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不好当 作 者:皮丘卡 文案 沈瑜刚穿过来就有人不让她好过,她沈瑜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撒泼?找茬?先揍一顿,一顿不够就两顿。顺便教妹妹能动手就别废话,导致暴力小萝莉后来敢扒男娃的裤子,汗! 手握系统,开荒、种田,给姐攒嫁妆,给娘找第二春……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粟米从亩产两担提高到二十担,一季稻改为两季稻……一心种田的沈瑜,一不小心推进了一个朝代农业的进步,以女子之身被封为一品种田爵! 世子三番五次求娶,眉清目秀的县令大人急了,赶紧滚回家找爹,求皇上赐个婚,谁还没点儿背景咋滴…… 齐康:“嫁得如意郎君,高不高兴,欢不欢喜?” 沈瑜:“天下若论厚脸皮,你称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齐县令不以为耻,反而美滋滋:“过奖,过奖!” 众人:“不要脸!” 齐康:“……” 县令夫人不是应该过吃吃喝喝的小日子吗? 为何她还要解决粮库亏空、军粮供给等问题? 沈瑜:“县令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励志人生 甜甜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瑜,齐康 ┃ 配角:星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解决百姓吃饭问题 立意:靠人不如靠己,在逆境中翻身,与旗鼓相当的人携手余生! 第1章 欠收拾 多揍几顿就老实了 天回山下,小河村。 沈家低矮的土房内,几道光线透过门板缝隙照在地上,这是房间唯一的光线来源。 这房子,后世的猪圈都比这好太多。墙壁扭曲倾斜,感觉一场大雨就能让它趴架。 躺在危房床上的沈瑜正在努力消化原主留下的部分记忆。 沈瑜末世身死,意外穿越到刚死了爹的小可怜沈鱼身上。 沈家有三子,沈瑜的爹沈常青排行老大,生了三个女儿,老二沈常德和李氏有两儿一女,老三沈常远一儿一女。 没儿子又老实的沈常青不受待见。其妻刘氏性子软,又因没生出儿子说话不硬,腰板不直。 爹娘立不起来,三个孩子也跟着受罪。干的多、吃的差。沈老太总是骂:“吃啥吃,吃了也白吃,赔钱货!” 沈老太尤其看不上沈瑜。原因说起来可笑,十五岁的沈瑜虽然瘦小但模样着实好,比村子里任何一个女娃都长的俏,不像刘氏,更不像沈家人。 村里有那好事儿的,背地里传沈瑜不是沈家的种,被沈老太无意中听见,那之后便对沈瑜非打即骂。刘氏怎么解释都没用。 沈瑜重重的叹了口气,还不如让她穿到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上呢。被一大家子欺负要怎么搞? 沈家,一个字穷,全家就没有一个人穿的衣服是不带补丁的。沈瑜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一样。 不止沈家,小河村甚至整个大周土里刨食儿的百姓都差不多。 庆幸的是“良种改造系统”还在。只要有土地,任何粮食种子经过系统的改造升级后,不但产量翻倍,口感更是提高几个档次。 就沈家的现状来看,自己如果没有空间系统,沈瑜觉得一头撞死,重新投个胎可能更好。 相比末世土地污染、动植物变异、粮食难种,这里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至少不用担心人类哪天会灭绝。 所以沈瑜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反而对未来有了些许期待。 “死丫头,大白天的睡懒觉,等着我伺候呢!” 沈瑜闭上眼睛本不想理会,奈何就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大力的从外面拉开,融融的日光瞬间照亮了昏暗潮湿的屋子。 一个矮小黑瘦、尖酸刻薄的老妇人三步两步的走到床前,掀开沈瑜身上的满是补丁的被子,冲她吼着。 “还不起来,当自己个儿是千金大小姐呢,我看你就是躲懒,不想做活,谁惯的你,今儿我就治治你这懒病。” 说着用手揪住沈瑜的胸襟往床下拖。 沈瑜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白菜。她双手抓住沈老太的手腕,猛地一拧再用力一推,“嘭”的一声,沈老太后退几步摔倒了门口。 沈瑜的这一举动把跟随沈老太进屋的母亲刘氏和沈草沈杏两姐妹惊的目瞪口呆。 也包括沈老太,死丫头竟然敢打她?待她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小畜生,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沈老太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拿起门口的烧火棍就往已经站在地上的沈瑜头上砸。 沈瑜一闪身,伸手抓住木棍,沈老太拽没拽动,沈瑜一松手沈老太“唉吆”一声坐了个屁墩儿。 不等沈老太张口骂,沈瑜快步上前,一手紧紧卡住沈老太的脖子。 刘氏母女就是沈老太的出气筒。她们甚至没时间为死去的丈夫和父亲悲伤,就得投入到没完没了的活计当中。 原主早上撞了头昏死过去,这老婆子不但不给请大夫,还咒骂不停,把这孤儿寡母的一家四口骂的狗血淋头。 就像刚死的不是她亲儿子,这姐三不是她孙女似的,这样的毒妇就该放到丧失堆儿里,让她一口一口被生吞方才解恨。 沈老太脸憋的青紫,两手去掰沈瑜的手指。奈何沈瑜力气大,她只能在地上扑通。 沈老太对上沈瑜骇人的目光,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怕的感觉。 刘氏终于从突发的变故中回过神,上前拉住沈瑜:“二丫!快松手,那是你奶。” 见沈老太被憋的直翻白眼,沈瑜松开了手,要死也不能现在死,她可不想重活一次还没开始就背上弑亲的罪名。 沈老太像刚出水的鱼般大口喘着粗气,待缓过那口气,疯了一般往外奔,边跑边喊:“杀人啦,老头子儿子快来救我,死丫头要掐死我啊……” 刘氏被吓得手足无措,焦急地走来走去,“你这孩子,怎么能跟你奶动手,这可咋办呐?”二丫闯了这么大祸,沈老太岂能放过她。 “二丫,你出去躲躲。”大姐沈草当机立断拉着沈瑜往外走,想让妹妹躲出去。 “对,二姐你快走。等奶消了气你再回来,要不她会打死你的。”小妹沈杏又怕又急,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看他们为她着急的样子,沈瑜心头一酸。她虽对这三人没感情,但毕竟占了原主的身体,不能一走了之,否则受之有愧。 沈瑜看她们眼里尽是恐惧,便轻声安慰:“都别怕,有我呢!” 经历过一世的沈瑜清醒地知道,人善被人欺,她沈瑜宁可死也不会让人踩在脚下碾磨。 沈瑜捡起地上的烧火棍率先走出房间。外面春日暖阳,可比阴暗潮湿的土房子里舒服多了。 此时沈瑜也没时间和心情来享受午后阳光的温暖。 两个男人气势汹汹的直奔沈瑜而来,抬胳膊就要扇过来。 沈瑜冷笑,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揍侄女儿,这是亲叔叔? 沈瑜抡起棍子就是一顿打,末世活下来的人怎能没点本事。她知道打哪儿疼,院子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挥了几下棍子沈瑜已经气喘吁吁,原主刚破了头,此时能站直没趴下已经很不错了。 沈常德的媳妇李氏惊叫起来:“唉吆,小小年纪这般对长辈,该好好收拾一顿。” 沈瑜眼神不善地看向李氏:“二婶,你要收拾谁?” 沈家两兄弟被打的措手不及,着实挨了几下,再看沈瑜也没多大能耐,忍着疼就要再次上前。 沈瑜憋着劲准备开始第二轮的挥棒。 恰好老爷子刚从外面回来。沈富贵一脸严肃地站在上房门口,老妻的话他是不信的,二丫平时连话都不敢说,怎么敢掐她?但他总得问问,这家里不能没个规矩。 刚才沈家两兄弟杀猪般的叫声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围着沈家低矮的院墙窃窃私语。 沈瑜看见沈富贵,心里一琢磨,把棍子往沈常德和沈常远两人脚下一扔,哭喊着跑到沈富贵面前跪下,双手抱住沈富贵的小腿。 边哭边说:“爷爷救命,奶奶想打死我,说我光吃饭不干活。您看看那么粗的棍子差点打到我头上。”说着沈瑜指地上的棍子给沈富贵看。 沈老太在旁边气个倒仰,眼神露出凶光:“小畜生倒打一耙,我看你是活腻了。”扬起手臂就要打。 沈常远两兄弟也要上前,让沈富贵给喝住:“行了,也不怕人笑话。” 沈富贵:“到底是咋回事,老大家的你说。” 刘氏低着头带着谦卑,“二丫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她奶就拉她下地,还用木棍打孩子的脑袋,那么粗的棍子啊……”不等说完刘氏跌坐在地上哭。 “爷,二丫头上还淌着血呢,这要砸上一棍子……”沈草及时补充。 “爷,我娘说的是真的,是奶要打死我姐。”沈杏说完哇哇大哭,边哭边打嗝。 沈瑜听三人的话,心想还不是蠢的无药可救。如若这三人关键时刻不能为她挺身而出,她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沈老太气的浑身发抖,她何时受过这等憋屈。一时间沈家大院里哭声、骂声混成一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爷,我爹刚来找我了!”沈瑜的一句话惊得院子里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看热闹的人也抽了一口凉气。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富贵身后的沈瑜身上。沈瑜心想要的就是这效果。古人最信鬼神,他们这叫做了亏心事,怕半夜鬼叫门。 “爷,我爹说不让我跟他去,说如果我跟他走了就回不来了。我爹让我回来照顾我娘我姐还有我妹,不让人欺负他们。” “别瞎说,你爹已经……”沈富贵呵斥道。 “我没瞎说,是真的,我爹说了,他死的冤,谁敢欺负我们,他半夜就来找他……”沈瑜双眼直视沈富贵,没有半点怯的意思。 沈富贵心里打怵,毕竟儿子新死,他闺女就碰了头,在加上二丫这孩子平时老实听话,不像说谎的样子。 “爷,死的冤是啥意思?我问爹,但他不说,他让我回来问我奶。” 沈瑜把脸转向沈老太问:“奶,我爹说他死的冤你知道,你咋知道?” 沈老太一哆嗦:“别瞎说,我、我怎么会知道。” 沈老太是不想说,但架不住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哎,我听说沈常青是为了给他娘抓野鸡才不小从山崖上摔下来的。” “是吗?唉吆,要这么说,可不就是挺冤的嘛!为了一只没影的野鸡丢了命啊。” “可不是嘛,留下这孤儿寡母的可不是得受人欺负。看二丫头上还流着血呢。” 大家七嘴八舌就把事情经过还原了个大概。 “奶,是真的吗?你让我爹去抓野鸡?”沈瑜悲伤地看向沈老太。“我爹是为你死的?奶?” 沈老太目光躲闪,“放屁,谁让他去的,是他自己愿意去的,跟我没关系。” 沈瑜擦了擦眼泪往刘氏那边走,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沈瑜在心里叹气,她身体没恢复,武力值发挥不出来。 正面刚怕吃亏,否则也不用哭哭啼啼装可怜。 这一家子就是欠收拾,多揍几顿就老实了。 沈瑜踉跄着走到刘氏和两个姐妹身前,“奶,我知道您不待见我们一家,可我爹也是您儿子,如今我爹坟头都没长草呢,您就用那么粗的棍子打我脑袋,您怎么忍心?” 一时间院子里没有了声音,还差点火候,妹妹只能对不起你了。 于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沈瑜把手伸向沈杏,在小丫头腰间使劲儿掐了一把,原本抽抽噎噎的沈杏已经不哭了,突如其来的痛让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边哭还边用可怜又费解的眼神看她姐,那意思分明在说:掐我干啥呀? 看着自己孩子哇哇大哭,刘氏也跟着哭,沈草也默默流泪。 这场面活脱脱的是孤儿寡母被沈家全家欺负的现场。 “这沈家可真是的,我还琢磨把娘家侄女儿介绍给沈金宝呢,看来得考虑考虑。” 沈老太气的咬牙切齿,看沈瑜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但她又不敢发作。害死儿子逼死孙女的罪名她可不敢担,大孙子要是在因为他耽搁婚事,老头子非休了她不可。 第2章 鬼叫门 会怕一个愚蠢无知的泼妇 沈家俩兄弟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又气又恨,这死丫头今天中了什么邪,以前打一巴掌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怎么变得伶牙俐齿了。 他们想说话但又怕被殃及,若是落下个欺负寡嫂侄儿女的坏名,谁家姑娘还敢进沈家的门,他们可都是有儿子的人,只好忍者站在一旁不说话。 沈富贵胡子一抽一抽的,他没想到自家教训个丫头会发展到坏名声的地步,刚想发火。 不料沈瑜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这可不是沈瑜装,头上的大口子还在淌血,身体本就虚,刚刚对阵沈老太母子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她是强撑到现在。 刘氏和两个孩子吓的惊叫,“二丫!” 沈富贵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好了,老大家的带孩子回屋去。也不怕人笑话。”说完自己先回屋了。 沈常德和沈常远也赶紧溜回了屋,没热闹看,围观的人群自然也就散了。 沈草和刘氏把沈瑜搀到床上躺下。 刘氏劝道:“二丫啊,这次得了教训,以后可不敢跟你爷奶他们顶嘴,那是不孝。” “姐,好厉害,这次奶没打你,也没骂咱娘。”沈杏一双葡萄似的眼睛闪亮亮,一脸崇拜地看着沈瑜。 沈瑜叹气,这一家子受气包,把非打即骂的日子过成了日常习惯。 唯有沈草眼里满是担忧:“奶那人,咱都知道,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往后……” 沈草是怕沈老太秋后算账。 沈瑜安慰道:“不怕,有我在,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再被人欺负。” “二丫,你真的见着爹了?”沈草好奇地问。 沈瑜心说怎么可能,嘴上却说:“嗯,爹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爹!”沈杏低着头默默地叫了一声,娘几个又默默地流眼泪。 此时沈瑜也不顾不上他们了,两眼一闭就睡过去,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刘氏把她喊醒。 “二丫,起来吃粥!”刘氏端着一个破了几个豁口的大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屁股后头跟着小沈杏,“姐,快点起来,娘给你加了一个鸡蛋,是爷让的!”小丫头还舔舔干干巴巴的嘴唇,仿佛她口中说的那个鸡蛋是什么山珍海味。 粥是没几粒米的粟米粥,粟米是后世备受推崇的养生佳品小米。在这里却是百姓的日常主食。 水稻沈家也种,但产量低,都卖掉换钱了,一年四季都吃粟米,偶尔也吃豆子、高粱米。白面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买点。 “姐!鸡蛋可好吃了。” 沈杏眼巴巴的看着她姐和碗里的鸡蛋。 “赔钱货怎么不死了呢,浪费老娘一个鸡蛋。”外面沈老太气的叫骂。 沈瑜也不理会,把碗推给沈杏,“星星,鸡蛋给你吃,姐不爱吃。” 沈杏懂事地摇摇头:“二姐吃,我不要。姐你傻掉了,我叫杏,不是星星。” “沈杏不好听,姐给你改个名儿叫沈星,以后就叫你星星,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 二房三房孩子的名字不是金就是玉再不就是宝,只有她姐三一个草、一个鱼、一个杏。 “好听,大姐、娘,以后叫我星星啦。”小丫头高兴地晃着小脑袋。然后跑出去,不肯吃那个鸡蛋。 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沈老太安静了不少,沈瑜睡到日上三竿也没听见沈老太的叫骂。应该是沈富贵交代过了,落人口舌总不是什么好事。 这天夜里,沈瑜迷迷瞪瞪的出了门,喝小米粥的坏处就是夜里总起夜。这时沈老太也从急匆匆地从上房出来,夜里乌漆嘛黑的沈老太也没注意墙根儿那站着个人,擦着沈瑜走过,去了茅房。 沈瑜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精神。 沈老太正在解决生理大事,冷不丁地似乎听见有人喊她,吓了一跳,开始以为是老二或老三,她问了几声没人应。 沈老太心里有些发毛,蹲着的腿开始打颤。 “娘……”又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想起白日里沈瑜说关于沈常青的话,沈老太“嗷!”一嗓子,裤子都顾不上提,连跑带爬地滚回上屋,关紧房门。 沈老太慌慌张张地把沈老爷子推醒。 “老头子,老大老大回来了……!” 沈老太把刚才听见沈常青喊她娘的事讲了一遍。 沈富贵被老妻的弄醒,很是不耐烦,他斥责沈老太:“瞎说什么,肯定是你听错了,老猫叫。” 沈老太急了,她怎么可能连人和猫都分不清,“不是,我听的真真儿的,就是老大……” “睡觉!”沈富贵转了个身继续睡。 躺在床上的沈老太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那是她大儿子的声音。 突然,屋内响起两下轻微的敲门声,沈富贵猛地坐起来,两人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听,哪儿还有什么声响。 吓不死你!干了坏事的沈瑜心情舒爽地回屋美美的睡到天亮。 这一宿沈老太睡的特别不踏实,刚睡着就被一声若有似无的“娘!”给惊醒。以至于连早饭都没起来吃。 午后,刘氏在院子里做活,沈草抱着沈富贵和沈老太的衣服要去河边洗。 躺了两天沈瑜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头不晕了,身子也有劲儿了。 沈瑜想出去活动筋骨,带着沈星跟沈草一起出去。走时,她把厨房的火石偷偷带上。 沈老太刚从鸡窝出来,手里还攥着俩鸡蛋,见沈瑜出来,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狠狠瞪了沈瑜一眼回了屋。 由于走的太快,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跪地上。沈老太在屋里又是一阵骂咧。 沈瑜嗤笑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敢再招惹她那就再修理。她一个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会怕一个愚蠢无知的乡下泼妇? 村外不远有一条小河是锦水河的分支,村里洗衣做饭都用这条河的水。 沈瑜看沈草瘦弱的小身板要洗那么多衣服,说是给两位老人洗,但里面分明有沈常德和沈常远的衣服。 沈瑜心有不忍上去帮忙,被沈草拦住。“你和星星去玩吧,我一个人就行。” 沈星拉着她姐的手:“走,我带你去摘果子。”沈瑜也不太想碰那一家子的东西,拉着妹妹的手往山上去。 “你俩就在山边玩,不要去天回深山里,很危险。”沈草蹲在河边冲走远的两人喊。 “知道啦!” 天回山之所以叫天回山,据说因为山太高,从远处看就像是:山峰顶到天打个折又弯回来,向远处绵延几十里。 俩人走到一座小山包上,沈星找了棵野果子树,摘野果是她为数不多最快乐的事。 沈瑜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天蓝地阔,山高林密,初春的季节,大地披上一层新绿,充满着生机。 沈瑜用力呼吸,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远处天回山脉一侧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平原上依稀可见去岁留下的枯草。 沈瑜心里一动,问踮起脚尖专心摘果子的沈星:“星星,那边的平地有人种吗?” 沈星回过头看她姐指的方向:“你说锦水川?没人种啊,那边都是野地。种起来费劲,咱村的地都种不过来呢。” 这年代人口还是少啊,在加上落后,都是用人力种田,可不费劲嘛,地多了也种不过来。 沈瑜依稀记得官府曾发过通告,鼓励百姓开垦农田,新开垦的田地免征三年税。 只要有种子,大片的土地对她沈瑜来说就是吃不完的粮食和数不尽的银子。 沈瑜用食指轻轻摩挲下巴,在这里,或许她可以大有作为啊! 沈星摘了一把野果递到她姐面前,沈瑜仔细看就是野山楂,又小又酸涩,籽大皮肉就一层,去了籽也没啥了。 这要经过“良种改良系统”改造一番,定是又红又大、酸甜可口。 尽管不好吃,沈星却吃得开心。 沈瑜伸手掐掐星星的小脸蛋,小孩儿才六岁脸上却没有多少肉,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 “别吃这个了,姐给你找好吃的。”沈瑜领着沈星往山里走。 中午那碗粥消化的差不多了,晚饭也必定是粥,还不让喝饱。捞饭好几天才吃上一回。 所谓捞饭就是把小米用锅煮到半熟,捞出来再用水蒸。捞饭水分大,量看上去多,这里的人基本都这么做。 捞饭也不常做,只有农活重的时候,才会做上几次。 顿顿喝粥沈家人都已经习惯了,但沈瑜不行饿的浑身难受,总感觉要往出冒酸水,为了吃饱不得不自力更生。 安全起见沈瑜把沈星放到一个离地面三尺高的树杈上,让娃抱着树干边吃边等她回来。 沈瑜一个人往树林茂密的地方走,这种地方野鸡野兔必定少不了,沈瑜想看看能不能弄到一只。 不负所望,一只溜达的野鸡被拼了命跟它赛跑的沈瑜追得顾头不顾腚地扎进草堆。沈瑜喘着粗气提留起野鸡拧断了脖子。这凶残程度也是没谁了。 等沈瑜回来沈星还龇牙咧嘴地骑着树杈吃呢,沈瑜看的好笑。 小星星看见她姐提着野鸡,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口水流出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馋了?”沈瑜给她擦擦口水笑着问。 沈星小脸一红:“才不是,是酸的。” “姐,你抓的啊?好厉害!”沈星觉得二姐从昨天醒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不但能让奶奶不打她,还能抓住野鸡。 沈瑜用火石生了火,把野鸡毛都烧了烧,再用树叶裹起来埋进火堆做简易版的叫花鸡。 沈星盯着火堆都不带错眼的,边看边吸溜口水。 沈瑜看的心酸,“星星,将来姐天天让你吃肉。” 沈星眼睛跟小电灯泡似的“趴”一亮:“真的?”,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小屁孩老城地叹了口气:“奶不让。” 沈瑜没说什么,关于沈家怎么搞她得再想想。只是她想慢慢来,有人却赶着作死。 鸡肉没盐没调料,俩人也吃的喷香,“要不要给大姐和娘留点啊?”沈星吃了一个大鸡腿就饱了,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鸡。 沈瑜也想给刘氏偷偷带回去点,但以沈老太的道行,估计一进院子就能闻到味儿,她可不想刚消停两天再起争端。 “给咱姐带点,娘,暂时就不给了。”沈瑜把厉害关系跟沈星说了一遍。 小丫头两手握着小拳头保证:“我知道,绝对不会说出去,那以后我们偷偷带着娘出来,姐到时候你再抓野鸡!” 沈瑜逗她:“你怎么确定我还能抓到啊,这野鸡贼得很可不好抓哦。” “我就是知道,姐你变厉害了。”小星星格外的通透呢。 等沈草也吃完了,三人提着两大桶衣服回家。 沈瑜自觉身上已经闻不出味儿了,奈何沈老太的鼻子比狗还灵。 第3章 打砸烧 公爹打儿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三人进院,沈老太就从主屋走出来,就像专门等着三姐妹回来似的,但可没迎接的意思。 “死丫头,洗个衣服慢腾腾,就是出去躲懒。” 沈瑜可不惯着她,高声说:“奶,给您和爷洗的衣服里怎么还有二叔三叔的啊,咱家的规定不是各洗各房吗?我们孝顺您是应该的,怎的两位叔叔还要侄儿女给洗衣服?这话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沈老太怎么可能承认:“死丫头别胡咧咧,哪有他们的,都是我和你爷的,不爱洗就直说,别胡说八道。” 沈瑜又转向在院子里的张氏和李氏,“二婶、三婶,我姐天天帮你们洗衣物,你们不脸红吗?” 李氏撇嘴:“吆,我可没让她洗。” “嗯?什么味儿?你们吃肉了?”沈老太路过沈星的时候突然问。 沈星被吓得一愣,转身要走,被沈老太一把抓住,然后沈老太弯腰低头在沈星身上闻来闻去。 沈瑜扶额,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啊,还有,这是狗鼻子吗?一丁点肉味儿都能闻出来。 沈瑜上前把沈星从沈老太手里解救出来:“奶,您要实在想吃肉,就把咱家的鸡杀一只,您可别总想着抓野鸡了,我爹都死了,我不想连妹妹都没了。” 沈老太一听沈瑜又拿沈常青说事顿时炸了:“贱蹄子你还没完了,是你爹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够了,跟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沈富贵及时出来阻止。 沈老太不依不饶:“老头子这几个死丫头背着咱们吃肉,该好好教训一顿。” 沈富贵看看沈瑜,沈瑜迎着沈富贵的目光毫无惧意。 沈富贵:“净瞎说,他们几个丫头上哪去吃肉,赶紧回屋,丢人现眼。” 沈老太悻悻地走了,边走边骂刘氏:“老大家的都啥时候了,还不快去做饭,等着我伺候呢。” 沈瑜也懒得理她,只是安静了没几天,沈老太又搞出了一件大事情。 院内,沈老太双手叉腰,吐沫横飞的叫骂:“这个家我还做不得主了?我费劲巴力求人给你闺女介绍婚事,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老大家的你良心让狗吃了……” 刘氏表情有些痛苦:“娘,您这不是把二丫往火坑里推吗?杨老二那岁数都能做二丫的爹了,二丫才十五岁啊,怎么能嫁给他?” “怎地就不能嫁了?杨老二家房子新修的,人口简单,二丫过去就当家作主。就这么定了。”说完,沈老太气哼哼的回了屋。 此时的二丫沈瑜正和小星星在山里烤鸟蛋呢,她哪里知道自己被她奶二两银子卖给了村里的老鳏夫。 自从发现跟着二姐进山总有好吃,沈星就跟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仗着最近沈老太不太骂人,沈瑜养伤不用做活,总拽着沈瑜往山里钻。 等她们回到家,母亲刘氏和沈草坐在屋里抹眼泪,沈瑜纳闷这是又挨骂了? 知道原委后,沈瑜冷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有办法。” “你能有啥办法?草儿的婚事就是你奶做的主,我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娘也是没办法。如今,你这,这还不如草呢。” 刘氏就跟水做的似,有事儿就知道哭。自己不硬气,指望谁帮你?可是对刘氏沈瑜也没办法,谁让她得叫人一声娘呢。 沈草早就订了婚,是二婶的娘家侄子,人家也不咋地,据说比沈家还穷。那得穷成啥样。 “姐,放心吧,你不想嫁就不嫁。”沈瑜对沈草说。 沈草欲言又止,你都自身难保了,咋还安慰我呢。 沈瑜没事儿人一样,饭照常吃,饭桌上沈老太阴沉着脸,李氏刘氏时不时的瞄沈瑜,沈瑜全当没看见。 沈瑜喝了一碗小米粥下了桌,这日常主食是粥的日子,可真够糟心的。 沈瑜出了上屋,扛上家里劈柴的斧头慢悠悠地往村后头走。 杨老二以前有过一个媳妇,过门后杨老二非打即骂,没多久就跳河死了,三四十岁了一直说不上媳妇。 她就说沈老太憋着坏呢,原来是想找个人磋磨她,哼!那也要她有那个本事才行。 沈瑜举起斧头把杨老二家新做的木头大门劈两半,然后是房屋门。 杨老二正坐在床上翘二郎腿,被噼啪几声吓的差点栽下床,正要发火,一看是沈瑜,脸上顿时换了个色儿。 趿拉个鞋,一脸猥琐地朝沈瑜走过来:“媳妇你咋来了?” “媳妇?”沈瑜举起斧头,对着杨老二就要砍下去。 杨老二“妈呀”一声,转身就跑,沈瑜也不追他,在屋里一阵乱砍。等停下来,杨老二的屋里已经没有完整的东西了。 沈瑜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拍了怕巴掌,提着斧头回走。 见沈瑜出来,再看看她手里的斧头,杨老二“嗷”一声又从院里跑到院外。隔着院墙喊:“沈瑜!我是你相公,你敢动手?” “你是谁相公?”沈瑜语气冷如霜,杨老二犹如吞了冰碴子冷的发颤。 “杨老二,你可要想好了,我前几天磕了头,脑袋就不大好使,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总想砍点啥。你还娶吗?” 说着沈瑜已经走到了院外,手一甩,斧头刚好钉在杨老二脚边。 杨老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间一股腥臭流出。 沈瑜不禁骂道:“怂货!” “不娶,不娶,我不娶了,是你奶找到我,让我出二两银子就能把你娶回家,我才答应的。”杨老二怕了,这丫头疯了,这样的媳妇谁敢娶啊。 沈瑜走到杨老二跟前儿拔起斧头,“不娶最好,你还能多活几年。” 杨老二对上沈瑜的眼睛又是一哆嗦,虽然怕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争取:“那二两银子,你得退给我。” “谁收了你的银子就找谁要去,你跟我要?要的出吗?” 沈瑜扛着斧头越过层层包围看热闹的人群,施施然回家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沈瑜疯了,见人就砍……”的话传遍了整个小河村。 沈瑜扛着斧头进院儿,把院子里的沈老太下了一跳,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杨老二找上门来要钱。 沈老太肺管子都要气炸了,这次她坚决不放过沈瑜。再次把两个儿子都叫出来给自己撑腰。 沈瑜的斧头还在手里拎着呢,就等着他们发难时用。沈常德沈常远两兄弟看眼神不善拎着斧头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沈瑜,本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自古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人的本性使然,所以即便沈瑜是没有他俩肩膀高,又瘦又小的干豆芽,但这棵豆芽手里有能夺人命的斧头,还是一副绝不手软,谁来砍谁的架势。他们也怕。 “二叔三叔找我有事儿?” 沈常德脸色不太自然:“你奶找你!” 沈老太狠狠地瞪了一眼俩儿子,没用的东西。 “你把杨老二家砸了?”沈老太破天荒用了比较温和的语气问沈瑜。 “嗯,砸了。”沈瑜淡定回答。 “死丫头,好好的你砸人家干啥,人家管你要钱来了。五两银子,你看着办吧。” “管我要?” 沈瑜冲着在院门口踌躇不敢进来的杨老二问:“杨老二你说找谁要钱?你再给我说一遍。” “找、找沈老太。”杨老二嚷嚷要沈老太还钱,沈瑜她看都不敢看。 “奶,你听清楚了?人家是找你要钱,跟我可没关系。” 沈老太再也憋不住了:“老三你就看着这死丫头欺负你娘?还不给我打死这贱蹄子。” 沈常远虽然很不想上手,但她娘的话他又不好不听,于是硬着头皮上:“二丫,你砸坏了人家的东西就得陪,别抵赖。” 沈瑜对着沈常远胸口就是一脚,“砰!”沈常远如一块烂木头般从矮墙滑到地上,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杨老二“嗷”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你……”沈老太用手指沈瑜,沈瑜迎着她的手指一点点靠近,逼的沈老太步步后退。 “奶,你说咱家房子值不值五两银子?”说完沈瑜径直走向灶间,用火石把堆在灶头的干柴点着了。 沈瑜走出灶间,身后滚滚浓烟也跟着飘出来。 沈家一大家子都疯了一般往灶间跑,火总算是没烧起来。 等出来后一个个灰头土脸,一身的黑灰,包括刘氏,她也被沈瑜的举动吓得够呛,这还是她那个听话老实的女儿吗? 大家都站在院子里看沈瑜不知道该怎么办,墙角那还坐着个吐血的沈常远,沈老太想骂不敢骂,生怕再刺激沈瑜,她再干出点啥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很快沈富贵终于从屋里出来,沈家就这么大,这么闹,全村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沈富贵在里面早听到了却都不出来。 现在出来,是知道她打了人烧了厨房。沈瑜冷笑,端着大家长的架子,却不干一件正事。 沈富贵很不喜,忍不住大骂:“翻了天了,二丫头你想咋地?这些日子还没作够?” “爷,您说这话不亏心吗?我作?我爹尸骨未寒,你们二两银子就把我卖了?您夜里能睡好吗?夜里我爹没找你聊聊?” “放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沈富贵也是被气着了,看架势也要上来打沈瑜,被沈常德拉住了。 沈常德拉着他爹的胳膊,小声说:“爹啊,这丫头疯了,你看三弟都被她打的吐血,咱家的房子也差点被烧了啊。” “畜生,不敬长辈,还动手打人,老三去报官,告她不孝,让她去坐牢。” “对,抓她去坐牢。”沈老太突然像是有了主心骨,又活泛起来。 刘氏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富贵和沈老太面前:“爹,娘,不能报官啊,报官二丫就完了。” 沈富贵正是有气没地方撒呢,解下腰带就往刘氏身上抽。 沈瑜的火蹭蹭往上窜,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老不羞。 她把手里的斧头往前一扔,斧头尖儿贴着沈富贵脚边插进地里。只要在偏一点儿,沈富贵的脚指头就没了。 饶是沈富贵想硬气,也只能呼呼喘气,光瞪眼不说话。 这是沈瑜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真的想杀人。 公爹打儿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4章 新县令 县令眼里有笑意,是她的错觉吗…… 沈富贵又惊又怕,用颤抖的手指向沈瑜,“你、你敢,我是你爷!” 沈瑜眼里闪过戾气,“要不是因为是我爷,现在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死丫头,反了反了,你爷你也要杀!一定要报官。”沈老太躲在沈富贵身后叫嚷,看沈瑜像是看仇人,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没有底气。 “好啊,报官就报官,正好我爹的冤没处伸,你们沈家欺负孤儿寡母,卖亲孙女的债也该有个说法。” 真要经了官,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这地方百姓都穷的叮当响,吃饱饭都苦难,孝道、礼节等都不甚严格。官差也懒得管寻常百姓家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再说任何年代无权无势的百姓最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真要去县城见官,沈富贵还真不一定敢。其实沈富贵哪敢报官,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最怕的就是与官差打交道,见着都躲着走,他就是想吓唬吓唬沈瑜。 但他们不知道是沈瑜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胆小怕事的沈瑜了。 再说,她虽然是动手打人了,但是都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官府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沈家做的事情本身也见不得光,因为大周律法有一条规定就是:无罪清白者不得买卖。所以沈瑜才有底气说报官。 沈瑜走过去搀起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刘氏:“娘,起来!” 母女俩转身的功夫,沈富贵猛地拿起地上的斧头,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和力量,“你们都一起上,把这个小畜生给我逮住了!沉塘。” 沈富贵一声令下,沈常远站起来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血唾沫,沈常德也走上来。 沈瑜把刘氏往沈草那边轻轻一推,心想这些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挨揍没够? 转身照着沈常德的肚子就是一拳,再飞出一脚把沈常远踹向沈富贵,巨大的冲击力把沈富贵和沈老太双双砸倒在地,沈富贵手里的斧头掉下来正中沈老太的脚面。 沈老太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小河村,她该庆幸的是斧头背朝下,她的脚还在。 两下连击发生在一瞬间。沈常德把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沈瑜本想打脸,无奈她身高想打脸够不到,只能照着胃的位置打。这一下也够沈常德受的,脸色青紫,倒在地上弓着身体,像一条蠕动的毛虫。 张氏和李氏见自家男人都被打倒在地,疯了一般上来扑打,还有沈金宝、沈金贵也上来为父亲出气,要打沈瑜。 还真以为人多力量就大呢,可笑。 两个成年男人沈瑜都没带怕的,何况这没长大的半大小子和两个妇人。没用几人李氏和张氏母子纷纷倒地,站都站不起来。 李氏和张氏自从嫁进门就拈轻怕重,生了儿子有依仗,跟着沈老太后头没少欺负刘氏,甚至坐月子都要刘氏这个大嫂伺候。 沈金宝是沈家大孙子比沈瑜还小一岁,沈金贵也有十三了,都没少欺负沈草和沈瑜这两姐姐。 沈瑜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今天居然还敢往她手里撞,找死吗? “啊,杀人啦!”张大叫了起来,让沈瑜一个瞪眼给吓了回去。 沈玉和沈丹两个女孩儿被沈瑜不要命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躲在门后不敢冒头。 沈瑜拍拍手,对着地上挣扎、哀嚎的一众沈家人说:“怎么?你们觉得我最大的依仗是那把的斧头?以为夺了斧头我就得任你们宰割?呵!” “你不是二丫,你是谁?”还是沈老太率先抓住了重点。 二丫在她眼皮子底下活了十五年,什么样子她一清二楚,这个面前的沈瑜半点没有以往二丫的样子。 沈老太虽然这么说,但毕竟见识有限,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性情完全不一样。 “不是二丫我又是谁?”沈瑜反问。 沈瑜步步走进,再次捡起砸伤了沈老太的斧头。没办法这家里能称得上有杀伤力的物件也就是这把豁了口子的斧头了。 要吓唬人还就非它不可。否则她两手空空跟他们讲道理,有人肯听才怪。 “沈富贵,你刚说要把谁沉塘?”沈瑜眼神阴冷,连“爷“也不叫了。 沈瑜又说:“不怕死的都上来,我的斧头可没长眼。” 院内的一众人被吓的打哆嗦,他们在横,也只是普通的庄稼地人,怎么见过这种阵势。 院外的人窃窃私语,这丫头太狠了。 “哎呀,这沈家可真能闹,前两天不是刚打一架吗?” “可不是,这二丫可真不得了,敢拿斧头比划她爷,难不成真疯了?” “那也是被逼的,你看杨老二那事儿。否则一个丫头哪个敢跟长辈动手啊,还嫁不嫁人了。” 沈瑜不理会人群的议论,一脚踩上沈金宝的手臂,把斧头抵在沈金宝的手腕处:“刚是哪只手打我来着?留着也是祸害,砍了吧。” 院外的人群看着沈瑜彪悍的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难不成这丫头真要杀人? “嗷!不行,二丫我做了,真的错了。你快放下斧头,可不能砍啊!”李氏爬过来趴在地上哭着给沈瑜作揖赔不是,哪还有以往的嚣张跋扈劲儿。 沈家其他人都已经吓傻了,他们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一大家子人却没能制住一个丫头片子。还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刘氏从震惊和害怕中缓过神啦,走过来劝沈瑜“:二丫,把斧子放下,那是你弟。” 沈草也走过来劝:“二丫你不能这么做,你得想想我和咱娘还有星星。” “哇……姐,我害怕!”沈星被她姐的样子吓的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哭出来。 沈瑜刚刚没有手下留情,只是一时气愤上了头,她又不真的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真杀了人她也不好办。 但样子还得做一做。如果说上次只是敲打,这次就得来点儿狠的。只有让他们从心里对她产生畏惧,以后的日子才不敢招惹她们,这是她沈瑜的生存法则。 对于刘氏和沈草的劝告,沈瑜装作无动于衷,手里的斧头还在沈金宝的手臂磨来磨去,沈金宝已吓傻了,刚一股脑冲上来别提有多后悔了,眼珠子跟着沈瑜手里的斧头转来转去,身子一动不敢动。 沈瑜想着差不多了,正想着收手。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吆,听说有人要报官?本官正好路过,是谁要报官啊?” 沈瑜心里一惊,转身就见两个男人从沈家墙外的北角走出来。两人约莫都在二十多岁。其 中一男子身材挺拔,长相正气威严。 最抢眼的是走前面的白衣男子,面容俊朗,五官精致完美,一头黑发随风飘起,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倒是有几分仙气儿。 无可挑剔的外表,沈瑜心一动,这颜值很是赏心悦目啊!见惯了麻布烂衫、面黄肌瘦的人,这等光鲜美男突然闯入视线,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就像灰暗空间里的一道光。 就是在还有寒意的初春还是户外环境,你扇子摇个什么劲儿,不嫌风大吗? 不过,他说本官?他是官儿? 陌生男人站在门口扇扇子,院儿里老弱妇孺倒地一片,一时间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些尴尬。 “咳,有人想报官?”白衣男子再次提醒。“奇某正是准备上任的锦江县县令,你等有何冤屈啊?” 一听说是即将上任的新县里,沈老太岂能错过:“县令大人,快点抓她,这个孽障要杀人呐,你快看看斧头还在她手里呢。” 沈瑜:“……”证据确凿的现场。 沈富贵拍了拍沈老太的手臂安抚,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白袍男子身前,先是跪下一腿,然后在艰难地双腿跪地,那样子艰难,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大人,此女本是草民孙女,她突然发了疯,要杀我们一家老小,幸好大人来的及时,否则,我们沈家可就可就……,请大人做主,救我沈家人性命。”说着沈富贵还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擦眼角。 小辈儿殴打长辈,长辈心酸又无奈,不知道的人还真能被沈富贵的样子骗了。 随后沈家不大的小院儿里呼啦啦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地喊:“请大人给我们做主!” 沈瑜:……麻蛋,没想到沈富贵还有绿茶潜质。这一副委屈又伤心的样子着实很有说服力,小看他了。 “哦?”齐康看了一眼面前的沈富贵,抬头看还拎着凶器,一句话不说的沈瑜。 沈瑜也回看他,只是这县令的眼里怎么有些许笑意呢,是她的错觉吗? 第5章 辩是非 小丫头心狠手辣,她不会吃亏…… “不是这样的,二丫没有……”刘氏慌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为沈瑜求情。 “老大家的你住口,二丫疯了,难道你要让沈家一家老小都为她陪葬吗?”沈富贵不想让刘氏说下去,高声呵斥。 刘氏一缩,也就真的被吓住了不敢吭声。 齐康没有理会跪了一院子的人,轻踱几步四处看了看,遂给沈家定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齐康轻轻叹气,他一路从京城走来,所到之处农家都是如此模样,丰衣足食的人家少之又少,像沈家这样状况的人占了大多数。 沈瑜视线始终跟着齐康,沈瑜心里琢磨:听这县令的意思,他们应该早就站在院外听着了,所以事情的原委以及非曲折他不会不清楚。 但若是这县令不想清楚怎么办? 小说里好像这个时候塞点银子最管用,但是她沈瑜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再说贿赂县官这等大事又岂是几个铜板能解决的,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沈瑜在心里快速思考,如果这县令试那等不问是非的昏官,干脆敲晕了,自己再往天回山一钻,不信他们能抓得到她。 刘氏沈草她们毕竟没有大错,应该也不会被她连累。沈瑜打定主意,如果这个县令发难,她绝不手软。 这年代没有天眼摄像头,往深山里一钻、换个地方换个身份想必也不难。 “他们说谎!是他们要害我二姐!”这稚嫩声音,不是沈星又是谁。 沈星满脸泪水,走到县令面前,双膝一弯。跪下去的小女孩儿,还没有面前男子的小腿高,小姑娘的眼神却坚定无比。 “是我奶一直都看不上我们一家,只因我娘没有生出儿子,我姐前两天还因为我奶磕破了头,今天我奶还把我姐给卖了,我姐不愿,我爷就要抓我姐沉塘……” 沈瑜此时无比欣慰,沈草这个十六岁的大姑娘见到县令都被吓的不敢抬头,刘氏更是被沈富贵喝的不敢再吭声。 反而是这个六岁的孩子,在姐姐蒙受冤屈的时候,抗拒心中的胆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她辩解,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小星星极力为她辩白,沈瑜也不能在无动于衷,她扔了斧子也跪了下来。古人就是这点麻烦,跪来跪去,百姓见官就要跪。 跪,是这个世界的生存准则,甚至无关尊严,所以沈瑜跪的也没什么太大压力,就是这姿势实在是难受,膝盖略疼。 齐康把沈瑜的动作表情都看眼里,知道她这一跪是多么的不情愿。 齐康走过去把沈星掐着咯吱窝提留起来。 沈星觉得这个县令好像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于是又高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您不能因为我小,就不相信我!” 沈星小大人般的举动,把齐康逗笑了,摸摸小孩儿的发髻轻声说:“乖!”又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冲沈瑜挤了一下右眼。 沈瑜:“……”他们不熟儿吧?这个朝代的官儿这么欢脱的吗? 不过沈瑜的心却因为齐康的言行安定下来。她觉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县令应该不是坏人。 沈富贵:“大人别听小孩子胡说。” 齐康:“胡说?你这个公爹拿着腰带要抽打自己的儿媳,打不成后让两个儿子打孙女,难道是本官看错了?” “草民,草民……”县令发难,沈富贵一时有些无措,趴匐在地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不是我的孙女,我孙女二丫乖巧的很,从来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她中邪了,对,她一定是中邪了……”沈老太狠瞪沈瑜。 沈瑜也不甘示弱,“被你们欺负的就是二丫,如今我反抗的了就不是二丫。中邪?奶,这话您怎么说得出口。” “大人!请为小女做主。”今日她是冲动了些,她是不屑卖惨扮柔弱来博同情,但今天若不趁着这个县令在的时候把沈家的气焰压下去,不说她,刘氏三人也不好过。 齐康走到劈柴的木桩前,另一名男子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垫子放上面,齐康一撩衣襟坐下,再翘起一只腿,摇了摇扇子。 “说说看!” 骚包!沈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嘴上却说:“我娘一个人煮一大家子的饭,挑水劈柴,还要下地做农活;我和我姐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任劳任怨,可是爷奶仍满不满意,挨打受骂已经是寻常事,如今他们二两银子把我卖给了三十多岁的老鳏夫,我不从,他们就要弄死我……” 虽然对原主没有多大认同感,但说到这些,沈瑜也不禁难受,更多的是气愤。 “奶,你总骂我贱蹄子,那我爹是什么?生了我爹的你和爷是老蹄子吗?难不成我爹不是沈家人,身上流的不是沈家的血?” “你……”沈老太面目都有些狰狞了,看着沈瑜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 “噗”一声,齐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丫头可真敢说啊,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沈家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捂着嘴憋着笑。 “这丫头,她奶是说她不是沈家的种,可没说她爹不是……” “她爹不是,那沈老太岂不是……” 见众人都看过来沈老太的脸再也挂不住了,她何时受过这等气,事她的关名节,瞬间变了脸,一瘸一拐整个人张牙舞爪地朝沈瑜扑打过来。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唉吆一声又重重地跪在地上。 “大胆,在大人面前竟敢如此放肆,不要命了吗?” 沈瑜心里一惊,看了看与县令同行的男子,她刚都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出手的,高手啊。 她沈瑜的身手是打丧尸硬练出来的,对付普通人还可以。不知道大周是不是崇尚武学武德,飞檐走壁、飞天踏浪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很帅!沈瑜在那异想天开。 再看沈富贵,脸色很不看,狠狠瞪了沈老太一眼:“你这个无知的蠢妇。” 骂完沈老太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对县令请罪:“大人,都是草民该死,教妻不严,惊扰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齐康扫视了一眼沈家小院和院外的人群,“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本官只不过是上任途中突然口渴,想过来讨杯水喝,既然碰上了,本官就得问问,毕竟这小河村也在我的治下。” 齐康突然转变语气,厉声道:“你确实该死!若不是你纵容,又岂会助长他人气焰。本朝律法,不得私售人口,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能随意卖儿卖女,你却纵容老妻卖孙女,你可知罪!” 穷苦人家卖儿卖女的也不在少数,但那都是私底下做的,民不举官不究。摆到台面上,又是在县令大人面前,那就是触犯律法的罪。 沈富贵和沈老太一听要治他们的罪,哪还敢在说沈瑜的不是,跪地不断磕头谢罪。沈家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齐康:“我还没到任,严格来说今儿这案子不该我审,而且这里也不是衙门。我就不多管闲事儿了,你就当我是个路过求水的客人。接下来你自己处理家事吧,我喝口水歇歇就走。” 沈瑜赶紧起身回屋里找了个干净少豁口的大碗,舀了一碗水递到县令面前。 县令接过水没说话,沈瑜又重新跪了回去。 沈瑜也拿不准这县令是什么意思,审都审完了,现在又让沈富贵当做家事儿自己个儿解决。 除了院外的低声私语,沈家院内一片安静。 最后沈富贵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草民治家不严,一切都是草民的错,今后一定严加管教,二丫的婚事做不得数,至于杨老二的银子,全有草民一力承担,与二丫一家无关。” 齐康吹了吹碗里的水,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在思考。 沈富贵跪在地上不停地用袖子擦汗,生怕县令再治他们的罪。 半晌,齐康像是终于喝够了水,心满意足的答了一句:“好!” 齐康站起身来,“既然沈家大家长已经把事情解决了,那本官也该走了,天儿,我们走。” 随着齐康走出院外,围观的村民呼啦啦跪了一片。好一会儿,沈家院子里的人才缓过神来。 惊动了县令的一场闹剧,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沈老太见县令走远,要说话被沈富贵呵斥了回去:“行了,还没闹够,也不怕人笑话。都回去吧。”沈富贵扔下一句话回屋了。 再说齐康,走出小河村。齐天忍不住问:“大人,那沈家人明显是欺负孤儿寡母,大人怎么不棒帮帮她们?” 齐康摇了摇扇子:“要怎么帮?孤儿寡母是可怜,但留在沈家至少有屋避寒、有饭吃,如若给她们分了出去,几个妇孺,又没多大力气,田都种不了几亩,要怎么活。” 顿了顿齐康又笑着说:“再说那小丫头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有一股狠劲儿,今天即使没有我们,她也不见得吃亏。是分是和就看她自己了。救急不救穷,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半晌,县令大人仰天长叹:“锦江县——穷啊!” 难道大周的百姓要一直过这样的穷苦日子吗? 他突然为自己的仕途之路感到忧伤! 不远处,两辆马车等在树荫下,齐康和齐天上了马车,向锦江县城驶去。 第6章 分家吧 这哪是分家,分明就是把一家四…… 沈家上房,所有人的脸色可都说不上好看,沈富贵阴沉着脸,大家也不敢说话。 只有脚背肿老高的沈老太在床上“唉吆、唉吆”地不停叫唤。 请大夫得去镇子上,一般村里人没啥伤及性命的伤都是自己忍着、养着,沈老太的脚估计是骨折了,但是还能动,所以就自己包了包,就连吐血的沈常远也没想过去看大夫。 沈老太偷鸡不成蚀把米,恨不得把沈瑜生吞活剥了,“老头子就这么算了?就让那丫头作威作福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我今后可要怎么在村子里活喔……” 沈富贵也气,气沈瑜败坏沈家名声,也气沈老太办事不利:“嚎什么嚎,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收了杨老二的银子,能出这事儿?你还有脸哭。” 沈老太本就委屈,一听沈富贵把错都怪到她头上了,顿时炸了:“你怪我?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倒是我的错了,我不活了……” 边哭边往沈富贵身上撞,不得不说沈老太把刁蛮的乡下刁妇演绎的淋漓尽致。 沈富贵被她撞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气的推了沈老太一下。沈老太哭的更厉害了,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沈常德赶忙拉住他娘,劝道:“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如今就想想该怎么办吧。” 沈常远的媳妇张氏扶着自家男人坐下,“我觉得沈瑜这丫头这几天邪门的很,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沈常德的媳妇李氏从进屋儿就一直拉着沈金宝的手没松开,她这会儿仍心有余悸。李氏也说:“二丫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太凶残了,万一哪天她再像今天这般发疯可怎么办呀!金宝可差点……”不等说完呜呜哭起来。 沈金宝站在他娘身边,脸上还毫无血色,眼睛也红红的,显然吓的不轻。 沈瑜若是见到这场景,一定乐不可支,尝到被人欺负的滋味儿了吧,终于知道怕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就是他们。 “是啊,爹,不能留她,今天儿子差点就完了,您没看到,她那一脚有多狠。”沈常远坐在他爹娘的床尾摸胸口,他到现在还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张氏撇撇嘴说:“不留又能怎么地,娘给找了人家都没赶出去,再说经过这事儿,还有谁敢娶她,怕是要烂在家里喽。” 沈常德:“就是啊,爹您想想,这丫头要是一直在咱家,您孙子的婚事都得耽搁了,家里有这么个煞星,哪家姑娘敢进咱们沈家的门儿啊,爹!” 沈常远一肚子气:“我看干脆把她们一房都分出去算了,落个清净!” 沈老太:“不行,她们都走了,家里的活谁干?我不同意。”刘氏、沈草和沈瑜三个劳力洗衣做饭养鸡喂猪的活全包了,突然没了这三个免费劳力,沈老太怎么肯? 不得不说沈老太好算计,既想把不听话的沈瑜嫁出去,又想让老实听话的刘氏和沈草给她当牛做马。 李氏和张氏想到分家后,家里的活计都得分摊到她们身上,心里虽不情愿,但为了儿子和一家子的性命也只好认了。 李氏劝沈老太:“娘,草和那个死丫头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也干不了多久,沈星那丫头也干不了什么活,还不如把她们分出去。” 张氏也跟着劝:“就是啊,娘,二丫那就是个丧门星,想想您的几个大孙子和孙女,可不能被她拖累,赶紧把她们分出去吧。等她们活不下去的时候,自然要回来求您,到那个时候,想怎样不都是您老说了算嘛……” 沈富贵略微思索,皱着眉头说:“你大哥刚没就把她们分出去,别人得说我们沈家欺负孤儿寡母,再说都惊动县令大人了,她们娘几个能乖乖出去?” 沈常远一摆手:“管不了那么多了,您得为咱这一大家子考虑,为您的孙子们考虑,谁爱说就说去,咱家的脸都让那死丫头给丢尽了,还怕谁说。再说县令大人走了就走了,天高皇帝远,他还能为了一个丫头再回来?二丫连村子都没出去过,她还能去找县令评理不成?齐县令自己个儿都说了,路过喝口水,才不是特意来管咱们的家事儿。爹,您有啥好担心的?” 沈瑜今天让他丢脸都丢到县令面前了,沈富贵自然是想眼不见为净。被儿子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最后,沈家人一致同意把沈瑜她们娘儿四个分出去。 第二天早饭后,沈富贵通知所有人来上屋。还没等说事儿呢,村长来了。 一夜之间沈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全村皆知。把新上任的县令大人都给招来了,沈家这多大的脸面,就是这面是负面的。 昨日,村长赵作林给县城读书的儿子送钱粮,回来已经半夜了。回来就听自家人说了沈家的那场热闹。 听说县令都到场了,赵作林这个悔,后悔错过了在县令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哪天去不好,自己怎么偏偏就今个儿去县城了呢。 一大早赵作林来到沈家,作为一村之长,小河村的大小事儿还得经过他的手,何况是惊扰了县令的大事儿。 赵作林的到来把沈家人吓了一跳,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村长是为何事而来。 沈常德:“村长,您咋来了?” 赵作林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沈家一大家子都聚齐了。沈瑜站在门口的墙边,左右站着刘氏沈草和小星星,其余人都离她们娘几个远远的,不大的屋子分成了大小两个阵营。 沈老太时不时的拿眼睛剐沈瑜,到底是有所顾忌,也不像以往那样张嘴就骂。 “沈老哥,这是要做啥?”村长比沈富贵要小几岁,叫沈富贵一声哥。 沈富贵表情很不自然,但也知道事情避不过去:“商量分家的事儿!” 分家?沈瑜倒是暗自欣喜,分家好啊,就能远离这一家子极品。 “分家?”赵作林一惊,他知道昨天沈家大闹了一场,但没想到已经到了分家的地步。 赵作林见屋子里人多,就把沈富贵叫到外面,沈富贵说了不得不分的理由,他也不好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好吧,那我就给你们做个见证!” 沈富贵本不想村长参与,但是赵作林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能让村长在旁见证。 听到结果,心说这哪是分家,分明就是把一家四口赶出沈家。 刘氏和几个孩子自己屋里的东西可以带走,再分得几个破碗罐,两担粟米,三亩旱田,银钱一个铜板没有。而且沈富贵还让她们尽快搬出去。 村长是个明白人,还算有些公正心,“沈老哥啊,你这家分的不公啊,这点东西让三个孩子和她们娘怎么活下去,这可都是你孙女。” 沈老太憋了一肚子气,几次想说话都被沈富贵用眼睛瞪回去,这会儿听村长这么说自然不乐意:“怎么活不下去了,她们能耐大着呢,再说三个丫头片子跟我们有啥关系。” 赵作林不悦道:“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三孩子不是你们沈家人?跟你们没关系?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村长也看出来了,沈家就是不想管。在这小河村,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既然沈家不公,他不能坐视不理,最后由村长做主,又给刘氏加了两亩旱地。 因对村长有所顾忌,也怕被人传苛责寡妇儿媳,沈富贵只好同意。 沈瑜倒是不在乎分的那点东西,那一亩两亩地够干啥?她要是等这几亩地种上小米、再等到秋天收获,还不得饿死。 沈家自己都穷的叮当响,能分给她们多少东西。背靠天回山还怕饿死?别人不敢做的,不代表她做不到。 粮食会有的,有了粮食,银子还会远吗? 沈瑜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沈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见识过沈瑜不要命的样子,他们可还怕着呢。 刘氏从沈富贵说分家开始就六神无主,几次想说话都被沈瑜按了回去。就这破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当牛做马没够吗? 等回到自己屋里,刘氏|:“这可咋办呐,我们要怎么活啊。” 倒是沈草看得开,“娘,分开了好,我们都能干活饿不死的,以后再也不用受欺负了,多好。” 沈瑜也安慰:“是啊,娘,放心,有我呢,用不了多久,保证让咱家天天吃肉!” “噢,天天吃肉!”沈星是最开心的一个,她还不知道独立生存有多么艰难,只知道今后不用再挨她奶骂,再也不用担心沈丹和沈玉背地里偷偷打她了。 “可是,你爷让咱们搬出去,咱们住哪儿啊?你爷奶可真绝情,你爹刚没,就不把我们当沈家人,就这么把我们几个赶出去,这是要逼死我们啊?”不等说完,刘氏就哭。 沈瑜心说我爹在的时候她也没把我们当做沈家人。 住的地方的确是个问题,沈瑜一时也没想到好的去处,好在已经是春天了,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娘,又没说让我们今天就搬走,等会儿我去找村长问问哪儿有空房。实在不行我们就自己搭个窝棚,总能对付过去的。”今天村长为她们说了好话,她也要去表示一下感谢。 刘氏心里难受,见自己的三个孩子因为分了家而高兴,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是眼里的担忧一点没有少…… 第7章 盖茅屋 “再敢打我,让我姐揍你!”…… 村长家在村子中央,沈瑜一路走过,路人纷纷避开,连一旁玩耍的三岁小童也边跑边喊:“沈鱼来啦,快跑!” 沈瑜一愣,这怎么有点像鬼子进村儿的感觉,我有那么吓人吗? 沈瑜不知,她可谓一战成名,给小河村的村民们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凶名在外,热度还没消下去,可不人人避而远之嘛。 一村之长的家要比村子里其他人家好上许多,房子是半泥砖,高一些,看上去也宽敞的多。 村长媳妇在院子里晒豆子,见沈瑜进来一愣,随后道:“二丫来了。” 赵作林闻声从屋子里走出来,“二丫来了,有事啊!” “村长,我来,一是谢谢您,二是想问问,有没有空的房子能让我们暂住一段时间。您也知道以前我们没什么时间跟村里人走动,不大清楚,就想着过来问问您。”沈瑜说。 赵作林摆摆手,不以为意,“谢啥,应该的。村里都是一家一房,哪儿有空闲房子。明儿我找几个人给你们盖间吧,也不费事,几个壮劳力三五天就能把房子盖起来。” 沈瑜自然同意,别的事情都好说,这盖房子,她们一屋子女人还真不好办。而且现在她凶名在外,自己张罗估计都没人理她。 有村长给办这个事最好不过了。只是这份人情,恐怕得以后才能还了。 村长的办事效率还挺高,当天下午人就把人找齐了,三天的功夫就在村子东头把泥土房给建起来了。 土是山脚下挖出来的黄黏土,里面加上稻草碎石,四面墙一点一点垒起来。这样的房子注定是盖不高,人走进去能伸开腰就够了。 房梁是村长找人在山里砍的木头,村里年纪大的人给做的,房顶也是用稻草铺盖,真真正正的茅草屋。 没花一分钱。乡下人自家建房子大多是相互帮忙,不用给钱。不成文的规矩是谁家起房每天提供两顿饭。但就沈瑜家的这个状况,人家也不好去吃,村长就让大家各回各家。 男人们没什么意见,还没到种田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就是出点力气,帮一把孤儿寡母就当做善事了。但人家里的媳妇不乐意,三五成群的出来发泄不满。 远远的沈瑜走来,刚还说的热火朝天的妇人们都闭了嘴。 所谓人情,必定是有来有往,沈瑜家都是女人,在外人看来以后吃饭都成问题,放出去的人情也收不回来。女人有意见可以理解。 村里人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她二叔三叔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房子的地址是沈瑜选的,村长的意思是让他们在村子里找块空地,但是沈瑜觉得村头的这个位置挺好,地界开阔,远离人家,做起事来方便。 泥土房刚建好潮湿,不能马上住人,需要晾干。搬过去之前,沈瑜他们还是住在沈家。 刘氏在自己住的房子后头,用石头垒个临时用的火灶,吃水用柴都是自己去弄来。这些以往也是刘氏、沈草和沈瑜在做,所以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反而活计比以前轻了不少。 刘氏自从分家后,情绪就很低落,为一家子的将来愁眉不展。倒是沈草和沈星比往日活泼了些,眉眼间也不在是郁郁之色。 沈瑜的举动不但改变她们的处境,也给了她们很大的底气,尤其是沈星。 沈玉背地里又要打沈星,被沈星一把推倒,小丫头叉着腰抬着小下巴对倒在地上的人说:“再敢打我,让我姐揍你!” 她姐可说了,要自己做自己的主,别让人欺负。谁再敢打她,就毫不客气地打回去,打不过回来找姐! 哼哼,小丫头现在可有底气了,沈老太和沈富贵她不敢惹,但沈玉她都不怕了。 沈瑜知道后,抱起沈星亲了好几口,夸奖道:“干得好!”“以后就这么做!” 不得不说,这个家沈草多少随了刘氏的性子,反倒是六岁的小沈星有股倔劲儿。 沈瑜教沈星勇敢、自立,不让别的孩子欺负。沈瑜做梦也想不到,这一举动会把沈星教成暴力小萝莉。堪称沈瑜第二。自此,她们姐妹俩在小河村无人敢惹! “星星在家陪着娘,我和姐去山里采野菜。” “好哒,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娘,谁在欺负娘,等你回来,我一定告诉你。” 沈瑜听的好笑,“怎么?你还想让你姐我拿斧头砍人?” 沈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有啦!” 她们进山连把趁手的工具都没有。这年头铁贵,沈家也就一把破斧头和切菜的刀算是硬货,如今分了家,沈瑜想用也不可能再给她用。 姐妹俩各自背着个背篓,往村子附近的小回山进发,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天回山主脉在锦水川那边,距离村子还有些距离。 这些天,沈瑜都是和沈星往山里钻,没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沈草进山砍了好几年的柴,对天回山比沈瑜熟悉的多。 “姐,你带我往里走走吧,咱看看能不能多摘点野菜。”山脚下每天都有村民过来,的野菜和可食用的树枝嫩芽都摘的差不多了。 “行,但也不能太往里走。深山里没有路不说,野狼和老虎都有,只有老猎人才敢进。”沈草毕竟在这山里走了许多年,知道的比沈瑜多。 小河村的人们大都往这座小回山上来,一来近,二来安全。沿着小回山再往东去才是天回山主峰的方向,再往那边走,人迹罕至,甚至连路也没有了。 俩人费了一些时间才爬到山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沈瑜望向对面的一大片悬崖,涓涓细流弯弯曲曲的经过一层一层的岩石从悬崖上流淌下来,更远处模糊的天回山峰云雾缭绕。 天高云淡、景色壮观,如能在地上铺张毯子,摆上些瓜果梨桃就好了,在有只烧鸡就更美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自我满足一下。 “姐,咱这山上有啥值钱的药材不?”沈瑜问。 沈草把背篓里的野菜倒了倒,嫩一点的放在上面。听沈瑜这么问,想了想说:“有的,村子里有人挖黄芪、天麻去镇上药铺卖,有运气好的还可能遇到仙草。” “仙草?”沈瑜好奇。 通过沈草的描述,沈瑜知道了长的像蘑菇一样、赤红的仙草就是灵芝。 “咱们村以前有个猎户,采到过仙草,据说卖了很多钱,然后猎户就不打猎了,一家人搬到镇子上住了。”沈草说着一脸羡慕。 看来灵芝在这个世界也很值钱,现代人沈瑜是知道,灵芝那玩意儿药用价值虽高,但也没有多神奇,后世还拿来喂鸡呢,只是被古人夸大了功效而已。 沈瑜想往里走,沈草不同意,只好作罢。俩人背着半背篓野菜回了家。 第二天沈草和刘氏收拾新房子,主要是用捡来的树枝简单的围起来当做院墙,再在附近开辟出一块菜田,马上要播种了,分的那五亩地也要翻一遍才行。 只靠那五亩地,沈瑜的系统没有用武之地,必须再多弄一些土地才行。让沈草沈瑜和刘氏去开垦荒地是不现实的,再说就靠他们三人,得什么时候能刨出来一亩地。 琢磨怎么挣钱的沈瑜决定再次进山,不为打猎。春天的野兽处在繁殖期,凶猛异常,饶是沈瑜觉得自己身手还行也不敢托大。 所以她再次进山的目的是药材,如果再能弄到一些贵重药材的种子最好不过了。 她家住的偏,往后几步就是小树林,圈出来一块种点药材,也不一定有人发现。 沈星要跟着沈瑜没让。 走时,沈瑜偷偷把镰刀放在背篓里,镰刀割完粟米就都收起来,平时也不放在明面上,少了一把沈老太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发现,进深山老林,没有趁手的家伙是不行的。 沈瑜目的很明确,进天回山腹地,这次她抄近路走,沈草有提过。 差不多走了一上午的时间,前方逐渐没有人的痕迹,低矮的灌木交错丛生。沈瑜把那柄镰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刚长出嫩叶的树枝应声落地。 兔子、野鸡等已经多了不少,沈瑜还见到一只红狐狸追野鸡跑。狐狸在换毛,绒毛一片片脱落,新的毛还没张全,看上去毛色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这种皮毛肯定也不值钱。 远方偶尔处传来几声狼叫,沈瑜侧耳倾听,根据声音判断,在很远的地方,应该是遇不到的。 沈瑜的目标主要是灵芝,所以她走的地方多是河流两岸、山林谷底,这种地方潮湿、腐殖层较厚,是灵芝最喜欢的生长环境。 直到太阳西沉,沈瑜还是一无所获。即使是地广人稀野生灵芝也不是遍地有啊,还是自己想的太好了。 眼看太阳快落山了,等天黑下来,森林里的危险就会加倍,而且她这么久没回去,刘氏她们肯定会担心。 心有不甘的沈瑜告诫自己:再走一百步就回头,百步终止,沈瑜叹了口气转身,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不远处有低沉的呜咽声…… 第8章 鹿蛇斗 今生有幸遇到了,并且让她渔翁…… 很细微的喘息,沈瑜侧着耳朵认真听,声音是从前方树丛中传来。 沈瑜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走近才发现,前方地面略微凹陷,形成一个天然的山谷。谷中一棵大树遮天蔽日。树枝繁茂,不细看很难看清树荫掩映下的山谷。 脚下腐烂的树叶层变得越来越厚,沈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扒开前面低矮的树丛往里看。这一眼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一只碗口粗的青花大蛇正缠着一头公鹿的脖子不放。 别看蛇远不如公鹿健壮,它那缠力绝对不可小窥。蛇身子越缠越紧,那头公鹿已经是呼气多进气少了。 好大的鹿啊,沈瑜心里窃喜,眼睛发亮。过了大约一刻钟,那公鹿渐渐不再发出声响。 天眼看着就黑了,不能再等下去,沈瑜慢慢靠近两只动物。 尽管沈瑜很小心,花蛇还是发现了有东西靠近,它松开公鹿的脖子,把蛇头连着上半身撑起来,做出攻击的姿势。 沈瑜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末世她曾干掉过一条水缸粗的巨蟒,自然知道这种动物有多难对付,一不小心被它缠住,就有可能被勒断气。 许是刚刚与公鹿的争斗耗尽了能量,在沈瑜的猛然进攻下,花蛇的攻击速度并不快。沈瑜心中有了胜算,试探了几个回合,看准时机,快准狠地用镰刀把蛇身砍成两段。 一分为二的花蛇在地上不停扭动,蛇头的部分想要往树丛里钻,被眼疾手快的沈瑜削掉了脑袋。 沈瑜举起淌着血的镰刀,庆幸自己进山时用路边的石头磨了镰刀,否则,光是这蛇皮都够砍的。 看着地上的两个死物,沈瑜犯愁,离家至少也得两个时辰,要她怎么弄回去。难不成只能扛个鹿腿回去?剩下的岂不是便宜了山里的野兽。 沈瑜在原地转来转去想找个什么物件,抬头看看跟前的参天巨树,树干得需要六七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过来,树干四周长着密密麻麻的藤蔓。 沈瑜想砍几条藤蔓,鹿带不回去,鹿角一定得背回去,那可是名贵药材,值不少钱。 待沈瑜割了几镰刀,大树根部逐渐显露出来,树下的东西惊的沈瑜说不出话。 一株长的像小树般层层叠叠的如蘑菇般的植物,可不就是沈瑜苦苦寻找的灵芝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瑜小心地清理周围的藤蔓和腐败枝叶,把灵芝连根拔起。足有两尺高的灵芝,长着数个分叉,沈瑜数了数足足有十二个头,最大的一个直径有盆那么大,看上去好似一棵灵芝树。 沈瑜看看地上的两只死物,以前听人说过有些天材地宝会引来野兽的抢夺,今生有幸遇到了,并且让她渔翁得利。 沈瑜压着心中的兴奋,把灵芝用蔓藤缠几下,防止她走路不小心碰掉,掉一朵价值就会少不少,然后放在背篓里。 安顿好灵芝,沈瑜拿着镰刀准备把鹿角砍了就赶紧往家走,这么重的血腥味定会引来野兽,到时候她想走就难了。 沈瑜握紧镰刀比划着怎么砍最省劲儿,突然,地上沈瑜认为已经死掉的公鹿“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沈瑜吓的后退十几步,诈尸了? 公鹿站起来身子左摇右晃,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再看公鹿的眼睛——惊恐! 这是憋着一口气,没死成。 可惜了,既然没死,沈瑜也不准备杀它,但地上的蛇不能浪费了。沈瑜把去了蛇头的两段用蔓藤兜了两下,拖着就走。 天已经黑下来,野狼的嚎叫声似乎越来越近。 沈瑜也耗了很大力气,又提着十几斤肉,走起来也挺费劲。 身后还不断传来声响,沈瑜停下转身看那头公鹿步履蹒跚地跟在她后头。 开始沈瑜以为它是慌不择路,跟着沈瑜逃命,但走出很远,沈瑜觉得不太对劲儿,因为有更合适它走的宽敞地方,但那头公鹿偏偏跟沈瑜钻进十分难走的小路。 沈瑜琢磨,或许是动物的本能让它以为是面前的这个人救了它,所以这头鹿跟着她。既然白送上门的东西,没有不要的道理。 沈瑜靠近公鹿,几番试探,公鹿终于让沈瑜摸了。 远处逐渐靠近的狼叫不但让公鹿异常暴躁,也让沈瑜心里发毛。她想要不把手里的蛇扔了,但又舍不得,她们家好久没见荤腥了。 看看公鹿,沈瑜想把蛇放公鹿背上,吓的公鹿一跳老远,还用鹿角轻轻顶了几下。这是不乐意的意思啊。 沈瑜也无奈:“行行,不给你背。” 一人一鹿快速地穿梭在黑夜的森林里。前方的树木逐渐稀疏,但沈瑜判断,他们还没有走出深山的区域。 听着一声紧似一声的狼叫,沈瑜不敢再耽搁,一跃骑上公鹿。开始公鹿不适应,扭几下身子想把沈瑜甩掉。沈瑜紧紧抓住鹿角,“别闹,不想被吃掉就快走。” 也不知道是听了沈瑜的话,还是被远处狼嚎虎啸吓的,带着沈瑜快速奔跑。 骑在公鹿上的沈瑜,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像敲鼓,听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公鹿一个冲刺,出了树林,来到一片开阔之地。沈瑜仔细辨认,这应该是锦水川的平地。 确认好方向,沈瑜掰着鹿角让它再继续跑。 能平安回来不幸中的万幸。这会儿,沈瑜才想起来害怕,看看手里提着的东西,暗暗怪自己贪心。 再说刘氏和沈草,她们从新房子回来就知道沈瑜进了山,以为下午就能回来了。谁知天都黑了人还没到家,沈草想要进山找人,被她娘拉回来。 即使是白天很安全的小回山在夜里也可能有黑熊出没,村里没人敢夜里进山。 沈草想到昨天妹妹问自己关于大山的事,想到了沈瑜是独自一人进了深山。沈草气的直跺脚,“这死丫头真觉得自己能耐大,怎么就敢一个人往深山里钻。” 沈星贴着刘氏站着,眼睛有些红红的,攥紧拳头,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会有事,姐一定不会有事…… 几人焦急地站在大门外向远处张望。此时夜色已深,四周逐渐没了声响,早睡的人已经打起了鼾声。 母女三人越发的绝望,刘氏跪坐在地上低声哭泣。沈草和沈星站在刘氏两侧,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远处传来踢踢踏踏似马蹄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远远的沈瑜就看见沈家门口站着的几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等自己。 沈星第一个跳起来,“哇”的一声扑到她姐身上,今晚上真是把她吓坏了,短短的几个时辰,沈星反复想,她姐如果真的没了,可怎么办?她们是不是要回到从前的日子? 沈星哇哇大哭,沈瑜更加自责,是自己欠考虑了。 沈星的哭声把沈家人吵醒,沈常远气的大骂:“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上屋的沈老太幸灾乐祸地对沈富贵说:“今晚狼叫的欢,死丫头莫不是被狼叼了。” 沈富贵瞪了一眼沈老太:“别瞎说,睡觉!” 沈瑜安抚好妹妹,顾不上跟她们解释,让沈草回屋找来绳子,把公鹿拴在自家房檐下,公鹿倒也没挣扎,老实的很,沈瑜怎么弄就怎么是,但却不让沈草和刘氏近身。 沈草和刘氏先从最开始的担忧害怕到现在的震惊,沈瑜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她们都忘了怪沈瑜。 沈星脸上还挂着泪,惊喜地看她姐骑回来的大鹿,她就相信她姐一定没事儿,这不还给她们带回来一个大惊喜。 回到屋点上油灯,沈瑜脸上的血迹又吓了众人一跳,刘氏焦急的很,“二丫,脸上怎么有血啊?快让娘看看,哪里受伤了。” 沈瑜现在满身满头的汗跟洗了个澡似的,“没事儿,娘,不是我的。我打了一条蛇扔外头那个……” 说完,沈瑜把背篓小心地摘下来放到墙角,她并没有急着把灵芝拿出来,沈草还好,刘氏是个藏不住的,沈星毕竟才六岁,万一表情管理不好或是说漏嘴,被沈家人知道又是一场麻烦事。 沈瑜先跟刘氏道歉:“娘,是我不好,在山里迷路了,才回来这么晚。” 女儿平安无事,刘氏长长舒了口气,原本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瑜又累又饿,吃过饭简单的擦洗一下,倒头就睡。沈星挨着她姐,定定地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姐再没了。沈家人说沈瑜死在山里头的话,把她吓的不轻。 第二日,沈瑜被一阵惊叫吵醒,听声音应该是李氏。自从分了家,李氏和张氏开始轮流做饭。 李氏一大清早不情不愿地起来做饭,被院子里的公鹿和大房屋檐下血呼啦的东西吓的惊叫。 待沈瑜起来推开门,见沈家人围着她们房门口,盯着鹿两眼放光。大家一看出来的是沈瑜,呼啦后退了几步。 沈老太一脸谄媚地问沈瑜:“二丫,这鹿是你抓的?” 沈瑜打了个哈气,“是啊,奶,还有那蛇,也是我弄死的。”说着指着门旁边断成两截的花蛇给沈老太看。 沈家人看那蛇身的断口,白花的鲜肉向外翻着,又都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沈瑜突然想起来,骑鹿跑的时候,那把镰刀似乎好像让她给弄丢了。 算了,丢就丢了吧,谁也不知道是她拿的,沈瑜光棍地想。 第9章 神仙草 自己吃?败家玩意,这是自己能…… 9、神仙草 两截血肉模糊的死蛇吓退了沈家人,但沈瑜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娘,新房子怎么样了,我们搬过去住吧。”与其天天防着不如早点远离。 刘氏有些为难,“还没晒好呢,现在住过去恐怕有点潮。” “不怕,娘,我们多捡点柴禾烧一烧就好了,再说这天越来越暖了,不会潮到哪里去的。” “对、对,快点搬过去,你看咱奶看大鹿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咱得赶紧走。”沈星蹦过来拉着刘氏的手晃。 沈瑜摸摸小丫头的头,夸奖道:“星星真棒!” 小丫头美滋滋晃了晃脑袋,然后问:“姐,大鹿咋办?要卖掉吗?” 沈瑜抿着嘴思索了一下,这公鹿和她也算一场缘分,有了灵芝她不需要卖它赚钱,如果真卖掉的话,鹿就只有被吃的命。 “先养着吧!” 早饭在沈瑜的强烈要求下做了粟米捞饭,刘氏知道自己女儿昨天大难不死,虽然心疼那点粟米,但还是同意了。 菜是一锅蛇肉汤,刘氏把半条蛇放瓦罐里炖,只放了一些除腥的调料,蛇肉美味鲜嫩,一家人吃的肚子溜圆。 肉的鲜美味道惹的沈金贵几次走到院子里张望,都被他娘给叫了回去。沈常远很是不高兴:“大嫂也真是的,那么多肉也不知道孝敬爹娘一点。” 李氏也附和:“就是,虽然分了家,可她们到底还是沈家人,这还住一个院里儿呢就不认咱爹娘了,全都是白眼狼。” 沈老太本就不高兴,听儿子媳妇这么一说,心里更不舒坦,放下饭碗就要出门:“我去端过来,那本是该孝敬我的。” “都吃饭,吵吵啥,不嫌丢人。”沈富贵呵斥。 众人讪讪地闭了嘴,这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其实刘氏想给上房送来着,被沈瑜给制止了,不能开这个头。不但是对沈家众人,也是对刘氏。 女儿不同意,刘氏也只好作罢。以前刘氏凡事都由自己男人拿主意,如今男人没了,沈瑜倒成了她的主心骨。 沈瑜也乐得如此,性子软不怕,只要能听得进去劝。她会让刘氏和沈草她们逐渐的改变,自信不止源于自己,有时候也是别人给的。 几个人的衣物被子加起来也就两个包,刘氏一个人就拿得过来,沈草背篓里放着几个碗和瓦罐,沈瑜把粟米放到公鹿背上,见沈星跃跃欲试,就让她牵着走。 公鹿从昨天来到沈家之后就很安静,并没有野生动物被拴住的暴躁,刘氏连连称奇,沈瑜也很惊讶。 母女四人大包小包地从村子里走过,又牵着一只硕大的公鹿,闲着的人都从屋里出来围观。 “吆,沈家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婶子,我们搬家呢。有空去做做啊!”沈瑜笑呵呵地回道。 “这么快啊,这哪儿来的,这可值不少钱呢。”村民们好奇的当然不是搬家,而是那头惹人眼热的公鹿。 “哦,您说这鹿啊,山上抓的。” 人群又是一阵唏嘘,“敢拿斧子砍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大的鹿都能抓住。” 沈瑜也不理会他们的议论,带着母亲和姐妹牵着公鹿大大方方地走出了村子。 没走多远就到了沈家小院,昨天刘氏和沈草已经把小院的篱笆做了起来。新鲜的树枝插到地里,叶子还没干巴呢。 把粮食放下,沈瑜把公鹿栓到院外的门桩上,将绳子放到最大,让它自己吃周边的嫩草。乡村野地多得是新鲜的野草。 篱笆小院,两间土胚房坐北朝南。左边厨房,右边一间卧房。卧房中间一扇低矮木门,沈瑜现在比较瘦弱身高不到一米六,若是个子再高点进这房门就得弯腰。 房间内靠墙首尾相连的两张用木床,村长还找人给做了张桌子,四张凳子。虽然简陋,但看着比在沈家时像样。 沈瑜小心地把背篓放下,昨天回来后她一直没顾得上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破损。 “姐,你背的啥,还用草盖着,给我看看。”沈星早就注意她姐的背篓了,在沈家她没敢问,怕被上房的人知道。 现在回到自己家没了顾及,赶忙往她姐身边凑,大眼睛亮晶晶,眨睫毛的样子很可爱。 沈瑜刮刮沈星的鼻头,这可不是好吃的。沈瑜小心翼翼地揭掉背篓上面的草,把灵芝整个提出来放到地上。 掉了两朵,还是最大的,应该是跑的时候剐到了背篓。不过没关系,就单独这一朵卖出去也是很值钱的。 十多个小扇子形状的灵芝层叠如树,像是经过精心雕琢过一般,煞是好看。 刘氏和沈草放好粟米和衣物也过来围观。待她们看见地上的东西时都捂着嘴巴不敢相信。只有沈星不知道这是何物:“哇,好大的蘑菇,晚上要吃蘑菇吗?” “这个可不好吃,不信你尝尝。”说着沈瑜拿起一朵送到沈星嘴边,沈星也是个胆子大的,想都没想张嘴就咬。 一口下去被苦的皱眉头:“好苦!” “二丫!”沈草震惊之余赶忙拨开沈瑜喂沈星的手,真是胡闹。 虽然她没见过神仙草,但听别人说也知道个大概,沈瑜带回来的这一株都长成小树了,红的发亮,这哪里是什么蘑菇,山里的蘑菇没有她不认识的,这分明就是神仙草啊。 沈星噘着嘴巴:“不好吃你背回来干啥?” “拿回来种啊,这个可是好东西喔,星星不喜欢吃可有人喜欢吃,咱自己种就可以卖钱了。”沈瑜不想让沈星知道太多,小孩子不需要守什么秘密,无忧无虑地长大就好。 “这个还能种?”刘氏惊奇,她也是小时候在娘家时见人采到过,就小孩儿巴掌大的一朵卖了几百两银子。听他爹说:这东西卖的比金子都贵。 她家二丫背回来这个最小的都有巴掌那么大,这得多少钱啊?识数不多的刘氏已经算不过来沈瑜这个破背篓装回来多少钱了。 “能种!”沈瑜给予肯定地回答。 “二丫!真能种?”沈草不信,只知道这东西贵的很,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种,所以沈草担心,“二丫,要不还是别种了吧,万一种坏了就不值钱了。” “放心吧,种这个不耽误卖,只需要上面这个深褐色的粉就行了。”虽然过了孢子粉采收的季节,但上面还有一丁点的残留,只要有一点点沈瑜就能将它发扬光大。 “真的?”刘氏和沈草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喜悦。 沈瑜让他们找来新鲜的树叶,她用木片一点一点把十二朵灵芝顶上的孢子粉轻轻地刮下来,没办法,家里太穷,草纸是不可能有的,只好用树叶。 