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穿越——悍妇霸良夫》作者:瑞者 文案 一个超级悍妇对付一个无敌良夫, 顺便收拾一窝山贼,一个名妓,一堆自找倒霉的人 抢匪,劫亲,怎么会都会被自己遇上。 还好有个温小弟烂好人好欺负。 温小弟,温如玉!可是温十三是谁?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亚,温如玉 第1章 求亲 上帝作证,她穿越了。 其实莫亚男不信上帝,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相信她穿越了,总是时不时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这只是黄粱一梦。 除了挂在房梁上的的蜘蛛,编织出一张新的蛛网,眼前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以,莫亚男还是穿越了,不仅上帝可以做证,庙里的菩萨山下的土地家里的祖先牌位,都可以为她做证。 莫亚男哭丧着脸,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但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最后残留在脑中的记忆却压制了她的冲动。咳咳,还是高兴点吧,至少她穿越得还不错,在家里睡得好好的,眼睛一睁就灵魂穿越到了一位富家千金的身上,虽然是庶出,但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活生生一只米虫,成就了她未穿越前最大的梦想。 可问题是,这位富家千金是典型的淑女,也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要拿扇子遮住半边脸,声音轻柔得几乎要贴着耳朵才听得见。又不是什么绝色美女,至于这么羞羞答答么,害得她为了不被人看出这具身体已属于假冒伪劣产品,不得不装了大半年。 憋,莫亚男快憋坏了,不在憋闷中死亡,就在憋闷中变态,再憋下去,她真要变态了。 贴身伺候的小丫环不在身边的时候,她照照镜子,不怕变态,就怕变丑,听说变态的女人都很丑,这个富家千金本来长得就一般般,还要扭捏作态装淑女,让莫亚男恨得几乎捶胸顿足,未穿前她闭着嘴巴好歹还是一清秀佳人,张开嘴巴也是一毒舌泼妇,所过之处,诸男退避,妖孽横出,这一穿越,除了年纪莫名其妙变轻了许多之外,除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混吃等死之外,她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亏,太亏了,她莫亚男好歹也是商界一朵毒花,谁沾谁得给她剥一层皮下来,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小丫环梅儿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倒是像喜鹊叽喳着好听,说出来的话却乌鸦一样触人楣头。 莫亚男横眉竖目,菱花镜里显露出一张狰狞面孔,顿时把她吓了一跳,连忙低眉敛目,团扇一抬,将凶相毕露的下半张脸掩住。其实凭心而论,富家千金长得并不丑,完全是时下流行的妆扮坏了她这张脸,见过日本艺妓吧,就是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眉毛画得黑黑的,嘴巴抹得血一样红,还刻意将唇点成樱桃小口的模样。 这种夸张的妆扮,不是不好看,而是完全不适合富家千金。哦,对了,忘介绍了,富家千金的闺名就是莫亚男,就叫她前莫亚男吧,反正都穿越了,这个名字再不好听莫亚男也只能将就着用。 听着英气十足吧,大概是生下来的时候这名字起坏了,所以前莫亚男这张脸,也是英气十足的,见过男妆的林青霞吧,就像那样儿,虽然她完全没有林青霞那么飒爽的英姿,无法把这张英气十足的脸表现得让人一见着迷,再见倾心。 所以说前莫亚男这张脸,最能将她的优点表现出来的,就是什么妆也不要画,光着一张脸最好看,可她偏偏要跟着流行走,画一副阴柔到极点的妆相,这不是摆明了要扬短避长嘛。 自打穿越后,莫亚男也不是不想改变一下妆容,不过每当她拒绝化妆的时候,小丫环梅儿一副狐疑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这是三小姐最喜爱的妆容,三小姐怎么了,啊,一定是那次落水三小姐脑子坏了,我要向老爷妇人禀告去,赶紧请大夫为三小姐医治……” 莫亚男当场黑线万丈,所谓的那次落水,就是她穿越到莫亚男身上的时候,一想起当初被灌了多少碗难喝到极点的中药,她的胃里就直犯呕。算了,不就是扮丑吗,她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莫亚男已经割了自己千万刀,还要忍多久啊,她都快发疯了。 “小梅,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儿啊?” 这是她说的话吗?这是她下意识的说出来话吗?她什么时候这么轻声细语过。团扇下,莫亚男的面孔扭曲了,妈的,再装下去,她真的要人格分裂了。 小梅“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缓下脚步,莲步轻移到莫亚男身边,细声细气道:“三小姐,刚才小梅听绿儿姐姐说,夫人帮小姐订亲了。” 订亲!莫亚男瞳孔放大,两眼放光。好机会啊好机会,到了婆家,她就不用再装了。哪个男人这么倒霉,竟然敢来向她提亲。 “可是……可是……未来的三姑爷是温家十三少呀。”小梅急了,两眼泪汪汪,三小姐嫁过去,她就是陪嫁。 “温家十三少?”莫亚男在记忆里拼命寻找这个名字的资料,还好,前莫亚男留下的记忆里居然有这个名字,她终于从脑海的角落里找出这个倒霉男人的来历。 温家十三少,是京城皇商温家的唯一独苗,他前头有十二个哥哥,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温家先祖坏事做多了,所以遭了报应,一个个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这个温家十三少还是温家家主五十岁的时候才生出来,不知道求了多少佛才勉强保住的,据说自小就天资聪慧,过目不忘,十岁上就有天子脚下第一神童之称,可谓是声名远扬。话虽然如此,可是他跟他的十二个哥哥一样,生来就是个病秧子,据说活不过二十岁。 从温家十三少十五岁的时候起,温家就开始为他找合适的妻子,不仅要身体健康,能生孩子,而且还要有当家的能力,在温家十三少死了之后能撑起整个温家。在这个强调女子无才就是德的时代,这样的女人哪容易找。如今温家十三少已经十八岁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 “是呀是呀,温家十三少。”小梅点头如捣葱,还怕莫亚男不明白,连忙道,“三小姐,据说有个算命的,说三小姐您的生辰八字跟十三少很合,能在十三少死前给温家留后,所以……要你嫁给温家十三少作妾。” 莫亚男马上就听明白了,合着她就是一只母猪,人家堂堂皇商世家看中她这个小小富户的女儿,就是因为算命的说她能生,作妾,居然还是作妾。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团扇下,莫亚男的牙齿磨得咯吱响,惹得小梅左看右看,哪里来的奇怪响声。 还是要忍。 一个病鬼,嫁过去正好,生个孩子,然后母以子贵,等病鬼死了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看谁还能管得着她。权衡利弊,莫亚男再次忍了。妈的,不就是男人嘛,等病鬼死了,她要一笔赡养费自己养百八十个面首去。 第2章 一家神经病 虽然存了要忍的心思,但是莫亚男夜里在床上滚来滚去,几乎把床都滚烂了,她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温家会上门来提亲,是因为算命的给合了八字,问题是,谁把她的生辰八字送到温家去的? 莫老爷? 不可能,前莫亚男虽然是莫老爷一时酒醉后跟个婢女生下来的孩子,但是莫老爷事后也把婢女收了房,尽管很少到婢女的房里来,在吃穿用度上,却从来没有亏待她们母女,而且婢女临终前,莫老爷也答应决不让这个庶出的女儿嫁给人家作妾。 所以莫老爷虽然是个便宜老爹,但莫亚男相信他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莫夫人? 更不可能。这女人,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贤妻良母,也是前莫亚男努力效仿的榜样,当年莫老爷明明对莫夫人一往情深,动都没动过纳妾的念头,是莫夫人自己在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觉得没能为莫老爷生个传宗接代的儿子,罪不可恕,于是跟贴身婢女一合计,联手把莫老爷灌醉,让莫老爷睡了贴身婢女,或者说是让贴身婢女睡了莫老爷。 虽然后来婢女生下的也是个女儿,虽然莫夫人隔年如愿以偿的生了个儿子,但她对前莫亚男同样视如己出,尤其是婢女病逝之后,她对前莫亚男更好,让她的两个亲生女儿都嫉妒不已。 莫亚男穿越过来之后,最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莫夫人,一直怀疑这女人不是被洗了脑,就是神经有毛病,但不可否认,莫夫人一直对她很好,甚至有一次私下问莫亚男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莫亚男假装羞涩地用团扇捂脸,暗自揣测如果她将真话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把莫夫人吓死。在她眼里,十个男人九个混蛋,剩下一个是笨蛋,刚好用来调戏解闷。 总之一句话,莫夫人一直为婢女不得莫老爷所爱导致郁郁而终而感到十分内疚,婢女临终时的遗言,她答应得比莫老爷还快还坚决。所以她也不可能明知温家十三少是个病鬼还把莫亚男往火坑里推,就算对方是堂堂的皇商世家子弟,说起来莫亚男根本就高攀不起人家,哪怕是作妾,按温家的家世,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挑不到,莫亚男一个庶出之女,光是名分就已经能让人家把她踩到脚底下去。 剩下的还有谁?前莫亚男那两个姐姐? 大姐莫知心已经出嫁,还嫁得很远,快两年没有回娘家来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莫亚男嫁好嫁坏,跟她也没关系,应该不会是她。 二姐莫知云跟前莫亚男一样,也是个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虽然嫉妒莫夫人对莫亚男好,但是就算她想陷害莫亚男,也得有这个能力再说。 至于小弟莫知安却是个飞扬跳脱的性子,既不像莫老爷,也不像莫夫人,一天到晚惹事生非,莫老爷一怒之下,把他送到了远在杭城的览众书院,让在书院当学监的舅老爷监督他读书去了。这是在莫晋男穿越过来之前的事情,所以莫亚男也没有见过这个便宜弟弟。 这个小弟恐怕连莫亚男的生辰八字到底是多少也记不住吧,所以也不可能是莫知安。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 想了一夜,莫亚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天早上起来顶了两个黑眼圈,不等小梅来伺候,她已经自发自动往自己的脸上抹上一层厚厚的白粉。 “亚男,你来,大娘有话跟你说。” 一家人用过早膳之后,莫夫人突然把莫亚男叫到了房中,走之前莫亚男看到了二姐莫知云投过来得意眼神,心里犯起了嘀咕:别让老娘知道是你在捣鬼,否则老娘下地狱也要拖着你。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不相信莫知云这个千金小姐有能力陷害她。 “亚男啊!”莫夫人未语先叹气,“你娘跟我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当年我一片好心,让老爷纳了她,可是万万想不到老爷却是个多情的性子,这些年对你娘少有眷顾,以致你娘郁郁而终,说起来,是我和老爷亏欠了你娘,还有你……” “爹和大娘,对女儿极好。”莫亚男拿扇子捂脸,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把扇子,好用,好用之极。 亏欠,亏欠个大头鬼,一家子连主带仆都是神经病,莫夫人又不是不能生,连生两个女儿怕什么,没见识过后世的超生游击队,连生七个女儿,从吐鲁番到海南岛,跑遍大半个中国也要生个儿子出来。 莫老爷更是窝囊,没见过后世男人崇尚的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你一个有房(三进三出大宅外加一个小花园)有车(双马并行的马车两辆)有产(田地数百亩商铺数十家)的大男人,玩什么情有独钟,活生生闷死一个女人。 至于她那个便宜亲娘,莫亚男连骂的心情都没有,身为婢女不是你的错,听从主人的安排睡了老爷也不是你的错,但你为了这个压根就不理会你的男人郁郁而终就是你的错,男人算什么东西,寂寞了去搞搞百合也好过活活郁闷死,通奸会沉塘,百合又不会被沉塘。 “本来,大娘已经帮你选中了黄奉春黄公子,就是半年前,你落水的那天,在白马寺前撞到的那位公子,你爹也打听过黄公子的家世,虽然不是什么钟鼎之家,却也是书香门弟,跟咱们莫家算得上门当户对……谁想到……” 半年前?落水? 莫亚男似乎想起来了,对了,是前莫亚男,那天跟着莫夫人还有莫知云去白马寺烧香还愿,在庙门口撞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面如白玉,长得还算斯文,可怜前莫亚男这辈子见过的男人有限,眼光不高,一看到这个男人就惊为天人,看呆了,结果走着走着就跌进了河里。这种行为放在后世就叫做花痴。 莫夫人继续道:“唉!谁知道皇商温家突然上门来求亲,虽然是作妾,但是温家高门大户,即使是作妾也是咱们家高攀了,而且温十三少尚无正妻,你若是能生个一子半女,未必没有扶正的机会,只是你爹顾忌着对你娘的承诺,不肯应承,温家的人似乎颇为恼怒,大娘当心你爹直脾气,为你得罪了温家,只能推说你爹心疼女儿,要先问问你的意思……” 第3章 代沟的距离 莫亚男偷偷地撇撇嘴,对于古人式的虚伪报以最强烈的鄙视。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莫夫人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要是个孝顺女儿,就千万别让你爹为难,温家的人是不好得罪的,如果拒婚,温家人就会很生气很生气。正所谓温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你还是趁早答应了为好。 当然,这只是莫亚男自己的理解。 团扇挡住了莫亚男的脸,莫夫人自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当这个女儿是害臊了,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从心底来说,我和你爹都不愿意你答应这门亲事,这不仅是我和你爹都答应过你娘,而且我和你爹是真的心疼你,传闻中温十三少虽然是个才华横溢相貌出众的好男儿,但是他的身体……唉,你才十七岁,大娘也不忍心你嫁过去没几年就守寡,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和你爹也商量过了,就是拼着得罪了温家,也要拒婚到底。” 别呀,她还指望着那病鬼死了以后拿一笔赡养费逍遥快活一辈子呢。 莫亚男一听就急了,感情这不是什么古人式的虚伪,这对神经病夫妻是真心真意在为她这个便宜女儿在打算,还真让她有些感动了,有这样的爹娘,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大娘啊……”捏了捏喉咙,莫亚男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会显得那么急躁,还要做出羞羞答答的模样,“女儿……一切听从爹娘作主。” 想了想,又怕莫夫人没听明白,补了一句:“女儿愿为爹娘分忧解愁。” 莫夫人听是听明白了,可是那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拿着手巾一边抹着眼睛一边道:“亚男,大娘没有白疼你一场,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大娘我……我说什么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你放心好了,我和你爹一定会拒了这婚事……” “啊?”莫亚男听着听着,听傻了。这、这女人果然是神经……呃,算了,看在她也是为自己好的份上,不骂她了。古人的思考回路,果然不是她这个后世人能理解的。这就叫代沟,还是相隔了近千年的代沟。 “大娘,女儿……女儿其实……一直……都心慕温十三少……”莫亚男再次装做羞不可抑的模样说道。 听明白了吧,这回听明白了吧,老娘别人都不嫁,就要嫁这个病鬼。 而且这可不是莫亚男胡说,而是前莫亚男确实非常非常仰慕那个病鬼,要不然莫亚男又怎么能在前莫亚男留下的记忆里找到温十三少这个名字。别说人家是病鬼,人家可是根正苗红有录在册的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兼第一才子,至于那个天子脚下第一神童的称号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人家病鬼才八岁呢。 像这样有才又有财,有貌又有名的男人,而且还是个能最大限度激发女人无限母爱的病弱美男,哪个怀春少女不仰慕,前莫亚男在白马寺庙门口撞到那位黄公子的时候,发出的第一个感叹就是:好个翩翩佳公子,比起温十三少也不遑多让啊。 虽然对前莫亚男的眼光,她不敢苟同,但这也说明了病鬼在前莫亚男心里的地位。这其实就和后世的女人对偶像的痴迷是同样的性质,她们把偶像给无限美化了。 莫夫人明显愣了一下,眼泪也忘记掉了,惊讶道:“亚男,你不是对黄奉春黄公子……” 莫亚男反应也极快,原来前莫亚男落水前犯花痴的模样全让莫夫人看在眼里了,虽然不是自己干的事,但她还是用团扇捂住脸,一边在肚子里把前莫亚男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含羞道:“女儿……女儿哪有……” 莫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拧着手巾把眼泪抹干,道:“原来是大娘弄错了,这就好,这就好,其实如云对黄公子也是……不提了,亚男,你心里既然喜欢温十三少,那大娘就和你爹说去,遂了你的愿,只是……将来若你无法为温家诞下子嗣,温家恐怕也不会留下你,到时候就回家来,爹娘也愿意养你一辈子……” 莫亚男倏然一惊,顾不得深究莫如云对那位黄公子也是个什么心思,思绪已经转到了如果她生不出孩子的事情上,先前她只考虑要拿一笔赡养费好逍遥快活一辈子,却忘了那病鬼既然都病得没几年命了,也不知道洞房花烛的时候能不能人道。 不行,要未雨绸缪在先,把钱先拿到手再嫁过去,不然她岂不是有可能人财两空。 “大娘……”她挤出两点泪光,没办法,实在是流不出眼泪来,“女儿嫁出去以后,又怎么能再回娘家,即便女儿不要脸面,也不能不顾爹娘的脸面,咱们莫家虽然比不上温家财大势大,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女儿……女儿想求大娘一件事。” “什么事?” “女儿愿意嫁入温家,为温家绵延香火,只是万一……万一女儿无此福气,女儿也愿在夫、夫君过世之后,削发为尼,为夫君守节,但请温家先为女儿建一座尼庵,要远离尘世,庵外置地百亩,归于女儿名下。” 削发为尼,正好过一把光头瘾,远离尘世,方便藏面首,置地百亩,吃喝不愁,莫亚男打着小算盘,想着想着就眉飞色舞,到那时候,她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正意淫得万分痛快的时候,冷不防莫夫人一把将莫亚男搂在怀里,扯着喉咙就哭开了。 “大娘的乖女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命啊,你可真真是要心疼死大娘啊!” “嘎……” 事实再次证明,莫亚男和莫夫人之间的代沟,不是以空间为距离,而是以时间为距离。用团扇挡着脸,莫亚男第一次哀叹,为什么她一穿就穿得这么好,她现在情愿穿到没饭吃没衣穿没人疼没人爱苦哈哈的后娘养的苦菜花身上,也不要被这个女人抱着当抹布擦眼泪啊。 第4章 留下买路财 莫老爷莫夫人果然是心疼女儿的,莫亚男自己都觉得这个主意听上去简直是有些异想天开,却获得二老的一致赞同,更让莫老爷老怀大慰的是,女儿居然愿意在夫君死后削发为尼,为夫君守节,实实在在是给莫家列祖列宗长了脸面,这件事对温家来求亲的人一提,温家的人居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隔了一个月送来彩礼,就包括了那座尼庵及百亩田地的地契。 莫亚男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拿到地契后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三天三夜才一拍脑袋明白过来,她只以后世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却忘了这个时代,提倡的是贞洁烈女,她一个妾室,而且还没有过门,就肯说出在夫君死后要为之削发守节,这话传出去,别说莫家在地方上大大长脸,就是温家,指不定在事后还能得皇帝赐一座贞洁牌坊呢。 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一个家族所能得到的最大的荣耀之一。 不过这并不是莫亚男关心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关键的是这地契要怎么贴身收藏,才能又稳妥又隐秘,为此她拼命回忆了后世所看过的关于地下党的电影,俗话说一个地下党藏的东西,一百个国民党都找不到,她只要借鉴一两招,相信在这个时代就足够用了。 鞋底? 不妥不妥,她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是一天换一双鞋了,到温家那种高门大户里,那还不一天三双的换。连着换三天,恐怕她连地契藏在哪只鞋里都不知道了。 衣服的夹缝里? 还是不妥,理由同上,而且到时候她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衣服只要被丫环拿去那么一洗,她想当地主婆的美梦就结束了。 头发里? 呃……很遗憾,她不但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古代一个最简单的发髻都不会梳,唯一会的就是札马尾,想想要是小梅早上为她梳头的时候,梳子这么一扒拉,掉出卷卷一张纸出来,到时候她们大眼瞪小眼,难道她要假装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再惊呼一声:“好大的头皮……” 莫亚男的目光落在妆台上摆放的首饰上,项链,不行,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发簪,也不行,簪身太细,就算把簪身制成空心的,地契这么大的纸也放不进去,唔……有了! 看到那足足装满一抽屉的各色绢花,莫亚男眼前一亮,这可是藏东西的大好地方,她马上把地契对折对折再对折,一直折成拇指大小,然后挑出一朵最大的牡丹形状的绢花,将地契往花心里一放,将周围的几片花瓣用针线缝起来,这样地契就被牢牢的缝在花心里,而那朵本来盛开的牡丹绢花,也变成了半开半露的花朵儿。 插到了头发上,对着菱花镜左照右照,哈哈,太完美了。 小梅走了进来,“啊”了一声,道:“三小姐,这朵绢花怎么变样了,比原来更好看了。” “是吗?”莫亚男拿起团扇,挡住自己没有丝毫形象可言的笑容,“那我出嫁的时候,也带这朵绢花好了。” 小梅倏地红了脸,声音也变得细若蚊蝇:“三小姐,三姑爷……一定……一定会喜欢的……” 莫亚男斜瞥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莫不是春心也动了。 小梅被她这么一看,脸色更红了,头垂得低低的,连抬也不敢抬。 不提小梅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温家的彩礼送过之后,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十八,赶得很急,据算命的说,这一天是今年最适合温十三少娶亲的日子,下一个这么好的黄道吉日,在三年之后,所以温家也顾不得礼仪上的不周,急急要把莫亚男迎娶过去冲喜,反正只是个妾而已。 于是半个月后,莫亚男就喜滋滋的坐上了花轿,莫家送亲的队伍也吹锣打鼓的走上了前往温家在通州县的别庄的路,到了下月十八那天,再送莫亚男进温家门。 临行前,莫夫人还抱着莫亚男大哭一场,名曰:哭嫁。至于她是真伤心还是按风俗表演,就不是莫亚男关心的事了,她开心的是,很快,她就要自由了。 按照风俗,莫家应该由大舅爷带队送亲,莫亚男没有兄长,所以这个重任就理应由小弟莫知安来承担,可是温家定的婚期太近,莫知安一时半会儿无法从杭城赶回来,莫老爷没办法,只得请了同族的一位子侄也就是莫亚男的堂兄莫知康来送亲。 可是这莫知康却是典型的纨绔,当初莫知安惹事生非,他也没少插腿,更可恨的是他喜欢喝酒,从古至今,喝酒误了多少事啊,结果送亲队才走了五天,就出事了。 简而言之,这天莫知康喝多了酒,醉后眼花,骑着高头大马领路的时候,走岔了路,虽然旁边有认得路的家丁提醒,但是要知道喝醉了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抽了那家丁一马鞭,莫知康高吼着“本公子会认错路吗”,然后带着送亲队一头扎进了山贼窝。 众所击知,山贼是古时候特产的一份非常有前途的职业,破衣大斧是他们的招牌,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是他们的口号,听听,还带押韵的,显见山贼窝里也是有读书人的。 所以当莫亚男坐在花轿里被摇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乍然一听到这么有韵味的词,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然后噗哧一声,笑得差点滚下了花轿。 送亲队的成员们大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丁,而且莫家所在的地方又民风淳朴,恐怕连个毛贼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举着大斧的山贼了,被十几个彪形大汉举着大斧这么一吓,顿时一哄而散,让等着看热闹的莫亚男惊呆了。 不是吧,送亲队上百号人,居然被十几个山贼给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 纵然是胆大如莫亚男,也不禁惊慌了,连忙从花轿里跑出来,一看她那个堂兄,居然骑着马跑在第一个,气得她牙根咬得痒痒的,暗暗发誓日后再算总帐,然后拎着裙摆也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根据后世影视剧里的经验法则,这时候应该有位少侠出来英雄救美才对。 可惜纵是她喊破了喉咙,英雄没见到,山贼倒是越喊越多,打眼一瞅,妈呀,这些山贼难道会分身术,刚还瞧着只有十几个人,这会儿怎么变成好几十,还有更多的山贼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大多数围在家丁们扔下的嫁妆那边,只有五六个向她追来,显然是把一身嫁衣的她当成肉票了。 妈的,老娘不发威,你们这些混蛋还真把老娘当病猫了。 莫亚男恨恨地一掏袖子,摸出一大包加了料的面粉出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她多少还是有些准备的,本来用石灰粉会更好,但实在是找不到,也不知道这时代石灰粉发明出来没有,只好拿面粉代替,里面还掺了花椒粉,盐,香灰粉,连花粉都有。 第5章 英雄变狗熊 “哎呀!”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代女人裹小脚还没有成为流行,莫亚男连逃带窜的带着山贼们饶了一个圈,直到确定自己处在上风处后,她才叫了一声假装摔了一跤,倒在一棵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挡,她迅速把红盖头当成面巾蒙住了口鼻。 山贼们一看见她倒下,大喜的嗷嗷叫着扑过来,眼看着离树边还差三四米距离,莫亚男嘿嘿一笑,将加了料的面粉用力洒了出去。 面粉虽然没什么用,但胜在量大,至少能挡住山贼们的视线,花椒粉、盐虽然是调料,但胜在刺激性,花椒粉对鼻腔的刺激可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这些山贼还是张着嘴巴嗷嗷叫着扑过来,往喉咙里冲那么一点,保证让这些山贼爽得像狗一样吐舌头,至于盐么,效果差了点,加点进去聊胜于无。花粉嘛,是拿来凑数的,赌的是会有人对花粉过敏。 最有用的还是香灰粉,除石灰粉之外,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物,这东西别看不起眼,万一受伤流血了,拿它往伤口上一抹,止血消毒那是良品,想要杀人放火时,乘人不备往眼睛上面一洒,哈哈,闭眼都来不及,只要香灰粉一入眼,马上变瞎子。所以除了面粉之外,这包里就属香灰粉最多了。 这会儿风大,她又在上风处,那些山贼们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只要一中招,她连凶器都准备好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到时候跳到背后赏他们一人一下。 计划称不上周密,但总算还有些可行性,按理说那些山贼绝想不到一个弱质女子居然会使出这种被江湖上称为下三滥的招术,肯定没有防备,中招的可能性高于七成,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正所谓计划不及变化,就在莫亚男掂着手里的石头准备出击的时候,后世影视剧里的十大经典法则之一出现了。 英雄救美。 少侠从树而降,面对着美女,开口第一句就是:“姑娘莫怕……” 按道理应该还有一些类似于“光天化日之下,尔等恶贼竟敢作恶,难道没有听过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的至理名言吗”之类的话,可惜的是,少侠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英雄风范表现出来,就先被莫亚男的那包加了料的面粉给喷成了狗熊,还是不停打喷嚏吐着舌头哈气拼命揉眼睛的狗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莫亚男的计划就这么被这位少侠英雄给破坏掉了,虽然大量的面粉依然给山贼们造成了一点混乱,但预期的目的却没有达到半成,五六个山贼只有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中了招,其他人挥挥手,把面粉挥散后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不过这么一耽误的工夫,已经足够让莫亚男回过神来,跳着脚把石头一扔,拉着那个还在打喷嚏吐舌头揉眼睛的少侠转身就跑。 “姑、姑娘……” “姑你个大头鬼,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害人的,妈的,救不了老娘,还要老娘来救你……”莫亚男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十个男人九个混蛋,剩下一个是笨蛋,她怎么一碰就碰到这个笨蛋男人。 少侠似乎被莫亚男的粗口给惊住了,好一会儿才舌头打着结又叫了一声:“姑、姑娘。” “还姑个大头鬼,给老娘赶快哭还差不多,快点,没时间找水给你洗眼睛,挤点眼泪把香灰粉冲出来。”莫亚男一回头,脸都白了,那些围在嫁妆车边的山贼似乎也发觉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追了过来,一个个还舞着大斧,妈的,这哪是山贼,分明是后世影视剧里大名鼎鼎的斧头帮。 少侠脚下一拌,差点摔了一跤,莫亚男被他一拖,脚下立刻缓了下来,最先追过来的几个山贼迅速追近。 “啊啊啊,别杀我,我家有钱,我爹一定会付很多赎金的。”莫亚男叫了起来,不管有没有骨气,先把命保住再说,山贼不就是求财,不至于还要害命吧。 “姑娘莫怕,区区几个山贼,在下还能对付。” 少侠眼睛虽然一片模糊,喉咙里也被花椒粉冲得难受,但显然听力还很好,斧头挥舞时带起的风声听得清清楚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听得分毫不差,他把莫亚男往身后一拉,然后马步一扎,听着声音来辨别追上来的山贼位置,三拳再加两脚,搞定,少侠没有收势,摆着最容易出手攻击的姿态,侧着耳朵试图听出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莫亚男一巴掌拍在少侠的后脑勺上。 “还摆什么姿势,真不怕死呀,跑啊。” “啊?呃……姑、姑娘……”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大男人少婆婆妈妈,没看见后面有上百山贼追过来了吗?”莫亚男频频回头,越看越心惊肉跳。 “呃,姑娘……在下是想说……有马……”少侠终于能把话说全了。 “有马?你怎么不早说,在哪里?”莫亚男倏的止住脚步,四下探看,马在哪里? “在下放它去吃草,理应就在附近。”少侠还在揉眼睛,似乎有了点效果,模模糊糊看到了点东西。 “废话,附近是哪里?”没有看到马,莫亚男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这,这……”少侠说不清楚,干脆打了一声呼哨,立时不远处一声马嘶应和着,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匹白马穿过树林,停在了莫亚男面前。 “妈的,有马你不会早打呼哨啊,害老娘跑了这么多路。”莫亚男一见白马大喜之余,顺口又骂了一句。 “……”少侠彻底无语。 莫亚男哪管这个笨蛋男人有什么想法,攀着马背就往上爬,那白马似乎有要将她甩下去的动作,被视线模糊的少侠一把拉住马缰,安抚的摸摸头,白马才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莫亚男终于爬上了马背,才注意到山贼的呼喝声已经近在耳边,一转头,发现山贼们已经近在咫尺,连忙冲那笨蛋男人道:“笨蛋,还磨蹭什么,你快上来啊。” “这、这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先走。” 少侠脸红了,即使是脸上沾满了面粉香灰粉花椒粉,都无法完全掩住那抹红色,看得莫亚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过来点。” “呃,姑娘还有何事?”少侠听话的走近两步。 距离差不多,莫亚男坐在马上目测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猛地一把抓住少侠的肩膀,弯下腰下在少侠的脖子上亲了一口。为什么亲那里?因为那里没有沾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粉。 “啊!” 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少侠捂着脖子想后退,结果却被莫亚男死死拽着肩膀,从少侠指缝里露出来肌肤上看,他已经连脖子都红透了。 “亲都亲了,你可以上来了吧。”莫亚男十分不耐烦,又回头看了看,脸色一白,马上横眉怒目,“你上不上来,不上来老娘就把你扒光了从头亲到脚。” 威吓很有效果,少侠嗖地一声跳上马背,然后一打马,白马撒开脚丫子就窜了出去,堪堪赶到的山贼们眼见追之不及,只能恨恨地扔出手中的大斧,当然,除了马屁,这些看上去很吓人的斧头什么也不会砍到。 第6章 劫亲 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等马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那些山贼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停!” 莫亚男一声高呼,白马立刻止步。马当然不会听她的话,是少侠一拉马缰,将马稳稳停住。 “姑、姑娘还有何事?” 听听,舌尖还带着打结呢,估计还没有从被莫亚男威吓的惊吓中醒过神来。 “下马。” 悍妇一声喝,少侠连顿都没打就从马上下去了,惹来莫亚男一个白眼:“笨蛋,是扶老娘下马,要不是老娘不会骑马,才不会让你上马。” “啊?”少侠表情呆滞,木愣愣的把莫亚男扶下马来,然后像火灼了手一般又退了开去。 “酸酸酸……这马不是人骑的……” 莫亚男下了马一边捶腰捶大腿一边抱怨,懒得理那个脸上又在发红的少侠,只顾四下打量。妈的,这是哪儿啊?四周全是密林,顺着山道两旁不知绵延到多远,太阳已经落了山,稍远一点都看不清楚路了,耳边倒是能听到溪水流淌的声音,估计不远的地方正好有条山溪。 “喂,下面怎么办?”没有半点野外生存能力的悍妇直接把少侠当成生存指南了。 “啊?啊……” 少侠退开后,就摸到马边,取下放在马挂裆里的水壶,倒出水来擦了把脸,正要开始洗眼睛,被莫亚男突然一问,吓得手一抖,打翻了水壶。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你把老娘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这个……在下……也不知……按欺霜的脚程,理应已走出三十里外,那些山贼不会追过来了。” 少侠上马的时候,眼睛也看不清楚路,更不分东西南北,更何况他还要小心翼翼的控制身体不要跟莫亚男贴得太紧,哪顾得上去分辨,索性任白马乱走。 “欺霜?是这白马的名字?” “呃……是。” “它是不是有个兄弟或姐妹,叫赛雪?” “呃……是。” “没创意。” 下了评论之后,莫亚男撇撇嘴,干脆翻起了马挂裆。这是什么?干馒头,还有腊肉干,伙食不错呀。哟,连换洗衣服鞋子都带了,不错不错,归她了。 水虽然打翻了,但少侠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了大半,香灰粉比石灰粉好的地方就是不伤眼睛。 看到她在翻自己的行李,少侠很想上前阻止,一个未出闺阁的大姑娘,跟一个男人共乘一骑已经是逾矩了,但当时是形势所迫,可说是无奈,但现在自顾自地翻男人的行李,就、就……可是一想到脖子上被亲的那一下,少侠就又面红耳赤,别说是阻止,连出声的勇气都没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性情豪爽的女子的不是没见过,但是举止不检点到莫亚男这个程度的,还真是平生仅见。 莫亚男拿了衣服和鞋就遁着水声到了溪边,少侠见她走了,竟然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虽然颇有打马落荒而逃的冲动,但是一想到这荒郊野外,留下一个弱质女子,万一出什么意外,岂不是他害了她,只能抹了把脸,到林中捡了些树枝,生起一堆火。 刚坐下来,就听到溪边传来一声鬼哭狼嚎:“啊啊啊啊啊……老娘终于自由了!” 少侠吓得跳了起来,左看右看,可怜他这辈子也算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估计前二十年所受到的惊吓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过了一会儿,莫亚男走了过来,一身大红嫁衣已经换成了少侠的衣服,略大的一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看上去有些可笑,但是洗净了脂粉的脸,却显得英气十足,颇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呐,我给你打了水,把眼睛洗洗吧,香灰粉虽然不伤害眼睛,但如果不洗干净,眼睛会一直不舒服的。”莫亚男将水壶递了过去。 “呃……多谢姑娘。”少侠又打了一下愣,莫亚男一直都是凶巴巴,这会儿突然变得正常了,他反而又有点忐忑不安。 其实少侠哪里知道,莫亚男的本性其实也就是泼辣有余,凶悍不足,但是她自穿越之后,实在憋得太久,又碰上了山贼这种古代特产,偏偏这位少侠本身也属于古代特产之一,在后世哪有他这种纯良男人,莫亚男难免就……不小心调戏了他一把。 在少侠洗的工夫,莫亚男不客气的把干馒头和腊肉干拿过去,啃了几口,才道:“喂,今天咱们也算共患难一场,认识一下,本姑娘姓莫,叫莫亚男,你呢?” 少侠哽了一下,才慢吞吞道:“姑、姑娘,女子的芳名,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不可随意告诉他人。” “你有完没完,老娘问你名字,你说不说,不说老娘就自己给你起,就叫阿牛如何?”莫亚男本来在溪边吼了一嗓子,大半年来郁闷的心情尽散,结果这会儿又让这个男人温吞的言语给挑起了火气,从“本姑娘”又变回了“老娘”。 “温、温如玉。” “原来姓温,难怪这么温吞,简直不像个男人。” 听见莫亚男的嘀咕声,少侠,哦不,是温如玉再次哑然无声。 可是莫亚男还没放过他,继续道:“男人我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动不动就脸红,婆婆妈妈一点不干脆。”一边说还一边上下打量温如玉,仿佛很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你、你、你……”温如玉张口结舌,男人见多了,这种话居然是出自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口中,这已经不是惊世骇俗了,而是不知廉耻。“姑娘,这种话说不得说不得,若是让人听去了,姑娘会被温家人沉塘的。” 莫亚男望天翻了个白眼,她是一时得意忘形了,倒忘了这个时代一个姑娘家说话确实不能这么没遮没拦。 咦?不对。 “你说我会被温家人沉塘,你怎么知道我要嫁到温家?”她一把抓住温如玉的衣领,横眉竖眼,“你也姓温,你跟温十三少是什么关系?” “在下、在下是十三少的……侍卫。” “侍卫?那你不待在温十三少身边,跑到山贼窝来干什么?”莫亚男追问。 温如玉的目光左移右瞄,在莫亚男威胁要亲下来之后,连忙竹筒倒豆子的招了:“在下奉、奉十三少之命,前来……劫亲。” 第7章 比山贼更山贼 “劫亲!” 莫亚男一声高喊,惊得附近草丛里一阵嗦嗦声,那些老鼠松鼠地鼠外加野兔昆虫什么的,全给吓跑了。 “姑、姑娘……” “他为什么要你来劫亲?老娘哪点不好,老娘还没有嫌他是个药罐子、短命鬼,他倒敢先嫌起老娘来了。” 莫亚男抓住温如玉的脖子猛摇,摇得温如玉头昏眼花,连忙招供道:“不是,不是,姑娘、姑娘直爽豪迈,十三少没有嫌弃姑娘的意思。” 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莫亚男本来还怒气冲天,结果一听温如玉的话,她反而笑了,松了手坐回原处一边啃腊肉干一边道:“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原来也会扯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定骂老娘是母老虎母夜叉。” 温如玉揉着脖子,脸色又红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道:“媒婆说姑娘慧芷兰心,端庄可人,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十三少说这么好的姑娘,莫要被他耽误了,所以……所以……” “所以派你来劫亲。”莫亚男白了他一眼,“果然,有什么样的侍卫就有什么样的主人,媒婆的话你们也信,难道不知道她们为了几个喜钱,可以把麻子说成是绝色,把傻子说成是才子。” “啊?”温如玉明显呆滞了一下,偷偷看了莫亚男一眼,顿时生出此言大大有理的感慨。 “天下有四种人的话不能信,第一是来说亲的,也就是媒婆,第二是来治病的,也就是大夫,第三是来帮你打官司的,就是讼师,第四是路边要饭的,就是乞丐,懂不懂,温小弟弟。”莫亚男语重心长的开始说教。 “呃……” “另外,女人的话不能信,口不对心是女人的天性之一,小孩子的话不能信,因为总有人会认为小孩子不会说谎,老人家的话不能信,经历多了的人总比别人多一个心眼。” “啊……” “还有,路上随便跟你搭讪的人,不能相信,有事没事找你套近乎的人,不能相信,没话也要找话说的人,不能相信……” “那个……姑娘,还有什么人能信?”温如玉听傻了。 “问得好,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带,就是不能不带小心,所以什么人都不能相信。”莫亚男手一挥,气势十足的下了定论。要不,她怎么连出嫁都还要带一包加了料的面粉呢,有备无患。 “这个……这个……行走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如姑娘所说,那岂不是一个朋友都不能结交了?”温如玉道。 莫亚男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一定不常出门吧。” “呃……是。” “难怪你没有被人卖了还帮着去数钱。” “啊?” “人心险恶啊,温小弟弟。” “姑娘,在下理应比你痴长几岁。”温如玉还是没听明白莫亚男的教诲,于是开始纠结于年龄问题。 “老娘呼风唤雨毒人无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咦?看不出来,温小弟你长得挺俊啊,过来,让老娘摸摸,啧啧,皮肤够嫩呀。” 莫亚男一想起没穿越前的自己,就有些难受,索性开始调戏美男来转移自己的心绪。这一仔细打量,才发现温如玉还真是人如其名,长了一张温文可亲的脸,活脱脱一个良家夫男,尤其是那双纯良的眼睛和无辜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对人说:来调戏呀来调戏呀。 于是莫亚男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温如玉连滚带爬的退后,一边退一边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不……”没说完,就想到脖子上被亲的那一下,他慌得干脆噤声了。 莫亚男捧着肚子大笑起来,道:“喂,温小弟你出息点好不好,看你那样子,活像老娘占了你便宜似的,你搞清楚,老娘肯摸你是你的荣幸。说实话,你除了这张脸,也没什么地方值得老娘一顾。对了,先前情势危急,让你占了大便宜了,老娘可是第一次亲人,换成别的女人,你就得娶了她,老娘也不要你负责,就当没这回事好了,你要懂得感恩。” 温如玉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居然憋出一句:“我、我会负责。” “不情不愿的,谁要你负责,再说……”莫亚男很鄙视的把温如玉从头看到脚,“除了脸还算养眼,你有什么地方能吸引老娘?” “有、有很多人都夸我聪慧无双。”温如玉挺了挺胸,不肯被一个女人把自己看扁了。 “哦?说你聪明?”莫亚男眼珠一车,贼兮兮的笑了,“那我问你一个简单问题,对了,先跟你说明白,在我们那里,这个问题是考小孩子的,你要是回答错了,就得承认你很笨。” “好,你考。”温如玉终于恢复了几分自信,再次挺了挺胸。 “呐,树上有十只鸟,你拿石头打死一只,还有几只?” 九只?不对不对,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哪会出这么容易的题,一定是别有玄机。温如玉突然想起莫亚男刚才在溪边鬼吼的时候,有一群鸟被惊飞,立时灵机一动,道:“一只也没有了,其他九只鸟都被吓飞了……呃,怎么,不对吗?” 看到莫亚男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温如玉的自信又没了。 “另外九只鸟被吓飞了,又不是吓死了,一会儿还会飞回来,当然还剩九只,温小弟,你的确是聪明,不过是自作聪明。好了,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吗?”莫亚男看到温如玉蔫了的模样,眉眼一弯,心中大爽。这就是后世资讯发达的好处啊,哪像这个时代,在边塞写封家书还要几个月才能送到家人手里。 “我、我读书破万卷……”温如玉又想起一项自己曾被人津津乐道的优点。 “哟,原来还满腹诗书啊。”莫亚男斜上去的音调,让温如玉擦了把冷汗,“那你说说,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啊?” “书上没写?” “没写。” 真老实,有问有答。 “果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说自己读书破万卷,你这一辈子能把一本书读通读透就是难得了,还万卷,也不怕凉水塞了牙缝。” 温如玉羞愧的低头。 “人,贵在自知,这个道理书上有写吧。”莫亚男拍拍温如玉的肩,顺手又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有豆腐不吃白不吃,错过这村没这店。 “是。”可怜温如玉被打击得信心尽丧,连自己又被调戏了也没发现。 “好了,抬起头吧,至少你有一点比我强。”莫亚男把人打击够了,再扔了一颗甜枣过去。 “啊?”温如玉精神一振,看向莫亚男的目光简直是纯良无辜到了极点。 “你会骑马,会武功。”莫亚男冲他用力点点头,忍不住又摸了他一把,“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用,还要老娘把你救出来。” 