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去它的娘娘命 作者:老羊不泡馍 文案 别和妙琰提娘娘命,她不信命。 六岁那年奉旨给霖王冲喜,她逃婚了。 十六岁那年被绑成粽子丢河里嫁给河神,小师叔把她救了,从此朝夕相伴。 偷偷喜欢俏师叔的妙琰,不断给自己洗脑,小师叔疼自己如孩童,成功地把清冷孤傲的小师叔憋出了内伤…… 亲友团群助攻,总算帮小师叔成功抱得美人归,有小师叔万事足的妙琰做梦都没想到,她这辈子彻底摆脱不了该死的娘娘命。 小师叔他竟然就是霖王本尊,是让他跪搓板跪到腿抽筋还是休了这个骗子? 性格大咧咧的傻姑娘VS温润内敛的俏师叔 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妙琰,小师叔、霖王、贺扬澈是一个人 ┃ 配角:妙真,妙慧,扬涌,扬润 ┃ 其它:下一本《错嫁悍妻》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深情小师叔是骗子 立意:积极乐观地拥抱生活,携手同心走过生活中的狂风暴雨。 第一章 耀眼的电光,笔直的劈在浑浊的江面上。 轰隆隆的雷声转瞬即至。 狂风把岸边祭台上的旗藩卷入空中,撕扯成碎片。 暴雨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围观的百姓们这才收起了看热闹的心,四散奔逃…… 掌管祭祀的李家族长脸色大变,连连呼喝:“快把河神娘娘给河神老爷送去!” 哭了整整一夜的李妙琰,这会儿被套上一身火红的嫁衣,捆在祭台的旗杆上。 李家族长见人都跑到岸上去了,只得亲自砍断了旗杆,眼见着绑缚在半截旗杆上的河神娘娘落入水中,这才把袍子往腰带上一塞,跌跌撞撞跑向岸边。 冰冷的河水呛入气管,李妙琰顿时觉得胸腔如火灼烧。 李家村的人居然这么对她师徒,当真不怕报应吗? 她的师父为给村民除妖,至今尸体都没能上岸, 转头,李家村的人就把自己丢进河里,嫁给所谓的河神。 若这水中当真有河神,又怎能由着妖邪兴风作浪? 堂堂河神,又怎么可能娶凡间女子为妻? 李妙琰自幼跟随师父修道,倒也无畏生死。 这一瞬间,她恨透了这片穷山恶水的刁民们,如有来世,定要寻他们报仇! 意识渐渐模糊,李妙琰彻底绝望等死,忽觉得有人揽住了她的腰,缓缓拖拽着她。 身上的压力渐渐减少,那人把她一路拖拽上岸,紧接着扛在了肩膀上,来回走动,让她吐出了不少脏水和污泥水草。 直到李妙琰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人才把她放在地上。 有心给救命恩人磕头,可李妙琰怎么也爬不起来。 李妙琰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就见救她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道长。 头戴正阳巾,身着天青色道袍,白布袜子染满了河泥,一双草鞋丢在河边。 虽然看起来有点儿狼狈,这年轻的道长生的唇红齿白,眉目俊秀。 师父同李妙琰讲过,本门中人不限制婚配,男女同辈一律以师兄师弟称呼。 也亏了都叫师兄,不然这俊秀的小道长,乍一看还真分不出是俊俏小伙,还是美貌姑娘。 小道长把李妙琰身上的绳索隔断,替她把脉后,拧着眉头说:“我先带你去医治,别留下病根。” 李妙琰虽然爬不起来,也勉强稽首:“多谢师兄救命!” 道长的脸上似乎有点儿尴尬,也还算温和地说句:“自家爷俩,不必客气,我便是贺扬澈,令师李扬清是我师兄。” 掌门师尊?不是吧? 李妙琰就算是刚被从凉水里捞出来,小脸惨白,这会儿都臊得满脸通红。 贺扬澈已经穿上了草鞋,半蹲下身子,伸出手对李妙琰说:“你的师兄师弟们脚程慢,我们约在镇上见面。” 虽然贺扬澈力气很大,可李妙琰刚刚死里逃生,瘫软的像一堆烂泥。 无论贺扬澈怎么用力,都没能把李妙琰拉起来。 他只能把李妙琰抱起,找了块大石头按着她坐好,这才背起李妙琰往镇上走。 暴雨狠狠地砸在俩人的身上,李妙琰冻得瑟瑟发抖,唯有贺掌门的背,像火炉般温暖着李妙琰的五脏六腑,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新娘服早就湿得透透的,这衣料竟然还褪色,把贺掌门的道袍染得是花里胡哨,并且顺着贺掌门的白布袜子淌红水。 饶是这般,背着李妙琰的贺扬澈脚步生风,走得稳稳当当。 偶尔有路人看到,惊呼一声:“看,小道士娶媳妇了!” 还有人附和:“有的道士是能娶媳妇的!这个小道士好有艳福呀,新娘真漂亮。” 看来掌门果然是修得好,无论人家怎么议论,他依旧稳稳当当背着李妙琰赶路,丝毫不受影响。 趴在掌门背上的李妙琰这会儿也清醒了许多,掌门师叔是要背自己去从前师父带自己修行住的小道观。 刚到院墙外,贺扬澈背着个人,轻轻一跃就跳了进去。 厨房做饭的一个年轻的道士惊呼:“掌门师叔没救回来扬清师伯,怎么给自己背回来个媳妇?” 正殿走出个有些年纪的道长,不满道:“掌门师叔素来宽仁,你们又拿他开心,他要是愿意娶媳妇,还至于……” 那道长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尴尬地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还真是个新媳妇。” 贺扬澈把李妙琰放到屋中榻上,扭回头喊了声:“妙慧和妙真呢?让她俩来替妙琰沐浴更衣。” “你们几个男弟子赶紧烧水,准备热粥。” 厨房的小道长收起嬉笑嘴脸道:“回掌门师叔,妙慧师兄和妙真师兄要在镇上逛逛,还没回。” 贺扬澈冷冷道:“回来让她俩绕着这镇子逛他四十九圈儿!” 小道长吓得一吐舌头,那有年纪的道长赶紧端了碗热茶过来。 贺扬澈接过茶杯说:“妙明,一会儿你监督妙慧和妙真逛去,少一圈儿,我便问你!” 妙明躬身答道:“弟子遵命!” 贺扬澈端了热茶进屋,递到李妙琰的手里催促道:“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吩咐他们烧了水,等下你自己洗洗换了干净衣服,养几日便好。” 李妙琰刚得知师父降妖出了事,打算替师父去收尸,谁知村民们突袭道观绑了自己去祭河。 她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满脸询问打算问贺掌门。 见贺扬澈放下了茶杯就走,李妙琰慌忙抓住他道袍的一角,想叫师叔又觉得他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张不开口,只能尴尬地看着他。 贺扬澈拍拍李妙琰的肩,轻轻安抚她道:“你师父虽然不在了,还有师叔和众师兄弟们呢,以后我会护着你,别怕。” 见她还不松手,贺扬澈只得挪她的手,继续哄:“水快烧好了,咱俩再不洗澡,都得着凉生病。” 抱着大木桶进屋的小道士刚好看到这一幕,结结巴巴地问:“师叔是要一起洗?” 贺扬澈长眉顿时立起,一脸肃杀,喉结一动,低沉说句:“胡说!” 李妙琰这会儿才敢确定眼前这位掌门师叔是个帅小伙,实在和传闻中的铁面无私,雷霆手段相去甚远。 这模样和镇上读书赶考的举子差不多,就这么个白面书生做掌门,能降得住妖,提的起剑吗? 掌门发飙,小道士吐了下舌头,语无伦次道:“掌门师叔刚抢亲回来,六礼未全,是师侄造次了。” 贺扬澈冷笑了下说:“今儿个还真是抢亲抢到了水府,不使些手段,倒显得我玄清阁柔弱可欺。” 小道士见掌门心情不好,赶紧放下木桶退出,给出去逛那两位送信,恐怕那二位回来迟了,大家受连累。 观里就剩下忙着烧水煮粥的妙明,贺扬澈只得亲自把热水提进屋,灌满木桶。 瞧妙琰还是站不利索,贺扬澈把她抱进木桶,关好门离去。 雨停的时候,妙琰方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 挣扎着从木桶里出来,换上干净的道袍,见院里跪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女道士。 听到她房门响,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贺扬澈走过来,再替她诊了脉,让妙明把准备好的药和粥替她送屋里,这才端正在房檐下。 两个女道士连连磕头口称:“弟子知错了!” 半天贺元澈才怒道:“你们师叔生死不明的时候,你们竟然还有心情逛去?” “心里可还有半分同门之谊,我就算年纪再小,也是你们的掌门师叔,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师父在我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现在你们的师伯没了,你俩逛够四十九遍之后,替她守灵七日,照顾好你们的妙琰师弟,再敢懈怠,别怪本座清理门户!” 两弟子唯有磕头求饶,贺扬澈横眉立目,显然是动了真怒。 妙琰躲在屋里喝粥,听着外面贺掌门好大的威风。 心说师父走了,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当初娘不想自己给那养不住的病秧子冲喜,带自己逃出了家,幸亏有师父收留。 而今娘不在了,师父也不在了,虽然还有个爹,她也不想再回那个家。 门突然被推开,阴着脸的贺掌门走了进来。 见粥见了底,药还没动,贺掌门端起药碗劝道:“趁热喝了,不然病怎么能好?” 妙琰最怕喝药,满脸纠结,贺扬澈就会错了意。 他倒出来些自己当着她面喝了一口道:“看,没有毒,我真是你亲师叔,这是你师父写给我的求救信,你喝了药,我就把信给你看。” 贺扬澈从怀里拿出个信封,在妙琰面前晃晃。 信封上是师父的笔记:掌门师弟亲启。 妙琰皱着眉尝了一口那碗药汁子,委屈地说了句:“太苦了。” 贺掌门无奈地出门,过了半天端着个蜜糖罐子回来,倒药碗里些催促:“再不喝就凉了,你把这碗药喝了,师叔带你去买糖糕。” 妙琰强忍着苦,勉强喝掉这碗药,贺扬澈又把药碗推给她说:“还有一口,喝干净它。” 见妙琰露出抗拒的神色,贺扬澈换了哄孩子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祭河神,你喝干净我就告诉你。” 第二章 嘟囔句“成交!”妙琰把那药碗喝得一滴不剩。 贺扬澈拿了碗就走,妙琰下地追道:“当掌门的骗人好吗?” 贺扬澈耸耸肩,露出些年轻人顽皮的笑,丢过自己手帕给她说:“擦擦你的花猫脸,之前给你们师徒做饭的顾嫂,被李家村族长收买了,她在你茶饭里下了药。” 怨恨和委屈涌上心头,妙琰眼圈一红,大颗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贺扬澈没想到她会哭,有些慌乱地说:“你师父的信你先看着,师叔一定替你师父报仇,好好教养你,再不会给人家欺负了去。” 妙琰双手捧着师父留下的信,边看边哭。 师父明知道那河中凶险,竟早早的将自己托付给了掌门师尊,反复言明自己身世可怜,求掌门师叔精心照管。 连师父都没了,自己的身世还能更可怜吗? 当初先皇一道圣旨,要自己给那从小养不住的病秧子霖王冲喜。 母亲带自己逃出京城之后,一病不起。 万幸遇到恩师,替母亲送终,抚养自己长大,同亲娘一般陪伴教导自己的恩师,现在连尸骨都没能寻到一块儿。 恩师之仇大过天,李妙琰你身为恩师唯一的弟子,有什么资格躲在房子里哭? 那李家村的村长,那做饭的顾嫂,各个都是你的仇人,不报此仇,你可还有脸做人? 李妙琰擦干净眼泪,收拾自己佩剑,暗器,以及朱砂符咒等辟邪的物品,悄悄溜出房门。 气候已是晚秋,又刚下过暴雨,妙琰忍着寒意,先去买了纸马香烛,到河边祭拜师父。 冷风顺着妙琰的脖领子灌进去,冻得她瑟瑟发抖。 哭一会儿师父,她又咒骂一番这群忘恩负义的刁民。 师父擅长风水堪舆,观山定水,算出这水底有邪术做阵,引来妖邪,搅乱了当地的龙脉地气。 师父本想除了妖,让当地百姓过上好日子。 谁知糊里糊涂搭上了性命,恩将仇报的刁民居然拿自己祭奠河神。 哭够了师父,已经是夜深。 妙琰趁黑摸到李族长的家,在他小老婆的炕上,堵到了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妙琰的身上染满了纸钱的味道,又从河边来,踩了两脚稀泥。 这李族长一见妙琰,吓得魂飞魄散。 直接衣衫不整地跪在炕上磕头道:“河神娘娘息怒,小的也是听从了一位高人的指点,才送您和河神大王成亲的。” 高人?妙琰本想拔剑逼他说出真相。 不过看目前的状况,还是装死鬼吓他更容易。 妙琰故意尖着嗓子问:“那我怎么没在水府瞧见我师父,你说,我师父下河是不是你们诓的?” 李族长神色一滞,妙琰伸出冻得冰凉的右手,掐在他脖子上威胁:“不说的话,你就作为陪嫁跟我去水府刷恭桶好了!” 李族长吓得咚咚磕响头:“娘娘饶命,扬清道长没在您府邸的什么风水眼里嘛?” “小的也是受高人指导,只要道长和娘娘入了水,我们李家村一定能风调雨顺。” “您看您现在也是一方河神的娘娘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小人!” 妙琰有心杀这怂货报仇,转念一想逼问道:“指点你的高人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师承何处?本娘娘要找他问家师的下落。” 李族长继续磕头:“我也是在野猪渡见过他,人家都叫他厉天师,中等身材,黄面,山羊胡须。” 妙琰强忍着没杀这族长泄恨,打算留他一命,将来寻那背后的狗屁天师给自家师父报仇。 出李族长家,过树林,是那村妇顾嫂的家。 没等进门,妙琰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待她跳到屋檐上,倒挂下往屋里看,屋里烛光摇曳,顾嫂一家五口,都倒在了血泊中。 妙琰觉得不好,再往李族长家方向看去。 树林那边烈焰腾腾,显然,留下的活口也遭了不测。 意识到不好的妙琰倒提佩剑,一个翻身躲进树林。 “嗖”一声机括响起,两支箭,擦着她的面颊打了过去,直钉在树干上。 突然传来一声哑嗓子的笑声:“小美人儿,命真大,不如今儿个让我尝尝天生娘娘命的美人儿,是什么滋味,咱也充一回王公贵族。” 妙琰虽然自幼跟随师父习武,毕竟是个重伤未愈的女孩子。 这哑嗓子又是个高手,没用上二十回合,妙琰胳膊中了暗器,被那人擒住。 这人黑布蒙着脸,露出一双醉眼,师父教过妙琰看相,妙琰一眼就瞧出,这是个留恋花丛的好色之徒。 这哑嗓子伸手去撕扯妙琰的衣裳,气得妙琰拼尽全力撞向那人的小腹。 只可惜,哑嗓子躲了开,妙琰一头撞向旁边的树干。 一抹蓝色的影子一闪,一个人挡在树前,妙琰结结实实撞进了那人怀里。 疼得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妙琰也傻眼了。 挡住这一下的,正是掌门贺扬澈。 贺扬澈依旧是一身道士打扮,没带帽子,羊脂白玉簪挽住发髻,宽袍广袖,带着一身仙气。 妙琰以为自己必死,见到贺扬澈露出欣喜的表情,赶紧道谢:“多谢掌门!” 贺扬澈微微叹气道:“我就年轻好看些,让你叫我师叔到底是有多难?” 林子里传出噗嗤一声笑,一个五十多岁的道士走出来上下打量妙琰笑说:“掌门师弟你那点儿小心思省省吧,这女娃又不是慕你的名投入门下,不会打你的坏主意,没必要先逼着人家把辈分拉开。” 哑嗓子一见不好要跑,被贺扬澈点住穴道,示意上年纪的道士捆人。 妙琰箭伤毒发,只觉眼前一黑,倒在贺扬澈的怀里,人事不省。 妙琰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件道袍,人躺在火堆边儿。 上年纪的那位道士,手里拉着麻绳,不知从河里往外拽什么。 哗啦一声水响,水面猛地钻出一个赤着上身的人来。 这人肌肉壮实,肩膀上被麻绳勒出了几道红痕,嘴里叼着匕首,腰带上挂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 这人出水抹了一把脸道:“师兄,水底阵法厉害,我再下去一次。” 上年纪的道士劝道:“掌门师弟,还是以大局为重,待那几位师兄第到了,也好有个照应。” 没穿衣服的贺掌门?吓得妙琰赶紧闭眼,默念非礼勿视。 就听贺掌门说:“无妨,我天生有七星护体,命硬着呢,不能让扬清师兄在这冷冰冰的河里受苦。” 一声水响,看来贺掌门又潜进去捞尸了。 妙琰开始后悔今晚草率了,看来师父最后把自己托付给这个年轻的掌门,实打实找了个靠谱的人。 又过了一盏茶的空儿,就听见贺掌门喊:“用力拉!” 妙琰不好再装昏迷,赶紧爬起,帮着那位老道士使劲拉麻绳。 河水翻起一人多高,东方渐亮,那翻腾起来的河水,竟然带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老道长大喊:“掌门师弟,你受伤了吗?不行你先上岸!” 模糊的声音传来:“不是我的血,使劲拉!” 老道士把岸边龟裂的土地,淌出来深深两道脚印,边用力边喊:“一,二,一,二,丫头使劲儿!” 知道是拉师父的尸身,妙琰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又过了片刻,踩着血水的贺扬澈出现在水面,他用力地拖拽着麻绳,终于一声闷响,一人,一尸上了岸。 妙琰也顾不上外男不穿衣服不成体统了,扑到师父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谁知贺掌门直接把她拉开道:“有尸毒,好孩子你师父晓得你孝顺,入土的时候再哭吧。” 贺扬澈扛起尸体,他身上乌青一片,右肩上七个红痣组成北斗七星图,这会儿越发清晰。 老道长急道:“掌门师弟,还是我来背尸吧。” 贺扬澈吩咐句:“快回观中火化,我不妨事。” 三人一尸狼狈地回到观中,妙字辈弟子已经准备好柴堆。 妙琰跪在师父脚下痛哭不已,那贺掌门很快换好了八卦彩衣,带着几位年长的道士,替师父做了超度法事,火化装坛。 守着师父骨灰的妙琰,哭得几乎虚脱。 几名妙字辈弟子轮流劝解,妙琰依旧伤心不已。 第二日夜深,贺扬澈黑着一张臭脸,走进灵堂,不由分说拽了妙琰就走。 妙琰不肯,这贺扬澈拎把椅子,坐到了灵前,冷冷道:“妙琰师侄,跪下!” 妙琰不敢忤逆恩人,板板正正跪好。 贺扬澈继续黑着脸道:“我们玄清阁修得是道法自然,既然你师父把你托付于我了,本座今日便教导你,扬清师兄以身护道,走也便走了。” “你就算今日哭死,也换不回你师父,倒不如跟本座回去好好练功,省的下回倒霉,还得本座去搭救。” 妙琰不敢顶嘴,唯有磕头答应:“弟子谨遵教诲!” 一齐捞尸的老道士劝道:“掌门师弟别吓着这女娃儿,扬清师弟就这一个宝贝徒儿,可是当女儿一般疼爱的,你当着她的面训斥,岂不是让她走也走得不安稳。” “掌门师弟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师徒如父子,孩子孝顺师父也没错不是?” 妙琰心说你个冷面冷心的冷郎君,生得再好有什么用?谁瞎了才会嫁你!二十多的人没孩子才叫活该! 第三章 咒骂恩人,确实不应该。 报应自然也来得好快。 妙琰就觉得嗓子眼儿发甜,眼前发黑,一口血喷了出来,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嘴里特别苦。 贺掌门依旧黑着一张臭脸,正一勺一勺往自己嘴里灌药。 见她醒了,把碗塞她手里说:“坐起来快喝,伤你的箭有毒,你师父的尸体上也有。” 妙琰端着药碗,哪里还敢抱怨药苦? 从前生病师父给的药虽苦,可药碗边儿总有甜甜的桂花蜜。 一想到师父,妙琰这眼睛又开始红,贺黑脸儿一脸怕了你的表情站起来指着桌上另外一碗说:“咱俩都中了尸毒,我陪你喝,来干杯!” 碗碰了一下,贺黑脸一口喝干净,见妙琰还小口小口喝。 气得贺黑脸叹口气出去,很快拿了几块牛皮糖回来说:“喝干净了糖给你,早日养好身子,咱们带你师父回玄清阁安葬。” 不想耽误师父入土,妙琰委委屈屈把药喝了,贺黑脸扔下去:“一会儿妙真过来帮你换药,转身就走了。” 过了片刻,那个叫妙真的女道士,果然进来帮妙琰换药,边换边劝:“掌门师叔脸虽然性子冷了些,很照顾门下弟子的,师弟你烧了一夜,掌门师叔陪了你整整一夜。” “掌门师叔至今没有收徒,昨日可是当着众师叔师伯的面承诺了亲自教导师弟,一定不负扬清师叔的托付。” “师弟好造化,掌门师叔是众师叔师伯中,道法,武艺,医术,阵法最厉害的。” 妙琰换好了药,挣扎着下地。 妙真正色道:“掌门师尊有令,今日不许师弟再进灵堂,师弟闷了可以院子里逛逛,今日养养身子,明日不拦着师弟尽孝。” 妙琰一见师兄说得正式,立刻站直了应道:“弟子遵命!” 妙真淡淡一笑夸句:“果真是我玄清阁嫡系弟子做派,长幼有序,谦逊懂礼。” 妙琰觉得在屋里快要发霉了,到院里伸个懒腰。 前院灵堂还在唱经,柴堆那贺黑脸的声音传来:“这下扬清师兄给我弄这么个小麻烦,我怎么带都觉得不方便。” 那老道长的声音传来:“孩子是个好孩子,仁义又孝顺,也满机灵的,咱们师兄弟七个,属你修得最好,你帮帮她化解一下命中的桃花煞。” 贺黑脸的声音:“难为人不是?那熊孩子八字够奇了,天生的娘娘命,正所谓命中占煞非富既贵,可惜红尘中福薄。” 老道长的声音:“两年就长成大姑娘了,你留神别把自己搭进去,我倒觉得扬清师兄的本意是以毒攻毒,她还记得师父临终时安顿众师兄弟给你找媳妇那事儿。” 贺黑脸的声音:“老不正经,这是当师兄的能说出的话?” 妙琰就算再大条,也知道这不是好话,赶紧绕路去厨房,找了两个鸡蛋炖碗羹回房吃。 傍晚贺黑脸隔着门咳嗽一声:“我方便进去吗?” 妙琰赶紧下床,恭恭敬敬行礼:“掌门师尊!” 贺黑脸难得那张脸板得不那么厉害,放下食盒说:“我从云庆楼给你叫的燕窝,吃了早早的休息。” 说话走到妙琰跟前,拿住她的手腕子诊了脉,随手倒了杯茶给她说:“多喝些水排毒,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拘礼,叫掌门师尊太生分了,还是叫我师叔亲近。” 妙琰见他这会儿脸没那么黑,好奇地问:“你大我几岁让我叫你师叔?你就不怕被我叫老了?” 贺黑脸儿刚才舒展了的脸立刻绷了起来,轻轻一掀道袍,端坐在椅子上。 李妙琰这才注意到,原来这货没有束发,仅前面挽起,后面长发随意的一甩,添了几分风流。 见李妙琰还有脸打量自己,贺黑脸冷冷道:“既然你师父没教会你,宁搅千江水,不乱道人心,那师叔今日便教导你。” “修道之人,一不问年龄,二不问俗家隐私,三不问道法有多高,记住了没” 贺黑脸这语气一严厉,妙琰更想师父了,心说自己从今儿起落后娘手里了。 妙琰行礼机械道:“谢掌门师尊教诲!” 贺黑脸见妙琰努力地憋眼泪,又温柔些说:“你别哭啊,我没亲自带过弟子,好了我说给你,我今年二十岁,长你四岁,就算我比你年龄小,你不也照样得叫我师叔吗” 妙琰又是一礼:“谢掌门师叔教诲!” 贺黑脸儿捂着脑门,有些无奈地说:“完了,本就不大聪明的孩子,彻底让我带傻了,实在是愧对扬清师兄。” 一提师父名讳,妙琰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对一双地流。 贺黑脸儿局促地站起,手和脚都没地方放。 先是拍拍妙琰肩膀哄道:“你别哭,师叔去给你拿糖糕。” 他急匆匆出门,当真拿了一包糖糕回来,拆开递到妙琰手里,妙琰也不肯要。 这下贺黑脸儿更慌了,一会儿递手帕,一会儿递茶。 最后无奈拍着妙琰后背安抚:“实在想哭就哭痛快吧,师叔不好,师叔不会照顾人,师叔尽量学着把你照顾好。” 这次贺黑脸儿的语气倒是真诚,妙琰委屈地叫了声师叔,靠在他身边继续哭。 一脸无奈的贺黑脸儿轻轻揽住妙琰肩膀,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以后凡事有师叔做主,谁欺负了你尽管回我,银子不够花也和师叔说,师叔养的起你。” 门外传来那老道人的声音:“丫头哇,你小师叔有的是钱,千万别和他客气,将来嫁妆都算他账上。” 贺黑脸儿无奈地介绍:“门口那为老不尊的是你扬润师伯,妙真和妙慧是他的弟子。” 妙琰站起来打开门行礼:“弟子妙琰拜见师伯。” 扬润道长拍拍妙琰道:“好孩子,都知道你孝顺,可哭坏了身子,你师父瞧着也心疼不是” “你师父为了你的命格,没少让我们想办法破解,可见她是多疼你。” “你小师叔为了赶来救你们,五匹快马轮着骑,几天几夜没休息了,还守了你一夜。” “你小师叔就是不会好好说话,谁让他本事大呢,世人都得敬他三分,你争取把他压箱底的本事都学会,你就能在咱玄清阁横着走了。” 妙琰被这师伯逗得哭笑不得,贺黑脸儿这才松了口气说:“多谢师兄帮忙哄这小祖宗,我去补觉去了!” 贺黑脸儿打了个哈欠,指着隔壁说:“小祖宗,我住你隔壁,有事儿喊我就行,算我求你了,你别哭了,你一哭我浑身不舒服。” 把师伯和师叔送出门,妙琰也回到被窝里补觉去。 冷,渐渐蔓延全身。 妙琰恍惚梦见一个穿着大红吉服的粗壮男人,拉扯着她,粗声粗气地叫嚷:“夫人呐,水府夺了回来,快随为夫回去!” 无论妙琰怎么挣扎,都魇在这梦里出不来。 吓得她用力地尖叫一声儿,这才能睁眼,无奈身体还是动不了。 房门被撞开,仅穿一身白绸睡衣的贺黑脸儿闯了进来。 他双手捏了个诀,在空中快速虚点几下结成阵法,妙琰总算身上松快了。 贺黑脸儿摸了摸妙琰汗津津的额头,掐指算了一算,无奈叹口气说:“那李家族长把写有你八字的婚书烧了过去,河神那龟孙竟然惦记上这档子事儿了。” 妙琰郁闷地问:“小师叔,当真有河神,那为何不管水里的妖邪。” 贺黑脸儿遍往外走边说:“他打不过那妖邪呗!” 妙琰继续问:“那他现在为什么来缠我?” 贺黑脸儿已经到了门口,扭头说:“因为我把那妖邪杀了替你师父报仇了呗!” 妙琰见他走,心里特别害怕,可也没有留他陪自己的道理,依礼下地去送,谁知贺黑脸儿回隔壁提个药箱又回来了。 贺黑脸儿翻出一小包红色的药,示意妙琰张嘴。 妙琰不好意思被他喂,贺黑脸儿显然又会错了意,带着些讨好地语气解释:“我以人格发誓,这药真的一点儿都不苦,是压惊的。” 妙琰接过倒嘴里,贺黑脸又递过来茶杯,服侍她把药咽下去。 确实不苦,凉凉的,入口很舒服。 吃过了药,贺黑脸儿搬了把椅子在房门口,盘腿打坐仗义地说:“你睡吧,师叔守着你,那河神不敢来寻你麻烦。” 房里多了个不是很熟的男人,妙琰能睡得着才有鬼了。 见妙琰一动不动,不睡也不说话,贺黑脸儿继续安慰她说:“阳间下了婚书,过了六礼的人,悔婚的都有人在,你那婚书等师叔想办法作废了就是。” “就算拿不到婚书,咱们可以逃婚嘛,等你师父的孝过了,你瞧上谁,师叔做主把你嫁个好男人。” “到时候你有主儿了,河神怎会再来骚扰你,他也不愿意戴绿帽不是?” 说了几句,椅子上打坐的贺黑脸儿没了动静,显然已经睡熟,看他打坐的姿势,就猜到这货功力不凡。 师父带自己如同亲娘对女儿,临终托孤肯定会找个靠谱的人。 妙琰这下心才稍安,不就是逃婚吗?又不是没逃过。 第四章 恩师停灵七日,掌门师尊吩咐明日起灵回玄清阁。 这天傍晚妙琰替师父焚烧过纸钱后,跪坐在灵堂打算再陪师父一夜。 其余师兄们倒也没再劝,行礼后告退回房休息去了。 傍晚时,贺黑脸儿慢条斯理走进灵堂,轻轻取下师父的灵位,妙琰立刻阻止:“掌门师尊,为何扰我恩师安宁?” 贺黑脸儿翻个白眼,冷冰冰地说:“喂不熟的小白眼狼,你师父的心思你能有我明白,捧上灵位跟我走!” 见他无意冒犯师父,妙琰这才乖乖地跟上。 贺黑脸儿在前面带路,他依旧是宽袍广袖的道袍,头发散落在背上,随风摆动,自然随性。 妙琰小心翼翼地捧着师父的灵位跟着,恐怕一不小心摔了恩师。 前面的路是通往董家镇的,记忆中,师父领自己走遍了周围,从来就没去过董家镇。 周围村镇,沿河而居。 祭祀的陋习自古就有,猪马牛羊,甚至是童男童女,害了一方百姓,那些所谓的执法者却乐在其中。 出董家镇,也有个沿河小渡口。 贺黑脸儿负手立在渡口上,月光如水,为他的背影渡上一层奶白色的光晕。 深秋的风搅得河水奔涌不息,贺黑脸儿的声音,借着水音,倒也动听了许多。 他微微叹气说:“扬清师兄,这是你女儿遇难的地方,这些年你恨毒了小妍的父亲和他的同乡,却还是一片道心,想祛除妖邪,使两岸女儿再也不用承受生祭之苦。” “师兄高义,玄清阁上下定奉师兄的遗志,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入世则救渡世人,出世则一心修道。” 师父还有过一个女儿?妙琰还是头一回听说。 贺黑脸儿伸手搀扶她站到渡口上,揉揉她的头,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师叔不如你师父体贴,你哪里觉得委屈自管和我说,心里就把我当成家里的长兄即可,不必拘着俗礼,我见不得你委屈的样子。” 这几句话说得亲切,月色下贺黑脸略微歪着头看向他,长发偏落右肩,目光温柔。 妙琰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双膝跪倒拜道:“弟子谢掌门师叔救命之恩!” 贺黑儿脸伸手去拉,温柔地说:“自家人,谢什么?” 妙琰不起,继续拜道:“谢掌门师叔替恩师报仇!” 贺黑脸儿哭笑不得道:“你师父是我师兄,我上山时年纪小,师兄疼我如子,这仇自然是我去报。” 话越说越亲近,妙琰把师父的牌位放在渡口上,让她再看看女儿去世的地方,自己往前跪爬了两步,抱着贺黑脸儿的腿哭着叫了一声:“小师叔!” 贺黑脸儿由着她把自己的道袍都哭湿了,见她实在没有停下的意思,只能蹲下身子劝:“鼻子哭红了,就不好看了,你师父可是看着呢,别让她以为我欺负了你好不好?” 这几日妙琰又惊又吓,又伤又病,自然是容易掉眼泪。 贺黑脸儿见妙琰这眼泪来势汹汹,流量不减,只能委屈地说:“深更半夜荒郊野外,你说你哭成这样,就不怕人家把我抓去衙门严刑逼供?” “那时候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妙琰吓得赶紧止住哭声,随意地抹了两把眼泪嘟囔道:“若是你被抓走,世上我就再没亲人了。” 贺黑脸儿搀扶妙琰站起来,把自己外面宽大的道袍解开,裹在妙琰身上,温柔地说:“好了,带你师父在镇里走一圈儿,咱们再不来这儿了。” “你师父当年出嫁到这里,也以为能相夫教子,幸福一生。” “谁知回阁为我师父贺寿再回,女儿竟然被丈夫送去祭河,外室已经养出个白胖的小子。” 抱着师父灵位的妙琰感慨句:“十个男人九个渣,还有一个特别渣。” 贺黑脸儿郁闷地说:“就凭你这丫头几句话,你就比寻常男人都要坏百倍。” 妙琰立刻还口:“怪不得你老大不小的娶不上妻,定是护短之过。” 贺黑脸儿开始后悔方才承诺她不必拘着俗礼了,这小丫头不哭的时候伶牙俐齿的,着实让人讨厌。 怜她刚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依靠,贺黑脸儿已经耐着性子忍她七八天了。 这会儿也顺着她的话怼道:“世间女子皆呱噪,你这痴儿哪知独处的妙处,我再忍你一年,待你师父孝过了我就把你嫁出去,就又能过清净的日子喽!” 想想刑期不过就一年,贺黑脸儿迈着幸福的大步超前走去。 妙琰捧着师父的灵位,盘算着自己的家当。 眼见这小师叔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鸟,她得能养活自己才行。 一想到生存,妙琰赔着点儿笑问:“小师叔,我们门下弟子以什么为生啊?” 贺黑脸儿头也不回道:“只要是正当手段挣钱,门里不干涉。” “有给人看风水的,有行医治病的,也有开镖局的,毕竟我们玄清阁的武功,也是闻名天下的。” 妙琰继续追问:“咱们门下女弟子一般以何为生?” 贺黑脸继续回:“女孩儿大了,一般也是嫁入江湖人家,也有的没遇上合适的夫婿,给贵妇贵女做贴身护卫,或是行医算卦驱鬼辟邪为生。” 忽然想到哪里不对,贺黑脸儿讽刺道:“不过你这本事稀松,琢磨这些耽误保命,好好跟我学本事才是正经!” “你放心,吃喝拉撒,胭脂水粉,外加一份嫁妆,都包在我身上。” 要不是这货对自己有恩,妙琰真想一脚把他踹河里。 气完妙琰,贺黑脸儿的步伐越发六亲不认起来,看得妙琰咬牙切齿。 亲娘和后娘差距尚且明显,这亲师父和后遇到的师叔,怎么可能一样? 你有本事我就和你学,学会了本事就再见了您嘞! 妙琰气鼓鼓跟着贺黑脸儿转悠了一圈董家镇,灌了一肚子冷风,饥肠辘辘。 大多数买卖人家已经歇了,前面有个酒楼还亮着灯。 贺黑脸儿把灵位裹好自己带在身上,牵着妙琰的袖子,把她拉进酒楼。 要了点儿酒菜去去寒气,见妙琰不动,又唤小二过来点个甜汤,要了些鸡油红豆蛋卷儿。 知道最后面的菜是特意给自己叫的,妙琰也就不客气地夹起卷子吃起来。 贺黑脸儿喝酒的神情倒是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妙琰想到吃人家的嘴短,自己毕竟是晚辈,见他酒尽了赶紧替他满上。 贺黑脸眯眼笑了一下,指着另一个酒杯问:“能饮一杯不,喝点儿去去湿寒。” 妙琰拿过酒壶就倒,一口喝干了,贺黑脸惊道:“小瞧你了,看来有点子酒量。” 随机又正色道:“咱们修道虽不限制饮酒,可不许贪杯,倘若本座知道你在外酗酒闹事,可是要拿你回来惩罚的。” 妙琰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鼻子哼道:“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整天板着一张黑脸说教,我师父几时像你那样?” 贺黑脸儿被抢白了也不恼,筷子轻轻碰了下盘子,喃喃道:“你刚失了师父,又经了生死,我不和熊孩子一般见识!” 妙琰也气儿不顺,随口回道:“明儿个你索性贴上白胡子,把头发也染白了算了,说得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似的。” “你安心,我记得你的好,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给你养老送终,行了吧!” 贺黑脸儿索性把筷子放下,扬着下巴刻薄道:“我七老八十那天,你也满脸褶子,让人不想多看一眼,凭咱俩现在这身子骨来看,到时候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还真以为自己能长生不老,也不看看你那点儿道行够不够!” 隔壁桌一个醉眼朦胧的阔少,怀里搂着个青楼女子,看着他们这桌吵嘴,逗怀里的女子说:“快看稀罕,俩小道士打情骂俏,可惜了都是生的极好,竟然是断袖。” 那青楼女子浮浪大笑,在阔少脸上亲了一口,贴在他耳边娇滴滴地说:“自然是爷懂得女人的好,臭男人身上,无非是白白浪费好东西罢了。” 贺黑脸一听这话,羞得是满面通红。 小声催促:“快走吧,大晚上哪有几个正经人出来喝酒。” 妙琰还没吃饱呢,他们说他们的,自己吃自己的。 贺黑脸已经算了饭钱,见妙琰还在一口一口地喝甜汤,催促道:“傻孩子,快走吧,回家师叔安顿人给你做好的吃。” 妙琰见贺黑脸被那青楼女子盯得浑身不自在,一脸无辜地问:“无非是被人看两眼,这一桌好菜岂能辜负?” 那阔少和青楼女子继续小声调笑,越说越下流。 贺黑脸儿耳目清明,臊得是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妙琰可算是看到贺黑脸儿的窘态了,假装什么都听不到,一句也听不懂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喝汤吃蛋卷儿。 贺黑脸儿开始自责,大晚上的怎么领妙琰来这种地方,孩子小听不懂,可做长辈的哪能如此的不自重? 贺黑脸儿如坐针毡,越发觉得愧对妙琰。 妙琰心里乐开了花儿,瞬间领悟了折腾这黑脸师叔的方法。 他以后若是敢仗着掌门的身份欺负自己,自己就欺负回去! 第五章 妙琰一脸的无辜地吃喝,贺黑脸儿尽量控制自己面部表情,恐怕妙琰注意到那两人的言语。 看来贺掌门定力不错,如坐针毡了片刻,渐渐稳当了起来。 妙琰觉得不好玩了,这才放下筷子,乖巧地说:“小师叔,我吃饱了。” 长出了一口气的贺黑脸拉着她就跑,恐怕路过那俩人的时候,孩子听见不该听见的。 回到道观,贺黑脸嘱咐妙琰把自己舍不得的小玩意打包,以后跟随他回玄清阁居住,吃吃穿用度不会少了她的。 叮嘱了妙琰,贺黑脸飞鸽传书,叮嘱山门里的人在他院里打扫一间房间给妙琰住,特意强调离他卧房近些。 妙琰会被那河神痴缠,还是离他近些才安全。 这一路回玄清阁,妙琰捧着师父的骨灰十分辛苦。 难得贺黑脸对她还算不错,其他弟子早课晚课看管的严格,到她这儿只是叮嘱吃好喝好调养好身子,来日方长。 同其余师兄们相处的熟悉了些,妙琰把自己给贺黑脸儿取的外号不小心叫了出去。 得到了众师兄弟们的一致认同。 掌门师尊人不坏,就是脸太冷。 别说本门弟子觉得他冷,江湖女儿仰慕他风华,来玄清阁提亲的大有人在,来一个伤走一个,来两个冻走一双。 更有不少世家女儿哭着喊着要拜入他门下,掌门师尊更气人,别说女弟子了,男弟子都不收一个。 妙真悄悄嘱咐妙琰说:“本门女弟子要守的规矩基本和男弟子一样,只有一条,若是敢觊觎掌门,肯定会被逐出山门。” 妙琰不屑道:“掌门师尊这是日夜照镜子,也太自恋了吧?” 妙慧小声说:“可不敢胡说,之前扬源师叔有个宠爱的女弟子,一心倾慕掌门师叔,尾随掌门偷看他在后山练剑。” “掌门师叔原以为她是偷师的,没大在意,还教了她一遍剑法,谁知那女弟子趁机就钻到了掌门师叔的怀里,从那以后,掌门师叔再也不教我们练剑了。” 妙真也说:“掌门师尊的风姿,那是画里才有的仙人,庸脂俗粉胆大包天,倒是害了我们再也见不到掌门练剑。” 妙琰心说掌门贺黑脸这臭脾气,就是被你们给惯的。 昨儿让个青楼女子看两眼,就把他难受的不行。 真觉得自己潘安在世,谁都稀罕他那幅皮相呢。 想到这儿,妙琰刻薄道:“女弟子觊觎掌门师尊,就赶出玄清阁,要是男弟子呢?” 这下妙真和妙慧一齐笑个不停,妙慧刮了一下妙琰说:“这小嘴儿刻薄的,日后可有掌门师叔受的了。” 妙真顺着妙琰的话说:“那更了不得了,师爷临终时惦记掌门师叔的婚事,恐怕他孤独终老。” “要是女弟子,至少本门中人心里还是欢喜的,要是男弟子,皮不剥了他的?” 妙真边说边笑,突然花容失色, 妙琰继续刻薄:“我觉得掌门师叔那么刻薄,也就男子能容得下他的小性儿!” 妙慧一个劲儿挤眼睛,妙琰也觉得不对,扭回头一见,贺黑脸儿背着手就站在她身后。 妙琰立刻认怂,尴尬地叫了声:“掌门师尊!” 贺黑脸便秘一般嗯了一声说:“明日上山,不可在我院中嬉闹,我喜欢安静。” 妙琰就觉得后背冒凉风,立刻赔笑回道:“我同两位师兄同住即可,哪敢扰师尊清修。” 贺黑脸冷冷地说:“我那院子十几间房子总要有人打扫,为了避免你认为我有什么不良的癖好,以后就不许其他弟子进我们院落了,活都是你一个人的!” 妙琰欲哭无泪道:“师尊弟子知错了!” 妙慧和秒真吓得恨不能把自己舌头咬了去,唯有低头不敢言语。 见妙琰站那还不动,贺黑脸冷冷道:“不跟我回去,还要在这儿同你两位师兄继续编排我什么?” 妙琰双腿如灌铅,不情不愿地跟着贺黑脸儿回了房。 桌上摆着一碗燕窝,贺黑脸儿指着碗冷冷道:“吃吧,补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好有力气继续气我!” 妙琰尝了口,里面放了冰糖,甜丝丝的。 没等感动呢,贺黑脸儿甩出来一本线装书:“给你十日时间背熟这些咒语,我考的时候错一条,仔细你的肉!” 说着拿过剑鞘在她眼前一晃,恶狠狠地说:“我房里戒尺都这个粗细的,打到你爹娘都认不出你!” 公报私仇,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这么多咒语怎么可能背的下来,这就是找机会打我报仇! 妙琰边吃边想对策,连口中的燕窝吃着都不香了。 见妙琰吃完了燕窝,贺黑脸扔给她一个钱袋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十天八天也赶不上什么热闹,就着今天有集市,你看看添些女孩儿家用的东西去。” 想想补充道:“有法会的时候才统一穿道装,平时年轻弟子们穿衣随意,女弟子只要别浓妆艳抹即可。” 见妙琰不动,贺黑脸站在门口喊了句:“妙真妙慧,陪你们小师弟去逛逛集市,别把她给领丢了。” 妙真和妙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恐怕掌门师尊钓鱼执法。 贺黑脸继续没好气地说:“让你们去就去,别等着上了山,一个两个偷偷溜下来惹祸,到时候看我不打折你腿!” 最后这句,明显是在凶妙琰。 三个女弟子灰溜溜地出了门,集体长出一口气。 妙琰把钱袋打开看看,铜钱很少,大多都是散碎银两,感慨句:“掌门师叔真阔气!” 妙真忐忑道:“还是第一回 被掌门师尊许可去集市上玩儿,妙慧师兄你掐我一把,是真的吗?” 妙慧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人跟着才敢说:“咱们是沾小师弟的光了,掌门师尊估计怕她初来乍到的想家。” 妙琰幽幽地说:“谁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谁临死前还不赏口断头饭?” “十日后我要是被打得出不了门,师兄们一定记得给我口饭吃,我喜欢吃辣椒和甜点。” “要是能有壶小酒,就更美好了!” 妙真纳闷地问:“谁敢打你?掌门师尊也不能答应。” 妙琰带了哭腔把那本咒语的事儿说了,妙真拍拍她安慰道:“掌门师尊对待功课是严厉了些,师弟你千万用功,尽量背下来。” 妙琰听着这句聊胜于无的安慰,心下更苦。 妙慧竟然还羡慕地说:“寻常弟子传授咒语,也只教导些粗浅的,师弟福泽深厚,得掌门倾囊而赠,该高兴才是。” 这还不如不劝呢,你羡慕这深厚的福泽给你行不? 还有那么粗的戒尺,整天像自己欠他钱似的小师叔,通通打包给你! 一想到这儿,妙琰花起他的钱来更不心疼。 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就要了二十六两银子,再买些眉黛胭脂,糕饼糖果。 顺便请两位师兄一齐薅掌门师尊的羊毛。 傍晚时候,几乎把钱袋花光,三个人在外面吃了顿酒,才开开心心地回来。 贺黑脸儿的屋子亮着灯,听见妙琰进院儿,这货出来看看她买回的战利品,显然不感兴趣,淡淡地说:“等你用晚膳,差点儿饿死我,快洗手来我屋吃。” 那院儿扬润师伯对两位师兄说:“晚饭给你们留在厨房温着,你掌门师叔担心你们吃不下,我们都吃过了。” 贺黑脸儿还没吃? 妙琰只能硬着头皮大声说:“太好了掌门师尊,我早就饿了。” 那院儿的妙真和妙慧顿时懂了,也装出饿得半死的模样张罗着开饭。 贺黑脸儿接过妙琰买的东西催促:“你去厨房端甜汤回来,我给你放屋里。” 妙琰溜到厨房,见那两位师兄咽饭如咽药,连连哀求:“拜托拜托,多吃一点儿,别穿帮!” 妙真和妙慧冲着妙琰苦笑道:“小师弟,就看你演技了,掌门师尊明察秋毫!” 妙琰提了甜汤回到贺黑脸的屋子摆好了饭菜,贺黑脸儿正把糖醋鱼肉夹到她碗里,见妙琰回来了,继续说教道:“也不知你师父教过你没有,咱们饮食上没有太多忌讳,只是不吃牛肉,不吃乌鱼,不吃鸿雁,不吃狗。” 见妙琰吃着不香甜,贺黑脸儿又夹了红烧排骨给她,继续说:“牛性最善,乌鱼最孝,鸿雁忠贞,狗最忠诚。” “咱们既然修习道法,当对周围的一切善良,对父母师长孝顺,对道侣忠贞,对朋友忠诚。” 本来就酒足饭饱的妙琰,被这又是鱼又是肉的晚饭撑到了。 贺黑脸儿又像个老母鸡似的叽叽咯咯喋喋不休。 贺黑脸儿也有自知之明,想到妙琰可能是烦他,自嘲似的笑笑说:“当然了你师父把你教导的很好,善良孝顺,是个好孩子,师叔不知你学过什么没学过什么,不如回山之后你讲我听可好?” 妙琰实在是吃不下碗里,贺黑脸一筷子又一筷子夹过来的食物了,只能傻乎乎地看着碗发呆。 贺黑脸儿这智商明显又开始下线,自顾自地说:“是师叔不好,总提你师父惹你难过,吃不下就不吃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炖点儿补汤。” 第六章 就这么顺利过关?妙琰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 妙琰告退之前赶紧承诺一会儿过来收拾碗筷,难得贺黑脸关心地看了她一眼说:“不必了,你好好休息,咱们回山之后,师叔要教你练功。” 用过晚膳,贺黑脸儿把碗筷提到厨房,见秒真贺妙慧正在刷碗。 妙慧赶紧接过碗筷刷洗,贺黑脸儿随口问了句:“你们怎么都吃得那么少?” 饭菜剩了大半,贺黑脸儿审视的目光一扫,妙真扛不住压力招了。 贺黑脸温和地说:“在外面吃饭回来不吃就是,也值得演戏,白白撑得够呛,还连累别人担心。” 妙慧见掌门师兄走了,诧异道:“好像哪儿不对?” 妙真松口气说:“替小师弟祈祷吧,毕竟掌门师叔不是等的咱俩!” 妙琰刚躺进被里,门就被贺黑脸儿推开。 扔个圆球状的东西给她说:“吃了跟我去练剑!” 妙琰嚼了几下很满意,酸酸甜甜的倒是好吃。 只是这推门就进的毛病不能惯着他,妙琰披上衣服抗议道:“好歹也是做师叔的,推门就进不好吧?” 贺黑脸自知理亏,讷讷道:“抱歉,忘了你是女孩子,谁让你把自己活得那么粗糙!” 这是道歉该有的态度吗? 贺黑脸继续催:“走啦练剑去,吃撑了一躺,再积了食,明日肚子疼又得哭鼻子。” “逛了那么久集市也不知道多买几块帕子擦眼泪!” 一个大男人居然那么八卦,还看自己买的东西? 妙琰衣服没系好就窜到他身边抗议:“您活得那么精致,想来手帕都得自己一针一线绣来用吧?” 贺黑脸吃瘪,把手里的剑递给她说:“练来我瞧!” 贺黑脸的剑,剑刃很厚,提在手里比寻常的佩剑都重。 妙琰的师父在时,没少夸奖妙琰练剑悟性极高。 不过贺黑脸看她练完一套下来,毫不掩盖自己的失望之色。 这货甚至直接蹦到了院里梧桐树的树干上坐着,十分不满地吐槽:“你们女人太追求剑招华美了,却忘记了杀敌才是最重要的。” “等你能百战百胜的时候,再追求好看也不迟,没的让人笑掉大牙!” 见妙琰眼里明显地带出“不服”两字,贺黑脸儿轻飘飘从树上落下,直接拿过佩剑自己练了一遍。 这会儿这货一身短打扮,月白缎儿的短衣裤,腰上系着大红色的汗巾子。 一把宝剑呼呼挂着风,窜蹦跳跃一改往日的魏晋风,竟然带足了阳刚之美。 恍惚间,妙琰忽然想起那夜他赤身下河捞尸,踩着血水上岸如喋血修罗一般。 这货要是能正常点儿做个人,别抽风似的好像谁都欠他钱,该多好呀! 贺黑脸儿练完又把剑扔过来道:“再来,练不会这套,别想睡觉!” 又来,落后娘手里,还有好日子过? 妙琰带着一脸看破世事无常的沧桑感,有气无力地挥舞着这把沉到不行的剑。 贺黑脸儿原本坐在树上看,实在看不下去眼了,握着妙琰的右手腕子一招一招地教,边教边训她:“这一招要从下往上刺,用点儿力气!” 这招过了,他又按住妙琰的肩膀训斥道:“转身从左往右,以脚尖为轴,腰用力!” 这一推着她腰用力,力道不对,妙琰一转刚好转进了他怀里。 俩人鼻尖儿相对,呼吸相闻,妙琰顿时恼了:“你若嫌我麻烦,没必要变着法儿地撵我,我自己会走!” 贺黑脸儿不明所以,妙琰一下就想到师兄们说曾经有个女弟子和掌门学剑,钻他怀里的事儿了,这自恋的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让自己被正大光明地撵走,还得泼自己一身勾搭掌门的污水。 妙琰把剑扔给他,回屋就收拾东西。 贺黑脸儿莫名其妙站门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就抱了一下能怎么着?” 房檐上一个憋不住笑的声音传来:“就是的,小美人儿要是觉得吃亏了,你可以抱回来嘛,他又没有躲你,你还可以亲一口当做利息!” 贺黑脸儿顿时怒骂:“祝梓林你别胡说,那是我师侄!” 房上那位跳在院中,继续嬉笑道:“师侄既不是侄女又不是徒儿,你高兴就好!” 妙琰收拾好了包袱,瞪着贺黑脸说:“掌门师尊,明日送我恩师入土之后,弟子自行下山可好?” 贺黑脸直接拒绝:“不行!” 妙琰怒道:“我并无轻薄师尊之心,恩师只有我一个弟子,凭什么不许我送她老人家入土为安!” 房上那位凑到剑拔弩张的俩人之间,嬉皮笑脸道:“我替他说啊,他说不许你下山,没说不许你送殡,你错在哪儿你不知道吗?什么叫无心之失?就是你不是成心的本身就错!” 贺黑脸揪着房上那位的耳朵就走,边走边说:“给我走,别满嘴胡说!” 走出院门的时候扭回头说:“他说的前半句是我的意思,后半段儿别听!” 妙琰重重地摔上房门,骂道:“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两个精神不好的。” 掌门师尊间歇性抽风,新来这位穿一身儿梅妃色的袍服,咋一看还以为谁家小姐大晚上蹲人家房上犯花痴呢! 妙琰也没心思睡觉了,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一边儿,去停放师父骨灰坛的空房给师父上香。 贺黑脸儿扯着那妖娆的公子出了客栈,这才埋怨:“这一院子都是我的门人弟子,你到底要闹哪样?” 妖娆的公子装模作样边跪边说:“臣给王爷请安!” 贺黑脸儿扯着他耳朵压低声音说:“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妖娆公子越发笑得开心道:“我们风华绝代的霖王爷,今儿个丢了一身的风度,这是遇到克星了,我就说呆傻和可爱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嘛!” 贺黑脸一把夺过那妖娆公子披风里的腰刀,威胁道:“你今儿个这么飘,是觉得我提不动刀吗?” 妖娆公子贱笑道:“我看你快提不动刀了,毕竟这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种旱久了的,真遇上甘露,容易涝死!” 贺黑脸儿把腰刀拽了出来,满脸威胁,妖娆公子依旧贱笑道:“太后口谕,臣死之前得先传了懿旨呀!” 贺黑脸赶紧整理衣服跪地道:“儿臣接旨!” 妖娆公子尽量一本正经道:“下月初一,秀女殿选,澈儿回来挑几个入眼的服侍你衣食起居!” 贺黑脸一脸无所谓的接旨谢恩,显然并没有照着做得打算。 妖娆公子继续贱笑道:“回去臣就回复太后,王爷身边而今有人服侍,让太后放心,没准太后一高兴,还赏臣点儿什么呢!” 贺黑脸冷冷地威胁:“你敢回去胡说,孤就先赏你点儿什么!” 妖娆公子赶紧作揖:“闹着玩别动真格的,我没想到爷喜欢那个调调。” 贺黑脸怒道:“旨你传完了,现在可以马不停蹄地滚回去了吗?什么调调?那是我师侄,你能别下流吗?” 妖娆公子挥手做再见状,丢下句:“凭我和女人相处多年得出的经验,那就是个炸了毛的小野猫,不但攻击性强,还少根筋,将来有你受的!” 贺黑脸突然喊了句:“梓林,替我寻一把适合女孩用的佩剑,剑身要轻巧。” 妖娆公子头也不回地说句:“知道了!” 贺黑脸回到客栈,先去扬清师兄停灵的房间,打算上了香再睡。 走近才听见里面有人。 贺黑脸儿停下脚步,听里面妙琰正和师父抱怨:“师父,弟子想您了,您那个掌门师弟阴晴不定的,弟子看见他就害怕。” 害怕?贺黑脸儿认真检讨了一下自己。 从出生身子就比常人弱,朝不保夕的,父皇母后和皇兄都是白般宠爱,自己确实不太会和人相处。 天师算出来能替自己冲喜那姑娘跑了之后,父皇无奈只能送自己来玄清阁修道,这才保住了命。 世人皆以为太后疼幺儿,霖王是为了躲避皇上猜忌才远遁深山修身养性。 实际上他就喜欢这晨钟暮鼓,悠然世外的田园生活。 当今皇帝是他同胞长兄,为他逃避朝政气到爆炸。 只因天师说想要他保命一定得修道,才忍住没上山来提他回去。 太后急着抱孙,一心盼着他娶妃纳妾,可他实在是对那些女子不感兴趣。 师父羽化之前说过,他生来带七星,红尘中福薄,除非遇到那个命定之人,不然难动凡心。 也亏了太后认同师父的话,才没胡乱塞妻妾给他,只是不定时送画像来,让他仔细挑选看谁顺眼。 贺黑脸情不自禁摇摇头,这是想那去了,里面那小祖宗这还记恨上自己了。 他快步走进去,拍拍妙琰肩膀说:“至于吗?还跑来和你师父告状来了!我既说过要照顾你,便不嫌你麻烦。” 妙琰十分委屈,把那本记录咒语的书拍在师父灵前,带着哭音说:“我师父瞧着呢,这么厚,这么多,十天背不下来就一顿好打,你敢说你不是变着法子整我?” 贺黑脸比她还委屈呢,对着灵位说:“师兄您看见了,当初我背这个的时候,七天就背下来了,这熊孩子告刁状!” 第七章 妙琰还是很生气,她坚信这自恋的掌门师叔,就是想甩掉自己这个麻烦。 贺黑脸儿见她气得鼓鼓的,胸脯一起一伏,显然一时半刻都难消。 只得哄道:“背不下来就再十日,我当着你师父面发誓,只要你不违背门规,我绝不对你动手可行?” 妙琰不太敢信,正义凛然道:“你先把门规给我看看,别挨着你一下就大不敬,撞你怀里就杀千刀。” 贺黑脸莫名其妙,想了半天试探着说:“可是听了什么谣言?要是真这样你想想你可能活到今日?” 伸手把妙琰拉过来,轻轻搂到怀中,诚恳地说:“你瞧,我又不是刺猬,如何碰不得?” 贺黑脸人虽然讨厌,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闻之让人忘俗。 妙琰轻轻推开他,气似乎消了几分,拿过那写着咒语的书,转身回房去了。 贺黑脸对着灵位哭丧个脸抱怨:“师兄,我刚上山时淘气,没少害你替我背黑锅,而今报应来了,这笔账你那宝贝徒弟替你讨呢。” 第二日天亮之前就起灵上山,留守的道士迎灵至山脚。 一下多出不少穿道袍的人,脸盲的妙琰彻底分不清谁是谁了。 好在人手充足,日出之前顺利安葬了扬清道长。 余下弟子虽然也哭师伯哭师叔,只有这妙琰哭得是肝肠寸断。 贺黑脸打发其余人先回去,稍后商议寻找扬清道长被害的幕后凶手。 妙琰望着孤坟,眼泪无声无息地流。 贺黑脸陪了一会儿,耐着性子说:“修道之人太过执着生死是大忌,跟我回去看看房间是否还合意,不满意你再来这儿找师父告状也不迟。” 妙琰慢吞吞的不想走,贺黑脸没了耐性,伸手把她拎起来,夹在腋下,直接夹到了官道上才问:“肯走我就放你下来,再磨蹭我就扛你回去!” 妙琰低着头跟在贺黑脸的身后,山顶好大一座道观,修得十分气派。 一路遇到的人皆行礼问好,恭敬一声:“掌门师尊!” 被妙琰折腾到凌乱的贺黑脸似乎又解锁了正常的生活状态,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走进观门。 怕妙琰稀里糊涂跟丢了,贺黑脸不时回头看下她在不,最后实在嫌麻烦,牵着她道袍袖子,往自己院里拽。 那模样就像是有司衙门拿了盗贼,押解着指认现场一般。 内院有小道士把守,见掌门师尊牵着个弟子回来,以为要问什么私密的话,行礼见过,也没多问。 贺黑脸儿把妙琰拽进来,见自己卧房隔壁已经收拾好了,床榻家具一应俱全。 送她进房,贺黑脸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这熊孩子最磨牙,平安把你带回来都觉得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 “师叔就在你隔壁,再做噩梦神喊大声些,师叔会赶来忙你。” 想想又补充一句:“我好歹也是掌门,长得白净着呢,再和弟子们给我胡乱取外号,我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叫你鼻涕虫。” 妙琰答应一声,谢过小师叔,小师叔又凶道:“你若是敢自己偷跑下山,我定海角天涯拿你回来,什么时候学成了本事,本座同意,你才能离开。” 威胁,又是威胁? 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还不许人走,这是什么道理。 见妙琰情绪不高,小师叔嘱咐了句:“我喜静,你想找哪个师兄师弟玩耍,自行去就是,我拿你当师侄,又不是囚犯,不必一脸视死如归。” “厨房在后面,吃什么和那里的弟子说,记得这院就咱们两个人,吃独食会肚子疼的,下山必须有我的许可,今天你自由了!” 小师叔嘱咐完,回房去了。 再出来换上了一身银灰色的道装,比起正式的法装,这件随意了些,银线绣了些竹叶,阳光下很耀眼。 看着简单,用料做工皆奢华考究。小师叔在院里嘱咐句:“我去和你师伯师叔们议事去了,你去寻妙真她们带你熟悉一下,省得在家走丢了。” 妙琰出了小师叔的院,通往前殿的路上有两个孩子模样的道士把守。 妙琰只得问他们:“请问妙真和妙慧师兄住哪儿?” 俩小孩一齐行礼道:“回师叔的话,妙真师伯她们住在扬润师爷的院,往东走第三个门就是。” 看来这观里弟子都和各自的师父住在一处方便教导,那自己该住师父生前在这的院落,为啥住他那儿?还不让人叫他黑脸,整天黑一张臭脸,长得白有有什么用? 说是往东走第三个门,可这里的房子并非直线成排,好像是按照八卦的方位,没等走出多远呢,妙琰迷路了。 连着同几名弟子打听了路,众人得知她是扬清道长座下唯一的弟子妙琰,对她都很友好。 年长的弟子打发了小道童头前带路,领她先去了妙真师兄弟俩居住的西三院。 扬润师伯的夫人正在院里帮着个年幼的弟子洗脸,见妙琰来寻自家徒儿,热情地抓了果子与她吃,和气地说:“你掌门师叔也是打小上山,脾气古怪地很。” “他教导你本事是好的,只是伯娘真不不敢想你俩家常谁照顾谁?” “好孩子受了委屈别闷着,同你妙真师兄说说也宽宽心,你自管安心,你掌门师叔可是受了你师父大恩惠,绝对不会慢待你。” 润师伯的夫人又给妙琰准备了一些女孩子家常隐私的小物件儿,打发小道童把东西替她送回去,再领她去药庐寻妙真逛逛。 寻到药庐,妙真师兄头顶用桃木簪挽了个发髻,身上没穿道装,家常藕粉色小袄。 长眉入鬓,唇上点了一点点胭脂,看起来比往日俏丽了许多。 见妙琰过来,赶紧把包好了药递过来说:“来得正巧,掌门师叔吩咐给你配的解毒药,一会儿我带你去交给小厨房,日日煎了服用。” 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在药庐收拾储药的柜子,妙真顺便给她介绍一下门里的情形…… 先掌门秉承道家济世救人当入世的理念,带着门下弟子创办了玄清阁。 虽然与王公贵族走得很近,这些年着实为百姓办了不少事儿。 先掌门座下七名弟子,掌门师叔是最小的的那个。 说起来先掌门也是真够疼掌门师叔的,掌门羽化那年掌门师叔才十七岁,就力排众议让他做本门的掌门。 谁都没想到,从掌门师叔继承了本门掌门一位,门派日益发展壮大。 门下弟子兴旺,出世则一心研修道法,入世则救民于水火。 山上掌事的长辈除了掌门师叔之外,还有我师父和涌师叔。 门下女弟子的生活起居,一般是我师娘帮着照料,虽然师弟并非我师父的弟子,我师娘也一定会对你视如己出的。 山下掌事的弟子原本是清师叔和源师叔,清师叔不在了,据说源师叔被咱们门里的田产,生意折腾的焦头烂额,连连抱怨师弟也快成年了,理应接过清师叔的担子。 妙琰心说还有这么回事? 妙真笑说:“掌门师叔对你严厉些,实在是因为师弟是清师叔的独苗弟子,承担着香火传承的大任,谁都不愿意看着清师叔一门无人。” 妙琰心里对玄清阁的成见少了些,渐渐劝自己拿这当家。 毕竟润伯娘和妙真师兄都待自己很好。 那黑脸掌门,忽略不计就完了。 其他当值弟子到来,妙真交接了带妙琰出门逛逛。 妙琰自幼受过良好的家教,见长辈问好,见晚辈和蔼,门内诸人都很友善。 其他弟子竟然还羡慕妙琰的功课由掌门师叔亲自教导,让妙琰很受伤。 尤其是得知掌门师叔从来没亲自考问其他弟子功课,惩戒就更谈不上。 除非是严重触犯门规的弟子,才由掌门处理。 他做掌门三年多,打过的弟子不到五名。 妙琰越发心凉,俩人从见面到现在不到一个月,他都不止五次威胁自己要挨揍了。 好好学艺,学完了快跑,不然挨了欺负,人家也只会说她不好。 打定了主意的妙琰,在跟妙真逛到日落时,才回到掌门住的院落。 门上换了两个弟子把门,看见她来直接拦道:“师兄请留步,掌门有令,任何女弟子,香客不许进入这院。” 妙琰好生解释道:“我是妙琰,我住这里,我没骗人!” 无论妙琰怎么说,那俩人油盐不进,就是不许她过去。 左边那个不屑道:“姑娘,你以为你装成道人模样就能蒙混过关吗?我们掌门生的风流,人可不随便,等掌门来了要你好看!” 右边那个帮腔道:“像你这样投怀送抱的,哪年哪月都撵走好几个,别等一会儿人多,没脸的是你!” 左边那个补充:“看你长得也不错,正正经经找个男人还有挑有拣的,何苦非得缠着我们掌门?” 俩小道士越说越难听,妙琰忍无可忍怒道:“我算是明白掌门师尊这身臭脾气是怎么来的,合着都是被你们给惯出来的。” “有一个觉得他能靠脸吃饭,就所有女人都觉得非他不嫁吗?姑奶奶我就脸盲,觉得他和厨房那木炭没区别!” 俩小道士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盯着妙琰身后…… 第八章 左边的小道士显然更机灵,一见被掌门师尊逮了现行,赶紧行礼:“见过掌门师尊,见过润师爷!” 右边的立刻学着行礼,行礼之后垂手站在一边儿,等着看掌门发飙。 从来就没有人敢如此过分的妄议掌门。 妙琰杀人的心都有,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子,行礼道:“弟子拜见掌门师尊,润师伯!” 贺扬澈那张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看着妙琰。 这个大胆的小丫头,居然说自己靠脸吃饭? 真是良心喂了狗,他贺扬澈对谁这么上心过? 救她性命都不算什么,就论亲自给她治伤,贴身照顾,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个待遇? 润师伯见掌门师弟没冷脸拂袖而去,反而有些幽怨的看向妙琰,心说这老大难总算是要开窍。 扬润给这俩小道士一人一个脖拐骂道:“当差也不带着耳朵,这是你们妙琰师叔,是你们清师爷的弟子,现在跟随掌门起居!” 妙琰知道这院自己不能再住下去了,灰溜溜跟着师伯与掌门师叔进门,抓紧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晚饭的时候,趁着贺扬澈喝点儿小酒,看起来心情不错才敢提:“小师叔,我想我还是住西三院,我师父那儿吧,离妙真妙慧师兄也近些。” 贺扬澈把酒杯放下,冷笑着问:“你觉得妙真和妙慧比我有本事?” 妙琰赶紧站起来解释:“弟子是觉得两位师兄和弟子有个照应,更方便!” 贺扬澈又倒了一杯,边喝边说:“我没照顾你吗?” 妙琰继续赔笑:“小师叔公务繁忙,弟子怕小师叔分神。” 贺扬澈嘴角上扬,往前探出些身子,略有些痞气说道:“早没瞧出我的乖妙琰这么体贴呢!” “我不许女弟子进院,是因为凡是想进这个院的女弟子都对我没安好心,你不同,你让我很放心!” 说完贺扬澈把酒杯放下,指着桌上说:“一会儿你收拾,作为弟子服侍师尊是本分,你师父虽然不在了,我替她给你个还能尽孝的机会。” “还有就是明天早点起,去我书房给我研墨去,别逼我去你被窝里提人!” 说完贺扬澈直接歪在榻上,赌气似的瞪着妙琰干活。 不是人,太不是人了! 妙琰出身豪门望族,再怎么落难也是有人贴身伺候的。 他竟然让自己给他当使唤丫头,他也配! 妙琰把盘子碗送去厨房,准备走得时候,厨房弟子非让她等会儿,说掌门叫了热水准备一会儿沐浴,特意叮嘱让妙琰带回去。 四捅水拎进来,妙琰胳膊都抽筋了。 还用说吗,打击报复呗? 贺扬澈把妙琰带进浴室,指着浴室的木桶对妙琰说:“去倒好水,再帮我准备沐浴和换洗的物品!” 太过分了! 妙琰借口找胰子花露,又去厨房要了一瓶辣椒油,一大把盐。 她先把盐和辣椒油倒进木桶,再用花瓣香露遮盖好。 这才拿了干净的浴巾和换洗的衣服挂在浴室的屏风上,客客气气有请掌门沐浴。 傍晚在自己院落的贺扬澈,卸下了掌门的架子,随意地穿一件白色竹节长衫,伸头看看浴室,又看看妙琰,嘚瑟地问:“事出反常必有妖,水里有什么?” 妙琰赔着小心说:“水里自然是花瓣和蜜露,掌门请沐浴吧,弟子告退!” 男女有别,在他脱衣服前自己走人,说不出什么吧? 贺扬澈一把抓住妙琰手腕子,稍微用力把人举起来,直接丢进浴桶。 指着屏风上的浴巾和自己的衣服说:“衣服借你穿,今儿个你先洗,明日再轮到我可好?” 说完背着手出了浴室,贴心地帮她把门关好! 妙琰身上还有留下的伤,顿时全身火辣辣地疼,气得她边往外爬边骂:“贺扬澈,你大爷的!” 谁知贺扬澈就站在门口,也提高了音调还口:“我大爷你得叫师爷爷,你若见了,自然是先磕头,再问好!” “你久在乡间应该听过萝卜不大,长在辈上了这话吧,你缺乏对长辈起码的尊重,尤其是对我!” “我知道你机灵,那就看看是你魔高一尺,还是我道高一丈,制不住你,我就不叫贺扬澈!” 这货走到院门这里,吩咐门口的弟子:“再提四桶干净的热水,让你们妙琰师叔好好洗洗脑子里的泥!” 当值的弟子也不敢笑,从接任掌门以来,贺扬澈一直不苟言笑。 众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是个二十出头的俊俏小伙儿,都认定了他老成持重。 这大晚上的和师侄吵架,吵得整个后院人尽皆知,简直比见了鬼都热闹。 第二天一早妙真忧心忡忡问妙慧:“师兄,妙琰师弟不会被赶下山吧?” 妙慧摇头说:“掌门素来公允,师弟没犯什么大错,不会赶下山的。” 妙真小声说:“我觉得今天妙琰师弟弄不好会因为左脚先迈进山门被赶出去。” 妙慧看看左右说:“上回有人同掌门吵架,是掌门师尊刚继任掌门的时候,年长的师叔有两个不服。” 妙真压低了声音问:“然后呢?” 妙慧理所当然地说:“被掌门制服了,他们教出了管理权,没有传召不得回山。” 妙真叹口气说:“我舍不得妙琰师弟!” 妙慧垂头丧气地说:“我也舍不得她,没处够就要分开!” 这师兄弟俩没精打采在武场练剑,时刻留意着后院的动静,一旦小师弟被撵,好歹送一程,也略尽同门之谊。 没见小师弟出门,却看见闭关许久的药殿掌殿师尊,董扬涌过来寻掌门。 涌师叔不到四十岁年纪,略微有点中年发福。 和掌门师尊一样,身高也是八尺开外,生的儒雅风流。 这哥俩被人合称玄清阁两大美男,涌师叔性子跳脱,掌门师尊日常清冷。 涌师叔穿着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并没有束发,急匆匆寻了掌门往后山拐去。 妙真和妙慧赶紧躲到武场的南墙根儿,假装练剑。 就听见掌门不耐烦地问:“怎么了涌师兄,我忙着教那熊孩子画符呢,有什么话非得出来说?” 涌师叔:“小师弟,听哥一句劝,她既然想住西三院儿,就让她住那儿,有众师侄帮你照管岂不省事,你俩孤男寡女的住一块儿,不成体统。” 掌门不满道:“师兄难道是以为昨儿我俩在一张床上过的夜?我是那种人吗?” 涌师叔:“师兄明白你俩是清白的,那么多女人想你的帐,求之不得。” “听说你院里多个女人,还不一定怎么编排你呢。” 掌门:“师兄既然明白,那我回去教熊孩子画符去了,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不关我的事!” 妙真和妙慧等墙那边彻底没了动静才长出一口气,妙真拍着心口说:“虚惊一场,掌门师尊果然有容人之量。” 妙慧也说:“无非俩人吵了几句嘴,寻常人家兄妹差这几岁也是吵个不停。” 确定小师弟没事儿,这俩人也没必要守着院门假装练武了。 开开心心回自己居所,打算去跟师父告假下山赚点银子去,下个月小师弟生辰,选份大礼才是正经。 谁知刚到师父门口,里面又传出来涌师叔焦急的声音:“师兄,你去劝劝掌门师弟行不行,先让妙琰搬出来,等日后真有感情了娶回去就是。” 师父:“他那个性子是听劝的人嘛?等着瞧吧,那丫头天生牛脾气外加少根筋,这回掌门师弟受的。” 涌师叔:“师兄,你看不出来妙琰烦掌门师弟吗?掌门师弟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喜怒哀乐?他喜欢妙琰,别说你没发现。” 师父:“是,他喜欢妙琰,那你还让妙琰搬出去?离得近趁早培养一下感情,咱们也早点喝喜酒。” 涌师叔:“咱俩没年轻过吗?孤男寡女的,掌门师弟又对妙琰有那方面的意思,哪天情不自禁出点儿事,咱们玄清阁上下要脸不要?” “要么你做主让他俩现在成亲,要么先分开住,等妙琰开窍了,俩人办了婚事大大方方住一起。” 师父:“你以为掌门师弟是你,系不住裤腰带?你年轻时候那么混蛋,都没在山门里胡来过,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让妙琰搬走?搬走了他这辈子打光棍怎么办?你就算现在打光棍,也是熟知女人好处的,掌门师弟现在可还是小伙子呢!” 涌师叔:“好好好,小伙子憋得狠了,自然火力壮,妙琰现在可是没瞧上他,要是哪天被他硬给上了,你就等着收拾烂摊子吧!” 涌师叔显然是气呼呼走出来的,妙真和妙慧不敢去找师父告假了,恐怕祸及自身。 山上人多八卦也多,涌师叔年轻时候颇有女人缘,就连现在还有人过来提亲,有名门淑女愿意给他做续弦。 掌门师叔不近女色,整日冷面冷心的,让多少人失落加遗憾。 要是和小师弟有点儿风月之事,也不枉托生那么个俊俏模样。 妙琰和妙慧偷听了长辈吵架,愈发眉飞色舞想看冷面郎君如何谈恋爱。 贺扬澈被涌师兄念叨了几句,回房看看自家那趁他不在,不好好画符,偷着画小乌龟的熊孩子。 还在乌龟背上写了个澈字。 还孤男寡女?她哪像个妙龄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儿是女孩子那羞怯怯的眼神吗? 他又不是没被女孩子追过,贺扬澈有点憋屈。 第九章 贺扬澈再憋屈,也得教导这熊孩子学本事,他可是言出必行的人。 他在清师兄灵前发誓要好好关照妙琰,一生护她周全的。 难道是当时随口许诺一生,师兄们会错了意? 教导之情,也可以延续一生好不好? 小师叔假装没看见小乌龟,加重脚步走进去。 熊孩子自然想办法掩藏了她的画作。 俩人继续画符,贺扬澈听了几句咒语,随口解释:“画符用的咒语,一代代口口相传,本是鸟兽,窥探到天神之音,你不用念的这么生硬。” “吽也好,阿也罢,念顺畅了才是紧要。” 妙琰跟着小师叔读了几遍,右手又被小师叔握紧,一笔一笔教她怎么在符纸上写天,如何把撇和捺写得又顺畅又足够长。 写到最后一笔,贺扬澈没来由的松开了妙琰的手,往窗外瞟一眼,总感觉有人在偷窥她俩。 转念一想看就看,松开才显得自己心虚。 贺扬澈索性站到了妙琰身后,左手搭在她肩膀上,右手握着她的手继续画下一张符。 妙琰本身就有基础,再由贺扬澈精心指导,进步显著。 俩人一心画符,都忘记了午膳的时辰。 厨房的弟子把食盒提进来,从门口那角度看,怎么都是掌门师尊怀里抱着妙琰,吓得他把食盒放在门口,一声不吭告退了。 妙琰上山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小师叔功课抓得紧,她也没什么机会在山上逛逛。 偶尔能遇见妙真和妙慧两位师兄闲话几句,大部分时间要么在院里和小师叔练剑,要么在书房和小师叔学习道法。 这一个月,虽然小师叔还是那个臭德行,动不动就威胁要责罚妙琰。 也就是过过嘴瘾,最多气不过轻轻拍她背一下。 妙琰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一个月对小师叔倒是尊敬了不少。 最起码没再连名带姓骂过他。 今天天气不错,小师叔一早上已经过来敲第四遍房门催她起床了。 明明没到早课时辰,妙琰想当然认为小师叔今天是来找茬吵架的。 她套上衣服站门口,蛮横道:“昨晚睡那么迟,天还没亮你就开始折腾什么?” 贺扬澈已经穿戴整齐了,见妙琰这么大的起床气也没恼,和颜悦色道:“明日起我要出门几天。” 妙琰随口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能再睡会儿吗?” 门口涌师叔咳嗽了一声,妙琰赶紧行礼:“弟子拜见涌师叔!” 董扬涌吓得后退一步,尴尬连说:“不敢不敢!” 妙琰看看天,莫名其妙道:“大清早都怎么了,怎么都不正常呢!” 贺扬澈原本还帮腔:“就是,我把妙琰吵起来是为了带她下山,早去早回,涌师兄这是唱得哪……?” 出字没说出口,忽然贺扬澈想到了什么,满脸通红拉了董扬涌就走,边走边说:“妙琰,赶紧收拾了,小师叔带你去山下吃。” 出了院门还不算,贺扬澈把他那为老不尊的涌师兄拽出去老远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涌师兄叹口气说:“掌门师弟正当壮年,我们做师兄们的都能理解,也都交代了弟子们不得妄议掌门,只是年年这一天掌门都动身回家几天,你这趟能和家里说说婚事不?总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贺扬澈继续解释:“昨晚我俩讲解阵法到深夜,今天天不亮我就去敲她房门要带她下山,今日是她生辰,陪她过了生辰我再走!” 贺扬澈没想到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涌师兄一脸师兄什么都懂,拍拍他肩膀径直走了。 贺扬澈气得不轻,扭头看妙琰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走了出来。 也就把头发梳理了,挽成道士髻,衣裳还是家常练剑穿的那身。 妙真和妙慧他们下山,贺扬澈一逮一个准儿,因为她们这些女孩子们出门,会精心打扮一番。 自家这假小子,出门连条裙子都不换,自己那群师兄们脑袋是进了多少水,才能怀疑他俩不清楚。 自觉问心无愧的贺扬澈,吩咐弟子准备了两匹马,带着妙琰先去山下的面馆吃了碗长寿面,又带着她去成衣铺定了一年四季的女装。 今天的小师叔很温柔,除了一早上叫起的时候恨人之外,一直表现的很让妙琰刮目相看。 平白无故给她做了十几套衣裳,吃中饭的时候,妙琰好奇地盯着小师叔问:“今儿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扬澈歪着头看已经披上雪缎掐金边儿红梅斗篷的妙琰说:“你有耳洞,为什么不戴耳环呢?吃过饭我们去买。” 妙琰无所谓地说:“我娘说,有耳洞的女孩子下辈子还是女孩儿,我希望它长死,如果我是男孩儿,或许这辈子就不用这么辛苦。” 贺扬澈夸张地说:“你还辛苦?我都没叫过辛苦,一直都是我在出力好不好?” 说完这话,贺扬澈脸红自觉失言,好在妙琰也没细品里面的意思有些暧昧。 一大早被涌师兄刺激过的贺扬澈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万一给人家听去了,自己可就百口莫辩。 贺扬澈走神儿,妙琰探出身子凑到他面前,用撒娇的语气追问:“还没说呢,今儿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斗篷带子上的白色毛球眼看进汤盆,贺扬澈伸手解开她斗篷的带子,重新帮她系好。 妙琰低头瞧瞧,这才坐回椅子里,甜甜地笑笑说:“我得爱惜点儿穿,别辜负了你的好意。” 贺扬澈觉得自己找到师兄们误会的根源了,这熊孩子马上十七,寻常百姓人家是能嫁人了。 而且她生的俊俏,从相貌上来说,配自己完全配的上。 相识这么久,几乎朝夕相伴,贺扬澈还是第一次注意妙琰的相貌。 细长的眉毛尽头,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杏核一般的笑眼,眼角上扬,机灵又俏皮,偏偏那红痣的点缀下,又添了几分妩媚风流。 元宝型的一对小耳朵,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再看一眼。 耳垂那鼓鼓的像粒小珍珠,让贺扬澈突然生出了想含在口中,尝尝是不是蜜糖味儿的冲动。 刚才她问自己什么? 这一个恍惚,贺扬澈就记得一句不辜负他的好意。 随口接道:“算你有心,可要记得今日应承我的。” 菜已上齐,贺扬澈主动拿起酒壶给她倒满,这才给自己满上,同她碰了下杯说:“生辰快乐,过了这个生日就是大人,以后小师叔不叫你熊孩子了。” 喝干了杯中酒的妙琰开心地“哦”了一声,几乎欢呼道:“原来是我生辰你才如此疼我。” 妙琰一高兴,也就不记得应承过小师叔什么。 今日小师叔吃饭没再唠唠叨叨,甚至都没限制她饮酒。 俩人频频碰杯,说的都是一起练武时,彼此的糗事。 不知不觉俩人喝了七壶酒,妙琰小脸红得像涂了胭脂,贺扬澈这才叫停,算了饭钱,扶着人进了首饰店,非得给妙琰买了几对耳环,亲手给她挨个戴上试试才行。 贺扬澈就是想趁机摸摸她耳朵上的那小珍珠,尝不到,摸一下也是好的。 衣裳陆续做好需要好些天,店家会给送。 贺扬澈又帮妙琰买了点心挂在马上,这才扶着醉醺醺的妙琰上马,准备回山。 喝得晕乎乎的妙琰骑上马就疯跑,开心的大喊大叫。 没等跑到半山腰,一个没抓住,从马上掉了下来。 贺扬澈慌得一踹马镫直线飞去接。 落地的一瞬间才把人抱住,俩人沿着山坡抱在一起滑了三四丈才停下。 妙琰醉醺醺趴在贺扬澈的身上,双手还紧紧搂着他脖子。 贺扬澈赶紧跳起,把醉鬼抱到自己马上,一手抱她,一手挽着马缰绳,好在另外一匹马知道跟着跑。 掌门师尊抱着个女人回山,看守山门的弟子行过了礼都不敢抬头。 喝醉了的妙琰张牙舞爪,一会儿要蜜水,两会儿要酸汤。 本想今晚就赶回京给太后祝寿的贺扬澈,实在不放心这个小醉鬼。 足足伺候到半夜,她才喝足了蜜水,拉着他的手睡着。 嘴里还叽叽咕咕地说:“小师叔,你今天最可爱,我决定和你和解了!” 贺扬澈不觉莞尔,小声叽咕:“总算是有了良心。” 忽然妙琰张牙舞爪地拉着贺扬澈手大叫:“以后你再欺负我,我也尽量忍住不怼你!” 手被她拉着,也不忍拽回来。 贺扬澈给她擦干净小脸抱怨:“咱俩平常到底是谁欺负谁?” 同样喝了不少酒的贺扬澈,心里想的是太后过寿,赶路要紧,可这脚就是挪不动步。 挣扎了许久,赶路的念头被不想走的念头彻底打败,他靠在床头比小醉鬼睡得还香呢! 鸡叫时,俩货同时睁眼,俩人脸上都大大的写着尴尬。 贺扬澈赶紧端着架子说:“看,平素教导你不要贪杯,喝酒误事吧!” “还说昨晚就走呢,这下有的我赶路了!” “你以后要记得,第二日若是有要紧事,前日一定不能喝酒。” 匆忙往外跑的动作,深深地出卖了他。 贺扬澈没来由的好一阵心虚。 第十章 掌门师尊不在家,美好的一天必须从赖床开始。 山上众弟子的生活,主要是由润师伯和涌师叔照管,门中大事才会惊动掌门师尊。 掌门院外当值的弟子,早已被涌师叔换成忠诚,嘴严的自己人了。 这俩人一大早看见掌门从妙琰的房间狼狈出来,很显然是过了夜的模样,完全假装没看见。 妙琰赖床,他们也都能理解,小别毕竟…… 早膳帮妙琰放在门口,她不出门提,弟子也不催促。 来寻妙琰的妙真和妙慧,被这俩门神挡住,以掌门口谕不许女弟子靠近为由,命她俩有事大殿说去。 等妙琰彻底睡饱了,已经是晌午时候,门上的弟子把午膳拎进来,垂着头不敢看她,还贴心地叮嘱:“涌师爷在前殿考核弟子,师叔不必过去,暂时也不会给师叔派任务。” “琰师叔要是休息好了,能否抽空去把您的月银领回来,上个月您就忘领了,当然您不缺吃用,可账房的弟子压力很大。” 住得久了,妙琰知晓这玄清阁是御用庙宇,每年朝廷大笔银子养着他们。 太常监的官职,一半儿都是玄清阁的门人不说,各个辈分的弟子都有月银。 除了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大型法会,王公贵族,或是士农工商来祈福还愿,处理家宅不宁,人口流失等等,门里会安顿弟子去料理。 门里会收取一些香火钱,办事的弟子自然也从缘主那儿得到不菲的好处。 扬字辈不必提,妙字辈弟子除了年龄小尚在学艺的,基本都是富得流油。 亏了妙琰最初还担心无法养活自己,师父果然是给她找了个金饭碗捧着。 账房弟子核对了妙琰的身份玉牌,哀怨道:“琰师叔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清师爷的月银八年都没领取过了,清师爷没有子嗣,您是唯一的入室弟子,自然是琰师叔继承。” “银子您要是拿不动的话,给您银票吧!” 账房弟子可逮着活的琰师叔了,把师徒俩的月银结算清楚叮嘱:“您要是公务忙,打发弟子拿您玉牌和私印替您取是一样的!” 妙琰纳闷道:“我和师父在乡间修行时,师父不缺钱的样子,怎么月钱不领?” 账房弟子羡慕道:“清师爷是太常监的太史,自然不稀罕这三瓜俩枣的。” 怪不得小师叔认为门中弟子谋生容易,甚至月钱都被他无视掉了。 现在看来月钱只是给年纪小的弟子买些零嘴,补充零花的,但凡好好学艺的,都不在乎这俩钱。 妙真瞧见妙琰远远跑过来说:“昨日你生辰,准备了礼物寻了你一天都没送到你手里,可急死我同慧师兄了。” 妙琰不好意思地说:“昨日掌门师叔带我下山庆生,一不留神吃醉了酒,深夜才回,谢谢两位师兄惦记。” 妙真和妙慧送了她一整套胭脂水粉,而且是附近能买到的上品货色。 反正掌门师尊也不在,妙琰跟着她俩去她们的卧房学着梳妆打扮。 难为妙真和妙慧颇有耐心教她,润师伯见自己两个宝贝女徒如此的不务正业,也没唠叨她们虚度光阴。 山上女弟子很少,一般都是孤女或是在家长病不起,买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的才狠心送来修道。 女弟子年纪大了,孤女的终身大事往往由门里长辈做主,添一份厚重的嫁妆,嫁给投缘的青年才俊。 有父母在的,由父母和师长一同做主,嫁妆自然也是双份。 三个女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润师伯满脸慈父般的笑,瞧着妙慧说:“你家里来了信,今年接你家去过年,到了给你说亲的年纪了,嫁人以后要夫妇和顺,你师娘已经开始替你张罗喜被了。” 妙慧师兄脸红,同师父撒娇道:“徒儿不嫁,徒儿留在山上伺候师父和师娘。” 妙真趣道:“师父今日是涌师叔附身了吗?居然张罗起了婚事?” 润师伯又冲妙真说:“磨牙的丫头,你年纪也到了,你那月老投胎的涌师叔,今年过年前后一准儿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月老投胎的涌师叔?” 妙琰觉得这个说法有趣。 润师伯笑呵呵解释:“我们讲究道法自然,阴阳平衡,夫妇和顺方为伦常。” “门中男弟子十七八,女弟子十六七,该成家立业的,各自师父都要张罗起来,不敢耽误了人生大事。” “年前年后江湖中走得近的门派,各自师父会带着未婚弟子走动互相拜年,你们的涌师叔,最擅长撮合姻缘,经他的手,都能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妙琰笑说:“那涌师叔应该在前面娘娘殿打坐,来山上求姻缘求子的,多拜拜活的岂不更好。” 润师伯哈哈大笑,捋着胡须说:“我一定转告他,你过年前后可躲着点儿你涌师叔,仔细他找你算账。” 妙琰哪里晓得润师伯是变相地告诉她,过年前后是说亲的时候,别乱跑,真给谁瞧上了,登门提亲会很尴尬。 别说妙琰了,连妙真和妙慧都没理解自家老狐狸的意思。 还一起跟着跟着嘻嘻哈哈的。 看着人家师徒同父女一般,妙琰越发想师父在时的日子。 那会儿她也是有师父宠着的小公主好不好? 想到师父,妙琰趁着掌门师尊不看着她功课,去后山给师父上坟去。 替师父打扫了墓碑,坐在师父坟前同她老人家闲聊一会儿。 告诉恩师,小师叔现在对她还不错,虽然不及师父,可也算尽心尽力。 只是不知道好日子会持续多久,等小师叔收了亲传弟子,或许就不那么在意这个捡回来的师侄了。 妙琰伤感了一番,又同师父保证,她一定在小师叔有新的徒弟之前,学会他的本事,将来寻到历天师,替师父算账。 妙琰本就和师父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回山的路上听到微弱的救命声,仗着学了一身本领,妙琰从山崖攀爬下去,在一块儿石台上,发现一个受伤的年轻人。 道门弟子善医药,救人是基本功。 年轻人是自报家门是达远镖局的镖师,名叫素问尘。 妙琰对这些不感兴趣,连推带扛的把这货弄上去,拍拍尘土就要走人。 素问尘反复追问,妙琰只推说自己和恩师亲如母女,找师父说话顺便救了个人。 进了山门,这等小事就被妙琰忘了,除了复习功课,妙琰得珍惜小师叔不在身边的一切时间,偷偷央求妙真和妙慧带她出去玩儿。 掌门师叔走后三日,就是太后的生日圣寿节,山上要为太后大做道场,祈福祈寿。 年年圣寿节都是润师伯主持,润师伯的徒弟妙真和妙慧这两天忙的委实有些脱不开身。 妙琰想偷溜去玩儿,妙真和妙慧也为难。 难得润师伯居然很好说话,直接同意了,只是叮嘱自家俩徒儿照顾好妙琰,一定保证她心情好,吃的多,不能疯跑,不许出任何意外。 妙真和妙慧怀疑师父是按照顾孕妇的模式照顾妙琰,吓得她俩只能假装没听懂。 师父会怀疑妙琰和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三个女孩子溜出庙门,顿时觉得哪里都好玩儿。 妙真悄悄问妙琰:“你知道掌门师叔的家到底是哪的吗?” 妙琰摇头说:“掌门师叔说修道人不问俗事。” 妙真没心没肺地说:“谁还没个好奇心,门里人都猜,掌门师尊一定是名门望族,他年年圣寿节前四天回家,咱们这到京城,正好是四天的路程。” “有时候他过了年才回,山门里有事的时候,出门十天左右回,每年都是他回来顺路领了朝廷的年赏,他的目的地一定是京城。” 妙慧也补充:“而且掌门师叔通身的气派,肯定是个贵公子。” 俩人一齐看妙琰,都觉得她肯定知道的更多。 妙琰没兴趣道:“爱是谁是谁吧,能和他学本事就行呗。” 妙慧八卦味儿十足道:“掌门姓贺,本朝贺姓可是皇姓,弄不好咱们玄清阁的掌门真是的宗亲。” 妙真也说:“那可了不得了,宗氏子弟想混个官当,四品五品很轻松。” 无论她俩怎么八卦,妙琰也没露出一点儿能当上官太太的兴奋来。 瞧着妙琰看见卖糖葫芦的兴奋地往前跑。 这俩货互相看一眼,低声嘀咕道:“没开那窍呢,师父老糊涂了,掌门师尊再怎么着,也不至于霸王硬上弓。” 太后宫里家宴,贺扬澈打了个喷嚏,心说是不是小没良心见自己多日不回,思念自己,顺便骂两句。 太后看着自己的老儿子,心疼地说:“比去年黑瘦了,还是带几个宫女贴身伺候你去吧,一群道士如何知道伺候人?疼你的清师兄也不回山,母后不放心。” 贺扬澈伤感道:“清师兄羽化了,只留一个入室弟子,现在由儿臣照顾。” 母子俩说话,六岁的小公主举着糖糕儿过来说:“小皇叔多吃些,皇祖母都心疼了。” 太后皇帝一齐大笑,贺扬澈抱起小公主放到自己膝盖上,温柔地应了声:“好,小师叔依你便是。” 他居然张口接了糖糕,当真吃了。 第十一章 太后笑出了眼泪,指着儿子和孙女说:“也别说,澈儿这次回来有变化,会哄孩子了,往年他哪肯理这些侄儿侄女。” 皇帝立刻挑理:“母后听仔细,他说的可是小师叔,不是小皇叔。” 太后自然向着幺儿,无所谓道:“说顺嘴了呗!既然扬清道长不在了,她的官职给她那唯一的徒儿,你也不会照顾孩子,不如接来太学读书,给他宗亲的待遇。” 皇帝也说:“九弟不能忘恩,不如你收那孩子做义子,抬抬他出身,将来娶妻生子你负责了才是。” 太后阻拦道:“未婚收义子耽误子嗣,等你有了儿女再认不迟,母后可盼着你给的孩子呢。” 贺扬澈尴尬道:“清师兄留下的,是个女娃儿。” 太后也笑起来说:“可是呢,扬清道长虽然有年纪了,还是女娃留在身边方便,不如你把那女娃儿送来,哀家认作孙女儿,以后嫁个好人家。” 贺扬澈也没好说不是六七岁的女娃儿,只是低头不语。 太后明白儿子的性子,那就是他不乐意。 想想又劝:“母后这有不少名门淑女的画像,你不如挑个媳妇,好帮你照顾那女娃儿,不然你个大男人,如何带一个小姑娘?” 贺扬澈尴尬道:“她很好带。” 太后吩咐左右道:“准备些衣料和点心送到玄清阁,交给那女娃儿,能让我的澈儿如此疼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左右答应了,贺扬澈说:“母后不必安顿人特意送,我明日回山,一并带回即可。” 太后不满道:“今年就算不陪母后过年,好歹也住两日再回吧,你急什么?” 太后娘家侄儿祝梓林悄悄在太后耳边说:“自然是山上有人等他呗。” 太后眼睛一亮,询问的眼光看侄儿。 贺扬澈狠狠地瞪着祝梓林,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祝梓林贱笑道:“霖王爷的师侄聪慧可爱,应该日日盼着王爷回去呢吧。” 太后哦了声说:“你若惦记那孩子,抱来京城就是,诺大的京城还能缺了老妈子?” 祝梓林憋笑憋得脸成了猪肝色,好在太后这会儿眼里只有儿子。 贺扬澈不停地瞪祝梓林,祝梓林眼睛不断地眨,威胁之意满满。 宴饮过后,贺扬澈暂回霖王府休息。 玄清阁的年赏,还有太后赐给贺那好命女娃儿的礼物暂且送到霖王府。 第二日就要动身回玄清阁的霖王,让皇帝生了几分疑惑。 他把祝梓林传来审问:“说老实话,九弟是不是有女人了?” 祝梓林试图靠傻笑蒙混过关,皇帝眼一瞪说:“欺君可是死罪,就算你是朕的表弟,也不可能轻饶。” 祝梓林哭丧着脸跪下,委委屈屈地说:“欺君是死,得罪霖王爷也是个死,臣不敢说,是因为霖王爷说臣太飘,是不是他提不动刀了。” 皇帝“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心情大好道:“他有女人,朕就安心了!但愿是他命中的那个正缘吧,不然他可是得孤独终老。” 祝梓林小声道:“具体臣也没看清楚,她躲在王爷的怀里,王爷遮挡的严实。” 皇帝叮嘱道:“先不要对人说,尤其是太后,别让她老人家空欢喜一场,你要是能确定那女人承了九弟的宠幸,千万好生照管,霖王府的子嗣是天大的事,别让朕愧对先皇的重托。” 祝梓林应了告退,皇帝摆手唤他上前道:“命内务府立刻挑选些首饰,搭配上玉器摆件赏霖王爷,你盯着些那些首饰出现在谁身上,人就是谁。” 祝梓林久在宫廷,早就混成了人精。 霖王爷是太后的心尖儿,他有心上人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瞒太久。 他模棱两可提一下,省的日后上面埋怨他办事不利。 又不敢说的太明,霖王爷他也得罪不起。 那女子一看就不解风情,霖王爷更是个不通风月的主儿。 这少跟筋遇上了天然呆,且有的煎熬呢。 祝梓林心里是盼着霖王早日抱得美人归的,寻常王公贵族,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儿女一堆了。 祝梓林连夜带着皇上的赏赐送入霖王府,顺便把寻来的佩剑上交。 贺扬澈看在他最终还是没说出他那师侄并非六七岁,而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也没难为他。 贺扬澈归心似箭,一会儿担心妙琰一个人在不熟悉的玄清阁孤单寂寞,一会儿担心涌师兄和润师兄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让他以后没脸和她在一块儿。 从出门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日,这已经是他赶路的极限,今天傍晚,他就能见到妙琰。 掌门师叔走了几日,妙琰彻底玩嗨了。 没人唠叨她,也没人威胁她,这样的日子让她再过一年都不嫌多,简直太美好。 诸位师兄都说掌门师叔可能过了年才回,妙琰已经开心到恨不得飞起。 临近春节,一天冷似一天,独自赶着马车的贺扬澈被冻的不轻。 车里倒是有一件崭新的狐裘大氅,那是他留给妙琰的。 到了山下镇子,天开始下雪,贺扬澈先寻到替妙琰制作衣服的铺子,打听得知之前得衣服已经送去了大半,又交代了太后赏赐的布料继续缝制。 贺扬澈开心地丢下两锭银子作为赏赐,连口热水都没喝,就顶着大雪上山了。 山上妙字辈年轻弟子和三字辈大点儿的弟子正玩的热闹,赶上这么大的雪,都聚集在山门这里打雪仗。 山中梅花盛开,董扬涌盘腿打坐在最粗的那梅树树干上,身上落满了雪,玩雪的弟子们谁都没注意到他。 一坛先掌门生前亲手酿的酒做赌注,扬涌同扬润打赌,扬涌赌今夜掌门师弟一定会回来。 十几个弟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还在不断地互扔雪球。 涌师叔担心地看着妙琰和众师兄弟师侄们滚在一起打闹,恐怕哪个男弟子动点儿不该有的心思,或是不小心占了妙琰些许便宜,再给掌门师弟瞧见。 涌师叔心说掌门师弟这次回家,应该会和家人商议成婚的事儿吧,赶紧成了婚也省的众人惦记。 玄清阁掌门娶亲,那是朝廷和江湖诸人来贺的大喜事。 没名没分院里养着个女人,终究是品行名声有亏,更何况他们还是修道之人。 贺扬澈顶着北风,雪灌了一脖子,拉车的马匹都冻得裹足不前,勉强驱赶着到了山门。 十几个男女弟子天上地下闹得正高兴,谁也没注意大雪中多出一辆马车。 妙风刚遭到了妙琰的连环雪球攻击,这会儿用披风包了一大包的雪,潜伏在树上,趁妙琰不备,兜头盖脸全倒在她身上。 妙琰被雪迷了眼,不辨方向,抬腿就跑。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庙门这两盏风灯照亮,雪又大,两丈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妙琰边跑边揉眼睛,半天不能视物。 贺扬澈一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妙琰迎着他跑过来,顿时心情大好,抬手抱起跑到他面前的妙琰,宠溺地说:“来小师叔掂掂,这几天可是瘦了?” 突然冒出个小师叔,吓了妙琰一大跳。 她失望的都带了颤音问:“小师叔,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师叔把妙琰放下,双手哈了哈气,捂住妙琰冻红了耳朵,温和地说:“不快些回来,岂不辜负你大雪天在这儿等我的情意。” 妙琰尽量挤出笑脸说:“小师叔你高兴就好。” 郁闷呐,妙琰已经约好了师兄师弟们明日一起堆雪人了,他这个时候回来,明日肯定是念书,好好的雪人就这么飞走了。 想到飞走的雪人,妙琰情不自禁埋怨道:“这么大的雪,路上多不安全,小师叔你就不能在山下住一夜,明日再上山?” 贺扬澈抬手把妙琰抱到马车车辕那儿坐好,牵着缰绳边往前走边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没良心的知道关心小师叔了,看来我没白疼你。” 本来就没几步路,掌门牵着马,妙琰坐在车上,突然面前出现了十几个伸长了脖子的弟子,贺扬澈恨不得找个地缝儿赶紧钻进去。 这么多弟子要是看见他把妙琰抱上了车,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事到如今唯有板起脸来,故作淡定地看一眼都谁的弟子在。 众弟子一齐行礼:“恭迎掌门师尊回山,弟子们这就去通知家师。” 贺扬澈看看这满地的雪球,瞬间猜到了妙琰可能不是故意在等他。 贺扬澈扭头看一眼方才遇见的地方,这点子光,这么大的雪,弟子们应该是看不到方才他一时情不自禁所作所为。 长出一口气的贺扬澈温和地说:“不早了,诸位师兄想来已经安歇了,我自行回房就是。” “你们年轻一辈儿难得高兴,再玩一会儿回去命厨房烧点儿姜汤去去寒气才好。”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拜谢掌门这么体贴。 妙琰一听小师叔要自行回房,还让年轻弟子们再玩一会儿。 立刻蹦下马车跟着众弟子们谢过掌门,继续团雪球去了,只留贺扬澈独自一人,站在山门,迎风凌乱…… 第十二章 话已出口,贺扬澈不好意思公然把妙琰拽回去。 他孤单地牵着马车往里走,突然察觉到头顶有人。 贺扬澈警觉地问:“什么人?” 梅树树干一动,积雪簌簌落下。 涌师兄稳稳当当飘落在贺扬澈面前,躬身失礼:“恭迎掌门师弟回山!” 贺扬澈同时行礼:“涌师兄这么晚来山门赏梅,实在好雅兴。” 贺扬澈的心,现在就跟门口那些雪球一样凉。 凭涌师兄的修为和目力,刚才的事儿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 涌师兄同情地拍拍贺扬澈肩膀说:“别难过,看我的!” 涌师兄背着手站在山门台阶上咳嗽一声,众弟子立刻排成两排站好。 涌师兄黑着脸骂道:“玩玩玩,就知道玩,什么时辰了不知道回房睡觉?” “朝廷法度女子十五许嫁,在山下,你们这个年龄的都是孩子爹娘了,还有心情玩?要不要脸?” 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一起认错,鱼贯走进山门。 妙琰失望地跟着众弟子灰溜溜进山门,走到自家院门口,见几名弟子正往院里搬东西。 小师叔站在卧房门口,抱着胳膊板着一张臭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妙琰心说好好的又生气了,一天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人家既然摆出生人勿近的模样,自己就别凑上前去讨没趣了。 妙琰在院里行了个弟子礼,开门回屋,准备睡觉。 贺扬澈已经从妙琰的脸上看出不高兴三个字了。 等那几个弟子搬完东西,夜宵也已经送来。 贺扬澈接过食盒,关上院门,这才敲妙琰房门:“陪我喝一杯!” 妙琰不大情愿走出来,替小师叔斟了酒才告坐。 贺扬澈忽然不知道想和她说些什么,指着酒说:“这是进贡的果子酒,宫里的娘娘都喜欢喝。” 妙琰倒也恭敬,到了谢轻轻抿一小口。 贺扬澈很生气,又想不通到底气什么。 这丫头礼数周全,你挑不出毛病来,可就是让他越看越生气。 冻了个透心凉,又吃了些酒,冷热不均,贺扬澈越发觉得闹心。 见妙琰不说话,贺扬澈把筷子拍桌子上,提高了音调问:“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都别回来?” 妙琰赶紧站起:“弟子不敢!” 贺扬澈继续追问:“可是谁又和你编排我什么了我对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妙琰小心翼翼地回:“掌门师叔对弟子很好,如兄如父。” 凉透的身子喝热酒,贺扬澈只觉得胃里似火烧,心烦意乱,额头的筋似乎都在蹦。 那丫头一脸恭恭敬敬,眼神里隐藏着不高兴,怎么看都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辛辛苦苦赶路回来竟是为了怄气? 贺扬澈不耐烦地挥手说:“我不舒服,想早些睡,你去歇着吧,明早也不必请安,我想多睡会儿。” 妙琰暗暗庆幸,心说小师叔这轮抽风杀伤力不强。 妙琰告退,贺扬澈合衣躺下辗转反侧睡不着。 肯定是有人在她跟前说我俩不清楚了,是谁冤枉我? 我明明把她当孩子一样疼,这群思想龌龊的人,见不得我好是怎么的。 从十七岁接了掌门,就只有无尽的孤独,好不容易有个伴,能陪自己说笑,似乎觉得当掌门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不会是把我想成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留她在身边是贪图她的美色? 这一晚上,贺扬澈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日上三竿,他都没能出来练武。 在庙中的扬字辈长辈,参与管事的妙字辈弟子,来请安了一拨又一拨。 把门的两名弟子只说掌门旅途劳累,尚未起床,再把人一拨又一拨客客气气请走。 不由得这群人心里不往小别胜新婚上想,一个个看妙琰的眼神儿都不太友好了。 润师伯那么好的脾气,老脸都挂不住了,硬要往里闯,门上弟子只能退让一边。 涌师叔把他按住,压着火站门外喊了一声:“妙琰,你睡够了没?” 妙琰从自己屋里出来,行礼拜见了师叔和师伯,门外众人脸色稍缓,好歹没公然住在掌门的卧房,也算保全了些许脸面。 涌师叔指指掌门卧房,训斥道:“就你离掌门最近,也不知道早早去问安,掌门师弟几时睡到中午还不起?” 妙琰这会儿气也消了,开始担心。 推门进了贺扬澈的卧房,见他还是穿着昨晚回来的那身衣裳,并没换过。 被子踹在了地上,白净的小脸不知怎么的红得像煮熟了的虾。 听见有人进屋,贺扬澈费劲睁开眼,抬起手胡乱抓着。 见妙琰过来摸他额头,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见他还有脸问,妙琰顿时恼了,甩开他的手怒道:“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你把我当成唯一的出气筒,好好的脸就比锅底还黑,我上辈子怎么着你了,整天看你臭脸!” 贺扬澈楞了片刻,露出些如释重负的笑。 可怜兮兮央求道:“好师侄,小师叔以后不冲你发火了,赏我一口热水喝,再去药庐给我拿点儿退热药呗。” 妙琰把水拿来,见他坐起都费事,只能动手帮忙。 俩人自然碰触,贺扬澈烧得像块儿木炭,自然而然贴在刚从外面进屋的妙琰身上。 妙琰拿来烧酒说:“我怕等会儿再烧傻了你,先给你搓些烧酒退热我再去。” 妙琰拿了烧酒过来,贺扬澈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脱。 气得妙琰上来就扒,急道:“再耽搁烧傻了你,我又不是没见过,那日你捞尸不就没穿吗?” 贺扬澈见妙琰又要火,顺从地由着她给自己搓酒退热。 好在妙琰也知男女有别,没对他的裤子下毒手,让躺着一动不敢动的贺扬澈小小的暗自庆幸一番。 妙琰忙完才出门回涌师叔:“掌门病了,弟子去药庐拿药,师伯师叔请自便。” 扬润要走,扬涌不放心,非要进屋看。 扬润小声说:“昨晚一准没闲着,屋里肯定尴尬,别进了。” 扬涌不管不顾地说:“再不敲打敲打他,怕他沉迷女色忘了他的身份。” 扬涌进屋闻到浓烈的酒味儿,顿时火冒三丈。 掌门师弟盖着被子,虚弱地躺在那儿不动,显然身上连个睡衣都没。 扬涌是看着掌门师弟长大的,他几时睡觉什么都不穿? 向来儒雅的扬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一会儿我就让戒律阁拿你那妖精去审审,到底使了什么魅术?” “酗酒,纵欲,你可还有半分从前的模样?” 涌师兄搬出戒律阁,贺扬澈赶紧坐起说:“师兄你误会了,我发烧她帮我搓了些酒退热,我俩没做过那种事儿。” 涌师兄拉过他手腕子,诊脉纳闷道:“急火攻心,怎么气成这样?就因为她没乖乖回来陪你,还跑去和一群男弟子打雪仗?” 一提这茬,贺扬澈恼火道:“她那良心喂了狗,还嫌我乱发脾气,你瞧瞧她那脾气不比我大?” 涌师兄捂着脑门窝火道:“我以为是小两口不知轻重,光顾着逍遥快活,忘了你还是一派掌门。” “谁知道是俩熊孩子,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闹别扭,真是她把你累病了,也算是你们干点儿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儿。” 涌师兄急得转了几圈儿,指着贺扬澈说:“这小儿女谈情说爱更耽误光阴,你不如直接娶了省事!” 贺扬澈嘴硬道:“我拿她当孩子,师兄你别乱说!” 涌师兄冷笑道:“我信,你敢说我就敢信!” 说完摔门走了! 涌师兄出门见妙琰拿了药回来,挤个笑脸劝说:“掌门师弟看着老成,其实也刚过二十岁,常年和我们这些有年纪的师兄混在一起,不懂如何和年轻人相处。” “你别觉得他是掌门就不敢和他吵,涌师叔给你做主,他乱发火你就怼他!” 感动,妙琰真的很感动,越发有了敢动掌门师叔的心。 病了的贺扬澈,顺从地躺在那儿,看妙琰在自己房里陀罗一般忙碌着。 给他拿了睡衣放在身边儿,妙琰躲出去让他换好。 回来端了热水帮他擦拭的干净清爽,又给他拿来一碗葱油鸡丝细面。 肚里有了热汤细面,再吃上药,傍晚贺扬澈就活了过来。 要去前殿交代今年朝廷的年赏赐,贺扬澈换上干净的道袍,对着镜子挽发髻。 烧刚退,手心都是汗,挽了几下都没挽好,伸手举着簪子,可怜兮兮看妙琰。 妙琰接过簪子帮他把头发挽好,看着柜子里一排帽子问:“需要给你戴个帽子吗?” 贺扬澈就觉得这话莫名别扭,尴尬一下弱弱地说:“不麻烦了,见得都是自家人。” 妙琰鼻子哼下:“这不是直眉楞眼找吵架的时候了,装出一副受气样儿,是打算让同门讨伐我吗?” 贺扬澈站起身子面对着她,顿时一头的身高差让他的气场强了起来。 妙琰一看这是又准备抽风,扬着下巴,双手掐腰虚张声势道:“是打算用戒尺还是打算用门规?” 贺扬澈气得一跺脚说:“罢了,惹不起我躲的起,今晚我不回来了!” 第十三章 贺扬澈顶着黑眼圈儿,拖着病体安顿了近期门里的事务,扬字辈和妙字辈管事的弟子,立刻应了安顿人去办。 虽然掌门年轻,可从他做了掌门,玄清阁日益发展壮大。 众弟子都深感先掌门知人善用,力排众议让贺扬澈继承了掌门之位。 年轻人有点儿风花雪月的故事,也算不得太大的事儿。 玄清阁不限制婚配,门内淫邪虽是重罪,也仅限于不许眠花宿柳,不许仗着武力强人所难,不许同有夫之妇或是有妇之夫苟且。 这又是个一夫多妻的朝代,掌门这点儿谈资,最多有人私底下议论错了辈分,以后夫妻子女如何称呼。 也有人偷笑,素来健壮的掌门,回来一晚就给榨干,那丫头到底有多厉害? 年赏和接下来的任务分配完,贺扬澈又把给扬字辈师兄们的礼物搬上来。 当年扬滨作为大弟子力争掌门之位,伙同扬洁和贺扬澈闹得挺不愉快的。 