刘氏和沈草离的远远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呼吸把那轻如灰尘的神仙草种子给吹没了,同时拉住沈星不让她过去。 沈瑜收着种子,趁人不注意把孢子粉放进了“良种改良系统”,十二个时辰之后取出来,种子就改造完成。 摆在眼前的最重要的是这灵芝树怎么处理。距离小河村比较近的就是镇子和锦江县城,府城的话要走两天的路,太远。 沈瑜决定先去县城探探路,实在不成再去府城。小地方的土财主也不一定拿得出千两银子。 “一两灵芝一两金子”这是沈瑜从沈草和刘氏嘴里了解到的。 沈瑜决定她这棵十个头的灵芝树,不给她五千两她绝对不卖。 沈瑜把两片掉下来的叶片拿出来,“这个留着咱们吃吧。”这一家子都瘦弱不堪,个子尤其不高,补一补也是好的。 沈瑜很不满意自己不足一米六的身材,很想再往高里长一长。 “啥?自己吃?你这败家玩意,这是自己能吃的东西吗?”刘氏第一次拿出当娘的威严,把沈瑜臭骂了一顿。 “是啊,二丫,这个咱们自己怎么能吃呢,好多钱呐?”沈草也劝,生怕沈瑜真的把这东西给吃了。 沈瑜无奈,她又不能自己个儿吃,算了,等有了钱,食补吧,她前世一米七几,只要营养跟上去,个子应该不是问题。 老话说的好“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她今年才十五,还有得窜呢。 沈瑜把灵芝树放到床底下,把床单耷拉下来盖住,叮嘱沈草看着,别让小沈星拿出去玩了。她拿着两朵灵芝向锦江县城出发。 知道神仙草在床底下,刘氏连床都不敢坐了,生怕床不结实让她压塌了。还让沈草时刻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出门,严防沈星靠近。 小星星撇嘴,她是那么不懂事的小孩儿吗?怎么都管着她啊,不开心,出去看大鹿吃草。 小河村距离管道很近,离锦江县也不算远,否则当初县令大人也不可能拐到沈家去找水喝。小路走一刻钟的功夫上管道,沿着管道走直通县城。 沈瑜分文没有,雇不起牛车,她只能靠两条腿走到县城,到县城已经中午了。 沈瑜没有耽搁,经过多番打听后,她走进了锦江县最大口碑最好的松鹤堂。 沈瑜开门见山对伙计说:“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找他有些事情。” 伙计也没有不高兴,客客气气:“小姑娘,您找我们掌柜什么事?你得先跟我说一下,我才好给你通报。” 也是,掌柜哪是说见就能见的。 “我这有一些药材,想卖与你们松鹤堂,还劳烦小大夫给通报一声。” 原来是卖草药,“小姑娘,寻常药材我就能做主,你给我就行了。” 沈瑜笑笑说:“有点不寻常,您还是给我找下掌柜吧,我怕你坐不了这个主。” 听沈瑜这么说,伙计思索了一下,把沈瑜带到后堂,“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请掌柜的。” 不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个子不高的小老头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小姑娘,听说你有好东西?” 沈瑜也不说话,把那朵稍微小一点的灵芝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就见刚还眯眯着的小老头,眼睛刷的一下,睁的又大又亮。 第10章 再相遇 “我这玉树临风之姿给你看,你…… 先前的小大夫也是一惊,没想到小姑娘要出手的是神仙草,而且看个头和色泽年份不少了,难怪说他做不了主。 “姑娘!这是我们周掌柜!” 沈瑜起身问好:“周掌柜好!” 老头个不高,一头银发,花白胡子垂到胸前,仙风道骨的模样倒是有医者风范。 周掌柜面色凝重小心地拿起灵芝,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不禁说道:“好东西啊!”有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越看越喜欢。 “哎?这怎么好像有个牙印儿?”周掌柜摩挲灵芝边缘的几个小点儿。 沈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是我家小妹顽皮,不小心咬了一口。” 幸好小星星不在,否则肯定跟她姐急,明明是你喂我的好不好。 “哦,倒也没什么。”周掌柜没在意。 沈瑜松了一口气,人家要是因为这两个牙印儿,少给几两银子也说得过去。 周掌柜坐到椅子上,问一旁的沈瑜:“丫头,这是你摘的?你家大人呢?” 沈瑜礼貌地一笑,“是我自己个儿采的,我做得了主。” 小老头打量沈瑜,心里却想:神仙草何时像大白菜了,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就能采到? “你打算怎么卖?” 沈瑜也不端着实话实说:“我也不知神仙草价值几何,听闻松鹤堂童叟无欺,掌柜的为人厚道乐善好施,不如掌柜的开个价。” 周掌柜听闻哈哈大笑:“小姑娘倒是会说话,那我也实话实话,这株神仙草品相完好,看成色和大小有百年以上,市面少见,放到京城能卖到千两银子,但你也要知道,我从中也是要赚一些的,所以最多给你八百两。” 听到价格,沈瑜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震惊加激动。知道灵芝贵,可没想到这么贵,她原本以为一朵能卖个三五百两顶天了。 “掌柜的厚道,您再看看这株值多少?” 沈瑜把背篓里用布头盖着的稍微大的那朵拿出来,这两朵是长在灵芝树最底层,个头也是最大的。 周掌柜坐那儿盯着桌子上两株难得一见的神仙草,好半天才说话,“姑娘,还有?” 沈瑜摇头,“没了,就这俩。” 又是一番仔细端详,“这株看着怎么像是从主干上掰下来的,你还有?”周掌柜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沈瑜。 沈瑜惊讶,单从灵芝的掰痕就能看出端倪,这个周掌柜这么神吗?“周掌柜说笑了,从树根上扒下来就这个样子。” 小老头笑眯眯也没在追问,“这株大了一圈儿,两株总共给你一千八百两如何?” 沈瑜自然答应:“掌柜的爽快!” 满身补丁都快成乞丐服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即将有一千八百两却依旧面不改色,这可不是一个乡下穷苦丫头该有的样子。 “小姑娘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我家住小河村……”沈瑜也没藏,大大方方地回。 银货两讫,沈瑜怀里揣着一千五百两的银票,背篓里装三百两的散碎银子出了松鹤堂。 周掌柜:“姑娘以后再有这等好东西,一定要来我松鹤堂,保你满意。” 沈瑜想想自己即将种植的孢子粉,“好,多谢周掌柜。” 等沈瑜走远,周掌柜折回屋里把两株神仙草拿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株是从一个大的上面掰下来的。 沈瑜走出一段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原地崩了好几下,天降横财。她就说老天让她重活一回儿,怎能看她过成乞丐。 齐康正在路上走,远远见一女子跟得了疯病似的在路上一蹦在蹦。咦?怎么有点眼熟。再往那人脸上看,那张嘴高兴的都快咧到耳根儿了,几天没见精神了不少。 “呦,这不是小河村的鲤鱼精吗?别来无恙!”县令大人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走向沈瑜。 沈瑜正兴奋呢,冷不丁看见县令大人,尤其是听到她的称呼后,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县令行了一个躬身礼。 齐康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作,不满道:“你看见我皱什么眉?我这玉树临风之姿给你看,你还吃亏了不成?” 这人怎么像个浪荡公子,没一点作为县令的庄重,长的好看就随便给人起外号,沈瑜撇嘴:“县令大人难道还想收银子?” 沈瑜这话的对象是县令其实是有些不敬,但齐康却一点也不恼,带着盈盈的笑意:“那倒不必,鲤鱼精也好看,我也不亏。” 说她好看?沈瑜心想这县令不但不庄重,眼神也不太好,就她这副破衣喽嗖营养不良的干巴样,还好看? “大人,您莫不是在调戏小女子?” 齐康惊了,把扇子“啪”地合上,然后用扇子指着自己问:“我?调戏你?” 沈瑜撇撇嘴:“不然呢?” “你这小丫头给你个杆子,还真敢爬,要不要让街上的人来给评一评?” 他眼神从沈瑜脑瓜顶扫到脚底,还冲沈瑜露了不止一个脚指头的破鞋努了努嘴。 齐骚包又刷地一下把扇子展开作势要喊人,“大家快来……” 沈瑜上前一把捂住齐康的嘴,这县令莫不是疯了,还真要让人来给评理?她也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啊。 齐康比沈瑜高出很大一块,沈瑜垫着脚尖仰着头,齐康微微低着头看她。眼前的女子眼睛明亮、睫毛很长,淡粉的嘴唇。粗略看好看,仔细看也好看,他哪里说错了。 被他不动声色地盯着看,沈瑜后知后觉尴尬地松开手后退,“大人您庄重一点,您可是县令!” 齐康邪邪一笑:“县令怎么了?县令也不能任人调戏!” 沈瑜扶额,她就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人,真是适应不了他的脑回路。 “鲤鱼精你可真不经逗!” 沈瑜鼓了鼓气还是说出来:“大人,我叫沈瑜,但是是王俞的瑜,不是鲤鱼的鱼。” “那都不重要,鲤鱼精你怎么来县城了?” 沈瑜算是明白了,她叫什么不重要,他喜欢怎么叫才重要。 要说为啥要叫沈瑜鲤鱼精,还得从那日县令大人从小河村回来说起。 县衙后厨大娘为了迎接新县令的到来,特意买了一条又大又肥的鲤鱼。 那鲤鱼又劲又倔,不但连盆带水掀翻在地,还把攥着它的厨房大娘扑腾得坐了个屁蹲。 齐康蹲在地上看着鲤鱼打挺、一蹦多高,莫名地想到了沈瑜——鱼——鲤鱼精!还真是很像啊! 沈瑜觉得跟齐康说话有些上头,“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康站在原地看沈瑜走远,“有意思的小姑娘!” 齐天也很无奈,“大人,您好歹注意一下身份。” 齐康转回身慢慢走,“天儿,放轻松,这里不是京城,鲤鱼精也不是大家闺秀豪门贵女。那么严肃作甚,多累。” 齐康想了想又说:“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一逗就炸,哈哈!” 沈瑜没有注意到身后齐康和齐天两人走进了松鹤堂。 突然成了暴发户,该干什么?答案是:买!买!买! 这县城最繁华的地段,整条街都是商铺,衣食住行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铁锅要十两银子?买!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换新。 光不同的布就买了十匹,棉花二十斤。给自己挑了两双藏青耐脏的鞋,又给家里的三人各买了两双。衣服可以自己做,鞋子比较费时费事,还是买现成的划算。 走进粮店一问价格,沈瑜咂舌,稻米比粟米贵五倍,买一斤大米的钱能买五斤小米。也难怪沈家明明有二十亩水田,但大米却一粒都不舍得吃。 稻米产量低,一亩地也就一担多,还不到两百斤。扣除五十斤上交衙门,二十亩地也还不到两千斤,但换成银钱购买粟米却很多。 面粉能稍微好一些,但也比粟米贵。大米面粉各买了一百斤,又买了二十斤猪肉和排骨。各种调味料也都买了一些。水缸,米缸,各种装东西的罐子。 见什么有用或者可能有用都买,不得不说手里有钱,随便花的感觉是真爽! 背是背不回去了,沈瑜去街角雇了辆牛车。所有东西加起来整整装了一牛车。 这一车东西花了将近两百两。这还是在县城,百姓都比较穷,某些东西相对便宜,要是府城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回家的路上,落日已经隐没在天回山顶,只留余晖映照着锦水川广袤的田野。 来时没顾得上看,这会儿坐在牛车上,沈瑜看向官道西侧的锦水川。天回山脉被锦水江拦腰切断,岸北的山脉向远处延伸。 县城在锦水江南岸,也就是天回山脉与官道之间都是锦水川的地界。 “大爷!这锦水川咋没人种呢?就这么慌着多可惜啊!” 赶车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可惜啥,咱这儿地广人稀,土地多的是,在家门口开出几块田就够种了,哪还用得着跑这么远来种。” 沈瑜这才想起来,从小河村一路走来,好像没见过几个村庄。不像后世每隔二三里就有一个村子。 还真是地广人稀,八千亩平原就这么慌着! 松鹤堂内,齐康问周掌柜:“你的意思是说,她手里可能还有神仙草,而且有可能已经成树?” 第11章 锦水川 开荒基本靠刨,锄草基本靠薅…… 齐康新官上任忙的不得闲,今日才有空探望父亲的至交、曾经的御医周仁辅。“周叔,您放着京城不待,宁愿生活在这穷乡僻壤,博楠兄怎么放心,临行前还托我照看您呢。” “我那儿子就是瞎操心。这里虽然穷一些,但山是好山,水是好水,又是我的家乡,老了,落叶总要归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家常,周仁辅忍不住炫耀:“给你看个好东西,今儿刚收的。” 齐家小公子好东西自然见过不少,这两株神仙草虽好但也不是旷世稀有。仙草树?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他详细打听。 姑娘?听描述,可不就是刚刚在大街上遇见的鲤鱼精吗? “周叔说的可是真的?”才几日不见,那丫头竟然有如此奇遇,难不成她还真是那锦鲤转世、命带富贵鸿运? 周掌柜喝了一口茶,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她应该还有,至于多大就不好说了,她没承认,我也没再追问,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东西,她若不想出手,问了也没用。世侄儿对那仙草树有兴趣?” 齐康摆了摆手:“我没兴趣,上面那位寿辰快到了,我爹正四处寻宝呢,每年都是南珠翡翠,没点儿新意,那位又不缺那些个东西。但如果是罕见的仙草树,倒是别具一格,分量足够。” 周掌柜笑着打趣儿:“若真能得了,你可是赚了,神仙草在宝贝也不过万两白银,可比那些个稀世珍宝便宜多了。” “谁说不是呢?”能省好多银子。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沈瑜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家门口,刘氏她们焦急地等待。看到她,沈星兴奋地跑过来扑到她姐怀里撒娇。沈瑜把给她买的糕点、糖果和一些小孩子喜欢的零食都塞给她。 小孩儿乐得合不拢嘴,小细胳膊都抱不住了,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吃过这些个好东西。 刘氏看见满满一车东西,又是米又是面的吓了一跳,“二丫,这都是你买的?” “是啊娘,我姐呢,让她也来帮忙,东西太多了。” 刘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有外人没说出口。 赶车的大爷帮忙把东西搬到院子里,沈瑜付了车钱,她们几人把东西都放好沈瑜才顾得上吃饭。 晚饭依旧是炖蛇肉,那条蛇不小,早晚吃了两次还剩一段。也不知道是不是蛇肉大补,今天一天沈瑜都没觉得累。 也是她们几个身子弱,否则一天两顿蛇肉非得流鼻血不可。 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沈星吃零食,刘氏和沈草看沈瑜吃。 沈瑜被两人直勾勾的眼神盯,一口粥把自己给呛着了:“你们别这么看我,瘆得慌!” 刘氏是个装不住话的,忍了这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二丫,卖了多少钱?你咋买这些个东西?” 沈瑜看看沈星,小孩儿只顾着手里的糖果,对她们三人谈话的内容一点兴趣没有。 沈瑜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除了沈星还在吃,刘氏和沈草傻愣愣地杵在那说不出话来,刘氏也顾不上埋怨沈瑜花了两百两,她们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钱。 沈瑜也不劝,总得给她们时间消化。世间有几人能有这等造化。 第二天早饭,沈瑜终于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白米饭、红烧肉,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沈星大口地吃米饭,幸福地直眯眼睛,以前只有过年那天沈家才会做一次,还只给她少半碗,沈老太说她吃多了浪费。 沈瑜怕她一次吃太多伤了脾胃,在她要盛第二碗的时候拦住了:“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咱家以后顿顿白米饭,中午做烙饼和排骨。” 小孩儿这才打个饱嗝,不舍地放下碗筷,“姐,以后能顿顿吃肉吗?” 刘氏笑道:“美得你!还顿顿吃肉。” 沈瑜给她保证:“没问题!” “你就惯着她吧。” 刘氏节俭惯了,有钱了也改不了省钱的习惯。 “钱留着也不下崽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定要吃好喝好不能亏待了自己。” 刘氏一脸不赞同,继而苦口婆心:“二丫,有钱也不能这么花,钱都是省出来的,再说,你们三个早晚要嫁人,嫁妆丰厚嫁的才好。” “您这话说的不对,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您省了半辈子地里也没蹦出半个铜板。” 刘氏哑口无言。 沈瑜接着说:“至于嫁妆您不用操心,我姐和星星的嫁妆我自然会给她们准备。” 刘氏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自从上次醒来,性子变了,主意大的很,说不过她,索性闭嘴。 “星星,陪姐去锦水川转转,你也好消消食儿,看你的小肚子鼓的像个大倭瓜哈哈。” “你去锦水川干嘛,那边全是杂草和稀泥,摘野菜人们都不爱往那边去。” “娘,咱家现在有钱了,得弄点地,不能坐吃山空,如果咱能把锦水川开垦出来,以后就不用愁了。” “行,那你们去吧,我和你姐把衣服做出来。”沈瑜买了很多布料,她得尽快给一家四口多做几件衣服。 等沈星她们走了,刘氏担忧地对沈草说:“二丫怎么就不爱做针线活了呢,女人家不会缝衣服能找到好人家吗?” 沈草却不以为意,“咱家现在哪样不是二丫带来的,她自己有本事,还怕嫁不出去?就凭那个东西。”说着冲床下努努嘴,示意刘氏有仙草树,不用怕你女儿嫁不出去。沈草的意识里,这宝贝是沈瑜得到的,以后自然都是沈瑜的。 沈草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个年轻又好看的县令大人“县太爷都嫁得!” 谁也想不到,玩笑时的戏言竟是一语成谶。 沈瑜牵着公鹿的绳子,去水草茂盛的地方顺便放放鹿。这鹿还真把这里当家了,老实的像头牛。 “姐,我们要一直养着它吗?”沈星蹦蹦跳跳围着鹿转来转去。 她很开心,没人打她还有姐姐疼,最重要的是吃的好。小小的人心里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养着吧,过几天做辆车给它拉。” “哇,那我就可以做车了。” “星星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嗯?小鹿,不对应该叫大鹿。” “我记得咱村儿王棵家的孙子就叫王大鹿吧。你叫一声‘大鹿’,人家答应了怎么办?”沈瑜开玩笑地说。 “对哦,那叫什么呢?”小丫头冥思苦想。 “叫鹿丸怎么样?好不好听?” 沈星想了想,“姐,不好听哦,鹿完,鹿要完?” 沈瑜:“……”读书少不能怪孩子。“星星,过阵子我教你读书写字。” 沈瑜打算闲下来后,买几本书把常用的字都认一认,有简体的底子再识繁体总比小娃娃零起点学得快。 锦水川原来是一片沼泽,如今已经干涸,只有少数地方水汪汪。 其中一个稍大的塘,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沈富贵要把她沉的就是这个塘。沈瑜有些无语,水深也就到她膝盖,他是想淹死谁? 土是黑土,多年的腐植滋养,土壤肥沃。靠近官道是锦水江的支流,常年水流不断。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慌着,能不穷吗。 只是这锦水川上有树根、草根、石头,还有烂泥,想要开辟出一块块的稻田需要耗费很大的人力。 在这个开荒基本靠刨,锄草基本靠薅的年代,要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垦出田来?沈瑜也发愁。 请人干,能弄出多少算多少吧,她手里的银子够弄个几百亩了。 两人回来还没到中午,沈瑜让刘氏切了一块猪肉,又拿了几样糕点和一段蛇肉去了村长家。除了感谢还想问问开荒地的事情。 得知沈瑜想开荒,村长犹豫了一下:“五亩地确实是少了点,但你们娘几个没什么力气,也刨不出几亩田。而且马上要种了,你们现在弄,今年种可能来不及了。” 沈瑜:“我们确实不行,所以我想请村里人做,到时还得麻烦您帮忙找几个老实本分的。” 村长纳闷,分家时沈富贵可是一分钱都没给,她们孤儿寡母的哪儿来的钱请人。 赵作林有些为难:“请人是要花钱的。”即便他是村长也不能每次都让人白做工,帮忙总要有个限度。 沈瑜看出村长的顾虑,赶忙说:“您放心,我出钱,我想问问锦水川那片地怎么个买法。” “你要种锦水川?”村子周边的土地已经被开垦的差不多了,沈瑜她们想开荒地,可不就得往更远的锦水川嘛。 “锦水川那边比较荒,树根多开垦起来费劲。人们都不爱往那边去,不过土壤却是很肥沃,地势也平坦。” “已经开垦出来的一亩地要卖六两银子以上,荒地价格低一些。新开荒免三年赋税,以后每亩每年交半担产出,如遇灾年,官府会酌情减赋。你能开出几亩去衙门登记……” 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信息,沈瑜告别了村长。 沈瑜走后,村长媳妇看着肉眉开眼笑:“这二丫可比沈家那一家子强多了,知恩图报。” 第12章 论交情 “她摸了你家公子我俊美的脸庞…… 通往县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地驶向小河村。 马车里,县令大人懒懒散散地斜靠在软垫上,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透过帘子伸到了马车外。 “也不知道以我和她的交情,鲤鱼精能不能卖给我。” 坐前面赶车的齐天忍不住道:“公子,虽说您与沈姑娘见过两面,但是你们没交情。”不但没交情,昨儿还把人气走了。 齐康不以为然,“怎么就没交情了,一言一行皆关情,我与她虽只见过两面,但我们可是说过不少话,而且她还摸了你家公子我俊美的脸庞,你敢说没交情?” 齐天很识趣儿地闭上嘴,跟他家公子争论,那些世家子弟都甘拜下风,他算老几。 沈瑜到家已经快中午了,沈星两眼放光地跑出来扑她姐,沈瑜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草在一旁笑着说:“等你烙饼炖排骨呢,我和娘要做米饭,她拦着不让,偏要等你回来做。” “好,马上做。”沈瑜摸摸小孩儿的脑瓜顶,让她自己先玩会儿去。 刘氏和沈草面食没做过几次,烙饼就从来没做过。 沈瑜前世自己生活,厨艺不差,早上的红烧肉已经征服了一家人,否则沈星也不会指定她来烙饼。 一家子老实人脑子也比较简单,都没想那么多,都觉得是二丫聪明,想吃啥自己一琢磨就会,做出来的也好吃! 排骨已经剁成小段洗好,就等沈瑜回来做。 火灶里烧上干树枝,铁锅很快就滋滋冒热气。其实刘氏她们不太会做的另一个原因是,第一次使用铁锅,以前做菜都是放瓦罐里煮。 半勺猪油化开,再放半勺糖炒色,大料、桂皮等与排骨一同下锅翻炒,浓浓的肉香飘出老远。 沈星站在厨房门口用力吸吸鼻子:“好香啊!” “你没看看你姐放多少油,多少好东西,能不香吗?”刘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沈瑜做菜她都不敢进厨房了,怕看见沈瑜糟蹋东西,心脏病犯了。 活了半辈子没见谁做菜放一勺子油的,她说一句,死丫头回她好几句,她还能说什么,眼不见心不烦呗。 “星星走远点,别站在那儿。”沈瑜把沈星赶走,爆锅的油烟闻多了可不好。 炖排骨最好放点配菜,于是沈瑜放了一把去年晒的萝卜干,这是沈老太唯一让刘氏带走的干菜,因为萝卜干家家都很多,他们早就吃腻了。 排骨炖着,沈瑜和面。把面粉用温水和好,面团要软不能硬,这样做出来的饼才软和。 醒一会儿,把面团擀成薄薄的一大张,抹上一层化开的猪油,卷成一个卷再切成一小段压平,再擀成饼。 饼擀的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太薄没有层次、口感也不好,太厚又不酥脆,所以这烙饼看似简单,真要做的好吃也不容易。 擀完了盘子大小的十张饼,排骨也可以出锅了。 烙饼用的也是猪油,昨天买回来的猪肉,肥肉都让刘氏榨成油放在瓦罐里存着。猪油荤腥味儿有点重,但烙出的饼格外的酥脆,里面柔软起层,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沈草边烧火边看沈瑜做的步骤,最后她也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舍得放油。早上熬出来的猪油下去了一大块,这要让她娘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唠叨。 排骨和烙饼都太过油腻,沈瑜把沈星在山脚挖的野菜放点糖和盐,做了一盘凉拌菜。 一盆炖排骨、十张烙饼、一盘爽口小菜,四人话都顾不上说,吃的一颗菜叶儿都没剩,尤其是沈星差点又吃撑,躺那儿让沈瑜给揉肚子。 “我怎么觉得这个萝卜干比以肉还好吃。”沈草喜欢吃排骨里面的萝卜干。 吃饱了就犯困,沈瑜很想睡一觉,但是不行,系统里的孢子粉已经改造完成,要尽快育种才行。 听说准备种神仙草,原本瞌睡的刘氏来了精神,沈瑜要木屑,她自告奋勇地去村里木匠家背回来一袋子木屑,沈草则在屋里缝长条麻布袋,用稀疏孔隙较大的麻布。 沈瑜把木屑加上麦皮、秸秆和少量黑土搅拌好,装进麻布袋里后上锅蒸一下,此步骤是用来消毒。之后在户外晾晒,培育袋要保持一定的湿润,所以并不需要晒太久。 最重要的一步是把孢子粉植入布袋中,这一步至关重要,沈瑜自己来,其它几人目不转睛地蹲着看。 沈瑜拿出来的孢子粉,沈草总感觉和昨天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 那边,齐康到沈家扑了个空,才知道沈瑜一家早就搬了出去。 马车走远,沈富贵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心嘭嘭跳个不停。 县令大人的突然到访,差点把沈富贵吓尿了,他以为县令是给沈瑜她们主持公道来了。 齐天赶着马车向村外的小茅草屋去,“是山脚下那个新盖的茅屋吧,记得上次还没有,应该是最近才起的。” “我就说她是个有本事的,才几天功夫,我县衙还没归置好呢,她不但搬了家还把房子都盖起来了,你说她是不是本事很大?” 齐天也赞同道:“那位沈姑娘确实有些不同,似乎不怎么怕您,而且……”说到此,齐天停住了。 齐康嗤笑一声:“而且也没有对我犯花痴!” “是!” 要知道他家公子在京城,有多少女子求嫁,上到高门大户下到小家碧玉。就是现在走在锦江县城的大街上,也会引来不少年轻女子的瞩目。 齐公子一回眸,能让无数少女脸红心跳。 临行前他家夫人再三叮嘱他一定要看好小公子,千万不要让本地的乡土豪绅给抢去做了上门女婿。 可偏偏沈瑜对他家公子的俊美视而不见。 齐康嘴角一勾:“这才有趣儿!” 沈瑜把孢子粉的袋袋摆在地上,准备往里塞种子了。 “小鱼儿你在做什么?” 沈瑜正蹲着往麻布袋里放孢子粉,被齐康突然的一句惊的坐了一个屁股蹲。 齐康:“……哈哈,小鱼儿见到我如此激动?让本官甚是欣喜!” 你欣喜个屁呀,任谁突然听到不该出现的声音,都会吓一跳好吧。 县令来访,刘氏和沈草赶忙下跪,还没跪下时,被齐康用扇子轻轻搀了起来。“这里不是衙门,你们也不是犯人,放松放松。” 再看沈瑜,两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一副吉祥坐的姿势仰头看齐康。 每次见这位县令他都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样,就像这人从来都不会生气,让人感觉很舒服。他那轻狎不羁的个性,也没有让丰神俊朗之姿有半分减少。 不得不让沈瑜感叹一句:美男的微微一笑如柔风轻拂、醉人心田啊! 刘氏本就不知所措,见沈瑜坐着没动,生怕县令大人怪罪,“二丫,快给县令大人行礼!” “要跪?”沈瑜问齐康,两次接触,她也看出来了,这县令性子不怎么着调,但是人不坏。 “看你的样子就不想跪,算啦,我是个大度的官老爷,不跪就不跪吧!” 听她这么说,刘氏和沈草又要跪,让齐天给拦住,“大人微服出巡,不必跪。” “就是,你们看小鱼儿就不与我见外。”齐康居高临下看坐在地上的沈瑜,一副调侃的语气。 沈瑜:“……”昨天还鲤鱼精,今天又变成了小鱼儿,这人怎么这么爱给人起外号。他突然来我这茅草屋干啥?体察民情? 三个长条麻布袋还在沈瑜的面前摆着,齐康好奇,也蹲下来看。 “小鱼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看着好奇怪。” “种蘑菇!” “种仙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沈瑜的,另一个则是沈星的。沈瑜猛地转头看沈星,小屁孩儿嘴真快,少叮嘱一句都不行。要不说再聪明的小孩儿她还是小孩儿,哪有大人想的那么多。 见沈瑜看她,沈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跑进屋里。 齐康掏掏耳朵问:“沈瑜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种蘑菇!” “不对,另一句,”齐康盯着沈瑜看,势要从沈瑜嘴里得到肯定答案。 沈瑜很想说那不是我说的,但想想也没什么,灵芝种出来以后早晚也得知道,还不如现在告诉他呢。“是神仙草,不过我也只是试试,能不能种出来还两码事儿呢。” 齐康不淡定了,自动忽略了沈瑜的后半句,“你真能种出来?” 沈瑜再次强调:“不知道,试试看吧,能种出来最好。” 齐康:“你是怎么想到要种神仙草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神仙草的?”沈瑜看齐康反问道。 但凡种植必定要有种子,齐康没有问她哪来的神仙草,在联想松鹤堂不远处的相遇,也就是齐康可能已经知道了她有! “聪明!” “咳,小鱼儿!你手里有仙草树,对吧?” 沈瑜危险地眯眯眼睛,没回答。 齐康也不在意,一撩衣摆盘腿儿坐地上,跟沈瑜来个面对面。 第13章 算盘精 “嘿,我就是客气客气,你倒是…… “你先别否认,那个东西你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要是照顾不好可能还长毛儿,你不如卖给我,放心!我会给你个好价钱,考虑考虑呗。” 沈瑜沉思片刻,齐康说的不无道理,她家这住房条件,即便干灵芝总放在床下,遇到阴雨天也得长毛生虫,那就一文不值了。而且她不懂怎么炮制药材,要怎么弄干都不知道,还是早点卖了省心。 “县令大人准备用多少银子买?” 齐康一笑,有门儿:“我要先看货,以质定价。” “可以!” “还有,小鱼儿不用跟我见外,县令听着多别扭,我姓齐名康,你可以叫我齐大哥或者阿康!” 沈瑜:“……” “沈姑娘可称呼大人为公子!”齐天及时出来解围。 “齐公子请在院子里稍等片刻。”沈瑜进屋把神仙草从床底下搬出来。 刘氏和沈草把屋里的凳子、桌子搬出来,屋子是她们几个女人的卧室,外男不好进,只能把桌椅搬出来,不能让县令大人一直坐地上。 当齐康看见十朵成树的神仙草就放在一个破背篓里时,第一次瞪大眼睛,“你就把它放这里?暴殄天物啊!” 沈瑜翻了一个白眼,“我又没拿它喂猪,暴殄啥天物。”文人就是矫情。 齐康无奈:“好吧,小鱼儿你说啥都对。” 沈瑜已经不想在纠正外号的问题了,反正不叫这个,齐康也能给她起另外一个。 沈瑜把仙草树提出来放到桌子中央,十个大小不一的褐色圆盘长在同一主干上。 齐康坐下来细细的看,片刻后:“小鱼儿,这株仙草树确实罕见,是个好东西。单独一朵拿出来也值千八百的银子,整棵树价值肯定是要翻倍的,我给你两万白银如何?” 两万两?沈瑜突然想:她这辈子不用奋斗都可以衣食无忧,天天吃米、顿顿吃肉。但,总不能辜负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美意,而且混吃等死也不是她的风格。 “大人,我想跟您做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齐康问。 “我想用这一棵仙草树换锦水川的土地。” 齐康:“……”以为自己听错了。“小鱼儿你再说一遍,我今天耳朵好像不太好使,总是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我要锦水川的全部土地!”这是沈瑜刚刚头脑里灵光一闪的想法。想要买地找谁?当然是父母官啊,如今人就坐在面前,现在不用待到何时。 齐康第一次脸上没了笑容,盯着沈瑜,“沈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锦水川有八千多亩,只多不少,荒地价格最低一亩五两银,四万两白银你就用这棵树跟我换?” 齐康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他欣赏沈瑜是不假,但如果是贪心不足、要那不该得的,区区一棵树而已,他齐家又不是非要不可。 “大人您误会了,我没那么大的脸以少换多。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余下的我补齐。” 听沈瑜这么说,齐康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几息间又换成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四万扣除两万,还要两万,你拿得出吗?” 沈瑜一摊手:“拿不出!” 齐康:“……”那你还说! “不知沈姑娘,四万两要如何还?” 沈瑜:“分期付款或秋后拿粮食抵。” “拿粮食抵我知道,分期付款又是什么?” “就是等我秋后卖了粮食得了银子,再把银子还给你,或者秋后收了粮食,按照市价,您都拉走。” “这倒是很新鲜的做法,不过,这好像是一回儿事吧,都是秋后再给,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沈瑜摸摸鼻子没说话。 齐康:“小鱼儿,那你是打算用几年来完成这个分期付款呢?一亩地算一担半的产出,去掉糠皮杂质,一年才多少收成。你确定你还得起?” “最多三年,而且算利息。我们签字画押立字据,三年后我若还不上,您完全可以收回锦水川,县衙没有一点损失不说,我还把地开垦出来,您不亏……” 与他讨价还价的沈瑜淡定自若、才思敏捷,仿佛是多年的经商老手,这让齐康对她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你这招空手套白狼用的实在是妙啊,小鱼儿,我小看你了。” 沈瑜:“大人说笑了。” 齐康:“两万两不用欠债就可以买下锦水川的一半,小鱼儿为何不暂时买一半,等以后有能力了再买下另一半,这样也减少了风险,万一有个闪失呢。” 沈瑜摆摆手:“那不行,我把一半种好了,另一半万一被别人买了呢,我找谁要去。” 齐康笑着看沈瑜,“你就这么自信?” “大人要不要信我一次?” 齐康没回答。 “八千亩,开垦出来都要费一些时间,何况现在已经开始播种了,等你拾掇完把田垄划出来再下种子,人家的麦子都快出穗了,你是打算秋天吃草吗?” 沈瑜:“这个不劳烦县令大人费心,您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赋税最多给你免三年,三年后即便你一颗苗都不种,赋税也得照样交,一亩地半担,八千亩就是四千担,你可要想好了,签字画押就不能反悔。” “放心,我不后悔!” 齐康:“好!明天去县衙签字画押!” 沈瑜:“大人爽快!” 谈完了交易,两人之间的谈话变得轻松不少。 “小鱼儿,虽然这神仙草在某些人眼里价值千金,但毕竟是死物,八千亩良田就不一样了。你若真能种起来,何止千金?”齐康看的远,锦水川的价值何止四万两。 沈瑜觉得跟齐康交谈省心,也很舒心,“借您吉言,我定将锦水川发扬光大!” 齐康赞赏地举了个大拇指。 “如今你是本县最大的地主,本县令自然要帮扶一二,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一一定尽力而为。” 沈瑜想了想,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县令大人帮忙:“我要在全县招工。” 锦江县地广人稀,想要一次性招几百人一起干活不容易。她又不能一个村一个村去找人,如果是县令给张贴告示,那就方便多了,可信度也高,无形中减少人们的怀疑。 齐康:“嘿,你还真是,我就是客气客气,你倒是真不客气!” “你其实不是鲤鱼精是算盘精吧?比算盘还精。” 沈瑜:“……”她又多了一个外号。 事情办完,齐康准备回县城。沈瑜觉得齐康给了她很大便利,她应该投桃报李。 “大人留下来吃顿饭吧。” 说到吃饭,齐康用扇子一拍齐天脑门:“天儿,咱们是不是忘了啥?” 齐天站起来走出院门,等再回来手里多了几包糕点、糖果,居然还有一条大鱼。那鱼用水桶装着,扑棱着溅了齐天一身水。 见此情景,齐康指着活蹦乱跳的鲤鱼对沈瑜说:“看,像不像你?” 沈瑜:“……” “姐,好大的鱼啊,怎么吃?”沈星在屋子里早就待不住了,知道有鱼马上跑出来。 沈瑜想起昨天买了茱萸,“水煮鱼,又麻又辣又香,想不想吃?” “好!”沈星也不问麻辣是啥味道,反正她觉得她姐做的菜一定好吃。 齐康把伸出去的一条腿又悄悄挪回来问:“何为水煮鱼?” 沈瑜嘴角一勾,齐康是个吃货!“想知道?” 梨涡浅笑、撩人心怀。 “既然小鱼儿盛情挽留,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坐到凳子上,胳膊肘垫桌子边儿,一手拄着下巴笑眯眯看沈瑜。 齐公子愿意在乡野茅屋吃一顿饭,是为美食还是为美色,旁人就不得知了。 走进厨房,刘氏悄悄对沈瑜说:“二丫,咱家也没啥菜啊?” 她家穷,厨房里除了猪肉就是山上摘来的野菜,连根小白菜都没有。 “不慌,我来做。”肉菜做法千千万,随便做一种就够他们惊讶的。 鲤鱼有三斤多,再有一两个菜就够了,齐康什么好吃的没吃过,重要的是吃个新鲜。 这朝代茱萸是用来温补身体的药材,做菜,极少有人用。 花椒、茱萸,沈瑜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怕派上了用场。 简易版的水煮鱼并不考究,除了鱼肉只放了点野菜,沈瑜尝了尝,味道也不算差,一辣遮百味,鲤鱼的土腥味儿也没那么大了。 另外,沈瑜做了锅包肉、野菜小炒肉、凉拌菜,饭是瓦罐闷白米饭。 饭菜备好,刘氏和沈草无论如何都不肯上桌,齐康一再要求也没用,她们宁愿在厨房蹲着吃,也不愿意与县令大人同桌。 桌子不大,人多了也坐不下,沈瑜把菜分出一些给厨房的娘俩。 沈星是个胆子大的,让她陪她就陪,一点都不扭捏。 齐康开玩笑说:“小星星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 得了县令大人的夸奖,小孩儿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沈瑜盛了一碗清水给沈星,让她涮着吃,辣味小孩儿吃多了不好。 齐康夹了一筷子鱼肉进嘴里,肉质滑嫩、鲜、香、麻辣,好吃,他第一次吃这种做法。得知主料是茱萸更是惊奇,“茱萸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我也是瞎捉摸出来的,大人吃着可还行?” “嗯,好吃!这个锅包肉也好吃。”齐康吃的很快却并不狼狈,齐天也是差不多。 看两人的样子,沈瑜就知道,这顿饭又征服了县令和他的跟班儿。 饱饭后齐康开玩笑道:“小鱼儿,要知道你有这手艺,那日就该把你拐去县衙。” 沈瑜嘴角一抹浅笑:哼哼,对付吃货,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就两顿! 第14章 立契约 齐康美目中秋波流转,“县令夫…… 一顿饭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沈瑜与齐康说起话来随意不少。“我可不给你做厨娘。” “厨娘确实委屈了你。”齐康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有个位置空着,就怕你不敢做。” 沈瑜好奇:“什么位置?” 齐康美目中秋波流转,“县令夫人!” 沈瑜:“……”她就不该好奇,更不该问。 若不是她心智成熟,说不定还真被齐康给撩到,她可不信齐康对她有情。沈瑜曾端过一盆水照过自己,面黄肌瘦,毫无美感可言。 俊男看上村姑?不是眼瞎就是脑残,显然齐康哪个都不是,他就是浪! 齐天儿暗暗心惊,他家公子什么意思?齐康虽然玩世不恭,爱玩爱闹,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但却十分懂得分寸,尤其是对待女子。 在京城时避女子如避蛇蝎,不知惹哭了多少小娘子,如今怎么突然转性了?齐天心里琢磨要不要写信通知老爷和夫人?沈姑娘这条件可是连乡土豪绅都不如。 饭后,沈瑜把先前没做完的事做完,培育袋暂时只能放到她们的卧房。齐康看了种植神仙草的全程后准备回城。 “小鱼儿,你就让我这么拿回去?”齐康指着藤条都断了几根的破背篓问。 “您就凑合着拿吧,要不用那个?”沈瑜指指一旁装鱼的木桶。 齐康则一脸嫌弃,“不要,一股腥味!” 沈瑜心说,吃的时候你可没嫌腥。 “这就是那头鹿?” 齐天听了沈瑜关于神仙草的奇遇,对这只鹿充满了好奇,抬手要摸,被公鹿躲开。 “嘿,脾气还挺大,我来试试。”齐康走近,伸手撸了撸鹿的皮毛。大鹿转头看看齐康,然后又转过去吃地上的草。 沈瑜惊讶,这货居然不顶人?难道动物也看脸? 县令大人得意:“看吧,本公子人见人爱!”又摸摸,“挺肥,肉一定很美味!”,哪知,他话音刚落,公鹿抬起尾巴冲齐康放了一个响屁。 齐康憋气:“……小鱼儿,吃鹿肉,一定要叫上我!” 众人憋笑。 沈星:“才不要吃鹿丸!”她姐说是丸子的丸,不是完蛋的完,鹿丸这个名字就定下了。 得知这鹿不打算吃,齐康惋惜地走了。 送走了县里,刘氏终于忍不住了。“二丫,这地买的太多了,咱们怎么种?”八千亩啊,还是荒地。 老老实实拿了那两万两不好吗?非要买地,两万两银子飞了不说,还倒欠人家两万。这世上就没这么胆儿大的姑娘。 沈草也忐忑,“二丫,种田最是辛苦,出产还少,除去赋税,几十亩地一年的产出也就够一家人吃用。有钱人家都搬到城里,没人爱种田。” 在沈草看来二丫有那么多钱,就不应该吃这份苦,不如搬到县城、府城,再买上两间店铺,今后的日子就不用愁。即便嫁人,有银子傍身,婆家也不敢轻看。 沈瑜明白说空话,她们不会信,只有等到粮食收获后,看到了价值才最有说服力。“反正已经买了,你们也听到了县令大人不许我反悔。” 刘氏叹气,刚过上两天消停日子,这死丫头就给她捅出这么大个窟窿,这孩子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了呢? 刘氏计算着养点啥多赚点钱,好帮二丫还债。她说养猪,被沈瑜给拦住了,她家现在不缺买肉的那点钱,养猪味儿太大,不养。 “娘,您养点鸡鸭就成,猪就算了,您还得帮我看着田呢,哪有时间。” 刘氏一听也是,二丫种地不行,还得靠她。 地拿到了,得赶紧行动起来。春播最是关键,按照往年的规律,再有十天八天就该大面积播种了,耽误不得。 第二天,沈瑜起了个大早,牵着鹿丸去村长家借车,给它套上,开始时不适应,鹿丸挣扎了几下,被沈瑜安抚下来。 村长媳妇看的新奇,“这鹿真壮实,可比老牛威风多了,还一分钱没花。”她想要上去摸摸,被鹿丸虚虚顶了一下。 沈瑜知道她的重点是后一句:一分钱没花!贪便宜心理。 沈瑜亲自驾车,开始不得要领,走了一段路后逐渐熟悉了。鹿丸很听话,走的也快。到县衙时,齐康还没起床。 齐天领着沈瑜到县衙后院。 “吆,来这么早。”齐康穿着里衣打着哈气,伸懒腰。 沈瑜心想迟则怕你生变,契约早拿到手她也早心安:“大人早!” “不早了,昨儿回来的晚,又忙了会儿公事,睡得晚些,可不是我赖床!”齐康冲人眨眨眼睛。 沈瑜:“呵呵,大人说笑了。”你早起晚起关我什么事儿。 “你先去前厅,我已经叫师爷起草了文书,等下我们商量具体事宜。我稍后过去。” “不急,您先吃早饭吧。”还没吃饭就给她办公,怪不好意思的。 “小鱼儿真贴心!” 沈瑜:“……” 用了差不多一上午,把契约签了、招工信息定了,沈瑜把田契揣怀里拍了拍,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县令则看的一言难尽,“我说小鱼儿,你好歹也是本县土地最多的人,怎么还穿的跟乞丐似的。也幸亏我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人,否则就你这身打扮,我县衙你都进不来。” 沈瑜尴尬地挠挠头,她全身上下,除了新买的鞋子,衣服还是沈家出来那套,补丁一个接一个,袖子、裤腿掉半截。 早晨进县衙可不就被拦住了嘛,幸好齐天及时出现。 此时此刻,院子里打扫的人还时不时地偷瞄一眼,估计他们挺好奇县令接待一个乞丐干啥。 沈瑜有些不好意思,“新衣服还没做出来,我知道大人您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齐康则严肃地摇摇头,“你错了,我就是那种肤浅的人。” 沈瑜微笑脸:“……呵呵!”行吧,你开心就好。 走出县衙,沈瑜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粮种店,每亩田要两斤稻种,锦水川的全部面积至少需要一万六千斤稻种。 大米二十文一斤,稻种经过筛选颗粒饱满要三十文一斤。光买稻种就花了近五百两银子。 沈瑜又买了些家里吃的用的,缺的少的,一百两又花的差不多了。一天的时间,一千八百两花出去了八百两。 钱可真不经花!招工,每人每天三十文,一人干一天活也就能买一斤半大米,可想而知大米有多贵,米这么贵种稻的人却不多,可见产量是多么的低。 接下来开荒到栽苗再到收割需要大量的人力,一千两并不多,她手里也是紧巴巴的。 沈瑜在回家的路上,把稻种都放进了系统。车子突然一轻,鹿丸还奇怪地停下来四处看,也不知道它看清楚了没有。 回到家把东西放下,去村长家还车。沈瑜提出让村长帮忙在村里招工,明天早上就开始,她得尽快把育种的田收拾出来。 沈瑜的话无疑平地惊雷,炸蒙了村长和她媳妇。 “你说你把锦水川全都买下了?”村长颤抖的声音听着有点劈叉。 “你哪来那么多钱?”村长媳妇却很能抓得住重点。 沈瑜肯定地回答了村长后说:“我想请您做监工,村里人我不熟,而且都是男人,我也不大方便。其他人每天三十文,我给您五十文钱,您看行不行?”有村长在,那些想要磨洋工的人自然不敢。 赵作林摆摆手,“那倒不用,闲着也是闲着……”没等说完,被他媳妇拐了一胳膊肘儿。 沈瑜笑笑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活,怎么能让您白出力。就这么定了,一天给您五十文,您来帮我把关。” 村长点头:“没问题,大多数人家种子已经种到地里了,正是闲的时候,有我看着你放心。” 送走了沈瑜,村长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而她媳妇则说:“这沈家大房可不得了,刚分家几天就发达了。锦水川啊,那得多少银子,你快帮我算算。” 村长瞥了媳妇一眼,“你算那个有啥用,又不是你的。” 村长媳妇眼珠子转了一转,捅捅自家男人:“哎,你说她家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钱?是不是县令大人……我可听说昨个儿那位长得花一样的县令去沈家找她……” “啥?县令来咱们村儿了?我怎么不知道。”身为一村之长居然不知道县令大人莅临,是他的失职。 她媳妇斜了他一眼,“你知道干啥,又不是给你送银子。” 村长呵斥:“别胡说八道!”她媳妇撇撇嘴不说话。 村长办事有效率,第二天大清早,就有十几个壮劳力出现在沈瑜家门口。 一天三十文钱,日结,与在城里做工是一样的。在乡下除了地主家没人会请人做活,这可是难得的赚钱机会。 开始他们心里有些忐忑,沈瑜她能拿得出钱吗?最后想着:宁可白干也不错过。 一帮男人扛着锄头在村长的带领下,在沈瑜的指挥下,开始了垦荒,地址选在靠近锦水江支流西侧,有水源离家近。 锦水川原本是沼泽,草多、树根石头少,土质软,修整起来并不困难,所以一个人一天能刨出半亩到一亩。 十几个人一天把十亩田弄得规规整整,沈瑜十分满意。 晚上沈瑜给发工钱时,大家脸上笑开了花,得知第二天还要继续,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那些怀疑沈瑜拿不出钱、纯属诓骗他们的人后悔不已,赶紧跑去村长家报名。 沈家,沈富贵:“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15章 开荒地 无论什么时候,有头脑的人都比…… 沈瑜攀上县令发大财的消息,一夜之间,小河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信,沈老太还特意跑去锦水川证实。当她亲眼见到沈瑜给村里干活的人发钱时,眼红心急,恨不得扑过去把钱抢过来。 整个锦水川啊,一想到数不尽的银子就这么被沈瑜糟蹋了,沈老太心都在滴血。“唉吆,我的银子噢。”沈老太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他爹,那钱真是县令给的?”怎么想怎么不可能,二丫虽说长得还不错,但县令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会看上一个乡下丫头,还置地给钱? 想到那位比寻常女子都要美艳几分的县令,二丫倒贴钱还差不多。 沈老太想到刚刚所见又骂咧起来:“败家玩意,村里干活顶多二十五文,死丫头居然给三十文……”她也不想想,别人一天给二十五文,是要供两顿饭。 沈常德嗤笑一声:“二丫啥样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县令能看上她?笑话。” “她们是不是得了什么宝贝才急着搬走?好把咱们撇开?”说完沈常远往外走。 “老三你干啥去?”沈老太问。 “我去她们屋看看,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听沈常远这么一说,沈常德、沈金宝也跟了出去。 张氏撇嘴:“好东西,人家早拿走了,还能留给你。” “哼,甭管她钱哪来的,都是咱老沈家的,明天我就去找刘氏,让她把银子交出来,一窝赔钱货要钱作甚?”沈老太理所当然地认为沈瑜家的钱就该全给她。 “奶,沈星那死丫头穿的新鞋可好看了,明天也给我要回来。”沈丹跟沈老太撒娇道。 沈老太最疼这个孙女,乖巧、孝顺,嘴巴还甜,很会哄她开心,不像大房那几个就知道沉着个脸。“好好,明天奶就给你拿来。” “奶奶最好了!” 李氏也眼红,但她还算比较理智,“娘,您忘了,二丫有县令做靠山,早就忘了她是沈家人,怎么能听您的话。” 沈老太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已经被沈瑜扔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冲昏了头:“县令怎么了,县令也得讲理,还管得了别人的家务事?” 沈富贵皱眉喝道:“不准去!”沈富贵一直沉默,说不眼馋那是假的,她比沈老太见识多一些,知道买下锦水川需要多少银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二丫哪来的那么大一笔银子?分家不过半月。难道真是那县令给的?但是道理上说不过去?大户人家养一个外室也没有花几万两的。 但昨儿个县令确实来他们家了,沈富贵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县令他不得不考虑,一听沈老太说要去找二丫要银子赶紧拦住。 沈老太急了,“为啥,当家的,她们姓沈,大丫儿、二丫儿都还得叫我一声奶叫你一声爷,把钱给咱们是应该的,咋就不能要了。” 沈富贵道:“啥情况你们知道吗?就去要钱,在等等,万一真是县令给她做靠山,你有几个脑袋。” 冷静下来的沈老太想起那次县令发威,讪讪的闭了嘴。 沈常德和沈常远把沈瑜之前住的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甚至地上的土都给刨出一尺厚,一无所获。 有第一天做榜样,第二天整个村子里能出动的劳动力都来了,甚至有女人和半大孩子也扛着锄头要加入开荒的队伍,孩子让沈瑜给劝了回去。 半大孩子力气小,抡一天锄头也刨不出多少,再给三十文太亏了,她沈瑜又不是做慈善。孩子们只好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至于女人们沈瑜另有打算。 村长依然作为监工,带领大家垦荒。 刚到地头,远远地见官道上浩浩荡荡走来一大群人,肩上都还扛着东西,像是要打群架的样子,众人都吓了一跳。都拄着锄头向远处看,等走近了一瞧,这群人也跟他们一样扛着锄头,领头的居然还是一个衙役。 沈瑜早就迎了过去,她知道这是齐康给她招的工。 等走进,衙役率先说:“这位是沈姑娘吧,奉我家县令大人的命令,给您送人来了,这里总共一百五十八人。” 沈瑜微微弯腰行礼,“有劳这位大哥,麻烦您回去转告齐大人,日后必有重谢!”说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塞给衙役一块碎银。 衙役也很上道,转身面向人群高声说:“大家都好好干,沈姑娘为人厚道定不会亏待大家,若要让我知道有人偷奸耍滑,定不饶他。” 村里人见状无不称奇。 “沈家二丫与县令大人交好,县令给找了这么多人呢。” “就是,这丫头也是个有本事的,自从她爹没了,她家就她说的算,刘氏和沈大丫都听她的,这当家做主的气势可不输给男人。” “哎,家里没个男人主事,她自己就得硬气起来,要是还留在沈家,那不还是当牛做马的命。” “估计沈富贵和沈老太肠子都悔青了。” ……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开垦队伍一下子壮大到两百人。 沈瑜一并交给村长,让村长按十人一组分配,再按组分配地段,分工明确,便于管理和监督。 那边交给赵作林,沈瑜放心。 这边沈瑜带领主动过来的女人们来到育苗田,教她们怎么埋肥、怎么育种,让刘氏和沈草作为监督,不是她不信任别人。 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没有约束就没有顾忌。 沈瑜两方面都交代好,她自己赶着鹿车去了县城。 日落时分,沈瑜回来给全体劳动力结算了当日的工钱。五百两银子的铜板整整一鹿车,几个大木桶。 幸好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钱,不然可能会被打劫。 沈瑜看了一下众人的劳动成果,一人一天大约能开垦出一亩,方方正正的稻田,不需要再翻土,等着栽苗就可以,活做的很漂亮。 村长的功劳最大,一人管着两百来人,听赵作林说话嗓子都有点哑了,沈瑜很不好意思,决定给村长每天两百文。 另外,沈瑜告诉大家从明天开始,有牛和犁的每人两百文一天,但就小河村来看,养牛的总共才三家,沈瑜也不抱太大希望,主力还得靠人。 育种那边都是女人,是细致活,急不得,一天也就种了三分之一。 这一天大家都很累,但拿到钱也很高兴。 第三天,临村的和更远一点村子的人也来了,在加上那另外一百多人沿途宣传,这一天总共来了五百多人,场面异常壮观。 男人们下了地,女人们紧随其后,刘氏带队,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 刘氏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改往日怯懦的样子,与人说话脸上都带着笑。 也是借着她家赚钱,女人们对刘氏也客气了几分,即便有瞧不上她的也都把不懈放在心里,没谁跟钱过不去。 “哎,唐家的你这是做什么?” 本村的唐家新媳妇在地头儿搭起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瓦罐,里面咕嘟嘟冒着热气,地上放着的笸箩用麻布盖着,满满当当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唐家媳妇正低头吹灶头里的火,听见有人与她说话,忙抬头笑着回答:“唉,刘婶子。” “这是给你家男人做饭呢?”有人问。 “哎呦,你看看,人家多知道疼男人,哪像咱们。”这话一出引来一众哄笑。 “就是呗,我家里的还说我不体贴,呸,老娘也辛辛苦苦出来赚钱,回家还要伺候他,哼!惯得他。” 村里的女人开玩笑没什么顾忌,说到夫妻趣事,荤段子就不断的冒出来。 “哎呀,快别说了。”唐家小媳妇红了脸,偷偷往远处看。“这哪是为了我家男人,我也是想着多赚几个钱。” 说着,她掀开笸箩,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粗面饼子。 “吆,这是准备卖的?” “是啊,昨个儿我看有人没带干粮,我就想着自己做拿来卖,顺带做点野菜汤,吃着也热乎……” 要不说无论什么时候,有观察力和头脑的人都比别人懂得赚钱。 沈瑜敢肯定,懒得带午饭的人不在少数。一天三十文赚着,花几文钱买点热乎汤和热乎饼子吃,相信他们都很乐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买到热乎吃食的关系,那些住的比较远的人,干脆不回家,就在刨出来的杂草堆里睡上一晚。 天气暖和了,躺在草堆里也不冷,沈瑜也就没管他们。 不是沈瑜不想管饭管住,几百人的饭,你说怎么做。 关键是她没精力面面俱到,每天几乎是抢时间。稻田开垦出来要晾晒几天,还要进水。 别人家的稻种已经种地里几天了,她再不赶进度就跟不上趟了。 沈瑜这次招工几乎把周边几十公里内的空闲劳动力都招来了,再远人家也不爱来,折腾不起。 但人还是少了点,三天了,才垦出一千多亩,还有近七千亩地一锄头没动。 照这个速度,要把锦水川全部开垦出来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别人家的稻苗都长得老高。而且,沈瑜抢时间其实还有一个更长远的打算。 不行!还得增加人数,沈瑜左想右想也不出还能从哪里招人。 愁的沈瑜抓耳挠腮,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沈瑜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远在县城的齐康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第16章 借守军 齐康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没办…… 这一日人数达到了六百多,赵作林毕竟做了多年的村长,做事靠谱。他挑选与自己相熟又本分的人与他一同监管。 不是没有偷奸耍滑的,但他们是按十人一组分派任务,有人偷懒不用赵作林发现,本组的人都不饶他。 育苗田做的差不多了,沈瑜让沈草带着部分人给家里五亩旱田翻垄,顺便把菜园子垦出来。 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沈瑜驾着定做的鹿车往锦江县驶去。 沈瑜走进书房,齐康正伏案书写,见沈瑜进来,他伸了个懒腰:“哟,小鱼儿想我了?” 沈瑜无奈:“大人,能求您个事儿吗?” 齐康一脸笑意:“好说!” “您能不能正经一点,像个县令?” 齐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然后开门见山:“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见你必定有事,今天所谓何事?” 沈瑜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每次见齐康都是她的事。这也不能怪她,谁让齐康是她在这个世界见过最粗的大腿,难得的还是品行端正的大腿。 “借驻军?”齐康眉头微微一皱,一贯懒散的声音变得严肃。 城北10公里处的有两万驻军,众人皆知,沈瑜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这借驻军的话很是大言不惭,饶是齐康都被沈瑜的想法惊呆了。“我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不知者无畏?你当驻军是我家的,说借就借。另外,即便是我的,又凭什么借你?” 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真没有人愿意做,沈瑜深谙此理:“当然不是白借,工钱照付,秋后每人再得一担白米,来多少人我给多少担,怎样?” “哦?白米?”齐康问。 沈瑜点头,十分肯定地答:“对,是白米,不带稻壳儿的。” 齐康陷入沉思,一担白米一人吃两三个月,如果再掺点杂粮时间更久,算起来不亏。为筹备军粮调动军队也不是不可,但要层层上报,等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点沈瑜可能不知道,齐康也不准备费口舌:“不经授权,任何人不得随意调动军队,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没有这个权力。” 沈瑜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她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思索再三,齐康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没办法,县衙也没有余粮啊。 百姓没钱,导致商贾也没赚头,整个县都穷哈哈。县衙没油水,既然算盘精自己送上门,有便宜没有不占的道理。 “驻地守军你就别想了,在我的职权下,可以把县城守卫军借给你。但也要他们自己愿意才行,我不会强行指派。”齐康摊摊手表示看天意。 县城守卫军负责县城日常巡护,人数不多基本都是本地农家子弟。听说除了工钱还额外有一担大米,都很积极。 巡城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现在一天三十文,秋后还能得一担大米,而且守卫的月俸照领,不同意是傻子。 “我原本是奔着一万人来的,早知道就您守城军三百来人,我就不开这条件了。其他人知道不定怎么骂我呢。” 齐康不干了,用折扇轻轻敲了沈瑜一下:“嗨,得了便宜还卖乖,驻地守军是你说借就能借的吗?还一万人。有三百人就不错了。再说,这可是守城军,过去给你做活,多有面子!” “行吧!”虽然没有一万人,很遗憾,但有总比没有强。 “如果真有一万人,你真给一万担大米?”齐康问。 “给!”沈瑜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齐康玩笑道:“小鱼儿,别忘了,你可欠着我好多粮食呢,你确定今年还得上?” 沈瑜笑笑:“大人只需信我便是。” “那我拭目以待!” 沈瑜走后,素来不多话的齐天忍不住说:“大人,您这么做有些不合规矩,虽然是为了军粮,但是若有人拿来做文章……” 齐康摆摆手:“守城军都是贫苦百姓出身,每月二两银子也只比普通人家好上那么一点,一担大米不多但也不少。我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谋些福利。至于别的,哼,我怕谁!” 齐康停顿片刻又说:“而且,我想看看沈瑜能做到什么程度。神仙草你可曾见有人种过?” 齐天果断摇头:“从未见过!” “那就是了,周世伯也未听说过,御医都不知的事一个乡下丫头是怎么知道的?指派守城军是在县令职权内,无伤大雅,只是希望沈瑜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听公子分析,齐天觉得有道理。他家公子也不指望锦江县出政绩升迁。 他的任务就是护着公子在三年任期内平平安安,别被人抢了做上门女婿。 齐天最近总在琢磨,他家公子是不是对沈姑娘有意思,但是又不像。哪个人对自己心上人谈钱的? 就拿沈瑜借人这事来说,公子若真对沈瑜有意,不是应该无偿、主动把人给送去吗? 要钱要粮,这哪儿是喜欢人家能干出来的事儿。可说没意思吧,公子还总喜欢逗趣。沈姑娘要是一般女子,赖上他家公子都有可能。 县衙一趟也算达成一个小目标,今天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打井!给家里打一口水井,总吃河水不是办法,谁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泡澡。打井人明天去凿井。 完成两件大事儿,沈瑜溜溜达达往回走。路过街边的肉摊儿,看见肉铺上的排骨,沈瑜砸吧一下嘴,别过脸。 来时刘氏一再叮嘱,不要再买东西了,她家银子快见底啦。稻田栽苗、除草、看护、秋收等都需要人力,用人就得要银子,是该省着点花。 刚给星星保证天天吃肉,马上又要吃草,沈瑜觉得对不起小孩儿,于是花了几文钱买了几块糖。 孩子总是盼着出门的大人给带点好吃的。 前几日还几百两的花,现在几文钱都要算计,哎,生活不易! 咦?那是什么种子? 坐在地上望天的人见有客人光顾分外热情努力推销,“我这果子今儿种上,秋天就能吃。这可是从域外来的,他们都不识货……” 沈瑜发笑:“果树一般都要三年以上才结果,您这是什么神仙树一年就结。” 那人信誓旦旦地保证:“你别不信啊,我保证秋天你吃到果子。” 沈瑜仔细一看,嚯,葡萄种!沈瑜又扒拉另一包,看样子是瓜种,至于是什么瓜卖家也不知,只有种出来才知道。 两大包种子都被沈瑜包圆了,准备种园子周边,秋天就有葡萄和瓜吃了。 路上,沈瑜又把稻种从系统转移到鹿车上,装作是新买回来。 沈星眼巴巴地等在路边,见她姐回来乐颠颠的跑过来爬上鹿车,几米的距离她也要坐。得到糖果,小孩傻乎乎地乐。 大半天的时间,茅屋后面已经开垦出一片菜园。沈瑜把之前放进系统的蔬菜种子拿出来交给刘氏。 育苗田那边已经弄好,沈瑜给女人们结了工钱,让她们早点回家休息。 “二丫,还有啥我们能干的?”女人们以为今天干完,明天就不用她们了。 “婶子,育苗还需要人手,只要你们还愿意明天再过来。” “愿意,愿意,咋不愿意呢。”说完嬉笑着结伴而归。 系统出品的种子浸泡、消毒都省了,育种沈瑜只需教给她们怎么做。 县令守城军的加入,开荒大队扩充到了千人以上。又整整用了七天时间,才把锦水川开垦成了一块块的稻田,包括通水的沟渠也挖好了。 看着眼前的千亩良田,沈瑜终于舒了一口气。然后沈瑜昏天暗地的睡了三天。 这日,沈瑜睁开眼,喝着沈草端过来的二米粥。刘氏在一旁数落:“你是何苦呢?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折腾。钱都折腾没了,还把自己弄病了。” 沈草劝:“娘,二丫都是为咱家好,村里人现在见您都是笑脸相迎,以前可曾有过?”沈草又转头对沈瑜说:“咱家五亩旱田听你的都种上了小麦,育苗田我看着,你放心。” 半个月的时间,沈草成长了不少。沈瑜很是欣慰,也不枉她的一番苦心:“有活就去村子雇人,哪个能干哪个偷奸耍滑,你心里应该有数,用谁你自己看着办,别累着自己。” “姐,你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沈星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小裙子,小脸蛋红扑扑的。 刘氏终于把一家人衣服都做了出来。 要说这段时间变化最大的就是沈星,吃的好,长胖了不少,再穿上干净的衣服,小丫头漂亮又可爱。 沈瑜是一身淡绿色短款,沈草是淡蓝色的长裙,刘氏则是一身藏青色。 一家人都换了新衣、新鞋,满脸笑容,面貌焕然一新,与半月前天差地别! 沈瑜把葡萄种在篱笆内,瓜种在篱笆外。一个在里面向上长,一个在外向远处爬,互不干涉。 埋完最后一粒种,沈瑜站起来揉揉酸痛的腰,突然听见沈星的哭声。 沈瑜快步走出菜园迎了出去,远远地看见沈星穿着背心短裤,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跑回来…… 第17章 又作妖 打我一下我可能不跟你计较,但…… 沈星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没了,浑身是土、脏兮兮的,脸上黑一道儿白一道儿,跟只花脸猫似的。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沈瑜把孩子抱起来,才发现沈星娇嫩的小脚丫儿被石子划破流了很多血,沈瑜的心顿时一抽一抽地疼。 “衣服怎么没了,是不是跟谁家孩子打架了?”刘氏问。 村里孩子打架常有,沈瑜也以为是沈星跟别人打架打输了。只是,哪家熊孩子打架扒女娃娃的衣服鞋子,欠揍。 给妹妹擦脸,又发现沈星胳膊上居然还有几块青紫的掐痕,看着不像孩子所为。沈瑜很生气:“星星,告诉姐,是谁欺负你!” 沈瑜是那种:你打我一下我可能不跟你计较,但敢动我家孩子,我跟你没完。 沈星哭的打嗝,一顿一顿地说:“奶-奶让我把衣服鞋子给沈丹,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按在地上……”越说越觉得委屈,不等说完,沈星又“哇”的一声哭起来。 沈瑜的火气“腾”地升起来。这是消停日子又过够了? “是奶扒了你的衣服?”沈草边拍沈星身上的泥土边问。 小孩儿哭一声打一个嗝,说话断断续续:“还-有-沈丹和二哥。”沈星说的二哥是沈常远家的长子沈金贵。 “姐,你抱着星星。”沈瑜把小孩儿交给沈草,沈星抱着沈瑜的脖子不撒手。沈瑜安抚地拍拍沈星的后背,“乖,姐给你报仇!” 说完把沈星往沈草怀里一塞,转身回到院子里,拿起房檐下挂着的鞭子往沈家去。 鞭子是软藤做的,是她在县城花了十文钱买来的,鞭身红的发亮,用来赶车浪费了。 “二丫你干啥去?回来!”刘氏想拦没拦住,“这可咋办啊?” 沈草抱着沈星对刘氏说:“娘,去给星星拿件衣服,把门锁好,咱们一起去。”沈星这一身伤不是假的,沈瑜讨公道也要让人知道是谁有错在先。 事情的经过其实是,今天沈星一身新衣新鞋和村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玩。被路过的沈丹看见,沈丹见沈星一身漂亮的新衣嫉妒的不行,眼珠子一转冒出坏主意。“沈星,你过来。” 沈星不理她,她姐跟她说过不用搭理那些人,见沈星不为所动,沈丹又说:“奶叫你,你敢不听?” 听沈丹这么说沈星犹豫,沈瑜也说过:见到沈老太和沈富贵要叫爷奶、问好,不能让人说她没有礼貌、没有教养。 沈家给沈星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到现在她还很惧怕沈老太,听说是沈老太叫她,也不敢不去。 于是沈星不情不愿地跟着沈丹去了沈家老屋,人还没到,沈丹就喊:“奶,我把沈星那死丫头找来了。” 沈老太一愣,语气不好地问:“你找她来做什么?” 沈丹抱着神老天的大腿撒娇:“奶,我要穿新衣服和新鞋子。” 沈星一听沈丹这么说,转身要跑。沈丹喊从外面回来的沈金贵:“哥,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不明所以的沈金贵想都没想,伸手就扯过沈星的胳膊,提溜到院子,推搡着推到沈老太面前。 沈星打着哆嗦站着不敢动,沈老太打量了沈星一番:“啧啧,才几天的功夫,新衣服、新鞋子都穿上了,死丫头也不说孝敬我。” “把衣服脱下来。”沈老太呵斥。 沈丹则在旁边一脸得意,“听见没,奶叫你把衣服脱下来。” 沈金贵在旁边堵着,沈星想跑跑不了,小手攥紧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死丫头,我说话你没听见是吧。”见沈星没动,沈老太气急,狠狠地掐了沈星几下。沈星本来就害怕,现在又疼,哇哇大哭。 沈老太和沈丹一起上手把沈星按在地上,将沈星今天新穿的衣服、裤子、鞋子全都扒下来。这过程沈星不断挣扎,又挨了好几下打。 孩子的哭声把沈常远和张氏从屋子里引出来。沈常远不耐烦地说:“哭丧呢。”。 张氏见自己女儿和婆婆扒沈星的衣服也没有阻止。她心里早就羡慕嫉妒,她女儿都没穿那么好的衣服,凭什么死了爹的东西能穿,就该是她女儿的。 被扒的只剩里衣短裤的沈星,边哭边看看院子里的人,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家跑。 沈家老屋早就觊觎沈瑜的财产,只是县令的来访,之后又有守城军为她开田。他们有所忌惮。 但得知守城军也是发了工钱的,才恍然大悟,守城军也是花钱雇来的嘛,县令大人要是真疼她,会让她花钱,所以沈老太的胆子才大了起来。 这边沈丹穿着新衣服正美滋滋儿地在院子里臭美,沈瑜拿着鞭子踹开沈家的大门。 沈瑜冷冷地看了一眼沈丹,“是你扒了星星的衣服?”沈丹被沈瑜吓的一哆嗦,躲到沈老太身后不敢露头儿。 “死丫头你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个这长辈?”沈老太气势汹汹地骂。 “长辈?你也配。”沈瑜转头问一旁的沈金贵:“你是哪只手碰了我妹妹?” 沈金贵这会儿才知道后怕,“你-你要干……” 不等他说完,沈瑜一鞭子抽到沈金贵右手臂上,这一鞭子沈瑜已经控制了力度,但还是让沈金贵的衣服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红色的鞭痕隐约可见。 沈金贵“嗷”一嗓子,疼的一蹦多高,张氏见儿子被打,扯开嗓子喊:“沈常远,你还不死出来,你儿子快要被打死了。” 沈常远趿拉着鞋风风火火地从屋子里小跑出来,见自己儿子疼的嗷嗷叫,再看是沈瑜,面目狰狞:“死丫头敢打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常远以前在沈瑜手上吃过亏,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把门边的烧火棍抄起来。沈瑜冷笑,我病歪歪的时候,你们两个大男人都近不了身,何况现在。 挥起鞭子“啪、啪”给沈常远两鞭子,这两下沈瑜可没留情,沈常远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沈丹、沈金贵两兄妹是大人没教好,她可以手下留情,但对沈常远,沈瑜恨不得抽死他。 沈瑜清楚的记得很小的时候,张氏和李氏一起怂恿小沈瑜把沈常远的衣服扔到地上,然后等沈常远回来,张氏再告状说沈瑜扔他衣服。 沈常远不问青红皂白一拳打在小沈瑜的胸口上,多少年过去了,沈瑜这具身体仍然记得当时那一拳有多疼,那一拳一辈子可能都忘不掉。 也是从那时候起,小沈瑜开始懂得,两个叔叔婶婶虽然与她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沈瑜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抽他两鞭子都是轻的。 这时,刘氏和沈草抱着沈星也到了。 “老大家的,你是怎么当娘的,就让这贱蹄子这么欺负长辈?”沈老太见到刘氏,又找到了出气筒。 刘氏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上前,被沈草拉住。沈星紧紧地抱着她姐的脖子,把脸埋在沈草的颈窝,不肯抬头。 “长辈?长辈就可以随意扒小辈儿的衣服,打得小辈浑身是伤?”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瑜不想落人口舌。 “我三姐妹虽没了爹,但知礼明是非也守规矩,不该做的半点不会做,但也绝对不会让人欺负。谁是谁非,大家且看看我妹子身上的伤…… ” 沈瑜把鞭子甩的啪啪响,沈老太和张氏几人害怕地躲到一边。 “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不做活,都围在这干啥?”赵作林听着动静也赶来。 “村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你看看给打的血肉模糊,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这可是亲叔叔亲弟弟啊。”张氏见到村长像是见到了主心骨,坐地上哭诉。 沈瑜嗤笑:“我一家子赔钱货,可没有弟弟。”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笑:“这二丫可真敢说。” 村长沉着脸问清楚事情经过,他不愿意跟几个女人理论:“沈富贵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跑哪儿去了?” 看热闹的有人回答:“沈老爷子在村头儿下棋呢,已经叫人去喊了。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沈富贵脚步匆匆地走进院子,路上他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皱着眉不以为然地对沈瑜说:“多大点儿事,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不就是一件衣服吗?那也是你妹,你想咋地?” 沈瑜被沈富贵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一个女娃子被扒了衣服,哭着跑回家,你跟我说多大点事儿。那我现在扒了沈丹的衣服让她在村里逛一圈如何?” “你?”沈富贵被怼的语塞。 “沈丹,是你自己脱下来,还是等我给你扒下来。”沈瑜转头看向沈丹。 张氏那边哭完儿子又哭丈夫,闻言,疯了似的过来推搡着扒下沈丹身上的衣服鞋子扔到沈瑜脚下,“给你,都给你。” 沈瑜没有去捡地上的衣服,而是走进灶间拿了火石,在众人惊诧和唏嘘声中,把那套粉色新服新鞋点燃。 “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妹子不会再用,但也绝不会便宜了别人。”说完,沈瑜伸手虚扶刘氏和沈草准备回走。 张氏站出来:“站住,你把我儿子和男人打成这样,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沈瑜阴恻恻地问。 第18章 要孝敬 “赔钱,十两银子,一文都不能…… 沈瑜面色不善张氏也害怕,但看看旁边哀嚎的沈常远和沈金贵,硬着头皮说:“赔钱,十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好。” 一听沈瑜答应的这么干脆,张氏后悔要少了,刚想张嘴说:每人十两,就听沈瑜说:“先把我妹妹的伤药费、衣服、鞋子的钱拿来,凡事总有个先后。” 沈星的小脚丫被沈草用手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手帕也渗出了血。 “你讹人呢,死丫头……”沈瑜一个眼神看过去,张氏忙改口:“沈星的伤可不管我的事儿,那是她自己个儿跑的,再说衣服鞋子是你自己烧的,跟我可没关系。” 沈瑜冷哼:“跟你没关系?没有沈丹把星星叫到这来,星星能没了鞋子?割了脚?还是你的意思的这钱找我奶要?” 张氏哪敢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张氏就看见沈老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沈老太很知道她的敌人是谁:“死丫头,别在那挑拨。” 沈富贵也说:“把你叔叔和弟弟打成那个样子,你不给钱让他们看郎中,是等着让他们死吗?” “皮肉伤死不了,当初我脑袋磕那么大个坑,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沈瑜淡淡地说。 沈富贵见沈瑜油盐不进,想发脾气但也知道二丫不似从前那么好说话,于是他压着火气:“二丫,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都是一家人,你现在还差那点东西吗?何必斤斤计较,你该……。” 沈瑜打断这个道貌岸然虚伪的老东西:“您是岁数大了不但眼神不济连记性也不好。沈星那一身伤您看不见吗?还有,咱们是分了家的。我是不差那点东西,但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既已分了家,别总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村长也在一旁劝:“是啊,既然已经分了家,就该按规矩办事,沈老哥,你沈家也该有点规矩才行。” “分家,我还是沈常青的娘,也还是我说了算。”沈老太说的底气十足,这厚脸皮也是无人能及。 沈瑜冷哼:“沈常青不是让你给害死了吗?这会儿倒是记得你是娘了,那你找他要去啊。我给我爹烧了不少钱呢,只要您开口,半夜他一准给您送来半麻袋金元宝。” “你……”沈老太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富贵气的胡子都在抖:“你爹死了你也是沈家的血脉,孝敬我们是应该的。” 这会儿承认我是沈家血脉了,当初那些嚼舌根的话好像你没信似的,沈瑜心底不屑。 经沈富贵这么一提醒,沈老太恍然大悟:“对,一个月要给我们孝敬钱,十两银子。” 沈老太的话像一滴水掉进油锅,炸的人群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十两银子?还是一个月,想钱想疯了吧!” “哦豁,这沈老太可真敢要。我儿子要能一年孝敬我十两,做梦我都能乐醒。” “他家一年也攒不上十两吧。” “这是看见人沈瑜有钱了,想从中捞一笔呢。” …… 沈老太这分明是胡搅蛮缠、强人所难,但沈富贵却沉默不语,明显是支持态度。 赵作林也气:“胡闹,哪个孝敬要一个月十两银子?咱农家人一年才赚几个钱?” “她怎么会没钱,好几千亩地呢,怎么就没钱了。”沈常远坐在地上疼的直抽抽,今天非要从沈瑜手里抠下银子不可。 “村长,您不能得了她的好处就不管我们。”张氏嘀咕。 沈富贵训斥她:“别胡说。” 赵作林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这一家子都难缠,在村里都有名儿。 这沈家老的糊涂,小的也拎不清,眼里就眼前那点东西,沈常远沈常德若是好的,帮衬一把,沈瑜发了家,侄儿女会忘了叔叔? 不说别的,就这次开荒,村里家家都从沈瑜那赚到了钱。人家丫头仁义,若不是沈富贵他们做的太绝,怎么会少了他们那点好处。 这些日子他与沈瑜接触最多,沈瑜做事干脆利落,就是男人也没几个有这魄力。 村长看沈家这些个人得不到银子誓不罢休的架势,再看看沈瑜,想了想说:“分家出孝敬钱也是合情合理,” 听村长这么说,沈家人脸上露出笑容。沈瑜则皱眉。 赵作林话一转:“但,咱们村最多也就是一年二两银子,再多就说不过去了。” “不行,太少了,二两银子够干什么的?”沈老太不依不饶。 “怎么,你是想让大房养你们一家子十几口人吗?”赵作林语气不善。 沈老太讪讪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让沈瑜把银子田地全给你,我说的对不对?沈富贵你说,别总让娘们出来搅合。”赵作林明显生了气。 村长在一个村子里有绝对的话语权,轻易不能得罪,沈富贵也不敢:“村长,您别生气,别跟她一般见识。” 赵作林:“哼,你先别管我,你自己说个章程来。别总让屋里的女人给你出头。” 这话说的沈富贵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对村长他也不能发作,银子不要他又不甘心,“二两银子确实少了点。” 村长叹了口气:“唉,我这个村长也坐不了你们的主,你去找县太爷给评评理吧,我管不了了。” 他们哪敢找县太爷,“村长您别……” 沈瑜实在不想跟她们墨迹,她一文钱都不想给,但占着人孙女的位置,一年二两银子就当替死去的沈常青孝敬了。再说又有赵作林的话,沈瑜也不好拨了他的面子。 “就按村长说的办吧,我们大房一年给爷奶二两银子的孝敬,多一文都没有。行,今儿就这么定下来,年底我把钱送过来;不行,你们爱去哪儿告就去哪儿告。我妹子还流着血呢,没空跟你们这耽误功夫。” 神色恹恹的沈星披着刘氏拿来的旧衣服,这会儿也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趴在沈草怀里。 赵作林:“沈富贵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家的事儿,我也不管了。” 见沈瑜和村长都要走,沈富贵咬咬牙:“行,就二两。” “好!” 张氏还叫嚣着让沈瑜赔沈常远的伤药费十两银子。 沈瑜一甩鞭子,把房檐下放着的凳子抽的碎了一地,张氏不敢再言语,眼神却是恨不得吃了沈瑜。 路上村长对沈瑜说:“二丫,你也别怪我多事,你爷他们不要到钱,以后还会找你们,不如就花点钱让自己省心。” “赵叔您说的哪里话,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赵作林的身份在那,沈瑜能理解他的苦心。村长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十分值得尊重了。 “好孩子!”歹竹出好笋,沈家奇葩,可就偏生出了个出类拔萃的,还是个女娃。 回家后沈瑜没有耽搁,套上鹿车和沈草一起带着沈星要去县城。 刘氏起初不让,“就脚底划个口儿,用不着去看郎中。村里娃哪个没磕过碰过,怎地就你这么娇气。” 脚底划破个口儿,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得了破伤风是要命的。他们不懂,但沈瑜不敢冒这个险。她这么宝贝的妹妹可不能有事儿。 刘氏见拦不住也随她去了,但还是忍不住叮嘱:“可千万别在买东西了,听到没?草儿你看着点二丫。” 但问题是,沈瑜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鹿车直接赶到松鹤堂门口,伙计还记得沈瑜。再看她们抱着脚上带血的娃,知道是来瞧伤的,没敢耽搁,叫人去通知周仁辅。 不多时周仁辅从后院出来,“这是怎么了?” 沈瑜行礼,“周大夫,麻烦您帮我妹妹看看伤口。” 周仁辅仔细检查了沈星的脚丫:“问题不大,小孩儿伤口容易愈合,上了药好好养几天就好了,注意别沾水。” 透过沈星破旧的衣服口子,周仁辅隐约看见她胳膊上的淤青,遂伸手去掀沈星的袖子。沈星害怕地抽回胳膊,把脸埋在沈草怀里。 “乖,星星不怕,给大夫看看。”沈瑜摸摸沈星的头安抚她,沈星这才伸出胳膊。沈瑜把她的袖子挽上去。 “嘶,这是掐的?”周仁辅问。 “嗯,”沈瑜轻轻地答了一声,周仁辅看得出她脸色很不好,就没再问下去。“没事儿,擦点药就好了。” “这个就是把我神仙草咬了一堆牙印儿的小女娃?”周仁辅笑呵呵、面目和善地逗沈星。 沈星哪里知道她姐让她背锅的事儿,愣愣地看周仁辅,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沈瑜则尴尬地挠挠头。 抓了药,三姐妹离开松鹤堂。沈瑜驾车来到成衣铺,一口气给沈星买了三套轻纱衣裙,两双小鞋子,比自己做的可好看多了,把身上那件旧的换下来直接扔了。 回去的路上沈瑜才有空问沈星事情的经过。沈瑜后悔,她就不该教星星要对长辈恭敬。 “星星,姐错了,以后再见到沈家老屋的人包括爷和奶,你都要躲开,她们叫你去,你一定要回来告诉姐姐,不能一个人去知道吗?” 孝是对人做的,对畜生要什么孝道! 星星沉默良久,“姐,你教我打架!” 第19章 学打架 “想,变厉害就没人能欺负我了…… 让沈瑜教她打架,小孩儿这是受刺激了? “想学?” “想,变厉害就没人能欺负我了。”沈星握着小拳头,眼神坚定。 “学打架可是很辛苦的,早晨要早起不能赖床,还要跑步打拳……”沈瑜半真半吓唬。 “我不怕,我要学。”沈星很认真地回答。 “好,姐教你。”她不能总在沈星身边,有自保能力是好事儿。 见沈瑜答应教她,沈星一改之前的颓废神色,脸上有了笑容,沈瑜从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到了简单的快乐。 心情好胃口也就跟着好了,沈星坐在她大姐怀里吃起了肉包和糖糕。 沈草坐在鹿车上,看着她们花了不少钱买的东西。“二丫,你买了肉,还买了笔墨,娘一定得念叨你。” 沈瑜想到刘氏看她花钱就肉疼、心肝也疼的样子也笑了,“星星受伤了,得吃点好的补补,都是用得着的东西,没乱花。” 沈草笑道:“以前吃都吃不饱,现在天天白米饭、白馒头,你还要补。这才多久,你看星星都胖了。”说着掐掐星星肉乎乎的小脸蛋。 听沈草说她胖了,沈星红了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没胖。” 果不其然,刚到家沈星还没下车,就被她娘看到一身藕粉色的轻纱薄裙,那样式、质地,一看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穿的,居然还买了书纸笔。 