这简直是在温如玉滴血的心口上再划一刀啊。 “是、是姑娘的暗器太厉害,要不然……”温如玉期期艾艾的解释,要不然解决那些山贼不是难事。 “不必解释了,被一包面粉放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又是一刀,温如玉此时已经觉得自己跟地上的尘埃没什么两样了。二十年来活在无数夸耀里,一朝被剥开真相,那种沮丧几乎压得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看在你还受教的份上,本姑娘就大方一次,允许你劫亲成功,回去告诉温十三少,人,本姑娘可以不要,彩礼就归本姑娘了,以后温家是温家,本姑娘是本姑娘,各不相干。对了,你身上有银子没有,归本姑娘了,这白马也不错,天亮以后教本姑娘骑,也归本姑娘了。” “呃……” 比山贼还山贼,这就是莫亚男自后世带来的本性,身为商界一朵毒花,谁沾谁得给她剥下一层皮。 第8章 火烤鲜马肉 不能不说,莫亚男还是有些运动细胞的,连威胁带强迫的让温如玉教她骑了半天马,终于,在这片山林里迷路的同时,她也学会了骑马。当然,所谓的学会骑马仅特指温如玉站在马边的时候,一旦温如玉松开马缰,白马就开始造反。 没办法,人怕她,马不怕她,莫亚男再凶悍,人家白马偏就是不鸟她,还老冲她嗤鼻,这种情况僵持了整整三天,气得莫亚男把牙齿磨得咯吱响。 “温小弟,拿剑来。”捋捋衣袖,莫三小姐开始发飙了。 “啊,姑、姑娘要剑做什么?”温如玉一窜老远,两只手死死的按住自己配剑,紧张的看着莫亚男。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莫不是气急了,要拿剑砍人了吧。 “吃了三天腊肉干,老娘嘴淡,今天要吃火烤鲜马肉。”指着白马,莫亚男恶狠狠道。 “啊?”温如玉惊白了脸,“姑、姑娘,欺霜的肉不、不好吃的。” “不好吃老娘拿去喂野狼。”莫亚男气鼓鼓。 “……”温如玉无语,一看莫亚男大有扑过来抢剑的姿态,赶紧抢先道,“别、别……在下把赛雪送给你,你不要杀欺霜。” “赛雪?”莫亚男想起来了,这白马的确有个兄弟或姐妹,她眉尖一挑,“听话吗?” “听话听话。”温如玉点头如捣蒜,“赛雪是母马,性格温驯,保证会听你的话。” “这还差不多,本姑娘就吃亏一点,收下了。”从莫亚男的自称就可以看出,对于温如玉的识相,她是非常满意的。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温如玉擦擦冷汗,赶紧去把白马牵到身边,拍了拍白马的头,兄弟,别再冲那位姑奶奶嗤鼻了,您老才刚逃过一劫。 “好,走。” 在温如玉的帮助下,莫亚男再次爬上白马的背,温如玉牵着马缰,两个人又开始在山林里瞎转悠。 “啊啊啊啊啊,这破林子到底有多大啊,怎么还走不出去。” 片刻后,莫三小姐郁闷的声音又一次惊飞了无数林鸟。 “温小弟,唱首歌给姐姐听。”这是无聊到极点了。 “姑娘,在下比你痴长几岁。”无论如何,温如玉也是不服小的。 “你哪里比本姑娘大?这里?”莫亚男坏坏一笑,昂首“挺”胸。 温如玉的目光躲之不及,下意识的落在莫亚男的胸前,虽然过于宽松的衣服遮掩了女性的特征,但是可怜这位良家夫男长这么大,哪有被女人这么赤裸裸的调戏过,脸色一下子红得透顶,慌乱之下,居然忘了看路,一脑门撞到了树上。 “哈哈哈哈……”莫亚男笑得扑倒在马背上,“温小弟,本姑娘三天里调戏了你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你还没习惯啊。” 温如玉捂着额头,感觉到一个包包迅速在掌心里崛起,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嚅嚅着道:“姑、姑娘,不、不可随意调戏男人,若是遇着歹人,姑娘会吃大亏……” “谁能让本姑娘吃亏,哼,本姑娘不让人吃亏就算不错了。”调戏了温如玉一把,莫亚男的心情显然变得十分不错,“过来,让本姑娘再调戏一下,看你脸皮嫩的,让本姑娘多调戏几次就习惯了,把脸皮磨出来,以后就能去调戏别人了。” “……” 温如玉脸色又红了几分,几乎能滴出血来,偷偷的用愤慨的眼神瞄了一眼莫亚男,居然还是愤慨中带着莫名的委屈,惹得莫亚男“狼”心大起,差点就扑过去调戏再调戏。 也许是上天都看不过莫亚男如此欺负一个良家夫男,又或者是白马“欺霜”有心要为主人解围,以报答主人先前的救命之恩,就在莫亚男想要继续调戏温如玉的时候,白马突然长嘶一声,撒开脚丫子飞奔起来,几乎把没有防备的莫亚男甩下马背去,还是温如玉反应快,嗖的一声跳上马背,顺手把莫亚男的身体给捞回了马背上,两个人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姿势了,温如玉忙着控马,莫亚男吓得心口乱跳,坐稳之后就直接抱住了马脖子,至于这几天刚学会的骑马技术,早就忘到爪哇国外了。 直到一柱香后,温如玉才把白马安抚下来,由急奔变成了缓驰,走两步还低下头啃一口青草,悠闲得好像在散步一样。 莫亚男拍了拍胸口,捡回一条命后的她大发雌威:“温小弟,拿剑来。”这次她一定要剁了这匹臭马。 温如玉垮着脸,哭笑不得,连忙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咦?官道!” 眼前,一条平坦大道出现在两人面前,温如玉顿时面色一喜,有官道就意味着有城镇,也就是说他们走出山林了。感情他们先前已经走到了山林的边缘,白马这一乱跑,直接把他们带出了山林,不用再在山林里瞎转悠了。 “诶?官道?”莫亚男的主意力被转移,开始打量古代的高速公路。 呃……果然不该抱太大的希望,这不就是一条林荫小道,最多并行两辆马车了,再多就得发生大堵车。 第9章 懒得起名字 远远的有车轮滚动而来的声音,还没有看到人,温如玉已经红着脸跳下了马背,莫亚男朝他挤了挤眼,他的脸色就变得更红了,惹得莫亚男哈哈大笑,倒也不再故意调戏这个良家夫男,而把注意力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多久,一个由七、八辆人力车和一辆马车组成的商队就出现在莫亚男和温如玉的面前,轱辘辘地一晃而过,对于莫亚男和温如玉,居然没一个人搭理。当然这也不奇怪,两个人在山林里瞎转悠了几天,早就弄得一身狼狈,活像在泥坑里打了几个滚的样子。 何谓人力车,就是由五六人合力推着走的车子,古时候的马属于奢侈品的一种,普通人家是养不起的,牛是耕地的主力,很少有人用来拉车,驴子脾气又倔,偶尔拉拉小板车还成,像商队里的货车,用驴子来拉是不现实的,所以古人就发明了马和驴的交杂品种,骡子,既能吃苦耐劳,还不挑三捡四,最难得的是性情温顺,任打任骂决不还手……呃……怎么跟温如玉有点像? 莫亚男出嫁的时候,莫家为她准备了十大车嫁妆,就是用骡车拉的,每车还配备了两个家丁轮换赶车,可惜那些不争气的一遇到山贼就慌了手脚,把整整十大车嫁妆全都便宜了山贼。不过莫亚男也没亏就是,温家给的彩礼,双倍于她的嫁妆,除了那份地契被她拿走之外,其他的全归了莫家。 相比于莫亚男的送亲队,眼前的商队就忒寒碜了点,主人舒舒服服的坐着马车,就证明绝不是缺钱的主,却让伙计推人力车,显见是个十足的吝啬鬼,连骡子都舍不得用。 “对为自己挣钱的人这么苛刻,肯定是挣不了大钱的。”莫亚男对着温如玉勾了勾手指,附着耳朵道,“别说本姑娘不仗义,收了彩礼不嫁人,提醒你家十三少一声,做生意别亏待了能帮你赚钱的人,下等商人靠辛苦赚钱,中等商人靠压诈赚钱,高等商人靠官府赚钱,真正能翻云覆雨的商人,靠的是掌握人才,有了人才,就有帮你辛苦的人,有了人才,就有了帮你去压诈别人的人,有了人才,就有帮你去跟官府打交道的人,你连面都不用露,每天就可以数着钱睡觉。” 温如玉耳根子被莫亚男的气息喷得一阵发热,捂着耳朵低声道:“十三少很少管生意上的事,温家的生意,都是大总管在管理。”言下之意,十三少就是莫亚男口中每天数着钱睡觉的那种人。 “大总管!”莫亚男惊呼一声,“天哪,这不是典型的大权旁落,温小弟,你有多少私房钱,赶紧都拿出来交给我,便宜了本姑娘总好过将来便宜那个大总管。” “啊?”温如玉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越发显得无辜纯良。 “奴大欺主你听过没有?”莫亚男对温如玉的迟钝简直是到了痛心疾首的程度,“你家十三少这个短命鬼药罐子早晚要被那个大总管连皮带骨的吞掉,如果大总管还有点良心,也许等你家十三少翘了辫子才吞掉温家的财产,要是稍稍昧一点良心,不等你家十三少翘了辫子,到时候流落街头,无人照顾,呃……还是会翘辫子的……” “不、不会的,大总管对温家忠心耿耿,而且十三少他……” “人心隔肚皮懂不懂,温小弟你早晚会和你家十三少一样,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快,把你的私房钱都交出来,本姑娘先帮你保管着,等到你和你家十三少被赶出来的那天,就来找本姑娘,就算不能让你们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至少不会让你们饿死。” “啊?哦……”可怜温如玉有心反驳,却无胆出声,只能掏了掏衣袋,掏出一卷银票来。 “你居然把私房钱随身携带?”莫亚男一把抢过,瞄了几眼,大吃一惊,“你、你、你居然有几万两的私房钱,你一个普通侍卫,哪来这么多钱?” “大、大总管给的。”温如玉老老实实回答。 “天哪,这是典型的收卖人心,拿人手软,你记住了,以后大总管让你干什么事,你都不要理他,实在推不过去了,就阴奉阳违好了,知道吗?” “大总管从来不要我干什么,这是他给我路上吃喝的。”温如玉辩解,努力想要在莫亚男的心里显大总管树立起正面形象。 “那就更是吃人嘴短了,这钱不干净,本姑娘没收了,对了,前几天跟你要银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把这些银票拿出来,你居然敢跟老娘玩花样,拿几块碎银子打发老娘?”莫亚男揪起温如玉的耳朵。 “不是,哎呀疼……”温如玉慌忙从莫亚男的手指间挣脱出来,揉着耳朵十分委屈道,“你只说要银子,又没说要银票。” “啊?”莫亚男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看温如玉这副委屈模样,想来也不懂得跟她玩心眼,“算你有理,这次就饶了你,上马,跟着前面的商队,咱们进城吃香喝辣去。” “我、我已经没钱了。”温如玉把衣袋翻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莫亚男。几天的相处下来,不用想也知道莫亚男是不可能自己掏钱的。 “不用你出钱。”莫亚男手一挥,贼笑不已。 “啊?”转、转性了?温如玉嘴巴张开了就再也合不上,他没听错吧。 “本姑娘不白拿你的银票,今天本姑娘就给你上一课,教教你怎么在身无分文的时候不会饿死在路上。” 第10章 空手套白狼-序幕 “在、在下不会饿死的。”温如玉闷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莫亚男斜眼一瞪:“没钱你吃什么?住哪里?不饿死,也冻死。” “不、不会,郑师傅说了,行走江湖,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劫富济贫的,只要不为恶,少量取用些许钱财,不违侠义本色。”温如玉红着脸反驳,实在是一路上被莫亚男打击得自信全无,终于有了理由可以反驳回去,即使有违温和本性,他还是说了出来。 “郑师傅是谁?” “温、温府护院总教头,也是教我武功的师傅。” “哦,回去后少理他,他不是好人。”果然,大宅大院的,从大总管到护院,没一个好人。 “啊?” “听到没有?你给老娘记在心里,以后再有人跟你说这种话,直接一拳打跑。”莫亚男横眉竖目。 “为、为什么?”温如玉懵了。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莫亚男狠狠瞪了过去,瞪得温如玉一缩脖子,才愤怒道,“教唆未成年人去做贼,能是好人吗?人家有钱碍着谁了,让你们这些会点武功就自以为了不起的混蛋偷了去,还有脸说不违侠义本色,什么叫当了婊子还要竖牌坊,就是这样儿,你年纪轻轻,别不学好,懂吗?” “可、可是郑师傅说他偷、偷的都是为富不仁的恶人,惩治恶人就是行善,还有……在、在下早就成年了,还、还有……姑娘家不可随意说‘婊子’什么的……”温如玉越说脸色越红,到后面,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清了。 “胡扯。”莫亚男没听清楚后面的话,否则她绝不会放过又一次能调戏温如玉的机会,“人家有钱,也是凭本事赚的,就算不是他自己的本事,也是父辈辛苦赚来留给他的,儿孙不肖,不能使家业兴旺,就算是为富不仁了,也是他自己的本事,关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人屁事,有本事,你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去惩治他呀,暗地里杀人偷钱,算什么东西。温小弟,你说你仗着会武功就去偷人家的钱,和那些抢了老娘嫁妆的山贼有什么区别?” “啊?”温如玉哑然,好像也有道理啊,他羞愧的低头。 “知道错了就好,看在你年轻的份,本姑娘原谅你一回,本来本姑娘今天准备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想不到你比本姑娘想像的还要笨,那种无本万利的高难度拐骗技巧以后再教吧,今天先教你怎么使用自身优势来赚钱。” “啊?”无本万利?拐骗技巧?温如玉颈后的寒毛竖了起来,不自觉的擦了擦额头,为什么他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来,本姑娘先问你,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啊?在、在下是十三少……的侍卫……”温如玉偷偷瞄了莫亚男一眼,继续擦着冷汗。 “不错不错,那十三少是谁?” “是、是温君德……”更紧张了,说话都打着颤。 啪!莫亚男一巴掌拍在温如玉的头顶,骂道:“谁问你名字了,老娘问的是十三少的身份。” “哦,是温家主人。”这次温如玉捂着头顶答得飞快,声音也不那么紧张了。 “说得好!那么温家又是什么样的门庭?” “皇商。”温如玉的声音又高了些许,眼神里流露出的颇有几分自豪。 “答对了,皇商,所有皇族子弟、皇亲贵戚所吃所穿所用所住所赏所玩,一切用度物品,都要经温家的手来采办,现在你知道你的优势在哪里了吧?” “啊?什么优势?”温如玉又傻了,片刻后他顿悟,“温家在全国一共有一百一十八家商行,没钱的时候在下可以上商行去借。” 啪!莫亚男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头顶。 “笨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想着挣钱只想着借钱,亏得你不是十三少,不然温家早晚被你败掉,到时候那些行侠仗义的大侠就成群结队上你家劫富济贫去了。” 温如玉捂着被打得发麻的头顶,可怜兮兮的看着莫亚男,无辜纯良的眼神再次出现。 对这种小狗狗般的眼神,莫亚男的抵抗力似乎有趋于减弱的态势,她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头一昂道:“学着点,温小弟,走,咱们先追上前面的商队,本姑娘今天就教你怎么利用温家人这个优势来赚钱。” “啊?” “本姑娘宣布,此次行动命名为——空手套白狼。” 第11章 空手套白狼-进行中 在骗术大集合之中,所谓的空手套白狼,是最名不副实的一种,也就是听着好听而已。就算是神仙法术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五鬼搬运术,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东西来,传说一个道士,有个永远都倒完酒的酒壶,权贵们听说了,就把道士请去喝酒,看到那酒壶果然怎么喝都倒不完酒,大感惊奇,馈赠了道士很多钱财,结果道士走了以后,权贵才发现,自家珍藏的酒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典范,之所以能成功,全在于道士那只酒壶和权贵家的酒,若没了酒壶或者酒,道士早被人当成骗子打得头破血流了。所以莫亚男从来不信有人真的能用空手去套白狼,不被白狼反咬一口就算是运气了。 对于空手套白狼,莫亚男有着很深的研究,原因无他,只因在后世,她被一个皮包公司给坑了好大一笔钱,为了不再上同样的当,她下了苦心找了很多案例来分析。 其实说白了,空手套白狼,就是利用了别人爱贪小便宜的心理,这也是很多骗术诞生的基础。准确的说,莫亚男这次的计划不能称为之骗,而是她想利用这个时代资讯不发达以及人都爱贪小便宜这一点来赚点小钱。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行程缓慢的商队,看到刚才两个好像在泥坑里打过滚的人赶上来,商队的伙计们这次倒是多看了几眼,不过看的不是莫亚男和温如玉,而是他们座下的那匹白马,呃……应该说是灰马,此时再把白马叫做欺霜似乎已经很名不副实了。 如果这匹马能帮着拉车的话……商队伙计们浮想连连,如果欺霜知道了他们的想法,恐怕早就一个马后踢了,要知道这白马连莫亚男这悍妇都不怕,真发起疯来,温如玉也未必制得住。 “温小弟,你上前去,跟马车里的人打听一下,前面是什么地方,生活水准怎么样,民风如何?” “啊?什么叫水活水准?” “笨,就是老百姓日子过得富裕不富裕。” “哦,那在下这就是打听。”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温如玉听话的本性倒是一点没变。 虽然衣裳上满是污泥,但到底是骑着马的,温如玉一打招呼,前面的马车就停了下来,一个精瘦如猴的脑袋从车帘处探了出来,莫亚男仔细打量几眼,唔……果然符合她之前的推测,十足一副葛朗台的模样。 “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商人的眼光是很毒的,虽然温如玉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垢,但是并不妨碍“葛朗台”一眼就看出衣服的质料,能骑马出来,还穿着比自己身上的衣服质料更高级的衣服,于是没有被打扰的恼怒,而是一副和颜悦色,将商人本能的小心警惕藏在了笑容下。 温如玉略带窘迫的冲他一笑,将莫亚男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一会儿他回到莫亚男的旁边,道:“前面是个镇子,叫凤来镇,是通往江南的必经之路,来往经商的人很多,尤其是江南的绣品、丝绸、茶叶一类的东西,在这里可以卖得很好,北方的皮毛、药材、酿酒等也有很多。” 莫亚男看了看那些人力车,虽然用布盖着,但是从形状大小已经可以猜出是丝绸绣品之类的东西,立时心里就有了计较,又对温如玉道:“你再去问问,将丝绸从江南运来,进价多少,运费多少,利润又在几成?对了,告诉他,就说我们是温家的人,奉大总管之命,游历各地,考察各地物产行情。” 直接打听商人的买卖,是很犯忌的事情,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也不会轻易透露,更何况是陌生人,但是打出温家的招牌就不同了,皇商,那是天下商人争着要巴结的身份,温家的人如果向某个商人打听价格,就意味着这个商人的机会来了,他所经营的商品就有可能成为贡品。 莫亚男的空手套白狼计划,所要利用的就是温如玉的身份,虽然他只是个侍卫而不是温家商行里的掌柜,但是并不代表莫亚男骗人了,温如玉是温家人没错,她只是没有说明他在温家的地位而已,别人会错意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资讯不发达的好处,如果现在有电话这种东西的话,别人只要一打电话追问,莫亚男这个计划马上就会泡汤。当然,要让别人上勾,还得看别人会不会贪小便宜去吞饵了。 这一次的打听似乎不那么顺利了,温如玉如实转述莫亚男的话之后,那个“葛朗台”明显犹豫了,目光中的警惕更加强烈了,就在莫亚男一皱眉的时候,温如玉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在“葛朗台”的面前晃了晃,“葛朗台”的脸色迅速由阴转晴,满脸堆笑起来。 一会儿温如玉回来了,老老实实道:“上等丝绸进价三十两一匹,从江南运到凤来镇,约需六十日,除去运输、人力、关卡、报税等费用,利润只在两成。如果能直接运到北方去,利润至少能再增十倍,只是北方匪患严重,普通商人不敢冒这个险。在凤来镇,有个专收丝绸的大商团,叫金茂商会,方掌柜的这次带了八车上等丝绸,就是准备给金茂商会送去。” “你知道金茂商会吗?”莫亚男一边问一边盘算着,商人报价格的时候,从来都是高进低出,说三十两一匹,实际价格可能在二十两左右,两成的利润对于丝绸这种奢侈品来说,过低了,实际净利润至少在五成左右,也就是说金茂商会的收购价大概在三十五两上下。 “金茂商会?”温如玉捧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听大总管提起过,在北方是我们温家商行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过温家商行在南方尤其是江南一带根基深厚,还控制了好几种特产,总体来说,是我们温家压他们金家一头。” 莫亚男嘿嘿一笑,道:“好,今天我们就抢一把金茂商会的生意,让你回去也跟那个大总管炫耀炫耀。对了,你刚才给那个葛朗台……呃,方掌柜的看的是什么,居然能让他一下子改变态度?” “是我的玉佩,代表了温家的身份。”温如玉把玉佩又翻了出来,让莫亚男看,“方掌柜的想请我们上他的马车上坐坐,那个……在下已经答应了……” 又开始脸红,一男一女共乘一骑,虽然如今莫亚男是男装打扮,还是让温如玉很不好意思。 “很普通嘛,要是有人仿制了,不就可以打着温家的招牌招摇撞骗?”莫亚男浑不觉自己已经在打着温家的招牌招摇撞骗,对这玉佩很是不屑,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把花纹拓下来,回头自己仿制一个。 “不可能的……”温如玉看着价值连城的玉佩被莫亚男这么鄙视,顿时哭笑不得,“这玉佩是用温家控制下的一处鸡血石产地特产的金纹血玉做的,这种血玉产量很低,根本就是不卖的,只有被温家视为心腹的掌柜伙计,才能得到一小片做为温家人的证明,外人就算有心仿制,也找不出同样的材料。” 莫亚男撇撇嘴,感情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良好的防盗版手段,难怪“葛朗台”转眼前就放下了警惕,她顿时意兴澜珊,道:“算了,上马车吧。” 坐马车不管怎么说,也比骑马舒服,而且她还有好些问题要跟“葛朗台”沟通沟通,空手套白狼计划的第一步能不能成功,就得看她的沟通能力了,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盗版后世的经济理念来给“葛朗台”洗洗脑。 第12章 空手套白狼-法不传六耳 “姑娘能把这批上等丝绸以四十两一匹的价格卖出?” 莫亚男上车后,才一开口,就暴露了女子身份,商人的眼光之毒,由此可见一斑。让莫亚男不自觉的偷偷擦了一把汗,想起后世很流行的一句话,把别人当白痴的人,自己就是白痴。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看,她这阵子跟温如玉这只小白待在一起,完全看低了古人,把后世的各种经济理念搬出来说得一套一套的,忽悠了半天,只换来了这位方掌柜的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被“葛朗台”一句话就套住了重点。 擦完汗后,她狠狠瞪了温如玉一眼,把温如玉瞪得莫名其妙,摸摸头,又摸摸脸,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然后睁着一双纯良无辜的眼睛回望,就差没在脸上刻上“绝世小白,别无分号”八个大字。 秋后再算帐,莫亚男被温如玉回望得没了脾气,转头继续忽悠“葛朗台”。 “方掌柜的果然精明,在下说了这么多,一下子就被你听出关键处。” 对着要忽悠的人,是不能自称“老娘”的,虽然莫亚男一向认为这种自称更能体现出女子不可轻侮的彪悍,但是后世行得通的称呼,拿到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来,只会被人认为没有教养,不足以相交,她前些日子也就是憋久了,才在温如玉面前发发威风而已。现在既然做男装打扮,她也不管别人看出她的女子身份,索性就学了温如玉的自称。 “葛朗台”笑了笑,透出一股奸猾味,道:“莫姑娘刚才所说的一些生意门道,乍听起来有些匪闻所思,仔细想想,又极有道理,只是虽有道理,却并不易实行,不知二位何来信心,竟能在金茂商会的眼皮底下,将这批上等丝绸的价格足足提高近三成?” 上勾了,不怕你不咬钩,就怕你不动心。商人逐利,这是本能,能抵得住利益诱惑的商人,就和温如玉这只绝世小白一样罕见。她不信她的运气会坏(好?)到能碰上第二个温如玉。 莫亚男弯起了眉眼,笑道:“不瞒方掌柜的,我们两个奉大掌柜之命,出外游历,不料路遇山贼,除了一匹马之外,我们的行李都被抢去,如今身无分文,若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不仅有负大总管所托,我们自身也将颜面尽失。所以就想一展所能,赚些盘缠……呵呵,能在此绝境之时,遇上方掌柜的实在是缘分,上天注定方掌柜的今年要发一笔小财。至于这提价的法门,所谓法不传六耳,相信方掌柜的也是懂得规矩的,总之,赚钱之后,我们也不多要,只取多出来的三成利润中的一成。方掌柜,你看如何?” “这个么……莫姑娘,虽然老夫不知莫姑娘所谓的法门,但想也知道此举可是大有可能得罪金茂商会,小老儿日后还想走这条商路呢……” “葛朗台”当然不会是第二个温如玉,恰恰相反,他不仅有着人所共有的贪小便宜的本能,还有着商人贪婪的本性,他要的,可不是那少少的三成利润,而且是能得到这三成利润的方法。有了这方法,他还怕什么金茂商会,假以时日,他就能成立第二个金茂商会。 闻弦而知雅意,听声而知铜臭,“葛朗台”胃口还挺大,莫亚男眯了眯眼,一个普通小商人就有这样的眼光,后世那些狗屁历史学者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古代重农抑商,感情是没被被人当傻子涮过。 “不可说,不可说……”莫亚男打起禅谜,才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突然觉得这样子有点傻气,这一招对付温如玉还有点用,对付“葛朗台”,只会让人家平白笑话,只见过倚老卖老的,谁还见过倚小卖小的,于是她收起手指,对“葛朗台”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道,“虽不可说,但依在下看,方掌柜的眼神可亮堂着呢,若是看去了什么,却也不是在下管得着的了。” “嘿嘿嘿……”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葛朗台”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道:“二位是温家人,在信誉上,小老儿还是信得过的,只是……万事无绝对,非是小老儿不相信二位,只是小老儿也是小本生意,靠这几车上等丝绸养家糊口,金茂商会的最后收购期限在三日后,三日后二位若是不能把小老儿这几车上等丝绸脱手,那么就请恕小老儿不能再等,要将丝绸按原定计划卖与金茂商会。” “没有问题,方掌柜的,我们击掌为誓。”莫亚男答应得爽快之极。 “哈哈,莫姑娘爽快,真乃女中陶朱,好,就击掌为誓。” “葛朗台”伸出手,正要跟莫亚男的手相击,冷不防一直坐在旁边只听不说的温如玉一把按下莫亚男的手,自己跟“葛朗台”互击三掌。 “……” 四双眼睛同时落到他身上,温如玉脸上一红,期期艾艾道:“我、我也代表温家……” “原来做主的是温公子,不是莫姑娘啊……”“葛朗台”嘿嘿嘿的笑起来。 温如玉的脸色更红了,莫亚男看得眼中直冒火,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搅事的家伙踢下车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后世商场女强人的感觉,就让这个家伙给破坏了。 她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啊,面首面首,她一定要赚到足够的钱,养足够的面首,把男人全踩到脚底下去,狠踩狠踩。哼,她还要把温如玉给拐过去,看家护院,种花喂狗。 第13章 空手套白狼-忽悠 马车轱辘辘,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凤来镇。其时已近黄昏,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时候已经是家家闭户,户户炊烟,平时热闹的集市也没了人声,除了酒楼客栈、勾栏瓦肆这些地方还开着门之外,其他店铺都开始打烊。 这个时间莫亚男就是想干什么也干不了,直接坐着“葛朗台”的马车进了客栈。原本在客栈住宿,应先在掌柜处交纳一定的押金,像后世电视剧里,那些大侠们在一觉好梦后潇洒的一挥扇子,喊一声“掌柜,结帐”的情况是完全不实的,没有银子,大侠们再是潇洒也别想踏进客栈半步,没人住的破庙才是他们应该过夜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拉得下脸皮去和街头乞丐争地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绝不是那些平庸无能的人编出来欺骗人民大众的。 莫亚男本着教育温小弟的原则,自然是分文不出的,而“葛朗台”身为客栈的常客,倒是享有不交押金走时结帐的特权,于是在客栈伙计分不清莫、温二人和“葛朗台”之间的关系的情况下,莫三小姐理所当然的蹭了“葛朗台”一把,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们的帐一起算”,就把押金给赖掉了。 背着“葛朗台”,莫三小姐将温小弟拎到角落里言传身教。 “懂了吗,以后没钱的时候,就在路上蹭个阔老,别说是押金,聊得投缘的话,连住宿费伙食费人家都乐意给你出。” “啊?哦……”温小弟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待莫亚男一转身,他疑惑的挠了挠头,暗自纳闷:这不就是郑师傅教导过的出外靠朋友吗? 没错,在本质上,莫亚男教的这个法子,跟平常所言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只在于一个说得冠冕堂皇,一个直指其本质。 由此可见,莫三小姐对于明明蹭了别人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要来为这样的行为来个正名是多么的不屑,在她的思维里,占便宜就是占便宜,哪怕是用一百句好话来修饰这种行为,也不能改变其本质。比起所谓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显然更欣赏山贼们“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口号,听听,这话不仅押韵,还直白,老子就是来抢钱的,你能怎么着。 当然,欣赏归欣赏,对于山贼的抢钱行为,她还是十分鄙视的,她一个女人都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将来还能养面首,那些有手有脚有胆子有力气的大男人居然要靠抢钱为生,不过鉴于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觉悟一般都不高,她也就不追究了。 进了房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这衣服是莫亚男刚让伙计买来的,当然,用的是她从温如玉那里榨来的钱,温如玉那身大了点的衣服让她洗洗干净,夜里晾干了第二天一早直接还给温如玉,可怜温如玉捧着这衣服扔也不是,收也不是,脸色又开始发红。 女人穿过的衣服……好像还带点体香……红着脸,温如玉最后还是把衣服收了回去。 用过早饭后,莫亚男没让温如玉闲着,以白马为抵押,从“葛朗台”那里换了一匹上等丝绸过来。摸着柔滑鲜艳的丝料,她的眼里很是冒了一阵星星。 多好的手感啊,温如玉脸上的皮肤摸起来也不过就是这感觉。 “温小弟,你过来。” “啊?什么事?” 温如玉听话的凑了过来,被莫亚男在脸上狠狠摸了一把,又摸了摸丝绸,果然,一模一样的手感,莫三小姐一脸陶醉,温小弟却捂着脸一跳老远。 陶醉过后,莫亚男终于想起正事,再次向温如玉招招手:“温小弟,你过来。” “啊!干、干什么?”温如玉脸上的红晕仍未退去,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 莫亚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炭粉,递给他道:“照着欺霜屁股上的烙印,在丝绸上面也画一个。” “啊?”温如玉愣了一下,“画那个做什么?” 凡是有主人的马,都会在马屁股上打上主人家的烙印,欺霜屁股上就是一圈样式独特的云水纹绕着一个清楚的温字。 “废话,有了你们温家的标记,这丝绸才能身价倍增,懂吗?”莫亚男冲他直翻白眼。 “可、可这丝绸不是温家的。”温如玉这时候开始认死理。 “说你笨,你真比驴来笨。”莫亚男火大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温家人?” “呃……是。” “欺霜是不是温家的马?” “呃……是。” “那你这个温家的人抵押了温家的马换来的丝绸,是不是你温家的。” “呃……是。” “好了,画吧。” 看吧,人,就是这么被忽悠的,可怜温如玉虽然隐隐还是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得被忽悠着在丝绸上用炭粉画上了温家的标记,而这匹被画上温家标记的丝绸的下场,就是被莫亚男拿去继续忽悠别人。 可怜的温如玉,可怜的欺霜,可怜的丝绸,可怜的下一个即将被忽悠的肥羊,请安息吧,阿门! 第14章 空手套白狼-广告和谣言 忽悠是一项艺术,忽悠一个人不算什么,忽悠一大票人才是本事。其实莫亚男没想要忽悠任何人,但忽悠的本质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就是后世盛行的广而告之。 其实广告最初出现的时候,最极其注重真实性的,最开始,广告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每个人都相信广告里所形容的商品品质真的如广告所说的一样好,至于后来广告后来是怎么发展到和商品品质完全脱离了关系,变成了一个人人皆知的大忽悠,则是一个漫长而不可尽言的过程,这跟商人的急功近利以及人性之间的种种关系,就不详述了。 “葛朗台”手下有不少伙计,莫亚男想让他出钱那是不可能,一匹丝绸还要用一匹马来抵押,“葛朗台”的外号也不是白起的,但是出出人力嘛,人家还是愿意的,反正那些伙计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干点能帮自己赚钱的事情,也对得起自己出的那份工钱。 于是在温如玉可怜兮兮的为丝绸画上温家标记的时候,莫亚男就把伙计们打发出去满镇子打广告了。至于最常用的张贴广告,鉴于目前资金不足(其实她就是不想花钱),就免了。谣言是怎么传播出去的,靠的是嘴,广告是怎么打出去的,靠的还是嘴,广告和谣言之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划上等号。甭说这些伙计都是大男人,说起闲话,那也个个是满嘴跑大车的货色,不比传说中的七大姑八大婆差到哪里去。 于是乎,不到满天的工夫,几乎整个凤来镇都知道,有个商人,带了少量标有温家标记的丝绸经过凤来镇。这说明了什么?透过满镇的谣言,就连一个普通村妇都知道,温家经手的丝绸,如果是卖给普通富豪乡绅的,都是没有特别标记的,只有给宫里的贵人们采买的丝绸绣品首饰,才会带有温家的标记。如今竟然有少量的带有温家标记的丝绸流落到外面,还在一个商人手里,而这个商人居然正好经过凤来镇。 这就和后世的偶像效应一样,偶像的一块手帕,一粒纽扣,乃至于一根头发,那都是千金难求。 可是这个时代没有偶像啊! 谁说的? 这个时代有偶像,而且还有很多很多偶像,比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盗“我来也”,比如秦时馆的头牌花魁青丝雪,又比如几个月前在朝庭的恩科里考中头名状元的江南才子宋谪言,再比如能捏得一手栩栩如生的泥人的“泥人张”,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只要在某一个行当里做到了顶尖,这些人都是偶像。 不过这些都只能算小偶像,在被一部分崇拜的同时,也必然被另一部分人厌恶,读书的看不起靠手艺吃饭的,靠手艺吃饭的看不起做贼的,做贼的又看不起卖身的,卖身的又看不起讨饭的,讨饭的看不起谁?当然是那些读书的,一个个全读成了只会摇头晃脑之乎哉也的白痴,最后生活无着落,全做了乞丐。 看看,不管是哪个行当,总归是有人瞧得起有人瞧不起,可是有一行,不论是谁,都不敢瞧不起,都要顶礼膜拜。谁?当然就是当皇帝的。 谁不想巴结皇帝,谁不渴望皇帝垂青,可是皇帝是那么好巴结的吗?想见皇帝一面,还不如见大户人家的闺女容易。巴结不上皇帝怎么办?那就巴结皇帝身边的人,皇后贵妃,宫娥太监,谁受宠,谁就是巴结的对象。 宫里的皇后今天换个发型,明天满天下的女人就开始流行这种发型,宫里的贵人们今天画了一副新妆容,赶明儿满天下的女子就以新妆为美,对了,听说前莫亚男喜欢的那副女鬼妆,就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 莫亚男是不知道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偶像,但她知道,皇帝,在这个时代,就代表着至高无上,而皇帝的女人,就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那么一批有可能会穿在这些最尊贵的女人的身上的丝绸,该是多么抢手啊! 谁没有虚荣心?谁不想体验一把成为最尊贵的女人的滋味? 所以尽管莫亚男特地嘱咐那些伙计们在散布谣言的时候,咬紧牙关不能说出客栈的名字,为的就是要营造出一股神秘感,以表现出这批丝绸的出现是多么隐秘的一件事,但是她还是错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对皇宫这个世上最尊贵之地的向往。 仅仅半天的工夫,就有人找到了客栈,莫亚男拉着温如玉躲在房间里不见客,想要吊一吊这些人的胃口,结果不料第二天人居然越来越多,并且开始互相抬价,居然从四十两一匹抬到了一百五十两一匹。 “疯了,全疯了。”莫亚男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广告的效果出乎她的意料。 温如玉则蹲在她脚边,也学她的样子往外看,看看外面,又看看她,满脸的惊奇:“好厉害,姑娘,你真是太厉害啊,就算是大总管,也没有像你这样,能把一匹普通的上等丝绸抬到这个价位。” 莫亚男得意一笑,难得给了温如玉一个好脸色,顺手拍拍他的脸蛋,道:“学着点,本姑娘是心情好才教你一两招,学会这一招,你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温如玉惊奇佩服的表情,大大满足了莫三小姐的虚荣心,不过这并不能让她失去理智,所以外面的价抬得再高,她也是不能开门出去的。 “可是……这还是在骗人。”温如玉刚得了莫亚男的好脸色,就兴奋得忘了形,一口直接戳穿了莫亚男的不法行为。 莫亚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脸上的表情也由晴转阴,道:“老娘骗谁了,老娘只让那些伙计出去说客栈里有一匹带有温家标记的丝绸,难道别人以讹传讹也是老娘的错?” “呃……”温如玉摸着后脑勺,呆住了。 什么叫谣言?谣言就是能把一只鸡给传成一百凤凰的神奇现象,莫亚男只不过是认清了谣言的本质而已,至于温小弟嘛……他要学的还很多很多…… 第15章 空手套白狼-温如玉的胜利 到了晚上,“葛朗台”偷偷摸摸地过来了,一进门就竖着大拇指对着莫亚男道:“高,莫姑娘高明,小老儿佩服佩服。” 莫亚男笑得得意洋洋,对着温如玉飞了一个媚眼,把他又弄得脸红,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个不叫调戏,这叫调情,显然,在好不容易有点适应莫亚男三不五时的调戏之后,他对新出炉的调情的抵抗力,依然弱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小老儿不明白,姑娘为何不将小老儿的这批丝绸脱手?”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或者说是商人对某些方面的不敏感,“葛朗台”再是奸滑,哪比得后世资讯的发达和后世人对资讯的掌握程度,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可以说,不可以被坐实。 莫亚男又笑了起来,故作郑重道:“温家商行一向以信誉为本,在下既然说了,要以四十两将这批丝绸卖出,又岂会因为他人抬价就言而无信呢?” 温如玉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莫亚男的眼神很有些感激涕零的意味,他还以为这又凶又诈的女人,准备把温家的名誉败光呢,想不到她还是很有良心的,在外人面前还懂得维护温家名誉。感动,好感动,他又眨巴眨巴眼睛,隐约可见眼底星光闪闪。 “葛朗台”又是一句佩服佩服,莫亚男干脆趁热打铁,提出要让温如玉把剩下的丝绸全部画上温家标记,“葛朗台”看到利益所在,这一次没要任何抵押,欣然应允。 可怜温如玉面对仓库里整整九十九匹丝绸,看得两眼直冒圈圈,这……这还不得画上一整夜? “发什么愣,快画。”莫亚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过了一会儿又扔过来一颗蜜枣,“好好干,回头本姑娘亲手给你做宵夜?” “啊?姑娘还会做吃的?”温如玉很惊讶,很惊讶。 莫亚男闻言大怒,又是一巴掌扫过去,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娘德、容、言、工,样样都行,尤以工为最。” 咳咳,请大家相信,莫亚男所说的样样都行,特指前莫亚男,容且不说,这德、言还勉强算得上,至于工么……倒的确出色,这是前莫亚男留给她的宝贵财产,只可惜她从来没有珍惜过,好像也就缝那朵牡丹绢花的时候,稍微露了一小手,呃……问题是,温如玉没见过啊,所以……他现在很纯洁的从四十五度角方向用比平时更纯良的目光望着莫亚男。 于是,一个时辰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就这么出现在温如玉面前。 “快吃。”莫三小姐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拍着桌子,“今天你要是不把这桌菜全部吃光抹净,老娘就连碗带碟一起塞进你嘴里。” “全、全都吃光?”温如玉受了惊吓一般口吃起来。会撑死人的啊…… “快吃!”狮子吼。 “哦……”赶紧低下头扒了两口,温如玉又抬起头,呵呵傻笑,“姑、姑娘,你累了一天,坐下来一起吃吧。” “老娘不饿。” 低头又扒了两口。 “姑、姑娘,那些丝绸,在下才画了一小半,咱们还是赶着些,不然天亮、天亮画不完……” “不着急,离约定期限还有两天,时间够用。” 低头继续扒饭。 莫三小姐还在一边不停的问:“说,味道好不好?” “好……”含糊不清的声音,听上去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那你还吃得这么慢?怎么,老娘做的东西,你不想吃?” 危险!温如玉赶紧加快扒饭扒菜的速度,唔,饱了,好撑……看看桌上还有一半的菜没有动过,他哭丧着脸,道:“姑、姑娘,我吃不下了,可不可以……留着下回再吃?” “吃不下了?”莫三小姐笑咪咪。 温如玉猛点头。 “不会是因为不好吃吧?”莫三小姐笑容可掬。 温如玉猛摇头,又勉强扒了几口。 “你知不知道浪费可耻?” “知道。”又扒几口。 “你知不知道老娘刚才做饭的时候,把手烫到了?” “知道……啊?”温如玉猛抬头,“姑、姑娘手烫到了?我、我去拿金创药。”话声未落,嗖的一声人就没了影子。 一会儿温如玉急匆匆跑了回来。 “姑娘,让在下看看你的手。” 莫亚南冲他一笑,伸出两只明显没有任何伤痕的手。 “啊?”温如玉举着金创药,不知是放下好还是拿着好,渐渐又哭丧着脸,他好像又上当了。 “跑累了吧?吃饱了以后运动一下有助于促进消化。” “啊?” “坐吧,歇一会儿继续吃。”莫三小姐一副非常体谅的模样。 “……” 莫亚男VS温如玉第N回合,温如玉小胜! 啥?为什么是温如玉胜? 咳咳,因为,莫三小姐教育温家小弟的计划破产了,温小弟吃的这一顿饭,花钱了。人家客栈可不是慈善堂,免了你的押金,还提供你大鱼大肉的吃,他们的伙食,是客栈老板看在“葛朗台”的面子上,按照那些伙计的伙食标准一天两个馒头一包咸菜干准备的,想吃鸡鸭鱼肉,请给银子先。 莫三小姐为争一时之气,居然犯了这么一个大错误,枉她一路上对温如玉耳提面命,说得头头是道,结果……幸运的是,无论是莫三小姐还是温如玉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吃撑了以后的温如玉,还得继续当他的苦命劳工,顶着蜡烛去给丝绸画标记。 第16章 空手套白狼-推销 第二天,莫三小姐梳梳洗洗,照原计划,让温如玉带上五匹丝绸,开始进行空手套白狼计划的最后一步,后世销售百往无不利的一招——上门推销。 上门推销,绝对是营销学中最容易、也最不容易的一种方式,容易是因为只要长了一张嘴,肯舍下脸面不要,谁都能去干,最不容易是因为直面即将被忽悠的对象,先不好说良心上的这道坎过不过得去,单是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防备心理,就已经足以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壁,想要打破它,可不是靠脸皮厚就行的。 后世有句名言,叫做女人的钱最好赚,那么什么样的女人的钱最好赚?答案就是:有钱的女人。其实这句话不完全正确,女人的钱的确好赚,但是男人的钱,更好赚,不管是有钱没钱的男人,他们的钱都十分好赚。 为什么呢? 哈哈,别忘了还有一句话,可是咱们中国人自古以来都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中国人都好面子,尤其是男人,比女人更好面子,所以从这个世上出现阶级划分的时代起,上层社会中的攀比之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历史上最著名的攀比事件就是发生在西晋时期,一个叫做石崇的豪吏,是当官的,但是家里非常有钱,洗碗用饴糖水,烧火用蜡烛。当时另一个有钱人叫王恺,他为了炫耀自己有钱,就用紫丝编成屏障,在家门口铺了四十里长,搞得很多人都羡慕不已,以为王恺是世上最有钱的人,这话传到石崇耳朵里,他不高兴了,什么,姓王的小子这也叫有钱?没见识也该有常识,没常识也该有眼睛,于是他就用更加贵重的彩缎在家门口铺了五十里的屏障。 唉!要就说呢,人要是没见识,就得有常识,可惜这个石崇只知道嘲笑别人,却不知道自己太过炫耀,已经引起了那些钱不如他多的人,气焰不如他嚣张的人的嫉妒,都说女人嫉妒起来会变得丑陋无比,男人嫉妒起来,绝对比女人要可怕得多。隔不了多久,就有个带兵的,借口垂涎他的小妾,就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美女绿珠,直接杀上门去,抄了他的家,抢了他的美人。 石崇死之前,居然还责怪绿珠长得太美给他带来了祸事,搞得人家好端端一个美人为证清白跳楼而死。可见上天空给这个男人无比的财富,却没给他一个能享受财富的脑子,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取死之道。你有钱,就躲在被窝里偷偷数着乐呗,没事出来炫耀,把命给炫没了,到头来,别人搂着你的美人躲在被窝里偷偷数着你的钱,比你还乐。 莫亚男从这个故事里,学到了两件事。 第一,财不露白。此乃行走江湖,居家过日子的不二法门,所以在她的出嫁之路宣靠破灭之后,她就已经决定能蹭就蹭,不能蹭,也得蹭。于是温如玉身上的钱财就这么全落到了她的手里。 第二,要赚,就赚男人的钱,比起爱斤斤计较的女人,显然男人的钱赚起来要容易得多,只要她能抓住男人爱攀比这一点。 为此,莫亚男还特地花了点时间把整个凤来镇有头有脸有点钱的人家打听了个遍。 然后,她的上门推销之路就变得异常顺坦。 “张老爷,温家有一批丝绸……咳咳,低调低调……这事您听说过了吧……” “哦,您略有耳闻?请看,这就是温家的丝绸……嘘……这可是我堂哥的大舅的表叔,好不容易才在温家大总管的手下,偷偷挪出来的,绝对正宗无二,您要知道,这几匹丝绸,原本可是送进宫里给贵妃娘娘穿的,听说张老爷您家的小姐国色天香,如果穿上这匹丝绸做的衣服,再跟别的老爷府上的夫人们、千金们面前摆上一水袖,那该给您涨多大脸啊……” “什么?您怕是假的?唉唉唉……张老爷,您看看这印记,温家标记,假得了吗?张老爷,您可是凤来镇数一数二的大户,总不会没有用过温家的物品,不认得温家标记吧?” 这时候,一定要配上一丝丝嘲讽的语气,大凡好点面子的男人,绝对是不会承认他没用过温家的物品,连堂堂皇商家的东西都没用过,他也好意思称自己是有钱人? “您问价钱?便宜,绝对便宜,这可是走私出来的货,咱也不方便明买明卖不是,省了店租,还省了关税,一百两银子一匹,绝对物超所值。” “什么,您说最好的丝绸也不过三四十两一匹?张老爷啊,您要知道,这可是要送给贵妃娘娘穿的丝绸呀,不怕说句犯忌讳的话,这就相当于从贵妃娘娘身上扒下了一件衣服,这要是落到了识货的人的手里,就算一千两一匹也绝不为贵,若是您的夫人穿上了……咳咳,在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买的就不是男人了,光是那句“从贵妃娘娘身上扒下了一件衣服……若是您的夫人穿上了……”,哪个男人不血脉贲张,哪个男人不浮想连翩,钱,他不缺,缺的就是这份不可明言的臆想啊。 于是五匹丝绸迅速变成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是汇通钱庄的票,大江南北,各地通用,只要有汇通钱庄的地方,就能兑换到白花花的钱子。 啥?为啥一下子就卖出五匹?咳咳,别忘了,张老爷除了有一位正室夫人一个女儿之外,还有仨小妾呢。 