鸾凤就变了想法。 他并未收到景王府传来亏待徐鸾凤的消息,除了这一次景王将那个女子带回来,然而按照他对徐鸾凤的了解,她不可能会断的如此干净。 宗炽虽然疑惑,但更多是庆幸,小姑娘能看清景王的真面目,能逃离景王府,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宗某会竭尽全力助王妃如愿。” “原本应该我拿出诚意,但今日出门太过匆忙,除了几十两银子再无其他,大人若不介意,我可能请您到酒楼一叙。”徐鸾凤心里感叹宗炽是好人,毕竟做交易,这也太随性了一些。 宗炽闻言凤目微动,薄唇勾了勾道:“王妃若不嫌弃,就在府里一同用膳如何?府里安静,也能商量一番。” 徐鸾凤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由我下厨罢,虽比不得外头的厨子,但总归能入口。” “好。” 徐鸾凤压根没想到自己这是进了狼窝,宗炽看似温和,实则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步步为营,将她慢慢诱进陷阱中。 马车行驶了一刻钟就到了宗炽的私宅,宗炽先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等着徐鸾凤。 她今日穿的男装摆子有些长,她刚出来就一脚踩空,整个人朝着宗炽摔去,男人手疾眼快,大掌一捞就将瘦弱的少女抱在怀里。 少女柔软地不像话,身上淡淡的清香让他有些晕眩,徐鸾凤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好像溺水之人下意识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宗炽心底宛若炸开的烟花,火花四处飞溅。 “小心。”男人沉厚的声音低低响起,落在徐鸾凤耳畔处,她只觉得心尖一跳,小手抓得更紧了几分。 宗炽知道分寸,等两人站稳之后便飞快松开了手,虽然不舍,但为了不让徐鸾凤察觉到他的心思,只能暂且隐忍。 “多谢大人,我……我最近许是精神不太好,容易出神。”徐鸾凤看着宗炽皱巴巴的衣襟,懊恼不已,她发现自从遇见宗炽,自己好像就一直犯错。 宗炽闻言笑了笑,他看着少女的发顶,柔软地碎发搭在耳边,他鬼使神差伸出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继而装模装样道:“有虫。” 徐鸾凤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杏眼弯弯,到了一声谢,便朝着后头放着铁笼子的马车走去。 她完全没看到站在身后的男人幽深莫测的眼神,以及守株待兔的志在必得。 此时徐鸾凤听着笼子里的动静,发现里头并无声响,她害怕自己贸然将黑布掀开,会有强光刺激两个孩子,便转头看向男人。 “可否请大人帮我将笼子安置在昏暗的室内,我怕惊到他们。” 宗炽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侍从将笼子搬了进去,徐鸾凤也跟着进了府邸,她细细打量着周围的布置,眉眼带了欣赏之意。 这个府邸无论是从摆设的用具,还是种的植物,都极符合她的审美,她看着墙角的樱桃树,忍不住笑道:“大人可是极喜爱樱桃?” 宗炽看着她烂漫的笑颜,凤目也染了一层笑意,温和道:“王妃可也喜欢?” “很喜欢。”徐鸾凤闻言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那棵茂密的樱桃树,想起儿时,想起前世。 以前在尚书府时樱桃是稀罕物,她的“父亲”徐尚书是礼部尚书,每年宫里都会赏了一些下来,但是一般没有她的份。 但好在祖母会记得她,总会给她留一些,她记得儿时吃的樱桃的滋味,酸酸甜甜在舌尖弥漫开,唇齿之间皆是蜜糖。 可能那个时候很苦,所以觉得樱桃很甜。 然而嫁给景王之后,她再也没碰过樱桃,因为景王对樱桃过敏,所以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表露。 “既然喜欢,那等初夏至,王妃尽情来摘。”宗炽看着徐鸾凤,沉声应道。 他在五年前种下这棵樱桃树,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陪同府里姐妹去踏青,最后被她们推入水里,他见她有趣,所以救了她。 小姑娘胆子很大,紧紧抱着他,奶声奶气冲着他笑:“哥哥,你穿的红衣,像樱桃的颜色。” 第21章 野孩子 徐鸾凤看着那棵樱桃树,想起前尘往事,心里万千感慨,也许是因为喜欢同样的东西,她心中防备消了些。 “宗大人,你可知从何处能买到暗卫?”她其实从重生开始,就想买暗卫,然而暗卫的市场太过复杂,而且她不知从何下手。 重生以来遇到的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她,景王府的勾心斗角将她推向死地。 然而她如今也没有脸面去求祖母这样的事,她当初不顾祖母反对嫁给景王,就已经惹怒了祖母,就算祖母愿意帮她,她也没有颜面去见祖母 “王妃若是信我,我可替你寻可靠的暗卫,明日就将人送进景王府。”宗炽一直想在徐鸾凤身边安排暗卫,然而又怕景王察觉,便迟迟没有动作。 他早就找好暗卫,是之前在尚书府就一直保护着她的两个丫鬟,她们自打徐鸾凤嫁人以后,就恳求他多次,如今到底是等来了。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大人帮了我这么多,你可有需要我打探的消息?”徐鸾凤自然是信任宗炽,毕竟他的人脉极广,能找到真正有用的人,有他撑腰,她压根不怕。 刚好明日可以借着为司楚念安排丫鬟的机会,将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她如今独自一人应付景王等人,风险太大。 宗炽看着少女郑重其事的模样,他知道她不想欠自己的人情,思于此,男人哑着声音道:“王妃只需将景王最近的行程告知我便可。” 他原本就不是为了打探景王消息而来,所以更不愿她陷入险境之中,一切等她真正从景王府抽身,他才方便动手。 徐鸾凤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道:“时间尚早,我先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就不打扰大人了,等会儿我做好饭,再派人去请你。” 宗炽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更加希望徐鸾凤能够毫无芥蒂笑着叫他名字,而非客气又疏离。 然而他最后还是并未开口,徐鸾凤好不容易慢慢信了他,他自然要等时机成熟,方能下手。 男人眉眼温和,嗓音低沉道:“王妃一切随意。” 徐鸾凤自打遇见宗炽,还从未见过他急脸,他好像永远都笑着,之前王太妃生辰,便是对着死对头景王,也从未露出半分厌恶感。 她知道,他不像表面那般简单,可不知为何,她却愿意选择信任他,总感觉认识他很久了。 宗炽看着徐鸾凤离开的背影,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脸上的笑意敛了些许,示意一旁的侍从道:“将她们带去书房。” 此时徐鸾凤不知宗炽的安排,她进了安置铁笼子的院内,屋外有两个侍从守着,他们见了徐鸾凤来,连忙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王妃娘娘,主子说里头两人野性未驯,容易伤人,让您别轻易靠近。”其中一个暗卫恭敬说道,若是可以,他希望徐鸾凤离得远远看一眼就行。 若是她受了伤,主子会送他去边境放羊,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不适合他。 站在另一旁的暗卫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之前只听说主子单恋一个女子,然而却望而不得,如今一见,方才知道那女子是景王妃。 所以主子,是绿了景王?不对,景王妃和主子一起绿了景王!两个暗卫看着眼前少女,不由欷吁,对视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没事,我有分寸,你们主子知道的。”徐鸾凤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侍卫,她总觉得眼前两个侍卫的目光极为诡异。 “王妃娘娘,那您千万小心,隔着笼子看便是了。”其中一个面庞白净的侍卫笑得恭敬无比,她将主子都搬出来了,他不敢阻止。 徐鸾凤只觉得两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未曾多想,便推了门进去,徐鸾凤围着铁笼绕了一圈,然后轻轻地敲了敲笼子。 因为他们是从小在山林里成长的孩子,不一定听得懂她说话,徐鸾凤不了解他们,唯恐将人激怒。 此时笼子里极为安静,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徐鸾凤等了片刻,觉得有些奇怪,她看着那层盖在笼子上的黑布,沉吟半晌,然后慢慢将黑布掀开。 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笼子上的黑布,压根没注意到笼子里露出一道锋利的目光,等她看到时,便有一个黑影朝着她扑来,徐鸾凤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连连后退撞在了门框上。 笼子被重重一震,发出极大的声响,黑布掉落在地上,此时两个约摸九、十岁大孩子出现在她眼前。 “嘶!”徐鸾凤手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笼子里的孩子如此敏捷,她扶着门框站稳,对上了那个黑影的目光。 那两个孩子看不出性别如何,个头大一些的凶猛无比,朝着她呲着牙,另一个孩子蜷缩在笼子角落,害怕地直发抖。 “别怕,别怕。”徐鸾凤见状心里着实不忍,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低声安抚那两个孩子。 那个凶狠的孩子好似听懂了徐鸾凤的话,歪了歪脑袋,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然后松开了抓着笼子的手,眼底的戒备却没有减少半分。 “你们可听懂我说的话?若是能听懂,那就点点头。”徐鸾凤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怕他们,因为相比于景王府那群人,眼前这两个孩子,让她觉得更为亲切。 此时笼子里的那个少年眉眼微微一动,细细打量着眼前人,最后转过身不再理会徐鸾凤,而是拍了拍蜷缩在角落的孩子,发出了几个奇怪的音节。 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微微抬起头,恰好撞上徐鸾凤的目光,徐鸾凤顿了顿,然后冲着他笑了笑。 徐鸾凤知道那个大一些的孩子是能听懂她说话的,只不过就是不信任她罢了,而且如今询问太多,反而会让他们反感自己。 她想了想,然后出去吩咐了那两个侍卫几句,过了一会,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她打开食盒,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笼子里两个孩子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引诱可过来,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放心,我既然救了你们,就不会亏待你们的,这些食物我就放在此处,你们吃完了自有人来收拾。”徐鸾凤只能一步一步来,毕竟他们如今警惕心极强。 她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稚嫩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徐鸾凤闻言止了脚步,想到了今日那个傲慢的少年,他不惜花费重金也要将那两个孩子买走,定然是有原因的。 她想了想,转身看着两个孩子道:“我没什么想要的,你们若是想走,那就挣够二十两银子还给我,若是不想走,那就要乖乖待在此处,别给我惹麻烦就是。” 徐鸾凤说完便出了门,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孩子面上尽是疑惑的神色,似乎是弄不懂徐鸾凤话中何意。 此时站在他旁边的孩子早就饿前胸贴后背,等徐鸾凤关了门,她才忍不住拉了拉自家兄长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哥哥,糯儿饿了。” 男孩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将满怀心事敛去,笑道:“糯儿想留在这里吗?” “哥哥,糯儿想吃饭。”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鸡腿,压根没在听自家兄长问些什么。 男孩见状叹了口气,他想到了那个少女方才说的那番话,一时难辨真伪。 徐鸾凤并未走远,而是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等听到碗筷的碰撞声,她才沉下心来,然后吩咐两个侍卫守好他们,便离开了。 此时宗炽已经将手头事务处理好,便打算去找徐鸾凤,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她提着食盒,呆呆站在池子边看着荷花。 宗炽走到她身后,徐鸾凤压根没发现,她此时心里想的是方才那两个孩子,以及那句话,她隐隐觉得,那两个孩子并不简单。 “王妃可是累了?”男人醇厚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将手里的食盒扔过去。 宗炽见状飞快握着少女的手肘,将人往怀里一拉,方才躲过一击,徐鸾凤方才撞在门框上的伤被男人不小心碰到,疼得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可是受了伤?”男人面色瞬间冷了下去,他以为是铁笼里的孩子伤了徐鸾凤。 “无碍,方才不小心撞门上了,许是有些淤青。”徐鸾凤轻轻地揉着手肘,低声应道。 “跟我来。”宗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一把拉着徐鸾凤的手腕,将人带到了亭子处。 徐鸾凤看着男人的动作,一时忘了挣扎,她不知为何觉得,眼前人极为熟悉。 不到一会儿,便有两个丫鬟捧着药箱走了进来,徐鸾凤定睛一看,忍不住大吃一惊。 “是你们?” 眼前的两个丫鬟她在未出阁时见过,那次同家里姐妹去寺庙求平安福,回府途中差点被贼人掳去,正是这两个丫鬟救了她。 她印象之所以如此深刻,是因为两人生的极为想象,瞧着应当是双生姐妹。 那对姐妹花看着徐鸾凤感激的眼神,自然是知道其中内情,然而如今她们若想贴身伺候,就得装得不认识,如此一来,方才不显得主子别有用心。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可是认识奴婢两个?”其中头上戴了一枚素银簪子的丫鬟朝着徐鸾凤行了一礼,装作疑惑问道。 徐鸾凤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人家功夫了得,定然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顺手救了她,肯定记不得她了。 “你们之前曾救过我一命,我曾寻过你们,想表示感谢,谁知最后无疾而终,没想到如今竟在此处相见。” “原是如此,多谢王妃娘娘记挂。”双生姐妹花见徐鸾凤并未忘记她们,心里也是高兴的,说明她们并没有看错人。 “王妃,她们两人便是我给你选的暗卫,王妃可满意?”宗炽被徐鸾凤晾在一旁,冷冷地看了两个暗卫一眼。 徐鸾凤没想到宗炽速度如此之快,她心里是一百个满意,连连点头笑道:“多谢大人,我很满意。” “既如此,那……” 宗炽话还没说完,此时便匆匆走来一个侍卫禀报道:“主子,景王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总有不长眼的东西打扰我和我媳妇的美好时光? 岁岁:大人自重! 第22章 受伤 徐鸾凤坐在回府马车上,想着方才侍从说的话,景王因为马匹受惊,整个人摔落在地,折了左腿。 她原以为,司楚念给她准备的好东西,景王明日上朝途中才会用到,不曾想今日用上了。 因为今日景王休沐,所以他并不会出门,按理应当是在王太妃院里,看来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此次出府没告知景王和王太妃,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她想趁着王太妃休息的时间出来办事,还好有宗炽在,她如今不仅又欠了人情,府里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她。 徐鸾凤回到院子时,云瘦和月圆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她们见了徐鸾凤回来,急忙迎上去道:“王妃,您可回来了,王爷如今受了伤,正在王太妃院内呢。” 方才王太妃便派了人来请,她们一拖再拖,唯恐露馅,终于等到徐鸾凤回来。 “别急,左右有御医在那处,我去了也没用,你去小厨房将猪脚炖上,我换身衣服便过去。”徐鸾凤巴不得景王能一辈子瘫在chuang上,这样反而能不给她添堵。 而且司楚念不是念着景王妃之位吗,这次就好好在景王和王太妃面前表现,将她比了去,说不定还有所效果。 两个丫鬟见自家主子慢悠悠的模样,忍不住担忧道:“主子,若是王太妃怪罪下来怎么办?” 她们倒是不怕受罚,哭一哭就过去了,但是徐鸾凤不一样,她是尚书府的小姐,是景王府的正妃,若是受罚,穿出去不利于她的名声。 徐鸾凤看着两个丫鬟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她们的脑袋,软软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对了,若兰那边如何了?” 景王的马匹受到摔伤,司楚念一定想不到是她准备的药粉,若是自己提出追究,司楚念必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若兰已经将药粉放在那个女子贴身丫鬟的房间里,若不出意外,明日就会被发现。” 徐鸾凤闻言朱唇微勾,不用明日,司楚念就会得偿所愿,她倒要看看景王若是知道自己最爱的女子害了他,会是何模样? 不过如今需要费心思应付的反而不是景王,而是王太妃,景王和时阳最听王太妃的话,如今司楚念出现,分去了两兄妹的注意力。 王太妃虽然喜欢司楚念,但若是害了景王,影响了景王府的运势,王太妃也会变脸,她如今能做就是好好照顾王太妃,然后吹一下耳旁风。 她进屋换了一身淡青色的齐xiong襦裙,拿着宗炽给她的安神药丸往王太妃的院里而去。 此时王太妃院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司楚念和时阳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王太妃劝也没用,她因烫伤只能躺在榻上,心里十分焦急。 “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都怪我让你出门买东西,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时阳看着自家兄长,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怪我受了伤,这才连累表哥,是我的错。”司楚念哭得楚楚可怜,肩膀微微颤动,瞧着好不可怜。 景王躺在内室,听着两人的哭声,脑子嗡嗡作响,口干舌燥,却只能忍着脾气,耐着疼痛安慰她们。 他突然想起徐鸾凤,那个会温柔陪着他,将所有事情打理好,不会当着众人哭泣,让他心烦意乱。 景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止了思绪,干笑了几声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然而真相是他哪里会没事,若不是躲闪地快,后果怕是没有只折了左腿那么简单。 他心里也极为疑惑,那匹马是父亲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极通人性,他养了这么多年,压根就没有出过任何事,为何今日会突然发狂,差点要了他性命。 “好了,哭什么,人不还好好躺在榻上吗?”王太妃心情本就不好,今日她被烫伤,自家金贵孙子又落马受伤,她想起了徐鸾凤说的那番话,忍不住黑了脸。 “祖母,孙儿没事,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骑马时不小心分了神。”景王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祖母,马匹发狂许是因为天气原因,说出来反而徒增烦恼。 “王妃怎地还没来?若是以往她早就来了!”她刚才还觉得徐鸾凤有分寸会处事,怎么自家夫君受伤,她反而不见踪影? “祖母,嫂嫂……嫂嫂估计被府里琐事缠身,一时走不开,您别生气。”时阳闻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心”替徐鸾凤解释道。 “府里琐事难道比你兄长重要?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不懂得顾全大局!”王太妃闻言更气,忍不住摔了一旁的茶盏。 然而她这番话却犹如一把利忍猝不及防刺入司楚念的心里,因为她也是小门小户的丫头,司楚念闻言眼底一片冰冷,她觉得王太妃就是在讽刺她的出身。 “表哥如今受了伤,王妃应当是着急的,也许已经再来的路上了。”司楚念柔柔地开了口,眼睛红通通的,瞧着惹人怜爱。 王太妃闻言看向司楚念,她如今对这个侄孙女感觉很复杂,若是以前她是希望司楚念能嫁入景王府,成为景王的侧妃,然而如今,她有些迟疑了。 徐鸾凤到王太妃的院子门口时,她丫鬟婆子捧着东西走来走去,在廊下煮药,浓浓的药味儿实在呛鼻。 此时王太妃贴身陈嬷嬷看到徐鸾凤,连忙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老奴见过王妃娘娘,太妃已经等了一刻钟了,如今正在气头上。” 徐鸾凤知道嬷嬷是在告诉她,王太妃如今正在气头上,让她多注意,她有些意外,陈嬷嬷竟然会提醒她。 “太妃,王妃娘娘来了。”陈嬷嬷话音刚落,王太妃就冷哼了一声,司楚念和时阳则是站在一旁,不敢开口应声。 徐鸾凤一进去就看到王太妃脸色阴沉坐在上首,她心里沉了沉,继而跪在地上道:“祖母,孙媳妇来迟了,该打。” “哼,你也知道你来迟了?”王太妃见徐鸾凤认错态度不错,脸色稍微缓了缓。 徐鸾凤刚想开口,就被站在一旁的时阳抢过话头道:“祖母,您就别怪嫂嫂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时阳一说完,王太妃对徐鸾凤的不悦几乎显而易见了,司楚念只是静静看着,不发一言,狗咬狗,她看着就行。 “祖母,今日您被热汤烫伤,孙媳妇记得外头有家药铺的安神药效果极佳,能助人入眠,所以便在您休息时间出了门,没告知祖母,孙媳妇有错。”徐鸾凤懒得理会时阳话语里打的机锋,解释完后便将怀里的药瓶取了出来。 王太妃看着药瓶,以及徐鸾凤眼底的恳切之意,原本想要责怪的话语没有说出来,她叹了口气道:“你有心了,先起来罢。” “谢过祖母,孙媳妇先去看看王爷伤势如何。”徐鸾凤起身,压根没理会时阳和司楚念,便往内室走去。 此时景王正在闭目养神,睡意朦胧,便听得一声轻柔的女声道:“王爷,您还好吗?” 他微微睁开眼,就看到徐鸾凤满眼担忧看着自己,眸子红通通,不知为何,景王心里一动,温柔道:“本王没事,让你担心了。” 徐鸾凤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有丫鬟在旁边看着,做戏要做全套,她才懒得管她死活。 “没事就好,王爷怎么会受伤?”徐鸾凤看着景王包扎的左腿,惨兮兮躺在榻上,心里无比感谢司楚念的准备的药粉。 景王看着徐鸾凤关切的眼神,想到了司楚念,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哄司楚念开心。特地出门买东西。 “没什么事情,就是今日有人宴请,推脱不得,只能出门。” 徐鸾凤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当下就猜出来缘由了,看来是因为美人受伤,景王心疼,所以便自己出了门。 “阳和楚姐姐情绪激动,容易影响您,妾身先去安慰她们,您好好睡一觉,醒来刚好能喝猪脚汤。”徐鸾凤温柔地看着景王,然后示意一旁的丫鬟下了幔帐,便出了内室。 景王看着少女的背影,眼底露出连自己未曾察觉的真切温柔,他如今受了伤,司楚念和时阳只顾着哭,只有徐鸾凤给他准备吃食,她的此举深得他心。 徐鸾凤嘱咐丫鬟守好景王,然后朝着王太妃道:“祖母,王爷说他累了,想睡一会儿,让人别去打扰。” 她说这个别人时,有意无意看了司楚念一眼,然后飞快低了头,王太妃自然看到了,直接道:“那你们先回去歇着,等王爷醒了再来。” “祖母,孙女和楚姐姐想守着哥哥。”时阳低头说道,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徐鸾凤静静看着两人,不由冷笑一声,既然不走,那就一起看好戏吧。 “祖母,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等着王爷醒来也未尝不可,刚好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查一查谋害王爷的幕后凶手。”徐鸾凤将眼底冷意敛去,软软笑道。 她刚说完,室内众人皆变了脸色,王太妃凝了脸色,冷冷道:“岁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骑的马被人下了药。” 第23章 下药 “王爷的马被人下了药。”徐鸾凤说这话时稍稍看了一眼司楚念,肉眼可见她脸色微微变了。 她说的话将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王太妃,当下就又惊又疑地看着她,颤着声音问:“你说的可属实?” 她哪能不害怕,毕竟景王府树大招风,如今景王骑的马被人下了药,只能说明是仇家在王府里安插了眼线,时时刻刻都威胁她宝贝孙子的性命。 “嫂嫂,你可调查清楚了?我知道你担心哥哥,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啊。”时阳看着王太妃焦虑的神态,她虽然也担心景王,但是她害怕这是徐鸾凤下的套子。 简言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给别人,毕竟今日种种迹象,她能看出来,徐鸾凤刻意针对司楚念。 司楚念如今刚到府内,得哥哥和祖母的宠爱和信任,已经威胁到她的地位了,所以徐鸾凤已经开始算计了。 “唉,我原本也不确定,然而今日负责马棚的小厮说王爷的马吃了会发狂的药,我着人将草料送去查看了一番,发现里头的确掺了药粉。”徐鸾凤面含忧色看着王太妃,眼底露出几分害怕之意。 王太妃以前也碰过此般手段,不过发现地及时,并未有人受伤,如今故技重施,她心里沉了沉,看来有人憋不住了。 “去查去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祟!”王太妃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将茶盏摔在地上,惊得屋里其他人噤了声。 她自然是信徐鸾凤说的话,自打徐鸾凤嫁进景王府,且不说管理中馈如何,对景王是实打实的心意,这些她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此次事关重大,徐鸾凤不可能会故意说谎,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徐鸾凤低眉顺目,软软应了一声“是”,她飞快看了一眼司楚念,对面的人脸色十分僵硬,整个人几乎都靠在时阳身上。 如今景王正在里头安睡,王太妃不可能让此事惊扰他,司楚念如今没了一大助力,一定会心慌,而且她本就对自己下了手,此次就算无法扳倒她,也能斩断她的左膀右臂。 “祖母,要不等哥哥醒来再说吧,毕竟这件事哥哥才是最清楚其中关窍的人。”时阳看着紧挨着司楚念,能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虽然她不知道司楚念到底做了什么。 但她是哥哥喜欢的人,相比于徐鸾凤,她更愿意看司楚念走到最后,徐鸾凤平日最宠她,不会同她计较的。 徐鸾凤对时阳的话完全不意外,毕竟她早就知晓时阳的心思,前几次她可以无视,可今日,她偏偏不如她愿。 “时阳,王爷被人陷害若是属实,那就该早日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若让他逃跑了,下次可不就是骨折这么简单了。”徐鸾凤语重心长的看着时阳,眼底铺染一层寒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 时阳还未说完,就被王太妃一个眼神制止了,徐鸾凤说的话的确戳中她的心思,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此次不将贼人就地正法,恐怕会卷土重来。 “王妃怎地如此确定,有人陷害表哥,到时候可别闹出笑话才是。”司楚念指尖狠狠掐着掌心,逼着自己眉目清明几分,她没想到徐鸾凤会发现自己派人下的药粉。 原本明日才会有这场好戏,谁知竟然让景王遭了罪,看来徐鸾凤从中动了手脚,还好她准备的药粉已经让若兰偷偷处理了,要不然这次真杀她一个猝不及防。 徐鸾凤对上司楚念的目光,面上虽带着几分笑意,可眼底却是一片寒光,她勾了勾嘴角,方才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有证据的,楚姐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王爷受罪吗?” “王妃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若非确定,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司楚念被徐鸾凤冷冰冰的语气呛了一声,气得小脸通红。 “岁岁,如今证据在何处?”王太妃看着徐鸾凤笃定的模样,她自然也想一探究竟,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祖母,如今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晓,您大可派人去搜一搜院子,想必那赃物还来不及销毁。”徐鸾凤当然不能直接指出幕后之人是司楚念,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王太妃亲自发现,更有说服力。 王太妃闻言点了点头,低声冲着身边的陈嬷嬷说了几句,待陈嬷嬷离开后,她方才道:“如今府里不太平,你们且安稳待在此处,等陈嬷嬷回来便知。” 徐鸾凤等人应了一声,而后便坐着等陈嬷嬷几人回来,她借着这个机会细细打量着司楚念,继而冲着王太妃道:“祖母,孙媳妇总觉得这几日府里氛围不太好,要不办件喜事冲冲府里晦气如何?” 她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王太妃疑惑道:“何来喜事?” “祖母,孙媳妇有一个不情之请。”徐鸾凤看了一眼司楚念,面色露出几分喜意,郑重说道。 王太妃注意到徐鸾凤看向司楚念的眼神,难不成她想让景王纳她这个外甥孙女为侧妃?王太妃其实是不信的,毕竟徐鸾凤有多爱景王,她心知肚明。 司楚念自然也是心中一紧,她虽想嫁给景王,可并非想当侧妃,她要光明正大穿上红嫁衣嫁进景王府,成为和景王比肩的正妃。 “嫂嫂,你难道怀孕了吗?”时阳自然是知道自家兄长的打算,若是徐鸾凤松了口,让司楚念成了侧妃,那就代表徐鸾凤眼一辈子待在景王府了。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结果,时阳看向徐鸾凤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将她一刀毙命。 “瞎说什么,你兄长宽厚,怜惜我年纪小,我们不急。”徐鸾凤闻言脸色微红,装作害羞的模样嗔看了时阳一眼。 这落在司楚念眼底,却又是另一番意思,徐鸾凤这是在赤luoluo炫耀景王对她的恩宠么? “好了,你快说罢,到底是何事?”王太妃当然知道景王不碰徐鸾凤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司楚念罢了,她虽然颇有微词,但又不忍看景王伤心。 毕竟他父母去得早,从小她这个孙子因为异姓王的身份就遭受了不少白眼和冷嘲热讽,若她逼着他同不喜欢的女子生下嫡子,到底是不合适的。 “祖母,孙媳妇想着给王爷纳妾。” 徐鸾凤不想应付景王,但又不希望让司楚念顺风顺水,所以让景王纳妾,让他们自相残杀,她隔山观虎斗,何乐不为? 司楚念如今全部的算计都是冲着她来的,若是让景王纳了妾,她就一定会分出不少心力对付别人,那一切就好办了。 “纳妾?煊儿可同意?”王太妃知道景王看重司楚念,若是他愿意,此次将司楚念纳进门,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祖母,此事还没问过王爷,但如今王爷年轻气盛,在那方面到底是有需求,他怜惜孙媳妇年纪小,孙媳妇却不愿看他受罪。”徐鸾凤边说着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顺便将自己胡编乱造的男人若是禁欲唯恐影响子嗣延绵的胡扯了一通,王太妃可以容忍景王选择已经喜欢的女子,但若是影响景王府开枝散叶,她不会坐视不理。 “嫂嫂,我记得以前问过你,你还说你不愿意呢!怎地如今就变了想法?”时阳飞快开口,她唯恐徐鸾凤提出将司楚念纳妾的想法。 “我自然心疼你兄长,他白日里忙着政务,晚上没个贴身人伺候,王爷心疼我,我自然也要心疼他的。”徐鸾凤朝着室内看了一眼,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你心里可有了人选?”王太妃不好直接将司楚念提出来,所以只能先听听徐鸾凤的想法。 徐鸾凤闻言面露愁容,她看了一眼王太妃,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道:“祖母,您可还记得孙媳妇院里的施青和施红这对姐妹花?这两个姐姐人美心好,对王爷也是掏心掏肺,若能将她们纳入院里,也算是美事一桩。” 王太妃闻言愣了愣,她自然记得,这是她给景王塞的通房,最后被景王送给徐鸾凤当贴身丫鬟用了。 她为此一直以为是徐鸾凤容不下两人,最后她才知道,自家孙子心里另有他人,之所以娶徐鸾凤也是权宜之计。 以前她还体谅几分,然而自打司楚念进府以来,府里的事端不断,就算是偶然,也让她不得不多想。 此次自家孙子是伤了腿,下次若是伤了别的地方,那景王府就别想有后了,如今他不愿生下嫡子,那庶子总行了吧。 王太妃心里有个思量,忍不住点头道:“我自然记得,那两个孩子极为贴心,从小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我也该考虑一下她们往后的日子了。” 司楚念脸色褪成苍白,眼底皆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徐鸾凤会提出给景王纳妾之事,她不是将景王视若生命么,怎地会允许景王纳别的女人? 时阳看着王太妃的笑容,忍不住开口道:“祖母,哥哥如今还睡着,他不会同意的!” “傻孩子,这纳妾不过早晚的事,你可知道在京中同你兄长这般年纪的人,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他便不同意,也得同意。”王太妃冷哼一声,她也不求景王现在生嫡子。 然而庶子却是可以,名正言顺纳妾,庶子就算生下来,也能抱到徐鸾凤膝下养着,不成气候,以后还能协助着嫡子管理景王府,这何乐而不为? 徐鸾凤自然知道王太妃的想法,她年纪大了,最是喜欢小孩子,然而如今并不是司楚念进门的时机,所以纳妾就是最好的方法。 她沉浸在思绪中,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太妃娘娘,证据已经寻到。” 第24章 三合一 徐鸾凤不发一言, 自顾自喝着茶,冷眼旁观,司楚念身边的人前世做了多少罪孽之事, 还害了她两个丫鬟,如今她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别人如何对她,她会加倍偿还,所以一定要亲眼看着司楚念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才能解气。 此时陈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脸色极为难看,她将药瓶呈给王太妃,王太妃细细端详了一番, 继而问道:“这是何物?” 陈嬷嬷冷声道:“太妃娘娘,这就是掺在草料中的药粉,老奴方才着人去马棚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发现明日王妃回府要用的马匹的草料,也掺了了药粉。” 陈嬷嬷话音刚落,徐鸾凤就变了脸色, 惊诧道:“这……怎么会这样?” 王太妃脸色阴沉,看来下毒之人是拼了命想让景王府绝后了, 毕竟徐鸾凤和景王未圆房只有府里贴身的人才知道,看来下毒之人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司楚念站在一旁,看清楚托盘里的药瓶,当下就差点晕过去, 这东西她自然认得,是她让贴身丫鬟采晴在深夜到马棚将药粉洒在草料中,但是她已经让她将药粉处理掉。 采晴是她从姑苏带来的丫鬟, 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自己手里,不可能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 然而如今,原本该消失的药粉出现在此处,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徐鸾凤察觉到了,然后将计就计,第二则是采晴真的背叛了她。 司楚念又急又气,现在景王昏睡不醒,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将所有错推到丫鬟身上,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这……老奴不敢妄言。”陈嬷嬷为难地看了一眼众人,到底是低下了头,这若是府里其他仆人还好,她若是说错话,太妃娘娘一定会厌弃她的。 “你说,我还没死,如今这府里我能做主!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谋害景王府的主子!”王太妃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将搁在一旁的茶盏震得发响。 “回太妃娘娘,这药粉是在表姑娘的院子里找到的。”陈嬷嬷说罢,便跪了下去,她这番话可太有意思了,直接就将司楚念推了进去。 “嬷嬷慎言,我……初到王府,寄人篱下,无比感激王爷和王妃的恩情,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司楚念不待王太妃说话,连忙跪了下来,脸色焦急地看着王太妃。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眼底的惊恐之意,知道她这是紧张了,她也没想着司楚念会认,毕竟药粉无论是在她还是贴身丫鬟的屋里找到,最后背锅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若是景王醒着,她反而还能当个被贴身丫鬟陷害的苦主,还好此次是王太妃坐阵,老人家如今已经被气糊涂了,就算不能重创司楚念,也不会给她面子的。 王太妃到底是念着自家孙子,所以也不会真的处罚司楚念,估计也就闭门思过之类的结果了。 徐鸾凤毫不意外,一切慢慢来,她借着王太妃的手打了司楚念的脸,这件事一定会如一根肉刺刺入司楚念的心里,她一定会对王太妃心怀埋怨。 她如今不仅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还要替司楚念卖个惨,这样才能体现她的大度,消除王太妃对自己的怀疑。 “祖母,妾身相信楚姐姐不是那样的人,王爷如此看重她,她没理由这么做。” 徐鸾凤替司楚念说话,有些出乎王太妃的意料,毕竟司楚念是冲着她的王妃之位来的,然而王太妃却不好说些什么,一时觉得疲倦至极。 “那你说说,该如何做?”王太妃看着徐鸾凤乖巧的眉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今这个场景,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徐鸾凤略略沉思一番,继而看向陈嬷嬷道:“嬷嬷,这药粉是在谁的屋里搜到的,那人可带来了?” “回王妃娘娘,药粉是在表姑娘贴身丫鬟采晴的屋里找到的,人是带来了,只不过一直哭着说自己是无辜的。” “将人带进来。”王太妃如今浑身不舒坦,忍着怒气,此事关乎自家孙子的性命,她不得不费着心思处理。 原本司楚念没来,府里一切安稳,景王主外,王太妃带着徐鸾凤主内,一家人和乐融融多好。 如今她同意司楚念进了景王府的门,一切都变了,先是生辰宴丢了景王府的脸面,如今又让她和景王受伤,她开始怀疑自己同意景王将人从姑苏带回来,是否真的做对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陈嬷嬷将那个丫鬟带了进来,采晴见了司楚念,当场就哭喊着:“小姐救救奴婢,这事情的确不是奴婢做的呀。” 众人皆看向跪在地上的司楚念,毕竟这药粉从她的贴身丫鬟屋里搜出来的,如今就算她有一百张口也难辨清白了。 若是药粉只掺在景王的草料中,还能扯一扯被人陷害,然而如今徐鸾凤也差点深受其害,明眼人当然能读懂其中何意。 若是司楚念指使贴身丫鬟陷害徐鸾凤,那就是谋害正妃,意图取而代之了。 “闭嘴,太妃娘娘让你开口你再开口!”陈嬷嬷毫不留情斥责采晴,一巴掌重重摔在那丫鬟的脸上。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采晴疼得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泪珠一断了线一般往下落。 王太妃冷眼看着这一切,吵吵嚷嚷地让人着实烦心,还好内室点了安神香,景王一时半会醒不来。 她定定看着采晴,发现她捂着嘴的手腕戴了一枚金绞丝镯子,面色微微变冷,这首饰可不是一个丫鬟能买得起的。 王太妃冷声道:“这药粉可是你的东西?” “回……回太妃娘娘,奴婢……奴婢是冤枉的,这……这不是奴婢的东西啊!”采晴捂着红肿的嘴,哭得涕泗横流。 徐鸾凤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畅快,她还记得前世司楚念害死月圆和云瘦的场景,趾高气扬,面容丑陋无比。 司楚念自然是不愿意折了采晴,毕竟她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她一把扑倒王太妃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祖母,采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孙女相信她的为人!” “祖母,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楚姐姐,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时阳看着徐鸾凤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徐鸾凤的手笔。 “是啊祖母,孙媳妇也觉得时阳的话有道理,莫不是有人眼红楚姐姐得王爷的怜惜,所以……”徐鸾凤接过时阳的话头说道,她知道时阳的这番话是针对她说的,她陪着她演就行了。 时阳看着徐鸾凤,眼底露出寒意,她心里极为惊诧,她何时变得如此有心机了? “祖母,单凭借死物压根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除非有人目睹了这一切,不然轻易定罪,容易误伤。” “求您相信楚儿罢,楚儿绝不敢有伤害王爷和王妃的心思!”司楚念看时阳为自己说话,连忙趁热打铁,她不能让王太妃继续调查下去。 王太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司楚念,哭得楚楚可怜,她心里有些不忍,正要开口,就听得徐鸾凤道:“祖母,左右找到证人就行,一定要还楚姐姐一个清白才是,不然纵容仆人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啊。” “陈嬷嬷,你去问问马棚那处的人,看能不能找到证人。”王太妃自然不能随意将这件事掩盖过去,毕竟这件事涉及到景王和徐鸾凤,都是正经主子。 她若是因为一个外人寒了自家人的心,这穿出去一定会骂她胳膊肘往外拐,以后谁还敢娶时阳? 徐鸾凤看着陈嬷嬷离开的背影,以及跪在面容失色的司楚念,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场戏实在精彩。 不过半刻,陈嬷嬷便回来了,司楚念闻声看去,发现嬷嬷身后无人,眼底显了些许喜意,她不信会有人看到,社会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闲逛? “太妃娘娘,未发现证人,不过马棚的小厮发现了一枚耳环。”陈嬷嬷说罢,将裹着耳环的手帕递了上去。 王太妃接过手帕,细细打量着耳环,是一枚极为简易的素银耳环,像是丫鬟戴的首饰。 此时跪在下首的采晴看着耳环,脸色褪尽,她眼底皆是不可思议,为何这枚耳环会出现在马棚里? “更巧的是,老奴在采晴姑娘首饰盒里发现了另一枚素银耳环,同这一枚刚好是一对。”陈嬷嬷说罢,便示意身后的人将整个首饰盒呈了上去。 徐鸾凤接过首饰盒,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有不少珍贵的首饰,看来司楚念倒是大方,极为笼络人心啊。 “祖母,您看是不是这枚?”她随意翻了翻,将另一枚耳环找了出来。 司楚念看着那对耳环,她知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若她继续保采晴,一定会惹王太妃的厌弃。 “这……为何我的首饰会出现在你的首饰盒里?采晴,枉我如何相信你!你家里人若是知道你这样,我如何同他们交代?”司楚念满脸惊诧,指着采晴问道。 采晴闻言愣了一下,颤抖着唇,脑海里飞快闪过司楚念对她说过的话,以及将首饰赏赐给她的场景。 她以为,她跟对了人,所以奋不顾身,连同家里人也一并交托给司楚念,如今一看,可笑至极。 “哼,你这黑心肝的东西,跟着楚姐姐进了王府,如今养的心大,妄想攀附我兄长,还差点害了楚姐姐!”时阳不是那等不知后院之事的小女孩,她如今已经瞧出来其中关窍了。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和时阳一唱一和,心里不由冷笑,眼底皆是嘲讽之意,若不是这些事,她还真差点被时阳的假天真蒙蔽了双眼。 采晴一脸死色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小姐,是采晴的错,是采晴眼红王妃享的恩宠,妄想攀附王爷,所以在草料中下药,想陷害王妃娘娘。” 她话音刚落,趁着众人不注意,便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陈嬷嬷等人阻拦不及,只抓到了采晴的一片裙摆。 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继而便看到采晴重重摔在地上,她微微张开口,冲着司楚念的方向说了句话,而后无力垂下脑袋,地毯被鲜血染红,瞧着极为惹眼。 徐鸾凤看着那滩血迹,以及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的司楚念,她心底百般滋味,前世司楚念也曾这样看过她,那时候司楚念心里又是作何感想呢? 这高宅大院中,人人都在勾心斗角,每一天都会有人死去,有的人是罪大恶极,有的人则是成了替罪羊,无辜死去。 然而真正该死却又装作坦坦荡荡活着的人,则会继续用沾满鲜血的双手,逼下一个人死去。 徐鸾凤看着门外的天空,天边高低飞的鸟儿,看着周围四方的高墙,血腥味无比浓重,采晴微垂的双手,好似抓不住稻草被水溺死的人。 她突然整颗心脏抽痛,几乎喘不过气来,周围的喧嚣皆沉寂无声,她只觉得整个人眼前无比眩晕,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约摸过了半刻钟,她看着采晴被抬了出去,浓稠的血迹沿着采晴的眉眼流了下来,她顿了顿,前世的场景飞快闪过脑海,一下子便回过神来。 此时王太妃的精神早就撑不住了,她看着徐鸾凤镇静的眉眼,心里安了几分,开口道:“岁岁,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对了,还有纳妾之事,尽快准备上。” 王太妃原本想等着景王伤势痊愈然后再将纳妾之事提上日程,然而今日出现了血光之灾,这极为不吉利。 她满心都是徐鸾凤说得那番话,唯恐今日的血光带来的不祥之兆,影响景王府和她孙子的运势。 “祖母,王爷还未醒,要不问问他的意见如何?”徐鸾凤看着王太妃眉眼的倦意,她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被王太妃记在心里了。 “是啊,孙女觉得哥哥不会答应的,他明明……” “给我闭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你兄长纳妾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王太妃心里极为不畅快,当着众人呵斥时阳。 她以为时阳如今也该懂事了,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无理取闹,徐鸾凤不过比她长了两岁而已,处理事情处处周到,没有一处不让人省心的。 时阳被王太妃不留情面斥责了几句,当下就红了眼,都是因为徐鸾凤,每次都是因为她,她总是会被祖母批评。 “祖母别气,您今日也累了,先去歇着罢,我让人煮了补汤,您喝了再睡。”徐鸾凤无视时阳投来的目光,而是搀着王太妃的手,将她扶到卧房。 约摸一刻钟,徐鸾凤出来时,时阳和司楚念还等在外室,她扫了两人一眼,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她没理会时阳,而是看向司楚念道:“楚姐姐,今日你受惊了,那样的丫头不要也罢,改日我让管事给你院里送几个贴心的丫鬟去可好?” “劳烦王妃了,我平日用不了太多丫鬟伺候,倒是王妃如今应当挑几个丫鬟到院里才是。”司楚念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眼底却隐藏着对徐鸾凤的恨之入骨! 徐鸾凤听着司楚念言语当中酸溜溜的意味,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多谢姐姐提醒,瞧我着记性,到时候府里要多出两个妹妹了,我得开始着手准备准备。” 不待司楚念开口,徐鸾凤就朝着站在一旁的嬷嬷道:“劳烦嬷嬷送表姑娘回院子歇着罢,她如今受了伤,得好好养着,不然王爷会责怪我的。” 司楚念看着徐鸾凤眉眼的寒意,忍不住愣了愣,她为何会以为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保守替迂腐的人呢? 今日种种,徐鸾凤一直将她往死路上逼,若非最后有采晴顶罪,她不可能及时抽身,司楚念看着眼前面容乖巧的少女,背后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的离开的背影,眼底皆是深意,此次折了她的臂膀,下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时阳冷冰冰看着徐鸾凤,笑道:“嫂嫂真是大度,平日对哥哥情深意重的模样,还真让人瞧不出如此心xiong呢。” 这是在骂徐鸾凤人前人后不一样呢,小姑娘忍不住脾气,今日不仅被她狠狠打了脸,又被王太妃骂了几句,只能朝着她撒气了。 徐鸾凤转头看向时阳,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时阳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瞧着你平日惯会装出一副天真无邪和我套近乎的模样,明面宠你,其实我恶心极了。” 她话音刚落,陈嬷嬷便走了出来,时阳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徐鸾凤关切道:“时阳今日也被吓到了,赶紧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照看便是。” “你……你不是……”时阳嗫嚅着唇,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她眼底皆是不可思议,仿佛刚才冷漠至极的人不是徐鸾凤,而是另有他人。 “来人,送郡主回院子。”徐鸾凤温柔地摸了摸时阳的脑袋,然后笑着眨了眨眼睛。 陈嬷嬷看着两个少女和乐融融的模样,忍不住弯了眉眼,这才是以前的景王府啊,若非有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人来捣乱,太妃娘娘何至于受伤?何至于如此疲倦? 时阳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徐鸾凤,少女笑意盈盈站在屋里目送她,她看着徐鸾凤未达眼底的笑,想到方才那番话。 她此时才意识到徐鸾凤不是傻子,而自己才是,她自以为聪明,所以故意同徐鸾凤套近乎,实则徐鸾凤都看在眼底。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就如同一个傻子一般,被徐鸾凤耍的团团转,从祖母的生辰宴至今,其实徐鸾凤已看透她了。 徐鸾凤不知时阳心里所想,她其实看的不是时阳,看的是时阳身后的天空,很快,她就可以跳出这座深不见底的潭水。 “王妃娘娘,王爷醒了。”此时伺候在室内的丫鬟端着水盆,低声禀报道。 “好,你去主屋让施青将煮好的猪蹄汤送来。”徐鸾凤笑着摸了摸小丫鬟的头,然后转身进了内室。 此时站在她身后的丫鬟愣了愣,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如此温柔对待,这么好的人,为何会被人陷害呢? 她看着徐鸾凤的背影,想到方才外室的闹剧,眼底露出一片深思,而后转身离开。 徐鸾凤压根不知小丫鬟心里所想,她刚进内室就看到景王依靠在软枕上,整个人有些许憔悴,不同以往的意气风发。 “你来了?方才外头发生了何事,我睡着总觉得有些吵闹。”景王见徐鸾凤来,脸色露出温柔的神情,笑着问道。 徐鸾凤见状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没什么,王爷的腿可还疼?” 今日的事情是司楚念吃了亏,她此时若是告知景王,惹得他担心,若被王太妃知晓,又是一番拉扯。 “好多了,如今细细养着便是,左右有你们在本王身边。”景王也许是因为方才徐鸾凤的善解人意,让自己睡了一个好觉,所以如今看眼前人是越发顺眼。 “没事就好。对了,这几日妾身要忙着给楚姐姐的院里挑选丫鬟,所以不能时时刻刻在您身边伺候,所以特意让施青和施红两姐妹过来,王爷可愿意?” 徐鸾凤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景王身侧,给他整了整被褥,少女微微低头,几捋软发垂落在耳边,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眼弯弯,朱唇嫣红,瞧着甚是可口。 景王微微恍了神,徐鸾凤从何时起如今勾人心弦了?他长她六岁,以前瞧着并无任何感觉,在他记忆中,她一直是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妹妹。 如今少女初长成,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许媚意,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徐鸾凤低眉浅笑、嗔怒撒娇的模样,这些场景不由分说便入了他的心。 徐鸾凤只觉得头顶有一股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抬眼看去,便对上男人极为怪异的目光,像是极为意外却又暗含喜意,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伸手在景王面前挥了挥,男人瞳孔凝滞,徐鸾凤想了想,一巴掌往景王的左脸拍去,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 景王愣了愣,脸色沉了下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极为诡异,亲近和疏离,虚伪和真切,最后都被徐鸾凤这巴掌打散了。 “王爷恕罪,有蚊子咬您,妾身一个不注意这才失手。”徐鸾凤说罢,便打算跪了下去。 她从未见过景王这样看过她,这让她觉得有些恶心,加上这几日受的委屈,她越看景王越不顺眼,所以才一巴掌甩了过去。 就在这时,景王眼神一暗,破天荒地拉住徐鸾凤的手腕,将人一把带向自己的怀里,徐鸾凤来不及躲闪,整个人摔在男人的怀里。 景王握着女孩的手腕,只觉得绵软非常,他看着徐鸾凤眸子里的惊慌失色,像极了林间迷路的鹿儿。 少女紧紧靠着自己,他鼻尖是一股淡淡的花香,惹得他心烦意乱,徐鸾凤鹅颈微仰,所以他能看到裙子包裹着微微起伏,玉肤白腻,男人只觉得某处一热,心神恍惚。 徐鸾凤被景王此举吓了一跳,连忙挣脱老人的禁锢,然而景王的力气大的出奇,她正要开口,便听得门口传来一声:“王爷,王妃,奴婢可能进去?” 景王听着外头的声响,有些依依不舍松开了手,徐鸾凤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腕,眼底露出几分冷意,所以装作无意往后一坐,不偏不倚坐在景王摔折的左腿上。 男人痛得闷哼了一声,徐鸾凤连忙跪了下来,急急道:“妾身今日精神不太好,笨手笨脚,请王爷恕罪。” 少女一举一动都带着憨意,景王脑海里浮现那一片雪白的起伏,心里就算有气也消了,反而觉得心痒难耐,然而如今折了左脚,他只能将情you暂且压下。 而且徐鸾凤今日肯定也累了,来日方长,等他要到了那枚玉佩,将她后路都断了,她才能真的依赖自己。 “无事,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景王伸手碰了碰少女的发顶,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同以往的温柔和宽容。 徐鸾凤被景王的举动恶心坏了,她点了点头,起身朝着景王行了一礼道:“王爷好好养伤,明日妾身再来看您。” 不待景王说话,她就直接出了内室,此时施青已经捧着热汤等在外头了,看得出来,施青细细打扮了一番,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她想到方才景王眼底涌现的情yu,毫不遮掩,她看着施青笑道:“你要好好服侍王爷,若是服侍好了,记得一切不可cao之过急,今日我提的纳妾之事就有可能。” 施青看着徐鸾凤的笑意,脸上微微一红,她今日听到消息,心里无比激动,所以此次来伺候王爷,特地用了那种东西。 “奴婢遵命,谢王妃娘娘成全。”施青虽然意外王妃的做法,但如今机会来了,她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的。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施青进去,景王这段时间应当还没来得及同司楚念亲热,如今又伤了脚,起码未来几个月,司楚念和景王只能维持表面的关系。 所以,这时候趁虚而入是最好的方法,她真想看看景王对司楚念的忠贞会止步于哪一日。 她收回目光,然后出了王太妃的院子,便看到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她顿了顿,才发现是王太妃屋里的人。 小丫鬟看到徐鸾凤,连忙朝着她跑了过来,她行了一礼,继而道:“王妃娘娘,奴婢唤作白团。” “原来是你,今日让你去跑腿,云瘦可给你抓点心吃了?”徐鸾凤看着脸圆圆的小姑娘,人如其名,果然像个年团子。 白团看着徐鸾凤笑意盈盈的模样,忍不住发了痴,她以前就觉得王妃娘娘为人很好,然而没有机会靠近,如今接触,果真如此。 “回王妃娘娘,奴婢吃了许多,云瘦姐姐让奴婢有空的时候去找她玩,可以吗?”白团喜欢徐鸾凤,她半年前被人婆子卖进府里,因年纪小总被人欺负。 今日徐鸾凤笑着同她说话,压根没有看不起她,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样,温柔可亲。 “自然可以,我那处人少,需要白团这样可爱的孩子一起热闹热闹,天色不早,太妃该起了,你赶紧回去罢。”徐鸾凤捏了捏白团的脸,便打算离开。 “王妃娘娘,这是奴婢亲手做的点心,是奴婢家乡的特产,您尝尝。”白团连忙将一个小食盒递给徐鸾凤,小脸因害羞红通通的。 徐鸾凤有些意外,心里微微提了提,看着她年纪小,到底是接了过来,她看着小丫头肉嘟嘟的脸,心里极为不忍拒绝。 她回到院子时,月圆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徐鸾凤回来,连忙迎了上去:“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徐鸾凤进了屋里,才真正松懈下来,这偌大的景王府,只有在面对云瘦和月圆时,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主子,奴婢今日准备了您喜欢的汤锅,今日大厨房送来了新鲜的肥牛肉片呢。”云瘦笑着走上来,替徐鸾凤更衣。 今日先是王太妃受伤,接着是景王摔折了腿,徐鸾凤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两个丫鬟看在眼里,自然是十分心疼的。 徐鸾凤换了舒适的裙子,然后躺在榻上,慵懒地翻了个身,听着月圆和云瘦叽叽喳喳说着话,桌上的汤锅咕噜咕噜沸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室内,好像整段时光都被煮熟了。 这样的日子,让她想起了尚书府,只不过说话的人换成了祖母,真的让人怀念极了。 “主子,我们明日还要回尚书府吗?”月圆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看向徐鸾凤。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原本是明日回去,但今天王太妃和景王受了伤,估计只能拖些日子了。 “明日不合适,你可打探出尚书府发生了何事?”徐鸾凤起身喝了口茶,慢悠悠问道。 对于尚书府,她唯一在意的就是祖母,如今虽然她名义上的嫡目越氏掌家,但尚书府的大半家底都握在祖母手里,容易遭人算计。 若是越氏安守本分,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她原本不会顾虑太多,然而越氏野心极大,想借着尚书府的名号做生意。 这是祖母极为忌惮的事情,因为她名义上的父亲徐尚书是礼部尚书,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若是越氏做生意犯了大错,到时候会牵连整个尚书府。 祖母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同越氏有太多不合的地方,这也导致婆媳之间的关系极为矛盾,所以她担心越氏会对祖母出手。 “方才那边的人递了消息来,只说老夫人受了风寒,如今大夫人在一旁伺候着,并无其他事情。”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为何生辰那日只匆匆忙忙送了礼,然后就回去了?徐鸾凤不信,她一定要亲自回去瞧瞧方才安心。 “你让人细细注意,我总觉得定是发生了大事。” “奴婢明白。对了,您今日说要将那两姐妹给了王爷,那空出来两个二等丫鬟的位置如何选人?”月圆其实有些担忧,但又不好过问太多,她害怕徐鸾凤憋出病来。 云瘦此时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她自然也知道今日在王太妃院里发生的事,说实话她怕自家姑娘吃亏,毕竟在王府中,能得王爷恩宠是极为重要的事。 徐鸾凤起身就着热水洗了脸,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笑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只是如今时机尚未成熟,不能告知你们,你们别太担心。” 云瘦和月圆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她们无论如何都是跟随在徐鸾凤身后的,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她们都会全力支持。 “至于那两个空出来的位置,我已经找好人了,最迟后日就能进来。”徐鸾凤打算借着给司楚念院里挑人的时候,将宗炽给她准备的那两个暗卫安排进来。 她们武功高强,为人和善,有她们在自己才能真正做到后顾无忧。 徐鸾凤想到宗炽,猛然记得自己还欠了人家一顿饭,方才收到景王受伤的消息,她便匆匆赶了回来,将人晾在一旁了。 她抬头看了看西洋钟,已经是黄昏了,如今亲手备几道小菜送过去,应当来得及,思于此,她连忙朝着小厨房走去。 云瘦看着自家主子匆忙的背影,疑惑问道:“主子,您不吃饭吗?” “你们快来帮帮我。”徐鸾凤头也不回就进了小厨房,她如今心里愧疚极了。 今日有宗炽相助,她方能顺利安置好那两个孩子,若是自己言而无信,以后也没有颜面见他了。 被徐鸾凤晾了好几个时辰的厂公如今正在东厂的地牢里审问犯人,男人面若寒冰,薄唇微抿,凤目阴翳,此时的他完全不同于面对徐鸾凤时的白日温柔和善。 站在一旁的锦衣卫苦不堪言,今日厂公原本派人来说有要事在身,不会过来,让他们看着审。 他们自然开心,毕竟谁愿意被活修罗盯着,若是做的不对,时不时一个飞刀,实在难熬。 然而几人高兴没多久,厂公大人冷着万年寒冰脸进了审讯室,整整待了一个下午,审问的犯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审讯室惨叫声不断,血腥味极浓,好好的人进去,一身血迹出来。宛阿鼻地狱一般恐怖。 “你说,大人这是怎么了?我从未见过他这样?”锦衣卫一透过门框看着一身红袍的宗炽,惊诧问道。 “我记得上一次他这般,还是一年前,我记得那日好像景王娶亲,大人在此处待了整整三日。”锦衣卫二回想一年前,整个人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对对对,我记得极为清楚,那日的大人一身血迹走出来时,就像地狱的阎王,我一想到他的眼神,浑身发毛。”锦衣卫三连连点头,若不是东厂厂公还会呼吸,他都要怀疑厂公是从地狱爬上来的。 此时的活修罗刚审完一个犯人,坐在圈椅内漫不经心擦拭着带血的鞭子,男人眼底寒意凛凛,平日阴柔的面容,带着点点血迹,在阴影中极为可怖。 “主子,景王府那边递消息来了。”范延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今日一直悬着整颗心,还好王妃送了东西来。 男人没接,眼皮未抬,只淡淡道:“顾佑煊死了?” 范延面色无奈,主子到底有多期待景王去世? 他摇了摇头,然后细细将今日发生在景王府的事情说了一遍,见宗炽的脸色越发冰冷,连忙道:“不过王妃娘娘送了东西来。” 宗炽闻言抬头,便看到范延手里的食盒,他想到了今日少女的承诺,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回府。”他将鞭子扔在一旁,然后接过范延手里的食盒,朝着外头走去。 此时几个锦衣卫正懒散说着话,只听得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便看到宗炽走了出来,几人连忙敛了笑,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宗炽扫了几人一眼,然后抬步走了出去,跟在身后的范延说道:“时辰已晚,你们回去罢。” 几人应了一声,然后皆是不可思议看着彼此,这才刚到黄昏他们就可以走了,以往他们都是披星戴月而归的。 “你们有没有发觉,大人刚才好像笑了。”暗卫一看着宗炽的背影,低声道。 暗卫二长舒一口气,应道:“没看到,不过我是笑了。” 此时宗炽提着食盒上了马车,他原以为小姑娘会忘了今日说的话,未曾想到,她一直记着自己。 男人打开盖子,看到里头热气腾腾的食物,还有一张纸条,脸色彻底柔和下来。 原本景王应该今日就死,可若是他真的死了,徐鸾凤就只能一辈子待在王府,所以先让他活得久一些,他才能真正将徐鸾凤收入囊中。 男人打开纸条,上头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徐鸾凤写的字。 “大人夜安,饭菜略略简陋,以后若有机会,定兑现今日之诺。” 男人将纸条折好,然后收入怀里,他想了想取出纸笔写了一句话,然后递给车窗外的范延,沉声道:“买几筐樱桃,送去王府。” 徐鸾凤并不知,她送来的饭菜,对宗炽有多么重要,爱她所爱,念她所念,今日终于有了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范延:主子,你收敛一些!(怎么尽盼着人死) 景王:我怎么觉得头上绿绿的? 宗炽:自信点,把觉得去掉。 岁岁:这里没我事,我先走了。 第25章 二皇子 风拂云移, 日升月落,转眼间便过去了四五日,天气变得越发炎热, 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味儿,沁人心脾。 徐鸾凤此时正坐在榻上用膳食,煮得绵软的珍珠米粥,配上云瘦独家腌制的凤爪, 以及切成细条的榨菜, 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太妃院里伺候着,一边是王太妃,一边是景王, 整个人就没停过,还好这几日景王和王太妃的伤势恢复了不少,她今日能稍微透一口气。 月圆站在一旁服侍徐鸾凤用早膳,她看着自家主子眉眼的倦意,心里无比心疼,她以前还以为景王府是个安乐窝, 如今一看,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此时云瘦走了进来, 脸色极为难看,月圆转头看去,就看到云瘦对她点了点头。 她心里咯噔一下,正要给云瘦使眼神, 就听到徐鸾凤慢悠悠夹了一筷子榨菜道:“说罢。” 云瘦看着徐鸾凤毫不在意的模样,替自家主子委屈,心里莫名堵得慌, 她叹了口气道:“昨夜,王爷叫了水。” 徐鸾凤一顿,眼底染了些许喜意,笑着道:“是施青还是施红?” 她就知道景王忍不住的,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身边伺候,他年轻气盛自然是需要泄火,又有那对姐妹花从中撩拨,加以药物催情,叫不叫水是迟早的事。 “是施青。”云瘦看着神情轻松的主子,就更加难过了,主子会不会是强颜欢笑? 且不说这几日伺候王太妃,便说说景王,存了将施青施红两姐妹收为通房的心思,两人日夜伺候着,分去了不少恩宠。 除此之外,那表姑娘几乎日日都养王太妃的院里跑,整天写词吟诗,几乎要昭告整个景王府,她才是正头王妃一般。 王爷真真是艳福不浅,只是可怜了王妃,要日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同别的女子说笑,云瘦一想到这里,就气得心口痛。 “既然如此,那二等丫鬟的位置就让雨晴和晚静顶上来,你们好好带着她们,以后的路,我只能靠你们四人了。” 除了云瘦和月圆,另外两个二等丫鬟正是她上次安排进来的两个暗卫,因有年少情谊,她们对徐鸾凤甚是上心 月圆看着自家主子慢悠悠用膳的模样,忍不住替她担忧:“主子,您真的能忍下去?” 徐鸾凤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她如今早已经看到景王的恩宠,前世她被囚禁于地牢中,她对他的情意早就磨没了。 若说对景王还有什么想法,她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看着景王从云端跌落谷底,到时候她一定多踩几脚。 徐鸾凤知道几个丫鬟担心她,不过是景王纳妾罢了,她这几日虽然看着累,其实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景王那日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极为怪异。 如今有人分散他的注意力,也能让她远离他,若是这其中发生什么事,那她就真的不能离开景王府了。 “月圆,你去把她们叫来,我有话说。”徐鸾凤喝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角,笑着看向月圆。 如今也是该向她们坦白的时候了,她身边已经有可靠的人,也给司楚念找了姐妹花作为对手。 她现在要慢慢积累实力,同景王谈判,然后拿到和离书。 月圆看着徐鸾凤笑意盈盈的模样,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了门,不一会便带着两个个丫鬟进来了。 几个丫鬟不知徐鸾凤要说什么,面面相觑,云瘦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主子,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 徐鸾凤摇了摇头,继而笑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们心里也清楚,我不需要你们去为我鸣不平,你们只要做好手里的事情,别去理会其他人。” “可……如今王爷不仅纳妾,身边还有一个红颜知己,以后的算计只多不少,我们如何能坐视不理?”月圆说完,旁边几人连连点头附和。 特别是雨晴和晚静两人,以前没有接触过高宅大院的生活,不过在此处生活了短短十几日,就已经看到了这府里的腌臜事。 “王妃娘娘,您别委屈自己,若是实在受不得这样的生活,那就离开罢。”雨晴心直口快,她虽然不知为何主子会和王妃做交易,但是她隐约也能猜到王妃的想法。 雨晴话音一落,旁边的云瘦和月圆皆是一愣,关于离开,她们想都不敢想,因为自家姑娘有多爱慕王爷,她们是知道的。 徐鸾凤闻言多了几分笑意,软软道:“今日我将你们找来,就是要说离开景王府之事。” 云瘦和月圆皆是一愣,她们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徐鸾凤,若是能离开,那最好不过了,毕竟这个景王府,水太深。 “你们觉得如何?”徐鸾凤看向月圆和云瘦两人,心里有些打鼓,她虽然知道两人忠心耿耿,但若是存了其他心思,总要说开的。 月圆忍不住红了眼,她哽咽道:“奴婢愿意跟着姑娘离开,越早越好,这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云瘦也连连点头,虽然和离这样的事听起来很难,但是她相信,自家姑娘一定会做到的。 “奴婢誓死效忠姑娘。”雨晴和晚静齐齐跪了下来,用着暗卫营里的方式表忠心。 她们在徐鸾凤为出嫁前就一直默默守护着她,以后的日子也是如此,毕竟,她们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像徐鸾凤一般,对待她们如此善良的女孩。 “好!”徐鸾凤看着几个丫鬟郑重其事的模样,心里极为感动,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落了泪。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说话声:“王妃娘说二皇子来了,让您赶紧过去。” 徐鸾凤应了一声,心里极为惊诧,为何二皇子会亲自过来?她记得前几日二皇子只让宫里的内侍送来补药而已。 她换了一身粉白色的裙衫,想了想又将半枚真玉佩戴在颈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能用得到。 穿戴整齐后,徐鸾凤低声吩咐道:“云瘦和雨晴跟着我去一趟,你们好好看家,如今人多眼杂,别被算计了。” 如今景王府多了两个妾室,这不是司楚念愿意看到的事,所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两人赶尽杀绝,她对司楚念从来都不会低看半分。 徐鸾凤到王太妃的院子时,门口站着几个内侍,此时雨晴低声道:“这几位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 她闻言心中一震,连忙敛了打量的目光,她虽从未见过二皇子,但前世听闻他是一个手段狠辣之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所成就,是朝堂拥护呼声最高的一个皇子。 她刚到门口,便听到屋里头传来笑声,陈嬷嬷站在门口,看见徐鸾凤连忙迎了上去,笑道:“老奴见过王妃,如今二皇子殿下来了,正在同太妃和王爷说话呢。” “多谢嬷嬷告知。”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屋子,她大概看了一眼,司楚念和时阳也在。 此时王太妃见了徐鸾凤,眼底显现几分笑意,她朝着徐鸾凤招手道:“岁岁,快来见过二皇子殿下。” 徐鸾凤点头应是,走上前朝着端坐在上首的二皇子行了一礼,然后她抬头略略看了一眼,发现二皇子也看着她。 她看清少年的容貌后,心里大惊,来人的眉眼怎地如此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她怀揣着满腹疑惑起身,然后坐到景王身侧。 按理来说,她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男子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在她记忆中,并未见过二皇子。 徐鸾凤没注意到二皇子眼底的也有惊讶之意,他方才进来看到司楚念时,虽然容貌和那人又几分相似,但他只惊讶她眉心的那颗红痣。 然而如今看到徐鸾凤的容貌,同那人像了十成十,加之于鸾凤戴在颈间的那半枚玉佩,他不由地又惊又疑。 他的直觉告诉他,多年来一直寻找的人,开始有了眉目。 景王并未看到两人的不对劲,这几日有红袖添香,他面色也好转不少,如今又有皇子亲自来探望,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殿下,等会若得空,要不就在府里用个便饭如何?” “那本殿就叨扰了,今日刚好从郊外的农家买了几只山鸡,拿去煨汤爆炒皆宜。”二皇子原本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并不打算久留,然而徐鸾凤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在意。 徐鸾凤看着二皇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她原以为少年真像外头所说的那般冷漠狠毒呢,如今提起吃的东西,完全就像一个小孩一般。 二皇子注意到徐鸾凤眼底的笑意,他忍不住咳了一声,端着茶盏道:“上次旭明兄大婚,本殿不在京中,并未见到嫂嫂,如今以茶代酒,祝兄嫂一辈子和乐美满。” 徐鸾凤闻言愣了一下,不由叹了一口气,连宫里的二皇子都不知道其中内情,看来景王的确借着她打出了一个好名声。 景王闻言扬了笑意,正要伸手握住徐鸾凤的小手,然而旁边人压根不给他机会,自顾自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臣妇谢过殿下,如今府里又多了两位妹妹,臣妇便厚着脸皮祈求一个愿府宅安宁已即可。”徐鸾凤敛了眼底的冷意,她可不愿同景王和乐美满,没来得脏了她的眼。 她一见到景王就觉得恶心,若是他不收了那对姐妹花,专宠司楚念,她还能高看他几分。 二皇子极为敏锐察觉到徐鸾凤和景王关系的不自在,他此时才发觉自己失言,若是平日他无暇理会这些,然而徐鸾凤的容貌和那枚玉佩,让他想起那个人。 景王看着徐鸾凤冷淡的模样,只当她是吃了醋,毕竟自己收了那对姐妹花,他心里了然,附和笑道:“王妃说的正是如此。” 王太妃自然懂徐鸾凤心里不快,毕竟自己的丈夫如今钟意别的女子,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不愉快的事。 “岁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明日你回娘家休息几日再回来,府里有我在,不会让人翻了天去。”她以前不喜欢徐鸾凤回尚书府,如今小姑娘已经一年未归,她若是不大度一些,就说不过去了。 徐鸾凤有些意外地看着王太妃,眼底露出真切的笑意道:“祖母言重,孙媳妇不觉得累,不过的确已经许久未回去看望娘家人,孙媳妇谢祖母的疼爱。” 二皇子坐在一旁,听着这番话,不由地沉了脸色,回娘家何时成了嘉奖?徐鸾凤不是景王妃么,怎地如此小心翼翼? 徐鸾凤心里顾着开心,压根没注意到一旁传来的目光,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原以为只能回一日。 如今得了太妃的恩准,她可以暂时逃离这个惊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众人说笑时,只听得一声尖叫声夹杂着碎裂声,众人闻声看去,便看到有人摔在地上,茶盏碎了一地。 第26章 巴掌 众人闻声看去, 便看到司楚念满脸痛楚捂着自己的手,原本包扎的地方染了血迹,地上摔倒的人则是端着一个茶水的小丫鬟。 徐鸾凤乍一看有些眼熟, 那个小丫鬟抬起脸来时,她方才看清楚,正是那日同她说过话的白团。 “你长没长眼,将滚烫的茶水浇在楚姐姐手上,还惊吓了贵客!”时阳看着司楚念紧紧捂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 还让二皇子看了笑话, 忍不住低声斥道。 白团年纪小,胆子也小,她连忙跪着磕头道:“太妃娘娘饶命, 表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王太妃脸上也有些不好看,毕竟是她院里的丫鬟,如今当着贵客犯了错,就是再打她的脸,而且还伤了司楚念, 她若是不拿出态度,说不过去。 她冷冷看了一眼白团, 淡淡吩咐一旁的陈嬷嬷道:“将人拖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二皇子只是静静看着周围人,他并未受到惊吓,只是这是景王府的事, 同他没太多关系。 若不是因为徐鸾凤,他才懒得费那心思理会景王府这群蠢人,看着知书达理, 实则内里烂透了。 “太妃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方才有东西绊了奴婢一下,奴婢不小心摔倒,才将茶水泼在表姑娘身上。”白团年纪小,平时院里人对她苛刻,心里原本就委屈,如今又被冤枉,当下就哭了出来。 “祖母,楚儿没事,她也不是有意的,就是年纪小容易犯错。”司楚念忍痛开了口,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团,眼底皆是善解人意。 然而心里想着前几日在王太妃院外看到的场景,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意,既然是和徐鸾凤有关的人,那就是挡她路的人。 司楚念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景王甚是心疼,他连忙示意身边的丫鬟拿药箱给司楚念上药,然后沉着脸道:“将这个蠢东西拖下去,按着太妃娘娘的吩咐来。” 徐鸾凤闻言脸色异常难看,白团不过是十岁的小丫头,经过司楚念身侧被东西绊了摔倒,虽然犯了错,但也是无心知错。 为何他们连这点错都不能轻饶呢,徐鸾凤想起前世因伺候王太妃不得当,被罚端着热茶站了两个时辰。 那时候的她孤立无援,就像现在的白团一样,期待救命稻草,却知道希望渺茫。 “等等,这有些不妥。”徐鸾凤沉吟半晌,到底是开了口,看着挣扎的白团,她知道自己若是无动于衷,最后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众人闻言一愣,二皇子也是饶有趣味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对徐鸾凤越发感兴趣了。 “嫂嫂,你难道想包庇她吗?虽然白团和你关系融洽,但也不必当众落祖母的面子罢。”时阳冷冰冰看着徐鸾凤,她如今既然名义上的嫂嫂撕破脸,那她也就不用再装了。 司楚念由着丫鬟给自己包扎伤口,虽然疼,但却能让她更清醒,徐鸾凤想当好人,那就如她所愿。 “岁岁,你这是什么意思?”景王看着徐鸾凤沉静的眉眼,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他有些不适应。 因为按照徐鸾凤的性子,她就算不同意祖母的做法,也会闭口不提。 “祖母,您可还记得孙媳妇说过的话,血光之灾会带来厄运,这虽然有些煞风景,但……但孙媳妇却是担心王府的名声和运势。”徐鸾凤当时自然是胡乱扯的理由,奈何真的有用。 王太妃极为迷信,就算是假的,她也会当成真的看待,而且最近府里的确厄运连连,已经有不少人受伤了。 “王妃真是会说话呢,这丫鬟本就做错了,难道不罚么,这将祖母和王爷的威严置于何地?”司楚念闻言轻笑一声,疑惑地看着徐鸾凤。 她说罢便将自己包扎好的手搁在桌案上,明晃晃地告诉众人,受伤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丫鬟。 “自然要罚,罚的方式有千百种,为何非要见血,难不成楚姐姐希望如此?”徐鸾凤笑意盈盈对上司楚念的目光,屈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她就差没有明说,自从你来了以后,王府事故不断,将原本平静生活搅的乱七八糟。 司楚念看着对面人的目光,虽然是笑着,然而莫名让她打心底冒出一股骇人的冷意,仿佛她一开口,那股冷意就会化成利刃,捅入她的心脏。 “王妃娘娘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有错该罚,不敢质疑王妃娘娘的决定。”司楚念微微低了头,只露出半截细白的脖颈,瞧着低眉顺目的,惹人怜爱。 “楚姐姐也犯了错,我再同祖母说话,你贸然插话已是对祖母的大不敬了,如今卖着可怜装模装样大可不必。”徐鸾凤没给司楚念留脸面,毕竟她都不要脸,自己替她兜着干嘛?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的确是真话,王太妃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徐鸾凤有理有据,再看看缩着脖子坐没坐相的司楚念,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下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毕竟这里还坐着一个二皇子呢,司楚念一开口就注定她犯了规矩,徐鸾凤开口斥责理所应当。 “本殿也觉得王妃所说有理,这小丫鬟犯得不是无心之错,斥责几句罚月钱便可,若将人打死反而落人口舌。”二皇子冷眼旁观了好一会儿,看着徐鸾凤咄咄逼人的模样,他觉得有趣极了。 他从小到大遇到值得注意的人,一个是人面修罗东厂厂公,一个就是景王府的王妃,两人安静时看着温和无害,然而若计较起来,杀人可不眨眼。 王太妃和景王听着二皇子这番话,就算想为司楚念开口,也只能歇了心思。 他明面虽然是说小丫鬟不懂事罚罚就好,实则是在讽刺司楚念连一个小丫鬟还不如,起码小丫鬟懂得礼仪规矩,司楚念却是明知故犯。 “是,殿下说的极是,今日让您看笑话了,府里人多,难免会有差错。”王太妃笑着应道,继而便示意旁边的嬷嬷将白团带下去。 她没想到二皇子会开口,贵人都不计较了,他们若是计较,那就是真的煞风景了。 “无碍,本殿知晓太妃娘娘体恤下人,虽然面上严厉,实则是菩萨心肠。”二皇子喝了口茶,笑眯眯地夸赞道。 坐在一旁的徐鸾凤听得目瞪口呆,看着王太妃笑眯了眼,心里万分感慨,瞧瞧人家说话的本事,简直就是闭眼吹,还能吹出一朵花来。 王太妃心里自然开心,毕竟二皇子会说话,还给她台阶下,当下就和二皇子聊开了。 此时司楚念眼眶红了一片,她方才被徐鸾凤当众落了脸,还被二皇子暗里讽刺了一番,心里又气又委屈。 景王一直注意着司楚念,他看着心上人泫然欲泣的模样,极为心疼,然而如今当着众人,他只能将担忧之意压在心底。 徐鸾凤静静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慢悠悠喝了口茶,继而道:“祖母,楚姐姐受了伤,孙媳妇瞧着她脸色不太好,要不先让她回去休息罢。” 王太妃闻言看向司楚念,见她苍白着脸,对比笑颜如花,两颊嫣红的徐鸾凤,心里对司楚念莫名多了几分嫌弃。 “楚儿,你身体不适就先回去罢,我回头让人将补药给你送过去,你好好养伤。”王太妃说罢,朝着司楚念旁边的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将司楚念送回院子。 时阳此时坐在一旁,心里虽然为司楚念抱不平,但如今二皇子在此处,她不能因为司楚念,同二皇子说的话背道而驰。 毕竟,她还想着借二皇子的关系,接近那个人呢。 司楚念敛着眼底的冰冷,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朝着二皇子等人行了一礼,便出了院子。 她从亮堂堂的正房走入到黑暗里,瞬间就同黑暗融为一体,司楚念回头看向昏黄的灯光,面上倏然留下两行清泪。 景王曾对她说:“楚儿,我一定会将你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救出来。” “楚儿,我能给你幸福,你一定要信我。” 呵,真是讽刺极了,他为了见二皇子将她置之不理,为了疏解心里苦闷所以收了通房,为了拿劳什子玉佩,让那个贱人稳坐正妃之位。 他真当她那么傻? 司楚念擦干脸颊的泪水,收回目光,往黑暗中走去,既然别人看不起她,那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瘦削孤独的背影,眉眼俱是一片冷意,她不觉得她可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前世这样的难堪她经历很多次,每一次都因为司楚念的“不经意”,每一次都因为她的“楚楚可怜”,惹得众人怜惜,反而将她推入黑暗里。 这还只是开始,这辈子她要让司楚念和景王永远仰视自己,对自己俯首称臣。 徐鸾凤并没注意到自己的神态被二皇子尽收眼底,二皇子知道徐鸾凤故意针对司楚念,他原以为她是因为景王的缘故。 然而方才她眼底翻涌的恨意,让他觉得心惊,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何来如此刻骨的恨? 招待完二皇子,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徐鸾凤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院子,洗漱一番刚出来,景王后脚就坐着软轿来了。 景王扶着丫鬟的手进了西厢房,端坐在榻上,脸色黑沉地看着徐鸾凤,他方才去了一趟司楚念的院子,才知道他受伤的这些天她受了委屈。 而这些委屈,都是拜徐鸾凤所赐,他心里气极了,司楚念是她的人,徐鸾凤怎地敢对她动手? 徐鸾凤看着景王铁青的脸,知道来人何意,看来是司楚念吹了枕边风,她行完礼,正要开口,景王便一巴掌甩了过来。 只听得“啪”的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徐鸾凤被男人打偏了头,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雨晴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她,徐鸾凤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充斥着整个口腔,白皙的小脸瞬间浮起红印,瞧着极为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宗炽:你???亲妈???(别拉我,我要宰了她!) 岁岁:……别冲动!(虽然但是,我也想宰了“亲妈) 猪:女主虽然被打,但!但男主一定会报仇的!(心虚) 第27章 救命稻草 景王一出手, 心里就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出手打了徐鸾凤,然而与生俱来的王族傲气和自尊不允许自己开口道歉。 他看着徐鸾凤依靠在雨晴怀里低着头, 柔软的头发垂落在耳边,只能看到少女半截细白的脖颈,她不发一言,整个人好似下陷在阴影里,他几乎以为徐鸾凤哭了。 