虽然而今关系也在修复,那俩人和门下的弟子平时不上山,唯有除夕前后会回来几日。 贺扬澈带回的礼物自然也有他俩的,命扬源师兄第二日给他们送过去。 扬源师兄平常照管山下的田庄产业,今天一早刚回山,并不知道掌门的绯闻。 见没有清师兄的礼物还劝了句:“掌门师弟,清师兄虽然不在了,好歹她那份儿带给琰师侄,别让孩子觉得咱们做长辈的凉薄。” 润师兄笑呵呵说:“源师弟安心,清师弟就留这么一个徒弟,短了谁的,也不能短了她的,掌门师弟自然会把最好的给她。” 扬源多得扬清照顾,因为山下事情太多,送清师兄下葬之后就匆匆走了,只安慰了那妙琰几句,心里颇过意不去。 做师叔的哪好不闻不问,他继续说:“听说琰师侄又拜入掌门师弟门下,做了入室弟子,可喜可贺!” 贺扬澈立刻否认:“她永远是清师兄的徒弟,我只是留她在身边照顾罢了。” 涌师兄和润师兄一起对着源师兄挤眼,源师兄以为让他替妙琰争取个掌门弟子的身份,以后好在门里立足。 赶紧提高了音调说:“掌门师弟如果肯垂青目收琰师侄入室,定能为我玄清阁培养……” 涌师兄忍无可忍站起来拉着源师兄往外走,边走边说:“我昨儿赢了一坛子酒,请你尝尝!” 出了门才说:“掌门师弟已经收那琰师侄入房门啦,等着他给你培养掌门夫人吧!” 扬源懵了,结结巴巴地学道:“素家想和玄清阁联姻,素家大少爷,想求娶的应该就是那位琰师侄。” 扬涌不屑道:“他敢?要么换人,要么打折他儿子的腿!” 扬源急道:“咱们和素家多年姻亲,我知道清师兄的小徒是孤女没婚配,已经告诉了素家,咱们闺女没说人家,还想着给她找个好夫婿呢。” 涌师兄扯着扬源耳朵埋怨:“早没发现你这么八卦,抢我生意是不?抢我生意我不恼,你就不怕掌门师弟的玄苍剑不答应?” 扬源叹气道:“素家主母把我堵到铺子里,说门下一个女弟子救下了素少爷,不肯告诉他姓名,只推说和师父说话路过,又称和师父情如母女。” “素家主母说素少爷茶不思饭不想,天天缠着母亲去提亲。” 涌师兄立刻有了主意:“这个容易,洁师兄和她门下的妙丽不也情如母女吗要是他和妙丽看不对眼,自然咱们门里不会给他相看别的女弟子,咱们的闺女又不愁嫁。” 扬源说句算你狠,带着浓浓的负罪心去给洁师兄送年礼去了。 涌师兄感慨一句亏心,从润师兄那儿拿回昨日赢的赌注,打算找一棵顺眼点儿的树,躺树上,慢慢品这壶师父留下的美酒。 涌师兄没想到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净室居然有人。 净室是门内有一定修行的弟子闭关练功用的,四面白墙,一个窗户,一蒲团,一油灯,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也就扬字辈弟子能耐的住这个寂寞来这修心,妙字辈和三字辈的,让他们进净室,都不如让他们去戒律阁还痛快点儿。 润师兄和源师兄没有时间进净室,掌门师弟得马不停蹄地谈情说爱去。 难道真是哪个妙字辈弟子开悟了?涌师兄很激动,打算和这位有前途的师侄分享先掌门亲手酿的酒,以做鼓励。 一进门,涌师兄傻眼了。 掌门师弟头枕着蒲团,缩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在净室睡觉。 这是打坐的地方好不好?睡觉回卧房它不香吗? 涌师兄坐下推推他说:“你病刚好,回屋睡暖和。” 贺扬澈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困了,就在这儿眯会儿。” 涌师兄无奈,把他捅醒说:“走,跟师兄家去喝酒!” 连拉带拽,把贺扬澈拉回了自己的院落。 涌师兄的夫人死得早,他虽有过红颜知己,一直没续娶,儿女已经各自成家了。 他也就偶尔回家看看孙儿,平常都住在山上。 涌师兄也没什么架子,疼弟子如儿女,他的徒儿都很敢开他的玩笑。 见涌师兄把掌门拽回来,门下的弟子趣道:“师父也不怕掌门师叔恼你耽误他的好事。” 贺扬澈埋怨涌师兄说:“都是你败坏我名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和妙琰不清楚!” 扬涌不由分说把贺扬澈拽进自己书房,满上酒给他,贺扬澈喝了一口,陶醉道:“师父的手艺,好熟悉呀!” 扬涌感慨:“真想师父在的时候,那会儿你还是小孩子,最是顽皮,经常偷师父的酒,让他头疼不已。” 贺扬澈抢过酒,自己又倒一杯埋怨:“有师父留下的酒不早说,我自己就来了,还用你拽?” 扬涌笑了下,慢条斯理地说:“酒是打赌从润师兄那赢来的,你知道我赌的是什么?” 贺扬澈歪在涌师兄的藤椅上,随意地捏着酒杯浅饮一口笑问:“赌什么呀?” 涌师兄看着贺扬澈笑笑,一字一句地说:“赌你昨夜必回!” 贺扬澈没来由的脸一红,涌师兄伸个懒腰道:“喝好了就回你屋睡觉去,本门有规定,除掌门以外,任何弟子不得占用正院居住,你不回,戒律阁等不了天亮就去拿人了。” 贺扬澈不耐烦道:“戒律阁是你亲生的呀,一天天就知道戒律阁?” 涌师兄无奈地说:“那怎么办呀,谁让掌门师弟惧内,让女人给撵出家门,实在不成体统。” 贺扬澈指着涌师兄,“你,你,你……”了半天冒出一句:“她敢?” 涌师兄又冒出一句:“清师兄的道场,被山野刁民侵占了不少,你带你那位瞧瞧去。” “离了山门,你不再是她掌门师叔,也方便你下手,不然你总要顾及点儿长辈的体统。” 贺扬澈顿时脸比早上发烧还红,涌师兄继续说:“清师兄多会疼人你知道,人家宝贝徒弟打小在师父面前也是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你抱她的那个动作太像抱孩子了,她没感觉到你的心是正常的。” 贺扬澈坐立不安,立刻告辞道:“不占师兄便宜了,酒你留着慢慢喝!” 涌师兄补充了句:“师弟生得风流,惦记的人也多,我听说过几天药行的董家,还有形意门赵家都会带小姐过来给你拜年。” “你要是不领你那位去料理清师兄的家业,不如想想如何拒绝,毕竟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能从此就不联系了吧?” 贺扬澈可怜兮兮地说:“多谢师兄,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这几天就下山!” 涌师兄一把按住他说:“你赌气不回,不就想看她是否在意,想让她着急出来寻你吗?” 贺扬澈哪里肯认,连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顺路去净室躺会儿。” 涌师兄笑呵呵气他说:“闹脾气往外跑,是小媳妇才干的事儿,爷们赌气不回家,屋里的一准认为出去花天酒地去了,她寻你才有鬼呢!” 瞧着素来稳重的掌门师弟,慌手慌脚往外走,涌师兄摇头叹息:“情使人痴!” 贺扬澈急匆匆回院儿,一看连盏灯都没给他留。 就别提想象中的佳人依偎在门旁,一脸焦急地盼他回来。 冷冰冰的屋里里没有半点儿热乎气,茶壶里连口热水都没。 妙琰睡得很香,梦里都是和同门们堆雪人,打雪仗。 一想到小师叔公务在身,今夜不回,那明日肯定不用问安加早课。 太棒了,那就可以赴约明早卯时后山集合,一齐堆雪人了。 第二天这群玩疯了的熊孩子们集合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 大部分都穿着道袍,所有人都戴着帽子围巾,除非特别熟悉的,基本分不出谁是谁。 他们漫山遍野地疯跑,压根就不知道庙里翻了天。 贺扬澈早晨起来,决定放下架子亲自喊妙琰吃饭。 推门进屋,只见被子整整齐齐,屋里同样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炭火盆是冷的。 她难道昨晚就溜走了? 这下贺扬澈可是着急了,一个女孩子要是一夜不回,那还了得? 第十四章 昨夜被涌师兄给说破了心事,贺扬澈哪好意思声张。 先是假装去看看润师兄,偷瞄一眼妙真和妙慧正跟着师娘做过年的新衣。 润师兄的夫人极其贤惠,一家人和门下弟子的衣裳鞋袜,都是她带着女儿和女弟子们一起动手。 山门那儿昨夜他们打完雪仗的战场,已经被新下的雪掩埋了。 贺扬澈找遍整个玄清阁,都没找到人。 越发显得慌里慌张,一副呆傻的模样。 涌师兄早起练完剑,见掌门师弟挨个屋进,一把拽住问:“丢什么了?” 贺扬澈不好意思说,涌师兄暧昧地眨眨眼问:“妙琰又和你闹脾气?” 贺扬澈索性厚了脸皮说:“昨晚回去没见她,早起房里没人。” 涌师兄想了一会儿,喊弟子道:“妙明,去敲钟集合所有妙字辈的弟子,三字辈的弟子扫雪。” “要过年了,咱们也得有个新气象,哪个偷懒不来,妙明你记下回我,立刻去!” 紧急集合的钟一敲响,庙中各个角落都有人传递消息:“妙字辈弟子和三字辈弟子集合扫雪了!” 冬天是有集体扫雪的活动,一般谁住的院落谁负责扫。 像对香客开放的前殿,客房,都有当值的弟子清扫。 如此浩浩荡荡的喊两代弟子扫雪,倒是头一遭。 大队人马没用上半个时辰,就把庙里的雪清的干干净净。 妙明自然也数出来少了十六名弟子,其中妙字辈七名,三字辈九名。 看看缺的这几个货,涌师叔和掌门师叔的目光瞬间就对上了。 基本上是昨晚上打雪仗那伙人。 妙明过来行礼:“禀掌门师叔,涌师叔,雪已经清扫干净了,请问两位师尊,是否能解散?” 贺扬澈见妙琰应该是和他们玩去了,有心说解散,等等也就回了。 涌师兄按住他说:“你不要管,一切交给我!” 涌师叔盘算一下,前山总有香客上来烧香还愿,那群熊孩子不会在那儿玩。 后山那么大,一个两个人也无法一时找遍。 想到这儿,涌师叔脸一沉道:“咱们住的地儿清扫干净了,前辈们安息的地方,岂能不扫,你们要有孝心,集体后山扫雪去!” 妙明几乎惊掉了下巴,涌师叔补充道:“快去吧,过年的时候祭奠,这么大的雪,你让我们这一群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去给你们师祖磕头?” 妙明只能答应一声是,率领弟子们如士兵奔向战场一般,扑向后山。 好在这都是一群修道之人,打小练的就是个耐力。 就算是宫廷禁卫,让他们给荒山扫雪,只怕也是不肯的。 贺扬澈满脸愧疚地看着这群弟子们累的是满头大汗。 涌师兄拍拍他的肩膀说:“时刻记得,你是他们的掌门,他们都在为了你的幸福劳碌,你这辈子都不能辜负他们。” 扫雪大军,如蝗虫过境。 后山的羊肠小道都扫的干干净净。 众人集体推进,到了前面一片松树林,听着里面嬉闹的声音,所有弟子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他们就算心眼儿再实诚,也知道涌师叔发飙,肯定是和少了十几个人有关。 大队人马到了树林外,里面玩儿的那些熊孩子们再笨也发现了。 一个个低眉顺眼排着队走出来,主动站成两排。 贺扬澈气得脸色惨白,眉头拧着,涌师兄按住他肩膀说:“你别说话,黑锅师兄来背。” 好在队伍里有涌师兄的徒孙三华,涌师叔走到三华面前,上去就是一脚,踢完了骂道:“所有人都集体扫雪,你们玩的好呀,多大人了就知道玩?” “所有的都给我站好了,各自师父过来领人回去罚抄写经书。” “师父不在的,师叔师兄认领回去惩罚,没人要的给我吊树林里喝西北风!” “气死本座了,今天的雪不扫了!” 涌师兄一发话,众人长出一口气,纷纷散去。 妙琰看着自己的玩伴儿一个个被人领走,心里忐忑。 她师父在不远处埋着呢,又没有师兄。 眼前俩师叔瞧着都不大高兴,是领自己回去,还是吊树林里喝西北风? 妙琰开始害怕,这少人疼,没人爱的孩子,就得会来点事儿。 妙琰只能讨好地看向贺扬澈,毕竟这会儿涌师叔看起来凶神恶煞一般。 涌师兄哼了声道:“是吊起来还是你领走,掌门师弟随意处置吧,我回去歇着了。” 妙琰小声说道:“弟子恭送涌师叔!” 涌师兄回头指着妙琰道:“总之不可轻饶!” 贺扬澈板着个脸走过来,想想不能再怄气了,又尽量放松一下问:“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何没和我告假?” 妙琰拿出好好的认错态度,先行了个弟子礼才说:“掌门师叔说昨夜不回,想来师叔公务繁忙,弟子以为掌门师叔不在。” 贺扬澈冷笑下:“合着是我的错呗?你不进屋看看怎么知道我不在?” 妙琰小声解释:“弟子走时刚戊时,天还没亮,就算师叔在,也怕打扰师叔休息。” 不是一夜没回,贺扬澈这怒意也就小了些。 不过还是端着架子说:“道理该罚你抄写经文,不过我有事要下山一趟……” 妙琰眼睛一亮,立刻主动示好:“弟子这就回去帮师叔收拾换洗的衣物。” 贺扬澈歪着头看看她那藏不住的兴奋之色,立刻泼冷水道:“还有你自己的换洗衣物,就罚你一路好好伺候我吧!” 本来挺精神的妙琰,顿时像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吧了。 妙琰灰溜溜跟着小师叔回了小院儿,不情不愿地开了他的柜子,帮他收拾衣服。 小师叔的衣柜里大部分都是道袍,偶尔几身寻常人的衣服,也都是浅蓝或是白色的。 妙琰可怜兮兮看着同样翻箱倒柜的小师叔,弱弱地问了句:“都带什么呀?” 小师叔无所谓地说:“不是什么正式的事,你装什么我穿什么就是。” 妙琰心说我给你装一件大红花袄,有本事你穿呀! 当然她可不敢说出声来,罚抄经书那是一万遍起步,这么比起来,还是看几天他臭脸容易。 不管怎么说,掌门师叔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教导之情。 想到这儿妙琰默默对自己说,做人要有良心,坚决不能给掌门师叔茶里放泻药。 妙琰收拾完小师叔的衣服,小师叔把一盒精致的点心放她面前说:“我娘让我拿给你吃的。” 妙琰欢喜道:“多谢小师叔。” 路上耽搁了几天,难为这点心还可口。 妙琰吃的满嘴都是糕饼渣儿,小师叔坐到她身边,拿手帕替她擦干净了,又把一柄又细又窄的短剑交给她。 妙琰拽出来,只觉得寒气逼人。 小师叔一本正经道:“不得乱杀无辜,若是给我知道你拿此剑做恶,定亲自清理门户!” 妙琰赶紧双手把剑高举,行礼道:“谨遵掌门师尊教诲!” 小师叔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妙琰乖巧地坐他身边把玩着新得的佩剑。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贺扬澈就这么看着妙琰把这佩剑爱不释手地翻过来掉过去地看。 觉得房里太安静,贺扬澈走到琴边轻轻拨弄琴弦。 一曲清秋冷月,又觉得过于无趣。 换了首十面埋伏,又觉得过于峥嵘。 随手又弹了小半段凤求凰,忽然觉得不妥,琴声戛然而止。 妙琰压根就没注意小师叔弹的什么曲子,还在比量她新得的这把剑。 甚至技痒难耐,蹦到院里自顾自地练了起来。 天空中飘着点点雪花,廊下的风灯随风摇曳。 妙琰这剑灵巧,人比剑还要轻灵。 跃起干净利落,落下悄无声息,剑柄新打的大红同心结穗子被她的巧手舞成了一朵绽放的花。 人借着剑威,剑随着人势,练得是浑然天成。 突然墙上那个熟悉的声音拍着巴掌道:“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贺扬澈原本在廊下看得专心,一听祝梓林的声音,顿时翻了个白眼。 祝梓林当着妙琰,一本正经给贺扬澈行礼道:“拜见贺掌门,李道长!” 既然认识小师叔,妙琰收了剑,乖乖站在小师叔身后,一言不发。 祝梓林见“有话说,有屁放”这几个字就写在霖王的脸上。 赶紧冲着妙琰行礼道:“下官从吏部来,给李道长送太常监长史的印信和月俸及养廉银子!” 祝梓林是二品官,对妙琰这个长史来说,可是妥妥的上官。 谁让人家是准王妃娘娘呢,祝梓林极尽卑微。 妙琰一脸懵圈地看向小师叔,小师叔在她耳边解释:“这是你师父生前的官位,给你继承是朝廷恩典,领旨谢恩就是!” 妙琰自幼生长在官宦人家,礼数不用现教,领旨谢恩一气呵成,祝梓林还有点儿失望。 他心里这个野丫头无非是命好,正好让她打打霖王的脸,省的霖王总那么嚣张。 领朝廷的恩赏,还要带钦差去前殿摆香案,正式谢过。 扬清死后,长史一职依旧落在玄清阁,众弟子们也觉得脸面有光,纷纷替妙琰祝贺。 一旦任了朝职,议事殿就得有妙琰的座椅。 涌师兄特意安顿人把座椅放在掌门位置的旁边,这下众弟子脸上喜气洋洋的笑里,不约而同地多了三分暧昧。 第十五章 众人再次给妙琰道喜,妙琰也喜气洋洋的,贺扬澈却十分不高兴。 好好的气氛被搅合了,难得一晚上俩人没吵架,这该打的祝梓林。 贺扬澈当着人客客气气地撵祝梓林:“有请祝大人随我客房休息。” 祝梓林一看,只能咬紧后槽牙说自己公务繁忙,顶着风雪下山找客栈去。 心里骂一句祝梓林就是个人精,贺扬澈这才能带着妙琰回房。 见已经夜深,懂事的妙琰不好打搅小师叔休息,帮他准备了热水就告退。 这些天,贺扬澈才算睡了头一个踏实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贺扬澈刚推开门,妙琰乖巧地打来洗脸水,陪着小心伺候他净了面。 贺扬澈就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又歪回榻上打算把这梦多做一会儿。 妙琰又轻手轻脚提了早饭回来,筷子都替他摆放好了,又端端正正行了个弟子礼道:“请小师叔用早饭!” 贺扬澈歪在榻上,一手拄着头,奇怪地问:“清师兄在时,你这么懂礼数?” 妙琰想想师父,委委屈屈地说:“恩师在时,都是她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温柔地说乖琰儿吃饭了。” “哎,我也曾过了几年好日子,而今寄人篱下,自觉主动点儿,省的抄一万遍经文。” 贺扬澈都快鼻子气歪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说:“你觉得现在是寄人篱下?” 妙琰赶紧赔笑:“没有没有,玄清阁就是弟子的家,弟子糊涂了!” 贺扬澈把从京城带回的狐裘大氅翻出来说:“出门穿它,这几天冷,别冻着了乖琰儿。” 一听乖琰儿,妙琰眼圈儿一红,想想自己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谁知道掌门师叔什么时候抽风,就得算那抄写经文的债务,妙琰立刻打起精神来道谢。 贺扬澈催着她快些吃了饭,又叮嘱一声:“咱们回清师兄的道观,料理一下周围的刁民,可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别让人小看了你。” 贺扬澈本意是想让她穿女装陪自己出门,见她答应了抱着新大氅跑出去。 贺扬澈难得没穿道装,里面穿上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外面裹着玄色貂皮大氅。 束发玉冠,一幅翩翩佳公子模样。 推开房门见马车已经停在院里,弟子们也把收拾好的东西安置好。 妙琰一出门,贺扬澈就觉得自己可能是表达能力有问题。 妙琰确实是换了一身新衣服,上好的棉布做成的道袍。 崭新的白袜子,还打着绑腿,外面披着刚得的狐裘大氅。 俩人往一块站,倒像是黑白无常托生的亲哥俩。 黑哥哥精神,白弟弟俊俏。 连帮着装车的弟子都说,琰师叔看着像掌门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他俩长得并不像,各有各的风流,可站到一起,就让人觉得他们很相似。 贺扬澈强忍住没摆脸色,耐着性子说句:“上车!” 妙琰应了,一屁股坐到车辕,理所当然认为她来赶车。 贺扬澈提高了音调说:“进去,风大冻不死你!” 看在一万遍经文的份上,妙琰挤出点礼貌的笑,什么都没说进了车厢。 年底下往来客商都赶着回家过年,客栈十分紧俏。 就算贺扬澈肯出高价要两间上房,店小二也都尽力劝两位公子挤一间即可。 这不是房间谁住都是住的时候,多住进来一位有钱的爷,酒菜也是不菲的收入。 为着妙琰不穿女装,贺扬澈已经是第三遍埋怨她了:“你看看,住店多费多少口舌?” 妙琰也没想到这么麻烦,尽量解释:“小师叔,我带的衣服都是道装,你给我做的女装没拿。” 贺扬澈大度地说:“这有什么,今日不急,小师叔带你买衣裳首饰去。” 妙琰不喜太花哨的料子,勉强挑了一套湖蓝色棉衣棉裙的成衣,顺手就把账给结了。 让等着付钱的贺扬澈觉得莫名其妙。 最近她很乖,却又疏远了一些,倒不如天天和他吵架那阵子,至少还有点粘人。 总算身边的假小子变成个俏妹子,下午既然不赶路,她就歪在客栈里看书。 贺扬澈虽然不喜满头珠翠的女人,可就这么一个木簪子在头上,也实在是看着寒酸。 皇上好像赏了些珠宝,当时他没在意。 现在想想里面有些珍珠宝石,正好拿出来打扮打扮她,看着也养眼。 既然远水解不了近渴,贺扬澈见妙琰在那儿用功,索性自己上街看看去。 卖首饰的店铺里还是男人多,让贺扬澈不那么尴尬,挑了些珠花簪子耳环,大大方方走人。 一进脂粉店,里面居然大多数都是女人。 这些女人突然见这么俏皮个小伙儿进脂粉店,脸皮老些的直接盯着看。 羞涩些的躲闪着看,跟着小姐太太出门的丫头,差事不好好当了,直接傻看。 贺扬澈做贼一般让伙计只管把上好的包来,也不管重复不重复,提了重重的一包,算账走人。 女人们倾慕的目光,这次让贺扬澈没那么讨厌,看来自己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公子世无双。 看自己不顺眼的女人,就是眼神儿有问题。 贺扬澈回客栈的时候,妙琰正在一楼大堂酒坛子前转悠,听店小二介绍每一种酒的特色。 看她挑了三壶不同的酒,给了酒钱,还赏赐了店小二一串铜钱。 举止大方得体,颇有世家风范。 店小二眉开眼笑,殷勤地端着酒往楼上送。 对面楼下来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一把拉住妙琰手腕子,嬉笑说:“小姐,不如去我房里,我请你喝酒!” 妙琰白他一眼道:“不必了,我喝得起,自然买得起,松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那男人涎皮赖脸道:“这么漂亮的姑娘自己喝酒多没趣啊,还是爷陪你喝!” 他这一往跟前凑,贺扬澈火冒三丈,直接蹦到楼梯上,抓着那男人照屁股一脚,直接踹出了客栈外。 贺扬澈气咻咻对妙琰说:“你又不是打不过那废物,为何还让他抓着你?” 说罢拉着妙琰的手腕子拽回了房间,继续凶她:“男女有别,你怎么能让个男人抓着你不放?” 妙琰指着自己被他抓疼了的手腕子说:“那你还抓着我做什么?” 贺扬澈把她推进屋里,锁上门道:“我抓着你怎么了?我和他能一样吗?” 妙琰不满道:“不一样,您老人家是我的长辈,您怎么着都有理!” 店小二跟上来,弱弱地说:“客官,您的酒……” 妙琰开了门端着酒壶回了自己房,“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贺扬澈提着买回的东西开始砸门:“开门,我没教过你吃独食肚子疼吗?有酒一起喝!” 妙琰眉头拧着,想发火,又惦记着一万遍经书还记在帐上,只能好声好气把贺扬澈请进来,让座倒酒。 贺扬澈知道这丫头心眼儿小,赶紧把买来的东西端上来赔罪。 东西她是收下了,也好好的到了谢。 贺扬澈盼着她能在他面前试戴一番,可惜她只是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生怕得罪了小师叔挨罚。 贺扬澈从小到大没怕过谁,更没有刻意讨好过人。 这会儿他都有点儿瞧不起自己,脾气上来也就拿腿走人,嘱咐一句:“明日早起赶路!” 到清师兄留下的道观时,已是傍晚。 好好的一处宽敞所在,短短两月竟然破败了。 院门被人撬开,桌椅板凳都搬得空空如也。 院里原本有一方菜地,勤快的清师兄承袭了道人自种自收的习惯,深谙稼穑。 妙琰眼圈儿红红的,好不容易找了个没被人偷走的扫把,把一院子的落叶打扫了。 因妙琰被祭河神,刁民嫌晦气,只有她原本的卧室门窗保留了下来。 这里完全住不得,妙琰请小师叔移驾镇上的客栈,自己留下来好好收拾一下曾经的家。 小师叔不肯走,坚称修道之人不畏艰苦,再说最近的客栈离这太远,有事来不及保护她。 难得他不怕脏不怕累,脱了大氅同妙琰一块儿先打扫出妙琰的卧房。 贺扬澈从井里提水,妙琰擦洗。 天黑时,总算收拾出来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所在。 马车里被褥暂且搬进屋,加上外衣铺盖也是有了。 俩人镇上吃了些东西回来,一间屋子,两个人怎么睡成了难事。 小师叔坚持让妙琰睡床,自己在门口打坐即可。 出门前脸盆放在门口,回来都结了冰。 妙琰灵机一动,指挥小师叔把马车里的箱子搬了出来,放在床边。 两个箱子勉强凑合成一张榻,铺上棉衣也还算舒服。 马车里的碳火盆虽然小,放在箱子和床之间也能暖和一下。 无论妙琰怎么坚持自己睡外面,小师叔都不肯。 把妙琰丢到床上盖好狐裘大氅,小师叔自己躺在箱子上面对着火盆烤火。 见妙琰当真闭了眼睛准备睡,小师叔笑问:“你就不怕?” 妙琰不解问:“怕什么,房契地契俱在,我为何怕?” 小师叔坏笑了一下问:“你就不怕我欺负你?” 妙琰不屑道:“你哪天没欺负我?头一回见你这么当长辈的,整日和人怄气!” 第十六章 爷俩这次来,主要目的是同那群刁民打官司,彻底断了他们觊觎扬清道长财产的念头。 第二日一早,小师叔先寻了当地代为诉讼的人写了状子,递到衙门。 原以为这次出来就是躲躲桃花,这官司物证俱在,实在不晓得怎么能输。 没想到代为诉讼的人回来一脸为难。 见小师叔窘迫地说:“道爷,这事儿怕是不妥,那占据田庄的人是之前那位清道长的夫家。” “他家继夫人出的公子,是以儿子的名义继承扬清道长的财产,而且那继夫人娘家的兄弟,前几年走了科举,就放在咱们县里做太爷。” 小师叔心想县里太爷从九品,怎么胆子这么大? 贺扬澈自然不会怕这从九品的县太爷,只冷冷道:“依礼依据打这官司,无论输赢道爷有赏,这产业是以我玄清阁的名义置下,不算扬清道长的私产。” 诉讼的人有点懵,不过也只能行礼退下, 贺扬澈压根儿没把这处产业放在心上,肯屈尊来,也无非是觉得这是妙琰长大的地方,再加上他确实需要躲桃花。 简单置办了大门,又寻了匠人补上围墙。 这曾经的清净道场,连正殿的三清像都被刁民们搬运走,据说砸碎了盖房比土坯结实。 小师叔命人在妙琰的卧室里打了一铺大火炕。 中间用木隔断隔开,拉上幔帐,既保暖,也省的男女有别尴尬。 同处一室,也各有空间。 小师叔深感自己聪明的很。 忙活一通不见妙琰,绕到后院才看见她在打扫一个缠绕了不少枯枝藤蔓的秋千。 秋千上的厚坐垫脏兮兮地看不出颜色,显然一副饱经风雨的模样。 小师叔知道这应该是她们师徒的日常活动,妙琰在清师兄心里,早就成了那苦命女儿的替代。 不敢再酸她矫情,小师叔只好温柔地劝:“坐上去,小师叔推你!” 推着这丫头荡得老高,小师叔不由感慨句:“你比宫里的公主过得还快活呢!” 这倒是实话,宫里的几位大小公主,哪个脑子被驴踢了,敢让他推秋千? 妙琰渐渐走出师父离开的悲伤情绪,留下一串串笑声,激动道:“家师在时说过,我就是她的小公主。” 小师叔第一次见天真活泼的妙琰,宠溺道:“好,从此,你便是我的小公主。” 妙琰哪里敢信,歪着头看向小师叔:“你说的可是当真?” 夕阳给妙琰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小师叔伸手出来说:“拉钩,我若扯谎做小狗。” 俩人拉了勾,妙琰突然从秋千上蹦起来,抱着小师叔的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说:“我也亲你一下,师父最喜欢我亲她了。” 离身的秋千往后荡去,又快速地摆了回来。 小师叔抓住那铁链,恐伤了妙琰问:“是吃饭,还是再玩一会儿?” 妙琰露出俏皮的笑说:“地窖里的红薯还在,小师叔你尝尝我手艺。” 小丫头拿腿嗵嗵嗵嗵地跑了,簪了几朵珠花的小脑瓜消失在水缸的缸沿儿。 又等了片刻果然抱了些红薯出来,塞进灶火,又添了好些柴。 也不知她是要烤红薯,还是宁愿烧了这庙也不给那群刁民。 起初只是烟筒里冒出黑烟,小师叔也没做过饭,尚觉得在可控范围内。 紧接着门和窗户都涌出大量浓烟,急得小师叔不由分说冲进浓烟把这“纵火之人”拽了出来。 俩人呛得剧烈的咳嗽,小师叔伸手抹了一把妙琰鼻子尖的黑灰,不顾掌门的架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饭做的过程惊心动魄,结果也颇为草率。 柴火熄灭了,扒出来的红薯去了焦黑的外皮,黄黄的瓤子还是香甜可口的。 妙琰成了黑脸小包公,灵巧的舌头还在卷着红薯肉往口中送。 小师叔原本衣食挑剔,倒也没嫌弃妙琰有辱斯文。 爷俩消灭掉这些红薯,又烧点儿热水洗漱干净早早休息。 这状子一递上去,正常明日就该开堂过审。 可惜爷俩第二日都等到晌午了,衙门也没派人来传唤。 反倒是来了个健硕的乡下妇女,手里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鸡。 昨儿一番折腾,爷俩的衣裳都穿不得了。 俩人刚洗好衣服晾上,那妇人把鸡往小师叔脚底下一扔,万福道:“无量天尊,道爷吉祥!” 话说得不伦不类,小师叔也只得客气回礼:“福生无量天尊,大嫂可是有事儿?” 妇人自来熟地去拉妙琰,感叹句:“啧啧,这个好模样的闺女,亏了没真的祭给了河神,不然真的可惜了。” 一提河神,妙琰眉头就拧着,摔开妇女的手,躲到了小师叔的身后。 妇人继续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是你师父家隔壁的花二婶,你师父既然替你死了,那你嫁给她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这你师父的产业,本就该你和她儿子继承不是。” 妙琰一听,顿时骂道:“我说花二婶,姑奶奶本来就没什么道德,你少来绑架我,恩师只有一女,被师父那忘恩负义的前夫害死了!” 花二婶没想到妙琰年纪轻轻,嘴倒是厉害,立刻对小师叔说:“道爷你看看,这丫头得多忘恩负义,这女人嫁了男人,就一辈子是男人家的人,扬清明明有儿子,她儿子可是把她灵位供奉了去呢!” 小师叔捡起地上那鸡,随手扔出院墙,冷冷地对妇女说:“再不走,下个扔你,给金喜财带话,他害死的金小妍是他亲闺女,道爷不好管,再打我师侄的主意,道爷废了他!” 妙琰头一回觉得冷脸的小师叔这般帅,见那妇女慌手慌脚地走了,晃着小师叔袖子说:“小师叔,妙琰今日喜欢你。” 小师叔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叹息声说:“看来你往日都是讨厌我的。” 被小师叔戳中的心事,妙琰尴尬笑笑,跑到柴堆拿起斧子说:“我再劈点柴,中午给你煮面吃可好?” 小师叔赶紧大喊一声:“且慢动手,我们出去吃!” 衙门压下了状子,是为了替金家拖延些时间想对策。 小师叔为了躲桃花,正好不急不慌地带着妙琰就在这道观里念书写字画面。 一炉无烟碳,房里温暖如春。 妙琰知道小师叔的字写得好,没想到画工更好。 跟着小师叔学过画符,再同他学画画,妙琰觉得轻松了不少。 几天学下来,走兽花鸟都能画个神似。 从不夸人的小师叔,难得不吝惜语言地开始夸妙琰心灵手巧。 画够了飞禽走物,妙琰开始画小师叔。 知晓妙琰画自己,小师叔还尽量坐好别动,由着她恣意妄为。 之前五六张练笔画得都不满意,难得有一张画得和小师叔有七八分相似,小师叔一时技痒,自己又给添了几笔,顿时道爷的傲骨仙姿映在纸上。 祝梓林奉太后和皇帝的命令,领十二禁卫保护霖王爷的安全。 虽然这些年牛心左性的霖王爷都是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可职责所在,哪敢怠慢? 这爷俩在暖和和的房间里读书画画取乐,祝梓林和那十二护卫只能倒着班在附近空房站岗。 大年根底下风雪也是多,差点把祝大人冻成冰棍儿。 金家打官司不着急,贺扬澈打官司也不着急。 祝梓林可受不了了,县官一级的丛九品,怎么可能和他说的上话。 吸溜着鼻涕的祝梓林,远远指着推妙琰荡秋千的霖王爷咬牙说:“这儿交给你们,我跑趟府衙,赶紧打完这鸟官司。” 众禁卫感激涕零,皆愿祝大人马到成功。 霖王爷好好呆在庙里,他们可以化妆成香客,起码有间舒适的客房。 这霖王爷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泡妞,他们只能躲一边喝西北风。 县令接到巡抚的手谕,让秉公处理刁民金喜财侵占玄清阁地产一案,大内禁卫都统领祝大人监审,吓得几乎尿了。 祝都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能给那玄清阁撑腰? 师爷提醒:“老爷,玄清阁是御用庙宇,想来和上面是有些连连的。” 县令气得敲了师爷一巴掌:“蠢材,早怎么不说?” 师爷无奈道:“老爷不是说,自然要替姐夫拿回应得的那份,地产是庙里的,可那贱妇还留下了四品的官职给徒弟继承,这朝廷的恩典,历来是给儿子的嘛!” 县令贼眼珠儿转转,赶紧命人请祝大人进来。 在霖王爷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的祝梓林,背着手大摇大摆晃进县衙。 不时擤把鼻涕,咳嗽几声。 见到磕头的县令,绷着脸说:“你们可商议好了怎么对付本官?” “赶紧判了这官司,让贺掌门回山,不知道玄清阁是御用庙宇,年前年后法会多吗?” “耽误了朝廷祈福,你有几个脑袋够摘?” 县令屁滚尿流地即刻命人传唤原告被告,立刻就要升堂。 金喜财领着他那续娶的媳妇和儿子先一步进了县衙,拜了太爷,金家娘子埋怨兄弟:“那倒霉的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好心让人说亲,许她嫁给你外甥,居然被个牛鼻子老道给搅和了。” 第十七章 门外一声:“福生无量天尊!”小师叔一身道装,拉着妙琰大步流星走进县衙。 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坐上首的祝梓林。 祝梓林赶紧站起,走到大堂中间行礼道:“下官见过贺掌门,见过李大人!” 小师叔瞟了一眼那金家娘子,不屑道:“梓林,你看贫道老吗?” 祝梓林赶紧赔笑说:“不老不老,道爷青春正健,貌似潘安,定能娶得美娇娘,早生……” 小师叔打断他说:“我有问这么多吗?” 小师叔紧张地看了一眼妙琰,妙琰还顺着祝梓林的话促狭地对着他傻笑,居然还调皮地眨眨眼。 县令没想到大都统主动问的好,二品的上司作揖,自己这九品芝麻官是不是该磕头? 金家娘子打量一眼妙琰,往地上啐了口骂道:“你就是那老贱妇收养的小贱妇吗?” 师父的情敌,那就是妙琰的情敌。 妙琰顿时迎上来骂道:“您倒是贵呀?上秤按斤卖贵是吧?” 祝梓林实在憋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用“我同情你”的眼神看他的霖王爷。 小师叔拉了妙琰一下说:“别说话!” 那金家娘子又冲小师叔来劲:“小白脸,你是扬清那老贱妇养的?还是这小贱妇养的?包你在身边儿多少银子?” 妙琰更不乐意了,蹦到小师叔面前指着金家娘子骂道:“你家没镜子吗,凭我家小师叔的风姿,是银子能买的吗?” 这也就是和妙琰在一起处久了,小师叔的脸皮都变厚了。 如此下流的话,小师叔脸都没红一下,直接问祝梓林:“咆哮公堂是什么罪?” 祝梓林递个眼神儿给县令,县令战战兢兢走过来。 金家娘子狂笑:“看我我兄弟给气的,在这一亩三分地,我看你们谁拿老娘有办法!” 县令一脚就把金家娘子踹得跪在了大堂正中,卑微道:“回祝大人,道爷,李,李大人!” 祝梓林冲着妙琰一努嘴说:“只要你回明白李大人的差事,道爷就不会难为你,本官自然也不会难为你!” 县令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回李大人,咆哮公堂重打二十!” 站堂的衙役知道金家娘子是县太爷的亲姐姐,只能棍子尖儿撞地大喊:“威武!” 试图等人走了好蒙混过关。 谁知金家娘子一听李大人继续骂:“什么李大人,那老贱妇留下的官职俸禄理应是传给我儿子的,我儿子可是好好地捧了老贱妇的灵位回来。” 妙琰还要骂,小师叔把她拉在身前,一手捂着她的嘴,只看祝梓林问:“妄议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祝梓林继续把问题丢个那倒霉的县太爷,县太爷一边冲姐姐使眼色,一边讷讷道:“重打五十!” 金家娘子一听顿时炸了,散开头发,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地又哭又嚎骂道:“好你个林不清,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当初为了弄钱供你念书,我放着明媒正娶的太太不做,和金老头子没名没分厮混了两年,幸亏肚皮争气才做了当家主母。” “你居然帮个小杂种欺负我啊,那钱该儿子继承,哪个昏官居然给了这个小杂种!” 小师叔继续问:“诋毁皇太后的圣恩,这是什么罪?” 县令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这妇人疯癫,还不快拉入死囚牢,秋后问斩!” 祝梓林嬉皮笑脸说句:“别介,道爷看着呢,欠着的七十下先打了再关。” “你放心,你们县死囚刑部复批的文书,本官会替你跑。” “现在说说侵占清道长道观田产财物的事儿呗?” 差役就算再留情,七十下也得打出动静。 小师叔把妙琰按在椅子上,让她同师爷算算观中丢失的财产。 自己背手站妙琰身后,偶尔纠正几个字的写法,力求每个字都写的完美。 金喜财和他那看着就缺心眼的儿子跪在堂口,随着那棍子一下下落在金娘子身上,爷俩一起心惊肉跳。 帐算得差不多了,小师叔走到金喜财面前,提了他过来签字画押。 似乎无意问:“你这当亲爹的,拿小妍去祭河怎么想的?” 金喜财磕头道:“道爷,是那天师说小妍克父克男丁,不祭了她,我老金家就得绝后。” 小师叔掐着金喜财脖子问:“哪个天师?” 金喜财问娘子,娘子奄奄一息道:“我胡乱找个人冒充的,就是想要了小丫头的命,老娘看着她就碍眼!” 金喜财悲怆地问:“她一个女孩子家的,早晚嫁出去,碍着你什么了?” 小师叔拍拍县令说:“这一带再有拿人命祭祀的,按故意杀人论处,谁再草菅人命,道爷亲自来除恶。” 说罢冷冷扫了县令一眼,拽了妙琰走。 县令只能点头称是,送瘟神一般送到县衙外。 妙琰神清气爽,师父突然离世,好多事情她至今心里还有疑问,她也知道自己贸然去找那姓历的天师,无异于送人头上门。 贪玩的妙琰肯如此下苦功和小师叔学本事,一直存了替师父报仇的心。 线索断在了金家,妙琰还觉得有些遗憾。 金家那个恶毒妇人替师父的女儿抵了命,师父九泉之下也能宽宽心。 要说师父最大的心愿? 恐怕真不是让妙琰报仇。 忽然妙琰有了灵感,抓着小师叔胳膊晃着说:“小师叔,我有事和你商议。” 小师叔看看周围人来人往的,妙琰照旧孩子一般拉着他撒娇。 脸皮厚点儿了的小师叔,停下脚步问:“要吃什么?是路对面的糖人的吗?” 说着招呼:“卖糖人的老兄,这边来!” 妙琰一脸嫌弃地说:“我有那么没溜吗?我是想师父留下的地方,再修成道观也没人主事,弟子还要和小师叔回去学艺呢。” 小师叔满意妙琰的开头,买了最大的那个糖人,付了钱等她继续说。 妙琰接着说:“我想用那地方办个女子书院,教附近女孩儿读书习武,针织女红,就算将来他们的家庭要牺牲女孩的时候,有点技艺傍身的女孩子饿不死。” 小师叔越发满意的把糖人塞妙琰手里说:“不错,有长进,是我带出来的人,你继续说。” 妙琰舔舔糖人继续说:“师父给我留了一笔钱,我而今也有俸禄,地方又是自家的,田庄产出可以供给书院吃。” “只要书院不收钱还供吃喝,穷人家是愿意把女儿送来的。” “师父要看到的是穷人家的女儿不再被牺牲,我能养她们,再请些好先生教导她们。” 小师叔本来也发愁怎么和妙琰说再玩几天不回去,一听妙琰这个计划,高兴地说:“你师父没白疼你,小师叔大力支持你办这件事。” 小师叔先把妙琰拉到镇上最大的馆子里,正儿八经叫上一桌酒菜,抢着给妙琰倒了酒敬她道:“小师叔这杯酒替你师父敬你,不枉你们母女一场,如此贴心。” 妙琰不好意思的喝了,没想到小师叔这么正式。 谁知这杯喝了他第二杯又举过来了:“小师叔这杯酒替沿河穷人家的女孩儿敬你,女孩儿也是人,本就该善待,刁民可恶,只顾着自家眼前的利益随意地牺牲女儿。” 妙琰想想自己那亲爹,当年居然肯把六岁的自己嫁给病秧子冲喜,感同身受地喝下了这杯酒。 小师叔又举了杯笑说:“这杯小师叔敬你,我自视清高,总以为站在高处能救人疾苦,不如你脚踏实去做。” 小师叔今天夸人夸得这么有理有据,抑扬顿挫的。 妙琰一个劲儿和自己说:绷住,别得意,当心他笑话你! 可脸上早就控制不住表情,就差满地打滚笑一番了。 小师叔捏着酒杯,连连劝她吃菜。 这俩人一顿饭的空儿,也就把计划做了个差不多。 道观本就被搬空,索性除了妙琰的卧室,其余的地方都从新修成教室和统一住宿的地方。 本门中外嫁的女弟子,大多都颇有家业,她们有的想把女儿送回玄清阁修行一段儿时间,可玄清阁收录女弟子进门本身就严格,并没有对这些弟子的子女网开一面。 要是有这么个书院,也解决了她们没事儿就回来求师门的麻烦事。 安全问题,玄清阁可以派女弟子来保护她们,顺便教些武艺。 读书写字的女先生不好请,妙琰表示自己肯出高价儿。 小师叔立刻就给门中传信,让大伙儿找个女先生,简单说下这边要办书院。 吃过饭,妙琰拉着小师叔去了镇上的木工家,直接银票拍下,请他们十日内把道观改成书院。 白天书院里忙着叮叮当当地装修,妙琰拉着小师叔挨个田庄去核对产业和雇农。 撵走了和金家有勾结的管事,妙琰忙着找人接手田庄,又重新安顿了佃农。 这几日妙琰每天都走很多路,累得晚上回书院倒头就睡。 小师叔睡不着想和她聊几句,都没机会。 盼着他们回山的祝梓林,已经在这个破地儿冻病第二回 了,他抱着火炉,一把一把擤鼻涕嘟囔道:“得出狠招数让他们回去才行。” 第十八章 眼看着书院已经日渐收拾出来,容纳两三百人足够。 教导针织女红的老师,甚至是做饭的老妇人都就位了。 等不及省几颗粮食的佃农,听说这书院收女孩子,不要钱还管饭,把家里的赔钱货都已经打发了进来。 这让准备年后开门的妙琰措手不及。 没有女先生教读书认字,妙琰自己顶上。 书院里住了好些女孩,小师叔只能搬去客栈。 妙琰白天教这些小女孩读书,晚上歇在书院里。 才和妙琰分开了两日,小师叔就在客栈急得转圈儿。 这女先生怎么还没找回来? 门里传信也说再有三日就是除夕了,怎么着也得正月十五之后,或许有愿意出来寻差事的女子。 让妙琰陪那群小鼻涕虫过十几天?这十几天谁陪我? 小师叔莫名很焦虑,他已经习惯了妙琰在身边叽叽喳喳,很难想她去一本正经教书了,自己怎么办? 他现在看不进去书,画不进去画。 小师叔心烦气躁的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无关风月。 祝梓林又涎皮赖脸的不请自来,装模作样请安道:“臣给霖王千岁请安!” 还明知故问用夸张地语气说:“呦呵,霖王爷这字写得越发好了,无关风月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是你喜欢她,无关风月对不对?” 小师叔寂寞地坐在椅子上,一扫往日嚣张气焰,平和地说:“帮我立刻马上找个女先生,能教孩子读书认字就行!” 祝梓霖嬉笑道:“臣就是来给王爷分忧的,可是王爷还没回答臣的问题呢!” 小师叔一听他来分忧,露出几分喜色,淡定地说:“是,我喜欢她,无关风月。” 祝梓林坏笑下说:“认了就好,有爷一刻也等不及想和心上人风花雪月的时候。” 这货准备溜,小师叔一把拽住他脖领子问:“女先生人呢?” 祝梓林摊手说:“现在就要,哪能那么快?” 小师叔深感自己被耍了,怒道:“没有也行,我把你阉了,送去教那些女娃念书也是一样的。” 祝梓林吓得双手捂住关键地儿,郁闷道:“王爷您这太狠了吧!” 见小师叔已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祝梓林贱笑着靠前说:“女先生明日准到,是犯官唐天初的夫人。” “她男人是顶罪的,大伙儿心里有数,也只能委屈她们一家,还带着个女儿做苦活挺可怜的。” “我就打着王爷的名义,赏她个恩典,虽然还是罪籍,活儿轻快了不是,也方便她养女儿。” 祝梓林见霖王爷眉头这才舒展,立刻劝说:“我劝爷一句,女先生来了,您还是领着您那位赶紧回山上,在这儿她光顾着那些女孩,哪有空儿光顾你?” 小师叔认同地点了点头,祝梓林这才长出一口气。 总算不用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安顿女先生进书院,妙琰一再叮嘱她们互相监督,给女孩子们吃饱穿暖。 她会继续努力赚银子送回来。 寂寞了多日的小师叔,恨不得立刻拉了妙琰离开这倒霉书院。 把妙琰塞进马车,小师叔一边赶车一边说:“教书让她们来就是,说好了你只负责筹划建书院找先生出钱,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这多天?” 妙琰从马车里探出大半个身子,还回身和送别的女孩子们挥手告别说:“等先生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小师叔想给马儿一鞭子让它快点跑,又怕马跑快了,再摔了妙琰。 出了镇子,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小师叔才抱怨:“出门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这一路你好好伺候我的!” “你把我晾在客栈里不闻不问不管,你还记得言出必行?” 妙琰瞬间想起那一万遍经文,立刻贱笑着挤到车辕,靠在小师叔肩膀上撒娇:“我像她们那么大的时候,被迫流离失所,真的好可怜。” “今年年景不好,开春要是粮食不够吃,她们中不知多出多少童养媳还有粗使丫头呢!” 还别说,小师叔吃这套。 一手轻轻揽着妙琰,一手拽着马缰绳。 略有些得意的语气说:“我的乖琰儿虽然是女儿身,这气魄胸怀不愧是我玄清阁的人。” 他可没敢说不愧是我贺扬澈的人,总觉得这么轻轻揽着她都有些轻薄了,好在妙琰心大,把自己当成了她师父一般依赖。 客栈孤单寂寞了几天的小师叔就琢磨明白一件事,涌师兄说的虽然不全对,可也是有道理的。 他一见妙琰就动心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现在问题摆在眼前了,他要是个做师兄的,直接提亲就完事了。 做师叔的要娶师侄,门规没说不行,可总觉得好说不好听。 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让妙琰跟自己住一院? 妙琰住进来的时候,小师叔不认为他们会有什么,别人议论几句,过后自然也就天下太平。 现在别说旁人认为他俩有私情,他自己都恨不得早日拥有她。 得想个法子尽快和妙琰说清楚,看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要是愿意的话,搬出去几日大大方方再娶回来。 她要是不愿意,就在自己院儿住着吧,我看谁敢来和爷抢人? 不对,她凭什么不愿意?我对她那么好,她难道不明白 小师叔患得患失,也只能打肚皮官司。 软糯的妙琰靠在他肩膀上,让小师叔激动之余不敢乱动,恐怕换个姿势妙琰不满意,再回车厢里。 这样亲密的陪伴,多一刻都是好的。 一口认下了喜欢妙琰,小师叔还是轻松了不少。 一度他都怀疑自己最近确实不太正常。 分开好几日,妙琰教课之余都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在想我?或许偷着看我呢! 小师叔满怀期待地和妙琰对上脸,沮丧地叫停了马车,把妙琰抱到车厢里面,盖上大氅,又关好车门。 她居然靠着自己睡着了?没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 感觉自己憋出内伤的小师叔,只能尽量催着马车平稳地往前走。 到了住店的时候,店小二一脸为难地对着没穿道装的小师叔解释:“公子爷,天子号上房真的没有了,地字号的房间也足够宽敞,里面还两张床,您和这位道爷挤挤凑合一晚吧。” 小师叔看了一眼依旧裹着道装的妙琰,她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没睡足。 她不反对,挤挤就挤挤。 小师叔赏了小二连拽带抱的把妙琰弄回房间,让她躺下好好睡。 抱着居然又轻了些,小师叔很生气,以后不许她离开自己。 好在吃晚饭的时候,闻着香味儿的妙琰又活了过来。 她似乎记起来了还有一万遍经书挂在账上,又是给小师叔倒酒,又是给小师叔夹菜。 满脸讨好的神色,让小师叔瞬间就想到了之前涌师兄拿罚抄经文吓唬过妙琰。 从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情绪总失控以后,小师叔的智商明显回来了。 见妙琰快把他碗里堆成小山了,小师叔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坐过来!” 妙琰挨着小师叔坐下,小师叔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我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乖琰儿,是怕我罚你那一万遍经文吧?” 妙琰乖乖地点了点头,露出些心虚的表情。 不大自然地舔了一下嘴唇,又挤出些谄媚的笑。 可惜媚的不到位,看着倒显得傻得可爱。 小师叔无奈地说:“以后好好听小师叔的话,这罚免了。” 妙琰一蹦多高,欢呼道:“小师叔你最好了!” 小师叔顺口问句:“那乖琰儿喜欢小师叔吗?” 妙琰直接扑进小师叔怀里,激动地说:“当然了,琰儿喜欢小师叔。” 小师叔心里一漾,就势抱紧了琰儿,下巴抵在她耳垂,挨挨蹭蹭的准备寻那小嘴儿尝尝。 紧接着琰儿继续兴奋地说:“和喜欢师父一样喜欢!” 妙琰认为,能在心里和师父有一样的位置,小师叔一定会感激涕零。 小师叔的眼角确实湿了一下,缓缓松开了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瓜说:“整天穿得像个假小子似的,不如女装好看。” 妙琰无所谓地说:“我师父说了,皮相这东西,再好看也没有用。” 小师叔心里默默发问:“所以这就是我长这么帅,你看不到的原因?清师兄,我年幼时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也不能这么坑我吧?说好的同门之间的香火情呢?” 小师叔在妙琰睡觉的时候,已经把马车里的细软和贵重衣物拿回房间了。 妙琰不乐意换,小师叔就摆弄他买回来的那些钗环首饰。 非得把妙琰的道士髻拆了,硬是给戴了一头。 对着镜子妙琰哭笑不得,拿过两朵珠花逼着小师叔戴上。 许小师叔把琰儿打扮成乡下土财主家的傻闺女,怎么就不许琰儿把小师叔弄成那些爱爬墙头的小白脸。 小师叔自然是不肯的,连躲带闪,闪不了就跳,妙琰自幼习武,他跑她就逮呗。 终究实力差距悬殊,妙琰怎么可能抓住小师叔。 俩人闹了半天碰倒了好几样家具,也都累得各自歇口气儿。 地字号房的隔音并不好,隔壁敲墙大喊:“兄弟,体力不错呀,助兴药哪家铺子买的?” 妙琰没听明白,狐疑地看向小师叔:“他说什么药?” 第十九章 小师叔仔细看了一眼妙琰的神情,心说她是不是懂了,暗示我什么?今晚也可以是个好机会。 不过这迷糊劲儿不像是装的,别我凑上去,让她给拒绝了那可就不用再做人了。 小师叔尴尬笑笑说:“别理他,不是好话,吃饱了咱们出去逛逛。” 妙琰把头发上乱七八糟的首饰拆下来,绾了头发随小师叔出去。 街上到处都挂着大红的灯笼,年味十足。 小师叔牵着她的手问:“后日除夕,想要什么礼物?” 妙琰晃悠着手边看路边卖的年货边问小师叔:“除夕你要给我发压岁钱对不对?” 小师叔想想说:“压岁钱初一给呀,除夕我们送礼物好不好?” 妙琰爽快地应了,压岁钱小师叔不能赖,那除夕送他一份什么礼物呢? 想想小师叔其实挺贪酒的,他就是控制的好,不让自己吃醉。 妙琰决定送小师叔一壶美酒,想到这儿妙琰松开小师叔的手说:“咱们客栈集合呀,我去给你挑礼物去!” 小师叔一听这丫头开窍了,要送自己礼物,他很开心。 可是开心了片刻又闹心了,人三蹦两蹦就不见了,还不如这么牵着逛街有趣呢。 她会送自己什么礼物?绣个香囊?或是给我打个穗子什么的? 这丫头寻常小物件儿都是自己动手做,女工应该不错。 做出来的东西挂在身上,应该不会丢了我的面子吧? 他越发不知道应该送什么才配得上妙琰亲手给自己做的礼物了,无奈找到禁卫的联络点,命飞鸽传书,把陛下新赏的那套红宝石首饰送来,除夕夜之前要。 这十二禁卫的差事当的苦,霖王爷巴不得他们一个个请辞不干了。 在霖王爷眼里,祝梓林和他们就是太后监视他的眼睛。 禁卫也都是世家子弟,真被下了差事,几辈子攒下的老脸都得丢没了。 说是保护,他们十二个加一起能和霖王爷打个平手,只是影子似的阴魂不散跟着,应对着主子来回的吩咐。 天地良心,他们从来不敢乱说一句。 一个个都能发誓,就霖王爷有心上人的事儿,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 小师叔敢让他们替自己取首饰去,自然也就不怕他们知道。 而今除了对妙琰,同谁他都敢说。 妙琰晚上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提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 看她那轻拿轻放的样子,应该是很爱惜。 小师叔忍着好奇等着,第二天继续赶路,预计大年初二能回到庙里。 年前那些借口走动的,应该死心走人了,年后自己推说教琰儿练武,不见客就是。 禁卫骑快马回霖王府取首饰,除夕夜之前刚好遇上,谅他们也不敢耽搁自己的好事。 第二天风大,妙琰一直躲在车厢里没出来。 这些日子弄书院,着实累着她了。 严重缺觉的妙琰现在就是困,早起没多一会儿,她靠着车厢壁抱着手炉暖洋洋地睡着了。 小师叔以为她躲在车厢里给自己绣礼物,把马车赶得又快又稳。 住店的时候见她依旧小心翼翼提着那木头盒子,怕摔怕碰的样子,小师叔更是兴奋。 这店倒是有两间客房,表面上很欣慰的小师叔一点儿都不高兴。 他已经习惯和妙琰住在一起了,可是回山之后还是要分开。 成亲之得多注意,尽量忍耐自己的情不自禁。 小师叔盘算了一下,他俩成亲最大的障碍就是他这个做师叔的,跟师侄张不开这个嘴。 这个倒也没什么,天长日久的,妙琰总会明白自己的心。 就这样日日伴着,小师叔已经觉得日子过得像蜜糖一样甜了。 禁卫都是几匹快马换着骑,当晚首饰就送到店里。 小师叔第一次正儿八经打量这套首饰,跟首饰铺子里的一比,那些都成了下脚料。 这金钗,足金镂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凰口中含着金环,金环上挂着一对红宝石做成的火球。 步摇做得更是大气,一串串珠链皆是足金雕刻的花瓣,花朵都是金丝与红宝石编制而成。 粗心的小师叔就没数数,步摇上的金凤有九只之多。 很显然这是一品皇妃娘娘才配用的首饰,当今能带这个的,除了太后和皇后及贵妃,还有一位就得是霖亲王的正妃。 项链让小师叔不太满意,大只的红宝石蝴蝶镶嵌在金项链上,虽然喜庆,可有点太大张略显得俗气。 手镯倒是很可爱,花纹简单,只有镯子口镶嵌了一对红宝石做成的石榴。 耳环尤其让小师叔欢喜,那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一对小苹果,挂在小巧的金钩上。 这一整套首饰,估计妙琰能喜欢的,也就是手镯和耳环了,小师叔想了想,索性决定一并都送了。 戏文里,向仰慕的女子求爱,总要送个簪子表明心意。 这正好,单独送簪子,他不好意思。 赶路到除夕,客栈可有的是地方。 爷俩直接包了一间小院儿,正房三间。 知道妙琰贪玩,小师叔提前让店小二给买好了烟花爆竹。 这么大个院子,敞开她放。 过新年了,妙琰倒是有一套喜庆的棉衣。 这是师父今年新给她做的,让她留着过年穿。 清道长有一双巧手,红绸包着白色的毛边儿,腰那里贴紧妙琰的的曲线,收得恰到好处。 五对盘口,皆是龙凤喜扣。 清道长边做边笑说:“为师的琰儿到了能说婆婆家的年纪了,先与你做上这样的盘扣穿穿,生得做新娘时不会解扣子可就尴尬了。” 妙琰换上师父给她做得这身棉袄棉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儿。 净了手,替师父焚上香,先给师父拜年。 这才提着装酒的木盒,去敲花厅对面小师叔的卧房。 小师叔欢快地说:“进来,我几时锁过门?” 妙琰提着盒子进来,小师叔眼前一亮。 今天的琰儿涂抹了薄薄一点儿胭脂,小嘴唇显得越发饱满,像熟透了的果子,让人忍不住去舔一舔,亲一亲。 除去宽大的道袍,原来她小腰盈盈一握,怪不得抱着她总觉得轻飘飘的没重量。 只是这盒子是什么鬼?不是装针头线脑的什么的吗?拿个香囊什么的过来不省事吗? 妙琰走到小师叔面前,盈盈万福:“小师叔过年好!” 说着把方形大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露出个椭圆形的木盒。 椭圆形木盒再打开,是一些细碎的木屑。 小师叔心说盒子套盒子的,里面难道还是木盒? 他还真猜错了,妙琰在细碎的木屑里摸了一下,捞住了什么,往外一拎。 一个羊脂玉雕双耳酒壶提了出来。 别管壶里有没有酒,就这个壶拿到市面上,肯定也价值不菲。 酒壶上有大红绸包着的塞子,显然里面有货。 礼物虽贵重,不是小师叔期待的那款。 他也只能强打精神道谢,凑到妙琰身边,假装和她一起嗅嗅酒的味道。 俩人头挨着头,一起挤在酒壶嘴儿边上。 小师叔心说琰儿嘴上的胭脂闻着香甜,有点儿想尝尝。 小师叔的礼物收到了,他赶紧去拿给琰儿准备的。 东西贵重,他就藏在床头,这会儿坐在床边儿,招呼琰儿过来瞧。 穿了长裙的琰儿不能像平常一样疯跑,这会儿乖巧地提着裙子脚儿,大家闺秀一般款款走来,大大方方坐在小师叔身边儿。 果然和小师叔猜的一样,琰儿一把就捏起那对小苹果耳环,比量着要戴。 想起身去拿镜子,小师叔一把拉住她说:“今儿个难得穿的斯文,就别假小子似的跑来跑去,我帮你戴好,一起去看。” 借着戴耳环的空儿,小师叔趁机摸了摸他觊觎已久的琰儿耳垂上的小珍珠。 假装不经意想靠近了脸噌一下,不小心耳环勾到了琰儿衣服上的龙凤盘口。 小师叔笨手笨脚去解,半天没解开,一个用力扣子开了,露出里面大红肚兜。 琰儿下意识一捂衣服,小师叔也尴尬地去按那衣服,扭头不敢看肚兜上的起伏。 俩人这一忙乱,头脸不小心碰了一下,香甜滑腻,小师叔倒是如愿地偷了口胭脂吃。 只是这味道,有点让人上瘾…… 好在琰儿大咧咧的,也明白小师叔确实不是故意解她衣服。 俩人尴尬了一下,谁都没说话。 小师叔默默地帮她把耳环带好,又目不斜视的帮她带好项链和手镯。 琰儿看着剩下那两样尴尬道:“这俩还是算了吧,看着就重,头都大了。” 小师叔已经拿起了那代表了示爱的簪子,一听这话,攥着那簪子,手心全是汗。 先肯定琰儿的话说:“就是,匠气太重了,琰儿不喜欢留着压箱子底等嫁人那天再戴。” 说完趁机把簪子插在了琰儿的头发上,心虚却又故作夸张地说:“好看,别摘,这套衣服多穿几天,小师叔看着欢喜。” 琰儿一听小师叔喜欢这身衣裳,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扯着裙子在小师叔面前转了个圈儿说:“这是我师父的手艺呢,今年帮我做好,让我过年穿,我得小心点儿别长胖,这是她老人家留给我的最后一套衣服。” 第二十章 而今琰儿提起恩师,眼睛里都是感激,悲戚少了。 小师叔趁机把妙琰举起来说:“嗯,小师叔记住琰儿的重量了,吃东西的时候可得小心别长胖。” 只是把人举起来,小师叔可不舍得轻易放下,妙琰见小师叔那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莫明心虚,轻轻挣脱下来。 手脚都觉得没处放的妙琰,装模作样翻笔墨,假装画画。 她喜欢小师叔抱着她,不对,小师叔是心疼她孤苦,宠她如孩童。 不能辜负小师叔的长辈慈爱之心,你就算动心思,也不能可着自己人下手。 妙琰脑中都是小师叔干坏事得逞的那一抹坏笑,再配上他今日特意换上的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一副风流贵公子的画像就此诞生。 妙琰整理自己的画作,心里觉得这幅小师叔画的最好。 小师叔见妙琰不时偷看他,今儿个没束发的他,赶紧把头发撩到脑后,恐怕遮挡了自己那倾倒众生的容颜。 妙琰偷看了他几眼,眼神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想通了什么。 好好表现的小师叔赶紧抢着去拿回酒菜摆桌,狗腿地伺候妙琰吃了早饭,又屁颠屁颠去琰儿屋里取来脂粉盒子,拙手笨脚地替她补妆。 琰儿嫌麻烦,要站起,眉黛一路穿云箭般放飞了自我,直接画到下巴上。 小师叔大惊,赶紧洗了毛巾过来擦,边擦边墨迹:“你别动,我画画比你强,就不信化妆我不如你。” 妙琰心说全当哄书院那些女孩子了,谁还不能有个童心是不是? 小师叔待我这么好,今儿过年全当陪他高兴。 妙琰面带微笑,端端正正坐好面对小师叔。 瞧着琰儿那弯弯的笑眼,不时眼神闪烁的看着自己。 小师叔的心一漾,手一抖,刚润好的胭脂棒怼到了下巴上。 只能再洗了毛巾继续擦拭。 恐怕自己力气大,没深没浅的再弄疼了妙琰。 小师叔一手轻轻托着妙琰的下巴,半蹲着身子,小心仔细擦弄脏了的胭脂。 亏了这些脂粉,小师叔买的时候匆忙。 店家为了多黑的他的钱,同一个品种,不同的颜色都给他拿了一个。 这让他有了足够的存货去折腾,也在反复折腾的过程中,找到了适合琰儿肤色的脂粉底色。 这次粉铺的通透,薄薄的一层,刚好遮盖住琰几乎完美的皮肤上,细小的瑕疵。 小师叔瞧着自己的底妆心满意足,几乎趴在琰儿脸前,为她描了长眉入鬓。 就着一点点刮下来的黛粉,小师叔拿最细的毛笔蘸了勾勾画画,一朵娇艳的梅花跃然而出, 再选了大红的胭脂,反复润色,加深了梅花的层层花朵。 深吸了一口气的小师叔,默默祈祷这胭脂不能错。 在自己手背上,把胭脂膏搓热了,直接用手润在了琰儿的颊上。 这带着体温的胭脂膏,服服贴贴,顿时增艳不少。 大红的胭脂膏本就被小师叔反复祸害,已经见了底。 好在梅妃色的还有一点儿,小师叔把最后一点大红胭脂膏,用手指肚沾了点在琰儿唇中,再过度了剩余的梅妃色胭脂膏。 待干透了,再用指腹轻轻扫过一层梅妃色胭脂。 妆成那刻,小师叔直接看得呆住。 琰儿后知后觉地问:“好了?腿好酸,我照照镜子去。” 趁着她往镜子那跑,小师叔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把自己指腹上的胭脂吃掉。 甜,香,腻,回味无穷。 原来这胭脂才是美味。 见琰儿欢快地跑回来,被自己的长裙绊了几步,栽栽晃晃要倒,被小师叔揽腰接住,柔声问:“可还满意?” 琰儿点头:“好看,比妙真师兄和妙慧师兄帮我画的都好看。” 小师叔赶紧说:“那以后小师叔帮你画可好?” 说罢指指自己的脸颊,他记得,琰儿开心的时候,会亲他脸一下。 管他是亲长辈,还是亲兄长,先亲了再说。 琰儿果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师叔假意扭头去看,又凑到了刚上唇的胭脂上。 趁机偷舔一点点,心里乐开花的小师叔,压根儿就没舍得松开妙琰。 妙琰这才注意到忙了半天的小师叔,指着她“哈哈哈哈”笑弯了腰。 小师叔不明所以。 妙琰推着小师叔到镜子的前面,指着镜子里那个浑身都是胭脂的浪荡公子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儿在青楼宿了一夜,这会子酒醒,没洗脸就出门了呢!” 小师叔好久没红过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指着妙琰心里说:“好你个贼丫头,你既然知道男女之事,我看你在我面前还能撑多久,到时候我让你在我怀里宿一夜,你才知道厉害呢!” 妙琰笑呵呵招呼小二叫热水,帮着把洗脸水倒上,妙琰退到门口说:“你洗干净换衣裳,我去街上买点儿糖果瓜子,晚上咱俩守夜打发时间吃。” 小师叔赶紧应了:“哎,晚上咱俩守夜,一起到天明。” 洗干净脸,再去找干净衣裳的小师叔傻眼了。 就这几身公子装,被自己穿了个遍,剩下的居然全是道装。 一想到妙琰那一身火红如新嫁娘般的衣裙,小师叔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了俊秀飘逸的道袍。 凭是什么样的人,这衣裳一穿上身,自然就收起了几分红尘中的心。 刚才的风流贵公子,转眼就成了飘飘欲仙的世外高人。 想到初见时,她一身新娘装,自己就是一身道袍,小师叔又释然了。 刚想着上街寻妙琰回来,妙琰提着刚买的糖果瓜子,迎着他笑吟吟跑了回来。 神色中带着依赖,笑容里带着热情。 小师叔赶紧迎上去,接过妙琰手里的东西,牵着她的小手放进自己宽大的袖子里说:“快去屋里暖暖,看把琰儿冻得。” 把人牵回自己的卧房,小师叔赶紧烧了个手炉放在琰儿手里,帮她把小袄外面的大氅脱下来,挂在自己房里的晾衣勾上。 小师叔把买来的吃食安顿在果盘里,见妙琰已经暖和过来了,指了指院里堆的烟花问:“要不要先弄点儿玩玩?” 妙琰兴奋地说:“还是等天黑更有意趣。” 小师叔纠结地问:“那咋俩现在做什么?” 妙琰想想说:“要不我回房躺会儿,今晚没的睡,反正酒菜天黑准好。” 小师叔后悔自己嘴欠,想想指着自己的榻说:“你房里碳炉早熄了,还是在我这儿睡会吧,我不困,我看会子书,咱俩一个屋暖和。” 这倒也是实情,妙琰歪在小师叔的榻上,不好意思脱靴子,尽量往外放腿。 小师叔一把捞起妙琰,随手扒下她脚上的薄底儿鹿皮靴,特意瞧了一眼,心说不就没裹脚嘛,有啥不好意思给我看的。 假装不经意的把人塞进被子里,小师叔拿了本书,坐在窗前,一本正经的瞧着妙琰补觉。 你要说他心里没想法,怎么可能? 想亲亲她,又怕把人亲醒了她恼自己。 想索性和她说个明白,自己喜欢她,又觉得做师叔的太不尊重了。 这个古灵精怪的妙琰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他坐立不安。 可爱到让他有了强烈的旖旎之念,能感受到自己越发燥热的小师叔,只能多念几遍清心的经文,压制住他那初次悸动起来的心。 情不自禁走近她,伸出手来摸摸那可爱的小脸,顺手帮她盖好被子。 赶紧回椅子上打坐,恐怕下一刻他就走不动路,想留在她身边。 天刚转黑,外面鞭炮齐鸣,烟花满天。 妙琰激动地坐起,想起是睡在小师叔房里。 她俩共居一室的情形最近经常有,多到妙琰心里,小师叔的性别渐渐模糊起来。 有时候梦里那个温暖的师父会变成小师叔,有的时候欢脱一些的小师叔和师父的笑脸重叠。 妙琰轻快地爬起来叠好被子,凑到小师叔身边,调皮地看了看。 他呼吸均匀,几乎无声。 小师叔还是那个眉清目秀,美的像漂亮姑娘一般的小师叔。 妙琰轻手轻脚去拿来胭脂,胡乱沾了些,涂在小师叔的脸颊和嘴唇上。 别说还真显出几分动人的“姿色”。 小师叔也早就习惯了妙琰的气息和脚步声,对她完全没有警惕性。 就觉得嘴边儿又有了香甜的滋味,下意识去舔自己的嘴唇。 尝一口,完全对劲儿,越发贪婪的卷回更多的品尝。 琰儿趁自己睡着了对自己下手了?迷迷糊糊的小师叔顿时觉得太好了,他要保持这个状态,让她得逞。 让妙琰惊悚的事情出现了,只要妙琰的手指沾了胭脂给小师叔抹上。 他就会迷迷糊糊地吃进去。 甚至意犹未尽的带走妙琰手指上的味道。 再抹,再吃! 整整一罐儿上好的胭脂,就这么一点一点儿的进到了小师叔的肚子里。 最后剩下一点儿,妙琰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了,自己舔了一口。 还别说,这家胭脂做得,当真是又甜又香,比蜜糖还好吃,小师叔发现了不告诉我? 他还警告我吃独食会肚子疼呢,他一个人吃掉了几乎一鑵儿! 气愤地妙琰面对吃独食的小师叔,掐起自己的小腰,大喝一声: “小师叔,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你为什么吃独食不告诉我?” 迷迷糊糊的小师叔还沉浸在自己脑海的梦里,听见妙琰恼了,以为是自己配合的不到位,稀里糊涂说了句:“其实我很容易得到的。” 第二十一章 小师叔没醒,嘴里还吃着胭脂,口齿不大清晰。 妙琰就听成了“其实这个很容易买到的。” 狡辩,他就会狡辩! 妙琰哼了声,收拾烟花出去放着玩儿去。 妙琰一走,这房间里没有了让小师叔感到安稳的寄托,很快彻底醒了过来。 先看看自己衣裳完好,又瞧瞧床榻整整齐齐。 刚才的胭脂是个梦? 小师叔颇为自责,不但做了个荒诞的梦。 小师叔更郁闷地察觉到自己一不小心,得去换裤子了。 丢人现眼! 侦查到妙琰就在院里放烟花,小师叔做贼一般锁紧了房门,换好裤子藏好。 再念几遍清心的经文,平复一下心情开门走到院里,拍拍妙琰的肩膀指着远处的大球烟火催促:“琰儿快看那儿!” 拍完妙琰,这手自然就搭在她的腰上,妙琰乐得直接蹦了起来欢呼:“好漂亮呀,我好多年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了!” 这疯丫头一口气点光了所有的烟花,又蹦又跳地抱住小师叔说:“你知道吗?在我六岁以前,过年的时候,也有一院子烟花给我放的。” 小师叔由着她胡乱地抱着乱拽,实在被她扯得不舒服,只能自己托住她的腰,让她在自己怀里安静一会儿。 这才在她耳边轻声问:“原来琰儿失去父母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怪不得我的琰儿知书达理,寻常人比不上。” 这点小师叔也觉得奇怪,琰儿领旨谢恩那日,磕头行礼分毫不错,仪态不逊于宫中的公主。 妙琰委屈巴巴地扭过来小师叔的脸,恨恨地说:“我想告诉你我的身世。” 小师叔兴奋极了,他正急着想全方位了解她。 直接抱起回屋说:“走,进屋聊,年夜饭正好也到了。” 店小二把花厅的桌子摆满菜肴,小师叔直接把妙琰抱回自己屋,放在窗台上,俩人挨着面对面坐好,这样可以一边聊天,一边看窗外的焰火。 妙琰撅着小嘴说:“小师叔你知道那个杀千刀的霖王吗?” 小师叔顿时就懵逼了,心说我干什么了,就杀千刀? 我承认我亲过你,抱过你,可你没反对呀,你不乐意你可以亲回来,我保证配合。 见小师叔露出懵逼的神情,琰儿越发委屈地说:“你们自然不认得那王八蛋,他从小养不住,是个病秧子,据说二十多了,没走出过霖王府。” “肯定是灵芝人参续着命,不老仙草养着身。” 小师叔心说:等等打住,我要是这么补,你确定你吃得消? 妙琰继续诉苦:“就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他和你的名字就差一个字,他叫贺沅澈。” 小师叔越发懵圈,把琰儿从头看到脚,确认过的眼神儿,从河里抢亲回来之前,没见过这个人。 拜入师门从扬字辈,小师叔本名确实是贺沅澈。 妙琰见小师叔不说话,还满脸好奇,知道他在好好听,就继续吐槽她和霖王那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小师叔,你知道冲喜吗?” 小师叔点了点头,心说我当然知道。 我就被冲过,不过被放鸽子了,那女娃跑了,我病情更重了,父皇只能下狠心送我上山修道。 妙琰恨恨地说:“我才六岁,就被迫嫁给那杀千刀的冲喜,他们一家子太不是人了!” 六岁?小师叔眼珠子都瞪圆了,冲喜那年他十岁,那个女娃小他四岁。 就是妙琰??? 见小师叔露出如此吃惊的表情,妙琰激动地站起,双手按住小师叔的肩膀说:“你也觉得他们过分是不是?” 小师叔心虚地点了点头,默默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补偿你。 妙琰继续激动地说:“我娘知道我嫁过去就是个火坑,无论怎么求我爹,我爹都不为所动,只说我娘头发长见识短。” 小师叔彻底弄明白了,妙琰是虎贲将军李天英的嫡女,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女。 怪不得骨子里就没一股稳当劲儿,整日风风火火的,她要是老实了才是见鬼。 李天英因为放天家鸽子,被降职罚去看守皇陵。 父皇生前有九子十六女,最疼的是自己这个老儿子和同母所出的二皇兄,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先皇病逝,二皇兄奉遗诏登基那年,大皇子联合母家趁着年终去陵寝祭奠的空当儿,发动了政变。 玄清阁中知晓自己身世的,只有恩师和扬清师兄。 那年自己才十二岁,身子刚刚强健,恩师和扬清师兄陪自己下山祭奠父皇。 赶上了这场政变。 恩师护住皇兄,扬清师兄背走了太后。 自己仗着玄苍剑威力无双,才保住了江山社稷。 看守陵寝的李天英死战到底,最终和朝廷的援军里应外合剿灭了叛乱。 论功行赏,又赏了他虎贲将军一职。 还许他庶出的女儿佳柔进宫为美人,也算是笼络安抚,外加制衡。 原来这才是清师兄把琰儿托付给自己,这个不会照顾人的掌门师叔的真正原因,她是为了给自己一缕尘缘。 看来真的欠了清师兄的一个天大的大人情。 她帮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婆,千方百计给我送了回来。 李妙琰这个名字只有李是真的,她就是李佳清,因为犯了恩师的名讳,所以她改名叫李妙琰。 清澈本一体,八字两相和。 他还记得婚书上的话。 小师叔激动地盯着妙琰,连心里那点儿负罪感都没了。 这是自己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娶回来的老婆,今晚把她留下想干什么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都准备今晚就告别童子身的小师叔忽然冷静了。 等等,杀千刀的霖王?家破人亡? 他停下了手脚,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还是让她把话说完吧,不行的话,这辈子我不当霖王了。 妙琰说到恨处,哪注意到小师叔那张小白脸一会儿一变了。 她继续说:“我娘求情没有用,只能收拾好金银细软,安顿好陪嫁的丫头和护院。” “趁着我出阁的那天,借口我年纪小,跟着去夫家照顾我拜堂,别丢了天家的颜面。” “那会儿皇子十五岁才能出来建府邸,霖王那个小兔崽子,借我的光,十岁就封了亲王,出来建府成亲。” “也亏了霖王府也刚盖好,管理乱,病秧子又啥也不是,我娘很容易就把我抢了出来,一路逃到这边儿。” “她遣散了近从,就带着她的奶娘和一个丫头领着我过日子。” “她本就恨我爹宠爱姨娘,又恨我爹害我终身,一病不起。” “所幸过了两年多,遇到了恩师,我娘最终把我的身世和我一起托付给了恩师,恩师承诺抚养教导我长大,我娘才闭上眼。” 小师叔这下全明白了,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是霖王,更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就是当年逃婚的霖王妃娘娘。 小师叔拍拍琰儿的肩膀说:“答应小师叔,今儿个这事咱俩烂到肚子里,跟谁都不能再提起。” 琰儿靠在小师叔肩膀上抽噎道:“从皇家逃婚,我和娘都已经是罪籍了,可疯了和谁说,只是不忍心瞒你。” 小师叔越发搂紧了妙琰说:“小师叔都懂,以后我和琰儿的命紧紧的拴在一起,这辈子咱都不分开。” 琰儿哭着点了点头,感动地说:“小师叔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小师叔比她点的都卖力呢,连连保证:“这辈子小师叔都不会离开你。” 这俩人驴唇不对马嘴的互诉衷肠一番,说一会儿,笑一会儿的,别说守岁到天明了。 这么唠下去,唠到明年的除夕,琰儿这些年肚子里的苦水也倒不干净。 就靠在小师叔怀里一个劲儿诉苦的琰儿,最后在小师叔怀里睡着了。 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只能把她抱到床榻上,脱了鞋,盖好被子。 看看花厅里那满满一大桌,早就凉透了还没动过的年夜饭。 郁闷的小师叔,拿起琰儿送他的“新年礼物”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就着冷菜喝闷酒。 差点憋出来内伤的小师叔,破天荒的骂了句脏话:“这特娘的,可怎么办?” 妙琰是个坦诚的姑娘,可要是自己和她一样坦诚,只怕明儿个自己连这个如兄如父的亲人身份都没了。 他可是听明白了冤家媳妇有多恨霖王。 假如见不到可爱的妙琰,小师叔不敢想自己会不会想她到发疯。 当师叔的不尊重就不尊重吧,要是没有了妙琰,他和脸面一起过完下半辈子吗? 小师叔太难了,小师叔必须忍住不能说。 现在他彻底明白涌师兄当初那些莫名其妙的担心了,那老不正经的师兄是过来人,太理解男人一旦有了喜欢的女人,那种冲动不时往脑子里撞。 涌师兄年轻那会儿风流,从没和本门中人有过风月之事,还是因为女人吃了不少亏。 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亲师侄,稍有不慎,品行名声确实要完。 品行名声也没有琰儿重要,小师叔准备豁出去了。 可这这如兄如父的身份,怎么才能赶紧摆脱掉,他迫不及待要做夫君情郎。 小师叔头秃,小师叔还想薅头发。 小师叔喝干净了自己的“新年礼物”,亲了亲手里的空酒瓶,全当是亲自己那冤家媳妇了。 第二十二章 自幼被父皇夸天资聪明的小师叔,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办好了。 他破天荒地趴在桌子上,不雅地睡着了。 怎么哄琰儿嫁给自己,这让他太纠结了。 皇上和太后的眼睛时刻跟着自己,他这死皮赖脸的和琰儿在一个屋住,祝梓林那王八蛋都用猥琐的眼神儿看自己。 这要是哪天他真能如愿得到妙琰,还有十二个听窗户根的,太考验小师叔的脸皮厚度。 妙琰是饿醒的,明明准备了年夜饭,结果赖在小师叔怀里说身世,居然就这么说着了,一桌子酒菜都没吃。 起来见小师叔趴在花厅的桌上睡着了,那花厅又凉又冷,妙琰推了下小师叔,见他不动。 只能咬着牙把他扛起来,连抱带拽的把小师叔弄榻上好好睡。 这会儿小师叔倒是醒过来了,见头在妙琰的肩膀上,小丫头呼哧呼哧用劲儿往榻上搬运自己。 好像是女大王抢了个俊美少年,打算先劫个色似的。 小师叔想想还是装睡吧,她要是想劫,自己就从了。 妙琰耳垂上的小苹果在就在他鼻子尖儿那晃来晃去,假装睡糊涂了的小师叔,趁着妙琰搬他躺下的空,趁机吮了一口那小苹果,连带着耳垂上觊觎已久的小珍珠。 果然是蜜糖味儿的。 妙琰把他的外衣都扒下来放在一边,伺候他躺平整了能睡得舒服些。 又把小师叔的靴子轻轻褪下,好好地帮他盖了被子。 轻手轻脚收拾了花厅的残羹剩饭,打发小二煮些热粥,垫垫肚子。 然后收拾一下这两天两人换下的衣裳,准备一股脑儿拿出去洗洗。 反正也耽搁了,俩人眼看都没干净的衣服穿。 这被窝里还有妙琰身上的甜味儿,小师叔这觉睡得那叫一个香。 睡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倒是知道妙琰在收拾屋子,好像抱出去洗了不少衣服。 猛地小师叔一激灵,光着脚就蹦到了地上。 疯了似的跑去藏那条裤子的地方找,完了,不见了!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这裤子到了妙琰手里,要是依着从前的自己,都得拿玄苍剑抹了脖子。 小师叔赶紧套上鞋,外衣都没穿,寻到了院里。 妙琰带了厚厚的油布手套,蹲在井台反复搓洗小师叔那条裤子。 边洗边嘟囔:“这是浆糊洒裤子里了吗?怎么这么难洗?” “难道他不光喜欢吃胭脂,还在被窝里偷吃浆糊?” 小师叔那张老脸,从头恨不得红到后脚跟。 转念又一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本来就该上交给媳妇,她没主动收了,活该她洗。 这想法也只能暂时让他缓解一下脸上发烧,小师叔这脸皮还没厚道跟妙琰解释解释这“浆糊”怎么来的。 避免见面尴尬,小师叔小碎步倒退着往屋走,祈祷妙琰别抬头,千万别看见自己。 突然妙琰语气不善地喊了声:“小师叔!” 心里有鬼的小师叔尴尬笑笑,陪着笑脸走过来,赶忙说:“我洗就行,你回屋歇歇。” 妙琰把手里的裤子往盆里一摔,呼一下站起,态度不好道:“就穿个寝衣你就出来了,这大年初一的,皮不冻掉你的!” 小师叔语无伦次道:“衣服不是我自己脱的,没找到!” 忽然想到,他可以趁机拔腿就跑,边跑边说:“我回屋穿衣服去了啊!” 妙琰提高了音调喊:“那么大个人了,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还以为我师父给我找个后娘带我,我看是给我找了祖宗让我伺候,现在的师叔真难带。” “你忘了你上回着凉发烧差点儿烧熟了吗?” 已经跑到房门口的小师叔只能大声认错:“我错了还不行嘛。” 躲回屋里的小师叔先灌了一肚子水,虽然很尴尬,心情莫名很爽。 像三伏天吃了碗冰烙,浑身舒畅。 这小日子要是就这么过,他才不着急回山呢。 躲在屋里,趴窗台看妙琰把洗完的衣裳都在院子晾上,这才摘了油布手套,收拾了棒槌皂角还给店小二。 小师叔心说这亏了刚才认错快,她才扔了下裤子。 要是反应慢点儿,还不得举着棒槌追着我打? 他相信琰儿有这个胆。 妙琰冻得小脸红扑扑的回屋,小师叔赶紧捂住人家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好好给暖和一下。 带着点儿讨好的语气说:“辛苦了。” 妙琰歪脖看着他笑,小师叔开始心虚…… 难道她知道那是什么了?笑话自己梦里馋她身子呢?不如趁着这个劲儿做下算了,以后就不用为了洗裤子尴尬了。 妙琰抽回了小手,伸到他脸前。 小师叔心说你想要呀,太好了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小师叔想的是挺理直气壮,解自己腰带的时候,还是满不好意思的放慢了动作。 妙琰不耐烦地催:“小师叔过年好,我的压岁钱呢!” 小师叔的手假意去腰带里摸了一把,夸张地说:“呀,没放在腰带里,看我这记性,小师叔给你去拿!” 这个准备好的压岁钱,其实换了好回了。 最初是六两六钱金子压的笔锭如意小金棵子,然后被小师叔换成了吉祥如意的梅花形的金饼。 最后小师叔豁出去脸弄了个重九两九钱永结同心的金元宝,装进了大红的钱袋里,这会儿放在了妙琰的手心上。 打开一看金光闪闪,上手一掂分量十足。 妙琰开心地在小师叔脸颊上又亲了口说:“谢谢大方的小师叔。” 拿着压岁钱蹦蹦跳跳跑了…… 摸着被妙琰亲过的地方,小师叔很开心,不过他准备这个压岁钱的心思,看来是白费了,这丫头少根筋。 小师叔很受伤,但是小师叔不能放弃。 妙琰只是小,没开窍,他要用行动感动她。 要是感动不了,逼急了的话,小师叔憋得都快敢强行动她了。 俩人要等着衣服干了再赶路,索性在这儿继续住一夜。 傍晚的时候,小师叔把院子里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坨子,一件一件抱回来,挂在花厅。 估计缓上一夜,明儿一早也就都干了。 这几日作息不正常,今晚妙琰倒是早早地道了晚安,回对面屋睡觉去了。 小师叔望着自己这屋的床榻纠结,心说我分你一半地方,咱俩挤挤不好吗? 转念一想,问着自己:你要不要脸?看看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哪里还像个修道之人。 这一夜,小师叔默默打坐,把清心的经咒,念了几千几万遍。 天明时妙琰起来,先观察了一下衣裳果然干了。 好好的叠整齐了一齐抱进马车的箱子里,收拾好自己房间里的随身物品,去厨房叫了早膳,才来叫小师叔起床。 跟着门妙琰礼貌地说了句:“小师叔早,起了吗?” 小师叔不屑道:“门没锁,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弄得好像挺生分似的。” 妙琰心说不是我不尊敬你这个长辈,实在你现在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 妙琰推门进屋,见小师叔披散着一头长发,正对着镜子梳头。 见她来了,把桌上的玉冠,簪子往妙琰面前一推,一副爷正好不想亲自动手的无赖样。 瞧妙琰一脸无奈地帮他弄好头发,小师叔奇怪地问:“胭脂呢,怎么妆没画?” 说着站起来笑呵呵用手指着她脸颊说:“等着小师叔给你画是不?我去拿!” 妙琰一把扯住小师叔脖领子把他拽过来说:“都被你吃光了,哪里还有胭脂,赶紧收拾东西赶路,过年我还没给师父磕头去呢。” 小师叔感慨道:“我也该给清师兄好好磕三个头,谢谢她的大恩。” 妙琰怼道:“是呀,谢她本来给你送了个小累赘,结果小累赘变成小丫鬟了对不对?” 小师叔瞧着她嘿嘿坏笑道:“不是说好了,你是我的小公主嘛。” 妙琰假装生气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小公主,连头都要我给你梳,明儿个是不是饭也要我喂你吃?” 小师叔心想是用嘴喂吗?可以呀。 坏笑一下一把抱起妙琰就走,欢快地说:“伺候我的小公主用膳去喽。” 这俩人边吃边闹,吃到了快晌午才赶路。 玄清阁已经收到了消息,初四掌门率领众人去后山上坟祭祖。 每年的正月,门里会组织年轻的弟子们同别派走动,不光为了婚姻,也为了多见见世面。 初二的时候,扬滨和扬洁各自带着自己心爱的弟子回玄清阁。 只是曾经的隔阂让他们俩不大自在,争了一番败下来,现在要看着师弟们的脸色在门内过活。 虽然掌门师弟宽和,师侄们有几个还拿她俩个当长辈看? 扬洁今年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妇人本就心思重,她的儿女们连个官职都没有,甚至不如门里一些寻常的弟子。 润师兄的儿子袭了他的少史一职,大小是个五品。 源师弟的官职同样扔给了儿子袭,还是五品。 涌师弟的儿子也是袭了老子的官,同样是五品的少史。 最可恨的是清师兄的女徒弟,小小的娃子居然是四品的长史,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合着她白忙活一辈子,什么都没给儿孙挣下。 好在源师弟告知她素家有意攀亲,让她带女徒妙丽上山。 扬洁心说我的徒儿天生丽质,一定能把那野丫头比下去,给我争口气。 第二十三章 小师叔赶马车,妙琰从车厢里探出个小脑瓜儿往外看,趴在小师叔的背上,指点着河边的人们破冰抓鱼。 这离玄清阁不到大半天脚程,小师叔靠着妙琰的脑瓜说:“等祭了祖,你想玩儿咱俩骑马来。” 到山下镇子的时候,小师叔顺便问了一下他走之前给妙琰定做的衣服都送上去没? 得知都做好了交给门上的弟子,小师叔四处看衣料,想做几身家常的衣服。 最近他不大喜欢穿道装。 妙琰帮他选了些颜色素净的料子做外衣,也张罗着替他做了两身新的寝衣。 小师叔的寝衣大多白色绸缎制成,妙琰觉得还是上好的棉布穿着舒服。 小师叔由着妙琰安顿,看她替自己操持家务的样子,越来越像自己的媳妇了。 哪怕是到了山脚下,小师叔也磨磨蹭蹭不肯痛快上山。 一回去,门里那些事儿,自己这做掌门的不可能不去前殿议事。 可他现在有点儿不愿意离开妙琰身边,就这么腻歪着挺好。 补充些糖果蜜饯小零食,小师叔又带着妙琰到处找那种吃起来香甜的胭脂。 玄清阁每年要消耗大量的香烛,合作的买卖经常会请达远镖局帮忙运送过来。 扬源已经给素家回了话,素公子遇到的女弟子可能是妙丽。 当然了扬源回这个瞎话的时候,尽量加重了可能的语气。 素家主母被儿子闹得不行,这就千恩万谢。 知道玄清阁今年初四祭祖,门里弟子大多会出现。 立刻打发素问尘上山,并且亲笔写了信求涌师叔给安排一下,同时言辞恳切地邀请扬洁带妙丽上山相见。 妙丽跟着师父回到山门,也觉得这些弟子待她不是很亲热。 妙丽这姑娘从小掐尖儿要强,仗着自己生的好,相当的嚣张跋扈。 这么多师兄师弟,谁都没多看她一眼,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师父偷偷指了指达远镖局陆陆续续运进来的镖车,告诉他那个披着佛头青素面杭绸鹤氅的年轻小伙就是达远镖局的少东家,她的相亲对象时候,妙丽才觉得顺畅了些。 素问尘十七岁,生的筋骨结实,模样大方。 举手投足带着大家公子的气派,同门里师兄打招呼彬彬有礼,带着镖师伙计卸货,井井有条。 妙丽的眼光定在了素公子身上,扬洁自然明白徒儿的心意。 这事儿和扬涌一说,扬涌痛快地安顿妙丽接收香烛,配合达远镖局工作。 扬洁这别扭的心又好受了几分,和达远镖局成了亲家,她这一门弟子出门办事自然方便了许多。 门里诸人总不能像从前那样,事事想不到自己。 素问尘以为初四才能见到那位救了他,叫妙丽的姑娘。 配合他接受货物的玄清门女弟子,他连看都没多看一眼,更别提问她名字了。 妙丽在山上,熟悉的只有师父带回的师兄师弟,她们门下都知道妙丽在相亲,谁都不靠前,自然没有人在素问尘面前喊妙丽的名字。 妙丽偷偷地瞧了素问尘两天,素问尘除了货物没多和她说一句话。 妙丽觉得素问尘是个君子,很尊重她,奉长辈之命相亲都没调笑半句让她难堪。 素问尘到处看那些穿着道装的弟子,救她的姑娘不似眼前这个花里胡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很可能还是一身道装。 小师叔的马车在山门外停了下来,这儿都是镖车,知道达远镖局送货过来,尽量把马车往一边儿赶赶,别耽搁人家卸货。 门上的弟子见掌门回山,赶紧上前行礼,素问尘久在外混,礼数周到。 赶紧整理衣服准备拜见大名鼎鼎的贺掌门。 没想到传说中的贺掌门年纪这么轻,居然就是个白脸俊俏小伙。 他没穿道装,头戴羊脂白玉冠,身披玄色貂皮大氅,青衣玉带,腰上挂着赫赫有名的玄苍剑。 这掌门毫无架子的坐在车辕上赶车,手挽着缰绳,笑呵呵同门人弟子说:“免礼,你们也过年好!” 素问尘赶紧抢着过来磕头:“晚辈达远镖局素问尘,拜见贺掌门。” 妙丽一听掌门师尊到了,袅袅婷婷走了过来盈盈一拜:“弟子妙丽拜见掌门师尊,掌门师尊过年好。” 她这一说她是妙丽,素问尘就知道不好。 可当着贺掌门的面儿,他只能先把场面撑下来。 有外人,小师叔跳下马车一抱拳道:“素少东家一路辛苦,快请前殿吃茶。” 见妙丽跟在这位素少东家身边,也猜是涌师兄安排的。 小师叔索性秉着成人之美的心态同妙丽说:“请少东家客房休息一会儿才是,这么多镖车也不是一时安顿清楚的。” 妙丽一见掌门同她说话了,脸上顿生出喜悦之色,娇滴滴对素问尘说:“少东家还是随我休息一会儿吧,掌门师叔都怪我不会招呼客人了。” 一听这腔调,小师叔更确定了这是扬涌故意安排的。 说实话这妙丽有点做作,配这位素少东家,好像委屈了人家。 想想又不关自己的事,小师叔想赶紧把马车赶进去,让妙琰把家里收拾收拾。 镖局的人和山门里卸车的人,纷纷把路让开,知道掌门旅途劳顿要回去休息。 妙风没见妙琰,恐怕自己的玩伴师弟因为淘气被撵走,赶紧问:“掌门师尊,妙琰师弟没一块儿回来吗?” 小师叔一指车厢说:“妙琰一上午都忙着淘气,这会儿估计睡着了。” 妙丽一听见妙琰的名字,顿时不爽。 师父在家没少念叨那个四品的长史。 妙丽见掌门好说话,用撒娇的语气说:“在家恩师总说琰师兄福泽深厚,难得见一次,师兄怎么还不赏面儿呢?” 小师叔开了车厢门,见妙琰蜷在箱子上还睡呢,催促句:“你洁师叔门下的师弟想见你,醒醒。” 妙琰没动,小师叔无奈拿捅捅她的腿,继续喊:“别睡了,到家了!” 妙琰一个激灵坐起,从车厢里跳出来伸个懒腰兴奋道:“到家了,真好!” 再一看周围都是人,不好意思冲各位师兄们行了一礼:“以为是在院里,没想到是山门,失礼莫怪。” 说完狠狠瞪小师叔一眼,心说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出丑吗? 小师叔指着妙丽给她介绍说:“这是你妙丽师弟,山上女弟子不多,你又多了个伴儿可以一起淘气去,这等好事自然赶快叫醒你了。” 妙琰看看眼前这穿着大红衣裙的姑娘,微笑招呼道:“妙丽师弟,一会儿空了我去寻你玩儿。” 妙丽不屑道:“师兄还真是好福气,那么大人了还琢磨玩,我这整日的都忙着山门里的货物呢!” 一见妙琰就是个寻常道士打扮,模样虽俏皮,张口闭口都是玩儿,妙丽顿时好生瞧不起她。 素问尘一听到妙琰的声音,仔细辨认了一下。 果然是她。 这货立刻凑到妙琰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问:“姑娘,你不认识我了?” 山门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了素少东家和妙丽是一对。 这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出,都傻傻地看着妙丽。 妙琰揉揉惺忪的睡眼,仔细辨认一下,怯生生道:“不好意思,瞧着眼熟,确实不记得哪里见过。” 素问尘的眼睛,越发盯在妙琰身上,目光都挪不开了。 这下小师叔可感受到了这小子的不坏好意,他出言提醒:“少东家大正月的来我玄清阁应该是有要紧事办,没的得罪了身边的姑娘不好和家里交差。” 妙琰和路过熟悉的师兄弟们打了个招呼,扭回头问:“小师叔,咱们快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卸不完车。” 素问尘一把拽住要往车上蹦的妙琰,激动道:“姑娘在后山救了再下一命,如此大恩也能忘?” 小师叔挡在妙琰身前提醒道:“我这是清净道场,公子别在这儿同女弟子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 妙琰从小师叔肩膀后面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呀,我不是说了吗没关系的。” “你也好好的到了谢,以后不必放在心上了。” 说完催小师叔:“走啦,耽搁久了糖沾的芝麻都掉了。” 马车走了,素问尘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车,一动不肯动。 妙丽气咻咻指着素问尘道:“你既是来寻她的,为什么消遣了我两日?” 素问尘委屈道:“在下并无冒犯姑娘之心,何来消遣之说?” 妙丽哭着去找师父要说法,素问尘赶紧命人给母亲送信,这打听出的姑娘名字不对,救他的是和贺掌门在一起的姑娘。 听说掌门师弟回来了,涌师兄和润师兄直接在掌门院外等候。 见掌门师弟春风得意下了马车,还当着他们的面儿把妙琰搀扶下来,哥俩儿相视一笑。 妙琰给两位叔伯拜年,这哥俩局促的还礼不是,受礼还有愧。 小师叔催促:“我们琰儿拜年呢,压岁钱呢?这做师叔伯的真抠。” 妙琰也帮腔:“还是小师叔最大方。” 老哥俩彻底懵圈,一人掏了个红包打发妙琰回屋收拾东西去,一左一右抓着贺扬澈边走边审:“你俩这到底怎么回事了?” 第二十四章 小师叔纠结了一下,迎上了这两位师兄期待的目光。 老老实实一摊手说:“还那样啊,不吵架了!” 涌师兄压低声音说:“听师兄的,早点成婚,要不你得被吐沫星子淹死,迟则生变。” 润师兄也劝:“你涌师兄这辈子没少在女人身上吃亏,听他的没错,这要是弄大了肚子,师兄们也护不住你。” 小师叔为难地说:“她不开那窍,还小呢,你们别急。” 涌师兄恨不得拿脑袋撞墙,问贺扬澈:“你想过没,你俩这么近,哪天你憋不住了弄出点大动静,弟子们听见了你要脸不要?” 小师叔把两个师兄一块儿拽进净室,关好门,不好意思地说:“我有分寸,怎么也不至于在山门里硬来,我知道戒律里犯了淫戒得挨揍。” 涌师兄绝望地对润师兄说:“也算没白出去一趟,师弟他承认了。” 润师兄无所谓地笑笑说:“他认不认能怎么着,看妙琰那眼神,过来人谁不懂呀,还能瞒住谁?” 涌师兄最后挣扎一下,对润师兄说:“让嫂子和妙琰说说,劝她赶紧嫁给师弟得了。” 润师兄答应一声要回家找媳妇去,被贺扬澈一把拉住道:“让我自己来!” 涌师兄气急败坏指着他说:“你是一派的掌门,一言一行关系到玄清阁的脸面。” 贺扬澈连连保证了自己能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俩师兄才勉强答应不插手。 见掌门师弟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涌师兄推他一把说:“你不放心就先家去看看你那口子,门里老多事儿了,安顿明白赶紧前殿议事。” 见掌门师弟匆忙回去,润师兄同涌师兄商议:“撵素家走吧,师弟年轻气盛,别真闹出来不好看。” 涌师兄盘算了又盘算:“别急,得让妙琰那丫头知道自己到婚龄,有男人惦记了,不然掌门师弟早晚憋出事来。” 小师叔一进院儿,就见妙琰正给他收拾衣裳呢。 小师叔心说素家那小子,痴心妄想。 我的琰儿现在眼里都是我的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仔细,谁都敢惦记? 见小师叔回来,妙琰指着屋里说:“柜子里的衣裳没潮,一会儿议事要穿的道装给你放屏风上了,我把带回的礼物给师兄师侄们分分。” 小师叔嗯了声,吩咐门上弟子说:“妙琰的女客别拦着,以后女客来寻妙琰玩儿,只管放行。” 说完拍拍妙琰肩膀说:“小师叔要去议事,以后家里随便你招待朋友,小师叔不在家你要乖,不许跑下山知道不?” 小师叔匆忙换了衣裳走人,妙琰欢呼一声万岁。 妙琰先去润师伯院里,给妙真和妙慧把带的礼物送去。 这俩人一听以后可以直接去找妙琰玩儿了,也高兴的又蹦又跳的。 润师伯的夫人端了些干果过来嗔怪道:“三个大姑娘了,还动不动就蹦,也不怕给人家听见笑话。” 妙琰给润伯娘拜了年,润伯娘拉着她坐下对妙真和妙慧说:“你们几个姑娘家凑齐了,还要去给你们滨师伯,洁师叔拜年去,别失了礼数。” 妙真一脸我不想去,妙慧为难地看着师娘,妙琰不晓得那俩人具体怎么回事。 妙慧体贴,应了师娘的话,拉了两个师弟一起出门,给妙琰讲了当年那两位给掌门师叔捣乱,差点被撵出山门的故事。 妙琰一听这俩家伙居然敢和我小师叔过不去,顿时有了主意:“人家也不稀罕咱去拜年,不如咱们出去玩儿如何?” 妙琰回来之前听说今晚山下戏台子唱戏,这心思早早就飞了。 妙真和妙慧仗着师父师母宠爱,都是胆大的。 反正明儿祭祀,今夜这些管事的长辈得忙活到夜深。 三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坏笑了一下,结伴去马厩偷马。 怕被人发现,三个女孩儿偷了一匹马,悄悄潜到镇子戏台下,找了个背风的地儿,兴高采烈地听着戏文里的公子小姐相会后花园。 贺扬澈的晚饭,安排的是师兄弟六人一起吃。 有扬滨和扬洁在,涌师兄也尽力说些他们年幼时一起学艺的往事,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扬滨头发胡须尽数花白了,再见到少年老成的掌门师弟,倒也诚挚的敬了杯酒,有些埋怨的语气说扬润:“师父临终前,最担心的就是师弟的婚事,你们整日守着他,也不知张罗。” 这话听起来虽然是埋怨,可也带着满满的温情。 贺扬澈给大师兄倒了酒,碰了下说:“师兄安心,等我娶亲,自然请你喝喜酒。” 这氛围渐渐融洽,扬洁突然抱怨:“素家求娶我门下妙丽,这又说错了,看上的是清师兄门下的妙琰,掌门师弟可得给我做主,这是欺我不如清师兄呢!” 扬涌和扬润一齐看向掌门师弟,好在贺扬澈淡淡一笑说:“姻缘两字重在缘,师兄想多了,谁和谁有缘还不一定呢,怎么就扯到谁比谁强了呢?” 扬润安心地点了点头,看来师弟出门这些天,也算是把自己的情缘理清楚了,没一涉及妙琰就乱了方寸。 扬洁继续说:“掌门师弟说的是,那若是我妙丽能和素少东家结缘,你们可不能偏袒妙琰,让她抢了妙丽的姻缘。” 贺扬澈笑笑说:“师兄安心,妙琰住我那儿,回头我多派些功课给她,让她一准儿没空干别的。” 扬洁自觉在门里又受了尊重,心里暗暗和走了的清师兄较劲,心说我徒儿非得嫁进素家不可。 众师兄弟都知道扬洁和扬清关系不好,只是没想到她还能把这股子怨气撒在妙琰身上。 扬源连连招呼喝酒,扬滨年纪大了,只想和师弟们和解,这气氛也渐渐融洽。 这顿团圆饭吃到夜半才撤,小师叔回房的时候都快子时了。 溜出去听戏那三个,今儿个可真是交了好运了。 戏台子周围有吃有喝,还买了不少有趣的话本子。 回山门送了马,一打听众位长辈还没吃完,她们三个开开心心各回各屋,准备挑灯研读自己买回的话本子。 妙琰躲在被窝里,看得是津津有味。 小师叔喝的脚步有些踉跄,见妙琰房里有微弱的灯光,以为是在等他,心里一暖直接推门就进。 只见妙琰坐在床头,裹着个被,就着桌上的油灯不知做什么呢。 小师叔都走到妙琰身边了,妙琰浑然不觉。 小师叔猛地一掀被,吓得妙琰惨叫一声,画本子落在小师叔的脚上。 小师叔好奇地捡起来,看了两眼,又看看妙琰。 妙琰立刻扯谎:“我借来的,你还我,别给人弄坏了。” 小师叔拿了话本子就走,见妙琰下地去追,指着油灯说:“赶紧睡觉,明儿表现的好自然还你,否则……”他做了个撕碎的动作。 威胁了妙琰,小师叔拎着话本子回了房,无聊翻看了几页,好像写的是女孩子为报恩缠着那救了她命的男子,打算以身相许。 忽然觉得这话本子还是很有教育意义的,只穿着寝衣的小师叔爬起来,拿着话本子,屁颠屁颠又给妙琰送了回去。 妙琰看到精彩处,心里好像小猫抓挠过一般。 见小师叔又给送回来了,赶紧拿过快速翻到自己看得那页。 俩人卧房虽然门挨着门,小师叔这一折腾也冻得冰凉。 他往妙琰身边一坐,顺手就把她的被,裹在自己身上。 抢了妙琰的被,还一个劲儿指挥妙琰把油灯拨亮些,催着她靠过来,俩人一起看。 妙琰光顾着看话本子,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被小师叔搂进了怀里,俩人裹在一床被里,头挨着头,居然一口气看到最后一页。 小师叔一看窗户纸都发白了,假装困糊涂了直接闭眼就睡。 妙琰挪开小师叔,下地又找了床被子,勉强在罗汉床上凑合一会儿。 妙琰开始祈祷小师叔快点醒快走,这要是一早上谁过来见小师叔睡在她房里,可是百口莫辨。 要是说她勾引掌门,戒律阁一准撵她出去。 失去师父几乎要了妙琰大半条命,她不能失去小师叔。 小师叔故意赖在这儿耍无赖,占她点儿便宜,也让她明白自己对她到底是长辈的关心还是小儿女的爱慕。 反正妙琰他十年前就下聘娶过了,小师叔不觉得自己这么做过分。 天都亮了,小师叔居然睡得还挺香。 妙琰叫了好几遍他也不起来,都能听到外面弟子扫地的声音了。 妙琰梳洗完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一早上妙真提了个食盒过来招呼她说:“妙琰,我师娘一早煮得酒酿圆子可香了,我给你送一碗。” 妙真头一回来,无论怎样妙琰都该请她进屋。 可妙琰房里还有个睡得正香的小师叔,这完全没法解释。 就在妙琰纠结的时候,穿一身寝衣的小师叔大大方方从妙琰屋里出来,开门回自己屋,好像没看见他俩。 妙真一见掌门刚要行礼,人已经进去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愣愣地看着妙琰。 妙琰一本正经地说:“师兄,我要告诉你个本门最大的秘密。” 第二十五章 妙真已经后悔一大早跑掌门院里来寻妙琰了。 虽然作为第一个来做客的女弟子很骄傲,但是她现在好紧张。 原来师父他们背地里猜测的都是真的,妙琰果然和掌门师叔不清楚。 妙琰把妙真拉到自己卧房里,悄声说:“掌门师叔有梦游的毛病,做弟子的苦不堪言。” 妙琰床上被子掀起来一半儿,显然还有男人刚起来的痕迹。 罗汉床上的被褥显然才是妙琰的,看着妙琰可怜兮兮地样子,妙真情不自禁搂住她感慨:“我苦命的师弟,这可怎么好?” 掌门师叔那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和妙琰不清不楚在一起,妙琰什么都得不到。 这以后妙琰无论嫁给谁,想来也是介意她这房里住过别的男人。 妙真一脸师兄明白了,师兄同情你,只能安慰道:“师弟,和谁都不能说知道不?” 妙琰拉着妙真的手说:“师兄,事关本门声誉,你也不能出去说。” 妙真认真地点了点头,安慰妙琰道:“我抽空儿和我师父提一提,这掌门师尊贵体要紧,有病得及时治。” 妙真连食盒都顾不上拿,匆忙跑了。 小师叔被妙真堵到了妙琰房里,假装睡糊涂了,回屋之后脸红了一阵。 埋怨自己几句不要太心急,赶紧洗漱更衣准备祭祀。 听着妙琰把妙真送走了,小师叔才厚了脸皮过来瞧瞧妙琰有没有害羞。 见妙琰已经叠好了被,收拾好了屋子,小师叔靠在门上,讷讷道:“昨晚儿咱俩这个情形,你怎么和妙真解释的?” 