开门大红,既然第一笔生意顺利了,那么后面的就更加容易了。回客栈又取了八匹丝绸,莫亚男带着温如玉到了另一个赵姓大户的府上。 这次要说的就非常简单了。除了例行的简单介绍,只要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镇西的张老爷人可真大方,为他的夫人千金还有三位如夫人,各置了一匹温家丝绸,回头他带着夫人小姐们来拜访赵老爷您,只怕您的夫人们拿不出称头的装饰,连人家的面也不敢见呢。” 买,怎么不买,他老张家不就是一个女儿仨小妾嘛,我老赵虽然没有女儿,可是小妾有足足七个,再加一个正房夫人,八匹丝绸,全要了。 看,男人的钱,就是这么容易赚。剩下的两天时间内,莫亚男带着温如玉跑遍凤来镇最有钱的十来家大户,就把一百匹丝绸全卖光了,一匹一百两,足足挣了一万两银子,还赚了三顿上好的酒菜,她转手给了“葛朗台”三千八百五十两。 “方掌柜的,您看,四十两一匹,一百匹丝绸一共是四千两银子,你卖给金茂商会是三十五两,每匹多赚五两,一百匹就多赚五百两,事先讲好,我们只取多出来的三成当盘缠,一百五十两,剩下的三千八百五十两,你收好了,可千万别丢了。” “……” 从头看到尾的温如玉,从莫亚男开始上门推销的时候起,他就处于哑然无声的状态。黑,好黑,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一想到这个女人差一点就成了温十三的妾室,他就不由自主地抬手擦了擦汗,又想到自己居然跑去劫这个女人的亲,弄到现在口袋空空,还欠她一匹马的地步,他的汗……越来越多…… 第17章 离开凤来镇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然后趁着天没亮,莫亚男把温如玉从被窝里提出来,然后开始——落跑。 “姑娘,我们为什么要跑?” 温如玉睡眼惺松地被莫亚男拉出客栈,连莫亚男塞给他一匹骡子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莫亚男的催促下骑了上去。至于莫亚男,理所当然的霸占了欺霜。 莫亚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没好气道:“清醒点,看有人跟着我们没有,如果有,嘿嘿……”她奸笑一声,拿手在脖子上做出一刀割的架势。 温如玉当场被吓醒了,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你、你为何要在下杀人?” “打个比方而已,看你吓的脸都白了,该不会没杀过人吧?”莫亚男白了他一眼。 “这、这个……性命可贵,岂可轻言攫取,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自当允其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过来。” “做、做什么?”被调戏过太多次,温如玉这次终于学乖了,先问清楚,不然不过去。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再教你一句话。”莫亚男头一昂,手一拍欺霜的屁股,白马立时窜了出去,她的声音也远远传来,“对待能带给你利益的人,要像春风一样温暖,对待有可能会损害你的利益的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啊?” 带着满脑袋问号,温如玉骑着他那匹一看就知道属于老弱病残之列的骡子,慢吞吞的跟了过去。还好,莫亚男骑术不精,而且又担心欺霜突然发马疯,所以速度也慢,不一会儿就被温如玉追上了。 “姑娘,我们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早?” “不早点走等着被人当场抓包啊!”莫亚男白了他一眼。 “抓包?” “笨,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不把丝绸卖给在客栈外面抬价的人,一百五十两一匹呢,我为什么有钱不赚?” “难道不是因为方掌柜的在场?”温如玉脑中稍稍计算了一翻,就算出如果在客栈里卖出丝绸,莫亚男哪里能瞒得过方掌柜的眼睛,按一百五十两的价格卖,她就只能拿到三千四百五十两的好处,比暗地里卖到大户人家再骗方掌柜说是四十两一匹卖的,黑下来的钱要少了将近一半。 “果然是笨蛋,笨得彻底的笨蛋,温家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 一连三个笨蛋,把温如玉骂得无地自容,却又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睁着一双纯良的眼睛,满面无辜的望着莫亚男。 “我问你,凤来镇上有多少家商会?有多少做丝绸生意的商人?” 摇头,他不知。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小的不算,大一点的商会肯定不会少于五家,其中尤以金茂商会最大,至于跑单帮的像方掌柜这样的丝绸商人,更是不计其数,真正有钱的能穿得起丝绸的大户,是不会自掉身份跑到客栈外来抬价的,那些抬价抬得越厉害的人,就只可能是这些商会和商人。” “呃……这又有什么关系?卖给商会或者商人,跟卖给大户人家有什么区别?” “区别?哼,区别可大了,这些商会或者商人,一个个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他们会分不出普通的上等丝绸和真正送进皇宫的丝绸的区别?你那个拿炭粉画的温家标记,能蒙得过他们?更何况,凤来镇还有一个你们温家最大的对手,金茂商会,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你们温家经营的商品了吧。” “呃……有道理,不过……什么是火眼金睛?” “呃……”难得的,莫亚男被温如玉的反问给弄得一时语塞,总不能让她把西游记里的那只猴子给温如玉讲上一遍吧,她可没这闲工夫,“小毛孩子,乱问什么,不懂就要装懂,免得别人笑话你没知识。” 绝对的强辞夺理,女人特有的本性之一就是不讲道理。 “在下不是小毛孩子……”温如玉低下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莫亚男看扁,他郁闷之极。 “老娘说你是,你就是,好了,别打岔,老娘还没说完呢。” 继续郁闷。 “知道什么叫谣言吗?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谣言是一柄双刃剑,做为谣言的散布者,要有掌握谣言的能力,享受谣言带来的好处,但绝不能让谣言被坐实。那些商会和商人,你要把他们当敌人对待,别说是一匹丝绸,就是连根丝绸毛都不能让他们见到。” “丝绸没有毛……”温如玉插口。 “这是打比方,懂不懂,打比方。为什么我要把丝绸卖到大户人家去,因为这些人有钱,他们不在乎那几百两,他们只要有一样东西能给他们涨脸面,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而且送进皇宫的丝绸,在民间就属于违禁品,被官府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们只会私下里攀比,绝不会到外面乱说,这些有钱人的嘴,可比那些商人要牢靠得多了。” “可是丝绸上面有温家标记,如果做成衣服穿出来……”温如玉这时才似乎察觉到温家丝绸流落到民间的严重后果,虽然那并不是真正的温家丝绸,但是如果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一状告上去,温家可就要倒霉了。 “笨笨笨,老娘让你画标记时用的材料是炭粉,衣服做好了总要洗的吧,炭粉一入水就溶了,到时候什么标记都没有了,以后就算有人拿这事找碴,也没有证据了,懂吗?” “啊!”温如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莫亚男的目光里,隐隐又有星光闪现,“姑娘思虑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在下佩服,佩服。” 一记马屁拍得莫亚男飘飘然,得意的瞥了温如玉一眼,嘿嘿笑道:“现在本姑娘看你越来越顺眼了,过来让我再摸一把,那批丝绸的手感真不错啊,可惜摸不着了,只能摸你解解馋。” “……” 又被调戏了,温如玉脸上渗出点点红色,看得莫亚男都有点发愣,这种男人后世绝对绝种了,怎么她就这么好命,一来就碰上这么个极品。 “姑、姑娘,我们往……往姑苏去可好?赛雪就在……就在姑苏……” 有进步,大有进步,居然懂得找莫亚男感兴趣的事来扯开话题,摆脱即将被调戏再调戏的命运。 “姑苏?啊,是苏州啊……”莫亚男眼前一亮,自古以来那可是好地方啊,人间天堂,苏州评弹,苏州园林,还有苏州的美人…… 美人??!! “温小弟,快点,别慢吞吞像个老头子,哈哈哈,老娘收集面首的第一步,就从苏州开始!” 面、面首?! 温如玉一个倒栽葱,直接摔下骡子去。 第18章 出糗 大概是被莫亚男与众不同的豪言壮语给吓到了,一连好几天,温如玉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时候还在背地里唉声叹气,莫亚男看在眼里,没搭理他。 的确,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高呼要养面首,确实是惊世骇俗了点,不像后世有钱的女子养小白脸,在一众富婆中,那是流行。最多以后她心里想想,嘴上不说就是。小毛孩子忘性大,再过几天自然就会正常了。 其实莫亚男以前也没养过小白脸,总想着趁着年轻,在商界里多打拼几年,赚点钱,以后找个看得顺眼的听老婆话的男人嫁了,生个孩子舒舒服服过完后半辈子,要是实在找不到理想的男人,就花点钱养个小白脸,就跟养只宠物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不错。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她穿越了,还穿到了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这让号称商界毒花毒(男)人无数的莫亚男心理怎么能平衡得下来。所以从她自穿越这个事实中平静下来之后,她就决定要坚持自己的理想,要么就嫁个看得顺眼又听老婆话的男人,要么就从莫家独立出来,自己赚钱养面首。 温家来提亲是个意外,莫亚男对那么一个大家族实在没什么兴趣,温十三那个病鬼总会让她联想到后世那些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嫖赌玩的二世祖,所以她在答应嫁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早做绸缪,想要嫁个看得顺眼又听话的男人是不可能了,那就养面首吧。 而温如玉的劫亲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让莫亚男连等温十三这个病鬼死掉的时间都省了。说实话,如果温如玉不是温家的人,倒是做老公的合适人选,看得顺眼,又非常听话,好使唤,绝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为什么偏偏是温家的人!” 越想越扼腕的莫亚男终于忍不住冲温如玉一声狮子吼,吼得温如玉一脸迷糊,指了指自己,满眼无辜。他是温家的人又怎么了? 他是温家人也不怎么样,只不过莫亚男自己心虚,不敢去招惹温家而已。她是胆大包天,她是狂肆无忌,但她还有脑子,不会以为自己有着身为后世人的优势,就有能耐跟一个有着官方背景的商业家族叫板,打着温家的招牌招摇撞骗是一回事,反正又没有留下证据,但是拐跑温家的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总不能到时候把温如玉一刀宰了毁尸灭迹吧。 “我要养七个面首,男人三妻四妾,本姑娘要三面四首。” 可以将这句话理解莫三小姐这几天没能调戏到温如玉而在发闷骚,又或者是因为想到姑苏有无数美男在等待她去勾引而兴奋。 卟通! 温如玉又一次摔了下去,不过不是从骡子上,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他们此时正落脚在离凤来镇大约百里之外另一座小镇的客栈里,虽然不如凤来镇繁荣,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去江南的路,人来人往,过往旅客极多。 莫亚男突然发疯说出这么一句话,正是他们吃饱肚子上楼准备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当时旁边没人,所以只有温如玉一个人听到了她的话,可怜温如玉受惊过度,直接从楼梯上一脚踏空,“啊”了一声就咕辘辘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客栈大门口才停下来。 “啊!” 请注意,这声惊呼绝对不是莫亚男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发出来的,她发完闷骚后就直接打开位于楼梯拐角处的客房门进去,顺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而关门声正好掩盖了温如玉失足时发出的叫声,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她这个闷骚的呼声带给温如玉多大的一声灾难。 “色狼,快滚!” 摔得晕头转向一头包的温如玉,还没有从满眼金星中恢复过来,耳边就听到一个尖尖细细的女子声音,随后身上被重重的踢了几下。 疼痛的刺激终于让温如玉清醒过来,赶紧撑起身体,才发觉自己停下来的地方,停驻着一双纤纤绣鞋,刚才他的整张脸,就埋在这双绣鞋上面。绣鞋的模样很是精致,上面嵌着的金丝,跟温如玉眼前的金星一样闪亮耀眼。 除了这双绣鞋的主人,旁边还有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正是使劲踢他的罪魁祸首。 看情况,似乎自己停下来的时候,正是绣鞋的主人和丫环踏进客栈大门的时候,然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似乎占了绣鞋主人一个大大的便宜,女人的脚,只有她自己的夫君能碰。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涨红了一张俊脸,温如玉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边打着揖一边往回跑,跑到楼梯边上居然又让扶手撞了一下,几乎连跑带跳的逃回了自己的客房。 客栈里安静了片刻,然后爆出轰堂大笑,就连那个被他占了便宜的女子和愤怒的小丫环,也被温如玉笨拙可笑的模样给弄得掩唇不已。 “小姐,您没被撞疼吧?”丫环笑得咯咯吱吱,刚才踢温如玉时那副小辣椒的模样也不翼而飞。 绣鞋的主人,一个用白纱蒙着面的女子,只露出一双秋水明瞳,带着几分笑意,伸指在丫环的额间轻轻一点,道:“那位公子也不是故意的,小妮子踢人够狠,回头去给人家赔个理。” “才不呢,谁让他自己走路不看路,从楼梯上滚下来,还偏偏撞到小姐的脚,我踢他几下算轻的。”丫环鼻尖一皱,颇有几分娇俏可爱。丫环都如此,想必这位小姐的长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19章 虎崽子不是好欺负的 有美人,自然就有护花使者,小丫环的话音未落,护花使者就从她们后面窜了进来。 “影小姐,马车已经按你的吩咐停好了,上的都是最高级的马料,咦?你们怎么不进去?” 说话的护花使者是个留着一撇小八字胡的年轻男子,衣着打扮称不上富贵,但是手里一把夏天才用得上的折扇,配着一身干净的文士装,一摇一晃倒也自成风流。 “苏公子,有劳了!”白纱蒙面的女子微微欠身,却将前路让给了这名护花使者。 既然敢以护花使者自居,这位苏公子自然是擅长揣摩女子心思,一看女子摆出这副姿态,心中已是了然,折扇晃了两下,自顾自地笑道:“是了,影小姐千金之躯,岂可理会这些俗事,住宿之事,便由在下一手打理吧。” 说着,转身向柜台扔过一锭约三两重的碎银,对着欢天喜地拿起银锭的掌柜道:“两间上房,要用艾水洗过,以上等檀香熏半个时辰。” “是,是,客官稍待,小的这就让伙计准备艾水和檀香,三位请先到雅间用餐,小店免费赠送酒水。”确认银子无假之后,知道来人出手大方,掌柜的眼睛都笑眯了,点头弯腰亲自将年轻男子和女子引入雅间。 一夜无事。 第二天,洗洗吃吃,该上路了,莫亚男才发现温如玉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房间,只当他睡过头了,也没在意,自己跑到马厩里去和欺霜联络感情去了,联络了大半个时辰,笑脸陪尽,好话说光,奈何人家白马就是不赏她一个好脸色,依旧冲她喷喷鼻气,一副马就是不知脸长的嚣张气焰。 惹了一肚子气回去,发现温如玉依旧没有出来,莫三小姐来火了,一脚踹开温如玉的房间。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咦?你脸上怎么了?” 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温如玉被莫亚男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再想遮脸已经来不及,只得嗫嗫道:“姑娘,女子乱踹男子门,不、不合礼仪……” “礼你大头鬼,本姑娘问你脸上怎么了?夜里跟人打架了啊?”莫亚男这时火上又加了一把火,谁敢在她的眼皮底下打她的人。 “在下、在下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温如玉面红耳赤,他的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鼻尖上还留着撞出来的瘀青,嘴角也因为磕在楼梯上而肿了半边,原本在莫亚男面前就已经很不妙的形象,现在更加糟糕了。 莫亚男好气又好笑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这么小心,过来我给你吹吹……不疼不疼,好了,不疼了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莫亚男把后世用来骗小孩子的方法拿出来,对着温如玉额头上的那个大包吹了吹,算是安慰。 温如玉的脸色不自觉的又涨红几分,这次明显不是因为羞愧,目光四下乱窜,就是不敢正对莫亚男,如果把手按在他的心口,肯定就能发觉他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在、在下不小,要比姑娘痴长几岁……” 还没忘记要争辩一下年龄问题,总之无论如何,在莫亚男面前,是不能服小的,他是真的真的比莫亚男大几岁嘛。 “至少本姑娘不会因为摔肿了脸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把行李拿上,走了。” 温如玉顿时语塞,低下头,好生郁闷。 正所谓祸不单行,温如玉的好日子过到了头,所以才会在碰到莫亚男之后,三灾六难就没有停止过。刚下楼,就在客栈大门口跟昨天那位白纱蒙面的女子来了个四目相对,旁边照样站着那个小丫环。 “你,就是你,昨天撞了我家小姐的脚后就跑。”丫环一眼认出了温如玉,马上就犯了小辣椒的脾气,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指尖直指温如玉的鼻尖。 温如玉被她指得后退三步,十分羞愧的低着头道:“在、在下并非故意,已经向姑娘致歉。” “随便一个道歉就算了吗?我家小姐千金之躯,是你这登徒浪子随便能碰的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从楼梯上摔上来,有心要占我家小姐的便宜。” “这、这话从何说起,从何说起……”温如玉就好像秀才遇到兵,有嘴也说不清了。 “小妮,算了……”白纱蒙面的女子这时开了口。 “多谢姑娘宽宏大量……”温如玉如蒙大赦,赶紧向白纱蒙面的女子作揖道谢。 “小姐……”丫环不依了。 “小妮,昨日你踢了这位公子几脚,还不快向公子赔理。” “才不要,本来就是他的错,凭什么我还要向他赔理……”小丫环指着温如玉,一脸的不情愿,却冷不防被莫亚男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还摸了几把。 “好一双皮滑肉嫩的手。”莫亚男嘴巴一歪,坏笑起来。 她站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了,大致也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她没打算插口,不过听到这个小丫环昨天居然踢了温如玉几脚,母老虎的脾性就犯了。谁敢欺负温小弟,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负,外人,有多远滚多远,别以为老虎不发威,虎崽子就可以随便欺。 第20章 母老虎之黑 “啊啊啊,色狼,苏公子救命啊!”丫环的这一声尖叫,绝对比昨天的要高了八度再八度,那叫一个响彻云霄,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声波攻击。 别忘了,莫亚男图方便,一直就穿的是男装,再加上她这张脸天生就宜男宜女,英气十足,雌雄莫辨,更何况她还故意将嗓音沉了下去,不仔细观察,还真像个男人。 莫亚男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小丫头,你才多大啊,有十三岁了没有,看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脸上还带点婴儿肥,谁那么没眼力,调戏你还不如调戏母猪有劲。” 这话说得真他妈的毒,小丫环躲到白纱蒙面的女子背后,嘴巴一扁,眼泪就泛了上来,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小辣椒的气焰。 “这位公子,行事当有度,说话当有理,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上来就动手动脚……啊!”白纱蒙面的女子上前一步,对着莫亚男义正言辞,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莫亚男抬手冷不防把她的面纱扯了下来。 面纱下,是一张充满惊愕的秀美面庞。 “长得还真不赖。”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顺手在这张秀美面庞上揩了一把油,莫亚男才晃着手里的面纱,对女子笑道,“姑娘要跟别人讲道理,就别藏头露尾,连个面都不敢露,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狂徒,无礼!” 护花使者赶到了,隔了老远就看到女子蒙面的白纱在莫亚男的手里迎风招展,顿时大怒的飞身扑来,二话不说,一掌就打向莫亚男的胸口。 “小心!” 关键时刻,温如玉终于派上了一点用场,拉开莫亚男,跟那位苏公子对了一掌,两人各退了三步,半斤对上八两,不分高下。 莫亚男朝天翻了翻眼,摸摸袖子里的香灰粉,有些可惜没能用上,这会儿要是洒出去,一准是两个都得瞎,她还想早点赶到苏州去,不想在这种地方瞎耗工夫。 “苏公子,打他,就是他,调戏我还欺负小姐,揭了小姐的面纱。”撑腰的人来了,小丫环的气焰又上来了。 “原来是位姑娘。”那位苏公子倒是有些眼力,这会儿一看莫亚男,就发觉她的真实性别,“好男不与女斗,既然是位姑娘,那就算了。影小姐,小妮,马车已经等着,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女的?” 女子和丫环都十分惊讶,又看了莫亚男几眼,才终于看出些端倪,女子倒还大度,没再说什么,丫环却咽不下这口气,冲着莫亚男怒道:“还不快把我家小姐面纱还来,哼,打扮成男子欺负人,天底下居然有你这样的女人,真丢脸。” “要面纱?容易,不过咱们先算算帐,帐算清了,这面纱老娘自然奉还。”莫亚男冷笑一声,“温小弟,搬椅子来,今天老娘就在这客栈门口堵着了,什么时候这位影小姐肯把帐跟老娘结清了,什么时候老娘就让道。” 这一连的老娘真把面前这三个人给震住了,粗俗的女人到处都有,可是说话这么粗鲁的,绝对少见。 “姑、姑娘……”温如玉额头上又渗出汗来,被莫亚男一瞪眼,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搬了张椅子过来。 客栈门口原还有些人进进出出,一看这架势,也不走了,专心看热闹先。 “你、你……我们跟你有什么帐好算?”小丫环气急败坏,别说她家小姐面皮薄,此时已经面上泛红,就是她自己,也被周围许多人盯得发臊,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你,就是你,昨天踢了我家小弟几脚?”这回轮到莫亚男指着小丫环的鼻尖子问了。 “五脚,怎么样?”小丫环显然还不知道悍妇的厉害,嘴巴硬气得狠。 “温小弟,她都踢你哪儿了?” 温如玉擦了擦额头,隐含同情的目光在小丫环的脸上一晃而过,然后老老实实指着自己的小腿。 “疼不疼?”莫亚男装出关心的样子,弯腰抚过温如玉的小腿,借着衣袖下滑遮住手指的机会,在温如玉小腿上狠狠一掐。 “哇,疼疼疼……”温如玉一声惨叫,疼得整张俊脸都皱了起来。 莫亚男拍了拍手,重新坐直身体,冷冷的看着面前三个人,道:“你们看到了,我家小弟被你们踢成重伤,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伤费……我也不多要,拿个一千两来就成了。” “啊?” 满客栈的人,下巴掉了一地。 就连已经习惯了莫亚男手段之黑的温如玉,也不由自主张大嘴巴,冷汗再次渗出。 第21章 关门,放温小弟 “你抢劫啊!”小丫环尖叫一声,想冲上去踢莫亚男,又不敢,转头冲着护花使者叫道,“苏公子,你就眼睁睁着看这个凶女人欺负小姐,枉费小姐对你青睐有加,拒绝了其他几位公子,独独让你一路相护到姑苏。” 这话正中要害,凡是人,哪有不要面子,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什么都可以不要,独独不能不要面子,像莫亚男这种脸厚心黑的,绝对是少之又少的了。 “姑娘,请让路,否则莫要怪在下不客气了,虽然在下从来不打女人,但是像姑娘这样毫无女子之德的,便是打了,也是咎由自取。” “女子之德?哼,本姑娘倒要请教了,什么叫女子之德?莫非就是像你们这样,踢伤了人不但不赔理道歉,不赔偿医药费,还想找个男人出面打苦主的,就称得上是有德女子?” 莫亚男目光四下一扫,突然加大音量道,“各位父老乡亲给评评理了,昨日我家小弟从楼梯上失足摔下来,不慎冲撞了这位小姐,并非有心,而且当时也赔理道歉了,可是这位小姐还是纵容丫环踢伤我家小弟,我家小弟天性温和善良,本不欲追究,但今天她们居然还将我家小弟堵在门口,不依不饶,没办法,我这当姐姐的,只好替我这个太过善良的小弟出面,跟这位小姐把帐算算清,免得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是个男人就想占她便宜。” 莫亚男是谁,号称毒花,这毒就是毒舌的毒,跟她比嘴皮子,那是打着灯笼上茅坑,找死。这一番话,连削带打,把那个白纱蒙面的女子连着丫环带那位苏公子,一并骂在里面,还字字占个理。 客栈里围观的那些人,有些看到昨天温如玉摔下来时的情景的人,已经笑出声来,不明究理的,听了莫亚男这一番话,还真觉得理在她这一边,看向白纱蒙面女子的眼神就带了几分轻佻,想一想,一个单身女子出门在外,让一个男人护送,这之间的关系,很值得玩味啊。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的就是事不关己,热闹看到底的人。 “你、你……悍妇!” 被骂的三个人全都涨红了脸,尤其是那位影小姐,素来被人奉承惯了,哪曾被人这么损过,气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悍妇,哈,过奖过奖,总比当奸夫淫妇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嘿嘿……” 这句话更毒,尤其是最后一句“嘿嘿”,留下无限空间让那些好事者去想像。 “你、你不也一样,一男一女,长得又不像,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姐弟!”小丫环到底年纪小一点,对这种话不太敏感,还能反驳一句,不像那位苏公子和影小姐,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哈,至少我还知道穿男装掩人耳目,不像有些人,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奸夫淫妇。”不说嘴皮子,光这脸皮,莫亚男自称第二,只怕也没人敢称第一了。 “姑、姑娘,算了吧……”温如玉面红耳赤的偷偷拉拉莫亚男的袖子。 莫亚男一瞪眼:“闪边去,把袖子捋捋,一会儿他们不给钱你就上去抢。” “啊?”真要当强盗啊?温如玉张口结舌。 “悍妇,你欺人太甚!”那位苏公子再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折扇一挥,就要教训莫亚男。 莫亚男眼明手快,椅子一搬,赶紧闪人,边闪还边喊:“关门,放温小弟!” “……”这、这女人,温如玉猛擦汗。 “苏公子,请住手!”白纱蒙面的女子修养甚好,勉强压下最初的羞恼,强自装出冷静的声音,“这位姑娘,为人做事,不可得理不饶人,我月影与苏公子之间,清清白白,无不可告人之处,这位公子的伤……出门在外,月影身上不曾多带银两,这对玉镯,价在千金,权做赔礼,请公子收下。” 她这是丢不起脸要息事宁人,莫亚男也不客气,直接把那对玉镯拿过来,扔给温如玉,道:“本姑娘不识货,你看看这对镯子值不值千金,别让人骗了。” 温如玉只看了一眼,就苦笑道:“这是用整块极品羊脂玉雕出的一对玉镯,十分难得,莫说千金,就是万金也值。” 他似乎想把这对玉镯还给那个女子,却被莫亚男劈手夺过,往怀里一塞,然后才道:“本姑娘穷,没钱找,这对玉镯我就勉强收下了,这位小姐,你叫月影是吧,名字真不错,看在你还识趣的份上,本姑娘送还你一句话:为人做事,不可得理不饶人,否则,破财还是小事,坏了名声,那才是大事。好走,不送。” 这可真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这位月影小姐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现在也只能恨恨的瞪了莫亚男一眼,转头就走,连面纱也不要了。 莫亚男得意大笑,拖着温如玉去马厩把欺霜和那匹骡子牵了出来,骑了上去,一摇三晃的离开了小镇。 出了小镇之后,她才一甩手,把那对镯子扔给温如玉。 “这是本姑娘给你讨的赔偿,你收着。” 温如玉拿着镯子犹豫再三,才道:“姑娘,你这样做,不太好。” “怎么不好?”莫亚男白了他一眼。 “在下身上并无伤,姑娘那样……那样做,分明是在欺诈月影小姐,这实在是……不好。” “她们打你欺负你,你还给她们说话?”莫亚男又白了他一眼。 温如玉抹了抹额头,挺挺胸膛道:“在下堂堂五尺男儿,岂会跟两个女子计较,再者这件事确是在下有错在先,所以……所以不管姑娘怎么说,在下决定要把这对玉镯还给月影小姐,并向月影小姐致歉。” 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莫亚男,却不料莫亚男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意想中的怒色。 “哦,你去吧。”莫亚男只是漫不经心的挥挥手。 “啊?” 没有想到莫亚男是这样的反应,温如玉反而愣住了,隔了过一会儿才嗫嗫道:“那在下去了……” “嗯。” “在下真的去了……” “快滚!”莫亚男一马鞭抽在骡子屁股上,破口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真把老娘当强盗了,告诉你,老娘本来就没想要她们的银子,不过是教训她们一下,让她们知道,为人不可太嚣张。” 骡子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慌得温如玉急忙拉缰绳,莫亚男的话他一字不漏听入耳,额头上又开始渗汗。 这到底是谁嚣张啊? 第22章 耳朵疼 不管是谁嚣张,总之这对玉镯子,温如玉是还回去了。那位月影小姐的目的地也是姑苏,跟他们走的是一条路,虽然莫亚男和温如玉慢了他们一步离开镇子,但是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即使温如玉骑的是一头老弱病残之列的骡子,追上他们也不过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停车!”最先发现温如玉追来的是那位苏公子,对着赶车的把式呼喝了一声,就满脸敌意的迎向温如玉,“你又来做什么?” 温如玉一拉骡子,冲着他友好的笑了笑,道:“在下特地来还玉镯。” 说着,他拿出那对玉镯子,向苏公子扔了过去,被苏公子一把接住,愣了一下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在客栈,莫姑娘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她说,月影小姐摘下玉镯之时,依依不舍,显见是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她特地让在下将玉镯奉还,只希望月影小姐日后还是要好好约束身边的人,正所谓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还请月影小姐好自为知。” 没有莫亚男在旁边,温如玉说话都顺溜了许多,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口气,跟莫亚男平时教训他的口气差不多,而且话里话外,全是在帮莫亚男说话,把还玉镯的这份人情,也记到了莫亚男的头上。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咳咳……当然,温如玉始终还是原来那个温如玉,否则他也不会特地来还玉镯了。莫亚男的心黑手狠,他是永远别想学会,最多也就是学个口舌,还只有三分像。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莫亚男会同意把玉镯还回来,温如玉到现在还纳闷着呢,怎么看也不像是莫亚男平时的作风啊,这女人,吞到口中的东西,什么时候肯吐出来过,自己那几万两银票自那天被莫亚男拿过去之后,他就连个票影子都再没见到过,要不改天他去讨讨看,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 “请问公子,公子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莫姑娘所言,还是公子自己想说的呢?”马车里,月影小姐的声音娓娓传出。 女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哪有那么好骗,莫亚男是个什么德性,人家早在客栈大门口就看得清清楚楚,哪里相信她会主动把玉镯还回来。 温如玉哽了一下,才道:“月影小姐多虑了,莫姑娘面恶心软,先前失礼之处,在下代莫姑娘向你赔罪了。” “面恶心软,骗鬼呢,那悍妇就是面恶心恶,小姐你别相信他,那个男人不是好人,一定是看到小姐的真面目,起了邪心思,想讨好小姐呢。”小丫环在旁边嘀嘀咕咕。 温如玉耳力极好,隐约听到几句,心中也有些不悦,于是一拱手道:“玉镯已物归原主,在下告辞。” “且慢!”车内又传出一声娇喝,“公子美意,月影心领了,只是这玉镯既已属公子,月影也无颜收回,苏公子,请把玉镯归还给这位公子。” “月影小姐……” “公子,月影虽是女子,却也是知理之人,小婢无理,冲撞了公子,公子宽宏大量不与小婢计较,月影心有所愧,以心爱之玉镯为赔礼,以表月影心诚,公子若是归还,岂不是白费月影一片诚心。” “可是……” “公子忍见月影无地自容吗?若公子无视月影一片心意,径可将这对玉镯弃之荒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如玉能怎么办?只能拱拱手道:“月影小姐品性高洁,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这就好像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温如玉自讨了个没趣,拿着玉镯讪讪地回到莫亚男身边。 莫亚男正牵着欺霜在路上慢哉悠哉的走着,手里还折了一段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时时还用才冒绿芽的枝头去捅捅欺霜的鼻子,温如玉不在,她也不敢骑在欺霜的背上,不过马欺人,人也是要欺马的,马不让她舒服,她也不让马舒服,看着欺霜不停的打喷嚏,她乐得眼睛都笑眯了。 看到温如玉垂头丧气的回来,她眯了眯眼,劈头就是一句:“怎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啊?”温如玉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知道她不收?” “她要是收了,还怎么自抬身份。”莫亚男嗤之以鼻,“现在你对那女人的感觉是不是非常良好,非常有想认识她,甚至跟她继续熟悉下去?” 温如玉脸上一红:“月影小姐品貌端庄,性情高洁,确是人间少见的红颜佳秀。” “是啊是啊,人家有貌有德……”莫亚男前一秒还是笑意盈盈,后一秒就脸色一沉,“那你回来做什么,老娘就是蛮不讲理,坑蒙拐骗,既无妇容,又无妇德,还喜欢调戏你这样的小白脸,你要是不喜欢就别回来,跟着人家走就是了。” “啊?”温如玉被莫亚男的突然变脸给吓了一跳,“在下、在下不曾……不曾这样想过……” “那你是怎么想的?”莫亚男凶巴巴的逼近。 温如玉开始冒汗,结结巴巴道:“姑娘面、面恶心热,爽朗直率……” “老娘坑了你几万两,还调戏你不下八百回……” “呃……姑娘八面玲珑,思虑缜密……” “打着温家的招牌招摇撞骗也算?” “那个……那个……”温如玉擦擦汗,“在下与姑娘相处数日,与姑娘交谈,自觉受益非浅……” “也就是说你不介意跟着老娘一起坑蒙拐骗?”莫亚男脸色开始好转。 “……”温如玉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能擦汗再擦汗,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实……姑娘不笑的时候……很好看……” 没等莫亚男变脸,又补了一句:“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八杆子打不着的一句话,却让莫亚男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伸手在温如玉脸上拧了一把道:“小弟弟,有进步呀,知道怎么说话讨女人欢心了。” 温如玉又脸红了,嚅嚅着道:“在下、在下痴长姑娘几岁,不是小弟弟……” 莫亚男拍拍他的脸,道:“还说不是小弟弟,你泡妞的水平还差得远,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你说她好看的……”说到这里,她猛然拧住温如玉的耳朵,大声道,“本姑娘就不喜欢,你以为本姑娘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德性,下次要称赞本姑娘,记得要说本姑娘英姿勃发,人见人怕。” “……是是是,姑娘放手,男女授受不亲……唔,在下耳朵疼……” 第23章 又黑了一把 上 马屁拍在马腿上,温如玉捂着耳朵可怜兮兮的躲到一旁,对子骡子诉苦:“她好凶哦,说她好看她也不高兴,干嘛非要人见人怕,哪有姑娘家不高兴有人称赞她好看的……” 偷偷瞄了一眼,见莫亚男正在往马背上爬,他又拉着骡子耳朵低声道:“悄悄跟你说,其实莫姑娘凶起来的时候,比笑起来还要好看……” 唔,能把女人的彪悍看成是漂亮的,从古自今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位了,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女子以柔弱贤淑之美为主流的时代,莫亚男也称得上是特立独行了,尤其是她这副容貌,宜男宜女,横眉竖目的时候,还真带着一股子女子少见的英气,后世一度流行的中性美,生生把温小弟弟给震撼到了。 “喂,你跟一头骡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骑上去,我们去追你那位月影小姐。” “啊?”温如玉手一抖,差点把骡子耳朵扯成两半,“我、我们为什么要、要去追月影小姐?” 莫亚男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在客栈门口的时候,那个小丫头说他们是要去姑苏的吗?” “难道姑娘想和他们一路同行?”温如玉歪了歪脑袋,万分不解。 “没错。”莫亚男一拍马屁股,“走吧。” 欺霜打了个喷鼻,十分不情愿的迈开了脚步。 温如玉连忙骑着骡子追了上去,摸了摸头顶,满面疑惑道:“姑娘,这、这不太好吧……”姑奶奶呀,你才讹了人家一对玉镯,就不怕人家见了你跟你拼命? 莫亚男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本姑娘为什么会让你去还玉镯?” “啊?”温如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着看吧,那女人看到我们,哦不,准确的是看到你,一定会主动开口邀请你同行的。” “为什么?” “我问你,你要是看到一个不像有钱样子的女人,对千金不屑一顾,你会如何看她?” “视钱财如粪土,这个女子不一般。”温如玉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莫亚男,想像莫亚男看到千两银子的情景,不由得全身一抖,不敢再想像下去。 “你都会这么想,那么你那位月影小姐看到你去还玉镯,又是如何感想,嗯,骑骡子的温小弟?”莫亚男戏谑的看了看温如玉座下的骡子,唔,他骑的不但是匹骡子,还是一匹老弱病残的骡子。 “呃……” 骡子,当然是没有钱的人才去骑,有钱的谁不去买匹马呀,真以骑骡子好看?那对玉镯的价值,远在千金之上,温如玉居然特地跑去还玉镯,在人家小姐眼里,他当然就是那视钱财如粪土的大好男儿,这样的男人,像月影这种女人,怎么会不想结交。 什么,你问月影是哪种女人? 笨,一看就知道了,古时候,真正的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偶尔出门访个友拜个佛什么的,也是丫环仆从前呼后拥,每到一处地方,租个大院子住一夜,也绝不会到客栈这种人来人往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 那位月影小姐长得不错,气质也不错,说话行事也掌握得住分寸,又不可能是普通的小家碧玉,人家小家碧玉没这种气质和手段,在这个时代,只有一种女人才能既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又不像大家闺秀那么讲究排场,那就是风尘女子。 说白了就是妓女,而且还是比较高级的那种。 古时候的红灯区不叫红灯区,叫秦楼楚馆、勾栏瓦肆,为啥有两种叫法?嘿嘿,因为那代表了两种档次,放到后世,可以用国营和民营的概念来解释,秦楼楚馆,那是官办的、高级的妓院,这里没有老鸨,没有龟头,只有按姿色才艺排名的各种各样的美女,这些女人有的犯官的家眷,有的是皇宫里或者官员府中犯了错被贬卖的宫女侍女,也有被这些女人买回来当女儿养大的女孩儿。 至于勾栏瓦肆,就可以理解为民办妓院,条件一般比较差,那些所谓的逼良为娼多半就发生在这些地方,里面的女人一般也有三种来源,一是被拐骗来的,二是被家里人卖来的,三是家里有人欠了赌债被赌场抢了老婆女儿后卖进来的。 只从这些妓女的来源,就可以看出,前者无论是档次还是素质,都远胜后者,所以,一般如果听说有哪位才子迷恋上那个青楼女子,请大家注意,人家才子看上的,绝对是秦楼楚馆这个档次的女子,至于勾栏瓦肆里的女子,连给人家才子洗脚,人家还嫌你脏。 唉,这就是阶级差别的可恶性所在,同样是妓女,前者人人争着要去嫖,还要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好情不好,不见。什么,你一定要见,你有钱?有钱也没用,除非你拿官府碟文来,否则老娘今天谁都不见。至于后者,什么,你不给嫖,来人啊,上去把那娘们儿抽上几鞭子先。 不消说,那位月影小姐一看就属于前者之列,不但能自由离开原来所在的妓院,还能千挑万选挑出一位护花使者一路相护。 温如玉当然看得出月影是哪种女人,好歹他也是比莫亚男要正宗得多的古代人,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事实上,温如玉一听到月影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上关听风,下关赏花,梅庵映雪,湖中影月。 这指的就是秦楼楚馆中四个大大有名的女子,这四个女子未必是姿色最出众的,但是却是各有才华,且先不说上关听风,下关赏花,梅庵映雪,单说这湖中影月,指的就是这位月影小姐。之所以称她为湖中影月,是因为这位小姐最喜欢乘着画舫在湖中游荡,于夜色中与恩客谈诗论文,品画赏月,天一亮即送客归岸。 月影小姐的才华就在于她的博文广记,无论对诗文还是书画,都有极高的鉴赏能力,如果她对某首诗或者是某幅书画表示出极大的赞赏,那么即使是原作者默默无名,也会在一夜之间名声大振。这简直就是无名人士想要出名的一大南山捷径。 莫亚男是不知道这么多,但是她会看人,商人的眼睛是最利的,月影那点手段,早就被她看破,所以她乐呵呵的准备去给那位月影小姐一个与温如玉结识的机会。 如果顺利的话,她可以蹭吃蹭喝,一路蹭到苏州去。至于温如玉……唔,在这个时代,美男计应该同样管用吧。 “难、难、难道你是想再黑月影小姐一把?”温如玉的脑袋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弯,联想到莫亚男一向的心黑手狠,联想到莫亚男的一毛不拔,终于他忽然悟了。 “孺子可教。”莫亚男赞许的冲他点点头。 “……” 第24章 又黑了一把 下 不管黑不黑,反正月影这只漂亮的猴子,愣是没有跳出莫三小姐的五指山,当温如玉和莫亚男经过她的马车边的时候,透过掀开的车帘,这位月影小姐果然喊住了温如玉。 “公子,请留步!” “月影小姐……”本来想装做没听见,结果被莫亚男悄悄拧了一把,温如玉只得哭丧着脸转了过去。 “此路只往江南,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与月影同行一段路?” “我们没兴趣陪你慢吞吞的走。”莫亚男在旁边插了一句。 “啊?”温如玉愣住了,怎么又没兴趣了? “这位姑姐姐若是不愿,月影也不勉强,只不知公子……啊,月影失礼了,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月影冲着温如玉微微一笑,真如春花绽放,周围的春意也莫名的浓郁了几分。 “在下姓温,名如玉,这个……月影小姐美意,在下、在下……哎哟!” 又被莫亚男掐了一把,温如玉的脸越发的苦了,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谦谦君子,温文如玉,公子好名字,不知这位姐姐又怎么称呼?”把温如玉的反应当成是有心想留却又害怕莫亚男,月影干脆把目标转到了莫亚男的身上。 “关你什么事。”莫亚男直接白了她一眼。 月影脸色一白,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道:“这位姐姐,月影好言相询,姐姐为何恶语相向,若是月影对姐姐有得罪之处,妹妹在这里赔罪了,还请姐姐原谅妹妹见识浅溥,多多包涵。” 这女人果然会装,也会说话,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成了受尽委屈的妹妹,而莫亚男是不讲道理的姐姐。 “温公子,月影孤身在外,弱女无依,幸得苏公子一路相护,只是苏公子毕竟是男子,有些场合不方便照顾月影,月影见姐姐有巾帼之风,心中十分钦慕,有心想请姐姐照顾一二,只是先前小婢无状,致使姐姐对月影有所误会,还请公子为月影美言几句。” 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明明是想结识温如玉,偏偏嘴上却说是钦慕莫亚男的巾帼之风,还没忘记表示一下自己的无依无助,说得那位苏公子对莫亚男是怒目相视,一副你再不识相我就把你绑上马车的神色。 温如玉看看月影,略有不忍,又看看莫亚男,眼睛眨巴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姑娘……我们就、就陪月影小姐一程吧。” 莫亚男装出又气又急的样子,对着温如玉劈头就骂道:“你白痴呀,你以为你很有钱,可以陪着女人一路风花雪月?跟着她的马车慢吞吞的走,还没到苏州,呃,还没到姑苏,盘缠就用尽了,你想一路讨饭讨到姑苏去?” “啊?”这是哪里的话?温如玉又懵了。 温如玉听不懂没关系,反正莫亚男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原来姐姐也是要到姑苏去,真是巧了,妹妹也正要去姑苏,这一路上要劳烦姐姐照顾,吃住自然是妹妹一尽心意,还请姐姐宽心。” “包吃包住?”莫亚男眼前一亮,眉梢眼角也变弯了。 “这么说姐姐是同意了?” “有吃有住,万事好商量。” “嘿嘿……” “呵呵……”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至于谁能笑到最后……咳咳…… “……”温如玉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莫亚男不但要蹭吃蹭喝,还得是人家千求百求的求她蹭吃蹭喝,这女人……没有最黑,只有更黑,这女人……难道真不怕半夜被仇家找上门来杀人泄愤? 五个人上路自然比两个人上路,要热闹得多,尤其在两方人马并不那么合拍的情况下,表现最明显的,并不是那个对莫亚男又恨又怕的小丫环,而是那位护花使者苏公子。 苏公子对温如玉的敌意颇深,究其原因,自然不会是因为两个人打过一架,自然界永远不变的法则,当只有一个雌性存在的时候,两只雄性必然会为了这只雌性而互相争斗,至于莫亚男和那个小丫环,则理所当然的被这位护花使者当成空气一样过滤了。 