然而少女微微抬起头, 对上他的眼睛, 目若寒冰,伸出葱白的指尖抹去朱唇渗出点点血迹,血色染红了少女的唇瓣, 像一颗诱人的红樱桃,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厌恶、冷漠、疏离和波澜不惊,徐鸾凤没有生气,准确来说,她仿佛不介意自己甩的这巴掌,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无关痛痒。 “王爷可还有事?”徐鸾凤扶着雨晴的手,定定地看着景王, 眼底好似铺了一层化不开的雪,宛若眼前人是个死物一般。 徐鸾凤知道司楚念不会轻易吃下这几日的亏,前世景王为了她将自己杀死,如今一巴掌又算的了什么? 而且, 她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她会让他们打落牙齿和血吞。 景王的怒气随着那巴掌消散不少,他被徐鸾凤盯得心里发虚, 一时竟有些害怕少女的目光,眼前人好似陌生人一般,让他的怒气生生横在心口。 他心虚地移开了眼睛,然而此时屋里的丫鬟皆是冷冷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能拿着刀冲上来。 景王嗫嚅着唇,最终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然后他便扶着丫鬟的手,忙不迭出了门。 徐鸾凤收回目光,看着男人坐过的榻,冲着云瘦道:“将榻上的东西烧了,换新的来。” 云瘦看着镇静非常的主子,白嫩的小脸肿的厉害,可见景王下了多重的力气,她忍不住红了眼,哽咽道:“主子,要不要先上药?” “给我打盆热水来。”徐鸾凤摇了摇头,前世锥心刺骨之痛都遇到过,如今不过皮肉之苦罢了。 月圆应了一声,然后抹着眼泪出了门,雨晴和晚静对视了一眼,若是大人知道王妃娘娘受了伤,一定会亲手了结景王的性命。 雨晴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做更得劲,她跪下道:“主子,要不要奴婢今晚手刃那狗东西?” 徐鸾凤呆呆坐在榻上,看着雨晴和晚静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若是今晚手刃景王,明日她就成了都城最年轻的寡妇了。 她可不想这辈子同景王那个人渣绑在一起,今日挨了这巴掌,景王心里定会心怀愧疚,毕竟他被司楚念激得正在气头上,所以便对她发泄。 如今将心里怒气发泄出来,心里定是后悔莫及,毕竟亲手打正妃巴掌,穿出去可不好听,她不要这个名声,可景王是要的。 而且,这个巴掌来得巧,宠妾灭妻若是被言官知晓,一定会抓着这个点弹劾景王,他原本就是异姓王,如今虽然是陛下跟前红人。 可奈何,言官最不吃这套,朝堂之中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这个把柄算是有价值。 “不急,等我顺利和离以后,你们随意发挥便是。”徐鸾凤拿帕子擦着脸,将唇角的血迹皆擦干净。 此时月圆捧着水盆走进来,低着头不说话,肩膀一抖一抖的,死命憋着眼泪,她如今才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多绝望。 徐鸾凤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月圆的肩膀,继而起身走到架子旁,将红肿的脸浸在水盆中。 温热的水拂过她的脸,极为舒服,好像儿时哭泣时,祖母轻轻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子,告诉她日子虽然艰难,却也要努力活下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躺在干涸沙土中的鱼,身上的鳞片被太阳晒干,开始显现灰白色,鱼鳃开开合合,永远贪恋下一次的呼吸。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云瘦站在一旁觉得有些不对劲,发现徐鸾凤一动不动,心里大骇,急忙出声喊道。 徐鸾凤隐隐听得一阵声响,只觉得自己好似翻了个身,蹦到了一个浅水潭中,猛然抬头,水珠四溅,朦胧之中,便看到云瘦等人的焦急神色。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我困了而已。”徐鸾凤接过干帕子细细将脸上的水滴擦干净,然后将脚上的绣花鞋踢到一旁上了榻。 云瘦和月圆等人面面相觑,她们知道此时再多安慰都没用,自家姑娘需要喘息的空间。 两人收拾好东西,然后替徐鸾凤放了幔帐,剪了几盏烛火,便退了出去。 雨晴和晚静不放心,两人便卧在梁上,打算一整夜都守着徐鸾凤,她们透着幔帐能隐约看到徐鸾凤的背影,极为瘦削,透着几分孤独的意味。 两人对视一眼,晚静沉吟了半晌,到底是翻身落地,推开窗子融入黑暗中,朝着宫里的方向飞去。 徐鸾凤躺在榻上,沉浸在思绪中,并未察觉到外室的动静,此时的她睡意全无,脸上的痛意变得更加深刻,一阵一阵,好像孩提时吃多了糖,被牙虫蛀了牙齿一般。 她细细想着今日之事,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骂了司楚念,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不留任何情面,将她逼至角落,虽然此次景王帮她出了气,但同时也帮了她,起码在短时间之内,这个把柄极有用。 她透着幔帐看着影影绰绰的烛光,虽然十分模糊,但却能看到昏黄的光亮,她坚信,自己残缺的人生,慢慢会变得更加温暖和圆满。 徐鸾凤沉浸在思绪中,不一会儿便有睡意袭来,在她真正入睡之间,好似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她只当是雨晴守在外头,并未多想,便沉沉睡去。 高大的人影静静站在幔帐之外看着沉睡的少女,来人正是衣冠楚楚的东厂厂公。 他还从未深夜探访过她的闺房,方才一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他压根没想到,景王会对徐鸾凤动手。 男人闻着屋内浓郁的熏香,凤目深不见底,狠厉阴翳淡去不少,多了几分踌躇之意,不同于以往的果断,此刻的他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不敢贸然亲近少女半分。 就在此时,徐鸾凤嘤咛一声,懒懒地翻了身,男人微微低头,便看到少女搭在榻沿的半截细白的胳膊,男人心里微微一动,到底是伸出大掌,覆上了她的手。 男人掀开帐子,徐鸾凤红肿的小脸映入眼帘,她没有上药,而是随心所欲让伤口裸露在空气中,宗炽心里微微抽痛,伸出手温柔地触碰少女的脸。 少女稠密的黑发散落在枕上,衬得她就像一朵纯洁无暇的玉兰花,隐隐散发着沁人的香气,直往人心尖里钻。 “真是个小傻子。”男人沉声低喃,好似徐鸾凤梦里响起的晨钟,低低落在她耳边,缠绕不绝。 他掏出怀里的玉肌膏,细细抹在徐鸾凤脸上的红肿处,药膏一抹就化成水珠,一点一点渗入伤口中,这是他从二皇子宫里顺来的,还好如今派上用场了。 男人替徐鸾凤上了药,便替她掩好被子,此时眼底尽是温柔和炙热的情意,几乎要将徐鸾凤的小身板融化其中。 若是可以,他真想将她抱入怀huai中,听着深夜的风声,沉沉入睡,确保她明日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他。 徐鸾凤在睡梦中只觉得脸颊清凉异常,痛楚消散了不少,微微缓了眉眼,喟叹了一声。 宗炽见状更是不舍离开,他伸出粗粝的指尖缓缓描绘着少女的睡颜,以远山黛眉铺染,说着精巧的鼻梁而下,稠密的睫毛宛若沉眠的蝴蝶,乖乖停留在他指尖。 男人不满于此,顺着小脸的轮廓线慢慢画向柔软的耳垂,少女的耳垂极为小巧绵软,他忍着心底叫嚣的情yu,温柔摩挲。 最后流连在徐鸾凤的樱唇chun处,宗炽用指尖点了点少女的唇瓣,异常柔嫩,就好似繁春里的云,可望不可即。 徐鸾凤正沉浸在睡梦中,隐隐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触碰着自己的嘴唇,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她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了下去。 宗炽被徐鸾凤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姑娘细细的牙齿咬在他手背上毫无痛感,只轻微有些痒意,他看着她红嘟嘟的chun瓣,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他原以为徐鸾凤咬完就松口,谁知少女竟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嘴里嘟囔着:“别走,我要吃你!” 男人看着少女微蹙的眉眼,只觉得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意,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蜜,他还真是期待,能将她骗回厂督府的那一日。 “等我。” “主子,时辰不早了。”此时外室传来雨晴的声音,她方才让晚静给主子递消息,没想主子比晚静先来。 来就来了,还钻进人家小姑娘的榻上,不知做些什么坏事,她想到徐鸾凤呆呆的眉眼,心里是忍不住的担忧。 宗炽敛了眼底情思,他还有事情要做,景王今日动了他的人,他自然要替徐鸾凤出气。 男人细细打量着少女,像是思考着什么,思索再三,最后俯身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徐鸾凤像是有所察觉,微微睁开眼,只看到微风吹起的幔帐,摇曳的烛光,以及眉心处残余的温热感。 她只觉得极为安心,好像在梦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嘴角微微上扬,又沉沉睡去。 此时离开了徐鸾凤院子的男人潜入景王的书房,而几个暗卫潜入景王府某个院子,约摸过了半刻钟,男人便带着暗卫飞身离去。 次日清晨,景王府沉寂了一夜后醒来,丫鬟婆子开始忙碌,就在景王府的主子尚在睡梦中时,只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声响起。 第28章 报复 这声尖叫将整个院子的人都吓醒了, 便是院外的其他人也听见了,此时府里的丫鬟婆子闻声寻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方位是表姑娘的院子。 耳朵尖的仆人刚到院门口。便看到一个小丫鬟大惊失色跑了出来, 手上沾满了血,她看到众人,方才忍不住放声大哭道:“闹鬼了,闹鬼了!” 众人面面相觑,凝了脸色, 正在此时, 司楚念身边的一等丫鬟易夏走了出来,冷声道:“混账东西,胡说些什么?还不赶紧下去接热水来伺候表姑娘洗脸?” 小丫鬟被来人吼的缩了缩脖子, 跪在地上,梗着脖子,抽噎道:“我……我怕。” 易夏被她气得xiong口起伏,此时院外围观人越来越多,若不赶紧将人轰走,到时候会惹出麻烦来。 她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心里虽然也怕,但如今她的主子是司楚念, 她未来的命运,就掌握在她手里。 “看什么看?不过是摔破了一个茶盏罢了,她不懂事,你们也跟着凑热闹么?” 其中有几个丫鬟同施青和施红要好的, 本就看不顺眼司楚念,忍不住回讽道:“哟,几日不见, 你还真当自己是一等丫鬟了?这么大的谱,比表姑娘还像主子呢。” “是啊是啊,我们不过是担心表姑娘,怎么就成看热闹了,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另一个丫鬟冷眼看着易夏,笑的极为放肆。 “这里是表姑娘的院子,容不得你们放肆,赶紧离开,不然我就告诉王爷去。”易夏刚说完,便听得屋内人低低咳嗽了一声。 她冷着脸走到一旁端起水盆,朝着围观在门口的人泼去,众人皆纷纷后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也趁机躲在人群中跑了出去。 等众人回过神时,只听得“哐当”一声,木门关了,其中有些人纯粹看热闹,瞧不出一个所以然,便摇了摇头离开了。 然而方才被易夏呛得那几个丫鬟则是将小丫鬟团团围住,低声询问发生了何事,小丫鬟年纪小,好哄骗,不过一会功夫,她们便套的七七八八了。 此时几个丫鬟知道了其中缘由,脸色带着惊惧之意,大白天的生生起了鸡皮疙瘩,她们看着紧闭的院门,做鸟兽散去。 小丫鬟看着那几个丫鬟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此时背后有个女声低声唤道:“白团,过来。” 她微微转头,便看到云瘦躲在角落朝着自己招手,白团脸上扬起笑容,看了看周围,朝着云瘦跑去。 徐鸾凤此时正在睡梦中,只听得院外一阵吵嚷的声音,她猛然惊醒,刚起身,云瘦便推着门走了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意。 “主子,您醒啦?奴婢今日备了鸡汤面,您吃些暖暖胃。”云瘦脸上带着笑意,走起路来都轻快了几分。 “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你怎地笑的如此开心?”徐鸾凤掀开幔帐,走到窗前伸了一个懒腰,今日阳光明媚,带着暖意,铺洒在少女眼底。 云瘦收拾着床榻,想到方才看到的场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此时月圆捧着鸡汤面走进来接过话头道:“主子,表姑娘的院子出事了,方才将白团那个鬼丫头吓得‘屁滚尿流’。” “难不成她看到王爷和司楚念睡在一处了?”徐鸾凤觉得应该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吃惊的场景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说出来丢人。 “主子!您想些什么呢?”云瘦和月圆都还是黄花大闺女,看着徐鸾凤漫不经心说着这样的事,忍不住红了脸。 徐鸾凤转身过来看着两人,忍不住笑弯了眼,今日这事同她无关,景王若敢来撒气,她不介意将昨夜之事传扬出去。 “那是因何?”徐鸾凤话音刚落,便看到云瘦和月圆眼底浮现出的惊奇之意。 “主子,您脸上的红肿消了□□分了!乍一看去,同平日并没任何区别。”云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记得主子昨夜没上药啊,怎地今日就消下去了? 徐鸾凤闻言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口,昨夜还肿痛的地方,今日已经完全没有痛感,而且还极为光滑。 她心下大惊,连忙走到妆镜旁,仔细一看,发现果然如云瘦所说的那般,红肿几乎全消,皮肤白嫩,压根看不出来昨日受了伤。 “你们晚上替我偷偷上药了吗?”徐鸾凤呆呆看着镜子旁的自己,她昨夜的确察觉到身旁有人,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月圆和云瘦摇了摇头,此时雨晴和晚静走了进来,心虚着看向徐鸾凤,雨晴跪下来道:“主子,是奴婢昨夜见您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去求了大人,他便将宫里的玉肌膏给了奴婢,请主子责罚。” 她自然不敢说某个心怀叵测的男子在帐中呆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派人在司楚念的院里放了东西,以牙还牙,给司楚念和景王送了一份大礼。 徐鸾凤看着雨晴低着头,她叹了口气,这次她又欠了那个人的人情,以后拿什么还呢? “主子,奴婢心里替你委屈,这原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女子给景王吹了耳旁风!”晚静看着徐鸾凤愁眉莫展的样子,忍不住抱不平。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先起来罢。”徐鸾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怕今日回尚书府会被人关注一番,如今没这个担忧,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继而又道:“等会你去私库里挑一串佛珠给宗大人送去,权当谢礼。” 雨晴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是多事了,可如今能帮徐鸾凤的,心里毫无芥蒂的人,只有大人了。 “对了,今日司楚念的院子发生了什么事,怎地如此吵闹?”徐鸾凤一边洗脸一边疑惑地看向几个丫鬟。 “主子,这件事还挺诡异呢,奴婢听白团说,她今日进去给香炉换香,谁知便看到表姑娘幔帐印着血淋淋的手印,极为吓人!”云瘦此时说话间,月圆正打开了香炉,正打算处理香灰。 “手印?可查出是谁?”徐鸾凤不由奇怪,为何是手印,而非其他诡异的物体?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司楚念的院子里,倒是如自己所愿了,她一直将不祥之人往司楚念身上引,如今发生这档子事,还真是巧了。 “并未,不过方才王爷已经派人过去了查看了,但皆被表姑娘拦在了门外,最回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因为其中更为恐怖的,还不是帐子的红手印。 云瘦说到此处,在众人出神时,阴恻恻道:“最为诡异的是,表姑娘左半边脸沾满了血迹,擦干以后,一个血手印出现在她脸上。” 她说罢,便对着众人翻着白眼,比了一个鬼脸,又朝着一旁的雨晴扑去,将屋里几人吓了心惊胆战,忍不住尖叫起来。 几个丫鬟被云瘦吓得措手不及,回过神时,便看到始作俑者幸灾乐祸的模样,又闹作一团,笑声响彻在整个屋子里。 徐鸾凤看着几人玩笑打闹,眼底也浮现出笑意,还好她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 难不成是司楚念为了惹景王怜惜,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然而仔细想想这也不可能,她极为看重自己的脸和身份,不会做如此极端的事。 就在徐鸾凤思绪烦乱时,外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少女的笑声:“岁岁,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徐鸾凤闻言一惊,细想了片刻才知道来人是谁,连忙让云瘦开门将人迎进来,她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笑道:“自然不敢忘!” “哼,你就会哄我,不然为何一直不去恭王府找我玩?”来人正是祝丹灵,她看着徐鸾凤红润的脸色,微微放下心来。 徐鸾凤拉着祝丹灵的手,亲自替她倒了杯茶水道:“若是可以,我早去了,还不是景王府一堆烂事堵着我?” 祝丹灵看着好友强颜欢笑的模样,无比心疼,气急败坏道:“你昨日是不是被顾佑煊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打了?” “你如何知道?这件事我并未让人外传!”徐鸾凤闻言大吃一惊,她原本打算以此为把柄要挟景王,怎地祝丹灵会知晓? 祝丹灵看着徐鸾凤眼底的惊诧之意,心里以为她是为了景王兜面子,当下就冷了脸,气鼓鼓道:“哼,你可知景王府有多少宫里安插进来的眼线?此事是二皇子告诉我的,我起初还不信,然而心里担心你,所以今日便来了。” 徐鸾凤突然脑袋有点大,这又关二皇子什么事?她这是被迫欠了人家的人情吗? “我这不是没事嘛,已经涂了药,你来的再晚一些,我估计就痊愈了。”徐鸾凤重重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脸偏向祝丹灵。 她伸手摸了摸徐鸾凤白嫩的脸颊,确定没有红肿的地方,方才安心道:“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二皇子给我的这只玉肌膏我就留着自己用了。” 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瓶玉肌膏,笑嘻嘻地看着徐鸾凤,她如今想想也觉得奇怪,为何二皇子会将万金难求的玉肌膏送给岁岁呢? 徐鸾凤看着眼前的玉肌膏,一时觉得甚是棘手,这二皇子到底想做什么,感觉他比宗炽还难看透。 “你拿去用吧,左右我这里还有一瓶。”徐鸾凤无奈地摆了摆手,宗炽的东西她勉强还能安心用。 皇子的东西一旦用了,那就是头上顶着十把菜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血溅当场,她惜命,可不敢轻易同二皇子有任何接触。 “你还有一瓶?何时玉肌膏也如此常见了?”她记得这是二皇子身边的神医亲自调出来的,一年仅仅也就调制出一瓶,若没有二皇子的授意,一般人可得不到。 徐鸾凤虽然知道这玉肌膏有极大妙用,但它的出处自己一无所知,她疑惑地看向雨晴,雨晴冲着她摇了摇头。 雨晴默默叹了口气,她难不成要告诉王妃,这玉肌膏是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的厂公从二皇子那处顺来的吗! “许是……” 徐鸾凤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月圆走了进来,沉着脸色道:“主子,王爷请您和郡主去一趟主屋,说有要事相商。”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今天的我,也是如此闪耀,在我媳妇身边闪闪发光! 岁岁:二皇子,有人拿了你的……唔……(被某人捂住嘴,冷漠地拖进了小黄……咳,小黑屋,有时候还是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闪闪发光就足够了。) 猪作者:啧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第29章 玉肌膏 祝丹灵闻言微微一顿, 面上立马显了怒意,她气鼓鼓看着徐鸾凤道:“别去,他就没安好心!” 徐鸾凤点了点头, 然后让云瘦亲自去一趟告诉景王,今日要回尚书府,王爷若有事改日再议。 景王一定会以为是她的手段,毕竟司楚念房间里的血手印和景王的那巴掌,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岁岁, 你没事吧?”祝丹灵看着好友出神的模样, 忍不住担忧道,她害怕徐鸾凤钻牛角尖,毕竟徐鸾凤有多喜欢景王, 她是知道的。 徐鸾凤笑着摇了摇头,她当然没事,如今有事的是司楚念,这件事迟早会在府里传开,王太妃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更加厌弃司楚念。 “对了, 你前段时间同我提的那位世子,如今你们进展如何了?”徐鸾凤看到祝丹灵方才想起此事,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几乎都忘了。 祝丹灵闻言忍不住红了脸,她微微低下头,指尖染着衣袖打转, 嘴角蓄着笑意,就是不开口。 徐鸾凤记得前世之事,然而不能贸然开口, 反而会坏了两人缘分,她借着此次回尚书府,可以着人去细细查探一番。 “阿灵不信我,让我好伤心。”徐鸾凤懒懒倒在榻上,重重叹了口气。 祝丹灵看着徐鸾凤眼底的打趣之意,用手锤了一下她的肩膀,思量了一番,低声道:“我……我不过是偷偷喜欢他罢了,你不许说出去!”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看着扭扭捏捏的少女,忍俊不禁,她还以为两人已经到了互递书信的地步了。 “你不许笑话我!我不说了。”祝丹灵看着笑迷了眼的徐鸾凤,心里无比懊悔,这样的事还是应该定下来再说的。 徐鸾凤连忙抓住好友的手,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急急道:“我不笑了,你快快告诉我!” 祝丹灵看着正襟危坐忍着笑意的徐夸奖了,她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最后到底还是开口道:“我去年经常偷跑玩,有一次差点被不长眼的混混欺负了,他便挺身而出救了我,所以……” 她那时候只看到他的侧脸和高大的背影,着人回去细细打听了才知道,那人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温徽黎,如同裂缝中透进来的光,让她心存期待。 祝丹灵说完,便看到徐鸾凤苍白的脸色,她正满腹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徐鸾凤便开口道:“我记得了。” 她终于记起来了,前世时阳看戏回来曾经同她提过这个定国公世子,不过当时并未提及姓名,只说心仪这个男子,希望她帮忙打探一番。 徐鸾凤那时应了下来,然而却因府里事务繁杂,便将此事交给了景王,而那个时候她和时阳关系极好,反而同祝丹灵渐渐走远,两人维持着表面关系,最后因司楚念彻底决裂。 所以,时阳不仅骗了自己,还离间她和祝丹灵的友情,所以她原本有机会可以了解其中缘由,最后因为时阳和自己的盲目断送了祝丹灵的姻缘。 “阿灵,这番话……时阳也曾对我说过,时间可是去年夏日,地点则是梨园戏楼。”徐鸾凤起身,定定看着祝丹灵,心里莫名酸涩。 若不是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若不是时阳的种种算计,她还真的差一点被蒙蔽,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帮助好友,争取姻缘。 时阳不仅说了谎,而且前世一定用了某些手段,顺利嫁给定国公世子,她那时候早就被囚禁在地牢中,压根不知道缘由。 “是,却是如此,然而我不知她那时也在,她为何这样做?”祝丹灵眼底露出惊诧之意,她和时阳并没有什么交集,若是硬扯,那估计是两人皆认识徐鸾凤。 “也许是因为我。”徐鸾凤想着前世时阳对她的种种哄骗,到今生对她的种种算计,而且还连累了祝丹灵。 她原本想着时阳年纪小,为人之观难免会受司楚念的影响,她今生不去理会便是,然而如今她不打算放过时阳了。 祝丹灵看着好友黑沉的脸色,心里一沉,她是见过于鸾凤的手段的,出手狠辣,而且不看所谓人情面子,而是讲究是非对错。 “岁岁,你一定要远离她,时阳虽然看着年纪小,可心智却极为成熟。” “你放心,我会为你讨个公道。”时阳怎么对付她都没关系,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动在祝丹灵身上。 徐鸾凤话音刚落,云瘦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怒意,她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气冲冲道:“主子,王爷盯上郡主送来的玉肌膏了。” “为何?”徐鸾凤气极反笑,景王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昨夜打了她一巴掌,今天没颗枣就算了,还肖想她的东西? “王爷当着众人说是因为他脸上受了伤,奴婢原以为真是如此,然而白团却偷偷告诉奴婢,是因为表姑娘脸上的那个手印洗不掉了,所以便让您将玉肌膏送过去” 徐鸾凤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司楚念和景王会将此事压得密不透风,原来是因为脸上的印子洗不掉。 若是被王太妃知晓,司楚念怕是真的会失宠,更别提顶着一张恐怖至极的脸嫁入景王府当正妃了。 景王打探到祝丹灵给她送来了玉肌膏,所以闻名前来,毕竟玉肌膏可是宫里出了名的药到疤除的神药。 她看着祝丹灵手中的玉肌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还想着怎么收拾时阳,如今机会便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挖一些过去给她送去。”徐鸾凤倒要看看处于崩溃边缘的司楚念,若是救命的药膏出了问题,还会对时阳一如既往的毫无芥蒂吗? “岁岁,你又存了什么鬼心思了,我也要加入!”祝丹灵看着徐鸾凤笑眯眯的样子,知道她这是要对付人了,激动喊道。 徐鸾凤笑着摇了摇头,拍了一下祝丹灵的脑袋,嗔道:“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你若有闲心,赶紧将你的温公子抓住才是。” 祝丹灵被徐鸾凤盯得面红耳赤,将玉肌膏扔在她怀里,嘟囔道:“也就只有你敢这样说我!” 徐鸾凤接过玉肌膏,起身在抽屉里翻找了半日,方才找到一个极为珍贵易碎的白瓷瓶,她将半瓶药膏挖入白瓷瓶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封了口。 “岁岁,二皇子特地嘱咐我说神医的药膏极为珍贵,你送给她们岂不是浪费了。”祝丹灵那半瓶玉肌膏,忍不住心疼道。 她宁愿将这瓶给路边的乞丐,也不给景王府这群恶毒至极、自私自利的人。 “阿灵,这玉肌膏离了原来的瓶子就没有任何药效了。” 徐鸾凤将白瓷瓶放入荷包中,然后冲着好友笑了笑,她才没那么好心呢,司楚念配不上这瓶药膏的价值。 “云瘦,你将要带回府的东西放置在马车上,然而在大门等我,我现在亲自将药膏送过去。”徐鸾凤说罢,将那两瓶玉肌膏皆收入袖袋中,景王府可不配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如今时阳应该是和景王在王太妃的院里等着她过去,她当众验证之后将玉肌膏亲手交给时阳便可,至于后头发生的事,那就同她无关了。 “岁岁,若是最后药出了问题,她们会不会将所有错归咎于你?”祝丹灵之前不了解景王府的人,如今看清了面目,自然是忍不住担忧。 “放心,王太妃身边的嬷嬷懂得药理,由她们过目即可,神医的精妙之处,可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徐鸾凤原本并不知道玉肌膏的功效,是前世去寺庙祈福时不小心受了伤,方才得遇机缘。 有个高大的男子曾赠与她一瓶玉肌膏,她之前不知其中妙用,将其中半瓶挖了出来留给自己用,另外半瓶则是送给了王太妃。 徐鸾凤看着云瘦和雨晴将东西收拾好,然后收回思绪,嘱咐月圆和晚静守好院子,便带着祝丹灵朝着王太妃院子走去。 此时王太妃的院子里,景王和时阳正陪着王太妃说话,他们唯恐不长眼的东西将消息泄露给王太妃,到时候司楚念会惹得王太妃厌弃。 “煊儿,你额角的伤口可还疼?为何如此不小心,若是留了疤怎生是好?”王太妃看着景王贴着绷带的额头,忍不住担忧道。 景王看着自家祖母关切的眼神,心虚地笑道:“孙儿没事,岁岁那处有神医研制的玉肌膏,等伤口结了疤,涂上一两次就好了。” “是啊祖母,可就怕嫂嫂舍不得拿出来,毕竟这玉肌膏是万金难求的神药呢。”时阳如今是彻底记恨上徐鸾凤了,只要是有关徐鸾凤的,不是落井下石就是幸灾乐祸。 时阳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婆子的报唱声:“王妃娘娘到,安庆郡主到。” “别乱书,你嫂子对你兄长掏心掏肺,这是整个王府的人有目共睹的,这样的话以后别说第二遍。”王太妃对徐鸾凤越发满意,以前府里只有徐鸾凤这个王妃时,她哪哪看不顺眼。 如今府里多了几个人,两相一对比,徐鸾凤可谓是出类拔萃。 时阳被王太妃阴沉的目光盯得心里一紧,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徐鸾凤就是jian人,若不是因为徐鸾凤,她何至于此沦落成陪衬?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徐鸾凤和祝丹灵走了进来,两人朝着王太妃和景王行了一礼,继而便乖巧站在原地。 “祖母,楚姐姐的伤口可好了一些,听闻她脸上受了伤?”徐鸾凤装作什么都不知,看向王太妃,一脸关切,将景王和时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王太妃闻言顿了顿,疑惑道:“楚儿并未受伤啊。” 第30章 挑拨 王太妃言罢, 便看向景王和时阳,眼底皆是探究之意,她今日一醒来, 听得府里有动静,正要派人去查探一番,景王就早早过来给她请安。 平日景王忙于朝政之事,没多少时间会陪着她,时阳年纪小, 好玩爱动, 平日给她请安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日两兄妹一起来了,她虽惊奇, 但心里开心。 加上她注意到他额头的伤,便以为是景王受伤引发的动静,没有多问,然而徐鸾凤如今这番话,却忍不住让她疑惑。 “祖母,嫂嫂应当是记错了, 楚姐姐不过是有些头痛,如今正好好地躺在院里呢。”时阳对上王太妃的目光, 忍不住替司楚念解释道。 “原来如此,今日府里动静着实大了一些,孙媳妇听到有丫鬟说楚姐姐院里闹鬼,还说脸上有个……怪我, 老是会多想。”徐鸾凤脸色凝重地看着王太妃,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连忙捂住嘴笑了笑。 王太妃看着徐鸾凤遮遮掩掩的模样, 越觉得其间古怪,反而觉得确有此事。 她冷冷看了景王一眼,凝着脸色问道:“你说什么?闹鬼?” 徐鸾凤不给景王说话的机会,飞快道:“孙媳妇听下人提过一嘴,听闻幔帐印满了血迹,而且脸上的那个手印洗不掉了,所以王爷才来找孙媳妇拿着玉肌膏呢。” “岁岁,你是正经王妃,怎地也落得和那些长舌妇一般多嘴?这关乎楚儿的名声,你可知道轻重!”景王冷了脸色,当下就低声呵斥徐鸾凤。 他以为昨夜那巴掌让徐鸾凤长了教训了,没想到她依旧我行我素,她何时变得这样多嘴多舌了? 王太妃被景王的语气吓了一跳,毕竟祝丹灵还在一旁看着,被外人听去可怎么好,她正要劝阻,徐鸾凤便已经开了口。 徐鸾凤闻言看向景王,眉眼微冷,继而慢悠悠将玉肌膏拿了出来,微微叹了口气道:“王爷说话可真不好听,妾身这是担心楚姐姐。您昨日不也在看望楚姐姐以后,担心妾身所以昨日为楚姐姐打了妾身吗?” 这番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就是明摆着骂景王是伪君子,王太妃看着徐鸾凤漫不经心的模样,面色有些难看。 虽然景王的确没做对,但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却是不好看。 景王被徐鸾凤了然的眼神刺得极为不爽,当下就冷哼道:“楚儿身世可怜,我不过尽到兄长责任罢了,你怎地能想得如此龌龊?” “王爷的确尽到责任,又是送药又是打人,穿出去人人都会赞扬王爷是好人,楚姐姐的确比景王府的名声重要,妾身愚钝,方才知晓。”徐鸾凤闻言,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底是掩不住的讽刺之意。 王太妃闻言彻底冷了脸,他知道景王宠爱司楚念,但做到如此地步,且不说是不是伤了徐鸾凤的心,这要是穿出去,言官一定会盯着景王的。 “糊涂!你可记得你的身份,怎地做出如此事,若传上朝堂,你要如何处理?”王太妃看着徐鸾凤委屈的眉眼,忍不住骂了景王几句。 异姓王本就被陛下忌讳,如今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得了陛下青睐,还掌管着军队,若被陛下知道治家不严,小事化大,被有心人利用,那可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祖母,岁岁身为王妃,理应大度容人,先后算计楚儿,这简直就是最毒妇人心!”景王虽是回答王太妃,实则是在骂徐鸾凤,力度之大,便是连一旁的嬷嬷都惊讶。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岁岁嫁进王府一年,操持上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翻脸无情,这让外人如何看待景王府!”王太妃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褐色的茶水顺着地面蔓延,留下淡淡的痕迹。 “祖母,哥哥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他……” “住嘴,长辈说话,哪里落到你在这里插嘴,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头了?”王太妃被这两兄妹气得脑子发懵,心底对司楚念越发厌恶。 原本都是好孩子,知礼数懂进退,如今一个因为司楚念打骂王妃,一个被司楚念带坏,连规矩都忘了。 徐鸾凤不发一言,只垂目把玩着手里的白瓷瓶,面上带着冷冷的笑意,站在一旁的祝丹灵则是拉了拉她的手,以示安慰。 王太妃骂完才记得还有外人在,她看向祝丹灵笑道:“郡主莫在意,这原不过是家里丑事,别被污了耳朵。” 祝丹灵知道王太妃言下之意,就是让自己别外传的意思,她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道:“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不过,王爷为了别的女子打了岁岁,这口气岁岁能咽下去,我可咽不下去。” 徐鸾凤闻言连忙拉了拉祝丹灵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祝丹灵别淌进这趟浑水之中。 王太妃看着祝丹灵认真的模样,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坐在一旁的时阳憋不住气,冷笑道:“安庆,这是景王府的家事,何时落到你一个外人为别人撑腰了?” “王爷可以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待自己的正妃,怎么轮到我这里,就成了不讲理了?”祝丹灵笑着看向时阳,眼底露出几分挑衅之意。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孩子置什么气,这原是本王和岁岁的事情,你们别插嘴。”景王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事情极多,二皇子那边不知为何开始冷落他。 他心情原本就极为郁闷,如今又不知道谁给他穿了小鞋,惹得二皇子殿下不快,家里还有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整日勾心斗角,让他厌烦至极。 “煊儿,岁岁所说是真是假?”王太妃阴着脸色,要不是徐鸾凤告诉她,她如今还被两兄妹被蒙在鼓里。 若是确有此事,那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司楚念了,她没来之前景王府顺风顺水,煊儿和岁岁举案齐眉,时阳虽然顽皮,可从未不会骗自己。 王太妃虽然不介意景王有心爱的女子,但这个女子若是影响整个王府的运势,她决计不会让司楚念留下,成为祸害! 景王对上王太妃的目光,心里不由往下沉,对徐鸾凤的埋怨也更深,若不是因为徐鸾凤,这件事本可以一笔带过。 “祖母,没有王妃说的那般严重,楚儿的脸不小心被簪子划伤了,只要涂了玉肌膏就会痊愈。” 王太妃闻言,意味深长看了景王一眼,继而转向时阳道:“你也知道此事?” 时阳见自家祖母并未追问司楚念脸上的伤,不由地松了口气,点头应是。 “好,好的很。”王太妃看着眼前的兄妹两人,心里是止不住的发冷,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子孙女,如今合伙骗她,将司楚念当做一家人,反而将自己当外人看待。 景王看着王太妃脸上显现出失望之意,连忙开口解释道:“祖母,事发突然,孙儿怕您担心,这才没有实话实说,您别多想。” 王太妃闻言冷笑连连,她以前觉得自己还能为景王府撑一撑,如今看着景王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自己老了。 徐鸾凤冷眼看着将祖孙两人的来往,眼底露出嘲讽之意,她还以为这家人有多么和睦美满,如今她不过稍微试探,便已经有人多疑了。 “岁岁,这几日委屈你了,今日你回尚书府,多待一段时间陪陪你祖母。”王太妃不理会景王,转而看向眼前的女孩,她虽然没有多喜欢徐鸾凤,但毕竟她对景王府付出极多。 如今在景王那处受了委屈,她若是不让徐鸾凤尝点甜头,以后怀恨在心可就不好了,景王府不能在生别的乱子。 “谢过祖母,这几日就劳烦祖母多多费心了。至于这瓶玉肌膏,请祖母身边懂药理的嬷嬷过眼以后,再给楚姐姐用便是。” 徐鸾凤笑着行了一礼,压根不在意景王投来的狠厉的目光,她不狠狠踩司楚念一脚,对不起那巴掌。 “我相信你,不至于在这样的地方算计别人。”王太妃见徐鸾凤说得疏离客气,忍不住叹了口气。 徐鸾凤摇了摇头,善解人意道:“孙媳妇唯恐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别人哭得梨花带雨,挨打的却是另有其人,孙媳妇怕了。” 这句怕了,重重打在景王脸上,曾经如胶似漆的两人,如今却明里暗里互相嘲讽谩骂,他以为徐鸾凤是吃醋无理取闹,可最近发生的种种,好似并没有那么简单。 王太妃看着徐鸾凤平静的眉眼,知道她这个孙子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嬷嬷点了点头。 旁边的药理嬷嬷取过白瓷瓶,打开盖子查看了一番,便朝着王太妃道:“太妃娘娘,这玉肌膏乃上等药膏,可用于外敷,效果极佳,并无任何不妥。” “那就好,希望这能帮到楚姐姐才是,毕竟女子的脸最为重要。”徐鸾凤松了一口气,一副不计较的模样。 她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祝丹灵忍不住笑道:“太妃娘娘,为何这司姑娘的事情这样多,不是这痛就是那痛,还将景王府闹得鸡犬不宁,这放在都城任何一家,都是没有的景象呢。” 她一语中的,暗讽司楚念是厄运之人,将王太妃的心声说了出来,肉眼可见王太妃嘴角抽了抽,徐鸾凤忍着笑意,偷偷朝着祝丹灵眨了眨眼睛。 这外人都能看出来了,王太妃哪里看不出来?不过是顾忌自家孙子对司楚念的喜爱罢了。 “让郡主看笑话了,不过晚辈之间的小事,慢慢磨合就好了。”王太妃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祝丹灵是恭王府的小姐,她若是冷脸对待,那以后怕是恭王府也看不起她了。 “祖母,阿灵心直口快,您莫生气才是,如今天色不早了,孙媳妇这就告辞回娘家了,剩下的事情,还劳烦祖母处理才是。”徐鸾凤说罢,便起身朝着王太妃行了一礼。 “你且去吧,要回来时着人知会一声,我让煊儿去接你。”王太妃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嬷嬷送徐鸾凤出院子。 徐鸾凤道了谢,然后带着祝丹灵出了景王府,此时月圆和晚静等在外头,她上马车之前特地嘱咐了两人,让白团注意着司楚念,以及适当离间,如今正是挑拨他们关系的好时机。 两人心领神会,知道如何应对,徐鸾凤放了心,便上了马车,朝着尚书府而去。 “岁岁,时阳今日被王太妃如此斥责,怕是会记恨你。”祝丹灵有些担忧徐鸾凤的处境,毕竟今日她可算是得罪了两人,以后在王府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无事,我给她备了一份薄礼致歉便是。”她要让王太妃彻底厌恶了时阳,甚至是弃了她。 徐鸾凤害怕祝丹灵多想,继而转移话题道:“你别担心,这两兄妹都是一个德行,都喜欢盯着别人的东西,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并收拾了罢。” 祝丹灵一想到景王,忍不住气得骂道:“顾佑煊真是活该千刀万剐的狗东西!我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之人!” 徐鸾凤看着好友比着小拳头骂人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眉眼道:“我早就看清他们的嘴脸了,如今不过重温一遍罢了,你别气,不值当。” “岁岁,要不你和离罢,左右我有自己的宅子,你到时候搬出来,我也不嫁人,和你住在一起!”徐鸾凤满脸的云淡风轻,言语当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徐鸾凤忍不住拍了一下祝丹灵的脑袋,嗔骂道:“你满脑子想什么呢!我自然是要和离,不过就不劳烦安庆郡主陪我当老姑娘了,要不然你辜负了温公子,是我之过。” 话虽是这样说,可祝丹灵有这份心意她是开心的,不现实的东西能够满足心里的空白,就已经足够了。 “你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祝丹灵小脸爆红,作势去挠徐鸾凤的脸。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作一团时,马车后头有一架轿子不远不近跟着,走在外头的带刀侍卫低声则是汇报打探而来的消息。 “主子,徐家姑娘生母的下落不详,只知她将女儿托付给徐老太太,然后便失踪了,失踪的地点正是那处断桥。 “徐姑娘从小被养在徐老太太膝下,在尚书府吃了不少苦头,并不得家里人宠爱。” “如今嫁进王府,外头瞧着受尽景王宠爱,实则两人未曾圆房,景王貌似盯上了那枚玉佩。” “您让属下查探的那半枚玉佩,还未有确切消息。” 坐在轿子里的人沉默了很久,听着前头马车响起的欢声笑语,最后方才开口道:“将景王养水匪之事,捅到陛下面前。” 第31章 甘之如饴 马车说着大道静静行驶着, 周围行人络绎不绝,商贩叫卖盈于耳,跟在马车后的轿子不知何时早不见踪影。 徐鸾凤依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云瘦和雨晴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眉眼间的疲倦,心底止不住的心疼。 “主子,为何不让郡主一同前往尚书府,奴婢怕……”云瘦有些担心等会尚书府的人会给自家姑娘脸色看, 毕竟徐鸾凤还未出嫁时, 遭过那些人的算计。 徐鸾凤微微睁开眼,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后道:“她如今还未嫁人,家里父母兄长宠爱, 没得让她去看太多腌臜阴私。” 她将祝丹灵送回了恭王府,自然是不愿祝丹灵因为她的缘故,凭白惹人厌恶,到时候穿出去不利于她名声。 而自己却不一样,已经嫁了人,以后若是和离, 众人定会说三道四,她不在意这些, 但却不能不在意祝丹灵。 这条路,她只能自己走。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在窗边敲了三下,徐鸾凤愣了愣, 便看到一张纸条扔了进来,她连忙掀开帘子,人早已经不见了。 “主子, 是厂公大人派来的人。”雨晴将纸条拾起来交给徐鸾凤,这是她们暗卫之间互相传递消息的暗号。 徐鸾凤打开纸条,男人下笔苍劲有力,字体龙飞凤舞,上头只有一句话:急事,速来吾宅。 她有些意外,原本并不打算前往,又转而想到了那两个孩子,心里沉甸甸的,她朝着丫鬟两人低语了几句,两人了然,她和云瘦换了衣裳。 然后便对外头的车夫和侍卫道:“你在前头的巷口停下,我要替王妃娘娘买些东西,约摸去一个时辰,你可要千万注意王妃娘娘的安危。” “请姑娘放心。”带头的侍卫应了一声,并未注意其中的异样。 徐鸾凤和雨晴带着帷帽下了马车,进了旁边一家点心铺子,随意挑了几样点心,然后便 出了铺子往宗炽私宅的方向走去。 两人到私宅时,徐鸾凤看到亭子有两人在下棋,她远远看了一眼,发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孩背对着自己,旁边坐着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 她走到亭子内,取下帷帽,那个小女孩一看到她便起身跑到自家哥哥的身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滴溜溜地转着,可爱极了。 那个男孩面目表情,微微朝着徐鸾凤点了点头,继而收回目光,执起黑子落在棋盘内。 男孩眉眼之间虽有稚气,但言行举止不像是一个小孩,倒像是一个成年人,她敛下疑问,朝着两个孩子笑了笑。 宗炽看着徐鸾凤梳着少女的发髻,言笑晏晏,眉眼之间自带光彩,朱唇贝齿,娇靥含粉,让他不由恍惚。 徐鸾凤看着男人凤目幽深,瞧不出被悲欢喜乐,她心中一跳,干笑道:“不知大人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宗炽自觉失态,急急敛了眼底情意,恢复往常温润如玉的模样,沉声道:“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不简单,宗某唯恐夜长梦多,方才贸然请您过来。” 他哪里有什么急事,不过是存了想见她的私心罢了,明日他要出京查探消息,心心念念着她。 此处隐蔽,有暗卫守着,一般人查探不到,所以他便动了将她骗来的心思。 徐鸾凤闻言看向两个孩子,那个男孩低着头,紧紧盯着棋盘,不知是沉浸在棋局当中,还是不愿开口。 “怪不得,那日会有人同我争抢他们两个,看来其中有蹊跷。”徐鸾凤想到那个少年,眉眼凝了几分肃意。 两个年幼的孩子会让那个少年出手如此大方,一定是他们能赚取更多的利润,所以不惜重金求人。 宗炽落了一枚白子,将黑子的路堵死,漫不经心道:“宗某着人去查,只知他们从邻国而来,听闻是为何寻找主人之女的下落,谁知泄露消息,一路逃亡至此,不慎被猎人发现。” “我原本想着为她们找个安身之所,然而如今得知其中种种,怕是别人发现就会没命。”徐鸾凤此时才意识到,她貌似救了两个烫手的“山芋”,如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两人交谈时,躲在男孩背后的小姑娘鼻子动了动,拉着自家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道:“好香呀!哥哥,糯儿肚子饿了。” 徐鸾凤看着女孩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朝着糯儿招手道:“小糯儿过来,我给你点心吃。” 小女孩看着徐鸾凤温柔的笑脸,心里十分犹豫,欲言又止,脸蛋白嘟嘟的,胖乎乎的小手拽着衣角,就像年画里的胖娃娃。 徐鸾凤前世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到小糯儿,心都都快化了,她满眼皆是笑意,示意雨晴将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来,摆在桌上。 “小糯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够还有喔。”徐鸾凤朝着糯儿伸出手,期待她能够慢慢接纳自己。 此时宗炽坐在一旁,脸色微微黑沉,他好不容易能同徐鸾凤说话,谁知全被一个小姑娘吸引去了目光,他冷冷看向男孩,落了一子,定了棋盘输赢。 男孩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继而将黑子扔在棋盘上,慢悠悠道:“大人为何心急?” 宗炽闻言只是深深看了脑海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而朝徐鸾凤道:“王妃娘娘可是买了酥香铺的点心?” 徐鸾凤吃惊地看向男人,她到不知大名鼎鼎的东厂厂公对点心还有研究,她将一盘子樱桃酥推到男人面前,笑道:“大人上次送来的樱桃酥,入口即化,果香浓郁,让我念了很久。” 宗炽闻言整个人微微一顿,看着少女澄澈的眸子,嫣红的朱唇开开合合,他自动忽略其中冗杂之词,满心皆是“大人,让我念了很久”。 徐鸾凤看着男人越发幽深的目光,几乎像一个漩涡一般,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一般,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 此时手中一暖她低头一看,小糯紧紧抓着她的手,支着小脑袋看她,咧着小嘴笑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徐鸾凤心里又惊又喜,她回握女孩的小手,将人抱到凳子上,温柔道:“我叫徐鸾凤,小糯叫我徐姐姐即可。” 她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男孩猛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过莫名的深意,徐鸾凤顾着同小糯说话,并未注意男孩的异样。 宗炽凤目微微一暗,将男孩的神态尽收眼底,他摩挲着腰间的双鱼玉佩,静静看着徐鸾凤和糯儿说话。 少女同糯儿说话时,眉眼弯弯,带着惊喜和小心翼翼,同她任何时候的模样皆不同,整个人周身好似散发着极为温柔的光芒。 宗炽眼底皆是贪恋,他每时每刻都在奢念,能将少女藏在金屋中,不让人窥去半分。 “徐姐姐,你请糯儿吃点心,糯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不好。”糯儿大眼睛笑的弯成一条缝,伸出手去抱徐鸾凤的脖子。 徐鸾凤将人抱在自己腿上,小姑娘身上肉乎乎的,好像一个白胖团子一般,小脸红扑扑地想颗苹果,徐鸾凤忍不住俯身在小姑娘侧脸亲了一口。 糯儿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温柔浅笑的模样,心里开心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紧紧抱着徐鸾凤的胳膊,将脸埋在她的huai里。 徐鸾凤见糯儿如此依赖自己,心里涨地满满的,如果以后她也能生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儿,实在是件幸事。 “糯儿要和我说什么秘密呢?” 糯儿整个人埋在徐鸾凤柔软的huai里,小脑袋被香气熏的晕乎乎,接过话头道:“徐姐姐,糯儿发现宗叔叔一直盯着你看,就像……就像糯儿时长盯着点心看一般。” 小姑娘的声音不大不小,亭子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徐鸾凤闻言当下就涨红了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糯儿的脸蛋,尴尬道:“傻糯儿,这个秘密说的太大声了。” 宗炽看着少女布满红晕的脸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以前对她的反应极期待,却也恐怖,他怕她眼底尽是厌恶和冷漠。 这也就意味着他是有机会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男人心里愉悦,对徐鸾凤如此亲近糯儿也不甚介意了。 “糯儿,不可胡闹。”此时坐在一旁的男孩低声斥责,伸出手便要将自家妹妹抱过来。 “不要,糯儿喜欢徐姐姐,徐姐姐是对糯儿第二好的人!”糯儿偏过小脑袋,紧紧抱着徐鸾凤,压根不想理会自家兄长。 男孩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看着徐鸾凤,别扭道:“对不住,糯儿总会使小性子。” 徐鸾凤有些惊讶地看着男孩,看来他还是会主动开口的,她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笑道:“没事,我喜欢糯儿,不会计较这些。” 男孩被徐鸾凤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躲开,然而眼前人眼底化不开的温柔牢牢将他抓住,这是他带着妹妹逃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份善意。 而且,她同主人之女的名字如此相似,男孩忍不住大胆猜测,徐鸾凤会不会就是宁国长公主的女儿。 宗炽看着徐鸾凤和男孩温柔对视的模样,心里的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压着眉眼冷意,示意雨晴开口。 “王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尚书府了。”雨晴被宗炽的阴冷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她不由咋舌,怎地有人还吃孩子的醋? 徐鸾凤闻言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早了,她低头qin了一口糯儿的脸蛋,笑眯眯道:“以后我再过来找糯儿玩,你要好好听话。” “徐姐姐,一言为定!你若不来,宗叔叔总冷着一张脸,糯儿害怕。”糯儿如今亲近徐鸾凤,很多心里话也忍不住往外蹦了。 徐鸾凤被糯儿的童言无忌惹得哭笑不得,小孩子的世界真单纯,是非对错,往往便心直口快说出来了。 她不忍破坏孩子童真的想法,笑着摸了糯儿的小脑袋道:“糯儿不怕,若是他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打他好不好。” 徐鸾凤同两兄妹依依不舍地告别,宗炽提出送她出府,一路上两人皆是寡言,氛围极为诡异。 她忍不住暗骂自己多事,给宗炽造成困扰,她和他,原本就不会走到一起的。 “大人莫怪,方才我不忍让糯儿失望,所以就没有否认,希望大人别在意。” 宗炽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微微一紧,他紧紧盯着眼前人,嘶哑着声音道:“宗某……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想象力这种东西,是本督最突出的优点。 岁岁:叔叔一边去。 糯儿:叔叔和姐姐最般配啦!(助攻一) 糯儿哥哥:妹妹快走,保命要紧。 第32章 下马威 男人声音低沉, 徐鸾凤听不清楚,疑惑道:“大人说了什么?” 宗炽看着少女眉间沾染了倦意,一身粉白长裙, 冷冷清清站在蔷薇树旁,显得孤独又弱小,她笑着回望自己,比一旁的蔷薇花还美上几分。 他不想让自己说的话成为她的困扰,继而敛了心中情思, 转移话题道:“二皇子最近一直派人跟踪您, 似乎对您以及那半枚玉佩极为感兴趣。” 方才他收到消息,二皇子一直跟在徐鸾凤的马车后面,他并不畏惧二皇子, 但他唯恐二皇子做出对徐鸾凤不利之事。 徐鸾凤十分惊讶,她想了想,将那日二皇子在景王府的事情告知宗炽,她不敢小看二皇子,毕竟是皇家养大的人,心窍比旁人还强上几分。 “王妃娘娘的玉佩, 可有其他奇异之处?”宗炽看过那半枚玉佩,是宫里的东西, 除了那个传说之外,再无其他可以深究的地方。 徐鸾凤沉吟了半晌,她心里踌躇,最后还是道:“其实我只知这半枚玉佩能证明我的身世, 景王之所以盯着它,正是冲着这个作用而来,至于其他, 我并不知。” 她并未直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是不够信任,也许是不想提及,说者无意,但宗炽却上了心,证明身世?所以是徐鸾凤并不是尚书之女如此简单? 只是少女并未明说,他也不会贸然询问,她对他有所隐瞒,说明还不够信任,男人极为心疼徐鸾凤,他总觉得少女心里藏着极重的心事。 男人负手站立在少女身侧,高大的身影将少女笼罩其中,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玉佩,温和道:“不必在意,宗某会时刻注意二皇子的动静,时辰不早,宗某派人送您离开。” 徐鸾凤颔首微笑,带着雨晴转身离开,宗炽看着少女越来越远的身影,凤目深不见底,他方才极为深刻的明白,少女并未将自己规划在她以后的生活中。 他要加快助她和离的速度,不能继续等待时机了。 就在此时,范延走了上来,低声道:“主子,二皇子正往此处而来。” 此时的徐鸾凤刚好从小路穿出巷子,并未碰到二皇子的轿子,她带着雨晴回了马车,手中提了不少东西。 云瘦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疑惑,继而看向雨晴,眼底露出探究之意,雨晴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徐鸾凤眉眼微蹙,手中把玩着那半枚玉佩,回忆着宗炽说的那番话,他提到二皇子偷偷追查自己身份以及那半枚玉佩之事。 怪不得二皇子那日在景王府对她多有关注,看来也是冲着这半枚玉佩而来,徐鸾凤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玉佩,它除了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只在,难不成还有别的用处? “主子,您没事吧?”云瘦有些担心徐鸾凤,忍不住担忧道。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方才回了神,朝着云瘦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便听得外头侍卫道:“王妃娘娘,尚书府到了。” 她应了一声,掀开帘子看向尚书府,此时大门紧闭,同往常的氛围不一样,徐鸾凤心里如同打鼓一般紧张,她害怕被拒之门外。 今日回来,她并未派人告知尚书府的人,一则是因为害怕被拒绝,二则是她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 “主子,奴婢先去敲门。”云瘦看着徐鸾凤紧张的神色,她自己心里也惴惴不安,毕竟已经一年未曾回来了。 徐鸾凤点了点头,她看着云瘦往尚书府走去,心里极为忐忑,她害怕等会见到祖母,祖母不会重新接纳自己。 云瘦用力敲了敲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人慢吞吞开了门,不知冲云瘦说了句什么话,便将大门重重关上,气得云瘦直瞪眼。 “主子,他们说府里出事了,大夫人下了命令,任是谁来了也不开门,这些个狗东西,仗势欺人。”云瘦一想到方才那个小厮傲慢的模样,气得脸色发红。 徐鸾凤闻言沉了脸色,她看着尚书府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如同越氏一般,空长了一副威风的模样,她以为自己依旧如同未出嫁前那般会忍么?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云瘦的手下了马车,带着丫鬟和侍卫,一让人浩浩荡荡朝着尚书府大门而去。 此时她身边的侍卫上前敲了敲大门,毫无动静,云瘦忍不住高喊道:“开门!你们还有没有规矩,连王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门的那边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徐鸾凤知道越氏是吃准了自己不会闹事,只会忍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 “陈副将,敲不开就撞开。”徐鸾凤冷着眉眼,她可不信尚书府没人知道她会回来,祖母可能不知道,但越氏一定会知道。 她对尚书府并无任何特殊的情感,不过是因为祖母在罢了,如今既然越氏拉她脸面,那她何必费心维护? 陈副将了然点了点头,然后以剑柄用力地撞着大门,声音极大,惹得过路行人纷纷侧目。 不一会儿就围了不少行人,有人认出景王府的马车,当下就猜了出来是景王妃归府,便围在一旁议论纷纷。 “平日我见尚书府的大门都是敞开着,怎地今日关得紧紧的?”围观的一个大娘忍不住低声说道。 “你还没看懂,这不就是明摆着不欢迎王妃娘娘吗?听闻王妃娘娘出嫁前同徐老太太闹得不愉快了。”另一个婆子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朝着尚书府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瞧着没那么简单,徐老太太不是这般不通情达理的人,毕竟如今掌家之人是大夫人。” “对啊,听闻尚书府的采买婆子说,徐老太太让权了………” 徐鸾凤将周围人的议论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怪不得越氏如此胆大包天,她想了想,低声朝着云瘦吩咐了几句。 云瘦了然,偷偷混进了人群之中。 此时尚书府大门依旧紧闭不开,陈副将看向徐鸾凤,恭敬道:“王妃娘娘,可是要撞开?” “唉,越氏谋害我祖母,如今不让我进去,我心里焦急,你们赶紧将门撞开罢。”徐鸾凤退到一旁,眼底露出焦急之意,还带着哭腔。 陈副将颔首,让人在街边找来了一根长粗的柱子,十几个侍卫抱着柱子往大门撞去,力度极大,震得门上的木屑飘落。 一旁围观的人原本还觉得徐鸾凤此举冲动,然而知晓了缘由,有的人还自告奋勇加入其中,一同和侍卫抱着柱子撞门。 尚书府门口的动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云瘦的有意传扬,以及徐鸾凤垂首擦泪的模样,他们越发信了越氏谋害婆母的话,皆忍不住高声斥责。 徐鸾凤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她做得出来,她前世连命都没了,所以名声这东西,对她可有可无。 就在此时,只听得发出“咯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嬷嬷带着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 几人看到徐鸾凤,当下就笑道:“原来是王妃娘娘回府,方才小厮禀报不明,老奴忙着处理手下事务,大夫人正在服侍老太太。不便前来相迎,这怠慢了您。” “云瘦,你且说说李嬷嬷哪里错了。”徐鸾凤不理会李嬷嬷,而是笑着问向一旁的云瘦。 “回王妃娘娘,李嬷嬷错处有三。第一,见了您并未行礼;第二,管教手下人无方;第三,借老太太的名义骂您不孝。”云瘦冷冷地看着李嬷嬷,她可记得李嬷嬷在自家主子待字闺中时做的事呢。 “王妃娘娘……”李嬷嬷见徐鸾凤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当她是狐假虎威,便笑着开口道。 徐鸾凤打断李嬷嬷的话,慢条斯理打量着李嬷嬷,继而笑道:“那该如何罚呢?” “回王妃娘娘,根据当朝律法,以下犯上故意而为者,掌嘴二十。”云瘦看着李嬷嬷面上的错愕神色,她眼底的笑意不加掩饰,当下就手痒痒了。 以前李嬷嬷包庇越氏的女儿,拿着木板打了自家主子十下手心,她可还记得呢。 “王妃娘娘好不容易回一趟尚书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太适合罢。”李嬷嬷黑着脸,压根不怕徐鸾凤的威胁,她不是不了解徐鸾凤,会忍的软骨头罢了。 “陈副将,劳烦你请嬷嬷跪下。”徐鸾凤笑眯眯开了口,她已经给足了李嬷嬷脸面,她不爱惜,就不能怪她了。 陈副将极为看不惯李嬷嬷的老脸,今日王妃娘娘若被落了颜面,那就是当众打景王府的脸,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一把抓着李嬷嬷的领口,像提小鸡一般将人提到徐鸾凤面前,然后用剑柄往李嬷嬷膝盖窝敲了一下,只听得“扑通”一声,李嬷嬷便跪了下来。 李嬷嬷被这一举动吓白了脸,整个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嬷嬷,许久不见,您还是如此硬朗,若是不想跪下,要不坐着也行,您觉得合适吗?” 徐鸾凤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嬷嬷,笑得乖巧无害,李嬷嬷以前见惯了这张笑脸,如今不知为何,背后莫名发寒。 “王妃娘娘,老奴……老奴方才不是有意冒犯您,王妃娘娘大人大量,不会同老奴计较的。”李嬷嬷端着身子,气得直发抖,她自从伺候越氏以来,从未受过这般委屈。 然而徐鸾凤是主,她是仆,就算是让她死,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此次她是真的低估了徐鸾凤。 “瞧瞧,不愧是大夫人教出来的人,一顶高帽子盖过来,我如何下手责罚?不过好在,我不是那等大量的人,你也没资格不让我计较。”徐鸾凤微微移动朝前走了几步,一脚摆在李嬷嬷的手掌上,她看着李嬷嬷痛苦的脸,心里大快无比。 以前在尚书府时,李嬷嬷总是会用这只手拿着木板打她手心,昨日是因为顶撞姐姐,今日是不懂规矩,总之处处同她过不去。 她以前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最后到底是明白,因为李嬷嬷是越氏的人,只要越氏不顺心,她就会挨打。 徐鸾凤加重力度,李嬷嬷痛得叫了一声,她看向徐鸾凤的眼里皆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徐鸾凤会当众如此对她。 她刚想开口,就被云瘦往嘴里塞了厚布条,又被徐鸾凤身后的丫鬟抓着双手,整个人压根动弹不得。 徐鸾凤微微后退,朝着云瘦点了点头,继而又转身对周围行人道:“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过是家中琐碎小事,这天气热,我请大家喝茶。” 云瘦笑着上前给周围人发了赏钱,他们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人家要教训下人,是在打发他们离开罢了。 不过众人也乐意,有热闹看还有钱领,这种好事可绝没有的。 徐鸾凤待众人散的差不多了,继而便朝着云瘦道:“拿着板子打够二十下,然后将人送去医馆,用最好的药医治。”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子,这是她从越氏身上学来的经验,如今知行合一,越氏看了应该欣慰。 云瘦笑着点头,拿着木板摩拳擦掌,能亲自责罚李嬷嬷,她想了好几年,这下她能好好出出气了。 “陈副将,此处就劳烦你守着,若有不长眼的东西,一并拿下。”徐鸾凤说罢,便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尚书府。 她身后传来木板打在李嬷嬷嘴上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李嬷嬷的哀嚎声,让她不由想起十岁时,和两个姐姐起了争执,李嬷嬷拿着木板打她的手心。 她那时哭得极为厉害,祖母外出,没有任何人为她撑腰,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全世界被抛弃的人。 前世的她,在尚书府时有祖母照顾她,她生活好过了一些,嫁了人有景王在,旁人不会为难她,可她也就止步于攀附别人而活。 如今重来一世,她深刻体会到,自己有权力和地位,是多么重要的事,她既然占着优势,那就一定要好好把握,起码能将那些欺她辱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第33章 祖母 徐鸾凤带着人进了尚书府, 直往徐老太太的院内而去,此时尚书府的丫鬟婆子看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疾步走来,皆惊了片刻。 少女眉眼微冷, 长发梳成飞云鬓,珠钗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身着一身粉白齐xiong襦裙,用的是司锦局的绸布, 镶嵌在裙摆间的金线随着走动,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们细细打量了好久,方才认出来人是景王妃。 眼尖的丫鬟见了徐鸾凤, 连忙朝着她行礼,徐鸾凤并未理会,只冷着一张脸,她在此处生活了十几年,早就看清这些人的面目。 上一秒对你笑着,下一秒就能露出恐怖的獠牙, 这深宅大院,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徐鸾凤从中领略极多, 徐鸾凤细细打量着尚书府,布置摆设如同一年前一般,花草树木生长茂密, 后院池子里的莲花开得正好,如她出嫁时那般欣欣向荣。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如今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那个只会躲在祖母身后,背黑锅的软弱小姑娘已经死在前世了。 一路上并未有人敢阻挡她,毕竟前一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如今正跪在外头挨巴掌,这里人人都是耳报神,她不会给别人脸面,因为他们不配。 徐鸾凤畅通无阻走到徐老太太门口,便看到有个嬷嬷守在那处,那个嬷嬷见了徐鸾凤,身形顿了顿,揉着眼睛看了好几次,确定真的是徐鸾凤,脸上扬起了笑意。 “于嬷嬷,您还好吗?”徐鸾凤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嬷嬷,她是祖母身边的贴身嬷嬷,为人和善,对她极好,是除了祖母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于嬷嬷闻言静了半晌,忍着激动之意,好似不信一般道:“王妃回来了?” “我回来了。”她回来了,时隔一年,带着前世的愧疚和不甘心,带着对祖母的思念和亏欠,她终于回来了。 徐鸾凤走到门口,伸手扶住要下跪给她行礼的于嬷嬷,她鼻子一酸,眼睛红通通的,眸子里含着水汽。 于嬷嬷看着出落大方的徐鸾凤,忍不住落了泪,她连忙道:“老太太正在里头和大夫人说话,她若是知道王妃回来,定然是开心的。” 徐鸾凤想了想,低声道:“嬷嬷,为何祖母将管家权都让了出去?我担忧有人会趁机动手脚。” 她将方才狗仗人势的李嬷嬷之事告诉于嬷嬷,她今日回府老太太可能不知道,但越氏一定会知晓,她让李嬷嬷出来阻拦自己,不过是想让她没脸罢了。 于嬷嬷闻言叹了口气,她也弄不懂老太太的想法,她拍了拍徐鸾凤的手道:“老太太这一年身子出了毛病,一到下雨天就头痛的厉害,有时昏昏沉沉没精神,老爷顾念老太太身子,便劝着她将权利放出去。” 徐鸾凤闻言心里大惊,连忙道:“为何没人来景王府通报?” “这……这怎么可能?老奴确确实实着人去景王府给您送信了!”于嬷嬷脸色变了几分,当下目光就沉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是王妃娘娘掌管王府事务繁忙,所以无暇顾及老太太的身子,如今一看,是有心人估计隔断两人的建议,离间两人的关系啊! “看来有人不愿意我回府,所以故意为之,今日李嬷嬷出门阻挡,便是有他人授意。” 徐鸾凤冷笑一声,怪不得她从未收到祖母给她的信件,便是连一声问候也无,她原以为祖母生自己的气,如今看来,是有人作祟罢了。 “王妃娘娘,此事老奴一定会细细查探,您且放心,不过……老太太那处害得您费心伺候,她面上虽不愿见您,可心里却是愿意的。”于嬷嬷便知道徐鸾凤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她细细思索一番,将老太太的近况皆告知徐鸾凤。 “嬷嬷,此事不必宣扬,你我知晓便是,我先进去看看祖母。”她沉吟了半晌,既然知道了其中缘由,想将人揪出来不是难事。 于嬷嬷点了点头,然后将徐鸾凤迎了进去,此时屋里传来说话声和笑声,于嬷嬷进去通报,而徐鸾凤侯在门口。 她听出来里头的人是谁,看来越氏和她女儿徐明秀皆在,扮演着一场孝顺长辈的好戏码。 于嬷嬷进了屋子,笑着说道:“老太太,王妃娘娘回来了。” 徐鸾凤心里极为忐忑,她不怕祖母生气,她怕祖母永远不愿意原谅她,自己尽信他人谗言,又被有心人离间,所以对祖母慢慢疏远。 她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怕是真真切切伤了祖母的心了。 于嬷嬷话音一落,屋里头一阵沉默,继而便响起越氏的声音:“母亲,岁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让人进来罢。” 徐老太太并未理会越氏,全神贯注调制着手里的药膏,脸色如常,并未因为徐鸾凤回来而有其他变化。 此时坐在越氏身侧的穿着玫红长裙的少女慢悠悠开口:“母亲,您就别帮着她说话了,她为了嫁入景王府已经将祖母的心伤透了。” “别多嘴多舌!”越氏冷冷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作势骂道,眼底其实露出几分得意。 以前她想将两个女儿养在老太太膝下,希望能学得世家女儿的礼仪,然而老太太并未答应,转头便将那个jian人的女儿养在自己屋里。 她还以为徐鸾凤会有多出众,也就一张脸能看,性子却唯唯诺诺,只会躲在老太太身后,便是连被冤枉也不开口争辩,更甚是为了嫁入王府,同老太太起了争执。 说到底她得感谢徐鸾凤,若不是因为她闹得这一场,老太太也不会气病,那她也不会轻而易举得到管家权。 妇人眼底洋溢着得意,那等来路不明的人生的女儿,好不到哪里去,她如今还是比她高上一头。 徐鸾凤不知越氏心里所想,她如今只知道祖母生了自己的气,若是不好好疏解,怕是从今以后,她和祖母就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她后退几步,下了台阶,然后跪在院里,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祖母,岁岁以前不懂事,伤了祖母的心,如今幡然醒悟,不求祖母原谅,但求祖母别因孙女气坏了身子才是。” 少女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将所有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又给了徐老太太台阶下。 徐老太太擦着药盅的手顿了顿,她有些意外,徐鸾凤会说出这番话,她冷哼了一声,将药盅放在桌上,朝着越氏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们先回去罢。” 越氏顿了顿,她看着徐老太太起身扶着嬷嬷的手进了内室,一时不知徐老太太此举何意,毕竟徐鸾凤还跪在外头。 她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徐老太太和徐鸾凤两人和好,不过按照徐老太太的性子,怕是会心软,如今先且作壁上观。 “媳妇先行告退。”越氏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女儿退了出去。 此时徐鸾凤听得脚步声,微微抬头便看到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同以前一样,眼底露出讥诮和轻蔑。 越氏和徐明秀看到徐鸾凤的第一眼差点认不出来,徐鸾凤同一年前可谓是大相庭径,原本出众的容貌越发显眼,眉眼间的稚气已脱,带着少女独有的明媚和烂漫,笑意像蜜糖一般化在眼底。 穿着宫廷司锦局的裙衫,极为合身,带着十足的贵气,而且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一般,虽然是跪着,却生生让人不敢低看她半分。 越氏心底无比震惊,她完全不敢信,这是以前蜷缩在角落,处处察言观色,举止小心翼翼的徐鸾凤。 徐鸾凤淡淡看了越氏一眼,点了点头,并未行礼,这副模样让越氏心里膈应极了,让她想起了徐鸾凤的母亲。 “岁岁,地上凉,先起来罢,你祖母不会真生气的。”越氏声音轻和,看着一副慈母模样,笑意却未达眼底。 “谢大夫人好心。”徐鸾凤笑着应道,却依旧跪着,压根没将越氏的话听进耳朵里。 “王妃娘娘如今飞上枝头,已经不将我母亲放在眼里了么?”说话的人是越氏的二女儿徐玉竹秀,脸上带着笑意,可眼底的厌恶之意却不加掩饰。 徐鸾凤笑着看向这个姐姐,慢条斯理道:“大姐姐还是老样子,以前觉得姐姐性子利落爽快,如今怎地多了几分粗鲁之意?您的教习嬷嬷,该罚。” 她这是骂徐玉秀没规矩,毕竟她也算是正经王妃,位阶比越氏还高,哪里轮得到徐玉秀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徐鸾凤笑眼弯弯,便是连嘲讽的模样都让人赏心悦目,这是越氏最厌恶她的地方,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岁岁长大了,口齿伶俐不少,如今毕竟是在家里,何须讲究虚礼?”越氏走到徐鸾凤面前,面上带着极为虚伪的笑意。 徐鸾凤往旁边移了移,弹了弹袖子,忍不住笑道:“大夫人说这话,父亲该生气的,礼部尚书的女儿不重规矩,这若是传出去,说难听的就是教女无方呢。” 她对越氏和那两个姐姐是不会留丝毫情面的,以前当着她的面辱骂自己的生母,如今还妄想自己会尊重她们?做梦! “徐鸾凤,你说话别太难听了!”站在一旁的徐玉秀气得小脸通红,若不是顾及在老太太院里,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不就一个景王妃吗?如今圣上好几个儿子还未娶亲,她有的是机会,总有一天她会将徐鸾凤踩在脚下,让她哭着哀求自己。 徐鸾凤对上徐明秀的目光,眉眼宛若寒冰,疑惑道:“我这是和大姐姐学的啊,大姐姐说话本就不好听,还妄想别人哄你么?” 少女说完,眉眼带着笑意,如同暖阳初升一般,她转过头,不再理会越氏母女,以后有的机会收拾她们。 如今在祖母的院子时,还是不能闹得太大,不然祖母也不好做人。 徐明秀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自家母亲制止了,她狠狠看了一眼徐鸾凤,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越氏看着徐鸾凤乖巧的侧脸,方才少女咄咄逼人的模样压根同以前没有半分相似,好像变了另一个人,让她极为陌生,方才的小瞧之意收了几分。 徐鸾凤瞥见越氏母女的背影,计算着云瘦那边也该结束了,她正想着,云瘦便满脸笑意走了进来。 云瘦一进门就看到徐鸾凤跪在地上,想到了方才越氏和徐明秀的身影,连忙跑过去,急声道:“主子,是不是她们又算计您了!” “傻丫头,她们没那么傻,就算真的傻,我也不会任由人欺负,我是在等祖母让我进去呢。”徐鸾凤拍了拍云瘦的脑袋,无奈笑了笑。 云瘦恍然大悟,也跟着跪了下来,她跪在徐鸾凤后头,好歹能替自家主子遮些太阳,此时是午后,太阳毒得很。 徐鸾凤跪在院子里,冰凉的地板硌得她膝盖发痛,日头极大,不过跪了两刻,便晒得她整个人汗流浃背,脑袋发懵。 她并未注意到,原本进了内室休息的徐老太太,如今正透过窗子看她,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 站在一旁的于嬷嬷忍不住开口为徐鸾凤说话:“老太太,老奴瞧着王妃娘娘却是悔改了。” 徐老太太沉默了许久,看着徐鸾凤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小脸,想到以前徐鸾凤挨罚的模样,被罚跪还挨了木板,她心疼徐鸾凤年纪小就受这样的罪过。 然而徐鸾凤压根不在意,反而过来奶声奶气哄她:“祖母,岁岁不怕痛,岁岁怕祖母心疼。” 以前的徐鸾凤做事处处妥帖,几乎不给她添任何麻烦,苦痛皆是自己咽下,所以对于景王的糖衣炮弹,才心之所向。 她只想着让徐鸾凤认清楚景王的为人,压根没考虑过徐鸾凤心里真正的想法,有时候还是让她自己去经历,才能懂得其中艰难。 徐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过身道:“唉,你让她进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和离的剧情快了,等关键人物出来,就差不多要隔离了。 第34章 真相 徐鸾凤扶着云瘦的手进了徐老太太的屋里, 此时老太太正坐在上首,手中拿着一把银勺,捣鼓着药盅里的药粉, 如同希望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并未转头看来。 她看着祖母慈祥温和的侧脸,鼻子酸涩,双目发涨, 忍了许久的泪, 到底是落了下来,清泪划过腮边,渗入唇角, 好像是咸的,又有些甜意。 “岁岁见过祖母。”徐鸾凤忍着膝盖处传来的痛感,跪了下去,祖母愿意见她,就说明她还有被原谅的机会。 徐老太太不发一言,银勺碰撞在药盅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落在她惴惴不安的心上。 她想着以前祖母生气时也是这般对她, 不过最后总会将她抱在怀里,给她的伤口上药,她记得药粉撒在伤口处的疼痛。 徐鸾凤以为那是人生的最痛,然后经历前世之死, 她才知道,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皮肉之苦,而是锥心刺骨之痛。 她那时为了景王将祖母忘却, 实则是重重伤了祖母,所以自己才会遇到那样的报应罢,她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徐鸾凤憋了许久的眼泪,再看到自家祖母的那一刻,便如决堤江水,滔滔不绝,哭得极为伤心。 徐老太太原本想晾一晾徐鸾凤,她知道她这个孙女的性子,看着柔软实则固执至极,除非撞了南墙,不然不会回头。 她还未开口,徐鸾凤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她想起徐鸾凤儿时被人欺负,骂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她如今便是像以前那般,哭得极是委屈。 徐老太太停了手中动作,心里早就软成一滩水了,然而又怕自己给了徐鸾凤好脸色,到时候故技重施。 “祖母,岁岁……嗝……知错了,岁岁应该听您的话的,不该嫁给景王。”徐鸾凤哭得伤心欲绝,还打了一个嗝,一下子将室内悲伤又严肃的氛围冲散不少。 “我的好姑娘,您别哭了,再哭下去老奴也该哭了。”于嬷嬷看了一眼徐老太太,发现老太太无动于衷,她看着徐鸾凤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到底是忍不住红了眼。 徐鸾凤这番话倒是让徐老太太惊诧不已,不该嫁给景王,那就是景王做了对不起徐鸾凤之事,难不成是因为前段时间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景王带回来的女子? “起来罢,多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徐老太太冷着脸,可语气温和了不少。 徐鸾凤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徐鸾凤的性子,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同她母亲一样,是善良的人。 可惜,她没福气,她和她的母亲,自己没留住,都爱上了皇家人。 徐鸾凤看着徐老太太眼底的心疼和无奈,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艰难起身,走到徐老太太身旁,坐在脚凳上,像儿时撒娇一般,满是依赖地抱住祖母,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徐老太太压根没想到徐鸾凤会这样抱住自己,她看着自家孙女的小脑袋,眼底也沾了些许shi意,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徐鸾凤的发顶。 “如今怎么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徐老太太叹了口气,她之前百般阻挠徐鸾凤嫁给景王,便是瞧出来不对劲,然而她这个孙女就像被下了降头,任谁说都不听。 徐鸾凤肩膀一抽一抽的,慢慢止住了哭声,她闭着眼感受了祖母温暖的huai抱,低声应道:“祖母,景王盯上了那半枚龙尾玉佩,他……他之所以娶孙女,正是冲着玉佩而来。” 她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将徐老太太震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若是被景王知晓那个秘密,那徐鸾凤必死无疑。 徐老太太低头,查看徐鸾凤身上是否有伤口,开口道:“景王可说了什么?你可有事?是否对你下了杀手?” 徐鸾凤点了点头,继而将景王为了那枚玉佩算计自己公主身份之事全部告知徐老太太,她也想知晓,那半枚玉佩为何残缺,她的母亲如今在何处。 徐老太太听完便黑了脸,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她为了不让徐鸾凤进宫,费尽心思将此事压下去,如今景王倒好,不仅算计着徐鸾凤的公主之位,还打算杀人灭口? “祖母,您别气,是岁岁不好,盲目信了景王,这才惹祸上身。”徐鸾凤连忙开口安慰徐老太太,她怕徐老太太气得晕过去。 徐老太太看着徐鸾凤担忧的眉眼,她伸手握住徐鸾凤的手,询问道:“你不怨我掩盖你的公主身份?若你是公主,这些年不会受这些的委屈。” 她其实这些年也在想,自己当初自私将徐鸾凤养在膝下,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 “祖母,岁岁觉得还是待在您身边自在,若是进了宫,也许我就活不到今天了。”徐鸾凤最庆幸莫过于徐老太太并未放弃她,而是不辞辛苦将自己抚养长大。 徐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徐鸾凤的头,她知道,如今的确是到了将事情告知徐鸾凤的时机了。 “你小时候总问我,你的母亲去了何处?其实祖母也不曾知晓,因为她将你抱了回来,便失踪了……” 徐鸾凤母亲的真实身份不明,她不是徐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是徐老太太的儿子徐尚书同皇帝在少年时,去山林中打猎遇到的少女。 那个少女醒来便没了记忆,也忘了自己的名字,皇帝给她赐了名字,唤作“和鸣”,她的样貌极为出众,而且为人温柔和善,同少年时期的皇帝和徐尚书很快成了好友。 徐老太太只生了一个儿子,奈何儿子古板内向,同她不是十分亲近,所以见到和鸣,徐老太太便觉得是缘分到了,打算将和鸣认作干女儿。 然而徐尚书不许,最后徐老太太细细询问,方才知晓徐尚书打算迎娶和鸣为妻,徐老太太并无异议,然而谁知还没来得及同和鸣提起此事,和鸣便说她要嫁给皇帝。 徐老太太记得那日下着极大的雨,自家儿子听了这个消息,淋了一整日的雨,继而便开始发热,昏睡了将近半月,而和鸣也不知踪影。 等和鸣回来时,她说自己怀上了皇帝的孩子,徐老太太害怕刺激自家儿子,没敢如实告知,将和鸣送去了庄子养着,就等孩子出世。 然而不知为何,和鸣待了半年,便突然从庄子失踪,再次出现已经是半年后,当时她抱着一个女婴,求徐老太太将她养在尚书府。 徐老太太虽然怨和鸣,但稚子无辜,她动了恻隐之心,自家儿子虽没说什么,到底也是应下,当时甚至动了要娶和鸣的念头,和鸣自然不应,无奈之下,将真相如实道来。 她怀了皇帝的孩子,被皇帝的人软禁在湖心岛中,生了龙凤胎,她某日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便将还是婴儿时期的徐鸾凤带走,那个男婴便留在了皇帝身边。 当时徐老太太极为惊诧,徐尚书则是气得发懵,又晕了过去,最后和鸣在尚书府只停留了四五日,然后在某个清晨,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时不仅尚书府在寻和鸣,皇帝派锦衣卫四处寻找和鸣和孩子的下落,然而和鸣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徐老太太只能将徐鸾凤养在身边,她怕徐鸾凤若是现世,会招来不少杀身之祸,她以为这个秘密会一辈子无人知晓,谁曾想景王会冲着这个而来。 徐鸾凤听完老太太说的陈年往事,心里无比迷茫,她以为的真相如今皆成了谎言,整个人犹如漂浮在水中的孤舟,毫无归处。 以前她觉得祖母就是自己的亲人,然而如今才知真相不是如此,母亲不是祖母的女儿,她也不是祖母的孙女。 那她是谁?皇帝的私生女?从出生开始,便会被众人唾弃不齿的身份? 徐鸾凤撑着一旁的桌案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夹杂着可笑至极的嘲讽,以及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悲哀,将她困在其中,无法呼吸。 她只觉得周围喧闹远去,祖母的身影慢慢消失,眼前空白一片,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宛若脱线的木偶,朝着身后摔去。 在她毫无意识之前,只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句:“岁岁,快醒醒。” 她不是醒着吗?她睁着眼,能看到祖母焦急的脸色,云瘦眼底的泪水,还有透过窗棂,倾洒在地毯上的日光,无比耀眼。 徐鸾凤只觉得眼前极为温暖,好似太阳一般,引着自己从黑暗阴冷的角落走过去。 此时一个温柔的女子出现在面前,她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她对她说:“岁岁,跟我来。” “去哪儿?”徐鸾凤一边问,一边跟了上去,脚步无比轻盈,感觉随时都能飞起来,同平日的沉重全然不同。 “去没有痛苦和失望的地方,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女子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光源走去。 徐鸾凤不知何处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眼前一会儿出现尚书府,一会儿出现景王府,然而最后所有人都嘲笑她,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尽是无边黑暗,也许,不回去就是最好的,她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女主彻底成长的一次经历 第35章 昏迷 “主子, 都城来信了,怕是王妃娘娘出事了!”