没等她埋怨呢,沈瑜对她说:“娘,我买了纸钱,改天去给我爹上坟吧。” 被转移了注意力,想起死去的丈夫,刘氏也歇了训斥沈瑜的心思。 沈星对买来的书爱不释手,虽然她一个字都不认得。“姐,你能教我认字?”小孩儿眨巴着大眼睛看沈瑜。 “能!”沈瑜十分肯定地回答。 “但是你也没上过学堂呀,咋教我?”小孩儿皱着眉,表示怀疑。 是啊,没上过学,怎么会认识字呢。 “……书铺掌柜不是给我念过一遍嘛,我都记住了。”沈瑜这话倒也不是完全骗人。 沈瑜为了校正,请书铺掌柜给读了一遍,她在一旁看着,大概记住了一些简单的字,想着有不会的再问村长。 沈星瞪大了眼睛,小嘴巴张成一个小圆,“姐,你真厉害。打架厉害,读书也厉害!”简直是最最厉害的姐姐,沈瑜目前是小星星心目中最崇拜的人,没有之一。 “……呵呵!星星好好躺着,别下地。”沈瑜有些心虚走出屋子。 刘氏坐在院儿里的柴堆上,情绪有些低落,眼神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小鸡仔跑来跑去。 她十七岁嫁给沈常青,今年才三十三岁,正直旺年却守了寡,没了男人的女人最是凄苦。 娘家也不重视,除了沈常青发丧那天,娘家再也没来过人,哥哥也不关心她这个妹子有没有被人欺负。 “娘,鸡崽儿不能这么放着,万一踩死了咋办,围个栅栏吧。”改变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围园子时背回来的树枝还有,三人一起动手打算在西侧房檐下围一个小栅栏。 娘三个挖出一条浅沟,沈瑜在四角钉上粗一点的木桩,和沈草一起把树枝插到浅沟里埋上土,再用布条绑住,等下过一场雨后,土夯实就牢固了。 围个栅栏不需要啥力气,沈瑜做的很顺手,绑上最后一根布条,拍拍手:“好了!”。 “要是你爹在,怎么会用得着你们两个姑娘做这些。”刘氏眼圈有些红。 沈瑜:“……”你不是应该夸我们能干的吗?怎么又伤心了。 “娘,这鸡崽儿谁家买的,看着真好,肯定好养活。”沈草把满地乱跑的小鸡仔一个一个抓到栏子里。 “是你许大娘家,她孵出来的鸡崽儿是全村儿最好的。” “娘您是不是买多了,三十只,现在小栏子装得下,等长大了,咱这院子都装不下啦。”沈瑜原本想养十来只,够吃鸡蛋的就行,哪知道她娘一口气捉回来三十只。 刘氏却说:“三十只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咱家住山边儿,老鼠黄鼠狼多着呢。” “那咱们养两只狗吧,晚上看鸡,白天还能看家。”沈草提议。 “对,对。”刘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老刘家前段时间狗下崽儿,我去看看,要是没送人,我要两只回来。” 村儿里狗下崽儿都是送人,没人要的就扔山里让它自生自灭。 刘氏还没出门,迎面走来一人。 “婶子,这是做啥去?”江大川手里提着一只鸡走进沈家小院。“草儿、沈瑜妹子。”江大川跟沈草和沈瑜打招呼。 “大川儿,你咋来了?”刘氏奇怪地问。 江大川人长得健壮结实,被太阳嗮得发红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我娘让我把鸡给您送来,给星星吃。”江大川把手里的鸡递给刘氏。 “这可不行快拿回去,你娘还病着呢,给你娘好好补补,小孩子吃啥鸡。”刘氏推拒着不接大川递过来的鸡。 “没事儿,婶儿,我娘病好多了,这还得多亏了沈瑜妹子,您不要,我心里过意不去。” 江大川的娘前段时间病重,花了不少银子。江大川跟着村长做领工多赚了不少,解了燃眉之急。 沈瑜:“娘,大川哥的一份心意收着吧。谢谢大川哥!”人家特意送过来,不要就是拨人家的面子。 大川走后,刘氏提着鸡,“这可是正下蛋的母鸡啊,人家自己都不舍得吃。” “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就是了,我去把鸡宰了。”沈瑜进厨房把菜刀拿出来,还有一个碗。她麻利地把鸡脑袋往上一挽,拔掉鸡脖子上的毛,一刀下去,鸡血哗哗地流到碗里。 刘氏在一旁看的一言难尽。这么多年她都不敢抹鸡脖子,二丫手都不抖一下。“二丫,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姑娘家呢。” 沈瑜心想我倒是想像个姑娘家,这个拿不动,那也做不了,那也得有条件才行。家里没个男人,这些粗糙的事,她不做谁做。 鸡用热水退了毛收拾干净,沈瑜征求了一下小病号的意见,沈星表示想吃第一次沈瑜在山里给做的烧鸡。 沈瑜想了想变了一种做法,把整只鸡用水煮一遍,换水后放上花椒、桂皮、酱油、在放一点糖大火炖。另外做了野菜炒了肉和凉拌野菜。 饭是大米饭,一半大米一半小米放进瓦罐里上火蒸,瓦罐底儿抹上油,饭熟后,带着一层层金黄的锅巴,吃在嘴里又脆又香。 中午沈瑜她们没正经吃饭,所以晚饭做的早。她们正在院里摆桌子,来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星星,我们来看你了。” “是大妮儿和小花啊,来看星星啊。”又有人来看女儿,刘氏高兴。 她们家现在不需要沈星做活,有空她就跑村子里找人玩儿,也交到了几个朋友。朋友来看她,星星高兴的连脚丫儿疼似乎都忘了。 “对不起,星星,都是我们不好,那个时候我们不让你去沈丹家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挨打。”大妮说。 沈星笑呵呵地摇了摇头:“不怪你们,我奶叫,我咋能不去。” “星星,你二姐好厉害,你三叔和你二哥在家哼哼呢,是疼的。活该!”说完三个孩子咯咯地笑。 沈常远伤的不轻,沈家从隔壁村请来郎中。没要到钱,沈家人相互指责,沈富贵指责沈老太做事糊涂,沈老太责怪沈丹把沈星领回家,是三房自作自受。沈家自己闹得不可开交。 桌子搬到院子里,一整只鸡用盆装着放在中央。沈瑜把沈星从屋里抱出来,大妮儿和小花则很不好意思地坐下。 她们要走,但是星星的姐姐和娘不让,非要留她们吃饭。不过,这只鸡好香啊! 妹妹好不容易交到了好朋友,沈瑜怎么能怠慢。 沈瑜把一只鸡腿夹给小花,另一只举起来有些不确定是给自己妹子还是大妮儿,沈星则懂事地说:“姐,我要吃鸡翅膀。” 沈瑜会心一笑,把鸡腿放到了大妮儿的碗里,然后给沈星夹了鸡翅膀和鸡胸肉。 整只鸡炖了半个时辰。味道已经深入到鸡肉里面去了,炖的肉烂骨酥,用筷子一戳,肉就下来,很适合小孩子吃。 开始俩孩子还很拘谨,有小星星在一边叽叽喳喳,很快就熟络起来。 饭后,刘氏把两个孩子送回村里。 沈星躺床上,“嗝,唉吆。” “星星,你是吃多了,还是疼的?”沈草笑话她。 沈星又打了一个饱嗝:“嗝,没撑,二姐都不让我吃多。” 沈星以前总吃不饱,导致现在吃饭没个量,沈瑜总怕吃多伤脾胃,每次都限制她饭量。 沈星用两个指头比划了一咪咪的距离:“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一点点疼啦。” “没事儿,上两天药就好了。”沈瑜又检查了一下沈星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松鹤堂的药还是不错的。 突然,沈草一脸激动地跑到沈瑜面前,“二丫,二丫,神仙草发芽了!” 第20章 衣冠冢 愿你灵魂有归处,愿你来生平安…… “发芽了?” 沈瑜赶忙过去看,孢子粉自从种上她就没在看过,只是告诉了沈草要保持湿润,看来沈草做的很好。 房间里阴暗不细看根本看不清,沈瑜干脆把育苗袋儿搬到院儿里。 阳光下,育苗袋上钻出一朵朵、小小细细的菌丝,稍微大一点的像刚冒芽的蘑菇头,尖端呈乳白色的伞状,下面是浅褐色,嫩嫩的很可爱。 “这就是神仙草?”刘氏十分惊讶,看沈瑜的眼神都是佩服。再想想神仙草的价格,刘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把另外两袋也搬出来,沈瑜数了数,目前为止总共有五十几个新芽。孢子粉本就一丁点,这发芽率已经很高了。 芽发出来了,下一步就是选择生长地的问题。选择山间林地,让其自然生长最好不过,但是这山不是她家的,村里人常来常走,很难做到不被人发现。 但自家房前屋后也没有林荫之地,连棵树都没有,一时间沈瑜也想不到好办法就暂时搁置。 傍晚时分,沈瑜去育苗田查看,隐约可以看见湿润的泥土中有东西要冒头,沈瑜轻轻拨开上面的泥土,嫩嫩的新芽正顶泥而生,看样子明日就可破土而出。 沈瑜站在地头,向锦水川的方向放眼望去,每隔三百米左右就有一条通水渠,从河岸延伸到稻田深处,一直到天回山脚下。 沟渠与小河之间用泥土或石块堵着,用时挖开不用再堵上。二十天以后才能移栽稻苗。稻田进水倒不必着急。 只是稻田移栽后是一定要有人日常看护,沈瑜不想自己跑来跑去,更不打算让刘氏和沈草来做。所以这个人一定要信得过,想到今天来送鸡的大川,沈瑜心里有了打算。 “出苗了?咋这快?别人家半个多月才出苗。”刘氏新奇。“二丫,为啥不把稻种直接撒到田里,移栽一次是为了啥?咱村里都是往田里撒种。” 刘氏是不明白二丫为何要费一遍事来做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当初怎么劝都不听,二丫才种了几年地,能比种了几十年的老人还有经验? “娘,移栽稻苗长的快,别看咱家种的晚,到时候肯定比人家长的都快。”沈瑜给刘氏保证。 这个时期人们种田的方式很是粗放,广种薄收。地翻一翻,把种子撒上就随便它长,方法不对,管理又上不去,产量又怎么能好。 粮食产量低归根结底还是技术和思想落后。 “星星,晚上别写字了,累眼睛。”沈瑜收了沈星的纸笔。今日沈瑜教给沈星写名字,小孩儿就没放下过笔,写了满满一张纸的“星星” 刘氏看那张废纸心疼不已,一张纸半尺布,纸金贵着呢,“你这孩子,在外面地上写写就行了了,这多浪费。” 沈星吐吐舌头,“娘,知道了。” 一夜安眠。吃过早饭,刘氏背着沈星,沈草挎着篮子装着纸钱,沈瑜则拿着铁锹和沈瑜之前穿的旧衣,一家人去给沈常青上坟。 刘氏让三个孩子给沈常青磕头,她边烧纸边念叨着:“他爹,我们来看你了,你放心吧,我们都好好的,孩子们都挺好……” 沈瑜拿着铁锹在沈常青坟头旁边挖土。 “二丫,你这是干什么?为啥还挖坑?”这可是坟地,只有死人才挖坑。 “我就随便挖挖。” “你这孩子。”坟地挖坑那是能随便的?沈瑜的倔儿劲儿刘氏也知道,见说不听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跟坟里头的沈常青念叨:“都挺好,就是二丫不太省心……” 沈瑜:“……” 一尺多深的坑挖好后,沈瑜把带过来的旧衣服鞋子放进去,这是原身穿过的衣服。沈瑜埋好土,堆了圆圆的小土包,再在上面填几块石头压着,这分明就是一座新坟。 给死去的沈鱼立一座衣冠冢,是沈瑜早就想过的。这里的人相信人死后没有入土为安则投不了胎。 对原身沈瑜有同情也有感谢,不管信不信,如果有来生,希望她能过得好! 对着新坟头沈瑜在心里默默地说:沈鱼!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愿你灵魂有归处,愿你来生平安喜乐!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锦江城县衙内,齐康敲一敲酸痛的肩膀,站起来轻轻踱步。他上任已有一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摸清锦江县的概况。 县丞陈玉书则安静地在一旁坐着,陈玉书今日是来汇报锦江县辖区内春耕情况的,今年耕地数量比去年减了半成有余,这还包括齐康大力支持下新开荒的锦水川,否则情况更惨。 他今年快四十了,做县丞已有十二年,县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三年任期一满,无人连任,他都已经习惯了。 这齐大人乃天人之姿,又怎会在这苦穷之地久待,他只需做好县丞分内之事便好。 “陈县丞,锦江县土地甚多,为何这般穷?”齐康活动了一会儿筋骨,缓解了久坐的酸痛又重新坐下。 县丞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十多年前锦江县战乱加匪患,民不聊生,许多人举家搬走。这几年虽然好上许多,但人们总是害怕重蹈覆辙、不愿回来。导致方圆百十里内人口却不足六万,至于地大多是荒地,种了也产不了多少粮,若遇上灾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齐康点头:“粮食产量低,放眼整个大周,都是难题。”京城的纨绔一顿饭就可能十两银子,殊不知一户农家一年也未必能赞的下二两银子。 虽然他爹说让他待三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三年后他自然有更好的去处。 但是齐康却想,他走仕途是为了什么呢? 升官发财?他爹的官儿已经做到顶端,母亲出身商贾,家里钱也够多。他只要吃喝玩乐,做个称职的纨绔就行了,何必受这份累呢? 为名吗?他齐康何时在乎过那些虚无的东西。 齐康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桌面,视线则始终落在县令的大印上。没有外人的时候,难得的一脸严肃认真。 齐康头痛地按了按额头。上任前他想过县丞可能会不服他,想过衙役可能不听使唤,他能想到的都是他爹告诉他的官场上的相互倾轧。 但锦江县上到县丞、衙役,下到门口看大门的和做饭的厨娘,对他恭敬有加,让干啥干啥,绝对没有半句推诿。 想必也是穷的原因,没油水,这县令的位置也没啥好争的,还不如安安分分地拿薪水。 三年任期任重而道远啊!齐康在心里感慨之际,收到京城的来信。 看完信,齐康把它重新塞进信封,“仙草树上面很满意,我爹还夸我会办事儿。老头子能夸我一次可不容易。可他怎么不把仙草树的钱给我,两万呢,我还给县丞打着欠条呢。”后面齐康非常不满地嘟囔。 齐天则想说:您只要不跟老爷对着干,他对您满意着呢。谁叫您自讨苦吃呢。但他也只能想想,并不敢真的说出口,否则齐公子定会是一阵长篇大论来反驳他。 他家公子乃是殿试探花,学识、人品、样貌都十分出色,连皇上够夸,老爷怎么可能不满意。 只是他家公子想什么,谁也猜不透。 安排他进翰林做编修,他不去,给他找个州府的官职,他也不干,最后自己选了这么个偏远穷苦之地做县令。 齐天是弄不懂他家公子的想法。 “天儿,算盘精的神仙草种下有半个月了吧,咱们去看看发芽了没?”亲爹拿了东西不给钱,心烦的县令大人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公子,您去车里坐吧,外面有风。”齐天向与他并排坐在车前的齐康说。 “不碍事儿,我又不是纸糊的。”齐康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则挂在车下晃拉晃去,好不自在。“坐车里可看不到这锦水川的美景!” “公子,一块一块的黑土,连根儿苗都没有,哪有什么美景。”齐天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不在于景色美不美,而在于看景儿人的感觉。”齐康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看得出他的心情大为舒畅。 看看马路右侧一望无际的黑土地,齐天觉得他家公子说话很高深,他不懂,也不多嘴。 齐康又说:“刚来时,这里可是一片荒野,这才多久,就成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良田,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别人家的田都已经出苗了,可沈姑娘家的稻田怎么连水都没有呢?”齐天用马鞭指指马路左边的出了一层新绿的农田,再指指右侧沈瑜的稻田,差距一目了然。 齐康沉思片刻,“听守城军说,沈瑜没有将稻种直接种到田里,而是另外开辟了一块田,说是育苗。” 齐天也说:“这稻子我虽然没种过,但据我所知都是季节到了,撒种到田里,至于育苗一说从未听说过。” 齐康补充:“而且这育苗不但费一遍事,还要多花一笔工钱,也不知道那沈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倒要看看三年她怎么还我两万白银。” 第21章 来散心 似乎不经意间触动了齐康的某根…… 沈瑜给原身立了衣冠冢,心里轻松了不少。她把刘氏篮子里的纸钱抓过来一些在新起的坟前烧了。 刘氏睁大眼看沈瑜,好端端的立空坟,还给空坟烧纸,这孩子中了什么邪? 沈星不明所以,看她姐做啥她就跟着做,跳着一只脚过来蹲下,与沈瑜一起烧纸钱。沈瑜看她有样学样,心里热热的。 “二丫,你这是?”沈草一头雾水,二丫所做的一切她看在眼里。当她看到沈瑜把旧衣服鞋放进去时震惊不已,二丫为什么给自己立了坟? 沈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就不说话,静静地继续抖动手里燃烧的纸钱,看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缕缕青烟缓缓升起、随风飘散。 下山的路有些漫长,沈星趴在沈瑜背上左看右看,心情很好地晃动着小脚丫。“姐,你看那边绿油油的,真好看。” 沈瑜顺势望去,小河村南面和东面,不管是旱田还是水田都长出了一层新绿,看上去生机勃勃。 “庄稼都长出来了,老天保佑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刘氏挎着篮子边走边念叨。 “今年春天没怎么下雨。村里的老人说,今年年头可能不大好,一些人都把水田改种旱田了。”沈草想起前些日子人们议论的事情。 刘氏:“哎,那也没办法,咱们庄稼人又不能左右老天。” 沈瑜心说,光想着靠天吃饭,永远无法丰衣足食。 娘几个边走边聊,刘氏跟死去的丈夫唠叨完,心情好多了,一扫之前的阴郁。走到山脚刘氏把篮子给沈草,她自己去村里抱小狗崽儿去了。 三姐妹有说有笑的往家走,远远的见家门口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人。白衣胜雪、风姿卓然,长袍随风起舞。再看他的手,迎风摇扇,不是齐康又是谁。 “县令大人又来了?”沈草觉得奇怪,无亲无故,她们却见了县令大人好几面,要知道,就算是村长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县令。“难道是知道仙草发芽啊?” 沈瑜发笑:“姐,你想多了。”齐康是人不是神。 沈草把头往沈瑜那边伸过去一点、小声说:“县令来咱家也有好处,村里人以为县令照顾咱家,奶她们就不敢轻易招惹我们。” 沈瑜看了沈草一眼没说话,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齐康精明的跟只狐狸似的,来她家这破草屋绝对不是拉家常,反正只要不是催债的就好。 “呦,这是去郊游了?”齐康笑的如沐春风。 “大人说笑了,我们农家人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天天往田里跑、山里钻,树常见花常开,早就见怪不怪。 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沈瑜不在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脸蛋上长肉了。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长,鼻梁高挺,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眉宇间反而有股英气。 温暖的阳光落在沈瑜白皙的脸上,使她不苟言笑的面庞变得生动。齐康多看了两眼,“几日不见,小鱼儿越发的漂亮了。”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沈瑜:“……”你一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说别人漂亮。 “星星这是怎么了?”沈星缠着布的脚丫没穿鞋子,齐康一眼便看到沈星受伤的脚。 “不小心被石子割破的,没有大碍。”沈瑜回答。 “这么不小心啊,小星星还记不记得我?”齐康微微弯下腰,与沈星平视。 “记得哦,县令大人。”沈星眨巴着大眼睛,圆圆的脸蛋,很讨人喜欢。 齐康笑着说:“叫大人多见外,叫哥哥!” 于是沈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脆生生地喊:“漂亮哥哥!” 沈瑜:干得好! 齐康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然后歪着头看并排走的沈瑜:“小星星真可爱,小鱼儿你要像星星学习,不要整天呆着脸,多无趣。” “姐姐很好啊,才不无趣。”星星也不怕人,齐康说她姐,她不乐意。 “小星星是爱屋及乌,因为是你姐姐,所以才会觉得她好。”齐康逗孩子。 沈星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下,“那你为啥还来?” 齐康:“……” 沈瑜憋笑:“咳,齐公子今天来,是有事?” “没事儿我就不能来?小鱼儿可是我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位朋友,你不会是嫌弃我了吧,哎,可怜我孤家寡人。”齐康用手捂着胸口,故作伤心的样子。 “公子您就别装了,一点都不像。”还有咱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不像吗,我觉得我演的挺好的,你说是不是小星星。” 沈星则抿着嘴笑,看她姐和漂亮哥哥斗嘴觉得好有趣。 “公子你看!”齐天眼尖,率先看到院子里木架上并排摆着的三个麻布袋。 他还记得那是半月前沈瑜用来种神仙草的袋子,如今上面已经长出了大大小小的蘑菇头。 齐康欣喜地走过去看,语气掩饰不止的兴奋,“ 你种出来啦!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小鱼儿厉害。” “我姐最厉害!”星星第一个举手赞同。 “行行,你姐最厉害。”齐康无奈道。 齐康又围着灵芝幼苗转了几圈,左看右看,他见过百年的甚至千年的,就是没见过刚发芽的,觉得十分神奇。 “你该不会就这么放着吧,是不是太简陋了点。”齐康一脸不赞同,神仙草不说长在玉盆,但也不能长在破麻袋里吧,太跌份儿。 沈瑜琢磨把这几十株灵芝栽到哪儿,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比较可行。 “神仙草喜欢潮湿环境,长在腐地,我想弄几个树根回来,再把它们移植过去。”至于树荫和潮湿度,都可以人为控制。 齐康看看她家光秃秃的房前屋后,再看看院子里的小鸡崽儿,艰难地问:“可行?” 沈瑜耸耸肩:“不知道。” 齐康:“……” “小鱼儿你可上点儿心,神仙草若是成了,你可是大功一件。以后卖给我,你的债就能抵了。放心,我定会给你个好价钱。” 沈瑜心想,我的大功肯定不止这一件,将来恐怕你数都数不过来。 至于神仙草,沈瑜摇摇头:“即便这些能够长大成熟,价钱也不是先前的那个价。” 齐康不解:“为何?” “人工栽培的药材,效果会降低,价格自然不能与野生的相提并论,您要给我之前的价格,可亏大了。”沈瑜实话实说。 齐康定睛瞧了沈瑜一会儿,释然一笑。 见到了想要见的,齐康心情不错,这农家小院虽然破败却让他放松下来。想到县衙还有那么多公文,心情又变得沉重,哎,他还得回去做那闷头苦干的老黄牛。 “大人要不留下吃饭?” 齐康摇头:“算啦,身为县令总在百姓家吃饭,让人知道了多不好。走了!” 沈瑜送齐康上官道,路过育苗田,已经有小苗破土而出,“小鱼儿,你这育苗田是何道理?大周好像没有人这么干。” “直接撒种出苗率低,浪费种子,也浪费田地,我就想育苗可能会好一些,移栽到稻田里一棵是一棵,能保证秧苗密度,产量自然也高了。” 齐康点头:“倒是一个方法,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沈瑜望向锦水川,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秋后就知道了。” 沈瑜笑起来清闲淡雅,碧波清澈的眼神、两片薄薄的嘴唇、两个浅浅的梨涡,和此时的阳光一样明媚耀眼,似乎不经意间触动了齐康的某根神经。 齐康嘴角上扬,这般灵动的模样似乎赶走了他心中的阴霾,“小鱼儿!下次见!” 送走了齐康,沈瑜直接去了大川家。 “要我管理锦水川?”大川不可置信。 沈瑜点头:“嗯,你一个人肯定不够,我想叫黄源叔与你一起,再找几个人,待到结穗时,白天黑夜轮流值班,会比较辛苦,大川哥可以考虑一下在答复我。” 大川摆摆手:“不用考虑,沈瑜妹子信得过我,我就干。我大川别的本事没有,尽心尽力还是能做到的。” 沈瑜笑笑,“好,那就这么定了。” 走出大川家,沈瑜又去找了黄源。黄源是她爹沈常青活着的时候为数不多交好的人,人品也信得过。 没有意外,黄源也加入了沈瑜的长工队伍。 次日,沈瑜带着两人去山中刨回来三个老木树根栽到园子一角,先前种的菜已经冒头,只好铲掉。 又在山脚下挖回几棵枫树,栽到树根附近。 这样腐树根就可以常在树荫下,不受阳光直射。人为的制造一个灵芝生长的小环境,沈瑜也不知道行不行,且试试看吧。 大川和黄源很是不解,沈瑜只是说有用没多说,他们也识趣儿没再追问。虽然沈瑜是比他们小很多的丫头,但大川和黄源其实对沈瑜有一点点怯。 一方面是出于对雇主的心理,另一方面,沈瑜对待沈家老屋的手段众人皆知。 要不怎么说:任何时候武力都是最好的震慑。 两天的时间把灵芝的生存环境制造完成,沈瑜走出园子,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低头一看一黑一灰的两只小奶狗正在扒拉她裤脚。 两只小东西刚断奶,胖乎乎肉嘟嘟的特别可爱,沈瑜抱起来揉了几下。 抱着它们正要进屋给沈星,突然听见刘氏喊:“娘,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第22章 娘家人 “我和你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 沈家小院走来一中等身材的老妇人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秋娘,搬出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去沈家老屋寻你。”老妇人满脸带笑地走向刘氏。 秋娘是刘氏的名字,老妇人正是刘氏的亲娘于氏,老妇人身后跟着的则是刘氏的大哥刘大奎。 正在拌野菜给鸡喂食的刘氏,忙把手往衣服上擦擦,喜笑颜开地拉着他们往屋里让:“娘,大哥,你们来了,快进屋。” 许久未见到的娘家人来了,刘氏高兴,边说边往屋里走。路过沈瑜时,于氏明显一愣,“这是二丫吧,出落的越发好看了。”沈瑜挨个问了好。 “大白天的,三丫头怎么在啵啵床上?”于氏看见沈星皱眉,她最见不得大白天的躺床上,没规矩。 沈星正在写字,被于氏大嗓门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乖乖的叫人:“姥姥,舅舅。” 刘大奎连应都不应一声,当沈瑜和沈星是透明人一样,跟着他娘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沈瑜和沈草的床上。 沈瑜:……她最讨厌别人坐她的床,那明明有凳子。 刘氏赶忙打圆场:“星星脚受伤了,养着呢。” “这是写字呢?”于氏看后一脸的不赞同,“我说秋娘,一个女娃子,你让她认什么字?看这纸得多少钱?多浪费。” 于氏那心疼的表情,仿佛那纸是她买的,钱也是她花的。 “姥姥和大舅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沈瑜岔开话题。 “这不很久没看见你娘了嘛,她也不说去看看我这老婆子,今儿得空就过来瞧瞧。”于氏仔细打量房间,不满地说:“你们不是得了不少银子吗?怎么住的这么破,比沈家老屋还不如。” 沈瑜心想果然,十几年都没关心过刘秋娘这个女儿,现在突然开始惦记了,目的不言而喻。 于家村离小河村也就五十多里,听说沈瑜的事儿也不奇怪,知道是早晚的事儿。 “我爹还好吧,二弟,三弟咋没来?”刘氏排行第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已经成家生了子。 于氏嗔怪道:“家里还有那么多田呢,哪像你有钱请人做活,这么清闲。你爹还行,就是最近有些不舒坦。” 刘氏一听爹身体不好,有些着急:“爹身子骨一向都好,咋病了呢?” 于氏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前段时间种田累着了。还是秋娘你孝顺,知道惦记你爹,你爹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刘氏眼眶发红:“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没本事,也没有对爹娘尽孝。” “说这些干啥。” 母女俩手拉住手坐在沈星的床边说话,那边刘大奎毫不客气地把一旁柜子上沈星的糖糕拿起来吃。 沈星看刘大奎明目张胆地吃她的糕点,再看看于氏和她娘只顾着说话也不管,瘪着嘴很委屈也不敢说。 沈瑜看不下去了,抱着沈星出了房间,沈星趴在沈瑜肩头眼巴巴地看向后方的刘大奎,小声在沈瑜耳边说:“大舅都快把糖糕吃没了。” “没事儿,大舅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就吃了吧,明儿在给你买。”沈瑜把沈星放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坐着。 小黑狗和小灰狗摇晃着短尾巴过来扒拉沈星,小孩儿抱起小黑狗,情绪缓和了些。 “星星给它俩取名字吧。”沈瑜撸撸小灰狗肉乎乎的脊背对沈星说。 沈星歪着脑袋想了想:“叫黑天天和灰灰菜。” 黑天天是一种浆果,果实成熟后是黑色的,甜甜的,孩子们都爱吃,至于灰灰菜是一种长的灰扑扑的、喂猪的野菜,当然人也能吃。 “哇,星星真聪明,这名字又贴切又好记,就这么叫了。”沈瑜给小孩儿夸奖。 沈星美了一会儿,然后小脸紧绷起来,把小脑袋凑到沈瑜耳边,悄悄地说:“姥姥来咱家干啥?” “可能是想娘了,来看看。” “姥姥不喜欢我,娘带我去她家,狗蛋打我,姥姥不但不管还说我,我一点都不喜欢去。”沈星噘着嘴。 “那咱们以后就少去。”沈瑜安慰妹妹,狗蛋是沈星三舅家的小子。于家重男轻女严重,刘秋娘不得于氏待见,无论对错,挨骂的肯定是沈星。 那边沈草放下锄头听屋里有人说话,问沈瑜:“谁来了?” 还不等沈瑜说话,沈星一只手放在嘴边悄咪咪地说:“是姥姥和大舅,大舅太讨厌了,哼!” 沈瑜好笑,小家伙对刘大奎吃她零食的事耿耿于怀。 沈草也没进屋,同她俩一起坐在柴堆旁:“他们怎么来了?” 沈瑜耸耸肩一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姥以前都不来咱家,我记事儿起,她好像就来过两次,最近一次还是爹没了。”沈草不禁想起以前的事。“小时候娘领我去姥家,吃饭都不让我和娘上饭桌,我们在灶房吃的……” 想来想去,沈瑜好像没有去姥姥家的记忆,可能刘氏根本就没领她回去过。长大一点,沈老太整天指派她们做活,她哪有时间去外家,沈老太也很少让刘氏回娘家。 房间内,母女俩说的亲热,刘氏好不容易有个亲近人说话,又是自己母亲,倒豆子般把近来发生的事抖出来。 于氏心里暗喜,“二丫倒是有运气,只是你们几个女人,这么多田哪儿种的过来。你受苦了,娘心疼。” 刘氏一听她母亲这么说,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这样吧,让你大哥和你二弟三弟他们过来帮你管着锦水川,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刘氏迟疑:“娘,这地是二丫买的。” “谁买的,都得听你的,你是她们的娘,你还让一个丫头给拿住了?” 刘氏被数落的不吭声。 于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她这个女儿向来对她服服帖帖,翻不出什么花样。 于氏又说:“你养了一窝子丫头,将来都是要嫁人的。等你老了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还得靠你大哥和两个弟弟,靠你侄子给你养老送终。不信亲兄弟你信谁,难道还要便宜沈家老屋那些人?你忘了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于氏的大嗓门沈瑜早就听见了,沈瑜站在院子里高声说:“原来姥姥也知道沈家老屋的欺负我娘啊,那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您老在哪儿啊?我的舅舅们又在哪儿啊?” 外嫁的女儿,如果有娘家帮衬,尤其是兄弟给撑腰,婆家即使是轻视也是有所顾忌的,但刘氏嫁到沈家这么多年,亲兄弟的光是一点没借着,日子刚有点起色,他们倒是来给当家做主了。 于氏被扯了脸皮,哪儿还能心平气和地坐着,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出房门,用手指着沈瑜骂:“死丫头,我和你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滚一边去,没个规矩。”骂完还嫌不够,又上前推沈瑜。 “娘,娘您别生气,二丫她不懂事,”刘氏紧跟着出来,站在两人中间挡着,被于氏推搡的后退几步,脚踩到沈瑜的脚上。 沈瑜把刘氏扶住站好,抱着胳膊对着于氏:“这个话我还说定了,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娘做不了主,你跟她说没用。你只听说了我家赚了钱,买了地,难道就没听说是谁赚的,地谁买的?” 于氏横眉冷眼,“我这都是为你们好,你看看你们一屋子女人,能干个啥?有你姥爷舅舅他们帮着多好。” 沈瑜反问:“我姥爷不是累病了吗?怎么还能帮我家干活?” 不等于氏回答,沈瑜又说:“你说你孙子给我娘养老?真到那一天,你们拿了钱财,首先做的就是把我娘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我会信。” “秋娘,你这个不孝女,就看着死丫头欺负你娘无动于衷,你今天要不给我好好教训她,你就别认我这个娘。老天呐,我不活了……”于氏一屁股坐地上,一边哭嚎一边拍大腿。 刘氏去拉她娘,但于氏拉扯着就是不起来。 刘氏站那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她亲娘,一边是她亲闺女:“二丫……” 沈瑜翻了个白眼,“姥姥,您就别嚎了,哭天抢地我奶早就用过了,这招对我没用。您要还继续,我也不拦着,您就哭个够吧。”哭就哭呗,就当看热闹了。 于氏嚎的嗓子都快干了,也不见她们服软,气的七窍生烟,把刘老大叫出来,“老大,你娘都要给人欺负死了,你快出来,给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不尊长辈的丫头。” 那边刘大奎把嘴一抹,从屋里走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抓沈瑜。结果没几下刘大奎就摔倒在地起不来,躺在地上唉吆唉吆地叫唤。 于氏气的直哆嗦:“你……” 沈瑜冷笑,“别指了,沈常德、沈常远我都照打不误,我沈瑜什么都受,就不受委屈。” 刚才推搡中,刘大奎把摆放灵芝的架子撞翻,育苗袋掉在地上,撞断了十几棵灵芝幼苗,把刘氏心疼的直掉眼泪。 第23章 说亲事 “婚姻大事儿都是父母做主,你…… 刘大奎倒地不起,于氏赶紧把他扶起来,“老大,摔坏哪儿没?” 育苗袋掉地上,刘氏心疼地捡地上破碎的神仙草。 见刘氏这样,于氏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开育苗袋,“几个破蘑菇,有啥好心疼的,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大哥?有没有我这个娘?你翅膀硬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这下刘氏再也忍不住哭出来,边哭边说:“娘,你咋这样呢?”这些神仙草值老多银子了,她能不心疼嘛。 沈瑜怕刘氏说多错多,过去把她拉起来,“娘,不要紧,坏了就扔了吧。” 刚才,沈草站一边插不上手,这会儿觉得她该站出来,再让二丫搞下去,还得打起来。 于氏和沈老太还不同,于氏毕竟是刘氏的亲娘,做的过了,刘氏心里不好过。 而且,她们刚脱离沈家再跟姥家决裂,外人只能说她们娘几个不对,那样的话名声可真坏了,二丫不在乎,她不能不想。 “姥,您消消气,二丫脾气不好,我娘也不是那个意思。”沈草拉着于氏的胳膊,说软和话。 于氏见有人服软,见好也就收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哼,总算有个识大体的。” 沈草又过去把刘大奎扶着坐下,刘大奎挨了几下,这会儿正恨恨地瞪着沈瑜。瞪一眼又不会少块肉,爱瞪就瞪吧,沈瑜也懒得理他。 “既然大家都消了气,那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沈瑜不想动手,她真的一点都不暴力好嘛。 但事实就是武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之一,先揍一顿才能有人跟你好好说话。不管是沈老太还是于氏也都是抱着这个态度,只不过她们技不如人,被沈瑜反杀了而已。 “姥,您来,我们欢迎,我娘总念叨着您。您要愿意以后我娘会经常去看您。但是,别的您就不要想了。我爹刚没那会儿,这个家就差点散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娘是多希望您和舅舅们能帮一把,但你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沈瑜这么说,于氏脸上有些不好看,“这不是家里忙嘛,再说你们也没给我们捎信儿,我哪儿知道啥情况。” 沈瑜也不拆穿她,继续说:“过去的事不说了,现在说点有用的,这个家从我活过来那天开始就是我说了算。姥,您还不知道吧,我差点随我爹去了。” “你们什么心思我都知道,也别拿孝不孝的来压我,大周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女儿的家产可以无偿给爹娘。”大周律法沈瑜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此时正好拿来唬人。 “如果还不服气就去小河村打听打听我是怎么从沈家老屋分出来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名声我不在意。”所以不服也憋着。 于氏不错眼地盯着沈瑜,上次见这丫头还唯唯诺诺,今天不但敢顶撞自己还敢打人,两月未见怎么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做得了她亲娘的主。 要不是她见过这丫头几次,还以为换了一个人呢。难道真是被那沈家老屋的人给逼的? 于氏琢磨,她女儿做不了主,她还真不能硬来。眼珠子一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哎,你看你说的哪里话,我本来就说要你舅舅帮你们侍弄田地,别让你们孤儿寡母的累着。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不提了。” 在怎么说是刘氏的亲娘,既然不提了事情就过去了。沈瑜和沈草两人做了午饭,有肉有菜白米饭。于氏心里却不怎么是滋味儿,一向瞧不上的女儿日子过得比他们好,她却一点光沾不上。 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饭后,沈瑜和沈草在厨房收拾碗筷。没一会儿,沈星颠着一只脚走急匆匆进来。“姐,不好啦。” “星星,脚还没好呢,怎么下来了?”沈草把她抱起来放到凳子上坐着。 “大姐,姥要把二姐嫁给二表哥。”沈星焦急地说。 沈瑜:“……”贼心不死,还真以为吃了教训张记性了呢。 沈瑜淡定地把手往围裙上一擦,“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呆着。”她倒要看看谁牙口那么好敢娶她。 沈瑜走到房门口就听于氏说:“你不能什么事都听那个丫头的。咱们是一家人,我还能亏待了二丫不成,你难道还信不过娘吗?……” “姥,我娘不是怕您亏待我,是怕我冲撞了您。我这暴脾气这辈子恐怕也没人敢娶了,我已经打算好了,等过几年招个女婿给我家继承香火。”沈瑜走进来,屋内骤然安静。 于氏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能生气,“外人怎么信得过,万一招来个白眼狼你们母女还不是任人拿捏。你二表哥为人老实忠厚,你俩年纪相同,八字也合,天赐良缘……” 还天赐良缘,你怎么不说三生注定呢,“姥,我和二表哥可是血亲,表哥表妹结亲生出的孩子不傻就呆。” “胡说八道,我和你姥爷就是亲上加亲,你娘和你舅他们不都是好好的。”于氏和她姥爷是族兄妹,严格来说是出了五服的,不能算近亲。 不过这不妨碍沈瑜打击她,沈瑜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一旁低头摆弄沈星头花的刘大奎:“呵呵!” 于氏:“……” 于氏的老脸呱嗒一下撂下来,“我说二丫,在怎么能耐你也是个女娃,不要什么事儿都强出头。婚姻大事儿都是父母做主,你一个丫头矫情什么劲儿。” 沈瑜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三口,三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她看。 打了个饱嗝,沈瑜不紧不慢地说:“姥,我给您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人,为了几两银子把亲闺女嫁给了一泼皮无赖。父母之命,那姑娘被逼无奈只好从了。结果您猜怎么着?”沈瑜邪邪一笑。 “那还能怎么地,嫁就嫁了呗。”于氏想知道沈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意地接了一句。 沈瑜继续讲:“那姑娘嫁过去的当天晚上就用菜刀把那泼皮剁了,连带着把那一家人也砍的七零八落,掉脑袋的掉脑袋,活着的也缺胳膊少腿后半生不能自理,那家人啊从此就断子绝孙了,您……” 一股怒火顶的于氏心窝子生疼,不等沈瑜说完,于氏嚯地站起来,“行了,今儿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去了,老大我们走。” “姥,大舅,不在待会儿了?想听故事了您老尽管来啊!”沈瑜冲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声喊。 于氏脚下一个趔趄,呼呼喘着粗气。好处没要到,还被狠狠地抽了脸,她何时受过这等气。 沈草抱着沈星从厨房出来疑惑不解,刚她还担心二丫拿鞭子呢,“大舅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饭也吃了,不走留着干啥。”说着,沈瑜把床单扯下来决定洗一洗,把沈星那个布头花也扔灶膛里烧了,“星星,姐再去县城给你买新的,这个不要了。” 沈星有些舍不得,那个新买不久,但她姐说不要就不要了吧。 育苗袋已经散了,坏了不少幼苗,择日不如撞日,沈瑜把灵芝移栽了到了老木树桩周围。本来还想等两天,让幼苗再长长扛折腾,计划没有变化快。 移栽完了神仙草,沈瑜才有空洗床单,家里有了水井,用水随时有,着实方便。刘氏把野菜叶子切碎拌上小米糠,时不时的偷看沈瑜,沈瑜看向她时,她又装作没那回事似的把头转过去。 沈瑜看她都累,“娘,您有话就说吧,跟我不用拐弯抹角的。” “二丫,这么对你姥和你舅,是不是不大好,以后娘还咋有脸回去啊?” 沈瑜揉搓着手里的床单,这老粗布可真是够粗的,稍微使点劲儿,手指就被磨红了,“娘,您嫁过来这么多年,回去过几次?即使回到娘家,他们可有正眼看过你?您还指望什么呢?” “但她毕竟是娘的亲人。”刘氏神色有些伤感。 “娘,我没拦着您和姥家人走动,您爱去就去,去的时候多给姥姥拿点东西。如果姥姥姥爷来咱家,我们也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别的不行。想要我的地,不行,想要我嫁给二傻子也不行。” “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你二表哥可不是傻子。”刘氏责怪道。 “他傻不傻我不知道,但你看大舅不管不问地把沈星的零食全给吃光了,这是一个当舅舅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别人家都是舅舅给外甥买好吃的。” 刘氏叹气,“哎,我也知道,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该说我不孝了。人活一层皮,被别人那么说,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呢。” “孝,不是让人欺负你的理由。要管锦水川,娶我进门,不都是冲着咱们家钱财来的吗?如果咱家就这一间草屋、五亩田,饭都吃不上,我舅、舅妈还有我姥还认识你是谁吗?我这话说的有点直,但是事实,您好好想想。还有,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您不能答应任何人。” 早点说清楚沈瑜也安心,就刘氏这软和性子,哪天被人一忽悠把自己婚事给定了,也是麻烦事儿。 第24章 送野兔 对着一张笑眯眯的帅脸,谁还能…… 见刘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沈瑜也不再多说。至于娘舅、姥姥,只要不太过分,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如果按刘氏所想,把二丫嫁给娘家侄子总比嫁别人好,自己的侄子总不会打骂二丫。 但刘氏也知道,她坐不了这个主,所以她娘提出来时她也没敢应,否则沈瑜还不得闹翻天。 两只鸡崽儿从栅栏的空隙里钻出来,黑天天和灰灰菜发现了新玩意儿追着小鸡玩儿。 一旁的星星也坐不住了,跳着一只脚,追着小狗和小鸡儿跑老跑去。 小奶狗汪汪声、孩子的笑声一时间充斥着整个小院儿,沈瑜的心情就如同这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平静。 小地方藏不住事儿,没用几天刘秋娘母亲来访的事就在小河村传开。沈家老屋的人都以为于氏从沈瑜那里得到了多大的好处。 “一窝白眼狼,明明姓沈却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家,早知道这样,生下来就该扔山里。”沈老太恶毒地说。 穷人家孩子多养不起的,生下来就扔掉,尤其是女孩儿。 沈富贵呵斥:“说这些干啥?” “就这么算了啊?我和您孙子的一身伤就白受了?”沈常远挨的两鞭子不轻,伤口现在还没好呢。 张氏想起那日回娘家,大弟给出的主意,在心里暗暗发誓:“小贱人!给我等着!” 插秧苗还得等几天,沈瑜决定带鹿丸去山里转转。本就生活在深山里的动物,却要被拴在家里,沈瑜有些不忍心。 反倒是鹿丸适应良好,从来没有挣扎着要跑的意思,即使把缰绳解开,吃完草后它也会溜达回家,从不远走。 沈瑜牵着鹿丸溜溜达达的在山里走,五月份,草木葱郁,正是蕨菜茂盛的季节,沈瑜采了一筐的鲜嫩蕨菜,又收获了两只兔子。 沈瑜站在山顶,远眺连绵不断的群山和山脉脚下广阔的稻田,心情舒畅。四个月后,这里将收获几百万斤的稻米,对于这一点沈瑜坚信不疑。 放天热了,肉不好放。当晚就做了红烧兔肉,外加凉拌蕨菜和清炒小白菜,一家人吃的开心。 另一只兔子还活着,沈瑜突然想到齐康。 “明天我去把那只兔子给县令大人送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沈瑜决定走一趟县城。 刘氏一愣,“人家能看上一只野兔?要不再拿点别的?”左想右想她家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就再拿点蕨菜吧,就是一份心意,齐康他又不缺咱家这点东西。”蕨菜纯天然营养又健康。 “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县令的大名,没大没小。”刘氏教训道。 沈草看了一眼妹妹,若有所思,“也行,县令大人是好人,又帮了我们大忙。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次日,沈瑜套上车,沈星吵着要去,她的脚丫也没什么大事儿,沈瑜索性就带着她。 沈瑜在板车上铺好被子,让沈星坐好,她赶着鹿丸直奔县城。 “沈姑娘!”城门守卫与沈瑜打招呼。 沈瑜一愣,随后了然,应该是去她家做过活的人。城里城外的守城士兵都与沈瑜打招呼。 “哇,姐好厉害,官兵都认识哇。”沈星崇拜地看她姐。在的她的认知里,官兵衙役都是高高在上,哪是平民百姓能结交的。 其实沈瑜也没想到这些士兵会与她打招呼,毕竟她是白身。 齐康对沈瑜的到来有些意外,但笑意写在脸上:“小鱼儿想我啦。” 沈瑜已经对他的不正经有免疫了,而且对着一张笑眯眯的帅脸,谁还能有脾气。 况且齐康没拿身份对她有尊卑贵贱的要求,所以,沈瑜也愿意像朋友一样与他相处。 “呦,小星星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撩完大的逗小的。 星星穿着绿色的蓬蓬裙,扎着两个包包头,“漂亮哥哥!我姐给你送兔子来的,兔肉可好吃了。” 齐康刮刮她的小鼻头,“哇,原来星星这么胖,是吃兔子吃的啊。” 沈星撅嘴:“才没有。” 小孩儿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再加上整天呆在屋里,养白了,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又因为齐康的话而害羞,小脸红扑扑,可爱极了。 沈瑜把还活着的兔子和蕨菜拿下车,“这是新鲜的蕨菜,用水焯一焯,凉拌、清炖或者做馅都好吃。我估摸着齐公子身娇体贵也没吃过,特意拿来给你尝尝鲜。” “几日不见,小鱼儿都会跟我开玩笑了,”齐康揶揄道。 沈瑜耸耸肩:“跟你学的嘛。”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沈瑜拒绝。齐康却不管她,伸手把还坐在车上的沈星掐着腋下抱起来,“就这么定了,分外想念小鱼儿做的菜,不如今天就……” 齐康的眼神太过热切,以至于拒绝的话沈瑜也说不出口。 沈瑜笑他,“你堂堂一个县令,居然为了一口吃的施展美色。” 齐康抱着沈星往里走,边走边说:“美色也是一种力量,你看,小鱼儿不是已经被我的美色征服了嘛。” “嗨,等等。”你把我妹子放下。 应齐康的要求,沈瑜做了水煮鱼。调料是齐天专门去药铺买的。厨房大娘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 “大人爱吃这个做法,大娘以后可以经常做一做。不只是鱼,其他肉也可以这么做。”齐康爱吃,沈瑜索性把做法教给了厨娘。 厨房大娘对沈瑜很热情:“姑娘真是个好心人,我儿子前些日子在你那做活,挣了不少钱呢。”沈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除了水煮鱼,沈瑜又做了猪肉蕨菜馅儿的饺子、红烧兔肉。惹得厨房大娘一直惊呼:“沈姑娘你做厨娘一定会得到县令大人的器重。” 沈瑜:呵呵,她才不做厨娘。 不知是不是吃到了美味可口的饭菜,齐康心情格外好。 县衙里的丫鬟婆子聚在一起八卦,“这个沈瑜是谁啊?大人跟她怎么那么亲热?她一来大人的心情都变好了呢。” “听说她买下了锦水川。” “真的?可不像啊,穿粗布衣服还自己赶车。有几千亩田的人不是应该有人伺候吗?” 所以沈瑜在她们眼里也就是个落魄的地主,至于怎么入了大人的眼,众说纷纭了。 “姐,你看,漂亮哥哥送的!”沈星把齐康送她的毛笔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弄。 知道姐妹俩学字,齐康给了沈星一只毛笔,沈瑜还趁机问了一些不认识的字。让齐康写下来,她在一旁偷偷标注了拼音。 沈瑜接过毛笔,笔毫饱满圆润,笔杆精致轻巧,比她几十文钱买的那只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儿,“确实是好笔。” “漂亮哥哥是好人!” “给你笔就是好人了?”沈瑜笑话她。 “才不是,张的好看啊。” 沈瑜:“……”她妹子这么小就知道看脸。有一张好脸在哪都吃得开呢。 两人买了一些日常用品,给沈星买了两只头花。店里摆着一只一尺高的布娃娃,沈星喜欢的不得了。 沈瑜要给她买,沈星想想说:“还是算了吧,咱家都没钱了,回去娘又该念叨。”刘氏总是为她家的债而发愁,念叨多了沈星也受到了影响。 对于刘氏的节俭沈瑜是大大的不赞同,尤其是对沈星。 小孩子就该无忧无虑,她现在不至于一个布娃娃都买不起。 当二百文的布娃娃抱在怀里,沈星乐得合不拢嘴。回去的车上,沈瑜对小孩儿说:“星星,回家就说是二十文买的。” 沈星心领神会,与她姐相视一笑。 小孩子恢复快,沈星的脚丫没几天就完全好了,等她能跑能跳沈瑜也把训练的事儿提上日程。 不指望她有多大本事,关键时刻能自保就行。沈瑜对她的要求也不高,每天跑跑步,打打拳,练练腿。 身体素质提上去,会点拳法,再加上一点技巧,一个打俩不是问题。 为此刘氏还特意给沈星做了一身短打,方便沈星伸胳膊撂腿。沈瑜本以为练几天累了,小孩儿就得歇菜。没想到沈星咬牙硬坚持下来。 过了最开始的肌肉酸痛期,后来就顺畅多了。每日的功课,不需要沈瑜督促,她很自觉地去做。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星的拳打得像模像样。 育苗田里的稻苗已经长到手掌高,育苗田出苗率高,几乎没有废籽,导致稻苗密度也大。 原本就是想用最少的土地培育最多的秧苗,所以,等不到稻苗张太大就得插秧。 因为有之前开荒的良好信誉,又与其他人的农活错开时间,所以稻田插秧招工就容易的多。 等沈瑜的稻田移栽完毕,时间已经快到六月。别家的稻苗已经一尺多高,在加上缓苗期,沈瑜的秧苗看上去蔫巴、弱小又可怜。 沈瑜心里有数,但是有人替她担心,当然,大多数是幸灾乐祸。 “你看沈家的稻苗半死不活的,那么多钱要打水漂喽。我看八千亩还不如我家八亩田呢。” “就是呗,一个女娃会种啥田,白瞎那老多银子了。” …… 第25章 借点钱 穷人闹市无人理,富人深山有远…… 别人怎么议论沈瑜听不到,即使听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家最大的劣势就是没个可靠的男人。不过这也不是十分重要,只要有银子这都不是事儿。 大川和黄源这段日子做的很好,尽心尽责,可以信任。领工就由他俩担任,又另外找了四人,都是村子里风评比较好的健壮男子。 六个人分成两组,每天巡视锦水川的千亩稻田,主要是堵放水和防止鸡鸭鹅等动物糟蹋秧苗。 稻田有专人管理,沈瑜也清闲下来。 或许真的是老天垂青,秧苗栽下去三天后,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要知道从入春开始锦江县就没下过一滴雨。 有些人觉得情况不好,于是把水田改成了旱田。 水稻本就产量低,如果再遇上干旱,一亩田出产都不到一担,扣除需要上缴衙门的半担,自己就不剩下啥了,一年等于白干了。 粟米抗旱抗涝扛折腾,产量也高,所以都爱种粟。 这场大雨让锦水川蔫巴巴的稻苗终于活了过来。快见底的小河水也汹涌起来。 她家菜园子里的青菜也长得郁郁葱葱,随时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不用再过顿顿吃野菜的日子了。 神仙草移栽后死了不少,沈瑜数了数还有二十几个头,希望它们都能好好的长大。 园子周围的葡萄苗和瓜苗长已经长到半尺长,沈瑜砍了一些枝条搭在栅栏上,让葡萄往上面爬蔓。 忙了两个来月,如今尘埃落定,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瑜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摇椅是请村里的木匠专门做的。 沈星穿着短衣短裤,两腿颤抖地扎马步,已经蹲了二十分钟,小孩儿额头上冒着汗,小脸也红扑扑。 “哎呀,黑天天、灰灰菜你们快走开,我要站不住啦。” 两只小胖狗围着沈星转来转去,见人就是不动,俩货以为小主人跟它们玩呢,哼哼唧唧地嘴爪并用,抱着沈星的两只腿不是扑就是咬。 “唉吆!”沈星终于一屁股被拽坐到地上,气的小孩儿拍黑天天的屁股,“坏狗。” 把一家子逗得哈哈大笑,沈草给她搬个小凳子:“站累了吧,快歇会儿!” 沈星站起来把额头的汗一抹,“我还得打拳呢。”说完,嘿嘿哈哈地伸着小胳膊小腿打起拳来。 刘氏则一脸忧心,“女娃还是文静一点好。” 沈星则十分得意地说:“昨天韩三胖欺负小花被我揍了,娘,你不知道,小花她们可羡慕我了。” “啥,你把韩三胖揍了?”刘氏一惊。 “对啊,我跟他说再敢欺负女孩子我还揍。”小孩儿十分正经地对她娘说。 “你这孩子……” “娘,您别担心,星星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去欺负别人的孩子,再说她下手知道轻重,我有教她,您放心好了。”沈瑜赶忙安慰她娘,老实人最怕自家孩子惹事儿。 “就是啊,娘,以前都是别家孩子打咱们星星,现在是星星揍别人,您还担心啥。星星啥样你还不知道,她是欺负人的孩子吗?”沈草也劝。 “你们就惯着她吧,得亏是个女娃,这要是个男孩儿还不得上天。”刘氏一脸的无奈。 一家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有一人向她们小院儿走来,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常青家的在呢!” 不会吧,刚说完,人就找家来了? 看看沈星,面色如常,不像是韩三胖的家长,沈瑜松了口气。小孩子之间打架,大人偏要理论,明明没理也要争三分,是一件很烦人的事儿。 “是五婶啊,您怎么有空过来。”刘氏迎出去,她家这小院最近真热闹,隔三差五的来几个人。 来人是沈常青的堂叔媳妇,按照辈分沈瑜她们得叫她一声五奶。虽然沾着亲,但平时走动并不多。 就沈富贵一家的德行,有人和他们走得近才稀奇呢。问题是,不怎么走动的远亲,今天怎么突然登门了? 被叫做五婶的人进来就看见沈瑜半躺在椅子上,不禁有些羡慕,“二丫可真会享受,跟我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 这话里明显带着酸味儿,沈瑜一皱眉,“五奶,您来有事啊?” “这孩子,没事儿就不能来你家了,都是亲戚,咋这么见外呢。”沈五奶有些尴尬地嗔怪道。 “五婶,您快坐,别听二丫瞎说,您来,我们高兴着呢。”刘氏拉着她坐到小凳子上。沈瑜定做摇椅时,顺便给家里做了四个小凳子放院里,随时都能坐。 这位五奶坐下与刘氏聊起来,开始是对刘氏的一顿夸赞,然后又自叹家里如何不如意。 沈五家日子虽然也不富裕,但比沈富贵家是要强上许多。大儿子在县城摆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里日子比一般农户好些,怎么跑她们家来诉苦。 “五奶,你家我大叔在城里开铺子赚不少钱吧,日子总比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好过,您有啥好愁的。”沈瑜笑着问。 “好啥好,也赚不了几个钱,这不是我家你小叔还没娶媳妇呢,我能不愁吗?” 然后五老太有些不自在地说:“侄儿媳妇,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完眼巴巴地看刘氏。 刘氏不明所以,“啊,什么事,您就说吧。” 五老太支支吾吾“……要不咱们屋里说?” 刘氏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女儿们,“好。” 不等她们起身,被沈瑜拦住,“五奶,有什么话您就在这说吧,我们也能给出出主意。” “就是,五奶,我家这破草房连个窗户都没有,屋里乌漆嘛黑的,院子里多敞亮。”沈草也在一旁说。 经验告诉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突然来你家准没啥好事。她娘实在、心软,好说话,千万别背后胡乱答应别人什么事儿。 五老太犹犹豫豫不想说,但见刘氏也不动窝,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了。 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在然,“我家你小叔相看了人家,人家姑娘嫌弃我家房子小。不能因为这事儿坏了你小叔的婚事,我们商量着想盖房子,这不是钱不凑手,就想着来你们家借点。” 沈瑜一仰头继续躺在椅子上晃荡,她就说准没好事。 要说别的事情都好说,但是说到借钱,刘氏也不做声了,再愚钝她也明白借钱容易还钱难。 况且她家二丫昏迷的那些日子,她可去过五婶家借钱,可是一文都没借出来。 摇椅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得五老太心慌慌的。 见她们都不作声,五老太硬着头皮继续说:“二丫是能挣大钱的,你看锦水川荒了几十年,二丫才用几天就给种上了,还是水田。我就想着,你们手头宽裕,能不能借给五奶点。” 刘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五婶,想借多少?” “也不多,就二十两。” “多少?” 沈瑜觉得好笑,“五奶您当我家开银铺呢,你看我们这小院儿,屋里屋外的全部家当值二十两不?二十两银子二进小院都盖起来了,你家是娶啥样姑娘这么值钱?” 张嘴就是二十两,好大的口气,借钱是不可能借的,这钱真要借出去也就打水漂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还。 “这孩子,你买地又雇人花钱如流水,二十两在你那还算钱吗,你五奶家不是遇到难处了吗?放心,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还你。”潜台词是没钱了那就再说。 “五奶,您也说了我买田又雇人,银子早花光了,我想帮您也帮不了。我要有钱早就盖那青砖大瓦房了,还用得着住这小破房,白天屋里阴暗潮湿,你看我们这一家子靠在院子里晒太阳取暖呢。” 她家这房子也就晚上睡个觉,白天真不如在外面待着舒服。 “不瞒您说,我还欠着县衙两万两银子呢,我那些个稻苗刚栽到地里,今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我还想着跟叔叔伯伯们借点。” 听沈瑜这么说,五老太脸一下子就不乐呵了,转头对刘氏说:“我说常青家的,五婶可从来没跟你张过口,你们发达了,就不认亲戚了,借点钱让你女儿推三阻四的,不借就说不借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不借你就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沈瑜也懒得和她啰嗦:“五奶,我家真没银子借您!” 五老太脸色阴沉,“哼,怪不得你奶说你们一家白眼狼。”说完,跩跩搭搭地走了。 “哼,娘去她家给二姐借钱,她都不借,还把我和娘赶出来,才不要借她。”上次是沈星和刘氏一起去的,所以沈星记得。 “这可咋办,那天你张婶儿也说跟我借钱,让我打哈哈就过去了。这要都来咱家借钱,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他们。”刘氏发起愁来。 也许是以前穷怕了,在钱上刘氏倒是不糊涂。 沈瑜到觉得没什么,你开口我就得借你?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娘,有人借钱您就说没有,若是有人不依不饶叫她来找我。” 沈草:“找你?刚五奶为啥要娘进屋里说,不就是怕你嘛。”柿子挑软的捏,二丫凶名在外,谁都不愿意跟她对上。 穷人闹市无人理,富人深山有远亲。沈瑜的阵仗弄得有点大,在外人看她肯定是富得流油,谁都想来借,能刮一点是一点。 这种事,上辈子沈瑜见得多了。 没几天,沈瑜欠债两万两的事儿在小河村传开了。 第26章 抓毛贼 本想扔手里的砍刀来着,但怕闹…… 经过五老太的宣传, 小河村的人都知道了沈瑜空有一副壳子,实则穷的叮当响,还欠债两万白银。 你说稻田?刚插上秧, 秋收还早, 有没有收成还难说呢。 那些想要上门借钱的人大多歇了心思。也有人是不信的,“发工钱时那可是真真的铜板, 还能有假?说没钱也是借口罢了。” 这边, 沈草给沈瑜说了一下这个月的开支。开荒那会儿, 钱的事大多是沈草负责。后来沈瑜犯懒,能交给沈草管的她也没在插手。 见沈草把账说的清清楚楚,沈瑜突然有个想法:“姐, 我教你识字记账吧。” 沈草一惊:“我?我又不是星星,年纪都这么大了, 我哪行啊?” “怎么不行, 我不是也刚学嘛, 学习不在于年龄大小,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能学好……”沈草被沈瑜忽悠的最终点了头。 于是家里读书认字的人又多了一位,沈草任务艰巨, 不但要识字,还要学习怎么记账、算账。 每天她和沈星伏案苦学的时候,沈瑜则悠哉悠哉地去锦水川放放鹿丸, 溜溜灰灰菜和黑天天。 把沈星羡慕的不行, “哎,同是一个娘生的, 二姐怎么就那么聪明啊,一看就会,这些字我都背好几天了还记不住。”沈星用笔头敲敲额头, 为自己的笨拙懊恼不已。 “人生下来就有不同,有些人是我们羡慕不来的,二丫就是。”沈草笑笑说,手里的笔却没有停。 这一天,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水田里的稻苗长势良好。沈瑜坐在自家的地头、仰着脸,享受微风拂面的惬意。 不远处鹿丸低头吃这鲜嫩的青草,灰灰菜和黑天天扑着蝴蝶跑来跑去。 “东家,你在这干什么呢?”大川刚巡视一圈回来正好碰见沈瑜。 沈瑜笑笑说:“大川哥,你还是叫我沈瑜吧,叫东家怪别扭的。” 大川挠挠头憨厚地笑,告别大川,沈瑜带着三只动物回家。 两只小狗率先跑进院里,沈瑜把鹿丸拴好,走进院儿就看见沈星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瑜走过去轻轻踢了踢沈星的小屁股,沈星身子没动,只把头往后仰看是谁踢他。 “干嘛呢?撅这。”沈瑜好笑道。 “姐,咱家小鸡丢了哇,我都数了三遍了少两只。”沈星站起来伸出两个手指头。 “怎么会丢呢?会不会钻出去跑哪儿去了,园子里有吗?”这些小鸡崽儿刘氏当宝贝一样伺候,每天看无数遍。 “娘和大姐在找,园子里也没有呢。”沈星回答。 这时沈草和刘氏也从后园出来,“应该是被老鼠或是黄鼠狼给叼了,算了别找了。” “把栅栏再加固一下吧,弄的密一些。”沈草提议,于是她们在山脚砍了一些树枝。 晚上在靠近墙根的位置放上老鼠夹,沈瑜在夹子上放了一块肉。又怕灰灰菜和黑天天偷吃,这天晚上特意把它俩关在房间内。 只是老鼠没来,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一家人睡的正熟,突然两只小狗呼噜噜地冲着外面低声呜咽。沈瑜警觉,小声呵斥住两只小狗,侧着耳朵仔细听。 外面有断断续续的、很轻微的声音传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而且鹿丸“嗷、嗷”地叫了两声。鹿丸很少叫,尤其是晚上。 沈瑜一惊,赶紧穿好衣服,把沈草叫醒。她自己则拿着砍刀轻轻地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儿往院子里看。 今晚是满月,外面被月光照的透亮,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较远的地方。 她家栅栏外站着三人,有一人拉着鹿丸的缰绳往外拽着要走。鹿丸不肯拖着那人向前走了几步。 “你等会在弄那鹿,把屋里那几个摆平了,这鹿还跑得了吗?”其中一人低声呵斥。 于是那人放弃鹿丸,跟着两人一起攀过栅栏翻进院里,他们手里都拿着棍棒。“大哥,咱可说好了,那两个姑娘可得给我好好玩玩。”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听见他们的对话,沈瑜觉得一阵恶心,看来是有备而来。对方有三个人,都是什么来路,沈瑜不清楚,也不敢贸然出去。 她快步走回来,此时刘氏和沈星也醒了,沈瑜让三个人离开床躲到墙角,再把斧头塞给沈草。 沈瑜早有准备,斧头、砍刀都放到床下藏着,以备不时之需。自从她们搬进这小屋,刘氏每天晚上都战战兢兢地睡不好。 有刀斧这些东西镇着,刘氏才没有那么害怕,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沈瑜小声叮嘱沈草:“待会儿万一有人闯进来,如果发现你们,别手软。” 沈草不敢出声胡乱地点头,黑暗里沈瑜看不清她的动作,但感觉得到她的手抖得厉害。 沈瑜来不及多说,又重新走到门边,再次透过门缝儿往外看。 这一眼,惊的她顾不得多想,一脚踹开门,把门外那人踹了个倒仰。 因为那人点燃一根东西,正要往她家房里吹,即便沈瑜不知道那是什么,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三个人被沈瑜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懵了一会儿。随后另外两人反应过来,拿着棍子打过来。 沈瑜出手快准狠,对着前面那人当胸就是一脚,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那人当即倒地吐了一口血,爬不起来。 紧接着一个侧踢,把另一站着的踢出几米远,砸到栅栏上。她家的木栅栏晃了两晃,轰然倒地。 原本躺地上的那人见形势不好,爬起来想跑,沈瑜怎么会给他机会。捡起地上他们拿来的手臂粗的棍子狠狠地扔出去,那人应声倒地。 沈瑜本想扔手里的砍刀来着,但怕闹出人命。 三个人躺地上不停地叫唤,沈瑜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平常的小毛贼。如果是会武的,她一个人还真不好办,就几个小混混还不是她的对手。 就着月光沈瑜看向地上的三人,不认识,不是小河村的人。沈瑜提着砍刀走近他们,把三人吓的哆哆嗦嗦爬到一起。 “你别乱来,沈瑜。” “认得我?你们是谁?”沈瑜厉声问。 那人知道自己说错话后闭口不言。 “不说是吧,那就先砍下一条腿吧。”说完,沈瑜高高举起砍刀作势要砍那人的腿。 “嗷,别砍,我是你二叔。别砍啊,妈呀。” 二叔?哪个二叔?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位二叔。“蒙谁呢,我二叔可不长你这样。”沈瑜还要砍。 那人哭嚎着:“我是你三婶的二弟,就是你二叔。” 沈常远?张氏? 沈瑜心里一冷,“是沈常远叫你们来的?” “不是,不是,是我们自己来的。我听说你们家有银子,我就想来借点花花。” 不等说完,其中一个人突然跳起来,挥舞着棍棒往沈瑜身上打,沈瑜用砍刀一档再一砍,棍子断成两截。 那人见势不妙想跑,被沈瑜用刀背拍晕过去。 大晚上的,周围也没人家,沈瑜第一次觉得远离人群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就比如现在想引起人们的注意,都没人听得见。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沈瑜怕突生变故,于是一人一下把另外两人也拍晕过去。 然后回房把绳子找出来,把三个人手脚都绑上,嘴用破抹布塞上。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让刘氏她们继续呆在屋里,沈瑜则抱着砍刀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那三个昏迷的人躺在小院中间。 期间三人醒过来一次挣扎不休,被沈瑜照着脸一顿暴揍,把他们都打成了猪头,于是三人再次晕过去。 沈瑜不想浪费力气,干脆把他们自己带过来的迷香点上,给三人闻了闻,这次他们就昏迷的彻底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沈瑜套上鹿丸,把三个还在昏迷的人扔到车上。沈瑜想了很多,想找村长找沈常远找张氏,想来想去报官最为恰当。 找张氏也是扯皮之后私了,并不能给这些人教训,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报复她家。 “沈瑜这是咋的了?”大川往锦水川去,路过沈瑜的小院,发现车上躺着仨男人,地上还有血,吓的不轻。 大川每天天一亮,都要来锦水川走一圈,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这事。 “大川哥,昨晚进了贼,我要去一趟县衙,你能不能在我家院子里待会儿,陪陪我娘她们?”沈瑜有点放心不下刘氏她们三个,大川来的正好。 “你等会儿,我去把源叔他们叫来,我们和你一起去。”大川说完快速往村子里跑。 沈瑜一想也好,多两个人有个照应。不一会儿,她家六个长工到了四个。沈瑜让黄源留下照看田地和她们家,大川带着两个人与她一起去县城。 路上,李成海看看车上被绑得结实、鼻青脸肿还昏迷不醒的三人,又看看沈瑜,“这几个人都是你抓到的?” “是,”沈瑜回答的干脆利落。 李成海砸吧砸吧嘴,没说话。但他心里已是一片惊涛骇浪,仨男人说打晕就打晕,就是他也做不到。 沈瑜大闹沈家老屋的事儿,他听家里人说过,并没有亲眼见到。他总觉得有些夸张了,现在看来,沈家老屋毕竟是亲人,恐怕就是吓唬吓唬,人家都没下重手。 “你说什么?” 齐康以为自己听错了,沈瑜要告谁? 第27章 上公堂 沈瑜突然想到一个很俗气的词“…… 沈瑜一行人把三个毛贼押送去县衙, 刘氏和沈草坐在院子里后怕,连早饭都没力气做。 后半夜沈瑜守在外面,沈草和刘氏在屋里也是坐到天亮, 只有沈星抵不住困意, 在刘氏怀里睡着了。 天亮后,胆大如沈星要跟着沈瑜一起去县衙, 她还没行动, 大川就到了。 黄源看她们这个样子, 回家把自己媳妇找来陪着她们。顺便把事情告诉了赵作林,小河村发生这么大的事村长是一定要知道的。 没多久,村里的人们陆续过来。 最先过来的是村长赵作林, 再后来是大川的娘和村里一些女人们。有的与沈家交好,也有看热闹的。 “常青家的, 这是咋回事啊?二丫头呢?”赵作林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来到沈家小院。 沈草把昨晚家里进贼, 沈瑜、大川他们把贼人押送去县衙的事说了一遍。 “那三个人你们不认识?不是咱村的?” 得知贼人不是小河村的, 赵作林顿时松了一口气。 哪个村里都有几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存在。小偷小摸,一般村里人也抓不到现行, 最多是骂几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不是自己村的就好,否则这事闹大, 小河村的脸可丢尽了, 他这个村长脸上也没有光。外村人更不能便宜了他们,“沈瑜做的对, 我也去趟县衙。” 村长也往县城赶,一院子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倒是缓解了刘氏的不安。 沈家老屋门前, 张氏左等右等也不见二弟,焦急地在大门外走来走去。 昨天二弟跟她说找了几个朋友要给那丫头点教训。她把那沈瑜的厉害之处都说了一遍,让他们不要大意,难道出事儿了? 二弟明明说万无一失,可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影,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三家的,你在那看啥呢不回来干活,那堆衣服等着我洗呢。”沈老太冷着脸把张氏叫回来。 张氏没办法,一脸嫌弃地提着一桶脏衣服往小河边走去。 自从刘氏她们搬走之后,从前沈草她们要干的活都落到了她和二嫂身上,沈老太和沈富贵的衣服也都要她洗。稍有不如意,就会引来沈老太一顿骂。 她是一百个不愿意,都怪那死丫头,要不是沈瑜,她又怎么会受这份罪。张氏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也希望二弟好好教训沈瑜,给自己出口恶气。 小河边,大姑娘小媳妇的早就占据有利位置,手上用木棍敲打衣服,嘴上说个不停,张氏远远的似乎听见有人说沈瑜。 “哎,你听说了吗?沈瑜家昨天晚上进贼了。” “我当家的一大早就被大川叫过去,说是要把贼人送去县衙。” “哐当!”盆桶落地的声音。 张氏顾不得沈老太的脏衣服,慌里慌张地往家里跑。 河边的女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张氏这是发了什么疯。 再说锦江县城。 齐康正在伏案办公,县衙门口的登闻鼓被敲的震天响。 “十天半月不响一次,今儿这谁?都要把鼓敲漏了。”有人鸣冤,齐康不敢怠慢,换上官服准备上堂。 这时,齐天从前堂走进来,“公子,是沈姑娘,要告她三叔三婶□□。” “谁?告谁?”齐康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齐天。 齐天十分肯定地回答了他家公子敲鼓的人是沈瑜。 “被绑来的有三人,至今昏迷不醒,而且……”齐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被打的很惨。” 齐康思索了一下,仰头望天,“锦江县虽说穷了点,但冤屈是真没几件。第一天上任办的案子就是她,这丫头还真是坏事不断呐。走,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动那小夜叉。” 沈瑜等人走进公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镜高悬”的匾,衙役们站两排,庄严肃穆。 县衙的人几乎都认得沈瑜,公堂之上虽不能客套,但也不至于为难。沈瑜正打量时,一身朱红官服的齐康款款而来。 齐康本就长得清秀俊郎、身材挺拔,再配上红色官服,整个人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透着难以言说的贵气与优雅。 神情肃穆,与往日所见的玩世不恭、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截然不同。沈瑜突然想到一个很俗气的词“美男子!” 其他几人见县令到了,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他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县衙,第一次见县令。 大川见沈瑜还站着,偷偷扯了扯沈瑜的裤脚儿。沈瑜恍然,跟着跪下。 坐到椅子上的齐康嘴角微微一挑,瞬间又恢复正常。 那三人已被衙役们抬到公堂之上。见那三人眼眶淤青、嘴角流血、脸颊肿的老高,两手在背后与双脚一起绑着,即便醒过来,想动一下都难。齐康不忍再看,心说还是这么暴力。 “沈姑娘今日这是?”齐康问。 沈瑜行礼,“大人,昨天晚上这三个歹人半夜要对我们下药,幸亏民女警觉才没有被得逞。民女把他们制服后,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件事和我三叔沈常远和三婶张氏有关,民女要状告沈常远和张氏蓄意谋杀……” 沈瑜把这张德兴如何听从张氏的指派,半夜来她家行窃,欲逼死她们母女之事讲了一遍,不是沈瑜故意夸大。 如果沈瑜还是从前的那个二丫,如果昨天被这三人得手,破了身坏了名,村里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们淹死,刘氏娘四个哪还有活路,与谋杀无异。 听完沈瑜的讲述,齐康脸色一沉,“来人,把人给我弄醒。” 衙役早就准备好了,两桶水浇下去三人悠悠转醒,张德兴还想着装长辈威胁一下沈瑜放了他们,可等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吓的腿都软了,跪都跪不住的瘫在地上,两外两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开始,张德兴死不承认,坚持称是去沈瑜家看侄女儿。 齐康冷笑,“带着陌生男人半夜爬墙看侄女,还带着迷药,不掉棺材不落泪,拉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一阵鬼哭狼嚎,三人再次被拖上公堂,身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齐康:“先说实话的人,本官从轻发落,如果还嘴硬……” 于是三人争先恐后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张氏记恨沈瑜打了沈常远和儿子沈金贵,嫉妒沈瑜突然暴富,她却没占到半点好处不说,还要承担她们的活计。 回到娘家哭诉,被她二弟张德兴知道沈瑜家有很多钱,张德兴这才起了坏心思。 张德兴本来就是个混混,吃喝嫖赌样样沾,欠了一身赌债,听说孤儿寡母那么有钱而且远离村子,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张德兴怎么会错过。 于是他联系了一起赌过钱的两个混混,原本他听说沈瑜有点拳脚功夫,想多带几个人,但这两人说:人越多银子分的就越少,会功夫怕什么。 女人家有什么好怕的,一根迷香就解决了,三个大姑娘一人分一个正好。 听到此,沈瑜脸色阴沉的可怕,后悔自己下手轻了,就该断了他们的子孙根,永绝后患。 齐康脸色也黑如锅底,“张德兴,你姐姐张氏和姐夫沈常远有没有参与此事?” 不等张德兴回答,外面哭喊着跑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张氏和沈常远,身后跟着张德兴的爹娘。“大人,冤枉啊!” 好,不用去抓,人自己送上门了。 “大人都是误会,沈瑜是我侄女儿,张德兴是我妻弟,都是家务事。” 沈常远被张氏拉来,只恨张德兴办事不利,但毕竟涉及到媳妇,他不得不来。 沈瑜冷哼:“误会?三婶让她弟弟来教训我,是也不是?” “二丫,有什么事咱回家说,不要在这丢人。”沈常远到现在还看不清状况,还想用辈分逼人就范。 沈瑜坚定地说:“大人,民女要状告沈常远和张氏蓄意谋杀!” “二丫你说啥呢?你血口喷人,诬陷好人。”沈常远嚷道。 “好人?人证物证聚在,三叔,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沈常远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氏,现在想抵赖也不行了,“大人,这都是张德兴一人行为,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妻只是回家抱怨几句,怎会想到她二弟会这么做。” “大人,他们胡说,都是我姐和姐夫让我做的,不管我的事儿啊,大人明察。”张德兴见沈常远不在为自己说话,急着把罪责都推给张氏和沈常远。 张德兴爹娘怎么能让儿子认下这个罪,把怨气也都撒到张氏和沈常远身上,异口同声指责是沈常远和张氏的错。 “放屁……”随后赶到的沈老太等沈家人与张氏一家人骂成一团。 沈瑜在心里鄙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窝子坏水碰到一起了。 齐康;“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等喧哗,把沈常远和张氏拉下去各打二十。再有人敢哭闹,一同拉下去打!” 沈老太和张老太张嘴哭出一声,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第28章 有身孕 丰神俊朗的美男齐公子,撇着嘴…… 张氏如何受得了这等皮肉之苦, 只打了一下就全认了,那边张德兴三人也认了罪,两方一对, 事情清楚了。 张德兴和两个混混被判流放边疆, 张氏作为怂恿者,念其是女子, 判服苦役一年。 沈老太看儿子挨了打, 张氏这一走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当堂就要把张氏休了,张氏本就怕的不行,一听沈老太要休了她, 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不管是张家还是沈家都没有人上来瞧一眼,任由张氏躺在地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衙役看不过去, 走出来给张氏把了把脉。 “大人, 这张氏…”老衙役欲言又止。 齐康一皱眉:“有话就说, 不必吞吞吐吐。” 老衙役拱了拱手说:“张氏已怀有两个月身孕!”本朝律法对孕妇罪犯从轻判刑。 沈老太问:“这位是医者?” 老衙役轻飘飘地说:“仵作!”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哗啦啦后退三四步。 罪妇有孕,不得不改判:沈家拿出十两银子赔偿沈瑜, 另外沈常远不得休妻。 赵作林在人群外气得牙痒痒,这张氏是猪油糊了心,这等腌臜的事也做得出来, 这脸面想保也保不住了, 赵作林气的一甩手走了。 刚出县衙,沈老太把张氏的爹娘堵住虎着脸说:“亲家母, 你儿子惹出来的事儿,却要我们沈家赔上十两银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银子你们张家出了吧。” 张德兴的娘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出撒呢,伸手就抓沈老太的脸和头发。两个老太太在县衙门口撕扯扭打成一团。 然后变成了两家人打群架,沈老太脸上一道一道的渗着血,张老太也没好到哪儿去。最后还是衙役出面,才平息了这场群架。 沈家人雇了马车,不情不愿地把张氏和沈常远拉回去,不管怎样张氏肚子里怀的是沈家的孩子。 沈瑜在旁边看的心情愉悦,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川他们一早跟沈瑜过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沈瑜请他们去小饭馆吃了一顿后回了村。 县衙内,丰神俊朗的美男齐公子站在院内,撇着嘴一脸不高兴:“刚给她解决一件大事,饭都没吃,也不来看看我。” “公子,沈姑娘还在县城,要不我去把人叫来?”齐天非常善解人意。 “算啦,我也就随口说说,天儿,你那么认真干嘛。中午吃什么?” “齐公子!”一道轻柔甜美的声音响起,一美貌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进来,后面跟着拎着两个盒子的丫鬟。 齐康叹气,不该来的来了。 “公子忙了一上午,饿了吧,我给您带了饭菜。”吴婉儿的声音温柔的像要滴出水来,看向齐康的眼眸脉脉含情,可惜有人眼神不好。 “多谢吴小姐,我不饿还不想吃,您还是提回去吧。” 吴婉儿羞羞答答,“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哪有提回去的道理。” 吴婉儿是主簿的爱女,每日随她爹出入县衙,她来县衙不干别的就往齐康身前凑。 想了想,齐康高喊一声:“赵二!” 衙役赵二小跑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齐康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吴小姐体恤大家辛苦,特意送来饭菜,你们拿去吃吧,快感谢吴小姐。” 说完,齐康进了书房。 赵二笑的一脸谄媚,向吴婉儿道谢后拎着两个大食盒找兄弟们去了。 只留吴婉儿红着脸在原地狠狠地跺脚,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吴婉儿想进书房,被齐天拦住,“吴小姐请回吧,大人的书房任何人不得进入。” 吴婉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县衙。 齐康有些不耐烦吴婉儿总在他眼前晃,吩咐齐天道:“你去跟吴老头说一声,让他家闺女别总往县衙跑,这里都是大男人,冲撞了吴小姐不好。” 如此,吴主簿也知道齐康看不上自己女儿,强扭的瓜不甜。为了自己女儿好,只好把吴婉儿关在家里,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沈瑜到家,其他人都回去了,除了大川娘。 刘氏见人回来,焦急地询问,沈瑜把上午的事还有张氏有孕的事儿都讲了。 “这么巧?还真是便宜了她。”大川的娘很不满地说。 “大娘,您身子没问题了吧?”沈瑜问她。 “都好了,这多亏了你。好姑娘,大娘得好好谢谢你!” 沈瑜:“您老好好的就成,等大川哥娶了媳妇,您老得抱孙子呢。” 几句话说得大川娘乐得合不拢嘴,又聊了几句,大川娘和大川一起回了村。 “你三婶怎么这样?