当然,人毕竟是人,不会像野兽一样为了交配而一上来就大打出手,但是争争风头就免不了。别看这位苏公子衣着普通了点,倒还有点浪漫手段,跑了一段路,就摘回了几朵在早春里开放的野花,当宝一样献给了月影,顺口还颂了两句诗,大意是称赞月影就像这花儿一样美丽动人。 “多谢苏公子。” 月影接过花的时候,有意无意扫了温如玉一眼。 温如玉挠了挠头,道:“这花儿长得好好的,摘下来多可惜啊,没有水,不过半天工夫就榭了。” 莫亚男正在琢磨那位苏公子的两句诗呢,虽然她没听明白到底在说什么,但想来是有点水平的,不然不会逗得那女人喜笑颜开,想着是不是剽窃了以后好拿去骗人,不料温如玉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不禁乐得她拍鞍大笑,道:“说得好,问花何辜,竟遭横祸,受人摧残,却原来不过是有人想讨美人欢心,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什么叫不解风情,这就是不解风情,也不知道温如玉是真呆,还是装呆,总之,月影小姐这番眼色,算是白递了,还生生把自己给气了一回。 “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那位苏公子被莫亚男嘲讽了一番,脸色也气得发青,“想来像莫姑娘这样只长刺不开花的,只怕是连枝也无男子敢折吧。” “那是当然。”莫亚男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大声笑道,“本姑娘长在荒野,敢挡风刀霜剑,谁敢来折我,就得先尝尝被刺得鲜血淋漓的痛苦,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的男人,也配来折本姑娘。” 苏公子被哽得哑口无声,这样的女人,前所未见,以至于自命风流的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倒是温如玉,被莫亚男这番神彩飞扬的话给弄得眼里星光连闪,崇拜到底。 第25章 不讲理的女人 不过温如玉的崇拜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被莫亚男的下一句话给吓趴了。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摘别人啦……喂,你给不给我摘?” 这句话是莫亚男悄悄对温如玉耳语的,她还有些分寸,没有大声嚷嚷出来,只可怜温如玉毫无心理准备猛地一口气倒抽回去,抽得胸口都隐隐作痛。 “姑娘莫要再开玩笑了,若让外人听去,于姑娘名节有损。”偷偷的把耳朵咬回去,温如玉可谓是用心良苦,当然,脸皮薄如纸的他,难免又红了面。 “本姑娘这不是只对你说吗……温小弟弟,你还没说愿不愿意让我摘呢?” 温如玉的脸都快垂到胸前了,这女人……胆大包天,没人的时候调戏他也就算了,现在旁边有人,而且近在咫尺,她就真不怕被人听了去。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虽然听不到莫亚男在和温如玉说什么,但是那位月影小姐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人一路忽视到底,眼见温如玉窘迫的模样,虽然楼梯上的那一跤摔得鼻青脸肿,但是外表上的瑕疵又怎么能掩盖他与生俱来的气质,温文如玉的,可不仅仅只是他的名字。 “听温公子的口音,可是京城人氏?”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救温如玉于水火。 “正是京城人氏,月影小姐去过京城?”温如玉如释重负,赶紧答道。 “去年受雪姐姐相邀赏梅,有幸在京城盘桓数月,天子之地,繁华果然不同他处……” 莫亚男不等她说完,就轻轻哼了一声道:“怕是物价也不比他处吧……” “真俗,张口闭口都是钱……”丫环小妮躲在马车里嘀咕,不敢大声,实在是怕了莫亚男的悍妇样。 月影拍了拍她的头,却是微微一笑,道:“天子之地,久受龙气浸染,自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像温公子这般钟秀灵透的人,也只出自京城,他处,自然是少见了,更不似荒野之地,尽出刁蛮。” 这女子,唇舌也甚是凌厉,倒是出乎莫亚男的意料。 温如玉左看看右看看,只觉两边都似一团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赶紧插话道:“月影小姐谬赞了,京城乃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历来藏龙卧虎,自是能人众多,只不过虽是富贵地,却也是是非之地,真正的高人隐者,不喜喧嚣,多居于小镇荒野,纵情山水,与世隔绝,自得一派逍遥。天下之大,即是以毕生之力亦难以穷尽,我等皆不过是井底之蛙,哈哈,依在下看,苏公子仪表不凡,武功亦不俗,能得月影小姐青睐,必也是人中之龙,在下万万不及……万万不及……” 他这一番话,倒是说得面面俱到,两边都不得罪,顺便还捧了一下那位在旁边对他怒目的苏公子,虽然未必能降低别人的敌意,但至少人家苏公子听了这话后,手里的折扇摇得更带劲了。 月影小姐听得目光连闪,越发相信温如玉绝非普通人。试想普通人又怎么能只一眼就看出她那对玉镯的价值,普通人又怎么能有这样的见识,至于他骑的那匹骡子,她相信肯定是莫亚男那恶妇抢了温如玉的白马,同行了这一段路,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匹白马分明对温如玉比对莫亚男亲热得多。 莫亚男看了月影的神色,突然冷哼一声,一拍马屁股,嗖的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姑、姑娘……小心摔下来……” 看到莫亚男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温如玉急得脸都白了,连忙催着骡子追了过去。莫亚男也不理他,径自催马疾行,不一会儿就把温如玉那匹老弱病残的骡子给甩得没了影。 温如玉追丢了人,干脆跳下骡子拔腿飞奔,居然跑得比骡子还快,跑了一阵还是没有看到莫亚男的身影,不得已,只能使出了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 唔……就是吹口哨,一个响亮的呼哨过后,一会儿白马就嗒嗒嗒的自己跑回了,马背上还坐着气鼓鼓的莫亚男。 “姑娘……”温如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莫亚男气乎乎的跳下马背,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温小弟弟,平时真看不出来呀,你还挺能说会道的,在本姑娘面前装得跟只小白似的,在美女面前就说得一套一套的,怎么着,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好……” “什么是小白?哎呀……疼疼疼,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在下……只是在跟月影小姐讲道理……” “讲道理?好哇,你讲个道理就能把人家美女的眼睛讲得蹭亮蹭亮的,跟见了名贵珠宝一样……”莫亚男五指捏得紧紧的,“决定了,本姑娘到了苏州,第一个面首就要找个英俊不凡,风流倜傥的,而且只听本姑娘的,到时候气死那女人。” 温如玉哽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姑、姑娘莫再开玩笑了……” 莫亚男白了他一眼,道:“你紧张什么,本姑娘又没说找你……对了,不准你对那女人献殷勤,落了我的面子,看我不教训你。” “在下没有……” “以前是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给本姑娘听好了,虽然你不是我的面首,但至少还是我的同伴,以后凡是我跟那女人斗嘴,你要毫无条件的给我帮腔,我说东,你不许说西,我说太阳是圆的,你不许说它是方的……” “姑娘,太阳本来就是圆的……” “少插嘴,继续听,我说喜欢下雨,你就不许说喜欢天晴,我说喜欢吃鱼,你就不许说喜欢吃肉,我说喜欢男人,你就不许说喜欢女人……” “姑、姑娘……在下不、不喜欢男人……”温如玉忍不住又分辨。 “啊?”莫亚男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温如玉就是男人,不过莫三小姐是不会认错的,瞪着眼睛道:“在别的女人面前,你就得这么说,听清楚没有?” “姑娘你不讲理……”温如玉郁闷了。 莫亚男得意洋洋道:“女人本来就是不讲理的。” “……” 似乎女人该有劣性根,莫三小姐一样不落的全有,当然,一般女人没有的,比如色胆包天,比如视名节如粪土,比如坑蒙拐骗,比如凶悍……她也全占了齐了。 第26章 宁错杀莫放过 不久后月影的马车追上了他们,连半路上被丢弃的那头骡子,也跟着马车一起来了,温如玉骑上骡子,垂头丧气的一声不吭,也不敢跟月影搭话,任由莫亚男兴致勃勃的跟她斗嘴,他只在莫亚男需要他应和的时候,嗯嗯两声,然后继续埋头苦思,试图为莫三小姐找出一个二个优点来。 苦思了整整三天,最后温如玉放弃了,不得不承认,要读懂一个女人,比读透一百本书还要困难。 三个女人一台戏,旅途无聊,莫亚男跟月影和那个小丫环斗来斗去,斗得不亦乐乎,都说男人的交情是架打出来的,女人的交情是大概就是嘴巴吵出来的,吵着吵着,就吵出共同语言来了。 你说莫亚男跟月影有什么共同语言?那还用说,男人啊,一个是高级交际花,天天身边就有一大群的男人围着她打转,一个是后世的商界毒花,当初为公司拉客户的时候,在酒桌上放倒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两个女人偶然一交流心得,嘿,找到知音了。 女人找到知音后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两个男人被赶得离马车远远的,苏公子献不了殷勤,郁闷得脸都成了苦瓜。他怀疑自己一开始就把最大的威胁对象给搞错了,温如玉这人木头木脑的,哪像是来抢女人的,倒反而是那女人,他真怕月影小姐被悍妇给教坏了。 十个男人,九个是混蛋,一个是笨蛋,碰到混蛋,就要比他更混,比的就是谁的脸皮厚,谁的嘴巴利,要说得对方连头都抬不起来;碰到笨蛋,那就别客气,长得对不起国家的,有多远踹多远,长得稍微顺眼一点的,那就更不要客气,该调戏的时候调戏,该压榨的时候压榨,错过这村没这店,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男人……天生就是要被女人占便宜的……”这是在一间酒楼吃午饭的时候,莫亚男对月影的教导。 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初遇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一行人终于到了江南,目前正在江南另一个有名的烟花地扬州小憩。 后世女子在男女问题上的某些方面,开放得就连月影这个高级交际花都目瞪口呆,她只听说过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庸,她的学识,她的才华,她的美丽,她的交际手段,都是为男人服务的,而她周旋在这么多男人间,努力维持着某种平衡,为的就是不被男人占去太多的便宜,哪曾想莫亚男甩出来的言论居然比她的认知更胜一筹,变成了男人天生就是要被女人占便宜的。 这悍妇到底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坐在她们邻座的苏公子猛翻白眼,悄悄拉过孟如玉,对他低语道:“这种极品悍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温如玉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笑,哪里弄来的?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呀。 “依本公子看,兄弟你的便宜大概早就被那悍妇占光了吧。”苏公子一脸的鄙视。 温如玉低下扒饭,咳咳咳……被饭粒呛到了…… “我说兄弟,早点把那悍妇甩了吧,别把月影小姐也给带坏了……”这大半个月,苏公子对温如玉的敌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变为深深的同情。 “其实……莫姑娘人不坏……”温如玉勉强挤出一句,不是不想为莫亚男辩解,而是绞尽脑汁,也没找到莫亚男身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啊。 “不是吧,这样的女人你也敢要,又悍又不漂亮,兄弟,你是不是没见多少女人,看到母鸡也把它当凤凰了……” “莫姑娘……挺漂亮的……”好不容易,温如玉又挤出一句。 苏公子愣了一下,然后猛摇头,道:“完了完了,兄弟你完了,看兄弟你一表人材,一身贵气,长得好,又生得好,怎么偏偏眼光不好,兄弟,晚上哥哥带你到扬州有名的烟雨楼去玩一夜,让你知道什么叫活色生香,什么叫如花解语,什么叫温柔可人,什么叫芙蓉帐暖……” 啪! 一块鸡骨头扔进了苏公子面前的鱼汤里面,汤汤水水溅了他一头一脸。 “姓苏的,不准带坏我家小弟。”莫亚男怒目叉腰,却原来是苏公子说到烟雨楼,眉飞色舞,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几度,让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莫悍妇,分明是你在教坏月影小姐。”苏公子针锋相对。 “本姑娘是在教月影妹妹怎么对付你们这些轻薄男人,免得有一天吃了亏去。”莫亚男啃一口鸡腿,她可不是白吃白喝,蹭了月影的饭钱,自然要有所回报。 “月影小姐温柔美丽,端庄大方,男人呵护怜惜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吃亏。”苏公子一边说一边对着月影露出笑容,手里的折扇摇得虎虎生风。 “以色侍人,色衰爱驰,你能保证十年后还能像现在这样爱惜她。”轮到莫亚男鄙视苏公子了,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唔……温小弟除外。 这真是一针见血,说得月影黯然神伤,说得苏公子哑口无言。 莫亚男得意的一拍桌子道:“所以说要趁着年轻,能骗多少是多少,碰上男人,宁错杀不放过,逮着一个是一个,有钱就有男人,没钱就什么都没有。” 这真是惊世骇俗的宣言了,莫亚男一时得意,居然忘了身在酒楼,就这么大声嚷嚷出来,她自己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倒是温如玉急急忙忙捂住了她的嘴。 “姑、姑娘,别说了……” 不过显然太迟了,莫亚男的言论已经引来了一个猥琐男子的注意。 第27章 筷子和剑 “呦喝……真是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别多,见过满大街找女人的男人,还真没见过当众嚷嚷着缺男人的女人……这位姑娘,你缺男人吗?看本大爷如何,只要到床上一试,保管你从此再也离不开本大爷,哈哈哈……” 说话的是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中年男子,满嘴胡子,眼神猥琐,整个一副酒肉过度的模样,这男人早就注意到容貌美丽的月影,只是看她举止端庄,气质不凡,而身边跟着的两个男人又都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以为是哪里来的大家闺秀,才没敢造次,这时听到莫亚男这一番惊世骇俗的宣言,才肯定她不是正经人家女儿,很不客气的就出言调戏起来。 酒楼里不少男人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虽然说话的人是莫亚男,但显然这些男人的目光都落在更为美丽的月影身上,上上下下移动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月影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一样。 月影的脸色当场变得极为难得,幽怨的看了一眼莫亚男,责怪她太过放肆,以至于令她落到这等难堪的田地。 “我们还是走吧……”她坐不下去了,对苏公子道。 苏公子的脸色更难看,寒声道:“小妮,你陪小姐先回客栈,本公子要教训教训……”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让莫亚男一巴掌按回了座位。 “嘿嘿嘿,正愁没有活生生的教材,偏就自己送一个上门来,月影妹妹你坐好,看本姑娘怎么教训这个混蛋。记住,女人,不是弱者,我们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碰上比你强的要学墙头草,碰上比你弱的,拿好打狗棒。” 莫亚男摩拳擦掌,嘿嘿冷笑一声,把温如玉推到一边,自己一脚踩在椅子上,冲那猥琐男人抬了抬下巴,道:“你,就是你,想找女人上床是吧。” 那猥琐男人扫了莫亚男一眼,道:“本大爷对你没兴趣,就你这姿色,给大爷我洗脚都嫌丑。” 莫亚男不怒反笑,道:“我知道,你看中的是我妹妹嘛,没问题,只要你能拿出一样东西来证明你行,我妹妹随你玩,你要是拿不出来,就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哈哈哈,要钱嘛,大爷多的是,一锭金子,够不够,不够大爷还有。” 猥琐男子一甩手,就在桌上扔下三四锭金元宝,每一个都有十两重,按当时的兑率,这几锭金元宝足以抵四五百两白银,相当于普通的五口之家十年的生活费用。 莫亚男瞄都没瞄那几锭金元宝一眼,道:“钱,算什么,你当本姑娘没见过金子?” “那你要什么?” 缓缓举起一根筷子,莫亚男冷笑一声道:“脱下你的裤子,让大家伙儿看一看,你那子孙根有没有这根筷子粗,玩女人,也是要本钱的,没这个本钱,你拿座金山来,也满足不了女人。” 噗! 当场酒楼里有一半的人喷出了嘴里的酒,剩下的一半人哄堂大笑,既有笑莫亚男脸皮厚不知耻的,也有笑猥琐男子踢了铁板的,更有好事的人已经在起哄的嚷嚷:“脱呀,脱了就能抱美娇娘了……” “就是,脱呀,让我们也看看,你郑大胡子的子孙根,到底有多细哈哈……” 温如玉拼命擦汗,苏公子脸色青黑,月影已经窘得不敢看人,想走却偏偏被莫亚男按着肩膀,就连丫环小妮,也涨红了脸,躲在月影身后又悄悄露出半张脸,眼睛时不时的瞄向那个猥琐男子。 当然,现在脸色变化最多的还是猥琐男子,一会儿青一会儿绿,一会儿黑一会儿紫。 脱?怎么可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郑大胡子在扬州也算得上街霸一个,今天他要是当众脱了裤子,明天传遍整个扬州,他就没有脸再见人了。 不脱?赶明儿就有人满大街的传谣言,说他郑大胡子的那地方比筷子还细,以后还怎么有脸去逛妓院玩女人。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行,唯独那地方,绝不能被人说不行。 “好,本大爷今天就豁出去了,脱就脱,大家伙儿都给老子做证,今天老子脱了,这女人就得让老子睡一回,否则,哼,老子让你们走不出这扬州地界。” 显然,这猥琐男子也是无赖一个,不管脱不脱,今天反正是要没面子了,既然这样,也要把那娘们玩到手,到时候在床上狠狠整治她出一口恶气。 谁怕谁,以为老娘没见过无赖?莫亚男又冷哼了一声,大叫道:“温小弟,把剑给我。” “啊?” 温如玉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剑做什么,她已经冷冷一笑道:“光是够粗还不行,软趴趴的子孙根没女人会要的,老娘还要试试硬度……” 猥琐男子的脸当场就白了,尤其是看到莫亚男把剑抽出,那剑显然是把好剑,寒光似水,锋利无比,才拿着往桌角上轻轻一砍,桌角立时就被切掉了半块。 “你、你、你……” 猥琐男子气得全身发抖,“你等着,老子早晚要你好看。” 终究是没胆子拿剑去试子孙根的硬度,丢下一句狠话就灰溜溜的跑了。 把剑扔回温如玉的手上,莫亚男拍拍手,对月影道:“看到没有,对付这种混蛋,只要脸皮比他更厚就行。”说完她转头就冲呆愣在一旁的店伙计道,“伙计,拿一包面粉和香灰粉过来。” 那伙计如梦初醒,赶紧把她要的东西弄了来,莫亚男把面粉和香灰粉分成三份包好,自己往怀里揣了一包,然后给月影和小妮一人一包,道:“这个留着防身,要是那混蛋回来,不要客气,用这个招呼他,打不过,咱总跑得过。” “……”月影无语,掩着脸走出酒楼。 苏公子憋出一句:“你确定你真的是女人?” 莫亚男白了他一眼,道:“你想要证明?脱裤子,用筷子和剑先比比,通过了本姑娘的考验就证明给你看。” 苏公子脸一黑,掉头就走。 “你有什么话要说?”转身看到温如玉欲言又止,莫亚男问道。 温如玉嚅嚅着,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你的脾气……还是改一改吧……” 似乎今天这一幕,已经严重挑战了温如玉的底限。 莫亚男摸了摸下巴,似乎也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行为过于出格,连温如玉都不能接受,于是她从善如流了,点头道:“也是,今天是太嚣张点,到了姑苏就不能这样了,等骗几个美男当了面首后再露出本性也不迟,不然人还没骗到手就先被我吓跑了,以后再有这种混蛋,就交给你打发了。” “……” 第28章 柔弱计划 上 美男会不会被莫三小姐给吓跑,目前还没有办法印证,但可以肯定的是,美女已经先被她吓跑一个了。 这一路上,月影和她虽然相处不算融洽,但总也是说说闹闹,鸡飞狗跳了一番,算是有点了解,但今天还是被莫亚男给吓倒了,回到客栈后,就推说有急事赶路,取消了原本扬州三日游的计划,带着苏公子逃也似的走了。 如果把那位苏公子也算上的话,那么这位护花使者将很荣幸的登上被莫亚男吓跑的第一号美男的位置。但不幸的是,莫亚男根本就没把这位苏公子列入“美男”行列,莫三小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天天对着温如玉那张脸,她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面首拐骗对象最低标准,设定为不能比温如玉长得差的程度。 不能比温如玉长得差的话……还是先为莫三小姐默哀吧…… 没有受到教育对象潜逃的影响,只咕囔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莫亚男第二天照样按原计划,兴致勃勃的对着镜子梳妆起来,准备去一览著名的瘦西湖的风光,顺便把她的柔弱计划先演习一遍。 柔弱计划第一步,先换女装。 莫亚男一向喜欢大紫大红,在后世的时候,她的衣着和妆容都很艳,可是现在却不能这样妆扮,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和后世的她有很大的不同,莫亚男现在这张脸本来就不够柔美,再化艳妆穿艳服,岂不是平白要吓坏男人。 所以妆不必浓,浅浅的点一下把脸部线条柔软化就行了,做不到让男人看了眼前一亮,起码也不会把男人吓得掉头就跑。衣裳也以素色为主,款式选了最简单的一种,没有特别的装饰,只在袖口领口的地方绣上几条红色云纹,然后她自己动手,把那朵藏了地契的牡丹花缝在了衣襟上。 红色的牡丹,配上红色的云纹,很是夺人眼光,这样第一眼看到她的男人,首先注意到的就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胸,至少她的身材还是发育良好的,她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将自身的优点表现出来,把缺点能藏就藏,藏不住也要掩盖住。 因此,柔弱计划第二步,配上一把团扇。 长得不美不是她的错,但是做为一个立志要勾引男人的女人,掩藏缺点就是她的责任,团扇是个好东西,不仅平时能用来挡脸,关键时刻还是营造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氛围的首要道具,宁可发无簪,不可手无扇。 柔弱计划第三步,轻声细语,要如春风扑面,呃……她在莫家的时候,是怎么说话来着?正在苦思冥想拼命回忆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姑娘,你起了吗?”温如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啊不对……公子请进……” 不行,声音还是太硬了,不够轻柔,不过,太轻柔了也不行啊,隔着一扇门,温如玉就是长了一对狗耳朵也听不见啊。莫亚男自我检讨着。 “呃……姑娘?”温如玉疑惑的推开门,一看见坐在菱花镜前的莫亚男,顿时愣住了。 “公子有何事?”莫亚男团扇一举,半掩着脸对着温如玉轻声细语。 唔,这回有几分像了,可是……好别扭,咬牙,为了美男,她忍。 砰! 门一下子又被关上了,温如玉的声音从门外隐约传来:“对、对、对不起,在下走错房间了。” “啊?”莫亚男一愣,转头照了照镜子,脸没变呀,就扑了点粉而已,没到认不出来的地步吧。 温如玉在客栈外面转了两圈,又回到莫亚男的门前站定,看了看门上挂的牌子,一脸疑惑的喃喃自语:“没错啊……” 正想再敲门,不料门突然开了,还是刚才的女人,举着团扇对着他轻声细语:“公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去瘦西湖……” “你、你、你……”温如玉吃了一惊,连退三步,“你是莫姑娘?不对不对,不可能……” “公子,才一夜不见,你就不认得亚男了吗?”莫亚男甩出手巾,擦擦眼睛,呃……算了,没有胡椒粉,挤不出眼泪。 “真、真、真的是你?”温如玉眨巴眨巴眼睛,把莫亚男从头看到脚,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的那朵牡丹花上,突然脸一红,转过了眼,“姑、姑娘,马已经牵出来了……” “公子,妾身不骑马,只坐轿。” 呕,好恶心,莫亚男咬牙切齿,白痴,笨蛋,还在发什么呆,活该找不到老婆,天下第一号迟钝男,不解风情,呆头鹅…… “轿、轿子?”温如玉傻了,“那在下……去给姑娘准备轿子。” 说着,他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偷偷掐自己的手掌心,一不留神掐重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跑出客栈,抬头看了看天,呃……是白天没错,太阳刺眼刺眼的,刚才真的不是在做梦? 轿子很快来了,莫亚男一步蹭着一步上轿的时候,还看到温如玉在捏掌心,那模样让莫亚男一乐,忘了看脚下,莲步扭了一下,一脚拌在轿沿,整个人直接摔进了轿子里。 温如玉吓了一跳,连忙看过来,叫了一声:“姑娘小心……” “温小弟你哪里找来的破轿子,轿门拉这么高干什么……”莫三小姐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坐在轿子里直揉膝盖。 “呃……”温如玉仰头望了望太阳,唔,还是白天,没错,莫亚男还是原来的莫亚男,他终于放心了,原来她没疯,可差点吓死他了。 第29章 柔弱计划 中 既然莫亚男坐上了轿子,白马欺霜也终于回到了主人的身边,温如玉终于可以不用委屈自己去骑骡子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到了瘦西湖,本以为可以欣赏到扬州最著名的二十四桥的美景,不过一到这里,莫亚男就失望了。 眼前的瘦西湖瘦是瘦了,水也够清,两岸的垂柳迎风摇曳,春意盎然,踏青郊游倒是十足的好去处,但是后世那些著名景点都没有了,只有湖中间的那座小金山还在,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看上去倒有些有可怜了。 愣了好一会儿,莫亚男一拍脑袋,明白过来。她从没有刻意去研究过自己究竟穿到了什么年代,反正她对历史也没研究,就算知道了也什么用处,难道她还能王八之气十足的去当第二个武则天,做做梦倒还可以。但是她总还知道扬州著名的二十四桥景色大都是在清朝才陆续出现,这个时候她跑过来游玩,能有个湖给她看就不错了。 “温小弟,哦不对,公子……” 明白过来的莫亚男一声娇娇软软的“公子”,吓得温如玉一哆嗦,差点骑着马冲进湖里去。 “姑、姑娘,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前面有个茶亭,我们去坐坐可好?” 莫亚男被团扇挡住的脸当场黑了半边,破口骂道:“你才嗓子有毛病,本姑娘这是在展现淑女风范,你懂不懂。” 淑女风范?温如玉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迷糊。淑女也不是没见,可是……有这样的淑女吗? “姑娘……”你再装也不像淑女啊,他想这么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 “公子有何见教?”又装上了。 “呃……”温如玉打了个顿,委婉道,“姑娘,你这样说话不累吗?” “累啊,怎么不累……”莫亚男长叹一声,突然瞪眼,“不是你说让本姑娘改改脾气的吗?” “啊?”温如玉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这女人有这么听话吗? “好啦好啦,停轿,本姑娘要走走。”看到前面抬轿子的轿夫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在偷笑,莫亚男装不下去了,她可没兴趣被别人看笑话。 温如玉也跟着她下了马,牵着马跟在她三步之后,轿夫们也很识趣,抬着空轿子远远的辍着他们,不再靠近。 正值阳春三月,到这里来踏青的游人还真不少,湖上来来去的画舫上,时不时飘出阵阵琴音,隐约还有游人的欢笑声。 “姑娘,你要坐画舫吗?”看到莫亚男没走几步,就看着湖心里的那些画舫出神,温如玉不由得问道。 莫亚男扇了几下团扇,看看周围没人,于是给了温如玉一个白眼,道:“你看不出本姑娘现在情绪低落呀,去去去,一边去,帮本姑娘留意有没有美男经过,也好让本姑娘提提神。” “呃……”温如玉大汗,“姑娘,江南之地虽然风气开放,但是当街调戏女……呃,调戏男子,还是会被抓官治罪的……” “抓也是抓本姑娘,又不治你的罪,你紧张什么。”莫亚男又白了他一眼。 “在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说……调戏男子,毕竟、毕竟有违妇道,姑娘还是未嫁之身,若是坏了名声,日后哪有男子敢娶姑娘。” 莫亚男一扇子拍在他头上,骂道:“你现在想到本姑娘名节问题了,劫亲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你以为本姑娘现在回到莫家就有人敢娶我了吗?” 一个弱质女子,碰到山贼以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其间温家又退了亲,人家为什么要退亲?这里面恐怕早就不知道被人说得有多难听了。 莫亚男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脱险之后,根本就没打算再回莫家,甚至连封平安信都没写,就让莫家人当她死在山贼手里得了,回去了反而是给莫家脸上抹黑。 “在、在、在下愿意、意负责……”温如玉摸着后脑勺,结结巴巴才说了半句,脸上就已经红得快能滴血了。 啪!又是一扇子。 “你以为你是温十三啊,负责?你怎么负责?跟本姑娘私奔?”真是不知死活的侍卫,主人不要的女人,他也敢娶,不怕回头被温十三给小鞋穿? 莫亚男没好气挥着团扇,看到温如玉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她又手痒痒想扁他了,刚抬手,突然眼角的余光瞄到不远处有个男人正在往她这个方向看,她连忙放下手,用团扇掩住半边脸,偷眼一瞧,哇,美男子呀,自打穿越以来,终于见到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了。 呃……温如玉不算,这家伙太小白了,调戏调戏就行了,没有让她去勾引征服的欲望。 “温小弟,温小弟,别发呆了,快,去跟那个男人搭讪。” “啊?”温如玉还在思考为什么他要跟莫亚男私奔,一时转不过弯来。 “搭讪,搭讪你都不会呀,以后怎么找老婆……” “在下会对姑娘……负责……”温如玉又是一句。 莫亚男差点让他气个半死,这家伙不但小白,还迟钝,气死她了。 第30章 柔弱计划 下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莫亚男看到的那个男子已经走近了,先前还看得不是太清楚,只是觉得那个男人举手投足,十分稳重,加上面容端正,五官不似普通人那样扁平,而是像后世的混血儿一样立体分明,打眼一看,很是吸引人。 这时靠得很近了,再一看,居然真的是个混血儿,那双眼睛的瞳孔竟然是罕见的墨绿色,如果不是在阳光下,还真看不出来。混血儿的俊美举世皆知,别以为别人骂“杂种”的时候是一种侮辱,其实杂种的,才是最好的,杂交的水稻能养活十几亿人口,杂交的动物包括人在内,生存优势远远大于那些近亲交配的。 咳咳,扯远了,回规正题,最关键的是,出现在莫三小姐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的的确确是个非常俊美的男子,但是,他竟然留了胡子,而且刚才离得远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眼角处居然还出现几条细细的皱纹,没有五十岁也有四十岁,放到后世也就是一个中年男人了。 莫三小姐躲在团扇后面的面容扭曲了,天哪,地啊,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比美人白头更让人抓狂的事情。她的情绪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整个人都颓废了。 “大大大大大……”温如玉也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大你个头啊,去,跟那个人聊聊天,顺便问一下他有没有儿子……”莫亚男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偷偷踢了温如玉一脚。 谁料到那个混血中年走到他们面前,居然停下了脚步,冲着温如玉微微一笑,虽然已经是个老头了,但是魅力还在啊,他这一笑,居然让莫亚男产生了整个天地都为之一亮的错觉。 要死了,这哪里是混血中年,分明是混血老妖精一只呀。 “如玉,真巧啊!” “大大大总管,真巧啊……” 温如玉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听得莫亚男大吃一惊,连退三步。这只混血老妖精是温家大总管?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是因为她拐了温如玉,人家来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里,莫亚男又退了一步,却发现温如玉也跟着她一起退了一步,她不禁瞪了他一眼,白痴,你退什么呀,心虚的是本姑娘,又不是你,还不给本姑娘上前顶着,好让本姑娘伺机跑人。 可惜温如玉终究没有练出“他心通”的本事,可怜兮兮的看了莫亚男一眼,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莫亚男眉心一跳,团扇一挡,低声道:“你、你干什么了?难道那几万两银票是偷出来的?”她就说,一个侍卫哪来这么多银票,她都怀疑很久了,只是没兴趣追问而已。 “不、不是,是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温如玉低声解释。 看到他们两个交头接耳,混血老妖精又笑了,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 “混血老妖精是来逮你的,温小弟,到你展现英雄姿态的时候了,给本姑娘顶上去,没死的话再回客栈,本姑娘等你一天,一天你不回来,那就不必回来了。” 被混血老妖精看得心虚无比,莫亚男转到温如玉身后,用力一推,把温如玉推向那个混血老妖精。 可惜,莫三小姐错估了温如玉的下盘稳定力,人家好歹也是会武功的,哪是她能推得动的,这用力一推,温如玉没动,倒是莫亚男自己被反作用力给弄得站不稳脚,向后倒了下去。 后面就是清澈可见底的瘦西湖。 卟通! 莫三小姐又一次落水了,很荣幸的在没有受过污染的瘦西湖里,痛饮了一番纯净水。 “姑、姑娘!” 温如玉二话不说,跟着莫亚男跳下了湖中。只留下那只混血老妖精,愕然了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被救上来的莫亚男冷得直发抖,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早春的湖水,还是很冷的。好在今天她发了神经,愣是要装淑女做轿子,总算避免了一场尴尬,躲在轿子里飞快的回到客栈。 至此,莫三小姐的柔弱计划彻底宣告失败,被冷水一激,半夜的时候,她就真的柔弱了。 发烧了。 屋漏偏逢夜雨天,她不仅发烧了,而且女人最最痛恨的例假也来了,半夜里疼得她在床上直打滚。温如玉连夜给她请了大夫,熬了药喂她喝下去,一直折腾到天亮的时候,她才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看到温如玉端了一盘香喷喷的冰糖猪蹄来给她补身体,她高兴的一咬,唔……不好吃,扔了。 到了傍晚时分醒过来,看到温如玉坐在床边惊喜的看着她。 “姑娘,你终于醒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不烧了,忍不住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家伙笑得好眩眼,换了别的女人肯定被迷死,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莫亚男迷糊了一下,突然看到温如玉手上有个牙印,不由得眼一瞪,发起病猫威风,道:“谁咬你了?本姑娘给你出气去。” “啊?” 温如玉的手停在半空中,支支吾吾起来。 第31章 肉包子打狗 “姑、姑娘,大夫说你这几日要多休息,不易乱动。” 被他这一说,莫亚男又开始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病怏怏的倒回了床上,有气无力道:“说得也是,就听大夫的,温小弟,先倒点水来,下次本姑娘再给你出气去。” 温如玉如获大释,赶紧倒了一杯水来,扶着莫亚男喝了下去。 “姑娘,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吃点什么,在下让厨房去做。” “冰糖猪蹄。”莫亚男想也不想就答到。 “啊?”温如玉怔了一下,瞅了自己手上的牙印一眼,挠着头去了。 莫亚男摸着肚子,想到冰糖猪蹄她就觉得饿得慌,对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做梦来着,梦见温如玉端来一盘冰糖猪蹄,她抓过来就咬……呃,难道那个牙印…… 抓了抓头发,莫三小姐立刻明智的决定,不再追问温如玉任何关于牙印的问题,那谁谁谁说过来着,人生难得糊涂,嗯嗯,难得糊涂,这是多么崇高的人生哲学啊。 没过多久,温如玉端着香喷喷的冰糖猪蹄进来了,还有一碗白粥,一碟开胃小菜,又香又甜的肉味,直接刺激了莫三小姐的胃液分泌,病痛好像也消去了七分,一咕噜坐起来就开吃,也不管什么形象问题,反正她在温如玉面前的形象已经没有再去塑造的必要。 没吃两口,就看到温如玉呆呆的看着她,喉咙里还动啊动的,好像在咽口水,莫三小姐冲他一笑,将那碗碰都没碰过的白粥往他面前一推,道:“你也饿了吧,一起吃。” “在、在下吃过了……”温如玉面上一红,目光也不自然的转到旁边的墙壁上,再也不肯转回来,就好像那墙壁上突然长出一朵花似的。 “怎么,是嫌本姑娘吃肉让你喝粥?”莫亚男嘴里啃着猪蹄,口齿不清道。 “没、没有……”温如玉更拘促不安了,偷偷瞄了莫亚男一眼,脸色又红了几分,急急道,“在下先出去了。” 说完,不等莫亚男出言,他就几乎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莫名其妙……” 对于温如玉的行为,莫三小姐以四个字为评价,随手将啃得只剩骨头的冰糖猪蹄扔回盘中,找了块布擦手,擦到一半,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啊!我的衣服……”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响起,躲在屋外的温如玉立刻缩了缩了脑袋,脸色更红了。 莫亚男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胸襟没有拉好,隐约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也就是说刚才在温如玉面前,她走光了。当然,会让莫三小姐尖叫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温如玉,你给老娘进来。”莫亚男抓狂了,“衣服呢,老娘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呢?” 温如玉的脑袋从门口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眼睛还是不敢看莫亚男,只盯着地面,嗫嗫道:“不、不是在下换的,是店主婆婆替姑娘换的衣服,已经替姑娘洗净晒干了,就放在姑娘床边的柜子里。” 砰!莫亚男一手掀开柜门,把衣服拿出来,扯下缝在上面的那朵牡丹绢花,拆开花瓣上的线,拿出里的地契,连看都没法看,柔软的宣纸早就糊成了一团。 “啊啊啊,气死我了!”扔掉糊成一团的地契,莫三小姐气得脸都发白了。她想当地主婆的美梦完了,全完了。 那地契在地上滚了几滚,正停在温如玉的脚边。 “这、这是什么?”温如玉好奇的捡了起来,轻手轻脚试图将糊成一团的纸打开。 “地契,你们温家的聘礼,老娘准备广收面首逍遥快活的地方。”莫亚男气哼哼道,怒瞪了温如玉一眼,都是这混蛋的错,如果不是他,她也不跌进湖里。 “啊?”温如玉傻眼了。 “啊你个头啊,你这混蛋赔老娘地契来,不然老娘就把你称斤卖两的卖了。” 说着,莫亚男一把揪住温如玉的耳朵,把他拖进了房间里。 “姑、姑娘……在下赔,在下一定赔,请姑娘松手,把衣服先穿上……”温如玉哎哎叫着,又不敢推开莫亚男,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赔,你怎么赔?你当你是温十三那个病鬼……”莫亚男横眉竖目,气不过,她伸手就在温如玉的腰上用掐了两下。 “不、不是……地契可以重新写……只要在下……呃……只要……有大总管出面,官府就可以重新发放地契……” “对呀,温家大总管不就在这里……”莫亚男这时才想起那只混血老妖精。 “在下马上就去找大总管。”趁着莫亚男失神松手的工夫,温如玉把耳朵从莫三小姐的玉指间拯救下来,嗖的一声就窜出了房间。 “喂,等等……” 等莫亚男回过神来,再想喊住温如玉已经迟了,这家伙早跑得没了影,气得她直跺脚,骂道,“真是个白痴,人家就是来逮你的,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唉,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的地契啊……” 第32章 悍妇VS老妖 上 不知是不是莫三小姐作恶太多,终于这次让她一口成箴,温如玉那家伙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这是莫三小姐在客栈苦等三天不见人归之后,才忍痛下的结论。 女人最柔弱的那三天已经度过,风寒也好了大半,恢复了平常的精神,莫三小姐不信邪的又多等了一天,结果证明她不过是又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居然敢给本姑娘一去不回,连个口信也不找人捎回来,哼哼,好你个温小弟,真是好样的,既然这样,就别怪本姑娘心黑手辣了……” 虽然料到他很有可能是让那个混血老妖精给扣下了,但是温如玉居然连个口信也没找人捎回来,就着实惹怒了莫三小姐,原本还有想过等例假过去,冒着风险去搭救那家伙一把,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第五天,莫三小姐一脚踹开温如玉住的那间客房的门,把他没有带走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那件自己曾经穿过又还给温如玉的旧衣裳,剪刀沿着袖口的缝线一剪,哗的一下掉出来好几张银票,再剪开另一只袖口,又掉出几张银票,前襟也剪开了,掉出来的还是银票。 数数足足有几万两,可不正是她之前从温如玉那里抢来的那些,只不过她又偷偷还给了温如玉,原本是打算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再告诉他,顺便教育他财不露白,要贴身藏好的道理。 甩了甩银票,莫亚男冷笑一声:“这些赔本姑娘的地契,绰绰有余了……” 何止绰绰有余,后世虽然寸土寸金,可是这个时代地贱啊,不值钱,一亩良田也不过才值二、三十两银子,原本那张地契带庵堂带周围的几百亩地,满打满算,就当庵里的菩萨是泊金的,总价也不过才值几千两,温如玉的这些银票,别说是那张地契,就是让她跑到灵岩山边上再建一座馆娃宫都够了。 馆娃宫是什么? 就是吴王为大美人西施建的藏娇楼哇,人家吴王要藏的是西施,留下了千古美谈,她莫亚男要藏的是……呃……是…… 莫三小姐才臆想了一半,卡壳了,算了算了,美人连个影儿都没有,还藏什么藏,她现在要藏也只能藏空气,而且美谈是不要想了,估计青史第一荡妇她大概能得个提名奖的待遇。 咳咳,虽然她对名誉这个词一向视为贬意,但是做人要低调,要低调。 拿着银票,莫亚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究自觉无趣,怏怏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袱,准备上苏州寻访美人去。平时不觉得,突然少了一个可欺可压可骂可揪可调戏的人在身边,那滋味……还真不是个滋味。 好无聊啊!多想再调戏一下温小弟。 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莫三小姐牵出了那匹骡子,皱着眉头看了骡子半晌,还是没有骑上去。习惯了欺霜的神骏,再看这骡子,真是越看越寒掺,老弱病残,好不待见。 “温如玉,你这个混蛋,还欠老娘一匹马!” 对着骡子耳朵大喊一声,引来的只有路人的斜视和骡子晃动了两下的耳朵,那双黑漆漆的骡眼可怜兮兮的看了一下莫亚男,倒有几分像温如玉装可怜时的样子。 啪! 一巴掌拍在骡子头上,就好像打在温如玉后脑勺上一样,莫亚男颇有解了一口气的感觉,开始往骡背上爬。 好滑,这骡子背上怎么没配鞍? 莫亚男这时候才开始后悔当初为了省钱没给骡子配鞍,温如玉能骑,可不代表她也能骑啊,就这光溜溜的骡背,就算让她爬上去了,保不准没走几步就滑下来了。 到马市上逛一圈,配个鞍吧。摔死就算了,要是摔断哪条胳膊腿儿,那才叫痛苦。 不过,大概今天莫三小姐注定要诸事不顺,转个身才没走两步,就见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正站在她面前,大概是把她从骡背上滑下来的尴尬样子全看入了眼里,冲着她一边偷笑一边问道:“请问可是莫三小姐?” 莫亚男怔了一下,见两个家丁穿的是同样款式的青衣小帽,模样也周正,言行举止有理有度,显然出在豪门大户,再一想能知道她莫亚男的豪门大户能有几个,除了温家也不会有别人了。 “我就是,是温如玉让你们来的?”一想到温如玉,莫亚男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的,对这两个下人也没有好脸色。 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小的温贵,奉大总管之命,请莫三小姐到温氏行馆一晤。” “嘎?老妖……呃,大总管要见我?”差点脱口叫出老妖精,莫亚男及时转口,心头一阵狂跳,开始思考是当初打着温家的招牌招摇撞骗事发了呢,还是欺压温如玉太过,人家当家作主的要找她算帐? “是的,莫三小姐,小的前头带路,您这边请。” 怎么办?莫亚男瞄了瞄骡子,考虑是跳上骡子夺路而逃呢,还是乖乖的跟着人家自投罗网。前者,唔……先不说她上不上得去骡背,半路上摔下的可能性高达八成,危险性太高,不干。看来只有选择后者了,春风吹,战鼓擂,咱是悍妇谁怕谁。 整整衣服,摸摸头发,莫三小姐自觉外形上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下巴一抬,迈开步去,颇有花木兰代父出征的气势,马鞭直指温氏行馆。 “出发!” 于是两个家丁前头带路,后面跟着牵着骡子的莫三小姐,大摇大摆,穿街而过。看那神情,那模样,那姿态,她牵的哪里是头骡子,倒像是一匹稀世罕见的汗血宝马。 第33章 悍妇VS老妖 中 不管气势再怎么高涨,在见到温大总管的那一刻,莫三小姐还是有些蔫了。没办法,心虚呀,尤其是一对上混血老妖精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她就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 呸呸呸,她又不丑,再说温如玉又不是混血老妖精的儿子。呃……那也不一定,看温如玉那天见了混血老妖精跟耗子见猫儿似的,倒有些儿子见老子的架势。 “莫三小姐,请坐。碧桃,上茶。” 一个绿衣俏丫环很快送上两杯香气四溢的清茶。 莫亚男紧张的用茶水润了润了喉,才镇定的摆出前莫亚男的经典的娴淑姿态,轻声细语的低问:“温大总管,你找我……不知有何事?” 温大总管摸了摸胡子,笑道:“莫三小姐的事情,老夫已经听如玉说过,今日请姑娘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谢过姑娘。” “啊?” 露出愕然的表情之后,莫亚男才发觉自己失态了,习惯性的想用团扇挡脸,空空的两只手刚无情的提示她,今天她没带团扇。加了料的面粉倒是在袖子里藏得好好的,可惜温大总管不是山贼,她不能用面粉蒙他的眼。 “咳咳,不知温大总管言下何意?” 还好有茶盏,假装喝茶,她赶紧低下头调整表情。她不是悍妇,是淑女,咳咳,淑女。 “这第一桩要谢三 小姐对犬子一路照顾……” “噗!”把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莫亚男脱口惊呼:“什么,温如玉真是你儿子?” 温大总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莫亚男低头继续喝茶,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娇声细气道:“大总管说笑了,应该是亚男承蒙温公子一路照顾。” “三小姐不必过谦,老夫膝下仅此一子,自幼娇宠惯了,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他离家之后,能至今平安,还得多谢三小姐的关照。” 莫亚男说不出话了,完了,混血老妖精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表明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她这淑女还怎么装下去。难道真要拿出悍妇派头来对付混血老妖精,好歹人家是温如玉的老子,这样……是不是对长辈太不敬了? “这要谢三小姐的第二桩事,就是在凤来镇,承蒙三小姐为我温家拓展生意……” “噗……咳咳咳咳……” 被呛到了。 莫亚男连连拍胸,一边拍一边站起来,道:“那个……咳,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咳咳,我还有事,下次再拜访大总管,告辞了!” “三小姐卖出去的那批丝绸,老夫已经命人索回,换上了真正的温家丝绸,再送回去。”看到莫亚男往外溜,温大总管也不阻拦,只是继续说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莫亚男讪笑几声,摸到了门口,正要一脚踏出门槛,冷不防温大总管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不急不徐道:“前几日如玉回来,托老夫重办一张地契……” “啊,那是我的……” 下一刻,莫三小姐又坐回了椅子上,冲着温大总管送上一个自以为讨喜的笑容:“大总管,这地契我托温如玉请大总管帮忙重办的,还请大总管原物奉还。” “这地契本是温家给三小姐的聘礼,听如玉说,三小姐有退婚之意,既然如此……” “哎,大总管这话说错了,是你们温十三不想娶我,才派温如玉来劫亲,本姑娘不过是顺应你家十三少的心意罢了,婚可以退,聘礼恕不奉还,毕竟可不是本姑娘要退亲。” 事情一关系到她日后自在逍遥的老本,莫亚男的语气顿时硬气起来,抬头挺胸,隐约就要显露悍妇本性。 “话虽如此,但此事毕竟是大事,十三少订亲的时候,老夫不在京中,至于退亲之事,更需向十三少求证,所以三小姐稍安勿躁,不如稍待数日,待老夫收到消息之后,再决定是否奉还地契。” 啪! 莫亚男一拍桌子,声音也高了八度:“犯不着多此一举,温如玉呢,找他出来作个证不就行了,他可是你们温十三少亲自派出来劫亲的。” “如玉一回来就病了,发了高烧,神智迷糊,中间就醒了一回,把地契的事情交代给老夫之后,又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 “什么?”莫亚男一下子跳了起来,“病了?怎么病了?他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温大总管端着茶抿了一口,淡淡道:“这就要请问莫三小姐了,当日三小姐落水,是如玉跳入水中救了三小姐,其后又衣不解带照顾了你整整一日一夜,三小姐醒后,他又不眠不休的赶回行馆,这孩子,自小身体就不好,后来学了武,才算健壮了些,如今被冷水一激,又累了点,就又犯病了。” “难道没有请大夫为他诊治吗?” 莫亚男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她不能想像温如玉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的样子,这个在她眼里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的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激起了她潜藏在身体里的保护欲,这一刻,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失陷了。 第34章 懒得起了 温大总管当然是请了大夫的,所以这句话莫亚男问得无理,他自然懒得回答,吹了吹热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看得莫亚男一阵来气,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哪里像个当爹的。 “大总管,我要去看看温如玉。” 于是,莫亚男也不装淑女了,理直气壮的提出探望,于世情来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给去探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男子的病,已经是有悖伦理了。 不过温大总管也不是寻常人,更何况他早已经知道莫亚男的性情,于是微笑着颔首,道:“三小姐有心,那是犬子之福。碧桃,带三小姐去探望公子。” 绿衣丫环应声而入,对着莫亚男微微一福,道:“小姐请随奴婢来。” 轻声细语,低眉敛目的小模样,看上去比莫亚男淑女多了。搞得莫三小姐微微惭愧了一下,旋即昂首挺胸,她本来就不是淑女,什么不好比拿自己缺点跟人家的优点比,要比也得比谁比较悍不是,估摸着在这个时代她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嗯嗯,心理平衡了。 跟着碧桃沿着一条回廊七拐八拐,拐进了行馆后院,本以为是高墙围起,谁知道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草坪,从草坪前面流过去的,居然正是瘦西湖,站在回廊上,就能清楚看到位于湖中心的小金山。 摸了摸下巴,莫三小姐放弃了欣赏景色的机会,好歹此时此刻她还是更关心温如玉一点,一想到温如玉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唔,还是无法想像那个当初从树上跳下来挡在她身前,一脸认真的对着她说着“姑娘莫怕,区区几个山贼,在下还能对付”的人,有一天会病弱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虽然纯善可欺,但怎么也不像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倒跟传闻中的温十三少堪有一比,只听过物似主人形的,还没听过仆似主人形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的仆人,好像也说得通。 啊呸呸呸,她在想什么,这不是咒温如玉早死吗?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就在莫亚男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碧桃带着她在东厢房门口停了下来,几乎同时,东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端着药碗的少女。 “婉姑娘,大总管吩咐,让莫小姐探望公子。” 端着药碗的少女打量了莫亚男一眼,她的眼神让莫亚男感到熟悉,就像是后世白领一族所特有的优越感与高贵感,这让从业务员干起一直干到自己开公司的莫亚男,有种本能性的反感。 人生而平等,那是扯淡,莫亚男与端着药碗的少女之间,就好像天敌一样,从互视的第一眼,就确立了彼此的关系。 “公子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了下,莫小姐切勿吵醒公子。” 端着药碗的少女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踏出房间,与莫亚男擦肩而过。 “她是谁?”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莫亚男的危机意识空前高涨,虽然她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感到危机。 “婉姑娘是大总管的女儿。” 碧桃的回答让莫亚男一愣,扭过头来怪异道:“那温如玉不就是她的哥哥?”她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她们居然称呼温如玉为公子。碧桃称温如玉为公子还不奇怪,可是连温婉也这么这么称呼,可就大大的不对劲了。 “是啊,公子是婉姑娘的义兄,只是在人前,婉姑娘一向都是这么称呼公子的,大家都习惯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习惯的,完全不合常情,莫亚男一脸黑线,没有来得及多想,因为她已经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温如玉了。 这才几天不见,温小弟就瘦了一大圈,眼睛紧紧的闭着,呼吸粗重不均,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额头上还搭着一块湿巾,用手一摸,居然烫得吓人。 “啊,小姐……”碧桃关上门一转身就见莫亚男的手在温如玉的脸上摸来摸去,顿时吓得掩口惊呼。 莫亚男哪里管她,皱眉问道:“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退热?” “大夫说,最好用冰敷退热,可是这都春天了,南方没有冰,只能去北方运,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运到,没有办法,只能用布巾沾了深井水……” “井水退热能有多少效果?唉,本来就不聪明,再烧下去不是变得更笨了?” 莫亚男的手在温如玉脸上又摸了摸,还伸到他的脖子里,她刚刚失血严重,正是气虚血亏手脚冰凉的时候,权当冰块使了。 “小、小姐……”碧桃看得眼都直了,又羞又急,这女人怎么这么大胆,手都伸到公子衣服里面去了。 “去拿壶酒来,要最烈的那种。” 片刻后莫亚男把手缩了回来,郁闷的挥了挥,这么一小会儿,她的手都被捂热了,不能再当冰块使。不过物理退热法她还是懂一些的,除了冰块和刮痧,还有一种酒精退热,奇怪的是大夫为什么没有用这个方法,怎么说都比傻呼呼的用井水退热强一些啊。 “小、小姐要喝酒?” 这丫环怎么跟温如玉一样,说话爱打结巴,莫亚男瞥了她一眼,道:“给他退热用的,快去拿来。” “啊?” 怎么也想不明白酒跟退热有什么关系,但是碧桃还是很快拿了一壶酒过来。那是一壶花雕,温家行馆里最烈的酒。 莫亚男接过酒,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了,将碧桃关在了门外。转身用汗巾蘸酒的时候,才微微一愣,居然是黄酒,她忘了,这个时代没有白酒,黄酒的退热效果……呃,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小、小姐,开开门,您要对公子做什么……” 碧桃在门外焦急的大喊的时候,莫亚男正在扒温如玉的衣服。她可不是要趁人之危吃温如玉的豆腐,实在是不知道酒精要擦在哪些地方,所以干脆,她决定把温如玉全身都用黄酒擦一遍,反正,就算退不了热,也死不了人不是,所以她就放心大胆的擦了。 其实乍一见男子全裸的身体,莫三小姐还是有些脸红的,有心给温如玉留条内裤,可惜的是这个时代也没有那种短内裤,所以温如玉这个亏是吃定了。莫三小姐被碧桃在门外催得急,也没敢多吃豆腐,草草的擦完,就帮温如玉把衣服又套了回来,喘过一口气之后,才觉得有些亏了,难得有裸男看啊,都没有看个够。 正坐在椅子上用手扇风的时候,蓦的听到门外又一个声音响起:“碧桃,怎么回事?” 这声音,不正是那个温大总管的女儿嘛。莫亚男嗖的一声跳起,对着镜子看了看,把头发理了又理,衣服拉了又拉,然后才镇定自若的拉开门栓。 第35章 继续偷懒 “莫三小姐,你在做什么?”温婉淡淡的问着,那种不慌不忙的神态居然跟温大总管相了个十足十。 只论外表,温婉的模样显然比不上月影那么秀丽端庄,但是她的容貌有七八分像那只混血老妖精,立体感分明的五官,配上那种后世白领所特有的优越感与高贵感,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气质。莫亚男开门前虽然已经把头发和衣服整理了又整理,但还是被温婉比了下去。 劲敌! 莫亚男的眼里,这位婉姑娘的危险等级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没干什么,如玉烧得难受,我帮他退退热而已。” 一向不是满口“温小弟”就是连名带姓的喊“温如玉”的她,这次居然直接亲亲热热喊起了“如玉”,听着怪肉麻的,偏偏莫三小姐自己居然还没有意识到称呼上的改变,在她的眼里,输给谁都不能输给眼前这个女人。 她们是天敌! 温婉却是眼睛一亮,道:“三小姐有妙法退热?” 居然避而不战,莫亚男顿时泄气,不过她转念一想,温如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时间地点,都不是开战的好时候,也就放弃了跟温婉做对的念头,耸耸肩道:“只是一个偏方,用黄酒擦身,听说能退热,也不知效果如何,婉姑娘不妨再帮他……咳咳……” 突然发觉说漏了嘴,莫三小姐的眼神东飘西飘,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呼一声:“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客栈,改日再来探望如玉。” 然后不等温婉反应过来,她就脚底抹油了。 “碧桃,送客。” 随着一声令,小丫头追着莫亚男去了。 温婉进了屋里,习惯性的拿了搭在温如玉额头上的湿巾,正要换上另一条,突然闻到从温如玉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连被子下面都有,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莫亚男为什么溜得那么快了。想到莫亚男临走前还叫她再帮温如玉用黄酒退热,素来从容不迫的脸上,渐渐渗出了鲜艳欲滴的红色。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恢复正常,取过一条干净的汗巾,沾了井水,正要搭到温如玉的额头上,却在此时,温如玉突然睁眼,手一抬,推开了温婉。 “如玉哥哥……” 温婉脸上一喜,可是才叫了一声,声音就嘎然而止,笑容也僵在脸上。垂下了眼睑,退后一步,她深深一福,“十三少,您醒过来了!” 温如玉从床上坐起身,似乎还有些头晕的样子,一只手撑住了额头,好一会儿才斜起眼睛看向温婉。那眼神透着冷,还带着狠,更多的却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那个女人走了?” 温婉打了个愣,才反应过来,道:“是,莫三小姐已经走了。” “不许再放她进门。请大总管过来。” 揉着额头,温如玉很快下达了两道命令,此时此刻,无论是从言行上,还是从神态上,甚至包括说话的语气,都不再像那个单纯无辜的温小弟,只除了那张脸。 很快,温大总管就过来了,神色间颇有些紧张,一见到温十三少就问道:“如玉他没事吧?” 这话问得很奇怪,温如玉不就是温十三少,温十三少不就是温如玉吗? 偏偏温十三少却答道:“如玉很不安份,我的时间不多,有几件事情要先交代给你。” 说话的时候,温十三少的手始终按着额头,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仿佛在拼命压制着痛苦,以至于连说话的声音沉闷得仿佛像是在空洞里回荡,简而言之就是带着颤。 “请十三少吩咐。”温大总管恭敬的低头弯腰。 “第一件事,趁着如玉没有醒过来,迅速把他送回京城,如果半路上他醒过来,就用药让他继续睡着,扬州地方小,这里大夫的医术我信不过,回到京城后,还是请沈老过府照看如玉几日。” “是。” “第二件事,姓莫的女人……”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仿佛体内的痛苦更甚,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继续道,“当初是谁把这个女人的八字送到温家的,从今以后断绝关系,还有,负责调查这个女人情况的人也要受罚,这么一个悍妇,居然也敢呈报说是性情娴淑,三贞四德。” “是。”温大总管也皱了皱眉,他也奇怪,莫亚男的性格与调查得来的情报完全不一样,想不出所以然来,也只能怪手下人办事不力了。 “第三件事……退婚。” 退婚两个字刚出口,温十三少就突然倒在了床了,抱着脑袋发出了一阵痛苦的闷哼。 “十三少!”温大总管赶紧上前扶起他,“如玉似乎十分喜欢莫三小姐,这退婚之事,还是暂缓再议吧。” 随着温大总管的声音,温十三少的痛苦也好像减轻了些许,勉强点了点头,道:“也好,此事我要与如玉再商议一阵,就暂缓吧。” 仿佛是得到解脱一般,温十三少的话音未落,脸上的痛苦之色就迅速褪尽,人也精神了几分,示意温大总管倒了一杯茶来,润了润喉,也定了定神,继续道:“还是这个女人,既然不退婚,也不能任由她在外面……” 说到这里,温十三流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温家不能容忍她在外面伤风败俗,大总管,你想个法儿安置她。” “十三少您的意思是……” 温大总管想了想,怎么个安置法可就值得商榷,总不能把人关起来吧。莫亚男可不是省事的主儿,一个搞不好,容易出问题。可是如果不关,谁压得住这女人,温如玉又极喜欢她,简直就是她的靠山,连温如玉自己都纵容她胡闹了,他们这些当手下的,怎么管得了。 “找点事情给她做,对了,婉儿不是在管理福禄楼吗?让她跟婉儿一起去,婉儿向来稳重能干,应该能压制她。” “这个……” 温大总管才一犹豫,温十三少已经冷冷的一眼瞪过来:“怎么,不行?” “不,婉儿一定会看好莫三小姐的,请十三少放心。”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温十三少躺回床上,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第36章 天上掉馅饼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拒绝往来户的莫亚男,此时正牵着骡子走在返回客栈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对着骡子嘀咕:“也不知道黄酒有没有用,你说如玉今天晚上能不能退烧啊……” “他要是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我可不要一个傻傻的小弟……” “太没用了,水一泡就病了,简直比你还没用……”她拉拉骡子的耳朵,却忘了自己也是水一泡就病了,“等他病好了,我要天天带他跑步锻炼身体,让他干粗活,让他吃糟粮,增强身体抵抗力。” 骡子抖抖耳朵,无辜的承受着女人的唠叨。 “不行,得让他的病快点好才行……发烧嘛,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也很伤元气啊,对了,做点好吃的给他补充营养,营养跟上了,病也好得快对不对?” 骡子低头啃了几口路边的青草,又香又嫩还营养,这个好吃。 “我想好了,就做鲜鱼汤,不油不腻,爽口又营养,还容易吸收,最适合病人喝了。” 莫三小姐兴高采烈,抓了个路人问明白鱼市的方向,一拉骡子,直往鱼市而去。只可怜骡子刚嚼了半口粉嫩嫩的青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草离它越来越远。 这条鱼太瘦,这条鱼多刺,这条鱼味腥,这条鱼不新鲜,在鱼市上挑了大半个时辰,莫三小姐终于心满意足的拎着一条足足二斤重的大黑鱼回了客栈。 掏出内脏,削去鱼鳞,洗净熬汤,快到中午的时候,莫三小姐提溜着刚出锅的鲜鱼汤,又回到了温氏行馆的门前。看到去而复返的莫亚男,门房愣了,还没来得及通报,莫亚男已经高叫着“让让让让,小心鱼汤烫着你们……”,就这样让她一路闯了进去。 “三小姐,请留步。” 在温氏行馆里横冲直撞的莫亚男,最后被温大总管拦在了回廊之上。 “原来是温大总管,我给如玉送鱼汤来了,快让让,冷了就不好喝了。”莫亚男嘿嘿一笑,对上午来的时候她对温如玉做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拿鱼汤当挡箭牌。 “多谢三小姐的关心,只是如玉还没有醒,这鱼汤就让婉儿先拿去灶上温着。” 说着,温婉就从温大总管身后走出来,面色冷淡的从莫亚男手里接过鱼汤。 “别啊,我还想亲自喂他喝下去。”莫亚男不肯放手,看到温婉她就感到一股威胁,越看越不顺眼。 “三小姐,关于地契的事情,是不是……” “啊?”莫亚男立时松手,“大总管不提我差点都忘了,地契什么时候还我?” “老夫本想明日再与三小姐商量此事,既然三小姐来了,不如现在就商量商量?”温大总管一捋胡子,对着莫亚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撇撇嘴巴,暗骂了一声“混血老妖精”,莫亚男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她别的没有,这点眼色还有,看人家这架势,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见温如玉,十有八九上午的时候她给温如玉擦身的事发了,人家把她当女色狼一样防着。 “那……婉姑娘,你有按我说的法子,给如玉退热了吗?” 临走之前,莫亚男对着温婉笑咪咪道。认栽归认栽,不扳回一城,怎么对起她毒花的称号。 不管性格再怎么冷淡稳重,温婉始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经得起莫亚男这别有企图的一问,脚下一个蹒跚,差点跌倒,脸也刷的一下红透了。 对着温大总管得意的摆出一个老人家请前头带路的姿势,莫亚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反正她是个什么德性人家早就知道了,也就懒得再装了。 温大总管摇了摇头,看看莫亚男的得意的眉毛一扬一扬,他却笑了起来。 回到花厅里坐下,还是碧桃那个丫头,送上两杯清茶之后,温大总管没跟莫亚男兜圈子,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三小姐,关于你与十三少之间的事,老夫已经得到十三少的回音,退婚一事,目前还不好操办……” “什么叫不好操办?是他自己不娶,可不是本姑娘不嫁!”莫亚男一听这话,就性急的叫出声来。 “三小姐,请稍安勿躁,让老夫把话说完。” 温大总管不急不躁的声音显然很有安抚的作用,莫亚男悻悻的住了嘴。 “温家不是普通人家,订亲是大事,退婚同样是大事,不是说退就可以退的,所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三小姐,十三少的意思是,虽然他无意迎娶你,但在婚事没有解除之前,温家也不能亏待你,所以他想让三小姐跟着小女婉儿一起去福禄楼,由婉儿照顾三小姐,不过……老夫知道,依三小姐的脾气,想必是不会同意的。” “这不是废话嘛。”莫亚男在心里嘀咕,混血老妖精果然精得跟老妖似的,没等她开口反对,就先把她的话给堵住了,让她只能乖乖的听着。 温大总管又笑了笑,他的笑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过此时此刻在莫亚男的眼里,就是纯粹的笑面虎一只,他笑得越让人舒服,她就越有种不妙的感觉。 “其实老夫是很欣赏三小姐的。” 听听,越说越好听了,谁信?莫亚男一脸警戒的盯着混血老妖精,看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三小姐在凤来镇所作所为,虽然是行骗,不过手段倒是颇为新颖,其实三小姐所卖之丝绸如果是真正的温家丝绸,去除行骗的成分,那么不啻是一次极为成功的销售,让老夫着实开了一回眼界。所以,老夫愿意给三小姐一展所长的机会,就不知三小姐是否愿意在温家施展身手呢?” 老妖精,真是个老妖精。莫亚男眼角抽了抽,想要一口回绝,心下却有些舍不得,不能不说,温大总管这个提议一针扎到了她的心里。 以前她想要一块地当地主婆,是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在这个时代,她想像后世一样继续干点什么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世情如此,她还没有傻到以为凭一人之力,就能跟整个社会抗衡。何时曾看见,这世界因人而改变,所以只有尽力去适应,这是她很早就明白了的道理。 可是让她一个在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下长大的女人,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去相夫教子,那又是绝对不可能的,莫亚男有莫亚男的骄傲,正如她自己曾经扬言说:“本姑娘长在荒野,敢挡风刀霜剑,谁敢来折我,就得先尝尝被刺得鲜血淋漓的痛苦,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的男人,也配来折本姑娘。” 可惜话说得再豪气,也只能是理想。至于三面四首,尼庵藏男这种话,虽然她时不时挂在嘴上,其实更多的是对这个时代男女之间不平等的嘲讽,真想要付诸行动的话,温如玉早就贞洁不保了。 但是,眼前这个混血老妖精,却提出一个莫亚男很难拒绝的要求。温家大总管居然肯提供给她一个可以让她像后世一样拼搏的舞台,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奇迹,难道说这个时代也有这么开明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啊。 莫亚男狐疑的打量着温大总管,猜测这只老妖精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原本婉儿近日要前往姑苏,准备筹办福禄楼分店的事宜,三小姐若是同意,老夫就想将此事交给三小姐来办,由婉儿辅之。” 天上掉下大馅饼,会砸晕头的,莫亚男更警惕了。 第37章 回绝 “大总管,别怪我多心,这种事,你敢说,我不敢做。告辞!” 沉吟了片刻,莫亚男却断然拒绝了这个让她心动万分的要求。不管她之前怎么放肆不羁,那都是有分寸的,反正她一个人,想怎么做都没有关系,真出了什么事,要付出代价的也仅只她自己一个,可是一旦卷入温家,无论想做什么说什么,要顾忌的就多了。 在一展所长和自由自在二者之间,她还是选择了自由自在,这个时代女子所受的束缚本来就多,她何必给自己再加一道。 莫亚男要走,温大总管也不拦,只笑吟吟道:“三小姐不妨再考虑一下,我温家唯才是用,不分男女,小女婉儿独掌福禄楼便是一例。” 然后他一声“碧桃,送客”,直到莫亚男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收敛了笑容,突然叹了一口气。 “爹,你怎么……”温婉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她早已经来了,把温大总管和莫亚男的话都听入耳中,“十三少的意思只是让她跟我去福禄楼,你怎么敢拧十三少的意思,万一十三少醒来,怪罪下来怎么办?还好她没有答应,不然……” “婉儿。”温大总管看着温婉,慈爱的一笑,“来,坐。” 温婉乖乖的坐在温大总管身边,道:“爹,你有话要对女儿说吗?” “你素来冰雪聪明,不错,爹正是有话要跟你聊聊。”温大总管摸摸温婉的头顶,“自你三年前接手福禄楼的管理,我们父女俩聚少离多,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这次,爹就跟你说几句知心话。” “爹,如果还是三年前那些话,你不用再说了。女儿明白……女儿不会再对公子痴心妄想。”温婉垂下眼睑,勉强保持着冷淡的表情。 “如果如玉喜欢你,说什么爹都不会反对,但是……唉……”温大总管长叹一声,“爹就跟你明说吧,如玉喜欢莫三小姐,这是事实,就算十三少反对,爹也要帮如玉把莫三小姐留下来,你明白吗?” “她不适合公子。”温婉激动的喊出一句,又深吸一口气,强自平静下来,“十三少不会害如玉,他既然反对,就说明莫三小姐跟公子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不是由外人来定夺的,那是如玉自己选的。”温大总管捋捋胡子,苦笑一声,“婉儿,爹实话告诉你,这三年中,十三少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预感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他才急着要为如玉订亲,甚至都没有跟爹商量一下就……十三少想要找的是能够照顾如玉、顺从如玉的女人,可是爹身为温家大总管,要考虑的是温家的百年大计,如玉的性格压不住那些对温家觊觎已久的人,爹只能指望在未来主母身上。莫三小姐的一些行为确实是惊世骇俗了,但她胆大,眼利,有分寸,头脑清晰,而且……虽然嘴上没说出来,但是她对如玉的关心,爹还看得出来,所以爹才想让她去筹办福禄楼分店的事情,看看她是否有掌管温家的能力。” “爹,你不要再说了,女儿和十三少的立场一样,谁嫁给公子,女儿都不会反对,只有这个女人不行。”温婉猛然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温大总管,“纵然这个女人有一千个一万个优点,但她不贞洁,女儿绝对不会让公子娶这样的女人。” “婉儿,你何出此言?”温大总管一惊。 “她……”温婉涨红了脸,咬咬唇,终于说出来,“她尚未与公子成婚,就敢脱光公子的衣服,男女之防,在她眼中视若无赌,公子的性情这般温和柔软,将来岂不是要被她欺压得不能抬头,甚至会……”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温大总管已经变了脸色,道:“竟有此事?” 即使再怎么欣赏莫亚男,在“不贞洁”这三个字面前,温大总管还是犹豫了。一个女人,可以有千万个缺点,但唯独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触犯的。 “爹,公子……不过是被这女人一时迷了心窃,不用多久自会忘了。天下的好女人多的是,我们可以为公子另选良妇。” “也罢,这件事缓缓再说,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把如玉送回京城。婉儿,你去准备吧,福禄楼分店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好好照顾如玉回京城。” “好的,爹,女儿明白。” 可是莫亚男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被这几个跟她一点也搭不上关系的决定了,回到客栈后的她,难得的没能睡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起来,打扮打扮,自认为已经够大方得体,不比那个温婉外在的气质差的时候,就又跑到温氏行馆想要探望温如玉。 不料,这一次,她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得了温大总管吩咐的门房,死活不放她进门,别说鱼汤了,莫亚男就是拎个油锅来,也闯不进去。 纳闷的回到了客栈,莫亚男想不明白,她不就是回绝了混血老妖精的提议吗,至于一言不合就连门也不让她进? 管他的,谁也不能阻挡她去看温如玉。 于是,月黑风高,夜半三更,莫三小姐跑到温氏行馆外面,准备爬墙了。 第38章 懒 爬墙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对莫三小姐这种柔弱女子来说,套句后世流行的话,叫做:耍泼我不行,爬墙你不行。就算这个时代的墙上既没有装上先进的电网,也没有插上简单朴素的玻璃屑,凭莫三小姐的身手,她也就只能在温氏行馆的外墙上扑腾两下,然后望墙兴叹。 “没事把墙砌这么高,一个破行馆,能有多少钱怕被贼偷……” 一边嘀咕着,莫三小姐一边找了块石头踮脚,搓搓双手,准备再接再厉。刚直起腰,准备用脚试试石头放得稳不稳,冷不防墙头上一道黑影摔下来,直接把她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抓贼……嘎?” 反射性喊了半声,莫三小姐闭上了嘴。那道黑影自墙头上摔下来以后,脸朝下正压在她的腿上,一动不动。她喊出声的同时,一抬手把那黑影推开,翻了个身,灯笼里的火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那说不出俊俏的脸孔,不是温如玉又是谁。 “怎么是你?”莫亚男揉着膝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骂道,“你这个白痴笨蛋,什么都不行,连爬个墙都能摔下来,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丢不丢人啊。” 如果温如玉现在清醒着,肯定又要用无辜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走到温如玉身边,一摸额头,皮肤上满是汗渍,而且还是烫手得很,莫亚男脸一沉,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又骂开了。 “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病还没好不会在床上乖乖躺着啊,尽给人添麻烦。” 嘴里虽然骂着,她还是把温如玉拖了起来,靠在墙边,自己转到温家行馆的门前,正想敲门,转念一想,白天才在这里吃了个闭门羹,怎么也要报复回去,温如玉不见了,那老妖精肯定要急死,她就让他急一回才能出这一口气。 想到这里,莫亚男又转回了墙边,死拽活拉的把温如玉背到背上,男人的体重直接把她压弯了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温小弟,你该减肥了。”莫亚男又骂了一句,后悔没把骡子牵出来。 “在下……不肥……” 温如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低微细长,有若游丝。 “呸,这么重……咦?你醒了,快从本姑娘身上下来,差点让你压死。”一听到温如玉,莫亚男就更不客气了。 “在下……没力气……” 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十分无力。 “你有力气爬墙,没力气走路?”莫亚男骂骂咧咧,但她还是没把温如玉扔下去,只将灯笼往温如玉手上一塞,“要是连灯笼都拿不住,老娘就把你直接扔进西湖。” “在下……不回去……”温如玉紧紧攥着灯笼,在莫亚男的耳边有气无力的说着,炙热的气息喷在莫亚男的耳垂上,烫得开始发红。 “谁管你,本姑娘到哪儿,你就得到哪儿,不听话照样就扔你进西湖。” “姑娘……在下会……会游泳……” “不准反驳,病人没有发言权,闭上嘴睡觉,睡醒了病就好了。” “哦……” 之后温如玉再也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那只攥着灯笼的手,始终就没有松开,直到莫亚男喘着粗气把他背回客栈,将灯笼从他的手里用力抽出来,他的手也紧紧攥着没有松开。 深更半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请大夫,莫亚男摸摸温如玉的额头,烫得她一直心烦,又从客栈里拿了一坛酒上来,给温如玉擦身。 也不知道是温如玉爬墙的时候出了一身汗的作用,还是黄酒真的能退热,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温如玉身上的温度居然没有先前那么烫了。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莫亚男胸中隐隐松了一口气,揉揉挂上黑眼圈的眼睛,习惯性的在温如玉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轻骂了一句:“累人的东西,怎么不烧死你……” 不料这一巴掌竟把温如玉拍醒了,乍然睁开的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把莫亚男吓了一跳,满心不悦的又是一巴掌过去,道:“怎么,不高兴本姑娘拍你,有本事你打回来呀。” “住手!” 温如玉张了张口,吐出两个字来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想要起身,更是没有力气。 看到他嘴唇蠕动虚弱无力的样子,莫亚男顿时嚣张大笑,一叉腰道:“你病还没好就想做什么?啧啧,还来劲了啊,本姑娘要去吃饭了,你就饿着吧。” 温如玉病一好,莫亚男心情也跟着大好,忍不住就逗弄起他来,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温如玉的反常,乐颠颠的跑出去准备吃的。 “悍妇!” 隔了许久,床上才传出一声,会这么骂的,当然不是温如玉,而是温十三。可惜纵然他有千般不愿跟莫亚男在一起,但是虚弱的身体却无法按他的意志行动。 而此时,莫亚男已经又跑到鱼市上,大清早正是鱼市刚开的时候,鱼最新鲜,人最多。刚转悠了半天,她眼前突然一亮,银鱼,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太湖的特产银鱼,简直太稀罕了。要知道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扬州离太湖也有近百公里,就是快马也要跑上两天,想趁着新鲜把银鱼送过来是很不容易的。 常言道春后银鱼霜下鲈,现在刚是早春,吃银鱼还早了点,所以莫亚男看到的银鱼也只有那么一小盆而已,数量不多,先下手先得,她马上冲了过去。 “这鱼我全要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咦? 莫亚男柳眉倒竖,谁敢跟她抢鱼,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莫悍妇长着一条毒舌吗? 第39章 吃鳖 “这位兄弟,可否将鱼让给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说话的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皮肤呈古铜色,五官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好像常年晒着日光浴的样子,油光光的,显得整个人散发着一层焕然光彩。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阳光型健气男。 莫亚男现在身上穿的是男装,因为昨夜她是准备去爬墙,女装当然没有男装方便,照顾了温如玉一夜,她也没有换衣服,所以在年轻男子直接称呼她为兄弟,竟然没有认出她女子的身份。 “店家,把鱼打包。” 莫亚男直接扔了一锭碎银给卖鱼人,理都没搭理那个年轻男子。没听说过买东西还有让不让的,后世超市抢购,究竟的就是一个稳准狠,眼要尖,手要快,拿了就跑,赶紧付钱,谁还跟你商量能不能分一半,看谁比谁傻呀。 那卖鱼人自然是收了谁的钱,就听谁的,莫亚男一喊,他手脚麻俐的就用一个细眼网兜把那一小盆银鱼给装了起来。 “等等,我出双倍价钱。”年轻男子急了,看来他对这银鱼也是志在必得。 眼看卖鱼人犹豫了,莫亚男骂道:“你敢,收了老娘的钱敢反悔,老娘砸了你这摊子。” 那卖鱼人和年轻男子都惊了,愣愣的看着莫亚男。 这么凶悍,居然是女的?卖鱼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网兜就被莫亚男劈手夺了过去,一转身,凶巴巴的对着那年轻男子道:“让让,别挡老娘的路。” “你,是你……”年轻男子一脸震惊,“你是那天在醉仙楼里……那个女人……” 醉仙楼就是那天莫亚男和月影几个人吃饭的酒楼,这个年轻男子就是酒楼里的大厨,名叫解疱,那天月影被色狼调戏,解疱正要出来救美,不料莫亚男大发雌威,不仅把那个流氓无赖吓跑了,就连解疱,也吓得一愣一愣,过后感叹了好久,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凶悍的女人。 刚才见到莫亚男,解疱只觉得眼熟,只是一心扑在银鱼上,也没在意,这时听她一口一个“老娘”刹时间就让他回想起来。毕竟,很少有年轻女子会用“老娘”这个自称,着实让解疱印象深刻。 “你认得老娘就好,怎么,你也想试试老娘的筷子和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弱了气势,莫亚男板着脸,这银鱼她誓在必得,给温小弟补身体,没什么鱼比银鱼更好。 “不敢。”解疱摸了摸鼻子,让到一边,等莫亚男从身边走过,他忍不住又道,“姑娘,你会做银鱼羹吗?” “难道你会?”莫亚男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她是不会做,唯一会的也就是一道银鱼炒蛋。 “在下解疱,醉仙楼大厨,生平自负三绝,八珍银鱼羹正是其中之一。姑娘若是不会做,又何必暴殄天物。” “厨子就了不起啊。”莫亚男把银鱼在解疱眼前晃了晃,“鱼是用来吃的,你就是把它做成一朵花,那还是用来吃的,吃到肚子拉成屎,你看它还像不像花。” 解疱脸色渐渐发黑,看样子被莫亚男这个比喻气得不轻,沉着声音道:“大娘此言差矣,天生万物以养人,暴殄天物乃是对天不敬……” 没等他说完,莫亚男就已经气得跳脚,横眉竖目道:“你瞎了眼,老娘青春正茂,你居然敢叫我大娘!” “你不是自称老娘吗?”解疱马上回敬一句。 莫亚男噎了一下,立刻回击道:“小人也配称大,去掉大字叫声娘来听听。” “谁是小人!”解疱脸更黑了,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为娘,亏她说得出口,这女人脸皮厚得不能想像了。 “圣人训:君子远疱厨,你既然是厨子,自然不是君子是小人。”讲道理她不会,讲歪理她怕谁。 “大娘嘴刁牙利,还懂圣人训,难道不知道圣人还说过食色性也,解疱不才,供人以食,大娘么……且不说供人以色,有色无色,那还是两说呢。” 看来这解疱也不是善茬,不仅有一句回一句,还暗讽莫亚男就是想要出卖色相,也没有色相可卖,对于女人来说,这个不啻是最严重的侮辱。 莫亚男是谁,毒花啊,吵嘴皮子她会输人,冷笑一声,突然伸手在解疱下巴上一勾,道:“食色性也,看来解大厨不仅供人以食,看这皮肤,还真爽手,怕是食色双供吧。不过是供男人还是供女人,又得两说吧。” 如果解疱是个风流公子,或许他就是会反过来调戏莫亚男一把,如果解疱是个流氓无赖,或许他就会借机揩油,如果解疱是卫道士,他会引经据典把莫亚男说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可是他不是,他只是个大厨,还是个一心要做尽天下美食的大厨,对付鸡鸭鱼肉这些食材,他比谁都顺手,对付悍妇,斗斗嘴他还能坚持几下,一旦动手,莫亚男不怕别人的眼光,他怕呀,鱼市上这么多人,哪个不认得他,到时候传出去说他解疱跟一个女人当众动手动脚……想想都发寒。 “你、你……好男不与女斗,大娘这张嘴巴早晚有吃鳖的时候,到时候不要忘了我解疱,定然奉上第二绝,水煮千年鳖,免费的。”解疱脸色由黑变白又变得更黑。 莫亚男哈哈一笑,一甩头道:“谢了,你自己留着吃吧,本姑娘要回去做银鱼炒蛋了,说不定心情好,给你闻闻鱼味儿,哈哈哈……” 第40章 猫儿馋 在鱼市上跟人吵了一架,这几天在混血老妖精那里受的气顿时疏解一空,莫亚男神清气爽的回到客栈,借了厨房,起火做起了银鱼炒蛋。 “好香啊!” 托着炒好的银鱼炒蛋,莫亚男忍不住用手捏了吃一口,唔……太好吃了,再吃一口……再吃一口……等她走回温如玉的房间,一盘银鱼炒蛋已经去了一半。 房间里,温如玉正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窗外,一副迷迷糊糊还没有睡醒的模样,突然听到门响,回头看到莫亚男,略显苍白的脸竟然一下子红透了。 “姑、姑娘……” “吃饭了。”莫亚男大刺刺的在床边坐下,放下托盘一摸温如玉的额头,不错,烧已经全退了,看来黄酒的效果相当不错。 温如玉被她一摸,脸色红上加红,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不料一脑瓜子撞到了后面的床板,发出了一声闷响,眼前顿时冒出几颗星星,接着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莫亚男愕然,看着昏过去的温如玉顿时哭笑不得,忍不住气道:“干什么呢,好不容易醒过来,还自己撞自己,不就是摸了一下嘛,老娘……不对,本姑娘这次又没调戏你……” 她突然想起被解疱叫成大娘的事,想想也觉得呕得慌,决定从今天开始摒弃老娘这个称呼,免得再被人叫老了。真是气死她了,居然叫她大娘。 “醒醒,起来吃饭,吃完了你继续昏,本姑娘保证不吵你。” 被莫亚男粗手粗脚的推了几下,温如玉再次醒过来,只是这次醒来的他,眼神深沉内敛,显然已经又变成了温十三,摸着后脑勺,温十三的目光落在了托盘上。 一碗清粥,一盘银鱼炒蛋,相对于装银鱼炒蛋的盘子,显然,银鱼炒蛋的分量少得让人不得不怀疑有必要用这么大的盘子吗? “那个……哈,起锅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猫,叼走了大半的银鱼……”莫亚男心虚的东瞄西瞄,就是不看温如玉,自然也没有发现温如玉的异常。 温十三的额角微微抽动,那只馋嘴的猫就是她自己吧,嘴角还留着蛋屑,虽然这么想,他却没有说话,一说话就会露馅,他目前还不想让这个悍妇发现他和温如玉之间的秘密,温如玉和温十三是一个人,这是温家最大的秘密,即使是温家,知道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心虚了一会儿,发现耳朵没有接收到温如玉的回应,莫亚男东瞄西瞄的目光终于落回到温如玉的身上。 他正在安安静静吃她煮的粥。 她只看得到他的侧脸,脸部的线条很柔和。从外形上来说,温如玉大概是最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观的,柔和的脸部线条让他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容易让人亲近的气质,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太粗犷不敢接近,又不会让人觉得太柔弱没有安全感。 硬汉和白面书生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二者的结合才是最新的男人标准,白面书生的脸,硬汉的肌肉,这样的男人才够完美。想到这里,莫亚男脸一红,用黄酒给温如玉降温的时候,虽然没有刻意去摸,不过温如玉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和细滑的皮肤,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莫亚男脸上有些发热,盯着温如玉的侧脸看的目光也有些炽热,热得温十三再也不能当做看感觉,歪过头来看了莫亚男一眼,几分不悦,几分厌烦。 “喂……温小弟,你好像长大一点了……” 我本来就比你大,温十三收回目光,继续吃粥,悍妇归悍妇,这粥熬得还挺香的。 “光看脸像个没经历过世事的孩子,不过……身材倒是挺男人的……” 不容易啊,在莫三小姐眼里,温如玉终于从温小弟升级为男人了,看她现在一副双颊泛红,两眼发光的模样,可以肯定,莫三小姐跟她的前身一样,有发花痴的倾向。 “噗……咳咳咳……” 温十三喷出了口中的粥,继而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就算是男人,也是个会被自己口水呛到的笨男人……”被咳嗽声从花痴梦里惊醒,莫亚男没好气的伸手在温如玉背上拍了几下,“摸都摸过了,你现在不好意思也迟了,看你这样子,该不是没被女人摸过,先说明,本姑娘摸过就算,概不负责。” “姑娘,你可知矜持二字何解?”终于忍不下去,温十三努力模仿温如玉的口气说了一句。 莫亚男翻了个白眼,道:“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温小弟你病了一场脑袋被烧坏了,本姑娘夸你身材好,你好歹也说句谢谢夸奖才对,做人直率点不好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荡妇!”温十三大怒,一口骂出来,才发觉不对,马上闭上嘴,捧起粥碗试图掩饰。 不料莫亚男却将荡妇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脸色一白,劈手夺过粥碗,气呼呼道:“你混蛋,敢骂本姑娘荡妇,亏本姑娘一早给你弄吃的,算我瞎了眼,居然早没看出你居然也是个老古董,不对,你本来就是老古董,几百年的老古董,这粥就是喂狗也不喂你吃……” 砰!莫亚男将门重重摔上,拿着粥碗和银鱼炒蛋头也不回的走了。温十三愣了半晌,悍妇就是悍妇,就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这种女人,决不能让温如玉再跟她相处。 想到这里,温十三掀开被子,套上衣服,刚系好衣带,冷不防房门又砰的一声,被人重重踢开。 他抬头一看,竟然还是莫亚男这个悍妇。 第41章 就是不一样 “你又来……” 温十三的话没有说完,莫亚男一副关心的样子急急的扑了过来,一把将躲之不及的他压到了床上,一边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一边关怀的道:“你病还没有好,怎么起来了,快躺下,让我摸摸你还烧不烧。” “住、住手!”温十三左挡右挡,奈何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没有多少力气,被莫亚男上下其手,又气又急,眼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就在温十三忍不住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莫亚男突然收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名其妙的女人。” 