范延脸色焦急,手中拿着一封信, 气喘吁吁进了屋子。 宗炽闻言手中毛笔一顿,浓黑的鼻尖生生划出一道印迹,他沉着眉眼道:“读。” 范延缓了缓,打开信件,不过扫了一眼, 就变了脸色道:“王妃娘娘同徐老太太谈话以后, 受了刺激,昏睡已有五日,如今还未醒来……” 不过徐鸾凤如今对外说是得了风寒, 需要调养身子,景王府暂时并未得到消息,徐老太太已经进宫请二皇子殿下身边的神医了。 宗炽闻言冷了脸色,凤目阴冷,将毛笔搁在一旁道:“徐老夫人对王妃说了什么?” “根据雨晴递来的消息,王妃娘娘的母亲并不是徐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而王妃娘娘的父亲则是……也是陛下。”范延几乎是颤抖着开口,目瞪口呆看着宗炽, 发觉写封信极为烫手。 这放在他身上,他都无法一时接受,更何况是王妃娘娘那等弱女子了。 宗炽起身,取过信件, 细细看了一眼,走到廊间,凤目阴沉, 眼睑旁的红痣越发明显,他低沉着嗓音道:“着人去查这位名为‘和鸣’的女子。” 他终于知道徐鸾凤所说的玉佩能够证明她身份为何意,看来小姑娘早就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估计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徐老夫人的女儿。 她在尚书府受了委屈,嫁入景王府,又遭人算计冷眼,如今与祖母敞开心扉,却得知真相,想必是一时受不住打击,心力交瘁晕了过去。 宗炽一想到那日少女回望自己时的笑眼,心底是止不住的疼,他若是早日察觉,便可让她少受这样的痛苦。 “备马,回京。”范延连忙领命而去,他知道主子这是紧张了,若是王妃娘娘出了什么差错,主子会拿整个尚书府陪葬的。 宗炽阴沉着脸色,将手头事务安排下去,顾不得休憩半分,然后出府,翻身上马,朝着都城方向策马奔去。 此时的都城,初夏已至,天气开始微热,然而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依旧人来人往。 一架马车飞快驶过,马蹄声响,路上尘烟滚滚,惊得行人四处躲闪。 众人见状,不由地骂了几声,不过一会儿,被冲散的人群又恢复原样,马车并未减慢速度,而是朝着尚书府而去。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徐尚书和徐老太太,身旁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二皇子身边的神医。 这位神医名为若梦,以前是行走江湖赤脚神医,最后不知为何会归于二皇子门下,只听闻她妙手回春,医术高超。 之所以在京都名声大噪,是为多年不孕的皇后诊了一次脉,便知病因为何,用何药,如今皇后娘娘不仅生了一位公主,还怀了第二胎。 她如今甚是得皇后娘娘看重,便是宫里其他妃子,也放了身段去看诊,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 徐鸾凤已那日回尚书府,已经昏睡了将近四五日,如今还未醒,徐老太太心里焦急如焚,日日都守在徐鸾凤身侧,用尽了药材,但还是没有好转,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进宫求助二皇子。 “母亲,您别急,太医也说了岁岁无碍,只是忧思过滤罢了。”徐尚书看着自家老母亲眉眼间的疲倦之意,低声劝道。 徐老太太闻言瞪了一眼徐尚书,冷冷道:“我如何能不急,和鸣将岁岁托付给我,她若是出了差错,我如何同和鸣交代!” 徐尚书一听到“和鸣”二字,面色瞬间有些尴尬,当初和鸣将徐鸾凤托付给他,求他好好对待徐鸾凤。 他答应地好好的,然而最后却将徐鸾凤扔给自家母亲,自己却不敢接近半分,他怕自己看到同和鸣相似了七八分的脸,会一辈子都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然而谁知,徐鸾凤在尚书府便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还昏睡不醒,他那日见了徐鸾凤,心里越发愧疚了。 两人之间交谈时,并未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神医眼底露出的深意。 不过半刻,马车便到了尚书府,徐老太太和徐尚书连忙将神医迎了进去,往徐鸾凤的院子而去,远远便看到徐鸾凤门口围了不少人。 只见越氏正站在徐鸾凤的院子前,好像高声骂着什么,徐老太太不由黑了脸,她出府之前特地让于嬷嬷看好徐鸾凤的院子,就怕越氏趁机作乱,不曾想还真料到了。 徐尚书见状则是重重咳嗽了一声,此时越氏听得动静,连忙回头,便看到徐老太太和徐尚书冷脸看着自己,她连忙扬起笑意迎了上来。 “你在此处做什么?府里的事务都处理好了?”徐老太太略略扫了一眼,看到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挡在门口,微微安了心。 “母亲,媳妇不过想进去看看岁岁罢了,她这几日足不出户,媳妇担心她身子。”越氏并不知徐鸾凤昏睡之事,徐老太太只言明是她身子不适,回来调养罢了。 越氏以为徐鸾凤此行回府是为了调养身子,毕竟嫁给景王一年多了,肚子没动静,越氏也存了让徐鸾凤劝景王纳侧妃的心思。 虽然礼部尚书的嫡女地位不低,可要嫁给王爷,那便是高攀了,而且如今京中适婚少女多的是,人家哪里能休息到她的女儿。 可景王府却不同,左右有个当了妹妹的正妃,让自家姐妹成侧妃有何不可?以后妹妹若是生不出孩子,侧妃害怕没有出头之地? 越氏这辈子是只能当个商户之女,但她的女儿,她的外孙和孙子,是决计不能步她后尘,势必要攀龙附凤才是。 徐老太太听着这番话,当下就品出来越氏的意思了,她冷哼一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若是有心思,不如多多操心你那无心归家的儿子罢。” 她不再理会越氏,朝着若梦笑道:“神医,您里边请,我孙女如今就在里头。” 若梦点了点头,继而冷冷看了一眼越氏,朝着徐老太太恭敬道:“老太太,如今王妃娘娘需要调养身子,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徐老太太自然明白,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示意他将越氏劝回去,然后将神医迎了进去。 徐尚书站在后头,看着徐老太太进了屋子,方才冲着越氏低声斥道:“你整日想着那些东西作甚?” 越氏看着自家夫君冰冷的眼神,忍不住红了眼:“你以为我愿意?我这是为了两个女儿着想,她们早该议亲了!如今岁岁嫁入王府,也该替自家姐姐着想。” “岁岁如今是嫁入王府没错,可若要让秀儿或茗儿给那劳什子王爷当侧妃,我劝你尽早断了这个念头!”徐尚书被越氏气笑了,且不说岁岁是何意思,就看着景王府,压根不是好人。 徐鸾凤昏睡了这几日,景王府可派了半个人来看望?让他两个女儿进去受罪,越氏就能享荣华富贵了?做梦! 徐尚书看也不看越氏一眼,便转身进了徐鸾凤的院子,留着越氏一人孤零零站在门口。 越氏原本就被徐老太太梗的说不出话来,如今又被丈夫责怪,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此时一个婆子走了上来,低语道:“夫人,大少爷回府了。” 她闻言极力压着心口的怒气,冷冷看了一眼院子,低声骂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此时屋内,徐鸾凤昏睡在榻上,小脸苍白,毫无血色,眉头紧皱,眼角带泪,看着让人心疼。 若梦看着躺在榻上的徐鸾凤,忍不住心惊,她原以为二皇子不过是夸大其词,不曾想徐鸾凤同二皇子的眉眼如此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神医,请问我这孙女到底怎么了?为何会昏睡这么多日?”徐老太太一想到那日徐鸾凤眼神发木,整个人僵直倒下的时候,心尖疼得厉害。 若是知道那件事对她打击如此之大,她就是将那个秘密烂在心底,也不会告知她的。 若梦坐在一旁,给徐鸾凤把脉,然而不知为何,徐鸾凤的脉象极乱,好像乱麻一般,压根诊不出徐鸾凤的病因。 若梦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脉象,她看了看徐鸾凤的眼睛以及心跳脉搏,两者却皆是正常。 她想了想,让人放了幔帐,褪去徐鸾凤的衣裙,少女肤白胜雪,并未有任何异样,不过肩膀处倒是有一个同二皇子一模一样的胎记。 若梦敛了眼底深意,细细将徐鸾凤的衣裙穿好,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恕在下无能为力,王妃娘娘的病因,在下查探不得,您另请高明罢。” 她擅长的是妇人内症,徐鸾凤的身体机能正常,然而脉象却乱成一团,她不知病因,不敢下药。 “这……这是为何,神医,求您救救岁岁罢,如今若是您也救不了,那……那老身该怎么办!”徐老太太泪眼婆娑,颤巍巍便要朝着若梦跪下去,将若梦吓了一跳。 她连忙起身相扶,自己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二皇子若是知道徐鸾凤的真实身份,定然也会鼎力相助。 她细细思索一番,连忙低声劝道:“老太太去青山寺看看吧,那处的老和尚山恩主持,或许有解。” 徐老太太闻言顿了顿,连忙开口:“这个山恩和尚如今可在庙内?可需准备什么东西。” “我会进宫请求二皇子出面,您得抓紧时间,明日便动身去青山寺,王妃娘娘如今身子虽没什么大碍,可若是久睡下去,怕是再也醒不来了。”若梦将老太太扶了起来,将那主持的事情告知老太太。 徐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徐鸾凤,然后便跟着若梦出了内室。 此时徐鸾凤眉头紧锁,额间皆是冷汗,嘴里喃喃道:“母亲,母亲……” 第36章 他的珍宝 夏夜深深, 蝉鸣声声,院子里的石榴花便是夜晚也盛开的极为浓烈,此时徐鸾凤院里落了灯, 只有廊间明亮,云瘦和雨晴守在门口。 此时只听得外头响起动静,像是瓦片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云瘦眉目一凝,嘱咐雨晴守好门, 便连忙起身去院外查看。 雨晴则是朝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 便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轻飘飘落在院内,来人正是连着两夜,不眠不休赶回来的宗炽, 他借着夜色,飞快闪进屋里。 此时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宗炽透过幔帐,隐约能看到少女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他心里紧紧一揪, 大步走向徐鸾凤。 男人将幔帐掀开,此时方才看清徐鸾凤的模样, 少女脸色白如纸,黛眉紧蹙,朱唇紧抿,小手紧紧抓着锦被, 睡得极不安稳。 他坐在榻旁,凝视片刻,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少女额间布满的细细的冷汗, 他不过几日没见她,小姑娘便成了这个模样,宗炽心尖疼得厉害,她自己原无须承担那么多。 徐鸾凤在沉睡中,浑身发冷,此时身边突然一片温暖,她微微侧脸,无意识地蹭了蹭男人的手掌,呼吸也慢慢沉稳下来。 宗炽微顿,薄唇未勾,伸手轻抚徐鸾凤的小脸,如同把玩绝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她半分。 少女的脸颊绵软,宗炽伸出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蛋,一个红印便立刻显了出来,他不由想到景王甩在徐鸾凤脸上的那巴掌,那时她定然是极痛的。 若非顾及徐鸾凤年纪轻轻成了寡妇,他恨不得提刀要了景王的命,宗炽未曾发觉,自己的耐性,再遇到徐鸾凤时,总是毛躁得很。 少女好奇感觉到他的掌心粗粝的茧子,忍不住皱了眉头,伸出小手轻轻将脸上的异样拍到一边。 宗炽见状眼底浮现出笑意,伸手包着徐鸾凤的手,温柔摩挲,少女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过,勾得他心尖发痒。 此时一旁的灯火摇曳,将男人的影子投映在少女的身侧,两人好似依偎在一处,缠绵悱恻,岁月静好,一切安然。 男人深情注视着少女,目光炙热,好似要将人融化其中,放入心底,方才稳妥。 此时徐鸾凤好似梦到什么,原本舒缓的眉头紧皱,难受地嘤咛出声,宗炽连忙低声安抚,然而效用不大。 徐鸾凤伸手捂着心口,好似心脏疼得离开,眼角带泪,瞧着可怜极了。 宗炽连忙握住少女的手掌,他此时才发觉,徐鸾凤的手极凉,好似整个人陷入冰冷之中。 他用手碰了碰少女的额头,亦是冷冰冰的一片,此时徐鸾凤在睡梦中流了泪,小脸shi漉漉的,发丝粘在腮边,就像奄奄一息地小猫儿。 宗炽最后还是无法把控自己,叹了口气,俯身将徐鸾凤抱在huai里,像是哄小孩一般,低声安慰着徐鸾凤。 男人的xiong口厚实温暖,徐鸾凤一下子从冰冷的被窝跌入宽大的怀抱中,她几乎能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呼吸也跟着心跳声慢慢变得平稳下来。 宗炽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冷香,好似起了安眠作用,他看着少女忍不住用小脸蹭了蹭男人的心口,然后沉沉睡去。 徐鸾凤的脸慢慢恢复血色,眉间也舒缓开来,小姑娘好似一只猫儿一般,收起爪子,耷拉着耳朵,安静蜷缩在他怀里。 他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整颗心,一下子被填得满满当当,少女柔软的身子紧紧挨着自己,让他心神不宁。 “岁岁,你逃不了。”男人声音低哑,压抑着情动之意,落在徐鸾凤耳边,情意缱绻。 少女耳尖微动,继而恢复平静,小手却紧紧握住男人的手掌,不愿松开。 宗炽低头看着沉睡中的少女,他在这一刻产生了错觉,好似他们已经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成了交颈而卧的鸳鸯,这世间万物同他们无关,只有他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耐心,能等着少女真正长大,慢慢割舍对景王的情爱,可是如今他等不及了。 就在宗炽沉浸在思绪中时,徐鸾凤突然说了梦话,声音极小,宗炽微微侧首,细细一听,只隐约听见少女提了“母亲”二字。 他想起前两日收到的信件,徐老夫人却是同她提了关于她母亲的事情,看来徐鸾凤如今心里耿耿于怀的便是她的生母。 宗炽知道,自己若是能为她找到母亲,徐鸾凤一定会心怀感激,到时候自己陈胜追击,她一定躲不过。 男人这般想着,低头温柔看着怀里的少女,凤目情意深重,无比炙热,满心满眼,皆是徐鸾凤。 此时只听得外头响起一声猫叫,宗炽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才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天就快亮了。 他依依不舍,不愿离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将少女抱在榻上,俯身wen了wen她的眉心,替她盖了被子,便打算转身离去,袍角突然一紧。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徐鸾凤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衫,他忍不住轻笑起来,最后还是将少女的手紧紧掰开。 徐鸾凤掌心一空,忍不住皱了眉眼,宗炽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里软得不像话,他思索再三,从佛珠手串上解下一枚珠子,塞到她手心里。 “乖女孩。”他说罢,俯身在她嘴角轻轻一碰,继而飞快转身离开,一阵风拂过,半扇窗子敞开,只余下淡淡的冷香,以及透着晨光的夜色。 男人离开半个时辰后,云瘦端着水盆进了屋子,发现有半扇窗子来着,忍不住低声嘀咕,此时雨晴站在门口,脸不红心不跳地装作没听见。 “雨晴,主子今日脸色好多了,睡得也安稳了不少,看来神医却是厉害。”云瘦看着徐鸾凤安静的睡颜,一边擦脸一边低声说道。 雨晴闻言进了屋子,整理行李,笑而不语,默默擦了擦汗,这哪里是神医厉害,是东厂厂公厉害才是。 两人收拾好行李,给徐鸾凤换了干净的衣裙,徐老太太便来了,此时天色彻底透亮,为了不惹人注目,徐老太太打算早些出府。 徐尚书背着徐鸾凤从后门出去,然后看着徐老太太等人上了马车,方才回了院子,众人并未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脸色阴沉的越氏。 尚书府的马车踏着晨露便往青山寺而去,此时正在宫里的二皇子也收到了消息,他想着昨日若梦说的话,眼底露出几分复杂之意。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此时内侍走了进来,看着坐在阴影里的二皇子,出声提醒道。 二皇子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若有人问,只说本殿去拜会山恩大师即可。” 他言罢,起身从暗格中取出那半枚玉佩,像是想到什么,继而又道:“让人细细盯着景王府和尚书府,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内侍闻言应是,然后便退了下去。 二皇子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此时晨光微漾,他的心神恍惚,以前他只觉得自己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如今竟然多出一个妹妹,心里竟有些期待和忐忑。 他昨日印证了心中猜想,徐鸾凤的确是自己的同胞妹妹,两人各执的龙尾玉佩,其实是一对,当时母亲带走了徐鸾凤,而父皇留下了自己。 少年舒了口气,虽是意料之外,可的确值得欢喜,这个世间,他对亲情原本并不在意,只是如今多出来一个妹妹,模样生的玲珑可爱,倒是他不得不注意。 …… 就在尚书府和皇宫的马车往青山寺而来的时候,青山寺的山恩大师的禅房,早就来客了。 “你几百年不来一次青山寺,今日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山恩大师看着眼前的青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青年微微一笑,从袖袋中掏出一坛子酒,搁在桌上,沉声道:“有事相求。” 山恩大师看着桌上的酒,又看了看温润如玉的青年,忍不住抚着胡子朗声笑道:“何事值得东厂厂公相求,老衲惶恐不安啊。” 宗炽闻言,伸手敲了敲那坛子酒,带着威胁之意,冷声道:“帮或不帮?” 山恩大师看着他眼底的阴翳之意,连忙伸手将那坛子酒扫入怀中,瞪了一眼宗炽道:“你这小子从不会说好话,若不是看在你亲自酿的这坛子樱桃酒,老衲可懒得理你。” 他话虽是这样说,可心底却是心甘情愿的,若非有宗炽相助,他也活不到今日,都说佛家人看淡红尘,他可不是,他还未领略这大好河山,看淡个屁红尘。 宗炽慢条斯理扫了一眼山恩老头,便将徐鸾凤之事一一道出,他喝了口茶,沉声道:“此事勿让外人知晓,她身份特殊,唯恐招来杀身之祸。” 山恩大师听完,抚着胡子,意味深长看了宗炽一眼,慢悠悠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若老衲记得没错,她可是景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有何不可?顾佑煊活不长,我不介意送他一程,既然有人没命享珍宝,自然没资格占有。”宗炽起身,弹了弹袖子上的烟尘,冷冷,便离开了。 山恩大师看着青年高大的身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嘴里直道:“有趣,有趣。” 第37章 醒来 尚书府的马车刚到青山寺的山门时, 便有小和尚等在那处了,徐老太太还未下车,便听到外头传来稍显稚嫩的声音。 “施主, 山恩大师已等在寺内,请施主从后门而入。” 徐老太太闻言惊诧无比,掀开帘子,便看到一个着素衫的小和尚站在门口,她见状低声道:“你怎知我们是为了求见山恩大师而来?” 小和尚笑而不语, 微微欠身, 拿着一旁的扫把清扫山门的落叶,徐老太太没有继续问下去,道了声谢, 然后让马夫往寺庙后门而去。 马车约摸行驶了一刻钟,马车便到了后门,徐老太太让雨晴背着昏睡中的徐鸾凤下了马车,一行人进了庙中。 寺庙后院中极为寂静,并未看到有人,偶尔有鸟儿从树枝间穿过, 徐老太太看着小道交错杂乱,有些迟疑。 此时只看到有个小和尚匆忙走来, 他见了徐老太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可是徐老太太和王妃娘娘?” “正是,请问山恩大师在何处?老身有急事相求。”徐老太太着急问道, 原本她以为不过是受了打击罢了,谁曾想会昏睡这么久,如今见到寺庙里的小和尚, 像见到救星一般。 小和尚微微侧身,朝着拐角处比了一个手势,低眉顺目道:“请往这边走。” 徐老太太连忙点头,她伸手系紧徐鸾凤的披风,继而便带着众人跟了上去,一行人见曲径通幽,小亭依翠,所行不过半刻,便到了一个院子内。 小和尚将人带到后,继而道:“施主,山恩大师让您先去禅房休憩片刻,他给故人讲完经,便过来寻您。” 还不待徐老太太开口,小和尚转身便离开了,此时只听得寺庙某处传来晨钟,古老的钟声顺着空气荡开,厚重深远,却让人心异常平和。 徐老太太叹了口气,示意雨晴先背着徐鸾凤进禅房,让于嬷嬷去安顿其他人,看来这青山寺估计得待一段时间了。 她进了屋子,此时徐鸾凤已经被抱到榻上,少女小脸苍白,眉头微皱,整个人安静沉睡着,好像有一种永远也醒不来的错觉。 徐老太太陪着徐鸾凤坐了一会儿,依旧未见山恩大师的身影,她犹豫了片刻,吩咐雨晴和云瘦守好徐鸾凤,自己拄着拐杖朝山恩大师的禅房寻去。 此时睡梦中的徐鸾凤,依旧身处一片黑暗中,周围冰冷无比,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让她不由地想念不久前短暂停留的温暖。 她毫无目的地四处摸索前进,内心的崩溃和痛楚好似潮水一般袭来,一波又一波,让她忘记了来时的路。 “你在找什么?”此时那个轻柔的女声开口了,响彻在空荡荡的黑暗中,显得极为突兀,又咄咄逼人。 徐鸾凤闻言,沉默了许久,她微微抬头,眼底皆是迷茫之色,喃喃道:“我找不到路了。” “你要找什么路?被众人抛弃的你,可还有路走?”那个女声里透着十足嘲讽,徐鸾凤微微恍神,便看到前世自己在尚书府被姐妹辱骂的场景。 “你是野种,所以来抢我的父亲母亲,你给我滚!” “你是没人要的小孩,吃我们喝我们的,也该满足了。” “贱人生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尚书府所有人的脸从徐鸾凤面前一闪而过,越氏轻蔑的笑,徐尚书冷漠的眼神,姐妹兄弟的疏远等等,让她喘不过气来。 “没人要你,你是多余的啊。”女声淡淡说道,却如同利刃一般,狠狠戳向她的心。 徐鸾凤愣愣坐在原地,只觉得脸上shi漉漉的一片,伸手一碰,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好像连心痛也感受不到。 此刻眼前突然出现了景王和司楚念的身影,两人依偎在一处,怀里护着一个婴孩,两人满眼皆是笑意,看着极为扎眼。 她几乎能听到司楚念的声音,女子眼底露出爱意,看着景王道:“顾郎,她会不会怪我们?” “她已经死了,不必在意。”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徐鸾凤的死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没有人在意,死不足惜。 此时眼前的场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徐鸾凤前世丧身火海的场景,火焰如同噬人的恶魔一般,慢慢将她吞没。 景王扶着怀了孕的司楚念慢慢走出去,没有回头,她看到那时的自己睁着眼,手里捂着被长剑刺破的xiong口,死不瞑目。 徐鸾凤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心里早就满目疮痍,麻木不仁,就在景王和司楚念离开后,一个黑影飞快闪了进来,用黑布蒙着脸,压根看不清脸。 她心里大惊,连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那个高大的男子的确是朝着自己走去,最后跪在自己身侧,伸手抚了自己的双眼,俯身wen了自己的眉心。 徐鸾凤心里一阵抽痛,连忙开口喊道:“你是谁!” 那人并未听到她的声音,而是将自己抱在huai里,没有回头,二期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徐鸾凤欲跟上去,眼前场景却慢慢的消失,她伸手想要抓着拿人的衣角,整个人却扑空,恍惚之间,她只看到那人腕间露出的一串红色佛珠。 “岁岁醒醒,您怎么了!”就在徐鸾凤坠入虚空时,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小名,一声一声,极为不舍和坚定。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身体周围突然发光,极为刺眼,她整个人加速坠落,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躺在榻上了。 她盯着头顶半旧的青色幔帐,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原来自己睡过去了。 “岁岁,你终于醒了!”坐在一旁的徐老太太拉着徐鸾凤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 徐鸾凤闻言,微微侧首,看到自家祖母掉了眼泪,她忍不住鼻子一酸,伸手去擦祖母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道:“岁岁又让您担心了。” 方才那个梦极为真实,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还好一切正常。 她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起码在这一刻,祖母依旧守在自己身侧,以前的她永远只等着别人去爱自己,被动又固执。 如今一场黄粱梦醒,她深刻知晓,一定要学会拥抱自己,然后勇敢拥抱别人。 “傻孩子,你是我的孙女。”徐老夫人温柔抚着徐鸾凤的头,慈祥笑道。 坐在一旁的山恩大师看着祖孙两人的温情场景,不由感慨道:“看来施主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人啊,要学会往好的方面想。” 徐鸾凤愣了愣,扶着徐老太太的手起身,依靠在软枕上,继而扫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如今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笑眯眯看着自己。 她疑惑地看着徐老太太,低声道:“祖母,此处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处?” 徐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呆呆的模样,便将这几日的事情全部告知徐鸾凤,她拍了拍徐鸾凤的手,又道:“今日得山恩大师惠泽,你才能醒来,你可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徐鸾凤闻言,终于缓过神来,原来她已经昏睡了将近六日,怪不得自己会做那个极长的梦。 “老衲受旧友所托,你们要感谢就谢他吧,寺中还有其他事,老衲先行告退,施主好生休养。”山恩大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呼吸,然后起身告辞。 “大师,您知道了吧?”徐鸾凤看着山恩大师眼底的深意,她觉得那人的目光好像一把利刃,将她的心事全部剖开了,她心下着急,连忙开口问道。 山恩大师笑着摇了摇头,扔下一句:“施主莫深究,前尘恩怨不过云烟,好生活着才是众生之道。” 她看着山恩大师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莫深究的意思是让她不要钻牛角尖,不要只想着复仇么? “岁岁,山恩大师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已经让人煮了补汤,你等会喝了再睡。”徐老太太看着出神的孙女,想起山恩大师嘱托她的话,忍不住出声打断。 徐鸾凤回了神,知道自己如今身子虚弱,笑着点了点头道:“祖母,您快去休息罢,这里有云瘦和雨晴照看,不会有事的。” “是啊老太太,您这几日忙着照顾王妃娘娘,如今王妃娘娘醒了,您也该缓一缓了。”此时于嬷嬷察觉到徐鸾凤的眼神,连忙接过话头劝道。 徐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眼底的关切之意,无奈地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便扶着于嬷嬷的手离开了。 徐鸾凤看着自家祖母日益佝偻的背影,心里酸涩无比,她的确不能只想着复仇之事,也该好好陪一陪祖母才是。 她看着外头的晚霞,心里无比开阔,心境同以往,好像有所不同,她正要起身,感觉到掌心好似有异物硌得慌。 徐鸾凤伸手摸了摸,物体温热,好像是一颗圆润的珠子,她拾起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一颗红色的佛珠。 她瞳孔微缩,想到了方才那个梦,梦里那个高大的男子手腕处带的佛珠手串,上头的红色佛珠同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梦!不,这不只是梦,如此看来,前世她死后,的确是有人将自己的尸体从景王府的火海中带了出去,这人会是谁? 徐鸾凤起身走到窗子前,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心里百般思量,她发现自己想的问题,确实是太简单了。 “主子,宗大人送东西来了。”此时雨晴走了进来,看着徐鸾凤站在窗前,身着单衣,整个人陷在晚霞的余晖中,好似再发光,耀眼至极。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继而将珠子收入怀里,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道:“可说了什么?” “大人说让您好好休养,不必担忧景王府的事,还说若没什么事,别靠近山恩大师,他不是好人。”雨晴说完,心底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厂公大人就差明说,不要接近任何男子了吧。 她无奈叹了口气,将食盒里的东西取了出来,继而道:“这是宗大人送来的樱桃酥,以及各类零嘴,让您解馋。” 徐鸾凤看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点心,眼底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她想了想道:“你帮我带封信给宗大人罢。” 此时正在山恩大师禅房中下棋的宗炽,眼底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意,山恩大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在心底骂我!” “大师言重,宗某一般只杀人。”男人冷冷清清坐在一旁,执着黑子,将山恩大师的棋路堵死。 山恩大师被杀的片甲不留,瞪了一眼宗炽,像是想到什么,慢悠悠落了一个白子,意味深长道:“你可想知晓那小姑娘做了什么梦?” 宗炽闻言一顿,黑子应声落在棋盘上,扰乱了整个棋局,他抬眸看向山恩大师,恢复希望温润如玉的模样,笑道:“十坛樱桃酒。”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开始会是和离的剧情啦 第38章 出手 寺庙的清晨安静祥和, 醒来能听到躲在草丛里的昆虫的叫鸣,初夏的微风穿堂而过,夹杂着shi润的空气和花香, 沁人心脾。 徐鸾凤醒来时,晨露慢慢消弭在空气中,她能闻到室内余留一股淡淡的冷香,日光透过窗子投射在地面上,她能看到飞舞的烟尘, 和树叶的影子, 一明一暗,交错纠缠。 她细细端详手里的佛珠,想到那个梦, 眼底一片柔和,原来她前世,也曾有人记得她,徐鸾凤取下戴在颈间的玉佩,将佛珠串了上去。 玉佩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碧绿的流光,同朱砂色相映成辉, 瞧着极为惹眼,莫名和谐,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找到前世将她尸首带离火海的那个人。 “主子,奴婢煮了蘑菇浓汤,配了庙里送来的热气腾腾的白馒头, 您用些如何?”云瘦此时微微打开门,便看到徐鸾凤靠在榻上,笑着问道。 徐鸾凤被打断思路, 闻言便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响,她小脸一红,捂着肚子道:“再煮一碗素面来。” 云瘦见徐鸾凤有了精神和食欲,笑着点头,便转身出去准备热水和早膳,徐鸾凤看着云瘦欢快的背影,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心里不由庆幸自己活着。 她坐在妆镜前,看着头发凌乱的自己,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整个人有些狼狈,可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她看待事情的方式,好像变了很多。 就在此时,雨晴走了进来,脸色极为不好看,她见自家主子眉眼带笑,连忙敛了面上冷色,恭敬道:“主子,景王府那边递消息来了。” 徐鸾凤顿了顿,漫不经心把玩着妆奁里的东西,她想起昨日梦里的景王和司楚念,眼底微冷道:“他们又打算使什么手段了?” “晚静说越氏派人给景王递了消息,景王进了您的屋子乱翻了一通,然后黑着脸色离开了。”雨晴今日收到消息,气得脑子发懵。 景王知道王妃昏睡不醒的消息,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派人探望么?这样的男人,配不上自家主子。 徐鸾凤意料之中,她昏睡之事越氏一定知晓,越氏心大,如今没了祖母的压制,自然肖想别的东西,想着让她那个姐姐嫁入景王府当侧妃。 可惜越氏从她这条路走不得,就只能亲自出马了,她倒也佩服越氏,将自己的女儿往虎口推。 至于景王,胃口同前世一样大,只可惜眼光不好,一旦同越氏交易,这棋局便已经坏了大半。 “那就如他们所愿罢。”徐鸾凤将珠钗扔在桌上,她手中紧紧握住那半枚假玉佩,眉眼凝着一层寒意。 假如这一次能够顺利揭露景王和越氏的面目,那她也能借着这次机会和离,如今是从景王府抽身的好时机。 “主子,您打算怎么做?”雨晴看着徐鸾凤风淡云轻的脸,一时弄不懂她的想法。 徐鸾凤看着手里的半枚玉佩,朱唇未勾,冷冷道:“你将我昏睡不醒,恐不能醒来的消息递给景王,剩下的便等他们出手罢。” 她如今出手反而显得急于求成,王太妃知道她昏睡不醒,心里自然担心,担心景王的正妃被她占着,嫡长子的位置一直空着。 她了解景王为人,一定会在越氏拿到玉佩之后,然后将自己杀了,落个干净,免生事端。 这样既能如愿迎娶司楚念,又能了结她这个祸患,而且司楚念将她公主之位占去,她一个死人,还能说什么呢? 前世不就是这样么,不过时间提早了便是。 “主子,奴婢唯恐景王出手伤您,毕竟……”毕竟他可是存着要让司楚念当正妃的念头,如今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徐鸾凤将那半枚玉佩扔进妆奁中,想到祖母那日告知的真相,她沉吟一番道:“自然可以找人帮忙,反正那人也躲不过的。” “主子,宗大人也知此事,要不问问他?”雨晴思索再三,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徐鸾凤顿了顿,不由自主伸手摩挲自己颈间的那枚玉佩,前头赫然串着一颗红色的佛珠,她想起那日梦里高大的身影,继而摇了摇头。 “宗大人是好人,我不能将他拉入景王府这趟浑水中,若事情败露,他也会受我牵连。”徐鸾凤转头看向窗外,天色晴朗,而她心里也无端发凉。 她总是不知不觉就依赖宗炽,那个男人如同阿芙蓉一般,让她极容易上瘾,很难抽身。而且如今,她更想找到那个梦里出现的人。 雨晴看着满怀心事的徐鸾凤,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的话却没说出口,她如何能开口说,厂公大人为了王妃娘娘心甘情愿,便是浑水也会滤清。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王妃娘娘看着压根没忘男女□□的方向想,大人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徐鸾凤用了早膳,然后往徐老太太屋里而去,她要去问问那日未曾问完的事,她刚到门口时,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于嬷嬷笑着拉过徐鸾凤的手,将她扶进屋道:“老太太,王妃娘娘来了。” 她一进屋,便看到祖母满眼笑意,而宗炽则是坐在一旁,朝着微微颔首,她极为惊讶地看着男人,疑惑道:“祖母,宗大人怎地在此处?” “哦?你们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今日我去听山恩大师讲经,正好宗大人也在,一同聊了聊经书,是个好孩子。”徐老太太看着宗炽,面上皆是欣赏之意。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青年人喜欢佛经,心里对宗炽甚是喜爱,然而站在徐鸾凤身侧的雨晴默默低下头。 老太太哪里知晓,她口中的这个好孩子,已经盯上王妃了,所谓喜欢佛经,也是为了接近王妃,讨得老太太喜欢而已。 “老太太谬赞,不过是宗某的小兴趣罢了,比不得您钻研至深。”宗炽笑着说道,飞快扫了一眼徐鸾凤,见她精神头极好,心里微微松了几分。 徐鸾凤闻言点了点头,继而夸赞道:“祖母,宗大人是好人,孙女也因他相助,解决了不少困难。” 宗炽看着少女的笑颜,想起山恩大师说的关于徐鸾凤的梦境,他才知晓少女一心里承担了那么多痛苦,以一人之力应付景王,可谓艰难。 “那你可要好好感谢宗大人,也多和人家学学,读读佛经,别那么毛躁。”徐老太太如今看宗炽哪哪都顺眼,得知他和徐鸾凤相识,心里就更加高兴了。 徐鸾凤看着自家祖母对宗炽的喜爱,无奈笑了笑,继而道:“岁岁遵命,一定会好好向宗大人学习。” 徐鸾凤眉开眼笑的模样,落在宗炽眼底,犹如绝美的画卷一般,让他流连其中,不可自拔。 宗炽无意中看到她颈间戴着的玉佩,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红佛珠,他缓缓摩挲着佛珠手串上空的那处,凤目微眯,心底霎时涌出一股喜意。 “王妃娘娘这几日在寺庙好生休养,寺庙后山有个莲花池,可去一观。”宗炽敛下心中情意,温和笑道。 他不愿徐鸾凤回景王府,如今景王已经开始谋划着取她性命,她待在此处是最安全的。 而且,若他猜得没错,二皇子如今也收到了消息,他还曾疑惑为何二皇子会对徐鸾凤突然上心,看来那个时候他便开始怀疑徐鸾凤的身份了。 如今二皇子定然已经知晓徐鸾凤的身份,他等着二皇子出手便是,自己且护好小姑娘周全即可。 徐鸾凤闻言点了点头,如今的确不能回去,她要等着越氏的人来,请君入瓮,守株待兔。 如宗炽猜测的那样,二皇子处收到了景王和越氏交易的消息。 景王不仅盯上了那半枚玉佩,而且还让越氏使计杀了徐鸾凤,以能助她女儿登上二皇子妃的位置作为交换条件。 他没想到景王还真的会下狠手,毕竟是同chuang共枕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然而在景王那处,却只有算计阴谋,他这个傻妹妹可谓是真心错付啊。 “双义,你去告诉景王,本殿可助他,并且替他求一道赐婚圣旨,不过条件是让他同徐鸾凤和离。”他这个妹妹看着心软,实则有想法得很,如今应当也知晓景王府的勾当。 这次就当他送给她的第一份见面礼罢,毕竟他是极不愿意称呼景王为妹夫,着实拉低他的身份。 “殿下,您是想介入此事?这……这毕竟是景王家事,若是被察觉,到时候可不好收场。”双义看着二皇子眼底露出的深意,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若是被陛下知道,少不了会被责罚。 “这也是本殿妹妹的家事,她如今身子不好,无须劳心劳力。”二皇子说罢,突然想去看看徐鸾凤,听说她今日醒了。 双义闻言愣了许久,压根没回过神来,他知道殿下有个妹妹,不过只听说还是婴孩时便已经失踪,如今…… “殿下,您莫不是说景王妃是您的亲妹妹,那……她就是陛下的女儿……”双义目瞪口呆,他哪里想到,这个世间如此小。 “守住你的嘴,若是让父皇知晓,本殿会亲自扒了你的皮。”二皇子微微侧目看着双义,如今还不是揭露徐鸾凤身份的好时机。 “奴才晓得,不过您如今不打算宣扬王妃……公主殿下的身份,那该以何种理由求这封和离书?” 二皇子早就想好了对策,他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起身走到窗子旁,看着院内大缸里头盛开的莲花,想起徐鸾凤那日不达眼底的笑。 “你告诉顾佑煊,本殿看上景王妃了。” 只要能让景王拿出这封和离书,以后对付他就无须留有余地,而徐鸾凤也能够真正从中抽离。 “主子,这个理由会不会太勉强了?景王若是知道您觊觎王妃,怕是心里不好受啊。”双义顶着二皇子冷冰冰的眼神,梗着脖子道。 “本殿便是强取豪夺,顾佑煊能耐本殿如何?”二皇子薄唇未勾,眼底一片冰冷。 他知道顾佑煊是什么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徐鸾凤如今于景王而言不过是一枚已弃掉的棋子,除了那枚玉佩,毫无价值 双义看着二皇子眼底露出的杀意,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他默默退出去,心里暗忖自家主子什么时候成了护妹狂魔了?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赶紧安排,我要和离。 二皇子:给,和离书 岁岁:……(我好像还没出手,说好的让我大显身手呢!) 猪作者: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跟着文案走。 宗炽:……(隐约记得文案,好像我媳妇快不要我了)等本督提刀,你别跑。 猪:告辞。 第39章 相认 徐鸾凤从徐老太太屋里出来时, 已经是午后,她站在廊间,看着日光倾泻满地, 流光璀璨,想着祖母说的话,内心百感交集。 “主子,要不去散散步罢。”雨晴跟在徐鸾凤身后,看着少女瘦削的肩膀, 开口劝道。 “去主殿拜一拜罢, 也算是去一去晦气。”徐鸾凤低声喃喃,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别人听。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命苦, 自怨自艾,如今细细想来,其实她拥有的东西,比旁人更多,只不过没有珍惜和利用罢了。 徐鸾凤带了帷帽,径直朝着主殿而去, 一路上不知为何静悄悄的,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她走到主殿门口一看, 只见门口站着两排侍卫,衣着装扮瞧着不像是本国人,而且神色严肃,看来应当是有贵人来访了。 “主子, 奴婢过去问问如何?”雨晴看着徐鸾凤失望的眼神,便打算走向那些侍卫。 徐鸾凤伸手拉住了雨晴,摇了摇头, 如今多事之秋,她不愿平生事端,徐鸾凤和雨晴离开后不久,主殿内便出现了一个少妇,手中牵着一个玲珑伶俐的小女孩,模样甚是可爱。 此时徐鸾凤刚离开主殿,正打算回禅房,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作内侍打扮的少年,她细细一看,方才认出那个少年。 内侍停留在她面前,恭敬道:“王妃娘娘,殿下请您去赏花。” 徐鸾凤微微一顿,该来的还是来的,她微微笑道:“好。” 她跟着那个内侍走了约摸半刻,然后进了一处院子,远远便看到一个少年坐在亭子里,正在煮茶,她看着少年的眉眼,眼底不由染了笑意。 她沿着走廊往亭子而去,雨晴和内侍则是侯在院子里,徐鸾凤想到祖母今日说的话,心里原本的平静变得忐忑。 “岁岁,如今你的同胞兄长,正是当今得宠的二皇子。” 她和二皇子是龙凤胎,她被母亲抱到尚书府,而二皇子则是留在皇帝身边,如今两人面面相对,会是如何模样呢? 她不紧不慢地走向二皇子,越是靠近,越能能闻到淡淡的茶香,那是上好的雪山顶茶。 初夏的清风拂过,掠过徐鸾凤的发梢,空气中花草的香气,直直冲着她的鼻尖而去,她微微抬头,看向红墙上头的天空。 二皇子听到脚步声,手里的夹子一顿,继而抬眼,便看到一个身着青裙的少女缓缓走来,她鬓角别了一颗火红色的石榴花发饰,衬得眉眼生娇。 少女脸颊白净,樱唇轻启,杏眼弯弯,好似藏着璀璨夺目的星河,裙摆摇曳,好似从云端走来,笑起来同那个人一模一样。 徐鸾凤被二皇子紧紧盯着,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唯恐十几年未曾相见的兄长冷冷扔下一句:“以后就当不认识我。” 她一步当做两步走,最后还是走到了二皇子面前,她端着一颗心,敛了笑意,朝着他行了一礼道:“岁岁见过殿下。” 二皇子闻言眉头皱了皱,将夹子扔在一旁,冷冷道:“你叫我什么?” 徐鸾凤小心脏猛然一抽,抬眼看向二皇子,小心翼翼开口道:“殿下?” 少女尾音软糯无比,透着丝丝颤抖,一双水眸紧张地看着自己,像一只奶猫一般,可爱极了。 二皇子整个人僵了一下,他好像体会到大皇兄宠爱妹妹的心情了,他倒了杯茶,有些别扭道:“坐下,你该叫二哥哥。” 徐鸾凤闻言愣在原地,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约摸三十几岁了,叫这样一个少年二哥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她的确是二皇子的妹妹,徐鸾凤有些为难,这“二哥哥”的确有些肉麻。 “怎么,你不愿意?”二皇子臭着脸问道,然而看着呆呆的徐鸾凤,手心发痒,他也想试试摸一摸妹妹的脑袋。 徐鸾凤看着一脸臭屁的少年,忍不住轻笑道:“不是,不过我们可是龙凤胎,你怎么知道你就是哥哥,说不定你该叫我姐姐呢。” 她话音一落,二皇子抬手就是一个暴栗,疼得她连忙捂着头,眼泪都出来,她气鼓鼓地看着二皇子,眼底皆是抗议之意。 “喝茶。”二皇子收回自己的手,优雅地将煮好的茶汤推过去,语气缓和不少。 他看着委屈巴巴的徐鸾凤,不由后悔自己出手太重,然而继而又看徐鸾凤揉着自己的脑袋,冲着自己比了一个小拳头,好像会抓人的猫儿一般。 二皇子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少年冷凝多年的眉眼,终于又染了几分真切的笑意,看来多了一个妹妹,的确是有趣至极。 徐鸾凤也跟着笑了起来,血缘之间存在的奇妙关系,一下子就将两人拉近了不少,她以为二皇子还真像传闻那般冷漠呢。 “殿……二哥哥,你怎地就如此确定,我是你的妹妹,你就不怕我骗了你?”徐鸾凤支着下巴,毕竟司楚念同她长得相似,而且眉心出还有一颗红痣。 二皇子慢悠悠品着茶,沉默了半晌,方才低声道:“本殿自然调查过你的身份,你昏睡期间,神医去过一趟,她自有办法证明。” 徐鸾凤闻言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少年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动了动,想将景王府的事情同他说,然而最后只叹了口气,到底没开口。 二皇子看着徐鸾凤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许是心有灵犀,他立刻反应过来徐鸾凤在想什么,然而他还是期待徐鸾凤能主动和他提起。 “有话直说,不必顾虑。” 徐鸾凤闻言咬了咬牙,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母亲的消息。” 二皇子闻言眼底一冷,他明明是她的兄长,为何她宁愿麻烦宗炽,也不愿开口求助? 加之徐鸾凤提到那个人,心里更加不愉,然而他又恐自己吓到娇滴滴的妹妹,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怒意。 “不知,如今时辰不早,本殿还有事,你先回去罢。”二皇子冷冰冰扔下一句话,便打算离开。 徐鸾凤被二皇子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下意识抓住二皇子的手,疑惑道:“二哥哥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她有些惶恐,心里的落差极大,更是疑惑,难不成自己隐瞒了景王府之事,所以二皇子生气了? 二皇子低头看着徐鸾凤抓着自己的手,小姑娘的手绵软无比,霎时间让他有信心莫名落泪的冲动,他好似从未被别人亲近过。 他怕自己的喜怒无常将徐鸾凤吓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有些无措。 他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徐鸾凤,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既然是你的兄长,你理应将景王府之事告知我,我若不问,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么?” 徐鸾凤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虽然看着很冷漠,但其实很温柔,好像一棵大树,能为她遮风挡雨。 她知道若是自己客气疏离,真的会失去自己的兄长,徐鸾凤看着二皇子眼底的宠溺,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了泪。 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红了眼眶,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划过脸蛋,他彻底慌了,他压根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左看右望想找人帮忙。 “你……你哭什么,娇滴滴地不像话!”他嘴上这样说,可还是掏出怀里的帕子,认真地给徐鸾凤擦泪。 徐鸾凤见状哭得越发厉害,所谓知书达理,所谓礼仪规矩,这前世今生所遇到的委屈和苦闷,如今终于尽情宣泄。 她伸手一把抱住自家兄长,小脑袋埋在兄长huai里,泪水泅shi了二皇子的衣襟,留下淡淡的痕迹。 “我是怕……怕你讨厌我,觉得……嗝……我是为了找你帮助,才……才来开得口。”徐鸾凤低着头,瓮声瓮气道。 她害怕被拒绝,特别是同自己有血缘关系之人,若是被自家兄长厌恶,那她这辈子就真的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二皇子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姑娘,想到她这十几年来过的艰苦生活,自然是心疼地厉害。 少年温柔安抚徐鸾凤,轻声哄道:“就算是这般,哥哥也愿意,你在我面前,无须察言观色,明白吗?” 血缘关系好像就是这般神奇,两个十几年未见的人,如今相处起来,却好像平常兄妹一般亲昵熟稔。 站在远处的双义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温柔的申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真是三生有幸,能看到自家主子除了冷漠和假笑以外的第三种表情。 徐鸾凤闻言,抬头看着笑的如沐春风的兄长,正要回应,一个鼻涕泡冒了出来,明晃晃地夹在她和二皇子的中间。 她愣了愣,小脸爆红,手忙脚乱推开二皇子,此时那个鼻涕泡应声而破,浓稠的ye体不偏不倚落在二皇子的衣襟上,极为惹眼。 二皇子肉眼可见黑了脸,他正要抬手,徐鸾凤以为他要敲自己的头,连忙捂着脸,转身就要跑,谁知被自家兄长一把拉住。 少年沉着脸色,眼底露出十足的嫌弃之意,然而还是拿着帕子将徐鸾凤的小脸擦了干净,然后才将自己衣襟上的ye体擦去。 “岁岁的见面礼,的确独特。”二皇子脸色虽然不好看,可语气却是愉悦的。 他以前不理解为何大皇兄被自家妹妹尿一身之后依旧笑眯眯的,大皇兄说自己有了妹妹便知道了。 虽然如此,这样的事情,还是一次就好,两次容易损害兄妹感情。 “对不起……”徐鸾凤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看二皇子,她飞快扔下一句话,然后就连忙跑出院子了。 她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竟然在自家兄长面前哭出鼻涕泡,徐鸾凤觉得二皇子的脾气是真的好。 二皇子看着忙不迭跑开的徐鸾凤,像只兔子一般,他忍不住朗声大笑,原来无趣的人生,也多了几分难得生气。 双义跑的比兔子还快的王妃和笑的让他怀疑人生的二皇子,眼底不由带了几分笑意,还好,二皇子终于活过来了。 徐鸾凤跑出院子,又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个小巷子,压根没注意到雨晴在后头喊她,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她沿着红墙走去,一路上并未见到人影,东拐西拐之后进了一条幽径,正踌躇时听到不远处有水声和说话声。 她闻声而去,一走出小径,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井边,luo露着精壮的上半身,手中提着木桶,往自己身上浇水。 男子身躯凛凛,宽肩窄腰,臂膀厚实有力,身段极佳,黑发垂落,衬得男子的肌肤比女子还白上几分,徐鸾凤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是美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哥哥来啦! 二皇子:那就一脚踢开宗某人吧。 宗炽:来不及了。 第40章 偷看 男人闻言微顿, 侧首瞥去,看到徐鸾凤呆呆站在角落,不由地凤目带了笑意, 果然是容易发呆的小家伙。 他将水桶放在一旁,然后取过干毛巾将身上的水珠擦去,行为举止优雅利落,徐鸾凤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恍了神, 想到梦里, 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看着男人擦干身体,然后将干毛巾丢在一旁,赤luo着上半身, 转身朝着她的方向看来,她此时才注意到,男人xiong口处有道伤口,已经结痂。 徐鸾凤顿了顿,继而移目对上男人的目光,来人正是东厂厂公宗炽, 男人凤目含着丝丝笑意,紧紧盯着她, 宛若正在狩猎的野兽一般,漫不经心,却又全神贯注。 她小脸猛然爬起红晕,手忙脚乱, 捂着眼睛转身就要跑,谁知一脚踩空,整个人重重摔在一旁的草地里, 掌心被沙土划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王妃娘娘,您没事吧?”宗炽见状眉眼一紧,连忙套上衣衫,迈着大步朝着徐鸾凤走去。 他原本想吓一吓徐鸾凤,谁知少女反应如此之大,还因为他摔了一跤,宗炽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 徐鸾凤闻言连忙摇头,然后就要起身,谁知脚腕一用力,便传来一阵剧痛,她整个人无力地又摔了回去。 此时宗炽已经走到她身侧,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皂角的清香,朝着她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裹在其中,挣脱不得。 徐鸾凤一睁眼,就看到男人敞开着衣衫露出精壮的xiong口,有些呼吸不稳,她紧张地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你赶紧穿好衣服!”徐鸾凤捂着眼睛,害羞地不敢看宗炽,整个人耳尖泛红,瞧着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花。 徐鸾凤心里后悔极了,她不就是看了一眼美人吗,怎地还被抓包了,今日果真是没看黄历,处处出糗。 “呵。”男人笑声低沉,凤目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他半蹲着身子,长臂一伸,一把将徐鸾凤抱在怀里。 徐鸾凤只觉得身子一轻,连忙睁眼看去,此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被人抱着,她能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响彻在她耳边,一声一声,几乎要将她吞没。 “王妃娘娘脚腕受了伤,宗某先给您上药。”男人感受着怀中软绵绵的身子,不由地紧了紧手臂,少女的呼吸喷洒在他心口,身上带着淡淡的果香。 实在是,诱人的紧啊。 “大人,您也受了伤,就不劳烦您了,我自己可以走。”徐鸾凤一说完话就后悔了,这不就证明了自己,方才已经将男人的身体都看完了吗? 宗炽闻言,温柔地看向少女,继而嘶哑着声音道:“劳您惦记,不过小伤,王妃娘娘玉体更珍贵。” 不知是不是徐鸾凤的错觉,她觉得男人在说道“玉体”二字时,语气貌似变得更加温柔和炙热,还不待多想,就被宗炽抱在了石凳上。 “那就……就多谢大人了。”徐鸾凤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自己崴了脚,就算想逃跑也跑不了。 宗炽闻言不语,进屋拿了药膏,徐鸾凤百无聊赖打量着周围,她方才只顾着看人了,此刻才发现此处是一个景致不错的院子,一旁有个小池子,里头盛开着朵朵洁白的莲花。 男人出来时,便看到徐鸾凤的侧颜,稠密的睫毛宛若蝶翼一般轻轻扇动着,鼻尖粉嫩,樱唇微启,看着安静乖巧,让他不忍打扰。 “王妃,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宗炽拿着药膏走上前,沉声问道。 “今日见了二皇子,说了会儿话,谁知出来后,竟同雨晴走散了,拐着拐着就……” 徐鸾凤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尴尬地咳了咳,转移话题道:“大人可知我的身份?” 她原本不想提及太多,可宗炽处处为她着想,助她极多,她若是对他太过疏远,反而不合适。 宗炽自然知道,不过徐鸾凤不主动开口,他也不会问,她原本就对人极为戒备,缺乏安全感,进退有度,才不容易让她疏离自己。 “王妃娘娘,可是想说那枚玉佩?”男人声音富有磁性,低低落在徐鸾凤耳边,莫名让她心尖微动。 宗炽说罢,便将东西放在桌上,半跪着握住徐鸾凤的脚腕,极为自然褪去她的绣花鞋,看着少女白嫩的玉足,他的眼底幽暗无比。 “大人身份贵重,不必如此,这样的事我自己来便是。”徐鸾凤微微一惊,连忙就要抽回自己的脚,然而男人的铁掌有力,让她挣脱不得。 宗炽闻言只是薄唇未勾,粗粝的指尖抚上少女白腻的脚腕,如同把玩珍宝一般爱不释手。 他抬眼看向少女,凤目含笑,温润如玉,细细摩挲着少女的脚腕,温柔道:“公主殿下,这是为臣本分。” 徐鸾凤惊诧地看着男人,愣了半晌,方才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莫名奇妙的欣喜,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开口,宗炽会因为自己的隐瞒生气,然而如今一看,好像并非如此。 “不久之前。”宗炽极为准确地拿捏少女的心思,他温柔地tuo去少女的袜子,此时徐鸾凤的脚腕有些淤青,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 男人将徐鸾凤的小脚搭在自己腿上,然后将药酒倒在掌心里,不轻不重揉捏着徐鸾凤的脚腕。 徐鸾凤只觉得脚腕一阵温热,带着些许微微的痛感,她低头看着男人,温柔专注的模样,让她心神不宁。 “大人,以后这样的事,还是我自己来罢,事事都麻烦你,却是不妥。”她看着男人低垂的眉眼,面上微红,这般亲昵的行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便是她和景王最浓情蜜意时,景王爷未曾会放下身段,为她处理伤口,徐鸾凤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也许是因为男人莫名的善意罢。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宗炽次次妥协,其实就是心有向往。 “陛下对臣恩宠有加,臣如今只不过是回报而已,殿下无需介怀。”男人声音温和低沉,极有说服力,既不让徐鸾凤心有负担,也不让两人之间关系有所疏远。 他将徐鸾凤脚腕的淤血推开后,便取过桌上的药膏,细细涂抹在徐鸾凤脚腕处,药膏清凉,惹得徐鸾凤不由舒适地动了动脚趾头。 少女粉白玲珑的脚指头碰到宗炽的掌心,男人微微一顿,不由地沉了眉眼,他极力压抑着心尖痒意,捧着徐鸾凤的小脚,细心替她穿好鞋袜。 徐鸾凤并未察觉到男人的不不对劲,她笑着道谢,然后朝着男人伸出手道:“大人,我拉你起来罢。” 宗炽看着少女娇俏的笑颜,樱唇嫣红,看着可人极了,他温和道:“臣的手上涂了药膏,容易弄脏您的手。” 男人话音刚落,徐鸾凤便一把拉过他的手掌,笑意盈盈道:“大人的手并不脏。” 眼前男子如清风霁月,朗朗晴日一般,虽然低调温和,却夺目得很,让人觉得极容易相处。 宗炽手掌传来绵软的触感,他回握徐鸾凤的手,借力起身,少女的小手软若无骨,如同羽毛一般,撩拨他的心尖。 “臣谢殿下体恤。”男人笑的如春风拂面,温文尔雅,徐鸾凤看着他眼睑处的那颗痣,莫名想到了男人赤luo精壮的背影。 徐鸾凤看着男人面如冠玉,公子无双,她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思想龌龊,亵渎了这般雅人深致,穆如清风的男子。 她哪里能真正看透宗炽的面目?以至于后来被人抵在chuang头狠狠索要,男人也是这般温润如玉感念她的体恤。 “殿下,这几日且安稳待在寺庙内,景王和尚书府勾结,开始准备动手了。”宗炽一边洗手,一边提醒道。 他这几日留在寺庙中,也是等着这几日来临,越氏和景王动了杀意,会将徐鸾凤杀之而后快,他不能掉以轻心。 “好,我会注意,多谢大人提醒。”徐鸾凤知道其中凶险,景王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宗炽看着黛眉紧蹙的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徐鸾凤道:“这是暗器和信号弹,殿下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徐鸾凤闻言,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她好奇将其打开,便看到里头的袖箭,极为精巧,前世她在景王的书房里看到过。 “它真漂亮。”徐鸾凤细细打量着小巧的袖箭,往手上比了比,不由夸赞道。 宗炽看着少女眉眼弯弯,心里软的不像话,他走到她身后,微微俯身靠近她,然后伸手将袖箭戴在徐鸾凤手腕上,轻轻扣动上头的机关。 徐鸾凤能感受到手背传来明显的震感,只听得“咻”地一声,袖箭极快飞出,直直射在池子对面的柳树上。 “对准敌人,扣动此处便可。”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温和无比,手掌轻轻覆在徐鸾凤的手背上,并未有多余举动。 徐鸾凤第一次被外男如此近身,宗炽身上的冷香无比熟悉,让人安心,然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微微转头,朱唇有意无意擦过宗炽的侧脸。 她还未反应过来,站在身后的宗炽猛然起身,将徐鸾凤吓了一跳,她疑惑道:“怎么了?” 宗炽反应极快,徐鸾凤并未察觉不对劲,男人看着少女懵懵的目光,以及开开合合的粉唇,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无事,臣看到殿下发间有只虫子。”宗炽温和笑着,伸出手将发间的“虫子”拂落,徐鸾凤闻言了然,便转过头去,并未看到男人眼底翻涌的情意。 宗炽站在徐鸾凤身后,看着少女把玩着手中的袖箭,手指碰了碰少女朱唇触过的脸,眼底染了一层宠溺之意。 就在此时,二皇子带着雨晴出现了,看着两人举止亲昵暧昧,忍不住阴沉了脸,周身散发着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人:岁岁甜,想吃。 二皇子冷笑:一丈红也甜。 岁岁:二哥哥你别误会,我和宗大人是正当关系! 宗某人:舅兄别误会,我和岁岁是正当关系。(嘿嘿嘿想和岁岁一起酱酱酿酿,不是……一起进行正当往来) 猪作者:现在的年轻人,世风日下啊! 第41章 上钩 “岁岁, 你让本殿好找!”二皇子面若寒冰,朝着徐鸾凤走去。 徐鸾凤被吓得差点掉了手中的袖箭,她连忙将袖箭扔进袋子里, 继而转头看去,此时二皇子浑身散发寒意,迈着大步走来。 宗炽对上二皇子冷漠的目光,面色并无任何变化,他漫不经心看着眼前少年, 继而收回目光, 温和道:“臣见过殿下。” “殿……二哥哥,好巧,您也来了。”徐鸾凤被二皇子阴沉的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 弱弱地问了一句。 二皇子闻言冷哼了一声,他若是不来,宗炽这只老狐狸迟早要将自家亲妹吃干抹净,他走到徐鸾凤身侧,一把将人抱起,不发一言, 便打算离开。 宗炽见状面色不虞,他看着少女被其他男子抱在怀里, 眼底的戾气不由暴涌,他沉声道:“殿下此举不妥,如今公主将过及笄,此举容易引人议论。” 二皇子看着装模作样的宗炽, 气得心梗,他冷声斥道:“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下次再让本殿看到你碰岁岁一根汗毛, 本殿一定断了你的……” 徐鸾凤被二皇子恶狠狠的语气吓了一跳,她急忙捂住自家兄长的嘴,抱歉地朝着男人笑道:“大人莫在意,二哥哥是太担心我了。” 不待宗炽开口,她便开口撒娇着:“哎呀,我脚腕好痛,二哥哥你赶紧送我回去罢,我好难受,想躺着。” 二皇子的怒气冲冲被徐鸾凤突如其来的撒娇压了回去,他叹了口气,冷冷瞪了宗炽一眼,然后抱着徐鸾凤转身离开了。 徐鸾凤趴在自家兄长的肩膀上,示意雨晴将装有暗器的袋子收好,然后笑着冲站在一旁的宗炽挥了挥手。 宗炽看着少女灿烂的笑颜,脸色微缓,低声吩咐道:“守好她。”雨晴了然颔首,提着袋子离开了。 男人看着徐鸾凤消失在拐角处,想到方才少女柔软的朱唇,眼底露出几分温柔之意,不急,他迟早能将小东西吃干抹净。 徐鸾凤回到禅房时,已是黄昏时分,她倚靠在软榻上,低头把玩着茶盏,不敢看着满脸冷意的二皇子。 “岁岁,你可知宗炽是何人?”二皇子看着徐鸾凤毫无防备的模样,既无奈又生气。 徐鸾凤想到宗炽温和的笑脸,点了点头道:“宗大人是好人,而且长得也好看。” 她知道二皇子担心什么,不过是害怕她和宗炽接触过度,惹得他人议论罢了,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谁有价值,她看中谁。 “宗炽绝非良善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且为人性格古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二皇子看着笑眯眯的徐鸾凤,就差把“天真”一词贴在自家妹妹脑门上了。 宗炽为人如何,二皇子自打记事开始便隐隐知晓,看着笑如春风,其实手段狠辣无比,可谓杀人不眨眼,岁岁若被这厮哄骗了去,最后怕是连骨头都剩。 徐鸾凤看着激动非常的二皇子,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到底是忍住同他争辩的想法,她倒了杯茶水推过去道:“好,我知道了,下次一定远离他。” 二皇子看着徐鸾凤乖巧的眉眼,心里略安了几分,喝了口茶水道:“这几日好生待在禅房,哪儿也别去,那枚玉佩一定要稳妥藏好。” 他虽然是同景王做了交易,但景王为人奸诈阴险,他唯恐景王明面将和离书奉上,暗里刺杀徐鸾凤。 “二哥哥且安心,我准备了假玉佩,景王冲着它而来,只要玉佩还在我手里,他不会轻易下杀手。”徐鸾凤低声说道,将放在妆奁里头的那半枚以假乱真的玉佩取了出来。 既然景王想让司楚念踏上公主之位,她肯定是要助她一力,只有站得高,才能摔得更痛。 二皇子看着徐鸾凤手中的玉佩,挑了挑眉道:“你已经知晓景王同越氏的交易了?” 徐鸾凤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景王那厮的目的为何,毕竟前世她到底在他身上耗费了不少精力,她了然道:“景王无非杀人夺玉,越氏……越氏也许是打着将我那大姐姐送入王府的念头呢。” 二皇子看着徐鸾凤毫不在意的模样,准确来说,像是再说其他人的故事一般随心所欲,徐鸾凤为了嫁给景王,同徐老太太翻脸,如今看来已然心死。 “岁岁,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虽不知被所爱之人欺骗辜负是何滋味,但他知道欺负徐鸾凤的人,都该死。 徐鸾凤看着眼前少年眼底露出的心疼之意,心里既有意外,也有欢喜,这世上除了祖母为她撑腰之外。 二皇子是第二个真正心疼自己的人,她极力压抑着眼眶的泪水,笑道:“我就知道,二哥哥最好了!” 少女笑颜天真烂漫,二皇子实在难以想象她在景王府如何一人应对那等腌臜泼才的画面,他伸手揉了揉徐鸾凤的头顶,眼底皆是宠溺。 就在兄妹两人说话时,二皇子身边的内侍禀报说宫里有急事,徐鸾凤不好再留二皇子,目送二皇子离开后便瘫在榻上。 她靠在软榻上,想着今日种种,知道危险潜伏在周围,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她将袖箭戴在腕间,然后将那枚假玉佩藏在妆奁中,静等“客”来。 许是今日极为疲倦,不一会儿睡意袭来,她只觉得眼皮极重,便睡了过去,晚霞映着天光,铺染在少女脸庞上,显得柔和无比。 雨晴去寺庙取斋饭,云瘦则是守着徐鸾凤,随夜色慢慢降临,室内还未点灯,显得昏暗无比。 云瘦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光,正要将烛火点上,火光摇曳,影子投射在窗棂上,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闪过一个黑影,云瘦心里一惊,连忙闻声寻去,谁知刚转过身,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刺痛,只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那个黑衣人将云瘦击晕之后,便朝着开始四处翻找东西,将衣柜里头的衣服全部扔在地上,地面狼藉,找寻未果,便朝着妆奁而去。 只听得首饰之间碰撞,发出的声响,正在睡梦中的徐鸾凤低喃了一声,然后翻了一个身,那个黑衣人微微一顿,亮出了怀里的匕首。 黑衣人一边注意着徐鸾凤的动静,一边翻找着首饰,分心之时,那半枚玉佩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喝,雨晴破门而入,黑衣人脸色一变,连忙捡起玉佩,欲翻窗而出,雨晴掏出暗器朝着黑衣人掷去,黑衣人躲闪不及,暗器正中左臂。 他痛得闷哼一声,随手扔了一个□□,趁着白烟缭绕,夺门而出。 “抓刺客!”徐鸾凤睁眼起身,看着黑衣人逃跑的背影,朱唇未勾,大声喊道。 雨晴还想再追,被徐鸾凤制止了,方才黑衣人在将云瘦打晕时她便醒了,她发觉这其中有些怪异。 “主子,为何不追?”雨晴一边将昏倒在地上的云瘦扶起来,一边疑惑道。 “那人还会再来。”徐鸾凤起身靠在榻上,摩挲着手腕处的袖箭,低声道。 她方才注意到,黑衣人并未对云瘦下杀手,而且是直奔玉佩而去,在自己翻身之后也并未有任何举动,被雨晴发现后并不恋战,而是快速逃跑。 这看着并无任何异样之处,然而这怪就怪在,黑衣人只冲着玉佩而来,毕竟按照景王的性子,一定是杀鸡取卵。 他应当是不信自己昏睡不醒,所以特地派人来试探自己,毕竟司楚念还等着她的正妃之位。 若她是真的昏睡不醒,景王多的是办法让她死的悄无声息,若是装病,景王可以顺里成章让自己死去。 就在徐鸾凤百般猜测时,黑衣人一路策马下山,乘着夜色,朝着都城内的某个私宅而去。 此时私宅内早有人等着了,那人看着如水的夜色,目光越发阴暗。 “夫人,那人得手了。”一个嬷嬷手里拿着装有玉佩的荷包,递给了坐在上首的妇人,正是尚书府大夫人越氏。 越氏取过荷包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半枚色泽温和的玉佩,做工精细无比,棱角处光滑无比,看着像是被人把玩了无数次,已经将棱角磨没了。 她不知景王为何看中这半枚玉佩,但是她知晓玉佩带来的价值,越氏眼底显了几分笑意:“嬷嬷,你派人给景王送张帖子,就说过几日府里有宴请,请女婿过府一叙。” 站在一旁的李嬷嬷看着越氏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疑惑,她记得夫人同景王交易的结果是,夫人拿到玉佩,景王使计送大姑娘进皇子府才是。 如今一看,夫人貌似又改变主意了? “是,老奴遵命。”李嬷嬷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越氏。 越氏端详着手里的半枚玉佩,眼底皆是笑意,她虽然野心极大,但也知晓自己女儿的本事,嫁入皇子府,那是真的高攀了。 她也舍不得自己女儿进宫受罪,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越氏知道景王不会同意,所以这只能当面细说。 “嬷嬷,那人可说了什么?”越氏将玉佩放回荷包,妥帖塞入怀里,笑着问道。 “他说王妃娘娘却是昏睡不醒,瞧着脸色极差,怕是真如景王爷说得那般,命不久矣。” “好,那就好。”越氏闻言,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徐鸾凤有命嫁入王府,没命享王妃之福,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心送她一程罢。 李嬷嬷看着越氏脸上阴恻恻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觉得眼前的夫人陌生至极。 第42章 锦夫人 “主子, 这几日寺庙并无任何异样,奴婢瞧着,他们也许是收手了?”雨晴给徐鸾凤的鱼钩上好鱼食, 低声禀报道。 已经过了好几日,那个刺客自从上次窃玉以后,便再也没来过了。 徐鸾凤接过鱼杆,用力抛向湖中,鱼钩打破安静的水面, 泛起阵阵涟漪, 她眉眼沉了沉,朝着雨晴“嘘”了一声,然后静静等着鱼儿上钩。 前世的惨痛经历让她吃够了教训, 景王不是那等好心人,她也不信景王,此时安静,许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罢了。 她不死,司楚念哪里能安稳爬上公主之位,稳享公主荣华呢? 雨晴看着少女漫不经心的模样, 知道她心里定然有所思量,便噤了声, 站在一旁注意着周围动向。 此时旁边的灌木丛里头好似藏着什么东西,响起不大不小的声音,将鱼儿惊扰,四处散开, 徐鸾凤看着毫无动静的鱼杆,忍不住皱了眉眼。 她正要收回鱼线,此时鱼杆猛然一沉, 徐鸾凤紧握鱼杆,用力往回拉,便看到鱼儿在水面扑腾得厉害。 “鱼儿上钩!”看来是条大鱼,徐鸾凤不顾周围动静,看着鱼儿在水里挣扎,等它没了力气,方才收回鱼线。 雨晴看着徐鸾凤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事情冗杂,她唯恐徐鸾凤将心事憋在心里。 “雨晴,是条肥硕的草鱼。”徐鸾凤让雨晴取下草鱼,将其扔在水桶里,她看着草鱼游得无比,眼底笑意更浓。 要想鱼儿真的上钩,还是得下足鱼饵啊。 就在两人说话时,一旁的灌木丛有声猫叫,徐鸾凤闻声看去,见里头跑出一只同体雪白的猫儿,慢悠悠冲她走来。 徐鸾凤看着那只白猫,瞳孔竟然是异色,瞧着漂亮极了,颈间带着一个小铃铛,看来是有主人的,不是流浪猫。 “主子,可要将它赶走?”雨晴看着那只白猫走近徐鸾凤,不敢掉以轻心,这世道动物也能杀人。 “不必,自有人会来寻。”徐鸾凤摇了摇头,继而又上了新的鱼饵,将鱼钩重新抛到水中。 那只白猫凑近水桶看了看里头的草鱼,伸出白色的爪子碰了碰鱼头,那只草鱼尾巴猛然一拍,溅了它一身水。 白猫歪了歪头,甩干身上的水珠,然后蹭了蹭徐鸾凤的小腿,“喵喵喵”软软地叫着,极为亲昵。 徐鸾凤不由诧异,她低头看着白猫,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伸手在它下巴挠了挠,白猫舒服地“咕噜咕噜”直叫,可爱极了。 就在一人一猫玩得乐不可支时,身后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道:“呦呦,过来。” 徐鸾凤闻声顿了顿,然后收回手,那只白猫依依不舍蹭了蹭徐鸾凤的手背,然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妇人跑去,铃铛清脆,无比悦耳。 她转头看去,一个衣着华丽、脸上带着面纱的妇人正站在不远处,朝着她看来,她朝着那女子笑了笑,然后收回了目光。 徐鸾凤并未看到那妇人突变的脸色,那女子让人抱起白猫,却并未离开,而是朝着徐鸾凤走来。 “主子,那个夫人来了。”雨晴见状,低声提醒徐鸾凤。 徐鸾凤低头看着水桶中的那条肥草鱼,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钓不成鱼了,她慢吞吞收回鱼线,起身准备离开。 “这位小友,可否一起喝杯茶?”妇人温柔地看着徐鸾凤的背影,眼底隐隐露出几分难以置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徐鸾凤闻声转身,看着眼前的妇人,忍不住微微恍了神,她的眉眼瞧着倒是和兄长相似,不过徐鸾凤并未深想,世间之大,不是所有相似的人,都有血缘关系。 “晚辈可否冒昧问一句,妇人贵姓?”徐鸾凤原本没这个打算,可那个夫人让她觉得亲切,她左右无事,喝茶赏景也能打发时间。 “我唤司徒锦,你若不介意,叫我一声锦夫人即可,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妇人难掩眼底欣赏之意,她没想到此次拜会山恩大师会得比殊遇。 “晚辈唤徐鸾凤,家人叫我岁岁。”徐鸾凤笑着应答,她对眼前女子没有明显的戒备之心。 司徒锦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低眉顺眼将眼底的shi意敛去,她温柔笑道:“我可以唤你为岁岁吗?我看到你,不由自主想起我女儿了,也同你这般大。” 徐鸾凤对上眼前妇人温柔慈爱的目光,点了点头,她想起自己的母亲,若是在她身边,也会这般宽和罢? 司徒锦带着徐鸾凤去了自己的禅院,她们刚到院门口,那只白猫便从仆人的怀里跳了下来,直奔院内而去。 “呦呦,你回来啦!锦姨找了你好久呢!”一声稚嫩的声音透着惊喜之意,徐鸾凤进了院子,便看到一个年纪约摸三四岁,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迈着小短腿追着呦呦。 “咛咛,小心一些,别吓到锦姨带回来的客人。”司徒锦忍不住笑道,继而示意一旁的侍从去准备茶点。 正在追着白猫的咛咛闻言止住脚步,闻声看去,便看到徐鸾凤笑眯眯站在一旁,她又看了一眼锦姨,瞬间有些疑惑了。 “锦姨,这个姐姐是谁,生得如何好看?”咛咛迈着小短腿跑到徐鸾凤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徐鸾凤,面色透着几分激动。 司徒锦唯恐小团子说错话,连忙抱起咛咛,笑着看向徐鸾凤道:“咛咛有些跳脱,你别在意。” “不会,我喜欢咛咛。”徐鸾凤看着小团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胖脸,惹得小家伙笑弯了眼,扒拉着徐鸾凤,往她怀里钻。 徐鸾凤看得心都化了,她将颈间玉佩取了下来,交给一旁的雨晴,然后她小心翼翼抱过咛咛,小家伙胖嘟嘟、软绵绵的,像一个糯米团子一般,身上带着奶香,徐鸾凤母爱泛滥成灾。 司徒锦看到她手中的玉佩,面色变得极为复杂,像是意料之中又隐隐透着激动之意,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抖,眼眶微红。 她唯恐徐鸾凤瞧出不对劲,顺势擦了擦眼角,笑道:“岁岁的这枚玉佩,倒是奇特。” 徐鸾凤并未察觉司徒锦的异样,自然地接过话头道:“这是晚辈母亲之物,一半在我身上,一半在兄长那处,也算是留了念想。” 她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大意了,然而眼前夫人熟悉的眉眼,总让她不由自主放低戒备心。 司徒锦听到“母亲”二字,几欲失态,她慌忙转身,转移话题道:“原来如此,我们别站着,进去说话。”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抱着咛咛进了屋子,此时茶点已经备好,她坐在下首,同咛咛玩闹。 咛咛看着眼前的大姐姐,指了指自己最爱的水馒头,奶声奶气道:“姐姐,这是咛咛徐喜欢的点心,你吃。” 徐鸾凤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小胖团,她揉了揉咛咛的脸道:“谢谢咛咛,你多吃一些,把姐姐那份也一同吃掉吧。” 坐在一旁的司徒锦看着徐鸾凤和咛咛和谐相处,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她伸手摸了摸面纱,最后到底是没摘下来。 “岁岁,你也试试这点心,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司徒锦指了指桌上的水馒头,眼底带着几分期盼之意。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给咛咛喂了一口,然后自己吃了一口,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点心,外形晶莹剔透,入口带着淡淡花香,触感清凉,甜意丝丝缕缕,回味无穷。 她不由想到祖母,若是祖母能吃到这样的点心,一定会开心的。 “这道点心味道极好,锦夫人可否告知一二,晚辈的祖母年纪大了,口齿吃不得硬东西,然而又极爱甜食,所以……” 不待徐鸾凤说完话,司徒锦便直接道:“自然可以,若是岁岁不介意,可否让我拜会一下你的祖母?”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然而看着司徒锦眼底的迫切之意,心里有些疑惑,难不成祖母同眼前的夫人认识? 司徒锦看出徐鸾凤眼底的疑惑之意,连忙解释道:“你的祖母可是徐老夫人?若是如此,那我算是徐老夫人的半个故友罢。” “正是,晚辈惶恐,竟不知您是祖母的友人。”徐鸾凤恍然,这才明白妇人的善意所为何来,她微微悬着的心,也安了几分。 司徒锦此时心中百般滋味,她不知如何去解释其中缘由,唯恐自己摊开所有旧事,到时候将徐鸾凤越推越远。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然而如今看到徐鸾凤,猝不及防的遇见,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岁岁,若是方便,不如我……” 司徒锦还没说完话,此时门外便进来了一个丫鬟道:“夫人,外头有位姓宗的大人来寻徐姑娘,说有急事。” “夫人,那是晚辈朋友,如今时辰不早,不打扰您了,此次谢过夫人茶点招待,您若是有机会,可去尚书府拜会祖母。”徐鸾凤笑着说道,然后低头捏了捏正在吃点心的胖团子的脸,将她交给一旁的丫鬟。 司徒锦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点了点头,目送徐鸾凤离开,她看着少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为何方才不同郡君坦白,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的。”站在一旁的丫鬟不由疑惑道。 “不急,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需要谨慎对待。” 司徒锦摇了摇头,她如何能问心无愧说出当年的事情,毕竟,抛弃他们的人,是她,于情于理,她都愧对他们。 徐鸾凤出了院子,便看到宗炽独自一人冷冷清清站在一旁的菩提树下,斑驳的欢光影落在他身上,徒生几分寂寥之意。 男人凤目含笑,温和望着自己,她长舒了一口气,朝着宗炽走去,笑意盈盈道:“大人怎地来了?” “臣担心您的安危,虽然寺庙有暗卫把守,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宗炽并未明说,他方才接到消息,着人去查探了一番。 只知里面的人是从邻国而来,他不得不注意,毕竟那人对徐鸾凤太过热情,无事献殷勤,让人不得不多想。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蜗居在寺庙内,让景王等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个祸患永远会存在,既然他不出手,那她就激一激缩在草丛里的蛇罢。 作者有话要说:靠山+1 第43章 和离书 “主子, 和离书已经送到二皇子手中。”一个侍从站在书房里,恭敬说道。 景王手里把玩着那半枚玉佩,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瘦削的身影, 眼底露出几分杀意,他顿了顿道:“今日加派人手,助越氏一力。” 男人说罢,朝着侍从挥了挥手,继而便出门朝着徐鸾凤的厢房走去, 此时月圆和晚静守在门口, 两人见景王过来,皆变了脸色。 两人欲行礼,便听得景王道:“你们先下去, 不必守在此处。” 月圆和晚静面面相觑,如今徐鸾凤不在府里,她们不敢擅自行动,便只好离开,景王打开厢房的门,迎面而来便是一阵淡淡的果香。 这是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不同于司楚念身上的甜腻的熏香,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景王心里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 他以为徐鸾凤安分守己,只爱他一人,然而二皇子派人告知他说,看中了徐鸾凤, 要替徐鸾凤讨一封和离书。 所以徐鸾凤自打他回府之后态度大变,经常出府,还被府里人瞧见同男子出入, 这种种迹象看来,定然是因为二皇子。 他心里极为不舒坦,这个世间不会有男人愿意戴绿帽的,既然她注定昏睡不醒,那何必继续活下去,将公主之位让出来,让更有价值的人爬上去,有何不可? 就在此时,司楚念蒙着面纱出现了,她看着景王的背影,轻声唤道:“煊哥哥,你还好吗?” 少女莺啼婉转,景王回头一看,司楚念眉眼弯弯,婀娜着腰肢朝着自己走来,他敛了眼底冷意,温和道:“楚儿,你怎么来了。本王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屋里么?” “楚儿心里闷得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司楚念这段时间被徐鸾凤坑得够呛,先是脸上洗不掉的红手印,又是忙着同施青施红两姐妹斗法。 这几日她压根看不到景王的人影,她唯恐景王真的将自己冷落在一旁,所以便耐不住性子了。 景王伸手扶着司楚念的手,见她脸上的手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脸上显了笑意道:“楚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今玉佩已经到手,和离书也送出。等过几日赐婚圣旨一到,我就能娶你为妻了。” “煊哥哥,此次和离并未得家族长辈的见证,这……这可行么?”司楚念不由担忧道,毕竟是景王同正妃和离,虽然因异姓王的缘故,无需上报宫里,但若是不明不白和离,难以服众。 “小傻瓜,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将所有事情处理好了。”景王笑着点了点司楚念的鼻子,他自然已经打点好一切。 如今的顾家家长是他,其他的老东西见钱眼开,什么都好说,就是连徐鸾凤记在族谱中的名字也已经划掉,一切处理地干净妥当。 男人温柔地在少女眉心印下一wen,眼底柔情似水,几乎要将人沉溺其中,司楚念心里大受感动,主动伸手抱住男人。 “煊哥哥,能嫁给你,是楚儿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司楚念娇羞地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小手却不安分地在摸向男人mou chu. 景王眼底微暗,气息不稳,染了丝丝情yu,一把将人抱起,扔在徐鸾凤的榻上,他最喜欢的便是司楚念的主动和示好,以及懂得怎么在chuang上取悦男人。 他躺在榻上,任由司楚念动作,然而手里却温柔地摩挲着玉佩,眉眼带着狠意,他低声喃喃道:“岁岁,一路走好。” 此时的徐鸾凤压根不知道自己将伸出险境之中,她哼着小曲儿,正在收拾行装回府。 此时雨晴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书信道:“主子,二皇子着人送了信件来,说信件极重要,让您务必亲自打开看看,他今日着急回宫,便不护送您回府了。” 徐鸾凤疑惑地接过信件,她那兄长难不成为了让她远离宗炽,特地长篇大论苦口婆心来劝她? 她一打开信封,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徐鸾凤取出略略扫了一眼,当下就红了眼眶,整个人待在原地。 雨晴注意到徐鸾凤的异样,心中惊诧无比,连忙问道:“主子,怎么了?” 徐鸾凤看着雨晴担忧的脸色,眨了眨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喃喃道:“和离书,二哥哥帮我拿到了和离书。” 雨晴闻言看去,便看到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署名写了景王的名讳,并且摁了手印,一旁女方的签字空着,就等徐鸾凤签字盖印了。 “主子,这可是喜事!”雨晴笑着摸了摸眼泪,忍不住伸手抱着徐鸾凤的肩膀,自打出了暗卫营便不曾落泪的她,也shi了眼角。 是啊,的确是喜事,徐鸾凤看着手里的和离书,擦了擦泪水,笑道:“将笔墨纸砚和朱砂取来。” 景王之所以这般好说话,看来是拿到玉佩了,如今在景王看来她已经没有价值了,若是她猜得不错,怕是这和离书一出,景王就会动手。 毕竟如今她死了也不会影响到景王府办喜事,徐鸾凤不由冷笑,那个男人果然心狠无比,好在,她终于自由了。 徐鸾凤取过毛笔飞快在和离书上签了名字并且摁了手印,然后细心将和离书妥帖收在怀里。 原本应该两人各执一份,不过景王估计也不在意,毕竟她如今昏睡不醒,和离书只要有人签了便可。 “雨晴,我现在去找祖母,你和云瘦将东西收拾好,在门口等我便可?” 徐鸾凤此刻真心实意的笑着,忍不住欢快地跑了出去,直往老太太的禅房而去。 她迫不及待要将此事告知祖母,这几日祖母为了她的事情担惊受怕,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雨晴看着徐鸾凤的背影,忍不住笑弯了眼,以前现在徐鸾凤待字闺中时,她总想着她能嫁给良人,谁知景王竟然是一个负心汉。 如今能看到徐鸾凤重新拥有自由,她打心底为她开心,她也暗暗发誓,自己会一辈子保护好徐鸾凤。 徐鸾凤刚到徐老太太门口时,便看到祖母正坐在榻上喝茶,脸色不甚好看,然而见了徐鸾凤来,连忙敛了冷意,慈祥道:“岁岁来了,可用了早膳?” “用过了,可是有客人来?”徐鸾凤看着一旁的桌上的茶盏,不由惊诧问道。 “是有一个旧友,不过拜访罢了。”徐老太太看着笑意盈盈的孙女,想到原本是养女的和鸣,成了邻国的长公主,她内心极为复杂。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想起昨日的锦夫人,笑道:“昨日孙女去钓鱼时,也遇到了一个夫人,她说是您的故友,唤作司徒锦。” 她话音刚落,徐老太太心里沉了沉,怪不得今日那个人来拜访她时,提到徐鸾凤眼底皆是笑意,原来昨日她就偷偷接触了徐鸾凤。 “原来如此,今日的确是这个故人前来,你昨日接触了她,她可说了什么?你觉得她为人如何?”徐老太太心里希望徐鸾凤能认回母亲,然而又害怕徐鸾凤真的离她而去。 她看着徐鸾凤长大,如今徐鸾凤的母亲回来了,这也就意味着会有分别,虽然这是迟早的事,可徐老太太心里到底是不舍的。 “锦夫人并未说什么,只是请孙女去用了茶点。”