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阴损呢。”刘氏气的发抖,刚有外人她也没好发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要真是个好的,能任由她儿子女儿欺负星星?人的品性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今天我也看了她娘家人,也算明白了,什么样的家庭养什么样的人……” “二丫,张德兴流放了,张家人能不能找咱们?还有奶和三叔,能这么放过咱们吗?”沈草担心地问。 刘氏摆手:“我看那十两银子也甭想了,你奶可不会给。村长去了,你们看见没?” “村长去县衙了?没见着啊?” “哎?奇怪,村长明明说要去县衙的。” 沈瑜叮嘱沈星:“星星,最近别去村里了,在家好好学习吧,我怕你遇上老屋的人,也怕张家那边找事儿。”星星毕竟是个小孩子,有人起了坏心思,防不胜防。 “好!”沈星知道轻重,乖乖答应。 那边,赵作林气呼呼的回到家,躺床上一整天没说话,她媳妇还纳闷,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张氏的事儿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张家那边过来闹,沈老太又岂是善茬:“你儿子被判了刑关我家什么事儿,有本事你找沈瑜去,是她把张德兴送官的。” 张老太坐地上边哭边叫骂:“沈瑜也是你沈家人,你们一家子黑心的,合起伙来坑我儿子。我养的闺女也是白眼狼,和婆家一起坑她亲兄弟啊。” 张氏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她知道娘家人彻底得罪了,以后回不去了。 “我呸,沈瑜早就和我们分家了,谁跟她是一家人。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沈瑜去。” 张家人被沈老太和沈常德他们给赶了出去,张老太又跑到沈瑜的小院前撒泼打滚。 也让沈瑜给吓唬走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拎刀吓唬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沈瑜觉得越来越顺手。 得知张家是沈老太给指过来的,沈瑜心里很不爽,去了沈家老屋开门见山要十两银子,沈老太自然不给。 “十两银子换你孙子和儿媳妇两条命,奶,你赚了。要不要去县衙让县令大人给评评理。” 沈老太:“哼,谁不知道县令大人向着你。有些人就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否则人家堂堂县令怎么会帮你。” 沈老太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沈瑜。几个月过去了,沈瑜张开了不少,脸上有肉了,跟在沈家老屋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肤白貌美,条顺人靓。 经沈老太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也不禁仔细打量沈瑜。“哎,你还别说,怎么感觉沈瑜突然变漂亮了。” “我看,比那老马家的云朵还要美呢。”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以前都没发现。” 马云朵号称小河村一枝花,貌美如花,求娶的人不计其数。马家开出十两银子的聘礼,至今无人出得起。 “唉吆,我看小河村一枝花该换成沈瑜咯。” 沈瑜扶额,她绝对不想当小河村的一枝花。 村长也来了,赵作林本就对沈家不满,“沈家的,咱们小河村的脸都让你家给丢尽了,你家媳妇仗着怀了孩子躲过苦役,该烧高香感谢老天保佑,居然还有脸赖人家的银子。要我看县令判十两轻了……”赵作林噼里啪啦把沈家人一顿痛骂。 沈富贵讪讪地说,“村长,不是我们不给,您也知道,我家也没那么多银子。年吃年用,老三又受了伤,哪还有银子给二丫。” “十两银子不给也行。”听说沈瑜这么说,沈富贵松了一口气,不想沈瑜又说:“用这十两抵您二老的孝敬钱,之前答应给您每年二两,十两银子刚好抵五年。” “不行,不能这么抵。”沈老太怎么能同意。 “不行?那现在就给我十两银子。”沈瑜也不退让。 “既然沈瑜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赵作林态度强硬,是一点没给沈富贵好脸。 事已至此,沈老太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办法。等人都走了,气的沈老太打了张氏几巴掌,“怎么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早让你滚蛋了。” 打完张氏,沈老太把气又撒到沈丹身上,从来都没干过活的沈丹,被指使洗衣又做饭。沈丹又怎么会做好,又惹来沈老太的打骂。 回到家,得知沈瑜的处理结果,沈草犹豫着说,“二丫,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他们毕竟是咱们的爷奶。” “放心吧,我有分寸,这么做也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 虽然沈瑜这么说,但依照沈家人死不悔改的性子,说不定哪天还来招惹她。 第29章 遇野猪 肩膀疼痛不但没有减轻,而且还…… 沈家小院, 沈草趴在桌子上识字,沈星与两只小狗追来跑去,沈瑜在摇摇椅上晒着太阳, 刘氏则忙着她的小鸡。 最近不怎么外出, 沈瑜有大把的时间教沈草和沈星写字、算数。星星毕竟小孩子心性,坐不住, 学一会儿就和灰灰菜黑天天蹦蹦跳跳。 沈瑜也不拘着她, 又不考状元, 爱学就学点,不爱学就开心地玩。 倒是沈草进步飞快,尤其是算数。沈瑜把自己记忆中的记账、算账方法稍作改变教给了沈草。 之所以要教沈草算数, 是觉得自己将来需要一个账房先生,而沈瑜自己并不想亲力亲为, 啥事都自己上那得多累。 而村里人大多不识几个字就更别提记账了。真正的读书人都傲的很, 请不起那就自己培养一个, 自家人还信得过。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瑜教给沈草的那些都是现代先进的记账法,不能轻易示人。 “就这个小花鸡, 怎么就这么贼呢,有一点儿空它就能钻出来,净祸害东西。”刘氏把栅栏重新绑紧, 每一个小缝儿都堵上。 尽管栅栏已经很密实了, 但众多小鸡中,就有那么特立独行的一只, 总有办法钻出栅栏。还不怕黑天天和灰灰菜的围追堵截,钻到菜园子里啄菜吃虫,连灵芝它都要尝几口。 灵芝伞盖边缘被它啄的跟虫子啃过似的, 把刘氏心疼的不行。要不是小鸡还小,早就是盘中餐了。 锦水川不用沈瑜操心,大川他们打理的很好。没事儿干,沈瑜觉得自己快长毛了。 背上背篓,放进砍刀,她决定出去走走。 “姐,你要去哪儿?”沈星噔噔跑过来。 “去山上转转。” “我也去,等等我。”说完快速跑回屋,换了长袖衣服,拿上自己的小鞭子。“走吧!” 沈瑜想说不带你,你走不动,但一看小孩儿这么积极,也不忍心。在家关了十来天,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也是难为她。 “咱们可说好了,走不动,我可不背你哦。”沈瑜吓唬道。 沈星小手一摆,很有气势地说:“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说完也不等她姐,自己率先跑出小院,后边跟着灰灰菜和黑天天。 “唉!”沈瑜叹气,带着他们能走远才怪。前面三只活蹦乱跳,走走停停像郊游似的。 两只半大小狗看见空中飞的,不管是虫子还是蝴蝶就追,沈星则鞭子甩得噼啪响给叫回来。沈星觉得沈瑜甩鞭子很帅,她非要一个,走哪儿都带着鞭子。 本来想往深处走,打点野味儿,带着三个累赘也只能在山外围转转。 运气还不错,他们捡了一窝鸟蛋,采了半背篓的蘑菇。看看日头已经西斜,沈瑜冲前面喊:“回家啦!” “好!”沈星清脆响亮地回答。 突然,灰灰菜和黑天天停下脚步,冲不远处的树丛狂叫,灌木树枝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动。 沈星好奇,站那没动,等着树丛里的什么东西出来。沈瑜快步走过去把她拉到身前,这里并不是深山,村里人也常来采野菜、砍树枝。 所以沈瑜以为是谁家的狗跟着主人钻山,并没有在意,但她怕狗突然跳出来,吓到星星。 只是钻出来并不是狗,而是一只半大的野猪,与沈星来个近距离面对面。 沈星张大嘴巴傻掉了,沈瑜也愣住。 两方都楞住没有动,小野猪估计也没想到会遇到人类。 反而是两只狗叫得凶狠,野猪想跑,被黑天天和灰灰菜堵着跑不掉,向沈星撞过来。 沈瑜反应迅速,蹲下来想抱起沈星躲开,但还是慢了,沈瑜护着沈星被野猪撞到肩膀。 忍着疼,沈瑜爬起来抱起沈星转身就跑。谁能告诉她,小回山怎么会出现野猪? 不知道是被狗吓的乱跑,还是见沈瑜逃跑壮了猪胆儿,总之,沈瑜抱着沈星在前面跑,野猪在后面紧追不舍,黑天天和灰灰菜则紧跟其后,看准时机往野猪身上咬。 沈瑜边跑边回头看,她都不知道她家这两只狗是这么狠厉的崽儿,这才多大就敢和野猪干。野猪再小那也是野猪啊,沈瑜在脑子里快速想着办法。 野猪这东西没脑子,就知道横冲直撞,要是没有沈星,沈瑜还能对付两下,但她怀里抱着沈星。 这么跑下去不行,沈星怎么说也有四十多斤,她肩膀还受了伤,跑一段沈瑜就已经气喘吁吁。 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棵还算粗壮的树,沈瑜喘着粗气对沈星说:“等会我把你放树上,要抓住,千万别撒手!” 说话间,沈瑜已经跑到树下,沈瑜围着树转圈,在加上两只狗捣乱,野猪有些发蒙,沈瑜趁机把沈星往树杈上一放:“抱住!” 幸好沈星手脚灵活,平时又跟假小子似的,爬树的事儿没少干,三两下就爬到高处。 沈瑜松了一口气,往别处跑,边跑边拿出背篓里的砍刀。小野猪啊,既然你自己送死就别怪我。 左转右转,终于把野猪绕晕了,沈瑜趁它愣神的功夫狠狠地砍了一刀。野猪晃了两晃,想跑,被两只狗扑咬着拖住后腿。 沈瑜看准时机一刀砍进野猪的脖子,一拔刀,再砍,温热的猪血喷了沈瑜满脸满身。“噗”沈瑜甩甩脸,把溅到嘴里的血吐出,再把眼睛上的血擦掉。 地上的野猪已经断气了,沈瑜松了口气,松懈下来的沈瑜方才觉得左肩连同手臂一阵阵酥麻。 沈瑜在心里庆幸,幸好是小猪仔,要是个大的,她和星星今天还不得交代在这。 “姐!”树上的沈星声音里带着哭音儿,看她姐一身血吓的。 “没事儿,下来吧。”沈瑜走过去,把沈星从树上抱下来。“咱们得快走,不知道还有没有大野猪。” “背篓不要了。”沈瑜想把背篓连同蘑菇一起丢掉。 “给我背。”沈星干脆利落地背上背篓。 沈瑜扛起野猪,沈星走在最前面,两只小狗跟着沈星,沈瑜走在最后,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 正常来说,有小野猪就有大野猪,好在,这里距离村子已经很近了。没走多远就看见山下的村子,沈瑜第一次觉得小河村这么亲切。 说是小野猪也有五六十斤,一路走下来,沈瑜也是累的够呛。她们挑最平坦、村里人常走的路回来,路过村子时,把小河村的人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她们这一行实在太过抢眼。沈星背着有她一半高的背篓,身后跟着两只沾着血的小狗,再后面走着肩扛野猪血呼啦的沈瑜,那血还不停地从沈瑜肩头往下淌。 她们也顾不上村里人的反应,快速地回到了家。 “啊!”这阵仗把正喂鸡儿的刘氏惊的手一哆嗦,食盆掉在地上。 此时,沈瑜已经看不出原样,一身衣服全被血浸染,脸上也全都是血。 沈草也不知道那是人血还是猪血,吓的哭了出来。“二丫?” 把野猪放下,沈瑜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摆手说:“我、我没事儿,是野猪的、血。” “这是咋弄的,不是去转转吗?咋打上野猪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不省心呢。”刘氏眼睛红红地教训沈瑜。 “娘,不是我们,是这野猪非要撞我们……”一路快步,沈星也累的不行,这会儿跟她姐一起跌坐在地上。 姐俩儿把野猪追她们,不是她们特意去杀野猪的经过讲了一遍。 “野猪都在深山老林里,怎么会下山呢。咱这好多年没见过野猪下山了。”李氏纳闷道。 “不知道,咱家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沈瑜这会儿觉得浑身脱力,挨撞的地方又疼的厉害。 刘氏她们这才知道沈瑜受了伤。“你怎么不早点说?家里还有点药酒,能行吗?” “我先用着,应该没事儿。”歇了好一会儿,沈瑜才缓过劲儿来,也觉得没那么疼了,站起来准备洗洗这一身的猪血。 沈星站起来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可怜巴巴地看她姐。“站不起来啦!” “哈哈,现在才知道害怕。”笑话了一下,沈瑜又说:“星星今天表现不错,很勇敢。”沈星当时要是腿软,她只能背着人回来,野猪就得扔山上喂狼。 姐妹俩洗洗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刘氏和沈草已经在那边开始收拾野猪了。 猪身上除了猪毛几乎没有浪费的地方,净猪肉也有三四十斤的样子。 天气热,不能久放。沈瑜做主,给家里的六个长工,每人割了二斤左右,又给村长家送去一块,剩下的刘氏打算用盐腌上,留着慢慢吃。 “娘,把这块留出来,明天让二丫去趟县城。”沈草把一块五花三层的肉单独拿出来。 刘氏一想也明白了沈草的意思,“行,咱家也没啥好送的,野猪肉也是难得。” “草,二丫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别人天天往山里跑连个野鸡毛都见不着,她心血来潮进一次山就能碰上野猪,你说这叫什么命吧……”刘氏想起沈瑜一身血还心有余悸,禁不住跟沈草唠叨几句。 “这不是没事嘛。”沈草也是很佩服二妹这运气。 晚上吃了炖野猪肉,沈瑜觉得值了。只是她这肩膀不但疼痛没有减轻,而且还肿得老高。 第30章 养伤中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齐公子好…… 被撞后, 当时疼回来后就不怎么疼,沈瑜以为没事,擦点药酒养养就好了。刘氏手腕和腰偶尔疼, 所以家里备着药酒, 毕竟去一趟县城也是比较麻烦。 当天夜里,沈瑜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疼的她无法入睡, 胸口也有些憋闷。 好不容易忍到天亮, 沈瑜决定去看大夫。匆匆吃了早饭,沈瑜驾着车要一个人去县城。其他人怎么可能同意,最后决定由沈草陪着去。 虽然鹿丸来家了很长时间了, 但驾车沈草还是第一次,鞭子挥的不得要领, 总把鹿丸往沟里赶。 急得沈草额头冒汗, 沈瑜看她吃力的样子不忍心, “姐,我来吧。” “不用,我能行。你好好坐着。”沈草下了车牵着鹿丸的缰绳走, 这是沈草第一次在沈瑜面前显露出她倔强的一面。 改变和成长其实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没走多远,碰上巡查稻田回来的大川。大川叫另外两人继续巡查,他赶着车载着沈瑜她们去县城。 县城的大小医馆药铺有十几家, 但沈瑜就认得松鹤堂。 “怎么弄的?给人打了?”周仁辅看过伤势后问。沈瑜忙解释受伤经过。 周仁辅皱着眉打量沈瑜, “没看出来,你个姑娘家挺有本事, 野猪何等凶残,猎户都不敢轻易招惹,小瞧你了。” 沈瑜苦笑, “老爷子您就别取笑我啦,我哪有什么本事,只不过是运气不好撞上了,而且还是半大的猪崽子,即便如此我都伤成这样,如果是大野猪,我都不用来您这,直接埋了。”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年轻人不要觉得一次走运,就次次幸运,世事无常。” 沈瑜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幸运是指采得神仙草之事,老头也是为她好,沈瑜笑笑没有反驳。 “伤倒也不重,但是也不算轻,筋骨错位了,脏腑也被波及。” “那怎么办啊?”沈草焦急地问。 周仁辅摆摆手,“不碍事,忍着点。” 说完不等沈瑜反应,周仁辅一抻一端,只听“咔、咔”两声,沈瑜疼的眼泪都下来了。“您老倒是打声招呼再动手啊!” “好了,正过来了,我开几副药,连续吃半个月就没事儿了。但是前三日就留在这吧,我给你行针,化去里面的淤血。” “要住这儿?” 周仁辅一瞪眼,“你想慢慢养也可以,尽管回家躺着,两个月后也能好。” “好,好,我住。”老头脾气还不小。 “你这伤不宜活动,路上有颠簸,我这医馆有专门给重症之人暂住的房间,正好空着,你可以住下。” 沈瑜一听也只好如此,她也想快点好起来。沈瑜吊着胳膊半躺在长椅上,刚周老头的那一下,疼的她现在还没缓过来。 “大川哥,姐,你们先回去吧,三天后再来接我。”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沈草犹豫。 “我没事,姐你还是回去吧,娘和星星在家我不放心。”嘱咐完沈草,沈瑜又对大川说:“大川哥,这几天我不在家,麻烦您多往我家小院那边走走,照看一下。” 大川憨厚地笑笑说:“放心吧,我会照看婶子她们的,你好好养伤。” “二丫,那车上的肉?”临走时,刘氏把特意留出来的野猪肉放到篮子里给带过来了。 沈草不说,沈瑜都忘了,“留给周大夫吧,我在这要住三天,还得麻烦人家。” 沈瑜被安排在后院西侧厢房,院子里,周仁辅翻动架子上晾晒的各种草药。 沈瑜走近瞧,一个不认识,不过扑面而来的浓郁药香还挺好闻。 “听说你自己种了神仙草?” “您老是怎么知道的?”沈瑜拿起一朵紫色的干花凑到鼻下闻了闻。 “这么说是真的了?”周仁辅不答反问。 “齐康说的,自然是真的。”她种神仙草除了齐康再无人知晓。 “来、来,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种的,长多大了?”周仁辅来了兴致,拉着沈瑜坐下,让她给讲神仙草的种植。 沈瑜能理解一名医者对草药的热爱,尤其是神仙草这种在古代非常难得的珍贵药材。沈瑜也没藏着,把孢子粉种植的经过详细地描述给周仁辅听。 周仁辅听的啧啧称奇,“那层粉居然就是神仙草的种子,妙啊!”接连问了好多问题,沈瑜都一一回答。 “您老要是有兴趣,有空过去看看就是了,我就是瞎捉摸,能不能长大还不一定呢。” 周仁辅眼睛一亮,“我能去看?” “当然能。”沈瑜十分肯定地回答。 周仁辅望向沈瑜,“丫头,你能种出来神仙草,富贵只是时间问题,你就这么告诉了我,不怕我学了去?” 沈瑜笑道:“本就是治病救人的东西,如果能广泛种植,我乐见其成。至于金银,我想我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至于神仙草,我志不这此。” 周仁辅一挑眉,“你说锦水川?我知道你那八千亩稻田,不仅我知道,应该说锦江县都知道有个土财主突然买下整个锦水川,一夜之间开出田插上苗。” 沈瑜瞪大眼睛,“一夜之间?我明明用了一个多月好不好。”传说果然都是不靠谱。 周仁辅却一脸严肃,很认真地看沈瑜,“稻米产量低,本地又多灾,今年开春到现在就下了一场雨,锦水江都快见底了,就靠那条小河,你就不怕颗粒无收?” 周仁辅说的是事实,她知道老人是为她着想,否则也不会对她说这些话。 “我知道,但我觉得我可以。”之所以有底气,是因为那就不是一般的种子。系统改良后不只提高产量,抗病抗虫害方面也有优势。 即便减产也能高出现有的亩产量,断然不会颗粒无收。 至于干旱,这是沈瑜唯一忧心的,小河水逐渐减少。沈瑜预估了一下,如果一个月内再不下雨,她就在锦水川打水井。 这里的百姓种稻天生天养,靠河水和雨水,只有沈瑜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 周仁辅叹了口气,“我倒是佩服你这孩子的勇气。” 两人正聊着,就听见有人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转头一看,是齐康。沈瑜纳闷,他怎么来了。 齐康先是眉头紧皱,上下打量沈瑜一番,见人只是胳膊吊着,还能好好坐着说话,松了一口气。“沈瑜,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最能折腾的女子。” 沈瑜一挑眉笑道:“你这是夸我?” 齐康不理她,换了一副训人的语气,“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你是不是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沈瑜很无奈,“我胆儿再大也不敢和野猪硬碰硬,是被迫撞上的。齐公子你就不要唠叨我了,我也很怕的好不好。”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是她故意招惹野猪的呢?她并不是好事的人啊! “大人您怎么来了?”沈瑜问出心中疑问。 “野猪肉你是要送给这小子的吧,我老头子怎么好吃独食儿。正好我与齐小子相识,就把他叫过来了。”周仁辅在一旁解释。 “她没有大碍,行几针再吃几天药,半个月就好了。”周仁辅对齐康说。 齐康拱手道:“多谢周世伯!” 周仁辅看看齐康,再看看沈瑜,好奇道:“我给我的病人看病,你谢我做什么?” 齐康尴尬地笑笑。 “哈哈,你们聊吧,我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齐康坐到沈瑜旁边柔声问:“伤的重不重?还疼不疼?” 突然换了一副口气跟她说话,沈瑜觉得有些不自在。“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刚周大夫不是说了嘛。” “能得周伯父行针,你真是走了大运。” 沈瑜不解,看齐康。 “周伯父在太医院待过,医术高超尤其是一手行针术更是出神入化,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上门求治。” “这么厉害?”沈瑜倒是没想到这位和蔼的小老头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能认识这么厉害人物的齐康,又叫周仁辅世伯,想必齐康家境也不简单吧。沈瑜感叹,没想到她初入异世,竟然一不小心抱了个粗大腿。 “你这么看我干吗?”齐康见沈瑜定定地看他,不解。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齐公子好帅!”沈瑜笑眯眯道。 齐康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果然眼神有问题。”摇了摇扇子后又道:“我长得帅是众人皆知,怎么能是突然发现?” 好不要脸! 沈瑜觉得齐康挺有意思,明明是翩翩佳公子,却是一副玩世不恭、花花公子模样。想着想着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齐康眯眼,“你笑什么?我有那么好笑?” 沈瑜哪敢惹他,说了一堆好话,才把人安抚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下人叫他们用饭,齐康却走了,“我县衙还有事,饭就不吃了,那野猪肉我也下不去口,你自己个吃吧。” “毛病可真多!”沈瑜小声嘀咕。 下午齐天给沈瑜送来两本书,“书是我家公子的,送过来给沈姑娘解闷儿。我家大人公事繁忙,等有空了再来看姑娘。” 沈瑜接过书翻了翻,“正愁怎么打发时间呢,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沈姑娘读过书?”勋贵世家给女子请先生不奇怪,但沈瑜初见时活着都难,是怎么读的书? “认过一点字,村长家可有十里八村唯一的秀才,跟他识了一些字。”事实上沈瑜都不记得人家长什么样。 第31章 挡箭牌 县令大人拉着姑娘的手,是老相…… 房间里, 沈瑜趴在啵啵床上,一根根银针插进沈瑜的肩膀,周仁辅下针快、准、狠, 她竟然一点都没觉得疼。 没用多长时间, 沈瑜就觉得肩膀轻松了许多,胸口的憋闷也有所减轻。 “老爷子, 您真是一位神医啊!”沈瑜夸赞道。 “神医不敢当, 看家本事还是有点儿。”周仁辅说着话, 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昨晚疼的难受没有睡好,几针下去沈瑜开始犯迷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约两刻钟后, 沈瑜迷迷糊糊地感觉周仁辅在拔针。她也没管,继续睡, 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早饭后, 又行了一次针,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沈瑜感觉肩部的伤痛明显好转。 “丫头,你能种得出神仙草, 要不要试试我这个?”周仁辅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布袋口松散着,露出里面黑色的种子。 沈瑜小心的接过来, “这是什么种子?” 周仁辅答:“辛黄草!” “很珍贵?” “倒是比不上神仙草, 但也非寻常物,极其难寻, 但用处广。这包种子是我几十年行医中积攒下来的,想着有朝一日把它种出来,可是我试了很多次, 也种了很多年,依旧没有成功。这些已经是陈年旧种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发芽。”周仁辅语气中带着遗憾和不甘。 沈瑜明白了周仁辅的意思:“老爷子是想让我种着试试?但是我没有把握。”像他说的陈了好几年的种子,还有没有生命力都难说。 周仁辅摆摆手,“无妨,扔我舍不得扔,就给你吧,种出来自然是好事,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也不抱什么希望。” 沈瑜笑笑说:“合着您老是舍不得扔沟里,扔给我了。行,那我就试试。如果失败了,您老别心疼就成。” 老爷子背着手去了前院,沈瑜则把辛黄草的种子扔进系统里。 沈瑜坐在后院的桌子前看书,鼻息间都是药香,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然后慢慢地趴到桌子上与周公相会去了。 齐康走进小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不禁觉得好笑。齐康没有打扰她,而是坐在沈瑜对面看着人睡的口水直流。 睡梦中,沈瑜啃酱猪蹄儿啃得正香,突然感觉呼吸困难,一点点看着喷香的猪蹄越来越模糊。猛然一睁眼,一张帅气的笑脸呈现在眼前。 见人醒了,齐康方才放下捏着沈瑜鼻子的手,“昨夜干嘛去了?大白天的睡这么沉。” 沈瑜砸吧砸吧嘴,家里的猪头和猪蹄也不知道吃了没。“你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很忙吗?” “忙里偷闲呗!”齐康坐沈瑜对面看着她,“伤势如何?能不能走?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沈瑜一想也行,县城她是来过很多次,但并不熟悉,今天就借着养伤的机会好好逛逛。 白天的锦江县还是挺热闹的,街上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卖包子的、卖首饰的,还有卖胭脂水粉的。 有些嘈杂,但是沈瑜就是喜欢这种人间的烟火气,真实。心里轻松,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喜欢?”齐康侧着头看她。还不等沈瑜回答。 “齐公子”一声百转千回的呼唤突然响起。 沈瑜回头,只见一美艳女子微步款款,从轿子里走下来。那女子纨扇遮面、美目顾盼,一双含笑的眼睛黏在齐康身上,“齐公子,好巧啊。” “原来是莲俏姑娘,好久不见。”齐康点头。 “你也说好久不见,也不去看人家。”娇柔中带着几分妩媚,又带着点嗔怪,这一副对情郎说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听的沈瑜鸡皮疙瘩冒出来,她自己不是那种温婉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柔的滴出水来的说话方式。 齐康看看沈瑜,脸上有些尴尬。 沈瑜冲他一挑眉,然后一摊手,那意思您请,不用管我。 周围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香粉铺的老板娘莲俏吗?啧,还是那么好看。” “那当然,锦江县一枝花,能不好看吗?” “前任县令想娶她,人家莲俏姑娘都没同意。” “前任县令那是个糟老头子,哪有咱齐县令年轻英俊啊。” …… 那被称为莲俏的姑娘好像根本就没发现齐康身边沈瑜的存在,身体都快贴到齐康身上了,一双美目对齐康频频抛着媚眼。 不仅如此,女子还用某个部位有意无意地触碰齐康的手臂。 齐康后退两步,把折扇打开,挡住莲俏的触碰。 “嚯!”要不是顾及县令大人的面子,沈瑜都想吹一声口哨,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要是手里再有一把瓜子就更好了。 这姑娘也真豁得出去,不过县令大人的这张脸也是值得,齐康连连退步,沈瑜低头忍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齐康转头看她,挑眉问:“很好笑?” “噗,没、没有。”沈瑜赶紧忍住,他得给县令大人留点面子。 不料,下一刻,齐康拉起沈瑜的手快步向前走。 “齐公子!”独留莲俏在后面气的跺脚。 一路行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傻愣愣地看直了眼。 一枝花求而不得的县令大人,怎么拉着另一个姑娘的手,是老相好?还是红颜知己? 两人走过的路上,人们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走出一段,齐康停下脚步。沈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昨天你说的没错,齐公子的美貌有目共睹、人见人爱。” 等沈瑜笑够了,齐康则笑着说:“用不了几天,锦江县的人都会知道县令大人有一红颜知己——” 齐康停顿了一下又说:“就是你!” 这下沈瑜笑不出来了,“……你故意的?” “哼,谁叫你不帮我,还笑的那么开心。”齐康竟然有些小孩子气。 沈瑜无奈道:“讲点道理行吗?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你让我怎么帮?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乐在其中,那可是被称为一枝花的美女哦!” 锦江县一枝花?沈瑜莫名想到了小河村一枝花,这里给美女定的称号真特别啊。 齐康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摇摇扇子,迈着四方步。“反正呢,从今儿起,再有人给我提亲送女人,我就有的说了。” 沈瑜不解,“说什么?” 齐康邪邪一笑,“县令大人有一红颜,两人携手同行,相知又相惜,众人皆知。” “……拉我做挡箭牌?你可真够坏的。”沈瑜无奈。 齐康笑笑,“挡箭牌?你说是就是吧。”他的眼睛看向远方,那一片天蓝山高。 沈瑜被迫做了县令大人的红颜知己,还能怎样,挡箭就挡箭吧,反正她就在县城待三天,也没多少人认得她。 “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还没娶亲?”沈瑜好奇,就齐康这条件断然不是娶不上媳妇的人。 “我娶没娶,小鱼儿你很关心?”齐康笑的不怀好意。 沈瑜瞪大眼睛惊呼:“难道县令大人有隐疾?” “胡说八道!”齐康用扇子拍她脑瓜顶。“我若好那风月之事,早就妻妾成群了。” “走吧,回去了。”齐康在前面走。 “唉,不是,用完就丢啊?不是要带我逛街的吗?”沈瑜在后面喊。 此时如果沈瑜能看到县令大人的脸,一定会发现齐康的笑容有些不同。 三天后,大川赶着鹿车来接沈瑜。三天的时间,沈瑜的肩膀已经消肿了,只要回去继续吃药就可以。 临走前,齐天给沈瑜送来一个包裹,沈瑜以为是给沈星的糕点糖果之类的,人家又是特意派人送过来的也就没有拒绝。 沈瑜坐在敞篷的鹿车上,看着街道上的热闹。但她总感觉,街道两侧的商贩好像偷偷打量着她。 沈瑜觉得她现在非常需要一把扇子把脸遮住,一想也知道,是齐康惹得祸。 想想沈瑜觉得好笑,坐着娇子的温香软玉不要,却要一个坐硬板车的农家女为红颜,也不知道,锦江县的百姓会不会觉得他们的新县令脑子有病。 出城时,路边有人摆摊卖自家种的菜、鸡蛋。不经意间,发现有卖小鱼的,而且都活蹦乱跳,沈瑜灵机一动。 把那位大叔从小河里捞出来的没有手指大的一盆杂鱼全部买下来,鱼还太小,也看不出什么品种。 路上大川说:“这个鱼太小了,不好收拾。咱们那小河就有,小孩儿也不爱捞。” “这个鱼暂时不吃,我打算养育。”沈瑜把里面已经翻肚皮的小鱼捞出来扔草丛里。 “啊?你还要养鱼?那还得开鱼塘。” “不用,放稻田里,一会儿把它们放进靠近我家的几块稻田里。”稻田鱼,鱼与稻苗共生。 稻田养鱼,不但不影响水稻产量,吃了稻花的鱼还格外鲜美,一举两得。 “那能行?鱼不会咬坏稻苗吗?”大川惊讶,没听谁这么做过。 “没事,稻苗都长到一尺高了,吃不动的,而且水里有别的虫什么的,鱼喜欢吃那些。”沈瑜尽量说的简单明白一点。 沈瑜总是有很奇怪的想法,大川想。 第32章 稻田鱼 远处,通往自家小院的路上,浩…… 鱼苗就一盆, 沈瑜叫大川把它们放养在五块稻田里。一入水,小鱼瞬间活泛起来,张着嘴巴一吸一吸地吃水中的浮游物。 沈瑜看的欣喜, 秋天她们就有稻花鱼吃了。 “姐!” 听见呼声, 沈瑜起身,远远的看见星星像离弦的箭一样奔过来, 后面还跑着黑天天和灰灰菜, 这三只整天形影不离。 知道今天沈瑜回来, 沈星早就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见着鹿丸的影子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 等跑近了,沈星刹不住车, 差点扑稻田里去。沈瑜无奈,把小孩儿拉住, “跑那么快做什么。” 沈星小脸蛋由于剧烈的跑动红扑扑的, 喘着粗气问:“姐, 伤好了没?还疼不疼?” 沈瑜觉得心里暖暖的,挠挠小孩儿头顶,“好多了。” “哎?稻田里怎么会有小鱼啊?”沈星眼尖地看见了稻苗下游来游去的小鱼仔。 沈瑜边走边跟她说要在稻田养鱼。 “就那么放着, 不用喂?”沈星问。 沈瑜笑笑对沈星说道:“不用,稻田里有小虫子,鱼喜欢吃。” “明天我让三胖小花他们跟我去小河里抓, 然后放到咱家稻田里, 等秋天,请他们吃鱼。”小小人, 话却说得豪迈。 “韩三胖?你们不打架了?”沈瑜好奇地问。 “不打了,我们就和好了。”沈星一脸认真地说。 孩子的世界还真是纯真啊,打完架, 回头还能和好如初。 刘氏和沈草也远远地迎出来,沈瑜把周仁辅开的药递给沈草,“姐,每天早晚两次,提前两刻钟泡上,三碗水煎成一碗,麻烦你了。” 沈草接过药包,“说这些做什么,你好好养伤,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回到家,沈瑜打开齐康给她的包裹,里面装着两个盒子,旁边有一把精致的匕首。沈瑜拔出匕首试了试,吹发可断、锋利无比。 绝对不是县城铁器铺一两银子一把的糙货,沈瑜非常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 她一直想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两世遭遇让她缺乏安全感,手里有趁手的家伙才能让她安心。 不过这把匕首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欠齐康一个人情,不过想到他拉自己做挡箭牌的事,就功过相抵了吧。 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精糕点和糖果,不用说是给小星星的。知道是齐康给自己的,沈星由衷地夸赞:“漂亮哥哥真好!” 小孩儿笑眯眯地吃啊吃,沈瑜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燕窝。 “这是啥东西,怎么像老丝瓜似的。”刘氏自然是没见过的燕窝。 沈瑜笑道:“这一片买你千百斤丝瓜。” “啊?这么贵?怪不得这么好看呢。”刘氏瞬间改变态度。 沈瑜:“……” 这么贵重的东西,齐康也真舍得送。既然都接了也不好再还回去。 沈瑜把盒子盖上,交给刘氏,“是燕窝,娘您留着吧,有空了炖上两个你跟我姐一起吃,补身子。” “人家给你的,我们吃啥。”刘氏斜了沈瑜一眼。 “这玩意我吃没啥用,你和我姐身子亏,吃点有好处,等咱家赚钱了我再给你们买,天天吃。”沈瑜觉得让她吃燕窝还不如吃炖肉呢,又不是刚生完孩子。目前她身体状态很好,不需要这些个东西。 能不能顿顿吃燕窝那是将来的事,但这话刘氏听着高兴,“这娇贵东西哪能天天吃。先放着吧,哪天你想吃了我给你做。” 回家的当天沈瑜吃到了梦寐以求的酱猪蹄,刘氏收拾出来用盐腌了一下就等她回来一起吃。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沈瑜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沈瑜感觉自己好像都胖了一圈。 刘氏掐掐沈瑜的脸颊,一脸自豪道:“啧,终于养出肉了,这皮肤嫩的都快赶上星星了,我闺女越来越漂亮,小河村一枝花当之无愧。” 几个月来,沈瑜出落的越□□亮、水灵,小河村一枝花的桂冠落到沈瑜头上。那个马云朵屈居第二,据说聘礼钱都减了。 沈瑜一想到一枝花,就想笑:“娘啊,咱不要这个名称,谁爱叫谁叫去吧。” “二丫,你那天种的种子好像发芽了。”沈草端着一盆青菜从园子里走出来。 “真的?这么快?”说完,沈瑜小跑着进了菜园子。 从县城回来,她把周仁辅给的辛黄草种子,种在了灵芝老树桩附近。 其实辛黄草长在什么样的环境,沈瑜一概不知,但山里的草药,大都是离不开树的吧。 灵芝周围栽了树,有树荫,所以就种那。居然真的发芽了,周老头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一米见方的土地供起一个个小包,仔细看土壤下面是一棵棵尖尖的小嫩芽正奋力往上生长。能发芽就好。 八月的天,炎热难耐。 这天沈草和刘氏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沈瑜养伤的这段时间,两人把家里五亩小麦锄了一遍草。回来时,两人满头大汗。 沈瑜给两人端来凉水,刘氏大口大口地喝着,“这天可真热!” “麦田旱得都裂开了,再不下雨,今年的庄稼要完。” “咱家的麦子还算好的,你看南山下那块都快干死了。”沈草叹气。 说到干旱沈瑜也是忧心忡忡,她不止一次去锦水川,看小河水的水位,甚至去了锦水江江边。 往日汹涌澎湃的锦水江,如今也只剩下河底的浅浅水流。小河也只剩下一汪细水,随时有断流的可能。 她家稻田近日进水量少了很多,只能保持着禾苗最基本的水量。 小河沿岸许多农人都靠着这条小河种植水稻,水量充沛时无所谓,但如今遭遇干旱,锦水川在上面截了流,流到下游的水越来越少,很多村民都有意见。 不只是小河村,小河沿岸很多村子都有意见。大川和黄源不止一次找沈瑜说过此事。 沈瑜想是时候做决定了,只是她还没有行动,人们就找上门来。 “二丫,那些人找咱家来了,咋办啊?”刘氏急得都快哭了。 远处,通往自家小院的路上,浩浩荡荡走来几十人。 第33章 夺水源 有人下黑手,“打呀,打死臭丫…… 几十个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沈家大门口, 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 沈瑜打量一番,有认识的,大多数是生面孔, 外村人。沈瑜一人站在众人面前, 但她目光坚定,“各位叔叔伯伯婶子, 这多人来我家所谓何事?” 一位年长的老者站出来, “你家的田把我们的水都抢了去, 你可知道?” 沈瑜笑笑,“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没听明白, 什么叫我把你们的水抢了,我是去你家里挑水了?” 一高大健壮的男子上前几步, “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那锦水川把小河水都抽干了, 你让我们下游的人怎么活?我们大家都靠那几亩田吃饭,你这是断我们生路。”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 “就是,我家田都快没水了。你自己发财富贵, 让我们给你垫背,想得美。” “对,今天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要不我们就不走了。” …… 如果好好说话, 沈瑜就把自己的决定直接说清楚,让他们放心。靠天吃饭, 知道他们不容易。 可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指责,好像她罪该万死似的,沈瑜很不爽。 “小河水是大家的, 哪条律法规定只能你们用,我就用不得?你们找我要说法?不觉得可笑吗?” 又有一人站出来:“是没这个规定,但往年都好好的,今年你的田种上,我们下游就缺水,你说是不是你的责任?” 沈瑜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们每年都风调雨顺,今年我种了田,就干旱了?是我沈瑜断了你们的水源?” 那些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反驳。 沈瑜也是无语,“你们找我来有什么用?我又不能下雨,有时间想想办法不好吗?” “说的好听,你把水都用了,让别人想办法,我们想什么办法。”人群里有人说。 沈瑜问众人:“那你们想怎么样?让我的田干死?把水留给你们?” “你们当中有种了几十年田的老人,请你们去锦水川走一走,锦水川虽然有八千亩但是用水都赶不上你们两三个村子多。我的稻种特别,需水量极少,水量都是最低、甚至露着土呢,这样你们还说我用光了小河水,不觉得亏心吗?” 人群里有人说:“那我们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能再用小河水,你用一点少一点,我们就没得用了。” 这就不是一群能讲得通道理的人。 沉吟片刻,沈瑜说:“我要非用不可呢?你们能怎么办?” “沈瑜,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不给我们活路,你也别想好过。我把你稻苗全给你拔了,我看你还浇什么。”一个身材粗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凶狠地说道。 沈瑜闻言,脸色一变,语气有些阴冷,“你试试,看我的拳头硬,还是你的脑袋硬。” 那人见沈瑜眼中闪过狠厉,不由得后退几步,然后发现自己很跌份儿,又挺了挺胸说:“别以为我不敢,不给你点教训,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好!今儿大家可都听见了,但凡我锦水川有一棵秧苗被拔了,我就找你,找你们。到那时,我就算告到府衙,我也要告得你们倾家荡产。”大周律法有明文规定,任意破坏庄稼者,轻则罚银,重则发配。这也是保护农耕的一个措施。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讹人呢。”刚还很嚣张的人有些不安,吆喝起来。 这条规定谁都知道,故意破话庄稼是重罪,谁敢往自己身上揽。 人群有些激动,有几人上前推搡沈瑜,沈瑜抓住伸向她的手往后一拽,那人向前几步趴在地上。 “好啊,还敢打人,我们一起上。”激动的人们蜂拥而上,想按住沈瑜。 有人直接下黑手,“打呀,打死臭丫头。” 虽然都是体壮的男人,但想群殴沈瑜都还差点。看准机会,沈瑜把前面扑上来的几个全部踹倒,包括那个要打她的颧骨高耸两颊凹陷的老婆子。 那几个人躺地上“唉吆、唉吆”地叫唤。 见沈瑜真敢下狠手,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吓得不停倒退,直到退出小院儿。 他们哪里想到一个姑娘有这本事,几个大男人都能轻易放倒,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沈瑜是怎么出手的。 沈瑜笑笑,“就这么解决问题?看来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名号啊!杨三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带人来怎么不把我的光荣事迹说清楚呢,让人家平白挨了打多不好。” 接着,沈瑜面色突然一变,“打架我还真没怕过谁!你们一起上,生死有命,今天谁死在这都是他自找的,我若死了也跟你们无关。来啊!” 沈瑜快步上前,而那些人却连连后退。 众人微微发愣,一个姑娘怎么这么嚣张啊?女娃子吓唬吓唬就成了,怎么还论上生死了。 两方正在僵持,大川和黄源带着人跑过来。来的不止她家的六个长工,还有其他几位村民和村长。 大川他们拨开人群,挡在沈瑜前面,与那些人对峙着。 赵作林指着人群骂:“你们下河村、长源村欺人太甚,一群大老爷们欺负孤儿寡母的也不嫌害臊。” 那位老者看赵作林一眼,“赵作林,你是小河村的村长,心也不能这么偏,她家的田堵了小河水,我们下游用什么?难道让我们的田都干死旱死,这是要逼死我啊。” 赵作林“呸”了一声:“河水大家用,谁让你们住在下游了,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住在下游。这水是先流过锦水川,沈瑜家先用也是理所当然。居然还有脸来找,欺负我们小河村没人是吧。还有杨老三,你居然跟着外人欺负自己人,你良心让狗吃了。” “什么叫欺负自己人,沈瑜把小河水都用没了,咱们村很多人家都受到了影响,只是大家不好意思说。”杨老三被村长骂完,不服气地说。 “别人家不好意思,就你好意思。遇上天灾那是常有的事儿,遇上了就得认。你种了半辈子地,这点道理不懂。再说,别人为啥不说,开荒那阵谁家没从沈瑜这赚到钱?转头拍拍屁股就不认人了?还有你们两个村子,你们这些人谁没在锦水川家干过活,赚过钱。” “赵村长,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先前的老者说。 “好,那就一码归一码。咱就说说小河水是谁的,是你下河村的还是长源村的?都不是,谁先得谁本事。即便沈瑜不用小河水,你就能保证你们的庄稼就都能活?” “人各有命,谁让你们住在下游,人就得认命。”其实赵作林这话说的有点无赖。但这种事情又哪有道理可讲,可不就得耍无赖嘛。 两个国家因为争夺水源都能发动战争,何况两个村子。继续吵下去也没个结果,若发生械斗不是沈瑜想看到的。 锦水川用水量大这是事实,如果放在好年头,没谁跟她计较。但谁让她第一年就摊上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 大家有意见可以理解,但认归认,可不能把她当软柿子。 沈瑜高声说:“用不用小河水,在于我。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沈瑜就怕了。如果我就偏要用,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今天来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会记下名字,如果我的稻苗有任何人为破坏,那咱们衙门见。” 众人被沈瑜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但问题就在于沈瑜说的在理。水是大家的,没有哪个规定只能他们用,沈瑜就不能用。 沈瑜见众人不甘的模样,也就释然了,何必跟他们置气。 “还是那句话,用不用小河水,在于我。我想用就用,不想用可以不用。”停顿片刻沈瑜继续说:“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为难你们。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我就不再用小河水。” 沈瑜的话一出,在场的人俱是一愣,刚刚还寸步不让,怎么这会儿就说不用了?不用小河水她用啥?难道要让那八千亩水田干死旱死? 众人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沈瑜,你不用……”赵作林怕沈瑜犯糊涂,想出面阻止。 沈瑜打断他,“赵叔,小河水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如果光指着小河水,锦水川可能也保不住,我自有打算,您放心吧。” “大家都回去吧,我沈瑜说话算话,十天后,不再用小河水。而且我也劝告乡亲们,尽早想办法,锦水江都快见底了,小河水也用不了多久,离秋收还早呢,还是尽早想办法吧,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想看着大家的田都旱死。” 听沈瑜这么说,有些脸皮薄的觉得脸上有些烧,他们今天来也是实在没办法。有些人还是担心,但沈瑜都这么说了,且看十天后吧。 该说的都说了,沈瑜让他们都回去。 人走后,赵作林忧心地问:“二丫,你有啥办法?锦水川不是小数,自己能担水浇浇,八千亩也浇不过来。十天后真的要给稻田停水?” 第34章 凿水井 “妙啊!这水车省时省力,真是…… “赵叔, 小河水也快断流了,离秋收还早,我打算在锦水川凿井。”这是沈瑜早就有的打算。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老天下雨。毕竟凿一眼深水井价格不菲, 她的银子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五百两, 秋收还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花一两少一两。 如今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锦水川是她的希望和未来, 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绝对不能有闪失,这银子不花也得花。 赵作林叹了口气:“也好,老天不开眼, 你早做准备也是好的,那我就不多说了。”说完村长背着手心情沉重地往小河村走去。 村长与大川他们的行为, 沈瑜是感激的。毕竟这事说起来和他们没有关系, 而且是得罪人的事, 赵作林没有躲开,来给她撑腰,这个情沈瑜默默地在心里记下。 还有大川他们几人, 凡事帮过她沈瑜的人,她将来有能力必定偿还。 等人都走了,黄源担心地问沈瑜:“你说凿井?一两口水井也不够干啥的, 而且打一口井不少钱呢。” 他知道沈瑜应该有点银子, 但之前花去了那么多应该也不剩多少,否则一家人也不会还住在这, 恐怕也指着锦水川翻身呢。 “所以我想一次凿十到二十口水井,具体数量还得找师傅来实地看完才能决定。”专业的事还得让专业的人决定。 二十口井?黄源一惊,这得多少钱啊?小河村至今也就一口井, 全村人都吃这口井的水。不是担水不麻烦,而是凿井太费钱。 下定决心,沈瑜没有耽搁,驾上鹿丸直奔县城。 “十几口深水井?”凿井师傅听沈瑜说要一次凿这么多水井,很高兴。他干了几十年这个行当,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主顾,甚至都没听说过有人一次凿这么多井。 高兴之余,师傅有些担心:“姑娘,咱们之前有过合作,我就实话实说。” “深水井不比家里的水井,费力的很。银钱是要翻倍的。如果按照你的要求,圆口六尺的大井,一口起码得二十两银子。这个数你承担的起?” 沈瑜家他上次凿井的时候去过,低矮的茅草房,比村里一般人家都不如,几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沈瑜沉思片刻,“可以,只要能保证出水,钱没问题。” 见沈瑜答应的爽快,师傅也放了心。“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人,下午就过去。再家等着就成。”老师傅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在锦江县有口碑,徒弟自然少不了。 沈瑜告别了老师傅,没停留直接往家里赶。沈瑜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小河村找了老木匠。 陈木匠和沈瑜打过几次交道,沈瑜的木板车、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是陈木匠给做的。陈木匠对这个姑娘有几分欣赏。 凭借一己之力,把受苦的娘和姐妹拉出苦海,又置办了一分家业,比一般家的小子强多了。 “沈瑜,这个是?”陈木匠拿着一张图纸,没太看明白,不解地。 “陈叔,这个叫水车,是用在水井上面车水的物件。用这个东西可以从水井里往外舀水,不需要用人转轱辘往上提水,省力的很。凿井的人下午来,我想让您先做出来一个试试,如果行的话,可能要做十几个吧。” 上辈子世道还没乱的时候沈瑜生活在水乡之地,从小就穿梭在大大小小的水车中玩耍,架在水井上的水车,她自然不陌生。 但毕竟也只是看的不陌生,这设计图也是她花了好久才画出来的。 为了避免出错,沈瑜把凿大口圆井,用水车车水的想法讲了一遍,让陈木匠给把把关。 陈木匠再次低头认认真真地看沈瑜拿过来图纸。半晌,他一拍大腿,“妙啊!用这水车不用费很大力气就能把水从地下弄出来,省时省力,真是太妙了!” 陈木匠对水车大为赞赏,“只是这个地方……” 不愧是老木匠,哪里不合理哪里需要改动,一看便知。他看出图纸有不合理的地方,两人又商量了许久,把错的地方改过来,又商定凿井时,陈木匠实地测量观看一番。 办好两件大事的沈瑜终于舒了口气,至于水车的动力——牛,等水井和水车都到位再买。 沈瑜大概算了一下,一辆水车三两,一口井二十两,一头牛差不多也得十两左右,等她把这些都置办齐全,她手上的银子够不够都两说。 沈瑜有一丝丝后悔,如果当初听齐康的意见锦水川买下一半就好了,手上的银子也不至于这么紧吧。秋收还得有两个月的时间。要怎么度过? 算了,沈瑜甩甩头,想这些有的没的一点用没有,还不如把眼前的事情办好。 下午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凿井师傅,沈瑜纳闷,还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锦水川那边走来了六个人。为首的正是凿井的老师傅。 原来沈瑜说要在锦水川凿井,所以老师傅就领着徒弟们从县城就沿着锦水川一路勘察过来。 沈瑜不禁对老师傅的负责心生佩服。 “姑娘,锦水川都是你的?”一位打井师傅不禁咂舌,怪不得要凿那么多大井,原来是锦水川啊。 县城早有关于锦水川的传说,都说是个姑娘一个人弄的,许多人都是不信的,如今人就在眼前,哪还有假。 沈瑜大方地肯定回答了众人,“各位师傅辛苦了,到家里歇会儿吧。” 外面热的很,这些人从县城一路走过来,还背着找水源的工具,已经是满头大汗。 一行人来到小院,老师傅知道沈瑜家没有男子,便让几人在院里阴凉的地方歇息喝了口凉水。 “我一路走来,按照五百亩一口井计算,最少也得凿十五口井。锦水川百年前是菏泽,地下或许还有水脉,出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老师傅既然这么说,八九不离十,沈瑜高兴,别她心辛辛苦苦花了全部家当凿了井买了牛,没用几天水干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约定好,从明天开始凿井,沈瑜让大川赶着鹿丸把几人送回县城。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师傅就驾着牛车拉着凿井的钻具来到靠近小河村的地头。沈瑜昨天有跟他说过,第一口井从小河村这边开始,以便实验第一驾水车的效果。 几位师傅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再用牛配合。本以为可能得挖个十几丈才能出水。没想到第一口井只挖了一丈深就咕咕的往外冒水,时间居然还没到中午,这可乐坏了众人,尤其是沈瑜。 “沈姑娘,好命啊,第一口就挖正了,以后就沿着这条线凿,保证你有用不完的水。”一位脸色黝黑的师傅擦擦汗笑着说。 “是几位师傅技术好,一找一个准儿,剩下的就有劳师傅们了。” 中午白米饭加炖肉,几位师傅吃的心满意足,一下午把水井用石头砌好,因为水源较浅,所以井口比预定的要大上一圈,六尺水井变成了八尺大井。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很顺利,一天一口井的速度让沈瑜乐开了花,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三天时间,陈木匠那边才把第一架水车做好。沈瑜叫上大川还有陈木匠,把第一辆水井水车固定好,暂时用鹿丸当做牛。 水井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村民,就连凿井的老师傅也早早的过来观看。 随着鹿丸的走动,水车“咯吱、咯吱”的响动,围着水井的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沈瑜也不例外,毕竟图纸是凭记忆弄出来的,是否能行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当涓涓的水流像小溪一样流入水槽再流到田间的时候,在场的人们一阵欢呼。“成了,成了!” 就像他们自己做成了某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激动。 沈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难掩内心的激动,把沈星抱起来狠狠的亲了几下,天无绝人之路。 有些人来了兴趣,把鹿丸牵到一边,自己上去或拉或推,他们发现并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就可以让水车转起来,甚至连小孩子都能推得动,于是人们更加惊喜。 沈瑜对还没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的陈木匠说:“陈师傅,就按照这个样子再做十四架,每口井上一架。” “好勒,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做的好好的。”陈师傅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做木匠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作品是这么的惊人。 村民们见沈瑜的水车车水是那么的方便,忍不住眼馋。 “我家地里要是凿一口井,做一辆这样的水车就不怕旱了。” “是啊,我家那十几亩都快旱死了,可愁死我了。” …… 听着人们的议论,沈瑜没有做声。但赵作林却安奈不住,他犹犹豫豫地想说又不好意思张口。 沈瑜多少猜到了他的想法,“赵叔,有话您就说吧。” “二丫,这个水车,其他人能不能用?”赵作林看着沈瑜,生怕她拒绝。 第35章 事就绪 “啥?挑水?”沈瑜叹气,刘氏…… 赵作林作为一村之长还是挺有责任心的, 沈瑜敬重他。“赵叔,这东西本来就是车水、浇田用的,谁想用就用, 我没意见。” 话一出口, 村长和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人担忧,“太贵了, 一口井一架水车, 我家那些田都不一定能回本。” 用不用, 怎么用,就不是沈瑜关心的事了。 小河村这边凿了五口井后,老师傅他们从县城那边开始继续凿。 沈瑜这边买了五头小牛, 车水并不需要大力气,买的是两年小牛犊, 价格相对便宜。 成年的壮牛都留着干活呢哪有人会卖, 只有牛犊子半大不大的才会拉出去换银子。 陈木匠显然赶不上一天一口井的速度, 他一人三四天几乎不眠不休才做出一驾水车。 知道沈瑜这边急,陈木匠找了几个帮手,多人的加入, 制作水车的速度也提上来。 十天后,已经有十口水井可以抽水,锦水川的水渠是相互通联的, 两侧水井抽出来的水向锦水川中间汇聚, 不用小河水也可以保证稻田每日用水。 来找过茬的下河村和另外几个村的人,最近总在锦水川转悠, 估计是确认沈瑜是否能兑现承诺。 当他们看到锦水川每隔一段就有一口水井一架水车,清冽的地下水流向稻田时,都说不出话了。说到做到, 十天后沈瑜真的不再用小河水。 每口井车水每天一个时辰,五头小牛犊轮流着来,任务量并不是很大。 为了这几头小牛犊,沈瑜请人在每口井上方搭了棚子,上面架上树枝和青草。 有棚子遮挡烈日,有井水散发阴凉,即便是正午时分,水井周围也比较清凉,小牛犊们也不会很辛苦。 半个月后,十五口水井,十五架水车,全部投入使用。 沈瑜站在官道上,看着稻田中间,凉棚下优哉游哉转圈拉水车的小牛们,深感欣慰。 如今水的问题解决了,秧苗马上就要进入杨花阶段。沈瑜仿佛看到不久后,十里黄灿灿的稻穗在风中摇摆的美景。 凿井的老师傅也颇感自豪,“我活这么大岁数,凿的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是头一次这么欢快。” “老师傅的手艺、技术是这个。”沈瑜竖起一个大拇指。 被人雇主夸奖,老师傅心里高兴。身边的徒弟们也与有荣焉,黝黑的汉字,脸上均是自豪之色。 “师傅,这是剩下的银钱全部在这,给您拿好。”沈瑜把一包银子拿出来给老师傅。之前付了一半定金,这是剩下一百五十两。 老师傅接过银子,又从里面拿出两锭一百两递给沈瑜。 沈瑜不解,“老人家你这是何意?” 老师傅说:“虽然原先定的确实是二十两一口井,但比预想的容易,就不收那么多了,这个你拿回去。” 沈瑜没有接,笑笑说:“说好多少就是多少,我怎么能再拿回来,这些日子多亏了您和几位师傅,这是你们应得的。” 老师傅把银子往沈瑜手里一塞,摆摆手,“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值一两的东西我向你要二两那就是坏了规矩,也坏了名声,我虽然老了,但我这些个徒弟以后还要吃这碗饭,不能没有信誉。” 老师傅这么说,沈瑜也不好再推辞,白来的银子没有不要的道理,她现在缺钱,极度缺钱。 沈瑜爽快地接下了,“好,这银子我就先接了,不瞒师傅说,这次可把我全部家当都折腾进去了。等稻子熟了,我给您老和几位师傅送大米,让您尝尝我家大米,味道香甜,保证好吃。” “哈哈,好,那我就等着了。”老师傅领着几位徒弟回了城。 师傅做的决定,做徒弟的不敢有异议,但还是忍不住问。“师傅,咱收她三百两其实也不多,整个县城能揽下这个活的只有咱们,您为何还回去一百两?” “你们呐,不要光盯着那一百两银子,要往长远了看。你们看看锦水川,再看看那边,看出区别了吗?”老师傅示意徒弟们看另一侧。 官道另一侧也有一块一块的水田,但那些稻苗矮小、叶子蔫巴巴的、甚至有些枯黄,即便田埂里灌满了水,依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虽然只有一路之隔,再看锦水川,稻苗一棵棵绿油油、秧苗粗壮、高大、健康,田埂里的水也只是刚刚漫过根部,在大旱之年居然一点都没有衰败之气。 锦水川的稻苗再有几天就开始杨花了,而另一边穗子还没长出来,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老爷子这几日还偷偷拔了沈瑜的稻苗,根系强扎根深茎秆粗,一看就是高产的苗子。 “确实不同,大概是沈瑜打理的好又不缺水吧。” 老师傅摇了摇头,“据我说知,锦水川并没有怎么打理,你看那田里的杂草都快有稻苗高了。或许是稻种,也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总之应该有特别之处吧。而且你看那姑娘那么重要的水车都不藏私,说给出去就给出去,谁想做都行,是个干事的,今天卖个人情,亏不了。” “还是师傅想的周到!”几个徒弟这才释然。 说到杂草,沈瑜也是没有办法,这年代又没有除草剂,只能人工拔草。但是她手里的银子不敢花,就怕有个万一。 事实上,沈瑜的思虑还是有必要的,银子如今都花到点子上了。 至于杂草长就长吧,今年仓促,啥啥没有,亩产能达到三五担她就满足了。 驾着鹿丸沈瑜往家走,那五个田的鱼苗已经长到手指长,似乎也没有损失多少。 把鹿丸拴在山下,沈瑜去了水井边。一群孩子围着水车叽叽喳喳,你推一下他拉一下的摆弄水车。 “星星姐姐!”有孩子跟沈瑜打招呼,他们和沈星一起玩过,和沈瑜差着年纪不熟悉,但知道沈瑜是沈星的姐姐。 自从水井车水以后,每日都有人来观看。沈瑜看着孩子们在井边玩耍,突然想到,危险二字。 尽管水井不深,也有水车架在上面,但是如果周围没有大人,有小点的熊孩子好奇,爬井口不小心掉下去可就麻烦了。她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干,而且都是背着大人。 这个风险一定得想办法解决,否则一旦出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沈瑜,师傅们都回去了?”黄源带着草帽,脖子上搭着条沾满汗水湿哒哒的布巾。 “都回去了,源叔,怎么样,出水量还可以吗?” 黄源一屁股坐到棚子下面,喝了一口刚舀上来的水,“都不错,我看架势,水的问题是彻底不用愁了。” 要是他家稻田也有这样一架水车就好了,但他知道这一口井一架车和一头牛的总价格。 别说他家整不起,就是好年头稻田的全部收入也置办不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里的苗枯死。 同时,黄源也庆幸,他有沈瑜这一份工,即便他家颗粒无收也活得下去。 “不过,人手有点不太够。小牛要轮换着来,要有专人管,还要有人疏、堵水渠,也还有人巡查。自从水车建成后,很多外人来锦水川看水车,都要顾着,接下来又是杨花的关键时期,马虎不得。” “您觉得还需要几个人?”以后就是水稻的关键时期,能不能有个好收成,就看接下来的日子,确实马虎不得。 黄源沉吟半刻说:“我和大川商量了一下至少还得需要五六个人,有人负责……”黄源把各部分需要几人跟沈瑜分析了一下。 “行,人手源叔和大川哥决定,至于招什么人你们定,人也由您二位管着。有事我直接找您和大川哥,人招到了,跟我说一声,我记录一下。” 看看一旁玩耍的孩子们,沈瑜又说:“源叔,跟几位长工打声招呼,以后有孩子来水井旁,尽量看着点或拦着点,小孩子没轻没重我怕会有危险,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交代完后,沈瑜牵着鹿丸回了家。 沈星穿着短袖短裤坐在屋檐下写字,黑天天和灰灰菜吐着舌头趴在一旁,沈瑜回来它们抬头看一眼又有气无力地趴回去。 三伏天,光坐着都热的浑身出汗,此时,沈瑜的衣衫都湿透了。回屋里换了跟沈星一样的短袖短裤。 家里没有男人,她这边也很少有人来,沈瑜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穿。“娘和大姐呢?她们去哪儿了?” “他们去麦地了,娘还说要挑水浇麦子。”沈星说。 “啥?挑水?”沈瑜叹口气,刘氏真是劳碌命,都跟她说了,不要在乎那五亩地的麦子,能收就收,不能收就不要了,锦水川这么多地还不够她忙乎的。 无奈,沈瑜又回屋换了衣服去麦地,沈草和刘氏一人挑一个扁担从还有点水的水沟里往麦田挑水。 不少村民都担着扁担往地里挑水浇苗,一个个脸上尽是无奈和忧伤。 沈瑜拦住刘氏,硬把两人拉回家,刘氏还十分惋惜。沈瑜看了一眼自家的麦田,再看看旁边的,她家的麦苗明显高出一截,叶子也绿一些。这就是系统良种的作用。 第36章 来家里 巧合多了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瓦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 烈日炙烤着大地,花草树木的叶子都打着绺儿。只有锦水川的稻苗似乎没有受影响,在烈日下仍就勃勃生机。 齐康站在锦水川的地头, 看着远处“吱呀、吱呀”不停转动的水车。如今锦江县城街头巷尾被议论最多的就是水车。 他见过架在河流上的水车, 高大笨重,显然不如眼前的小巧精致, 可以架在几尺的井口上。 呵, 还真是惊喜不断!看着眼前健康茁壮的稻苗, 不禁让人有些期待。 再说沈瑜,本想找陈木匠做水井护栏,把水井围住, 不让熊孩子们靠近井沿儿。哪成想陈木匠根本没空。 自从沈瑜做了示范后,花得起钱的在自家田里凿口井, 做架水车。花不起钱的就几家联合凿井。 要问锦江县城现在谁最忙, 那必定是凿井师傅和陈木匠。陈木匠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羡煞旁人。 陈木匠红着眼睛,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觉。“对不住啊,水车要的急, 晚一天地里的稻苗就缺一天水,你看能不能晚几天?等我倒出时间免费给你做,行不行?” 说完陈木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水车的生意是沈瑜给他带来的, 如今人家想做栅栏,他却没时间, 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陈叔,您先忙水车吧, 等有空再给我做。”事有轻重,锦水川那边只好让大川他们盯紧一点。 这一等就等了十多天,等栅栏安上,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这还是陈木匠抽空给做出来的。 此时,锦水川的水稻全部抽穗进入扬花期。 开花结实是水稻能否高产的关键期,对水量的要求极高。水量不能多更不能缺水。这阶段不只是大川他们,就连沈瑜每日都要去几次。 度过了至关重要的六七天,沈瑜终于舒了一口气。没意外,她的百万斤稻米稳了。 沈瑜带着草帽从田里回来,一屁股坐到屋檐下的摇椅上。两只小胖狗一左一右慵懒地趴着。这天即便在家里坐着,也是满身是汗,难受的紧。 “姐,喝点水。”沈星给端过来一碗刚打上来的井水,凉爽甘甜,一碗水下肚,燥热顿时减轻了不少。 “人都晒黑了,也瘦了。”刘氏看看沈瑜又低头做着针线活。 天气炎热,沈瑜不让她们上田,刘氏就把家里该做的做,该缝的缝。 想想自家的田,刘氏心情愉悦。“这百十里地就属咱家稻苗好,比往年好年头的还要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咱家呢,都夸你会种田。” 沈草从书本纸堆里抬起头,“当初育苗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风凉话,说咱家浪费银子费一遍事,把稻苗栽的病歪歪。” 沈瑜摇摇蒲扇,有气无力地说:“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就说去吧,咱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必与无知之人争那口气,等成功了,那些风凉话自然也就变成了笑话。 这一日,沈瑜依旧在锦水川行走,远远地听见有人喊她。沈瑜四处看看,见官道上一辆马车上有人向她这边招手。 沈瑜沿着田埂往官道上走,隔着小河一看还真是熟人。“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松鹤堂的老板周仁辅。“你弄这么大阵仗,县城早就传开了,我也早想来看看,你这孩子还真有点本事啊。” 爬上陡坡来到车前,听周仁辅这么说,沈瑜也不谦虚。 “那是,没有点本事敢买下锦水川?我要像那样种田,裤子都得赔光。”说着沈瑜用下巴指向马路对面。 锦水川的水稻到了杨花末期,果实已经结成,但是官道对面的稻子才刚刚抽穗,关键是稻穗儿又小又瘦,一看长势就不好。 周仁辅点点头,“差距确实不小。”然后他指着远处挑着扁担横穿官道的人问:“我怎么看着有人从你田里担水浇那边的地?” 如今锦水川是不缺水了,但小河几乎见了底儿,只有巴掌大的细流还顽强流淌着,只是这点水连用盆往上舀水都费劲。 所以官道对面总有人半夜偷偷摸摸,跨越十几丈的小河到沈瑜田里偷水。沈瑜的稻田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小小的蓄水池,大川他们警告过两次,但没什么用。 沈瑜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锦水川用水的情况下,用就用吧。所以导致白天也有人来担水。见着沈瑜也是不好意思地苦笑。 “哎,都不容易,我这水多,不碍事!”沈瑜也不想他们的稻田绝收。 周仁辅看看沈瑜没说话,站在岸边看锦水川千亩良田。 “老爷子,我这十里稻花如何?”沈瑜突然问。 周仁辅笑笑,“你是想让老头子我夸你几句?好不好你心里不是都有成算?” “哈哈!”沈瑜爽朗地大笑起来。 “您这是去哪儿?不会是去我家吧。”坐上马车,沈瑜才想起来问。 周仁辅嗤笑,“不知道去哪儿,就敢上车。” 沈瑜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一时得意忘形,周仁辅叫她上车她就跳上马车,走了好一段才想起来问。 “是去你家,看看你的神仙草。”周仁辅也不逗她了。 “哦,忘了跟您说,上次您给我的那个种子叫啥草来着出苗了。” “你说真的?”周仁辅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 得到沈瑜肯定的回答后,老爷子坐那不说话了,他需要消化一下。 到了沈瑜家,周仁辅跳下车就往沈瑜家小院跑,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辛黄草。周仁辅的动作把院子里的刘氏和沈草弄得一愣。 周仁辅见到她们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于是点了点头,忍着心中的焦急,放慢脚步等身后的沈瑜。 “娘,这是周大夫,星星和我的伤都是周大夫治好的。”沈瑜给介绍。 周仁辅和刘氏、沈草打过招呼,冲沈瑜使眼色,沈瑜看的好笑。领着他走进园子。 几颗树靠近园子的门边,一进去就可以见到,只是周围长了两尺来稿的青菜,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等走近,几颗树桩以及长在树桩周围的神仙草映入眼帘。再往里面,紧挨着枯树桩是一小块整齐的土地。 上面除了他认识的辛黄草外,还有杂草? 老爷子快步走近,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一会儿,等他眼里不在全是辛黄草时,不禁皱起眉来。 “你这丫头,怎的这么懒,这么多杂草也不拔一拔,糟蹋东西。”不等说完,就自己动手开始拔草。 “老爷子您这可冤枉我了,辛黄草也是长在野外的植物,既然长在野外周围必定是少不了杂草,所以有点杂草也未必是坏事。”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周仁辅思考片刻停下了拔草的手。左看右看就是稀罕不够,“沈家丫头,你是怎么种出来的?” 蹲在树荫下的沈瑜一摊手,“就是那么种出来的。”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巧合多了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周仁辅也没再问。他围着几颗树桩转圈。 “这又是你家小妹咬的?”周仁辅指着神仙草伞盖儿边缘一个个小坑问沈瑜。 “啊?不是,这是小鸡崽儿啄的。” 见沈瑜满不在乎的样子,周仁辅气不打一处来,“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这一课神仙草能买多少只鸡,你居然还让那畜生啄,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 沈瑜嘻嘻笑,“没事儿,那不是还有那么多好的嘛。您不知道我家那只小鸡有多贼,不过我觉得肉一定好吃,等再长长就把它下锅炖了,请您吃哈,大补。” 周仁辅懒得跟她再说,看看神仙草,再走过去看看辛黄草,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看老爷子恋恋,沈瑜忍不住说:“要不用盆装点土给您带回县城去?” 虽然有些不舍,也想每日见到,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但周仁辅知道,这个季节不适合植物移栽,最重要的是觉得他不一定能养活。 “算了,损失一棵心疼死我,还是你养着吧,养的挺好。” “这个是?葡萄?”栅栏上缀满果实的葡萄藤让周仁辅又是一阵惊讶,这丫头还有什么种不出来了的。这东西京城的价格都不便宜。 “是,外面还有瓜呢,已经熟了,一会儿给您捞俩尝尝。” “捞?”周仁辅不解。 “哦,放井里凉着呢。” 好吧,怪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走出园子,周仁辅才有心思观察小院儿。破归破了点,倒是收拾的干净,再看刘氏几人穿的衣服也整洁。 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吃了冰镇香瓜。离开前周仁辅表示以后会常来,让沈瑜好好照看神仙草和辛黄草。 俨然他才是这两种稀世药材的真正主人一般。沈瑜也不介意,“放心,肯定给您照顾的好好的。” 周仁辅不经意间往墙角的栅栏里瞟,沈瑜会意,立马保证。“鸡长半大了钻不出来,不会再去吃了。” 周仁辅这才放心地走了,也带走了送给齐康的香瓜。 “这老爷子一看就不凡,跟咱们村的人不一样。”等人走了,刘氏感叹。 沈瑜心想,人家那可是做过太医的人,能一样嘛。 送走了客人,三人正准备转身回院儿,有人喊她们,刘家的媳妇远远地走来。 “大妹子你咋来了,有事?”刘氏问她。 刘家媳妇期期艾艾看刘氏又看沈瑜,欲言又止,最后硬着头皮说:“你家星星把我家大宝的裤子给扒了!” 刘氏、沈草、沈瑜:“……” 第37章 扒裤子 “你家星星一手叉腰,一手挥着…… 沈星扒了大宝的裤子? 一时间娘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刘大宝好像八岁了, 个头还不小,沈星是怎么做到的。 但人家娘都找家里来了,肯定不是瞎说, 沈瑜、刘氏跟着刘家媳妇一起去小河村。 村头有一棵也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 树冠高大茂密,是大人们闲聊之地, 也是孩子们避暑遮阴的好去处。 边走刘家媳妇边说, 原来是沈星领着一群小娃把大宝绑树上, 扒了人家裤子。“唉吆,你家星星一手叉腰,一手挥着小鞭子, 我儿子就那么光着屁股哇哇哭……” 沈瑜扶额,沈星是不是让她给养歪了? 她怕沈星在外面被人欺负, 所以不但教她练拳脚, 还教她被欺负了怎么应对。 村里半大孩子不少, 平时都在一起玩,小孩子总有吵嘴打架的时候,尤其是男孩儿总爱欺负女娃。 但是, 自从沈星加入小女娃的队伍,但凡有人欺负她们,沈星第一个跑出去把人赶跑。 稍微大一点的男孩根本没把沈星放在眼里, 但沈星是谁啊?沈瑜的妹子啊, 沈瑜言传身教,手把手教她往哪儿打又疼又不会打坏。 十几岁的男娃也在她手里吃过亏, 久而久之,沈星获得了一众小屁孩儿的拥护,显然成了孩子王。 沈瑜的方针是:沈星不能主动欺负别人, 但如果有人打她,就要还回去,打不过回家找姐。 再有就是,能和沈星一起玩的都是十岁以下小屁孩,小打小闹。也就没在意,怎么还把男娃的裤子给扒了? 树下,刘大宝满脸泪痕地抽泣着,见她娘回来了,一下扑到刘家媳妇怀里。引来一些孩子的哄笑,刘大宝觉得更没面子了,把脑袋扎他娘怀里不出来。 只是孩子们刚笑一声就不敢笑了,以沈星为首的一堆小萝卜头,见沈瑜都有些战战兢兢。 沈星背着手低着头,用脚尖不断摩擦地面,偷瞄的眼神暴露了她心中的忐忑。 “星星,你欺负人家了?”刘氏语气有些严厉。 沈瑜也板着脸:“沈星,怎么回事?” 叫她全名啦,她姐生气了,沈星低着头不说话。 这小倔脾气。沈瑜蹲下来,双手扶住沈星的肩膀,让小孩儿与她平视,柔声问:“怎么回事,跟姐说。” 看她姐好像也没有真生气,沈星撇撇嘴:“大宝说他是带把儿的,女娃都没有,还说他们比女娃金贵,烦人,我就要看他多了个啥,丑了吧唧的,哼!” 沈瑜:“……” 刘家媳妇听后尴尬地笑,然后拍了一下怀里的儿子,“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沈瑜让她给大宝道歉,别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沈星执拗着不肯,沈瑜拍拍她后背,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下次不扒你裤子了。” 刘大宝抽抽哒哒地探出头问:“那、那你说给我吃你家的稻田鱼还算数不?” “一码归一码,算数!”沈星分外豪气。 众人:“……”这是记吃不记打啊。 “我刚才也是着急,就去你家,你们别介意啊。”刘家媳妇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儿子说浑话,她还找人家去,丢脸。 沈瑜笑笑:“没事儿,小孩子打闹不碍事。但是有些话最好别当着孩子面说,您说是不是?” 小孩子难辨是非,这种话都是大人先说,小孩子学舌。 “是,是,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他,对不住啊。”刘家媳妇领着大宝走了。 沈瑜也领着沈星回了家,“你是怎么做到的?刘大宝可比你大一圈。” 沈星见她姐没怪她,胆子也大了,“我和小花菜菜她们一起把刘大宝摁地上,再用绳子把他绑树上,小花她们都捂着眼睛不敢看,就我看了,那么丑的东西还好意思炫耀。”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男孩的、那是能随便看的?”刘氏气的打了沈星一巴掌。 沈瑜觉得有必要跟小孩儿普及一下生理卫生,沈瑜挑着能说的说。 总结下来就是:男女有别,男孩你不能碰,你自己更不能让别人碰,尤其是男子。 沈星听的似懂非懂。 沈瑜又说:“看人家的身体是要负责的,如果大宝非要你将来嫁给他,你咋办?” 沈星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瞪大眼睛,“就他?鼻涕鬼,才不要。” “所以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刘家人品算好的,这要是换个混不吝的,人家非要跟你定亲,你也没有办法。你将来想嫁给个又丑又蠢还不爱干活的人?”刘氏一旁再加一把火。 沈星越听越害怕,跟娘和她姐保证,“以后绝对不敢了。”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吓唬沈星,这朝代娃娃亲很常见,沈家现在眼看着富起来,万一真被人讹上,总是麻烦事儿。 沈星毕竟是女孩子,三观一定要给她摆正了,懂得保护自己最重要。 “你把咱家的鱼答应给别人了?”沈瑜想起大宝哭唧唧还想吃她家稻田鱼的事。 “啊,他们给我抓小鱼,都放到田里了,我跟他们说秋天给他们吃鱼,二十条小鱼换一条大鱼。”沈星说。 没看出来,沈星还是个会做生意的。 沈星去园子外摘瓜吃,沈草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你说她才多大点,怎么敢扒人家裤子。” 沈瑜想想也忍不住笑,“也就是小什么都不懂又好奇才干这种蠢事,等知道男女有别,让她去她都不干。” “要我说,就是你们太宠着她了,家里活一点不让她干,就知道去外面疯玩。谁家六七岁的孩子不帮家里干活,我说她你俩还不让……”刘氏絮叨着。 沈草想的简单,她和沈瑜从记事起就不停地干活,到沈星这她们有能力护着,无论如何不能让沈星再像她们一样。 沈瑜更不用说了,带着现代人思维,让她去奴役一个小屁孩她可做不出来。小孩子就该想玩就玩,被人宠着疼着。 前一天闹出那么大动静,第二天又玩在一起,所以说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 这一日,沈家小院迎来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县令大人体察民情,微服私访。”齐康左手用手帕不停地擦额头上的汗,右手扇子都快扇出残影了。 沈瑜看的好笑,“你这扇子终于用到正地儿了,这才是扇子的正确使用方式。” 知道沈瑜笑他,齐康也不恼。扇了一会,吃着刚从井里拿出来的香瓜,称赞道:“好吃,从未吃过这么甜的瓜。” 沈瑜心想那是,系统出品必定不凡。 “番邦每年都会进贡,但也要再等一个月左右,你这瓜怎地熟的这么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外来品种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天旱提早熟。”沈瑜瞎编,不过高温确实会加速瓜果成熟速度。 “这瓜是稀罕物,你不打算卖?” 一句话提醒了只想着自己吃的人,沈瑜一拍脑门,“对哦,可以卖啊,银子啊。”反正她家也吃不完。 沈瑜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摘了香瓜去换钱。 “把能吃的摘了,我带走,银子我给你。” “啊?你吃啊,那不要钱。”齐康要吃,多少也不能要钱。 齐康摆摆手,“我有用。” 沈瑜心想可能是送礼吧,毕竟是稀罕物。沈草和刘氏加上齐天三人在园子外摘香瓜。 “听说你种出了辛黄草?周伯父很高兴。”那天回去周仁辅特意去他县衙坐了一会儿,老头乐得合不拢嘴。 周仁辅说沈瑜是个宝,一个劲儿撺掇他把人娶回家。 “嗯,我觉得应该是我这地儿风水好,种啥啥好。”沈瑜又胡诌。 “哼,十几年的种子都能种出来,堪称风水宝地,我县衙也搬你这来算了。”齐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沈瑜:“……”说多错多,还是闭嘴吧。 “水车的事我报给了上面,今年不止锦水县干旱,如果用上水车,也许很多人都不至于绝收。” 这个话题分外沉重,农民要是颗粒无收,那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衙门会选择地点凿井,给那些出不起银子的人家提供帮助,这都托了你的福。” 沈瑜转头看齐康,眉眼间有淡淡的忧愁,少了初见时的倜傥与桀骜,他在为锦江的百姓劳心劳力吧。 在权大于民的朝代,像齐康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听说是你设计的水车?你是怎么想到的?” 齐康的眼神灼灼,沈瑜都不忍心编瞎话了:“……” 见她不答,“行,我不问,总之是你设计的就对了,上面也许会有奖赏。” “有银子拿吗?”沈瑜眼睛放光。 “很缺银子?”齐康看的好笑,这人似乎不在乎金钱,但又好像很贪财。 “也还行。”尽管沈瑜这么说,但齐康算得出来,她手上没什么银子了。 齐天他们足足摘了两大筐香瓜,筐是齐康他们自己带过来的。 沈瑜开玩笑:“都摘空了,我怎么觉得你是为了这些瓜来的呢。” 齐康笑意盈盈,“不然呢?” 沈瑜:“……” 第38章 毁稻田 哪成想,一时松懈就出了事。…… 齐康留下两百两银子, 就那两筐瓜再怎么金贵也不值两百两,齐康这是扶贫呢。沈瑜乐的如此,反正欠他的, 以后一起还吧。 这段时间大川他们白天夜里两班倒, 都很疲乏。沈瑜让大家休息几天,晚上不用守着。 哪成想, 一时松懈就出了事。 这天夜里, 灰灰菜和黑天天突然狂叫, 叫唤得这么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有东西靠近。 沈瑜穿好衣服走到院子,远远的见锦水川方向有人举着火把走过来, 沈瑜摸摸灰灰菜和黑天天,让它们安静下来。 “这是咋回事?”刘氏和沈草穿好衣服也走出房间。 沈瑜摇头, “不知道, 可能是去村子吧。” 人越走越近, 黑暗中一束火光分外惹人注目。有六个人,走在后面的似乎十分不耐地推搡着前面的两人。 本以为那些人是去小河村,却在通往她家小院的岔道拐了个弯, 这是来她家。 “是来咱家的?”沈草有些害怕。 “你们留在这,我过去看看。”沈瑜走到外侧栅栏前,通过高度到她下巴的木桩往外看。 自从她家买了牛, 就在原本的树枝栅栏外又加了一层木栅栏, 为了安全,沈瑜特意请人上山砍了一些手臂粗的树木, 几只小牛和鹿丸就拴在两道栅栏中间。 沈瑜没有打开大门,站在院里静静等着六个人的靠近。陌生人不认识,但前面的被推搡的一男一女似乎面熟。 等几人走近, 见沈瑜站在院里均是一怔,随后听见两声低低的狗叫声心中了然。 “沈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东庄的,一直用你家水来着。”说话是一位中年男子。 另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年人站出来说:“沈姑娘,这两人祸害了你家稻田,让我们给抓住了,给你送过来,你看怎么处置吧。” “啥,祸害稻田?