温十三从床上撑坐起身体,捂着被摸得火辣辣发疼的脸,这女人是想撕下他脸上一层皮吗? 门外,莫亚男也是一脸的纳闷,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没戴面具,奇怪,怎么生一场病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打死莫亚男她也不相信温如玉会开口骂她“荡妇”,调戏温如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温如玉是什么性子她哪还不清楚,会脸红,会闪躲,会无奈的叫一声“姑娘,不要乱开玩笑”,就是不会骂她。 她这么一生疑,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就全都冒了出来,从温如玉苏醒后神态,吃粥时的姿势,还有说话的语气,面对调戏的反应,全都跟以前不一样。这个时候,莫亚男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后世古装剧里最常出现的一幕:某个大反派戴上主角的面具冒充主角干坏事,栽脏给主角让主角百口莫辩。 哼哼,她是那么好骗的吗?眼见未必为实,这是受过后世肥皂剧的熏陶的女性必备的信条之一,误会是怎么产生的?就是眼睛、耳朵这些人体器官造成的欺骗,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实。 于是莫亚男假借关心,两只手在温十三的脸上又搓又捏又掐,最终她确认,这么爽手的皮肤,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但是这样一来,莫亚男更加纳闷了,事实从温如玉见到混血老妖精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纳闷了。为什么温如玉见了混血老妖精就跟老鼠见猫儿,温家大总管而已,又不是温家正牌的主人,按理说,温十三能派温如玉出来劫亲,显见是非常信任温如玉的,有这样的信任在,他又何必怕混血老妖精。 结果,没几天,就又爆料了,温如玉居然是混血老妖精的义子。好吧,儿子怕老子,天经地义,但是混血老妖精对温如玉态度又好得过头了吧,义子而已,又不是亲子,怎么没见混血老妖精对他那个亲生女儿有这么关切,难道义子会比亲生女儿还亲? 事有反常即为妖。莫亚男可不是像前莫亚男那样不知世事的千金大小姐,以前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让她抓住了破绽,不弄个明白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从温如玉身上下手,哪怕是严刑逼供,也要逼出个事实真相出来。 不过莫三小姐的盘算还是没有来得及实施,就不得不暂缓了。原因无他,混血老妖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面前,冲着她微笑。 莫亚男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嗅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这个老妖精,算了,惹不起,躲得起,好歹她也是新时代尊老爱幼的典型,虽然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她原来所处的时代,但也没必要坏了自己的招牌,如果她有那块招牌的话。 “唔……什么时辰了,我一定还没睡醒,梦游……梦游……” 装出一脸惺忪样,莫三小姐打着大大的哈欠,白眼儿一翻,只把那位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的混血老妖精当成空气,她准备回房补个回笼睡。唉,熬夜是美容的天敌啊,她得睡多久才能把损失补回来。 温大总管微微一愕,一转身又闪到莫亚男面前,微笑的道:“三小姐安好。” “哎呀,耳朵怎么老是有蚊子嗡嗡叫一样,吵个不停,一定是昨天夜里没睡好,累着了,补眠……补眠……” 莫亚男绕过温大总管,自言自语,依旧把混血老妖精当成空气。 这次,温大总管没有再拦她,只是看着莫亚男的背影,沉吟了片刻后,才去敲温如玉房间的门。谁知门并没有关紧,他的手才一碰到门,就把门推开了,房间里面的争吵声也随之传入耳中。 “你、你怎么可以骂……骂她……” “骂她还是轻的,这种女人……我决不会让她再靠近你。” “莫、莫姑娘是好人,她她她……只是有手无心……” “你脸红什么,搞得我也脸红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好,青楼里面一抓一大把……” “你、你、你胡说,莫姑娘不是那样的,她她……我喜欢和她在一起……” “脸上怎么更热了,气死我了!温如玉,你害羞什么?我可是为你好,这种女人又悍又不懂礼教,娶进门只会让温家蒙羞,再说刚才她还对我动手动脚,脸上差点被她搓下一层皮……咦?不对?难道那个女人……” “哦?是不是莫三小姐看出什么来了?”温大总管听到这里,突然插进一句。 一瞬间,房间里的争吵声停止了。屋里只有温如玉一个人,踱过来踱过去,突然看到温大总管,表情连变几次,最后终于定形在一副紧张的神情上。 “大、大总管,你、你怎么来了?” “如玉,能不能让十三少出来一会儿,老夫有事想跟十三少商量。” 温大总管轻轻叹了一口气,顺手关紧了门。幸亏他来得及时,如果刚才是莫亚男突然推门进来,温家最大的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个挺有意思的女人看到温如玉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说自话的吵架,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不行!我不跟你回去。”温如玉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如果让温十三少出来,他肯定会被他们送回京城,再也看不到莫亚男了。 温大总管叹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认真道:“如玉,你真的这么喜欢莫三小姐?” 温如玉像是哽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那个……莫姑娘是不一样的。” “很新奇,不像你以前见过的那些安守本分的千金小姐,对吗?” 温如玉想了一会儿,才红着面孔直点头。 “那么如果出现另外一个性情和莫三小姐一样,但是长得比莫三小姐漂亮,家世也更好的女子,你也会喜欢上她喽?” 此时此刻,温大总管就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爱情专家,而温如玉就是那种初次恋爱不知所措的毛头小伙子,只懂得顺着温大总管引导的思路去想,想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莫姑娘是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显然,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温小弟此时断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大总管顿时哑然。 第42章 前途光明 道路曲折 好在就算是混血老妖精,也毕竟是年轻过的,也懂得什么叫做情人眼出西施,只要动了心,哪怕莫三小姐丑如无盐,在温如玉眼中也是美如天仙。怪只怪十三少和他平时实在太过保护温如玉了,以致于堂堂的温家的家主眼界过窄,见识过少,纯良过头。 “好吧。”揉了揉额头,温大总管继续道,“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温如玉期期艾艾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意思。不过温大总管倒是从他偶尔吐字清晰的支言片语里,猜出了温如玉的意思。 “你要继续跟着她?” 温如玉眨眨眼,点头。 “那么温家怎么办?你一段时间不露面,府里已经有人开始在闹了,怀疑你已经一病归天,老夫密不发丧,意在图谋温家财产。” 显然,温大总管并不是无故寻到扬州来,做为一只老狐狸,他已经看到了温如玉迟迟不归所带来的危机,而强势果断的温十三此刻却偏偏无法出现。 温如玉为难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迟疑着道:“那、那我……一起回去……” 温大总管自然不会以为温如玉说的是和他一起回去,只是不置可否的道:“你能劝服莫三小姐和你一起回温家吗?” “一定……能!” 沉吟了片刻,温如玉终于用力点头,好像只要他这样做了,莫亚男就一定能跟他回去一样。 温大总管有些惊异,看了温如玉一眼,心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这样有魄力了? “那么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没有太过勉强温如玉,温大总管已经开始考虑该怎么样把府里那些伸头探脑不安分的硕鼠们一棒子敲下去。 “对了,如果莫三小姐随你回到温家,老夫该以什么礼节相待?主母之礼?” 临走之前,温大总管还是调侃了温如玉一把,看着温如玉羞涩得好像第一次入洞房的新郎,不禁老怀大慰。当初温十三选妾,温如玉极力反对,甚至不惜离家亲自去阻止,想不到居然……错有错着,只是不知道将来温如玉降不降得住莫亚男这只母老虎。 温大总管前脚一走,后脚温如玉的一张俊脸就垮了下来,搓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别看他在温大总管面前信誓坦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跟莫亚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她的性子。 莫亚男嘴硬手硬,骂起人来刻薄毒舌,捞起钱来六亲不认,又有着一般女子少有的主见和独立,虽然正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了温如玉,可是想要把莫亚男带回温家,这一点又成了最大的阻力。 如果开门见山的对莫亚男说“我喜欢上你了,你跟我回家吧”,温如玉想像了一下她可能有反应,好一点的情况是,她拧着自己的脸颊调侃一句,小弟弟毛还没长齐就敢调戏姐姐了;坏一点的情况是,莫三小姐双手叉腰一副天大地大本姑娘最大,揪着他的耳朵大声道,本姑娘是随便可以喜欢的吗?把钱袋拿来,以后你的钱全归本姑娘保管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莫亚男二话不说,直接抱以一顿老拳,然后捏着拳恶狠狠道:“敢喜欢老娘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就算出生了,也直接打死了事。” 想到这里,温如玉拼命挥挥手,试图把这一幅还没有出现但很有可能成为现实的可怕场景从眼前挥开。 要不,他继续装病吧。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也许温如玉不知道后世有一句名言叫做: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尤其是在泡妞这项人类自远古一直蔓延至今的伟大运动上,这句名言几乎百分百适用。在理论上,没有追不到的女人,只有不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 而温如玉,却恰恰抓住了莫亚男唯一的弱点,那就是欺负弱小的喜好,呃……用正面一点的说法就是母性。 其实莫亚男哪有什么弱点,自从穿越后,后世的父母亲人,对她而言,与生死相隔没什么区别,只是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怅然片刻,不过一想到她至少给父母留下了一家小公司,资产清算之后应该能给父母一笔足够的养老金,她也就心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许是人间惨剧,可是身为拜金一代,莫亚男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有钱,一切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至于穿越以后,莫家人与她的代沟实在太长太深,地球和月亮之间的距离还可以用光年来计算,可是她和莫家人之间的代沟,那是只能用年来计算的,具体是多少年,显然历史没学好的莫三小姐是算不出来的。 撇开亲人血脉间的牵扯,莫亚男也就只剩下性格上的弱点,呃不,应该算是缺点,喜欢欺负弱小,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弱小她都喜欢欺负。莫亚男喜欢狗,尤其是那种浑身都长着长毛圆嘟嘟滚溜溜的小狗,她就爱扯这种狗的耳朵,搓揉拧捏,拎拎,再压压,因为喜欢,所以欺负,莫亚男的这种喜好,十足十的把人类劣性根体现殆尽。 很不幸的是,温如玉也属于因为喜欢所以欺负的一类。当然,目前而言,温如玉还意识不到莫亚男动不动就摸他的脸拧他的耳朵,把他欺负得面红耳赤是出于喜欢,他只知道,在遇到山贼的时候,莫亚男会拉着他一起逃跑,在发现他单纯不知世事的时候,会告诉他怎么样为人处事,虽然那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而在他生病的时候,莫亚男又会陪在他身边整夜不睡的照顾他。 这个有主见又独立的女人,在凶悍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柔软的心。温如玉最偷着乐的就是,只有他才从莫亚男的凶悍言行下,窥见了这一丝几乎察觉不出来的温柔光辉,这一点他甚至吝啬到不肯跟温十三分享,他能感觉得到温十三对莫亚男轻蔑厌恶,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让温十三发现这一点。 他不肯放温十三出来,不仅仅是为了不让温十三将他带回温家,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不想让别的男人跟莫亚男相处,尽管从实际上来说,温十三和温如玉,是同一个人。 他变坏了,温如玉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反正他还是不会放温十三出来主持温家大局。 装病吧,为了能把莫亚男带回家。 带着一脸红晕,温如玉呵呵傻笑着钻回了床上。 第43章 防狼十八摔 “咦?你怎么又躺下去了?” 补了一觉,莫亚男神清气爽的回来了,心里对之前发生的事还有几分疑惑,想要抓着温如玉问个一清二楚,不料一进门就发现温如玉裹在被子里哼哼唧唧,脸上也透着不自然的红晕。 “姑、姑娘……在下……好难受……” 温如玉睁着一双眼睛,脸上越发红得不自然了。开始的红,是他听到莫亚男的脚步声,赶在她进门之前拼命憋气给憋红的,现在一句谎话出口,他心里羞愧已极,更是红上加红,愣是把莫亚男给吓了一跳。 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莫亚男愣了,不是发烧,难道她才睡了一下午,温小弟的病就变化了……还是她用黄酒退烧的方法根本就是使错了? 想到这里,即使脸皮厚如城墙的莫三小姐,也是一阵心虚,想问个明白的心思早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呼的一声跳了起来道:“我去给你请大夫。” 才跑出去两步,不料衣衫一紧,接着哎哟了两声,两个人撞到一块儿去了。 第一声哎哟是温如玉发出的,第二声则是莫亚男叫出来的。 原来是温如玉见她要去请大夫,吓了老大一跳,大夫一来,不就露馅了吗,从来没撒过谎的他顿时慌了手脚,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赶紧拉住她的衣袖用力把她拉回来。 谁料得莫亚男冲势太急,温如玉一把没把她拉住,自己反而让莫亚男拖过去,半个身子摔在地上,半个身子还挂在床上。莫亚男冲势一散,加上温如玉摔了下床也没有放开她的衣袖,依旧用力往回来,结果没有借力之处的她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温如玉的头上。 “温小弟!”莫亚男屁股被温如玉头上的束冠硌得生疼,忍不住跳起来怒吼。 谁知温如玉却冲她一翻白眼,晕了。 莫亚男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恨恨的看了温如玉许久,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在温如玉头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道:“活该摔死你。” 把温如玉重新扶上了床,刚盖好被子,温如玉就醒了,这一次不用憋气,他的脸上也红得不能再红,而且这抹红晕还久久不退。 “姑、姑娘……” 嚅嚅着不知道说着什么,温如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目光在莫亚男身后飘啊飘,偶尔落在莫亚男的身上,也是一触即离,脑子里只有刚才的那一坐,她的屁股碰到了他的头,她的屁股,他的头…… “喂喂,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没、没有……”温如玉慌慌张张的一摸鼻子,满手的鲜血让他哑辞,只能手足无措的用被子把脸一蒙。 他没脸见人了。 等莫亚男反应过来温如玉流鼻血的原因的时候,这个女人终于抱着肚子笑得几乎满地打流。 “温小弟……不用害羞,意外……刚才只是意外,本姑娘不用你负责……”莫亚男的声音时断时续,实在是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两世为人,真的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纯情的男人,虽然刚才的情况是有些……嗯那个……不过温如玉的反应也太过了,居然流鼻血,莫亚男体内的恶作剧情不自禁的开始蠢蠢欲动。 “我知道了,你以前一定没被女人当头坐下过,真是怪可怜的,要不本姑娘就对你负责吧,你接受不接受?” 说着,莫亚男又是一阵大笑,隔着被子拍打温如玉,故意道:“愿意不愿意,给个回信啊,要知道本姑娘难道善心大发,肯对你负责,平时本姑娘向来是绿叶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明明知道依温如玉的性子,不可能钻出被子给她什么回答,莫亚男就是忍不住要逗弄他,调戏良家夫男的感觉实在太爽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这种男人了。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不愿意,刚才的承诺过期作废喽……” 还没等莫亚男开始数数,温如玉却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眼睛很红,还弥漫着水气。 不是吧,哭了?莫亚男低头反省,这次是不是欺负得太过了,哎呀,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只是忍不住而已。 “我、我愿意……” 温如玉的声音终于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却带着说不出的认真意味。他眼里的水气,不是因为哭,而是激动的,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沸腾,一股燥热让他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嘎?” 莫亚男一副下巴掉下来的表情,机械的伸手摸摸温如玉的额头:“呜,烫手,果然……还在发烧呢……” “姑娘,你、你……还没有数数……没、没有过期……” “我去给你请大夫,哎哎,都开始说胡话了,真是病得不轻,可怜的……” 莫亚男站起欲走,却被温如玉死死拉住衣袖,应该说从开始抓住到现在都没放手,就连羞晕过去的时候,也还是抓着,拿被子蒙住脸的时候,还没忘从被底探出一只手拽紧她的衣袖。 “放手!” 死也不放。 莫亚男一时气结,调戏良家夫男是很爽,但她可没准备被自己的话给套住,从一开始,她就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时代与自己之间的代沟,莫亚男从来就不认为这个时代会有男人能接受自己这种性格的女人,不要说这个时代,就是在后世的时候,也很少有男人敢追求她,莫亚男的毒花之称,不仅仅指她的嘴巴毒,连男人都被她毒得不敢靠近。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本姑娘长在荒野,敢挡风刀霜剑,谁敢来折我,就得先尝尝被刺得鲜血淋漓的痛苦,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的男人,也配来折本姑娘。” 使出了杀手锏,莫亚男的意思很明显,一个娇生惯养不知世事的大少爷,有什么本事来折她。 “我可以的!”温如玉整个脑袋都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一张俊脸上虽然布满红晕,但是却……怎么说呢,认真,坚定,执着,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偏执。 死心眼,莫亚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着他勾了勾手指道:“别的本姑娘就不说了,我问你,你敢不敢抱我一下?” 床上半晌没动静。 莫亚男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转过身就走。 “我去请大夫,你在床上……啊!” 温如玉从后面抱住了莫亚男,结结巴巴的声音随之响起:“我、我可以……” “防狼十八摔!!!” 砰…… 看来……温十三少的情路漫漫,还要走上很久很久…… 第44章 温如玉,本姑娘跟你没完。 装病……那是装不下去了,谁让温如玉一时没忍住,在莫三小姐使出防狼十八摔的时候,条件反射性的一拧手一扭腰一发力,把咱们的悍妇同志给反摔了出去。 才刚向人求爱,转眼就把人给摔了,温如玉心里那个郁闷不是一点两点。 咱不能怪温小弟不懂得怜花惜玉,人家那是练武练久了,形成了习惯,要怪也只能怪莫悍妇欺负良家夫男欺负久了,忘记了这位良家夫男可是实实在在一个小高手,别的不说,对付区区一个防狼术,那是小菜一碟。 很不幸,莫三小姐在摔到地上的时候,把脚扭了,肿起一个大包,简直像个小西瓜,别说蹦蹦跳跳,脚底刚一挨地,就疼得她破口大骂,为此要负全部责任的温如玉悲惨的从小弟级沦为奴隶级,吃饭打水请大夫抓药全他包,温小弟就算再笨,也知道美人虚弱的时候,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如果他也病怏怏的躺下了,这辈子都别想再有抱得美人归的念想。 所以装病拐美人回家的如意算盘,自然就此破灭。 喝了几碗苦不拉西的中药之后,莫三小姐不干了,一边吐着舌头哈气一边揪着温如玉的耳朵道:“本姑娘要食补不要药补,人参燕窝的不要,只要大鱼大肉,鹿肉最好,没鹿肉猪肉也凑和,鱼嘛……最好是鳜鱼。” “大夫说姑娘前几日着了凉,虽然寒气祛了,但终究有所损害,宜用温药补之,不宜多食油腻,待三贴药后,方可不忌荤素。” 温如玉苦哈哈的解释着,一手急忙把药碗收起来免得被莫亚男一怒打碎,一手取了几颗蜜饯眼巴巴的送上去给她消除口中的苦味。 三口两口把蜜饯咬破,一股浓浓的香甜味立刻将苦涩的药味冲淡了不少,莫亚男不吐舌头了,一巴掌拍在温如玉脑袋上,道:“少听那蒙古大夫胡扯,人家那是变着法子赚你的药钱,狗屁三贴药,居然要五两银子一贴,黑心肠……” 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半个月了,三贴药就要了普通人家一个半月的生活费,跟后世那些黑心医院有一比,莫亚男想起了自己还是学生时候,有一次感冒去医院挂了三天水,一个月的饭钱和零花钱就这么没了,当时没好意思向家里伸手要钱,那一个月完全是厚着脸皮在同学和老师那里今天一天顿明天一顿,硬蹭过来的,莫亚男觉得自己后来能跑销售跑到自己开公司的地步,完全就是靠那一次蹭出来的脸皮。 树不要皮则早晚必死,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这一点不要说温如玉,就是武林第一高手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当然,替莫亚男诊脉的那位大夫其实还是很尽责的,人家开的药是贵了点,可那完全是温如玉拿了大把银票往人家大夫手里硬塞的原因,一边塞还一边说:“药要最好的,差一点点的您都别开,这些银子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那大夫被银票上的数字吓得开药方的手都在抖了,连忙道:“这位姑娘没什么毛病,脚上的瘀肿,敷几日药酒即可。” “谁说没病,上回才沾了点水,她就病了,这才几天,都还没好呢。” 温如玉会这么认为不是没理由的,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沾水就病了,还差点就被温十三跑出来搅黄他和莫亚男之间的关系,自己病那是正常,谁让他天生体质比别人弱一点,全靠练了武才能活蹦乱跳到处跑,莫亚男平时那么神气活现,也是一沾水就病,显见身体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所以,无怪温如玉紧张兮兮的,他可是知道卧床不起的痛苦的。 大夫没法子,只好按照莫亚男的实际情况,开了一张调经补血益气养颜的方子,药都是最好的,毕竟人家大夫虽然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但也不会嫌钱多得烫手,就这样,大夫还拿着温如玉给他银票中最小面额的一张发愁呢。 药是最贵的,可三贴加起来才不过十五银子,诊金一两,咳咳,照多了收就算二两吧,十七两银子,五百两的银票,大夫盘算盘算自家医馆里平时流动的银子,发现就算全拿出来,他也找不开。 “这位公子……您看……”最后,大夫拿着那张银票对着温如玉一脸尴尬,“您是不是和老夫去钱庄把银票兑了……” 支吾了许久,大夫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他找不开,中国人都爱面子,古人尤甚,你可以没钱,但你不能对别人说你没钱,打肿了脸还要充一下胖子呢。 温如玉哪有心思琢磨大夫话里的意思,他还赶着去抓药呢,冲大夫一揖,道:“在下即刻就到您的医馆去抓药,钱庄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大夫您请自便。” 礼数上是周全了,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可人家大夫哪里敢拿着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去兑换,万一路上被抢被偷,赔都赔不起。 亏得自古以来,干医生这一行的,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不当着病人的面说病情和开药方,当然,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毛小病另说,莫亚男虽然只是小小的扭伤,可她毕竟是女人,这个时代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大夫检查了伤处后就离开了房间,温如玉往大夫手里塞银票的一幕没有被莫亚男看见,否则,别说温如玉会落个败家子的名号永远都摘不掉,就连大夫十有八九也会被莫亚男拿着扫把赶出客栈去。 温如玉知道莫亚男这个往好里说是精打细算往坏里说是死抠的毛病,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她这件事。 大夫在客栈里坐立不安等了不到一刻钟,温如玉就带着药包回来了。不等他反应,大夫就死死抓着他,非要跟他一起去钱庄兑换现银,温如玉哪里肯,正被大夫缠得没有办法的时候,温大总管来了。 见自家公子跟一个大夫纠缠不清,把混血老狐狸吓了一跳,只当温如玉又犯病了,好一会儿弄清楚缘委,才哭笑不得的从衣袋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元宝和几块碎银给了大夫。大夫这才擦把汗离去。 “如玉,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你,哪里有你伺候人的道理,就让婉儿来,照顾三小姐,也方便些。” 温大总管的话,当然是很管用的,就连温如玉也不大敢反驳,反正只要不是让他马上回温家,什么话他都会听的。再说,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行动不便的莫亚男确实不太方便,于是温婉就来了。 只是莫亚男一看到她就眼长眉毛短,除了上茅厕梳洗这样的事情不得不麻烦温婉之外,平时都不让她进屋。 当然,温婉也看莫亚男不对眼,每次站在门外听到莫亚男骂温如玉的时候,她就想在药汤里下巴豆。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一个有教养的女子是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现在莫亚男又在教训温如玉了,原因是温如玉说了一句:“那位大夫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告诉你,这样的黑心大夫本姑娘见多了,温小弟你白长了这么俊俏的一个脑袋,也不想想,本姑娘有病吗?本姑娘看上去像个有病的人吗?” 温如玉很想点头,但看莫亚男板着脸孔像炸了毛的猫一般模样,没敢。 “你看,你都知道我没病,那大夫还敢开这么贵的药,讹钱,绝对是讹钱,你看这药汤,黑乎乎,还粘牙,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没病也吃出病来,几根破叶烂根,也敢本姑娘五两银子一副药,五两银子,你知道可以买多少东西?给本姑娘五两银子,一年之内,本姑娘就能让它变成五百两,三年之内再翻十倍,你说,这三贴药损了本姑娘多少银子……哼,敢讹我的钱,这大夫不但黑心,还长了一颗熊胆,看本姑娘脚好了以后不整死他……” 说白了,莫亚男就是心疼银子了,她当然不知道那粘了她牙的是上等阿胶,那几根破叶烂草,也不是寻常草药,就连那瓶药酒,大夫给的也是祖传秘药。 温如玉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在下、在下去给姑娘买些好菜……”他要去通知那大夫,赶紧搬家,要不出门躲几天也行。 “等等,把剩下的两包药拿出去扔了……啊,拿去退了,十两银子得买多少好吃的……” 这女人……没治了。 温如玉窜出门,差点把温婉了撞倒。 “啊,婉儿,没事吧。” 被温如玉扶住了腰间,温婉顿时羞涩的垂了眼眼眸,低声道:“如玉哥哥,婉儿没事。” “哦,那就好。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顾莫姑娘。”温如玉没有注意到温婉的羞涩,随口交代一句,就出了客栈。 温婉注视着温如玉远去的背影,眼神里一片幽怨。 出了客栈,温如玉就直奔那个大夫的医馆。大夫正在馆中问诊,远远看见温如玉来了,急忙要躲。哪有大夫不想给大方慷慨的有钱人家看病的呢,只是温如玉这个异类,实在大方过头了,人家大夫吃不消啊。 可是温如玉走得极快,甚至用上了轻功,那大夫才刚掀起内室的门帘,就被温如玉一把抓住了手腕。 “大夫……” 还没开口,大夫就已经连连摇手道:“这位公子莫找老夫,老夫、老夫正要前往城外十八里铺出诊,这个……没有一、二天的工夫回不来,还请您另找高明,另找高明……” “出诊?出诊好,太好了,大夫您一定要在城外多住几天,这点谢仪您收着,记得一定要多住几天……” 温如玉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的走了,大夫手里拿着温如玉刚刚塞过来的一锭银子,完全糊涂了,正纳闷呢,耳边听得一声“大夫”,抬眼一看,温如玉又回来了。 “刚才走得急,忘了请教大夫,这药,可有办法改善口味?” “良药苦口,药有药性,若是强行改变口味,使得药性发生变化,又怎么起到治病祛疾的功效,公子,这可强求不得。” 温如玉连忙一揖,道:“药甚苦口,莫姑娘不肯再喝,还请大夫想个法子。” 别说温如玉在莫亚男面前没什么形象,跑到外面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还真是翩翩有礼,再加上容貌俊秀,极易博人好感。 那大夫受了他一揖,心里倒也颇为受用,再加上手中还攥着温如玉塞过来的谢仪,倒还真捋着胡子认真想了想,道:“其实公子若不是强求于用药,倒可试试食补之法,离此两条街,有一座醉仙楼,不知公子去过没有?” “醉仙楼?”温如玉想了想,“似曾去过。” “醉仙楼有一大厨,名叫解庖,做得一手绝妙药膳,味道极好,其中有一道八珍银鱼羹,更是佳品,此羹所用药材,虽不及老夫所开药方中的药材珍贵,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多谢大夫指点。”温如玉大喜,拜别大夫乐颠颠的去了。走时还没忘嘱咐大夫一定要到城外多待几天,把大夫弄得莫名其妙,哪里知道自己一副药方,惹得某悍妇不知骂了他多少回。 不提温如玉在外面为了莫亚男而奔来跑去,客栈里两个女人,此时正大眼瞪小眼,互瞧对方不顺眼,中间不长的一段距离,隐约仿佛有电光闪现。 “三小姐万福!” 电眼对峙以温婉后退一步而宣告结束,不过她可不是认输,而是以退为进,依依袅袅的对着莫亚男突然道了一个万福。 看到没有,她这样温柔知礼的,才叫女人。成天非打即骂的,那不是女人,是悍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亚男抱着枕头靠在床沿,咬着蜜饯轻飘飘吐出一句话,直接将温婉归类到奸盗行列。 温婉顿时气结,道:“三小姐为何口出恶言?” “本姑娘自言自语,婉姑娘何必往自己身上套,莫非……”把尾音往上调了八度,莫亚男冲温婉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她正愁脚扭了不能出门没意思,便有人趁着温如玉不在,送上门来让她取乐。 来就来,谁怕谁。后世毒遍多少大男人的毒花,还怕一朵长在温室的小花。 “莫三小姐,难道我们两个人,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温婉也不是真正的温室小花,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能帮着父亲打理温家产业,自然不是普通女人,言辞上吃了一点小亏,并不妨碍她真正的目的。 “婉姑娘想谈什么?”莫亚男眯眼一笑,将蜜饯的果核吐出来,连同先前吃的,一起用纸包好,递了过去,“麻烦婉姑娘帮我扔一下,谢谢。” 突如其来的客气,让温婉愣了一下,等接过纸包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自己又不是她的丫环,干嘛要听她支使,可是接都接过来了,也不好还回去,只好将纸包拿到房外扔了,才又走回来。 “三小姐,我家公子是个好人。” “我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教育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三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难道你希望温小弟是个短命鬼?”莫亚男一副惊骇状,仿佛温婉就是那准备害命图财的恶人。 “……” 深吸一口气,温婉转了话题:“三小姐,我们温家是历代皇商,高门大户,富可敌国,即使是朝庭官员见了我家公子,也要礼让三分,所以温家未来的主母,也必须出身显贵,仪容端方,知书达礼……” “就像婉姑娘这样的?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婉姑娘是家奴……” 其实莫亚男对家奴没有半点歧视,毕竟是后世来的,脑袋里没那么多规矩,只不过她就是看温婉不顺眼,明明是个家奴,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来,好像很清高,很孤傲,全天下的女人就属她最出色,别的女人都是粪渣。 就算是揭人疮疤,也不带这样揭的,温婉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继续道:“三小姐原是以妾礼下聘,虽然路上出了些变故,不曾入我温府门第,但毕竟……” 她这边还在说着,莫亚男却突然一愣,心思转到了温婉对温如玉的称呼上了。很明显,这不是义兄义妹间应有的称呼,最关键是温婉后面的话,说什么温家未来的主母怎么怎么样,莫亚男是什么人,这上下一想,再联系以前发现的种种疑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她莫亚男自恃一双火眼金眼,想不到被温如玉骗了这许久还不自知。 磨了磨牙齿,莫亚男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上上下下打量了温婉几眼,打断了温婉的滔滔不绝,道:“婉姑娘天生丽质,气质不俗,不能成为温府主母,倒真是可惜了,按说婉姑娘与温十三少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便是当不了主母,当个妾室也定然没有问题,为什么……啊,我知道了,定是婉姑娘心高气傲,不甘屈于人下,是不是?” “你……” 温婉正拼命述说着要成为温府主母应当具备什么条件什么美德,期望她知难而退,不料被莫亚男一插话,气得她胸口一直闷痛。 一看她的表情,莫亚男就知道自己一针见血了,本应该心里偷着乐,可是一想到温如玉,她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她一路上还教温如玉怎么骗人,更是让她有种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的感觉。 温如玉,本姑娘跟你没完。 “啊……啊啾!” 刚刚走到醉仙楼的温如玉突然一个大大的喷嚏,摸着发痒的耳根子,怎么想都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醉仙楼的伙计很快就迎了出来,热情的招呼道:“公子里面请,不知是几位?要雅座还是客座?” 温如玉揉了揉鼻子,道:“听说贵楼有一道八珍银鱼羹,不仅味美,而且对身体极为滋补,在下想要预订三道,从明儿开始,每日午时,在下准时来取。” 伙计一听就为难了,道:“公子有所不知,八珍银鱼羹需趁热食用,方才味美,若是凉了再吃,味道就不那么好了。” “这样啊……”温如玉想了想,“不知可否请解大厨到舍下亲做这道八珍银鱼羹?” 伙计笑了笑,道:“那就得看解大师父高兴不高兴了,现下解大师父正在厨中忙活,不到打烊时分,不会出来。公子若是不介意,请随小的来。” 温如玉当然是受过君子远庖厨的教育,不过为了讨好莫亚男,他也不在乎了。 醉仙楼的厨房很干净,由此可见解庖的确是个素质极高的大厨,有这样的厨子撑着,也难怪醉仙楼远近闻名。 解庖正在指点几个学徒刀功,旁边是七八个厨娘,都只有十来岁的模样,一个个穿着打扮很素净,再次给温如玉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她们捡菜洗菜,忙得不亦乐乎的工夫,还有时间偷偷打量解庖。显见这个年纪比想像中要轻许多的大厨,还挺招女孩子们的喜欢。 请温如玉在门口等候,伙计飞的跑到解庖身边低语了几句,解庖怔了怔,解下了围兜就向温如玉走过来。 “这位公子,解庖有礼了。” 第45章 想吃烤麻雀 温如玉还了一礼,道:“解大师父一双妙手变化千滋百味,在下温如玉,久仰了。” 各施一礼,两人居然都互有好感。解庖见温如玉一身锦衣,气质不凡,偏偏言谈举止又是这般平易近人,与一般富贵子弟大不相同,自然心生亲近。而温如玉本以为解庖是个白首老人,不料一见面,居然这么年轻,心想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支撑起这么大一间酒楼,显然是个有能力的人,便有结交之心。 “厨房污秽之地,不敢沾污温公子鞋袜,还请公子偏厅稍候。”解疱决定破一破自己一旦生火就不出厨房的规定。 “无妨,在下不愿坏了解大师父的规矩,只是想请解大师父到舍下亲做一道八珍银鱼羹,不知可否?”温如玉摆摆手,端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这并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温如玉天生如此懂得对待人才,而是身为温家家主,礼贤下士是必学的一门课程,尤其是温大总管,有事没事就念叨着当初老家主的好,老说自己就是被老家主一礼再礼,实在过意不去,才跟着老家主回了温家。 对于身份比较低下但是确有才能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士为知己者死更坚定的信念了。一个家族要永保兴旺,就必须尊重人才,招揽人才,善用人才。 温如玉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但是他所受的教育,却是完整的,尤其是这些骨子里的东西,不自觉的就会流露出来。偏偏,莫亚男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点,这代表的是两个阶级的差距,所以她才努力的灌输许多歪理邪念给他,试图把温如玉给同化了,跟她成为一类人。 可惜的是,目前,两个人谁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 “今日不行,若是明日午时之前,或可。”解庖没有拒绝。 “在下目前住在同福客栈,解大师父可要在下准备什么?” “一并食材用具,解庖自带。” “那么,在下告辞了。” “恕不远送。” 留下了定金,温如玉这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却并不知道,平常解庖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哪管什么人请他,多半是爱去不去,也就是因为温如玉言行得体,让解庖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这才答应得爽快。 回来的时候,经过街市,看到小摊上有一对玉蝉,玉质并不好,可是雕功却极好,将玉蝉雕得活灵活现,仿佛耳边都能听到夏日蝉鸣。 莫姑娘一定会喜欢的。想着莫亚男把玩玉蝉时的样子,温如玉就走神了,直到拿着玉蝉走出老远,他才省过神来,还没付钱呢,那小贩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很自觉的没有喊醒他。 “对不住对不住……” 他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给了小贩,也没问够不够,小贩见钱眼开,也不说给多了,一溜烟就跑了。 又买了一包蜜饯,温如玉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栈外的大红灯笼挂了起来。 “莫姑娘……” 刚抬手敲门,门就开了,却是根本就没拴上,两个女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坐在床上的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坐在桌边的倒显得文静,正在绣一幅莲花图。 安静,安静得让温如玉有种颈后发凉的感觉,不知道平时万般不对头的两个女人这时怎么能保持这么诡异的安静待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不出事。在门边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探进半个身子,轻声道:“在下回来了。” “公子……如玉哥哥……”温婉其实早就看到温如玉,只是等温如玉进门,她才做出刚刚看到的样子,放下手中的绣品,一边给温如玉倒茶一边柔声道,“饿了吗?婉儿已经做好饭菜放在如玉哥哥房里了,还温着呢,快去吃了,别等凉了不好吃。” “辛苦你了,婉儿,一会儿就去吃。” 温如玉冲她一笑,像往常一样,跟温婉闲聊了几句,不过眼神却不断的向床的方向瞄啊瞄,见莫亚男不准备搭理他的样子,心中颇为失望,表情也搭拉下来,显得有点可怜兮兮。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振作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温婉打发出去,才一步一挪的挪到床边,咧嘴一笑,腆着脸道:“姑娘吃过了吗?” 一边问一边顺手将那包蜜饯和那对玉蝉放到莫亚男的手边,目光里充满希翼的看着她。 “送给我的?”看到玉蝉,莫亚男果然眼睛一亮,玉质好坏她是分不清,不过这玉蝉的外形还是极可爱的,她盘算着能卖几个钱。 “这、这个不值钱……” 温如玉一看莫亚男眼中金光闪烁,赶紧补充了一句。他倒是想送价值昂贵的珠宝给她,可一想到他前脚送了出去,后脚莫亚男很可能就把珠宝给卖了抱着银子睡觉,他就郁闷得紧。 “不值钱的你也有脸送?”莫亚男没好气的想扔,但看看外形确实可爱得紧,又有些舍不得,可是就这么收下,她又不甘心,偏就不想让温如玉称心如意,敢骗她,哼,那是要付出代价的,看她不折腾死他。 “这个……这个……”温如玉那个委屈啊。 “什么这个那个,东西本姑娘没收了,败家子,以后再乱花钱,冷板凳伺候!” 不管怎么说,莫亚男把玉蝉收下了,温如玉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为什么是一半?玉蝉是一对啊,他本想一人一只,成双成对,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的残酷的,就算是不值钱的东西,落入莫亚男的手里,也一样别想要回来。 当然,更大的打击在后面。 第二天一大早,温如玉就在莫亚男的房里发现了一只鸟笼,鸟笼里关着两只麻雀,那对玉蝉就系在麻雀的腿上,一鸟一只,还真是成双成对了。 “如玉哥哥,早点想吃什么?”温婉按例来问。 “烤麻雀!”温如玉咬牙切齿。 “……” 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解庖来了,学徒一个都没跟来,只有两个素净厨娘,一个手里提着只竹篮,竹篮上面盖着一块蓝布,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另一个则端着一只砂锅,热气腾腾的,似乎是刚从火上端下来。 他先跟温如玉见了礼,才在客栈的厨房里忙活开了。 温如玉在厨房外转悠了许久,终于忍住没问解庖会不会烤麻雀。一转身,又到莫亚男的房间,瞪着两只神气活现的小麻雀,嘴角抽了半天,才决定视而不见。 “姑娘。” 莫亚男坐在床上吃蜜饯,不吃蜜饯也不行,脚伤了不能下床,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闷得要死,找店伙计要了一本书,虽然托前莫亚男的福,字全都认识,可毕竟后世看书的习惯带了来,繁体字和竖行她看得极为吃力,没看两页就把书扔了。 这时一看到温如玉,她顿时精神一振,解闷的人来了。对着温如玉勾了勾手指,道:“把鸟笼拿过来,本姑娘要逗逗鸟。” 这女人……温如玉更郁闷了,一定是在故意气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知道,莫亚男一定是变着法子在气他。难道就因为他不小心摔了她一下,犯得着这么记仇……呃,莫亚男的性子,好像是挺记仇的。 不甘不愿的把鸟笼拎到床边,温如玉鼓起勇气道:“这两小麻雀原本自由自在的飞翔,姑娘你把它们关在鸟笼子里,岂不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 “停停停!”莫亚男白了他一眼,“你可怜它们啦,摔本姑娘的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我?本姑娘现在跟它们一样,关在房里哪儿都不能去。” 温如玉马下露出羞愧之极的表情,嚅嚅道:“在下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莫亚男强辞夺理。 “不是不是不是……”可怜温如玉头摇得脖子都快断了,心里一急,越发的解释不清楚了。 看他急得话都不会说的样子,莫亚男这才稍稍解气,也没心思逗麻雀了,突然吸了吸鼻子,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股药味?你又在让人给我熬药了,不喝不喝,死也不喝。” 温如玉也闻到了,面上一喜,道:“不是熬药,是我请了醉仙楼的大厨,在为姑娘做一道八珍银鱼羹,据说口味极好,是扬州城中第一等的美味。” 莫亚男眼前一亮,笑了起来,道:“温小弟,认识你这么久,总算见你办了一件人事。” “呃……”温如玉无语问苍天。 “对了,那大厨收了你多少银子?” “二、二两!” 温如玉擦擦额角,事实上光是定金他就给了十两,八珍银鱼羹的价钱要另算,另外还有车马费、辛苦费和给厨娘的打点,零零总总,加起来大约要十五两八钱,这都是温婉替他算出来的,比那三贴药还多出了八钱银子。 “二两!”莫亚男声音高了八度,“本姑娘那天买了一盆银鱼,才不过给一两银子还缺个零头,不对,等等,八珍银鱼羹,这名字好熟悉,那个大厨是不是叫解庖?” “姑娘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那天给你吃的银鱼炒蛋,就是从他手下抢来的。