妙琰一脸无奈地说:“小师叔,我求你了,你那么大一个大人了,能不能做事过过脑子,你头一歪说睡就睡,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小师叔不好意思道:“这话本子太有趣,看完了一激动就睡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妙琰继续埋怨他:“亏了我反应快,说你睡觉梦游,反正梦游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你解释。” 小师叔哦了一声,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嘱咐了妙琰一句:“一会儿钟响了集合祭祀,你跟着妙字辈弟子站队,多穿点儿衣服,后山冷。” “这几天小师叔忙,你在房里好好看书,不许和来串门的男弟子说笑。” “晚上我回来考你,若是不会,打你屁股!” 妙琰白他一眼,心说你又威胁我。 见他头上的正阳巾带的有些歪,示意他蹲下些,替他整理了衣冠。 小师叔乖乖由着她打扮,打扮好了用过早膳。 妙琰要和妙字辈弟子一齐走,见妙明已经过来领人了,出门前小师叔又叮嘱一句:“祭祀完就早点回来读书,再敢贪玩,看我打不打你!” 妙明领着几个妙字辈弟子道:“你们年纪虽小,到底辈分在这儿,一会儿祭奠你们要提着灯烛,莫失了礼让外人笑话。” 妙真久在山上,熟悉祭礼,偷偷又教了妙琰几遍。 他们这些大弟子,要提着这些香炉,灯幡一路去后山。 妙真悄悄说给妙琰这香炉里有机括,弄不好撒一鞋子香灰不好收拾。 这时候素公子凑了过来,和气地说:“真道长,琰道长辛苦,这香炉走路的时候可以把那插销关上,到了地方再打开。” 说罢,他拿过妙琰手里那只,演示了一番。 妙琰亲自试了下,晓得这样提着走路会省事不少,赶紧道谢。 这素公子笑得是满面春风:“我能叫你妙琰吗?我看他们都这样叫。” 妙琰点头,素公子又说:“我母亲想亲自向你表达谢意,还请你不要拒绝她老人家。” 妙琰可怜兮兮地说:“我救了你不假,现在我俩都好好的没事,没必要谢来谢去的嘛。” 素公子立刻说:“那不成,母亲下午亲自去道谢,你可记得别跑出去。” 妙真已经听说妙琰救过这位素公子,那人家家里谢救命之恩是人之常情。 也就跟着劝妙琰:“你不接受人家的谢,只能让人心里不好受,咱们和素家是世交,素家主母也是咱们旁支师叔呢!” 素公子连忙说:“还是妙真师兄这话说得公允。” 妙丽突然凑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这不是妙琰师兄吗?怎么听说妙琰师兄这辈分有点儿不同寻常呢,恍惚有人说妙琰应该算扬字辈的才是。” 妙丽来山上几天,多少听说过掌门对妙琰是有几分不同寻常的。 现在见素公子在妙琰这献殷勤,立刻嚷了出来。 妙琰没等生气,妙真一下想到她亲眼见掌门梦游,睡在妙琰房里,难道还要她承担勾引掌门的名声吗? 妙真立刻恼了,怒道:“妙丽,这是山门正殿,说的是祭祖的正经事,你跑这里叽叽歪歪扯闲话,是觉得我们玄清阁山门,和你们山下修行的小道场一样吗” 妙丽气得跺脚道:“你们这是公然瞧不起我师父,我告诉她去!” 妙丽这一走,众弟子一齐鄙夷的哼了一下。 他们确实瞧不起扬洁师徒。 祭奠的钟声一响起,小师叔率领众弟子奔向后山。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玄清阁掌门,被无数外门女眷羡慕不已。 来观礼的,来陪祭的,来送纸马香烛的。 还有的纯粹是为了见小师叔一面的,把这一路道都围得严严实实。 众弟子走在山间路上,心说亏了涌师叔有先见之明,那次大雪之后给荒山清扫了。 不然这么多人把路上的积雪踩实诚了,再化作冰,祭品可该怎么往后山运。 妙琰跟着妙真和妙慧,小心翼翼提着香炉,听见路边议论:“不愧是钟灵神秀的玄清阁,养出的女弟子各个水灵,听说来求亲的都踏破门槛子了。” 这点儿定力妙琰还是有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跟着师兄们行礼就是。 祭奠先祖的时候,掌门带领众弟子皆是跪拜礼。 到了几名故去的扬字辈本门和支门弟子墓前,掌门和扬字辈长辈皆拈香一礼以表敬意。 唯独到了扬清墓前,贺掌门正儿八经撩道袍跪下三拜,直接就惊呆了众人。 润师兄小声说:“师弟,就算你想拜丈母娘,也等成了亲再拜呀,都看着呢!” 涌师兄尴尬了一下朗声道:“师弟幼年上山,清师兄教养他爱如子侄,掌门师弟不忘本,我等敬佩。” 贺扬澈那是个不管别人怎么看,爷高兴就好的性子。 给清师兄磕了头,心里感念师兄恩重如山,他默默在清师兄坟前发誓,这辈子好好疼爱妙琰,他俩一定能夫妇和睦,子孙兴旺。 这祭礼一完,怎么议论的都有。 掌门为什么跪拜扬清道长,谁也不大明白,可谁也没太往心里去。 唯独这扬洁气炸了肺,这扬清都死了还这么抬举她,扬洁就觉得这是下她的脸。 妙琰离的远,压根就没注意小师叔跪师父。 她在师父墓下面磕头,好好地祷告道:“女子书院开起来了,弟子一定多赚钱,让沿河的穷苦女孩子有饭吃有书念,再难都有条活路。” 妙琰相信这个女子书院,一定能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小的时候修道,妙琰幻想过神仙的样子。 现在妙琰脑海里的神仙就是师父的样子,她一生都在救人,尽力去救更多的人。 祭礼一完成,众人鱼贯回了玄清阁。 各自走亲访友,互相拜访。 素日沉静的玄清阁难得热闹了起来。 本门弟子,姻亲,多有子女想拜回山门,希望得到更好的教育。 无奈门规森严,有资格收徒的弟子,往往也嫌带不过来,多有为麻烦刻意少收徒的情况。 家里的男孩还好说,送去书院,请教师爷回来教导。 这女孩的教育尤其是困难。 从玄清阁走出的女弟子,你让她们的女儿一日就以女红绣花为主,她们自己都看不下去。 这一听说门里妙琰办了个女子书院,一拥而上就准备把自家女儿送去读书习武。 掌门的院落门庭若市,这群人为了各自的女儿,直接堵住妙琰不许她跑。 各种条件开下来,就要送女儿进书院,还不许妙琰拒绝。 七七八八算下来,妙琰想要哭死的节奏。 房屋住宿虽然问题不大,现在又开始缺女先生。 勉强哄着诸位稍安勿躁,妙琰承诺了找到合适的先生教导,再陆续接受新的学生进入书院。 小师叔趁着午饭的空儿,回房更衣,顺便陪妙琰吃顿饭。 进院见这么多人,也有点儿懵圈。 问门上弟子知道这些妇人的来意,小师叔嘱咐去前殿请妙明过来,帮助妙琰把这书院的事儿一点点做起来。 妇女中有眼尖的看到了掌门,她们赶紧过来给掌门行礼。 小师叔只能端起架子一本正经地嘱咐她们回去告知各自女儿,遵守书院的规矩,不要欺负当地的穷苦女孩。 小师叔允诺了会安排门中女弟子轮流去书院任教,请她们先去找妙明登记一下名册,门中会妥善安排。 看着这一大批人告辞出去,小师叔背转身子,对着妙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琰儿快去给我弄口吃的,饿死你小师叔了。” 第二十六章 被这群人吵到头疼的妙琰,深感还是小师叔好。 三言两语解决了困境,还给她派了个得力的住手妙明。 爷俩难得消消停停吃顿午饭,就摆在小师叔的书房。 小师叔端着碗紧划拉,忽然想起什么说:“再来客,往书房里带,你那卧房也不大,别我的衣裳什么落你那儿,再给人家瞧见说咱俩不清楚。” “小师叔男人家的是无所谓,怕你脸皮薄。” 妙琰一听他还有脸说不清楚,把碗放下怒道:“小师叔,你也知道男女有别?我们是亲人,原本不必分太清,可别人不这么想,我谢谢您老人家,以后注意一点儿行不行?” 小师叔眨着无辜的眼睛,心说我们是亲人吗?不对,咱俩还一天夫妻没做呢,哪跟哪儿就这么快亲人了? 他不敢犟嘴,只能说:“说了不是故意的,门口那三间房回头收拾了你做书房待客什么的,日常咱俩还在咱这几间屋子。” 小师叔的意思很明显,你再来客人,领到门口那三间房里去,省的把我堵你房里大家都尴尬。 能有自己的书房也是好事,妙琰还是满高兴。 小师叔吃过午饭,回房换了身常服,继续前殿议事去,出门前小师叔又叮嘱一遍,不许妙琰乱跑,晚上等他回来。 妙琰开始把自己的书,画,陆陆续续搬到属于自己的书房去。 门上弟子已经帮她抬来了新的桌椅,书柜。 还给她准备了待客的茶台,和一应座椅。 下午头一拨客人就是素家的主母,带着她娘家的侄女一道过来见妙琰。 门上的童子直接把人请进了琰师叔的书房。 还别说琰师叔的书房一收拾,挂上窗帘,刚好能挡住点儿掌门和琰师叔卧房的门。 门上这俩弟子别看年纪小,都是涌师兄安顿的人精。 这有点儿遮掩也省的让外人发现,这俩人会在一起过夜的事实。 妙琰见素家主母携着侄女上前行礼,赶紧扶住,自己行了一礼道:“和您家公子也解释了,区区小事不必挂怀。” “大娘子还这么客气,亲自登门。” “您随意用些小吃,千万别外道。” 妙琰给客人煮了茶端上,又让干果点心。 素家娘子反复看她走路的步态,心里狐疑,那扬洁一口咬定这妙琰不是女儿身,却不说她和谁不规矩。 这怎么看都是个清清爽爽的大姑娘,扬洁为什么泼她一身脏水。 自家那儿子也是个死心眼,非说就算妙琰哪怕嫁过汉子生过孩子,只要她现在是一个人,他就非娶不可。 素家娘子只能没话找话赖在这儿不走,见桌上一堆画,拿过来随意翻看,连连夸画的好。 前面的画都是花鸟走兽,后面十几张都是人像。 而且画的都是贺掌门。 难道妙琰人大心大,勾引掌门,所以扬洁对她不满,恶言相对。 素家大娘子拿着贺掌门的画,套问妙琰:“贺掌门的风采,到底是姑娘近水楼台领略的多,这画倒像是照着人画的一般。” 妙琰实话实说:“小师叔初教我画人物,是他摆好姿势我照着画的,他一动,凭我的本事就画不好了。” 素家大娘子更是懵圈了,贺掌门那个性子能老老实实摆好让她画,看来不怪这姑娘遭人嫉恨。 跟着贺家娘子一块儿来的姑娘笑问:“妙琰姑娘,你这些画我能带出去吗?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仰慕贺掌门的风采不得一见,又有多少闺阁中的女儿难解相思之苦。” 妙琰眼里那些画无非是草稿纸,见人家宝贝似的要,也就点头应承了。 素家大娘子和那位小姐相视笑笑,非得把送给妙琰的礼物留下。 捧上来的是素家娘子亲手绣得包手炉的套子,妙琰好好道谢收下,回了人家一个自制安神香的药囊。 下午再来几波客人,也都是拐弯抹角打听小师叔行程的。 妙琰本就不十分留意小师叔做什么去,人家问她,她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小师叔还要考书,妙琰无精打采地看着道法。 想到买来的一堆话本子里才看了一本。 妙琰灵机一动,把话本子的封皮拆了,换上经文的封套,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桌前大大方方地看。 道童偶尔进来送热水,出门还夸呢:“琰师叔就是好学,掌门不在,也板板正正的念书。” 天一擦黑,掌门就心长草想回院。 涌师兄当然理解,推说掌门师弟近来公务繁忙,他陪着这些老朋友们用晚膳,直接放掌门师弟回房找媳妇去。 小师叔兴高采烈跑回去,见书房里妙琰坐得好好的看书,就觉得不对。 都没回房换衣服,小师叔站在门口见妙琰边看边咧嘴笑,直接过来一把抢了妙琰的书,大步流星往自己房走。 妙琰都没感觉到小师叔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能一路小跑着追,边追边告饶:“小师叔,还我吧,我好好读道法还不行嘛?” 贺扬澈把那本伪装过的话本子,丢到自己床头,直接开了衣柜拿了家常衣服就换。 妙琰见他直接开脱,无奈转过身去继续哀求:“好师叔,还我吧。” 小师叔露出些得意的笑,指指自己的脸,妙琰无奈凑过来亲上一口。 小师叔那脸笑得跟花开了似的,两手搭在妙琰肩膀上,靠近她耳边说:“知道错哪儿没?” 妙琰稀里糊涂点点头,想先骗回来话本子再说。 小师叔在她耳边轻佻地说:“不是告诉你了吃独食肚子疼吗?” 妙琰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本话本子,小师叔却伸直了胳膊,示意妙琰帮他把衣服系好。 见妙琰恨不得钻到话本子里了,小师叔扯着她胳膊往外拽,边走边说:“先吃饭,吃饱了再看。” 小师叔也纳闷,这么多郎情妾意看下来,怎么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人家送块手帕,都能约在一处成就好事。 自己如此待她,居然还能亲的如此敷衍。 哄着妙琰先同他把晚饭吃了,小师叔直接留妙琰在自己房里看话本子。 瞧着妙琰看了个津津有味,挨在身边的小师叔把我喜欢你,放在口里捻了几十遍也没说出口。 趴在桌上,小师叔就觉得腰酸背痛,说实话,除了羡慕话本子里的女主上道,小师叔已经不觉得这玩意有趣了。 人家弹个琴就能感动的女孩主动让丫鬟把人领进来。 三言两语,闺房浅笑,轻解罗裙…… 小师叔不敢往下想了,他发现自己特别不要脸的,开始馋妙琰的身子。 夜已经深了,妙琰还趴在桌上看个没完。 小师叔试探着坐到妙琰身边,抱起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小师叔把头抵在妙琰后脑,略有几分嘶哑地说:“不早了,睡吧。” 妙琰哦了一声把话本子拿在手里,站起来行了个礼:“小师叔晚安!” 她连走路都惦记再瞄一眼话本子,根本就没注意道脸红脖子粗的小师叔满眼都是不舍。 烦躁不安的小师叔失眠了。 一大早顶着黑眼圈的小师叔直接把妙琰堵在了被窝里,尴尬地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得说:“琰儿,我……” 妙琰吃惊地看着小师叔这么早就穿戴整齐,带着哭腔问:“是要开始练武了吗?” 小师叔鼓足了的勇气瞬间泄露的无影无踪,无奈地说了句:“起来,小师叔带你去练剑。” 说完去妙琰柜里,拿了件大红金线百蝶袄,扔到妙琰被窝里。 又去妆台给她挑了一对珠花。 他可不想一早上带个假小子练剑,就守在门口等妙琰穿戴了同他出门。 早起下了薄薄一层雪,小师叔牵着妙琰的小手一路咯吱咯吱地走。 偶尔惊了山鸟,拍落妙琰一头雪,小师叔小心地帮她掸去。 后山没什么人来,妙琰哪里练得不好,小师叔自然手把手地教。 力道不够,小师叔亲自给她喂招,务必力求完美。 小师叔忽然见树枝上有俩麻雀,挨挨蹭蹭的,直接拉妙琰过来指着说:“你看它们多恩爱” 妙琰认真地看了一下说:“我去找个筐,再来点谷子,小师叔你就等着吃吧!” 趁机搂住妙琰的小师叔差点气到吐血,提着剑的手,气的都在抖。 妙琰低头看看,关心地说:“小师叔你冷呀” 小师叔点了点头,妙琰把小师叔的剑装好,握着小师叔的手放在自己斗篷里暖着,催促道:“那咱回吧,明儿多穿点来扣麻雀。” 小师叔轻轻一拉妙琰,把她抱在怀里,他的一双手刚好藏在妙琰斗篷里,抱紧她的背。 小师叔温柔地说句:“别动,让我暖和一下!” 妙琰倒也乖巧地贴在小师叔胸口,半天没说话。 小师叔的头越来越低,似乎刻意捕捉着妙琰的小嘴。 突然一声讥笑:“玄清阁的剑法无双,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妙琰警觉拔剑,对面是个没见过的漂亮姑娘。 那姑娘晃晃手里剑问妙琰:“敢和我比剑吗” 妙琰看向小师叔,小师叔笑的有些痞,冲妙琰挤挤眼说:“只许赢,不许输,输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第二十七章 比剑还至于玩命嘛 妙琰就不明白,这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出手怎么就这么狠 小师叔也是个没溜的,居然蹦到树上,躺着看自己打架,偶尔还喊“琰儿加油!” 那姑娘越是生气,出招越狠。 妙琰加着百倍小心仔细应对,恐怕一时失手有辱师门。 妙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姑娘了,看她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好在这姑娘招式虽狠,力道不足。 同妙琰打了五十多回合,渐渐落了下风,被妙琰逼得节节败退。 觉得无非是切磋一下,见好就收的妙琰嬉笑着问了句:“不打行不” 姑娘坚定道:“不行!” 小师叔也在一边起哄:“琰儿,你可是第一个为我打架的女孩子,一定要打赢知道不?” 这都哪跟哪儿? 妙琰只能把那姑娘渐渐逼得没了力气扔剑了事。 小师叔就跟他赢了似的,跳到树下,对着妙琰张开了胳膊,做了个抱的动作。 也不顾那姑娘狼狈捡剑,直接把妙琰举起,还在妙琰脸上亲了口说:“真棒,没给我丢人。” 姑娘被气跑,妙琰后知后觉推开小师叔,边锤打他边郁闷地说:“你居然利用我挡桃花!” 小师叔哈哈大笑,揉着琰儿脑袋说:“不傻嘛,让你看出来了。” 妙琰不高兴地说:“你无耻!” 小师叔抱着胳膊不满道:“怎么了难道是怕那什么素公子是荤公子的吃醋” 说是怕人家吃醋,他这眉毛先拧起来了。 妙琰生气道:“你胡说。” 小师叔不依不饶:“那你发誓你不喜欢他!” 妙琰不满:“我看你就是闲的,你等着,我让你桃花朵朵开,省的你捉弄我!” 妙琰瞬间领悟昨儿那些拐弯抹角打听小师叔行程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门中的事情要是不够他忙,他闲着没事可以去相亲呀,干嘛打扰自己看话本子。 妙琰边往回走边想,涌师叔这个老不正经的,本门的老大难他不着急,倒是急着撮合那些十七八的。 小师叔一路把妙琰送回去,陪着她吃了早饭,回前殿安顿正月十五的法会。 涌师兄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低声问:“师弟,你把赵家姑娘怎么了?赵中奎那老家伙,变毛变色的告了辞。” 小师叔得意道:“我让琰儿把她给打了。” 涌师兄坏笑了下说:“知道吃醋了是好事,师弟的艳福来了,你可得悠着点儿,太贪了伤身子。” 小师叔白了涌师兄一眼,怼道:“所以师兄流连花丛多年,近几年一下就修身养性不近女色,年轻时候伤着了吧?” 涌师兄翻了个白眼,这还是当初那个开句荤笑话都会脸红的小师弟吗? 掌门师弟开始琢磨男女之事了,那说明婚期真的近了。 涌师兄想着现在正在议婚的那些小年轻,不如让他们都等等。 等掌门师弟大婚之后,再替他们张罗。 涌师兄这边儿一懈怠,扬洁可不答应。 素家已经相看了她门下的妙丽,妙丽也瞧上了素家公子。 这亲事要是做不成,她不甘心。 同样纠结的还有素家大娘子,对于素家而言,能和玄清阁联姻就好。 至于人是妙丽还是妙琰,那都不重要。 素家大娘子这几日已经听说了妙琰和掌门之间有些暧昧,就算妙琰比妙丽好一万倍,素家也没胆量和贺掌门抢媳妇。 只是素家大娘子把里面的利害想的清楚,她那不省心的儿子,无论怎么样都不肯娶妙丽。 死活非要找妙琰问清楚。 素家大娘子的侄女又偷偷喜欢贺掌门,从妙琰那儿要走了贺掌门的画像,很快在闺阁中流传开了。 想同贺掌门攀亲,惯常是求扬涌道长安排见面。 扬涌道长现在装聋作哑,似乎他那掌门师弟娶不娶的已经不在意了。 这些不死心的世家,果然又找到了捷径,那就是去求妙琰。 妙琰刚被小师叔用来挡桃花,气正不顺呢。 上午见又来了个温柔漂亮的姐姐,嘴巴又甜又会哄人的,顿时坏主意就往外冒。 漂亮姐姐约妙琰下山喝茶,那不去白不去。 漂亮姐姐还给了妙琰不菲的“润笔”求画,妙琰笑得小狐狸似的,当场给人家画了一幅小师叔的肖像。 虽然没照着人,也就勉强有五六分像,这大方的漂亮姐姐已经感激涕零,抱着画像几乎哭了出来。 至于想见小师叔一面,这个容易,就约在今早小师叔带她练剑的地儿。 漂亮姐姐承诺了,只要贺掌门露了面,无论她说不说的上话,都记得妙琰的好。 漂亮姐姐家的豪华马车,把妙琰稳稳当当送回山门。 收获颇丰的妙琰暗自咬牙,好你个小师叔,居然拿师侄挡桃花,你这是唯恐戒律阁不把我赶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师叔推了晚宴,屁颠屁颠跑回家,见妙琰拱在院里库房不知翻找什么。 猜是话本子看完了,这又闲的淘气呢。 小师叔抓着妙琰的腰带把她拉出来问:“那么大个姑娘了,这是又作什么妖?” 妙琰理所当然道:“你不是一早要逮麻雀吗?我找家伙呢!” 小师叔一听逮麻雀,心说麻雀做错了什么。 见妙琰绕着麻线团,试探着问:“那明儿一早还去那儿?” 妙琰点头说:“你先出门,我随后就到,不然你堂堂掌门起大早,上后山逮鸟儿影响不好。” 小师叔理解地拍拍妙琰说:“你知道小师叔整日陪你胡闹影响不好,就收敛着点儿神通行吗?” 妙琰无所谓地说:“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抓!” 小师叔无奈道:“去,我陪你去!” 事儿说妥了,妙琰十分高兴。 又是给小师叔倒酒,又是给小师叔夹菜,一声声软糯糯的小师叔叫得小师叔的心都化了。 小师叔连功课都忘了考问妙琰,手把手教妙琰如何画人物的细节。 瞧着纸上的小师叔温柔风流,妙琰心说这幅画卖个一百两绰绰有余。 小师叔伏在妙琰的背上,在她耳边试探着问:“为何总是画孤零零的一个人呢?画我俩在一起不好吗?” 妙琰心说多画一个又不多给钱,嘴上继续讨好道:“小师叔天人之姿,多些什么都是画蛇添足。” 小师叔心里美啧啧的,琰儿觉得自己生的好,那看到自己一定是欢喜的。 小师叔的左手摸索着琰儿的腰带,右手握着她的手,让她就在自己怀里做画。 大手握着小手勾勾画画,偶尔假装不经意吮一口琰儿耳朵上的苹果耳坠。 小师叔心浮气躁,心里默默数着嫁给我,就三个字,说出来得了。 小没良心的光看画也不看他,画好了拿着画开开心心走人。 你留下来看真人多好,回房看画有什么意思? 画是能抱你还是能亲你? 妙琰看着画上的小师叔两眼放光,她看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根本就睡不着的小师叔爬起来,摆弄瑶琴。 一曲凤求凰循环到了后半夜,门上的弟子都想替妙琰喊一嗓子,同意嫁你了求你别再弹了。 思春的掌门师尊太可怕,明明琴技很好,却用一首曲子把人逼疯。 妙琰不知小师叔抽什么疯,开始觉得他弹的挺好,躺在那儿慢慢欣赏。 翻来覆去又不换,妙琰找了两团棉花堵住耳朵,呼呼大睡。 一清早小师叔顶着黑眼圈儿,来叫小祖宗一起逮鸟去。 敲门又没反应,居然还锁,他直接撞开不满道:“你锁门做什么?难道还防我?” 妙琰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从耳朵里抠出两团棉花,顿时气得小师叔火往上撞,他白弹了…… 妙琰敷衍他说:“我拿筐,你先走,省的弟子们笑话。” 小师叔理解成妙琰知道害羞了,俩人公然出双入对,姑娘家脸皮薄。 也就扔下句:“我老地方等你,打扮的漂亮点儿。” 小师叔假装去后山练剑,等着和妙琰约会,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嫁给我说出口,然后吃掉她嘴上的胭脂。 妙琰带着筐,绳子往后山走,弟子们知道琰师弟又去淘气了。 有想组队的,被身边人劝住,悄悄说:“掌门师尊一早去后山了,肯定是等她。” 妙琰看见那约好的漂亮姐姐带着斗笠,穿着白狐裘皮大氅已经顺着小路上来了,指了指小师叔的方向,坏笑一下扛着筐回家。 漂亮姐姐冲着她做了个道谢的手势,一脸感激不尽顺着脚印追上去。 小师叔火急火燎等着琰儿来,听见脚步响他跳到树上赶紧团个雪球,准备吓她一跳。 琰儿带着斗笠,穿着裘皮大氅,没带筐,看来就是约会的,小师叔心花怒放, 瞄准斗笠,小师叔一扬手,雪球飞了出去。 正好把斗笠砸飞,吓了她一大跳,当然也吓了小师叔一大跳。 小师叔尴尬地从树上下来,赶紧道歉:“对不起小姐,贫道认错了人,得罪莫怪。” 姑娘笑吟吟地瞧着他,半天说了句:“贺掌门也有此童心?” 认识自己?小师叔瞬间就明白这姑娘干嘛来的了。 要是依着往常他摔袖子就走,今天是他先拿雪球砸了人。 只能耐着性子说:“对不住小姐,我家那个不省心的丫头让我陪她玩儿,她也有件这样的衣裳,贫道在树上没瞧清楚。” 无论他怎么解释,那姑娘救跟犯了花痴似的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小师叔没了耐心道:“小姐既然没事,贫道找我家那不省心的去了。” 小师叔顺着原路一路找回去都没看见妙琰,回家见卧房还锁着门。 气得小师叔撞开门进屋,掀开了被把妙琰拎了出来。 照着屁股轻轻拍了一巴掌怒道:“咱俩明明约好了,你怎么放我鸽子?” 第二十八章 妙琰没想到小师叔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能假装睡迷了揉揉眼睛撒娇:“不就睡个懒觉嘛,还至于打人?” 生气了的小师叔挺可爱的,妙琰情不自禁偷偷瞟了两眼他滚动的喉结,不怪漂亮姐姐那么想见他,寻常男人哪比得上小师叔一个手指。 妙琰露出些小女儿的花痴态,小师叔这气也就消了。 坐到她身边,拿过梳子边帮她梳头边说:“懒虫也该起了,过了正月十五要入朝谢恩,做官了就是大人,悠着点儿淘气。” 入京?妙琰莫名慌张,拉着小师叔衣袖晃晃。 小师叔宠溺笑笑说:“又要什么?而今倒是学得乖滑,知道我软肋在哪。” 妙琰为难地说:“我知道小师叔门里事务忙,可是我怕……” 小师叔直接把她搂在怀里,让她的脑瓜贴在自己心口说:“我得和那两位师兄请假才能出门,谁知道他们肯不肯放人呢。” 妙琰努力地伸长了脖子,在小师叔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师叔立刻改口:“不给假我就带着你偷跑出去,安心。” 妙琰欢呼一声,跳下地去安排早饭。 前殿涌师兄正和润师兄下棋,见掌门师弟又姗姗来迟,涌师兄不满道:“整天腻歪你不够吗?” 润师兄抱怨:“堂堂掌门,拿雪砸人家女孩儿,早没看出你这么轻狂。” 贺扬澈苦着脸道:“妙琰也有那么件衣裳,拜托师兄帮我解释一下,我当时约了妙琰。” 涌师兄把棋子放下吐槽道:“还想怎么见,至于约出去见?约在被窝里脱了见不是更好?” 润师兄也说:“没事儿时候跟你涌师兄取取经,老大不小了,赶紧成亲要个孩子是正经。” 小师叔赶紧请假:“我陪她上京谢恩,回来就成亲,劳烦师兄替我张罗下收拾新房。” 涌师兄眼前一亮,高兴地说:“包在我们哥俩身上,总算不用天天编借口,替你拒绝说媒的人了。” 润师兄提醒:“记得带回家给家人见见,咱们虽然修道,婚姻大事理应禀报父母长辈。” 贺扬澈为难道:“两家有旧怨,先瞒着,还请师兄保密,不能让妙琰知道。” 涌师兄招手示意师弟过来,悄悄说:“十五山下有灯会,你媳妇肯定家里呆不住。” “晚上你带着她河里赁条船去,四面都是水她又没地跑,还不由着你快活。” “在她肚里装上你的种,这辈子她都不会离开你。” 贺扬澈脸一红,骂句:“你个老不正经的。” 董扬涌坏笑一下说:“再不让她给你败败火,容易出大事,师兄也是从你这个岁数过来的,都明白。” 老成持重的润师兄只是捻着胡子笑,随口和董扬涌说:“好几年门里都没新生儿了,我昨儿个算了个好卦,今年咱们门里要添丁,大喜。” 涌师兄不着调的拍着师弟说:“上吧兄弟,别让润师兄失望,女孩儿脸皮薄,你还指着她主动?” 见师弟被自己撺掇的跃跃欲试的,涌师兄推他出门说:“放你回家找媳妇去,赶紧给送子观音托生的润师兄添男丁。” 贺扬澈就势回家抱琰儿。 听见门口书房有女人说话声,小师叔索性躲到书房后面等妙琰的客人告辞,带她下山逛一圈儿。 谁知这一等可是等巧了。 来的那女人没少说那位素公子的好话,已经让他一口气闷着上不来,下不去很是难受。 还说什么妙琰的画价值连城,她无以为报云云…… 小师叔没听大明白,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让小师叔实在听不下去的是什么素公子特意寻来的机巧□□送给妙琰玩儿。 忍无可忍的小师叔推门大步流星走到妙琰面前,吓得妙琰叫了一声,赶紧抢收收桌上的画。 小师叔一把抢了画,边展边说:“你敢留着还有什么不敢给我瞧的?” 画上画的是自己,小师叔这气儿才顺畅了些,冷冷地盯着来拜访的女客道:“小姐来保媒找错了对象,本门婚姻事归涌师兄安顿,没的跑内院影响弟子修心。” 说罢四下一扫,果见盒子里装了把崭新的弩,直接推到那女子面前道:“拿上你的东西走人。” 女子惊慌失措,收了弩,又不舍地看向桌子上的画。 妙琰连连眨眼,女子还是想把画一并带走。 小师叔立刻发现了端倪,喝问:“画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慌得敛衽道:“是小女仰慕掌门风华,求琰姑娘画的。” 妙琰一脸我死定了,心虚地看向小师叔。 小师叔气得浑身颤抖,一把拎起来妙琰,扛在肩膀上,直奔戒律阁。 门上的道童从来没见掌门如此失态,撒腿就跑给扬涌送信,没等到门口就绊倒在地大呼:“涌师爷,出大事了!” 涌师兄以为师弟回家霸王硬上弓,妙琰不从,慌忙喊润师兄:“你先去叫嫂子来,咱们几个爷们不方便。” 润师兄边往家跑边埋怨妙琰,这丫头傻吗?都看得出她是喜欢师弟的,早晚都是他的人,非闹这么难看干什么? 小道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掌门师尊回院正好堵到琰师叔和素公子家来的小姐私相传递,掌门师尊扛着琰师叔去戒律阁了。” 涌师兄气得头大,打发人给先走的润师兄送信,让他两口子去戒律阁汇合。 自己匆忙往戒律阁跑。 两个长辈一乱,山门里的八卦很快传递起来: “妙琰和素公子在房中幽会,被掌门逮个正着,掌门醋劲大发。” 戒律阁首座扬辉,和他们七个同一个师爷,为人公正。 见掌门师弟扛了个年轻女弟子进来,扬辉先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扬辉拜见掌门师弟。” 小师叔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把妙琰放下,挨个书架翻找清心咒。 扬辉一脸铁面无私道:“这一女弟子,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所犯哪条门规?” 小师叔咬牙道:“私自把掌门的行踪泄露给外人,还和外门男弟子私相传递。” 扬辉又问妙琰:“掌门所说是事实?” 妙琰怯生生点了点头,畏惧地看向小师叔。 她淘过的气数不过来,小师叔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 扬辉公事公办地问:“是把掌门的什么行踪泄露给什么样的人?” 小师叔翻了几个架子没找到清心咒,继续往里边找边嘟囔:“师兄多余问,找到清心咒罚她抄个三万遍五万遍才是。” 妙琰实话实说:“是几个漂亮姐姐思慕掌门师叔,无论怎么求涌师叔都不得见,我只是成人之美一下。” 扬辉一脸为难道:“掌门师弟,这孩子也是好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早该娶媳妇了。” 涌师兄嬉皮笑脸进来说:“福生无量天尊,扬辉师兄辛苦。” 见妙琰还一脸委屈,埋怨她说:“你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净干傻事。” 小师叔总算找出来清心咒了,摔到妙琰面前道:“拿上回去抄五万遍,我看你今后还敢不敢?” 涌师兄捡起清心咒,啧啧叹道:“五万遍清心咒下来,好好一个妙龄姑娘,怕是真得看破红尘,师弟这惩罚害人害己。” 润师兄拉着他媳妇赶来,润伯娘扶起妙琰,瞪了小师叔一眼说:“山上女弟子犯点小错,还不劳掌门师弟费心,嫂子带回去说几句得了。” 小师叔一看妙琰真要跟扬润媳妇跑,气咻咻说句:“这丫头顽劣,没的气坏了嫂子,还是我领回去惩罚才是。” 小师叔过来牵了妙琰手腕子就走,扬润媳妇无奈在妙琰耳边嘱咐:“多和他撒撒娇。” 扬辉一脸莫名其妙,还要追问,被涌师兄按住说:“师兄稍安勿躁,醋坛子遇上了一根筋,不用管。” 润师兄出门叮嘱弟子,不许提这事儿,回头叮嘱扬涌道:“你去说给素家,再不下山,那就不是做亲了,一准儿得做仇。” 小师叔一手拿着清心咒一手拉着妙琰,直接拽进自己卧房,让妙琰靠着墙站好。 气的他指着妙琰半天骂了句:“缺心眼儿吗你” 妙琰低头认错:“弟子不敢!” 小师叔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挤出句:“你闲着没事可以在房里绣花,准备嫁妆。” 妙琰继续认错:“弟子知错!” 小师叔继续叫:“从现在开始,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一步不许离开我视线知道不” 妙琰低头道:“小师叔要是去方便,弟子不敢嫌弃,只是弟子怕小师叔解不出来。” 还敢抬杠小师叔咬牙道:“我上厕所,许你在门口等我。” 妙琰继续不卑不亢道:“小师叔要是沐浴,弟子怕小师叔尴尬。” 小师叔抱着胳膊冷冷道:“无妨,你小师叔脸皮厚,正好留你搓个背,锤个腿。” “我看你个吃里扒外的,明儿敢不敢画你小师叔不穿衣裳的画像” 小师叔气咻咻叫了热水洗漱,不让妙琰走,妙琰也不敢走。 就看着小师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妙琰困得眼皮直打架,恨不得立刻躺下就睡着。 躺着的小师叔没睡着,靠墙罚站的妙琰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气的小师叔把妙琰抱了过来放在床榻上,躺在妙琰身边小师叔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渐渐睡熟。 妙琰睁眼吓得惨叫了一声,她居然在小师叔的被里,还枕着他的胳膊。 第二十九章 小师叔被她吵醒,假装生气高声道:“半夜非要过来睡,赶都赶不走,胳膊都给我压麻了,你梦游自己知道不” 琰儿满脸惊恐,完犊子了,这把小师叔卖给漂亮姐姐,就已经戒律阁一日游了。 自己在掌门被窝里睡一晚,还不被赶出山门? 妙琰最怕离开小师叔,脸顿时抽在一起,眼看要哭。 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小师叔正偷看她呢,见琰儿要哭赶紧抱住琰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指着俩人衣裳说:“你看衣服都穿的好好的,你别哭,咱俩什么都没做过,我琰儿还小呢,小师叔不是那样的人。” 琰儿偷偷瞟了眼小师叔,心说如果我长大了,你会有别的想法吗? 又想到小师叔不愿意成亲,妙琰有些失落,还是做他的孩子最长久。 妙琰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准备送我去戒律阁?” 小师叔老脸一红,同门私通二十廷杖。 他俩是什么都没做,孤男寡女搂一块儿过夜,打自己一点儿都不冤。 更何况最近他总是头脑发热,迫不及待想要了她。 妙琰害怕戒律阁,那一定是明白他想要她。 小师叔安慰琰儿说:“琰儿不怕,这是咱俩的秘密,暂时不让外人知道。” 见琰儿还是一脸不安,小师叔继续忽悠琰儿说:“咱俩挤着多暖和,你想想你从前害怕时谁陪你睡?” 琰儿老实地回:“师父。” 小师叔一本正经地胡扯:“你师父不在了,以后小师叔陪你睡是一样的,你睡前听故事不小师叔给你讲。” 小师叔这语气是哄孩子的语气,搂着妙琰的手却不安分地往袄里伸。 话说到这份上,小师叔觉得自己透支了这辈子全部的厚脸皮。 琰儿慌忙站起,瞪他一眼说:“谁说出去谁是狗。” 说罢直接跑了。 小师叔回味一下昨夜的手感,嘟囔句:“其实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妙琰心事重重提回早饭,不敢看小师叔的眼睛。 无论小师叔怎么示意她坐到身边来,她都不肯。 怎么能不让他抱一下呢 小师叔出门前对她说:“今天山下有舞龙舞狮的,晚上还有灯会,小师叔白天处理门里事,傍晚在来顺客栈等小师叔,小师叔陪你逛了灯会,再进京谢恩。” 见妙琰眼睛亮起来,小师叔又递过去一包碎银说:“拿着买好吃的,晚上小师叔带你吃酒。” 妙琰没接,行了礼道谢:“我银子够花,多谢小师叔。” 小师叔当着妙琰的面把钱塞到床头的柜子里,指着柜子说:“缺钱上这儿拿,都是你的。” 小师叔换了衣裳去前殿准备法会,出门前嘱咐妙琰:“晚上看灯,你打扮的漂亮点儿出门,仔细灯船不让假小子上。” 瞧着小师叔的背影,妙琰开始期待和小师叔一起逛灯会。 从前灯会,见多了才子佳人偷偷约在一起趁乱相见。 今年自己有个俏师叔陪着,就不会孤单了。 喜欢小师叔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妙琰赌气一般打开衣柜,挨着件儿的试,恐怕站在小师叔身边,人家以为她是小丫鬟。 妙琰换了月白撒花交领褙子,披了件梅妃色斗篷。 细细的画好了妆,装点了几朵小师叔为她添置的珠花。 看着还有些素净,妙琰又把小师叔送她的赤金红宝石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耳垂上的苹果和手腕上的镯子红光一照,越发显得妙琰唇红齿白,娇俏可人。 妙真和妙慧手拉着手正往外走,见妙琰今儿个漂亮,一起凑过来说:“耳坠和镯子好漂亮,哪买的?” 妙琰把镯子给两位师兄褪下细看,骄傲地说:“小师叔送我的新年礼物。” 妙慧意味深长笑笑说:“掌门师叔真疼你,这镯子怕是寻常珠宝铺子见都没见过。” 妙真心说掌门师叔占着妙琰,害她不能说亲,自己又不张罗娶,这算是补偿? 妙慧试探着问:“掌门师叔光送你镯子呀?没有簪子什么的吗?” 妙琰老实地说:“簪子和步摇太大了,不方便带,还有个项链是一套的。” 妙慧心说掌门师叔送女孩儿簪子,看来本门老大难,今年是要告别光棍生涯了。 这师兄弟两个帮妙琰再把镯子戴好,山门这和一众师兄弟,师侄们说说笑笑一起下山玩儿。 偶尔换了女装的妙琰,引得几个小道士偷偷瞟几眼。 各自师兄低声警告:“那是你看的吗?仔细掌门的玄苍剑不答应。” 另一个小道士说:“肯定是外门那些想嫁掌门的女子求而不得,污蔑妙琰弟勾引掌门还和别的男人私会。” 这小道士果然挨了师兄一下,师兄严厉道:“润师伯不是说了吗,不许提掌门送妙琰去戒律阁的事儿。” 众道士一起下了山,也就各玩各的。 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流连卖玩具的摊位,各自买些心仪的小物品。 妙琰和妙真妙慧一齐挑了几朵红绒花,簪在发上,喜庆了不少。 妙慧趣道:“戴上这花,妙琰师弟看起来像新娘子,芙蓉帐暖,抱着师弟的人有福了。” 妙琰脑中忽然闪过今早自己在小师叔怀里睁眼的场景,没来由的脸一红。 妙真推师兄一把,嗔怪道:“师弟不比你都定了亲的,满嘴胡说,她一个女孩儿家的知道什么?” 见妙慧忙着挑选灯,妙真心疼地拍拍妙琰说:“师兄明白你心里苦,掌门师叔真是欺人太甚。” 妙琰心虚道:“小师叔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有病。” 妙真拍拍妙琰肩膀说:“但愿掌门师叔有良心,能好好待你。” 妙琰不愿意听别人说小师叔坏话,尽量心虚的解释:“他对我挺好的,师兄不必担心我,反正我也没想过嫁人,一心修道多好。” 妙真附和:“嫁人没什么好的,我躲在山上就是为了一辈子不嫁人,有钱赚有饭吃,没的伺候不相干一家人,看婆婆脸上过活。” 妙琰也欢快地说:“知我者,妙真师兄也,我娘要是不嫁给我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一病去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哪个把夫人娘子放眼里。” 妙琰忽又压低声音哽咽道:“我师父要是不嫁给那金喜财,也不会痛失爱女,郁郁寡欢一生。” 天色渐暗,人越来越多,妙琰和两位师兄很快就被挤散了。 忽然想起小师叔约她在来顺客栈见面,妙琰赶紧赶过去。 妙琰要了靠窗户的座位,点了壶小酒,默默地等小师叔一起上京。 忽一抹身影坐到坐前,竟是那个素问尘。 妙琰赶紧问好:“这么巧,见到素公子,大娘子和您表姐没一道来?” 素公子讷讷道:“我是背着母亲出来的,只想问妙琰姑娘,你是否真的爱慕贺掌门?” 妙琰赶紧否认:“这是哪里的闲话,本门门规觊觎掌门者会被赶出山门,谁见不得我好?” “再说了,本门掌门霁月清风,又岂是拘泥小儿女□□的人?” “我知道我小师叔生的好,很多人喜欢他,想见他也是人之常情。” “这涌师叔帮忙安顿不成,我这做师侄的能帮的不能帮的也帮过了,总不能我师叔不答应,就是他有别的问题吧?” 妙琰一听人家说她小师叔,立刻不干了。 素问尘激动道:“我也说是造谣,妙琰姑娘和贺掌门错着辈分呢,怎么会做那有悖伦常的事儿,我这就回去和母亲说,我喜欢姑娘,无意于妙丽小姐。” 妙琰顿时急了:“素公子你误会了,我确实只拿我小师叔当长辈看,可我也无意结亲,师恩未报,还有家仇没了,我还是祝公子和妙丽师弟百年好合吧!” 素公子不肯走,伸手就要拉妙琰,被人直接把手拍在桌上。 小师叔换了一身白锦长袍,头戴羊脂玉冠,披着银白色披风,手里还拿了柄折扇。 要不是认得,素问尘真觉得这是哪家纨绔公子出来约会情人。 素公子尴尬道:“贺掌门!” 小师叔冷冷道:“妙琰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你了,再要纠缠,本座可是要去素家要说法了。” 素公子解释道:“我并非纠缠,只是爱慕……” 小师叔不屑道:“你母亲已经在和洁师兄为你定亲,你还想娶我玄清阁两位姑娘不成?” 素公子大惊,忙说:“妙琰我这就去阻止她们!”起身就跑了。 小师叔警觉地看着妙琰的眼神,确定没有不舍,才伸手牵着妙琰说:“走,小师叔带你去河上看灯去。” 过了正月十五,天渐渐转暖。 最后这点儿冰灯都集中在河边儿,有雕成年画娃娃抱着大红鲤鱼的,也有朵朵莲花争奇斗艳的。 河边儿卖纸做灯笼的摊位延伸出去老远,人挤人,人挨着人,生意火的不行。 小师叔怕被人挤散了,左手搂着妙琰,右手紧紧拉着妙琰的手。 妙琰长大了,有人惦记了。 既然反复暗示,这丫头都跟自己装傻。 那就找个独处的机会,明明白白告诉她,小师叔要娶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第三十章 琰儿的眼睛都不够用,摊位上的灯,精致了许多,还贴着灯谜。 猜对了灯拿走,分文不取。 妙琰恨不得脑袋削尖了往前挤。 小师叔刚找着点儿约会的感觉,她又孩子似的乱跑。 引得小师叔不满道:“大姑娘了,稳稳当当的,你看人家姑娘多老实。” 小师叔努嘴示意的方向,角落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含情脉脉看着身边的情郎。 那俊俏少年手里拿着钗正在给她戴,俩人以为暗处没人看到,这会儿抱在一起,眼看就亲上了。 小师叔用刚好妙琰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我的琰儿什么时候让我好好亲个够呢?” 妙琰忽然停下偷偷瞟了眼小师叔,瞬间脸红透了。 小师叔胳膊用力,把妙琰紧紧搂在怀里。 俩人顺着人群,依偎在一起缓缓往前走。 偶尔低头见妙琰羞涩地靠在他身上,小师叔这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在妙琰额头上亲了口,温柔地问:“今晚想吃什么做夜宵?我们赁条小船在河里玩一晚。” 妙琰低声说:“吃什么都行。” 小师叔搂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妙琰还是愿意这样赖在他怀里。 妙琰有了心事,也没再疯跑。 哪怕灯船再大,灯更漂亮。 妙琰也只敢偷偷地瞟几眼身边的小师叔。 翩翩佳公子,无数江湖女儿的梦中情郎,是喜欢她的? 码头到灯船的木梯,铺了红地毯。 伙计殷勤地招呼客人上船。 小师叔直接把妙琰打横抱起,轻松抱上了灯船才放在平稳的甲板上。 引来不少女子羡慕的目光。 船上有歌女唱曲儿,也有说书人讲故事。 有钱的主顾可以雇小船放在河中,观沿河灯景。 当然也有贵公子一掷千金,邀青楼头牌同游赏灯,温香软玉,一夜风情。 也有商贾人,赁小船吃酒谈生意。 灯船上的摊位不再拥挤,妙琰买了个大红鲤鱼灯,笑着走向小师叔。 妙琰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天真,多了些娇俏。 小师叔立在花灯下,接过妙琰买的灯,又搂上了她的腰,带着她买了些点心糖果,迫不及待去租小船。 瞧着小师叔毛头小子一般跳到甲板那边租船,妙琰正好在捏面人的摊位前等会儿,顺便让手艺人给她捏个小像玩儿。 泥人捏好,妙琰付钱刚要拿走,那素公子又晃到面前,拿了那泥人就走,说句:“借我拿去给母亲交差。” 妙琰抬腿要追回,小师叔已经站在小船上招手叫她:“琰儿,下来,游河了。” 说是小船,也有两层。 撑船的在下面那层,不会打扰到主顾。 小师叔叫了满满一桌子酒菜,牵着妙琰的小手,进到船舱里,边吃边赏沿河的灯景。 船舱小巧精致,一架玻璃屏风把床榻和桌椅分隔开。 桌边烧着碳炉,船舱里温暖如春。 小师叔进了船舱,大大方方脱下银白色披风,铺在榻上对妙琰说:“人家的床单不干净,铺咱自己的衣裳吧。” 妙琰坐在椅子上,机械地夹着红豆卷儿吃。 桌上红烛摇曳,小师叔两眼冒光,放着空着的椅子不坐,这会儿已经挤到她身边。 这么小的空间,居然打算在这儿住一晚?妙琰开始心慌。 根本就无心吃菜的小师叔,不会是打算拿自己当夜宵吧? 他俩能在一起吗?会不会被吐沫星子淹死? 师叔和师侄虽然不在五伦之内,俩人就这么过了夜,他俩的名声从此也就毁了。 理智上想要离开这儿的妙琰,已经被小师叔抱起来,坐到他腿上。 小师叔深情地对上妙琰的俏脸,认真地说:“有句话早就想和你说,无奈怎么都说不出口,我知道,你心里是知道的。” “原以为有你这么个聪慧可爱的师侄是人生幸事,可小师叔还是太贪心,想完完整整的拥有你一辈子。” 妙琰不敢对上小师叔炙热的目光,做贼一般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假装大咧咧地倒了酒招呼小师叔说:“好几样你爱吃的菜,再不吃凉了。” 小师叔无奈接过琰儿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心说今晚我只想吃你。 妙琰不时偷看小师叔,红烛摇曳,人比画美。 俩人目光对上,妙琰羞红了脸低头,看得小师叔越发情动。 再坐到妙琰身边,搂上妙琰的腰,这手开始慢慢往上摸。 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妙琰眼看着自己的披风带子被小师叔解开,扔到了一边。 尴尬笑说:“船舱里挺热的,我刚忘了脱。” 说完往后退了点儿,和小师叔尽量保持点儿距离。 小师叔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抓住了她的肩膀。 河面上两船相错,船舱剧烈一晃。 小师叔抱着琰儿一滚躲避,直接就把琰儿压在了窗棱上。 胭脂入口香甜,小师叔欲罢不能。 琰儿的脖子上还挂着个盛胭脂的小吊坠。 那琉璃的吊坠撞到了窗棱上,一下碎裂,里面的胭脂流了出来。 贪吃胭脂的小师叔,差点儿闷死怀中的琰儿。 琰儿脸红推开他,整理自己的衣裳。 小师叔也停下侵略的嘴,按住琰儿的手,仔细检查一下琉璃瓶的碎片有没有扎伤琰儿的肉。 确定那一片红都是他吮出来的,小师叔这才脸红脖子粗的把琰儿抱在怀里,喃喃道:“我的琰儿真香甜。” 稀里糊涂丢了初吻,琰儿口中满是小师叔带给她的酒香。 酒劲好像有些大,琰儿觉得自己也醉了。 小师叔那张俊脸,近在咫尺。 肚兜带子都被他拽开了,妙琰慌忙去系,小师叔就是按着她的手不许。 嘴里喃喃道:“给我瞧瞧怎么了?小气样儿。” 妙琰心里害怕,这要是给人瞧见,妥妥得说她勾引掌门。 现在妙琰衣衫不整地躺在掌门师叔怀里,他那双俊眼,死死盯着妙琰的肚兜。 妙琰冤枉,明明就是掌门勾引她。 小师叔见妙琰吓得缩成了一团,赶紧调整一下姿势,让妙琰坐在他身边。 恐怕被妙琰发现,他那处已经蓄势待发。 这会儿要是给她瞧见尺寸,恐怕她不敢让自己进。 小师叔倒了两杯酒递给琰儿说:“一块儿喝点儿酒,咱早些睡如何” 本意是想吃个交杯酒,小师叔端着两杯酒,等琰儿伸手接。 妙琰往窗外看看,心说这外面是河,她又不会游泳,这往哪儿跑? 一共一个榻,他居然要在这儿睡,还咱? 必须让小师叔冷静一下,要出事,没见他怎么喝,怎么就多了? 小师叔等了半天,琰儿不接酒杯,无奈笑笑说:“看来要喂。” 他一口喝了一杯,寻上了妙琰的小嘴,尽数喂给了她。 妙琰没咽好,呛得咳嗽,小师叔赶紧把她搂过来边拍后背,热心地帮她褪下喷湿了酒的衣裳。 妙琰脸似火烧。 紧接着另一杯酒也经小师叔的口,喂到了妙琰的喉咙里,见她这次挺有默契的咽下,心满意足地亲亲她额头,松开了她。 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小师叔根本就没打算用强。 妙琰长出一口气,以为小师叔是和她闹着玩儿。 整理一下衣裳,妙琰打算开窗放点冷气进来,谁知竟见小师叔拆了头上的冠,一头长发散落背上。 优雅地解了衣裳,一件件挂在了屏风上。 见妙琰要开窗,诧异道:“傻丫头,开窗干什么?” 起初妙琰只是害羞,现在她开始害怕。 小师叔正在解寝衣的带子,显然最后这件他也不准备留。 跑是跑不了,像往常一样和小师叔撒个娇说不要,今天恐怕只能被收拾的更惨。 真让她急赤白脸拒绝小师叔,她也做不到。 妙琰一眼看见酒壶,心说我把自己灌醉了人事不省,小师叔肯定不会这时候动手。 妙琰满上就喝,小师叔笑吟吟看她说:“怎么?怕疼?吃醉了不觉得疼是吗?” 小师叔轻轻揽着妙琰,在耳边小声说:“你乖一点,小师叔轻轻的好不好?” 小师叔的手已经顺着袄领子探进来了,妙琰酒劲上来,头一晕,直接靠在小师叔身上。 小师叔亲亲她说:“睁眼看看我好不好?就不好奇你男人是怎么得到你的吗?” 妙琰身上突然冰冷,又魇在梦里动不得。 那粗狂的声音咆哮道:“娘子,你糊涂了?怎么要跟那小白脸,为夫堂堂河神,哪里就不如这人间权贵?” 妙琰害怕,拼命挣扎不得醒。 小师叔忽见妙琰反常,快速捏了个天雷诀,一声“破!” 船舱中灯花儿一爆,妙琰这才醒过来,吓得扑进小师叔怀里,哇一声哭出来:“河神来抓我了!” 小师叔哄着妙琰躺下,盖好了被子,温柔地说:“抱着小师叔睡,不用怕他。” 刚被魇住,妙琰又冷又怕。 见她还是抖,小师叔在她耳边小声问:“要不,你也脱彻底了,咱俩坦诚些反而暖和。” 这小师叔八成是河神附体了,妙琰吓得缩到了最里面。 小师叔尴尬笑笑:“我逗你呢,看把你吓得,过来,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妙琰不敢,小师叔无辜地举起胳膊说:“瞧仔细,我是小师叔,过来,乖,没事了,睡一觉天明就好了。” 妙琰被小师叔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哄得不那么怕了,小心翼翼凑过来,裹紧身上的衣服,试探着问:“这船什么时候才靠岸?” 第三十一章 小师叔一把擒住妙琰,轻轻拍着她脊背哄道:“现在外面客栈里肯定客满,咱俩在这船上还有的觉睡,上了岸只能枯坐着,白瞪眼。” 妙琰挣扎起来打开船中窗户,想让小师叔冷静一下。 河上数条小船往来,不时传来女子甜腻的笑声。 刚过去那条小船,船舱里传出女子夸张的喊叫和男人的用力声。 妙琰顿时满脸红透,小师叔靠在她肩头促狭地说:“不让你开窗非要开,这会儿人家都忙着呢,小师叔也好好疼你,咱不听他们浪。” 小师叔褪下妙琰的小袄,顺手关了窗哄道:“不早了,我们歇着吧。” 妙琰又被小师叔抓回被里,小师叔柔软有温度的胳膊揽着她。 被魇住之后阳气不足,精神萎靡。 妙琰明知小师叔动了花花肠子,可现在头晕的利害,眼睛完全睁不开。 头枕上小师叔胳膊的瞬间,妙琰就昏睡过去。 小师叔这燥热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 刚才那对鸽子一般的小家伙就在他眼前晃。 鸽子小嘴一般的凸起轻轻啄着他手心。 小师叔怎么可能睡得着? 小师叔笨手笨脚,半天不得要领。 十岁那年,他和妙琰拜堂成亲之前,太监是给他拿来过两个机巧的玩具,演示如何完成那事。 母后当时说句王妃还小,总要过几年,太监就把那玩意收走了。 为什么要拿走?现在不就用上那方面的知识了吗? 急得小师叔冒了汗,用力抓住妙琰,使劲摇晃醒了焦急地说:“乖琰儿,配合我一下,小师叔真的等不及了。” 妙琰睁眼的瞬间,满脸通红,下意识捂住小鸽子,被小师叔挪开碍事的手。 妙琰软糯糯的叫了声小师叔,满脸哀求的神色,以为小师叔会放过自己。 谁知他似乎受到了鼓励一般撞了上来,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妙琰闭上了眼睛。 小师叔总算撞对了地方,腰上使劲儿,正准备大杀四方。 小船被别的船剧烈一撞,有人跳了上来。 这个时候被打扰了,气得小师叔重重地哼了一声。 船头有女人叫嚷:“我看见那贱妇在这船上和男人勾勾搭搭的,一定是趁着今日,我和素公子订婚,先行抢我未婚夫!” 船舱门被踹开,扬洁道长横眉立目,提着剑闯了进来。 小师叔轻轻甩了一下头发,露出清俊的脸。 拽过被子遮挡了妙琰和自己,故作淡定地问:“洁师兄,为何打扰我的好事?” 扬洁尴尬道:“福生无,无,无……” 小师叔不满道:“别无了,没什么事儿立刻出去,别耽误我干活。” 扬洁身后跟着妙丽,还吵呢:“师父,堵被窝里了吧?让素家给我个说法,还掌门教导呢,掌门就教导她和有妇之夫苟且?” 扬洁镇静了一下道:“退下,不是和素问尘,是和……这妙琰不守规矩,勾……” 小师叔冷冷道:“你瞎吗?没看见她只管受着?戒律阁那里我自然会去领罪。” “谁敢难为我的女人,我只拿玄苍剑同她讲话。” 撵走了扬洁和妙丽,小师叔怜爱地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妙琰,温柔地说:“去京城谢了恩,回山咱就成亲,小师叔日夜盼着娶你呢。” 妙琰脑子里还是那句小师叔要去戒律阁领罪,吓得连连摇头。 小师叔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拒绝,一脸落寞,不甘心地说:“路上我们慢慢走,你再好好想想,别急着拒绝我行吗?” 妙琰已经完全蒙圈,小师叔把她的衣裳还给她说:“穿上睡吧,小师叔不会强迫你,等你想通了,小师叔再好好疼你。” 等妙琰穿整齐了缩在最里面,小师叔套了条中裤,躺在她身边重重叹气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明白我的心” 他倒也说话算数,只是牵着妙琰的手,一直到天明都没再碰她。 一觉醒来,妙琰依旧枕在小师叔的胳膊上。 见他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妙琰尴尬笑笑说:“小师叔早。” 赤着上身的小师叔随手拿了寝衣套上,叹气说:“要不换个称呼吧?是不是为这三个字,你别扭?” 妙琰又一脸懵圈,小师叔歪着头催促:“快,换个称呼,别叫小师叔了。” 妙琰试探着叫句:“叔?”见小师叔的脸开始黑,福至心灵赶紧补了句:“贺大哥?” 小师叔的脸勉强缓和了一下,瞪着妙琰说:“最后一次机会,叫不对的话自己主动点儿脱,我看只有做了,你才知道该叫我什么。” 万幸这船是按时辰租赁的,时间到了船靠岸,妙琰撒腿就跑。 小师叔一把抓住她,取回寄存的马,直接把妙琰抱上马,带着她跑回玄清阁。 门上人都懵圈了,一早上涌师叔已经宣布,掌门带妙琰上京谢恩,回来成亲。 库房的红绸都开始往外倒腾了,怎么这俩人一溜烟回来直奔后院。 妙琰吃惊地问小师叔:“你不陪我进京谢恩了?” 小师叔把妙琰推回房里,指着外面说:“让他们快点准备,先成亲,入了洞房我看你还跑不跑?到时候有的是人帮我抓你回来。” 妙琰急道:“我不能和你成亲。” 小师叔的脸黑成了锅底,瞪着妙琰气得浑身发抖。 说句:“你给我等着。”一甩袖子,摔门就走。 妙琰知道小师叔生气了,赶紧追到院里,从背后一把抱着他不撒手,带着哭腔说:“你忘了我嫁过人的。” 小师叔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抱着她说:“你心里没有霖王,难道还没有小师叔?现在是小师叔要娶你,今□□不行?” 妙琰委屈地摇头,小师叔无奈道:“先回屋乖乖等我,过两日咱们上京来得及,小师叔还有事情要做。” 戒律阁扬辉,见掌门师弟巴巴过来承认和妙琰私通,领二十梃仗,彻底懵圈。 抽屉里放着涌师弟一早送来的喜帖,素来一本正经的杨辉无奈道:“日子都定下了,也算不上是私通,掌门师弟年轻,一时情不自禁可以理解,回去陪弟妹去吧。” 掌门坚持要挨这二十下,扬辉无奈叫来掌戒弟子意思意思。 扬洁师徒本来打算上戒律阁告妙琰勾引掌门,进院儿见掌戒弟子正噼里啪啦打贺扬澈呢,只能灰溜溜离去。 扬涌和扬润正在张罗掌门大婚宴请亲朋的名单,听说小两口回来了,掌门师弟去戒律阁挨了揍,顿时气炸了肺。 扬涌匆忙拿着药过来给掌门师弟上,埋怨他:“你傻吗你,都知道你俩准备成亲了,就算你昨晚种上,那叫双喜临门,你润师兄还等着抱侄子呢。” 小师叔无精打采道:“她不肯嫁,还是领了这顿打心里踏实。” 涌师兄将他道:“她既不愿意,趁早从你院里搬出去,省得勾着你继续犯错。” 小师叔呼一下坐起道:“她是我的,搬出去给人家抢了怎么办?” “实话说与你,我俩被扬洁师徒堵被窝里了,我不挨这几下,她们师徒一定会找琰儿麻烦。” 涌师兄见掌门师弟彻底没救了,捅他一下道:“她当真那么勾你的魂?” 小师叔羞涩笑笑,涌师兄摇头叹气:“真行,身子都让你破了,还能如此拿捏你。” 小师叔脸红道:“拖久了被扬洁师徒搅和了。” 涌师兄一口茶喷出来,悄悄传授师弟说:“办之前多亲亲抱抱,你这么帅个小伙子她能没想法?就着她馋你的时候直接拿下。” “今晚没人打扰你们,放开胆子干就是,需要哥给你找点画册子学学不?” 小师叔恐怕妙琰听见,连连比量着小声点儿。 妙琰不敢和小师叔成亲,东西都收拾好了,妙琰又舍不得离开小师叔。 听说小师叔去戒律阁领了二十梃仗回来,现在就在卧房趴着呢。 妙琰心疼的眼泪在眼圈儿,听着涌师叔现在小师叔房里不知嘀咕些什么,她不敢过去瞧。 扬涌损了掌门师弟几句,又劝道:“我都给扬辉送过喜帖了,他本意不想打你,以为是你的苦肉计才勉强让弟子拍了你二十下。” “掌戒弟子又没使劲儿,你趁着她心疼赶紧办了她。” “我这就让润嫂子和她说,教教她怎么服侍男人,赶紧让她给你怀个就踏实了。” 小师叔一把拉住涌师叔,拒绝道:“是我太心急了,她身子弱,我再等等,别真弄给她肚子弄大了。” 涌师兄冷笑声:“就你会疼老婆,你要是还能再憋十天,我跟你姓。” “妙琰那个年纪生儿育女的有的是,就你媳妇娇贵” 涌师兄出门,见妙琰就躲在她屋门口,扯嗓子喊:“弟……” 想喊弟妹,又觉得不好,只能端着架子道:“看不见你那宝贝小师叔受重伤了吗?盼你如久旱盼甘露。” 涌师兄这人三句话准下道,好在妙琰没听明白。 见扬涌走了,妙琰一路跑到小师叔身边,拉着他的手,眼泪直接滴在他手上。 小师叔靠在床头,戏谑地问:“心疼了?” 第三十二章 琰儿点了点头,小师叔一把抱住她说:“那小师叔这顿打就没白挨。” 琰儿脸红挣扎出来,小师叔不满道:“还害羞?亲我一下,或许我就不疼了。” 妙琰小心翼翼靠近小师叔,做贼一般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来了一口。 小师叔连动都没动,直接抗议:“你想想该亲哪儿?” 妙琰突然脸红透了,拿脚就要跑。 小师叔假意去拉,故意:“哎呦!”了一声。 妙琰又回来,别扭着坐到小师叔身边,伸手揽住了小师叔,把自己饱满的小嘴儿,送了上去。 心满意足的小师叔这才示意琰儿挨着他坐好说:“陪我养养伤,好些再陪你进京。” 妙琰低着头搅着手帕子说:“以后,晚上咱俩别在一块儿闹。” 小师叔歪着头看她,戏谑道:“白天怪不好意思的,你要是喜欢,小师叔都依你。” 见琰儿羞红了脸要走,小师叔一把拉住她,在耳边轻声说:“我这顿打可是为你挨的。” “你这身子现在记在我的帐上呢,你若是表现的好,我就晚点讨要,你要是连点甜头都不给,今晚我可就连本带利地收账了。” “这点儿小伤,不影响我要账,到时候真要是买大送小,别说小师叔不知道疼人。” 小师叔这话说得无赖,人更是无赖。 在妙琰身上占足了便宜才说:“什么都不要怕,今后有你男人撑腰,你只管开开心心做我的小公主就行。” “只要你乖乖听小师叔的话,小师叔就晚一点儿给你塞小娃娃,让你再多享受些日子好不好?” 妙琰怀疑眼前的小师叔是河神假扮的,她那清冷孤傲的小师叔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可是这个痞里痞气,粘着她的小师叔,妙琰也不讨厌。 小师叔虽然有伤在身,一靠近妙琰就想生事。 这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妙琰恐怕被弟子们瞧见,护好自己的衣服,说句告退就跑。 回房翻出黄纸朱砂,什么驱邪的咒,去鬼的符,足足画了四十多张串了长长一长串。 这样的小师叔妙琰再喜欢,也不能由着别的精怪占据小师叔。 这要是给弟子瞧见掌门这个德行,小师叔的名声品行彻底完蛋,那妙琰就成了玄清阁的罪人。 孤零零在房里被冷落了一夜的小师叔,望眼欲穿地盼着妙琰来,哪怕跟他说两句话也行。 这是怕自己对她下手,晚上不敢靠近了? 都怪自己太心急,吓着了吧! 涌师兄和润师兄以为掌门师弟虽然有伤在身,不耽误他和弟妹浪。 这窗户纸都捅了,这妙琰已经十六七了,又不是六七岁,如何碰不得? 他俩谁都没过来看看师弟怎么样了,甚至心里还埋怨扬洁个事儿妈,你要是不去捣乱,师弟这会儿早就称心如意了。 谁都看得出郎有情妾有意的,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对。 润师兄掐着手指头还算呢,高兴地一个劲儿嘟囔:“我算的是今年腊月添丁,师父保佑妙琰一举得男,我们就放心了。” 没人理没人问的小师叔,孤零零趴了一夜,背上的伤不疼,心疼的利害。 门上弟子进来送早膳,小师叔赶紧让弟子赶紧去把妙琰给他叫来,陪他吃饭。 妙琰带着长长的一串符咒进屋,别说小师叔都傻了,门上的弟子都忘记了涌师爷的教导,傻站着不动。 小师叔玩笑道:“画得什么符呀?知道吃醋了,给我画的斩桃花的吗?” 伸头一看那血红的灵字,小师叔莫名其妙:“这好好的画什么驱鬼的,聚雷的干嘛?弄得好像我把你始乱终弃了似的,小师叔怎么舍得?” 一听始乱终弃都从掌门嘴里出来了,门上弟子撒腿就跑。 莫名其妙的小师叔看着妙琰把符咒挂满了屋里屋外,索性趴在那儿由着她胡闹。 吃过了饭,妙琰见小师叔没显出本来模样,偷偷溜出去找妙真商议对策。 正月十六掌门回山挨了二十梃仗,这事儿妙真心里也偷偷嘀咕。 虽然师父不让议论,妙真是知道掌门会梦游到小师弟房里过夜,难道昨夜掌门稀里糊涂欺负了小师弟所以认罚? 他宁愿挨打,也不愿意娶小师弟负责? 妙真一见妙琰慌里慌张来寻她,就越发觉得是自己想的那样。 小师弟有苦难言,自己怎么能不仗义相助。 掌门怎么了?夺了女儿清白,掌门也得有说法! 妙琰委委屈屈一开口,妙真拉了她说:“你不必说,跟我去见师父,我就不信师父老糊涂了,当真偏袒掌门师叔到不顾情理。” 妙琰一想润师伯经的多,见得广,或许有办法替小师叔驱邪也不一定。 妙琰由着妙真拉着去了润师伯的正房。 到了正房门口,妙琰和妙真一起行弟子礼。 扬润正在品茶,猛一抬头见妙琰在门口给他行礼,吓得把茶杯放下,赶紧接了出来。 妙琰觉得有点儿难为情,一脸欲言又止。 扬润让她进屋说,示意妙真去门口等着,别听。 妙琰不大好意思地和师伯说:“小师叔有点儿不对劲儿,前天同那河神斗法之后,一直怪怪的,弟子担心小师叔被河神夺了精气。” 扬润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掌门师弟,印堂明亮,天庭饱满。 一脸好气色正在走桃花运,哪里都不像被精怪附体的样子。 这妙琰跟他最近,她说不对劲儿,扬润心说我还是去看一眼吧。 打发妙琰先回,自己那宝贝徒弟妙真也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掌门梦游在妙琰房里过夜的事。 妙真肯定地告诉师父,掌门师叔当时神色木讷,很不对劲。 扬润不敢信,可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妙真不是撒谎的孩子。 扬润嘱咐一句:“真儿,那师父就将妙琰交给你,千万照看好了,你师叔年纪不小,婚姻又不顺,祖宗保佑妙琰赶紧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 扬润急匆匆赶去掌门师弟的院,见卧房外挂满了驱鬼的符咒,也不由得他不信。 老爷子扭回头,回家把珍藏的牛眼泪,罗盘,诸多法器都带上。 在掌门院外先捏了个诀,踏着北斗七星步,捧着罗盘往里进。 引得诸多弟子远远地围着看热闹。 门上弟子见扬润抽疯,赶紧给扬涌送信。 扬涌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儿,破天荒换上了道装,一手浮尘,一手桃木剑,雄赳赳气昂昂赶了过来。 老哥俩折腾了一番没看出异常,进屋更是啥都没有。 别说精怪,附体了,连妖气都没有半分。 掌门师弟虚弱地指着茶壶说:“谁给我口水喝,妙琰不知道哪儿疯去了,她不管我了!” 俩师兄这扮相,不由得贺扬澈不笑。 他指着道装的涌师兄哈哈个不停,好容易止住问:“涌师兄今儿个怎么了?” 涌师兄板着脸说:“我听说润师兄抽风,以为出了天大的事,什么样的鬼怪敢上玄清阁闹?” 润师兄不好意思道:“妙琰说掌门师弟从跟河神斗法就怪怪的,我就信了。” 涌师兄不解地问:“什么河神?” 贺扬澈气得直咬嘴唇,润师兄把水给他,他喝了几口勉强道:“有劳两位师兄惦记了,我好的很,我家那个胡闹让你们笑话了,我回头收拾她。” 涌师兄忽然想到什么,憋不住哈哈哈哈笑了半天,轻佻地推了掌门师弟一下:“你这冷不丁跟她浪起来,她以为你中邪了吧,该,叫你冷面冷心冷了多少女人心,老天爷给你记着呢!” 润师兄恍然大悟,拍着涌师兄说:“你给掌门师弟开开窍,你那身本事传他一成也好。” 这哥俩边往外走边笑,气得贺扬澈咬牙大喊:“李妙琰,你给我回来!” 润师伯和涌师兄一齐和妙琰保证了,里面那掌门师弟,就是她小师叔本尊。 至于她一时受不了,慢慢习惯了就好。 涌师叔知道自家师弟没本事,闹到这份了,正经事还没办成。 厚着脸皮的涌师叔只能和妙琰说:“掌门师弟一片痴心,妙琰你就心疼心疼他吧。” 妙琰听见小师叔叫她,有些羞涩的出现在他面前。 小师叔拍拍自己床沿儿,说句:“坐过来!” 妙琰小心翼翼坐到小师叔身边,小师叔直接枕着妙琰腿说了句:“我在你面前我是夫婿情郎,还不许我轻狂些?” 平常爱说爱笑的妙琰,今儿个只敢偷偷看他,小师叔刮了一下妙琰鼻子,哼唧着说:“给我后背上点儿药。” 然后就往妙琰腿上一趴,伸直了胳膊,衣裳都不肯自己脱。 妙琰轻手轻脚把他寝衣褪下,一见后背血肉模糊,顿时心疼。 暗自埋怨自己糊涂了,当时就应了,他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就算妙琰平日再没心没肺,也是个姑娘家。 虽说已经被小师叔看遍了,他那手伸过来的时候,妙琰还是吓得跳开,捂着衣裳准备跑。 小师叔一把拉住她,紧紧抱住问:“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妙琰忽然好紧张,她贪恋小师叔身上的气息,可十五那夜俩人在一处,小师叔往她身体里挤的场景着实让她又疼又害怕。 第三十三章 妙琰明明一直喜欢的都是那个俊俏斯文,疼她宠她的小师叔。 现在小师叔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似乎下一刻,那场景又会重现,妙琰一慌之下,挣脱了他就跑。 冷冰冰的屋里,趴着被戒律阁打过的掌门。 门口的道童在涌师兄的教导下,各回各家。 恐怕因为他们在,掌门夫人抹不开脸,耽误了掌门的好事。 妙琰的房里一片漆黑,妙琰坐在床头心乱如麻,似乎想不通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嫁给小师叔?不行,和霖王的婚约未废,她再嫁会给小师叔带来灾祸。 这一点她和小师叔讲的明明白白,可小师叔还是想要她。 不嫁给小师叔?她才不甘心她的小师叔娶别人。 现在她不敢面对那个燥热疯狂的小师叔,可又不忍心看小师叔那努力压制痛苦的眼神。 女孩子总要疼这一回的,妙琰狠狠心,想着干脆去陪他一次得了。 只要俩人不成亲,就算将来被朝廷抓到,最多一刀杀了自己,小师叔能平安就行。 一想到小师叔那张俊脸,妙琰脸红心跳。 一靠近他身边儿,妙琰总有想抱紧他,不松手的冲动。 哪怕他近来动作不太斯文,妙琰也舍不得离开他,又抹不开脸去找他。 只要自己傍晚进了他的房,明摆着等于送上门陪他睡,太难为情了。 无人关爱的空巢掌门,连口水都没得喝,就更别提晚饭了。 他的两个亲师兄,这会儿正一块儿喝着小酒,讲着涌师兄年轻那会儿无数风花雪月的故事。 老成持重的润师兄,公然嘲笑小师弟连涌师弟一成的本事都赶不上。 风流倜傥的中老年帅哥董扬涌,半卧在榻上,捏着酒杯摇头叹息:“白瞎掌门师弟那个俏模样,还有一身的本事,追个小姑娘都追得这么狼狈。” 平素一本正经的润师兄叹息道:“今儿晚上他要是再办不成事儿,让我媳妇劝劝妙琰去,或许小白菜知道拱猪呢。” “反正妙琰已经算是他的人了,瞎耽搁功夫干什么?早点圆房早生贵子。” 涌师兄摇头道:“你不懂浪漫,满脑子就是生儿育女。” 润师伯瞪眼:“是你不懂生活,你养大了人家的孩子,承了你的官位,终究不是亲父子,感情再好,也缺点儿什么。” 涌师兄顿时变脸:“咱们亲师兄弟,也得说明白了啊,我们爷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我可是当亲生的养大成家,再提我儿子的身世,别说当兄弟的翻脸。” 润师兄不依不饶:“当哥的劝你一句,趁着还行,续一房媳妇,生个亲的,好好过日子,你浪荡了这么多年,也该浪够了!” 涌师兄无所谓道:“你看看掌门师弟现在那个老婆奴的怂样儿,我老光棍一条多好。” 这哥俩儿喝得开心,谁也没想去照顾一下受伤的师弟。 趴在那里忐忑的小师叔,连个人都盼不来。 哪怕涌师兄过来陪他说几句话也好,那老不正经的鬼点子最多了,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妙琰不来,只能自己去。 带着伤的掌门,站门口喊人都喊不来一个,好容易逮着个路过的弟子,替他去厨房拎了点儿饭菜送来。 小师叔提着食盒砸妙琰的房门大声喊:“我来伺候小公主用晚膳了,开门!” 里面没回应,小师叔知道琰在。 继续大声喊:“小公主,开门吃饭了!” 不能由着他丢人现眼,妙琰赌气开了房门把人拎进来。 小师叔点了油灯,见妙琰没有哭过的模样,心想应该就是害羞。 治害羞容易,多亲热脸皮自然就厚了。 小师叔放下食盒就把人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先寻上那噘着生气的小嘴,不许她挣扎躲避。 妙琰连气都喘不上来,好不容易推开他,故作镇定地说:“吃饭吧,你那止疼药得饭后吃。” 妙琰很在意自己,小师叔心里更有底了,今晚他哪都不去,就在妙琰房里住。 哪怕她不给碰,也得搂着她在一块儿。 让她适应适应再下手,省的她害怕。 打定主意的小师叔把厚脸皮进行到底,菜都凉透了也不放下筷子。 妙琰一看就知道他就要冒坏水,强行收走了碗筷,打了热水送到小师叔房里,回来客客气气请他回房洗漱。 小师叔趁着妙琰打水的空儿,已经趴到了妙琰的榻上,可怜兮兮道:“我伤重,离不得人照顾。” 妙琰无奈地说:“你好歹是我亲师叔,这样好吗?” 小师叔把妙琰的被,盖到自己身上,一脸坚决不走的模样说:“你可想好,我为什么大过年的挨了顿打,你要是不在意我的死活,你就别管我。” 一说他为什么挨打,妙琰的脸顿时红透了。 怎会不在意小师叔死活的妙琰,去小师叔房里把热水端了回来,又陆续拿回他的药。 妙琰怕小师叔疼,洗了毛巾帮他擦干净脸和手脚。 还算镇静的解开小师叔的衣裳,帮他给后背上药。 换好了药的小师叔靠在妙琰怀里,贼兮兮地问:“喜欢吗?” 妙琰不解地问:“喜欢什么?” 小师叔展示了一下自己健硕的手臂和腹肌,笑问:“喜欢我吗?” 妙琰瞬间脸红,搀扶他侧着身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叮嘱句:“夜里想吃茶喊我。” 扭身去柜子里又翻了一条棉被抱到罗汉榻上。 小师叔往里挪挪,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这床宽敞,咱俩又不挤,过来。” 妙琰心里是想过来,趁了他的意算了,她确实有点馋小师叔那强健的身体。 可真面对小师叔,她又害怕了。 尤其是刚才帮小师叔换药,一不小心又碰到比铁还还坚硬的家伙。 这怎么能受得了? 小师叔挤出点儿伪善的笑,忽悠妙琰说:“小师叔身上有伤,想干坏事也不方便,给小师叔抱抱好不好?” 见妙琰往他身边挪了几步,小师叔把她拉在怀里,温柔地说:“琰儿,小师叔好喜欢你,一见你就喜欢。” “舍不得你委屈,舍不得看你哭,就想好好保护你一辈子。” 这一点妙琰确定他说得是真心话,还是不好意思地说句:“肉麻,你有伤就早点歇着,我去……” 妙琰想去罗汉榻上睡,被小师叔又拉回来,依旧搂着她说:“琰儿,我真的就想抱抱我的小公主,我的小公主软糯糯,滑溜溜的,小师叔好喜欢。” 妙琰脸红啐道:“越说越下流。” 小师叔又寻上了妙琰的小嘴,俩人亲过多次,妙琰也知道笨拙地回应。 或许是空气都被小师叔掠夺了去,妙琰就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身子软绵绵的。 好像葵水要来,莫名燥热和湿润。 等妙琰回过神儿的时候,她的衣裳被小师叔扔到罗汉榻上去了。 别说,小师叔也滑溜溜的,帐子里弥漫着小师叔背上的药香。 妙琰慌得推开了小师叔,这么会儿功夫,他哪都下口,羞得妙琰抱怨:“你明知道我还小呢,又欺负人。” 小师叔一脸陶醉:“不小,握着刚刚好,吃着也很香甜,小师叔喜欢。” 恼羞成怒的妙琰已经抡起枕头砸这臭不要脸的了,小师叔假装伤口疼,赶紧“哎呦”几声。 妙琰赶紧扔了枕头,顾不得下地拿衣裳,先拆了他背上的药布把床头放着的止疼药给他又涂一遍,再小心给他包上。 小师叔依旧贼心不死,那眼睛始终盯着她。 妙琰赶紧用被子裹紧了自己,打算去拿衣裳。 小师叔温暖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她,在她耳边嘶哑地说:“不早了,歇着吧。” 睡的着才有鬼?妙琰也就是舍不得离开他,又看不惯他现在的无赖样子。 小师叔见妙琰那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立刻做出表率。 他侧着身子躺好,避免碰到后背的伤,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妙琰的手,看着好像睡着了。 不再浪的小师叔,又成了那个清俊的贺掌门,看起来赏心悦目。 妙琰心说那么多喜欢他的漂亮姑娘,要是知道他背地里是这德行,肯定认为自己眼瞎。 妙琰松了口气,准备下地拿衣服穿。 刚一转身就被小师叔拉住,嘴里喃喃道:“琰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许你离开我。” 妙琰只要挪到床沿,肯定被他拉回来。 实在是与他耗不起,妙琰心一横,躺下背对着他。 好在小师叔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只是假装不经意的一点点靠近妙琰,察觉到她还没睡,就赶紧一动不动。 过一会儿再试探着碰一下她,看看有没有反应。 妙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睁眼的时候,人在小师叔的怀里,还枕着他胳膊。 一条锦被裹着他俩,小师叔呼吸均匀,而且是平躺着的,他后背的伤不觉得疼吗? 还是涌师叔的止疼药,真的那么管用? 等等,上回小师叔说她梦游钻进小师叔的被里,醒来就是这个模样。 这个无赖的小师叔早早就诓骗她! 听着院里有扫地的声音,吓得妙琰慌忙起来找衣裳去。 第三十四章 妙琰这一起,小师叔自然睁了眼,笑吟吟瞧着她仔细裹着被,打算这么去拿衣裳。 戏谑道:“哪儿我没瞧见?完全是多次一举。” 厚脸皮的小师叔就套了条中裤,去罗汉榻把妙琰的衣裳拿回来,在手里晃晃说:“亲我一口,我伺候你穿。” 妙琰假装噘嘴生气,小师叔坏笑一下说:“那我喊门口弟子给咱俩送早饭来好不好?” 妙琰裹紧了被怒道:“你敢?” 小师叔坐到妙琰身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抱怨:“你折磨我,自己就不煎熬吗?非逼着小师叔用强吗?咱俩头一回,就不能留个美好点儿的回忆。” 小师叔拉着妙琰的手,放到自己中裤上。 妙琰被火烫了一般缩回,满脸都是恐惧。 小师叔重重叹口气,感慨句:“苦命的我,不知还要等多久?我的琰儿那么美味,怎么就不肯让我好好尝尝。” 妙琰又羞又愧,低下了头。 好在门上弟子在外面喊了声:“掌门师尊,琰师叔,早饭得了。” 就穿了一条中裤的掌门师尊,就这么从妙琰房里大大方方出来提了早饭进屋。 妙琰顿时心如枯井,波澜不惊,大不了,今晚随了他的意就是。 反正这名声也保不住了,何必彼此煎熬呢。 太阳老高了,小师叔吃了饭,勉强套上寝衣,又躺回被窝假装养伤。 当然了,他还是给妙琰留了一半位置,这要是谁进来,肯定能发现昨晚他俩就是这样睡的。 按道理来说,涌师叔应该一早过来看掌门的伤。 他是药殿的掌殿师叔,也是门内医术最好的人。 妙琰也知道涌师叔和小师叔感情很好,虽然他俩差着近二十岁,涌师叔那人心态和年轻人差不多,很能和小师叔玩在一起。 涌师叔居然不管小师叔了,让妙琰有点慌。 难道他嫌小师叔给师门丢人? 小师叔的伤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疼? 眼看着晌午了,涌师兄和润师兄结伴提着药箱过来。 这俩人进了掌门师弟的屋子见没人,都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站在妙琰门口问句方便进不? 老哥俩得到掌门师弟请进的回应,居然就大咧咧一块儿进了妙琰的房。 看着养大爷一般躺在榻上的掌门师弟,涌师叔居然还竖起来了大拇指。 老不正经涌师叔,看了一眼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妙琰,故作关切道:“让药庐弟子送点儿阿胶,吩咐小厨房给你炖了好好补补身体。” 润师伯也附和:“妙琰生的单弱,是得好好补补。” 阿胶补气血,妙琰心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自己看起来有点儿憔悴吧。 涌师叔这个人还是挺会关心人的,怪不得门中弟子都和他不错。 涌师叔帮小师叔换了药,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和润师伯两个对妙琰说:“师弟这伤应该不再碍事了,明儿个你替他抹点儿药就行,我们哥俩就不来打扰你们了。” 妙琰局促地站在院里,脸上发烧一般。 涌师叔指着屋子说:“弟妹快回屋歇着吧,仔细风大,闪了身子。” 他叫自己什么?弟妹?妙琰的脸更红了。 小师叔又在房里鬼叫:“妙琰,我想喝水,你又不管我了。” 门外的弟子深感差事难当,听着掌门撒娇,默默往院外退了十几步。 一脸诚恳地看着夫人,心说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见。 见妙琰师叔瞪他们,两弟子心说还嫌我们碍事? 索性又退了十几步,干脆站到院外主路上了。 妙琰知道,完全没必要解释。 要说他俩清白,妙琰自己都不信。 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妙琰,假装忙忙碌碌在房里收拾东西。 小师叔无论怎么叫她过来陪他躺会儿,妙琰都不去。 □□的,要脸不要? 在妙琰房里养伤的小师叔开始翻妙琰的书架,故意找出她之前买回的乱七八糟话本子。 专挑那才子佳人约会后花园,然后一起闺房赴约的地方念给妙琰听。 妙琰恐怕这些不着调的话,给门外弟子听见。 收起话本子,砸他一下说:“你轻点儿作吧!” 小师叔嗯了声说:“好的,那你过来呀,我轻点儿。” 妙琰气得到处找武器揍他,佩剑有刃,怕划伤他。 戒尺太沉,又怕打坏他。 花瓶里放着个鸡毛掸子,瞧着正合适,妙琰一把拿起来,凶巴巴奔着小师叔就来了。 小师叔举手投降说:“不让我说话,你堵上我嘴不就行了吗?” 这是个好主意,是个妙琰喜欢的好主意。 妙琰喜欢亲小师叔,他的吻温柔缠绵。 从前亲他那张俏脸,妙琰心里都很欢喜。 而今俩人拥在一起,完整地品尝着对方。 实在觉得呼吸不畅,这才不舍的松开,妙琰忽然脸似火烧,她的手居然在小师叔的寝衣里。 慌忙抽手,被小师叔按住。 贴在她耳边戏谑道:“想摸哪儿,大大方方的摸就是了。” 小师叔拉着妙琰的手,解自己的寝衣带子。 妙琰赶紧往后缩,不好意思道:“□□的,给人家瞧见太难为情了。” 小师叔无奈道:“那今晚小师叔可等着你了,不许说话不算话。” 妙琰立刻耍赖:“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 俩人闹这半天,原本就只穿了寝衣的小师叔,彻底一副风流后的落拓像。 妙琰故作镇定看看天色说:“我去取晚膳回来,就你这幅鬼样子,再给弟子们瞧见,我怕他们叛出师门。” 小师叔歪在榻上笑说:“满门的人都等着喝咱俩喜酒呢,除了你跟我装傻,别人早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 妙琰真是没想到,能从小师叔口中说出咱俩是一对儿这样的话。 虽然比吃了蜜糖还甜,不过还是羞红了脸。 平常妙琰风风火火的,拿腿就跑。 这去提晚膳回来投喂小师叔,一路都跟做贼似的,恐怕人家笑话她。 郁闷的小师叔穿好衣裳直接去找涌师兄说:“能不能快一点儿办婚礼?” 涌师兄指着自己院里堆的红绸说:“咱不是定好了二月初十宜嫁娶了吗?再说了掌门大婚是大事,你总要给我们这群老东西准备的时间。” “晚几天又不耽误你和弟妹浪。” 老不正经的涌师兄回屋抱了一摞子画给他说:“这些画送你,回被窝和弟妹慢慢看去。” 小师叔翻了一下,顿时觉得烫手。 这简直污得没眼看。 涌师兄坏笑着说:“要是从前我给你这玩意,你都能跟我翻脸,而今我的小师弟需要这些。” 说罢推他出门说:“回房看去,别让没成婚的弟子瞧见,你师兄这老脸可还得要呢。” 小师叔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涌师兄推出了门,一个劲儿叮嘱:“你别得了手就冷落人家,姑娘家脸皮薄,还以为你尝了甜头就丢开手呢。” “成亲的事情有师兄,你只管去给润师兄赶他那好卦的进度。” 小师叔懵圈道:“什么好卦?” 涌师兄挤眉弄眼贱笑说:“润师兄算咱门里扬字辈的,今年要添丁。” 这货还鼓励地拍拍小师叔肩膀说:“这个重任只能落在你身上了,毕竟扬字辈弟子除了你,都不年轻了。” 小师叔瞧瞧手里这堆烫手的画,同样挤眉弄眼对涌师兄笑笑说:“我觉得师兄你,一样能挑起大梁。” 涌师兄笑骂:“从前你比我这老头子都耐的住寂寞,而今有了女人,看你没溜的样。” 小师叔没好意思说出他其实没得手,就这么误会着还能保全点他的面子。 小师叔想邀妙琰一块儿看画,实在觉得太丢做师叔的脸了。 自己这个真人不比画好看? 细细翻看了过去,里面还有几页医书的残页。 好几个方子,都是滋补的。 小师叔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正经的,自己年轻力壮根本用不着补。 本来就一天天被妙琰憋得火大呢。 听见妙琰的脚步声,小师叔赶紧把画藏了起来。 妙琰把酒菜带回来,也没催着小师叔吃完赶紧回他自己的房。 吃饭的时候妙琰似乎有心事,没像从前那样和小师叔说说笑笑。 收拾了碗筷,妙琰打发小师叔洗漱了,大大方方收拾了床铺,试探着问:“要不别去谢恩了,那官我不想做。” 小师叔顿时知道妙琰担心什么,示意她坐过来安慰:“履历妥当,你继承官位是天恩,好好的不做才惹人怀疑。” “大隐隐于庙堂之上,谁找逃婚的王妃往朝廷命官身上想。” 妙琰嗯了一声,小师叔试探着说:“明儿咱俩动身去京城,今晚早点歇着吧。” 妙琰应了一声大大方方躺在小师叔怀里,喜得小师叔毛手毛脚的撕扯妙琰的衣裳哄道:“明知道要脱,还让我费事。” 妙琰忽然问了声:“明天去京城是吧?一早走马车得收拾。” 这丫头又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垫子,出门的衣裳。 气得小师叔赤着脚追下地喊:“你给我浪出火来,扭身就走什么意思?” 突然妙琰狠狠瞪他一眼,小师叔老脸一红,门口道童虽然站的远,可俩孩子满脸羞红的样子,显然是听见了的。 第三十五章 小师叔转身进了书房,挨个架子翻书。 添丁让涌师兄添去,他的琰儿还小,身子骨又弱,总得再养壮实些才能做娘。 能解了他的馋就行,小师叔暂时还不敢奢望琰儿给他生个小娃抱。 这货找来方子,去药炉把当差的弟子撵走,自己调配了避子药吃。 觉得万事俱备的小师叔兴冲冲回房找他的琰儿。 妙琰还在装马车,小师叔进院一把抱住她央求:“陪我回房好不好?” 妙琰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道童,和路上往来的弟子,央求道:“明儿既然就出门,你再等几日怎么了?” “山门道场的,你也不怕神仙怪罪?” 小师叔伸出手说:“你可是答应我了,明天出门之后陪我玩儿,你要是再一日一日的往后拖,别怪小师叔可要硬来了,到时候你更疼。” 妙琰扭捏,小师叔拉过她的手,俩人拉了勾,他才气鼓鼓的回妙琰房躺着等。 不让碰,也得在他怀里睡。 这一晚上,小师叔不断有想法,妙琰总拿神仙怪罪搪塞他,要不就说给弟子听见了不好。 妙琰现在拖一日都觉得是好的,她就算再不知人事,也晓得小师叔那个是要进到她身体里的。 怎么可能放的下?疼也得把人疼死。 灯船那晚戳得她就挺疼,现在还后怕呢。 一大早小师叔就带着妙琰赶着马车出门,没等出门就说早早住店。 山门这儿一群师兄弟们正在议论素家和玄清阁联姻,定在二月末,素问尘迎娶扬洁门下妙丽。 扬洁师叔已经大张旗鼓上山来送过喜帖了,涌师叔按照惯例,送了一份贺礼给妙丽添妆。 听说素问尘二月娶亲,赶着马车下山的妙琰,纳闷地自言自语:“这么快?” 小师叔立刻接口:“你有兴趣了,晚了!” 妙琰回头白他一眼:“你怎么现在这么讨厌?” 小师叔靠在妙琰精心给铺的靠垫上,嘚瑟道:“现在觉得我讨厌?也晚了!” 妙琰气得把手里马鞭子砸向他,小师叔也不躲,就在马车里惨叫。 这还有不少弟子和往来的香客,妙琰恨得牙痒痒,他这是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有事儿。 妙琰越看他越生气,小师叔就歪着头看妙琰咬牙切齿的样子笑。 马车走在山路上,妙琰越想越紧张。 小师叔说履历万无一失,一旦被认出来,第一个就得连累了色胆包天的小师叔。 妙琰纠结着不知怎么跟他说,怕伤了他的面子,再让他误会自己还惦记霖王。 当晚住店小师叔大大方方要一间上房,显然是准备把她吃干净了解馋。 妙琰试探着问小师叔,他能不能回山养伤,自己去京城谢恩就回。 妙琰已经婉转地表达出了,等她谢恩回来,一切都顺着小师叔的意,心自不必说,人也是肯给他的。 小师叔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拿他已经得手的和他谈条件。 还回来把人给他,他等不了那么久。 小师叔堵门抱怨:“我好日子刚开始,你让我自己回去?门都没有,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实话说给你,你现在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见妙琰那小脸都红透了,小师叔又拿出哄孩子的语气抱抱她说:“咱们回来就成亲了,你害羞什么?早晚不都是我的人?” 妙琰最头痛成亲两个字,她推开小师叔任性道:“我就是不想成亲,你要是想成亲找别人去。” 小师叔用欠揍的语气说:“我真找了别人你可别后悔?” 妙琰一听顿时恼了:“你敢找别人,就再别碰我!” 一句“再别碰我”出口,妙琰的脸都发烧。 小师叔抱起妙琰放在自己腿上说:“昨儿咱俩说好的,你今晚不许冷落我了。” 他还有脸说冷落?她一个姑娘家的,这两天可是把羞耻都放下了,由着他胡闹好不好? 便宜他早就占去了,他还委屈? 见妙琰挣扎着要起来,小师叔不满道:“敢跑,我让你下不去床。” 妙琰憋屈道:“我去打水洗漱。” 小师叔贱笑一下说:“多打点儿热水回来。” 妙琰端了盆子去厨房,小师叔兴奋地跳下地,收拾床铺。 涌师兄的教导和赠品不断在他脑中徘徊,越发等得他心焦。 人家拜堂成亲,直接入洞房,自己这堂拜了十几年,到现在媳妇还是黄花闺女,哪说理去? 妙琰还在纠结进京之后身份败露怎么办?自己性命不保,小师叔肯定也得不了好。 妙琰心事重重地打发小师叔洗漱了,不理小师叔掀起一半儿被子,拍着身边空位喊她过来。 妙琰坐在窗户边儿往外看,摆了半天姿势的小师叔无奈下了。 委屈巴巴捅捅妙琰胳膊说:“不早了,做什么呢?” 见妙琰发呆,小师叔轻轻环住她,痞里痞气地问:“不早点儿陪我,在这耽搁什么?不知道我等得多心焦吗?” 妙琰往他怀里靠了下,叹口气说:“小师叔,我和你说过我的身世,我那父亲是虎贲将军李天英,他就住在东城绿柳巷。” 小师叔坐在妙琰身边,把她搂怀里在耳边戏谑道:“琰儿是让我备一份聘礼,登门求亲吗?你说我这货真价实的正牌女婿,岳父大人能不能满意呢?” 妙琰怕得要命,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气的妙琰推他一把说:“聘你个头呀,你忘了我是人家聘过的,你个色胆包天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小师叔挺羡慕妙琰的,她心里有事可以一五一十和自己说。 自己却得一个人闷着,死都不能认,自己就是那杀千刀的霖王。 小师叔一听色胆包天,直接抱起妙琰边往屋走边说:“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拿这四个字说我,说不得今儿个我必须干点儿应景的事儿证明一下你说的对。” 妙琰突然被他抱起,急忙搂住他的脖子,恐怕他身上有伤,太吃力牵动伤处会疼。 心急的小师叔,照例先尝尝琰儿的小嘴,继续搜寻其他的目标…… 坦诚相见也就罢了,小师叔生的肩宽腰细,不穿本就比穿了好看。 这几日他也不束发,一头长发划过妙琰的身前,妙琰这才意识到门户大开,这模样如何见人? 小师叔连帐子都没放,妙琰努力地去拉帐子,小师叔却不满道:“专心些,看着我。” 专心去够帐子勾的妙琰,猝不及防疼得喊了出来,恍惚听见远远的有人笑了一声。 小师叔毫不在意外面的的声音,只是专心忙他的事。 这几日他把妙琰探索了个大概清楚,今晚顺利的在妙琰身上恣意妄为。 好在俩人渐渐有了些默契,妙琰这眉头才舒展了,喃喃地说:“骗子,你不是说轻轻的吗?” 小师叔猛得用劲儿,妙琰抱着他央求:“小师叔,刚才那样就很好,我喜欢。” 小师叔坏笑着说:“怕你吃不消,刚才外面还有好些呢,现在才是全部的我。” 妙琰软语呢喃央求,反而鼓励了小师叔的斗志,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妙琰总算盼着小师叔安静下来。 他居然满脸心满意足的笑,温柔地说:“辛苦我的小公主了,喜欢我这样疼你吗?” 觉得自己一定是肿了的琰儿,委屈地说:“我喜欢你个鬼,你都弄疼你的小公主了。” 难得小师叔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这事儿小师叔也没经验,让我再试试,或许能好些。” 妙琰一听还来,吓得准备跑,被小师叔一把拉了回来。 这货理所当然地说:“现在想跑可晚了,乖乖听话小师叔疼你。” 小师叔的所谓疼你,前面一定少了个弄。 也不知哪个混蛋告诉小师叔的,女孩儿就头一回不好过。 他居然理直气壮的没完没了,非说下一回琰儿一定喜欢。 第二天晌午妙琰才挣扎着爬起来,装重伤的小师叔倒是神清气爽。 早饭端到床前,小师叔吹凉了燕窝粥打算喂。 妙琰接过碗,虚弱地说:“自己吃。” 小师叔挨着她坐好试探着问:“刚开始你拧着眉,后来觉得你挺高兴的,怎么天明时反而哭了?” 妙琰赌气掀开了被,露出染满点点血渍的床单抱怨:“给你划个口子,再拿擀面杖来回倒腾,你疼不疼?” “后面我腰疼肚子涨,求你你都不肯放过我,说什么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小公主,都是骗鬼的。” 小师叔赶紧赔礼:“小师叔错了,小师叔太兴奋了,完全停不下来。” “咱们今天不走,好好休息好不好?” 只穿件儿肚兜吃早饭的琰儿又裹上被抱怨:“我要洗澡。” 小师叔坏笑下说:“让你准备热水你不听,没想到我琰儿一点儿都不嫌弃我,直接就睡着了。” 床单上的污渍看着眼熟,妙琰忽然想起小师叔那条脏裤子。 她立刻炸毛叫道:“你居然那会儿让我给你洗那裤子,怎么好意思的?” 小师叔搂着妙琰在她耳边说:“原本我那天就想给你弄进去,等你开窍真难,差点被你憋死。” 小师叔见妙琰吃差不多,撤了桌子人又缠了上来。 吓得妙琰死死抓着被哀求:“亲师叔,让我缓口气,你就坚持到天黑行不?” 小师叔假装凶巴巴地说:“叫亲相公才行。” 第三十六章 小师叔期待地看着妙琰,蛊惑道:“叫相公,快叫。” 见妙琰假装没听见,小师叔钻进被里,搂着妙琰说:“叫相公呢,我现在出去给你买好吃的去,不叫的话,我留下好好做你的亲相公,要相信你男人的体力。” 这个妙琰倒是信,一脚把小师叔踹了出去抱怨:“我浑身都疼,你这会儿敢闹我,我和你绝交。” 小师叔没想到妙琰这么凶,歪着头瞧她那张娃娃脸,配上奶凶奶凶的表情,忍不住笑说:“好,我听媳妇的话,天黑再闹。” 收拾一下房里,小师叔出门买吃的之前叮嘱句:“走之前我和涌师兄算了下,二月初十宜嫁娶,咱俩那天赶回去完婚,所以路上不用太急。” 妙琰歪着头看小师叔问:“是你和涌师叔成亲吗?” 小师叔笑说:“自然是咱俩成亲。” 妙琰哼了下说:“那我不同意。” 小师叔安慰她说:“履历小师叔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入京你就知道没人还记得你嫁过霖王,咱俩怎么也得成亲,不然等有了孩子,你舍得我再挨三十梃仗?” “要是咱就生一个,三十梃仗打也就打了,继续生下去,你就不怕打死我?” 见妙琰露出纠结的神色,小师叔安慰她说:“不大办,就门里人知道。” 妙琰坚持:“要是外人问,你还是我师叔,我还是你师侄,不能让外面人知道咱俩的事儿。” 小师叔凑近了问:“咱俩什么事儿?是咱俩昨晚在一个被窝里那点儿事吗?” 妙琰轮枕头砸他,小师叔偷亲了口说:“乖乖养着,我出去买些吃的回来。” 小师叔依稀记得初见妙琰时候,小小的人儿盖着个大大的红盖头。 就像一只钻进红口袋里的小猫。 唯一露出来的小手里死死攥着一只孙猴子模样的面糖。 众人起哄让霖王抱新娘进洞房,他以为虚弱的自己抱不动,谁知她就像小猫一样轻。 他抱着她,这妹妹身上没有脂粉味儿,反而有甜甜的奶糖香。 再见妙琰就是十六的大姑娘了,他把她捞回道观,看着她吃药那个费事劲儿,小师叔拿糖哄她吃药。 那会儿一见妙琰哭鼻子,小师叔就心慌。 也不怪涌师兄眼睛那么毒,一眼就瞧出自己对她有意思。 他还是第一次在意一个女孩子的喜怒哀乐,那会儿妙琰又烦自己,涌师兄自然担心会出大事。 给妙琰买了不少甜品和糖果,小师叔剥开一颗裹着红纸的皮糖,尝尝也不过如此。 找了几条街,小师叔才找到卖面糖的,特意要个孙猴子,小师叔认为妙琰一定会喜欢。 昨儿他光顾着自己快活,确实委屈他的小公主了。 他可没打算今晚让他的小公主歇歇,还是涌师兄教导的他,不能冷落自己心爱的女人,她会觉得你尝到了甜头就丢过手去。 妙琰要是知道看着体贴的董扬涌其实是这样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打算和他再说一句话。 小师叔很快提了不少酒菜和乱七八糟的零食回来。 见妙琰还是一副浑身没劲的模样,小师叔把她抱到桌案前,递过孙猴子说:“瞧见一个卖糖面人的,估计你喜欢吃。” 妙琰瞪着那面人,大颗的眼泪流出,晶莹的泪珠挂在腮上,一副努力憋着委屈的样子。 小师叔慌道:“你不喜欢也别哭呀,小师叔这就扔了它。” 妙琰接过面人,委屈道:“我爹嫌弃我不是个男孩,很少理我,唯一一次给我买了个糖人就是孙猴子,他居然拿这个骗我说,上了那轿子找大哥哥玩,大哥哥家里有好多糖。” 小师叔扔了面人道歉说:“小师叔以为你会喜欢,对不起我的小宝贝。” 妙琰委屈地扑进小师叔怀里说:“这辈子你不可以骗我,知道吗?” 小师叔心虚地说:“小师叔还骗你做什么?身子都被我骗来了,最多再骗你给我生个小娃娃。” 妙琰推他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这事儿不算你骗我,我也是愿意的。” 小师叔激动地举起妙琰说:“再说一次好不好?” 妙琰搂着小师叔的脖子,不好意思道:“别动不动就像抱小孩一样抱我好不好?越发显得你不当人。” 小师叔纳闷地问:“我怎么不当人了?” 妙琰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小呢,你居然下那么重的手,现在还疼。” 小师叔趁机凑过来,贱兮兮说:“那让小师叔看看,是不是还肿着?昨晚上眼见着粉嫩嫩的小嘴一会儿就变得又红又肿的,小师叔都心疼了。” 妙琰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刚才趁着小师叔出去买吃的空儿,妙琰叫了热水好好泡个澡。 洗过的残水里都有污渍夹着血丝。 妙琰咬牙想:平常那么斯文一个男人,背地里干得哪是人事儿? 小师叔放下琰儿嗅到了花露的香味,不满道:“沐浴也不等我一块儿?” 妙琰吃了几口菜,抗议道:“我怕等你一块儿我爬不出去浴桶。” 小师叔坏笑下,歪着头看带着点儿坏情绪的妙琰。 眼圈儿发黑,昨儿没睡足的缘故。 眼神儿妩媚,身姿慵懒妖娆,明明还是一张娃娃脸,而今带足了女人的媚态。 小师叔翻出来胭脂凑过来说:“怎么一天不见你梳妆?怕把脸蛋打扮漂亮了,下面受累?” 妙琰满脸通红啐道:“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无赖说得,你也不想想你身份?” 小师叔帮琰儿把胭脂润在唇上,挨着她说:“我什么身份?我是你夫君,以后这就是我的身份。” 见妙琰要炸,小师叔补充道:“婚礼不大办,也不能不办,我堂堂掌门总不能没名没分搂着师侄睡吧?” 见妙琰认可在这个说法,小师叔这才把妙琰抱到自己腿上说:“等咱们成了亲,我陪你去给岳母上坟,上次办书院,你偷偷去上坟也不说带小师叔一块儿,我可是白白等了你半天。” “你个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师侄那么多,对谁像对你那样好?” 妙琰依偎在小师叔怀里,缺觉的她小眼迷离。 小师叔恐怕琰儿这会儿就睡着了,推推她说:“这会儿就睡晚上容易走了困,我收拾桌子,枕头下面有画本子,你先瞧会儿。” 妙琰缩在被里,从小师叔枕头下面抽出一本册子。 画工精美,人物栩栩如生。 剧情简单,姿势复杂。 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一共出现了两个人,文字一个没有,场景倒是换了个多。 这也就是昨儿经历了小师叔的狂风暴雨,妙琰这脸皮厚度增加。 不然就一眼下来,妙琰都没勇气往下看。 他居然有这么下流的东西?妙琰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是小师叔能干出来的事儿? 翻了几页,妙琰又觉得真香。 怪不得小师叔这样生的好的男人招人喜欢,离那么近,要是个丑男人,恐怕真没有好心情。 小师叔回来时,妙琰还在看。 这货贱笑着钻进妙琰的被里,在她耳边戏谑地问:“有趣吗?” 妙琰红着脸解小师叔的衣裳,小师叔乖巧地伸着胳膊配合说:“早就告诉你了,我很容易被你得到的,你居然现在才知道动手。” 刚过子时,无论小师叔再怎么撩,妙琰都呼呼大睡。 昨儿个俩人因为不熟悉和害羞,小师叔用了不少蛮力,妙琰吃了太多苦头。 今晚小师叔浑身畅快,怀里的妙琰小脸红润,睡得香甜。 俩人裹在一条被子里,谁都没顾得上穿衣裳。 燕尔新婚,蜜里调油。 这一路去京城,走一会儿,就近玩上一会儿。 起初妙琰这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别说疯跑了,让她快走都难。 妙琰心说怪不得新媳妇出门都慢吞吞跟着夫君,原以为是害羞,原来是因为下面酸痛实在走不快。 前几天看起来重伤在身的小师叔倒是生龙活虎起来,他由着性子撒欢,妙琰实在是吃不消。 还有良心的小师叔知道琰儿最近怕他,他已经尽量温柔,可妙琰是他等了多少年才寻回的媳妇,这些年的亏欠他急着讨回没什么不对。 小师叔偶尔见到禁卫,无论哪个都劝:“王爷保重,太贪了伤身。” 气得小师叔越发任性,你们的媳妇娶回来就恩恩爱爱,我这媳妇让我多打了十几年的光棍,能一样吗? 他都没想想妙琰进他家门那年才六岁,就算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不也得再等几年。 妙琰之前看过的话本子,描写女孩儿失了女儿身,往往都举步艰难,走路如针刺般疼痛。 可哪本也没说丈夫没完没了,小腹坠胀,热水都洗不干净。 有心埋怨小师叔,小师叔比从前更疼她了。 人家新媳妇得拖着撕裂的身子伺候婆婆丈夫,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小师叔把早饭端到床边儿,伺候她洗漱穿衣。 一路到京城原本四天的路程,两人走了八天才到,小师叔还担心他的琰儿身子弱,会不会太累。 每次对上小师叔渴求的目光,妙琰再累都乖乖配合小师叔,她不忍心小师叔失望。 昨儿傍晚住进京城的客栈,妙琰难得在天明时起来一回。 因为说妥了,今天要去礼部演礼。 第三十七章 要不是今儿个去礼部,妙琰死都爬不起来。 小师叔恋恋不舍地靠在她身边絮叨:“礼部有两个文案长得勉强过得去,你不许盯着人家看。” 妙琰心里正慌,拉着小师叔说:“你陪我入宫好不好?我害怕。” 小师叔把妙琰搂怀里问:“那人家问我,你为什么陪李长史入宫,我就说我是她男人,我怕她跟别的小白脸跑了好不好?” 妙琰一把推开他,警告道:“不许和别人说咱俩好,那杀千刀的霖王病死之前,不能承认咱俩的事。” 小师叔弱弱地问:“你就那么恨霖王,恨他不死?” 妙琰委屈道:“要不是因为他,我娘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小师叔顿时不敢接这句,涎皮赖脸道:“承认咱俩什么事儿?” 妙琰顿时脸红,小师叔在她脸上亲了口说:“跟我害羞什么?昨晚上你可大方的很,不如我们再玩一把你再去?” 妙琰赶紧拿出官服穿好,一本正经警告小师叔:“别闹啊,今天有正经事,我要是入宫被人认出来了,你只管快跑,一口咬定我只是你收留的孤女,咱俩什么事儿都没。” 小师叔歪在床边望着她发笑,凑过来帮她把眉毛画好,简单梳成个道士髻。 听到门外祝梓林已经到了,小师叔咳嗽一声算是警告他不许和自己叫王爷。 祝梓林先给贺掌门请了安,看了一眼艳若桃李的妙琰,挤眉弄眼地对着他的王爷笑。 嘴里还嘟囔:“说什么无关风月,山人惯会骗鬼。” 小师叔躲避着妙琰的目光,一个劲儿做抹脖子的动作警告祝梓林,威胁他胆敢乱说,一定摘了他的脑袋。 小师叔亲自送妙琰出门,把她抱上了马,抽空警告祝梓林:“敢和她说我是霖王,你这脑袋肯定搬家。” 祝梓林不解道:“爷不是把人弄到手了吗?还怕她跑了不成,能陪王爷睡,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怕她不偷着乐?” 见霖王爷脸已经黑了,祝梓林只能贱笑一下说:“我们王爷这么帅,又这么体贴,娘娘自然舍不得离开您。” 