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皇后自请退位后 作者:十方寐 文案: 上京镇国公嫡女徐语棠一张淡白梨花面,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她从小便是金枝玉叶,父母娇宠,刚及笄便嫁给陈慎成了他的皇后。 但人人都说她的皇后之位是偷来的,陈慎心仪的皇后人选是她的堂姐,而不是她。 为了配得上这个位置,徐语棠收起了那骄纵的性子,一日比一日的沉稳端庄,甚至事事小心,处处谨慎。 只可惜,陈慎看她的眼神始终冰冷,上京权贵也各个看她笑话。 反而是她堂姐,似乎永远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就连陈慎都对她另眼相待。 终于在堂姐入宫的那一天,徐语棠爆发了,将凤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好吧好吧,这皇后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大显武帝陈慎俊美无双,却是薄情寡恩之人。 他冷眼看着徐语棠一日日变得端庄冷淡,却每日两人于榻间醒来后,只顾专心朝政,对她不闻不问。 却没想到,原本最是规矩的皇后居然敢戴着帷帽出门看前订婚对象,如今的状元踏马游街?竟然直接将后宫一切事物交给自己的堂姐,要自请退位? 徐语棠种种惊世骇俗的举动让陈慎坐不住了,匆匆去寻,可多日不见,那女人哪有半分见不到他的郁然模样,正笑逐颜开地与那俊俏状元郎说话。 陈慎:!!! 阅读指南: 1v1,男主非渣但狗! 全文架空,架空!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破镜重圆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语棠,陈慎┃配角:┃其它: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狗皇帝追妻日常 立意:努力奋斗,活出自己的模样! 第1章 上京位列北方,寒冬腊…… 上京位列北方,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铺洒在红砖绿瓦间,大内宫内的房檐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素白。 坤宁宫大宫女玛瑙提着夜灯引着太医,急匆匆地走到宁坤宫正殿门外:“娘娘,张太医来了。” 殿内的榻上徐语棠发髻半歪,只着金秀凤纹杏色团衫侧躺在堆漆螺钿描金榻上,因着殿内烧着红箩炭,窗户半掩,屏风挡着顺着窗户透进的寒风,但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翡翠听见门声,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却见徐语棠只微微皱着细眉目光怔怔地盯着眼前屏风上的山水画。 她给门口候着的丫鬟递了个眼神,然后微微弯腰轻声劝着:“娘娘,还是让张太医看看吧,天气寒冷,别加重了病情,伤着你自个儿。” 话没有说着两句,自个儿反倒是有些伤心。 自己主子即便不是皇室中人,那也是镇国侯嫡女,尊贵不下公主,何必来这劳什子后宫受什么气,何况这位置也不是主子自愿的。 徐语棠倒是没注意翡翠的伤感,倒是踏进门的脚步声让她目光从屏风上移开,一双膝盖上细细密密的疼痛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她生来便是娇气得很,从小到大针尖儿一样的伤口都会让她疼得落泪,但那时在镇国公府里,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姑娘,如今这般早已不复往昔。 今儿早些时辰,想着已经是月中了,今儿个开始陛下就得到坤宁宫了。 上月因着江南的洪灾陛下心系天下冷了后宫一月有余,如今天下大安,如今这后宫也改恢复往日规矩了。 徐语棠虽贵为皇后,却与皇帝没什么感情,帝后关系冷漠天下皆知。 但占了皇后的尊贵,她徐语棠内心再有所不甘,也得履行皇后的职责。 懒了半月有余,如今以至月中,她还是吩咐翡翠早早地熬上一碗补膳,算着陛下早朝下朝后就前往御书房,掐着时辰等在门口。 却未曾想到时机不对,今日早朝她的父亲国丈与皇帝意见相左,竟是直接在朝堂之上下了皇帝的面子。 如今的显文帝明君之态毕显,锋芒毕露,不过也就是念着皇后,所以只让老国丈先行回家休息了。 两人虽是相敬如冰,但因着自小相伴长大的岁月过长,看着远远走来的陈慎,徐语棠就知道自己怕是估错了时机。 要是往昔,她早就不顾体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但如今头顶着的龙凤珠翠冠让她稳稳地站在了原地。 果然,那双含了怒意的眼眸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开口的话听不出喜怒:“皇后今儿个竟是抽出了空闲?” 不等徐语棠回答,他微微侧头,似是有些思索:“难道皇后这般快就得到了早朝的消息?”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徐语棠剜了心,内心警铃大作。顾不得周围还有其他人,她立马提裙跪了下BBZL去。 入目的是微微晃荡的黄袍,和一双黑皮靴子。 “请皇上恕罪。” 因着她这一跪,身后的丫鬟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婚嫁前的她最厌烦这些繁复的规矩,如今倒是感谢这几层的裙儒,她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可禁不起这冷硬的大理石板砖。 都说了两人虽一起长大,但徐语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陈慎。 果然,眼前的靴子径直绕过她,直接走进御书房,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些冰渣子。 “既然知道赎罪,那就在这先跪着吧。” 徐语棠闻言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她堂堂皇后如何能在御书房门口罚跪? 她下意识一把抓住了眼前还剩下的明黄色衣角,感受到陈慎的顿步,她内心一喜,立马开口解释:“臣妾是想着陛下前月心系天下,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今日前来特意熬了些药膳,想要让陛下尝一尝。” “哦?是我误会皇后了,如此那便起来吧,今日朕事务繁多,皇后且先回去罢。” 陈慎话一说完,徐语棠的心猛地就落到了谷底。 她到底没敢看陈慎的目光,低着头看着那双逐渐远离的衣角谢了恩。 “臣妾谢陛下。” 徐玉棠利落地起身,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一直等到回了坤宁宫关了门,她竟是脱了力气直直的跌落了地。 身后的玛瑙翡翠等丫鬟的惊呼声被徐语棠用眼神遏制住。 她本不想兴师动众使唤太医,但等着傍晚时玛瑙小心翼翼地卷起了裙襦才发现膝盖早已一片乌青。 这才使得玛瑙拿了牌子去太医院引了张太医前来。 “嘶,”张太医一看见眼前白玉一般的膝盖上竟是乌青了一团,猛地惊呼出了声。他和娘娘素来有些渊源,早在娘娘小的时候每每生病体弱都是他医治的。 如今的娘娘那张比起闺阁里那原本少女娇憨的眉目如今转眉含眸间皆是风情。 但再也不是那个最爱哭哭啼啼,一点点小伤都要揪着绣帕哭上好一会儿的闺女了,不知为何,张太医内心竟是有些酸楚。 徐语棠看着明明留着山羊胡,平日里严肃着一张脸能将太医院里的学徒吓的半死不活的张太医,此刻对着自己青紫色的膝盖包着两泡泪。 原本麻木的内心突觉有些啼笑皆非。 玛瑙一见主子神情好了几分,立马乘上了早就备好的药膳。 折腾一宿,捏着鼻子喝了中药的徐语棠头脑昏昏沉沉的,躺在玉枕上的时候,隐约听见玛瑙说陛下去了哪里。 因着实在是困倦,她也没在意,因着前朝和今天两人相见也不甚愉快,反正不会来她宁坤宫这里就是了。 结果才刚沉入睡眠,门口翡翠就急匆匆地进门,玛瑙也撩起刚刚放下的描金锦缎绢纱帐幔。 “娘娘,快醒醒,陛下来了。” 徐语棠只觉耳边聒噪,只想撩起被褥挡住这烦人的声音。 看眼着殿下就要走进了正屋,玛瑙和翡翠正着急,徐语棠却突然惊醒,BBZL她猛地起身抬眸一看,却是直直地撞入了一双清冷的眼眸里。 灯火通明的正屋里,陈慎身带着冰雪寒气,夹袄大氅被跟随宦官褪下,露出一身天青色常服,挺拔如青松,冷峻的面容下一双黑眸凉凉的看向床塌间的女子。 一张素白犹如淡白梨花一般的清丽面容,却因一双含情的眸子多了几分娇媚,如今的皇后早也不是镇国公府邸里的小女儿了。 徐语棠一见来人,先是诧异了一番,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她连忙扶着玛瑙的手起身,压抑住膝盖上那酸麻地痛楚,迎上前去。 说来,徐语棠倒是什么模样都被陈慎见过,总角之时丝毫没有娇娇贵女礼仪,不慎落入泥坑里的模样。再小的时候因着娘亲克制不许给她吃糖,嚎啕大哭的模样。 还有被一圣旨赐婚时不可置信,抬起裙摆仰着头颅对着他怒吼:“我死也不会嫁给你陈慎”,却在第三月后身披皇后朝服扶着那双属于男人的手当着文武百官祭太庙。 如今这般模样在两人之间也算不上是失礼。 透亮的烛火让宁坤宫犹如白昼,徐语棠微微低垂眼眸错开两人相交的视线,轻轻地行了礼,也不问陈慎今夜为何而来,即便是今日他按规矩该来宁坤宫。 但陈慎从来就不是守规矩的皇帝,不然当初也不会临时变卦,将原本要娶她堂姐的旨意直接变成了她。 天下人都知道她徐语棠是狐媚子,这皇后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三媒六证,即便是这旨意她也曾反抗过。 陈慎低眉看着披着头发,穿着素白寝衣的皇后,低声道:“怎的就休息了?” 一开口,徐语棠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她悄无声息看了眼身后的宦官,开口说道:“陛下饮了些酒,可是有身子不爽利的地方?” 话说完,就让翡翠去让御膳房熬制些养胃的药膳,又让玛瑙准备洗浴,即便是再看不透这个男人,但她也知道陈慎喝酒后喜欢吃点御膳。 陈慎听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敛了敛眉目,到底也没再问,只绕过她径直走向里间。 “朕有些乏了,今夜早些休息了罢。” 徐语棠这才猛地抬起头,有些讶异的回首望向男人挺直的背脊,男人发髻一丝不苟地插金丝掐白玉的簪子,天青色常服领子间露出银丝掐线的绸缎中单,腰间简单系一根绞丝金绣腰带,腰间坠一上古白玉,通身的天子金贵。 徐语棠迈出的脚顿了顿,轻轻地蹙了蹙秀美,又在端坐于榻间的男人望过来前松开,不让他瞧出丝毫。 娘亲曾说过她的性子最是要强,平日里看着娇娇气气,像是随便揉捏的糯米团子一样,也爱撒娇,受不得丁点的委屈。但性子最像她爹,死犟得要命,这样的人看似最不吃亏,实际上一遇上真正重要的事情,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不透露出丝毫。 还是姑娘的时候,BBZL徐语棠不是在意母亲的话的,再怎么样她是镇国公的嫡女,与大显皇帝一同长大,谁敢给她委屈受呢? 却未曾想到如今的如履薄冰的日子却是她与生俱来的底气带给她的,深陷泥淖。 第2章 烛火变得有些昏暗,荡…… 烛火变得有些昏暗,荡下的帷幔金丝在晃荡的是视线里逐渐迷离,尚未来得及拆下的金丝绕玉竹节钗子叮叮当当地碰撞着瓷枕。 徐语棠其实很不喜欢陈慎来她宁坤宫,这其中原因归根结底她觉得这陈慎是个惯会装的,平日里瞧着一脸的冷峻,那双黑眸透着股刺人骨头的凉意,但一到了昨晚那般,浑身散发的热意烫得她就快要被融化了,害怕得只想逃离,但陈慎哪里容许她逃。 故此每次徐语棠浑身都带着点青紫,特别是那本就不赢一握犹如白瓷一般的腰肢。 即便是如此,最让她痛苦的却是那天还没亮就要起床伺候陈慎穿朝服,看着和她一脸委顿明显不同的,黑亮的眼眸里明显带着神采的陈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嘴上忍不住就嘟囔了两句:“陛下可是舒畅了。” 谁知道话一说出口,周围的宫侍们却是通红了耳朵。 突然有些娇羞的徐语棠一见陈慎那双半冷不冷的眼眸,瞬间吓醒了浓厚的睡意。 她不动神色的收好了所有的娇羞,真个人又变成了一如往日的端庄自持。 在御书房那一跪到底是传了出去。 太液池周围的腊梅开得白里透红,花瓣华润透明,那绿叶间堆着薄薄的一层雪,倒是宫里一处好景致。 即是好景,哪来观梅的就不止她皇后一人了,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倚仗不输她的身影走来。 来人论容貌长得不是及其标志的,但那一抹风情的模样,是不论男女都得承认的可人。 与徐语棠喜欢单单插着一支钗子,穿着素白罗裙的模样不同,张贵妃那从头到脚的精致与华贵,无一不彰显着她贵妃的尊荣。 但好端端一个贵妃,偏偏每次见了她都犹如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斗鸡。 徐语棠缓缓地叹了口气,端正了原本有些松懈的肩膀。 “哟,给皇后娘娘请安。” 张贵妃毕竟也是张太傅张家嫡孙女,即便是长得再可口,那礼仪规矩也曾是闺阁贵女们的模范,和她这等子最爱嬉闹的野丫头最是不同。 两人相识之初就是暗暗别着苗头,私下里她还和帕手交们嘲笑过,也不知是哪位诰命将来的忍受这等装模作样地媳妇。 只是没想到,她那颐养天年的母后倒是没怎么见识过张贵妃的跋扈,她反倒是和这装模作样的张贵妃交手数次。 坦率来说,她倍感心力交瘁。 就比如今天来说,你看看,要说人家失礼,可那行的礼犹如女官拿起的书本里的一般完美,可你要说她完美,没等着她堂堂皇后说话,自个儿就慢吞吞地起身了。 “张贵妃。”徐语棠如今也不是那个BBZL肆意妄为的徐家嫡女了,她也学会了人前三分笑的端庄优雅。 今时不同往日,无论是事还是人。 张蓉每每看见徐语棠都咬牙切齿的,她自觉处处比起徐语棠都不差,但差了一个妃位,却犹如天堑。 即便是在前朝如今哪个不说她张家是大显第一世家,而徐家如今在陛下面前也没有那么得有脸面了,但在这后宫她即便再是个贵妃,说破了天去,也就是个妾。 但也不是说她必须事事都得向徐语棠低头,在这后宫里,虽说陛下是天,但谁心里都清楚自己倚靠的最终还是母家。 非要说她差在哪里的话,那就是镇国公徐浚眼光毒辣,在陛下潜邸时候就全力支持陛下,甚至就徐语棠和陛下也少不得说一句青梅竹马。 而她张家虽说也为陛下分忧许多,但那都是陛下逐渐显现锋芒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如今的殿下逐渐天下尽握于手中,这泼天的富贵,全都在他手里握着的一根朱砂笔之下。 “娘娘素来心性定力好,臣妾是不如您的,我这心呀,向来是听不得一点不好的,陛下也疼我,在臣妾这里从来都是只喜欢讲一些臣妾喜欢听的乐子。” 徐语棠冷眼看着张贵妃轻轻上前,摘下一朵红润的腊梅,那一摇一摆的步子总是带了说不尽的风流。 “这花好看吗?”徐语棠素手拿起放在张贵妃手里的梅花,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张贵妃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当然好看,这御花园的花开得竟满是春色。” “本宫也觉得好看,所以闲来无事就过来逗逗乐子。”说罢,徐语棠又将手里的花随手递给穿着一身红罗绣银丝裙的张贵妃。 随后扶着翡翠的手缓缓离开,这下雪不冷化雪冷的天,可不要再染了风寒。 翡翠听见背后传来声音,到底是没控制住在回廊处转角时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张贵妃竟然将手心的花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转头离开了。 “主子,那张贵妃可是气得都不顾贵妃体面了呢。”翡翠话语带了些得意的笑意。 话一说完才惊觉徐语棠脸上并无半点笑意,甚至眼底莫名地带了些暗淡。 主仆两人一路无话地回了宁坤宫,直到坐上了软塌她才长长地叹了口还算是舒心地气。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 也许是陈慎也知道了御花园里她和张贵妃的冲突,为了皇后的体面,也带了点安抚的意思,最近的五日他都在宁坤宫就寝。 偏偏陈慎总是精力旺盛,徐语棠如今看着床榻上的瓷枕,耳边都能响起清脆的金钗撞击声,闹得她大白天的耳根一直红到了傍晚。 自小徐语棠就被家里宠着,镇国公夫人她的亲妈更是将徐语棠当做宝贝珠子宠着,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是她小时候顽皮做错了事情,要错那也是别人的错。 她哥哥自小感叹,还BBZL好妹妹自个儿争气,被这么宠着品行却是这样的端正淑雅。 搞得她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那秀白的脸一红,不由得藏起了手里的马鞭。 可是如今,哥哥早就上了战场,许久不曾回家,而娘亲早就在她入宫前就仙去了,爹爹又忙着朝事,如今家里掌着中聩的不过是二房罢了。 二伯徐磊与锋芒毕露的镇国公不同,性子温吞,因着哥哥庇佑在翰林院修书,日子过得清贵安稳。 娶了个媳妇,永宁伯嫡女李嵋,此女性格泼辣,颇有些心机,以前被徐语棠母亲压着,还算是端庄贤惠,如今家里就剩下二房,她自以为做了当家主母,最热衷于代表镇国公参加各种宴会。 “棠棠,这夫妻之间不是永远可以任性的。”二房夫人捏着绣帕,皱着眉头语气颇有些责怪之意。 “伯母说的是。”徐语棠半倚在榻子上,手持香箸整香,青烟缭缭,郁勃氤氲。 李嵋看着眼前侄女儿一脸的散漫,心底充满了怨怼。自个儿的女儿徐语夢大好的皇后之位就被这么硬生生这般散漫的女子夺去,如今只能嫁给她母家,做个永宁伯世子妃。 也不能说说自己母家不好,但比起皇后中宫之位,那还是差远了的。 而自己的儿子徐语帆如今也只是在工部做一个小小的郎中,断不能与世子徐语嘉相比。 棋差一招而已,但…… “娘娘即便是贵为天下母仪,但说到底陛下才是天下之主啊。”李嵋说完话不等徐语棠开口,便又说道:“这再怎么有小性子,如今您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 徐语棠闻言手一顿,翡翠十分机敏地将香箸接过,让玛瑙上前给净了手,她这才抬眉看向面前的妇人。 三品夫人的命妇礼服,半额翠蛾,即便是留下了些岁月的沉淀,也不掩那张明媚张扬的美貌。 她的女儿,徐语棠的堂姐徐语夢多似她母亲,只是较之李嵋那张扬的美貌多了几分徐家女的温婉,更添风情。 在两年前,她和她堂姐都还未定下婚约的时候,除开家世身份,几乎所有的未婚男儿都倾慕徐语夢,比起张贵妃那装模作样的端庄,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显山露水,但那浑然天成的贵女气质,无一不让上京命妇们赞叹。 而她徐语棠在整个上京更为出名,打马冶游、好吃游戏最是少不了她,每个闺阁贵女的反面人物就属她了。 甚至当初传出新帝将择徐家贵女为后,但因不满镇国公嫡女举止粗野,选二房嫡女徐语萝为后。 虽然后来以许语棠位列中宫击破谣言,但徐家人都清楚这并非传言。 当初陈慎确实有意立徐语夢为后。 而她徐语棠才是陈慎不得已之选而已,自小相伴长大的情谊和两人相慕并非一件事情。 如今即便是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从两小无猜走向两厢厌恶。 不过,如今既是她位列中宫,那她就不会再BBZL让徐家女进入后宫。徐语棠目光悠远,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到底是改变了她。 当初她知道陈慎不愿娶她之后,后来迫不得已选择了她,即便是内心再倾慕陈慎,她也拒绝嫁给他。 后来为了家族她一袭红妆,在举国同庆中嫁入皇家,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绝不允许徐家两姐妹共侍一夫。 即便是如今两看相厌,她也知道陈慎不屑于欺骗,他既然答应了,那就永远不会毁约。 第3章 “伯母说的是呢。”徐…… “伯母说的是呢。”徐语棠轻笑了一声,鬓间金镶玉步摇轻轻颤动,平添几分娉婷秀雅。 李嵋搅了搅手里的绣帕,心下不屑,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那男人婆一般的女子竟有了倾城之色。 只是是不是像那短命的娇弱嫂嫂就不一定了,一副柔弱无骨,病病哀哀的模样,整日做得那西子捧心,没得让人恶心。 看着神色有些灰暗的伯母,徐语棠想到底现在家里不如往昔了,爹爹现在在朝堂上如履薄冰,哥哥又远在西北,家里可不能出什么乱子,让爹爹和哥哥分心。 徐语棠叹了口气,缓声问道:“听说永宁伯世子近日身子好了些?” 李嵋闻言神色一顿,虽不满意自己女儿的夫婿,但这女婿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侄子,眼底带了些笑意:“是啊,那李太医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也不枉费陛下费心找了来了。” 话说了一半,用手帕掩了掩嘴角地叹了口气:“不然你姐姐可不得伤心死。” 话一说完,翡翠直接瞪圆了眼睛,还是玛瑙机灵的拉住了她的衣袖,才没让她出声。 徐语棠倒是没注意她们,她脸色微变,闻言目光直直的看向李嵋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说道:“陛下自来重爱朝臣,但我们为人臣子的无以为报,不要借此张狂,这样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李嵋神色一变,刚要说话,就听见门来传来内宦的声音。 “娘娘,高阳长公主来了。” 徐语棠闻言,原本沉闷的心情不由变得轻快了些。 “快些让高阳进来。” 话刚落地,珠帘就被一双犹如葱根的手指撩开,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甚是貌美。 不过这美带了三分的泼辣爽利,果然,等着李嵋给自己行了礼,高阳开口便带了三分厉害:“徐二夫人,如今是得了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话一说完,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不过这里除了李嵋眼底有些尴尬恼怒之外,其余人眼底都带了三笑意。 李嵋是不敢惹高阳公主的,这可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自己每次都在这公主手里讨不着好。 就比如今天在这句话,谁都知道她近日来是因为前日里陛下当众让皇后下跪的事情,虽然后来宫里都说帝后“情深”。 但到底是惹了陛下不快,李嵋自认为作为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于是就在帝BBZL都众人的关注下进了宫。 一来彰显了她的身份,二来也是说明帝后一如既往的“情深”呢。 如今这话被高阳公主这么说出来,倒直接显得她这个伯母刻薄了三分。 不过这高阳公主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于是半炷香后,就借着家中有事就离开了。 看着明显带着点落荒而逃的背影,徐语棠再转头看向身旁一脸舒坦模样的高阳公主,到底没控制住,两人在榻子上笑作一团。 “你这伯母可是面苦心也苦的一位呢。”两人笑累了,一人倚着塌子一边闲聊着。 徐语棠倒是浑不在意,随手拈起一块冰皮绿豆糕递给高阳,这说道:“她自来就如此,未出阁的时候,我被母亲训了话,她必然要牵着堂姐来看一下笑话,如今我与堂姐各自许配了人家,每每我在陛下这里受了委屈,如今堂姐不方便进入后宫,但伯母必然也是要来的。” 高阳闻言柳眉厉害地挑起一边,声音清脆:“不过就你伯母这样的也好,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就怕有些人表面上一派的风光霁月,背地里啊,就像是那地狱里的恶鬼一样。” 高阳越说越起劲,她将咬了一口的点心放下,故作神秘地向一旁徐语棠靠去。 徐语棠有些好奇地侧了侧耳朵,就感觉一口气轻轻地吹进了自己耳朵里,浑身一阵酥痒,她最受不得这样,瞬间就伸手推开高阳凑过来的脸。 高阳原本想要上前变本加厉呵气,谁知透亮的眼珠子一看见红透了耳朵,甚至整个细腻柔滑犹如白釉的纤长脖颈也染了红,因为动作或者是痒痒,原本冷静散漫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水润的雾气,倾城之色,近在咫尺。 徐语棠乘着高阳短暂愣神的功夫,扶着翡翠的手起了身,打算坐向一边的榻子。 但她高阳是谁啊,短暂的失神后立马就想要上前去。 徐语棠可是怕了她,顾不得端庄礼仪了,连忙撩起裙摆就往外跑去。 翡翠和玛瑙一看见主子跑了起来,连忙跟上,有些焦急担忧的喊着:“娘娘,娘娘可得仔细脚下呀!” 徐语棠一边跑着一边总感觉高阳要追了上来,耳边全是她剧烈的心跳,她一边提着有些繁琐的群儒,一边回头看。 她以为高阳快要追上了她,结果一转头就看见高阳站在原地笑的一脸的暧昧。 来不及思索,徐语棠直接就撞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那瞬间沁入鼻尖的冷松味,让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也是,能来后宫的男子,还这样挺拔的身姿除了皇帝陈慎还有谁呢? “怎的跑成这样?”陈慎嗓音混合着胸膛的震动,平日里那冷硬的嗓音就像是带了几分柔和,像是对着怀里的她有那么几分的喜爱。 徐语棠眼眸快速地垂下,随机轻轻地挣脱开陈慎的怀抱,后退一步,行了礼这才说道:“请陛下赎罪,是臣妾莽撞,冲撞了陛下。” 话刚落下,BBZL高阳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嘴皮子利索地说道:“嫂子你也是,美人投怀送抱,皇兄可不高兴,哪里来的冲撞一说,有些人巴不得嫂子多冲撞几回呢。” “高阳。”陈慎冷着眼看向那微微喘着气,低垂着眼眸地皇后,嗓音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句高阳公主,没有几分威仪,却让一向泼辣的高阳瞬间住了嘴。 徐语棠知道,高阳是陈慎最重要的人,即便是那语气听起来和刚刚对着她说话的语气一般,但她徐语棠就是知道,不同的。 小的时候她还和高阳打架,揪着对方的发髻嘴里争论着陈慎到底是谁的哥哥。 两个姑娘都是精贵的,周围的丫鬟婆子一脸的焦急,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将两人分开。 还是徐语棠的奶妈看着实在不像了,才让一个小子去前院请了还是皇子的陈慎过来。 陈慎一来,两个姑娘立马松开了手,原本怒目相视的厉害嘴脸,不约而同瞬间变得委屈,特别是徐语棠,圆圆的杏眼里包着眼泪,也不是装可怜,她是真的委屈了。 半年前,祖父致仕后南下回祖籍济南养老,但舍不得膝下孙女徐语棠,徐语棠父亲就将她和亲爹一起送到了济南,也算是替他行孝了。 半月后,三皇子陈慎的生母靳嫔因染时疫疫了,因生前深受皇帝宠爱,特赐其亲子三皇子护送遗葬。 靳嫔下葬后,三皇子难掩伤心,年岁又小,到底是伤了身子,在济南一病就是三月。 陛下担心儿子路途奔波,加重病情,加之济南环境养人,于是就下旨让其留在济南别院疗养身体。 又让刚刚致事,恰逢回到济南的徐大儒教三皇子学问。 于是刚满五岁的徐语棠就和八岁的陈慎见了面。 徐语棠从小到大见过得比她大的男孩,都是她的哥哥。 于是小小的她就下意识的觉得陈慎也是自己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好厉害,比她见过的所有哥哥都厉害。 慎哥哥虽不爱说话,但也不会像其他的哥哥一样总是嫌弃她是个女孩儿。 徐语棠觉得欢喜极了,天天就盼着和慎哥哥在一起,都不想着街上的糖人和客栈里的小醋排了。 直到半年后徐语棠才知道慎哥哥竟然还有个亲妹妹! 相比于她,高阳明显和慎哥哥更亲密。 徐语棠自小家里宠爱,也不会什么礼让,于是高阳在慎哥哥面前撒娇要抱抱,徐语棠也要。 陈慎被她们两个烦得不行,就直接去了前院,两个被冷落的姑娘相互埋怨,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还是陈慎回来将两人分开,分别被罚着抄了女戒。 后来,徐语棠就逐渐明白了,比之亲妹妹而言,跟亲近的关系是妻子。 那她徐语棠就是要做慎哥哥的妻子。 两个最爱吵架的少女因为没有了矛盾,反而臭味相投的好了起来,成了手帕交。 所以她徐语棠怎么不知道呢,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比过高阳。 她也明白BBZL了,妻子这个身份不是陈慎最亲密的人,只有陈慎心里的妻子成才是他最亲密的人。 而她徐语棠却恰恰不是那个人。 “高阳就不打扰皇兄和皇嫂了,自个儿先退下了。”高阳一脸暧昧的对着徐语棠挤了挤眼睛,说罢行了礼就要退下。 “明日去金郊别院,高阳今个儿回去准备准备。”陈慎目光从徐语棠那依旧带着点红润的脖颈处离开,转头对着高阳说道。 “哟,皇兄果然爱重嫂子,高阳也能借着嫂子生辰跟着出去玩玩儿。” 徐语棠没注意高阳暧昧的语气,她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眼陈慎。 男人幽深的黑眸也在看着她,那张清贵俊朗的面容今日难得有几分柔和。 徐语棠愣了愣神,两人早就做了夫妻,如今心底方倒是出现了一丝羞赧,那张素白犹如淡白梨花一般的面容染了几分颜色,端的是国色天香。 因着陛下一句话,宁坤宫从傍晚一直忙到了点灯。 等着第二日皇家倚仗出宫的时候,一辆不见任何花式的暖青色小轿从宁伯侯府里出门,朝着城门外的金郊别院前行。 第4章 暖轿里徐语夢美艳的脸…… 暖轿里徐语夢美艳的脸上是全然的势在必得。 绣帕里攥着的半块玉佩散发着浸润的光泽。 京郊别院里,满园的青松与白雪。 松亭里放置着三五金丝暖炉,翡翠端上早就暖好的果酒,亭子正中间放置着一抹案,案角涂金银熏炉轻青烟缭绕,焦尾琴置于案前,高阳身穿杏黄淡色襦裙,梳着的小髻上斜斜插着一只琥珀双碟钗,细白得素手扶于琴弦。 亭子间潺潺的琴声混着自山涧流下的清凌凌的水声与这山间的松涛。 徐语棠一身素白月华裙,斜斜地依靠在亭间扶手,松松挽着的堕云髻上只用一根素色锦带固定,翡翠轻轻将温热的果酒倒入她手里拿着的琉璃酒杯里,她明显喝了不少,两颊间透着红润酝气。 一个仰头,浸润的果酒顺着红唇流入象牙白的贝齿里,还未来得及窥见那小巧的舌尖,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束发的飘带,顺着松涛声轻轻飘起。 高阳素手一变,原本有些轻快惬意的琴音顺着这松涛阵阵逐渐变得冷冽。 徐语棠闻玄歌而知雅意,她将杯子递给翡翠,玛瑙将越女剑奉上。 玉手抻出越女剑,手腕轻旋,玉足轻踮,腾空跃起若飞流,琴声淌淌,阵阵松涛。 剑间的锋利斩断了于眉间落下的一朵雪花。 “嫂子好剑法!”身后传来一阵击节声。 闻声琴断,高阳颇有些恼怒地看向院子扇形拱门口的两个身影。 徐语棠利落收剑,许是刚才舞剑的畅快还留在心间。 眉目间的明朗混着微微汗湿的额间,微风混着星星点点地落雪,一抹白色身影伫立在青松白雪里,竟犹如仙人,似是要乘风而去。 “嫂子就像是仙女一般,都要乘风而去了呢。”承恩候李衔就像是没BBZL看见高阳公主的恼怒,大雪的天里手里随手把玩着一把扇子,语气带着些打趣地说道。 陈慎微微侧头凤眸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表弟,负手向前走去。 脚步微重,扰乱了那犹如仙境一般的画面。 “陛下。” 徐语棠将剑递给玛瑙。 “这样冷的天,出了一身的汗,让翡翠他们服侍你去浣洗一下吧。”陈慎冷冽的嗓音混着清凉地风雪,更添了三分凉意。 但不知为何,徐语棠就觉得他其实也是有些高兴的。 高兴的原因似乎也很简单,他喜欢自己刚刚舞的剑。 在屋里的翡翠圆圆的脸上笑得都快有褶子了,语调也透着欢愉。 “娘娘,这陛下心里还是很看重娘娘的。” 徐语棠放松的闭着眼睛,依靠在沐浴的浴池边,由着翡翠轻轻地捏着肩膀。 “闭嘴吧你,就显得你话多。”玛瑙半跪着将徐语棠浣洗的衣服放下。 话是这么说着,但玛瑙眉眼间也是带着松快的。 是啊,两人自小伺候娘娘,也是见惯了娘娘和陛下自小的情谊。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和翡翠是十分清楚的,当初陛下明明已经下旨立二房嫡女徐语夢为后,当初二房牵着徐语夢不知道在娘娘门前路过了多少次。 要不是秘旨要求不得宣扬,这两母子指不定要张狂成什么样子。 就在所有徐家人都以为徐语棠必定是要伤心欲绝的,毕竟整个上京都知道镇国公嫡女和皇帝青梅竹马,徐语棠明明已经及芨,却无人相问。 伤的不只是她的心,甚至直接打了徐语棠的脸面。 就在翡翠和玛瑙都在焦急的时候,徐语棠直接找到父亲,直言道如今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封堂姐为后,她也可以去济南给祖父扫扫墓,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一席话里直接表明了她需要去避避风头,第二她要去济南找一个好的亲事。 虽说上京世族满地,但要论其底蕴还是在济南,而且凭着他们徐家在济南的地位,甚至可以找到比在上京更好的亲事。 还记得那时也是春寒料峭之际,含着雪渣子的风吹得她麻木了双颊,眼里也干得紧。 但这也没有阻碍她前进的脚步,她虽然自来消瘦,但一步一地踩的极稳。 但世事变化,谁知道她才刚议亲就被当场下旨,奉旨回京准备封后大典。 家族不顾她意愿,只顾欢喜接旨。 徐语棠知道,当初不选择她更多的是她的家族已经鲜花着锦,热火烹油了。 但徐家也不愿意这后位拱手相让,于是在权力的协商之下,定了二房。 这些徐语棠都懂,甚至即便是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对于徐家对于陈慎来说都是。 但没人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眼泪湿了锦被。 十年情深,十年情深。 是她太蠢了,这样的蠢,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娘娘,快起来吧,泡得太久了。”玛瑙见自家娘娘表情有些低沉,于是上前说道。 梁柱香的功夫,BBZL徐语棠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风雪骤停,青翠的松树上堆积着薄薄的一层白雪,松亭下清泉叮咚作响。 等着徐语棠走进亭落的时候,三人已喝了满地的酒瓶子。 只不过陈慎和李衔喝的是烈酒,高阳喝的是刚才的果酒罢了。 徐语棠一皱眉,陈慎明显有些喝醉了,目光自她来就直直地看着她,不落一点。 入染了墨水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这样的目光曾经让她误以为两人是心意相通的。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会为此沉迷。 “陛下,喝醉了吗?”徐语棠侧跪在挨着地榻子上,用绣帕轻轻地擦着陈慎的额角。 “嗯。”陈慎目光不错地看着她,任由她动作。 “那我们就先退下了,皇兄皇嫂!”高阳和李衔都是知情识趣的人。 京郊别院的晚风又缓缓吹起,案前的蜡烛随着微风摇曳,人影憧憧,分不清谁的发丝扰乱了彼此的视线。 等着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徐语棠抱着被子呆呆傻傻地坐在床上。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陈慎一手撑在她耳畔,一手随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再接着缓缓渡入她的口中,那酒的味道她现在还记得。 温温热热的,带着点热烈的甜。 玛瑙看见主子行了,就要上前去。 谁知道徐语棠一看见她,猛地就用被子将头蒙起来。 没脸见人了,怎得如此不知羞耻,大半夜的竟然就在四处漏风的亭子里…… 此刻在书房的陈慎端坐于案前看着奏折。 此时进来一内侍,低着头双手呈上半块玉佩。 陈慎身旁服侍着的宦官就看见原本有些惬意放松的陛下瞬间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整个内室气息瞬间变得窒息起来,就在那举着玉佩的内侍快要坚持不住,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的时候,上面终于传来没有温度的嗓音:“宣。” 话刚一落,气氛没有半分轻松,反而让声旁服侍的宦官瞬间浑身汗毛耸立。 徐语夢手里捏着玉佩快步上前,她甚至不敢看上面坐着的那个男人。 “臣妇叩见陛下。” 发间的步摇随着她下跪的动作轻轻地晃动。 “你可知这玉佩的作用?”陈慎看着手里的奏折,目光并未往下面跪着的女子留过一瞬。 徐语夢闻言手指一颤,甚至她听这话,眼底有些退缩之意,不过等她一想到要回家面对的那个病病歪歪的男人的时候,她眼底的退缩都被击垮。 “语夢知道。”女人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却异常地坚定。 当初,陈慎不慎落入大皇子的陷阱里,在济南的半山上身中剧毒,就在他快要中毒而亡的时候,被上山找草药的徐语夢发现。 但当时的徐语夢因为被祖父责骂,又染了风寒,心里难受,更不想因此就去请求祖父找郎中,她自己也会点医术。 于是趁着夜色自个儿背了药篓子就上山采药去了,却没想到碰见了昏迷过去的三皇子。 徐语夢眼睛一亮,直直地就上BBZL前去。 她这次来济南就是因为这三皇子,她的娘亲知道了三皇子在随着祖父求学,甚至徐语棠每日也陪伴着三皇子。眼眸子转了转,直骂大房地奸诈,于是立马就让人将她送到了济南。 但因为她只想找陈慎玩儿,根本不搭理高阳和徐语棠,所以被两人奚落,三个人吵吵闹闹到祖父那里,结果都被责骂,但只有她一个人被祖父罚了抄书。 没想到她在这里遇见了陈慎,那她偷偷在哥哥那里看到的那些个本子里,不就是这么描述的吗。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于是徐语夢立马简单地处理了一下陈慎的伤口,然后努力地将陈慎拖回了家里。 当时路上陈慎醒了一会,直接将腰间系着的玉佩一分为二,递给了她一份,然后直接就晕了过去。 年少时的救命之恩,没想到用在了此处。 “你想要做什么?”陈慎也许也是想到了那夜徐语夢那瘦弱的背影,却始终没有将他抛下,终是问道。 “语夢求永宁伯世子死后,纳入后宫,侍奉陛下。”徐语夢直挺着背脊,双手缓缓将半块玉佩置于额间,目光半垂看着那明黄色的袍子。 第5章 明明是晴朗满天星的夜晚,…… 明明是晴朗满天星的夜晚,上京的天却突然出现一道破天般的闪电,随后便是一道道惊雷。 “娘娘,这京郊的天可真是说变就变啊!”翡翠一边说着将和合窗关上。 徐语堂半倚在榻子上,目光顺着翡翠的话看向了窗外飘飘落落的大雪。 半夜里,徐语棠就发起了高热,汗水浸湿了满头的额发,原本就素白的脸更显苍白,憔悴得眉间不见白日舞剑的半分灵动,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美人瓶。 迷迷糊糊之间,原本有些冰凉的后背突然被坚实温暖的怀抱拥住,瞬间就感觉到了舒适。 “唔。”原本紧闭双眼皱着眉头的徐语棠随着一声呓语,缓缓地松开了眉头。 翡翠和玛瑙原本有些焦急的心也放下了,两人早已不见刚才的焦灼,对视一眼,眉开眼笑的悄声退下了。 这一病,徐语棠竟是病了三五日,整个人活生生瘦了一圈,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如今看着更是消瘦。 玛瑙看着娘娘那细嫩的脖颈,只简单地挽了美人发髻,发间用绞金丝发带固定,如今病气才去,但脸色上到底还是带了三分,瞧着更像是娘娘故去的娘亲了。 京郊别院虽然是皇家别院,但到底不比皇宫,周围瞧着也是有些热闹的。 翡翠有心让主子出去散散心,满脸欢喜地说道:“娘娘,这京郊别院不远处就是上京很有名的云拓寺啦,听说里面的观音很显灵的。” “你听谁说的?”玛瑙笑着瞧了一眼翡翠,调笑道:“你整日和我在一起,我怎么没听说?” 说完话也不管一旁被问得通红了脸的翡翠,对着徐语言棠说道:“娘娘,难得有空出宫一次,今儿正BBZL好天气晴好,出去散散步凑凑热闹也不失趣味。” 徐语棠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陛下呢?” 话一问出口,自己先红了耳根。 这几日她身子不好,陈慎几乎算得上是衣不解带地在照顾她了,亲自喂药不说,每夜都伴随着陈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才能入眠。 今日还是第一次在陈慎没在她身边。 主子们感情好,下面的人当然开心。 但陈慎毕竟是皇帝,即便是在京郊别院也是大半时间都在忙碌。 在得知陈慎今日又在书房见大臣后,徐语棠就自个儿出门了。 翡翠轻轻地扶着徐语棠出了马车,雪白色的斗篷被微风吹得轻轻扬起,她轻轻地眯了眯眼睛,感觉出门一趟,心中浊气都少了许多。 云拓寺果然如翡翠说的那样,很是出名,这白日间人来人往,显然是香客不少。 一进门那属于寺庙的香味就弥漫在徐语棠的周围。 “请求佛祖保佑哥哥在边疆年年得胜,岁岁平安。” “请求佛祖保佑爹爹身体康泰,事事如意。” “请求……请求佛祖保佑陛下苦难不近身,保佑这天下安泰。” 徐语棠刚许完愿望,翡翠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主子前往云拓寺侍奉着最为出名的观音金身庙里。 “你要带本宫去哪里?”徐语棠有些哭笑得不得看着眼前急匆匆的翡翠。 “奴婢今个早些时候就说了呀,这云拓寺啊,最出名的就是这送子观音啊。” 徐语棠脚步一顿,一抹红霞慢慢地红透了整个白瓷般的肌肤。 “观音在上,信女姓名上徐下语棠,今日前来是想求得一子,信女与相公成婚两载.......望观音保佑。”徐语棠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眼,语气虔诚。 再从寺庙出来时,落日半截,晚霞染红了满地的银霜,多了几分娇丽的颜色。 门外暖青色的小轿倒是不显眼,只不过从小轿下来的人让徐语棠愣了愣神。 自从当初徐语夢被下秘旨为后,徐语棠远走济南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如今见面,早已不复往昔。 少时在闺阁之中,两人关系虽说冷淡,却谈不上不睦。 当初陈慎下旨,看徐语夢诧异惊喜神色不似作伪,都是不能为自己婚事做主的女子,况且最后也是她非情愿的嫁入皇家,而徐语夢也被迫一落千丈地嫁给她的表哥,宁伯侯世子,况且那世子身子在婚后就变得病病哀哀的,两年了也不见好,要不是徐语夢衣不解带的贴心照顾,加上两家本就是亲上加亲,指不定要被骂个克夫之妇。 “臣妇参见娘娘。” 因着在外面,徐语棠一身便服,侍卫带得不多,徐语夢也就没有行大礼。 早就说过徐语夢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这并非单单指的是礼仪举止,更多的是那通透聪慧。 依着往昔,徐语棠定然是要问上一问,是不是来给宁伯侯世子上香的,但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蠢兮兮的姑娘了。 “听BBZL闻这云拓寺香火不断,姐姐也出来散散心?” 徐语夢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她,语气反倒是带了几分洒脱:“娘娘如今倒是和往昔多有不同。” “所有人都在成长,本宫也不能永远留在过去。”徐语棠目光坦然地看了一眼她,接着猜说道:“如今也得赶上来呀!” “往日世事时移,唯有娘娘如旧。如今见着娘娘啊,终究是觉着回不去了。” 徐语夢说完话,就向徐语棠告别了,那因着动作,脖颈间系着半块质地浸润的玉佩上染了半色晚霞。 因着在寺门口耽搁一会儿,等着回到京郊别院的时候,早已是夜幕星辰。 “怎的耽搁了如此之久?”陈慎语气不乏责备地问,目光瞧了一眼翡翠。 翡翠自来就很怕陈慎,平日里最爱吵闹的她此刻就像个鹌鹑,一脸老实的低下头跪在地上不说话。 徐语棠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翡翠,抬头看着陈慎解释道:“因着臣妾所求甚多,稍微地对着佛祖观音啰嗦了些,也希望观音佛祖知臣妾所求了。” “哦?”陈慎一向对神佛之事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道:“求佛不如求朕。” “殿下已为天才苍生如此操劳,臣妾这点小事就不敢劳烦陛下了。”徐语棠声音软软地说道,顺手挥了挥让翡翠退下。 “语棠的事情对于朕而言永远不算是小事。”陈慎在灯光下的眼眸散落着星子,徐语棠甚至在里面能看得见自己的模糊倒影。 第6章 “陛下....”徐语棠鸦…… “陛下.”徐语棠鸦羽般的睫毛快速地颤了颤,但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陈慎目光放肆地看着徐语棠那张沾染了一些少女情怀的脸颊,平日里端庄素白的脸犹如沾了世俗的风情,格外的潋滟。 “给你们娘娘收拾收拾,夜深了,别又生病了。” “是。”玛瑙恭敬地低垂着身子,目光扫了一眼那站在灯火下的一对璧人。 徐语棠怎么会不懂他的眼神呢? 在这男人身边度过了几千个日夜,只有嫁给他之后才知道他是这样重敦伦之事的男人。 目光不经意扫过案上的铜镜,铜镜里倒映出两人模样。 略带昏黄的烛光里,因着外出了一整天,美人发髻有些斜歪,几根发丝散落在耳鬓,杨柳细眉弯弯,一身素白的衣服难掩女子纤细的腰肢。 女子面前立着背脊笔直的男人,一身雨过天青色常服,腰间松松地系着金丝绞白玉的腰带,垂着地丝條旁边垂着古墨色的玉石。 铜镜里男人目光微垂,入墨一般的剑眉微微有些上挑,流畅硬挺的侧影单单就铜镜里看来,像是对着眼前的女子有着许多的深情。 屋子里满是暧昧,只有帐暖间床褥锦被里女子控制不住地泄露出的一两声娇泣。 旁边的小间里,玛瑙和翡翠看着屋外房檐上凝积的白雪缓缓化作一潺潺水流,滴落在窗外的大理BBZL石子路上,无声地流进路旁的花丛里。 第二日,徐语棠浑身懒懒的,昨日劳累,今日里她也不想着出门去玩儿了。 只懒懒地让翡翠搬了张花梨木嵌螺钿榻子到外间,再展开一张泼墨山水屏帏,别院里烧着地龙,倒也不冷,侧躺在榻间,由着玛瑙烧茶,自个儿拿着一本闲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心思却是飘向了昨日,昨夜她是想问陛下是不是,是不是心里有她的。 毕竟即便是为了徐语夢在以往的时候他也没有特意的空出时间来为她过生辰。 而她徐语棠,自她和陈慎相识一来的每个生辰,陈慎都会陪着她。哪怕是婚后两人多有不快。 只有那么一次,陈慎虽然没有陪她过,但后来也是补了礼物。 那一次也不是陈慎忘记了,而是他受了伤。 先帝生有五子,其中大皇子在朝廷之间立为太子的呼声最高,为嫡为长。 但私下里大皇子行为张狂,属实不是帝王之选。 后来下面的弟弟们逐渐锋芒毕露,其中尤其以三皇子陈慎最为突出。 在济南祖父见到陈慎的第一面,就对着她说道,这三皇子浑身的本事,就该是这大显下一代的帝王。 在陈慎的亲母去世后,先帝就趁此将他送往济南,送到了致事养老的祖父这里。 即便是如此,也改不了兄弟阋墙的局面,大皇子派出精锐刺客刺杀他的亲弟弟。 先帝也未曾意料大皇子居然有如此疯狂之举,陈慎差点死于刺客之手。 要不是他胸口里戴着徐语棠送的荷包,荷包里放着徐语棠跪着佛祖求得开光的玉佩。 那玉佩挡了淬了剧毒的箭梢,刺客以为陈慎必死,正打算上前查看,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就离开了。 来人便是当夜被祖父训斥,心里不痛快深夜一个人上山采药的徐语夢。 那晚,要不是徐语棠的荷包,还有徐语夢的出现,世间也许早就没有了陈慎。 说起来,当初徐语夢救了陈慎,陈慎还送了她半块玉佩,以做承诺,救命之恩,必将报答。 就在昨日晚些时候从寺庙出来,碰见堂姐的时候她还看见那玉佩被她用红绳子系在了脖颈上。 以前未出阁的时候,那玉佩不是被她珍贵的放在描金八宝盒子里吗? 如今怎的将其随便带了出来? 昨日没注意,今个儿想起来处处都没对劲呀。 “玛瑙,出去查一下近日宁伯侯夫人行踪。”徐语棠放下手里的书,蹙着眉头吩咐道。 “”翡翠,再去前院告诉陛下,就说今日本宫得了闲,想煮锅子吃。”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慌得紧。 徐语夢平日最爱讲究排场,但昨日两人碰见之时,她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卫和一个贴身丫鬟。 但要说徐语夢不想被人察觉她的行踪,按照她的聪慧,两人绝对不可能在寺庙门外相遇。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必须得查一查。 不过一想到昨晚,徐语棠的耳根又BBZL红了起来,陈慎即便是不喜欢她,也还是会信守承诺的,而且、而且万一他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呢? 别院的夜晚不像是皇宫四四方方的,就是煮锅子,也选在了那晚舞剑的亭子里。 “今儿皇后兴致怎得如此好?”陈慎手持酒杯,目光带着些闲散。 “要说这云拓寺香火旺盛呢,真真是有佛祖真身护佑,臣妾出去逛了一圈感觉心中的浊气都散化了呢。”徐语棠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陈慎许是喝些了酒,平日的冷硬的嗓音,带了些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是透着些寒气。 “朕倒是听说这云拓寺,求子最为灵验。” 字字句句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地进入了徐语棠的耳朵。 手指遗一颤,银箸间夹着的丸子落入碗中,溅起一滴油污,弄脏了她精心穿戴的月华裙上。 倒是可惜了这裙子,难得穿一回这用金丝绣着山河的衣裙,过于的华丽和承重,让喜好自然舒适的她最是不相宜。 “朕没有责怪皇后的意思。”陈慎轻笑一声,顺手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案上。 在往日里,徐语棠早就顺着陈慎给的台阶下了,两人之间并无儿女情长,这场婚姻只是一个朝堂之间权力的利益划分罢了。 作为徐家嫡女,作为大显的皇后,两年无嗣,就应该多为皇帝扩充后宫,开枝散叶。 而不是像一般的勋贵之家,三年内正妻无嗣,才能停了后院里妾室的汤药。 可她徐语棠自从嫁入皇室,从未干涉过任何一个妃嫔的房事,就是张贵妃,他也就是在安排侍寝日子的时候将日子排在了她最不易有孕的时间而已。 许是徐语棠的陈默让陈慎有些不耐,他起身转身离开前只留下一句:“朕今日有些乏了,皇后也早些休息吧。” 第7章 大显皇帝陈慎至今无子,也…… 大显皇帝陈慎至今无子,也是最让作为皇后的徐语棠最为诟病的地方。 作为国母,就理应为皇室开枝散叶,对皇帝所有子女理应一视同仁,这样在能彰显国母风范。 陈慎登基两载,以往在潜邸时,身旁竟无一位侍妾,自徐语棠入宫后,才扩充了后宫,但比起大显所有皇帝,陈慎算是后宫妃嫔很少的了。 徐语棠愣愣地坐在位置上,眼睛微微发涩,呼吸之间不见了骨子里的温暖,冰冷扑簌簌的流进了心底。 今晚本想着试探地问一问,他知不知道堂姐今日也在云拓寺。 如今想来是不必问了,知不知道的,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日成婚之时,陈慎也曾说过,必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可就在成婚的半年后,因着后宫只有她一人,也未能有孕。 那钦天监在朝堂长之上,就差点指着她爹镇国公的鼻子直说她徐语棠犯了七出之罪了。 陈慎未为她说一句话,转头就封张太傅嫡亲孙女为贵妃,即日入宫。 这一段婚姻,是未出阁前的徐语棠未曾想BBZL到的,如此的艰难。 “娘娘,夜露深重,咱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翡翠轻声说道。 满心欢喜地出宫,愁云惨淡的回宫。 有时间徐语棠都觉着这日子折折腾腾的,挺没意思。 皇宫的几百个日夜,她都觉得这天,就像是再也亮不起来了。 即便是这皇宫,就在最深的夜都有着灯火照亮着长长的长廊。 回宫后的第二日午时,宁坤宫。 翡翠见着徐语棠有了些精神,便立马让小厨房里将温着的菜呈了上来。 就在她喝了几口牛乳粥,有了些精神的时候,玛瑙几步上前,轻声说道:“娘娘,张贵妃过来说给娘娘请安。” 徐语棠手中搅着粥的银匙一顿,接过翡翠手里的绣帕,轻轻擦了擦嘴角,挥手让人撤下饭食。 在京郊别院住了几日,倒是忘记了,这后宫里还有其他的几个妃子。 张贵妃一如既往的浓妆艳抹,大冷的天儿,大红色绣银边桃花的斗篷里边儿只穿了件凉薄的团衫,那浑身的娇柔,那聘婷之间,带着无限的.....可人。 徐语棠不由得望窗外望了一眼,雾蒙蒙的天,竹林被微风吹得乱了几许,空气中都带着点刺骨的寒意。 “贵妃果真是青春靓丽。”徐语棠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话说完自个儿倒是替张贵妃冷得慌,对着烧得通红的红箩炭伸了伸手,感受到从手下传来的热气,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臣妾是不如娘娘的,没那个福气陪着陛下去京郊别院住上几日。”张贵妃半倚靠着塌子,那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遗。 “贵妃娘娘是来本宫这里叫冤屈了?”也许是前世不修,这辈子才做了陈慎的皇后,不光要在他那里受气,还要管理着他这些身份不亚于她的妾室们。 “臣妾哪敢?”张贵妃语气带着三分黏腻,又带着些娇俏。 徐语棠被这语气给腻得抖了抖。 第8章 “张贵妃若是有那里不爽利…… “张贵妃若是有哪里不爽利,自可去找陛下,在本宫这里贵妃发嗲是没用处的。”徐语棠最是受不了张贵妃这番做派,语气不由得带了些冷冽。 “前月,陛下因着前朝事未来后宫,娘娘月中请了陛下来了娘娘这里几日,可月下的时候陛下又忙于政务没来后宫。因着是娘娘寿诞,这月前月陛下又去了京郊别院。”张贵妃目光悠悠含水。 看着徐语棠明显不想理她,咬了咬贝齿,手指使劲地搅了一下手里的秀帕,才接着说道:“可这,这如今又到了月中,不说臣妾,就这后宫姐妹们除了娘娘,许久都没见过陛下了。” 徐语棠闻言,明眸一亮。 正愁着这月中的五日怎么办,昨儿从京郊别院出发的时候,陈慎坐在仪仗里,根本就没有出现,所以两人自那一夜后就根本没有见面。 今儿就是月中了,要是晚些时候陈慎不来这宁坤宫,为了这宁坤宫的脸面,她多半又要亲自去给BBZL陈慎送点心药膳,示弱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里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心慌得紧。 那一晚是陈慎第一次对着她提子嗣的事情,虽说两人一同长大,但徐语棠越来越觉着她从来就没读懂过陈慎。 虽然她无时无刻都想要读懂他,以前是少女怀春,如今是迫不得已。 但现在她甚至有些厌烦这样的猜测了。 既然如此,何必两看相厌。 “张贵妃既然如此急切,今个儿,本宫就坐一回好人,翡翠,将簿子拿来。”徐语棠懒懒地抬起身子,走到书案前,因着拿起一支毛笔,露出了素白纤细的手腕。 张贵妃一脸欣喜地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簿子。 直到亲眼看着原本属于徐语棠的五日,改成了她三日,其余两个妃嫔两日,才心满意足地回宫浣洗等着陛下。 因着自觉完成了一件心里挂着的大事,徐语棠心情上好,趁着今夜月色甚好,漫步去太液池湖边散散步。 夜色微凉,因着今日看到了张贵妃那通身的靓丽,即便是最爱素白的徐语棠也觉着这日子太过寡淡了些。 加上心情好,于是特意让玛瑙将前年哥哥送的红狐头蓬拿出来,着沉香慢火熏了熏,才穿着踏着夜色漫步在这太液池旁边。 “娘娘~” 就在徐语棠倚着湖上的栏杆,享受着这略带寒意的空气时,耳边传来翡翠有些紧张的声音。 徐语棠漫不经心睁开眼睛,顺着翡翠跪下的动作望去。 这会儿倒是不用她猜测了,远远地都能瞧见陈慎的怒意。 而这怒意冲着谁的,也是不言而喻的。 “翡翠,玛瑙你们先退下。”徐语棠看着陈慎那盯着自己就像是含了冰的眼眸,下意识的对着两个丫鬟说道。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慎这样冷峻的怒容了。 上一次是在张贵妃入宫三个月后,看着张贵妃恩宠不断,她自个儿倒是没觉着什么,整日懒懒散散,无所事事,甚至想着反正陈慎也不会来她这宁坤宫,要不就偷偷跑出去玩个几日再说。 她如意的算盘还没开始打,就接到了西北边疆哥哥的书信。 书信里面着重提了一下,只有帝后和睦,他作为将领才能安心在边疆保家卫国,只有妹妹幸福,他作为哥哥才能安心地在边疆为徐氏一族光宗耀祖。 其实要说她徐语棠真正的学着成为皇后,不是从披上凤袍那一刻开始的,而是那个夜深人静,在明亮的烛光下读完哥哥的那一封信开始的。 短短一行书信,她感受到了哥哥的担忧和无奈。 她最亲的人总是在不断地离开,就是她,也在入宫后离开了那总会有人撑着天的方片之地。 济南小院,是她永远回不去的圣地。 是她还妄想留在过去,但即便是她自己也早就不是原来的徐语棠。 于是那一夜后,曾经的徐语棠再也消失不见。 第二日,徐语棠就去颐养天年的寿安宫,给皇帝的嫡母,魏太后请安。 半BBZL月后,魏氏进后宫,封昭仪。 后宫开了个口子,那便是阻挡不住的后宫扩充,如今已有三位妃嫔,四位昭仪,这个都是后话了。 在徐语棠给太后请安回到宁坤宫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热茶,就看见陈慎面含冰霜走来。 那眼神冰冷得就像是冰刀子,直直地落入徐语棠的心里。 徐语棠第一次看见陈慎这样的表情,吓坏了,有些慌乱的对着翡翠说道:“快给陛下沏茶。” “皇后娘娘身子娇贵,主子犯错,都是你们这些奴才没办好事情。翡翠、玛瑙杖责三十。” 那天没下雪,可那天的难堪,徐语棠这辈子不会忘记。 陈慎脚步极快,浑身都带着泠冽的气息。 两人已是三天没见面,他以前就教过她,懂事一点,乖一点。 谁知道她总是不听话,他总以为她像以前那样总是乖乖的,即便是自己因为其他的事情没有得空去找她,即便是有些委屈了她,她总会是乖乖地在等着他。 可是她总是不乖,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没够。 原本今日忙完了所有的事情,难得空出些时间,看着时间已是傍晚便招来内侍,想着再晚了她恐怕又要过来催促,于是就想先过去。 却没想到她今日午时便将日子划给了别人。 陈慎从来都是背脊笔直,犹如京郊别院里的青松,徐语棠总是要仰着头看他。 他已然登基两年,面容即便是含着些淡淡的怒意,都已让朝廷的里的大臣们肃然,更别说如今这般的愤怒。 爹爹日常说如今的陛下,早就将这天下尽握手中。 “皇后娘娘倒是好些惬意。”陈慎冰冷的目光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红狐斗篷。 桥上吹来的湖风带着些彻骨的凉意,徐语棠拢了拢斗篷,那斗篷上极顺滑的红狐狸毛包裹着她的头,却捂不热她心里的冰凉。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 陈慎便又说道:“谁准你将日期改的?” 徐语棠被冷得犹如封住了嘴,直愣愣地看着陈慎。 谁允许的? 大显后宫惯例不就是如此? 后宫事簿子由皇后管理。 陈慎却是犹如看不见她目光里的呆滞,语气突转,带了三分含着冰渣子的调侃:“如今你又不乖了。” 徐语棠突然一阵眩晕。 去年,她身为皇后的尊严不允许她跪下替两个情同姐妹的婢女求情,只能冷眼看着两人裙襦从明艳染成了血污。 她还记得陈慎那日满脸怒容走到她面前,声音冷硬的对着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变得不乖了。” 第9章 “从今日起,你给朕好好地…… “从今日起,你给朕好好地在宁坤宫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休想踏出宫门一步。” 陈慎说完,不欲作停留,径直转身离开。 徐语棠近日来身子本就较弱,总是病痛不断,如今在这夜风里,原本冰凉的心突然一阵燥热。 她猛地用手撑住了白玉的栏杆,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慎听见动静侧头看过来,目光BBZL紧促。 徐语棠却不欲与他多说,看见陈慎似是要走回来,她不动神色地收回了手,缓缓的行了个礼,声音冷淡。 “臣妾遵旨。” 陈慎看着低着头红狐斗篷遮住了整张脸的女子,目光猛地紧缩,原本就带着怒容的脸,更是含了一层冰。 徐语棠虽不敢称她读懂过陈慎,但激怒他这件事情,她却做得不少,如今已然是熟能生巧了。 等着陈慎不见了身影,徐语棠猛地酸软了双腿,翡翠和玛瑙一人扶着一只手,徐语棠费劲地撑着两人的手试着走了几步。 