谁?”不等沈瑜反应,刘氏瞬间炸了,扒拉开沈瑜率先打开大门。 刘氏走到那两人面前,凑近了仔细瞧。那两人用手挡着脸,瑟缩着肩膀,躲着刘氏。 “是你们?”刘氏不可置信。 东庄的几人对视一眼,“我们去你家田里担水,见这两人鬼鬼祟祟,走近了才发现,你家稻苗被割了几块。我们几个就追着把他俩逮住,你们认识?” 沈瑜也想起来了,这两人是她三婶张氏的爹和娘。跟她结过梁子,他儿子因为她在边疆待着呢。 “两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良心让狗吃了祸害人,怪不得生的儿女没一个好东西儿,小心死了没人埋……”边说边上手打,张老太和张老头被拍的直往后躲。 沈瑜:……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娘发飙。沈草把她娘拉到一边,给她娘顺气。 “多谢几位大哥帮忙,大半夜的让你们跑一趟,我沈瑜感激不尽。” “谢啥,要不是去你田里担水也发现不了,是你沈姑娘心善,好人有好报。” “这俩人,沈姑娘打算怎么办?” “他们毁了我多少田?” 中年人想了想说:“好像有四块,天太黑没往别处看。”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是我们去的晚了些,如果早点,这俩人也不会得手。” 只有善良淳朴的人才会这么想。 “不能怪你们,几位大哥,好人做到底,麻烦几位同我一起去县衙做个证。” “不能报官。”张老太嗷一嗓子就要扑过来,被后面的几人拉住。“沈瑜你害了我儿子,这是你应得的,你不能报官,你不能丧良心。” 东庄的几人面面相觑。 沈瑜冷笑,“你儿子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半夜要杀我们全家,被判流放你说是我害的?老太太,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不对,你已经遭报应了。” 几句话,让几个陌生男人心惊,看沈瑜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沈瑜让沈草回屋拿来绳子,把两个老家伙绑了拴在鹿丸脚下。 两人嘴里不停地咒骂,沈瑜又拿来抹布一口一个把两人嘴给堵上。“嘴巴太脏!” 干完这一切,沈瑜拍拍手,“几位大哥,进院里歇一会儿,等天亮请几位随我去一趟县衙给我做个证。你们放心,这两人在县衙有案底,不会连累几位,事后我必要重谢。”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马上回答,沈瑜能理解他们不想与官府打交道的心思。一怕贪官污吏,二怕惹祸上身。 沉默片刻,年纪稍大的那人说:“不用谢,你让我们免费挑水就是救了我们的命,做证是应该的。”说完率先向院里走。 沈瑜让刘氏和沈草做饭,等大家吃饱天也差不多亮了,那时再去县城。 想了想,沈瑜决定还是把大川和黄源叫上,东庄的几人毕竟不熟悉,顺便把村长家的牛车也借来。 齐康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睡得正酣时被“咚、咚”的鼓声惊醒。“这又是谁呀。” 不多时,齐天来报。“公子,是沈姑娘。” 齐康擦脸的毛巾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他心里想沈瑜是不是有毒? “她又怎么了?” “有人夜里毁了锦水川的稻苗,被挑水的农民当场捉住,人就在县衙外。” 齐康很生气,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挽救,居然还有人故意破坏,必须严惩。 人证物证俱在,张家二老想耍赖都不行。判二人入狱一年,按价赔偿被损毁的稻苗。四亩田赔八担稻,大川已经确认过,共有四块稻田被毁。 之前见识过县令的手段,这会儿饶是张老太想胡搅蛮缠也畏惧县令大人的板子。 “八担?少了,我的田,一亩地产量起码五担。” 张老头指着沈瑜的手都在颤抖,“你、你讹人,整个大周就没听说过谁家一亩田能产五担,大人,冤枉啊,她想要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的命啊。” 说完哭嚎着,用头哐哐抢地。齐康一拍惊堂木,立即没声了。 沈瑜嗤笑,“那是你没本事,别把人说的都跟你一样废物,净知道在背后做见不得人的事。我的田我说能就能。” 张老太眼睛骨碌一转,“一亩没有五担咋办?你怎么陪我们?” “你是不是傻?”沈瑜看傻子一样看高颧凹腮,一看就不是好物的老太太。 齐康眯眼,“沈瑜,亩产能达到五担?你确定?公堂之上可不要玩笑。” 沈瑜掷地有声,“能,如果达不到五担,这八担我一粒都不要。但要超过五担他们要按照亩产一分不差的赔给我。” “合理!就这么定了。” 本以为这样就算了,齐康做的更绝。他吩咐衙役弄来一辆囚车,拉着张老头和张老太在锦江县附近的各个村庄□□,以警告那些蠢蠢欲动、心思不好的人。 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非常时期一粒稻都很珍贵,警告不无道理。但也有人像东庄的几位汉子,知恩图报。 沈瑜给黄源十两银子,“源叔,您带着他们去县城最好的馆子吃顿饭,我一女子不方便陪着。等吃完了,您再把他们送回去,让大川来接我。” 他们赶来两辆车,一辆鹿车一辆牛车。 黄源看看手里的银子,“太多了,吃顿饭用不了这么多。”想要还给沈瑜五两。 沈瑜又把银子推回去,“拿着吧,这几人帮了咱们大忙,您替我好好招待他们,别不舍得花。” 安排好了那边,沈瑜又走回县衙,去了后院。 齐康正坐在树下的桌前吃饭,远远的望去,人似乎又清瘦了。 沈瑜走过去看两眼,两个馒头,一碗清粥,一样小菜。“啧,你这县令够清苦的,大中午的就吃这个。” 齐康瞥了她一眼,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这是早饭,因为某人击鼓鸣冤,把本官从床上叫起来,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沈瑜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你不是很忙吗?日上三竿你还没起床?”难道他兢兢业业、埋头苦干都是装出来的。 齐康懒得理他。 “公子昨夜很晚才睡,旱情严重,大人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有的农家可能会绝收,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齐天的语气里含着无奈。 沈瑜好奇,“不是有什么赈灾银吗?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粮食也不是很难吧。” 齐康哼了一声:“幼稚!” 沈瑜:“……”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打扰你睡个觉,就不用正眼瞧我,你不幼稚。 齐天知道他家公子心情不好,继续为沈瑜解惑。“粮食一年就那么多,朝廷能给的有限,况且层层下来,到百姓手中至少减两成。” 雁过拔毛,那些贪官污吏又怎么会管那是不是救命用的。 一时间没人说话,院子里只有齐康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沈瑜侧头看,眼底有些微红,眼下乌青。 “如果粮食能支撑到明年五六月呢?” 齐康又白了她一眼,“五六月份青黄不接,距离秋收还有半年,那半年等着饿死吗?”说完端起碗把最后一口粥入口。 沈瑜轻飘飘地说:“如果今年秋天播种,年底或者明年一二月收获呢?” “噗!”齐康一口粥喷出来! 第39章 双季稻 我想抱你大腿,不想被你抱啊!…… 沈瑜的一番话太过惊世骇俗, 以致于齐康把刚入口的粥全喷了,坐他侧面的沈瑜被波及。 抹掉脸上的米汤,沈瑜本想怼一句齐公子不讲卫生, 但看他的俊脸忍了。 齐康此时也忘了自己有多失礼, 擦麻布一样用手在沈瑜脸颊抹了一把,然后不错眼地盯着沈瑜。 齐天:“……” 沈瑜:“……”脸有些烫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天太热了。 也不再吊他胃口了, 沈瑜说:“锦江县自然环境不错, 全年气温偏高,日照时间也长,秋收之后还有两三个月的中高温期, 即便天气转冷也有十几二十度,粮食种一季太浪费了, 为何不尝试秋收后再种一季?” “九月收割完立刻育苗插秧, 时间上无缝衔接, 到明年一二月份就可以再次收获,稍作休息,把春播时间提前到四五月, 那么明年七八月就可以收割,明天的第二季完全可以在降温前收获,以此反复, 一年完全可以收获两季稻谷。” 一道光从齐康的眼中闪过, “四月份的气温对水稻来说还是有些凉,问题就是温度低种子不发芽。” “所以要育苗, 像我做的那样,只不过换成室内。百姓家种的少,完全可以在屋内或盖个草棚先育苗, 等苗长到一定高度,户外气温也稳定回升,那时再移栽到田里。移栽比撒种好处多,不但可以保证密度,也减少粮种的浪费,这一点我锦水川已经做了示范,大人不必怀疑……” 沈瑜的这番话等于把现代先进的种植理念和技术都告诉了齐康。不信齐康不动心,她锦水川眼看着要丰收了,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谁能说她的做法有错。 “锦水川的水稻已经半熟,再有半个月左右就差不多可以收割。我是打算再种一季。” 齐康惊讶,“这么快?” 沈瑜点头,“嗯,今年气温偏高,稻谷也熟的快。” 沈瑜笑眯眯地看齐康,“大人,要不要一起试试?”种植两季,百姓从没有做过,要推行需要官府的支持。 其实齐康施行不施行,跟沈瑜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她看风光霁月的齐公子愁破了头,有些于心不忍,美色误认啊! 农业技术本就是为天下苍生而存在,沈瑜没想过私藏。本来是打算自己用实践和时间来证明给世人看。 但第一年就赶上了大旱,粮食欠收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也容不得她慢慢来。 推行两季种植是需要财力和物力,本就经费紧张,如果弄不好,责任就大了。即便没做过官儿的沈瑜也懂得这个道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是齐康最好的选择,毕竟干旱是天灾,与他本人没关系。 但是如果两季种植成功了,那就是大功一件,相信以齐康的本事必定平步青云。 对齐康来说这就是一个赌局,用眼前的政绩赌更大的前途,就看他敢不敢赌了。 沈瑜其实也有私心,她的理念和技术早晚都要公之于众,不如卖齐康个人情。 一来齐康是位不错的县令,二来人家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三就是能抱上更粗的大腿岂不是对自己更有利,何乐而不为。 沈瑜在心里把算盘打的啪啪响。 不得不承认沈瑜说的话有道理,但毕竟没人做过。 “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不知道结果……”齐天有些犹豫。 “正因为没有人做过,所以我才要试一试,还是大人怕失败了,丢了政绩被责罚?” 齐康一声嗤笑,然后问:“你有多大把握?” 沈瑜两手一摊,“没把握。” “这话你好像说过几次,但每次都成了,这次我能信你吗?”齐康侧眸凝视,眼神明亮,有说不出的坚定。 “哎,我只是提议,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哦,齐公子。”沈瑜耍赖。 齐康定定地看她,然后笑了,“好,我会考虑,万一失败丢了官,后半辈子就在小河村扎根儿,吃你家大米好了,风水宝地本公子向往已久。” 沈瑜:“……”我想抱你大腿,不想被你抱腿啊。 “好说,我家别的没有,今年秋开始大米管够。”沈瑜哪里想到一个月后被啪啪打脸,她连自家吃的米都差点没留住。 大川来接人,走之前沈瑜拍拍齐康肩膀,“齐公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船到桥头自然直,愁也没用,美人憔悴,惹人心焦啊!” 齐康:“……”他这是被调戏了? 沈瑜走后,齐天见自家公子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公子,再种一季种子是大问题,万一失败,这个责任您担不起。” 本朝对农业十分重视,如果因为齐康自作主张出了大错,老爷也管不了。 齐康心情很好地伸个懒腰,两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心情舒畅,“天儿,你最近有没有去锦水川?” “没有。” “早上你看他们带过来的稻穗了吗?你觉得锦水川的亩产能不能达到五担。” 齐天在脑子里回乡锦水川的稻田,再想到早上被作为证据拿到堂上的稻穗,有一尺多长,谷粒密实饱满,心下了然,“能!” 齐康笑:“算盘精有句话说的没错,别人没做过,我才要做,成了拯救一方百姓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呵,这官不做也罢,就是老头子可能会被气吐血。” 齐天心想,您还知道啊,“那稻种要怎么办?” 齐康笑了笑,“亩产五担,锦水川能产多少稻谷?” 沈瑜不知道,她的稻子还没收,就已经被惦记上了。 东庄的几人还没走,虽然人家说不要,但她不能不表示。沈瑜同大川去市场买了猪肉,割好一块一块,每块三斤。 给东庄的四人每人一块,几人乐呵呵地坐着黄源的牛车回了家。 回到家,沈瑜拎着自己那一份,嘱咐大川把余下的猪肉送到几位长工家里。 “大川哥,今晚开始还得继续巡查,再坚持二十天左右,月底或者下月初水稻就能收割,你和源叔多费心。” “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我和源叔会安排,你放心。”大川心里有些歉疚,如果他们晚上没在家睡觉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惜了那几田的稻子。 “二丫咋样?”沈草焦急地问,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沈瑜像男人一样替这个家在外面主事,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听从沈瑜的安排,在家耐心等待。 沈瑜把张家两人的判决告诉了刘氏和沈草。 刘氏叹气,“你三婶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来咱家闹,她肚子都挺大了,要真来也不好办。” 沈瑜皱眉,“她还好意思来?” 沈草撇嘴,“那谁说的准呢。”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孕妇再大还大得过律法?” 张氏倒是没来,沈老太却又出幺蛾子。这一家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这一天,沈瑜想去自家麦田,麦地在村子南,要穿过小河村。 正走着,远远的见沈老太从前方过来。沈瑜没理她,经过那几次事件,这原本是一家的两家人几乎断绝了关系,沈瑜也乐得如此。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老太突然往沈瑜身上倒去,沈瑜也防着她,快速跳开。 沈老太吧唧一下摔地上,开始还龇牙咧嘴,然后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恰巧沈常德两兄弟出现,两人伏在地上喊:“娘,你咋了?……” 道路两旁就是人家,没一会儿就聚过来不少人。 “二丫,你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你亲奶。”沈常德眼神悲切地看沈瑜。 “二叔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沈常德没有正面回答,“这路上就你和你奶俩人,走的好好的,你一路过,你奶就晕了……” “中暑了吧。”有人说。 “三婶儿,我娘身子骨好着呢,咋能中暑,更不会无缘无故晕倒。”沈常远这话的意思就是沈瑜搞得鬼。 吆,学聪明了嘛,不再上来就要打喊杀,学会迂回了,有长进。 地上躺着的沈老太,眼珠子偶尔不受控制地动一下。 沈瑜走过去蹲下,嘴角啃着笑阴恻恻地说:“前些日子跟松鹤堂掌柜学了几手,奶您有福气,不管是中暑还是摔晕,孙女都能治。” 只见沈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针,足有三寸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沈老太眯缝着眼偷瞄,突然打个冷颤头皮发麻,眼看那么长的针就要扎到她脸上,“嗷!”一嗓子坐起来。都不用人扶,爬起来就跑。 众人:“……” “看,我的针灸术多好,针还没下,奶就活蹦乱跳。”沈瑜笑的一脸乖巧。 沈老太跑了几步才觉得不对又转回来,“是她把我推到的,坏心眼的丫头。”沈老太躲到沈常德身后,伸头说。 “不是啊,我看见是沈奶奶故意撞星星姐姐。”还不等沈瑜反驳,一句稚嫩的童音响起。 “你这孩子别胡说。”沈常德训斥。 “我没胡说,大壮也看见了。”说着大宝问身边另一个小孩儿。那孩子点点头,“星星姐姐跳的快,所以没被撞到。” 第40章 救人命 女人低着头,半晌笑起来,突然…… 沈老太光顾着看四周没有大人就起了坏心, 好巧不巧,大门后面玩泥巴的俩小孩儿把过程看了个正着。 “就这样……”说着大宝学沈老太侧倒的样子往大壮身上靠,而一旁的大壮则飞快跳开, 大宝失去重心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沈瑜差点笑出来, 俩小孩儿挺有意思,现场演上了, 别说过程还挺还原。 “唉吆, 头晕。”谎言被戳破, 沈老太是真快晕了,一副马上又要倒的样子。 沈常远顺势扶住沈老太,“娘, 是不是中暑了,快点回去歇着吧。” “奶, 我针法小有所成, 让我给您扎两针, 保证针到病除。”沈瑜笑眯眯地晃晃手里的针。 “不用、不用,老二、老三,扶我回家。”母子三人搀扶着走了, 只是那脚步快的赶上跑了。 人们哪还有不明白的,一阵哄笑后各回各家。 沈瑜走到大壮和大宝面前,弯下腰对俩小孩儿说:“谢谢你们两个!” “不用谢, 你是星星的姐姐嘛。”两个小孩儿有些不好意思, 说完又跑去玩泥巴了。 一场闹剧像炎热天气的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瑜家的麦田里连以往茂盛的杂草都没几棵, 最能抢占地盘的灰灰菜也干枯的就剩下一根杆,地面干净的像是喷洒过烈性农药。 再看小麦,叶子全都蔫巴干枯打着绺儿, 但麦穗长得还挺好。 再看看附近其他人家的麦田,尤其是上坡上的,秧苗干巴巴半死不活的样子,有的干脆剩下了光杆,地面裂出一条条缝儿。 即便现在下一场透雨也挽救不了的这一颓势。 相对而言,高粱和粟米的抗旱性要强得多。虽然也干巴巴但至少还有个不大的穗子顶在枝头,不至于绝收。 靠天吃饭,一次三餐皆看天意。 沈瑜又去了锦水川,走在自家的田埂上,她拽了一棵稻穗碾开一粒,已上到半浆,沈瑜沉重的心才稍微好一点儿。 人一走过,成群的鸟呼啦啦从稻田飞起。水稻逐渐成熟,鸟儿们最先感知。以后的日子来偷吃稻谷的山鸟会越来越多。 水井的棚子下,大川他们几个人正用被毁坏的那些稻苗扎稻草人。让鸟这么吃下去,得糟蹋不少粮食。稻草人能起多大作用,也看天意吧。 “姐,吃一个。”回到家,沈星捏着个半紫半绿的葡萄送到沈瑜嘴里。 葡萄也进入成熟期,沈星知道后,凡是有微紫的葡萄粒儿都被她一个一个揪下来。 她能够得着的高度有限,沈瑜也不管她。 这天夜里,大家准备睡觉,院子里的两只大狗突然汪汪叫,细听似乎有呼喊声。 刘氏听有人喊她出了屋子。院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大门口那站的人是谁。 “嫂子,是我,刘旺媳妇,帮帮我。”说话的是女人,声音里带着哭腔。 刘氏一惊,赶忙走过去打开大门,沈瑜紧随其后。 俩人出门一看吓了一跳,月光下地上躺着个男人,浑身是血,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这、这是咋了?”刘氏问。 “嫂子,我家当家的进山被野猪伤了,村长家牛车走亲戚去了,我找不到车。那天听说你家二丫认得松鹤堂掌柜,求你们帮帮我吧,我男人快不行了。”刘旺媳妇边说边哭。 “等着,马上来。”人命关天沈瑜不敢耽搁,她套好鹿丸,把家里的旧棉被铺在硬板车上。 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个男人,是他们把刘旺背到沈瑜家外门。 几人合力把昏迷不醒的刘旺抬上车,沈瑜叫刘旺媳妇把他脑袋放腿上扶住,防止路上颠簸伤到头,赶着鹿丸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官道。 官道要平坦的多,鹿丸跑起来又快又稳。 月色暗沉的深夜,蛙声、蝉鸣,这一切声响都不及鹿丸踢踢踏踏的奔跑声敲动人心。 “婶子,刘叔怎么会去打野猪?进深山了?”天回山那不是一般的大,大点的野兽如野猪都在大山深处,轻易不出山,要打大型猎物得往罕有人至的深山去。 “哪有啊,他就在近山打打野鸡野兔,今年也不知咋了连兔子都少了。野猪应该是在南山洼那遇到的,你刘叔躺那不知道有多久,要不是村里有人进山回来晚了遇见,等到明天早上,他这条命就没了。” “今天眼皮一直跳,早知道会出这事儿就不让他进山了。南山洼怎么会有野猪呢,野猪怎么来咱村……”刘旺媳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世事难料,就像她上次遇见小野猪,谁能预料得到呢。沈瑜安慰了几句,专心驾着鹿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城。 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关了,但守城军都认得沈瑜,车上确实躺着奄奄一息受伤的人,没有多费口舌就放他们进了城。 周仁辅住在松鹤堂后院,也没费劲就把人叫起来。沈瑜松了口气,这会儿她也已经浑身是汗了,但愿人还有救。 怕就怕伤及内脏,就凭古代的医疗技术,即使周仁辅是御医太医也回天乏术。 刘旺在里屋救治,刘旺媳妇和沈瑜坐在外间,沈瑜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人救不回来,说什么都是徒劳。 半个多时辰,周仁辅才疲惫地走出来。“命救回来了,但一条腿废了,以后走路得主拐。” 不幸中的万幸,想到自己男人以后就是个瘸子,再也干不了重活也打不了猎,刘旺媳妇又呜呜哭起来。 在农村,一个成年男性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折了一条腿对这个家意味什么不言而喻。 刘旺受伤太重需要在这里住几天。 天亮后,沈瑜告别了周仁辅准备吃点东西再回去。这一夜,她跟着提心吊胆,此刻觉得肚子空空。 天刚亮不久,沈瑜走了一段路也没见着个吃食,于是在一条能走车的小巷拐了进去。走着走着竟迷了路。 前面岔路似乎有人说话,沈瑜过去想问个路。一转弯,就见一男子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连踢带打。 那女人也不弱,趁机对男人的脸连抓带挠,但毕竟是女人,体力哪有男人强,没几下就被按在地上打。 一下比一下重,沈瑜觉得再这样下去,那女人有被打死的可能。鞭子一甩,鞭子稍儿从男人的面皮擦过。 那男人惊吓的一步退开,再看沈瑜一个女子,“臭丫头,多管闲事,找死。”说着上来就要夺沈瑜手中的鞭子。 让沈瑜一个窝心脚踹坐到地上。男子愣了一瞬,再看沈瑜手里的鞭子啪啪作响,起身恨恨地走了。 走之前还对地上趴匐的女人吐了口吐沫,“呸,贱货。” 沈瑜走过去扶起那女子,“没事吧。” 地上的人踉跄着站起来抬起头,五官标致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子。只是现在满脸泪痕,一侧脸上还有明显的指印。 女子拢拢头发,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没事儿。” 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打量沈瑜,然后哼笑一声,“你这姑娘也是胆大,啥事都敢管。” 沈瑜笑笑,“既然你没事儿,我就走了。” “哎,等等,别走,既然来了就来屋里吃口饭吧。”说着转身走进身后敞开的院门。 回头见沈瑜没动又说:“进来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就我一个人,进来吧。” 在门外就可见到小院正中放着矮桌,上面摆着馒头、米粥和小菜儿。沈瑜也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 女人进屋再出来,全身已收拾利索。“坐吧,本来是给那天杀的做的,他不稀罕我自己吃。” 沈瑜坐下也没客气,女人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女人是寡妇,打她的那个男人是她相好。她想那人娶她,但男人根本就是想白嫖。 “算我眼瞎,被几句好话哄得晕天晕地,人家咋能娶我,呵。”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每一个都说要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之后呢,得手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沈瑜无语,这种事儿不要这么口无遮拦的说出来啊,说好的女子矜持呢。 女人见沈瑜看她,撇嘴,“你一定也看不起我吧,觉得我下贱、堕落、无耻,我这种女人谁敢要?可是我也得活下去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是对是错,不容沈瑜置喙。 那么迫切的想抓住男人,不惜用身体作为代价,也只是想找个依靠。 她想靠住一个男人,但每个尝到甜头又弃之不顾的渣男都会觉得这女人傻又贱。 这是这个时代女人悲哀的地方,离了男人就无法立足。沈瑜庆幸自己不是原装的本地人,不必被那些伪道德所束缚。 “我爹死了,剩下娘和我们三姐妹,被叔叔婶婶欺负,被爷爷奶奶打骂。他们要把我嫁给村头癞子只为二两银子。当我发现靠人不如靠己时,一切就都改变了。现在我们娘几个过得很好,没人能欺负我们,活得也自在。” “抽空去看看大夫吧,那男人打你打得不轻,别留下病根儿。”沈瑜把五十文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小院。 女人低着头没有出声,半晌笑起来,突然又泣不成声…… 第41章 野猪下山 破坏强,边拱边踩,一晩上能…… 野猪破坏庄稼的事时有发生, 进山的村民经常发现野猪的痕迹,有人甚至与野猪正面相遇,要不是跑的快, 不死也得重伤。 一时间靠近大山的村庄人心惶惶, 大人们把家里的孩子看得紧,只允许他们在村子里玩。 几乎每天夜里都有庄稼被毁, 本就欠产, 如此更是雪上加霜。 这野猪又贼的很, 白天躲山里,夜深人静时跑下山,破坏力又强, 边拱边踩,一晩上能祸害大片庄稼。 锦水川的稻谷长势最好, 不被野猪惦记是不可能的。不过有大川他们夜巡, 看见了远远的驱赶, 倒是没祸害多少。 “往年也有野兽下山,但不多见,今年感觉很多。”大川想起昨晚驱赶野猪, 后被野猪倒追着跑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大川哥,野猪能赶就赶,赶不走就不管它们, 不要硬上, 人最重要。”沈瑜吃过亏,不能让她家长工冒险。 就是可惜了那些被踩坏的稻子, 野猪跑一圈就踩坏不少稻子,眼看就要收获了,真是心疼。 大川走后, 沈瑜驾着鹿丸去县城,买了锣和鼓。 买好想要的东西,沈瑜拐个弯去县衙,她把熟了的葡萄摘了一篮子,想着县令大人的心情不知道有没有好些。 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总是有些惦记。 沈瑜想起今早沈草的话,沈草问她对齐康是怎么想的?她当时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沈草的意思。 沈草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指着篮子里的葡萄说:“这金贵玩意儿,别人想的是拿出去赚银子,你第一个想的却是齐公子,你对齐公子……”沈草话没说完。 但也足够沈瑜明白她的意思,这年代男人对女人,女人对男人,送根葱都可能是爱意的表达,她给齐康送多少东西了。 “姐,你误会了,齐公子帮了咱家这么多,我还欠人家两万两银子,我这不是想着和他搞好关系嘛。”她的初衷确实是抱大腿。 沈草将信将疑,但沈瑜这么说,她也没有再问。 对齐康是怎么想的呢?如果说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是要抱大腿的关系啊,但是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好像她对齐康的感觉有了些许变化。 说是朋友关系好像有点过,齐康总撩人。 初到异世,周围的人不是呆板沉闷就是充满恶意,能遇到齐康这样轻松对她怀有善意的人不易,更难得的是齐康如此美貌又人品极佳。 想到此,沈瑜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总嫌别人看脸,说来她好像也是,第一眼不就是被那骚包的外表所吸引嘛。 沈瑜到县衙,齐康没在,县衙的厨娘和小厮对她恭恭敬敬,让沈瑜有些莫名其妙。 厨房大娘笑的那叫一个和蔼,“沈姑娘怎么这么久才来?是不是锦水川有事儿?要是忙不过来要跟大人讲……沈姑娘越长越水灵了哈……,你要常来,你来了我们大人才高兴。” 前两天才来过的沈瑜:“……我有这么大作用?” 厨房大娘本来站着说,沈瑜这么问,她干脆坐下来,大有长篇大论的架势,“你每次来,大人都能多吃半碗饭,心情也变好了。” “真的?” 厨房大娘一拍大腿,“当然是真的,要我说呀,你们距离就是太远了,沈姑娘你搬到县城住多好。” 想了一下厨房大娘给出个主意,“县衙空房间多,沈姑娘干脆住到县衙,这距离近了,才好……” 没等她说完,齐康摇着折扇进来,满脸是汗,但脸色看上去比前两日好上许多。 见沈瑜,齐公子笑了,他揪了一粒葡萄放嘴里,“甜,小鱼儿真贴心。” 又来,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是烦恼解除了?“不发愁了?” “愁,这可是我上任的第一年啊!”齐康仰天长叹。 沈瑜心想这还是我异世第一年呢,开局八千亩,若是折了,她可以考虑一头撞死,然后看看还能不能再活过一次。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老天对你的考验,我相信只要是你齐公子,一定没问题!” 齐康抬手用拇指轻轻擦掉沈瑜嘴角的一抹淡紫,“这么信我?”眼神柔和、笑的好看。 不知是太阳太大还是笑容太美,总之沈瑜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脸上有些微红,心跳也快了。 厨房大娘和一众小厮趴着门框偷偷往院里看,齐康此举让他们激动的就差跑出去喊两嗓子。 一群人趴门框偷看,他们身后,齐天抱着胳膊,嘴巴紧闭,一脸的若有所思。 想起进门看见的鹿车,齐康问她:“你车上都是什么玩意儿,不种田改杂耍了?” 沈瑜把野猪下山糟蹋粮食的事情说了。 “只是赶跑,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糟蹋点粮食是小事儿,就怕野猪伤着人。”沈瑜还记得自己被撞那一下后的伤痛。 沈瑜突然想到,“要不你借我几把刀吧。” 民间不能私做武器,能对付野猪的除了猎户手里的弓箭,就是士兵手里的刀剑了,平常家用的砍刀都不太够用。 齐康笑她,“你当是绣花针呢,说借就能借,就你家那几个长工会耍大刀吗?” “哎呀,大人真是的,几把刀怎么就不能借了,沈姑娘又不是外人。” “就是,大人太不会哄人了。” …… 偷看的人忍不住发表意见。 沈瑜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有种相亲被家长偷看进展的感觉。 齐康送她出门,打开一把油纸伞,“出来也不打把伞,晒得黑不溜秋。” 墨绿色的油纸伞,画着鲤鱼戏荷,她有些脸红地接过伞,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路上,沈瑜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 齐康会喜欢她? 虽然她不比任何人差,高度文明接受过高等教育,打得了怪种得了田,但问题是没人知道啊! 她目前就是个村姑,未来顶多是个小地主,连小家碧玉都不够格。 齐康什么人啊,风光霁月的翩翩佳公子,虽然不知他家庭背景如何,但总归不是一个村姑可以配得上的身份。 齐康是官,她要怎么弄个与他旗鼓相当的身份?齐康若是个小白脸,等她种田赚了钱说不定还能包养一下。 什么跟什么啊?都怪沈草和厨房大娘,沈瑜甩甩头,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 回到家,黄源拿着锣和鼓怀疑地问:“这能管用?” “野猪怕声音,等它们下山,就敲锣打鼓,把它们驱赶回山里。粮食损失一点没关系,一定要保证每个人的安全。”没有能力猎杀野猪,这是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这天夜里,沈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不踏实,她穿上衣服到院子里坐着。 灰灰菜和黑天天趴在院子里,看看是沈瑜又趴会去。 月光像层纱布一样笼罩着大地,有光亮却朦朦胧胧的不透亮,任你瞪大双眼也看不清远处想看的景物。 也不知坐了多久,弯弯的月牙已升到中天,沈瑜站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突然听见锦水川有敲打声传来,两只狗也跳起来支棱着耳朵听,野猪下山了。 她回屋把匕首别在腰间,把床下的砍刀拿上,嘱咐沈草她们待在家里,她一个人带着黑天天和灰灰菜往锦水川跑去。 听声音,像是在锦水川中间位置。 沈瑜沿着田埂向前跑,稻田中的田埂本来就是很窄的一条,在加上夜里看不清,沈瑜几次跌进田里。 此时顾不上浑身的泥,又急又密的鼓声仿佛敲打在沈瑜的心头。她心疼稻谷,更怕大川他们有危险。 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等沈瑜跑近,迎面与一头野猪相遇,沈瑜来不及细想,抡起斧头就砍。 斧头砍下去,野猪猛蹿,沈瑜一个没抓稳,斧头让野猪给带跑了。 就着长工手中的火把往远处看,沈瑜惊得不得了。不远处有十几头大野猪,还有数头小野猪。 这是把野猪群给招来了?鼓声、锣声、人的吆喝声、狗的狂叫声,这一晚锦水川热闹非凡! 原本是想把野猪往山里赶,但大川他们几人站的位置分散,声音听着像从四面八方来,野猪受到惊吓也乱了方向。 眼看一头野猪撞向一位长工,来不及多想,沈瑜拔出匕首奔了过去。噗嗤一下,在撞到人之前,匕首扎入野猪的颈部,顿时鲜血喷溅。 野猪彻底被激怒,转头疯了一般向沈瑜冲过来。最糟糕是还有另外两头向沈瑜撞过来,应该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 幸好有灰灰菜和黑天天不停的撕咬,阻拦一下,缓和了野猪的冲击速度,沈瑜才有机会躲避。 飞扑到稻田里后沈瑜就地翻滚,等她从泥里站起身,一头野猪已经到了眼前。沈瑜举起匕首,既然躲不过那就…… 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声,一只箭射穿了野猪的脖子,野猪应声倒地。 紧接着就听有人高喊:“沈瑜让你的人全部退后!” 沈瑜和长工们闻声向小河的方向跑,同时也看清了从官道疾驰而来的一支队伍。 高举火把,手持弓箭…… 第42章 初见世子 他想要的是能与他策马扬鞭、……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小队, 十几人一字排开、齐头并进向野猪逼近。随着不断射出的箭矢,已经有大半野猪被射死。 “好身手!”大川不禁感叹。 沈瑜也看得惊呆了,这箭法百步穿杨啊, 个个身手不凡, 尤其是领头那人,射出的箭非常有力, 射穿野猪脖子, 还能把野猪推出几步远, 这得多大的力? 借着火光,可以看清这群人着装统一,腰后挂着羽箭, 每个人身后背有一把大刀。 兵士的装备,但绝不是锦江县守城军, 因为身手和气势截然不同。 但是沈瑜清楚的记得有人喊她名字, 不是守城军又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 都是天降神兵啊,沈瑜在心里无比庆幸,再晚一会儿, 都不知道是猪死还是她亡。 野猪也是欺软怕硬,对沈瑜他们穷追不舍,对上这只队伍就剩下逃的份儿了。 那只队伍把活着的野猪赶进山里, 在回山脚下巡查了一会儿才慢慢返回。 此时, 天色已亮,他们抬着野猪穿过稻田, 跨过干涸的河沟走上官道,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却不粗壮,剑眉英挺, 有股不怒自威的逼人气势。 沈瑜弯腰行礼:“多谢军爷相救!” 那人上下打量沈瑜,举起一把斧头问:“这是你的?” 尚元稹清楚的记得,月光下火光中,极速奔跑的他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斧头砍得凌厉,匕首扎得狠绝。 此刻沈瑜手中的匕首还沾着血,沈瑜接过斧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各位危难之时救我们性命,小女感激不尽!”沈瑜再次表示感谢。 “沈姑娘不必客气,花孔雀求我助你,我也是受人之托。” 沈瑜纳闷,不解地问。“不知您说的花孔雀是?” 尚元稹慢悠悠吐出俩字:“齐康!” 沈瑜:“……”齐康还有这外号,不过与他很配。 一位军士走到沈瑜面前,“沈姑娘,我是齐大人的手下,这位是府城驻军的宁远将军尚元稹,是齐大人特意请过来猎杀野猪的。” “原来是尚将军,失礼了。”怪不得气势比县城守军高了不止一点儿。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尚元稹看向锦水川被踩踏的大块稻苗。“只是可惜了这些稻谷。” “天灾也是没有办法。”沈瑜也心疼,但人没事就是万幸,一点儿稻谷她还损失的起。 尚元稹看看她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沈瑜苦笑:“想不开能怎么办?还不是得撑着。” 锦水川地多,损失点伤不了筋动不了骨。这要是换做普通人,秋后就得要饭去。 天光大亮后,尚元稹带着队伍进了一次山。出来时又抬出几只野猪,是受了伤跑不远的。 他们出来时,齐康也带着人和车赶到了。 齐康看沈瑜一身的污泥,脸上还有划伤,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怎么弄的?又亲自上去跟野猪拼命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怕?不是你说人命比任何事都重要,怎么换做是你自己就犯傻了?你就不能爱惜一点自己吗?” “又?沈姑娘以前打过野猪?”尚元稹好奇。 齐康冷哼,“哼,这位胆子大着呢,先前一人打死过一头野猪。” “那不是意外嘛,真不是我故意。”沈瑜无奈,怎么又提这事儿,都说了那是意外、意外。 齐康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像是沈瑜是那不听话的小娃。 尚元稹摸摸下巴,有些吃惊,齐康关心女人?抬头看看天,日头也没从西边出来啊,今儿是怎么了? 齐康这只花孔雀惯会装清高雅士,女人们还就吃他这一套。 看见他就挪不动步,两眼放光,跟狗见着骨头似的,可恨的是齐康对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视而不见。 不知道羡煞多少京城纨绔,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给他套麻袋,当然其中也包括他自己,要不是齐天总是贴身护着,齐康不知道要被人揍多少次。 再看沈瑜,比一般女子身材略高瘦削,面目清秀,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一双眼睛似一汪清水般清亮。 笑起来眉眼弯弯,性格落落大方,虽然短短的接触,但看得出待人接物不拘女子之理,这点倒是与众不同。 还有,举斧头挥匕首时的狠劲儿让他很是欣赏。 他最是看不惯那些一个手指头就能戳倒的大小姐。动不动就羞涩,扭扭捏捏,一句话吭哧半天。 家里给他物色了几位,个个大家闺秀,与他家世相配。但他对这些美女就是没有兴趣。 他想要的是能与他策马扬鞭、搭弓射箭的人,可是这样的女子何其少。 倒是遇见几个,但不是母老虎就是霸王花,他想要温柔的媳妇可不想娶个悍妇。 眼前这姑娘模样好看,说话温和,有礼有度,对他胃口。“沈姑娘好身手,月下挥斧砍野猪,这气魄让男儿汗颜。” “哪里哪里,昨晚要不是尚将军那一箭,说不定我已经命丧野猪身下了。”沈瑜是真心的道谢。 她身手不错,但昨晚的情形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还是很难办到。 尚元稹有些懊恼,“沈姑娘客气,是我去晚了,若是早一步也不至于让姑娘受伤,是我的错,请姑娘千万不要怪我。” 沈瑜在稻田里滚了几圈,手臂和脸上有几处被稻叶和秸秆划伤的口子。 “尚将军说的哪里话,我谢您还来不及。”堂堂将军竟然这般温和有礼,真是好人呐。 “野猪大半已经被灭,剩下几只吃了亏,应该也不敢再来锦水川,姑娘可以放心。我还要在县城留几日,这几日夜里我来帮沈姑娘守着,管它野猪还是野狼只要它们敢下锦水川,我定要它有来无回。” “啊?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尚将军了,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将军是不是太客气了,应该是看齐康的面子。她就说齐康这条大腿很粗嘛,看吧,连将军都巴结他。 “我叫尚元稹,沈姑娘叫我元稹就好,一口一个尚将军太客气了。” 齐康:“……”这是什么情况,再聊下去是不是就哥哥妹妹的叫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让齐康很不爽,“咳咳!”齐康猛咳,打断两人。 地上一堆死掉的野猪,得赶紧拉回去处理。尚元稹给沈瑜两头,沈瑜不要。 “沈姑娘你就不要推辞了,说起来这两头野猪也是你猎的,我们怎么好拿回去。”尚元稹说。 沈瑜想推拒,最后齐康做主让沈瑜收了。 “你的这些长工也受到了惊吓,一头给他们分一分,剩下的你留下来自己吃,最近瘦了,马上要秋收了,补补身子吧。” 在那些人装车时,沈瑜悄悄问齐康:“你是特意请尚将军来的吗?” 齐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尚元稹撇撇嘴,“碰巧!” 这碰巧要回溯到昨天。 昨天沈瑜走后,齐康去了城北的守军大营。 野猪祸害庄稼,平常百姓无能为力,官府出面猎杀是理所应当。 原本想用衙役或者县城守军,但想到他们也不过是农户出身,比普通农民强上一些,比好猎人都不如。 所以,齐康才打算请驻地守军帮忙。等他到了军营,才知道尚元稹也在这里。 尚元稹是阳平侯之子,承袭世子之位。只不过这位世子不走寻常路,不在家好好做他的纨绔,非要到军中历练。 在抗击外敌的争战中立过战功,凭自己的本事挣来五品将军之位,倒也算有些真本事。 尚元稹和齐康同为京城贵胄,却都不走寻常路,不受父亲庇荫,走自己的路。按说两人应该惺惺相惜,可惜,这俩人确是相看两生厌。 尚元稹看不惯齐康招蜂引蝶得了便宜还卖乖,齐康看不惯尚元稹鼻孔朝天,只会动拳头的莽夫。 后来,尚元稹去了军营,齐康在京城两人就没见过面。今日却这么巧,多年后的头一次相遇。 老友相见没有热泪也无拥抱,有的是一日既往的相互贬损。 “吆,花孔雀你怎么来锦江县,你爹没告诉你这地方灾多人穷吗?怎么舍得把细皮嫩肉的你放这?”尚元稹有些意外见到齐康,但不妨碍他损人。 “哼,多年未见还是没脑子,我来不来跟我爹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做了将军跟你爹有关系?”齐康回怼。 “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全京城打听打听,谁敢说我是靠着侯府上位。倒是你齐公子,皮娇肉嫩的来这受苦,那位郡主舍得?” “尚将军跟我县衙后巷那些闲话的妇人有一拼……” …… 守军首领在一旁听俩人打嘴仗听得冒汗,尚元稹是他顶头上次,齐康是一县之长,可听他们的话,齐康分明也是京城贵族出身,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一盏茶的功夫,俩人终于觉得没趣儿,都歇了嘴。 得知齐康找人打野猪,尚元稹自告奋勇。边境太平没仗可打,他闲得晃,正好拿野猪练练箭,还能有野味吃。 想去就去呗,齐康懒得理他,夜里派人领着人去了锦水川。 齐康没想到这么巧,野猪群下山,多亏有尚元稹,沈瑜才能安然无恙。 第43章 明争暗斗 “沈瑜姑娘可有婚配?”…… 原以为尚元稹说的玩笑话, 但是当天夜里这位将军真的去了锦水川。黄源来家里叫她,作为锦水川的主人沈瑜不得不陪着。 问题是野猪被打死一大半,剩下的几只吃过亏躲都来不及, 哪还敢来送死。 等到后半夜也没见个野猪影子, 沈瑜恭敬地请将军大人回县城睡觉。人是骑马来的,跑回去用不了多大功夫。 尚元稹却固执地要送沈瑜回家, 让一个姑娘与陌生男子行夜路说出去不好听, 所以黄源也跟着, 直到把沈瑜送到沈家小院外尚元稹才离开。 事情到此,沈瑜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尚元稹应该去找齐康才对,毕竟是看齐康的面子才会帮她。 但是, 第二日尚元稹竟然来她家了。当他看见沈瑜的小破房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昨天夜里他还以为看错了。 “将军大驾光临, 本应好好招待, 奈何我家条件有限,慢待了将军大人,还请见谅!”沈瑜当做没看见他眼里的嫌弃。 把人让进院里, 坐在屋檐的阴凉处,她家来人一律在院子里招待,屋里外人也进不得。 刘氏和沈草咋一听来人是领兵的将军, 站在一旁不敢动。倒是沈星大眼睛骨碌碌, 盯着门口的枣红大马看。 坐了一会儿,尚元稹起身离开, 临走前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沈瑜姑娘可有婚配?” 沈瑜一愣:“?” 刘氏颤颤巍巍地回道:“还、还没有。” 然后,尚元稹十分喜悦地走了,留下一家人面面相觑。 “二丫, 将军他是啥意思?不会看上你了吧?”刘氏语气里有些焦急。 沈瑜也有点发蒙,“应该不会吧。” 刘氏有些发愁地说:“能攀上大将军自然是好,可是做妾总归不大好。” “做妾?娘,您想哪儿去了,人家就随口一问也没说要我做妾啊。我不给人做妾,你们想什么呢?”沈瑜觉得好笑,她娘也太会顺杆爬了。 “将军真看上你了,哪还容你说行与不行。”沈草可不赞同沈瑜的说法。 刘氏也觉得她家二丫想得有点高:“人家是大将军,你是啥,泥腿子,你还想做将军正妻?”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人家可能就是心血来潮问一嘴,你们倒是放在心上了。过两天他就走了。”嘴上是这么说,但沈瑜心里也没底。 原来她以为是借了齐康的光,但尚元稹好像热情过了头,难道真看上她了?沈瑜摸摸自己的脸,日光晒的皮肤都糙了,这也能看得上,她是不是该偷着乐? 次日,尚元稹提着几个礼品盒又到沈家。沈草和刘氏对视一眼,俩人看沈瑜,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瑜有些尴尬,招呼这位将军落座,给人端上用井水冰镇的葡萄和瓜。 尚元稹坐下没多久,齐康骑着快马也到了。他急匆匆走近,见尚元稹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松了一口气。 沈瑜毕竟跟他比较熟,进院前偷偷问:“什么情况啊?” 前脚来位将军,后脚来一县令,她家小院儿都蓬荜生辉了。 “没事,他闲的晃,一会儿他就走。”齐康安抚道。 齐康一屁股坐在尚元稹对面:“你一个堂堂将军总往人家跑什么?不怕人说闲话?不要给人添麻烦。” “我又没去找你添什么麻烦,说闲话?我看谁敢说?倒是你,你来干嘛,堂堂县令你就不怕说闲话?”尚元稹白了齐康一眼,往嘴里丢了一粒葡萄,甜! 齐康扯着衣服领子摇扇子,听说尚元稹来沈瑜家,他快马加鞭的往这边赶,这会儿浑身是汗。 “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我来的合情合理。倒是你,赶紧回你的府城去。” “哼,你叫我回我就回?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敢命令正五品?” 俩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沈星从外面玩完回来,第一眼就看见齐康,人没进院就兴冲冲地喊:“漂亮哥哥!” “噗,哈哈!”尚元稹拍腿大笑,“漂亮哥哥?这称呼还真是符合你。” 沈星跑进来才看见尚元稹,昨天她可听她娘说,这人要二姐做妾。“哼!”沈星气哼哼一扭头没理尚元稹。 尚元稹:“……”他没得罪过这小丫头吧? 齐康扳回一局,高兴都表现在面上了,乐呵呵地拿扇子给沈星扇风。 想起昨天小丫头对他的宝马流口水,尚元稹对沈星说:“你叫星星?名字真好听,哥哥带起骑马好不好?” “别叫得那么近乎,好像跟你多熟似的,星星想骑马哥哥带你。”诱哄小孩儿可真不要脸,他今天也骑马来的好吧。 尚元稹不屑,“就你那半吊子?别半路掉下来。” 沈瑜把沈星拉过来,不让她夹在两人中间。 “天热,等天气凉爽了让齐天带你骑。”齐康对沈星承诺。 “好!”沈星给了齐康一个大大的笑脸。 一个夏天沈星长高了,从干巴巴的豆芽菜长成了圆润的小可爱,笑起来甜蜜又乖巧。 “哼!乱用脸。”尚元稹见一个小娃都被齐康迷惑心里不爽。 齐康想把尚元稹挤兑走,但尚元稹打定了主意赖着不走,眼看着快到中午了。 见他们都没有走的意思,沈瑜只好准备午饭,等到饭点人没走却没吃的就尴尬了。 野猪肉大部分被刘氏腌成了咸肉,猪蹄筋头巴脑等让沈瑜做了卤肉。稻田里的鱼已经长到手掌大小,可以吃了。 沈瑜去抓鱼,尚元稹要去,齐康也去,齐天不得不跟着。于是沈瑜领着沈星在前面,后面跟着三个大男人。 其中两个还时不时的挤兑对方,沈瑜纳闷,从他们的谈话可以听出俩人从小认识。 关系说好吧,俩人总挤兑对方,不好吧,话语间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沈瑜,这是你养的鱼?鱼还能在稻田里养?” “哼,说的好像你见过养鱼似的,鱼是水养出来的你恐怕也是今天才知道。”齐康不放过任何一个让尚元稹丢丑的机会。 沈瑜:“……呵呵!”她见识了齐康的嘴毒。 尚元稹不理他,率先脱下鞋下了稻田。养鱼的这几池水量高,就是为了鱼儿不缺水。 尚元稹大概真的头次见养鱼,都没用别人插手,他一个人在稻田里抓鱼抓得开心。还使坏地故意把水泼到齐康身上。 齐康的脸都绿了,“小时候就人来疯,做了将军也没多少长进。” 沈瑜看看他俩,笑着说:“你俩感情真好!” “谁和他好!” “呸!”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 连沈星都在一旁憋笑,沈瑜算看出来了,这俩就是冤家。 尚元稹爽朗大气,齐康则是淡泊安静。这俩人不知道算不算友,但应该不是敌。 夏天胃口不好,稻花鱼用了茱萸做成香辣鱼。用家里现有的食材做了红烧排骨、爽口萝卜丝、草青菜、卤猪肉。 吃饭时,刘氏和沈草躲在厨房,齐康亲自过去请,也没把人请出来。开玩笑和他们一桌子吃会消化不良。 “这是什么味道?好吃!”尚元稹第一次吃茱萸做菜,看得出很合他口味,吃的停不下来。 稻花鱼鲜香肉嫩,连齐康都吃了不少,一大盘子香辣鱼几乎都被三个大男人包了。 “沈姑娘菜做得好,甚好。”尚元稹夸道。 齐康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饭也吃了,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尚元稹走之前对沈瑜说:“沈姑娘,我有事儿要离开锦江,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齐康咬牙:“你哪来的空?敢私自离开军营,将军你是不想当了?” “这就不用你管了,花孔雀咱们走着瞧!”说完,尚元稹骑着马疾驰而去。 终于把人送走了,沈瑜松了一口气。 齐康也没多留,他县衙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沈瑜送他。 齐天牵着两匹马走在前面,沈瑜笑着齐康:“你会骑马?” “别听那混蛋瞎说,我从小就会骑,骑得少而已。”齐康猜沈瑜说的是尚元稹抹黑他不会骑马的事。 “我跟你说,尚元稹那混蛋,别看人模狗样的,人混得很,从小就知道打架欺负老实人,特别不是个东西……”反正尚元稹不在,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听齐康把尚元稹小时候芝麻大的糗事拿出来笑话,沈瑜心情很好,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 沈家小院儿,刘氏和沈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尚元稹和齐康都笑呵呵的,没有摆官架子,但他们身上的气势还是压得她们喘不过气。 “可算是走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沈草替她妹妹担忧。 “大丫,你说县令怎么也来了,我怎么感觉他们说话奇奇怪怪的。” 将军来是对她家二丫有意思,她们看得出来,但县令好像跟那个将军不和的样子,那他来干啥?刘氏疑惑。 “娘,县令好像对二丫也有些不一样。”这点沈草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二丫不承认,她就没提过,今天不得不和她娘说一说。 “啥?你说县令也看上了二丫?”刘氏惊得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第44章 算表白吗 “想不想与我一起去看看外面…… 刘氏单纯的以为县令大人是好官, 看她们一家可怜才多有照顾,另外沈瑜欠着人家银子。 她一直把齐康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齐康做什么, 刘氏都觉得符合道理。 沈草自从学了字看了书, 眼界和心境开阔了很多,刘氏想不到的, 她怎么会看不明白。 今天齐康的表现明显有问题, 尚元稹但凡要靠近沈瑜或与她说话, 齐康都毫不犹豫的拦过去或怼回去,这哪是县令该做的事。 在沈草看来,齐康对尚元稹接近沈瑜很是气急, 他已失了往日的风度,已经不是单纯的照顾可以说得清楚。 就是不知道自己妹妹是装糊涂还是身处其中而不自知。 刘氏愣了一会儿喃喃道:“你说选县令做女婿好?还是选将军做女婿好呢?” 沈草:“…娘, 您还是问问二丫吧, 这不是您能选的。” 刘氏想想也是, 二丫的婚事只能她自己做主,不管是谁都不错,好像明天她就有县令或将军女婿似的, 美滋滋的乐呵着。 “不管谁,反正都配得上二丫。”昨天还觉得二丫只能给人做妾,今天因为有县令大人的加入, 刘氏反而觉得自己女儿哪儿都好, 连皇帝都配得。 高兴了一会儿,刘氏看看沈草, “草儿,要是你没订婚…” “娘,不说这个了。”沈草把话题岔开, 她的婚事哪由得她做主,全凭沈家老屋的人定,连她爹娘都没说话的份儿。 听说那人最近在县城做小生意,但想到二婶对她家的所作所为,沈草在心里重重的叹气。 命不好,她只能认命! 沈瑜打着油纸伞,齐康摇着扇子,两人并肩前行,只是平常几步就走完的路,今天足足走了两刻钟。 可苦了前面牵马的齐天,这么大的太阳他家公子和沈姑娘也不嫌热。 回头看看他家公子眉眼间尽是得意,想必是碍眼的尚世子终于走了心情变好了,时不时的把沈瑜逗的哈哈笑。 他已经给夫人写过信,把少爷可能大概有了心上人的事如实禀告给夫人,不知道他家夫人作何反应。 一路上齐康把尚元稹五岁尿床,六岁掀人家姑娘裙子的糗事讲了个遍。“总之,尚元稹坏得很,千万别让他给骗了。” “我能被他骗什么。” 齐康撇撇嘴,“那可说不好,他明显不安好心。小鱼儿你搬到县城吧,万一哪天他发疯真来找你我都不知道。” 沈瑜心里高兴,眉眼间带着笑,“别闹,我这马上要收割了,事情多着呢,这个时候哪能搬家。” 想想也是,齐公子不情不愿地说:“行吧,那就再等等。这个给你。”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沈瑜。 “这是什么?”沈瑜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闻。 “伤药!”齐康有些不自然地指指沈瑜脸上之前被划伤的地方。 “噗!”沈瑜憋笑。 她的皮肤愈合特别快,前天晚上划破儿皮,今天已经结痂了,再等两天可能连痕迹都看不出来,哪里用得着伤药。 “你笑什么?”齐康有些脸红,他也知道自己好像多此一举,但谁知道这丫头皮糙成这样,划个口子好的这么快,但拿都拿来了总不能再带回去。 “谢谢!” “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要事事往前冲,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齐康不放心地叮嘱她。 临走前,齐康抚平沈瑜头顶被风吹起的几根头发,轻声说:“想不想与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沈瑜看着齐康认真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前的人没有回答,齐康柔声道:“三年任期后我会离开,不急,好好想。” 回来的路上,沈瑜满脑子都是齐康,这算是表白了吧,算吧?作为万年单身狗,她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恋爱。 一段感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开始了。 这次若不是尚元稹的突然到来,齐康不会这么痛快说出刚才那番话吧。 此时,沈瑜突然觉得尚元稹有点可爱。 “送个人怎么这么久,大日头的也不嫌热。”见沈瑜好久才回来,刘氏忍不住嘀咕。 沈草用胳膊肘捅捅她娘,县令女婿不想要啦。 锦水川一夜之间几乎灭了野猪群,这两天再也没有野猪祸害过庄稼。村长来沈家小院,“这得谢谢你啊!” “这都是县令大人的功劳,我们都是托了齐大人的福。”沈瑜笑着说。 “县令大人是好人,是为民做主的好官。” 得知县令大人和将军刚走,村长跺跺脚憋着气走了,赵作林想结识县令,但是他总是与齐康完美的错过。 沈星在房间里睡午觉,沈瑜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眯着,脑子里却在思考接下来的工作。 水稻再有十几天就能收割了。秋收就是抢时间,何况她要种第二茬,时间一定要抓紧,那边割完稻子,这边就得翻地。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她应该把稻种育苗,等到收割翻地之后,就可以栽苗。但是她的新稻谷还没完全成熟,育不了苗。现在的稻米都难买,何况带着皮的稻种。 如此,等第二茬种上至少得耽误半个月的时间。 她需要大量的人力。 收割要人、翻地要人、脱粒要人、育苗移栽还要人。这么多的人力要上哪里去找。春耕时她与别人错开了时间,还有齐康的帮忙才堪堪把地弄出来种上。 秋收就不一样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左右,是本地全面秋收的时间,即便欠收家家都有得忙,想要雇人比较难。 另外,她手上的银子也快见底了,要不是有齐康上次给的两百两银子,她连长工们的工钱都快开不出来了。 秋收需要的银子是要比春播时翻几倍,她不可能再让齐康帮忙,她不想两人之间的感情夹杂别的东西,尤其是金钱。 没银子就用粮食抵工钱,相信大多数人会比较乐意,只要等到秋收卖了粮换了银子她就能轻松许多。 然而,上天好像要考验沈瑜一样,灾难一波接一波的降临…… 第45章 诸事不顺 束手无策的感觉太憋屈,沈瑜…… 沈瑜扛过了干旱、躲过了野猪、也制止了人祸, 却差点被避无可避的蝗虫搞得晕过去。 蝗虫——农业三大害之一。成群的蝗虫破坏力是毁灭性的,它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片稻田啃得精光。 “旱极而蝗”大旱之年很容易发生蝗灾。锦水川之前就发现了蝗虫的踪迹,但是数量很少。 黄源带着人尽力把周边的杂草铲除, 沈瑜还让村民把鸭鹅放到锦水川, 鸭鹅都吃得膘肥体壮,所以锦水川蝗虫也就没成气候。 但最近蝗虫数量明显增多, 从三三两两到成千上万几乎是一夜之间。当黑压压的蝗虫铺天盖地般袭来时, 大家傻了眼。 自家的防住了, 外来的防不胜防。 沈瑜坐在地头,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一个“愁”字形容了。 蝗群过处,寸草不生, 难道就这么看着大半年的辛苦和金钱付之一炬吗?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太憋屈,绝望之情涌上心头, 沈瑜第一次生出后悔的心思。 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拿着万两白银当个富婆不好吗?干嘛非要折腾。 人在田里走, 蝗虫像雨点似的打在身上。长工们不得不从田里走出, 他们站在沈瑜身后默不作声。 沈瑜眉头紧蹙,看向远方,但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这样不行, 还是打吧,能打多少是多少。沈瑜你也别上火,还没到最后不能认输。” 黄源带头, 让大家回家做布网。往年遇蝗虫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两木棍撑起的一张网,一人一端两人合力捕打蝗虫。 这个办法对聚堆的蝗虫很有效, 刘氏和沈草也加入杀灭蝗虫,就连沈星都不玩儿了,但是锦水川的面积又哪是十几个人能顾得过来的。 正当沈瑜愁眉不展时, 小河村方向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手里拿着同长工们一样的捕网,是村长赵作林和小河村的村民们。 “村长,你们这是?” 赵作林:“我把咱村的人都召集过来一起帮你灭蝗虫。别气馁,大家一起努力。” “二丫,我们来帮你,这么好的稻子可不能全糟蹋了,能捉多少算多少。” ……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完,没用村长指派就都跑到田里同大川他们一起捕捉蝗虫。 此时的沈瑜,说不感动是假的,小河村除了与刘氏交好的几家,大多数沈瑜都不熟悉,有些人甚至都不认识。 但看今天的场面,全村男女老少来了几十人,有叫得出名字的也有不认识的。 沈瑜好奇都来锦水川,他们自家田怎么办? 一问才知,锦水川水稻绿叶多,成了蝗虫的靶子,反而其他家的干巴巴的稻苗没多少蝗虫。 “我家那就剩黄叶子了,也不怕啃。” “是啊,你这稻子好,咱们得救,咱村就指望你了。”有人这么说,另有人捅捅他,那人不好意思的地笑笑。 沈瑜懂了,“多谢大家帮忙,我沈瑜在这里给大家一个承诺,今年锦水川的稻谷优先卖给小河村村民。” 沈瑜这么说,大家顿时觉得更有力气了。 不只小河村,官道另一边,一直来锦水川担水的村民也加入到了捕灭蝗虫的队伍。 傍晚时分,齐天带着守城军、县衙衙役,厨房大娘带着县衙的男女老少与街坊四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奔锦水川。 眼泪在沈瑜的眼眶里打转,她要振作起来,有那么多人即将挨饿,怎能把白花花的稻谷喂蝗虫? 夜幕即将降临,沈瑜想到了对付蝗虫最有效的办法——火烧诱捕。 沈瑜把火烧诱捕法给大川、黄源、齐天他们讲述,再由他们分配人手准备树枝等。 每隔几百米靠近通水渠附近,铲平几块稻田,堆上干柴等天完全黑下来点火,夜晚飞虫喜欢往有光亮的地方飞。 怕明火引起其他稻田的燃烧,沈瑜让刘氏和沈草回家把几头小牛和鹿丸都牵过来,水车转起来,让水渠充满水,以防万一。 漆黑的夜里,锦水川却火光冲天,一堆堆火光吸引来乌泱泱的蝗虫。 烟熏火燎后,蝗虫噼里啪啦掉下来,被守在一旁的人们拍死、淹死、或者干脆投入火中。 小孩子们嘻嘻哈哈把烤熟的蝗虫送进嘴里,得到的是大人们的一顿训斥。锦水川像开篝火晚会一般热闹。 沈瑜坐在田埂上,看着嬉闹的人群,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么多人帮你,人缘还不错嘛!”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沈瑜的思绪。 她猛地转头,微醺的火光中,齐康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他望向沈瑜的眼里盛满星光。 沈瑜心头欣喜,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齐康一撩衣摆同她一起坐在田埂上。 沈瑜就那么看着一向爱干净穿白衣的齐公子,毫不在意地上的泥土,坐在她身边,这一刻,她心里像是有了勇气和力量。 齐康侧过身,擦掉她脸颊上的灰,“不要一个人扛。” 沈瑜眼睛发热,“你是怎么知道的。” 蝗虫来势凶猛,她这边也刚刚做出应对,齐天却能第一时间带人过来。 “我的人看着呢,你知不知道,锦水川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全县的百姓都等着你的稻谷救命和做种子呢。你可不能太小气了。” 沈瑜突然笑了,眼里有盈盈的水光,“好!” 两人看着远处的火光、捕杀蝗虫的人们。 “收割要好多人,比春播还要多的人,我能全县招工吗?可能需要半个锦江县的劳动力也说不定,但是我没有钱,只能拿粮食抵,就是不知道蝗虫过后还能有多少。” 昨天每亩五六担还不是问题,今天被蝗虫啃过,沈瑜也不敢保证一亩能产几斤粮。 齐康叹气,刮刮她的鼻头:“都说了不要一个人扛。” “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收获、翻地、种植我会想办法,相信我!” 沈瑜看着飘荡的火光中齐康坚定沉稳的目光,恍惚间突然有了心安,她笑了,“县令大人要徇私枉法?” 齐康捏捏她的脸颊,“我已经做好部署,接下来会以官府的名义强制要求锦江百姓收割后,立即进行第二季种植,种子就用你锦水川的稻谷。” 沈瑜惊讶,“强制执行?” 齐康点头,“是得强制,否则没人干过的事可能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做,稻种先由县衙垫付,等来年春收,再如数归还。我已经把计划上交给知府大人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如果是做种子,即便每亩剩下一两担也够了,只是欠你的两万两可能今年没办法还了。”原本是打算今年全部还清的。 但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锦水川命运多舛。 齐康笑,“你还惦记那两万呢,不白用你的稻谷,会换做银两抵消你的债务。” 沈瑜哼了一声,嘟囔道:“我还以为齐大人能把我那两万两给免了呢,我也没占到便宜啊。” “你想得美,那两万两是县衙卖地的官银,账面上的银子有数的,我要私自做主就真的是徇私枉法了。” 齐康侧着头盯沈瑜,嘴角微微翘起,眉眼尽是风情,“人都被你收入囊中了,你还想要多大便宜,嗯?” 沈瑜眯了眯眼,也不知是被远处的火光刺着了,还是被眼前的人给闪着了。 齐康到来,人们早就注意到了,相熟的纷纷问刘氏,才知道那是本县县令,沈星要跑过来都被她娘给揽住了。 沈瑜与县令大人如此亲密,人群里窃窃私语。 有人偷偷问刘氏,刘氏则满脸莫测地笑笑再摇摇头。 她是很想炫耀一番,但她姑娘还没选谁呢,县令大人一头热也说不定。她可不能把话给说死了。 “唉吆,大人可算来了,这个时候可不就得安慰安慰人家姑娘嘛,如此才能增进感情不是。”厨房大娘一边拍地上的蝗虫,一边偷偷跟一同来的小厮说。 为了大人的终身大事他们也是操碎了心。 县令大人都到了,村民和来帮忙的人们更加卖力。 天光放亮,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一脸的疲惫,当然,效果也是惊人的。 密密麻麻的蝗虫只剩下零星的一些。 天亮后,齐康又组织人手,继续撒网捕灭。 两三天的捕杀和篝火诱杀,蝗虫虽然没有被完全消灭,但已经不构成威胁了,锦水川又一次扛过了灾难。 尽管如此,原本绿莹莹的禾叶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少部分光秃秃的就剩一个稻穗。 好在稻谷已经开始硬实,如果蝗灾提前一个月甚至是半个月,至少要减产三分之一。 放眼望去,眼前的稻田支离破粹、惨不忍睹。 鱼也不打算养了,沈瑜让大川他们把鱼捞出来都送到村长家,让村长给村里人分了。那日,除了沈家老屋的人,小河村绝大部分人都来了。 至于都有谁家,沈瑜不知道也记不清,交给村长处理最好。鱼没有很多,但每家分两条还是够的。 事后清算,光是点火,锦水川就损失了几十亩稻谷,她这是以少量的代价换取更大的收获啊! 第46章 来抢稻谷 明明是她的田,她的稻谷,怎…… 转眼到了收割时间, 沈瑜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这八千亩稻田真是命运多舛,终于等到收获这一天。 齐康早有准备, 让她不必插手。 清晨 , 沈瑜在地头儿等,昨天齐康派人通知她今天开始收割, 左等右等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到人。 打着油纸伞, 沈瑜在官道上慢慢往县城方向踱着步。 忽然, 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沈瑜停下脚步回头望,忍不住想:难道是齐康的人?但为何是那个方向而不是县衙? 几息后, 宽敞的路上跑来一匹马,马上之人看见沈瑜时眼睛一亮, 远远的喊:“沈瑜!” 沈瑜定睛一看, 嚯, 这不是前些天见过的小将军尚元稹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道齐康找的人是他? 不可能啊,齐康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赶他走还来不及怎么会找他? 来不及细想,尚元稹已经在她面前下马,“沈姑娘, 我们又见面了。” 与此同时, 一只整齐的队伍出现在沈瑜的视线里,有人有车还有马, 浩浩荡荡从远处走来。 “将军您这是?”沈瑜心里更加疑惑。 “沈姑娘,我来帮你收割稻谷,这都是我的人。”尚元稹指指还没有看到尾的队伍。 看样子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只是此时士兵手里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把把镰刀。 什么情况?沈瑜有点懵,难道为了她齐康不记“前仇”了?“是齐康让你来的?” 哪知尚元稹一撇嘴,“跟他没关系,沈姑娘需要人,回去后我向上面请示了,是大将军派我来的。” 停顿了一下,尚元稹又说:“不过大将军有个要求,希望沈姑娘能答应我们以市价购买你的稻谷。” “你要稻谷?”这个沈瑜没有想到。 “对,今年多地遭灾,粮食紧缺,军粮也必将受到影响,我不得不早做打算。我希望沈姑娘能把稻谷卖给我。” 沈瑜有些为难:“可是,我已经答应县令大人,稻谷给他。” 这要怎么办?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将军,她都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啊! 尚元稹笑着说,“沈姑娘不必忧心,我先帮你把稻谷收了,工具、车马我都带来了,等把粮食收了再说归谁也不迟。至于齐康,我们会自己交涉,不会让姑娘为难,你看如何?” 说完不等沈瑜回答,尚元稹指挥人马从小河村这头开始进入稻田,等人都下了田,沈瑜才看清尚元稹带了几百人来。 沈瑜心里焦急,忍不住往县城方向看。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了,今天带人来的吗?再不来,粮食就没啦! 尚元稹看得出沈瑜着急,但他装作没看见,指指水井的棚子,“我们去那边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大川、黄源等十二位长工今天也早早的来到地头,本想协助县令大人收割,但等来的却是那日猎杀野猪的将军。 擦肩而过时,沈瑜对大川使眼色,用口型让他去找齐康。 再说齐康,他此时正站在靠近县城的锦水川地头,一群着装统一的士兵挥舞着镰刀割田里的稻子。 两千人的收割场面异常壮观,这两千人是齐康以县令的名义从城北守军那借来的,为此他还承诺了不少好处。 水稻收割、脱粒、锦水川翻地,乃至后面的栽苗,齐康打算都用这些人。 “大人,过称了,亩产足有七担六分,不得了哇,不得了……”县丞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锦水川金灿灿的稻田,像看金子般热切。 明眼人光看稻苗密度与稻穗,大概就看得出一亩水田的产量是多少,但毕竟都是估算。 为了验证,收割的第一亩,齐康就让人当场脱粒、过称。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让齐康惊讶。将近八担的亩产,从古自今有史书记载开始,他从未见过或听过有如此高的亩产量。 要知道,锦水川旱灾之后又被蝗虫祸害一遍,减产是一定的,但减产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七担多,这是即将被载入史册的数字啊。 沈瑜啊沈瑜,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 “好、好!”齐康也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连说了几个好字。 激动的县丞甚至抹了一把眼泪,“有了这些稻谷,咱们锦江县有救了,八千亩总产量都快赶上往年全县产量的一半了,天助我锦江啊,有救了……” “已经不到八千亩了,野猪蝗虫给祸害了不少。”齐天提起那些被损坏的百亩水稻心疼不已。 县丞:“那也够了,哪怕上面不给咱们拨救济,也饿不死了。” “这些稻子优先做稻种,剩下的再考虑食用。”齐康提醒。 官府的公文已经拟好,鼓励种植二茬水稻,稻种由县衙发放,很多人反对,也包括县丞。 齐康之前对种第二季水稻还有所怀疑,那么此刻他已经坚定了信心,二季稻一定要施行,并且要强制执行。 县丞有些犹豫,这个问题在县衙讨论过多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大人,真的要种二茬?能行吗?” “行!”齐县令态度坚决。“还是那句话,若失败,所有责任都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大家。” 之前县衙已经拨了一笔银子,在全锦江县范围内凿井制作水车,所以水井是现成的,即便不下雨,水稻也可以继续种。 锦水川亩产七担以上,第二季水稻即便减产,亩产两担左右就已经与往年持平,不亏。 况且,他信沈瑜,信她锦水川的稻种。 想到沈瑜,齐康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几天没见了,有些想那个灰头土脸的丫头了。 整天就知道穿深色粗布衣服,也不爱打扮,行为处事一点没女孩子样,灰扑扑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是怎么走进他心里的呢?喜欢她什么呢?好像很难说清楚。 好像只告诉了她今天收割,忘了说从哪边开始了,怕人等急了,齐康打算亲自去一趟小河村。 只是他还没动身,就见大川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地跑来,看样子是跑了很远的路,大汗淋漓,浑身透着筋疲力尽。 “大人,不好了……” “什么?” “明抢?” 齐康和县丞同时怒了,这还了得。 全县指着这些稻谷度过难关呢,他尚元稹算哪根葱,来锦江县抢粮食。 俩人气汹汹地就要去找人算账,被齐天拦住,“两位大人冷静!” 齐天对自家公子说:“此时您与世子代表的都不是个人,尚元稹身为将军代表军队,如果他有大将军的命令,以您的职位恐怕争不过。” 齐天的意思很清楚,齐康的县令身份根本就不够资格跟人家争,齐康气的跺脚。 从垦荒开始,他帮着沈瑜一路走过来才有今天的收获,该死的尚元稹帮忙打一次野猪就想抢夺成果,可恶! 若没有稻谷,二季稻的推广也将泡汤,绝对不行。气愤过后,齐康冷静下来。 “齐天,你拿县令印去城北大营,把剩下的八千人都给我调来,速度要快,镰刀不够就用砍刀、剪刀,只要稻子我们割下来,看他敢抢,他要是真抢就揍他。” 齐天没耽搁,骑着马直奔县城北面的守军大营。 齐康则快马加鞭去小河村,路上齐康在心里把尚元稹骂了狗血喷头。早知道他对沈瑜不安好心,没想到他竟然还觊觎锦水川的稻谷。 上次真不该让他来打野猪,混蛋玩意,不要脸…… 再说尚元稹在水井的棚子下乘凉,“这水车我见过,府城也有,听说是沈姑娘设计的。” “府城都有了?”这个沈瑜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齐康说过他把水车的设计报给上头了,她的奖赏都还没有呢,人家都用上了。 “府城以南种水田的百姓更多,水车用处更广,沈姑娘是怎么想到做水车?” “哎,都是被逼出来的,眼看着我八千亩地就要干死,逼着我不得不想办法,刚好县令给我的书里有关于水车的记载,我就改了改把它装在水井上,没想到就成了。”尚元稹是不可能去问齐康给了她啥书,所以这锅甩得一点压力没有。 “原来如此,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让人佩服!” “可恶!”齐康远远的看见尚元稹与沈瑜坐在井边谈笑,更气了,若不是打不过,他一定狠狠地揍这个世子一顿。 齐康骑马飞奔而来,尚元稹装作没看见,继续和沈瑜聊着。 直到听到马蹄声,沈瑜忽地站起来。尚元稹笑着看沈瑜,那笑里分明有几分揶揄。 沈瑜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有种背地里搞小动作被抓包的感觉。 明明是她的田,她的稻谷,怎么到头来她却没了话语权呢? “吆,齐大公子怎么有空来?”尚元稹叉着腰,站在凉棚下,笑呵呵地跟齐康打招呼。 齐康:“让你的人停下来!” 尚元稹:“不停!” 齐康:“尚元稹,你要不要脸?” 尚元稹:“不要!” 沈瑜:“……” 第47章 明争暗斗 “你和尚元稹都没打算给我留…… 尚元稹丝毫不给齐康这个县令加旧相识一点面子, 大有不把齐康气晕过去不罢休的架势。 齐康冷笑:“这里是锦江县,我的地盘,你府城驻军来我这里抢粮食, 谁给你的胆子?” 尚元稹挑挑眉, “县令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有上头手令, 大将军派我来收购军粮, 按市价付银子, 怎么能说是抢?还有,稻谷是沈瑜所有,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 尚元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盖着大将军印。真让齐天说着, 尚元稹有备而来。 “别拿将军令压我, 我是县令, 你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得经过我同意。这些稻谷是百姓的救命粮,大将军也得讲规矩。” “我们的规矩就是谁割到就是谁的,各凭本事。”尚元稹耸耸肩, 一副你能把我咋地的表情。 齐康被气笑了,“谁收割就是谁的?” “对!” “尚元稹你可真无耻。”齐康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见齐康吃瘪,尚元稹心情甚好, 当然面儿上也表现得十足。 “哎呀呀, 某人总以为近水楼台,要我说呀, 凡事都要靠本事,招蜂引蝶的小白脸就是不行,即便月亮砸到脸上也没本事接, 你说是不是啊,小瑜?” 沈瑜:“……”嘴巴不要这么毒,小心我一粒都不给你哦。 齐康上前两步把他隔开,“别叫那么亲热,跟你不熟。” 把齐康气得跳脚,尚元稹高兴的就差摇尾巴了,他心情极好地弯个身,头从齐康身侧露出来对沈瑜说:“沈姑娘我们去走走吧?” “谁要跟你走啊,滚蛋!”齐康抓起沈瑜的手,拉着人气呼呼地走了。 尚元稹眯着眼睛看两人牵着的手。 走出一段距离,沈瑜回头见人没跟上来,“齐康,你的人呢?怎么倒现在还没到啊?再不来,稻谷就被尚元稹收走啦!”她心里着急,都忘了齐康牵着她的手呢。 “担心我啊?” “废话,左等右等你不来,都快急死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见沈瑜这么焦急,齐康脸色有所缓和,但依旧臭臭的,“哼,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小子迷住了呢,你们两人在凉棚下有说有笑、亲亲热热,你还记得我?” 沈瑜气急,抬手掐住齐康的两颊,“什么亲亲热热,他是将军,他说啥我有反驳的份儿?你不是也没人家级别高吗?还有说重点,我问你那边啥情况,别乱吃飞醋啊!” “放心,先让尚元稹得意一会儿,我自有安排。”齐康一脸神秘。 得知齐康已经从县城开始收割,而且还有八千人没到,沈瑜才稍稍放心。 “城北距离这里不远,我想他们已经到了锦水川,我就不信,一万人抢不过他几百人。”一万人每人一亩还有富余。 齐康胸有成竹,到沈瑜家吃甜葡萄脆香瓜。 随后赶来的尚元稹一无所知,他以为齐康已经放弃抵抗,打算全送给他了,也悠哉悠哉地吃起了葡萄。 刘氏和沈草都躲进屋里,刘氏有些发愁,这两个人二丫嫁给谁,她这个岳母都得低三下四的吧。 尚元稹的几百士兵不紧不慢,而齐天带领的万人队伍则是紧锣密鼓,短短的一个时辰,从县城割到了小河村。 等尚元稹得到消息再去看时,顿时傻眼。远处,刚刚还迎风招展、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稻已经全被放倒了。 士兵们打捆、搬运,一堆堆金灿灿的水稻被严阵以待的士兵把守,大有谁敢靠近,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目前还站立着的水稻只有短短几十米,尚元稹的士兵也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都停了手里的镰刀,站起身向前看。 等尚元稹回过神,急得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割。” 于是两方对仅剩的一点水稻展开了争分夺秒的抢割。 这场声势浩大的抢收战,最终以齐康一方获胜。 尚元稹咬牙,“狡猾,小瞧你了!” 原来齐康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全是用来麻痹他,让他掉以轻心。是他大意了,齐康从小就精的跟狐狸似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被他摆一道。 “嗯哼,彼此彼此。”齐康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凡事胜券在握的模样,折扇摇得轻松惬意。 自信张扬,沈瑜不禁弯了嘴角,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尚元稹最后得了五百亩左右的稻谷,而齐康则是七千多亩。 几乎没有停歇,割完之后当场脱粒,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稻谷都装到麻袋里。 过称时,沈瑜把沈草推到前头,让她跟着记账。沈草把亩产、亩数、单格、总量等都用一张表格清晰地表现出来。 沈草记得有条不紊,账目一目了然,尚元稹和齐康都啧啧称奇。纷纷把自己带来的账房先生推到沈草面前,像小孩子一样争着让沈草教他们记账。 沈草哪见过这阵仗,攥紧手里的笔和账本不知所措。还是沈瑜上来解围,承诺事后让沈草教,那两人才罢休。 尚元稹共得水稻三千八百多担,今年的粮食贵,刚打下来带壳儿的稻谷就要三十文一斤。尚元稹给了沈瑜一万两千两的银票。 尚元稹带了车马,拉上粮食就要走。 齐康拦住他,“这就走了?” 尚元稹瞥他,“不走干嘛,你要给我稻谷?” “美得你!马上要种第二茬,这地要翻,你得粮,地也要给翻了。” “种第二茬?现在种?我没听错吧,花孔雀你是认真的?别糊涂啊,粮食金贵,容不得你糟蹋……”尚元稹似乎听到什么笑话般对齐康一顿嘲讽。 “我也告诉你,锦水川的稻子是难得的良种,你最好留着做稻种,别白白的吃进肚子里浪费,爱信不信。”要不是怕他糟蹋了好种子,他才懒得说。 尚元稹半信半疑,转头问沈瑜。沈瑜点头,把种二季水稻的事告诉了尚元稹。 “好,我考虑考虑!”尚元稹若有所思带着人走了。 尚元稹走了,该到齐康了。 齐康五万三千多担稻谷,扣除沈瑜之前欠债的两万两,齐康需要给沈瑜三万三千两银子。 沈瑜傻眼了,“你和尚元稹是都没打算给我留点儿的吗?你们是蝗虫吧?” 尚元稹和齐康堪比蝗虫过境,稻谷都没经过沈瑜的手,人家直接就拉走,只给她留满地的残枝败叶,比蝗虫还可怕。 齐康:“……”忘了,人家辛苦种出来,好歹得留点吃,还有二季的种子。 “那给你留一百担吧,够吃到明年了,种子也够用。” “零头给我留下,五万担你拉走。”才留一百担沈瑜不干,她都答应给小河村留出一些,不能言而无信。 齐康给她摆事实讲道理,“三千担你吃不完,两百担吧,你也没地方放对不对?你家地方小,放在县衙仓库我给你存着,等吃完我再给你送过来行不行?” “不行!”哼,进了县衙的门,她还能捞着?“我还欠着守城军大米呢。”垦荒时答应了人家秋收后给大米的。 齐康:“我给,不用你操心。” 沈瑜寸步不让,齐康据理力争。 最后沈瑜为自己争取了五百担稻谷,再多齐康就要咬她了。 五百担齐康都不想给她,“你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就你家这几口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县令大人不用操心,银子拿来,三万两。”沈瑜伸手向齐康要银票,几个月前她欠着齐康两万两,今天可算是还清了。 无债一身轻,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 三万两加上尚元稹的一万两千两,四万多两银子哦,好大一笔钱,沈瑜甚至都想好怎么花这笔钱。 结果齐康告诉她没钱! “那个,小鱼儿,你看啊,前段时间又是凿井又是做水车,都是县衙免费给百姓做的,如今的稻种也要县衙垫付,不瞒你说,县衙的账上已经空了。要不,我先欠着?” 沈瑜:“……”没钱你跟我底气那么足?还一粒米不打算给我留? “那就先欠着吧。”看在齐康对她尽力帮忙又没要利息的份上。 齐康在一旁讨好,给沈瑜扇扇子。 从巨债压身到翻身成为债主,沈瑜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指挥齐康,“这边,这边热。” “啪!”一把扇子轻轻打在沈瑜头上,“差不多行了啊。” 五百担稻谷拿出一部分交给赵作林,小河村村民可以买,但每家最多五担,银子没有可以先欠着,等明年再还。 明年不还,等到后年就要加一成利息,之后每年递加。 这一条是村长加上的,他给沈瑜承诺,有不还或不想给银子的,他负责讨要,每家每户借多少,赵作林手里有账本。 赵作林做事,沈瑜还是放心的,给小河村粮食,还之前灭蝗虫的人情,也是给村长面子。 赵作林对她家多有照顾,沈瑜一直记得滴水之恩,有能力就当报答。 没两天沈瑜卖粮的消息传开了,附近的村子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人来买稻谷,把沈家小院堵的水泄不通。 第48章 买粮之争 “我错了,我是不是给你添麻…… 锦江县的秋收已经接近尾声, 今年大旱,庄稼产量急剧减少,那些种在山坡上的干脆颗粒无收。 粮食都是年吃年种, 百姓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今年的产量别说交官赋了,连自家吃都不够。 有人想买粮囤着, 但周边人家根本就没有卖的, 去县城米铺一打听, 一斤粟米都涨到二十文、大米要四十多文,要了命,哪吃得起啊。 