妙琰催马走了几步,见祝大人没跟上,回头见他和小师叔嘀嘀咕咕的,好奇地张望。 小师叔发现妙琰注意到他俩,赶紧装出不舍地模样叮嘱:“我的琰儿暂时交给你替我照顾,快去快回,路上仔细了知道不?” “我可是一刻也离不得她的,你要掂量清楚里面的厉害。” 妙琰心说:祖宗,咱瞒着点儿不行吗?万一给官家的人认出来,好歹你得平安脱身。 这几日和小师叔的恩爱缠绵,真实又虚幻,妙琰总觉得这幸福是自己偷来的。 明明不该对自己亲师叔动小儿女的心思,刚巧师叔早就喜欢上了她。 明明没资格再嫁,却又得了个温柔体贴的俏郎君。 虽然他只有白天温柔,妙琰也知足。 万分庆幸,这祝大人看起来话多,一句都不敢和她说。 一路目视前方,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带她进到宫门这里,顺利验了身份腰牌。 直接送妙琰进带进了礼部,交代清楚妙琰的履历。 礼部的官员对祝大人那是恭维有佳,连带着对妙琰都热情许多。 四品官殿外行礼,琰儿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 行了礼,祝大人又亲自把妙琰护送到太常太卜,介绍了里面玄清阁的门下给妙琰认识。 让她和同僚闲话几句,祝大人在门口等着护送她回客栈。 润师伯和涌师叔的公子,对她这个小师弟都很和气。 这两位师兄给妙琰讲了,扬清道长救驾有功,她的官职是闲职。 朝廷想起来师弟会派差事,想不起来只管领钱不用干活。 太常里女性官员会有机会同后宫嫔妃们见面,让妙琰注意分寸即可。 这两师兄一个劲儿同妙琰说话,祝大人恐怕自家醋王爷吃味,赶紧进来劝妙琰快点儿回去,他好和道爷交差。 涌师叔的公子董承昊,并不知道这小师弟和掌门关系匪浅,还好心叮嘱:“咱们玄清阁的掌门,和朝廷关系不一般,师弟回山之后也要小心些当差。” 这把祝梓林给吓得,心说霖王爷的这身掌门皮要是给扒了,人家的亲媳妇是没事儿,倒霉的是自己。 祝梓林尴尬地说:“李大人还是快随下官回去吧,道爷千叮咛万嘱咐的。” 董大人一听道爷,激动地问:“请问祝大人,可是我们门内哪位长辈来京了,我们也该去拜见。” 妙琰对这位董师兄很有好感,实话实说:“是掌门师叔。” 祝梓林心一抽,心说王爷进京都没去给太后请安,自然是瞒着众人纯粹为了陪媳妇。 这要是行迹被人知道了,王爷不孝最多被太后骂几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祝梓林带着必死的心,领着五六个玄清阁的门人弟子,到了贺掌门住的客栈门外。 准备一会儿领妙琰逛庙会的小师叔,把自己收拾的新郎官一般。 小师叔特意挑了件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扎着大红的文生公子巾。 越发显得他面白如玉,体态风流。 这几日贪欢,睡眠不足,眼圈儿有点发青,脚步略有些虚浮。 手里还拿着柄画着才子佳人私会场面的折扇,正守在院里等媳妇回来一并出去玩儿。 冷不丁见五六个门人弟子出现在院门口,小师叔觉得自己这掌门的威严要保不住。 这几名弟子久慕掌门的大名,到院门口立刻行弟子礼,抬头,见面前的风流公子哥儿,顿觉失望。 妙琰跟他们走在一起,人前也是一样给小师叔行弟子礼。 小师叔哪里舍得媳妇拜自己,不管不顾伸手把人先拉起来再说。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风流贵公子就是贺掌门。 他还和门下的女弟子拉拉扯扯的,一点儿也不像传闻中的不近女色。 而且看那女弟子满眼柔情,再细看那妙琰,看掌门眼神儿温柔妩媚,这哪是看师尊长辈,明明是看情郎。 小师叔和妙琰这眼神一对,这五六个人精立刻确定他俩有事儿,看来这客栈小院,就是他俩的安乐窝。 涌师叔和润师伯的儿子之前是见过掌门师叔的,虽然不敢信,也确定这就是掌门师叔本叔。 过了几日风花雪月日子的贺掌门,差点忘了怎么端掌门的架子。 好在小师叔够机灵,尽量清冷地笑笑说:“本座乔装入京,原本有些琐事要办,不好张扬,你们好好为朝廷尽忠,莫丢了我玄清阁和你们父亲,师长的脸面。” 几名弟子心说,这几句话说得很掌门,原来是乔装入京,这打扮也真够自毁身份的。 既然确定这就是掌门本尊,他们这礼行的也不算亏。 小师叔只能把这些门人弟子请到屋里吃茶,妙琰赶紧去烧水。 人精们一进屋就看出来了,这小院儿虽说有三间客房,仅仅东边的卧室在用。 他们做客的西边屋没有住过人的迹象,现在他们确定了掌门就是和这妙琰住在一起。 堂堂掌门有个女人不算什么,可和门里女弟子不清不楚的,也有点儿太失身份了。 小师叔自然读懂了他们看妙琰眼神里,带出的那一丝不屑。 趁着妙琰忙着沏茶,小师叔介绍说:“这次出来本是想哄着妙琰跟我见见母亲的,二月初十摆酒成亲。” “没想到你们寻来了,招待不周,不要见怪。” 成亲和私通显然不是一回事,掌门这身打扮,应得应该是新婚的景儿。 既然这是掌门夫人,几名男弟子自然不敢再看妙琰,也就没了轻视的心。 他们吃了茶,规规矩矩告辞,祝梓林打算趁乱也跑,被小师叔扯着耳朵扯到一边警告:“再敢和人说我在京城,仔细你的皮。” 祝梓林对天发誓:“不是臣说得,王爷您要相信臣……” 妙琰见诸师兄走了,小师叔还抓着那祝大人,凑过来奇怪地问:“小师叔,什么王啊,你抓着祝大人做什么?” 小师叔的脸一下惨白,祝梓林嬉皮笑脸道:“什么王,醋王呗,这把李大人和好几位男人一并送回来,道爷吃醋了。” 醋王也比霖王强,小师叔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祝梓林的话。 妙琰脸一红,随口否认:“掌门师叔逗你玩呢,大人别信。” 祝梓林的瞎话来的更快,立刻附和:“是,道爷仙人之姿,自然不屑风月之事,寻常人吃醋只配醋坛子醋缸,道爷吃醋也得是不同寻常……” 显然当初小师叔一句无关风月是被这小子记下,这是妥妥的来打他的脸来了。 小师叔被他挤兑的面红耳赤,不得不认下了醋王的称号。 见他还不快滚,提着他脖领子,顺着院墙扔了出去。 听着呼通一声祝梓林摔在院外,妙琰不落忍的说了句:“小师叔,祝大人对我不错,你怎么对他那么凶?” 小师叔眉毛一挑,立刻追问:“他是如何对你不错的?” 揉着摔疼老腰的祝梓林吓得一激灵,为了保命连忙解释:“冤枉,我可是一句话都没和娘……不对,没和我敬她如亲娘一般的李大人说,您要相信我没那个胆量。” 小师叔恐怕祝梓林越描越黑,大喝一声:“滚!” 第三十八章 小师叔牵着媳妇的小手,讨好地晃晃说:“走啦说妥了咱俩逛庙会去。” 妙琰就打算这么去,小师叔推她进屋说:“把官服换了呀,你是怕别人不看你呢!” 有些心虚的小师叔盼着妙琰趁早忘了祝梓林说漏嘴的话,把妙琰推进屋里,顺手就帮她换衣服。 晴天白日的,妙琰这脸皮还没修炼到波澜不惊的地步,推小师叔说:“你一边儿去我自己穿。” 越是心虚,越想粘着妙琰的小师叔,这会儿心思又飞了。 见妙琰找出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要穿,抗议道:“新媳妇家的穿的喜庆点儿。” 说着回身翻出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锦衣,直接上手就要帮妙琰换。 衣裳没等伸进去袖,俩人挨挨蹭蹭的,妙琰就被小师叔挤到了妆台的缝隙。 这躲没地儿躲,藏没地藏的,铜镜里小师叔那双风流眼里冒着光,那点儿心思妙琰立刻就明白了。 扶着妆台动不得的妙琰恨得咬牙埋怨:“你差不多得了,晴天白日的给人家撞见,要脸不要了?” 小师叔一旦得手,自然一时半刻停不下,随便妙琰说什么,只管忙他的。 院里吵吵嚷嚷的,好像是有不少马匹的声音。 听着伙计解释:“官爷,这个院早早就包出去了,是对小两口住着,你们不能进。” 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叫骂:“你也敢歧视本将?老子浴血沙场,回京述职馆驿说什么没地方,被驸马爷全家占据了,委屈住个客栈,还说什么小两口,让他们腾房子!” 听见有人在院门口吵,妙琰哪里还有心情,使劲推小师叔,催促他停下。 小师叔自然是不肯的,甚至为了惩罚妙琰不专心,还加了力。 眼看着一个穿着盔甲的武将,张牙舞爪都进了院。 妙琰急道:“再给人堵了现行,别说我这辈子不理你,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害臊呢!” 十分不满的小师叔无奈放开妙琰,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一手系裤子,一手提了玄苍剑迎着那武夫就走了出去。 不由分说,提剑就刺。 这武将没想到出来个漂亮小伙,明明看见他穿着官服还敢动手。 仗着有点子功夫,武将勉强和小师叔过了五六招,毫无悬念被小师叔打了出去。 这下这武将可不干了,哇哇怪叫:“小白脸,你给老子等着!” 妙琰是罪籍,害怕惹事,一脸不安。 小师叔就跟没事儿人一般,回屋见妙琰穿的倒是迅速,直接拉了她的手说:“走啦,带你逛庙会去,再迟了该没人了。” 妙琰忐忑道:“那是个当官的。” 小师叔无所谓道:“当官的怎么了,四品长史刚才还被我弄得合不拢腿呢!” 妙琰狠狠掐了一把小师叔,抱怨道:“我真后悔给了你。” 小师叔顿时恼了,长眉一挑,瞪着妙琰:“你给我好好说,后悔什么?” 妙琰委屈道:“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哪知道就是个无赖。” 无所谓的无赖直接把妙琰搂怀里说:“走啦乖,小师叔给你买梅花糕吃去,买糕糕哄得你开心,你才能哄我开心不是?” 总觉得打了个武将,心里不安的妙琰被小师叔拉去庙会,也没逛安生。 那武将进京述职受了委屈,肯定投奔亲朋故友。 这武将在京城倒是有个本门的兄长,本想安顿下来去给大哥请安问好。 谁知惹了一肚子鸟气,直接去大哥府上告状。 做哥哥的无奈安慰兄弟:“和柔公主仗着是太后养在跟前的,很不把驸马爷放在眼里。” “把驸马撵去馆驿居住,馆驿敢怒不敢言,不许外官下榻也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好让太后出面管管公主。” “至于你闯人家小两口的院里,还搅和了人家办事,那男的要是不生气,才是奇怪呢!” 做兄弟的不依不饶,非要教训一下那男的。 这当大哥的也觉得武将挨揍,太丢朝廷的脸面。 索性把府邸里好手挑出来十几个,哥俩亲自带队,便衣出门,教训教训那小白脸。 这边把人集合齐了,天都黑了。 客栈外,那小白脸背着他媳妇,嘻嘻哈哈回来。 妙琰虽然没缠脚,可天生脚并不大,集市上卖的大号绣花鞋,也是勉强穿的上的。 她这好奇买了双绣花鞋穿,小师叔随手就把旧的鞋给扔了。 那绣花鞋给裹脚的女人准备的,鞋子前面是尖尖的,妙琰的正常脚穿久了还是会疼。 心疼媳妇的小师叔,哪舍得妙琰忍痛走路,背着她一路回来,到客栈外树林里,警觉的小师叔顿时觉得有埋伏,轻轻把妙琰放下叮嘱:“小心点儿,拔剑!” 一下子涌出十几个人,显然为首的是今天下午搅和他们的那个武将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那男人依稀看着有些面熟,小师叔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和妙琰都拔了各自的剑出来,不过妙琰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儿古怪。 她不断地看那四十多岁的男人,目光中有隐忍,也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也不怪祝梓林管他叫醋王,小师叔顿时很不舒服。 自己不比那老头子好看万倍,琰儿光看他干什么? 小师叔挥剑问了句:“你们是来找死的?” 今儿个挨揍的武将哼道:“爷是来揍你的!” 知道小白脸厉害,这群人一并上前,就把小师叔围住了。 那妙琰怎么可能答应? 这小两口两把剑,被这群人围在当中,一时也没吃到亏。 暗处还藏着十二禁卫呢,一见有人袭击霖王,这还了得。 这哥十二个一拥而上,顷刻之间这群武夫就被揍得东倒西歪。 为首的那半大老头忽然愣愣地看其中的一个禁卫:“陆公子,啊不陆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那位陆大人尴尬地看一眼小师叔,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编。 王妃娘娘在这儿了,霖王爷都不敢当王爷,他一个大内禁卫哪敢乱说话。 小师叔看了一眼迷糊的妙琰,介绍说:“他们都是我朋友。” 这十二禁卫哪敢和霖王爷做朋友,一齐抱着武器对着妙琰行了一礼。 妙琰莫名其妙还了一礼,吓得这十二个人一齐跪下。 小师叔咳嗽一声,他们假装集体失态了,又胡乱站好。 半大老头忽然觉得哪儿不对了,瞪着小师叔说:“你是……”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谢天谢地小师叔想起来这老头是谁了。 吓得他直接搂了老头的肩膀,拐进树林才说:“岳父大人,小婿失礼了。” 老头扑通一声跪下:“罪臣不敢当,罪臣没生过那个孽障!” 老丈人下跪,当女婿的只有陪着跪好,小师叔又不敢说我和你闺女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瞟一眼外面,小师叔压低声音说:“小婿还有些私事,不方便入朝,还请岳父大人先带着人撤出去,三媒六聘仍在,您永远都是沅澈的长辈。” 李天英连连磕头,霖王又叮嘱:“不许和任何人提遇见小婿的事。” 李天英领着府兵撤了出去,十二禁卫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小师叔也有点儿冒汗。 虽然只需要一句话,人就可以消失。 可当着媳妇,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 尴尬的小师叔拿出待客的热情说:“往里请,我现在住这儿,真巧遇到你们了。” 十二禁卫异口同声:“真巧!” 整齐划一,吓了端茶过来的妙琰一跳。 当着外人,妙琰还是以弟子自居,行了一礼道:“掌门师叔待客,弟子先行告退。” 妙琰哪知道,这群小子日夜都在,不远不近的注视着他们。 要说她和小师叔一晚上到底多少回,可能她俩都没有这伙人门清。 众人一起露出你别糊弄鬼的神情,见霖王爷瞪眼,又都调整出姑奶奶您慢走的谦卑态度。 妙琰不愿意她俩的关系给人知道,这猛地遇见亲爹,她越发害怕身份泄露,被皇家抓回去治罪。 小师叔妥妥地给霖王爷戴了一顶绿帽,皇家怎么可能放过他? 妙琰回房忐忑,小师叔压低声音嘱咐:“都机灵点儿,没事不要出来,那群人孤多打一会儿打得过,这让小祖宗瞧见你们,孤要怎么解释?” 众禁卫一齐点头:“是,王爷!” 小师叔继续吩咐:“太后那知道怎么说不?” 众禁卫福至心灵:“王爷在庙中修道,一切好的很。” 小师叔微笑点头:“很好,孤有赏,都回去吧!” 小师叔装模作样把人送出去,嘴里还客气:“有空来玩儿!” 小师叔知道老丈人没认出亲闺女来,妙琰一定伤心。 他还得假装不知道妙琰伤心的模样进屋,把外衣挂好,涎皮赖脸道:“我自幼生在京城,那些都是我一块儿念书的朋友。” 妙琰哪有心情听小师叔的故事,木木的说:“我看见我爹了。” 小师叔赶紧装出吃惊的表情,凑到妙琰跟前问:“那他看见你了吗?” 妙琰忽然正色道:“你拉走的那个老头就是我爹,你们认识呀?” 第三十九章 小师叔尴尬笑笑说:“这话说得,我还同他叫大哥呢,早知道是老丈人就不这么孟浪了,他和我朋友是世交,好像姓李,真巧啊和你同姓。” 妙琰气得拍他一把:“我都说了那是我爹!” 小师叔假装激动道:“我这就去买两瓶好酒,登门拜访!” 妙琰气呼呼说:“你傻还是缺心眼,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当年逃过婚,你还送上门,以后不许你和别人说咱俩的事儿,当着外人你还是我师叔,我是你门下弟子。” 毫不在意的小师叔涎皮赖脸地抱了妙琰说:“那就咱俩人呢,你是我娇滴滴的小公主,快给为夫亲亲。” 妙琰情绪低落,忽然伤心道:“他不认识我了,不认识也好。” 妙琰又忽然扑进小师叔怀里,哭泣道:“我今天好怕他认出我来,抓我回去也是我的命,可是不能连累了你。” 有点不落忍的小师叔抱着妙琰安慰:“不会的,实话说给你,其实我……” 妙琰恨恨道:“这个杀千刀的霖王,他怎么还活着!” 小师叔吓得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搂着妙琰继续说:“其实我再过几天就生辰了,妙琰想好送小师叔什么礼物了吗?” 妙琰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小师叔哪天生辰呢。 自己生辰小师叔可是好好的陪了一天呢。 妙琰眨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小师叔,小心地问:“你哪天生辰呀?想要什么?” 小师叔心还很虚,随口说:“二月初六呀,要不你送我个胖娃娃吧,咱们从现在开始努力好不好?” 妙琰气咻咻把枕头砸过去:“不要脸,我才多大让我给你生娃娃!” 随即妙琰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若是……自然是要生的。” 小师叔哈哈大笑:“傻丫头,为夫自然有分寸,咱们再等两年,等你不像个娃娃的时候,咱们再要小娃娃。” 小师叔这一插科打诨,妙琰也就把那认不出她的父亲丢在脑后了。 因为鞋子不合脚,妙琰的脚弄得又红又疼。 小师叔打了热水让她泡着,轻轻帮她揉搓着。 缺觉的妙琰小眼迷离,小师叔哄着她说:“明儿个我拿你鞋样子去给你定合脚的绣花鞋去,喜欢咱可以定做。” 妙琰无所谓道:“其实我会粘鞋,就是懒而已,回头我自己做一双。” 小师叔趁机道:“谁家媳妇都给男人做鞋的,贴身的亲手做才贴心,我这眼看生辰,就想要我媳妇给我做双鞋,也不知道能穿上不。” 妙琰笑了下说:“明儿个我去买些料子,给你做。” 亲爹都没认出来她,妙琰这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布料庄虽然卖布,可做鞋用不上成匹的料子,妙琰索性趁着集市去选些料子角儿。 小师叔就像寻常人家的丈夫一样,陪着妙琰在集市闲逛。 这个摊位买些针线,那个摊位挑点布头边角料。 买了针锥子,顶针,基本上做鞋的东西也就齐活。 小师叔就自然而然的接过这些东西提在手里,陪着妙琰东逛逛西逛逛。 集市这种地方,达官贵人肯定不来。 小师叔逛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大大方方牵着自己的小媳妇。 不时买包蜜饯投喂,或是来串糖葫芦自己拿在手里,等她过一会儿来咬一个吃。 前面呼呼喝喝一大群人,围着说书的好像是在争座位。 妙琰昨儿脚挤到了,今天走点路,小师叔又开始心疼,劝她也到前面买壶茶,坐下听会儿书休息。 提着针头线脑碎布料,还举着大半串糖葫芦的小师叔,找到座位回头喊:“琰儿,过来坐。” 突然前头那群闹哄哄的人里,传出一声惊诧的:“不是吧,九哥?” 一听这声音,小师叔吓得一个激灵。 妙琰已经挪到小师叔身边,软糯糯地说:“小师叔,我肚子饿了。” 喊九哥那位,也到了小师叔身边。 是一个看起来就刁蛮的小媳妇,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面前的妙琰。 妙琰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虽是女儿家的装束,亲昵地靠着小师叔,满眼都是依赖,眉眼儿腰肢怎么看都是有主的女人。 小师叔一看躲不过了,胳膊碰了一下妙琰,对面前小媳妇说:“这是你嫂子!” 妙琰稀里糊涂叫了声“嫂子”,那小媳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妙琰说:“九哥你的小媳妇好可爱。” 小师叔一脸尴尬道:“我让她管你叫嫂子,这是我亲妹妹。” 妙琰习惯性否认:“啊不是……” 小师叔直接捂上她的嘴说:“乖,在这等,为夫去给你买吃的去。” 把糖葫芦递给妙琰,小师叔扯着这不省心的和柔公主往没人的地方走,一眼瞪住跟着公主出门的侍从。 他们自然都认得霖王爷,也明白霖王爷的意思是不许乱说话。 和柔公主一脸坏笑地说:“强调亲妹妹,是怕小嫂子吃醋吧?” 贺扬澈嫌弃地松开和柔公主,不满道:“让你叫嫂子,没让你叫小嫂子,她再小也是你嫂子。” 和柔公主上下打量一眼昔日不可一世的霖王爷,瞧着手里还拎着乱七八糟做针线的东西,哈哈哈哈笑了一通,直截了当道:“想让我保密,你去把陈殿给我打发了。” 霖王气得指着她脑门说:“那是你亲相公,你看看你仗着是公主,哪有一点儿招人疼的地方。” 和柔公主拿腔作调学来:“小师叔,我肚子饿了!乖,为夫去给你买吃的。” 和柔公主满脸威胁道:“我只管和母后学去,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都不说进宫请安,真是亲生的老儿子呀!” 小师叔发狠:“我一会儿就入宫请安!” 和柔公主狡黠道:“那就不知道我那可爱的小嫂子知道她的小师叔是王爷,还敢不敢撒娇了。” 这句话顿时戳住了小师叔的死穴,小师叔无奈地问:“你想怎么打发陈殿?” 和柔公主得意道:“他那外室本宫容不下,要么他就请旨和离,要么他就老老实实在公主府里做和尚。” “当然了,和离是最好,我也好正大光明挑人伺候!” 小师叔一听就头大,无奈道:“你这有点儿不讲理。” 和柔公主立刻说:“我得去给小嫂子磕头去,一品霖亲王妃,可比我这庶出的公主尊贵多了。” “母后想来早就等不及,见见她的小儿媳妇了,毕竟她那小儿子多年不近女色是她老人家的心病,见了小嫂子这喜气洋洋的妇人样,母后一定欢喜。” 小师叔被逼无奈立刻说:“我去找陈殿!” 和柔公主笑得小狐狸似的说:“九哥你现在脾气真好,真是百炼钢也扛不住绕指柔。” 和柔公主瞧着自己那亲九哥买了碗馄饨捧着到了嫂子面前,还小心的试试烫不烫,才让她吃。 这场景一度让她觉得大白天见了鬼。 和柔公主嘚嘚瑟瑟跟了过来,规规矩矩一个万福说:“嫂子您慢用,这两天同您借我九哥使使,替我处理一些家务事。” 妙琰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兄妹有事去办就好,你叫我妙琰就行。” 妙琰有自己的打算,小师叔的家肯定就在京城,妙琰不和小师叔成亲,最多让家里人觉得她是小师叔养在的外面的女人。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诛九族,外宅都轮不上。 一旦她身份败露,小师叔和将来她和小师叔的孩子,是有活路的。 和柔公主嬉皮笑脸说:“有本事睡了我九哥的女人,必须是我嫂子,嫂子你安心,咱们全家,都只有敬服的。” 小师叔老脸一红,瞪一眼妹妹说:“怎么说话呢?是我把她睡了好不好?你现在立刻马上回你家去,晚点儿我去找陈殿。” 吃着馄饨的妙琰见小师叔的妹妹走了,这才好奇地问了句:“你家兄弟那么多?” 小师叔老老实实地说:“我兄弟九个,我最小,姊妹十六个,她最小。” 见妙琰露出吃惊的神色,小师叔赶紧解释:“我爹老婆多,兄弟姐妹不是同母的,我娘就生了两个,我和我二哥。” “这个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养在我娘身边,跟我亲近些,没大没小的。” 见妙琰还是一脸担忧,继续说:“你不要怕,我发誓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也不会勉强你生很多小娃娃,咱有一个就行。” 妙琰实话实说:“小师叔,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我是有苦衷才不敢和你正大光明成亲的,谁不愿意穿上嫁衣风风光光嫁给心爱的男人?” “我相信你不会负我,妙琰自然也不会负你,你家里那边儿只说我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并不知道来历,好不好?” “若咱俩能平安一辈子是最好,一旦有事,你和将来我们的孩子才能保全。” 小师叔愧疚地说:“母亲那儿按你的意思,咱不在京成亲,可山门里成婚的日子已经定了,咱们道门婚礼原本就简单,你好歹得和我一齐敬了天地。” “不然咱俩没名没分在清净道场里夜夜做那事,不怕神仙怪罪?” 第四十章 光天化日在集市,小师叔张口就来夜夜做那事,妙琰的小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 小师叔揉揉她的小脑瓜,宠溺地说:“还害怕?最初是小师叔没经验弄疼你了,最近不是好了很多嘛,你明明也是很快活的。” 妙琰羞涩地捶打他几下,不满道:“你还说,人来人往的,给人家听见什么意思?” 小师叔心说我的傻媳妇,咱俩的窗户根不知给人家听了多少去。 都怪小师叔出身不好,这要是在山门里,禁卫还能离得远些,出门在外,这群小子寸步不离。 就那夜在灯船是个好机会,还被扬洁给搅和了。 陪着妙琰吃完了馄饨,小师叔拿手帕替她擦干净小嘴,提着妙琰买的乱七八糟玩意,牵着她的小手回客栈。 见妙琰兴奋地比量着料子准备沾鞋,小师叔叮嘱句:“我去给妹妹办点儿事,等我回来再睡,不然睡着了再被我闹醒,你一时睡不着,又该嫌我累着你了。” 妙琰拿针锥子比量扎他的嘴,撒娇道:“你那破嘴,一天天就说被窝里的事儿,回山门要还这样,看门人弟子怎么笑话你!” 小师叔笑嘻嘻说:“掌门夫人好大的威风,我只和你不着调,当着别人还一本正经的。” 小师叔匆忙从客栈出来,顺着霖亲王府后墙跳进去,换了王服金冠,命人准备轿子去馆驿。 王爷突然出现在府内,还立刻要出门,侍从们不敢多问,立刻准备。 只是王爷偶尔回,从来没要轿子出过门。 就算是入宫,他也有恩旨可以骑马进去,突然要轿子是为什么? 八人抬的杏黄大轿很快备好,执事通通打了出去。 霖王爷摆驾馆驿,众人都明白肯定是为了那位和柔公主的驸马爷来的。 和柔公主毕竟养在太后膝下,霖王爷作为亲哥哥替妹妹出头,倒也是人之常情。 驸马陈殿一肚子苦水出来给大舅哥磕头,霖王爷也满脸同情的拉他进去说话。 驸马为难道:“不是臣不知好歹,实在是公主与臣成婚三年,一共见了两面。” “九王兄是个清净人,或许不理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苦楚,臣纳了个外室也符合朝廷法度,并没有带入公主府。” 这要是之前他说这话,霖王爷还真不明白三年见两面有什么不好。 细想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三年见媳妇两回,是得疯了。 别说三年,一晚上妙琰要是敢不让他碰两回,他肯定睡不着觉。 霖王爷叹口气,感慨句:“都是男人,我懂!” “是和柔那性子太过刁蛮,不行就和离了吧!” 驸马连连磕头道:“公主不敢和太后提,逼着臣去提,臣若是和太后提同公主和离,只怕是死罪!” 霖王拍拍他肩膀说:“孤替你说,老话说长兄如父,幼妹比女,是孤耽于修道,没管教好妹妹,让你受委屈了。” 急着回家抱老婆的霖王爷,安抚了驸马几句,匆忙摆驾回王府。 众侍从以为他得就着宫门还没下钥呢,入宫给太后请安。 谁知王爷以迅雷之速,回房换衣服,跳墙走人。 看得众侍从一愣一愣的,心说王爷这是抽得哪门子疯? 霖王府的大轿一出现在馆驿,皇上就赶忙给太后送信去了。 得知自己老儿子为了不省心的和柔公主回京,太后还高兴地拍着皇帝的手说:“澈儿懂事多了,心里也有家人了。” 皇上也觉得九弟今晚准得入宫请安,等了半天人没来,娘俩大眼瞪小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师叔回客栈的时候,妙琰已经粘好了鞋底子,在窗台上晾着呢。 人歪在榻上,拿着绣花绷子正在给小师叔绣鞋面。 小师叔回来就见自己的小媳妇已经描出来了绿竹的花样,飞针走线正在忙活。 瞧着这一针一线,情意绵绵的,小师叔心都化了,凑过来亲口小手问:“累不累?” 妙琰在他脚上比量一下说:“刚好,还担心给你做小了呢。” 小师叔已经钻进被里,靠着媳妇涎皮赖脸地说:“整日一个被窝里滚,要是连我的尺寸都不晓得,你这媳妇可是白当了。” 妙琰一把就把他掀了出来,抱怨道:“没洗脚呢,去洗了再进来!” 小师叔就像做了坏事被逮到一般,灰溜溜从被窝里出来,去打了热水在院里就喊上了:“我的乖乖小公主,为夫伺候你先烫脚。” 院外传来一声压不住的笑,小师叔顿时想起那群眼睛,尴尬地咳嗽下,小声说:“谁敢往外说,仔细脑袋!” 等小师叔端着洗脚水进屋,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这声笑听着耳生,特娘的,貌似不是十二禁卫发出来的。 把妙琰的脚放在盆里,小师叔慌里慌张出门寻找。 树影下逮到陆小川喝问:“刚才谁在外面?” 陆小川神色古怪,扭捏道:“陛下跟前的常统领,陛下以为您今夜能进宫呢,干等人不来,就打发常统领到处找您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耽搁了。” 霖王急问:“他可是知道什么了?” 陆小川吓得跪下说:“臣可没敢说您每晚至少和娘娘好六七回的事儿。” 霖王气得指着他骂:“我说你师从敬事房的太监吗?怎么专门关心孤被窝里的事?” “你要是实在喜欢,孤成全你,净了身送去敬事房当差。” 陆小川苦着脸说:“您房里的事儿,是太后和皇上最惦记的事儿,您把娘娘领到太后面前,太后得多高兴。” 霖王气得警告:“敢和妙琰提一个字,知道什么后果不?” 陆小川委委屈屈地说:“臣割了舌头。” 已经习惯了一举一动被人监视,小师叔无所谓地回了房,脱了鞋袜,把脚伸进媳妇的脚盆,脚趾碰碰脚趾说:“半天没见,可想我?” 妙琰老实的摇头,小师叔叹息说:“骗我一下不好吗?我可是因为想你又忘了其他事。” 妙琰歪着头对他说:“你还有其他事?等咱回去你收敛着点儿吧,仔细让门人弟子笑话,那会儿人家可是要骂我狐媚的,我几时勾引过你?” 小师叔无所谓地说:“都是我勾引你还不行嘛?谁让我的琰儿太诱人呢。” 这小两口说笑一会儿拥着歇下。 御书房里,年过三十的皇帝今夜没心情翻牌子,勤勤恳恳地处理积压的奏折。 陪母后等那不省心的九弟,耽搁了不少时间,折子眼看着堆积起来。 关键还没等到人,太后一脸失望,他也纳闷。 皇帝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九弟大晚上能干什么去不进宫。 皇帝比这霖亲王大了整整十二岁,当初母后是为了争宠,强行用药受孕有了九弟。 还是为了他的储君之位,故意使了手段早产,导致九弟生来体弱,父皇格外疼爱。 没有九弟就没有他母子今日的一切,九弟又是诸兄弟里,唯一对皇权没兴趣的那个,这母子俩都打心眼儿里疼他。 传言皇帝忌惮霖亲王并不重用,霖亲王整日在府里养病更是胡扯。 他那九弟一年最多进京一两回,他想见一面都难,他最想重用的就是他这九弟,也得抓得住他人影才行。 常统领面色古怪回来交差,皇帝品口茶问:“九弟搞什么鬼呢?什么时候入的京,怎么不来给母后请安?” 常统领尴尬笑了下,有点难以张口。 皇帝无所谓地说:“说吧,他是朕的亲弟弟,再不懂事,朕也得担待不是,先说今晚他干什么呢?” 常统领实话实说:“给老婆打洗脚水!” “噗……”皇帝一口茶喷了出来,面前的折子湿了一大片。 太监慌手慌脚上前收拾,尖着嗓子埋怨常统领:“放肆,王爷哪来的老婆?” 常统领跪下不敢说话,皇帝呛得咳嗽了半天,换了件干净的龙袍,这才坐好问到:“当真?” 常统领磕头回到:“臣不敢背地里编排王爷,亲眼所见,亲耳听见。” 皇帝瞧了一眼空茶碗,太监赶紧给端上来一碗新的。 皇帝又喝了一口问:“谁家的小姐这么大本事?命太常太卜合八字,礼部下聘,赶紧抬回霖王府!” 常统领又磕了个头回:“是太常太卜的李大人。” 皇帝把茶碗放下,催促:“说具体点儿,九弟什么时候进的京,不去给母后磕头到底为什么?” 常统领久在御前当差,回话之前早就打听清楚了,磕头道:“王爷入京好几天了,是陪着李大人入京谢恩的。” “要不是和柔公主在集市把王爷堵住了,威胁了王爷,怕是王爷今夜也不会出现在馆驿。” 皇帝纳闷道:“九弟能有什么把柄让和柔威胁住?” 常统领回:“是李大人不知王爷就是霖王,和柔公主威胁王爷,如果王爷不帮她,就告诉李大人。” 皇帝头大,站起来问:“这又是为什么呀?霖王怎么了,他当年虽然娶过,可那不知好歹的跑了,朕的九弟配谁家姑娘配不上?” 常统领尴尬道:“臣也不知道,总之霖王爷确实很惧内,不是装的。” 皇帝探出身子,示意常统领上前,小声问:“他俩睡过没?那李小姐是不是九弟的师侄?” 第四十一章 常统领露出些猥琐的笑,老实地回:“陛下圣明,李大人确实一口一个小师叔叫王爷,王爷很宠爱李大人,夜夜欢愉。” 皇帝笑了一下说:“先别和太后说,明儿让祝梓林见驾说说他俩多久了,肚子有没有动静。” “你们不要打草惊蛇,九弟要是还不进宫请安,明天下午直接去把两口子都给朕绑来,尤其是别跑了那女的。” “这些年想法设法塞给他各种风格的女人都没碰一下,可算有个可他心的,必须得让她给九弟赶紧养个小王爷,朕也好跟先皇和太后交差。” 常统领贱笑道:“李大人有福气,夜夜承宠,那是早晚的事儿。” 皇帝揉揉太阳穴笑说:“朕还真是好奇想见见她,后悔那日让那群四品官殿外行礼了。” 知道自己丢人丢到了御前的霖王爷满心忐忑。 妙琰的睡相很乖,亲昵的依偎着他。 小师叔把她额头上没干的汗水擦拭了,揉着自己有些疼的腰想着怎么糊弄皇上和太后。 自己馆驿亮了相,实在是该先入宫请安再回来抱老婆的。 可当时他见天快黑了,只想着回家陪媳妇,就把入宫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大概想了个能糊弄过去的说法,小师叔才抱着自己的小媳妇睡着。 第二天一早,陪着妙琰吃了早饭,小师叔继续和媳妇告假,替妹妹办事去。 妙琰帮他换好了衣裳,贴心的把腰带替他整理好,还在他脸上亲了口叮嘱说:“只说你不知我来历,留我在身边伺候你的。” 小师叔环着妙琰笑问:“咱俩谁伺候谁?你若有心,今晚主动些可好?一改个样儿瞧你羞答答的,还以为自己是姑娘?” 妙琰推他一把说:“不是姑娘,也是遭了你的毒手,你都不问问我受不受得了?” 小师叔涎皮赖脸道:“你不是刚刚好能接纳全部的我吗?有什么受不了的?偶尔失了轻重,你也咬我出了气,乖乖在家等小师叔回来,回来继续喂饱你。” 妙琰吓得捂着自己的腰,松开了小师叔的手。 小师叔坏笑一下叮嘱:“不许自己偷偷洗澡,等我回来一块儿,不然我还给你装满,别又抱怨肚子胀。” 妙琰气咻咻把枕头扔向他,把那不要脸的砸出了门。 出了客栈的门,小师叔越发坚定地要捂紧自己的马甲。 和妙琰无拘无束的打情骂俏,这日子过得多美好,一旦掉马,别说妙琰本就恨霖王,她真做了王妃被礼法束缚,只怕再难快乐。 依旧是跳墙回府,换了衣裳骑马入宫。 听说霖王爷入宫觐见,皇帝丢下御书房的大臣,带着一颗八卦的心,兴致勃勃赶来兄弟团聚。 昨儿人家编排他九弟贪欢,他不十分信。 无非就是九弟开窍了,知道女人的好处,疼媳妇疼的有点过呗。 谁知一早上唤来祝梓林同和柔这一问,吓了皇帝一跳。 亲眼见霖王爷那若隐若现的黑眼圈儿,皇帝心说别怪亲哥坑你,你打娘胎出来身子就弱,这房里的事没有不行,不节制更不行。 霖王爷先叩拜了母后,又拜了皇帝。 太后依旧像对小孩子似的,拉着老儿子挨着自己坐。 摸着他的头发脸颊,夸道:“澈儿长大懂事了,都晓得替你妹妹出头了。” 皇帝尽量绷着点儿,不好明着笑出来。 霖王爷不好意思笑笑说:“偶遇和柔,听她说了府里的事儿,儿臣觉得她俩既然相看两相厌,不如和离了吧。” 太后不满道:“刚夸你长大了,这女子从一而终,就算贵为公主,也扛不住众人背地里议论。” “哀家养她一场,自然是疼她才把她嫁京里,也不瞧瞧那些外嫁的公主,哪个生母的位分不比她生母尊贵?” 霖王爷哄太后道:“和柔哪里记得什么生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母后生的,儿臣是她同胞的哥哥才敢和儿臣撒娇。” 太后笑笑说:“哀家也是气她不知好歹,辜负了哀家的心。” 霖王又劝:“母后,这看不对眼的人近在咫尺,反而是最大的折磨,人生苦短,放手才能自在。” “或许让他们尽快和离,都能找到对的人,还有大半生的自在光景。” “和柔确实刁蛮,驸马陈殿也实在可怜,母后就当可怜他俩都是您的孩子,放他俩一条生路吧。” 太后夸张道:“我儿这回管起来了人家夫妻的感情,听着道理也算是明白,你这是总算开这窍了?” 霖王羞涩笑笑,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瞪着儿子问:“给母后说说,瞧上谁了?” 皇帝一看不用自己开口审,母后三言两语就套出话来,索性等着看九弟是不是老实承认,再决定揭不揭穿他。 霖王故作矜持,羞涩地站起,突然跪在太后脚下,一言不发。 太后一看,让左右人退下。 霖王还不开口,太后又瞪皇帝。 皇上指着自己说:“朕是他亲哥哥,同胞亲哥哥,朕听听怎么了?” 皇上暗含威胁道:“九弟,朕还没问问你水热不热呢,你确定不给朕个说法?” 霖王往上磕头,不好意思道:“儿臣做下了件糊涂事,请母后责罚。” 皇上笑呵呵说:“无妨,小儿女郎情妾意的,只要当着人你收敛些,别丢了皇家的脸面皇兄都替你担待着。” 太后听着话头不对,问皇帝:“你知道他的事儿?” 皇上回:“让他自己说,朕也是今早上听了几句,他要是糊弄母后,儿皇自然揭发他。” 皇上知道这给老婆打洗脚水这种事,搁在小门小户都是笑话,放在王爷身上,确实不好开口。 他还拍拍弟弟的肩膀鼓励他说:“没事儿,房里的是你亲娘亲哥哥,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太后也催:“就是呀,你倒是说嘛,你说说你早就过了婚龄,和女人有风月之事不丢人,母后盼着你身边能有个知道疼你的女人呢。” 霖王只能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他畏畏缩缩地回:“儿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辜负了清师兄的重托,那日一时情不自禁,欺负了清师兄拜托我照顾的女弟子。” 太后大惊失色,指着霖王骂:“你糊涂,那不是个小女孩吗?她今年几岁?你先好好养着她,母后给你挑两个适龄的伺候你。” 霖王老实地回:“她今年十七。” 太后长出一口气,骂道:“那你吓母后做什么?十七是大人了,你皇兄后宫还有十五的呢!” 皇上不满道:“母后,怎么扯到儿皇这了,现在是审九弟。” 太后不满道:“审什么审,不就是他睡了个姑娘吗?让太常太卜合八字,不问她出身如何,只要合的上就明媒正娶。” 霖王继续忽悠:“太常太卜都是儿臣的徒侄徒孙,儿臣命中婚姻不顺,情缘稀薄,世上有几人能和儿臣合上八字?” 太后尴尬道:“倒也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倒是合的上,也助你的命,可惜跑了十几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样子那不知好歹的抓不回来了,你也不能就这么孤独终老。” “既然你看上你那师侄,也有了肌肤之亲,哀家认她做儿媳妇便是。” 霖王继续忽悠:“合不上八字,不敢成婚,求母后成全,儿臣就带着她在山上做一对逍遥道侣,将来生儿育女,儿臣也不枉在红尘里走一遭。” 太后不甘心道:“好歹让母后吃口儿媳妇茶,能做你的女人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皇家的规矩可是要守的。” 霖王继续忽悠:“我那师侄自幼向道,不爱人间富贵,儿臣的身份都瞒着死死的,一旦泄露,她弃了我这人间权贵,自己找个深山修行去,儿臣可就又剩下孤单一个人了。” 太后一听不乐意了:“那你也不能光陪媳妇不要娘,你去年来去匆匆,一定是因为她,怪不得祝梓林说你那师侄聪慧可爱,原来就是她勾了你的魂。” 霖王继续忽悠太后:“她年纪小,心性不定,等过几年长大些,那会儿我们生儿育女的,儿臣就不怕被她始乱终弃了。” 太后怒道:“她敢?她要是敢离了你,哀家让你皇兄把她抓回来绑在你房里。” 霖王没出息道:“抓得回人,也得留得住心才行,儿臣只愿和她一心一意厮守一生。” 太后见儿子那一脸没出息的样不是装出来的。 这老儿子命格诡异,能有个喜欢的女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太后勉强道:“哀家给你一年时间,这皇家的媳妇有皇家媳妇的体统,皇家的血脉必须万无一失,一年以后必须带她回来立规矩。” 皇上一听霖王各种忽悠,深感不满,直接传唤:“传太医上殿伺候,给霖王爷诊脉,看看他近来身体如何,耽误不耽误太后抱孙。” 太后也说:“澈儿打娘胎出来身子就弱,让王太医过来伺候。” 霖王爷不知道皇上这是要阴他,也没觉得自己诊脉会不妥。 哪知道太医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太后那脸顿时就沉下来了。 扯着霖王的耳朵逼问:“说老实话,你现在身边几个女人?为何会肾亏?” 第四十二章 霖王莫名其妙,实话实说:“儿臣的身边只有她一人,儿臣不是随便的人,怎会和别人有肌肤之亲?” 皇上幽幽补刀:“朕听说一晚上六七回,都没敢信那是朕那个不近女色的九弟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进宫给母后请安,火燎屁股一般回去抱老婆也就罢了,大白天的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朕还听和柔学了句,什么小师叔,人家肚子饿了,乖,为夫去给你买吃的。” “当然了和柔那丫头可能故意编排你,不过朕想那句小师叔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好像亲耳听你说过,那宠溺的语气,朕记忆犹新。” “当然了,还有朕不好意思说的,你自己寻思去。” 太后一下子就想起来过寿那日,儿子确实说过一句“小师叔依你”想来是说惯了的。 太后指着儿子咬牙发狠道:“你赶紧把你那妖精给哀家弄来瞧瞧!” 霖王直接跪好回:“儿臣就这一缕红尘情缘,求母后三思!” 太后顿时被拿住,皇帝无奈道:“朕不是监视你,只是做哥哥的提醒你,宠妻有个度,房里的事情要有节制,父皇临终嘱托朕好好教导你,长兄如父,朕管教你是为了你好。” 太后赶紧补刀:“你皇兄说的对,做的也妥当,你就算非她不可,也不能没有底线。” 皇上继续:“别忘了,你是本朝唯一的亲王,朕的同胞弟弟,许你修道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朝廷需要你的时候,你也得知道回来当差,今后你要是有了媳妇就把什么都忘了,别说皇兄今儿个没提醒你,母后传唤儿媳妇在身边伺候两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霖王明白,这是拿妙琰威胁自己。 不过也算是暂时答应了不揭这窗户纸。 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霖王磕头谢恩,小心做人。 拿住霖王小辫子的皇帝随意地说:“交给你个差事,工部唐天初那个案子里面有猫腻,陪着你那个宝贝师侄,过阵子随着工部治水修河堤去,把那案子替朕料理清楚,朕重赏李妙琰。” 太后一听皇帝连名带姓都叫得出,这才满意道:“你那弟妹,是清白人家女孩不?” 皇上立刻回:“母后放心,履历清白,人的清白也是九弟得了去。” “依着规矩,正妃初夜的喜巾得供奉给祖宗,九弟别不好意思,那床单让祝梓林明儿个送回来。” “听说惨不忍睹,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不心疼心疼你那宝贝师侄身娇体弱吗?” 太后暗骂,叫你勾了我儿子的魂,活该你吃苦。 太后吩咐传膳,好好给老儿子补补,立刻传了个太监跟着监管霖王房里的事,不许他再过度。 霖王一脸为难,太后黑着脸说:“规矩是传八个跟着,这你要是不许,你可想好以后她怎么在宫廷立足?” 太后吩咐太监郭金宝暂且唤霖王妃做九奶奶,一切听霖王和王妃的吩咐。 只要王爷别过分,只管小心伺候,王妃清白之身伺候霖王爷,算是过了第一关。 日后王爷不在身边见外男,必须有太监在场。 霖王陪太后用了膳,领着郭金宝回去见妙琰。 反复叮嘱敢仗着太后撑腰欺负王妃,他先砍了这货的狗头,尤其不许和王妃说自己就是霖王,还有就是尽量别听窗户根,王妃害羞。 知道这差事不好当,郭金宝连连保证管好自己的舌头,请王爷放心。 郭金宝赶紧跪下说:“王妃是金枝玉叶,奴才只是伺候娘娘的奴才,九爷放心,奴才好好伺候奶奶,一定帮九爷瞒住了。” 回王府换了衣裳,小师叔领着打扮成佣人的郭金宝回了客栈。 妙琰已经把鞋子做好,听见小师叔的脚步声,高高兴兴迎了出来,打算扑到他怀里,亲一口。 谁知人都一路小跑钻到小师叔怀里了,他后面居然又冒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吓了妙琰一跳,赶紧松开。 郭金宝尽量让嗓子放缓,跪下磕头道:“奴才郭金宝,给九奶奶磕头。” 小师叔自幼生在宫廷,任何私密事都不避讳太监。 依旧抱住妙琰说:“我和娘说清楚了,娘同意不办婚礼,不声张,这是咱家的奴才,娘特意让他来伺候咱俩。” 妙琰赶紧给郭金宝抓了把碎银,郭金宝喜出望外,没想到出身平民的霖王妃如此疼人,不失皇家风范。 以为是趟苦差事,看来油水不少。 小师叔知道,眼看自己生辰,肯定要过生辰进宫给太后请安之后才能离开京城。 不然现成小辫子在人家手里攥着,那不是想揪就揪吗? 这郭金宝也是个机灵的,自己把空屋子收拾了,就像隐身了一般不出现在主子面前。 没让妙琰怎么费事去适应。 知道这是婆婆送给她的下人,妙琰也不好慢待。 虽说他不和主子一起用饭,一日三餐妙琰从来没让他吃过剩的,都单独给他叫两个菜。 一日相处下来,郭金宝觉得自己掉进了福窝里。 在这儿无非别提霖王两个字,在宫里说话的忌讳不是更多? 太监打小就学伺候人,有了他在,不管多晚,妙琰卧房门口都有一大桶热水,和干净的大铜盆。 等小两口洗干净了,他又不声不响的收拾了,然后继续消失在视线中。 起初妙琰还有点儿难为情,小师叔安慰她说:“郭金宝打小伺候年轻的主子,这房里的差事当习惯了,要是找个丫头伺候,我怕你多想吃醋不是?” 妙琰顿时拧着小师叔耳朵问:“你还想要通房的丫头?” 小师叔赶紧告饶说:“我只要琰儿一个,琰儿不许嫌辛苦。” 俩人打闹一会儿,琰儿眼看睡着,迷迷糊糊问句:“你妹妹的事儿办好没?” 小师叔搂上她说:“嗯,有嫂子样了,等我过了生辰再走,回山咱就成亲。” 见妙琰又瞪眼,小师叔小声补充:“一个外人都没请,就门里吃杯喜酒。” 妙琰满意点了头,小师叔又嘱咐:“以后和涌师兄他们叫师兄,不许叫师叔。” 妙琰摇头:“我不敢!” 小师叔不满地刮一下妙琰的鼻子说:“就和我胆子大,耍赖发脾气无所不用其极。” 俩人说笑了会儿,又闹了起来。 郭金宝职责所在,道理该喊句:王爷,是时候该歇着了,可是他不敢。 出门前太后特意叮嘱,王妃把霖王爷身子都快掏空了,严格控制事不过三。 这把郭金宝难为的,房里要是侍妾,他倒是可以进去扛了人送走。 祖宗规矩摆在那儿,王爷也没办法。 太后和皇上点头认这主儿是正妃,他一个奴才该怎么阻止? 郭金宝假装给他们送热水,大铜盆不小心弄出点儿声音。 妙琰害羞,赶紧推小师叔说:“快睡吧,他都听见了。” 小师叔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郭金宝一个激灵,赶紧跪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鬼才信! 小师叔开始默默盘算,回山门就打发这奴才在门口那厢房住,离他们远点儿。 这门对着门,有一点儿动静他就听得到,这两天琰儿都不敢大声。 妙琰有点好奇这个仆人为什么这么大规矩,动不动就跪,而且很害怕她那脾气很好的小师叔。 问小师叔,只说家里规矩大,底下人都是打小养成的习惯。 妙琰很同情这个看起来和小师叔差不多年龄的郭金宝。 小师叔生日这天,不光穿上了媳妇亲手做的鞋,还得了一套柔软的精棉中衣中裤。 针脚细腻,穿着服帖。 早上吃一碗媳妇亲手煮的半生不熟的生日面,小师叔依旧觉得幸福。 中午之前要入宫见母后,小师叔和媳妇请好了假,叮嘱郭金宝帮着奶奶收拾行李,回来就出发回山。 媳妇新给做的衣裳,小师叔没舍得脱,直接在外面套了王服进宫。 太后还算满意儿子能在这天回来陪她一会儿,让儿子近前回话,一眼就瞧出儿子里面的衣裳不是尚织局进贡的。 掀开袖子瞧了瞧,霖王不好意思地说:“我媳妇给我做的,她说这料子贴身穿舒服。” 太后露出点儿笑模样,还是警告了句:“哀家许她在外面野一年,一年之后你可是要带她回来立规矩的。” “知道心疼夫君算她懂事,你也不能太宠着她,让她恃宠而骄。” 霖王忍不住回了句:“儿子终究是三清弟子,媳妇是儿子的道侣,并非王妃。” 太后不满道:“你看看你皇兄,他可以宠任何一个女人,但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左右他,你得分清主次,懂得夫为妻纲。” 霖王听不下去了,匆忙和太后告辞准备回玄清阁继续修道。 太后望着门口生气。 做皇家的媳妇有多不容易,太后是知道的。 她当然要她的儿媳妇也从头一点点尝过来。 皇帝的后宫,哪个都是被她捏在手里,翻来覆去揉搓的服服贴贴的。 哪怕是皇后,都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恭顺地跪在脚下伺候她。 这个勾了他小儿子魂的女子,怎么就教训两句都不行了? 第四十三章 出宫门霖王爷很不爽,母后宫斗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他的琰儿用不着母后来管教,他们未来的生活就是在玄清阁做一对逍遥道侣。 换回出门那身衣服,小师叔买了些点心给琰儿路上垫肚子,调整出个轻松的表情回来见媳妇。 妙琰已经打好了包,见小师叔回来了,迎上来打个招呼,帮他把外衣挂好,忽然盯着他腰封看。 妙琰喃喃自语:“我明明不是这么系的呀,怎么还夹了点儿黄色的丝线?” 小师叔顿时反应过来,他匆忙脱换,肯定是刮到了王袍上的金绣。 这可怎么解释,黄色民间禁用。 小师叔直接把媳妇搂在怀里亲了口问:“可是怀疑我出去这会儿对不住你了?不如验验你夫君的存货少没少?” 妙琰满脸通红,这货他怎么又要胡闹? 想跑?已经被小师叔扛到了肩膀上。 妙琰使劲推他抱怨:“快放我下来,郭宝金在院里拾马车呢,给他听见笑话。” 小师叔哪是个听人劝的性子,土匪抢压寨夫人一般,劫了自己的小媳妇,懒洋洋地靠在榻上休息。 郭金宝倒也勤谨,默默地送来水,退出院子,省的人家两口子尴尬。 遇上当值的陆小川,陆小川同情地看一眼郭金宝,哀叹句:“郭公公,咱们这差事不好当!” 郭公公蹲在门口啧啧叹句:“王妃娘娘这差事更不好当,难为那小身子骨怎么受的住,上头还觉得她勾搭坏了王爷,真冤呢!” 陆小川贱笑:“怎么着也比宫里的主儿们好过吧。” 郭公公叹气:“宫里的主儿们,得宠的还能歇个两三日,不得宠的闲几年,就算上面有教诲,奈何人多还分点儿注意。” “王爷独宠她是好命,怎奈何好命容易遭人嫉妒不是?” 郭宝金伺候了妙琰几天,挺喜欢这新主子。 看得出妙琰不敢和他走太近是因为男女有别,但是妙琰拿他当人看,他心里明白。 妙琰被小师叔胡搅蛮缠这一闹,也忘了腰封上的黄丝线了,揉着自己疼得不行的腰,用力踹了小师叔一脚。 瞧着门口的热水,妙琰难为情道:“又给他听见了,你就不能收敛点儿?我看见他都不好意思。” 小师叔边帮妙琰整理头发边说:“无妨,他不会和人乱说的,你要是不陪我玩,那才是出大事了。” 瞧着妙琰懒的动,小师叔伺候她洗干净了,把人按到梳妆台前,想帮妙琰梳一个小媳妇的发髻。 可惜他只会梳道士髻,弄了半天不伦不类。 妙琰还是把头发梳成未嫁女儿的样式,小师叔被逼无奈喊了嗓子:“小金子,过来帮个忙。” 郭金宝赶紧小跑进来单膝跪地:“奴才在。” 小师叔不好意思地说:“帮忙梳成发髻,我俩都不会,咱们马上回家。” 这郭金宝还真是个人才,立刻懂了主子的意思。 找来棉绳,按照规矩帮妙琰把脸上的汗毛绞干净。 手脚麻利地梳了个螺髻,捧着首饰匣子跪在小师叔面前讨好道:“请爷为奶奶簪花。” 这俩人合力打扮,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出现在小师叔面前。 郭金宝赶马车,小师叔总算能舒舒服服的在车里搂着媳妇赶路。 玄清阁正门挂满了红绸,二月初十是掌门摆酒大婚的日子。 虽没往外发喜帖,门里的人都出来迎接掌门和夫人。 妙琰已经被小师叔和小金子打扮成新媳妇,再见故人羞涩地躲在小师叔身后。 润夫人喜气洋洋拉她过来说:“喜服给你们备好了,跟嫂子去换了衣服,敬了天地,再去恩师的坟上祭拜。” “山门内没有新娘子洞房等相公这一说,一会儿他们男人家喝喜酒,咱们女眷内院喝。” 董扬涌笑嘻嘻说:“弟妹不必害羞,咱们也不是头回见,大大方方和你嫂子出来喝喜酒,以后和嫂子学着当家主事,细微琐事还是你们女人家心细。” 扬润埋怨董扬涌说说:“掌门师弟这老大难都解决了,你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回来,替你嫂子弟妹分担一下。” 小师叔打趣妙琰说:“把给我找下家那劲头拿出来给涌师兄找个嫂子,然后找润师兄讨赏。” 涌师兄吃惊地皮道:“师弟威武,这就把弟妹逼得找人分担了?你看看你也不收敛些,妙琰还小呢。” 妙琰脸红道:“涌师叔,他说的是我之前干的蠢事。” 董扬涌夸张地哦了声说:“那现在知道护食了就好,这出嫁从夫,以后得叫我们师兄。” 妙琰不好意思叫,妙真和妙慧一齐挤出来招呼:“琰师弟,你可算回来了。” 扬润黑着脸道:“以后得叫婶子。” 妙琰尴尬道:“各论各的行不行?” 妙真和妙慧也叫不出口婶子,眼巴巴看着师父。 小师叔拉着妙琰手说:“好了,冷不丁换称呼也别扭,给琰儿点时间适应。” 董扬涌撇着嘴皮道:“只管他媳妇,不管他胡子都白了的师兄别不别扭,白疼他了。” 扬润瞪他一眼说:“妙琰是自家的姑娘嫁给了本门,你给她点时间适应一下,一天天的就知道皮,也不说给妙琰诊诊脉,开点滋补的药,你瞧瞧这丫头眼圈儿黑的。” 涌师兄了然笑说:“那你找师弟算账,肯定是觉不够睡呗。” 成了亲的哈哈跟着笑,一起簇拥着小两口进门。 小师叔直接把妙琰抱起,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抱进俩人的小院。 两间房已经打通,连带着卧房起居在一起。 距离他们最远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给郭金宝住。 推门进屋,房里大红幔帐,龙凤喜被,早已经准备好。 妙琰指着自己原来的屋子问:“为什么拆了?” 小师叔理直气壮道:“怕你和我闹脾气分居,现在你没地儿去了。” 敬了天地,祭拜师祖祖之后,玄清阁摆了掌门的成婚酒。 虽然没大宴宾朋,小师叔总算在二月初十这天,把媳妇正式娶回了家。 喝自己喜酒喝的有七分醉的小师叔,一进屋抱起媳妇先嘚瑟地告诉她:“素家二月十六娶亲,还是咱们先成的婚。” 合着这点儿没影子的飞醋他记恨到现在,妙琰一脸大写的我服。 小师叔回了山门,第二日一早自然要早起去前殿议事。 妙琰早早准备了道装帮他穿戴好,恐怕去晚了惹门人弟子笑话。 涌师兄没想到晨钟刚敲,掌门师弟神清气爽地过来了。 欢喜无限地和润师兄说:“看看,成家立业马上就不一样了,这不是和妙琰弄不明白,要死要活那会儿了。” 润师兄埋怨师弟说:“别揭掌门师弟的短了,这回过了明路不就天下太平了嘛,这好姑娘就得快点下手娶回来,晚一步惦记的人可就多了。” 听着俩老狐狸都都夸自己挑媳妇的眼光好,贺扬澈暗暗得意,还得硬忍着别表现出来。 一大早郭金宝跪地请安,一口一个九奶奶叫得妙琰头大,硬是按着他坐下说:“山门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叫我妙琰好不好?” 本来就斜欠着身子勉强坐下的郭金宝吓得又跪下说:“奴才不敢!” 妙琰认真地说:“讲真,山门道场,都是师兄师弟相称,以后不许你自称奴才,你比我大,我叫你金宝哥,你叫我妙琰,再叫九奶奶我不应。” 郭金宝哪敢造次,低着头不敢言语。 妙真在门口喊:“妙琰起了吗?去练剑不?” 妙琰提了剑拔腿就跑,边跑边应:“师兄,我来了!” 吓得郭金宝追出来喊:“九奶奶您慢点儿,您可是金枝玉叶,伤着碰着了奴才担待不起。” 妙琰扭头严厉道:“金宝哥,说了不许自称奴才。” 妙真揽着妙琰肩膀问:“这是谁呀?” 妙琰介绍:“小师叔母亲安顿他照顾我俩,是小师叔家里人,叫金宝哥。” 妙真歪着头瞧瞧郭金宝,脆生生打了个招呼:“金宝哥,掌门师叔醋劲儿可大着呢,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郭金宝谦卑笑笑说:“爷自然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姑娘玩笑了。” 妙真爽朗笑笑说:“我叫妙真,山上我熟,想溜出去玩儿的话,找我准没错!” 郭金宝尴尬道:“小的当差哪敢跑出去玩儿,可是不要脑袋了。” 妙琰眼珠转转问妙真:“今天山下有集市吧?” 妙真一拍即合:“那你当真以为我来找你练剑?” 妙琰兴奋道:“走呀?” 妙真瞪着郭金宝问:“你是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儿,还是在家,在家的话不许去找掌门师叔告状!” 郭金宝为难地看看妙琰,职责所在,苦着脸问:“能带奴才吗?” 妙琰正色道:“不自称奴才的话能。” 郭金宝垂头丧气道:“我能跟着伺候吗?” 妙真扯着他说:“快走了,给师父发现就走不了了!” 被两个妙龄女孩扯着走,这辈子郭金宝还是头一回。 溜出山门之前,这王妃娘娘和妙真姑娘真的跟做贼一样。 不时让他藏着点儿,别被巡逻的弟子发现。 没想到山门外树林里还有个姑娘等着。 妙慧一见妙真果然把妙琰带出来了,笑说:“还以为做了掌门夫人不敢和我们偷着出来玩了呢,小师弟还是那个小师弟。” 妙琰得意道:“只要不被逮着现行,小师叔不会责罚我。” 妙慧戏谑道:“还叫小师叔,也不怕掌门师叔拉不下脸来疼你。” 而今妙琰脸皮厚了不少,不满道:“他脸皮厚的很。” 叫小师叔就能放过她还好了,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妙琰泪眼婆娑地求他,亲师叔让我歇口气,都不成呢。 回家第二天就换成道装的妙琰,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变化。 尤其是那一脸娇媚和喜气洋洋的好气色是藏不住的。 妙慧偷偷问妙琰:“嫁人头一晚,真的很疼吗?” 妙琰畏惧的点了点头。 妙慧又偷摸地问:“掌门师叔挨了二十梃仗,是为了这事不?” 妙琰摇头,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妙慧吃惊道:“他那晚真对你下了手?” 妙琰赶紧解释:“不是,我们就是一块儿看灯,只是……师兄你别问了。” 妙琰这小脸红得什么似的,她知道这俩师兄八卦,没想到八卦的这么狠。 妙慧和妙真说:“你赌对了,掌门师叔那晚就占有了妙琰,今儿个我请客!” 妙琰大囧,跺脚道:“你们两个欺负我!” 第四十四章 郭金宝听了个一清二楚,偷偷劝妙琰:“您是过了明路的夫人娘子,她俩还是大姑娘家呢,能让她俩欺负了吗?” “您随便说句就得臊得他们脸红,有什么的。” 妙琰更不好意思了,嘟囔道:“金宝哥,你也欺负我!” 郭金宝不好意思地笑说:“我可不敢,爷打死我。” 和这几个姑娘相处,郭金宝渐渐没了压力。 修道的女孩子性格爽朗,豪不扭捏。 三个假小子似的都一口一个金宝哥叫他,郭金宝又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 拼命注意说话的语调,恐怕暴露了太监的身份。 他奉太后的命,寸步不离跟着王妃。 就是监管王妃的言行,尤其要保证皇室血脉的纯净,王妃肚里只能怀王爷的种。 这事儿王爷也是无可奈可,没有他跟着,王妃将来更得受太后的磋磨和众人的欺负。 权衡之下王爷下了死命令,不许郭金宝欺负王妃,允许他跟着伺候。 妙琰哪里懂这些,只当郭金宝是小师叔家里的老下人,忠心不二陪着她就陪着呗。 老下人跟亲人是一样的,母亲留给她的仆妇,在她被刁民抓去祭河那晚,就和人家拼了命。 一下山果然妙慧请客,三个姑娘加上郭金宝,先鼓捣了两坛子酒。 起初郭金宝不敢和主子同席,结果被三个疯丫头差点儿灌惨了。 仗着点儿酒也就索性没了大小,陪着她们吃吃喝喝,跟着她们在集市上疯跑。 听说书的空儿,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伸手拉妙琰的道袍袖子,嘴里含糊不清道:“姐姐,漂亮。” 这把郭金宝吓得,赶紧推开那孩子骂道:“小瘪犊子滚开,我家奶奶是你拉的?” 妙琰就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儿,细看是个漂亮孩子,双目迟滞,行为痴呆,不像是天生的,反而像缺个魂儿。 妙琰推一下郭金宝说:“他一个小孩子,碰一下算不得什么。” 孩子坐地上痴痴地看着妙琰和妙真妙慧,忽然又害了怕大哭:“别锁我,别锁我!” 妙真也瞧出来这孩子不对了,扶着他起来,帮他擦擦眼泪问:“你家大人呢?” 一个穿着整洁的年轻媳妇四处喊:“宝儿,宝儿!” 见到妙真赶紧行礼道谢:“多谢道长。” 妙真把孩子交给母亲,不解地问:“小孩子掉了魂儿,你们怎么不给叫叫,这耽搁久了,好孩子都看着病了。” 那妇人一听这话就开始抹眼泪,跪地磕头说:“求几位道长发发慈悲,救救孩子。” 妙慧身上带着现成的符纸朱砂,到处找平整地方找不到,郭金宝赶紧趴好把脊背献上。 妙慧给画了个拘魂符,让妇人拿着符,晚上绕着孩子左三圈右三圈,然后在孩子脚下烧了,正常就没事了。 妇人赶紧摸出一串钱塞给妙慧,妙慧没要,让她给孩子买点儿吃喝补补身体。 那妇人叩头道:“多谢活神仙慈悲,奴家是小杨庄的人,活神仙要是路过小杨庄,一定让奴家尽心。” 三个女孩子听完了说书,打算逛一圈儿买点零碎小吃再回山,再迟了怕师尊长辈发现。 买蜜饯的时候又遇到一个丢了魂的漂亮孩子,这就让妙琰有些纳闷了。 小孩子魂魄不全,容易吓掉也不会各个都这么严重。 这孩子一言不发,就直勾勾盯着妙琰她们的道袍,眼神儿里都是恐惧。 带着孩子卖蜜饯的老摊主一看道士,拿了秤杆子就打:“骗子,你们还我聪明的孙儿!” 郭金宝一看有人敢和妙琰动手,咋呼的比谁都猛。 摊子也给人掀了,抢了人家秤砣和老头子对打起来。 那老者同来的年轻人一拥而上,郭金宝明显不行。 还得妙琰她们师兄弟三个打退这群年轻人,救下鼻青脸肿的郭金宝。 老摊主骂道:“就是你们牛鼻子,说什么孩子发烧见了不干净的,还个替身就好了。” “结果这孩子就傻了!” 妙琰尝试着逗逗这小孩,同刚才那个一样,完全无法沟通。 试着画个拘魂符,妙琰亲自烧了,又念了几遍拘魂咒,孩子缺失的魂魄总是不见回。 妙琰的道法深得师父和小师叔的真传,这俩人哪个都是毫不保留地教导她。 妙琰拿符纸剪了纸人做引,滴了孩子的血,驱动纸人去找孩子丢失的魂魄。 那老摊主见妙琰的纸人自己能走路,顿时吓得傻住,连连求妙琰救救他家孩子。 妙真羡慕地说:“这绝技应该是掌门师尊亲传的,只怕我们师父都不会。” 妙琰不好意思点了点头,确实这些奇巧的本事都是小师叔教的。 妙慧玩笑道:“小师弟学艺那自然是什么时间都能学,别人睡觉的空儿,她在被窝里不是一样能学嘛。” 妙琰羞得追打妙慧:“这可是看你马上要出阁了,到了你夫君手里,看你还有力气贫不!” 妙慧坏笑:“这掌门师尊是把小师弟怎么了,瞧瞧她都吓出毛病了。” 妙真也笑说:“看来嫁人是挺可怕的事儿,小师弟从前可是不怕掌门师尊的。” 郭金宝也一边儿坏笑,趣道:“我们爷威猛,九奶奶能不怕嘛。” 妙琰剪了七个纸人,道理上总会有几个找到孩子魂魄回来复命的。 谁知等了半天不见纸人回,突然妙琰似被人击中,一口血喷在面前的符纸上。 郭金宝吓得哀嚎一声:“奶奶,您别吓唬奴才,要了命了!” 妙琰用手撑着桌子,指着那孩子说:“带上他,我们回山找小师叔想办法。” 郭金宝抱怨道:“还管他干什么呀,您的身子要紧。” 妙真和妙慧搀扶着妙琰,让郭金宝抱着那孩子,一起回山想办法。 孩子的祖父见这三个女道士果然有手段,赶紧让人套了车,一路护送着他们上山。 得知她们是玄清阁的道士,孩子的祖父连连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山门这弟子听说妙琰受了伤,吓得撒腿往里送信。 小师叔直眉楞眼冲了出来,抱起妙琰往回走。 提着药箱的涌师兄不敢怠慢,在掌门师弟的怀里,替妙琰诊脉,郑重道:“弟妹是受了法术的反噬,具体等她缓缓再说。” 玄清阁是道门,本就擅医药。 本门医术最好的还真不是年轻的掌门贺扬澈,而是这个有点不着调的董扬涌。 医术总要年龄沉淀,贺扬澈再聪明,和涌师兄比,差着近二十年的经验。 怕媳妇有事,贺扬澈哪里肯放涌师兄走。 涌师兄瞧着人家这新婚洞房,自己一个做大伯的,里面躺着年轻的弟媳妇,恨不得立马跑路。 贺扬澈坐在床边抱着媳妇喂药,命妙真和妙慧看着涌师兄,敢跑的话直接按住。 就不信他好意思和女弟子撕扯。 妙琰怕药苦,小师叔习惯性的拿着糖哄骗,也不管坐在屋里不敢乱看的涌师兄都快酸倒牙了。 涌师兄走不了,只能自顾自的絮叨:“吃了药好好休息下就没事了,我还要去看那孩子去,师弟当真心疼媳妇,让她好好歇两晚比什么不强?” 贺扬澈顿时听出来,那老不正经的师兄话里有话了。 指着妙真和妙慧说:“这俩可是女孩儿家的,你再满嘴胡说,仔细润师兄来揍你个为老不尊。” 妙琰吃了药,简单把情况和小师叔介绍一下,让小师叔放了涌师叔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去。 小师叔留下伺候媳妇,妙真和妙慧跟着涌师叔去前面找那孩子家了解一下情况。 确定媳妇真的没事,小师叔反复擦拭玄苍剑,迫不及待要替媳妇出气去。 妙琰推了下小师叔说:“你去看看那孩子,丢魂丢的太久了,怪可怜的,能帮的话,咱得帮帮他,他还小。” 小师叔不情不愿站起来,嘱咐郭金宝好好照顾妙琰,去前殿好好问问到底哪个龟孙伤了自己媳妇,道爷要亲手揭了他的皮。 那孩子妙明安顿在客房已经住下,妙字辈年长的弟子已经准备了安神滋补的药,给孩子服用。 孩子祖父深感愧疚,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三名女仙长动了手,人家还好好的医治孩子。 脚步声响,那个提着药箱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两个女道长。 这男的看年纪三十六七岁,散发披肩,身穿浅蓝丝绸长衫,外面罩着银灰色的半臂。 剑眉,桃花眼,嘴角带笑,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情场浪子,即使是现在有年纪了,更添了几分儒雅风流。 孩子祖父好生瞧不起他,觉得他应该是庙里的郎中,心里还替今天这三个好心的女仙长担心,这老小子看起来不大正经。 妙明和房里的妙字辈弟子行了礼,没敢言语就退下。 涌师叔诊脉时候喜欢安静。 替孩子诊了脉,闻闻孩子吃过的药碗,涌师兄点了点头说:“这药妥当,去问问谁那有聚魂符拿七张来。” 孩子祖父连忙问:“先生,我家孙儿如何?” 涌师叔为人和气,指着房里凳子示意他坐,随口说:“老哥安心,孩子暂无性命之忧,丢了的魂魄为人所拘,妙琰追魂时,找到了孩子的魂魄,被那妖人发现,为妖法反噬。” 第四十五章 小师叔提了玄苍剑,拧着眉头到了前殿问涌师兄:“师兄,瞧出来是谁伤的琰儿?我非揭了他的皮。” 涌师兄摇头坏笑:“你说说你,眼里除了媳妇没别的了,稍安勿躁,有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涌师叔公然调侃掌门,妙真和妙慧都忍不住笑了。 老不正经还扭回头跟俩女弟子皮道:“都看见了,找道侣找他这样的,眼里除了自己媳妇,容不得其他。” 孩子祖父心里没底,来个老不正经的郎中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孩子祖父央求道:“二位爷,要不还是请刚才的道长过来照看孙儿吧。” 涌师叔顿时不满道:“你信不过我?不穿道装的就不是道士吗?” 妙慧体贴,赶紧介绍:“老人家好福气,这是我们玄清阁,医殿掌殿师叔,扬涌道长,本门医术无人在其上。” 贺扬澈被师兄当众揭短,随口刻薄道:“我这师兄从年轻的时候就爱俏,总觉着道装影响他结交红颜知己,我见到他穿道装的次数一个巴掌够数了。” 妙真和妙慧头回听掌门师叔说这么刻薄的话,一齐掩口笑。 扬涌拍拍那孩子祖父,故作神秘道:“知道这漂亮小伙谁不?说出来怕你不信,这就是玄清阁掌门贺扬澈,老哥你真是好运气能见到他,平时都在家里哄媳妇的主儿。” 两位长辈大型拆台现场,实在是难得一见。 妙真和妙慧笑个不停,门口老成持重的妙明等弟子都笑的站不住了。 老头自然不信,妙明肯定了这俩看着不怎么着调的货,确实一个是掌门师尊,一个是掌殿师尊,老头这才趴地上磕头求救。 涌师兄拍拍自己说:“救人我来,打架他去,老哥你就放心吧,他媳妇受伤了,谁都别想拦着他报仇。” 孩子祖父不敢信,也觉得没必要骗他,感慨到:“真没想到贺掌门如此年轻俊美。” 涌师兄不满道:“十年前我才是本门第一美男,现在让他比下去喽,谁让我老了呢!” 妙明赶紧夸涌师叔:“涌师叔不老,风采依旧,这几年还有惦记您的江湖女儿呢,啥时候续娶一房,等着喝您喜酒。” 扬涌踹了妙明一脚骂道:“贫嘴的小子,你师叔眼看都四十了,还娶个屁!” 贺扬澈和妙明说笑:“知道涌师兄为什么愿意管本门弟子姻缘事吗?自己的经验多,你这做师兄的得告诉师弟们,想学追姑娘,找涌师兄。” 涌师兄指着掌门师弟说:“瞧瞧,娶媳妇前后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就是块儿冰,这才几天就让妙琰给捂化了,现在多没正行。” 贺扬澈急着给媳妇出气去,不理师兄调侃,开始追问老者这孩子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 瞧着这年轻小伙儿正经问事往正中一坐,不怒自威。 连那爱说笑的老郎中都神色恭敬,这才信了他们果然是玄清阁的当家主事之人。 原来这孩子之前大病了一场,来了个道士说孩子是童子转世,不还个替身回去,上面发现自然收这孩子回去。 拿了还替身的钱给那道士,道士操办一番孩子就傻了,说是纸人被上面识破了,无奈收走孩子一魂附在纸人上过关。 贺扬澈要了孩子的八字一算,皱眉道:“是个转世童子,不至于早夭,为何要如此?” 董扬涌到底年龄大,见得多,咬牙骂道:“特娘的,是邪术,为了骗孩子的魂魄,道爷逮着这孙子非大卸八块不可,真缺德!” 老头一听赶紧磕头,董扬涌挥手说:“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三清弟子,除魔去邪是本分,你的事儿道爷管了。” 妙慧想起之前那丢魂的孩子住在小杨庄,涌师兄想想说:“明儿个咱们分两路,掌门师弟你带着妙琰,跟着这老哥附近找找有没有那孙子,我带着妙真妙慧去小杨庄。” “咱们在清河镇会面,商议对策。” 小师叔不放心道:“妙琰有伤,我一个人就行。” 扬涌翻个白眼道:“你媳妇那点伤不碍事,比起你一天天的都把她折腾的肾水不足了,伤都是轻的,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素成啥样了?” 涌师兄张嘴就损,忘了门口还有俩女弟子。 贺扬澈那小白脸顿时臊得通红,指着妙真和妙慧说:“你看我告诉润师兄去,他打不打你就完了!” 涌师兄一下想起还俩姑娘在,赶紧站起来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我顺口胡说的!” 妙真和妙慧哭笑不得给涌师叔还了个礼,众弟子嘻嘻哈哈的笑一团。 大伙都知道,要是没有女弟子在,涌师叔还可以更没溜。 这应该就是他收徒只收男弟子的原因。 他们都盼着妙真和妙慧快走,让可爱的涌师叔和掌门互相伤害一会儿。 掌门师叔定好了明天的计划,忙着回去照顾媳妇去。 并没有满足弟子们的八卦心。 涌师兄感慨道:“这黏糊劲儿,等着喝掌门家公子的满月酒才是正经。” 贺扬澈假装没听见,他燕尔新婚,正是被人家调侃的对象。 反正他现在脸皮快和涌师兄一样厚了,荤点的笑话他不在乎。 甚至他都能说上几句,羞得他的小媳妇满脸通红,含羞带笑的由着他纵横驰骋,娇滴滴的嘤咛喘息。 见掌门走远,涌师兄埋怨妙明:“他刚娶媳妇,你们不趣他,趣我个半老头子有意思嘛?” 妙明嬉笑道:“弟子们不敢开掌门师叔的玩笑。” 涌师兄不屑道:“没出息样吧!” 扬涌拎着药箱起身嘱咐妙真和妙慧说:“明儿个师叔带你们玩儿去,回去告诉你师父一声。” 妙真和妙慧高高兴兴回去了。 涌师叔是门里最有趣的长辈,平时和男弟子们没大没小的闹。 妙真和妙慧还是头一回跟他出门,这也就是这二年涌师叔见了老态,才肯和女弟子说几句话,再加上妙真和妙慧是当事人,非带上不可。 门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师父收异性弟子,起码要差二十岁的年纪。 唯恐出了师徒逆伦这样的大事,这也是吸取前辈的教训。 涌师叔没吹牛,年轻几岁的时候,比掌门师叔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因为他那个风流的性子吃了不少的亏,要不然掌门之位肯定是他的。 谁都知道,掌门师叔是人长的风流,性子固执,洁身自好。 涌师叔年轻那会儿,不乏江湖女儿追求,甘愿和他一夜风流的人,不计其数。 贺扬澈回房的时候,郭金宝给妙琰炖了燕窝正往回端。 见爷回来了赶紧跪下请罪:“奴才该死,没伺候好九奶奶。” 贺扬澈拉他起来,温和地说:“山门道场不要多礼了,今儿个事不怪你。” 贺扬澈接过燕窝,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喂媳妇吃。 妙琰歇了一觉精神了许多,接过碗靠在小师叔怀里边吃边说:“小师叔,我给你丢人了。” 小师叔埋怨句:“小笨蛋,看人家不笑话你,还跟我在一个被窝里学的本事呢,也能让人暗算。” 妙琰委屈道:“你怎么也这么说?” 小师叔揽住她说:“溜出去玩儿,为什么不叫我?为夫不比妙真妙慧亲近?” 妙琰不好意思道:“怕你让我在家念书呗,谁让你是我师叔呢。” 小师叔刮了她下鼻子说:“现在你是我的小公主,我还敢管你?怕你冷落我呢。” 受了点小伤的妙琰,难得早早睡了个好觉。 小师叔虽然挨挨蹭蹭的有点儿想法,看样子也极力忍耐住了。 这让早早就烧好热水的郭金宝感慨:“爷是真疼媳妇呀!” 一早上按照约定的时间出门,小师叔换了身暗红文生公子长袍,腰上扎着五子登科的大红锦带。 一看就是刚成亲的阔少爷,牵着看起来圆润了些的妙琰。 紧身儿小红袄,胸脯撑得鼓鼓的,腰身儿搂起来似乎也有了点肉。 小师叔边走边逗自己的小媳妇说:“还是我揉的功劳吧,越看越好看了。” 顺着小师叔那眼神儿,妙琰低头一看,直接小师叔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说:“让人听见,看你还有脸当掌门?” 小师叔无所谓的说:“掌门也是男人,喜欢自己媳妇谁管的着?” 也不管当不当着人,大大方方拉着媳妇的小手,边走边说笑。 众弟子一度怀疑自己见鬼,这是掌门师尊? 迎面遇上几个妙琰昔日的玩伴,一见赶紧行弟子礼:“掌门师尊,夫人!” 妙琰乐呵呵说:“你们还是叫我妙琰吧!” 小师叔添油加醋道:“是,还和以前一样叫妙琰,只是你们再拐我老婆出去玩的时候,偷偷给我送个信儿,省的我到处找。” “我要是找不到,我师兄肯定会想办法帮我找。” 吓得他们连说:“弟子不敢!” 小师叔特无辜地说:“看,你的朋友们看样子都准备抛弃你了,以后想打雪仗,只能我陪你了。” 他连打雪仗的仇还记到现在? 涌师叔那次让弟子们大规模扫雪是为了找她? 妙琰后知后觉后怕,自己是嫁了个多小心眼的男人。 第四十六章 贺小心眼儿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敢骑马。 媳妇身子弱,又舍不得她走路。 难为他怎么想到的,在山下吝牲口那儿,租了头粉鼻子粉眼白肚皮的小黑驴。 像寻常人家媳妇出门一样,铺上红花的褥子,让妙琰坐在驴上,他买了些点心提在手里,右手给媳妇牵着驴。 像极了新婚小两口回娘家串门子。 这走在路上,除了俊男美女引人看几眼,像他们这样打扮的小夫妻还是大有人在。 更何况这俩人是亲两口子,燕尔新婚,蜜里调油,不是随便装,就装的出来的。 妙琰为了不引人注意,刻意和小师叔叫相公。 叫的小师叔眉开眼笑,差点忘了他是出来干什么的。 乡村镇店的闲话中心,往往是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 几个老婆婆东家长,李家短说些周围的事。 谁家媳妇不开怀,谁家闺女被人骗大了肚子,或是谁家爷们怕老婆,谁家婆婆管教媳妇有办法。 偶尔遇到一处,听说说村东头老陈家孩子是仙童转世,现在好好的孩子傻了,小师叔看了一眼已经注意到这些闲话的媳妇。 小两口眼神一对,就商议妥当,小师叔牵着毛驴到村东头一处篱笆院停下。 见破碾盘上铺着褥子,一个痴呆的孩子躺在碾盘上望天, 院里一个年轻的媳妇正在筛着簸箕,满脸愁苦。 妙琰从驴上下来,敲门招呼道:“嫂子,我和当家的回娘家路过讨口水喝。” 一看是年轻的新媳妇,那妇人赶紧开了院门把两口子让进来。 舀了一瓢清水递过去。 妙琰长在乡间,接过就大口喝。 小师叔生活虽然讲究,媳妇都喝了,他直接把残水接过也进了肚子。 妇人羡慕的说:“妹子好福气,我家男人凡事就得争个先,得他自己吃喝了才轮到我和孩子。” 说到孩子,妙琰关切地问:“嫂子这孩子病了,没请先生瞧?” 妇人把孩子得病的经历讲了一遍,同昨儿救下的孩子情形差不多,都是被一个年轻的道士骗了。 好在这个媳妇打听了道士的姓名,知道那道士同行的人叫他陆师兄。 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身高比小师叔矮半头,眼神儿阴狠狠的,模样中等,鼻子边儿有个痦子,随身还带着个葫芦。 两口子打听到了差不多得情况,和这媳妇道了谢。 妙琰临走时似乎无意告诉她,玄清阁免费医治患虚病的人,嫂子可以带孩子去试试,哪怕暂时治不好,孩子的状况也能改善。 媳妇还是担心道士害人,妙琰笑说:“玄清阁是御用庙宇,他若是害人,朝廷能答应吗?” 媳妇千恩万谢送走妙琰,非得给抓了一把自家的枣子让小两口路上吃。 还说祝他们早生贵子。 妙琰脸皮厚多了,这样的话,听起来完全不脸红,爽快地谢了嫂子的美言。 这边几个村子偶有这样的情况,基本上都是那姓陆的一人所为。 小两口中午赶到清河镇,遇到了涌师叔领着妙真和妙慧。 妙真和妙慧打扮成陪他出门的小丫鬟,一人一身翠绿的衣裙,看着干净清爽。 妙真性子率真,人也活泼,身量苗条,眉眼俏皮,看着娇小玲珑。 妙慧温婉善解人意,性子稳当些,皮肤细腻,人略有些丰满,唇红齿白,看着一脸富贵像。 涌师叔本叔居然穿了件梅妃色绸缎长衫,随意的在身前宽宽松松系着双股带子。 这老帅哥依旧散着头发,脑后用梅妃色丝带扎起一小束,防止被风吹乱。 长长的丝带和头发随着他走路飘摆,飘飘欲仙,毫不违和。 寻常男人穿梅妃色,只怕是显得娘娘腔,一身宦官范儿。 难为老帅哥穿出一身的风流倜傥,赏心悦目。 妙琰头一回注意到涌师叔的脸,这货右耳朵上居然打着耳洞,戴了一枚亮闪闪的银环。 难为他今年三十九了,一头长发乌黑顺滑,面皮儿白净饱满,微微有点儿中年发福,恰到好处的显得他风流潇洒中带了三分沉稳。 这个扮相带俩丫鬟出门就正常多了,明显是个贪花好色的老不正经,一刻也离不得女人的。 妙琰强忍着,不好意思笑。 小师叔似乎看习惯了,瞟了一眼涌师叔的耳环,还吐槽了下:“换了个新的?之前那带钻石的不是更亮?” 带着妙真和妙慧,涌师叔明显不好意思特别皮。 虽然打扮的像个老不正经,还是蛮有长辈样子的。 几个人找了个茶楼喝茶,妙真叽叽喳喳介绍她们遇到的情形,涌师兄不厌其烦地用热水烫茶具,老半天沏了五小杯出来,先递了一杯给掌门师弟,又给妙琰递了一杯。 难得他客客气气给妙真和妙慧一人端了一杯尝,自己拿起最后一杯,眯缝着眼睛细细品了一口。 忙活了两刻,也就是这一小杯,涌师叔喝了个一脸陶醉。 妙琰尝不出哪里好,不过见小师叔也满脸享受的样子。 小师叔品了几口,歪头对妙琰说:“以后为夫带你去涌师兄家混饭吃去,只管厚了脸皮吃就是,他手艺好的很。” 妙真同妙琰一眼,无非是喝口水,有一口就行。 妙慧缓缓地品,似回味无穷,显然是个行家。 涌师叔放下茶杯,冲妙慧挤眉弄眼笑笑:“别不好意思,说说吧,这个陆道友到底什么来路?” 妙琰莫名其妙地问涌师叔:“您怎么怀疑妙慧师兄?” 小师叔按住妙琰,意思让涌师叔继续问话。 妙慧放下茶杯,端端正正跪在涌师叔脚下,往上磕头道:“师叔容弟子回禀,掌门师尊查出的线索,和我们的线索碰在一起,这人确实是像弟子的未婚夫陆权,弟子仅仅见过陆权一次,实在不了解详情。” “求师叔允许弟子回家问问父母,再去陆权家查探一番,如果属实,弟子绝不替恶人隐瞒。” 涌师叔那双桃花眼转了转,故作亲热对妙慧说:“不如我们陪你去,省的你一路寂寞。” 小师叔见妙慧脸色不好,拍拍涌师叔肩膀说:“师兄,润师兄带妙慧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吓着妙慧仔细嫂子打你。” 润师伯的夫人恶名在外,那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讲理。 对山门里女弟子,一个个看得跟自家闺女似的,谁要是欺负她闺女,揍你没商量。 润夫人年龄又大,就算揍小叔子,涌师兄这样的,只有挨打的份。 妙琰担忧地看着妙慧,主动站起说:“掌门师叔,润师叔,不如弟子陪妙慧师兄回家一趟如何?” 小师叔一把按住媳妇说:“妙慧又不是找不着家,她是咱们玄清阁的弟子又不是犯人,用不着你陪她回家,你的任务就是陪我,妙慧自行回家料理一趟,回山再说明就好。” 当着人小师叔居然就说自己的任务是陪他。 妙琰佩服他的脸皮。 小师叔又看看自己媳妇说:“以后不许叫我掌门师叔,叫声夫君有那么难?” 涌师兄直接笑出了声,妙真和妙慧抿着嘴一起笑。 妙慧给掌门师叔磕头道:“弟子谢掌门师尊信任,求掌门师尊允许涌师叔陪弟子回一趟家。” 涌师兄一听赶紧摆手:“我自己就算了吧,师叔只是觉得人多热闹,既然人家小两口没空陪你,你自己回去就好,自己就好。” 妙慧固执道:“万一那作恶的真是陆权,弟子身为玄清阁弟子,自然是要除魔卫道的,求师门庇护,请掌殿师叔护送理所应当。” 妙慧看着温柔,可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涌师叔怀疑她,她记住了。 小师叔知道涌师兄这人招桃花,是死也不肯单独和一个女弟子出门的。 小师叔只能劝道:“你回家一趟,别轻举妄动,有事给师门传信,你还信不过掌门师叔吗?就算掌门师叔懈怠,我媳妇对你的事儿肯定上心,她能饶了我?” 这话里满满的惧内之意,涌师兄和妙真妙慧又一起笑。 笑过之后妙慧坚持道:“弟子求涌师叔护送。” 妙琰了解妙慧的性子,劝涌师叔道:“妙慧师兄家并不远,师叔辛苦一趟吧。” 涌师叔可怜兮兮看向掌门师弟,小师叔无奈也说:“师兄辛苦一趟吧。” 涌师兄一看不去不行,只能求助妙真:“不如你也一起去,师叔请你俩吃好的。” 妙慧又对妙真说:“求师弟回山给师父师娘送信,只说妙慧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辜负师父师娘养育之恩,教导之情。” 涌师叔一看,赶紧站起来对着妙慧深深的作了一揖:“董扬涌给姑奶奶赔礼了,是我说错话,求您放小的一马。” 妙琰没想到涌师叔还有这一招,直接笑出了眼泪。 小师叔也笑说:“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 妙慧磕头还礼:“弟子不敢,弟子怕遭雷劈,还请师叔辛苦一趟,弟子好酒好菜招待您。” 董扬涌连说不行,妙琰小声和小师叔说:“妙慧师兄性子倔强,不依了她,她会觉得没面目在门里立足。” 小师叔笑呵呵对涌师兄说:“师兄一把年纪了,陪孩子走一趟怎么了?想想嫂子的擀面杖,要是堵上你门要说法,你不得更丢人?” 涌师兄无奈站起躬身:“谨遵掌门法旨。” 第四十七章 小两口带着妙真回山门。 董扬涌认命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妙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陪你走一趟。” 回山门妙真和师父禀告了妙慧师兄的事情,扬润道长难得平静道:“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这也是慧儿的命数。” 润夫人可不干了,这要是陆权欺负她徒弟怎么办? 润夫人要收拾东西下山,给妙慧撑腰去,被扬润按住道:“有师弟在,妙慧不会有事。” 润夫人还要蹦:“我更信不过董扬涌那不正经的,我还不知道他?慧儿可是黄花大闺女,别遭了他的毒手。” 润师伯劝说:“涌师弟年轻时候是好女色,二十余年没和门里人不清楚过,而今有年纪了还揭他这短,你好歹也是亲嫂子。” 想想倒也是实情,润夫人勉强稳住心神。 同样担心的还有妙琰,她同妙真和妙慧最好。 原本妙慧定在今年的六月完婚,嫁妆都齐备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实在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师叔见媳妇今晚不大专心,柔声安慰:“涌师兄是个□□湖,有他跟着不会有事儿,妙慧聪明,挑了个最得力的帮手。” 妙琰踏实不少,自己的小师叔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得这么个贴心的夫婿,老天爷对她也算是不薄。 心满意足的妙琰,抱着自己心爱的小师叔睡的香甜。 连夜赶路错过了宿头的妙慧,只能跟涌师叔躲在山洞里烤火取暖。 妙慧一脸官司,心里七上八下。 涌师叔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表现得倒也乖巧。 一会儿烤点干粮递过去,一会儿请妙慧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小心翼翼赔了一路小心,唯恐这小心眼儿的女娃回去找师娘告状。 二月的天,白天看着暖和,夜里冷风嗖嗖的。 冻得本来互相看不对眼的俩人,只能背靠着背取暖苦熬。 妙慧心事重重,扬涌一脸生无可恋,他想他的酒,还想他的茶。 他明明可以在家享福,却因为嘴贱跑这里挨冻。 以半老头子自居的他,心疼他的老胳膊老腿,恨死了这个执拗的小女娃。 要不是惹不起嫂子,他肯定甩袖子跑路,把这倒霉孩子自己扔这儿。 第二天下午,玄清阁陆续来了些求治疗的孩子。 庙里有神仙镇着,再加上医殿弟子精心调制,这些孩子的状况略好了些,不过收回魂魄之前,痴傻肯定是治不好的。 第三天半夜,山门弟子突然闯到后院送信,把已经睡下的小两口吵了起来。 涌师叔和妙慧回来了,请掌门和润师伯一齐到前殿安魂。 妙琰知道兹事体大,立刻传热水伺候夫君沐浴。 倒不是婚后的妙琰能变得多贤惠,而是法事前,有过房里事的弟子必须沐浴更衣,表示对神仙的敬重。 神仙不计较夫妻之间合理的生活,但是你不能带着污秽的身体参加法事。 媳妇伺候他沐浴,对小师叔来说还是头一回。 从前都是他贼兮兮趁着伺候媳妇沐浴的空儿,讨些新花样。 今个儿两口子颇有默契的快速洗净,妙琰麻利地帮小师叔套好道装,带上发冠。 拿着拂尘的小师叔道骨仙风,叮嘱妙琰也快点儿洗干净,跟着去学学安魂法事。 这可是轻易不传人的绝技,难得小师叔婚后还记得自己对妙琰有教导之责。 除了教她些房里的技巧,道术法事同样倾囊相授。 润师兄年龄大了,直接穿衣服就来,肯定比小师叔快。 这头发胡须花白了的道长,手拿拂尘,跟画上的老神仙一般,接过涌师兄带回的葫芦,先挑出一个还算完好的魂魄,找到主人,开坛做法安魂。 孩子父母大气都不敢喘,跪地默默祈祷孩子平安。 一共十二个孩子,要指着润师伯自己,把老爷子累吐血这活儿也干不完。 涌师叔还是出门那身衣裳,只是不知怎么弄得,又是泥又是血,好生狼狈。 人也是憔悴了不少,显然夺魂,费了一番争斗。 掌门师弟还不来,涌师叔埋怨道:“再去催掌门,什么时候了他还抱老婆,耽搁的越久,魂魄受损越严重,只有他会补魂。” 涌师叔顾不上回屋换道装,当众扒了一个弟子的道袍,把自己那身脱下来扔给他,也开始为孩子安魂。 这让一直对涌师叔有成见的孩子家长羞愧难当,原来这真的是位道爷,还是个正义感爆棚,武力值爆表的道爷。 老哥俩各自忙活,法事的唱词和步调阵法皆是一样。 润师伯唱功沉稳,涌师叔唱功低沉有磁性,带着浓浓的男人味儿。 引得孩子七大姑八大姨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不大老的道长。 门口传来一声声掌门师尊。 除了已经做法的二人,众弟子一齐行礼。 孩子家属的眼神儿热切起来,这俩老的一看就有本事,掌门肯定更老成持重。 进来个漂亮小伙儿,大家已经很失望了。 这小伙儿并没有像那俩那样,开坛烧符纸,而是拿起葫芦,直接用纸人做引,找到主人,以手扶着孩子的天灵盖,边走七星步边围着孩子唱经,突然一声大喝:“快入本性来!” 孩子直挺挺一抽,慌得孩子家长埋怨:“你这小道士没本事别胡来呀!” 这时候妙琰换好道袍走进来,众弟子一齐行礼叫“师叔”或是行礼叫“师弟”。 那些人越发狐疑议论:“师兄给师弟行礼,他们是正经道士吗” 润涌两位的法事也陆续完成了,那俩孩子昏睡不醒。 涌师叔开了方子,弟子去煎药,涌师叔皮道:“道士是货真价实的道士,正不正经谁也保证不了,道士毕竟也有七情六欲。” 众弟子一齐笑,妙琰自然乐的哈哈的。 她一个小媳妇家的,这点子话算得了什么? 角落里脸色惨白的妙慧瞪了涌师叔一眼,显然涌师叔又把这姑娘忘了,吓得一吐舌头,赶紧转一边儿去。 掌门安魂的孩子,抽过了问涌师叔:“大叔,什么是七情六欲” 孩子的爹一听这话明白,激动的抱住孩子大哭。 涌师叔冲孩子挤挤眼,继续皮道:“等你长大了,娶媳妇就懂了。” 妙明不解,冲着掌门行了个礼问到:“请问掌门师尊,为何你安魂没摆七星阵,那两位师尊都是开坛摆阵做法才能开始” 扬涌逗妙明说:“这事儿最清楚的是妙琰,你问错人了。” 妙明是个实诚人,给妙琰深深行了一礼:“请师弟赐教!” 妙琰哪里答得上,迷茫的看向小师叔。 小师叔的眼神儿往自己右肩一瞟,妙琰顿时明白了,满脸通红瞪了涌师叔一眼,嘟囔句:“你个老不正经的!” 涌师叔不皮不开心,继续皮道:“妙明等着你赐教呢!快说呀!” 妙琰心说,我要是扭捏你们自然笑话我。她大大方方解释:“小师叔天生自带七星,七星阵就在他身上。” 众弟子和孩子家属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年轻小伙儿是有真本事的,紧接着哄堂大笑。 孩子家属都知道了这个女道士跟这小伙儿关系不一般,很有可能就是他媳妇儿。 房里的弟子大多和妙琰很熟,一齐笑说:“涌师叔说的很是,自然妙琰最清楚。” 妙琰去讨水的那媳妇这才认出来妙琰,激动道:“是你们两个,都穿上衣服了,认不出了。” 累的半死的涌师叔提着茶壶正往自己嘴里浇,一听这话,顿时呛了。 就跟个大鱼似的,顺着嗓子眼儿往外喷水。 屋里的弟子笑得东倒西歪,涌师叔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问掌门师弟:“在外面也那么迫不及待吗你是多急着给我们生少掌门呀” 这下妙琰忍不住撒娇道:“小师叔你不打他我不依。” 润师兄无奈道:“涌师弟,弟妹好歹是个新媳妇,你当大伯的怎么总没正行” “再说了我家慧儿还是姑娘,仔细你嫂子来捶你!” 妙琰一想自己男人是做兄弟的,是不好和哥哥说什么。 福至心灵道:“我找伯娘告状去!” 小师叔默默给她比量个大拇指。 润夫人英姿飒爽的走进来道:“谁欺负妙琰和妙慧” 妙琰指着涌师叔说:“伯娘给我们做主,那老不正经的他欺负人。” 妙慧一见师娘,这几天满肚子委屈涌上来。 扑倒师娘怀里跪下,抱着腿就哭:“师娘!” 润夫人顿时就炸毛了,随手抢了把拂尘当鸡毛掸子用,奔着涌师叔就去了,抡起就打:“我让你个不正经的欺负我慧儿!” 涌师叔也懵了,举着手投降边躲边喊:“张妙慧,你赶紧跟你师娘解释,别又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我可是没碰你一下啊,你们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冤枉我!” 润伯娘边抽边骂:“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居然敢欺负我慧儿,老娘打折你腿。” 小师叔赶紧挡住嫂子,他和润夫人年纪差得悬殊,死死拉着她手抢下拂尘道:“涌师兄就是说了几句荤笑话,嫂子息怒,他就那德行您知道的。” 润夫人骂道:“我比你知道他德行,你上山的时候,他都收敛多了。” 第四十八章 妙慧一看师娘炸毛,赶紧去拉。 小师叔顾不得了,使劲拽着老嫂子一只胳膊,妙慧趁机拽着另外一只哄道:“师娘,弟子委屈是因为爹娘不要我了,涌师叔不但救了弟子性命,还帮弟子和那混蛋解除了婚约。” 已经蹦到房梁上躲嫂子的涌师叔长出一口气道:“张妙慧,算你个丫头片子有良心。” “今儿个当着你们这些师兄弟们说明白,张妙慧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 “门里的不管她看上哪个没媳妇的,我做主替他们办喜事,门外的我老头子亲自去替她求亲。” 润师伯那老狐狸这才说夫人:“你看看你把兄弟打的,我就说慧儿跟她师叔出门,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房梁上那位气得直撇嘴,他可是看见了,妙慧一哭,亲师兄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好了。 这会儿跑出来装好人来,刚才那是强忍着没一起上,夫妻双打。 煎药的弟子带着药回来,见屋里一片狼藉,不知所措。 众人七手八脚给那俩小孩灌药,扬字辈的三个长辈,尽量都收了神通,赶紧干正经事。 小师叔手脚麻利,经他的手,小孩子基本当场就好。 涌师兄又救了一个孩子,见掌门师弟效率高,直接把外面的道袍还给原主人,就穿着内衣嘟囔句:“我累了,回房歇息去了。” 众人也不好拦着,由着他穿着一身染血的白棉布内衣往外走。 走到门口这老不正经又回来了,瞪了妙慧一眼说:“伸手!” 妙慧伸手,老不正经替她诊了脉,写了张药方交给弟子吩咐:“药煎好之后放半斤黄连调调味再给她喝。” 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刚才躲嫂子弄得一头长发乱七八糟,再配上这身染血的白睡衣,走在夜色中,跟个鬼一样。 妙琰和妙真一左一右拉着妙慧,坐到一边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润夫人心疼徒弟,直接对掌门师叔说了一声:“我带俩孩子和你媳妇先回我那儿,反正你今晚要忙这些孩子的事儿,没空陪她。” 小师叔点头说好,叮嘱妙琰一句:“后半夜冷,让小金子给你送件儿斗篷。” 门口的弟子赶紧去后院给小金子送信,别冻着掌门夫人。 妙琰和妙真搀扶妙慧一块儿回了润夫人那院儿。 这才听妙慧讲明白事情的经过。 恶事确实是陆权替他朋友收集小孩魂魄做下的,涌师叔当时还得护着她,只抢回葫芦让那孙子跑了。 收取一魂只是第一步,待他们水中盗宝之后,这些魂魄将会做成阵法压在水中,那些孩子会陆续油尽灯枯死掉。 可恨妙慧的父母不但助纣为虐,甚至怪女儿帮助外人,给妙慧下药想让她先和陆权圆房,逼她叛出师门。 涌师叔救下了她,抱着她和这群人苦苦周旋,受了些伤,才弄得那么狼狈。 妙慧也彻底和父母决裂,跟着涌师叔回了师门。 润夫人这个后悔,连连怨自己错怪了小叔子。 她那小叔子年轻时候混蛋,改邪归正也有十年了,怎么会老了老了再犯病。 一听改邪归正十年了,妙慧气得咬牙。 几个女人七手八脚检查了一下妙慧的伤,有被父亲用鞭子抽的,有打斗时候被刀伤的。 好在都被处理过了,并无大碍。 润夫人也猜到了是小叔子替妙慧治的伤,事从权宜,这个怪不着董扬涌,反而得感激他。 润夫人毕竟六十多岁了,精神不足,知道心肝儿徒弟没事儿,叮嘱妙琰和妙真照顾她,自己回房睡去了。 妙慧始终闷闷不乐,妙琰以为是因为父母伤心。 妙真替师兄做点吃的暖暖肠胃,留妙琰一人暂时守着她。 妙慧突然哭着问妙琰:“我不漂亮吗?” 妙琰懵了,妙慧委屈的直哭道:“我爹娘给我下了那种药,我特别难受,我都求董扬涌了,求他帮帮我,我不用他负责,可是他都不肯碰我一下。” 妙琰懵了,小声问:“你看上涌师叔了?” 妙慧怒道:“我看上他个屁,当时我身边儿就他一个男的,随便谁有作案工具我也不能求他吧。” 妙琰又问:“那你现在没事了吗?” 妙慧气咻咻道:“他一直给我吃药压着,今天才不那么想了。” 妙慧偷偷问妙琰:“你想要男人的时候,也很迫不及待吗?” 妙琰不好意思道:“我那个就在身边儿,不等我想呢,他能折腾到我什么想法都没了,你这是被药给闹得,毒清了就好了。” 妙慧委屈道:“我父母都冤枉我是被董扬涌给骗的胳膊肘往外拐,我连女孩儿家的体面都不要了,他都不肯碰我。” 妙琰只能安慰她说:“他年纪大了,或许有心无力,等你养好伤,找个年轻俊俏的,到时候有你受不了男人贪心的时候。” 妙慧任性道:“活该师娘打他,替我出了口气。” 妙琰幽幽来句:“看来你是真瞧上他了,还不是你求情润伯娘才放过他的。” 妙慧骂道:“我瞧上他个屁,我瞧上他老?还是瞧上他不正经?” 妙真端了粥进来,妙慧不好当着姑娘家说这些话,叮嘱妙琰不许和人说,包括掌门师叔,赶紧闭了嘴。 小金子过来送披风,劝她赶紧回房歇着,这都后半夜了,也让慧姑娘早早休息。 妙琰觉得妙慧可能真看上涌师叔了,这小金子比涌师叔年轻着多,妙慧都没多看他一眼。 处理完前殿的事儿,难为小师叔没急着回去抱媳妇。 把孩子们交给弟子照顾,带了伤药去寻涌师兄看看他伤哪儿了。 刚出浴的涌师兄,正在往头发上抹桂花油。 老帅哥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银灰色杭绸睡袍,对着镜子正忙活他的头发。 见掌门师弟拿药来了,带着哭腔说:“师兄没白疼你,不枉你刚上山时,我带你上树掏鸟,下河逮鱼。” 小师叔坐师兄边上埋怨说:“身上有伤,急着洗澡做什么?我给你上药。” 涌师兄无所谓道:“不是我的血,是张妙慧那个白眼狼的。” 小师叔哦了下问:“事情麻烦吗?” 涌师叔实话实说:“我让我儿子打听一下背后是不是勾结了朝廷的谁,当年我弄丢那盏引魂灯居然露面了,你师兄该为自己当初年少轻狂赎罪了。” 小师叔安慰他一句:“嫂子护犊子,人尽皆知,润师兄又惧内,委屈师兄了。” 涌师兄哼道:“润师兄那老狐狸,一见小白眼狼哭,以为我把她怎么滴了,就差亲自动手锤我了,他就是话说得漂亮。” 小师叔只能安慰他说:“师兄受委屈了,我们这些比别人生的好些的男人,确实让人妒忌。” 涌师兄看看年少俊美的师弟,感慨道:“也就你能理解师兄的苦了,长得帅也不是我的错。” 小师叔回房休息,在门口遇到刚回来的媳妇。 小金子在前面打着灯笼,小心地搀扶着她。 看来这奴才确实没敢仗着太后给媳妇委屈受,小师叔直接把媳妇打横抱起,回房抓紧时间补觉。 小师叔知道,妙琰好像有心事。 不用猜也知道和妙慧有关。 小师叔想等她自己说,妙琰仔细想想,这事儿必须替朋友保密,绝对不能告诉小师叔。 很快朝廷的消息传来,命太常长史李妙琰,携几名门人弟子随工部治河。 另外密旨李妙琰调查孩童丢魂一案,活要抓住人,死要拿住尸。 送走传旨太监,小师叔心说看见没?这就给派活了。 这说是让媳妇去,还不是把活派自己头上了。 玄清阁接圣旨调查孩童丢魂一案,这让还在庙里养病的孩子家长高兴不已。 众弟子跃跃欲试,都想跟着掌门夫人下山见见世面。 一个个嘴像抹了蜜,纷纷请夫人带上他。 妙琰有些慌乱看向小师叔,不好意思地说:“小师叔,你来安排好不好?我不会。” 小师叔自然早有准备,命扬润携大部分弟子看守山门,应付门内的法事。 自己带董扬涌跟随李长史下山。 妙字辈弟子跟随名单有:妙明,妙成,妙风,妙真,妙慧。 这个名单众人不敢有异义,涌师叔和妙真妙慧熟悉孩童案。 妙明老成持重,多跟随长辈主持门内大事。 妙成,妙风是涌师叔的弟子,带着他俩伺候那位只能享福不能吃苦的大爷。 郭金宝得跟着伺候妙琰两口子,这头一辆马车自然是他来赶。 妙真和妙慧同妙琰坐同一辆车,小师叔这个成了婚的男人,只能和涌师兄他们挤一辆。 两口子分开一整天,小师叔都无精打采,心事重重。 涌师兄歪在车厢里继续皮道:“怎么着,大白天还跟掉了魂似的?就算那俩丫头不在,你还准备马车里过过瘾?” 小师叔凑到涌师兄耳边问:“师兄在马车里过瘾过?什么滋味?” 涌师兄顿时不会接了,瞪着小师叔一脸见鬼的神情说:“这不是我那讲个笑话都脸红的小师弟了,需要给你拿点滋补的药补补不?” 小师叔皮道:“昨夜我帮你卜了一卦,你今年桃花特别旺。” 涌师叔吓得脸色惨白坐起,激动道:“当真?这事儿开不得玩笑。” 小师叔躺到他刚才的位置,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就是吓他一下。 第四十九章 工部沿河修堤,太常太卜负责灵异事件的处理。 原本就是两个系统,所以也没驻扎在一起。 妙琰的书院离河道不远,索性就把玄清阁的门人弟子安排在书院外,单独盖起的客房居住。 这还是今年过了年,门内女弟子大量进入书院。 家人探望女儿,嫌客栈太远,出钱买地盖的三进院落。 住这几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小两口和涌师兄,住最后一道院儿,正房九间,涌师兄挑了个最靠边的屋子,说他还没老眼昏花耳朵背呢,不想被吵的睡不好。 郭金宝在后院厨房边儿住,方便给主子烧热水。 妙风和妙成妙明住前院,办事回话都方便。 两个女孩子在二道院儿,一人挑了间屋子。 至于那十二禁卫,小师叔巴不得他们都风餐露宿,早早告病回家。 后院有修为强于常人的涌师兄,禁卫们也不敢靠太近。 那老帅哥人虽然不大着调,功夫了得,把他们十二个捆一起也未必打的过。 从小师叔吓唬完他师兄,这几天涌师兄不大出门,整日闷在后院。 要么练剑,要么喝茶,要么在房里闷着算卦。 尤其是妙真和妙慧来后院找妙琰玩儿的时候,老家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算妙琰嘴再严,小师叔都觉出来师兄好像有心事。 没点儿城府,他也当不得掌门。 门内安定团结,小师叔是很在意的。 小师叔发现妙慧要是单独看见涌师叔,不但不行弟子礼,还很凶的瞪他一眼。 涌师兄特心虚的样子,假装没看见她。 要是众人在一起,妙慧一切正常,但是涌师叔不敢看妙慧。 难道老不正经真调戏门内女弟子了 师兄和师侄,手心手背都是肉。 小师叔只能多加留意,别让女孩子不愿意的情况下吃了亏。 那人又是他亲师兄,他不能像嫂子似的,只要怀疑动手就打。 媳妇肯定知情,她还有心情拉着自己出去走走,就说明妙慧和涌师兄没啥实质性的问题。 小师叔决定顺其自然,妙慧这婚也退了,涌师兄又是个老鳏夫。 老东西要是正儿八经追姑娘,小师叔就决定不管,要是纯占便宜,那就别怪他不念手足之情。 被媳妇拉到镇上吃当地特色炖鱼,小师叔看着自己的小媳妇一个劲儿把肥美的鱼肉夹给自己,一脸被宠了的笑。 揉着可爱的琰儿脑瓜说:“我媳妇都知道宠我了,你怎么早不跟师父回山见我,是不是我早点娶你回来。” 妙琰白了小师叔一眼:“我拜师那年才八岁,你是得有多不是人,才下得去手。” 小师叔哈哈大笑,指着媳妇说:“这还是我那个亲一下都脸红的琰儿吗?” 妙琰白他一眼说:“山上凉,这边儿天马山就热,一会儿带你去扯点儿料子,做薄点的衣裳。” 