但那心里的燥热就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她猛地挥开翡翠,撑着栏杆就干呕了几声。 翡翠有些惊慌地喊着:“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啊?” 徐语棠浑身就像是被抽光了力气,翡翠的声音时远时近,她知道自己快昏了过去,猛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锥心的疼痛过后,混沌的心神有了几分清明,主仆三人慢慢扶持着进了宁坤宫。 这漫漫的夜色长路,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两个姑娘陪着自己,也不知道多久能看见一丝光明。 第二日,宁坤宫的大门紧闭。 宁坤宫的背后种满了竹节,这是太后还是魏皇后的时候种的。 当初魏皇后嫡亲的儿子死于和大皇子的争斗之中,魏皇后抱着儿子的棺椁哭了一夜。 第二日的时候就让下人们将着满园的牡丹花拔除,种满了儿子喜欢的青竹。 二皇子下葬后,向先帝请求,将三皇子养于膝下。 这是一位果敢的母亲,三年筹谋为亲子报仇,大皇子满门一族最后死于羽翼渐丰的三皇子之手。 大皇子是先帝第一位皇后所诞之子,也是先帝的第一个儿子,颇得先帝喜爱,母族也是晋安侯兰氏一族。 二皇子乃魏皇后,第二任皇后之子,山东魏氏,大儒世家,天下才子五出魏氏,可见魏氏在文人中的地位。 二皇子才华横溢,清俊淡雅,就犹如青竹,给人儒雅温润之感。 这样的皇子加上这样顶级的母家,再对比那行为癫狂的大皇子,朝臣们很容易做出选择。 再加上那浑身透着冰冷,虽母族不比大皇子和二皇子,但那通身的气质,就足以让大皇子戒备的三皇子。 在弟弟们的重重压力之下,大皇子竟然疯狂到绞杀了二皇子,三皇子因着在济南,刺客任务失败,侥幸活了下来,但大皇子其癫狂之态,无不让人胆寒。 先帝在昏迷了两日之后,一杯白酒刺了大皇子往生,大皇子母族逐渐式微,悄无声息地就沉寂下来。 然而这点惩罚不足以弥补魏太后的丧子之痛,她立誓要他满门。 当初徐语棠去给魏太后请安,扩充后宫之时,魏太后曾感叹,这上京城里,或者说这大显任何一个豪门勋贵之家的贵女都可以当皇后,唯独她徐家徐语棠最不适合。 或者说她不合适陈慎这样的皇帝。 当初三年夺嫡的腥风血雨与处处艰BBZL难,仅仅是看着魏家死去的几个魏皇后的哥哥,以及作为顶级勋贵大皇子母族与其儿女在沉寂三年之后仍然逃不过一夜之间消失于世间的惨局,可窥见一二。 魏太后是知道皇帝两次给徐家下旨封后的事情,所以她也知道徐语棠曾在表姐徐语夢被封为皇后曾去济南定亲一事的。 “哀家曾有幸见过那孩子一面。”魏太后目光悠远,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无限的怀恋:“那孩子呐,和陈匀犹如双生子一般。” 徐语棠坐在绣凳上默然不语。 该避嫌的,毕竟这也是她曾议过亲的男子,要是不那旨意来得快,恐怕如今她和陈慎早已经是两个结局了。 不过,那男子确实就如魏太后所说,和二皇子很像,不是说外貌,而是那浑然天成的气质,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不外如是。 “说起来,你还记得吗?”魏皇后调笑道:“当初陛下要留在济南的时候,陈匀曾南下为先帝办事,就顺便照看过陛下一点时间。” “当初还是一个小丫头的你,看见了陈匀惊为天人,还问过陛下,可不可以拥有两个相公。” “据说当时陛下的脸色相当好看。” 魏太后话一说完,自己乐个没够,完全不顾下首徐语棠那木人一般的脸色,和周围一众丫鬟诧异的神色。 她早就说过这魏太后是个果敢的女人,她最恨这早就被她挫骨扬灰的大皇子,但她也恨这溺爱大皇子的先帝,所以她对这有着先帝血脉的陈慎也喜欢不起来。 但陈慎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而陈慎对于魏家也是持着拉拢的心态。 而魏家的姑娘,是在山东出了名的蕙质兰心,她也见过,是个端庄漂亮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魏姑娘长得很讨巧,仔细瞧着竟然有些像她的表姐,徐语夢。 魏家姑娘入后宫,一箭三雕的事情,徐语棠只恨自己想到得太晚了,万一这张贵妃要是怀上了,那她和她背后的徐家将面临的局面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只是世事时移,就像是她不能嫁给那温润如玉得公子,过着轻松的主母身份,那魏姑娘也不得圣心,只临幸了几次之后,皇帝就像是厌烦了后宫,开始很少涉足后宫。 如今,这般关了她的宁坤宫,陛下许是有会许久不踏足后宫了。 徐语棠望着这一片飒飒作响的竹林,轻轻地叹了口气。 “娘娘。”玛瑙端着门外内侍送来的燕窝,随意地放在案桌上。 她犹豫了几分,到底是没能按捺住,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娘娘,陛下昨夜歇在了宁安宫,魏昭仪那里。” 第10章 “哗啦。”原本放在桌案…… “哗啦。” 原本放在桌案上的燕窝被徐语棠猛然起身时带起的衣袖掀翻碎了一地。 “娘娘。”翡翠和玛瑙连忙上前仔细察看她手臂是否受伤。 徐语棠却抬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随风轻晃的竹林。 陈慎,她和陈慎之间的确BBZL有如魏皇后那般说的,在这上京贵女之中,任何人都可以做好陈慎的妻子,唯独她徐语棠不适合。 她知道怎么让陈慎愤怒,而他陈慎也懂得怎么伤她最深。 魏昭仪,好一个魏昭仪。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和陈慎会走到这一步,两相厌恶,亮相伤害。 也许当初她早该早早地就去济南,而不是如今四个人的婚姻都如此的不幸。 当天夜里,徐语棠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目光望着那宁坤宫紧闭着的门,胸口是难以忍受的窒息。 等着小间里榻上的玛瑙睡熟之后,徐语棠轻轻穿起绣鞋,穿着一身黑衣,轻脚一点,轻轻地出了门。 困住她的从来不是这高墙大院。 徐语棠刚躲过巡逻的侍卫,一个转身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陈慎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白的吓人,语气也冷的紧:“皇后娘娘要到哪里去?” 徐语棠轻轻地往后退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浑身怒意的陈慎。 许是如今这般的狼狈,许是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也许是如今两人见面,陈慎总是这样的愤怒,更也许是前两日在京郊别院里的镜花水月让许语棠心力憔悴。 她突然就觉得这些事情,也许没有那么复杂。 既然他不喜欢她,而她早已选择放弃喜欢他,她也猜不透他,那有些话就直接问了吧。 “陛下,臣妾向来愚笨,平日里多劳陛下担待了。” 徐语棠放松了原本有些紧张的身子,深深地松了口气,但语气却是没有她表面上那样淡然,到底是带了丝颤抖。 陈慎目光一蹙,剑眉轻轻地挑起。 徐语棠从未和他当面说起过她的堂姐徐语夢,以前是不需要,后来是不敢言。 这是头一回,她想和陈慎说清楚。 “陛下当初不欲娶臣妾,臣妾也不会自作多情。” 徐语棠不知道她今日之语,来日是否会后悔,但感情的泄口一旦打开,她也控制不住,而且她受够了陈慎的忽冷忽热。 “当初臣妾年幼无知,强行要求陛下承诺不会再让徐家女进后宫。如今想来确实是臣妾只顾自己痛快,伤了陛下和堂姐的心,臣妾已然后悔。” 徐语棠一口气说完,总算是舒畅了。 接下来的话,再说起来就顺口了很多。 “即是如此,宁伯侯也因为娶了姐姐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来这夫妻也讲究一个“合”字呢。” 徐语棠话一说完,就直接转身,往着宫门口的方向离开。 陈慎却是像是被她的言语怔住了,眼看着快看不见那俏丽的背影了,才开口道:“皇后是什么意思,朕如今倒是有些不懂了。” 只不过声音倒是没那么冷了,反倒是带着些闲适。 第11章 话虽说的利落,但说完之…… 话虽说的利落,但说完之后徐语棠却是心跳如鼓,只想快步离开。 但终究不会如她的意。 听见陈慎的话,徐语棠楞了楞,心下一晒。 果然,他并未BBZL将那承诺放在心上。 其实徐语夢进宫,对于徐家而言是有利无害的。 “陛下既钟情于堂姐,那陛下大可让堂姐进入后宫。” 徐语棠的嗓音想来带着点散漫,如今倒是多了些年少时的清脆。 “你这又是哪里来的理论。”陈慎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徐语棠不欲让陈慎看见自己脸上那明显带着些不屑的神情,微微低着头,看着两人靠的很近的影子。 不知为何,虽然陈慎从来没有违背这句约定,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心慌的紧。 “当日成婚之时,朕就承诺了你,即是朕所言,那必然就是真的。” 陈慎话带着些柔和,在这微凉的夜里多了些人情味。 他的目光看着女子那满头未着一丝发钗的青丝,自小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束缚。 徐大儒曾就说过,他这小孙女,自来就不受着条条框框的束缚,倒不是说她反叛或者不守礼。 反倒是是她深深的懂得这些礼节背后的意义,所以性子格外的洒脱。 直白点说,就是看得太明白,反而放的下。 陈慎上前轻轻的拢住女子娇小的身躯,目光微垂,轻声说道:“这几日你给朕耍小性子竟是因为这点事儿?” 似是感受到了女子的反抗,他手臂微微用了些劲,接着说道:“朕知道了,朕整日忙于前朝,到底有些事情没和你解释清楚。无论如何这大显的皇后只有你一人,朕如今意属的皇后也是你,徐语棠。” 陈慎的身上从来都带着松香,浅浅淡淡的,满满的萦绕在她的周身。 自小祖父就说过,陈慎即便不是皇子,就不说那浑身的气质,单单是那真正的君子品性,天地生他就不是让他给人下跪的,必定要走向那高处。 君子品性...... “你说,自小,朕何时骗过你?”陈慎看着一犹豫纠结,眼睫就会不停小小颤抖的素白面庞。 长的如此秀丽姣美,却是个爱学武,性子洒脱的女子。 倒是和远在边疆的徐语嘉很像,不愧是兄妹,长的漂亮,做事情也很漂亮。 这大军的捷报,也就快到了吧。 徐语棠自是不知道身后男人的想法,但陈慎确实从未骗过她。 只是他的心没在自己这里而已,作为皇后,他也对自己算良善,相比于大显先前的几任皇后,她也算是颇得皇帝尊重,虽然她知道跟多的是因为背后的徐家。 陈慎随后转步离开,徐语棠也回了宁坤宫,看着玛瑙熟睡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许是她最近矫情了,爹爹和哥哥如今安泰顺和,自个儿如今在后宫也算是逐渐稳当,陈慎心里对徐家虽有所戒备,但也是重用的的,只等自己生下皇嗣,着辈子慢慢悠悠的,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往日的,早就过去了。 半月后,清晨。 宁坤宫外挂着的冰被晨曦晃地缓缓滴落了水珠,大门被推开,打破了长久的宁静。 “娘娘,着大门开了BBZL。”翡翠雀跃的心情简直控制不住。 后宫的女人从来都是聪慧之人,人美,心也灵。 徐语棠端坐于首位,一身的明黄色皇后便服,领口前左绣金龙,右绣金凤。 目光清澈,扫过前来问安的一众妃嫔,嘴角轻轻的勾了勾。 “娘娘,许久不见,如今见着娘娘,还是光彩照人依旧。”魏昭仪坐于右下首第二个位置,行动言语之间自是端庄大方。 “魏昭仪今日这话,可见是服侍了陛下,这说话也比往日多了些灵气。”张贵妃明艳的美目绕着魏昭仪转了转,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泼辣。 但徐语棠是前不久才听过张贵妃那撒娇的黏糊劲,着实印象深刻。 不由得看了张贵妃一眼。 却没想到张贵妃许是误会了,像是得了皇后的肯定一般,语气更加的大声:“有些人蔫坏,瞧着一脸的端庄贤惠,最是得礼,却没想到背后都是心机啊。” 前儿全后宫都知道张贵妃为着簿子日子的事情,去找了皇后。 还没来得及抱怨张贵妃腿脚快,就被告知皇帝因此震怒,禁了皇后的足,并且当晚直接去了魏昭仪的宁安宫处,而张贵妃当夜却是等了个空。 如今这宁坤宫的门刚开,这魏昭仪就和张贵妃别起了苗头。 “行了,这陛下爱顾哪位妃嫔,那自是哪位妃嫔的荣幸,但内心也不可焦躁,都是天家的人,也改学会一二宠辱不惊,没得显的张狂,丢了天家的脸。” 徐语棠各打五十大板,就让这陈慎的小妾们各自回了家,吵吵闹闹的,厌烦的紧。 “玛瑙,去,请张太医来,给本宫把把脉。” 徐语棠换下了有些繁琐的便服,懒散的倚靠在描金螺钿塌上想了想,还是吩咐道。 “娘娘是身子那里有些不爽利吗?”张太医进匆匆到宁坤宫,还未来的坐下,就问道。 “那倒是没有。”徐语棠未着眉黛的脸上素白秀丽。 犹如葱管的手指轻轻挥了挥,屋里的丫鬟全部退下后,这才对着张太医说道:“那药现在停了,可对怀上子嗣有碍?” 张太医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倒是未说话,一脸慎中的先把了脉,然后才说道:“娘娘自来就体寒,当初要吃那药,下官就不建议,如今娘娘想通了,这自是好的。” 徐语棠目光期待的看着张太医。 果然,张太医继续说道:“如今娘娘想怀龙嗣,虽那药对身子无碍,但娘娘自个儿身体还是需要将养。” 等着张太医写了养身子的方子,玛瑙才送着离开。 是夜,御书房。 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 坐于龙椅上,一身黄袍便服的陈慎随手拿着奏书,目光落于纸间,声音冷淡:“说吧。” “皇后娘娘今日请了张太医,张太医停了药,如今方子改成了孕前调理身子的药膳。” 第12章 “药停了?” 陈…… “药停了?” 陈慎随手将手里的奏折仍在案桌上,金霓BBZL兽缓缓飘起的香气被打散,又轻轻的消散于空气之间。 显然陈慎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守着陈慎最久的内侍,低着头,半垂着目光看着着倒映着灯火的地砖。 皇后娘娘自用药,陛下就是知道的。 或者说,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在用药,陛下也不会让皇后怀上龙嗣。 自古外戚多有避讳,如今的徐家早已是热火烹油了,陛下不愿皇后怀上龙嗣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皇后娘娘自个儿停了药。 想到这里,内侍不由得浑身汗毛竖起,后背惊的一冷。 “才成婚两年。”陈慎漆黑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内侍,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 “让孟太医给熬制一些不伤身体的药膳,每日给皇后送去。” 自从徐语棠因为改簿子被禁足后,簿子上的日期早已恢复了往日那般,月中的五日,陈慎会歇在宁坤宫。 徐语棠早早的就浣洗好,宁坤宫里的红箩碳早就将屋子烘的暖暖的,香炉里焚着苏州帏中香,满屋子淡淡的香气氤氲。 徐语棠难的穿着清凉贴肉的团衫,素白的指尖捏着皖香毛笔,轻点香墨,于白纸间缓缓地描摹出一副山水画。 “皇后这画技依旧是妙手丹青。” 徐语棠早就听到了陈慎的脚步声,但每当她画画,就会浸淫其中,周围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磕哒”。徐语棠将笔轻轻放置在笔架上。 “许久不曾画过了,臣妾也是有些累得慌。” 她声音懒懒的,不同往日的清冷,语气竟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果然,陈慎目光瞬间就从案桌上的那幅画,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徐语棠自是不管那目光的热切,轻轻拢了拢半散的发髻,缓步走向浣衣间。 青葱透白的手指轻轻撩起帷帐,这才微微侧头看向立于原地,漆黑目光锁住自己的男人。 “陛下,还不进来?” 热水铺洒了一地,徐语棠在跌跌撞撞之间只顾抓着那浴桶的边缘,随着不断溢出的热水一同的沉沦。 男人的呼吸向来是沉稳的,但每到这个时候就格外的滚烫与急促,徐语棠想,也许这一刻他的目光会好猜疑一些,他的目光里会不会全都是自己? 陈慎感觉到了她的动作,紧捏着的手松了松,就看见湿透了的鬓发胡乱的黏在女子的脸上,那平日里素白秀丽的面庞,如今坨红着脸颊,水润迷乱的目光直直的望过来。 “啧。” 徐语棠还未来得及看清陈慎的目光,就突然被猛地握住,天旋地转之间,她只来得及看见那层层叠叠的锦缎绢纱帐幔被猛地打乱,又层层叠叠的笼罩下来,烛火逐渐变得昏黄,那描绘的鸳鸯瓷枕响了一夜。 等着第二日,躺在榻子上休息了一天的徐语棠终于想起昨夜里作的那幅画的时候,陈慎早就拿走,让英武殿将那幅画框好了。 让翡翠揉着腰的徐语棠习以为BBZL常的点了点头。 门外的内侍端着一碗药膳上前,玛瑙见着了,满脸笑意的对着目光疑惑望过来的主子说道:“娘娘,陛下今早看娘娘累得紧,特意让让御膳房熬的药膳,说让娘娘近日里补一补。” 第13章 寒冷的冬天也有艳阳铺洒…… 寒冷的冬天也有艳阳铺洒满地的时候,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奶白色的汤汁上散落着两三粒葱花。 徐语棠有些犹豫,柳叶细眉轻蹙,细腻白皙的皮肤被照的暖暖的,许是许久没有这样感受到了温暖,潺潺的流进了心里。 玛瑙和翡翠满脸笑意的看着主子端起玉碗,小口的喝着药膳。 翡翠看着主子要喝完了,想要去拿蜜饯,还是玛瑙拉住了,说道:“这药膳呀,黄太医说了陛下特意吩咐了,娘娘吃不苦,要做的甜些。” 徐语棠还不知道玛瑙,这哪是说给翡翠听的,她笑着嗔了一眼玛瑙,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内侍带着喜意的声音。 “皇后娘那,皇后娘娘,边疆传来喜讯,徐将军大败敌军,徐将军也回朝奏事了!” 徐语棠顾不得在宫里早就养成的礼仪,玉碗磕在了案桌上,奶白的药膳洒了一桌,顺着桌子纹路滴滴答答的落下,几滴洒在了徐语棠鲤鱼衔珍珠粉白绣鞋上。 “真的?” “是谁传的消息?” “我哥哥呢?” “可曾有受伤?” 徐语棠一边坐着轿撵,一边问着前来报喜的内侍。 短短的路程,她一会眉开眼笑,一会儿皱着眉头思索的。 竟是显露出了难得的未出阁前的活泼模样。 还未来得及进大殿,徐语棠就听见了那熟悉的笑意。 徐语棠更是顾不得礼仪,撩起裙摆快步踏进了门槛。 “哥哥。” 清脆的嗓音带着些松糖般的甜腻,因着大殿空旷,声音格外的响。 原本屋子里的有些热闹,都因为这一声瞬间安静了一瞬。 看着屋子里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徐语棠才猛地顿住脚步,她都高兴的忘了,现在肯定大臣们都在听哥哥奏边疆情况。 以前的时候,徐语棠肯定是不在意这些眼光的,只顾自己开心,短短几十载光阴,她徐家嫡女何必去在意那些烦人的眼光。 但今时不同往日。 徐语棠到底长大了些,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由着玛瑙上前顺了顺有些褶皱的衣裙,才缓步上前。 徐语嘉看着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自己走过来的妹妹,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首对着坐在龙椅上的陈慎说道:“果然这大内风水好,最是养人,陛下将徐家最不受教的姑娘养的如此的端庄,啧啧,果然是皇帝陛下呀。” 即便是脾气最为古怪的张太傅如今都是都笑的满脸都是褶子,甚至听见徐语嘉的话都跟着点了点头。 徐语棠行了礼,就一脸母仪天下的模样端坐在陈慎的身旁。 如今也没有人对着她挑礼,识时务也是说的这些个BBZL大臣了。 只是这封赏。 如今徐家可是击退了不断侵略大显边疆,想要征战中原的游牧民族。 困扰了大显几代皇帝的问题,如今陈慎才登基两年,就已经有了显著的成效。 而她徐家就是皇帝最为锋利的刀,为这大显盛世立下汗马功劳。 徐家嫡出儿郎,无不征战沙场。 即便是徐语棠的父亲,当初也是为国驻守边疆,也是如此,徐语棠的母亲原本就多愁善感的心思,整日的提醒吊胆,忧虑过多,只来得及看见徐语棠出嫁,就撒手人寰了。 徐父也是愧对发妻,自己的儿子逐渐在军队里站稳了,就直接回了上京,在朝廷的做起了文官。 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陛下的忌讳,都说功高盖主,徐家也不宜掌握军权过盛。 细水长流方得长久。 徐语棠目光轻轻的和坐于下首的父亲对视了一眼,接着清清浅浅的扫了眼张太傅,魏家如今的掌舵人魏闻,魏尚书。 陈慎到底还是信赖徐家,那与徐语嘉的对话,无不显示着君臣相得。 一时间,徐语棠看着难得有些轻松的模样的父亲,在看了一眼如今是沉稳大气的哥哥,和陈慎相处也算是举案齐眉,如今这般生活也算不错。 许是心里所想,就有几分带在了脸上,徐语棠连看着对她次次指摘龙嗣问题的官员都带了三分和蔼。 是夜,宴席结束后,徐语棠就和陈慎回了宫,她也不忙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哥哥既然回来了,就肯定不会仓促离开,得找个好时间一三口聚聚。 “倒是许久未曾见过皇后笑的如此开怀了。” 陈慎的声音带着点夜色的凉,却不冷硬。 “臣妾见着哥哥,肆意了几分。” 徐语棠听着陈慎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回答的话也带了几分随意。 “那明日朕就特意给皇后放几天假如何?” 陈慎如浓墨的目光看着徐语棠那张带着松快的脸庞。 第14章 “嗯?” 徐语棠…… “嗯?” 徐语棠水润的眸子望向身侧微微侧身看着自己的陈慎。 “既然徐语嘉回来了,而你们一家三口也许久不曾相聚了,明儿就出宫去吧。” 陈慎目光微微错开,漆黑的眼眸让徐语棠有些怔愣。 她总觉着那双眼睛里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但转瞬之间她也就释然了,想到这两日的欢愉,也许不要想的太多,反而日子会过的更舒坦,轻松些。 因着陈慎一席话,当夜的宁坤宫忙忙碌碌到深夜。 镇国公府邸,父子两人坐于月下,盛着酒酿的玉杯倒映着这上京城里的满月。 “爹,如今陛下是越发的圣明了。” 徐语嘉半眯着眼睛,仰头喝下一杯酒。 醇香的酒酿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这家里面的酒好喝啊。” 徐父如今虽然做了文官,但那沙场上的岁月到底是留在了他笔直的背脊和宽厚的肩膀上。 “混帐东西。” 即便是严父,如今早已两年不见儿子,况BBZL且儿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勋,随口的责骂里是全然的宠溺。 不过儿子话说得对,如今的陈慎比之在济南求学的三皇子到底是多了天子的威严。 “我们徐家自随高祖北上逐鹿天下之时,就忠心耿耿,为大显立下汗马功劳,高祖建立大业后,徐家也得以封侯,福泽绵延,如今已是五世。” 徐父知道自己儿子在担心什么,他伸手拍了拍儿子早已可以承载家族荣耀的肩膀,叹了口气,望向那大内。 “当初下旨后,陛下曾来看望你母亲。” 徐语嘉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到底还是说道:“语棠,我瞧着很是心疼。” 他是知道的,他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娇气任性,有多不在意世俗眼光,有多爱笑爱闹。 可今日瞧着那穿着华服,目光沉稳,举手投足之间的规范优雅,就像是另一个人。 他是知道的,一开始陈慎想要立二房嫡女为后,不说他知道自己妹妹倾慕陈慎许久,就说他大房还在呢,凭什么立功不成名不就,就靠着祖宗荣耀庇佑的二房嫡女为后。 如果是这样,那镇国公的爵位以后是大房来继承还是二房? 虽说他徐语嘉自个儿也不是不能挣功勋,他们与二房的关系在上京城的勋贵之家里对比一下,也算是不错的,但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既然是他父亲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当初秘旨一下,要不是爹爹早就给他送了密信,徐语嘉早就当场上奏了。 不为别的,他心疼妹妹。 妹妹自小被人娇惯,如今却要因为这件事,堂堂徐家嫡女竟然要跑到济南躲着,绕开上京去订亲,其中也不乏给二房让路的意思。 徐语嘉一想到此处,就难掩伤心。 虽说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国事家事分不清了,但私情总该给大业让路,徐语嘉作为镇国公世子,深谙朝政布局。 他们徐家确实如今早就花团锦簇了,不适合在大房里出一个皇后。 但陈慎就算不相信他们徐家,也该看一看他妹妹的一往情深! 巴掌大的羞辱算是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整个上京谁不知道她徐语棠中意陛下,竟直接绕开了她,娶了她的表姐? 后来不知陈慎如何做想,又反悔,娶了语棠。 虽说他很支持妹妹拒绝嫁给陈慎的态度,只差喝酒助兴了。 但是在边疆,虽说没有朝堂上那样表面上瞧着分帮战队的,但将领之间私底下的风起云涌,也是不亚于朝堂之间的波云诡谲。 当时大敌当前,后方绝不能乱,为了稳住有些浮躁的军气,徐语嘉不得不写信给妹妹。 当初想着,两人瞧着像是闹了矛盾,但两人青梅竹马的,也不像是怨偶,况且妹妹要是真不嫁给陈慎,那婚事可就真的不好说了,毕竟没被皇帝选上和抗旨拒婚可是两码事情。 他的这封信可谓一箭双雕,只是他远在边疆,没来得及喝一口妹妹的喜酒。 但如今瞧着...BBZL...也许他当初的决定是错的? 徐语棠自是不知道家里哥哥在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决定,满心欢喜的只顾着收拾一众物拾。 第二日清晨刚出宁坤宫门的时候,很意外的瞧见了陈慎。 他一身玄色盘领窄袖袍,两肩各织一条金龙,腰间束金带,头戴翼善冠。 犹如浓墨描绘的剑眉下是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鼻梁高挺,眉间至下颚的线条流畅硬挺。 其实要徐语棠来说,陈慎那张脸最为让她喜欢的部位恰恰是那双唇。 单单看那双唇,与惯常男子薄唇不同,陈慎的唇略厚些,带着点肉..感,每一次当两人靠的很近的时候,徐语棠的目光总爱聚焦在那张平日里最爱伤人的唇上。 与平日的总感觉呼吸之间都是冰霜的不同,接触之下总带着烫人的热意。 就如现在一般,两人挨着坐在轿撵里,她直愣愣的侧头看着他。 “皇后娘娘如今不是张口礼仪,闭口规矩?”陈慎语气带着点平日里少有的轻佻。 “嗯?” 徐语棠被问的一脸懵,呆愣的目光如今更显是多了丝傻气。 “皇后娘娘,目光收敛一下。” 徐语棠:“!!!!!!” 整个人犹如被蒸熟的皇后一直到轿撵到了镇国公府邸都脖颈还透着微微的红。 陈慎先行下车,在饺撵旁伸手接住徐语棠扶着她的时候,两人挨的极近,动作之间,陈慎似是无意一般,嘴唇轻轻的蹭过徐语棠刚刚恢复白嫩的耳尖。 徐语棠目光微垂,睫毛轻颤,强力让自己变得沉稳,但通红的耳尖确实出卖了她内心的浮乱。 由着陈慎扶着她走了几步,深深的吸了口气,等着眼里骤然氲上的湿润消散,这才悄悄挣脱了男人的手,快步走向早就等在门口的爹爹和哥哥面前。 几人都是聪明人,徐氏父子更是其中翘楚,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两人昨天夜里的担忧,如今放下了些,他们自是愿意瞧见陛下和徐语棠感情深厚的。 并且今天陈慎和徐语棠并为掩饰行踪,这无疑不展示着天家对于徐家的重视与信任。 徐语嘉昨晚只顾着瞧妹妹受没受委屈,今个儿才骤然发现妹妹漂亮了不少。 一身浅杏色团衫裹住那匀润削薄的身形,袖口上金线绣龙凤,不盈一握的腰间拴玉带。 柳叶弯眉,巴掌大的白瓷肌肤沐浴在清晨几分眼光下,竟带着些透白,清浅的目光望过来,竟是天姿国色。 徐语棠看着目光怔愣盯着自己的哥哥,自是有些好笑。 昨个儿明明是见过的,怎的今天像是才见似的,眼睛里带着惊艳。 “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徐语嘉清朗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徐语棠几步走近,等着三人徐家父子给陈慎行完礼,这才伸手玩着哥哥的手臂,接着说道:“爹爹,快快给哥哥找个嫂子,不然呀,哥哥再天天瞧着我,可在着大显就找不到他如意的媳BBZL妇了。” “语棠此话何意?”徐父一边引着陈慎进门,一边问道。 “因为女儿天姿国色,哥哥看久了女儿这般绝世的容貌,自是觉着其他女子都不好看了!那这样怎么可能找得到嫂嫂呢?”徐语棠抬着娇俏的头颅,声音清脆。 话一说完,先是徐语嘉控制不住,大笑出声,捏了下徐语棠的鼻尖,笑叱:“怎的还是这般厚脸皮?” 徐父先是一愣,到底是从胸膛发出浑厚的笑意。 徐语棠笑着躲开了徐语嘉的手,一抬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旁脸上也是带着点笑意,双眸瞧着自己的陈慎,徐家满园的冬樱花作为了背景,俊朗如故的男人带着点笑意,满目都是自己。 徐语棠那久久未曾心动的心猛地跳动,久违的感觉差点让她流出眼泪来。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陈慎还未当上皇帝前的模样,那时候的她还是未出阁的镇国公府嫡女,三皇子的青梅竹马。 陈慎偶尔在她不懂事娇纵的时候,他就会像如今这般站在一旁看着自己,那模样就像是他也心悦于她一般。 那时候每日被爹爹、娘亲,哥哥祖父宠爱娇惯,自以为和心中倾慕的三皇子两情相悦。 满心满意的都是在计划着多久可以嫁给陈慎,每每出行踏青,诗会、游玩、马赛等等男女参与的场合,她总是爱围着陈慎转悠,生怕他瞧上了别的贵女。 那个时候她从未在意过家里还有一个徐语夢,那里正眼瞧过张太傅的嫡孙女,那浑身上下带着的礼仪规矩,但目光里确是带着泼辣做作模样的女子,陈慎定然是瞧不上的。 还有那济南魏家,她也是只见过当时还是皇后的魏太后,只听说过济南魏家嫡女最是端庄大方。 当初她瞧遍了上京城里未有婚约的贵女们,她觉着都不是陈慎喜欢的类型,只有她,如今虽然少了些女人味,但瞧着她母亲,她就知道等着她及笄后,定然不比这上京城里的贵女们差! 但她总是太笨,自小到大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陈慎的心在哪里? 但陈慎从未以这样的目光瞧过别的女子,即便是徐语夢,或者是魏昭仪。 如今他又这样瞧着自己。 或许他也有那么几分喜欢自己呢? 第15章 夜里间,徐语棠睡在出阁…… 夜里间,徐语棠睡在出阁前的闺房里,目光瞧着淡粉的帐帷,心思却是飘向了远处。 陈慎自来克己,甚至有些冷情,但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天下,或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委屈自个儿的人。 他的克己,放而是一种肆意。 当初他既然应了自个儿,绝对不会让徐氏女再进皇宫,那么就说明陈慎也许并不喜欢徐语夢? 即便是一开始选择的不是她,可作为皇帝一言九鼎,或者说这是她认识陈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做了决定之后反悔的。 也许........真的就像她像的那般,陈慎多少BBZL对自己带着些喜欢? 被褥被她绞成了一团,寝衣松松垮垮的,白瓷一般的肌肤,在微黄的灯光下有些晃眼。 瞧着窗外夜色明亮,徐语棠踩着软鞋,轻轻地推开窗门,一轮圆月挂在漆黑的夜幕里,只有几朵浅淡的云点缀一二。 突然,她像是听见门外有声响,十分的小声,乍然消失不见。 徐语棠神色一凝,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异常。 她悄悄的刚伸出去一只脚,忽然她的院落里悄无声息的落下一个人影。 即便是看不清模样,但那徐语棠闭着眼睛都能一寸寸描绘的人,她怎会认不出? 但........ “陛下?” 徐语棠连忙出门,走到院子里,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为何会出现在臣妾的院子里,使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陈慎目光轻轻地落在徐语棠的身上,他都忘记了,他这皇后的耳朵一向是很灵敏的,即便是他已经很小心了。 徐语棠有些怀疑的看了眼周围的院落,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突然被一双大手挽住了腰肢,仓促间只来得及看着天间的明月和那漆黑深邃的眼眸。 “陛下,陛下何为总是爱......”徐语棠娇嗔地瞪了一眼上方的男人,手指轻轻地擦了擦嘴角上的湿意。 陈慎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瞧着那比着抹了口脂还要艳红的唇。 漆黑的目光更是深不见底,那浓稠的旋涡让徐语棠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低沉的嗓音在这夜色里多了几分深沉的缠绵。 “何为?” “皇后不如问问自个儿今天在轿撵上为何一直盯着朕。” “嗯?” 那声嗯,带着点鼻音,那带出的呼吸之间,徐语棠只觉得带着无限的诱惑。 原本睡在小间的翡翠,听见了声响,又瞧着床帷被撩开,从被打开的窗户往外一瞧。 作为娘娘的大丫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 那在月色下带着些朦胧光晕的樱花下,男人玄色的背脊挺直,怀抱里抱着的女子目光低垂,脸色坨红,男人低着头,侧脸犹如用狼毫一笔挥就的俊挺。 就在翡翠正在纠结到底主子是被迫的还是乐意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直接让她“腾”的通红着脸,慌里慌张的躲开了。 只见一双纤细白嫩的手竟是直接挽上了男人的脖颈,玄色的衣服与那雪白的手臂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女子那微垂的目光轻轻颤了颤。 也不知男人轻声说了什么,女子竟是直接抬起头,吻住了男人。 满头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铺散开来,还未来及恢复宁静,一双大手就将它们揉起,握住了那扬起的头颅。 女子瞬间就像是失去了力气,只能依靠在男人的怀里,洁白的寝衣随着微风轻轻扬起,又随着微风散落在满是樱花的地上,盖住寸缕之地,丝绣绸缎被散落在空气间的夜露慢慢浸湿。 等着三更之时,陈慎睡眼朦胧的徐语棠抱着放在了床上,BBZL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同于徐语棠一脸娇羞的睡去,陈慎目光冷冽的望向徐家东南方向的院落里。 而在那漆黑的屋子里,一个男人借着月光,悄然打开一张纸,纸上只有两行字。 “皇帝未生疑,可继续行动。” 第16章 鱼饵只要撒的够多,就不…… 鱼饵只要撒的够多,就不怕这水还是清透无波的模样。 就在徐语嘉传来胜仗消息之前,陈慎就接到秘信。 信里直言,徐语嘉将大胜敌军,且将其击退三十里,但这都是敌军和某些人协商好的结果,就为给大显错觉,乘此一击致命,挥兵南下。 此信,到了陈慎手里的时候,边疆暗线人手损失过半。 那也是个满月之夜,浑身带着血腥气息的探子将信送到他面前之时,独独伸出一只手,那另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扎人的眼。 看完信的陈慎久久不曾言语,暗探声音嘶哑,字字泣血:“陛下,臣等一路南下,未曾泄露半分踪迹,却遭遇伏击不断,就是在这上京城外,也是,也是小六独自拦下伏击者,臣才能将信送到陛下手里。” 都说一人将成,万骨骷。在这皇位之下,安泰的天下却是有着无数的暗线,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伸向这天下至尊的位置上,期间牺牲之人可曾能以万骨来形容。 来这表面上歌舞升平的上京城里,早就是风云际会之时了。 当初他登基之时,就察觉了一丝的不稳,两年已过,如今自是可一较高下了。 西北边疆三十里外,呼啸的北风轻轻地卷起黄沙,在靠着山坳的地方绵延不绝的帐篷占据了原本狼群最爱狩猎的地方,狼王站在高处,迎着风的目光微微紧缩。 “王,末将将其猎下,给王做张毯子。”一张长着络腮胡,颧骨突出的将领说道。 努悍抬首望向那山坡上的狼王,随后挥了挥手,掀开帐篷进去,目光看向那张地图。 “哈离,胜利者从来不吝啬于给失败者活路。” 努悍脑海里浮现十年前悄悄去南下遇见的少年,他早已记不清少年的模样,但两人对视之间,他浑身竖起的颤栗,他想他这辈子将要狩猎的狼王,他找到了。 “但有些人,你一旦将其困住,那将必然当以他脖颈洒出的热血来庆祝,将其剥皮抽骨,作为你毕生最高的荣耀。” 早已在脸上留下痕迹的王,那目光里的狂热让身边的哈离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谨慎的错开了目光。 相比于西北的粗狂,镇国公府邸里即便是深冬,也带着几分春意。 昨夜的春意,到底也在徐语棠的身上带了几分。 云润的身子被纯色团衫裹住,举手投足之间到底带了几分女人的娇媚,美人发髻上插着象牙梳,发髻上斜叉着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 青葱白嫩的手指捻起青花瓷盘里装着的菩提子,这菩提子还是哥哥特意从西北带过BBZL来的,比之其他地方的都甜。 哥哥一路小心装着,着专人看护,也就只够她吃这几日。 陈慎昨夜瞧见了,在亭子里的时候,他用了刚咬过她耳廓的唇,轻轻说道:“语棠的身上比之菩提子更为娇嫩。” 徐语嘉一进门就瞧见自己妹妹脸颊通红,目光水润盯着手指里捏着的菩提子。 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原来在闺阁里性子大大咧咧的姑娘,出嫁了怎的吃个哥哥给送的葡萄就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要是实在喜欢吃这菩提子,哥哥下次回来还给你多准备些。” 徐语嘉即是镇国公府邸的世子,那举手投足之间必然带着矜贵公子的礼仪,但也因着这经年征战沙场,身上也不乏那随性的气息。 那原本就带着徐家人略微清冷的的容貌,自是举世无双,风流倜傥。 徐语棠瞧着哥哥这般模样,手里的菩提子不吃也罢,顺手将葡萄扔回了盘子里,上前趴在桌子上,目光盈盈的瞧着哥哥。 “哥哥,据说那边疆民风颇为彪悍。” 徐语嘉瞧着妹妹这模样,心里既是又怜又爱。 “确实比之这上京,要彪悍一些。” “那......有没有姑娘给哥哥丢帕子呀?” “丢帕子?” 徐语嘉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发髻,到底是在祖父和他们手底下娇养出来的姑娘。 “说嘛,说嘛。妹妹都没去见识过。” 徐语棠感受着哥哥抚摸自己手掌的温度,心里一股股的暖流潺潺流淌。 “哪里的姑娘呀,要是瞧上了那家的男子,直接就拉着男子到自己的帐篷里去。” 饶是徐语棠做足了心理准备,听见这样直接豪迈的方式,也是“腾”的红了脸,再一瞧见哥哥眼底带着笑意的奚落,一下子恼羞成怒,威风凛凛的起身,娇呵道:“哼,几年不见,也不知哥哥是不是沉迷于边疆姑娘率真里,妹妹自是要替父亲试探一二。” 说罢,弯弯的柳叶眉轻轻挑起,转身就让翡翠将她的越女剑拿出来,自个儿跑进屋子让玛瑙换了件利落的衣裙。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徐语嘉随意的挑了件武器,站在教武场中间瞧着妹妹穿着一身白衣束着袖口的武服,腰肢被勒的紧紧的,头发被同色系锦缎高高束起,不同于刚才在屋子里的娇媚,如今多了几分明媚灿烂。 “花拳绣腿。”徐语嘉笑着说道。 “你这样花里胡哨的,上战场定是被死死敌方锁住的。” “切,那些个贼子那里值得本姑娘这样精心打扮?”徐语棠做好起式动作,水盈盈的目光示意自己的哥哥开始。 徐语嘉对自己妹妹还是很了解的,清清浅浅的几个动作陪着她玩儿了一会。 就在等着她尽兴后,将越女剑剑身入鞘后,却突然猛地上前直攻她命门。 就在徐语嘉的剑快要触碰到徐语棠时,只见她猛地拔出剑,双膝微弯,双手握住剑柄,猛地一剑斩断徐语嘉手里的BBZL剑。 “好,看样子还知道自己保命的招式。” 自小,徐家男儿就必须文武双全,女儿家自是金尊玉贵的娇养着,但徐语棠自小就跟随在祖父身边,日日都想要和自己慎哥哥一起玩儿,也就跟着学了点一招半式的。 但到底是女儿家,比起防身杀人,她跟喜欢舞剑时飘逸灵动的身姿。 倒是陈慎遇刺之后,又让自己的武术师傅教了她一招防身之术。 徐语嘉也自是知道的,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一脸骄傲等表扬的妹妹感叹了一句:“陛下到底是天子,自来思绪是快人一步,当初我和爹娘都想着你自个儿是不需要学习这些个杂事,只需要天真快乐,哪里需要你小小人儿去学这些呢。” 第17章 徐语棠诧异的瞧了自家哥…… 徐语棠诧异的瞧了自家哥哥一眼,问道:“哥哥,为何这样说呀?” “瞧着身子也比习武之前康健一些。” 徐语嘉眼底的犹豫在看见远处那玄色身影时,瞬间收敛起来,消失不见。 俩兄妹收起武器,各自给陈慎行礼。 在看见身后一内侍呈着的奶白色药膳,他瞧了瞧,问道:“陛下,这是?” 那内侍自是机灵的,弯着腰轻巧上前,将药膳呈到徐语棠面前。 “前日里,语棠病了,太医说身子有些内虚,这药膳又不苦,她自是不用像道药汁一般背着丫鬟悄悄倒掉,如今每日都喝着。” 徐语嘉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皇上会想法子,这丫头小时和喝药可愁死个人。” 徐语棠连忙端起玉碗,挡住了哥哥那促狭的目光,面上倒是未显露分毫,那颗心却是跳的厉害。 陈慎的目光在那阳光下透着些白润的汤汁停了一瞬,随后浅淡的瞧了一眼徐语棠有些绯红的脸颊。 “翡翠,带着皇后回去浣洗一下,今日里身子弱,不要又染了风寒。” 徐语棠听着,心里到底是有些酥酥麻麻的,瞧着自己哥哥那格外促狭的模样,更是红着脸假装镇定。 午间,陈慎就自个儿回了皇宫,留下徐语棠在府李多待几日。 稍微晚些的时候,前院儿传来消息说二房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和媳妇一起来拜访,庆祝世子立功。 徐语棠原本懒散的依靠在亭子撒着鱼食,听到丫鬟传来消息的时候,手里的鱼食尽数洒进池塘里,她接过玛瑙手里的绣帕轻轻擦了擦手,语气随意:“走吧。” 等着她走进前厅的时候,入目的即便一团的和气,各个脸上都是喜笑颜开。 甚至连平日里苍白冷漠着脸的永宁伯世子都难得带着点笑意,面色红润了些。 李嵋先瞧见了徐语棠,几人顺着她变化的神色也望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徐语夢,坐在她母亲李嵋的下首,一身青翠色绣竹节的团衫,桃心发髻上斜插着镶玛瑙银钗,耳尖坠着同色玛瑙耳坠。明艳的目光瞧过来,自是带着俏丽的美艳BBZL。 徐语夢也瞧着款款缓步而来的徐语棠,一身的皇后便服,杏色绣金丝银线的团衫,袖口上那栩栩如生的凤凰随着轻巧的步伐缓缓晃动,似是要乘风而起,飞向那九天之上。 徐语夢最是厌烦徐语棠,两人明明都是徐家嫡女,为何众人总待她们不同。 小的时候还曾对着最为偏心的祖父哭闹过,为何两人都是嫡亲的孙女,祖父总爱抱着徐语言棠,而他们其余的总是见不着祖父。 祖父却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包子头,叹了口说道:“不是祖父不喜欢语夢,而是语夢啊,你的心思不在祖父这里。” 当初听不懂,祖父却也是只说过那么一次,后来她再因此而吵闹,祖父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训斥几句而已。 到了如今,她想祖父只说对了半句,她当初为了祖父的偏宠而哭闹,却是不是因为祖父,而是祖父的偏宠随之而来带来的不一样。 但她徐语棠就不是了吗? 就是这皇后之位不就是她和那自大狂妄的父子设计而将她的皇后之位夺走的吗? 而她不是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因着祖父的偏宠而带来的一切好处吗? 若不是因为她那以退为进的计谋,那学着早死母亲哀哀戚戚的模样,陈慎怎么可能悔婚,转而去娶了她? 而自己却,嫁给一个草包。 第18章 想到此处,徐语夢不由的…… 想到此处,徐语夢不由的手指攥紧了绣帕,随后又缓缓的放开,只有那手心里带着血印的月牙里酥酥麻麻的疼痛提醒着她。 二房众人起身给徐语棠行礼。 徐语棠坐在父亲徐浚一旁,说出口的话语调随意却不失皇后的威严:“都是自家人,无需如此拘谨。” 即便是二房心知肚明这皇后之位的一波三折,但终究是她大房嫡女做了皇后,事实如此,只能识时务了 于是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徐浚和弟弟弟妹有着几个子女的彩衣娱亲,自是一家欢喜。 徐语夢期间也不乏向着徐语棠示好,倒是颇让包括徐语棠在内的所有人有些意外。 “我今儿照镜子时,总感叹这时光走的太快了些,但现下瞧着皇后娘娘,又觉着时光依旧如故呢。”徐语夢嘴角微弯,浅笑着说道。 徐语棠目光有些带着不留痕迹的探究落在她的脸上,如今倒也习惯了这样的奉承,只是出自她这棠姐的口中,倒是颇让她意外。 “堂姐这是自谦了,本宫倒是觉得姐姐比往日更添风采了。” 徐语棠说这话倒不是客气,如今的徐语夢比出阁时,眼眸里到底多了些不同的东西,即便是样貌明艳如故,到底多了丝闺阁时期没有的娇媚。 想到此事她不由得偏头瞧了眼永宁伯世子,身体是肉眼可见的羸弱,肤色苍白,眼底里也是病了多日的憔悴。 永宁伯世子很明显注意到了徐语棠的目光,随后扯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随机目光谨慎的微微向下错开。 她BBZL像想徐语夢到底是有些不如意,当初在上京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出嫁的时候家里也是有着补偿心理,出嫁的时候颇为风光,就连陈慎当初也是赐下了赏赐。 但是事世时移,谁能知道也算是风流公子的永宁伯世子,如今变得如此的平庸。 “我可比不上娘娘的,上京城里谁不说娘娘如今和陛下可是举案齐眉,帝后情深呢。” 徐语夢明艳的眼眸,水波流转,瞧着徐语棠目光投过来,接着说道:“前儿整个上京都知道陛下可是陪着娘娘回了娘家呢。” 徐语棠随手端起宜兴青花茶杯,轻轻用茶盖浮开茉莉花,抿了一口,又将茶杯递给一旁的翡翠。 这才语调清浅的说道:“这是陛下重视咱们徐家。” 话说一句,又瞧了眼这屋子里的一大家人,又开口说道:“咱们是世家大族,虽说陛下一恩一赐都是天恩,但也不要因此轻了骨头,被外面别有用心之人挑拨个两三句,做出些个丢脸面之事,不说让徐家蒙羞,就是陛下,也脸上不好看。” 她的目光瞧了一眼李嵋,也就是二伯母。 李嵋自是知晓这话说给谁听的,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头,前儿也是她去参加李太妃生辰宴会的时候,就和张贵妃的亲娘,争执了几句。 当初被人一激,就说出了“陛下如今儿陪着皇后去了徐家,怎么不见陪着你张贵妃回张家呀。” 这样的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却冷汗涔涔,妄议帝踪,要是仔细追究下来,也不是她屈屈一个诰命能受得住的。 徐语棠往日里自是不会管这二伯母做出什么不经大脑的举动,但如今已然是徐家关键时刻,一行一举都在上京权贵的关注之下,自是应该谨言慎行,低调做事。 既是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也是保全徐家富贵的办法。 第19章 半截斜阳铺洒在镇国公府…… 半截斜阳铺洒在镇国公府邸院子里的的树梢上,微风几许,吹动着树间的樱花轻轻摇曳。 徐语棠凭手倚着栏杆,瞧着亭子里烧着暖炉,端着酒杯嬉笑言谈的一家人。 “娘娘站在外间不冷?” 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着阴沉的男声。 她转头望去,过不其然,是她那身子羸弱的堂姐夫。 “本宫倒是觉得正好,棠姐夫是有些冷吗?” 徐语棠瞧了眼亭子里说话的几人,似是没有注意到她这里,不过此处四面环风,又有着翡翠玛瑙在身边,倒也没有不妥之处。 “多谢娘娘关怀,下臣是觉着有些冷。” 永宁伯世子李涛意有所指的瞧了眼亭子里端庄跪坐着的少妇,接着才说道:“下臣想着,娘娘是应该懂臣的,那心里终年不化的寒冰,时时刻刻刺痛着那颗鲜红的心。” 徐语棠神色一凛,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三姐夫,却没想到是个绵里藏针的男人。 时光和病痛真的能将一个意气风发的世子爷这么成如BBZL今这般模样。 当初在未及笄之前,两人在大街上偶然相遇过。 那年她穿着窄袖褙子,梳三小髻,金叉珠头巾,满脸的天真,只顾着拉着还是三皇子的陈慎给自己买最新的头饰。 结果一不小心在一个转角就撞到了一个少年,要不是陈慎伸手将她拉住,扶在怀里,她肯定就要和那个少年撞在一起。 她那时候那么骄纵的镇国公嫡女,只顾抬头瞧着陈慎那已然坚毅的下颚,怔愣着,心里的那颗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等着陈慎似是感受到她没说话,以为是那里受了伤,那目光瞧下来的时候,满眼的关心,羞的她满脸通红。 她那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对陈慎的感情,那抑制不住的少女欢喜。 所以当被她撞着的少年有些担忧和懊恼的询问自己是否受伤时,她通红着脸满脸笑意的说道:“不碍事,不是公子的错,是我走路不小心。” 那少年头戴四角方巾,身穿蜀绣纱质儒衫,长相随不如她身后的陈慎,但也是一个俊俏儿郎。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李涛的那双眼睛,不同于陈慎如今早已深不见底,如墨泼色的眼眸,他的眼眸才是正真属于上京城世家子弟的那种特有的双清澈而明亮。 若是当初,她坚信这样的男子定会有他的一番天地。 可惜,就像是她当初觉得她和陈慎定然是两情相悦的一般,她总是猜不准世事。 “永宁伯世子若是想一诉婚后心中委屈,大可不必到本宫这里来,自可去伯父伯母那里一诉衷肠。” 徐语棠不知如今这位日渐阴郁的世家子弟对着她说这番话到底是只想找个共鸣,抑或是有其他目的,但她都不会如他所愿。 但李涛显然有备而来。 “娘娘,下臣这病来的蹊跷,婚前臣身子虽比不上语嘉世子,但也算是康健,在这成婚之后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痨病显然是深入骨髓了。” “哦?” 徐语棠秀眉轻蹙,目光转而看向结了冰的湖面,语调随意的问道:“世子是想要说什么?” “下臣如今已然是有一日活过一日罢了,只是如今娘娘自是万古长青的,下臣也不愿娘娘日后受臣如今受之苦。” 李涛那原本阴翳的目光灼灼的瞧着徐语棠,一字一句的说道:“前儿,陛下和娘娘在近郊别院小住之时,臣的内人也曾去了云拓寺。” 徐语棠闻言,心里一紧,但语气仍旧是镇定自如:“本宫自是知晓。” “但.....娘娘不知道的是那夜臣派出去跟踪内人的侍卫在一天夜里的跟掉了两柱香,而跟踪跟掉前内人前往的那个方向是近郊别院。” 李涛就像是知道徐语棠要说什么,她的话刚落地,李涛立马就跟着说了出来。 “而娘娘被封为皇后前,陛下明明已经下了秘旨赐婚内人。” 徐语棠瞳孔紧缩,她凭倚着栏杆的手臂猛地收缩,手指筋挛似的抓住冰冷的BBZL大理石。 “永宁伯世子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徐语棠的声音带着刺人的冷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掩盖她快要控制不住的颤抖。 “臣知晓......” 李涛话尚未说完,徐语棠就直接冷声截断道:“既知道,那就该守好你臣子的本分,本宫今日就瞧在伯父伯母的面子上,就当没听到这些话,滚下去吧。” 话说完,徐语棠就径直带着翡翠和玛瑙绕过李涛,然后一脸笑意的进了亭子。 “娘娘怎的脸色有些苍白?” 徐语夢目光先是瞧了一眼依旧在湖边的李涛,然后语气担忧的问道。 一亭子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徐语棠心里乱如麻绳,如今在瞧一眼这一亭子的亲人,手指是忍不住的颤抖,原本想要自己争气一点,不要给别人看出分毫,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她也该学着宠辱不惊,临危不乱了。 可眼前这张明艳的脸却让她有些控制不住了,匆匆忙忙的起身,不顾亭子里父亲和哥哥担忧的目光,二房一行人神色莫辨,她一股脑的只想回到自己的闺房里,谁也不要见。 陈慎,陈慎总爱说她不乖了,不听话了。 他说这大显的后位只有她一个,她信了。 他说他当初的承诺算话,她也信了。 即便是她想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她,但是他是陈慎啊,他说什么就会做到什么的。 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徐家,是为了这朝堂稳定才会娶了她,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开心,忍不住想要帮他打理好后宫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站在他身侧的。 就算是他的后宫不断的充盈,她的心逐渐被冰霜包裹。 在此之前,她想着这后宫之人入宫都是权利权衡的结果,而她是不同的,总是有些不同。 徐语棠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的慌乱,仅仅是因为一句没有任何证据的话。 当初她也不是没有让人去查徐语夢的行踪,但却没有任何消息。 她捂着被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一直默念着要镇定,不要丢脸,不要自乱阵脚。 刚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就听见门外哥哥的敲门声。 仓促的让翡翠给自己换了衣服,就让哥哥进了门。 “怎么了?”徐语嘉紧皱着眉头,平日里那双锐利的眼眸里是全然的担忧。 徐语棠知道自己哥哥在边疆不是他口中那样的洒脱,以前未出阁,觉着哥哥就是天,就是那军队里最勇猛的神,如今在后宫沉浮两年,虽在后宫,却也知晓了哥哥多有不如意之处。 有时候,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就像自己嫁入皇室,哥哥定然内心也是不愿,但他还是写了信,让她做好一个皇后。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 徐语棠那苍白的脸色,目光里的暗淡倒是瞧着像是生病了的模样。 “怎的,如今入了宫就变的娇气了,总爱听见你生病。” 徐语嘉原本还想再问两句,就听见门口传来父BBZL亲的声音。 徐语棠目光一顿,瞧了一眼两个丫鬟,嘴里撒娇道:“爹爹乱说,语棠怎么可能爱生病。” “你少瞧你这两个丫鬟,她们怎么可能背着你给家里送消息。” 徐浚语气带着点责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还不是陛下说的,你这姑娘表面上看着娇娇软软,最爱撒娇,但实际上却是个执拗的,受了什么苦,生病了从不给家里人说。” 徐语棠顾不得伤心,她连忙问道:“陛下给爹爹说的?” 第20章 夜幕缓缓落下,徐语棠有…… 夜幕缓缓落下,徐语棠有些看不清父亲的脸,她急切的往前走了两步,就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的,想要看清父亲的神情。 “是啊,前儿下朝的时候,陛下曾让我留下。”徐浚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继续说道。 “说皇后近来身子有些弱,偶感风寒,总是病病哀哀的,若有空可进宫瞧瞧皇后。” 一时之间,徐语棠思绪万千,她心口那酸胀的感觉又慢慢涌现。 “哦,就今儿陛下回宫之时,让我明日就去恢复上朝。” 徐浚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说我缺了凌锐,但心还是难得的忠心。” 徐语棠目光瞬间含满了眼泪,到底是控制不住的在父亲和哥哥面前哭了出来。 徐浚用眼神止住了一脸担心焦躁的徐语嘉,他轻轻拥住了自己早已长大的女儿。 “语棠,自古有句俗语,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陛下这样的明君。” 徐语棠轻轻地用父亲的肩膀擦了擦眼角的泪。 “爹爹知道你少年爱慕,一颗心都放在了陛下的身上,这也不是你的错,有陛下在你身边,你不可能瞧得上旁的少年,再加上我们徐家这样的家世。” 徐语棠逐渐掩住了哭声,细细的听着父亲的话。 “也许是你对先下旨意给你堂姐封她为后,心里有块疙瘩。” 徐浚笑着叹了口气,目光顺着院子里开着的窗户,望了出去,目光悠远。 “傻孩子,大显的后位只有那么一个,又是天下国母,说白了,与其说是陛下的正妻,还不如说是陛下的下属。” “你也知道,自己在出嫁前性子骄纵活泼,本性善良聪慧,但也带着些天真傻气,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合适做一国之母。” 感受到怀里女儿的反抗动作,徐浚笑着放开,瞧着不哭了,反倒是有几分认真,这才继续说道:“但大显的皇后却只能从徐家出,除了你,就只能有二房了。” “陛下何等俊杰,自是思索只晓得比我们多,但他作为一代明君,也知道君无戏言,但他为了你却是戏言了。” “即便是犹如陛下一般的圣明,他也会为朝堂之事所困,难免对于后宫有所疏离。” “何况.......”徐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对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说道:“陛下如今并无嗣,太医院都说陛下和皇后身子都无大碍,那么结论BBZL就显而易见了,陛下想让徐家先出嫡子。” 在爹爹的宽慰之话,徐语棠到底是听入了心。 等着她睡了之后,爹爹和哥哥才离开。 万里无云的天空上只挂着一弯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月亮,寒风吹拂在脸上,不弱西北的狂躁,却犹如细细密密的针,吹得骨头疼。 “爹,您的意思是陛下还是喜欢妹妹的?” 徐语嘉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离开这上京城太久了,人心总是随着时光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犹如他当初,一开始征战沙场,除了家族,也是为了与陈慎能君臣相得。 如今懂得了许多,虽说也有君臣相得之意,但期间的内涵却是再不复从前。 “我也不知。” 徐浚那沉重的话语却是直接让徐语嘉愣在了原地。 寒冬的风将徐府的樱花吹得满天都是,徐语棠屋子里的灯也慢慢的熄灭,许是有些冷,睡梦中的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被褥,只露出小小的头颅。 第21章 徐语棠好好地休息了一日…… 徐语棠好好地休息了一日,第二日等着天光大亮,才慢慢悠悠的回了皇宫。 上京城里的皇宫位于北面,徐语棠撩起帘子,微微侧头瞧了一眼那巍峨耸立的皇宫宫门。 刚刚瞧清楚,坐在一旁的玛瑙就快速的将她手指尖撩起的帘子轻轻放下来,嘴里小声劝慰道:“娘娘今儿没带帽帏,被等闲人瞧了去。” 却不曾想,还是被外面的一二人瞧见了,不过并非是一般的等闲人。 在上京城最好的茶楼,二楼雅间里,一个身穿质地上好的蜀绣纱质绣银丝衫的男子,清秀俊美的脸庞怔愣愣的瞧着那逐渐远去的轿撵上。 他身旁的小厮瞧见了,也好奇的顺着主子的目光往下瞧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被养的有些活泼的小厮好奇的问道:“公子,你在瞧什么呀?” 宋逾明轻轻地摇了摇头,收回的目光有些怔楞的瞧着桌上的水珠。 两年前,因着母亲瞧不上济南的氏阀家族的未婚女儿,所以他的婚事一拖再拖。 他倒也不在意,是谁作为他的正妻都不重要,只要安于后室,端庄贤惠就可以了,他有志于青云,意不在此,甚至屋子里连一个暖房的都没有。 他还记得那一日,正在屋子里温书,母亲院子里的侍从就匆匆跑来,说是济南徐家,如今的镇国公嫡女回来省亲,今儿特意来宋家赏花。 他自是知晓母亲何意,济南徐家,他也是知道的。 □□期间随□□建功立业,以功封为镇国公,几世绵延,子孙后代却不拘泥于祖宗打下的基业,历代镇国公无不历经沙场,为大显守护边疆安宁。 如今徐浚虽年老弃戎投币,但其亲子,镇国公世子确实早已在边疆立下功业,镇国公福泽绵延,累世不衰。 即便是他,也是对这门婚事满意的。 母亲喜爱艳丽的花色,满院子的姹紫嫣红。 以往他总是略觉得俗气,BBZL直到他瞧见院子中间站着的一位姑娘,一张淡白梨花面,那张微微扬起的笑脸灿烂如春日里的最美的花色。 一身淡绿色的团衫,腰肢纤细,纤长的脖颈犹如他屋子里放着的美人耸肩瓶,那通身的气质带着些肆意,但却也让人瞧得出那良好的家教。 那一瞬间,他想即便是没有那样令人瞩目的家室,他也是愿意娶这样一位妻子。 他刻意微微加重的脚步提醒了那姑娘,女子一转眸望过来的脸庞让他从此恋恋不忘。 只是天意难测,最终她嫁入给了大显最尊贵的男人,而他如今却依旧孜然一身。 如今瞧见了,她容貌依旧,但也多了闺阁女儿家没有的娇媚。 徐语棠回到了宁坤宫,顺着长长的走廊,她瞧见了屋门口负手而立的男人。 一身明黄色便服,漆黑的目光直直的瞧着她。 冬日里的上京城虽冷,但此时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今儿回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路,爹爹说的是对的。 她也该对给对方一点信任。 徐语棠的眸子不由得含了几分情,陈慎极轻的挑了挑眉。 看来让其回家也是有几分作用的,徐浚还是有几分明白事理。 第22章 宁坤宫院落里的的竹林沙…… 宁坤宫院落里的的竹林沙沙作响,在月光下留下一排排的阴影,徐语棠总觉着清冷的空气中带着点松香,丝丝萦绕,寸寸撩人。 一抹融融的月色笼罩着陈慎,无端的柔滑了男人平时的冷硬,似是眼眸也多了些柔柔的温情,饶是见惯了陈慎容貌的的徐语棠也不禁有些做梦一样的感觉。 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是她徐语棠的丈夫,是她自小就爱慕的人。 徐语棠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的站立在他身前,仰着头颅望向男人,果然男人的目光垂下来,她仔细的瞧着,那浓黑的眼眸里倒影着自己清晰的模样。 似是有些急切,她总想着要证明一些什么,竟然直接拥住了男人那宽厚的肩膀,踮起脚尖凑到他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慎自是由着她送入怀中,顺手揽住了那纤细的腰肢,似是觉着她在脖颈间的呼吸有些痒,轻轻地侧了侧脸,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怎的,皇后娘娘今个儿见到朕这么开心?” 徐语棠闻言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在外面也该端庄自持一些。 她微微用力挣开了陈慎的怀抱,还是有些不舍,于是轻轻勾着陈慎的手指,企图用垂下的长袖将两人的动作掩饰住。 “陛下,臣妾有些饿了,想要用膳,陛下可要陪着臣妾。” 陈慎目光沉甸甸的瞧着一脸笑意的女子,那脸上竟是自从封后后就不曾见过的肆意与娇纵。 玛瑙和翡翠自是机灵麻利的收拾出一桌子两人喜欢的菜肴。 甚至还机灵的暖上了一壶温酒,醇香的酒酿逐渐融化了宁坤宫那彻骨的寒意。 徐语棠BBZL不似往日那般两人相视而坐,她特意将两个椅子放在一侧,两人端起酒杯轻轻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能和哥哥爹爹在一起,一家人相聚,臣妾真的很高兴。”徐语棠脸颊微微有些绯红,目光水润,呵出的气息都带着琼浆的香甜。 陈慎及轻的挑了一下眉梢,瞧着她如今的模样,倒是有些后悔前日里没有让她回一趟徐家。 “如今家里事事都好,臣妾也就心安了。”徐语棠喝的有些微醺,倒是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只顾自己开心的说道。 但话一说出口,她心底里却是有一些微微的沉甸甸,真的事事都好吗?她真的心安了吗? 许是,许是他们之间还差一个孩子? 陈慎刚喝下一口温酒,就感受到身旁女子有些晃悠悠的身子依靠了过来,他侧过脸酒杯唇间的湿润笼住,温温热热的酒酿缓缓流入唇间,带着些俏。皮的舌不由得舔了舔唇角。 陈慎目光猛地深沉了下来,那深不见底黑眸紧缩,他竟不知平日里最是清冷端庄的女子竟如此的勾魂夺魄。 转瞬间陈慎径直抱起那作妖的女人,玛瑙连忙上前将门推开,目光只来得及瞧一眼那层层叠叠的描金丝绣蚊帐里两人好似一人的身影,就急忙将门关上,但还是羞红了脸。 原本跟在陈慎身后的内侍,却是和玛瑙搭了几句话就借着更衣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后又若无其事的回来。 第23章 既是春风自来,那便没有…… 既是春风自来,那便没有自个儿不动的道理。 陈慎瞧着上方的面容,她的目光水润炽热,两鬓微湿,那红润的嘴唇却是轻轻咬着,那一声不吭的模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她的动作却是恰恰相反。 成婚两载,陈慎以为他早已对徐语棠了如指掌了,但这个女人却处处给他惊喜。 徐语棠快要疯了,她瞧着任由她处置,随着她的动作时刻皱眉,又随她松开。 但那目光却是极浓黑,犹如狩猎的狼王,紧紧的盯着她,巨大的心里矛盾让她犹如在狂狼的天地间,起起伏伏。 漫长的夜色渐渐消散,等着陈慎要水的时候,天色已然蒙蒙亮。 徐语棠锦被半掩,懒散的趴在枕间,目光润润的瞧着立在屏风前展手,由着侍从穿衣的男人。 瞧着刚刚系好的玉佩,她修长纤细的手臂随意的伸出轻轻地捏起玉佩,青葱似的手指尖儿微微带着点红润,与透着些清冷的白玉玉佩相比,犹如抹了胭脂,格外的炽热。 就在她正玩得起兴,忽然被一双大手猛地握住,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她顺着手往上瞧去。 “怎么?皇后不是说身子乏了吗?”男人清冷的嗓音响起,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昨夜的热忱。 徐语棠猛地缩回手指,将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 半晌,男人将要出门的时候,将她的被褥缓缓拉下一些,露出她的整BBZL张脸,许是被褥间暖和,连呼吸都带着温热。 “也不怕将自己闷着,待会儿吃饭前将药膳记得喝了,乖。” 徐语棠闻着陈慎身上好闻得松香,乖巧的点了点头。 是啊,她该好好补一补,今岁以来身子羸弱了不少,这样可怎么事宜孕育皇子? 午间的时候,徐语棠才缓缓醒来。 本以为今夜陛下依旧会回到宁坤宫,却被皇帝身边的内侍带话说因着政务繁忙,皇后不必等他。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归根结底,这后宫也是前朝利益划分的结果。 边疆动乱,原本大显王军将敌军击退三十里,却未曾想此刻与塞外部落结盟,集结大军百万,直袭西北边疆要塞。 徐语棠哥哥立马起身,甚至来不及回家,直接早朝下之后从雀门出发。 这一次塞外之人的联合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陈慎带着大臣在御书房彻夜研究。 徐语棠特意让玛瑙去注意御书房的饮食,在得到陛下根本没吃几口御膳之后,亲自到小厨房,指点着做了几样上口又简单的完善。 满天的星幕下,大显的皇宫显得格外的巍峨。 徐语棠乘着轿撵蹙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但她的目光却是沉静的,她如今是大显的国母,自是不该期期艾艾,即便是哥哥这次出战带了十分的凶险,她的丈夫肩膀承担着大显的荣耀,她该坚定地与他们共进退。 下了轿撵的徐语棠制止了想要出声的内侍,从微微敞开的门窗里瞧去,站在舆图前的陈慎背脊笔直,身形修长高大,微微敛起的目光带着沉静的锐利,声音沉静。 她的呼吸微微停滞,心口那颗心慢慢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他的丈夫,只需一只朱砂笔,一张舆图就能定天下,指乾坤。 而他虽然拥有天下,却唯独对她驻足。 身后几位大臣各抒己见,徐浚也在其中。 在一众有些或弓背或瘦弱的文臣之中,他的身形和陈慎最为相似,只是比陈慎更为壮实一些。 徐浚倒是瞧见了自己的女儿了,但显然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亲爹。 徐语棠目光灼灼的望着陛下,那眼里的清晰地展露出浓浓的仰慕和痴望。 入宫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委屈和困惑,他的这个女儿怎还是如此的天真,帝王真的会长久的钟情一个女子吗? 徐浚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即便当初他能肯定陛下对自己的女儿有几分喜欢的,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下旨赐徐语夢为后,帝王的喜欢,在他的心里丝毫不及江山半分。 但,陈慎对于徐家的看重,已然是这份婚姻最好的结果了,即便是女儿嫁给了别人,过得也不会比当皇后更为舒心。 不光是她是徐家嫡女,更是因着她这份赤忱的心。 “娘娘,这膳可经不得凉。”玛瑙悄悄的在身后出声。 这话一出口,不光窗外的人被惊醒,窗内的众人也纷纷转头望过来。 徐语棠瞬间调整好神BBZL色,仪态端庄大气,面容和蔼:“各位大人为天下鞠躬尽瘁,也不要忘记了身子。” 她素手一挥,身后的丫鬟井然有序的摆上了一桌简单又营养的膳食。 “这是本宫特意让下厨准备的膳食,各位大人可试一试是否合口。” 几位大臣纷纷行礼,各自上桌不提。 徐语棠瞧着陈慎从头到尾一直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瞧着自己。 她背着大臣,目光娇俏的看了陈慎,然后亲自将玛瑙手里的食盒打开,将简单的三菜一汤放在案桌上。 半柱香后,徐语棠指挥着丫鬟们将碗筷收拾,正打算离开之时,却听见魏尚书开口道:“娘娘仁慈,体贴下臣。” 徐语棠闻言,脚步一顿,她转身其瞧着微微弯身的魏尚书,语气淡然:“尚书客气,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魏尚书此时却又开口道:“内子向来是个侨情的,在闺阁时,女儿就有些畏凉,臣虽然说过陛下圣明,娘娘仁慈,魏昭仪定是过得比魏府舒服千百倍,但为母之心,也就在儿女了。” 徐语棠听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陈慎的方向,声音表现的她自个儿都快相信的关心:“魏昭仪可是有那里不适?” 魏尚书连忙说道:“回娘娘话,那自是没有的。” 徐语棠语气略微柔了柔,了然的说道:“这就是了,魏昭仪向来懂事知礼,本宫还以为她是怕陛下和本宫担忧,所以自个儿受这些苦,也不愿告诉本宫。” 说着,她目光从越发弯了弯腰的魏尚书身上离开,又看向其他大臣,其中包括张贵妃的祖父,张太傅。 “陛下心怀天下,圣明之君,而本宫作为一国之母,自是会全力关注后宫众嫔妃,不会让她们受丝毫的委屈。” 第24章 话说罢,徐语棠也不欲打…… 话说罢,徐语棠也不欲打扰,于是起身离开。 半圆的月亮挂在空中,漫天的繁星闪耀,即便是站在着四四方方的皇宫里,看见的天空却也算是无垠。 刚走出御书房之前,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陈慎,虽表面上瞧着一如既往的冷峻,可她总觉得他的表情格外的有些意味深长。 想到此处,徐语棠到底是对着玛瑙吩咐道:“明儿就让魏家进宫,瞧瞧魏昭仪吧,过几日也让张贵妃家里人也去瞧瞧张贵妃。” 原想着今夜定是个月明星朗的夜晚,谁成想深夜之时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徐语棠皱着眉头,嘟囔了几句,裹了裹被褥,又深深的睡去。 午间的时候,徐语棠刚净了净手,就听见翡翠上前恭敬道:“娘娘,魏昭仪母亲到了,说要给娘娘请安。” 她手指顿了顿,瞧着铜镜里女子清丽雅致的面容,挑了挑眉,到底说话:“先让魏夫人去瞧瞧昭仪吧,本宫这里倒是不急。” “是。”玛瑙退下,缓步走到宁坤宫门口,对着穿着一品诰命命妇华服的魏BBZL夫人,先是行了行礼,然后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知晓魏夫人爱女心切,就让魏夫人先去魏昭仪的宁安宫。” 魏夫人面容十分感激,先是对着永宁宫行了大礼,语气也是十分感恩:“魏氏感恩皇后娘娘。” 然后对着玛瑙和善的点了点头,接着才带着众人离开。 随着动作,一个始终低着头姑娘的侧脸倒是让玛瑙有几分眼熟。 走了几步路,她突然想起来像谁了,这不就是有几分像徐语夢,又有几分像她们主子吗? 这魏家到底是想做什么? 玛瑙想带此处,心里顿觉不安,连忙进去院落里告诉主子。 徐语棠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魏家的行动略显诡异。 素手轻轻的将手里的香箸递给一旁的翡翠,合上焚着香的滑石狮子香炉,轻烟缭缭,倒是有几分氤氲。 不管这魏家到底想要做什么,所图谋的不就是那一二富贵罢了,而所能给予富贵之人.... 想到此处,徐语棠吩咐翡翠注意宁安宫的动向。 此时,宁安宫里。 坐在榻子上,一身杏色团衫,端庄娴雅的魏昭仪瞧着翠灵灵站在前面的表妹,目光有些疑惑。 魏夫人瞧着女儿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魏家妇就该如此娴静优雅。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下月就是元日了,你表妹最是善舞,到时候可上御前庆贺一二。”魏夫人语气轻缓,其中自是有许多未尽之意。 魏昭仪目光瞧着眼前女子那一身柔若无骨的娇俏模样,哪有半分母亲说的善舞? 魏夫人哪有不懂女儿的疑惑,她开口说道:“这也就是你表妹的功力所在了。” 说罢,魏夫人对着站在堂屋中间的罗倚点了点头,魏昭仪只见她缓步上前,轻轻低了低头,修长的手轻抬,转瞬间,手里的的手帕就绞上了她的脖颈。 魏昭仪猛地往后抬起,罗伊径直送开了手,那手帕缓缓落入魏昭仪的手心。 “太后早知道你表妹,本想着不着急带来给你瞧,但太后说了,如今的皇后娘娘最是聪慧,先进宫走一圈也是不错的。” 魏夫人示意罗倚先出去,瞧着不见了人影,这才说道:“这孩子是你外祖父精挑细选的人,一手养大,姓名写在你舅舅的名下,如今大业已到了关键时候,你父亲说让你小心。” 魏昭仪猛然一愣,她的目光突然含了些水光,她问道:“那个孩子当真是匀哥哥的吗?” 魏夫人肯定的回答道:“那般的长相和性情,还有他出生的时间,必定不会错。” 魏昭仪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等着母亲离开后,她让丫鬟煮了些茶,亲手做些了点心,这才让内侍前往御书房,说是魏昭仪感恩殿下,特意做了些点心。 得到消息的徐语棠闻言,只挥手让小厨房不用做陛下的膳食了,然后走向案前,一笔一笔的写上魏家的姓名。 最后缓缓落笔BBZL写下太后,这荣养天年的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徐语棠目光沉静,魏家似是知晓陈慎心中所爱,难道是想诞下有着魏家血统的皇子? 魏昭仪不能够的话,就换一个? 那为什么以前不做,非得是现在? 难道是因为哥哥如今立了功,深的圣心,让他们产生了危机? 徐语棠努力将自己的心思放在这鬼魅的宫斗里,却还是在听到陈慎前往宁安宫的时候,心里扑簌簌的落下冰霜。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松了有些僵硬的肩膀。 无论如何,陈慎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就更不是了。 第25章 凛冬的夜凉的有些透心,…… 凛冬的夜凉的有些透心,明明房间里烧着红箩炭,手心暖暖的,但她偏偏就觉着有些窒息的冷。 放下手中的狼毫,素白的袖口顺着手腕轻轻地滑下,纤细的手竟是有些撑不住她的身子似得,竟是摇摇晃晃的,突然坐在了椅子上。 “娘娘,娘娘。”玛瑙焦急的上前,一手扶着徐语棠,声音焦急。 瞧着有些恍惚的主子,一向稳重的玛瑙终究是控制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 此时一个内侍拿着令牌脚步匆匆的跑向宁坤宫。 就在徐语棠觉着现在的画面有些啼笑皆非,充满了荒诞意味的时候。 翡翠脸色却有着和往日不同的严肃,将手上的信交给了徐语棠手里。 她手指竟是有些颤抖,许是这封信打开,就连目前的安稳她都将失去了一般,但这信终究还是打开了。 写信之人许是有些虚弱,字里行间都带着点飘无,但却处处犹如利刃,割着她的寸寸皮肉。 “下臣将死,娘娘自可注意其行动,若臣所猜测无误,请娘娘日后因着臣提醒的这点子情分,顾及臣的母亲。” 夜色间,宁坤宫内外都一如既往地安静祥和,但徐语棠却是觉着有无数的暗线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直直的向她奔涌而来。 她浑身发冷,颤抖着手将手里的心置于灯火前,由着燃烧的火蔓延至她的指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猛然的缩回了手。 挥退玛瑙和翡翠,她就这么在案前端坐了一夜。 在徐家湖边和李涛的一次不慎愉快的交谈之后,也不知李涛找的什么渠道,曾给她送过一次信,言其内子行踪鬼魅。 徐语棠却不甚在意,因为当晚陈慎一只和她在一起,至于其他的,都与她无关。 但如今她却觉着浑身发冷,无望的黑夜包裹着她。 不同于她整日里的傻气和天真,她的堂姐才像是一位真正的主母,行事果断,理智冷静。 而她就如祖父所言,既是洒脱肆意,但也过于重情。 瞧着日光大亮,徐语棠才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由着玛瑙服侍着浣洗了衣物,这才去用了早膳,瞧着案桌上那碗御书房特意每日呈上的奶白色药膳,徐语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错开了陈慎的内侍将汤BBZL水尽数倒在了花坛里。 昨儿她见了见魏夫人,也瞧见了玛瑙说的那个女子,确实活色生香,也真的很像她堂姐和她。 但她不在意,毕竟她堂姐也并未去世,即便是这宫里再有无数的相似面孔,也只是替身,若是想着伤她脸面,那倒也不会,毕竟魏妃,不就是她特意给陈慎找的。 无论这大显上京城里的那个豪门站出来,都知道她徐语棠的宠爱到底有几分是来自她徐语棠本人,几分是她父辈哥哥所带来的。 她自个儿也心知肚明,以前是她刻意的忽略,但只要细细想一想,她的难堪也是来自前朝父亲被陛下责怪,她的荣光也是来自哥哥胜仗归来。 一恩一宠,一冷一热皆因这皇权平衡。 突然,徐语棠突然就想通了陈慎为何会反悔,重新下旨赐婚封她为皇后,是不是正是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谁入宫后都会面临这样的皇恩浩荡,所以才不舍得徐语夢去承受这些,明明他喜欢的是徐语夢,明明徐语夢的性情更适合做一个皇后不是吗? 是她笨,以前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 明明陈慎,丝毫不掩饰这些事情。 他从未对她言过喜欢,从未掩饰过两人婚姻之间的利益关系。 如今她来承受这皇后之位的如履薄冰,而她徐语夢却妄想和陈慎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宫里耳鬓厮磨,享受相爱? “娘娘.....”翡翠有些不知所措的瞧着一脸泪痕却又带着笑意的主子。 “嗯?” 徐语棠这才回神,竟然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这场戏,自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时至今日才大梦初醒。 这场跨越了她整个少时的单恋,或许早该醒了。 她攥紧手指,一句一句的讲给自己听,但心里的那份疼痛,那份不甘心她骗不了自己。 凭什么她喜欢陈慎是错的,痛苦了这么久,凭什么她就要去承担他们两个爱而不得的辛酸,凭什么她的父亲哥哥以性命建功立业,其成果也要这无能的二房分享,并且不付出分毫。 她绝对不允许,不许徐语夢入后宫。 决不允许徐语夢诞下皇子。 她抬头望向那透过窗户只能瞧见的一线天空,嘴角努力的扬起微笑,那眼眶里却是满满的酝起了水汽,逐渐模糊了视线。 终究.....终究是这四方的天地改变了她的心,再也不复当初。 灵魂的沉沦,远比身体的囚禁更让人害怕,但她却无法控制。 她永远走不进陈慎的心,反倒是被他逼得一寸一寸的改变了自己的模样,变成了自己以往最不喜欢的样子。 后来的几日,陈慎一直都歇在宁安宫,徐语棠自是有所领会。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她特意穿了身明红色团衫,牡丹头上叉着丽水紫磨金步摇,远远望去竟是华贵端雅。 “皇后娘娘如今越是习惯这宫里的生活了。”魏太后穿着暗绣寿的墨色团衫,那带着皱纹的脸依BBZL旧能瞧出昔日的貌美。 徐语棠轻轻用绣帕掩了掩嘴角,目光低垂,顺着光洁映人的大理石砖瞧上那一身威严的妇人,嘴里迎合道:“儿媳虽笨拙,但也该有些进步了。” “嗯,不错。”魏太后轻轻将茶杯里浮起的茶挥开抿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天家的媳妇,虽礼仪举止,心性宽阔也算是其中之一,但最为重要的还是皇嗣。” 徐语棠面色一顿,但稍顿即逝,她缓缓下跪说道:“怪儿媳不懂事,让母后担忧了。” 她神色变化自是逃不过魏太后的眼睛,魏太后含了无数皱纹的眼睛闪过一丝锐意。 “不过这子嗣之事急不得,皇后记在心里就是了,哀家也只是随口一说,到了这个年龄,哀家也只有为儿女操心了。”魏太后目光瞧着下首低着头的女子,心里却是想着早已远去的光景。 一开始她其实并不钟意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如今的魏昭仪做自己的儿媳,除开家室朝堂原因以外,更多的是她不喜那姑娘性情。 她钟意的.......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瞧见徐家嫡姑娘,还是一次花会上,徐语棠礼仪端庄,却不死板,一举一动之间颇为灵动,那张秀丽的脸略显清冷,可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是称得上双瞳剪水,绝无二致。 那徐语夢也是瞧着不错,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目光沉静自持,但却瞧得见眼眸深处的才干。 可惜了,可惜了。 但儿子虽然心狠,先抛弃她这个娘亲先走了,但做母亲的决不允许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东西眼睁睁瞧着这陈氏皇族的他人窃取,坐享其成。 即便是......即便是与虎谋皮。 徐语棠似是无意,又说道:“这魏昭仪如今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魏妹妹一向自是静贞娴淑,不争不抢的,但作为皇后,少不得为这后宫姐妹们谋划一二。” 魏太后这倒是真的有些诧异,她细细瞧了一眼目光盈盈的徐语棠,语气和神情都不似作伪,她难得没有接话,手里捏着一粒一粒的佛珠,轻轻地滚动着。 徐语棠也不接话,慢慢的说起了她宫里如今依旧青翠的竹林。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个天下最尊贵的妇人到是相谈甚欢。 直到徐语棠瞧着天色渐晚,将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女人略带暗沉的嗓音:“既是皇后娘娘夸赞,那就赐淑妃吧。” 她脚步一顿,随机恭敬道:“尊母后旨意。” 第26章 今儿到真真是个难得的好…… 今儿到真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连吹着的微风都带着点难得的暖意,徐语棠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内心的宁静。 从太后的寿安宫出来,浑身都带着点不爽利,倒不是说身子哪里有多不适,而是那时时刻刻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的心累。 玛瑙瞧着自家主子眉目疲倦的模样,声音都带着心疼:“娘娘BBZL,咱们乘着轿撵早些回去歇着吧!” 徐语棠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抖,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扶着玛瑙的手坐上了轿撵。 宁坤宫的红砖绿瓦染上了朝霞的红光,丫鬟们井然有序的在院落里来来往往,一如往日。 华贵,但寂静。 玛瑙瞧着主子那张面无表情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心下很是焦虑,于是先让丫鬟们准备着浣洗的一应器具。 然后净了净手,上前去捏着主子那越发消瘦薄弱的肩膀,试探着开口说道:“主子,可是想要先沐浴?” 徐语棠却是不想开口,她将脚上的绣鞋踢开,转而整个人面朝榻子趴在了上面,明晃晃的不想说话。 案桌上沉香缭绕氤氲,山河屏风犹如梦中画卷,在云雾缭绕间逐渐瞧不清模样。 “娘娘,”翡翠神情严肃,她先是瞧了眼玛瑙,看见她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是没看见主子那疲累至极的模样,但这消息实在是有些重要。 正在犹豫之间,还是徐语棠受不了翡翠偌大个人站在面前不说话,于是开口说道:“说吧。” “娘娘,永宁伯世子病逝了。” “哐啷” 翡翠的话语刚落,那原本大好的晴天却是突然电闪雷鸣,徐语棠透过窗户这才发现外面早已是与云密布,黑压压的天就像是要倾幕而下,吞噬这还留着余温的天地。 早知这一切会是这样,徐语棠想,或许她不该去认识陈慎。 即便永宁伯世子妃是徐语棠的嫡亲堂姐,但到底如今她是皇后,所以只是派人前去吊唁,她并未前往。 此时,御书房。 犹如要将这天地重新洗刷干净的暴雨,像是弹珠一般砸在这绿瓦间,又溅起无数的水珠。 一个跪在大理石上的黑衣人,浑身上下湿透,脚下都洇起水。 陈慎目光瞧着这雨幕,手里把玩着什么,声音冷硬:“死了吗?” “属下亲自确认过,死了。”黑衣人声音恭敬的说道。 “呵。” 陈慎一声轻笑,随手将手里捏着的东西随手放置在锦盒里,目光冷然。 内侍下意识瞧了一眼,发现是块质地上好的玉佩。 即是如此,那就随她所愿。 不过,皇后那里怕是要不好处理了。 雨顿稍歇,转瞬间天空挂起了一弯彩虹,徐语棠穿着寝衣站在窗户前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呼出去,感觉心中沉闷除去了不少。 不过,一转眉,就瞧见了远远走来的男人,整个人身形笔直,那一身难得穿的月白色衣衫走在这大雨过后的红砖绿瓦间,就像是这场雨洗刷了这天地,就是为了犹如天神谪仙一般的真龙天子降临人间。 她以往最是喜欢陈慎这样穿,那原本就及其俊朗的面容,最是配这样干净飘逸的衣袍。 不过陈慎想来喜玄色或黄色,很少穿月白色。 玛瑙和翡翠自是知晓的,两人下意识的瞧了眼徐语棠。 徐语棠却是眸光沉静,就像是瞧见了一个陌BBZL生人一般。 她的心口却是哽着,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陈慎几步就走了近,他也不在意徐语棠的沉默,目光瞧了眼她身上只穿了寝衣,开口说道:“为何只穿这样的单薄?” 翡翠连忙去拿了件斗篷将徐语棠裹住。 他未得到徐语棠的回应,想了想最近他对魏昭仪的恩宠,以及今日她特意去找魏太后给魏昭仪升妃位的事情。 “皇后不必为此困扰,魏家.....”陈慎语气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你自可放心。” 徐语棠瞧着陈慎的面容,那顿足的话似是有无数的未尽之言。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到是笃定:“陛下想差了,臣妾并非因淑妃恩宠忧愁,皇恩浩荡,一恩一赐皆是天恩,陛下雨露均沾,自可让这后宫为陛下开枝散叶,而臣妾作为皇后开心还来不及呢,那里会学着那些糊了眼睛的人,尽做些丢皇家脸面的事情。” 陈慎似是很诧异,他神色莫变的看着那张清丽素白的面容,半晌后,开口道:“皇后心胸宽阔,朕很是欣慰。” 徐语棠刚打算接话,就瞧见原本坐下的陈慎突然起身,语气冷淡异常:“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就去悄悄张贵妃吧。” 话一说罢,也不等徐语棠起身行礼,竟是径直离开了。 但她还是起身,依着规矩行了礼。 当晚,徐语棠正睡得上好,突然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起来,揽在了怀里。 她被惊醒,昏昏沉沉转过头就瞧见明显有些醉意的陈慎,和掌着灯一脸惊慌的翡翠。 “陛下?” 徐语棠起身,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翡翠。 陈慎的动作弄得她有些不舒服,而且他的神色也让她有些紧张,于是她想起身让丫鬟备醒酒汤,和浣洗的一切器具。 因着夜里徐语棠不喜人多,于是屋子里现在只有翡翠手里的一盏灯,灯火朦胧,那因着动作,从衣角出若隐若现的起伏,那白腻的不赢一握的腰肢,明明是习武的女子,却是轻轻用力一点,就会变得青紫。 “嗯....”陈慎喉结轻轻地滑了滑,将眼前原本撑起的身子一把拥入了怀里。 徐语棠惊呼出声,仓促之间抬头只来得及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就在她以为陈慎会直接有所动作的时候,陈慎却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目光流连在她那张睡得红润的脸上。 平日里冷硬的嗓音此刻却是低沉中带着缠卷:“语棠,乖一些。” 徐语棠原本有些暖热滚烫的心却是一层层的落下,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心。 “陛下想臣妾如何乖?” 她双手主动圈住陈慎的脖颈,脑袋却是在他宽阔的胸口上蹭了蹭,让他瞧不见她低垂的目光。 “朕始终只有你一个皇后,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陈慎瞧着怀里发髻有些凌乱的头顶。 第27章 “皇上为何这样说?”徐…… “皇上为何这样说?”徐语棠气息柔柔,像是她只BBZL是单单这么好奇一问,甚至语气间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夜间的凉意一寸一寸的爬上了徐语棠的背脊,慢慢的渗进了她那空荡荡的心里。 她感受着男人胸膛上平稳的起伏,陈慎虽然瞧着浑身散发着千年不化的寒气,但那身上却是格外的温暖。 男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纤薄的背脊,他的神情第一次有些犹豫。 但就在徐语棠瞧着他不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陈慎的目光却是悠远。 “你乖一点,语棠。” 徐语棠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她只是低下头假装自己困意来袭,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渐渐地睡去。 第二日,她瞧着陈慎的内侍呈上的汤水,习惯的端起玉碗轻轻地倒在了养了一株兰花盆里。 纵是知晓千般不该这样做的理由,但徐语棠也劝慰自己,也许如今并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大显和敌军如今正是交战之际,陛下在朝中也是十分的忙碌,自个儿作为皇后自是应当担起责任,切不可为了一些事情耽误了这大显后宫的运转。 况且,这魏家行为甚是诡异,她该多放些心思才是。 想到此处,徐语棠就让翡翠唤了张贵妃过来,说是新得了一张曲谱,姐妹二人探讨一番,也不失趣味。 张贵妃那张可人的脸充满了诧异,但她也不是不懂事儿,前儿魏尚书亲给皇后请求让其夫人来后宫瞧一瞧魏淑妃,过了两日也准她的母亲也入宫瞧了瞧她。 这也就是皇后和妃嫔们的区别之一了,皇后可自行召见家人,但嫔妃们却是没这个福分了,得皇上或者皇后恩准。 虽说成为皇妃最是荣光,但日夜待在这后宫的酸楚,也只有她们知晓了。 她理了理苏绣锦缎红纱的裙儒,目光低垂,那张可人明艳的脸露在眼光下,自是有一番风情。 前儿她母亲前来,除了关心她身子是否安泰,陛下是否宠爱以外,还告知她如今徐家正是风光荣耀之时,她即便心里再有积分不忿,也得退让三分,切不可像以往一样张扬跋扈。 还有一事,那便是子嗣,如今后宫多年无子,谁诞下黄嗣,那这后宫甚至前朝势力都将重新洗牌。 还有那整日里瞧着自持端庄贤淑的魏淑妃,如今甚至恩宠。 一路上张贵妃都在谋算着这后宫之中的妃嫔。 到了宁坤宫,她的脸上不由得带了点愁绪。 徐语棠双膝跪坐于软垫上,在亭子中引曲水煮茶,穿着一身白玉青色团衫,发髻之中只叉一根青玉钗子,清浅的描了细眉,一张素脸犹如一朵白玉的梨花落入清水里,竟是天人之姿。 张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妒意,这徐家嫡女早已不见当初在上京城里那踏马冶街的野丫头模样了。 “张贵妃请坐。”徐语棠瞧着张贵妃很是端庄的行了礼,心里自是知晓这是被家里人劝说了。 “娘娘今个儿颇是有些雅兴。”张贵妃瞧着这一套紫砂壶,煮茶最是繁BBZL琐,她以为凭着皇后这有些洒脱的性子多是耐不住的。 徐语棠端着茶壶的手轻抬,一湾飘着眉山飘雪的茶香轻轻浅浅的弥漫在两人之间。 “尝一尝。”她素手请了请,目光盈盈。 张贵妃瞧着她这番模样,想着家里的提醒,到底是开口说道:“要臣妾说啊,这世间男子多爱美色,即便是陛下也是多喜爱娘娘,宫里其他妃嫔自是不如的。” 徐语棠细眉轻挑,似是有些不懂她的话,不过她也不在意,语气随意的说道:“张贵妃何必轻贱,陛下向来是雨露均沾你,何来多喜爱一说。” 她确是不懂张贵妃为何会觉得陈慎是多喜爱她的,即便是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这话也说得过于的假了。 他确实会在每年的生辰陪着她,也确实会对徐家多有重视。 可他也同样的会为了魏尚书一席话日日歇息在宁安宫里,也会为了钦天监的一席话将张贵妃抬入后宫,从此恩宠不断,他对魏家对张家的重视早就不亚于徐家了。 皇权天下,帝王心术,不过如此。 两人自是有意发出善意,那么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这亭子里虽然说不上巧笑妍妍,但也是自是一派的和谐。 第28章 赘述的话语不必多说,徐…… 赘述的话语不必多说,徐语棠直言道:“张贵妃知晓为何你处处与本宫做对,本宫却处处不予追究,甚至对你颇有忍让吗?” 张贵妃闻言,一张妩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痴傻的模样,甚至语气也结结巴巴:“你.....你.......我......我.....” 徐语棠第一次察觉这个姑娘表情有点诡异的可爱,她还记得当初两人早在闺阁之中,两人就相互瞧不上眼。 张贵妃每每瞧着她那眼里的不服气和瞧不上简直称得上是□□裸,她也知道张太傅家里所图的是什么。 毕竟无论是陈慎做太子时,张太傅开始的明晃晃的支持,还是张贵妃频繁被家里人带着出席陈慎会出现的宴会,都无一不昭示着张家想要将她送到后宫里,成为皇妃。 但同时世人都知道徐家与陈慎的密切关系,以及她徐家嫡出姑娘和陈慎自小培养的青梅竹马。 徐语棠虽然称不上被陈慎喜欢,但两人毕竟相处之间的那种熟稔和她会偶尔刻意的亲近都会让张贵妃之类的一众闺阁贵女嫉妒不已。 徐语棠当初并不知晓陈慎对她无意,还自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每次当初除了防止陈慎瞧上其他姑娘以外,她承认有更多的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这样好的陈慎,却单单意属她,一个被闺女们私下嘲讽不受规矩,不知礼仪的徐家嫡姑娘。 其中张贵妃表现最是明显,每每当陈慎被这边的吵闹吸引目光的时候,他总是只看一眼徐语棠,其余人他是连一个眸光都不留下。 每当这个时候,徐语棠那张素来瞧BBZL着有些清冷的眼眸就会不经意的瞧一眼张贵妃,张贵妃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炮仗,立马拉着一众姑娘开始明里暗里的奚落某些人只是因为多认识了几日,自以为就可以嫁给别人了,真真是不要脸,那张恨嫁的模样可真是不要脸。 时光荏苒,当初嘻嘻闹闹的姑娘们哥哥早已嫁做人妇,如今最是相互厌恶的两个姑娘却都已如愿,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即便是内心再不甘心,也知道这皇后之位必定是徐家的,与其让那心机深沉的的徐语夢做,还不如就让这从来不知羞耻的徐语棠做了皇后,她即便是当了贵妃,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张贵妃瞧着徐语棠那似笑非笑的脸,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就在她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打算起身的时候径直离开的时候,面前的女子却是说话了。 “贵妃娘娘,本宫素来和你算不上交好,但因着你们张家和徐家都是一心一意辅佐陛下,两家之间虽偶有意见不统一,但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显。” 徐语棠目光示意她坐下,张贵妃目光一瞪,但动作到是利索,又坐了回去。 “但这后宫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他们的心思我们两家人也许从来没有猜透过。” 张贵妃闻言神情一凝,她盯着徐语棠的眼眸说道:“皇后娘娘,这后宫可不能干政。” 徐语棠那原本清冷的面容突然展开肆意的笑容,那一瞬犹如素白的梨花染了上了半日的霞辉,丰姿冶丽,犹如仙人。 即便是此刻心情十分紧张的张贵妃也愣了一瞬,谁能想到当初的野丫头如今早已蜕变成了冠绝天下的美人呢? “张贵妃,那你觉得我们这一群女人是来这后宫做什么的?” 徐语棠接着说道:“如今谁还能说咱们的心一如当初呢?” 她以为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情会是复杂的,或者是漠然的。 却没想到心口的那一瞬的揪疼,喉咙间瞬间跃上的酸楚却让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是个蠢笨的,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皇权之下那里会有几分真心呢? 但她就是不信,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即便是如今听着自己说出早该明白的道理,为何心却还是不争气的疼了几分。 “你说什么?”陈慎手里的朱砂笔一顿。 “陛下,属下说皇后娘娘先是问张贵妃如今谁还能说咱们的心一如当初呢?” 即便是内侍的目光都快杀死下首站着的男人,但男人目光炯炯,丝毫没注意似得。 大家都是作为内侍,但有些人是需要行走在暗处的。 偏偏明明更应该察言观色、谨言慎行的暗处人,却是比这个他日日待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身边的内侍还要站得肩膀。 “谁还能一如当初。”陈慎突然笑了一声,声音也是不冷不热的,带着点随意。 看来他无论说多少次,她总是不甘心,如今长大了,胆子也大了,他说的话算是一点都没放在BBZL心里了。 “让她先去寺庙里待着。”陈慎的声音冷冽,透露着的信息确实无比的暧昧。 第29章 永宁伯府邸内外挂满了丧…… 永宁伯府邸内外挂满了丧幡,进进出出皆是棉麻衣着的仆人。 就在原世子院内,徐语棠脸色苍白,双眼青肿,穿着丧服,坐在榻子上一语不发。 而她面前的妇人却是一脸的恨意,目光凌厉,那原本就有些羸弱的身子更是颤颤巍巍,不由得撑着丫鬟,嘴里骂道:“早就说你这贱妇克我的儿子,我那老不死的想着你是侄女,自出生就合该是一家人。” 说着妇人像是有些想要晕了过去,半闭着眼睛眼睛缓了缓,刚想要说些了什么,却瞧见了这屋子里熟悉的一寸一物。 骤然剧痛从心中来,猛地晕了过去。 屋子里顿时惊呼声不断,在众人人来人往中,徐语夢目光愣愣,依旧是一动不动的。 她的眼前还浮现出那日李涛病重时候的模样,原本还算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就被痨病消耗殆尽,脸颊凹陷,唇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是依旧清亮,就像是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知你不想嫁于我。”李涛气息有些沉重,紧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痛苦。 “但…本世子亦后悔娶你。” 李涛说完这句话,就偏过来了头,眼睛慢慢的合上,直到去世再也没睁开。 这也让徐语夢松了口气,按着那个人说的,这个时候他确实该是如今这样的模样。 第二日下葬之时,她没能去成,因为头天晚上她就病倒了。 她笃定自己一定会犹如那人所言,皇帝会同意她入宫,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陛下说了,永宁伯世子妃若是想要入宫,那就去寺庙里先待着。”那内侍微微弯着腰,目光也未瞧着她,规矩的盯着地上,但说出的话却是像扇了她一耳光。 寺庙是个好地方,自古能在历史上留有姓名的女人,总有那么几个先是去了寺庙里修行过一段时间,然后才被允许进入了后宫,最终在后宫里跌宕起伏,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国家的发展。 那一段寺庙里的修行,被很多人赞叹佛祖的福光。 但在她们活着的时候,这一段时光却是她们终生的侮辱。 但成败在此一举,她就不信这一辈子她都要活在徐语棠的阴影之下。 自小,自小祖父就说她不如徐语棠通透,就连陈慎也是眼睛里从来都没有她,还有那不懂规矩礼仪的高阳公主,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最是让她厌恶,却偏偏在徐语棠面前就不做出那副恶心的模样。 凭什么?? 小的时候她觉得因为大房是袭爵位的,所以作为二房的她哪里都要比徐语棠差一些,后来她知道了是自己的爹爹没本事,所以她自小对自己要求严格,处处都要比徐语棠出色。 却所有人都喜欢她这个处处不如她的妹妹。 她终究是不甘心,BBZL于是在那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个瞧着只是有些青头的世子爷,和一个早已将天下握在手中的男人,她想,没有人会有任何的犹豫。 眼瞧着那床上的男人就要咽气了,自己可以风风光光的入住后宫,却没想到她下定决心答应,正要问如何进入寺庙的时候,那内侍又说了:“陛下说夫人只需要好好呆着,其他的无需夫人操心。” 徐语夢自来害怕超出手心控制的事情,还好她有所准备,抽出衣袖中早就准备好的影票。 那内侍瞧了眼眼前的那张薄薄的绣包,心里了然,他自是接过,然后说了句:“世子妃明日等着消息便是。” 离开之后,内侍摸了摸那绣包,摸不出来什么东西。 这绣包最是讲究,要是那鼓鼓囊囊的,最是没什么意思,要是像他手里的这样薄薄的一层,又摸不出什么意思,这样的才最是有价值。 就在徐语夢辗转反侧一夜之后,未等到皇宫内的任何消息,就在午间的时候,云拓寺高前往,众人自是重视,这高僧佛法高深,深受豪门贵族的追捧。 众人寒暄过后,高僧直言:“世子并非意外。” 这一句话直接让永宁伯和夫人直接崩溃。 但高僧却不直言,只说了句:“梦中惊雷,浪涛声起,有些命格本就是冲撞。” 这一句话直接就将那跪在排位前烧纸的徐语夢送上了风口浪尖。 尚未待众人反应过来,高僧只留下一句话便消失于人群之中。 “冲撞罪孽深重,需入寺庙带发修行。” 宁坤宫,徐语棠正揽镜自顾,阳光融融的洒进屋子里,背脊纤细,青丝半挽,漆黑的墨发松松的顺着纤长的脖颈垂在身后。 “娘娘可是瞧出些什么了?”翡翠难得瞧见主子一副皱着眉头,有些纠结的模样,心里都偷偷笑了好久。 “本宫总是觉得近日胖了些。” 徐语棠摸着顺滑的鹅蛋脸,语气有些不满意。 玛瑙此时走进来,将在永宁伯近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她。 徐语棠瞬间没了纠结什么胖瘦的心思,连手里的铜镜都忘记了放下。 若是真如李涛所言,那么她这个表姐所图谋的一定不浅,可就在当她要安排太医给李涛的时候,他却拒绝了,这也让徐语棠心中略有些奇怪。 一开始她只当李涛是心中不忿,于是觉得两人同病相怜,但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寺庙是什么地方,她自是十分清楚,而她的堂姐是最不适宜那样地方的人。 还有那高僧,伤人之语,不是直接剖开,直愣愣的说出来,也不是藏着掖着,一句话也不透露。 反而是那些语焉不详的,那些一个个瞧来的不一样的目光,那些在你背后的窃窃私语,那些仅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话从而直接指摘你的最亲的人。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她现在倒是相信陈慎无意让她BBZL这个堂姐进入后宫了,陈慎绝对不会以这样的手段对待她的堂姐,毕竟是他心中的那个人,连皇后的位置上受的委屈,他都不愿意让她承担,何况是这样的侮辱。 徐语棠想了想,还是让玛瑙带了些赏赐之物到徐语夢将要带发修行的寺庙,倒不是心疼这个所谓的堂姐,而是作为徐家嫡女,若是这样对待徐家二房的嫡女,家族里的人纵是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到底觉得她凉薄。 如今做了皇后,更是明白了同根生的道理,何况家族里有些很不错的子弟,如今也是父亲和哥哥的有力帮手。 也许是她一个顺手的事情,但是对于组人的效果却是不同的。 不管徐语棠承不承认,陈慎总是在方方面的影响着她,比如做事情的手段。 夜间,凉风习习,天间挂着的圆月被云雾遮住了半边,隐隐绰绰,自是带着诗意。 月下满杯,素手谈情说笑,最是舒心不过。 高阳公主年龄早就合适了,自是她借着哥哥的宠爱,任着性子一直不嫁人,如今也不知怎的和承恩侯世子瞧对了眼儿,翻了过年两人就要成婚了。 前儿被女官拘束着学习,忙得很,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今儿得了些空闲,便前来找徐语棠玩儿。 两个在未出嫁前都是肆意妄为的姑娘,如今虽一个早已出嫁已然瞧不出原来的野丫头模样,一个就要出嫁,自是要学会一二的贤淑。 但两人在一起,总是会不经意之间泄露一二本性。 嬉嬉闹闹之间,酒酿喝了不少,两人相视越发的觉得对方如今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相互嬉笑嘲讽。 等着陈慎得了消息进门的时候,高阳早就被搀扶着去厢房休息了,只留下非要趴在在白栏杆上,半个身子都倾倒出去,不管不顾的生手于水中捞月的皇后。 不顾翡翠几人的劝阻,她犹如葱管似的手指撩起无数的水花,嘴里念叨着:“怎么就捞不起来呢?” 陈慎站在一旁,声音犹如金珠落入银盘,清冷贵气:“皇后为何要捞水中月?” 徐语棠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陈慎,她目光水润,连眼眸都带了几分酒气。 瞧着在月光下面容有些朦胧的俊美男人,那如梦似幻的修长笔直的身形,她不禁疑惑地问道:“是啊,我也搞不懂,为何我就爱捞水中月呢?” 水中捞月,终究是痴心妄想。 第30章 夜凉的微风吹过,吹拂起…… 夜凉的微风吹过,吹拂起她有些散乱了的鬓发,眼前女子逐渐和记忆中的姑娘融合。 陈慎目光尤比这夜清凉三分,声音亦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皇后娘娘喝醉了。” 徐语堂嘴角开开合合,心口憋得慌,心中的苦楚就像是涌上的泪水,她快是要压抑不住了。 是啊,她喝醉了,不然怎么敢当面对着他说喜欢? 但是,她也算是清醒,不然也不会下意识的借着水中捞月向他诉说自己内心的不BBZL甘与酸楚。 只是,陈慎还是那个陈慎,他终究是对着她冷心冷情的。 是她蠢笨,自以为情爱即便不是话本子里说的那般可以战胜一切,即便是他们这样家世的人,他们的婚姻之间参杂了太多其他的因素,她想即便是陈慎不是喜欢她的,但既然结了婚,两人日久相处之间,他还是会有那么几分喜欢的吧? 终究是她蠢笨,抱着那可笑的十年情深,自觉感动,还异想天开的想要走进这位帝王的心。 徐语堂微微垂下了目光,瞧着那湖里恢复平静,没有了她胡乱挥动的手,变得明亮平静的湖中圆月。 罢了,罢了。 “翡翠,玛瑙服侍着你们主子去休息。”陈慎瞧着这醉的不醒人事的皇后目光又瞧上了水面,似是觉着她还想去捞月,于是开口吩咐道。 徐语堂倒是听话,临走之前还对着陈慎行了礼,这才偏偏倒倒的回了寝殿。 或许,就做一个上京城里说的那样,帝后相敬如冰也算是不错。 第二日宁坤宫里的皇后和公主不同程度的都有些头脑昏沉,额角有些一跳一跳的疼。 吓得翡翠和玛瑙连忙请了张太医,张太医倒是冷静,给二位主子把了脉之后,写了两幅醒酒的单子,让玛瑙给两位主子于用膳前喝上。 刚喝完药,就瞧见陈慎身旁的内侍送来的药膳。 高阳自来活泼,自个儿上前对着玉碗瞧了一眼,她轻轻的皱了皱鼻子,嫌弃的躲开了。 倒是没注意那内侍因着她动作瞬间紧绷的身子。 这高阳公主自幼喜好医术,对医术颇有成就,连太医院院首都称赞“于医术颇有灵性。” 虽不免有奉承之意,但高阳善医定然也是真的。 徐语棠自是不想喝这药膳,于是就让内侍先放在一边,说等着醒酒的汤药喝了再喝。 内侍也是瞧见过皇后娘娘喝下药膳的,自是没有怀疑,就自行退下了。 高阳公主目光在哪乳白色的药膳上目光停留了一瞬,转头问身旁半眯着眼睛,懒散依靠在榻子上对的徐语棠:“这是皇兄特意吩咐太医熬制给嫂嫂的?” 徐语棠穿着件袖红色苏绣团衫,因着头疼并未梳发髻,满头的青丝只用一根锦缎绑着。 她顺着高阳的话瞧了眼那透着热气的玉碗,说起来她偶有误会陈慎对他不同,就是觉着陈慎对她好,不然这满后宫只有她有这日日熬着的药膳。 如今想来,甚是可笑。 这日日熬着的药膳,不过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是啊,前些日子不总是爱生病,陛下瞧着本宫越发的羸弱,就让太医把了脉,然后吩咐日日熬着些补膳。” 高阳目光认真的瞧着徐语棠的面容,除了语气有些虚弱意外,没有任何不妥。 也许是她想岔了? 皇兄多年无嗣,身体早被太医瞧过,甚至她自己也曾瞧过,甚是康泰,嫂嫂的身子她也多次确认过,确实没问题。 但...... 为何多年却多年BBZL无嗣,她以前以为皇兄不喜敦伦之事,但她偶然撞见过嫂嫂那腰间的青紫,以及第二日满面的春光,嫂嫂倒是无知无觉,可是臊红了她的一张脸。 难道因为徐家? 自古外戚多得天子忌讳,不行,她得回去瞧一瞧,谁知刚出了宁坤宫的门,就遇见了她的未婚夫婿,承恩侯世子。 徐语棠以为高阳会如往常一般在这后宫多待几日,却不曾想早膳一过,她就匆匆忙忙的道别离开。 搞得徐语棠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让玛瑙追出去瞧一瞧,结果不到一会儿,就瞧见玛瑙神色开怀的进门。 徐语棠原本焦急的神色瞧见玛瑙这样也放松下来,转而好笑的问道:“高阳是去瞧谁了?” 玛瑙上前接替翡翠揉着额角的手,笑着说道:“奴婢跟着公主追上去,远远的就瞧见承恩侯世子在后宫门外等着高阳公主呢。” 徐语棠先是一愣,接着扑哧笑出了声,她抬眉瞧了一眼玛瑙,笑着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翡翠说话不把门,让高阳听见了,不得撕你的嘴!” 玛瑙自是知晓主子在调笑她:“还是不娘娘娇惯的,都是娘娘的错。” 徐语棠闻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那碗逐渐变得冰冷的药膳终究是被翡翠倒在了玉兰盆栽里,浸润了花根。 御书房,陈慎手里捏着一小段纸,随即转身瞧着那张舆图,直到夕阳半截,内侍悄声上前点燃了蜡烛,陈慎才转身于案前拿起狼毫,毫不犹豫的写下几句话,随后递给了内侍。 “徐语夢可还规矩?”他久不言语的嗓音有些沙哑。 内侍声音格外的恭敬:“每日晨起就沐浴焚香,一直到傍晚寺庙敲钟休息。” “可惜此女未生为男儿身,但她这性子又幸好是女儿身。”陈慎开口说道。 内侍闻言浑身一紧,接着极为缓慢的松了口气。 陈慎自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行了,这个时候了,也不知我那的皇后是否在等朕,走吧。” 内侍:“.....” 徐语棠自是知晓今儿就是月中了,早早的准备好了晚膳等着陈慎。 瞧着一身明黄色便服的陈慎,她先是规矩的行了礼,这才语气关心的说道:“陛下日夜操心朝政,但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陛下用晚膳了吗?臣妾特意熬了补膳,陛下尝一尝?” 陈慎闻言,漆黑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她,这才随意的坐下,说道:“嗯。” 徐语棠:“?”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她瞧着不动的陈慎,愣了愣,试探着让玛瑙舀了一碗补膳,呈给陈慎。 瞧着陈慎接了,她才松了口气。 第31章 上京城的寒冬逐渐的消散…… 上京城的寒冬逐渐的消散,那灯火之间的朦胧都少了三份寒气,陈慎瞧着灯下那张熟悉的面容,开口问问道:“头可还疼?” 徐语棠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柔和:“晨间起时多少还是有些不BBZL舒服,张太医给臣妾熬了醒酒的汤水,喝了就好些了。” 说罢,有是想到什么似的,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声音带了三份调笑:“倒是高阳公主,也不知是不是与承恩侯世子殿下心有灵犀了,原本还在臣妾这里揉着额角埋怨臣妾的酒酿伤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疾冲冲的就跑了出去,吓的臣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结果玛瑙跟上去就瞧见了宫门外的承恩侯世子在等着高阳呢!” 陈慎闻言倒是随手将玉碗放在案桌上,声音也带了些柔和:“高阳自小骄纵顽劣,幸好不是男儿身,不然这上京城不得让她闹翻了去,如今总算是收了心,瞧上了承恩侯。” 徐语棠闻言一愣,攥着绣帕的手指不由得十分僵硬,心里也是冷得慌。 自小骄纵,幸好不是男儿身,不然这上京城不得让她闹翻了去。 这字字,这句句,犹如一根根冷刺扎入她的心里。 陈慎可曾想过她也曾有入高阳一般,如今却是早已不复往日了。 “高阳自是有福的。”徐语棠随意接了句话,就不再言语,这屋子里倒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陈慎倒是瞧了她两眼,但也未有言语。 第一次,这帝后二人之间终究算得上相敬如冰了。 入夜,徐语棠侧躺在漆金银钿榻间,瞧着旁边男人沉睡的面容,那额角到鼻梁尖,鼻梁至下颚的线条流畅硬朗,她想着时间即便是最好的画师都无法描绘出这个男人的俊美。 第一次,第一次他在自己这里是安安静静的睡觉。 以前她偶尔也会在榻间想着,即便是陈慎不喜欢她,但对于她这幅皮相他恐也是十分喜爱的。 如今.....她也把握不准了。 说起来,要是自己当初没有嫁给陈慎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济南? 唔,那曾和她议亲的少年现如今也不知道是如何模样了,也不知晓是否婚配,可惜两人之间并无缘分。 想着想着,脑袋就开始昏沉了起来,甚至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之间她总觉得男人似乎就像是她看着他一般的瞧着她。 不过男人却是不似她一般保持着沉默。 “总是学不乖,爱喝酒,不守规矩倒是一如既往。” 徐语棠如今最是烦不乖这两个字了,心中烦闷,许是在睡梦中,恶从胆边生,直直的对着说话之处挥了挥手,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就睡了过去。 倒是陈慎,猛然接住了她的手,又被抽开了,转瞬间没了睡意,只能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出了屋子。 守夜的内侍和玛瑙被他吓了一跳,陈慎让两人禁了声,随意的坐在院落的亭子里。 如今这信多半是已经到了边疆。 边疆,沙漠无边,处处沙丘耸立,大显与敌军之间的界限分明。 与敌军延绵百里的帐篷不同,大显这边无数的黑石建造的石屋和黑石修建的碉堡壁垒。 石屋内各个百姓都用纱布围着头,只露出深BBZL邃的眼睛,只有巡逻的官兵虽面部也带着大漠的粗糙,但却是相貌柔和了许多。 将军府内,徐语嘉接过侍卫呈上来的信,仔细的查看了封泥,这才拆开展信。 诈死? 徐语嘉看着信封里的几个句话,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关键是这诈死的时间也不短,难道不给妹妹和爹爹说一声? 但.....这大显上京城内确实危机四伏,他只是察觉到内外有勾结敌人,背叛大显之人,但却不能断定这大显上京城里被敌军渗透了多少? 毕竟是先帝时期就留下的钉子,陛下才登基两年,这天下的帝位才坐稳,这边疆却是频频动作不断,看似是敌军瞧着大显新帝才登基,乘机频频侵犯,但这一系列的举动之下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徐语嘉发觉了不对,连忙回京亲自启奏陛下,却发现陛下并无震惊之意。 看来,陛下早就知晓了,陛下如今是越发瞧不出喜怒了。 当初的陈慎,现在的陛下还剩下多少? 对于妹妹的喜欢,可曾有变?或者说还剩下多少? 第32章 元日在大显王朝中是很重…… 元日在大显王朝中是很重要的节日,包括节日期间的祀神、祭祖、拜年等等的皇家活动,就是民间也是热闹非凡。 后宫里早早的就开始了准备,徐语棠自来是比较公平,这些个节日她今年也不不大包大揽,早早的就让张贵妃和魏淑妃着手开始准备,而她这皇后倒是只需要在一旁指点。 在元日那天一早,天还尚未亮,只能丫鬟们掌着灯,玛瑙和翡翠来来回回十分忙碌的给徐语棠梳妆。 ‘头戴圆匡之冠,外冒翡翠,上面装饰九龙四凤,加大小花各十二支,冠两旁有两博鬓,十二花钿。身穿祎衣,深青质,上面绣画赤质五彩的翟纹十二等,内衬素纱中单,黼领,朱色罗縠裙、袖端、衣边及后裾。蔽膝之色与衣相同,并用酱色为其上缘,上亦绣画翟文三等。腰所系大带也同衣色,并用玉革带。着青袜、青?,并用黄金做装饰。’ 徐语棠一向喜爱素色,但偏偏这大显皇后朝服却是最为复杂与华贵。 陈慎穿着同样华贵异常的衮冕站在奉天殿前,宏伟的宫殿混着天色成为这独自立于殿前男人的陪衬,奉天殿的绿瓦迎接着逐渐升起的日光,丝丝金线铺洒开来,十二旒冕微微晃,却瞧不清男人的面容,但那被光晕勾勒出轮廓的身形却是格外的伟岸,笔直。 抛开两人之间的感情牵扯,陈慎真的是一位天授圣君,这大显的山河,这上京城里的歌舞升平,都在他的肩膀上稳稳的。 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两人目光相遇,陈慎眼底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艳。 华贵异常的服饰,那精致细描的浓妆,非但没有掩盖住她的容貌,反而更添风采,陈慎无端内心想起那诗人最爱吟的诗句:“浓妆淡抹总相宜。” 他这皇后BBZL,艳绝天下。 宫廷大朝会自是盛大,整个大内展现出宫鸦集曙彩鞭挥,剑佩森森拱太微;日晃御床明绣衮,云回鸾铬见青旗;鸣胪立仗传三唱,马监随班控六飞的景象。 徐语棠站在陈慎的身旁,内心自是含了三口的豪气。 一场朝会下来,再多的豪气也架不住这浑身的酸疼。 徐语棠一想着晚间还有的宴会,越发瞧着面前换衣服的陈慎不满意了。 这宴会的目的不言而喻。 后宫无嗣,这后宫妃嫔偏少,帝后感情淡漠,就这三点就足够这些豪门氏族内心涌动,动作频频了。 “陛下,今夜的宴会可算是一如既往的惊喜连连?”徐语棠语气略有试探。 陈慎换下朝服,穿着盘领窄袖黄袍,衣袍前后及两肩各织一条金盘龙,头戴翼善冠,腰束玉带,脚穿皮质的靴子。 