徐鸾凤压根没注意到徐老太太的欲言又止,因拿到了和离书,她心里开心 “对了,昨日孙女在锦夫人那处吃到了一种名为水馒头的点心,孙女想祖母您一定会喜欢吃的,等回了尚书府,一定亲手做给您尝尝。” 徐老太太看着徐鸾凤笑的烂漫天真,暂时将心里的担忧压下,司徒锦认亲是迟早的事。 若她有良心,善待岁岁最好,若她只是凭白惹岁岁伤心,她表示拼了老命,也要替岁岁讨个公道。 “好,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徐老太太起身拉过徐鸾凤的手,朝着山门走去,祖孙两人笑的开怀,压根不知尚书府的人想要她们性命。 徐鸾凤刚出山门,便看到门口站了一对带刀侍卫,她愣了愣,领头的侍卫道:“属下卫冬见过徐姑娘,殿下吩咐属下护卫您和老太太回府。” 徐老太太看着那对侍卫,知道二皇子和徐鸾凤之间挑明了关系,两兄妹如今亲近,她也乐见其成。 “那就麻烦卫大人了。”徐鸾凤朝着卫冬笑道,便扶着徐老太太上了马车,众人安置妥当后,马车缓缓朝着山下而去。 寺庙山门附近闪过几个黑影,皆跟在马车后头,趁机将队伍中的侍卫杀死,然后乔装混进队伍内。 雨晴坐在马车外,时刻警惕,周围的气氛让她觉得不同寻常,此时车厢内却是欢声笑语,徐鸾凤正在和徐老太太说笑。 “祖母,今日二皇子殿下给孙女送来了一封信,您猜猜是什么?”徐鸾凤方才被锦夫人的话题打岔,差点忘了将此事告知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笑着摇头道:“我不知,你这皮猴儿在卖什么关子?” 徐鸾凤笑着将怀里的和离书取出来,递给了祖母,低声道:“祖母,岁岁如今懂得您的苦心了。” “这……这……”徐老太太看着手里薄薄的纸张,心里大惊,她支支吾吾着不知说些什么。 她自始至终便不看好景王,徐鸾凤为了嫁给景王同她翻脸,这原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原以为这根刺只能深埋心里,不曾想如今会看到和离书。 “岁岁,你……你不是只认他一人,怎地如此闹得如此严重?”徐老太太将和离书还给徐鸾凤,疑惑道。 徐鸾凤将和离书塞入怀里,抱着祖母的手臂,亲昵解释道:“祖母,他因为那半枚玉佩,要将我的公主之位夺去,扶他那表妹上位!更甚,他已经对孙女动了杀心,若不和离,怕是生死未卜。” 她隐瞒了重生之事,前世的苦痛真正说来,大多是因为自己咎由自取,加上狗男女的陷害,如今不必以这样的事,将痛苦带给他人。 徐老太太看着徐鸾凤认真的眉眼,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孙女并不是明面那般软弱无能,她差点忘了,徐鸾凤是只将利爪藏起来的猫。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你回来待在祖母身边,越氏若是欺负你,我一定不会……” 徐老太太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惨叫,马车猛然一顿,继而便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空气当中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此时坐在外头的雨晴拔出cha入刺客心口里的刀,掀开帘子进来道:“主子,他们来了。” 第44章 刺杀 徐鸾凤闻言, 眉眼微沉,她掀开帘子一看,外头已经乱作一团, 有一拨黑衣人正在同侍卫混战。 “岁岁,外头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吵闹?”徐老太太看着徐鸾凤严肃的脸色,紧紧抓着她的手问道。 “祖母,约摸是景王派的人来了,如今事情紧急, 我们兵分两路。”徐鸾凤安抚徐老太太, 那些人的目的是她,不必将徐老太太也牵连进去。 她沉吟了一会,看着雨晴道:“你先带祖母离开, 此时马车顺着都城而去,到了都城,便安全一些。” 不待雨晴开口,徐鸾凤探身到窗外发了一枚宗炽给她的信号弹,如今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救兵,就只有他了。 “主子, 我不走,奴婢让人护送老太太离开, 奴婢要陪着您。”雨晴着急地看着徐鸾凤,她好歹有一身功夫,徐鸾凤若是独自一人,性命攸关啊。 雨晴话音刚落, 便有一把利刃直直刺了进来,将众人一惊,徐鸾凤一把拉住雨晴急急道:“这是命令, 赶紧带着祖母离开!” 徐老太太自然不愿,冷着眉头道:“带着岁岁先走,我一个老婆子活到这岁数,也知足了。” 徐鸾凤看着徐老太太,忍着心里哭意,笑道:“祖母,岁岁一定平安归来。” 她说罢,便一把掀开车帘子跳了出去,雨晴连忙伸手,只碰到徐鸾凤的衣摆,她高声喊道:“主子!” 雨晴咬了咬牙,正要追上去,一个黑衣人执着长剑直往她面门刺来,想到徐鸾凤的嘱托,她连忙迎神相对。 她余光瞥见徐鸾凤摔倒在地的身影越来越远,忍不住落了泪,此时坐在后头马车的云瘦听到声音,也跟着跳了下去。 徐鸾凤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侍卫和黑衣人,心里一敛,连忙朝着青山寺的方向跑去。 她能够听到呼啸而落的风声,此时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徐鸾凤咬紧牙关一直跑着,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徐鸾凤看着宽敞的道路,知道自己若是沿着大道一直跑,最后一定会被追上的,若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徐鸾凤便转身朝着一旁的山林跑去,她体态娇小玲珑,能够快速穿过山林中的障碍物,没一会儿,便将刺客甩在身后了。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周围皆是茂密高大的古树,严丝合缝,不见光影,林间寂静无比,极为瘆人。 徐鸾凤环视四周,稳了稳呼吸,然后挑了一条隐蔽的小路走去,她一边将袖袋中的袖箭取了出来,戴在手上,一边细细注意着周围动向。 就在她全神贯注环视周围时,脚腕突然猛然一紧,徐鸾凤低头一看,还未回神,整个人就被腾空吊了起来,她心里一空,吓得惊叫出声。 “老大,人捉住了!”只听得周围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声,徐鸾凤面色一白,她知道自己是中了埋伏。 徐鸾凤紧紧握着腕间的袖箭,如今她整个人悬空,只有这袖箭能防身了,她没想到自己今生也会走投无路,然而强烈的求生欲告诉她,不能被眼前的困境打倒。 她只听得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出来了八九个高大的黑衣人,她凝神一看,发现来人并不是方才追她的那些人。 这些人看着应当是常年习武,身材极为矫健,方才那些人身形并没如此高大,看来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 “竟然是一个美人儿?”为首的男子蒙着黑布,看不清脸,不过听着声音,像是都城中人。 那个黑衣人细细打量着徐鸾凤,像是看货物一般,眼底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让徐鸾凤极为不喜,她冷冷地看着眼前人,面若寒冰道:“可是景王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闻言,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倒是没想到,徐鸾凤竟然没被吓哭,看来这景王妃颇有些意思。 他瞬间起了兴趣,懒洋洋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景王,便是越氏,皆是狼狈为奸之辈。”徐鸾凤冷笑道,她想到了景王会杀她,倒是没想到这刺客会分成两拨。 黑衣人没想到眼前少女会看得这么开,他耸了耸肩道:“既然你都知道,那我等便早些送你上路罢。” 他说罢,便提起一旁的弓弩直直指向徐鸾凤,然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男子却阻止道:“大哥,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何不让我们兄弟几个畅快淋漓一番?” 那个男子话音一落,旁边几个人皆应声称是,徐鸾凤心里一紧,她看着周围密闭的山林,心里不仅生了绝望之意。 她如今便如砧板上待割的鱼肉,处境岌岌可危,徐鸾凤看着为首黑衣人充满深意的目光,当下道:“你们领钱办事而来,既然如此,那我出他们双倍的价钱,至于美人,红楼楚馆皆是。” 徐鸾凤此话一出,底下的黑衣人忍不住笑作一团,他们皆是逃亡之人,只管当下之乐,徐鸾凤哪里懂他们这种人的人生? “将她放下来。”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少女白腻的脸颊,以及临危不乱的模样,让他多了几分兴趣。 徐鸾凤只觉得脚腕一松,身子向地面摔去,她紧闭着眼睛,下一秒整个人便重重摔在地上,痛感瞬间袭遍全身。 她躺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只觉得天地在旋转,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便听得为首的黑衣人道:“给你们两个时辰,尽管解决。” 她只听得周围有人欢呼,接着便有一个人黑衣人靠近,一把拉着她的脚腕,脸上带着yin笑,将她拖向一旁的草丛。 徐鸾凤双脚被捆,挣脱不得,她忍住心中恐惧,飞快抬起手扣动袖箭,只听得空气当中“咻”地一声,继而便是皮肉的撕裂声。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箭射入黑衣人的脖子里,正中喉管,黑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周围皆是幽静。 “你找死!”为首的黑衣人没想到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会轻而易举死去,他寒着脸走上前,提着弓弩射向少女。 就在此刻,一把利刃破空而来,直直朝着黑衣人砍去,徐鸾凤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一轻,便落入一个温厚的怀里,而那只利箭则是直直射中来人的肩膀处。 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将她包裹其中,徐鸾凤伸手紧紧抱着来人,哽咽道:“你怎么才来?” 宗炽看着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小姑娘,将人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温柔安慰道:“是臣之过。” 他顺势低头wen了wen少女的发顶,继而看向那群黑衣人,眼底暴戾翻涌,心里一阵后怕,还好小姑娘聪颖,懂得用暗器。 徐鸾凤闻言,整个人心里松下大石头,心里恐惧惊吓袭来,没注意到发顶的wen,小脸贴在男人怀里,忍不住哭得泪珠滚滚。 宗炽将披风盖在徐鸾凤身上,提着长剑朝着一旁的黑衣人刺去,男人出手凌厉狠辣,身影灵活矫健,几乎剑剑直击要害,让黑衣人压根躲闪不及。 徐鸾凤在怀里,听得周围惨叫不断,她擦干眼泪,正要看去,双目便被男人捂住,男人无奈叹了口气,哄道:“乖,闭眼。” 他怎能让那些脏东西入心上人的眼?宗炽一想到方才徐鸾凤孤立无援,差点被那群东西近了身,他就心疼的厉害。 宗炽一边护着徐鸾凤,一边亲自斩杀那几个黑衣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地上便染了血迹,此时周围横尸七八人,只有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堪堪能躲过宗炽的长剑。 然而宗炽是谁?人称“阎面修罗”,他若要眼前人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好像是逗着黑衣人玩一般,慢慢将他的手筋和脚筋挑断,最后看着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眼底露出温和的笑意。 黑衣人看着宗炽居高临下望着自己,面色极冷,他回想方才来人眼底带笑杀人时,背后不由冷汗涔涔。 “放过我,放过我罢,我不过拿钱办事而已!”黑衣人痛得浑身发抖,涕泗横流求着宗炽放过自己。 徐鸾凤听着黑衣人求饶,几乎能想象到他可怜的模样,然而心里却觉得大快人心,她不是什么活菩萨,谁要她死,她要谁亡。 “殿下,您可愿放过他?”男人低头看向徐鸾凤,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如同春风拂面,便是连脸颊沾染的几点血迹,瞧着也顺眼极了。 徐鸾凤被男人的笑晃了眼睛,她闻言摇了摇头,继而软软道:“不要,我……想让他死。” 这个世道,永远都是弱者被欺,景王便是吃准了她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对她赶尽杀绝,她若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宗炽颔首,眼底露出宠溺之意,凤目微眯,冷冷睥睨着躺在脚下的黑衣人,低声询问几句,然后亲手斩下那人的脑袋。 徐鸾凤闻到极为浓重的血腥气,知道那人如她所愿已经死去,她将头埋在男人怀里,不敢直视。 宗炽紧了紧抱着少女的手,看着周围的尸体,将为首黑衣人的人头踢给一旁的暗卫,冷声道:“处理干净,将它送给景王。” 男人言罢,便抱着怀里人转身朝着一旁的小道走去,一路上徐鸾凤并未说话,宗炽也不多问,毕竟深处闺阁的少女,今日深陷困境,还杀了人,的确是难以想象。 徐鸾凤木木地看着前方,此时周围依旧寂静无声,好似这山林中没有任何活物,她只能听到男人xiong腔处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让她不由安心。 “今日,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徐鸾凤抬眼看向宗炽,心怀感激道。 宗炽闻言薄唇紧抿,他今日原本一直护送着徐鸾凤回都城,然而谁知司徒锦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接近了徐鸾凤,他为调查司徒锦,出了一趟都城。 谁知不过半日功夫,徐鸾凤便被人追杀,他沉声道:“殿下言重,臣今日失职,并未尽到职责,让您陷入困境。” 徐鸾凤看着男人下颔处沾了血迹,她想起方才男人覆在自己双目处温热的掌心,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暖意,为何会有人细心至此? 她伸出小手细细将血迹擦去,眉眼含笑道:“大人不必自责的,你来得正是时候,若不是今日,我也不知那些人的真面目。” 宗炽感受着少女掌心的绵软,他不由喉结滚了滚,嘶哑着声音道:“臣会永远守在殿下身边。” 徐鸾凤并未听出男人言语中的炙热情意,她只当宗炽在说守卫公主的职责一事,也许是男人太过专注认真,又太过温柔笃定,让她竟说不出拒绝之言。 “大人,一辈子太长了。”一辈子太长了,谁能说得准会发生什么事呢?徐鸾凤自嘲地笑了笑,不发一言。 男人低头看着少女乖巧的眉眼,到底是忍住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意,一辈子太长,所以他才如此珍视。 作者有话要说:猪:恋爱安排上! 宗某人:???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岁岁:什么爱? 猪:…… 第45章 迷阵 “大人, 你受伤了!”徐鸾凤原本以为血腥气已经散去,然而不知为何气味隐隐约约缠绕在她鼻尖,她看着男人肩膀处不知何时晕染的血迹, 当下便白了脸。 她看着男人的伤口,这时才想起来,宗炽方才为她挡住那个黑衣人朝着自己射来的那支箭,他又救了她一命。 徐鸾凤鼻子酸涩,眼睛涨得厉害, 她未曾想过前世今生, 也能遇到愿意舍身救自己的人。 “无碍,不过小伤,等会回去处理一番便可。”宗炽方才满心只想护着心上人, 并未注意肩膀处的伤口,这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伤罢了。 可看着少女红通通的眼角,像是为了他担忧,宗炽心里一转,微微侧首, 看着肩膀处的箭,忍不住皱眉, 他沉声道:“殿下,臣的伤口失血严重,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你先将我放下来,我们就在此处找个地方歇脚便是。”徐鸾凤自然同意, 她看着男人伤口处不断渗出鲜血,觉得骇人极了,她知道被利刃划破肌肤的疼痛。 宗炽环视周围, 此时山林一片昏暗,shi气极重,在此处过夜,怕是有隐患,而且他方才便发现,这个地方已经来过了。 他暗道不妙,他带着徐鸾凤走错了方向,怪不得方才他进了林子,一声鸟鸣也无,看来是进了那个阵法了。 “山林不安全,臣知晓有个地方适合休整,殿下可愿一同前往?”男人紧紧抱着怀里人,沉声询问道。 徐鸾凤察觉到此处氛围的怪异之处,她对上男人温和的眉眼,点头道:“一切听大人安排,不过大人一直抱着我,伤口会流更多的血,我害怕你的伤会更加严重。” 而且她觉得自己甚是娇气,方才男人她不仅在宗炽怀里落了泪,还埋怨撒娇了,徐鸾凤小脸微红,有些不自在。 宗炽看着少女眼底露出的担忧,以及些许害羞之意,忍不住轻笑道:“殿下多虑了。” 男人话音一落,便加快脚步,朝着山林另一个方向跑去,他若是猜得没错,自己又进入了那个阵中,往这个方向跑,刚好有处空房子。 徐鸾凤听着耳畔旁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她转头一看,此时的风景变得极为开阔,倒像是飞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发现男人此时踏在粗壮的树枝上。 “殿下,抱紧。”男人话音一落,朝着另一棵树跃去,徐鸾凤只觉得心脏蹦到了嗓子眼,连忙伸手抱紧男人,将脸埋在他怀里。 她以前听闻宗炽武力高深,只当是外人夸大了说,如今亲眼所见,让她心里大惊,平日男人不显山不露水,让她总觉得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大人,您的伤没事吗?”徐鸾凤听着风声,微微抬头,凑近男人耳边问道。 少女低语时,喷洒的热气让男人忍不住恍了心神,朱唇柔嫩绵软,有意无意触碰在他的颈间,宗炽低头看着怀里人,薄唇未勾。 小姑娘身上带着甜蜜的果香,扑面而来,缠绕在他鼻尖,软软的身子依赖在自己怀里,轻的不像话,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深处叫嚣着,要将怀里人吞进肚里去。 男人微微止住脚步,站在树枝上,看向怀里人,声音低沉醇厚道:“殿下,臣无碍。” 若是徐鸾凤继续乱动,他唯恐压不住情yu,少女美味甜香,无时无刻不再引诱着他。 徐鸾凤看着男人炙热的目光,好似盯着食物一般,她微微别开头,不在言语,宗炽见状笑了笑,抱着人继续朝着目的地飞去。 两人约摸行了将近两刻钟,终于到了那处空房子,宗炽缓缓落地,警惕地打量了周围,他发现这里的风景,同自己以前来时,一模一样,并未有任何变化。 看来这个阵法还在,而且此处并未有人来过,宗炽敛了心里所想,将少女抱进木屋,徐鸾凤被男人放在榻上。 徐鸾凤看着男人的肩膀,此时鲜血已经染了大半个背部,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轻声道:“我给大人上一些止血的药粉可好?” 男人闻言看向少女,两人四目相对,宗炽突然垂头靠在少女颈间,整个人没了力气,将徐鸾凤压在身下,两人一同倒在榻上。 徐鸾凤被男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她顿了半晌,见男人没有动静,继而低声唤了一声,宗炽并未应答,一低头,发现男人凤目紧闭,她才意识到宗炽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她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身子,将软枕垫在宗炽的脑袋下方,她看着男人被鲜血染透的衣衫,心里无比害怕,唯恐宗炽昏迷过去,永远也醒不来。 宗炽若不是因为救她,也不必受这样的苦痛,徐鸾心里愧疚至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而如今又不是矫情的时候。 若是想上药,必须要褪去宗炽的衣衫,徐鸾凤深吸一口气,将手中药瓶放在桌上,伸手去解男人的衣带。 徐鸾凤放轻动作将男人的外衫tuo去,此时里头白色的内衫早就被鲜血染红,她想着宗炽方便风轻云淡的模样,泪珠到底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明明不需要对自己如此掏心掏肺,徐鸾凤一时无比疑惑,为何宗炽对她这般好,好到让她受宠若惊。 “岁岁,别怕。”此时宗炽沉声呓语,将徐鸾凤吓了一跳,她连忙低声安抚,然后继续将男人的内衫褪去。 徐鸾凤看着宗炽精壮的上半身,尽管极力安慰自己是为了照顾伤者,可还是忍不住红了脸,男人浑身半点赘肉也无,轮廓线极为优美。 她环视屋内,发现有不少能用的东西,徐鸾凤端着水盆去接了水,然后掏出怀里的帕子,细细将伤口处的血迹擦干净。 此时伤口显露出来,她想起前世时也曾帮过景王处理过这样的伤口,徐鸾凤拿过一旁的剪刀将多余的箭柄剪掉,然后小心翼翼将埋在体内的剪头拔了出来。 只听得男人“闷哼”一声,剪头带着血迹落在地上,徐鸾凤连忙将药粉撒上去,然后撕下自己干净的内衫衣摆替男人包扎好伤口。 “臣谢过殿下。”宗炽被肩膀处传来得痛感惊醒,一睁眼便看到徐鸾凤认真专注的模样,他心中犹如吃了蜜糖一般,透着丝丝甜意。 徐鸾凤闻声看向宗炽,男人温和的目光犹如定心丸一般,让她安了心,她笑道:“大人好生歇息,我去找找吃的东西。” 宗炽脸色泛白,更显得面容阴柔,男人凤目微阖,薄唇毫无血色,好似一只受伤的收了个独自tian舐伤口,徐鸾凤忍不住心疼,在袖袋里掏了掏,里头竟有一荷包乳糖。 “大人,您吃糖吗?”徐鸾凤打开荷包,乳糖的香气四溢,她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从方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 宗炽看着少女小脸染着粉晕,看了看天光,此时已经是午后,他摇了摇头,温和道:“殿下吃糖垫垫肚子,臣歇息片刻,便去山中狩猎。” 徐鸾凤见他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压根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里,她无奈叹了口气,心里母爱突然泛滥。 掏出一颗乳糖递到男人唇边,轻声哄道:“乖,吃糖就睡一会儿,不必担心没饭吃。” 男人愣了片刻,就着少女细白的指尖吃了糖,薄唇微触少女的手指,竟比乳糖还甜上几分,耳尖不由爬上一丝红晕,他有些失神,想到了初见徐鸾凤的时候。 徐鸾凤又取了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压根没在意自己的手方才碰过宗炽的薄唇,她替男人盖好毯子,然后出了房门。 宗炽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忍不住捂着眉眼,轻笑出声,凤目是掩不住的浓烈情意。 徐鸾凤出了木屋,在周围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周围生长着不少能吃的野菜和蘑菇,儿时在尚书府时,经常会去庄子玩耍,跟着庄子的管事嬷嬷,倒也认清不少东西。 她摘了不少野菜和蘑菇,然后去到一旁的溪水清洗,水流潺潺,清澈见底,肥硕的鱼儿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徐鸾凤抬起一旁的石头,用力砸向水中,只听得一声闷响,水花四溅,她脚一滑整个人摔进水中,吓得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此时躺在屋里的宗炽闻言连忙起身,忍痛走到门口,便看到徐鸾凤呆呆坐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殿下,您先回来,小心别着凉了。”宗炽说着,便披着外衫,朝着徐鸾凤走去。 徐鸾凤不顾宗炽相劝,而是伸手摸向pi gu底下坐着的不断扭动的东西,竟然是一尾鱼,她连忙将鱼扔向岸边。 “我抓到鱼啦!”这也算是走了狗屎运,阴差阳错竟然一pi gu将鱼砸晕了,徐鸾凤笑着朝宗炽挥手,兴高采烈喊道。 宗炽看着少女一身shi漉漉从溪水中站了起来,娇小的身躯被轻薄的裙衫包裹着,玲珑曼妙。 男人急忙别开头,咳了咳道:“殿下,您小心一些,臣去生火烧水。” 徐鸾凤看着宗炽木然地转过身子朝着厨房走去,面色有些复杂,她不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然而她看着浑身shi透的自己,不由顿了一下,她好像没有多余的衣衫,此时她突然懂得了宗炽目光里的深意。 第46章 坦白从心 司徒锦正在准备行装返回都城, 她坐在一旁看着咛咛同白猫玩耍,想起今日她采访徐老太太之事。 虽然被老太太冷言冷语想待,可她毫无怨言, 若非有徐老太太照顾自家女儿,她当初也不能毫无顾忌回国,并且夺回自己的东西。 “主子,郡君被追杀,在青山寺附近失踪了, 根据属下观察, 应当是误入了青山寺附近的迷阵。”此时司徒锦的护卫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 “什么?可知何人追杀?”司徒锦心里大骇,当下便白了脸。 “属下询问了郡君身边的贴身丫鬟, 她说应当是景王的人。”护卫说罢,便让人将云瘦抬了进来,此时云瘦腿部受了伤,昏迷不醒。 司徒锦看着云瘦,心里一阵抽痛,她扶着一旁的桌子缓了缓, 冷了眉眼,沉声道:“现在着人去找山恩大师, 看看他有无办法。” 此时徐鸾凤则是坐在火堆旁,换上宗炽少年时期留在此处的衣裳,小心翼翼照看着陶罐里的鱼汤,小脸不知是被火光映照, 还是其他缘由,红的不像话。 男人则是靠在藤椅上,看似是半阖目养神, 实则将少女的神态举止尽收眼底,徐鸾凤身材娇小,穿着他的衣衫,像是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一般,看着娇憨可爱。 “殿下,您还好吗?”宗炽明知故问,眼底含笑,眼前呆呆憨憨的徐鸾凤,压根没了景王妃的做派,总让他生出逗弄的心思。 徐鸾凤闻言眨了眨眼睛,对上宗炽温和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然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去查看一旁的衣服。 徐鸾凤细细翻看了一下,并未见到衣服里的和离书,她一着急便转身朝着屋里跑去,不曾想绊倒一旁的木头,整个人朝着宗炽火堆摔去。 宗炽瞳孔骤紧,急急伸出长臂将人一把抱在怀里,徐鸾凤顺势便坐在男人的腿上,她小手自然而然搭在宗炽肩膀处,神态焦急万分。 “殿下,没事了。”男人以为徐鸾凤吓到了,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低声安慰道。 “我的……我和离书不见了!”徐鸾凤急得说不出话来,带着哭腔,樱唇微嘟,瞧着委屈极了。 宗炽愣了愣,只觉得脑中惺然一响,徐鸾凤竟然同景王和离了!他心里的喜悦和惊诧交集,一齐涌上心头,一把将看着眼前委屈的拥入怀里。 “殿下别急,官府会有备案,到时再去复制一份。” “大人,您的肩膀很痛吗?”徐鸾凤被男人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一动不动,看到宗炽肩膀处的伤口渗出血迹,她只当是男人肩膀痛了,不好意思让她看到。 少女声音软糯绵绵,如同羽毛在他心尖划过一般,此时的规矩礼仪皆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嘶哑着嗓音道:“现在没有之前痛。” 她嫁给景王那一日,自己便心死了,这颗心因她而生,也因她而死,宗炽觉得自己懦弱,连喜欢的女子也不敢争取。 然而那个人告诉他,是他不配,他看着少女和景王如同蜜里调油的日子,逼着自己去淡忘她,可深入骨髓的爱意,却随着时间越刻越深。 谁知少女如今竟然会同景王和离?若是以前,他定然觉得自己依旧不配,然而如今,他想守护着徐鸾凤,直到永生永世。 徐鸾凤听着男人带了些许鼻音,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伸手回抱他,柔声细语安慰道:“不怕,不怕。” 男人长时间沉默,不发一言,只是将头埋在少女颈间,徐鸾凤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可男人紧紧抱着自己,如同乳鸟一般渴望慰藉,她不知如何说出拒绝之言。 此时她觉得颈间沾了些许shi意,不待徐鸾凤细想,男人飞快抬头,继而哑着声音道:“殿下,臣逾矩了。” “大人,你哭啦?”徐鸾凤伸手碰了碰颈部的shi意,然后看着男人微红的眼眶,惊诧问道。 宗炽怔怔地看着少女,朱唇开开合合,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他喉结微动,凤目幽深,继而艰难地移开目光,大掌却不直觉摩挲在少女的细腰。 “臣失态,让殿下见笑了。”男人声音醇厚低沉,像是酿了陈年的酒,让人沉迷其中。 徐鸾凤还是第一次看到男子流泪,便是如此,也是如美人一般惹人心疼,她不由感叹一声,然后伸出小手将男人眼角的泪抹去。 “没事的,男子自然也能哭,今日受了伤,大人定然是难受的。”徐鸾凤刚说完,便闻言一股淡淡的糊味,她心里一惊,这才记起来陶锅里的鱼汤。 “完了完了,我们的鱼汤!”她飞快起身,连忙去拿着木勺搅动鱼汤,汤水沸腾,咕噜咕噜的冒着,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此起彼伏,甚是安然。 徐鸾凤盛了满满一碗鱼汤,笑着递给宗炽道:“大人一定要喝完,然后好好睡一觉,不必忧心其他。” “好,臣感念殿下体恤。”男人笑意温柔,正要伸手接过鱼汤,肩膀传来的痛楚让他不由闷哼一声。 徐鸾凤差点忘了宗炽身上带伤,她将碗放在一旁,去厨房取了勺子,坐在男人身边道:“我来帮你。” 宗炽微顿,肩膀处的痛感更强,他痛得紧皱眉头,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徐鸾凤笑着摇了摇头,若说麻烦,其实自己就是一个麻烦,要不是宗炽及时出手相救,自己如今怕是早就丢了小命。 “大人助我极多,我反而一直拖你的后腿,您原不需要如此费心劳力的,如今还让你受了伤,是我的错。” 宗炽看着徐鸾凤懵懂的眼神,知道少女对自己并无爱意,他压根不知自己为何落泪,也不知今日的拥抱是榻自己刻意为之,更不知他念了她许多年。 “不是殿下之过,无论如何,臣甘之如饴。”宗炽一刻也不愿再等,既然徐鸾凤拿到了和离书,那就代表他有机可乘。 徐鸾凤闻言对上男人的目光,他凤目的情意如潮水一般翻涌,紧紧锁住自己,她心头猛然一跳,连忙低了头。 宗炽说的话是何意?她不敢深想,可男人坦诚直白的目光让她又忍不住多想,徐鸾凤盯着手里的那碗鱼汤,沉默了许久。 所谓甘之如饴,是心甘情愿,就算路途艰难,也会将痛苦当做蜜糖一般看待,毫无怨言。 “您是东厂厂公,我不值得大人如此费心思,就算成了公主,我也给不了大人什么。”她随意胡扯了一个借口,她害怕会辜负宗炽的心意,和在自己身上耗费的心思。 宗炽知道小姑娘懂得自己话中何意,毕竟是迟早的事,他要让她知晓,无论是前世今生,他会一直守护在她身侧。 “殿下,臣不求其他,不过是想守在您身边罢了。” 男人含情脉脉的言语如同樱桃酥糖一般,不知不觉渗入自己心里,她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宗炽并没有排斥感,好像自己从始至终,就一直默许这样的状态,她没有及时告诉宗炽,要保持距离。 她有些不自在,也不敢信这样的话,以前景王对她说过,她信以为真,最后被堵死后路。 如今她深知,不要妄想依附任何人,自己强大起来,才最重要。 “大人,鱼汤凉了。”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勺了鱼汤,递到男人唇边。 宗炽知道徐鸾凤心里作何想,毕竟景王曾深深伤过徐鸾凤的心,他不急,如今既然剖明心意,那他便拿出行动证明便是。 两人喝完鱼汤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徐鸾凤收拾妥当,便打算入睡,她将多余的chuang铺铺在软榻上,正要和衣躺下,便看到宗炽朝着自己走来。 “殿下,您睡chuang上,臣的伤并无大碍。”宗炽一方面舍不得心上人受累,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伤的确不严重。 他内力深厚,将伤口处淤血化开,加上涂了药粉,伤口的痛意不显。 徐鸾凤紧闭着眼,她如今不敢看宗炽,害怕自己深陷在他的目光里,她翻了身,淡淡道:“我没那么娇气,大人无须担心。” 宗炽看着少女同自己赌气的模样,心里软的不像话,他俯身看着徐鸾凤,沉声道:“殿下误会了,臣心疼殿下而已。” 男人说罢,单手将徐鸾凤一把抱了起来,朝着内室走去,徐鸾凤惊得大叫一声,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她气得往男人xiong口重重锤了一下。 “你……你!谁允许你这样做!大人是不是太……太擅自主张了!”徐鸾凤又气又羞,她哪里想到宗炽会有如此举动。 可今日男人又因为她受了伤,她看着宗炽那张苍白柔弱的脸,心里又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重了。 宗炽紧紧抱着少女,凤目深不见底,他薄唇微勾,声音低沉道:“岁岁,你可知孤男寡女一室可会发生什么?” 徐鸾凤被宗炽这声岁岁惊得目瞪口呆,她果然是没猜错,这厮的确是打着那样的主意,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最后当然是白费力气。 “大人,我们不过交易而已。”她有些无奈地看着男人,她想告诉宗炽,自己并不值得他如今尽心尽力,不过是交易罢了,不必深陷其中。 宗炽听着少女客气疏离的语气,眼底带了几分不愉之意,他垂首看向徐鸾凤,淡淡道:“臣不是为了景王,才同殿下交易。”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徐鸾凤而已,所谓交易,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徐鸾凤闻言疑惑地看着宗炽,男人凤目深不见底,可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陷入柔情之中,她心尖一颤,连忙低下头。 “可……可我是为了交易,才接近你的,若是没有交易,我和大人也形同陌路。”徐鸾凤只觉得愧疚极了,一旦交易掺和了其他东西,就变味了。 她前世是一个心软又极重感情之人,然而如今却不敢信感情这东西,人和人之间,一定要有互相索取的东西,才能维持所谓的联系。 “臣知道,不过殿下有一句说错了,就算没有交易,您同臣并非会形同陌路。”宗炽言罢,将徐鸾凤放在榻上,眼底带着宠溺之意。 她和他,从初见那一日起,就注定两人会有所交集,以前他不敢妄想,可如今她孤身一人,他不愿继续懦弱下去。 徐鸾凤不懂宗炽话中何意,她正要开口,便又听得男人温和道:“天色已晚,殿下早些休息。” 宗炽说罢,将人放在榻上,便转身离开内室,徐鸾凤看着男人的背影,陷入沉思,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意。 她看着摇曳的烛光,沉浸在思绪中,不一会儿便睡意朦胧,手里紧紧握着颈间佩戴的玉佩,沉沉睡去。 徐鸾凤只听得一阵喧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前世那片火海中,她躺在地上,此时那个曾在她梦中出现的高大人影将她抱在怀里,珍重地wen着自己的眉眼。 “岁岁,我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猪:窗户纸捅破啦啦啦 岁岁:都怪你告白,我还没有做好和老男人谈恋爱的准备呢!(气鼓鼓瞪着某男主) 宗炽:媳妇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已经在脑海里走完了和自家媳妇成亲生子,白头到老的流程) 第47章 离开 夏日炎炎, 蝉鸣声嗡嗡直响,伴有溪水叮咚,将暑气冲淡了不少, 室内多了几分清凉之意,徐鸾凤一睁眼,发现外头天光已亮。 她起身出了外室,不见宗炽身影,只字片语也无, 桌上以细碳温着一碗鱼粥, 徐鸾凤愣了一下,想到昨夜两人之间的来往,心里有些复杂。 “大人, 你可在?”徐鸾凤试着叫了一声,回应着自己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难道是自己昨日反应太大,明着拒绝了宗炽的心意,所以他内心受挫,不告而别?或者是心有埋怨,将自己丢在此处? 徐鸾凤猛然摇了摇头, 宗炽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了自己连命都舍得, 不可能如此小气,徐鸾凤一边喝着粥一边回忆昨晚的事。 她喝完粥,将碗筷洗干净,顺着溪水一路走去, 她想找找出去的路,然而心里疑惑,此处看着不像是普通山林。 总感觉日子过得飞快, 而且不知为何,周围静悄悄的,便是鸟鸣也极少,而且除了他们,并未见其他人踪迹。 此时宗炽手中拎着几条鱼儿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人,她看着少女伫立在溪边,想起昨夜她说的梦话,眼底含笑,温和道:“殿下醒了,您睡得可好?” 昨日徐鸾凤为了照顾他,可谓忙上忙下,如今他的伤口恢复地差不多了,趁着外出寻吃,顺便探探这个迷阵的路。 徐鸾凤闻言看去,宗炽站在日光上,笑意温浅,她想到方才自己的想法,微微红了脸道:“大人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宗炽身后出现了两个瘦小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救下的那对兄妹,她连忙走过去道:“你们怎么来了?” 糯儿看到徐鸾凤,当下就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徐鸾凤的大腿,委屈道:“哥哥说姐姐不见了,糯儿担心,所以……所以便和哥哥来救你!” 徐鸾凤看着小姑娘哭得惨兮兮的,连忙两人抱起来,一边擦泪一边亲昵哄道:“我没事,有宗叔叔在,已经将坏人打跑了。” 她说罢,连忙示意宗炽应声,男人看着少女温柔的眉眼,心里虽不喜别人如此亲近她,但为了让她开心,他还是点头道:“的确如此。” “糯儿,下来。”此时站在一旁的兄长低声呵斥糯儿,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 “不要,阿达木哥哥不也说要来救徐姐姐吗?怎么如今又不说话!”糯儿如今看到徐鸾凤,转眼就将自家哥哥卖出去了。 徐鸾凤此时才知道男孩的名字,唤作阿达木,她笑着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温柔道:“阿达木,你带着妹妹先去歇会儿吧。” 阿达木看着徐鸾凤笑意盈盈,不由地红了脸,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可到底没有躲开徐鸾凤的手。 徐鸾凤笑眯眯地将两个孩子领到树荫底下坐着,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忍不住道:“你们怎么不好好呆在府内,如今来了此处,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去呢。” “此处我们本打算来,不过是一个小阵法罢了。”阿达木从小便跟着家里人钻研术法,懂得其中门道,而且能带着自家妹妹从邻国一路逃亡至此,也多亏了阵法。 “为何而来?”徐鸾凤给两人倒了水,一边问道。 她如今是越发看不懂两个孩子的来历了,瞧着弱小无助,然而经历的事情却比她丰富多彩。 宗炽看着三人说话,完全将自己忽略在一旁,脸色隐隐透着阴沉,他将鱼儿扔在一旁的水盆里,然后朝着少女走去,如同变戏法般掏出一束野果,鲜红欲滴,瞧着极为可人。 “好漂亮的花束,怪不得宗叔叔路上一直慢吞吞的,原来是想给徐姐姐送花呢!”糯儿笑眯眯看着宗炽递来的野果,忍不住拍手说道。 她刚话说,就被一旁的阿达木锤了脑袋,男孩看着不自在的徐鸾凤,低声对妹妹道:“安静。” 徐鸾凤看着眼前的野果,想起昨日男人说的话,她便想开口拒绝,然而一抬头看到宗炽肩膀处的伤,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野果接了过来。 “大人辛苦了。”言罢,便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宗炽,男人看着少女娇俏的眉眼,将茶水接过一饮而尽。 男人并未说话,只是坐在一旁,他昨日将小姑娘吓得不轻,如今说多错多,还是沉默为好。 徐鸾凤看着宗炽冷冷清清坐在角落,不由地开始多想,唯恐自己伤了他的心,她沉吟片刻,笑道:“大人可知出去的路?” “殿下,我们此次误入迷阵,若要出去,需耗费不少时间,不过如今阿达木兄妹来了,应当今日便能出去?”宗炽存了私心,想和少女多待几日,希望她能慢慢接受自己的心意。 然而今日阿达木兄妹来了,而且还带着那样一个秘密,事关徐鸾凤和司徒锦,若是事情开展顺利,那徐鸾凤以后便不必因无权无势被他人看低。 “话说回来,大人怎么会遇到阿达木和糯儿?”徐鸾凤看着兄妹两人安然无恙出现在此处,心底更是诧异。 “是长……锦夫人派人告知我们您出事了。您之前去了青山寺,应当见过锦夫人了。”阿达木看着神似长公主眉眼的徐鸾凤,如今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正是庆国长公主之女,和鸾郡君。 “锦夫人为何会派你们前来?难不成是祖母告知了锦夫人?这么说,祖母如今安然无恙!”徐鸾凤如今还不知司徒锦是自己的母亲,她唯一知道同司徒锦有所联系的便是祖母。 “您放心,徐老夫人无恙,正是她同锦夫人提到此事,恰好我们兄妹二人熟知阵法,所以便前来寻您。”阿达木看着徐鸾凤一口一个“锦夫人”,便知道两人还未相认。 这不关他的事,便让长公主亲自处理罢,他和妹妹只需要将当年父母亲留下的阵法解开,将东西还给长公主便可。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何时离开?”徐鸾凤如今念着祖母的安危,而且此地危险,她唯恐拖累两兄妹和宗炽。 “如今趁着天色尚早,我们要去往青山深处,解开阵法,便能抽身离开。”阿达木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眼底露出同年纪不符合的成熟。 今日他们进山,一定惹了那些人的注意,若不尽早离开,怕是会夜长梦多,到时候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里头藏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打眼。 宗炽看着眼前的男孩,知道他们的话还未说完,也知道司徒锦决计不会害徐鸾凤,若是她有杀意,昨日便是最佳机会。 他眉眼微沉,继而道:“殿下,臣知晓一条通往山里的小路,约摸一个时辰路程,尽早离开,以免徒增后患。” 徐鸾凤见宗炽也如此说,当下便点了点头,然后进屋换回衣裙,将东西收拾妥当,几人往山里而去。 几人离开不久后,便出现了一队身着蓝白色衣衫的人马,进了木屋内,他们见木屋有燃尽的火堆,皆变了脸色。 第48章 木盒 徐鸾凤一行人越往里面走, 周围的树木更加茂密,几乎将日光全部遮挡住,只能隐约见到斑驳光影, 更奇异的是四周无比寂静,连时时刻刻都在鸣叫的蝉也没了声音。 此时走在前面的阿达木止步,往身后看去,脸色变得严肃,低声道:“有人入阵了, 来者不善, 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说罢,徐鸾凤看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类似于一个木环,环中心是十字的木架子, 往一旁的大树上刻了几个古怪的符号。 她看的满脸疑惑,接着糯儿从怀里取出几个圆滑的石头,围着大树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扔着石子,兄妹两人手拉手,又共同念了一段咒语。 此时眼前的道路突然变了, 成了另一条小道,她看得目瞪口呆, 站在一旁的宗炽眼底也带了几惊诧,他以前只听过这样的术法,不曾想世间真的存在。 “徐姐姐,宗叔叔, 我们往这边走,更快一些,也能将那些人甩开一段距离。”糯儿和阿达木念完咒语, 然后飞快跑到徐鸾凤身边,牵着她的手往那条小道走去。 徐鸾凤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夸赞道:“我原先以为你们不过是普通孩子,不曾想竟有如此本领,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话音刚落,宗炽沉声道:“之前在集市上的那个少年之所以同殿下争抢他们两人,怕的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正是,他是庆国四大商贾之一琛氏子,为了这座山而来,这里藏着庆国皇室的东西,话不多说,我们赶紧走罢。”阿达木说罢,有意无意看了徐鸾凤一眼,然后朝前走去。 宗炽自然是注意到阿达木的目光,这东西势必是和徐鸾凤有关的,然而这其中种种,还需司徒锦亲自和她说,他如今介入,反而不可。 几人走了两刻钟,此时周围山林渐少,大多是半人高的灌木丛,能听到周围泉水叮咚,隐隐弥漫着些许雾气。 阿达木停在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司南看了看,然后指着前头不远处的藤蔓道:“穿过此处,我们便到目的地了。” 徐鸾凤只觉得周围有些阴冷,shi气如同粘稠的液体一般,攀爬在颈间,她不由缩了缩脖子,然而看着阿达木和糯儿并无异样,她便没开口。 此时肩膀微沉,她一低头,便看到自己身上披着玄色的披风,她还未回神,便听得男人温和道:“殿下身子骨弱,小心着凉。” 披风带着男人的余温,将自己包裹其中,徐鸾凤看着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替自己系带子,她原想开口拒绝,宗炽利落打了一个死结。 “大人,您不必如此,等会这披风须还给你。”徐鸾凤看着男人唇边含笑,犹如老父亲一般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 宗炽知道少女自从昨夜开始便有意无意疏远自己,他可以等她动心,然而不愿她将自己越推越远,就算最后被厌恶,他也不悔。 “不急于一时,殿下玉体为重。”男人看着温润如玉,言行举止又恢复了以往的进退有度,不像昨夜那般咄咄逼人。 徐鸾凤知道自己同宗炽说不清,只好转身朝着前头走去,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上头有着一股熟悉的冷香,让她想到昨日宗炽为了救自己时,舍身挡箭的场景。 她如今心里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以为自己在面对感情时会变得更理智,然而宗炽昨夜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慌了阵脚。 就在徐鸾凤沉浸在思绪中时,几人已经穿过藤蔓,到了一个山洞前,阿达木取下腰间的酒壶,绕着洞口洒了一圈酒水,继而便割破指尖,往一旁的滴了几滴血。 徐鸾凤见状心里大惊,连忙想开口阻止,此时站在一侧旁观的宗炽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宗炽虽不知道阿达木此举为何,但他知晓这同练武是一个道理,不可随意打断,他唯恐其间发生什么问题,便牵着徐鸾凤的小手,近了少女身侧几分。 徐鸾凤此时全神贯注看着阿达木解阵,压根没察觉到自己又被宗炽这个老男人揩了油。 此时牵着徐鸾凤另一只手的糯儿看着宗炽眼底露出的笑意,犹如狐狸一般狡猾,而徐姐姐单纯地像只小白兔,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乎有心人都能看出来宗炽目的不纯,而且阴险狡诈,只有徐鸾凤觉得宗炽是个好人,压根不怕他。 “糯儿,到你了。”阿达木此时将酒壶收了起来,然后转身朝着糯儿说道。 此时他徐鸾凤和宗炽并肩而站,男人身材高大,女子娇小玲珑,瞧着甚是登对,他忍不住冷了眉眼,看向宗炽的眼底皆是敌意。 徐鸾凤不知男孩心里所想,她拉起男孩的手,心疼道:“阿达木,手指会不会很痛?为何你要划破手指?每一次解阵都是如此吗?” 阿达木闻言愣了愣,自从母亲去世,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了,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解阵不仅过程繁琐,而且极为伤身。 关于术法是他们家族世代传承的业,也是他们的宿命,为了皇族而生,也为皇族而亡,无法逃避,所以他们从小会服下一种特殊的药物,能改善他们的体质,让他们的伤口能够加速痊愈。 徐鸾凤看着男孩指尖的伤口的血液已经凝住了,能看到指尖处有一道淡淡的划痕,若不细看,看不出来受了伤。 “殿下,让臣给他上药罢。”宗炽松开握住少女的手,他看着徐鸾凤眼底对阿达木的心疼,心里有些不愉悦。 在他看来,无论年纪大小,只有男女之分,徐鸾凤对男孩如此温柔,让他是嫉妒的。 徐鸾凤点了点头,将袖袋里的药瓶递给宗炽,继而便看向糯儿那处,此时糯儿已经将洞口打开,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扑扇翅膀,朝着他们飞来。 徐鸾凤透过洞口往里看,便看到一大群黑影,她连忙将糯儿护在怀里,刚蹲下身,一大群蝙蝠便飞了出来,发出尖锐的叫声。 “小心,这些蝙蝠有毒。”宗炽连忙将少年护在身后,高声提醒一旁的徐鸾凤。 约摸过了半刻钟,山洞才恢复平静,宗炽连忙起身将徐鸾凤扶了起来,确定少女身上无伤,方才松了一口气,是他大意了。 “殿下,您还好吗?”宗炽看着徐鸾凤紧张的神色,眼底发虚,温和问道。 徐鸾凤紧紧抱着糯儿,方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那个阴暗潮shi的地牢里,也有这样的蝙蝠潜伏在黑暗中,极为可怖。 “徐姐姐,别怕别怕,蝙蝠已经飞走了。”糯儿连忙抚着徐鸾凤的背,小大人一般安慰道。 “我没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罢,趁着那群人还没来,取了东西便离开。”徐鸾凤朝着几人笑了笑,然后朝着洞内走去。 几人进了山洞,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方才蝙蝠飞过扬起的灰尘飘在空气中,极为呛人,徐鸾凤捂着口鼻,细细打量着山洞。 这个山洞里头有一个石头chuang,上方的正中间有些小缺口,太阳光从洞口射下来,正正照在石头上,徐鸾凤细细打量,大小上头有些许花纹,皆从四处汇聚在光点中心,好似一朵向阳花。 阿达木带着糯儿走到石头旁,取出小刀,正要划破手指,徐鸾凤一把握住他们的手,出声阻止道:“你们做什么?” “这个阵是我问父母亲留下的,需要人血浇灌,若不如此,无法解阵。”阿达木挣开徐鸾凤的手,缓缓摩挲着石头,眼底露出几分柔意。 “既然是人血,那我来便可。”徐鸾凤说罢,夺回阿达木手里的小刀,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光点处。 宗炽看着少女坚决的眉眼,知道自己劝阻无用,他知道徐鸾凤不是自己心里的金丝雀,她比他意料之中地更让人惊喜。 阿达木正要开口,因为这个阵法若是封印时,用的是他们父母的血,旁人无法解开,然而他看着光点处的鲜血顺着花纹流去,只听得“咔嚓”一声,石头chuang便顺着花纹分裂开来。 “可以了,就是这个东西。”阿达木连忙将藏在石头chuang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是两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 徐鸾凤掏出帕子止血,指尖传来痛意,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时宗炽轻轻握着她的手,将指尖血迹擦干,然后洒上了药粉。 “殿下真冲动啊。”男人声音低沉温柔,虽然是指责之语言,却好似带着无限的纵容和宠溺。 徐鸾凤看着宗炽完美无瑕的侧脸,薄唇紧抿,不见半分笑意,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捏了捏男人的脸,笑道:“大人也是如此。” 她捏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摸了老虎的尾巴,那可是权势滔天的东厂厂公,自己就算最后是公主身份,也不该如何随意。 “对不住,我……” 不待徐鸾凤说完,宗炽替少女包扎好伤口,温柔道:“您知道臣为何如此。” 此时阿达木和糯儿捧着两个木盒子站在一旁,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徐鸾凤闻言连忙躲开宗炽的目光,然后咳了咳缓解尴尬的氛围,转移话题道:“这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为何如此神秘?” “我也不知,只知道这两个盒子皆是您的东西,可用您的玉佩打开。”阿达木只知道,这两个盒子是长公主留给自己的女儿的,至于是何,他们也不知。 “殿下,此处危险,我们先带着东西离开罢。”宗炽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正靠近此处。 几人刚出山洞,阿达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木环,发现里头的十字木架已经断裂,他急急道:“不好,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往山洞旁边的隐蔽之处躲去。 作者有话要说:阿达木:现在的老人家都喜欢在小朋友面前秀恩爱吗? 岁岁(指着宗炽):请停止你的野猪行为! 宗炽:好,那就晚上回屋在……(被自家媳妇捂嘴拖走) 第49章 不知不觉 几人刚躲起来, 便有一群身着蓝白色衣衫的人策马走来,人数约摸有十几人,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之前在集市上同徐鸾凤争夺阿达木和糯儿的少年。 那个少年站在门口, 脸色黑沉,他今日清晨收到消息说阿达木两兄妹进了这座山,如今看着洞口,知道人已经来过了。 此时一旁的侍从进去查看之后,不过一刻钟便出来道:“少主, 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血迹未干,估计还未走远。” “追,拿到东西, 杀人灭口。”少年看了一眼山洞,面若寒冰,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徐鸾凤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消失在小道,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唯恐被人发现,到时候东西被夺走不说, 若是丢了性命才最惨。 “那个少年便是琛氏子?看着年纪不大,怎地手段如此狠毒?”徐鸾凤看着怀里的木盒子, 忍不住问道。 阿达木警惕看着周围,似乎对琛氏子十分看不上眼,他冷哼道:“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仗着有钱有势, 为非作歹,如今看中了皇室的东西,背后必定是有幕后之人操纵。” “徐姐姐, 你一定要远离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呢!”糯儿拉着徐鸾凤的手,眼底带了几分紧张之意,瞧着两人怕是被那个少年追杀过。 “好,那我们赶紧离开罢,那些人估计正在四处寻找我们。”徐鸾凤看着天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天变暗了。 宗炽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异样,他冷冷看了一眼周围,沉声问道:“阿达木,这个阵法是否被破了?” “正是,不然他们进不来,如今山洞被打开,之前的阵法会逐渐消失,我唯恐他们之间有人会如此术法,到时候若设下法阵,那就无法离开。”阿达木有些担忧地看着天空,他虽然懂得其中之道,但不过是牛毛罢了。 宗炽闻言,决定铤而走险,看向徐鸾凤道:“殿下,如今有人在山外等着,臣放一个信号弹,便会有人来接你们,臣先去将他们引开。” “不可,这样实在危险,而且你受了伤,既然一起来,那便一起离开。”徐鸾凤自然不愿意,若是宗炽出了什么差错,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而且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前世她经历过一回死亡,如今最差也不过是重温一遍,既然她能重生,上天也不会轻易收回去。 “殿下,不必如此,臣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宗炽眼底带了几分暖意,沉声哄着徐鸾凤,虽然他也求能和心爱之人同年同日死,但不是现在。 不过是一群小喽啰罢了,庆国虽然有高手,但相比于他亲自训练的暗卫,还是可以应付得来。 “大人勿劝,让人将阿达木和糯儿接走,我和你一起去引开他们,若是……若是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徐鸾凤已经欠了宗炽不少人情,如今若还将人撇下,那也太过无情了些。 她说罢,掏出袖箭里的信号弹朝着天空放去,然后将一个木盒子抱在怀里,温柔看你的两兄妹道:“你们就呆在此处等他们来接你,别怕。” 徐鸾凤话音刚落,便听到男人站在她身后温柔道:“殿下,照顾好自己。”她没来得及回头,颈间一阵刺痛,就晕过去了。 宗炽将人抱在怀里,温柔打量着少女的眉眼,心里想着暗卫应该已经在路上,他看着眼前两兄妹道:“等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出去,你们好好照顾她,司徒长公主估计也在等她罢。” 阿达木看着男人眼底的了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低声道:“她是庆国长公主之女——和鸾郡君,如今长公主来都城,一则是为了认亲,二则是为了这两个木盒子而来。” 宗炽猜得没错,徐鸾凤是当今陛下和庆国长公主的女儿,他原以为司徒锦有所图谋,没想到真是认女而来,他如今突然觉得压力有些大,自己的厂公身份,可配的上身份高贵的公主殿下? “宗叔叔,你喜欢郡君殿下是吗?”糯儿看着宗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瞧着可爱至极。 男人闻言眼底带了几分笑意,薄唇未勾道:“不,我对公主殿下,是深入骨髓的爱。” 宗炽刚说完话,周围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微微侧目,便看到此时洞口便齐刷刷出现一群暗卫,为首的正是范延,一旁站着雨晴和晚静。 “主子恕罪,属下来迟了。”范延一看到信号弹便一路赶来,唯恐将宗炽置于险境之中。 宗炽将少女抱在怀里,带着两兄妹走了出去,眼神示意雨晴和晚静背过徐鸾凤,继而沉声道:“你们带一队人护送殿下出山,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是,属下遵命!”雨晴和晚静异口同声应道,她们看着徐鸾凤沉睡的眉眼,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宗炽伸手碰了碰少女的眉眼,当着众人之面俯身wen了wen少女的额角,带着无尽宠溺之意道:“岁岁,等我回来。” 晚静和雨晴眼观鼻鼻观心,两人默不作声,然而心底却如同烟花一般炸开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似水的主子。 不过两人看着昏迷过去的徐鸾凤,忍不住摇了摇头,少女只有和景王府那群脏东西勾心斗角的时候,脑袋才是最灵光的。 如今娇娇软软的公主殿下被自家主子哄骗了去,不仅看不清主子的真面目,还呆呆傻傻地亲近他,像一只撞了树的傻兔子,自投罗网。 她们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只有大人,才是真正对姑娘好的人,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 “将他们两个也带走。”宗炽敛了眼底柔情,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小毛头,冷声说完,便转身带着范延等人朝着琛氏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晚静和雨晴点了点头,便背着徐鸾凤从另一个方向走去,出山的路上鸟儿婉转啼叫,蝉鸣声不绝如缕,压根没有来时那般阴森寂静。 几人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昏迷当中的徐鸾凤隐约听见周围传来一阵喧闹声,像是瀑布飞流直下,撞击在石头上的声响,轰隆隆地如同雷声一般传来。 她微微睁开眼,便看到日光透过枝叶缝隙投下来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草香缠绕在鼻尖,让人心旷神怡。 徐鸾凤觉得这个梦有些逼真,不由地微微转头,便看到一旁的晚静,整个人不由愣了愣,连忙睁开了眼。 “姑娘,您醒了?”雨晴察觉到背后传开的动静,低声询问道。 徐鸾凤揉了揉眼,方才反应过来,这个不是梦,她从雨晴背上下来,环视四周,并未见到宗炽的身影,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急急开口道:“宗大人呢?” “大人让我们赶紧出山,他去引开那群人了。”雨晴叹了口气,如实告知,她不得不佩服厂公的手段,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让徐鸾凤担心他。 徐鸾凤看着身后的小路,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宗炽打晕的,她沉吟半晌,喃喃道:“那就走吧,我们不能拖他后腿。” 阿达木看着满脸愁容的徐鸾凤,冲着自家妹妹眨了眨眼睛,糯儿心领神会跑过去牵住她的手道:“徐姐姐别担心,宗叔叔为了你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他喜欢你!” 小孩子童言无忌惹得徐鸾凤小脸通红,她羞得没有应答,便直直往前走,雨晴和晚静跟在身后,冲着糯儿比了一个大拇指。 徐鸾凤心里极为无奈,她没想到连小孩也能看出来宗炽的心意,她想到那日男人几乎溢出眼底的情意,心里百般滋味。 她突然不知喜欢为何物?以前因为想逃离尚书府,所以便嫁给了景王,所谓喜欢,也许有景王身份和权势的成分。 然而如今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徐鸾凤对于“喜欢”二字,却不知如何定义,毕竟当初自己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才接近的宗炽。 就在徐鸾凤满怀心事时,几人已经走到了青山寺的后山,她看到不远处的雕梁画栋,心里的紧张感微微缓了几分。 “阿达木?”就在几人正要往寺庙而去时,便听到后头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声音当中透着几分意外和不可思议。 徐鸾凤闻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少年,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看着极为狼狈,身后跟了两个青年侍卫。 她连忙将阿达木和糯儿护在自己身后,低声朝着雨晴和晚静道:“就是他们。” 雨晴和晚静抽出软剑挡在徐鸾凤跟前,警惕地看着眼前三人,她们倒是没想到,会有人从主子手里逃出来。 “是你?果然是冤家路窄,这下不用我四处奔波,一同解决了正好!”那个少年看清徐鸾凤的模样,只觉得眼熟,此时才反应过来,徐鸾凤正是那日落他颜面的小豆丁。 “呵,好大的口气,你真当此处是你能为非作歹的庆国?”徐鸾凤闻言轻嗤出声,眼底皆是嘲讽的意味。 她还真是高估了眼前人的脑子,还以为那日被她狠狠拉了面子以后,好歹能多个心眼呢。 “不想我们动手也行,将那个木盒子交出来,我饶你一命,不过那两个小孩,我要带走。”琛氏子看着眼前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面色露出不屑之意。 徐鸾凤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她怀疑眼前的少年也许是真被门夹了脑子,怎么尽说些废话呢。 她笑着拍了拍木盒子,慢悠悠道:“想要我将木盒子给你,除非你让身边两人自尽,不然到时候你们反悔了怎么办,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少年哪里想到徐鸾凤会如此不给他面子,他冷哼一声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们就去地底下相见罢。”说罢,他朝着后头两个侍卫点了点头。 那两个侍卫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如今见了生的香娇玉软的徐鸾凤,便起了其他心思,冲着少年道:“少主,那个少女留给属下两个可好?” 少年闻言愣了愣,看着徐鸾凤眉眼弯弯的模样,忍不住心头微动,有些许不忍,然而如今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别过脸,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你们先拿到木盒再说。” 徐鸾凤看着那两个侍卫,心里一阵反感,此时雨晴和晚静更是气得双眼发红,连主子都舍不得碰的人,哪里轮得到那些个腌臜泼才凑上来? 几乎是一瞬间,雨晴朝着那两个侍卫冲去,少女身影极快,执着软剑直击两人要害,两个侍卫被雨晴逼得节节败退,气势大降。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侍卫不怀好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朝着雨晴扬去,趁着看不清楚时,便直冲徐鸾凤而去。 那个少年见状也冲着晚静跑去,分开了晚静的注意力,徐鸾凤看着朝她跑来的侍卫,朱唇未勾,笑意盈盈。 那个侍卫看着少女眉眼生娇,欲语还休,心里不由荡漾,对她也少了几分戒备,就在离徐鸾凤等人还有几步之遥时,她抬起手,一只利箭“咻”地飞快,正中那人眉心。 此时另一个侍卫被雨晴一剑刺死,而少年则被晚静踹了几脚,瘫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徐鸾凤微愣,看着自己并未发射出去的袖箭,以及那个倒地的侍卫,看来应当是宗炽赶来了,她连忙转头道:“大人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人:在老婆面前,魅力突然大涨!(本督是天底下最闪耀的男人) 岁岁:……对不住,我和他不认识。 宗某:对,臣和殿下一般只有晚上在榻上才有所往来,昨夜……(被拖走) 岁岁:哪里可以预约自宫手术?(认真脸) 第50章 长公主 徐鸾凤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并非宗炽,而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司徒锦,来人身着一身利落干练的短打男装, 带着面具,手里握着弯弓,瞧着威严十足。 司徒锦满面担忧地看着徐鸾凤,见少女眉眼盈盈,含着水汽, 连忙将弯弓扔给一旁的侍从, 翻身下马朝着徐鸾凤走去。 “岁岁,你有没有受伤?一切可还好?”女子声音焦虑,又透着丝丝小心翼翼, 唯恐徐鸾凤将她一把推开。 徐鸾凤此时微愣,看着来人竟然是司徒锦,心里也松了几分,看着她眼底的担忧,也权当是因为祖母相托之故。 她朝着眼前人感激道:“多谢锦夫人及时搭救,晚辈并未受伤。” 此时站在她身旁的阿达木和糯儿两兄妹则是冲着来人恭敬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奴才已经协助郡君拿到两个木盒。” “好,辛苦你们了。”司徒锦朝着两兄妹点了点头, 继而示意一旁的侍从将两人带下去休息。 徐鸾凤见状顿了顿,又是“长公主”又是“郡君”,一时有些糊涂,阿达木说这两个木盒是她的东西, 那她如今便是男孩口中的“郡君”? 她眼底疑惑,心里却惴惴不安,忍不住道:“不知阿达木口中郡君殿下是?” “是你, 岁岁”司徒锦叹了口气,继而缓缓道:“我的女儿” 她知道两人势必会有一日相认,原本想安排在尚书府,谁知徐鸾凤遇刺失踪,下落不明,她心里百般担忧,如今见了心心念念的女儿,自然是忍不住心中激动之意了。 徐鸾凤看着她摘下面具,露出了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眉眼微蹙,眼底皆是愧疚和心疼,她脑海里闪过祖母的欲言又止,以及司徒锦初次见她时的过分亲昵行为。 原来这一切,皆是有迹可循。 徐鸾凤愣愣地看着眼前女子,前世今生堆积的苦楚逼上心头,心里的大石头轰然倒塌,猛然一松,她忍不住鼻子酸涩,一时无言,唯有静默相对。 “岁岁,这些年将你抛弃在尚书府,是我之错,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起码……让我尽一尽身为人母的职责。”司徒锦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心里难受无比,忍不住上前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哀切道。 徐鸾凤闻言,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她静静看着眼前女子,心里那个母亲的模样,同司徒锦的脸重合,突如其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锦……”夫人而已梗在喉咙,她缓了缓,继而擦干眼泪道:“您让我缓一缓罢。” 司徒锦连连点头,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连忙让一旁的侍女扶着徐鸾凤上轿子,她不着急,只要最后徐鸾凤愿意接纳她,一切都好。 “能不能拜托您派人去找找东厂厂公宗炽,他为了救我去引开贼人,如今还未有下落。”徐鸾凤将纷繁复杂的心绪暂且压下,如今宗炽下落不明,她不能置之不理。 “自然可以,他是岁岁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司徒锦见徐鸾凤不排斥自己,眼底露出笑意,急忙安排人去找宗炽的下落。 徐鸾凤看了一眼山林,冲着晚静点了点头,示意晚静跟着一同前去,然后便扶着雨晴的手上了马车,她如今身心俱疲,迫切要找个地方,理一理思绪。 司徒锦看着躺在地上的琛氏子,冷冷一笑道:“你回去告诉他,那枚东西,除非我死,不然他做梦也别想拿到。” 少年即便心有不甘,可眼前人是庆国长公主,如今肯留他一命,也是为给那个人一个面子,他若是继续纠缠,反而不好看。 司徒锦言罢也上了马车,坐在了自家女儿的对面,徐鸾凤此时看着沿途风景,思绪万千,如今母亲就在身旁,她反而不知说些什么。 她看着安静乖巧的女儿,满眼笑意,她想了想,从抽屉中取出点心和茶饮放在桌上,温柔道:“这些点心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徐鸾凤闻言敛了思绪,看向眼前的女子,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以前她总羡慕府里的姐妹有母亲照顾,亲手缝制的衣裳,精心制作的点心。 如今这一切虽然晚来,可也到底是了了她的心愿,徐鸾凤微笑着点了点头,取过一枚澄黄色的点心吃了一口,笑道:“这点心奶香味浓郁,入口即化,您的手艺真好。” “喜欢吃就多吃一些,以后……以后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一直给岁岁做点心吃。”司徒锦言罢,眼底染了几分shi意,心里的愧疚越发强烈。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然而却有幸拥有一个好女儿,便是只吃了点心,也极为开心,司徒锦慈爱地看着徐鸾凤,心里酸涩无比。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母亲”二字就在嘴边,可她却不知如何喊出口,她沉吟半晌,笑着应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好孩子,这几日委屈你了。”司徒锦看着自家女儿嘴角沾了点心屑,极为自然拿着帕子替徐鸾凤擦去。 徐鸾凤身子一僵,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又怕眼前人多想,只能强忍着不自在,任由司徒锦擦去她嘴角的东西。 司徒锦注意到徐鸾凤的异样,对他人的亲近举动颇为不自在,不由心疼,她的岁岁,除了能亲近祖母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依靠了罢。 她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岁岁,你可怨我?” 徐鸾凤知道眼前女子心里有愧,所以为了亲近自己,主动做了很多事,可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了。 若说不怨,那是假的,她心里不仅怨,而且还有气,前世今生的所有痛楚一直沉甸甸压在她心口,无人诉说,无人体会,只有她自己能明白。 徐鸾凤低头静默半晌,方才抬眼看向眼前女子,忍着心里苦涩道:“您为何如今才来?” 为何身为人母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女抛弃?若她也有如同别人一般圆满的家庭,是不是一切的结局也会不同,她也不必经历被人践踏真心,最后惨死的下场。 司徒锦惺然一响,顿了片刻,眼眶含泪,她的女儿一直念着她,想必是期盼了许多年,如今才会问出这句话。 “因为害怕牵连你们,我是庆国皇室长公主,身上背负着重担,当时皇室岌岌可危,我唯恐自己捉襟见肘,这才……”司徒锦看着杯中茶水,将十几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她是庆国长公主,母后去世,先皇娶了新后应氏,家族背景雄厚,父兄皆手握重兵,先皇那时想分权,便娶了应氏。 谁知应氏野心极大,愣是哄着其父兄逼宫,先皇又被下了毒药,她那时懵懂天真,整日想着嫁郎君,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之事。 皇后更是派了人来哄骗她,等她真正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过晚,她在父皇心腹的护卫下,偷偷潜入宫里,见了父皇最后一面,当时先皇将国印和幼弟托付于她。 她才幡然醒悟,同应氏撕破脸,然而当时敌众她寡,更是遭遇庆国皇后一族反叛之徒的追杀,因为她手里掌握着国印,而皇后一族若想称帝,必须要以国印服众。 当时兄弟皆被皇后等人杀死,她带着幼弟仓皇出逃,四处求救,然而朝中贵族更是墙头草,纷纷倒戈,最后差点惨死刀下。 无奈之下,她将幼弟藏在心腹家中,然后孤身一人带着国印一路逃亡,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谁知一路竟来到邻国,误入青山寺,在山恩大师帮助下藏好了国印。 谁知庆国贵族会同元国大臣有私交,她被人追杀,误入皇家狩猎园林,还摔伤了脑袋,将亡国之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时遇到了还是少年的当今圣上和徐尚书,才有了之后的种种事情。 她生下一对龙凤胎之后,庆国的心腹带着幼弟找到了她,她这才记起以前之事,无法躲避,只能前往。 当时庆国动荡,所有人都盯着她,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有一对儿女,那一定会牵连不少人,而当今陛下又困于兄弟朝堂之斗,她的存在更是他的拖累。 所以她不想继续逃亡,她想从皇后手中夺回皇权,给自己的儿女光明正大的身份,所以便将徐鸾凤托付给徐老太太,不告而别。 司徒锦回忆往事,心里不由感慨唏嘘,她卸下妆环,穿上戎装,四处奔波在贵族权臣之中,带着心腹,将仇人赶尽杀绝,将幼弟送上皇位,垂帘听政,稳住朝中根基。 等她反应过来时,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念那对儿女,如今终于能够从朝堂脱身,远赴千里来到元国认亲。 徐鸾凤沉浸在这段往事中,内心除了震惊,也有愧疚,她以为自己肩负极多痛苦和屈辱,然而在国破家亡面前,自己的痛苦相比于母亲的痛苦,不值一提。 “岁岁,我知道如今多说多错,我能做的只有弥补和陪伴,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好吗?”司徒锦看着沉默的少女,心里无比紧张,她一把拉住徐鸾凤的手,满怀期待问道。 徐鸾凤掌心一暖,便看到眼前人温柔地看着自己,朱唇带笑,眼底露出温柔慈爱之意,她微愣,内心对母亲空白处的想象,瞬间被填满。 以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若是耿耿于怀所受之苦,那人生只会原地打转,如今母亲来到她和兄长身边,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能做的便是慢慢忘却痛楚,活在当下,人只有向前看,日子才盼头,才能以蜜糖慰以苦楚。 “好。”徐鸾凤说罢,轻轻回握自家母亲的手,眼角含着水汽,心里的委屈和苦闷皆化成眼泪,吧嗒掉落。 司徒锦见状心疼地厉害,她拿着帕子擦去徐鸾凤腮边的泪水,继而将自家女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徐鸾凤依偎在司徒锦身边,闻着母亲身上让她心安的熏香,心底的拘谨和隔阂渐渐消去,心里终于有个定处。 如同一只流浪在外的小羊羔终于找到回家的路,风尘仆仆时见到家里昏黄的灯光,还有母亲温柔的背影,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司徒锦心尖疼得离开,她虽不知这些年徐鸾凤发生了什么,但小姑娘哭得如此厉害,想来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她将眼角的泪水擦拭而去,轻声哄着自家女儿,徐鸾凤哭得好一会儿,心里慢慢平复下来。 她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红肿了一双眼睛,抽泣问道:“母亲,你还会将我们丢下吗?” 司徒锦闻言身子一僵,“母亲”二字直击她心间最软的地方,她期待了十几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傻孩子,母亲不会丢下岁岁和你兄长,就算我有一天死了,也会为你们做好两辈子的打算。”她伸手抚着徐鸾凤的头,温柔笑道,她怎舍得再次放弃她此生最爱的人? “那母亲同我拉钩如何?”徐鸾凤的孩子气在母亲面前,彻底被激发出来,她伸出小指笑道。 司徒锦见状眼底露出宠溺的笑意,她伸出手指勾住徐鸾凤的小指,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那您……”徐鸾凤还未说完话,马车突然一顿,外头响起了雨晴的声音。 “禀报夫人,姑娘,前头有人来了!” 第51章 卖惨 雨晴话音刚落, 便看到那人停在不远处,冲着前头的侍卫低语了几句,那侍卫策马来到马车旁, 恭敬道:“长公主殿下,前头有个男子受伤了,说想见郡君一面,问您可否方便。” 司徒锦正要开口,便看到徐鸾凤脸色一变, 她思索片刻, 唯恐是歹徒,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顿了顿道:“细细盘问一番, 若无异样,便将人带来。” 徐鸾凤闻言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心里有些慌,她顿了顿,继而向雨晴道:“你跟着去前头看看是谁?” 雨晴应了一声,策马前去查看了一番, 约摸半刻钟,便和侍卫一同回来, 急急道:“姑娘,是厂公大人受伤了!” 徐鸾凤脸色彻底苍白,小手紧紧抓着袖子,连忙看向司徒锦道:“母亲, 可否让他一同上马车?” 司徒锦看着徐鸾凤焦急的脸色,想到她方才提过,东厂厂公是她的救命恩人, 并未多想,她笑着点了点头,朝外吩咐道:“将人请来此处,让离君儿来给他瞧瞧。” 外头的侍卫应了一声,连忙着人将宗炽请了此处,此时宗炽扶着侍卫的手进了轿子内,看到徐鸾凤担忧的神色,方才松了口气,温和道:“殿下没事,我便放心了。” “大人,您怎地受了如此重的伤?”男人肩膀处的伤口解开,外衫被利刃挑破,xiong口处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徐鸾凤见状心里忍不住往下沉。 宗炽原本去追杀琛氏子等人,谁知他到了那处,琛氏子等人设了法阵,他“一时大意”受了伤,心里又担心琛氏子跟踪徐鸾凤,便急急赶来。 他如何能说自己是存了私心?昨日剖析心意,将小姑娘吓得开始慢慢疏远他,若是今日就这样放任她离开,他唯恐和她之间生了间隙。 “殿下别担心,不过是旧伤口裂开罢了,臣已经习惯了。” 此时司徒锦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宗炽和自家女儿之间的往来,眼底含了几丝深意,她以前听过宗炽的名号,以杀人如麻,铁面无私出名。 不得不说,青年的样貌是一等一的出挑,而且行为举止优雅贵气,瞧着不像是闻名元国的“活修罗”,而且对自家女儿如此上心,司徒锦对宗炽的印象也好转几分。 宗炽也注意到司徒锦的打量,他转头朝着她颔首道:“晚辈见过长公主殿下,恕在下有伤,不能剪见礼。” “不必多礼,你和岁岁是好友,便也是庆国皇室的客人。”司徒锦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无意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心里不由叹了一声,如此青年才俊,可惜是个不能人道的。 宗炽被未来岳母诡异的目光盯着,隐隐觉得头皮发紧,便是在陛下龙颜大怒面前,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多谢长公主殿下谅解。”宗炽淡淡说道,便敛了眉目依靠在一旁,暗暗打量着徐鸾凤。 徐鸾凤担忧地看着宗炽,替他倒了杯茶水,宗炽正要费力抬手接过,此时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殿下,离女官来了。” 此时离君上了马车,见到徐鸾凤时微微一愣,方才她没有细看,如今一打量,竟然同长公主殿下像了七八分。 她看着少女乖巧的眉眼,不由想起司徒锦年少时,心里起了几分慈爱,笑着同眼前两个主子行了一礼。 “离女官您好,可否帮忙看看这位大人的伤?”徐鸾凤看着眼前同自家母亲年纪一般大的女子慈爱的看着自己,顿生几分亲切感。 离君闻言,方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宗炽,她点了点头,继而便细细查看了一番宗炽的伤口。 她没想到眼前青年如此能忍,胸口处的伤是新伤,上了药粉包扎便是,难的是肩膀处的伤口。 她紧紧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忍不住道:“大人肩膀处的伤口一再复发,我先给你上药,近段时间最好别再使力,最好卧chuang.休养。” 她话音刚落,徐鸾凤就变了脸色,毕竟宗炽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她急忙询问道:“可会留下病根?” 宗炽看着少女眼底的担忧,心里如同吃了蜜糖一般,他知道自己伤势如何,虽然看着吓人,实则已经上了药了。 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缘由,让徐鸾凤心怀愧疚,忘不记他罢了,只有她欠了他的,他才有机会接近她。 “郡君莫担心,只要好好调养便可。这些药大人每日换两次便可,饮食方面也要注意,以清淡为主。”离女官从药箱中取了药粉和绑带放在桌上,毕竟是男子,她有诸多不便。 “多谢医官大人。”宗炽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药瓶,眼底露出几分深意,这几个药瓶看着怎地和二皇子身边的神医所用的药瓶如此相似? 此时离君并未注意到宗炽的目光,她收拾好药箱便退了出去,司徒锦拉着自家女儿的手,笑道:“岁岁先和我出去,先让侍卫给宗大人上药罢。” 徐鸾凤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继而低声道:“母亲,您先出去,我同宗大人说几句话便来。” 她担心宗炽,可司徒锦在一旁,她心里总觉得不自在,若被自家母亲察觉到宗炽对自己有意,唯恐他遭了母亲的针对之意。 司徒锦闻言笑了笑,然而心里却多了一个心眼,宗炽年纪轻轻便能登上东厂厂公之位,同当今陛下直接进言,绝非简单之人,她可不想自家女儿被轻易哄骗了去。 徐鸾凤看着自家母亲下了马车,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男人半干的薄唇,便将桌上的茶水递到他唇边。 宗炽此时眉眼方才染了笑意,温润如玉,苍白的脸色并未让他看着显露狼狈,而是多了几分阴柔之意,让徐鸾凤看痴了眼。 男人就着徐鸾凤的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薄唇轻触少女的指尖,他不掩目光里的炙热,沉声道:“殿下可是有话要说?” 徐鸾凤将茶杯放在桌上,低头揪着袖子,满怀愧疚道:“大人因为我才会受伤,我心里有愧,如今我同景王和离,对您的帮助少之又少,不知您可有其他想法,我希望能帮到您。” 她希望能帮到他,将人情还了干净,继而便抽身离开,宗炽是好郎君,而她不是好人,她身上背负着仇恨,如今还未复仇,便已经牵连了他。 若是以后他同自己牵扯过多,反而会越陷越深,而她也没有资格占着他不放,这世间有许多好女子比她更好,值得宗炽去对待。 宗炽闻言微顿,凤目多了几分深意,他低沉一笑,缓缓摩挲着腰间的双鱼玉佩,小姑娘说得这般信誓旦旦,看来的确存了其他心思。 他若是如今在生分,反而得不偿失,男人薄唇紧抿,继而道:“殿下既然有意,那臣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且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徐鸾凤见宗炽不同以往那般客气,连忙开口问道,压根没察觉到老男人话中深意。 “方才离女官说臣近段时间只能卧床休养,臣不擅交友,身边并无知心之人,若殿下得空,可否探望一二?”宗炽说得极为诚恳,将姿态摆的极地。 此时站在马车外头的雨晴,听着宗炽为了靠近徐鸾凤,不惜卖惨,忍不住摇了摇头,若鹤昼先生和山恩大师得知他们不是好友,会作何感想? 徐鸾凤看着男人眼底的失落之意,细细回想,发现他身边的确未出现过其他知心好友,她看着美人暗自神伤的模样,到底是忍不住心软。 她一心软,就有个毛病,说话不过大脑,当即拍了xiong脯道:“大人且安心,左右我如今从王府抽身,并无住处,刚好能在大人住处附近寻一府宅暂且住下,也能经常探望大人。” 宗炽听徐鸾凤这样一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住得近,有的是机会,这般想着,眼底的笑意更浓,又怕徐鸾凤瞧出端倪,然后虚弱地咳了咳道:“臣感念殿下体恤。” 他话音一落,外头便传开了司徒锦的声音道:“岁岁,时辰不早了,先让人给宗大人上药罢。” 徐鸾凤闻言小脸一红,连忙笑着应了一声,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等着侍卫给宗炽包扎伤口。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方才收拾妥当,乘坐马车往都城而去。 此时都城内尚书府中,越氏端着药汤正在伺候徐老太太,眼底带着恭敬之意,端是一副好媳妇的模样。 “母亲,您也别担心,岁岁吉人自有天相,总会找到的。”她面上是这般说,其实心里恨得牙痒痒,徐鸾凤又一次坏了她的好事。 徐老太太冷眼看着,想起徐鸾凤的告诫,淡淡道:“你先出去罢,这药汤放在一旁,我等会再喝。” 她前几日侥幸从险境中脱离,若非有岁岁相助,她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在山里,如今吃穿用度皆是小心谨慎,唯恐再一次着了别人的道。 “是,母亲好好休息,儿媳先行告退,若有岁岁消息,儿媳一定尽快着人来报。”越氏低眉顺目说完,便将药汤放在一旁走了出去。 一出徐老太太的院子,李嬷嬷便迎上来低声道:“夫人,那个贱蹄子怕是没命了,有人昨日在青山寺看见一个少女被一男子抱入山中,奴婢猜测,应当是她。” 越氏闻言笑了笑,眼底杀意尽显,她回头看了一眼徐老太太的寿安院,冷笑道:“小的死了,老的也该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这个女婿不太行,换一个。 岁岁:……母亲,换吧。(脖子上都是被某人“拔的罐) 宗某人:岳母,我真的行!(雄赳赳气昂昂将自家媳妇抱进小黑屋) 第52章 同住 夏至已至, 池子里的莲花铺了大前,花香浓郁,远远望去犹如云朵一般顺着风摇曳, 徐鸾凤坐在池子边的大树下,发鬓微乱,珠钗微斜,支着下巴喂池子里的红鲤。 她回到都城已经两日了,如今寄住在宗炽的私宅里, 并未随着母亲住在驿站中, 因为人多眼杂,她如今是失踪之人,若是显于人前, 反而又会惹来麻烦。 而且,只有她“死”了,没了威胁,景王才会安心着手准备让司楚念爬上公主之位,她自然是愿意看这场戏的,看着她们从高处重重摔下, 被自己踩在脚底下,毕竟, 她一定能笑到最后。 此时雨晴和云瘦守在一旁,其他两个丫鬟则带着丫鬟小厮搬着从景王府运出来的东西,她看着人来人往,发现自己留在景王府的物什并不多, 都是从尚书府带过去的,如今也一并带了回来。 她看着开阔的天,发现自己从未这般轻松过, 心里好似有一颗大石头落地,整个人想要飘起来似的。 此时晚静走了过来,看着徐鸾凤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也缓了几分,低声道:“主子,宗大人醒了,请您过去一趟。” 徐鸾凤点了点头,将手中鱼食全部洒落在池子里,继而便朝着宗炽的院子走去,此时宗炽已经起身,正站在窗边,温和地看着自己。 宗炽看着少女眉眼弯弯,步伐轻快,莲步轻移之间,裙摆微微荡漾,犹如枝头盛开栀子花,温暖甜美,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大人怎么起来了?您身子还未恢复呢。”徐鸾凤连忙进了屋里,取过一旁的披风,走到男人身边,极为自然地给宗炽披在身上。 “臣躺久了,身子疲软,便起身透透气。”宗炽低头看着少女专心给自己系带子的模样,凤目染了笑意,若非害怕少女疏远自己,他想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徐鸾凤系紧带子,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心思转了转道:“左右离女官说只要躺着便可,我瞧着大人府里有个凉亭,今日天光正好,去那处歇息应当正合适,大人觉得如何?” 她自然不想宗炽身子又出什么问题,她如今就盘算着将人照顾好,宗炽早日痊愈,她便能早些离开,欠的人情也一笔勾销。 少女星眸闪闪发亮,笑颜憨娇,犹如一只猫儿一般,伸着爪子细细挠他的心,宗炽敛目,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多谢殿下美意,然而臣怕吹了风,到时候若得了风寒,又要劳烦殿下照顾,这并非臣本愿。”男子说罢,微微晃了晃身,捂着肩膀处的伤口,转头便朝着床榻走去,背影寂廖无比。 徐鸾凤看着美人凤目微垂,稠密的睫毛投下阴影,薄唇微抿,声音低沉,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云淡风轻,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她忍不住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宗炽因她受了伤,自己如今满脑子却想着早日摆脱他,徐鸾凤觉得自己实在冷漠无情,心里忍不住愧疚丛生。 “不是的,大人别多想,我就是想着你躺了两日,出去透透气也好。”她一把拉住宗炽的袖子,连忙安慰道。 宗炽闻言薄唇未勾,敛去眼底的几分深意,沉声道:“太耽误殿下的时间了,臣心里有愧。” “大人客气,我如今也没什么事做,大人若是这样说,便是嫌弃我了。”徐鸾凤说罢,摇了摇男子的手,语气当中带了几分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亲昵感。 宗炽目的达到,眼底复又染了笑意,男人回身看着少女,伸出大掌揉了揉徐鸾凤的脑袋,满眼宠溺道:“殿下多虑了。” 他怎么会嫌弃她?将她放在心尖宠爱还觉得不够,徐鸾凤哪里能看透宗炽的想法,等她真正看透宗炽时,也成了男人的掌中物了。 徐鸾凤扶着身体“虚弱”的宗炽去了凉亭,此时那处已经备了新鲜的瓜果冰饮,还有盛着妃子笑的冰鉴,皆是徐鸾凤这几日捣鼓出来的。 宗炽躺在一旁的藤椅上,看着徐鸾凤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同前几日压根不同,极为殷勤,想必是方才自己的那番话,让她心里愧疚了。 徐鸾凤不知男人心里所想,她专心致志剥着盘子里的妃子笑,这是今日东厂着人送来的果子,听闻是专门从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也只有王公贵族能够吃到。 她嫁到景王府时,宫里曾送来一筐子,不过当时忙着交际,送给旁支贵族,留给时阳和景王,她自己倒没吃几颗。 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烂好心,瞎了眼将这等好水果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徐鸾凤将一颗妃子笑送入口中,爆满的果肉轻轻以舌尖一抵,甘美的汁水充斥在唇齿间,让人忍不住出声轻叹。 徐鸾凤忍不住笑言:“古有帝王专宠后妃,为博美人一笑,从岭南让飞骑将妃子笑运往长安,其间累死了多少匹好马,如今细品,倒也知美人为何独爱它了。” “殿下可喜欢?若是喜欢,臣让他们再送来。”宗炽看着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般吃着妃子笑,娇憨可爱,心里软成一滩水。 “多谢大人,不过这果子已经够啦,今日我沾了大人的光了,话又说回来,我那二哥哥还没大人想得周到呢!”徐鸾凤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打趣道。 她以前不知,知足常乐,人不可贪恋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祖母的宠爱,还是景王的爱,她都渴望极多。 如今幡然醒悟,当今这个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别妄想他人能给自己支撑一辈子,女子还是要懂得爱自己,方能长久。 “殿下喜欢就好。”宗炽手里把玩着一颗妃子笑,显得手指修长白皙,笑得漫不经心。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范延看着自家主子眼底的风轻云淡,忍不住摇了摇头,主子这几年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公主的动向。 且不说其他,便是今日的妃子笑,也是主子前段时日便让守着岭南果林的陈伯着人挑了最好的一批来,送到陛下手中的贡果和这一批是一起的,可见主子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何等用心。 宗炽看着少女眼底真切的笑意,不同于以往,他知道徐鸾凤此时是真将景王放下了,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男人屈着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桌案,眼底一片深意,既然徐鸾凤已经同顾佑煊和离,那他也不必顾虑太多,天凉了,有的人也该死了。 “大人,尝一颗!”徐鸾凤将盘子里剥好的妃子笑推到男人跟前,又顺手拿起琉璃彩光壶给被子续了果茶。 他原本只是想要逗逗她罢了,如今能得美人垂怜,个中滋味倒也不错,宗炽喝了口茶,温和道:“殿下不必如此忙碌,此处您便当自己家一般自在,臣过几日便离开。” 徐鸾凤此时正伸出白嫩的小手从盘子里捻了一颗妃子笑,打算塞进自己嘴里,她听着男人的话,察觉到宗炽可能还在介意自己方才说的话,她刚才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遮遮掩掩反而让他不开心了。 她看着男人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果子,想了想便将其递到男人唇边,弱弱解释道:“大人您别生气,我方才………方才的确是想早些还了欠大人的人情,但并不是嫌弃您。” 宗炽闻言愣了愣,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薄唇未勾,大掌握着她绵软的小手,将果子含在唇间。 男人温柔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少女,压根不让她逃离半分,他低沉嗓音道:“臣惶恐,让您费心了。” 徐鸾凤看着男人瞳孔里的自己,呆呆的模样,她小脸一红,忍不住啐了自己的毛病,明明她告诉自己,要和眼前人保持距离的,看到美人就忘了这茬。 她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尴尬地咳了一声,笑道:“大人不必离开,你安心休养便是。” 宗炽看着小姑娘心虚的模样,水眸四处张望,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如暮鼓晨钟,低沉醇厚,让徐鸾凤更是羞的低下了头。 她把玩着茶杯陷入沉思,自己好像一而再再而三,默认了男人的靠近,忍不住心里有些迷茫,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这样复杂的情感。 宗炽将徐鸾凤的神态尽收眼底,他沉吟片刻,剥开一枚妃子笑递给递到徐鸾凤眼前,嘶哑着嗓音道:“臣钟意殿下的心意,您定然已经知晓,您觉得为难亦正常,不过……” 男人顿了顿,徐鸾凤闻言疑惑的抬起头,看向男人,宗炽温柔看着少女,继而道:“不过臣还是奢望,殿下能给臣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理由。” 他不希望徐鸾凤因为被景王辜负,便拒绝这世间情爱,错的不是她,而是顾佑煊那等腌臜泼才,她这般美好的少女,应该被宠爱在掌心里,细心呵护。 徐鸾凤接过那枚妃子笑,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还真是小看了宗炽,他果然如自己第一次见他一样,眼睛尖锐,能将自己内心剖析开。 “大人,为何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宗某:殿下,您逃不脱臣掌心。 岁岁:什么?风太大听不清楚! 宗某:没事,晚上榻上风小,您就听得清了。(斯文败类笑) 猪作者骑着小单车路过,高举旗帜:打黄扫非,共建美好生活。 第53章 喜欢的缘由 “大人, 为何喜欢我?”少女眉梢带笑,并不接男人递来的妃子笑,她眼角带着些许媚意, 漫不经心看向男人,彼时安静乖巧的模样,倒是像哄骗人的伪装。 少女目光除了疑惑,还有不信任,她不信会有人莫名喜欢她, 也不信会有人不计较得失, 只为她。 宗炽将那枚果子放在徐鸾凤面前的碟子里,粘稠的汁水附在他的指尖,甜的发腻, 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殿下许是忘了,臣同您的第一次见面,并非客栈,而是青山寺的郊外。” 他第一次见到小姑娘时,她不过五岁,宛若一个白玉团子, 乖巧地被乳母抱在怀里,胖乎乎的小手里拿着一大支冰糖葫芦, 小嘴砸吧砸吧不停,像只小松鼠一般。 那时的他十岁,不过匆匆看了一眼,心里叹了句乖孩子, 便跟着当时东厂的主子去执行任务。 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他是诱饵,虽然最后完成了任务, 但却不小心中了埋伏,背后却受了刀伤,昏迷在树林间,那时所有人都忙着逮捕贼人,并未注意到他。 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也只当他死了,毕竟他年纪小,这等功劳总会落到别人头上去,宗炽并未抱有希望。 就在他痛不欲生时,便听到有个孩子奶声奶气道:“嬷嬷,岁岁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很像岁岁被大姐姐推到摔破皮时的味道,我们去看看嘛。” 他当时听闻,只觉得惊诧非常,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姑娘竟闻着血腥味便来了,那时她身边跟着一个年岁较大的嬷嬷低声劝说,小姑娘压根听不进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最后被带回去了,声音渐渐变弱,他便彻底昏了过去,等他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小姑娘摇头晃脑,笑着看他,旁边还坐着一个老太太。 他记得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冲着一旁的老夫人笑道:“祖母,大哥哥醒了,岁岁是不是没有骗你!” 小岁岁陪着他呆了一整日,不过可惜的是,小姑娘第二日便跟着徐老太太回府了,再无音讯,他遇见了山恩大师,便跟着山恩大师听了一年的佛经。 徐鸾凤听完这段往事,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记忆,只隐约记得,的确是儿时去过一趟青山寺,闹着为母亲祈福。 “对不起,我记性实在太差了。”她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宗炽,她的儿提时光,并非快乐无忧,经常受姊妹欺负,所以记忆里,只有哭泣和委屈。 如今想来,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很多人和很多事,而那些人和事,是让自己能够快乐的。 男人薄唇未勾,将杯中差水一饮而尽,沉声道:“殿下莫自责,那时候您尚年幼,而臣也并非因此而喜欢您,当时心怀感激,便时刻铭记。” 他之所以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当时的他身处黑暗中,而徐鸾凤便犹如一道光,直白而又热烈地照射在他生命里,给他希望。 “臣第二次见您时,您同恭王府郡主一同踏青,为了摘荷花,失足掉落水中,当时臣正好路过,便救了您。”宗炽不会明言,那时他认出了徐鸾凤,见少女眉间微蹙,便知她心里忧愁。 然而同好友玩耍时,眉眼弯弯,天真烂漫,小姑娘脱了鞋子玩水,他那时倚在枝头,透过枝叶,隐约看到少女细白的脚腕,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忍不住心猿意马,所以徐鸾凤失足落水时,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入水救人,他还记得女孩在水中紧紧抱着自己,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依赖的感觉,特别是看着瘦弱的女孩躺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时,心里极有成就感。 他将人救上岸之后,便有人一路寻来,徐鸾凤攥着他的袖子,昏迷前对他道了句:“多谢少侠。” 他来不及多说,便躲在一旁的树上,等尚书府的仆人将她带了回去,方才依依不舍离开,至此以后的五年,他都将她放在心里。 他借着山恩大师的名头进了东厂,韬光养晦,运筹帷幄,得了圣上重视,如愿便成了东厂厂公,站在她等看得到的地方。 宗炽重提陈年旧事,徐鸾凤看着男人温柔的神态,忍不住低了头,脑海里那个红衣少年的脸,慢慢同宗炽重合,不过前者稚气未脱。 “大人,便是五年前那个将我从池子里救上来的红衣少年郎!”徐鸾凤这些年来萦绕在心里头的疑问,终于知道真相,她还曾想过,会不会是景王救了她。 宗炽微顿,看着少女又惊又喜的样子,心里一片柔和,怪不得王太妃生辰时他听到了一个红衣少年,原来是同祝丹灵提到了自己。 “原来殿下还记得。”男人沉声笑着看向少女,眼底染了丝丝喜意,说到底,是他先欠了她,所以便有了交集。 徐鸾凤心里百般滋味,不知从何说起,她如何能知会有一人心心念念将她记在心里?她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愧对了宗炽这份等待和付出。 “那时匆忙,也找了大人许久,并无音讯,所以没能亲自登门拜访,还望大人海涵。” 宗炽摇了摇头,他那时被东厂之事缠身,领了任务出了都城,等回来时已经是两年后,他从手下口中便知徐鸾凤四处寻自己,然而遗憾的是,她被景王糖衣炮弹哄骗了去。 “当时也算是还了殿下的人情,原本便是互不相欠了。”宗炽虽这样说,但心里却苦涩一片。 他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在等她,自从徐鸾凤嫁人这一年来,宗炽日日夜夜睡得不安稳,梦见被自己放在心尖的小姑娘,在火海里哭喊着,让他去救她。 宗炽心里担忧,便让人时刻注意景王府,不曾想,徐鸾凤自己去了禄鼎书居,阴差阳错,两人又有了交集。 “大人难不成是记着我的恩情,便心生喜欢么?”徐鸾凤看着男人的侧脸,细想他说的话,疑惑问道。 “臣对殿下,始于人情,深于痴念,臣总想着,您终有一日,会看到臣。”宗炽目光灼灼,紧盯着少女,如今徐鸾凤孤身一人,他不必遮遮掩掩。 徐鸾凤看着宗炽郑重其事的神态,心里如成一团乱麻,她对于感情,并未做好准备,然而她知道,自己如今怕是不能轻易将其拒绝。 “我能得大人看重,倒是受宠若惊了,大人其实不必……不必这般珍视我,我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美好的人。 而且,我可能无法回应大人的喜欢,男女情爱在这里,已经死了。”她鼓起勇气看向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宗炽知道少女是明着拒绝自己了,然而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唯恐她为了不让两人之间难堪,便硬着头皮周旋,这样反而会让两人越来越远。 “殿下,臣知道您不信任感情,臣想守在您身边便可。”宗炽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徐鸾凤如今已经慢慢对他敞开心扉,他只要慢慢渗入她的生活中便可。 “可……”徐鸾凤看着男人温柔笃定的神色,心里着急,连忙就要开口相劝,此时雨晴匆匆走来,打断了她的话。 “姑娘,二皇子殿下来了,如今就在前厅等您,脸色不太好看,您小心应对。” 徐鸾凤闻言心里一惊,唯恐二皇子来找茬,连忙告辞,朝着前厅走去,宗炽坐在凉亭里,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底露出志在必得的意味。 站在凉亭外的范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无比同情徐鸾凤,自家主子看着温润如玉,春风拂面,实则是个黑到骨子里的人。 对于看上的东西,要么得到手,要么将其毁灭,不过范延也疑惑,为何主子对徐鸾凤却独独是特殊的。 “范延,仔细盯着前厅。”宗炽眉眼微冷,眼底温柔和阴翳掺半,他将少女剥好的妃子笑送入口中,依依不舍将果子含在唇间,好似是在品尝甜美的少女樱唇一般。 此时徐鸾凤走到前厅时,背后猛然升起一股子寒意,蔓延至颈间,让她不由地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进了猛兽的牢笼之中,就等时机成熟,将人吃干抹净,吞骨入腹。 她整了整衣衫,刚进前厅,便看到二皇子坐在上首喝茶,少年见了她来,冷哼一声,将茶盏扔在桌上,茶盖和杯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哥哥,你来啦?”徐鸾凤笑嘻嘻地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二皇子下首,她自然知道二皇子为何生气。 因为他之前提过宗炽不是好人,自己口上答应,实则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更是住进宗炽的私宅里,这便是当众打了他的脸。 “哼,若我不来,你是不是便不打算同我说!”二皇子那日前脚领了差事出了都城,后脚就收到徐鸾凤失踪的消息,以及那个女人回京之事。 他担心徐鸾凤出事,急得连忙将政务丢给下属连夜赶回京城,谁知小姑娘安然无恙,还住进了宗炽的宅子里,二皇子气得一个到昂,他真想看看自己这个妹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能呢,我不过是记挂二哥哥政务繁忙,所以便打算等安顿下来,在着人告知您而已。”徐鸾凤连忙开口求饶,将这几日的事情细细同二皇子说了一通。 二皇子听完脸色稍微缓了缓,他想了想,也知如今徐鸾凤露面极为危险,不过这不是她待在宗炽住处的理由。 “我名下有好几处私宅,你收拾收拾随我前去挑选,宗炽的伤我派若梦日日前来查看,不会有大碍。” 他也不放心那个女人私自接触自家妹妹,若是她真的是好母亲,真的挂念他们,也不会十几年才来相见。 在宫里生活这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信那个女人前来寻找他们兄妹二人的目的如此单纯。 徐鸾凤觉得二皇子这个建议极好,但一想到宗炽黯然失落的模样,她又止不住心软,而且自己已经答应了他,要照顾他知道身体痊愈。 “二哥哥,可我已经答应了宗大人,如今反悔怕是不合适呀。”徐鸾凤起身拉着二皇子的手,眉头微蹙撒娇道。 二皇子看着自家亲妹乖巧可爱,憨娇可人,心里的念头不由动摇。 然而他一想到宗炽骇人的手段,怕那人将这个小傻子哄了去,冷声道:“这样说来,岁岁是觉得宗炽比我这个兄长还重要了?” 二皇子话音刚落,厅外便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岁岁可在?”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一下,男主比女主大五岁,第一次见女主时并未有爱慕之情,是第二次见女主时极为关注女主,在这个过程中就慢慢喜欢上女主啦。 第54章 母亲 厅外传来轻柔的女生打断两人的谈话, 徐鸾凤愣了愣,当即便反应过来,连忙应声道:“在的, 您进来吧。” 二皇子闻声看去,便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衣着罗缎锦纹大袖衫,下裙则是饰有青蓝织璎珞纹马面裙,梳低坠妇人髻, 朱唇含笑, 眉眼多了几分英气,扶着一旁侍女的手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妇人,当即便反应过来, 脸色黑沉,便要起身离开,然而徐鸾凤怎会让人逃跑,她一把牵住自家兄长的手,笑道:“哥哥去哪儿?” 二皇子不自在地看着徐鸾凤,咳了一声笑道:“我突然想起还是事情, 岁岁你先好好呆在此处,过几日哥哥来看你。” 徐鸾凤紧紧拉着二皇子的手, 她倒是没想道母亲会突然来访,原本她是打算先安顿下来,然后请母亲和兄长一同吃饭,现在如此突然, 她也有些紧张。 “二哥哥,别走好不好?”徐鸾凤知道二皇子心里有一个结,然而逃避是没用的, 他就算不喜母亲,也应该直面做个了结。 二皇子看着她软软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如今逃避,并非正确,他伸手摸了摸徐鸾凤的发顶,看也不看眼前妇人,继而便坐回椅子上。 司徒锦看着眼前两个孩子亲昵的模样,瞬间热泪盈眶,她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正是她当时狠心抛下的儿子,绕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徐鸾凤见二皇子脸色阴沉,心里一番思量,松开手朝着自家母亲迎去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司徒锦今日本出门为徐鸾凤查看住处,刚好隔壁有处风水不错的宅子,她便想着看完宅子,便来看看徐鸾凤,谁知还未结束,宗炽便派人来请她了。 她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温柔道:“听闻此处有座不错的宅子,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徐鸾凤看着自家母亲温柔体贴的模样,心里涌出一阵暖流,正要说话,此时坐在一旁的二皇子便冷哼了一声,脸色极为难看。 “二哥哥,您不是同我提过母亲吗?如今母亲来了,您怎么不说话?”徐鸾凤笑嘻嘻看着少年,她不想看到母亲同兄长之间越来越远,就算兄长不想认母亲,也应当给个准话。 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眼底的狡黠,不由气短,否认的话语就在嘴边,然而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司徒锦看着眼前的少年,纵然有万般思念堵在心头,然而看着他的冰冷的眉眼,她唯恐自己开口,便惹了自家儿子厌弃。 “母亲,二哥哥怕是未曾做好心理准备,您别介意呀。”徐鸾凤扶着司徒锦在一旁坐下,笑着安慰道。 二哥哥心里的怨恨不比她少,她没资格去责斥他,当初若不是听得母亲惨痛的经历,她怕也难以释怀。 “岁岁,我并未在意。”二皇子有些头痛,他从小到大身边人皆是男子,除了宫女之外,便未曾同其他女子有过接触。 如今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将他和妹妹狠心抛弃了十几年的陌生女人,一个是被景王伤透了心,却还替他着想的妹妹,二皇子心中感受极为复杂。 “二哥哥,我知道你的感受,原本我是打算过几日让你和母亲见面,然而如今既然已经相见,那便把事情说开吧。”徐鸾凤软声细语,坐在两人中间,希望能起到一个缓和的作用。 司徒锦看着自家女儿安静的眉眼,她听闻徐老太太说岁岁极为懂事,便是心里不开心,也不会显露面上,便是那日自己突如其来的认亲,小姑娘也未曾给她脸色看。 “岁岁,好孩子,是母亲的错,不该将你们扔在这里,你哥哥生我气是应该的。”她拉着自家女儿的手,不由哽咽道。 “如今说这些有何用?你回来是为了什么?若是打了岁岁的注意,我劝你尽早断了这个念头。”二皇子看着眼前妇人垂泪的模样,忍不住有些烦躁。 徐鸾凤看着满脸怒意的兄长,正要开口,便被司徒锦阻止了,她看着母亲和兄长之间诡异的氛围,心里也忍不住担忧。 “年年,我知道多说无益,如今回来是想弥补你和岁岁而已,并无其他想法。”司徒锦口中亲切的“年年”小名,叫的正是二皇子。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眼底瞬间染了笑意,二皇子的脸色更是黑的彻底,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小名。 “母亲,年年是二哥哥的小名吗?为何会如此……有趣?”徐鸾凤憋笑憋的小脸通红,她看着二皇子的脸色,虽然更臭了几分,但眼底的冷意却缓了不少。 司徒锦看着自家女儿的笑颜,这才反应过来,两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大,自己这般称呼他们,已然不合适了。 “你们刚生出来时,我便看到了一副对联,里头正好有年、岁二字,便就地取材,给你们分别取了小名。”她其实并未明说,那副对联是当今陛下的亲笔作,她不愿接近那个男人,所以便没必要提。 二皇子看着眼前妇人温柔慈爱的目光,想起了父皇的御书房里挂在的那副对联,上头正好有年岁二字,寓意美好幸福,长命安康。 他脸色微微缓了缓,原来自己儿时嗤之以鼻的小名,竟有如此深意,然而一切皆是过往云烟,这个世间的人来来去去,最终还是不会为他停留。 二皇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如今回来,打算何时离开?” 司徒锦没想到自家儿子会问的如此彻底,难道他厌恶自己,已经到不容许她待在元国了吗? 她顿了一会儿,方才苦笑道:“你可是不愿我呆在此处?” 二皇子对上司徒锦的目光,他此时终于看清楚他念了十几年的母亲的脸,果然同父皇藏在书房里画卷一样,温柔娴静,不过如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感。 他心里的那片空白如今竟然慢慢填了颜色,那个颜色如同他期望的那般,美好无比,让人想念。 “并不是,我不过担心岁岁罢了,你若来了便走,还不如不曾来过。”他话虽是这样说,其实是想母亲能够待在元国,守在他们身边。 徐鸾凤看着兄长傲娇的神态,她知道二皇子口是心非,不过是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欢喜感罢了,她牵过二皇子的手,低声央求道:“哥哥既然来了,那便留下来和母亲一起用饭吧!” “母亲”二字犹如温柔又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入二皇子心底,虽然渗出了血,但淤积了十几年的怨恨,也终于有个发泄口。 “好妹妹,宫里有事,父皇正在等我。我还需回宫一趟,而且……也差不多该准备收拾景王了。”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再来直面“母亲”这个称呼罢。 徐鸾凤看着少年略含稚气的眉眼,却藏着深沉而又郑重的目光,她笑着一把抱住兄长,莺声道:“我和母亲等你回家,你不许骗我。” 也许是血缘之间拥有着奇妙的联系,徐鸾凤拥抱着二皇子时,能够感受到他身子微微一颤,她不由抬头,便看到兄长微红的眼眶。 “好,我会回家。”二皇子伸手抱了抱自家妹妹,没有否认“母亲”二字,趁着徐鸾凤发呆,他飞快抽身离开。 这般温情的话语,是他羡慕了十几年的东西,在偌大的皇宫中,从来没有属于自己心的归处,如今,终于有了这个地方。 二皇子怀揣一颗真实的心脏,朝着门口走去,如今他也终于有了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徐鸾凤和司徒锦看着二皇子远去的背影,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此时廊间上了灯笼,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同两人覆盖在一起。 “母亲,二哥哥虽然看着脾气不好,其实内心极为柔软,方才他之所以说那番话,其实是希望您可以留下来。”徐鸾凤一边扶着自家母亲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一边替二皇子解释道。 “我知晓,年年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这些年我没有陪在你们身边,到底是我的错。”司徒锦看着天边暖黄色的晚霞,回忆往事,忍不住长叹一声。 “母亲,来日方长,以前的十几年您不在,往后的几十年,您可不能缺席了。”徐鸾凤挽着母亲的手,笑嘻嘻安慰道。 她现在只庆幸自己能够重新拥有亲情和家人,以前的事皆是过往,若一味沉浸其中,反而不美。 司徒锦闻言心底一惊,转头看着自家女儿娇娇的笑颜,她伸手点了点徐鸾凤的鼻尖,嗔笑道:“对,我还想看着你们成家生子,坐享天伦之乐呢。” 母女两人笑成一团,笑声落在夜色之中,随着凉风散在地上,沿着昏黄的灯光,攀附在一旁的花丛中。 然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里,坐在龙椅上的尊贵男人,看着手中的信件和画像,忍不住冷了眉眼。 他如何能想到司徒锦如今不仅回来了,而且还认了两个孩子,更甚的是,她对自己不闻不问,心里如今,怕是没了自己! 皇帝眼前浮现那个满脸天真笑意的女子,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动,他温柔摩挲着手里的画像,陷入沉思。 “陛下,二皇子殿下来了。”内侍看到圣上黑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恭敬禀报道。 男人回忆被打断,脸色阴沉,他将信件扔在桌案上,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外头的宫灯,沉默许久,方才沉声道:“让他滚进来。” 第55章 醉酒 二皇子从御书房出来时, 脸色犹如阴云密布,他没想到父皇会对他说那番话,更没想到, 他为了见那个女人,拿景王威胁他。 “主子,您没事吧?”跟在一旁的内侍看着自家主子,想到方才御书房里父子的争执,小心翼翼问道。 “无事, 你这几日派暗卫护好公主, 今日之事别告知其他人。”二皇子站在门口,看着延绵不尽的宫墙和碧瓦,不由心里沉了一下。 就在二皇子离开不久以后, 在私宅内卧chuang休养的宗炽便收到了消息,他将手中纸条燃尽,眉间含着冷意,摇曳的烛火映在他眼底,看着极为阴沉。 “主子,关于景王那处的消息, 属下已经派人递给司徒夫人那处了。”范延匆匆从廊间而来,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禀报道。 宗炽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 敛着眉眼,沉默半晌,方道:“派人盯着,无须插手。” 范延点头应是, 看着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迟疑了一会道:“主子,景王那处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根据景王府那处递来的消息,陛下近几日会去大明恩德寺听经,景王准备那时动身,我们可要……” “协助二皇子那处即可,他自会安排,你且将景王姑苏养私兵一事整理成册,等待时机。”宗炽看着燃尽的纸灰,薄唇未勾,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哄好徐鸾凤便可。 左右二皇子为了自家妹妹,一定会知晓景王的所作所为,他看不上那等腌臜之人,景王欺徐鸾凤,小了说是落他的脸,大了说便是将皇家颜面践踏在脚下。 而且,陛下如今已经知晓徐鸾凤是他亲生女儿一事,陛下将此事交给二皇子处理,便代表着他也不愿看到景王太过放肆。 陛下忌惮景王手中的兵权,若能借这次将景王落下,顺便分权,自然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他到时候只需要将景王在姑苏养私兵一事呈给二皇子,那景王便是生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景王敢欺他的人,就该做好被踩在脚下的准备。 “主子,恕属下斗胆一问,您……您既然对公主殿下有意,为何不亲自处理,如此也能买殿下一个人情。”范延知道徐鸾凤如今是暂时待在府里,人情一还完,她便离开,到时候主子又是孤家寡人。 还不如此时将人紧紧握在手心里,让她逃脱不得,方才稳妥。 宗炽闻言起身走向窗子前,他看着廊间昏黄的灯光,想起小姑娘烂漫的笑颜,眼底不由染了一层笑意。 “自然是徐徐图之。”宗炽压根不担心徐鸾凤会离开他,小姑娘如今不信情爱,连他都不愿意亲近,更别论旁人。 然而司徒锦和二皇子则不是,他们希望徐鸾凤能过得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能有人宠她爱她永生永世。 他如今若能卖他们好,便是给打瞌睡的人递枕头,到时候小姑娘要谈婚论嫁,他们想到的第一个,一定是他。 他的所作所为会成为其他人比较的标榜,比他地位高的人,这世间有很多个,但比他还宠爱徐鸾凤的人,这世间也只有他而已。 范延看着自家主子的笑,莫名觉得诡异,他的确是看不懂,然而徐鸾凤能成为厂督夫人,他一定是万分支持的。 就在此时,雨晴出现了,她站在门口看到主子满脸温柔笑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主子,殿下请您去膳厅用饭。” “司徒夫人可离开了?”宗炽漫不经心把玩着腰间的双鱼玉佩,淡淡问道。 雨晴闻言愣了愣,连忙点头道:“她收到一个消息,看着十分着急,匆匆忙忙便离开了。” “那就好。”宗炽闻言收回思绪,便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衫。 雨晴看着宗炽眼底的意料之内,不由一头雾水,看向一旁的范延,她怎么觉得主子像是知道长公主殿下会离开一般。 范延被雨晴盯得头皮发麻,他心虚地移开目光,他总不能告诉雨晴,主子为了同殿下独处,特地让他递了消息让司徒夫人离开罢? 宗炽冷冷看了门外两人,便提着一坛子樱桃酒往膳厅而去,男人走在廊间,远远便看到少女站在膳厅里同丫鬟说话,笑意盈盈,让他忍不住恍了神。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那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夹杂着夏夜草木散发出干燥辛辣的气味,夜色渐垂,天边布着几个闪烁的星子,他的整颗心变得柔和敏感。 徐鸾凤看着满桌的菜肴,忍不住弯了眼,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过上如此安定静好的日子。 “殿下,您怎地一人在此处?”此时传来宗炽的声音,徐鸾凤闻声看去,便看到男人身着一身玉白长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面冠如玉,让徐鸾凤忍不住看痴了眼。 “哦!母亲方才收到一个消息,然后便着急离开了,所以这满桌子菜只能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了。”徐鸾凤连忙收回目光,无奈地指着桌子笑道。 宗炽闻言笑意温浅,他将樱桃酒放在桌上,温和道:“既然如此,那臣便不客气了。” “自然,大人随意,这是您家,我不过是客人罢了。”徐鸾凤笑着坐下,压根没看到宗炽眼底的深意。 宗炽听着这番话,心里虽不舒坦,但并未表现,如今不是,以后便是了,不急。 “殿下无须客气,您只当自己家一般自在便是。” 徐鸾凤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她权当是宗炽的客套话,她看着桌上那坛子酒,不由好奇道:“大人,这坛酒是什么酒?我能喝吗?” “回殿下,这坛子是臣亲手酿的樱桃酒,一年得一坛,于女子便是养容驻颜值,您可以一尝。”宗炽言罢,打开坛子的封口,樱桃香瞬间溢出,带着浓郁的酒香,惹得徐鸾凤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宗炽看着小姑娘鼻翼微动,眼底露出笑意,替徐鸾凤倒了一杯酒,沉声道:“殿下尝尝?” 徐鸾凤看着瓷白的酒盏中红粉色的液体,如同春日时倒映在清澈池水里的牡丹花一般,顺着水纹慢慢荡开,带着淡淡的果香,诱人极了。 她轻轻抿了一小口樱桃酒,不待宗炽开口,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时唇齿当中充斥着酒香和果香,让她忍不住回味无穷,不由拍掌称赞道:“真是好酒!我还要!” 宗炽看着少女一杯酒入肚,忍不住沉声轻笑,那句“此酒甘甜,但后劲极大”到底是没说出口,这般良辰美景,不醉不归,方才不负。 “殿下先用些膳食垫垫肚子。”宗炽在徐鸾凤杯中续满酒,又夹了几筷子菜到小姑娘碗里,像少年时养猫儿一般,耐心又乐在其中。 徐鸾凤一杯酒入肚,只觉得脑袋有些懵懵的,她看着眼前美人哄着自己吃饭,心里开心。便听话地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开始用膳。 “大人,你也吃呀。”徐鸾凤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嘴边沾了饭粒,看着就像是偷吃的小猫儿,憨态可掬。 宗炽见状,凤目微沉,伸出修长的指尖将小姑娘嘴角的饭粒捻去,自然而然送入自己口中,温柔道:“好。” “大人,姑娘酒量不好,吃醉了酒恐会头痛,还是少喝为好。”云瘦叹了口气,忍不住醒着头皮开口提醒道,毕竟自家小姐酒量有多浅,她们是有数的。 她就差没明说,徐鸾凤一旦醉酒便会发酒疯,以前为出嫁前喝醉过一次,将院内丫鬟的衣裳扒了不说,还带着她们一起跳舞。 如今眼前的人是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家姑娘不安好心的男人。 原本她们以为宗炽是好人,对姑娘如此耐心,应当是心疼姑娘的身世经历罢了,然而如今一看,这看着衣冠楚楚的东厂厂公,怕是一只时刻准备着将姑娘这只小白兔吃进肚子里里的恶狼啊! 宗炽闻言手一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冷冷扫了云瘦一眼,继而又收回目光,满眼宠溺地看着小姑娘埋头吃饭。 云瘦被宗炽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噤了声,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似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杀意,不加掩饰的杀意。 “云瘦,我就再喝一杯,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徐鸾凤将口中食物咽下,软软笑道,她虽然小脑袋发懵,然而还是能听到云瘦说的话。 云瘦看着自家姑娘的笑颜,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相劝,左右自己和月圆多加照看便是,东厂厂公绕是权力滔天,也没胆子敢胡来。 徐鸾凤吃饱喝足,将杯中酒水饮尽,便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椅子上,用胳膊支棱着小脑袋发呆。 宗炽看着胃口大开的徐鸾凤,也破天荒多吃了一碗饭,他看着少女憨憨的神态,不由地心尖微动。 此时樱桃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徐鸾凤一双圆圆的杏眸转来转去,一会看灯,一会看人,此时见旁边的美人眉眼带笑,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她不由心神荡漾。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徐鸾凤微微直起身,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男人的下巴,笑得极为轻佻道: “美人,为何笑?” 作者有话要说:云瘦:姑娘,你醉了,我们回屋。 岁岁:我、我没醉!我还能喝! 宗炽:殿下,您别喝了。(衣衫凌乱,眼底含着些许水汽,秀色可餐) 岁岁:好,不喝。(一把拉住男人的手乱mo,笑得很开心,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次日清晨…… 岁岁:我干了啥?(看着身旁人颈间的红印,陷入沉思) 宗炽:殿下不必自责,臣不用您负责。(将人吃干抹净,满脸靥足) 第56章 真心 徐鸾凤话音一落, 一旁的云瘦和月圆忍不住捂了眼睛,自家姑娘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温润如玉的厂公面前, 简直对比鲜明。 宗炽倒是没想到吃醉酒的小姑娘如此活跃,压根同平日端庄守礼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沉声道:“殿下可喜欢臣对您笑?” 徐鸾凤闻言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笑嘻嘻道:“自然喜欢的,大人笑起来比春日的花儿还美上几分。” 宗炽看着朱颜微粉的徐鸾凤, 宠溺之意几欲要溢眼底, 笑的犹如春风拂面,伸出手掌轻轻握住少女的小手,声色醇厚道:“那殿下可喜欢臣?” 男人开门见山, 将云瘦和月圆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云瘦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厂公大人,姑娘……姑娘醉了,奴婢先扶姑娘回院子吧。” 云瘦话音刚落, 还不待宗炽开口,一旁的徐鸾凤拍了一下桌子, 气鼓鼓道:“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我高兴!我要不醉不休!” “殿下,您玉体为重, 别贪杯啊。”男人善解人意将徐鸾凤手旁的酒杯拿了过来,笑得温文尔雅,凤目闪烁着柔光, 如同漩涡几乎要将徐鸾凤卷进去。 徐鸾凤歪着头看了看男人,继而伸出小手一把捧着那坛子樱桃酒,直往嘴里灌,将宗炽等人吓了一跳,两个丫鬟连忙阻止。 “放……放心,我没醉……没醉!”喝醉酒的徐鸾凤力气大的惊人,一把将两个丫鬟推开,抱着那坛子酒躲在宗炽身后,半站半靠地依着男人厚实的背。 宗炽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温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徐鸾凤身上带着酒香和少女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他紧了紧喉咙,微微僵了身子。 徐鸾凤并未注意到男人的异样,她笑的天真烂漫,如同枝头盛开的栀子花,带着浓郁热烈的香气,美好淳静,让人忍不住动心。 云瘦和月圆看得她这副模样不由心惊,还好此时眼前并无其他外人,东厂厂公顾忌徐鸾凤身份,不会轻举妄动。 宗炽眉眼平和,微微抬手扶着徐鸾凤,大掌自然而然握着少女婀娜的腰肢,他笑着低声哄道:“殿下听话,喝的太多,明日醒来该头痛了。” 徐鸾凤闻言黛眉微挑,眼底媚意不经意顺着眼角蔓延至眉梢,就像春日桃花,灼灼其华,勾人的紧,让宗炽几欲把持不住。 此时眼前的东西都重影,她看着宗炽一会儿忽然变成三个,一会儿又是一个,她猛然摇了摇头,便看到宗炽笑得温柔炙热,专注郑重。 徐鸾凤被男人的笑轻轻一刺,心底不由涌出一阵奇异感,好似孩提时代祖母将藏在罐子里的糖偷偷塞到她手心里,旁的姐妹都没有,就只她有的喜悦和庆幸。 “你……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她抵着男人的肩膀,弯着身子将坛子放在桌上,继而凑到男人耳边问道。 少女喷洒出的热气犹如滚烫的烙铁一般,烫得宗炽身子不由发紧,耳尖也染了些许红晕。 他喉咙滚动,微微侧目迎上少女的目光,低沉着嗓音道:“因为臣喜欢殿下,臣……非殿下不可。” 徐鸾凤脑袋晕乎乎的,即便眼前有了重影,然而还是能看到男人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自己,不让自己逃离半分。 “大人……大人就像小孩,大人对我的喜欢……嗝!”徐鸾凤猛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将自己吓了一跳,宗炽看着娇憨可爱的少女,轻声失笑,将一旁的茶水递了过去。 徐鸾凤极为自然接过男人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缓了缓继而又道:“大人吃不到糖,就会……就会一直念着那颗糖,等吃到、到了,就会后悔……后悔……嗝,自己吃了那颗糖!” 徐鸾凤说的断断续续,然而宗炽听明白了,小姑娘如今还是不愿意直面自己对她的情意,他的确是想吃这颗糖没错,不过如今后悔的,是没能尽早吃到,品尝其中美妙的滋味。 “殿下,臣的确后悔,后悔没能娶了殿下,让别人伤了您。”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此时脑袋混沌,她一时理解不了男人话中何意,然而站在一旁的云瘦和月圆却是心里大惊, 两人看着威名在外的东厂厂公,现在犹如一只奸诈的老狐狸一般哄着自家姑娘,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她们没有资格去阻止宗炽,或者说,她们从未见过如东厂厂公一般的男人。 “殿下醉了,臣送您回去罢。”男人看着小脑袋一垂一垂的徐鸾凤,知道如今她是听不进去了,不过能说出来,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 徐鸾凤看着男人起身,鬼使神差一把拉住他的手,软软笑道:“大人……大人不怕糖不好吃吗?” 宗炽看着少女眼底水光盈盈,将自己的倒影容纳其中,他知道,这是自己能慢慢进入她封闭内心的开始。 “臣有幸尝过一回,那颗糖甜美极了。”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落在徐鸾凤耳朵旁,好似一壶陈年烈酒,缓缓渗入自己心里。 她借着宗炽的力起身,慢悠悠地转身,然而此时樱桃酒的后劲猛的上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差点栽倒,宗炽长臂一捞,将少女横抱,护在怀中。 徐鸾凤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整个人靠在宗炽怀里,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整个睡意朦胧,眼皮极重。 宗炽扫视了一眼周围,朝着身后的范延点了点头便抱着徐鸾凤离开,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少女覆盖,将她拢在一方温暖宁静的小小天地里。 范延待宗炽离开后,便冷声朝着膳厅几个丫鬟道:“今日之事你们看到了,那就烂在肚子里,若泄露出去,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膳厅内几个丫鬟连连点头,收拾了东西便退了出去,云瘦和月圆连忙朝着徐鸾凤的院子跑去,还好雨晴和晚静守在院里,想必也能照看一二。 此时宗炽抱着徐鸾凤回到院子时,雨晴和晚静连忙迎了上来,然而一看到自家主子阴沉的脸色,两人皆是一顿。 雨晴咳了咳,看着徐鸾凤被男人抱在怀里,半截细白的手腕露出来,忍不住让人多想。 她略略思索,到底还是开口道:“主子,此处由属下两人照看便是,您无须担心。” 徐鸾凤此时整个人没了力气,软软靠在男人怀里,听到有人说话声,不由低喃道:“好热,好热。” “去备水。”宗炽低头看着少女布满红晕的小脸,像只小猫儿一般紧紧靠着自己,他看着少女白腻的颈间,凤目微暗,冷冷扔下一句话,便抱着人进了屋子。 雨晴和晚静面面相觑,虽然她们知道宗炽有分寸,但心里到底是担心的,然而此处爷轮不到她们讲话,两人叹了口气,便去给徐鸾凤准备洗漱用品。 宗炽抱着徐鸾凤进了内室,刚要将人放在榻上,徐鸾凤小手微微一拉,宗炽身子不稳,便跟着少女一同摔在软榻上,此时幔帐不小心被扯了下来,将两人掩盖其中。 徐鸾凤只觉得唇间碰触到一股温凉的触感,好像孩提时祖母给她吃的薄荷糖酥,她想到此处,不由伸出舌尖tian了tian,想要将糖卷入唇齿间。 此时宗炽身子猛然僵住,凤目幽暗,情yu翻涌,唇间的柔软触感让他不由恍神,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弦紧紧绷着,唯恐失控吓到徐鸾凤。 徐鸾凤眼皮极重,睡意朦胧,然而又舍不得那块糖,不由自主便伸出小手拉着男人颈间,依依不舍道:“别跑,别跑。” 宗炽脸色极为平静,然而眼底情意暴涌,他垂首看着小姑娘,少女稠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水眸半睁,些许流光溢出,嫣红的唇微微张开,好似勾着他的魂一般,男人最后叹了口气,忍不住wen了下去。 徐鸾凤得偿所愿吃到那颗糖,忍不住弯了眉眼,男人温柔专注地亲wen着女孩,好似品尝绝世珍馐一样,舍不得咽下,只能含在唇齿间流连。 男人将少女拢在怀里,大掌摩挲着她曼妙的腰肢,一寸一寸,几乎要将少女融入自己心里,然而又害怕吓到她,所以动作极轻。 徐鸾凤脑袋迷迷糊糊,只觉得糖在唇齿间化开,粘稠无比,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宗炽看着少女憋的小脸通红,像只煮熟的虾子,忍不住薄唇未勾。 “岁岁,呼吸。”男人声音温柔好听,是徐鸾凤听过最美妙的声音,带着薄荷糖酥的清凉,还有些许樱桃酒的醇厚,让她无法忘怀。 徐鸾凤费力睁开眼,便看到眼前有个美人温柔看着自己,她此时意识彻底混乱了,压根没认出眼前人是宗炽。 她看了美人,便将其他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不由害羞地抬手遮住自己的小脸,透过指缝偷偷打量眼前男人,含糊不清道:“你是谁?可四(是)……可四介(这)府里的银(人)?” “殿下莫是忘了,臣是您养在府里的夫君。”宗炽见徐鸾凤话都说的不利索,知道小姑娘这是彻底醉过去了。 他存了私心,偷偷诱哄,无论他今日说了什么,她明日一醒来,什么都记不住的。 “夫君?我不要……不要夫君!我只要……美人!对,美人!一大院子都是我的美人!”徐鸾凤笑得傻兮兮的,小手比了一个大圈,一副满足的模样,压根没看到宗炽黑了脸。 “殿下,这是喜新忘旧吗?”男人凤目微眯,眼底闪过冷意,此时脸上的温柔笑意皆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面如寒冰。 徐鸾凤看着眼前男人好似不开心,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既然是她夫君,那她哄哄他便是。 “过来,让爷qin qin你。”徐鸾凤伸出小手捧着男人的脸,对着他的嘴直接啃了下去,一个不小心,牙齿将宗炽的薄唇蹭破了皮,渗出些许血迹。 她被撞得也痛的叫了一声,然而看着男人唇边的鲜血,以及男人幽暗的眼底,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双眼。 宗炽将血迹tian去,他已经许久没有生出嗜血的念头了,男人面色阴冷,伸手碰了碰少女的眸子,说着眼角直下,抚至耳垂,触感绵软,耳铛冰凉,男人沉了眉眼,低头wen了下去。 徐鸾凤只觉得耳垂微痒,便觉得一阵温热,她忍不住歪了歪脖子,然而此时男人的手掌猛然握住她纤细的脖颈,让她猛然一顿。 宗炽专注tiannong着耳垂,连同耳铛一同卷入口中,温柔辗转,让人沉沦,但他又怕徐鸾凤逃跑,所以握住她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折,他就可以陪她一起死。 徐鸾凤并未察觉到男人恐怖的占有欲,她此时困得厉害,又害怕方才自己那番话惹得男人生气,所以便同祖母安抚她一般温柔拍着宗炽的背,低声吟唱着属于孩子的童谣。 少女柔软甜美的声音落在男人耳旁,宗炽闻声猛然惊醒,瞳孔彻底清明,他看着少女乖巧安静的眉眼,愧疚感突生,连忙将心里暴戾压了下去,然后抱着人上榻,温柔地wen了wen少女眉心,交颈而卧,依偎入眠。 夏夜微风拂过,带着些许花香跌落房内,将幔帐微微撩起,烛光摇曳间,隐隐能看到帐内的身影,影影绰绰,缠绵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标注拼音是害怕被suo,咳咳咳。(开车违章) 男主其实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在感情这里,他就是一个孩子,所以有些……让人不适,但后期他会慢慢改变,会跟着岁岁一起变得更正常一些。 毕竟他单身了二十年。。。。 厂公(冷脸):闭嘴,后面这句话可以不说。 岁岁:大人一起爬山吗?(微笑,劫后余生) 厂公:公务繁忙,我改天配殿下爬山。(跑~) 第57章 逃跑 次日清晨, 浓雾散开,空气中弥漫着冰凉的水汽,凝落成露珠, 折射着明亮的日光,一片晶莹剔透,亮光透过微开的半扇窗子,倾泻在屋子里。 此时屋中幔帐里传来一声软糯的嘤咛声,chuang头铃铛应声而响, 守在外头的云瘦和月圆捧着洗漱物什进了屋。 “主子, 您可醒了?”月圆轻声问道,看着露在幔帐外的半截细白的胳膊,上头貌似被蚊子叮咬, 布着一枚红点,甚是惹眼。 徐鸾凤躺在榻上,只觉得头脑发涨,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亮堂堂的光无比刺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忆昨日之事。 她昨日同宗炽用膳, 然后喝了几杯樱桃酒,彻底醉了过去,之后便再无任何印象,只记得梦里出现了一个人, 逼着自己喊他夫君,而且还咬了她脖子。 “月圆,我昨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她喝醉酒发酒疯自己是知道的, 而且闹得动静不小,连祖母都怵得不行,明令禁止她过度饮酒。 月圆看了一眼云瘦,两人无奈耸了耸肩,她叹了口气,将昨日徐鸾凤喝醉酒调戏宗炽等事情全盘托出,徐鸾凤听完,整个人脸红地如同熟透的樱桃一般,烫的厉害。 云瘦接过话头又道:“姑娘,宗大人对您有意,昨日亲自将您抱回房里,而且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奴婢们压根阻止不了,奴婢们不知,您……您可是对宗大人有意?” 她们唯恐擅作主张,将自家姑娘的姻缘毁了去,然而又怕不作为,让姑娘又受了伤,毕竟这世间男人,大多都是喜新厌旧的。 徐鸾凤闻言愣了许久,脑海里飞快闪过零碎的片段,一会是宗炽温润如玉的模样,一会是两人亲昵的相处,一会又是男人专注温柔表达情感的眼神。 “我也……我也不知……”她喃喃细语,像是说给两个丫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求一个心安。 这些回忆让她不由乱了心,她如今到底是应该如何面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以为自己自从被景王伤过后,心便死了,然而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云瘦知道自己逾距了,她连忙转移话题笑道:“主子,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听闻今日夫人要带您去看新宅子呢!” 徐鸾凤思绪被打断,她一听到新宅子,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应道:“好,左右今日得空,去瞧瞧也好,顺便置办一些家具物什。” 她将烦心事抛到脑后,掀开帘子便起身下榻,此时便听得月圆急急道:“主子,您被蚊子咬了,颈间有不少红点!” 徐鸾凤被月圆的话刺的心里一惊,提着绣花鞋跑到妆镜一瞧,当下就变了脸色,又羞又气,可不是蚊子吗?是一只三条腿的大蚊子! 她虽是未经人事,但闺房之趣却是知晓的,宗炽那个老男人趁着自己吃了酒,醉的不省人事,差点将自己吃干抹净了! 月圆以为自家姑娘生气了,满脸愧疚道:“姑娘,是奴婢之过,奴婢许是忘记将窗子关好,所以便有蚊虫飞了进来,奴婢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徐鸾凤看着月圆无辜的模样,哭笑不得,她无奈地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掩好帐子罢了。” 月圆见自家姑娘没有追究,便进了内室收拾chuang铺,云瘦一边给徐鸾凤擦脸,注意到她的异样,然而并未多言,自家姑娘等想说时自然就会说了。 徐鸾凤洗漱完后,便坐在妆镜前,取出脂粉掩去颈间的红点,还好数目不多,不然这几日压根不能见人。 她如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宗炽之所以想让自己照顾他,无非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自己对他极为信任,压根并未察觉到他的目的,所以才让那只老色狼有机可乘。 徐鸾凤气得抓过一旁的软枕,用力锤了好几下,原本她还想等宗炽痊愈以后离开,看来如今不得不提前走了。 “你们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徐鸾凤将小脸埋在柔软的枕间,忍不住长叹一声,男女之间的情爱从来都是最为复杂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被男人身上的冷香包裹其中,如影随形,脱离不得。 此时云瘦和月圆应了一声,眼底皆是担忧,并未多问便掩门退了出去,她们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得徐鸾凤叫她们进去。 “云瘦,今日宗大人可在府内?”既然今日要去看宅子,那便趁机离开罢,不然自己呆在这个狼窝中,迟早有一日会被宗炽的天罗地网抓住。 她如今有个长公主母亲,皇子兄长,这两个人才是实打实的靠山,她如今若继续同宗炽纠缠,怕是到时候连自己也要赔进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回姑娘,今日宗大人带着范大哥出去了,让人递了话来,说约摸傍晚才会回来,让您安心呆在府里,不可乱跑。”云瘦一边给徐鸾凤梳头,一边说道。 徐鸾凤闻言笑弯了眉眼,她想了想,低声道:“趁着今日他不在,我们赶紧离开,左右此处是不安全的。” 云瘦闻言微顿,低头看着镜子里自家姑娘眼底的亮光,像只偷东西的猫儿一般,她忍不住笑道:“姑娘为何这么急着离开?”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我左右也有了宅子,何必继续叨扰人家,而且宗大人如今伤势也慢慢好转,有我没我,关系不大的。”徐鸾凤说罢咳了咳,心虚地移开目光。 她总不能说自己怂了,早知道便不该招惹东厂厂公,能被景王忌惮的对手,压根就不是简单人物,粗壮的大腿还真不好靠啊。 “可……若是厂公大人回来发现您不在可怎么办?”云瘦一想起昨日宗炽的目光,便忍不住心里发悸。 宗炽看着风轻云淡,然而眼底的的确确翻涌着杀意,同以往在主子面前温和耐心的模样大为不同,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一个眼神,便是一把利刃。 “放心好啦,我自会安排妥当,你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即刻启程。”徐鸾凤说着,便打开了自己藏在妆奁里头的木盒子。 那时母亲给她的东西,还有一个木盒子她让母亲收了回去,里头是庆国国印,她揣着那个盒子,日日夜夜睡不好觉,着实可怕。 徐鸾凤取下自己颈间的玉佩,将其放在盒子顶部的凹槽里,轻轻顺着纹路扭转,只听得“咔哒”一声,暗锁顺利解开。 她将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有一叠厚实的纸张,她随意看了看,皆是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纸张下头垫着一个小暗格,她轻轻一拉,几个模样精巧的铁器出现在眼前,看着像是暗器。 其中有一个泛着玄色的指环,做工精细,徐鸾凤顺势套在无名指上,还有不少空间,并不合适,瞧着像是男人佩戴的东西。 除此之外,第二层暗格则是满满的玲珑剔透的宝珠,虽只如黄豆般大小,然而却个个滚圆,无一丝杂质,是顶顶好的东西。 母亲说这些东西随她处置,然而徐鸾凤却不敢轻易乱动,她想了想,适合宗炽的也只有第一层暗格里头的暗器,也算是还了他赠与自己袖箭的人情了。 她将指环连同所有的铁器取了出来,放在一个精巧的紫檀木盒中,然后踱步到桌案旁,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的感谢词,最后将信连同紫檀木盒子交给了雨晴,让她送到宗炽的书房。 此时宗炽正在宫里向陛下汇禀报公事,压根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利索收拾东西,直接跟着司徒锦去了新的住处。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身着明黄龙袍,居高临下坐着,气定神闲批改奏折,龙章凤姿,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优雅,若是以前,他压根没想着费心讨好陛下。 然而现在自己的小姑娘是当今陛下的女儿,以后便是他的岳丈,宗炽眉头微蹙,考虑着要不要将消息透露给皇帝。 “陛下,可还要继续跟着司徒夫人?”宗炽之前调查司徒锦,除了因为徐鸾凤,也有皇帝的命令。 “不必,你这几日辛苦,好好养伤罢。”皇帝朝着宗炽摆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他若是紧随其后,和鸣一定想着办法逃避。 “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了。”宗炽挂念着徐鸾凤,他昨日把控不住,在她颈间留下了wen痕,今日小姑娘一定气极了,他要回去哄哄她。 皇帝看着眼前青年人眼底略带着急的神色,不由惊奇,朗声笑道:“你也会有着急的时候?” 宗炽低着头,恭敬道:“回陛下,臣家中养了一只猫儿,昨日不小心被她抓了一下,所以便略施惩戒,谁知猫儿生了气,不理会臣,臣心里挂念。” 皇帝哪里听不出宗炽话中何意,看来是金屋藏娇了,他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你倒是好兴致,这点同景王有些许相似。” “陛下谬赞,臣没有景王殿下博爱的xiong怀,逼得发妻和离,扶表妹上位这等事,臣做不来。”宗炽如今最厌恶之人便是景王,若不是二皇子还未出手,他绝不会轻饶景王。 皇帝闻言顿了顿,他倒是不怎么理会景王家事,宗炽一提,他方才想起二皇子前段时间,替景王求了一道赐婚圣旨,看来是弃了旧爱,寻了新欢了。 他还欲开口,此时便有内侍站在门外道:“陛下,景王殿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宗炽冷笑:殿下能跑去哪儿?不如来我心里自在。 第58章 正面冲突 宗炽从御书房出来时, 看到景王站在门口,他凤目阴冷,淡淡扫了景王一眼, 便朝着廊间走去。 景王站在门口,他自然也看见了景王,等着宗炽给自己行礼,然而来人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让他心里极为不爽利。 “宗大人, 好久不见了。”他如今皇恩正浓,宗炽不尊重他,便是不给陛下脸面, 他早就忍不下心里的怒气了。 宗炽闻言顿了顿,漫不经心侧目,沉声道:“谁唤本督?”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总管看着宗炽睁眼说瞎话的模样,辛苦憋着笑,若说这皇城内除了二皇子谁最不给景王面子,便是东厂厂公了。 宗炽年纪轻轻, 可手里掌着让人眼红的权力,而且直接听命于圣上, 便是陛下也会给宗炽三分颜面,更别说宫里其他人。 然而如今,景王被圣上提了上来,看着宗炽得圣上重用, 心里自然不满,所以处处针对宗炽,今日敢在御书房门口叫住宗炽, 估计是忍不住了。 “宗大人莫不是如今得了陛下青眼,忘了规矩了,不仅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也不给陛下颜面?”景王冷笑一声,明着骂宗炽不识好歹,将陛下也搬了出来。 宗炽看着景王痛心疾首的模样,面色露出几分不屑与嘲讽之意,他淡淡道:“本督只遵陛下之命,难不成王爷存了那等心思?” “大胆!宗炽你口出狂言,本王对陛下忠心耿耿,岂能由你置喙!”他此话一出,景王的面色由阴沉变得僵硬了几分,连忙低声斥责道。 宗炽这话着实大胆,连装都不装,明着骂景王心存谋反之念,声音不大不小,陛下自然是能听见的。 “景王可知,这宫里陛下才是规矩,本督确是做错,也应由陛下责罚”宗炽顿了顿,走近景王身边,低声讽刺“你,又算什么东西?” 不待景王反应过来,宗炽便冷着眉眼离开了,如今在宫里,顾及未来岳丈颜面,便是如何厌恶景王,也不能明目张胆为小姑娘出气。 宗炽刚出皇宫,范延已然等在门外,他看到角落闪过一个身影,眼底露出一丝深意,看来二皇子还是忍不住了。 他上了马车,沉声吩咐道:“去二皇子私宅。” 果不其然,马车刚到门口,便有内侍侯在一处了,宗炽跟着内侍进了府内,此时二皇子执着长剑直刺他面门而来。 此时被宗炽满心记挂的徐鸾凤,正在去新宅子的路上,原本那处宅子离宗炽的私宅不过半刻钟,然而过几日便是端午节,街上人来人往,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都城的集市人声鼎沸,商店林立,热闹非凡,徐鸾凤坐在马车里,偷偷掀开车帘子看着外头的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底露出几分向往之意。 自从去了寺庙被人追杀至今,她已经许久未曾逛过街了,如今自己在外头落得一个使用不明的名头,太过明目张胆反而不好。 马车平稳行驶着,刚过一个转角时,便突然顿住了,此时车夫低声道:“姑娘,有辆马车堵在前头,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 徐鸾凤闻言远远一看,就变了脸色,眼底露出嘲讽之意,是景王府的马车,还真是冤家路窄,她冷声道:“去请他们让出道来。” 车夫应了一声,便将马车停在路旁,往景王府的马车而去,过了好一会儿,他便怒气冲冲回来了。 “姑娘,前头的小厮说是景王府的马车,让我们要么另选他道,要么就等上一两个时辰。” 徐鸾凤闻言冷笑一声,慢悠悠道:“可打听出来为了何事?” “属下问了一圈,听闻……听闻景王府有喜事,时阳郡主带着家中姐妹出来挑选珠宝首饰,就连宰相府的姨娘也在,堵在一处了。”车夫想到景王府下人那副嘴脸,就觉得膈应得慌。 徐鸾凤此时反应过来了,景王打算迎娶司楚念了,看来还真是等不及,她看向前头的人群,漫不经心道:“既如此,那我便送她一份礼物罢。” 她想了想,继而便从怀里掏出二皇子给她的令牌,四舍五入,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了,既然景王府不要脸,那她也没必要替他端着。 “雨晴,你拿着令牌去找巡城将,就说有人恶意堵路,扰乱集市秩序,让他亲自带人来处理。”徐鸾凤将令牌递给雨晴,如今景王得圣上恩宠是好事,但恃宠而骄,那就犯了圣上忌讳了。 雨晴点了点头,戴上帷帽往巡城司而去,徐鸾凤冷着眉眼,继而又道:“云瘦,你去打听一番,近日景王府可有什么消息。” 云瘦笑着点了点头,继而便下了马车,钻进了人群之中,此时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看见云瘦,连忙跟了上去。 徐鸾凤百无聊赖把玩着颈间的玉佩,不过一刻钟,云瘦便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姑娘,她定睛一看,正是景王府的白团丫头。 白团一见到徐鸾凤,立马落了泪,小脸嘟嘟的,看着可怜极了,徐鸾凤连忙道:“赶紧上来。” “您还活着!奴婢就知道,您吉人自有天相的!”白团跪在徐鸾凤跟前,哭得稀里哗啦。 自从徐鸾凤回了尚书府之后,她便一直等着她回府,谁知竟然收到了徐鸾凤被刺杀,下落不明的消息,而且景王还写了和离书。 她心里又惊又气,凡是得空便出来找徐鸾凤的消息,今日她趁着司楚念出门,便偷偷跑出府来,谁知还真的碰到了云瘦! “傻丫头,为难你一直记挂着我。”徐鸾凤看着不过十岁的小姑娘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心里也不好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她在景王府待了一年多,枕边人还不如一个同自己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徐鸾凤心里无比感动。 “您可知景王爷要迎娶司表姑娘为正妃之事?奴婢听闻景王爷端午节那日会带着她去大明皇恩寺祈福,今日时阳郡主出门,便是打算您同王爷和离之事宣扬出去,好让婚事顺理成章举行。而且……” 白团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徐鸾凤,欲言又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罢,左右不过那些有关女子名声的流言。”徐鸾凤看着白团气喘吁吁的模样,示意云瘦给她倒了杯水。 “而且将您同二皇子有染之事宣扬出去,对外说是您红杏出墙,犯了七出之过,所以王爷才同您和离。”白团话音刚落,一旁的云瘦气得脸都红了,真真的颠倒黑白,难道不是景王寻花问柳,宠妾灭妻? 徐鸾凤闻言并不惊讶,景王府能做出谋害正妃之事,这种小事压根不足为奇,她慢悠悠喝了口茶道:“滑天下之大稽。” 她倒想看看景王最后若是知道自己是二皇子的同胞妹妹会作何感想,他还真的以为,司楚念会顺利嫁给他么? 景王可真是太小看越氏了,越氏的谋算滴水不漏,冲着二皇子妃的名号去,其实看中的是景王正妃之位,不然他那点烂事,一定会被捅出来。 “姑娘,此事要不要告知二皇子殿下?”月圆担忧地问道,虽然此事为假,但若是真的穿出去,一定会有损自家姑娘名声的。 “不必,这点小事我自然应付得来。”景王府的腌臜事多了去,随便扯出一件,都能闹得满城风雨。 白团看着徐鸾凤眉眼微蹙,低声道:“姑娘,您若信我,我可助您一臂之力。” 徐鸾凤看着白团,沉吟片刻,方才问道:“白团,你可是有事相求?” 她从一开始便注意到白团的异样,自己不过是简单的言语关怀,便让白团处处上心,为自己着想,若说无怨无悔,她是不信的。 白团没想到徐鸾凤直接便戳中自己的心事,她叹了口气,咬了咬唇道:“姑娘聪慧活人,奴婢也不瞒着了,奴婢的确是有求于您。” “你且说,我能帮就帮。”徐鸾凤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白团为了她的确是做了不少事,即便是如今将她架在道义上,她也不在乎。 白团缓了缓,将自己的故事缓缓道来,她真正的身世其实是宰相府的小姐,生母被养在庄子上,生下她不过几月就被另一个姨娘下了药丢了性命。 乳母抱着她连夜逃出都城,躲在了乡下,等到她五岁那年,乳母患病去世,而她为了给乳母安置后事,便签了卖身契,被人牙婆子卖到了景王府。 她这些年一直等待逃跑的时机,然而巧的是,她从司楚念贴身丫鬟处偶然得知,司楚念母亲的亲妹妹,如今就是宰相府的姨娘。 白团那时原本想攀附司楚念,可最后才知,司楚念的那个姨母,正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所以她百般思虑后,便看中了还是王妃的徐鸾凤。 她想要从景王府抽身,也只有徐鸾凤能帮自己,然而谁知徐鸾凤出了趟门,便下落不明,她唯恐自己会一辈子被囚困在景王府内,所以便四处奔波,寻找徐鸾凤。 “白团,你……”云瘦看着白团瘦弱的身子轻轻颤抖,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她和自家姑娘一样,皆是身世可怜之人。 徐鸾凤看着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许不忍,她想起了十岁时的自己,孤独无依,不过她比白团更加幸运的事,还有祖母可以依靠。 “对不起,对不起。”白团哽咽说道,便朝着徐鸾凤拜了下去,她的确是辜负了徐鸾凤对她的信任。 “你且起来,不必如此,我能体会你的苦衷。”徐鸾凤叹了口气,连忙将白团扶了起来。 她话音方落,此时外头响起雨晴的声音道:“主子,巡城将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夫妻合力,其利断金。 白团是一个关键的配角。 第59章 好戏 雨晴话音刚落, 徐鸾凤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粗狂的男声道:“属下乃巡城将领头李应,不是您如何称呼?” 徐鸾凤顿了顿,她念头转了转, 继而低声朝着云瘦低语了几句,云瘦了然笑道:“我家主子乃庆国长公主之女——司徒凤,你唤郡君便可。” 李应面色一凝,他自然是知道庆国长公主的名讳和事迹,从一个亡国公主成为如今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他是打心底是敬佩的。 而且如今庆国和元国交好, 若因此等小事惹得郡君不快,转头便告诉司徒长公主,到时候小事化大, 陛下一定会追究此事。 “原来是郡君殿下,属下定会处理好此事,请您稍等片刻。” 徐鸾凤闻言,心里定了几分,看来这个身份还挺好用,她笑道:“大人辛苦, 原本此等小事无须麻烦您,可前头堵着车架, 下人协商未果,只能请你去走一趟了。” 李应听着马车里传来软糯温柔的女声,不仅态度极好,而且更是尊重自己, 他心里不由改观,缓了声音道:“郡君殿下客气了,这本事属下分内之事, 属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徐鸾凤应了一声,听着人远去的脚步声,便低声对着雨晴道:“你跟着去瞧瞧,顺带打听打听宰相府姨娘之事。” “奴婢谢过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白团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原本不过是急病乱投医,谁知徐鸾凤真的会帮自己。 徐鸾凤笑着替人抹去眼泪,温柔安抚白团道:“你不必以奴婢自称,也无需做牛做马,在景王府里你助我良多,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罢。” 白团破涕为笑,心里感动无比,若自己的男人,定然是会喜欢上徐鸾凤的,景王为了一个表妹辜负徐鸾凤,眼睛可真是长在后背上了。 云瘦看着自家主子处处替人着想,不由想到方才那些人说的话,愤愤不平道:“姑娘,您同景王和离之事约摸是传开了,他们欺人太甚!” 徐鸾凤看着云瘦为自己抱不平,大概也猜想到外头人都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诋毁自己名声的话,前世经历太多,她已经看淡了。 她习以为常道:“别气,左右以前也听过了,外人不明所以,跟着胡言乱语,这就是世道常态。” “姑娘,您就任由他们这般诋毁您吗?奴婢看不下去,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月圆方才听云瘦细细一说,气得脾气上来了。 “自然不会,如今景王不过是造势罢了,让他飘几日,且等着吧。”她虽对自己名声不在意,可却是看不惯景王和司楚念的。 陛下若是知道景王拿着一枚假玉佩让他认一个赝品为女儿,而且还将自己这个真公主置于风口浪尖,甚至派人追杀,便是陛下想忍,也忍不住。 这明摆着将皇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而且还将陛下逼得毫无退路,除非她那个皇帝爹爹是个傻子,不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晚静,你去找几个地痞无赖装作我们的人,让他们挑准时机撒泼耍赖便是。”徐鸾凤言罢,示意月圆将一袋子银钱扔给晚静。 晚静领命离去,一旁的月圆心疼那袋子钱,不由疑惑道:“主子,这是为何?” 徐鸾凤笑而不语,如今景王并未陪同时阳出门,一定是有要事在身,一时半会走不开,时阳没个分寸,最容易被人激得发脾气。 人啊,一旦发脾气就容易冲动,若是这时候景王府的下人动手伤了她的人,往小了说,便是视律法无物,仗势欺人;往大了说,便是欺负庆国长公主之女,不将庆国皇室放在眼里。 这两种无论哪一种,都够景王喝一壶了,加上有宰相府在一旁,想不引人注目也难啊。 “主子这是请君入瓮呢。”云瘦笑着点了点月圆的鼻子,她看着自家姑娘眼底露出的志在必得,心里油然而生佩服之意。 就在主仆几人说话时,此时雨晴回来了,她上了马车,气冲冲道:“姑娘,前头吵起来了,宰相府和景王府压根不给我们面子,李大人还被宰相府的姨娘扇了巴掌,她们非要同您对峙。” 徐鸾凤闻言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谁要同我对峙?” “宰相府的秋夫人。”雨晴一想到那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刻薄的嘴脸,额间忍不住青筋直爆,若不是此处人多,她直接留提刀上去放血了。 “姑娘,她便是秋夫人,深得宰相宠爱。”白团出声提醒道,若非得她那个宰相父亲疼爱,秋姨娘也不会如此高调。 徐鸾凤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眉目皆是嘲讽之意,凡事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就算自己是陛下的私生女,那也是正经八百的主子,何时轮得到一个低贱的姨娘同她对峙? “你去买面镜子给她送过去,让她端正身份,顺带去宰相府告知宰相夫人,请她把垃圾清理回去。”徐鸾凤支着下巴看向前头,眼底皆是思量,这最有权力治秋姨娘的人,便是宰相夫人了。 白团闻言,心里一动,看着雨晴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到底问道:“姑娘,您……不怕树敌吗?若是因此得罪了宰相府,该如何办?” “宰相府不会因为一个姨娘得罪庆国皇室,宰相虽然宠妾灭妻,可到底还有脑子,而且你若想在宰相府扎稳脚跟,宰相夫人倒是不错的合作人选。” 她前世得知宰相夫人在府里处处被秋姨娘压了一头,如今若能抓住秋姨娘的把柄,宰相夫人一定会大做文章,同时也算是给白团挣了一个盟友。 而且她也有私心,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后她若是生活在都城,少不了会接触宰相夫人,那时候人情不嫌少的。 白团闻言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她一想到自己满盘算计,愧疚得满脸通红,她想了想道:“姑娘,如今景王府除了王太妃,其他主子皆不在,若此时下手,您觉得如何?” 徐鸾凤看着前头吵嚷一片,她沉吟片刻,笑道:“既如此,那你倒是可以帮我一个忙。” 她说罢,便在白团耳边低语了几句,白团闻言点了点头,戴上帷帽便告辞离开了,徐鸾凤看着白团消失在人群中,眼底露出几分深意。 此时只听得一声尖叫声,只隐约听得骂声一片,徐鸾凤收回思绪,疑惑看去,前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 “主子,不知前头发生的何事,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按照这个形势下去,等会此处会乱成一团。”月圆有些担心地说道,她最怕徐鸾凤出事。 “我们下马车看戏去。”徐鸾凤戴上帷帽,如今前头发生,拉着两个丫鬟的手就要下车。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月圆连忙制止道:“您如今身份贵重,若出了事如何是好?” 徐鸾凤拍了拍月圆的手,笑嘻嘻道:“我们去楼上喝茶看戏,左右没人发现我们。” 她说罢,便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云瘦和月圆无奈,只能跟了上去,留着车夫守在马车处,等着雨晴和晚静回来。 徐鸾凤带着两个丫鬟进了茶楼,压根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一个人,她坐在二楼窗子前,将前头的冲突尽收眼底。 此时宰相府的秋姨娘正在同李大人理论,看着瘦弱无比,骂人倒是气势汹汹,徐鸾凤听得她嘲讽道:“这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便是庆国长公主之女?大人莫不是眼拙,拍马屁拍错地方了吧?” “秋夫人慎言,您如此做派到时候得罪了庆国皇室,陛下会追究的,您不过是只需将马车移开罢了。”李大人被眼前妇人怼的满头大汗,他哪里知道眼前人油盐不进! “此处是我元国,而非庆国,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来的乡巴佬呢。”秋姨娘捂着嘴冷笑连连,眼底皆是不屑。 徐鸾凤闻言不由摇头,秋姨娘还真是被宰相宠坏了脑子,原本只需将马车牵走一辆便可,偏偏纠缠不清。 那两辆马车明明可以一前一后,却非要齐驱并停,看来司楚念这个当外甥女的,威胁到自家姨娘的地位了。 毕竟,谁愿意一个爬上枝头当凤凰,将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当自己的外甥女呢? 此时雨晴出现了,她手里捧着一面镜子,冷冷地看着秋姨娘道:“夫人,这是我家主子赠与您的礼物,还送了您一句话。” 秋姨娘看着雨晴手里的东西,以为是徐鸾凤放低姿态了,她傲慢道:“怎么,现在想着求和了?” “秋姨娘多虑了,我家主子让您多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雨晴说罢,将镜子扔给宰相府的下人,转身便离开了。 此时人群中一阵哄笑,围观众人皆纷纷称道,秋姨娘被当中落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将那面镜子摔在地上。 她撒完气,指着雨晴的方向喊道:“来人,抓住那个小jian蹄子!” 此时宰相府三四个小厮拿着木棍朝着雨晴的方向追去,眼看就要追到人,一旁突然窜出来几个男子。 那几个小厮躲闪不及,木棍便砸在来人身上,痛得哪里人哇哇直叫,徐鸾凤见状眼底染了笑意,还好晚静找的人及时。 秋姨娘和李应皆被吓了一跳,连躲在珠宝铺子里头的时阳和司楚念也走了出来,徐鸾凤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笑意盈盈道:“好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皆是为之后的剧情铺垫。 宗炽:我就一个人影出镜? 猪作者:作话你不也出来了? 第60章 闹剧 徐鸾凤话音刚落, 晚静同雨晴一同进了包间,回话道:“主子,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了, 就等宰相府派人来了。” “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巡城将和宰相府,这件事闹得越大,对景王府和宰相府就百害而无一利。”徐鸾凤笑着给两人倒了茶水,继而转眼看向窗外。 那些个地痞无赖常年混迹集市里头, 最懂得如何应付这种事, 比脸皮厚他们一定会赢,而且就算被揭露出来她也不担心,景王若想近期迎娶司楚念, 一定不会将此事闹大的。 此时楼下的首饰铺子前已经围了许多行人,几乎将整条道路堵的水泄不通,景王和宰相府的马车瞧着更是打眼,明眼人都看得出谁理亏。 此时宰相府的小厮和那几个地痞无赖滚做一团,几人脸上都挂了彩,其中一个人声嘶力竭喊道:“大家快看啊, 还有没有王法了?景王府和宰相府仗势欺人,人多势众欺负我们这些讨生活的市井小民啊。” 站在一旁围观的人不由纷纷议论道, 其中一个大叔道:“是啊,这马车的确是挡着道了,如今又欺负人,这不是不讲理吗?” 另一个生得浓眉大眼的青年人低声应道:“就是就是, 这是不将我们平民放在眼里啊。” “嗐,你可知道后头那辆马车里的人是谁?庆国司徒长公主之女,算是顶尊贵的人了, 你瞧瞧宰相府和景王府的人都未曾放在眼里呢。” “唉,谁让我们人轻言微啊,这口气不得只能憋着?” 众人指着秋姨娘愤愤说道,此时时阳和司楚念站在门口,自然是听见了行人议论,脸上颜色变幻,两人知道若是闹下去,一定难收场。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同朝着秋姨娘走去,正要开口相劝,便看到秋姨娘同那几个百姓骂起来了。 “你……你胡说!哪里来的市井小人在此处泼脏水?”秋姨娘气得心口不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几个人就骂了起来,压根没有一点规矩礼仪可言。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给自己扣帽子的人,方才被一个小丫头当众羞辱,如今又被一群地痞无赖污蔑,心里自然是憋不住气了。 此时李应站在一旁,局势早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巡城将领头能压得住了,毕竟事关景王府和宰相府,若是处理好了,皆大欢喜,若是局势失控,他表示卖力不讨好。 他沉吟再三,继而低声吩咐一旁的小兵去找巡城司大人,他如今只能确保不发生人命案,暂时稳住众人。 “大家伙评评理,将马车停在路中间的人是谁?让小厮乱棍打人的又是谁?难不成是我们这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说话的是一个模样生的清秀的少年躺在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声音确实中气十足的。 徐鸾凤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少年,不由称赞道:“模样俊秀,思路清晰,倒是个不错的孩子,晚静你且多注意他。” 她如今身边的人除了宗炽给她的,便是母亲和兄长的人,若能发展自己的人,以后打听市井之事,倒也方便。 徐鸾凤不知道自己正在看戏的时候,一旁的包厢里坐着喝茶的人,正是自己躲之不及的宗炽。 男人听到她如此称赞那个少年,生生将手中的茶盏捏的粉碎,脸色阴沉,他到不知小姑娘翅膀何时变硬了,不仅偷跑出府,还看上别的男人了。 站在一旁的范延看着气压骤然下降的主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方才主子去见了二皇子便心里不快,如今怕是想提刀杀人了。 宗炽慢条斯理将掌间粉末擦去,听着隔壁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缓了缓心里怒气,沉声道:“将消息送进宫。” 范延闻言愣了愣,连忙应声离去,主子虽然生气,但为了徐姑娘还是妥协了嘛,他长舒了一口气,连忙下了茶楼,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诶,宰相府的人来了!”此时人群中响起一声突兀的叫声,众人转头看去,便见到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徐鸾凤趴在窗子旁,微微侧头便看到宰相府的马车缓缓驶来,她朱唇微勾,看来是宰相府夫人亲自出动了。 宰相府的马车停在人群中,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便看到一个嬷嬷下了马车,沉着眉眼,往秋姨娘方向走去。 秋姨娘一看到那个嬷嬷,脸色立马变了,还不待她开口,便听得那个嬷嬷道:“秋姨娘,老爷和大夫人让你回府。” 那嬷嬷一开口,徐鸾凤忍不住失声轻笑,嬷嬷用的是“让你回府”而不是“请您回府”,其中深意一品便知。 秋姨娘闻言,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她扶着一旁的丫鬟笑道:“我如今还要陪着我的外甥女置办出嫁的物什呢,如今怕是没时间回府。” 那嬷嬷闻言冷笑一声,淡淡道:“秋姨娘有空帮着自家外甥女打骂百姓,如今连回府照顾小姐的时间都没有么?” 徐鸾凤看着那个嬷嬷不卑不亢的模样,眼底皆是赞赏之意,她这一开口,第一将过错归结于景王府,秋姨娘便有错,也是因他人犯错;第二以秋姨娘的女儿为理由,将她逼得毫无退路,这就算是不想回,也得回了。 “嬷嬷说岔了,我……” 不待秋姨娘开口,此时马车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秋姨娘,老爷如今正在府里等你呢。” 说话的人正是宰相夫人,秋姨娘看着那辆马车,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朝着司楚念道:“好孩子,今日姨母便不陪你了,以后姨母再去景王府看你。” “今日让姨母费心了,您先回去照顾小妹,楚儿有空定去拜访姨母。”司楚念看着自家姨母卑微的模样,面上虽然带着笑,可心里确实看不上她这个姨母的做派的。 “你也别憋着委屈,不过是些许上不得台面的人罢了,你可是未来的景王妃,身份贵重,不同他们计较。”秋姨娘说罢,拍了拍司楚念的手,便扶着丫鬟要上马车。 她拍拍屁、股就走人,压根没将受伤的百姓放在心上,此时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搀扶着其他几个兄弟起身,义愤填膺道:“你打伤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 少年话音刚落,秋姨娘当即就冷了脸,指着他就要骂回去,此时那个嬷嬷连忙抢过话头道:“这位小兄弟莫急,你们的伤药钱我们宰相府一定出,不过……” 那位嬷嬷顿了顿,继而看向时阳的方向道:“不过此事也并非只有我宰相府之过,您若要追究,可别将所有错归于宰相府。” 徐鸾凤看着时阳和司楚念满脸错愕,眼底忍不住染了笑意,果然狗咬狗的戏码是最好看的,她倒想看看司楚念这个未来的景王妃,会如何应对? 然而还不待司楚念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就急急护主道:“这位嬷嬷此话何意?我家不过来首饰铺置办珠宝罢了,他们不长眼冲撞了我家主子,别说棍棒,便是拉去大理寺也是行的。” 丫鬟话音一落,便是司楚念也忍不住白了自家丫鬟一眼,不长眼的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她开口。 那个少年抓着话柄,直直骂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如此歹毒?景王府的马车不好好停在路边,偏偏往中间停,挡住了我们庆国郡君的路。我们过来说理,被你们一顿好打,这难不成就是元国的待客之道?” 徐鸾凤看着那个少年的机灵样,心里多了几分惊诧之意,常年混迹市井之人,不仅耳聪目明,而且还懂得随机应变,当真是个人才。 “主子,那个人就是之前在王府时讽刺您的丫鬟,还真是上不得台面。”云瘦替徐鸾凤续满茶水,看着下头动静,忍不住嘲讽道。 徐鸾凤压根不惊讶,毕竟司楚念也是一样的人,眼高于顶,若不是景王帮衬她,她哪里有资格进这都城的贵族圈子? “奴随主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就在几人争执时,便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众人闻声看去,便看到一队士兵策马而来。 徐鸾凤有些意外地看着来人,那个大人身穿红色官服,看着不过弱冠,眉目俊郎,瞧着倒像是巡城司的官员,果不其然,她看着李应急忙迎了上去。 “你们这位大人是谁?”徐鸾凤看向雨晴和晚静,不由疑惑道。 站在一旁的晚静对着徐鸾凤指了指雨晴,继而低声打趣道:“奴婢不知道,可雨晴她确实无比清楚的。” 此时雨晴看着底下的男人,脸上布了些许红晕,她倒是没想到他会来,咳了咳道:“他是奴婢的同乡,如今是巡城司的一把手,名唤蔺章路。” 徐鸾凤看着雨晴害羞的模样,当下就反应过来,这怕不仅是同乡,还有另一层关系呢,她笑了笑,了然于心。 “属下巡城将领头李应见过大人。”李应话音一落,周围人皆变了脸色,连巡城司的大人物都来了,看来今日之事的确是闹大了。 蔺章路看着眼前几人,方才在衙内已经有人提早一步知会了他,他朗声道:“景王府和宰相府不遵律法,乱停马车,恶意伤人,更甚破坏两国友好往来,按照我国律法,伤人者要拘十五日,并且由主家赔偿相应钱款。” 他刚说完,一旁的秋姨娘还欲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嬷嬷抢先道:“辛苦蔺大人,我们一定照办。” 如今蔺章路亲自出马,想必陛下一定也会知道,若是继续纵着秋姨娘犯错,到时候怕是也会连累宰相夫人,所以见好就收最为明智。 此时时阳和司楚念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最后不仅被坏了心情,还憋了一肚子火,她们哪里想到,不过是极为简单的一件小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郡主,您可有异议?”蔺章路看着时阳郡主,恭敬问道。 时阳冷冷瞪了一眼蔺章路,没好气道:“大人不必问我,你同我兄长细谈便是。” 说罢,她便打算拉着司楚念离开,此时靠在一旁的少年低声嘟囔道:“这天下不是姓陆吗?何时落到姓顾的指手画脚了。” 少年声音不大不小,围观众人几乎都听到了,然而这个话题敏感,众人也不敢接过话头。 时阳自然也听见了,她冷哼一声道:“景王府还轮不到你一个低贱之人多嘴议论。” 蔺章路将周围情况看在眼底,这种事不是他该管的,他笑了笑,然后抓着景王府和宰相府犯事的小厮,带着受伤的人便去了衙门。 宰相府和景王府的马车也相继离开,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做鸟兽散开,道路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忙。 