小师叔耍宝一般大口吃着媳妇给夹的菜,嘴里嘟囔着:“咱家都听媳妇的。” 小师叔已经下令这次下山的弟子不许穿道装,最开心的是妙真和妙慧俩女孩子。 领着师门发的置办衣裳补贴,俩姑娘家还有胭脂水粉钱。 掌门师叔两口子前脚出门,俩姑娘后脚就上街买东西去了。 妙琰两口子在酒楼二楼吃鱼,突然听见街上乱,恍惚有妙真的声音。 小师叔轻轻跃上窗台,直接顺着窗户跳了下去。 妙真脸上都是血,举着剑往西追赶。 见掌门师叔急道:“妙慧师兄被抓走了,刚好涌师叔路过,他追去了。” 小师叔见妙琰也从二楼蹦下来,慌得赶紧伸手抱住埋怨:“摔了你怎么办?你和妙真结伴回书院,我去追那俩。” 媳妇的本事,小师叔心里有数儿。 看看见她那么高往下蹦,还是莫名担心。 把自己披风甩下交给媳妇,让她和妙真回去等消息。 小师叔把月白缎儿长衫的前襟掖在腰带里,顺着血迹往西追,追到山林里,再找血迹已经是不容易。 董扬涌出来买酒,路上偶遇妙真和妙慧,吓得转身就躲在酒缸后面。 要说他为什么怕妙慧?心还是虚呗。 他所谓的没碰妙慧一下,是指在他丰富感情的经历中,没发生纯男女关系那种。 妙慧中毒,一心拿他败火。 董扬涌不从,紧紧抱着她让她别乱动,俩人最尴尬的时候也差不多坦诚相见了。 董扬涌不是对女人没想法,实在是觉得年龄差太多,日后不好见人。 拒绝一个姑娘家那么多次,同样他也没脸见妙慧。 眼看妙慧被陆权偷袭抓走,董扬涌扔了酒壶就追。 可惜为了躲妙慧他隔着一条街,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追到树林里,妙慧被陆权按在地上,衣裳已经被扯去大半,嘴里骂道:“老子就算捡个剩下的,也得先办了你个贱人再说,居然勾搭了个老不死的和我作对,贱货!” 这个节骨眼儿,晚一步都可能出事儿。 董扬涌身上就一把桃木剑,别说刃了,西瓜都切不开。 仗着董扬涌功夫好,一木头剑捅在了陆权肋下,疼的他就地一滚,放开了妙慧。 老头子甩下自己麻灰色英雄氅,盖在妙慧身上。 这才举着桃木剑,亮了个门户,嘴里还刻薄道:“谁还没有花红柳绿美少年的时候?老头子在你这个岁数,可没你这么虚,几步路跑得这么慢。” 陆权拔刀骂道:“老不正经的,你敢睡我的女人,我宰了你。” 董扬涌继续气他:“婚书都被我撕了,她和你没关系,谁让你那前老丈人心太急,下了那么多药,害得老头子晚节不保,我找谁算账去了?” 妙慧气得咬牙骂道:“董扬涌,你就不是个人!” 董扬涌不满道:“没大没小的,你怎么不骂他光骂我?” 妙慧怒道:“他连个牲口都不配当!” 老家伙想拿活的,桃木剑招招不敢往致命的地方扎。 当初他们闯到陆权家,一对多陆权都吃了大亏,怎么可能打的过涌师叔。 涌师叔本就有一颗玩笑的心,木头剑戳戳点点戏耍陆权,不时借力让他自己的刀给自己放点血。 谁曾想陆权真以为自己前未婚妻被这老头子给办了,太急着要了他的老命。 刀出手没个轻重,被老家伙一木头剑挑在手腕子上,自己给自己抹了脖子。 老头子看看这脑袋就连着一层皮,啧啧叹道:“你倒是急什么呀?至于这么大仇吗?” 陆权死了,董扬涌捡起周围散落的衣裳递给妙慧说:“你看看哪些还能穿,外面裹着我的大氅,咱先回去。” 唯恐妙慧对自己下毒手,老头子时刻准备着撒腿就跑。 妙慧深知他的想法,搂住涌师叔的脖子,直接扑进他怀里。 老家伙尴尬的拍拍她肩膀哄道:“好孩子,先穿衣服,别着凉。” 小师叔听见涌师兄的声音,顺着小路寻了来,亏了有大石头挡住了些视线。 就见妙慧衣衫不整地和师兄撕扯,师兄一脸的不耐烦。 气得小师叔直接就拔了玄苍剑,准备清理门户。 心说今儿个就算不要了你老命,也得打到你下半辈子犯不了这种错。 仔细看看才发现不对,妙慧已经把涌师兄按在了地上,正在亲他,还解他的衣裳。 反倒是涌师兄,死死攥着自己的腰带,连连哀求:“姑奶奶手下留情,我一把年纪了,受不得这样的惊吓。” 吓得小师叔一捂脸,提着剑扭头就跑。 边跑边想,现在门里都流行对师叔下手了吗?琰儿怎么就不知道主动点儿呢。 妙慧性子倔强,她自幼虽然缺少父母的关爱,可这感情师父和师娘填补上了。 被亲爹出卖,妙慧整整难受了三天三夜,那该死的董扬涌宁愿死死抱着她,也不肯帮忙。 是的,妙慧已经不认为那是占她便宜了,纯粹让这个老不正经的帮个忙,反正他本身就是水性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儿个荒山野岭的没有人瞧见,妙慧越想越气,非想得到这老东西不可。 她早就死了嫁人的心,就想做一回女人有这么难吗? 董扬涌不能扔下她跑,又不能和她动手,只能死死地护着腰带,拼命保护他的裤子。 妙慧原本就有伤,这一撕扯,咯嘣一下,不知抻了哪儿,总算是动不了了。 老头子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又帮妙慧把眼泪和脸上的血擦干净。 这才谈条件:“我帮你按按,你不许欺负我,想自己走回去,还是想让我扛行李似的扛回去,你二选一。” 妙慧气得不看他,老头子四处找找,找了个山洞,捡起散落的衣裳,拿大氅把妙慧一裹,抱进了山洞。 铺好大氅,把妙慧放上去,老头子顺着她的腰椎骨,一节一节往下按。 手略微用力,妙慧疼得叫了声,气得老头子骂道:“按个腰你叫那么浪干嘛?不知道的以为干什么呢!” 见妙慧哭了,涌师兄叹口气说:“小慧,师叔要是年轻个十岁,那日就应你了。” “师叔和你父亲同龄,大你二十岁,咱俩真做下那种事,你想过后果了吗?” “师叔不是怕戒律阁那二十梃仗,而是怕耽搁了你,咱们门内小伙子有的是,哪个不比我这个老头子强?” 第五十章 妙慧没想到这老东西今儿个算是说句人话。 由着他一下下帮自己把腰按的能动弹了,坐起来任性道:“我没想和你天长地久,只想做回露水夫妻。”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回去告诉我师娘,只要师娘问过我父母,你可想好了。” 董扬涌一想到嫂子那爆竹脾气,哀求道:“师叔不答应你,是为了你好,你嫁个年龄相当的,好好过一辈子不行吗?” 妙慧任性道:“嫁人?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人,今儿个你不答应我,我还会死缠着你,到时候给门人弟子瞧见了,就不一定怎么说了,反正我名声比你好!” 老头子也是气急了,几下脱了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扔到一边儿,露出健壮的身材。 众人都觉得涌师叔比起年轻那会儿有些中年发福,看来应该是因为他有了年纪爱穿宽松的衣裳。 妙慧依稀记得她初上山时,那会儿的涌师叔爽朗不羁,俊美飘逸。 那会儿的涌师叔,是多少女弟子梦中思慕的对象。 涌师叔似乎失去了耐心,威胁妙慧道:“你别觉得我好欺负,我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不是太监,再闹,你今天做女孩儿就做到头了。” 妙慧嘴再硬,也还是喜欢他。 她这一缠上来,涌师叔真的受不了。 柔媚可人的妙慧抱着他乱亲,多年不近女色的涌师叔再也忍不住了。 以为自己上了几岁年纪看破了红尘中的情和爱,可在妙慧身上,董扬涌似乎又回到了春风得意少年时。 之前耀武扬威的妙慧,软软的化作一滩水,乖巧的依偎在董扬涌怀里。 董扬涌擦干净两人额头上的汗,怜爱地搂着依旧喘息的妙慧埋怨道:“你这个任性劲儿,倒是和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妙慧贪婪的嗅着老家伙身上甜甜的桂花香,董扬涌瞧她如此依赖自己,试探着问:“你当真喜欢我?不是拿我开心?” 妙慧顿时恼了,赌气坐起找衣服。 董扬涌赶紧把她裹严实了埋怨:“出了一身汗,女孩儿家的体弱别受了风寒。” 董扬涌把妙慧又搂回怀里埋怨:“要早知道我这晚节保不住,还不如那日依你呢,好歹在客栈做,完事还能好好睡一觉。” 按说妙慧称心如意了该高兴,可她被老东西折腾了半天,碍于面子才没告饶,越发气他那日冷酷无情的拒绝自己。 推开老东西,妙慧又去拿衣服。 老头子这才注意到麻灰色大氅上点点血迹,伸手把妙慧拉回大氅上盖好。 自己替她把衣裳捡回,抖落干净一件件递给她说:“怕你吃不消,我还把前面的事儿做足了才干的。” 赤着上身的董扬涌先帮妙慧穿衣,边穿边问:“可觉得满意?现在还疼吗?” 老东西这回语气关切,妙慧随口回道:“还行,妙琰还说头回要命,那丫头真娇气。” 老东西得意道:“我又不是掌门师弟那个打娘胎里素着的毛头小子,算你会挑人。” 妙慧的衣裳被那陆权撕扯的破烂不堪,穿上也没比不穿强多少。 董扬涌又把抱住,又心疼又无奈地说:“我从前没和同门有过什么,就怕日后不好相见,我也不知道咱俩这算怎么回事,要我负责的话,我尽量弥补。” 妙慧推开他,不屑道:“是我主动要的你,说了不用你负责。” 把董扬涌的衣裳扔给他,妙慧直接拽出那大氅披身上说:“大氅借我穿穿,洗干净了还你。” 董扬涌懵了,活到快四十岁,头一回被女人穿上衣服不认账。 觉得自己被嫖了的董扬涌,现在满脑子都是不甘心。 一路尾随着妙慧回到她屋门口,被妙慧关在了门外。 老头子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出去一趟,做贼一般在后院小厨房煎药。 小师叔听见这俩人回来了,怕师兄尴尬,躲屋里没敢出来打招呼。 听着师兄去前院了,小师叔才琢磨去小厨房给媳妇炖点儿燕窝补补身子。 角落的砂锅里还有没刷干净的药渣子,小师叔闻了闻,赶紧给人家放下。 居然是避子的,真有速度。 董扬涌假装大大方方敲妙慧的门,听见妙真在里面说话。 看着手里这碗药,真是等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妙真开门行礼:“弟子拜见涌师叔!” 董扬涌定定神儿,端着架子说:“你且出去逛逛,我有话问妙慧。” 妙真行了个礼告退,已经换好了衣裳的妙慧迎上来行礼叫了声:“弟子拜见涌师叔!” 瞧着妙真都出了院子了,董扬涌翻个白眼进屋,随手把门关好。 递过药说:“避子的,趁热喝了吧。” 妙慧赌气接过直接倒进了痰盂里。 涌师叔冷笑道:“和同门私通二十梃仗,弄出人命三十梃仗,你这是恨我不死。” 妙慧扬着头气他:“你不说我不说这二十下打不到你身上,至于那三十下,你多大岁数自己不知道吗?” 董扬涌脸红脖子粗道:“我多大岁数且不说,本事你是知道的,不服接着来,看谁先认怂。” “爱喝不喝,不喝我豁出去挨打,换一大一小回来也赚大发了,你也没拿我当师叔,以后不用拜我。” 见那大氅被妙慧扔水盆里了,董扬涌一把扯出来,卷吧卷吧就带走了。 要说和女人有点风花雪月的事儿,这在董扬涌的前半生里,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今天他就很生气,不仅感觉自己被嫖了,主顾给的银票还是假的。 大氅上血迹还在,老头子把它藏到里屋,等晾干了收起来。 虽然这玩意没什么用,好歹能用来悼念他不保的晚节。 酒没喝成,还让个女娃娃给欺负了。 老头子越想越生气,站在屋门口扯着嗓子喊:“妙风,去给老子打酒去!” 妙风听见师父呼唤,一溜小跑到后院,问明白师父想喝什么,赶紧打酒去。 这么大嗓门,三进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师叔正端着碗喂媳妇呢,心说赶紧补吧,补好了身子要个孩子。 这要是涌师兄真鼓捣出来个小的,自己媳妇没动静。 那他可是得被门人弟子一人一口吐沫淹死。 妙明听见师叔回来了,赶紧过来请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妙慧是女孩子,又受了伤,他一个已经成婚的大师兄,不方便过去问话。 涌师叔今天很凶,连句玩笑都不开,直接让他去西边山上收尸去,别到处乱转乱看。 涌师叔的弟子妙成过来请安,见师父心情不好,琢磨着说点儿让他高兴的事儿。 等妙明和妙风都各忙各的的,妙成不好意思说:“师父,弟子想求师父做媒。” 涌师叔果然气顺畅了些,淡淡问:“谁家姑娘啊?” 妙成不好意思道:“弟子听说润师伯家的师弟妙慧退了婚,想求师父……” 涌师叔一听妙慧两个字,额头上青筋蹦起来多高。 探出身子咬牙切齿地问:“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昨天不说?” 妙成讷讷道:“师父,弟子也是纠结了几天,不好意思。” 涌师叔气得大骂:“还纠结了几天?滚,我没你这个优柔寡断的玩意儿!” 涌师叔把妙成踹了出去,越发生气。 涌师叔自认为自己风流不下流,别说妙慧嫁别人他甘心不甘心。 师徒俩要是和同一个女人有什么,老头子得拿剑抹了脖子。 老头子把三进院落闹得人仰马翻,一会儿要酒,一会儿要烧鸡。 折腾的俩徒弟不停腿儿的去买。 尤其是妙成,更是莫名其妙,不行就不行呗,还至于拿他撒气。 妙琰好奇地问:“小师叔,涌师叔他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小师叔心说要是当初妙琰有这个觉悟,他能高兴死,为何会心情不好? 再说了涌师兄年轻那会儿,仗着轻功好别人逮不住,出去寻花问柳不算,没少被女人约去风流。 妙慧性情好,模样好,又是良家姑娘,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让媳妇往里躺躺,小师叔拿了书凑过来打算歪着看。 见小媳妇瞪自己,自觉主动道:“我去洗干净再来。” 俩人挤在一个木桶里泡脚,小师叔不时用脚碰碰妙琰的脚撩道:“当初要是让你追我,你觉得几天能把我拿下?” 妙琰认真想了想,摇头说:“我不敢。” 小师叔冲妙琰勾勾手说:“其实女人追男人,一句话的事儿,心里要是有,也就在一起了,心里要是没有,男人早跑没影了。” 妙琰一把扯住小师叔耳朵转了一圈儿问:“谁追求你来着?让你有了这么多感悟?” 小师叔笑嘻嘻问:“有人追我,你怎么办?” 妙琰哼道:“你若是敢理,我就再不理你。” 小师叔怂恿道:“没出息样吧,有人要是追你,我只拿玄苍剑和他说话。” 小两口一块儿洗漱了,小师叔屁颠屁颠去倒水,今儿个瞧了个稀奇,他也迫不及待想在媳妇身上找找平衡。 管他谁主动呢,反正是俩人都乐呵。 回来的空儿妙琰又魇住了,满头是汗。 梦里的河神清晰了许多,他不满道:“娘子,你为什么抛弃我?一个人间王爷,就算再尊贵,有我堂堂河神尊贵吗?” 小师叔进门一看不好,赶紧捏个诀叫醒媳妇。 妙琰惊坐起,抱紧小师叔问:“什么王爷?尊贵?” 小师叔顿时脸色惨白,抱着妙琰拍着后背哄道:“没事儿啊,那杀千刀的霖王出不去霖王府,在府里天天炖补药呢。” 小师叔暗自咬牙,这河神必须得办了他,敢揭我的底,河神也不行。 第五十一章 把媳妇哄睡,小师叔□□出去找陆小川。 这群禁卫的差事不好当,四个人一组在附近巡逻,余下的买了块地皮,正在盖民房。 野地里住着,他们实在扛不住,都学会搞基础建设了。 陆小川赶紧磕头道:“王爷有何吩咐?” 小师叔悄声说:“去王府书房的书架上,把孤当年和李佳清的婚书拿过来,不许惊动任何人。” 小师叔给他比量了一下,在书架最里面的紫檀盒子里放着。 陆小川为难道:“您就不怕娘娘看见吃醋?” 王爷瞪眼道:“所以不能让她看见,婚书达三界懂不?孤要亲手烧了。” 陆小川心说犯得上吗?主子吩咐了,他只能磕头照做。 去年这王爷下河捞尸,众人没看住,一个个都挨了顿好的。 今年大家伙儿提高了警惕,尽量寸步不离地跟着。 小师叔刚跳上墙头,就见院子另一边儿涌师兄醉醺醺地练剑。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大半辈子钻研武术,剑术绝对比他泡妞的技术还高。 涌师兄年轻的时候性子跳脱,干了不少冲动事儿,为了避免剑下后悔不及,十年前开始就只用桃木剑做武器。 老家伙不怪这么大年纪,照样惹女人喜欢,松垮垮地穿了件月白长衫,还没穿寝衣,随着跳跃不时露出肩头或胸口的肌肉,丝毫不显老态。 醉眼惺忪,步态妖娆,剑尖儿挑到树上梨花,空中一转,花瓣簌簌而落。 别说能把女人看痴了,小师叔这个俊小伙儿都觉得这老家伙确实迷人。 不过他在后院抽风,妙慧也看不到,图什么呢? 一想到涌师兄今天被妙慧给强了,小师叔莫名想笑。 避子药都安排上了,肯定得手了呀。 他不回屋,小师叔躲在墙头不好意意思往里蹦,怕伤了师兄的脸面。 毕竟师兄今天可能不光失了身,还伤了心。 妙成这一对妙慧有想法,涌师兄悔得肠子都青了。 妙慧还年轻,就算她不想嫁人,过一段儿时间,润师兄肯定要为她寻一门亲事,舍不得她孤独终老。 他俩这点儿事,不是你不说我不说就没发生过。 妙慧真要是嫁给本门弟子,让他拿什么面对同门? 就算嫁给外门人,丈夫寻上门来找他要说法,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寿星佬尿炕,老没出息。 他盘算了一下,就一条路,他现在厚了脸皮求娶妙慧,娶回家里最稳妥。 无非是润师兄两口子不容易答应,直接承认他把妙慧睡了,挨嫂子一顿打也就罢了。 总比妙慧将来嫁人,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影响要小的多。 老头子打定了主意,晃晃悠悠提着桃木剑往二道院走。 小师叔怕他喝多了走错屋,再走妙真那儿可就彻底完蛋了。 在墙上跟了一小段儿,见这货开始敲妙慧的房门,确定开门的是妙慧,小师叔才回自己房里抱媳妇。 妙慧一闻见这一身酒味,就要关门,被涌师兄直接拿住手腕子,打横抱起,晃晃悠悠进屋,一脚踢上了门。 妙慧挣扎下来威胁道:“你赶紧走,不然我就喊人了,你看看你穿成这样,大半夜跑女弟子房里,我喊来你徒弟你还做人不?” 老头子一甩头发,不满道:“喊我哪个徒弟呀?你又看上我哪个徒弟了?还想收了师父再收徒弟?没看出来你人不大,心不小!” 董扬涌晃晃悠悠的站不稳,拿桃木剑拄着地直眉楞眼地问:“是不是妙成?你跟他看对眼了,你睡我干嘛?你为什么今天犯了劲不去找他给你泻火?” “我告诉你,咱俩这事没完,你别想用完了我,再占我徒弟的便宜,老子不依!” 妙慧听了个莫名其妙,推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不跟喝醉的人说话,你给我出去!” 涌师叔扒着门框不走,妙慧真没惯着他,使劲喊:“妙风,妙成,你师父喝多了,非说这是他屋!” 这风一吹,涌师叔脑筋醒过来点儿。 妙风和妙成一看师父这个模样在女弟子房里,吓得哥俩一块儿跪下赔罪:“对不住慧师弟,求您千万大人有大量,师父喝多了,我们替他老人家赔罪了。” 哥俩儿磕了三个响头,不由分说架起董扬涌就跑。 妙真睡得稀里糊涂被吵醒,开门出来,就见妙成和妙风架着涌师叔跑的比兔子快,问了句:“怎么了?” 妙慧淡淡地说:“没事儿,师弟继续睡吧,涌师叔喝醉了走错门了。” 妙真打了个哈欠说:“回去告诉师娘打他,这个老不正经的。” 妙慧提醒句:“人家爷三个没走远呢,给他听见说你没大没小的。” 爷三个还真没走远呢,董扬涌蹦高喊:“张妙慧,属你最没大没小的!你还有脸说别人?信不信我告诉你师父给我做主?” 吓得妙风和妙成赶紧劝:“师父呀,亲爹哎,您老醒醒酒吧,吵醒了掌门师叔,这不是闹着玩的。” 董扬涌继续喊:“我怕他个鸟,他没搂着师侄睡?” 亏了妙琰今晚被河神魇住了睡得沉,吵醒掌门师叔,掌门师叔还不生气,要是吵醒夫人,掌门师叔可就要打人了。 小师叔一听这吵得快人尽皆知了,气呼呼开了房门,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正经的,好歹给姑娘家留点面子。 这是知道妙慧强了他,小师叔才不忍心责罚涌师兄。 挥手示意妙风和妙成退下,小师叔拽着涌师兄回房,给他丢榻上说:“我是搂着师侄睡,师侄认我这帐。” 涌师兄顿时酒醒了一半,吃惊地看着掌门师弟。 小师叔拍拍他肩膀说:“你的时间不多,耽搁久了,别说做兄弟的拿门规和你说话,再嚷嚷的满城风雨,兄弟可就不能假装不知道了。” 涌师兄心里暗骂,这小兔崽子比猴都精,他怎么知道了。 妙风和妙成暗自庆幸,掌门师叔果然出手不凡,几句话活爹就老实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妙琰听郭金宝笑嘻嘻和她学涌师兄醉酒,跑到妙慧屋里去闹。 妙琰顿时急着去看妙慧,被小师叔喊住说:“用过早膳,我俩一起去。” “师兄这一闹,我这个做掌门的总要去问问情况,男女有别,你陪着我还方便些。” 方便个鬼呀?妙琰心说我和妙慧还有好多私密话要说,你在不方便好不好? 早饭一般是妙成和妙风出去买回来现成的,挨个屋送。 这哥俩特意单独给妙慧买了些女孩喜欢吃的糕饼点心送来,求她一定别找掌门师叔告状,师父他就是喝醉了,平常在山上,他喝醉了在自己院里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妙慧气的暗自咬牙,她明明喜欢那个老不正经,可他却认为自己占他便宜? 他得了自己的女儿身还委屈什么? 用过早膳,掌门师叔带着夫人过来串门子。 妙慧一肚子话要和妙琰说,见还跟着个掌门师叔,急得也只能依礼请进去。 小师叔坐在堂屋正中,示意妙慧坐下回话。 无非是问了下昨晚涌师兄喝醉了跑来干什么?可有过分的行为? 他要是不来问,那就不是掌门师叔了。 妙慧客气地回:“涌师叔吃醉了酒,非说我屋是他的,说我闯他房里对他不轨,要撵我出去。” 小师叔强忍着笑,做出一副我相信的神情,心说琰儿可别和她学坏了,这瞎话张嘴就来,不过倒是保全了涌师兄的脸面。 不过琰儿要是学了她的雷霆手段,也是对自己下手,学就学吧,学会了也是本事。 妙琰守着小师叔,不好问其他的,只能急切道:“没吓着你吧?” 妙慧淡淡笑说:“没事儿,无非几句醉话,当不得真的,哪至于吓着?” 小师叔怕自己再坐下去,憋不住笑喷,站起来,摆着掌门架子说:“师叔替那老不正经给你赔礼,掌门师叔这就去教训他去,再敢得罪了你,本座一定让戒律阁打他。” 小师叔心说当初我挨了二十梃仗,看把你幸灾乐祸的,你那二十梃仗在路上了。 小师叔见媳妇一脸八卦样,故作关切道:“夫人替我安慰安慰妙慧,为夫这就去寻涌师兄要个说法。” 妙琰和妙慧相视一笑,赶紧开门送掌门离开,最好千里之外,一时半刻别回来。 关上门妙琰急问:“他找你干嘛?不会是想通了,想和你好吧?” 妙慧不大好意思说俩人已经做了,正纠结怎么编瞎话呢,就听见掌门师叔的声音:“正要找你问话呢,为何大晚上的跑女弟子房里耍酒疯?” 涌师兄挤挤眼说:“好兄弟,你先回,晚点儿我请你喝酒再解释。” 小师叔一本正经道:“还有脸吃酒?” 小师叔如此冷淡,就是为了提醒色胆包天的涌师兄,自己媳妇在房里呢,让他收敛些。 涌师兄现在脑子不在线,说句:“晚点儿和你解释就是了,我有急事!” 直接推开妙慧房门,急切道:“小慧,我想和你说,咱俩的事儿……” 突然看到妙琰正瞪俩眼睛看他,涌师兄顿时脸红到脖子。 妙慧一脸嘲弄的笑,看看董扬涌如何解释。 涌师兄脑子也不慢,赶紧说:“咱俩追陆权那事儿有眉目了,不知你是否有时间,随我去现场探查一番。” 小师叔在院里给涌师兄比量个大拇指,谁说他老,小师叔第一个不服。 第五十二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师叔,对着揣着糊涂装糊涂的妙琰说:“涌师兄既然有正经事,那咱们先回吧。” 揣着糊涂装明白的妙慧得体地回:“那伙贼人狡诈,还请掌门师尊多派几个帮手。” 揣着明白装明白的涌师叔赶紧否认:“人多反而打草惊蛇,小慧辛苦一趟,我一定安排你吃顿好的补补。” 小师叔一看各凭演技了,怕媳妇烧脑子,催促妙琰:“琰儿乖,随为夫去挑选布料,你不是说要给我做衣裳吗?” 当着涌师兄的面儿,小师叔示威一般搂紧媳妇的腰,扬长而去,气得老东西直咬牙花子,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心说你看着,我一定把她变成董张氏。 抢着关了房门的董扬涌直接把妙慧搂怀里,用低沉的声音说:“小慧,之前是我错了,嫁给我好不好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陪你二三十年没问题。” 他可不能说他是为了息事宁人,先骗着成了亲,感情慢慢会有的,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就算一时培养不出感情,那种冲动总是有的。 妙慧才不信他一晚上就想成亲,推开他说:“昨天是喝了,掌门师尊教训你几句就完了,今儿个跑我房里搂搂抱抱又怎么说” 老头子抱紧妙慧,在耳边低沉地说:“我想了你一夜,你好狠的心,也不说来陪陪我。” “昨儿你想要的时候我可没含糊,今儿看你表现了,咱俩屋里说。” 董扬涌这一撩,妙慧由着他抱进里屋,扔到了榻上。 老东西刻意卖弄,妙慧被他勾得连连催促催促:“你快点儿,受不了了。” 老东西坏笑:“浪劲儿的,真会勾人魂,这是我知道昨儿刚给你开的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问过多少小伙子呢。” 妙慧嫌弃老东西说话气人,想推开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会儿董扬涌已经开始冲锋陷阵,又岂是妙慧推得开的。 今天再试,妙慧也品出昨天这老东西有些敷衍。 看来这老东西不但能在最难的时候给她安全感,也能让她一脚云端一脚凡尘的给她快感。 歇下阵来,妙慧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乖巧柔顺。 董扬涌试探着说:“在外面胡来也就罢了,等回山,山门道场咱俩没名没分的要是这样,可就难做人了,不如我去和你师父提亲,嫁给我好不好?” 妙慧整理下头发,懒洋洋道:“我就想得到你一回,昨儿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你想那么长远干嘛?” 董扬涌就觉得胸闷气短,他开始心疼自己的老腰,白白出了力。 这波自荐枕席太草率了,他又被这小丫头嫖了。 还不如上回,这次连张假的银票都没有。 妙慧嗅着他身上的桂花香,踏踏实实抱着他睡着了。 按理说跟这么漂亮个姑娘一夜风流,她还不缠着自己,这在寻常男人眼里是天大的桃花运。 可董扬涌就是觉得不甘心,细细打量怀里的人,小猫一般依偎在他心口,心说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对吗? 摆弄着让她好好枕着自己胳膊,凑近了想好好看看他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一看吓一跳,这温柔安静的小脸为什么很像她? 怪不得在小慧身上,老东西总能找到自己还青春年少的错觉。 那一年他情窦初开,满心希望地打了枝钗,刻上了他乳名小刚的刚字。 除了走了的师父和她,没人知道董刚勇喜欢过的第一个女孩就是本门中人。 可惜她依从了父母之命,嫁给自幼定亲的人,最终被辜负。 而他流连花丛,和她越走越远,再也没了交集。 娶小慧,生个自己的孩子,这个念头在董扬涌的心里慢慢生出来,愈发坚定。 小慧是老天给自己的补偿,他一定要抓住了,正儿八经的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又惊又喜的董扬涌,再也安耐不住了,又开始在妙慧身上索求。 二十多年没再有过心动的感觉,老东西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睡得稀里糊涂的妙慧没想到这老家伙没完了,推他埋怨道:“你不要老命了” 涌师叔眯着桃花眼痴痴对着妙慧一笑,看得妙慧心一漾。 紧接着这老家伙就专注霸道地掠夺着妙慧的小嘴。 连妙慧都觉察的到,这次老家伙是动了真情的。 俩人做过两回妙慧没觉得难为情,这被老东西亲的天昏地暗,妙慧慌乱地推他:“给人家知道就完了,你也趁了心赶紧走吧。” 走?董扬涌心说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他直接把妙慧禁锢在怀里,恣意享受。 妙真过来敲门问:“师兄,你今天好点没” 老家伙还在忙呢,妙慧只得回:“好些……啊,了。” 妙真又问:“听见老不正经过来了,这半天走了吧,咱们出去呀。” 老不正经一听,越发卖力气,妙慧哪里还说的出完整话,勉强道:“我,一会儿,寻你,你先回去,等等我。” 干完活,老家伙出了一身透汗,难为他还蛮精神地说:“别理她,我带你听戏吃酒去,今晚跟我回后院住,省得被她打扰。” 开始穿衣服的妙慧把昨天的话还给他:“我就找你开开心,开心过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涌师叔又开始心疼他的老腰,他的老胳膊老腿都累着了,就换这么一句 妙慧收拾利索开门出门前说句:“趁着没人赶紧走,真被人堵这儿的话,我不帮你遮掩。” 老头子气的把被盖头上,老子偏不走。 但凡知道人事的,都能看出这屋里发生过什么。 毕竟董扬涌不年轻了,躺一会儿直接呼呼大睡。 妙琰和小师叔买布料回来,路过二道院顺便看看妙慧在不。 小师叔在妙慧门口等,要是人在,小师叔就自己回,不在,两口子就一块回屋。 妙慧屋子没锁,妙琰推门就进。 床帐子放着,涌师叔刚才急不可耐,鞋胡乱踢床底下了。 妙琰以为妙慧病了,掀开帐子,又掀起盖着头的被,准备试试她额头热不。 谁知露出的脑袋竟然是涌师叔,吓得她惨叫了一下。 小师叔直接冲进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妙琰赶紧把帐子放下,忐忑道:“有老鼠,妙慧不在,我们走吧。” 涌师叔心说弟妹比掌门师弟厚道。 小师叔鼻子多灵,立刻嗅出了屋里有欢好过的味道,还有涌师兄的桂花头油味儿。 他站在堂屋瞧一眼里屋的帐子,心说里面是正在进行,还是完事了。 见妙琰慌乱拉他走,小师叔心里痒痒的,等着媳妇学点儿妙慧的手段,给自己个惊喜。 让弟媳妇堵在小慧的房里,涌师兄脸皮再厚也躺不住了。 匆忙起来穿戴好了,上街转悠一圈儿给妙慧买了阿胶,红枣,核桃,自己蹲后院厨房替她熬些阿胶粥补补。 媳妇想吃茶,小师叔去厨房找热水,闻闻喷香,拿起勺子准备尝尝。 老头子瞪他一眼说:“怎么那么馋呢,阿胶粥是给女人吃的。” 小师叔哦了一下,见老头子已经往外盛,知道是好了。 直接大咧咧拿了碗抢着给自己媳妇盛一碗说:“谢了啊,今天就不问你为什么吓着我媳妇了,这粥就当安慰我媳妇受伤的心。” 看着掌门师弟一手拿着粥,一手提着热水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董扬涌骂了句:“重色轻友!” 妙琰见小师叔端了碗阿胶红枣粥进来,奇怪道:“哪买的呀?” 小师叔把碗放她面前说:“只管吃,吃你肚子里就是你的。” 妙琰就怀疑这粥是老不正经给妙慧补血的,又不好和小师叔提好朋友的隐私,只管闷头吃光。 别说老不正经手艺真不错,妙慧果然有眼光。 听着妙真和妙慧说笑着回来,老不正经提着食盒,做贼一般见妙真回了自己屋,才来推妙慧的门。 好在大白天的她也没锁,老不正经溜进来赶紧把门锁好。 妙慧没想到他又来了,郁闷地问:“你不要老命了,还是真豁出去你那老腰了?” 董扬涌把食盒放下招呼道:“小慧快来吃,我给你熬了半天呢。” 拉着她坐到桌前,老不正经嬉笑道:“害怕了?我说过不服咱就继续干,认怂的肯定不是我。” 妙慧凶巴巴地说:“我怕你作甚?我怕你累死在我这儿,你儿子找我算账。” 老不正经继续没个正行道:“我会写信告诉他,以后尊重继母,别跟着你学得没大没小的。” “你看看妙琰多懂礼数,要么叫小师叔,要么叫相公,从来不喊贺扬澈,你叫个相公有那么难吗?” “说起妙琰有个事儿告诉你,今儿个干完活我在这补觉,被妙琰堵被窝里了,她知道咱俩睡过的事儿了,你不用瞒她。” 见妙慧那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老不正经催促:“快吃吧,补血的,这血是我捅出来的,不给你补补,良心不安,我怕今晚再来有负罪感。” 妙慧把食盒里的一小盆粥都端出来,空食盒放董扬涌手里说:“慢走不送,弟子恭送涌师叔。” 最后这句话说得倒是客气,看着还行了个弟子礼,一巴掌就把老头子推门外去了,还锁上了房门。 妙琰从窗户瞧见涌师叔回了房,迫不及待对小师叔说:“我去瞧瞧妙慧去。” 小师叔哦了声,叮嘱妙琰一句:“陪她一小会儿就回来陪我,不然我会想你。” 妙琰啐他:“肉麻,不怕人笑话。” 小师叔心说,咱俩这日夜腻歪不差一会儿,我那师兄现在迫不及待想找妙慧。 做个人吧,媳妇! 第五十三章 听着敲门的是妙琰,妙慧赶紧开门请她进来,直接端一碗热乎的阿胶粥让妙琰吃。 刚吃一碗的妙琰瞬间肯定了粥的来路,死活不肯再吃。 妙慧不满道:“让你吃你就吃,妙真个姑娘家的,吃这个上火,那老不正经熬的,吃就是了。” 妙琰小声说:“我刚吃过饭,肚里没地方。” 妙慧劝说:“不差一碗粥,快吃干净了,我算是知道男人是什么德行了,比女人还贪那种事儿,掌门师叔又年轻,现在理解你辛苦了。” 连着吃两碗粥的妙琰揉着撑着了胃,试探着问:“要不你躺会儿,你躺着咱俩聊也是一样的。” 妙慧实话实说:“不是今天,是昨儿个,这会儿好多了。” 妙琰惊讶地问:“昨天涌师叔耍酒疯是因为?” 妙慧哼一下道:“他觉得脸面上挂不住,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说什么要娶我,肯定是因为怕我师娘。” 妙琰拄着下巴说:“要是不喜欢,成亲也是互相折磨。” 妙慧也说:“就是,不喜欢还不如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就当养了个老白脸。” 妙琰忽然有点害怕地问:“到了涌师叔那个岁数,男人还那么贪?” 妙慧忽然八卦道:“你俩多久?” 妙琰脸红透了,妙慧不依:“快说,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妙琰难得老实地回:“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他过一会儿可能还想。” 妙慧咬牙骂道:“这老东西还真是老当益壮。” 妙琰顿时满脸恐惧,瞬间明白了这样腰疼的日子,她至少还要过小二十年。 涌师兄年龄是大几岁,打小练武的男人肯定比寻常男子强壮。 尤其是她家小师叔,收敛着些她都受不了,更别说赶上任性的时候。 这俩女人八卦起房里的事情,说得也是津津有味,妙慧庆幸道:“亏了我没答应嫁给他。” 小师叔见涌师兄又在院里转圈儿,无奈他到二道院喊一嗓子:“媳妇儿,咱俩上街吃鱼去。” 涌师兄往师弟手里拍一块银子,挤眉弄眼道:“请你们吃鱼!” 小师叔把银子轻轻抛起,再接住,俏皮道:“多谢师兄。” 涌师兄推一下师弟说:“让你媳妇以后跟我叫师兄,叫师叔显得我老。” 小师叔又伸出手来,老头子再放上一块儿银子说:“只要她和我叫师兄,还有。” 小师叔见媳妇从妙慧屋里出来,把两块银子塞她手里说:“涌师兄请咱俩吃鱼,以后你见了他还是叫师兄吧,叫了师兄你这当妹妹的,顺便讹他点儿什么也方便。” 涌师兄心里这个骂,就当着他的面,怂恿媳妇讹他,这样真的好吗? 瞧着妙琰从妙慧屋里出去了,董扬涌赶紧准备过去敲门。 妙真那个小丫头又端了一盆洗好的苹果过来,见到涌师叔赶紧行礼:“弟子拜见涌师叔,吃苹果吗?刚洗好的。” 老头子拿了一个苹果,恶狠狠咬上一口,背着手到前院找俩徒弟去了。 妙风和妙成见活爹今儿个心情不错,妙风直接埋怨:“师父,在外不比山上,您老人家收敛点儿,咱在山上一个院儿就咱们爷几个,您喝醉也无妨。” 老头子瞪一眼妙成问:“会追姑娘吗?” 妙成摇头。 老头子怂恿道:“婚姻大事,得看自己的本事,你先约妙真去街上逛逛去,管它吃的用的给她买,别舍不得花钱,师父给你掏。” 一大块银子扔给妙成,妙成哭丧着脸说:“师父,妙真就跟个假小子似的,求您三思。” 老头子瞪眼道:“怎么着你还惦记着妙慧吗?实话告诉你,昨天她占了老子的便宜,今天就不认账了,你觉得你本事比我大?” 妙成这才明白活爹为什么发那么大火,赶紧说:“弟子不敢,可是妙真只能做兄弟。” 老头子吼道:“那你约她出去拜把子也行,总之别让她碍我的事儿!” 妙成把银子递给妙风,妙风吓得扭身要跑,老头子直接喊了声:“站住,你俩一起去,别管什么借口,把她带出去。” 师兄弟俩哭着脸答应了出去,结伴到二道院喊:“妙真师弟,有空吗?” 妙真从妙慧房里出来,好奇地问:“什么事呀?” 妙风捅捅妙成,妙成憋了半天说:“我就想问问师弟在哪儿买的水果,能带我们去吗?” 妙真爽快地笑说:“自家兄弟,来,进来一起吃就是了。” 妙成现在得躲妙慧远点,还敢进去吃水果,他赶紧说:“不是,是妙风嘴馋想吃糖水煮的,走啦我们一起去多买点儿。” 妙慧也从屋里走出说:“那咱们一起去吧。” 妙真拉着妙慧就要一起走,妙风回头看看躲角落里瞪眼的师父,赔笑说:“慧师弟……”偷瞟师父眼睛瞪得更圆了,显然不许自己叫师弟。 可他又不能叫师娘,只得尴尬道:“姑奶奶您在家养伤吧。” 妙真这个没心没肺的跟着附和:“妙风说的是,师兄在家养伤吧,我回来给你带蛋卷酥和红豆糕。” 哥俩立刻记住了,连连保证吃的一定加倍带回来。 要说这事儿跟老东西无关,妙慧反正是不信。 她赶紧把门窗都锁死,无论他怎么敲都不开。 董扬涌隔着门说:“就这个房门,我不用力都踹飞了,那会儿今晚你只能跟我回后院住。” “我又不能劫你的财,至于色,我才是那个被你劫了的,有便宜你不占傻不傻?” 妙慧把门开了,掐腰问:“非得嚷嚷着都听见吗?我可告诉你,他们最多觉得我年少无知,被你个老不正经给骗了身子。” “我师娘要是不把你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我跟你姓。” 董扬涌无所谓道:“你还真说对了,你以后叫董张氏,确实得跟我姓,谁让你睡我之前没想好后果呢,现在撵我可晚了。” “你要是嫌在这丢人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去,这几天我为了躲你在屋里闷坏了。” 妙慧小狐狸似的笑笑说:“我累了,要在家里养伤,麻烦你出去之后帮我把门带上。” 董扬涌气得胸闷,指着妙慧问:“咱俩之间,除了那点儿事,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妙慧故作吃惊地问:“这不说好的吗?再不纠缠。” 老头子豁出去了,边解衣服边往里走催促:“走,进屋!” 妙慧拦住他说:“我现在对你没想法,我就想好好歇一会儿养养伤。” 董扬涌郁闷道:“我陪你躺会儿行不?” 妙慧真诚道:“你太胖了,占地方,我自己躺着多宽敞。” 涌师叔被气得脸发白,摔门出去之前指着妙慧说:“你悠着点气我,我还能多陪你几年,你要是把我早早气死,等着守寡吧你!” 没地方去的董扬涌,就躺在书院外面的梨树上,看着曾经清师兄留下的道场旧址,默默心酸。 掌门师弟牵着他那小娘子的手,俩人说说笑笑一起回来了。 梨花被风吹落,人家的小娘子帮他捡去发髻上的落花,还俏皮地说:“带花的男人太风流,别给我招蜂引蝶。” 掌门师弟跳起来折了一朵,簪在妙琰的发上,脉脉含情道:“我琰儿比花娇俏。” 涌师兄差点儿酸倒牙。 小师叔往前走了几步,就见涌师叔躺在树干上,站定了招呼道:“师兄好雅兴。” 妙琰四下没找到涌师兄,顺着小师叔目光才看见这老家伙一席白衣,躺在树上,身上洒满落花。 有些落寞的涌师兄跳下来,带下来一阵梨花雨。 招呼声:“掌门师弟,弟妹。” 妙琰俏生生叫了声:“涌师兄。” 涌师兄眯着眼睛笑笑,对妙琰说:“借掌门师弟今晚陪我喝几杯,不知弟妹可否答应。” 妙琰乖巧地点了点头,叮嘱小师叔说:“你别喝太多酒,我等你回来。” 小师叔揉揉妙琰脑袋趣道:“我喝再多酒,也是回咱屋找你。” 今儿个晚上倒是难得冷清,妙明一直忙着暗访孩童案附近的村庄,寻陆权朋友的下落。 那哥俩拐了妙真出去,到现在都没回。 小金子伺候那两位爷酒菜,妙琰和妙慧难得在一起聊会天。 涌师兄满脸羡慕的看着浑身都洋溢着活力的掌门师弟,摇头叹息:“我还是老了。” 小师叔给他把酒满上,刻薄道:“当初冤枉我酗酒,纵欲,这事儿你少干了?” “大白天的不是我说你,这是我媳妇瞧见了,媳妇家的脸皮厚些,要是妙真个姑娘家瞧见了怎么办?” 涌师兄辩解:“当时就我自己在,小慧嫖过我就逛街玩去了,我累了睡着了。” 见师弟脸色不好,涌师兄赶紧解释:“弟妹就看见我脑袋了,余下的什么都没看见。” 小师叔歪在榻上品口酒说:“你累了?鬼信!你就是故意让妙慧难堪,好迫于压力嫁给你是不?” “嫂子要是让我处置你,你想过我怎么办没?你现在别想没用的套路,拿真心出来,妙慧自然离不得你。” 涌师兄烦躁道:“现在的姑娘怎么这么难骗?你和妙琰耽搁那么久才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不好哄?” 小师叔把酒杯放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那是因为日久见人心,你从前勾搭的,有几个正经人?” “我和妙琰是天生一对,也得需要时间让她明白我的真心。” 第五十四章 几杯酒下肚,董扬涌喝得热了,把衣衫解开,同样歪在榻上和师弟诉苦。 吐槽那妙慧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嫖客,小师叔实在是想不出他俩到底怎么了,师兄能频繁用这个字? 看师兄这受了情伤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同情师兄遭遇的同时,以小师叔对妙慧的了解,那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福至心灵问了句:“是不是当初你怀疑她,你俩一起回家的时候发生什么,让她记恨你了?” 涌师叔警觉道:“妙琰和妙慧挺好,她怎么说?” 小师叔实话实说:“妙琰是个仗义的人,妙慧是她最好的朋友,又是女孩家的,怎么会把她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我。” 涌师兄给师弟倒上酒催促:“你帮我套套话怎么了?我是想娶她,不愿意始乱终弃,你不应该支持我吗?” 小师叔不屑的笑了下说:“我看你是不甘心。” 涌师兄老脸一红,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这小兔崽子戳疼了。 董扬涌的风流史,要是挨个记录下来,名单不比玄清阁的弟子人数少。 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女儿董承钰大些送到姑妈家照管,十六出嫁。 回娘家也让她回哥哥家,或是姑妈家。 偶尔他去京城抱孙子董大宝,女儿女婿过来请安问好才见一面。 除了那双儿女,这世上就没人认为他是个好男人。 见师兄出神儿,小师叔把酒杯放在桌上抱怨:“师兄,你摸摸良心亏不亏?师父走那年,你说说到底应该是谁接掌门之位?为什么会是才十七岁的我?我招谁惹谁了?” 这声发自肺腑的质问,让董扬涌彻底低下了头。 小师叔坐起来指着他埋怨:“论武功修为,医术道术,那会儿门里都是你最高,就因为你裤腰带系不住,我不得少年老成。” “要不是我被你逼得少年老成,琰儿会一直拿我当师叔吗?” 董扬涌也火了,指着妙慧屋子抱怨:“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三五年,我彻底改了对不?是张妙慧,她逼得我晚节不保的。” 小师叔直接站起说:“好,有你这句话,我这就让弟子拿她去戒律阁问罪,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她这罪过大了,润师兄也不护住她。” 涌师兄一把按住他说:“戒律阁是你亲生的呀?我心甘情愿的,别这样。” 突然涌师兄崩溃道:‘我已经改了,我想做个好男人,这次我不想玩玩就算了,我想有个家,想让她给我生个亲闺女养,我也喜欢孩子。’ 小师叔没想到师兄会掉眼泪,看来这回事儿真大了。 突然涌师兄拉住师弟说:“你教教师兄,师兄会骗女人一夜风流,可是不会追老婆,你教教我呗,你看妙琰多在乎你,我羡慕你们恩恩爱爱的。” 小师叔一脸陶醉道:“我真心对她,她也真心待我,没什么技巧和套路,我不在,她会担心的睡不着,我不陪你喝了,我回家抱老婆去。” 涌师兄一把按住他说:“酒可以不喝,再陪我呆一会儿,小金子不是说你老婆和我老婆在一块儿吗?让他着急忙慌去送信,就说咱俩都喝趴下了。” 小师叔指着他骂道:“损主意你有的是,就不能真心实意替她考虑一下。” 涌师兄不耐烦道:“你多大我多大?我耽搁不起。” 说着把酒杯推的乱七八糟,拽过来师弟把他衣服弄乱,按在自己榻上说:“别动,咱俩躺一块儿。” 慌得小师叔跳起说:“师兄,我不喜欢男的,我是有老婆的人,我怎么和我老婆交代?” 涌师兄不耐烦道:“你上山的时候师兄没搂过你?乖,过来,师兄也不喜欢男的,这才显得咱俩喝多了。” 涌师兄衣裳本来就开了,满屋跑着逮师弟,小金子进来一看,吓得:“哎呦我的娘呀,这可怎么好?” 小师叔急忙喊:“还不快去喊人来帮忙,我媳妇在妙慧那儿!” 这把小金子给吓得,慌手慌脚跑到二道院儿,一进院儿就尖着嗓子大喊:“九奶奶快瞧瞧去吧,出大事儿了。” 妙琰出门问小金子:“金宝哥,怎么了?” 小金子上气不接下气道:“涌道爷和咱们爷都喝多了,涌道爷开始调戏咱们爷,咱们爷为保清白,喊奴才过来找人帮忙。” 妙琰慌忙就要走,妙慧气得柳眉倒竖,随手拿起门边的扫帚骂道:“这个老不正经的,我打不死你!” 这哥俩自然听的到那三人的脚步声,涌师兄故作醉态,浪荡道:“你不帮我娶媳妇,我跟你没完,反正我就是要媳妇。” 屋里叮咣,稀里哗啦的。 妙琰和妙慧进门一看都傻了。 涌师兄就穿了条中裤,到处抓衣裳乱七八糟的小师叔。 小师叔上蹿下跳,都蹦到棚顶吊着的烛台上了,眼看着蜡烛就烧了袍子角儿,看见媳妇过来,直接跳下来躲到媳妇身后,憋着笑,带着颤音说:“媳妇你可来了,我没对不起你。” 妙琰摸摸他后背柔声安抚道:“没事儿啊别怕了,小师叔,我来接你回家。” 妙琰掩护着小师叔撤退,喊拿着扫帚的妙慧道:“师兄,这交给你了。” 妙慧举着扫帚喝道:“董扬涌,你好大的胆子,醉酒调戏门内女弟子也就罢了,还敢调戏掌门师叔?” 门大敞四开的,光着膀子的董扬涌一把抱住妙慧就亲,满身酒味呛得妙慧咳嗽,使劲推他说:“你给我放尊重点儿,身为掌殿师尊,调戏掌门师尊是什么罪过?” 董扬涌把妙慧按在门框上问:“那你说说,你调戏掌殿师尊还得逞了是什么罪过?我逗我师弟玩儿,我什么都没干呀,咱俩可是什么都干了。” “只要你嫁给我,所有的罪过我一个人顶着,你爷们仗义吧?” 妙慧刚才被他亲的有点懵,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有武器呢,轮扫帚就打。 董扬涌也不躲,照旧想亲哪儿就亲哪儿。 眼见着老头子那光洁的皮肉被扫帚打得一条一条血痕,妙慧又舍不得打了,索性把扫帚扔了。 情场老手自然明白苦肉计生效了,直接抱起妙慧进屋。 妙慧挣扎道:“我今天没兴趣了,你要是醒酒了就早点睡,放我下来,给你收拾收拾这乱七八糟的。” 董扬涌笑说:“我作的祸我自己收拾,你进屋躺会儿歇着去,打了半天也该打累了。 ” 董扬涌的卧房有一排衣柜,老家伙爱美,衣裳比她都多。 还有个大铜镜,镜子前放着一瓶桂花头油。 果然就是他身上甜甜的味道。 衣柜的最里面,挂着那天她俩在一起时候的英雄氅,英雄氅没洗过,点点痕迹犹在。 女人是感性的,妙慧忽然觉得老家伙可能是在乎自己的。 见他依旧穿着条中裤收拾桌子擦地的,就过来帮他一起。 董扬涌这个老狐狸瞬间知道有门,嬉笑着说:“屋里躺着去,我收拾好了就去陪你,别累着我的心肝儿。” 妙慧淡淡地说:“收拾完我就回去了,你别喝点儿酒就撒酒疯,我还是那句话,不希望别人知道咱俩的事儿,也没什么光彩的。” 涌师兄一看慌了,赶紧哀求道:“我不撒酒疯了,只要你不离开我,以后我都不撒酒疯。” 见妙慧有些犹豫,董杨涌可怜兮兮地补充:“就算你当我是露水夫妻,毕竟我还是你师叔,就这么把亲师叔丢下不管,你也忍心?” 妙慧扯着他耳边凶巴巴地问:“亲师叔大晚上约师侄陪着睡,这是得有多不要脸?” 董扬涌理直气壮道:“怎么就不要脸了?掌门师弟没搂着师侄睡吗?咱俩又不是没睡过。” 涌师兄把盘子碗端厨房去,留给那俩徒弟刷去。 打回热水,伺候妙慧洗漱了,好不容易把人哄进屋,一块儿躺下。 妙慧被涌师叔抱在怀里,还是喜欢他身上甜甜的味道。 知道那是桂花头油,她又爬起来,拿过那瓶头油,使劲嗅着。 涌师叔大方地说:“喜欢的话拿去抹,跟我客气什么?我也喜欢这个味道,甜甜的,就不觉得苦了。” 妙慧把瓶子放下,又回了涌师叔的怀里,虽然那头油更香,可涌师叔身上的味道还混合了他的体味,让妙慧更安心。 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她就是在涌师叔温暖的怀抱和这特有的香味中熬过去的。 这老不正经为了她孤身犯险,悉心照料,比她那亲爹娘对她都好。 老家伙抱起来很舒服,要是每晚都能抱着他入睡,想来梦里都是甜的。 妙慧纠结,妙慧喜欢董扬涌,从他谈笑风生跳进她家院里那一刻开始就喜欢。 被一群人围殴,老头子还能嬉皮笑脸,抱着她全身而退,这样的男人年纪大一点儿也让她喜欢。 妙慧更恨董扬涌,那会儿她求了他几千几万次,丢尽了脸面,这老家伙也没让她如意了。 至于说为什么荒山她非得让老东西晚节不保,她就是想知道他拒绝,是不是因为有心无力。 真是有心无力,妙慧愿意就这样伺候他一辈子,不再怪他。 可这老东西显然不输年轻人,妙慧越想越生气,干脆转过去背对着他。 第五十五章 被师兄逼着装醉的小师叔躺在榻上,妙琰一会儿给端蜜水,一会儿给他倒茶。 还帮他洗漱干净,靠在他身上给他按头,恐怕他吃醉了酒头疼。 醉酒是装的,幸福是真的。 小师叔索性躺在媳妇怀里,就这么大大方方看她关切的目光。 妙琰拍着他哄道:“小师叔乖,睡一觉起来,就好受多了。” 被涌师兄闹得想抓紧要个孩子的小师叔,又觉得再等等吧。 自己偶尔装孩子让媳妇照顾一下不香吗? 妙琰帮小师叔把衣裳脱了,想哄他快点儿睡着,缓解酒醉的难受。 越是拍他,小师叔越精神,尤其那眼神儿开始冒光。 夫妻俩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妙琰赶紧把自己衣服也扔到一边儿,寻思着赶紧让他乐呵乐呵,早点休息。 比起初到一起的猴急,俩人默契多了。 小师叔再也没因为莽撞,害得妙琰留下心理阴影。 俩人闹了好久,心满意足的小师叔才歇下阵来,抱着软糯糯的媳妇呼呼大睡。 妙琰小眼迷离,刚要睡着就听见前院又闹翻了天。 恐怕吵醒刚睡着的小师叔,妙琰赶紧穿好衣服去看看前院又是谁作妖? 妙明忙着带暗哨查孩童案不在,肯定是妙风和妙成这俩家伙。 真是师父徒弟都不让人省心。 妙琰和妙风妙成关系都不错,恐怕他们第二日受了责罚。 结果刚到前院儿就见妙风和妙成两个,中间架着妙真。 三个人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妙真一见妙琰,拍拍左边的妙风说:“妙琰,这是我新结拜的兄弟,我们桃园三结义来着,我是大哥,这是二弟,那是三弟。” 妙风和妙成一齐抱拳:“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跟着妙琰出来的小金子一下子就笑抽了。 失去了二弟和三弟支持的大哥妙真,顿时要倒。 小金子赶紧扶住了憋着笑说:“玄德公,您老人家站住了呀。” 这把妙琰给气的,那两个醉鬼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了,这又来了三个,这要是再闹起来那俩,对面书院的孩子们估计都得吵起来。 妙琰气咻咻道:“还玄德公,我看你们是一个猴儿一个猪和一个贼秃。” “金宝哥,你把这俩弄前院去,我把猴子弄回去睡觉。” 妙真张牙舞爪跳过来:“金宝哥,吃俺老孙一棒!” 小金子笑嘻嘻说:“大圣,收了神通吧。” 妙琰被气得哭笑不得,突然见猪和贼秃已经跑到了后院。 妙慧很有可能还在涌师兄房里呢,不然前院闹这么凶,怎么没出来? 妙琰急道:“金宝哥,猴子交给你了,我去撵那俩,可了不得了。” 妙慧抱着她的暖靠枕刚要睡着,涌师叔一会儿亲亲这儿,一会儿亲亲那儿的,又开始撩。 寂寞了多年的老家伙,就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完。 妙慧担心他年岁大,这么折腾身体吃不消,开始还紧着护着衣服,冷着脸催他赶紧闭眼睛休息。 老家伙手段高超,衣服很快就保不住了。 听着他一口一个心肝儿宝贝的叫,妙慧这心也漾了起来。 男人是妙慧自己挑的,这点儿事在妙慧眼里都用不着害羞,既然他身体吃得消,就趁他意便是。 董扬涌勤勤恳恳地忙碌着,不时地询问一下妙慧的意见,更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随时变换一下。 这俩人刚培养出来默契,正高兴的时候,卧房的门突然开了。 醉醺醺的妙风闯了进来,晕乎乎地说:“报告师父,我们已经顺利和妙真大哥拜了把子了,现在来讨赏。” 这亏了老东西个子高,把妙慧盖的严严实实的。 这俩人着急,连个帐子都没拉。 妙慧顿时脸发烧,老东西没完事,她又动不得。 涌师兄气得,恨不得立刻打死妙风,咬着牙道:“你先回去睡觉,明儿个师父重重赏你。” 妙风晕乎乎地也没注意到榻上是几个人,自己师父有个毛病,睡觉不穿寝衣,他是知道的。 他扶着门框说:“师父,弟子不敢出去,妙琰师弟死活不让我们哥俩进后院,现在死死地拉着妙成让他走,弟子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这要是给掌门师叔看见,明儿个我们哥俩怎么死都得瞑目。” 老东西心说你们哥俩是离作死不远了。 知道妙琰在外面,涌师兄赶紧扯过被子把俩人盖好,豁出去脸了大喊:“妙琰,好妹妹,帮哥把屋里这妙风也弄走!” 妙慧心说这老东西真不要脸。 好在小金子把猴哥送回去之后,来帮妙琰按住妙成。 妙琰让金宝哥把这个货弄他房里看好了,急忙到涌师兄房里逮妙风。 老东西能豁出去脸喊好妹妹了,肯定情况紧急。 涌师兄盖着被子,一动不敢动,一看被子的厚度,就知道被里不止一个人。 妙琰一把扯住妙风道:“走,跟我吃酒去。” 妙风摇头说:“可不敢去,从前行,现在掌门师叔说了,谁拐他老婆出去玩之前,必须提前告知他。” 妙琰随口骗道:“我偷掌门师叔私藏的好酒,我干了你随意啊!” 妙风醉醺醺道:“喝,必须得给琰师弟面子!” 妙琰随手把涌师兄桌上的桂花头油瓶子拿起来,塞妙风手里说:“来来,干杯,走了出去找点儿菜下酒。” 妙琰连拉带骗的,把妙风也送到金宝哥房里说:“千万看住了别跑出去,明儿个涌师兄重谢你,不行我帮你把他俩捆上吧。” 妙琰和郭金宝把妙风和妙成捆在桌子腿上,妙风还拿着头油瓶子嘟囔:“喝,干杯。” 小金子身体本身就虚,这一番下来满头都是汗。 妙琰找了手帕塞住这俩醉鬼的嘴,抱歉笑笑说:“对不住了金宝哥,这样就不会吵你睡觉了。” 小金子泪眼婆娑道:“九奶奶拿奴才当人看,奴才不怕苦也不怕累。” 妙琰拍拍他说:“说了以后叫我妙琰。” 金宝哥答应声说:“妙琰快去睡吧,我能看住这几个喝醉的不闹。” 妙慧匆忙穿衣服要走,涌师兄哪里舍得,死死抱着她说:“好宝贝,不是说好的陪我吗?明儿个我就收拾妙风。” 妙慧推开他说:“咱都要点儿脸吧,你赶紧睡,改天我再来陪你。” 涌师兄还是不舍得她走,妙慧提高了声音说:“松手,让我亲一下。” 涌师兄赶紧松手,闭上眼睛把头扬起,抓紧配合。 谁知妙慧在他脑门上亲了口,匆忙逃走了,气得涌师兄大骂:“妙风,你个败家玩意儿!” 本来今夜他可以不寂寞,有人陪,有人说话。 他能感受到妙慧对他是依赖的,他明明能多培养一点儿感情,回山和润师兄提亲的时候,少受点儿折磨。 妙慧匆忙跑回房里,满脸通红。 这亏了妙风酒醉没看到她,妙琰肯定笑话自己不知羞,女孩儿家送上门去陪那老不正经的。 妙慧身上软绵绵的,躺在被里很快就困了,真没想到那老不正经这么贪,本想替自己出口气,现在看还是草率了,老头子很享受好不好。 妙琰安顿了妙风和妙成,急忙看看妙真怎么样了。 谁知这货开始在院子里跑,边跑边喊:“金宝哥,你去哪了,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妙琰头大如斗,和小金子好不容易逮着妙真送屋里按住,把她反锁在屋里。 总算把这些祖宗们打发消停的妙琰,可算是能好好歇一会儿。 躺着装睡的小师叔心里得意,我琰儿长大了,也就自己媳妇能替自己分忧。 平常亲兄热弟的,关键时候他还掉链子呢。 就今儿个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那情况自己真没法进去抓妙风。 一个个的都会出难题。 琰儿睁眼的时候都快晌午了,桌上的早饭扣在碗里,摸着还是热的。 小师叔听见她起了,端水进屋伺候她洗脸,故作愤慨道:“这群不省心的,昨天给你惹了那么多祸。” 琰儿抱着小师叔开心道:“还是你最乖,最给我省心,他们一个个的我都没脸提。” 伺候媳妇洗了脸,小师叔拎进来两瓶酒和一些吃的说:“涌师兄孝敬你的,具体的他没好意思说,我也没好意思问。” 瞧着这堆吃的,妙琰心说真抠。 不过酒闻起来很香,妙琰尝口说:“这是把酒上交了,以后都不喝了吗?” 小师叔门清道:“这是他自己酿的,平时都舍不得喝呢,借媳妇光,今晚咱俩喝。” 妙琰哼了声说:“对,今晚咱俩再喝多,就齐活了。” 妙琰早饭没等吃完,小师叔又拎进来一堆水果说:“妙风和妙成孝敬你的,俩小子挤眉弄眼地求你去给说个情。” 妙琰一听都挤眉弄眼了,干脆道:“不去,让他们师父打死他们算了。” 小师叔赶紧赔小心说:“是为夫用错词了,不是怀疑他俩约你出去玩,而是他们犯的错,可能不小,尤其是妙风,吓得不行。” 见妙琰不动,小师叔假装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求道:“好歹他俩也是你朋友,不能真看着被打死吧?” 第五十六章 妙琰心说妙风可能真凶多吉少了。 至于妙成为什么会吃瓜落,妙琰没想明白。 妙琰不明白,妙成可是明白的很。 哥俩酒醒之后,妙风瞬间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 师父说被妙慧占了便宜,那便宜占的是相当彻底。 妙风和妙成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瞬间想到昔日的好友妙琰。 求妙琰肯定会惹来醋坛子掌门的不满,索性哥俩仗着胆子求掌门转告妙琰救命。 别说,掌门师叔吃这套,看样子他很乐意替媳妇传话,也满意这哥俩的识时务行为。 掌门师叔还亲切地安慰了他们,保证不会有事的。 妙琰要拉小师叔去找涌师兄,小师叔非说师兄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让她找妙慧陪着。 妙琰是个年轻媳妇,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去大伯哥房里。 瞧着媳妇被逼无奈去找妙慧了,躲一边儿的老狐狸又给送来了两瓶酒和一本琴谱,顺路去谢了郭金宝。 这一早上老狐狸都没想好怎么去找妙慧,就算妙慧再泼辣,她也是个年轻的未婚姑娘。 让妙风和妙琰同时给堵他被窝里了,老狐狸恐怕妙慧从此弃了他。 妙琰一出屋,妙风和妙成鬼鬼祟祟跟着。 妙琰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他俩说:“等着,我去寻慧师兄一块儿替你俩求情去。” 妙风惊道:“她怎么会肯?” 妙琰瞪眼:“你都喝成那个德行了,什么都没看见,就这么说去求她,余下看我的。” 妙成冲着妙琰比量个大拇指,不愧她把掌门师叔收拾的服服贴贴的,是有办法。 这三人一块儿来,妙慧先红了脸。 妙琰大咧咧地说:“慧师兄,我来求你帮忙的。” 妙慧低头,不好意思地问:“什么忙?” 妙琰说得跟真的似的:“昨晚这俩倒霉蛋和妙真桃园三结义去,拜把子喝高兴了,非得大半夜的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师父。” “涌师兄早早都睡了,被他俩吵起来,谁还不能有个起床气?” “我想去说说情,饶他俩吧,我家那个不敢陪我去,说被师兄吓着了,只能你陪我走一趟了。” 最后妙琰补充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哥俩可是不傻,立刻附和:“就是啊姑奶奶,昨晚实在喝迷糊了,惹师父生气,求您千万陪琰师弟走一趟,您不说话就行。” 不能叫慧师弟,又不敢叫名字,直接叫师娘立刻就得死,哥俩权衡一下只能叫姑奶奶了。 妙慧想想那一瞬间,老不正经立刻把自己挡上了,屋里就一盏昏暗的油灯,没看到也很正常。 没有拒绝的理由,妙慧就跟着妙琰往后院走。 那哥俩躲院门那偷着说:“还是琰师弟仗义!” “还是琰师弟有办法。” 老不正经听见妙慧和妙琰的脚步声,一会儿想出来迎接,觉得不妥又在屋坐好。 心说妙琰是知情人,摆架子给谁看? 心花怒放在门口等着,见俩人过来,先对着妙琰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大妹妹了。” 直接伸手就拉妙慧问:“小慧,昨晚睡得好吗?” 妙慧慌忙躲开他,涌师兄当着妙琰就把妙慧搂怀里说:“弟妹又不是不知道,害羞什么?早上吃没?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妙慧觉得自己被妙琰忽悠了,但是没有证据。 好在老不正经并不算过分,仅仅是拉着她坐在一块儿,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妙琰。 妙琰开门见山:“您那俩活宝吓坏了,一大早上走后门都走到小师叔那去了,还提了一袋水果贿/赂掌门。” “水果我就不退了,回头分妙慧师兄一半儿,您骂他俩几句得了。” 妙慧跟他并肩坐在一起,涌师兄心情大好,直接扯嗓子喊:“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滚进来!” 哥俩赔着小心进来,一见都大大方方坐一块儿了,赶紧磕头不说话,也不敢看。 涌师兄哪敢直接说见过你们师娘,指着妙琰说:“我这大妹妹刚起来就来替你们求情,昨天被你们几个小王八蛋闹得挺晚都没睡,还不谢谢她?” 师父叫妹妹没毛病,确实是他弟妹。 他们哥俩这个时候敢叫师弟吗?一起磕头道:“谢谢掌门夫人。” 涌师兄怒道:“以后不叫你们,别跟丢了魂似的乱闯,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让我这大妹妹看笑话?” 哥俩长出一口气,磕头谢恩,赶紧跑了。 妙琰告辞,妙慧想着自己陪来的任务完成,也想一块儿走。 妙琰坏笑下说:“涌师兄不是要请你吃好的去吗?正好补补身子去,你这两天挺累的。” 妙慧的脸顿时红到脖子,这才确定了妙琰就是诓自己来的。 涌师兄笑呵呵作揖送走妙琰,直接关上了房门。 一对上老家伙的眼神儿,妙慧先慌了,推他说:“大白天的,你可别乱来。” 涌师兄也不急,靠近妙慧,涎皮赖脸地说:“怎么样叫乱来?” 先堵住她亲了一通,意犹未尽道:“这样算吗?” 见妙慧慌乱,直接打横抱起往屋走说:“既然不想跟我出去吃东西,那就休息会儿好不好?” 妙慧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说:“出去吃东西吧,你放下我。” 涌师兄满意她的识时务,当着她面换了身湖蓝色圆领丝织袍,束了玄色腰封,腰封上镶嵌着一颗美玉。 妙慧这才想起,老家伙是有官职的人,虽然早早把官儿让儿子袭了,他可不是白衣。 冷不丁穿利索了再系上腰封,顿时看着年轻了不少。 这个打扮再带个年轻姑娘在身边儿,可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老家伙在努力地迁就她,妙慧心里这口气消减了几分。 也就高高兴陪他出门了。 小师叔见太阳好,把被褥拿院子里晒晒,正好看见老不正经换了身行头,陪妙慧出门。 还别说,老不正经认真收拾收拾,和妙慧站一块儿挺有夫妻相的。 人家都知道哄老婆,自己不能把人弄到手了,就装聋作哑。 见妙琰给郭金宝送洗好的水果回来,小师叔招手说:“咱俩也去玩呀。” 妙琰一听见出去玩,蹦蹦跳跳过来,小师叔伸出胳膊做了个抱的动作,等着妙琰扑进他怀里,在脸上亲上一口。 门口一声尴尬的咳嗽声,是妙真端了一盆水果过来。 妙琰想从小师叔身上下来,小师叔依旧抱着她,大大方方地说:“找妙琰玩?今天不借给你,得留着陪我。” 妙真爽快道:“掌门师尊自己留着吧,我给金宝哥送水果。” 妙琰噘嘴抱怨:“金宝哥人缘这么好呀,昨天可是我俩一起逮住你的,怎么水果没我的?” 妙真晃晃盆说:“有脸说呢,你和妙慧到底什么事儿瞒我,神神秘秘的,你先陪掌门师尊玩去,晚上回来我要审你俩。” 小师叔在她耳边悄声说:“大不了今晚咱不回。” 这小两口子说出门,也收拾的利利索索出了门。 草长莺飞的时节,妙琰带着小师叔去了郊外。 这是她年幼时经常溜过来玩的地方,有几户人家,一大片茶园,不远处还有竹林。 俩人牵着手在郊外跑,小师叔彻底丢下少年老成的掌门架子,和妙琰你追我赶的玩闹。 玩累了俩人并肩躺在山坡听鸟兽的鸣叫,小师叔牵着妙琰的小手说:“媳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你离开我知道吗?” 妙琰把头枕在小师叔肩膀上说:“看你表现了。” 小师叔坏笑下说:“这得等晚上,这没遮没挡的,我可没涌师兄脸皮那么厚。” 妙琰好奇地问:“涌师兄风流史很丰富?” 小师叔嗯了声说:“恩师离世之前,逼着他发誓,再敢系不住裤腰带,将来到那边不认他这个徒弟,他才改好了的。” “以前涌师兄穿衣打扮特别浪,从那会儿起,有了正经人的样子。” “其实他是个好人,心肠热,人仗义,除了那女那点儿事他差劲,其余的都好。” “你也用不着怕他,涌师兄风流不下流,不会对谁都动心思的,一般来讲,都是女人追他。” 正劝妙慧喝乌鸡汤补补的涌师兄打了个喷嚏。 这不一定谁背后骂他呢。 妙慧公然嘲讽:“这是你又在哪儿欠下风流债了,惹人骂了?” 涌师兄抿口酒笑说:“吃醋了?” 妙慧瞪他说:“好像我稀罕你个老东西似的。” 涌师兄探出些身子,在妙慧耳边说:“昨晚你搂着我脖子喊,董扬涌你轻一点儿,我喜欢你还不行嘛?” 妙慧看看周围,顿时脸红。 老头子笑嘻嘻说:“我把你骗出来,就为了今晚不回去,在那院儿里你不好意思大声,今晚敞开来。” 妙琰威胁他:“你不要你那老腰了?” 董扬涌又喝一口酒说:“你可想好再说,我老吗?今晚上才让你知道厉害呢。” 妙慧尴尬地问:“咱俩除了那点儿事没什么别的可以说的吗?” 董扬涌理直气壮道:“我想和你增近一下感情,商量成亲的事儿,你却只想和我玩玩。” “我想了几天,也算是想明白了,你受了伤,心寒了,跑到我老头子被窝里找温暖来了,我成全你,你也得成全我,这亲咱俩必须得成。” 第五十七章 妙慧放下酒杯,冷冷地问:“必须得成亲?为什么?” 董扬涌仗着酒劲儿上来,眯着眼睛道:“你是黄花闺女,我占了你便宜得负责。” 妙慧冷笑:“我说过不用你负责,我确实是找温暖找到你那儿去了,也说过一次之后都忘了即可,是你一直在纠缠。” 董扬涌想起来师弟的教导,得拿真心出来。 他索性直接了当地说:“你还年轻,将来你师父肯定替你做主再觅夫婿,无论选谁,都不会选到我身上,若是你嫁给同门中人,你让我和他怎么相处?” “是他尊我一声前辈,还是我们哥俩喝一个呀?” “就算嫁给外门人,你不是姑娘了,人家会发现不了吗?寻到我头上,我这老脸往哪放?你不得让人欺负死?” “咱俩成亲虽然名声不好听,可总比日后麻烦强,毕竟合适不合适的,咱俩也试了好几次了,我能满足你的需要,你也刚好是我喜欢的女人类型。” 一盆乌鸡汤,还冒着热气的乌鸡汤,直接扣到了他头上。 黑漆漆的鸡爪子挂在他头发上,老头子白皙的肉皮儿顿时就烫红了。 妙慧转身就走,气得眼泪在眼圈儿转。 董扬涌一下琢磨过来了,拿真心出来,又没让他把真心话说出来,追出门去,人已经找不到了。 老头子着急忙慌回去找,妙慧压根没回来。 妙真那个没心没肺的,跟妙风妙成和郭金宝在院子里踢毽子呢。 换了衣服老头子打算去找掌门师弟求助,问那几个熊孩子才知道师弟两口子出门玩儿,还没回来。 老头子叫出来妙风和妙成,悄悄叮嘱:“你俩赶紧找你们师娘去,和我闹脾气跑了,我往东,你俩一个往西一个往南。” 出了酒楼的门,妙慧发誓和那老不正经一刀两断。 喜欢过他,也得到过,现在不喜欢了,就潇潇洒洒的放手。 她这次下山的目的是为了查孩童丢魂案,又不是为了和老不正经的风花雪月。 妙慧理了理思路,先回她那父母那里探查一下情况,陆权死了,他爹升官发财的梦也该醒了。 之前是她太相信自己的父母,才遭了暗算,现在自己小心一点儿就好。 她好歹也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小师叔带着自己的小娘子在郊外玩了一会儿,结伴去镇上吃酒。 妙琰爱热闹,成亲之后碍于自己掌门夫人的身份,束手束脚的,也没怎么出去淘气。 小师叔娶亲之后先是被皇兄和母后威胁,又被山门里事情烦,自觉好久都没哄自己的小娘子了,深感自责。 今儿个敞开陪着她在郊外疯跑,跑的她的发髻都松散来。 俩人又没有带梳妆的东西,只能彻底拆了发髻,简单的梳成从前未嫁时的小道童模样。 还别说,这干净利索的头发,配她这身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依旧像妙龄少女一样清纯可爱。 小师叔牵着她的手,找了家人多的酒馆儿,点了几样妙琰爱吃的甜食。 妙琰吃奶油卷儿的时候,又弄的满嘴巴都是,贪恋的舔嘴唇,逗得小师叔哈哈笑说:“这傻孩子,来,小师叔给擦擦。” 可惜酒楼人多没有单间,当着这么多人,无论小师叔多想尝一口媳妇唇上的奶油是不是更香甜,也抹不开脸面。 这时候走过来一对年轻的公子,细看右边那个个子略矮些的显然是女扮男装。 她惊喜地喊:“妙琰,听说你被人救下了,太好了。” 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拉着媳妇的手,开心地摇,小师叔自然是不醋的。 还客气地招呼他们坐,随口问媳妇:“这都是你朋友啊?” 妙琰见到这个女孩子很开心,她边上的子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妙琰不大好意思看他。 小师叔美滋滋的邀请客人坐,还叫了新的碗筷,请俩人喝一杯。 姑娘有点自来熟,指着贺扬澈问妙琰:“刚才听他自称师叔,你是被这个师叔救下的?” 妙琰点了点头说:“小师叔要是不捞我上来,我就喂鱼了。” 姑娘欢呼一声说:“太好了,那你现在可以嫁给我哥哥,给我当嫂子了吗?” 小师叔正给客人倒酒呢,一听这话,脸一抽,酒直接倒撒在自己裤子上。 那男子也说:“我们一起长大,母亲多次和清道长提亲,清道长总说我俩没有缘分,不肯答应,可我们又见面了,不如请你师叔做主……” 师叔瞪眼道:“做什么主?我家什么事儿我都做不了主,都是她做主。” 妙琰脸一红,指着小师叔说:“我嫁给他了。” 那姑娘还没心没肺地说:“我知道了,以前咱们一起看话本子,这救命之恩,要是生的好的就以身相许,生的不好的,就来世做牛做马。” 小师叔顿时觉得这饭菜都不香了,好在他心里明确妙琰爱他,而不是贪图他的美貌。 可恨那男的听说妙琰嫁人了,还贼心不死,偷着看自己媳妇。 小师叔催着妙琰说:“老婆,吃饱咱俩听戏去,听饱了戏陪你买胭脂去,上回买的都被我吃完了。” 妙琰白他一眼:“是给我买还是给你买?” 小师叔嬉皮笑脸道:“你先涂我才吃的,光吃胭脂有什么趣?” 妙琰没想到小师叔当着人会说这种话,那兄妹俩都没成婚,一块儿脸红,赶紧告辞。 气跑了他俩,小师叔一脸得意洋洋。 妙琰无奈道:“亏了没给门里人瞧见他们掌门是这个德行。” 小师叔搂着媳妇在雅间儿听戏的时候,半老头子带着俩徒弟已经把镇子都找个遍了。 这突然连见都见不到妙慧,老头子慌了。 这镇上就一家客栈,离他们书院挺远。 小师叔确实打算听完了戏,带着媳妇在客栈住一晚。 守着他的门人弟子,媳妇默默地承担着掌门夫人的责任。 小师叔不希望媳妇变成第二个润夫人,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玄清阁,奉献给了弟子们。 他的妙琰活泼淘气,至少他希望她能永远地快乐下去。 两口子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吃的,和简单的洗漱品。 天黑才住进客栈。 老不正经把周围都找遍了,没找到妙慧,掌门师弟还没回来,他就猜这小两口在镇上客栈。 打听了房间,涌师兄直接翻到两口子房顶咳嗽一声。 小师叔一听师兄的声音,和媳妇请假说:“师兄来了,可能有事我出去一下。” 妙琰赶紧把披风帮他裹上说:“有事儿咱就回,别为了出来玩耽搁了。” 瞧着师弟这么快就出来,涌师兄老脸一红先作个了揖道:“对不住,要不是事情紧急,也不会打扰你们好事,小慧被我气跑了,到处找不见。” 小师叔气得点了几下师兄说:“你泡妞挺有本事的,怎么追老婆这么笨?” 涌师兄只能低头红脸。 小师叔提醒他说:“你先去你老丈人家看看去,我带妙琰回去安顿门人弟子一齐寻找。” 涌师兄郁闷道:“我那老丈人两口子就没干人事儿,小慧怎么可能回家?” 小师叔提醒他:“回家就非得是为了找温暖吗?你一点儿也不了解妙慧。” 董扬涌拔腿就跑,小师叔带了媳妇回客栈,安顿门人弟子给山门里传信,又让妙琰用印信调府城兵马配合。 妙琰纳闷道:“小师叔,我四品,府城的兵马司也是四品,我调的动吗?” 小师叔肯定道:“你是奉旨办事,属于钦差,只管把李大人的印信印上就是。” 妙琰纳闷道:“你自幼上山,很熟悉朝廷制度,你家里也是做官的?” 小师叔神色一顿,尴尬点了点头说:“咱爹,是开国功臣之后。” 妙琰吓得吐了一下舌头说:“那要是知道我是罪女,岂不是完了。” 小师叔尽量平缓一下情绪,实话实说:“他已经不在了,尽管拿出你豪门贵妇的派头出来,别怕有小师叔给你担着。” 这两人忙着调集人手帮忙找人,小师叔顺便卜了一卦,劫后余生,大凶大吉。 摇头叹息,祈祷妙慧千万别出事。 一个平时狡猾的像狐狸一般的男人,什么时候智商不在线? 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 涌师兄觉得自己能掌控女人,那是因为那些不是他爱的那个。 换位思考,如果妙琰有事,自己瞬间就会没了理智。 现在老狐狸已经没了理智,小师叔不能再乱了阵脚。 小师叔立刻安顿:“妙琰,稍等御前禁卫统领祝梓林会来见你,你立刻换好官服,凭圣旨,印信,坐镇在书院,听到消息,立刻带兵马救援。” 小师叔珍重吩咐:“现在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一定记住,是带顺平府城兵马司的骑兵去救援。” 妙琰应了声是,先命人遣散了书院的女孩子们,分发口粮银钱,回家等上课通知。 所有玄清阁派来的女先生,尤其是教武术的,一律征用。 妙慧一天一夜没消息,出事的可能很大。 妙慧确实已经出事了。 同门们很少知道,妙慧的父亲是长平县令。 未婚夫陆权,是他父亲上司的私生子。 第五十八章 妙慧回家之后,家里已成废墟。 还是邻居悄悄告诉她,陆衡得知儿子死在她那老相好手里,直接绑走她父母烧了她的家。 妙慧的爹已经被陆衡用酷刑折磨死了,她娘还剩下一口气,依旧关在开平府的府衙里,每日鞭刑。 妙慧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救不出母亲,打算回山求师父帮忙。 出开平府的时候被武人认出,力战不敌被关进开平府衙,这会儿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妙琰在家急得团团转,小师叔已经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身玄青色短衣短裤,扎着大红绸的腰带。 手里提着玄苍剑,背上背着暗器囊。 束好的头发用黑色娟帕扎紧,脚上换了薄底儿松紧短靴。 妙琰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师叔这身打扮,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出大事儿。 妙明的飞鸽传书送到,孩童案主谋历天川,就是当初诓村民把妙琰扔河里的那位,他的具体情况可以问涌师叔,门里没人比他更清楚。 紧接着三只鸽子飞回来,内容都差不多,还有就是开平府府尹陆衡,为了拿到河底镇着的宝物,伙同历天川指使董郎氏盗取玄清阁宝物引魂灯。 小师叔捏着纸条重重叹口气,替涌师兄担心。 小师叔只查到历天川和玄清阁一直有过节,却不知道涌师兄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历天川让郎翠翠嫁给涌师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引魂灯。 当年的董郎氏成了门内的罪人,按理说她该跑。 可她却把一双历天川的儿女托付给了涌师兄,自刎在戒律阁。 也有人说,涌师兄会疼女人,最终董朗氏还是念在和涌师兄的夫妻情分上,认罪伏法。 最后一只鸽子带回的消息更要命,陆衡和长平县令差点成了儿女亲家,他的儿子陆权死在涌师兄的手里。 小师叔基本判定了去哪儿找人,叮嘱妙琰等祝梓林一到,就去顺平府调兵。 说罢直接跳上了墙头,留下六个禁卫保护妙琰,带着剩下的五个直奔长平县。 先一步出门的董扬涌已经到了长平县,打听得知妙慧被关押在府衙大牢。 老头子可急眼了。 董扬涌年轻时候那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只是碍于身份地位,老了看着月老似的,没事儿做个媒,料理一下门里琐事。 老婆让人抓了,他还能冷静的了? 直接趁着看牢的兵士换班的时候溜了进去。 一间一间牢房搜寻,也没发现小慧。 忽然听到老妇人呜咽的哭声:“慧儿呀,你不听你爹的话,害我们家破人亡,现在你自己的小命也赔进去了。” 这声音依稀就是小慧的娘。 董扬涌顺着声音才找到拐角这间不起眼的牢房,一见小慧浑身是血躺在稻草堆上,顿时火往上撞。 手指粗的铁条,老头子双手用力掰,直接就掰出个豁口。 妙慧的娘一见董扬涌大惊:“是你,勾了我闺女魂的野男人?” 董扬涌比量个禁声的手势,害怕的手都抖,颤颤巍巍蹲下身子,搭在妙慧的脉上。 伤的很重,还能救。 老头子搂着妙慧脖子晃晃她说:“小慧,我是董扬涌,你醒醒,我带你回家。” 妙慧闻到熟悉的甜味,睁开眼看看他说:“咱俩完了,你走吧,让我师父替我报仇。” 董扬涌哼了声抱起她说:“最亲不过父母,最近不过夫妻,有你爷们在,这仇还轮不到你师父去报,先跟我回家养伤。” 外面还有牢头和士兵,老头子身法再快,抱着个人战斗力也打对折。 好在董扬涌脸皮厚,当着丈母娘就把衣裳脱下,扯成布条,直接就把妙慧捆在自己背上。 叮嘱妙慧娘一句:“跟紧我。” 俩人年岁相仿,让他真叫丈母娘,他也叫不出口。 到了县城听说妙慧出事,董扬涌现去兵器铺买了把铁剑,虽然看着草根气十足,总比桃木剑锋利。 收起嬉笑嘴脸的董扬涌,手起剑落,一路杀了十几个看守监牢的士兵。 吓得他老丈母娘腿都软。 背着媳妇,扯着丈母娘,董扬涌冲出牢房倒是容易,可出城难了。 城门这一被兵士围上,串锣齐响。 妙慧又清醒过来,看看周围形式,虚弱道:“老东西,放我下来,你自己跑吧。” 董扬涌依旧不着调道:“笑话,我可算得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怎么舍得放下。” 天没完全亮,对面的守将只见一个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背着逃犯。 男人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看不大清楚相貌年纪。 看这浑身的腱子肉,应该岁数不会太大。 守将问到:“大胆贼人报名上来,为何劫狱?” 董扬涌笑嘻嘻说:“你过来,走近点儿,我悄悄告诉你一个人儿。” 这些人追了他一路,吃了不少的亏,谁敢单独靠近。 这家伙又狠又坏,出手完全不按套路,只求快要人命。 只是这城门为难住了老家伙,背着个妙慧,他蹦不上去。 妙慧又催了一遍:“你放我下来自己走,替我报仇就是。” 老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我应你了,这辈子你是我最后一个女人,我还不想孤独终老。”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董扬涌脑子里产生,他只需要两丈多高有个借力,余下的高度,他应该能一口气跳上去。 他需要更多的尸体。 董扬涌少年时随父征战四方,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骨子里魔性十足。 亏了他恩师多年教导,才有这个凶神恶煞今天这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眼见心上人伤成这样,瞬间董扬涌又没了理智。 好在城头上,轻飘飘落下个漂亮小伙,一身玄青色短衣裤,系着大红的汗巾子。 随着小伙跳下来,飞爪的绳子头跟着落地。 董扬涌这个没正经的,居然对着小伙比量个飞吻,催促:“先把这夫人弄上去,我还能顶一下。” 对面一看犯人要跑,一拥而上,董扬涌挥剑上前,又跟砍瓜切菜一般,把他们砍退。 差事是官家的,命可是自己的。 董扬涌豁得出去死,他们可舍不得陪。 小师叔提起妙慧的娘,腰一使劲儿,直接蹦到城头上。 老头子气得撇嘴:“年轻就是好呀,这都没让你媳妇用废你的腰。” 把夫人放到城头,小师叔又蹦下来,掩护师兄抓着飞爪爬上去。 城头的兵早让小师叔收拾了,这哥俩带着俩女人跃下了城,游过护城河,往城外逃去。 小师叔帮着背妙慧的娘,这一路跑得飞快。 董扬涌到底是年岁不饶人,再加上这几天贪欢,腰腿使不上劲儿,渐渐跑不动了。 不远处有旁支师兄的道观,这哥俩□□跳了进去,吓得小道童连念:“福生无量天尊。” 好在董扬涌人头熟,一露出脸来,都认识。 赶紧请到后院,当家师父扬铭赶来,慌问:“涌师弟怎么了?” 老头子一个劲儿喘粗气,小师叔赶紧催促:“福生无量天尊,师兄还是快准备热水和药才是。” 扬铭看看贺扬澈,不满道:“这位年轻人,你师从哪位道兄?咱俩这年岁差这么多,你怎么也不能叫我师兄吧?” 董扬涌可算一口气上来,指着师弟说:“这是我掌门师弟贺扬澈。” 这下轮到扬铭尴尬,见过礼,立刻让人准备空房和药品。 张夫人的伤只能让她自己处理,好在都是外伤。 小师叔守在院子里,监听着追兵的动向。 董扬涌抓紧给妙慧处理身上的伤。 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被打得找不到一点儿好肉。 都处理完,天已经大亮了。 妙慧开始发烧,董扬涌不停地洗毛巾替她敷着额头,顾不上他还满身血,没穿衣服。 还是扬铭师兄给找了件道袍,董扬涌这才有点儿人模样。 期间妙慧醒了次,见老头子破天荒换上了道装,撇嘴道:“真丑。” 丈母娘见老女婿总算把衣裳穿上了,这才好意思进屋看看闺女。 老头子趁这个空,洗干净脸和头发。 没带头油滋润他那一头秀发,老头子索性挽了个道士髻,这身打扮看起来更像好人。 至少比他初次跳进张家那幅老色鬼模样正常了许多。 肯为自己女儿拼命,又得了女儿的身子,这女婿不认也得认。 张夫人随口问了句:“你今年多大” 她心里想着董扬涌也就三十四五,没想到老家伙和她同岁,今年三十九了。 这会儿妙慧再醒,董扬用赶紧喂了点热粥给她。 肚里有了食和药,妙慧抱着她的肉靠枕又睡过去了。 张氏一看,赶紧去她那间客房休息,董扬用又累又困,抱着妙慧沉沉地睡下。 俩人虽然是纯粹的男女关系,还是头一回拥在一起睡了这么久。 就算老东西说话再气人,妙慧也确定了他心里有自己。 虽然不是唯一,可也是愿意为自己舍命。 妙慧这次睁眼才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被子什么都没有。 老东西正鼓捣药,使劲够后背的伤。 妙慧埋怨:“怎么不叫掌门师叔帮你。” 老东西哼道:“我老婆没穿,是他能看的嘛我得留着自己慢慢看。” 第五十九章 老东西贱兮兮凑过来,把药递给妙慧说:“小慧,帮我涂一下。” 这老家伙受了好几处伤,难为他还嬉皮笑脸的,一脸不正经。 上好药,他又穿上那身道袍,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仙气儿,不再像个老不正经。 坐在妙慧床头,董扬涌叮嘱:“以后不许叫他师叔,叫师弟。” 妙慧吓得摇头:“师叔就是师叔。” 老东西不满道:“你对我下毒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亲师叔?” 见妙慧又要变脸,老东西怼她说:“你乱了我的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有空想想怎么和你师父师娘说咱俩成亲的事。” “现在我们都被府城通缉 ,可不能再和我耍脾气了,好好养身子,养好了做新娘。” 见妙慧彻底没了危险,董扬涌去换师弟休息一下。 张夫人趁机进来见女儿劝说:“你那老相好的既然对你这么上心,管他是填房还是做妾,你先好好哄住他,咱家就你弟弟趁乱跑了出去,你弟弟将来可得靠着你。” 妙慧急道:“只有弟弟是你们亲生的吗?因为我命硬,就把我送去道观,怕克了他。” “又因为他要做官,把我嫁给陆权换官帽,你找你儿子去,别找我,那老东西是我亲师叔,我要是真嫁了他,我师父和他怎么论?” 张氏不满道:“我生了你养了你,你要是给他做外室也行,你个黄花大闺女给了他,我必须得找他要你的身子钱。” 妙慧怒道:“你敢,一个子儿也没有,把你从牢里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现在就给我走。” 董扬涌一听见屋里吵起来了,顿时头大。 小师叔催他说:“赶紧进去吧,别让你丈母娘气坏了妙慧。” 董扬涌叹口气进屋,这老头子不差钱,把身上大额银票都挑出来给张夫人,哀求道:“小慧身子虚,您老给我个面子,别和她吵。” 谁知张夫人边数银票边笑说:“七百两买个这个漂亮的外室也不算你亏,既然是做小,我家可是没有陪嫁的,我就不耽误你们歇着了,这就去找我儿子去。” 这下轮到董扬涌懵了,赶紧追着解释:“我不是要买外宅,哎老人家你听我解释。” 妙慧气得大喊:“董扬涌你给我滚回来。” 董扬涌手忙脚乱跑到妙慧床前,举手投降说:“小慧,你知道我是老鳏夫一个,我娶你为妻是委屈你做填房,但绝不是做小。” 小师叔躺在院里柿子树树干上放哨警戒,一想到涌师兄被劫色又劫财,还不落一点好,笑得树枝乱颤,叶子哗啦哗啦响。 妙慧不依不饶:“你去把钱给我要回来。” 董扬涌无所谓道:“咱家不差七百两银子,人家给我生这么漂亮的老婆,孝敬一下丈母娘应该的,不气了,回山我就把钥匙给你,咱家钱都给你管还不行嘛?” 妙慧更气:“谁要你的钱了。” 董扬涌凑近了嬉皮笑脸说:“要人也得等伤好些再说,我怕压疼了你,这样,你再养个三五天,我破例让你在上面行不?” 妙慧这也就是动不了,但凡手能够着他,都得揍他一巴掌。 董扬涌心想师弟年轻,外面风吹日晒的,最多晒黑点儿,反正他老婆都骗到手了。 自己还是在屋陪媳妇吧,恍惚听见她和娘吵架,知道是个没人疼的。 老东西贱兮兮躺她身边搂着她说:“她不要你我要,不就是亲人吗?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咱们赶紧成亲,想要几个咱自己生。” 妙慧凶巴巴道:“我能生到你养不起。” 老头子哈哈笑说:“有志气,那你是不知道你爷们有多大的家业。” 血虚的妙慧靠着她的肉靠枕继续昏睡。 守在书院的妙琰急得团团转,祝梓林一身崭新的官服到了她面前行礼叫李大人,妙琰才觉得不对。 她天真活泼又不傻,二品官的官服还是认得的。 上官给下官行礼,妙琰开始怀疑小师叔的身份有猫腻。 山门里师兄拜师弟,是因为她是掌门摆酒娶回的夫人。 这到了官场上,妻凭夫贵的道理妙琰还是懂的,想想小师叔说自己是开国功臣之后,或许是哪个侯门王府的公子。 这个时候丈夫和门人弟子的安全,比丈夫的身份更牵动妙琰的心。 妙琰还是搀扶了一下祝梓林打听道:“祝大人可知本门掌门师尊和掌殿师尊的下落。” 祝梓林哪敢被妙琰搀扶,醋王爷不是白叫的。 他往后退一步客气道:“下官奉皇上圣旨,协助李大人查明工部唐天初一案,涉及大小官员,凭李大人钦差印信发落。” 祝梓林退在一边儿,两个锦衣太监上前,一个捧着圣旨,一个捧着印信。 圣旨是加封李妙琰为三品太常长史,工部贪渎案钦差。 朝廷旧制,袭爵降一等。 李妙琰去年领太后恩典继承恩师的官职,直接就是四品官。 这加封钦差受了三品印,怎么也不该是金印。 李妙琰接印谢恩,看了看印直接傻住,皇亲国戚才是金印,她可挺畏惧这玩意的。 祝梓林心说这草根出身的霖王妃挺识货,收起轻视的心,越发小心警惕别把王爷身份泄露了。 按理说王爷这么辛勤的耕耘,这肚子也该大了。 他就想不明白王爷到底怕什么,就算她不能生养,太后也不敢休了她。 他这一句这姑奶奶是他红尘唯一的情缘,噎得太后都没敢按照惯例给这个儿媳妇下马威。 妙琰紧着催问祝梓林,自家小师叔的下落。 祝梓林客气道:“贺道爷和董道爷从府衙大牢里劫人跑出来,现在郊外道观躲避,李大人可以趁乱捉拿历天川归案,再拿了陆衡,两位道爷自然就安全了。” “府衙的通缉令不算什么,您把陆衡拿了,两位爷自然没事。” 妙琰倒也干脆,直接命妙风准备马,跟祝梓林去顺平府调兵。 这钦差李大人一动身,留下的禁卫各自抢了祝梓林卫队的马,混进人群保护。 祝梓林冷眼瞧着这位十七岁的年轻女钦差,居然真没有哭鼻子喊累,跟一群糙汉一样,一路狂奔到顺平府。 亮相,传旨,点兵,不过一个时辰。 真不愧是王的女人,这股子英姿飒爽竟然是天生的。 这娘娘已经带着骑兵上了路,祝梓林手下再累也不敢歇着。 几个禁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抱怨:“不怪王爷被她累得肾虚,这是个要命的主儿。” 祝梓林摸了把汗说:“真是天生一对,那个病秧子似的,突然就武力惊人,谁都打不过。” “这个一天天只管喊小师叔撒娇,一下子就亮瞎我的狗眼,我还以为需要我拿兵符点兵呢,合着人家能干这差事。” 妙琰策马狂奔在前,府城的骑兵哪好意思被个女人落在后面。 骑兵统领一个劲儿催促,就苦了这群从京城赶回来的霖王府府兵和卫队了。 一个个都知道前面那女人是自家主母,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还得忍着腿肚子转筋跟着跑。 妙琰就算久居山门道场也知道陆衡是大将军吴默的小舅子。 那吴默是本朝第一武将,手握重兵,亲妹妹又是宫里的贵妃,小师叔就算是侯门贵公子,在人家眼里,杀他跟杀只蚂蚁没区别。 吴默贪渎,世人皆知,朝廷拿他都没办法,李妙琰拿他就更没办法。 她带着这些人冲府城,只愿能救出丈夫和涌师兄妙慧,至于这狗屁三品官,不当也罢。 郊区的小道观这会儿也岌岌可危。 搜查的差役没搜到人,已经封锁了周边县城。 府衙的兵陆续被派出,一定要灭了张妙慧的口,保住陆衡的官帽。 小师叔目力过人,忽然见远远有火光一闪,顿时熄灭。 白天拿钱走人的张夫人,正领着一群兵士往道观来。 小师叔立刻通知众人转移。 扬铭师兄这道场不过师徒四个人,从董扬涌他们住进来,就准备好了随时弃观逃走。 小师叔一通知撤,董扬涌抱起妙慧,跟着师兄师侄们顺着后山撤下。 一个小道士抱怨:“就是白天那夫人卖了我们的行迹。” 扬铭喝道:“别胡说。” 妙慧憋屈的掉了两行眼泪,浸湿了董扬涌的衣衫。 董扬涌无所谓地安慰她说:“没事儿,他们追,咱就继续跑,我一定能带你逃出去。” 小师叔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掩藏脚印,警戒着府兵的追击。 众人只能捡山间小路跑,走累了,找个山洞休息会儿。 董扬涌抱着妙慧不撒手,累得是满头大汗。 扬铭师兄劝他说:“我门下那俩孩子年纪还小,让他俩替换着帮你背一会儿。” 董扬涌不肯,扬铭叹气说:“你这辈子在女人身上吃亏吃不够了吗?这又是哪找的红颜知己。” 一个叫妙川的小道士忽然认出了妙慧,惊呼:“这不是润师伯门下的慧师兄吗?” 妙慧红着脸低下了头,扬铭揉揉眼睛仔细看说:“几年前见过,那会儿还是小姑娘,这怎么……” 扬铭没好意思继续说,董扬涌警告道:“我师兄还不知道呢,你别多嘴啊,等我慢慢想怎么忽悠他。” 扬铭冲着贺扬澈来劲:“掌门师弟也不管着他点儿。” 第六十章 贺扬澈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说:“怎么了?妙慧有危险,涌师兄去救人也是正常,大家都是同门嘛。” “再说了我这当师叔不也是赶来救人了,铭师兄千万别和润师兄说,润师兄最疼妙慧,知道她伤的很重该担心了。” 扬铭气得指着贺扬澈埋怨:“是,我差点忘了,你娶了清师兄门下妙琰,没成亲之前还因为同门私通挨了二十梃仗,可你俩差几岁,他俩差几岁,能一样吗?” “他糊涂,你做掌门的不能糊涂,这你让扬辉师兄怎么处置他俩” 贺扬澈继续装糊涂:“我和妙琰确实是让人堵被窝里了,我那梃仗挨的不冤,我师兄只是去救人,什么都没干呀。” “涌师兄没老婆,妙慧也没男人,他俩真有意思,润师兄点头就办喜事,扬辉师兄的梃仗也落不到涌师兄的身上。” 董扬涌心说还是得亲师弟,这道理讲得多明白。 小兔崽子早就知道他俩的事儿,难为他替自己想得这么妥当。 扬铭气的胡子乱颤,指着贺扬澈说:“你呀你,门内都知你一心钻研道法,从不好女色,怎么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儿,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我听扬洁说你按着清师兄门下妙琰做那种事,我都没敢信。” 贺扬澈一脸无所谓道:“梃仗我也挨了,人我也娶回来了,师兄别急,等我们有了孩子,满月酒一定请您捧场。” 扬铭被噎得无可奈何道:“好在你们已经成了婚,再有子是大喜事,涌师弟呀,你可别在娶亲之前闹出出格的事儿,我怕五十梃仗打到你爬不起来。” 董扬涌不满道:“去你的,妙慧可还小呢,你个老不正经说什么呢?” 扬铭抱怨:“掌门师弟一准儿是你带坏的。” 扬洁到处说亲眼见贺扬澈按着琰做那种事,扬铭是到今天贺扬澈亲口承认了才敢信。 至于董扬涌说他和妙慧清白,他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董扬涌又在掰馒头心喂妙慧,自己把外面干的皮吃干净了。 再喂妙慧喝点水,搂着她像只经验丰富的老猎狗,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扬铭心说,就这他还敢说妙慧还小不让说他怎么就敢干呢。 小师叔抱着腿坐在山洞外,按照事先和媳妇说好的路线,顺平府的兵肯定是这个方向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关注唐天初案,心里也骂皇帝使唤傻小子呢。 唐天初案要动的是吴默,动了吴默,朝廷北境大军不稳,需要一个压的住场子的大将军,严防北境战乱。 这摆明了是让自己挂帅北境军,查办吴默。 他就想好好守着媳妇在山上修道,过一两年琰儿身子骨壮些要个孩子。 一家三口逍遥江湖。 一个个都揪着自己小辫子不放算计自己,琰儿要是知道他就是霖王,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要不,先要个孩子,马甲掉了,自己就抱着孩子往搓板上一跪,不信她不心疼。 不行,她溺水还中了尸毒,身体不好再有了孕太辛苦。 小师叔满脑子都是媳妇,她媳妇正玩命地催马赶来救他。 为了赶路,妙琰不但没休息,一路狂奔只走官道,进城宣读圣旨,直接就控制了顺平府。 得知丈夫和涌师兄妙慧都逃了出去,尚且没有找到。 妙琰命人撤通缉令,把陆衡暂时以草菅人命定罪,关进大牢等候审讯。 捉拿历天川以及门人弟子。 小师叔守在山洞外的树上,警惕的听着官道上的动静。 终究是离得太远,他悄悄往外挪了五六丈,这才勉强能听见官道上吵吵嚷嚷的叫着回去点名。 这个时间妙琰应该还在来的路上,怎么就已经乱了呢? 难道吴默真的连钦差都不放在眼里,敢动用府兵扰乱地方上治安? 如果那样的话琰儿就会有危险,逼急了他也只能亲自登场擒那位吴大将军。 妙琰一听说霖王到了,会自己远远地躲开,想来不会被她发现。 至于涌师兄,那老狐狸肯定会保密。 官道上乱到天明彻底安静了。 妙琰把府衙的事情安顿给了祝梓林,急匆匆骑马出门寻找小师叔。 这姑奶奶一天一宿没睡,还这么精神,祝梓林先顶不住了。 他可以不跟着,那五个王爷留下保护娘娘的禁卫必须得跟着。 他们起初混在人群,妙琰没注意到。 这一要跟李大人去找道爷,妙琰看出他们眼熟来了,惊喜道:“你们都是是我小师叔的朋友,真巧啊,太谢谢你们肯帮忙了。” 这几个人一起尴尬道:“真巧,那李大人请吧,我们哥几个陪您一起去寻道爷。” 霖亲王府的府兵和侍卫一看,一个个喊着自愿帮忙,替钦差大人分忧。 众人全凭演技,有的说久仰道爷风华,也有的说和钦差大人一见如故。 还有的自称那几个禁卫的忠实拥护者,这把妙琰感动的,小师叔人缘多好。 那五个朋友自然是认得小师叔的,妙琰还匆忙画了张小师叔的画像让他们传阅一番照着找人。 有人偷偷感叹:“王妃画功不错,快赶上王爷了。” 另一个小声怼:“屁话,王爷手把手,嘴对嘴教的呗。” 还有坏笑的说:“居然画的是穿道装的王爷,更拿手的应该是不穿的吧。” 身边的小队长打他一下说:“咱们现在不认识王爷,注意别演砸了,谁泄露了王爷的身份,气跑了王妃,想想你有几个脑袋?” 妙琰又带着这些人,按照抓获的差役的口供,先搜到了之前躲避的道观,又沿着他们可能撤退的路线分散开找。 可怜的妙琰还让那五个朋友各自领一小队人马帮着找人,因为他们认识小师叔。 五个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离开妙琰。 最后五个人咬牙临摹了王爷的画像,也不管像不像,塞给五个小队长,他们继续自愿保护钦差大人。 画像被各自小队长转身就不知道扔哪去了,他们能不认识自家主子吗?端谁的饭碗还不知道了? 五个人陪着妙琰顺着小道一路找,道士常穿的麻鞋,草鞋,云履鞋的痕迹,妙琰最是熟悉。 虽然地面上的痕迹被人拖着树枝遮掩过,不过从最后那个人走路飘逸的步态来看,肯定是她家那个。 妙琰找到小师叔的脚印,一路追下去。 突然一个干瘪的松果打在妙琰身上,慌得五个禁卫一齐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 妙琰顿时松了一口气,撒娇道:“人家为了找你两天都没休息了。” 小师叔轻飘飘落下来抱起妙琰说:“辛苦我的小公主了,为夫抱你走还不行嘛?” 五个禁卫一齐低头,假装没看到人家两口子抱上了。 小师叔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窗根被他们听了不知多少去? 不管妙琰怎么挣扎要下来,小师叔就抱着她往前走说:“看人家抱了两天美人儿,就像我没有似的,别乱动,给我省点儿力气。” “妙琰羞涩道:“当着你朋友呢,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禁卫王志抬头看天,假装不经意道:“今天天气不错,哥几个咱们研究一下一会儿去哪吃酒。” 小师叔无赖地说:“那几个吃货没看你,研究吃酒呢,别不好意思,乖乖搂着我脖子。” 小师叔把妙琰抱回他们躲避的山洞,妙慧这会儿醒着,惊道:“妙琰你也受伤了?” 董扬涌赶紧站起来,在师弟怀里给妙琰诊脉,瞪师弟一眼说:“伤个屁,这是看我抱了两天女人,他眼馋。” 扬铭师兄一个劲儿念福生无量天尊,心说这妙琰和妙慧哪个看起来都不狐媚,都是端端正正的女孩子,怎么就勾得俩师弟连体统都不顾了。 把妙琰放下,小师叔指着扬铭说:“这是铭师兄。” 妙琰赶紧行礼,扬铭还礼称呼声弟妹。 这妙琰是过了明路的掌门夫人,扬铭对她和气地很,也方便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形。 老道长现在一句话都不好意思和妙慧讲,总觉得看那老夫少妻腻歪,浑身不自在。 妙琰这一介绍已经拿下了承平府,扬铭立刻带着众人先回道观修养。 妙慧左腿骨折,不方便动。 董扬涌最初用树枝帮她固定,这次回了道观,正儿八经破了付木板,再包裹了厚厚的布,重新给她弄好。 道观恢复了安全,妙琰和小师叔还要追查历天川以及陆衡同党的下落。 留董扬涌照顾妙慧,两口子领着禁卫急匆匆回了承平府。 这一路小师叔非说妙琰不擅长骑马,怕摔了她。 亲自带着她骑马,一手搂着她,一手挽着缰绳。 众侍卫被妙琰催命一般催赶路,累得都快吐血了, 这会儿见她靠在王爷怀里睡的香甜,王爷又怕她冷,拿自己的大氅给她包个严实,嘴上还说我琰儿还小呢,这几天为我受罪了。 侍卫们心里暗暗叫苦,这几天属她蹦跶的最欢实,见到王爷立刻化身小娇娇。 既然人睡了,陆小川小声请示:“王爷,吴默的人已经到顺平府了,请您的示下直接拿吗?” 第六十一章 小师叔随口回:“传孤的手谕,一干人等,一律缉拿归案。” 妙琰睡得稀里糊涂的,顺着小师叔的话呢喃句:“估什么?” 小师叔瞪了陆小川一眼,随口忽悠:“估计一时抓不到历天川,具体内情还得问涌师兄。” 妙琰哦了一声,在小师叔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陆小川尴尬地问:“道爷,夫人这是着了还是没着?” 小师叔凶巴巴问王志:“我把夫人交给你照顾,这是天大的信任,你怎么给我照顾的,为何这么虚弱?” 妙琰心善,没睁眼替王志说情,看来是真着了。 小师叔这才说:“到府衙再议事,命祝梓林赶紧收拾馆驿,备酒菜,洗澡水,让我媳妇到地方好好歇歇才是。” 又小声补充:“以后就喊我道爷,谁喊错了,仔细脑袋。” 陆小川跟着卫队回来,已经把王爷当年的婚书取了回来。 趁夫人着了,赶紧交给王爷。 小师叔看看自己当年的婚书,红纸都褪了颜色,俩人的生辰八字清楚地写在上面。 小师叔心说,爷拿婚书跟你个倒霉河神说话,看你还敢纠缠我老婆。 一直到馆驿妙琰都没醒,小师叔把媳妇抱进屋,仔细瞧瞧这两天人都瘦了,赶紧点了几个妙琰爱吃的菜,让人准备好材料,夫人一醒就赶紧做。 小师叔躺在妙琰身边,搂着媳妇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侍卫们抱怨娘娘太狠,连口气都不让喘。 小师叔心说只有我媳妇是真心疼我,我有危险还能顾得上喘气。 脱去媳妇的鞋袜,一双秀气的小脚丫又红又肿,脚底踩着马镫的地方还有一条青紫色的印记。 妙琰一下子醒了,软糯糯叫了声小师叔,揉着迷糊的睡眼,搂着小师叔脖子亲了口说:“我想你了。” 小师叔心就是一漾,迫不及待的开始解妙琰的官服。 妙琰听着院里很多人走来走去,慌说:“小师叔别闹,外面可多人呢。” 传来祝梓林的声音:“甲寅小队,全体都有,向后转,跑步走,院外十丈看看风景去。” 然后那货脚步声越来越远,扔下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妙琰羞得满脸通红,就是不肯。 小师叔想了两天媳妇,可算是见着了,管她肯不肯呢,反正得先啃了她再说。 侍卫们大眼瞪小眼,偷摸地往院里瞟几眼,啧啧叹道:“王爷果然威武,这么久还没完。” 十二禁卫添油加醋地编排那两口子,侍卫们一个个听得直咽口水。 等了许久,王爷才穿着松垮的寝衣,端个盆出来打水回去。 禁卫挤眉弄眼道:“瞧着吧,伺候老婆洗完身子,一会儿就该伺候老婆烫脚了。” 侍卫们自然是死都不肯信的,没用一会儿,王爷果然出来倒水。 就泼在院子里,清楚地看见水里有不少絮状物。 一个个啧啧叹道:“王爷果然年轻有货。” 王爷回屋换了个深点的盆,端了满满一盆水回去,在门口就招呼:“琰儿快烫烫脚,看你那脚肿的。” 这群小子紧着捂住嘴,恐怕笑声给王爷听见。 一个小子憋着笑说:“怪不得不用通房丫头呢,这活儿王爷都干了。” 另一个小子说:“好女废汉,一个娘娘就把王爷快掏空了,还通房呢,上头不依有什么用,王爷护着,太后都没辙。” 妙琰这两天不眠不休地寻找小师叔,脚都快没知觉了。 这会儿一双小脚摆在小师叔的腿上,烫一会儿,小师叔帮她按捏几下,再放回热水里继续。 小师叔的手也有劲儿,他本就熟悉经脉,捏得妙琰的脚渐渐缓和过来。 