两肩宽平,腰窄,浑身线条流畅,但徐语棠亦是知晓他浑身的肌肉有多紧绷。 “皇后娘娘今晚自是会知晓的。”陈慎声音不冷不热,随意坐在她对面的梨花木描金方椅上,端起紫砂茶具喝了口茶,面色上也是带了两分的疲倦。 徐语棠目光在他皱起的眉头上瞧了两眼,到底是没控制住,对着玛瑙说道:“去,给陛下揉一揉额角,解解乏。” 陈慎却是不领情似的,目光若有所指的瞧了一眼徐语棠那闲着的手。 她权当作没瞧见,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语调清浅:“这糕味道不错。” 以往陈慎每每疲倦之时,徐语棠从不假他人手,都是自个儿亲自询问了太医,学着开始给陈慎按摩舒缓疲劳。 但从今个儿起,她就不想做了。 陈慎倒也要求不多,玛瑙揉着也不多说什么。 徐语棠刚刚也就是随口一问,今夜的宴会算是天家宴请各位豪门望族,怎么可能少的了皇后的身影。 夜间,大内歌声靡靡,灯火通明,陈慎在建极殿宴请朝臣宗亲,而徐语棠则在武英殿宴请命妇。 宴会自是热闹,除了命妇之外,还有许多颜色俏艳的少女,眉目间或带着天真、或带着坚定。 徐语棠第一眼就瞧见了魏夫人身旁的女子,罗伊。 今天她穿着青白玉的蜀绣罗衫,眉目如画。 听闻此女极擅舞,倒也不知今晚如何舞了。 宴会氛围推向高潮,魏太后竟是出席了。 自陈慎登基后,这位太后就借着身子不适从未参加过宴会,如今倒是令人诧异。 徐语棠目光再次瞧了眼魏淑妃和罗绮,看样子魏家所图谋的不浅啊。 既是太后都到了,陛下不可能推辞不过来。 于是半柱香后,陈慎带着些浅淡的酒意迈着步伐走进宫门,音乐一滞,随即又继续弹奏起来。 徐语棠瞧着底下贵女们眉目涌动,心里不由得带了几分讪笑,若情非得已,为何要入这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宫门,苦苦守着一个终究是不属于她们的男人。 刚喝完一圈酒,魏夫人就轻轻推了推罗伊。 这BBZL点动静倒是没逃过早就注意她们的徐语棠。 “苏州罗氏罗阳之女罗伊向陛下献舞!”罗伊步履缓缓,那窈窕身姿在浮动之间展露无遗,低垂的美颜,细细描绘过的容貌自是秀美。 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皇后,瞧见那和底下女子相似的眉目,所有人心里都一凛,这魏家看样子是在揣测帝心了,端看是否合帝王心意了。 陈慎目光朝着殿中间跪着的女子瞧去,端着琼酿的手一顿。 “献。” 命妇们或多或少不着痕迹的又朝着端坐在陈慎身旁的徐语棠瞧了一眼。 这...... 这魏家这心思,是瞧着魏淑妃这般相似徐语夢,却不受宠,所以就要找一个格外相似皇后娘娘的? 虽然在这大内里,陛下对皇后娘娘也算是不冷,且徐家世子立了功之后,更是亲自送皇后回徐家省情,但为何都说帝后相敬如冰,缘由就在此处了。 除了传言徐语夢才是陛下一开始就中意的皇后以外,还有就是这皇后亲自找魏太后要的人,魏淑妃了,那般和徐语夢相似的面容,徐语棠就不膈应吗? 除非是为了照顾陛下封她为后的那般不甘心,所以找了个替身。 但如今这个罗伊又是什么意思? 徐语棠自是知道这些命妇在想什么,但同时她也想知道魏家到底在想什么。 只见罗伊得了命令之后,就开始随着音乐舞了起来。 果然是魏太后亲自铺垫的女子,一曲舞下来,众人皆是屏息,徐语棠瞧着陈慎手里的杯子动都没动,心下了然。 “罗姑娘身姿飘动,窈窕动人,赏!” 徐语棠的声音响起,整个宴会称赞声一片。 瞧着陈慎不置一词,放下手里的酒杯,和魏太后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一众姑娘自是失落,即便是被赏赐的罗伊面容也颇是淡然。 宴会落幕的早,徐语棠匆匆换下衣衫,又穿上了一袭简单的布衫就拿着令牌,带着两个丫鬟出了宫门。 大内的节日总是这样的华贵又无趣,带着些虚无缥缈之意,可不像民间,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热闹非凡。 却不想被前来寻人的陈慎扑了个空,在得知皇后娘娘貌似偷偷出了宫门之后,陈慎面无表情也朝着宫门走去。 第33章 上京城里的街道铺满了石…… 上京城里的街道铺满了石砖,四衢八街车水马龙,街旁挨着挨着摆满了小摊贩。 一辆素色的马车行至人群边缘就停了下来,马车外的侍卫微弯腰对着车窗内的倩影说道:“娘娘,到了。” 徐语棠素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车帘,探出头目光朝着灯火通明、摩肩接踵的街道瞧去。 翡翠心里早就蠢蠢欲动了,嘴里催促道:“娘娘,咱们快些下去吧!” 玛瑙倒是稳重,眼瞧着人来人往的,都快眼花了:“你就知道玩儿,娘娘咱们还是得小心些,这人来人往的。” 徐语棠BBZL自是知晓如今自己身份到底不同,于是她换了身丫鬟的行头出了宫门后,在马车里换上了以前姑娘时期的装扮,身后也是带了两个侍卫,不过是隐去了身份。 天子脚下,卖的珠宝物件即便是不如大内的华贵精致,也是有几分奇特。 徐语棠在珠宝铺子前拿着一支双蝶钗子往翡翠的发髻间比划着,翡翠一动不动,面色纠结。 倒不是惶恐主子亲手给自己插发钗,而是害怕娘娘下手太重! 说来奇怪,娘娘出生尊贵,自小娇养,身子那浑身上下的嫩皮子更是受不得丝毫的委屈,稍稍用力就会变得青紫。 但她却自个儿力气没个轻重,还记得第一次几个人悄悄偷跑出宫,娘娘也是买了钗子要送给翡翠,翡翠自是无比欢喜,立马就低了头方便娘娘用力,还想着娘娘要是插不上去,自己脑袋用点力就好了。 谁知,那钗子就如尖锐的刀子,一瞬间翡翠头皮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定然是要血溅三尺了。 还有,某一次娘娘不知看了什么话本子,拿着把象牙梳子跑到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院子里,对着陛下当初念书的书房门口就开始梳着头发。 谁知不知道娘娘怎么的,只梳了两下那原本顺滑的头发就打了结,她瞧陈慎看了过来,轻轻挑了挑眉,心下更是慌乱,用力又梳了梳,结果原本好好的发髻被直接梳松散了。 她自觉丢了脸,竟然一把猛地拉下缠绕在发丝间的梳子,梳子间全是扯断的头发。 那一瞬间,陈慎都被吓到了,猛地起身走过来瞧她的头发。 偏偏娘娘从来不自知,这次又要给她插钗子。 所以现在翡翠目光格外的纠结,生怕娘娘戳伤了她。 眼瞧着发钗就要插进去,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晴朗的声音让徐语棠一愣。 这样清朗的声音,莫非是......宋逾明! 果然,一转身就瞧见那清秀俊美的翩翩公子于灯火辉煌之下负手而立,风光霁月,优雅无匹。 “宋公子!”徐语棠声音里是全然的惊喜。 宋逾明早先就看到了她,但是那背影梳着姑娘的发髻,让她略有疑惑,直到瞧见了翡翠的那张脸,他才出了声。 果然,那转过来的面容就如他那天猛然瞧过的一眼那样的明眸皓齿,风姿绰约。 “徐姑娘。”宋逾明倒是没喊徐语棠皇后娘娘。 徐语棠倒是没注意,反而是玛瑙和翡翠两人神色一变。 宋逾明似是瞧见了,轻轻行了个礼,微风吹过,那衣衫随着发丝轻轻一飘动,端的是俊雅公子。 声音也是如清风明月一般:“宋姑娘,今儿在外,穿着也是素雅的紧,逾明就自作主张喊了宋姑娘。” 徐语棠瞧见故人,心情更是明亮了三分,她素手一挥,笑意盈盈地说道:“宋公子不必在意,本....本姑娘确实是想这样简单的玩玩儿,不必兴师动众。” 宋逾明闻言,眼BBZL底骤然展开笑意,目光融融。 徐语棠瞧见他突然瞧见自己朗笑出声,自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自来是随性的性子,于是也就随他笑了,甚至也厚着脸皮跟着笑了两声。 周围众人纷纷转过头,瞧着在系着红绸缎的钗子摊位上,翩翩公子和清秀的姑娘相视而笑,犹如那话本子里的一对璧人。 上京城里视线最好的酒楼里自是也瞧见了这里的动静。 陈慎站在二楼雅间的窗户口,目光冷然地瞧着那万千灯火下,人来人往间相视而笑的璧人,那玄色衣袖下的手掌猛地青筋暴起。 那张肆意而笑,眉目轻松的面容他多久没瞧见过了? 如今倒是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 “给朕查。”陈慎的声音犹如含了寒冰。 那内侍后背瞬间一麻,弯腰回答:“诺。” 那边宋逾明想要邀请徐语棠一起游湖,但徐语棠虽穿着姑娘家的衣服,终究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于是直接拒绝了,两人就这么相背而走。 宋逾明走着走着,突然低声一笑,随即大步离开,不见丝毫犹豫。 徐语棠自是不知晓男人的心路,她被翡翠拉着,一直就朝着明月酒楼走。 谁知刚走进雅间,就听见魏家魏淑妃的亲妹妹魏佳和其帕手交永宁伯嫡次女李湾在隔壁的雅间里小声地嘲讽她。 玛瑙和翡翠倒是没听见,但徐语棠自小便耳聪目明,即便是陈慎赏赐落入她的院子里她都能察觉,别说这两个娇贵的丫头。 “哎哟,你那个嫂嫂真的是克死了你哥哥?”这是魏佳的声音。 李湾声音是全然的恨意:“是啊,那日那高僧就差直接说了,那毒妇!自从和她成婚,哥哥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魏佳故作的一声惊讶,然后怀疑说得说:“你哥哥不是患的痨病吗?” “哼,谁都没患痨病,就我哥哥莫名其妙患了。”李湾那声音里是全然的厌恶。 “还有那另一个嫡女也不是?” 魏佳这声音倒是真的很疑惑了:“你是说....但当今陛下身子甚好呀!” “可是也无嗣啊!”李湾声音格外的低。 徐语棠:...... 这么想,逻辑上竟然没有问题! 李涛当初也算是翩翩公子,如今落得个痨病郁郁而死的下场,也不怪李湾如今如此对着徐家恶言恶语了。 但她也不想听如此的恶言恶语,徐语棠自是推开门,想换一个房间。 她的脚步顺着长长的楼道,逐渐走向楼梯口。 刚走下一个楼梯,就被后面追上来的翡翠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原本应该和她一样,此刻也该在宫里呆着。 徐语棠目光垂下,然后对着隔了几个楼梯的人行了礼,眼睁睁的瞧着那双黑皮的靴子走入到自己的眼皮底下。 等着陈慎说完行礼,徐语棠就想错过他走下楼梯。 “徐姑娘....”陈慎这三个字带着冷渣子。 徐BBZL语堂脚步一顿,她目光愣了愣,到底是抬头瞧了眼冷峻着脸的男人。 “陛.....公子。”徐语棠瞧着人来人往,最后随着他换了个称呼。 “你这是要到哪里去?”陈慎却像是不在意这公子的称呼一般,目光盯着她问道。 徐语棠刚打算说话,却被后面人的喊声吓了一跳。 “喂,你们两个要谈情说爱,找个其他地方好吗,这楼梯间挡着本大爷了!” 徐语棠闻言一惊,睁着大眼睛瞧去,看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对着陈慎这般。 却看见一个右脸额角鬓间到眉尾有一个明显刀疤的男人,双颊通红,呼出的气息间明显带着酒气,双眼皮褶皱极深的眼眸半闭半睁,明显是醉的不清。 第34章 陈慎也转头看向那醉醺醺…… 陈慎也转头看向那醉醺醺的男人,眸光微微一缩。 徐语棠倒是瞧着那醉汉背后跟着的男人有些眼熟,她侧过身子刚想多瞧几眼,就感受到身旁男人的冷眼,于是她直接就反身走上楼梯了。 “你到底是要去哪里?”陈慎的脚步明显是追了上来。 徐语棠脚步不停,声音也算随意:“我....随意逛一逛罢了。” 刚走到雅间门口,她原本就纤细的手臂被猛地握住,那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男人那温热的胸膛,但与此不同的是那格外冷硬的语气:“徐语棠,你来的哪门子的随意逛一逛?” 徐语棠手臂轻轻一抽,男人松开了禁锢,瞧着两人进了雅间,玛瑙和翡翠连忙关了门,和内侍守在外面。 瞧着陈慎坐在了红木椅子上,徐语棠亲自给倒了茶水,这才开口说道:“陛下怎么也出宫了呀?” 陈慎目光冷然,端起手边的茶水晃了晃,意味不明地说道:“不然呢?皇后是觉着朕也出了宫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徐语棠闻言一愣,忽然想到了她适才在街上与宋公子相遇的时候,只不过还未来得及解释,隔壁屋子的两位姑娘却是嘴巴叭叭说个不停。 “话说今晚在陛下面前献了舞,还被皇后夸赞舞蹈飘逸的罗伊是谁呀?”李湾声音带着好奇。 魏佳闻言,想起了今夜瞧见的那穿着华服,面容俊美,气势凌人的男人,心下一热,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已经有了婚约,语气凉飕飕地回答道:“是我外家舅舅的一个养女。” 李湾闻言十分惊讶:“养女?养女都可以送到宫里??” 魏佳声音更是不屑:“她那副皮囊,那不要脸的身段,那个男人不喜欢?”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何娘亲和爹爹要将那一脸狐媚子模样的舅舅家养女送进宫里,而不选择她。 姐姐进了宫里,虽然现在未怀上皇嗣,但瞧着陛下对她也算是宠爱,那为何不让自己进了后宫,姐妹一起,那不是更显恩宠? 而且那样的男人,可是她现在这个未婚夫婿能比得上的? 即便是不能送进宫就算了,可有BBZL了这个机会却为何是那个见都没见过的罗伊? 当夜,她心里难受,想要前往娘亲的院子里质问,却被娘亲身边的大丫鬟直接阻在了门外。 “二姑娘,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为她好? 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先紧着姐姐,然后才是她,如今定然也是怕自己抢了姐姐的恩宠和地位,才选择了这个没什么地位的罗伊,这样才能好好的辅佐姐姐! 她那个姐姐也是,当初匀哥哥还在世的时候,别人不知道她心仪于匀哥哥,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但她总瞧着当初还是皇后的魏太后并不十分钟意她这个姐姐,甚至匀哥哥对她和姐姐也并无什么区别。 可谁知道匀哥哥死后,她就准备嫁给当初刚成为太子的陛下,那副模样,恨不得立马嫁了过去,然而这世道总是不如她所愿,别说皇后了,连个妃位都是最近才升上去的。 即便是这样,娘亲和爹爹,甚至是当初瞧不上姐姐的魏太后如今却是为了稳固姐姐尊贵,竟然找了这样的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摸了摸脸颊,虽然是嫡亲的两姐妹,但她长得不说不好看,但确实很不像那位,那位如今在寺庙的女人,也不像如今住在宁坤宫的野丫头。 两位姑娘自是不知晓旁边两位话题中人早已将两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随后上京城河边开始放起了烟花,两位姑娘也顾不上刚刚的谈话了,纷纷撩起裙摆跑向河边。 而隔壁屋子里却是格外地沉默。 最后还是徐语棠开了口,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倒是格外的冷静:“陛下可是要那罗姑娘入宫?” 门外的街道上随着一声声爆开的烟花传来一声声的惊呼,徐语棠倒是眼眸清亮,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桥廊上那在人群中迎风而立的青年。 陈慎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那黑眸犹如泼了浓墨,轻轻地眯了起来,看来如今不光是不乖了,还长胆子了。 “朕的人。” 徐语棠闻言一愣,目光从瞧着外面热闹,心里遗憾自己不能出去一起玩儿的心神中回神,她下意识地问道:“陛下说什么?” 陈慎起身,抬步走向了窗户口,目光从那廊桥上掠过,又回头对着目光瞧着自己的女子说道:“罗伊是朕的女人。” “啊,这样啊。”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道,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地冷静,毕竟今日陈慎让她献舞了,就说明了他有意,而自己也夸了那女子,算是同意了。 两人早已默契,这一问不过是句废话,但她却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的女人啊,他的女人可多了,即便是她,也只是他的女人之一罢了。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就先恭喜陛下了,如此伊人。” 陈慎闻言一笑,随后开门向着外面走去,徐语棠也没了玩乐的心情,两人各自乘马车回了皇宫不提。 京郊的云拓寺庙里,原本早该歇息的院子里,却是映着月亮BBZL的窗户里人影憧憧。 “邓奎已经回来了?”徐语夢低声问道。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地妇人跪在地上,轻轻地说道:“回夫人,是的,太后娘娘说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嗯,你带话给太后娘娘,语夢这边也是早已准备好了。” 徐语夢轻轻地数着手里的菩提珠,轻轻摸了摸身上穿着的僧尼衣服,嘴角势在必得的弯了弯。 看来她那个高傲的大哥,徐语嘉如今也该是准备死在沙场上了,倒是全了他那愚昧的忠心。 当初她也是在深夜到了京郊别院,带着满心的欢喜去拜见了陛下,心里想的是陛下定然是对自己有几分喜欢的。 两人都是同一种人,那种对于权利和成功的势在必得和努力,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许多,即便是她的丈夫李涛。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耻辱。 在烛光映影之下,那男人手里把玩着那半块玉佩,只说了一句话:“把玉佩拿回去,下一次想好了在用,毕竟机会就只有一次。” 那一句话犹如扇在了她的脸上,算是□□裸地表示了陈慎从头到尾都不曾对她有半分的喜欢。 他的眼光那么的冷淡,让她瞧清楚了男人的眼眸里根本没有她的半□□影。 她第二天瞧见了徐语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心里更是不忿,一个只知道嬉戏玩乐的野丫头如今也敢在她面前说要追了上来了。 所以,当晚太后又派人来找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得就答应了太后的计谋。 “既然如今的陛下瞧不上你和你们徐二房,那不如换一个皇帝,谋求一个从龙之功,那大房满门的荣耀不就属于二房了吗?” 如今,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徐语夢抬首望向了城内空中放起的烟花,好妹妹,我们姐妹终于是该见面了。 第35章 元日一过,那冻人的寒冬…… 元日一过,那冻人的寒冬就慢慢的过去了,瞧着宁坤宫里绿竹都透了三分的春意。 徐语堂等着阳光大亮了才醒来,昨夜间也不知晓为何,她突发头疾,那额角自后脑勺就像是有人在拉扯她的头皮一样,张太医把了脉之后熬了药,她喝了还是依旧的疼痛,原本只想揉着额角坚持下,却没想到突然一下直接就吐了出来。 这下,一向稳重的玛瑙也慌了神,还是陈慎见完了那邓奎,想着徐语嘉如今已然是战死了,又听闻皇后病了,到底是去瞧了眼。 刚一进宁坤宫就瞧见满屋子丫鬟都犹如无头苍蝇,乱糟糟的。 他背后的内侍吼了一声,翡翠这才出来,满头的汗,语气也慌里慌张的:“陛下,陛下,不知怎么了,皇后娘娘今夜突然头风发作,疼的厉害。” 陈慎闻言眉头一皱,快步上前,那床塌两旁堆满了绯红色床帏,被金钩固定住,那金丝绣着百鸟朝凤图案明黄色被褥间,散着满头青丝的女子紧蹙着黛眉,小脸苍白,额角间是被汗BBZL水浸湿了鬓发,原本昔日间润泽的双唇,如今微微张开,全是干涸的裂痕。 陈慎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是含了冰霜,声音冷硬:“怎么病的如此厉害?” 屋子里刚恢复秩序的丫鬟内侍们,一瞬间全都归了下去,张太医微胖的身子跪在地上显得格外的圆润:“回陛下,娘娘这是发了头风啊!” “怎会犯头风,她以前都未曾生过此病。”陈慎侧身坐在床榻,用手背轻轻的试了试徐语棠的苍白的额头。 “这医书上讲过犯头风病症,诱因众多不一,或许有父母有此症,儿女则可能患有此病,或许因着平日多忧思,也易患此病。” 张太医缓了缓,又说道:“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主要的是只要患上此病,可能终身都要受此病折磨。” 陈慎神情一顿,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玛瑙和翡翠带着哭腔忙着求张太医救一救她们娘娘。 “不是老臣不救啊,患了这病啊,不会要了病人的命,只是不能过多的吹冷风,日晒,累着、甚至不能多流泪,情绪波动不要太大了!” 张太医话说完,头直接磕在了地上,就连刚刚还在哭闹的的翡翠和玛瑙都瞬间禁了声。 徐语棠原本感觉自己整个人飘在空中,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敢动,一动那头疼就如影随形的折磨着她。 她其实都知道陈慎来了,但她不敢动,就想着么睡过去。 可是眼瞧着那伺候着她长大的张太医和两个丫鬟就要被责罚了,于是她不得不费力张开眼睛,出声说道:“陛下,不怪她们,是本宫自己身子不争气。” 她自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实则就像是小奶猫一般,要不是屋子里安静,加上陈慎时刻注意着她,肯定听不到她的声音。 徐语棠瞧见了陈慎的目光投过来,她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正打算再劝一劝,忽然一双大手就轻轻的捂住了她的眼眸,在一片黑暗之中,那清冷的嗓音响起来:“你睡吧,好好休息,朕不惩罚她们。” 徐语棠刚刚喝的药作用逐渐传来,听到了陈慎的保证,内心安定下来,于昏昏沉沉间直接就睡了过去。 等着第二日午间醒来的时候,头倒是不疼了,就是浑身上下都重得很,她没什么力气,懒得换衣服了,就穿着罗衫,披着件厚实的外衫靠在床上,目光有些发愣。 “娘娘,奴婢熬了些银耳燕窝。”玛瑙通红着眼睛,目光关切的瞧着床上的主子。 “你怎么了?被陛下罚了?”徐语棠一转头就瞧见了玛瑙这红兔子似得眼睛。 玛瑙连忙底下了眼眸,将手里的玉碗呈上,嘴里否认道:“没有呢,娘娘忘记了?昨夜娘娘可是替我们给陛下求了情呢!” 徐语棠圆圆的眼眸狐疑的瞧着她,问道:“那你这是为什么哭了一晚上?” 玛瑙闻言眼眶又是一阵湿润,她原本想控制住自己,但那眼泪就像是不听话,直BBZL直的就涌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奴婢,奴婢.....” 徐语棠瞧着一向稳重的玛瑙竟是哭成了这样,一时间也顾不得浑浑沉沉的头了,一把拉起来跪在地上的玛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本宫给你做主,谁欺负你了?” 玛瑙瞧着一脸苍白,面色焦急的主子,一下想到了张太医最后离开前说的话:“娘娘才犯此症,最是容易复发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受了刺激。” 那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咽了下,转而说道:“娘娘作业可是吓死奴婢了,又是发热,又是说胡话的。” 徐语棠皱着黛眉,目光怀疑的瞧着那面脸泪痕的丫鬟,说道:“本宫不就是得了头风?本宫虽未睁开眼,但是亲口听见张太医说要不了命。” 就在此时,同样红着眼睛的翡翠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汁,声音带着些哽咽:“娘娘只是听见了不要命,可曾知晓从今个儿起您可不能到处玩乐,到处吃好吃的了!” 说着说着,翡翠竟是又要哭了。 徐语棠此刻倒是不怀疑其他的了,两人这幅模样活生生就像是刚刚加入后宫之时,被告知这里不能做,那里不能做时候的模样了。 将两个丫鬟劝慰了一番,徐语棠便喝了药,觉得这屋子里闷,就想要去御花园里逛一逛,玛瑙和翡翠阻止无果,只能将主子丫鬟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引着去了御花园。 她们两人倒是不怕这宫里的人说漏了嘴,昨夜陛下连夜在宫里下了旨,要是谁对着皇后说漏了嘴,杖责至死,无论尊卑。 徐语棠刚走到御花园,就瞧见了魏淑妃和罗嫔两人摇着扇子,一脸笑意的说着什么。 忘记说了,这罗伊在元日那夜献了舞,第二日陛下就下了旨,封罗伊为嫔,即日入宫。 如今在这后宫里已然是半月有余,圣宠不断。 徐语棠本不好奇两人在讲什么,但奈何她耳朵一向灵敏。 “哎哟.....你瞧瞧她这幅病病歪歪的模样,那还有半分母仪天下的威严。”罗伊嘴角带着点笑意的说道。 魏淑妃还未来得及说话,罗伊又说道:“不过,要是我逢此大难,我也不一定做的比她好,陛下....”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魏淑妃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罗嫔慎言。” 说罢,竟是不管罗嫔,径直快步上前,先行给徐语棠行了礼,语气关切:“听闻娘娘患了头疾,想着前去看望娘娘,可陛下说了娘娘此病最是忌讳吵闹,今儿瞧着娘娘病容大安,臣妾内心也是舒了口气。” 那边罗伊也款款上前,那袅娜的身姿自是风流无限,声音也是带着些甜意:“皇后娘娘安好,罗嫔给娘娘请安。” 都是演戏的高手,徐语棠面容和善,与两人寒暄一番,随即让两人退下,刚转角,却又遇见了张贵妃。 想着两人前几日心口不宣的结盟,徐语棠先行BBZL展开了笑意,谁知道那原本早就对着她示好的张贵妃,此刻却是一脸的冷然,眉目高傲的行了礼就走开了。 徐语棠:“?” 第36章 眼瞧着张贵妃离开前,瞧…… 眼瞧着张贵妃离开前,瞧过来的眼神除了冷漠和一日既往的高傲以外,甚至有些可怜的意味。 徐语棠皱了皱眉,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瞧见陈慎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袍负手而来。 这下,原本走开的几位妃嫔纷纷停下脚步,站在这绿花掩隐之间纷纷福身行礼。 陈慎目光瞧都未曾瞧其余的几个妃嫔,直接抬步到徐语棠面前,惯常冷硬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的关切:“皇后身子可好些了?” 她瞧着周围都未曾说话的妃嫔,就连那向来张扬跋扈的张贵妃此刻都低眉顺眼,未置一词,不像往常,定是要撒娇说陛下都不瞧她一眼。 她的心突然有些焦躁,那种总有什么事情变了,但她不知道的那种失控感。 陈慎许是瞧见了她眉目间的不耐烦,顿了顿说道:“皇后若是喜欢这御花园的景色,那就将宁坤宫的竹子移了去,种上这些花草便是。” 徐语棠眉目轻抬,她裹了裹身上那厚厚的衣衫,瞧着这她这辈子日思夜念最多的面容说道:“不必了,陛下,臣妾很是喜欢那片竹林,君子如竹,风过不折,雨过不污。” 陈慎原本关切的目光闻言,神色猛地一冷。 御花园难得这么多主子,但徐语棠话一说完,却安静得令人窒息。 陈慎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一寸一寸的扫过徐语棠那微冷的面容。 早就说,他这位皇后早就是不是以前那般,只有他能瞧见的美貌与特别了。 即便是瞧着有些憔悴,那如画一般精致的面容,举手投足之间的妩媚与优雅,是个明眼人都瞧见的美人如玉,绝冠天下。 但他却是有些看不透她了,特别是如今最爱面对着他冷着脸的面容,那含了许多事情,却不欲对他诉说得眼眸。 他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那元日那晚,那张展颜而笑的面容,肆意而轻松。 半晌,等的徐语棠都有些不耐烦了,才瞧见陈慎竟然是笑了一下,然后声音甚至带着些戏谑:“瞧着皇后身子不错,那便是如皇后所愿。” 徐语棠闻言,紧紧蹙起眉头,为什么这句话她处处都听不懂,什么叫做如她所愿? 什么叫做瞧着她身子不错? 回到宁坤宫后,徐语棠靠在窗户上左思右想,到底是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吩咐玛瑙:“去瞧一瞧我那堂姐在寺庙里是否安好!” 瞧着玛瑙出门,徐语棠舒了口气,正打算随意拿起一本话本打发一下时间,最近她心里总是有些发慌,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谁知刚出去的玛瑙此刻却是神色严肃,步履第一次十分的沉重。 徐语棠那原本就有些焦躁的心更是重重的下沉,心里那口郁气竟是让她眼前BBZL一黑,她猛地扶着描金螺钿红木榻的边缘,声音却是格外的冷:“怎么了?” 翡翠连忙上前扶住徐语棠,刚要说话,就听见她冷着嗓音重复问道:“怎么了?” 玛瑙瞧着她这副模样更是不敢撒谎,她猛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些颤抖:“娘娘,陛下...陛下将永宁侯世子妃接到了宫里。” 第37章 春雨淅沥沥得下了一晚上…… 春雨淅沥沥得下了一晚上,那青翠的绿竹在雨滴中被打的左摇右晃的。 红墙与绿瓦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清晨含着露水的宁坤宫迎来了第一抹阳光。 今儿个,是徐语棠每月一次接受众嫔妃问安的时间。 瞧着那左边下首第三位坐着和魏淑妃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容,徐语棠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眸。 那日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将徐语棠击了个粉碎,徐语棠当时直接失控的坐落在了榻子上,目光是难以置信地瞧着跪在地上的玛瑙。 随即她就想要去亲自看一看,她不信,她不信! 她怎么可能相信! 他答应过她的,承诺过她无数次的话! 定然是玛瑙瞧错了,听错了。 徐语棠不顾翡翠和玛瑙的阻拦,径直的走出了宫门,脚步匆匆地走到了太液池旁边,她猛然地就顿住了脚步。 远远的她就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在他背后步步跟随着的,她的堂姐,徐语夢。 她和她,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徐语夢的美是那种张扬而明艳的,让人瞧见了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了目光。 她目光错开那带着些挑衅的目光,瞧上了陈慎的面容,她以为会至少看见一点点的闪躲或者是抱歉的神色,却未曾想到她瞧见的却是冷漠的神情,和那双她总是看不到底的黑眸。 她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他说了那么多次,她就信了那么多次。 那日,那死去的李涛,在弥留之际送给自己的消息,她都没认真理会。 徐语棠的眼前突然闪过许许多多,那些她可以忽略的事情。 徐语夢那总是出现在陈慎出现过的地方,陈慎每一次对她说的话,还有那爹爹刻意的安慰,以及哥哥那对自己的不放心的眼神。 她的视线瞧着她和陈慎的距离,再瞧见徐语夢和陈慎的距离,是了,这样才对,这样才是对的呢。 “皇后,这是朕的丽妃。” 陈慎的声音自她的前方传来。 徐语棠漠然地点了点头,她的脑海里总觉得这声音自天边传来,朦朦胧胧的,她都有些听不清楚了呢。 他忽然几个大步走过来,似是瞧见了她有些羸弱的,不争气地身子有些晃动,伸手想要揽住她。 “臣妾遵命。” 徐语棠却是猛地让开,微微晃动的身子随手扶着玛瑙的手臂,心下一片的冷然。 原来....原来不过如此,他对自己不过如此! 而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疼痛,反而是木然,即使不开心,也是不难BBZL受。 “爱妃先去丽坤宫里,朕都吩咐下人们收拾好了。” 徐语棠听见陈慎语气略带温柔地问徐语夢。 她脚步一顿,轻轻地晃了晃,扶着玛瑙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握住,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不能,她作为镇国公府邸的嫡女,大显最年轻将领的妹妹,她的尊严不能让她在这里晕倒。 都说倒春寒,以前她从未感受过,如今那吹拂在脸上的春风,却是比那寒冬里的风更刮人的骨头,这四四方方的天地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窒息。 第38章 刚踏进宁坤宫,全身就像…… 刚踏进宁坤宫,全身就像是失去了力气,抓都抓不住玛瑙的手臂了,眼瞧着她就要跌落在地,在玛瑙和翡翠的惊呼声中,徐语棠却被身后一双大手有力地抱住,随后直接抱起大步走向了屋子里。 她瞧着男人坚韧的下颚,那凸起的喉结,双手抚过平整宽厚的肩膀,干涸的眼眸里突然洇起了满眶的眼泪。 “有意思吗?” 她听见自己不争气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哽咽。 男人却是不答话,直直地将她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褥,然后吩咐玛瑙去唤张太医。 徐语堂双手第一次这么无力,她想要拉住眼前就要离开的明黄色衣袖,却是使不出丝毫的力气。 但她不想这样,不想要就这么被这个男人这样忽视,她用尽全力将被褥掀开,想要起身和男人面对面对峙。 “你在做什么?”陈慎一把握住她想要掀开被褥的手,却猛然发现她的手臂竟然十分的冰冷。 “陛下,陛下。”徐语棠却是就这么借着他的手臂径直地坐了起来。 陈慎那双入鬓的剑眉瞬间不耐烦地蹙起,目光瞧着她格外地冷硬。 “你近日身子羸弱,明明最不能吹风,你不知?”陈慎的嗓音比那刺骨的倒春寒还要冷上三分。 徐语棠抬首,那满脸的泪水随着她的动作,颗颗粒粒的砸在了他捏着那纤细手臂的手背上。 “陛下,陛下竟是还会关心臣妾的身子。”徐语棠语气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但瞧着那满脸地泪,还有那手背上滴滴落落的热泪,陈慎第一次在她面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皇后不要想太多,朕的承诺都是真的。” 她闻言却不置一词,只想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试了试力气,男人的桎梏却是丝毫不松懈。 她最后放弃,只能说道:“陛下的承诺是什么,臣妾都记不清了。” 陈慎的脸色骤然严厉,目光锐利地瞧着她:“朕告诉过你,你只要乖乖的,朕就会信守承诺。” “乖乖的?” 徐语棠不可置信地瞧着他,问道:“敢问陛下,臣妾不乖吗?臣妾还要怎样乖?!” 陈慎那双眼眸冷冽地瞧着她,嘴角一勾,声音却是不同刚才和徐语夢说话的温柔,反而是格外得冷硬:“你乖?” 春日的寒气是这关的严丝合缝的屋子都阻BBZL止不了的侵入,徐语棠心跳停止了一瞬,随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陛下,我徐语棠曾经是什么模样您不知晓?我做了这大显地皇后,如今是什么模样您不清楚?我到底乖不乖,我到底放弃了什么,您真的一丝一毫都不知道吗?” 陈慎闻言一震,随后语气似是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做朕地皇后委屈你了吗?” “委屈?”她目光含着泪问道:“臣妾怎么敢委屈?” “徐语棠,你作为皇后没有做到母仪天下,作为正妻却最爱拈酸吃醋,你是不该委屈,因为你一如既让就是个野丫头,什么都做不好。”陈慎冰冷冷的话砸了徐语棠一脸。 “是,是,臣妾什么都做不好,陛下既然当初不欲娶我徐语棠,而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徐语棠当初也不是想嫁给你的!” 陈嗔怒极,那目光就像是要吃了她:“当然了,不然皇后怎么会在元日私会情郎?他宋逾明跟天借胆子,朕要了他九族!” 啪。 瞬间,徐语棠瞧见陈慎那张侧脸上清晰的红色掌印,一瞬间脑海里空空荡荡,连眼泪都忘记了流动。 陈慎猛然起身,目光冷冽,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嘴角,不顾屋子里瞬间跪下的侍从,竟然是一言不发的就要离开。 徐语棠瞧着那背影都带着令人胆寒气息的男人,心脏猛的剧烈跳动,那股子想要晕倒的感觉直接袭击着她的额角。 一瞬间浑身一冷一热,太阳穴传来剧烈的疼痛。 自从进入这后宫,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竟然是羸弱到了这般地步,徐语棠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她快速地闭上眼睛颤抖着手,捂住快要呕吐得嘴,就在听见男人开脚步踏出屋门的那一刹那,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干呕了起来。 翡翠和玛瑙再也跪不住了,连忙上前,一边惊慌地喊着,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陈慎听见了响动,冷着一张暴风雨的脸风卷云残的回身,一把揽住差点倾倒在床上的身子,将其抱在怀里。 目光瞧着这张惨白的脸,拿出丝帕轻轻地擦了擦她额角上的汗。 徐语棠目光恢复了清明,鼻尖骤然闻到了带着檀香的丝帕,猛地拉过帕子扔在了地上,那气若如丝的嘴里说道:“恶心。” 也不管陈慎那带着掌印难看的神色,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等着张太医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的时候,绕过屏风第一眼入目的就是陈慎那张带着掌印的脸,心下一凛,目光连忙低垂,不敢乱看一眼。 “过来瞧一瞧她,应该是头风犯了。” 不同于宁坤宫里的腥风血雨,丽坤宫里自是一派的喜庆。 徐语夢瞧着这屋子里的每一处,每一项器物,瞧着那属于皇家特有的标志,心里舒畅了许多。 这才是她的第一步,她打开窗户朝着宁坤宫的地方望去,神色一片的自若。 寿宁宫,侧厢房的佛堂里,魏太后闭着BBZL双眼手里握着一炷香,虔诚地祈求着什么,就在背后传来脚步声时,悄然地睁开了眼睛:“到了?” “回太后娘娘,刚到不久,被陛下安置在了丽坤宫,说封丽妃。”那有些上了岁数的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将魏太后扶起,随后低垂着眼眸,等着太后将香插在香炉里。 “到底是徐家人,以来就封了个丽妃,当初皇后还问过本宫,魏淑妃封妃的时候的称号,里面就有个丽字,如今想来,一酌一饮,皆是天定。” 等着徐语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早上。 宁坤宫里,红箩碳烧的红彤彤的。 第39章 二更!!!她睁开眼睛瞧…… 她睁开眼睛瞧着绯红色的帷帐,没有了那拉扯着头皮的疼痛,和那股子恶心想吐的感觉了。 玛瑙见主子醒了,连忙让翡翠呈上饭菜和药汁。 徐语棠瞧着那散发着一股子奇怪味道的药水,到底只是蹙了蹙眉,拿掉了勺子,仰起头一口气就将药喝了。 翡翠在旁边,欲言又止,面色有如针毡。 她吃了两口珍米,实在受不了翡翠那双眼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的瞧着自己,有些无奈的开口:“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翡翠立马支棱起来,语气带着些喜庆:“娘娘,您都不知道昨儿你昏迷了之后,陛下可是一直守着你,直到张太医说您好了,然后见你眉目松缓了,才离开宁坤宫。” 徐语棠拿着银箸的手指一顿,想来昨晚她确实是扔了他递过来的帕子,然后说了句“恶心。” 终究还是任性了啊,丢了人。她都可以想象陈慎其实当时有多不耐烦。 翡翠也是个傻姑娘,只觉得陈慎陪着她一直到了深夜,其实她现在哪里能不知道呢。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她背后的徐家,还不是为了她在外打仗的哥哥,他们这群后妃里面呀,除了那徐语夢是她心之所向,其余的那个不是他为了权衡前朝势力的结果? 想到此处,徐语棠问道:“那丽妃如今安置好了吗?” 翡翠闻言,面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本不想说话,被她瞪了一眼,还是说道:“那丽坤院哪里都很好,用不着娘娘操心!” 徐语棠倒是不在意翡翠的迕逆,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吃起了御膳,如今她身子不好,要是哥哥和爹爹知晓了,必定是要伤心和担忧的。 午间,一众妃子前来问安。 都说这大内里的女人是演戏的好手,徐语夢一身妃嫔华服端坐在此处,众妃言笑晏晏,似是处了很久的姐妹,不见半点的嫌隙,也就像是不知晓这徐语夢以前的过往一般。 “娘娘今个儿脸色怎的有些苍白呀?”徐语夢嘴角弯了弯,一脸的和善。 徐语棠瞧了眼周围几个并不说话的妃嫔,心里知晓这便是想要瞧热闹了。 “本宫自来如此,丽妃才入宫,不知晓也是没错的。”那就让她们瞧个够。 果然,话一说BBZL完,周围妃嫔脸色各异,令人意外的是张贵妃此刻开口说道:“丽妃如今刚承圣恩,自是滋润非常,面色红润,瞧见其他人那个不是‘面色不好’呢?” 话一说完,即便是一项端庄的魏淑妃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掩着团扇笑了起来。 徐语夢自始至终都是和善的模样,但徐语棠向来是了解她这个堂姐的,那眼底骤然闪过的一丝寒意,可骗不了人。 她心里累得慌,看着这几个颜色靓丽,各有姿色的妃嫔,心里有种十分荒诞的感觉。 一柱香后,各位妃嫔们神色各异的给她请安离开。 徐语棠神色疲惫的换了衣衫,倚靠在榻子上,漫无目的开始走神,她自己是不晓得。 但一进门的陈慎瞧着她穿着一身简单素白的罗衫,身子舒展的睡在榻子上,身子活色生香,但那淡淡描摹的精致面容却是面无表情,那素来最是灵动的眼眸此刻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神采,整个人就像是精妙绝伦的瓷偶。 “皇后娘娘,你这是在想什么?”陈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回陛下,臣妾什么都没想。”徐语棠慢慢的起身,刚想行礼,突然就被一双大手揽住了腰肢,整个人落入了那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既然什么都没想,那就陪朕用个午膳吧。”陈慎说罢,竟是直接就这么抱着她走到了桌旁,甚至让她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徐语棠瞧见了外头人来人往的下人们,直接涨红了脸,她双手推拒着,却没有撼动陈慎丝毫,倒是因着她动作,将他一丝不苟的衣服弄的有些散乱,露出了里面的中单。 徐语棠有些恼怒,一抬首就瞧见了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那双深邃的漆黑的眼眸此刻就那么直接的瞧着她,甚至她都能瞧见她的倒影。 那原本恢复淡然的心,猛地抽搐,揪了起来,那酸涩和绝望慢慢的占据了她的整个心。 她想要闭口不谈,却听见他开口说道:“关于徐语夢,朕不能给你说太多,但你要乖,要相信朕。” 又是乖。 可她以往偏偏是不乖的人呐,他都不记得了。 “是吗?” 但她想,如今已然是不在意了。 他问:“你不信朕?” 徐语棠眼眸子轻抬,声音几乎不可闻:“陛下说,臣妾便是信的。” 陈慎轻笑了一声,他随手将她放在床榻间。 徐语棠身子落到了被褥间,直接转了个身子用被褥裹着自己的身子,许是药劲上来了,慢慢的就陷入了沉睡。 如今,她再也不想着怎么去讨好他了,其实逐渐的,离得远远的,挺好。 等着傍晚的时候,玛瑙瞧着主子还不醒,于是就慢慢轻轻揉着她的额角,将她唤醒。 春日里,万物复苏,就连窗台上都飞来一两只蝴蝶。 刚刚浣洗完,白皙的脸庞上都还带着点湿意,清水出芙蓉,不外如是。 “娘娘,丽妃说过来给你请安。”翡翠一脸不甘愿的BBZL说道。 “丽妃?”她端坐于案前,目光瞧着铜镜里面的面容,玛瑙在背后轻轻的给他梳着长发。 事到如今,她即便是心里面再不想面对徐语夢都不行了,随意的穿了件外衫,让翡翠带着她进来。 徐语夢穿着件绣银丝的粉红色团衫,堕马发髻上插着玛瑙象牙梳,右鬓上落下的嵌珠子步摇晃晃悠悠的,白嫩的耳间戴着珍珠耳环,面目红润,精致的眉眼间自带着坚定和自如感。 “娘娘安好。”徐语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自如,又不失温柔。 徐语棠目光淡然的瞧了她一眼,团扇轻轻摇,穿着简单的素色团衫,三千青丝简单的扎了个发髻,未插一根珠钗。 “丽妃娘娘,这个时候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既是进了后宫,那么就先以天家为准,况且…这徐语夢,或许是来者不善呐。 “臣妾自小和娘娘一同长大,如今又有幸姐妹一同侍奉陛下,所谓姐妹同心,如今也就是说的我们姐妹了。” 徐语夢语气诚挚,那副模样就像是真的像是一个爱照顾妹妹的姐姐一般。 就像是小时候,她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那瞧着自己的不甘愿与愤恨就快化成了实质。 后来呀,她就学会了掩盖自己真实性格,就像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那种淡然和优雅在未出阁之前被多少氏族豪门家族的夫人们欣赏。 但徐语棠却是知晓的,为了达成目的,她总是会不择手段。 但若要是最终她都得不到的话,那不如就毁了。 还记得在总角之时,有一天高洋阳抱过来两只小白兔,小小的,圆圆的,那毛茸茸的模样让徐语棠和她这个表姐瞬间就爱上了这两个小宠物。 原本以为是给他们两个姐妹的,却没想到高阳忘记了给徐语夢带了,看着明显有些脸色难看的堂姐,徐语棠想着反正她可以和高阳一起玩儿,于是就把手里的兔子递给了徐语夢,然后拉着明显不乐意的高阳一起给小兔子喂萝卜。 这件事情他们都以为过去了,直到有天夜里高阳悄悄拉着徐语棠在院子里面玩儿冒险游戏,当徐语棠跑到一棵大树下面的时候,她总觉得脚下有点明显的凹凸。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的朝地上摸了摸,谁知道摸了一手粘粘的东西,她悄悄的在裙子上蹭了蹭,也没在意。 直到回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玛瑙才惊呼一声,瞧见了裙子上蹭的血。 徐语棠一脸懵懂的由着玛瑙脱了衣衫上上下下的仔细瞧了,没出血,这才放心了。 后来有一天高阳抱着她穿着粉红色裙衫的小白兔玩儿的时候,就问到了送给徐语夢的那只小白兔,徐语夢本来说小兔子病了,结果高阳想要去瞧一瞧,眼看着阻止不了了,她才说到那兔子病死了。 又带着高阳和徐语棠去瞧了小兔子的掩埋点,赫然就是信徐语棠摸到血的地方,高阳这才信了。 但她BBZL总觉得疑惑,病死了会流那么多的血吗? 第二日她坐在亭子下面生陈慎闷气的时候,听见亭子上徐语夢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要脸的玩意,既然养不熟就弄死了的好。” 小小的徐语棠被那句话里面的恶毒惊的浑身一抖,回到闺房里的时候又感觉到了手里的那种黏腻感,玛瑙瞧着姑娘两鬓都是汗,目光也恹恹的,以为是在外面玩累了,于是就做了一碗红豆糯米凉糕给姑娘。 徐语棠一瞧见那碗血红红的东西,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当天晚上便发生了热,这一病折腾的祖父都没有好好休息。 那副心疼的模样扎红了徐语夢的眼睛,徐语棠一转眼就瞧见她那副含满了阴郁的眼神。 第40章 自那日之后,她就知道了…… 自那日之后,她就知道了,徐语夢再装的大家闺秀的模样,芯子里都是那副阴郁的、得不到就要毁灭的劣性。 此后的三天里,徐语夢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接着给她请安的借口来找她谈天说地。 忍了几日,就在徐语棠月事来的那日,心情格外的烦躁,她问那坐在下首的丽妃:“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向来是直接的性子,实在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 徐语夢目光低垂,嘴角猛地扬起恶劣的笑容,随即那副微笑的容貌又烟消云散,她故作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随即像是叹了口气似的,在徐语棠不耐烦的目光里说道:“妹妹如今没了最大的依靠,如今怎么做好后宫之主呢,我怕张贵妃和魏淑妃都不服气呢!” 徐语棠:“?” 她有些狐疑地问道:“什么叫做没了最大的依靠?” 不是她、傻,而是她实在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最大的倚靠不就是也是她所依靠的徐家? 不,不,这后宫里所谓的倚靠不过就是天家的宠爱罢了。 她抬眉瞧着徐语夢这满面春风,精致张扬的模样,可不就是圣恩不断的模样吗? 可是傍晚之时,徐语棠在太液池遇见了来入宫探望张贵妃的眷属,那张夫人身后姑娘的那副瞧不上她模样的嘴脸让她深深的皱了眉。 即便是因着两家一向是两看相厌,可瞧着张太傅夫人,那老谋深算的老诰命夫人眉目间也少了许多敬畏之心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春风里,明明是带着些暖意的,但徐语棠却是暖和不起来。 她瞧着因为张夫人那敷衍的态度让玛瑙和翡翠都十分愤怒,但却是什么都没说的玛瑙和翡翠,目光转了转。 她特意的支开了玛瑙和翡翠,就带着一个二等的丫鬟,走向那人来人往最多的路叉口。 她站假山死角里,眉目迎着日光,半眯着眼睛就这么待着。 那二等的丫鬟瞧着皇后娘娘如此不羁的就坐在沾满了泥土的石头上,她瞧着自家娘娘一向和善,玛瑙和翡翠姑姑偶尔说话大胆,也不会被惩罚。 她刚鼓足勇气劝BBZL说一下娘娘,却被她目光一下,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原地,话也不敢说了,甚至将自己往假山的更深处藏了一藏。 徐语棠注意到她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等丫鬟:“.......” 徐语棠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丫鬟的所思所想。 既然是玛瑙和翡翠都不给她说的,定然是那私底下都在传闻徐家或许将重心都放在了新得圣宠的徐语夢身上之类的。 她原以为会等几次,或者是听不到消息。却没想到,那浣衣局的姑娘们,一个个挨着出来的时候,嘴里还说道:“往日里最是羡慕皇后娘娘了,今日才发现我们做丫鬟的也挺好。” “是啊,那样犹如仙人一般的皇后,如今却.......”这是一个声音更为成熟的丫鬟。 “哎,不过谁说得清呢,这战场上的事情我们可不知道。”一个声音更为稚嫩的嗓音。 “还有她的父亲,失去了儿子不说,竟然还要因此引咎辞去官职......” 二等丫鬟:“.......” 她瞧着皇后的眼神越来越冷,身子越来越直,甚至最后目光冷然的瞧着她。 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目光死死的瞧着地上的杂草,心里一片的凄凉。 她的命运就像是杂草,明明已经拼了最大的努力来到了这宫里最和善的主子身边,却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 她还记得那晚娘娘晕倒后,宫里当夜就被下了圣旨。 宫里不许谈论任何关于徐大将军的事情,如被皇后知晓,那便是诛杀九族。 虽然她不知晓为何陛下让全天下都知晓了,却不让皇后娘娘知道,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算是完了。 徐语棠却是瞧见了这丫鬟的模样,面色像是比她这个皇后还要苍白。 是啊,如果刚才她还有所疑惑,那么这个傻丫鬟的动作和2沉默就像是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即便是再难以置信,她都要面对最残酷的事实。 徐语棠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等着外面的丫鬟都走光了,她才撩起裙摆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霎那间,她知道,这天终究是黑了。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她被一个内侍拦着,她抬起头,一眼瞧过去,就瞧见了陈慎身边的一个内侍。 啊,原来是来到了这里的吗? 徐语棠有些茫然地瞧着御书房里燃着的灯,她这才意识到早就已经天黑了,一转身,就瞧见了默默跟在身后,却不发一言的宁坤宫的侍从们。 她从未想过,她和陈慎会走到今天,她也从未想过,哥哥竟然就这么死了? 爹爹就这么被辞去了官职呢? 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内侍瞧着皇后这副模样,神色一变,连忙回御书房请了皇帝。 陈慎瞧见她这幅神魂落魄的模样,再一瞧身后那几个丫鬟的模样,顿时就知道她发现了。 他不发一眼,直接上前将徐语棠抱起来,不顾徐语棠的拍打和拉扯,直BBZL接将她抱回了宁坤宫。 回到了床上,原本挣扎不已的徐语棠反而安静了。 半晌后,也许是过了很久,徐语棠瞧着那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月光照着的脸上,干涸的嘴唇开启:“陈慎,她们说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他死啦?”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带着铁锈的味道,她知道那是血。 陈慎眼眸冷然的,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皇后,战场上谁都不能预料到结果,每一次开战都有战士死去,那总有一次也会是将军。” 他将被褥轻轻往上拉了拉,就像是生害怕她惹了风寒一般。 “所以,我的哥哥是真的死了,是吗?”徐语棠重复着问道? “皇后,你当母仪天下,而不是执着于你们徐家!”陈慎的身上总是带着些松香,徐语棠每每闻到都觉得像是在广袤的天地之间,无拘无束,带着自由。 她以往觉得,两人都是一样的,虽然被拘泥于方寸之间,但心是没有拘束的。 如今....如今她却是知道的,这带着松香的主人,他的心放眼于天下,他的心不在方寸之间,他的目光也永远不在她这里,他的人也永远不是停留在济南小院里的。 留在方寸之间,目光在他身上,人永远留在济南小院里的是她,是她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徐语棠。 连亲哥哥死了,爹爹被迫辞去了官职,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大显地皇后,一个自以为在后宫稳定了整个徐家地位的皇后。 罢了,这皇后她当得心酸,也很没有价值。 浑身的战栗让她逐渐地发冷,感受不到任何的热气。 她突然发现,自己,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在这后宫了! “哥哥,哥哥他现在在哪里呀?”她问。 “不知道,消息来得太快,朕也不是很清楚现在边疆的情况。”陈慎想了想,如实说道。 毕竟他当初只让徐语嘉诈死,如今他到底在哪里,陈慎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啊。”徐语棠想,那既然不知道,她可得去找一找,爹得肯定也害怕哥哥在哪里荒郊野外,被冷着了她们父女俩得有多心疼啊。 “皇后,朕,如今确实不知道大将军在什么地方。”陈慎以前是定然不会给她说这些的,但是她这副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刚打算吐露一二,就听见门口内侍恭迎太后的声音,陈慎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徐玉棠的手,先去迎接那个不容小觑的女人,魏太后。 第41章 魏太后穿着…… 魏太后穿着深色团衫,发髻上只插了一只象牙梳,既是生育了大显最温润儒雅的皇子,那她这生母的模样也是漂亮温婉的。 但这个女人的眼睛却是格外的锐利和清冷,甚至带着摄人的威严,这样的一双眼睛会让人偶尔直接忽略她的性别。 可惜,这魏太后生为女儿身,更可惜,她唯一的儿子以那样的方式早逝。 但陈慎忘不了魏太后BBZL屠杀大皇子母族时候的癫狂。 即便是她如今作出一副礼佛,不问世事的模样。 但那寿安宫暗处里却是热闹的紧。 “皇后这是怎么了?”魏太后轻轻扶起行礼的皇帝,转而目光投向那床褥间满脸泪痕,哀哀戚戚的徐语棠。 她瞧见最是灵动的眼眸如今已经是一潭死水了。 果然,最了解你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小到大都仇恨你的人。 无论是罗伊还是魏淑妃都没能让这徐皇后有什么波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在意这个两个妃嫔。 可这徐丽妃才入宫几天呀,就让她生不如死了。 虽然有其他的原因,但终归是有她的参合。 这一步棋走的实在太对了,这没了徐家支持的陈慎,算是断了半臂! 陈慎站在魏太后身旁,声音犹如金珠落玉盘,带着天家的高贵与冷漠:“皇后是伤心过度了。” 徐语棠微微侧头,瞧着这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母子。 真让人恶心啊,这对母子。 她的哥哥为了他们的天下战死沙场,没有丝毫的悲伤,明明就像是观赏物件一般的来看她,表面上却是有多关心她似的。 她的视线略过两人,从窗户瞧见了外面轻轻摇曳的竹林。 陈慎和魏太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注意,等着她回神的时候天都雾蒙蒙的亮起来了。 “玛瑙收拾一下,本宫要出宫,回家。” 徐语棠撑起身子,说道。 “皇后要去哪里?”陈慎负手迈步走入内室。 徐语棠居然诧异自己竟然笑得出来,冲着那面目冷俊的脸她竟然展开了笑颜:“陛下,听闻爹爹辞官了,臣妾想回家瞧一瞧他。” “朕让人看着的,镇国公身子十分的康泰。” 陈慎显然是不许她回徐家,声音冷然。 “那哥哥…”徐语棠是万万说不出那个字的,她闭着眼睛将眼里的湿意压了下去。 “哥哥多久能回家呀?” 陈慎眉目深沉,他冷眼瞧着徐语棠这副模样,就像是要抛弃一切了一般,看来这宫里确实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留恋了。 “以后你会知道的。” 陈慎留下这句话,直接起身离开了,走到坤宁宫门口的时候,她听见了许多脚步声。 果然,过了一会儿,翡翠面色焦急的告诉她这宫外守着一排的御林军。 “陈慎。”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嘴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徐语棠是瞎了眼才瞧上了你。” 原本陈慎以为徐语棠会乘夜逃走,或者直接和御林军起冲突。 谁知道,她日日都很安静的呆在宁坤宫里,甚至在徐语夢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恶,而且将后宫诸多事宜都交给徐丽妃来做。 甚至她连吃饭都很好,平日里最是爱挑嘴的食物,她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来回报的侍卫都觉得这皇后怕是认命了,先是和同样出自徐家的徐语夢稳住后宫地位,接着再讨好皇帝。 陈慎却是知道她的,越是安静乖巧,越BBZL是反常。 “加大监视力度。” 侍卫闻言一愣,感受到龙椅上陛下那双锐利的眼神,后背瞬间汗毛竖起,立马领命,退了下去。 徐语棠冷眼瞧着明显增加了侍卫的监视,只顾对着镜子挽了个精致的发髻,然后让玛瑙于额间点了一抹朱砂,穿着粉红绣蝴蝶的罗衫,拿着团衫,脚步聘婷的走到了亭子里,远远的瞧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心下一定。 陈慎身旁的内侍原本不远不近的跟着陛下走着,突然眼前的黄靴子脚步一顿,他下意识的抬起了眼眸瞧了一眼主子,却发现主子随着开着的宫门望向宁坤宫的院子里。 只见那素爱淡雅的皇后穿着艳丽,面容也是难得的精致魅惑,那袅袅婷婷的身姿带着无限的柔媚。 