小河村赊粮的事很快传到了外面, 几个村子里的人扎堆再一商量就来找沈瑜。 嘴上说要买稻谷,但却不打算给银子, 说是等有了银子再给。什么时候有, 怎么给一概不提。 这是占便宜来了, “大家的难处我理解,请大家不要着急,县令大人早有安排, 过阵子县衙会发粮食,请大家回去吧。” “县令大人放粮,那得要钱吧。”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沈瑜气笑, 不想花银子就来她这要?“这些稻谷是县令大人暂存在我这里的, 我做不了主,所以不能给你们, 都回去吧。” “之前因为水的事来找你讨说法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你看不用小河水, 你水井水车都有了,稻子长得这么好,收获这么多。”说话这人上次来沈家就有他。 “就是啊,要是没有我们,你也不能做水车,要说还有我们一分功劳呢。” ……人就怕没脸没皮,凡事都是他有理。 “我最后说一句,稻谷是县令的,我做不了主。”就是不给。 见沈瑜油盐不进,人群有些激动,有人甚至想撞开沈家的大门。 人群吵吵嚷嚷,灰灰菜和黑天天在门内龇牙叫唤,那些人畏惧两条狗的凶狠不敢冒然撞门。 沈草来了气,高声冲门外喊:“想要稻谷就拿银子来,三十文一斤,别人这个价,你们也这个价,不多要你们的。” “小河村的人都没拿银子,凭什么我们要给银子?” “就是,我们也不给。” …… 刘氏有些担忧,“二丫,咋办?要不卖一点给他们?” 沈瑜摇摇头,“不能开这个头,他们压根就没想掏银子。” 如果知道她不要钱的发稻谷,全县都来找她要,怎么办? 此时,沈瑜很后悔,周围都是饿了几天的人,而她手里拿着一张香喷喷的大饼,能不被觊觎吗? 她只想到自己怎么做,而忘了别人会做什么,人心最是难测,应该听齐康的。 正是缺粮的时候,她赊欠稻谷的做法很是欠妥,稍有不慎就可能激起民愤。 沈瑜心里着急,这些人明显有不拿到粮食就要进来抢的架势。人多势众,两只狗的叫声已经不能吓退群情激奋的人们。 “她不给,咱们就自己拿,总不能饿死。” “对,我们自己拿。” 装稻谷的袋子就堆在院里,有人开始踹大门,眼看着人就要涌进院子。 “住手,都给我住手!”赵作林带着小河村的村民气势汹汹地赶来。 沈瑜松了一口气,这群人一来她就让沈星去找村长,这种事还是村长出面比较合适。 再看小河村人人手里拿着木棍,有人甚至拿了镰刀、斧头。原本想撞开门往院子里冲的人吓得后退。 黄源几人拨开人群,走到院门口,“没事儿吧?” “没事儿,幸好你们来得及时。”沈瑜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你们这些个糟心玩意,没水了来人家闹事,不让人用水。没粮了来抢粮,你们爹娘就没教你们什么叫廉耻吗?不要脸的东西。”赵作林破口大骂,一点没留情面。 被赵作林指着鼻子骂,那些人脸上怎么挂得住,语气不善地说:“关你什么事?” “你带着人来我们村儿闹事,你还问关我啥事?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你说关我啥事?沈瑜的事就是我们小河村的事,今天谁要敢动她一下,我们小河村绝不答应。” 小河村的村们也七嘴八舌展开了骂战。他们都从沈瑜这里得到了稻谷,省着点吃,饿不着,这份情他们记得。 “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小河村来了,当我们村没人吗?今天看你们谁敢动。” “想要粮自己种去,跑这儿来抢,门儿都没有。” “水都给你们了,稻子也没收几个,就没想想啥原因,缺德事干多了,遭报应了。” ……这人嘴也够损,他自已都没收多少,还骂人家报应。不过这个时候能骂回去,声势上占上风,那就是厉害。 两方骂战,人多势众获胜。小河村的人手里又拿着家伙,外村的人也不敢硬闯,但就是不走。 两方僵持不下,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县城外的官道上,齐康、齐天领着两衙役快马加鞭,身后还跟着一队人,个个脚踩长靴,横跨大刀。 大川跑到县衙求救,齐康没耽搁,点了一队人就往小河村赶。 齐康心里焦急,那丫头有点身手,但她哪里敌得过那么多愤怒的村民。 “公子,您不必着急,沈姑娘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齐天看自家公子急的恨不得飞到小河村。 “是啊,大人,大川兄弟说了,村长已经带人过去了,不会有事儿。”两位捕快领头也出言安慰。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 两位拿着大刀的捕快在前面开路,原本围堵一圈的人自动退避到两侧。 赵作林曾远远的见过齐康,自然认得,赶忙跪下磕头,“县令大人!”他想见县令想了大半年,今天终于面对面的见着了,激动的手都有些哆嗦。 一听是县令,小河村的人都跟着赵作林跪下,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趴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齐康没理跪着的人群,走到门边,见沈瑜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后,瞪了她一眼。 沈瑜:“……” 齐康转身厉声问:“是谁要抢本县的稻谷?站出来。” 闻言,先前那些人瑟瑟发抖,脑门贴到地上不敢吭声,他们突然在这烈日炎炎下感到了寒意。 没人答话,现场落针可闻的静。 沈瑜识相地搬出一把凳子,县令大人坐下一边擦汗一边摇扇子,沈瑜拿来纸伞给人打着。 齐康协她一眼,沈瑜目不斜视,此刻她就是县令大人的小丫鬟,撑伞的工具人儿,别说瞪她,骂她她都不还嘴。 齐康越是沉默,跪着的人越是胆战心惊。连小河村的村民也忐忑不安,县令大人会不会把他们到手的稻谷再要回去啊? 等了大约一刻钟,三班衙役终于跑到了。 “不说是吧,那就都带回衙门审问。” 二十几个衙役往那一站很有气势。 百姓见官怂,别说二十人,两个人他们都不敢正眼看。 下河村的一位老者忍不住颤抖着说:“大人饶命啊,我们是被逼无奈。” 齐康冷哼,“好一个被逼无奈,聚众闹事,意图强抢他人财物,你们没把大周律法放在眼里,没把本县令放在眼里,按律都该定罪。” 有人硬着头皮狡辩:“沈瑜有粮,不能不顾我们的死活,我们为了活命何罪之有。” 齐康厉声道:“她有你就抢?哪有这般道理。我派人把你家里粮食银子都拿了,你可愿意?” 那人不敢再说话。 “再者,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为何要这般行事?” “今年赋税我已向上面申报全部免除,家里没粮的可以去县衙购买,大可不必做这等强盗之事。这几日县衙的告示已经发下去,你们应该也都得到通知,只要大家好好种下一季,等到来年春天,粮食不就有了吗?”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衙役头儿训斥,“嘀咕什么呢,有话大声说。”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说:“种二茬能行吗?我们没种过。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种子种啊?” 齐天高声对众人说:“稻种由县衙先垫着,明天收了再还,明年若是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县衙颗粒不要,这等好事你们还等什么?没种过不要紧,现在开始种,不种就永远都是没种过。” “过几天粮种将发到村里,每家每户按亩数领取粮种,这是命令,每家必须种,都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都回去,不要再来,沈瑜的稻谷是县令大人暂存在此,与她本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再敢来闹事按律治罪。” “散了、散了,都赶紧回家翻地,种田去!”衙役驱赶闹哄哄的人群。 有人心有不甘,但也不敢与县令争抢,只能遗憾的走了。 等人都走了,齐康本想训沈瑜几句,但看她低眉顺眼一脸讨好,不但给他撑伞,还把他手里的扇子也拿过去给他扇,气也消了大半。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几句:“就说让你留点儿够用就好,你偏不,你是嫌你这屋子贼招的贼少是吧,今天要不是我来,你打算怎么办?把你能耐的。” “我错了,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沈瑜认错态度良好,他知道齐康正在为推广二季水稻的事情忙。 “哼,你还知道,留下种子,剩下的我全部拉走,改天把磨好的米给你送来。” 就这样,到手没几天的稻谷又到了齐康手里,只留给沈瑜几担种子。 第49章 二季水稻 论样貌,她虽然不丑但也谈不…… 再说那五亩小麦, 沈家给的地本就不好,是山坡地,山地遇旱不绝产就不错了。 但那五亩小麦种子也是经过了系统改良升级, 即便干旱产量也达到了三担。 小麦脱粒晾晒后沈瑜把它们全放进系统, 齐康现在眼里都是水稻,还没注意到她的那点麦子。 两季种植, 水稻能种, 小麦自然也能种, 只是小麦与水稻不同,小麦的分蘖期气温太高不行,种植时间需要推后。 二茬小麦应该算是冬小麦, 只不过本地冬季气温也没多低。 不管什么时候种良种都是大问题,如果还用本地自产的种子产量还是地, 能不能发芽都是问题。 齐康不知道, 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等合适的时机把麦种交给齐康。 稻谷拉走的第二天,城北几千驻军来到锦水川把水稻秸秆、根茬清除到田外,再把地给翻了。 甚至都没用沈瑜操心, 等她去锦水川看时,地已经翻好,就等着育苗移栽, 别提多省心了。 礼尚往来, 沈瑜答应春季这波稻谷收获后将赠送一部分给驻地守军。沈瑜答应给守城军的稻谷齐康已经兑现,这些人自然是高兴的。 没有停歇, 沈瑜就开始了下一季的稻苗育种。 但这次小河村的人都不肯收钱,家家户户几乎都出了人,原因是大家要学习育种。 锦水川的成功摆在眼前, 事实证明沈瑜的育苗移栽法比他们撒种的老办法有用,而且是非常有用。 不只是小河村,齐康已经下令,全县每个村子都要选几名代表来学习育种,回去后再由这些人教村里其他人。 一天时间,沈瑜就完成了育种。但沈瑜也没闲着,有人还是不懂或是做的不正确,齐康让她亲自去指导。 育苗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以村为单位集中育苗,就是在村子靠近水源的地方全村一起育苗。另一种就是每家每户在自家园子或院子里育苗。 开始时,还有人不肯,齐康直接把人带走关进县衙大牢。并故意把消息扩散,至此全县都知道县令大人说一不二不能得罪,哪还有敢违抗。 水井水车县衙出钱,稻种县衙给的,怎么种沈瑜教的,仔细算算他们也没损失,如果真成了呢? 于是在齐康的严防死守下,二茬水稻终于算初有成效。十天后,锦江县的水稻育苗接近尾声。 这十天,县衙的衙役和大部分守城军都被派到下面监督育种进展。 所以说,几乎是齐康拿着小皮鞭赶着全县百姓抓紧时间翻地、育苗。 最让人高兴的是干旱了几个月终于下了一场透雨,干裂的土地获得滋润,干涸的江水又奔涌起来。 之前还担心的人们脸上都乐开了花,有人甚至在大雨磅沱中又唱又跳,这场雨给了他们信心。 “可算是下雨了,说不定能行。”直到现在刘氏对二季稻还抱有怀疑态度。 沈瑜都没敢跟他们说,是她撺掇齐康让全县种二茬水稻的,要是让刘氏知道,估计她会睡不着,天天得去田里看稻苗长势。 “放心,只要不发大水,不遇低温就没问题。”锦水川近几十年都没有过低温,今年已经九月了温度还是很高,沈瑜并不担心。 她家现在进入了农闲阶段,没有需要她们费力的事情,突然闲下来的沈瑜坐在院子里发呆。 也不知道齐康怎么样了,这半个月,他们俩人各自忙碌,她见齐天都比见齐康的次数多。不知道他忙完了没有,说给她送稻米也没来。 “娘,我去县衙拿点大米回来。”沈瑜是行动派,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 “家里米不是还有吗?够吃啊!”刘氏疑惑。 “没多少了,你去吧。”沈草拽拽刘氏衣袖,刘氏却一头雾水。 沈瑜也不管那娘俩的小动作,走进园子摘了两篮子葡萄,把瓜秧上剩下不多的几个瓜也摘了。 等走出园子,刘氏像是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一脸高兴地给沈瑜车上放两只活鸡。“带给县令大人补补身子,县令大人真是辛苦,上次见他都瘦了。” “要不把神仙草摘两朵带上?”沈草建议。 沈瑜好笑,“姐,神仙草才多大点还是让它长着吧。”齐康要什么没有,不缺她这点。 “姐,我也要去。”听说要去县城,沈星哒哒跑出来跳上车。 然后又被沈草给抱下来,“星星,你不能去。” “为啥我不能去啊?”沈星撅着嘴巴一脸不高兴,沈草心想还能为啥,你去了碍事呗。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那么多问题,叫你别去就别去。”刘氏拉着沈星往屋里走。 沈星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沈瑜,想要一起去的心愿已经通过渴望的眼神传达给了她姐。 沈瑜哪里抵得住小丫头对她卖萌装可怜,“好啦,星星跟我一起去。” 小星星欢呼着又爬上车,刘氏叮嘱,“水果你别偷吃,那是给县令大人的,去了别总跟着你姐……” 在刘氏的叮嘱声中,沈瑜驾着车出发了。鹿丸已经认得路,都不用沈瑜吆喝,熟门熟路的自己上了官道。 沈星举着纸伞坐在车中间,她对篮子里的葡萄香瓜没有一点兴趣,都吃够了好吧,“姐,跟你说件事儿。” “啥事,说吧。” “我答应给大宝他们的鱼都让你送人啦,咋办啊?” 沈瑜:“……”把这茬儿给忘了,沈星答应给帮她捉鱼苗的小伙伴们鱼来着。“鱼是没有了,要不先欠着等下一年补上?” “嗯,我看行,他们都吃到了咱家的鱼,就是大宝馋嘴没吃够,还跟我要。”沈星嘟着嘴说。 不能让孩子失信于人啊,沈瑜想了想,“咱们今天回家买两条大鱼,再买点肉,请你的小伙伴们来家里吃算作补偿。” 姐俩先到松鹤堂,把一篮子水果和一只鸡给周仁辅送去,顺便告诉他,他的草药再过几天就可以采收了。 到松鹤堂才知道,周仁辅在县衙呢,齐康病了。沈瑜心里一跳,赶紧驾车来到县衙。 等看到齐康,沈瑜吓了一跳,只见原本就瘦了一圈的人更瘦弱了,脸色发白的趟在啵啵床上。 齐康支撑着坐起来,虚弱地一笑跟沈瑜打招呼。 沈瑜皱着眉头,“你这是怎么弄的?病的这么重?” “不重,就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周仁辅在一旁插话道。 沈瑜这才放了心,但也忍不住说:“你总说我不要亲力亲为,你自己呢?你手下那么多人让他们去做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这么大的事我总得盯着,有些事交给谁都不放心,没事,现在都忙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好了。”齐康确实虚弱,没说两句就觉得力不从心。 周仁辅看看齐康再看看沈瑜,撸撸胡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沈瑜来了就好了,别看这个县衙人来人往,都是些大男人,就没一个体贴能照顾人的。” “人我交给你了,我回了。”周仁辅打算走,但看看一旁站着的沈星,“星星啊,要不要跟周爷爷出去玩啊!” 沈星看看周仁辅,再看看沈瑜,想起她娘嘱咐她的话“让你姐和县令大人多待会儿。”她姐这会儿好像也没空理她,那还不如出去玩呢,“好!” 然后她走到床边,拍拍齐康的手臂,“漂亮哥哥你好好休息哦,乖乖吃药,姐姐先借给你。她最会照顾人了,我生病了都是姐姐照顾的,很快就会好。”再转头对沈瑜说:“姐,我出去玩啦!” 齐康好笑,“谢谢星星!” 沈瑜叮嘱她,“要听话,别乱跑,不要给周爷爷添麻烦。” “交给我你放心吧,你把这病号照顾好就行了。”说完,周仁辅牵着沈星走了。 沈瑜还没从沈星的背影回过神,手就被另一只手握住。她转头,齐康虚弱地对她笑笑,以往一笑倾城的某人,此刻只剩下一脸惨白了,“想我了吗?我想你了。” 沈瑜觉得脸有些红,正儿八经的听齐康说情话还是第一次,是不是人在病中的脆弱,更容易表露真性情? “我也想你!”沈瑜大大方方说出口,反倒让齐康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见人累成这样,沈瑜也想帮他。 “不用,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齐天来就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指尖轻轻摩擦着沈瑜光滑细腻的手指。 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女子,更没想过自己会动心,是什么时候这人就住进了心里呢? 她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像一朵独自绽放的花朵,不畏狂风、不惧暴雨,在一片荆棘中撑起一片天地,她是特别的。 论样貌,她虽然不丑但也谈不上惊艳,论才情,她连句诗词都写不出来吧。 想起自己曾与同僚夸口自己将来的妻定是风华绝代、才华出众,失策啊,等回了京要被笑话了,齐康自嘲地摇摇头。 喜欢的人在眼前,齐康的心情很好,不想有人来报。 “尚元稹,尚小将军来了!” 齐康:“……” 第50章 又见世子 “你县衙穷成这样了,拿烂叶…… “他来做什么?”齐康诧道。 不等下人回答, 尚元稹已经走进齐康的房间。 “沈姑娘你果然在这,令堂说你来取米,米呢?我帮你搬回去。” 尚元稹进来就与沈瑜对话, 全然看不见床上坐着的人, 脸色黑如锅底。 “多谢!不敢劳烦世子,而且我暂时也不回。”尚元稹不只是将军还是侯门世子身份尊贵, 让世子给搬米她可没那么大脸。 尚元稹看看她, “沈姑娘不必见外, 叫我元稹就好!” 沈瑜尴尬地笑笑,“世子,您说笑了!” 齐康终于忍不住气呼呼地说:“呸, 少套近乎!” “吆,这大白天的你躺床上干嘛?趴窝呢。”尚元稹表情特别欠揍, 好像才发现床上有个人。 再看齐康的脸色, 了然, “病了?啧啧,你这身板弱了吧唧,说你你还不爱听……” “闭嘴!”气得齐公子拿起枕头狠狠地丢他, 尚元稹轻轻松松接住放到一边。 “你又来做什么?稻谷不是已经被你拿走了吗?”平白无故被这家伙抢了稻谷,他气还没消呢,还敢来讨嫌。 “谁要来你这, 我是来找沈姑娘的, 不要自作多情。” 沈瑜觉得再让他俩说下去,能把齐康气背过去。“房间有些闷, 世子请到前厅坐吧。” “娇宝宝好好养病,沈姑娘我们出去吧。”尚世子说完心情愉悦地走出房间。 “你才娇宝宝!”齐康气急败坏地喊。 沈瑜赶忙走过去,轻轻拍打胸口给人顺气, “不气不气,他就是故意气你,你还偏要跟他较真,往日的聪明劲儿都哪去了。” 齐康气哼哼,“我就看不惯他对你那个样子?” 沈瑜好笑,“对我哪个样子啊?” 齐康瞪她。 “好啦,人家也没怎么样,你反应过度了。齐天去哪儿了?你病着让他去招呼最合适。” “齐天去办事没在县衙,不用管他,爱待不待,又不是我请他来的。”齐公子难得的小孩子脾气。 “你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一会儿就过来。”尚元稹去了她家又跑来县衙找她,避而不见不妥当。 但齐康拉着沈瑜的手就是不放。 沈瑜温声软语地安慰因为生病而变得有些粘人的齐公子,好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沈瑜。 尚世子在客厅喝着茶等沈瑜,见人出来,笑着问:“娇气宝宝终于放你出来了?” “世子何必气他,齐康为了二季水稻的事情都累病了。”沈瑜无奈,这俩人天生的冤家吗? 尚元稹不屑,“大男人生个病算什么,就他娇气,哼。” “世子找我何事?” “上次答应给你翻地,但大将军说于理不合,所以…”尚元稹脸色不太好看,他为自己的食言而羞恼。 沈瑜笑道:“世子不必介意,那日是齐康跟您说笑的,哪有买粮还要帮卖家翻地的道理。” “看来你这世子身份也没多大用,几个人都调派不来。”齐康穿着里衣,臭着脸进来。 “怎么出来了,可还受得住?”沈瑜扶着人坐下。 “没事,总躺着也不舒服,出来走走。”原本还觉得头晕,被尚元稹一气,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沈瑜回房间拿了个软枕给人放到腰后,沈瑜为自己忙前忙后,齐康得意地看尚元稹一脸挑衅。 尚世子撇嘴,“生病了就好好躺着,出来瞎走什么。” 齐康眯着眼,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沈瑜仿佛看见噼里啪啦的火光在闪。 沈瑜扶额,得,这俩人是分不开了。 “沈姑娘,来时,我见你的田里稻苗已经长出来了,二茬水稻真的可行?”最近雨水充沛,锦水川育种的稻苗已经长到手指高。 “成与不成我也不敢保证,七八成把握吧。”不是她谦虚,靠天吃饭的农业谁敢保证百分之百。 “已经够高了,若是成了,就把百姓缺粮的时间缩短了半年,只要这半年熬过去,干旱造成的影响也就小了。” 随后尚元稹叹了口气道:“我把二季稻的事报告给了大将军,想让他安排麾下水田也跟着种,但被将军驳回了。” “那三千担不会都被你们给吃了吧?”齐康问。 尚元稹砸吧一下嘴,“味道还不错。” 齐康气,“我都没舍得吃。”除了做稻种,齐康把剩下的稻谷守得死死的。 尚世子忍不住又怼他:“你留着那么多粮食干嘛,等着下崽儿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挨饿。” “哼,你懂什么,就知道耍大刀的莽夫,正因为有人挨饿才不能轻易动那些粮食,一下子都吃了,剩下的日子吃什么?”那些稻谷是留着以后保命用的,轻易动不得。 几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厨房大娘把熬好的鸡汤用大瓦罐搬上桌,知道齐康最近胃口不好,厨房大娘又做了沈瑜之前教的麻辣鱼。 别说,吃饭时,齐康久违的感觉到了饿,也吃了不少。 齐公子和尚世子俩人为了一只鸡腿,两双筷子在盆里互不相让。沈瑜低头默默扒饭,突然碗里多了一个大鸡腿。 原来是俩人你争我夺,最后是尚元稹眼疾手快把鸡腿夹到沈瑜碗里。 被尚元稹献了殷勤,齐康很是不爽,他也不是真的要吃,就是看那人不顺眼。 两人在饭桌上的官司,一旁伺候的小丫鬟都看在眼里。回到厨房跟厨房大娘把事情一说。 “啥,那个小将军看上沈姑娘了?”厨房大娘的大嗓门把树上的鸟雀惊飞一片。 小丫鬟猛点头,“嗯嗯!” “那不行,沈姑娘多好的人啊,咱们县令大人费多大劲儿才换来沈姑娘的芳心,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就算是世子也不行。” 小丫鬟问:“那要怎么办呐?那个将军还是世子,县令大人好像都没有人家官儿大呢,现在咱们县令正病着呢。”县令不病好像也打不过那个将军啊! 厨房大娘眼珠子一转,把几个人叫过来嘀咕了一阵子。 于是,饭后喝茶时,尚元稹独独喝了满嘴的茶叶沫子,尚元稹心里纳闷,吃饭前他也喝茶来着,齐康这里的茶叶算不得多好,但也过得去,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突然变成了几个铜板一斤的劣等次品茶了呢? 再看看沈瑜和齐康杯里,茶汤清净透明,一看与他杯里的就不是一个品种。 再瞥一眼桌子上果盘里的葡萄都是果实上有伤痕或者虫子咬过的,两片瓜都是靠着蒂那切下来的,再看看齐康边上摆着的葡萄又大又圆,瓜瓤泛着金黄,一看就很甜。尚元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县衙穷成这样了,拿烂叶子招待客人,改天我送你几罐好茶。” 齐康不明所以,以为这位世子又在找茬,“就你事多,几十两银子的茶叶到你嘴里倒成了烂叶子,我这里庙小,世子还是早移尊驾吧。”不好喝你别喝,赶紧滚蛋。 尚元稹也不恼,放下茶杯走到院子里伸伸腰,就见一旁扫地的小丫鬟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他身上扫土。 尚元稹:“……” 他转头说:“你这县衙的仆从不懂规矩啊,要不要我帮你□□□□?” 话音刚落,小丫鬟吓得抱着扫把就往后厨跑,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这世子给□□了。 此时,齐康也看出了问题,但他也懒得管,全县衙同仇敌忾把他气走才好呢。 但是,尚世子铁了心不走,问沈瑜这问沈瑜那,气的齐康没办法。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等到尚元稹回屋,齐康把沈瑜叫出来,生怕惊动了尚世子,俩人到没人的前院坐在台阶上。 本想聊聊月,赏赏花,哪知尚元稹打着哈气从后院走到前院,往沈瑜身边一坐,吓得沈瑜赶紧挣开齐康攥着的手。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出来干嘛?”齐康咬牙。 “赏月啊!” “哪来的月?”正值新月,天上就有个弯弯的月牙,赏个鬼的月。 好好的花前月下情意绵绵被尚世子给搅合了,齐康气呼呼地回屋睡觉。 第二天沈瑜决定还是回家吧,尚元稹似乎打定主意耗在这,为了齐康的健康着想,她走了尚元稹就跟着走了。 而且齐康的身体也好多了不用她担心,沈瑜觉得还得谢谢尚元稹,他把病人都给气好了。 齐康皱着眉一脸不高兴,“你跟他一起走我不放心!” 沈瑜要回,尚元稹也要走,齐康哪里肯,谁知道这孙子半路上会不会做什么。 “啪!”沈瑜把鞭子一甩,再把别着的匕首给他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齐康:“……”我不是怕你们打起来,而是……,算了。 想想还是忍不住说:“他说什么你不要信,也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从小就爱逗女孩子开心,花着呢。” “知道了,好好养病,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沈瑜接了沈星与尚元稹一同回了小河村。 尚元稹没有去沈瑜家,到小河村的岔路口就分开了。离开前尚元稹说他每月都有两天沐休,下次再来看她。 没等沈瑜拒绝,尚元稹骑马疾驰而去。 第51章 索要陪嫁 “他们要陪嫁,五百担稻谷。…… 尚元稹的态度让沈瑜摸不着头脑, 她似乎没有让堂堂世子图谋的东西。沈瑜摸摸脸,难道是被她的美|色迷住了? “星星,姐姐漂亮不?” “漂亮啊, 你是一枝花, 把那个、那个花都比下去啦。”沈星记不住大人的名字,但对一枝花记忆深刻, 因为这个桂冠如今正戴在她姐头上。 沈瑜:“……”忘了这茬儿, 她还是小河村一枝花呢。 作为一枝花迷惑个世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世子能看上村花儿有点让人迷惑。 算了,不管了,顺其自然吧。 回到家, 刘氏和沈草愁云惨淡,见沈瑜和沈星回来也没有笑脸。沈草眼睛红红的, 像是刚刚哭过, 沈瑜愣了愣问:“怎么了?” 刘氏在一旁说:“李家来人了, 他们想下个月成亲。” 沈瑜皱眉,“下个月?” 这李家人自从沈瑜来这就没登过门,只听说沈草有这门亲事。定亲好几年了, 怎么现在着急成亲了。 不过也不难猜,如今她家已经不是往日可比。沈草定亲对象是她们二婶大哥的孩子,比沈草还大一岁。 据说李家条件也不好, 沈瑜是一万个不同意沈草嫁过去的, 不是因为穷,经济条件不好不怕, 有她在一旁帮衬着差不到哪儿。 重要的是人品,从她二婶的德行就可以看出李家的家教和品性,不是良配, 沈草嫁过去也是挨欺负。 李家一直没来人,沈瑜也就把这事儿给忘脑后去了。 刘氏又说:“他们要陪嫁,五百担稻谷。” 沈瑜冷哼,果不其然,都是冲着她家的银子来的。 “二丫,你放心,我跟他们说了,我没有陪嫁,不会带一粒稻谷。”沈草攥着衣角,因为用力手指有些发白。 “他们同意了?” 沈草低着头不说话。 “哪能同意。”刘氏替沈草回答。 “姐,你想嫁那个李长平?” 沈草还是不说话,只顾着抹眼泪。她家日子越过越好,她怎么想跳进那个火坑,可是不嫁怎么办,她是有婚约的人。 “姐,我以前跟你说过,你不想嫁就不嫁,我能做到。” 沈草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光,“真的?” 沈瑜点头,“真的!” “可是要怎么做?”退亲李家万万是不能同意。 “你们不用管,我来处理,他们再来人我不在家,别让他们进门。”如果动起手来,刘氏和沈草肯定会吃亏。 “再来就让黑天天和灰灰菜咬他们屁股,哼,看他们敢进咱家。”沈星在旁边也听明白了,然后气呼呼地说。 沈瑜拍拍小丫头的脑瓜顶,“对,再来就放狗。” “二丫,我也不想草儿嫁过去,你二婶那人那样,她娘家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退亲会影响你姐的声誉,以后再嫁人就难了。” “娘,我不怕,只要能退亲,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大不了、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沈草目光坚定。 刘氏嗔怪道:“说什么傻话,女人怎么能不嫁人。” “不嫁人也照样活得好,再说还没到那个地步。” 沈草与半年前相比成熟了,刘氏在她强硬态度下也改变了很多,沈星是她手把手教的,家人的改变是沈瑜最值得欣慰的地方。 “等过阵子我们搬到县城住,不怕别人说闲话,再说,我姐才十六岁,大不了再等两年,时间久了谁还记得,我姐不愿意嫁,这个亲一定要退。” “姐,你记住了,我就是你的底气,不要委屈自己,别让自己吃亏。” 沈草哭出声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退亲并不难,难的是怎么个退法。如果直接用银子,相信以李家的条件,百两以内就能解决。 毕竟他们也不是非沈草不可,只不过馋她家的稻谷,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都不算是事儿。 但是,凭什么给他们银子?有银子救济别人不好吗,干嘛要给这些对她家不怀好意的人。 只知道李家穷,否则也不会沈草十六了还没张罗着娶。沈瑜让刘氏再去村里打听一下李家,尤其是李长平。 刘氏回来说,李长平在县城卖点针线等小玩意。 “李长平每日都去县城?”沈瑜问,如果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刘氏喝了一口水,“对,村里不少人在他那买过东西。” 第二天,沈瑜又去了一趟锦江县,她凭着记忆找到上次的院子,敲了敲门。 “谁呀?”女人开门后见沈瑜愣了一下,“怎么是你啊?” 女人是上次沈瑜在县城迷路后,顺便在其奸夫的拳脚下救下的小寡妇。 沈瑜把带来的葡萄递给她,小寡妇接过来一看,“吆,这金贵玩意哪弄的,我只远远的见过,还没吃过呢。”她摘了一个放嘴里,“原来是这个味儿啊,真好吃!” 沈瑜四下瞧了瞧,不像有男人的样子,沈瑜笑着问她:“还没人娶你过门吗?” 小寡妇翻了个白眼,把葡萄籽往地上一吐,“呸,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沈瑜笑,“姐姐,咱俩素不相识,我看你笑话有什么好处。” 小寡妇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拿眼睛斜沈瑜,“那你来干啥,我这门向来只有男人进,左邻右舍都躲得远远的。有事?” “还真有点事儿。” 这就是沈瑜想了一晚上想出的办法,她不想便宜李家,还得让李家心甘情愿地退亲。 这寡妇虽然遇人不淑,但她本身也不是善茬,守妇德的女人也不会与有妇之夫勾当。 当然,做与不做全看她自己,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于是共同谋划了一场好戏。 “事成后,我给你五十两,只不过这事儿对杨姐的名声有些损害。”小寡妇姓杨名香。 “哼,哪还有什么名声,我已经打算把这小院卖了投奔亲戚去,就帮你这个忙,还能赚点银子傍身,不就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嘛,老娘还没有拿不下的男人,你瞧好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里是二十两,事成之后我再付三十两,我等你消息。” 出了小寡妇家,沈瑜看时间还早,于是又去了县衙。昨天匆忙离去,也不知道齐康的病好了没有。 “沈姑娘你可来了,你走后,县令大人又不舒服了。”小丫鬟十二三岁,圆嘟嘟的脸,看起来非常可爱。 “又病了?” 小丫鬟点头,“嗯!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昨天走时他还能站着,今儿怎么又躺下了。难道真的是被尚元稹气好的,没人气他就又躺下了? 走进后院,齐康倒是没有卧床,他穿了一件白色薄衣坐在树下,一手拿书,一手轻轻摇着折扇,整个人沐浴在斑驳的树影中。 他虽然清瘦,依旧面容俊朗,垂眉不语的神情带着一丝清冷。 齐康抬起头,惊诧过后,冲着门口的人微微一笑,炙热的空气随着他一笑,也变得清爽起来。 沈瑜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不知是被今日的阳光刺了眼,还是被微微一笑惑了神,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来了!” 沈瑜稳了稳心神,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慢慢走过去,坐在齐康对面。“好些了?” “你来,便好了!”薄薄的嘴唇浅笑轻语间蹦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小丫鬟端来茶水,捂着嘴笑嘻嘻地跑开了,刚还在一旁的小厮也瞬间不见了踪影。 “昨天尚元稹那混蛋有没有欺负你?” 前一秒仙得不可触碰,下一秒醋坛子打翻,把沈瑜从冒着粉色泡泡的云端拉到地上。 “有,被我打跑了!” 齐康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那样子逗得沈瑜哈哈大笑。 两人聊了很久。屋檐下那盆兰草提醒了沈瑜关于小麦种子的事。 “小麦也能种二茬?” “能,但是小麦与水稻有些不同,他们对温度和气候的要求不同,所以种的时间和收获时间也是不一样的。” 齐康了然,他没种过田,但对农事也不是一点不懂。 “粟米呢,如果粟米能种两茬,产量提上去,那就太好了。” “粟米应该也行,但是,如果水稻和小麦产量提高上去,为何不大力推广大米和小麦?”沈瑜问。 小米作为辅助粮食,偶尔吃吃还行,顿顿吃粟米,还是不如大米和白面。小米吃多了会胃酸过多,让人不舒服。富裕人家吃的还是大米和白面。 几千年后的饮食结构发展变化也说明,粟米不适合长期作为主食来食用。 这里穷苦人家大多是粟米掺着杂粮和豆类一起食用,扛饿也扛吃,但沈瑜受不了天天顿顿吃小米饭。 “你的小麦种子也可以作为推广良种?” 沈瑜点头,“嗯,不多,你改天派人拿回来吧,产量应该还行。”她已经偷偷升级过了,正常年份产量翻几倍不是问题。 “你不提倡粟米,是因为你没有粟米种子吧。”不得不说齐康很敏锐。 沈瑜没种粟米,也就没升级粟米种子。她不想碰粟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为了不让自己暴露的太彻底,想让人知道水稻和小麦或许只是巧合,她沈瑜也不是啥都行。 “沈瑜,我一直想问。”齐康突然变得严肃,“你是怎么让稻谷产量提高几倍的?” 第52章 家产平分 “我们家仨姑娘,家产分成三…… 来了来了, 她就知道糊弄谁也糊弄不了齐公子,早晚有一天会很直白地问出来。 腹稿早就打好了,至于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个说辞, 死不承认, 你也不能把我咋地。 “你也看到了,我的种植方法和管理都与以往不同, 别人广种薄收, 种子随便一撒就不怎么管了, 而我的方法费人工费银子。再看秧苗密度,我的田是别人的好几倍。我拿银子请别人日夜不停的照顾着,不管是土地还是秧苗, 管理上不去,产量就上不去……” 齐康若有所思, 半晌, “你的说法很新奇, 听上去也有些道理,但是这并不是能把产量提高到四五倍的根本原因。”齐康定定地看着沈瑜。 沈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她对齐康有好感,但一时的好感还不到把身家性命托付出去的地步。 齐康捏了捏她粉嫩的脸, 这张脸无论怎么晒,只要关在屋子里养几天依旧白皙粉嫩,让人忍不住多捏几下。 “不想说就不说, 我会帮你兜着, 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好吗?” 沈瑜释怀一笑, “好!” 陪了病号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沈瑜才赶着鹿丸慢悠悠地回了家。 到家车还没卸,沈草和刘氏就小跑过来问:“怎么样?”她们知道今天沈瑜为退亲的事去县城。 沈瑜哭笑不得, “哪有那么快,你们等着好了。” 刘氏嘟囔,“咋去一天,怪叫人担心的。” 再看看车上一袋大米,又心情雀跃,“去县衙了?齐公子好些了没?你这孩子怎么不抓两只鸡带过去,生病了得多补补,要学着体贴温柔,别总动刀子,没个女孩子样,人家会嫌弃……” 沈瑜好笑,“娘,我知道了,把大米搬屋去吧,这可是锦水川的大米,好吃着呢。”齐康终于良心发现让人给磨了一些大米,给沈瑜装了一袋子回来。 沈家老屋,李氏和沈常德叨叨,“你不去,让我一个人去,万一那丫头发疯咋办?你就这么狠心。” 沈常德白了他媳妇一眼,“你怕我就不怕?你娘家想的美,沈瑜那丫头是那么好惹的?还想要五百担稻米陪嫁,哼。” “她家就三个丫头,草儿是老大,家产该有她一份,陪嫁合情合理,再说我大嫂说了,到时给咱分点儿,你不眼馋?咱们一大家子村长才给五担明年还得还回去,还是你亲侄女儿呢都没给你分一点,还好意思说。” 当初沈家老屋的人去村长家领稻谷,赵作林是问过沈瑜的,沈瑜没同他们计较,让村长同其他村民一样的待遇。 李氏推推沈常德,“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得了好处我带着孩子回娘家过去。” 说不眼馋那是假的,但是被沈瑜收拾过几次实在是怕了,最后狠狠心,“好,我去!” 第二天早饭,沈草用新大米做了香喷喷的焖饭,饭粒清亮、香味浓郁,光吃米饭都觉得满口香。 “真好吃,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大米。”刘氏也不吃菜,大口大口嚼着米饭。 沈瑜非常想说,您也没吃过多少大米吧,想想还是算了,给她娘留点面子吧。 “还有点甜甜的。”沈星小脸上粘了好几个饭粒,吃完半碗,“我还要。” 沈瑜又给她添了半碗,“少吃点,别吃撑了,以后顿顿都有。” “姐,今天请大宝和花花他们来家里吃饭,能吃这个米不?” 前天因为尚元稹,原本打算请小伙伴们吃饭的计划没能执行。昨天沈瑜买了鱼和肉,打算今天把这事儿办了。 “行啊,就吃咱家的大米。让你的小伙伴也尝尝咱家的米好不好吃。”沈瑜笑着说。 “好,我去告诉他们。”沈星把剩下的饭几口吃完,跳着跑出去。 “你慢点,刚吃完饭别跑。”沈草追出去喊。 “知道啦!” “像个假小子,没个稳当劲儿。”刘氏笑。 “娘哎,一个六岁的小屁孩要什么稳当,她这个年纪就是吃和玩,不要太拘束她了。”沈瑜为星星辩解。 刘氏放下饭碗,叹了口气,“你俩像她这么大每天都在干活,村里哪家六岁的孩子不干点活。只有咱家星星,摊上你俩好姐姐,她命好!” “嗯,娘您也命好,摊上我们三个女儿!您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等咱搬了家我给你找俩丫鬟伺候着。您要闲端饭碗累,让丫鬟喂您都行。”沈瑜哄着刘氏开心。 刘氏笑道:“是啊,我也命好,就是你那死爹没那个好命。” 这边饭桌刚收拾好,沈常德和李氏走进沈家小院。 沈瑜从厨房出来,与沈草对视一眼,给沈草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迎上前去。“二叔、二婶来了,快坐!” 李氏有些怕沈瑜,沈瑜突然给他们笑脸,她还有些不知所措,拉着沈常德讪笑着坐下。 “二叔二婶今儿来有什么事吗?”沈瑜坐两人对面,笑眯眯地问。 李氏捅咕一下沈常德,沈常德一抖擞,那意思你说。李氏瞪了他一眼,无奈只好她开口。 “就是为了长平和草儿的婚事,这不是他俩年纪都这么大了嘛,我大哥大嫂也着急抱孙子呢,大嫂你过来坐啊。” 李氏在心里嘀咕,谈女儿的婚事,当娘的事不关己一旁喂鸡,也没谁了。 刘氏放下鸡食盆,拍了拍衣服上粘的菜叶子,走过来坐到沈瑜身边,然后直直地看李氏。 李氏:“……” 沈瑜憋笑,“二婶是为了我姐的陪嫁吧。” 李氏赔笑,“呵,你看你家就你们姐三个,草儿作为长女理应有一份陪嫁是不是?否则,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二婶说的对!我们家仨姑娘,家产就应该分成三份,可不能亏待了我姐。”沈瑜笑呵呵地附和。 刘氏要说话,被沈瑜在桌子底下踢一脚。 李氏一听眉开眼笑,平分啊,那比五百担可还要多,“哎,我就说二丫明事理,怎么能亏待了大姐。” 沈瑜又说:“二婶,前段日子一家人没白天没黑夜的,实在是累着了,等休息几天,我带着我姐我娘亲自去李家一趟把事情给办了,您看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呢,合该我娘家侄子过你们家来,多麻烦。” “没关系,我家有牛有鹿也有车,不麻烦!” 李氏心里不是滋味,她娘家至今一头牛都没有,沈瑜光牛就好几头,转瞬又一想,这牛也有沈草一份啊,分成三分沈草妥妥的能分两头,说不定她还能得一头呢,到时候就和老屋的人分家。 得了沈瑜的准话,李氏夫妻俩乐呵呵地走了。 “二丫,你咋不让我说话呢,你真要分成三份让你姐嫁过去?”等人走了,刘氏焦急地问沈瑜。 沈草也不错眼地看沈瑜,她信二丫,但是又不知道她为何那么说。 沈瑜大手一挥,“放心,过几天带你们看一出好戏,他们得不到一文钱还得同意退亲。” 刘氏追着沈瑜问也没问出来,“臭丫头连我们也瞒着,让咱们提着心吊着肝的着急。” “娘,就听二丫的吧,我信她。”沈草在一旁帮沈瑜说话。 其实,不是沈瑜故意卖关子,而是小寡妇杨香虽然给了承诺,但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可能还有变故。 她办事向来求稳妥,等小寡妇事情办成了,自然会告诉她。 娘三个在家洗洗切切,买来的鲜肉鲜鱼,在加上她家里没吃完的咸肉,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 沈星带来的小伙伴们早就吸溜着口水,伸着脖子往厨房里看了。共来了十一个小孩儿,有比沈星大的,也有比她还小的小不点。 沈瑜挺惊讶,沈星跟个两三岁走路还不稳的小豆丁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孩子来的有点多,桌子凳子不够用,干脆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长桌,让孩子们坐在屋檐下。 因为有很小的孩子,也不敢单独放他们吃鱼,于是三个大人一旁陪着,给小点的挑鱼刺,夹菜。 几个孩子吃的头都不抬。 “这个鱼没有你家的稻田鱼好吃!”饭后大宝给出评价,沈瑜好笑,小屁孩还知道点评。 沈星附和,“那是当然,我家的鱼可是吃稻花长大的,我家大米好吃吧。” “那你家稻田还养鱼不,我还去给你抓。”吃了这顿,还想着下顿的小孩要再去抓鱼 沈瑜拦过话:“养,但是不用你们捉,到时候一样请你们吃好不好?” 十一个小孩儿脆生生地喊:“好!” 下了雨小河水涨高了,沈瑜可不敢再让沈星带人去捉鱼,小孩子不知深浅出了事就麻烦了。 沈瑜也叮嘱沈星,给她分析厉害关系,防止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小丫头鼓动人去了。 大川他们的工钱没有停,即便这段清闲日子也照常发,他们只负责育苗田和几头小牛。 沈瑜难得过了一段清闲日子,这期间,齐康派人把麦种拉走,沈家小院又恢复了空荡荡。 几天后,小寡妇终于派人送来信。 “娘,大姐,咱们去李家退亲!” 第53章 沈草退亲 “那我要不要把斧头也带上啊…… 次日, 沈瑜把大川娘请到家里看家,沈星要去,沈瑜没让, “万一动起手来, 还得顾着你。” “啥?还要打架?”刘氏一惊。 虽然每次打架都是她家二丫上,没她什么事, 但她还是怕啊。 “不打, 但万一李家不讲理来硬的呢?咱们得防着点。”沈瑜安慰刘氏。 “啪!”沈星把小皮鞭一甩, “姐,我也能帮忙,谁敢打咱们, 我和你一起抽他。” “不行,你走了, 咱家谁来看, 放大娘一个人在家, 万一二婶他们来了咋办?你得在家看着。”沈瑜忽悠沈星。 沈星想了想,她姐说的有道理,“好, 那我在家看家,不让他们进来。”沈星答的干脆。 “那我要不要把斧头也带上啊?”刘氏颤巍巍地出声。 沈瑜哭笑不得,“娘, 不用, 应该不会打起来。” 她今天去是准备文斗,因为她要占理, 要把对沈草的名誉伤害降到最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手。 沈瑜赶着鹿丸,载着沈草和刘氏去李家村, 路上,沈瑜把事情的经过跟俩人说了。 “你说那李长平和县城的一个小寡妇有了首尾?”刘氏声音都劈叉了,随后气愤地说:“烂糟玩意,我女儿还没过门呢,就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以后指不定咋样呢。” 沈瑜提醒,“娘,你女儿不会过门,他也不是您女婿。”所以,不要这种口吻,好像咱们去捉奸似的。 沈草凑近沈瑜低声问:“二丫,那个寡妇是你找的?” 沈瑜但笑不语,见沈瑜胸有成竹的样子,沈草心里大概明白了,她的心也定了几分。 “你俩说啥呢?神神秘秘的。”刘氏见他俩背着自己说话,不高兴地问。 “没事儿。”姐俩异口同声。 不告诉刘氏,是怕她到了李家心虚露馅,或是底气不足施展不开,善良人总是为自己的一点过错而心虚。 有时候,女人的哭闹也是一种力量。沈瑜打算等会让刘氏充分发挥,声音有多高喊多高,总之,要把事情闹大,众人皆知事情才好办。 “娘,待会儿就看你的了。”沈瑜叮嘱刘氏。 “放心,欺辱我女儿,还想分我家产,这么不要脸我不能惯着他。”接下来要干一件大事,刘氏被委以重任,她信心满满。 李家在村子中央,坐北朝南五间草坯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房。李家四个儿子都住一起,人口可想而知。 此时,李家的大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喊声,站后头的人一个个踮着脚尖往里看,都快伸成鸡脖子了。 沈瑜嘴角微挑。 鹿丸实在太特别,老远就有人看见沈瑜娘仨。见鹿车停靠在李家门口,有人问:“你们来找谁?” “李长平,我未来姐夫,今儿我们提日子来了。” 围着李家的人闻言,“唰”一下动作一致地转过头看母女三人。“提日子?” “是啊,李长平与我姐有婚约,早几天说好了的,今儿我们就来了。老伯这是李家吗?”沈瑜不慌不忙。 “是,是李家。”说完,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李家院里的情景暴露在沈瑜面前。 杨香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闹,“李长平,你坏了我的身子,你不娶我,我就去县衙告你拐带良家妇女,告你们李家,让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呸,你个破烂货还良家妇女,你带坏我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找上门来了,烂货,给我滚出去。”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拖拽地上的杨香,还下黑手打了好几下。 杨香的小身板哪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中年妇人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被从地上拖起来。 “这是李长平家吧?我来给我姐提日子,李长平在哪儿?”沈瑜笑眯眯地走进院子。 院内撕打的两人顿时熄了火,都扭头看沈瑜,半晌,小寡妇突然嚎起来,“李长平你个王八蛋,睡了老娘祸害了我,却要跟别人成亲,我如花似玉的身子啊就这么让你给睡了,今后让我怎么嫁人啊,老天爷啊,让我怎么活啊……” 中年妇人也就是李长平的娘慌了神,顾不上地上的小寡妇。 “吆,沈姑娘啊,快进屋,别听这疯女人胡说,我家长平都不认得她,她这是犯了疯病,别理她,咱进屋。”说着拉沈瑜和刘氏的袖子往屋里领。 “不认识?李长平左边屁股蛋子上有一个豆子大的黑痣,是也不是?要是不信,就让他出来把裤子脱了,让大家看看谁在说谎。李长平、李长平你给我出来,睡老娘的那个劲儿哪去了,现在做缩头乌龟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定要去县衙找县太爷评评理……” 沈瑜觉得该他们上场了,脸色一变,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李长平呢?不是要跟我姐成亲吗?怎么会有别的女人?这个女人是谁?” 刘氏也上场,“好你个李长平,马上要成亲了,你却出去乱搞,还让人找到家里,简直畜生不如,这婚事我们不要了,你们李家我们高攀不起。” 沈草在一旁低着头抹眼泪,看着都让人心疼。 “多好的姑娘啊,瞧伤心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唉吆,这是小河村那个沈家啊,那个姑娘我认识,她不就是锦水川的主人吗?” “呀,李家可亏大了,听说沈家就三姑娘没儿子,放着沈家万贯家财不要,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李长平这娃脑壳儿不好使。” “可不是嘛,要是给我多好。” ……人越来越多,沈瑜估算着,他们这一闹,估计把整个村子里的人全招来了。 李长平的娘陪着笑脸,“亲家母,你别听她胡说,真不是这样。” “谁是你亲家母,别乱攀亲戚,你们李家欺人太甚,我女儿就是嫁猪嫁狗也不能嫁你儿子,媳妇没过门就弄出个小妾,当你们李家是大户人家呢。你们根本没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刘氏马力全开,把心里的憋屈全骂出来,反正二丫说了,让她尽管骂,有事她兜着。 “你们还看着干嘛,还不快把这娼妇弄走。”李长平的爹一直在旁边干着急,他一个大男人不好上手,吩咐几个儿媳妇把坐地上骂咧的杨香架出去。 “等等。”沈瑜上前挡住几个妇人,“事情还没说清楚,人不能走。” “亲家姑娘,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家长平在城里做点小买卖,被这不要脸的女人给盯上了,谁让我儿长的俊呢,这女人非要长平娶她,我儿是与你姐定了亲,怎么能娶别人呢,你说对不对?” “我怀了李长平的孩子,他不娶我谁娶我?”杨香狠狠地瞪妇人。 沈瑜:“……”知道小寡妇没节操,但也不必这么不要脸面吧。不过,给力,现场鸦雀无声,李家人目瞪口呆。 “放屁,我与你才十几天,你怀谁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野种。”李长平怒气冲冲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指着小寡妇的鼻子骂。 “唉吆,这是承认了,‘才十几天’,别说十几天,就是一晚上也能整出孩子。” “就是,这李长平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花花。” ……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我没有别人,孩子就是你的啊,长平,你不能不要我们娘俩,长平,我就只有你啊,我给你生个儿子好不好,不能让咱儿子出生就没了爹啊!”小寡妇一改刚才的泼辣,秒变伤心欲绝的小女人,把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女子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沈瑜在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演技一流啊,放得开,豁得出去,有职业道德,务必把水搅浑,把婚事搅黄,厉害。 “你,你……”李长平用颤抖的手指着小寡妇,半天说不出话。气愤过后就要踹小寡妇肚子,被沈瑜抬脚给挡开了。 “亲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李长平的爹站出来说。 沈瑜冷笑,“我倒是要问问你们要做什么?人家姑娘肚子里有你们李家的骨肉,你儿子居然要踢她肚子,你们李家就是这么对待媳妇的?” “她不是……”李长平还想狡辩。 沈瑜打断他:“她不是什么?她不是你的姘头?还是你不是孩子的爹?李长平你吃着锅里望着碗里,我怎么能把姐姐交付给你这种人,你和我姐的婚约就此作废。” “不行,不能作废,咱们是请了媒人换了生辰八字的,不能作废,我家长平就要娶沈草。”李长平的娘厉声说。 “做梦,李长平他也配。不退是吧,我现在就去县衙击鼓,告你们李家骗婚骗财,告李长平不仁不义。”沈瑜厉声说。 杨香把脸一抹,“我也去县衙,我要告这负心汉、王八蛋,姑娘可否捎我一程,反正咱们同路,也为同一件事。” 沈瑜面带犹豫,小寡妇又说:“反正我是不会把孩子的爹让给你姐姐,他要是不娶我,我宁愿他呆在县衙大牢里也不能娶别人。” 第54章 完美解决 “二丫,你这招管用是管用,…… 杨香很聪明, 她得跟沈瑜一起走,剩她一人,李家人还不得把她撕吧了。 “好, 那就一同去, 李长平这狗东西,我姐不稀罕, 你爱要你要, 咱们同去县衙击鼓, 正好县衙我有熟人,好办事,走。”说着沈瑜带着小寡妇刘氏和沈草往鹿车上一坐就要去县衙。 这一顿操作把李家人和现场看热闹的都弄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两方不是应该打作一团吗?怎么还手拉手要同去县衙呢?不合常理啊! 李家人反应过来,赶忙上前阻拦, 沈瑜把鞭子一甩, 吓退了想上前抢夺缰绳的男人。 “给你们脸了是吧, 是你们李家不义,居然还霸着婚约不放,你们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今儿这亲若是不退, 县衙我是一定要去的。” “拦住,不能去。”李家的人吵吵嚷嚷,站在车前拦着。 鹿丸扭了一下头, 作势要撞, 把人群又吓退了几步。沈瑜就是做做样子,她也不是真的要走, 事情还没解决呢哪能走。 鹿丸走出几步,李长平突然说:“退就退,我李长平还怕找不到媳妇。” “长平说什么胡话, 这亲不能退啊!”李长平的娘拉住他儿子不让他说话,沈家都答应陪嫁沈家三分之一的财产,那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银子,亲事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家哪还有好日子。 李长平挺着脖子不说话,他也不想退,但是如果这几个女人把他告到衙门。他以后还怎么在县城讨生活,重要的是他和小寡妇确是有私情,这事赖不掉,他不想进大牢。 沈瑜又赶着鹿丸往前走几步,李家人拦,沈瑜再走,后面呼啦啦跟着看热闹的人群。 李长平如果被关进大牢,这门婚事也保不住。李家还有好几个孩子没有说亲,如果再被这件事连累,那他们李家可就完了。 眼看着车就要出村子了,思索再三,李长平的爹不得不松口,“退了吧!是我家长平配不上沈家姑娘。” 要的就是这句话,沈瑜站起来高声说:“好,这可是你们亲口说的,大家伙都听见了,今天在这里给做个见证,小河村沈草与你们村李长平婚约就此取消,从此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李长平的娘气得跟河豚似的,眼神就恨不得撕了坐在车上的小寡妇。 小寡妇期期艾艾地坐在鹿车上,隔着人群对李长平说:“长平,我等你来娶我,我不要聘礼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这个人,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说完低头垂泪,样子好不可怜。 没了人群阻拦,沈瑜加快速度,赶着鹿丸小跑起来。 刚走出村子,小寡妇突然站起来对人群挥手高喊:“长平,你可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车上,刘氏一直眼神不善地盯着小寡妇,她心里非常不愿意这女人坐她家车。 杨香也不在意,等看不到人了,她把脸一抹,没事儿人一样。“怎么样,丫头?” 沈瑜冲她挑大拇指,“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娘怎么说也是阅男人无数,还对付不了几个土包子。”小寡妇一脸得意。 小寡妇打量着沈草,“你这个姐姐若是嫁李长平确实可惜了,那男人没本事还窝囊。” 沈草对小寡妇点头,“多谢姐姐帮忙,沈草感激不尽。” 杨香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我也是拿人钱财□□,要谢也是该谢你妹子。”她对沈草粲然一笑,“你有个好妹妹。” 沈草也笑了,“嗯!”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刘氏在一旁傻了眼,怎么听这话,好像二丫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认识?草儿也知道。 到岔路口,沈瑜让刘氏和沈草先回去,她得送杨香回城。 鹿丸走出一段路,沈瑜问她:“今天闹得这般厉害,李长平找你麻烦怎么办?” 小寡妇拿帕子扇着脸颊,刚刚又哭又闹,出了一身的汗,“不怕,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早就离开锦江县,他想找我也找不着。”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这是余款你拿好。”沈瑜递给她一张银票。 “不是三十两吗,怎么给我五十两?”小寡妇接过银票打开看了看。 “你刚才也挨了几下,当做补偿吧。” 小寡妇嗤笑一声,“你可比那些男人大方,你要是个男人该多好,可惜了!” “呵呵!”沈瑜心想我要是男人我也不敢靠近你啊,太猛了,她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都自愧不如啊 把人安全送到县城,沈瑜折返回来。刘氏迫不及待地要求沈瑜讲清楚原委。沈瑜只好把先前遇见小寡妇,再与小寡妇共同商量的计划讲给刘氏和沈草听。 “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刘氏怪沈瑜没有事先和她通风。 “不是怕你露馅嘛。” “二丫,你这招管用是管用,就是挺损的。” “不损能把亲事退了?我是对人不对事,对待坏人就要下狠手。不过,娘,这件事就咱们仨知道,您千万别一时得意给说出去。”沈瑜叮嘱刘氏。 “知道了,我又不傻,这种事还能往外说?”刘氏对女儿的不信任颇有些不满。 李家那边舍不得沈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几天后又找沈常德和李氏做说客,这次沈瑜可没给李氏和沈常德好脸色。 “二婶,我可以拿三分之一的家产给我姐做陪嫁,但绝对不能让我姐嫁个浪荡纨绔,更何况你娘家侄子还不是个公子哥。您还好意思来找我?舍不得我的家产?”沈瑜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李氏脸臊得通红,“不是,二丫,真不是,那个女人就是骗子,她就是个娼妇,长平去找她,人早就走了。” “哦?李长平还去找人家,那你们还来我家做什么?想让她做妻,我姐做妾?”沈瑜字字诛心。 “不是,不是,是要找她说理,那人早就跑了。”这丫头总是不让她把话说完,李氏着急,恨不得再长一张嘴。 “她二婶,李长平是你娘家侄子,大丫还是你婆家侄女儿呢,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二弟,这可是你亲侄儿女。你没看见那天李家人是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那时我多想二弟你们帮我们出头。” 沈常德:“大嫂,都是误会,真的是误会,是有人故意破坏,俩孩子都挺好的,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断了。” “二叔、二婶,婚约已经作废,当时李家村的人都可以做证,你们今天还来说这些个没用的话实在是多余,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就凭我姐识文断字,就凭我给的嫁妆,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李长平那个连第三条腿都管不住的人,我姐嫁过去会有什么好日子,你们给我说说,我姐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常德张了张嘴,几次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沈瑜不想跟他们废话,几句话把人请走了。 之后李家人又来了两次,都被沈瑜放狗赶跑。 至此,沈草的婚事算是彻底黄了。 院子里,沈星和两只大狗嘻嘻哈哈的玩耍。 一家子欢欢乐乐,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再看看沈草,阴郁一扫而光,没了重担压身,沈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精气十足,走路都带着欢快。 刘氏对沈瑜低声说:“得给你姐看人家了,十六岁别人孩子都生了,你看咱村……” “打住!”不等刘氏说完,沈瑜赶紧打断,“我刚把我姐拉出火坑,您可别再把她往另一个火坑推了,婚事不着急。” “怎么不急啊,你姐又不是你,你有县令还有将军,选谁你都不亏,你姐有啥?年纪越大越不好找。”这年头定亲早,成亲也早,女娃年纪大还没成亲会遭人说闲话,人家指不定说你有什么毛病。 沈瑜:“……”刘氏到底哪来的自信,县令与将军任由她选择。 沈瑜非常不赞同刘氏的想法。 “我姐有我,有咱家三分之一家产!娘,您别贬低了你的女儿,我跟您说,现在别说小河村,十里八村都没人配得上我姐,就是秀才也配不上。” “啥,你还真给三分之一?”刘氏以为二丫就是随便说说,框别人的,还真给啊。 “给,咱家今年总收入四万多两,星星还小暂时用不着,我姐成亲,我做主给她陪嫁两万,娘您有意见没?” “两万?”刘氏张大嘴巴,然后又想想她家不但有四万两白银,还有锦水川的土地呢,瞬间觉得两万两也不算事儿。 “我没意见,咱家你说了算,你说陪嫁多少就多少,反正都是我女儿。”刘氏难得通透一回。 “二丫,我不要,咱家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要。” “姐,我说过我给你底气,所以不要看低了自己,不要低嫁,除非是你自己喜欢。咱家现在不比任何人差,我希望你找到良人,生活美满,你过得幸福才不枉我为你筹谋一场。” 沉默半晌,沈草红着眼睛,“嗯!” 第55章 一块肥肉 她家现在就像是一块肥肉,谁…… 转眼稻苗到了移栽时间。 一事不烦二主, 人还是守军,一天时间全部完成。 当然承诺给守军的稻谷数量也增加了,其实这等于是先干活后付钱, 还节省了不少时间, 沈瑜乐得如此。 土地没有时间休养,长此以往是不行的, 土壤没劲儿种啥都不行。 沈瑜想到施肥, 没有化肥就自己制作生物有机肥。那成堆的秸秆烧火做饭几十年也用不完, 一部分用来沤肥。 小河村的人学聪明了,沈瑜做什么他们有样学样,沈瑜沤肥他们也沤肥, 沈瑜也不藏私,谁来都教。 锦水川结束后, 全县也都陆续开始了插秧栽苗。 病好没几天的齐康又变得忙碌, 县衙的人重点已经不是县城巡护, 而是下乡监督。这是齐康的决心,也是他对二季种植的期望。 锦江县百姓都是第一次育苗移栽,虽然已经组织人集中学习, 但还是有人学不会弄不懂。 这就苦了沈瑜,她随着齐康到处跑,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指导。甚至亲自下田, 手把手的教。 沈瑜觉得自己就是下乡扶贫的农业技术员, 还是免费的那种,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遮阳伞下, 被某人怨念的齐公子则是一身白衣,手持一把折扇,站在青青的稻苗里, 颇有几分仙气。 齐天尽职尽责地打着伞。 两位风姿绰约的男子,惹得小媳妇老大嫂都红了脸,捂着嘴笑,有泼辣胆大的还冲他们抛个媚眼,齐康礼貌地轻轻一笑。 引起一阵低声尖叫,她们自家男人则是苦笑连连。 沈瑜直起酸痛的腰,扔了一根折了的稻苗,我为你劳心劳力,你却在那招蜂引蝶,你对得起我吗? 刹那,齐公子白衣胜雪的身上沾满泥点子。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沈瑜。心里都是不解,这姑娘跟县令什么关系啊?想八卦几句但碍着人就在眼前也不好意思说。 沈瑜不管她们异样的眼神,叉着腰对岸上的人说:“县令大人要不要下来体验一下?” 齐康眉眼一弯,“还是不了,人有长短,这个我可不擅长。” “哼,你还知道,走远点,去那边,我这里马上完事儿。”沈瑜把人赶走,让他离那些对他眼睛放光的女人远一点。 “好,好,我走。”齐公子举手投降,听话地移步别处。再看看自己一身的泥点子,齐康无奈,不讲道理。 望着稻田里整整齐齐的稻苗齐康问:“天儿,这是最后一个村儿了吧?” “是,全县差不多三万亩水田都已经种完了。” “才三万,百余里的大县,人口却不足两万,那么多土地无人耕种,可惜了。”齐康感叹。 “水稻产量低,种的人就少,如果沈姑娘的稻种能把产量提上去,我想以后种水稻的人会增多。”齐天中肯地说。 “嗯,锦水江两岸还有大片荒芜土地和旱田,如果这次成了,我打算把锦水江两岸全部改成水田,所以啊,一切都要看明年初了,成败在此一举。” “旱田改水田,恐怕会有人不乐意吧。”齐天有些担心。 齐康摇了摇头,“一亩稻子收获五六七八担,一亩粟最多三担,谁多谁少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到,等那时恐怕都会抢着种呢。” 齐天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公子,您就这么相信沈姑娘?” 前两日办事回来就听衙门内的人说起自家公子生病期间,沈姑娘跑来照顾。说这俩人没情况,谁都不信。但男女之情,千万别妨碍了他家公子的前途。 想起沈瑜每次都模棱两可的回答,齐康哼笑一声:“不信也晚了,都已经种了,银子也花了。” 远处沈瑜直起身捶捶后背,齐康有些心疼。这人嘴上不说,他又何尝不知。 这样一个人,他还有什么不信的。即便错,我也陪你错到底。 “托沈姑娘的福,因为有水井水车,锦江县还有些收成,北面直至边境旱灾比较严重,有百姓颗粒无收,生活惨淡,救济粮却迟迟未到,已经有饿死的情况发生。” 齐康皱眉,“这么严重?” 齐天点头,“亲眼所见。” 两人俱是沉默。 “咱们县百姓自家粮食应该够吃两个月左右,到时再由县衙发放救济粮,撑到年底或是明年初没有大问题。只是剩下的日子就要看如今栽下的稻苗了。”说是相信,可没看到成果,齐康心里还是没底。 几万人的口粮压着他呢。只要这二茬水稻没收获,他这个县令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安排一下,一个月后把二茬小麦也种上。”齐康说。 “二茬小麦也种?” 齐康面带严肃,语气异常坚决,“种,如今我是背水一战,既然已经做了开始,那就坚持到最后,好与坏也不差这一件。” “知府……”齐天没把话说完。 但齐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哼,先不用管他,现在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知府几次派人来都被齐康气走了。 起因是,齐康的两季水稻种植报上去后,遭到知府的痛批。知府派了人要拉走齐康的几万担稻谷。 被齐康拒绝了,一个小小县令敢跟知府对着干,那不是自寻死路嘛,知府扬言不会给锦江县一粒救济粮。 要不是知府知道齐康的老子是谁,估计齐康的官帽这时候已经被摘了。 齐天为他家公子担心,看着远处认真指导别人的沈瑜,心想,沈姑娘您可千万要靠谱啊,我家公子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 最后一棵插上,沈瑜终于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看着远处仍旧风光霁月的齐公子。 心想自己八千亩都没这么累,自己也算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三人驾着车往小河村去,沈瑜没骨头一样靠在车里喟叹一声:“舒服!赶明儿我也弄一辆。”车是齐康的带篷马车,遮阳挡阴,可比她家鹿丸的敞篷板车舒服多了。 “喜欢,这辆给你。”齐康给沈瑜扇风,车子虽好就是不通风,帘子都撩起来了还是闷热。 沈瑜看他仍有些憔悴,“算了,我可能用不惯!” “辛苦你了!” “没事儿,不累。”沈瑜豪气地摆摆手,仿佛腰酸背痛的不是她。 齐康玩笑道:“这个时候撒个娇会比较惹人怜。” 撒娇?想想前世电视剧里,让男人骨头酥软的撒娇模式。 沈瑜噘起嘴嗲声道:“我腰疼腿酸,都怪你啦,都不心疼我,你坏、你坏!”说着还用一根手指头戳齐康的胸口。 齐康捏住那根作乱的手指,“……是我难为你了。” “怎么了嘛,人家做的不好吗?哪里错了你告诉人家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人家哪里错了。” 齐康扶额,“我错了,你还是正常点吧。” 赶车的齐天一哆嗦,沈姑娘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把沈瑜送回家,刘氏见县令虽然有些拘谨,但一副县令是自家女婿的模样,把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虽然她家也没啥。 临走,还给抓两只小肥鸡。 “娘,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沈草把还在大门口张望的刘氏叫回来。 “怎么不吃了饭再走,鸡都做好了。”最近都是齐康亲自送沈瑜,今天刘氏特意炖了鸡,就等着人回来。 “县衙好多事情等着他呢。” “二丫,县令大人啥时候来提亲?”刘氏问。 “娘,八字没一撇呢,提什么亲。” 刘氏虎着脸说:“怎么没一撇,你俩天天在一起,你个大姑娘,他要是耍赖,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娘,不急哈,我有分寸,饿了,要吃肉!” 刘氏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边走边嘀咕,“家里两个待嫁的大姑娘,却一个提亲的都没有,我能不急嘛,这要是都嫁不出去,我哪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爹。” 沈瑜和沈草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对于家里两个可能嫁不出去的女儿,刘氏没有愁多久。因为沈草退亲的事没过几天就被人知道了。 小村子没有秘密,一个人知道也就等于全村子都知道。沈瑜名花有主,虽然没有定亲,但那是县令大人占着的,谁也不敢动心思。 沈草不同啊,如今退了亲,媒人乌泱泱的来,不是给娘家侄子,就是给婆家兄弟。 全部都被沈瑜拒绝。也不知道怎么的,刘氏亲娘也得到了消息。 万年不登门的姥爷也上门来,为孙子说亲。刘氏见爹娘怂的不敢说话,沈瑜态度强硬。 表妹嫁表哥,想想都恶心。 刘氏的爹还想用长辈的势逼刘氏同意。 “姥爷,我家我说了算,您跟我娘说没用。我们三姐妹即便一辈子不嫁人,也绝对不会嫁给表哥、表弟,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最后把老爷子老太太气走了。 见沈草不行,也有人大着胆子来给沈瑜提亲,更有甚者想给沈星定娃娃亲。沈瑜气的差点放狗咬他们。 她家现在就像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应付这些人很烦,她要尽快找房子搬家。 锦江县城,街道两侧衣衫褴褛的人群,让沈瑜心惊不已。 第56章 收留难民 “你有办法?” 大街小巷到处是讨饭的灾民, 目测得有好几百人。 男人搀扶虚弱的老人,女人抱着瘦弱的孩子,一步一步地在街上走着。 彷徨的脚步不知该落向何方, 因为他们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有人干脆放下包袱坐在地上, 茫然地看周遭人来人往。 孩童的哭声搅乱着人心,让来往的人们无不叹息流泪。 那一张张苦难的脸, 让沈瑜心里不是滋味, 她未想到灾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这么多人背井离乡沿路乞讨,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百姓的不幸。 沈瑜心情沉重地来到县衙,衙役们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大街上的人群, 手放在刀把上,似乎随时准备出刀。 “沈姑娘!”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沈瑜问徐班头。 徐班头忍不住叹气, “哎, 大谷县和诚远县遭灾严重, 没吃的了,百姓只好拖家带口的出来讨食。” “大人呢?” “大人在商议难民的事,我去给您通报一声。”徐班头知道沈瑜的重要性, 自是不敢怠慢。 “不必打扰他,我等一会儿吧。” 城里乱哄哄,房子是找不成了, 她想看看齐康再走, 否则不放心。 这可能就是恋人之间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吧,实际上就是瞎操心, 半点用处都没有。 今日县衙出奇的静,沈瑜来到后院,厨房大娘和小丫鬟坐在院里愁容满面, 见沈瑜脸上才稍稍有些喜色。 从几人口中沈瑜得知,难民足有五六百人,还陆续有人进城。 锦江县比其他地方好太多,县城的日常活动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进城的难民都不肯走,指望在这里找一条活路,人只会越来越多。 “听我儿子说,大谷县和诚远县,县城城门紧闭,一个人都不放进去,自己辖区的人都不管,那俩县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厨房大娘生气地说道。 小丫鬟点头,“是啊,还是咱们大人心善,昨晚那些人就聚在城门下了,我哥值班,他们都不敢开城门,后来是大人下令开城门把人放进来的,咱们县令心太好了。” “是啊,咱们摊上了好官。” “可是那么多人要怎么办?咱们也没有很多粮,若给他们吃了,咱们怎么办啊?” 一时间没人说话,这是个沉重的问题。 粮食就那些,给了别人,自己就没得吃,生死存亡的大事,如何选择? 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见人出来,沈瑜不想等了。 正打算走时,齐康满脸疲惫的走出来,眼睛有些红,一看就是熬夜造成的,这人怕是一宿没睡。 见沈瑜,他也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有办法吗?”沈瑜问。 “能有什么办法,要么留,要么全部赶走。”齐康抿一口茶,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前方出神。 半晌,齐康苦笑,“有半数人不赞成收留难民,包括县丞,可那都是一条条命啊,但是留,粮食从哪儿来呢?” 齐康恨不得自己能变出粮食来,他已经把知府得罪了,即便赈灾粮运来也不会有锦江县的份儿。 沈瑜不喜欢齐康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捧起齐康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对他说:“齐康,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你忘了你还有几万担的存粮,还有刚种下的二季水稻,只要撑过四五个月,就又有粮食了。我知道你对二季水稻心存疑虑,但我要告诉你,只要不遇上严寒,以锦江县的地理位置和气候,二季水稻一定会成功,你信我,我有九成的把握。”剩下那一成就只能看天命。 从未见她这么认真过,齐康的眼睛更红了。 “难民打算怎么安置?”沈瑜问。 “暂时只能留在县城,已经安排人做粥去了,答应你的大米,可能要食言了。”齐康苦笑。 “我家还有米,你不用担心我。难民预计有多少?”沈瑜问。 “今天进城的有几百人,附近几个县受灾严重,以后来锦江的人只会比这更多。几百人还好,如果几千上万人,即便有几万担的存粮也远远不够。” 沈瑜计算了一下,“除去粮种,去壳后也有四万多担大米。目前锦江县百姓家还有余粮,暂时用不到你的救济,先把稻谷拿出来救济难民。以每人每日最少的消耗,四万担大米也够四万人吃三四个月了,四个月后新的稻谷很快就可以收获,所以我们并没有陷入绝境。” “水稻拍寒冷,保险起见,把小麦都种上吧,水稻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小麦我敢保证,它能在高温下生长,也能安全度过低温,即便二季水稻毁了,也还有小麦。 ” 齐康惊喜,“真的!” 沈瑜十分肯定地点头,“真的,这么大的事,我不可能骗你,只要你用我给你的种子就没问题。” 齐康面色柔和,“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万人的生存都压在我身上,我……”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呵,我有那么好?”齐康浅浅一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些苦涩。 沈瑜点头,“嗯,就凭你能接受难民,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任他们挨饿这一点,你就比他们强。” “可是,你给我的小麦也不过十几担,哪里够全县种。”齐康皱起眉头。 沈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小麦种子还有!” 原本不想插手,但是她见不得齐康颓废。那么多百姓忍饥挨饿,她做的还是太少了,至于自身的安全,走一步算一步吧。 “真的?”齐康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坐着时拉着对面人的手,猛地站起身,把沈瑜带一个趔趄,沈瑜扑到他怀里。 这姿势让两人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齐康轻轻扶住她,“……咳,对不住,你说的是真的?麦种在哪里?” 沈瑜皱着眉纠结,她一粒麦种都没有要怎么说? 齐康看她为难的样子,“不方便说就不说,你只需告诉我去哪里取。” 沈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系统要升级也要有原始种子才行,凭空可造不出来。 “你统计一下,需要多少麦种,然后把小麦种子送到我家,等我通知你,你再去取回来,用那个种子就行了。” 齐康一脸不可思议,“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嗯,但你得先给我普通种子,我才能给你优良的种子。” “你有办法?” 沈瑜点头。 “好,等我两天,我把小麦送到你家。” 其实在家里也是很不方便,但也没有更隐蔽的地方供她来使用。 “如此一来,可以让那些难民开垦荒地,种稻已经来不及了,那就让他们种小麦,如此一来荒地也有人种了……”齐康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让难民垦荒种麦,县衙给他们发放救济粮,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以工代赈?沈瑜感叹,齐康的确聪明。 不但解决了当前人口安置问题,也解决了赈灾后难民的口粮问题。 只要有土地,产粮食,百姓就会在那里定居。如此锦江大片土地荒芜的情况也能得到改变。 困扰他的难题虽然没有马上解决,但至少有了方向和方法,齐康一扫之前的颓废,想起问沈瑜,“你今天怎么来县城?有事儿?” “是来找房子的,我打算搬到县城。只是现在城里这情景,房子先等等再说吧。” “你终于肯搬了,舍得你那小破屋?” 他几次让人搬过来,锦水川有长工们管着,用不到她事事亲躬,但沈瑜就是不乐意。 “不舍得也没办法,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我家门槛踏平了,烦!” “媒人?给谁提亲?”齐康皱眉问。 沈瑜眨巴眨巴眼睛,才想起来,齐康好像不知道沈草已经退亲了。 她粲然一笑,“我!” 齐康眯着眼问:“谁那么大胆子,我的人也敢抢?” “你的人?”沈瑜笑着问。 “明日去提亲,我这就去安排。”齐康站起身就要走。 沈瑜赶忙抓住他,“别闹!这个时候提亲,县令你是不想做了?” 齐康撇嘴,“救济灾民也不妨碍我娶亲。” “我走了,你赶紧去工作。” 齐康在后面追问:“吃了饭再走啊。” 被齐康弄得大红脸,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哪还有心情吃饭。 她发现齐康只有在烦心时才会忘记骚包,一旦心情放松就又恢复笑眯眯的样子,让人一见就被他迷住了眼。 而沈瑜就喜欢看这样的齐□□气满满、凡事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当天晚上,齐天到小河村通知沈瑜,房子找到了。 “这么快?” 齐天:“就在县衙隔壁,原本是开酒楼的生意人,今年生意不好,那家人就搬到府城去了。房子已经空出来了,公子让你们明天搬过去,你们收拾一下,明天我派人来接。” “明天,是不是太赶了?”刘氏问。 “最近难民较多,你们单独住在村外,万一有事太不方便,尽快搬过去比较好,我家公子是这个意思。” 她连房子都没看,那人就给定下了,肯定是自己说媒人踏破门影响到了他,沈瑜心里嘀咕。 第57章 搬到县城 即使破旧,却承载着太多的感…… 有新宅子就不用她绞尽脑汁的想怎么糊弄家里的两大一小了。 “明天搬过去的确太赶, 家里总要安排一下,我这边不碍事。齐天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让他把麦种先准备一部分运到新宅子, 他自然会明白, 我后日再去县城。” 齐天也没在说什么。 要搬家了,沈瑜看看自己的小茅屋, 居然还有些不舍。 这是她刚到这个世界立身的地方, 即使破旧, 却承载着太多的感情和寄托。 今日之美好,都是从这间只能一家四口挤在一起的黑暗小屋开始。 几人开始收拾家当,她家最珍贵的除了鹿丸以外就是菜园子里藏着的两种草药。灵芝一年不到, 必定是不能采的。 小鸡和两只狗以及鹿丸是必定要带走,几只牛留给长工们照顾。 沈瑜不在, 大川和黄源的担子就重了。好在有上一年的经验, 即便沈瑜不在, 有突发状况,他们自己也能处理。 沈瑜决定给大川和黄源涨工资,俩人工作尽职尽责, 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奖励。 今后,沈瑜不在小河村,锦水川就靠这两人管理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 沈瑜驱车去了县城。 奇怪, 今日县城小贩已经恢复叫卖,一路都没见衣衫褴褛的难民。 齐康依旧很忙, 齐天也出去办事了。沈瑜拿了钥匙,独自一人来到隔壁。 三进小院。前排为大门和门房,前院两道院墙有五米左右的间隔, 很宽敞,放她家鹿丸和马车足够。 此时,这里堆满了一袋袋的小麦种子。 踏过垂花门,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正房门前两侧各有两颗梅树,西南墙边有一口井。 正房的门窗都是雕花的,开了锁沈瑜走进中间的客厅,家具雕花刻纹,造型和色泽都不是她家几十文钱一件的家具可比的。 东西房以及后罩房,床都带着雕花和围栏,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原来的主家家境殷实。 沈瑜很满意,院子够大够宽敞,她们娘几个住,其实有些空旷,住前后院,找个人都不方便,可能真的要找两个丫鬟才行。 转了一圈,没看见有人,沈瑜又返回前院,把小麦种子全部放进系统。出来锁门时,与齐康撞个正着。 “先别锁,我还没看呢。”齐康想进院子瞧瞧。 “我已经看过了。”沈瑜利索地把锁扣上,钥匙别在腰间。 齐康狐疑地看她,“小麦种子看见了?” “嗯,看见了!” 防止齐康追问,沈瑜赶忙说,“院子很好,我很满意,多少银子?”边说边拉着人离开。 “满意就好,人家要一千二百两,我用县令的面子给你还了两百的价。” 沈瑜张大嘴巴看齐康,齐康耸耸肩,沈瑜爆出一阵大笑。“哈哈,你这脸还真值钱。” 两人边走边说。 “难民呢?你都安排哪去了?”沈瑜问。 “垦荒去了。” “这么快?” “时间紧迫,每日都有新的难民加入,人数众多,进城怕会造成恐慌,我把人都拦在城门外,愿意留下的就地安排;我划分了几个区域,把人陆续送过去,一部分人盖房,一部分人垦荒;每五天按人头领取口粮……” 沈瑜佩服齐康,这效率。今天,说起难民齐康已经不是满脸郁色,而是有着一丝轻快。 “齐公子,你真棒!”沈瑜给身边人一个大大的笑脸。 齐康一愣,随后释然一笑。“谢谢,如果没有你,锦江县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瑜摇了摇头,“我能做的有限,重点在你,你很好!” 齐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进去吧,外面热。” “不啦,我要去找周老,辛黄草该收了。” 齐康遗憾道:“好吧,反正你也快搬过来了。” 难民的草棚中。 满脸皱纹的老人捧着碗,十分珍惜地吃着野菜粥。“大米啊,好年头咱们也是舍不得吃的,锦江县给咱们的救济粮居然是大米。” “我听说救济粮都是大米呢,锦江县好啊,县令大人给了咱们活路,我就在锦江县不走了。” “嗯,我爹也这么说,等我们把房子盖起来,有了住处也不走了。” …… 通知了周仁辅,沈瑜去了几家店,重新做了被褥等,新房新气象,一应用品全部换新。 沈瑜到家没多久,周仁辅也坐着马车到了。周仁辅想可持续发展,问沈瑜能不能留几颗,等着它开花结种。 “可以的,您老看着留,我也不懂。这里我会找人看着,但是您也有心里准备,我不在这,被偷也是有可能的。” 大川他们已经商量好,每晚有两位长工过来守夜,守着一院子的牛和后园的灵芝。 她家这院子也就那十几朵灵芝最值钱。以前一直捂着藏着,如今不得不暴露出来。 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别有用心的人。 “没关系,这已经很不错了,我托人又弄了一批别的种子,来年我找个地方,你给我种,不让你白种,我给你报酬,如何?”周仁辅跟沈瑜打商量。 “报酬就不用了,举手之劳。” 周仁辅笑道:“别人费尽心思不能的事,到你这就是轻而易举,好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以后你家人到我松鹤堂不管是看病还是抓药一律免费。” “成交!” 之后几天,沈瑜又去了几次县城,每次都把系统里面的麦种置换出来,就这样把全部麦种升级完成。 难民们垦荒初见成果,一边垦荒,一边播种。他们本就依附齐康,县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至于锦江原住民,水稻长势良好,他们也看到了希望,所以小麦种植的推广并没有遇到推广水稻时的阻碍。 闲来无事,沈瑜特意驾车去很远的鱼塘买来一些育苗,撒在稻田里。 小河村的人们也效仿沈瑜,稻田养鱼逐渐传开来,居然成了锦江县的一大特色。 终于到了搬家的日子,桌椅板凳被褥等都没动,走之前刘氏都特意拆洗过,留给守夜的人用。 十几只活鸡、两只狗,四个人,再加上一些米面,鹿丸两趟就搬过去了。齐康想要帮忙被她拒绝了,他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沈瑜不忍再给他添麻烦。 