舒服,免不了哼唧几声。 妙琰可以发誓,她真没想勾小师叔的火。 外面侍卫以为完事了,准备回院子当差呢。 就听见房里“咣当”一声。 禁卫条件反射想去看看是不是有危险,被祝梓林一把按住,指着院外示意都走。 众人轻手轻脚往外撤,果然又听见王爷卖力干活的声音。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捂着嘴继续回到刚才的地方看风景。 又等了许久,王爷穿着条中裤出来打水,裤子上显然还有水渍,赤着的身上不知是水还是汗,十分狼狈。 这俩人是玩得有多疯? 这还是那个清冷孤傲的霖王吗?京城贵女想嫁霖王的,可以围着京城排一圈儿。要是知道霖王这德行,还不一个个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禁卫赶紧吩咐人给王爷和娘娘准备干净的衣裳,陆小川悄悄送到窗户外,小声回句:“道爷,您要的衣裳来了。” 小师叔哪里要过衣裳?这么说也无非是照顾一下妙琰的面子,省的她觉得办事的时候被人听了去。 小师叔出来拿衣裳,让陆小川吩咐厨房赶紧做菜。 陆小川自然理解,剧烈运动之后,肯定会饿。 还特意上街给王爷买了些什么鹿鞭蟒蛇泡的药酒。 夫妻在房里吃饭,妙琰怯生生问:“小师叔,要不你陪你那些朋友吃酒去吧,冷落朋友是不是不太好?他们为你的事儿这两天辛苦了。” 禁卫在院里默默感慨,这王妃虽然粘人爱撒娇,倒是真贤惠。 小师叔随口扯谎:“他们结伴逛窑子去了,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这么说,妙琰果然不催小师叔陪朋友,禁卫们蹲墙上的,趴树上的,一个个气得鼓鼓的。 王爷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反而说他们这群在外面喝风的浪去了。 李大人一见到小师叔,顿时把自己的差事推的干净。 男人不在身边,她这钦差当的有模有样的。 男人一躺到她身边,妙琰只管在小师叔跟前抱怨句累,小师叔自然大包大揽,什么都不用她管了。 除了房里妙琰辛苦无人能替,外面的事儿,小师叔直接承诺,为夫替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难得睡一晚踏实觉的妙琰,睁眼看见小师叔穿戴整齐,已经把早饭给她端到房里,叮嘱她吃完好好休息会儿,小师叔去趟衙门,就回来陪她。 妙琰哪是个能闲着的性子,两口子日常洗漱的东西都没带,吃过早饭她就上街打算买东西。 不穿官服的钦差大人也是有人认得的,她英姿飒爽地领着马队跑进府城,不少人都见到这个俊俏的女钦差。 这陆衡平素欺男霸女,妙琰拿了他,百姓们最是高兴。 原本只想出门买些胰子蜜露,添些换洗的衣裳。 妙琰一会儿被这个大娘塞两个鸡蛋,一会儿被那个老爷子给几个水果。 再加上妙琰生的俏皮,看着比实际年龄小,还有的人以为她是小孩,送她糖果的。 负责保护娘娘的那几个禁卫不远不近跟着妙琰,警惕地看着周围有没有人行刺娘娘。 看得出这些百姓都是善意的,妙琰也挺有人缘儿。 禁卫们渐渐放松了警惕,也在路边买些吃用。 妙琰把收到的礼物又分给小孩子和沿街乞讨的可怜人,趁着众人不注意,□□去了另外一条街,抓紧买了生活用品,打算躲回客栈,别再扰民。 禁卫一见跟丢了娘娘,慌手慌脚,上树的上树,上墙的上墙,总算在临街的铺子门口瞧到了自家姑奶奶。 一个自称本地商会长的儒雅公子正和李大人寒暄。 妙琰不喜欢文绉绉的拽文,打断他汇报这两天当地百姓一切照常的废话。 干脆地叮嘱他,平时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朝廷还会派官吏过来接手。 谁知那小子话倒是多,从大人家乡何处,聊到各地特产,帮妙琰提着东西,护送她回馆驿。 这人挺会说话,不怪年纪轻轻做商会会长,这小子介绍起自己家世清白,父兄皆在朝做官。 他不惯仕途,经营些买卖。 妙琰以为这是希望她这个钦差提携他一二,想来治河也离不得商会的支持,对他还算友好。 这货介绍自己叫顾俊生,今年二十,尚未成家,啰嗦了一路都是仰慕钦差大人的飒爽英姿。 妙琰见到了馆驿门口,客气地请他回去。 没到午饭时间,小师叔一脸不高兴从衙门回来。 见到媳妇都没说抱一下,直接埋怨:“一天图省事,挽个道士髻就跑,谁能看出你是媳妇家的,就不能好好梳成发髻。” 妙琰做个鬼脸说:“和朝廷的人打交道,不愿意给人家知道我成亲了。” 小师叔白他一眼:“我拿不出手?” 妙琰哼了一下:“我怕给人认出来,越发没影的醋都吃。” 小师叔往椅子上一坐,不满道:“这回还真有影,顾夫人一上午就干了一件事儿,打听你的朝中履历是尚未婚配,知道我是你师叔,请了媒人和我提亲。” 妙琰啊了一声问:“然后呢?” 小师叔不满道:“顾俊生觉得他姐姐是皇上的妃子,他就是国舅老爷,别人动不得。” “被我打发人套麻袋打了一顿,扔城外去了。” 妙琰耸耸肩,无奈地说:“好歹也是当掌门的,这么干事儿好吗?还套麻袋打一顿?” 小师叔慢条斯理地说:“明天还是跟我去衙门,安顿好了一起问涌师兄几句话,以后不许你自己出门。” 第六十二章 妙琰抗议:“我又没外面给你戴绿帽,凭什么限制我自由。” 小师叔眉毛拧了下,歪着头看向她说:“你命里招桃花,为夫很有危机感。” 妙琰继续抗议:“你比我还招桃花呢!” 小师叔见妙琰不高兴了,换了路数笑说:“乖,小师叔明天带你吃红豆酥去。” “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了好不好?” 哄着妙琰不气了,小师叔换了衣裳准备赔媳妇吃饭。 妙琰习惯性接过衣服去挂,忽然从衣服里掉出一张婚书。 妙琰好奇地伸手展开要看,小师叔慌得一把按住上面的名字李佳清和贺沅澈。 指着俩人的生辰八字说:“我找人写的,回头烧给那河神,省的他缠着你。” 妙琰好奇道:“怎么都褪色了,就不能用张新点儿的纸写吗?” 小师叔忽悠道:“这不昨晚你给我弄湿了嘛,红纸本就容易褪色。” 妙琰还想拿过来仔细看,小师叔赶紧收好糊弄她说:“这个是烧给河神悔婚用的,回头咱再写一份新的留着。” 妙琰叹气说:“婚书哪是随便想写就写的。” 小师叔故意逗她说:“琰儿这八字主贵,将来遇到有权有势的俊俏男人追求你,不会抛弃小师叔吧?” 见妙琰已经拿起鸡毛掸子了,小师叔赶紧举手投降说:“干嘛呀,打算家暴?救命呀。” 小师叔跑,妙琰举着鸡毛掸子追。 院外隐藏的禁卫伸着脑袋看稀奇,交头接耳道:“老婆奴被打了,咱们是不是得护驾去?” 陆小川给个脖拐说:“没看他挨打也高兴吗,打晕了咱也不管。” 闹够了,小师叔去把衙门的事安顿好,要了匹快马,赶往初见妙琰的河边。 昔日的祭台早就没了踪影,他看着自己捞妙琰上岸的河滩,笑了下说:“还真是抢亲回来。” 香烛祭品都摆上,小师叔写下表文,燃了请神符咒,三界为证妙琰为贺沅澈明媒正娶的妻室。 这婚书本就是太常太卜和礼部,贺李两家父亲共同签署的。 婚书一燃,河水翻滚,隐隐传来粗犷的声音:“贼道士,骗子王爷,有你翻车掉马的时候,我就不信到时候她不改嫁?” 不理那河神,小师叔收拾了东西寻到妙琰母亲的坟。 年前俩人回来,那会儿妙琰还拿他当长辈,自然不会领他给丈母娘上坟。 霖王和妙琰之间,始终隔着这一条性命。 如果没有当年的冲喜,妙琰不会幼年丧母,恨霖王是显而易见的。 给丈母娘烧了香和纸钱,小师叔磕头赔罪。 也请丈母娘安心,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也不会三妻四妾娶进门,只同妙琰一心一意白头到老。 虽然出门早,小师叔回馆驿时候已经夜深了。 妙琰急得在院里团团转,跟着王爷的出门的禁卫也没回来,更没有危险的消息传回,留守的王志想下来劝劝娘娘,又怕说错话没敢。 小师叔牵着马一进院妙琰就恼了,直接催问:“去哪儿了?我上衙门找你好几回都不见你人。” 小师叔笑呵呵忽悠:“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和他们逛窑子去了?门规眠花宿柳可是要挨打的,你以为我是涌师兄呢,仗着人家逮不着,年轻时候没少逛。” 妙琰啐了口,瞬间想到妙慧。 涌师兄年纪大,这倒也没多大个事儿,可她总觉得涌师叔一觉之后就非要娶妙慧,哪里不对。 妙琰和妙真妙慧亲近,性格上和妙真最合得来,她喜欢妙慧更多是因为妙慧细看很像她师父,尤其是说话温柔,神态也像。 而今俩女孩儿有共同的秘密,才越发显得更亲近。 妙琰又开始思念师父,当初她从道观带走了师父的一卷画像,和师父留给她的一支金钗。 出事前,师父似乎无意说过句,让妙琰把那钗带回师门,却没说给谁。 钗是足金打造,价格不菲,却也没什么不同的。 只是钗柄那里有个刚字。 门内名字里有刚字的,三字辈弟子倒是有个,今年九岁,不可能和她师父有什么故事。 小师叔见妙琰又看师父留下的遗物,劝了句:“清师兄一生没什么绯闻,这钗或许就是她留给你个念想,咱们门内和她年纪相当的男子,就没有叫刚字的。” 见妙琰还不肯睡,小师叔催促:“过几天咱们去找涌师兄问问陈年老账,你顺便问问涌师兄,他对门里的隐私事儿都门清。” “他和妙慧这点事儿还闹不明白呢,不会八卦清师兄的隐私。” 衙门的事情处理了几天,朝廷和吴默尚没有完全撕破脸,小师叔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历天川上。 带着妙琰去找涌师兄问问旧怨,寻到道观,铭师兄说那老不正经觉得没名没分公然在山门道场和妙慧住一起,愧对祖师爷。 良心发现领着妙慧去客栈养伤了。 扬铭气急败坏地埋怨小师叔:“掌门师弟,他要是真娶慧姑娘,我也能保密他俩私通这事儿。” “只是你做掌门的催促些,别等肚子大了再娶,扬辉师兄也为难好不好?” 小师叔敷衍道:“暂时朝廷有差事,回去他敢不给说法,嫂子也不依,再说了我俩成亲这么久了,不也没动静吗?他那个岁数,那么容易怀一个?” 扬铭趁着妙琰不在,埋怨小师叔:“你说说你两口子该抓紧的事儿不知道抓紧,那老不正经的,也不管慧姑娘伤还没好彻底,他倒是不耽误快活。” 小师叔心说你怎么知道我就闲着了?我只是脸皮没涌师兄那么厚而已。 寻到客栈,老不正经满手草木灰接了出来。 明显看得出涌师兄这两天瘦了很多,穿衣风格也偏于年轻化,看着跟三十出头似的。 哥俩有正经事要说,妙琰先去房里看看受伤的妙慧。 妙慧还不能下地,见妙琰来了,红着脸拉她的手说:“琰师弟有事求你。” 妙琰笑说:“咱俩还能用求字?” 妙慧不好意思道:“我那个来了,今天第三天,你赶紧给我弄些香灰口袋,这两天都是老东西给我换,尴尬死我了。” 妙琰坏笑道:“你还怕他瞧?他可比你熟悉你那地儿,来了好,来了能歇两天。” 妙慧捶打妙琰:“你个贫嘴的,这是女孩家说出的话?” 妙琰继续嬉笑:“你是女孩儿还我是女孩儿?都是男人骗到手的,说几句笑话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妙琰还是找了些柔软的棉布口袋,帮妙慧多做了几条替换。 显然那哥俩聊了很久,一脸郑重回到院里。 涌师兄请小师叔进屋,小师叔死也不肯。 涌师兄笑说:“她再小,也是你嫂子,嫂子小叔原本就没大小,你怕什么,再说你媳妇还在屋里呢。” 涌师兄进屋见妙琰正忙活呢,一把夺过来说:“哪有让大妹妹一来就干活的道理,快坐着吧,这些我弄就行。” 小师叔想想师兄说得也对,妙慧再年轻也是自己嫂子。 小师叔跟着师兄进来,一见老不正经连这个活都会干,顿时小白脸红透了。 站在门口尴尬道:“媳妇,陪我去找处房子,咱们可能要在这附近多住一阵子了。” “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多了,你和嫂子有的是功夫闲聊。” 小师叔这一公然叫嫂子,妙慧那脸都红透了。 涌师兄送两口子出门,还叮嘱小师叔:“买个宽敞点的院子,距离远点儿,省的我媳妇脸皮薄,影响我办事的心情。” 妙琰脸都红了,妙慧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佩服涌师兄的厚脸皮,小师叔拍拍他肩膀,赞美句:“师兄真是老当益壮。” 书院那边儿禁卫刚盖好房子,败家王爷又张罗着搬家。 恨得他们一个个牙痒痒的,跟着王爷在周围乡镇找房子。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精神,王爷前脚买下住处,后脚他们就租了附近的民房。 搬到乡下的时候,妙慧已经拄着拐杖能走路了。 这四口子搬进新家第一天,涌师兄亲自下厨给做了四菜一汤。 吃得妙琰心花怒放,没想到他还有这门手艺。 妙慧满脸都洋溢着新媳妇的幸福,依偎在董扬涌身边,温柔地看着她的老男人。 见他和掌门师弟连连喝酒,贤惠地夹几口菜给他,恐怕他贪杯伤身。 当着师弟和弟妹,老不正经喝高兴了,直接搂着妙慧喂:“小慧尝尝我专门给你炖的骨汤,对伤好。” 要不就商量她说:“猪肝不好吃可是补血,伤的那么重,可得好好补。” 人家俩腻歪,妙琰也没机会问师父留下那钗的事儿。 吃过了饭,小师叔和妙琰张罗着收拾,涌师兄直接就抱起妙慧边往他们屋走边说:“你只管歇着,房里我收拾,赶紧养好你的腿,想多换几个花样还担心你腿疼。” 妙琰啐了口:“这个老不正经的,慧师兄算是羊入虎口了。” 小师叔摇头笑说:“我估计妙慧现在是后悔都迟了。” 想到当初荒山上妙慧非礼涌师兄那一幕,小师叔笑过了,又想到那历天川竟然和董扬涌是情敌关系,开始担心妙慧知道了会吃醋。 第六十三章 妙真和众弟子分散乔装打扮消息。 听说妙慧伤了,妙真非要去看看,认定了涌师叔照顾不好她的慧师兄。 郭金宝那个人精,自然看出董扬涌和妙慧有事儿,只能哄骗妙真稍安勿躁,还有自家妙琰在呢,妙慧一定会很好。 这师兄弟两个,白天根本没空回来,一起打听历天川的下落。 听涌师兄讲完他和历天川因为少年时争风吃醋,为了一个女孩子,涌师兄狠狠地阴了那小子一回,两个倒霉蛋谁也没得到那女孩的故事。 小师叔看着依旧伤感的涌师兄安慰他说:“千万别和妙慧提,女孩都爱吃醋。” 涌师兄摇头叹息说:“我可不敢再惹小慧,小慧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我得守住了。” 小师叔忍不住问了句:“被小白菜拱了的感觉就那么爽?” 涌师兄连连摇头说:“女人呐,三分钟热度还行,真到了被窝里,还是男人的天下。” “现在她不敢欺负我了,惹急我让她下不去床。” 小师叔也就和师兄皮了一下,愣是被他皮到脸红。 涌师兄忽然郑重道:“我和历天川的事儿,不许给我儿子知道,我们俩谁弄死谁,都不许承昊去报仇。” 小师叔顿时明白了,都传言董承昊兄妹并非涌师兄亲生,原来真是历天川的孩子。 见师弟露出这种眼神儿,涌师兄落寞地笑笑说:“弑父不详,我辛辛苦苦养他到十八岁袭官,不是为了让他造孽的。” 小师叔拍拍师兄算是安慰,涌师兄忽然美滋滋地说:“而今我有老婆了,趁着我老这老腰还行,让我老婆赶紧给我生几个是正经。” 小师叔吃惊道:“你还想生几个?” 涌师兄痛快地笑说:“我老婆说她照着我养不起的数儿给我生。” 小师叔摇头笑说:“那你得再娶二十个。” 涌师兄推师弟一把说:“我怕小慧挠死我,还娶?你敢再娶我都服你。” 小师叔吓得摇头:“这一个姑奶奶就够我哄得了,清师兄温婉贤惠,我家琰儿就是个刁蛮公主。” 一提清师兄,涌师兄扭头看别处。 小师叔起初怀疑是源师兄,和清师兄年龄相仿,可源师兄夫妻恩爱,不像是和她有故事的。 这涌师兄虽然比清师兄年纪小好几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儿小师叔套问:“你和清师兄这么些年不冷不热的,到底能有什么矛盾?连她最后一面都不去见见?” 又联想道老东西是被妙慧强了,突然就爱她爱她的死去活来,或许这才是原因? 索性继续说:“你就没发现妙慧长得像清师兄吗?尤其是笑起来,被窝里你就不觉得亏心?” 涌师兄翻个白眼,凶巴巴道:“不许提妙慧像清姐的事儿。” 小师叔心说有门,继续问:“你为什么一直不叫清师兄做师兄,而是清姐呢?不合规矩呀?” 董扬涌恨恨道:“她乐意当我亲姐,你管的着吗?” 小师叔想到刚字,又觉得不对,按照本门改名的规律,涌师兄拜师前,应该也叫董什么涌才对,索性又问:“师兄,你拜师前的名字叫什么?我觉得你的名字和性格严重不符合。 董扬涌没好气道:“董刚勇,师父嫌我爱惹事,把勇改成现在的涌,从扬字辈。” 这一对上号,小师叔开始纠结这钗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清师兄走也就走了,涌师兄现在有妙慧,看得出好日子刚刚开始。 可清师兄已经走了,临走前让徒弟带画和钗回师门,想来这是遗愿。 她不好意思说带给涌师兄,所以留下模棱两可的话,也有随缘的意思。 看涌师兄这不能忘情的模样,小师叔又觉得还是还了他,由着他自己处置才对, 小师叔一不小心知道了本门二十多年前的八卦,心说师父真是老糊涂了。 要是当初就做主让俩徒儿完婚,或许涌师兄和清师兄这辈子都不会那么苦。 涌师兄又耍起了小孩脾气,非说累了拉着师弟陪他吃酒。 看他喝酒的样儿,二十多年前的情伤,伤的他挺深。 小师叔心说这个有故事的涌师兄,接二连三在女人身上出事故。 真担心妙慧再因为点儿什么甩了他,估计就要了他老命。 涌师兄心烦喜欢喝酒,总觉得师弟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明白。 心说这小兔崽子不能吧,他和妙慧那点儿事这小崽子知道也是正常。 毕竟他和妙琰一个被窝里骨碌,肯定无话不谈。 他和清姐那陈年旧事,妙琰不可能知道,师父不会对别人说,兔崽子怎么可能清楚?一定是幻觉。 想想清姐就留妙琰这么一个徒弟,自己这做亲师叔应该多关心关心。 当年要不是清姐母亲以死相逼,他和清姐也就成了一家人,妙琰也算是自己的孩子。 又想想妙慧那岁数,心说以后就叫妙琰那丫头做妹妹吧,多疼她些,也算是补偿一下这些年对清姐冷淡的愧疚。 董扬涌仔细回忆一下年轻时候的清姐,连连摇头叹息。 清姐是他情窦初开时,认定的人,俩人并没有过肌肤之亲。 一生中求而不得人,自然念的久些。 妙慧是他的女人,董扬涌想和妙慧有个家,再生几个属于他的孩子。 董扬涌边喝边回忆,师弟一脸同情的笑,只看着他不说话。 老家伙心里没底,警觉地问师弟:“妙琰不会是和你说什么了吧?她师父没给她留下什么话或是什么东西?” 小师叔高深笑笑说:“我媳妇跟我除了撒娇没正事的,你知道的。” 小师叔试探着问:“真给你留了什么钗环首饰,你敢要吗?不怕妙慧吃醋?” 一听钗,董扬涌立刻眼睛瞪圆了,伸出手来说:“把钗给我,上面有我的名字。” 小师叔一看这不管不顾的劲头上来,提醒道:“妙慧还年轻,惹毛了不好哄,清师兄已经走了,就算活着的时候,你俩不是也没怎么样吗?” “再说了,什么钗?我身上怎么可能有钗,我可怕媳妇吃醋。” 涌师兄指着师弟叫:“你又诈我是不是?” 小师叔俏皮道:“对呀,上回诈你说你犯桃花你信了,果然一朵小桃花扑进你的怀里。” “我那老不正经的师兄很享受嘛,就不知道老腰受不受得住。” 董扬涌心里狐疑,心说还是问问妙琰吧。 弟妹绝对比这师弟厚道。 涌师兄索性说:“今晚回去我单独问你媳妇几句话,你别什么醋都吃,我拿妙琰当孩子当亲妹妹看。” 小师叔心说当孩子我信,当亲妹妹就算了,你这是为了将就妙慧才一直和妙琰叫妹妹。 这哥俩连已经连续多少天,整日在外面忙,找历天川门人的下落,找那些邪术阵法的旧址。 住在乡下,没有酒馆什么的,家里就涌师兄会做饭,妙琰和妙慧吃饭都不好解决。 早起出门前,涌师兄会给炒俩菜留着。 天气越来越热,菜不容易放住。 妙琰不会做菜,妙慧不能久站,俩人索性赶着马车去镇上的酒楼吃饱再回。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全当散心。 那哥俩也觉得这样挺好,晚上回家,各自媳妇还都给他们带点儿镇上的吃喝,也省的老头子一天累半死,还得在厨房烟熏火燎。 妙琰不会梳发髻,妙慧还没成亲,老头子虽然帮她梳过几次媳妇家的头,可她平常还是不习惯。 俩人都是女孩儿家的打扮去镇上吃酒,吃饱了逛一圈儿,再带些吃的回去,晚上陪各自的爷们吃一顿。 这天菜腻,妙慧干呕不停,妙琰端着水让她喝些,小心地问:“你不是过日子了吗?不会是有了吧?” 妙慧摸摸自己小腹,又喜又怕道:“不能吧?老东西要四十了,这么快?” “再说你家那个年轻力壮的,有也是你先有。” 妙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孕,小师叔总说晚点要孩子好,她心里还说你天天忙活,晚了才有鬼。 妙慧恐惧道:“这怀上,五十梃仗还不要了他半条老命?说是男的三十下,女的二十下,老东西肯定自己扛。” 妙琰悄声说:“那你还能不要?” 妙慧正经道:“怎么可能不要?这是我的亲骨肉,说什么我都得生。” 妙琰立刻有了主意说:“咱们先去找个郎中看看,要是呢,估计也就一个月,立刻你俩成亲,九个月养下来就说早产,五十下就不用打了。” 妙慧红着脸道:“跟他成亲?便宜了他。” 妙琰耸耸肩说:“那就揍他个老不羞的,谁让他弄大了你肚子。” 妙慧推了妙琰一把说:“先去看看是不是,真是了成亲也不能打他,五十下还不把那老东西打得起不来。” 妙琰说她句你就嘴硬,搀扶着她往镇上的医馆去。 本地医馆坐堂的老中医远近闻名,外地看病的都慕名排着长队。 老先生和两个徒弟都坐堂,三间诊室门口有屏风。 中间那间是老先生的,里面好像是一家人,吵吵嚷嚷不愉快。 第六十四章 排到妙慧这儿是老中医的徒弟给瞧,妙慧也不介意。 看个怀孕,徒弟也是一样。 瞧着妙琰和妙慧都是女孩儿打扮,这大徒弟以为是哪个富户家的丫头或是外室。 诊出喜脉纠结道:“小姐,您这一个月的身孕,是要还是不要……小店的原则是不给料理这种事。” 妙琰顿时火了:“我们好不容易怀的,你还想料理,就不怕孩子他爹来砸你的店。” 妙琰心说涌师兄不把他打到叫爹才有鬼。 大徒弟欢喜道:“要就是最好,娘子血虚,得加点安胎药。” 妙琰豪爽地拍桌上一个二十五两的银元宝,大徒弟连说:“用不了那么多。” 妙慧满脸初为人母的温柔,笑吟吟说:“我男人年纪大,我前阵子又受了很重的伤,还请先生不用给我省钱,千万别让孩子胎里不足。” 来医馆的,唯独看喜脉是高兴事儿。 先生开了保胎药,姐俩开开心心去拿,柜上的伙计提高音量,大声应道:“安胎药七付,母子平安。” 妙慧抿嘴笑,赏了伙计一块碎银,伙计连声恭喜道谢。 老先生诊室里吵闹的一家人总算出来了。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妙丽一见妙琰顿时恼了:“姑娘不姑娘,媳妇不媳妇的,孽种都怀上了?” 素家大娘子呵斥自家媳妇:“放肆,贺夫人二月就已经和掌门完婚,你以为跟你似的,整天无事生非,还不下蛋。” 妙琰和妙慧眼睛多毒,俩人整日被自家男人缠着闹,姑娘和媳妇的差别一眼就看得出。 妙慧刚做母亲,人家说孩子是孽种先火了。 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嘴上对妙丽刻薄说:“妙琰虽然是小媳妇,却喜欢做女孩儿打扮,不像是你,明明是黄花大闺女,梳着小媳妇的发髻,笑话别人。” 素问尘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妙琰接过来的一串安胎药,讷讷道:“他欺负了你对不对,这孩子你可以不生的,以后还会有。” 妙丽忍无可忍给了素问尘一个嘴巴骂道:“你还想等着以后跟你有吗?想想贺掌门的玄苍剑答应不?从成亲你就没进过我的房,你娘还逼着我看不孕。” 妙琰看看手里的安胎药,想想妙慧和涌师兄毕竟没过明路,误会就误会吧。 认下怀孕的是她,暂时能保全涌师兄和妙慧的面子。 素家可是一家子大嘴巴。 想到这儿,妙琰慢条斯理地说:“大娘子,素公子,妙琰有孕身体不适先告辞了,慧师兄,扶我回去找小师叔骗吃骗喝去。” 一说骗吃骗喝,妙慧也憋不住笑了,搀扶着妙琰慢吞吞走出去,上了马车。 妙琰一边赶车一边摸妙慧的肚子,笑嘻嘻地说:“看你爹今晚得怎么乐,高兴了肯定先喝个痛快。” 怀孕的喜悦,彻底冲散了妙慧对戒律阁的恐惧。 刚刚怀孕一个月,赶紧和那老东西把亲成了,梃仗自然落不下。 妙慧得意地说:“今晚老东西要是敢闹我,看我不抽他,伤了儿子我跟他没完。” 妙琰羡慕地说:“他可是挺喜欢小孩子的,你晚上能好好歇歇了。” 妙慧有孕,难得妙琰亲自下厨替她熬安胎药,恐怕味道重再熏吐了妙慧。 这俩人在厨房叽叽喳喳议论刚有的小娃到底能多大,肚子完全看不出来,会不会比手指头还小。 聊得火热,谁也没注意那哥俩今天提前回来了。 小师叔以为媳妇和妙慧都不在,毕竟这俩女人谁也不可能去厨房。 小师叔赶紧拉着涌师兄回自己屋,打算把画像和钗交代清楚,让他藏好,别给妙慧知道。 晚上叮嘱妙琰保密,打死别告诉妙慧就完了。 涌师兄展开画像老泪纵横,那是年轻时候的李扬清,一笔笔都是他当年的心血。 金钗上的刚字虽然磨损的不是很清楚了,可还能看出他当初刻这个字时的激动之心。 涌师兄捧着钗,看着画,深情地对师弟说:“清姐是我这辈子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二十四年了,没敢忘当初的朝朝暮暮。” “她母亲自幼给她定了婚,以死相逼她回去完婚,我们从此只能做姐弟。” “师弟你知道吗?当我发现我怀里的小慧那么像清姐的时候,我真的又惊又喜,小慧就是老天给我的补偿,慰藉我相思苦楚……” 妙琰端着安胎药,打算回自己房给妙慧找点冰糖放进去。 俩人一块回来,听了个清清楚楚。 妙慧一把抢过清师叔年轻时候的画像,看了几眼,还给董扬涌说:“好个痴情的浪子,你守着你的画过吧,这画和钗才是老天给你的补偿。” 涌师兄顿时变了脸,急着表白:“小慧,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你。” 老东西鼻子也灵,忽然察觉到妙琰手里的是安胎药,警觉地问:“谁怀孕了?” 小师叔往后退了一步,肯定不是他。 妙慧瞪着妙琰说:“回来的路上就说找小师叔骗吃骗喝,见着人了怎么不报喜呢?” 说完妙慧大步流星走出去,回房拿了自己的衣裳行李直接搬到空房,锁上了门。 董扬涌也顾不得脸面了,一个劲儿在门口作揖赔礼,妙慧就是不开门。 小师叔这个后悔,原本是想趁着她俩不在交割清楚,涌师兄性子倔,不给他,他一定找妙琰闹。 等等?怀孕了? 小师叔心说他算着日子呢,危险的时候都是先吃避子药,这也能怀上? 这是老天赏给他的孩子,太好了,省的纠结老东西弄出小的来,他丢人现眼。 小师叔一把举起妙琰,亲两口说:“好宝贝,你辛苦了,想吃什么尽管提,明天小师叔哪都不去就陪你们娘俩。” “我先去帮涌师兄劝劝妙慧,你赶紧躺着休息喝安胎药。” 妙琰一看这架势,不能解释。 妙琰看着这碗自己亲手熬出来的安胎药,想想那些不明的草根木屑,怎么也下不了狠心喝。 索性端了回屋,等晚上那两个气消了再送去。 这都有孩子了,骂两句得了。 小师叔也跟着赔礼:“是做兄弟的不对,我不该拿出来的,好嫂子你就看在兄弟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我师兄这回。” 妙慧有孕气性本来就大,直接怼道:“掌门师叔,您年轻不懂事,骂我呢?是我年轻不懂事,不该和掌殿师叔胡闹,请您责罚,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董扬涌还是头一回见掌门师弟跟人低声下气的说话,拍拍兄弟肩膀说:“去给哥拿个搓板来,然后回房陪妙琰去吧,女人怀孕辛苦,别让我那大妹妹寒心。” 小师叔屁颠屁颠去拿了搓板出来,正好撞见巡逻的陆小川。 一看王爷拿着搓板,吓得陆小川假装梦游般呓语:“我什么都没看见。” 董扬涌真豁得出去,直接往搓板上一跪,哀求道:“小慧呀,夫妻没有隔夜仇,你先开门好不好,你身子虚,不能生气,我和清姐没什么的。” “你就算信不过我,也该信你那清师叔为人端庄清净,我俩有过感情,没有过肌肤之亲。” “咱俩既有感情,又有夫妻之实,忙完历天川这档子事儿,咱得尽快成亲,妙琰都怀上了,你也给我怀个呗,你看看我每天给你那么多,就要一个孩子不过分吧?” 妙琰心说你儿子都一个多月了,你那花花肠子还是省省吧。 妙慧冷笑道:“咱俩几时有过感情?董扬涌,你再纠缠我,别怪我告诉师娘你欺负我。” 小师叔慌忙劝道:“嫂子,你有气也先开门,师兄跪着呢,我媳妇刚做了胎,您就当给孩子个面子,别吵了行不?” 妙琰假装扶着肚子出来,敲门说:“师兄,你要不开门我可和涌师兄单独聊聊。” 妙慧还不开,妙琰拉涌师兄说:“我有话和你说,走,和我去后院。” 扬涌以为清姐留话了,这个节骨眼哪敢听,连连给妙琰作揖:“好妹妹,亲妹妹,哥求你了,帮忙劝劝你嫂子。” 妙琰一看这个不争气的怂样儿,同妙慧谈条件:“让小师叔把我这亲哥整屋去,我进去陪你如何?” 小师叔顿时不干了:“媳妇你不能累着。” 涌师兄一把按住师弟说:“刚做胎你也碰不得,让她劝劝你嫂子,走走走。” 涌师兄扯着小师叔去后院,喊道:“好妹妹交给你了。” 妙琰吩咐小师叔:“小师叔把药给我,再加上点冰糖。” 妙慧把妙琰放进来,她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妙琰替她擦眼泪的空,小师叔一溜小跑送药过来,又劝了句:“嫂子,你当初对师兄下手的时候也知道他的过去,而今他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骂两句算了。” 妙慧不满:“掌门师叔能不能别叫我嫂子了?” 小师叔无奈道:“都是我的错,你看我家孩子都受连累了,给孩子个面子行不?” 妙琰把小师叔推出去,锁了门递过去药,妙慧一口喝了。 妙琰将她道:“这孩子你还准备生?” 妙慧纳闷地问:“我的孩子为什么不生?这可是我辛苦了多少晚才怀的。” 妙琰郁闷道:“他亲爹那鼻子比狗都灵,瞒得住吗?” “再说了,我怀没怀,也瞒不住我家那个,他一号脉就知道我肚里只有没消化的零食。” 妙慧恨道:“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就对我那么好,心肝宝贝的都是哄我的。” “原来我只是清师叔的替身,亏了我想了许久怎么跟师娘说。” “本来我也没打算和他天长地久,余生有个孩子陪我就足够了,反正他已经有了俩孩子,不缺这个小的。” 第六十五章 刚刚下定决心要和董扬涌厮守一生的妙慧,得知董扬涌拿她当初恋的替身,已经出离愤怒了。 妙慧蛮横道:“我不管,你负责搞定你家那个不许跟他说,我这就回山跟我师娘说我伤心家里事,想出去游历一年。” “你今晚别提,明日我悄悄就走了。” 妙琰急道:“你一个人还怀着孕叫我怎么放心?” 妙慧安慰她说:“等我安顿了自然给师娘和你去信,到时候我肚子大了,师娘不会让我落胎的,她可比我亲娘疼我。” 妙琰恐惧道:“润伯娘会杀了涌师兄的。” 妙慧拍拍妙琰说:“所以你要保密,我不说孩子是老东西的,师娘怎么会知道。” 妙琰摇头说:“你这样不行,孩子是你俩你情我愿有的,涌师兄有权利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妙慧恨道:“你愿意我一辈子给你师父当替身吗?你说,我和你师父像吗?” 妙琰低头:“像也不像,模样是像一些,涌师兄要是早发现了这一点他也不会当初拒绝你吧。” 妙慧恨恨道:“我俩头一回都是我主动的,他根本就没看我,光忙着快活去了。” “后来做的时候他突然盯着我脸,然后玩命地亲我,我说他怎么突然弄出一副爱的死去活来的样子。” 妙慧立刻问妙琰:“我只问你,你是先没了初吻,还是先没了初夜?” 妙琰脸红,小声喃喃道:“自然是先被他亲了,再说小师叔哪有我亲哥脸皮那么厚?” 妙慧恨恨地说:“我们连情人都算不上,情人还有点儿感情在不是?他如此对待我的真心,我拐他的孩子不过分吧?” 妙琰想溜,她不能让妙慧就这么带着孩子走,她想和小师叔商量。 妙慧一把按住她说:“今晚你留下陪我,不许你给老家伙送信,别听他一口一个亲妹妹叫你,哄你的,咱俩才最亲近。” 妙琰被扣下当人质,又惹不起孕妇。 小师叔急的团团转。 禁卫听说娘娘有孕了,已经道喜领了王爷的赏。 小师叔挨个给了五十两银子,这会儿欢喜的迫不及待想给媳妇号脉,跟自己的亲骨肉打个招呼。 涌师兄愁眉苦脸看着师弟笑得合不拢嘴,憋屈道:“不就是怀个孩子吗?看把你乐得,谁家老婆不会似的。” 小师叔翻箱倒柜找零嘴儿,急切地看着妙慧屋说:“再不回来我得给琰儿送吃的去,别委屈了我家娘俩。” 涌师兄不耐烦地说:“离生还早呢,你能帮我想想我眼下怎么办不?” 小师叔拍拍涌师兄肩膀道:“你不懂当亲爹的喜悦。” 涌师兄气得指着小师叔抱怨:“小兔崽子,你以为你师兄真老了,等我把小慧哄好了,我们生给你看。” 小师叔嬉皮笑脸说:“等你们生出来,我已经能抱着玩了,我自己的就够我看。” 师弟现在满脑子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气得涌师兄只能在院里转圈儿。 看着妙慧那屋的灯都灭了,显然那妯娌俩就在一块儿歇着了。 气得董扬涌在院里溜达到天明,见师弟巴巴进厨房熬粥去了。 他那小师弟,哪是做饭的料? 董扬涌把他撵一边去,嘟囔道:“给我大侄做顿饭补补,你盯着点我老婆,开门赶紧喊我。” 妙慧她们两个昨晚躺着聊到后半夜,妙琰反复劝说她给涌师兄个认错的机会,妙慧认定了要走。 这会儿都睡得正香,并不知道那哥俩都激动的一宿没睡。 小师叔忙着给师兄添柴火,打下手,默默学着怎么做饭,以后好做给老婆孩子吃。 他要当爹了,小师叔从来没这么激动过。 以前总觉得琰儿身子弱,担心她辛苦,才一直不想要。 这真怀上,他高兴地想了二十多个名字。 老不正经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饭,一来给大侄子补补,二来给小慧道歉。 哥俩像对奴才似的狗在妙慧屋门口,一块儿请安:“媳妇,饭得了,出来吃早饭呗。” 屋里面妙琰刚穿好衣裳,妙慧有孕嗜睡,还没睁眼。 听见叫起了,推推妙慧说:“孩儿爹把饭做好了,起来吃点消消气。” 妙琰穿戴整齐了,把门打开,小师叔直接把她举起亲了两口抱怨:“我昨儿想了你一宿。” 大手温柔地摸在妙琰小腹上,妙琰顿时心虚。 涌师兄争先恐后冲进妙慧屋,不管不顾抱住就亲,连连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回咱屋住去啊,我一宿都没睡,光想你了。” 妙慧使劲推他,他也不走,妙慧气得喊:“掌门师叔,这老不正经调戏我,您能管管吗?” 小师叔一脸尴尬的笑,搂着宝贝琰儿准备溜。 门口突然蹦进来一个,不由分说把涌师兄拽出去大骂:“好你个老不正经,欺负我师兄,看我回去不告诉我师娘!” 妙真横眉立目双手掐着腰,守在妙慧门口。 院门那,提着两大串补品的小金子气喘吁吁道:“奴才给爷道喜。” 小师叔接过补品,递给郭金宝一个大银锭子,郭金宝连连说着吉祥话。 妙真怒道:“掌门师叔,您好歹是长辈,就由着涌师叔欺负女弟子?” “弟子这就回师门告状去!” 妙琰拉着妙真劝说:“涌师叔和慧师兄闹着玩呢,他俩经常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就算信不过涌师叔,还信不过小师叔了?真是老不正经霸王硬上弓,小师叔早就砍了他。” 郭金宝拉着妙真劝说:“我的姑奶奶您省省吧,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怎么看不出个火候?” 妙慧心说还得是亲师弟,妙琰果然没有妙真靠得住。 多日不见,妙慧迎出来高兴地招呼:“妙真,可算是见到你了。” 妙真见妙慧也不像被男人欺负过暴怒的样子,疑惑地回:“昨晚半夜有人去书院送信,说妙琰怀孕了,金宝哥想过来看看,我正好也想你们了,就一起来了。” “我已经给师父师娘传信妙琰有了,师父一定高兴。” 妙慧心说你嘴怎么那么快?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妙琰。 妙琰不是心疼小师叔给出去的银子,她现在面对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董扬涌趁机出来秀存在感说:“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做好饭,一起吃,正好我给小慧赔罪,大伙儿见证我表个态,我真心喜欢小慧,愿意和她白头到老。” 妙慧怒道:“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就有白头发,我离老还远着呢,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董扬涌出了名的厚脸皮,直接去拉妙慧说:“先吃饭,妙真和小金子大老远来的,别当着客人面闹啊。” 妙真歪头看董扬涌说:“涌师叔,我算是客人吗?” 董扬涌贱笑下说:“你算我小姨子行不?你算我姑奶奶行不?先吃饭。” 把人都让进厅里吃饭,妙慧知道今儿个走不了,索性对妙真说:“你是回书院,还是住几天?” 妙琰想今晚和小师叔坦白,立刻劝道:“妙真,你陪妙慧几天,先别急着回好不好?” 董扬涌瞪着妙琰凶巴巴地说:“你可真是我亲妹妹,小慧用她陪吗?” 妙琰同样瞪着董扬涌也凶巴巴地说:“我的亲哥哥,你以后会感激我的。” 小师叔见妙琰胃口很好,妙慧反而不大爱吃饭,尤其是带点油腥的,碰到就努力忍着,好像恶心。 小师叔忽然觉得自己那欢喜了一晚上的孩子要凉,恶狠狠瞪了师兄一眼,心说你个老东西,要真是妙慧怀了,那可是打我的脸。 涌师兄以为师弟吃醋了,无奈道:“好了都别凑热闹了,已经够热闹了,妙真,陪妙慧几天开导开导她也好。” 吃过饭,涌师兄推一把师弟说:“你不会连师兄的醋都吃吧,我真拿妙琰当孩子看,怕小慧生气才说当妹妹看的。” 小师叔越发怀疑,怀孕的可能是妙慧,他看了眼师兄无奈地说:“你长点心眼吧,别又栽女人手里,有妙真看着妙慧省的她跑了。” 小师叔把妙琰拽进屋,小师叔急忙要诊脉,希望他怀疑的是错的。 妙琰不好意思挣脱他说:“小师叔,跟你说个事儿,不许生气,不许和别人说。” 小师叔昨晚多高兴,现在就多难过,他垂头丧气道:“说吧,小师叔挺得住。” 妙琰低头说:“我没怀孕,你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诉涌师兄。” 小师叔不甘心地给媳妇号了脉,郁闷道:“要不咱俩赶赶进度?” 妙琰听着妙真在院里叽叽喳喳的,不好意思地说:“晚上好不好?白天给人家瞧见不好。” 小师叔认真地对媳妇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可得保证妙慧别带着孩子跑了,涌师兄就这一个是亲的,她要是跑了,就要涌师兄的老命了。” 妙琰害怕道:“妙慧确实打算要跑。” 小师叔急忙就要出门,被妙琰拦住说:“先瞒着吧,妙慧是动了真怒,让涌师兄先把气哄消,他应该能发现妙慧怀孕了。” 小师叔想想自己昨晚损涌师兄那些话,就觉得脸疼。 媳妇说得也有道理,他就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 出门寻了郭金宝说:“我是骗妙琰,说她怀孕了的,你去告诉禁卫们,不许外传,谁说出去,丢了孤的脸面,孤要他的脑袋。” 郭金宝哭丧着脸掏出刚得的元宝,小师叔尴尬笑笑说:“演戏骗媳妇,这道具自然不用还的。” 第六十六章 郭金宝愁眉苦脸找禁卫们统一口径去了。 妙真叽叽喳喳和妙慧说个不停,董扬涌连屋都进不去。 心大的妙真后知后觉发现涌师叔好像真和妙慧有点不清不楚的。 之前她就想审妙琰和妙慧,为什么总有背着她的事儿。 妙慧自然不能当着妙真说她怀了涌师叔的孩子,把妙琰给逼得假装熬安胎药,再趁人不注意,让妙慧喝下。 好在金宝哥贴心,默默接过妙琰的担子,一天早晚两遍熬安胎药,熬好了就走人,也不管妙琰是自己喝还是送人喝。 董扬涌早请安,晚问好的,天天哄着妙慧原谅他。 妙真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劝董扬涌说:“师叔,您这个条件想续弦,提亲的得踏破门槛子,我师兄毕竟是您亲师侄,这不合适,你就是想找个比我师兄还年轻的都容易。” 这把董扬涌给气的,站在妙慧屋外蹦高喊:“张妙慧,你赶紧出来和妙真说清楚,咱俩到底怎么回事儿行不行?” “十几天了,连句话都不跟我说,我一天天出门办事累半死,回家就想看你个好脸怎么就那么难?” “我起五更爬半夜的给你做饭,这辈子我这么伺候过谁?”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师父,我对谁像你对你这么上心过?你不问的话,我要找你师父要说法了,你太欺负人了。” 小师叔怕老东西喊出少儿不宜的话,赶紧扯着董扬涌去后院。 妙琰苦口婆心地劝:“空屋子有的是,妙真你换个屋住吧,你住这儿看把涌师兄挤兑的,都不好意思进屋。” “他俩头一回闹这么久,妙真你就别参合了。” 妙慧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拉着妙真说:“走,咱回山找师娘说去。” 董扬涌一看妙慧出来了,挣脱了师弟直接就把人搂进怀里说:“姑奶奶,我跪也跪了求也求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妙慧顿时叫道:“掌门师叔,您可瞧着呢,这老不正经当着人面就敢如此。” 这把小师叔挤兑的举手投降说:“嫂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我也给您跪一个?咱不闹了行不?” 老头子一看素来孤傲的小师弟真撩衣服要跪,一把扯住他指着妙慧说:“张妙慧,老子今儿个有要紧事要出门,要是没法活着回来你给老子记着,就算老子死了,你也是董张氏。” 董扬涌气咻咻回屋换了一身八卦彩衣出来,头戴正阳巾,脚蹬云履,背后破天荒地背了一把长剑。 鲨鱼皮的剑鞘,鎏金的把手,剑鞘上有两个纂字:赤霄。 玄清阁门里一共两把名剑,前掌门偏心,一把赤霄给了爱徒董扬涌,因他天分高,原本是做为继掌门培养的。 另一把玄苍给了小徒弟贺扬澈,因为董扬涌私生活混乱,德行有亏,不宜做掌门,只能让十七岁的小徒接任掌门。 董扬涌自知理亏,师父羽化后,一心辅佐师弟,比任何人都尽心尽力,这几年让人刮目相看。 涌师叔的赤霄剑,这在门里只是一个传说。 据说他徒弟都没见过,今儿个拿出来了,看来真是有要紧事。 别看妙慧跟老头子好了一场,老头子的利器都相当熟悉,赤霄剑还是头一回见。 董扬涌背着剑出门,小师叔喊了声:“你等等我行不?” 董扬涌瞪他一眼道:“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引魂灯是从我手里丢的,不亲自料理了,我永远是罪人。” 走到门口,老头子回头看了一眼妙慧说:“你可有话跟我说?” 妙慧愣了下,纠结道:“等你滚回来再说。” 董扬涌宠溺地说了句:“没大没小的,等我回来。” 小师叔看了眼妙琰说:“媳妇,家里交给你了,为夫已经和润师兄联络好了,我们一块儿去。” “千万照看好妙慧,涌师兄性子冲动,真有什么闪失,那就是咱的命。” 妙琰明白,她得看住妙慧和孩子,不能让涌师兄有后顾之忧。 小师叔急忙回屋换了道装,提着玄苍剑追了出去。 妙琰推了把妙真说:“空屋子有的是,换个住吧,你还没看明白那俩人有猫腻?” 妙真后知后觉道:“他俩已经私定终身了?我在屋里碍事,难道已经?” 妙慧瞪了妙琰一眼,意思不许说。 妙琰这手已经指到肚子上了,只能假装揉揉腰说:“姑娘家的打听那么多干嘛,总之他俩再闹你别掺和。” 涌师兄久负风流之名,妙真怀疑师兄已经遭了老东西毒手了,不然掌门师叔怎么会一口一个嫂子叫。 妙琰大大方方把药端进来,摸摸妙慧肚子问:“会动吗?这几天恶心的厉害吗?” 妙慧摸摸肚子,摇头说:“没感觉,会不会嫌我和他爹怄气,他也和我怄气?” 妙琰挠挠头说:“或许就是因为还小呢,这数算着快俩月了,马上酷热,穿的少,瞒不住了。” 看妙慧这意思,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老东西碍于妙真在,不好意思进屋,也天天哄,日日求的。 妙琰埋怨她说:“不闹这场,早早地完婚,是不是就遮盖过去了?” “这五十梃仗,这回可是妥妥的打他身上了,活该,谁让他气你。” 妙慧哼了声说:“你少帮着他忽悠我,早没看出你那么多心眼儿,师父来了正好,给师父磕头禀名情况,我出去逛逛去。” 妙琰急得劝说:“你就不怕孩子恨你吗?涌师兄有多大过错?他对我师父啥样我不清楚吗?我们娘俩一起生活了近十年,涌师兄一次都没见过她。” “他要是现在背着你外面有人了,我不劝你,他现在一心一意对你,我都借你光吃香的喝辣的。” 妙琰为了防止妙慧带孩子跑,直接搬去和妙慧吃住在一起。 在妙琰面前,妙慧不用刻意忍着恶心,小腹虽然还是平坦没变化,妙慧的反应开始加重了。 每次妙琰都嘲讽她:“整天算计着阴他爹,人家的亲骨肉能让你?” 董扬涌这个人认定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说了自己解决,师兄和师弟只能暗中跟随。 扬润知道妙慧受伤期间是董扬涌照顾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整天和小师叔念叨怎么感谢一下涌师弟。 小师叔心说你那好卦是给自己算的,妙慧给你添个大孙子,偷着乐去吧。 转念想想到底是孙子还是侄子,真不好论,总之这丁是添了,肯定是又惊又喜。 润夫人去看有孕的妙琰和受伤的妙慧,同小师叔汇合后,就去了乡下宅院。 董扬涌追了几日阵法,总算是找到了阵眼所在,小心翼翼往前踏,非要单枪匹马会会老情敌。 小师叔和润师兄帮着把外面的埋伏破坏掉,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凭涌师兄的本事和赤霄剑之威肯定不在话下。 沿小路通往湖边,一盏青铜铸造的古朴灯具就放在石板上。 历天川已尽显老态,黄脸皮,长长的胡子,看着依旧走路带风的涌师兄笑了下:“老伙计,二十多年没见,你还是个俏郎君的模样,真是驻颜有术。” 董扬涌冷笑道:“灯和命留下,丢下女人抵命的人,不配活着,你已经多活了二十年。” 赤霄剑出鞘,剑身竟然是血红色的,迎着太阳,明晃晃一道血色光华。 历天川冷笑道:“今儿个怕是你的命得留给引魂灯,启动阵法,就缺你这条老命。” 这俩人能聊几句再玩命已经算是难得,动手就是拼命是毫无悬念的事儿。 老不正经这么多年和人动手,很少认真。 嬉皮笑脸是家常便饭,难得今儿个收拾得道骨仙风,招式中规中矩。 润师兄和小师叔知道历天川做事阴狠,已经把找出来埋伏在暗处的帮手全部干掉。 历天川打了半天没见安排好的人出来帮忙,心里一慌,直接打出七枚丧门钉。 他的帮手没出来,树上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手举长剑,直接刺向历天川的后心。 看清那人长相,董扬涌吓得大叫:“承昊,你不能杀他,他只能死在爹的手里。” 历天川没想到偷袭他的,竟然是和他长得有七分像的亲生儿子。 自幼养在董扬涌身边,董承昊目光没有历天川的阴狠,看得出是个开朗的年轻人。 董扬涌唯恐儿子弑父造孽,直接用胳膊肘撞承昊的手腕子。 历天川就势把剑扎在了董扬涌的胳膊上,慌得承昊大喊:“爹!” 承昊的剑被董扬涌撞偏,扎在历天川的腰上。 承昊拔剑大叫:“敢伤我爹,小爷杀了你这个贼道人。” 董扬涌顾不得胳膊上的伤,一把拉住儿子,对历天川骂道:“滚,你造了一辈子孽,老子的儿子不能造孽,今天饶你狗命,改天老子再杀你。” 一见董承昊,历天川总算是低下了头。 狼狈地捂着伤逃窜,承昊要追,被董扬涌按住说:“谁让你来的?好好当你的官去。” 董承昊扔了剑跪地磕头道:“爹,儿子好不容易得了那贼的下落,要替你和我那死了的娘报仇。” 董扬涌气得骂:“显着你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和你什么关系你就要杀他?” 董承昊挺直了脊梁道:“我姓董,我只有你一个爹。” 董扬涌扯了道袍裹伤口,翻个白眼说:“这话让你老丈人听见,打你我可不管。” 第六十七章 承昊不愧是涌师兄带出的孩子,立刻嬉皮笑脸道:“打就打呗,他还舍不得女儿辛苦伺候呢,不会下重手的。” 董扬涌叹口气问:“大宝多少斤了,牙该出齐了吧,会不会叫爷爷?” 承昊爬起来挨着老爹坐下说:“会叫了,今年中秋抱回来给您看,还是您回家一起过?” 董扬涌脸红了下,先收起地上的引魂灯,纠结了一下说:“爹有个事儿对不住你,我今年打算娶个媳妇。” 董承昊爽快道:“早该娶了,好事儿。” 董扬涌脸更红了:“她没你岁数大。” 董承昊无所谓道:“谁让您不在我小时娶的,这也正常,我该磕头磕头,该叫娘叫娘,只要娘给赏就行。” 说是娘给赏,手先伸到爹面前了。 涌师兄掏块银子拍儿子手里,承昊涎皮赖脸地说:“得嘞,您告诉我跟谁叫娘,儿子绝对不给您掉链子。” 涌师兄愣是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承昊歪着头看着老不正经的的爹,肩膀碰了一下他说:“害羞了?不是吧?说说呗,咱可是爷俩也不能说?” 董扬涌不好意思地说:“我老了,她还小,将来我不在了,改嫁你不许拦着,只是有一样,你和我的那几个徒弟不许她染指。” 董承昊吃惊道:“染指?这是什么词儿,爹,您不会青楼里给我找个后娘吧,这眠花宿柳是重罪,您偷着逛也就罢了。” 董扬涌骂道:“滚你的蛋,记住我的话就是。” 董承昊立刻表态:“我有媳妇有儿子,您就娶个天仙,我也不干罔顾人伦的事。” 董扬涌继续说:“我是说妙成,爹要是不在了,不许妙成靠近你娘。” 承昊坏笑一下说:“听这话里有醋味儿,跟儿子说说呗,我那后娘到底谁家姑娘,我认识不认识?为什么会和妙成熟?” 涌师叔不再言语,拉着儿子,穿过树林,去见师兄和师弟。 老东西虽然发现不了掌门师弟跟着他,润师兄年纪大,气力不足,行踪是瞒不过他耳朵的。 承昊给师伯师叔磕头,扬润埋怨道:“承昊听话,那贼是本门的仇人,但是没他就没你,本门只有你不能杀他。” “你爹今天放他都是为了你,要体谅你爹的爱子之心。” 承昊应了,小师叔嘱咐:“你赶紧回京吧,京官告假无非十几天。” 承昊坏笑下说:“我得见个人再走,见不到不走。” 涌师兄瞪儿子一眼说:“你先回,有你见的时候。” 承昊拉着扬润的胳膊,晃悠两下撒娇说:“师伯,我爹要给我娶个后娘,我想见了再走。” 扬润立刻高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兴奋地说:“师弟早该娶了,什么时候提亲?谁家姑娘?” 扬涌老实道:“正准备提呢。” 扬润欢喜道:“好,好,好,双喜临门,妙琰给师弟怀了两个月的孕,你要娶媳妇,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扬润赶紧对掌门师弟说:“涌师弟有伤,你带他回去歇息,我去操持买提亲的礼物,等涌师弟伤养好了,咱们一起去提亲,赶紧给她娶回来。” 扬润激动的一口气说完,拿腿就往官道上走。 承昊立刻追上说:“师伯我跟您去。” 扬润牵了马,又嘱咐一遍掌门师弟说:“这几天务必让他好好修身养性,别喝酒,一定收拾的溜光水滑的去见丈母娘,别人家嫌他老,不给媳妇。” 小师叔也不敢乐,瞧着那爷俩兴冲冲奔省城去了。 涌师兄叹道:“这叫原汤化原食,他买回的东西他自己一定满意。” 小师叔催促:“好几天没回家了,咱们赶紧回,你可千万顺着嫂子的意,不能惹她生气。” 涌师兄搂着师弟肩膀说:“哥没白疼你,为了我,可是让你受大委屈了。” 瞧着师弟已经比自己高了,董扬涌感慨:“老了,瞧着比你矮了。” 小师叔撇嘴:“差一指甲盖至于这么纠结吗?” 涌师兄的伤也不算什么,历天川是中剑之后砍得,已经没了什么力道,全凭狠劲儿。 老头子心疼自己细皮嫩肉的老胳膊,可更担心还和他闹脾气的小媳妇。 路上再赶,也得一天多才能回。 妙琰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妙慧今天得了师娘的允许,今儿用过早饭就准备出去游历。 润伯娘一早去给她买路上的吃用,已经出门了。 润伯娘来照看她们这几天,妙琰很努力地装孕妇。 庆幸俩月的孩子不显怀,这才容易蒙混过关。 这妙琰总算是盼回来了,有点狼狈的涌师兄和小师叔,急道:“妙慧准备出门游历,润伯娘给她买吃的去了,一会儿就走。” 涌师兄顿时气的脸惨白,不顾换衣裳,直接闯进妙慧的房,果然看见打好的包袱。 妙慧打了绑腿,很显然是准备出远门。 一见董扬涌平安回来,妙慧这心更踏实了。 行了个弟子礼道:“弟子见过涌师叔。” 董扬涌直接锁上房门,指着包袱气急败坏地问:“找好下家了吗?打算跟谁私奔?你又瞧上谁了?还是打算嫖完就走吗?” 妙慧淡淡道:“师叔有画就够了,弟子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身。” 老头子气急败坏道:“画又不能陪我乐呵,画又不能给我暖被窝,画又不能给我生儿育女,我放着活人不要,要画是不是傻?” 被迫禁欲了一个多月的董扬涌扛起妙慧就进屋,妙慧吓得拼命挣扎。 董扬涌急得狠了,衣裳都顾不上解,直接掏出就来。 妙慧越是挣扎他越是生气,使劲弄得她直哭。 妙慧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拼命打他。 董扬勇气急败坏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俩做了一百多天的夫妻,你还至于全程反抗?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妙慧哭叫,连骂董扬涌不是人。 急得妙琰拍门大喊:“涌师兄,你开门,千万别动粗,有话慢慢说!” 小师叔刚洗了把脸,听说出事了,也敲门焦急地劝:“师兄,你先放人,有话好好说。” 小师叔怕伤了孩子,催促妙琰:“媳妇,撞门吧,先把他俩分开。” 妙琰急道:“要撞你撞,里面还进行呢!” 小师叔急道:“涌师兄脸皮厚,你瞧两眼他不会想不开的,妙慧是我能看的?” 润夫人杀气腾腾冲过来骂到:“什么时候了你两口子还谦让呢。” 润夫人一脚踹开了房门,提着菜刀就冲了进去。 妙慧衣不蔽体,满脸都是泪痕,脖子,身上,布满了老东西留下的吻痕。 床上一摊精,还夹杂着大片的血迹。 润夫人抡菜刀就剁涌师兄:“你个老不正经欺负我慧儿,我砍死你。” 涌师兄连躲带闪,满嘴都叫:“冤枉,我委屈死了。” 润夫人把菜刀抡得呼呼挂风,大骂:“你的脏东西还在慧儿身上呢,你有脸叫冤?” 妙琰慌忙凑过来给妙慧裹上衣服,喊小师叔:“你快过来看看有血。” 小师叔也顾不得了,跳进屋里准备给妙慧诊脉,踹了一脚涌师叔说:“你和嫂子外面说去行不行?你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能干这种事儿?” 妙慧擦干净眼泪,揉揉酸疼的肚子,憋屈地说:“是那老不正经的血。” 润夫人骂到:“你还替他说话,你个姑娘家的身子破了自然是有血,别怕师娘砍了他照样能给你找个好夫婿。” 董扬涌一听还要给妙慧找人,立刻蹦高道:“找谁呀?还姑娘?早就被我弄得合不拢腿了,多了不敢说,至少被我干过上百次。” 气的妙慧大骂:“董扬涌你不是人。” 董扬涌一遍躲菜刀一边叫“谁不是人?你当我是个人吗?就算青楼楚馆的小相公,你嫖完还得给钱吧?” “我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哪不如你的意?你说嫖就嫖,说扔就扔,你是人吗?” 小师叔见润夫人被这句话直接弄懵逼,趁乱抢走菜刀说:“都冷静,一家人,有话慢慢说。” 见妙真急忙跑到门口,吓得小师叔大喝一声:“妙真出去,小孩家的别听。” 妙真吓得愣在当场,掌门师叔和妙琰都吓得满头是汗,这是出了多大的事? 妙琰挥手说:“真师兄,你去找金宝哥玩儿去吧,放心。” 妙慧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董扬涌骂道:“董扬涌你禽兽不如。” 门口传来一声苍老的呵斥:“慧儿,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师叔说话呢?” 小师叔把菜刀递给媳妇说,赶紧扔房上,一会儿打起来,你负责嫂子我负责润师兄。 妙琰赶紧把菜刀扔房上,让他们一时找不到凶器。 没想到涌师兄带了哭腔跑出来,拉着润师兄的手说:“师兄,我被张妙慧欺负死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承昊给伯娘问了好,忽见妙慧捂着肚子出来,惊讶道:“师弟脸色这么难看,出了什么事?” 妙慧习惯性一礼道:“昊师兄。” 承昊医术尽得老爹的真传,直接替妙慧诊脉惊诧道:“师弟这都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怎么还能动了胎气?” 承昊没注意所有人都盯着妙慧,这小子是个医痴,连连嘟囔:“我可怜的大外甥,这是怎么弄得,师弟别怕,师兄这就去给外甥准备安胎药。” 涌师兄最先反应过来,怒道:“那是你弟弟,不许叫外甥。” 承昊顿时像被雷劈中一般,一脸的外焦里嫩。 想到老爹之前的话,承昊直挺挺跪下尴尬道:“儿,儿子给娘请安!” 第六十八章 润师兄顿时急火攻心,小声质问:“慧儿,你怎么能怀了两个月的孕?妙琰媳妇家的怀了是大喜,你凑啥热闹?” 妙慧老实道:“妙琰没怀,是我逼着他装怀孕骗董扬涌的。” 董扬涌又惊又喜又怒又愁,拉起儿子说:“承昊,骑快马去镇上给你娘弄安胎药去,大人的事别掺和。” 妙慧被承昊突然一叫娘,弄得低着头,不敢言语。 董扬涌直接抱起她说:“小慧,今天是我混蛋,我不知道你有了,你先躺着休息,要杀要剐我随便你处置,别伤着肚里的孩子是正经。” 就着妙慧老实,董扬涌诊了脉,露出满足的笑。 把妙慧轻轻放在榻上,贴着妙慧肚子听了听说:“爹今天不是人,禽兽不如,给你们娘俩赔礼了。” 润夫人一时想不出词来骂董扬涌,气急败坏问妙慧:“你骗师娘你要去游历,其实是你怀了孩子怕人知道对吗?是这老不正经骗了你身子对不对,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妙慧叹口气说:“他明明只当我是个陪他快活的工具,非拿天长地久哄骗我,我只想拐走他的孩子,从此两不相欠。” 涌师兄冲着润师兄说:“我跟你说提亲了对不对?提亲的礼物买了对不对?” 润师兄老实地点了点头,实话实说:“前院门房放着呢,十八抬的礼物。” 涌师兄点头说:“东西你和嫂子带回去吧,山下事一了,我们回去就完婚。” 润师兄没闹明白还要说话,涌师兄想想又抱起妙慧说:“这屋给你师父师娘住,咱俩回咱俩屋去。” 妙慧肚子疼,已经没劲儿挣扎了,可怜巴巴喊:“师娘。” 润夫人怒道:“放下我慧儿!” 润师伯拉住夫人,满肚子狐疑,试探着问妙慧:“孩子,你跟师父说实话,肚里小的是你师叔的吗?” 妙慧羞愧地低下了头,扬润直接就拔了剑怒道:“董扬涌你不是人,我慧儿可是你亲师侄!” 小师叔拦腰抱住润师兄,冲涌师兄喊:“先把嫂子送回房里安胎。” 妙琰立刻搂住润夫人,不许她助阵。 扬润气的连连嘟囔:“该怀的不怀,不该怀的俩月了。” 老两口被小两口按住,眼见着董扬涌抱走了妙慧。 扬润叫着砍了董扬涌,要给徒儿出气。 老头子平常稳稳当当的,被师弟制住,还冲着董扬涌的屋屡屡亮飞脚。 润夫人被妙琰制得死死的,依旧泼妇骂街般大骂董扬涌不是人,欺负妙慧个可怜的孩子。 妙慧一个劲儿喊师娘,董扬涌只能哄道:“你先躺好,等吃了安胎药,我陪你和师娘解释。” 董扬涌房里还有妙慧没拿走的衣裳,帮她换了身干净的,妙慧就像个被他玩坏了的玩偶一般,浑身都是伤。 董扬涌抽了自己一嘴巴说:“应付了你师父师娘,我任你处置。” 老头子准备出门迎接狂风暴雨,又怕后院起火,回到床边拉着妙慧的手说:“小慧,这辈子,我就这点骨血在你肚里了,你说谁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 妙慧虽然还生气,可眼下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老头子给她盖上被说:“别怕,等我回来陪你,一切都交给我,你只管安心养胎,我发誓这辈子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董扬涌宠溺地亲亲她,顾不上换衣服,开门出来,见润师兄和嫂子被小师弟两口子制住,还在闹腾。 董扬涌撩衣服跪在润师兄脚下说:“师兄,我是认真要娶小慧的,孩子是我俩你情我愿有的,今天我是气急了,之前我没强迫过她。” 小师叔赶紧作证说:“润师兄,涌师兄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不是您和嫂子今天看到的那样,孩子都两个多月了,那血真的是涌师兄自己的。” 润师兄嗓子都哑了,还在骂他道:“你情我愿?是不是你骗了慧儿的清白,她不得不怀了你的孩子?” 润伯娘也骂:“上回你和她回家,你是不是趁机欺负她了。” 门推开,换了衣裳的妙慧憔悴地走出,跪在师父师娘脚下。 润夫人赶紧拉她说:“慧儿快起来,别窝着我孙子。” 妙慧磕头道:“师父,师娘,董扬涌这个老王八蛋……” 润师兄咳嗽一声说:“慧儿,没大没小的。” 润夫人怒道:“就是个王八蛋,就这么叫。” 妙慧被师娘逗笑,苦笑下说:“他说的是实话,有这孩子的时候,我俩那会儿正好着呢,他陪我回家,为我拼命,确实是欺负我了,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爹给我下了那种药,让我跟了陆权,死心塌地背叛师门,亏了他救下了我。” 润师兄叹气说:“师弟呀,那你也不能趁人之危,慧儿才多大,她是你亲师侄。” 扬润把妙慧拉起来说:“进屋说去,你现在养身子要紧。” 润夫人搀扶着妙慧躺下,瞧瞧董扬涌这间卧室,女人住过的痕迹明显。 衣柜开着,里面还有妙慧的道袍,显然俩人是同居过的。 这才凶巴巴对董扬涌喊:“滚进来说,跪外面你不嫌丢人,我慧儿还丢人呢。” 妙慧委屈道:“我当时穿着他的衣裳,他抱了我一天一夜,无论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碰我,我个女孩家的主动亲过他,也给他看过了身子,他就是不碰我,气死我了。” 董扬涌给师兄和嫂子倒了茶,小炉子上又给妙慧煮了杯加奶的。 润夫人一看董扬涌居然知道妙慧喜欢喝奶茶,这气消了几分坐在妙慧床边陪着她。 妙慧继续说:“我喜欢他,他跳进我家那刻就喜欢,后来我遇到陆权,他想趁机欺负我。” “老东西杀了陆权,我又缠着他跟我做那事,我当时就是不甘心,我以为他有心无力才没帮我,要是那样我愿意伺候他这辈子。” “那天在荒山的山洞里,我就是他的女人了,从那时起,我心甘情愿伺候他。” “上个月我才知道老东西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少年时爱慕的人,我就决定跟他一刀两断,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他辜负了我的心,我偷走他的孩子。” 润师兄敲着脑袋,半天冒出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俩好自为之,董扬涌,你要是敢辜负我慧儿,我一定废了你。” 润夫人焦急道:“承昊药买哪去了,你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还干那么混蛋的事儿,你要脸不要?” 润师兄推夫人说:“咱们去那屋歇着吧,赶紧把床单换换,这个涌师弟,真不要脸。” 润师兄一脸沧桑无力,他当然不愿意自己如花似玉的徒弟嫁给个半老头子,可妙慧其实是愿意的,孩子都有了,他更不好再管。 润夫人出门前指着涌师兄咬牙道:“我这如花似玉的慧儿给了你,还给你这个老不正经怀了孩子,她娘俩要是有个闪失,老娘弄死你。” 事情闹到这份上,妙慧自然不敢多言恐怕师父师娘更难受。 更何况走了的清师叔,在门里德高望重,又是妙琰的授业恩师。 妙慧哪忍心败坏清师叔的声誉。 董扬涌送走师兄嫂子,迫不及待躺到妙慧身边,搂紧她说:“快给我抱抱,想死我如花似玉的乖老婆了。” 老头子身上不再香甜,反而有浓浓的血腥味和汗臭,妙慧嫌弃地推开他,抱怨句:“臭死了。” 突然恶心,趴在床沿吐了起来。 董扬涌又是递水又是拍后背,好不容易伺候的她不吐了,这才去厨房烧水沐浴。 承昊正在煎药,见老爹迫不及待烧水,吐槽道:“爹,您再急,也好歹等弟弟三个月之后坐胎稳了的,这有个好歹咱们董家可就缺了大德了。” 被别人说,董扬涌皮厚不在乎,被儿子说,老头子老脸通红解释道:“爹不知道她有了,知道能干那事吗?” “这女人呢不应该是怀着谁的孩子,心就是谁的吗?你看看她,肚里怀着我的种,还想着把我始乱终弃了。” “我活到这个岁数,让我赔了夫人再搭上儿子,欺人太甚。” 承昊把药过滤出来交给老爹,拍拍他肩膀说:“看紧点儿,为了我弟,您可收敛着点脾气,我给您烧洗澡水,赶紧伺候后娘喝药。” 吃过安胎药,妙慧的肚子渐渐恢复了正常。 老头子陪了会儿小心,听见承昊在外面叫水得了,好好洗了个澡。 承昊伺候老爹搓背,继续劝说:“我一会儿跟后娘辞行,回京去了,定日子成亲再回来。” “爹,您可别喝点酒再和后娘闹,她正当妙龄肯替您生下弟弟,咱就得感激人家。” 董扬涌被初次当爹的喜悦冲的晕乎乎的,连连点头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怎么欺负我,我都忍。” 承昊把老爹收拾的干净清爽,又帮他把头油抹好,处理好伤,进来收拾的流光水滑的送回房。 承昊小心翼翼地说:“娘,儿子告辞回京当差,等您和我爹摆酒那天再回来伺候您二老。” 妙慧满脸通红,承昊也憋不住笑说:“您不用应声,儿子告辞了。” 董承昊和张妙慧幼年时一起长大在玄清阁,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看着他俩尴尬,董扬涌感慨句作孽。 第六十九章 小师叔见人家一家人进屋,看样子不准备继续拼命,赶紧回房沐浴更衣准备抱老婆。 小两口分开了好几天,这本身就够残忍。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琰儿抱紧她的小师叔,轻轻亲了两口说:“吓死我了,可怕慧师兄跑了,孩子再有了意外。” 小师叔轻轻回应琰儿的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别团聚,俩人抱在一起不肯分。 人前清冷禁欲系掌门,这会儿迫不及待宽衣,打算好好啃啃自己的小娇妻。 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润夫人的声音:“师弟,弟妹,方便进吗?” 小师叔重重叹口气,不舍的松开妙琰,整理一下衣服去开门。 素来宽和的润师兄明知小两口在屋里,丝毫都不觉得打扰人家不好。 垂头丧气地问师弟:“慧儿被你涌师兄迷了心,一直替他说好话,师兄不放心慧儿,你给师兄说实话,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妙琰去倒茶,小师叔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好意思说实际涌师兄被坑的更惨。 被骗财骗色也就罢了,还被妙慧伤了心。 小师叔张不开嘴,润师兄冲着妙琰说:“弟妹你说说。” 妙琰叹气道:“他俩闹的人仰马翻的,谢天谢地怀上了都收敛着点神通。” “涌师兄对慧师兄真心实意的好,慧师兄就是和自己男人怄气,心里在意着他呢。” “师伯放心,妙慧没有身孕的时候,涌师兄就很宠她,而今怀了孩子,她不欺负涌师兄就烧香吧。” 闹腾这么久,谁都没吃饭。 小金子从镇上买回不少酒菜,请润道爷和自己爷一块儿吃酒。 润夫人挑了几个妙慧爱吃的菜打算给怀孕的那个送去,妙琰俏皮道:“咱俩去她那吃。” 小师叔埋怨媳妇一句:“好好在家陪我会儿不行吗?” 润师兄瞪师弟一眼说:“你差这一会儿?让你嫂子和妙琰去陪慧儿吃饭,喊那混蛋过来喝酒。” “咱哥三怎么着都是哥三,你嫂子她们这下成了妯娌多尴尬,不如趁着这个劲儿多走动走动,不然慧儿以后怎么见人?孩子是叫师爷还是师伯?” 妙琰心说师徒如父子,润师兄今天受了这么大刺激,还是替妙慧考虑以后怎么办。 要是她师父还在多好。 妙琰和润夫人提着菜饭去老不正经的屋,这货也没锁门。 琢磨着也不能有事,俩人一块进了屋,就听见老不正经大喝一声:“谁?出去!” 回头一看是嫂子和妙琰,这才不好意思地笑说:“帮小慧洗澡呢,我刚提水忘锁门了。” 木桶里果然泡着妙慧,老不正经拿了个手巾正在搓背。 润夫人放下饭菜埋怨句:“老不正经脸皮真厚,你起来吧,慧儿还是师娘帮你洗。” 涌师兄还客气呢:“嫂子坐就行,这有什么,我俩以前一块儿洗得时候更开心。” 这把妙慧给羞得,一捧水扬了他一脸。 润夫人咬牙对妙琰说:“瞧见了,要不怎么人家怀得快,跟自家爷们,就得大大方方的闹。” 妙琰忍不住笑说:“亲哥你长点心吧,别什么实话都往外说,你皮厚,嫂子可害臊。” 润夫人纳闷道:“你怎么叫他亲哥?” 妙琰实话学道:“他俩在房里亲热,被妙风堵了个正着,无奈求我把妙风弄走,求人态度得好,所以喊我亲妹妹。” 润夫人无奈摇头催促:“你俩快点儿,你师兄师弟等你喝酒,我们三个吃菜。” 脸皮厚的涌师兄拿浴巾裹了妙慧抱进帐子里,从衣柜给妙慧找出以前的衣服帮她穿上,还扭头跟嫂子说:“上个月我俩闹别扭分居,小慧常穿的衣裳拿那屋去了,晚点我去取。” 润夫人怒道:“你想没名没分的骗我慧儿?谁家新媳妇不做新的?” 涌师兄嘿嘿乐道:“乡下没什么好裁缝,我打发妙风给他师娘定衣裳去了,还特意告诉他宽松点儿做,肚子眼看就起来了。” 涌师兄也不管身上还湿着,抹了把脸说:“小慧多吃点,我去和师兄师弟喝酒去,你师父不会让我跑出去胡闹的。” 这老不正经出门前把水倒了,妙琰和润夫人摆了个小炕桌,让妙慧就歪在榻上吃,千万别动。 妙慧跪在榻上,不好意思地说:“师娘,弟子不孝,给您丢人了。” 润夫人搂着妙慧说:“你好好的就行,这也是命,当初那陆权是你父母做主,师娘觉得不妥也没办法,这老不正经的年纪虽然大,好歹比陆权强,起码他心眼儿不坏。” “师娘嫁进玄清阁四十多年了,看着他入门拜师,看着他放浪形骸,就他对承昊和承钰的好,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好男人。” “师娘恨他骗了你的身子还弄大你的肚子,看他真疼你,就算师娘给你找个年轻的,未必有他对你好。” “这老女婿师娘认了,你也别任性,好好伺候他让他多活几年你才有依靠。” 润夫人一边给妙慧夹菜一边说:“肚里那虽然是你亲生的,他大了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哪有时间陪你,你还是得指着那老东西,别怄气了。” “今天看见他欺负你,差点气死你师父和我,可你俩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们就不好管。” “这怀孕前三个月别让他沾你身子,过了三个月你该陪他睡还是得陪,师父和师娘回去给你准备嫁妆,你这嫁的近,还能天天回娘家混饭挺好。” 见妙慧还是眉头不展,润夫人趣道:“你和孩子回来随便吃,要是带他,让他拿伙食费。” 妙慧被师娘逗笑,师娘搂着她说:“好了,你年轻,都是他哄骗了你,没人笑话你,笑话也是笑话他。” “当初人家笑话承昊和承钰是野种,他是打到人家不敢再说,而今你肚里的可是货真价实他的种,谁敢招惹你?” 这所谓的妯娌三个谁也不觉得尴尬,润夫人开导妙琰房里放开点儿,那么俊俏个小伙子给你,还怕累着他是怎么着? 妙琰没想到话题能拐到她身上,抗议道:“我去喊妙真去,这菜分到她那儿也没什么了。” 润夫人想想手心手背都是肉,按住妙琰说:“我去喊真儿,你俩有男人的说话注意点儿分寸,别被窝里那点事让她听见。” 润夫人这会儿见妙慧恢复如常,心下稍安,尤其是看到老不正经对她的慧儿确实很在意,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去妙真房里没见妙真,听见小金子房里传来妙真划拳的声音,这丫头喝得正嗨呢。 润夫人垂头丧气去找小师叔,直截了当地问:“你那个家人没什么问题吧,我真儿跟他打得火热,那么大姑娘了,可别再出事。” 小师叔肯定道:“绝对不会。” 哥三喝得都有点多,涌师兄搂着掌门师弟笑说:“那可不一定,我以前还认为小慧是个老实孩子呢,师弟你知道她多欺负人。” 润师兄立刻不干了:“你还敢嫌弃我慧儿?” 涌师兄赶紧赔礼:“师哥,以后你就是我亲老丈人,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嘛?” 润师兄不满:“从年轻那会儿你就瞧不起我,觉得我没你本事大,现在你比我矮一辈。” 润夫人急道:“我说真儿的事!” 小师叔也就是喝多了,随口道:“小金子没有作案工具,他干不成坏事,那是我娘派来监视妙琰的。” 涌师兄秒懂:“太监呀?” 润师兄哦了声对媳妇说:“没事儿,真儿安全地很,你多陪陪慧儿,今天受了多大委屈。” 涌师兄不满道:“陪我睡一觉怎么就委屈了?要不是被她憋狠了,我至于使那么大劲,差点伤着孩子。” 润师兄一脚踩桌子上,盘碗乱蹦。 扬润怒道:“再说这事我抽你。” 小师叔赶紧劝架,连说:“咱不亲上做亲了嘛,涌师兄话糙理不糙,妙慧任性起来确实能逼疯涌师兄。” 涌师兄又不干了:“没大没小的,怎么说你嫂子呢?她再欺负我,我乐意,不就把我始乱终弃了嘛,给我怀个孩子我不计较了。” 润师兄也不乐意了:“我慧儿跟他吃大亏了,小师弟,平日里你是掌门我们敬你,这哥三喝酒你最小,你得听我们的,赶紧让你媳妇怀个,俩孩子还能一块儿玩。” 人家哥俩现在成了翁婿,一起怼小师叔,小师叔赶紧闭嘴,心说我好好的和你们喝什么酒,我抱老婆不香吗? 妙琰这会儿摸着妙慧的肚子埋怨:“今天多危险,你傻吗?怄气重要还是孩子重要?你告诉他你有了,他还敢犯浑?还不立刻给你跪下请罪。” 妙慧不好意思地说:“我看见他那样就来气。” 妙琰怼她:“来气你还巴巴的送他怀里,这阵子为你们担惊受怕的,可算消停了。” “我和伯娘回房歇着去,你晚上别和他吵了,让孩子过两天踏实日子吧。” 润夫人拉着妙琰对妙慧说:“妙琰比你年纪小,可比你懂事,她年纪轻轻这掌门夫人做的上下都敬服。” “老不正经可是掌殿师尊,你这做媳妇的,别丢了他的人,师娘老了,门里琐事以后看你俩的了。” 瞧着董扬涌已经喝得晃晃悠悠回来,这妯娌俩赶紧告辞。 老东西进屋抱住妙慧就亲,以为他又要犯浑,吓得妙慧大喊:“妙琰救命。” 第七十章 润夫人咬牙切齿要回去,妙琰一把拉住,慢条斯理对妙慧说:“你缺乏对我亲哥起码的信任。” 说完,妙琰拽着润夫人就走。 董扬涌亲过妙慧,松开她贱兮兮笑说:“辛苦我的乖老婆了,我疼肚里小的心,不比你少。” “今晚是让我躺着睡,还是床底下跪着睡?夫人说了算。” “咱俩成亲的事儿,润师兄已经答应回去准备,你只管好好琢磨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就是,不用给咱家省着。” 妙慧房里的灯熄了,她又钻进了自己的肉靠枕怀里,可惜这靠枕有些缩水。 闹了一个月的别扭,老东西明显瘦了一圈儿,手感不如以前好。 小师叔站在房门口焦急地等妙琰回,润夫人赞许的笑笑说:“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打你上山我们就觉得你是扬清给他找的媳妇。” 小师叔喝得微醺,抱起自己媳妇回房,一脸的迫不及待。 醉了的小师叔略有些粗鲁,好在妙琰也能习惯他的放肆。 方才涌师兄吃醉了酒,非说明儿再送小师叔些私藏,让他好好开开窍,明白怎么疼女人。 被润师兄拿筷子打了几下才老实。 这润师兄答应了亲事,涌师兄恨不得皮上天。 好像妙慧怀孕,他立了天大的功劳。 损得小师叔一阵阵脸红不算,润师兄也帮腔埋怨小师叔一定是不够勤快才落了后。 让眼看四十的涌师兄抢了先,很没面子的小师叔心里也着了急。 媳妇软绵绵地央求休息,小师叔才肯停下,套条裤子就去打水。 厨房留了灯,迷迷糊糊的小师叔一进去吓得跳了出来。 妙真和郭金宝像俩猴似的蹲柴火垛上聊天,妙真头回见赤着上身的掌门师叔,一身风流过后的落拓像。 郭金宝赶紧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贪杯误了奶奶的热水。” 小师叔躲在暗处道:“无妨,本座没想到妙真在,你送门口就行,吓我一跳。” 匆忙逃回房,妙琰睡眼惺忪道:“慌什么?” 小师叔不好意思道:“图省事这样出去的,没想到妙真和小金子在厨房,孟浪了。” 妙琰笑下说:“这不穿着裤子呢嘛,还至于脸红?” 小师叔拉着媳妇说:“你虽和妙真叫师兄,可按辈分她是你晚辈,婚姻大事你得留意,小金子并非良人。” 妙琰不解:“金宝哥人挺好,妙真也喜欢他,无非是奴籍,你回家求求母亲,或者咱们替他赎身。” 小师叔只能说实话:“小金子自幼净身,他不能娶媳妇,没有作案工具。” 妙琰吃惊地啊了一下,忽然警觉道:“你真是宗亲?不然你家里怎么使唤太监?” 小师叔揉着自己有些累的腰,心里有点底气,笑笑说:“注意用词,咱家。” 妙琰哀叹:“金宝哥命真苦,妙真是真喜欢他呀。” 小师叔叹息声说:“他要是寻常的奴仆,媳妇说赏他恩典,自然给他自由身,可眼下我不能看着妙真就这么耽搁了。” 妙琰说:“可也不能就这么说给妙真,太伤金宝哥的面子了。” 郭金宝轻手轻脚放下热水,擦了把眼泪离去。 小师叔搂了媳妇说:“润嫂子都夸你贤惠能干,不愧是玄清阁的掌门夫人,可小师叔希望你快乐,永远做我快乐的小公主。” 妙琰搂着小师叔亲亲说:“抱着我的小师叔就最快乐。” 又后知后觉道:“怪不得你兄弟姊妹多。” 小师叔宠溺笑笑说:“咱家规矩大,正妻身边必须跟着人伺候,我也是无奈,余下的我替你撑腰,反正咱俩在山上修也不回京。” 妙音琰笑笑说:“妙慧和涌师兄互相不信任,明明俩人有感情,还闹得天翻地覆。” “我信我的夫君,什么都不怕。” 一提妙慧,小师叔哈哈笑问:“涌师兄为何总说妙慧嫖了他?” 妙琰想想也笑不停:“还真贴切,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小师叔不满道:“你上山以后咱俩日日在一起,你就对我没想法?非得逼着我厚着脸皮想尽法子把你骗到手?” 妙琰把小师叔按在榻上,笑嘻嘻说:“哪今儿个我也骗你一次。” 小两口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才起,涌师兄勤勤恳恳做了一大家子的早饭,对润师兄两口子都难得恭敬起来。 瞧着素来讲究吃穿的董扬涌身上沾了油烟,妙慧小声说句:“回房换一件儿,扔屏风上,一会儿我拿河边给你洗洗。” 慌得董扬涌赶紧说:“可使不得,不要了也不能累着你。” 润夫人一看这昨天还斗鸡似的,今儿个就恩爱起来,无奈道:“活动活动生得快,别累着就是。” “我们回山给你们张罗成亲的事儿,你俩暂且和掌门师弟料理朝廷的差事,刚好也躲着点儿扬辉师兄。” 润师兄叮嘱师弟:“你师兄混蛋了大半辈子,你多替他操心,这放了历天川朝廷不能答应,坏了门规扬辉师兄也不答应,看在妙慧肚里小的份上,不能让他有事。” 小师叔应了,一家人吃过早饭,润师兄带妙真回山,美其名曰怕碍涌师叔的事。 妙真已经知道自己不该和妙慧住一个屋一个月,先求师叔绕过,最后逼急了叫姐夫,涌师叔都坚决让师兄带她走。 涌师兄皮厚,非说妙真耽误他抱老婆。 哪怕妙慧在他身上狠狠拧一把,老家伙依旧嬉皮笑脸。 这个理由带走妙真,也算是保全了妙真和郭金宝的面子。 妙慧光顾着和老不正经赌气,哪有心思关注这些。 送走扬润两口子,大伙儿还有正事要忙。 涌师兄粘了毛就是个猴儿,除了妙慧的事儿他智商下线,平常精明的很。 知道求掌门师弟不如如求妙琰,老家伙笑嘻嘻作揖说:“大妹妹,这回可得求你救救你亲哥了,看在你大侄儿的面上也不能让我被抓吧?” 这老东西比妙琰的爹小不了几岁,一口一个你亲哥,难为他说的出口。 妙琰听小师叔说了他放历天川的事儿,倒也佩服老东西对承昊的慈父之心。 四个人进屋说话,妙琰同小师叔商议:“历天川虽然罪大恶极,朝廷眼里他不过是小角色,陆衡都比他要紧,只说涌师兄力战受伤,没抓到也不会有大事儿。” 小师叔比量个大拇指对涌师兄说:“瞧瞧咱们钦差李大人,官没当两天,官场这一套立刻抓住了紧要的,有你这亲妹妹在,没有你亏吃,朝廷还得奖你英勇擒贼受伤。” 涌师兄继续示弱:“那我可就全仰仗大妹妹了。” 这放历天川的事儿好办,涌师兄还有五十梃仗在路上。 老小子嬉皮笑脸对掌门师弟说:“求个情,好歹等我入完洞房再打,新婚夜我可不想趴着过。” 小师叔诧异地看一眼妙慧的肚子,郁闷道:“你真不怕伤着孩子,怎么什么时候都有想法?” 涌师兄哈哈笑说:“洞房花烛夜,人生得意时,好歹也让我乐呵乐呵,再说了现在准备最快也得一个月,我轻点儿伤不着孩子,你以为我是你,没轻没重的?” 妙慧和妙琰一块脸红,小师叔居然认同地点头说:“说得有道理,暂且咱们和朝廷还有的交代,你留在这儿当差,扬辉师兄不会来拿你,回山那天完婚,然后再揍你个为老不尊。” 妙慧低头,小师叔劝说:“不会真使劲揍他的,这门规主要是惩罚始乱终弃的弟子,你俩这一办喜事,掌戒弟子无非给涌师兄挠挠痒痒。” “再说了,没看润师兄多高兴,他那好卦也算是算着了,他比谁都盼着涌师兄能有个孩子。” 妙慧不敢相信道:“那您那二十下好几天没起来?” 小师叔哈哈笑说:“我那是装得,为了骗妙琰。” 妙琰已经拿起了鸡毛掸子,小师叔拍了一下涌师兄说:“赶紧跟我上衙门议事,家里有我媳妇照顾你媳妇呢。” 涌师兄不领情道:“我看你是躲打。” 出了小院的门,涌师兄拍拍小师叔问:“我是不是得给你磕一个呀?承昊说这历天川的案子惊动了上面,说是查工部唐天初的冤案,其实是针对大将军吴默,朝廷这回派了个王爷坐镇。” 小师叔瞅瞅涌师兄,等下文。 涌师兄继续说:“家里用太监,你又姓贺,这钦差李大人怕是幌子吧?” 小师叔一缩脖子,小声说:“亲哥,不能让妙琰知道,我就一个不受待见的宗室子弟,妙琰可是和皇家有仇。” 涌师兄也吓一跳,讷讷道:“这丫头挺野,和皇家有仇?” 小师叔嬉笑道:“你被妙慧强了那事儿我没也和妙琰说,你也替我保密好不好?” 涌师兄郁闷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是妙琰告诉你的?” 小师叔笑嘻嘻说:“我亲眼瞧见的,你光顾着应付她,没注意到我。” 涌师兄郁闷道:“你还瞧见什么了?” 小师叔继续笑说:“瞧见不该瞧的,我还不快跑?” “我还知道凭你的手段,你是故意让妙慧怀孕的,不然那么多女人都不怀,怎么就妙慧怀上了?那天回来,你可是安排避子药了的。” 第七十一章 涌师兄郁闷地说:“这孩子算是她给我的嫖资,有孩子在,忍无可忍我也能忍。” 小师叔一边和涌师兄往衙门去,一边开导他说:“我媳妇都看得出你和妙慧是有感情的,只是不信任对方,孩子俩月了,她一个姑娘家都肯给你生下来,你还委屈?” 涌师兄不满道:“谁不想和和美美过日子?这要是给人知道她肚里装着我的种,还想带着孩子跑,我都没脸活着。” 小师叔无奈劝句:“你真心待她,她自然舍不得离开你。” 涌师兄不满道:“我还得怎么真心对她?我都拿她当祖宗了好不好?” “你从见到妙琰就疼她,她那会儿虽然不喜欢你,现在可是一心一意待你。” “我都不记得初见小慧的样子,她那会儿不过六七岁,根本没印象,别看我俩睡一起好几个月了,我根本不了解她。” 小师叔无语道:“那你试着去了解,我把琰儿带回师门,她还觉得自己落后娘手里了,对我多抵触,现在她离开我都睡不好。 涌师兄烦躁道:“从前笑话润师兄惧内,然后笑话你惧内,报应来的好快,我现在就怕我家祖宗小慧。” 老帅哥落寞地甩甩头发,忽然问句:“我就奇怪了,你俩怎么没动静。” 他一把拿住师弟的腕子,眉毛一挑笑骂:“原来是怕耽误你快活,吃药了?” 小师叔脸一红,涌师兄劝说:“是药三分毒,你吃得量不对,赶紧停了,真耽误子嗣,到哥这个岁数那才是急。” 小师叔带涌师兄骑快马赶去府城大牢,让他审问陆衡。 妙慧伤在陆衡手里,他不怕涌师兄不尽心。 新的知府已经到了任,这官从京城来,自然知道钦差李大人是皇帝亲自选的人,名为太常太卜的长史,跟后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出京前,提拔他的吏部尚书特意点了他,玄清阁和后宫关系微妙,一定伺候好李大人和她随行的师叔。 来这之前,上头给他准备了十几个色艺俱佳的女孩子,让他献给李大人的师叔。 特意叮嘱这些女孩子都是原封未动的黄花闺女,除了李大人的师叔,谁都不许碰。 这群姑娘吃穿用度都有嬷嬷照管,一个个言谈举止都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李大人的两位师叔今天一出现在府衙,知府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这审问陆衡到半夜,肯定是要在府城下榻的。 知府满脸谄媚的笑,把两位道爷请进准备好的院落。 还不到三伏天,一下子接出来十几个穿着薄纱的年轻女孩儿。 小师叔顿时黑着脸喝问那知府:“这是何意?” 知府回道:“道爷辛苦,姑娘们是伺候道爷解乏的。” 贴心,真贴心。 小师叔冷笑声说:“我师兄好这口,我没兴趣,我还是去郊外道观挂单住一晚吧。” 小师叔拿腿就走,几个女孩急忙拉着他说:”爷别走,我们姐妹给您唱个曲儿解解闷。” 小师叔甩开她们,一把把涌师兄推前面说:“给他唱,他是行家。” 显然那知府知道涌道爷的德行,讪笑道:“久闻涌道爷是风月场上的妙人。” 涌师兄打着哈哈说:“还知道妙人,那知道妙慧和妙琰不?哪个姑奶奶都吃人。” “要么她们走,要么我们哥俩走,道爷家里都有,外面的不合口。” 十几个年轻女孩,大部分眼巴巴瞧小师叔,也有五六个偷看涌师兄。 俩美男美得各有千秋,谁都不屑看她们。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娇滴滴地说:“我们也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孩,道爷无情,人家太伤心了。” 小师叔直接上了墙,冷冷道:“谢知府好意,我去郊外道观凑合一下,明儿回家接媳妇。” 涌师兄吓得脚尖点地,嗖一下也上了墙说:“等等我,一起去。” 拉着师弟抱怨:“把哥扔下,就不怕你嫂子撕票?” 小师叔调侃他说:“你看看往常那德行,丢人丢到官场了,这时候知道人质在嫂子肚里害怕了?” 郊外道观破败,这哥俩都是有师承的正经道士,凭传渡证入住。 小弟子给准备些粗茶淡饭,哥俩给留了不菲的香火钱。 一见白花花的银子,盘里的白粥咸菜窝头,顿时觉得拿不出手。 厨房赶紧起火动灶,又给炒了俩菜。 哥俩没去客栈,跑去了道观,弄得知府特没面子。 御前统领祝梓霖把他好一顿埋怨,没照顾好李大人的师叔,还把他气跑了,等着上头算账吧。 御书房里收到回报的皇帝气得撇嘴道:“蠢材,那些女孩是太后赏给霖王的,怎么还给霖王师哥也送去了。” “霖王跑郊外道观吃窝头咸菜,也不在府城喝酒看歌舞,他那师哥居然跟他一起吃窝头去了?” 底下人原样报上来,皇帝都气无语了。 蠢材们办事不带脑子,现在皇帝怀疑是修道修傻了,要不怎么他那师哥放着这么便宜的美事儿也啃窝头去了。 皇帝垂头丧气给太后送信,建议终止霖王修道。 太后气得嘟囔:“这知道女人好了,给他换换口味,省得独宠一个,他还不领情。” 皇帝无语道:“都是被道门规矩教傻了。” 太后叹道:“他那师哥一准是个老古董!把我澈儿带傻了。” 皇帝添油加醋道:“从他师哥下手,让他给九弟做个榜样,他们门内许娶妻,也让纳妾。” 太后附和道:“哀家听说澈儿追媳妇,他那师哥没少给他支招,让他师哥再帮他纳俩妾就行。” 皇帝也抱怨:“听说九弟和他师哥感情很好,俩人没事就一处喝酒,他都没陪朕这亲哥喝过。” 和师弟一块儿回家接老婆的涌师兄一个劲儿打喷嚏,心说一定是润师兄背后骂自己呢。 小慧的脉象稳定,这会儿乖乖躺在他怀里,让他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 小慧本就丰满,这一有孕,从前的衣裳看着大小差不多,胸口可绷起来了。 老东西伸手摸摸笑说:“肚子没见长,这儿倒是大了一圈儿,小东西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想都别想,肯定给你找个乳娘喂你,我媳妇的,我得留着自己吃。” 妙慧羞得锤他笑骂:“你个老不正经的。” 老不正经的开始解妙慧衣裳,贱笑说:“我替咱儿子尝尝这会儿有没有。” 这回老不正经的动作温柔,妙慧搂着自己的老美男越看越爱,受用一番羞涩抱怨:“还没三个月呢,你急什么?” 小慧的脉象依旧稳定,老不正经心满意足说:“我就尝尝有没有,你哼唧什么?这不勾着我弄嘛。” 后院有妙琰欢呼的声音,这俩人闹过了,老不正经奇道:“天都擦黑了,师弟不抱老婆,怎么把媳妇逗那么兴奋?” 妙慧穿好衣裳下地说:“她俩没睡咱瞧瞧热闹去,有兵刃的声音。” 老不正经激动道:“打起来了?” 院里小师叔穿一身月白缎儿短衣裤正在教妙琰练剑。 小师叔年轻身法快,剑光缭绕,人就像一团浅蓝色的影子。 妙琰看得兴奋大声喊好。 涌师兄扶着额头笑说:“小两口不早点歇着,练什么剑?” 小师叔停下对涌师兄说:“来,咱哥俩拆拆招,让妙琰瞧仔细。” 涌师兄郁闷道:“这嫁个好男人就行了呗,学这功夫受这累干嘛?” 当着弟妹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学学床上的功夫多好,也是你小子受用。 老帅哥无奈拿了把木头剑过来,小师叔不满道:“瞧不起谁?换赤霄。” 妙琰和妙慧都是头一回见到出鞘的赤霄剑,俩人都忘了场上演示的是自家男人,当成门里师长难得的亲传。 妙琰激动的一个劲儿喊好,妙慧扶着肚子,满眼爱恋地看着涌师兄。 哥俩一场练完,涌师兄收了剑,摸着小慧肚子说:“好好在娘肚子里长身体,你师爷传下这把赤霄,爹留给你。” 妙慧拿手帕替涌师兄擦汗,满脸都是爱慕。 妙琰直接跳进小师叔怀里,孩子气十足地喊:“小师叔你真棒。” 涌师兄憋不住笑喷说:“傻妹子,这话你俩在房里喊,院子里喊给人家听见,还不以为我师弟这脸皮多厚。” 小师叔从架上摘了个甜瓜递给妙琰,比量涌师兄说:“扔准点,别打着嫂子。” 妙琰手腕子一翻,甜瓜直线飞过去。 老头子一把接住掰开递妙慧一半儿,自己边啃边拉媳妇回房说:“正经事不干,两口子在院里练武,等咱儿子生出来,看门人弟子怎么笑话她俩。” 小师叔把怀里的妙琰扛肩膀上嘚瑟道:“我院里练够了,现在回房练,你憋着吧!” 涌师兄不屑地笑笑,搂着妙慧边走边说:“他还是太年轻。” 一家四口第二日带着郭金宝搬去了府城,历天川一时没了踪迹,陆衡这儿被涌师兄撬开了嘴,工部贪渎案渐渐有了眉目。 钦差李大人偶尔去府衙听听审讯,大部分时间和小师叔练武学习道法。 小师叔步下的功夫倾囊而赠,教遍了开始教妙琰马上的功夫。 第七十二章 涌师兄十分不屑师弟的多此一举行为,当时他是承诺亲自教导妙琰,而今都教进自己被窝了,还学这些做什么? 尤其是看着妙琰骑着马扛着大刀郊外疯跑,涌师兄担心这小两口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再闪着孩子。 唐天初的案子一查就是一个多月,钦差李大人也就在结案文书上签了个自己名字,整个案子都扔给了小师叔和涌师兄审。 小师叔最知道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恰到好处查到大将军吴默,又故意留个尾巴等皇上的下文。 显然这差事办得深合圣意,皇帝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这亲九弟,弟媳妇,外加上那九弟的师哥,都被他算计进来。 太后盼着能和自己小儿子一起过个中秋。 皇上传旨让钦差李妙琰中秋前回朝缴旨领赏,小师叔心里忐忑。 自己这马甲一旦捂不住了,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妙琰离开他。 哪怕妙琰念在往日情分上,舍不得离开他,也会失去以往的快乐。 小师叔舍不得自己的小公主被宫廷束缚,就这样拖着,办完吴默,俩人继续在玄清阁逍遥度日才好。 眼看入秋,冬月是妙琰的生日,小师叔希望她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依旧能像个孩子一般简单快乐。 陆衡交给祝梓林押送京城,小师叔带着门人弟子回玄清阁。 妙慧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小腹微凸,再不成婚惹人笑话。 老东西不但不羞愧,反而得意洋洋,下山一趟得回引魂灯,重伤历天川都没见他高兴,整日盯着妙慧的肚子哼歌谣。 小师叔倒也能理解人家初当亲爹的喜悦,当初他也体会过那么一小会儿。 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任性,不该服那么多避子药,不然自家妙琰肚子肯定也有动静了。 别看妙慧平常和妙琰嘻嘻哈哈的,真到了山门这儿,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心的吸气,尽量收着点儿能看见的肚子。 妙琰把手里的团扇递给妙慧,让她拿在手里遮着点儿,小声安慰她说:“谁敢笑话,我亲哥捶不死他,也得怼到他怀疑人生。” 掌门和夫人回山,这趟又是官差。 扬润带着众弟子山门这迎接,行礼见过。 妙慧见师父师娘,立刻跪下问好,慌得润夫人一把拉住抱怨:“什么时候还计较俗礼?先跟师娘回娘家,明儿让你师叔接你过去。” 董扬涌不满道:“都知道明儿成婚,还折腾什么?回自家让她好好歇着。” 妙琰劝了句:“亲哥,明儿接亲就过去了,你好歹给我嫂子留点面子行不?” 妙琰陪着妙慧回了原来的屋,满屋的被褥,家具,衣裳,首饰,都扎着红绸。 妙琰陪着说笑了几句回了房,心里有些闷。 她其实和妙慧一样,有娘家,跟没有一样。 妙慧起码还有师父和师娘疼,而她只有小师叔。 小师叔知道妙琰羡慕,笑嘻嘻说:“要不小师叔再给你补一份嫁妆,咱俩从这屋抬那屋?” “当初捞你回来时,小师叔应过你,将来嫁妆我出,可我总不能自己给自己下聘吧?” 妙琰不好意思笑说:“我有你就够了。” 小师叔抱着她悄悄说:“过两天回京城交旨,我陪你去老丈人家讹点嫁妆去。” 妙琰“呸”了一声。 小师叔俏皮道:“当初你爹十里红妆把你嫁进霖王府,不如咱俩去霖王府倒腾点儿你喜欢的东西出来,那府里好东西都是你的。” 妙琰直接拿起鸡毛掸子,怒道:“我缺那点东西?” 小师叔告饶说:“不是为嫁妆不开心?等进京了小师叔带你去偷酒。” 瞧着妙琰还是一脸心事,小师叔无奈笑笑,心说霖王府的好东西真的都是你的,那一酒窖的好酒你一定喜欢。 当初妙琰的嫁妆也没退,这丫头真是自己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娶回来的。 王府果园的桃子特别甜,小师叔已经吩咐他们做成蜜饯,留给王妃娘娘吃。 第二天要参加涌师兄的婚礼,小两口早早收拾睡下了。 董扬涌是个□□湖,他续弦一定会来不少道贺的人。 天刚亮小师叔换了吉服替他迎接宾客,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的,去涌师兄院里找,居然空空如也。 急成热锅上蚂蚁一般的董承昊直接跪下哀求:“我爹昨晚就不见人,侄儿已经打发师弟们到处找,求各位保密别和继母说。” 扬润气得要砍死董扬涌,妙琰张罗着款待女客,见这哥俩一脸官司回前厅,听说师哥不见了问扬润:“润师伯出门前没看看妙慧房里?” 扬润急道:“我出门时天还没亮,再说慧儿和真儿平时都是你嫂子照管。” 妙琰把手里的宾客名单交给妙明,带着小师叔和扬润到了扬润的院子。 润夫人还小声说:“等会儿行礼呢,让慧儿多睡会儿再起来梳妆,双身子的人贪睡。” 妙琰直接砸妙慧的门喊:“亲哥,你能靠谱一回不?你老丈人要打死你了。” 董扬涌光着膀子开了门,伸个懒腰抱怨:“天刚亮急什么,让我再睡一会儿不行吗?” 扬润气得一脚踹到董扬涌腿上骂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通报?” 董扬涌打个哈欠抱怨:“我又不找你下棋,我来抱我自己的老婆通报什么?” 小师叔指着师兄埋怨:“衣裳呢?这是妙琰瞧见你这一出,这要是妙真瞧见了,她不得臊死?” 这货居然还皮厚地说:“小点儿声,小慧还睡呢,我们昨晚睡得晚。” 扬润气得对夫人说:“回头把墙垒高些,太不像话了。” 扬涌皮道:“城门楼子高不?我一样能跳的过,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不我老婆在这儿嘛。” 难得他吉服都带过来了,看来人家昨晚就准备好,今早在这起床,顺便接亲回去。 气得扬润直嘟囔:“明儿我让扬辉师兄往死揍你,太不像话了。” 说完了他,又埋怨小师叔说:“瞧见没,你要有他这厚脸皮,妙琰现在都快生了。” 妙琰这段儿时间已经习惯了不靠谱的涌师兄,无奈催道:“你快点儿去前院,等会儿再接亲,让嫂子多睡会儿。” 小两口把涌师兄拎前院去招待宾客,润夫人今天要陪妙慧。 可怜妙琰一个人替那不靠谱的亲哥操持婚礼,忙的团团转。 道喜的宾客大多头回见掌门夫人,都夸贺掌门好眼力,等了这几年,娶了个贤惠能干的漂亮媳妇。 小师叔不惯俗务,大喜的日子也只能接替涌师兄,同众人寒暄客套。 见贺掌门得了贤妻,人也随和不少,众人又都羡慕。 素家自然也来道贺,素问尘那双眼睛追着妙琰的身影。 大娘子不时用眼神儿警告儿子,别再看了。 妙丽恨恨地看着素问尘贴身带的荷包,趁着新郎官过来敬酒的空儿,突然扯下那荷包,摔在桌案上。 董扬涌一眼就认出那是妙琰的泥像,不动声色攥在手里敬了素问尘一杯说:“多谢素公子送的泥娃娃,借你吉言,早生贵子。” 众人嘻哈起哄:“涌道爷定能抱五六个大胖小子。” 董扬涌转圈儿作揖,笑哈哈说:“我可不光喜欢小子,怎么也得再抱五六个丫头才行。” 这老东西真豁出去脸说:“腊月底,年前年后那样就能请你们喝我二儿子的满月酒。” 董扬涌和润师兄门下妙慧这点儿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来的人都知道妙慧已经显怀了,甚至传言俩人不清楚好久了,因为和师叔私通,妙慧才被退婚。 董扬涌大大方方认账,这群人更没法说别的,只能夸他老当益壮,祝他儿孙满堂。 喜宴被这泥人弄到了巅峰,众人都是来道喜的,自然挑吉利的说。 素家大娘子狠狠瞪妙丽一眼,心说不知好歹的,你这一下得罪了贺扬澈和董扬涌两个人,这让素家怎么在江湖立足? 小师叔这眼睛一直盯着素问尘呢,一见妙琰的泥像他随身带着,顿时那脸沉了下来。 好在涌师兄反应快,众人都举杯祝酒,谁都没注意。 妙琰没想到当初那泥像,素问尘一直带着,人家都能坐下吃酒,她还在安顿厨房给各桌添酒添菜呢。 妙琰这一盯着素问尘看,小师叔肚里那坛子醋顿时开始翻江倒海。 涌师兄见小师弟直接冷着脸往这桌走了,直接用身体挡住他说:“新婚三天没大小,去把这泥娃娃给你嫂子送去,让她沾沾喜气儿,给哥生个胖娃娃。” 见小师叔还瞪眼,涌师兄碰他一下推他往外走说:“就你一个做小叔子的,余下都是晚辈,你去逗逗她说几句笑话。” 说罢扯着嗓子喊:“妹子,妙琰,快和你爷们瞧瞧你嫂子去,给送点儿热乎菜,别饿着你侄子。” 扬润气得咬牙小声骂:“本来就人尽皆知,这不要脸的真不知道害臊多少钱一斤。” 扬润的大徒弟妙法劝:“师父别气了,就因为人尽皆知,涌师叔这也算是自己扛下了名声,省的师弟委屈。” 扬润怒道:“以后叫他妹夫,不许叫师叔。” 妙法一本正经地说:“弟子不敢。” 董扬涌再没溜,在门里也是人人敬服的掌殿师尊。 这一点扬润都不得不佩服他。 瞧着掌门师弟两口子拿着个泥娃娃往外走,神色都不大自然。 扬润忽然觉得里面可能还有别的事儿。 董扬涌飞速敬了酒,告饶道:“我回去抱老婆了,各位见谅。” 这货真是脸皮厚,把酒杯塞董承昊手里,直接蹦了出去。 承昊以为老爹急着洞房,不顾人多喊了句:“爹您照顾着点我弟弟。” 前厅彻底笑翻了天。 第七十三章 追上妙琰和师弟,董扬涌假装生气问质问妙琰:“妹子,不是你送他的吧?” 妙琰气道:“正月十五在灯船捏的,我没等拿呢,给他抢了去,刚好小师叔租了船喊我。” 董扬涌把泥人还给妙琰,对掌门师弟说:“我就知道我妹子干不出那样的事儿。” 小师叔温和地说:“不是和琰儿赌气,是气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董扬涌笑说:“你养个天鹅就别怪人家都想看,你要是养个大鹅,最多炖肉时候人家流口水。” 见师弟脸色还不好,董扬涌劝说:“有人惦记说明你眼光好,妙琰心里又没别人,你气什么?” “再说了妙丽和妙琰比,真是给我妹子提鞋都不配,素家小子不平衡呗。” 小师叔这才顺畅些,对师兄说:“快去陪嫂子吧。” 扬涌拍师弟说:“今天别和扬洁闹,承昊是晚辈,你还是替哥去前面照应下。” 见那小两口又脉脉含情的对视,董扬涌这才踏踏实实入洞房。 承钰和润夫人陪着妙慧说话,承钰拉着妙慧手说:“咱们以后更是一家人了,等到了京城我和嫂子陪你逛。” “我爹年龄虽然大些,可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不会亏待你的,我哥还说等弟弟大了,就把爵位还给弟弟,我们兄妹会帮着你照看弟弟。” 董扬涌进屋见女儿在,笑呵呵说:“娘俩说话呢,我和你哥说过,他成婚时给他的房子,官位就是给他的,你爹还不老,能给你弟弟挣老婆本。” 承钰撇嘴:“偏心,重男轻女,就知道疼我哥。” 董扬涌温柔地说:“爹一个老光棍,带你个女孩子不方便,你大点儿才送你姑妈那儿照管,你也不想想你出门子的嫁妆,婆家敢慢待你?” “而今家里有你继母在,想回爹这儿就大大方方回,这回没人说闲话了。” 润夫人叹气道:“你说说你,没谱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明白的时候又比谁都明白。” 承钰笑说:“我姑妈说了,我爹这人,给十个猴儿都不换。” 说着拉着润夫人的手,亲昵地说:“走了伯娘,我爹不好意思赶人,没见看我继母那眼神儿都等不及了嘛。” 妙慧满脸通红,董扬涌笑骂了句:“贫嘴的丫头。” 那娘俩把房门关上,董扬涌直接搂了妙慧的腰,靠着她肚子亲昵地说:“把儿子给我好好养下来,再给我养个丫头好不好?不是自己亲生的,大点儿就不方便留身边,怕人家说闲话。” 妙慧不好意思地说:“你多大岁数了?天天琢磨着生生生。” 董扬涌倒了两杯酒,递给妙慧。 见妙慧直接要干杯,董扬涌郁闷的制止,绕过她手笑说:“咱俩吃个交杯酒,然后好好琢磨一下生几个。” 掌门师叔新婚夜没人敢来听,这董扬涌的洞房花烛夜,窗户根蹲了二三十个没成亲的小伙子。 妙慧发现不了,老不正经察觉到了也毫不在意。 众人听着涌师叔吭哧吭哧忙着,一个个捂着嘴坏笑。 妙琰打发人归置桌椅家具,发现壮小伙子一个个都找不到。 气得指着他们小声骂道:“差不多得了,涌师兄耳目清明,打量他真发现不了你们,明儿个都仔细你们的皮,赶紧干活去。” 小师叔微有几分酒醉路过,搂了媳妇说:“越来越有掌门夫人的样儿了。” 董扬涌脸皮再厚,这五十梃仗也得打。 妙琰作为钦差,还要带着董扬涌去京城谢恩呢,亲自上戒律阁替他求了个情。 扬辉顺坡下驴,命掌戒弟子打他三十下,命他养三天,随李大人入京,不许耽误了差事。 掌戒弟子昨儿个刚喝的喜酒,谁忍心真下死手打? 虽然事情干的败坏门风,老不正经也把妙慧明媒正娶回来了。 拖到四个月,实在是朝廷的事情耽搁住,并非他想赖账。 董扬涌被儿子背回家,见妙慧眼圈儿红红的,从儿子身上下来说:“真没事儿,什么都不耽搁。” “收拾几件衣裳首饰,咱一块儿进京玩去。” “咱家原本就是京城的,东城的药铺和寨子,承昊成婚的时候分给了他单过,咱们俩带着师弟两口子住西城的老宅。” 承昊顿时不乐意了:“爹您不对,回京城不回儿子家,您不是有了弟弟不要我了吧?” 董扬涌嬉皮笑脸说:“在你家里搂着你娘,还不让儿媳妇笑话爹老不正经?” “你也是成过亲的人,得理解爹这新婚,不愿意被打扰不是?” “你瞧着爹怎么养你弟弟,就知道爹是怎么一个人把你俩养大的,以后不许气爹了,你已经成家是大人了。” 董扬涌趴在榻上,指挥闺女儿子帮忙收拾东西。 妙琰再度和小师叔入京,已经没有初次入京的忐忑不安。 她兴奋地翻箱倒柜,看样子要在京城过中秋,还得准备稍微厚一点儿的衣裳。 妙琰认为自己新的身份已经能让她摆脱霖王的阴影,幸福地生活下去。 