那一聘一动之间,那不经意瞧过来的眸光,是羽衣蹁跹,雏凤翔鸾,又是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整个上京城都道那罗嫔舞姿天下第一,名动上京。 却不知晓,大显的皇后舞姿才是无人能及的。 初始,教习徐语棠防身术的师父发现了徐家嫡出的小小姐身骨柔软,线条流畅,最是适宜习舞。 后来徐家祖父瞧着小孙女也喜欢跳舞,就找了人教她。 后来爱舞的人都知道大显第一舞姬在济南呆了几年,后来又去了上京。 但徐家人和陈慎都知道那是因为徐语棠先在济南,后来又去了上京城,直到徐语棠快及芨,那天下第一舞告诉徐语棠,如今的她依然不需要人教了,因为她早就不及徐语棠了。 倒不是说徐语棠的技巧有多高超,而是那引人入情的天分,这才是最难得的。 徐语棠很以前很是喜欢私下里跳舞,但她学舞不限种类,各种个样的她都喜欢。 但她从未在人前跳过,毕竟作为镇国公嫡出的女儿应该是端庄娴雅的,虽然她以前出阁前也和这四个字没什么关系,但是都被骂野丫头了,也不用特意再添一笔其他的了。 但自从入了宫之后,渐渐的就没了兴致,连私下里她也很少跳舞了,最多也就是舞个剑。 即便是一向冷目示人的陈慎,也不由得瞧着这久久未见的舞姿面色也带了几分的怀恋。 虽然陈慎未踏足宁坤宫的宫门,但是当天夜里皇后娘娘重获圣恩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徐语夢闻言久久的端坐在榻上,不发一言,等着丫鬟轻轻唤了她一声的时候,她才缓缓的勾起了嘴角,那眼里带着些癫狂的刺激。 看来,还是她小看了她这个好妹妹。 她以为只要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庇佑,这个自小被宠着无一事处的妹妹就像是那个被她捏着脖子的小白兔,一刀一刀的,就会慢慢流血而死,甚至连逃跑都不会。 笨的要死。 先前瞧着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努力吃饭努力说话的模样,就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瞧着很是开心,原本因为她还算是懂事,知道将后BBZL宫权利都交给她,最后让她死的漂亮一些的。 谁知道啊,想着这后宫里被惹了不开心的可不止她一个,而那一个才是最毒的。 寿安宫,魏太后手里念着佛珠,在昏暗的烛光里半闭着眼睛仰躺在榻子上,由着一直服侍她的丫鬟揉着那略有些坚硬的肩膀。 她倒是小瞧了这小皇后,果然那徐老狗亲手养育大的丫头可不像是别的女子。 就这收放自如、宠辱不惊的本事就比这后宫里的所有妃嫔都强。 果然是她和匀儿瞧上的女子。 她必定要这抢了她儿子皇位,流着先帝血脉之人的项上人头。 她要让这最后获得了渔翁之利的人死的孤苦伶仃,要让他哀嚎,让他带着无限的悔恨和痛苦而死。 然后,这个天下就是流着他儿子血脉的人去继承,这样一切都恢复了正轨,她也可以去见她儿子了。 甚至她都想好了,大显的皇后是徐语棠没错,到时候她死了她就会让她和自己的儿子合葬。 多好呀,这样就如匀儿活着的时候,她们母子两计划的一样了。 只可惜,只可惜,这徐语棠竟然做了陈慎的妻子,还对着他一心一意的,即便是杀兄之仇她都可以原谅? 她必须得给她点惩罚,不然岂不是委屈匀儿了? “罗伊准备好了吗?”魏太后问道。 “回太后,早就准备好了。”那有些年老的丫鬟声音带着些亲昵的说道。 那年老的丫鬟服侍着魏太后就寝之后,目光沉静的顺着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走到半路转角回廊的时候,一个丫鬟和她不小心撞到了,还是她资历老一些,一下子就将那丫鬟手里端着的东西稳住了,这才缓慢的离开。 半柱香后,陈慎身边的内侍轻脚走到御书房的案桌前,将手里的一小块纸轻轻的呈上。 陈慎目光一凛,随手接过,只瞧见那纸上只写了一个字。 “棠。” “竟然是她。” 陈慎轻轻挑眉,果然他这嫡母不能让人小觑。 “吩咐暗六死死的守住皇后。”陈慎将手里的纸条轻轻的在烛光下引燃,满满的化为了灰烬。 徐语棠倒是不知道她跳了这曲舞引起了多少的暗潮涌动。 她只知道这后宫里的权势,无论是谁,都不想她这个明显快要失去神圣宠的女人再一次重新获得宠爱。 毕竟,这济南徐家大房只剩下她徐语棠了,徐浚如今丧子,又辞官,早已失去了帝心。 只要徐语棠被打入冷宫,那么这帝都豪门权利算是可以重新洗牌了。 其实只是上层,最是没有人情冷暖,□□裸的,反而是最野性的追逐利益。 而她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将自己作为鱼饵,去获取走出这牢笼好的一线生机。 第42章 春色撩人,…… 春色撩人,满御花园的花甚至都等不到夏日便纷纷的绽放,端的是满园春色关不住。 这后宫,这一寸之地她算是呆够了。 在这看似平静的月BBZL中,徐语棠精心地梳洗打扮,即便是不作为话本子里的主角,她也要是最漂亮的那个。 午间的时候,陈慎的内侍传来话,陛下稍后要来用御膳。 早已梳妆打扮好的徐语棠轻轻颔首。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那内侍瞧着如斯美人,心下却是一凛,这处处透露着异常的宁坤宫犹如那最后绚烂的烟火,美丽却短暂。 陈慎一人坐在龙椅上,今日里他少有的没有处理公务。 内侍脚步轻巧回到御书房门口时,一眼就瞧见了那殿中央坐于案后龙椅上的帝王。 他也曾见过先帝,先帝更像是一个深沉的高不可攀的帝王,但除开那高不可攀的身份,他更像是鸽踽踽前行的老人,幸苦的背负着这个江山的荣耀。 而今上那一张格外俊美的脸庞和那总是挺直的背脊,如果不穿着那一身黄袍,堪称天下绝冠。 但那双始始终锐利的,但又内敛的眼眸,那常年冷峻的面容,每一步都格外走的坚定的步伐,即便是一个内侍,他也觉得今上将带着大显走向一个从未走到的盛世,将在这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男人,每一次神情的变化,每一次发生的不一样的行为,总是因为那一个女子。 可是从今日起,他觉得这一切都要发生变化了,这个变化绝对不是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半柱香后,陈慎收回了目光,起身说道:“走吧,摆架宁坤宫。” 走入宁坤宫,陈慎瞧着徐语棠脚步一顿,入目的女子穿着杏白色罗衫,美人发髻上少有的插着金累丝蝴蝶凤凰步摇,一抬眸间那步摇轻轻颤抖,无端的,他的手指轻轻的一动。 眼前的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白瓷、眉若细柳、眼若水波。 只是只到今日了。 “陛下。” 女子声音清脆,最像是山间肆意欢脱的黄鹂,而是不笼子里圈养的笼雀。 徐语棠不知道陈慎为何今日有些沉默,但她却不在意了。 她今日里穿的如此繁复也不是为了他,而是给那身后之人一个刺激,一个契机。 那便是做实了她恢复圣宠,甚至是怀了龙嗣。 近日里,她频频召见张太医,喝着备孕的药膳。 她瞧着有些冷目的陈慎,心下有些焦虑,贝齿轻轻的咬住了粉嫩的下唇,随即干脆利落的上前,走到男人的面前。 谁知刚走了两步,她脚步一绊,骤然直直的就扑到了陈慎的怀里。 男人下意识的一把揽住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徐语棠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不过不同的是以前是为了自己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如今却是充满了自己的谋算。 眼睫轻轻颤了几下,圆圆的眼珠子含满了雾气瞧上来。 陈慎:“……” 徐语棠还未来得及说早就准备好的那些羞人的话,就被猛的抱起,转瞬间就陷入了熟悉的被褥之间。 陈慎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放在领口前,一粒一BBZL粒的解开纽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徐语棠目光缓慢的从那突出的喉结到微微张开的唇,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身子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啧。” 男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那原本解到一半纽扣的手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下颚。 徐语棠的脸被微微抬起,她的目光不得已对上了陈慎那双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眸。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漆黑,微微紧缩的眉目显得格外的深邃。 眼底的那一丝急切让她心底瞬间一定,但又对接下来明显会发生的一切骤然有些赫然。 罗衫顺着层层叠叠的床帏飘落在地,和那早就被主任不耐烦解开扔在地上的明黄色龙袍搅合在一起。 一夜,水被要了三次。 最后一次玛瑙和翡翠回小间里的时候耳根子都是通红的。 细白的手臂上和腰间都是青紫色,徐语棠疼的咬紧了贝齿,最疼的还是那双膝上的一片红紫色。 陈慎自是知晓她皮肤娇嫩,从未让她在地上过,但徐语棠瞧着陈慎似是要准备歇息了,她本也觉得十分累,但一抬头瞧见沙漏,定然发现时间还早。 于是不顾陈慎阻拦,当时徐语棠已经站在了浴池旁,竟然又不顾刚刚擦干的身子,直接又走了进来。 勾着陈慎试了试今日特意翻看的火图里面的一页。 在昏睡之前,她瞧见男人只简单的披了件外衫,手里拿着特意为她调的膏药轻轻的朝着青紫的地方揉着。 大手略微有些烫,混着散发着药香的膏药,她觉得身子都没那么疼了,昏昏沉沉之间,就闭上了眼眸昏睡了过去。 陈慎却是一夜未眠,他侧躺着,瞧着徐语棠的睡容,突然女子蛾眉紧蹙,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哥哥,那副模样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小流浪狗,让人心疼的紧。 但,只是一瞬罢了。 既然已经开局了,他唯一为她破的例就是不让她受到伤害,等着一切都过去了,他自会解释一切,然后风光的接她回家。 天微亮,他悄然起身,走之前瞧着那张熟悉的睡容,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语棠起身的时候,浑身都疲惫不堪,她低头瞧了一眼身子,发现倒是没什么颜色了。 一切洗簌完毕,她瞧着这偌大的宁坤宫,竟然是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吩咐玛瑙将装着她嫁妆的库房打开,入目的便是哥哥未能参加的婚宴,从边疆送来的八宝盒子。 八个盒子里面,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上京城里没见过的珠宝。 每一颗都像是天间的明星,又像是落日余晖里的露珠。 哥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她就是哥哥心里的珠宝,无论是什么时候,他在什么地方。 如今,如今已然是天人永隔,但是她连哥哥的身子如今在哪里都不知晓。 这么久了,她才发现,她只能笨拙的,以一种瞧不见未来的方式想要接哥哥回家。 即便是,即便是她根BBZL本不知道去边疆的路如何走。 骤然,她瞧见手里抱着的最外面的盒子上被一滴眼泪沾湿。下意识皱起眉连忙用绣帕轻轻擦了擦。 擦着擦着,浸湿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多,她心下一着急,正打算找哪里来的水。 骤然抬头却瞧见宝物夹上摆放的琉璃镜子里,她已然是泪流满面。 “呜呜呜,哥哥~” 她再也控制不住,心脏的疼痛再也压制不住,疼的她只能紧紧抱住盒子卷缩起来,孤零零的在这装满了自己最亲的人给她自出生就一件一件准备的嫁妆,哭的不能自已。 “娘娘,娘娘。” 玛瑙和翡翠也通红着眼睛,原本是想将娘娘扶起来,听见主子那痛彻心扉的哭声,她们也控制不住,站在一旁跟着哭了起来。 当夜,徐语棠就让玛瑙和翡翠将嫁妆清理一遍,然后将挂在墙上的那炳越女剑精细的擦拭了一遍,这才早早的歇息了。 至于陈慎,前殿早就传来话,说陛下忙于政务,就不来后宫了。 过了半月,张太医也不开补身子的药膳了,而是喝着那安胎的药。 当夜,寿安宫就延请了太医,说是魏太后有些疲累。 并且在陈慎和徐语言棠前去探望的时候,借着喝了药歇息了就没有见他们。 第二日午间之时,罗伊前来给她问安。 翡翠瞧着那聘聘婷婷的身姿,那用细绸缠绕着的纤细的腰肢,瘪了瘪嘴。 “罗嫔给皇后娘娘请安。” 罗伊目光瞧过那挂在墙上的绝世名剑,心下闪过一丝谨慎。 早就听闻徐皇后擅舞剑,称得上矫若游龙。 但舞剑和杀人剑却是两件事情。 不过,谨慎一些总是不为过,罗伊想到此处,等着坐在了椅子上,才开口道:“听闻娘娘最善舞剑,臣妾虽未见过,但是算是如雷贯耳。” 翡翠:“…” 玛瑙:“…” 这罗嫔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如今发现这女子怎么说话透着一丝刻意矫揉造作的僵硬呢? 什么叫做算是如雷贯耳,简直不知所谓!! 徐语棠倒是心下知晓三分,既然这魏家这个时候让她来,那么瞧着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才能,至于其他的,看来是不甚在意。 “也就一般,玩乐而已,比不得罗嫔的辛苦。” 这话说的颇为直接,像她们这样的贵女哪里需要什么技能,学个什么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这些人生来就不知人间疾苦,不像她为了获得这些她以前都不敢仰望的东西付出了多少。 徐语棠瞧着罗伊一瞬间有些难看的眼神,心下一晒,她知晓这个女人生来应该是有些坎坷的,但这绝对不是她要来杀自己的理由。 既然各自利益冲突,那么就胜者为王罢了。 她向来直接,做不来虚情假意,既是来者不善,那么也不需要什么虚礼了。 玛瑙瞧着自家主子语气肆意,带着入宫前的不羁,心下一愣,目光又些担忧的瞧过去。 就看见主子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个下BBZL去。 她们两个丫鬟大了主子几岁,自主子一出生就服侍着主子。 她们的情谊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了,所以无论主子要做什么,她们二人能做的、想做的不过就是相伴左右罢了。 第43章 徐语棠瞧着…… 徐语棠瞧着自己的丫鬟都出去了,这才安下心来。 到时候这屋子里只有她和罗伊两个人,两个丫鬟什么都不知道,陈慎定然不会直接就这么将两个丫鬟处置的。 这魏太后瞧着一心礼佛,不问世事,但实际上总觉得她在这后宫里遇到的一些事情不止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自从她听见魏太后偶尔会提起宋逾明和她那尚未来得及表明的婚约,还有提及二皇子和宋逾明的相似之处,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后来她发现魏淑妃好像是不是很钟意陛下,她在这宫里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 但据他所了解的可不是这样淡泊名利的人,魏淑妃未出阁前,就这淡雅端庄的名声来说,她定然就不是不争不抢的人,因为真正想要低调的人不会是这样的。 其次,她被册封妃位后,并没有表现出惊喜之意,甚至其他妃子都因为没有皇嗣而焦急的时候,她魏淑妃却在院子里整日悠闲地度日。 还有魏尚书那晚在御书房请求魏夫人进宫瞧女儿,带了一个罗伊。 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宫里的女儿妃位不稳,或者是怀不上龙嗣,家里着急才会又送人进宫。 魏淑妃即便是以前是昭仪,宫里除了她和张贵妃就属她最得圣宠了,要说因为皇嗣,不说魏淑妃在这后面也没什么动作,就是罗伊也是对此比较冷淡。 就连她,家里也总爱催促怀上龙嗣也好啊! 所以,这个魏家在图什么呢?? 她知道的是,魏太后绝对不希望她和陈慎感情恩爱。 她以前想着反正来日方长,她总会发现魏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但如今她却是不想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反而是要借此出宫门。 一箭三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她贵为皇后,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拼着命了。 于是,有了今日的见面。 “听闻罗嫔是养女?” 徐语棠已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宫门了,既然这个罗嫔来了,那么她今天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或许她可以走更委婉的路子,但是她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去找哥哥了。 “回娘娘,臣妾六岁被父亲带回家的。” 罗伊眼底闪过一丝卑怯,这也是她永远无法言说的痛,即便后来罗家给予她的就如上京城里的所有贵女一样的物质,但她总觉得那些下人看她的目光里除了羡慕,还有那种她学礼仪出错的时候,她们这些低贱的丫鬟哪眼神里压都压抑不住的鄙夷。 更有她养父养母那明显将她当作物件的姿态,从未关心过她生活好不好,从头至尾都只是培养她当作一个棋子,准备日后争权夺利的棋子。 她小的BBZL时候恨过,既然不是真的想把她当作女儿,何必一开始收养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给了她期待,到了罗家她才发现,这样和她一样的女子有五个。 后来呀,她才知道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那表面上的犹如仙人一般的日子都是由这些底子下的肮脏所筑成的。 而她,就是那肮脏中的一个,她不甘心,于是死命的往上爬,事到如今,她必然是不允许任何人阻挡她的步伐。 今天其实她只是单纯的来挑拨一二和探一探这个女人的虚实,并不想做什么。 但是后来她没控制住,并且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娘娘自是金尊玉贵,罗伊的确是比不上。”罗伊嘴角慢慢一勾,这皇后娘娘果然就是那笼子里养着的金丝雀,一点也不知危险,竟然放心的她们两人呆在一起。 “罗嫔这话可是说错了,在这后宫的,都是天家的女人,哪里来的什么尊贵与不尊贵一说呢。” 徐语棠眉目冷淡,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说起来,罗嫔才进宫,以前也未曾在上京城宴会上见过面,你怕是不了解,本宫其实也是会舞的,不过是舞剑罢了。” 徐语棠哪里不知道这顶级宴会,就连嫡庶都区分的十分的明显,许多庶出是没有机会参加的。 何况是她这样的养女,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有些话一说出来就格外的刺痛那伤口。 而且这话是无论出生还是如今的身份都是最顶级的贵女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在说即便是如今在共侍一夫,她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 呵,物件,有些物件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娘娘跳舞用的剑,就是墙上挂着的那一把吗?” 罗嫔缓慢起身,无意的走到徐语棠身旁,想要仔细瞧一瞧那剑。 徐语棠起身,抬手将那墙上的剑拿下来。 也就在这一瞬,她猛的被人用绸缎勒住了脖颈。 玛瑙和翡翠站在门外,突然听见越女剑猛然出鞘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桌椅被撞击的沉闷声。 两人顾不得主子的命令,连忙跑进去,看见屋子里的场景,翡翠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罗伊仰躺着倒在地上,右侧腹部插着越女剑,剑身入一半,血顺着剑缓缓流了出来。 徐语棠同样是躺在地上,脖颈处缠绕着绸缎,脖颈通红一片,不知生死。 最后还是玛瑙颤抖着身子先是上前摸了摸自己主子,感觉到轻微的呼吸,瞬间身子一软,松了口气。 等陈慎和魏太后接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张太医已经将徐语棠的伤口包扎好了。 陈慎即便是心里有数,但只到看到床上脸上泛着诡异的红血丝,脖颈处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的时候,心骤然一紧。 魏太后被人扶着,坐在床前一脸的担忧,她问正在包扎伤口的张太医:“皇后娘娘没有伤及性命吧?” 张太医闻言心下一愣,这话问的很是奇BBZL怪了,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皇后,但是稍微仔细一些怎么觉着是在关心皇后到底会不会活着呢? 但是在听到张太医说皇后虽然伤的不轻,但是尚未伤及性命的时候,魏太后明显神色一松让张太医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陈慎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床上那张脸上他再不能熟悉的面容,心下第一次有些恐慌。 阴雨的天气,偌大的宁坤宫里在白日间里都有些昏暗,不仔细瞧那平日里最素白的面容,刻意的去忽略那往日里犹如白瓷的脖颈的话,她就像是睡着了。 但他知道不是,床帏间人来人往的,即便是再仔细小心,也有不断的动静发出,床上那睡觉最是敏感,一点响动都要醒来的如今的人却是一动不动。 他自是知晓的,她定然是想要离开的,他当夜瞧见了魏太后的目标是徐语棠的时候,正如他想了一下,干脆将计就计,不仅引出了魏家和罗家的马脚,正好将徐语棠也送出宫。 这皇宫里往日里潜伏的妖魔鬼怪如今是越发的猖狂,看来这些暗处的人是控制不住了,后面他注定要投入绝大部分的精力将投入在这些暗处的人,而徐语棠在这后宫里也将是危机重重,如今将她送出去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他就由着徐语棠折腾,也算是让她发泄一下好了。 一路走回御书房,陈慎的脚步一步一步,走的大开大合,棋子都已经归位了,也算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语棠刚睁开眼,那脖颈间的疼痛就猛然的袭来。 “娘娘您醒啦?” 徐语棠顺着声音瞧过去就看见玛瑙那一双红彤彤的眼眸,心下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这丫鬟瞧着最是稳重,怎么近日里这么爱哭呢。 “渴了。” 徐语棠声音嘶哑的快要发不出声了。 她自己倒是猜到了,或者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玛瑙一听这嗓音,原本就红肿的眼眶又是噙满了泪水。 徐语棠小心翼翼的喝了口水之后,有心转移玛瑙的思绪,于是随意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她刚刚醒来就注意到了,这粗布床帏,半黑不亮的屋子,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娘娘,咱们这是在家里呀!”玛瑙这个时候神色倒是带了些释然,随即又想到主子自小对陛下的心思,虽然入宫后表现的对陛下多有冷淡,但她和翡翠都清楚娘娘心底里还是很爱陛下的。 她想了想,安慰道:“娘娘回到家里养伤这也是陛下的好意,如今这样的情况在府邸里要安全多了。” 徐语棠闻言却是一愣,这么突然就成功了?? 玛瑙瞧着她那不可置信的模样以为她是在失落,心下更是酸楚,这皇后主子当的太幸苦了。 还不如不当!! “娘娘……” 徐语棠脖颈疼的要死,本不想过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于是她打断玛瑙的话问道:“陛下让我回来BBZL的?” 话刚说出口,又问道:“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回去吧?” 话刚落地,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徐语棠一抬眸就瞧见了爹爹苍老了不少的面容。 眼眶一酸,她想要诉说无数的委屈,又想要安慰眼底里带着伤痛的爹爹,千言万语在爹爹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话:“爹爹,女儿回来了。” 徐浚心下苍凉,儿子如今尚不知道在哪里,自小娇养的女儿也差点在后宫被杀。 他开口的嗓音都带着干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不回去了,啊。” 徐语棠和爹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喝了药就又昏睡了过去,这一次睡的很安稳。 第44章 镇国公府邸…… 镇国公府邸不似皇宫那般的精致华贵,但也别有韵味。 父女俩人坐在院子里,一个面目苍老,头发灰白,另一个面容憔悴,伤口狰狞。 在她昏睡的时候,她被皇帝送回徐家的事情,已经被整个上京城知晓了。 徐语棠自小被家人娇宠,没有人教她分离。 如今却只剩下了父亲一人。 徐语棠幼时徐浚一直驻守边疆,甚少见面,偶尔回来的时候,父女两人相见,他就觉得女儿和那边疆的任何人和物都不一样。 边疆的花都带着韧性,但他这个小女儿他说话一向都带着小心,生怕嗓门大了吓到了她。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徐语棠面前发了火。 “不许!我不允许!” 徐语棠刚将她想要去边疆去找哥哥的想法表达出来就被爹爹严厉的嗓音打断。 但徐浚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下意识的带着些歉疚的目光看向坐在榻子上的女儿。 微风轻轻地拂动她鬓角的发丝,那圆圆的眼眸望向自己,没有丝毫的害怕。 她知道,爹爹肯定是懂她的。 “爹爹,你听女儿说。” 徐语棠目光里没有了昔日的光彩,那双像极了亡妻的眼眸就这么清泠泠地望着自己。 “女儿不是不能保护自己的人,况且爹爹也要派人保护女儿,所以女儿在路途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还有女儿如今在帝都算是出了丑,作为皇后杀死了陛下的妃嫔,作为妻子没有给陛下开枝散叶,如今更是被陛下送回了娘家。” 眼看着爹爹神色越来越心疼,格外的怜爱,她乘机上前一把拉过爹爹的手,摇了摇接着说道:“女儿自来洒脱,本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爹爹,哥哥如今在外,咱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能光听别人说呀,我一定要找到哥哥才行。” 徐浚:“……” 他倒不是被女儿这么简单地就说服了,而是他心疼女儿,他其实也早就安排人去找儿子了,但没有丝毫的消息。 如今他已然是一身无职一身松了,要不是放不下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他早就去边疆了。 原来是想着她自来娇贵的养着,如今又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这个爹爹除了陪伴着,也不能做点什么BBZL。 如今她这么一说,倒也是一个办法,出去散散心也好,自己护着她不会出问题,而且这样也算是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了,自己看着她也放心。 还有个问题,虽然如今女儿回了家,但是陛下尚未说要罢免了皇后之位。 徐语棠似是知道爹爹在担心什么,她一想到陈慎,那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她说道:“爹爹,如今女儿既然已经出了宫门,那就必然是不会回去的了。” 徐浚却是皱了眉,他说道;“陛下说了是那罗嫔心术不正,行为癫狂,想要杀了你,而你只是为了防御,况且陛下只说让你回来修养身子,不是要罢免你的意思。” 徐语棠起身,她知道只要她在后宫位列中宫的一天,那么这徐家的地位就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作为徐家嫡女,她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履行起她的责任。 但她自来被祖父和母亲养得放肆了,她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心里有她的,是相互倾慕的,那这样,一辈子才算是真正的幸福。 但,陈慎显然不是那个人,她心里很清楚。 最主要的是她不允许任何的人任何事情阻碍她去寻找哥哥。 “不。”徐语棠眼眸坚定的望着自己的爹爹,她如今的眼底里再也不像以前水润了,就像是一湾干枯的河床。 徐浚瞧着如今身子单薄,脖颈上一圈青紫,神色灰暗的女儿,心下一叹。 他背着手,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就走出了院子。 徐语棠却是眼眸一红,她转身瞧着父亲那佝偻了不少的背影,心里满是酸涩,她知道,他是同意了。 第二日清晨,徐语棠穿着繁复华贵的皇后礼服,乘着轿撵出发。 陈慎早就知道在早朝之时,徐语棠就跪在太庙面前,如今已经是两柱香的时间了。 魏太后也劝不住,只求陛下罢免她的皇后之位。 陈慎自是知道她想要去边疆,但作为皇后她却只能呆在上京城,他让徐语言棠回家修养,也有让她私下去边疆的意思,这样也算时间避人耳目,安全了许多。 他就不信她不明白! “永远也学不会听话。”小跑着跟在身后的内侍听见陛下声音冷硬的说道。 徐语棠穿着如今一些空荡荡的礼服,如今她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有些虚弱,这礼服又沉重,眼瞧着就要坚持不住了,她刚掐了一下掌心,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她定了定神,跪在地上用双手撑地,额头缓缓地磕在冰冷的大理石板砖上,说道:“请陛下罢免了臣妾的皇后之位。” 陈慎闻言气血翻涌,他迈步上前想要一把拉起她,却被徐语棠躲开,又恢复了跪姿。 徐语棠目光冷然,继续开口说道:“陛下,臣妾做为皇后,先是嫉妒陛下宠爱罗嫔,于是出言讽刺罗嫔,导致罗嫔想要勒死臣妾,臣妾虽为了自卫不小心失手杀了罗嫔,但归根结底是臣妾妒忌,其次,臣妾做为陛下的皇后,未能为陛下BBZL开枝散叶,导致陛下至今无嗣。” 她抬起身子,直直的瞧上陈慎那双震怒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即便是陛下体谅爱护臣妾,但臣妾心有愧疚,如今特来太庙请罪,请陛下罢免了臣妾的皇后之位!” 陈慎怒极反笑,他讥讽的问道:“罢免了你的皇后之位,将你打入冷宫吗?” 徐语棠却是知晓他会有这么一问,她说道:“陛下,臣妾虽不配做皇后,但求陛下还念在祖父当过您的老师,饶恕臣妾,将臣妾贬为庶民。” 话一说完,她自怀里拿出祖父当初最爱用的镇纸双手呈给陈慎。 陈慎:“……” “你在要挟朕?”陈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块镇纸于他有何意义,她自是十分清楚。 当初,陈慎对着去世前的老镇国公承诺定然不会有负徐家,弥留之际的老人却是一笑,他目光和蔼的瞧着眼前早已是不展喜怒的陈慎,轻轻说道:“徐家就像是那陛下案前的镇纸,在陛下用朱砂笔写下一个又一个决定的时候,永远的镇着那张至纸。” 如今徐语棠却用这镇纸来提醒他,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她明明知道,自己最是厌恶威胁。 陈慎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问:“皇后,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徐语棠手指掐着手心,一字一顿地说道:“请陛下罢免了臣妾。” “看来是朕太惯着你了。”陈慎点了点头。 周围原本跪着求情的人全部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魏太后手猛地一缩。 “那朕就满足你,镇国公府邸徐氏不堪为后,自今日起罢免其皇后之位,贬为庶人。” 徐语棠心口一空,还未来得及谢恩,陈慎就已经转身离开。 当夜,徐语棠就被收回了所有能代表她皇后尊位的物件。 整个上京城都为之哗然,所有人都在说这济南徐家怕是要从此没落了。 但热度没持续多久,因为边疆传来战报,那敌人如今屡次挑衅边防,怕是来势汹汹。 大显武帝三年,面对边疆不断的侵袭,帝王陈慎御驾亲征,着张太傅监国。 徐语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不变,只问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徐浚想了想,明日陛下仪仗出发,对着女儿说道:“我们后日走。” 边疆远在上京城的西北面,一路路途遥远,山路颠簸,需要一直坐着马车。 徐浚亲自瞧着玛瑙在马车里铺满了软垫,自己又用手撑了撑,感受到手下的柔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一家人刚走出上京城门口,就瞧见了脸上带着刀疤,怀里抱着剑骑在马上的邓奎。 徐浚一眼便瞧见了,顿时就剑眉一皱。 这邓奎不是作为前锋随着御驾亲征了吗? 徐语棠也感觉到了马车缓缓停了,她手指轻轻撩开车帘,顺着窗户口瞧出去,就瞧见了那日在楼梯口那个胆敢质问陈慎的汉子。 她刚想要问爹爹,就听见那汉子说道:“主子让我BBZL护送你们。” “那就劳烦将军了。”徐浚并未拒绝,这邓奎算是真正靠着军,功升官的,一个泥腿子,却算得上打仗的天才,而且这邓奎是儿子的属下,每一次谈论提到对他都是多有称赞。 但上天开了一扇门,就会给他关上一扇窗户。 这邓奎犹如莽夫,不懂礼仪规矩,也不认识这京城的达官显贵,以前他还试图融入一二,后来被嘲讽了一次之后就干脆谁也不记了。 所以…虽然不可置信,但他确实是不认识面前这两人是谁,眼光瞄了一眼那车上的女子,除了觉着有些眼熟以外,他耳根子也悄悄地红了起来。 他…他娘的,这女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这不会是陛下瞧着他忠心又厉害,不会是给他机会,让他护送一二,日后就好议亲? 一想到这里,他目光又悄悄瞄了眼那藏青色的马车,以前听大哥说帝都的这些个贵女最是喜欢声音清朗的男子,于是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说道:“走,出发吧!” 离他最近的徐浚:“……” 马车里的主仆三人:“……” 邓奎自己倒是知道他这一嗓子有多响,瞧着周围被他惊飞的鸟雀,心里还美滋滋的,这下可足够的清朗了吧?! 徐语棠瞬间就对这个路途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到肃城,今夜就只能在外露宿。 邓奎熟练地找到了废弃的屋子,然后又带着侍卫烧水做饭。 等着徐语棠扶着玛瑙的手走下马车的时候,一切早就被邓奎利利落落的收拾好了。 她上前去,瞧着有些不自在地侧着脸不敢直视她的邓奎说道:“感谢邓大哥这几日的照顾。” 邓奎身子绷得笔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透露着各种不自在,耳根子也红得发烫。 自来经历过人事的徐语棠哪里不知晓他这副模样代表了什么,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邓奎以为自己吓着人家姑娘了,又舍不得走开,就只能手足无措的用着“清朗”的声音说着:“哎呀,姑娘不要怕我,我,你别瞧着有些吓人,但我可善良了,真的。” 徐语棠:“……” 徐浚:“……” 周围一众人:“……” 徐浚观察了两天,他发现这个在他儿子手底下的将军可能不知道他们父女两人是谁。 邓奎一直在外领兵打仗,从未来过上京城,这还是第一次。 在第一次他要想介绍自己,刚说了句姓的时候,邓奎就立马用他那大嗓门说什么他最是喜欢姓徐的人。 而徐浚闻言,却是想到了他的儿子,于是也就沉默了下来。 于是谁都没有告诉邓奎,这徐语棠就是被废的皇后。 这时,远处几个人骑着马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徐语棠刚转身就瞧见了,寒着脸色的陈慎。 她愣了愣,他这明显是不高兴的神色,随即想到了什么,瞧了一眼还红着脸的邓奎,心里冷笑一声,如今BBZL两人已然没有任何关系了,何况现在后宫里还住着他心心恋恋的丽妃。 于是徐语棠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就在邓奎的身旁给陈慎行了礼。 “朕的前皇后真是好兴致。”陈慎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徐语棠,声音冷硬。 邓奎:“?” 徐语棠声音清冷:“徐氏参见陛下。” 邓奎:“!!!!” 他一直在大哥的麾下带兵打仗,听闻将军是镇国公府邸的世子,唯一的妹妹便是皇后。 不过上京城都在传这个徐皇后虽然做了皇后但也改不了那一副野丫头的蛮横,仗着徐家权势无法无天,甚至还用剑杀死了陛下的宠妃。 后来这皇后就被罢免了,被贬为了庶人。 他当时听得浑身一冷,心想这豪门贵女可不好娶。 唯有这徐姑娘虽然长得就像是梦里的仙子一样,但是性格也不像他遇见的那些上京城女人,一个个瞧见他就像是洪水猛兽一样。 他虽表面上不在意,但是遇见得多了,心下也会郁闷,那些边疆的战士浴血奋战,活得糙得就像是牲口,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这上京城里的人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丝毫不知边疆的苦寒就算了,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甚至还嫌弃他。 正想着干脆回去边疆找一个漂亮的泼辣妹子结婚,却没想到能让他碰到自己梦想中的妻子。 长得精致白嫩,知礼仪懂进退,说话温温柔柔但也不显娇作,最完美的是她还不怕他,还主动和他搭话!!! 他甚至连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儿子以后跟着他打仗,保家卫国,做一个铁血硬汉,女儿就跟着她娘亲学些什么绣花啊,画画啊之类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皇后? 这让他怎么办,他竟然瞧上了皇帝的女人。 刚刚还在那么近的距离说话! 想到这里他不禁浑身一抖,悄悄地抬头打算瞄一眼陛下是不是很生气。 在瞧见那张满是怒意的脸庞时,瞬间低下了头,内心一片苍凉。 老子,老子还没摸过女人的手啊,早…早知道都快死了,就应该去那个什么春花楼去逛一逛的! 陈慎倒是没注意邓奎颜色多变的脸色,他就这么瞧着一脸冷淡的徐语棠,明明刚才还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那眼眸里都带着温柔。 挺好,一面对他就是如今这副模样。 他刚命令赶了一天路的军队驻扎休息,就听见来人说徐家父女也休息在了肃城外,想着她第一次歇息在外面,而且她身子这段时间也不是很好,心里有些不放心,立马便骑着马跑了半日来瞧瞧她。 却没想到她却和邓奎独独地站在一边,谈得喜笑颜开。 那心里骤然升起的怒意淹没了他早就想好的安慰之意。 第45章 陈慎骑在马…… 陈慎骑在马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日徐语棠从徐家回到宁坤宫之时,那一副欢喜扑进自己怀里的模样。 肃城的天比起上京城干燥了许多,那有些割人的风BBZL卷着沙尘,让他本就不痛快的心格外的烦闷。 他的皇后为何渐渐变得这么不乖,他说的话为什么越来越不听了? 两人算是自小相伴,从一开始陪着他时间最长的也是她,无论是她那活泼灵动的模样,还是日后端庄优雅的模样,他都很习惯。 她就该是站在他身边,她就应该永远乖乖巧巧的,她永远都不会去看向旁的男子。 但是如今她是越发的不听话了,先是在晚上和别的男人在灯火辉煌下言笑晏晏,如今竟然又和自己派去护送她的人相谈甚欢! 呵。 他又想到了那日跪在太庙的徐语棠,那瘦弱的身子显得衣服空空荡荡的。 看样子,做他的皇后倒是委屈她了。 徐语棠瞧着邓奎还跪着一动不动,心下有些好笑。 “邓大哥…” 邓奎原本还在满心的凄凄惨惨,他甚至已经脑补到了自己惨死后被埋在哪里,有没有人祭奠。 骤然听见最近两天梦里都能听到的声音,欲哭无泪的说道:“皇…徐姑娘可不要开臣的玩笑了,姑娘叫臣邓奎就是了。” 徐语棠虽无意于这位很是随意的将军,但她也不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之间拘谨起来。 “邓大哥既然已经知道我前面已经被罢免,贬为庶人,那么如今要论身份自然是我该对将军恭敬。” 邓奎听这话,立马起身,神色有些焦急地说道:“徐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自来身份就很尊贵,如今即便是贬为了庶人,但姑娘你人长得好看,又人好,你…你不要自卑啊!” 说着说着,这出身草莽,被砍了一脑袋血还在和战友嬉笑怒骂的汉子,如今却是神色忧愁。 他越说越觉得徐姑娘就像是话本子里命运多舛的苦命贵女,而且她根本不像是上京城里传的那样什么嚣张跋扈,什么目中无人,明明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神仙!!! “她们说的都是假的,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像姑娘这样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杀人!!” 徐语棠:“?” 她虽然很感谢邓奎能这么说,但是她也该说实话。 “我确实杀了人。” 徐语棠说完,往后推了一小步,郑重的说道:“邓大哥,我唤您大哥是因为哥哥回上京城的时候总会提到大哥您,想来您和哥哥的关系不错。” 她说话停下一瞬,瞧着邓奎没有反驳,甚至在提到哥哥之时,神色也变得难过,她心下微酸,这世道总算是还有除了爹爹和她还有人为哥哥难过。 “不怕告诉邓大哥,此次我和爹爹前往西北边疆就是为了找哥哥的。” 邓奎剑眉一皱,那带着刀疤的脸显得格外凶狠,但徐语棠却就这么目光清柔的瞧着他,丝毫不闪躲。 比之他,眼前的女子身型娇小,那纤细的腰肢还比不得他的巴掌宽。 这样的娇弱又精致,就该呆在这繁华安康的上京城里,她和那大漠荒烟的边疆格格不入。 但她的眼BBZL神总让他想起自己的大将军,也是长得俊美无双,那浑身的气度和神采让人一瞧就知道和他们这些莽夫不一样。 但大将军却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厉害的那个,比他们还能吃苦! 所以…既然是大哥的妹妹,那就不能简单的觉得人家长得好,就觉得她不行啊!! 万一很厉害呢?! “啪!”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巴掌响,吓了一跳。 翡翠瞬间拉了一把自家主子,却瞧见发出声响的男人神色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一定会将徐姑娘和镇国公安全的送到边疆。” 翡翠:“?”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徐语棠却是不做他想,也不介意邓奎奇奇怪怪的行为,她能感受到他没有什么恶意, 毕竟现下最重要的只有哥哥,其他的都不重要。 直到走到西北边疆,徐语棠也没有再见过陈慎。 如今陛下是来打仗的,他们父女也不方便打扰,于是在西北两人也没有见面。 西北边疆人人都道边疆城里来了个美女,那皮肤白嫩,长得又小巧精致。 陈慎迎着沙尘从边防城楼下来的时候,就听见周围休息的士兵们随口谈论着。 边疆的士兵们,虽然对皇帝也有敬畏,但对于他们的人生来说太遥远了,更多的是眼前的生与死。 所以陈慎刚来的时候,除了那骨子里透着的敬畏,其他的他们也不懂,反而面对陈慎的时会透着些随意。 这也是陈慎前所未有的体验,但他不介意。 其实,她也是很喜欢热闹的人。 才来了这边疆几日,就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一点都不低调,根本不知道礼仪为何物。 这世间的条条框框其实是控制不了她的,他最欣赏的也是她这点,肆意但不放肆。 傍晚的时候,陈慎难得有空闲,他想了想,她也该消了些气? 他是知晓的,她哥哥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很大。 而自己当初那态度,确实可能会让她误会。 于是,今日先去看一看她好了。 刚在边城安顿下来,这几日连着赶路,她的头风有些隐隐复发之感,昨夜早早的喝了药汁就睡了过了去。 这一睡就等到了第二日晌午之时才缓缓醒来,刚清醒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让玛瑙扶着去洗漱一番。 “主子,前院儿传来消息说邓将军来了。” 翡翠语气有些欢喜地说道,眼底带着兴奋。 “嗯,快。”徐语棠从铜镜里瞧着自己的发髻最后被玛瑙用象牙梳子固定住。 爹爹前日里托邓将军查哥哥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哪里,今日前来,怕是有了什么消息吧! 徐语棠刚一走到前院,就瞧见爹爹拿着手里的东西,眼神也是一亮。 那是哥哥最爱的玉佩! “哥哥有消息了吗?”她声音都透露着希冀。 “我也是在一个百姓的手里买回来的,据说玉佩掉在了上次交战的地方,他们前去打扫战场和掩埋的时候,他发现在地BBZL上就捡了起来。”邓奎耳根子微红。 徐…徐姑娘穿着青玉色团衫,发髻间也只是有一只白玉色的象牙梳,但就瞧着格外的漂亮。 邓奎从徐家府邸出来的时候,恰逢就碰到了军队里的一个谋士,于是两人就约着一起去酒楼里坐了一会。 谋士自来很会看人脸色,于是他问道:“将军可有什么难处?” 邓奎纠结了一下子,他微微皱眉,想了想,看着向来都比他聪明些的谋士,于是他谨慎的问道:“我…我喜欢一个女子。” 他瞧着谋士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开口说道:“那个女子…嗯,以前有过一段婚姻。” 谋士瞧着他,直接问道:“邓将军介意?” 邓奎一想到徐语棠那张清丽如梨花浮水般的面容,脸颊一红。 谋士:“?” 看不出来邓将军还是个纯情少男?? 邓奎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然后才说道:“我,我倒是不介意,就是姑娘以前嫁的挺好的,我怕她瞧不上我。” 谋士更是震惊,如今邓奎虽然比不上那些个老世家豪门,但这浑身的军功挣下的官位可是骗不了人,而且邓将军如今年轻,家里也没什么人,若是娶了那家姑娘,那就是女子的娘家也就是他最亲的眷属,所以也不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想要嫁给他。 但谋士也是出身一般,要说那些上京城里的豪门他也不了解,他说道:“虽然咱们出身泼辣了一些,但将军如今也称得上是少年将军,哪里就被人瞧不上了呢?” 邓奎想了想,自己虽然外貌远远比不上陛下,钱财远远比上陛下,嗯……那个读书定然也是和陛下相比差远了。 邓奎:“…” 一时竟然也想不到自己哪里能比得上陛下。 谋士瞧他脸色逐渐难看,顿时更加好奇到底是看上了那个高门贵女,不过要说他们远在边疆都知道的,最近刚离异的女子,也就只有大将军的亲妹妹,前皇后了。 貌似也就是邓奎一路亲自护送到边疆的,据说是国色天香的长相啊,不过那样的豪门氏族家养育的女子,又是以前的皇后,那定然… 谋士:“!” 他不可思议的开口问道:“邓…邓将军不会是瞧上了皇…皇后娘娘吧?!” 此时,刚走到酒楼窗户下的皇帝脚步猛地一顿,在听见邓奎略尴尬的肯定回答之后,缓慢的抬头。 邓奎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下意识的朝着窗户下的街道瞧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就看到了陛下漆黑的眼眸就像是含了冰一样的瞧着自己。 吓得他瞬间缩回了脖子,屏着气息一动不动。 谋士:“?” 他疑惑的问道:“邓将军怎么了,陛下在下面?” 邓奎点了点头。 谋士:“……” 陈慎却是早就走开了,他表面上神情漠然,内心却是不似表面那么平静。 她自来喜欢热闹,自来不喜欢拘束,更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邓奎除了相貌略不符合她的审BBZL美以外,其他的倒是很符合她的要求了。 等着走到了徐家才安置好的府邸之前他才缓缓的松了口气,示意侍卫敲门。 是啊,她向来是最喜欢好看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的。 第46章 徐语棠手里…… 徐语棠手里握着哥哥的玉佩,心里乱糟糟的,她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等着邓奎走了之后,徐语棠实在焦急,她想要去捡到玉佩的地方瞧一瞧:“爹爹,要不然我去捡到玉佩的地方看一看?” 徐浚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两军交战的地方是在城外,若是遇见了敌军可如何是好,而且他非常了解,一般战场上刚打完仗,那些去掩埋尸体的人总会有有那么几个会突然生病,甚至有些不治身亡。 女儿自小矜贵,哪里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 徐语棠刚想要说话,就听见侍从说陛下来了。 两人连忙上前迎接,徐语棠目光不视圣容,只眼角瞧见玄色衣角。 陈慎目光下落,瞧见了那垂着眼睫的面容,粉嫩的脸颊上还留着些泪痕。 眉头微蹙,却不见哀切,倒是有些焦急的模样。 再一瞧她手心仅仅攥着的玉佩,顿时心下了然。 “这是徐将军的玉佩?” 陈慎随意的坐在主位上,问道。 “回陛下,是的。” 徐浚坐于下首,语气里也带着些轻松,果然来这边疆是对的,在帝都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如今才到这里几日就找到了玉佩。 徐语棠明显不想多留,她瞧着两人都入了坐,上前福了福身子,说道:“陛下,爹爹,语棠就先回屋了。” 陈慎:“……” 徐浚瞧着刚才进屋就一直瞧着自家女儿,现在听见她这么说明显神色一变的陈慎,心下叹了口气。 “回去吧。”徐浚想或许他该尊重女儿的意愿,或许她真的不适合做个皇后。 陈慎嘴角微动,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见侍从传来话,说邓将军来了。 陈慎:“…” 邓奎脚底生风,身后跟着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农进了门。 “公爷,徐姑娘,我瞧着你们二人有些焦急,就想着让这捡了玉佩的老人来给你们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邓奎还未进屋子就声音“清朗”的说道。 徐语棠那原本恹恹的眸子瞬间一亮,转身的动作之间衣裙翩跹,小跑着朝邓奎的方向跑去。 陈慎:“……” 很好。 邓奎走到了屋子门口才发现陛下,他瞧着陛下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眸,先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接着才行了礼。 “陛下。” “邓将军倒是空闲的很。” 陈慎的嗓音冷冷的。 邓奎有些纠结,陛下这声音明显是很不开心啊,但是他又觉得谋士说的对。 陛下什么时候都是让人觉得很害怕的样子。 但这眼神实在有些让他觉得害怕,于是他稍微往后退了退,又瞧了眼那仔细问老人话的徐姑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这才鼓起勇气回复道:“徐…徐姑娘BBZL和公爷如今初来边疆,不了解这边疆的情况,陛下吩咐臣一路护着公爷和徐姑娘,如今也顺道就帮帮忙。” 陈慎:“……” 如此,倒是他自己砸了自己的脚??? 徐语棠仔仔细细的问过老人,不肯放过一个字。 在听闻玉佩周围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血,这玉佩上面的带子像是被什么刮断了,掉在地上的。 她心下一松,那说明当时哥哥掉落玉佩的时候应该没有受伤。 而且那个玉佩掉落的位置也很奇特,没有在战场的中心。 那么…就意味着哥哥没有死在战场上?! 于是陈慎和邓奎就瞧见她满脸的欢喜,那原本带了许久郁气的小脸上溢满了欢喜,圆圆的眼睛弯弯,犹如素白的梨花瓣上点了一抹粉红。 陈慎瞧着她快步走了过来,一颦一笑之间竟然带着少女的灵动飘逸。 然后就瞧着她上前,目光瞧着邓奎,声音清脆:“谢谢邓大哥,你真是帮了我们徐家的大忙,是我们徐家的大恩人!” 邓奎一瞬间耳廓通红,他有些不不自在的抠了抠头,原本有些凶狠的脸是全然的傻气。 “嘿嘿,不,不谢,都是我该做的。” 陈慎:“……” 不知所谓!! 徐语棠瞧着陈慎神色难看地转身离开,眼睫轻轻一落,随后又当作没注意到一般径直思索着哥哥如今到底是在哪里。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满心爱慕陈慎的傻女人了,她不爱他了。 “听闻陛下罢免了妹妹的皇后之位,将她贬为了庶人?” 语嘉坐在石凳上,因着久日呆在这地下石屋里,皮肤格外的白皙,随意穿着的白衫很是飘逸。让人瞧着一点也不似那让边疆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倒像是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书生公子。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却是不同,背脊笔直,即便是那张脸被阴影一分为二,也难掩那张极英俊的脸,但面容却是冷硬,甚至那通身的贵气让人不由得想要臣服,不敢肖想一丝其他的东西。 “这只是朕的权宜之策,朕必然是要来边疆的,放她在那后宫之中朕不放心。” 陈慎声音犹如金珠落玉盘,好听,但没有人间的烟火气息。 “但陛下什么都不给妹妹说,只怕她会伤心。”徐语嘉想到自己妹妹出嫁前那副整日没心没肺,天真烂漫的模样,和如今的那沉静的,即便是笑,眼底也带着一丝愁绪的阴影的样子,心下更是坚定了不让妹妹再一次入住后宫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陈慎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徐语嘉心下一叹,自己这样就混官场的人如今都把不准陛下的脉了,别说那傻兮兮的妹妹,如今不就是被他随意的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她不光傻气,还很是重情,一旦喜欢上什么就满心满意的眼里看见的,心里想的是好的。 “臣的意思是妹妹像是不能做好这母仪天下的皇后职责。”徐语嘉慎重的开口说道。BBZL “哦?”陈慎嘴角轻轻一勾。 “陛下,臣就直言了,妹妹自来对于婚姻的要求从来不就是要求嫁的尊贵或者是其他让很多人羡慕的东西,她看多了话本子,家里也娇惯,所以整日里只想着什么夫妻恩爱,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陛下却是整个大显王朝里最不可能只有妹妹一个妻子的丈夫。” 男人闻言猛地起身,发出一声轻笑。 徐语嘉却是不顾男人显然怒极的脸,继续说道:“还有陛下曾允诺妹妹不让徐家姐妹共侍一夫,您是知道她自来介意陛下曾下旨想要封徐语夢为后,可陛下如今却封我那死了丈夫的堂妹为丽妃,您觉得妹妹她该有多伤心,她还能原谅陛下吗?” 陈慎黑眸紧缩,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并非有意违背承诺,朕并未让你那堂妹侍奉,那只是为了方便控制叛贼,让她们放松警惕而已!” “是,陛下是这样谋算的,臣也很清楚陛下无意徐语夢,但妹妹知道吗?” “她知道您为了大计,不信任她,什么都不告诉她,甚至阻碍父亲知道,让他们父女两人承受这揪心之痛吗?” 徐语嘉瞧着陈慎紧闭着嘴的面容,叹道:“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您背叛了她,甚至没有暗示过她一次,陛下的这些行为在妹妹的面前代表了什么,我想陛下您比我更加清楚!” 陈慎猛地转身,又回头瞧着那和徐语棠有五分相似的男人,开口说道:“是她自己愿意的,一开始就是,她知道朕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她永远是朕的。” 徐语嘉瞧着背影匆匆,鹿皮的靴子踏在石板上一路扬起的灰尘,显示着这个男人的怒意。 陈慎脸色极沉,漆黑的眼底甚至带了猩红。 他想起了徐语棠小的时候养的一只猫,那只猫长得精致漂亮,她一眼就瞧上了,但那猫却是对她十分冷淡,偶然有主动跑到她的怀里都是因为她努力用食物或者毛绒球引诱。 后来那猫甚至一度自己跑了出去,找了几次那猫还是会逃跑。 在那猫逃跑了几次之后,小小的她哭了一晚上,第二日就让翡翠和玛瑙将那猫的所有东西放到了其他屋子里,嘱咐翡翠要是那猫回来了就一切照旧的照顾着它,要是跑了也不必去寻,以后关于它的事情也不必来告诉她。 他当时还一度担心她这是伤心极度的后果,然而他观察了几日,发现她丝毫不见伤心,甚至因为不再担心那猫,每日间神色都松快许多。 以前只顾着谋算着前朝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她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就算是一度忘记了她,只要他转身她就会在他身旁。 但今日徐语嘉却告诉他,自己会被她抛弃?! 陈慎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会,她那么喜欢自己,从她春心萌动起,那眼睛里就全都是自己。 可他想着今日里她的无视,她眼眸里不再期待BBZL的瞧着自己,还有那日里决绝的跪在太庙的身影,他的心就慌得紧。 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朕了? 第47章 西北边疆的…… 西北边疆的夜不似上京城那样的静谧,这边夜晚睡在床上听见的都是狂躁的风声。 徐语棠侧着身子睡在玉枕上,那冷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一格一格铺洒在地上。 她略有疲累的眼眸却是迟迟不想闭上眼睛。 即是不想睡觉,徐语棠干脆起身,披着衣衫坐到榻子上,目光愣愣的瞧着案桌上放着的盒子。 发了一会儿神,她缓缓打开盒子,手指轻轻摸了摸里面放置的玉佩。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现在想来,陈慎对于哥哥战死这个消息显得过于的冷淡了。 即便是他身为皇帝,在臣子战死的时候也不该显的如此的冷漠。 况且他们徐家对陈慎忠心耿耿,哥哥和他也颇有君臣相得的意思。 但,她都能知道的事情,那些比她更为聪慧的朝臣猜不到??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心慌,那仅存的睡意早就消失殆尽,等着第二日吃了早膳后就去找了爹爹。 徐浚听见女儿的疑惑丝毫不意外,他在瞧见了这块玉佩的一瞬间就领会了。 所谓关心则乱,他也该早就想清楚的。 徐语棠听见了爹爹的话更是压抑不住,她现在就想要出门找陈慎。 徐浚瞧着自己女儿那一副谁都拉不住的模样,直接问道:“陛下当初不告诉你,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徐语棠猛地顿住脚步,这里的风都比上京城的割人的慌。 她知道,父亲这是在问她到底还喜不喜欢陈慎。 “女儿只想知道哥哥是否真的还在人世,其他的,女儿不在意了。” 自有了女儿家心思伊始,她的目光里都只装得下陈慎一人。 