解庖,哼哼,架子大得很,本姑娘今天到要尝尝这道八珍银鱼羹,要是图有虚名,本姑娘就给他到处宣扬。” 这是冤家路窄了,莫亚男咬牙切齿。 温如玉又是一头冷汗,怎么找人做菜,还找出冤家对头来了。他有种流年不利的感觉。 “要是名副其实呢?”温如玉可不认为莫亚男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莫亚男眼一瞪,道:“本姑娘天天上他家酒楼,抢最好的位子,点两桌菜,一份自己吃,一份放在酒楼门口招待乞丐。” 乞丐堵在酒楼门口,这酒楼还能有生意? “……”温如玉无言的叹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试探的问道,“姑娘,一桌菜得不少银子呢,你……舍得?” “舍不得。”莫亚男很干脆的回答,然后冲温如玉吹眉毛瞪眼,“本姑娘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行了,不要瞎问。” 典型的口不对心,除了嘴巴硬就什么都没有了。 相处这么久,温如玉已经能摸清楚莫亚男一些话的真假,凡是会损害到她自身利益的话,一律可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除了确实犯到她的忌讳,其他狠话可以在打个对折的基础上,再打一个对折,并无限盾环下去。 可是,偏偏他就是喜欢看莫亚男发狠的样子,眼睛眯着,嘴巴抿着,小脸绷着,特别有神采,看到别人被莫亚男吓得抱头鼠窜,他会觉得这女人美呆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天下无双。 不得不说,温小弟的审美观……有待商榷。 八珍银鱼羹端上来了。 温如玉把莫亚男从床上抱下来,放到椅子上坐好,一抬头,就见解庖和她,正大眼瞪小眼。 “原来是你!”解庖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听上去特别绵长,特别有穿透力。 “是我又如何?”莫亚男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一字一顿,虽然坐着,脚踝处还顶着着小西瓜,可气势比解庖还张扬几分。 温如玉又开始冒汗,不就是抢了一盆银鱼,怎么两个人之间好像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一样,都说江湖中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可也没听说有人会为了区区银鱼闹到这份上的。 “刁嘴毒舌,噎死你。”解庖有把八珍银鱼羹端回去的冲动,可已经收了温如玉的银子,这鱼已经不能算他的了。 “哈,凭这盘银鱼羹,你连这两只小麻雀都噎不死。”莫亚男舀了一汤勺,得意洋洋往口中送。 哎呀,烫着了,呼呼呼……唔,味道还真不错,柔滑香嫩,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尤其是那银鱼,入口即化,连鱼刺都没有的东西,想噎她,下辈子也别想。 得意的咽下食物,莫亚男冲解庖吐舌挤眼,看不气死你。她难得的露出了极其俏皮的一面,看得温如玉眼都直了。 第46章 小麻雀 解庖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每次见这悍妇,他都有一把掐死她的冲动。深呼吸,杀人是要偿命的,世界如此美好,人生如此灿烂,门外还有两个漂亮小厨娘芳心暗许,他的大好人生不值得毁在这个悍妇的手中。 杀气,温如玉深刻的体悟到了教他武功的师傅曾经对他描述过的杀气,一身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咳……姑娘,解大师父还要照料醉仙楼的生意,在下送送他,你先吃着……吃着……” 把解庖拉出了客栈,温如玉才面带羞愧的一揖,道:“前日莫姑娘多有得罪,望解大师父莫要见怪,在下代她赔理了。” “此事与温公子无关……”解庖也有些惭愧,见温如玉这般的温柔有礼,倒显得他小气,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看在温公子的面上,此事一笔勾销,他日公子到醉仙楼来,解某定当奉上珍藏好酒,与公子一醉方休。” 这解庖对温如玉的好感,居然不是一点半点,连自己珍藏的好酒也肯拿出来。当然,他更想劝劝温如玉不要跟莫亚男这等悍妇太过亲近,不过毕竟交情还浅,不好当面说出来。 回到客栈里,莫亚男正乐不可支的逗着两只小麻雀,这两天伤了脚的闷气,在跟解庖斗了一回嘴之后,全部不亦而飞,她又神采飞扬起来。 果然,有事没事做做口部运动,对身体对精神都大有好处,如果这解庖不是跟她有隙,就凭一手厨艺,还真是当面首的不二人选,可惜,可惜了…… 不知道那道银鱼羹里是不是含有活血去瘀的药材,或者是大夫留下的药酒的作用,隔了一天,莫亚男脚上的小西瓜就明显消肿了,虽然还有些痛,但勉强能下地让人扶着走动了。 一能走动,她就躺不住了,非让温如玉带她到外面的街上逛一圈,温如玉劝说不住的时候,温大总管来辞行了。 “大总管,你这就要走了?”温如玉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温大总管可以再留一阵子,走得这么快,恐怕是温家那些人,闹得比想像中更厉害,逼得温大总管不得不立刻启程。 “温府不可一日无主……”温大总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如玉,老夫有话想和三小姐单独说说。” 温如玉一愣,目光在温大总管和莫亚男之间来回转,显然是有些拿不定注意是不是要避开,虽然他相信温大总管不会对莫亚男怎么样,可正所谓关心则乱啊。 “看什么看,长辈的话还不老实听着,出去出去。” 莫亚男挥手赶人了,她也琢磨不出温大总管要跟她说什么,混血老妖精心思太深,饶是她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也没办法从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上看出分毫来,所以她才帮着赶人,想听听老妖精到底要说什么。 温婉就站在温如玉身后,看到莫亚男像赶小鸡一样赶温如玉,气得一张俏脸都发青了。只是连自己的老爹和温如玉本人都不说什么了,她也没办法挺身而出,只能咬了咬银牙,和温如玉一起离开房间,出了门才低声劝慰,不想让温如玉感到太难过。 温如玉倒是有心听壁角,奈何温婉一直陪在身边劝慰,让他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做出这等有损身份的举动,站在门外空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总管喝茶!”莫亚男一只脚跳啊跳,跳到桌边给温大总管倒了一杯茶。 “三小姐客气了。”温大总管嘴上说着客气,手上却一点也不客气,接过茶一饮而尽。 莫亚男低下头龇龇嘴,抬起脸时又是一脸笑容:“大总管有话,但说无妨。” 对长辈,她还是有些敬意的,尤其这只混血老妖精很有点高深莫测,莫亚男再嚣张,也懂得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温大总管她都不能得罪,那么对温十三少,岂不是更不能得罪,如果温如玉真的是……莫亚男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团乱麻。唔,她想到温大总管要说什么了,十有八九,离不开温如玉。 “三小姐对温府知道多少?”温大总管的第一个问题问得很广泛很抽象。 莫亚男想了想,道:“一群狼守着一只羊,谁都想独吞掉这只羊,谁又都怕在吞羊的时候被别的狼合伙咬死,结果就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让这只羊在群狼环伺下居然活得无比滋润。” 她没怎么研究过温府,不过大体上还是知道一些,毕竟当初她要嫁的是温府主人,就算得不到确切情况,谣言也听得不少,再加上一些后世肥皂剧式的想像,她给了温大总管一个同样十分抽象的回答。 “三小姐的比喻,妙极。”温大总管呵呵笑了起来。“那么三小姐认为,谁是羊?谁是狼?” “狼总认为自己是羊,连路边一棵野草都对他居心叵测,羊却喜欢把自己当狼,看到什么都想咬一口。” 莫亚男说了等于没说,她不想干涉温府的事情,自然是要撇清关系。现在的日子挺好,吃着喝着,美男调戏着,闷了还有解庖这等毒舌煮夫伺候着,日子不要太逍遥,温府那个是非地,她可不想跟着瞎掺和。 温大总管眼光一闪,突然一本正经的道:“想必三小姐已经猜出如玉的身份。” 到底知女莫若父,把温婉放在客栈里,温大总管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不甘认输的,言语之间,肯定会泄露出什么来。 “身份?什么身份?他不是大总管的义子吗?”莫亚男决定装傻到底,“啊,难道……”她用眼睛斜瞥着温大总管,“难道他其实是大总管的私生子?” 这女人也未免太精明了……温大总管苦笑起来,轻咳一声,开门见山道:“三小姐说笑了,其实如玉就是十三少。” “啊!”装出十分惊愕的模样,莫亚男跳啊跳啊,跳到门口,拉开门,一把将站在门口舍不得离去的温如玉拽进来。 “你就是温十三少?” “嘎?”温如玉一惊,下意识的猛摇头,“不、不、不是……” 脸红了,一说谎他就开始脸红,看得温大总管连连摇头,不过温如玉居然开始学会说谎了,进步,大大的进步,一时间,混血老妖精居然是喜多过忧。 真默契,莫亚男很开心,暗暗道: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本姑娘给你减罪一等,嘴上却对温大总管道:“你看,如玉自己都说不是,大总管您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温大总管叹了一口气,原本是想在离开前,帮如玉这孩子一把,谁料道这孩子偏偏不配合,他也只能有心无力了,孩子们愿意玩你瞒我瞒的游戏,就随他们去,顺其自然,未必不会是一道良法。 “罢了,三小姐,老夫送你一句话:有些事,不是想避便能避开,再怎么小心,只要走在河边,便必然会湿了脚,不如早做准备。” 又对温如玉道:“不必着急回家,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天,塌不下来。” 温大总管走后,温如玉一直魂不守舍,在莫亚男的门外转啊转啊,转到连东西南北都快分不清了,才偷偷摸摸的摸进了房。 “姑、姑娘!” “什么事?”好像知道他要来,莫亚男拿着从小麻雀脚上解下来的玉蝉,在眼前晃啊晃啊。 温如玉垂着脸,嚅嚅道:“在下刚才……说谎了。” 咣当! 一个不留神,玉蝉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穿过鸟笼砸在一只小麻雀的头上,当场把小麻雀砸了个头晕脑眩,站在鸟笼里东歪西倒。 莫亚男则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温如玉的头上,气乎乎道:“你傻啊,有说了谎还自己坦白的吗?” “在、在下不想欺骗姑娘……” “骗都骗了,你有点职业道德没有,当一个骗子,骗就要骗到底,哪有骗到一半跑来坦白的,不合格,不道德!” 啊?温如玉懵了,骗人有道德,坦白反而不道德?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砰!莫亚男一拍桌子,高声道:“明天,本姑娘要对你进行骗术训练。” “嘎?” 温如玉眨巴眨巴眼睛,他跟不上莫亚男的思路了,实在是偏离得太过遥远。为什么他来坦白,她不追究他究竟是不是温十三,不对他破口大骂,反而要教他当骗子? “姑娘,在、在下真的是温十三,没有开玩笑……” “错,你不是温十三,也不是温如玉,你是小麻雀。” “嘎?” “来,跟我说,你是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 “在下不是……” “你是,快念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 “在下……是……” “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 “在、在下是……是……” “你看,这是什么?”把鸟笼拎过来,莫亚男指着其中一只麻雀。 “小麻雀。” “这只呢?”手指移向另一只麻雀。 “还是小麻雀。” 手指在两只麻雀之间不断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温如玉也老老实实不停的说小麻雀,因为说得太快,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最后莫亚男那根洁白的、纤长的手指停在温如玉的鼻尖。 “小麻雀!” 温如玉习惯性的脱口而出,然后愣了。 “没错,你就是一只小麻雀,清楚了吧,回去睡觉,明天起来也别忘了。”莫亚男满意的拍拍手。 假话说一千遍就是真理,她的洗脑计划不过才是牛刀小试,显然,效果不错。 第47章 拯救苍生的责任 可怜温如玉被她糊弄得一头雾水,整整一晚没睡好觉,尽做恶梦了,梦里他一会儿是温如玉,一会儿是小麻雀,一会儿温十三又跑出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要去找莫亚男算帐,被他死死拉住,总之一团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在梦什么了,只记得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成了一只剥光了毛的小麻雀,被莫亚男串在树枝上,烤得一片焦糊。 哇哇哇的大叫着被吓醒,一睁眼就看见莫亚男的脸孔在头顶上晃动,吓得温如玉大叫一声:“我不好吃,不要烤……咦?” 窗外的阳光闪了他的眼,这时温如玉才完全清醒过来,从床上一跳老远,一边手忙脚乱的套衣服,一边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你、你怎么进来的?” 莫亚男笑咪咪的坐在床沿,道:“当然是走进来的,告诉我,你是谁?” “在、在下温如玉,也是……是……温十、十……” “停!”莫亚男晃了晃手中的玉蝉,同时也露出挂在脖子上的另一只玉蝉,“如果你是温十三,本姑娘马上乱棒打出,如果你是温如玉,本姑娘收你做万年小弟,如果你是小麻雀,这只玉蝉就归你了,现在告诉我,你是谁?要想好了回答哦。” 诱惑式洗脑,赤裸裸的诱饵,偏偏是温如玉最难抵挡的。 “在下是一只小麻雀。” 听听,温如玉回答得那叫一个迅速,声音那叫一个响亮,差点没把房顶震塌。 “如玉哥哥,出什么事了?”隔壁的温婉被这一声惊醒,披了一件外衣就冲了进来,一看到莫亚男就尖叫一声,“你这个女人,怎么在如玉哥房中?还有没有廉耻,出去,快出去。” “婉姑娘,如果我没有看错,此时此刻,你也在如玉房中,而且……”莫亚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且还衣裳不整。” “啊!”温婉发出了一声更彻底的尖叫,飞快的跑了出去。 温如玉被这声尖叫,从喜不自甚的心境中唤醒,飞快的从莫亚男手中抢过玉蝉,唯恐她反悔一般,马上就戴到了脖子上。 这是定情信物耶,虽然它不值钱,可是意义非同凡响。温如玉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觉得窗外的阳光一点也不耀眼,麻雀的叫声一点也不吵,不但不吵,简直比云雀叫得还清脆悦耳。 “姑、姑娘……在下可、可以叫你……亚男吗?” 得陇望蜀,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温如玉无师自通了。 “随便你。” 莫亚男耸耸肩,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温如玉就是一张白纸,可以任她随意乱画,想画成什么样子就画成什么样子,去他妈的温十三,就算温如玉是温十三又怎么样,她说不是就不是,这个男人她拐定了,对于最后能不能把温如玉塑造成她想要的那种男人,她实在是充满了期待。 这一刻,莫亚男简直是斗志昂扬,要从温家把温如玉抢出来,太有挑战性了。不过一想到温大总管,她又有些发悚,算了算了,暂时不想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逼温如玉把退婚书和地契给她,再搜刮点银子溜之大吉,天下男人又不只温如玉一个,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温如玉,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招儿来。温如玉是不是温十三不重要,只要她装做不知道就好了,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她就立刻要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跟温如玉划清关系,以后他是他,她是她,各不相干;要么就得按原来事情发展的进程,她嫁到温家为妾,哼,为妾,以前她肯,是因为听信谣言,把温十三当成了病鬼,现在看温如玉的活蹦乱跳的模样,再活五十年也没问题,要她去给人当五十年的妾室,做梦,就算对方是温如玉也不行。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装糊涂的好,至于小麻雀之说,则完全是她在戏耍温如玉了,谁让他居然敢骗她,敢骗她就要付出代价,等着吧,这才是开始呢。 在客栈又休息了四、五日,莫亚男的扭伤已经完全好了,伤一好,她就坐不住了,拉着温如玉满扬州城乱逛。几百年前的扬州城,透着一股浓郁的江南气息,大大满足了她的旅游瘾,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温如玉身后的那只姓温名婉的跟屁虫,动不动就跳出来刹风景,气得莫亚男几次在心里暗骂温大总管,走便走了,还插下根钉子,诚心惹她不痛快。 这天莫亚男心情好,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做一桌饭菜犒劳一下自己,于是拉着温如玉直接去了市集买菜,两个人蹲在菜摊前嘀嘀咕咕,莫亚男手把手教温如玉怎么挑出最新鲜的菜来。 温婉却在后面大惊小叫,一手拎着裙摆唯恐占到菜叶上的露水,一手去拉温如玉:“公子,如玉哥哥,这种下贱活儿怎么是您干的,您要注意身份啊。” 她却怎么知道温如玉正乐在其中,来市集的时候,莫亚男一直拉着他的手,可没把他乐坏了,走路都带着飘,这会儿莫亚男教他挑菜,他正听得认真,被温婉一打断,也觉得败兴,不过他生性温吞和顺,倒也没有表露出不满,只是对着温婉笑了笑,道:“婉儿,出来玩玩,不必大惊小怪,若不是亚男教我,我还不知这挑菜也有许多讲究呢。” “如玉哥哥,这是下人干的活儿,若是被府里那些人知道了,杂嘴起来,您以后怎么管他们。”温婉语重心长,她这时表情,跟温大总管一本正经的时候十分神似。 “小麻雀,你要管很多人吗?” 莫亚男完全败了兴致,不怀好意的瞪了温婉一眼,转身就甜腻腻的喊小麻雀,喊得温如玉一个哆嗦,这几天下来,他是完全知道了,莫亚男只要开始打什么坏主意并且要拉他下水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甜得能腻死人的声调喊他小麻雀。 “没、没有……”擦汗,可是没有脸红,温如玉真的没有管很多人,因为平时管人的都是温十三,他这个不算说谎。 温婉气结,可是又不能当场反驳温如玉的话,恨得直跺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麻雀……”又叫了一声,比刚才那一声还要甜腻。 温如玉身子都酥了半边,完全没有抵抗力的用一双比星星还亮还纯的眼睛望着莫亚男:“什、什么事?” “钱袋拿来。” “……” 温如玉身上的钱,一早就被莫亚男给掏空了,顶多只留下一些碎银铜板,后来温大总管走的时候,给了他一些,不过这几日满扬州的乱逛,又被莫亚男变着法子要走了,偏偏看中什么玩意儿想买,还要温如玉出钱。 温婉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可钱袋是温如玉自愿打开的,她能怎么样,私下里找莫亚男谈谈,偏她还说不过莫亚男,平白又添一肚子气,温如玉手里那几锭碎银够买多少东西,到最后莫亚男看中的东西,全都是温婉买单,真是气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几次想一走了之,但又害怕温如玉哪天被莫亚男骗出去买了还帮数钱,只好天天寸步不离的跟前跟后。 莫亚男对温婉横竖看不顺眼,这女人动不动就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教训她,还老强调什么三从四德,也不想想她莫亚男是好欺负的吗。所以她才变着法子坑了温如玉的钱,然后又大肆购买,就是看准了温如玉没钱,买单的必然是温婉。本姑娘气不死你,就坑你的银子,坑死你。 两个针锋相对,温如玉再怎么温吞,也不是泥做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不过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青梅竹马的义妹,还真不好偏帮,只好装傻充愣,对莫亚男是言听计从,对义妹是和颜悦色。 莫亚男哪还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冲他诡异一笑,道:“今晚上咱不在客栈吃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乐不归蜀。” 想做好人,哪有这么容易,本姑娘的心是黑的,你温如玉就得跟着变黑,正好就这个机会,给温如玉上演骗术训练的第二课。为什么是第二课,因为第一课已经上演过了,就是那著名的空手套白狼。 温如玉有很不好的预感,上次看到莫亚男露出这样的笑容是什么时候?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他可以肯定,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亚男,还是买菜回去吃,在下喜欢吃你烧的菜。”鼓足勇气,温如玉觉得自己有拯救苍生的责任,再说莫亚男烧的菜确实很好吃,有居家的味道,跟在外面的酒楼吃完全不一样。 “少来,天天吃你不腻啊。”莫亚男白了他一眼,“走,我们回客栈换衣服。” 回到客栈,莫亚男换了一身男装,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巴,顿时就变成一个帅气男子模样,比起女装扮相,要好看得多,就连温婉也眼睛一亮,不过旋即想到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是莫亚男,她又郁闷,不知道莫亚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打扮。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莫亚男直接把温如玉拉到了扬州最大的青楼烟雨楼。 第48章 我要开青楼 看着莫亚男把温如玉拉进烟雨楼,温婉阻之不及,只能站在这间远近闻名的青楼外直跺脚。女人是不能进青楼的,所以莫亚男换了一身男装,可是温婉不知道啊,她还是穿着女装跟了出来,别说她不敢大摇大摆的进青楼,就算她和莫亚男一样个性强悍到敢逆天,人家青楼门口迎客的龟公也不敢放她进去。 青楼,自有青楼的规矩,就是当朝的公主来了,人家也敢拒之门外。 温婉又气又急,可又不敢进去,更不敢就这么离开,不用脑子想她也知道,逛青楼是花钱的,还不是一点点小钱,莫亚男那个女人比铁公鸡还铁七分,让她出钱,不如让铁公鸡拔毛。温如玉身上自然是没几个钱的,顶了天也就几锭碎银,还是她昨儿晚上悄悄塞过去。 一想到温如玉很有可能因为没钱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出烟雨楼大门,温婉就有晕倒的感觉,再也顾不上咒骂莫亚男,她急急的就往温家别馆赶去。当然,她不是找人来搭救温如玉,温府主人逛青楼身上不带银子,这种事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她也不是回去换男装,别说没有现成的男装可以换,就是有,她也不敢进青楼,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像莫亚男那么不要脸。 所以温婉是回去取银子的,她不知道逛青楼要花多少钱,但却知道烟雨楼是著名的销金窟,温大总管曾经跟她提起过,如果温家不是皇商,开青楼有损皇家体面,温家也不会放过青楼生意。 于是她取出整整八百两的银票,然后带了一个心腹下人,匆匆回到烟雨楼外,让那心腹下人带着银票进去,伺机将银票塞入温如玉的手中。 温如玉并不是第一次逛青楼,只不过……以前来的是温十三,对于这种烟花之地,以温十三对他的过度保护,是不会让温如玉有机会接触的。所以对烟雨楼,温如玉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当然,他并不知道,自从他迷上莫亚男之后,温十三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后悔以前没有让温如玉体验一下青楼风情,以致于莫亚男表现得跟平常女人稍有不同,就把温如玉迷得团团转。 温十三曾经说,像莫亚男这样的女人,青楼里一抓一大把,那显然是低估了咱们莫三小姐了,至少咱们莫三小姐调戏女人的手段,绝不比青楼里的女人调戏男人的手段少。 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咱们莫三小姐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彪悍,她也有过看泡沫剧看得眼泪鼻涕横流的少女时代,那些才子佳人痴男怨女的套路懂得不少,那姐姐妹妹一喊,笑面儿一露,小扇子挥几下,就是一派风流倜傥,属于最受青楼女子欢迎的有银子有容貌有情趣的三有男人。 当下就围上来一群女子,捡了两个看得顺眼的,莫三小姐一左一右搂抱着就上了楼。 至于温如玉,就更不用提了,天生的贵公子气派,在一群女人中尤其显得自敛,行不露鞋面,笑不露牙齿,再加上面白唇红,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初入烟花地的好奇与羞涩,简直就是只极品童子鸡,比有银子有容貌有情趣的三有男人更加受青楼女子欢迎。 只是可惜温如玉偏偏不解风情,看到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围过来,无数白花花的手臂摸过来,当场吓得脸白唇青,展开轻功用力一跳,直接跳屋顶上去了。 天井里顿时笑倒一片,不过片刻工夫,整个烟雨楼都知道来了个百年难见的雏儿,莫亚男更是笑得东倒西歪,早知道温如玉会害臊,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夸张到这个地步。 “温小弟,你跳这么高做什么,快下来,别在上面丢人现眼。” 喊完了,她还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连连作揖,道:“我家小弟第一次来,脸嫩,姐妹们多包函,都散了吧散了吧,不然他不敢下来。鸨妈呢,给咱兄弟安排个地方,再来俩姑娘伺候着就成了。”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开了,却还有人七嘴八舌的对着房顶上喊道:“公子,下来吧,姐姐们又不会吃了你,羞什么。” “嘻嘻,这位公子一看就是童子鸡,今儿晚上在姐姐这里留宿,姐姐不但不收钱,还给公子包红包哟。” “去去去,死妮子,也不照照镜子,凭你这模样也想吃天鹅肉。” “公子快下来啊,妹妹给你当肉垫嘻嘻……” 温如玉在房顶上涨红了一张俊脸,说什么也不肯下去了,天知道他会一跳下去,会不会被这群女人生吞活剥了。 “好了,散了散了,都给老娘接客人去,少在这边瞧热闹。春华,秋韵,你们两个伺候这二位公子上楼,丫头们上酒菜啦。” 老鸨出来赶人了,这些姑娘们这才一哄而散,只留下两个姑娘,正是被莫亚男搂抱过的两个。穿粉衣的是春华,穿绿衣的是秋韵,大概都是二十上下的模样,脸上的脂粉只抹了浅浅一层,看上去清秀素雅,都算得上中等之姿。 看到下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温如玉才从房顶上跳下来,一眼没敢往旁边扫,只紧跟在莫亚男身后上了楼。进门的时候,突然被老鸨在屁股上拧了一把,惊得他啊一声,往前一窜,差点没把莫亚男撞飞出去。 知道做错了事,温如玉搭拉着脑袋,准备接受莫亚男的教训,谁料到莫亚男只是斜瞥了他一眼,然后眼眯眯的笑着对身边两个美人道:“瞧,我家小弟想让两位姐姐伺候了,催着本公子快点进去呢。” 那两个姑娘看着老鸨搓着手一扭一扭的下楼,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捂着嘴噗哧笑,两双媚眼儿更是直往温如玉身上飘,如此纯情可爱的男人,竟然会出现在青楼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异数。 到了屋里坐下后,莫亚男对着温如玉招招手,道:“温小弟,别说我对你不好,两个美人,让你先挑一个。” 温如玉脸上涨得更红,嚅嚅了好半天,才道:“在、在下可以挑你吗?” 话音未落,春华、秋韵两个姑娘就笑得直打跌,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体,掏出帕子抹抹眼角,语声凄然道:“公子可是嫌弃妾身薄柳之姿,不配伺候公子?” 明知道是假的,可温如玉性子温和,倒也不些不忍,只好偷偷瞥了莫亚男一样,才道:“姑娘莫要如此,在下心有所属,实在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嗯……在下自罚三杯,望二位姑娘饶了在下。” 饮完三杯酒在莫亚男身边坐下,见莫亚男直勾勾的瞪着,连忙讨好一笑,却被莫亚男一巴掌拍在头顶,骂道:“带你出来玩的,不是带你出来喝酒。” 温如玉被打得一脸冤枉,不过接着莫亚男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算你刚才还老实,本姑娘今天高兴,不找你麻烦了。” 立刻,温如玉一张俊脸就转阴为晴,冲着莫亚男傻傻的笑开了,莫亚男还没觉得怎么着,毕竟已经看习惯了,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倒是把春华、秋韵两个姑娘迷得失了神,没留意竟将酒倒在了莫亚男的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姑娘白了脸,尤其是春华,更吓得手都在发抖,因为就是她把酒洒了。莫亚男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不就是弄脏了衣服,换一身就是,怎么她们反应这样强烈。 还没得及说什么,秋韵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着莫亚男猛磕头,一边磕一边哀声求道:“春华妹妹不是故意,请公子慈悲,饶了她。” 她这一跪,春华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下来猛磕头,却是吓得狠了,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起来起来,我又没说要责罚你们,怎么怕成这样子。” 莫亚男从榻上起来,秋韵磕头时发出的砰砰响听得她心惊胆跳,把两个姑娘从地上拉起来,才看到额头上一片红肿,显然真是用上了力在磕头。 “多谢公子。” 两个姑娘这才惊惧稍减,在侧席上坐定,莫亚男还示意温如玉倒了两杯酒,让她们压压惊。也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美男脸上的微笑比较能安抚人心,两个姑娘喝过酒后,镇定了不少。 “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不就是洒了酒吗?” 她这一问,两个姑娘脸色又是一阵发白,到底是秋韵胆子大点,才低声道:“前些日子,有个姐妹,也是如春华妹妹一般,被恩客的笑容迷了眼,不小心把酒洒了,谁知那恩客白长一张好脸皮,心肠比那毒蛇还毒,居然让家奴当场把那姐妹活活打死……” 莫亚男倒吸一口气,竟然有这么禽兽的人,温如玉更是绷着一张,拍着桌子道:“禽兽。” 春华却落了泪,泣声道:“姐妹们沦落风尘,本就命苦,只可怜那位姐姐不如春华运气好,遇到两位好心的公子。” 莫亚男摇了摇头,心中虽然叹息,也发狠若是遇到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一定要他好看,但也只是这般想想,什么也做不了罢了。 可温如玉毕竟涉世不深,仍继续问道:“难道你们就不曾报官吗?” “公子说笑了,妾身蝼蚁,死不足惜,想要自怜尚且不能够,如何能求他人怜悯,更遑论让官府主持公道,百多两银子,便能买我姐妹一条人命。” 也就是说,就算是告,也没人会受理,一个妓女而已,死了也白死,行凶者只花点银子从老鸨那里赎出卖身契,那屈死的姐妹就成了他的家奴,而打死家奴,官府不会追究的。 烟花辛酸,温如玉是不懂的,莫亚男也只是一知半解,小说看多了,只知道才子佳人,佳话留传,却不知道那多半是那些才子编出来骗人的。 “我决定了!” 莫亚男突然一拍桌子,把温如玉吓得眉角一跳,他又有不妙的预感了。 “我要开青楼。” “咳……咳咳咳……” 可怜的温如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第49章 她哪里是像女人? 随即春华领着莫亚男去隔壁偏间换衣服,烟雨楼里很少有男装,不过有些时候跟客人玩情趣,也会换上男装,可是那式样就不堪入目了,当然,在莫亚男眼里,这些所谓的不堪入目,跟后世的那些露脐露背低胸装一比,就什么都不算了。 在仅有的几件男装里挑来捡去,最后她只脱去了脏掉的外袍,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轻纱外袍,照了照镜子,发现居然意外的合适,轻纱的质地带来若隐若现的效果,让莫亚男凭空的心虚了一下,这样不会被人看出她的女儿身吗? 不过喉结始终是个问题,原来的外袍是高领,领口一拉就不怕被人发现破绽,而这件淡紫色的轻纱外袍明显不具备这样的功能,想了想,莫亚男又翻出一条绸带,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把带尾扔到背后,走动的时候,绸带向后飘起,居然有点飘飘出尘的仙人气质。 从屏风后转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担心被识破,还好,等候在屏风外的春华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的目光,反而略带惊奇的看着莫亚男脖子上的绸带。 莫亚男走动两步,冲春华挤了挤眼道:“怎么,不好看吗?” 春华抿唇一笑,道:“妾身从来没有见过绸带围在脖子上,新鲜着呢,不过……真是好看,想不到公子比楼里的姐妹们还会打扮。” “哈哈……”莫亚男干笑一声,摸了摸了脖子道,“前些日子受了寒,嗓子不太舒服,大夫嘱咐说不能再让嗓子受寒,所以本公子才用绸带围起来……” 春华一听就知道这是胡扯的借口,不过她也是一颗玲珑心,马上就反应过来,低声道:“是妾身说错了,公子莫要见怪。” 说一个男人比青楼女子还要会打扮,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亏得眼前这位公子不计较,若是换了当日那个恶少,她的小命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走吧,快些回去,否则我家那个面皮比纸还薄的小弟,又得跳屋顶了。” 莫亚男一句打趣,马上让春华黯然的神色,重新焕发神彩,噗哧一声笑,似桃花摇枝,分外艳美。但看向莫亚男的眼神,却已经多了几分真正的温柔,不似先前的强自欢颜。 拉开门一步踏出去,不料门外正好有人经过,莫亚男反应极快,赶紧停下,但迈出的脚步却已经收不回来,一脚正好踩在那人的脚上。 “啊,对不住……” “该死的……”那人痛叫一声,蓦然扬手,手里一根马鞭,就对着莫亚男的胸口狠狠抽下。 事出突然,莫亚男正忙着收脚,身体都没有站稳,那人挥鞭的速度又急又狠,她哪里来得及躲避,正在心里大叫不好要被打到了的时候,春华却突然挡在了她的前面。 论身高,春华比莫亚男矮了一个头,那对着莫亚男胸口抽下来的鞭子,就这么准准的抽在了她的脸上,“啊”,发现一声惨叫,春华顿时捂着脸蹲下了身体。 “春华!” 莫亚男惊呼一声,连忙把春华扶起来,只看见春华的手死死捂着脸不放,指缝间有鲜血不停的淌下,这下子可把莫亚男的悍性激了出来,怒目瞪向挥鞭的人,骂道:“哪里来混帐王八蛋,有爹生没娘养的,还是自己就没生屁眼,不就是无意踩了你一脚,犯得着下这么狠的手?” 莫亚男骂人,很少带脏字,一般都是拐着弯骂,并没有多少恶意,这次显然是气狠了,张口就是一串脏话。如果不是春华挡了这一下,那一鞭就是抽在她的胸口,衣裳破了没什么,但肯定也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放肆!”那人似乎没有被人这么骂过,一张俊俏的脸蛋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随即退后几步,指挥后面的家奴,叱道,“来人,给我把他打死,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脚,还有那贱人,一起打死。” 莫亚男一怔,旋即更加愤怒,这人看上去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居然张口就是打死,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公、公子,快走,这恶少就是当日打、打死楼中姐妹的……”春华看清楚来人,吓得脸都白了,顾不得捂住自己的伤处,双手直把莫亚男往外推,却也让莫亚男看清楚她的脸,一条鞭痕从眼角下方一直拉到嘴角处,破相不说,只差一点点就伤到了眼睛。 看到春华伤得这样重,莫亚男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跑到隔壁门前,抬脚就是一踹,闯进门去大声吼道:“温小弟,给本姑娘出来打架。” 奶奶的,比武力,有温如玉在,她还怕谁来。 温如玉正跟站在窗边跟秋韵大眼瞪小眼,一副只要秋韵再向前一步他随时就跳窗的模样,外面虽然吵成这样,但是在里面却几乎听不到声音,倒反而是莫亚男踹门的动作,把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亚男……”温如玉欢喜的跑到她身边,虽然才一会儿不见,不过在咱们的温小弟心中,似乎已经如隔三秋了,看向莫亚男的眼神满含激动,还带了那么一点点惊艳。 不过现在并不是夸奖莫亚男打扮得好看的时候,正想问发什么了事情,温如玉的领口一紧,就被莫亚男拉了出去,指着几个受那恶少的命令追过来的几个家奴道:“打,给本姑娘打,打死了算我的,打伤了算你的。” 温如玉根本就没有反对的余地,因为莫亚男话没说完,那几个家奴就凶神恶煞般的冲过来,懵懵懂懂的温如玉迫不得已拦下几个家奴,三拳两脚,挡得很轻松,还有闲工夫转过头发出疑问:“什么是打死算你的,打伤算我的?” “打死了本姑娘抵命,打伤了医药费你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把女子身份暴露得一干二净,莫亚男回答得理所当然。当然,她的前半句纯属废话,以温如玉的性子,打伤人还有可能,打死人,那是绝对不会的。 春华正要躲到莫亚男的身后,顿时愣了,瞅着莫亚男,眼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可惜此时此刻莫亚男已经没工夫注意她了。 “呃……” 到这种时候还把钱袋捂得死死的,温如玉完完全全拜服在莫亚男的脚下,哑口无言。可是他也没有钱付医药费啊,还有家具破损费,眼看一个家奴被他一脚踢飞,快要撞到护栏上,温如玉赶紧一伸手拽着那个家奴的衣领,把人又拽了回来。 护栏撞断了他赔不起,掉下去砸伤了人他更赔不起,更怕的是家奴就这么摔死了,莫亚男要去抵命,这让他怎么舍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温如玉已经颇得莫亚男一二分真传了。 这场架打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用滑稽这个词能形容的了。这个家奴要撞窗户上了,拉回来拉回来,顺手还在这个家奴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敲得他眼前直冒金星,温如玉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七八个,都闹不清哪个是真的;那个家奴瞅了空子来偷袭,可惜动作大了点,温如玉耳朵一动,顺着声音一躲,偷袭的家奴一个没收住,一头向门柱撞去。 啊,回来回来,把这门柱上的红漆撞脱了皮,也是要赔钱的。温如玉把人拉回来,顺手将他和刚才那个家奴送做了堆,两个家奴头对头砰的一撞,然后东歪西倒的开始在原地转圈。 这哪是打架,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在戏耍几个恶奴,直把那恶少看得七窍生烟,怒喝一声道:“没用的东西,都闪开,本姑娘亲自上。” 得,又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给漏了底的。 居然也是女的,莫亚男惊讶的看过去。这时才注意到,恶少,不,恶女生了一副典型秀气面孔,眉目间却偏偏裹了一团英气,扮起男装来,还真似模似样,只是眼神不好,利利的,阴阴的,看着就是天生恶毒相。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跟这恶女比起来,温婉简直如同天使一样善良。在心中为过去对温婉的刻薄忏悔了片刻后,莫亚男打眼一看,温如玉已经被那恶女逼得险象环生,虽然她不懂武功,不过总还看得出,温如玉的手臂上有一道裂痕,显然是已经被恶女抽了一鞭子,没有见血,可是衣裳破了。 “温小弟,你在干什么,还手呀!”看到温如玉左闪右躲就是不还手的模样,莫亚男急了,“左勾拳会不会,不会,那右勾拳呢,还不会,上勾拳,再不会用脚踢总会吧,你面对山贼时的威风哪里去了……” 温如玉满头大汗的回道:“在下……不打女人!” “……”千算万算,莫亚男偏就算漏了温如玉这个超级金牌打手,他不打女人,气急了,莫亚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是女人吗?你看她哪里是像女人?胸有我大吗?屁股上的肉有我多吗?脸蛋比我漂亮吗?声音有我娇柔吗?” 众人立时绝倒,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没站稳,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喂喂,你怎么又流鼻血了,这次本姑娘又没坐到你头上……” 温如玉只听到屁股两个字,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的尴尬,然后热血往头上一冲,鼻血就流出来了。这一分神,那恶女的鞭子简直就像雷阵雨,没头没脑的抽了下来,温如玉被连抽了几鞭,一阵踉跄的退到了楼梯边,不留神踩空,然后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第50章 又是解庖 看着温如玉滚下去,那恶女也不追,反而一鞭向莫亚男抽过去,道:“我先杀了你这贱人……”显见恨透了莫亚男刚才的胡言乱语。 莫亚男正站在门柱边,下意识的一缩脑袋,鞭子抽中了门柱,抽出一条鞭痕,入木三分。 “恶女,像你这样的没有男人敢要,难怪要假扮成男装出来玩女人,就你这样的,除了仗着有几个钱,也玩不了别的什么了吧……” 死到临头照样嘴硬,莫亚男天性如此,就算那入木三分的鞭痕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嘴巴上也一点不落下风。 恶女气极,反唇道:“你不也一样女扮男装。”一边说一边又扬起鞭子。 莫亚男立时抱头鼠窜,亏得烟雨楼里楼道颇多,四通八道,加之隔音设施做得好,除了在外面玩闹的客人,房间里的客人一个也没惊动,所以楼道里人不多,让她跑得极为顺畅。 “本姑娘就算出来玩,也一样有男人喜……” 最后一个欢字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恶女的鞭子迎面而来,楼道通畅带来的坏处,就是恶女追得也顺畅,顾不得其他,莫亚男一头撞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里。 “啊!” 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莫亚男几乎连滚带爬的又闪过一鞭,爬起来后居然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解庖,怀里抱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女人,正一脸好事被搅的表情,愤怒的看着她。 “又是你,你还有完没完?” 莫亚男一愣,正想反驳,突然发现解庖的眼神直直的带着七分厌恶的盯着她的身后,才发现他不是在跟她说话。 “找死。”恶女似乎除了死字就不会说别的什么,看到解庖怀里的女人,神色更加阴冷,走过去扬手就是一鞭,“不想跟上次那个女人一样下场,就快滚。” 鞭子被解疱抬手挡住了,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手背上,他怀里的女人却吓得脸色煞白,手脚发软。 原来是男人寻花问柳,惹翻了家里的母老虎,站在旁边的莫亚男很快就为眼前的一幕下了结论,她可不怕这恶女,径自上前把那女人从解庖怀里拉出来,推出了门外,可怜那女人早吓得手脚发软,几乎连路都不能走了,一到门外就瘫在地上。 “李红绮,你这个恶毒女人,我早说过了,我对你……” “闭嘴,我先教训了这贱人,再同你算帐。” 那恶女被莫亚男的举动气得七窍生烟,连解庖也不顾了,美目一瞪,手里的鞭子就如同雨点般落下。 莫亚男可不是温如玉,可以左闪右躲,先前几鞭能躲过已经是运气,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怎么也是躲不开的,正准备咬咬牙挡住脸硬捱几下,猛听耳边一声怒喝“恶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 额头上青肿了一块的温如玉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拉住了鞭梢,鼻端下还留有一丝没有擦干净的鼻血。 “放手!”恶女用力一扯,却没有扯得动鞭子,“你不是不打女人吗?” “给我滚!” 温如玉冷冷的吐出三个字,这语气,让正准备为他鼓劲的莫亚男愣住了,好像有些不对劲啊,虽然这张脸是温如玉的没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和骂她荡妇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让我滚。”恶女怒极,干脆扔了鞭子,抬脚就踢。 温如玉,不,现在应该说是温十三,这家伙可不是温如玉,没什么怜香惜玉的破念头,刚才让这恶女滚蛋,已经是看在温如玉的面子,放她一马,她不领情,他也不会跟她客气,肩膀一沉,抬起胳膊格挡,很轻松的就将恶女这气势凌厉的一脚也挡住了。 “温公子小心了,李红绮是燕子踢的传人,等闲人挡不住……”解庖的提醒有些迟了,看到温十三轻松的就挡住了,他也识趣的闭嘴。 其实温十三和李红绮拳来脚往的场面很好看,李红绮的功夫叫做燕子踢,有个燕字在内,就可以想得出,她的功夫以轻盈为主,但这个女人性格毒辣,一套以轻盈为主的功夫由她使出来,就多了七分凌厉。刚才开始李红绮还有些瞧不起温十三,因为之前没看到他怎么出手,只在自己的鞭下躲来躲去,躲到一半还分神,根本就是一点打斗经验也无的三脚猫。 可她哪里知道此刻的温十三已经不是先前的温如玉,因为性格截然不同,同样的功夫,在温如玉手里,连三成的威力也发挥不出,但到了温十三的手里,那可是招招都能致死的狠手。 正因为一开始的轻敌,李红绮落了下风之后,就一直被温十三压着打,十几招过后,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温十三一掌打出了门外,余力未尽,撞断了护栏,摔到了楼下去,好一阵没有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烟雨楼里的人,尤其是那些女子,一个个看得双眼发光,望向温十三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 谁知道解庖却冲了出来,先下楼探了探那恶女的鼻息,发现只是晕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任由恶女带来的几个家奴把她抬走,他才又冲上楼对着温十三焦急道:“温公子,你下手太重了,唉,这下可闯祸了,快,快跟我走。” 温十三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解庖,却反手扼住了莫亚男的脖子,寒声道:“你这女人,就只会……会……会……” 会了一会儿,终究没有会出什么了,而是眼前一黑,卟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把解庖吓了一跳,莫名的目光在温如玉和莫亚男之间转了两圈,莫亚男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脖子,骂道:“都是你这骚包厨子惹出来的,看什么看,还不快背着他跟我走。” “关我什么事。”解庖嘀咕了一句,倒也真的背起躺在地上的温如玉,一边走一边暗暗叹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红绮是一个,莫亚男更是一个,他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认识这两个女人。 