徐鸾凤看着这场闹剧,心满意足伸了一个懒腰,今日蔺章路所说的不过是场面话罢了,陛下一定会知晓,而且不会熟视无睹。 “主子,今日之事难不成就这般草草收场了吗?”月圆看着景王府远去的马车,心里极为不爽快,若是这般就饶了他们,哪里对得起一家姑娘受的委屈? “且等着吧,景王府迟早会有苦头吃。”徐鸾凤压根不担心,事在人为,今日之事不可能大事化小。 绕是景王在得恩宠,一旦同天下姓“陆”或姓“顾”联系在一起,陛下就一定会心生怀疑。 此时若二哥哥将景王欺瞒陛下,以及在姑苏养私兵之事捅到陛下面前,那景王府的好日子,也就真的到头了。 “好了,我们也该继续赶路了,不然天黑之前都到不了新宅子了。”徐鸾凤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便打算起身离开。 “主子,可要将此事告知宗大人?”雨晴小心翼翼问道,她知道宗炽的性子如何,黑暗且病态,明面上温柔体贴,实则是骨子里都透着狠的人。 他对心爱之物掌控欲极强,徐鸾凤不说一声便偷偷逃走,若被宗炽知道,她唯恐徐鸾凤会受伤。 “不必,宗大人事情冗杂,无须让他担忧,而且……而且如今我心里乱的很,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等以后再说吧。”徐鸾凤说罢叹了口气,她一想到男人温和的笑,还有颈间的红印,心乱如麻。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敲门声,雨晴打开门,茶楼的小厮便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笑道:“打扰您了,这是隔壁包间送给您的东西,让您务必亲自打开。”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她接过盒子掂了掂,里头发出清脆的声音,将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绳系着的玉铃铛。 作者有话要说:宗炽:猫儿跑了,戴上铃铛,下次逃跑时,就容易找了。(温柔笑) 岁岁:我怎么觉得背后的有股冷意? 猪作者:切,我还以为是闺阁用品(不是,装饰用品) 第61章 圣上的心思 今日正是端午节, 天色晴朗,街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粽子叶的香气,以及干燥的艾草气息。 家家户户都在门边挂了艾草以及五色彩绳,徐鸾凤住的宅子自然也不例外,趁着节日热闹,她拉着几个丫鬟换了男装在街市上闲逛, 购置一些小东西。 几人刚到茶楼喝茶歇脚, 便听得一旁的低声讨论着前几日景王府和宰相府当街打人之事,徐鸾凤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听着闲事。 “你们还记得前几日景王府主子纵容下人当街打人之事吗?”一个穿着绸布衣袍的男子低声神神秘秘说道。 坐在一旁羊胡子大叔道:“自然记得, 听闻还惊扰了庆国皇室的车架?我还以为景王殿下会失了恩宠,然而听闻昨日陛下带着他一同去了大明皇恩寺祈福,这可是皇子公主才有的殊荣啊。” “对啊,看来这景王果真是圣眷加身啊!” 徐鸾凤闻言不由朱唇微勾,所谓圣眷,从来都是最多变的东西, 上一刻让你生,下一刻便让你死, 便是二哥哥也提心吊胆活着,更别说景王一个异姓王了。 她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继而便听得那个穿着绸布衣袍的男子洋洋自得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景王爷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听闻他找到了陛下失散多年的女儿, 正是那眉心有颗红痣的女子。” “此言可真?陛下何时多了一个女儿,为何这些年从未听闻?” “嗐,皇家之事谁说得准呢?勾心斗角的事多了去了……” 徐鸾凤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景王倒是抓住了一个好时机,看来今日一过,便会有消息出来了。 雨晴看了一眼悠哉的徐鸾凤,瞧着压根不在意公主身份,她忍不住低声道:“主子,您不急吗?” “不是不急,是有把握。”徐鸾凤如今手里的王牌多了去了,然而景王却只有那枚假玉佩,与其现在出手阻止,不如先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陷入绝望。 云瘦叹了口气,心疼道:“要奴婢说,他们真不要脸,还真当您是傻子一般糊弄,奴婢实在气不过。” “主子就是心地良善,若换了旁人,早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月圆气得抡起一个拳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将旁边人吓了一跳。 徐鸾凤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伸出白嫩的指尖扒拉着碟子里的瓜子,敛下眼底深意,她才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过更喜欢把刀刃磨利了更好下手罢了。 就在几人嬉嬉笑笑时,晚静走了进来,扫视了一番,方才看到坐在角落的徐鸾凤,她连忙走了过去,急急道:“主子,夫人让您赶紧回府一趟,二……二公子派人来了,奴婢瞧着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徐鸾凤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心里沉了沉,看来今日大明皇恩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沉吟片刻,凑到云瘦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急忙朝家里方向而去。 此时的大明皇恩寺内,景王正同陛下游湖,宗炽在一旁随行,一路上风光无限,池子里铺满了莲花,一行人沿着小道走去,便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有绰绰的人影。 皇帝顿了顿,眼底露出几分深长的意味,朝着亭子走去,此时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原来是有个女子正在作画,夏风拂柳,莲花满池,美景配美人,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陛下,前头有个少女,可要传唤?”李公公笑眯眯地指着凉亭处的人影,恭敬问道。 皇帝沉吟片刻,还未开口,一旁的景王连忙附和道:“陛下,您走了这一路,去前头歇歇脚如何?” 景王显然心急了,宗炽凤目沉沉,便是李公公也尴尬地咳了一声,陛下都未曾开口问景王话,他属实有些没了规矩。 就在众人意味皇帝会发怒时,皇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前头的亭子走去,李公公暗暗同宗炽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未多问。 皇帝率着众人走到亭子前时,便看到那个少女微微侧脸看向莲花池子,他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心里一顿,便看向了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心领神会,细着嗓子道:“请问这位姑娘,此处可方便空出一块地方?” 少女身子微微一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回了头,皇帝乍一看当下就愣了神,然而细细看清那个少女的脸,眼底染了一丝冷意。 “民女司楚念,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司楚念看着眼前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她原以为当今圣上是个白胡子老头,不曾想如此年轻,瞧着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罢了。 皇帝看着眼前少女扭着腰肢跪了下来,心里仅有的一丝惊讶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到底是同和鸣不像,和鸣就算是狼狈至极,骨子里也透着不服输的气势,就算是跪着,脊背也挺得笔直。 而眼前少女,除了眉眼相似几分,其他半点也无,他倒是不信,来人会是和鸣和他的女儿。 “起身罢。”皇帝随意摆了摆手,然后抬步进了凉亭,看着画板上矫揉做作的画技,用色俗气,他不由眉眼微皱,到底是坏了这寺庙中的肃静。 “民女谢过陛下。”司楚念软着腰肢行了一礼,继而便退到一旁,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景王。 景王如今满心满意皆是想将司楚念捧上公主之位,压根没察觉到皇帝的异样,他走到皇帝身边道:“陛下,楚儿是臣的表妹,自小、便没了父母,所以便住在臣的府内,今日惊扰了圣驾,臣替她陪个不是。” 司楚念闻言偷偷抬眼看向端坐在上首的天子,威严十足,一旁的景王反而显得唯唯诺诺,她心里不由生了别的念头。 “原来如此,朕瞧着这个孩子甚是眼熟,可是以前在你府里见过?”皇帝看了景王一眼,慢悠悠问道。 景王等着就是皇帝的这句话,他压下心里快意道:“回陛下,楚儿并未见过陛下,许是同陛下有眼缘也未可知。” 他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宗炽面如寒冰,不由冷笑,陛下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景王伤的遍体鳞伤,怕是会亲手撕了景王这副虚伪的笑脸。 皇帝闻言不动声色,将众人神态动作尽收眼底,他朗声笑道:“朕看是你同这个孩子有眼缘吧?听闻景王府近日有喜事,可是要娶侧妃了?” 他话音一落,景王和司楚念齐齐变了脸色,他没想到陛下会问的如此直接,景王轻咳了一声道:“回陛下,臣同前王妃已经和离,她如今也有了归宿,臣也算是成人之美了,表妹等了臣五年,臣也算是抱的美人归。” 景王这话便是暗贬低徐鸾凤水性杨花,明着夸司楚念钟情一人,宗炽冷冷看着景王,眼底杀意翻涌。 皇帝闻言顿了顿,他想起宗炽前几日说的那番话,说景王宠妾灭妻,然而如今从景王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意思,看来这其中不简单。 “你们打算何时成婚?”皇帝想起自家二儿子对自己说的话,倒是对景王这番话存了一个心眼。 景王见陛下又岔开了话题,心里暗暗着急,正要开口,便听得一旁的司楚念低声叫了一声,众人闻声看去,便看到一条蛇悠哉悠哉朝着草丛爬去。 司楚念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摔倒在地,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有枚玉佩掉落出来,滚到皇帝脚下,皇帝见状瞳孔猛然一紧,这半枚玉佩,是他和和鸣的定情信物。 司楚念连忙起身跪了下来,唯恐自己惹圣上滔天大怒,急急道:“陛下恕罪,民女失态了。” 皇帝眼底的冷意缓了缓,示意李公公将玉佩拾了起来,他细细摩挲着半枚龙尾玉佩,眼底露出几分柔情,看向司楚念的目光也缓了几分。 “这玉佩从何而来?” “回陛下,是民女母亲留给民女唯一的东西。”司楚念察觉到皇帝语气的变化,心里一阵欣喜,连忙开口应道。 皇帝听到“母亲”二字,不由恍了神,他记得十几年前,和鸣将龙尾玉佩一分为二,半枚留在他身边,半枚则是她带走,连同只见了一面的小女儿。 若非心存理智,他几乎要以为眼前少女是自己的女儿了,然而此事事关重大,要证明身份,只能让和鸣出面。 然而如今,和鸣压根不愿意见他。 此时宗炽注意到皇帝的神态,众人皆是低头不语,他沉吟一番,继而打破寂静道:“陛下,这半枚玉佩,臣偶然见二皇子戴过,您何不合二为一,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让二皇子来一趟。” 景王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宗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宗炽若是不除,就永远是自己的绊脚石,他敛下心里杀意,只要等司楚念成了公主之后,他就可以处理掉挡路的东西。 就在此时,远处有个小和尚匆匆走来,宗炽见状,薄唇未勾,他可舍不得小姑娘,被那等脏东西踩在脚下。 小和尚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递给李公公,继而恭敬道:“禀陛下,寺外有位夫人求见,说有急事禀报陛下。” 皇帝接过盒子一看,里头是一张陈旧的纸张,隐约可见上头的笔迹,他温柔摩挲着执纸张,眼底露出柔情。 “让人请那位夫人去后殿,朕一会儿便过去。” 景王看着小和尚离开的背影,暗骂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连忙开口道:“陛下,那这半枚玉佩该如何办?” “今晚端午素宴,你带着她一块参加,到时候细细看便是。”皇帝将玉佩递给李公公,然后起身离开,景王还欲多说,便被宗炽阻止了。 “景王殿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宗炽冷冷扔下一句话,便跟着陛下离开。 景王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气得锤了一下石桌,原本有□□分把握,若是陛下如今就认了司楚念,这金口一开,想改也改不了了。 “表哥莫急,楚儿方才看了陛下的神情,他定然是信了,不然为何会将二皇子叫来,而且今晚端午素宴,陛下不也让我参加了吗?” 景王气昏了头,如今有司楚念耐心的抚慰,怒意渐渐消了下去,他看着眼前温婉的女子,温柔笑道:“楚儿,你放心,如今她已经死了,无人挡我们的路。” “表哥,我知道的。”司楚念娇声笑道,伸手抱住了男人,眼底却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一段中年“黄昏恋”~ 司徒长公主:本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皇帝何时变得那么傻?) 圣上:朕就不信你不出现,我若是认个假女儿,你如何能坐得住?(戏精本精) 岁岁⊙﹏⊙:……(吃瓜) 宗炽→_→看老婆吃瓜。 第62章 挑衅 徐鸾凤跟着自家母亲进了大明皇恩寺, 她看着气势恢宏的高楼,以及碧绿层叠的瓦片,延绵不断的红墙, 还有带刀侍卫四处巡逻,周围肃静无比。 她一想到今日便能见到她十几年未曾见过的父亲,心里不由紧张忐忑,忍不住抓着自家母亲的手道:“母亲,若是……若是他不喜欢女儿怎么办?” 司徒锦看着自家女儿担忧的神色, 温柔摸了摸她的头, 笑道:“别担心,若是他不喜欢我的宝贝女儿,那母亲重新找一个夫君, 同我一样疼爱岁岁。”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看着母亲慈爱温和的目光,不由鼻子一酸,她抱住母亲的手臂,亲昵蹭了蹭:“母亲,您最好了。” “傻孩子,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们重要,以前母亲不懂, 然而如今懂了,一定会倍加珍惜。”司徒锦笑着点了点徐鸾凤的鼻子,看着自家女儿同自己像了七八分的眉眼,心里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您放心, 我一定会搞定二哥哥的,他看着别扭十足,实则心肠是最软了。”徐鸾凤看着想起傲娇的二哥, 拍着xiong脯保证道。 她话音刚落,马车便突然挺住,此时外头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道:“司徒长公主,陛下在后殿等您,轿子已经侯在外头了。” 司徒锦应了一声,继而便低声嘱咐了女儿几句“岁岁,你等我回来。”说罢,她给徐鸾凤整了整衣衫,便起身下了马车,坐着轿子离开。 徐鸾凤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心里不放心,朝着跟在外头的雨晴道:“你跟上去看看,切莫惊动他人。” 雨晴应声,趁着众人不注意便离开了,徐鸾凤正想着事情,车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便看到自家二哥捧着提着一个食盒,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别扭道:“你怎么慢吞吞的,本殿等的不耐烦了。” 此时跟在马车外头的内侍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家主子永远口是心非,面上嫌弃妹妹,可自打公主在路上的时候,他便着人给自己妹妹收拾了离自己最近的禅院,而且还一大清早就去了寺里的小厨房,亲自盯着御厨准备了点心。 “哥哥等我做什么?”徐鸾凤明知故问,她每每看到自家兄长口是心非的模样,就忍不住逗他。 二皇子瞪了徐鸾凤一眼,朝着自家妹妹的头就是一个爆栗,徐鸾凤疼得眼泪汪汪,她嘟囔道:“哥哥最坏了!还不如宗大人对我好呢!” 徐鸾凤下意识便冒出了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更别说被拿出来同别人比较的二皇子了。 她看着自家兄长黑沉的脸色,连忙笑着哄道:“瞧我这张嘴,哥哥就是顶顶好的哥哥,其他人比不得,比不得。” 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将食盒塞到她怀里:“吃。” 徐鸾凤见少年气鼓鼓的模样,笑着接过食盒放在一旁,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做工精细的荷包,上头系着五色彩绳,荷包面上绣了两只可爱的小老虎,正在追逐打闹。 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打算将荷包收入怀里:“可惜这荷包了,原本打算给哥哥的,但哥哥生我气,肯定不会要了。” 二皇子看着那枚荷包,面上终于绷不住,别扭移开头,咳了一声道:“岁岁的荷包,哥哥自然喜欢的。” 徐鸾凤笑眼弯弯,将荷包递给自家哥哥,二皇子视若珍宝打算放入怀里,她笑着拉住二皇子的手:“哥哥,荷包戴着才好看。” 说罢,她替二皇子将荷包戴在腰间,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笑意盈盈,不由心里一片柔软,他揉了揉少女的发顶,宠溺道:“好。” 就在兄妹两人说着话,马车稳稳停在禅院门口,徐鸾凤戴上帷帽,二皇子扶着徐鸾凤下了马车,两人正要进禅院,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二殿下,好久不见。” 徐鸾凤闻言身子一僵,还未反应过来,二皇子便将自家妹妹挡在身后,看着景王和身旁的少女,眼底露出几分寒意,冷声道:“有事?” 景王看着二皇子身后的女子,想起了徐鸾凤,不由冷笑,他还真以为二皇子和徐鸾凤情深义重,不然为何二皇子会亲自替她要那封和离书。 谁知徐鸾凤失踪,二皇子压根没派人去找,如今还金屋藏娇,景王不由摇头,果然这皇家人,都是最冷血的。 “臣不过许久未见殿下,便带着表妹过来给您请安罢了。”景王说罢,示意一旁的司楚念上前。 司楚念心里了然,别了别发间的青丝,有意无意露出戴在颈间的玉佩,低眉顺目朝着眼前少年行了一礼:“民女司楚念见过殿下。” 二皇子看着眼前两人装腔作势的模样,眼底闪过深意,薄唇未勾:“你这表妹,看着倒是眼熟。” 他说罢,便伸手握住了徐鸾凤的手,示意她安心,徐鸾凤站在自家兄长身后,看着少年宽厚的背影,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二皇子别在同景王纠缠。 景王闻言眼底露出笑意,拉着司楚念的手笑道:“陛下也说过和您一样的话,听闻您也有这样的半枚玉佩,不是是真是假?” “什么玉佩?”二皇子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景王话中何意,不过是引导他和司楚念有所交集,到时候顺理成章让他认了这个假妹妹。 司楚念闻言,取下颈间的半枚玉佩,托在掌心里,笑道:“正是这枚龙尾玉佩,是母亲就给民女的东西,也算是一个念想。” 她说着便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几乎快要哭出来,徐鸾凤听着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司楚念还真把二皇子当猴子耍呢? 二皇子随意扫了一眼,继而淡淡道:“哦,看着样式不错。” 此时有个内侍走了上来,朝着二皇子行了一礼,继而又冲着景王道:“景王殿下,陛下赏了东西下来,李总管正等您和司姑娘呢。” 景王闻言微顿,继而脸上带了笑意,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二皇子,笑道:“那臣便不打扰殿下好事了,晚间端午素宴再见,到时候有个惊喜等着殿下。” 司楚念欲语还休看了一眼二皇子,行了一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而二皇子压根不理会她,司楚念紧紧抓着手里的玉佩,跟着景王离开。 徐鸾凤掀开帷帽,看着景王和司楚念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眼底闪过杀意,小手紧紧拽着二皇子的袖子,眉间含着怒意。 二皇子察觉到徐鸾凤的异样,低头看向自家妹妹,以为徐鸾凤心里难受,低声安慰道:“岁岁,以后我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定比那个腌臜强上百倍!” “好。”徐鸾凤抬头笑着应道,一同和二皇子进了禅院,此时已经有侍女侯在院子里,云瘦和月圆等人也站在门口。 二皇子陪着徐鸾凤呆了一会儿,陛下派了人来请,他摸着小姑娘的头,宠溺道:“岁岁,一切就等今晚,我已经安排妥当。” 徐鸾凤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抱了抱自家哥哥,亲自送他出了院子,她看着寺庙精致甚好,便换了一身衣衫,带着丫鬟百无聊赖地在庙内闲逛。 “主子,要不去主殿祈福?听闻此处的平安福最是灵验呢。”雨晴想起厂公递来的话,犹豫再三,到底是开了口。 徐鸾凤看着隐藏在树林中的飞檐,笑着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往主殿走去,她压根没看到跟在身后的男人。 徐鸾凤到了主殿时,殿内静悄悄的,香火缭绕,佛像慈悲肃目,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徐鸾凤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朝着佛像拜了下去。 她拜了三拜,又去上了香,此时有个小和尚走了上来,做了一揖道:“阿弥陀佛,施主来得巧,刚好今日可抽签,您可要算一卦?”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想着也没什么时间,便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小和尚去了偏殿,此时有一个老和尚坐在一旁,一旁的矮桌上置了一个签筒。 老和尚闭目养神,并未理会徐鸾凤,她觉得奇异,随意从签筒中抽了一只签,此时那个老和尚突然睁眼,朗声道:“好签!” 徐鸾凤被吓了一跳,失手将竹签掉落在地上,上头赫然出现一行字:“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①。” “恭喜施主,这是大吉的签文。”小和尚拾起竹签,笑着递给了一旁的老和尚。 老和尚看着签文连连点头,继而摸着胡子道:“施主历经千辛,算是苦尽甘来,老衲破例给您算了一卦姻缘,同您的前世今生相系,你们之前算是生死之交,施主好好把握才是。” 徐鸾凤听着老和尚絮絮叨叨同自己说了一堆,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才拿着平安符从主殿出来,脑子晕乎乎的。 “恭喜主子,您抽中的可是大吉的签子,奴婢心安了不少。”云瘦想着方才的老和尚说的话,笑弯了眼。 徐鸾凤闻言笑了笑,若是以前,她心里自然是不信的,然而自打重生之后,事情的走向便发生了改变,不信不行啊。 就在主仆几人欢声笑语说着话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道:“殿下,何事如此开心?” 徐鸾凤闻言,脸上的笑僵在眼底,她不用想都知道,身后的人是宗炽,她千躲万躲,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他。 她微微转身,便看到宗炽温和的笑容,她干笑了几声:“啊?二哥哥还在院子里等我回去,我先走了,大人自便。” 宗炽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薄唇未勾,眼底染了笑意,他还以为她真的忘了自己,看来小兔子心乱了。 如今先把景王踢下台,再来慢慢哄着小姑娘回到自己身边便可。 范延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笑意,默默叹了口气,徐姑娘是逃不出自己主子的手掌心了,先是被小和尚忽悠抽了签,又被老和尚拉着讲解经文。 “范延,让人将备好着樱桃乳酪,送去殿下院子。”宗炽风轻云淡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来源百度→释义:得到上天的庇佑,大吉大利伴随一生。 第63章 真假玉佩 夏日昼长, 傍晚时分,烟蓝的天空布满碎星点点,此时大明皇恩寺中已经点上了宫灯, 昏黄的光沿着宫墙攀附,顺着长廊走去,墙面映出宫灯各种美轮美奂的形状,宛若走在星河里。 徐鸾凤跟着二皇子一路赏着宫灯,赞叹不已, 二皇子看着身边的妹妹, 破天荒眼底带了几分笑意,温柔道:“你若是喜欢,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等中秋节可一起赏灯。” “好呀,到时候和母亲一起,好不好?”徐鸾凤拉着自家兄长的袖子,察言观色问道。 二皇子闻言微顿,停了脚步,低头看向徐鸾凤, 小姑娘蒙着面纱,他看着徐鸾凤瞳孔中璀璨灯火的倒影, 里面除了期盼还有喜悦,他沉吟了片刻,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并未注意到, 站在一旁的殿内的男人,眼底露出的深意,他看着徐鸾凤眉眼弯弯, 天真烂漫,想起藏在心底的女子,心中柔软。 “陛下,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开宴。”李总管看着眼前满眼柔情的男人,同一样大不相同,忍不住胆子一颤,敢情那位已经将陛下哄好了? 皇帝闻言,收回目光,踱步到桌案前,在那道早已经写好的圣旨上添了几笔,继而盖了玉玺,沉声道:“开宴。” 李总管看着陛下将圣旨放在盒子中,他笑着接过盒子,将其小心翼翼护在怀里,跟着皇帝一同往宴席而去。 端午素宴被安排在莲花满池的水榭中,此时水榭内皆是都城的皇族王公,或者是得陛下重视的臣子,看似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宴会,实则是权力的游戏。 因是寺庙之内,禁歌舞升平,所以皇帝便带着众臣子品素宴,一共十二道菜肴,众臣子讨论,得出当季最佳的菜肴,最后由陛下定夺出魁首,最后由都城各大酒楼制作,分发到都城家家户户,也算是皇恩福泽天下的表现。 此时景王早已带着司楚念入了宴席,意气风发同周围人热络交谈着,今晚既然要认亲,自然是要处好关系。 “景王殿下,您身边这位姑娘是?”此时同景王交好的臣子看着司楚念,眉心竟然同陛下一般,有一枚红痣,想到这几日的传闻,心里有了一番思量,笑着开口道。 “这是本王家中表妹,同陛下有缘相见,便让本王将她带来了。”景王牵着司楚念的手,笑着回道。 “臣方才还在想,是哪家小姐有如此贵相,原来是景王府的小姐。”另一个臣子也凑了上来,眼底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毕竟同景王交好,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人话音一落,周围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司楚念笑着给众人行了一礼,继而便安静站在景王身侧,宛若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享受着来自其他大臣的恭维和赞美,心里止不住翻涌着喜悦之意,不由想到了徐鸾凤,命短早死之人,果真是没这福分。 就在众人围着景王热络交谈时,外头传来一声尖细的报唱声道:“陛下驾到。” 众人闻言纷纷归位,景王则带着司楚念坐在了皇帝的下首,心安理得,理所应当,他如今得陛下重视,这原本就是众人皆知之事。 皇帝带着身边一众人进了殿内,此时二皇子和宗炽皆跟在陛下身侧,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回了位子。 二皇子经过景王身侧时,特意看了司楚念一眼,继而便收回目光,带着殿内众人起身行礼。 皇帝落座之后,朗声笑道:“各位爱卿平身,今日端午,且不醉不归。” 众人起身归坐,纷纷向皇帝敬茶,此时二皇子朝着外头拍了拍手掌,司膳嬷嬷便带着侍女鱼贯而入,将各样新鲜的素菜摆在桌上,供皇帝同臣子品鉴。 宴会已过三巡,觥筹交错,景王早已经心急如焚,司楚念坐在身侧,看着面容沉静,实则心里也急得不行,若此次错过机会,以后怕是没这样好的时机了。 景王斟酌再三,趁着陛下同二皇子说话,他飞快朝着坐在对面的钦天监点了点头,钦天监了然,饮尽杯中茶水,继而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殿内一静,众人皆看向钦天监,皇帝闻言挑了挑眉,喝了口茶,淡淡道:“何事?” “臣这几日观天象,天体星辰幻变,竟有五星连珠之吉兆,看来我朝定有天运降临啊!”钦天监说罢,从怀里掏出奏折递给李总管。 皇帝眉心隐隐带了一丝冷意,他接过李总管手中的奏折看了一眼,便随意扔到一旁:“不知是何天运?” “陛下的星宫有变,此天运同陛下、同整个皇室血缘有关,臣……臣不敢妄言。”钦天监说罢,便跪在地上,他看着陛下饶有深意的目光,心里忐忑无比。 这毕竟是关乎陛下颜面之事,若是自己言语有失,那里掉脑袋也不远了,若非景王相逼,他也不会如此。 钦天监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心里有了计较,纷纷看向景王身侧的司楚念,看来这几日关于公主流失在外的传闻,确有其事啊! 此时坐在皇帝下首的景王将众人惊诧的神态尽收眼底,起身道:“陛下,臣觉得钦天监大人说得有理,若是有关皇室血脉,臣刚好知这天运是何人。” “你且说说。”皇帝不急不缓,好似这天运同他有关无关,并非什么重要之事。 景王看着皇帝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虽然疑惑,但只当是陛下见怪不怪了,并未多想,继续道:“陛下可记得今日您在莲花池旁遇见的少女。”他说罢,示意一旁的司楚念起身行礼。 “民女司楚念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司楚念莺啼婉转,眉心的那枚红痣更显眸子生动,倒是惹了不少人的眼。 “哦,朕记起来了,你是那掌着半枚龙尾玉佩的孩子。”皇帝顿了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还不待司楚念开口,继而看向众人道“说到这个,朕有个失散多年的女儿,那枚龙尾玉佩,朕两个孩子各执一半,十年前找不到,不曾想如今出现了。” 皇帝话音一落,殿内人愣了半晌,一下子读不懂陛下话中何意,瞧着陛下也不像欣喜的模样,坐在一旁的宗炽冷冷看了一眼景王,薄唇未勾,当人被欢喜冲昏头脑,也就代表着他离死不远了。 不待众人多想,景王举杯笑道道:“臣恭喜陛下觅得明珠。”他话音刚落,殿内臣子纷纷举杯附和。 皇帝看着景王志在必得的笑,他将杯中茶水饮尽,不接景王的话头,看着众人笑道:“这确是天运。” 二皇子冷眼旁观,他手中摩挲着那半枚玉佩,面若寒冰,景王还真把父皇当傻子哄了,不过如今时机也差不多了,也该让真正的明珠,显于人前了。 他朝着站在身旁的内侍比了一个手势,待内侍离开后,他方才出声道:“父皇,既然如此,何不让景王将玉佩拿出来看看?事关重大,口说无凭,若是欺君,可是大罪。” 景王看了一眼二皇子,对上来人阴冷的目光,心里一顿,冷哼一声道:“二殿下若不信,便将玉佩拿去比对一番。” 司楚念从颈间摘下玉佩,递给李总管道:“这是母亲留给民女唯一的东西,民女……民女不敢扯谎,望陛下明鉴。” 二皇子面色微冷,将自己那半枚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了李总管,李总管接过两块残缺的玉佩细细一比,不由皱了眉眼。 他沉默片刻,方才道:“陛下,这两块玉佩的裂纹倒是严丝合缝,可玉佩上头雕琢的纹路,却是对不上,而且……而且司姑娘手中的玉佩,乃是赝品。” 李总管话音一落,景王脸色褪尽,他不待皇帝开口,连忙抢过话头道:“陛下,这玉佩不可能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枚玉佩他当初看着徐鸾凤戴过,而且越氏也确认过了,他不放心还专门去了禄鼎书居,着人细细查探了一番! “陛下,民女冤枉啊,这半枚玉佩却是民女的无误,民女自幼便佩戴在身侧,除非……除非中途有人调换了去。”司楚念伏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看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她哪里能想到,这半枚玉佩是赝品,当初景王信誓旦旦保证过,所以……所以只能是徐鸾凤那处动了手脚,将真玉佩换成了假玉佩。 此时殿内众人看着这极大的反转,一时也不敢开口说话,毕竟若景王冒认皇亲,加上欺君之罪,那可是大罪,就算恩宠在身,也逃不过天子发怒。 “对!陛下,臣……臣的发妻曾向楚儿问过这枚玉佩,说样式好看,专门拿去赏玩了一番,说不定是她搞的鬼!”景王连忙开口解释,压根不在乎徐鸾凤的名声,毕竟徐鸾凤如今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对证。 二皇子看着景王丑陋的嘴脸,心里一阵反感,他一想到自家妹妹曾是景王的枕边人,心里的杀意止不住漫上眼底,恨不得当场手刃景王。 此时殿内氛围极为诡异,皇帝的脸色如常,可熟悉他的李总管知道,那是陛下生了杀意的前兆。 就在众人心中各种猜测时,只听得殿内响起一声突兀的声音道:“你撒谎!那明明是岁岁的嫁妆!你为了将司楚念扶正,将岁岁冷落在后院里,而且……而且还抛弃了岁岁!” 众人被吓了一跳,闻声看去,便看到恭王府的小郡主祝丹灵站了起来,指着景王破口大骂,一旁的恭王府夫妇哭笑不得,连忙阻止祝丹灵。 “丹灵别闹,本王知道你心里生气,可徐鸾凤却是红杏出墙,同本王和离,你还是离她远一些为好。”景王敛了眼底的冷意,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然而祝丹灵知道,景王的面目何等丑陋。 “你!你这个……”祝丹灵气得双眼发红,挣脱自家父亲的手就要冲上去,她今日一定要抓花他的脸! 皇帝看着小姑娘气得炸毛,不由想起今日看到的少女,也是这般灵动较真的年纪,心里一紧,沉声道:“好了,此事朕自会定夺。” 他顿了顿,继而看向跪在下首的司楚念道:你说,这枚玉佩可否曾假手他人?” 司楚念闻言身子一顿,面上露出欣喜之意,看来皇帝站在自己这边,毕竟今日他不仅赏赐了绫罗绸缎,还特地让自己前来参加宴会。 “陛下,民女惶恐,那枚玉佩也是民女看在当初徐姐姐让民女好生在府里生活的面上,这才将它借给了徐姐姐赏玩,没想到……” 司楚念还未说完话,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软糯有力的声音道:“没想到雀占鸠巢,你和景王,不仅恶意陷害我,还派人将我置于死地!” 第64章 踩在脚底 众人心里惊诧, 闻声向门口,便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徐鸾凤梳回了少女的双云发髻, 眉心点了一枚朱砂,身着烟粉流光齐xiong襦裙,衬得身段玲珑曼妙,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进来。 少女眸子宛若灵珠流转, 含着淡淡的雾气, 眉间微蹙,带着女孩特有的天真烂漫,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般微微扇动, 遮住了眼底流光。 此时景王和跪在地上的司楚念看清来人后,当下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苍白,他们如何能想到,下落不明的徐鸾凤,如今正好端端站在众人眼前? 徐鸾凤冷冷扫了两人一眼, 继而走到中间,取下面纱, 朝着坐在上首的皇帝行了一礼道:“臣女徐鸾凤,参见陛下。” 皇帝看着眼前的少女,此时方才真正流露出几分柔情,他摆了摆手, 示意徐鸾凤起身,佯装怒意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是哪家女儿如此大胆。” 徐鸾凤听着皇帝浑厚的声音, 心里一酸,眼睛有些发涩,她微微抬头,看向十几年未见的父亲道:“臣女贸然打扰宴会,心甘情愿受罚,不过在陛下责罚前,臣女有话要说。”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若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朕可不轻饶。”皇帝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极小,熟悉他的人压根看不出来,皇帝的怒意在何处,反而多了几分亲昵感。 皇帝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司楚念抓着徐鸾凤的裙摆,哽咽道:“徐姐姐,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以为你生了我的气,这才离开景王府,我心里实在愧疚。” 皇帝和自家女儿的谈话被打断,心里极为不快,眼底露出杀意,此时徐鸾凤朝着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模样,乖巧极了。 徐鸾凤微微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司楚念,冷声道:“让你和景王殿下失望了,我不仅好好活着,而且,还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呢!” 司楚念被徐鸾凤阴冷的目光刺得心里一紧,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她咬了咬牙道:“徐姐姐是不是糊涂了,那枚玉佩原本是我的东西,之前借给您赏玩,不过是感激您罢了,不曾想您……” “不曾想你手中这枚会是假玉佩对吧?只是这半枚真玉佩,你有资格拿么?”徐鸾凤从颈间取下那枚真的玉佩,在司楚念眼前晃了晃,眼底皆是挑衅之意。 徐鸾凤如同看蝼蚁一般,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司楚念,眼底露出不屑和嘲讽,她今日一定要将这对狗男女踩在脚下,方能出心头的恶气! 司楚念看着眼前少女骄傲又从容的模样,心里的自卑感不停翻涌着,更加鲜明地让她知道,她和徐鸾凤之间的差距。 “岁岁,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可知假冒公主之罪,可是大罪!”景王看着徐鸾凤拿出真的玉佩,顿时面如死灰,然而他们如今走到这一步,已经毫无退路了。 徐鸾凤看向景王,眼前的男人还是一样的道貌岸然,她冷笑道:“王爷原来知道是杀头的大罪,我还以为您光长了一个脑袋呢,既然如此,那要不请我祖母出来作证如何?” 她不着急,左右这都城的人最喜欢看热闹,她慢慢吊着景王和司楚念,玩够了再一击毙命,让他们永远陷入绝望之中。 “哼,徐老太太同你是一家人,自然是站在你那边,你不过是欺负楚儿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个依靠罢了。”景王打算一口咬死,反正那枚玉佩,谁也无法证明,一定是徐鸾凤的。 而且滴血验亲之事,在元国皇室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会采用这种手段,毕竟有伤龙体,影响国运。 根据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绝不会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将皇室的颜面同元国的气运压上去。 “徐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多有不满,因为王爷看重我,我原本是想同你好好相处的,你为何要将我逼到绝路上呢。”司楚念哭得梨花带雨,羸弱的身子微微颤抖,惹得一旁的男子心里垂怜。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觉得务必要彻查,也能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啊。”方才同景王交谈的一个大臣忍不住起身说道,他心里自然是站在景王那边的。 另一个大臣见陛下并未发怒,便状着胆子附和道:“是啊陛下,臣觉得那位姑娘这般委屈,瞧着也是心里十分不忍,不能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才是。” 皇帝看着那两个臣子,饶有趣味看着他们,继而问向坐在一旁的宗炽道:“你说,该如何?” 宗炽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徐鸾凤,起身恭敬道:“陛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哭的孩子,心里苦呢。” 小姑娘连哭都不会哭,只身一人应对着这世间的丑陋之事,明明只要哭,撒娇耍赖,就走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宗炽话中何意,若非那个人嘱托,让自家女儿狠狠出气,他何至于让她被景王等人如此欺负针对? 景王对上宗炽的目光,他明显看到了杀意,他冷笑一声,继而转向皇帝,哀求道:“陛下,请您明查啊,勿要听信别人谗言!” “陛下,民女名声坏了事小,可皇家颜面丢了事大,民女不求什么,只求陛下明鉴。”司楚念低眉顺目,眼底皆是狠意,她还真就不信,能让徐鸾凤翻盘。 徐鸾凤看着眼前的狗男女一唱一和,同前世一样,虚伪至极,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如同前世那般孤立无援么? “父皇,岁岁的肩颈处有一枚同儿臣一模一样的胎记,她才是儿臣的亲妹妹”二皇子顿了顿,起身走到徐鸾凤身边,指着司楚念又道“至于她,同那半枚假玉佩一样,不过是赝品罢了。” 二皇子一番话犹如巴掌一般当众扇司楚念的脸,她看着周围人冷漠的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地自容,所又不得不强撑着精神。 “殿下,口说无凭!”司楚念抬眼对上二皇子的目光,红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徐鸾凤见状不由嗤声轻笑,慢吞吞打量着司楚念,继而冲着门口软软道:“母亲,他们不信岁岁是你女儿,这可怎么办呢?” 徐鸾凤一开口,殿内众人皆变了脸色,唯独皇帝一脸意料之内地看向门口,眼底露出温柔之意,他就知道,和鸣舍不得这对子女。 “庆国长公主司徒锦请见陛下。”门外响起一声轻柔的女声,众人便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着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子缓缓走来,犹如十几年前,她笑着跑向他时,带着烂漫天真,只不过以前不谙世事的少女,已经成了能挡一边天的庆国长公主。 “和鸣,许久未见,别来无恙。”皇帝含情脉脉看着司徒锦,心里的思念之意溢于言表。 方才司徒锦求见他,然而两人却隔了一道屏风,她让他护着两人的女儿,让她成为元国的公主,她才愿意见他。 如今重见故人,皇帝已经没有耐性同景王继续周旋了,他害怕自己再次失去司徒锦。 司徒锦走到徐鸾凤身侧,温柔地牵住自家女儿的手,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冷冷看了景王一眼,继而瞪了一眼皇道:“陛下,岁岁是我的女儿,如今被那等东西污蔑了去,不仅吃了苦头,还受了伤,请陛下给我一个说法。” 此时站在一旁的景王满脸错愕,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徐鸾凤,嗫嚅着唇,大脑一片空白,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徐鸾凤的母亲会是庆国的长公主,曾带领着千军万马统一河山的铁娘子。 司楚念看着眼前温柔的女子,徐鸾凤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她心里的妒意膨胀,恨不得将徐鸾凤杀死,若她死了,自己就不会如此狼狈。 二皇子看向景王,冷冷道:“顾佑煊,你还有何话要说?” 景王看着徐鸾凤眼底的戏谑之意,他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被徐鸾凤骗了,她假装失踪,故意将假玉佩送到他面前,引诱他上钩。 不仅借着二皇子之手拿了和离书,从景王府抽身离开,还将自己和整个景王府一同请进这个天罗地网中,看着自己慢慢挣扎,只待时机成熟,如同毒蛇一般,给他致命一击。 景王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有关徐鸾凤的场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期盼,都与自己有关,最后是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表哥,您怎么了?您说话啊!”司楚念看着景王满脸木然,连忙跪爬过去抓着他的衣袍问道。 景王拉着司楚念跪了下来,他知道如今皇帝还给景王府留了一丝颜面,自己若是继续纠缠下去,陛下一定会亲手毁了景王府。 “陛下,这都是臣的错,请陛下责罚臣一人即可。”他跪伏在地上,能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徐鸾凤对自己嗤之以鼻的不屑。 “你无须对朕道歉,应当对着朕的公主认错才是。”皇帝冷哼一声,惊得景王心头直跳。 景王犹豫再三,紧紧闭着眼,几乎要将这毫无羞耻可言的场景抛在脑后,他艰难地将身子面向徐鸾凤,嗫嚅着唇,硬着头皮道:“岁岁……” “别这样叫我,我恶心。”徐鸾凤径直打断了景王的话,看向他的目光里皆是厌恶和疏远,如果可以,她想亲手送他上路。 景王心头一梗,抬头看向少女,看着以前自己压根未曾放在心上的人,如今成了普天之下尊贵的公主,心里自然是悔恨交加。 “殿下,是臣之错,臣不该心生贪念,不该辜负您的情意,臣甘愿受罚。”景王如今姿态放的极低,事情败露,势必会连累整个景王府,他如今是再也赌不起了。 徐鸾凤并不理会景王,她笑意盈盈看向司楚念“司姑娘,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司楚念跪在地上,紧紧握着手掌,尖锐的指甲划破掌心,渗出血迹,她看着徐鸾凤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的仇恨和嫉妒几乎快涌出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徐鸾凤是公主,而自己则是卑贱的商贾之女?她不过是一个草包罢了,哪里比得上自己一分一毫? 司楚念气得浑身颤抖,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她也不怕什么,就算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司楚念思于此,借着跪拜时取下发间的簪子,猛然起身朝着一旁的徐鸾凤刺去,尖声喊道:“那你就去死罢!” 作者有话要说:八月快乐呀,评论有红包喔!! 宗炽:女人,留个评罢。(冷漠无情酷拽脸) 岁岁:(怎么看着向索命的,我先拖走) 猪当事人:(不是,我没有)其实想祝大家生活快乐而已。 女配的心理比较扭曲,典型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65章 逼近 司楚念还未近徐鸾凤的身, 就被二皇子一脚重重踢开,她身子犹如断了线的木偶,朝着景王的方向飞去, 将还未回神的景王砸的晕头转向。 徐鸾凤装作被吓到一般,连忙躲在二皇子的身后,司楚念痛得捂着腹部,恶狠狠抬头看向徐鸾凤,便看到少女笑意盈盈, 如同打量阶下囚一般望着自己。 “来人, 将这两人押入天牢,没朕的命令,不允景王府探监。”皇帝龙颜大怒, 将桌上茶盏扫落,不偏不倚砸在景王额角,顿时血流如注。 景王本就被砸的头晕,如今皇帝一个茶盏过来,他彻底昏了过去,司楚念看着不省人事的景王, 此时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 此时守在外头的侍卫走了进来,将两人提了出去, 徐鸾凤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的恨意翻涌。 这还远远不够,前世的剜心之痛,可不是一个茶盏就能消解的, 除非他们死,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恨。 此时司徒锦看着自家女儿眉眼间皆是倦意,知道徐鸾凤这几日精神高度集中, 就为了今日揭露景王的阴谋,今日匆匆赶来大明皇恩寺,想必是累极了。 她心疼地捏了捏自家女儿的小手,冲着皇帝道:“陛下,岁岁如今累了,不如让她先去歇息吧?” 皇帝见心爱的女子主动同自己搭话,连忙点头,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道:“自然,朕着人送岁岁回住处,等明日处理好景王,朕一定给岁岁一个交代。”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二皇子正要开口,就被宗炽抢先了“陛下,虽然景王等人已经束手就擒,然而唯恐有漏网之鱼,不如让臣送公主殿下回去,护殿下周全,您觉得如何?” 徐鸾凤看着男人唇边蓄着温和的笑,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目光炙热,她猛然低下头,示意二皇子开口。 然而不等二皇子说话,皇帝就应允了:“自然,你的武功了得,那就由你送岁岁回去。” 二皇子看着宗炽眼底的笑意,气得心口发梗,然而若是自己当众反对父皇,同宗炽争执,一定会落人口舌,父皇心里也会不痛快。 徐鸾凤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笑着向皇帝行礼道谢,继而便退了出去。 此时几个丫鬟都等在门口,见了她好端端出来,心里皆长舒一口气,雨晴正要说话,便看到宗炽迈着大步走了出来,面如寒冰,当下就噤了声。 “殿下,臣送您回去罢。”宗炽走到徐鸾凤身侧,笑的如春风拂面,端的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做派。 徐鸾凤躲避着男人的目光,一边往前走,一边心虚地咳了一声道:“多谢大人。” 宗炽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眼底露出几分深长的意味,小姑娘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看中的人,从来没有让其逃跑的道理。 “殿下,为何躲着臣?”宗炽不急不缓问道,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寂静如水的夜色里,多了几分突兀感。 徐鸾凤闻言猛然一顿,转头便看到云瘦和月圆疑惑的目光,她连忙笑道:“大人多虑了,我不过最近忙着寻宅子,一时并未顾及您。” 宗炽闻言,薄唇未勾,继而朝着徐鸾凤身侧几个丫鬟道:“你们先回去备好热水吃食,我陪同殿下散散心。” 云瘦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家姑娘今日心里不舒坦,散散心也好,免得郁气积在心里,左右有宗大人守在身侧,不怕有什么危险。 徐鸾凤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几个丫鬟便极有默契地离开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身旁的男子。 两人往后殿走去,此时寺庙内静谧无声,月色似水,将喧闹声掩去,周围皆是虫鸣蛙叫藏于灌木丛中,萤火点点,如同星星一般,漂浮在夜幕中。 徐鸾凤背对着男人,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点点萤火,心里沉静无比,她沉吟片刻,方才道:“大人想说什么?” “臣想问,殿下既然不是躲着臣,为何不敢看臣的眼睛?可是心虚?”宗炽走到徐鸾凤面前,温和笑道。 月色皎洁,流光满地,男人高大的影子全然将少女覆盖,男人身上的冷香扑面而来,徐鸾凤心里微微一定,多了几分心安。 她闻言抬眼,对上宗炽的目光,男人凤目幽深,将自己的倒影包裹其间,她迟疑片刻,低声道:“大人既知我躲着你,为何步步紧逼?” 此时有只萤火虫扑扇着荧光停在徐鸾凤的发间,一闪一闪,映在男人眼底,宗炽没想到小姑娘如此坦诚。 他沉声轻笑,伸出大掌抚上少女的眉眼,嘶哑着嗓音道:“殿下知道为何。” 徐鸾凤被男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微微别开头,犹豫再三,壮着胆子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将话说明白,我……我之所以接近您,不过是看中大人的权力了,如今心愿已成,答应大人的事我也已经做到,我们两清!” 宗炽看着小姑娘宛若一只胆怯的猫儿一般张牙舞爪,恨不得同自己撇清任何关系,他不由轻笑,一把将人拉向怀里,少女紧紧禁锢其中。 徐鸾凤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此时发间的萤火虫也扑扇着小翅膀飞到了男人的鬓角,一闪一闪,犹如她的心事一般。 她看着飘忽不定的萤火,以及男人微冷的脸,不由慌了神,忙不迭开口道:“宗炽!放开我!” 宗炽听着自己的名字含在少女唇齿之间,他想起她柔软的朱唇,眼底情意如潮水般暗涌,喃喃道:“殿下如今才说放开,是不是稍微晚了一些?” “宗炽,你想做什么?”徐鸾凤还是第一次宗炽这般模样,她有些紧张地抓着男人的胳膊,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男人凤目阴冷,面如寒冰,冷清清摩挲着她的腰肢,嘶哑道:“殿下怎么快就忘了臣,躲着臣,是臣哪里做得不够好?” 徐鸾凤看着男人阴翳的眼神,后知后觉,原来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男人,实则是伪装罢了,他的真面目,正是手段狠厉,杀人如麻的厂公。 “你做的很好,是我不够好罢了,我一直是那等势利眼,你不必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耗费时间和精力。”她垂下头,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宗炽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当初接近宗炽,目的不纯,然而她未曾想到,自己的心会动摇,那颗已经死在前世火海中的心脏,如今竟也会有跳动的时刻。 然而前世的真心错付让她恐惧同任何男子接触,原本她可以和宗炽可以相安无事的,然而自己还是忍不住贪恋男人给予的温暖。 宗炽微微一愣,他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徐鸾凤,正要开口,便看到徐鸾凤抽泣着抬起头,泪珠滚滚,划过腮边,泅shi了他的衣襟。 他将眼底冷意敛去,温柔擦去少女眼角的泪珠子,满是宠溺看着徐鸾凤:“殿下,莫不是担心臣不能人道?”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方才反应宗炽所言何事,看着男人眼底的戏谑之意,她小脸通红,气鼓鼓道:“自……自然!我以后要嫁的人,自然是要一ye七次的!” 反正如今自己在宗炽面前也没了什么顾忌,索性自己当个恶人,让他厌恶自己,离自己远一些便可。 宗炽被徐鸾凤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他拉住徐鸾凤的小手,少女的掌心柔若无骨,好似绸缎一般绵软。 他一边牵着徐鸾凤的小手往那处探去,一边低低凑到少女耳边道:“殿下,您摸摸,看看它还在不在。” 徐鸾凤耳边传来男人呼出的热气,直钻耳朵深处,让她不由恍了神,顺着男人的话便握住了某个wu ti,她还未回神,那个wu ti在她掌心里瞬间变得硬邦邦的,滚烫火热。 她觉得奇异,便顺势捏了捏,谁知刚用力,便听得男人一声闷哼,徐鸾凤对上男人的眼,瞬间被他眼底翻涌的情yu淹没。 她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徐鸾凤连忙抽回手,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她此时脸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动也不敢动,她能深切感受到,小宗炽正抵着自己的腹部,她苦笑了一声“大人,您要不先松开我?” 宗炽闻言反而将人抱的更紧,他伸出大掌抚上徐鸾凤的精致小巧的下巴,温和引诱道:“殿下,可还担心?” 徐鸾凤一想到自己方才说的气话,就差一口咬死自己,她僵着身子,小心翼翼道:“不担心不担心,大人体质好,体格棒,这是好事,好事。” “既如此,那臣一定竭力满足殿下的需求。”宗炽看着少女开开合合的朱唇,在月色中极为诱人,他不假思索低头朝着徐鸾凤wen了下去。 徐鸾凤看着男人不断放大的脸,连忙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推开他,然而她的细胳膊压根敌不住宗炽的铁臂,反而紧紧被宗炽抱在怀里。 她觉得唇间触及一股奇异的柔软,男人温柔又霸道,她紧闭着唇,不让他窥去半分,然而宗炽早有准备,只轻轻碰了碰少女耳垂,惊得她不由低声嘤ning 。 宗炽趁着徐鸾凤微微张开小口,便趁虚而入,将徐鸾凤wen得身子发软,晕乎乎地找不到方向。 夏夜微凉,吹过斑驳的树影,月色透过叶间缝隙倾泻在地面上,将两道影子重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且看且珍惜,不知道会不会被suo,我总是忍不住蠢蠢欲动的ghs的内心(我有罪我忏悔) 宗炽:媳妇,趁着月黑风高,我们一起酱酱酿酿……不是,一起交流一下心得如何? 岁岁:(捂紧自己的小被子,一脚踹开老流氓)滚 女主对待感情其实内心很矛盾的,不过这时候她已经开始喜欢上男主啦,谈恋爱走起~ 第66章 地牢 徐鸾凤回到住处时, 雨晴已经等在门口,见了自家姑娘脸上带着红晕,这里也大概了解方才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如今两人若是能终成眷属, 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都是她誓死效忠之人。 宗炽看着徐鸾凤的背影,想着唇齿间充斥的少女的馨香,眼底皆是宠溺之意,虽然小姑娘对自己的接触有几分排斥之意, 不过并非厌恶, 这已经足够了。 “主子,景王殿下说要见您。”雨晴斟酌再三开口说道,她虽然不愿意自家姑娘在景王身上浪费时间, 但这毕竟是徐鸾凤和景王府的事她没资格干涉。 徐鸾凤毫不意外,景王如此被她坑得这么惨,若她猜得没错,父皇今晚就一定会采取行动,毕竟这是分去景王兵权的好时机,而且还能压制一番异姓王府, 杀鸡儆猴,也算是两全其美之事。 “殿下, 臣陪同您去见他罢。”宗炽唯恐景王借着过去情分卖可怜,让徐鸾凤心软,甚至回心转意,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徐鸾凤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想到方才男人温柔专注的告白,还有自己……自己不厌恶的亲昵行为,而且她既然动了心, 那就索性面对便是。 他等了自己那么久,自己若是继续后退,反而容易让宗炽心里难过,她深知付出情意被人拒绝的感受。 徐鸾凤转头看向男人,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你陪着我。” 宗炽看着少女不复以前那般疏离客气的笑,微微一愣,此时徐鸾凤收回目光,继而朝着雨晴吩咐道:“若是母亲和二哥哥问起,你们如实告知便是。” 徐鸾凤说完,便同宗炽朝着关押景王和司楚念的天牢走去,周围静寂无声,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细细交缠在一起。 宗炽跟在于鸾凤身后,他温柔凝视着少女的背影,思索再三,方才沉声道:“殿下,您为何见他?” 他知道徐鸾凤有多喜欢那个人,也知道她为了嫁进景王府付出了多少,如今就算同顾佑煊和离,自己也没有把握,小姑娘是否真的可以完全放下顾佑煊。 徐鸾凤闻言止步,转身看向宗炽,男人目光温和,犹如春日野穹,将自己包裹其中,她朱唇未勾,明知故问:“大人,担心什么?” “臣担心殿下弃了臣。”宗炽紧紧盯着眼前人,走到徐鸾凤跟前,伸手抚上少女的眉眼,嘶哑着嗓音道。 他话音刚落,徐鸾凤便抬起绵软的小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掌,也许是今日击败景王和司楚念的孤胆还有后劲,让她可以无所顾忌。 “大人没信心么?”徐鸾凤挑了挑眉,杏眸里璀璨的流光溢了出来,顺着眼角眉梢蔓延,带着几分孩童的纯真,以及少女初长成的娇媚之意。 少女眉眼生娇,温热的小手主动回握他的手,这是徐鸾凤第一次如此主动又清醒地亲近自己,宗炽眼底情意暴涌,然而又怕吓到人,又极力压抑着。 男人薄唇微勾,凤目幽深,看着眼前人,炙热而又温柔,嗓音喑哑道:“臣唯恐殿下回心转意,那时臣怕自己会杀了他,也……” 他害怕会毁了所有,包括自己放在心尖的她,他宁肯和她一起坠入地狱,也不将她让给任何人。 徐鸾凤没想到宗炽会如此在意自己的态度,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情绪好像比方才wen自己时,还更加起伏不定。 她心里一紧,莫名想起男人握住自己脖颈时的冷意,她不讶异,宗炽真的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之事来。 “便是这日头打西边出来,我也不会对景王心软半分,那样的人,该死。”徐鸾凤冷了眉眼,前世的仇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要将所有苦痛加倍偿还给景王和司楚念。 宗炽见状微微一顿,他从未见过徐鸾凤眼底露出的刻骨恨意,在他印象里,她一直是乖巧安静,偶尔有些孩子气的模样,就算是对尚书府那些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是陷害,也从未放在心上。 “殿下,臣必定助你一臂之力。”宗炽牵过少女的手,凤目含着柔情,又隐隐透着杀意,伤她的人,的确都该死。 “宗炽,你会背叛我吗?”她抬眼对上宗炽的目光,眼底有些疑惑,也有迷茫,更有几分不确定。 男人看着眼前人,她好像一只被囚禁在无形牢笼之中的小兽,挣扎着逃出,却又被现实狠狠击败,撞得头破血流,期待着安抚温柔,也恐惧信任。 “岁岁,除非为你死,否则谁也别想将我身边赶走。”宗炽言罢,握紧少女的手,牵着她往天牢走去。 徐鸾凤看着男人雄厚宽大的背影,徐鸾凤任由男人牵着,她知道自己应该朝着宗炽走去,然而前车之鉴又让她退缩。 “宗炽,你等等我,我……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些验证真心的时间,人心是最宝贵的,却也是最廉价的,她不敢赌。 宗炽闻言,身形未顿,并未作答,只是牵着徐鸾凤的手的力度更紧了几分,他知道,小姑娘已经愿意接纳自己了。 夜幕星河,云开月明,流光皎皎,萤火漂浮不定,高大的男子紧靠着玲珑娇小的少女,两人沿着宫墙走去,徐鸾凤看着两人的影子,眼底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两人约摸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天牢,此时隐隐能听得里头传来的喊叫声,此时守在门口的侍卫朝着徐鸾凤行了一礼,便带着两人进了天牢。 徐鸾凤看着眼前昏暗阴冷的天牢,心里一缩,连忙止了步伐,她呼吸有些困难,前世的囚禁生活,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殿下,您怎么了?”宗炽注意到徐鸾凤异样,连忙将转身挡住了天牢的门,他心里越发感到奇怪。 徐鸾凤靠在宗炽的怀里大口呼吸着,眼角不由自主含了眼泪,她看向男人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此处,实在阴暗了些。” 然而若是自己依旧被前世痛苦困扰,怕是一辈子也逃离不了这个阴影,她紧紧握着颈间的玉佩,定了定心神,便一鼓作气进了天牢。 宗炽知道徐鸾凤有事隐瞒自己,然而如今他并不打算问,小姑娘迟早有一日会说的,他敛了眼底深意,跟了上去。 天牢内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味和烂肉的腐臭味,以及濒临绝望,乃至死亡的气息,让人不由心里一窒,徐鸾凤对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 她跟着侍从走进昏暗之中,耳畔传来阵阵嘶叫声,上头是佛寺普度众生,底下是囚牢,劝人回头是岸。 可真的能回头是岸么?一个人心里的仇恨,只有报复,才来的更加爽快,才更加理所应当,不是吗? 此时侍从将她和宗炽领到一处牢房,周围皆是浸着鲜血的刑具,牢房皆是铁板密封,只在铁门上留了一个小窗子,看着着实压抑。 她一想到景王和司楚念同她一般,感受着前世的痛苦,心里就无比爽快,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徐鸾凤眉眼凝着冷意,正要开口,便听得侍从道:“公主殿下,景王殿下就关在此处,您玉体金贵,莫被冲撞了。” 宗炽接过钥匙,示意侍从退下,走到徐鸾凤身侧,低声道:“殿下,可要臣陪你进去。” 徐鸾凤摇了摇头,这是她和景王的私人恩怨,而且自己还有很多想问的事情,若宗炽在场,自己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大人,您去帮我办件事。”徐鸾凤低声凑到宗炽耳边低语了几句,既然景王和司楚念如今大难临头,那她倒要看看,他们值不值得自己费心思了。 宗炽了然,打开了铁门,看了一眼徐鸾凤,继而朝着地牢另一方向走去,景王如今身陷囹圄,家人性命都掌握在陛下手里,不会犯傻杀人。 此时身处牢房内的景王听得铁门声响,连忙抬头,眼底闪过喜悦之意,他便知道,徐鸾凤心里还有自己,不可能真的报复他。 “岁岁,可是你来了?”景王充满惊喜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牢房里,有了阵阵回响,犹如身处阿鼻地狱中挣扎的鬼魅一般。 徐鸾凤抬步走了进去,便看到景王狼狈地坐在地上,她并不说话,只自顾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漫不经心打量着景王。 景王看着以往只对自己巧笑盼兮的少女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不由心里一震,迟疑道:“岁岁,你可是真的生本王气?” “呵,王爷觉得我是那般心胸宽广之人?”徐鸾凤嗤笑一声,她都要怀疑景王的脑子是不是被司楚念的甜言蜜语填满了,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景王被徐鸾凤一梗,面色有些难看,他起身走到少女跟前,满脸愧疚道:“是本王错了,不该被猪油蒙了心,辜负了你,对不起。” 徐鸾凤压根不把景王虚伪的话放在心上,她冷冷一笑,这种男人上一秒糖衣炮弹攻略了你,下一秒就能将你踢进万劫不复之地。 “哦,假如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就算了,你说这些话,还不如放屁。”徐鸾凤言罢,便打算起身离开。 景王见人要走,连忙挡在徐鸾凤面前,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到底是有情分在的,本王犯了错一力承担,祖母和时阳是无辜的,你不能对她们动手。” “你”徐鸾凤微微抬眼,面如寒冰,抬手直抵景王颈间,露出戴在手背上的袖箭,歪着头笑道:“有什么资格同我讲这些话?” 第67章 剜心之痛 徐鸾凤周身散发着毫不遮掩的杀意直逼景王, 竟比袖箭还尖锐几分,他看着徐鸾凤眼底的厌恶和疏离,不由心里一滞, 若非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徐鸾凤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景王脸色变得阴沉,身子微微向后倾斜,冷冷问道。 “我想用你的命换王太妃和时阳的性命?如何?”徐鸾凤收回手, 漫不经心把玩着精巧的袖箭, 既然景王要一力承担,那她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景王微愣,面露惊诧之意, 他方才不过是说说而已罢了,毕竟他并未将徐鸾凤的威胁放在心上,景王无奈叹了口气道:“岁岁,我们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呵,费尽心思夺我公主之位的是你,杀我的也是你, 现在你说这些,是不是很讽刺?”徐鸾凤看着眼前伪善之人, 心里一阵反感,自己若是继续同他周旋,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景王被堵的心头满含郁气,他知道眼前少女不再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徐鸾凤了, 已经没有那般容易哄骗了。 “岁岁,尽管你如今是公主的身份,可本王掌着兵权, 这条命不是你说能拿去就拿去的。”景王敛了方才的温柔,冷冷看着徐鸾凤,露出几分杀意。 徐鸾凤自然知道,不过皇帝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分兵权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开始行动了。 “为何不能?你死了,不是还有旁人么?至于兵符,王太妃为了整个景王府,怕是不敢藏着吧?”徐鸾凤笑眼弯弯看着景王,压根不在意男人眼底的威胁之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景王冷哼一声,背对着徐鸾凤,袖子中藏着匕首,如今已然到了这个局面,更差又如何? “别紧张,也别动伤我的念头,毕竟你心爱之人,可岌岌可危呢。”徐鸾凤说罢,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门口,影影绰绰的裙摆悄然出现。 景王身子微顿,这才想起关在别处的司楚念,他眼底闪过深意,转身道:“那些事情是你做的罢,从楚儿一进府你就处处针对,如今看来,你倒是好算计。” 他以前不了解徐鸾凤的手段,但如今细细回想,心里大骇,徐鸾凤在景王府时忍气吞声,起码在他和王太妃面前,皆是温婉贤淑的模样,如今一看,景王府发生种种诡异之事,皆是徐鸾凤在背后操纵。 “王爷不提,我还忘了你的那巴掌,既然如此,那如今我就要回来吧。”徐鸾凤言罢,冲着门口招了招手,便进来两个蒙面黑衣人。 她冲着两人指了指景王,慢条斯理道:“将他捆起来。” “徐鸾凤,你别逼我!”景王看着眼前人将自己当做猴子一般戏耍,心里的屈辱感不由自主升起,冷冷斥道。 徐鸾凤恍若未闻,那两个黑衣人走过去重重踢了景王一脚,只听得“扑通”一声,景王便跪了下来,不待他挣扎,黑衣人便将他捆了结实。 “王爷,心里难受吗?”徐鸾凤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景王,继而又道:“以往我这般跪在你面前时,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恶心和反感,毕竟你们脏呢。” 景王被两个人黑衣人压制着,动弹不得,面色阴沉,手中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他如今追悔莫及,若是他能谨慎小心,必不会给徐鸾凤一丝生机。 “你想杀了本王?”景王气得咬牙切齿,额间直冒青筋,他还真的小看了徐鸾凤的胆子。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发现好像让人生不如死,还要比死亡来得更加痛快一些。”徐鸾凤笑着开口,示意一旁的黑衣人将外头的刑具搬了进来。 景王看着烧的通红的烙铁,当下就白了脸色,他心里一惊,口不择言骂道:“你这个贱、人,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当初本王就不该心软,留着你性命!” 他身份何等尊贵,若身上留下这样一个丑陋的痕迹,便是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任意羞辱,何况还是一只破鞋! 徐鸾凤起身走到景王跟前,重重甩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在空旷寂静的牢房中,极为清晰可闻,景王一脸错愕看着徐鸾凤,脸部穿去痛感。 “这巴掌是还给你的”她揉了揉手掌,又朝着景王另一边脸打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手臂传来震感,她淡淡道“这巴掌,是赏你的。” 景王被气势全开的徐鸾凤惊得愣了半天,加上她的两巴掌甩在脸上产生了晕眩感,他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神。 此时徐鸾凤已经站在一旁把玩着烙铁,静静看着摇曳的火焰,火星子四溅,落在她手背上,竟也不知道疼痛,她果真还小瞧了景王的狠心。 宗炽站在门外,听着两人的交谈,凤目幽暗,他沉吟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听到景王恶毒的骂声,心里怒意升起,冷了眉眼,谁知小姑娘竟然炸毛,甩了景王两巴掌,宗炽自然乐见其成,又心疼她手痛,便进了牢房。 一进去便看到徐鸾凤的手背被火星烫出了一个水泡,他敛着眼底杀意,走到她身侧,取过少女手中烙铁,沉声道:“殿下,您手受伤了。” 徐鸾凤抬眼看了一眼宗炽,长舒一口气,正要开口,便听得景王阴阳怪气道:“哼,我还以为你身边的男人是谁,原来是没了根的东厂厂公啊,徐鸾凤,你的眼光何时这样差了?” 他看到宗炽进来,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和徐鸾凤极为自然的相处,最后细细一想,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徐鸾凤身边男人,正是处处同他针对的东厂厂公。 徐鸾凤闻言,微微侧头,被宗炽握着的手,微微颤抖,宗炽朝着少女温柔一笑“殿下,让臣来,莫让畜生脏了您的手。” “宗炽,看来他还没吃尽苦头,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徐鸾凤看也不看景王,她心里并不气,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殿下,您放心。”宗炽说罢,当着景王的面吻了吻少女的眉心,便将徐鸾凤挡在身后,拿着烧的滚烫的烙铁,朝着景王走去。 宗炽面如寒冰,下手利落果断,他知道如此让一个罪犯,感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痛苦。 景王眼睁睁看着那块烧的滚烫的烙铁,隔着衣服,不偏不倚落在自己下ti处,此时一阵痛感强烈刺、激着神经,犹如被一把刀活生生剜开心脏,直逼景王天灵盖。 此时整个偌大的天牢中,只听得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一声一声,从黑暗深处的某个角落传来,听着极为骇人。 徐鸾凤听着响彻在耳边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她响起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痛意彻骨,透着绝望。 她虽然没看到宗炽烙在何处,但听着这悦耳的声音,一定是选了一个好位置,足以让景王一辈子将今日屈辱记在心里。 景王痛得说不出话来,几乎痛晕了过去,紧紧绷着身子,痛得颈间直冒冷汗,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他紧握着拳头,眼底迸溅杀意,此时身体某处传来的刻骨痛意,让他生不如死。 宗炽将烙铁扔在火盆中,掏出帕子慢悠悠擦着手,微微俯身,低声道:“王爷放心,为景王府传宗接代,无碍。” “你、你去死!”景王痛得涕泗横流,牙关咬的紧紧的,缓了许久,方才蹦出这几个字。 “王爷,下次说话前,可要记得今日之痛啊。”徐鸾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景王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大为痛快。 不待景王开口,徐鸾凤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又道:“王爷,方才提到司楚念,我想问问,你打算如此包庇刺杀皇室公主未遂的凶手呢?” 无论是按照元国律法,还是天理,杀人偿命,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司楚念明知故犯,当着皇帝的面刺杀自己,这无疑是将整个皇室的颜面踩在脚下。 景王闻言身子一僵,身体那处传来的痛感更加明显,徐鸾凤如今已经是疯子了,她恨自己和楚儿,他若是继续硬碰硬,最后怕是自己只剩一口气了。 徐鸾凤见景王紧闭着眼,沉默不语,她朱唇未勾,冷冷道:“看来王爷还真是不知悔改,如今纵着府内表妹刺杀我,是不是以后你也要效仿她,刺杀陛下?” 她话音一落,景王彻底变了脸色,他没想到徐鸾凤会如此直白将他心里最深处的念头剥开,这番话若是落到陛下耳中,那他这辈子也别想从天牢中出去了。 “你……什么、什么意思?”景王忍痛支着一旁的椅子起身,满是惊诧之意问道。 “王爷装什么糊涂,之前以围剿水匪之事贪功,欺瞒陛下,其实是养了私兵罢。”徐鸾凤看着景王渐变的脸色,眼底皆是嘲讽之意,他还真把自己当傻子了? 景王如今是彻底瘫在地上了,这件事他办的极为隐蔽,压根不会有人知晓,便是连司楚念和王太妃他都未曾告知,更别说被自己无时无刻提防着的徐鸾凤了。 “你胡说……”景王一激动,那处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无力靠在椅子让,有气无力地看着徐鸾凤,头一次感到恐惧。 宗炽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景王如今犹如丧家之犬,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扔向他,景王被宗炽阴冷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拾起地上纸张一看,熟悉的字迹极为打眼,正是自己同水匪通的书信。 “你们……哪来的!”景王满目惊骇看着宗炽和徐鸾凤,他如今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同徐鸾凤和离,若不和离,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徐鸾凤闻言勾了勾嘴角,看向门口,继而收回目光,笑颜娇娇道:“王爷因为利益背叛了我,也会有人因为利益背叛你,你说,会是谁呢?” 景王猛然一顿,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司楚念的脸,他看着徐鸾凤眼底的讽刺意味,连忙止住念头,继而冷声道:“要杀要剐,随你。” 徐鸾凤掌控不了景王生死,毕竟是当朝王爷,皇帝不会允许她了结景王的性命,但是除了景王,其他人便不一定了。 她如今有的是时间陪着他好好玩,而且司楚念正站在外头呢,她想看看,景王会如何选择,前世她的真心被这对狗男女践踏,今生,他们的真心,她要亲手挖出来,喂给狗吃。 “司楚念和时阳的生死,选一个。” 第68章 求我 夏夜微风吹拂, 萤虫点点,往满池莲花而去,设在水榭处的端午素宴早已结束, 此时一旁柳树遮掩的凉亭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若非有今日之事,你是不是永远不会见朕?”皇帝站在池边,看着女子亭亭玉立于月光皎洁之下,柔和的光芒覆在女子身上, 眼底不由露出柔情。 司徒锦背对着皇帝, 看着满池莲花,池面波光粼粼,心里百感交集, 她叹了口气,柔声道:“陛下,本宫如今不是当年的和鸣,您也并非当年的陆郎,您知道……我们之间并无可能。” 她是庆国长公主,背负着支撑皇室的责任, 就算如今自己早已放权,可皇权依旧被不少有心人盯着, 皇弟上位不久,若自己抽身离去,唯恐庆国又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赌不起。 皇帝自然知道司徒锦顾虑什么, 他知晓眼前人瘦削的肩膀承担着重如山的责任,可如今她来了,自己势必不会放她离开。 “和鸣, 你还爱朕么?”他走近司徒锦,思索再三,伸手想要抚上司徒锦的肩膀,可最后还是止了动作。 在朝堂叱咤风云的皇帝,如今在心爱之人面前,犹如一个毛头小伙一般,他这些年以来即便后宫虽纳了不少女子,但心里最深处爱的是和鸣,她是他年少时第一个女人。 司徒锦闻言身子一顿,眼底染了几分哀楚之意,若是不爱,她也不会如今依旧孑然一身,她此生有儿女两人,已然圆满,哪里能贪心太多。 她微微转身,看向皇帝,眼前的男人同以前一样,依旧俊郎,唯一的区别,便是眉间少年如今已经是九龙天子,坐上了那个最孤独的位置。 “陆郎,便是爱又如何,你知道我顾虑极多,而且……而且你已有发妻,如今追溯过去,又能如何?”司徒锦眉眼微蹙,眼底染了几分shi意,虽然知道皇帝娶别的女子为妻是必然之事,可心里还是不舒坦的。 皇帝闻言一顿,心里喜悦之意涌起,他伸手一把握住司徒锦的手,温柔道:“和鸣,你可信朕?如今中宫之位不过幌子,是朕同她的交易罢了,中宫主印,还在朕此处。” 他念了司徒锦十几年,从少年时期一直到如今,虽后宫佳丽众多,但中宫之位却一直为她留着,他知道,他的和鸣会回来的。 司徒锦眉眼一凝,心里大惊,不可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伸手碰了碰心爱之人的脸颊,眼底皆是温柔之意,沉声道:“等景王之事结束,朕细细同你道来。” 司徒锦看着男人温柔的眼神,不由垂了眸子,沉默半晌,最后点了点头,既然他等着自己,那自己何必将人推开? “你想如何处理景王?他害得岁岁好惨,你万不能放过他!”司徒锦想到自家女儿被人追杀,险些丧命,眼底染了怒意。 “朕知道,顾佑煊手握兵权,此次是个收回兵权的好时机,而且霄儿也调查到他在姑苏养了私兵,朕不会轻饶。”皇帝冷哼一声,他早就忌惮景王手中的兵权了,如今能一举拿下当然最好。 如今他已经安排自家二儿子连夜带人围了景王府和其他旁支,不出意外,今晚兵符便能到手,毕竟王太妃也就景王一个孙子。 等削了景王兵权,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到时候自然是生死由命,景王生死,同元国皇室无关。 “岁岁吃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你……不能薄待了她。”司徒锦说罢,握住了皇帝的手,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此处,她的归处,是庆国。 皇帝一把将人拉去怀里,温柔凝视着司徒锦,沉声道:“和鸣,给朕一些时间。” 也许是年少执念,也许是情投意合,他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在皇家中,感情是最廉价,也是最奢侈的东西。 以前的他没有能力护住自己所爱之人,如今不同了,谁敢阻挡他,格杀勿论。 此时天牢中,徐鸾凤笑着看向景王,眼底露出嘲讽之意,景王前世为了司楚念,不惜将自己逼死,还胆大包天欺瞒父皇。 今日她倒要看看,恩爱的两人在大难面前,还能如何恩爱? 景王看着徐鸾凤眼底毫不遮掩的杀意,知道她这番话不是说笑,如今自己身陷牢房,景王府唯一能做主的便是祖母,然而祖母又年事已高,若是知道自己和楚儿被关在天牢,怕是会气急攻心。 “徐鸾凤,时阳待你如亲姐妹,你……何至于如此心狠,她不过是是个孩子!”景王忍着剧痛和怒意,狠狠骂道。 徐鸾凤听完不由嗤声一笑,冷冷看着景王道:“还能从你的嘴里听出这样的话,还真是稀奇,你们一家子都盼着我死不是一两日了,如今同我讲情分,是不是脑子有坑?” “祖母和时阳真心待你,你竟然做的如此决绝?”景王撑着一旁的椅子,提着一口气问道。 “别和我真心这个词,你不配。王太妃和时阳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你们的真心,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实在。”徐鸾凤冷面冷语,犹如一把利刃,将景王府的腌臜剥开来。 “哼,祖母果真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景王话音刚落,只听得空气中“咻”地一声,耳朵传来一阵剧痛,顿时血流如注。 “王爷,下次说话前一定要过过脑子。”徐鸾凤收回手背的袖箭,笑意盈盈看着他捂着耳朵大叫,痛得在地上打滚,果然还是皮肉之苦最能根治嘴贱之人。 “顾佑煊,本督以为你是聪明人,如今一看,并非如此。”宗炽看着徐鸾凤炸毛的模样,心里无比愉悦,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景王看着徐鸾凤和宗炽一唱一和,心中怒火难耐,然而又被挟持,压根无法反抗,他心生无力感,以往的意气风发皆消失殆尽。 “你……你”此时的景王全然没有方才的凌厉,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痛感让他几欲昏了过去。 景王缓了好一会儿,继而才开口道:“请你……请你放过时阳。” “求我。”徐鸾凤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景王不由恍惚,自己的命在她口中好似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他看着眼前少女,才发现她极为陌生,以前的少女对自己有求必应,低眉顺目,如今如同刺猬一般,向自己显现利刺。 “……求你、你放过我妹妹,至于他人,任你、任你处置。”景王沉默许久,最后还是硬着心肠开了口,虽然喜爱司楚念,可他如今没有选择。 司楚念当众刺杀徐鸾凤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自己还能将所有罪责推到司楚念身上,就算逃不过削权,好歹还能保住景王府。 此时站在门外的司楚念面如死灰,她知道景王的性子,考虑的永远是最大利益,自己如今已经是颗废棋了。 呵,果然如此,她本就不该抱有期盼的,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景王为了公主身份,不惜刺杀徐鸾凤,不过是想谋取更多利益罢了。 徐鸾凤朝门口看了一眼,继而笑道:“我还以为,你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妥协呢。” 景王一时语塞,他脑海中浮现司楚念的笑颜,想起过往种种,最后苦笑一声,若他知道结局如此,必定一开始就将徐鸾凤亲手扼杀在景王府中。 “徐鸾凤,做事留一线,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景王脸色阴沉,他做什么,还轮不到徐鸾凤说嘴。 “没有价值的棋子,留着何用?景王心冷,本督佩服。”宗炽薄唇一勾,又补上一刀。 “呵,宗炽,你又算什么东西?就算我心狠,也比不上你罢?你接近徐鸾凤,不也是为了地位权力?”景王看着宗炽冷冷的笑,气得心口刺痛,一口老血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本督为了岁岁,可以去死。至于你?不过是拿女人当挡箭牌罢了,若我猜得没错,你打算将所有罪责推到那个女子身上罢。”宗炽负手站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可语气里的笃定,让人不由信服。 他话音一落,别说站在外头的司楚念,便是徐鸾凤也变了脸色,不等她细想,便听得景王道:“你还天真,皇家之内,感情是最廉价的东西,如今徐鸾凤能杀我,以后也能杀你,我们不过尔尔。” 徐鸾凤看着景王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没有否定,那便是确有其事,想到以往种种,心里不由发寒,她原本还高看了他一眼,如今看来,景王压根连禽兽都不如。 她剜了景王一眼,走到宗炽身侧,啥牵住男人的大掌,冷冷道:“顾佑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冷漠残忍。” 宗炽微顿,对上徐鸾凤温柔的目光,眼底满是宠溺,他知道小姑娘的性子如何,她和他都知道,以真心换真心,方能长久。 景王看着徐鸾凤同宗炽亲昵的行为,只觉得口中一股血腥味,梗在心头的那口老血喷了出来,溅射在他的衣襟上,斑斑点点,极为惹眼。 徐鸾凤看着景王口吐鲜血,冷笑道:“将人带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和女主母亲的感情戏算是一个铺垫,为了男主和女主在一起,毕竟男主身份也比较特殊。 第69章 落定 徐鸾凤话音刚落, 景王朝着门口看去,便看到一个侍从押着司楚念走了进来,他心里咯噔一声, 此时当方反应过来,徐鸾凤刚才是在套自己的话,就为了离间他和司楚念。 景王看着司楚念苍白的小脸,扯着僵硬的嘴角道:“楚儿,你……你何时来的?” 司楚念低眉顺目站在一旁, 她看着景王狼狈至极, 跪在徐鸾凤面前,心里不由涌生一阵悲哀之意,以及不甘和嫉妒, 若没有徐鸾凤,她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回王爷,托徐姑娘的福,楚儿方才便来了。”司楚念敛了眼底恨意,哀楚地看着景王,柔弱无比, 让人着实心生不忍。 景王闻言,面色露出几分尴尬, 他心虚地移开目光,沉默半晌,方道:“楚儿,本王是有苦衷的, 你可知?” 他一开口,徐鸾凤便失声轻笑起来,如今景王还不忘惺惺作态, 若她是司楚念,应该恨不得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司楚念看着景王,柔柔一笑:“楚儿明白的,若不是王爷,楚儿怕是早就丢了性命,一命换一命罢了。”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看来她还存着让景王从水火中将她救出去的念头呢,既然如此,她自然是要成全的。 景王何尝不知司楚念的暗示,可他如今也自身难保,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楚儿,你……是本王对不住你,你放心,本王一定好好善待你的家里人。” 司楚念看着景王眼底隐隐透着的决绝,不由冷笑一声,她原以为景王对自己到底是不同的,他连为自己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呢。 “王爷,此生我们母子,同您无缘了,来世……来世楚儿一定带着他来找您。”