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的记得有关于陈慎的每一件小事情。 夏季热了,他又不喜用冰块降温,于是只要到了暑热的夏季,她总会仔细吩咐厨房做好绿豆冰沙。 还有冬季之时,那日日不间断的汤水,还得按着时候换口味。 说起来可笑,自己喜欢吃什么,陈慎都可能不知道。 年年岁月不同,从今往后她打算换一个活法! 徐浚瞧着她的脸色就知道,这段感情她是真的放下了。 陈慎站在徐府邸的转角处,眼底一片的猩红。 其他的,她不在意了。 啧。 那就如她所愿。 徐语棠傍晚时到军部寻陛下,却被他的亲卫阻了回来。 如今在西北边疆,陈慎是一个内侍都没带,徐语棠想打听一二,都被这亲卫冷脸拒绝。 她只能原路返回,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穿着将军盔甲的邓奎。 她眼底一亮,有些人是天生的士兵,不光是那打仗的谋略和武技,也包括了那外在条件。 高大威猛,那平日里有些吓人的刀疤和凶狠的神情,配上这一副盔甲,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 翡翠两眼放光,她想着与其找一个陛下那样虽BBZL然俊美无双但没有人性的男人,不如找一个就像是邓将军这样的男人。 邓将军那心思一目了然,别说自家姑娘了,就连她们几个都能猜到将军的心思。 邓奎早就瞧见了远处主仆两人的神情。 心下有些得意,他快步上前,站在离徐语棠几步远的地方。 “徐姑娘,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徐语棠目光融融,落在背脊上的青丝被微风吹的微微晃动。 “没有什么事情,原想着有事情见一见陛下,只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陛下正忙。” 邓奎闻言一愣,明明刚才他才瞧见陛下从城外回来,应该没什么事情啊。 徐语棠却是不想在这里多有停留,和邓奎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邓奎却是格外的兴奋,陛下拒绝见徐姑娘,那就说明陛下如今已经对徐姑娘完全没意思了! 那…那,他不就有了极大的机会了吗? 越想越美,他竟然衣服都不去换了,先去找了知道他心思的谋士。 徐语棠走出部队驻扎的我门口后,瞧着这不同于上京城里的一切,第一次有了逛一逛的想法。 这是哥哥驻守了几百个日夜的地方,她得好好瞧一瞧。 翡翠一瞧姑娘这副模样,就先让一个侍从回去,说准备个马车。 这几个侍卫是习惯跟着徐语棠的,自是知道姑娘那撒钱式的逛街。 今日里边疆的集市格外的热闹,那长得美若天仙、精致的像瓷娃娃一般的女子只要摸一摸那摊位上的东西,身后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就会递上钱,然后让他们包起来,接着侍从接过放在背后跟着的马车里。 陈慎站在边防城墙上往回走的时候,自是瞧见了城里的热闹。 边疆不似上京城里,夜夜笙歌,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这里的商家一般早早的就会关了门,等着夕阳落下的时候,路上一般都见不了什么人。 陈慎稍微一抬眉,身旁的亲卫就上前解释道:“是徐姑娘在逛集市。” 他先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她逛街向来是一路横扫,复抬步。 刚走了两步,就猛地顿住。 今日下午刚拒绝见她,她就丝毫不伤心? 甚至大张旗鼓的逛集市? 不… 随后他极缓慢的侧过脸,夕阳印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眼眸竟然是带着点笑意。 看样子,她是知道徐语嘉没有死了,不然她怎么可能有这个闲心去逛什么集市。 但她却没有怪朕,今天下午还想来找朕,是来求和的? 亲卫说她当时来见面的时候还带着盒子的,定然是给他来送膳食的。 她还是喜欢自己的。 以往的时候,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未登基之前,还有人曾夸赞他容貌俊美无双,他甚至不屑。 如今,他倒是有些感谢这张脸了。 既然是如此,朕见一见她也不是不行。 第48章 边疆漫天繁…… 边疆漫天繁星点点闪烁,那深蓝色的天幕美的就像是一块巧夺天工的绣布,上面精心的铺满了BBZL银白色珠宝。 徐语棠坐在院子里,桌前放着一壶清酒,几碟子酥饼,在这满天星幕下与月对饮。 等着陈慎落入院子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眼眸含水,脸颊绯红,那万千的青色铺满了她的背脊,显得她腰肢格外的纤细。 漫天星幕下的美人,撩人心弦,抚媚动人。 “喝醉了吗?”陈慎抬步上前,问道。 徐语棠一眼就瞧见了不走正门的陈慎,心下一晒。 这天下之主,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翻她的墙呢。 “陛下要来徐家,徐家自当开门以待,陛下为何要学那些登徒子翻强而入?” 徐语棠许是喝了些酒,说的话也胆大了起来。 只是自己以为很有气势的话,其实是嘟嘟囔囔的,声音带着些女孩子的娇憨。 陈慎心微微有些柔软,他端坐在她的前面,声音格外的低醇:“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徐语棠觉得他的呼吸都快要拂到她的脸上,撑着脑袋的手松了下来,她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慎刚想要上前调整一下她的坐姿,就被徐语棠出声阻止。 “陛下,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陈慎动作一顿,接着有些哭笑不得。 “你与朕说授受不亲?” 徐语棠想,或许那日在太庙面前她没有表示清楚,又或许是她以往太过喜欢他,甚至迷失了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定然是离不开他的。 “陛下,或许我一些话没有说的太清楚。” 徐语棠坨红着脸颊,有些醉意的眼眸却是带着认真。 “陛下当初不喜我,是我一厢情愿就算了,却还满心觉得陛下也是钟意我的,后陛下封我为后,也是顺势而为,是我分不清主次,作为皇后不履行职责,整日纠结于情爱。” 陈慎听着这些话突然心里有些慌,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放在案桌上的手。 “是朕错了,是朕以前忽略了你。” 月亮冷白的光照在她的小脸上,他亲眼瞧着那柳叶弯眉有些不耐的蹙起,手心里握着的手也被抽了出去。 “陛下,我自来说话直接,性子散漫,不似堂姐那样端庄稳重,贤淑优雅,更没有堂姐那样坚定的心。” 陈慎再次开口的嗓音有些干哑:“你听朕解释,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语棠思绪有些迟缓,她仔细的想了想,才理解了陈慎的意思。 “我自来就比陛下笨了许多,许多事情我都不明白陛下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我更是云里雾里,偶尔的一些行为甚至会阻碍陛下的计划…” 陈慎深怕听见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猛地打断她,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慌乱:“你醉了,这些事情朕今日先不和你谈,明天我们再慢慢说,现在你先去休息。” 他的语气第一次带着商量的意味,徐语棠顿住,眼底里带着些诧异的意味瞧着他。 西北边疆特有的带着荒凉味道的风轻轻刮起她散落的发丝,额角的发BBZL迷乱了她的眼眸。 许是看错了,她想。 “陛下,醉的只是肉.体,那心里的想法是喝再多的酒也不能麻痹的。” “我不适合做一个皇后,却也不可能做一个妾室,陛下心系天下,自是知晓我不堪为后,心里又有堂姐,所以才会先下旨封堂姐为后。” 陈慎浑身一震,她居然是这么想的? “这也不是我自己这么想了,上京城里那些豪门氏族私底下如今那个不嘲讽我堂堂徐家嫡女做了皇后,却和陛下关系冷淡,如今甚至让陛下接死了丈夫的堂姐从寺庙入了宫。” “如此德行,自请退位也是应该。” 陈慎自是知晓,虽说是他罢免了皇后,但那样的情况下说是她自请退位更为恰当。 他也知道可能会有人揣测一二,但没想到私下说话那么的难听? “朕不知晓,朕并非有羞辱你的意思。” 徐语棠心里平静,是啊,他从来都不知晓,他也不该知晓。 她为了走到他身边做了多大的努力,受了多大的委屈,这些都是她自愿的,与他无关。 “所以陛下不需要解释,陛下只是不在意我罢了。” 陈慎渐渐的坐直了身躯,他眼底渐渐聚起浓稠的黑雾。 “你不怪朕了?” 他眼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面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想要瞧见她的难受,伤心,或者是他熟悉的那张满是爱慕的眼神。 但是却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坨红着脸,却最是清冷的神色。 徐语棠点了点头,“我怎么能怪陛下,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陛下其实待徐家待我都不薄了,即便不喜欢我,甚至我算得上大显以来最不称职的皇后,陛下都未曾因此责怪我分毫。” 陈慎嘴唇动了动,也没能说出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不喜欢她。 可如今,再难以开口。 因为他以往也从未说过喜欢。 夜色逐渐深沉,天气有些凉了。 徐语棠撑着案桌站起来,轻声说道:“陛下,我既然做不好这个皇后,也不是您心目中的皇后,况且堂姐已然入宫,那么现在这个局面算是如所有人的意了。” 那些曾经的我求而不得,满心怨怼、痛苦不堪,她曾经用了整整几年的时间去化解,她将自己困在宁坤宫里,心时时刻刻都在煎熬。 直到她脱下了那她穿着摇摇晃晃的皇后礼服, 归还了她极少去触碰的凤印,她被救赎了。 徐语棠从未对别人言说过的,她的内心最深处其实是愧疚的、尴尬的。 她当初能被封后,其实也算是做了拆散一对有情人的罪魁祸首。 如今,如今多好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也放过了自己。 只是,她还是搞不懂陈慎在想些什么?他要做什么? 翡翠和玛瑙上前,扶着徐语棠给陈慎行了礼,转身慢慢的回了屋子。 陈慎就这么站在廊下瞧着那清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她以往是不是也这么心痛? 在每一次他转身离开的BBZL时候。 他还记得她要抗旨拒婚之时,那泪眼婆娑,倔犟的仰着那小小头颅的模样。 “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 他也记得后来在徐家的劝说下,穿着嫁衣嫁给自己的徐语棠,当他在洞房里瞧见她的面容之时,那眼里的破碎。 当初他为何就不解释一二?为何就觉得大业在前,而她无论如何总会是在自己身边的。 这滋味,他才被冷落了一次,就觉得受够了。 陈慎脚步匆匆的回到军队驻扎的地方,原本应该早就熄了灯的屋子里却是透着烛光。 他原本想绕开的脚步一顿,这是邓奎的屋子。 瞧着那屋子的身影明显一僵,随后猛的往怀里塞了个东西的时候,他眼眸微微一缩。 邓奎对徐语棠的心思简直不用言语表达,那副傻气的毛头小子的模样再瞎也看得出来。 再说,徐语嘉也很是喜欢他,那会不会… 就在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警告一番的时候,他一想到徐语棠向来欣赏的男子除了他这样的,就是陈匀那样的,和邓奎这武夫模样相差甚远,与其担忧邓奎,还不如多花些心思防着那济南来的,如今一直呆在上京城里一心准备春闱的宋逾明。 于是他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却在了门外恢复了安静的时候,轻轻的松了口气。 吓死人,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就瞧见了那长身玉立的人影。 与此同时他将刚刚藏到怀里编了一半的手绳拿了出来,桌子上的盒子里还放着写小粒小粒的几颗颜色各异的石头,中间被掏空了,好套入手绳。 这是他村子的习俗,只要村子里的男子瞧上了那个姑娘,就要亲手做一个穿满了这种小石头的手绳,然后送给姑娘,要是姑娘同意了,那两人就算是定亲了! 虽然他很久没回去了,而且徐姑娘定然是不知道这个习俗的所代表的意味,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那个谋士说的,他什么都不懂,即便是懂,也定然比不过陛下的,他有的也就是那一腔的真心罢了。 他,他一定会表述清楚的,自己就像那女子最喜欢的话本子里说的那样,绝不纳妾,也不瞧其他的女子,只一心一意的待她! 邓奎原本是打算找一个好看的盒子装手绳,但那谋士却阻止道:“你傻啊,你要是弄的大张旗鼓的,定然要把人家姑娘吓着,还不如显的很随意,这样才能细水长流,徐徐图之。” 邓奎眼睛一亮,对啊!现在徐姑娘才被罢免,肯定也不能马上就定亲,而且大将军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且自己还没有对着徐姑娘表白心意呢,突然表白肯定要把徐姑娘吓到! “……” 谋士瞧着邓奎这一副少男怀春的模样,很难相信徐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面前就这幅模样,别说瞧见了徐姑娘,那上京城里的贵女,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 第49章 夜色冷如水BBZL…… 夜色冷如水,白日还留下的余温丝毫暖不了陈慎脚下的土地。 那身影壁纸的站在案桌前,昏黄灯光里的男人侧脸冷硬,目光却是怔然。 第二日,天气温热,万里无云。 军队出完早操后,邓奎就往门口走去。 邓奎瞪着双通红的眼睛,但神色却是神采奕奕。 那蒲扇大的手心里紧紧的攥着一串手绳,那手绳上的彩色石子在日光里闪闪发着光亮。 午间,门外传来侍卫来请示说镇国公和徐姑娘来给军队舔伙食。 陈慎目光一愣,随即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一队的马车,车队前站着的女子直直的站在那油纸伞下,目光清澈。 他心中一动,刚打算上前,去瞧见一旁猛地窜出一个雄壮的背影。 “徐姑娘你来了,嘿嘿。” 陈慎:“……” 邓奎昨晚才熬夜做好的手绳,心里也是早就想好了送手绳之时要说的几个版本的措辞,如今猛然瞧见了这张心里念了一晚上的脸,就突然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徐语棠自是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她刚才一眼就瞧见了陈慎,正打算上前行礼,就被邓奎阻挡了视线。 邓奎感觉到了所有人的视线都瞧了过来,心里一慌,直接就把手里的手绳递给了徐姑娘,瞧见了徐姑娘有些疑惑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说道:“那…那个,这是感谢徐姑娘的谢礼。” 徐语棠瞧着手里的手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打算归还,就听见身旁传来那熟悉的冷硬嗓音。 “这是什么谢礼,给朕瞧一瞧。”陈慎不等徐语棠说话,就不容置喙的拿起了手绳,瞧了眼,就握在了手里。 徐语棠一眼就瞧见了邓奎眼底的落寞,本想着问陈慎要回来,却听见陈慎问道:“徐姑娘这是?” 徐语棠也注意到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说道:“爹爹说正巧遇到了南边商贩卖的豚肉,大军每日守卫边疆日日辛苦,爹爹心有感慨。于是就说给众将士补补身子,也也是我们徐家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陈慎目光不错的盯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身后机灵的人开始帮着将车往里拉,陈慎问道:“不如徐姑娘去屋子里等,外面热的慌。” 徐语棠原本想要拒绝,却瞧见了他手里的手绳,犹豫了一下,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即便是临时备用的办公房,这屋子里也多有陈慎用惯了的东西。 她瞧着那案桌上压着的镇纸,目光一顿。 却又像是没见到一般,转身又对着他行了礼,接着说道:“陛下,可否将手绳还给我?” “你倒是向来的直接和大胆。” 陈慎语气不无带着亲昵。 徐语棠柳眉微蹙,目光清冷,她用有些陌生的眼睛瞧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那手绳是邓将军送给我的谢礼。” 边疆的午间,太阳总是烈了不少,那直直穿透窗户的阳光下,徐语棠能瞧BBZL见浮动在空气中的尘埃。 久久的安静让她觉得有些窒息,这目光里的所看到的都是和上京城里那间屋子里一模一样的东西,那股子难以呼吸的感觉充斥而来。 就像是还在那皇宫里,那桎梏着他四四方方的宁坤宫。 徐语棠似是有些受不了的深深吸了口气。 陈慎瞧见她神色,手指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那手里轻飘飘的手绳竟是有些硌手。 “你可知这手绳代表的意义?” 徐语棠声音疑惑:“陛下知道?” 陈慎看着她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手指猛地捏紧手绳,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说道:“你不会怀疑吗?邓奎这样的将军竟然随身带着一个明显属于女性的手绳,甚至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送给了你。” 徐语棠自知知晓邓奎的心思,她正想找个时间拒绝,包括这手绳,却没想到被陈慎抢了过来。 现在站在这里听他再压抑也泄露了一二的冷硬,心里更是愤怒。 “这些又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呢?”徐语棠问道。 “什么?”陈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着眉。 “即便是邓将军喜欢我,那又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呢?”她目光澄澈的望着他,眼底里都是不耐和烦闷。 他心口一阵钝痛,确实,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男未婚女未嫁的,邓奎可以去追求她徐语棠,而她也可以就这么答应他。 这一切他都无权置喙。 一柱香后,玛瑙和翡翠等在门口,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两人就瞧着姑娘冷着脸,就走了出来。 两人不敢瞧着里面那人的模样,低着头跟在身后的时候,还是瞧见了姑娘手心里拿着的手绳。 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陈慎目光瞧着空着的手心,浑身散发着冷气,犹如一尊雕塑。 他如今是越发不能理解了,她已经知晓了徐语嘉没事了,为何还是对自己这么冷淡。 她对自己冷淡的都不如邓奎。 徐语棠怒气冲冲的回了屋子,等着喝了一碗茶,心里的那股子烦闷才消散。 瞧着手里做工明显有些粗糙,材料也是比较简单的东西,心里了然,这定然是邓将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前几日,她知道邓奎的心思故作不知不是想要故意吊着他,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就放弃了这心思。 毕竟作为皇帝曾经的女人,应该没有几个男人胆敢求娶的吧,即便是有,依着陈慎的那霸道的心思,定然也是会阻碍的,要是没有的话,那就更好了,她也就算是正真的和陈慎再无纠葛了。 邓奎也算是颇有胆色的男子了,虽然没有家世背景支撑,但那浑身的军功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且,就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虽有慌乱但也没有因为害怕对方的权势就放弃了,反而用更显纯质的行动来表白自己的心意。 但她目前也不适合谈婚论嫁,也不能耽搁了邓将军。 “翡翠,在家BBZL里摆上一桌,请邓将军过来。”徐语棠吩咐玛瑙找了个盒子将手绳装起来。 邓奎接到消息后,难得有些羞涩。 连忙将自己从里到外的收拾了一番时候,兴高采烈往外走,结果刚走了没几步,远远的就瞧见了立在门口的陛下。 邓奎手心一缩,正打算绕开陈慎。 陈慎眼眸一凛,冷声道:“邓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邓奎心里一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大步上前行礼。 “陛下,臣…臣打算出去散散步。” 那站在一旁的谋士眼底是满满的无奈。 这幅心虚又很胆怯的模样,不就是赤,裸裸的在告诉陛下,你在做心虚事吗? “给朕滚进来。”陈慎话说完,就直接走进了房里。 邓奎先是对着谋士快速做出求救的神色,在得到爱莫能助的神情时,转身苦着脸进了门。 这可是徐姑娘第一次专门宴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没有按时去,姑娘会不会生气。 屋子里算是亮堂,今日的天气也很是晴朗,但邓奎就觉得这屋子冷的他骨头疼,浑身都不得劲。 陈慎坐在椅子上,那逼人的气压层层叠叠的笼罩在这屋子里。 “听闻邓将军尚未娶妻?” 那醇厚的嗓音带着天家的威严,邓奎心里犹如鼓敲,但也不敢有所隐瞒。 “回陛下,臣,臣还没娶。” “哦?” 陈慎反问。 邓奎自知逃不过,只能老老实实的解释道:“臣以前穷,只有一个奶奶,村里有姑娘的人家都瞧不上臣,嫌弃臣穷。”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悄悄抬眼瞧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那眼神冷冷的瞧着自己,心下一慌,老老实实继续说道:“也嫌弃臣傻,后来参军之后,每日都是生死难料的,就更没有时间了。” “朕瞧着邓将军每日倒是闲的很。”陈慎起身,几步走到了邓奎的面前。 邓奎再笨也知道陛下是知道了自己对徐姑娘的心思,他犹豫了一下,想着打算试探一二。 “陛…陛下,那个徐姑娘被您罢免了皇后之位,贬为了庶人哈。” 陈慎:“……”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跪在他面前有胆子反问他。 不过倒是省了他很多事情,他发现面对邓奎不能用面对上京城那些豪门培养出来的臣子一样,只需要一个眼神,那些机灵的臣子只会懂得多,而不会少。 这个邓奎,你只要说的不够明白,他就会糊里糊涂的只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走去。 “邓将军对大显忠兴,朕也知道,既然邓将军如此关心朕,那就告诉你也无妨。” 邓奎眼眸一亮,身子又往下低了低。 “徐语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永远都是。” 邓奎猛地抬首,不可置信的问道:“但徐姑娘说…” “那是朕的权宜之计,这些邓将军就不必知晓了。” 等着邓奎失魂落魄从陈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了。 他也不方便在夜里去徐府,只能想着明日一早BBZL就去给徐姑娘道歉。 徐语棠倒是等了半柱香后就让玛瑙去打探消息了,去瞧一瞧是不是因为什么要事耽搁,来不及给她送消息。 谁知道,一柱香后,回来的翡翠一脸为难。 “陛下说,姑娘若是想要打消邓将军心思,那么就不需要摆宴了,陛下已经帮你说清楚了。” 第50章 徐浚刚进家…… 徐浚刚进家门就听说姑娘在自个儿院子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晚饭也没吃,早早的就熄灯睡了。 徐浚闻言很是诧异,他叫人把翡翠叫过来,仔仔细细的问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是换成了在帝都任何豪门,他都可以直接去找人理论,为何要这样欺负自己的女儿。 但偏偏这个男人是整个大显最尊贵的男人,全家族一朝一夕的荣耀都在他的手中。 他原本还担心女儿会为此一蹶不振,还特意早早的就让厨子做了她喜欢的膳食,亲自送去女儿的院子里。 谁知道刚一走进院子里,就瞧见了满院子的热闹。 踏步进门,就瞧见徐语棠端坐在榻子上,面色明亮,妆容精致,衣服穿着利落。 徐浚:“?” 徐语棠从铜镜里瞧见了爹爹的身影,开心的转过身子,问道:“爹爹你怎么来了呀?” “想要和棠棠一起吃个早膳。” 徐浚瞧着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就让人摆了早膳。 有人织了一张让她无从逃跑的网,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在其中,拴住了她。 让她逃也无从逃跑,但她偏偏就不如他的意。 用了早膳,她就骑着马想要瞧一瞧哥哥呆了许久的地方。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原本有些郁气的心,跑了一场马之后,心情当真就舒畅了许多。 瞧着日头越来越热,徐语棠就打算骑着马回府。 城门口到处都是穿着各色的人,徐语棠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呀?” 那一直呆在边疆的侍从回道:“这是这边疆城周围各个部落的人,一般都会在这城里为部落换取一些食物和器具。” 徐语棠点了点头,她确实瞧见了他们背后都背着些野兽皮子什么的。 “但这两年不是在打仗吗?他们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徐语棠很是疑惑。 那侍从自来就是边疆的人,他黝黑的面容带着憨厚的笑容,他声音也带着淳朴的声音,带着股子这大漠里的旷达。 “姑娘,我也说不来什么好听的,但我知道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开心,值得这一生。” 随后手指指着远方在绿洲里吃着青草的羊群,开口说道:“姑娘瞧见了那羊群吗?” 徐语棠顺着他的手指瞧了过去,那一群白绒绒的羊群,或蹲着或站着,或吃着草,或喝着一湾清泉。 “姑娘可曾知道,那沙丘的背后就是一大群的狼族,每天都是捕杀这群羊为食物。” 徐语棠闻言,再瞧着那群羊的时候,心底就又些揪心。 “那它BBZL们就不能…” 说着她也瞧见了除了那一片的绿洲,其他地方都是几乎没有草地的荒漠,这就是它们唯一能生存的地方,除了这里其他的地方都是荒漠。 她突然就哽住了。 那汉子知道姑娘明白了,他继续开口说道:“但是这不代表这些羊群就不活着了啊,即便是如此这些羊群也没有因此灭绝,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他伸手指了指半眯着眼睛的一个羊说道:“这羊都是这羊群里最年老的了,它没有一次是被狼群逮住。” 徐语棠闻言,瞧着那悠闲地、散漫的羊群,心里微微触动。 是啊,她不就是这群羊吗? 但她却不只有一片绿洲。 她有什么可唉声叹气的,她当活出自己的模样。 临近午时,集市里飘散着浓厚的属于边疆的带着刺激味蕾的美食香味。 往日里,徐语棠定然是要退避三舍的,但她如今瞧着那架子上烤着冒着油滋滋的大块肉,还有那放在炉子壁上烤着的大饼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翡翠早就望眼欲穿了,瞧着姑娘那明显想吃的模样,不顾玛瑙的阻碍,上前包了一包肉,两大块饼。 徐语棠目光随意瞧着四周,却在瞧见一个客栈里刚刚进去的人时,猛地皱了皱眉头。 这人…怎么就这么像她那规规矩矩,憨厚老实堂哥身边的侍从呢? 许是瞧错了吧,她那堂哥如今在朝廷里当一个小侍郎,靠着家族,日子过的清贵又好,嫂嫂也算是贤淑,生了一双儿女,日子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安稳。 就在她回过头的时候,却眼眸发现那刚才的男人坐在靠窗的阴影里,朝着她这边瞧了一眼。 徐语棠恍若不知,等着翡翠买好了东西的时候,就骑着马回了徐家。 回了徐家坐在榻子上越想越不对劲,她还是让人去盯着那家客栈里的人。 承恩侯世子站在陈慎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玉扇,轻轻的拍着手心,一边踱步一边感慨:“啧啧啧…这邓将军果真是英雄好汉,竟然敢对徐姑娘有那种心思。” 他先是在帝都遵循陈慎的安排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就一路跟踪着徐语帆手底下的人一路来到了边疆,然后和陈慎汇合。 一路上接到了陈慎无数次催促的信封,心里除了高兴陈慎对他的信任以外,更多的是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路都不敢休息,甚至为了让徐语帆的探子出行更加便利,不得不让手下人帮着他一路清理阻碍。 马不停蹄的到了军队里,肚子里早就准备好的一系列计谋还未来得及展现,就被劈头盖脸的情情爱爱袭了一脸。 说的这个人还是他以为最不会受这些人间烟火沾染的人。 这徐姑娘到底做了什么? 尽管再是好奇,瞧着一向眉目清冷的人,剑眉之间带了丝愁绪的模样,他得先帮着解决问题。 而且,如今他和高阳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对于这些情情爱爱颇有研究,甚BBZL至乐在其中,差的就是没有人分享,于是他扇子一展,就直接问道:“陛下,徐姑娘如今是不是不爱搭理您?” 陈慎瞧着眼前犹如一只公花蝴蝶一般的男子,心里颇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他意见。 李衔自诩算是陈慎的发小,很清楚他的一些目光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瞧着陈慎的冷眼,先是咳了声,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其实陛下和皇后之间,他和高阳一直都有一个相同的观点,陛下心里一直有皇后的,只是他一直习惯了徐姑娘一直在他身边,长此以往就忽略了身边这个最爱他的人。 但帝后情感可是他们能置喙的,果然,如今皇后心灰意冷,离开了之后陛下才意识到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只是,如今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陛下只知徐姑娘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您,可您知道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吗?” 陈慎闻言,面色思索。 “你是说朕忽略了她的原因?”半晌后陈慎问道。 是自己忽略了她,从今日起他就多多弥补,多多陪着她。 还有她哥哥的事情,如今棋子已经各就各位了,现在告诉她也无妨。 半晌后,陈慎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徐语棠。 他特意穿了件月白色衣袍,在出门的时候碰见正要打算出门的李衔。 两人一同前行,李衔慢了陈慎半步,过了会儿,突然听见陈慎问道:“朕瞧着如何?” 李衔正在好奇的左右瞧着,心里一边谋算着有什么东西带回去给高阳瞧一瞧。 突然被点名,他一脸茫然。 陈慎瞧着他一脸的蠢相,随即转身继续走,他是瞎了才想让李衔瞧一瞧他今日这一身穿的合不合她眼光。 徐家如今再也不是刚来时候的死气沉沉了,虽然徐家父女从未对着下边的人说过些什么,但这些人都是指着主子心情过活,那必然是主子开心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徐语棠如今想地最多的不过是哥哥为何要假装自己去世,也不敢给家里带一点点的消息。 难道是她知道了会有什么阻碍? 她突然想到了昨日瞧见的人,难道和二房的堂哥有关系? 想到这里,徐语棠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突然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陈慎的一些她不能理解的举动就能说得通了。 为何哥哥会突然就战死,陛下却没有任何的旨意。 还有陛下和自己回徐家的那夜也是自己听见了动静陛下才出现,说什么想自己了。 还有徐语夢的入宫… 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明明在这边疆气温很是炎热,但徐语棠却是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这通敌叛国之罪,他们徐家怎可承担的起? 这一刻,徐语棠心里犹如鼓击,都快要震破了她的耳膜。 不…不,她了解陈慎,如果他真的要处理他们徐家的话,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让父女一起来边疆。 毕竟在这边疆,他们徐家虽比不过陛下的龙威BBZL,但在军中也是有些根基的。 但是,爹爹如今已经没了官职,哥哥虽然生命无忧,但如今军权已然全部统归于陛下手中。 徐语棠心烦意乱,身子感觉忽冷忽热的,她连忙叫玛瑙给自己拿一件厚衣裙过来,但还是迟了,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发了热,偏头疼开始发作了。 第51章 徐语棠喝了…… 徐语棠喝了药早早的贴着热毛巾就昏睡了过去。 陈慎如今想要着急去瞧上一二都被徐浚三言两语阻了回来。 “如今陛下与语棠算得上是男未婚女未嫁的,还是避讳些好。” “女儿这病也不是突发的,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要是真的十分紧急的话,老朽一定会麻烦陛下的。” 陈慎僵硬着背脊,负手离开。 李衔瞧着这明显触怒了陈慎的老镇国公,正打算劝说一二,却在那张眼角上带着些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忧心情绪的沧桑面容上一顿,随后跟着陈慎离开。 哎,要他说遇上了陈慎这样的女婿,这老丈人确实不好做啊。 徐浚叹了口气,瞧着两尊大佛离开后,又着急的返回女儿的院子里,瞧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心里焦躁的很,还是玛瑙瞧着不对,劝说着将其扶回了院子,早早的休息了。 徐语棠浑浑噩噩间,感觉自己的身体飘在了空中一般,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心里最是害怕这样,她想要伸出手抓住什么,胡乱抓了一会儿,什么都抓不住,她心里更加着急想要喊出声,甚至想睁开眼睛。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的火炉笼罩住,那漂浮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感觉自己终于落了地,她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就睡了过去。 昨晚边疆终是下了一场雨,那常年被日晒的土堆与石子就像是干枯了许久的树干,疯狂的汲取着水份,不肯放过一点。 空气中都带着泥土的清香,那常年被沙尘覆盖的植被,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睡了一觉之后,神清气爽的徐语棠伸了伸懒腰,然后让玛瑙将越女剑拿出来。 玛瑙笑逐言开,立马递上了早就备好的剑。 自那日知晓了罗伊去世之后,徐语棠就没有碰过剑,练过武。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所有人都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情,但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剑插入了什么地方。 但她想通了,如今已然是家族存亡之际,她自个儿的小情小爱算个什么呢? 还不是依靠着家族,她才能真正的肆意,要是只顾自己舒服,丝毫不顾及父亲哥哥,甚至是祖辈对她的爱护与奉献,哪里称得上什么肆意,那是狼心狗肺。 她的身子如今是早不如以前了,她得好好的锻炼,好好的吃饭。 日后也该为家族出一份力气了。 见到哥哥是没有任何预兆的。 她刚沐浴好,就瞧见了翡翠拿进来一封帖子。 她瞧着帖子上面金线绣的纹路,开口处仅用一枚珍珠固定住。 她BBZL疑惑的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翡翠也是疑惑的开口:“说是陛下送的。” 她也瞧见了姑娘的疑惑,接着解释道:“奴婢仔细确认过了,那就是陛下的亲卫。” 徐语棠:“……”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高阳的未婚夫婿,承恩侯家世子的模样。 擦过了手,她才接过帖子,轻轻展开,那扑面而来的清香瞬间铺满了她的整个呼吸。 徐语棠:“!!!” “咳咳咳…” 玛瑙一闻到这味道,立马就拿开了帖子,接着连忙开了窗户散气。 太医说过,这患了头风的人最是不能受刺激,这陛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从未正真关心过姑娘。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呀?”翡翠生怕姑娘被引的犯了病,语气不乏埋怨。 “别胡说,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做这等闲事,定然是那承恩侯世子准备的,他也不知道我有此症。”徐语棠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对于她,陈慎永远是抽不出空闲的,每一次都只需要吩咐一二,就有人为他备好,他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递给她就是了。 帖子上的内容倒是简短,她一眼就记住了。 今日傍晚,在城内第三家烧饼店内见面。 为什么要用这么浮夸精致的帖子写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徐语棠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她让玛瑙再次去确定那送信人的身份之后,决定去瞧一瞧。 “你确定那帖子有用?”陈慎有些不确定的问。 李衔第一万次点头,接着有理有据的说道:“皇后和高阳关系最是要好,这样的情况下,女子之间关系好,那喜好定然也是大同小异的,我当初就是这么日日给高阳送帖子,这一日两日的她都不愿意打开,但一瞧里面的内容却是和外表不一致,那肯定会好奇啊,这一来二往的,不就心里面都是你了吗?” 陈慎:“……” 他正犹豫之时,就听见亲卫说徐姑娘已经乘马车出门了。 李衔脸色一亮,神情都是那种‘你瞧我说的对吧’,这样类似的神情。 陈慎理了理自己早就穿好的月白色衣衫,在走过李衔身旁的时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衔顿时更来劲了,跟在陈慎的后面问道:“陛下确定昨晚皇后的态度对您有所缓和?” 昨晚陈慎踏着夜色从后墙翻过去的时候,李衔就站在后面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熟路的模样,肯定就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他特意燃着灯等着陈慎,直到天快亮了,才瞧见了陈慎的身影。 但还未来及的问,日理万机的陛下就去忙着巡防和处理政务,只来得及吩咐他送个消息,说在城内第三家烧饼店见面。 说昨晚皇后虽然没说话,但态度软了些。 陈慎被他这一问,想起了昨晚睡眼朦胧,红着脸直直往他怀里蹭的模样。 明明是睁开了眼,却又匆匆闭上,这算是欲语还休BBZL? 陈慎不懂,所以他想急切的见她一面,甚至可以和徐语嘉见面的时间提前。 这边疆城里的街道都是用石块铺就的,商铺的管理不像是上京城里那样有序,两人一路在拥挤的街道上走过。 和周围日久被太阳晒过的黝黑又发红的脸庞不同,陈慎的面容总是白皙的,显的那眉毛和被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格外的黑。 那漆黑的眼眸被周围瞧不出本来颜色的背篓擦过,丝毫不见厌恶,他甚至轻轻将有些歪的背篓给扶正。 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和周围的百姓格格不入。 但他那瞧着周围百姓的面容却是没有了常日里的冷峻,那眼底里都是对着这百姓生活的关心。 他日日夜夜,大半的时间都在御书房,为的不就是这大显王朝的昌盛和百姓安乐? 徐语棠站在店门口瞧着他,心里的怨气随着风飘散,他确实是一个绝冠天下的男人,只不过不属于她罢了。 无论过往如何,她也该像那群朝不保夕的羊群一样,为着今后的每一日而努力! 而不是整日停留在过去的怨与恨。 等着陈慎走到面前的时候,她依着规矩行了礼,这才说道:“陛下找民女可有什么事情。” 不冷不热,规规矩矩,恭敬有加,就是没有软和。 陈慎猛地抿起了嘴角,瞧着她冷淡的模样,心往下沉了沉。 “走吧,进去再说。” 开口的嗓音带着些沉,徐语棠再瞧他明显有些下沉的神情,蹙了蹙眉,想着这两日两人也没见过面,应该不是自己惹怒了他吧。 两人一路,各自想着各自的,谁也没搭理谁,这气氛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李衔:“……” 确定软和了吗? 他怎么觉得更冷了呢?! 徐语棠跟着前面的脚步走,一路上都在思索,自是没注意自己早就走出了烧饼店的范围,一步一步的逐渐走到了地下。 “陛下。” “妹妹?!” 徐语嘉正百无聊奈的看着书,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他耳朵动了动,总感觉有一个脚步很像女子的声音,但是又不确定。 于是放下书,往门口一瞧,除了入眼的陛下以外,竟然瞧见了自己的妹妹。 徐语棠听着这日日夜夜想念的一声唤,目光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徐语嘉。 她几步上前,一寸一寸的瞧着,发现自己哥哥身体强健,面色安好,这才猛地抱住哥哥,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虽然猜到了自己哥哥生命无忧,但是她总是故意的避开一个结果,就是哥哥那里受了重伤,或者一病不起。 如今…如今总算是确定了,一切安好。 徐语嘉大手慢慢的摸着她纤细的背脊,顺着她的秀发,轻轻的劝道:“乖…都是哥哥的错,让我们棠棠忧心了。” 徐语棠也就只哭了一会儿,周围除了陈慎还有李衔呢。 “哥哥,你是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徐语棠声音还带着点哭腔。 “不能,徐语夢正在来的路上,棋子BBZL就位了,等不了多久。” 此话一出,别说徐语棠愣住了,徐语嘉和李衔也是同样的愣住了。 他们算是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自然是知晓了其中布局,但除此以外的其他人没有知晓,只为了保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每个人真实的悲伤与开心的反应,以此来麻痹这些反叛之人。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西北关外最野的狼和大显最具野心和权谋的女人。 而陈慎是事事要求万无一失的人,如今已然到了关键时刻,只等着敌人露出尾巴,然后一击致命。 这一次竟然直接的就告诉了妹妹,这一句话说的不仅仅是徐语夢有着谋逆之罪的确凿,也是在给徐语棠承诺他们徐家大房一如既往的荣耀。 第52章 大漠的天气…… 大漠的天气总是有些反复无常,出门时是艳阳,现在却是乌云密布,压在天边,就像是要吞噬这边疆的一座孤城。 但边城里的那一汪清泉却是浟湙潋滟,徐语棠出了地下石屋,慢步跟随在陈慎的身后。 徐语棠心里有些乱,就像是这天气,心里沉甸甸的,她不知道现在徐家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她瞧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想要问上一句,又不知该如何问。 陈慎感受到了她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叹了口气。 她竟是如此的不信任自己? 但又想到自己往日的行为与举动,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两人第一次沉默着走到了徐府的门口,徐语棠行了个礼,就转身想要回家。 陈慎沉了一路的心,到底是有些控制不住。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陈慎声音在夜色里沉甸甸的。 徐语棠目光疑惑,似是有些不明白,需要她说什么吗? 陈慎又问:“你见到了想见的人就不开心吗?” 徐语棠这下明白了,但她还是不明白陈慎为何要这样问,这是在讨她的欢心吗? 当日两人之间她以为说的足够明白了,况且前面的十几年他没有讨过自己的欢心,现在又是何必呢? “回陛下,民女能见到那人,瞧着他如此安好,心里很是开心,也很感恩陛下。” 徐语棠目光清澈,面容带着谢意与尊敬,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目光,那种他习惯了几千个时光的眼神。 陈慎瞧着她这幅面容,心里更是沉了沉,准备好的话,在唇边绕了一圈,还是开了口,只是这一次开口,却显得有些艰难。 月光拨开了浓浓的乌云,缓慢的铺洒在这寂静的街道里,男人的眼神带着些急切和伤心。 “朕知晓往日里你受了颇多的委屈。”陈慎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在这有些昏暗的月色里瞧清她的面容。 徐语棠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陈慎脚步猛地顿住,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朕当初习惯了你在朕的身边,确实是忽略了你,你也受了许多的委屈,在皇宫里吃了许多苦,朕知道错了。” 徐语棠听见这BBZL些话,心里却是难受的紧,不是为她现在,而是为过去那咬着牙,硬着头皮都在坚持的自己难过,当初或许就需要这一句话,她也不会那么的绝望。 可惜,在她死心之后,在要迎接新生的时候,听见了那句她以为再也不会听见的那句他错了。 她过去几百个日夜受的委屈,不过是他稳固天下皇权的一枚棋子,如今的这一声抱歉在她心里反而是一种讽刺,也是对她在后宫里的几百个日夜的一种侮辱。 心里纵有万千的委屈和难受,她以前不能说,如今也不能为以前的自己受了这一份道歉。 “都过去了,陛下。” 她只能这么说。 往日里,陈慎或许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今日他却是明了这份歉意对于他们之间来说来得太迟太迟。 徐语棠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再说话,于是又行了礼,转身进了门。 陈慎立了立,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李衔走在陈慎的身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与出门时的神采奕奕不同,他如今靴子沾染了不少的泥土,嘴角紧抿,漆黑的目光犹如深渊,沉的不见底。 负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握住,那一步一步的掀起了地上无数的雨水。 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意。 从未,从未有人能让他这般觉得无力。 或许,在入宫后她是不是也这么的无力,在那深渊里挣扎着。 面色一日比一日沉静,身子一日比一日的虚弱,甚至患上了头风。 无端的,他想起了那日他命她跪在御书房门口时,她跪在地上仓皇抓住自己衣角时的模样。 他明明知道她那浑身上下的皮子最是娇弱,平日里他稍微用点子力气就会在她身上留下些痕迹,但当时的他却是忘记了。 她是不是当时也是这样的无力? 陈慎的脚步猛地一顿,李衔没注意,一个撞在了陛下的背上,他连忙退了几步,正打算劝说一二,就听见前面的人嗓音沙哑的说道:“是朕委屈了她。” 李衔一惊,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陈慎已然抬起脚步,往前走,只是这一次他浑身不再带着逼人的威压。 徐语夢或许自己都不清楚,为何陛下这样简单就同意自己来边疆了。 当初那徐老狐狸带着蠢女儿来到了边疆,包括魏太后等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毕竟徐语棠那蠢货,竟然自己就去请求陛下罢免了她的皇后之位,然后俩父女哀哀戚戚,家业都不要了,为了个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傻子,跑到了吃人的边疆。 但后来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陛下频频出现在徐家父女两人住下的府邸里,魏太后不放心,于是派了她前来。 纵使心里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前往,开出的弓箭,没了回头的路。 原以为陛下定然会阻止一二,却未曾想到他只带回了一个字,允。 看到这一个遒劲的字,她一想到自己去了边疆要做的事情心里却开始害怕了起来,这样的BBZL男人,她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做事情吗? 直到她在边疆城门外瞧见了骑在马上,等着自己的陈慎。 其实她心底里一直有个疑惑,陛下为何这样简单的就同意了让自己入宫? 难道真的是魏太后完全控制住了陛下吗? 在宫里带了几日,她发现这魏太后算是完全压不住陛下,那么陛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目光突然瞧见了落后于陈慎半个马头的李衔,李世子。 难道真如他在自己正打算出城时,在城外偶遇他时所言,陛下只会喜欢和他一样,拥有野心和谋算的女人,而不是那傻得天真的小白兔? 如今再瞧着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男人,只有自己足够匹配与他,而且.....她在这后宫里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也是为什么后宫长久无嗣的原因。 这样绝冠天下的男人,竟然为了等着这一个足以和他匹敌的女人,不与其他人同房! 她想,或许从龙之功也可以换一条路,不仅可以从龙,还可以母仪天下,自己的孩子来坐拥天下。 想到此处,她的脸不禁一红,倒是带了三分的羞涩,在这烈日炎炎里,阳光铺洒在她那张明艳的脸上,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 李衔那颗爱美的心叹了又叹,可惜了,这幅模样装了蛇蝎的心肠。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那永宁伯世子一心一意待她,通房都未曾有,最终却是被她一日一日的毒杀而死。 “陛下。”徐语夢穿着一件袖红色团衫,堕马发髻半歪,发髻间插着黄金的步摇轻轻晃动,端的是后妃的娇贵。 陈慎却是觉着艳俗,他从未仔细观察过除了徐语棠以外的女子,但今日他却觉得这和徐语棠有着三分相似面容的徐语夢格外的艳俗。 在回去的路上,陈慎告诉她给她安排了一座宅院,却被她柔声拒绝了。 “陛下,如今伯伯和妹妹都在这边疆,听说也安了宅子,臣妾虽说如今是天家的人,但也是徐家的嫡女呀,世子哥哥去世了,臣妾也没能好好的安慰妹妹一二,如今来到这边疆,除了见陛下,想着也能照顾着妹妹,劝慰一下伯伯。” 陈慎点了点头倒也没拒绝,李衔倒是被她这话弄的后背一麻,这女人来者不善那。 陈慎骑马到徐府门口时,就下了马,府邸里得了消息的徐浚和徐语棠早就候在了门口。 徐语夢轻轻撩开窗帘之时,一眼就瞧见了那表妹,瞧见了她那张速来寡淡无趣的面容,连瞧过来的目光也是清冷冷的。 但在这边疆也算住了不少时间了,她的面容却依旧白皙,那纤细的脖根在这白晃晃的日光照射下,格外白的晃眼。 她承认,这徐语棠如今出落的比她漂亮些,但女人,特别是他们这些高门贵女,光有好的出身和漂亮的外表是没用的。 当初祖父说错了,她徐语棠不是看得清,所以活的肆意,恰恰是因为她蠢,瞧不清这世道,才活的BBZL天真。 如今就是她该活的负累了,她哥哥的死,她也有份。 徐浚自是注意到了徐语夢哪有些放肆的眼眸,眼底闪过一丝的厌烦与嘲讽。 他以为弟弟一家人只有这徐语夢一人活的明白些,如今看来是他眼瞎了,最活不明白的就是她。 徐语棠目光划过那辆马车,眼眸轻轻低了低,如今她就暂且如她所愿,这谋杀哥哥的债她会让她们慢慢还。 “姐姐?” 她脚步轻缓,那摇曳的素白裙裾轻轻的扫过陈慎的脚边,一直走到了马车前,扶着玛瑙的手行了礼,这才轻声唤道。 马车旁的丫鬟这才打开马车门,露出马车里的人。 “哎呀,妹妹。”徐语夢眉目艳丽,眼角都带着点厉害。 “这许久不见,妹妹竟是消瘦了不少,真让姐姐心疼。” 徐语棠如今是庶人,虽然可以享受徐府带来的一切,但这身份终究是不一样了,按理她也该给如今贵为丽妃的徐语夢行礼了。 但徐浚却是不用,他冷眼瞧着徐语夢那一身的艳丽华服,到底是没说什么。 第53章 明明天气这…… 明明天气这样的晴好,徐语夢却觉得这边疆的寒意这样的刺骨。 徐家妇女将她安置在罗秋院里后,也没了任何的消息。 甚至陈慎也不见了踪影。 她蜷缩在寒冷的被褥里,那颗跳动不已的心,如今已被冻得含了冰霜。 同样觉得寒冷的还有陈慎,他端坐在案前瞧着手里的书,面色冷然。 李衔坐在一旁,面色无奈,谁知道那样最是好说话的徐语棠,在绝了情之后,态度会变得这样冷淡决绝。 今日下午,她行了礼之后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里,甚至没有往后瞧一眼,也没有带那所谓的堂姐进门。 李衔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过两日,就是边疆这边的情人节。” 陈慎褶皱及深的双眼皮掀起,漆黑的眼珠子瞧着他,不发一言。 李衔自是知晓他这是没懂自己的意思,于是上前靠在案桌上,那玉扇轻轻扇了扇才说道:“臣的意思是,据说这个节日在边疆这里很是热闹,到时候单身男女是可以直接牵手,在河边许愿,就算是定亲了!” 陈慎目光冷淡,语气也带着几分的凉薄:“所以呢?” 李衔被他这眼神激的连忙直了身子,接着说道:“如今徐姑娘已经知道了徐语嘉还活着,她自来是喜欢热闹的,定然是要去玩一玩儿的,陛下可想好了到时候怎么牵徐姑娘的手了?” 陈慎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牵手。 他突然想起,在他还是三皇子的时候,那也是乞巧节,本不愿出门,有着许多公务的他被高阳强行拉着走出了府邸。 七巧节,上京城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他们两人挤过无数的人群。 就在他不耐烦想要甩开高阳的手回去的时候,就瞧见了站在梧桐树下的徐语棠,一身青玉色衣裙,梳着姑娘家的发髻,一半的发丝BBZL垂在背后,微风轻轻吹过,沙沙响动的树下,那青丝也随风飘动。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徐语棠长大了,也是个女孩儿了。 他早知道她倾心于他,所以瞧见她手心里捏着的东西,倒也不诧异,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瞧一瞧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陈慎几步上前,轻轻的接过她手里拿着的荷包,听见她说:“只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问:“何为白首不相离?” 徐语棠突地通红了脸颊,但那双水润的眼眸颤了颤,却还是大着胆子瞧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着这句话,他每每去其他妃嫔的宫里,都是想着她的,整个大显都说她徐语棠为皇后不能开枝散叶,是为一罪,但没有人知道这后宫里,他从未与其他妃嫔同过房。 他总爱想起那夜的她,也总爱想起她说的那一句话。 如今才知道他早就爱上了徐语棠,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李衔瞧着他神色微动,继续说道:“如今徐姑娘是铁了心不愿意和陛下和好,那其中定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臣等就不合适过多的参与了,这一次陛下要对徐姑娘亲力亲为。” 亲力亲为。 陈慎目光瞧着蜡烛,每到这些时候低下的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他只需要顺手递给她就好了。 而她也很是开心,目光里的欢喜是骗不了人的。 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送的是什么了? 灯火明明有些昏暗,但他的眼睛却是觉得灼人的紧,他的心骤然的慌了起来,那股子无力又卷土重来,他到底以前如何的忽略她,还那么的心安理得。 李衔瞧着他这幅模样,心里缓缓地叹了口气,要不是高阳多次嘱咐他,说皇兄定然是喜欢徐姑娘的,只是他习惯了徐姑娘的陪伴,才这样的忽略自己的心,也忽略了徐姑娘。 他自个瞧着这样,心里也是替徐姑娘鸣不平的。 “明日臣可随着陛下去瞧一瞧这边疆有什么稀奇的物件儿,徐姑娘见惯了上京城的精致礼物,或许会喜欢这些未曾见过的新奇的东西。”李衔早有准备,他开口说道。 陈慎目光一顿,心里却是骤然的一紧,是啊,他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在未进宫前,她最是喜欢在街上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拘束贵不贵,精致与否。 陈慎久久的坐在椅子上,李衔瞧着他这幅模样便知晓陛下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亲力亲为,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去读懂徐姑娘而已。 徐语棠回了溪水院里,端坐在案桌前,素手拿起笔就在铺好的宣纸上开始写着人名,从魏太后开始,一直写到了徐语夢为止。 她的心里逐渐展开了一幅画卷,从魏太后几次强调她当初也喜欢宋逾明和故去的二皇子陈匀,以及对陈慎一直冷淡的魏淑妃到进宫被她杀死的罗伊,接着到被毒死的李涛,再说那野心勃勃的徐语夢,她感觉有什BBZL么重要的线牵着她们。 因为还有诈死的哥哥,以及如今辞了官职的爹爹。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是她真的完全不知道的? 不过就目前这些她能确定的消息,就足够了。 她能帮助家族的,也就是将这些谋逆之人抓住罢了,他们徐家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罢了。 第54章 徐语棠自是…… 徐语棠自是向来不爱与徐语夢多有交流的,但偏偏这女人总是爱找她说话。 清晨的日光熹微,昨夜里又落了几滴雨水,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味道,徐语棠穿着一身束腰的简单利落的衣服,手持越女剑,在院子里随着玛瑙弹奏的曲子舞着剑。 “往日都说妹妹无所长,却在那一日一剑名动了天下。”徐语夢说完,瞧着停下舞剑的女子神情有些茫然,心下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她倒是有些忘了,她这妹妹要是不在意一件事情,你即便是在她耳边说,她可能都不会记住。 瞧着她侧着脸有些狐疑的目光,徐语夢笑了笑,知道这是吸引了她的注意,于是解释道:“妹妹可能是不知道,那罗伊师从江南第一刺客素手诗诗,最拿手的便是那瞬间绞杀人脖颈的招数,她知晓了你一招杀死了她的爱徒,曾扬言,定要和你交手。” 徐语棠:“?” “她不是罗家养女吗?罗家敢明目张胆的圈养刺客?” 她自是知晓有些豪门家族为了荣耀,私底下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那罗伊既是有些招数,也该是私底下悄悄培养的,不敢摆到明面上。 所以她才敢杀,量罗家和魏家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竟然猖狂到了公然叫板要来为所谓的弟子报仇的地步? 徐语夢自是知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她扬言说是私下偶然碰见了罗伊,悄悄地收了她为徒弟,教她武功绝学,所以罗家人并不知晓。” 徐语棠:“.....” 虽然不知晓徐语夢何为要告诉自己这些,但瞧着她发髻间随着她说话时颤颤巍巍的步摇,心里很是厌烦,虽然哥哥确实没有事情,但徐语夢可是不知道的。 她抬眸瞧着穿着一身杏粉色裙褥,画着桃花妆的徐语夢,语气带着些奚落地问道:“姐姐可曾知晓哥哥如今生死不明?” 徐语夢神皱着眉,语气不乏埋怨:“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妹妹直言就是了,何必这样挖苦我。” 这个时候是有些冷,徐语夢还穿着寒裘,徐语棠却是穿着有些单薄,额角间却出了些汗。 徐语棠接过玛瑙手里的绣帕,轻轻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生怕惊了汗,于是收了剑往屋子里走。 “妹妹这是何意?”徐语夢瞧着她竟然想要学着往日那般的忽略自己,心中愤怒,自己如今身份可是不同了,她还以为是当初吗?一想到从小到大受到的忽视,心里的BBZL那股子难堪压抑都压抑不住。 瞧着徐语棠就要走过她,她一把拉住徐语棠的袖口,声音不乏嘲讽的说道:“妹妹如今不给我行大礼,我不怪你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你一个庶人,哪里来的底气对着我这般的耀武扬威,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徐语棠了吗?大显最尊贵的女人?笑话。” 徐语棠脚步一顿,直接甩开拉着她的手,冷眼瞧着徐语夢重心不稳的往后跌了几步,眼瞧着就要摔在了地上,还是她的丫鬟将她撑住。 徐语夢愤怒难掩,只是她还未来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声清冷冷的嗓音:“我也未曾想到姐姐竟然如此在意嫡庶之分,也未曾想到姐姐如此在意我爹爹是继承了爵位,然后为大显守边疆挣来的功勋,而您的爹爹却是安于现状,碌碌无为。” “你在胡说些什么?”徐语夢站直了身子,愤怒的问道。 “所以您自小事事都要和我攀比,事事必须要赢,若是争不过,你就要怪父亲地位的不同,和祖父的偏心,有错定然也不是你的,都是因为是这个世道的不公平。” 徐语棠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脸孤傲模样的徐语夢,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没有问题,这是您自个儿的人生,您该怎么想,就怎么想,但你却人心歹毒,行为鬼祟,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什么事情你都做的出来。” 徐语夢听见这话,浑身发冷,她手指猛地掐住了掌心。 她知道了? 不,不,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乱,她或许只是猜测,而且这样蠢的女人,她能知道什么呢?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徐语夢脸色有些难看,她那双桃花眼此刻却是充满了戾气,不放过一点她的神情。 徐语棠瞧着她这一副花枝招展,不知死活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屑,当初她还以为是祖父偏疼她,所以对徐语夢就冷淡了些许,如今看来,祖父说的都对,这女子的心胸狭窄而偏激。 “没什么意思,自小到大你做的恶心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徐语夢瞧着她那厌弃的神色,心下却是一定。 “你是说那兔子的事情?”徐语夢神色不屑,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就是如今她们两人之间的地位变化了。 那恶心的兔子,就像是徐语棠一般,只要被她捏在了手上,等着她的就是怎么痛苦而已了。 其实她也知道,如今徐家父女对她衣着有意见,但她偏偏要这么穿着,既然她们觉得那徐语嘉生死不明,那就不需要她去避讳什么。 说白了,她就要扎徐语棠的眼睛。 徐语棠的眼眸轻轻地扫过她那张恢复了淡定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漠然的进了屋子。 她徐语夢以为她没有脾气是不是,一次两次的挑衅她可以当做视而不见,毕竟两人不是一路人,不需要有过多的交流,但如今她既然想要踩着她们徐家大房上位,那她断不BBZL能忍让分毫。 况且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哥哥,她更是不能接受,哥哥和爹爹在边疆建功立业,他们二房难道没有享受到其中的利益? 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狼。 如今她虽然已是丽妃,但说破了天也就是个妾,哪里来的脸面在他们百年镇国公府面前耀武扬威。 给了三分甜头,就变得人鬼不知了。 她刚走,徐浚就引着陈慎和李衔从长廊的转角处出现。 徐语夢连忙收起脸上的厌恶与高傲,赶紧行了礼,声音却是带了点委屈。 “臣妾给陛下请安。” 陈慎目光从紧闭着的屋子里转过来,瞧着她这幅明显受了委屈的模样,心里稳了稳,看来她没有受委屈。 “起来吧。” 徐语夢听着这冷漠的嗓音,心中不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在瞧见徐浚目光瞧着屋子里的时候,眼珠转了转,开口说道:“伯伯可是在担心妹妹为何不出门迎接陛下?” 徐浚神情冷淡,点了点头,敷衍的回答道:“是。” “徐姑娘呢?”陈慎问。 “陛下,妹妹可能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出门迎接陛下的。” 她轻轻搭了搭婢女的手,这是她贴身的婢女,自是懂了主子的意思。 她上前下跪说道:“徐姑娘许是有些恼了丽妃娘娘,刚刚直接关上了门,进屋了。” 陈慎负手立在她身前,漆黑的眼眸带着些漫不经心,声音也是冷淡的紧:“哦?” 徐语夢桃花眼轻轻眨了眨,像是有些委屈但又倔强的不能说的模样,她伸手拉起自己的婢女,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臣妾瞧着妹妹舞剑,上前夸了两句,也不知是不是触到了妹妹逆鳞,她话也不说,转身就进了屋子。” 翡翠在屋内听见这话,瞬间就怒了,刚打算出门争论一番,就被玛瑙猛地拉住了手,她转头瞪回去,就瞧见玛瑙示意面容淡然,挑着步摇的姑娘。 翡翠泄了气,悄无声息的退在一旁。 陈慎明显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但听着随后又恢复了安静,转身瞧着这装模作样的女人,说道:“丽妃如今身份高贵,自是不能与庶人计较,先回你的院子里去吧。” 说着,径直就离开了。 就在徐语夢震惊陈慎态度如此敷衍的时候,李衔却是对着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随即离开。 她心绪不定的瞧着那穿着玄色衣袍的背影,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要捏在手里,一寸一寸的毁损。 当天夜里,落秋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来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几息之后,又原路离开。 徐语夢瞧着桌上消失的宣纸,心里犹如鼓敲。 几天后,魏太后拿着一封信,里面写着:徐家父女尚未参与军务,府里也无异动。 魏太后思索半晌,写道:徐语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边城里如今早就挂上了各色的彩带,那铺子里也早就摆上了各种各样的明显是女孩子会喜欢小玩意。 陈慎忙完了公务,BBZL就去集市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可始终没瞧见什么她定然会喜欢的物件。 想了几日,他偶然瞧见一家院子里一个小姑娘抱着的木头雕刻的娃娃,心中一动,原本想让亲卫买一块上好的木头,话刚说出口,就想到了李衔的那句亲力亲为,于是干脆自个儿又回了集市,陈慎向来在百姓间也不爱摆架子,于是李衔就这么瞧着堂堂皇帝挤在人群里弯着腰仔细的去看木头。 第55章 等着乌金西…… 等着乌金西坠之时,陈慎才勉勉强强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木块,李衔也瞧着那木块好,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质,体积也不大,刚好可以刻一个精巧的玩意,时间也足够。 当天夜里,陈慎就挑了一把刀,开始慢慢的雕。 但这玩意瞧着简单,但却是最为考验人手上的力气,以及手腕的力量。 最最考验的,还是那足够的耐心,雕了一夜,不过就是开了个头,雏形都瞧不出来。 那亲卫瞧着陈慎虎口处被磨出的水泡,有些艰难的开口:“陛下,不如让臣来吧。” 陈慎随意的挥了挥手,继续坐在烛光下一刀一刀的刻着,碎屑随着手心慢慢的落在了案桌上,不到一会儿就堆成了小小的一堆。 李衔在一旁摇着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今,陛下总算是懂得了付出,却不知道那徐姑娘可还需要这份付出。 但他能肯定的是,徐姑娘定然是知晓了这边城的乞巧节! 徐语棠早就注意到了边城这几日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了。 翡翠自来是个消息灵通的,她最是喜欢凑热闹了,瞧着姑娘开始好奇,机灵的上前卖好。 “姑娘,明日我们出去逛一逛吧,奴婢听说明天就是边城的乞巧节了,这是边城最热闹的喜庆的节日了,到时候周围许多部落的人都会来这里,晚上灯会的时候相互爱慕的少男少女还可以牵手,在那城里最清澈的湖边许了愿,就算是定亲啦。” 徐玉棠虽然自来洒脱,但.....在她的观念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真正的婚姻。 她早听闻哥哥说边疆民风彪悍,说是那些个姑娘有喜欢的男子就会直接上去示爱,但没说婚姻也是这般的直接。 她虽不解,却也觉得这样挺好的,说明两人在一起只是因为相互喜欢,而不是参杂了其他的东西。 徐语夢站在远处的拱桥上狐疑的瞧着这主仆三人,她不明白这三人为何这样的开心。 当初在徐语嘉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这两个丫鬟明明就是一脸的哀戚。 更别说得了消息的徐语棠,要死要活的让陛下罢免了她的皇后之位,然后跑到边疆来找寻她的哥哥。 她走的时候,上京城里都是对着徐语棠嘲讽奚落,说她德不配位,也说她落汤的凤凰不如鸡。 但在得知她真的随着父亲来到这边疆之后,那些原本嘲讽她的人却都在感叹徐语棠BBZL不愧是徐浚的女儿,儿子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女儿也是有情有义,宁愿舍了这泼天的富贵,也要跑到边疆千里寻哥哥。 没有人记得徐语棠身为皇后,却戕杀了一位妃嫔。 如今针对于徐语棠的恶毒,统统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豪门贵族的女人们背着她都在说些什么。 她偶然听见那些个命妇说她们二房一家人,只会依靠着大房吸血,如今大房的世子战死沙场,她这二房的堂妹丝毫不感到伤心难过,甚至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连三年的孝期都没有守满,眼瞧着不能靠着大房吸血了,便急匆匆地将自己送入皇宫,整日出席各大宴会,犹如一只花蝴蝶一般的想要顶替徐语棠的地位,但她也不瞧瞧自己,只是一个妃子罢了。 她听见这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咬碎了银牙,要不是病歪歪的徐语棠将手中的权利全部交付给她,她一下子接手有些不适应,忙于控制手底下的人,享受着这无限的尊贵,反倒是忽略了徐语嘉去世她该低调一些的。 当初想她一开始还觉着这堂妹也不算蠢的太厉害,想着日后让她死的体面,如今想来她怕是刻意的,即便是不知道自己亲哥哥死了,那她定然也是知晓自己才守了几日的寡,这样让自己出风头,是一定会被嘲讽和瞧不起的。 想到此处,她再瞧着那不知听见了什么神情明显有些跃跃欲试的徐语棠,心下更是狐疑。 难道真的就如那魏太后猜测的那样,徐语嘉没有死?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竟猛地后退,腰肢猛地磕在了栏杆上,疼的她蹙起了眉头。 不行,她得先确认一下,徐语嘉必须一定是死的! 等着第二日,徐语棠扶着玛瑙的手刚乘上马车,徐浚仍旧是不放心,他撩开车帘,嘱咐道:“仔细着点,不要一股脑往人多的地方挤,光顾着瞧热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着又叮嘱了周边的侍卫,这才放心让马车离开。 谁知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徐语夢的声音。 “哎,妹妹等等我呀。” 徐语棠神色一顿,眼底的厌恶话也化解不开,马车停了,但车里的人没动。 徐语夢就像是没注意到一般,扶着丫鬟的手就直接上了马车,坐在徐语棠的身侧,撩开车帘对着车门外的徐浚说道:“伯伯,这下您可放心了吧,有我跟着妹妹呢,我一定把妹妹瞧的好好的。” 因着马车里空间不足,翡翠和玛瑙只能下车,走在马车的旁边。 徐语棠冷着脸,对着徐浚说道:“爹爹,您放心吧,我就去瞧瞧瞧热闹,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先进屋子里吧,着外面风有些大。” 徐浚点了点头,现行进了屋子。 徐语棠这才让马车继续走。 “妹妹近日里瞧着心情倒是比在上京城里好了许多。”徐语夢开口说道。 徐语棠侧脸,瞧着那张明BBZL艳的面容,声音清亮:“倒是不如姐姐心情好。” 徐语夢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像前几日一点就着,反而开口道了歉:“妹妹,前几日是我不对,作为姐姐我不该那么说妹妹,我也是着急妹妹啊,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皇后之位,妹妹说不要就不要了,作为姐姐,我也是心疼的紧。” 徐语棠冷眼瞧着她将黑的说成白的,并不欲多做理会。 不到两句话的功夫,马车就走到集市,翡翠瞧着头发颜色和瞳孔颜色各异的人,惊呼了一声,猛地拉住了一旁的侍卫,那侍卫僵直着身子,轻轻的用佩剑将翡翠隔开。 翡翠也反应了过来,一开始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被用剑挥开的时候,心里总觉得那侍卫是有些嫌弃自己。 她瞬间就不高兴了,扬起了那张有些圆润的脸问道:“你干嘛推我?” 徐语夢的丫鬟瞧着她这幅模样,嗤笑了一声:“倒打一耙。” 那侍卫也不说话。瞧着那张秀气的带着点粉红的脸颊,耳根子通红。 翡翠却是没看到,她转头怒瞪着那个丫鬟,还未来得及说话,徐语棠轻轻掀开车帘说道:“安静些。” 翡翠赌了嘟嘴,倒是听话,只是那模样瞧着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采奕奕,像是个耷拉的包子。 那侍卫眼睛不停的瞄着翡翠低着的头颅,耳根子越来越红。 徐语棠自是不知晓自己的丫鬟如今被人瞧上了,她瞧着差不多到了玛瑙定好的酒楼,于是撩开帘子继续瞧着外面热闹了不少的集市。 这里民风一点都不似上京城,女子穿衣都规规矩矩的,这里的女子们衣服十分贴身,完全的勾勒出了她们曼妙的身姿,那发髻间挂着的金银碎叶的链子顺着耳廓贴着脸颊一直挂在了鼻翼一侧。 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很是精致漂亮。 那些个姑娘或从牛车上,或从马背上直接跳下来,然后挽着二三好友,一路嬉笑着跑在集市的人群里。 看的徐语棠好生羡慕。 “姑娘,我们到了。”玛瑙上前轻声提醒道。 徐语夢瞧着自己也没探出个一丝消息,这下了马车人来人往的更是没机会了,索性暂且放弃,反正后面日子还长着呢,也不着急今日。 徐语夢下了马车倒也是被这集市里的热闹给吸引了,她想要去瞧一瞧那卖的发簪,徐语棠自是不愿意跟着过去瞧,明显不想和她一起。 于是两人就在酒楼门口分开了,徐语棠带着翡翠和玛瑙还有侍卫走上了早就预约好的雅间。 这是全边城最好的位置,能欣赏整个集市的热闹。 刚坐好,喝了一口茶,目光随意一瞧,就和立在窗户下的男人对个正着。 徐语棠原本不想理会,就像假装没有瞧见,但男人显然不会放过她。 他用手指了指,意思是就在原地等着他。 她还未来得及拒绝,男人就已经大步向前了。 她心里厌倦,起身就想要朝外走,BBZL她还记得刚才上楼梯的时候,瞧见了这楼上有两个出口,只要她走得快,就可以完全错开陈慎。 陈慎刚走上台阶的时候,就瞧见了急匆匆想要走出来的徐语棠,她穿着淡青色窄袖褙子,梳着未婚女子的三小髻,金钗珠头巾。 那素来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的焦急和仓促,脚步匆匆,露出了珍珠粉的绣鞋。 这样的模样,他见过不少,只是以前她这般是为了迎接自己,而如今却是为了躲避自个儿。 陈慎的心猛地酸涩起了来,他开始厌弃自己以前的忽视。 徐语棠一眼瞧着,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她微微低垂的睫毛掩去了她的目光,瞧着酒楼里木板上的纹路,她立在原地等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等着目光里出现一双靴子的时候,她才行了行礼:“民女给陛下请安。” 第56章 酒楼外万千…… 酒楼外万千灯火,透过窗户落在徐语棠的侧脸上,不见丝毫的暖意,反而透着些凉薄。 “你跑什么?”陈慎伸手拉着她进了门。 徐语棠挣了挣,没挣开。 “.....”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想到的,能说的,在前面都已经说的很清楚。 何况,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吗? 陈慎将她拉到了窗户旁,这才放了手,徐语棠猛地退了两步,将人之间有些过于亲密的距离拉开了些,这才说道:“陛下找民女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慎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小盒子递给她。 徐语棠没接。 在这个时候,他送的礼物,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陈慎手又往她眼皮子底下递了递,开口说道:“这是朕给你的赔礼。” 她仍旧是没伸手接,只不过这次说了话:“陛下不必费心,民女不觉陛下有什么地方好给民女赔礼的。” 瞧着陈慎仍旧是不缩回手,她心里一团火冒起,开口的话也带了三分的尖刺:“陛下,黄土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您就是我们的神,您怎么能有错,有错的不过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罢了,若是陛下觉着有什么不对,那就是民女的错了。” 陈慎握着盒子的手青筋猛地暴起,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朕知晓朕以往做错了,但你也不必说话这样的尖酸。” 徐语棠心里那一股子的委屈和怒火控制也控制不住,即便是他认识到错了,她也不一定非要接受吧。 如今这般用着他的皇权强势要求自己去接受他的道歉,就像是当初不顾她意愿非要下旨封她为后,他从来不觉得她可以有自己的意愿,从来都是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民女性子就是这般,难道陛下第一天认识民女吗?当初陛下不就是因为喜欢懂事又知礼的徐语夢,所以让她做皇后,后来又害怕她做皇后受委屈,所以才重新立民女这样又傻又蠢的做了皇后,我这样的性子做了BBZL皇后也影响不到大局,犹如一个您信任徐家的信物罢了,不是吗?” 陈慎紧紧的皱着眉头,他竟不知道,她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自己的。 当初那种情势之下,刚登基,他已经察觉背后有一股势力在威胁着自己,所以他的皇后必须是能镇住后宫的女人。 而恰恰是他与徐家的关系,让这皇后之位不可能是徐家以外的女子。 除了她,也就只有徐语夢是徐家嫡系的闺阁女子。 那时候的徐语棠就像是个野孩子,整日间就知道打马冶游,最好玩乐之事。天真烂漫的眼眸里是对生活的享受,她也是这最讲究规矩礼仪的上京城里最肆意的女子。 知礼但不拘泥其中,在她的身边,陈慎反而会享受生活的静谧与安稳。 她犹如那飘在水面上的淡白梨花,不应该受拘束,他也知道她不喜权利与利益,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 这样让他自己都觉得肉麻的想法,他从未与任何人言语。 但他想,在镇国公府和他的照应下,只要不嫁入皇宫,她终其一生都会是个天真烂漫,肆意洒脱的女子。 所以纵使徐浚和徐语嘉再不理解,即便是她那含着星光的眼眸不再瞧着自己,他想,他做好了准备。 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只是当他写封徐语夢为后的诏书之时,脑海里都是那圆圆的眼眸,鬼使神差的,他第一次做了作为皇帝不应该做的事情,这道圣旨,下的是密诏。 他仔细问过下旨的内侍,在听闻她除了震惊之余,颇有些伤心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他忙,也有些刻意的去忽略她。 他以为他做好了她的眼眸里是旁的男子,她的笑脸朝着别的男子瞧时的准备,但在听说她已经去了济南之时,他的心就开始慌了,因为他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 在听说她和宋家嫡出的公子已经要相看时,他就后悔了。 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下密诏的行为,他来不及思索这样做对徐语棠的伤害,深怕她另许他人,先行下了封后的圣旨,昭告天下。 等着徐语棠从济南回到上京城里时,他想去给她解释的时候,却等来了她宁死也不嫁给他的话,那一刻愤怒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说了些冰冷的,威胁的话,他就忙着天下大事去了,想着晾一段时间,她就会清醒了。 果然,她还是愿意嫁给他的 只是后来,他瞧着在后宫里磕磕绊绊的慢慢成长着的徐语棠,心里也有些后悔当日封她为后的举动,她就像是误入了牢笼的鸟,跌跌撞撞的,那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模样等多的却是让他觉得烦闷。 不是她一直喜欢自己的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日后必然是皇帝吗? 即便是当初自己做错了,但也及时纠正了不是吗? 后来他整日忙于前朝,到底是逐渐的疏忽了她,最是不想瞧她整日一副为了家族忍辱负重的模样。 当初BBZL那肆意烂漫的女子,终究是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当初他不理解,甚至是失望。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一直忽略的,觉得不值得解释的事情,到底有多伤人。 如今,他想解释即便是当初,他选择徐语夢也是因为徐家除了她,其他的女子对于他而言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可,对于现在的徐语棠来说重要吗? 门外守着门的丫鬟侍从们都禁了声,屋内那一声尚未控制声调的话却是传了出来。 翡翠皱着眉头瞧见了楼梯间刚出现,又悄无声息走下楼的徐语夢,她确定,她定然是听见了那席话。 屋子里的两人却是不知晓有人听了墙角。 陈慎瞧着手里的盒子,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朕亲自雕的,从今往后,朕一定改正错误,你乖一些,好吗?” 徐语棠如今最是听不得,什么你乖,什么懂事,她厌倦的掀开陈慎的手,没成想用力过猛,那盒子猛地飞了出去,盒子里面的东西飞了出来,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缓慢的落在了徐语棠的脚边。 那是一个雕好的黑木小相,虽做工略粗糙,但一眼就瞧得出雕的是她。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两人目光都瞧着那黑木,不说话。 还是陈慎先动了,他弯下腰伸手将其捡起来,他的脸蹭到了徐语棠的裙摆。 她这才猛然惊醒,先是猛地退了两步,刚要下跪求饶,就被陈慎一把拉住了手臂。 “陛下....”徐语棠想要开口,却被陈慎制止了。 “当初朕没喝你亲手熬的药膳,是不是也这样伤心?” 她目光一愣,在被罢免之后,第一次抬首瞧他,依旧是那样俊美无双的面容,只是常日里瞧着漆黑一片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其他的神色。 “陛下,都过去了。您现在只是不习惯民女的离开而已,时间长一些了,您还是会恢复以前的模样,您是心怀天下的,胸膛里装的是百姓,装的是山河,不需要装下民女。” “以前没有,今后也不需要刻意的硬塞下。” 徐语棠语气冷静,目光清澈,陈慎知道,她说的必定就是心里面想的。 “你要如何才相信朕?”陈慎的声音低哑。 徐语棠不答,后退了两步,行了礼,避而不答。 “丽妃如今也在边城,民女就不打扰陛下了。” 那青玉色的裙裾摇曳,珍珠粉皮的绣鞋丝毫没有留恋,轻轻的,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徐语棠走出了屋子,带着自己的人走出酒楼,心情本有些沉郁,刚打算回去,转眼就瞧见了翡翠瞧着远处卖的糕糖,眼睛晶晶亮。 “.......” 算了,为了过去的人何必耽误现在的生活。 “走吧,去逛一逛。” 翡翠以为姑娘定然是要回去了,心里正想着明日来吃糕糖,结果就听见了姑娘的话,心里顿时就像是烟火绽放,她知道姑娘疼她,嬉皮笑脸的围着姑娘转圈。 徐语棠BBZL瞧着比自己还大了几岁,却整日一副没心没肺模样的丫头,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以后得找一个怎样的相公。 其实玛瑙和翡翠,她早就该放了出去,当初是想着等进了宫门,她这两个丫鬟身份也跟着抬高了,日后也会找个门户不错的人家。 谁曾想两个丫鬟死心眼,瞧着她在宫里的日子难熬,哭着说不嫁人,嫁人了伺候男人公婆,还不如做个姑娘,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虽感动,但也计划着给两人找个好人家,却被两个丫头无声地抗拒了。 她也发过火,两个姑娘跪在地上死不认错的样子她虽恼怒,但心底里也是有些高兴的。 这两个丫鬟就这么慢慢的被耽搁了,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如今她的身份微妙,两个丫鬟岁数也大了,更是不好找人家了。 谁成想,那被陈慎安排给她的侍卫,才来她身边不久,就瞧上了翡翠。 徐语棠发现还是玛瑙提醒的,她先是不信,仔细留心了两日,发现貌似还是那侍卫先瞧上了翡翠,翡翠这边还停不乐意。 徐语棠手里捏着那侍卫的家事性格等信息,也得感叹一声,姻缘自有天定。 第57章 翡翠是家生…… 翡翠是家生的奴才,爹娘都在镇国公府邸帮守着郊区的庄子,条件自是不错,自小便服侍镇国公嫡出姑娘,后来跟着主子进了宫门,做了皇后的大丫鬟,也算是丫鬟里的顶级人物了。 偏偏这侍卫家庭竟然也差不多,这侍卫姓张名明。 父母是承恩侯家生奴才,他自小便是李衔跟前跑腿的小子,还是教李衔练武的师傅瞧着这小子资质不错,这才专门去得了李衔的允许,收了张明做徒弟。 后来因为功夫不错,就当了李衔的侍卫,李衔这人也不拘着手下人,在御林军缺人的时候,就直接把张明推荐了过去。 这才有了今日,能被陈慎派到徐语棠跟前做侍卫。 只是......这岁数差了些,翡翠今年双十了,这李明才十七岁,虽说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到底是差了三岁,有些事情还是要先问清楚,免得日后惹翡翠徒伤心。 主要是她瞧着翡翠倒是一副很不愿意的模样,但玛瑙却和她持相反的观点,徐语棠想了一想,觉着不论如何,都要先见一见这张明。 她虽知此人是自己的侍卫,但未曾留意过他,毕竟是陈慎在边疆派来保护她的,日后定然是要回到陈慎身边的,不会长久留下。 她找了个翡翠不在的时候,叫人将张明唤到了跟前。 瞧着长得倒是周正,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脸型削瘦,身板也笔直,虽然没有徐语嘉那么的威猛,一瞧就宽厚平整的肩膀,但那眉眼间略带着的些痞气为他增添不少魅力。 应该是个招桃花的男子,徐语棠第一眼就确定了,外貌上倒也配得上翡翠。 翡翠脸颊圆圆,带着些肉嘟嘟的,BBZL眼睛也是圆圆的,鼻头小巧但也圆润,粉白的皮肤,瞪人的时候像只小圆脸猫,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边带着两只可爱的梨涡,很是讨人喜欢。 性子也是活泼,据徐语棠所知,追求翡翠的奴才很是有些多,其中不乏有些不错的,但翡翠一个都瞧不上。 或许这个张明有些不同呢。 “张明,家里父母可曾帮你相看适合的姑娘?”徐语棠倚靠在榻子上,声音温和。 若是他刚才还有一些疑惑,姑娘为何唤自己,但一进门就没有瞧见翡翠,再一听姑娘问的话,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在帮翡翠打探自己的情况。 可翡翠近日里对自己态度都很冷淡,送的礼物也通通拒绝了,明明都是他打探好的,送的都是她喜欢的糕点和小物件。 “未曾。” 须语棠闻言轻轻蹙起了秀眉,这张明如今已然十七,一般同他差不多身份的男子,家里十四五岁就开始相看姑娘了,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为何?”她开口问。 “因为属下曾给父母说过未立业之前,不想娶妻,平白耽误大好时光,爹爹也很是赞同,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张明倒是实话实说。 “那你现在立业了吗?”徐语棠继续问。 就目前来说,他的确是属于同龄人里比较优秀的那一类了,很有上进心,也算是有些才干,前景也算是不错。 但如今定然说不上是立业二字。 “当初未遇上良人,当一心立业,如今怦然心动,自是知晓这情爱的我厉害之处。”张明说着最为直接的情话,目光却是诚然,没有丝毫亵渎之意。 “况且属下如今事业不算没有一点起色,前路也是看得见的光明。”张明知道此刻不能谦虚低调,特别是在面对这样顶级豪门养育出来的女子,他得将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来。 “你可知翡翠如今已然双十,你即便不在意年龄,你父母不会在意吗?”徐语棠问。 “不会。”张明肯定的说道:“在确定心悦翡翠姑娘的那一天,属下就送了信给爹娘,爹娘很是欢喜。” 徐语棠闻此言,也未多说,吩咐玛瑙将人引了出去,就目前来说她确实算得上满意。 这张明算得上是个明白人,虽谦恭但不卑微。 她倒是满意了,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会去刻意的提醒甚至是强行要求翡翠去注意张明,因为她体验过这样的婚姻。 只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她多多少少的还是会去多瞧那张明一两眼,时间长了,低下的人也有些窃窃私语,瞧着那侍卫长的俊秀,更是觉得姑娘或许是瞧上了那侍卫。 李衔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吓得半死,甚至特意找了个空闲的时间将张明叫了出来。 张明还以为李衔是要叮嘱他照顾好徐姑娘,谁知听了两句,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李衔语重心长劝说:“你混到如今,也是很不容易,更BBZL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这张明可是从自己府邸里出来的,往日里瞧着像是个聪明人,如今怎的如此痴傻,他一想到陈慎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该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他的心肝就开始胆寒。 他自觉大家小命要紧,于是顾不得手里的扇子,又嘱咐道:“那不该有的心思统统给我收起来。” 张明皱起了眉头,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近日里他有的心思,不过就是翡翠姑娘罢了。 李衔瞧着他神色变动,自以为自己说中了,心下更是焦虑,于是说话越发的直接。 “你当明白,那姑娘早就被厉害的人瞧上了,你不要以卵击石。” 张明剑眉紧蹙,他沉声问道:“世子说,那厉害之人瞧上了她?” 李衔点了点头,食指对着天指了指,眉角略带警告的挑起。 张明心里难受,明明翡翠姑娘的主子才是皇后不是吗? 他问道:“但世子据属下所知,如今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何属下就不能自己争取一二。” 李衔只想用扇子敲开这固执的脑袋瞧一瞧,但同时心底里也算是有些佩服,除了邓奎这样的,竟然又出了一个张明,是他眼界太过狭隘了吗?怎么如今一个个的,都胆敢和陛下抢女人。 但有些事情该放弃的,还是要放弃,毕竟这不是有胆略就能争取得到的,其中失去的,可能比得到的多得多。 同样的,他还得感叹一下,被皇帝罢免了皇后之位,被贬为庶人后,还是有这么多的追求者,可见这徐姑娘的魅力。 他正打算再劝说一下,紧闭着的门就被打开,陈慎立在门口,脸色冷峻,眼眸猩红。 他先前警惕的派出去守门的侍卫们个个敛声屏气,恭肃严整。 得,如今被逮了个正着。 “男未婚,女未嫁?”陈慎如今最是厌烦听见这句话。 张明虽然内心紧张,但他一想到那朝着自己微笑的月牙,和那腻人的酒窝,硬是咬着牙跪了下去,不发一言,用自己的沉默,表示自己的决心。 陈慎瞧着他这副模样,一口铁锈味冲入喉间,好,很好。 “李衔,将他拿下。” 感受到男人杀人的视线,李衔有苦难言。 徐语棠刚换好衣服,打算悄无声息的踏着夜色出门瞧一瞧哥哥,哥哥长久呆在地下石屋里,恐染了阴气,对身子不好。 谁知翡翠一脸焦急的跑过来,猛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泪珠滴落,都来不及擦拭。 “怎么了?”徐语棠问。 “姑娘,姑娘,求您救救张明。”翡翠上前,双手紧紧的拉着徐语棠伸过来的手,语气带着绝望的说道。 徐语棠顺着力气就将她拉了起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一边说道:“别哭,好好说,将事情说了清楚了,我才知道要怎么去救他。” 玛瑙这个时候也进了门,她脸色也带着些郁色。 “姑娘,刚刚承恩侯世子差人带消息说,张明被陛下下旨给拿下了。” “为BBZL何?张明是犯了什么事情吗?”徐语棠实在想不通陈慎为何要将给她当侍卫的张明拿下。 “李世子派来的人说是因为您。”玛瑙突然想到了这两天底下人弄出来的传闻,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徐语棠更加不明白,因为她?她怎么了? 玛瑙瞪了一眼光知道的哭的翡翠,上前低声说道:“因为姑娘您这几日多瞧了张明侍卫两眼,低下的人都说.....都说您瞧上了张侍卫。” 徐语棠:“........” 她猛地起身,速速的换了件衣服,就想出门去找陈慎。 这陈慎欺人太甚,不管她为何多看了张明几眼,即便是做为皇帝,他也太欺负人了,他是不是要将自己身边除了他以外的男子全部弄走? “哟,妹妹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徐语夢穿着紫裘立在抄手游廊处,朗声问道。 徐语棠心里焦急,自是不想搭理她。 却未曾想徐语夢最近几日都没有打探到有关于徐语嘉的消息,心下着急,如今瞧着她折这副明显有事的模样,更是不肯放过她,于是小跑着跟在后面,一边追着,一边问道:“妹妹这般急切,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徐语棠还是不说话,只顾往前走,眼瞧着就要被甩下了,她心里一着急,直接问道:“可是有关于世子哥哥呀?” 徐语棠的脚步猛地顿下,但未转身,只是吩咐玛瑙:“将马给我牵到门口候着。” 徐语夢心下一喜,以为自己猜中了,一边对着离开的玛瑙说道:“给本宫也备上一辆马车。” 她可不像徐语棠自小便学了骑马,她自来讲究身份排场,从未去学这些明显不符合高门贵女身份的东西。 “妹妹,可是知道了世子哥哥如今在哪里?”徐语夢眼眸转了转,她又说道:“伯伯知道了吗?” 瞧着徐语棠不说话,心底闪过一丝厌恶,神情却是充满了关怀,语气也是带着些安慰:“若是伯伯不知,不如妹妹先去找伯伯,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你告诉我世子哥哥如今在何处,我先过去。” 徐语棠动手是突然的。 徐语夢话刚一说完,就见徐语棠手里寒光一闪,眼睛下意识的闭上,就感觉自己左侧的脸颊有些泛起了热意,她刚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丫鬟确实猛地尖叫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再瞧见满手的鲜血之时,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底带着深深厌恶的徐语棠,在丫鬟不停的惊呼中竟然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徐语棠冷眼瞧着地上满脸血的女人,直接从她的身上跨了过去。 第58章 夜色里的边…… 夜色里的边城是寂静的,城里每一间房屋都紧锁着门户,屋子里没有丝毫光亮,不同于白天里的热闹,这夜色里这些黑石砌成的房屋就像是紧紧挨着的盒子,整座城都带着静谧的气息。 月色半掩,耳边哒哒的马蹄声响在这寂静BBZL的街道上,让徐语棠原本愤怒的心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最近自己是不是对着陈慎太猖狂,甚至有些过于的随心所欲了,看似恭敬,实则丝毫不见了尊重。 她想,即便是要救张明,也应该采取一些委婉的办法。 她正打算调转马头,就突然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弯着腰悄悄从一个小巷子里跑了进去。 徐语棠瞧着确定是那日在客栈门口瞧见的徐语帆身边的侍从,犹豫了一瞬,还是掉转马头回了徐府。 而此刻,自以为能轻易将徐语棠吸引过来的人坐在屋子里等了几分钟,听见那马蹄声逐渐远去,轻轻的勾起了嘴角。 原本听说这皇后很是不讨那中原皇帝的喜欢,但他瞧着这皇帝对这前皇后或许是喜欢的紧。 他很好奇是怎样的金丝雀这样的能招惹男人,想逮来仔细瞧一瞧。 他们的部落里,杀死了其他部落的首领,要将那首领头颅摆在帐篷里,接着在抱着那首领最喜爱的女人在那帐篷里睡上一晚,那是对自己最爽快的奖励。 这中原的小皇后,很是有些意思,倒是他小瞧了。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那些消息都说这皇后性子泼辣,虽样貌清秀素雅,但心智却是有些蠢笨。 如今瞧来,至少能理智的不去咬那诱饵,就不是个蠢笨的人。 也罢,那就让他往后亲自去会一会这大显最尊贵的女人。 说着,他一个眼神,他身后的男人轻轻的拔出弯刀,就朝着那老老实实低着头站着的侍从走过去。 一炷香后,努悍带着他的一个侍卫悄然踏着夜色出了门,在两人走出城门后,身后跟着的数十位黑衣人撤退,其中一人扛起在地上还温热的尸,体。 一柱香后,那侍从的尸体,被带入到了陈慎的面前。 李衔伸手对着侍从脖颈处的伤口瞧了瞧,接着坐在堂屋里左下首的红木椅子上,他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没有铺着毯子的硬座。 “陛下,一刀致命,从伤口判断是胡刀。” 陈慎冷眼瞧了一眼李衔,不发一言。 李衔却被这一眼给瞧的后背汗毛猛地竖起,他....他也觉得冤枉啊,哪里知道单纯的给徐姑娘传一个消息,只是想让她第二日能来告诉陈慎,她无意于张明,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张明不用被关,并且也断了两人之间的情缘,谁知道徐姑娘能为着这侍卫半夜想要来找陛下。 他听闻徐语棠已经骑着马出了徐府时,顿觉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悄悄摸出去打算阻止徐姑娘,谁知半路上就瞧见了几个黑衣侍卫悄然朝着一个区域跑去,他自是知晓这是陛下的人,本不欲理会,谁知走了一会儿发现大家都是朝着一个地方跑去。 李衔还打算垂死挣扎一下,毕竟这边城也就这么点大,无论怎么走,都可以说是朝着一个方向。 但当他发现徐语棠停马驻足的地方只离暗卫监视的屋子只有BBZL几百米时,他心里那股子绝望的感受这辈子不提也罢了,如今虽然屋子里只有他和陛下,但他觉着三堂会审也不过如此了,正打算求陛下瞧着他算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面子上给他留个全尸,却听见陈慎说了其他的:“听闻那努悍的部落最是喜好猎杀狼王?” “啊?!”李衔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才回答道:“是啊,据说一般在部落里那家屋子里铺的狼王皮最多,那就是部落的最勇猛的人,很是受人尊重。” 陈慎目光微眯,看来这努悍是将他当作了狼王? 有意思。 不过.....看来这努悍是注意到了语棠。 想到此处,陈慎放下手里的书,吩咐李衔:“将这内侍尸体处理了,然后营造出他往南边逃跑了的假象给徐家。” 李衔立刻就应了,他现在瞧着陛下就犹如那活菩萨,他做了如此不该的事情,陛下却责怪的话都没有一句,看来陛下对他真的很是有几分情谊。 陈慎自是注意到了李衔的感动,却当作没有瞧见,回了屋子换了件衣服就踏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此刻的徐语棠自是不知晓某人又打算爬墙了,她骑着马回徐府邸时,就瞧见了立在门口的侍从,她一听说爹爹让她去前厅,立马装作头风犯了的模样,让侍从告诉爹爹有事情明日再说。 徐浚倒也就没再找人来唤她。 刚浣洗完毕,穿着寝衣踩着软鞋睡到床上,就听见院子里极轻的脚步,她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是前十几年日思夜想的熟悉的脚步声,心里骤然提起的心脏又缓缓的懈了下来。 正打算装睡,反正外面有玛瑙榻子上休息,她定然是不会让陈慎进门,结果刚闭上眼睛就突然感觉到门一开一关后,屋子里除了极轻微的脚步声,玛瑙没有丝毫的动静。 徐语棠心里猛地一空,下意识的伸手将枕头下的匕首捏住,在来人撩开床帏的一瞬间,一个翻身刀尖直直的刺了过去。 陈慎早有防备,他猛地一侧身,随手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往床上一落。 徐语棠只会这一招,错过了机会,就只能被陈慎抱着落入了被褥间。 这看似简单的一招,其实及其耗费心力,徐语棠没了力气,被陈慎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但心里却是充满了拒绝。 陈慎抱着怀里的柔软,心里一下就软和了,他往日里习以为常的接触,如今却让他一下心里的稀罕的一塌糊涂。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擦过他手里的肌肤,怀里的女子这才像是反映了过来一般,手臂有些无力的推着他。 陈慎顺着她的力道往一侧躺过去,在这昏暗的床褥间,目光始终瞧着乱了发髻的女子。 “请陛下自重。”徐语棠语气不乏嘲讽之意。 “嗯。”陈慎点头。 徐语棠第一次察觉到男人的赖皮,她一边有些震惊,一边往旁边靠了靠。 这孤男寡女的,他们两人又不BBZL是没体验过人间极乐,此刻还是保持着距离好一些。 “来的时候,朕还有些担忧,如今倒是放心了三分。”陈慎这才用手指摸了摸了一丝小血横的脖颈。 徐语棠警惕的瞧着他不发一言,要不是他犹如采花大盗一般的进了她床帏,她会如此? “陛下难道是走错了屋子?”徐语棠冷着脸,声音也冷淡。 陈慎明显一愣,也不知晓她这话是为了哪般。 徐语棠嘴角轻轻一勾,语气里更是充满了讥讽:“陛下当该知道您的丽妃可是被我毁了容。” 陈慎瞧着那张清丽的面容竟是没有丝毫的妒忌之意,心里有些失落之余,更多的是后悔。 他一想到今天瞧见的张明,长的也算是俊俏,也很有胆量,心里犹如一颗大石,压在他的心里,让他窒息的紧。 其实他不该那么的愤怒,拿下了张明,反而是一种露了怯,一种狼狈,但他唯恐,唯恐徐语棠真的瞧上了这侍卫。 他比邓奎更为危险。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想着过去的时间里,大多都是徐语棠侧过脸瞧着自己的模样,平日里对着别人清冷的面容,在满是爱慕之意的瞧着自己的时候,是那样的漂亮,那样的让人心动。 所以他怕了,他认输了。 在他陈慎活着的这年岁里,第一次认输。 “语棠,朕从未对徐语夢有过一次的注意。”陈慎知道,有些事情他当初觉得不在意,不重要,但如今他要揉碎了讲,而且必须是他亲口讲出来。 他瞧着她脸色未有一丝变动,又接着说:“朕知晓你如今也不在意了,朕想说的是,以往的十几年是你在爱慕着朕,是朕做得不好,让你失望,让你心灰意冷,在往后的日子里换朕来,换朕来爱护你。” “其实....陛下您.....”徐语棠正打算拒绝,说他大可不必。 陈慎却是猜透了她想说什么,手掌轻轻的捂住她的嘴,轻声说道:“语棠,往日里都是你在猜朕,这下换朕全部展露给你看,你不用来猜,让朕来猜你,好吗?” 这是徐语棠第一次听见陈慎用如此带着哀求的意味说话,她虽然心里并无半丝的触动,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干脆避而不谈,选择岔开了话题。 “陛下刚刚为何说您先前对我有些不放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陈慎如今巴不得她对自己有话要说。 “在你今夜打算骑马找朕之时,你是不是瞧见了徐语帆的侍从?”陈慎问。 徐语棠点头,问道:“那果然是个陷阱?” 陈慎如今定然是对她不会有任何的隐瞒:“对,而且是很拙劣的把戏,说到这里,也就要感谢一下魏太后的狂妄和徐语夢的目中无人了,她们定然是告诉努悍你是个很好骗的女子。” 徐语棠:“.......” “努悍是边城外外敌的首领?”徐语棠听着这明显不是中原的名字,她问道。 陈慎似乎是BBZL想安慰她,先是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嗯,幸好你聪慧,根本就没有上钩。” 徐语棠:“.....” 第59章 陈慎瞧着她明显比在宫里…… 陈慎瞧着她明显比在宫里时神色灵动了不少的模样,即便是他再不想承认,但心里的悸动不会欺骗他,他喜欢的也是现在模样的徐语棠,那宫里的女子,不是真正的她。 当初未进宫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上京城里有人传闻说张太傅想要请陛下下旨将嫡亲的孙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确有其事,只不过他拒绝了。 东宫里有一处温泉,高阳和她很是喜欢,每每到了冬季下初雪之时,必然是会伴着烈酒泡上一回。 有一次冬季初雪之时,他因为政务繁重,加上有些风寒,头脑昏沉的,他听见管家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清。 隐约听见什么高阳公主走了。 但瞧着管家神色平常,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于是也就没管。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瞧见了温泉里的氤氲,这时才意识到那管家说的是应该是高阳和徐语棠来泡过温泉。 身上本来就不舒服,现在瞧见了温泉更觉得身上疲累,于是干脆脱了夹袄大氅,解开两颗脖颈处的纽扣,朝着关着的温泉走去。 温泉里更是云雾袅绕,温热的空气包裹住他,他刚脱了衣服,走到温泉口子上,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他猛地转身,原本做出的杀招,在瞧见了那是她之后,骤然收回手,却未来得及推开她,就这么突然就被只穿着一件沐浴轻薄罗衫的徐语棠扑到了个满怀。 他直直地站在原地,等着怀里那带着湿意的身子自己推开,适应了环境的眼眸瞧见了湿发黏在脸颊上,脸颊绯红,白皙的皮肤都冒着水汽。 喉结轻轻地动了动,他感觉自己有些渴了。 徐语棠瞧着他盯着自己不说话,那眼神瞧这让她有些害怕,仓促之间竟是想要直接跑出去。 陈慎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扯过那放置在一旁的明显属于女生的大氅,一把蒙住了那展露无遗的曼妙身躯。 当天夜里,他就做了梦,梦里全都是她,也只能是她。 只可惜,自诩聪明的他,如今也才知道,自己不过一个蠢人罢了,是一个连自己真心都不知道的蠢人。 想到当初即便是被瞧了个彻底,也多只是害羞,对于自己这个男人甚至没有厌恶。 但如今,她对自己做的眼底却是全然地戒备,甚至是在两人之间早已坦诚如此多次之后,他到底爱自己的女人做过些什么。 陈慎不知道她但是日日夜夜受的伤,但他理解她如今对自己的戒备。 爱情向来是不受自己的控制,越是理性的人,约在夜深的时候会去格外的了解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爱她,很早之前就很爱。 他痛恨自己如今的委屈和当初的理直气壮。 所以他逃离了,在瞧见徐语棠对自己眼BBZL神里充满戒备的时候,她眼底里没有了自己。 到底她会选择和谁共度一生,大大咧咧的邓奎,还是痞痞的张明,还是那君子如玉,如琢如磨的宋逾明,他一想到谁今后的余生会占据她的一切,他就觉得难以接受,甚至是想杀了所有多瞧她一眼的男人。 但是他没有资格,因为他伤害他最多。 他突然跑出来之后,走在这无人的边城里,心里却是无限地回忆着他和徐语棠一起拥有的日日夜夜,当初觉得习以为常的日日夜夜,今天却是明白了那是他最珍贵的时光。 当夜里,徐语棠瞧着陈慎莫名其妙地前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她虽疑惑,却也不想深究,即便是他喜欢自己,又能如何? 喜欢自己,便能如此伤害自己? 几日后,她始终不见陈慎,整日里瞧着翡翠的小圆脸日渐的消瘦,心里纵然是有些埋怨陈慎,但翡翠这份情谊终究是占据她所有的心神。 于是在陈慎休战的时候,还是去找了陈慎。 张明也是染了病,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翡翠害怕军队里的人照顾不好他,于是去求徐语棠。 徐语棠确定了翡翠的心,于是硬着头皮前往军部将张明要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格外的顺利,陈慎并未为难她,甚至一句重话也没有说。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边疆敌人突然发生了大规模袭击,陈慎先是胸有成竹,但却不知为何,突然每一个杀了敌军,沾了敌军血液的军人都染了热症,甚至是在一夜之间就去世了。 后来在边疆的村民们也大面积的感染了,即便是犹如神明一般的陈慎也不会预先猜测到那努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他让那些先遣队喝下了那巫师撒了瘟疫散粉,然后在有了病状之时,就做了攻城的假象。 第60章 天将倾幕,…… 天将倾幕,黑压压的云雾将要吞噬着这座伫立在大显边疆的边城。 翡翠近日虽要忙碌着照顾姑娘和每日午间给住在徐府里的张明送药膳,比起往日忙了不少。 徐语棠都说先让她去照顾张明,她这里就先玛瑙再带着一个小丫鬟,话还没说完,那张还没恢复往日圆润的姑娘就一脸的哀戚。 徐语棠也就作罢,不过瞧着她连着忙了几日,也不见疲累,反而是脸色却是较之往日更显得红润了几分。 翡翠抱起原本晾晒在院子里的被褥毯子,抬头瞧了眼黑压压的天,刚感叹定是有一场雨时,就瞧见了那远处泼洒而来的雨幕,忙不迭抱着东西回了屋子。 徐语棠近日也是生活恬淡,此刻只顾着拿着本闲书懒散的依靠在榻子上看的昏天黑地,竟是不知道外面已经黑压压的,豪雨即将来袭。 直到她不经意瞧见了翡翠润泽的鬓发,这才恍然察觉屋外的边城此刻已然是瓢泼大雨了。 玛瑙原是坐在绣凳上绣着花,此刻瞧见了姑娘终于是从书里抬起了头,正BBZL透过窗户瞧着外面,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将紧闭着窗户打开些许,那带着浓重水意的空气猛地席卷了这有些烦闷的内殿。 徐语棠淋着湿意微微的闭着眼眸,虽有些刺骨,但这几息之下胸膛舒畅了不少。 翡翠近日心情好,也感谢主子那日将张明接了出来,于是可劲的在主子面前表现。 今儿瞧见了主子目光悠远,屋里湿意滚滚,于是上前讨好的问道:“姑娘,这大雨的天气最是适宜吃一些暖身子的食膳了。” 徐语棠回首和立在身旁的玛瑙对视一眼,两人眉目间自是互通了意思,纷纷侧脸憋笑。 往日翡翠最是不喜欢在雨天做事情,一遇到雨天就懒懒散散的,只想着坐在屋子里散漫的度过这雨天,谁曾想近日里在张明处受了人间美妙的滋味,也感恩徐语棠的帮助,竟是硬生生脱了这懒散的性子。 “去吧,想吃点锅子。”说完话,她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转头随意的望了一眼屋外,就瞧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侍从脚步匆匆的从雨幕里走过来。 等着那侍从进了院子,立在窗户下,行了礼弯腰说道:“姑娘,镇国公说让您去前殿,有要事寻您相商。” 哐啷! 一阵惊雷似是要撕开这天地,随之而来的闪电骤然点亮这昏暗的天空之后,瞬息之间天地又陷入了黑暗。 “玛瑙将我的蓑衣拿来。” 粉面绣鞋踩在淌着水的石板路上,又走过那湿润的木板长廊里。 在瞧见那烛光敞亮的前殿里时,才发现竟是陈慎也在殿里端坐。 她心里一惊,瞧着爹爹神色虽未顿,但也算安稳,心里才稍许安定。 “女儿。”徐浚瞧见了女儿连忙起身。 陈慎也站起身,那身形依旧笔直修长,但却消瘦了不少。 “给陛下请安。”徐语棠先给陈慎行了礼。 陈慎目光瞧着她对着自己疏远恭敬的行了礼,这才说道:“徐氏,朕如今恢复你皇后之位,即刻回上京城。” 徐语棠猝然抬首,不可置信的瞧着这说话的帝王。 徐浚在一旁说道:“女儿,如今山河动荡,大显儿女生命存亡之际......” 陈慎瞧着她满心的不愿,打断徐浚的话说道:“或者你还有一个选择。” 徐浚猛地住了口,刚才陛下和他商议的只有这一个选择。 徐语棠目光在爹爹和陈慎两人之间瞧了一圈,她谨慎的问道:“民女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徐浚叹了口气,他瞧着站在地上清泠泠的犹如一支绽开的梨花,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吹走,不知落往何处的女儿,他觉得女儿知道了真相会被吓到,毕竟家里出了犯谋逆之罪的恶人,于是正打算敷衍过去。 陈慎却是知道他们当初都小看了徐语棠,时至今日他必定是如他所言,他所有的东西都展露给她,这一次换他去猜她,于是他说:“前儿朕和努悍一战后,虽胜利,但军队里开始大面积感BBZL染了时疫。” 徐语棠闻言一怔,几欲说话,却又含在了嘴边,徐浚瞧她这样以为是吓到了她,苍然跪在地上,声音恳切的说道:“陛下,语棠她是一娇弱女儿,她......” 陈慎目光始终盯着徐语棠,并不语言。 “爹爹,女儿想知道。”徐语棠回过了神,同样跪在了地上,她说:“语棠并不想做那在高门中娇养起来的金丝雀,女儿为镇国公嫡女,自出生之日起就享受着祖宗的庇佑和大显的庇佑,如今,女儿虽无一长处,但陛下因此百忙之中来找寻女儿,定然是女儿也能为大显做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女儿愿意承担起属于镇国公嫡女的责任。” 徐浚长久的跪在地上,随后溘然长叹:“女儿,你知爹爹当初丧子之痛,你当知晓爹爹决计承受不住第二次。” 徐语棠浑身一震,随即对着爹爹跪下,轻轻将额头放置在合并着的手臂上,轻声说道:“是。” 陈慎这才开口:“起身吧。” 随后陈慎细细的将着大显的局势展露在徐语棠的面前。 自从他登基之日起到至今,大显王朝之中算是掺杂了三方局势。 魏太后一派,意图在辅佐陈匀之子为帝。 努悍一派,意图内外勾结叛徒,里外相应,全面瓦解大显王朝。 第三方就是陈慎,这个肩负着大显的山河平定,百姓安乐的男人。 魏太后和努悍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陈慎,所以两批人马里外勾结,其中搭桥的人就是徐家二房的两个嫡出子女。 徐语棠听见两个嫡出子女之时,难掩震惊,她甚至猛地起身,随即又缓缓地跪下。 陈慎一把将其捞起,叹道:“朕从未怀疑过镇国公及其你们姐弟,你不必如此。” 徐语棠默然,她知他不曾怀疑,但帝王隆恩,臣下不可有丝毫的懈怠之心,保持时刻的敬畏与忠诚才是家族绵延的长久之道。 陈慎接着上面的说。 原本他掌握这一切动静,只等着徐语嘉假死,掀开这一切的序幕,明面上是陈慎受两方人马而动,犹如提线木偶,实则掌握局势大权的是他陈慎。 谁知,那努悍似乎是知晓了什么,竟是做出鱼死网破之事,让其先遣部队染上时疫,借着战时再传染给大显的战士们。 如今疫情严重,陈慎不得不将徐语嘉放出,统领军队,他则退居接着以全部心力将掌控全局。 但如今后宫无后,魏太后必定掌管后宫,其中对于局势不明的大显来说,过于的危险,此刻前皇后徐语棠也是不二人选。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但....陈慎此刻瞧见了徐语棠,心中却想起了往日终日在宫里郁郁寡欢的女子,心中第一次有所踌躇,提出另一个选择。 徐语棠听着陈慎的话早就陷入其中,直到他停下,才又听见了那落在地上,犹如金珠滚玉盘的雨声,这时她的心里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心湖,掀BBZL起一层涟漪。 她的目光与陈慎相接,又垂眸躲开。 那眼里的坦然与情愫,无不在告诉她,他在为了她改变。 但......又能如何? 徐语棠忘不了自己在皇宫里的日日夜夜,忘不了那陷入绝境的无力感。 第61章 徐语棠错开…… 徐语棠错开陈慎那双瞧着她明亮的眼眸,问道:“陛下所说的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陈慎道也不失落,优雅的坐在椅子上,那穿着玄色衣衫的背脊笔直,那双幽深的眼眸犹如天幕。 “朕要镇国公代替你哥哥统领全军。” “陛下!”徐浚猛地跪下,声音颤抖:“臣愿意!” 他如何不愿意呢?当初就是以军功光宗耀祖,如今不过是担起旧责罢了。只要不是让他一双儿女冒险,如何他都愿意。 徐语棠却是想起了父亲的一身病痛,不复往日的康泰,她低声问道:“这才是陛下您真正的谋划?” 陈慎不答,反而说道:“如今战士们许多染了时疫,朕已命人去寻医者,却不知何时能到,况且局势如今已经不合适朕继续站在前面,应该退居后方统揽全局。况且此刻上京城虽有高阳盯着,但若是徐语嘉骤然出现,保不准魏太后一派会鱼死网破,那时事态将不受我们控制。” “陛下是想要诈降?”徐语棠猛然明白了。 陈慎的眼底里骤然闪现一丝光芒,随即心里暗叹,当初自己稍微对她用一点点的心,也不会这么的去忽略她的聪慧,觉得她除了天真便什么都没有。 如今他只是说了少许,她便是明白了其中的重点。 他瞧着她坐在榻子上离着火盆有些远,轻脚上前轻轻的给她推了推火盆。 徐语棠抬眸,瞧见他低垂的眉眼里带着寒气。 她自知不该去对着家国大事指手画脚,但心里的的担忧却是笼在心头,连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那陛下告诉民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陈慎走近了几步,声音格外的清晰:“朕告诉过你,如今就是朕来猜你了。你既然是担忧镇国公和徐将军,不妨就留在这里,如今情势危急,反正你也是会武功的,就守在你爹爹身边,你也可以日日守着你爹爹,朕对你的安危也放心。” 徐语棠点了点头,忽的想到了那如今整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去出门见人的徐语夢,她问:“那徐语夢怎么办?” 陈慎听见这话,倒是有所准备,他说:“或是那日你与朕在酒楼里的话让她听见了,坐实了她以为朕心悦与她,为了投诚,往后饶过她,于是徐语夢前几日给魏家传消息说徐语嘉已经确定是死了。” “那....”徐语棠想到了最近几日,受了伤之后陈慎也没去瞧她一次。 陈慎眉目清冷,语气也带着三分嫌弃:“三姓家奴说的也就是你这个堂姐了,当初不满意李家的婚事,嫉妒你做了皇后,竟是听了魏太后的搅合,毒杀了李BBZL涛,妄想着借此进入后宫服侍朕,就拿着玉佩来近郊别院找朕,被朕拒绝之后她就明白了朕对她没有半分情意,于是又卖了一直依仗的家族,去魏太后那里谋求从龙之功。后又因为受不了魏家对她的驱使与威胁,朕让李衔说了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竟然就让她又倒戈了。” 徐语棠漠然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当初对她还有一二怜惜的话,如今已经算是厌恶至极了。 “陛下。”外面的亲卫进了门,显然是有要事。 “过两日,朕再过来。”陈慎起身,制止了徐家父女要送自己的举动,目光仔细的瞧了徐语棠,随后大步踩入雨中,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徐语棠将父亲送回屋子里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是直接走到了徐语夢住的院子里。 屋子里灯火昏暗,她和翡翠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器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便是徐语夢丫鬟的哭求声,还有徐语夢那嘶哑着嗓音人辱骂着的话。 “我养着你有什么用,光知道喊叫,她拿着刀子的时候,你不去给我挡着!” “贱人,如今你也算是开心了吧?啊!” “我告诉你,陛下他呀喜欢的人是我,是我!!” “哈哈哈哈哈,人就该为了那想要获得的东西付出一切,如果有什么人阻碍着你了,呵。” “杀掉就好了啊。” 翡翠站在主子身后听见这话浑身都毛骨悚然。 “姑娘,要不然咱们下次再来吧。”翡翠在一旁悄声说道。 “谁?!”谁知道这话刚落,就被屋子里哭闹的两人听见了,那丫鬟猛地顿住了哭声,随后便是徐语夢推开窗户的声音。 披头散发,脸颊上的伤口并没有遮挡住,外翻的新肉和结上的疤就这么□□裸的露在外面。 在瞧见徐语棠的一瞬间,她眼底的疯狂还未来得及收敛,就习惯的带上了三分的笑意,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直叫人后背发麻。 “妹妹来了啊!” 徐语夢的声音带着三分的亲热,似是前日里的那划开她脸的人不是徐语棠一般。 不用翡翠在背后小心的拉扯,徐语棠都很谨慎的站在门口,没有进门,她也没有答话,只是眼眸清冷的瞧着窗户里的女人。 “说起来,妹妹,姐姐一直都很心疼你呢。”徐语夢就像是没注意到院子里众多的侍卫还有丫鬟,就这么直愣愣的说道。 徐语棠瞧了眼周围的侍卫和丫鬟,心里还是害怕被人听了去,她让翡翠在门口等着,自个儿走进了门。 徐语夢眼底里闪过一丝阴狠和决绝,她瞧着地上跪着的丫鬟,眼底到底是软了一下,吩咐着:“你也出去,把门关上。” 那丫鬟本就是被打了一顿,身子又疼心里又很害怕,于是也没多想主子的异常,忙不迭地就跑了出去。 徐语棠并未坐下,就这么立在原地。 徐语夢也不在意,她随意的依靠在榻子上,就像是没瞧见满地狼藉,她BBZL的目光将眼前的女子从头瞧到底。 一双粉面上镶嵌着珍珠的鞋子,白玉兰的百褶裙上套着窄袖的杏粉色对襟上衣,小巧的耳朵上坠着滴水珍珠耳坠,金丝掐蝴蝶的步摇轻轻晃动,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张清冷的脸也带了三分的妩媚。 或许一切从出生就决定了,决定了她是镇国公的嫡女,决定了她和陈慎自小的亲梅竹马,决定了她的幸运,甚至是决定了她终其一身的荣耀。 而她自出身这一切都是不属于她的,她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获得的东西终究不属于她。 这个时候,她再蠢也明白了她对于陈慎而言不过是利用,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有过一丝的温情与喜欢,她知道被人心疼是什么滋味,她的心里瞧见了那一身青衫的李涛,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曾经满满的都是自己。 如今已然到了生命的尽头,她对着魏太后撒了谎,甚至是不耐烦的敷衍,那老狐狸定然不会放过她,还有哥哥那个侍卫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在她被割了脸之后的那一晚,她不信那侍从会逃跑,必定是死于陈慎或者是那努悍的手里了,即便是死在了努悍的手里,那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定然是被陈慎给发现了。 努悍.....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但每一次来往的书信里,那遒劲的文字里不难看出这个是极具野心和工于心计的男人。 想着她今日白天送出的信,她嘴角轻轻的勾起,要是今日她带不走徐语棠,努悍那男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徐语棠瞧着徐语夢越发癫狂的眼神,谨慎的问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徐语夢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妹妹,姐姐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她随手拿起剪子将烧的有些多的灯芯轻轻的减去,接着说道:“姐姐也不妨告诉你,是我鬼迷心窍,嫉妒你所以想要夺走你的一切,包括陈慎的心,但是没有他的暗示,你以为依着我的性子我会做出举动?” 她叹了口气,以往瞧着徐语棠虽然及笈了,但是身上还是带着姑娘家的单纯,当初只觉得陛下宠爱,如今却是知道她本就是姑娘家,整个后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承过龙恩,再加上李衔的三言两语,竟是让她昏了头,以为陛下是倾心于她,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她拿着剪刀和灯火起身,似是想要将瞧清徐语棠的面容,嘴里带着些嘲讽地说道:“妹妹,你是天真烂漫的,但也因帝王无嗣这事儿遭受了全天下的嘲讽,我的好妹妹,你可知道不是你的原因,而是陛下从未宠幸过任何一个后宫妃嫔。” 徐语棠猛地蹙起秀眉,她和陈慎结婚两载,自是知晓他有多重敦伦之事。 徐语夢瞧她不信,嘴角撩起恶毒的笑:“你和伯伯出了上京城之后,不知魏太后和魏淑妃说了什么,发了好大的火,接着就私底下找了几个宫里BBZL的老婆子去给几个妃嫔验了身,甚至将那死了的罗嫔也挖了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徐语棠喃喃的说道:“都是完璧之身。”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完璧,谁能知道呢?要不是太医以前给陛下过脉,还以为陛下身子有碍呢。” 徐语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步一步走进徐语棠,语气更是带着恶毒:“更绝的是,李衔说陛下只会与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他不屑用这样的手段来笼络女人,他做了帝王,或许避免不了三宫六院,但至少对心爱的女人他身心如一。” 徐语棠骤然往后退了退,神色有些惘然若失。 徐语夢却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她控制不住的说道:“这样的男子世间还有几个?你说,妹妹你说,我怎么不可能心有动摇,他掌握着这世间的权柄,一切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只愿意守着一个女人白首到老,我怎么不会动摇!” 第62章 徐语夢只顾…… 徐语夢只顾着自己说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徐语棠的不同,她强调道:“妹妹,你当初也是算得上皇后了,也算是爱惨了皇帝,竟然硬生生咽下了朝臣的辱骂,就为了去守护他所谓的真心。” 徐语棠内心却是犹如骇浪,她无端的想起了那日乞巧节,她鼓起勇气仰起脸对着陈慎说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扑哧。 轻轻的一生布料被扎破的声音,徐语棠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袖子里时刻藏着的匕首,一刀划破了眼前纤细的脖颈。 但徐语夢的肚子里插着的那把剪刀只剩下了把手处,她一把推开徐语夢,捂住伤口想要出门,但徐语夢却是不顾喷涌的血,从后边一把捂住徐语棠的嘴,手里的灯火早就在她将刀刺进徐语棠腰腹之时就扔在了易燃的榻子上。 两人挣扎之间,浓烟滚滚,徐语棠被压在地上那伤口逐渐洇出一滩血染湿了她的衣裙。 她似乎是听见了有人在外面喊叫,但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去回应了,她甚至感觉背上的徐语夢已经死了,但动了动还是没能将她掀下去。 眼瞧着那火就快要烧到眼前,她的眼睛干的很,逐渐的就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前瞧见了那玄色的衣衫逐渐走近,那神色焦急的不像是一向冷淡的陈慎。 陈慎在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心里莫名开始心慌,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在他刚要走到门口时,还是叫了亲卫先回去,他一个转身,猛地就往回跑了回去。 刚跑到徐家门口时就瞧见了浓雾,还有侍从丫鬟们焦急的脚步声。 他的心一直的往下沉,甚至在翻墙的时候,差点在落地之时摔了一跤。 等着瞧见了一众侍卫拉着徐浚和她两个丫鬟,不许他们往火堆里冲的时候,再环视了一圈没有瞧见那素来清冷的人,他张了张嘴BBZL,竟是没有说出话来。 翡翠和玛瑙被拉着,正崩溃的吼着让拉着她们的人放开之时,就瞧见一抹玄色的身影猛地冲了进去。 拉都来不及拉。 徐浚自是眼眸清亮,他猛地用力甩开拉着他的人,嘶吼道:“放开我,陛下,陛下进去了啊!” 陈慎进去之后,就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两个身影,徐语棠被徐语夢压着,两人生死不明。 他先是猛地退后了一步,接着上前一把掀开徐语夢,轻轻按住徐语棠的脖颈,手竟是不自主的颤抖,在摸到那微弱的跳动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心跳。 他连忙抱起那失去意识的女子,大步走出门,就在他刚走出大门之时,一个横梁猛地落下,陈慎心下一慌,只来得及一把将徐语棠抛出去,回身一脚踢开横梁,但其他落下的木头还是将他砸中。 这时原本被火阻碍着不敢跑进去的侍卫们这时也顾不了许多了,纷纷上前掀开燃烧的木头,只想着将陈慎拉出来。 这边徐语棠被几个侍卫接着,那腰腹部的血刺痛了翡翠玛瑙等人的眼睛。 几人连忙将徐语棠抱了出去,接着叫了大夫。 半柱香后,陈慎也被人抬了出来,额角上满是合着污渍的血,紧闭着眼眸,生死不知。 徐语棠做了冗长的梦,梦里面她一个人走在上京城徐府的花园里,她瞧着周围有序走着的侍从丫鬟们,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理她。 她散漫的走着,在那花园里的亭子里瞧见了早已去世的母亲。 她欢喜的上前,那背对着她坐在榻子上的女子像是听见了她的动静,转过头来,瞧见是她,素白的脸上绽开慈爱的笑容。 “娘亲!”徐语棠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 那女子被抱的扬了扬头,这才轻轻用手抚摸着她落在背后的青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们棠棠到底哪里去玩儿了,娘亲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徐语棠眼眸骤然含了水,声音哽咽:“呜呜呜......娘亲,棠棠好想你啊,呜呜呜。” 妇人轻轻拉开抱着自己的女儿,用绣帕轻轻擦了擦满是泪水的脸,语气充满了心疼:“女儿,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徐语棠瞧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女儿没事儿。” 妇人却是了然,每一次在三皇子那里受了委屈,最爱告状的女儿就会什么都不说,即便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委屈,但还是不会告状。 第63章 她慈爱的摸…… 她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白皙的脸,声音总是那么的温柔:“跟随你自己的心意来,女儿,即便是你很爱他,他也不是你的全部,你的生活里除了三皇子,还有哥哥和爹爹,日后你还会拥有还有你的孩子,这些也是占据你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你可以去做一些俗务,也不拘钱财,只是打发个心情罢了,不要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一个男人的BBZL身上。” 徐语棠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梦里,面对着去世许久的母亲,听到这些话,她第一次袒露出自己心声:“可是娘亲,以往女儿觉着他不爱女儿,可是如今才发现他多半也是爱的,可他对自己不好。但如果要说女儿完全的不喜欢陛下了,这是在骗您,女儿还是喜欢,但是自己也没那么的喜欢他了,如今不想再委屈自己,不想再回那个牢笼了。” 夫人眼角眉梢带着温柔和笑意:“我生的女儿,如今想事情怎么也变得优柔寡断了,你自来是洒脱的性子,也从来不拘着自己,如今反而被羁绊的一叶障目了。” “姑娘....” “姑娘.....呜呜呜呜” 就在徐语棠若有所思的时候,就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一转头瞧着没人,结果回头的时候就瞧见刚刚还在身边的母亲也不见了身影,她心里骤然一慌,起身跑出亭子就想要去寻,突然一脚踩空,眼看着就要脸着地,她伸手一撑,骤然一阵下坠感,心一跳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了粉红的床帏,还有一旁泪眼婆娑的翡翠。 翡翠瞧见自己姑娘醒了,顿时声音一哽,牵着哭腔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徐语棠揉了揉发沉得额角,刚要张开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 “水。” 翡翠连忙端上旁边早就备好的温水,轻轻的扶起姑娘的后背慢慢的喝了半杯水。 “我昏迷了多久?”徐语棠伸手捂住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腰腹。 “三天三夜,姑娘,你要吓死奴婢了。”翡翠坐在绣凳上,说道。 “谁把我救出来的?” 她当时明明瞧着外面的侍卫们都不敢进来,但在昏迷之前她似乎又瞧见一抹玄色的身影,貌似是陈慎? 果然.... 翡翠脸上的喜色少了三分,她语气颇有些担忧的说道:“姑娘那日被徐语夢刺伤,又被她压在了地上,那火烧的太猛了,又是从门口处开始烧起来的,周围的侍卫几次突围,想要进去,都被大火给阻了,奴婢们都快疯了的时候,是突然出现的陛下不顾安危猛的冲进了火海将您抱了出来,但是陛下抱着您刚走到门口,眼瞧着房屋要塌了,陛下只来得及将姑娘抛了出来,就被横梁砸中了,等着侍卫救出来的时候满头的血,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话说完,翡翠才发觉徐语棠一直没说话,神色里是惶然的。 别说姑娘了,往日里,就是她和玛瑙也觉得陛下对姑娘没什么感情,现在她也瞧不动了,没感情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姑娘吗?那将姑娘抱出来的神色,那样的紧张,甚至是害怕的神色,她从未看见过。 可姑娘在做皇后的时候,陛下那喜怒无常的性子,一恩一赐都是皇恩浩荡的冷漠,她们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徐语棠瞧着那窗户边开着的花,花朵开得很大,那纹路十分的明显,瞧着就BBZL很坚韧,都不需要什么人伺候,花开的照样的漂亮。 这里所有的花都和上京城的花不一样,上京城的花娇弱的很,必定是要配专人伺候着,哪怕多晒了一会儿阳光那花瓣就蔫儿了。 但它们终究都会开花的,不是吗? 就像是她的人生,就如母亲所说的一样,长久待在大内里,她习惯只瞧得间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了,瞧不见广袤的天空,和这日夜吹着风沙的大地了。 徐浚刚得到女儿醒了的消息,连忙就赶了过来。 穿着沉重的盔甲丝毫没有阻碍的他的步伐,徐语棠听见脚步声,抬首望去,父女两人相望,恍若隔世。 徐浚一时泪流,名震天下的老将军,此刻瞧着那像极了逝去夫人的眼眸,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对不住亡妻啊。 瞧见女儿想要下床,顾不得心里的酸楚,连忙上前按住她,轻声说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啊。” 父女两人相互安慰一番之后,徐语棠问道:“爹爹,陛下怎么样了?” 徐浚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叹了口气:“陛下被砸中了头,伤的有些重了,还未醒来。” 说到此处,他又有些感叹:“但陛下早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运作,虽然目前还未醒来,但军队里和上京城也尚未发生异常。” “我想去看一看他。”徐语棠说道。 徐浚瞧着女儿丝毫没有血色的嘴唇,心底里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多一些:“那也先不忙,陛下那边自有亲卫守着,也有专门的丫鬟照顾着,你现在受了伤,也不适宜下床,过去了也没什么大用处,还是先养伤,也别辜负了陛下冒死救你的心意。” 徐语棠点了点头,也没有强求。 徐浚如今事务繁多,也就是听见女儿醒了抽空跑了一趟,过了一会儿就瞧有三拨人来催促,他也不能多留,瞧着徐语棠有些疲累,嘱咐她多休息,也就匆匆离开。 徐语棠伤口疼的紧,还是翡翠瞧着姑娘那满额头的汗水,跑去找了医生,医生给开了副药,徐语棠喝完过了一柱香就昏睡了过去。 睡的天昏地暗,她起了梦魇,总感觉身边有人,可她就是醒不来。 过了几日徐语棠伤口好了些,也愿意出门在院子里躺着,身上盖好了褥子,伤口一点没受着冷。 天色渐凉,一个穿着侍从衣服的男人推着装满了菜的板车从后门进了徐府。 刚走到厨房,他就放下板车,利落的翻了几个墙就走到了一个安静的院子里。 守在门口的亲卫刚拔出刀就瞧见了徐将军的脸,怔了一下,虽然没有拔出刀,但还是说道:“陛下正在休息,徐将军若是有事请陛下醒了再来。” 徐语嘉倒是点了点头,知道他诈死的人也就只有陛下和李衔,其余的没什么的知道,此刻这些亲卫有警惕是对的,要是轻易的就将他放了进去,这些亲卫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刚打算离开,就听BBZL见屋子里传来咳嗽的声音,亲卫警惕的瞧了他一眼,徐语嘉知趣的后退了两步,亲卫这才进门。 半盏茶后,那亲卫出来说道:“徐将军,陛下唤你进去。” 徐语嘉挑了挑眉,大步进了门。 刚进屋就瞧见有些虚弱半躺在床上的男人。 比之往日的冷峻多了一丝虚弱,但看过来的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内敛又清冷。 他以为两人会抓紧时间说一些政事,谁曾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去瞧她了吗?” 徐语嘉一愣,许是他脸色不算好让陈慎误会了,他竟然撑起身子,扯动伤口让他有些痛苦的皱起眉,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焦急的问道:“怎么了?他们骗我?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徐语嘉更是错愕,因为陛下当初即便是知道了魏太后为了皇位不惜勾结外贼,他的脸色也就是沉了沉,刚来到这边疆的第一战中了一支冷箭,插在了肩膀上,医生拔箭之时,也是脸色不改,仅仅皱了皱眉头。 如今却是仅仅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就紧张成这副模样。 他内心突然有一些伤感,又有些茫然,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陛下,妹妹没事儿,如今都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徐语嘉前两日夜里专门去瞧了妹妹,确实好了很多。 陈慎仔细瞧了他的神色,应该是觉得他没有撒谎,这才慢慢的躺了回去,叹了口气,这才问道:“有什么事情?” 亲卫瞧着屋内的人影,心里颇为担忧陛下的伤,这才醒就一刻不得停歇,开始忙碌。 一柱香后徐语嘉才出来,他刚走出陈慎休息的院子,想了想还是去找了自己的妹妹。 他还是忘不了陛下刚才的神色,他叹了口气。 此时徐语棠正在和翡翠争夺夜晚灯下看闲书的权利。 “好翡翠,乖翡翠,我就看一会儿。” 翡翠死命的拉着书的一角,但又怕自己用力,姑娘不放手,这样一着急拉扯到姑娘的伤口,只能用力捏住书的一角,气愤的说道:“大夫都说了姑娘该好好休息,这样伤口才好的快!” 徐语棠实在是无聊,最近除了睡就是喝药喝药膳,天天都在睡,今晚上她实在睡不着,就想着看一会儿书,谁知道翡翠硬是不许。 翡翠看着眼前活奔乱跳的姑娘,心里突的想起了她前几日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样子,心里难受,看着看着眼泪就涌了上来。 徐语棠:“……” 她只能放了手,死心的躺回了床褥间打算强迫自己睡过去。 翡翠擦了擦眼泪,小声的哼了一身就要将书放到案桌上。 笃笃。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翡翠立在门口小声的问了句:“谁?” 徐语嘉同样小声的回答:“是我,妹妹睡了吗?” 徐语棠巴不得此刻有人来找她,于是立马回答道:“没有,没有,哥哥快进来。” 第64章 徐语嘉走进屋子里,就瞧…… 徐语嘉走进屋子BBZL里,就瞧见两眼放光,精神颇好的妹妹。 “哥哥,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徐语棠未曾想到这么晚了,哥哥也要来看一看她。 如今她的生活总算是放了光,哥哥还活着,甚至是没受一点伤,爹爹也恢复了职位,而徐语夢也死了,这一切都是极好的征兆。 徐语嘉听见她这欢朗的声音,脚步一顿,站在帘前,轻轻地回答了一声:“无事。” 徐语棠听出了哥哥语气有些不对劲,她让翡翠撩开帘儿,说道:“哥哥。” 徐语嘉眼前没有了阻挡,清晰地瞧见妹妹的模样,脸上的气色比之往日确实好了不少,但那略显苍白的嘴唇,还有瘦了不少的脸却是无不在刺痛他的眼睛。 心里替陛下觉得的委屈瞬间就消散了,这一切虽不是陈慎所愿,但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而他作为哥哥不也是其中参与之人吗? 陛下说要隐瞒,他虽然不赞同,甚至是反抗过,但陛下一再坚持,他也就没有再反驳,父亲的沧桑和妹妹的难过,他是猜到了,但却没有想到等着他亲眼瞧见父亲满头的白发和妹妹眼底的绝望之时,他的内心有这么的愧疚。 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如今说不出口,在瞧见和上京城里那仍旧带着天真的姑娘很是不同的妹妹之时,心里的愧疚和难过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只能潦草的和妹妹说了几句话,他就匆匆离开。 徐语棠一开始瞧见了哥哥的不对劲,没有点破,也没有阻止哥哥的离开。 过了一会,她吩咐翡翠:“去陛下处瞧一瞧,是不是陛下醒了。” 屋子里只剩下徐语棠,安静的落针可闻,此时她却是没了看闲书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翡翠进门说道:“姑娘,说是陛下醒了一会儿,现在又昏睡了过去。” 徐语棠手指缩了一下,果然,哥哥定然是去见了陛下,而促使他来这里,却在瞧见自己又没能说出的话,那一定是和陛下有关了。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还是翡翠劝道:“姑娘,这么晚了,先歇了吧,什么事情都等您养好了伤,再想也不迟啊。” 徐语棠点了点头,等着翡翠熄了灯,安静的躺在黑暗里。 她想起了昨夜梦见的母亲,又想起了她在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瞧见的玄色身影。 她悄然起身,穿了件衣服,避开已经睡着了的翡翠,踏着夜色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随着脚步散开的裙琚轻轻地拂过路边盛开的花朵。 亲卫瞧见徐姑娘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阻挡,稍稍的退后了一步,就让她这么进去了。 屋子里十分的静谧,除了徐语棠手里的那盏灯,没有其他的光亮。 因着月色尚好,徐语棠生怕手里的灯惊醒了他,于是轻轻地吹熄了。 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黑暗,便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等着她睁开眼顺着夜色瞧过去的时候,那床上躺着的男人紧闭着的双眸,却不知何时睁开BBZL了眼睛,那黝黑的眼眸在月色里就像是盛满了星光,一动不动的瞧着她。 徐语棠的心猛地揪起,何曾,何曾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他的背脊总是那么的笔直,随着岁月的消逝,他的肩膀也越来越宽正厚实,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硬,她自以为没有任何事情能伤着他,甚至是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他是这个大显王朝的神,他会顿足,但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露出他的脆弱,他会为天下苍生久久不曾歇息,整日忙碌,也会露出一二憔悴,但绝对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女人。 没曾想他如今伤成了这副模样是为了自己,这个时候她倒是不会怀疑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了。 那目光直愣,甚至带着许多的欢喜,徐语棠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心里一慌,猝然转开了脸。 陈慎也不介意,就这么瞧着那张有些慌乱的脸,心里心甘情愿。 还是徐语棠先受不住了,她既然来了,就不会逃跑。 几步上前,瞧着消瘦憔悴了不少的陈慎,她坐在一旁的绣凳上,问道:“陛下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即便是说了句废话,但也算是打开了交流的口子。 陈慎不答,反问道:“你呢,那日朕瞧见你流了许多血。” 徐语棠点了点头:“陛下的救命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屋子里骤然又安静了下来,陈慎侧头看着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子,他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平静。 “朕如今是知道错了,朕错的彻底。”陈慎伸手制止了徐语棠要开口说的话。 月色逐渐被云给遮了去,屋子里也慢慢地陷入了黑暗。 徐语棠想要点开烛台,刚起身却被陈慎一把握住了手,她感受到手背上的冰凉,到底是没动。反而说道:“陛下若是冷,民女去让丫鬟烧一些炭火。” “朕不冷,你坐在这里陪我一会儿。”陈慎语气顿了顿,向来的冷硬如今丝毫不见,甚至是带了点祈求:“就一小会儿。” 原本想要将一切都说开的徐语棠却是再也张不开嘴。 陈慎瞧见她面色有些不自在,心里一阵酸楚,却是没有勉强她,反而说道:“你也受了伤,久在这里坐着也不好,回去休息吧。” 云雾移开,月色骤然铺洒进来,徐语棠瞧见了陈慎即使躲开,却还是未来得及收敛的神情。 那样的哀痛,那样的自责,甚至是那样的情深。 她一顿,僵直着背脊,连忙起身说道:“那陛下好好休养,民女先离开了。” 走出门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十分的不妥,既然她决定了两人今后各走各的路,那么男女大防就是其中之一,她不该深夜独自一人进去他的屋子里。 两日过后,陈慎已经能下床了,他也未在徐家久待,当天便带着亲卫就回到了军队里。 他久不出现,就连上京城里都来了几封信。 虽然都被BBZL徐浚找借口压下了,但是徐语夢的去世却没有透露丝毫的信息给上京城。 他们早就掌握了徐语夢和上京城里沟通的方式,于是按着往日的模板,回了几封信回去。 就目前来说,上京城里应该还没有发现问题。 但....努悍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开始疯狂地挑衅大显边城。 军队里人手不够,患了时疫的战士们也不能带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于是在城的边缘专门开辟出一块隔离的地带,几个军医带着徒弟就这么一起住了进去。 徐语棠病也好了,没事儿就跑去每日都帮着药铺子熬药。 远远瞧见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走进了隔离的地带,一批又一批去世的士兵甚至不会被掩埋,抬到城外的一个沟里就地火烧了。 药铺子里的大夫和学徒见惯了生死,瞧见这幅样子也带了几分哀愁,偏偏徐语棠却是面无表情,眉目清冷。 陈慎没再来看过她,但城里不断传来喜讯,说是陛下带领军队势如破竹,那努悍快被打回那老窝了。 徐语棠闻言也松了口气,当天夜里回家的时候,还专门熬了药膳,让翡翠拿给张明,让他送给自己的哥哥爹爹和陛下。 因着战事正是关键时刻,徐家父子也是几乎住在了军队,徐语嘉虽然没有露面,但是乔装作为徐浚的亲卫,一直待在军队里。 无论在这边疆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这满院子的花即便是无人照料,也开得满是春色。 一轮圆月当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徐语棠派去帮助药铺子了,只留下翡翠和一个侍卫在她身边。 在瞧见面容黝黑,明显是外族特色的长相,还有那犹如猎鹰一般的眼眸,她不用问,就猜到了这就是他们大显的敌人,努悍。 翡翠刚想要出声就被努悍随手扔的暗器击中,张明尚未来得及阻拦,他下意识的抱住翡翠,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努悍直直冲向徐姑娘。 徐语棠猛地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锁喉,瞬间抽出手臂上的短刀,一刀猛地刺向了男人的脖颈。 努悍早有防备,随意一躲,冷笑道:“你这一招早就闻名天下,其中窍门不过是快准狠,但你手却是提不起三两东西,也就是那个被杀的人小瞧了你罢了,如今都防着你这手,你还想杀谁?” 声音略带着些外族的腔调,却也算是汉话说的很好的了。 “也许吧。”徐语棠警惕的靠在亭子的柱子上,这样避免了腹背受敌。 她知道努悍如今是来做什么的,但也未曾想到竟然是他亲自来。 想到近日里大显军队带来的喜讯,她问道:“首领的属下们呢?是死了吗?如今怎的首领亲自动手?” 努悍脸上闪过狠戾,是他低估了大显皇帝的实力,他忘记了,既然他能策反魏太后和徐家那两个蠢货,那陈慎也能策反他身边的人。 等着他发现的时候,部落里一半的人都已经有了时疫感染的症BBZL状。 如今此女子既是徐浚的女儿,也是那狗皇帝的心上人,要是被他抓了去,于战场上威胁,他就不信,那两个男人能狠的下心。 即便是狠的下心,那徐浚为了大显接连痛失两个仅有的孩子,他就不信他不怨大显皇帝。 届时,只要他活着,总有一日会撞破这国门,直驱而下。 第65章 徐语棠瞧见努悍脸上…… 徐语棠瞧见努悍脸上骤然变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对于现在两国的情况她心里除了欢喜之外,还是有更多的是面对面前这位敌军首领的警惕。 以如今的局势来看,他孤注一掷的来到了这里,应该是以自己用做最后的赌注了。 徐语棠瞧着张明推了推翡翠,翡翠昏迷在地,依旧是未醒。 她正想着对策之时,张明突然朝着努悍攻去,声音飘过来:“徐姑娘,快跑!!” 徐语棠闻言,神色一敛,丝毫未有停顿的冲向了门口。 刚跑到门口,就瞧见了陈慎沉着脸带着一队军人将这座院子围了起来。 城中的盔甲声让徐语棠原本吊起的心轻轻的松了下去,她的脚步也松懈了下来。 张明本就不敌努悍,刚被努悍掀翻,他也瞧见了陛下,就顺着跑到一边抱起了翡翠。 谁知那努悍竟是不顾生死,直接翻墙而出,转身之时从袖口处飞出一箭,破空而出的箭头暴露在月光下,一闪而过的黑蓝色让众人清晰瞧见了箭头上的毒。 那箭直冲徐语棠的背心。 徐语棠一无所知,她还在欢喜竟是无一人损伤就能活捉了努悍。 刚想对着陈慎行礼,却瞧见陈慎脸色骤然一变,身后传来兵戈相击的声音。 她刚想转头,就瞧见陈慎一把将她抱住,来不及躲开箭头,他接着一手捏住了箭头,但那箭力道极大,竟是直接刺穿了他的掌心,接着插入了墙上。 徐语棠被抱的一懵,等着她回神之时,就瞧见陈慎手指上的血洞。 她眼瞧着那流出来的血竟是紫黑色,还有周围侍卫连忙跑去叫大夫的动作发出的声响传入她的耳中。 陈慎此刻甚至还在仔细查看她的有没有伤口,但怎么可能有呢,他将她牢牢的护住,没有丝毫的受伤。 “陛下,陛下。” 陈慎感觉自己晃了晃,他一把握住了徐语棠伸过来想要扶着他的手,还算是自如的笑了笑,然后稳住了身形,接着松开了她,脚步极快的回了他前几日休息的院子里。 刚走到院子里,陈慎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当天夜里,徐语棠和她的哥哥爹爹都守在了门外,瞧着进进出出的学徒们端出来的血水,她的心从一开始的慌张变得逐渐麻木。 即便是死了,又如何呢? 她不可能陪葬,他是自己要救她的。 院子里的人个个神色凝重。 就连徐浚都觉得陛下这次怕是… 李衔则是捏着玉扇的手指泛白,眼底里的血色丝丝分明。 所有人的眼神里除了紧张还有更多BBZL的哀戚。 徐语棠心里有些茫然的瞧着他们,她想不明白,他这是要死了吗? 他救了自己两次,就要死了吗? 她以为这亮起来的天,或许从一开始就从未亮过,她抬头瞧着西边的半截日光,心里突然觉得荒唐。 屋子里传来一丝惊呼,所有人神色一凛。 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徐语棠却是一动不动,神色也是清冷。 李衔回过神来,瞧见了还在转头瞧天色的徐姑娘,心下不免有些哀伤和悲凉。 一酌一饮皆是天定。 当初徐姑娘陷入后宫的泥淖里,期间受的伤害即便是他,心中也是觉得陈慎做的有些过分了。 要不是高阳他都不会帮助陛下,是高阳说她的皇兄只是不懂情爱罢了,其实他的心早就被徐姑娘拴的牢牢的了。 如今陈慎悔悟了,想要追回徐姑娘,但徐姑娘却是早已走出去了。 困在原地的那个人,是那个曾经傲慢为徐姑娘画着牢笼的陈慎。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陈慎能挺过这一关,不然没了命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了意义。 熬人的时间过得很慢,那大夫进进出出,神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在第二天破晓之时,大夫垂着手,疲累的说道:“毒解了,但也伤到了内里,只能等着陛下醒来。” 余下的话大夫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能不能活命,能活多久,都是看天意了。 陈慎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李衔,他原本坐在椅子上看书,听见了动静,顺眼瞧过去就看见了睁开眼睛的陛下。 “她呢?”陈慎开口问道。 李衔神色一顿,想到了徐姑娘自从那夜离开后再也没来到过这院子里,每日就像是以前的每一天,早间跑到药铺子里熬粥,夜里就在她的院子里看些杂书,也不过问他的状况。 陈慎自诩总能读懂一二人心,如今瞧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从那日以后,他再未提起过徐语棠一句。 两个人突然就失去了交集,徐语棠身边自是没有人会刻意的提起陈慎,而陈慎身边更是,于是两人同在边疆城里,但却犹如陌生人。 第66章 徐语棠自从卸去了…… 徐语棠自从卸去了皇后之位后,从宫里走出来的时候心里就想过上这样梦寐以求的生活。 无人干扰的消遣度日,哥哥生命无忧,而爹爹也恢复官位,如今整日在军队里带着,走路都恢复了正是年壮时期的感觉,她瞧着每日神采奕奕的爹爹,如今心里或多或少明白了母亲为何宁愿整日思恋担忧爹爹,却一次都没有阻止爹爹前进的步伐。 虽然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陈慎,更多的担心他的伤是不是好了些。 更是会思索他毫不犹豫救下自己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既是如此爱自己,但为何当初要那样的伤害她。 如今大显胜利在望,邓奎也是从陛下“宠爱有佳”,能成BBZL多做的忙碌中歇了口气。 自从他被陛下警告不允许追求徐姑娘之后,很是伤心了一段时日,他虽鲁莽,但也知道他绝对抢不过这天下之主,最后可能受伤的还是徐姑娘,于是他也借着公务繁忙,很久没去找过徐姑娘了。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他这么告诉自己。 但在他难得出来,走到街道上晃悠一圈,一眼就瞧见了走在胭脂铺子门口挑选胭脂的徐姑娘之时,心里还是突的一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 徐语棠手里拿着胭脂盒子,一抬眸就瞧见了两三丈开外的邓奎,她很是惊喜,两个人算是很久没见面了。 “邓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邓奎瞧着她在人群里穿着杏色衣衫,简单挽着的发髻上只用一根钗子固定住,未着粉黛的脸上迎着光展开的笑颜,是那么的动人。 无端的,他想起了那说书之人最爱说女子漂亮的那句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邓大哥?” 邓奎回神之后,瞧见憋笑的翡翠和走到自己面前的徐姑娘,尴尬的屏了屏气。 他有些不自在的瞧了瞧周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才慢慢的缓解了紧张和尴尬。 邓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徐姑娘,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撑个伞?” 他也是听说了,徐姑娘如今患了头风,如今身子更是娇贵,经不得热,甚至连太阳也不能多晒。 徐语棠闻言,弯了弯眼睛。 “偶尔出来闲逛一会儿,不碍事。” 邓奎刚要说话,就瞧见旁边茶楼二楼雅间窗户口传来李衔,李世子的声音:“哟,二位怎么站在街上闲聊,若是有空,就上来和本世子喝一杯茶吧。” 徐语棠一言不发的抬首,她明显感觉到窗户挡着的一方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按着往日,她定然是要拒绝了李衔的,为了避开陈慎。 但不知为何,她总是爱想起陈慎那日在院子里倒下的身影,那样的脆弱,那一刻她竟是第一次有一种他也是一个凡人的感觉。 两人一同进了茶楼,走到了雅间里。 此刻天光正亮,空气之中都漂浮着清浅的浮沉,陈慎坐在红木椅子上,垂着目光,端起手边的茶,轻轻的拂开茶,随意的品了一口。 周围的几个亲卫立在角落里,敛声屏息,似是无人。 李衔挑了挑眉,对着徐语棠目光朝着陈慎的方向暗示了一二,接着就起身,两三步走到邓奎面前,一把拉起想要行礼的邓奎,说道:“邓将军,本世子发现了外面有一个超级有趣的地方,本世子胆小,走走走,陪着本世子去一趟。” 邓奎:“.........” 陈慎的视线一直落在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里,看着浮浮沉沉的茶花,不发一言。 徐语棠等着李衔和邓奎拉拉扯扯的走了出去,屋子里回复了安静之后,她才行了礼:“民女给陛下请安。” 陈慎微微BBZL侧头,手心里的茶杯水汽氤氲,染的他的眉目间似乎也多了几分江南的烟雨缭绕。 “今日天气倒是晴好。” 他说了句毫无边际的一句话,徐语棠却是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今日天气好,所以她和邓奎都到这街上游玩了。 徐语棠心中燃起一丝愤懑,她冷笑一声,说道:“陛下,我要说到少次您才相信民女和邓将军之间很是清白。” 话一落,她就想转身离开。 男人未阻止,安静之下,猛然传来了他控制不住的咳嗽声,那是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声自肺腑传来,那般的急促又嘶哑。 徐语棠脚步一顿,她下意识的几步走到案前,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换了杯热水,瞧着他压抑着咳嗽喝了几口,似是缓了过来,这才说道:“陛下,我这就去找太医。” 陈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轻声说道:“无碍,太医来了也就是那些说法罢了,朕没事儿。” 他抬眸瞧见了女子神色里的担忧,声音带着些干哑。 “朕并非想要干涉你的生活,语棠,刚才那番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 陈慎眼前浮现出刚刚他瞧见的画面,许久未见的她竟是像那是还未嫁给他之前的徐语棠,目光清澈明媚,犹如初开的梨花,娇嫩又鲜活。 刚刚李衔叫她之时,他未来得及阻止,或是说内心根本不想阻止,在听见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之时,内心却是越来越紧张,一时间竟是无法开口,但又生怕她就这么离去,仓卒之间开了口之后,才惊觉此话说的有些不对。 “只是许久未见,朕,朕心慌之下,说错了话,是朕错了,请你不要误会,也无需为朕的无礼之言,而自个儿难受。” 徐语棠愣在了原地。 她瞧着眼前这个男人,以前在她的眼里,多是冷硬,多是威严,但在这一刻他流露出的脆弱和慌张,就像是变了个人,或者说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为情所困的他。 她在这一刻,似乎也懂了,何为在这段时间的深夜,她总是爱想起他。 她盼了许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是一个男人对她至深入骨的爱意,竟然是在以前伤她最深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 她瞧着眼前目光里尽是慌张的男人,慢慢开口道:“陛下,如今我已不会因为你的一言一句而伤怀了。” 她后退了两步,规矩的行了礼,然后踩着这满屋子的安静一步一步走出了门。 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声音,和街头的贩卖吆喝声,让她犹如踏入了人间,刚才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茶楼的雅间里,陈慎听见了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猛然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猛地撑住桌角,额头青筋凸起,他憋了一会儿,身子猛地前倾,竟然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陛下。” 李衔和邓奎刚出门并未走远,他刚想警告邓奎一二,谁知素来憨直的汉子自己先开口BBZL说道自己早就死心了,他顿了一下,也没有再说,反而是两人真的瞧着一楼的变戏法。 在看见徐姑娘走了之后,他这才上楼,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了陛下咳血的一幕。 陈慎有些虚弱的抬手,制止了李衔接下来的话,半晌后,他犹如被抽空了一般,坐回了椅子上。 “唤黄太医来吧。” 随后一名侍卫就直接骑着马跑向了上京城的方向,这一次陈慎御驾西北,并未带黄太医。 徐语棠虽表面上对着陈慎很是冷漠,但心里却是不断的翻涌。 她拿着一本闲书,坐在亭子里,看了两行,心思却是无法控制的想起了那消瘦的面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所带着的渴求。 金乌西坠,染红了半边的白云,也染红了坐在亭子里目光怔然女子的脸庞。 徐语嘉走进妹妹院子里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了这样一幅画面。 夕阳之下,红木黑瓦亭下,纤柔清冷的女子捏着一本书,思绪却是不知走向了何方。 这无端的让他想起了上京城里整日呆在府里的母亲,出了照顾他们兄妹,其余的闲暇时间里总是在担忧和思恋她的丈夫。 今日陛下咳血之事,他后知晓了。 他身体所受之伤亦然是为了救妹妹,如今咳血也是因为妹妹心绪浮动过大导致的。 他虽知陛下深情,但在这一刻也不想妹妹犹如母亲那般,因着过重的忧思,伤了身子。 “哥哥。” 徐语棠瞧见他远远的立在哪里,却不说话。 “妹妹。”徐语嘉甩掉心里的想法,几步上前,坐在妹妹的面前。 徐语棠却是问道:“哥哥,陛下的伤.....是不是很重?” 徐语嘉犹豫一瞬,还是说道:“陛下,前日里头部的伤还未痊愈,又中了毒,虽说毒已经去除,但到底是伤了心扉,这两次伤加起来一时间难以痊愈。” 徐语棠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两兄妹闲聊一会儿后,徐语嘉便因为公务繁忙而不得不离开。 在临走之前,他再三犹豫,还是说道:“妹妹,陛下救你两次,我们徐家没齿难忘,感恩戴德,我和爹爹一定会更加尽心竭力辅佐陛下来回报陛下,其余的你无需担忧,我徐语嘉的妹妹自是应当肆意快活。” 徐语棠闻此言,内心尽是满心的感动,心里犹如被松糖泡软了,满满的都是甜意。 “妹妹知晓了,但哥哥,妹妹如今已然长大,虽说不能如哥哥一般保家卫国,光耀门楣,但作为镇国公府的人,我也可以担起我的职责,这不是束缚,这也是妹妹的心之所愿,这是妹妹如今的肆意快活。” “但....这并不是说妹妹会重蹈覆辙,做出所谓的牺牲,更不会再次以婚姻为筹码,妹妹的相公,定然是妹妹所喜欢的男子。” 徐语嘉瞧着立于月光下的女子,清丽的面容,那双眼眸里是全然的坚定和自信。 他突然展开了肆意的带着少年豪气的笑BBZL,那一瞬间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就像是很久之前在上京城里嬉闹玩乐的金贵公子一般。 “不管你想做什么,妹妹,哥哥都在你身后。” 话一说完,徐语嘉不等妹妹回复,转身利落的消失在月色里。 第67章 平静下来的日子日日…… 平静下来的日子日日都过的很是散漫,前月徐语棠瞧着这边城里,一个寡妇带着儿女在城里开着个酒肆,那寡妇长得有几分风情,但为人豪爽,知进退,甚至会点武艺,开的酒肆生意不错,每日都能赚点钱,带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不错,没什么人欺压她。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当时被贬为庶人之后过的生活,即便是有镇国公府邸的庇佑,但仍旧是遭到许多人的讥讽。 更别说那些娘家势力本就不怎么好的妇人们了,想到此处,再一瞧这日子过的很有期待的酒肆老板娘,慧从心中来,立马写了封信给远在上京城的高阳。 将她想要开办一所寡妇照拂班的想法写在了信封上,其中严言明了第一要让她们除去羞耻心,知道反抗,不要一味的觉得被休弃或者是死了丈夫就应该被外界所不容纳,人活一世,没有人因为别的行为而怪罪在自己的身上。第二,教他们一项谋生的本事,和简单的防卫之术,免得遭人白白的欺负了。 半月后,她收到了高阳的回复,倒是答应了这个想法,说等她回来两人就开始开班,但回复的内容更多的却是关于魏太后的。 这个荣耀了一生的女人竟是以被毒杀身亡为结局的。 徐语棠连忙翻页,细细读下来,一时竟是无法言语。 原来早就去世的二皇子有一个遗腹子,如今也快五岁了。 魏太后本就怨恨先帝过于的溺爱大皇子,导致了二皇子悲惨的结局,心里面也恨为何不是同样被刺杀的三皇子去死,死的是自己的儿子,于是心里也恨毒了陈慎。 罗伊刺杀徐语棠也是魏太后的主意,第一她想要陈慎最后孤立无援,孤独痛苦而死,第二,徐语棠当初也是二皇子和魏太后看上的正妻,所以她想要徐语棠死后,和二皇子合葬。 她早就不惜一切手段,想要将陈慎弄死之后,扶持二皇子的遗腹子登基为帝,到时候一切都如她以往预想的一样,算是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娶了徐语棠,最后她的孙子继承了皇位。 结果接下来的两年里她根本控制不住或者说是撼动不了陈慎的帝位,甚至被陈慎逐渐压制打压之后,魏太后收到了来自塞外的一封信,于是早已疯魔的魏太后竟是不顾大显的生死,与虎谋皮,想要夺回这皇位。 这一切早就被陈慎察觉,所以他在立皇后的时候,犹豫了,徐语棠总是一副真烂漫不知世事的模样,他甚至想着日后在他的庇佑和以镇国公府邸的门楣,她总是会潇洒一生。 谁知道这一切在陈慎听BBZL说她去济南之后,也不知为何,连夜就下了旨意,封她为后。 虽然高阳也说不清为何皇兄在婚后对她这么冷淡,但她知道皇兄定然也是喜欢她的。 以往他做了颇多的错事,但对她的心却是始终如一的。 如今陛下坐镇边疆,战事顺遂,眼看着就要胜利,而魏太后所做的事情,如今却是事事受阻,魏氏一脉自从杀大皇子之时,损伤就过重,如今虽谋求大事,但也是再承受不起重创了。 所以魏淑妃在得知谋取大位无望之后,立即将此事通知给家父,家族中几经谋划,于是向陈慎投诚。 这个诚意必定是得献出巨大的诚意。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魏淑妃以一碗毒燕窝送走了魏太后,接着一直等到了高阳前来,想要以死谢罪,自裁于寿安宫,还是高阳早有准备,身后的侍卫一把踢开了她手里的刀,将她关押在了她的宫殿里。 与此同时,魏家掌舵之人,当晚书写一封谢罪书之后,一尺白绫悬于梁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第二日,魏家与罗家参与此事的核心人物全都自杀,只求给下一代流出一条血淋淋的生路。 高阳笔墨淡淡,但徐语棠却是生生读出了浓重的血腥气。 此刻,她也知晓了陛下登基两年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笔墨天下,挥斥方遒。 他也会犹豫,他也会因为情爱而抽搐。 同时,对于魏太后以及魏太后的儿子,她虽谈不上厌恶,甚至对着二皇子很有几分好感,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对于哥哥般的喜欢。 只是如今世事变化,当年的爱恨回随着魏家众人的去世逐渐消散在天地间。徐语棠哀叹魏太后的丧子之痛,却也无法理解她叛国的疯狂。 陈慎定时比她更早就知道了消息,在她收到高阳信的两天之后,陈慎彻底将努悍部落击退,努悍被徐语嘉一柬射穿了心脏,落于马下,被乱蹄践踏成泥,与此同时,陛下一旨昭告天下,魏太后叛国,与努悍部落私下来往,多有谋逆,后其侄女魏淑妃幡然醒悟,大义灭亲,自裁谢罪,其父魏尚书及其参与者皆自裁谢罪,但不能就此饶恕魏家及其其他参与者,这场战争之下多少家庭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大显失去了多少战士,不是他们几人以死谢罪就足够的。 但也念及魏尚书的谢罪书里完整地写下了所有参与谋逆的人员,以及其外帝潜藏在大显的间谍,除总角男女,其余者赐毒酒,白绫,以及三代以内不可科考从政。 圣旨一下,整个大显都抖了三抖,至此陈慎才算是真正的将帝位坐的稳稳当当的。 徐语棠此时也对徐家彻底放了心,圣恩犹在,况且如今徐家的圣宠是徐家一争一战得来的。 心情一好,睡眠也就充足,白日间看闲书看得头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夜晚睡到了半夜就知道醒来。 她懒散的抱着被BBZL子翻了个身,结果就瞧见了坐在窗前的男人,她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 却发现男人一动不动,她瞧了半晌,透过月色仔细确认发现是陈慎。 她掀开床帷,踩着软鞋缓步走到了男人的面前,男人的呼吸有些沉重,眉头蹙起,似乎睡的不是很舒服。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他披上了被褥,男人竟丝毫没有察觉。 徐语棠皱了皱眉,此刻要是有个刺客,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他杀了。 她也没有丝毫睡意,就这么靠在榻子上撑着头瞧着眼前熟睡的男子。 结果不知不觉她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却在床上,那被褥也盖在了她的身上。 眼瞧着翡翠还在不停的说着姑娘近日里是越来越能睡了,昨儿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竟然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便是知道,定然是他醒来后,将睡着的她抱到了床上,又给自己改了被褥。 徐语棠越想越觉得羞愤,昨晚上她最后的意识还是在用眼睛描绘男人那略显病态的面容,那她睡着时定然也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再加上她盖上的被褥,以及没有驱赶他,反而是坐在一旁瞧着人家睡着了,这样简直显得格外的暧昧。 徐语棠是做好了准备,等着他再来的时候,她一定会给他谁清楚! 结果等到军队班师回朝的时候,徐语棠都没有再见到陈慎,陈慎也没有来她的院子里。 仿佛那一晚是她的错觉,而她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惦记了这件事情这么久。 徐语棠恨自己不争气,于是在等着回上京城的前一日,陈慎来徐府的时候,刻意借着头疼没有去前院,只顾着在院子里指挥翡翠和玛瑙将她稀罕的物件装好,到时候一并带回上京城。 刚过午时,她热的有些烦闷,换了见薄罗衫坐在亭子里散凉时,就瞧见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胸前绣着的五抓金龙在日光下几欲腾飞。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装睡,结果那脚步声丝毫不减停顿,甚至她听见丫鬟侍从们想要行礼都被他阻止了。 她悄然睁开眼睛,就瞧见那双漆黑的靴子停在了她的身旁。 现在她很是后悔自己装睡的行为,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 陈慎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端起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徐语棠一阵憋闷,加上前几日她暗自生的气,顿时觉得自己也不必装睡了。 干脆的抬起了身子,起身就要给陈慎行礼,陈慎并未阻止。 此时他的眼眸清清浅浅的落在她的身上,不见了以前的冷硬与漆黑,也不见前面见面之时满满的爱意,更多的是单纯的看着她,但这一种看就像是在瞧他最珍贵的人一样,既是清浅,也是情深。 “陛下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语棠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借着喝茶阻挡了视线,接着问道。 陈慎轻轻笑了笑,接着他端坐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郑BBZL重:“徐氏,朕自小与你青梅竹马,先前是朕蠢笨,不知自己真心,亏欠了你许多,也伤你颇深,如今再谈深情,依然是迟来的爱,不值一提,但朕思绪了良久,还是放不下你,此刻求娶你,朕也没有脸,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他瞧着眼前面色未动,一语不发的女子,心里酸胀难掩。 “徐氏,朕此次回上京后,将遣散后宫,再不纳一妃,皇后之位将虚位以待。” 徐语棠一听见皇后之位,内心产生无比的抵触,下意识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男人开口说道:“徐氏,朕不会阻碍你相看其他男子,但朕也是希望你也不要阻止朕追求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