等看到自家的新房,刘氏三人乐得合不拢嘴,房子出乎她们的意料。 沈星前院后院跑来跑去,黑天天和灰灰菜跟在后头,“哦、哦,新房子、新房子,姐我住哪间?” “东西两屋,还有后面三间都可以住,你自己喜欢哪间就住哪间。” 最后,东房归刘氏,西房留给沈瑜,沈草和沈星则住到后罩房,每人一个房间。只是当天半夜,沈星就跑到她娘的房间,因为房间好大,她害怕! 刘氏摸摸这摸摸那,对新院子喜欢的不得了。“二丫,这得多少钱?” “一千两。” 刘氏一哆嗦,“这么多?” “这还是人家看在县令大人的面子上给咱便宜两百两呢,这么大的院落,您在这院里开出一片菜地都成,紧挨着县衙小偷都不敢来,还不值这个价啊。”沈瑜解释。 “是啊,娘,这可是县衙隔壁,县城数一数二的宅子,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要不是二丫,咱家几辈子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沈草笑着说。 “做梦都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刘氏感慨。 安置好,沈瑜带着一家人去采购。锅碗瓢盆也全部换新,先做定做的被子也已经做好,一并取回来。 刘氏这么大就没来过县城,大街小巷的叫卖,琳琅满目的货品,让她目不暇接,临了还恋恋不舍。 晚上齐康亲自过来,刘氏殷勤地给人冲泡茶叶,这可是白天二丫花大价钱买来的,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用。 她家也就齐康算是贵客了,还可能是未来女婿,可不得拿出来招待他。 齐康对刘氏微微躬身,刘氏吓得退到一边,折寿吆,县令给她行礼,即便是女婿这个礼她也不敢受啊。沈瑜看出她们的不自在,让娘俩做自己的事去了。 两人隔一张桌子坐着,沈瑜歪头看他用杯盖儿轻轻拨弄杯子里的茶叶。 几天不见,这人好像又黑了,但精神不错,沈瑜问:“你亲自去下面了?” 齐康放下茶杯点点头,“去看了,否则心里不踏实。” “怎样?” 齐康松了口气般说道:“麦子已经陆续播种,难民也少了,主要还是朝廷的救济粮已经陆续到位,有吃的谁也不愿离开家乡。” “这些人安排得完吗?如果安排不下,锦水川可以接收一部分。” “还好,锦水川现在不需要那么多人吧”齐康问。 “那就安排在官道东侧吧,那边除了几块水田,还有不少荒地,开出两个村子和麦地也不是问题。附近人多了,我到时用人也方便。” 目前她也没能力养闲人,银子倒是有一些,但光有银子没有粮食一样白搭。 小麦种上了,食用的粮食又去了一部分。 短短两个月,齐康接收的难民有两万人之多,都快赶上锦江原住人口数量了。 给难民们一天的粮食,他们都掺着野菜吃两三天,山上的野菜都快被挖光了。 粮食吃一天少一天。思索再三,齐康决定去府城,要粮! 第58章 府城要粮 不给粮,我就让几万灾民在你…… 起初, 朝廷的救济粮迟迟不到,导致大量灾民不得不跑出来讨饭。 救济粮下来后,齐康派人通知难民, 如果他们想回乡, 现在就可以回去,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人愿意走, 难民总数并没有减少多少。 本地百姓的存粮也快见底, 难民加上本县人口, 将近六万人。存粮别说支撑到二季水稻收获,连三个月都困难。 “救济粮本就有我一份,他于志洲凭什么不给?原本以为存粮够本县人度过难关, 我便不与他计较,救济粮不要也罢, 让他拿我那份救济其他灾民也好。但如今, 锦江收了这么多灾民, 他还敢扣着不给?哼,我不信他有这个胆子!”齐康冷哼,表情严肃。 “话虽如此, 但是如果知府以您私藏几万担稻谷为由,就是不给,咱们也不好办。如果真要计较起来, 我们未必会输, 但必定耗时耗力,如今锦江正是种粮关键时期, 您哪有时间跟他耗着。” 齐天在齐家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有一点他很明白, 千万不要奢望别人都讲道理,官也一样。 一番话让齐康陷入沉思,知府不敢把他怎么样,但要是一拖再拖确实不好办,京都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没时间跟于志洲扯皮,但府城之行是一定要去的。 “天儿,你去召集几百灾民,要自愿、身体好的,跟他们说跟我一起去府城要粮。”不给,他偏要。 怕府城也像大谷县一样不准灾民进城,齐康让跟人准备了两套衣服。身穿干净整洁的衣服进城之后再换上破衣烂衫。 将近五百灾民凭空出现在府城,出现在知府的大门口,把于志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来。“你说什么?齐康带头?” 属下如实禀告,“他说他是锦江县令齐康,来找您领救济粮。” 于志洲气得喘粗气,“好你个齐康,跟我来这套,去告诉他,要粮没有。” 早就料到于志洲不会痛快给,齐康领着五百人就地而坐,对前来传话的人说:“锦江县县令带灾民来要朝廷发放的救济粮,还请知府大人早点开仓给粮,省得我们在这妨碍了知府的正常公务,也影响了知府大人的声誉。”意思非常明显,不给就我不走,你不怕丢人咱就这么耗着。 这么大的阵仗,不但吸引来往行人驻足观看,府城凡是听到消息的人都逐渐聚集过来。齐康故意说得很大声,就不信于志洲不要脸。 不多时,有人再次出来传话,“你私藏稻谷几万担,就把这些救济粮给别的灾民吧,齐大人总要给其他灾民活路。” “那不叫私藏,那本就是我锦江县所产,就算当今圣上也不能这般诬我。几万担稻谷锦江百姓勒紧股腰带够活几个月了,属于锦江县的那份救济粮我可以不要,但我锦江收留难民三万,这三万难民的口粮,知府大人也想赖吗?”说完,齐康给身后跟来那些人一个眼神。 然后,跟来的灾民们哭天喊地。 “知府大人,给条活路吧……” “齐大人也没有余粮了!” …… 于志洲还叫人调来两千守卫军把齐康和五百难民团团围住,一时间,知府门前比菜市场还热闹。 于志洲叫齐康进府谈,齐康不动弹。 见齐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于志洲把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来回传话的人吓得一哆嗦,他给两边传话,心里这个苦啊。 “让王将军把人都给我轰出去!” 身穿铠甲的士兵把刀架在灾民的脖子上,威胁说不走就砍,有士兵想上来抓齐康,被齐天一脚踹飞。 齐天高声喊道,“齐县令乃朝廷命官,当朝宰相齐同敬之子,你们谁敢动他?嫌命长了?于志洲,你克扣赈灾粮,置几万百姓于死地,是想让我加公子进京告御状吗?” “你不给我粮,我就让几万灾民在你府衙坐到地老天荒,几万人饿死在你府衙门口,我看你如何收场。于志洲,只要有一个人死在你这里,我保证,你知府的位置也不用做了。”齐康话也够狠。 难民们也不闹事就那么坐着,于志洲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不出面、不答复。 一连三天,齐康和五百难民只靠随身带的几块饼子撑着。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那齐康乃是宰相大人的宝贝儿子,万一在咱们这里出点事,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我知道您有人撑腰,可齐相深得圣恩,而且咱们也不占理啊。”其他人早就慌了神,都劝于志洲不要得罪齐康,官大一级压死人,齐康官是不大,但人家老子可是一人之下。 齐康这波骚操作,让知府于志洲陷入困境,府衙内无人敢得罪当朝宰相,一片劝和,府衙外,府城百姓议论纷纷。 难就难在不能动齐康,于志洲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妥协。 讨价还价后,齐康终于要来五千担粟米。 除了齐康五百人都是走着来的,他们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没车运粮。 难民们则是目光坚定,“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扛也要把粟米扛回去。” “不必,我去找人!” 尚元稹看着面前嘴唇干裂的齐康,用手指了指自己,“我,给你运粮?” “你就说帮不帮吧?”齐康灌了几大杯凉茶,方才觉得缓过来。 坐了三天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于志洲真特么不是个东西,就这么自信他齐康不能把他怎么样吗? 尚元稹:“我凭啥帮你?你把于志洲得罪个全死,我虽不受他直接管辖,但毕竟同城为官,总有交集,我给你运粮我也把他得罪了。” “于志洲再怎么能耐也管不到你军队上来,再说你堂堂世子还怕他区区一个知府?少拿这话框我!” “别忽悠我,你还宰相之子呢,又怎样?还不是被人晒了三天,快成人干了吧,你可真出息。”尚元稹撩了他一眼,那表情满满的嘲笑。 齐康瞪了他一眼,“别废话,就说帮不帮,不行,我一点点扛也要扛回去。” 尚元稹看看他,“行,服了你,我去找大将军要人。” 走出几步,尚元稹回头,“就让于志洲这么欺负?” “哼,先让他蹦跶几天,我现下没空搭理他。” 尚元稹转身,边走边说:“这才对嘛,否则他真以为京都第一公子是泥捏的呢。” 有尚元稹协助,五千担粟米顺利地运往锦江县。 齐康不在的这几天,沈瑜去几处难民地看了看。难民以村为单位,几十人组成一个新村落,暂时都住在用树枝搭建的棚子里。 不远处,男人们用泥土和稻草盖房子,泥土房很好建,泥土里掺上稻草,扛风雨,也可以延长房屋寿命,维护的好几十年都不倒塌。 锦水川的稻草除了沤肥,剩余的都贡献给了难民们烧火做饭与盖房子。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蹲在灶旁生火,看得出来她不常干此事,喷出来的黑烟,呛得她直咳嗽。 沈瑜纳闷儿,这么大的孩子总该有大人在身旁,但看这孩子与周围人有些疏离。 沈瑜走过去,小姑娘像受惊了小鹿般退开,两只沾满烟灰儿的小手攥着衣角不知所措。 “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眼睛红红,低着头不说话。 “她家就剩她一个人了,她爹娘早死,唯一的奶奶也在路上去了。”一旁抱着孩子的中年妇人替小姑娘答道。 “你多大了?”沈瑜俯下身摸着她的脑袋问。 “十、十二岁。” “十二岁?怎会这么小?”十二岁长这么矮小?比星星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哎,穷苦人家,有几个孩子是能吃得饱的。我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这丫头倔得很,偏要自己一个人。”中年妇人轻轻拍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同沈瑜讲。 “我家里需要个丫鬟,你想不想跟我回家?”沈瑜临时起意,至于这么点大的孩子能不能胜任丫鬟的任务那都不重要,全当给沈星找个玩伴。 小姑娘瞪大眼睛看沈瑜,圆溜溜的眼睛里眼泪要掉不掉,看着可怜兮兮。沈瑜也摸不准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去啊,小花,人家小姐是给你活路,别人求都求不来,快点答应。”一旁的婶子推推这个叫小花的女孩儿。 “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小姑娘面露忐忑。 “嗯,你自己愿意吗?”沈瑜轻声说。 小姑娘使劲地点头,“嗯,愿意的。” 她家已经没人了,她力气小干不了什么活,更盖不了房子。村里人对她很好,可是现在每个人都很难,她不想麻烦别人。 出去一趟,领回来一个小丫鬟。 “苦命的孩子,咱家养着她,也别丫鬟不丫鬟的,让这么小的孩子干活,我可下不去手。”刘氏心疼的都快掉眼泪了。 “知道您心善,就让她跟星星一起吧,两人还有个伴儿。”沈瑜提议。 沈星自从搬来县城,就没了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县城人多且这阵子也乱,沈瑜不放心她一个人往外跑,都把她关在家里。 小丫头憋坏了,黑天天和灰灰菜都快被她撸秃噜毛了,见着沈星夹着尾巴就跑。 第59章 满载而归 “用完就丢,真不是个东西。…… 小花的到来最高兴的无疑是沈星。“你也叫小花啊, 我的朋友也叫小花……” 沈瑜听的好笑,每个村儿都有数朵“小花”、几个“小草”,大街上喊一声“小花!小草!”, 恐怕得有五个妇人外加三个小女娃回头认领这名字。 开始小花很拘谨, 跟在沈星身后就像个小哑巴,吃饭也只扒碗里的米饭不敢夹菜。 沈星是个自来熟, 整天拉着小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小花总是抢着干活, 沈草洗衣服,她抢去洗,刘氏做饭她也争着要做。 “这孩子, 哪用得着她,咱家总共也没多少活, 她还抢着做。”俩孩子去隔壁玩, 刘氏一边做针线一边唠叨着。 “给她指派点轻松的活吧, 闲着她心里会不安。”沈瑜非常能理解小花的心思。 虽然她们一家人没把这孩子当下人,但在小花心里她就是寄人篱下,什么都不做她会没有安全感, 干点活她心里才踏实。 齐康不在,沈瑜也没地方去,看看她娘和沈草的深色衣服, 当初做这种颜色主要是便于做活, 深色耐脏。 从今以后农活不用做,她家里人口又简单, 家务活都没多少,是时候给家人添几件衣服首饰了,“娘, 咱们出去逛逛吧。” “好啊,总待着骨头都懒了。”刘氏高兴,她还挺喜欢逛街的。 只是初来乍到,不熟悉,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娘,您没事就在附近走走,喜欢什么就自己买,银子不够您跟我姐拿就是了。”沈瑜鼓励刘氏出去买买买。 沈瑜自己懒得管钱,所以银子存放以及日常开销都交给了沈草负责。 散碎银子、银票,沈瑜都有给刘氏,给她当做零花,但除了买菜刘氏一文都不舍得给自己花。 沈瑜劝,刘氏就说:“咱家啥都不缺,我能有啥买的。” 去年她还有干不完的活,现在洗衣做饭都算重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知道光用嘴说,刘氏也不能一下子改变。沈瑜干脆带一家人去成衣铺买新衣,这次选择了上好的料子,颜色鲜亮。 刘氏穿上宝蓝色光面长裙,整个人都年轻不少;沈草一套鹅黄色纱裙更是把二八女子的娇嫩柔美显露无疑,沈瑜的淡绿色长裙衬得她肤白貌美。 星星和小花一人一套淡红色娃娃裙,像年画上走出来的小仙女一般。店家连连称赞,美得俩小孩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要不咋说人靠衣装呢,好衣服穿在身上,气质和层次都不一样了。 又领着人走进县城最大的首饰店,老板娘拄着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睡着了,见有人进店立马笑脸相迎。 “我家金银首饰都是新货,样式新潮,几位选选,保管您满意。” “二丫,来这干啥?”黄灿灿的镯子、银闪闪头钗,刘氏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闪了一下。 “娘,你和我姐都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给你俩买几件。” “不用,二丫,我不要,你给娘买就行了。”沈草摆手拒绝。 “听我的,咱家住在那,穿戴太寒酸也丢人,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上不得台面。”沈瑜这番话打消了两人的念头。 刘氏和沈草一同想到的就是,不能让沈瑜在齐康、在县衙那些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看了看,虽然老板娘说得天花乱坠,但黄金首饰着实没几样,也不怎么精致,银首饰还好些,也许跟锦江消费能力有关,沈瑜想。 最后,选了两套银首饰和两个雕花金手镯,外加两个核桃大的银锁,是给沈星和小花一人一个。 几人走出首饰店,刘氏手时不时地摸摸手腕上的金镯子,然后把衣袖再往下拽拽,东看西瞄做贼似的小心。 几人正走着,后方突然人声嘈杂,原本马路中间行走的人们纷纷向道路两边避让。一阵踢踏的马蹄声和车辙声由远及近。 一只车马队伍井然有序地朝县衙方向行驶,车上是一袋袋摆放整齐的麻袋。 粮食要回来了?沈瑜心里一喜,齐康走的这几天,她觉都睡不好,怕他要不来粮食,更怕他得罪知府被处罚。 古代上级对下级有绝对的惩治权,知府一怒把齐康砍了怎么办。如今人回来了,沈瑜的心也落了地。 沈瑜垫着脚尖往后看,左看右看没看见齐康,倒是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尚元稹。 “沈姑娘,又见面了!”尚元稹见沈瑜的那一瞬,眼睛一亮,随即跳下马,来到人面前。 沈瑜身着淡绿色新衣,头戴一只鸟儿落枝头的红木簪子,簪子一端雕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小鸟,不贵重但很特别,这是刚刚在首饰店她一眼就相中的。 沈瑜身材高挑、五官大气,清新淡雅的装束放在她身上也显出几分不俗来,一双眼睛尤其有神,清澈的像一汪湖水。 见多了各种美人的尚元稹,此时,也有些脸红心跳,心里的喜欢更甚一些。 听见声音的齐康从一辆车上跳下来,几步上前扒拉开尚元稹,“边去,跟你不熟。” 尚元稹气急,“用完就丢,真不是个东西。” 沈瑜:“……”他俩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当尚元稹得知沈瑜搬到县衙隔壁,心里颤了一下。 把粮食送到县衙,稍作休息尚元稹就要赶回府城。走之前,尚元稹对沈瑜说:“沈姑娘,我几天再来看你!” 沈瑜很想说不用,但众人面前也不好驳世子的面子。“将军事务繁忙,还是不要来回奔波。” “不碍事,我再来时有事希望沈姑娘能答应。” 沈瑜不知尚元稹要她做什么,“何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到时你就知道了,回见。” 沈瑜一头雾水,什么事是现在不能说的,非要过几天?不管了,随他去吧。 沈瑜去县衙看齐康,进门就看见齐康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喝茶,一身水青色长衫沾满了灰尘,原本紧身腰带好像宽松了。 几天不见齐康怎么又黑又瘦?沈瑜心里纳闷。走过去与他并排坐下,“这一趟可还顺利?” 他把这一趟要粮的经过以及与于志洲的对峙讲给沈瑜听。 听到齐康在知府门前晒了三天,沈瑜非常生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结果用力过猛,把自己手掌拍得生疼。 “赈灾粮是朝廷发给灾区百姓的救命粮,他就算是知府也不能说不给就不给,居然还给你难堪?就没人出来管管吗?” 齐康抓过沈瑜的爪子吹吹、在揉揉,然后握在手里轻轻捏着。 “山高皇帝远,这地界知府最大,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是给百姓的救济粮,从上面发下来层层盘剥,百姓能拿到手有七八成也就不错了,这还得说中途官员不贪,若遇上硕鼠,五成可能都不到,只要人饿不死,他们就有法子交代,等到下一年就又有粮了,自古就是这样!” 沈瑜有些心疼,“辛苦你了,身体还吃得消吗?”刚养回来的一点肉儿,又让那个黑心知府给折腾没了。 “我没事,五千担粟米省着吃够吃半个多月了,我算了一下,应该可以撑到稻子收获。回来时沿途我看了一下,水稻长得都不错,如此,我心里也有底了。哼,本来想要他一万担来着,但那于志洲死活不给,就该把三万难民送到他府城去,看他怎么安置。”齐康气哼哼地说。 “你想送走,恐怕都没人愿意走了。这两天我也去附近的几个新建村落转了转,难民的状态还不错,粮食紧张点不怕,只要有希望、有奔头,人就有动力,困难总会过去。齐康,是你给了他们希望!” 齐康弯着一双笑眸,“都是你的功劳,你知道吗?你就像九天仙女一样,不早不晚刚刚好好,今年种下了锦水川。其实,当初我想看你笑话来着,但如今看可笑的是我。如果没有你,我没办法解决几万人的粮食,更不可能推行二季水稻和小麦种植,要说是希望,沈瑜,是你给了他们希望,也给了我希望,谢谢你!” 齐康难得认真,沈瑜哑然失笑,“咱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你优秀,我也不差,咱俩旗鼓相当。” 齐康也笑了,握着人的手说:“对,志同道合、天造地设,将来也必定举案齐眉!” 沈瑜温柔一笑。 “你好好休息几天,有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办,如果人手不够,我也可以替你去,我虽然不是你们衙门内的人,但我的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好,听你的,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这等苦!”小时他爹就位极人臣,家里外头都巴结他,谁敢给他气受。 有个厉害的爹还是很重要的,从小到大虽然他嘴上一直不承认他借他爹的势,但事实却是不容反驳。 就拿这次府城之行,他若是没有宰相之子的名头,不但要不来粮食,他可能还得被于志洲给关进大牢。 “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偷偷给那个于志洲套麻袋!”明的不成,那就来暗的呗。 第60章 世子提亲 “漂亮哥哥做你二姐夫怎么样…… “套麻袋?”齐康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瑜给齐康解释了一下何为“套麻袋。” “好, 以后一定给他个套麻袋!”他齐康给人套麻袋可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你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我娘在给你熬鸡汤,我去看看好了没。” 刘氏见齐康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回家后就宰了一只小母鸡炖上了, 在刘氏心里,鸡汤是这个世界上最补身子的东西, 瘦了病了累了, 多吃几次鸡汤, 保管好。 “你家那几只鸡好像都进我肚子了。”齐康笑着说。 沈瑜仔细想想,“好像是哦,我们自己都没吃几只。” 两人对视一眼, 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粮食要回来,齐康心也定了, 当初他一意孤行接收了难民, 县衙都有些怨言, 齐康一直憋着劲儿。 如今,难民开垦出大片农田种小麦,在灾情发生以来, 全县没有一人饿死,当初那些反对齐康的人也渐渐没了声音。 齐康也不再跟他们客气,有事就交给他们, 他每日在县衙办办公, 累了就与沈瑜一起去锦水川逛稻田。 人家约会花前月下,再不济也要去个小河边, 沈瑜和齐康却是去稻田,重要的是好像谁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也是没谁了。 稻苗一天比一天高, 一天好似一天,看得齐康心里美滋滋乐呵呵。 为了给人养身体,沈瑜每日都去县衙,给做好吃的。齐康也好吃,直呼沈瑜的手艺快赶上御厨了。 沈瑜冥思苦想变着法的做美食。今日一大早她就去市场买了新鲜的猪肉、羊肉,又在药铺买了几样中药。 回家把肉腌上,又买了几样青菜、蘑菇、茄子等。 下午没那么热的时候,在院子里架起小炉子,把串好的肉串、蔬菜等放炭火上烤。五花肉的油脂滴到炭火上,冒起一股白烟。 随着白烟飘散,烤肉的香气也弥漫整个县衙,勾得人馋虫都冒出来。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今儿厨房做的什么好菜?” “这哪是厨房啊,是沈姑娘给大人做的,没咱们的份,唉吆可真香!” 没人能抗拒烧烤的诱惑,齐康吸吸鼻子,放下手中的公文,从书房走出来。 大树下,沈瑜蹲在地上翻转炭火上的烤肉,偶尔用刷子抹一点蜂蜜水。羊肉和五花肉已经变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香!这是什么?” “烤串!”沈瑜把考好的几串装到盘子里给齐康放到桌子上,“趁热吃。” 齐康拿起一串羊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他的眼睛瞬间放光,“好吃!” 沈瑜心想,烤串——征服几亿人的味蕾,能不好吃嘛。 “要是来点酒就更好了!”齐康吃的眯起眼睛,他平时不怎么喝酒,只是今日觉得烤串配点酒味道也许会更好。 说完没多久,小丫鬟就给齐康送来一瓶酒,“这是大娘做的梅子酒,让我拿给您和沈姑娘尝尝。” “杏儿,给。”沈瑜递给她几个肉串,小丫鬟举着肉串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我来烤,你去吃。”齐康觉得自己一个人吃很不好意思。 “不用,这些放着烤就成,我们一起吃。” 齐康给她倒了一杯梅子酒,沈瑜尝了一口,有点酸有点甜,但是白酒的辣味还是很冲,沈瑜不大喜欢这味道。 沈瑜一拍脑门,齐康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怎么忘了酿葡萄酒了。”葡萄吃不完,都让她送人了,还有来不及摘的坏了一些,如果拿来酿酒,现在岂不是就有葡萄酒喝了。 “葡萄酒你会酿?”齐康抿了一口梅子酒。 “不难,明年多种点葡萄,酿酒给你喝。” “你来了后,我的吃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我现在居然盼着吃饭!”齐康自我调侃。 “你这话可别让厨房大娘听见,否则她会觉得你认为她做饭不好吃。”沈瑜提醒他。 “我也就在你面前唠叨唠叨,你哪来的那么多新奇做法,有些菜我在京城都没见过。就比如这烧烤,羊肉鲜嫩多汁,竟然没有一点膻味儿,五花肉肥而不腻,吃一口满嘴香,就连这蘑菇都味道不一般。” “瞎捉摸呗,我喜欢吃,琢磨多了自然就会了。” 齐康也不追问,有他吃的就够了。 这边吃着,隔壁刘氏三口外加小花也吃得特别开心。 “二姐怎么不回来吃啊!”沈星左手一只羊肉串,右手一串五花肉,吃得脸蛋嘴巴油汪汪。 刘氏看了一眼隔壁,小声说:“你二姐陪县令大人吃饭呢。” “漂亮哥哥又不是小宝宝,为什么要二姐陪啊?”她吃饭都不用人管了。 刘氏眼珠子一转,“星星,想不想要个姐夫?” “姐夫?大姐还是二姐?” “漂亮哥哥做你二姐夫怎么样?” 沈草看看隔壁,低声说:“娘,这话不好乱说,人家毕竟是县令。” 沈星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然后一脸的欣喜,“真的?” 她可最喜欢漂亮哥哥了,又好看又温柔,如果二姐能嫁给他,那真是太好啦。 沈星美滋滋地等着漂亮哥哥迎娶她二姐。没几天,就有人来抢她漂亮哥哥的位置。 沈瑜等来了尚元稹的提亲。 这日,锦江县的大街上,远远走来一队人,走在前面的那人尤其显眼。 穿着大红绵绸的中年妇人,满脸喜色,一步三扭地往县衙的方向去。 后面跟着三辆马车,车上就是满满的货物。 路上行人驻足议论。 “这怕不是给县令大人说亲吧。” “净瞎说,县令又不是大姑娘,哪有女子去男人家提亲的。” “那可不一定,县令大人那可真是万里挑一的俊美男子,女子主动点也不亏。” …… 再往车队后面看,一位英武俊朗的青年骑在骏马之上。那人穿着一身戎装,显然出身军武。 “这哪是给县令提亲,分明是哪家姑娘嘛,看那马上的小郎君还是个军爷,这模样比县令大人也差不了多少。” “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走,去看看。” 于是,尚元稹的提亲队伍后,呼啦啦跟着一群看热闹的锦江百姓。 等沈瑜得到消息后,惊得嘴巴里的肉铺都掉了,“你说谁?谁来给谁提亲?” “宁远将军、阳平侯世子尚元稹来给你沈瑜提亲!媒人是这么说的。”沈草一字一句复述媒人的话。 沈瑜傻在那了,原来尚元稹那日走时,说的话是这个意思。这个尚元稹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她答应了吗?他就来提亲。 这要怎么办才好,他当街拒婚会不会被世子报复? “你怎么还招惹世子了?这要咋办?县令你不要了?”一着急刘氏以为沈瑜背着县令与世子有了私情呢。 “娘,您瞎说什么呢,我都没离开过你们的视线,我哪里招惹别人,是他来招惹我的好吧。” “二丫,咋办?人都在外面等着呢,街上好多人看热闹,处理不好,怕是会……”沈草有些急。 “先把人都让进院子吧,关起门来好说话。”对方是世子,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尚元稹的面子。 沈瑜去换衣服,等她出来,尚元稹已经坐到她家客厅了。 今日的尚元稹穿上了军服,身材高大挺拔,尚世子本就长的不差,一身英武的军装让他更加帅气。一般的女子见了,估计早就被迷了心神。 媒人见沈瑜出来,很有颜色地迎上来,“唉吆,这就是沈姑娘吧,长得天仙似的,怪不得让我们世子念念不忘呢,沈姑娘好福气,今儿我给你报喜来了。” 尚元稹站起身来迎上沈瑜,目光深情,“我尚元稹特来求娶沈瑜,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沈瑜不敢看尚元稹的目光,因为那目光像一火一样炙热,她叹了口气轻轻道:“我不愿!” “啊?”媒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知道失礼后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很有眼色地退到院里。 边走边想,世子求娶都不愿? 她莫不是做梦还没醒过来?就尚元稹这家世这模样还要打好的前途,打着灯笼都没处找,试问哪个姑娘不愿意。 房间里只剩下尚元稹和沈瑜。 “为何不愿?因为齐康?”尚元稹眉头拧成个疙瘩,他终究是输了吗? “跟齐公子没有关系,你是世子,我是一介平民,门第悬殊。当然这也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世子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即便没有齐康,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没有缘分,你值得更好的人。” “身份我不在乎,我看中的是你的人,我如果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跟我说,我改。”尚元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世子,您误会了,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对你没有感觉。两个人只有相互有感情才能琴瑟和鸣,和和美美……” 沈瑜自觉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想给人模棱两可的回答,这是感情的大忌,不行就是不行。 “我不赞同你的说法,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不会放弃!” 第61章 穰穰满家 齐康看向沈瑜的眼神都有些…… “我等你, 改变心意!” 尚元稹一骑绝尘飞奔在官道上了,虽然早有预感,但他心里依旧带着些许怒意, 更多的是不甘心、舍不得! 厨房大娘与杏儿等人站在门口张望, 见人走后都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沈姑娘不会答应。” 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们高度兴奋, 世子意气风发的来, 却神情沮丧地带着东西离开, 前后不到两刻钟,各种猜测一声高过一声。 刚刚媒人喊话,他们可都听见了, 那个人不但是将军,还是什么侯府的世子。 家世这么好都不嫁, 沈姑娘想嫁什么样的人啊? 一时间, 县衙门口热闹程度堪比东街菜市场 “外面做什么?这么吵。”齐康放下公文, 问走进门的齐天。 齐天面带犹豫,心里琢磨要怎么跟他家公子说。 其实尚元稹到隔壁时齐天就知道,他拦住县衙一众想给齐康通风报信的人, 静等事情变化。 齐天想的是,沈姑娘是不错,也帮了自家公子很多, 但她应该还不知齐康也是世家子弟, 背景不比世子差。 如果沈瑜为了尚元稹的身份而答应婚事,那沈瑜也不值得他家公子为她费心。 尚元稹走了, 带着聘礼一起,也就是沈瑜拒绝了世子的提亲。齐天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好像辜负了夫人的重托。 “是尚世子。” “尚元稹?他来找我干嘛?”齐康站起身, 伸个懒腰慢慢往外走。 “并不是来找公子您的。” 齐康不解,转头看齐天,“?” “世子向沈姑娘提亲来的!”齐天低着头不敢看齐康。 “什么?”齐康好看的眸中瞬间充满怒气。 然后他气势汹汹地大步往外走,齐天紧随其后。 走出县衙,远远地看见几辆马车屁股,没看见尚元稹的影子。 “快看、快看是县令大人,他去沈姑娘家了。” “难道沈姑娘拒绝世子,是为了县令大人?” …… 吃瓜群众自动脑补出一部爱恨纠葛的小话本。 沈瑜送走了人,刚坐下没多久,就见齐康怒气冲冲地跑进她家小院儿。 齐康在屋里院外找了一圈,没见着聘礼,脸色才稍稍好点。 刘氏和沈草都不敢说话,很少见齐康这么着急生气,她们看一眼沈瑜再看一眼齐康,退一步再退一步,最后站在雕花门口战战兢兢。 “尚元稹那混蛋来提亲?” “嗯!”沈瑜拄着下巴看他。 “你同意了?”齐康皱眉。 “你想我同意?”沈瑜反问。 见人这模样,齐康举起手中的折扇作势要打。 斜刺里窜出一小孩儿,沈星张开双臂拦住齐康要往下敲的扇子,“不许打我姐!” 齐康讪讪地放下扇子,“没打!” “哼,我都看见,虽然娘说你要做我二姐夫,但是如果敢打我姐,即便是漂亮哥哥你也不行。”沈星叉着胳膊,仰着小脑袋看齐康。 她想做出很有气势的样子,只不过她那小胳膊小短腿根本不够看,这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沈瑜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亲,小东西没白疼。 齐康面露喜色,“你娘说的?要我做你二姐夫?”能得未来岳母的肯定,事情就顺利了。 沈星点头。 “咳咳!”沈瑜及时出声阻止了两人的对话。 刚送走一个,她可不想应付第二个。沈瑜不想提,但齐康不干。 “明天,不,三日后,我来提亲,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聘礼得筹备两日,他也没准备过,还是迟两天比较好。 沈瑜扶额,说的好像她有多急着嫁似的,“齐公子,我不急,真不急!”沈瑜推着齐康的后背,把人推向大门口。 “提亲这事暂时不要再提,你忙你的事情去,难民都安排完了吗?麦田统计了吗?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做,你居然还有心思提亲?你敢来提亲,信不信我放狗咬你!”把人推出去,关门,一气呵成。 刘氏和沈草互相看了眼,沈草忍不住问:“二丫,世子你不同意,齐公子你怎么也不同意?” 沈瑜往后院走,刘氏与沈草一左一右跟着,眼睛直勾勾盯她,大有不说个明白不罢休的意思。 沈瑜无奈,“齐康与咱们不同,他是官身,抗旱救灾之际,他娶亲,你让别人怎么看他,知府还等着抓他把柄呢,成亲不着急,我又跑不了。” 刘氏急了,“你跑不了,万一齐公子跑了呢。” “跑就跑呗,我再找一个更好的给您当女婿。”沈瑜玩笑道。 刘氏看她半晌,离去前嘀咕,“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不能匀匀。”她两个姑娘待嫁,一个争着娶,另一个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沈瑜:“……”刘氏说话都知道内涵她了。 干旱过后,这半年倒是风调雨顺,气温也很给力,水稻长势良好。 锦水川全权交给黄源和大川管理,沈瑜只是偶尔过去转转。 年底,正逢水稻杨花和灌浆期,气温却突然降低,低温可能造成水稻青粒以及大面积减产。 根据以前的经验,沈瑜采取日排夜灌的方法来调节温度。晚上把水放出去,第二天太阳出来温度回升再放水进田。 遇到阴天雨天把水留到最浅,另外,给田施肥,增强稻苗的抵抗能力。 如果气温过低,就在稻田周边隆起火堆,增加稻田周围的气温。 锦水川做什么,全锦江的人就跟着做什么,已经不需要齐康强制执行。 即便是过年,也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因为人们的心思都在稻田上。 全县百姓日夜不休,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水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低温多少延长了成熟时间,即便如此,一月份也迎来了锦江县水稻的全面丰收。 锦水川每亩居然达到了十五担,其他人家也在十担左右。 种水稻的百姓感动得都哭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高的产量,一亩赶上过去好几亩。 种小麦的人眼馋了,琢磨着明年要不要也改种水田。 齐康激动得几天晚上不睡觉,他不睡折腾得沈瑜和齐天也没法睡。 齐天兴奋地坐在县城外锦水川已经收割完毕、光秃秃的田埂上。 “这么多粮食,哈哈!别说六万人,再有六万我也养得活,哈哈!”缺粮缺怕了的县令大人魔怔了一般。 沈瑜打着哈气,“是,是,你最厉害。” 齐康也不在意沈瑜的敷衍,仍就自顾自的说,“小麦还得有俩月收获吧,小麦的亩数可比水稻多,你说小麦亩产几担?” 沈瑜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五担到十担吧,具体要看实际情况,土地伺候的好产量自然也高一些。” “哈哈,粮库终于可以填满了,百姓可以吃饱了,我来锦江的愿望,没用一年就实现了。不行!还得继续垦荒,等有吃不完的粮食,看谁还敢说锦江穷,说我没眼光,是他们目光短浅才对!” 齐康兴奋过了头,这样下去一宿甭想睡,为了能早点回去睡觉,沈瑜不得不给他泼点冷水。 “县令大人,您欠我的三万两啥时候还啊?” 齐康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胸有成竹道:“放心,明天我就派人去各村收村民欠下的稻种……” “稻种只不过几千担,您差不多需要卖五万担的稻谷才能凑齐三万两白银。”沈瑜不得不提醒得意忘形,脑子不好使的县令大人。 除了稻种,剩下的几万担都让他以赈灾的名义拿来救济灾民了,难道让齐康跟灾民讨要吃进肚子里的稻谷? 小麦还没有收,难民们开垦的田都种的小麦,收获前,都还需要齐康救济。 经沈瑜这么一提醒,齐康终于意识到,难民们在小麦收获前,还需要一部分粮食。 齐康讪讪道,“小鱼儿,要不,你再卖我点稻谷?” 月色下,齐康看向沈瑜的眼神有些飘忽,他心虚。 沈瑜看他,半晌无语。 “你放心,我保证如数还你,等以后县衙收了赋,除了要上缴朝廷和维持县衙日常开销,余钱都给你。”齐康给人打包票。 “你这清水衙门,一年能有多少余钱?你是想三万两,分十年还清?”沈瑜再次泼冷水。 “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大不了,以后我用我的俸银还你。”齐康终于老实了。 “齐康!你把俸银都还我,三万两估计你得还小半辈子吧。还有,你都还我,你拿什么养家?” 齐康诺诺地小声说:“那不是还有你呢嘛!能者多劳!” 吃软饭?不过就凭这张脸这口饭吃得,沈瑜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哼哼,不能赚钱养家,要你何用?走了,回家睡觉。” 几盆冷水兜头泼下,齐康终于乖乖跟沈瑜回了家。 “哎,男人没银子,会被瞧不起。”齐康躺在啵啵床上喟叹一声沉沉睡去。 一个多月后,小麦也获得丰收。 少数人,觉得种小麦不踏实,偷偷换了种子种粟,结果粟米遇低温颗粒无收,这些人都后悔的捶胸顿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锦江县二季种植获得巨大成功,消息传到京城,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第62章 三合一 不能赚钱养家已经很没面子了,…… “好、好、好啊!” 大周皇帝手里拿着锦江县递上来的折子, 连说几个好字。 下面的大臣窃窃私语,皆是不敢相信,亩产十五但?还能种两季?怎么可能, 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这齐家小公子也忒胆大, 这等谎话也敢说,还敢拿到皇帝面前说,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哦。 想到那个让自家姑娘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齐小公子, 某些人心里顿时舒坦了, 肚子里的酸水好像也没那么烧心了。 看宰相齐同敬的眼神很是怜悯,那意思分明在说,相爷啊!你看你都把儿子惯成什么样了, 看看,惹祸了吧, 惹大祸了吧! 长得好有什么用?京城第一公子又怎样?还不是骄傲自大, 自己都快把自己作死了。 人世无常啊!他们再也用不羡慕嫉妒齐同敬那个风光霁月、俊美无涛, 常常被自家媳妇女儿挂在嘴边的儿子了。 “皇上,亩产十五担简直是无稽之谈,古今中外就没听说过有稻谷亩产量超过五担的地方。” “这等欺君之罪, 还望皇上严惩,以儆效尤!” …… 不止文官,文武也加入了讨伐齐康的队伍之中。 齐同敬则是不慌不忙, 老神在在地看众臣百态。 阳平侯在一旁琢磨, 去年秋他儿子亲自去收割的稻谷,在干旱严重的情况下, 水稻竟也达到了亩产七八担,如今十五担也未必不可能,尚元稹不会拿这种事跟他开玩笑。 “没听过, 不等于没有,如今亩产十五担出现在大周,是百姓之福、皇上之福,说明我大周得上天庇佑,预示大周兴旺发达、长盛不衰。” 此话一出,讨伐之声顿时小了。 众人没料到德高望重的阳平侯会站在齐康那一边,难道亩产真的有十五担?可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贫穷偏远的锦江呢? “齐相!你怎么看?”皇帝止住众人的喧哗,问齐同敬。 既然皇上问了,齐同敬也不好再装,他不辩驳不反击,而是拿出一个木盒子,把里面厚厚十沓信拿出来,呈给皇上阅览。 齐同敬故弄玄虚,众大臣迷惑,纷纷猜测那信里写些什么。 大周皇帝看完最上面的两封信后赞道:“妙啊!此法不但节省谷粒儿,还可控制种植时间,这个沈瑜真是个妙人!” 皇上叫人把看过的信拿给百官传阅,看完一封传下一封,十封信看完,吵闹的朝堂逐渐没了声音,看齐相的眼神又变了。 齐同敬仍是那副不慌不忙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儿子和爹一个德行,让那些素来与齐相不合的人恨得牙痒痒。 这些信是齐康写给他爹的,不是亲人之间的平安信,而是一封封水稻与小麦种植生长的记录笔记。 在二茬水稻种植之初,齐康就每半个月给他老爹写一封这样的信。把每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才会每封信都是厚厚的一沓。 当然,齐康把粮食产量提高的原因都归结到新式插秧法和农田深耕细作以及管理上,如此就不会有人探究沈瑜的秘密。 要不说齐康精呢,几个月前他就为自己留了后手。 这些信能够证明他推行二季种植绝非是妄自尊大、任意行事,关键时刻能救他性命。 他爹怎么说也是宰相,再有这些信,即使尝试失败他也能全身而退。 别看齐同敬这会儿一脸的骄傲,其实最初他也为儿子的胆大妄为恼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一封封来信,他的担心越来越少,尤其是最后两封,甚至可以说让他欢呼雀跃。 早在锦水川亩产七担时,他就知道,只是那时,因为旱灾缺粮齐康捂着粮不放,这件事也就没有上报。 那时他也只是认为是锦水川土地的原因,一块地高产说明不了问题,直到现在他是真真信了自己的儿子。 今天,他已经预料到那些人会怎样质疑齐康,他这个老父亲得为儿子争脸面。 齐康和沈瑜获得圣赞,大臣们立马转变风向,一改刚才否定加讨伐的态度。 “齐相生了个好儿子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亩产十五担,还是一个女子种出来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沈瑜?就是那个改装了水井水车的女子?不简单啊!” …… 十封农作物生长笔记,让朝堂百官相信了大半。但毕竟没人亲眼见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实地验证,最后皇帝决定派掌管农事的司农卿慕成禾亲自去锦江县一看究竟。 京都与锦江千里之隔,朝堂上争论不休时,锦江县已经开始了又一轮的水稻育苗。 今年时间充足,水稻育苗时间大大提前。沈瑜又花了大价钱在锦水川小河村地段盖了一片保温的草棚,专门用来培育稻苗。 而普通百姓家,稻田不多,需要育的苗也少,在自家屋里或仓房就可以完成。 等天气转暖就可以移栽稻苗,比以前撒种时间提前了一个月。 如此一来,第一季水稻的收割时间也将大大提前,那么今年的第二季水稻就完全可以在气温变冷之前收割。 锦水川稻谷高产的消息一经传出,来买稻种的人越来越多。 不只是锦江县,周边各县地主豪绅都派人给沈瑜送来重礼,要购买锦水川的稻种和种植方法。 要不是有齐康挡在前面,沈瑜家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提高粮食产量,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沈瑜没想过藏私,她与齐康商议后决定,把锦水川的稻谷都作为种子卖出。 至于技术,编纂成册附赠给买稻种的人。他们也可以随时来学习,反正现在锦江县应该没有不会种水稻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由齐康出面,沈瑜除了拿银子半点不插手,她只想做个逍遥小地主,过平稳安静的日子。 至此,以锦江县为中心,二季水稻和冬小麦被大范围种植,粟的面积却大大减少。 不难想象,不久的将来,百姓将不在以粟米为主食。 寻常百姓也能和达官贵人一样吃上大米白面。 大司农慕成禾耽搁了几天才出发,等他到锦江时,水稻已经开始插秧了。到锦江县境内,慕成禾走走停停,见有人插秧,他就好奇地上去看看。 慕成禾蹲在田埂上,看老农把一棵一棵幼苗栽得整整齐齐,忍不住问:“这插秧法也是齐县令传授的法子?” 老伯直起身,轻轻捶了捶后背,老人虽然疲惫,但脸上的喜色却是掩饰不住。 “是啊,托了县令大人和沈瑜姑娘的福,插秧法能让水稻产量翻几倍。交了税后,还剩下不少粮食,卖了银子再买粟米一家人一年都吃不完,可不像以前一年有大半年肚子空荡荡没有几粒米。” 老伯的儿子看慕成禾的穿着,“先生不像本地人,也是去锦水川买稻种的吧。锦水川那可是神地啊,我们的种子都是从那里买来的,米好吃、产量更高,外地人都抢着买,您还是快些去吧,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这么抢手?”慕成禾惊讶。 “附近知道消息的,凡是种水稻的都来买锦水川的稻种,那队伍都排到南城门了。” 慕成禾半信半疑,等到了锦江县城,排队抢购粮种的场面,着实让他惊了一把。 等他见到沈瑜本人时,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姑娘,也没有特别之处,怎么就有那么大本事,自己摸索出来一套种植技术。 慕成禾每天拿个小本子,去锦水川蹲着,开始,长工们知道他是朝廷大官儿,见着他都跟耗子见猫似的战战兢兢不敢靠前,问他们话也说得磕磕巴巴。 相处久了,觉得这个老头没有官架子,问的问题也都是关于水稻种植,这才让大家放下戒心。 半月,足够慕成禾把水稻种植新法搞清楚。 但是这个大司农却赖着不肯走,大有等到二季水稻收获再回去的意思,还是皇帝派人三番五次召他,才把人叫回去。 慕成禾回去后,朝堂之上又是一场震动。 不久后,齐康和沈瑜接到了圣旨。 沈瑜被封为“康乐侯!” 齐康连升三品,正四品比知府还大半级。但,鉴于锦江县的重要性,齐康还得在这待到任期满才能调任。 锦水川剩下的稻谷一点没剩全被皇帝运走了,运粮的居然是尚元稹。 再次见到沈瑜,尚元稹第一句话竟是:“如今,你我门当户对,可有改变主意?” 不等沈瑜开口,尚元稹又说:“等我送粮回来再去府上!” 沈瑜想说,世子您何必这么执着,重点不是门当户对啊!但尚元稹转身快速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帅气的背影。 哎,以前总以为女孩子被那么多人围绕、追求是件很幸福的事。 但换做是她自己,却觉得有些苦恼和困扰,被不喜欢的人喜欢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等人都走了,沈瑜看了一下院子里的御赐之物,金元宝十个,绫罗绸缎数匹,还有其他物品,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康乐侯”享有朝廷一等侯爵俸禄,既无官职也无兵权,其实就是一个高贵的名誉闲职。 尽管如此,沈瑜也很震惊,皇帝御赐啊,多么高大上。 刘氏手往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轻轻摸一摸那光滑耀眼的绸缎。 “这怕是皇宫里娘娘穿的,瞧这颜色,这手感,我就没见过有人穿这么好的料子。二丫,娘真是有福气,托了你的福,我这辈子该见的都见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 “女子封侯,大周恐怕都是头一份呢,这是何等的荣耀,二丫,姐姐真替你高兴。”沈草一改往日的沉稳,兴奋的像个孩子。 刘氏竟然抹起泪儿来,“二丫出息,我们家也出头了,明儿去给你爹上坟,让他在那边也高兴高兴。” 说了会儿话后,东西都交给刘氏和沈草安置,沈瑜去隔壁县衙找齐康,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怎么就被封了侯?” 这不太合常理啊,御赐官职不都是要进京面圣吗?到她这怎地就这么简单?让她感觉不真实。 齐康看面前的人一脸不解,“不让你进京面圣,是因为现下正是水稻生长的关键时期,所以圣上开恩,就把那些过程给免了。” 沈瑜又问:“大周侯爵很多吗?封侯很容易?” 她一个女子不从仕没背景,即便种田有功绩也不足以被封一等侯爵之位吧,难道是齐康从中推波助澜? 齐康轻笑,“你知道你的功劳有多大吗?皇上打算从明年开始大力推广两季种植,这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 “粮食增多了,百姓不饿肚子。”沈瑜脱口而出。 齐康轻笑出来,“你这人种田头头是道,但好像对大周并不十分了解。大周普通百姓一年中就没有多少人是能吃饱饭。忙时,多吃点米,闲时,只是喝没有几粒米的粥。粮食增多不只是让人们不饿肚子,也会让国力增强,不让别国欺负,这甚至是关乎千秋万代的事情,到你嘴里却是轻飘飘的不饿肚子。” “好吧,怪我不懂朝政,我只想到吃饱穿暖不饿肚子就够了。” 她的初衷是让自己吃饱饭,让家人不饿肚子,小富即安。后来,因为想帮齐康,再后来因为亲眼所见难民惨象,她才冒险让齐康推行二季种植。 如果能做到让天下人不饿肚子,也算是重活一世的功德吧,沈瑜想。至于其他不是她该考虑的,什么国力、国家之争,她一概不懂。 她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没有实权的侯爵而已,好处大概就是见官不用下跪。 沈瑜突然想到,“哎?我是不是比你官大啊?你见我要不要行礼啊?”虚名也是名,也不是谁都能得到地。 齐康:“……”不能赚钱养家已经很没面子了,现在连官职都比她低,怎么办? ﹎﹎ 京城宰相府内。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坚决不能让康儿和那个康乐侯在一起。”宰相夫人看着齐同敬和自己的大儿子。 “娘,我也没办法,弟弟远在锦江,我又不能把他抓回来,皇上让他待到县令任期满,我能有什么办法。”齐康的大哥齐镇对她娘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夫人呐,你就别操心了,人家姑娘好歹也是一品侯爵,配得上你儿子。再说康儿什么德性,你不知?凡常女子他看得上?那沈瑜能凭一己之力获得封赏,必定有过人之处,康儿想做的事你能挡得住?再者说,齐天信中不也说了那位沈瑜确实与众不同,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宰相苦口婆心的劝自家夫人。 儿子对沈瑜字字都是赞赏之词,他这个做爹的看得出来,仙君一样的儿子动了凡心。 “康乐侯怎么了,那就是个乡下丫头,我儿子那是京城第一的公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娶一个乡下丫头像话吗?你们是想让康儿被人耻笑吗?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能获封康乐侯还不是你和康儿推波助澜,反正我是不会让康儿娶一个村姑,你们不管,我管!” 远在锦江、窝在家里数银子的沈瑜还不知道她即将面临未来婆婆的百般阻挠。 锦水川的稻谷都是以种子的价格卖出,价格自然不低。沈瑜赚了十几万银子,于是她给沈草的嫁妆增加到五万两。 只是沈草的婚事八字没一撇。 有一些人来提亲,没等沈瑜拒绝,刘氏先不同意。 卖猪肉的小儿子,卖包子的大侄子。按刘氏的话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配不上她姑娘,如今市井小贩已经入不了刘氏的眼。 沈草倒是看得开,“我不着急。”现在每天过着大小姐一样的生活,她都舍不得嫁人了。 “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沈瑜问沈草,沈草则是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清楚。” “总要有一个标准,有合适的人,相处一下才好。”沈瑜不赞同盲婚哑嫁,两人多少了解一下,有感情基础才能生活在一起。 “只要人好配得上你姐就行,我跟你爹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也过了这些年还生了你们三个。” 哪家姑娘敢和男人相处,也就是她家二丫不惧流言蜚语,谁敢当面说她敢一巴掌抽过去。 “娘,您要不要再找一个?”沈瑜突然问。 “啊?”刘氏一愣,等反应过来后臊得满脸通红,瞪沈瑜,“有你跟自己娘这么说话的吗?也不怕你爹半夜爬出来找你算账。” 沈瑜心想,他骨头估计都快烂没了,想找我也没辙。 “娘,您才过三十,这么年轻,再找一个不为过,我爹也会理解的。我说真的娘,我给您一笔嫁妆,您有银子傍身,在加上您女儿的爵位,可没人敢小瞧了您。给您找一个老伴儿怎么样?” “快别说了。”刘氏羞得回了屋。 沈草问:“二丫,你说笑的?还是要娘再嫁?” “我是觉得娘一个人太苦了,有个人陪着可能会比较好,如果她有这个想法我是支持的。”三十岁守寡,后半辈子还有好长时间呢,寡妇不好过,何必苦了自己。 沈瑜一边给沈草物色如意郎君,一边做刘氏的思想工作,势必要给她娘找第二春。 时间久了,说的多了,刘氏对再嫁也没那么抗拒,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 ﹎﹎ 这天上午,沈瑜躺在摇摇椅上望天,沈星和小花从外面跑回来。 “姐、姐,不好了!”还没见着沈星的人,却先听到了她咋咋呼呼的喊声。 小孩子就会大惊小怪,沈瑜想。 沈星跑到沈瑜跟前,“姐,漂亮哥哥的未婚妻来啦!” “啥?”沈瑜想从躺椅上站起来,结果起身时不知怎地出溜一下,坐到了地上。 她是不是幻听了?齐康的未婚妻?齐康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她怎么不知道? 沈草见沈瑜脸色不好,拉过沈星,“星星,把话说清楚,什么未婚妻,县令怎么会有未婚妻呢?” “那个女人说自己是县令的未婚妻,我亲耳听到的,不信你问花花嘛。” 小花在一旁补充,“我和星星在门口玩,一辆轿子抬到县衙,然后里面出来一个姑娘说是县令的未婚妻,然后她们就被请进县衙了。” “她自己说的是县令的未婚妻?”沈瑜问。 “嗯、嗯。”沈星和小花齐点头。 沈草:“你先别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别瞎想,说不定弄错了。” “就是弄错了,县令不是那样的人。”刘氏也在一旁安慰。 她们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着实没底。齐康那样的人别说有未婚妻,就是有十个八个小妾都不奇怪。 过了最初的震惊,沈瑜也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她的家底齐康一清二楚,但齐康的家世她一概不知。齐康没有主动说过,她也没有问过。 齐康是京城人,他在京城有未婚妻也并不是难理解的事。 但若是真的有未婚妻,齐康故意瞒着她,沈瑜眯着眼睛,是抽他满脸花好呢?还是打断他第三条腿好呢? 沈星看她姐半天不说话,猜测她姐一定是被打击到了,转身噔噔跑出去。 ﹎ 隔壁,齐康也被昭荷郡主的突然到来吓一跳,他压下心中疑惑,“不知郡主来锦江何事?”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听齐夫人说,你在这里吃了很多苦,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疼惜自己呢,我会心疼的。”昭荷郡主一边说一边用手去碰齐康。 齐康礼貌地往后退了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郡主旅途劳累,我这就去安排您休息。” 不等昭荷郡主开口,齐康快步走出客厅,出来后他小声问齐天:“她怎么来了?” “好像是夫人……” “我娘?”随后,齐康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远离京城还是没能躲过她娘吗? 齐天支支吾吾,“刚才在门外昭荷郡主说自己是公子您的未婚妻!” 齐康:“……”完蛋了,他娘真会坑儿子,“你去安排郡主,我还有事。” “公子,公子……”齐天的连声呼唤也没把齐康喊回来。 齐天有些心虚,只是夫人的吩咐他不能不听。 齐康小跑着来到隔壁,见沈瑜好好的躺在摇椅上晃悠,再看看人脸,好像没有生气。 他走过去蹲在一旁,沈草很有眼色地给齐康搬过去一把椅子后回了房间。 沈瑜撩了一下眼皮,“不陪你未婚妻,跑我这来干嘛?” 齐康赔笑,“误会,她不是我未婚妻,我根本就没定亲……”,他把他娘隔三差五给他介绍姑娘的事说与沈瑜听。 他娘的姑娘资源里,这个昭荷郡主比较难缠,关键是他娘也满意昭荷。 这么一听,沈瑜觉得齐康他娘似乎不是善茬,如果以后在一起,她受气怎么办?总不能三天两头的撕婆婆吧。 “她还是郡主?齐康,一个郡主追你到千里之外,魅力不小啊,你要不要从了?”沈瑜冷笑。 “不、不,我心里只有你,别说是郡主,就是公主我也不稀罕,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你要相信我啊!”齐康慌了,特狗腿地给沈瑜扇扇子。 “人家可是豪门贵女,娶了郡主你少奋斗二十年。”沈瑜想想觉得不对,郡主的爹是王爷,王爷的女婿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瞬间飞上枝头,躺赢啊。 不是只有嫁人才能改变地位,男人娶妻一样可以更换门楣,“我只不过是一个村姑,跟你那郡主可没法比,谁轻谁重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你在我心里重比千金,小鱼儿,你别急着生气,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人送走啊,咱俩要一致对外,千万不能离了心,否则就中了我娘的奸计。” 沈瑜:“……”有这么说自己母亲的嘛,“是你亲母?不是后娘?” 齐康嗤笑,“若是后娘倒省事了,敢这么折腾我,后娘早换人了。” 好吧,你行!亲爹的主你都能做。 其实沈瑜也不是真的生气,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她只信齐康,齐康说不是那就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最起码的。 “齐康,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你娘为什么能跟郡主说上话?”如今也没什么不好问的了。 齐康摸摸鼻子,“我爹是齐同敬!” 沈瑜问:“齐同敬是谁?”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齐同敬是当朝宰相!”东卧房突然传来刘氏的声音。 沈瑜:“……” 齐康:“……” 沈草和刘氏不放心就偷偷在卧房里贴着窗户听墙角,其实刘氏也不知道齐同敬是谁,但沈草知道。 沈瑜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哦,我不关心朝堂之事。”所以不知当朝宰相姓甚名谁很正常。 齐康美眸一笑,“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 “你是宰相之子,她是亲王之女,门当户对,真的不考虑?” 齐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碍于屋里有人听墙角,他压低声音,“要考虑,我就不会离开京城了,来这儿第一天就遇见了你,所以你才是我天定的娘子,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几句话说得沈瑜心里舒坦了,好话谁都爱听,她站起身来,“走,我去会会她!”敢和她抢人。 郡主怎么了,她还康乐侯呢,靠自己挣来的,不比她郡主地位低。 两人前脚走,刘氏和沈草就从屋出来。 刘氏一拍大腿,“我的妈呀,齐康居然是宰相的儿子,二丫招惹的都是什么人啊。” 前头是世子,现在又是宰相之子,刘氏破天荒地觉得二女儿是不是投胎错了人家。 沈瑜迈出大门,与跑回来的沈星撞个满怀,沈瑜把她扶住,“小心点别摔了。” 沈星看看她姐,再看看齐康,一脸狐疑地看他们走进县衙,她再噔噔跑进院子。“娘,我见到那个郡主啦,好凶,她还打听我二姐。” “打听二丫?” 小卧底沈星点头,“嗯,大娘和杏儿姐姐都不肯说,那个郡主就乱发脾气,让她们跪着。” “人家郡主都找上门来了,草啊,那个郡主为难你妹妹可咋办?”刘氏有些慌了神。 “娘,您忘了,二丫现在可是康乐侯,皇上御赐!”沈草相信她二妹不会吃亏。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对啊,她女儿如今也是有爵位的人,还是因功获封,不比那郡主地位低,刘氏顿时有了底气。 再说昭荷郡主,左等右等齐康不来,再出来县衙哪还有齐康的影子,齐天说他突然有事出去了。 昭荷郡主心里这个气,她大老远跑来看他,他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定是去看那康乐侯去了。 她想问沈瑜住哪儿,这些人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支支吾吾不说话,一句有用的没问出来。 “一群废物,沈瑜住哪儿都不知道,齐公子养你们何用?白白浪费银子。” “是谁找本侯?”一道声音响起。 昭荷郡主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她住乡下吗?难道这些人合伙糊弄她? 郡主美眸一怒,看向地上几人的眼神含着怒意。杏儿和厨房大娘跪趴在地上,两股战战。 听见沈瑜的声音俱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替沈瑜担心。 这个昭荷郡主不是善茬儿,哪像沈瑜,即便贵为一品侯爵,见她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曾让他们跪过。 沈瑜四平八稳地迈步进后院,见大树下往常齐康坐的位置端坐一女子。看模样二十左右岁,一身水粉抹胸纱裙,放在桌上的一双莹白玉手,修长精致。 皮肤白的泛着晶莹光泽,樱唇娇艳,看样子是刚刚化妆没多久,看来见齐康前特意打扮过了,这郡主对齐康还真是用心啊。 不得不承认郡主是位大美人,沈瑜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自己的棉布裙,跟人家郡主的金丝绸缎一比,档次妥妥的被比下去了。 等会儿回去就让她娘给她把御赐的绫罗绸缎做了,沈瑜在心里暗想。 沈瑜眼中的郡主是位美人,昭荷郡主眼中的沈瑜无疑就是一个土包子。 高下立显,来前还有些忐忑的昭荷,这会儿彻底放了心,还以为是什么天香国色的样貌,就这长相给她做丫鬟都不配,昭荷郡主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郡主挑衅的表情,沈瑜尽收眼底。 她也不生气,如果与这种不经世事的深宅小姐一般见识,那她也就白活了。 “郡主,不知这几位犯了什么错?您让她们跪着。” 昭荷郡主冷哼,“犯错?跪本郡主需要犯错?你见了本郡主为何不跪?” 沈瑜微微一笑,“我乃皇上御赐的康乐侯,上至亲王下至黎民都可不跪,跪你?你受得起吗?”沈瑜悠哉地走到一旁坐下。 树下的圆桌子是圆的,齐康喜欢在树下看书、吃饭,沈瑜来就坐在他对面。 沈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杏儿、厨房大娘、小厮以及几名衙役。 “本侯口渴,杏儿去给本侯倒杯茶水,这都快到晌午了,大娘您怎么还在这?郡主舟车劳顿,耽误了午饭你担待得起吗?徐班头,本侯来时见有人当街打架,却迟迟不见衙役到场,你们是想让百姓说齐大人治下不严吗?还要你们几个,县衙门口都脏成什么样了,你们却在这里躲懒,是想让县令大人丢脸吗?还不快起打扫!”沈瑜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几人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 “不许动,我没让你们起,我看谁敢起来!”郡主把桌子一拍。 已经抬起一条腿的几人又跪了回去。心里暗暗叫苦,这位郡主要真是县令夫人,今后他们有得受了。 沈瑜也把桌子一拍,“你敢质疑本侯的决定?本侯是皇上亲封一等侯,亲王见我都要礼让三分,你这个承祖荫的郡主敢对我不敬?” 康乐侯这个名头,没有实权,好像也只能用来唬人、欺负人用,别说拍桌子心里还挺爽,她今天也过把官瘾。 哪知昭荷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白了沈瑜一下,“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好吧,已经证实了她这个康乐侯真的只是名誉,连个郡主都没唬住。本想仗势欺人,结果这人背景太强没欺住不说,还被她翻了白眼。 沈瑜也不气馁,“哎呀,康哥哥最见不得人散漫,也不喜欢仗势欺人,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沈瑜拄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对面的郡主,昭荷郡主一听说齐康会生气,有些紧张小脸微红,拿眼睛瞪沈瑜。 她冲自己的贴身丫鬟点点头,芍药会意,叉着腰对地上的人说,“还不去干活,要是让齐公子不高兴,有你们好看!” “康乐侯,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过徒有个虚名罢了。” “即便是虚名,也是我靠自己本事挣来的,难道郡主是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 “你不要岔开话题拿皇帝大伯来压我,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吆喝,居然是皇帝的侄儿女,这不太好办啊,要是得罪了郡主,不会被砍头吧。 话说齐康躲哪儿去了,进院子前还跟在她后头来着。 要问齐公子在哪儿,此时正在院外听墙角呢。 齐康怕昭荷郡主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扑,以前他能溜,但现在他是一县之主,能往哪儿溜。 就交给你了,小鱼儿,你可千万要让她知难而退,齐康在心里默默给沈瑜加油。 沈瑜喝一口杏儿送上来的茶,“麻雀是变不了凤凰,但凤凰也成不了麻雀,再说我这只麻雀也没想着变凤凰,因为有人就是喜欢灰不溜秋的小麻雀,凤凰再美康哥哥也看不上,您说是不是,郡主?” “沈瑜,你不要得意,我来了,就不会让你靠近齐哥哥!”昭荷像只炸了毛的猫。 “唉吆,这就要看康哥哥怎么选了,康哥哥说过就喜欢我这种不拘小节、深明大义,又能干又会赚钱的女孩子。” “不拘小节?我看你是粗鄙浅陋、没有教养,能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乡下丫头,我的陪嫁几辈子都花不完!” “陪嫁还不是你爹娘给的,又不是你自己赚的,可是康哥哥喜欢自己会赚钱的姑娘啊!” …… 她俩在院内,一个齐哥哥,一个康哥哥,把墙外的齐康、齐天和几名衙役听的直起鸡皮疙瘩。 “没看出来啊,沈姑娘平时与咱们说话和和气气,这怼起人来也不一般。”徐班头压低声音说。 “哼,怼人算什么,你们是没见过她拿斧头砍人,那才叫不一般。”齐康蹲的腿有些麻,干脆坐到地上。 徐班头和几名衙役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们县令,难道大人喜欢暴力款的?美貌高贵的郡主看不上,原来是性格不对啊。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说,小鱼儿发起飙来,你都未必打得过。”齐康冲徐班头说。 沈瑜把昭荷郡主气得冒烟,齐康不但不觉得过分,反倒觉得有趣。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与女子一般见识,但总被她纠缠烦不胜烦。 女人的事就该交给女人来解决!但能与郡主针锋相对的也一定不是一般女子。 记得初见这人时,她就没有寻常女子的怯懦娇羞,被欺负了不是哭天抹泪,逆来顺受,而是抡起胳膊打回去。 她并不冲动莽撞,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额,目前好像还没有她打不过的人。 认识沈瑜这么久似乎没见过她吃亏,这一点跟他很像。 女子有千百种姿态,他喜欢沈瑜的不娇柔不造作,喜欢她的不一样。 院里,两个女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齐天忍不住提醒,“大人,她们不会打起来吧?那位再怎样也是郡主!” “不会,她有分寸!”齐康笃定。 院墙内。 “我是不会放弃齐哥哥的!你最好死心,离我齐哥哥远点。”昭荷宣告主权。 “哦?那看你本事了!”沈瑜也不示弱。 侍女芍药见自家郡主没占到风头,她站出来,用手指着沈瑜厉声道:“康乐侯,郡主什么身份,你敢和郡主这般说话?” “敢指本侯,你这胳膊就别要了。”沈瑜抓过芍药的手臂一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芍药的胳膊耷拉下来。 第63章 分外眼红 “你什么身份,敢和本侯这般…… “你什么身份, 敢和本侯这般说话?”沈瑜突然变得满身戾气。 仗势欺人谁都会,动不了郡主,还打不了一个丫鬟? “你、你……”昭荷郡主见沈瑜竟然动手, 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平时与她打交道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对她都是百般奉承巴结,昭荷郡主哪见过这样的, 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 身边只带了侍女芍药和一名跑腿小厮, 连来时的马车娇子都是花银子请的。 她想发脾气叫人教训沈瑜,可身边连可用的人都没有,昭荷郡主都快气成河豚了。 “郡主该好好管管身边的人, 我这人大度,不与人一般见识, 顶多是卸了她一只胳膊以示惩戒, 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若再敢对我不敬,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沈瑜没理地上惨叫的侍女,往外走时与正要进门的齐康碰个正着。 沈瑜皱眉, “你刚去哪儿了?” “有事走开一会儿。”齐康有些心虚。 沈瑜没多想,她小声问,“我得罪了郡主, 不会有事儿吧?” “放心, 不会有事,即便有事儿也有我兜着!” 见齐康这么笃定, 沈瑜放了心,她在心里琢磨,如此暴风雨还可以再猛烈些。 沈瑜刚要转身再怼怼目中无人的郡主, 结果被飞扑过来的昭荷推了一个趔趄。 一个没注意,沈瑜往后倒仰,要不是齐康及时扶住她,估计她得摔个仰面朝天。 齐康手臂环住沈瑜,沈瑜半躺在齐康臂弯,这姿势刺激到了昭荷郡主。 沈瑜还没站稳,昭荷伸手扯过齐康扶着沈瑜的手臂,“齐哥哥,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声音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与刚刚真是判若两人。 沈瑜鸡皮疙瘩掉一地,人前白莲花,人后黑心莲。 郡主想去拽齐康,齐康一退再退,郡主步步紧逼。齐康无法,绕着沈瑜躲郡主,郡主紧追不舍,沈瑜被他俩转得头晕。 “停!”沈瑜伸双臂把昭荷郡主拦住,把齐康护在身后。 “郡主啊,虽然我出身低微,没什么教养,人也粗鄙,但我娘从小就教育我男女有别,女子要懂矜持、知廉耻,见着男人就往上扑,着实有失女德,您说是不是,尊贵的郡主?” 沈瑜的这番话把昭荷郡主臊得脸红,在京城谁敢与她这么说话?这个沈瑜嘴巴怎么这么毒。 昭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娇滴滴又委屈地喊了声:“齐哥哥!康乐侯她不分青红皂白伤我侍女,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齐哥哥!” “郡主慎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比郡主您还小半岁,您叫我哥哥实在不妥!” 昭荷顿时僵住,齐康的话像是一把小刀噗噗地往她心脏上扎,这次她是真的哭了。 “噗!”沈瑜没忍住笑出声来。昭荷郡主低头抹泪还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齐康对沈瑜微微一躬身,“郡主侍女有得罪的地方,我代她向您道歉,还望康乐侯看在本县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 这可是齐康自沈瑜封侯之后,第一次对她弯腰行礼。齐康做出了态度,昭荷郡主再怎么气,也不好在心上人面前与沈瑜针锋相对。 “还请康乐侯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芍药一般见识。”昭荷郡主不情不愿地说,声音比蚊子还小。 “好吧,看在齐公子的面子上,我便不计较了。”手一端,咔吧一声,沈瑜把芍药的胳膊接上,脱臼而已。 沈瑜拍拍手,“好了!” 芍药疼得满头是汗,试探着动动手臂确定能动了,站起身躲到郡主身后,哪有还刚才的嚣张。 “郡主休息一下,饭菜很快送来,我是外男不方便作陪,望郡主谅解,有什么需要和杏儿说便是!”说完,齐康给沈瑜一个眼色,俩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在身后几欲开口的昭荷,攥紧手指恨恨地看两人的背影。 走出一段后,沈瑜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里,脸色难看的昭荷郡主,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她感叹:“这等美人你都不要?” 齐公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眼前人,“再美的人在我眼里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哦?你是说她比我美?”沈瑜抱着胳膊,语气不善。 “不、不,小鱼儿最美,谁都比不上。”齐康求生欲极强。 “呵,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人家可是要貌有貌,还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陪嫁啊,我都好羡慕!” 无论什么年代,有爹可拼都是人生赢家,可惜她两辈子都没这个命。 “不用羡慕别人,,我的小鱼儿万里挑一,该是别人羡慕你才对。最重要的是你齐哥哥我就喜欢独立自主、能自己赚钱养家的麻雀姑娘!”齐康揶揄地笑了下,冲沈瑜挤了一下眼睛。 沈瑜:“?”这家伙刚才在门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再想到刚才自己的话也挺不要脸的,沈瑜觉得脸有些烧。 “你不会因为她比你大半岁才不干的吧?女大三还抱金砖呢,大半岁算什么?” 沈瑜想起刚刚让昭荷郡主尴尬的那句戳心窝子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人家姑娘就是想叫他“小哥哥!”跟年龄无关。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齐康斜了一眼沈瑜。 “我看郡主是有备而来,不会轻易离开,她身份摆在那呢又是个女孩儿,我做的不能太过分,在县衙估计她得天天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短暂的交汇,沈瑜看得出来齐康确实不待见昭荷郡主,躲都来不及,但昭荷却对齐康情根深种。 “已经派人给她家送信了,最快三五天,王府会派人来接她。这几天你就呆在县衙吧,我实在应付不来。”齐康叹气道。 “行吧,郡主身边没有前呼后拥的人也就是只纸老虎,我倒是不怕她,就是她爹是亲王哎,你爹有人家厉害吗?” “这个不用担心,燕亲王与我父亲交好,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这等小事难为我。很久以前我就跟燕亲王说过,我对郡主无意,他老人家是知道的。只是昭荷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做事没个轻重……” “好吧!既然燕亲王人品有保障,我就放心了。” 沈瑜与齐康两人在前院吃饭,昭荷郡主和丫鬟以及小厮在后院。 齐康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来见她,气得昭荷想推桌子,被芍药给拦住了,“郡主,这不是在咱们王府,您消消气忍一忍,别忘了您是来干嘛的。” “好,我忍,我一定要把那个乡下丫头撵走,齐康是我的。” 前院,齐康等人在为郡主的住处为难。 住县衙,他就别想消停了,昭荷郡主百分之百时时刻刻粘着他。 “要不安排在客栈?”齐天也很为难。 在京城这个昭荷郡主就追着他家公子,他家公子烦不胜烦,见着人跑得飞快。 如今距离这么近,公子又是主人,想跑也跑不了。 齐康摇摇头,“不妥。”王爷要知道他把郡主扔到客栈,心里肯定不舒服。 沈瑜一琢磨,也觉得不能让这个郡主住在县衙,万一半夜爬齐康的床怎么办? 虽然这个郡主未必是那种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保不准郡主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孤注一掷,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这可是得到齐康最简单高效的办法了。 沈瑜越想越觉得害怕,绝对不能让郡主住在齐康隔壁。 “让她们住我家吧,后院给她们住,只要不烧房子随她折腾。”沈瑜觉得还是把人放到眼皮底下比较安全。 “县衙有空房,郡主不会同意。”齐天问。 齐康眼珠子一转,“天儿,你去……”,齐天点点头出去了。 晚上,沈瑜主动向郡主提出,“县衙都是男人,郡主住这里着实不便,我家地方大,郡主就去我家住吧。” “哼,住你那里?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住在那个什么什么村吧,茅草房,竟然让本郡主住那样的屋子?”昭荷不屑,她才不要住乡下。 “茅草房怎么了,我一个一等侯爵都能住,你怎么就不能住了?这么身娇体弱你跑这穷乡僻壤的地儿来干嘛?折腾人玩啊?”沈瑜回怼。 “不要,我就要住这里,县衙这么大,那么多空房间。” 齐康说:“那些房间放着粮食,一时间也收拾不出来,还请郡主见谅!” 昭荷郡主还不信,自己推开门看见满屋子的麻袋傻眼了。 沈瑜努努嘴,用眼神问齐康:那些空房啥时候装粮食了? 齐康撇撇齐天,挑挑眉,用动作告诉他:就刚才! 昭荷郡主一转身正看见俩人眉来眼去,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火,但一想自己不能惹齐康厌烦,于是又可怜兮兮地说:“齐公子,你就不能给我收拾出一间吗?丫鬟婆子的房间就行,我不挑的。” “郡主有所不知,杏儿和厨房大娘晚上都回自家住,我这县衙晚上不留女子,都是男人,一群粗人冲撞了郡主着实不好,我看还是听康乐侯的,你们同为女子也方便,还请郡主海涵。” 齐康走哪,哪儿的女人就两眼放光,来锦江县衙的第一天,这里十来个年轻丫鬟对她含羞带怯的抛媚眼。 他不想每天都看见有人觊觎自己的美色,第二天就把县衙年轻丫鬟都打发了,只留了厨房大娘和年纪小有些呆的杏儿。 “那我住客栈!”昭荷郡主就是不想见到沈瑜。 沈瑜微微一笑,“抱歉,锦江庙小,全县没有一家上得了台面的客栈,我听说缘来客栈蟑螂老鼠满屋跑,郡主如果喜欢小动物,倒是可以考虑。” 第64章 好巧不巧 齐康伸手把傻姑娘的嘴巴捏上…… 客栈不能住, 齐康不留她,昭荷不得不跟沈瑜回家。 等出了大门见沈瑜继续走,昭荷皱着眉问:“怎么不坐娇子?” 沈瑜上前几步, 推开自家大门, “几步路坐什么娇子,郡主连这几步都走不动?” “你住这里?县衙隔壁?”昭荷郡主看看县衙, 再看看沈瑜家, 眼睛瞪得老大。 住这么近, 岂不是随时可以和齐康见面,怪不得她前脚刚到,沈瑜后脚就跟来了。 沈瑜耸耸肩, “郡主请吧,我这虽不是茅草屋, 但也比不了您家, 郡主凑合着住吧。” 昭荷鼻子都快气歪了, 该死,县衙里的人到底被这个沈瑜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向着她。 她还傻傻的以为沈瑜在乡下住茅草屋, 哪成想人家就住在齐康隔壁。 进客厅时,见刘氏坐在座位上,昭荷郡主借题发挥, “你这下人也太没规矩, 见本郡主这般无礼!” 沈瑜笑笑说:“郡主误会了,这几位是本侯的母亲、姐姐和妹妹, 康乐侯府没有下人,吃喝拉撒都是自己个动手,这可是圣祖皇帝提倡的俭以养德, 郡主可有意见?” 芍药悄悄拽了一下她家主子的袖子,昭荷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好太过分,“哼!本郡主累了,房间收拾好了吗?” “好了,郡主随我来。”沈瑜把两人带到后院。 决定让这俩人住她家,沈瑜就让沈草把后院收拾好,俩孩子的被褥搬到她们房间,把后院罩房留给主仆二人。 “二丫,你怎么还把郡主给招家里来了,一看就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刘氏小声说。 “我也不想啊,但是没办法,县衙不方便。这几天咱们将就一下,她们住后院,井水不犯河水,她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放心吧,有我在呢。” “好吧!”都已经住下了,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刘氏答应得很勉强。 次日清早,沈草把早饭给后院的两人端过去,因为盘子有些多一趟拿不过去,沈草就让沈星和小花一起。 平日早饭吃的清淡,今日刘氏怕慢待了郡主,特意起大早去了一趟菜市场。 熬得浓稠的米粥,配上几样小菜,外加肉馅饼、包子,这对刘氏她们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但昭荷郡主看后撇嘴,“就吃这个?这是人吃的吗?” 沈草还没说话,沈星先不干了,小丫头把端着的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 “你知道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吗?还有人几个月都吃不上肉,县令大人和二姐为了让那些人吃饱饭有多辛苦你知道吗?就你这种娇气包,漂亮哥哥怎么会喜欢你?哼!” 说完,沈星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模样真是很有沈瑜的风范。 昭荷郡主被沈星训斥得一愣,她想发火却生生忍住了。 沈草怕星星得罪郡主,忙弯腰行礼,“小孩子不懂事,请郡主不要跟我妹妹计较,郡主请用早饭,还要什么知会一声,我出去了。” 沈星气哼哼地走到前厅,往椅子上一坐。 沈瑜看小孩儿那模样,猜想那个招人烦的昭荷估摸着是没说好坏,“怎么了?气成这样。” “姐,你知道那个郡主有多可恶,她居然嫌弃娘做的饭菜是给猪吃的。哼,娘为了她特意买的肉,她居然不知好歹。” 沈草走进来,好笑的说道:“人家就说不是给人吃的,也没说是给猪吃的,星星不要瞎说。” “哼,不是给人吃的,不就是给猪吃的,意思一样。咱家灰灰菜和黑天天可没吃那么好。”沈星不同意沈草的说法,她已经读书认字了,懂什么叫言外之意。 “饿她两天保管跟黑天天抢饭吃!” “星星,别乱说。”刘氏止住沈星的胡说八道。 沈瑜不在意,“没事,她们听不到,星星别气了,她是郡主从小娇生惯养,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反正她就住几天,咱们就忍她几天好不好?乖,快吃吧!” “好香!”小花咬了一口肉饼,幸福地眯起眼睛。 沈星嗷呜一口,“香吧,我娘做的肉饼最好吃了,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嗯,嗯!”小花吃的顾不上回话。 她不明白这么好吃的肉饼,那个郡主为啥还要嫌弃。 昭荷郡主从后院出来,见沈瑜一家还在吃,她把头一扭,“哼!”雄赳赳地像只大公鸡似的走出院子。 刘氏悄悄地说,“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就是脖子有点歪!”怪不得县令看不上他。 从昨晚上进门开始,昭荷就没用正眼看过她们,刘氏以为是她脖子有毛病呢。 沈瑜“噗嗤!”一声笑出来,“娘您说得对!” 昭荷郡主早早地来到县衙找齐康,下人却告诉她,县令大人一大早就去了下面的难民村。 昭荷郡主撅着嘴气哼哼,“就知道难民,真不知道齐康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在京城做官,他偏要来这里吃苦,不来这儿就不会遇到那个沈瑜。” 郡主的小厮昨夜与县衙的仆役住在一起,从那些人口中套出一些话。“郡主,听说康乐侯还喜欢砍人呢。” 小厮把沈瑜的暴力过往讲与郡主听。 “这么粗暴的女人,齐康到底看上她什么?”昭荷听完后甚是惊讶。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沈瑜?昭荷郡主百思不得其解。 “郡主,康乐侯不好惹,要不咱回去吧。”芍药心有余悸,钻心疼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受。 “不行,沈瑜对齐康图谋不轨,我若离开,她与齐康在一起了怎么办?我就要在这里看着他们,齐康是我的!” 丫鬟小厮很想说,郡主您也对齐公子图谋不轨。 饭后沈瑜来到县衙,得知齐康不在,她也懒得应付郡主,又回了自家小院。 昭荷郡主左等右等,齐康不回,要去找人,被告知难民村有上百个,谁都不知道大人去的哪里,昭荷郡主只好在县衙等。 直到下午,齐康才回来,他没有回县衙,而是来到隔壁。 “你不会是为了躲避昭荷郡主而跑出去的吧?”沈瑜给他倒了一杯茶。 “也不全是,前几日下了大雨,我放心不下,正好就过去看看,怎么样?和郡主相处的可好?”齐康戏谑地看沈瑜。 沈瑜白了他一眼,“人家可没给我相处的机会,正眼巴巴地在县衙等着你呢,你不先回去看看?” 齐康摆摆手,“走时,我叮嘱过,我不在时好好招待郡主,饿不着她就行。