给小师叔家里人准备了玄清阁的特产好茶,还帮小师叔带了些他喜欢的酒路上喝。 和涌师兄一家子结伴上京,路上倒是热闹。 涌师兄本身就皮,那董承昊不愧是他养大的,和涌师兄皮起来不分上下。 妙慧原本和承昊和承钰相处拘谨,这几日反而很能在一起说笑。 反倒是小师叔有了心事,除了和妙琰说笑几句,经常一个人发呆。 这天住店,涌师兄拍拍师弟,哥俩出去转转。 涌师兄试探着问:“我和承昊同妙琰玩笑,你生气了?” 小师叔诧异了下,不好意思笑笑说:“师兄这是骂我呢,一家子聊天我气从哪来?” 涌师兄叹气说:“我以为你连我们爷俩的醋都吃,那不是吃醋的事,就是你瞒着妙琰你身份的事了?” “两口子过日子,实话实说,早说早好。” 小师叔拉着师兄叹道:“说了实话,两家之间隔着一条性命,那是妙琰的至亲。” 涌师兄陪着师弟叹气,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妙琰也是离不开你的。” 涌师兄一把抓了师弟手腕子,诊脉嘀咕句:“那冤孽药还没清干净,好在你没再继续吃,我给你开点儿滋补的,给她肚里塞个娃,能解决好多问题。” 小师叔抽回手说:“顺其自然吧,眼下时局动荡,她真怀了我怕我照顾不好,更自责。” “再说了,嫂子肚里小的,跟你俩遭了多少罪?我等太太平平再要。” 哥俩索性在树下摆了几样小菜,随意喝几杯。 霖王爷的行程,不时报到御前,一听说自己那生性冷淡的九弟经常和他那师哥一起喝酒。 皇帝莫名有点吃醋。 他以为九弟不喜欢和他相处,是因为俩人相差十二岁,没多少共同的话题。 他那师兄比他大近二十岁呢,俩人见天一块喝酒聊天,妯娌相处的跟亲姐妹似的。 皇帝心里不爽,打听到九弟师兄的老婆正怀着孕,顿时知道赏他点什么了。 小师叔和涌师兄并不见外,直接住到他西城的老宅里。 九弟放着王府不住,放着皇宫不住,住他师兄那老旧的房子,让皇帝不爽到了极点。 妙琰带着涌师兄入宫谢恩,这兄妹俩都挺紧张。 礼部的官吏一再强调,不能抬头看皇上的龙颜,除非皇上让抬头,也得慢慢抬。 皇上头一回见九弟那心肝儿宝贝,仔细打量一番。 见那老师哥已经安耐不住打算用余光瞟自己了,皇帝这才咳嗽一声说:“李爱卿抬头,给朕瞧瞧。” 妙琰略微抬头,依旧没敢看皇帝。 她要是大大方方抬头和皇帝对视,就会发现这皇帝和她小师叔生得有七八分像。 无非是一个年长些,眼神多了内敛和算计,一个青春正健,笑容温暖干净,看妙琰总是满眼宠溺。 皇帝还算满意妙琰生的端庄,举止大方。 不是想象中的狐媚,勾了九弟的魂,皇帝很高兴。 皇帝直奔主题:“工部唐天初一案,两位爱卿有大功,差事办得深和朕意。” “董爱卿三十四岁时候就告了老,把官给了儿子袭,朕看你还年轻地很,听说老当益壮,刚娶了娇妻,又有了幼子,朕这次赏你三品太常长史一职,许你董门内袭两个官职。” 董扬涌磕头谢恩,谁知皇帝继续说:“听说你替朕分忧,擒贼勇猛,朕额外赏你两名美貌宫女给你做小。” 董扬涌吓得一激灵,赶紧磕头婉拒:“臣不敢。” 皇帝脸一沉:“你敢抗旨吗?” 老头子顿时冷汗直冒,可怜兮兮和妙琰对视一眼,求救之意明显。 妙琰也不敢请皇上收回赏赐,冲师哥挤挤眼,意思回家她和嫂子解释,这赏你可以好吃好喝养着,抗旨丢了命才亏。 皇上一看这弟媳妇跟亲大伯哥都没这么亲近,继续冷冷道:“钦差李妙琰不辱圣命,赏官二品,许御前行走,同祝梓林接秘旨继续当差,东城四方街赐府邸一座,一年半载的就在京城当差,不要长时间回玄清阁了。” 见李妙琰磕头谢恩,皇帝想想这毕竟是亲弟媳妇,又温和道:“难为李爱卿巾帼不让须眉,内务府赐胭脂水粉,衣裙首饰,打扮好了,明日进后宫给太后皇后磕头谢恩。” 第七十四章 大太监送兄妹俩出去,还连连道喜。 兄妹俩一人抹了一脑门冷汗。 一群小太监捧着内务府赐给妙琰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直接把兄妹俩送到妙琰的李府。 大太监特意叮嘱,皇上的意思:李府离皇宫近,让李大人明儿就搬进来。 这特娘的,街对面就是霖亲王府,妙琰怀疑皇帝查出自己身份了。 不过他要是知道自己是逃婚的霖王妃,直接抓人多省事,干嘛送房子? 董扬涌瞧着身后跟着的两抬小轿子,腿肚子都转筋。 捅捅妙琰小声问:“怎么办?给哥想个法子。” 妙琰眨眨眼,冲着身后轿子努嘴说:“咱先回你家,给俩姑奶奶安顿住下,好吃好喝养着。” “然后明儿个咱四口加上金宝哥搬这来,留那俩姑奶奶给你看房子。” 董扬涌点头,连连哀求:“你嫂子那儿,你千万美言几句,真不是哥要纳妾。” 妙琰坏笑下问:“那你准备真笑纳了呗?” 董扬涌啐了口道:“你哥多大岁数了?还至于卖身求荣吗?” 这兄妹俩回到西城,小师叔平静地听完俩人的封赏,顿时明白这么诡异的赏赐全是针对自己。 妙慧气得咬牙,董扬涌和妙琰一块儿劝,不要就是抗旨,保命要紧。 老头子保证了,所有的余粮通通上交给媳妇,绝对不会让妙慧损失分毫。 说明了第二天搬到李府住去,不带那俩妾,妙慧这心里才顺畅些。 涌师兄有话想偷着和师弟说,又怕妙慧误会自己去陪那俩小妾,无奈拉着妙慧一块儿去寻师弟。 开门见山道:“我觉得皇上赏妙琰赏的莫名其妙,尤其是让她明天入宫见太后。” “让妙琰明儿别打扮,万一给皇上瞧上了,那才麻烦。” 小师叔哭笑不得,心说师兄你想多了。 自己的亲二哥,自己最了解。 这是拿妙琰胁迫自己办吴默。 眼看吴贵妃的儿子一天天的大了,吴家迫不及待想立他做太子。 皇后的儿子虽然年纪小,可人家是嫡出。 吴默的动作越搞越大,又树大根深的,确实不好办。 小师叔头大如斗,董扬涌再滑也没本事平息这些事。 老头子喜滋滋在师弟屋里等妙琰回来,好好道谢。 妙琰替她那亲哥把俩小妾安顿着住下来,临时找来牙婆还一人给买了个丫头伺候。 俩小妾出宫前已经拜见过夫主了,老不正经虽然年岁大点儿,人样子长得好,她俩还挺高兴。 俩宫女还以为从此终身有了依靠,一个劲儿哀求妙琰领她们去拜见主母。 妙琰尴尬道:“我嫂子有孕嗜睡,改日精神好些再见吧。” 主母怀着身孕,这正是好机会。 俩宫女在房里梳洗打扮等着董扬涌过来,董扬涌拖着媳妇和师弟聊了一会儿天,见妙慧回来才作揖道:“又累我大妹妹替我操心了,以后妹子有事,哥一定鞍前马后。” 小师叔哼了声:“说得真的似的,你少让她跟你操心才是正经。” 妙慧也挺不好意思的,道理上,她作为主母该亲自安顿。 妙慧又怀着孩子,寻常人家,今晚老不正经是该陪小妾睡去。 可这老男人是她豁出去脸皮才弄到手的,凭啥让给那俩妖精? 涌师兄压根没把那俩摆设当回事,喜欢他的女人比喜欢掌门师弟的还多,他又不是小相公,陪的过来吗? 自己媳妇年轻轻跟了他,他还怕喂不足再找了别人呢。 说妥了搬家,老不正经直接抱妙慧回屋歇着。 为了证明他今天一指头都没碰过那俩女人,一不小心又动了胎气。 深更半夜老头子起来熬安胎药,见小师叔蹲厨房煮鸡蛋,奇道:“晚上没吃饱?” 小师叔不好意思地说:“琰儿饿了,西城的酒楼歇业早,没地儿买去,明儿搬东城就好了。” 老头子不满道:“你还乐意搬家?我怎么觉得不踏实呢?” 老不正经炒了俩菜,把晚上剩的馒头打上蛋液,煎了个两面金黄,同师弟和弟妹在自己房里又喝了两杯。 皇上和太后听说霖王那师哥,大晚上的炒俩青菜就能约着霖王和王妃在房里喝酒。 气得这娘俩一块儿心理不平衡。 话说不是刚赏了他两个漂亮小妾吗?宁愿和师弟喝酒,也不搂小妾去? 太后咬牙道:“瞧着吧,他那师哥不敢抗旨,倒是有法子对付。” “有他做榜样,澈儿更得把那妖精宠上了天。” 皇上劝道:“母后息怒,朕瞧着那李妙琰模样言谈都好,配九弟,还是略配的上的,并不狐媚,母后见了就知道九弟眼光不错。” 那一家四口,第二天天刚亮,就领着郭金宝偷偷搬进了李府。 妙琰以为自己这钦差李大人的身份当的牢靠,没人再想到逃婚的霖王妃,直接换了官服,准备入宫磕头谢恩。 又不是和小师叔出去玩,妙琰根本就没打算梳妆。 随便挽个道士髻,穿上官服骑马奔皇城,远远还以为谁家俏郎君。 涌师兄这才满意道:“只要那皇帝不是弯的,这打扮问题不大。” 小师叔憋不住笑了,对师兄说:“你那脑子里一天都装着啥?” 涌师兄无奈道:“我是怕你俩闹别扭,师兄这辈子没少在女人身上吃亏,尤其是小慧那祖宗,前阵子和我闹脾气,差点要了我老命。” 琰儿出门,哥俩赶紧和郭金宝收拾东西。 这李府之前的主人,是吴默手下的一位将军。 因为贪渎和纵兵为患,被革职查办,没收了府邸赏给了妙琰。 武将的府邸有演武场,董扬涌瞧着这一大片空地,可惜道:“这不让我们回山门,看来得住挺长时间,要不咱种点蔬菜和药材?” 道门提倡自种自吃,涌师兄真不愧是药殿的掌殿师尊。 小师叔拽着他到后花园说:“在这儿种菜,武场留着我陪琰儿练武。” 董扬涌不屑道:“房里不够你俩练?” 小师叔趴在师兄耳边说:“被窝里就够你俩练的,有本事你日夜别闲着我才服你。” 董扬涌被说得老脸一红,推了一把小师弟,嘟囔句:“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那都不是事儿。” 李妙琰入后宫谢恩,皇上想他那没良心的亲弟弟了。 他跟着几个护卫进了霖亲王府,站在护卫的岗楼里看着对面的李府花园。 九弟趴在他师哥肩膀上不知说什么呢,俩人举止亲密,还打打闹闹的。 皇帝开始嫉妒。 李府门上当差的下人过来送信,说对面有人找贺道爷。 涌师兄以为是邻居互相拜访一下,说句:“回来带点儿菜,今儿咱们也算是搬家,在家吃吧。” 他回房帮老婆收拾一下新家,小师叔尴尬地走到霖亲王府门前。 门上人赶紧跪,小师叔一眼瞪住小声说:“以后走面对面都假装不认识孤,记住没?” 霖亲王府的府兵亲信都知道王爷瞒着身份骗回了个王妃,一个个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进门拜见皇上,皇上板着脸说:“来京不知道给母后和皇兄请安,还得做哥哥的来看你。” 霖王无奈道:“前天刚进京,这昨天皇上赏了宅子要搬家,到现在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皇上怒道:“你有老婆,有下人,用你收拾吗?” 霖王不满道:“我都搬您眼皮子底下了,李府的下人撤了吧,哪个说漏嘴了,坏了我的事才麻烦。” 皇上门清地问:“下人撤了,你吃喝拉撒谁伺候?全指着你那师哥?跟你亲哥没见你那么亲近?” 叮嘱他下午入宫给母后请安,皇上拖着九弟陪着他在霖王府花园走走。 瞧着皇上为他后宫的一众女人们一脸惆怅,小师叔又多了几分同情看他。 不能在宫外耽搁太久,皇帝拍拍霖王肩膀说:“而今你长大了,皇兄该依靠你了。” 送走了皇帝,小师叔就近菜市场买了一条大鲤鱼提在手里,又砍了点儿新鲜猪肉,买了点儿青菜回李府。 这东城住得大多数是权贵,来菜场买菜的大多是富裕一点儿的百姓人家。 见这么个漂亮小伙提着菜往李府走,好奇的人都跟着瞧。 之前将军府坏了事,今天新搬进来个李大人,听说是个女钦差。 这小伙子气度不凡,显然不是下人。 也没听说女钦差成过亲,难道? 皇上怕九弟多想,把李府的下人撤回了内务府。 小师叔临时买了一房下人,住在门房看个门,送个信,不许他们进二道院。 有事报给郭金宝,郭金宝自然会通报。 这郭金宝心说自己相当于霖亲王跟前的首领太监了,哪怕就管着一家子下人,俩大人三孩子,也莫名骄傲起来。 皇后并不知道妙琰的身份,听说有个女钦差,办的差事很让皇帝满意。 皇上赏了很大的恩典,还特意让她进宫向皇太后请安谢恩,以为皇上想换换口味呢。 尤其是太后用挑剔的眼神看向妙琰,一个劲儿让她靠前仔细看她步态腰肢,显然是挑儿媳妇的标准。 皇后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尽量摆出大度的笑。 奉承着太后说:“这姑娘瞧着水灵,不施粉黛,还这么白净,瞧着冰肌雪骨,怪可人疼的。” 第七十五章 太后原本对妙琰有着诸多不满,冷不丁见这么一个单纯俊俏的女孩儿,也有几分喜欢。 小姑娘模样好,挽着道士髻干净利落,一点儿也不狐媚。 就跟神仙身边的小仙童似的,看着就觉得仙气儿飘飘。 娃娃脸,看身量是得有十六七了,不过看那张小脸和清澈的眼神儿,确实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澈儿把她当孩子疼,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太后心里琢磨,就这么个小身子骨,难为她被澈儿磋磨成那样。 太后试探着问了句:“挺水灵个孩子,你今年多大?” 妙琰老实地回:“臣今年十七。” 太后明知顾问:“有人家了吗?” 妙琰一本正经地扯谎:“臣自幼拜入道门,不在女子十五许嫁之列。” 太后忍着笑问:“哀家听说过你们玄清阁的道士是不限制婚配的那一类,你这么好个模样,怎么可能没人惦记?” 妙琰继续扯谎:“臣一心向道,不愿意被红尘俗世羁绊。” 这倒是和澈儿的说法差不多,太后想叫太医给妙琰看看,这么久了,按理说肚子该有动静了。 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顺口胡扯:“哀家挺喜欢你这女娃娃,有品阶的女人每月都能入宫给哀家和皇后请安,你是皇帝亲封的二品,别忘记时常入宫来看看哀家。” 皇后认为太后瞧上了妙琰,这也就是找个机会抬进来。 试探着问:“瞧着你就聪明,不知会什么才艺?” 妙琰老实地回:“臣擅长剑法,弓马暗器勉强过得去。” 太后以为妙琰能说她擅长女红呢,瞧澈儿贴身的衣裳做得挺好。 谁知说出个擅长剑法,太后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太后提醒她说:“你自幼还学什么?” 女孩家的自幼都学习针刺女红,妙琰福至心灵地回到:“臣自幼学了小六壬,像诸葛马前课都还拿的出手。” 太后开始头大,皇后饶有兴趣地问:“还会什么?” 妙琰老实道:“画符算是强项,拘魂的,驱鬼的,聚财的都会。” 一屋子太监宫女都以为这是皇后和太后给皇帝挑女人,谁知这个生瓜蛋子完全不上道。 眼看着众人哭笑不得,太后虚弱地挥挥手,郁闷道:“哀家知道了,你回府歇息去吧。” 皇上一回宫,听身边人学来,笑得肚子都疼。 皇后这些年为了儿子的储位,跟皇上渐渐离心离德,皇上也不和她说实情。 皇后虽然知道霖亲王身子强健,在山上修道,并不知道他娶了自己的师侄,被迫出来当差。 工部唐天初一案,知道是霖亲王主办的人,屈指可数。 在扳倒吴默之前,皇帝自然希望保密。 等办了吴默,再给霖王和王妃补一场婚礼,算是补偿。 霖王现在是他手里最硬的底牌,没人注意到他九弟才是最好。 妙琰回府,把和太后和皇后的对话学给小师叔,这把正蹲厨房门口收拾鱼鳞的小师叔笑的前仰后合。 一下子没了准儿,手被菜刀划破,流了血。 涌师兄嫌弃地接过鱼说:“笨死了,我来吧。” 小师叔和媳妇回房止血,顺便陪媳妇换了衣裳。 一家子四口吃饭,索性把郭金宝也喊来一块儿。 和他们相处久了,小金子胆子也大起来,陪着主子们吃饭喝酒,伺候着他们添饭,吃茶。 下午小师叔要入宫,编借口太麻烦,索性打发妙琰陪妙慧街上逛逛,姐俩儿添点儿衣裳去。 饭桌底下小师叔碰涌师兄一下,涌师兄明白师弟有事要做,立刻附和:“让她姐俩逛逛去,咱们去拜会一下老朋友,许久没回京,也该看看。” 这是个不错的借口,而今回府换王服倒是方便,怕路上遇上妙琰,霖王不敢骑马,只能坐着轿子入宫。 见到老儿子,太后哭笑不得道:“你那媳妇,你是怎么下的去手的?哀家瞧着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霖王不好意思道:“她确实不上道,儿子追求了许久都没回应,也是憋得狠了,我都赖她房里不走了,她还拿我当师叔。” 听母后话里是有几分喜欢妙琰的,霖王也愿意多说几句。 太后示意他坐过来,打趣道:“你就算不爱惜你自己的身子骨,那小体格你也得手下留情不是?” 忽见儿子手背上有伤,奇问:“怎么弄得?” 霖王老实地回:“刚才收拾鱼,和琰儿说笑话,不小心划伤了。” 太后气得骂道:“你府里不是有下人吗?” 霖王实话实说:“儿子自幼上山修道,我们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 太后郁闷道:“你不是还有老婆吗?” 霖王宠溺笑笑说:“她就会吃,一共没给我做过几顿饭,次次惊心动魄,我情愿自己做。” 太后一叠声儿叫太医过来看看霖王的伤。 太医哪敢怠慢,殷勤地换了药,又请了平安脉,神色古怪地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 太后顿时怒问:“澈儿,你为何吃避子药?” 一见母后眼睛都圆了,霖王不好意思地胡扯:“我嫂子有了孕,把我师兄憋得什么似的,动两回胎气了,儿子不想那么快有孩子,耽误事儿。” 太后气得质问:“不是赏你师兄俩妾吗?不够他用的吗?不够再添六个。” “媳妇有孕了还瞎耽误工夫干什么?” 霖王故意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们修道之人有洁癖,只认自己的道侣,我师兄是门里最风流的那个,也只认嫂子一人,娶媳妇又不是只为生孩子。” 太后气得站起来在大殿内来回溜达,指着霖王骂道:“药给哀家停了。” 霖王不好意思道:“已经一个月没再吃过了,琰儿羡慕我嫂子的孩子会动,闹着要生一个玩儿,儿子哪敢继续吃。” 太后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也难为她能治你,孩子养下交给奶娘下人,不用你们俩辛苦带,哀家看她还是个小孩子性子,不许她拿哀家的孙子当玩具。” 想想又说:“你师哥要是实在不喜欢那俩妾,许他买卖,你媳妇要是长时间肚子没动静,你也得纳妾。” 霖王不客气道:“山门里师兄师侄们没几个纳妾的,儿子有媳妇就行。” 太后那脸顿时就拉下来,提高了音调道:“你是亲王,一正妃,两侧妃,六个有品阶的侍妾,这是定数。” “抬举她占了正妃之位已经是破例,再敢嫉妒多言,别怪哀家不讲情面。” 霖王爷立刻不满道:“您就是再找十个天仙来,儿子也只疼妙琰一人。” 太后气得揉着太阳穴道:“你也知道女人的好处了,偶尔换换口味不好吗?” “若你喜欢年纪小的,哀家挑几个十四五的给你。” 霖王淡淡道:“儿子只喜欢妙琰,无论她十六七,还是六七十。” 皇上又巴巴赶过来母子兄弟团聚,见母子俩杠上了,立刻赔笑说“母后息怒,九弟好福气,九弟妹得知九弟有危险,领着骑兵奔袭两天两夜去救九弟,朕那后宫人虽然多,哪个不是各有各的算盘?” 皇上帮忙说好话,霖王爷一点儿也没感动。 这娘俩,一个把妙琰当成生子的工具,一个把妙琰当成惩治吴默的筹码。 还是山门道场适合他俩生活。 太后叹口气说:“一品王妃,一点儿也看不出温婉贤淑,皇后问她有何才艺,居然告诉哀家她擅长刀剑。” 霖王小心地纠正:“琰儿剑法不错,刀法不行,马上的大刀还勉强过得去,劈砍不到位。” 太后气得指着儿子叫:“她现在是你的女人,不是你的师侄,她最要紧的事情是给你生个儿子。” 皇帝赶紧当着九弟面澄清:“皇后误会母后在给朕选后宫,又跟那儿假贤惠,九弟别介意。” 太后留儿子陪着吃饭,霖王爷哪还吃的下去。 推说师兄让他买菜,就那么大咧咧告退了。 气得太后当晚心疼病发作。 太后这心疼病,总是发作,看哪个妃妾不顺眼,或是皇后没对她心思。 太医们习惯斟酌几句肝气郁结。 这回惹太后的,很显然是霖王两口子,这皇帝再孝顺,也没办法给太后消气。 太医这回也很为难,因为太后这回是真的心疼病发作了。 煎汤熬药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王爷公主们入宫侍疾。 都知道霖王爷在山上修道,他没来,大伙儿也能理解。 太后咬牙切齿吩咐皇帝:“去把李妙琰找来,伺候哀家喝药。” 别的王爷公主最多知道李妙琰是新上来的女钦差,唯独和柔公主见过这小嫂子。 恐怕九哥怪罪,她直接躲到了太后寝殿的帐子后面。 皇帝默默夸了下和柔机灵,连连冲着和柔挤眼,示意别让霖王妃认出来。 当着太后和一众王爷公主,皇帝频频往李妙琰同和柔之间递眼色。 众人一下就解读出来这李妙琰为什么晋封这么快,没怎么样就二品,这将来入宫,肯定是妃位起步,那直接是主子娘娘。 几个郡王谁都不敢明着看李妙琰,公主王妃偷偷打量。 李妙琰莫名其妙被喊来伺疾,太常的说法是有品阶的女人确实有这项殊荣。 气得李妙琰暗骂,谁觉得荣耀谁去好不好? 太后憋了一肚子气,想拿李妙琰撒。 第七十六章 见她怯生生进殿行礼,太后本来想发火,纠结了一下没敢。 这要是给吓哭了,回去枕头边儿催点风,儿子更得回来顶嘴气自己。 太后把人弄来,又不敢怎么样,只能淡淡地说:“你不是会算卦吗?给哀家算算,哀家是什么病?” 太医一听,吓得集体跪下,这是信不过太医院了。 妙琰自幼学道,也略懂医术,见她那神色,就知道肝气郁结。 算卦那是道门弟子必修课,李妙琰随身带有占卜用的铜钱,熟练打卦解道:“太后这是与人犯了口舌,动气所致。” 太后咬牙道:“算的挺准,能算出是谁气得哀家不?” 李妙琰继续推演,半天回道:“冲在东南方,不碍事的。” 霖王府和李府就在皇宫的东南方,太后和皇上心说算得真准。 皇帝怕太后难为李妙琰,到处琢磨赏赐,找不到。 只能从身上解下个玉坠说:“卦不能空算,爱卿算得挺准,这是赏你的。” 这可是现从龙袍上解下来的,众郡王都没受过这样的封赏。 李妙琰不敢抗旨,谢恩接过,双手高高捧着。 太后明白而今朝局艰难,只有把老儿子挪进来,才能下活这盘棋。 无奈指着药碗对妙琰说:“皇上赏你的,就带在身上,把药碗给哀家端过来。” 妙琰在家喝药还得小师叔伺候好不好? 人在御前,妙琰不敢失仪,只得收好玉佩,不情不愿端起那药碗。 一屋子女眷加上门口跪着的居然羡慕起来。 有资格亲自伺候太后喝药的,起码是一品妃以上才有这个体面。 寻常的郡王妃入宫,也不过捧了药碗递给皇后或是贵妃,她俩有资格亲自端给太后。 这女钦差在太后面前位份可不低,别说屋里的嫔主子嫉妒,连吴贵妃都气得咬牙。 皇后更是恨贵妃不死,见状笑吟吟地说:“妙琰妹妹生的乖巧,太后很喜欢你呢。” 皇后已经叫上了妹妹,皇帝一看不能再装傻了,他得罪不起九弟。 只得也赔笑说:“朕总觉得妙琰妹妹履历不对。” 妙琰吓得手一抖,刚出锅的汤药,顿时撒在太后白皙的手上。 太监宫女吓得通通跪下,连连说奴才死罪。 妙琰吓得也跪下道:“臣不敢欺君。” 皇帝亲自给太后擦干净,埋怨道:“你这丫头,朕同你说个笑话,看把你吓的,朕是觉得你生的小,不像十七的大人,倒像是个小孩子。” 太后哪吃过这亏,平常磋磨妃妾倒是用过这招,不热的水,假装被烫了,处罚妃妾毛躁,打一顿。 这刚出炉子的热药,实实在在烫起了个大泡,太后咬着牙瞪妙琰。 皇帝赶紧赔礼:“都是儿子不好,吓着这小妹妹了,害得母后被烫。” 妙琰也赶紧磕头:“臣不是故意的。” 太后惹不起老儿子,不敢处罚妙琰。 只能敲打她说:“你都十七了,又不是六七岁。若是这夫君婆婆面前也能这么毛躁?” “哀家知道你年纪小,孩子心性,这次不和你计较,罚你去给哀家再熬一碗药端来。” 皇上赶紧把妙琰拉起来,吩咐太监:“带李大人去小厨房,好好伺候着。” 恐怕妙琰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还亲自叮嘱句:“炭火什么的让奴才准备,你千万别把皇宫烧了。” 太监多精,立刻弯着身子搀扶妙琰往厨房走,小声提醒:“大人留神门槛子。” 把妙琰请到厨房,抬了椅子安顿她坐着,端上茶水点心,让她边吃边看着太医熬药。 药得了,太监端到宫门口才交给妙琰端进去,完全是按照伺候一品贵妃娘娘的礼数伺候她。 妙琰把药给太后端过去,这回太后主动欠了身子接过药碗,试试能喝,痛快地喝了。 太后也怕妙琰不上道,再烫了她,居然没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很不符合太后的一贯风格,一屋子人都在猜这李大人娘家是什么来路。 本朝除了皇家姓贺,也就是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姓祝最尊贵了,难道是个异国的公主? 和柔公主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恐怕笑出声来被小嫂子发现。 好在太后发现和柔忍不住了,才虚弱的对妙琰说:“罢了你退下吧,改日哀家再同你说话。” 妙琰行礼告退,瞧这个时辰,应该是小师叔买菜的时候,索性骑马去了菜市场,正好看见小师叔左手提着虾和排骨,右手拎着鸡蛋猪肉和茄子。 见妙琰追到菜市场,伸出小手要帮他拿,笑说:“别蹭官服上油,回头御史参你御前失仪的罪。” 没想到涌师兄抱着个西瓜走过来,瞟一眼师弟手里的菜抱怨:“不是说让你买鲤鱼吗?” 小师叔无辜道:“没见卖鲤鱼的,不是刚吃的鲤鱼吗?这五个菜还不够?” 涌师兄霸气十足地说:“少于六个菜,我都不屑炒。” 妙琰和小师叔一块儿笑,妙琰牵着马,身后跟着提着菜和水果的哼哈二将。 一路听妙琰讲她把太后给烫了,吓得涌师兄连说:“小祖宗,你轻点儿作吧。” 二品官牵着马走路,身边儿跟着这么两位,一看就不像下人的俊俏男人。 这一路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小师叔低下头,尽量让师兄挡着点儿他的脸,恐怕被人认出。 好在认识他的人,不可能和菜市场有什么交集。 只一些百姓议论,看来是这女大人,包的两个小白脸,快看年轻那个不好意思了。 这把涌师兄给气的,放下西瓜叉腰骂:“老子哪像小白脸?有我这么大岁数的当小白脸吗?” 小师叔拉着师兄劝:“跟他们一样的做什么,赶紧回家做饭是正经,嫂子该饿了。” 看热闹的见人家又保持这个诡异的组合往前走,议论道:“还挺和谐的。” 不相干的人,只是觉得这李府的人奇怪。 贵妃吴氏可是恨得牙痒痒。 这个李妙琰好大的胆子,不声不响办了唐天初一案,把她哥哥手底下中用的官吏,撤下去六七个。 撤下去的还都是肥缺。 更气人的事,太后和皇后居然还抬举她,看样是想让她进宫。 进宫的位分,怕是就要和她比肩,实在是心腹大患。 妙琰前脚出宫,吴贵妃就安顿人给哥哥在宫外的亲随送信。 李府吃晚饭的时候,吴贵妃端了碗莲子羹给皇上送去,似乎无意地说:“今儿个听买办回来说稀奇,咱们那位女钦差居然在陛下赐的府里养了两个小白脸,一个比一个俊。” 皇上喝着链子羹纳闷地问:“不是说一个年轻点儿的,一个比朕岁数还大的吗?” 吴贵妃没想到皇上知道,讷讷道:“臣妾没亲眼见。” 皇上故意问:“爱妃羡慕了?” 吓得吴贵妃赶紧跪下说:“臣妾不敢,臣妾自幼受女子从一而终教导。” 皇上哦了声夸道:“爱妃贤良淑慧,这才是女子的典范。” 皇上心里嘀咕,就九弟那脾气,这也能忍? 吴贵妃投石问路没成功,瞧着皇上气定神闲的,还挺高兴。 李府吃完晚饭,小金子去默默洗碗,妙琰和小师叔一块儿练武。 涌师兄搀扶着妙慧溜溜胎。 妙慧瞧着人家两口子练得精妙,一脸羡慕,埋怨涌师兄说:“你也是当师叔的,怎么没见你教我本事?” 涌师兄无辜地说:“我没教你吗?那么多姿势我没教你,你自己领悟的?” 妙慧气得追着打涌师兄,那两口子蹲在房顶上瞧热闹。 吓得涌师兄连说:“姑奶奶,别动了胎气,不能再动胎气了。” 小师叔搂着妙琰笑说:“师兄这嘴还是这么欠。” 涌师兄居然还嘚瑟呢:“我要不是因为嘴欠,我能得这么个漂亮媳妇吗?” 涌师兄轻飘飘跳到房顶上,怀孕的妙慧上不来,咬牙在院里叫:“董扬涌,你给我下来。” 涌师兄冲妙慧做个鬼脸,逗得妙琰和小师叔一起笑。 突然涌师兄神色暧昧冲小师叔挤挤眼,往西北角努努嘴。 哥俩假装说笑着一块儿往那边挪,突然一块儿跃起,抓了个缩头缩脑的人。 审人,自然是涌师兄拿手。 可惜涌师兄还是下手慢了一步,那小子居然咬碎了嘴里的假牙,毒发身亡死了。 京城天子脚下出了人命,得上报给有司衙门。 李府的主人李妙琰无奈去京兆府报案,府尹这个级别的自然不认得霖王爷,照例盘问一下事情经过。 妙琰介绍俩男人都是她师叔,府尹客气的见过,心里默默嘀咕,就这么大大方方在府里养俩男人,皇上不知道吗? 府尹带走尸体,客气地告辞。 妙琰拉拉小师叔衣袖,担忧道:“咱们收拾陆衡,打了那吴默的脸,京城恐怕不安全,要不把嫂子送回山门养胎。” 妙慧不满道:“瞧不起谁,妙琰别忘了我可是你师兄,比你拜入山门学艺早,那吴默不是好鸟,能办他也是为民除害。” 董扬涌搂着媳妇说:“看看我家小慧,没输了咱们玄清阁的气势。” “冲锋陷阵是男人的事,二位姑奶奶招呼好自己,才是正经。” 小师叔立刻挑拨:“琰儿我要是你,就向你亲哥挑战,瞧不起谁?” 第七十七章 妙琰晃晃手里的剑,笑嘻嘻说句:“亲哥,请吧!” 董扬涌瞪师弟一眼,无奈耸耸肩说:“那亲哥就教教你本事。” 妙琰学着小师叔的狂妄口气说:“换赤霄!” 老头子居然拿个木头剑糊弄,妙琰自然不依。 真和涌师兄动起手来,涌师兄没想到妙琰的武艺进步的这般快,难得一本正经应付。 陪着她练了三十多个回合,妙琰被涌师兄的剑压住剑柄,无奈认输。 涌师兄得意道:“莫说是你,你师父当年,拆招都得我让着她。” 忽然见妙慧不大高兴,涌师兄顿时认怂道:“同门切磋是常事,当年本门我武艺最高。” 妙慧也不好发作,如果没有老不正经这一出,她一直很敬重清师叔。 小师叔立刻附和:“就是,我也是仗着年轻赢涌师兄,而今该换你陪琰儿练武。” 涌师兄就觉得哪里不对,等妙琰和妙慧去花园玩才问师弟:“你急着教妙琰武艺,是因为情况很不好吗?” 小师叔拍拍涌师兄说:“琰儿得学会保护自己,接下来步步艰险,我要是有什么意外,师兄看在她毕竟是清师兄唯一弟子份上,多疼疼她。” 涌师兄露出吃惊的神色,小师叔淡淡地说:“皇家的孩子一出生,一大半儿都注定用来牺牲的。” 小师叔可怜兮兮地抱了涌师兄一下,涌师兄搂紧师弟,拍着肩膀安慰:“有哥呢,别怕。” 妙琰和妙慧正好遛弯回来瞧见这一幕,涌师兄尴尬解释:“小慧,我对师弟没别的想法。” 妙慧抿嘴笑说:“你敢有,妙琰打不死你。” 涌师兄皮道:“妙琰是手下败将。” 小师叔顿时催促:“媳妇,揍他,胳膊肘直接往脖子筋那砸,再厉害也得趴下。” 妙琰跟小师叔学了不少近身格斗的本事,无一例外都用在了涌师兄身上。 对付灵巧的涌师兄,妙琰费了不少力气,足足练了几天,才勉强能打到涌师兄一回。 李府天天嘻嘻哈哈的闹,让皇上很气愤。 堂堂霖王妃,居然和个外男打闹,就当着九弟的面,这成何体统? 皇上怕气着太后,没事儿就把妙琰叫进宫,安顿嬷嬷教她规矩,学点儿女戒之类的书。 不着调的臣子们,以为皇上知道李大人府里养小白脸的事儿,竟然如此应对。 一时之间怎么理解的都有。 妙琰都快烦死这个精神不大好的皇帝了,最近竟然频繁让她和后宫妃子在一处学规矩,听道理。 她一个太常的官儿,会祭祀就行了呗。 虽然收到的密旨,是配合祝梓林查办大将军吴默贪渎一案。 妙琰也刚刚接手了一些案卷的卷宗,通通搬进李府的书房,小师叔帮她应付着。 还有那太后,吃饭也让她伺候。 妙琰能感觉到太后其实也不十分喜欢她,非得演出一副喜欢她陪着的样子。 妙琰偷偷庆幸,她当年逃婚成功。 要是让她有这么个婆婆,真不够闹心的。 就算她真心对自己好,霖王怎么能和小师叔比? 有小师叔的妙琰万事足,别说做王妃,就算让她当太后都不稀罕。 太后心满意足的和小儿子一起赏了中秋的月。 为了方便霖王陪母后,皇上还特意下旨让李大人进宫尝尝月饼,让几位妃嫔陪着。 妙琰急匆匆赶回家陪小师叔的路上,遇见霖王府的轿子回府,吓得妙琰躲在巷子里,等人家过去才敢走。 小师叔恍惚听见妙琰马脖子的銮铃声,偷偷从轿子缝里见傻媳妇躲在巷子里,坏笑了一下。 要是琰儿知道真相不生气该多好,俩人就可以大大方方一起入宫再回来。 几乎是同时到家的两口子,一齐松了一口气。 妙琰抱着小师叔抱怨:“回家路上遇上那杀千刀的,吓死你的乖琰儿了。” 小师叔搂着琰儿哄道:“而今我琰儿本事学了这么多,霖王和护卫都打不过你。” 妙琰立刻高兴道:“原来小师叔这么认真教我本事,是为了以防万一,对付霖王那杀千刀的呀。” 小师叔尴尬道:“媳妇,不是这样的。” 妙琰恨恨道:“老死不相往来最好,真让姑奶奶遇见他,非要他尝尝我的厉害。” 知道中秋这天,师弟要回家,弟妹要入宫。 董扬涌带着妙慧去了他的寡姐家,暂时还没回来。 妙琰两口子在院里摆了一桌,依偎在一起吃着月饼赏月等那两口子回来。 快半夜,董扬涌两口子才说笑着进门。 妙慧晃着董扬涌胳膊还说呢:“姐姐人真好,我才知道你原来也有家人。” 董扬涌扶着妙慧笑说:“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家人?” “咱都是道门中人,和家中人走得不那么近罢了。” 董扬涌拎起师弟面前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喝,不满道:“趁我不在家,偷喝这么好的果子酒?” 小师叔赶紧解释:“今儿个才得的酒,是宫里中秋的赏,我朋友没舍得喝送我了,没见酒壶是满的,等你回来一起喝呢。” 涌师兄满意地冲着师弟比量个飞吻,妙琰和妙慧一齐瞪他一眼。 这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喝酒聊天,没怎么样,酒壶空了,妙琰遗憾的望着酒壶咂嘴。 涌师兄抱着媳妇去休息,妙琰显然意犹未尽。 小师叔灵机一动道:“我知道哪里有这酒。” 妙琰眼睛冒光,小师叔牵着媳妇的手□□出门。 小师叔露出少年郎俏皮的神色,妙琰欣然跟在他后面。 窜房越脊的,就觉得这方向熟悉。 借着月色,妙琰忽然发现自己脚下踩的琉璃瓦,吓得一脚踩空,差点掉到院里。 小师叔赶紧拉住媳妇,小声说:“别让人发现了,小师叔带你偷酒去。” 偷? 妙琰慌乱地指着琉璃瓦说:“这恐怕是个王府。” 小师叔不以为然的拉着妙琰往酒窖方向去。 就在妙琰踩碎琉璃瓦弄出声响的时候,王府侍卫就发现进贼了。 三人一小队刚要包围,忽见带着贼进来的是自家王爷,吓得又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仔细辨认,王爷是带着王妃娘娘偷偷摸摸回家,侍卫哭笑不得。 又怕王爷认为众人是白吃饭的,一个个举着灯笼在路上晃悠一下,就赶紧躲起来。 侍卫队长还演呢:“第一小队看看房上,第二小队看看树后,刚才听到异响,别惊了王爷。” 妙琰手心冒汗,小师叔搂着她的腰,在树上等这群戏精安稳下来,才抱着妙琰跳到酒窖外面。 众人长出一口气,原来王爷是回来偷酒的。 酒窖不许有明火,里面没有灯烛。 小师叔牵着媳妇小心翼翼往前走,哪有门槛,都提前停下,等妙琰平安过来才继续向前。 妙琰奇怪地问:“小师叔你来他家偷过酒?” 这露馅露得太明显,小师叔只能尴尬应道:“是呢,你知道小师叔爱酒。” 无奈小师叔打着了火折子,牵着妙琰往里走。 门外的侍卫见酒窖有了亮,一个个纠结道:“咱们不进去是不是失职?” 队长虎着脸骂道:“跟着娘娘出兵救过王爷的,赶紧躲起来。” 小师叔轻车熟路找到那些黄塞子的新酒,很显然是宫里赏下的。 他一手提了四小坛子,拉着媳妇说:“咱先回去慢慢喝,喝光了再来偷。” 妙琰突然望着角落里一堆落满灰的酒坛子发呆,突然害怕地问:“小师叔,这不是霖王府的酒窖吧?” 小师叔点头说:“是呀,你怎么认得?” 妙琰指着那堆酒坛子说:“那些酒是我爹给我的陪嫁。” 小师叔把手里的酒,塞到妙琰手里,直接扛起一坛说:“那没的说,这嫁妆是咱的,咱得搬走。” 妙琰气得扯着小师叔说:“咱还不快跑。” 小师叔无奈扛着酒坛,跟着妙琰上房跳墙,跑回李府。 霖王府众侍卫见王爷被娘娘扯着耳朵,扛着一大坛子酒跳墙狼狈而出,实在是憋不住了,在院墙根儿这哈哈大笑。 到家了妙琰还恐惧地说:“这要是给人家知道酒少了,报官怎么办?” 小师叔顺口胡扯:“病秧子吃药都忌酒,我偷了他许多年,他都没发现。” “居然扣留我老婆的陪嫁,看我不给他搬空。” 妙琰忐忑了几天,霖王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度日。 家里除了妙慧有孕不敢贪杯,这三人都好酒,隔几天,小师叔就带着媳妇去霖王府酒窖偷上一回。 妙琰虽然觉得这样很不好,不过一想拿回的是自己的陪嫁,也就心安理得跟着小师叔去搬。 带媳妇偷自家的酒窖,小师叔莫明觉得很爽。 小师叔脑中一直纠结斗争,一个声音劝自己和妙琰实话实话,自己就是霖亲王,俩人大大方方回王府住当年大婚的新房。 另一个声音说瞒一天是一天,小师叔只是个普通的修道人,妙琰更快乐。 这两口子乐此不疲的偷酒玩,完全忽视了入宫请安。 太后和皇上这几天也没传召,小师叔干脆酝酿着带妙琰去京郊温泉住两天解解乏。 第七十八章 祝梓林这天后半夜愁眉苦脸找上了门,被出来给媳妇煮夜宵的涌师兄一把抓住,像拎只小鸡仔似的拎到有灯的地方。 认出他,才扯着嗓子喊掌门师弟出来接客。 妙琰被小师叔累得已经睡熟,小师叔随意的穿了件长衫,散着头发出来见是祝梓林,狠狠瞪一眼。 祝梓林失态的跪地叩头:“爷,出大事了,老太太急等着见您呢。” 事出紧急,小师叔直接要和祝梓林进宫,涌师兄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师弟身上说:“秋夜寒凉,你就这样走?忘了你幼时有弱疾了。” 小师叔也不和师兄客气,系好衣裳带子,拽着祝梓林□□出去,墙外两匹快马已经备好。 祝梓林一路走一路和霖王爷介绍,中秋那夜,皇太后和皇上都吃了些酒,比往年高兴。 提前散了两位皇子和众公主玩去。 谁知皇长子却趁机和一名宫女私会,还弄出了事。 霖王爷听了个莫名其妙,淡淡道:“他十六了,知道找女人也是正常的,他宫里的宫女不都是随便他乐呵的吗?” 祝梓林尴尬道:“不是大皇子宫里的,是悅嫔的宫女,而且还是皇上宠幸过的。” 小师叔脸一红,嘟囔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值当把他大晚上拎进宫去,追问又怎么样了。 祝梓林无奈继续说:“三皇子也出了事儿,中秋那夜在太后跟前吃了点儿肥螃蟹,回宫不知情的下人进了些柿子饼,三皇子食物中毒了。” 小师叔也急了,皇上只有两位皇子顺利养大,这三皇子是中宫所出,太后的心尖儿。 原配皇后病故,当初的祝贵妃就是凭着三皇子和太后撑腰才做了继后。 小师叔忙问:“这毒及时传太医,难道还耽搁了?” 祝梓林摇头说:“霖王爷,您进宫就知道了,三皇子这中毒不简单。” 霖王爷穿着不大合身的衣裳入宫,素来事儿多的太后都没抱怨儿媳妇不贤惠。 拉了小儿子的手说:“你快去看看荣儿吧,哀家也以为是食物相克中了毒,可这完全不像。” 三皇子就在太后的寝宫养病,所有的太医的跪了一地,一个个焦头烂额,素手无策。 小师叔拉过三皇子的手,诊脉拧着眉头问:“这毒既然解了,人为何还这个样子?” 细看三皇子,面色晦暗,三魂不稳,已经是死人模样。 小师叔直接在侄儿身上画了拘魂符,过了许久,三皇子才回过一口气,虚弱地说:“小皇叔,别费事了,拘我的人说了,父皇欠你的龙气,当以子孙偿。” 小师叔顿时急了,继续拘魂呼唤:“荣儿回来,小皇叔不需要龙气,你回来。” 勉强用针封住三皇子的魂,小师叔急道:“去请我师兄来,让他给我带一件衣裳,注意别说漏了我的身份。” 皇帝这几天似乎老了好几岁,拍拍弟弟的肩膀,无奈道:“相信二哥,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你。” 小师叔急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要再提,千万别当着我师兄说漏了嘴才是正经,他是门里医术最高的人,或许能救荣儿。” 后半夜祝梓林再去李府传董扬涌入宫,惊动了妙琰和妙慧。 涌师兄安抚两个女孩子好好在家等着,让妙琰拿一套师弟的道装,自己收拾了官服跟着祝梓林入宫。 拜过皇帝和太后,董扬涌依着门规一礼:“拜见掌门师弟。” 小师叔同礼相还,指着三皇子说:“涌师兄快来看看这孩子,被人生生拘了魂,魂魄离体太久,坚持不住了。” 说话的空儿,小师叔接过自己的道装换好,亲自给师兄护法摆阵。 勉强聚了魂,涌师兄把那三皇子扎成了刺猬,又开了药让太医去准备。 太医急道:“陛下,这药里有相克,臣不敢……” 皇上瞪眼道:“原样煎来,朕信董爱卿。” 太医不敢多言,天明的时候把药端了上来,三皇子喝了,渐渐呼吸顺畅。 好歹比初见时候强,勉强说了句:“儿臣不孝,让太后父皇母后担忧了。” 皇后一直在佛堂跪求佛祖,听着霖王爷带人进宫救回儿子,急忙过来瞧。 祝梓林是她亲弟弟,相见并没太多避讳,祝梓林悄悄对皇后说:“千万别说贺掌门就是霖王爷,他师兄在里面,是他俩合力救回来的。” 留董扬涌陪着三皇子,皇帝把霖王爷单独叫到书房。 头回见一身道装的九弟,皇上无奈苦笑:“我们爷俩欠九弟太多了。” 霖王爷尽量轻松地说:“我师兄最近胖了,那官服穿着紧张,我刚脱下的衣裳是他的,让他换了陪荣儿吧。” 霖王爷知道最好把三皇子接到自己家,哥俩守着。 可这显然是有人要害他性命,凭哥俩的力量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皇上打发太监去传旨,许董扬涌更衣。 董扬涌这心里就嘀咕,掌门师弟承认他确实是个不受宠的皇家子孙,看这模样,并不像不受宠的样。 太监又不肯说,只叫他道爷。 榻上的皇子低烧着,太后歇了会儿又回来亲自陪着。 见三皇子情况稳定了,把董扬涌唤出来问:“董卿今年多大,你们在山上衣食起居都好吗?” 董扬涌规规矩矩地回:“臣今年三十九,山门里一切都好,道人原本就该在道中修行,入世已属无奈。” 太后又说:“听说你新娶的夫人有了身孕,一会儿你给皇帝瞧瞧,近三年,宫里没再有妃嫔有孕。” 董杨涌是人精,明白太后也清楚这三皇子就算救过来,身子也未必强健。 那皇上三宫六院和自己一样吗? 他年轻时候再混蛋,门里有事要做,儿女要照顾,那种事也是偶尔出去乐呵几天。 修身养性几年,有了小慧房里事刚多些,小慧就怀了孕。 他自然和棒小伙子似的,火都败不掉,怎么会虚? 太后见董扬涌走神也尴尬笑笑说:“道爷不擅长男科也是人之常情,修行之人以救命为主。” 很显然老儿子穿进宫的衣裳他穿正合适,颜色款式也适合他,肯定是仓皇之间穿了他的走。 知道这师兄和老儿子关系近,太后让太监宫女好生伺候董扬涌。 御厨伺候酒菜点心,宫女伺候茶水,唯恐怠慢了他。 皇上把霖王带去书房歇息,哥俩难得歪一处闲聊:“瞒着旁人也就罢了,你师兄和弟妹恐怕不能瞒了,皇儿怕是离不得你师兄照顾。” 霖王无奈道:“还请陛下尽量保密,起码瞒琰儿到明年,她还不到十八岁,我希望她多做几天孩子。” 看来霖王只是宠妻,并没有别的背人之事。 皇帝勉强点头答应了,叹了口气才郁闷地说:“吴默时刻会叛乱,他打得好算盘,害了荣儿下个害朕,立那孽障做傀儡。” “朕已经秘旨调动西境军,一应军务得你来回操持,弟妹早晚得知情。” 霖王不言语,很显然是不愿意。 天明瞧着三皇子见好,涌师兄留下药方,叮嘱属相相克的人不能靠前,几个特殊姓氏的人不能靠前。 尽量多晒太阳,留了符咒压着,匆忙和师弟告辞回家。 皇上也不好留,命祝梓林好生送回去,每天请董扬涌来一次。 官服既然不合身,从新做就是。 救皇子一命,升二品没人敢言语。 眼见着两位爷不忘煮夫的责任,紧赶慢赶买了豆浆油条回家喂媳妇,差点气死祝梓林。 合着他们着急出宫是为了给老婆送饭? 回宫跟太后一抱怨,气得太后吩咐赏李府两个御厨。 董扬涌的媳妇怀孕金贵,等着人伺候也就罢了。 李妙琰好好的,就不能去请几个厨子回来,或是出去买些吃。 太后越想越气,也无可奈何。 妙琰没想到小师叔一早回来,还给她带回了热腾腾的油条豆浆和包子。 幸福的亲了小师叔一口,赶紧打水让他洗漱了,一起吃些补觉。 涌师兄进门先蹲下身子听听妙慧肚里孩子的胎动,摸摸肚子问:“昨儿爹不在家,你和娘睡得好吗?” 瞧见老头子的黑眼圈,妙慧顿时心疼。 给他沏了爱喝的茶,打发他赶紧吃些早饭补补觉。 涌师兄腻腻歪歪搂着媳妇一块儿躺下,摸着已经鼓出来的肚子笑说:“一会儿摸不到孩子都觉得不踏实。” “原以为我就这一个宝贝,格外疼他,那皇帝比我年轻,儿子病危也急得什么似的,看来做爹的心都一样。” 妙慧哼一声:“你就疼你儿子。” 老头子笑哈哈说:“又吃醋了?这回是跟亲儿子吃醋,我娶了个醋坛子。” 妙慧不满:“是你前科太多。” 老头子促狭道:“妙琰倒是没开窍就落掌门师弟手里了,和你比起来,掌门师弟就是醋缸。” 这两口子笑呵呵议论掌门师弟爱吃醋,掌门师弟抱着自己的媳妇愁得不知该怎么解释接下来他可能不时的出一趟门。 好在妙琰从小跟着扬清道长修行,好奇心并没有太多,知道小师叔家里遇到麻烦,还挺自责自己帮不上忙。 小心的叮嘱他一定小心加谨慎,办好事情早早回家。 小师叔越发自责,纠结了半天张口:“霖王……” 第七十九章 妙琰眼睛顿时圆了,生气道:“那杀千刀的又怎么了?” 小师叔赶紧转了话头:“霖王这样不出门的,都被牵扯了,王府的护卫被调走一大半,倒是便宜咱俩今晚去搬他的酒。” 趁着还在京城,小师叔多陪陪自己的小媳妇。 真想和她实话实说,走哪带哪儿也方便。 可又想到自己这回出门,都不如去降妖除魔安全。 去的都是前线战场,朝夕之间累累白骨的地方,索性继续瞒着好了。 他这一出门家里就涌师兄一个男人,慌得老头子立刻带着媳妇搬到前院住去,打发郭金宝在后院陪着妙琰,省的她一个人害怕。 连妙慧都觉得没必要,一家子谁是什么样人都清清楚楚的。 涌师兄坚称掌门师弟爱吃醋,他也就是得负责妙琰的安全,不然恨不得搬回自己家。 老头子照旧每日进宫给三皇子诊脉,妙琰也不时被太后叫去伺候。 这兄妹俩在宫里见面,妙琰都是行礼叫师叔,董扬涌本就是看孩子一般看妙琰,亲切慈爱。 难得太后那么多事儿,从没挑拣过妙琰不守妇道。 听多了李大人在府里养了两个俊俏师叔,太后都没发飙。 知道董扬涌把家照顾的妥妥当当,李府成了吴家兄妹的眼中钉,就这一个老头子,把家经管的铜墙铁壁一般。 太后近来看涌师兄,都亲切了不少。 老儿子虽然兄弟众多,真没有比这师兄更疼他在意他的。 山门道场虽然清苦,看样子只有老儿子完整的享有人间真情。 小师叔虽然忙了起来,隔十几天总会回京陪妙琰几天再走。 每次回来都带回不同的特产,尤其是当地的甜食,肯定要给宝贝媳妇打包带回品尝的。 这聚少离多的日子,让小师叔愧疚之心日增。 好在皇帝也答应了,只要彻底卸了吴默的兵权,把他押解京城治罪,就允许九弟夫妻逍遥山门道场一生,再不拿朝廷礼制法度束缚他俩。 为了能给琰儿一个自由的未来,小师叔狠下心肠继续奔波。 妙慧肚里的孩子越来越大,妙琰最近忙着和妙慧做新生儿的襁褓。 润师伯两口子一块儿来了京城,准备陪着妙慧生产。 见董扬涌还是满靠谱的,带着妻儿和弟妹在京城居住,一家子其乐融融相安无事。 也都觉得妙慧算是得了个好归宿。 掌门师弟半夜赶回家,众人一齐笑。 都知道第二日是妙琰的生日,刚才涌师兄还摇头晃脑和扬润两口子皮呢,说掐指一算师弟该回来了。 人家小两口小别,做师兄的都理解,没说两句话,就催着师弟回房休息。 妙琰回房搂着小师叔的脖子亲了又亲,抱怨道:“这两个月把你累得又黑又瘦,早就说不当这劳什子官嘛,要是咱还在玄清阁,没准咱也有小孩子了呢。” 小师叔还没来的急刮胡子,用胡子拉碴的脸,蹭蹭妙琰下巴说:“这阵子瞧你气色不错,明年咱也要一个小娃。” 小师叔火急火燎的洗了个澡,赶紧抱老婆。 妙琰心疼的瞧着小师叔一身风霜,陪他玩过,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发现有点子淤青,都心疼的眼泪在眼圈儿。 小师叔抱着自己乖巧的媳妇,耐心的哄着:“没事儿,为夫什么事儿都没有,只要咱俩能天长地久的逍遥快活,再辛苦我都愿意。” 这分开了十二天小聚,妙琰又被累得日上三竿才起。 睁眼小师叔端了一碗粗细不均的生日面,手背上水灵灵一个大泡。 妙琰接过,心疼地埋怨:“巴巴赶路回来,就为了给我做碗生日面,看你烫得。” 也不顾穿外衣,妙琰赶紧翻了烫伤膏出来给小师叔抹。 抹完了伤,妙琰端起碗来尝尝小师叔的心意。 虽然面条切的不均匀,味道很不错。 搂着小师叔亲一口道谢,妙琰洗了热毛巾催促他躺下说:“我给你刮刮胡子,然后咱俩街上挑选衣料,给你准备过年的新衣裳。” 小师叔躺在妙琰腿上,由着她给自己刮胡子,戏谑道:“我巴巴赶路回来,可不是一碗面条给你当礼物的。” 妙琰没溜道:“是,看你忙活的劲头,这是准备送我个小的呗?” 小师叔刮了下妙琰的下巴说:“我那礼物你今晚才知道呢。” 妙琰继续皮:“你怎么就知道是今晚,不是昨晚呢?” 小师叔继续逗媳妇说:“看看这几个月把我媳妇委屈的,真是想我想坏了。” 从俩人成亲,小师叔一直很没溜,妙琰就以为他说的礼物是送她一个小娃娃。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看来所谓的礼物应该是另有其物,推开已经压过来的小师叔说:“大白天的别闹,给人家瞧见笑话,好像晚上的时候我亏了你似的。” 小两口小别重聚,腻歪一会儿,换好了出门的衣裳,一起上街置办过年的衣料。 小师叔虽然心疼媳妇,也只愿意贴身穿她做的。 陪着媳妇挑些胭脂首饰,置办棉花布帛,两口子逛累了,就去酒楼随便吃一口。 从妙慧有了身孕,老来得子的涌师兄,不放心任何人做的饭菜,尽量亲自做给妙慧吃。 连带着一家子跟妙慧借光,妙琰连御厨做的饭菜吃着都不香甜,就别说外面酒楼的厨子了。 无非是有小师叔陪着吃,才觉得这饭菜凑合能用。 这两口子在外面浪了整整一天,李府扬润两口子,扬涌两口子都接到了师弟的通知,晚上一起给妙琰过生日。 这四口欢欢喜喜给妙琰准备生日晚宴,扬润两口子顺便刻薄一下掌门师弟正经事不做,整天瞎跑,到现在妙琰肚子还没动静。 说得董扬涌又趾高气昂起来,连说妙慧争气。 李府高兴了一天,宫里可是郁闷了整整一天。 这个月三皇子身体将养的还算顺利,董扬涌原来天天入宫,现在七天进宫瞧一次,平时都是太医照管。 人能在花园里走走,稍微劳累着,还是会累躺下。 原本皇后是打算给儿子娶一房王妃,得个靠谱的岳父。 可皇三子这样,怕是活不过洞房花烛,谁敢嫁闺女过来。 皇帝眠宿中宫的频率提高了不少,他心里也盼着皇后能再给个生个身子强健的皇子。 别说皇后肚子没动静,新选进宫的年轻妃嫔通通没有反应。 纯粹为了皇子辛勤耕耘的皇帝,比当初嘲讽霖王爷贪欢,眼圈儿还黑。 太后虽然心疼儿子,更怕后继无人,安抚皇后往后靠靠,挑选了十几个看着好生养的年轻姑娘伺候皇帝。 承诺了只要得到健康的皇子,一定去母留子。 太后以为老儿子能在她寿诞前赶回,就心满意足了。 听说昨儿半夜人就回了,一大早皇帝过来请安,太后高兴道:“澈儿知道孝顺,明白做娘的惦记他。” 皇帝不屑道:“七天的路他四天赶回,肯定不是为了母后过寿,没准儿是他宝贝媳妇有情况。” 太后喜道:“这要是妙琰有了,也算是高兴的事儿,这小两口子隔十几日总能到一块儿三两天,这个间隔不耽误怀孕。” 皇上揉着自己酸痛的老腰,不好意思地对母后说:“九弟入宫,朕和他说说,让他请他那师哥给朕瞧瞧,朕和那董扬涌实在张不开嘴。” 皇上今天连折子都没看,和太后巴巴等着九弟入宫。 从早晨等到傍晚。 还是祝梓林回来送信,劝二位别等了。 霖王爷包下京郊汤泉给王妃庆生,那边儿烟花齐放,半个京城的女孩儿都在羡慕过生辰的好命女人。 太后阴着脸问:“李妙琰也是今天生辰?” 祝梓林实话实说:“王爷昨儿半夜赶回来,一早亲手给王妃煮的生日面。” 太后直接把手里的茶杯丢到地上骂道:“他对他亲娘都没这么孝顺。” 皇上见太后发这么大的火,赶紧转移话题:“母后,还谁是今儿个生辰呀?” 太后咬牙道:“当初逃婚的李佳清,那不知好歹的,就是今儿个生辰,和哀家差四天,哀家记得清楚着呢。” 皇帝也只能尴尬说句还真是巧,太后嘀咕道:“这李妙琰今年也是十七岁,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这八字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太后打发人去请,当初推算出给霖王冲喜保命的那位天师,让心腹太监务必请老神仙出山。 皇上虽然不尽信这些,皇儿又是仰仗着道门的玄术才保住性命,想来他们确实是有门道的。 这母子家在宫里生气,太后发狠一定要给李妙琰立规矩。 京郊汤泉整个被小师叔包下来,请了能工巧匠制作烟花,满天绚丽中,是小公主永远快乐这七个字。 引得素来稳重的妙慧都羡慕的尖叫出来。 慌得润伯娘赶紧拉住哄道:“别动了胎气,这掌门师弟可真会玩。” 妙琰已经蹦到小师叔怀里,抱着他又笑又闹。 董扬涌比量个大拇指夸道:“瞧瞧,一年多的光景,掌门师弟比谁都会浪。” 当着老哥哥老嫂子,小师叔大大方方抱着他的小公主亲,汤泉墙外跟着看烟花的人,不少跟着起哄叫好的。 第八十章 妙琰的十七岁生日,闹腾到后半夜。 眼看着临近足月的妙慧,被这通热闹催了生。 前半夜妙慧跟着看烟火,陪着妙琰庆贺生辰,还吃了几口果子酒。 后半夜肚子疼了起来。 汤泉这儿哪找接生嬷嬷去?董扬涌赶紧把师兄和嫂子叫起来帮忙。 一想到人手不够,宁愿亏心,也把那歇下的小两口也喊了起来。 润夫人打发扬润和小师叔烧热水,让妙琰跟她一起给妙慧接生。 女人早晚都要过这关,润夫人给妙慧鼓劲,也安慰妙琰,其实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没那么难。 润夫人要把打算亲自接生的董扬涌,一脚踢出产房,董扬涌扒着门框就不走。 润夫人知道,董承昊和董承钰,就是董扬涌亲手接出来的。 董朗氏犯下重罪,肚里孩子又不是董扬涌的,谁有那好心给她请产婆。 董扬涌心善,看在孩子也是命的份上,亲手接出了那俩孩子养大成人。 润夫人怕他触景伤情,再影响夫妻感情。 董扬涌这会儿心都在嗓子眼儿,恐怕妙慧和孩子有一点儿意外,他还信不过只替门里媳妇接生过五六次的润夫人呢。 妙琰劝着伯娘别赶亲哥走,眼见着妙慧那眼睛都在董扬涌身上,润夫人勉强答应。 头胎虽然不好生,妙慧一想到这孩子是她心爱的老东西唯一的骨血,十分坚定的要把他平安生下。 坚强的妙慧忍着疼,该吃吃,该喝喝,配合着师娘指挥使劲儿。 董扬涌帮着按肚子,妙琰不停给她擦汗。 忙活到了第二天下午,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白胖的男婴,被他爹小心地托了起来。 小家伙伸胳膊踢腿使劲叫,松了一口气的妙慧靠在妙琰身上低低说句:“妙琰,我饿,肚子好空。” 厨房一个炉灶小师叔正在填柴烧热水,另一个炉灶扬润给妙慧炖着鸡汤。 董扬涌听媳妇嚷饿,赶紧脱下自己衣裳,把孩子裹了,塞床上就要去做饭。 被润夫人一把按住,递过烫好的剪刀示意他剪脐带。 扯嗓子喊了句:“当家的,慧儿饿了。” 扬润端着鸡汤一溜小跑进了外间屋,妙琰接过包裹好的孩子,给师伯抱出去瞧,再把鸡汤给妙慧端回来。 难得老东西耐着性子端着碗,一勺一勺喂妙慧吃干净了,帮她换了干净衣裳,这才去外间屋要孩子。 扬润抱着不知该叫侄儿还是外孙的小家伙,一个劲儿哦哦逗他说:“睁个眼呗,睁眼瞧瞧师伯好不好?” 妙慧听见师父最终还是跟这孩子叫师侄,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事了。 烧了一天热水的小师叔哪好意思进年轻嫂子屋,听见里面热热闹闹逗小娃,他也想抱抱。 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雪,董扬涌容光焕发地伺候好了妙慧,安顿她歇着。 一溜小跑冲到外间屋抢回包裹卷儿自己逗:“给爹个面子,睁眼瞧瞧爹呗。” 听到师弟在院里冷得跺脚,这才想起他,不好意思地喊:“小师弟别在院里冻着,你嫂子在里屋歇着,你来外屋看看你侄子。” 小师叔局促地看看人家小娃,满脸愧疚地看了一眼妙琰。 他要不自以为是,是不是他俩也早就有了? 妙琰满眼羡慕,很喜欢这孩子好不好? 她局促地跟在涌师兄身后,不时想伸手抢包裹卷儿抱一下。 润夫人直接打趣妙琰:“我们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你也不说快点儿给我们生个媳妇儿。” 成亲这么久肚子没动静的妙琰,无奈地笑笑说:“我尽量啊。” 小师叔见媳妇想抱,不好意思下手。 直接从师兄怀里抢过包裹卷儿说他:“这怎么有了儿子,不怕冷?赶紧穿一件去,当着嫂子和弟妹,穿件寝衣都不难为情,这皮是得有多厚。” 趁着涌师兄回屋穿衣裳,小师叔赶紧献宝一般把人家的儿子给媳妇抱着玩一下。 妙琰眉开眼笑抱着小娃逗,小师叔靠着媳妇也加入了催睁眼的行列:“乖侄儿,睁眼看看师叔和婶婶,你要是给婶婶面子,我俩努力给你生个漂亮媳妇好不好?” 本来闭着眼睛努嘴的小娃,还真就睁开一只眼,细细打量一下抱着他的妙琰。 扬润和润夫人一起欢呼:“睁眼了,睁眼了,一听给媳妇,先看看丈母娘。” 或许是小娃觉得丈母娘是个美人,媳妇一定漂亮,另一只小眼也睁开,努着小嘴看妙琰,不时在她怀里四处噘嘴找吃的。 小师叔赶紧把包裹卷儿抢过来说:“别占我媳妇便宜,我媳妇那儿没吃的。” “给你预备的奶娘和接生嬷嬷都在家呢,谁知道来给你婶婶过生日,你生在这了。” 刚穿了一个袖子的涌师兄,听见喊睁眼了,就这么狼狈地跑出来,嘴里叫:“还我,还我,让我儿子看看我。” 扬润哭笑不得劝说:“小师弟,赶紧把孩子还他,你们年轻,想要孩子比他容易。” 董扬涌接过儿子连亲带啃地说:“你那小师叔就是个醋王,你这么小他都吃醋你占他媳妇的便宜,回头一只麻雀从你婶婶头上过,是公的都得给打下来。” 这老不正经的,还顾得上皮? 妙琰直接踢了他一脚,不客气的从他怀里抢走了包裹卷儿,给妙慧抱过去看。 老不正经边穿衣服边叫:“你慢点走,别伤了我儿子。” 妙琰怼道:“我要是你就去套车,多烧几个火炉,奶娘在家了,赶紧赶回去,孩子饿了。” 润夫人指挥三个男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妙琰陪着妙慧逗小娃。 听着没人进来,妙慧羞涩的解开自己衣裳,尝试着喂喂孩子。 虽然她没什么奶水,刚生的小娃也不需要很多,吮上几口,就心满意足的在娘怀里睡着。 做了母亲的妙慧,满眼满足的笑。 催着妙琰说:“回头让你亲哥给你瞧瞧,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有个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俩虽然天天腻歪,腻歪不够,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孩子陪着你,不也是一样?” 妙琰摸着孩子软糯糯的小脚丫,也想有个自己的小娃抱着玩。 涌师兄进屋见儿子在娘怀里啃了几口,不再觅食。 负罪感稍微减少些说:“就打算出来玩一天,你还赶着这天出来,急着给丈母娘贺寿呀?” 妙琰哼了下站起身说:“收拾你的东西吧,你尽管皮,等你儿子大点儿就会知道他爹多不着调。” 一家子赶回李府都半夜了,打发了没用上的接生嬷嬷,让小家伙在乳娘怀里吃顿饱饭。 小师叔把媳妇抱回房,格外卖力忙活着。 妙琰感觉自己身上要来,肚子不舒服。 阻止了还想再接再厉的小师叔,委屈地说:“你是想要闺女还是要我,看着办吧。” 无奈小师叔只得哄到:“乖,小师叔自然是要你,小师叔伺候你洗洗睡吧。” 皇宫里,太后和皇上又从日出盼霖王入宫盼到日落。 得知他那嫂子生孩子,今天一整天都在厨房烧热水,气得太后砸了一整套的茶具。 连骂:“还真是多才多艺!” 喊来禁卫训斥,又听说那没正行的两口子,居然打算生个女孩儿,嫁给今天出生的小兔崽子。 太后就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憋得上不来,太监们立刻传太医。 太后的心疼病,亦真亦假,这回显然又是真的。 小师叔本来是打算太后生日那天入宫请安,就这还没想好怎么忽悠媳妇呢。 她是二品,有入殿拜寿的资格,霖王要陪太后坐在上面,这不穿帮了嘛? 孝顺的皇帝赶紧命人给九弟送信,入宫商议一下太后寿诞那日怎么演。 劳累了几天的霖王爷,不大精神的入了宫,皇帝气咻咻指着他问:“母后盼你盼了两天,就算你要陪弟妹过生辰,抽一会儿空儿进来陪陪她不好吗?” 霖王爷不大好意思地说:“打算正日子那天入宫请安,拜托陛下想想办法,别让妙琰和我脸对脸。” 皇上随口回道:“这个容易,一早上,让她跟着妃嫔请安拜寿,宴饮群臣的时候让她在后宫喝酒就是。” 见九弟不大精神,皇帝拍拍肩膀鼓励说:“吴默勾连的那几个将领被你收拾了服帖了不少,朝廷胜算大了许多,九弟辛苦,二哥会多体谅你的。” 霖王灰溜溜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靠在榻上虚弱地问:“哀家生日那天,能吃上你亲手煮的面吗?” “你年年拿屏风糊弄哀家,哀家还是头一回听说你会煮生日面!” 霖王尴尬笑笑说:“儿臣寿诞那日一定早早入宫为母后煮面。” 太后凶巴巴道:“哀家喜欢孙子,哀家希望李妙琰的肚子赶紧鼓起来,给哀家养个孙子抱。” “孙女有的是,哀家抱不过来。” 皇上趁机同霖王说:“你那师哥当真不擅长男科吗?朕要是再生不出皇子,宗亲内过继,肯定也是你从你的儿子里挑,社稷要紧,别怪皇兄到时候挑最好的。” 霖王爷顿时吓得小脸惨白,无奈道:“我师哥刚得了儿子,欢喜的什么似的,我和他说说替陛下仔细瞧,他确实不擅长男科。” 见皇帝还是不大满意的样子,霖王又补充:“他一定会保密的。” 第八十一章 说妥了太后寿宴和媳妇别打照面,霖王才忐忑地回家。 刚进李府的大门,就能听见涌师兄爽朗的笑声。 有奶娘,丫鬟伺候妙慧和孩子,涌师兄这两天,足不出户在房里照顾妻儿。 曾经互相怀疑对方不是真心和自己好的两口子,有了这个小娃再也没空琢磨别的。 回屋,妙琰正替自己赶寝衣,小师叔拉着媳妇说:“一块儿去抱抱咱女婿去。” 妙琰放下手里的活,羞他脸颊说:“女儿还没影子,女婿倒是叫的亲。” 妙琰扯着小师叔的手,依旧很活泼,晃悠着往前院走,说说笑笑的。 小师叔宠溺地摸摸妙琰脑瓜,戏谑道:“我瞧你还跟小孩子似的,没有女儿不怕,我拿你当女儿宠。” 妙琰不满道:“这要是涌师兄和妙慧说这话,倒也有人信,你跟我这么说,就是占我便宜,看我挠不挠你就完了。” 这两口子边走边打闹,进门涌师兄抗议道:“背地里编排我,我可不依,我有那么老吗?” 说话抱着小包裹卷儿跟师弟示威。 润夫人无奈道:“你老当益壮,再接再厉,快别气掌门师弟了,等他忙过这阵子,咱们山门就热闹了。” 小师叔逗逗孩子,拉涌师兄出去说皇上找他的事儿。 涌师兄为难的点了头,纠结道:“师弟,宫里的事儿,咱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你跟师兄说,师兄只能应承,回头师兄实话和你说,你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董扬涌依旧是以给皇子请脉的理由入宫,俩人颇有默契的假装讨论三皇子病情,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涌师兄这一告罪,正面看皇帝的气色,就怀疑他中了毒。 还有就是,他和自己小师弟生得很像。 小师弟承认了他是皇家子孙,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像倒也正常。 皇帝瞧着这老帅哥一言不发,恭恭敬敬诊脉。 神色闪躲,眼珠不时转一圈儿,就知道自己情况不好。 身边的一群太医,都是一起商量个结果,恐怕惹祸上身。 而且就他们的水平,跟这董扬涌比,怕是提鞋都不配。 两只手换着诊过,董扬涌尽量轻松地回:“或许是因为陛下辛劳国事,耗费了大量精力,从太医院拿点补药吃,或许慢慢会好。” 几个或许,皇上认定了他没说实话。 这老狐狸不敢说,九弟肯定有法子让他开口。 皇上赏给他不少金银珠宝,贺他老来得子。 玩笑着说:“爱卿三十九了照样抱新生的婴儿,朕才三十二,若是爱卿的法子不灵,朕可去你家抱孩子回来解闷。” 董扬涌心事重重回了家,哭着脸学说皇上要来家里抢孩子抱。 老头子仔细观察小师弟脸明显白了一下,心里开始嘀咕,恐怕小师弟是近支宗亲。 从相貌来看,跟皇帝血缘关系肯定不算远,要是过继孩子,一般愿意挑生得像的。 这所谓抢孩子抱,看来皇帝对自己的病心里有数,他惦记的是小师弟那没影的儿子。 小师弟没和自己说全部的实话,那涌师兄索性假装啥也不知道,拉着小师弟去院里说。 李府周围到处都是暗卫,老头子知道。 当初傻丫头妙琰领了不少骑兵去营救他们,有几个熟面孔经常在李府附近晃悠。 老头子假装惊恐道:“这伴君如伴虎,皇帝不会是打算抓我儿子做人质,他生不出儿子,扣押我的儿子不给我吧?” 小师叔拍拍师兄安慰:“不会的,谁敢抓我女婿,我也不答应。” 老头子提高了音调说:“没凭没据的,我也不敢乱说。” “想来太医能察觉出他脉象有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只是猜测,这应该是荒夷之地的古方,他们那边儿女子为尊,男孩要嫁上门去做劳力。” “一般人家第一胎不干涉男女,后面会强迫家里的男侍喝下这种只能生女儿的药。” 小师叔不解道:“都是女人缺少男人,哪来婴儿?” 涌师兄猥琐道:“女人算着日子出来劫个色,婴儿不就有了吗?” “人为干涉性别,太过阴损,男人那种药接触过量,是影响生育能力的,先是只生女儿,后面就连女儿都没的生。” 小师叔崩溃地问:“可有解?” 涌师兄摇头道:“试毒的完全试不出,除了影响生育,其他的都不影响。” 涌师兄补充道:“无凭无据,我只是猜测,这是你问我答,要是旁人问,我比那群太医还会编说辞呢。” 御书房里,皇上身边第一高手临川跪地禀报他跟着董扬涌回府和霖王爷的背后之言。 皇帝把茶杯捏出了裂纹,半天淡淡道:“影卫里挑个孩子,去御膳房学艺,真能找出脏东西,朕重赏。” 负手站在窗前,皇帝隐约想起当年天师建议母妃给九弟冲喜的话来。 唯有至尊凤命,才能扶持住真龙,不然这真龙只能归仙门道府。 九弟才是真龙命,当年父皇身体渐衰,母妃恐怕储位落到皇长子手中,寻天师借了腹中九弟的真龙命。 母后本就是真龙天子之母,这太后位坐的顺风顺水,福寿安康。 自己这冒牌货,居九五之位,不怪皇儿说拘他的人说自己当以子孙偿。 皇上的第二道密旨,命影卫亲自追查李佳清的下落。 既然那丫头是至尊凤命,或许自己娶了,能养出个皇子呢。 再不济让九弟一块儿娶了,养个儿子给他继承大统,也算是国本归位。 十年前皇帝不信命,人到中年,却也不信不行。 晚上请安的时候,太后见皇帝不大高兴的样子,随口问句:“董扬涌怎么说?” 皇上随口道:“和太医说法没什么区别,看来学医的,都是一个祖师爷传的手艺,就看朕那宝贝九弟是不是和朕一条心了。” “只要他和朕一条心,江山社稷就有希望。” 太后寿诞这日,李妙琰被安顿进妃嫔拜寿的队列里。 最近这几个月,太常的李大人,被户部借调过去,主要负责帮忙筹措军需。 妙琰知道小师叔在替西境军转运粮草物资,两口子搭配当差,有小师叔指导,李大人也当的有模有样。 她就算不和太常的官员拜寿,也该和户部的官员一起拜寿,跟妃嫔混一起什么鬼? 圣意难测,妙琰今儿个算是领教皇帝的后宫规模了。 和她混一起的,从妃位往下,足足六十多人。 人群里一个熟悉的人,立刻引起了妙琰的注意。 这是她那庶出的姐姐,李佳柔。 就是她的母亲,害得自己亲娘半生抑郁。 要说对于父亲,妙琰没什么感情。 你要和妙琰谈父女之情,恐怕在妙琰心里,是把涌师兄当成了父亲。 偶尔撒个娇,耍个赖,涌师兄很惯着她。 都说自家小师叔爱吃醋,他从来不吃涌师兄的醋。 连小师叔都说涌师兄快把你这小祖宗当闺女养了。 妙琰赶紧低头,恐怕李佳柔认出她来。 李佳柔听说过户部李大人恩宠正盛,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就是给李家差点带来灭顶之灾的嫡女李佳清。 李佳柔进宫多年,谨小慎微,也怕被妙琰认出,再惹上麻烦。 姐妹俩都假装没认出对方的样子,一起拜寿领赏,后宫宴饮。 太后俩亲儿子还有养在跟前的和柔公主一起拜寿,和柔俏皮道:“九哥,我那娇滴滴的小嫂子,你还瞒着呢?皇上可是替你受了不少委屈呢。” 皇上笑说:“和柔说句公道话,谁让你九哥是朕的弟弟呢,当哥哥的只能惯着他呗。” 太后不满道:“今年寿诞也就罢了,明年你和那妙琰,要给哀家抱个孙儿来,实在抱不来,肚子里装来,哀家也重赏她。” 小师叔赶紧应了道:“这都是最近差事多,偶尔回家一趟,赶的日子都不合适,等稳当了,一定让母后如意。” 太后忍不住怼道:“是让哀家如意,还是让你刚认的女婿如意?” 小师叔一看太后这眼睛挺长,无奈道:“都如意,儿臣现在也想有儿有女,有嫁有娶,母后放心,妙琰特别喜欢小孩子,抱着我那女婿都不撒手。” 太后酸道:“谢天谢地妙琰喜欢小孩,还挺喜欢董家那男孩儿,哀家能借上小儿媳妇的光。” 皇帝留和柔陪母后说会儿话,一会儿一起去前殿接受群臣跪拜。 单独见皇帝,霖王纠结下,慢吞吞说:“我师兄吃醉了酒,随口说皇兄可能是着了荒夷那边儿,挑拣男胎女胎下作药的道了。” “但是他可没证据,皇兄就随便一听,偷偷查查御膳房吧,不是更好。” 皇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拍拍九弟的肩膀说:“还行,你我可是同胞兄弟,没只亲你那师哥,不亲你亲哥。” “二哥心里有数了,九弟这句实在话,值得二哥说声谢谢。” “往来前线千万要小心谨慎,咱们大宛的江山社稷,恐怕要着落在你身上了。” 霖王吓得跪地说不敢,皇上苦笑说:“就算二哥求你了,想法子尽快生个儿子吧。” 第八十二章 霖王吓得准备跑,皇帝冷冷道:“你真要辜负父皇吗?朕只要个孩子,又不会害他,朕同妙琰说,她要是不肯,那你就多娶几个老婆,生他十几二十个。” 霖王无奈道:“皇兄别急,我师哥或许是胡说的。” 皇上心想八成就是真的,起初是后宫的男胎不容易活着生下来,生下来养不住。 六七年了,只生了两个公主,近三年,连个怀孕的都没。 要说没鬼,皇上才不信。 他还没老呢,照样和小伙子似的宠幸妃嫔。 霖王急匆匆告辞会家陪老婆,看在他回家也是努力替母后解决抱孙的大事,皇上也就打发他回去了。 太后宴饮之后,柔美人求见。 这柔美人平常没什么存在感,偶尔翻她一回,伺候的还算妥当。 今儿个柔美人吞吞吐吐,突然跪下一句臣妾死罪。 皇上有了兴趣。 听她指认这户部李妙琰大人,就是昔年逃婚的霖王妃,皇帝惊得站了起来。 命运,再一次向这皇帝证明天命难违。 柔美人连连磕头:“臣妾没有说谎,那孽障眉尾有颗红痣,我们幼年的时候都在一起学针线道理,臣妾记得很清楚。” 皇上没怀疑柔美人说话,甚至她一出口,直接信了。 正好没翻牌子呢,皇上索性留她伺候自己一晚上。 小小的美人能和皇上过夜,激动的她连连保证只和皇帝一个人说,绝不外传。 进宫多年的柔美人,第一次获得了连宠。 这姐妹俩虽然不同母,还是有几分像的。 搂着柔美人,皇帝也没了强迫自己造皇子的心。 握着这个把柄,不怕妙琰和霖王不乖乖的给自己生个儿子继承皇位。 柔美人性子像她的母亲,柔弱的外表下,机灵狡诈。 加上前朝的传言,她猜测皇帝是喜欢那位户部李大人的。 碍于她在府里公然养俩小白脸,才迟迟没接进宫。 这两日她刻意模仿李妙琰,弄得皇上有些心烦。 矫揉造作痕迹太过明显,那李妙琰怎么可能是百般迎合的人? 给太后过完寿诞,小师叔又准备走。 妙琰委委屈屈抱着他不松手,反复叮嘱千万小心,一定回来过年。 皇上悄悄站在城门上,从垛口往下看那小两口依旧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妙琰就像只爱撒娇的小猫,缩在九弟怀里,就是不肯下来。 董扬涌无可奈何地劝:“好妹子,小师弟也是没办法,听话,跟哥回家,哥给买糖吃。” 这好不容易把妙琰劝住,小师叔狠狠心,催马赶去追他的卫队。 董扬涌一路把妙琰哄回去,路上买了三串糖葫芦,五个糖人。 皇上悄悄跟着,有点不放心。 九弟的儿子过给自己继承皇位,他心里是愿意的。 这老不正经不是很老不说,看起来还挺帅,跟九弟妹这么亲近,别绿了九弟,再污了皇室血脉。 皇上近来频繁传唤李妙琰进宫,恐怕她在家里跟那老帅哥产生感情。 他才不在乎妙琰会发现他和九弟长得像呢。 开场照旧是问几句军需转运的政务,然后留妙琰在宫里用膳,找几个妃嫔陪她。 天天和这几个年龄相仿的妃子在一起玩,也渐渐玩出了点感情。 饭后妃子们拉妙琰一起玩投壶,妙琰昏昏欲睡。 玫妃刚入宫的妹妹,跟着姐姐一起说笑,这女孩子比妙琰还小,俏皮活泼,催促妙琰:“李大人擅长刀剑,不如给我们练个剑开开眼。” 妙琰正好吃多了,想消化。 这入宫不能携带利刃,妙琰四处找,总算找个鸡毛掸子假装是把剑,给众妃子们练了一趟。 都是女人,妙琰飒爽英姿,威风八面。 她们一个个装病娇美人,嘤嘤做态的日子真是无趣。 年轻的妃嫔开始喊好,带的几个年长的也不用宫女搀扶了,使劲鼓掌羡慕不已。 妙琰多少有点人来疯,手里的鸡毛掸子被她转成了一朵花,在皇宫里撒欢卖弄轻功,恐怕她还是第一人。 皇上路过听见欢呼,十分诧异。 凑过来瞧妙琰抡鸡毛掸子,不仅失笑。 细看这招法紧凑,一个鸡毛掸子被她舞得如此好看,不仅鼓掌赞道:“演武场有刀剑,李爱卿可以去那儿让我们开开眼。” 妃嫔们一听皇上许她们去武场,这可是头一遭。 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妙琰去了演武场。 皇上觉得妙琰在太后面前的应答,还是太谦虚。 她不光剑法过人,刀法也不赖。 看得皇帝一时技痒,命人拿了两把木头剑,非要和妙琰切磋一下。 打到兴起,妙琰就把这皇帝当成陪她练武的涌师兄了。 涌师兄招法老道,妙琰不使全部手段,根本过不去三十招。 可皇帝的武艺,照涌师兄差得不是一兴半点儿,没和妙琰打到十招,就没有还手的份儿了。 都把皇帝逼到武场边缘了,这妙琰才想起来不能不给皇帝面子,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臣死罪。” 皇帝笑呵呵把木头剑丢给太监,拉起妙琰说:“朕今天最痛快,就这样和朕打,朕高兴。” 妙琰心说你被虐有瘾? 被虐有瘾的皇帝高高兴兴把妙琰领回玫妃的寝宫,示意宫女伺候她梳洗。 玫妃那妹妹彻底成了妙琰的小迷妹,撵走宫女,亲自帮她洗漱了,重新梳好头发。 在姐姐的首饰盒子里,找了只海棠钗替妙琰簪上,皇帝歪头瞧瞧说:“太素净了,小顺子,让内务府挑几件娇艳的衣裳首饰来。” 众妃嫔以为妙琰这是要承宠了,难得都没嫉妒。 甚至觉得天天能见她,还有点小庆幸。 皇上瞧着二十个太监捧着各式各样首饰,衣料,皆是一品妃的规制,还嫌简薄。 又吩咐添了两个步摇,才命太监连人带东西,好好送回去,让妙琰天天进宫来玩儿。 进宫来玩儿?妙琰心说进宫虐你玩吗? 出宫的时候,妙琰忽然觉得哪不对。 刚才比武的时候,她无意中瞧了几眼皇帝。 他除了没有小师叔个子高,没他那股世外高人的气质,居然和他十分像。 妙琰心说可能自己太想小师叔了,所以看着长得好些的人,都觉得像他。 太监李金宝最近很生气。 宫里照例要盘问他,霖王妃娘娘有没有身孕,有没有不规矩的地方。 李金宝可以拿脑袋担保,王妃娘娘心里都是王爷,怎么会对别的男人有想法? 府里虽然有个董扬涌,人家对王妃娘娘跟对他闺女董承钰似的。 太后都没那么多事儿怀疑娘娘和董扬涌,这皇帝三五日问一次,实在是对娘娘的侮辱。 他又不敢和妙琰说,只能自己生闷气。 还有更让小金子生气的事儿,山里有人来递名帖向妙真求亲。 收到妙真想尽办法托镖局带来的信,恳请金宝哥回山求他师父成全。 郭金宝只能收好这信,默默伤心,心说下辈子金宝哥托生个完整的男人再说这事儿。 妙琰听说妙真被人家惦记了,也知道郭金宝其实和妙真是有感情的,提了壶酒,找他一块儿喝点。 总是担心董扬涌对九弟妹不轨的皇帝,这晚亲自带着禁卫到李府偷看妙琰做什么。 就见妙琰和太监郭金宝,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划拳。 郭金宝边喝边和妙琰抱怨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他不净身,爹娘没饭吃。 妙琰手搭在郭金宝肩膀安慰他说:“金宝哥,在我眼里,你是最爷们的人,你仗义!” 这俩越聊越兴奋,就差地上插一炉香拜把子了,这把皇上给气的,蹲墙上翻白眼。 董扬涌正在院子里晾尿布,听见后院热闹,扯嗓子问一声:“妹子,你作什么妖呢?” 妙琰招呼道:“我和金宝哥喝酒呢,一起喝呗?” 董扬涌随口喊句:“等你嫂子出月子让她陪你喝,我得洗尿布。” 李妙琰醉醺醺和郭金宝说:“我哥不给面子,咱哥俩继续喝,下辈子咱们做亲兄弟姐妹,继续一家子相亲相爱在一起。” 郭金宝和妙琰酒坛和酒坛干杯,气得皇上在墙头重重哼了声。 你亲大伯哥晾着呢,两口子一对白眼狼。 董扬涌远远瞧后院墙上不大对劲儿,随手捡块石头,扔了过去。 好在离得远,卸了劲,只把皇帝打落墙外,摔了个鼻青脸肿。 禁卫要上前拿人,被皇帝制止,虚弱的说句回宫。 按理说他也亲耳听见,妙琰和董扬涌,是纯粹亲人之间的关系。 可他就是没事儿搞事,依旧天天传妙琰进宫。 问完差事就去武场,他打不过妙琰,就看妙琰带着几个妃嫔练武。 没用上一个月,后宫这群女人,十个倒有九个羡慕妙琰。 她们居然抱怨妙琰怎么生成了女儿身,她要是个男人,一定非她不嫁。 眼看着自己的妃嫔们,看妙琰的眼神炙热,羡慕,皇帝都有一种被绿了的错觉。 赌气几天没传妙琰入宫,以为妙琰在家会无聊,思念在皇宫撒欢的日子。 谁知那没良心的李妙琰和她那刚出月子的嫂子,带着那老不正经,这几天逛街采买年货,忙的不亦乐乎。 第八十三章 经常望着折子走神的皇帝,不大敢频繁传妙琰入宫了。 皇位他得来九弟是不介意的,妙琰是九弟的底线,无论如何,当哥的也不能动心思。 眼看年根底下,九弟许久没回,妙琰张罗一家子要回玄清阁过年,这就气坏了皇帝和太后。 谁家儿媳妇不陪着婆婆过年? 太后正准备下旨,不许李妙琰离京。 宫里又一次乱套。 三皇子薨了。 这回都不用招董扬涌进宫,太医就能瞧明白,三皇子中毒而死。 相关的蛛丝马迹指向霖亲王府,涉案的人一口咬定是霖王爷指使毒害皇子。 口口声声说先皇在时,本就最钟爱霖亲王。 而今他身子健壮了,早就该立妃纳妾,皇帝怕他羽翼丰满,限制伦常实在不该。 皇上怒极反笑,太后气得暴跳如雷。 三皇子早就不中用,太后倒是没有上次那么难过。 太后咬牙道:“谋害皇子,攀咬亲王,该千刀万剐。” 太后就要去拿了吴贵妃,被皇帝拦住劝说:“荣儿是朕心中的储君人选,她一而再,再而三害荣儿,朕一定要让她抵命。” “母后稍安勿躁,斩草除根。” 太后恨恨道:“就算只有那一个孽障,皇帝也要慎重。” 皇上冷冷道:“荣儿这一没,下一个就该害朕了,到时候吴默就该拥立那孽障登基,想得美。” “朕已经立下诏书,一旦朕早逝,九弟登基为帝。” 太后心下稍安,又劝皇帝继续选妃。 皇帝苦笑摇头。 宫里这一出事,谁也没顾上再管妙琰。 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给小师叔传了信,带着一大家子回玄清阁过年。 自认为是朝廷二品官的她,回家过年,正月十五开朝以后再回来没什么不对。 最多耽搁一两天,户部告两天假就是。 小师叔的回信也夸了妙琰识大体,回山门之前,还晓得把玄清阁今年的年赏带回去,不愧是掌门夫人,掌门不在家,一样履行掌门的职责。 另外小师叔还安顿媳妇,一定妥当地安顿妙真的事。 安抚了傻媳妇,小师叔还得上请罪折子哄太后。 众人偷偷看了求娶妙真的小伙,也觉得还可以。 妙真就是不依,师父师娘无奈请妙琰劝劝她。 妙琰和妙慧谁都张不开嘴,姐俩一起发愁。 回山门涌师兄给儿子办了满月酒,就开始忙活门里事。 腊月二十八,小师叔才一路风霜赶回玄清阁夫妻团圆。 难得师兄们谁都没催他前殿议事,给他留出时间好好抱老婆。 这次分开这么久,妙琰抱着小师叔十分委屈。 小师叔耐心哄道:“吴默联络狄国叛乱,已经有了反迹,等拿了证据灭了他,小师叔日日陪你。” 见妙琰还是不高兴,小师叔从包裹里翻出个弩说:“狄人巧匠擅器械,我给你弄个后山逮兔子玩去。” 妙琰嘟囔:“我要你陪我玩。” 小师叔连连点头,催促道:“小师叔困了,咱们早些睡,明儿再玩好不好?” 太阳还没下山,妙琰自然明白他是想了。 陪他玩过,小师叔竟然真的呼呼大睡。 这一身疲惫,到底是怎么弄得? 小师叔哪敢说自己先去京城替媳妇给母后请罪,才赶回山过年。 母后大病一场,小师叔挤时间伺候了一日,见她好些立刻动身回山。 太后重病,昔年隐退的那位天师,总算被大太监请进宫里。 太后也不再遮掩,直接替皇帝问子嗣。 天师淡淡地说:“国本终究会归正,霖王妃娘娘早晚都要母仪天下。” 太后慌道:“上哪找那不知好歹的去?” 天师掐指算说:“真龙既然能平安入世,身边怎可能没有至尊凤命陪伴?太后娘娘不必考问小道。” 天师说两句话就要走,皇帝急问:“母后这病如何是好?” 天师扔下句:“再给他们办场婚事冲喜,还有什么阴霾冲不走的?贫道看二月二就是好日子。” 太后彻底懵圈,皇帝实话实说:“儿皇得到可靠的密报,李妙琰,就是当年的李佳清。” 这把太后给气的,瞬间病情更重了。 玄清阁一般是扬润和扬涌主事,扬润现在给师弟摆着老丈人的款儿,偷懒在暖房培育他那几朵珍奇的花卉。 董扬涌从回山就没消停过一刻,大大小小的事儿只能亲力亲为。 润夫人和妙琰安顿门里上下近千人过年的吃用,忙得团团转。 扬涌家的小包裹卷儿,不睡觉的时候,爹必须得抱在怀里。 哪怕在前殿议事,也得抱着这宝贝亲儿子。 妙慧始终不好意思来前殿议事,老头子也不忍心难为她,由着她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 忙起来的时候,小包裹卷儿还是只肯在老爹怀里,除非妙琰过来能替一把,别人抱过去就哭。 都知道掌门回山了,众人大眼瞪小眼等着掌门训示。 一上午不见人,大伙儿也无所谓,都知道人家小两口分别了一个多月,这起不来是正常。 晌午的时候妙琰给小孩子们分发新衣,董扬涌忍无可忍喊妙琰:“妹子,你就算把我们掌门师弟榨干了,是不是也得让我们见见药渣子?” 这把妙琰给羞得,跳过来抡拳就打,怼道:“我揍你个老不正经,怎么说话呢?让我姑爷听听,他有个多正经的爹!” 妙琰蹦过来才发现草率了,正殿冒出好几个脑袋。 扬滨,扬洁,扬润,扬源,还有各自门下中用的弟子都在。 第一次见掌门夫人发飙,都偷偷摸摸看稀奇。 小师叔姗姗来迟,正遇见媳妇揍涌师兄,夸道:“我琰儿武艺进步很大,看得出这段时间没偷懒。” 这把涌师兄气得:“你还夸她?有她这样做妹妹的吗?” 小师叔无所谓的牵着媳妇的小手往前殿走,边走边说:“有你这样当哥的,出这样的妹妹一点儿都不奇怪。” 掌门许久不回,安顿完门内事务,郑重委任扬润暂时行掌门之责。 积压了近一年的事情,小师叔尽量用一下午的时间解决个差不多。 刚打发了几位师兄,拉着妙琰就往后山跑。 妙琰以为他要带自己练武,哭丧着脸憋屈道:“刚回家就考,你可真是我亲师叔。” 小师叔变戏法一般从自己道袍里拿出那小弩说:“天没黑,我带你抓兔子。” 妙琰立刻欢呼…… 小两口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鬼鬼祟祟追踪着野兔的脚印儿。 好不容易遇到一只灰白色的小兔,胡须还挂着几点雪珠。 叽里咕噜的小眼睛警戒着周围,两只耳朵不时抖一下。 小师叔比量妙琰动手,妙琰看了半天放下弩,指着不远处说:“它的兄弟姐妹等它回去呢,咱们玩别的吧。” 小师叔搂着妙琰肩膀,瞧一眼那只小兔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它相公呢?我看它眼神好凶。” 两口子搂在一处看小兔子逃走,妙琰把弩带在身上,突然跳起,捡个雪团砸得小师叔满头是雪。 小师叔不甘示弱,边躲边团雪,借着树木的遮挡不时对妙琰发动偷袭。 俩人撒开欢的闹,没留神一脚踩空,妙琰差点掉进猎兽的陷阱。 小师叔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子,抱在怀里,用力一跃,就地在雪坡上滚了五六丈才停下。 受惊的妙琰带着一脸兴奋的红晕。 小师叔就势噙住那小嘴,尽情品尝。 妙琰温柔地回应,俩人如痴如醉。 忽然听到有人带头鼓掌,然后传来不大整齐的掌声。 两口子急忙分开坐起,这才看见涌师兄带着十几个弟子,围成个半圆正在观摩。 妙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同样那几个年轻的道士,看得也是两颊绯红。 董扬涌揶揄道:“本来趁着我儿子睡了,带孩子们出来练练武,好家伙没想到掌门师弟亲传绝技。” 小师叔把媳妇拉起来无所谓的说:“我亲的是我自己媳妇,你们想学,先和你们师父学学怎么追老婆。” 董扬涌一听师弟随口就刻薄自己,无奈皮道:“这冰天雪地的,你俩还是回房亲去吧,我怕你俩兴起再冻着。” 小师叔顿时甘拜下风,无奈抱起媳妇回家,边走边说:“老不正经的,你以为我是你。” 妙琰成婚后过得第一个年,虽然忙碌,可难得有小师叔体贴相陪。 玄清阁的后院小屋,是俩人成亲的地方。 火炉热腾腾的,暖出一屋子春意。 小师叔搂着自己的小媳妇讲各地的趣闻,许诺等吴默的事儿一完,立刻带着妙琰远遁江湖。 到时候把掌门之位传给涌师兄那不正经的,算是他补偿自己少年被迫老成的无趣。 妙琰瞧着身边落显得粗糙的小师叔很是心疼,他几时胡子都刮不干净? 一张俏脸因这几个月的风霜,明显黑了不少。 皮肤干涩粗糙,再也不像画上的仙人,反倒像个粗鄙的武夫。 瞧着妙琰往自己脸上涂她的油膏,小师叔忍不住趣道:“你是嫌弃我变老变丑,不喜欢了吗?” 妙琰假意凑近了看看说:“哎,你得注意保养呀。” 第八十四章 这把小师叔给气的,翻身把妙琰压住逼问:“洁师兄又把妙丽带上山来说亲,那对冤家假夫妻已经合离,你嫌我变丑,可是觉得他依旧是白嫩少年?再弄个一手的小伙子尝?” 妙琰憋不住笑怼句:“醋王。” 小师叔也觉失态,刮了一下妙琰鼻子说:“谅你也不敢,我可是知道你是吃不消的。” 相聚的日子对于小两口而言弥足珍贵,整日腻在一块儿,还嫌光阴过得太快。 小师叔之前出门,妙琰虽然不大情愿,可也懂事的帮他收拾衣物。 这刚聚了十天又要分开,妙琰可是勉强忍着眼泪,别哭。 知道小师叔是为了家里人,在前线危险的地方的效力。 妙琰反复叮嘱他注意安全,恋恋不舍地送到山下。 眼看着小师叔上了马,妙琰扭回身擦眼泪。 小师叔赶紧又跳下来,抱紧她哄道:“我拿性命发誓,最多半年,日日陪着我的乖琰儿。” 慌得妙琰赶紧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说:“不许胡说,我在京城等你回来,我把官辞了,咱们好好给女婿把女儿赶出来。” 小师叔举起妙琰,亲亲她小脸说:“小师叔不在家,尽量别让涌师兄离你太远,现在记恨你的人不少,涌师兄看着没正行,手里可是真功夫。” 玄清阁管事的长辈弟子都跟在身后,这把涌师兄给气的,当着这么多人,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掌门师弟安顿董扬涌陪妙琰进京,还特意叮嘱最好把老婆孩子留在山门。 这涌师兄怎么能答应? 嘴里说着离不开儿子,其实还是离不开他媳妇。 门里虽然没人敢嘲笑妙慧先孕后婚,妙慧还是不大好意思跟山门里人相处。 尤其是从前的师兄师弟喊她师娘,婶子,格外不好意思。 直到坐上马车,跟着丈夫和妙琰一块儿进京,这才不那么紧张。 董扬涌总觉得妙慧年纪轻轻跟自己委屈,衣裳首饰都是挑最好的给她置办。 而今妙慧夫荣妻贵,也是二品的夫人,越发添了几分富贵像。 她嫌自己产后变胖,董扬涌觉得这样手感更好,见她不好好吃东西,百般换口味投喂。 瞧着人家两口子恩恩爱爱,妙琰更想她的小师叔了。 骗子,说什么疼她一辈子,把她骗到手了,连家都不好好呆着。 宫里已经秘密筹备二月二那天霖王补办婚礼,太后一直病着不起,听说妙琰回京报道都不知道入宫请安,气得不轻。 太后拉着皇帝的手说:“李妙琰这贼丫头,哀家可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皇帝立刻附和:“先不告诉九弟,一定好好吓唬她。” 太后点头说:“正月二十六以后再给他传信,就说查出李妙琰身份,看在澈儿面上,许她大婚的体面。” 皇帝也说:“朕吓唬住李天英,迎亲那日九弟赶不回来,朕去把她接进霖亲王府。” 太后咬牙:“一定多关几天,好好去去她的野气。” 皇上最是孝顺,这几天就盘算把妙琰抓住,关回娘家几天,也让太后消消气。 省得婆媳正式碰面,太后当众给儿媳妇下脸。 关在自己亲爹府里,过几天就要出阁的姑奶奶,借李天英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慢待。 皇上心说抓一个女人容易,特意叮嘱大内侍卫,下手一定温柔,麻袋一套,送进李天英府关押,李天英那已经打好了招呼。 知道李府里那董扬涌不是吃素的,尽量挑李大人在外面的时候抓。 眼看就正月二十六了,这群侍卫还是没完成任务。 第一波在李大人出宫之后埋伏,一共七个人,其中三个被打折了腿,那四个人背着伤员回来哭诉:“臣无用,臣下手温柔,可霖王妃娘娘不温柔。” 妙琰回家路上遇袭,回家和亲哥一说,气得董扬涌背上赤霄剑,围着李府绕了好几个圈儿,吓得这群盯梢的侍卫一股脑跑没了影子。 很显然这老帅哥是要玩真的了,他们的小命可都是自己的。 这几天妙琰轻易不出门,除非户部和皇上召唤,她才带护卫一起走。 而且她只要出门,董扬涌都背着剑,一路护送她到宫门,等她出来再接回家。 这把皇帝给气的,这董扬涌算哪个葱,天家的媳妇用他保护吗? 很显然路上也下不了手,日期也临近了,索性通知李天英进宫提人,就在宫里拿下妙琰,送回娘家待嫁。 这天董扬涌又把妹子送进宫,自己在门口等着。 宫门的侍卫不知情,悄悄议论:“老帅哥把小帅哥比下去了,李大人府里小白脸不见了。” “现在都是这老的陪着李大人解闷。” 这群小子满眼猥琐的笑看董扬涌,笑嘻嘻议论:“胡子刮的虽然干净,细看是个络腮胡子,听说这样的男人威猛。” 董扬涌耳目清明,心说你们又不是小慧,老子威猛不威猛你们管得着吗? 提起这个他也气,初和小慧在一起时,他还收敛些,没好意思花样百出。 而今小慧都给他生了胖儿子,怎么还那样放不开? 陪他共浴,玩闹一场似乎就是极限,再想多些花样就嗔怪他不正经。 当初他的私藏都给了师弟开窍,哪好意思往回要。 妙琰刚进宫,与其听侍卫议论自己,不如给小慧买点画册启发一下。 老头子还在精力旺盛的时候,自家嫩得出水的小媳妇整夜勾着他的魂。 尤其是现在借儿子的光,有的吃有的玩,虽然要保护妹妹,心里照样全是媳妇和他晚上的幸福。 老头子挑选了不少画册子,恐怕被妙琰看见,又去买了红油面皮。 把画册子藏食盒里,上面是辣椒,不吃辣的妙琰肯定没兴趣。 出酒馆就见街上过了一阵马队,老百姓议论纷纷,说逃婚十几年的霖王妃被抓回娘家待嫁,二月二嫁给霖王冲喜。 董扬涌倒是听说过那是个病秧子王爷,难为这些年还活着。 紧接着又听人议论:“霖王妃胆子真大,居然改名去太常当官,还在府里养俩小白脸。” 董扬涌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也顾不上他的食盒了,蹿大街越小巷回家接了老婆儿子奶娘,不见郭金宝,留个危险快跑立刻转移。 老头子在京城还有宅子,把妙慧娘俩藏好,叮嘱不要出门,赶紧飞鸽传书给师弟送信,自己背了赤霄打听了李天英家,打算救妙琰出来。 李天英家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里里外外围满了禁卫。 李天英得知女儿佳清被抓回嫁霖王,还挺高兴。 霖王已经是个强壮小伙儿,虽然亲眼见他背个媳妇,王孙公子三妻四妾正常,女儿做正妃是天大的喜事。 父女再次相见,李天英愣是没发现妙琰他见过。 那天天色晚,男女有别他没注意。 再见亲女儿被绑成粽子,李天英埋怨道:“李家还要被你连累几回?皇上仁慈,不忍心捆绑你,你居然连皇上都敢打?” 妙琰怒道:“我已经不是女儿身,全京城都知道我养了俩小白脸,你赶紧放了我,不然你就是欺君。” 李天英倒是门清道:“皇上知情,人家娶你是为了冲喜,特意叮嘱爹严防你那老白脸来救你。” 这把妙琰气得骂到:“你不是我爹!” 李天英瞪着她问:“那谁是?” 妙琰咬牙道:“你们口中的老白脸是我爹,他一定会救我的。” 涌师兄好不容易蹦进内院树上,瞧着内院居然埋伏着强弓营,顿时心凉。 听见妙琰管他叫爹,心说小姑奶奶可别让你嫂子听见。 人家说涌师兄是妙琰的老白脸,妙慧不在意。 这要是妙慧觉得他和扬清一个给妙琰做爹一个做娘,他怎么死都得瞑目。 李天英气得指着不争气的女儿骂:“妞妞呀,堂堂将门之后,放着霖王正妃不做,认个老头子做干爹,不清不楚的,你要脸不要?” 妙琰这会儿万念俱灰,索性不理他爹。 李天英把酒菜放下劝道:“皇上仁慈,叮嘱不许饿瘦了你,出宫前亲自试了你的重量,赶紧吃吧。” 这亲爹都不说陪女儿一会儿,扭身就走。 董扬涌趁着月亮躲进乌云,像只狸猫一般跳到后窗户,小声说:“妹子?” 妙琰惊喜道:“亲哥?赶紧给小师叔送信让他快跑,欠泉儿的媳妇,我做不到了。” 董扬涌就着护卫远,小声说:“外面强弓营上千人,哥现在救不出你,你该吃吃该喝喝,哥就去霖王府踩点儿,肯定抢出来你跟师弟团聚。” 老头子说完赶紧撤,他要冷静,他需要帮手。 回到董府老宅,没想到承昊回来了。 他把妻儿带回说:“爹,安顿人送我娘我媳妇去乡下躲躲,我跟您救人去。” 董扬涌拍拍承昊肩膀夸句:“好儿子,有骨气,爹没白疼你。” 京郊道观有董扬涌过命的朋友,连夜转移了女眷孩子,并且给小师弟发了飞鸽传书。 董扬涌潜进霖王府,见这儿除了布置婚房的人,并没有太多护卫。 府邸已经挂满红绸,确实是按照迎娶正妃的规格在忙活。 第八十五章 霖亲王府没什么埋伏,想来娶亲那日再折腾不会部署的这么紧密。 涌师兄记得妙琰有把小弩,如果能给她递进去防身,最起码洞房时候能干掉霖王逃跑。 只要能把妙琰救出来,涌师兄敢把天捅个窟窿。 老头子冒险潜回之前妙琰的李府,发现没什么侍卫,郭金宝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从妙琰的屋里找出小弩和箭,涌师兄带在身上,第二天入夜悄悄潜进李天英的家。 偷偷撬开后窗户,见妙琰在靠窗户的床上昏睡。 腿绑在床上,胳膊倒是能动。 小声喊了半天,妙琰才醒。 看面色是中了昏睡的药,对身体没什么太大的损害。 十几步外就有强弓营,带她走是不可能。 妙琰藏起来小弩,虚弱的对涌师兄说:“給山门传信,不要承认我和小师叔成过亲。” 涌师兄心疼地安慰她说:“好孩子别怕,哥一定救你出来。” 打探好救人路线的董扬涌打算孤注一掷。 掌门师弟没有回信,估计最快也得二月初四以后回。 老头子不忍心连累董承昊,让他去接应掌门师叔。 如果他和妙琰有闪失,叮嘱承昊善待妙慧和承泉,董家的家产哥俩平分。 承昊扭不过老爹,赶紧找掌门师叔想办法。 二月二一早,皇帝代替霖王迎亲,亲自把妙琰抱下花轿,送进洞房交给喜娘嬷嬷。 见妙琰泥塑一般不动,皇帝站在新房门口趣道:“以后你就是朕的亲妹妹,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 妙琰还是不动。 皇帝不放心,掀开点盖头瞧瞧人没事,长出口气道:“你吓唬朕做什么?待九弟回来,你会欢喜的。” 说着走到洞房门口:“你好好等你的霖王,朕不方便陪你说话,朕那个九弟可是醋坛子。” 皇帝已经得了信儿,霖王昼夜赶路,肯定不耽误今晚入洞房。 皇上在霖亲王府,侍卫众多,董扬涌躲在树上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入夜十分,街上一通混乱。 粗声大气的侍卫大喊:“霖亲王驾到,闲人闪开。” 这王公子弟真是混蛋,京城街上□□的飞快。 就见侍卫开路,马上一个头戴金珠王冠,身穿暗红色蟒袍,外披细甲的年轻人催马直接跃进后院。 和那皇帝面对面,居然一言不发把马鞭子扔给了他,连跪拜的意思都没。 董扬涌被树枝挡着,瞧不见那霖王模样。 霖王急匆匆跳下马,直接往新房跑。 皇帝居然没发飙,笑嘻嘻招呼:“都走,别耽误霖王入洞房。” 一院子人走的干干净净。 这把老头子气得,敢碰我妹子?三条腿都给你打折。 霖王冲进新房,见妙琰捆着双脚。 顾不得先去解绳子。 就听见机关一响,肩膀一麻。 妙琰直接把摘下盖头扔他脸上,蹿出了门。 霖王捂着伤,顶着盖头刚追到院门。 董扬涌正好从树上跳下来,一脚踹倒了门海,双臂用力,举起比水缸还高的门海,直接把霖王扣在院里。 背起妙琰跳墙就跑。 妙琰趴在亲哥的背上,兴奋地说:“哥,你比我爹疼我。” 董扬涌激动道:“你没事就好,等掌门师弟回来,咱接上你嫂子,一家人亡命天涯。” 霖王被困在门海里,憋屈地大喊:“琰儿,涌师兄,自己人怎么下手这么黑?” “弩上有毒,谋杀亲夫了!” 巡逻的侍卫大惊。 几个人合力推倒门海,救出霖亲王。 得知王妃又跑了,众人面面相觑。 刚走没多远的皇帝赶回,见九弟转眼之间弄了一身伤,惊到:“朕这就去给你抓弟妹回来。” 气得霖王找个解毒的药吃上说:“不用你抓,我换身衣服去找师兄解毒。” “这弩还是我送她的呢,自作虐不可活。” 霖王脱下王袍,一瘸一拐上了马。 皇帝一看这还想瞒着,立刻吩咐侍卫悄悄跟着。 中了毒的霖王头晕耳鸣,催马到了涌师兄老宅,就见师兄收拾好了包裹正焦急的等着。 看见师弟急道:“你怎么才回,承昊呢?” 小师叔虚弱地瘫坐地上,指着受伤的肩膀说:“给我解毒。” 涌师兄骂骂咧咧过来,嘴里嘟囔:“谁敢伤我师弟,老子废了他。” 一号脉,又看看伤,奇道:“这药还谁会配?邪门了。” 先给师弟解了毒,见他胳膊活动不便。帮他把外衣脱了好好穿整齐。 里面的寝衣是妙琰的手做的,还染了血。 腰上扎了一条明黄色腰带。 吓得董扬涌腿一软跪下,颤抖着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亲王?” 敢扎明黄色腰带的人,不是亲王就是皇帝。 霖亲王瞅瞅屋里,拉师兄起来问:“你把我媳妇藏哪了?” 董扬涌忽然明白过来,指着小师弟骂:“你特娘的就是霖亲王对不对?” 小师叔连连比量给嘴贴封条:“小点声让琰儿听见。” 董扬涌气咻咻道:“我怕城门不好出,把她藏我寡姐家了。” 霖亲王长出一口气,从师兄准备好的包袱里拿出馒头就啃,边啃边说:“好师兄,赏我口茶吃。” 涌师兄怒道:“我赏你两脚。” 霖亲王委屈道:“差点被妙琰一弩打死,又被你拿门海扣院里,兄弟这事是办的不地道,也不至于招招要命呀?” 董扬涌气咻咻指着师弟,半天说:“承昊那兔崽子呢,让他去接我媳妇回来,跟你着不起那急。” 霖亲王吃了个馒头,这才缓缓说:“承昊日夜兼程,见到我知道真相,气得再也跑不动,去接嫂子和侄儿媳妇了。” “我让他直接把人接回霖亲王府,师兄别急,只当修身养性几天不好吗?” 涌师兄又气又心疼,看着小师弟被他和妙琰折腾的半死不活的样,咬牙骂句活该。 哥俩牵着马去董大姐家接妙琰,霖亲王满脑袋大包,肩膀包着厚厚的药布。 涌师兄骂了他一路,哥俩谁都没注意有侍卫跟着他们。 董扬涌的寡姐家,看着挺气派。 开门的下人见到董扬涌回来,热情招呼:“舅爷回来了,我们奶奶和那位姑奶奶等着您呢。” 小师叔见到个穿绸裹缎的四十几岁贵妇,赶紧行礼以长姐相称。 妙琰一溜小跑出来,直接扑进小师叔怀里委屈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咱快跑吧。” 董扬涌见过姐姐,大咧咧进屋品茶吃点心。 妙琰急道:“亲哥,咱什么时候出城?” 董扬涌耸耸肩,吩咐下人道:“去拿个搓板来。” 小师叔抱紧妙琰,半天张不开嘴。 董扬涌吸溜着茶水,斜着眼睛看着他,不时挤兑一句:“天可不早了。” 妙琰以为亲哥是催着快跑,也催说:“好了,出城咱再说。”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妙琰拉着小师叔跑到院门,回头喊:“走呀,亲哥!” 这一开门,顿时吓了一跳。 门外密密麻麻全是人,皇上搀扶着太后就在门口。 妙琰大惊失色,招呼声:“你们快跑。” 小师叔直接挡在妙琰身前,妙琰推他说:“你俩跑。” 小师叔拉着已经吓懵的妙琰一起跪在太后脚下说:“母后息怒,皇兄已经应允,事情办好之后,儿臣带着妙琰归隐山林。” 妙琰吃惊地瞪着小师叔。 皇上似笑非笑道:“妙琰,你的小师叔就是霖王,能逃天家两次婚的女人,朕真得好好赏你点什么。” “那么不愿意嫁给朕的九弟,你瞧上谁了,说给皇兄听听。” 太后冷着脸道:“好了,不管你现在叫李妙琰还是李佳清,现在你都是一品亲王妃贺门李氏,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打伤澈儿,赶紧伺候你夫君回府歇息,明日早早入宫谢恩。” 董扬涌和姐姐没想到皇上和太后都来了。 姐弟俩让下人退下,一起出来磕头。 太后仔细看了一眼董扬涌姐姐,思量了片刻惊喜道:“你不是董氏吗?你弟弟小刚有下落没?” 董扬涌无奈磕头:“臣就是董刚勇,拜入山门改了名字。” 太后喜道:“这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你父亲和姐夫走了之后,北境军心涣散,找到董家的后人,也是天佑我大宛。” 北境和董家放在一起说,小师叔顿时知道涌师兄的身世了。 也不怪他大半辈子放浪形骸,老头子这命是真够苦的。 太后找到董家后人喜不自禁,回宫路上和皇帝回宫还说呢:“果然这冲喜冲出了大惊喜,董少帅露面,那几个将军算是稳得住了。” 有了妙慧和儿子之后,董扬涌渐渐也敢回忆那段残忍的岁月。 父母相残,家毁人亡。 父亲常年征战在外,他十岁起就跟着父亲往来沙场。 家中母亲却和人私通生了一子,父亲暴怒之下,杀了母亲,摔死尚在襁褓的婴孩后自尽。 这个伤疤突然被揭,董扬涌叹了口气,看着提着包袱准备走的妙琰,和死死拉着媳妇不撒手的霖王。 董扬涌无奈劝了句:“妹子,听哥一句劝,往死揍他一顿得了。” 霖亲王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瞪了董扬涌一眼。 第八十六章 小师叔浑身是伤,妙琰用力挣脱跳上了墙。 董扬涌眼疾手快,直接在师弟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猝不及防,小师叔疼的惨叫一声,又被师兄踹倒在地。 侍卫一拥而上,董扬涌低声喝道:“滚一边去。” 妙琰听见小师叔惨叫,又跳上墙往院里看。 就见涌师兄蹲在小师叔身边嚎啕大哭:“师弟呀,哥不知道你是霖王,妙琰那弩上淬了剧毒,是哥害了你。” 小师叔想爬起来追媳妇,被涌师兄按在地上动不了。 妙琰知道弩上有毒,又跳回院里,关切地问:“小师叔不会有事吧?” 涌师兄催促:“先救命要紧,妹子过来搭把手。” 董扬涌看病的家当都在李府,众人把小师叔抬进李府,老头子装模作样抢救。 妙琰一直坐在院里凉亭生闷气,涌师兄假装抢救师弟,不许他起来,连声叮嘱:“等你嫂子回来劝她,劝差不多了你再跪搓板求原谅。” “到时候你女婿哭两声,妙琰还惦记给他生个媳妇呢,这事没有你,她自己办不成。” 小师叔哪有涌师兄这么多花花心眼,他就想爬起来好好认错。 无奈头昏眼花,又被涌师兄点住了昏睡穴,这回倒是真的昏睡不醒了。 拖到快天明的时候,董承昊才把妙慧和承泉护送回来。 董扬涌出来迎接媳妇和儿子,见妙琰偷偷摸摸进屋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小师叔。 心说只要你还心疼师弟,这事儿就好办。 老头子悄悄叮嘱了妙慧几句,接过宝贝儿子,屁颠屁颠把小儿子抱屋去,胡子拉碴的老脸把孩子亲得直躲。 妙琰被妙慧拉去了她的屋子,老头子才把小师叔弄清醒。 小师叔见承泉在他身边爬来爬去,拍手叫他说:“来,老丈人抱抱,你替我跟丈母娘求情好不好?” 承泉搂着小师叔脖子,一下一下啃咬小师叔的下巴。 小师叔亲昵的对他说:“老丈人可就指着你撑腰了。” 董扬涌埋怨他说:“看看,这就是没孩子的下场,你俩要有个孩子,她能这么大气性?” “你嫂子脾气不比妙琰臭,有了泉儿连我都比之前得脸。” 小师叔想去请罪,涌师兄按着他说:“听我的,你现在去是拱火,等小慧劝她一会儿的,我替你侦查一下。” 老头子命人把搓板送过来,又等了会儿,才抱着包裹卷儿,蹑手蹑脚回了房。 听见妙琰正和妙慧哭诉:“没想到他骗我,他怎么能骗我?” 妙慧无奈地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是天性,他要是一开始就承认他是霖王,你还肯跟他好?” 妙琰气咻咻道:“我不砍了他都是看在我师父的份上,还跟他好?” 妙慧拉着妙琰手说:“我家那老不正经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我长得像他心里在意的清师叔,我脑子进再多的水,也不会跟他好。” 本来是打算替师弟侦查一下情况,老头子一听这话,顿时抱着包裹卷儿进来吵道:“没良心的,你不跟我睡,你那天打算找谁?” “陆权那鳖孙倒是比我年轻,他虚得那个样,能满足你吗?” “这有了儿子我还觉得家庭地位提高了些,不用一把年纪在你面前装孙子,你居然还后悔跟我,那你占我便宜干嘛?” 承泉被老爹的大嗓门吓得哇哇哭,妙琰赶紧抱过孩子晃晃,劝涌师兄:“亲哥,嫂子就是打个比方,你吓着孩子了?” 老头子冲妙慧挤挤眼,妙慧跟老头子过了这么久,自然明白他这坏水打哪冒。 也火冒三丈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我无非替自己讨回口气,宠幸你一回,谁让你当真的,谁稀罕跟你过似的?” 董扬用跳脚叫:“张妙慧,你无情无义,你欺负我老实,你乐呵过了就想甩了我?我还没老到有心无力呢,你凭什么把我始乱终弃了。” 