司楚念朱唇未勾,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挣开侍从的手,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 “楚儿!”景王见状,瞳孔紧缩,想要起身阻挡司楚念,然而身上痛意让他瘫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楚念飞身撞去。 徐鸾凤杏眸微睁,心里一顿,抬手扣动袖箭,朝着司楚念的小腿射去,只听得一声尖叫,司楚念当下便摔在地上。 宗炽有些意外地看着少女沉静的眉眼,他想着景王对徐鸾凤的所作所为,沉吟片刻,沉声道:“殿下,您不必心软。” 徐鸾凤收回手,笑着摇了摇头,她不是心软,她是舍不得司楚念这么快死去,而且若她她腹中真的怀了景王的孩子,如果突然死去,景王一定会有意传扬,加上王太妃的性子作祟。 皇室名声必定会受损,父皇更会难做,二哥哥也会被人辱骂,就算她出了气,那也是得不偿失之事。 “楚儿!你没事吧!”景王紧张地看着司楚念,他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是希望徐鸾凤没有阻止司楚念的。 司楚念垂着头,眼底露出旁人察不可觉的笑意,徐鸾凤一定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张王牌吧,她这辈子,便是死,也要死在景王府! “既然怀孕了,那便好生注意着,若没个轻重动了胎气可怎么好?”徐鸾凤压根不在乎这些,如今司楚怀了孕,事情就变得更加有意思了。 “让你失望了,公主殿下。”司楚念微微抬头,看着徐鸾凤,笑颜温柔,可眼底却透着挑衅之意。 “司姑娘想多了,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怀孕,就算怀了,该失望的不是我,是景王正妃。”徐鸾凤笑意盈盈,微微俯身,取过一旁的鞭子指着司楚念的腹部,景王妃这个位置,还轮不到司楚念来坐,有孩子又如何? 司楚念神态微微凝滞,她看着徐鸾凤眼底了然的笑意,背后一阵凉意,她缓了缓心神道:“你什么意思?” 徐鸾凤起身,将鞭子扔在一旁,笑着看向司楚念,漫不经心道:“你以为景王府会娶一个谋杀公主的凶手么?若我是王太妃,一个身份贵重的小姐,远比你这种人来得实在。” 司楚念真的傻透了,她还真以为自己会心软放过她?那腹中孩子,能落地且还未有定论呢。 景王沉着眉眼,坐在一旁不说话,徐鸾凤这话说的极对,他如今不娶司楚念,准确来说,不同司楚念有任何往来,陛下才可能饶他这条命。 司楚念看着身边的男人低着头,还不待她开口,此时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道:“殿下,陛下着奴才前来传口谕,不知现下可方便进去?” 徐鸾凤心里一惊,连忙松开宗炽的手,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自然。” 宗炽大掌一空,看着小姑娘心虚的模样,心里虽然不虞,但他知道如今两人之间还不能过于显眼,他叹了口气,往一旁退了几步。 罢了,人前客套,人后亲近便是。 徐鸾凤不敢看宗炽,察觉到男人退后的脚步,心里微微一空,一抬头,便对上宗炽安抚的目光,她心里一酸,差点落了泪,他永远都比自己想的周全。 此时李总管进了牢房,看着景王浑身血迹点点,宗炽站在一处,心里也大概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左右是陛下的女儿,便是瘫了,也无人敢置喙。 景王看着李总管,心里一沉,知道来者不善,果不其然,李总管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继而道:“景王殿下,陛下念您父亲誓死效忠元国,心中感念,希望您交出兵权,自行请辞王爷之位,便可保住景王府众人。” “李总管,本王要见陛下,本王有话说!”景王面如死灰,不顾疼痛大声喊道。 李总管看着昔日眼高于顶,如今犹如蝼蚁一般的景王,冷哼一声:“王爷,陛下让您多考虑考虑王太妃和时阳郡主,若还有异议,那休怪陛下无情了。” 景王猛然抬头,颤抖着唇,不可思议看着李总管,他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读懂知道陛下的意思,要么他交出兵符,要么整个景王府跟着他陪葬。 不待景王开口,便又听得李总管道:“陛下说了,司楚念姑娘虽为景王府家眷,但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谋害公主,按照律法,当诛。若您不顾陛下颜面保着她,那便是同陛下作对。” 司楚念方才升起的一点生的念头,彻底被掐掉,她摸了摸腹部,硬着头发道:“我如今怀了景王殿下的孩子,陛下深明大义,不会连无辜的孩儿也要谋害吧!” 李总管冷冷看了一眼司楚念,甩了甩拂尘,高声道:“陛下说了,稚子无辜,已经让人收拾好一处清静的宫殿,让你安心养胎,等景王殿下大婚以后,由景王妃娘娘亲自安置你的去处。” 司楚念此时脸色彻底褪尽,若说她方才还有心存幻想,如今彻底没了生的念头,皇帝言下之意,就是软禁她,这深宫内,没了孩子,再正常不过,到时候便是悄无声息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王爷,您救救我罢,如今我怀了您的孩子啊!”她这次是彻底慌了,连忙拉着一旁的景王哭道。 景王看着司楚念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就算有不忍,也被更大的利益压了下去,一个孩子罢了,他以后还会有的,若景王府没了,那才是最为可怕。 “楚儿,你安心养胎,时机成熟,我就亲自来接你回府。”景王说罢,挣开司楚的手,转过身,恍若未闻。 司楚念呆呆坐在远处,看着景王如今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模样,心里百感交集,不过一瞬,便泪流满面,心如死水。 徐鸾凤看着昔日恩爱的两人,如今也因利益自相残杀,她冷冷挑了挑眉,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总管,接下来您就费心了。”宗炽看了一眼徐鸾凤,小姑娘眉间含了倦意,如今陛下替小姑娘撑腰,那就没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大人言重。”李总管颔首,继而看着徐鸾凤道:“殿下,陛下让您无须顾虑,一切由陛下处理,让您早些回去休息。” “好,李总管辛苦了。”徐鸾凤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果断转身离开,她今日也累了,如今景王落势,一切来日方长。 宗炽临离开前朝着李总管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景王看着徐鸾凤的背影,知道一切皆成定局,如今还要硬着头皮应付李总管,心里悔恨交加,若知道徐鸾凤有如此心计,他怎么可能会选择司楚念呢? 徐鸾凤踏出天牢时,看着天上悬着一轮明月,空气清凉沁脾,整个人身心从未有的轻松,心上那块大石头彻底落地,如今的自己,不再孤立无援。 “殿下,臣送您回去。”宗炽看着少女伸了一个懒腰,满眼宠溺,温柔笑道。 徐鸾凤顿了顿,此时才反应过来宗炽一直跟在身后,她没好意思转身,背对着男人点了点头,便朝前住处的方向走去。 宗炽亦步亦趋跟在徐鸾凤身后,少女身上带着淡淡果香,直扑他鼻尖而来,想起几个时辰前的那个wen,宗炽不由喉结滚动。 徐鸾凤哪里知道看着正面君子的宗炽,心里尽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解释方才自己因顾忌李总管,而松开他的手的举动。 然而男人一直不说话,徐鸾凤心里惴惴不安,她斟酌再三,小声道:“大人,您可有想什么?” 徐鸾凤话音一落,宗炽便极为自然接过话头应道“臣在想要不要wen您。” 作者有话要说:厂公:其实我在想能不能和媳妇进小黑屋探讨人生。(正经导师脸) 岁岁:我自学了去除(马赛克)手术,大人有兴趣试试? 猪作者高举社会建设旗帜大喊:扫黑除恶,人人有责。 第70章 佛珠 七月流火, 八月萑苇,九月授衣,大雁南飞, 云卷风舒,天气慢慢凉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以及干燥的草木香气,热烈又直接。 徐鸾凤此时正支着下巴坐在凉亭里,漫不经心朝着池中撒着鱼料, 一尾尾肥硕金黄的锦鲤争先恐后抢着鱼食, 唯恐慢了半分,将平静的池面搅得七零八落。 “主子,陛下的圣旨今日送去景王府了。”云瘦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看着慵懒的少女,温婉美好,不由庆幸她从景王府中抽身。 徐鸾凤闻言,细细听着外头的吵嚷声,想起父皇的旨意,笑着应道:“我那名义上的大姐姐嫁给景王, 也算是如愿了。” “可不是,听闻大夫人砸碎了不少东西呢。”云瘦一边将点心摆在桌上, 一边幸灾乐祸道。 徐鸾凤笑而不语,越氏以前便打着让大小姐进景王府的主意,如今父皇亲赐了圣旨,让景王同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姐姐成亲, 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主子,话又说回来,为何陛下会赐下这样一道圣旨?”云瘦虽然乐见其成, 但毕竟还是景王妃,身份贵重了不少,少不得会给自家姑娘脸子瞧。 “父皇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徐鸾凤将手中的鱼食全然撒入池中,看着互相争食的锦鲤,想起越氏,眼底露出嘲讽之意。 皇帝赐婚,看着是恩宠殊荣,其实不过是给了一颗甜枣,最后收拾起来就顺手了,景王如今在外人看来受尽恩宠,实则已经被父皇削了兵权。 若她猜得没错,接下来便是将景王府等人会被逐出都城,只留景王一人在都城之内,明面上是迁回故乡,实则是将景王府瓦解,将景王软禁在都城。 “奴婢就是觉得如今大小姐成了景王妃,以后必定会处处针对您。” 徐鸾凤把玩着手中的团扇,若有所思道:“她有命嫁,怕是没命享了。” 她那个大姐姐,自然也随着王太妃和时阳出城,越氏和她恐怕想不到,到手的景王妃还未捂热呢,就要离开了,往千里之外的边境而去。 越氏同景王联手谋害自己,父皇和母亲怎会轻易放过?然而毕竟是尚书大人的发妻,也是祖母的儿媳,如今育有子女,总不能逼着尚书休妻。 既然越氏动了她,那父皇自然是要以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非徐尚书亲自出马收拾这个烂摊子,父皇看在年少情分,不可能会如此轻易放过越氏。 云瘦闻言,心里了然,此时月圆走了进来,僵着一张小脸,朝着徐鸾凤行了一礼道:“主子,时阳郡主来了,不顾小厮阻拦,一路从门口冲了进来,如今被拦在前厅,叫嚷着找您要个说法。” 徐鸾凤闻言微顿,不由冷笑,真是个憨东西,如今景王府巴不得低调做人,竟还敢闯她的府邸。 “去报官,就说有人擅闯民宅。”徐鸾凤不耐烦摆了摆手,她如今压根不想理会景王府任何人。 “主子,时阳郡主说您若不见她,她就将您和……和厂公大人的私事宣扬整个都城,说让您做不了人。”月圆硬着头皮说道,若不是顾及这个,她早就让人将时阳郡主乱棍打发出去了。 徐鸾凤眉眼微冷,看来是景王透露的消息了,这兄妹俩一个德性,既然她不要脸,自己何必给她兜着? 她起身往前厅走去,远远便看到前厅围了几个小厮,时阳站在中间,满脸怒意看着站在一旁的宗炽,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站在此处叫嚣,难不成是徐鸾凤养的狗?” 徐鸾凤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时阳发疯,若没有王太妃的默认,她怎么可能敢来此处撒泼,她冷笑道:“雨晴,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大理寺。” 她说罢,便打算上前,此时听得宗炽冷着眉眼道:“滚。” 时阳愣了愣,看着眼前男人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气得小脸通红,指着宗炽嘲讽道:“哟,这还护上了?徐鸾凤那等贱皮子,还真喜欢你这种人啊?” 时阳话音刚落,此时空气中有一串佛珠飞来,不偏不倚,重重砸在她的鼻梁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痛的她尖叫出声。 宗炽看着时阳,眼底露出杀意,旁人如何骂他无碍,但若骂徐鸾凤,那就触及他的底线,他不动神色把玩着腰间双鱼吊环玉佩,压根未曾注意到徐鸾凤就在不远处。 “殿下是否喜欢本督,还轮不到你在此处置喙,若你不识好歹,本督不介意提前送你入黄泉。”男人面如寒冰,周身杀意蔓延,毫不遮掩,将人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 时阳捂着嘴,满眼惊恐愤怒,她痛得说不出话,可心里怒意翻涌,当下便伸手往宗炽脸上扇去。 此时宗炽微微侧头,看到站在角落的倩影,生生止住后退的脚步,结结实实挨了时阳甩开的一巴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掌声,宗炽偏了偏头,唇间渗出丝丝血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小姑娘欠自己的越多,她才不会疏离自己,尽管徐鸾凤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并未真正打开心扉。 徐鸾凤心里一窒,看着时阳趾高气扬的模样,强压着心里怒意,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动自己的人? 时阳收回手,得意洋洋看着宗炽,将鼻尖的血迹擦干,正要开口说话,此时小腿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扑通”跪了下去。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两个力气大的丫鬟押着,她一抬头,便看到徐鸾凤面无表情道:“谁给你脸,在我此处犯病?” “呵,你们果然有一腿!为了一个没根的东西,害得景王府蒙羞,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你……”时阳如今压根不顾及所谓教养礼仪,犹如泼妇骂街一般,毫无形象可言。 她话还未说完,徐鸾凤便伸手朝着时阳的脸上呼过去,力度极大,将时阳的发鬓打歪,她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极为显眼的巴掌印,唇间渗出鲜血,看着好不狼狈。 “这巴掌,是因为你动了我的人”徐鸾凤笑着看向时阳,半蹲着掐起她的下巴,冷冷说道。 不待时阳缓气,她又朝着时阳另一边脸甩了一巴掌,用力之大,空气中响起极为清脆的声响,时阳痛得大叫,忍不住落了泪。 此时她的两边脸皆顶着两个对称的巴掌印,红肿得厉害,便是微微抽动嘴角,也让她痛不欲生。 她没想到,平日在景王府窝囊懦弱的徐鸾凤,下手如此狠辣,此时的时阳早已经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整个人畏畏缩缩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徐鸾凤一眼。 “时阳,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么?”徐鸾凤揉着发麻的手掌,一脚踩在时阳的小腿上,重重使力碾着。 时阳痛得口不能言,她往一旁躲着,泪流满面,嘴里支支吾吾叫唤着,她原本因为自家兄长被夺了兵符,心里不舒坦,然而又找不到出府的机会。 今日宫里派了人宣旨,她才知道自家兄长要迎娶礼部尚书的嫡女,她心疼兄长,有气不能发,便想到了以前在景王府受了委屈也不敢言的徐鸾凤,原本想好好发泄一番,谁知挨了一顿打。 就在此时,云瘦匆匆跑来,朝着徐鸾凤低语道:“主子,大理寺派人来了。” 徐鸾凤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少女,收回脚,看着廊间走来的侍卫,看着时阳,消笑眼弯弯道:“我这个人,最讲究公事公办,如今你私闯民宅,那就去大理寺好好面壁思过罢,听闻那处关的尽是一些专干杀人放火的歹徒。” 她话音刚落,大理寺的侍卫便来了,几人朝着徐鸾凤行礼道:“属下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可有何吩咐?” “将她带走,关上几天,找几个人吓一吓她,留着一口气便送回景王府。”徐鸾凤指了指时阳,笑眯眯说道。 侍卫看着眉眼弯弯的公主,不由心神荡漾,正要回话,便察觉到背后被人盯着,犹如被蛇攀附上脖颈,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微微侧头,便看到宗炽阴冷的目光,当下就低了头。 此时跪在地上的时阳满眼惊恐,一把拉着徐鸾凤的裙摆,连连摇头,艰难开口道:“求你、你,放过我!” “时阳,你派人暗杀我时,怎么不想着放过我呢?”徐鸾凤俯身看着时阳,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继而便掰开她拉着自己裙摆的手。 宗炽冷冰冰看了侍卫一眼,示意他赶紧将人提去,此时大理寺的侍卫被宗炽盯得头皮发麻,连忙道:“殿下受惊了,属下一定好好盘问,给您一个交代。” 侍卫说罢,示意一旁两人押着时阳,将跪在地上的时阳提了,便利落转身离开,徐鸾看着大理寺侍卫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由啧啧称奇。 “殿下,您且安心,臣一定给你出气。”宗炽看着徐鸾凤沉思的眉眼,以为她心里不爽利,温和出声安抚道。 徐鸾凤朝着围观的人摆了摆手,看着他们散去,方才应道:“你别总想着我,也想找自己吧。” 宗炽看着少女紧蹙的眉眼,以为是自己擅作主张惹了她生气,正要开口解释,便看到少女伸手,气鼓鼓道:“你受伤了,随我来,我给你上药。” “好。”宗炽眉间寒意如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宠溺,他牵过少女绵软的小手,跟着她往房内走去。 两人进了屋内,徐鸾凤将宗炽安置在外室,便进了内室取了药箱。 宗炽还是头一次进少女的闺房,布置极为温馨,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同少女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无法抽离,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徐鸾凤一掀开帘子,她看着男人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她捧着药箱走近男人,打趣道:“大人怎么了?难道怕我吃了你?” 宗炽闻言轻咳了咳,沉声道:“臣进了殿下闺房,似有不妥。” 徐鸾凤看着平日恨不得将自己吃干抹净的男人,如今极为局促,嗔哼一声,低着头拿着棉布取出药粉,温柔涂抹在宗炽嘴角。 宗炽看着少女离自己极近,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一般轻轻扑扇,让他不由心尖泛起痒意,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处,难解难分。 徐鸾凤一抬眼,便看到宗炽专注而又热烈的目光,她连忙移开目光,便要后退,然而此时的宗炽,手疾眼快,一把将徐鸾凤抱在怀里。 “宗炽,你……你给我松开!若被人瞧了去,容易说闲话的。”徐鸾凤看着大开的房门,不远处的廊间有侍女走动,不由惊慌失措道。 宗炽看着徐鸾凤紧张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叹了口气,微微松了力气,嘶哑着声音道:“殿下为何如此顾虑?是害怕他人嘲笑你同一个宦官交往么?”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一抬头,便看到宗炽眼底的失望之意,她正要否认,男人便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不知说些什么,她并不在意他身份如何,她只是害怕,若父皇不同意自己同宗炽在一起,那最后一定是宗炽被惩戒,她不愿意看见这忙的事情发生。 此时云瘦走了进来,看着徐鸾凤呆坐在榻上,一副怔怔的模样,不由担忧道:“主子,您怎么了?” 徐鸾凤闻言,微微侧头,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对了,你派人细细盯着大理寺,别让她死了。” 云瘦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主子,这是方才厂公大人落在前厅的佛珠手钏,奴婢以为他在此处,未曾想已经离开了,可要派人送过去?” “什么佛珠手钏?”徐鸾凤抬头看去,便看到云瘦手里拿着的佛珠手钏,颗颗滚圆,色泽通红,瞧着打眼极了,而且莫名有种熟悉感。 “说起来,奴婢总觉得这手钏的珠子,同您颈间戴着的那枚佛珠,有几分相似呢。” 云瘦话音刚落,徐鸾凤变了脸色,急忙下榻,踢着绣花鞋往外跑去,急声道:“给我备车!” 第71章 袒露心意 “主子, 您怎么了?”云瘦和雨晴对视了一眼,疑惑问道,她们还从未见过徐鸾凤如此着急的模样。 徐鸾凤摇了摇头, 靠在车厢上怔怔出神,小手紧紧握着那串红色的佛珠手钏,她没想到,梦里出现的那串佛珠手钏,是宗炽的东西, 那也就意味着, 前世救她于水火的人可能是宗炽。 马车飞快朝着宗炽的私宅行驶而去,约摸过了两刻钟,一行人到了宗府, 然而宗炽却并未待在府内,而是去了东厂。 “殿下,大人去了东厂,按着大人的喜好,怕是会晚间才回,您进府喝会茶, 奴才着人去将大人请回来。”宗府的管家恭敬应道,今日大人阴着脸, 他不敢多问。 徐鸾凤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笑道:“无需派人去请,大人有要事在身, 我喝茶等着就好,你去忙罢。” “殿下请跟奴才来,主子吩咐过, 您若来直接在书房等他便是。”管家将徐鸾凤领到前院书房,备了茶水和点心,然后掩门退了出去。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看着桌上的果茶和樱桃酥,专门为她备的软垫,她不由鼻子微酸,那个人处处都替她想到了,然而自己却瞻前顾后,不敢朝他踏出一步。 “云瘦,你说我是不是太胆小了?”徐鸾凤眉眼低垂,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手钏,喃喃低语道。 云瘦看着徐鸾凤迷茫的神态,无比心疼,姑娘被景王那样的人、渣伤了彻底,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却又被规矩束缚,唯恐伤了人家,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主子,世间苦短,奴婢觉得只要您开心,其他皆是小事。”云瘦温柔地看着自家姑娘,耐心安抚。 徐鸾凤闻言,支着下巴陷入沉思中,前世她被景王毁了一辈子,早早便死了,并未领略世间良辰美好,如今得以重活,为何还要如此小心翼翼? 她如今成了元国公主,就算父皇不允,还有母亲,大不了自己离开元国,跟着母亲一同回庆国,办法总比困难多。 雨晴看着徐鸾凤沉吟的眉眼,犹豫片刻,方才低声道:“主子,奴婢也觉得云瘦说的在理,若是主子喜欢宗大人,何不试试?” 徐鸾凤一“闻”喜欢二字,当下就羞红了脸,她低着头,脑海里浮现宗炽温柔热烈的目光,若他前世于自己有恩,这便说明,他是前世中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你们先出去,让我想一想。”徐鸾凤抬手捂住小脸,害羞地将两人赶了出去,起身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心思难宁。 她走到窗子前,看着斜进窗子的桂花树,便探身去折那盛开茂密的桂花,花枝乱颤,清人心神的桂花香跌落在发间,香气扑面而来,惊得她不由轻笑出声。 徐鸾凤闻了闻那支桂花,继而便将桂花搁在白颈细瓶中,正出着神,便听得后头传来一阵声响,她心里一惊,微微转身,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臣见过殿下。”宗炽淡淡道了一声,极力压抑着心口翻滚的情意,他不愿徐鸾凤因为愧疚,而来找自己。 他希望小姑娘是因为心里有他,所以不愿让他委屈,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委屈又如何?只要她能看到,一切值得。 徐鸾凤看着男人风轻云淡的模样,唇角破皮,瞧着青黑一片,看着便是未曾处理伤口。 她心里一紧,知道是自己之前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她将瓷瓶放在桌案上,软软道:“宗炽,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臣不会。”宗炽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榻上,看到桌上的红佛珠,这才想起来,那是方才落在徐鸾凤住处的。 所以小姑娘是为了将这串佛珠手钏还给自己,所以才来找他的吗?宗炽眉眼微冷,心里情意消了几分,他冷冷清清坐在一旁,让徐鸾凤有些无所适从。 徐鸾凤见他注意到那串佛珠,连忙笑道:“这是你方才落在我府内的东西,我想着这东西应当极为贵重,所以便想送来了。” “殿下何必多跑一趟,只要派人送来便是。”宗炽心里失望,然而并未显露,却觉得这串佛珠,红的极为刺眼。 徐鸾凤坐在宗炽对面,轻轻抚摸着这串佛珠,笑着低语:“可它对我来说,却极为重要的,重要到一定要亲自来,方才心安。” 宗炽闻言微愣,对上少女的目光,徐鸾凤杏眸皎皎,目光带着欢喜,如碎星一般隐隐闪烁,他看着娇憨的小姑娘,心里就算失望,也舍不得冷落她。 “不过一串佛珠,殿下若喜欢,臣将此物赠于您。” “这串佛珠从何而来?瞧着极为贵重,不像是宫里的东西。”徐鸾凤紧紧盯着男人,心里的期待呼之欲出。 宗炽看着少女紧迫的神色,略有惊诧,虽疑惑却依旧如实应道:“山恩大师所赠,在庙里养了许久,他说戴着压一压煞气,臣戴了已有五年。” 果然,真的是他,徐鸾凤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着那串佛珠,低声道:“你好生戴着便是。” 宗炽伸手抚上少女的眉眼,专注又温柔,沉声道:“殿下专门来一趟,不怕他人说闲话么?” 徐鸾凤看着男人黯然的目光,连忙摇头道:“自然不会!我之前唯恐父皇会猜忌你,你一路走来,费尽周折,极为不易,若是因为我……” “若是因为殿下,臣甘之如饴,殿下如此客气,是因为不信任臣?”宗炽打断徐鸾凤的话,无奈叹了口气,她这般客气,到底是不愿亲近他么? 男人温柔而又专注地看着自己,然而她却察觉到宗炽的情绪,自己若是继续遮遮掩掩,最后两人反而会越走越远。 宗炽为了靠近自己,已经踏出了很多步,如今自己,也该主动靠近他了。 徐鸾凤思索再三,红着小脸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解释道:“因为害怕辜负你的喜欢,从小到大,你是除了祖母对我最好的人,我心里珍视,却害怕失去。” 宗炽对自己太好,好到她不敢信,这世间太过美好的东西大多假象,若到时候打破常态,反而会伤了彼此。 “殿下,您可知臣是什么样的人?”宗炽定定看着少女,回握她的小手,笑意温和,瞧着端是一个正人君子。 然而真正的他,手段狠毒,残忍冷硬,却极为忠贞,这一生只爱一人,若有一日徐鸾凤离他而去,他会跟着她一起死,活时无法白头,那就死后合冢长眠。 “你是我喜欢的人。”徐鸾凤顿了顿,笑意盈盈应道,她清晰地感受过宗炽的杀意,然而爱意更浓,她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 宗炽微诧,不待他开口,又听得徐鸾凤道:“宗炽,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别躲着我好不好?” 少女笑颜憨娇,水眸含羞,顾盼流转间带着娇软媚意,那般全神贯注望着自己,眼底的情意毫不遮掩,他便是石头心,也已经被软化成水。 “好。”宗炽嗓音嘶哑,他牵着少女的手,将人带入怀里,扑面而来淡淡的少女香气,让他不由沉溺其中。 徐鸾凤坐在宗炽腿上,觉得有些不自在,然而又怕自己拒绝,让他不开心,她小心翼翼靠着男人,连呼吸也浅了不少。 她一抬眼,刚好看到宗炽嘴角的伤,伸手点了点,嗔道:“你为何不上药?” 男人伸出大掌将人抱了满怀,方才长舒郁气,低头抵在少女颈间,沉声道:“殿下可心疼?” 徐鸾凤颈间极为明显地感受到宗炽喷洒出的热气,她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小脸爬满红晕,像染在天边的晚霞,瞧着惹人怜爱极了。 “我、我觉得你上了药就不疼了,你先起来,我给你拿药去。”她支支吾吾应道,便打算起身挣开男人怀抱。 宗炽知道小姑娘害羞了,他微微抬头,看着少女耳尖直到脸颊,皆是泛红一片,不由凤目一暗,薄唇未勾:“此处已有良药。” 徐鸾凤闻言一愣,还未回神,只觉得唇间触及一片奇异的柔软,沾染着男人霸道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恍了神。 宗炽温柔亲wen着少女的娇嫩的朱唇,一寸一寸,犹如兽类一般专注地tian品尝着沁人的甜意,时不时以唇齿轻轻揉辗,反复无常,舍不得吞入腹中。 徐鸾凤被男人wen得全身发软,呼吸有些急促,紧紧依在男人huai里,被迫仰头,承着男人温柔又粗暴的掠夺,她小手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攀附着男人的脖颈。 宗炽将徐鸾凤云鬓的金步摇卸下,少女稠密的黑发铺洒,悠然飘落,衬得玉颈雪白如玉,细腻柔软,他伸出大掌穿过少女发间,稳稳扶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wen。 “嗯……宗、宗炽,先停、一下……”徐鸾凤言语断断续续,低声呢喃,并未说完,就被男人如数一同吞入口中。 宗炽长驱直入,引导着少女一边呼吸,一边回应自己,徐鸾凤慌张闪躲,他紧追不舍。 他看着少女害羞慌张的模样,眼底情意更浓,他缓缓摩挲着少女曼妙的腰肢,如同攻占城池一般,缓缓前进。 此时已是午后,秋日温暖,耀眼的日光落在书房内,将屋子照的亮堂堂,唯独未曾照到角落的两人,他们的身影交叠,不分你我,空气中浸染了桂花香,还有丝丝缕缕的绵绵情思。 作者有话要说:宗炽:我有个朋友,他…… 岁岁:闭嘴! 猪作者:我也有个朋友,他叫阿江。(微笑摊手) 第72章 欢喜 腊月寒冬, 北风凛冽,鹅毛大雪飘洒,地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天气阴沉,压在心口,让人难以呼吸。 此时厂督府的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着玄色蟒服的男人端坐在书案旁, 手执书信, 凤目阴沉,男人薄唇微抿,周身散发出来一股寒意, 竟比那天还冷上几分。 范延匆匆而来,连披风也来不及解,急急道:“主子,景王怕是动手了,暗卫传来消息,说景王今日带着那个女子去了后院, 而且带了极久,如今还未出来。” 宗炽眉眼一凝, 冷脸将书信扔进碳鉴中,心口一紧,带着暗卫直往景王府而去,他刚到景王府, 红色绸缎喜庆无比悬挂在门外,到底给这个冬日添了几分生气。 男人眼底露出嘲讽之意,面若寒冰, 手里紧握着绣春刀,站在阴影中,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半。 他看着周围人群,正要潜入景王府,便听得一旁路人惊道:“你们看,景王府那处怎么有烟?” “你怕不会是看错了吧?今日可景王府的大喜日子,也许是后厨忙活,烟大了些。” 宗炽闻望去,便看到景王府上空又些许浓烟,瞧着像是起火,他想起范延那番话,暗道不好。 “主子,那处、那处正是地牢!”范延话音刚落,宗炽身影一片,已经消失在拐角,他急忙带着暗卫跟了上去。 景王如今势力强大,主子就算得陛下重用,也不可能硬闯景王府,而且那个女子的身份又极为特殊,不然主子何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宗炽身影潜入夜色中,犹如鬼魅一般往景王府地牢而去,他苦心寻了那处已久,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找到,原本正在布置救人,谁曾想今日景王竟会过去。 他趁着夜色进了景王府后院,顺着小路一路躲避,不远处上人来人往,只要是有心人便能能察觉府内有异常,可景王府压根并未有人前去查看,瞧着像是精心策划好一般。 宗炽心急如焚,飞身往地牢的方向而去,他刚到地牢附近,便看到有两个婆子守在门口,接着景王扶着一个女子从地牢中走了出来。 景王小心翼翼护着怀里人,冷冷吩咐婆子道:“注意看着此处,若有人问,便说不小心走火了,别惊动他人。” “王爷,她会不会死?”景王怀里的女子面上显现担忧之色,看着面目和善,实则内里阴暗无比。 “哼,本王巴不得她死了,她敢冲撞你腹中胎儿,便是自寻死路。”景王说罢,温柔看着女子,两人携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离开后,地牢门口突然窜上一股浓烟,隐约可见里头火焰闪烁,此时那两个婆子朝着地牢方向啐了一口,便张扬而去。 宗炽眼底戾气翻涌,凤目阴暗,他定了心神,朝着地牢跑去,此时范延在身后道:“主子,那处已经着火了,您如今进去一定会受伤啊!” 男人恍若未闻,将身上披风打湿,便只身进入火中,他一进地牢,映入眼帘便是她躺在地上,熊熊火焰将她围在其中,灼热感扑面而来。 女子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剑,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地牢的出口,眼底尽是悔恨交加。 “岁岁!”此情此景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宗炽心里,他双目龇裂,大步跨过火焰,飞扑到女子身旁。 宗炽俯身将人抱在怀里,女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脉搏微弱,她好似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看着她瞳孔微动,想要伸手抓住自己的手,然而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后,她无力垂下脑袋,整个人软软躺在自己怀里。 宗炽伸手去探,女子已经没了呼吸,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原本清澈明亮,然而如今却已经毫无生机,瞳孔涣散,显得空洞无比。 男人心中剧痛,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伸手将她眼睛闭上,双目映着火光,赤红无比,他冷声道:“岁岁,我一定为你报仇。” 宗炽摘下佛珠手钏戴在女子手腕,这佛珠手钏开过光,就算是死,他也不愿她受苦。 男人敛了思绪,抱着怀里人,起身向地牢外走去,此时一旁的木头突然脱落,朝着他直直砸开,他紧抱怀里人,往身后一躲,谁知一脚踩空,便往下坠落。 他猛然睁眼,环视周围,才发现自己做梦了,宗炽起身,屈着长腿靠在榻上,看着烛火摇曳,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梦就好似真的一般,小姑娘死气沉沉躺在火海中,遍体鳞伤,毫无生气,宗炽心里如同压了石头,几欲窒息。 他口舌干燥,便起身下榻,走到桌上倒水,此时戴在腕间的佛珠手钏显露出来,宗炽微顿,想起了小姑娘前几日对他说的话。 “可它对我来说,却极为重要的,重要到一定要亲自来,方才心安。” 不过是一串佛珠,为何会让她如此在意,如今一想,徐鸾凤从离开景王府到恢复公主殿下的身份,一切看似理所应当,然而深究起来。 从一开始在戏楼相遇,小姑娘掉了荷包,会不会早就知道荷包有问题,所以故意而为? 继而便是她去了禄鼎书居,一个处在深闺的少女竟会知道鹤昼,而且还以景王的把柄进行交易,根据自己对她的了解,小姑娘绝对不曾接触过江湖中人,何来得知禄鼎书居的交易? 宗炽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想起山恩的对他说过的话,以十坛樱桃酒,换那个梦里的秘密。 “范延,备马。”宗炽沉着眉眼,心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他换了一身衣袍,去马棚牵了马一匹马,披着晨光往青山寺而去。 被人记挂在心里的徐鸾凤正在睡梦中,手里紧紧握着颈间的佛珠,睡得极熟。 云瘦推门走了进来,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锦被,知道徐鸾凤这是又踢被子了,她走过去拾起锦被,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 徐鸾凤睡得极为安稳,小脸粉扑扑的宛若春日的蜜桃,一头稠密的黑发铺洒枕间,衬得少女眉眼越发灵动。 云瘦笑着摸了摸徐鸾凤的脑袋,细心替徐鸾凤盖好被子,又换了香灰,便掩了门出去,此时窗子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了进来,直往少女幔帐走去。 男人隔着重重叠叠的幔帐,能隐约看到少女玲珑曼妙的身影,他静静站在一旁,听着她平稳温和的呼吸声,心里大定,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沉睡中的少女翻了个身,低声呓语道:“宗炽,别走。” 宗炽闻言,心里微顿,以为是徐鸾凤醒了,温和道:“殿下,臣就在此处。” 他说完话,室内便是一片寂静,宗炽掀起幔帐,才发现小姑娘说了梦话,樱唇轻启,瞧着可口极了。 男人满眼宠溺,坐在少女身侧,伸出大掌握着徐鸾凤的手,心里无比庆幸,不同于那个梦中,少女浑身冰凉,合目长眠,再也没醒来。 山恩大师说的那个梦,言明了少女的前世今生,让他惊诧,虽不敢信,可却同少女言行举止契合,他想亲自问问她,是不起确有其事。 若是真的,那他就是拼上性命,也要灭了景王府,他无法想象,徐鸾凤如何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毫无尊严可言。 景王不仅诛心,还亲手杀了徐鸾凤,他想安稳度世,那就去地狱罢。 “岁岁,小傻子。”宗炽眼底万分柔情,温柔抚上少女的眉眼,今生还长,往后的岁月,就由他为她遮风挡雨。 徐鸾凤听得动静,不由皱了皱眉头,微微睁眼,便看到身旁坐了一个人,她揉了揉眼睛,细细一看,原是宗炽。 “你怎么来了?”少女睡意朦胧,带着软糯的鼻音,小脑袋乱糟糟的,看着可爱极了。 “昨夜做了梦,心里担心,所以便来了。”宗炽嗓音低沉温柔,落在少女耳畔,眼底尽是宠溺之意。 徐鸾凤看着眼前男子俊美的脸,心里一暖,小脸微红,呆呆愣愣,伸出小手抓着宗炽的袖子,鬼使神差道:“今日我们一起出去看花罢,听闻城郊的桂花开了。” “好。”男人温和笑道,握住徐鸾凤的手,缓缓摩挲着,盘思着如何开口。 徐鸾凤见宗炽情绪有着低落,心里疑惑,坐起身道:“你做了什么梦?” 宗炽抬眼对上少女的目光,思索再三,方才开口将那个梦全然告知,最后叹了口气,沉声道:“岁岁,我不知这个梦是真是假,然而心却如锥心刺骨一般痛。” 徐鸾凤眉间笑意微凝,她看着男人眼底的询问,心里极为复杂,她并未想到,宗炽会做这个梦,关于重生这等奇异之事,真的会有信么? 她犹豫再三,有口郁气生生堵在心口,她垂首看着男人腕间的佛珠,笑道:“宗炽,我若说死过一遍,如今得以重生,你可信?” 徐鸾凤话音一落,宗炽心里一刺,痛感便去潮水一般涌来,夹杂着愧疚和后悔,娇软瘦弱的少女,心里竟然存了这样沉重的心事。 他自诩喜欢她,可却从未真的深想,若前世他并未退步,徐鸾凤何至于被人害得那么惨? “岁岁,我信,前世若是我出手,景王便不会得逞,对……”宗炽还未说完,就被徐鸾凤摇头打断。 徐鸾凤看着男人眼底的痛意,心里一阵暖流涌出,她伸手抱住他,软软笑道:“前世之痛,让我惊醒,无关你,那也是我自己的劫难。而且若非如此,我今生就不会遇到你了。” 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以重来,不是所有人,都会反悔的机会,她能得此契机,已经是万幸,能借着这个契机遇到宗炽,已经是奢求了。 “殿下,今后臣一定护好你,不让人欺你半分!”宗炽和徐鸾凤抵着头,两人对视,他看着少女温柔的笑意,情话如蜜糖,让他不由耳尖泛红。 “宗大人,请多关照呀。” 第73章 哥哥 秋日天好, 日光正盛,城郊的桂花开得极好,从远处看去, 一簇簇澄黄色的桂花团在日光下闪耀,犹如一团金云一般,花香随风飘荡,让人沉沦其中。 “宗炽,你看那处, 真美!”徐鸾凤掀开车帘子, 看着远处如云团般盛开的桂花,扶着宗炽的手下了马车,冲着宗炽笑道。 男人紧紧牵着少女的手, 看着她憨娇的眉眼,眼底露出宠溺之意,沉声温和道:“殿下更美,旁的东西,比不得殿下半分。” 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打的徐鸾凤一个措手不及,小姑娘粉靥娇娇, 低垂眉眼,羞羞答答地地转过头去, 嗔道:“你……你怎么当着众人说些话。” 宗炽轻笑,将小姑娘害羞的模样尽收眼底,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低沉道:“臣看到殿下, 心里边把控不住,要怪就怪,臣的这颗心, 除了殿下,其他东西皆容不下。” 男人的情话直白热烈,同他冷淡的面相不符,然而并无违和感,徐鸾凤细细打量男人,心里甜的如同蜜糖一般。 她朝着宗炽招了招手,笑道:“你低头,我有话和你说。” 宗炽不疑有他,低头靠近徐鸾凤,小姑娘伸出小手挡在嘴边,凑近他耳旁,轻轻往他脸上一啄,继而飞快闪开,扭捏道:“大人,你可喜欢?” 脸庞触及一股柔软,他还未反应过来,小姑娘便挣开他的手,向前跑去,宛若翩飞的蝶儿一般,灵动烂漫。 宗炽站在身后,看着少女袅娜娉婷,毫无忧愁的模样,耳尖微微泛红,他伸手碰了碰左脸,低声咳了咳,掩盖心中喜意,大步跟了上去。 跟在两个主子身后的几个丫鬟侍卫,默默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害羞的厂公,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宗炽追上徐鸾凤,伸手牵着人往桂花园走去,一路上少女叽叽喳喳,男人温和点头,两人说说笑笑,惹了不少人注意。 “诶,你看那边的大人可是东厂厂公?”一个行人吃惊地看着宗炽和徐鸾凤的背影,大吃一惊道。 周围人纷纷看去,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其中摆摊的商贩愣了半天,方才道:“除了东厂那位身上骇人的煞气,还有谁会如此恐怖?” “之间听闻厂公大人金屋藏娇,如今一看,原来竟是断袖?”过路行人看着宗炽温柔同一旁身形娇小的少年说话,目瞪口呆。 “我有个侄子在东厂值事,听说这位大人对心上人极为宠爱,如今一看,怕是真有其事了。”围观行人啧啧称奇,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热烈讨论着。 众人压根没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一个女子紧紧捏着一束桂花,看着宗炽和徐鸾凤离开的背影,脸色黑沉。 此时沉浸在美景中的两人压根不知行人的讨论,徐鸾凤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水,远处湖心岛水雾弥漫,别有一番风味。 她心里一动,指着一旁的小船道:“宗炽,我们去坐船好不好?听闻湖心岛看到的景致更好。” 宗炽点了点头,示意身后侍卫前去布置安排,他环视一圈,温和道:“殿下,在此之前,可要去一趟月老庙,听闻那处的红豆点心一绝。” “自然,那处应当热闹,而且要不我们一起去求一求月老好不好,听闻这里灵验得很呢!”徐鸾凤直言直语,戳中他的心思,少女娇软可人,直击他心底的柔软之处。 “殿下,这可算是私定终身么?”宗炽明知故问,笑意温浅,眼睑下的红痣隐隐若现,凤目微扬,将徐鸾凤看的五迷三道。 徐鸾凤看着男人这副好容貌,眨了眨眼睛,她指了指他的唇,笑道:“厂公大人明知道的,你这里可盖了我的印,若是想跑,我一定不饶你!” “臣遵命。”宗炽顺势wen了wen少女的指尖,伸出大掌将少女的小手包裹其中,两人一起往月老庙走去。 站在一旁的范延笑着摇了摇头,主子以往周全果断,唯独在感情面前,如今犹如一个毛头小子一般,哪里还有厂公的半分气场? 两人穿过桂花园,远远便瞧见一棵粗壮的相思树立在月老庙前,枝头树梢挂满了红布条,微风吹过,犹如一朵红云一般颤动,美极了。 徐鸾凤看着少男少女站在树下,脸上染了笑意,她抬头看了一眼宗炽,勾着男人手指道:“大人可信月老会牵红线?” 宗炽收回目光,温柔注视少女,沉声道:“臣愿信。” “若是月老不给我们牵红线,那该如何?”徐鸾凤看着月老庙人来人往,香火缭绕,沉默半晌,开口问道。 宗炽微顿,低头wen了wen少女的眉心,此时清风吹过,将两人的发丝绕作一团,不分彼此,他沉声道:“那臣就灭了他。” 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他可以认命,但若是命中无她,那他可以逆天改命,他的信仰是她,所以他信的是她。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看着男人温柔笃定的脸,忍不住轻声笑道:“好。” 她言罢,紧紧牵着宗炽的手,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同男人一同走向月老庙。 此时站在身后的范延看着前头主子和女扮男装的公主殿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他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主子,如今怕是整个都城,都以为他是断袖了。 徐鸾凤和宗炽到了月老庙,先去取了香火,两人正要祭拜,便听到一旁传来轻柔的女声道:“公子留步!” 她一转身,便看到一个身着镶边金丝绣花齐胸襦裙的少女姗姗走来,双颊微红,笑意盈盈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徐鸾凤正满心诧异,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便听到少女冲着宗炽柔柔笑道:“小女唤谭怜巧,方才见公子,觉得面熟,不知公子可是冕阳人士?” 宗炽看也不看她一眼,手里拿着两把香,温和对徐鸾凤道:“殿下,此处人杂,免得他人冲撞,我们先去祭拜。” “公子,何必紧张,你我相遇即是缘分。”谭怜巧走到宗炽身边,完全将徐鸾凤视为无物。 徐鸾凤饶有趣味看着眼前少女,模样出落的水灵,然而这夺人所好的性格却不好,她的人只能是她的,哪里轮得到旁人惦记? 她拉着宗炽的袖子,一副护食的模样,继而看向眼前少女道:“我家大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嫂子小气的很,眼底容不下他人,你若是听得懂人话,应该有自知之明才是。” 徐鸾凤直言直语,杏眸微瞪,朝着眼前人张牙舞爪,宗炽看着小姑娘,眼底尽是愉悦之意,看来小家伙是吃醋了。 谭怜巧哪里读不懂眼前少年的话中何意,然而这世道,最不讲究先来后到,她冷哼一声,反呛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就是要说话,也该你家大人开口!” 徐鸾凤闻言,知道来人是将自己误会成少年郎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xiong脯,又看了一眼谭怜巧,她身材曼妙,凹凸有致,也比她高了半头。 她不仅有些气短,就算自己怎么补,可年纪上总归差了不少,如今一看,自己的确是小身板。 “宗炽哥哥,你同她说,是不是只爱我嫂嫂一人!”徐鸾凤撒娇一般地拉着旁边男人的手,示意他开口说话。 宗炽身子明显一僵,他低头对上徐鸾凤气鼓鼓的眼神,少女杏眸含着水汽,樱唇粉嫩,特别是那声软糯勾人的“宗炽哥哥”,着实让自己把持不住。 “自然,我只爱你嫂嫂一人,旁人入不得我眼。”宗炽嗓音低沉,凤目微眯,目光炙热,并不理会一旁的谭怜巧。 徐鸾凤看着男人眼底翻涌的情yu,有些疑惑,不等她多想,宗炽便半拉半抱着她去了月老庙。 早点结束,早点吃糖,小姑娘着实诱人,就算穿着男装,行为举止也透着一股子媚意,让他每每心神不宁。 谭怜巧看着宗炽抱着身旁少年离开的背景,正要追上去,此时范延提刀挡在前头,冷冷道:“不想死就滚远点。” 若非主子顾及公主殿下,一定不会轻易谭怜巧,哪里来的东西,也敢插足主子的姻缘? 谭怜巧被范延吓了一跳,连忙止步,朝着某个角落看了一眼,继而便甩手离开了,范延有意无意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便朝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 此时徐鸾凤被男人抱着进了月老庙,两人祭拜过后,便领了木牌去了相思树,徐鸾凤看着宗炽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了?可是有急事?” 宗炽颔首,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便俯身将两人的名字写在木牌上,徐鸾凤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想起男人方才那句话,心里甜如蜜糖。 “好了,只需将木牌挂上去便可。”宗炽小心翼翼吹干木牌,徐鸾凤接过木牌,看着上头入木三分的字迹,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心满意足系上红带子,便踩着一旁的石头,仰身要挂到树上。 然而石头上布满青苔,徐鸾凤脚下一滑,脚腕一崴,整个人没了重心,往后摔去,宗炽心里一惧,连忙伸出长臂,一把将人捞在怀里。 徐鸾凤伸手抱着男人的脖子,看着身后坚硬的石头,不由长舒一口气,她连忙站稳身子,脚腕一动,痛得她惊呼出声:“好痛。” 她话音刚落,宗炽便打横抱将她抱在怀中,取过徐鸾凤手中的木牌,往树枝上一扔,便挂在了上头,木牌荡荡悠悠,两人名字隐约可见。 徐鸾凤看着男人轻松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她摸着脚腕道:“我又受伤了,这下又要麻烦你了。” “嗯,的确麻烦。”宗炽冷着眉眼,心有余悸,他看着那块石头,用力踢了一脚,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块石头竟四分五裂。 徐鸾凤看着地上的碎石,想起儿时摔倒时,祖母也是这般为自己出气,她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同一块石头置气,是我不注意才差点摔倒的。” “殿下唤臣一声哥哥,臣便不气了。”宗炽看着少女眉开眼笑的模样,大掌趁机摸向少女腰肢,半眯着凤目诱哄道。 徐鸾凤微愣,想起方才男人异常的举动,心里顿时了然,自己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叫了他一声“宗炽哥哥”,看来这老男人记在心里了。 “你这不是趁机占便宜吗?我才不应。”徐鸾凤移开目光,小手紧紧揪着袖子,红着脸说道。 “岁岁,乖孩子,你若叫我一声哥哥,哥哥便什么都应你。”宗炽耐心哄着,宛若一只守株待兔的老狐狸,紧盯着柔软天真的小兔子,就等着她上钩了。 徐鸾凤闻言,杏眸微动,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哪里舍得拒绝,她有些扭捏地看着一眼周围,飞快道:“宗炽哥哥。” “殿下说什么,臣没听见。”宗炽自然听见了,然而却得寸进尺,他就是吃准了徐鸾凤禁不住他美色诱惑这一点。 徐鸾凤嗔怒看了男人一眼,一鼓作气,捧着他的脸,软软叫道:“宗炽哥哥,宗炽哥哥!”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旁传来阴恻恻的声音道:“岁岁,你哥哥在此处,你叫谁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二皇子:提刀,杀人。 岁岁:哥哥,你听我解释。 宗炽:大舅兄,你听我解释。 第74章 厂督的套路 徐鸾凤闻声看去, 便见到忙于朝政,许久未曾见面的二皇子阴着脸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提着一把长剑, 看着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揍人一般。 “二哥哥,好巧,你……你怎么来了?”徐鸾凤干笑几声,暗道不好, 连忙拉了拉宗炽的袖子, 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二皇子为何会在月老庙出现?自己本就趁着他没空,这才同宗炽一道出来,如今不仅被抓个正着, 而且还没有任何理由辩解。 “哼,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被他人骗了去?”二皇子冷哼一声,将长剑丢给一旁的侍从,冷着眉眼朝着徐鸾凤走去。 宗炽将少女护在怀里,像是宣示主权一般, 虽然看向二皇子的目光极为温和,可他的言行举止却带了不容置喙的强硬, 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耐不得他何。 二皇子言下所指的“他人”指的正是宗炽,这明晃晃就是在骂宗炽,徐鸾凤无奈叹了口气, 一边是亲兄长,一边是心上人。 她夹在中间,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哥哥说的什么话, 宗大人是好人,岁岁心里自有分寸。” “你怎知他性格如何?话不多说,你先跟着本殿回宫,至于你的婚事,自有父皇做主,容不得别人干预。”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一梗,有一种妹妹翅膀硬了,不听话的感觉。 徐鸾凤看着二皇子阴沉的脸,顾及周围人来人往,若在此处有了冲突,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又要生出事端来。 “二哥哥,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此处人多眼杂,让他人听了去,有损您的颜面啊。”徐鸾凤讨好地看向二皇子,趁着自家兄长不注意,偷偷用小指头勾了勾宗炽的掌心。 宗炽微微低头,就看到小姑娘眼底露出狡黠的笑意,他自然知道分寸如何,现在若是闹得太难看,给未来大舅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他如何能娶小姑娘进门? “岁岁,你先回去,本殿同宗大人有话要说。”二皇子看着宗炽毫不遮掩,以灼灼目光盯着自家妹妹,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徐鸾凤闻言微顿,正要替宗炽说话,便听到男人笑道:“既然二皇子殿下来了,那便一起去湖心亭赏景喝茶如何?有些事还是当着面说清楚更好。” 宗炽如今已然是成熟男子,通身温润如玉,笃定从容,端是君子做派,同稚气微脱的二皇子一比较,后者更显得落了下风,好似少年无理取闹一般。 二皇子定定看着宗炽一眼,眼前男人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让他忽视不得,他心里转了转,冷着眉眼点头。 徐鸾凤看着两个男子的目光来往,正要开口相劝,此时二皇子便走到自己身边,朝着她伸手道:“来,哥哥背你。” 她看着少年脸上的不容拒绝和强势,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不忍伤他自尊心,便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宗炽的手。 “二哥哥,不过是扭伤罢了,并不是大事,我可以走路的。”徐鸾凤看着二皇子认真的眼神,连连摆手,虽然是自家兄长,可如此亲昵的行为,自己到底是不适应的。 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拒绝自己,心里极为受伤,方才宗炽那厮不仅抱了岁岁,还对她上下其手,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如此疏离? 他这般想着,越看宗炽就越不顺眼,自家妹妹还未捂热呢,就被这只老狐狸叼走了,二皇子冷冷瞪着宗炽,紧握着拳头。 徐鸾凤见状,伸手拉着二皇子的手,连忙开口解释道:“二哥哥,我是怕你太累了,你别误会呀。” “我不累!”二皇子转过身蹲了下来,一副你不上来我就不走的驾驶,徐鸾凤无奈叹了口气,此时有路过有人纷纷看来,徐鸾凤只得妥协。 宗炽看着二皇子稳稳背起徐鸾凤,凤目阴沉,心里虽然有些不舒坦,可如今毕竟是未来大舅子,处好关系更重要。 二皇子朝着宗炽挑衅看了一眼,继而便背着徐鸾凤往湖边的船舟走去,徐鸾凤靠在自家哥哥背上,此时才发现,二皇子虽然是少年,可臂膀已经厚实了不少。 “哥哥,你会不会累?” “自然不会,岁岁太瘦了,这几日去宫里住着,哥哥让神医给你准备了补汤,到时候你可要多喝一些,好不好?”二皇子敛了眼底冷意,取而代之的是兄长的温柔和体贴。 徐鸾凤知道二皇子担心自己,若自己拒绝,反而会真的伤了他的心,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到时候哥哥可不许嫌弃我。” 宗炽跟在身后,看着说说笑笑的兄妹两人,心里极为不是滋味,若没有二皇子的介入,他也不必沦落到这种地步。 “范延,可查出来了?”二皇子如今被宫中事务缠身,压根没时间能出宫,除非有人告知,不然绝对不会知道,而且今日小姑娘还穿了男装,如何有人能注意到? “主子,是景王正妃,徐尚书府的嫡女,今日她也来了这月老庙,方才那个女子,也是她找来的。”范延恭敬答道,他方才趁着宗炽带着徐鸾凤去月老庙,便着人去查探了一番。 宗炽看着二皇子和徐鸾凤的背影,凤目阴沉,面若寒冰,他沉声道:“既然景王管不住,那你就找几个人去替他管管,处理干净,别留尾巴。” 他言罢,又冲着范延指了指二皇子的方向,便大步离开,范延摇了摇头,只要是有关公主殿下的事,主子下手从不顾及狠辣程度。 此时雨晴走了上来,摩拳擦掌,低声道:“主子话中何意?可是要取她性命。” “给景王戴绿帽子。”范延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雨晴闻言,看向宗炽的背影,一股冷意从背后窜起。 此时徐鸾凤压根不知宗炽的布置,她同二皇子还有宗炽上了船舟,几人朝着湖心岛而去,二皇子将自家妹妹护在身侧,冷冷盯着宗炽。 宗炽温和看了小姑娘一眼,继而便靠一旁在闭目养神,徐鸾凤支着下巴凝视着眼前美人,不由笑眼弯弯,宗炽的容貌,连她都自愧弗如。 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痴痴傻笑的模样,忍住心里妒意,往她头上就是一个暴栗,徐鸾凤痛得哀嚎一声,捂住脑袋,眼泪汪汪转过了身。 此时宗炽睁眼,对上二皇子充满敌意的目光,眼底皆是冷意,徐鸾凤硬着头皮,唯恐多说多错,便靠在一旁打盹。 而身旁的两个男人却一直对峙着,一直到了湖心岛,氛围方才缓和了几分,徐鸾凤扶着自家哥哥的手下了船,忙不迭往湖心岛跑去,夹在两人中间,实在是令人窒息。 二皇子和宗炽跟在身后,看着天真烂漫的少女,裙摆荡漾,发间珠钗碰撞,发出悦耳声响,宛若枝头盛开的栀子花,纯白美好,两人眼底皆带了笑意。 “殿下,为何对臣敌意如此大?”宗炽沉默半晌,沉声问道。 二皇子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岁岁如今好不容易从景王府逃离,你的厂督府不用本殿说,多少仇家盯着?若是岁岁嫁给你,岂不是日夜都要担惊受怕?” 他的妹妹自然是要配世间最好的男子,之前被景王伤的彻底,如今他自然是要防备着。 而且,宗炽非好人,手中握着无数条人命,仇家极多,他是要嫁妹妹,如何能让徐鸾凤生活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中? 宗炽微愣,他还以为二皇子看不上他的身份,原来是为这个,他沉思一番道:“殿下考虑周全,只是臣自有方法解决,岁岁嫁于臣,臣能保她无忧长安。” 他为了徐鸾凤,连命都可以舍去,他仇家多的确不假,可大多都死在他的刀下,剩下的漏网之鱼,不过尔尔罢了。 “哼,为何偏她嫁人?本殿的妹妹身份娇贵,何至于嫁给他人受气,还不如养几个面首逗逗趣更好。”二皇子眉眼微沉,他虽还未成亲,可他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更是艰难,在家虽有父兄宠着,可一旦嫁出去,就四处受牵制。 若是可以,他还不想让徐鸾凤嫁出去,直接入赘一个驸马爷便是,到时候就算吃了亏,他也能替徐鸾凤撑腰,一脚将人踢出去。 “殿下的意思,是要臣入赘公主府么?”宗炽一听“面首”二字,直接阴了脸色,他知道二皇子心中担忧,不过面首就免了。 毕竟徐鸾凤嫁给他,或者他入赘公主府,结果皆是一样,她只能是他的。 二皇子被宗炽话语一梗,他转头看向宗炽,这样的话能从他口中说出口,着实惊人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若是同意将岁岁许配给臣,往后无论是岁岁嫁入厂督府,亦或是臣入赘公主府,皆可。”他是孤儿,世间唯有徐鸾凤让他牵挂在心,若不能同她长相厮守,那人生于他而言,也没了什么趣味。 二皇子定定看着宗炽,眼底露出怀疑神色,冷冷道:“你打了什么主意?若要借着岁岁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那本殿劝你尽早断了念想。” 宗炽朝不远处看去,此时徐鸾凤正冲着自己招手,他慢悠悠扔下一句话:“殿下说笑,臣虽为东厂厂公,但早就厌倦其中是非,并无任何往上爬的念头。” 二皇子看着自家妹妹冲着宗炽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酸极了,他如何能承认,自己是舍不得妹妹出嫁,才处处看宗炽不顺眼? “哥哥,快来。”此时徐鸾凤声音响起,二皇子闻声看去,便见到宗炽在一旁,小心翼翼护着自家妹妹,满眼宠溺,绕是自己,也做不到如此。 他正要抬步走向徐鸾凤,此时有个内侍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二皇子脸色瞬间低沉,看向宗炽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愤愤不平。 二皇子无奈,便急急朝着徐鸾凤打了一个招呼,便带着内侍离开,徐鸾凤疑惑地看向身侧的男人,低声问道:“哥哥怎么了?可是宫里有何急事?” “方才没有,如今却是有了。”宗炽慢条斯理应了一句,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便牵着她进了湖心亭,两人亲昵依偎,同二皇子形单影只,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站在湖边的范延和雨晴对视一眼,满是同情的看着二皇子,宫里所谓急事,不过是主子的手段,谁让二皇子没瞅准时机,坏主子好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皇子:宗炽,你有种!看我不削了你! 宗炽:殿下怎么了?臣惶恐。(心里冷笑,毛都未长齐,如何同我斗) 岁岁:……(无奈摊手) 第75章 皇帝 徐鸾凤和宗炽两人在城郊呆了将近一日, 直到日落西山,方才依依不舍离开,两人刚进城, 此时晚静已经等在城门口了,见徐鸾凤的马车缓缓驶来,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晚静来了,瞧着像是有何急事。”云瘦坐在马车外, 她看着晚静焦急的模样,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声朝着车内说道。 徐鸾凤此时正同宗炽说话,闻言微愣, 便听得晚静急急道:“殿下,陛下派人请您进宫,如今正在等着您呢,陛下还说……还说让您和宗大人一同前去。” 她心里一顿,连忙看向宗炽,担忧道:“父皇若是知道我们的关系, 会对你多大影响?” “不必担心,罪不至死, 而且……这并非罪过。”宗炽握着小姑娘的手,温和安抚道。 他知晓陛下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内里狠辣, 然而却是一个情种,他能等司徒长公主那么多年,自然能理解自己的用心。 “好, 那我不怕,左右舍了这公主身份。”徐鸾凤看着男人笃定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冲外头道:“去皇宫。” 她如今手里握着不少好东西,母亲给她留了装在木盒子里嫁妆,只仅仅其中一份,便够自己花半辈子了,左右公主的身份,于她而言,哪里比宗炽的命重要。 宗炽看着徐鸾凤因为自己对公主身份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心里微动,沉吟半晌,哑着嗓音道:“臣感念殿下体恤,不过这等事,还是由臣来处理。” 陛下忌惮他已久,以往之所以将自己提上来,是因为景王得势,如今景王府被陛下赶出都城,景王被软禁在宫里,大势已去,陛下也绝不会继续放任自己执掌过多权力。 所以趁着此次机会,自己不仅能如愿同徐鸾凤在一起,还能从东厂抽身而出,陛下对他也能安心几分,也算是一举两得。 “你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成就,不必因我失去所有,父皇是明理之人,而且有母亲和兄长为我撑腰,应当不会为难我们的。”话虽是这样说,可她心里也是担心的,她担心父皇若是不允许,会以宗炽性命威胁自己。 宗炽定定看着眼前少女,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岁岁,我更希望,能让你全心全意依靠的人,是我。”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岁岁第一个想到的人,一定要是他。 徐鸾凤闻言,看着男人郑重其事的模样,好像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般同自己说话,思于此,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涌出一阵暖流。 宗炽从一开始便全心实意爱护自己,她心里最为依赖的人,除了祖母,便是他,连她自己都为曾察觉,宗炽在她心里的分量。 “好,那宗炽哥哥,可要护着我,而且是要护一辈子的,我们拉钩为誓。”徐鸾凤微微低头,小脸通红,朝着宗炽伸出小指。 宗炽笑着伸出小指同徐鸾凤的手指勾在一起,满眼宠溺道:“除非我死,否则谁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男人言罢,便轻轻握着徐鸾凤小巧玲珑的下巴,低头wen了上去,徐鸾凤被宗炽紧紧抱在怀里,两人身影交缠,几乎融为一体。 马车飞快往皇宫方向行驶而去,此时的皇宫御书房里,皇帝和二皇子正在下棋,父子两人在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 司徒锦则坐在一旁,虽然是看着两人下棋,可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徐鸾凤,她不是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并不愿意岁岁同那宗炽一起。 从身份来说,宗炽比不得其他人,但论用心,其他人比不过宗炽,只是身份再高贵有何用,比如景王,心肠歹毒,令人作呕。 “锦儿,你觉得朕这步棋下得如何?”此时皇帝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将司徒锦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随意扫了一眼棋盘,勉强笑道:“陛下棋艺精湛,本宫望尘莫及。” 皇帝看着眼前女子眼底隐隐含着担忧之色,知道她如今心思已然不在此处,他将掌心的棋子落棋盘,沉声道:“锦儿,你在想什么?” “本宫在想,为何陛下不愿岁岁同宗炽在一起。”司徒锦叹了口气,幽幽看了一眼皇帝,埋怨之意溢于言表。 “岁岁年纪小,心思纯净,免不了被有心人误导,朕虽不是看着她长大,可景王一事对她伤害极深,如今若贸然应允,唯恐其中横生变故。” 皇帝自然知道宗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宦官,他也并非担心这个,他担心的除了徐鸾凤,也担心宗炽会旁生其他心思。 毕竟徐鸾凤不仅是元国公主,也是庆国长公主之女,若宗炽有心,趁虚而入,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与其事后担心,不如将其扼杀摇篮中。 “哼,说的好听,本宫何不知道你担心什么,左右不过权力之争,你不同意那是你的事,你也应看看岁岁的意思。”司徒锦脸色微沉,冷哼一声,起身走到另一边坐着,不欲理会皇帝,眼前男人还是让她心寒啊。 此时坐在一旁的二皇子看着父母二人有了矛盾,心里沉了沉,他知道父皇有苦衷,但更心疼岁岁,他知道宗炽对于岁岁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父皇,儿臣也觉得,要不先问问岁岁的想法罢,这毕竟是她的姻缘,若擅自决定,岁岁心里怕是也不会舒坦。” 皇帝看着母子两人,想起徐鸾凤天真烂漫的笑颜,将棋子搁在一旁,沉默不语。 此时李公公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陛下,和鸣公主同宗炽大人来了,如今就等在门外。”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李总管将人领进来,继而便起身走到司徒锦身侧,牵过她的手道:“锦儿,朕更多是为了岁岁着想,你别不理朕,等会让朕试探一番,如何?” 司徒锦对上皇帝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回握他的手,柔声道:“陛下,岁岁年纪虽小,可性子却谨慎小心,既然信任宗炽,必定有她自己的思量,你……你到底给他们一个机会罢。” 她话音刚落,徐鸾凤和宗炽便走了进来,朝着皇帝和司徒锦行了自己,司徒锦连忙甩开皇帝的手,朝着徐鸾凤走去,满眼慈爱笑道:“岁岁,今日桂园的花来开得如何?你二哥哥说去了不少人,过几日母亲同你一起去,可好?” 徐鸾凤一进来便察觉氛围不对,还未开口,母亲就暗示自己了,看来父皇已经知道今日自己同宗炽同游月老庙之事了。 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自家二哥,见他心虚低了头,才收回目光,笑道:“女儿给父皇、母亲请安,今日不过是先去探探路,等过几日,一定陪着母亲前去赏花。” “岁岁,不带哥哥去么?”二皇子讨好笑着看向自家妹妹,硬着头皮开口道。 徐鸾凤悄悄瞪了一眼二皇子,若非自家哥哥开口,父皇也不会如此火急火燎召见她和宗炽,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二哥哥事务繁忙,自然是要帮父皇分忧,岁岁可不敢打扰您。”徐鸾凤笑眯眯看了一眼二皇子,眼底露出几分埋怨之意。 她不待二皇子开口,继而便看向皇帝,直截了当道:“父皇,您寻儿臣来,可是为了儿臣和宗大人之间的私事?” 皇帝看着笑的乖巧无比的女儿,有些头痛的看着司徒锦,不知如何开口,他咳了一声,温和笑道:“岁岁,你如今长大了,有些事也需要提上日程,所以朕便将你寻来,问问你的想法。” 徐鸾凤迎上皇帝的目光,一鼓作气道:“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儿臣的婚事,以前儿臣想着便孤独终老,然而……然而如今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愿意尝试一番。” “你钟意之人,是宗炽?”皇帝看似问向徐鸾凤,实则是看向宗炽,他倒要看看,宗炽有没有这个胆子为徐鸾凤撑腰。 “是!”徐鸾凤斩钉截铁应道,既然皇帝已经挑明了说,那自己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话音刚落,宗炽便跪了下来,接过话头应道:“陛下,臣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殿下,然臣珍爱殿下,不愿放手,便想搏一搏。”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宗炽,并未说话,眼底意味深长,脸色不明,让人瞧不出情绪,这让徐鸾凤不由心惊,有时候沉默比话语,更杀人。 “父皇,是儿臣先麻烦宗大人在先,若没有他,儿臣也不能在景王府全身而退。”徐鸾凤跪在宗炽身侧,将自己在景王府的所有事全然说出,就算不能博得父皇心软,但也能让他多几分思量。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儿,虽然他从未看着她长大,可身上这股劲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为了能如愿娶锦儿,也这般同父皇争夺过。 “宗炽,你说说,你能如何护住朕的公主?若是嫁给你,便是要面对你的无数仇家,身处险境中,你如何能分心顾全?”皇帝说罢,转身负手背对着两人,语气淡淡,让宗炽心里一紧。 “臣定会拼尽性命,护殿下周全。”宗炽眉眼一沉,恭敬应道。 皇帝冷哼一声,他是男人,最懂得男子心里所想,如今得不到是最好的,一旦得到,态度就会大转变, “你如今身居高位,如何能做到权衡两者?若到时为了前途,舍了岁岁,那该如何?” 宗炽凤目一沉,沉声应道:“无论能否娶殿下,臣都愿辞去厂公一职,守在她身侧,护她周全。” 第76章 厂督辞官 宗炽话音一落, 殿内突然寂静,徐鸾凤惊诧地看着男人,缓了好一会儿, 终于明白他说的那句话,他让她别担忧,一切事务交由他来处理。 徐鸾凤当下就鼻子酸涩,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宗炽,她若是知道宗炽有如此打算, 她压根不会将他带来见父皇。 “宗炽, 朕看着你不像是那等情深之人,你可知道,若成为驸马爷, 权势这东西,此生同你无缘了。”皇帝定定看着宗炽许久,方才开口说道。 “臣知晓,三年前陛下问过臣,为何那般迫切往上爬,臣说过, 是为了站的更高,让心爱之人能看到臣, 如今臣得偿所愿,自然不欲久留。”宗炽沉声应道,不卑不亢,端正跪着, 便是说出辞官这种话,也丝毫不见狼狈之相。 皇帝闻言微顿,想起第一次见到宗炽的场景, 那是十年前,宗炽不过是半大的少年郎,行为举止极为沉稳,便只站在一旁,也让人忽视不得。 他细细一想,记得自己的确问过他这句话,当时他只当是孩子玩笑,谁知他当作无心之言的话语,会是真的。 皇帝看着宗炽眼底的笃定,沉默不语,想起了还是皇子时的自己,和鸣离他而去,他的姻缘皆是政治联姻,如今成了皇帝,却依旧不能自如,此番对比,自己却还不如宗炽。 “陛下,就算是本宫求你这一回,请陛下不要让他们也重蹈我们覆辙。”司徒锦沉思往事,想起了少年时代,她走到皇帝身边,温柔劝道。 她压根没想到宗炽会说出这等话,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的诧异之色,便知这是宗炽自己的想法,然而皇帝如今考虑极多,被宗炽和亲生女儿相逼,她唯恐他一气之下,驳斥两人。 徐鸾凤愣了许久,方才回了神,她下定决心,吸了吸鼻子,朝着皇帝连忙开口道:“父皇,是儿臣任性,非缠着他,都是儿臣……” “殿下,这确实臣的真实想法,您不必愧疚。”宗炽打断徐鸾凤的话,温和抚慰,若说他没有私心,自然是假的。 他的私心,就是要让小姑娘心里永远有自己的一个位置,即便如星火,却也能慢慢借着东风侵占她整颗心,让她对自己全心全意,直到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徐鸾凤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心里酸胀无比,感动犹如潮水一般,将她的心搅乱,既然宗炽为了自己付出这般代价,那自己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 “父皇,儿臣不孝,因为此事让您烦忧,只是宗大人对儿臣实在重要,儿臣……儿臣便舍了命,也不悔。”徐鸾凤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将殿内众人吓了一跳。 她从小到大,除了祖母,从未因为谁这般豁出去过,便是景王,也没有以死相逼,宗炽待她比命还重要,她若是此时退缩,那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二皇子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妹妹坚定的目光,心里的酸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如何想到,徐鸾凤为了宗炽,连命都舍得。 “岁岁,你……”他叹了口气,却不知说些什么,他虽为兄长,可若是为了亲妹舍弃权势富贵,也必定会好生思量一番,更别说性命了。 如今宗炽为了岁岁,做到如此地步,让他不由汗颜,岁岁对自己不甚亲近,也是有原因的啊。 他沉吟片刻,便走到徐鸾凤身侧,跪了下来,朗声道:“父皇,岁岁以前吃尽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峰回路转,又遇见心爱之人,儿臣觉得,两人若在一起,也算是美事一桩。” 宗炽极为意外地看了一眼二皇子,眼底露出几分感激之意,他倒是没想到,二皇子会为他们说话。 “唉,你们啊……”皇帝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司徒锦,以及跪在地上的几个孩子,重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朕也不能强行拆散你们。” 他说完,不待众人开口,继而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宗炽道:“朕虽同意你们在一起,但若是让朕知晓你辜负岁岁,朕绝不轻饶,你可明白?” “是,臣遵命!臣会尽快将辞呈递交上来。”宗炽极力压抑着心着翻涌的欣喜,恭敬应道,如此一来,自己不仅能从东厂脱身,也能顺利进入公主府了。 “宗炽,你不必如此,朕只当你未曾说过那句话。”皇帝摆了摆手,他虽然顾忌宗炽势大,然而如今东厂在宗炽带领之下越发井然有序,若宗炽贸然离开,反而会惹得东厂动荡。 宗炽闻言微顿,看了一眼徐鸾凤,见她眼底多了几分亮光,继而笑道:“陛下,臣心愿已达,东厂事务臣慢慢脱手,我朝人才众多,请陛下另择他材。” 他若是应下,陛下心里会始终有一根刺,帝王多疑,觉得他不过是以喜欢岁岁借口,同岁岁在他面前演的一场戏,若被有心人引导,会成为隐患。 等新任厂公上位,他培养的人脉却在,只要处理妥当,他不担心会脱离朝堂,只要能借着这个势力护好徐鸾凤,一切足矣。 徐鸾凤聪慧无比,哪能不知道宗炽心里所想,她附和道:“父皇,宗炽若是继续当东厂厂公,事务冗杂,那就没有时间陪儿臣了,儿臣可不依。” 少女笑声清脆,如珠落玉盘,她极为自然走上前挽住皇帝的手臂,宛若小女儿撒娇一般,将方才殿内凝滞的氛围乍然打破。 皇帝微顿,看着自家女儿憨娇的笑颜,眼底染了几分笑意,他伸手摸了摸徐鸾凤的脑袋,朗声笑道:“好,都依你。” 徐鸾凤亲昵地蹭了蹭自家父皇的手臂,继而拉过站在一旁的母亲,笑眯眯道:“母亲,谢谢你。” 司徒锦牵着自家女儿的手,温柔笑着看了一眼皇帝,继而凑到自家女儿耳边,故意低语道:“母亲一定和岁岁站在一边,给你撑腰。” 皇帝看着方才还愁容满面的司徒锦如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同岁岁在一起,如同姐妹一般,他心里动了动,咳了一声道:“锦儿,既然孩子们的事情定了,那你和朕……” “陛下,今日您也累了,本宫便带着岁岁先离开,有空再来看望陛下。”司徒锦连忙躲开皇帝的目光,拉着徐鸾凤就要离开。 然而徐鸾凤哪能如此,这事关父母的爱情,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眼底露出失望,连忙拉住自家母亲。 “母亲,您方才还说,不让岁岁和宗炽重蹈覆辙,儿臣虽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想,不过儿臣有个想法同父皇一样,珍惜眼前人,抓住当下。” 徐鸾凤说完,连忙朝着自家兄长眨了眨眼睛,二皇子瞬间意会,硬着头皮道:“咳咳,母……母亲,父皇念了您十几年,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您和父皇就好好谈一谈罢。” 二皇子硬着头皮说完,便移开了目光,他虽然心里对母亲颇有微言,然而毕竟她有苦衷,自己一直抓着不放,更容易让父皇和她生了间隙。 司徒锦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舍得唤自己一句“母亲”,不由热泪盈眶,她犹豫了一会儿,便看到皇帝伸过来的手,继而点了点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孩子们的罢。” 徐鸾凤将自家母亲的手塞到皇帝臂弯里,二皇子见状心领神会,走到徐鸾凤身边,兄妹两人一齐行礼道:“那儿臣先行告退,不打扰父皇和母亲了。” “你们今晚便留在宫中用膳。”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对子女,进退有度,知礼数,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几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徐鸾凤出门前,往后看了一眼,见父母依偎在一起,心里安了几分。 此时已经为黄昏时分,天边的晚霞如流光一般,让人沉迷其中,宫里的碧瓦映着晚霞的光芒,无比耀眼,将昏暗的皇城,照亮了几分。 “这皇宫,可真大啊。”徐鸾凤喃喃自语,这皇宫中活着不少人,有的人看似活着,实则如同行尸走肉,若母亲留在何处,也会变成这般么,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自私了? 也许是兄妹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二皇子极为敏锐的察觉到自家妹妹的心里的担忧,他以前也这般想过,然而这种事,还得当局者才理得清楚。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道:“岁岁,无须太过担忧和自责,父皇虽然拥有三宫六院,可真正爱的人是母亲,如今朝堂稳定,父亲和母亲一定有自己的思量。” 徐鸾凤转头看着自家兄长,心中定了定,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今日多谢哥哥相助,以后哥哥若是有中意之人,我一定给哥哥当红娘!” 她话音刚落,发顶的温柔抚摸就变成了一个暴栗,徐鸾凤痛得泪眼汪汪,捂着脑袋,满眼抗议般看着二皇子。 “乱说话,该打!”二皇子虽这般说,还是软了语气,他如今还未遇到喜欢之人,若是真的遇到,也能如宗炽这般全心全意么? 二皇子看向宗炽,虽然不得不承认宗炽对岁岁的好,但少年还是硬着语气道:“今日记得你说之言,若辜负岁岁,我第一个取你项上人头。” “殿下放心,臣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今日多谢殿下开口相助。”宗炽朝着二皇子作了一揖,他若是有朝一日辜负岁岁,不用别人动手,他也会亲自了结自己。 二皇子点了点头,眼底露出几分满意神色,继而便朝着徐鸾凤道:“岁岁,如今时辰尚早,可要去哥哥宫里看一看?” “嗯!”徐鸾凤笑着应道,继而朝着宗炽看了一眼,宗炽如今还有事,他碰了碰小姑娘的眉心,温和嘱咐了几句,便看着二皇子带着她离开。 待人影消失在前头,他方才收回目光,往宫里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此时有个内侍跟了上来,低声道:“主子,那个女子买通守卫,今晚打算假死离开。” 宗炽凤目微沉,薄唇勾了勾,继而冷声道:“那就送她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堂堂厂督,怎么吃软饭? 宗炽:岁岁,他们骂我!(揪着小被子哭唧唧) 岁岁:敢骂我老公?摩拳擦掌直接上!(打人中) 宗炽:吃软饭,我第一名!(傲娇叉腰) 第77章 勾结 “主子, 御花园里头里出事了!”雨晴匆匆跑进来时,徐鸾凤正懒懒躺在榻上,睡意朦胧, 由云瘦给她涂蔻丹,以金凤花加明矾,捣成糊状,再用棉布包裹纤纤十指,瞧着打眼极了。 “怎么了?”徐鸾凤心里一紧, 猛然睁眼看向雨晴, 难不成是宗炽发生了何事? 她这几日住在宫里,一则为了陪伴父母兄长,二则担心宗炽, 毕竟他如今准备卸任之事,唯恐有人使了暗箭,雨晴这么一说,无疑让她紧张。 雨晴缓了缓,长舒一口气,方才道:“奴婢听说, 那司楚念前几日原本想离开,然而不知为何落了胎, 直到今日才被发现。 然后同她有染的侍卫又前来纠缠,不知景王为何出现在宫里,当场抓个正着呢。” “如今人在哪儿?”徐鸾凤来了精神,有这等好戏, 她自然不会错过,她还真想看看景王被心爱之人戴了绿帽子的脸色如何。 “如今人就在御花园中,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了, 估计司楚念最后会落得一个死字。”雨晴想起方才在御花园看到的场景,不由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昔日站在景王身侧意气风发的景王府表小姐,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若是她安稳待在宫里,好歹还能保住孩子,可惜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看看,你将那套朱色牡丹金丝软烟罗襦裙取来。”徐鸾凤言罢,便将包在指尖的棉布取了下来,娇嫩欲滴的嫣红衬得少女肤若凝脂。 她细细打量着蔻丹,朱唇未勾,便转身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裙,看好戏自然是要穿好衣。 徐鸾凤换了衣服,便带着几个丫鬟往御花园而去,此时路上有宫女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看来是因为今日御花园之事了。 “主子,司楚念何时如此蠢笨?按照她的性子,应当不会做出此等疯狂之事,更别论被人抓住把柄。”云瘦左思右想,总觉得这里头漏了些什么关键信息。 “许是被别的东西迷了心罢了。”她知道司楚念没那么蠢笨,如今在宫里,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她定然是撑不下去了,这才动了逃跑的心思。 不过,能让她信任的人,除了景王,还会有谁? 如今司楚念对她来说,就是阶下囚,司楚念早死晚死,同她没太大关系,毕竟司楚念注定活不久的。 她只是想看看热闹,顺便羞辱一番司楚念,如今她腹中孩子没了,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雨晴,你且再去打听一番,看其中都有谁插手了。”徐鸾凤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司楚念如今已经没了价值,会有谁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 雨晴领命而去,徐鸾凤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刚拐过弯,便看到前头的凉亭处围了不少人,她刚出线,便有眼尖的嫔妃道:“皇后娘娘,和鸣公主来了。” 那嫔妃话音一落,众人闻声看去,便看到徐鸾凤一身红衣朝着她们走来,莲步轻移,眉眼生娇,宛若一顿蔷薇花一般,盛开在枝头,惹得众人目光。 徐鸾凤杏眸含着笑意,略略扫了一眼,便看到跪在凉亭台阶下的司楚念,她身旁跪着一个侍卫,两人衣衫不整,瞧着应当是苟且的对象了。 司楚念一听到“和鸣公主”,身子一顿,当下就变了脸色,她微微侧目,便看到眼前出现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鞋尖顶着两颗硕大的珠子,在日光下一晃一晃,刺得她眼生疼。 徐鸾凤睥睨着司楚念,冷笑一声,继而便走进凉亭,此时便看到坐在上首的皇后,和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的景王。 她收回目光,低眉顺目地朝着坐在里头母仪天下的女子行了一礼道:“和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娘娘还是第一次见徐鸾凤,原本应该在端午节以后进行公主封号的典礼,然而陛下说不急,如今看着徐鸾凤的眉眼,便不由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眼前的孩子同那个女子果真是像极了。 “起来吧,此事可是惊扰到你了?”皇后娘娘朝着徐鸾凤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笑的端庄温柔,犹如春风拂面,让人不由心旷神怡。 徐鸾凤扶着云瘦的手起身,对上眼前女子的目光,软软笑道:“并未影响到儿臣,儿臣不过是想来看看热闹罢了,皇后娘娘可不许将儿臣赶走才是。” 她话音刚落,围观不少人就变了脸色,徐鸾凤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少女一般,神态自然轻快,压根不在意旁人如何。 然而知情人都知道,跪在台阶下的少女,正是当日假冒公主身份之人,徐鸾凤如今来看笑话,他人有什么资格开口阻拦? 皇后娘娘心里自然也明白,然而看着徐鸾凤天真烂漫的笑意,她便不由心软,温和笑道:“本宫唯恐此处脏了你的眼睛,若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本宫可不兜着。” 她话音刚落,连自己都愣住了,几乎是没有细想,如今亲切的话语便脱口而出,皇后无奈笑了笑,她也许是太期盼孩子了,然而她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皇后娘娘放心,父皇不会怪罪儿臣,若真的怪罪下来,儿臣撒撒娇便好了。”徐鸾凤当然知道皇后眼底露出的失落为何,她前世以为皇后由于身体原因无子。 如今看来,应当是父皇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父皇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平衡前朝后宫的势力了。 皇后娘娘对徐鸾凤的第一印象算是满意极了,既没有其他闺秀的谄媚奉承,也没有其他闺秀的畏畏缩缩,如此相处,方才舒服。 “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一旁看吧。” 此时周围众人看着皇后娘娘和徐鸾凤亲昵自然的模样,心里啧啧称奇,毕竟徐鸾凤是皇帝的私生女,而皇后是陛下的正经嫡妻,皇后竟然不在意徐鸾凤的存在么? 徐鸾凤略略看了一眼众人,看也不看景王,继而便收回目光,乖巧坐在一旁,看着皇后娘娘问话,同方才张扬肆意的模样大相径庭。 景王自打徐鸾凤一出现,便紧紧盯着来人,在他记忆中,徐鸾凤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衣裙,如今一看,犹如一团火一般,轰轰烈烈灼了他的目。 以前她是属于自己的,然而如今却成了宗炽的掌中之物,景王想到此处,看着少女白嫩的玉颈,眼底露出几分深意。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底下两人身上,压根未曾注意到景王的目光,皇后看着跪在下首的司楚念,敛了方才眼底的柔意,淡淡道:“你和那侍卫,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 司楚念被“勾结”一词刺得气血翻涌,仿佛有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她求救一般看向景王,希望他能开口为她说话。 然而她一抬头,便看到景王此时正全神贯注看着徐鸾凤,不知从何时起,景王眼里早已经没了自己的位置。 “娘娘,民女冤枉啊,民女不认识旁边的侍卫,更是没有同他有染,请皇后娘娘看在民女表哥的面子上,一定彻查此事啊!”司楚念如今孤身一人,落入这吃人不眨眼的宫里,心里委屈,不由哽咽道。 “你这毒妇,你说让你假死出宫,便答应替我在景王面前谋个好职位,我这才……啊!”那侍卫气急,指着司楚念破口大骂,就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甩了一巴掌。 “皇后娘娘问你话了?”嬷嬷收回手,冷冷看了一眼那个侍卫,眼底露出强烈的杀意,那个侍卫被那嬷嬷的目光一吓,当下就噤了口。 司楚念见状,连忙低了头,哭声哀哀响起,她跪伏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民女冤枉,是他威胁民女,让民女从了他,民女不愿,他便恶语相向,还……还动了手。” 她说罢,便掀起袖子,雪白的胳膊上皆是淤青,围观众人看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徐鸾凤看着司楚念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不由冷笑。 司楚念若是在景王面前,还能讨个说法,然而如今她面对的是在宫里沉浮了好几年,对腌臜肮脏的手段了如指掌的中宫皇后,以及一群整日勾心斗角的嫔妃,她们何种手段没看过? “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哭,还以为你奔丧呢。”此时那个嬷嬷冷眼看着司楚念,嘲讽说道。 司楚念哭声戛然而止,微微抬头,对上那嬷嬷冷硬的目光,心里一凛,连忙擦干了眼泪,此番还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徐鸾凤。 徐鸾凤斜眼看着司楚念,见她看来,笑着比了一个口型,司楚念心里一梗,气得小脸通红,眼底露出恨意,紧紧抓着掌心,锋利的指甲划破皮肉,也毫无察觉。 “景王,她是你府里的人,如今发生这种事,有损皇家颜面,然而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皇后娘娘不动声色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继而笑着看向景王问道。 景王正盯着徐鸾凤出神,突然被皇后娘娘打断思绪,他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扳指,看也未看司楚念,冷冷道:“她同侍卫私通,败坏风气,皆是她咎由自取,一切由娘娘定夺。” 他话音刚落,围观众人皆是一惊,跪在下首的司楚念面上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她缓了好一会儿,看着景王冷漠的目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被弃了。 皇后娘娘得了景王之言,眼底缓了几分,继而便看向徐鸾凤道:“和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皇后娘娘,儿臣觉得司姑娘应当是别人陷害的,皇后娘娘处置的时候,也要将那些人一并处置了才是。”徐鸾凤笑眯眯开了口,既然司楚念已经洗不干净了,那她自然也要落井下石了。 今日之事的手笔,若是她没猜错,一定同她那个大姐有关,除此以外,她还想拉另一个人下水。 徐鸾凤话音刚落,此时便有一个内侍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尖细着嗓子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方才搜查司姑娘住处时,奴才发现一个打不开的盒子。” “哦?呈上来。”皇后娘娘说罢,身边的嬷嬷便接过盒子递给皇后,那个盒子的样式,看着像是宫里的东西。 “皇后娘娘,这个盒子貌似是赏赐到宰相府的东西,当时盒子里装了珠宝首饰。”那嬷嬷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徐鸾凤闻言眉眼微动,想起了宰相府的秋姨娘,和司楚念有所来往,她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那司姑娘的母亲,好似是宰相府的一个姨娘呢。” 第78章 自杀 徐鸾凤言罢, 便看向跪在下首的司楚念,皇后娘娘闻言微顿,看着司楚念道:“可确有其事?” 司楚念愣了一下, 她压根不知徐鸾凤此时提起姨娘是为何,她连忙摇头道:“回皇后娘娘,宰相府的秋姨娘虽然是民女的亲姨娘,可这个盒子,并非是民女的, 民女从未见过这个盒子。” “司姑娘, 如今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你也没必要嘴硬,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皇后并不理会司楚念卖可怜, 她如今不信她口中说的半句话。 “民女真的不知啊,请皇后娘娘明察。”司楚念看着皇后冷冷的目光,磕头应道。 她如何知道那个盒子是哪里来的,虽然秋姨娘是母亲之妹,但自己同她并不亲近啊,前段时间之所以走动, 也是因为景王而已。 “秋云,你亲自去趟宰相府。”皇后将盒子放到一旁, 朝着方才那个嬷嬷说道。 既然事关宰相府,那应当一同审问,没得让漏网之鱼逃走,陛下忌惮宰相府也不是一两日了, 趁着这个机会,也好给宰相府敲一敲警钟。 她话音刚落,便有内侍匆匆走来, 朝着皇后行了一礼道:“娘娘,宰相夫人来了。” 徐鸾凤闻言挑了挑眉,这宰相夫人来得还真及时,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朝着身旁的云瘦低语了几句,既然戏台已经搭上了,那她自然是要添一把火。 云瘦点了点头,面目了然,便借口回二皇子、宫里退了就去,徐鸾凤敛了心思,一抬眼,便对上了景王投来的目光。 景王看着徐鸾凤眉眼生动,便是生气,也带了几分嗔娇之意,他不由想起她在景王府时的她,在外虽然端庄有礼,然而对着自己时,却会显露少女模样。 他恍了神,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为何如此决绝?连一条退路也不留给她,而她又是何时知晓,自己的算计。 那个每日黄昏提着灯等着他回家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如今的她,已然是他人珍视的女孩。 徐鸾凤面无表情看了景王一眼,眼底露出几分嘲讽之意,继而便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宰相夫人,此时她注意到,宰相夫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个女子看着有些眼熟,徐鸾凤正疑惑,便看到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她正要细看,那个女子便微微移步,躲在了宰相夫人身后。 宰相夫人李氏朝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继而便恭敬道:“妾身见过娘娘,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哦?是何要事?”皇后娘娘有些惊诧看着李氏,心里不由惊奇,宰相府何时这么快便知道司楚念和府内姨娘勾结之事了? “妾身管理后院不严,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差点酿成大错,如今那人已经被宰相爷送去了庄子面壁思过了。”李氏叹了口气,将这几日的事情缓缓道来。 那秋姨娘自打知道司楚念被软禁在宫里,心里便焦急无比,她还做着攀附景王府的美梦,毕竟她是妾,若能有个外甥女当正妃,以后便是儿女谋事求亲,也有几分高攀的希望。 所以私下让人给司楚念递了信件,希望能将人救了出来,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往,联系密切,所以便有了司楚念同侍卫私通之事。 李氏刚说完,跪在地上的司楚念不可思议看着她,顿了好半日,方才开口争辩道:“宰相夫人,您可别血口喷人!我同姨娘并未有任何接触,你可有证据!” “司姑娘别激动,若没有证据,我如何敢来皇后娘娘面前说这些话?”李氏转头看着司楚念,心里快意无比,若非有司楚念的存在,自己还真收拾不了那个贱、人。 徐鸾凤微微眯着眼,看着垂死挣扎的司楚念,不由弯了眉眼,司楚念如今还是认不清形势,当前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想听什么,若是司楚念大大方方承认错误,好歹还能让人高看一眼。 “哼,口说无凭,既然如此,那你将证据拿上来!”司楚念理直气壮说道,她并未做这等事,就算是皇帝来了,她也照样有理。 “李夫人,你可带了证物来?”皇后娘娘虽然也不喜司楚念,可她是后宫之主,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无所根据定别人的罪。 “自然”宰相夫人说罢,便转头冲着身后的女子道:“出来吧。” 众人定睛一看,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从宰相夫人身后走了出来,她朝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跪下来道:“奴婢白团,见过皇后娘娘。” 徐鸾凤心下一顿,抬眼看去,看着白团取下面纱,终于将人认了出来,她不由惊讶,为何白团会在此时出现。 “是你?”此时沉默寡言的景王终于开了口,他看着原本是自己府里的下人如今竟然同宰相夫人一同出现,满脸诧意。 “奴婢见过王爷”白团朝着景王行了一礼,继而又看向皇后娘娘,“娘娘,奴婢原是侍奉在司姑娘的院内,她同宰相府的秋姨娘关系甚是亲密,先前秋姨娘故意在大街在为难和鸣公主,正是有司姑娘的授意。” “你胡说!”司楚念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小丫头,尖声否认道,那件事众人好不容易忘记,徐鸾凤也未曾追究,如今一提,对自己并无任何好处。 秋云嬷嬷走到司楚面前,重重甩了她一巴掌,冷冷道:“闭嘴!” 司楚念捂着脸,痛得眼角带泪,她自打进了景王府,除了徐鸾凤打过她,还未曾有奴才敢爬到自己头上,如今被一个嬷嬷打了,心里气愤无比,却又只能忍着。 “你继续说,若再有人贸然开口,别怪本宫手下无情。”皇后娘娘说罢,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司楚念和景王。 徐鸾凤正在惊讶中,此时雨晴悄悄从一旁的小道走了进来,默默站在人群中,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到徐鸾凤身侧。 “主子,大人让您坐着看戏即可,其他事由他处理。”雨晴缓了口气,低声在于鸾凤耳边说道。 她说完,便往自家姑娘掌心里塞了一个青色荷包,徐鸾凤闻言点了点头,捏了捏手里荷包,是硬邦邦的触感。 既然宗炽让她坐着看戏,想必一切安排周全,她还纳闷是谁出手,如今看来,宗炽一定是在从中动了什么手脚了。 此时白团开口道:“司姑娘同宰相府姨娘通信之事,也是由奴婢经手,宫里的侍卫每日清晨将纸条塞进景王府后门的石狮子嘴里,奴婢便会去取,取了以后便在夜里送去宰相府。” 白团一说完,司楚念脸色褪尽,她气得浑身颤抖,看着周围人冷漠神色,打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眼前猛然眩晕起来,几乎整个人都要摔下去。 她前几日流了产,本就心里难受,突然收到景王递来的话,说要来看他,谁知那个侍卫便来了,两人正在纠缠时,就被景王抓了正着。 现在不仅景王不帮自己,就连宰相府也跟着扯谎,她压根就不曾接触秋姨娘,何来这些罪名?这一件件事情犹如无数把利刃,将她的心脏搅得血肉模糊。 “皇后娘娘,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要不打开看看,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司姑娘才是。”徐鸾凤看着面色苍白的司楚念,眼底恨意翻涌,前世之仇,今日势必是要还的。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示意秋云嬷嬷将盒子砸开,只听得“哐当”一声,盒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不少纸张散落开来。 秋云嬷嬷拿起看了看,就变了脸色,她将纸张整理递给皇后,恭敬道:“娘娘,应当是司姑娘同人来往的信件。” 皇后娘娘略略看了一眼,见落款楚不仅有名字,还有印章,她凤目一凛,将手中信件掷到司楚念跟前。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司楚念一阵恍惚,她突然想到,就算自己今日能侥幸逃脱,徐鸾凤也不会放过自己,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便宜了徐鸾凤。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环视了一眼周围,方才道:“这一切都是景王妃指使我做的。” 司楚念言罢,众人微顿,还未回神,她便朝着凉亭的柱子撞去,只听得一声“闷响”,众人闻声看去,司楚念已经摔倒在地上,血流满面。 徐鸾凤看着司楚念面色灰白,染了血迹,她眼底露出几分释然,冲着自己比了一个口型,继而便闭上了眼睛。 她说的是“不得好死”,徐鸾凤敛了眉眼,把玩着手中荷包,眼底露出几分讽刺的笑意,司楚念怕是死也想不到,真正“不得好死”的人,是她自己罢? 秋云嬷嬷捂着鼻子走过去查看了司楚念的伤势,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回话道:“娘娘,她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徐鸾凤心间,她抬眼看了看凉亭外的天,想起前世她死的那个寒冷的东西,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 “娘娘,儿臣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她起身朝着皇后娘行了一礼,恭敬说道。 皇后娘娘只当徐鸾凤不习惯这等血腥的场面,便点了点头,温柔道:“回去好生歇着,本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得空了便来本宫宫里坐一坐。” 徐鸾凤笑着应下,朝着白团点了点头,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开,她刚走出御花园,正往二皇子、宫里的方向走去时,便听到后头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 “徐鸾凤,是你做的吧。” 来人带着质疑,气愤以及失望的语气,这让徐鸾凤很不开心,她微微侧头,便看到景王大步走来,还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景王今日出门前可是被夹了脑子?若是有病,那就去瞧一瞧,别在此处丢人现眼。”徐鸾凤不由冷笑,就算是她做的又如何?哪里轮得到景王来说嘴? “你……岁岁,你别这样好不好,以前都是我的错,她已经那么惨,为何一定要取她性命?”景王无奈叹了口气,他看着少女娇俏的眉眼,便是生气,也带着几分嗔娇,让他不由微微出神。 徐鸾凤看着眼前男人,犹如看傻子一般,忍不住摇头道:“比不得你心肠狠毒,先是谋害我,现在为了前途命运又舍了司楚念,说到底,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景王闻言,脸色微韫,心里虽然有气,然而徐鸾凤说的这番话,却让他挑不出其他错处。 “岁岁,本王的确有错,如今楚儿已经死了,我也付出了代价,我们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景王一边说着,一边便往徐鸾凤身边靠近了几步。 “呵,如今我姑且唤你一声景王爷,那是因为父皇的旨意还未下,并不代表我给你脸,明白?”徐鸾凤往后退了一步,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便不欲理睬景王,转身朝前走去。 “徐鸾凤,你口味还真是奇特,一个没了根的男人,你也喜欢?”景王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由冷嘲热讽道。 徐鸾凤闻言顿了顿,朱唇微勾,转身朝着景王走去,少女笑眼弯弯,杏眸皎皎,犹如璀璨的星子一般,让景王不由看呆了神。 然而下一秒,徐鸾凤便朝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又快又猛,景王痛得半日都未回过神来。 他看着徐鸾凤笑眯眯的脸,心里戾气暴涌,正要抬手还击,谁知下ti一阵剧痛,他低头你看,徐鸾凤施施然地收回脚。 “顾佑煊,你别以为父皇不杀你,我就不敢动你,若有下次,我定让你拿命来顶。”徐鸾凤眼底尽是厌恶和嫌弃,不再理会景王,带着人一路回了二皇子的寝宫。 她刚到宫门时,宗炽已经等在那处了,徐鸾凤叫了男人,急忙将怒意敛下,眉眼弯弯,提着裙摆朝着男人小跑过去。 “殿下小心。”宗炽见状,连忙朝着小姑娘走去,他唯恐徐鸾凤摔倒,他可不舍得捧在掌心里的珍宝受了伤。 “宗炽,你怎么来了?”徐鸾凤握着男人伸来的手,一边拉着他进入宫殿,一边笑着问道。 宗炽自然是担心她才来,今日御花园一事正是他着手安排,小姑娘如今只需娇养在温室中,旁的烦心事,让他来处理便可。 然而他又怕今日会有人冲撞徐鸾凤,所以便将手头事务处理了,急急赶来,他温和道:“今日刚好得空,便过来看看殿下,顺便和殿下商量一些事。” “何事?”徐鸾凤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男人,难不成是为了今日之事么? 不等徐鸾凤多想,男人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如沐春风,温润如玉,“如今臣没了官职,殿下可要养着臣了。” 第79章 乖女孩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便是初冬,天气变得愈发寒冷,徐鸾凤捧着手炉坐在廊间, 看着枝头凋落的枯叶,以及从屋檐处掠过的飞鸟,慢吞吞地伸了一个懒腰。 “雨晴,宗大人去了何处?”徐鸾凤靠在柱子旁,懒洋洋问道。 她一问完, 便愣了一会儿, 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宗炽早已经不是东厂厂公,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 让父皇同意了他成为自己府里的总管。 徐鸾凤问过宗炽,为何如此,毕竟自己同他日日都能见面,然男人却笑而不语,如今她还想不通其中缘由。 “殿下,宗大人出城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便回来了,他若是知道您坐在此处吹风, 定然是要责斥奴婢的。”雨晴言罢,看着徐鸾凤眉眼微蹙,不由摇了摇头。 徐鸾凤满不在乎道:“我身体强壮得很,前段时间是因为半夜踢了被子才生病, 如今已经好了。” 她自从前段时间得了风寒,宗炽便日日夜夜都挂着心,如今好不容易痊愈, 宗炽特意嘱咐了她不能吹风,然而整日闷在屋子里,她都闷出病了。 “宗总管也是担心您,若是风寒复发,少不得要吃药的,您忘了宗总管如何对您说的?”雨晴苦口婆心劝着,然而徐鸾凤如今有人宠着,压根不怕宗炽。 “我才不怕他呢!而且他如今不在府里,等一会儿我便进去。”徐鸾凤小手揪着腰间的玉环,嘟囔道。 她一想到宗炽说的话,小脸不由红了几分,那个老男人,就是吃准自己奈何不了他,才如此得寸进尺! 雨晴看着自家主子气鼓鼓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罢了,左右宗炽自有办法哄着她便是,这不,今日出府明着是去二皇子府,实则是去给徐鸾凤买零嘴去了。 初冬日光暖和,少女靠在柱子上,不一会儿便睡意朦胧,宗炽提着食盒走进来时,便看到小姑娘安静乖巧的模样,粉嫩的小脸陷在毛茸茸的围脖中,衬得越发灵动可爱。 此时守在一旁的雨晴听到动静,微微侧目,便看到宗炽冷着脸走来,心里一顿,连忙行了一礼,宗炽摆了摆手,示意雨晴先下去。 雨晴看了一眼徐鸾凤,提着胆子便退了下去,她只能祈祷自家主子自求多福了。 此时徐鸾凤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闭着眼,笑眼弯弯道:“雨晴雨晴,你帮我揉一揉腰,这几日不知为何,腰酸背痛,实在不好受。” 她话音一落,腰上便覆了一双手,温柔有力地替她揉着腰,徐鸾凤舒服地眯着眼睛,直哼哼道:“稍微往下一些,对,就是那里,用点力。” “好舒服啊。”少女声音软糯勾人,又带着些许尾音,宗炽沉着目光站在身后,喉结动了动,心尖微痒,男人屹然不动,犹如一只埋伏在暗处的兽类,等待着最佳时机。 宗炽大掌有力,徐鸾凤腰间的酸痛缓和不少,她微微睁眼,喝了一口茶水,喃喃道:“雨晴,你说宗炽为何要在府里当总管呢,我总担心别人嘲笑他,毕竟之前他可是厂公啊,这落差实在大了些。” 男人闻言微怔,唇边染了笑意,他倒是不曾想到徐鸾凤的小脑袋里装了这些事情,他并不言语,而是继续手中的动作。 徐鸾凤虽然疑惑,但只当雨晴是不敢擅自言论,沉吟片刻,又继续道:“不过也没关系,有我罩着他,谁敢笑他,我一定不放过那人!” “殿下,臣感激不尽。”宗炽温和出声,将徐鸾凤吓了一跳,她连忙转头,便看到男人凤目微扬,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宗……宗炽,你不是……不对,你怎么回来了?”徐鸾凤被吓了一跳,她心虚地看着宗炽,支支吾吾道。 “臣处理完杂事,便去买了殿下喜欢吃的樱桃酥,不曾想,殿下竟趁着臣出门,偷偷坐在此处吹风。”宗炽似笑非笑道,男人凤目微沉,定定地看着徐鸾凤,继而便提着食盒进了屋子。 徐鸾凤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想起方才自己肆无忌惮的模样,心里某些忐忑,毕竟宗炽如此在意自己,自己却压根不听他的话。 “宗炽,对不起。”徐鸾凤快步跟上宗炽,一同进了屋里,她伸手牵住了男人的袖子,低声细语道。 宗炽顿了顿,叹了口气,便伸手摸了摸少女的手,掌心温热,方才安了几分,他冷着脸道:“可有下次?” 徐鸾凤对上男人的目光,连忙摇头,讨好笑道:“绝不会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宗炽看着少女憨娇的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如何能生气,便是连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在徐鸾凤面前,底线一再退让,便是冷脸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男人不说话,只沉默着将食盒的东西取了出来,徐鸾凤以为宗炽真的生气了,她犹豫了一会儿,便从身后抱住男人,软软道:“宗炽哥哥,是我错了。” 宗炽还未回神,一声“宗炽哥哥”便打断他的思绪,少女柔软的身子紧紧挨着他,一股子淡淡的果香扑面而来,在暖和的室内更加浓郁,诱人而不自知。 宗炽眸光一沉,伸手握住徐鸾凤的小手,转身便将人一把抱在怀里,他垂首看着小姑娘,手掌抚上少女柔嫩的脸庞,嗓喑哑道:“殿下,可知臣是什么的人?” 男人没头没尾说这句话,徐鸾凤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沉吟一会儿,用小脸蹭了蹭男人的手掌,眉眼带笑道:“是我的心上人。” 徐鸾凤一说完,便自知自己太过直白,连忙低了头,不敢直视宗炽,然而小手却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半点也不松开。 我宗炽闻言,不由沉声轻笑,便是心里生气,也被小姑娘轻轻巧巧掩了去,他低头wen了wen她的眉心,薄唇未勾道:“殿下小嘴如此甜,今日可是吃了糖?” 徐鸾凤小脑袋埋在男人怀里,鼻尖尽是男人身上的冷香,她吸了吸鼻子,抬头应道:“大人喜欢吗?” “自然喜欢,不过相比于这个,臣更想亲自尝一尝,看看是不是真的甜。”宗炽单手抱着少女坐在榻上。 徐鸾凤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坐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掌则极为自然放在她的腰肢上,两人靠的极近,姿势ai mei 无比,就连呼吸也纠缠在一起。 “你……你今日去处理了何事,为何没有告诉我。”徐鸾凤害羞地移开目光,看室内所有物,就是不看宗炽的眼。 宗炽的目光灼热,紧盯地少女,蛰伏在暗处的兽类,终于伺机而动,他缓缓摩挲着徐鸾凤的细腰,漫不经心道:“今日景王府家眷出城,臣替顾佑煊送他们一程。” “为何她们今日会出城?”徐鸾凤闻言愣了愣,她记得父皇说的是年后启程啊,为何如此匆忙。 “景王妃被人夺了清白,如今在京都颜面尽失,王太妃气急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便求着陛下,放他们回乡。”宗炽眉眼微冷,若非时机未到,他不会让景王府安然无恙回乡。 此次相送,不过是在随行队伍里头安插眼线罢了,若景王府贼心不死,他安排的人知道如何下手,毕竟半路上发生什么事,谁知道? “我那个大姐姐?她可是惹了谁?若真是如此,那越氏估计……” 徐鸾凤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她定定看着眼前男人,恍然大悟道:“是大人的手笔?” 宗炽知道自己瞒不过徐鸾凤,咳了一声道:“月老庙出现的那个女子,正是她安排的,除了那次,她在闺中时便欺辱你,臣如何能置之不理?” 除了这个,自然也还因为越氏派人暗杀徐鸾凤,手段狠毒无比,他之前并未采取手段,不过是因为时机,如今时机来了,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徐鸾凤没想到宗炽将这些事都记在心里,原本她也想过报复越氏,然而又忧心祖母,所以便迟迟不动手,谁曾想,宗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宗炽,谢谢你。”她言罢,便伸手揽过男人的脖子,飞快在他嘴角啄了一下,谁知男人早有准备,伸出手掌扶着徐鸾凤的脑袋,wen了下去。 男人如品尝珍馐美味般,一寸一寸将蜜糖tun 入口中,流连忘返,他伸出大掌碰了碰少女的娇靥,缓缓摩挲着,好似爱不释手把玩着珍稀珠宝。 徐鸾凤眨了眨眼睛,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一般扑扇,遮住测眼底荧光,她心尖泛着微微痒意,眼角不知为何含了水汽,微微泛红。 她樱唇轻启,正要开口,宗炽趁机将少女所有话语堵住口中,此时不可言。 “岁岁,乖女孩。”男人声音嘶哑,充满磁性,如同陈年醇厚的酒,化作情意丝丝入骨,她不走顿了一下,便醉倒在这陈醇的酒中。 宗炽只觉得身子一麻,身体中沉睡的凶兽叫嚣而起,徐鸾凤身子整个人去娇软无力,脑子懵懵的,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宗炽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凤目微沉,看着杏眸shi润的小姑娘,心里不由发热,他忍着燥意,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起身走进内室,层层叠叠的幔帐掩盖了两人的背影,只隐约可见纠缠不清的身影。 此时屋外虽然寒风呼啸,屋内却是暖意融融,置在屋内的碳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少女细细的ying ning声掩盖了去,只留下一地春光。 此时屋外站着雨晴和范延,两人对视了一眼,皆默默低了头,宗炽如今得偿所愿,可怜了徐鸾凤这只小白兔,还未曾知晓老男人的手段,就被哄骗了去。 第80章 赐婚 云影绰绰, 野雁南去,日子一晃,便到了腊月, 寒冬凛冽,宫里的红梅开了,花影重重处,弥漫着浓烈的香气,携裹着冷风, 细细吹进了少女闺房内, 将室内闷气冲淡了几分。 不过方寅卯时分,徐鸾凤便已正坐在妆镜旁,由宫里派来的司饰为她描眉画颜, 今日是公主册封典礼,皇帝说要大办,她便被早早拉了起来捣鼓今日的行装。 此时少女杏眸微阖,正支着下巴正在打盹,头上戴的金凤宫妆千叶攒巧冠步摇碰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旁司饰最后在她眉心描了一枚梅花花钿,继而低声道:“殿下, 好了。” 徐鸾凤微微一惊,一扬言,便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媚眼含羞,丹唇微勾, 肌胜白雪,齿如含贝,顾盼流转间, 端是的水灵灵的娇人儿。 “殿下,果真美极了。”一旁的云瘦看着华服盛妆的主子,不由笑着夸赞道,如今的徐鸾凤同压根便是天差地别的两副模样。 “亏了司饰姑姑这双巧手了。”徐鸾凤看着镜子里云堆翠髻的自己,便是打心底里满意的,今日是册封典礼,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脸。 “殿下谬赞了,您生的花容月貌,天生丽质,奴婢并未费多少功夫,如今妆面极佳,都是殿下底子好的缘由。”司饰看着徐鸾凤并非自夸,而是夸了她,不由微诧,这位主子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听闻外头说她脾气不好,而且还同前东厂厂公厮混一处,怕是娇纵不知礼数的公主,谁知人家不仅斯文有礼,而且更是温柔无比。 “司饰姑姑真会说话。”徐鸾凤被人夸心里自然开心,笑的眉眼弯弯,她顿了顿,又道:“云瘦,你先领着司饰姑姑下去喝茶罢。” 司饰点头行了一礼,便跟着云瘦去了偏殿,此时宗炽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见小姑娘支着下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拿着珠钗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一旁的薰烛。 今日徐鸾凤化了盛妆,配着公主的宫服,瞧着既明媚又张扬,同以往乖巧的模样不同,他看着少女明丽的侧颜,心里猛然紧了紧,嘶哑声音道:“殿下,臣取了早膳,您用一些垫垫肚子如何?” 徐鸾凤手中一顿,闻声看去,便看到男人一身玄色衣袍,身躯凛凛,面冠如玉,薄唇微勾,犹如挺拔的青松一般站立在暖炉处,带着几分冷清,然而却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好,你也陪我吃一些。”徐鸾凤起身走到男人身侧,当着宫里众人的面极为自然牵过男人的手走到桌子旁。 宫里的侍女看着少女同男人说笑,皆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她们听说和鸣公主同宗炽举止暧昧,以为不过是传闻,不曾想真是如此。 徐鸾凤漫不经心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继而敛了目光,她如何不知宫里流言,无非那等闲人传出来的闲言碎语,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们先下去罢。”她随意摆了摆手,那些侍女微微一顿,连忙行了一礼,便掩门络绎退了出去。 “宗炽,你别在意他们,这是我们的生活,同别人无关。”徐鸾凤坐在桌子上,夹了一块糕点到宗炽面前的食碟里,满不在乎说道。 生活永远是过给自己看的,别人来来去去,不过是过客罢了,她如今能得家人宠爱,同心爱之人终成眷属,已然是万幸。 “好,谢殿下、体恤臣。”宗炽看着杏眸亮晶晶的少女,眼底流光溢彩,这样一个小女孩望着自己,他如何有旁的心思理会他人? 徐鸾凤看着男人唇边的笑,心里也堂亮了几分,她一边舀了一勺粥一边问道:“今日册封典礼,我便要搬去公主府,你可要一同跟着……跟着住过去?” 她虽然不在意他人看法,可难免宗炽心里不舒坦,毕竟被人说吃软饭,特别是从厂公之位退下来的,少不了要听别人说风凉话。 宗炽夹了一筷子樱桃肉递到徐鸾凤面前,他知道徐鸾凤担忧自己,他满眼宠溺道:“臣心甘情愿吃软饭,殿下若是心疼臣,不如晚间……” 徐鸾凤看着宗炽眼底的戏谑之意,连忙伸出小手捂着了男人的嘴,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宗炽想说什么,气鼓鼓道:“你、你别提!” 宗炽这厮前几日在自己颈间留了点点红印,若非今日册封典礼,他才不会一副君子模样,徐鸾凤想到此处,红晕不由爬上耳尖。 男人看着少女眼波流转,粉靥羞红,小手绵软,好似一根羽毛一般轻轻划过他的心尖,宗炽wen了wen她的掌心,嘶哑声音道:“殿下,来日方长。” 徐鸾凤只觉得掌心触及一股柔软,他看着男人唇边的笑,连忙收回手,低着头用膳,在宗炽面前这个老男人,自己永远都这般窘迫。 两人刚用完膳,云瘦便走了进来,笑道:“主子,时辰快到了,一切准备妥当,您该去凌志殿了。” 徐鸾凤点了点头,擦了擦唇角,笑着朝着宗炽伸手道:“你和我一起去,你若不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紧张的。” 宗炽颔首,定定看了徐鸾凤一眼,继而走向妆镜处,从桌上取了朱砂色的口脂,温柔笑道:“臣给殿下补些口脂如何?” 徐鸾凤顿了顿,看着男人掌中的口脂,微微恍了神,原本是腰佩绣春刀,威风凛凛的东厂厂公,如今手里的刀却成了一盘小小的口脂。 她心里一阵酸涩,眼角忍不住含了水汽,朝着男人用力点了点头:“好。” 宗炽敛了眼底深意,走到少女身侧,微微低头,专心一意在少女娇嫩的唇瓣上重新涂了鲜艳的颜色,少女眉眼含娇,让他不由出了神。 他刚收回手,唇边便触及一股柔软,徐鸾凤踮着脚qin了眼前的男人,趁着男人还没回神,她捂着脸,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 少女笑声清脆,犹如玉珠落盘一般悦耳动听,一颗一颗落入男人的心底,宗炽看着少女娇小的背影,伸手碰了碰薄唇,凤目幽暗。 此时徐鸾凤出了宫门,已经有软轿侯在门口,皆是公主的仪仗,左右分别站了十几个宫女内侍,她连忙端了神态,进了轿子。 她方才松了一口气,站在外头的云瘦不由笑道:“主子,您方才的样子,真真像极了被人发现偷吃的猫儿,跑的真快。” “你这丫头,怎地也打趣我?”徐鸾凤闻言小脸通红,比那胭脂还红上几分,宗炽温柔的模样浮现她的脑海,她只觉得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就在徐鸾凤心思不宁时,轿子外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殿下,臣就在外头,您若有事,随时开口。” 徐鸾凤嗔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宗炽低低一笑,便带着人往凌志殿而去,约摸一刻钟,方才到达凌志殿,此时只听得一旁的内侍道:“公主驾到。” 她微微愣神,轿帘便被掀了起来,宗炽此时站在她身旁,温柔望着自己,她笑着握住男人伸来的手,一同进了凌志殿。 此时殿外已有司仪使者站在门口,皇帝和皇后娘娘端坐正中间,徐鸾凤端着手朝着帝后皆行一礼,皇帝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使者开始册封礼。 此时一旁使者领着徐鸾凤站在殿中间,继而取过托盘中的金册立于桌上,使者则站在桌案东边。 此时司仪宣读者手中执着玉盘朗声道:“司仪奏乐!请公主殿下走至礼案前,进行三跪三拜礼。” 徐鸾凤看着周围站了不少人,奏乐声庄重严肃,她不由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眼角瞥见宗炽站在一旁,她安了几分,跪在礼案前,行了拜礼, 奏乐止,徐鸾凤端跪在礼案前,她微微抬头,便看到司仪宣读者取过礼案上的金册宣读,她此时心跳犹如敲锣打鼓一般,耳边尽是周围喧嚣声,压根听不清楚宣读者读了什么。 她看着司仪将金册和手中玉盘递到一旁的内侍手里,她方才反应过来,宣读已经结束,此时她看向宗炽,男人沉着眉眼,唇边笑意若隐若现,她忍不住笑着朝着男人眨了眨眼睛。 宗炽看着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模样,忍不住缓了眉眼,今日结束,小姑娘便是元国最得宠的和鸣公主了。 此时内侍拿着金册和玉盘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司仪侍女,侍女跪于徐鸾凤跟前,行了一礼,便将手中金册和玉盘授于她,徐鸾凤取过金册细细看了一遍,便交还于侍女手中。 司仪侍女跪接金册放在托盘里,继而将玉盘授予徐鸾凤手中,她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玉盘,不由恍了神,心里有股莫名的哭意升起,自逼眼角。 前世的自己惨死地牢中,孤苦无依,她死的那天,也如今日这般寒风凛冽,她记得冷风从窗子里灌进地牢内,她披着别人的旧毯子,唯一的一碗热汤,还是夺命的烫。 “殿下,您怎么了?”侍女将金册陈立于礼案上,一转身便看到徐鸾凤出了神,一行清泪划过脸庞,她唯恐出了茬子,连忙开口提醒。 徐鸾凤一顿,抬头便看到侍女关怀的眼神,她此时才察觉到面上一股shi意,自己不知何时哭了,她连忙掩去泪水,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退到殿中间。 待徐鸾凤退到点殿中间,司仪奏乐,徐鸾凤走到帝后前行了一礼,礼毕乐停,司仪宣读领着侍女等人退了出去,司仪使者高声道:“礼成。” 她缓缓摩挲着手里的玉盘,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就算前世苦楚,然而今生圆满,这一切便足够了。 “岁岁,过来。”皇帝看着小姑娘眼眶红通通的模样,心里不由一软,笑着朝着她招了招手。 徐鸾凤颔首,走到皇帝跟前,朝着帝后两人行了一礼,软软道:“和鸣见过父皇,母后。”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眼底皆是满意之色,皇后娘娘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那声母后喊进了自己的心里,她温柔道:“好孩子,过来让母后看看你。” 皇后话音一落,别说殿内众人,便是连皇帝也心里一惊,皇后娘娘对徐鸾凤如此和颜悦色,压根出乎他的意料,毕竟那时自己同锦儿的孩子。 他之所以挑中她为皇后,便已经说明缘由,锦儿不在她为后,锦儿回来,她的中宫之位就要做好让出来的准备。 皇后娘娘对皇帝的反应恍若未闻,她今生唯一的缺憾便是没有贴心的人儿唤自己“母后”,如今那个女子回来,她便也要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她看着徐鸾凤,眼底尽是慈爱之意,她取过一旁的木盒递给徐鸾凤道:“你是好孩子,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本宫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美满。” 长者赐,不能辞。徐鸾凤笑着接过木盒子,恭敬地朝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和鸣谢过母后。” “既然皇后给了岁岁见面礼,那朕也是要给的。”皇帝敛了心思,朗声笑道,便朝着一旁的李总管摆了摆手。 李总管闻言,便手执圣旨,走上前道:“请和鸣公主和宗大人听旨。” 徐鸾凤和宗炽微顿,对视了一眼,宗炽笑着点了点,两人便跪了下来,徐鸾凤心里惴惴不安,正疑惑,便听到李总管道: 和鸣为朕之宝珠,母为司徒锦,由于种种缘由,明珠遗尘,万幸终得寻回,和鸣温厚敦良,娴熟温柔。今臣宗炽,乃端正忠臣,望尔心心相印,永结秦晋,相濡以沫,不负朕意。钦此。” 徐鸾凤闻言愣了半晌,抬眼看向皇帝,此时坐在上首的男人眼底皆是笑意,她鼻尖微酸,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李总管笑道:“殿下,接旨罢。” 她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圣旨,同宗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儿臣臣宗炽,谢过陛下恩典。” “岁岁,以后若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切不可憋在心里。”皇帝未看着徐鸾凤长大,如今能有补偿的机会,自然是要全心对待。 皇帝话音刚落,皇后娘娘便跟着说道:“正是如此。宗炽,你可要好好照顾和鸣,若辜负她,本宫定不轻饶。” “臣定不负陛下和娘娘重托。”宗炽行了一礼,素日情绪从未显于旁人的他,眼底露出笑意。 徐鸾凤同宗炽站在一起,两人对视而笑,藏在宽大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思扣,永系同心结。 作者有话要说:宗炽:媳妇到手啦!!!(叉腰仰天大笑) 岁岁:……(捂脸,我不认识他) 第81章 大婚(一) 人间四月芳菲盛, 天光初升,万物复苏,燕子南飞, 携裹着北方的水汽,成形而来,云团散开,映着天边微光,暖意融融。 公主府门前挂满大红绸带, 宛若盛开在春日中的稠花乱蕊, 团团锦簇,门口旁的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戴着两朵大红花, 甚是喜庆,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脸上的喜意溢于言表。 此时府外围了不少人,几个侍女站在一旁给行人分发喜糖和铜钱,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皆道恭喜。 云瘦看着门口人来人往, 将事情安排妥当,便领着几个侍女取了膳食, 端着洗漱用品往徐鸾凤的院子走去。 喜鹊登枝,啼声婉转,惊落了满地晨光,院内侍女笑颜弯弯, 犹如莺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喜意,让人沉浸其中。 徐鸾凤踢着绣花鞋起了榻, 稠密的黑发垂落腰间,她走到窗子前,睡意朦胧,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外头正盛的桃花,以及挂在廊间的红绸缎,方才惊醒,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她看着府内行人来来往往,春日暖风扑面而来,整个人陷入日光中,让她不由恍了神,仿佛重生不过昨日之事。 “殿下,奴婢服侍您洗漱,这时辰紧的很,驸马爷可等不及了呢。”雨晴和云瘦带着侍女鱼贯而入,看着身段曼妙的徐鸾凤,想着今日她便要嫁给宗炽,笑着打趣道。 宗炽自从陛下赐了婚,便想着将公主迎娶进门,然而这时间一拖再拖,最后终于耐不住宗炽催促,陛下方才同意两人于今年春日成亲。 徐鸾凤闻言不由耳尖泛红,她笑着点了点头,在侍女服侍下洗漱完毕,便坐在妆镜前,由宫里派来的司仪嬷嬷为自己挽妆。 晨间,些许日光透过云纹木格窗,倾洒在室内,亮堂堂的一片,她坐在日光里,浑身暖洋洋的一片,衬得她眉眼越发勾人,让人几乎移不开目光。 就在司仪嬷嬷给徐鸾凤描妆时,月圆走了进来,拿着一个册子,笑道:“主子,宫里赏了不少东西下来,私库已经装不下了,奴婢想着将这些东西移到后院空厢房去,您觉得如何?” “你看着办,将东西点清楚,收录在册即可。”徐鸾凤漫不经心摆了摆手,她记得父皇和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皆是珍稀珠宝,绫罗绸缎。 这些还不包括嫁妆,父皇也许是心疼她年幼吃苦,又是二嫁,所以便准备了极为丰厚的嫁妆,除了良田房产,便是珠宝头面等小物件。 除此之外,母亲也给她备了东西,大多是地契房产,还将几个元国的珠宝铺子送给自己当陪嫁,宗炽更甚,前段时间下的聘礼,整整二十几车。 月圆笑着应了一声是,此时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岁岁,我来了。”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女带着丫鬟走了进来,来人正是祝丹灵,她前段时间同温家世子讲清楚误会,如今两人也算是要开始谈婚论嫁了。 “阿灵,你怎么来了?” “我偷偷溜过来的,想看看美若天仙的新娘子。”祝丹灵笑眯眯地应道,接过丫鬟手里的盒子递给徐鸾凤。 “这是什么?你不是前几日送了东西来吗?”徐鸾凤看着精致的沉香紫檀木盒,好奇问道。 祝丹灵笑着打开木盒,里头是一对指环,她看着徐鸾凤惊诧的目光,笑道:“这不是我送的,这是是温公子着人送来的,他说祝你们百年好合,他知道你出手帮我的事情了,权当谢礼。” 徐鸾凤看着祝丹灵眼底露出幸福的笑意,伸手点了点祝丹灵的鼻尖,打趣道:“阿灵,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温公子?过些时日,怕是要叫郎君了。” 祝丹灵被徐鸾凤打趣了一番,小脸通红,她害羞道:“岁岁今晚就能叫郎君了,可比我早呢!” 徐鸾凤闻言微顿,粉靥娇娇,爬上几分红晕,她想到宗炽温深沉的目光,不由勾了嘴角,此时祝丹灵看着少女低眉顺目的模样,看呆了几分。 “岁岁,你可真美,此番模样别说男子,便是连我也心动无比啊。”祝丹灵言罢,伸手抚了抚徐鸾凤的眉间,她的眉心处有枚鲜艳的花钿,瞧着打眼极了。 祝丹灵话音刚落,此时云瘦走了进来,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眼底也露出几分笑意,她恭敬道:“主子,徐老太太和夫人一起来了,如今正往这边走呢。” “你着人备茶水果子来,我刚好也饿了。”徐鸾凤经由做云瘦一提醒,方才记得自己尚未用过早膳,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话音一落,祝丹灵拉着她的手道:“岁岁,我先去找母亲,等明日再来看你。” 毕竟是母女两人的相处时间,自己留在此处反而不妥,而且那人还在府内等着自己,自己还是早点离开。 不待徐鸾凤回答,祝丹灵便起身唉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她无奈笑了笑,轻声道:“好,你且去吧。” 祝丹灵离开后不久,司徒锦同老夫人便来了,此时徐鸾凤上好了妆面,如今正在内室换嫁衣,一刻钟以后,她便提着裙摆走了出来,少女身着大红色的嫁衣,衬得肌肤胜雪,朱颜倾城,惊得众人不由赞叹。 她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徐老太太和司徒锦,笑着行礼道:“岁岁见过祖母、母亲。” “好孩子,不过一段时间未见,岁岁出落地越发水灵,仿佛昨日你还是小孩子,如今竟要嫁人了。” 徐老太太望着玉立婷婷的徐鸾凤,不由红了眼。 “是啊,本宫最遗憾的便是没能亲自看着岁岁长大,岁月如梭,还没来得及多陪陪岁岁呢。”司徒锦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她离开徐鸾凤少,小姑娘不到一岁,如今竟以十六岁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越发愧疚,徐鸾凤看着祖母和母亲,知道她们心里不舒坦,她心思一转,笑道:“祖母、母亲,岁岁不过是嫁人而已,又不是远有他乡,你们若是得空,尽管来公主府住着,日日都能见到岁岁。” “对啊,而且殿下和驸马爷恩爱非常,再过一两年有了小殿下,老夫人和夫人到时候可有的忙活喽。”云瘦笑着接过徐鸾凤的话头,将徐老太太和司徒锦哄得破涕为笑。 徐鸾凤嗔看了一眼云瘦,指着她笑道:“你这小蹄子,看来是想嫁人了,等过段时间,我亲自给你找个好人家。” “殿下可别,奴婢只想守着您呢,等小殿下出生,奴婢再嫁人不迟。” 主仆二人你来我往,将室内沉闷的氛围冲淡了几分,众人面色皆带着笑意,徐老太太和司徒锦连忙擦了擦眼角,今日是大喜之日,没得来由掉眼泪。 “殿下,如今只剩这顶凤冠了,等一会儿驸马爷快来时,您再戴不迟,免得太重,伤了脖颈,奴婢先出去,等一会儿再进来服侍您。”司仪替徐鸾凤戴好腰间配饰,恭敬说道。 “好,辛苦你了”徐鸾凤看着司仪,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冲着云瘦道:“你带着司仪嬷嬷和其他人先去歇着喝茶,务必照顾周全。” 云瘦领命,带着室内七八人离开,司徒锦见了人离开,心里松了几分,继而笑道:“岁岁,你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徐鸾凤笑着走到自家母亲身边,莲步轻快,转了一个圈,她今日的妆面艳丽张扬,黛眉开娇,绿鬓淳浓,花颜月貌,眉心点了一枚栩栩如生的桃花花钿,衬得眉眼灵动无比。 她身着大红色百凤穿花薄纱中衣,莲步轻移间,隐隐约约可见腰肢曼妙,袖摆边缘以金线勾勒着一对对交颈鸳鸯,忍冬花纹缠绕其中。 外头罩着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大红色霞披,霞披面上用金线绣了团团锦簇的牡丹花,摆下垂着一串串珍珠,微微碰撞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往下便是曼妙腰肢处的大红刻丝金枝绿叶百花综裙,腰封处用细如胎发相绞的金银线勾出祥云图案,然后围着腰身缀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东珠,约摸垂到膝盖处,莲足微移时能听到珠子碰撞,映着日光又开始闪烁,极为惹人注意。 裙摆处绣的是团团锦簇的盛开的并蒂莲花,这是由司绣房的绣娘们连夜绣制出来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稠密花瓣之中的用金线勾出来的泛着流光的蕊心,果非凡品。 少女一双纤细白皙的莲足抵着红缎子翘头履,鞋尖处顶着两颗硕大的东珠,一步一漾,甚是打人眼。 徐鸾凤看着自家母亲慈爱的目光,心里一阵酸涩,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沉浸在景王的糖衣炮弹中,若是前世自己稍微清醒,也不至于会惨死。 还好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的人生已经圆满,徐鸾凤提着裙摆,笑道:“祖母、母亲,这身嫁衣可好看?” “自然是美极,本宫想着便是驸马爷看了,定然也是移不开眼。”司徒锦温柔牵着自家女儿的手,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岁岁今日忙活了一大清早,也该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徐老太太拍了拍徐鸾凤的手,她话音刚落,晚静和雨晴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雨晴和晚静朝着她们行了一礼,将食盒中的膳食摆了出来,皆是一些清淡粥食和点心,准备妥当后,她笑道:“主子,这是驸马爷吩咐的,让您务必用些膳食,别饿坏肚子了。” 徐鸾凤哪里想到宗炽连这个都知道,她害羞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出嫁时便是饿得身子不舒坦,新娘子嫁人最是受累,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中午到了吉时,上了轿子,一番忙活下来,只有晚间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楚春归此时闻着香气肚子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嫁人真的太麻烦了,不仅要早起,还要饿肚子。 司徒锦倒是极为意外,她还头一次见到如此细心的孩子,看来徐鸾凤舍命要嫁的人,的确是值得的。 “祖母、母亲你们也来一起吃一些罢,等会若是忙活起来,岁岁唯恐你们忘了用膳的时间。”徐鸾凤牵着祖母和母亲的手,坐在桌案上,一家人说说笑笑,温馨无比。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徐鸾凤和家里长辈说完话,司仪嬷嬷便带着人进来了,她笑着看向徐鸾凤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徐鸾凤看了看墙上的西洋钟,已经将近午时,再过半个时辰,宗炽该带着人来迎亲了。 “好,那便开始罢。” “殿下,按着我朝习俗,新妇出嫁,应由家中长辈来唱一首祝福姻缘美满的《十梳歌》,不知应该由谁来唱呢?” 徐鸾凤顿了顿,看向祖母和母亲,她正要开口,就听得祖母道:“锦儿来罢。” 司徒锦看着老太太眼底的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没能陪着岁岁长大,如今亲自送她出阁,也算是了了自己一个心愿。 众人看着司徒锦眼底的伤怀之意,自然是体会到她的心情,云瘦几个丫鬟站在一旁,眼睛红通通的一片,她们陪着徐鸾凤这么长时间,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司徒锦拿着牛角木梳,站在自家女儿身后,她一脸慈爱,嘴里轻声唱念道:“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 徐鸾凤看着母亲温柔的神色,眼底不由含了水汽,前世的苦痛变得越来越遥远,如今心里更多的是对未来日子的期盼,她回首一看,心里百般感慨。 “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七梳积云鬓,逐鹿试科场。八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九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十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司徒锦唱完这首《十梳歌》①,便将梳子递给司仪,定定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便掩面走进了内室。 徐鸾凤听着内室传来低低的啜泣声,眼角渗出了一滴泪,叹了口气,司仪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将她的泪珠擦去,继而便开始为她梳冠发。 少女堪堪垂落腰间的长发梳成一个低髻,发间点了几枚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流苏,白嫩的耳垂戴了一对缠丝珍珠滴珠耳环,修长的鹅颈处戴了一个石榴花样式的东珠赤金璎珞圈,衬得她玉颈修长,整个人优雅无比。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内侍的报唱声:“殿下,驸马爷到门口了。” 徐鸾凤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看微微侧目,往内室看去,便听得徐老太太道:“锦儿,出来罢。” 司徒锦应了一声,便扶着侍女的手从内室出来,走到自家女儿身侧,她看着徐鸾凤,温柔笑道:“怪我怪我,总忍不住心头哭意。” “不怪母亲,岁岁知道你的心意。”徐鸾凤一边说着,一边抱住自家母亲,强忍着心里哭意。 司徒锦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伸手取过托盘里的祥云织锦红团扇递给徐鸾凤,慈爱道:“岁岁,母亲祝你和宗炽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徐鸾凤吸了吸鼻子,抱住自家母亲,将酸涩之意强压下去,她听着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奏乐声,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自己虽然嫁过一次,然而心里却不比今日紧张,她一想到男人温柔沉稳的模样,心里便犹如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①来源百度,侵权删。 第82章 大婚(二) 徐鸾凤拿着团扇坐在榻上, 听着外头愈来愈近的喧闹声,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司徒锦站在一旁, 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 她看着透过木窗落在室内的光影,影影绰绰,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飘舞,最后落在地上, 她的整颗心, 也好似尘埃落定。 约摸过了一刻钟,院外便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奏乐声由远及近, 外头怕是来了不少人,她隐约听到男人的醇厚的嗓音,以及二哥哥的爽朗的笑声,看来估计是被挡在外头刻意“刁难”了。 “殿下,驸马爷可真是文武双全,便是最有才华的温公子出题, 也难不住他呢。”云瘦和月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笑着将方才宗炽作诗的场景描述给徐鸾凤听。 徐鸾凤看着两个丫鬟夸张的动作, 忍不住笑弯了眼,她不由嗔道:“小心被他听见,到时候我可护不了你们。” “岁岁,宗炽是个好孩子, 你们能恩爱长久,你祖母和我也就放心了。”司徒锦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宝贝女儿,眼底皆是欣慰之意。 她的女儿不用重蹈她的覆辙, 不用为了家仇国难担心,虽然以前吃过苦,好在苦尽甘来,以后有着他们的宠爱,定不让旁人欺了去。 “祖母、母亲,谢谢你们。”徐鸾凤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祖母和母亲,眉眼弯弯,如今她终于没有后顾之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月圆无比激动的声音传来:“主子,驸马爷来了。” 徐鸾凤微愣,此时听到门口皆是众人的嬉笑声以及震天响的奏乐声,男人醇厚的声音透过喧闹声,落在她的耳旁,让她不由心安。 此时门被推开,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乖乖坐在榻上的少女,手里执着团扇,娇嫩欲滴,他在梦里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如今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不由地一阵恍惚。 小姑娘一身红嫁衣,衬得眉眼生娇,肤若凝脂,宛若一团炙热的火焰朝着他的心口呼啸而来,宗炽只觉得只觉凤目一紧,触目只有少女一人。 “岁岁,我来了。”男人压抑着翻涌的情意和欣喜,嘶哑着嗓音,朝着徐鸾凤伸出手,满眼柔情。 徐鸾凤微垂着头,闻言只觉得身子一顿,一抬眼便对上男人的宠溺的目光,她看着男人手里的红绸带,心里微微一酸,继而将自己的小手覆在男人手掌上。 此时周围奏乐声响起,夹杂着众人的嬉笑声,热闹至极,徐鸾凤和宗炽身处这热闹中,对视而笑,两人的手紧紧相扣,结为相思,恩爱缠绵。 宗炽牵着徐鸾凤出了门,此时二皇子已经等在门口,他看着自家妹妹一身红嫁衣,忍不住红了眼眶,然而又怕她看到,便背过身去。 “岁岁,哥哥背你出门。”少年肩膀虽然稍显稚嫩,然而却能承担一小方天地和风雨,徐鸾凤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心里无比感动。 她一手扶着少年的肩膀,一手小心翼翼护着团扇,二皇子只觉得背后微微一沉,他伸手一托,便将徐鸾凤稳稳背了起来。 徐鸾凤靠在自家哥哥肩膀上,小脑袋抵着少年的后颈处,她用着他人听不到声音道:“哥哥,谢谢你。” 二皇子微微一顿,并未言语,原本的脚步放慢了几分,若是可以,他宁愿养着徐鸾凤一辈子,也不愿徐鸾凤再次嫁人受苦。 宗炽跟在身侧,察觉到两人的情绪低落,他敛了眼底深意,从袖袋里掏了一个东西借着宽大的绸带,塞进小姑娘的手心里。 徐鸾凤微微一愣,微微侧目,便看到男人唇边的笑意,她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继而便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袖子里。 原本觉得极为漫长的小道,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短暂,二皇子看着公主府的大门口,低低叹了口气。 他背着徐鸾凤出了府门时,十四抬贴金喜轿已经等在门口,旁边的仪仗见了新郎迎着新娘子出来,便开始奏乐,一旁的侍女抓着篮子里的喜糖喜钱扔向人群。 周围人见了徐鸾凤,眼底皆是闪过一起惊艳之意,特别是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男子,带着帷帽,目光随着徐鸾凤移动。 “听闻新娘子是二嫁女,我瞧着这二嫁的排场,比一嫁还要气派!”此时男子身旁的大叔一边接着喜糖,一边感叹道。 “听闻和鸣公主之前是景王妃,我看着这公主生得花容月貌,景王殿下怎地舍得放开这等娇贵之人?” “慎言,如今都城没有景王这号人物了,你们看热闹归看热闹,可别丢了脑袋。”此时一旁的婆子打断他们的谈话,低声提醒道。 带着帷帽的男子身子一僵,看似没有任何异样,实则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坏了今日喜事,然而他刚走几步,身边便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将他围在其中。 此时正在人群中心的宗炽将小姑娘从二皇子背上抱了下来,不顾二皇子和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将人抱上轿子。 徐鸾凤原本正发愣,谁知宗炽不按常理出牌,她手中一抖,团扇差点落了下去,她急忙稳了神,便听见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方才回过神来。 宗炽温柔看了小姑娘一眼,趁着外头无人注意,飞快在少女柔软的唇瓣wen了wen,继而便当放下轿帘子,走到前头翻身上马。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有意无意望人群中看了一眼,薄唇微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然后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沿着都城的主干道而去。 因宗炽如今辞了厂督之位,那之前住的厂督府就不能继续住了,加之私宅太小,他本是无家之人,索性便住进公主府。 今日的迎亲只不过是为了走一个流程,全了公主大婚之礼,由他迎着喜轿在都城绕上一圈,然后回到公主府,此番便算是完成整个婚礼的环节了。 两人迎亲依仗十分高调,侍从丫鬟们都穿着华贵的红色衣衫,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走在最前头的奏乐依仗一路吹吹打打,惹了不少人围观。 宗炽骑着毛色光滑的黑色千里马,颈间戴着一朵大红花,威风凛凛,男人身着大金红直裰吉服,腰间扎了一条金色佩带,衬得肩宽腰窄,挺拔笔直,玉山倾倒。 男人黑发束起,用一顶与楚春归凤冠同一材质的金冠固定着,眉若墨画,目若朗星,颜如舜华,凤目染着笑意,端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清冷矜贵。 跟在宗炽身后的便是徐鸾凤坐着的十二抬贴金喜轿,从宗炽身侧一直到轿子末端,皆有锦衣卫腰佩绣春刀守在一旁,气势整齐划一,让人轻视不得。 跟在轿子后的侍女手提花篮,朝着人群中扔向喜钱和喜糖,惹得围观孩童追捉打闹,落了一地清脆的笑声。 轿子外喧闹无比,欢喜非常,徐鸾凤听着外头的笑声,眼底也染了笑意,她坐在轿子内,几乎能闻到空气当中弥漫的甜如蜜糖的喜庆之意。 她看着翩飞的帘子,只觉得这轿子像小舟一般荡荡悠悠,不知过了多久,她正要转头,只觉得颈间发出轻微的声响,顿时觉得脖颈酸痛,这凤冠看着好看,然而着实重了一些。 她伸手揉了揉后颈,微微低头,看着绣花鞋上头东珠出神,觉得此刻犹如做梦一般,真真实实中又透着几分梦境的虚幻,还不待她多想,她的肚子就“咕噜”响了一声。 徐鸾凤摸了摸腹部,想起方才宗炽塞进自己手里的荷包,她掏出打开一看,里头是几枚可口的樱桃酥,徐鸾凤想起方才男人温柔的目光,顿时小脸通红。 宗炽如何对这些流程如此熟悉,便是连此处都想到了,她伸出小手取出一枚酥饼,刚吃了一半,便听得外头传来侍女的声音道:“公主府到,落轿子!” 徐鸾凤只觉得轿子一顿,连忙将最后一小块塞入口中,还来不及咽下去,便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她憋的难受,又怕惹人笑话,连忙将一旁的团扇遮挡在脸上。 宗炽走到轿子前,将挂在轿子旁的两个同心结系在一处,继而便俯身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便是小姑娘亮晶晶的杏眸,执着团扇的手指上还沾了些许点心屑。 看来小姑娘是饿狠了,他心疼道:“殿下可是饿了,且在等等。” 徐鸾凤憋的杏眸含着水汽,她如今又不好说话,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宗炽定睛一看,方才注意到少女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像只存着食物的小仓鼠一般。 宗炽忍不住沉声轻笑,伸手将少女抱了起来,既然小仓鼠害羞,那他便不能让她此番模样显于众人眼前。 此时围观众人觉得奇怪,怎地新郎站在轿门前,不将新娘迎出来,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便看到宗炽将徐鸾凤从轿子里抱了出来,迈着大步进了公主府。 徐鸾凤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以红团扇遮挡,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心里羞得不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宗炽看着怀里娇娇人儿,眼底笑意更浓了几分,他又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怀里人小脸爬满红晕,比红嫁衣还艳上几分。 徐鸾凤又羞又气,怎么会有这种老男人,面无表情说着那等下、流话。 男人说:“岁岁,为夫想吃了你。” 第83章 大婚(三) 宗炽抱着少女往正厅走去, 一路上听着周围人的喧嚣声,徐鸾凤窝在男人怀里,小脸红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拉了拉男人的袖角,示意男人将她放下来。 男人轻笑一声,透着愉悦之意,深深看了怀里人一眼,走到正厅门口, 便将人放了下来, 此时厅内已经有不少宾客等着了。 徐鸾凤扶着男人站稳,一手执着团扇,一手牵着红绸带, 同宗炽一起进了正厅,进了厅内才注意到,原本说了不来的皇帝,如今正同司徒锦坐在上首,笑的一脸祥和。 皇帝看着宝贝女儿同宗炽并肩而立,端的是郎才女貌, 妙偶天成,他笑着点了点头, 绕是九五之尊,也不由红了眼眶。 此时司徒锦看了一眼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她能理解皇帝心里的感受, 皇帝转头看向司徒锦,反手握住女子的手掌。 徐鸾凤看着自家父母恩爱的模样,是打心底里开心, 她偷偷抬眼看向宗炽,忙不迭便撞进了男人的目光里,此刻她才反应过来,男人一直盯着她看。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总管看了一眼西洋钟,朝着一旁的范延点了点头,范延退出人群,带着几个内室站在前厅门口,齐齐往天上放了彩花炮筒,彩带飘飞,惹得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孩童乐怀大笑。 礼炮声止,继而奏乐声响起,李总管高声道:“吉时到,新人行大礼!” 此时宾客们皆围在新人旁边,众人眼带笑意,纷纷道着恭喜,他们细细打量着徐鸾凤和宗炽,男子才貌双绝,少女娉婷曼妙,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李总管话音一落,徐鸾凤和宗炽对视一眼,朝着上首齐齐拜了下去,一旁靠的近的宾客冷不丁看到徐鸾凤低垂的眉眼,以及精致无双的小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新娘子果真美极,人群中有人低声赞叹不已,二皇子坐在一旁,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笑着看向自家宝贝妹妹道:“本殿妹妹自然是美极,说是九天下凡也不为过。” 众人见平日冷面的二殿下如今满脸骄傲,不由笑着附和,徐鸾凤听着不由笑弯了眼,心里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几分,此时她才察觉自己掌心一片shi漉漉的。 李总管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笑的满目慈祥,“夫妻对拜,入洞房!” 徐鸾凤和宗炽起身,两人深情相望,继而复又两两跪了下去,待他们起身后,奏乐声又起,接着放了彩炮,李总管道:“礼成。” 此时殿内众人笑着道喜,徐鸾凤和宗炽被围在人群中,两人紧紧挨在一处,宗炽伸手将小姑娘护在怀里,同坐在上首的皇帝和司徒锦行了一礼,便往婚房而去。 宗炽一出正厅,便将少女打横抱而起,此时二皇子跟在后头,看着宗炽忙不迭要逃走,连忙大声道:“拦住宗炽,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徐鸾凤闻声看去,便看到自家兄长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此时宗炽压根不在意周围人的阻拦,他紧紧抱着少女,疾步往主屋而去。 今日小姑娘饿狠了,如今婚宴还有一段时辰才开始,他虽是第一次成亲,可却知道小姑娘嫁给景王时,为了不添麻烦,正正挨了几个时辰的饿,方才徐鸾凤偷吃的样子,让他心疼无比。 此时几个丫鬟都守在主屋,见驸马爷抱着自家主子急急走来,连忙迎了上去,还不待她们开口,便听得驸马爷沉声道:“去取些清淡的膳食,备好热水。” 云瘦看了徐鸾凤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便带着侍女下去准备东西,徐鸾凤迷迷糊糊看着男人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心里一暖,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胸口。 宗炽低头wen了wen少女的眉心,便推门将人抱了进去,徐鸾凤以为男人要放自己下来,谁知宗炽衣袖一拂,木门应声而关。 她还没回神,男人一个转身便将她抵在木门上,一只手垫在自己背后,徐鸾凤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宗炽,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 男人不说话,只目光沉沉看着徐鸾凤,犹如蛰伏已久的兽类,终于从阴暗处慢条斯理走了出来,他沉默半晌,方才嘶哑着声音道:“岁岁,应当唤为夫什么?” 少女看着男人炙热的目光,好似要将自己吞下去一般,盯得她心里发虚,她连忙将团扇挡在两人中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宗炽笑而不语,原本拖着少女身子的手一松,几乎是一瞬间的,徐鸾凤心里一惊,本能地便攀住了男人的脖子,紧紧抱着男人,唯恐掉了下去。 “岁岁明明知道,应该叫什么?”男人看着少女惊慌失措的眉眼,以及紧紧攀附着自己的手臂,眼底露出满意之色。 “夫……夫君,夫君啊。”徐鸾凤惊魂未定看着男人,她哪里知道男人会如此较真,还真的舍得让她摔下去。 这般想着,徐鸾凤又气又饿,如今心里委屈,忍不住shi了眼角,杏眸汪着春水,似嗔似怪地瞪着男人。 宗炽原本就被少女娇软的身心liao bo地心里燥热,如今被一双欲语还休地水眸盯着,不由气血翻涌,他薄唇微勾,低头wen去少女眼角的泪珠,沉声道:“殿下莫哭,是臣错了。” 徐鸾凤察觉到宗炽的不对劲,她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犹如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男人身上,她连忙移开目光,低声道:“你……你先放我下来。” 她话音刚落,男人便伸手将她拉向怀里,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少女娇软的身子依偎在男人宽大厚实的怀里,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瞬间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殿下玉体金贵,臣舍不得让殿下耗费体力。”男人凤目微眯,透着些许打量猎物意味的目光,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取过少女手里的红色团扇。 他拿开团扇,便看到少女云堆翠髻,珠翠辉辉的模样,不由看痴了神。 少女此刻宛若九天玄女,眉心点了一枚鲜嫩欲滴的桃花花钿,朱颜微微透着粉晕,眸中流光溢彩,脉脉含情。 粉靥妆粉明丽,隐隐中散发些许花香,玲珑琼鼻,丹唇素齿,娇怯怯地望着男人,更显得美人柔情绰态,精妙无双。 宗炽只觉得心里一紧,呼吸不由变得急促了几分,他温柔地看着少女,喃喃道:“岁岁美极。” 徐鸾凤看着男人透着些许痴迷的目光,她微红粉靥,正要说话,然而后颈一酸,整个人向后仰去。 宗炽见状,连忙伸出大手抚上少女的脖颈,然后借着巧劲儿抽出凤钗,取下那顶凤冠,徐鸾凤微微一动,原本束起的黑发便垂落下来,衬得少女肌肤胜雪,香娇玉软。 “真是娇娇。”宗炽身音嘶哑,看得心尖发痒,正欲俯身去亲怀里人,门外就响起了云瘦的说话声“殿下,奴婢已经将膳食取来了,您可要现在用膳?” 宗炽闻言,当下就冷了眉眼,徐鸾凤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失声轻笑,她正要开口,宗炽便wen了下来。 徐鸾凤惊得瞳孔微张,想到云瘦等人还在外头,连忙就要推开男人,然而宗炽如今美人在怀,忍了许久的他早就把控不住体内横冲直撞的情yu,男人的wen温柔又霸道,让徐鸾凤毫无招架之力。 宗炽透过木门的花纹,隐隐能看到几个侍女的身影,她们如何能想到,隔着一道木门的光景?他看着怀里被自己wen地晕乎乎的少女,想到此处,心里那股燥热更强烈几分。 “殿下,您休息了吗?”云瘦等了一会儿,见屋里头并无动静,不由再次出声询问道。 徐鸾凤急得不行,不小心咬在了男人的唇瓣处,宗炽只觉得唇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微微抬头,便看到少女朱唇处嫣红的血迹。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徐鸾凤看着男人晦暗不明的脸色,连忙伸出小手擦去男人唇边的血迹,然而鲜血还是止不住冒了出来。 她唯恐被外头的丫鬟听见,到时候她怕是羞得不敢见人了,可自己哪里知道会咬伤男人,今日大喜之日见了血,着实不祥。 “岁岁,为夫想要你。”男人看着少女手足无措的模样,舔了舔薄唇的血迹,他并不收敛,依旧厚颜无耻地看着少女。 徐鸾凤看着男人眼底染了丝丝赤红之意,唯恐他真的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她想了想,便伸出小手捧着男人的脸,柔声安慰道:“夫君,在等一等,如今外头有人等着呢。” 少女眉眼弯弯,眼底带着讨好的笑意,像极了养在宫外的流浪猫,为了讨好自己时,摊开柔软的肚皮,伸出小爪子撒娇。 “不够。”宗炽凤目微眯,盯着少女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喑哑着声音道。 徐鸾凤被宗炽磨得没了脾气,她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撑着男人的肩膀,吻上了男人的薄唇,宗炽微怔,他原以为徐鸾凤会继续撒娇的。 不待他回神,少女便伸出柔软灵巧的舌头将自己唇边的血迹如数舔去,宗炽身子僵硬无比,他只觉得气血好像直涌天灵盖,让他回不过神来。 徐鸾凤看着男人呆呆的模样,趁机挣脱他的怀抱,整了整衣衫后,坐在软榻上,连忙开口朝外头道:“你们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洞房,也是结局,若有想看番外,可留言喔~ 第84章 大结局 宗炽看着小姑娘正襟危坐的模样, 凤目情yu未消,只有娇靥残余些许红晕,看着就像一朵待人采撷的月季花, 含苞待放,香气扑鼻。 他抬步走过去,将方才随手放在一旁的凤冠置在妆奁上,徐鸾凤见男人脸色晦暗不明,低垂着头, 唯恐他又如兽类一般扑了上来。 此时云瘦听得里头没动静, 便推开门,看到自家主子坐在榻上,而驸马爷则是坐在妆镜旁, 慢条斯理把玩着手里的凤冠。 她一时看不懂两人的行为,只当是主子脸皮薄,一时害羞了,便匆匆忙忙将膳食摆在桌上,安排妥当后,便打算带着其他侍女掩门离开。 “云瘦, 你别走。”徐鸾凤看着云瘦转过身,心里一急, 连忙开口叫道。 方才宗炽那厮好像要吃了自己一般,她有些害怕,毕竟未经人事,就算……就算出嫁前母亲给她细细讲解了一番, 她依旧忐忑不安。 云瘦闻言顿了顿,示意其他侍女离开,走到徐鸾凤身侧道:“主子, 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说罢,飞快看了一眼驸马爷,唯恐自己越矩,惹得宗炽生气,毕竟这位爷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而且若她没看错,驸马爷的嘴巴好像被咬了一口,瞧着像是自家主子的杰作,她若是继续留在屋里,那就是没有眼力劲儿了。 “你陪我用膳。”徐鸾凤有意无意看了宗炽一眼,壮着胆子说道。 云瘦有些为难地看向宗炽,见男人微冷的眉眼,小心脏猛然一紧,连忙笑道:“主子,前头还有好多事情,如今有驸马爷在您身边,奴婢也安心,就先离开了。” 不等徐鸾凤说话,云瘦便连忙掩门退了出去,她若是继续待在婚房里,怕是驸马爷第二日就会将她丢在深山里喂蛇。 宗炽似笑非笑看着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知道方才自己的举止有些突然,他起身走向徐鸾凤,沉声笑道:“殿下先用膳。” 徐鸾凤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他的薄唇凝固了一点血迹,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好像反应太过激动了。 她伸出小手拉了拉男人的袖子,软软笑道:“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宗炽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兔子,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小姑娘还是容易信任他,他不过暂时收拾了垂涎的目光罢了,小兔子又乖乖走到他身边。 “好,殿下吃饱一些,臣才安心。”奸诈的老狐狸看着徐鸾凤,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徐鸾凤压根没注意男人眼底的异样,笑着点了点头,拉着男人走到膳桌旁一起用膳,徐鸾凤闻着食物的香气,瞬间饥肠辘辘,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呼噜”声。 房内极为安静,这“呼噜”声便显得极为突兀,徐鸾凤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小脸一片通红,此时宗炽揉了揉她的脑袋,盛了一碗香糯的白粥递到她面前。 “你也吃。”徐鸾凤饿得厉害,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谁知白粥太烫,痛得她不由惊呼一声,连忙将勺子丢在碗里,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宗炽看着杏眸湿漉漉的小姑娘,樱唇轻启,吐着嫣红娇嫩的小舌头,腹部不由猛然升起一股子燥热。 他到了杯茶水,自顾自饮了一口,徐鸾凤目瞪口呆看着男人,正要开口,谁知男人突然俯身下来,将唇中茶水如数渡进她的口中。 她不由微怔,还未回神,男人不做过多停留,继而移开唇,嘶哑声音道:“殿下,这般饮茶,才更合适。” 徐鸾凤看着男人宛若春风拂面的笑,呆呆地将口中茶水饮尽,待舌尖痛意缓了几分,方才反应过来,宗炽这老男人又吃了她豆腐! “你……你尽是歪理!”徐鸾凤红着脸,朝着男人肩膀轻轻锤了一下,气鼓鼓说道。 宗炽慢条斯理给小姑娘夹着菜,犹如投喂仓鼠一般,勺着白粥吹了吹,继而递到徐鸾凤唇边,轻声哄道:“臣不认正道,只认歪理,若殿下有兴趣,等会春宵,臣细细说予您听。” 鼻尖传来香气,徐鸾凤就算被男人逗得又羞 又气,可还是吃下白粥,粥食香甜软糯,暖流入胃,让她空荡荡的肠胃有所缓解。 “我要你喂我。”她咽下白粥,又指了指一旁的小菜,既然宗炽那厮欺负自己,那就要小小惩罚一下他。 宗炽自然乐意,他看着小姑娘嘟着红唇,娇横的模样,像极了被惹毛的小兔子,他夹着一筷子小菜送入徐鸾凤口中,看着小姑娘如同仓鼠一般鼓着腮帮子,眼底尽是宠溺之意。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男人温和无比,俊美的脸庞在烛光投映下添了几分柔和意味,让他原本稍显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柔情,让徐鸾凤不由沉浸其中。 “宗炽,若我是男子,也定然会喜欢你的。”徐鸾凤自愧不如,这般品相人格,自己何德何能拥有。 “殿下喜欢臣何处?”宗炽看着小姑娘痴迷的目光,心里无比愉悦,他伸手抹去徐鸾凤唇边的饭粒,送入自己口中。 她看着男人极为自然吃下饭粒,自然是吃惊的,然而这明目张胆的暗示,徐鸾凤这直肠子自然没看出来,她心里感动,既然宗炽如此暖心,她定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你什么地方我都喜欢的,就算是最狼狈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天下最帅气。”徐鸾凤小嘴如同抹了蜜糖一般,讨好地看着男人,杏眸含着水汽,懵懂清澈,宛若林间鹿儿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拥有。 宗炽凤目微眯,心思一转,漫不经心道:“若各处比较,殿下最喜欢臣何处?” 徐鸾凤压根没看出来宗炽再给自己挖坑,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细细思量,方才道:“难以定夺,若真要说,应当是你的人格。” “臣还有一处地方,殿下不曾见过,待晚间,臣慢慢告知您。” 宗炽见徐鸾凤吃的差不多,便放下筷子,细细给她擦干净嘴角,继而又道:“殿下可想看?” “自然。”徐鸾凤并未细想,只要看着他的脸,自己便无法拒绝,然而若她早知道男人话中何意,定然不会轻易答应。 宗炽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笑意更浓,他伸手点了点少女眉心的花钿,正要开口,便听得云瘦在外头道:“主子、驸马爷,婚宴那边派人来催了,让您现在过去。” 宗炽凤目沉了沉,收回手,目光灼热盯着少女,沉声诱哄道:“岁岁,叫夫君。” 徐鸾凤被男人的目光盯得脸红,她微微垂首,沉吟片刻,方才道:“夫君,你且去,我等你回来。” 少女的小脸在柔和的烛光下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稠密的睫毛颤动,犹如林间精灵一般,男人俯身吻了吻女孩的眉心,便转身离开。 徐鸾凤看着宗炽的背影,不由弯了眉眼,此时云瘦几人等宗炽走远,方才进了屋,几个丫鬟看着小脸染着粉晕的主子,皆捂着嘴偷笑。 “主子,您怎么了?脸怎么这般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月圆明知故问开了口,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 “我瞧着主子今日定然上了红胭脂。”云瘦接过话头,笑眯眯地打趣道。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若是想知道,明儿我就给你们找婆家,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徐鸾凤嗔怒地看着两个丫鬟,然而眼底还是止不住显露了笑意。 “奴婢才不想嫁人,想一辈子伺候主子。”云瘦和月圆听到成亲二字,当下就红了脸,惹得站在一旁的雨晴和晚静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瞧瞧,云瘦姐姐想嫁人了。”徐鸾凤眉眼弯弯,朝着旁边几个丫鬟笑道。 如今云瘦和月圆皆到了出嫁的年纪,前世没落得一个好下场,好歹今生能得一个圆满,她眉心一动,忍不住细细盘算起来。 徐鸾凤正沉浸在思绪中,便看到雨晴从妆镜中拿出一个盒子,朝自己走来,目光闪烁道:“主子,这……这东西是夫人嘱托奴婢给你带来的,让您务必要细细看一看。” “是何东西,为何母亲不亲自给我?”徐鸾凤接过盒子,好奇地打量着,难不成母亲又给自己添了嫁妆? “夫人唯恐您拒绝,所以这才嘱托奴婢,奴婢几人先行告退,不打扰您休息了。”雨晴言罢,朝着几个丫鬟示意,云瘦和月圆虽觉得奇怪,但也跟着出了屋子。 徐鸾凤看着雨晴神神秘秘的样子,满腹狐疑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方块,乍一看去,这个方块一共有六面,每一面由好几个小方块组成。 她细细一看,上头好似还画了两个小人,徐鸾凤拿着方块凑到烛光旁一看,当下就红了脸,连忙将东西扔在地上。 屋外的几个丫鬟听到动静,正要开口,就被雨晴制止了,她笑着在几个丫鬟身边低语了几句,几人面面相觑,红晕瞬间布满脸颊。 此时屋内的徐鸾凤捂着自己碰碰直跳的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消化看到的画面,竟然是两个小人在行云雨之事,而且……而且姿势着实羞人,就连那等隐蔽的地方,也画的极为醒目。 徐鸾凤呆呆坐在榻上,脑海里尽是那个画面,此时方块就躺在自己脚边,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这也意味着,等会自己面临的,也会如画面一般。 她盯着方块出神,思量许久,捡起了方块,借着烛光,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 徐鸾凤连忙将方块藏在被褥里,确保没人看到后,刚整了整衣襟,随手拿起平日看的画本,装模作样看了起来,此时木门便打开了。 来人正是宗炽,男人被灌了许多酒,最后脚步虚浮,还是内侍将他扶了进来,徐鸾凤连忙迎了上去,吩咐几个丫鬟备热水。 男人待内侍离开后,眉眼方才闪过一丝清明,然而看着小姑娘坐在烛光底下看书的模样,柔婉安静,将身后的喧闹声如数赶走,他心里既幸福有宁静。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徐鸾凤满鼻腔皆是男人身上的酒气,不过好在宗炽平日用香,将酒气掩去不少。 她费力扶着男人走到床榻旁,拿了一个软枕给他垫着,此时云瘦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她拧了帕子,看着醉醺醺的男人,无奈叹了口气道:“云瘦,去备醒酒汤。” 若是今晚不解酒,明日宗炽醒来定然是头痛的,此时徐鸾凤压根没注意到,宗炽是装醉,男人不过是想趁虚而入。 此时宗炽看着小姑娘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愉悦极了,他微微侧身,便觉得手掌压到一个东西,顺手拾起一看,竟是玲珑方块春宫图。 男人看着上头每一面,每一个小方块都画着惊人血液翻涌的画面,只觉得眼前除了红,就只有徐鸾凤曼妙的腰肢,就像是一缕勾人的青烟。 一会儿飘去那处,一会儿又到了他面前,徐鸾凤看着男人毫无定处的目光,只当是他醉了酒,只顾着照顾她,压根没看到他手里的东西。 徐鸾凤俯身拿着热帕子替男人擦了额角的汗,宗炽透过微微敞开的衣领,能隐约看到少女起伏的曲线,他不直觉地动了动手指,好像能一想掌纳入其中。 这般想着,他微微扬袖一拂,木门应声而关,徐鸾凤正疑惑,谁知就被男人带入怀里,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躺在男人身上。 “岁岁,良辰美景,我们早些歇息罢。”宗炽说罢,便打算将幔帐拂落。 徐鸾凤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不由想起方才的画面,连忙开口道:“我……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呢。” 宗炽愣了愣,方才记起这个,他如今满心满意皆是徐鸾凤,交杯酒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他抱着少女起身,走到礼案旁,两人端着牵着红线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徐鸾凤被酒水刺激地咳嗽了一声,她没想到这交杯酒这么烈,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她一喝完,酒劲便上来了。 宗炽看着小脸染了红晕,晕乎乎的小姑娘,不由沉声轻笑,这宫里送来的交杯酒,不仅酒味强烈,而且掺杂了些许媚药的成分,小姑娘不胜酒力,加上有药物作用,自然就如此了。 “宗炽,我好晕,这酒不好喝,喝了让人头晕。”徐鸾凤将酒杯扔在桌上,气鼓鼓埋怨道。 “岁岁,不好喝那就不喝了,我们去沐浴可好?”宗炽如今极有耐心,他永远相信,到嘴的猎物一定要反复品尝,方能不负。 “不要,我要tuo衣服,我好热,好热。”徐鸾凤挣扎着要离开男人的怀抱,她不知为何身子开始燥热,好似一股热浪从心里而来,席卷全身。 “殿下,臣帮你。”宗炽耐心哄着怀里人,将木门落了栓,继而便抱着少女上了床榻。 徐鸾凤被男人放在榻上,她此时愈发难受,便伸手将身上衣物一条一条褪下,宗炽坐在阴影里,如同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兽类,伺机而动。 少女娇嫩的肌肤lui露在空气中,在浓烈的红色中,更加显眼,犹如红梅枝头的白雪,纯洁,让人心生不忍,又有让人毁而快之的念头。 徐鸾凤将中衣褪落,此时身上还有一件薄纱小衣,然而她太急,衣带打了死结,她急得小脸通红,最后边求助般看向宗炽。 “夫君,帮我。”少女朱唇皓齿,声色软媚,激得他心头一动,心里的猛兽叫嚣而出。 “好,为夫帮你。”宗炽将人圈在怀里,细心替徐鸾凤解开衣带,少女的玲珑紧紧挨着自己,绵软香甜,让宗炽压根无法自控。 徐鸾凤将薄纱小衣扔在一旁,浑身只剩一条大红缠枝比翼双飞的du dou,空气清凉,让她不由舒服地眯了眯眼,便打算推开眼前男人。 然而宗炽如何能了她愿,他伸出铁掌将人紧紧嵌在怀里,继而拿起方才看到的玲珑方块递到徐鸾凤面前,低声道:“殿下喜欢那一幅画?” 徐鸾凤虽然眉眼不怎么清明,但好歹神智还在,她看清男人手里的东西,当下就瞳孔一紧,连忙要将方块夺过来。 “你……你不能看,这是母亲给我的东西,是坏东西!”徐鸾凤伸手去抢男人手里的东西,身子犹如小蛇一般扭动,无疑是在点火。 宗炽忍着眼底的情yu,缓缓摩挲着少女的腰肢,沉声道:“真是坏孩子,殿下方才看了,为何不让臣看?” 徐鸾凤被男人犹如盯着猎物一般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停了动作,移开眼,支支吾吾道:“那你自己看吧,我要去沐浴。” “殿下,今日殿下吃饱了,也该轮到臣了,臣如今空腹,只能殿下才能填饱臣的胃。”男人言罢,便将幔帐拂落。 徐鸾凤整个人软软地趴在榻上,犹如一只撒开着白嫩肚皮的小奶猫儿,被男人投下的身影覆盖其中,她恐惧猛兽,却又贪恋他的温柔。 男人细细看着眼前少女,心里万般柔情,他终于娶到她,从今以后,他只有她一人,她也只有他一人。 总归,是他期待的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岁月静好②。 层层叠叠的红色幔帐,犹如盛开的红色木棉花,妖冶无比,将春光掩盖其中,透过幔帐,隐隐约约能看到两具交叠的身影。 重重红帐被春风吹拂,夹杂着些许花香,两只如孩童手臂般大小的龙凤呈祥红烛还静静燃着,层层红帐,翻云覆雨。 作者有话要说:终正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