我也挺累,你这有吃的吗?” “中午没吃饭?” “拿了百姓俩馒头,我跟天儿一人一个垫了垫肚子,这会儿真饿了。”齐康有气无力地摊在座椅上。 “等着,给你热饭去。” 不多时,黄焖鸡块、糖醋排骨、麻辣河鱼、小炒青菜和一盘子凉拌野菜摆上桌子。 “怎么这么快?”齐康坐到桌旁,看到菜感觉更饿了。 沈瑜给他盛饭,“还不是那个郡主,嫌弃我家饭菜不够档次,不是给人吃的。中午特意给她弄了这一桌,但人家不领情,在县衙就是不肯过来。这些都是分拨出来单独留着的,没人动过筷子,我去叫齐天。” 饥肠辘辘的两个大男人,狼吐虎咽地把一桌子菜吃光,齐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伯母的手艺真是不差,都快赶上我家厨子了。” “那是,我娘做饭好吃着呢。”刘氏以前不舍得放油和调料,让沈瑜慢慢给纠正过来后,厨艺上的天赋就显露出来,如今做菜要比沈瑜这个只知道方法手法却不行的好吃。 吃饱喝足,齐康也不想回去,沈瑜看他有些疲惫,“要不要去屋里休息会儿?” “不用,坐会儿就行,等晚点昭荷郡主过来,我再回。” 只是还没等昭荷过来,沈家小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两人在中院的客厅,也没听见外面大街上乱哄哄的吵闹声。 齐天脚步匆匆地走进来,他看了一眼沈瑜,对齐康说:“公子,尚世子在外面。” 本来还有些瞌睡的齐康瞬间清醒,坐直了身体,“他又来做什么?” 沈瑜也看齐天,等他回答,齐天犹豫了一下,“向沈姑娘提亲!” “啥玩意?” “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 然后沈瑜目瞪口呆地张着嘴看齐康,那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齐康伸手把傻姑娘的嘴巴捏上,戏谑道:“你的桃花也不差啊!” “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怎么还来?”沈瑜嘟囔着。 上次她落了尚元稹的面子,按常理尚世子会大发雷霆或知难而退,怎料到这个世子不走寻常路。 大街上,十两马车整整齐齐排在沈瑜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把县衙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 “还是上次的那个世子啊,怎么又来了?这次可是足足十辆马车,好家伙,这得多少银子啊。” “这还不明白,提亲来了呗,上次没成,这次再来,这世子对沈姑娘可真是一往情深。” “这可不是世子第二次来,我卖包子见过好几次呢,说不定都是为了沈姑娘。” “唉吆,能让世子三番五次求娶,真是福气啊,换做是我早答应了。” …… 沈草站在门里等沈瑜,但是听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她急了,自己回去找沈瑜。 “二丫,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影响不太好……?” 沈瑜叹了口气,“请世子进来吧。”她也没辙,尚元稹每次来都能引起一阵风波。 今天过后,锦江县城应该没人不知道她沈瑜的名字了。 不多时,尚元稹满脸喜色地走进客厅。 可是当他看见与沈瑜并排而坐的齐康时,笑容立刻僵住了,抬起的腿迈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65章 再次求娶 赶一块儿了,这回热闹大了。…… 最不想见的人与最想念的人并排而坐, 尚元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尚世子很闲啊,不在你的军营练兵,总往我这跑算怎么回事。”齐康面色不善, 说话很不客气。 他现在无比后悔, 闹野猪那次就不该让这个混蛋帮忙,那是他最大的错误。 尚元稹与他从小闹到大, 没想到这厮这么不要脸, 居然和他抢媳妇。 还好, 小鱼儿心悦于他。 尚元稹自顾自地走进来,坐到沈瑜身侧。 “我来又不是找你,不要自作多情, 你个县令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县衙,跑别人家做什么?”尚元稹语气同样不好。 两人剑拔弩张, 连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火花, 站起身的沈瑜想问候世子都没机会,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沈瑜正想着要不要把他俩放这“眉目传情”,自己先遁时,外面由远及近传来匆匆脚步声, 一听就是女人紧倒腾着小碎步。 得!全赶一块儿了,这回热闹大了。 昭荷郡主进门,见齐康、尚元稹、沈瑜同在一室, 愣了一下。但她的目标是齐康, 眼里也只有齐康,至于尚元稹、沈瑜, 权当没看见。 昭荷走到齐康面前,“齐公子,你回来了, 我等了你一天,还特意为你做了午饭,我们一起去吃吧!” “再等会儿都能吃宵夜了,还吃午饭,呵!”沈瑜心情不爽,话也就带着刺。 一个昭荷还没搞定,又来一个尚元稹。明明是她与齐康心意相通,却总有不相干的人来掺和,还没完没了的。 沈瑜不明白,那些被男人围绕献殷勤的女人为什么能乐在其中,这对她来说就是负担和烦恼啊。 “我找齐公子,有你什么事,多管闲事。”昭荷郡主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也不忘了装贤淑。 “齐公子,郡主金枝玉叶为你洗手作汤羹,你还是去吃一点吧。”自昭荷进门,尚元稹心情豁然开朗。 “是啊,齐公子,我特意为你做的。”昭荷把食指上,头发丝儿大的伤口亮给齐康看。 奈何齐康眼瞎,“我已经在小鱼儿这里用过饭了,郡主自己吃吧,千万别饿着,嗝!”说完,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昭荷:“……” “世子一路辛苦,想必肚子饿了吧,不如到县衙尝尝郡主的手艺?”齐康想把尚元稹赶到县衙。 “吃饭就不必了,请县令大人回你的县衙,我与沈姑娘有话要谈。”尚元稹心想最该走的是你。 但齐康是谁啊,脸皮厚起来,谁都没办法。 齐康不走,昭荷也不能一直尴尬地站着,她只好坐到齐康身侧。 谁也没撵走,沈瑜觉得头痛,干脆也坐下。 客厅里半晌没有一点声音,院子里,齐天、刘氏、沈草等人大气都不敢喘。 两根大蜡烛不走,尚元稹无法,这次没带媒婆,所以话得他自己说:“沈姑娘,我正式向你求亲……” “哼,说的好像上次闹着玩似的。”齐康插嘴道。 尚元稹:“……”忍! “我对沈姑娘一见钟情,我……” 齐康无理取闹,“第一次见面是夜里,猪和人都分不清,难道你对野猪也一见钟情?” 尚元稹:“……”再忍! “我爹娘不在身边,聘礼准备得仓促,所以,这个请沈姑娘收下。” 尚元稹拿出一个信封,再从里面抽出一沓——银票! “这是十万两,连同外面的十辆马车作为求娶沈姑娘的聘礼!” 齐康:“……”扎心了。 一出手就十万,他现在还欠着小鱼儿好几万两银子呢。 齐康有些紧张地看看沈瑜,他的小鱼儿爱财但取之有道,绝对不会被区区十万两打动,不会! 沈瑜揉揉额头,“我和世子说说话,请县令大人和郡主回县衙吧。” “对啊,人家世子求婚,我们外人在场多不好呀,齐公子我们回去吧。”昭荷郡主心情别提多好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拍手叫好了。 齐康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我在院儿里等,有事小鱼儿喊我!” “还是回你的县衙吧,有我在,沈姑娘很安全。”尚元稹道。 “哼!”和你在一块儿就是最大的不安全,齐康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晃悠。 摇椅的转轴,时间太久少了油脂的润滑,有些发涩,“吱嘎、吱嘎!”声音不大,但客厅里的人听得很清楚。 尚元稹:“……”碍眼。 沈瑜:“……”幼稚。 沈瑜走过去,把门关上,回到座位上,开门见山。 “世子,我以为上次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还是让世子误会了。我不喜欢世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说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三十万,我也不可能答应。是我辜负了世子的一片心意,还望世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世子以朋友的身份来我家,我欢迎,但请不要像今日这样招摇过市、闹得众人皆知,外人会说我沈瑜不知好歹。” “让你为难了?” “确实有些为难,只是为难的不只是我,我也不想世子被外人议论。” “拒绝我是因为你喜欢齐康?” “是!”沈瑜回答的干脆。 尚元稹苦笑,“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不会!” “为何?” “感情不能用先来后到确定,因为你就是你,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即便先遇到你,也是一样的结果,我不喜欢你。” 半晌,尚元稹:“好,我明白了!” 沈瑜以为尚元稹会像上次那样直接离开,但哪成想他要住下。 “县衙没地儿给你住,赶紧走。”齐康毫不客气地撵人。 “不让我住县衙,那我只好住在沈姑娘家了。”尚世子耍无赖。 齐康咬牙,“住县衙。” 昭荷一听,尚元稹住县衙,她也跟着凑热闹,“我也要住县衙!” “没房间!”齐康撇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昭荷郡主气得都快哭了。 尚元稹带来的十辆马车也都被牵到县衙安置。 看热闹的人又炸锅了。 “哎?怎么去县衙了?难道是给县令大人提亲?” “净瞎说,世子是男的,县令大人也是男的,男的和男的怎么说亲。” ……越说越不像话。 沈瑜干脆关上门,眼不见心不烦。 齐康回来径自回了书房,他现在心情极差,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齐天去安排尚元稹那十辆马车和车夫,杏儿还记得这个不好惹的世子,上完茶就跑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尚元稹和昭荷郡主坐在树下。县衙的这棵大树是夏日乘凉的好地方。 尚元稹看向昭荷,“这么快就追来了,没得手?” 昭荷撇撇嘴,“要你管。” “你爹管我爹叫叔,论辈分你也得叫我一声叔,叔叔关心一下侄儿女的婚姻大事,不是应该的吗?” “哼,你那叫关心我?是想让我早点搞定齐康,好给你和沈瑜让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她又不傻。 “我不是你的敌人,昭荷郡主不必对我有敌意,咱俩的目标一致,不如联手。”尚元稹提议。 昭荷郡主眼睛一亮,等着尚元稹的下文。 “好男怕女缠,你只要寸步不离你的齐康,他总有动心的一天。” 昭荷郡主噘嘴,“可是,齐康都不在县衙,一整天我见不到他人。” “放心,从今天开始,你的齐公子会长在县衙,哪儿都不会去。”有他在,齐康不会傻的躲出去。 晚饭,昭荷郡主张罗的饭菜。 “齐公子,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快尝尝。”昭荷给齐康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说是她亲手做的,其实不过是别人把菜洗好切好,厨房大娘把菜下锅,尊贵的郡主拿过铲子翻两下。 “我不爱吃鸡蛋。”齐康礼貌地拒绝。 “那尝尝这个!”昭荷又给齐康夹了一筷子鱼肉,大有齐康不吃,她就挨个菜夹的意思。 “郡主自己吃吧,我自己来就好。”齐康无奈。 “不碍事儿的,我喜欢给你夹菜。”昭荷小脸微红,害羞地低下头。 尚元稹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郡主和齐公子真是良才女貌,天生一对。” 齐康黑脸。 昭荷郡主得意,“算你有眼光。” 这顿饭吃得齐康消化不良,很想去隔壁蹭饭,但他一过去,这两个铁定跟过去,他还是不要给小鱼儿添堵为好。 饭后,好不容易把昭荷劝到隔壁睡觉。 齐康喝茶给自己顺气,尚元稹坐他对面。 “军部不是不准随意外出吗?你赖我这儿不走合适吗?” “不劳你费心,本世子送粮进京有功,大将军特意给我几天假。” “赶车送个粮就有功,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种粮的人功劳都没你大,你这军功都是这么挣来的?” “少说风凉话,不过是多几天假罢了。” “尚元稹,以前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小鱼儿都拒绝你了竟然还来,阳平侯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就不怕消息传到京城,你爹拿着棍子追你?” “你不说,我不说,千里之外他怎么会知道,再说,娶媳妇,脸皮就要厚,我乐意!” “你诚心的是吧?”齐康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花孔雀我告诉你,咱俩一码归一码,朋友归朋友,娶媳妇这事儿,我可不会让着你,沈瑜最后选谁,各凭本事。” 两人不欢而散,各自回房。 第二日,昭荷再次来到县衙,成功地堵住了齐康。 尚元稹则到隔壁沈瑜家。 沈星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拄着小下巴叹气,“花花,你说该怎么办呢?二姐好为难的。” 第66章 击掌庆贺 “花花你不能那么肤浅,找相…… 沈星为她二姐发愁。 小花歪着脑袋想想, “我觉得他们都很好,都好有钱哦!” “花花你不能那么肤浅,找相公可不能看钱。”星星一本正经地教育小花。 小花满脑袋问好, “不看钱看啥?”她们村的姑娘都是哪家银子多嫁哪家啊。 “看、看……”沈星也不知道该看啥, 看脸?这么说好像更肤浅,最后说:“反正我还是最喜欢漂亮哥哥!” 那边昭荷郡主端茶倒水, 勤劳的跟只小蜜蜂似的。 好不容易把昭荷郡主关在门外, 齐康拿起公文却满脑子都在想隔壁。半个时辰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干脆把本子一摔,大步走向隔壁。 昭荷郡主拦也没拦住,气呼呼地跟在后面也来到隔壁。沈瑜到底有什么好, 一个两个的都盯着不放。 客厅内,沈瑜与尚元稹并排而坐, 今日世子对求亲之事只字不提。两人倒像是朋友一样喝茶聊天。 但看在齐康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齐康跨进门, 坐到沈瑜身侧。 这边就两张椅子,昭荷想坐齐康身边也没得坐,不情不愿地坐到尚元稹那一侧。 室内安静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 沈草端上茶水退出客厅,和刘氏、小花、沈星坐在远离门口的雕花门那边,芍药守在门口, 大家都时刻关注屋内动静。 刘氏提心吊胆地怕几个人打起来。 房间内,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互相看到不想看的人都是一脸嫌弃。 沈瑜叹气,他们四人够打麻将了。 “我要去锦水川,你们慢慢坐!”沈瑜不想在这忍受低气压, 打算一个人溜出去透透气。 “我也去!” “我也去!” 尚元稹和齐康同时说。 昭荷郡主看看沈瑜再看看齐康,“那、那我也去!” 沈瑜扶额,她谁都不想带,但三人谁都不让步。 于是她驾着鹿车,车上坐着齐康、昭荷和芍药,尚元稹则骑着马跟在鹿丸身侧。 昭荷和芍药哪里坐过这等露天的硬板车,屁股被硌得生疼,稍有颠簸,这主仆俩吓得整个人都趴在车上。 沈瑜叹气,“郡主啊,您千金之躯,这车就不是您该坐的,要不我还是送您回去吧。” 昭荷趴在车上脸憋得通红,手死死地抓住边缘,“不,齐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鹿车晃悠的她头发都差点散了,样子着实有些狼狈。沈瑜摇摇头,为了齐康这郡主也是拼了。 “小鱼儿要不要骑马?”尚元稹在旁边蛊惑。 “不要!”沈瑜还没说话,齐康就替她答了。 几人来到锦水川,稻苗已经长到小腿高,与往年相比时间足足提早了一个多月。 “一路上只有锦江县的稻苗长势最好,其中沈姑娘的锦水川稻苗最好。”尚元稹也不禁开口夸赞。 “是吧,锦水川地好啊,现在可是很多人想买我的地呢。” 现在外面流传着关于锦水川的传说。 不少人想出几倍价钱买锦水川的一块田,连带着周边农田的价格都涨了,只有沈瑜知道他们买也白买。 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到处是忙碌的长工。前两次,限于银子和人力不足,锦水川的都没怎么拔草。 以至于打出来的稻谷很多草籽儿,还要过一遍筛子才能弄干净。 而现在沈瑜有钱,锦江县有那么多难民,没有除草剂的情况下就用大量人力拔草。 不但解决了锦水川除草的难题,也给难民提供了一个赚钱的机会,一举两得。 “我听闻锦水川是神地,全县没有哪家的粮食比得过这里,难道锦水川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尚元稹也听说了关于锦水川的传说。 “或许吧,反正我当初就看上了这片地,我就相信它能在我手里发扬光大。” 大川扛着铁锹从田埂上走过来。 “东家、县令大人!”大川手下管理的人越来越多,对沈瑜的称呼也跟着变了。 “大川哥,最近几天没什么特别事儿吧?”沈瑜已经很少亲自来地里,有事情都是大川或黄源去县城找她。 “一切都好,前几天雨水大了点,个别稻苗有些倒伏,但问题都不大,除草的人顺便给扶起来,东家不必担心。”大川把事情的安排得井井有条。 大川自家田已经全部租出去了,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锦水川上。当然,沈瑜给他的工钱也是他种田的几十倍。 他正筹备青砖大瓦房,地基都打好了,明年房子就能盖起来,这可是小河村头一份,他们种田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让很多人都红了眼。也有媒人上门给他说亲了。 “小鱼儿,看这稻苗长势,秋季又是一个大丰收。”齐康蹲下来巴拉一下稻苗。 “去年那是旱的,今年产量不会低于十五担。” “沈姑娘,人美心善,田种得也好,令人佩服。”尚元稹虽不懂种田,但他知道沈瑜的功劳有多大,获封康乐侯当之无愧。 三人边走边聊,只听“唉吆”一声,三个人齐齐回头。 只见,昭荷郡主跌进一块水田,下半身都浸在水里,芍药站在田埂上伸手去拽她家郡主,想把人拉上来,结果自己也被拽下去。 两人俱是一身泥水,沿着田埂往外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在场的两男人却饶有兴致地看她们在水里扑腾,居然还是一副加油的表情。 田埂很窄,只够一个人站立。刚刚沈瑜走在最前头,齐康第二,尚元稹走第三位。 如今,这俩男人挡在沈瑜前面,她想过也过不去,“你们俩人就不能发挥一下男人风度?看人家姑娘在水里扑腾真的是君子所为吗?”这俩人也是够了。 尚元稹摸摸鼻子,走过去一手一个,把俩人捞上来。 脸上沾了些泥水,昭荷郡主花脸猫一样,要哭不哭的看齐康。 齐公子则是毫无风度地看天看地,蹲下来扒一扒稻苗,划两下水,就是不看她。 “哇!”昭荷委屈的的大哭。 沈瑜扶额,本来想出来躲清闲,结果清闲没躲成反倒惹了麻烦。 她又驾着车往县城回,一路上昭荷郡主坐在车上抽抽哒哒,好不可怜。 回到家,沈瑜让沈草帮忙烧点水。 刘氏把沈瑜拉倒一边,压低声音问:“咋回事?你给推水里了?” “娘哎,我在您心里就那么暴力?就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还用我推吗?是她自己没站稳掉咱家稻田里了。” “你也是,人家是郡主,金贵着呢,哪像你在田里跑都没事,你领她去稻田做什么。”刘氏念叨着沈瑜。 “哎,我也没想那么多。” 洗漱后换完衣服,昭荷郡主越想越委屈,趴在床上哇哇大哭,她何时受过这种罪。 “二丫,用不用去看看啊?”郡主的哭声都传到前院来了。 “不用,让她哭吧,咱们去她反而更不舒坦。”她去,昭荷郡主绝对会认为她去看笑话去了。 “哼,娇气,我去稻田都不会摔。”星星看不惯昭荷这个娇气包。 “她是郡主,从小到大恐怕连泥土地都没走过,跟咱们星星可比不了。” 沈草说:“我看她就是任性了点,心思也不坏。” “从小娇生惯养被父兄保护的很好,能有什么坏心思,但就是这份嚣张跋扈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欺人太甚,只不过我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不会被她欺罢了。”心思好坏看要对什么人来说。 直到晚上昭荷也没从后院出来,晚上沈瑜把饭给送过去,昭荷用红红的兔子眼瞪沈瑜。 沈瑜劝她:“俗话说上杆子不是买卖,这么倒贴郡主您是何必呢?” “齐公子是京城第一公子,门当户对、才貌俱佳的人才配得上他,你算什么?” 沈瑜心想,你说的不就是你嘛,“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我是家境不如你,但齐康他不喜欢你,你要接受事实。我不是来挤兑你的,你和齐康不合适,就算没有我,齐康也不太可能同你在一起,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乐意!”昭荷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 “好好,你乐意,好好吃饭,吃饱饭明天才有力气跟着你的齐公子。”说完沈瑜转身要走。 “明天还要去哪儿?”昭荷瞬间警惕起来。 沈瑜微微一笑:“你猜?” 昭荷郡主:“……”绝对是故意的。 次日,昭荷郡主穿着简单了许多,生怕发生昨天不小心踩到裙角摔倒的情况。 结果等了一天也没见齐康出门,她才知道被沈瑜耍了,气得她差点摔杯子。 为了在齐康面前维持温顺、贤良的一面,这郡主也是蛮拼的。 一连三天,这四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不是在县衙就是在沈瑜家闲聊。 三天后,昭荷的兄长亲自来接人。见尚元稹也在很是不解,从妹妹那得知真相,唏嘘不已。 昭荷就差抱着门框耍赖,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他哥塞进马车拖回京城。 总算把难伺候的郡主送走了,县衙上下击掌庆贺。这几天,昭荷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终于把昭荷那个粘人精给送走了,齐康浑身畅快,但看尚元稹还在,心情又不美妙了,“你怎么还赖在这不走?想常驻我锦江?要不给你个班头当当?” “你不用那么瞪我,我也该走了,沈姑娘,下次再来看你!” 沈瑜赶忙摆手,“还是不要了,世子您每次来都能在锦江县城掀起一阵大风,我实在受不起。” 尚元稹回她一个微笑,带着马车队伍离开。 在齐康眼里,尚元稹那就是不怀好意的笑,这家伙贼心不死。 这样下去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第67章 齐康回京 齐夫人气个倒仰,“我养你有…… 送走了两尊大佛,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清早,沈瑜和沈草去县衙,齐康居然还没起床, 县令大人难得睡懒觉。 “大人生病了吗?”沈瑜问。 杏儿摇摇头, “没有,我刚在门外问了, 大人说想再睡会儿, 听声音好像没有生病。” 齐康赖床还真是稀奇啊, 沈瑜心里嘀咕。她对沈草说:“姐,我先带你过去!” 沈草摆摆手,“不用,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去吧。” “行, 那你小心点, 有事儿叫我, 我就在后院。”沈瑜嘱咐她。 沈草到县衙是来教人新式记账法。沈瑜把记账、算数的一些简单实用方法都教给了沈草。 在稻谷收获称重时,新式记账法显露头角,被齐康惦记上了。如今都安定下来, 齐康让沈草来县衙教他的人学习。 齐康的县衙简单,沈瑜也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了。 沈瑜来到齐康门前敲敲门,没听见里面回答, 她轻轻推开门。 床边的帘子已经撩起, 齐康身上穿着里衣,半倚着软垫, 正笑盈盈地看走进来的沈瑜。 “一个大姑娘擅自进男人的房间,也不知道害羞。”他把手里的书往床头一放。 “昭荷郡主一走,落寞伤感的连床都不想起了?你要实在舍不得, 我可以帮你把人追回来。”沈瑜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我舍不得的另有其人,你不知道?”齐康眼含春水,一手拄着脸,一只手撩起沈瑜垂到腰际的长发,又在指尖轻轻缠绕一圈。 他半身侧躺,由于手臂上抻,导致里衣的领口大敞,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和一侧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肌肉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沈瑜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她轻咳一声,伸手把齐康敞开的衣领往一起拢了拢,免得自己流口水。 只是她手还没有抽回,齐康的唇就贴了过来,沈瑜被吓了一跳,想要躲开。 齐康则伸手揽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饱满温热的嘴唇,仿佛带着蜜糖,让人品尝不够。 两世第一次与男人接吻,沈瑜有些呼吸不畅身子发软,要不是齐康扶着她,她可能会没出息的倒下吧。 齐康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时,沈瑜才惊觉过来,推了一下,“够了你!” 齐康眉眼含着情,浅笑吟吟道:“我的麻雀姑娘很美味呢!” 他还想上前,被沈瑜用手支住,“刷牙洗脸了吗?” 齐康:“……”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 齐康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把人拥入怀中,幽怨又带着些委屈,“嫌弃我,小麻雀好无情哦,我伤心了,该怎么办?!” 沈瑜:“……”美男脉脉含情地望着你,撩得人心麻酥酥。 她一按胸口,企图让那颗乱蹦的心脏安静下来,结果自然是徒劳。 “我怎么又叫麻雀了?别总给人起外号啊,齐公子!”沈瑜试图岔开话题,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你自己说的,你是独属于我的麻雀姑娘!”齐康突然袭击,又在人嘴上啄了一下。 沈瑜瞪他一眼,她都快把持不住了,这人真是的。沈瑜脸色绯红,这面若桃花的一瞪,让对面的人陷入某种疯狂的念头。 齐康呼吸沉重,眼底似乎燃着一把火,他用力地把人按在怀里,强势的几乎要夺去她所有的呼吸一般,揉在她身上的手也加重了力度。 感觉怀中的人身体僵硬,齐康强压身上的火气,埋首在沈瑜的脖颈,“别动,什么都不做,我就抱一会儿!” “你可真是……”隔着衣服,沈瑜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炙热。 齐康轻笑出来:“呵,我也是正常男人好不好!” 半晌,齐康端正坐好,在这样下去怕是要把持不住了,“这两天我准备回一次京城。” “回京?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说起过。”沈瑜疑惑。 “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如今锦江县一切进展正常,难民安置妥当,庄稼长势良好,暂时没有太多需要我操心的地方,有县丞、典使他们就够了,趁这个机会回去,否则过阶段秋收忙起来又没空。”齐康解释说。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舍不得我走?你要说舍不得,我就不走了。”齐康小孩子似的闹着。 …… 两人在屋里腻味,殊不知院外有人已经开始畅享他们的孩子了。 厨房大娘和杏儿坐在连通两院大门的台阶上,一边偷偷回头看齐康的房间,一边闲聊。 “我看咱们县衙快添小县令了!” “小娃娃一定特别可爱。”杏儿双手捧着圆嘟嘟的小脸,晃着脑袋说。 厨房大娘点头赞同,“那是,咱们县令和沈姑娘长得都好看,他们生出的孩子准定丑不了。” 两天后,齐康动身回京。 齐康伸手轻轻摸了摸沈瑜的脸颊,凑近悄声说:“等我,回来娶你!” “?”沈瑜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齐康走的第一天,沈瑜一切如常,第二天,有些饭量减少,第三天,变得魂不守舍。之前每天见面没觉得什么,突然好几天见不到人,心里越发惦记。 之前在小河村,十天半月不见面也没怎么着啊,怎么就突然这么想了呢? 做什么都没劲儿,不想动。 “啧啧,人才走几天,就想成这样了,人家提亲,她还嘴硬的不同意,也不知道一天天脑子里都想些啥?”刘氏对沈草嘀咕。 自从隔壁的县令大人离开,自家闺女就开始没精打采,躺在椅子上望天能望一天。 沈草看看沈瑜,“娘,他们感情好,您应该高兴才是。” “还高兴,我是担心,你看齐康有那多少姑娘上杆子嫁啊,这次回家万一定亲了怎么办?” 刘氏总觉得不踏实,齐康对她家来说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人,虽说她姑娘如今身份地位也不低,但跟书香门第的宰相家还是有差距,她担忧啊! “娘,您放心吧,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您不是跟人约好出去逛吗?快去吧,我也该去隔壁了,让二丫一个人静静吧。” “行!那我也出去。” 刘氏和沈草收拾完一同出门,星星和小花出去玩了,只剩下沈瑜一个人在院子里没精打采继续发呆。 京城。 宰相夫人、齐康的亲娘把桌子一拍,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齐康无奈,“娘,您都没见过人,怎么就对她有那么大敌意,她是个好姑娘,齐天不都告诉您了嘛。” 她娘吩咐齐天给她传信,还以为他不知道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齐天自有分寸,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哼,她好不好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她配不上我儿子。” “娘啊,您儿子有什么啊?官职没她高,钱也没她赚得多,您是怎么觉得她配不上我的?就因为她是乡下出身?那您可错了,她识文断字、不作不闹,不知道有多知书达理。” “那也不行,你趁早离那个康乐侯远点。”齐夫人死活不答应。 “娘,我还欠人家几万两银子呢,不娶不行。” 齐夫人气个倒仰,“我养你有什么用,竟然花女人的钱,我给你的私房钱呢?” “给我爹买神仙草了!” “跟你爹要回来,把利息也算上,咱不欠别人。人家昭荷千里迢迢去找你,你怎么就看不见呢?非要跟那个康乐侯在一起,你是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齐夫人恨铁不成钢。 “说到这,儿子我不得不说说您,你怎么能鼓动昭荷去锦江呢?万一出事怎么办?”他娘不提,他都差点忘了这茬。 齐夫人瞪大一双美眸,“你以为是我让昭荷去找你的?在你眼里你娘我就是这么没脑子?” 齐康问:“真不是您?” 齐夫人气得直哆嗦,大吼一声:“滚出去!” 齐康麻溜地滚去找他爹去了。 亲娘说不通,齐康没辙了,打算先斩后奏,他在家待不了几天,得赶紧把正事办完好回去。 出来几天越发的想念,想到那个嘴硬心软的人,齐康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温和的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他? 齐同敬与齐镇喝茶等人,齐夫人找齐康谈话,这父子俩识趣地没有参与,见齐康满面含春地进来。 齐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二弟与以前大不一样,有人情味儿了。” 齐同敬则问:“你娘同意了?” 齐康摇头,找个地方坐下。 “爹,您去皇上那儿给我求个恩典,请皇上给我和康乐侯赐个婚!” “噗!”齐同敬一口茶喷出来,喷了坐他侧面的大儿子一身。齐镇无奈地看他爹。 “赐婚?你不是和那个沈瑜情投意合吗?怎么还要赐婚?你什么时候在乎这种名头了。”齐同敬擦了擦嘴角问。 “还不是总有人惦记小鱼儿……”齐康把尚元稹三番五次的上门说给他们听。 齐镇斜眼看他弟,“你是不打算等娘同意了?你就不怕娘以后给你媳妇穿小鞋?” 齐康微微一笑,“你是长子,跟娘生活在一起的是你,我没多少时间和她老人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怕!” “混账玩意,媳妇还没娶就不想给我们养老了,就该让你娘好好治治你。”齐宰相在一边笑骂道。 父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直到后半夜才歇息。 第二日,得知皇帝已经下旨赐婚,齐康与沈瑜的婚事铁板钉钉。 齐夫人气得摔了一屋子茶杯,边摔边骂:“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这么急巴巴的娶……” 屋里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喘,夫人生气,连宰相大人都没办法。 第68章 嫁出一个 “咳咳……提亲?”沈瑜差点…… “咳咳……提亲?”沈瑜差点一口唾沫噎死自己, 她现在听见“提亲”俩字就哆嗦。 刘氏则是乐呵呵地说,“是啊,是啊, 来给大丫提亲!” 听到是给沈草提亲, 沈瑜提起的心落了下来,她还以为尚元稹又整出幺蛾子。 沈草与刘氏一同进门, 刘氏与沈瑜讲话时, 沈草站在一边, 低着头揪自己的手指头,白皙的脖颈泛着一层粉红。 见沈草含羞的样子,沈瑜纳闷, 这是见着面了?她姐对这个人满意? 她娘也是眉开眼笑,不用问, 刘氏也满意这个提亲对象。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条件?做什么职业?”沈瑜开口三连问。 “哎呀, 二丫你认识!” 沈瑜疑惑, 她认识?还能让刘氏、沈草都满意,谁呢?左想右想,难道是? 来锦江县城住这么久, 除了必要的事情与沈瑜一同外出,沈草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个说话的好姐妹都没有, 她能认识谁? 最近跑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隔壁县衙, 而县衙能让刘氏满意的,当然不是已经当了爹的县丞, 更不会是做了爷的主簿。 县衙里年轻、未婚、有前途,能够吸引女人的男人中,唯一符合的就是那位见谁都彬彬有礼的举人小哥, 也是县衙的典使——林朝卿。 “哦?”沈瑜看她姐的眼神很是玩味儿。 没想到啊,她还以为沈草胆小内向,不会与男人打交道,更不懂得展示自己的魅力。 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把县衙除了齐康以外唯一的举人给拿下了。 “林朝卿!” 刘氏见沈瑜终于猜到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对、对,就是他,我一见这人就喜欢,他配你姐刚好!” “姐,你厉害!”沈瑜冲沈草举起大拇指。 林朝卿是去岁中举,年初才来到锦江。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据齐康说是个有才能的人。 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分派给他,都办得很好,是齐康得力助手。 相处时间虽不多,但看上去这人品性不差,沈草若能嫁他,不委屈。 “那快把人请进来吧。”这事若成了,她也能松一口气。 不多时,刘氏领着一身新装的林朝卿走进院子。 “康乐侯!”林朝卿对沈瑜九十度弯腰鞠躬行礼。 “林公子不必多礼,叫我沈瑜就行!” “万万不可,不能坏了礼数,还请康乐侯受我一拜。”林朝卿坚持。 没法子,沈瑜老老实实地坐着,受了林朝卿的礼。 都挺好,就是有点迂腐,古代读书人的通病。幸好齐康不像他,否则脸再好看她也要敬而远之,沈瑜在心里默默想着。 礼毕,林朝卿并没有坐下,而是规规矩矩站在沈瑜面前。 “林某不才,区区典使之职,求娶令姐着实是高攀了,但小生实在是、实在是心悦青青,还请康乐侯不要嫌弃下官品阶低微,答应把姐姐嫁予我。” “青青?” “是、是下官给令姐取的名字,青草的青,若是康乐侯觉得不妥,那我就不叫了。”林朝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偷看了沈草一眼。 沈草的脸则是更红了。 嚯,都到替对方改名的地步了,可见这俩人进展迅速。 “那倒不必,沈青确实要比沈草好听,有劳林公子了。” 朝卿,青青,这名字,沈瑜仿佛看到了俩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刘氏看林朝卿越看越满意,沈草在一旁羞羞答答,偶尔抬头偷看一眼,然后又害羞地低下头。 “林公子,虽然我们认识已久,但我们对你的家世以及境况了解不多,还请当着我和我姐姐、母亲的面,讲清楚,如此,大家好有个了解。” 自报家世、收入,这可是相亲必要的一步。 林朝卿恭恭敬敬地把自幼读书,十五六岁时爹娘相继去世,再到后来半工半读一路考下举人的过程都讲了一遍。 不得不说,林朝卿的奋斗史很励志,是个有为青年。 励志伴随着野心,有野心就有可能不择手段,感情也可以拿来利用。 “我没记错的话,林公子今年二十有三了吧,别人这个年纪娃娃都满地跑了,林公子为何今日才想起娶亲?又为何独独看上我姐?你,可有企图?”沈瑜问的直白也不客气。 沈草在一旁有些焦急,刘氏也急,她生怕沈瑜把她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婿搅没了,低低地说叫了声:“二丫!” 沈瑜面色不变,严肃地盯着林朝卿,等着他回答。 而林朝卿则是苦笑道:“不瞒康乐侯说,来锦江之前,小生风餐露宿,连吃饭都是有上顿,不知下一顿在哪儿,哪还有能力娶妻生子。” “那你如今就有能力了?”沈瑜追问。 “如今,小生虽无田产无宅院,但小生有典使这样一份稳定的差事,所得俸禄虽不多,但也能养得起一个小家。我对令姐一见钟情,相处下来更是不可自拔,我不想错过沈青这么好的女子,所以就厚着脸皮来。另外,典使一职还可往上擢升,将来也许不会大富大贵,但我林朝卿必定不会一直蜗居此职,也定不会负了沈青,还望康乐侯成全!”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好!那我就在这里预祝林公子今后步步高升!至于,求娶沈青,这要看她本人答不不答应,只要我姐答应,我没有意见,我娘……” “我也没意见!”刘氏迫不及待地表态。 林朝卿眼巴巴地看向沈草,刘氏和沈瑜也看沈草。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沈草两手揪着衣角。 半晌,才用蚊子大的声音说道:“我同意!” 林朝卿一脸忐忑秒变惊喜,还小蹦跶了一下,沈瑜看得好笑,看来俩人是情投意合,果然有感情基础才是婚姻的根本。 鉴于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沈草也同意,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等林朝卿走后,沈瑜问:“姐,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嫁妆的事儿?” 给沈草陪嫁五万两的事,沈瑜告诫过她们不要往外说。毕竟财帛动人心,防人之心一定要有。 沈草摇头,“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刘氏也摇头,“我也从来没说过,这要说出去,来咱家给你姐提亲的人得乌央乌央的。” 沈星不知道,所以林朝卿并不知嫁妆一事。 “那我就放心了!” “娘,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什么时候成亲,流程怎么弄都得您来把关,我也不懂。”沈瑜确实不懂这些。 “那是,你能懂啥,我姑娘成亲,自然是我张罗,放心,保管让我们草儿风光出嫁。” 刘氏里里外外忙活着,她一个人忙不来,还叫上新认识的三五好友一起来帮忙。沈瑜想帮忙也被她轰走,“你个未出门的姑娘懂什么,一边去,下一个轮到你。” 沈瑜乐得清闲,沈草忙着出嫁事宜,每天都面若桃花,偶尔和林朝卿偷偷出去约会,羡慕的沈瑜心里直冒酸水。 哎,人不可貌相啊,她和齐康在一起这么久,好像都没偷偷钻过小树林啥的,失策啊! 也不知道那个人在京城怎么样了,胡思乱想的沈瑜越发想念齐康了。 终于在一日黄昏,她心心念的人骑着骏马,在金色的余晖中归来。看到人的那一刻,沈瑜积郁已久的心若雨后阳光般豁然开朗、明媚透亮。 齐康下马走到沈瑜面前,将人轻轻拥入怀中,“想我了吗?” 沈瑜把头埋在齐康胸前,闻着这人身上好闻的淡淡香气,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声音虽小,但足以让齐康雀跃,“我也想你,很想。” 第一次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日思夜想,放弃了舒适的马车,改为骑马,一路狂奔回来,只为早一天见到这个人。 曾经自诩风流,不会为任何女人而折腰的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齐康在心里自嘲。 齐康洗去一身风尘,出来后与沈瑜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两人手牵着手,这次短暂的分离,彼此的感情又增进了一步。 听说沈草要结婚,齐康笑道:“你姐可比你有魄力,这才多久。倒是你,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还没把我拿下?” 沈瑜乐不可支,“哈哈,齐公子你这是着急了?” “不着急哈,等秋收再赚点银子,我一定要风光的迎你过门!哈哈!” 齐康无奈地看她,心想,等着吧,到不了秋收。 “林朝卿还不错,这两年我带带他,等我任期满后,说不定他可以接任县令一职。” “还能这样?越过了县丞和主簿,这样好吗?”沈瑜有些担心。 “我没来锦江之前,主簿和县丞就在锦江干了几十年,他们要行哪还用得着我来。他二人都是秀才出身,与林朝卿的举人身份差了一截,这两人年纪也大了些,林朝卿年轻有为,做事情有魄力有干劲儿……” 这么一听,林朝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俩姑娘若都嫁给县令,她娘刘氏说不定怎么高兴呢。 第69章 皇帝赐婚 “嫁得如意郎君,高不高兴,…… 想到刘氏因为俩姑娘都嫁给了县令而兴高采烈, 沈瑜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一番,她娘毕生的愿望估计也就是这个了。 “这次回京事情都办好了?” 齐康淡淡道,“都办好了, 于志洲这会儿应该已经关进府衙大牢了。” 沈瑜诧异, “你特意回京,就为了扳倒于志洲?”一点风声都没漏, 就这么悄咪咪地把知府给办了? “也不全是, 于志洲是顺带。”他没说不顺带的那个是什么, 沈瑜觉得可能涉及到朝堂机密,也就没再问。 “知府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用了你爹的关系吧?” 齐康倒是坦率, “有关系不用是傻子,于志洲如果单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倒也没什么, 那是他傲气, 说不定我还敬他有风骨。他千不该万不该贪污受贿还自以为有靠山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弄死他,宰相的儿子岂不是白做了。” “好吧!”任何时代有爹拼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齐公子看着笑呵呵,人畜无害, 实际上有仇必报,不吃亏的主。不过,她喜欢!沈瑜越看齐康心里越美。 这人哪儿哪儿都好, 长得好、性格好、有大才, 这样好的人却看不上京城的千娇百媚,独独落到自己手里, 是两辈子的幸运。 “你,为什么喜欢我?”沈瑜问出了大多数女人喜欢问的问题。 齐康歪着头,像是在回忆, 也像是在思考。沈瑜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齐康突然一笑,抬手捏了捏人的鼻尖,“你也会在意这个?为什么,这哪里说得清。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有些不同,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心动,也说不太清楚,不知不觉间常常想起你,想你在做什么,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提着斧头砍人。”说着,齐康忽地笑起来。 “我长得不好看,也不温柔。”沈瑜有些不好意思。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眼睛!你的眼睛里有不一样的东西,至于外貌,我长得好看就行啦,咱家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哈哈……”齐康脸不红心不跳,越说越不正经。 沈瑜嗤笑,“好,我养你!” 两人嬉闹着,深夜沈瑜才回家。 刘氏听见动静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句:“这个也快了!”然后打了个哈气,安心地睡了。 沈草的婚期将近,这边,刘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那边,林朝卿拿出所有积蓄,又从县衙支出两年的俸禄,在东街买了一座二进小院儿,不大,但足够他们夫妻和将来孩子们住。 本来沈草想出钱,她家每个人都有零花钱,沈瑜给她的尤其多,她平时几乎不用,所以攒下不少。 但被沈瑜拦住了,沈瑜劝她姐,“以林朝卿的个性未必会要,还未过门就花你的银子可能会伤了他的自尊,等婚后,你把欠下的银子还了就是。” 沈草想想沈瑜说得对,也就没再坚持。 林朝卿没有家人给他张罗,收拾新家和布置新房的任务就落到了沈草身上。 热情的厨房大娘和杏儿,还有县衙与林朝卿相熟的人们都主动过来帮忙,沈星和小花也来凑热闹。 大家一起努力,没用几天就把婚房布置的妥妥当当! 成亲前一天夜里。 一家人聚在刘氏屋里,刘氏给沈草梳头发,“大丫就要出嫁了,娘舍不得啊。” “我想大姐了怎么办?”沈星神情恹恹的,她舍不得大姐离开家。 沈草把她抱在怀里,眼睛有些发热,“傻丫头,东街走路也不过一刻钟,想我了就去找我啊,我也会经常回来,还是说,大姐嫁出去了,星星就不想让我回家了。” “才不是,我想让姐姐一直都在家住。等二姐成亲了,也走了,家里就剩下娘和我还有花花了。”沈星撅着嘴巴,感觉家里就要空荡荡了,她不喜欢。 “这孩子,你二姐出嫁也是住隔壁,随时可以回来,你也可以随时过去,几步路的事儿。” “星星,要不让你漂亮哥哥来咱家住?”沈瑜出主意。 沈星眼睛一亮,“好啊!”这样她和二姐就不用分开了。 “别瞎说,县令那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入赘咱家。”刘氏嗔怪道。 沈瑜不赞同这个说法,“娘,住咱家也不一定是入赘吧。” “你见哪家女婿无缘无故的住岳家,我就你们三个丫头,外人可不就是以为是入赘呢,不要让人家说闲话,对齐公子不好!” 也就随口说说,沈瑜也没真想让齐康搬她家来。 说了一会儿话,沈瑜拿出一沓银票递给沈草,“姐,这是给你的,你是要买田置地还是做买卖都随你。” “二丫,我……”尽管这些钱早就说好了的,但沈草依旧觉得烫手。 家里能有现在的日子,都是二丫的功劳,而她又做了什么。 “姐,拿着吧,好好过日子,以后我和娘不在你身边,凡事要自己有主意,不要被人欺负了。只要有我在,林朝卿无论如何都不敢欺负你,有事解决不了就回家来,别一个人硬撑着,咱家虽然没有父兄给你撑腰,但你有妹妹。” “对,大姐夫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揍他,我现在可厉害了。”沈星在一旁握着小拳头,面露凶横。只是她那个小模样,像个龇牙的小奶狗可爱得紧。 这一年里,沈星个头长了不少,别看她天天往外跑,身手一点没松懈。除了沈瑜,她还喜欢缠着齐天教她。 小丫头现在确实厉害,就是读书不咋行,也就是认个字的程度,想让她像沈草一样多学点是不可能了。 母女四人聊到深夜才歇息。 次日,迎亲队伍等在门外,刘氏与女儿哭了一会儿,沈草坐上花轿出嫁了。 刘氏既高兴又失落,直到看不到花轿的影子,才转身,只是还没等众人进院儿。 大街的另一端敲锣打鼓的走来一只队伍,队中之人皆是穿红色喜服,看样子也像是迎亲。 沈瑜还想,这么巧,和她家赶到一起了,她刚要转身,手被身侧的齐康抓住。 低头看看两人握着的手,“怎么了?”齐康眼睛却看向前方。 沈瑜纳闷,难道认识?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虽然身着红衣,但与一般的迎亲之人大有不同,那分明是官服。 还没等她再问,那些人已经在她面前停下。 落轿后,从里面走出一人,那人高高举起一只卷轴,高声说:“康乐侯沈瑜,锦江县令齐康,可在?请出来接旨!” 接旨?来不及多想,沈瑜赶紧整理衣冠,幸好今日众人穿着庄重,不必洗漱更衣。沈瑜和齐康上前几步,跪下听旨,其他人也在身后一并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乐侯沈瑜……锦江县令齐康……天定良缘,特赐婚,于下月完婚。钦此!” 开始沈瑜听得认真,等听到后面,她已经把前面的全忘了,满脑子只有两字——“赐婚!” 接下来的谢恩、封赏,都是齐康拉着她才没有失礼,等送走了人,沈瑜还是恍恍惚惚。 齐康在她眼前晃晃手,笑着问:“乐傻了?” “皇上怎么会给我们赐婚?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沈瑜突然想到齐康回京,前因后果也就明白了。 皇上哪有时间管他们俩人的感情,肯定是这人求来的,想到此,沈瑜明亮的眸中露出温和笑意,“你回京是为这事?” “嫁得如意郎君,高不高兴,欢不欢喜?”齐康英俊的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 沈瑜:“……”这人脸皮也是够厚。 与刘氏交好的几位妇人纷纷称赞。 “沈家的,你可真是好福气!皇上赐婚,多大的荣耀啊。” “就是,县令大人翩翩君子,咱们县城有多少人惦记把姑娘嫁给他呢,如今可是归你女儿啦。” “你看俩人多般配,沈家的,你可真有福气!” 惊喜来的太突然,刘氏流下激动的眼泪。“是啊,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生了好女儿。” “你看,大家都夸我们天生一对,你说我们是不是天赐的良缘。”齐康任就抓着她的手,一脸灿烂。 沈瑜忽然笑了,“你说的对,天赐良缘!” 也许,穿越千年就为了遇见这个人! 两人正含情脉脉,一道声音打破这场深情的对视。 “齐公子,恭喜,恭喜!” 齐康转头,满脸惊喜,“伯楠兄?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父亲,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刚好得空就过来了。” “你一个人?” “带着内子和小女,她们先去松鹤堂了,我急着来恭喜齐公子得偿所愿,哈哈!” “多谢!多谢!小丫头也来了?” “是啊,她还吵着要来见你,被她娘抱走了。” …… 从他们的谈话,沈瑜已猜到这人是周仁辅的儿子。俩人寒暄片刻,齐康把她拉到近前,给沈瑜介绍:“这位是周世伯的长子周伯楠!” 沈瑜礼貌点头,“周公子!” “这位是康乐侯,我的、未婚妻!”齐康有些得意地给周伯楠介绍。 周伯楠看看两人,忽然朗声大笑,“哈哈,齐老弟,不必特意说我也知道康乐侯是你未婚妻。我可是与圣旨一同来的,而且京城早就传开了,听说你齐公子名花有主,不知道哭瞎了多少姑娘的眼睛啊。” 笑话完齐康,周伯楠转向沈瑜,“康乐侯!我与齐康自小相识,说话随便了些,让你见笑了,莫怪、莫怪!” 沈瑜客气了几句,看得出他与齐康关系很好,与尚元稹相处完全不同。齐康的朋友她也就见过这两位。 聊了几句,周伯楠便告辞去了松鹤堂。 第70章 喜事将近 沈瑜扶额,这是不是史上最小…… 齐康得偿所愿即将抱得美人归, 他乡又遇多年好友,整日都是眉开眼笑。 皇帝赐婚给沈瑜一个措手不及,冷静下来觉得也算是顺理成章, 只不过这婚期着实是紧张了些, 也不知是谁定,这么近。 婚期自然是齐康定的, 只是他没说。 于是, 县衙众人也开始张罗起县令大人的婚事, 厨房大娘是最开心的那个,像是她自己儿子娶亲一般尽心尽责。 刘氏刚嫁了大女儿,没休息一天又开始张罗着嫁二女儿。 婚事有人替他们准备, 沈瑜闲来无事就去县衙帮齐康处理一些农事上的问题。 锦江县不断有新开垦的农田,下一季即将投入种植, 这涉及到一些列事情。 别的事不行, 但在种植方面沈瑜当仁不让, 看齐康每日辛苦,她就想替人分担一些。 这日,沈瑜回家取东西, 见一中年男子在整拾院子,她家院里有几块地砖裂了,以为是她娘招来的工人。 刚好刘氏从屋里出来, 看见沈瑜微微一愣, 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道:“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来给你介绍下,这是你李叔,他来帮忙的。” 沈瑜点头打招呼, 刚要转身却见那人屈膝要跪,却被刘氏拉住,两人推搡间,沈瑜闻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帮忙?不是花银子请的,还跟刘氏这般熟络,甚至有些亲密,沈瑜心里一动。 难道刘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展了第二春?这是想通了? 刘氏被沈瑜看得发毛,故意走开几步,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中年男子忐忑地看沈瑜,然后故作低头修整地砖。 两人欲盖弥彰的行为,让沈瑜更加确定他们关系的不一般。 “娘,我口渴,您煮的糖水还有吗?” “有、有,我这就给你盛去,你先进屋坐。” 不多会儿,刘氏端着一个碗走进来,沈瑜没看那碗糖水,而是问刘氏:“娘,那个李叔是谁啊?” 刘氏一顿,眼神闪烁,不敢与沈瑜对视,“也没谁,他、他就是个卖米的。” “哦,卖米的啊,卖米的怎么来咱家修地砖?” 刘氏面红耳赤不敢看沈瑜。 “娘,我不是跟您说过嘛,我支持您再嫁,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沈瑜也不逗她了。 于是,刘氏支支吾吾地交代了两人相识的来龙去脉。 李开景,在西街开了一家米铺,丧妻,有个女儿已经出嫁,刘氏陪别人买米,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起来。 卖米的,她家是产米的,倒也相配。 她娘再嫁与沈草自然不同,只要刘氏乐意,门第什么的都不重要。 刘氏摸不透沈瑜的意思,有些忐忑地替那人说话,“他人好,卖东西从来不缺斤少两,这一带的人都爱去他家买东西。” 沈瑜好笑,刘氏评价好人的标准总是这么简单,也好,单纯有单纯的幸福,凡事有她。 “嗯,娘您满意就好,不过这个人的底细我是要查一查的,如果没问题,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不反对。” 沈瑜这么说,刘氏如释重负,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于是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先歇着,我去院里看看。” 沈瑜喝了一口糖水,心想,她家是铁树不开花,一开同时开啊!等她成亲后,是不是该给她娘准备婚事了? 通过齐康的关系,沈瑜把那个李开景底细摸了个透,是个本分人,小富之家。沈瑜也就放了心,由着刘氏去了。 忙碌了几日,齐康终于得空与沈瑜一起去松鹤堂看望周伯楠一家。 周伯楠的妻子周氏端庄秀丽,温文尔雅,言谈举止礼貌有度。他们五岁的女儿妞妞一见齐康就扑过来抱着人不放。 齐康抱着小丫头介绍沈瑜,她一扭头,“哼!”了一声,抱紧齐康的脖子,用屁股对着沈瑜。 沈瑜:“……”没惹她吧! 周氏有些尴尬:“这孩子被我们给惯坏了,您别介意。” “哪里,妞妞很可爱!”小孩儿扎着两个羊角辫胖嘟嘟的脸蛋,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可不是就是很可爱嘛。 哪知,妞妞对沈瑜的赞美不领情,扭头看一眼沈瑜,把嘴巴撅起来,又哼了一声。 沈瑜:“……”熊孩子,信不信一天揍你八回。 落座后,周仁辅对沈瑜说:“药田又有一批草药收获,你要不要看看?” “恭喜周伯伯,看就不必了,我实在是分不清什么跟什么。”沈瑜不好意思地说。 今年春,周仁辅围了一块地,把千方百计寻来的珍贵药材种子交给沈瑜种。 手握作弊器,甭管陈的瘪的还是坏的都生了根发了芽。周仁辅很是感激,他对药材痴迷,偶尔想找沈瑜探讨一番,奈何沈瑜对药材是真不懂,每每都惹得周仁辅一阵叹息。 几日后,周伯楠也带着一家老小去县衙做客。 那日刚好沈星和小花也在,俱沈星回来说,周妞妞和她们玩得很好。 沈瑜就纳闷了,那个小姑娘怎么唯独不待见她?她对小孩子很和蔼啊! 这日,沈瑜带着杏儿采买物品,两人刚从一家店走出。 白面团一样的周妞妞拦住沈瑜的去路,小姑娘双手叉着腰,微抬着肉乎乎的小下巴,估计是想模仿大人斜着眼睛藐视,但无奈身高太矮,怎么看怎么搞笑。 “你就是齐康哥哥的未婚妻?也不怎么样嘛。”她把沈瑜从头看到脚,别人打量都是眼神从上到下瞄,她是眼睛不动,小脑袋上下晃一圈。 沈瑜:“……”齐康?还哥哥?你不是该叫叔叔吗? 没等沈瑜说话,小姑娘又说:“识相的就快点离开,齐哥哥是我的,我长大了要嫁给齐哥哥。” 沈瑜扶额,这是不是史上最小情敌? 沈瑜弯下腰,与她相对,“小丫头,你几岁啊。” “我五岁啦。”周妞妞脆生生地回答。 沈瑜直起身学着她的样子,两臂交叉抱在胸前,“才五岁啊,那可不行哦 ,你齐哥哥可不喜欢小不点儿,要是十五岁还差不多。” “哼,你真笨,我会长大呀,明年我就六岁。” “可是,你到十五岁还有十年,十年后,你齐哥哥可是快成老头子了,难道你要嫁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吗?”五岁的小脑袋也算不明白,十年后他齐哥哥有多少岁。 但她明白了等她能嫁时,齐哥哥就老了。 小姑娘傻眼了,憋着嘴,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跑了。 沈瑜则哈哈大笑,小屁孩儿,这么点大就来跟她抢人。 杏儿有些忐忑:“那是周老的孙女吧,会不会回去告状啊。” 沈瑜撇嘴:“我又没打她,是她自己哭的嘛。” 小妞妞大哭着跑回家,可把周氏心疼坏了,她成亲这么久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跟妞妞一起出去的丫鬟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一遍,周氏气笑了,再看看女儿哭的跟泪人似的又嗔怪道:“这个康乐侯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娘,你怎么不早十年把我生出来。”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问她娘。 周夫人:“……问你爹去。” “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周伯楠闻言溜之大吉。 几日后,小丫头坐在一店铺前正无聊,看见远处沈瑜走来。手里举着一把奇怪的东西,心里好奇她就忘了那日被沈瑜逗哭的事儿,跑过去问:“你拿的是什么啊?” “你怎么在这啊?你娘呢?” “我娘在里面,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是干什么的?” 小丫头有意思,前几天还跟她针锋相对,连看一眼都不乐意,这回却自来熟与她攀谈,“这个啊,做好吃的用的。” 小姑娘眼神亮亮的,“什么好吃的啊?好吃吗?” 沈瑜被她的话逗笑了,“好吃的当然好吃啦!烤肉吃过没有啊?在炭火上烤的喷香,特别特别好吃哦。”沈瑜手里拿的是一把定做的铁签子。 晚上她准备烤串,木头的不好用还得总换,干脆就定做了一把铁签子。 小丫头吸溜一下口水,“我能去吗?” 沈瑜好笑,记吃不记打的小东西,有还吃的什么都忘了,“问过你娘亲才行哦。” 小丫头一听有门,噔噔跑进屋里,没多会儿拽着周氏一起出来。 “康乐侯!” “周夫人!” 两个大人礼貌地寒暄几句,周妞妞着急了,“娘,你快点答应啊!” “妞妞不要添乱。”周氏尴尬,她这个女儿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 沈瑜笑着说:“没关系,如果周夫人不介意可以一起去。” 周氏自然没有那么厚脸皮跟着回家蹭饭,但小妞妞可就毫无压力了。 沈瑜拉着她的小手往家走,“姨姨,星星姐姐在家不?” “你管星星叫姐姐,管我叫姨姨,差辈儿了,你也管我叫姐姐好不好。”沈瑜循循善诱。 “不要。”妞妞拒绝的十分干脆。 “为什么?你管星星叫姐姐,管齐康叫哥哥,唯独管我叫姨?区别对待不好!” “我喜欢齐康哥哥啊!” 沈瑜:“哦,忘了,咱俩是情敌!” 小情敌在齐康怀里吃得满嘴流油,饭后和沈星、花花在县衙玩到天黑还不愿意回家,还是她爹亲自来给她抱回去的。 “齐公子你魅力不小啊,五岁的小娃都不放过。”目送人离开,沈瑜调侃他。 齐康洋洋得意道:“五岁算什么,你是没见五个月的女娃对我流口水,谁叫我玉树临风,长得俊,人见人爱呢,你赚大了!” 沈瑜爆笑,“哈哈!五个月?五个月对你流口水那她是饿的,请齐公子不要自作多情会错意。” 第71章 终成眷属 “嫁夫从夫嘛,出嫁后你的第…… 送走了小妞妞父女, 两人又回到县衙坐在树下喝茶闲谈。 “有件事我一直没问,咱俩成亲,你家那边不用回去吗?”按常理俩人应该回京成亲。 即便事急从权也没有没见过家长就把婚事给办了的, 又不是后世, 更何况齐康还是宰相的儿子。 闻言齐康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他看向沈瑜慢慢说道:“路途遥远, 往返一趟最少也要一个月, 稻谷马上要收了, 你我都离不开,等以后有机会再回去,爹娘不会介意, 不用担心。” 他背着齐夫人干了件大事儿,离家前她娘都没见他, 所以现在齐夫人不只是不待见沈瑜, 连他这个儿子也怨上了。 但这些事就不要让小鱼儿知道了, 他一个人烦恼就够了。来日方长,等日子久了,他娘没那么气了, 再见面也不迟,齐康想着。 这话在理,沈瑜也没多想。 本以为京城不会来人, 大婚前日, 齐康的大哥齐镇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一并带来的还有齐家为沈瑜准备的聘礼。 “路途遥远很多东西不方便带, 剩下的折算成银两,希望康乐侯不要介意。”齐镇把聘礼单子和几张银票递给沈瑜。 “大哥太客气了,我和齐康商量过, 一切从简,不需要很多……” “谢谢大哥!” 还没等沈瑜说完,齐康把银票收起来叠好塞沈瑜手里。 齐镇看他弟那副财迷样儿有些好笑,“康乐侯不必客气,里面除了聘礼,还有康儿之前欠你的银子,今日一并给了,这是家母特意叮嘱我的。” 他娘的原话是:“把康儿欠她的银子都还了,还要算上利息,不能让我儿子在那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 齐康借去的那些银子,沈瑜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呢,没想到齐夫人大气,心里不禁有些欢喜。 等四下无人,她把银票拿出来数时,差点惊掉下巴,她问齐康:“宰相俸禄很高?” 据她所知,齐康一家三个男人都是官身,他爹官最大,自然薪俸也最高,但也不至于高成这样吧,难不成有灰色收入? 沈瑜胡思乱想,眼珠也跟着思绪轱辘轱辘转,齐康好似明白了她的想法,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想什么呢,我爹俸禄加上赏赐一年也不过几万两,我外祖父是富商,我爹那点俸禄也就是我娘陪嫁产出的零头,这些银子应该都是我娘出的。” 沈瑜张大嘴巴,“你娘真厉害!”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你齐家男人很有传统嘛! “还有更厉害的呢。”齐康叹气,等以后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聊着,下人通报说是世子尚元稹到。 尚元稹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但他还是忍不住刺齐康几句:“哼,就属你精,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齐康也不生气,揽过尚元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客气客气,往事翻篇就此揭过,以后都不提了,我在这也没朋友,咱俩以后还要常来常往,别见面就掐了成不?” “哼,谁要跟你常来常往。”嘴上虽然这么说,尚世子倒也没有推开齐康,两人坐下喝茶,倒真像多年好友般。 见此,沈瑜松了一口气。 “怎么?怕他俩打起来?”齐镇笑着问。 沈瑜礼貌一笑,没回答。 齐镇继续说:“他俩虽然一见面就吵吵嚷嚷,但关系也不差,你们的事康儿也跟我说过,事已至此,以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不要因为那点小事坏了多年的关系。” 没想到齐康会把三角恋跟齐镇说,沈瑜有些尴尬,“大哥说的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天子赐婚,即便从简,排面也非比寻常,连新上任的知府都远道而来。 县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不仅如此,附近州县想与齐康和沈瑜交好的人都送来贺礼。 县衙的几条街都被各色马车轿子堵得水泄不通,守城军和县衙所有人全员出动维护秩序。 花轿如果直接抬过去,估计是轿夫的腰杆还没挺直就到地方了,于是花轿绕着主街走了一圈后回到县衙。 拜过堂,齐康在外面推杯换盏招待客人,沈瑜坐在婚房内思绪万千。 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是头次坐花轿,怎么感觉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嫁了呢! 一会想东一会想西,直到半夜,齐康才摇摇晃晃地被人扶着回来,她这个新娘子还好,齐康这个新郎官这一天下来着实累得够呛。 两人身份在那呢,也没人敢来闹洞房,等人都走后,屋里就剩下两人。 沈瑜看齐康瘫在床上,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心想醉了也好,两人盖被子纯睡觉吧。 她想把人喜服换了,好让他好好休息。 待她解开齐康领口的第一粒扣子时,突然眼前一晃,身体掉了个。 齐康垂下头,满眼柔情地看着她,“夫人这是等不及了?” 沈瑜眨眨眼,“你、你没醉!” “呵!”齐康轻笑,他把脑袋埋在沈瑜的颈窝,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嘶哑,“醉了,但,洞房没有问题!” 轻声的低喃,让沈瑜心头一热,有些羞赧地环住他的后背。 齐康吻着她的眼睛,轻轻摩挲她的鼻头、娇嫩的脸颊…… 烛光摇曳,满室旖旎缱绻隐没在深沉的黑夜中。 次日,宾客陆续离开,齐镇也要走,他有官职在身,是请了假代替父亲而来。如今婚事结束他也不好耽搁。 “秋收过后若得闲就回京吧,爹娘也想你们!” “好!”齐康答应,如今木已成舟,是该带人回去见见。 只是事情有变,两人回京探亲的愿望没能实现。 两季稻已经获得朝廷认可,为此朝廷还修改了税法。 原本有些人还庆幸种两季,只需要交一季的赋税,赚大发了,可也没高兴多久,上面的令就下来了。 好在,与过去相比,粮食产量提高很多,两季种植两茬赋税对他们的负担也不重。 两税制事关重大,很多细节需要落实,齐康也变得忙碌。 沈瑜也没闲着,每天都往锦水川跑。 今年的稻穗格外丰硕饱满,预测亩产可能会超过之前产量。 正在沈瑜兴冲冲地等待稻谷收割,坐等收钱时,一道圣旨给她砸懵了。 沈瑜拿着橙黄的圣旨左看右看,也没找出她想要的。“你是县令,为什么补充粮库的事要交给县令夫人?确定这道圣旨是给我的不是给你的?没弄错?” 尽管沈瑜这么问但她心里清楚,圣旨怎么可能会错。皇上确实是让她把亏空的粮库给填满。 “没错,是给你的,这上面写着县令夫人、康乐侯沈瑜!”齐康一字一字指给她看。 “合着我这个康乐侯还得排在县令夫人的后面。”沈瑜非常不满。 “嫁夫从夫嘛,出嫁后你的第一身份是我齐康齐县令的夫人。” 男权制度,沈瑜也无法,但她仍心有怨气,“做县令夫人我还想每天吃吃喝喝,无所事事地过完此生,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的担子啊!” 粮种她已经散出去了,用不了几年,大周的粮种都将换成高产品种,她也没有大志向,有锦水川千亩良田,一年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够她这辈子逍遥自在了。 皇帝怎么就不让她如愿呢。 “南边遭了水灾,粮食减产,去年粮库就亏空的差不多了,今年再救济灾民后,粮库也就彻底没粮了。如今整个大周产粮最高的就是锦江这一带,众所周知的最高就属你的锦水川,不找你找谁。” “早知道当初就低调一点。”人怕出名猪怕壮,被皇帝惦记上哪躲得过去。沈瑜有些担心地问,“给银子不?” “这个不会赖账,从国库里出,可能会迟点。” 行吧,只要给银子就行,她可不想白白的给皇帝打工。 锦水川今年的亩产达到了二十担,创下了最新记录。 当这个数字上报给朝廷时,大周皇帝乐呵呵地对文武百官说:“齐康这个媳妇不得了,齐相好福气!” 众大臣给纷纷上来恭贺。 齐同敬面上乐呵呵应承,心里也明白,皇上反复强调县令夫人、齐康夫人,这是皇上给他齐家面子。 稻谷脱粒后都没来得及入库,就让皇帝派人给拉走了,一部分用来救济灾民,一部分用来添补亏空的粮库。 锦水川亩产再多,也不过八千亩,对整个大周来说杯水车薪。 于是县衙发出通告,整个锦江县的粮食都由沈瑜出面收购。 齐康的事情多,除了能给沈瑜人手,其他的也帮不上。 每天买进数万粮食,又给出无数银两,必定需要记账先生。 本来想要沈草帮忙,但她姐已经有了身孕,帮是帮不了。县衙的几位又是第一次实践,沈瑜不大放心,不得不事事亲为。 第一批粮食拉走了,皇帝银子还没给她,无法,沈瑜把自己的银子、齐家给的聘礼,再加上县衙所有的盈余,全部拿来给朝廷购买粮食。 等一车车粮食拉走时,沈瑜已经口袋空空,人也累得够呛…… 第72章 县令夫人不想当了 “齐康,县令夫人我…… 沈瑜趴在床上有气无力, “齐康,县令夫人我不做了成不成?” 她这算是自作孽吧,弄了个没啥用的虚名, 然后又一头扎进县令的大坑。 之前开荒种田都没这么累过, 她这是图什么呢? “别闹,进了我家门哪还有走的道理?”齐康给人揉肩捶背, 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不像样的话来。 齐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沈瑜舒服的直哼哼。 “夫人辛苦了!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原本只想着让你在皇上面前留个名儿,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办,谁能想到……”谁能想到皇上这么不要脸, 比他还无耻,他才新婚几天啊, 就让他们夫妻俩给他卖命。 用人也不是这个用法啊, 失策失策!齐康在心里把高高在上的那位骂了个狗血喷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没多会儿,沈瑜就打起了小呼噜。齐康轻轻地把人放平,好让她躺的舒服些。 走出房间, 刚好碰上来找他的齐天。 “公子,这一季的稻谷和小麦全部运走了,只是离上面定的目标还差得远。” 齐康叹气, “一个县补充一国的粮库怎么可能, 怎么也得几年。” “上面也只是定个目标,明年各地粮食产量提高, 粮库自然充盈,那时也就没锦江什么事儿了,公子不必着急。” “但愿如此吧!”他累点倒也没什么, 就是苦了沈瑜,让他有些羞恼。 休息了几天,两人又开始忙碌。 齐康那边紧锣密鼓地开荒垦地,把锦江县的荒地开垦成大片农田,人不够就广泛的接受流民灾民或是愿意迁来锦江的百姓。 沈瑜则忙着下一季的种植,齐康分不出身,县衙也是人人忙碌,锦水川的事情又要沈瑜亲力亲为。 等二季水稻和小麦都种上时,两人都瘦了一圈,沈瑜足足睡了三天才缓过来。 沈星和花花等在卧房外,见她姐终于起来了,噔噔跑过来扑到她姐怀里,“姐,娘做了菜,叫你和姐夫过去呐。” 沈瑜弯下身使了使劲儿,想像以前一样把小星星抱起来,结果没抱动,小丫头又长个了也沉实了。 沈星怕她姐失落,赶忙说:“姐,我长大啦,不用抱,走,吃饭去。” “好,你先回去吧,姐洗漱一下就过去。”沈瑜摸摸妹妹的脑瓜顶,一转眼又长高了。 “好,那你快点啊,大姐和大姐夫都到了。”说完不等回话沈星又噔噔的跑了。 别人家的女娃都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她家沈星却像个男孩子,整天跑来跑去。 “起来了!还累不累?”齐康来到人身边,把她鬓角的一缕湿发别到耳后。 沈瑜笑笑,“不累,我们过去吧,娘做好了饭菜。” “有饭蹭啊,怪不得大姐夫溜得这般快。” 隔壁院内,林朝卿一手牵着沈草,一手抚上沈草微微凸起的小腹。 沈草如今身子三个多月了,沈草一人在家林朝卿不放心,于是每日来县衙顺便把沈草带过来交给刘氏。 有时候两人懒得回去就干脆住这边,反正她们各自的房间,刘氏都给收拾得好好的,还给添了枕头被褥,他们随时可以住。 齐康羡慕不已,凑到沈瑜耳边轻声说:“小鱼儿,咱们什么时候能生娃啊!” 沈瑜斜了他一眼,“这事是我能说了算的?” 齐康叹气,都怪皇上,忙得脚不沾地,让他们夫妻俩连生娃的时间都没有。 酒菜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氏。 “来,大丫,你最爱吃这个,现在是双身子,吃不下也要吃,二丫,吃个鸡腿,看你瘦的。”刘氏给两个出嫁的女儿夹菜。 两个女婿她不好伸筷,但又不好厚此薄彼,想让女儿们给夹。 沈瑜拉着她坐下,“不用管他们,他俩自己会夹,娘您自己吃。” “就是,娘做菜已经很辛苦了,我和姐夫胳膊长,您不必管我们!”齐康夹了一筷子鱼肉,笑眯眯地对刘氏说。 “好,好,你们自己夹。” 刚成亲那会儿,齐康叫她一声娘,刘氏就一哆嗦,这个二女婿和大女婿可不一样。 别看整天笑呵呵,对她这个岳母敬重有加,刘氏就是有点惧他,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相反,大女婿虽然整天有理有度,但她就觉得林朝卿更平易近人。 “青儿尝尝这个,娘做的好吃!”林朝卿给沈草夹菜。 两个女儿都嫁得好,还能常常回来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刘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饭后,县衙的两位回去办公了,沈瑜和沈草则留下来与刘氏谈一些生活琐事。 沈草吃完饭,又轻微的吐了一阵,把吃的那点都吐出来。这会儿有些虚弱地躺在摇椅上。 “不会一直这么难受吧?”沈瑜有些担心,怀孕这么难受,她还是不要怀了。 沈草笑笑,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不会,现在正是闹的时候,娘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刘氏看看沈草,再看看沈瑜的肚子,“二丫,你这怎么不见动静啊?” “娘,我哪有空生孩子,你看我一天忙的脚不沾地,等过两年再说吧。”沈瑜不怎么在意地说。 “净说胡话,谁成了亲还不生孩子,只有生了孩子地位才稳。你生我给你带,你该干啥干啥。”刘氏苦口婆心地劝道。 “您放心好了,我不生齐康他也不会纳妾,再说我现在年纪还小。” “是啊,娘,二丫比我小,成亲才两个多月不急。”沈草劝刘氏。 “娘,先别操心我了,您和李叔怎么样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事?”沈瑜一直惦记她娘的第二春。 在两个女儿面前谈这种事,刘氏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我和姐都没意见,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不敢一个人在这院里睡吗?那就快点跟李叔把事情办了呗。” 刘氏胆儿小,以前有沈瑜镇着,沈瑜在她们家那是比一个男人都顶用的存在,所以偌大的院子即便都是女人孩子,刘氏也睡得安稳。 沈瑜一出嫁,三进院就只有刘氏、沈星和小花三人,一到晚上刘氏就担惊受怕睡不好。 刘氏嗫喏道:“你李叔倒是想早点把事情办了,但是你俩前后脚出嫁,已经够轰动了,这才多久我要是再……,让人说闲话,再等等吧。至于晚上,草儿他们常在这住,不碍事。” 姐俩一想也是,她家本来就是县城的风云人家,还是低调一点好,“那就再等等吧,我有空也常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半年,等第二季水稻丰收,过了一个年。刘氏再嫁的事情终于提上了日程。 关于沈星和小花的归宿,产生了争论。沈瑜不太想让沈星跟着刘氏去李家,刘氏不同意。 “你见哪个外嫁的姑娘带着妹妹一起生活的,我这个娘还活着星星自然得跟着我。你们都有各自的家,草儿马上就快生了,你一天忙得很,哪有时间照顾她俩,还是跟着我最合适。老李他也说让两个孩子过去,这样家里还热闹些,要不就我们俩,家里冷冷清清的,就这么定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尽管舍不得,但沈星知道应该跟着娘一起的。 两个小姑娘整天跑来跑去的不合适,沈瑜决定送星星和花花去学堂,县城有专门供富家子弟读书的学堂,也有女孩子。 一般小富之家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家里女孩儿请先生,但又想让孩子认点字,等到十二三岁再回家里自己学。 一提上学,沈星不情愿。沈瑜给她讲道理。“多读书没有坏处,二姐和大姐这么大人了也还在读书学习,二姐如果当初不是认识了字读了书也不会知道那么多,更不会知道怎么种好稻谷,也就没有锦水川,更不会有今天咱家的好日子,你说对不对?” 沈星噘嘴,“我有跟你和姐夫学啊!”齐康和林朝卿没事时也会教沈星认字。 “你跟姐和姐夫们学的这点知识太散了,姐姐认为你还是应该去学堂好好学。又不是让你考状元,你只需要多学一点知识,将来要能担得起我的责任。” “为什么要我担啊?”沈星不解。 “你二姐夫将来是要调任的,我肯定得跟着她走,我走了,锦水川我交给谁啊?大姐有她自己的家,也有孩子,只有你能接手。” 这件事沈瑜早就想过了,齐康离开锦江是迟早的事,离开后,锦水川卖是不可能卖的,最合适接手管理的人就是沈星。 别看沈星平时大大咧咧,但很有主见,也最像沈瑜。 沈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好吧!” 刘氏二嫁,沈瑜也给准备丰厚了的陪嫁。 知道的人都议论,就没见谁二嫁还嫁得这么大动静的,刘氏着实风光了一把。 小河村的沈家听闻还故意来县城闹,当初一无所有沈瑜都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又岂是他们能拿捏的? 那一家子被关进大牢一天没到,就哭爹喊娘的认错,把人放了再也没敢在县城露面。 第73章 完结 这也许就是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用…… 刘氏出嫁后, 隔壁的三进院就空下来,她和齐康在县衙更方便,最后决定把这个院子用来存放粮种。 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 沈瑜偷偷过去把种子放系统里升级, 神不知鬼不觉。 朝廷已经大力推广两季种植,凡是温度适宜的地区都在种植两季稻和冬小麦, 而锦江县则被作为表率和示范。 齐康任期到了以后也没能从锦江离开, 他们夫妻俩只好任劳任怨地继续给朝廷屯粮。 上头说是充盈粮仓, 其实从锦江出去的稻谷和小麦都作为种子发放到全国各地,大周大部分地区的粮种被锦江的粮种替换,产量自然也就提高了。 又是一季收获到, 锦江所有的粮食都被运走了。 看了今年的账本,沈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问齐康:“今年那个目标该完成了吧?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给皇上干活了?” “嗯, 今年整个大周风调雨顺, 京城来的消息说今年没有特别严重的灾害,粮食充足,明年开始应该不用从锦江这边调粮了。如你所愿, 你终于可以当一个闲散的县令夫人了。”齐康握着沈瑜的手晃了晃,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我没那么累,倒是你, 不只是县衙的事情, 还要想着我,辛苦了!”沈瑜抚上他的脸颊, 几年下来齐康越发成熟稳重。 “我没关系,只要你不觉得嫁我亏了,我就心满意足了!”齐康温柔一笑、目光灼灼。 沈瑜心思微动, 成亲几年了,她仍不能抗拒这人灿烂的微笑,像阳光一般明媚,无论何时都能照进她的内心,再苦再累也值了。 她在齐康的嘴角轻啄了一下,“走,去李叔家吃饭。” “呵!”齐康又一声轻笑。笑的沈瑜心里麻酥酥的,哎,美色误人!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了刘氏的新家。 虽然各自有家,但刘氏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习惯一直没变。每隔半月她就做一桌子好菜,把两个女儿和女婿叫回来团聚。 两人到李家,在院外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其中还夹杂着小娃娃的哭声。 沈瑜笑道:“这是又打起来了?” 刘氏老蚌生珠,成亲一年后居然生了个大胖小子,只比沈草的儿子小一岁多。 李开景只有一个女儿,没想过还能再有儿子,这可把他乐坏了,恨不得把刘氏供起来。 如今一个三岁半,一个两岁,俩孩子时间长了不见就嚷嚷着见面,见面玩不一会儿必定打得哇哇叫。 小舅舅也是个脾气急的,丁点大的小人谁也不怕,大外甥生起气来也敢把小舅舅按在地上,用粉嫩的小拳头啪啪捶。 每每俩孩子一起都是鸡飞狗跳。 等走进院,星星和沈草一人抱一个哄着,俩孩子还不依不饶地用手指着对方,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外星话。 “怎么又打起来了,是不是你欺负大外甥啦?”沈瑜从沈星怀里接过弟弟。 小孩儿一看是他最喜欢的二姐,抹一把眼泪,抽抽哒哒的用手指着沈草怀里的大外甥哇啦哇啦告状,神情还颇有点我很生气你快揍他的意思。 小模样逗得沈瑜哈哈大笑,沈瑜这一笑小家伙更气了,啪的一下小嫩巴掌拍在她姐脸上,小眼睛瞪的溜圆。那意思分明是,我都气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笑。 他越是这样沈瑜越是笑的停不下来,齐康看不下去了,把孩子抱过去,“你看都气成什么样了,你还笑。” 然后,齐康同小舅子鸡同鸭讲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拍拍大外甥,才终于把他安抚下来。 没一盏茶的时间,俩小屁孩儿又和好如初玩到一起,让大人无奈又好笑。 李开景的女儿也在,她要比沈草和沈瑜年长几岁,她家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小姑娘乖乖巧巧,不哭不闹特别安静,看着就让人喜欢。 沈瑜感叹,“还是丫头好,多乖。” 再看看旁边的俩小子,因为争抢一块木头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被花花又拿了一个塞到另一个手里才罢休。 齐康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喜欢丫头,那咱们就生丫头!” “生男生女也不是谁能控制的。”沈瑜在心里嘀咕。 她和齐康成亲也差不多有三个年头了,但她肚子一直没动静。沈瑜倒是不着急,齐康倒也还好。 刘氏和京城那边比他们还急。刘氏三天两头的找偏方找大夫,都被沈瑜挡回去了。 京城那边每隔一段时间派人送来一一堆补品,叮嘱给沈瑜补身子。两边都怕她生不出来。 周仁辅都说他俩没毛病,也许时间还没到吧,沈瑜想。 刘氏和李开景在厨房忙碌着,其他人在院子里闲聊哄孩子。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饭,饭后再各回各家。 走出李家,时间还早,沈瑜突然想去锦水川走一走。 锦水川刚刚收割完,正在翻地晾晒,一块块稻田绵延不断,一眼望不到头,每次看沈瑜都觉得心情愉悦。 “你的锦水川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姓可能不知大周有多少土地,却知道锦水川的八千亩良田。” 沈瑜笑笑,“他们应该知道!” 这里是她开始的地方,是她在这个世界创造的奇迹,她用锦水川八千亩造福了千万百姓,推动了一个朝代的农业进步,也改变了他们的主食结构。 这是沈瑜以前从未想过的,也许没有遇到齐康,她大概只会悄悄地发点小财,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说起改变这一切,也有齐康的功劳。 两人沿着官道慢慢地走着、看着。 远远的听见狗叫,不多时,黑天天和灰灰菜奔跑着来到沈瑜面前,围着沈瑜摇头晃尾巴,亲热的不行。 自从星星上了学堂,两只狗也没人带着跑,整天在县衙里待着蔫蔫的。鹿丸也是吃草不香似的,没什么精神。 沈瑜想着总这么关着对它们不好,就把俩只和鹿丸一起送到小河村,交给大川。 看这俩货精神抖擞膘肥体壮,就知道大川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再往远处看,大川牵着鹿丸溜溜达达的走过来。 “大川哥,怎么走这来了。”沈瑜摸摸大鹿的头,鹿丸亲昵地蹭蹭沈瑜,伸出舌头舔沈瑜的手。 “带鹿丸出来溜达溜达,你们怎么来这边了?是要去小河村吗?”大川这两年成熟了很多,锦水川几乎没怎么让沈瑜操心。 “不去,我们就出来走走,你把它们三个照顾的很好。”连齐康都忍不住夸赞。 三人聊了一会儿,与大川分别后,两人回了家。 他们都以为皇上给的任务完成了,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没高兴几天,上头又下了一道圣旨,把锦江作为大周军队的产粮地。锦江县全县所产粮食直接进军队不得私自买卖。 所以,啥都没改变,每到粮食收获季,俩人还得苦哈哈地收购粮食,再等着军部来人运走。 不过这次,有林朝卿分担,沈瑜的担子轻了不少。 林朝卿去年顶了主簿的职,前主簿年纪大了回家养老去了。 经过几年的历练,林朝卿做事越发精明干练,完全可以担得起一县之长的重任。 转眼又三年,朝廷终于下来调令,调任齐康回京任职。 锦江县县令由林朝卿担任。 六年,沈瑜用了六年时间把大周的粮种彻底更新换代,如今的大周军粮不缺、粮仓充盈,百姓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人们安居乐业。 沈瑜想:这也许就是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