这俩一吵,妙琰无奈地抱着包裹卷儿劝架。 脸色惨白的小师叔在祝梓霖的搀扶下,拎着搓衣板到了师兄门口,栽栽歪歪跪在搓板说:“琰儿,把女婿给我,你拦着点儿嫂子,师兄离挨揍不远了。” 妙琰赶紧把怀里的承泉塞給小师叔,妙慧已经挥舞着鸡毛掸子打涌师兄了。 担惊受怕了几天的妙琰,劝架又劝到天亮。 好不容易这两口子不打了,妙琰打着哈欠靠着妙慧睡着了。 妙慧假装和老东西吵架,又没生真气。 搂着妙琰,姐俩一齐睡得呼呼的。 董扬涌抱着胳膊看向还跪在院里的师弟说:“咱哥俩也歇会儿吧。” 承泉被奶娘带去照顾,涌师兄搀扶着小师弟也进屋,哥俩在外间罗汉榻上养神。 等着新媳妇进宫奉茶的太后,已经知道霖王跪了半宿搓板,还是董扬涌和媳妇演了出戏,妙琰才没顾上跑。 知道儿媳妇茶喝不上了,太后虚弱地靠在榻上,居然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同是嫁给皇家的女人,这个儿媳妇没遭过自己遭的半分罪不说,连口茶都不伺候她喝,简直不把她这做婆婆的放在眼里。 听着太后满嘴都是没有规矩,皇帝无奈道:“朕去看看九弟。” 为了不加重妙琰的抵触心,皇帝进来把这次出门,扮成是寻常人家走亲戚。 带上皇后和因为妙琰大婚晋封为柔嫔的李佳柔,还有李天英父子,以及柔嫔的生母,而今被扶正了的将军夫人。 知道人都在李府,浩浩荡荡的微服出访大队人马到了李府门口下马下轿。 皇帝还特意释放了顶撞太后的郭金宝,算是卖给妙琰一个人情。 李府上下都没什么好心情接了圣驾,客客气气把人往里请。 唯独郭金宝跪在妙琰脚下哭道:“奴才该死,奴才得了信儿就进宫向太后求情,无奈奴才言语不当,被关起来,耽误了给王爷娘娘报信。” 妙琰狠狠瞪了一眼小师叔,连金宝哥都知道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这混蛋男人,简直辜负她的心。 妙琰拉起郭金宝,依旧和气道:“说了,别动不动就跪,还叫我妙琰。” 郭金宝抹着眼泪挤出笑,欢喜道:“你没事就好。” 皇后尴尬地拉着妙琰手说:“本宫就说和你这妹妹投缘,果然是一家子亲姐妹,闲了去陪嫂子说说话。” 再见董扬涌,皇后神色苦楚,可也好好的到了谢道:“董卿的辛苦,本宫一直感激,是本宫一时不慎,辜负了董卿。” 当着帝后,妙琰没好意思继续给小师叔没脸。 柔嫔见了妙琰,只能尴尬福身算是见过。 李天英再见到女儿,依旧毫无愧疚之心。 依礼跪拜:“臣拜见霖亲王,王妃娘娘。” 妙琰正和涌师兄说话,小师叔赶紧把老丈人搀扶起来,亲切叫道:“爹,三天回门,小婿领着媳妇回家讨您的赏。” 涌师兄拍拍妙琰小声劝句:“当了一辈子官的人,前途看得比亲情重也是正常,再不好他也是你亲爹。” 皇帝狠狠瞪了一眼涌师兄,心说你当着人敢该拍王妃,背着人还得怎么着? 带着妙琰娘家人上门来做客,皇帝觉得自己已经表示了极大的善意,这妙琰还是一脸不高兴。 很显然连皇后都嫉妒妙琰嫁进皇家还敢如此任性,就别提一直充当陪衬的柔嫔。 柔嫔母女难得一见,又不够级别在皇帝跟前说话,娘俩躲在空屋子闲话家常。 李夫人一个劲儿要求柔嫔给自家儿子说个名门淑女为妻,抬一抬身份。 柔嫔无可奈何道:“为何不让爹去和李佳清求情?人家是亲王正妃,我只是个次嫔哪里说得上话。” 李夫人不屑道:“全京城都知道李佳清那死丫头活到头了,敢跟皇帝过不去,逃霖王的婚,在府里养小白脸,无非借她的命而已,用不了明年就得被休,咱家是别想回。” 柔嫔也听说过李妙琰养了俩小白脸的事,应该就有今天见过的那位董大人一个。 后宫妃嫔传的有模有样的,董大人争过了一个羞涩的年轻小伙,近来是独宠。 她们母女俩嚼舌头,霖王趁着人多赶紧拉着妙琰手对老丈人说:“我俩这过了明路也好,也省的丈夫和娘家人都是我自己,琰儿觉得委屈。” 皇上一看九弟这没出息的狗腿样,无奈附和道:“谁说没有娘家人,以后皇兄就是你亲哥哥,母后就是你亲娘。” “母后听说妙琰不高兴,难得没急等着喝儿媳妇茶,叮嘱九弟别惹妙琰生气,妙琰生得单弱,只当她还是个小孩子,多哄着点儿。” 李天英吓得冷汗直冒,偷眼瞧那传说中的老白脸挨着霖亲王坐着。 忽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那小白脸不会就是霖王本尊吧? 院里传来婴儿啼哭声,老白脸告罪出去抱个包裹卷晃着哄。 小师叔狗腿一般跑出去接过包裹卷儿,塞妙琰怀里说:“或许是想媳妇了呢,赶紧抱抱他。” 妙琰嫌弃地说小师叔:“你抱的不对,一边儿去。” 承泉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冲着妙琰咧开没牙的小嘴笑得那个甜,妙琰情不自禁贴贴他的肉脸蛋说:“一家子,就你一个好人。” 一早上醒过来妙琰就明白过来亲哥和嫂子吵架纯粹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白白折腾承泉哭闹一场。 第八十七章 小师叔一看有门,一把搂住妙琰和承泉说:“看在女婿的份上,咱不气了,赶紧努努力生个闺女出来,不然这么可爱的女婿不就便宜旁人了?” 这把皇上给气的,咬着后槽牙,瞟了一眼董承泉,挤出点笑说:“这孩子长得真像他爹,大了一定是个美男。” 立刻补充道:“这可得给侄女多生几个哥哥弟弟才行,不然这么漂亮的小伙子,惦记的人可多了,咱娘家人多才不挨欺负。” 妙琰咬牙对小师叔说:“你就是欺负我娘家没人。” 知道妙琰应该不会弃自己而去了,小师叔涎皮赖脸哄道:“我哪敢呀,你不是我的小公主嘛?” 别说皇帝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李天英垂着头,都不敢看那两口子。 皇帝说要走,李天英赶紧陪着告辞。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妙琰是他亲生的闺女,又回来仔细看看她说:“你是大人了,你眼里没我这个爹不要紧,可也想想李家满门因为你担惊受怕了多少年。” “你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听说她不在了,好歹把坟迁回来,方便后人祭拜。” “你把地址给我,你是嫁出去的闺女了,迁坟不用你操心。” 小师叔赶紧凑过来劝道:“爹,我丈母娘的事儿全怪我,女婿也是儿子,我们两口子操持就好,等我们有了孩子,会一直延续祭拜下去。” 送走皇帝,小师叔央求涌师兄帮他说说,一家子搬进霖亲王府去住。 涌师兄冲着怀里的儿子努嘴,小师叔立刻明白,抱着承泉凑到妙琰身边央求:“当着女婿发誓,这辈子再敢瞒你一件事,让我不得善终。” 涌师兄赶紧劝说:“掌门师弟被咱俩伤得不轻,也算是受够了惩罚。” “再闹下去,也是旁人看笑话,家里人着急。” “你真舍得离了他?” 小师叔用女婿朝前,不用女婿朝后。 把女婿还给涌师兄,打横抱起妙琰,大步流星出了门,走进街对面的霖亲王府。 妙琰六岁那年嫁过来的陪嫁,在库房落满了灰。 这次成亲又是皇帝代迎,李天英更是把家底儿都掏出来陪嫁过来。 小师叔讨好地拉着妙琰的手说:“咱俩成了三回亲,你再甩了我可不像话。” 亲王府上下过来拜见主母,妙琰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小师叔的“朋友”,还有当初妙琰去救小师叔,忠心耿耿出力的追随者们。 妙慧有一句话说到了妙琰心里,她舍不得离开小师叔。 小师叔略微松了口气,安顿人去对面李府把女婿的婴儿床,尿布,都帮着搬回来,让郭金宝主理亲王府内院所有事。 董扬涌姐弟被太后认出,沉寂多年的雷霆帅府,被内务府的奴才粉刷一新。 董雷霆的独生子少帅小刚,始终没有露面。 看守帅府的老家人,七十多岁的福伯坐着二人抬,寻到了霖亲王府。 头发胡须皆白如雪的老爷子,端端正正跪在霖王府门口,谁劝都不起来。 霖亲王露面,亲自搀扶,老头子只是往上磕头。 无奈之下,霖亲王只能亲自去后院和师哥讲情。 不是所有的过去都能坦然面对,小师叔两口子都听说过二十多年前的惨案,谁敢当面问涌师兄。 从搬进霖亲王府,这两家索性都住在正院,方便一块儿喝酒,逗娃。 霖亲王府的小郡主还没影子,侍卫下人都管董承泉叫郡马爷。 小师叔进来送信的时候,董扬涌正趴在地上给儿子当马骑呢。 妙琰递了个眼神,小师叔就明白,已经有人给他们送过信了,董扬涌不肯见。 妙慧没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董扬涌,有那么悲惨的过去。 那夜,他抱着妙慧大哭,他的母亲死在父亲手里,同母异父的弟弟被父亲摔死。 眼见着父亲疯狂地砍母亲的尸体,董扬涌对亲爹亮出了刀,要他别再毁尸。 疯狂的父亲仰天大笑:“你是老子亲生的,也要反我?” 紧接着,百战百胜的雷霆军主帅,就这么抹了脖子。 董雷霆虽然是自杀,其实算是死在儿子手上。 那一年,董扬涌才十三岁。 妙慧知道老头子不会见董家人的,假装拉了妙琰去玩,拿了些银票到了门口。 侍卫赶紧磕头:“王妃娘娘,董夫人。” 福伯一听叫董夫人,知道是少帅新娶的媳妇,董家孙少爷的生母,跪地磕响头。 妙慧把人扶起来,对他说:“董扬涌无法面对那段过去,老人家回去吧,他都快四十岁的人,就别再揭他伤疤了。” 老头子哭得稀里哗啦,不要银票,非要见见孙少爷。 妙慧无奈,推推妙琰说:“你去哄哄你哥,把承泉骗来给这老爷子瞧瞧。” 妙琰假装抱承泉去吃奶,抱到门口,交给这老头子。 老头子跪坐在地上,抱着包裹卷儿哭得老泪纵横道:“和我们少帅生下来一个模样,都长得像我们家大帅。” 给少夫人和孙少爷磕了头,老头子又祈求道:“我们大帅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求夫人慈悲,日后能带着孙少爷祭拜他老人家。” 妙慧点了头,老家人还要再三确认,妙琰劝说:“您安心吧,嫂子能当我哥的家,嫂子既然应了,自然会去。” 显然这老家人是个人精,立刻给妙琰磕头:“谢谢姑奶奶。” 姑奶奶叫出来,肯定比王妃娘娘亲近。 小师叔一言不发陪着师兄喂金鱼,看他把一缸金鱼喂得都翻了白肚皮,叹口气说:“师兄,咱哥俩都娶了个好媳妇,知足吧。” 董扬涌得意道:“那是我下手快,当初小慧养伤的药里,我给她加助孕的了,恐怕我年岁大,一时半会儿弄不大肚子,她玩够了我,再甩了我。” 小师叔立刻央告:“好师兄,方子给我,我哄妙琰吃些,还是有孩子才踏实。” 董扬涌推推师弟,小师叔回头一看妙琰妙慧抱着包裹卷儿,一块瞪他俩。 小师叔赶紧抢过师兄手里的鱼食,往一缸死鱼里继续倒:“多吃点,吃饱了长大个儿。” 妙琰妙慧一齐哼了一声,带着承泉去洗澡,涌师兄无所谓地说:“瞧见了,最多哼一声,她能怎么办?” 瞧他那嘚瑟样,小师叔就想起自己脸疼来着,埋怨:“你知道加了药,还敢信是妙琰有了孕?害我白高兴一晚上。” 董扬涌无奈道:“我不是信不过我自己吗?你多大,我多大?” 小师叔扔了鱼食又去找媳妇,昨晚进了亲王府,妙琰虽然没和他分居,就是不给他碰。 靠过来就把他推一边儿去。 小师叔现在迫不及待想要个孩子,男女无所谓,只要是孩子就能提高他的家庭地位。 涌师兄要不是有儿子撑腰,就凭他那次强妙慧,就够润师兄打死他的了。 今天妙琰心情好了一些,虽然还是不喜欢人家喊她娘娘,可也无可奈可了。 小师叔火急火燎寻到她,扛起来就回卧房,惹得侍卫太监纷纷躲避。 妙琰气得推他说:“天还没黑呢,你作什么?” 小师叔迫不及待道:“做完不就黑了吗?我都想死你了,分开那么久,你昨晚还拒绝我,良心都喂了狗。” 都说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一忙活起来,妙琰也就顾不上生气。 她一个小媳妇家的,自然也馋自家健硕的俏男人。 忙活累了,靠在他怀里埋怨:“过年那天,我都和你实话实说霖王的事了,你那日承认了,我还至于气?” 小师叔搂紧媳妇说:“你回头想想,那天我和你闹,是师叔宠师侄吗?那天我认了,你是能跟我把房圆了,还是能以后不理我?” “我还不不知道你,你那天要是能跟我睡都有鬼?那会儿我就离不开你了,你让我怎么敢说?” “我就纳闷了,咱俩几乎日夜在一处,我就想和你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你看看嫂子,一言不合就把涌师兄办了。” 提起他俩,妙琰憋不住笑。 小师叔继续郁闷道:“我亲眼所见,嫂子把涌师兄吓得连连告饶。” 这把妙琰气得,拧着小师叔耳朵骂:“早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人,人家办事你也偷看?” 小师叔举手投降道:“我看嫂子扒他衣服,就把我吓跑了。” 趁着妙琰高兴,小师叔赶紧提醒:“明儿个咱进宫请安,然后顺路去你爹家转一圈吧。” 妙琰立刻变脸道:“不去!” 太后装了三天病,也没等来儿子和儿媳妇,索性不装了。 这几天皇帝不知忙什么,过来说几句话就急匆匆走。 李府张灯结彩等着小两口回门,等到下午,郭金宝来送信说:“王爷劝了半天,娘娘不肯回,亲家老爷别等了。” 常统领送信宣霖亲王见驾,顺便告诉娘娘,宫里的妃嫔都想她了,盼着她进来教她们习武。 妙琰还是李大人的时候,她们盼着皇帝早点纳妃,把妙琰抬进来。 得知真相的她们甚至遗憾妙琰不能长久和她们在一起,一个劲儿央求皇帝。 皇帝满意妃嫔们为君分忧的心,立刻替她们邀请妙琰来玩。 第八十八章 妙琰第一回 穿一品王妃的朝服那年才六岁,为了迁就她,首饰打的小。 前几天被迫出嫁,那步摇压得妙琰头大如斗。 小师叔挑出当年自己送妙琰的步摇,替换了前几日那个,妙琰才勉强接受。 太后强忍着不高兴,见皇帝把妙琰哄来,给她端了杯茶。 被妙琰烫出心理阴影的太后,居然客气地伸手接过,试试没问题才敢喝。 喝了口儿媳妇茶,太后勉强出顺了这口气,示意妙琰坐到身边,哀怨地问:“妙琰,你跟澈儿也跟了两年了,这肚子该有点儿动静吧?” 妙琰不好意思地回:“我们去年二月初十成的婚,刚一年。” 太后幽怨道:“没成婚那一年,你俩就在一个院住,打量哀家不知道?” “这偌大的天下,除了皇后和你,哪个女人有叫哀家做母后的体面?” “自家娘俩,不用不好意思,抓点紧,一会儿让太医给你俩拿点补药。” 说太医,太医早就备好了,两口子挨个诊脉,太医实话实话:“王妃娘娘一切都好,王爷刚中了毒,身子弱些。” 知道问题没出在妙琰身上,太后都觉得自己又矮了三分。 还算亲热地赏了妙琰一些首饰,叮嘱她去找后宫小姐妹们玩会儿去。 细细告诉她,除了见到皇后要行礼叫嫂子,余下的都是你皇兄的妾,她们要拜你,你愿意还礼就还,不愿意还礼受着便是。 皇帝说带九弟商议国事,太后自然没有二话。 还算满意地说:“这一装扮上,不像假小子了,还算有王妃的样。” 皇帝把霖王拉到书房,给他看了一罐子酱汁和分离出的药沫说:“这事儿太后都不知情,朕也没法赏你师兄。” “二哥确实是遭了吴氏的毒手,以后都不能生育了,而且皇后为了给荣儿报仇,偷偷让那孽障的下人给他送去了过量的混账药。” “孽障因为服用过量的药,和身边婢女夜夜胡来,已经死了,朕命人封尸,连吴氏都不知情。” 小师叔一脸同情的看向皇帝,皇帝理直气壮道:“你要是不过给朕个儿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皇上的诏书早已经写好,霖王为嗣皇帝。 吓得小师叔跪地磕头,皇帝晃悠着诏书说:“朕累了,朕瞧你修道修得很开心,朕也想试试。” 霖王吓得连请皇帝三思,皇帝继续威胁道:“你要是不赶紧生个儿子,哪天朕想不开,找个绳子把自己挂上去,这皇帝你不当都不行。” “你要是表现的好呢,朕努力多活几年,坚持到你儿子长大,这苦活累活,咱坑儿子,放过你。” 瞧九弟吓得满脑袋汗,皇帝继续刺激他:“你安心,朕晓得妙琰现在是咱全家的姑奶奶,她就算一把火把皇宫烧了,也得先保她平安无事跑出去。” 霖王重重叹口气,皇帝送他出门前,悄悄叮嘱句:“留神点儿母后,祝家的势力不能再大了。” “这江山社稷,是咱们贺家的,你和你儿子是父皇的子孙,朕心甘情愿把江山给你们爷俩,别人不行。” “妙琰和娘家不走动,这一点很好。” 小师叔惊出了浑身冷汗,枕边人算计,母亲算计,这样的日子他一会儿都不想过。 妙琰正教几个年轻妃嫔练武,一群年轻女人叽叽喳喳围着妙琰。 有给她擦汗的,有伺候她喝茶的。 皇帝指着她们对九弟说:“瞧见没,更可恨的是朕的女人们说妙琰要是男儿身,她们都非她不嫁。” “朕差点被你媳妇给绿了。” 皇上嘴里说着笑话,亲昵的挽着九弟到了御花园。 妃嫔们一起拜了皇帝和霖王,霖王赶紧给众位娘娘还礼。 妙琰尽量乖巧的跟在小师叔身后,不知道当着人该叫他什么。 小师叔见她拘谨,对皇帝说:“臣弟该回家吃药了,琰儿那一弩,差点谋杀亲夫,药吃晚了,师兄脸色难看的紧。” 皇上悄悄叮嘱句:“北境军,还是得着落在你和他身上。” 小师叔摇头道:“饶了我师哥吧,我从没见过他不敢面对什么。” 皇帝不满嘀咕:“朕看你把他当成你亲哥了,朕才是你师哥。” 妙琰听了个莫名其妙,但是话里浓浓的醋味可是听得出来。 看来小师叔爱吃醋是家传的。 两口子行礼告辞,听见妙琰依旧管自己叫陛下,皇帝歪着头问她:“你跟董扬涌叫什么?” 妙琰试探着回:“涌师叔。” 皇帝不满道:“少糊弄人,你在宫里是叫他涌师叔,回家叫什么?” 妙琰实话实说:“喊他哥哥。” 皇帝自嘲似的语气说:“朕看起来比他老吗?叫朕做哥哥难吗?” 小师叔赶紧解围:“有人的时候叫皇兄,没人的时候叫二哥。” 妙琰这才顺利离开皇宫,心里嘀咕这皇帝可能就剩下二了。 吴贵妃不知皇长子已经没了,皇后心里有数的很。 这几天祝家不停往宫里送各色美女给皇帝轮着宠幸,累得皇帝就想一个人好好呆着。 太后听说皇帝“罢工”,气咻咻指责道:“皇帝别忘了江山社稷,子嗣才是社稷根本。” 提到这个皇帝更恨,反问母后怎么不给九弟送妾。 太后气得咬牙,皇帝笑笑说:“朕太累了,实在生不出,还有九弟呢,江山交给霖王一支,宗庙之上母后依旧是圣母皇太后。” 太后明显的迟疑和不甘,皇帝立刻明白了。 太后左右不了小儿子,江山真归了小儿子,祝家的荣宠,肯定不如现在。 皇帝越发坚定要保密,随和笑笑说:“母后息怒,太医也说让朕歇歇或许就可以。” 住进霖亲王府没一个月,妙琰就烦了。 她想烤个红薯吃,没等偷摸混进厨房,侍卫厨子跪一地,请娘娘移驾。 娘娘亲自动手,这给上头知道,非得摘了厨子的脑袋。 同样,妙琰想吃亲哥炖的鱼也不行。 董大爷的贵脚,哪能踏入厨房这的贱地,就算他在院里垒了灶台炖。 刚盛出来,试毒的就凑了过来,气得妙琰跳脚骂:“我亲哥能下毒毒我?” 这王爷王妃都有专人试毒,包括董大爷,董夫人,骏马爷,这三位也是一样。 这群试毒的一窝蜂上来,一人混口汤汁,妙琰都没剩下什么。 她不能和女婿争吃的,虽然小家伙只能吃几口鱼肉。 五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吃饭,一个月下来,老头子瘦了两圈儿。 还别说,这一瘦,还越发显得年轻了。 妙慧如愿瘦回了孕前的模样,穿上自己做女孩儿时的衣裙,兴奋的欢呼起来。 妙琰原本就瘦小,这一个月下来,看着都可怜。 也就小师叔从小习惯被人盯着吃饭,一切如常,再就是承泉小郡马爷,被乳娘养得白白胖胖。 涌师兄无奈寻到师弟说:“我们俩口子搬回家住去吧,你这王府再住下去,你嫂子该嫌我咯的慌了。” 妙琰可怜巴巴看着小师叔,央求道:“我们能搬对面李府住吗?” 小师叔无奈点了点头,就见妙琰欢呼一声,左手拉着哥,右手拽着嫂子,吩咐奶娘抱孩子,连轿子都没传,这几个人就差跳墙跑了。 丧心病狂的妙琰居然没带上他。 霖王大婚以后,在京主理一段政务,霖亲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官员往来不绝。 可怜的霖亲王白天困在王府,晚上跳墙去李府和妙琰过夜。 皇帝和太后听说王妃再度逃跑,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皇帝这旨意不许妙琰去厨房,本意是怕她烧了先皇留下的霖亲王府。 那是先皇做皇子时候的旧邸,给了霖王冲喜用,改成霖亲王府。 好在这次逃跑,跑得并不远,不耽误小两口日常造人。 被人监督吃不好饭的妙琰,搬家之后胃口也不算好。 涌师兄变着花样给做好吃的,妙琰始终提不起兴趣。 小师叔拉过手腕子,摸了下脉,眼睛发直。 喊师兄的声调都变了,催着他快来瞧瞧。 涌师兄以为妙琰怎么了,摸了脉不屑道:“谁家媳妇还不怀个孩子,看你激动的。” 明知道师兄是故意打他的脸,小师叔还是乐呵呵举起妙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 眼见着妙琰吃不下喝不下,小师叔决定入宫请辞,带妙琰回玄清阁养胎。 这把妙琰给乐的,她早就住够了京城。 怀孕这么大的喜事,没派人入宫报喜,太后和皇帝现在敢怒不敢言。 一听说还要回山上养胎,皇帝坐不住了,怒问:“朕让宫里的老嬷嬷伺候姑奶奶去行不行?” “再不济你带她京郊转转,散散心。” 皇帝不许他们走,小师叔准备带媳妇偷偷跑回山门住几天。 可惜没等他们离开京城,北境告急。 吴贵妃最终得知了儿子的死讯,这才如梦初醒,明白皇帝是要彻底铲除他们兄妹,信息传出,吴默孤注一掷。 哪怕臂膀已经被霖王砍断无数,还是许给狄国大量好处,里应外合造反。 对于狄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然乐意凑这个热闹。 小师叔准备亲自领兵,妙琰闹着同去。 第八十九章 这把小师叔给急的,妙琰要是没有身孕,跟着去好好保护她也就罢了。 怀着孩子上战场,那是开玩笑。 小师叔死劝活劝不管用,妙琰任性起来就要一块儿去。 她马上步下的功夫都很好,怎么也不会拖了大军的后腿。 哪怕小师叔告诉她,李天英肯定也带兵跟随,妙琰也不怕。 反正她根本不在乎那个爹,她那个爹更不敢管教她。 亲爹不敢管,董扬涌这个顶着哥哥名义,操着当爹心的老家伙黑着脸进来了。 不得不说众人眼前一亮。 银色的头盔光可照人,盔上一缕红樱随着走动飘扬。 银色铠甲上装着黄灿灿的护心镜,背后披着猩猩红的战袍。 盔甲收拾的干净,能看出是陈年旧货,战袍角还有火星子烧过的痕迹。 小师叔依门内礼叫师兄,老头子同样行礼称呼掌门师弟。 只是这礼行完,立刻原型毕露。 老头子凶巴巴道:“都别吵了,你们两个谁真打过仗?仗着有点功夫,以为就刀枪不入了?” 小师叔明显露出不服的神色,涌师兄瞪眼道:“说得就是你,老子十岁就跟着我老子上战场,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这一点,妙琰和小师叔不得不服。 董扬涌瞪着妙琰说:“今日起,你带着你嫂子,承泉回亲王府住,两国交战无所不用其极,你们姐俩在府里老实憋着不许出门。” “我安顿承昊隔几日把前线最新情况给你们送去,用不着惦记,我董刚勇在狄国那群鳖孙面前还是有一号的,北境军一半儿都是当年我董家的部下。” 老头子的方案,大伙儿不敢反驳。 妙慧虽然舍不得离开老东西,不过老东西选择面对自己的身世,也替他高兴。 一大家子在亲王府吃了顿告别宴,承昊带着妻儿也来给老爹,师叔送别。 承昊的儿子大宝搂着爷爷脖子撒娇,让爷爷应承回来给他带木马。 董扬涌把大孙子抱在腿上,夹肉肉喂他吃。 这可就气坏了承泉,居然有人跟他抢爹。 不会说话的承泉仗着自己生的壮,一个劲儿拉大宝的腿。 大宝话还说不利索,推开承泉搂着爷爷说:“臭弟弟,不理他。” 老头子尴尬道:“他是你叔叔,算了你还小,弟弟就弟弟吧。” 妙慧过来抱承泉,承泉非要爹抱。 大宝眨巴着眼睛,冲妙慧伸出胳膊,妙慧便把大宝抱过来,挑拣些孩子能吃的喂他。 让大宝叫奶奶,大宝不肯,非得叫娘。 承昊尴尬道:“大宝幼时换过乳娘,从那以后一直和亲近的女人都叫娘,跟他姑姑也叫娘。” 被一个年幼的孩子叫娘,总比叫奶奶容易让妙慧接受,她也不在意。 承昊倒也没说谎话,大宝不但和妙琰也叫娘,跟王府里帮忙抱他的婢女嬷嬷都是如此。 妙慧心说承昊两口子肯定平时都把孩子交给乳娘带,这孩子反而跟愿意逗他的爷爷亲。 这顿饭吃过,小师叔和涌师兄第二日点将出征。 皇帝一心想让妙琰在太后身边养胎,防止董扬涌勾搭弟妹。 见董扬涌最终挑起了董家的大旗,随九弟出征北境,只能由着妙琰在亲王府居住。 因为怀孕金贵,太后连入宫请安都给她免了,这把皇帝给郁闷的。 他挺怀念妙琰和他比武的日子,哪怕远远看着她和妃嫔嬉闹,这个活泼的女孩子像一道光,照亮了无趣的宫墙。 承昊按照约定,三日来亲王府送一次老爹和师叔的近况。 因为亲王府只有两个年轻媳妇当家,每次承昊过来,都带着妻子和大宝。 皇帝并不知道承昊不是涌师兄亲生,起初他一个外男总去亲王府还颇有微词。 听说次次带妻儿,而且承昊从不去后院,也渐渐接受了,董家爷们都是正人君子,是他想多了。 昔年的董少帅,上了战场,就没有往日那么讲究吃穿。 胡子拉碴的站在旌旗下,都不用人介绍,远远一看都以为是雷霆大帅又回来了。 一个多月的吹吹日晒,这哥俩的一对白脸都晒成了古铜色。 尤其是涌师兄,不及时刮胡子,那络腮胡子的本来面貌出来,再难寻昔日儒雅风流的翩翩美男。 小师叔虽然没领过兵,有涌师兄手把手教,将士作战勇猛,后勤得利,短短一个月,大军长驱直入,吴默屡败屡战。 这几日回来的消息,涌师兄反复叮嘱姐俩注意安全。 前线得利,狄人狡诈,容易对后方下手。 妙琰和妙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里侍卫加紧巡逻。 承昊一家过来,是姐俩最高兴的时候。 大宝这个孩子顽皮,爹娘早都不厌其烦。 承昊两口子反而喜欢抱不会淘气的承泉,把大宝丢给妙慧带。 妙琰和妙慧自幼拜入山门,比一般女孩好动,俩人带着大宝在院子里捉迷藏,承昊抱着承泉和媳妇说笑着看她们玩。 承昊媳妇成婚虽早,年龄还没妙琰大,见继母和婶婶依旧活泼,也羡慕她们家里规矩少。 丈夫不反对,她也加入带孩子捉迷藏的队伍里,三个女人嘻嘻哈哈的,玩得不亦乐乎。 妙琰觉得墙上有人,歪头看一眼,或许是幻觉,什么都没有。 大宝摇摇晃晃扑向妙慧,兴奋地叫:“娘,抓娘。” “嗖”一声机关响,一支弩闪电一般冲着大宝的咽喉打过来。 妙慧大惊喊道:“大宝。” 妙慧一下把大宝压在身下,用身体护住了他。 弩擦着妙慧的胳膊扎到了地上,瞬间妙慧大喊:“有毒。” 承昊媳妇慌忙凑过去,把大宝从妙慧身下解救出来,查看儿子是否受伤。 大宝哭着去看妙慧的胳膊,嘴里连叫:“娘,娘。” 妙琰大喊有刺客,承昊把承泉藏在水缸里面,扣好了盖子,直接跳上了墙。 又一声弩响,妙慧中毒已经无力挣扎,躺在地上眼见那弩穿过大宝和承昊媳妇,惨叫一声:“大宝!” 承昊轻功是老爹亲传,追上历天川恨道:“我爹当初就不该饶你不死,你害死我娘,又害我妻儿,我要把你乱刃分尸。” 历天川吃惊地看向承昊,颤抖着问:“我杀的,不是董扬涌的孽种?” 王府侍卫一拥而上,没怎么费力就把历天川生擒活拿。 霖王府遇刺,太医院倾巢而出。 妙慧和承昊媳妇经过抢救,渐渐呼吸平稳,可怜的大宝再也等不回爷爷给买的木马了。 痛失爱子,承昊哭的肝颤寸断。 见妙慧醒过来,想到她刚才舍命救大宝,承昊跪地磕头:“以后您就是我亲娘,儿子一定好好孝顺您。” 妙慧望着还没清醒的大宝娘,叹气道:“好好安慰你媳妇才是,虽说小孩子不入祖坟,可也别亏待了大宝。” 历天川这一归案,许多谜团迎刃而解。 三皇子被拘魂,就是他受吴默的指使。 误杀了自己亲孙子,历天川已经彻底崩溃,审问起来很容易。 他和董扬涌交恶的根本,就是董扬涌久和狄人交战,识得他狄国人的身份。 起初他想通过利用扬清盗引魂灯,被董扬涌搅和黄了,且扬清确实也对董扬涌产生了好感。 以为董扬涌就是一介武夫,生性好色,他又安顿怀有他孩子的郎翠翠接近董扬涌。 董扬涌救下自杀的郎翠翠,就知道她当时有了身孕。 无非是一时好心想给这娘三个一条活路,才在外面草草娶了她,让她把肚里孩子生下。 妙琰和妙慧陪着承昊听审,恐怕他一时想不开。 妙慧心说不怪老东西在她怀孕的时候也没少和她做,合着他觉得女人怀孕做那事,动作轻点没事儿,就是因为他和那先夫人有经验了。 这郎氏的醋,妙慧彻底放下,清师叔那碗,也就勉强忍耐着咽下。 承昊从没听老爹说过他的身世,这从历天川口中讲出,气炸了他的肺。 他就恨自己没亲手杀了历天川。 尤其是历天川入京,居然利用承钰夫君和吴默的关系,以及他是承钰亲生父亲,一直藏身在承钰家的老宅。 妹夫一家入狱,女眷发配为奴。 承昊气得大骂承钰糊涂,他们兄妹从小只有一个爹,难道她忘了吗? 大宝的死,让妙慧难过不已,她不敢想老东西知道宝贝孙子没了,会发多大的疯。 大宝娘更是精神恍惚,连说是自己害了大宝,妙慧明明拿命在保护他了,她还跑过去添乱,害了儿子。 她没脸见丈夫,更没法和公公交代。 家人一个看管不住,居然寻了短见。 董承昊把这一切,都归结成命运。 该千刀万剐的历天川不配有后代,他这一钻牛角尖,吓得妙慧安顿人昼夜看管着他,恐怕他胡来。 妙慧这一忙起来,承泉彻底归了妙琰照顾。 娘俩连院子里都不敢玩耍,只能整日闷在房里。 吴贵妃已经被皇帝下令绞死,为了面子,皇帝继续隐瞒他不能生育的真相,等待九弟凯旋回来,还有盼着妙琰生个男胎。 正面战场没什么好说的,霖亲王亲自带兵,传闻亲王体弱,依旧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一同杀敌,士兵作战格外勇猛。 董少帅的雷霆手段不输昔年董帅,吴默手下董家的旧部,大多是跟着董雷霆,以及董雷霆女婿作战过的。 第九十章 战局明朗,投诚的越来越多。 小师叔和涌师兄已经开始盼着回家抱老婆亲孩子。 老头子甚至还打趣师弟:“回家的时候,妙琰正好三个多月,由着你快活好几个月呢。” 小师叔笑骂:“你以为我是你,嫂子怀着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不怕伤着吗,我看就是这些年给你素的。” 哥俩拨着炭火闲聊,开始争抢一伙儿谁带兵进攻。 到了战场上,小师叔还是得事事以经验丰富的涌师兄为主。 涌师兄带大军过境,追捕吴默。 小师叔留守中军,望着天空开始想自家琰儿那小蛮腰这下该鼓起来点了吧。 说什么好好疼她一辈子,从成亲就没好好陪过她,小师叔都觉得脸疼。 这次回去,一定要领琰儿回玄清阁,把掌门之位丢给涌师兄,好好陪琰儿和肚里的宝贝才是正经。 没想到狄国居然组织了大举偷袭,中军被袭,霖亲王被乱箭瞬间射得血流如注。 哪怕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也躲不过漫天的箭雨。 李天英率部死战护驾,军医拼力抢救无效,给朝廷传了消息。 太后直接昏死过去,皇帝忍着头晕命人接妙琰进宫,不许走漏风声。 皇帝糊弄妙琰,说太后病了,想让她陪陪。 太医诊脉证实了妙琰肚里是双胎,肯定有一个是男胎,皇帝这心才放下。 九弟活着回来的希望渺茫,皇帝望着不知情的妙琰,有了自己的心思。 如果说妙琰生下双胞胎男孩,留一个继亲王位,一个继皇位是最好。 如果只有一个男孩,不如干脆直接算他是皇子,给妙琰换个名字,让她在宫里抚养孩子。 妙琰这几天心慌,就想回家。 太后醒过来,也怕妙琰伤心动了胎气,撒娇耍赖,就要孙子陪。 甚至看妙琰的眼神,就跟看孙子一样,唯恐老儿子的血脉出了差错,尽量耐着性子哄妙琰。 这几日妙琰心惊肉跳,随手卜卦,都觉得不好。 她几次三番要回家,皇帝就是不肯。 难为他还见天陪着妙琰和母后去御花园遛遛胎,除了不让回家,基本都是好声好气哄劝着。 下一份前线的战报直接让太后一病不起。 霖亲王伤重不治,董扬涌送棺回京。 妙琰想回家看看承泉,皇帝也不许。 妙琰尽量好好央求,皇帝无奈让妙慧进宫见见妙琰。 被叮嘱不许乱说话的妙慧,眉头不时紧锁,还尽量安慰妙琰安心养胎。 妙琰假装相信,越发猜测小师叔可能出事了。 连着几天妙琰一切如常,突然趁着溜胎的空当儿蹿上了墙,沿着宫墙往外爬。 吓得侍卫磕头带血,里三层外三层把她围住,央求她下来。 皇帝小跑过来,命人搬□□亲自上墙把妙琰扛下来哀求:“姑奶奶,就看在九弟的面上,你招呼好肚子里孩子行不行,算朕求你了。” 皇帝说这话,明显带着哽咽,妙琰顿时明白了。 眼圈儿一红,眼泪流了出来。 皇帝慌忙拿手帕擦,边擦边说:“还有二哥呢,你肚里的是大宛的皇太子,你未来会像母后那样母仪天下。” 这也亏了妙琰知道皇帝不能生,没往歪处想。 太监宫女大惊失色,匍匐在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皇帝搀扶着妙琰劝道:“明日董扬涌护送棺木进京,许你哭两声,不能伤了身子,以后就安心在宫里教养孩子,这天下早晚都是你儿子的。” 妙琰整整哭了一夜,太后和皇帝轮流劝她吃饭,妙琰哭一会儿,喝几口补药,咬牙骂道:“小师叔,等我把小家伙生下来,一定去给你报仇。” 瞧着她有报仇的心,太后勉强踏实些。 见皇帝还狗腿的端着药碗劝,狠狠瞪他一眼,催着他回寝宫休息。 皇帝和太后去城门迎棺,文武百官披麻戴孝。 妙琰远远见到棺木,疯狂地跑了过来。 吓得皇帝撒腿就追,众人膝盖走路,一起喊:“娘娘三思,求看在小王爷的面上!” 涌师兄没等见驾,就见妙琰冲了过来,以为她要撞棺,吓得他跳在棺木前,直接把妙琰抱住小声说:“掌门师弟没死。” 妙琰一肚子委屈,原本眼泪流成了线,一下子咧嘴笑出了声。 涌师兄怕给人家瞧见,只能继续抱着她催促:“哭两声。” 妙琰在涌师兄的盔甲上蹭干净眼泪,欢喜道:“哭不出来了。” 涌师兄无奈道:“嚎也行。” 妙琰扯嗓子假嚎,涌师兄假装安慰她,拍着她肩膀和后背。 这才掏出来块手帕,递给妙琰擦脸。 妙琰这一擦,忽然觉得上当。 眼泪哗哗地流,怒问涌师兄:“亲哥,这什么?” 涌师兄无奈道:“一路我就指着它来眼泪,没事儿,就一点儿辣椒面。” 这准备好的加料手帕,更加确定了小师叔没事。 老不正经还有这心思,小师叔一定是没危险了。 皇帝一看涌师兄抱着妙琰,顿时不乐意了。 满脸敌意分开她俩,呵斥涌师兄:“九弟尸骨未寒,你这做哥哥的,就当着他面抱他媳妇好吗?” 涌师兄拜了皇帝,无所谓道:“臣这个岁数,做妙琰的爹都够了,当着王爷的面也是抱得的。” 棺木进霖亲王府的时候,亲王卫队抬棺。 皇帝撵走最前面那个护卫,把杠搭在自己肩头,打算亲自带九弟回家。 只是没想到棺材这么沉,就听见咔吧一声,皇帝的腰被压得动不了了。 董扬涌赶紧告罪,和众人一起把皇帝搀扶下来,看着三十二个棒小伙子,累得满头大汗才把棺材抬进正殿。 妙琰不解地问师兄:“装了什么这么沉?” 涌师兄小声说:“牛,救了掌门师弟的那头救命恩牛。” 太后哭儿子,皇帝哭弟弟。 再这样下去,涌师兄可是欺君。 妙琰凑到太后跟前,假装搀扶,小声说:“母后,我家小师叔没死。” 太后顿时不哭了,一脸吃惊地看向妙琰。 皇帝一听,喝退了正殿的人,亲自拿斧子劈开棺木,看见里面摆着一头死牛,气得指着董扬涌,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后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一把拉过董扬涌,一叠声的问:“澈儿怎么样,不是给乱箭穿成刺猬了吗?疼死我的儿了,” 董扬涌老实地回:“血流如注,止不住,臣无奈杀了头牛,剖开牛腹把小师弟塞了进去,好在神仙庇佑,掌门师弟活了过来,现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太后喜道:“哀家就说嘛,你抱着妙琰嘀咕半天,原来是这事儿,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妙琰拜了拜这头牛,皇帝一看,也给牛焚了香,苦笑道:“总不能葬在皇陵吧?” 太后严肃道:“就葬皇陵,救了澈儿一命,该享后世祭拜,神仙保佑它来世托个好人胎。” 董承昊披麻戴孝,跪在门口哭小师叔。 董扬涌告罪出去见了儿子,拍拍肩膀小声说:“你小师叔没死,爹骗他们的,你光出声就行,别哭坏了身子。” “爹一定剐了那龟孙给我大宝报仇。” 董承昊给老爹磕头,这么机密的事毫不保留就告诉自己,依旧是拿自己当亲儿子看。 董扬涌心疼地摸摸承昊的头,叹口气说:“都怪爹妇人之仁,害了大宝,害了你媳妇,你好好的想她三年,往后爹再给你续一房媳妇。” 承昊摇头说:“我不配有儿子,那龟孙就该断子绝孙。” 董扬涌怒道:“放屁,你是我儿子,咱们董家是簪缨世家,不该绝后。” “我不指着你抱孙,难道还指着你弟弟,他才多大,我能等的起吗?” 董扬涌安慰了儿子,又回去给妙琰诊脉,简单说一下前沿的计划。 自己这一送棺回京,狄国一准趁乱出兵,精锐都留下埋伏,这回这仗是要打完了。 皇帝想把妙琰带回宫养胎,妙琰要装着给霖王守灵。 皇帝就是看不上董扬涌,总觉得他对妙琰太好,似乎有威胁,可又说不出威胁在哪儿。 太后不耐烦的扯着皇帝回宫,忍无可忍骂句:“你仔细澈儿回来翻脸,你还真跟董扬涌不一样,他拿妙琰当闺女看,你呢?” 这霖亲王府装模作样哭灵,妙琰妙慧陪董扬涌在灵堂守着牛尸喝酒。 妙慧试探着说:“承钰现在是罪籍,发去做苦力,她千错万错,也是你闺女,能不能想法子让她轻松些。” 涌师兄叹口气对妙琰说:“承钰千错万错都是你侄女,能不能去和皇上撒个娇,让她在霖亲王府服苦役,罪籍不好脱,好歹别受罪。” 妙琰歪头看涌师兄说:“撒娇,我会吗?” 涌师兄暧昧笑笑说:“你只管把他当成你小师叔,反正长得差不多,晃晃袖子,随便耍个赖,他一准儿给你面子,不过别真当成你小师叔啊,师弟可会醋翻天。” 妙慧瞬间明白了,白老头子一眼说:“你能出个正经主意不?” 涌师兄耸耸肩说:“美人计好用呀,让我使美男计,就算皇帝好那口,我还不干呢。” 妙慧啐道:“呸,你看看你现在造得这个德行,美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五十了呢。” 第九十一章 董扬涌失落地寻镜子照来看,摇头叹息道:“小慧,咱俩夫妻一场,我诚心待你,能求你别背叛我吗?至少我死以前,别离开我。” 妙慧听傻了,推他一把笑说:“逗你玩呢,还真嫌弃了你不成。” 忽然想到老东西讲过他那悲惨的身世,妙慧钻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小声说:“我心里只有你,你以后不许想清师叔,我知道你拿妙琰当女儿看,就是因为清师叔。” 老头子扛起妙慧就走,妙慧推他说:“这可是灵堂,你收敛着点儿。” 老头子无所谓笑说:“我可是强忍着没一路走,一路酱点牛肉吃。” 妙慧促狭道:“好呀,掌殿师尊违反戒律,居然要吃牛肉。” 把妙慧扛进房里,老头子解了衣裳就扑了上去。 边下口边说:“我干过的违反戒律的事儿还少吗?” 让董扬涌想不通的是,怎么还有太监听他的窗户根? 老头子那脸皮还在乎这些事?越发卖弄他身强力壮,技术高超。 妙慧在他手里历练的本就柔媚,两口子小别胜新婚,窗户外面的人听得是热血沸腾。 这几个太监小声嘀咕:“皇上最近怪怪的,王妃娘娘怀着孩子,怎么会和董帅胡来,再说人家董帅媳妇就在身边,啧啧,这干柴烈火的。” 太监以为董扬涌听不见他们说话,董扬涌顿时明白那狗屁皇帝肚里的弯弯绕。 董扬涌能看出皇帝对妙琰有点意思,看来这货以为掌门师弟没了,皇帝这心又活动了。 还打算连大带小接管了,他想得美? 师弟就算真不在了,他也得回来把妙琰接走,管她生男生女,好好帮师弟把孩子养大。 歇下阵来,老头子心想这不能和小师弟说,那醋坛子容易坏事。 得想法子提醒妙琰一下,这丫头是真招桃花,这回居然招来这么大一朵。 小慧软软地躺在他怀里,歪头看着眼前的粗糙汉子,忽然笑说:“倒觉得这模样也不丑,比起从前那浪荡公子,更有男儿气概。” 董扬涌摸着小慧的胳膊上的疤痕抱怨:“以后不许为我冒险,我可不能没有你。” 小慧哼了声说:“大宝还是个孩子,那么个空儿,哪容人想太多。” 提起大宝,小慧落了泪,老头子重重叹气,感慨句造孽。 爬起来套上裤子说:“我去把儿子抱回来,除了想你就是想他,没想到我而今这么恋家。” 承泉被老爹抱回来,似乎不买老爹的帐。 他可是知道老爹回来半天了,刚才人多没顾上抱自己也就算了,居然先把娘抱回屋里了。 承泉一脸醋意,推开老爹示好的手,一个劲儿往娘怀里钻。 娘还没穿什么,小家伙伸出小手摸来摸去,气得董扬涌挪开儿子的手宣誓主权道:“那是给我摸的,你摸你媳妇去。” 妙慧白老不正经一眼,套了衣裳搂儿子哄睡。 老头子这才意识道儿子吃醋了,涎皮赖脸地说:“等你大了就知道男人想老婆,那是一刻也等不了,这不陪完你娘就来陪你了吗?” 太监回去交差,王妃娘娘和董扬涌真没什么,董扬涌扛自己老婆回房折腾的死去活来,这会儿抱着儿子搂着媳妇早睡了。 在前线,董扬涌恨不得睡觉都睁一只眼睛,这搂着老婆儿子,老头子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皇上高兴了一阵,却也睡不着了。 睁眼到天明,命太监去接妙琰入宫,借口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胎。 这把太后给气的,妙琰在家还伤心个屁?依着她往日爱闹的性子,不大摆酒宴庆贺都算是给朝廷面子了。 妙琰正想着给承钰求情,索性上了轿子,跟着太监进宫。 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从知道妙琰怀孕,看她顺眼多了。 心情好,自然格外亲热的让她坐到身边来,摸着小腹问:“孩子踢你没?” 妙琰失望的摇头,太后笑说:“跟他爹一样,澈儿打娘胎里就懒的动,人也安静。” 小师叔安静?妙琰不太信。 太后拉着妙琰的手夸道:“哀家一见你,就觉得你是个有福的孩子,果然如此,好妻旺夫,澈儿能化险为夷,也有你的功劳。” 皇帝宣人进宫,等半天回信说先去了太后那儿。 道理上没错,可想见妙琰的是他。 无奈这货屁颠屁颠赶了过来,请安问好,又让太医给娘娘诊脉,连问有没有吓着肚里的孩子。 太后无奈催促了句:“你弟妹是有福之人,孩子自然万无一失,好了你做哥哥的不用惦记了,忙你的正事去。” “北境早点安稳,你九弟回来也好早些一家四口团聚,你弟妹怀着双胎辛苦,也该让她好好回家休息才是。” 皇上尴尬道:“朕还有要事同妙琰说,朕传了轿撵,咱去御书房说去。” 太后怒道:“就在母后这说,折腾个孕妇做什么,闪着了谁担待的起?” 妙琰求人的态度相当乖巧,可爱的笑笑说:“正巧有个事儿求皇兄,崔鸣海一家判了流放,崔董氏被休,罚入浣衣局,求皇兄把她赏给我,我府里奴才不大够。” 一听还给董扬涌的女儿求情,皇帝不高兴地说:“奴才不够朕送你几十个心灵手巧的,你那老哥哥的事儿你倒是上心,那兄妹俩又不是他亲生的,他自己不知道吗?” 妙琰心说连你都知道,我哥沾了毛比猴精会不知道? 求人态度要好,妙琰尽量笑的甜一点儿,带点小任性说:“好二哥,涌师兄一直拿我当亲闺女看,他的女儿我们处的跟亲姐妹一样……” 一听这话,皇帝莫名心里很爽,爽快道:“看在他救了九弟一命的份上,赏他闺女这个恩典,除去罪籍,交给她父亲教养,回头出宫你把人领走吧。” 妙琰要谢恩,被皇帝一把拉住。 妙琰觉得不对劲,往后躲了一下,又挨在太后身边。 太后满意的拉住妙琰,示意她坐过来催着皇帝说:“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没见妙琰都累了吗?让她回家好好歇着去。” 皇帝尴尬道:“没什么,讨问他们山门里一些方术,等闲了问董扬涌越是一眼,朕安顿人送弟妹出宫。” 太后吩咐道:“传董扬涌进宫接妙琰回去,正好你问你的话,这会儿让妙琰在哀家这歇会儿。” 皇帝不好忤逆太后,只能照办。 董扬涌拿了皇上的手谕,去浣衣局接承钰。 边走边感慨造孽。 老话说淫□□女,妻女必为人所淫。 历天川无恶不作,受罪的却是承钰。 这会儿还有不少兵痞跑这儿找乐子,进这的女人,清白肯定保不住。 不伺候男人的时候,就在做苦力。 看守一口一个董帅把人接进来,带到承钰的屋子。 十几个年轻女人见来了男人,木讷地解自己的衣服,吓得老头子一捂眼睛喊了声:“钰儿,跟爹回家。” 看守拉过来承钰,赔笑说:“董姑奶奶,您家老爷子接您享福去了。” 承钰精神恍惚,见来的人一身武将打扮,习惯性脱衣裳,吓得董扬涌赶紧按住她说:“傻了吗你,我是你爹。” 心疼的把闺女拉出来,直接骂承昊:“小王八羔子,就不知道打点一下。” 承钰似乎不认识老爹了,不过能离开这屋子,也仰头看看久违的太阳。 董扬涌把斗篷脱下来给女儿披上,牵着她的手说:“跟爹回家,你娘等着你呢。” 不用诊脉老头子都知道女儿受了巨大的刺激。 他本身不大在意清白,更不会因为女儿失了身,觉得脸面无光。 承钰不光不认识董扬涌和妙慧,连亲哥哥董承昊都不认识了。 妙慧帮她洗澡换衣裳,董扬涌告诉她,这是继母叫娘,董承钰就乖巧的和妙慧叫娘。 这把董扬涌给愁的,想尽办法医治。 要命的是承钰似乎特别贪男女之事,没人招惹她了,她反而去招惹府里的侍卫。 好在她对爹还有点模糊的记忆,这几天不再打爹的主意,还调戏过几回亲哥董承昊。 老头子一肚子气,把董承昊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有几个妹妹?你不就这一个妹妹,你俩可是双生子,打娘肚子里就在一起,你知道她被抓了,为什么不打点一下。” 这一肚子火,现成的发在历天川身上。 历天川被判了凌迟,等大军凯旋之后处决。 老头子先去牢房殴打了他一顿,又把承钰带给他看看他遭的孽。 瞧着目光呆滞的承钰,连历天川都不放过,这坏透腔的老混蛋,直挺挺跪在董扬涌面前央求:“你救救你闺女吧,她和你叫了二十年的爹。” 董扬涌揪着他脖领子逼问:“你说老实话,你当年追清姐,是不是为了引魂灯。” 历天川叹气道:“是也不是,我那么喜欢她,她却喜欢你个毛头小子,我哪点比不上你!” “我和你争了一辈子,我明明比你有本事,你有身份有地位有老婆有孩子,我什么都没有!” 董扬涌扯着历天川笑嘻嘻说:“翠翠说过,我不光人比你好,活儿也比你好,下辈子你还赶不上我。” 历天川气得拼命挣扎,狱卒怕他自尽,赶紧上前控制住他。 董扬涌拉着承钰把她带回家,哄着她继续吃药治病。 前线回报,吴默被抓,狄国投降,霖王很快就要回来了。 第九十二章 董扬涌完全没了回前线的必要,索性安心在家陪老婆抱儿子,精心医治董承钰。 妙琰心急如焚,小师叔受了那么重伤,流了好多的血,妙琰琢磨着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疯狂的妙琰仗着自幼学了不少丹药方子,开始在霖亲王府鼓捣炼制补血的丹药。 身为女主人想在家里做什么,那是一呼百应的事儿。 只是妙琰的技术实在是感人,她那丹炉三天炸一小回,五天炸一大回,王府周围的人家都吓得连夜搬家。 能住这儿的,连富都没有,清一色权贵,这状自然告到了御前和太后那儿。 皇帝护短的很,说妙琰有孕,性情不定,人之常情。 太后不敢频繁叫妙琰入宫,怕皇帝有什么想法,等老儿子回来不好交代。 听说王妃娘娘在家作妖作出了新高度,太后已经不心疼先帝留下的霖亲王府了,她心疼妙琰肚子里两个小宝宝。 这还不如让妙琰进宫跟那些年轻的妃嫔练武呢,最起码她们能保障肚里孩子的安全。 宫里妃位以上的娘娘最近很郁闷,她们想集体请旨降位份。 妃位以上的大多自重身份,和妙琰玩不到一起去,只能陪着太后看着人家游湖,放风筝,骑马…… 忍受着太后随时的挑剔。 陪霖王妃娘娘玩耍的次嫔,反倒成了有脸的。 太后对她们也和气,皇帝翻牌子也从她们当中翻。 太后也品出来,宫里的女人死气沉沉,皇帝最近喜欢活泼的,会撒娇的,最好生的俏皮,性情爽朗的。 只要不是妙琰,他想要谁都行。 太后听说妙琰前阵子在家作妖,是为了给儿子炼补血的药,这把她感动的,安慰妙琰药补不如食补,让嬷嬷教她做个猪肝汤就好。 太后心说做碗汤最多烧了厨房,不会伤着孩子。 太后宫里的小厨房,不是浓烟滚滚,就是火星子乱飞。 为了做好猪肝汤,妙琰真的是下功夫了。 御膳房采买生猪的数量翻了倍,诺大的皇宫,连最低等的太监宫女近几天猪肉都敞开吃。 瞧着妙琰在浓烟中为还在路上的霖王做汤,皇帝羡慕了一脸,自告奋勇要尝尝。 试毒的人要上,被皇帝瞪走,这货亲自在锅里捞了一勺,尝了口,昧着良心说:“还不错。” 妙琰是个实在孩子,对伺候的太监说:“把这一锅都给陛下送去吧。” 两个太监抬着太后宫里平常用来烧洗澡水的锅,喊着号子奔向御书房。 看门的太监怒道:“放肆,洗澡水怎么送这了?” 抬着锅的太监喘着粗气道:“霖王妃娘娘送陛下喝的。” 看门的太监顿时不敢言语,放两人一锅进去。 当天御膳房当差的众奴才,每人被赏了一水舀子猪肝汤,喝得一个个发誓这辈子都不喝汤。 太后听说妙琰折腾了几百头猪进去,也没做成功猪肝汤,默默同情了一下可怜的小儿子。 教她做汤的嬷嬷无非是奉太后懿旨哄王妃娘娘高兴,老嬷嬷不但没受罚,太后还赏了银子,让她想点新花样哄着娘娘有些事情做。 只要不拆家,做什么都行。 霖亲王率大军凯旋入城这天,妙琰早早装扮了要去见小师叔。 太后长出了一口气,深感当娘的不容易。 儿子还说妙琰很好带,这是她带过最难带的儿媳妇好不好? 等等,她为什么要带儿媳妇? 这阵子相处下来,妙琰和太后也有了些感情。 太后瞧着妙琰那眼睛笑得弯弯的,笑呵呵说:“你那宝贝小师叔回来了,以后是不是就没空陪哀家了?” 妙琰撒娇道:“母后,妙琰会常来看你的。” 太后故作头痛道:“哀家还以为总算能清净几天了呢,你可是折腾了个好的,好在把你全须全尾还给澈儿了。” 皇帝过来接太后一起去见霖王,见这娘俩说笑都显着亲昵。 皇后还是太后娘家侄女呢,也没见太后这么疼她,还是妙琰可人疼。 骑马缓缓行进的霖亲王一眼就看见妙琰在太后身边,不安分的踮起脚,伸长了脖子看她。 琰儿还能如此欢脱,看来母后没难为她。 圣驾在前,小师叔不能催马,有些无奈地伸开了胳膊,示意妙琰过来。 妙琰不管不顾,一溜烟就到了小师叔的马前,被他一把捞住,抱到了马上。 城头的太后撇嘴无奈道:“就差这一会儿了,哎!” 见圣驾,交虎符,移交囚犯吴默,小师叔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妙琰的小手。 皇帝假装没瞧见俩人腻歪,安慰嘉奖了几句,许九弟回府更衣,赶紧入宫宴饮。 这两口子前脚进门,妙琰直接扒小师叔的衣裳。 小师叔促狭笑说:“做了娘了是不一样,就这么迫不及待?一身风尘好歹容我洗洗。” 妙琰不管不顾扒了他衣裳,见身上十几处伤疤,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师叔抱着她哄道:“没事了,当时疼昏过去之前我就想,我媳妇还给我怀着孩子呢,我没见着孩子才不肯死。” “再后来听师兄在我耳朵边念叨,再不醒你老婆就该有人家惦记了,不光是老婆,儿子都得让人拐走。” “这我能答应?立刻就活过来了。” 小师叔的脸还有些不自然的惨白,妙琰伺候他泡进水里,赶紧洗手去厨房帮他做猪肝汤。 等小师叔洗好了澡,妙琰捧了一碗猪肝汤过来,让他趁热喝。 小师叔感动的贴贴妙琰的小脸,亲昵地说:“我的宝贝琰儿最贴心。” 只喝了一口,小师叔就夸:“是琰儿亲手做的吧。” 妙琰开心的点了头,小师叔心说这么咸,要是厨子干的,早就被试毒的举报说要毒害亲王了。 媳妇做的,再咸也得喝干净。 洗过了澡,小师叔先小心翼翼啃了自己的小媳妇,再摸摸肚子里的小家伙,俩人腻歪一会儿才入宫请安。 从坐到太后身边,小师叔就不停的喝水。 御医的说法是霖王大量失血,人也会觉得口渴,王爷体虚,建议好生休养。 妙琰心说能不虚吗?进屋就折腾她,她这会儿腰还疼呢。 眼见着老儿子一壶一壶喝水,太后眼泪汪汪的说:“澈儿受委屈了。” 小师叔心说没什么委屈的,媳妇亲手做的汤,除了咸,还喝的出满满的爱意。 话说自家琰儿给谁做过饭? 就着太后心疼,小师叔假装虚弱的请辞道:“求皇兄答应,臣弟携妇回山门养伤,这次九死一生,臣弟求神仙显灵,若能平安过此劫,定然静心在山门修行,侍奉神灵。” 皇帝百般劝阻,太后一口应了。 太后看看妙琰的肚子说:“妙琰临产的时候,还是回京城来生,不然母后惦记。” “好歹养几日再走,妙琰要是一时不在哀家身边,哀家怕也会冷清的受不了。” 小师叔宠溺的笑问:“听这话又淘气了吧?” 妙琰肯定道:“没有,我很乖。” 小师叔笑着拉她一下说:“我还不知道你,刚被我带回山门的时候,折腾的全山不得安宁。” 皇帝赶紧说:“妙琰确实很乖,也很可爱,你别苛责她。” 太后不屑道:“说得好像你告诉澈儿妙琰差点把皇宫拆了,澈儿就舍得苛责她似的。” 太后示意妙琰坐到身边叮嘱:“跟你的宝贝小师叔回山门,千万照顾好自己,澈儿不会照顾人,母后实在是不放心。” “你这孩子生的讨喜,惦记的人自然多,哀家养的儿子哀家自己知道,他可是爱吃醋,你留点儿神别惹他吃醋,平时怎么欺负他都无妨。” 一家子用了晚膳,太后又让太医跟着,又让御厨嬷嬷跟着,被小师叔拒绝了。 家里有涌师兄,顶一百个好太医,而且涌师兄还有一手好厨艺,饿不着妙琰。 这顿饭吃的小师叔频繁告罪去方便。 太后和皇帝露出复杂的神色,年纪轻轻的捡了条命一般,落点毛病是正常。 看来妙琰这肚子,闹不好就是最后一胎。 尤其是皇帝一想到这一点,恨不得张口下旨不许妙琰离京。 太后凶狠的用眼神制止住他,越发拉着妙琰的手,细细叮嘱她好生养胎,让董扬涌好生帮忙照管这一胎,平安产下重赏他。 小师叔回来听见这话笑说:“这胎里要是有女孩是他儿媳妇,师兄不敢不尽心。” 太后牙疼似的笑笑,由着两口子告辞回家休息。 小师叔喝了一碗咸汤,又喝了大量的水。 几趟厕所跑下去,回王府就饿了。 涌师兄为了庆贺师弟回来,亲手炖的鱼。 没想到师弟宫里御宴就混个水饱回来,边吃边损御厨手艺不行。 小师叔心说不是御厨的锅,实在是妙琰的手艺太惊悚。 听说了洗澡水那么大量的一锅汤,看来他那碗是按照那个标准放的盐。 小师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皇兄竟然由着妙琰胡闹,那么大一锅汤还送去了御书房。 瞧着妙琰没心没肺的笑,小师叔又暗自庆幸自家的媳妇少根筋。 他这一有心事,旁人自然觉得他受了重伤精神不济。 郭金宝想起太后的旨意,趁着涌师兄高兴,求他给妙琰和王爷开点药补补。 涌师兄诊完脉不屑道:“该吃吃,给玩玩,乱吃什么药?” “明儿个咱们带孩子去钓鱼玩上一天,休养休养回山门,包管养得这两口子都健健康康的。” 第九十三章 董扬涌为了承钰能尽快恢复神智,走哪儿把她带到哪儿。 一家子去钓鱼,董扬涌也带着迷迷糊糊的承钰。 好在这几日精心调制,承钰知道爹,师叔还有哥哥不能和她寻欢作乐。 虽然和哥哥还很陌生,对爹和娘倒是依赖了许多。 承钰尤其喜欢弟弟董承泉,刮苹果喂承泉时候温柔的笑,都让人看不出这女孩子精神有问题。 妙慧起初不敢让一个精神病人带孩子,承泉扬着小手非找姐姐抱。 承钰抱着承泉的时候能说几句明白话,渐渐董扬涌两口子觉得或许她能在承泉身上,渐渐复原。 承钰出嫁多年,有过一个女儿,夫家抄家的时候,孩子惊吓过度,病死在她怀里。 小师叔望着昔日伶俐的承钰,不禁感慨命运无常。 师兄也请了些医术过人的朋友来给承钰看病,都说是治不好,劝师兄把承钰锁家里养活,省的出去丢人,师兄自然不肯。 妙琰和妙慧都挺关照承钰,一家子在船上,这妯娌俩都严防承钰落水。 承钰小心翼翼抱着承泉看老爹钓鱼,瞧着鱼篓里的鱼多起来,忽然孩子气的指着说:“阿爹,糊上泥巴烧。” 董杨涌哈哈笑着摸了摸承钰的头说:“你还记得小时阿爹带你钓鱼,糊了泥巴烧着吃?” 小师叔也试探着唤起承钰的记忆,温和地问:“你爹还做什么好吃?” 承钰馋兮兮地说:“炒豆子。” 这下妙慧也想起来了,他们小时候一起玩,承昊和承钰的口袋里,是总有又香又脆的炒豆子。 那会儿他们都羡慕承昊和承钰。 妙慧瞪老头子一眼,董扬涌无奈道:“那是哄小孩子吃的,好好好,回家我炒,也哄你。” 小师叔随口刻薄:“当初分零食的时候不叫上嫂子,现在后悔了吧?” 董扬涌怼师弟:“我呸,当初她要在我身前身后晃悠着要零食,我得多不是人,现在能下的去手?” 妙琰被老头子逗得哈哈笑,承钰不知她们笑什么,也憨憨的陪笑。 妙琰是没有耐心钓鱼的,装模做样甩鱼钩下湖,一不小心甩到了小师叔的腰带上。 涌师兄随口刻薄:“早就被你连魂儿都勾去了,还勾他做什么?岸上倒是有不少俏小伙,仔细你勾来被小师弟都丢到湖里。” 虽然妙琰和小师叔二月二大婚,这婚结的草率,结局惊悚。 可妙琰作为一品妃,该有的体统,太后可是命人妥善安顿。 老儿子疼媳妇,为了媳妇敢怼娘,这是整个皇宫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太后嘴上不承认,心里明白自己惹不起妙琰,给妙琰配的护卫下人,都是最好的。 甚至得知妙琰有孕之后,人数翻倍。 他们出门跟着三十多个护卫,保护王爷和王妃的安全,小师叔原也没注意。 涌师兄这人玩笑着说得话,细品也能品出点意思。 岸上的护卫互相认识,按照人头数,绝对超过了五十。 小师叔很不舒服,可人家又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小师叔就算想发火也没有由头。 妙琰摆弄一会儿鱼杆,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就没了耐心。 承钰现在作息时间也像孩子,眼睛迷离,歪在老爹的背上又要睡。 妙琰搀扶她去舱里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她就算睡觉的时候也得搂着承泉,好在小孩子觉多,缩在姐姐怀里,粉□□白的小脚丫还搭在姐姐身上。 小师叔瞟一眼抗议道:“这小家伙就跟女人亲,偏我抱他,好像我要抱他跳井似的,总觉得我闺女要吃亏。” 没用涌师兄上场,妙慧直接怼道:“这话听着就酸,还不是看我们泉儿今天亲妙琰了,这醋王真是什么醋都吃。” 妙琰不知道小师叔为什么从宫里出来就有些不大高兴,难道是自己忘了皇家礼仪,皇帝和太后告状了? 妙琰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情绪也不高。 妙琰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她不高兴,那妥妥的写在脸上。 小师叔见妙琰小脸冷着,讨好地凑过来问:“不舒服吗?是不是孩子踢你了?” 妙琰低头看看自己不大明显的小腹说:“没感觉,可能是我比较粗心。” 小师叔诊了脉,又喊涌师兄过来诊一遍,涌师兄安慰他说:“孩子没事,好好的,双胎比单胎小很多,力气小自然妙琰没感觉。” “当然了,她也是心太大。” 涌师兄拍拍妙琰,又故意叹气说:“妹子,你长点儿心眼儿吧。” 涌师兄提到岸上多了人,原本是提醒妙琰,妙琰没明白过来,师弟倒是立刻懂了。 小师叔用眼神制止了涌师兄继续说,抱起妙琰说:“你也进船舱休息会儿,等你哥炖好了鱼,喊你起来吃。” 打发妙琰睡一会儿,小师叔看看师兄,试探着问:“以为我不在了,他对琰儿说过什么?” 涌师兄实话实说:“当着不少人,说封你儿子为皇太子,好在妙琰知道他不能生,没往歪处想。” 小师叔继续不满道:“除了妙琰,都知道了呗?” 涌师兄拍拍他肩膀说:“你应该相信妙琰,更何况他离不得你这个亲弟弟。” 小师叔不能冲进宫里打亲哥一顿,人家也没干什么。 回头想想自己成亲以后就没怎么好好陪着妙琰,她辛苦怀着孩子还替自己担心。 涌师兄又一幅看透世事无常的模样拍拍他说:“有幸被女人全心全意爱着,就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事儿,拿真心回报真心,才是最简单的相处之道。” 小师叔露出些嘲弄的笑,歪头气他:“看来是和嫂子弄清楚了,这不是你犯浑那会儿了。” 涌师兄见妙慧也去舱里歇着,才敢小声说:“这辈子我就干过那一次混蛋事儿,她都把我始乱终弃了,还不许我发疯?” “再说了你不仗义,你明知她怀孕了不告诉我。” 小师叔怼道:“你刚才那也是想提醒妙琰,瞒着我,打量我不清楚呢?咱哥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原本他们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董扬涌还给儿子承昊安排了个好差事,让他按月给老宅那俩宫女送钱送米。 反复强调那俩宫女他一手指头都没碰,都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让他好好关照。 董承昊无意再娶,董扬涌能答应? 短时间不续娶,全了这份夫妻之情倒也没什么,现成俩妾赏他,养个孙子勉强能治愈他失去大宝的痛苦。 董扬涌在大宝坟前烧了一堆木马和玩具,哭成了泪人。 承昊和承钰从小和他相依为命,这一双儿女摊上这么大祸事,董扬涌最近憔悴了不少。 小师叔刻薄他说,是老头子在媳妇身上累得,让他好好保养身体。 鱼炖好,小师叔把妙琰叫起来吃饭。 帮她挑干净鱼刺,专门夹大块的鱼肉给她吃。 妙琰靠在小师叔身边,心满意足地问:“这次回山,你不走了吧?” 小师叔诚心诚意道歉说:“以后让涌师兄做掌门,小师叔带你游山玩水。” 涌师兄立刻抗议:“打住,凭什么?我也有老婆孩子要陪。” 小师叔不客气道:“就凭你现在能系住裤腰带了。” 见涌师兄要炸毛,小师叔坏笑着问:“怎么,为了不当掌门,你还敢去逛窑子?” 妙慧的眼睛瞪了起来,吓得老头子指着师弟说:“你太阴险,掌门一位是恩师的遗命,你不能退让,不过我看在儿媳妇的份上,会帮你的。” 这四位都商议妥了明儿缓缓出门回山,天色晚了才回霖亲王府休息。 祝梓霖大半夜求见,把小师叔和涌师兄都折腾起来了。 祝梓林变毛变色,跪求:“王爷,陛下请您和娘娘还有董帅入宫断案。” 小师叔顿时恼道:“王妃娘娘有孕,你不知道吗?” 祝梓林磕头道:“涉及后宫妃嫔,连皇后娘娘都牵扯进来,不敢惊动太后,内命妇还谁有娘娘尊贵?” 小师叔还要炸毛,涌师兄拉他一把说:“大局为重,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去喊弟妹起来入宫瞧瞧吧。 ” 小师叔和涌师兄要更衣,祝梓林劝道:“来不及了,快叫上娘娘这就去吧。” 妙琰揉着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也没梳妆,勉强洗了把脸精神精神,挽了个道士髻,随手穿了准备明早回山路上穿的棉布道袍。 小师叔和涌师兄各自拿个斗篷一批,跟着祝梓林进了宫城。 御书房见驾,皇帝一脸怒色,三人行礼,皇帝只挥挥手示意免了。 两个太监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妙琰瞧着略有些眼熟,好像刚入宫没多久的。 地上跪了两名太医,还有七八个太医站在一边,满脸惶恐,微微颤抖。 皇帝指着她对董扬涌说:“董卿,诊脉。” 董扬涌不明所以,诊脉发现两个月的身孕,顿时明白过来了。 皇帝知道自己的事儿,董扬涌自然不敢说囫囵话儿,老老实实回:“回陛下,这女子有两个月的身孕。” 站着的那七八个太医继续颤抖,地上的俩太医面如死灰。 皇帝这才注意到一边打哈欠的妙琰,好奇地问:“妙琰,你怎么穿成了这样,九弟为何苛待你?” 第九十四章 妙琰赶紧回:“回陛下,臣平常在就是这个打扮,明天就回家了,只有家常的衣服在外面。” 妙琰以为皇帝和太后跟小师叔告自己状了,小师叔才不大高兴,又叫起了陛下。 不叫二哥,连皇兄都不叫了,让皇帝莫名有些心塞。 更让皇帝郁闷的是,她的家,竟然是玄清阁。 皇宫不是她的家吗?霖亲王府不是她的家吗? 见霖王眼神很不友好,心虚的尴尬道:“你们暂时回不去,妙琰,带四个嬷嬷去昭阳宫替朕问话。” 妙琰老实地问:“问什么?” 小师叔拉了一下妙琰袖子,妙琰也懂了,不是还有四个嬷嬷吗? 这些人都押了出去,皇帝看着涌师兄,忽然发狂地问:“现在想来,董卿果真是心地良善之人,难为你还好好教养那对儿女,至今还在为他俩操心。” 董扬涌尴尬笑笑,心说咱俩不一样,当初我是知道郎翠翠有孕,可怜她正自尽,差点一尸三命,随便娶了她,是希望她活下去。 至于成亲之后有过夫妻之实,那也是解决正常的需求,与感情无关。 这要是妙慧敢对不起我,不对,我家小慧怎么会对不起我,我可是一心一计对她。 妙琰第一次见素颜的皇后,素得比她还彻底。 起码妙琰还带着小师叔送她的小苹果耳坠,皇后散着长发跪地听皇帝口谕,神色木然。 嬷嬷解释皇后脱去簪环,是请罪之意。 妙琰才理解为什么皇帝见她不装扮,以为小师叔虐她,哼,借小师叔俩胆子。 嬷嬷替皇帝问话,问的都是皇后为何替罪妇何氏买通太医和教引嬷嬷,怎么能让何氏这种残花败柳,还怀着身孕的女人进宫。 皇后只推说何家的主母是自己母家的姑妈,受何家委托关照一下何氏,并不知道何氏在家竟然不规矩,还带了野种进宫。 何氏急着侍寝,求到皇后这里,皇后自称只是提携一下她,心里想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大事。 妙琰很不理解给自己男人拉皮条的做法,听皇后哭诉听得是昏昏欲睡。 回了话,皇后不顾体面央求妙琰替她美言,妙琰安慰她几句,带着嬷嬷回去交旨。 没想到太后亲自到了御书房,一脸正气凌然要求皇帝严惩不贷,皇室血脉不容混淆。 太后没帮祝家何家说情,还亲自下旨拿了祝家的人,亲自审讯。 连祝梓林这平常都不大回家的主儿,都审了三回,才罚他三月俸禄,继续当差。 小师叔这不惯俗务的,都看出来太后这是在保全祝家。 涌师兄被皇帝安顿检查从皇后宫里搜出的乱七八糟不知名的玩意儿。 妙琰连连打哈欠,太后才慈爱地说:“妙琰还是跟母后回寝宫休息,你皇兄后宫女人不懂事儿,累着你和哀家的孙子了。” 媳妇去太后那住,小师叔这亲儿子,自然也可以在太后寝宫休息。 两口子在外,不好意思要求同住。 太后安顿人伺候妙琰躺下,这才拉了儿子手说:“你媳妇有孕,母后给你预备个伺候你的,省得你闹坏了哀家的孙子。” 小师叔都气懵了,连说自己不需要。 太后不管不顾让传祝小姐进来,让他轻点儿,还小呢。 姑娘不过十六七岁,拜见了太后和霖王千岁,娇媚地瞟了一眼脸黑成锅底的霖王。 霖王哼了一声,闪身就往后面的寝宫走。 太后催促:“快跟着去伺候王爷。” 这姑娘羞答答跟着往后去,就见霖王抱着睡得稀里糊涂的妙琰出来,妙琰身上还裹着霖王刚才披着的斗篷。 太后慌忙劝阻:“外头风大,你别带她出去再着凉了。” 太监宫女跟着哀求,那位祝小姐已经被太后打发了,霖王也没有留下的意思。 众人大眼瞪小眼见霖王爷轻飘飘跳上了宫墙,抱着妙琰消失在夜色中。 消息传到御书房,涌师兄憋不住笑了一下。 皇帝自嘲道:“母后为了祝家的长久兴旺,又对九弟下手了。” 皇帝以为董扬涌是个修身养性的世外高人,要不怎么白送的俩妾都转手送了儿子。 皇帝试探着问了句董扬涌:“你们修道人都是一夫一妻?” 董扬涌尴尬道:“门内不限制婚配,一夫一妻多妾,古来有之,山门内并不管,只是我们家里的管得严,为纳妾得罪了老婆不值得。” 董扬涌和太医们,验看了皇后宫里搜出的陈年旧物。 有让人小产的药,也有验看孕妇怀男怀女的秘方。 要说宫里早些年有宫妃滑胎跟皇后没关系,物证面前太后都不信。 董扬涌心里幸灾乐祸,因为做皇帝,被害的终身不育也是没谁了。 表面上还得同仇敌忾。 皇帝又试探问了句:“妙琰不许九弟纳妾?” 董扬涌笑了下故意道:“应该不是,掌门师弟要是敢做对不起妙琰的事儿,依着妙琰的脾气应该会远走他乡。 反正惦记妙琰的男人多,她不愁医不好情伤。” 皇帝咬牙问:“谁?” 董扬涌故意笑说:“开个玩笑,我妹妹心里都是掌门师弟。” 这完全是所答非所问,皇帝又默默地看着董扬涌甄别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天明时候才把董扬涌放出宫。 妙琰睁眼发现自己枕着小师叔的胳膊,奇道:“什么时候回的王府?” 小师叔伸个懒腰,笑说:“你在宫里睡毛了,哭着找小师叔,我就给你抱回来了。” 妙琰不好意思地问:“我又给你丢脸了?” 小师叔无所谓道:“没事,嬷嬷都给你热牛乳了,打算喂你吃些,看你是不是吃饱了就不闹。” 妙琰直接把枕头拍了过去,不满道:“你又诓骗我。” 宫里太监送了两盒点心给娘娘尝,顺便传太后口谕,让她两口子没事儿陪她说说话。 小师叔直接摆脸色道:“孤昨夜受了风寒,怕过给母后,就不去了。” 不让小师叔回山门,小师叔就安安静静在府里陪媳妇溜胎。 小可爱董承泉正在学走路,这回可看出涌师兄老来得子辛苦,扶着儿子走路,明显有些吃力。 妙琰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不敢再抱女婿,也喜欢参与到给小家伙洗澡的趣事。 这孩子见水就撒欢儿,每次洗澡,粉□□白的小脚丫乱踢,两只小手边拍边笑,无论有多闹心的事儿,一见他,就都能丢脑后。 连小师叔都争着帮承泉洗澡,美其名曰都是男子汉,更方便。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闹心事儿,谁愿意这个时候进宫讨没趣儿? 太后传了几回老儿子和儿媳妇,小师叔不是借口自己旧伤发作,就是推说妙琰差点动胎气需要静养。 霖亲王府关门闭户,并不见客。 承钰在众人的关心下,渐渐敢见人,妙慧每天带她出去逛逛,买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小零食回来。 这些东西大多成了妙琰的玩具,妙琰出不去家门,又挺着圆滚滚的肚子。 妙琰开始觉得无聊,盼着早点儿把孩子生出来,继续过想跑就跑,想跳就跳的日子。 小师叔帮她揉着肿了的脚踝,尽量哄着她在王府的暖房里看看花卉,据说这样生出的女儿漂亮。 小师叔不但自己对皇位没兴趣,更不想生个儿子受苦。 他希望妙琰生一对漂亮的小女孩,大不了让涌师兄努努力,再养个帅小伙出来。 挑了些鲜艳的海棠花,小师叔找了蜂蜡,同妙琰一起鼓捣花汁子玩儿。 颜色浓些的,把妙琰的指甲染成鲜艳的梅妃色。 淡些的反复熏蒸,不断尝试着胭脂的颜色。 妙琰找到了好玩的事儿,她可以拿小师叔试色。 这么长时间关门闭户不出屋,小师叔在战场上晒黑的脸渐渐白皙回来。 妙琰把做好的胭脂润在他脸颊上和唇上,学着小师叔贪吃的样子舔上一口,果然又香又甜。 太后赏给妙琰不少果子蜜露,让她兑水喝,恐怕她孕中口里苦。 再把蜜露加到胭脂里,这两口子都爱吃。 比起那些庸脂俗粉,俩口子动手做的胭脂带着花果的香味儿,还多了些开胃的效果。 当然这不是妙琰给小师叔扮女装的理由,可她就觉得小师叔生的俊美,做女孩儿打扮也是风流婉转的。 尤其是妙琰帮小师叔梳好了仙女髻,再画上精致的妆容,戴上当初小师叔送妙琰的步摇。 套上梅妃色的罗裙,遮挡住小师叔的大脚。 妙琰满意自己的杰作,拉着小师叔去给涌师兄看。 小师叔原本是想着牺牲一下自己,陪妙琰玩耍哄她开心。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亲娘估计都认不出,也就当是锻炼一下易容术。 由着妙琰牵到涌师兄的院里,妙慧一脸警惕之色,试探着问:“这姑娘好气质,人也生得俊,谁家的呀?这么高的个子,真难得。” 妙琰憋着笑喊:“亲哥,出来。” 董扬涌愣了片刻,哈哈哈哈捂着肚子笑到抽筋。 妙慧推他问:“当着外人,你干什么?” 涌师兄上接不接下气道:“你的个头出卖了你,谁家姑娘这么高?嫁的出去吗?” “不过挺好看的,以后你要是男扮女装,记得坐着,千万别站起来。” 妙慧这才认出来是掌门师叔,也笑个不停。 承泉喜欢小师叔的步摇,摇摆着凑过来伸手去够,小师叔举起他,由着他拽着玩。 门上人来禀报,李天英大人携夫人求见。 第九十五章 依着妙琰肯定是不想见,小师叔和老丈人毕竟还有战场上同袍之情。 当初中军出事,也是老丈人拼死护卫。 小师叔要去更衣,那李夫人已经不成体统的哭着进来了。 都知道霖亲王府里,王妃说了算。 护卫哪敢得罪王妃娘家人。 李夫人直接跪在头戴步摇的小师叔裙下,磕头求救:“琰姑奶奶,看在你弟弟和你同父的份上,救救他。” 李天英一路呵斥:“成何体统。” 李夫人知道妙琰不会愿意见她,索性耍泼皮无赖,逼她碍于情面不得不管。 李天英这次认对了女儿,坐椅子上抱孩子的华贵女人身后的那个才是。 李夫人跪地一个劲儿拉小师叔的裙子脚,这把小师叔给尴尬的。 这要是给外人知道霖王在家穿女装,掌门师弟也就不用见人了。 涌师兄拉开李夫人说:“您认错了,站着的是您家姑奶奶,坐着的是我媳妇和我儿子。” 妙琰也觉得这个说法能保住小师叔的面子,淡淡地问:“门上怎么当差的?请到前厅说话。” 郭金宝先替门上奴才磕头请罪,起来搀扶着妙琰去前厅见客。 妙琰平常在家都是和小师叔乱跑,这冷不丁来了人,八个嬷嬷立刻跟在身后。 小师叔坐在椅子上抱着承泉没敢动,等他们都走出去了,才卸妆洗脸,收拾了去前厅见岳父。 妙琰扶着太监的手,微微福身算是见过了父亲。 至于那位李夫人,妙琰连理都没理。 坐在椅子上,妙琰端起参茶喝上口才问:“您这突然唱的哪出? ” 李天英无奈道:“妞妞,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爹就佳明这一个儿子。” “你姨娘求了宫里柔嫔娘娘帮他说了门亲事,定的是何家的姑娘。” “两家定了亲,走动频繁,何家小姐身边的丫头和他有了那事儿,这在宅门里不算稀奇。“” “大户人家受宠的女儿出嫁前,让丫头试试姑爷有没有毛病,是长辈默许的。” “谁想到祝家急着在亲戚中找好生养的女孩儿送进宫,因为没名分和位份,谁舍得嫡女去?” “何家那丫头,本就是主子爷们的私生女,太太这一慈悲认她做了女儿,送进宫才知道破了身子。” 李妙琰吓得站了起来,激动道:“宫里那位怀的是李佳明的孩子?” 李天英磕头道:“王妃娘娘,你母亲在家时,虽然恨爹和你姨娘,也是很疼佳明的,佳明毕竟是养在你母亲名下的孩子。” 小师叔换好了衣裳,已经到了门口,听到这句,明白李天英这老狐狸,最后这句肯定能说到妙琰心里。 小师叔进来搀扶起李天英,行礼道:“岳父大人请坐,李夫人也坐。” 小师叔坐到媳妇身边,拉着她坐好说:“别这么激动,你怀着孩子,内弟就算是按照欺君治罪,也不能在你怀着孩子时候处决。” 李天英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妙琰的肚子。 小师叔想了下,劝道:“我刚才命人打听了一下,内弟在大牢里秘密关押,您二位先别到处求救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皇上肯定不愿意被人知道。” “妙琰的产期在太后的生辰之后,那会儿妙琰怀着孩子过生辰,朝廷一定会有说法。” “紧接着给太后贺整寿,妙琰产子,皇上会看在太后和孩子的份上大赦天下。” “岳父大人想要救儿子,可以请旨驻守北境,别提内弟的事儿,就算看在妙琰的份上,太后和皇帝不会太难为内弟。” “这件事出来,主要还是何家的问题,至于内弟,刚好被皇上顺便恨上。” 李天英有了主意,连连磕头道谢,被小师叔拉起来,看着妙琰感慨句:“妞妞,爹没想到能享你的福,好好伺候霖王爷,一定养好身子生个大胖小子。” 小师叔无奈道:“都是我伺候她,您老闲着尽管过来坐坐,至于李夫人就别领着到处招摇了,私闯王府可是死罪。” “自古嫡庶有别,差的不仅仅是出身,还有家中长辈的教导,岳父大人抬举姨娘本就不合规矩,别为了姨娘耽误了前程。” 小师叔知道妙琰小心眼,索性恶人他来做,替岳母出了口气。 送走他们,妙琰坐在房里生闷气,她和姐姐佳柔关系不好,可那弟弟佳明,确实一出生就养在母亲身边。 小师叔端了水果来投喂,笑说:“我小舅子死不了,你以为皇兄真要他命?” “那个女人,皇兄估计都不记得长什么模样,无非是借机打压祝家和灭了祝家的帮手何家。” “那个女人现在关冷宫里日日掌嘴,她一天不死,皇后一天就得禁足反省。” “至于我那小舅子,无非是倒霉赶上他没系住裤腰带,有你在,他不但死不了,在牢里也委屈不着。” 按理说妙琰身为王妃怀有身孕,娘家应该时常送补品照管。 这都怀了八个月了,没见娘家来的一个食盒。 突然李天英府里勤谨起来,见天送燕窝鱼翅给妙琰补身。 妙琰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叮嘱她们不必费心,人家照旧天天送。 真如小师叔所料,妙琰生辰这天,两口子一早入宫给太后请安领赏。 内务府出面张罗内命妇和公主们给王妃娘娘祝贺生辰。 皇帝见妙琰笨重,免了跪拜礼,送了她不少外国进贡的机巧玩具。 看起来是赏给没见面侄儿的,皇帝知道妙琰贪玩,肯定回家先拆玩个遍。 北境有李天英驻守,也算是了了皇帝的心病。 在妙琰生辰这天,破例许李佳明回家给姐姐拜寿。 拜寿之后,若是妙琰在京城,他日日去王府听训导。 若是姐姐一家回了山门,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不许出大门一步。 姐弟俩十几年都没见过,头回见面还有点激动。 至少李佳明很激动,他总算是走出了牢门。 李佳明先给姐姐拜寿,又向妙琰请罪,没在母亲病逝的时候,尽孝子之心。 这小子倒是乖滑,连连要求请母亲棺木回京安葬,他是母亲名下的儿子,有送终的权利和义务。 妙琰思来想去,给了李佳明地址和迁坟的钱,许他尽快接母亲的棺木入京。 母亲是李天英的原配嫡妻,那李夫人就算到死,在母亲面前也只能是妾。 内命妇和在京的公主们过来贺寿,李佳明赶紧告辞。 别人规规矩矩,唯独和柔咋咋呼呼进来,行了一礼,兴奋道:“小嫂子,我可是想你了,还和我九哥叫小师叔吗?” 妙琰想起初见和柔时自己的蠢样子,不好意思笑笑说:“他是我师叔呀,叫小师叔叫习惯了。” “小嫂子你带我去你们山门里呗,听说你们玄清阁的弟子,修道修的气质非凡。” “还有你那个涌师兄,听说长得不错,和我九哥模样不相上下,我想见见。” 妙琰是知道和柔的泼辣,尴尬道:“涌师兄有夫人。” 和柔不满道:“我就是见见,又没说和他怎么样,听说能文能武,能征擅战,还妙手回春。” 这和柔满眼冒光,妙琰哪敢让她见涌师兄。 款待她吃茶点,亲自陪她暖房里看看小师叔精心培育的花。 出暖房门的时候,刚巧撞见承泉骑在涌师兄脖子上,手里掐着朵牡丹。 看见妙琰,承泉奶声奶声地叫:“母娘……” 小师叔教承泉和妙琰叫丈母娘,可惜承泉还小,最多叫成母娘。 叫完母娘,还把花递给妙琰。 这承泉生得漂亮,和柔顿时激动地拉着妙琰手说:“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孩子,谁家的?” 和柔要抱,承泉嫌弃地躲开,举着花,坚持要给妙琰。 妙琰无奈接过花介绍说:“这是和柔公主。” 涌师兄把儿子放下,行礼道:“臣,雷霆军主帅,破虏将军董扬涌参见公主千岁。” 和柔直接拉着董扬涌手,拉他起来嘴里说:“本宫可不敢,将军是我九哥的师兄,皇兄嘴里那可是比亲哥还亲的哥哥呢。” 董扬涌就觉得这公主满眼冒光,抱起儿子告辞道:“臣告退。” 和柔追了两步笑说:“你别走呀,我九哥那么爱吃醋,都不吃你和我小嫂子的醋,你避讳什么?” “这是你儿子,真可爱,陪我们玩会儿。” 董扬涌立刻把儿子放到妙琰身边说:“和你丈母娘玩儿,爹先回去。” 承泉拉着妙琰的手央求:“母娘抱抱。” 妙琰拉着小手说:“丈母娘肚里有你媳妇儿,抱不动泉儿,我们一起回屋玩好不好?” 承泉不满道:“我抱媳妇,母娘抱泉儿。” 这把和柔给笑的,抱起承泉说:“姑姑抱你,我是你媳妇的亲姑姑,咱们都是自家人。” 和柔公主合离了之后没再挑驸马,公主府里面首可是养了个多。 这显然是那些小白脸不入她的眼里,打起了涌师兄的主意。 和柔话里话外套问涌师兄,妙琰就想赶紧送她离开,千里之外。 小师叔不愿意见女客,他挑了无数珠子,打算给妙琰镶嵌亲手打磨的钗。 可算是选定了颗夜明珠,正在努力的镶嵌,见媳妇送走了和柔,虚弱地回来,举着礼物笑说:“亲手做的,有诚意不?” 第九十六章 簪子是桃木打磨而成,山门里最常见的款。 簪头雕刻成花冠状,一颗圆润的珠子在花冠里转来转去,发出淡淡的光晕。 妙琰家常偷懒,就喜欢戴个木簪子。 这礼物送得很合妙琰的心意,高兴的她抱着小师叔脖子一顿亲。 太后生辰这天,妙琰有孕,说句母后生辰快乐就得了重赏,可以回家休息。 小师叔拜完寿,寒暄一会儿,借口回家照顾临近生产的妙琰,也跟着回了亲王府。 太后今年整寿,皇帝果然下旨大赦天下。 承钰的前夫家判了流放,除了跟吴默来往过密的前公公继续服刑,其余人准许回家。 前婆婆领着承钰前夫,舔着个脸寻涌师兄,打算接儿媳妇回家。 这把涌师兄给气的,不顾体面,直接在霖亲王府门口,亲自动手把前女婿揍得鼻青脸肿,口鼻冒血。 边揍边骂:“还想让我闺女回你家那火坑,做梦!你们家觉得不好,先休了我女儿,交给官府替你们全家顶罪,害得她受了那么多苦。” “现在觉得我们董家门庭硬实,现在的董家你们高攀不起!” 侍卫一见董大爷气成这样,一齐劝:“不劳大爷亲自动手,粗活累活小的们干。” 大伙儿七手八脚把那小子揍得像块破抹布似的,躺在王府外面。 承钰到处找爹,闹着要吃炒豆子,忽然见到前夫和前婆婆。 吓得扭头扑进妙慧怀里哭:“娘,有坏人。” 妙慧还没承钰大呢,好在也习惯了承钰现在的孩子气。 她搂着承钰安慰:“承钰不怕,你爹揍他,一会儿就把坏人打跑了。” 突然小师叔跑出来大喊:“师兄快去看看妙琰,等会儿再揍他,妙琰可能要生。” 涌师兄回头啐了师弟一口:“要生你喊接生婆进去伺候,我能给你老婆接生吗?” 小师叔坚持道:“你先瞧一眼,我才放心。” 涌师兄指着门口那前女婿说:“小子,别跑,等老子忙完再来收拾你。” 承钰屁颠屁颠跟着爹后面等着吃炒豆子,涌师兄给妙琰诊了脉,吩咐接生婆就位,厨房赶紧烧热水。 见小师叔急得火冒三丈,拍拍他肩膀说:“一切正常,别怕,今天开奖,看看是俩小子,还是有我一个儿媳妇。” 承钰愣愣地看着妙琰肚子疼,忽然一本正经道:“早呢,你先吃东西,一会儿稳婆让你使劲你再使。” 承钰是生过孩子的,她自告奋勇陪着婶婶,涌师兄也不好说什么,他赶紧退了出去。 小师叔不理稳婆的驱赶,和承钰,妙慧一齐陪着妙琰生产。 好在妙琰是虽然是第一胎不容易生,可双胎个头小。 几乎比妙慧快了近一半儿的时间,生下了一个小小的男婴。 小师叔抱着妙琰使劲儿,瞟了一眼新出生的孩子。 没有承泉生下来大,也没有承泉生下来白胖。 小家伙红呼呼,邹巴巴,就像一个干瘪的红枣。 妙琰看一眼儿子别提多失望了,妙慧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尽量安慰妙琰:“咱们养几天就大些。” 承钰跟着忙前忙后,孩子生出,她帮着清洗包好,熟练的抱怀里安慰妙琰:“我家巧巧生下来就这么大,满月就好看了。” “孩子很漂亮,就是太小了。” 妙琰瞬间忘了疼,吃惊地看着承钰问:“你记起来你有女儿了?” 承钰似乎愣了一下神儿,抱着怀里的包裹卷又哭又笑:“我记起来生巧巧的时候了。” 忽又看见妙慧一脸惊喜看着她,承钰抱着孩子跪下冲着妙慧喊了声:“娘,以后您就是我亲娘。” 妙慧激动的接过孩子说:“你快去告诉你爹,告诉他你好了。” 承钰见妙琰光看自己,催促:“使劲儿呀,别看我,都等着看你能不能给我生个弟媳妇呢。” 哭笑不得的妙琰,第二个孩子都没试出来疼,顺利的生了下来。 虽然还是很小,很红,可这竟然是个女孩儿。 小师叔原本满头大汗抱着媳妇不撒手,一听说是个女孩儿,松了妙琰,抱过还没洗澡的闺女又亲又啃。 见妙琰用异样的眼神儿看自己,才把闺女递给稳婆,贱笑下请示:“琰儿,还疼吗?” 妙琰摇头说:“这一生下,浑身松快,哪都不疼了。” 小师叔继续请示:“那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妙琰觉得肚里好饿,随口说:“面条吧。” 小师叔那眼睛贼溜溜瞟着包裹好的闺女,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匆忙进了厨房。 霖王爷一年下一回厨房,王妃生日这天亲手做碗生日面。 难得今儿个王妃产子,兴奋到晕头转向的霖王爷,直接冲进厨房,揉面切面条一气呵成,给王妃做了一碗粗铣均匀的鸡丝面。 等小师叔端了面条回来时,两个包裹卷儿已经摆在妙琰身边儿,妙慧正在喂妙琰喝水。 见小师叔衣服上都是面粉,姐俩明白手里这碗是亲力亲为的,也就不计较他半天没见人。 妙慧玩笑道:“这见闺女就是不一样,面条都能切均匀了。” 小师叔在两个差不多的包裹卷儿上扫过,喂妙琰吃了面条,假装拆开外面这个问:“包这么紧热不热?” 拆包验明正身是个小子,又包好,放妙琰身边,抱起另外一个问妙琰:“给闺女取个名字好不好?小子得皇兄赐名,不用咱俩费神了。” 妙琰摸摸边上的包裹卷儿,心说你爹偏心你看出来没? 小师叔又想起什么似的,从书房拿出一本手札,献宝似的说:“我想了两百多个女孩名,你挑个好不好?” 妙慧一把抢过小师叔怀里的包裹卷说:“我家那个要抱抱儿媳妇,现在不抱,过两年就没得抱了。” 小师叔这才抱起另一个包裹卷说:“借你抱会儿,我还有。” 妙琰见小师叔亢奋的有点不正常,似乎又回到了贺三岁的时候。 等妙慧把闺女还回来,小师叔这才一拍脑门大喊:“郭金宝,你去请太后安,入宫报喜,回来孤重赏阖府。” 去报喜,这是个好差事。 郭金宝换了衣裳,入宫报喜。 太后一高兴,不但升了郭金宝的阶品,还赏了五十两黄金给他。 董扬涌得了儿媳妇,女儿的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常,一高兴就放了前女婿滚蛋。 直接告诉他,自家承钰现在病好了,董大爷陪嫁良田千亩,不愁找不到好女婿,不是小伙子都不稀罕要。 霖亲王妃产龙凤胎,大喜之下把董大姑奶奶的疯病都冲好了。 这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 皇家也觉得龙凤呈祥是祥瑞之兆,不制止这消息,反而大肆宣扬。 京城的媒人恨不得磨破了鞋底子,来找董扬涌提亲,想要求娶承钰,或是家有妙龄女子,愿意给承昊做填房。 董大将军和霖亲王关系匪浅,深得皇上信赖。 承钰是谁亲生的不重要,承钰不是黄花闺女也不重要。 董扬涌在家翻看名帖,承钰反而没兴趣。 她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小师叔抢贺芷蕊抱。 道理上霖亲王的闺女该封郡主,芷蕊郡主只叫了两天郡主,她哥哥小王爷贺址珏收到了皇上亲赐的名字,连带着芷蕊都封做蕊公主。 妙琰大过年的坐月子,倒省得应付宫里年下琐事了。 小师叔借口陪孩子,整天腻歪在媳妇身边赞美他漂亮的蕊公主。 赞美的蕊公主娘,拿枕头砸他,才意识到媳妇才是自己第一位惹不起的人。 这么一件大喜事,让宫里的阴霾渐渐散去些。 那罪妇何氏得知何家老爷太太都畏罪自尽了,她的生母因为是奴婢,并没有被牵连,松了口气在冷宫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太后经历这一场风波,也知道皇帝彻底没了生育能力,未来皇位只在贺扬澈和贺址珏之间挑一个。 澈儿必须得娶一个祝家的侧妃,这是太后要做的下一件大事。 最好祝家的女人能替澈儿生一个儿子,只有这样,祝家的地位才能继续保住。 妙琰刚刚生产完,这个时候的女人臃肿,疲惫,憔悴,男人怎么可能还有兴趣。 趁着年宴,太后灌醉了儿子,让祝家的女孩服侍,谁知霖亲王摇摇晃晃出宫,一头栽进荷花池。 呛得酒醒了,看太后的眼神儿都变了。 皇帝站在太后身后,无奈的耸耸肩,意思很明显,这是太后的老把戏。 当初他的原配嫡妻也不是祝家人,年纪轻轻香消玉殒。 醒酒了的小师叔明白,自己这是又得罪了太后,妙琰有危险。 小师叔请求带妻儿回山,皇帝不许,贺址珏得在京城教养,不许出任何意外。 贺址珏的准太子身份,王公贵族心里都有数。 皇帝更是把贴身侍卫和宫女各自赐了两名照顾贺址珏。 碍于不好让妙琰母子分离,才没抱进皇宫抚养。 再有就是皇宫并不比霖亲王府安全,妙琰看似孩童气十足,人机灵的很。 孩子的满月宴大宴官员,小师叔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妙琰也不喜欢这种虚热闹,勉强见了女客,就回房陪自己的一双儿女玩耍。 和柔那贼溜溜的眼,到处搜寻董扬涌。 董扬涌年纪虽大,风趣沉稳有男人味儿,和柔最近馋他。 第九十七章 董扬涌知道那疯公主对自己不怀好意,老头子年轻那会儿再随便,现在也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 也不能说他有多高尚,主要是他不敢惹小慧,人在京城离青楼那么近,这货一次都不敢往里迈腿。 董扬涌虽然有将军府,日常都是住在霖亲王府,一大家子习惯在一起,承泉离不开老丈人和丈母娘,小师叔一样离不开师兄和女婿。 相当于霖亲王府半个主人的董扬涌,被不少武将拉去喝酒。 许多都是追随过他父亲和姐夫的同袍或是后人,老头子耐心相陪,把酒言欢。 董扬涌少时刚猛,老来圆滑世故,倒把这满月宴料理的热热闹闹。 众人也知道两家指腹为婚,董少爷虽小,现在也是人人惹不起的蕊驸马。 酒宴散去,涌师兄这酒有点上头,走在花园醒醒酒,突然一股香风,和柔就到了面前。 涌师兄无奈行礼,和柔假意拉他,直接靠在他怀里说:“我是叫你涌将军呢,还是叫你涌道爷。” 董扬涌推开她说:“知道我是道爷,还请公主殿下放尊重些,仔细神仙怪罪。” 和柔娇滴滴笑问:“你那小可爱蕊驸马是你亲生的吗?” 董扬涌挑眉道:“废话,别人生的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和柔笑吟吟道:“那说明你近女色嘛。” 和柔又上前撩拨,涌师兄脚尖点地,轻飘飘上墙逃走。 这把和柔给气的,她追不上。 小师叔瞧见和柔勾搭师兄了,暗恨自己妹妹不争气,也不好这个时候出手管教。 回房见妙琰带着三个小孩玩儿,承泉晃着手里的拨浪鼓,逗着俩小的,一本正经道:“你俩叫哥哥。” 两个小娃哪里会叫,只会伸着胳膊抢哥哥手里的鼓。 小师叔把女婿抱起来,指着自己的女儿说:“亲亲老丈人,看我俩给你生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承泉扭身在妙琰脸上亲了一口说:“丈母娘生的。” 两口子被这人精逗得哈哈大笑,奶娘过来带孩子睡觉,小师叔总算能好好亲亲自己的琰儿。 媳妇从怀孕五个月开始,他怕动了胎气,忍得本就辛苦。 母后还捣乱,非在这个时候乱他的清净心。 无缘无故替太后背黑锅的妙琰,天快亮的时候才能好好睡一觉。 揉着自己酸痛的腰抱怨:“陪你比带孩子辛苦。” 小师叔紧紧搂着自己的媳妇,担忧,畏惧,如何保住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小日子,是他最担心的事儿。 孩子过了百天,小师叔借口回山门摆酒,非要回玄清阁,被太后和皇帝一齐制止。 就贺址珏一个宝贝,可不是生下来继承掌门之位的,怎么能带到山顶道观去? 董扬涌也想回玄清阁,小师叔非赖着他说要回一起回,不然就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吓得老头子不敢接这茬。 又见掌门师弟不怀好意的看董承泉,老头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货开始劝掌门师弟趁着还年轻,和妙琰继续生,多子多福。 从太后各种张罗给霖亲王纳妾,京城中贵女的心又活泛起来。 就凭霖亲王的相貌本事,别说做妾,做通房丫头都愿意。 贺址珏的名字是皇帝赏的,小王爷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人选。 何氏这出怀孕风波,就算宫里再三缄其口,宗亲贵族中,皇帝不育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亲王的女儿若是和亲,是可以封公主的。 这襁褓中封了公主的贺芷蕊再和哥哥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京城又掀起了一圈儿想嫁给霖王做侧妃的浪潮,哪怕当不上侧妃,侍妾通房也行。 皇帝冷眼瞧着,打发了不少明线暗线关注着霖亲王府的一切。 霖亲王府的正门就没开过,九弟和董扬涌两家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皇帝和太后许可,随时准备回山修道。 没良心的九弟两口子,宁愿抢着在家给蕊驸马洗澡,也不说进宫陪陪皇帝和太后。 话说就那蕊驸马董承泉,洗澡就那么好玩吗? 妙琰的两个小家伙更喜欢表情丰富,喜欢逗孩子的董扬涌。 贺址珏生得和小师叔一个模样,性子也像小师叔略显得安静,没有芷蕊活泼会逗人。 在这个家里风头都被妹妹抢了,他只能眼巴巴看着爹爹举着妹妹逗笑。 除非是太后想孙子了,俩孩子一齐入宫,址珏才显得比妹妹更得宠。 就算是儿女入宫请安,小师叔也让妙琰带俩孩子去,再好好的带回来。 他刻意躲着太后的花式给他纳妾,借口自己去年战场上箭伤发作,头重脚轻。 太医来瞧的时候,涌师兄给他弄点药,准能糊弄过去。 太后也没有多讨厌妙琰,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 但是皇家怎么能一夫一妻,祝家的利益得靠联姻保障。 太医也回来说小儿子身体确实不好,太后这天要看孩子,顺便传董扬涌一起入宫回话。 一家子商议下,觉得无非是问问小师叔的伤,叮嘱这兄妹俩别说漏嘴了。 妙琰带孩子入宫,也不是第一次。 这回有涌师兄跟着,他帮忙抱着址珏,妙琰自己抱着芷蕊。 奶娘嬷嬷没有旨意没资格上殿,这兄妹俩抱着孩子进去,见和柔公主正陪着太后说话。 瞧着涌师兄小心翼翼抱孩子行礼,和柔酸道:“冷面董将军,抱着孩子的时候倒是挺有耐心的,你可仔细点儿抱,那是太后的心肝儿宝贝。” 太后瞪和柔一眼,嗔怪道:“别吓着我大孙子。” 太后只接过址珏,笑眼弯弯逗一番,开始询问涌师兄儿子的伤。 太后宫里的嬷嬷带着俩孩子进偏殿玩耍,妙琰不放心也就告退跟了去。 涌师兄一本正经的忽悠,霖王爷战场上几乎丧命,这重伤动了根本,而今春夏交替的时节,重伤的人不舒服也是正常。 太后又问会不会影响生育,董扬涌听师弟抱怨过太后想给他纳妾。 故意感慨:“不好说,好在已经有了小王爷,就不必烦恼了。” 要不是妙琰助儿子的命,太后是能狠下心来去母留子的。 祝家的利益面前,儿媳妇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继续盘问儿子重伤后的调养药方,和服药情况。 妙琰带着孩子在偏殿玩儿,太后没让回家,她又不能擅自离去。 两个小家伙玩一会儿,各自乳娘上前伺候,吃了些奶,孩子们就乖乖睡着了。 妙琰接过太后宫里嬷嬷端来的茶水喝几口,守着孩子,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董扬涌回了半天话,瞧着快到晌午了,陪着小心问:“太后,是不是请王妃娘娘带着小王爷和蕊公主同臣一起出宫,王爷离了蕊公主,午觉歇得都不香甜。” 嬷嬷进来回话:“王妃娘娘和小王爷,蕊公主都睡着了,看样子得一会儿醒呢。” 太后随意笑笑说:“董卿先回就是。” 董扬涌警觉起来,赔笑说:“出门王爷可是特意叮嘱好好把娘三个带回来,臣还是老老实实候着。” 太后示意嬷嬷带董扬涌下去等着,董扬涌在这不起眼的屋里开始焦躁。 香炉里的香袅袅燃起,董扬涌心烦气躁,忽然觉得不对。 忽然女人的娇笑传来,仅穿着单薄纱裙的和柔推门进来,拉起董扬涌说:“这里没人会知道,我们玩一把好不好?” 董扬涌昏昏沉沉,脚步踉跄,眼前的和柔娇媚,漂亮,老家伙还真是有了想做的想法。 这也就是夜夜守着小慧,他最近没亏了嘴,要不然今儿个这裤腰带,怕是还真的系不住了。 和柔拿魅香勾搭他,倒也附和这公主的风格。 老头子这辈子遇到的风流女子无数,要不是觉得这么干对不起小慧,心里想着不玩白不玩。 董扬涌把挣扎着推门出去,脑子见了些风,清醒了些。 他拉个太监问:“王妃娘娘和两个孩子醒了没?醒了叫她们出宫。” 太监恭恭敬敬道:“奴才这就去给董将军问问。” 董扬涌才不会老老实实等着,仗着自己一身好修为,哪怕中了些魅香也还能保持清醒的状态。 今儿个是西凉王子入京的日子,皇帝这才没顾上去抱抱贺址珏。 那小家伙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同自己也是七八分相像,说是亲儿子,看着也大有人信。 皇帝瞧着他,想起了自己发妻生的长子,那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序齿就没了。 那孩子虽然是病逝,肯定少不了现在皇后的手腕,和太后的默许。 年轻的自己为了皇权稳固,尽量靠近祝家,利用他们的扶持。 也因为祝家失去了几个皇子,和曾经走进他心里的女人。 这皇宫里没机会出生的皇子无数,他看着他们化成一堆堆血水,总觉得以后还会有。 老天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西凉皇子这次带来的战马刚好解决了之前吴默叛乱造成的缺损。 皇帝高兴之余,赏赐他就在湖心岛居住,挑了几名美貌宫女伺候他。 听说妙琰还没离宫,皇帝正好想去见见她,和她那可爱的贺址珏。 第九十八章 大结局 董扬涌跟踪太监到了太后的偏殿,太监在门口嘀咕了几句,回董扬涌说小王爷还在睡,王妃娘娘请董将军先回。 这纯粹是扯淡,三个孩子在一起长大,他们的作息规律,老头子门清的很。 刚才那屋子根本就没有妙琰的说话声,猜测妙琰出了事,董扬涌立刻让郭金宝回家送信,通知师弟赶紧入宫,妙琰出事了。 入宫不能携带利器,董扬涌的桃木剑是能通过侍卫的搜检。 老头子倒提桃木剑,找了个太后宫里的小太监,一把擒住他逼问:“妙琰呢?” 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连说:“娘娘陪着小王爷歇着呢。” 董扬涌手腕子一使劲,太监哭道:“王妃娘娘被抬到湖心小岛去了。” 董扬涌解开太监的腰带,捆上他,又拔下他的鞋,把他袜子塞嘴里,随手把让你丢假山的山洞里,直接赶往湖心小岛。 这一路董扬涌在栏杆,假山,树干上,都随手刻了一个倒挂的葫芦。 这是药殿的标识,代表着悬壶济世。 妙琰在陌生地方醒来,奇怪地喊:“来人,芷蕊和址珏睡醒了没?” 不但没有太监宫女,推门进来的是个装束奇异的壮汉。 这人连鬓络腮胡子,身上的衣服还缝着大块兽皮。 见到妙琰用蹩脚的汉语夸句:“漂亮。” 人直接扑过来打算抱妙琰亲一口,妙琰灵巧转身,卸了那壮汉的力道,瞬间打出一套长拳。 汉子夸了句:“好功夫。” 躲在角落的嬷嬷焦急道:“公主殿下,不好了,没想到王妃娘娘功夫那么好。” 和柔咬牙道:“熏香,多熏魅香。” 嬷嬷立刻去办。 屋里熏上大量的媚香,被妙琰揍得鼻青脸肿的壮汉越发暴躁。 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恨不得立刻抓了妙琰快活。 妙琰浑身发热没了力气,撞开窗户,跳到回廊上。 那壮汉尾随妙琰跳出,拦腰抱上。 董扬涌刚好赶到,一见这般,一脚把那壮汉踹下了湖。 妙琰直接倒在董扬涌怀里,喃喃道:“找小师叔。” 董扬涌一看这样,就知道中了招。 别没等找到小师叔呢,再对自己下手,那兄妹俩可就不用见人了。 老头子把妙琰抱在凉亭里,四面透风也省的人家乱嚼舌头。 拔下妙琰头上的钗,先给妙琰放点儿血出来,冷静冷静。 妙琰靠在董扬涌怀里,不用睁眼,闻着桂花香味就知道是涌师兄。 她虽然燥热难耐,尽量控制着自己别乱动。 巡逻的侍卫发现西凉皇子落水,赶紧打捞营救。 这一给皇帝送信儿,那皇帝一路小跑到了湖心亭。 远远见董扬涌抱着妙琰,俩人几乎脸贴着脸,喝退了左右,亲自准备捉奸当场。 与此同时太后也坐着轿撵赶来,她心说这下小儿子该厌弃了妙琰,迎娶侧妃进门。 等皇帝赶到凉亭这也觉得不对,谁偷情在四面透风的地方? 俩人离的虽然近,这个距离看的出董扬涌正给妙琰放血,妙琰的样子好像中了下作药。 皇帝索性站住了,回头看刚好赶来的太后,心里有了计较。 多么熟悉的刚刚好,为他好的母后,总是能抓住他后宫妃嫔不规矩的时候。 和柔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大,太后安顿她给妙琰泼脏水,事成之后成全她和董扬涌。 和柔倒也不全是贪图董扬涌的美色,太后吩咐,她就非办不可。 皇家的媳妇都是步步惊心地做,九哥若是只做闲散王爷,太后自然是慈爱母亲。 而今九哥已经被写进了诏书,为下一任皇帝,母后肯定要替祝家打算。 现在惊动了皇上,那九哥要是知道一定弄死她, 和柔吓得灰溜溜跑了,祈祷董扬涌和妙琰没看到她。 下人不敢乱咬公主,太后这些年看在和柔听话,帮她料理不少腌臜事,还是会保全她的。 太后大怒如狂骂妙琰道:“不要脸,身为王妃,居然在皇宫偷情,这在宫外面,你还不一定怎么样呢,给我拿下。” 太监宫女一齐往前冲,皇帝喝道:“退下。” 太后大怒:“不赶紧拿下他们,就由着他俩在那伤风败俗,还抱一块儿!” 太监宫女跪在皇上和太后之间不知怎么办好。 小师叔连衣裳都没换就入了宫,一路太监囫囵话说不清,好在有涌师兄的路标。 远远看着涌师兄抱着妙琰,小师叔这心也不舒服了一下。 不过看这状态,肯定是遭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涌师兄权宜之下才在四面透风的地方抱着妙琰,小师叔这心略微安稳,脚下加紧。 凉亭下皇帝一脸关切地看着妙琰,恨不得亲自上去照顾,小师叔顿时酸气上涌。 喝住太监宫女,冲涌师兄喊:“师哥,琰儿怎么了?抱过来我瞧瞧。” 涌师兄大大方方抱着已经昏迷了妙琰,缓缓走过回廊,递给掌门师弟说:“中了魅香,刚才有个牲口似的壮汉正要欺负他,让我踹湖里去了。” 小师叔在师兄怀里给妙琰诊了脉,确定媳妇没事,松口气说:“多谢师兄,回家请你喝好酒。” 涌师兄已经给妙琰放了些血,回家用些解药就行。 再不济小师叔今天回去辛苦一晚上,妙琰也就恢复如常。 小师叔接过妙琰自己抱着,冷冷问太后:“我师哥和我媳妇身上的魅香怎么说?他俩要真有什么见不得的事,还用得着魅香吗?” 皇帝喝退左右,冲着太后行了一礼道:“西凉皇子被董爱卿踹湖里去了,他醒过来说朕赏他的宫女很美丽也很暴力,朕明明赏赐的是宫女,妙琰怎么会在湖心亭?” 太后本意是撒谎说妙琰在宫里烦闷出去走走,仗着西凉人不认识她,不检点勾引别国皇子。 又见到董扬涌坏了她好事,打算借题发挥说他俩有私情,这被俩儿子当场叫住。 太后冷脸对皇帝说:“陛下太抬举妙琰了,一个澈儿给她撑腰还不够吗?” 小师叔冲着皇帝冷冷道:“皇兄,您的女人是怎么一个个香消玉殒的,您心里该有点数,亲儿子的幸福不及祝家的兴旺要紧,臣弟不孝,这就领妻儿远离是非之地。” 小师叔抱着妙琰走了两步,回头喊师兄:“师兄,你那将军还没当够?我这王爷是不想做了。” 董扬涌嬉皮笑脸给皇帝磕了个头说:“臣老迈,告老还乡了。” 这货屁颠屁颠跟在师弟身后,真是看不出哪里老迈。 眼里光有媳妇的小师叔抱着老婆要出宫,亏了董扬涌忽然想到自己儿子不能打光棍,连忙喊:“等我一下,我去抱我儿媳妇。” 好在董扬涌够厚道,把儿媳妇和儿子的大舅哥,一手一个都抱了回来。 母子俩这次闹翻,小师叔连太后过寿都不再回京。 山门里琐事一年里有大半年推给润师兄照管,小师叔和他那老当益壮的涌师兄保证给送子娘娘托生的润师兄,继续努力添丁去。 这俩货就厚颜无耻的带着老婆孩子在江南买处院子住下。 三个孩子也都大了些,平常有承钰帮忙照管。 不论谁来求亲,承钰就是不肯嫁,她就想守着爹娘弟弟过下半辈子。 三个孩子也都喜欢承钰姐姐。 涌师兄哥俩喜欢结伴去街上喝茶听曲,吴语侬音唱尽江南风情。 妙琰和妙慧最讨厌这哥俩听曲。 虽说他们不是随便的人,去的也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净场所,可总觉得自家男人听别的女人唱曲儿就是吃了亏。 妙琰和妙慧结伴买些时鲜花卉回来插瓶,回家见芷蕊坐在涌师兄腿上,爷俩正看那俩小子打闹。 芷蕊见到娘和伯娘回来立刻说:“我爹和伯伯今天没出去喝茶,没出去听曲,就在家教我们念书,陪我们玩,你们娘回来就这么说。” 承泉一本正经道:“我爹不是说了,不许说最后这句吗?他说了三遍呢。” 址珏浅笑一下,慢条斯理道:“我妹刚才还和爹说她记不住这么多,这会儿说得真顺溜。” 妙慧拿了两把鸡毛掸子出来,递给妙琰一把。 自己的男人自己管教,各自房里都传出来男人的惨叫声…… 三个孩子手拉着手在院里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商议家里这批搓衣板多久能跪坏。 贺址珏话不多,张口就能坑爹。 小家伙慢悠悠补充:“爹不是学会木匠手艺了吗?能给娘做梳妆盒,就不能做搓板?” 妙琰觉得儿子说得对,让小师叔趁着太阳没下山,赶几个新搓板出来。 涌师兄瞧着师弟垂头丧气在院里刨木头,还细心叮嘱:“棱角做得平一点儿,打磨的光滑一点儿,江南热,咱哥俩裤子都穿的薄……” 几年都没见到九弟一家,皇帝经常望着寝宫里,九弟一家的画像发呆。 那是他打发画师去偷画的九弟一家的近况。 贺址珏趴在九弟的背上,九弟的脖子上还骑着贺址蕊。 妙琰手里举着个蒲公英,把毛毛吹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妙琰还是那张娃娃脸,一点儿都不像有俩孩子的女人。 皇帝本想接贺址珏进宫读书,又觉得九弟夫妻教育子女,肯定比利益至上的母后教导出来的孩子好。 他做了太久太后的木偶,最羡慕的就是敢为了妻儿顶撞太后的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