出了门,莫亚男一眼看到春华站在楼梯边,脸上的血已经不留了,可是鞭痕却显得十分可怕,秋韵在旁边不知跟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几分担忧,而春华却眼神迷茫的看着秋韵,眼底竟是连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破了相的女人,在青楼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莫亚男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春华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软,走过去塞了一把银票,低声道:“这些银子,应该够你赎身,出去以后,找个男人嫁了吧,多出来的银子就当嫁妆。” 这可是莫亚男自打穿越以来,出的最大一笔血,简直比铁树开花还要难得了。 春华一愣,抓着着银票,不知道说什么,只怔怔的看着莫亚男离去,泪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好人呢……”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到现在才冒出来的老鸨,走到春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妮子,这是你的运气,别哭了,来,银票给我,卖身契给你。” 刚出烟雨楼的大门,就看到得了消息的温婉带着一大群人匆匆赶来,看到昏迷的温如玉,这个女人脸色大变,连忙指挥人把温如玉接过。 “如果如玉哥哥出了什么事,我、我不会放过你。”温婉的眼里含着泪,对莫亚男的愤恨到了极点。 莫亚男一反常态的没有跟她针锋相对,更没有阻止温婉把温如玉带走,反而一拎解庖的耳朵,道:“走,本姑娘有话要问你。” “喂喂喂,放手,你干什么,这样不好看……”解庖冷不防被揪住耳朵,顿时大叫起来。 莫亚男哪里理他,瞅准附近有个茶棚,把解庖拖过去的时候,听他嘴里还在骂“臭女人,凶女人”,她也不恼,只冲解庖一笑,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 “哇!疼死我了!” 放手的时候,莫亚男几乎把解庖的耳朵拧转过来,疼得解庖不顾男人的颜面,哇哇大叫起来。 “还男人呢,连点疼也忍不住,白长这么大个子。”莫亚男嘲讽了一句,随即喊道,“伙计,来两碗茶,帐算在他身上。” 解庖翻了翻白眼,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思跟莫亚男计较什么,等伙计把茶端上来,他一口气咕噜顺咕噜喝光了,才抹抹嘴道:“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不过温公子这人还是不错的,这次闯了祸,你们还是赶紧离开扬州城,三五年内,最好别回来了。” “有这么严重?”莫亚男想像不出,依温如玉的身份,在这个小小的扬州城,还能怕得了谁? 解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温公子是富贵中人,不过再有钱,犯不着跟混江湖的过不去,李红绮是燕子门的大小姐,她的母亲就是江湖中有名的金燕子,朝庭的贪官污吏都不知道杀了多少,整个江南道上的江湖人都敬她三分,这次你们打伤她的女儿,她岂会饶了你,还好燕子门的根基在苏州,一两天内,金燕子还不会得到消息,趁她来之前,你们赶紧走吧。” “你知道得倒挺多,那恶女跟你是什么关系?上次那个被打死的女人,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关系?” 莫亚男哼了一声,倒没为温如玉怎么担心。 一来,金燕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混江湖的,杀几个没有背景的贪官污吏没什么,像温家这种豪门,如果还怕跑江湖的,那就可笑了,没点本事,温家早让那些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们打劫得底朝天了。 二来,有钱能始鬼推磨,这是后世拜金一族坚信不疑的铁律,反正又没有出人命,只要不出人命,就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温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她还就不信跑江湖的就不要吃饭不要享受了,尤其那个金燕子还是个女人,女人爱打扮,爱珠宝,这些可都是要花大钱的享受。 所以莫亚男现在不但不为温如玉担心,反而还打听起解庖的八卦来,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啊。 第51章 倒霉的解庖 解疱脸一黑,愤愤道:“谁跟那恶毒的女人有关系,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起来,这还真不关解庖什么事,如果真要怪,就怪他太好心。大概在半年前,醉仙楼前来了一个小乞丐,那天正碰上解庖心情好,就做了一碗蛋炒饭给小乞丐吃,还收留了他,谁知道隔了一天,小乞丐就打扮成一个娇俏少女缠上了解庖。 解庖原来有个妹妹,五岁的时候病死了,这娇俏少女的眼睛跟他妹妹有几分像,不自觉间,解庖也就把她当成了妹妹一样对待。少女名叫小绡,开始的一段时间,两人相处得非常好,后来解庖无意中发现小绡对自己的感情不对劲,他马上就跟小绡摊明白,表示自己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小绡哭了一夜,第二天就失踪了,解庖寻了几天,没有结果,只好算了,谁料到半个月后,李红绮就带着小绡来了,非逼解庖娶了小绡不可。原来小绡的真名叫李红绡,是李红绮的妹妹。 解庖自然不肯,好说歹说,可李红绮是个蛮不讲理的,居然要把解庖绑上花堂,这下可惹恼了解庖,家传的庖牛刀一出,跟李红绮打了个平手,还差点误伤了李红绡。在李红绡的软语哀求下,两人达成协议,不再动手,不过李红绮还是要求解庖娶了自己的妹妹。解庖坚持不肯,干脆时不时出入青楼,做出一副沾花惹草的姿态,把李红绡气回了苏州去。 李红绮跟着李红绡回苏州待了一阵子,原本解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上次跟莫亚男抢鱼,抢输了之后,心里闷闷不乐,就又到烟雨楼散散心,正在喝酒的时候,李红绮居然男扮女装闯入了烟雨楼,就坐在他旁边喝酒。解庖当时已经喝醉了,一时没认出来,只看到替李红绮斟酒的姑娘很是漂亮,不由得出言调戏了几句,然后就出去解手,等他回来,才认出了李红绮,而那姑娘已经被李红绮当场打死。 解庖当场气得脸色一片铁青,出钱把那屈死的姑娘安葬了之后,他正要去找李红绮算帐,不料那只金燕子居然派人送来一封信,信里为李红绮的行为表示了些许歉意,然后又字里行间透露出李红绡回到苏州后,因相思成疾,希望解庖能到苏州看望李红绡。 这不是典型的要他送羊入虎口,到了苏州他还回得来吗?解庖又不是傻子,金燕子的意思他算是看明白了,不去恐怕是不行,以金燕子在江南道上的威望,一旦翻脸,他解庖孤家寡人一个,肯定是斗不过,李红绡他是娶定了。 说实话,李红绡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不喜欢而已,而且这样被逼着成亲,他鳖屈啊。这才在动身前,又跑到烟雨楼散散心,谁知道这一次……又出事了。 “我发现……每次遇到你,我都会霉星罩顶……” 把事情讲完了,解庖看着莫亚男的眼神,很是幽怨。他是不是应该离这悍妇远点? “你自己桃花泛滥成灾,关本姑娘屁事。”莫亚男白了他一眼,不过仔细想想,解庖也是够倒霉的,“喂,你就这么认命了?” 解庖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不想认命,不过打不过金燕子,又不想放弃辛苦经营的醉仙楼逃之夭夭,也就只能认命了。 “有点出息行不行?”莫亚男没好气一巴掌拍在解庖的脑袋上。 “喂,女人,别以我怕金燕子就会怕了所有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一刀一个……” “个你头啊!”莫亚男这次干脆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解庖一脚,“说你白痴,你就白痴,除了做菜你还会什么?” “女人,不要太过份,要不是看在温公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我就……”解庖抱着脚跳来跳去,悍妇,天下少有的悍妇。 “一点担当也没有,比温小弟都不如。”莫亚男又白了他一眼,亏得长这个大个子,都不知道饭吃哪里去了,“你以为本姑娘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坐在这里打听你的八卦。” “你什么意思?” “你的事情,本姑娘可以帮你解决。” “啊?” 莫亚男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她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李红绮,找解庖问,不过是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现在把李红绮的身份背景弄清楚了,心里才有头绪。 “喂,你不是打算把我卖了向金燕子换你的平安吧?”解庖才不相信莫亚男有这么大的本事跟金燕子斗。 莫亚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解庖一眼,道:“你就这么不值钱?” “……”解庖顿时哑然。 “十个男人,九个坏蛋,剩下一个是笨蛋。”莫亚男长叹一声,“为什么我遇上的都是笨蛋呢?” “……”解庖的额角上顿时起了十字筋。 “现在本姑娘给你分析一下,因为李红绡喜欢你,所以李红绮才来逼你娶她妹妹,这件事金燕子一开始肯定不知道,否则你早给人家母女三个抢过去成亲了,对不对?” 解庖的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说好听点,什么母女三个抢亲。” 莫亚男没搭理他,继续分析:“李红绡被你弄得伤心离开,之后就病了,女儿病了,做母亲的不可能不闻不问,一开始人家没来找你,肯定是金燕子瞧不上你这个白痴厨子,认为你配不上她的女儿。” “喂,谁是白痴厨子,我好歹也是庖牛刀的传人,远近闻名的解三绝,就算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出名号的……” “没家世,没背景,相貌一般,人品一般,除了会拿菜刀雕几朵花,你连一样拿得出手的也没有。换成我是金燕子,也一样瞧你不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骗到人家小妹妹的芳心的,唔……下次有空也给本姑娘做碗蛋炒饭尝尝。” 解庖已经七窍生烟了,拍着桌子道:“你做梦。”这女人,休想再吃他做的饭菜。 莫亚男假装没听见,继续道:“很明显,人家小妹妹对你是死心塌地,本姑娘强烈怀疑是那碗蛋炒饭的功劳,难怪有句话叫做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放到女人身上也一样。金燕子一定是个疼女儿的母亲,她认输了,所以才有让你去苏州一趟的事。不过……” 她的眼珠又转了几下,看着解庖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一定要去苏州,我建议你在去之前,先把醉仙楼转到本姑娘的名下,至少……将来本姑娘一定会看在这座酒楼的份上,替你收尸。” 解庖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你看我像是会被三言两语就吓倒犯傻的白痴吗?” 这女人不会是想侵占他的酒楼吧? 莫亚男伸出一根手指在解庖面前摇了摇,道:“别忘了,我也是女人,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如果换作我是金燕子,就算是再心疼女儿,对于女儿的挑中的男人,也还是要考验考验的。我刚才说了,你没家世,没背景,相貌一般,人品一般,除了会拿菜刀雕几朵花,你连一样拿得出手的也没有,我实现想不出你有什么地方能中金燕子的意,她又怎么会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到解庖有些愣怔的样子,才冷笑一声:“如果我是金燕子的话,把你骗到苏州,然后神不知鬼不觉……” 她伸手做刀一切,解庖顿时脸色发白。 “然后金燕子会告诉自己的女儿,你已经跟别的女人远走高飞,过几天再找个无论家世还是相貌都比你强,甚至和你一样会做菜的男人,天天对着自己的女儿嘘寒问暖,女人,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女人,是最容易被人乘虚而入的,至于你这个白痴厨子,自然就成了炮灰。” 虽然没有理解炮灰是什么意思,不过莫亚男的话显然说得很清楚,解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悍妇并不是在危言悚听,以金燕子强悍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天下所有的悍妇恶女的心,都是相通的?想到这里,解庖很有迅速远离莫亚男的冲动。 “想跑了吧……”看着解庖变幻不定的神色,莫亚男嘲讽的冲他一笑。 解庖被说中了心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乎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颜面扫地的地步。可恶,居然被这个悍妇看出了心思,一点男人的面子也没有了。 “真没用,连我家温小弟都敢瞎着眼睛面对一群山贼,你连一个女人都怕。” 那是两回事好不好,一只金燕子,比一万个山贼都可怕,那可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最疯狂的女人。解庖想把心里的话吼出来,不过他没这个脸,面子留不住,好歹也得留点里子。 “我说,难道就没人制得住这只金燕子?你们这些大男人……就甘愿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撒尿拉屎?”莫亚男终于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天生一物降一物,她还就不信,没有人能制得住这只金燕子。这可不是后世,讲究个男女平等,女人要撑起半边天,明明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除了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异类,怎么会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厉害、更嚣张、更不讲道理的女人。 莫亚男很想见识一下,当然,前提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 第52章 温婉的王牌 被莫亚男一言点醒,解庖呼的一声站起来,推开凳子,拔腿就跑。 “你去哪里?”莫亚男眼明手快,一把踩住他的脚。 “我去找人打听,有流言说金燕子最怕一个人,就是她男人,十年前她男人抛弃她另觅爱巢,她连屁都没放一个,嘿嘿嘿……” 解庖笑得又得意又猥琐,如果找到金燕子的男人,男人间相互理解一下,这件事未必不能解决。 “哼,混帐东西一个。”莫亚男冷哼一声,不知是骂金燕子的男人,还骂解庖,同时脚底下一用力,“把帐付了再走,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让女人付帐。” “……悍妇!” 解庖顿时笑不出来了,抱着脚跳了几下,扔下几个铜子飞也似的逃离了,他发誓再以后也不靠近悍妇恶女半步。 对着解庖离去的背景比了一个非常没有形象的中指,莫亚男在茶棚里又坐了一会儿,一只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很久,似乎还是没有想通的样子,也就不想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客栈,没走几步,她突然回头,皱着眉头看向身后。 几步之外,春华正怯生生的看着她,脸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那一圈白巾包裹了半边脸,看上去很凄惨。 “你跟着我干什么?”莫亚男有些心虚,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赔赔银子就能补偿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破相的伤害程度直逼五星,甚至不在被男人抛弃或者被强奸之下。 春华的嘴唇抖动了几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我没有什么亲人可以投靠,鸨妈说,公子……小姐是好人,让我跟着你,以后就……就……” 说到这里,她突然跪了下来,一边哭泣一边道:“小姐,你就收留春华吧,春华愿意当丫环服侍小姐。” 莫亚男吓了一跳,街上不少人往她们这边看过来,她赶紧把春华拉起来,闪到角落里,才哭笑不得道:“鸨妈的话你也信,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好人,是好人会女扮男装逛青楼吗?是好人会跟人打架闹事吗?” 好人不长命,莫亚男可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当一个好人,毒花,悍妇,这些形容用在她身上,不是贬义,是褒义。 “鸨妈阅人无数,她说小姐是好人,就错不了,虽然小姐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但待人极好,春华都看在眼里,愿意跟在小姐身边。” 很显然,春华没把莫亚男当成什么千金小姐,在她眼里,会逛青楼的女人,出身定然不正经,她一个青楼女子,跟在这样的主人身边,也不会受歧视,比随便找个贱籍男人嫁了,要强得多。 莫亚男半晌没说出话来,她这样东飘西荡的,也不知道将来会落脚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就算了,身边多一个拖油瓶,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着春华脸上包扎的白巾,拒绝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算了,你要跟着我就跟着吧,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坑蒙拐骗,无所不干,说不定哪天没钱花了,就把你卖了,到时候你可不能怨我。” 丑话要说在前头,莫亚男还真不敢保证哪天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不会去干那贩卖人口的勾当。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她无牵无挂的,哪天要是死于非命,就当是报应到了。 春华倒是铁了心,也不知她看中了莫亚男哪一点,跟着就回到了客栈。 没有见到温如玉,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温婉把人接走之前的那个眼神就充分说明了一切,也不知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想着在这个时代无牵无挂,这会儿莫亚男已经有些在担心温如玉了,不过,似乎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只是皱了皱眉,有些心烦,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温如玉的房间给了春华住。 似乎,莫亚男已经有温如玉不再回来的心理准备了,就算回来了,也不准备再接纳温如玉。 她讨厌骗子。 尤其是扮猪吃老虎欺骗感情的骗子。 温如玉如果知道莫亚男现在的想法,他肯定要三呼冤枉,可惜的是,就算他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知道莫亚男在想什么,他也没有时间去三呼冤枉,因为温婉寸步不离的盯着他。 其实温如玉根本就没有昏迷,准确的说,是温十三和温如玉,都没有陷入昏迷状态,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两个人打架了。 咱不知道两个人格之间的架,是怎么打的,温如玉只知道温十三扼住莫亚男的脖子的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她,他当然不能让温十三杀了自己未来的妻子,于是拼命阻止,想让自己出来。 原本,压制温十三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温如玉的神智是清醒的,他就能毫不费力的压制住温十三不让他出来,可是那个时候,温十三前所未有的坚持着。 僵峙不下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温婉把温如玉抬进温家行馆的时候,他终于将温十三压倒,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不过……似乎已经太晚了。 “请公子以大事为重。” 请大夫确认温如玉的身体没有大碍后,温婉直挺挺的往温如玉面前一跪,把温如玉给弄懵了。那个前些日子跟前跟后撒娇争宠似的喊他如玉哥哥的温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身为总管之女掌管着一方产业的女子。 温如玉挠着头,好半晌才讪讪道:“婉儿,有什么大事,比温家未来主母更重要?” 用平直点的话来说,就是有什么事比找老婆更重要,咱们温小弟绝对是个至性至情的情种,家族事业在他眼里,显然不如老婆重要。 温婉也是经过这一次,开悟了,这些天她处处争不过莫亚男,以一个古代白领女的思维,经过认真并且深入的分析,只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她的脸皮太薄。 莫亚男能招温如玉的喜欢,是因为这个女人处处出格,处处不把自己当女人,什么女儿家的端庄矜持,她通通没有,这让温如玉感到无比新鲜。温婉想用一句“如玉哥哥”来表示自己和温如玉的亲近,把自己摆在青梅竹马的位置上,自然是输得一干二净,温如玉连个正眼都没瞧过她。 要怪,只怪温婉姑娘她没有生在后世,没看过后世那么多的言情小说,所以她不明白,青梅竹马往往是用来充当炮灰的角色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温婉到底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人家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脑子转得快,发现打青梅竹马牌没有任何用处,她很快就把自己重新定位,打出一张助理牌。 放在后世,温婉目前的身份,不是家奴,而是温如玉家族事业的一个重要帮手,所以,温婉让自己回到这个身份当中来。 温如玉可以不在乎温婉,但他不能不在乎在温家,这就是温婉手中的王牌。 面对温如玉插科打诨似的疑问,温婉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让行馆里的帐房先生,将一叠又一叠帐册搬了上来。 “这是温家在扬州、苏州、金陵三地,近两个月来,所有的帐目往来,请公子过目。” “这、这个……不是一向都由大总管处理……”温如玉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多帐册,看得他头晕。 温婉板着一张俏脸,淡淡道:“因为公子久不归府,爹爹不得不赶回去,处理公子留下的烂摊子。” 温如玉顿时惭愧得抬不起头,自我反省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还有婉儿你吗?” “温婉身为女子,才学有限,不足以为公子分忧解愁,或者未来主母,愿意替公子分担一二?” 让莫亚男来核对这堆帐目? 光是想像,温如玉已经打了好几个寒颤,这女人最讨厌算帐了,当初贩卖丝绸那阵子,还是温如玉自己把数目和利润统计好,交给莫亚男的,人家莫三小姐只是做了一个简直的加减,用赚来的银子扣掉成本,然后就欢欢喜喜的数银票去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婉儿,你去客栈和亚男说一声,就说我晚点回去。” 温如玉乖乖的坐了下来,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帐册,脸色发苦,如果……快一点的话,能在鸡叫前看完吧…… “公子,如果您想快点看完,可以请十三少帮忙。”温婉在旁边提醒。 温如玉踌躇了片刻,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趁我放他出来的时候,连夜跑回京城?” “公子您可以再跑回来。”温婉也没骗温如玉,至于温如玉回到京城后还出不出得来,那就另说了。 “我还是自己看吧……” 温如玉自认自己最多也就能当一只小麻雀,可不是那千里马,真有日行千里的本事,这跑来跑去,还不把小半条命跑没了,再说……那么长时间不回客栈,指不定莫亚男那个女人会不会趁机甩了自己跑得无影无踪。 温家很重要,这是他身为家主无法回避的责任,不过嘛……老婆同样重要,这是他身为男人必须达到的目标。 第53章 劫错了 三天。 不得不承认当温婉把自己摆正位置以后,所爆发出的能量是巨大的,她用一叠又一叠帐册,把温如玉硬是拖住了三天。 这是惨无人道的三天,咱们温小弟为了早日和心上人在一起,化身为不死小强,在如山般的帐册中,爬啊爬啊,终于在某个鸡叫三遍的早晨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温婉吓了一跳,赶紧请了大夫,结论是缺少睡眠过度疲劳,睡一觉就没事了。对此,温婉只能黯然神伤,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温如玉可以为了莫亚男这个害人精做到如此地步。 送走大夫后,温婉一转身,蓦然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温如玉不见了。 “来人,公子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看见温如玉,仿佛是在一眨眼间,温如玉就不见了。温婉跺了跺脚,二话不说,就往客栈寻去。果然,才走到半路,就看到温如玉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闭着,一边打瞌睡,一边摇来晃去的云中漫步着。 “公子!”温婉赶中前,一把扶住温如玉,再往前几步,他就要一头撞到墙角上去了。 “诶?”温如玉努力把眼睛睁大,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婉、婉儿啊,帐册……都看完了……” “公子,我带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温婉很心疼,把温如玉累成这样,并不是她最初的目的。 “睡不着,看不到亚男……睡不着……”温如玉很不安,三天没回去,虽然他每天都让温婉去客栈报信,可是没有看到莫亚男的脸,没让莫亚男的手在后脑勺上拍一巴掌,他就是睡不着。 温婉眼圈一红,旋即平静下来,道:“公子,莫三小姐已经不在客栈里了。” “什么?”温如玉蓦的睁大眼睛,瞌睡也仿佛被他这一声叫给吓飞了。 “昨日,莫三小姐就退了客栈的房间,带着行李离开了扬州。” 温如玉呆住了,好像对温婉这句话,迟迟反应不过来,直到被温婉半拉半扶的带回温家行馆之后,他才状似迷茫的喃喃了一句:“她为什么不等我?” “因为三小姐她不喜欢你。” 温婉的话,带有强烈的打击性,当然,她并不是要打击温如玉,只是竭力语气平静的阐述自己眼中的事实。她认为,自己不能再像十三少和父亲那样,把温如玉保护在刻意营造的圈子里,让温如玉认清事实,是一个男人成长的第一步,继续把温如玉护在羽翼之下,只会害了他。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温如玉依旧迷茫,这句反问也只是下意识的、或许是他一直都想要问的问题。 温婉顿了顿,是啊,莫亚男为什么不喜欢温如玉?温如玉单纯,专一,有家势,有相貌,有才学,这样的男人,放到京城里,是那些千金小姐们追捧不及的对象,莫亚男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温如玉? “因为她……水性杨花,三小姐她是跟醉仙楼的那个厨子一起走的。” 温婉咬了咬牙,她并不想背后说人不是,那有违她的教养,虽然温婉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但她一向自认不比那些大家族调教出来的女子差多少,甚至还要强过一些,因为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们,没有她的见识多。 温如玉的身体晃了晃,之后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双目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一会儿伸,一会儿又握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亚男当然不是水性杨花,所以说她不喜欢温如玉,那是假的,打从第一眼看清楚温如玉的时候,这女人就已经动了色心,否则依她的性子,会把温如玉带在身边这么久,还试图把温如玉这张白纸染成黑的。只不过喜欢和爱是两回事,先不提后世女子大都拥有的不相信所谓爱情只相信金钱万能的通病,光是两世为人这种奇遇,就已经让莫亚男始终有种一切皆在梦幻中的虚幻感觉,就好像是一场梦,梦总会醒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动了心,又有必要当真吗? 就是这一层心理,让莫亚男由始自终,都带着几分游戏人生的态度在生活,嘻笑怒骂,皆由自心,哪管会得罪什么人,哪管会把自己推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不过,这一次,似乎由不得莫亚男不当真了。 因为她遇上了大麻烦。 要命的麻烦。 温婉说莫亚男跟着解庖走了,那可真真是冤枉了她。当然,温婉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了事实,那天代温如玉到客栈送口信的时候,她看到莫亚男带着春华,包袱款款的和解庖一起离开了客栈。 但事实是,解庖要去寻那个能压制得住金燕子的负心男人,而莫亚男则准备去会一会金燕子。负心男人据说住在金陵,而金燕子在苏州,显然,两个人的同行,仅止于到城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然后,没过一个时辰,莫三小姐就被一群黑衣人包了饺子。在面对偷袭的时候,莫三小姐拿手的面粉暗器,显然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在温如玉努力效仿不死小强奋斗于账本海中的时候,她正被人捆成粽子状堵了嘴扔在马上飞驰。 很明显,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任莫三小姐在马背上翻江倒海,就是没人肯扶她一下。这个时候,莫三小姐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很想念欺霜马,那匹臭马再怎么对她吹鼻子瞪眼,跑起来绝对是稳如泰山。 至于莫三小姐的第二个念头就是:完了,这批黑衣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想她莫亚男要钱没钱、要色没色,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莫名其妙被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无意间得罪了谁。 火烧、水淹、鞭抽、铁烙、剥指甲、辣椒水、老虎凳、电椅,她脑中闪过一连串电视里共产党人被捕后所遭受的酷刑,哦,对了,这个时候没有电椅,她可以少吃一样苦头,可问题是……随便哪一样苦头,她都吃不下啊,她这身细皮嫩肉,搁在革命时代,她就是一铁铿铿的叛徒汉奸,不用打就全招,比竹筒倒豆子还爽快利索。 一直到入了夜,这些黑衣人才停下了马,拽着莫亚男进了一处庄园。黑漆漆的,她也看不出这庄园到底有多大,只跟着黑衣人东转西绕,绕得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才被扔进一间屋子,摔了个狗吃屎,嘴巴被堵得严实,让她连骂一声都不行。至于那个刚刚收下来的便宜丫环春华,则被带到别处去了。小丫头的待遇明显比她好,只被教训了几声不准说话,既没捆,也没堵嘴。 屋子里比外面还黑,莫亚男试图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慢慢适应黑暗,找个瓶子样的东西打碎,拿碎片割断绳子,上演一出月夜大奔逃。结果过了良久,黑就是黑,她的眼睛在黑暗里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别说瓶子状的东西,就连近在咫尺的桌子腿都没看到,在地上蹭啊蹭啊,一头撞在了桌子腿上,好不容易终于让她蹭到墙边,靠着墙半坐起来。 报应,难道这就是她平日刻薄毒舌的报应? 莫亚男此时难免有些悲观,主要是被自己臆想出来的那些酷刑给吓到了,隔了半天又想到那些黑衣人对春华还算不错,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未必会用这些酷刑对付自己,最多也就是捅她一剑或者砍她一刀什么的,没关系,就当自己又穿越了一次,犯不着害怕。 没有悲观多久,她就又乐观起来。 正乐观着,突然窗外有火光闪动,把莫三小姐生生吓了一跳,要不是嘴巴被堵着,她肯定直接开始叫救命了。 房门被慢吞吞的推开了,一只脚慢吞天的踏进来,莫亚男努力伸着脑袋看啊看,想看看进来的是什么人,可是任她看了半天,那个人的另一只脚就是不进来,大半个身体还在门外,她就是长了一双千里眼,也没办法看清楚外面那人。 这真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莫亚男很想向对方比个中指来表达自己的鄙视之情,只可惜现实连她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终于,过了良久,那个人的另一只脚也进来了,连带整个身体都到了门内。那人手中拿了一只烛台,烛光虽然微弱,可是还是照亮了屋内一小块地方。 咦? 莫亚男眨了眨眼,是个美男耶!虽然论五官的精致,比温如玉还差了一点点,可是这是个成熟的可以采摘的美男,不像温小弟那么青涩。 美男拿着烛台,慢吞吞、慢吞吞的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看到了莫亚男的身影后,又慢吞吞的走过来,然后慢吞吞的蹲下,拿烛光照了照莫亚男的脸。 似乎有些惊愕,这是莫亚男根据自己阅男无数的经验猜的,因为这个美男的表情变化,就跟他的动作一样,慢到了极点,以致于两个人足足对视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一个惊愕的表情才算完全表达出来。 “咳……”美男轻咳一声,因为声音表达得太慢,使声线拉得很长,很有些荡气回肠的味道,然后美男慢吞吞的伸手,拉出了堵住莫亚男的嘴的布巾。 “喂,美男,你是劫财还是劫色,劫财的话,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劫色的话,本姑娘不介意占你一回便宜。” 说一出口,莫亚男就后悔了,现在的情势,是她油嘴滑舌占人便宜的时候吗? 美男又是一个慢到极点的错愕表情,过了良久,莫亚男才听到他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劫错了。” 第54章 和尚的脑袋 这座庄园,有个很佛性的名字,叫向禅山庄,开始莫亚男还以为是庄园主人一心向佛才起了这个名字,不过当她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叫镇江,而山庄对面那座不足百米高的小土堆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山之后,她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向禅山庄,就是面对着禅院的山庄的意思。 不得不说,给这座山庄起名字的人,还真是有够懒的。当然,被莫亚男如此腹诽的,正是那个走路说话都慢吞吞的美男。 美男的名字,很有美感,叫隋清泉,据说是八字中天生缺水,所以算命先生就送了他一眼清泉。 那天莫亚男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她当场就送给隋清泉一双熊猫眼,外加几下千斤脚,只恨脚上穿的不是细长高跟鞋,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美男闪避的动作,可以直接无视,连蜗牛都比他快几分,被打了也没反应,隔了半天才叫了一声疼,那声线依然拉得很长,荡气回肠。 莫亚男泄了气,面对这种疑似神经反应迟钝患者的人,肉体上的打击完全无法让她有解气之感,自己拳打脚踢了半天,人家不但不闪不避,打得手酸了也迟迟等不到回应。拳头打在棉花上,白打。 最后,她决定先吃饱喝足睡一觉,明天再来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第二天她跟隋清泉长谈了整整一天,也只搞清楚了两件事,就是她目前所在的地方和隋清泉的名字。至于隋清泉原本想劫的是谁,为什么又劫错了人,按隋清风的意思是,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再慢慢讲来。 莫亚男当即变了脸,连连摇手表示她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兴趣。开玩笑,光是弄明白这里是哪里,就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如果再想把事情原委搞清楚,照隋清泉的速度,还不得讲上一个月。本姑娘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不想知道总可以了吧,不如明天咱们谈谈赔偿问题,精神损失费,物质损失费,还有被弄脏的衣服,赔个二十套吧,还有她的丫环也受了惊吓,总得给点压惊费什么的。 当她提出以上等赔偿要求的时候,隋清泉的脸上,又慢慢浮现出一抹错愕,这一次莫三小姐很有耐心的等他在错愕过后,表情又渐渐恢复正常以后,才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没关系,本姑娘漫天要价,看在美男的面子上,你也可以落地还钱,慢慢谈,不着急,谈个一年两年也没问题,不过这段时间内,本姑娘的吃穿住行,全部你包。” 此言一出,不止隋清泉一方个个目瞠口呆,就连站在莫亚男身后的春华,也捂住了脸,她到底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主人啊,怎么可以这么的……厚脸皮。 “可……以……” 过了许久,隋清泉才应了一声。这个时候莫亚男已经两盘点心外加五杯茶下肚。 “那就好,吃得太撑,本姑娘先去对面串串门子,明天咱们就具体内容再做详谈。”莫亚男很满意的拍拍衣襟,把点心屑全部拍掉,才学着隋清泉的语调,慢悠悠的道了一声,“春华,跟本姑娘串门看和尚去。” “……” 春华低着头,向隋清泉福了福身,才万般无奈的向莫亚男追去。鸨妈呀,你的眼光这次好像不准了,她是不是真的跟错人了。 “庄、庄、庄主……”跟在隋清泉身一个做书童打扮的少年,指着莫亚男离去的背影,半天没说出话来。 倒是陶清泉,慢吞吞的将收缩进衣袖中,又慢吞吞看了一眼莫亚男的拍在地上的点心屑,然后慢吞吞的说了一句:“有意思……”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兴味的笑意。 莫亚男带着春华,慢悠悠的晃进了金山寺,东走走,西看看,见佛就拜,见到和尚就鹅米豆腐一下,偶尔还鬼头鬼脑的对着寺中和尚的后脑勺指指点点,评价哪个和尚的后脑勺够光够亮,能当镜子照。听得春华又想笑,又惶恐,唯恐冲撞了菩萨。 就这么逛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把寺里的大路小径都走过一遍,莫亚男才突然一拉春华的手,闪身进了一片竹林,东转西转,绕到了一片假山附近,鬼鬼崇崇的向后瞄了几眼,然后从一处僧房的角落处,沿着墙一直走到了金山寺的后门,飞快的溜出了金山寺。 “小、小姐,您这是干什么?”春华被莫亚男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逃命。”莫亚男的解释很简短,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往后看,怕后面有人会跟来。 “为什么要逃命?”春华更糊涂了。 “你注意过向禅山庄里的那些人没有?”莫亚男叹了一口气,问道。 “那些下人和守卫?”春华想了一下,“他们都很奇怪,不像下人,一个个冷冰冰的,看人的眼神寒得能让身体起疙瘩。”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逃吧,别让他们发现了。”莫亚男顺着春华的话,下了结论。 春华还是没弄明白,不过她自觉的没有再问下去,好像如果问了,就会显得她很笨。其实说实话,莫亚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不过向禅山庄的那些下人和守卫,确实带给她强烈的危险感,最没有危险感的反而倒是说话行动都慢吞吞的隋清泉,一副可打可骂不还手的好好先生模样。 但是如果让莫亚男相信一个可以统领那么多看上去很危险的下人的人,会完全无害,她还不如相信猪会在天上飞。所以,她开出那么多的赔偿条件,不过是想先稳住对方而已,先溜出那个破山庄再说。至于指着和尚的后脑勺说可以当镜子照,不过是想借着反光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当然,莫亚男还真没想到和尚的后脑勺居然真的能这么光亮,好像抹了一层油似的,光照鉴人,竟然真的让她发现了有两个人跟在身后。面目很陌生,可是那副冷冰冰的死人样子,跟向禅山庄里那些下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下子除非是瞎子,谁还看不出那个隋清泉大有问题,也不知道他说劫错了是真是假,指不定人家就是冲着她莫亚男来的呢。 所以,莫亚男二话不说,把金山寺里的路踩了个遍,终于选定了一条逃跑路线。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先溜了再说,美男再好,也要有命享受,可别掉进什么阴谋里,死得冤枉就不值了,她还准备好好享受人生呢。 可惜的是,这个逃跑计划终究还是仓促了点,她只来得及摸清楚金山寺内的地形,可寺外的地形,就陌生得很了,没走多远就迷了方向,好不容易跑出了金山,准备迅速逃离镇江的时候,被隋清泉带着人,在城门口堵了个正着。 “姑娘要往何处去?” 隋清泉慢吞吞的声音,真的很荡气回肠,再配上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蛋,让莫亚男的一肚子花花肠子,全部打了结,有点痛,又有点喘不过气,这个美男真不好对付啊。 眨了眨眼,莫亚男一点也没有逃跑失败的沮丧,反而一副理直气壮道:“去余杭。” “为何要去余杭?” 隋清泉似乎很疑惑,只是那个表情来得慢去得也慢,而莫亚男也表现出十足的耐心,让隋清泉把疑惑的表情做完,她才继续把想好的借口说出来。 “适才游览金山寺,听寺中和尚说了一个故事,本姑娘很感兴趣。”金山寺嘛,还有什么故事比白娘子更动人的,莫亚男把白蛇产子后法海收妖那一段讲得口沫横飞,听得春华眼泪都快留下来了,她才一口气道,“所以本姑娘要去西湖边,看一看雷峰塔底下,是不是真的压着白娘子。” 这个借口……还真人没办法挑剔。隋清泉看着莫亚男,眼中又闪过一抹兴味,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书童,上窜下跳的道:“胡说,我在金山边上长大,怎么就没听过这什么白娘子的故事。” 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白蛇的传说?莫亚男虽然这样想着,不过嘴上可不饶人,道:“见闻少就算了,还当众说出来,自己丢脸不要紧,把主人的脸也一起丢了,羞不羞。” 她一边说一边刮刮脸,把个少年气得脸都红了。 “天色不早,姑娘还是先回舍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否则若是半夜三更,于郊外遇上不测,清泉心中难安。” 隋清泉说得太慢,这么长的一句话等他说完,委实不易。不过莫亚男已经没有说不的权利,没瞧见人家身后是一串冷冰冰死人脸的下人,随便上来一个,就能把她提着走。 要是温小弟在就好了。 这个时候,她分外想念这个听使唤又能干的超级金牌打手。一离开莫家,就遇上了温如玉,似乎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了。 可惜,幸运不会永远跟随她。她发誓,如果温如玉现在出现,救她于水火中,她一定原谅温如玉扮猪吃老虎欺骗她的事情。 第55章 逼婚? 隋清泉这个人没什么不好,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还赏心悦目,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行动太慢,慢得莫三小姐有时候都想抽他的巴掌,不过看看那些守在门外的死人脸,她还是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不抽隋清泉的巴掌,只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的拧隋清泉腰上的肉。反正隋清泉反应慢,等他露出疼痛的表情,咱们莫三小姐要不是正襟危坐的吃点心喝茶,一副和她无关的模样,要不就是早走得无影无踪。 为此,隋清泉身边的那个小书童隋安,几次来找莫亚男的麻烦,当然,小小书童再刁,能刁得过咱们莫三小姐,都犯不着亲自出手,只让春华丫头抛几个媚眼,就把还是童子鸡的小书童给臊走了。不过这么一来二去,倒把春华和隋安之间,给臊出感情来了,两个人姐姐弟弟,叫得无比亲热,还把这次劫人的原委,给套了出来。 果然,美人计就是好用。 隋清泉倒也没有说谎,确实是劫错人了,只不过人家要劫的对象,居然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金燕子。说起来这位金燕子,也有个爱好,就是女扮男装,偏偏莫亚男走的时候图方便,也做了男装打扮,只是跟春华说话的时候,忘了掩盖嗓音,被那些早就埋伏在路边的黑衣人们认出了女儿身。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隋清泉得到的消息是,金燕子也会在这个时间走这条道,身边也只带了一个丫环。 于是莫亚男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绑了。 对此,莫亚男很是生气的翻着白眼,她有这么老相吗?那只金燕子是两个女孩的妈耶,就算是扮了男子,年纪也对不上号啊,再说她也不会武功,如果真是金燕子,会不反抗就被拿下吗?隋清泉的这些手下,真是一个个白痴透顶,脑袋里连这个弯都转不过来。 至于隋清泉为什么要劫金燕子,这就涉及到江湖上的地盘争夺了,莫亚男不是很感兴趣,其实早就猜得到了,江南道这么大块地方,那些江湖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女人骑在头上,这种争斗必定时时发生。想来平时金燕子身边定然跟着大批人手,不好下手,这一次只身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那个在烟雨楼里被温如玉打伤的李红绮。 想到这里,莫三小姐吐吐舌头,心里暗道:如果不是隋清泉这一劫,指不定她跟金燕子正好迎面相撞。也不知到底应该算是隋清泉救了她一条命,还是她救了金燕子一条命。 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后,莫亚男想跑的心思就淡了几分,反正她已经得罪了金燕子,早晚会被金燕子寻上门来,这个隋清泉既然敢打金燕子的主意,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失为一把保护伞,于是她也就安心在向禅山庄住了下来,再说了,有美男可以赏心悦目,怎么也不算她吃亏呀。 不过,有一个问题,咱们莫三小姐没有考虑到,那就是隋清泉不是温如玉,别看人家说话慢,行动慢,可是人家做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不愧是一庄之主,敢打金燕子的主意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东西,莫亚男有些糊涂。 今天是她住在向禅山庄第十天,一大早,隋清泉就派人送来了五大箱衣服,两大盒首饰,屋里家具物什也焕然一新,大红的被褥看上去有些喜气洋洋。 “庄主请莫小姐换新衣,梳头开脸,上前院敬茶。”来送这些东西的是山庄的总管。 莫亚男还是没反应过来,反而是春华机灵些,在旁边道:“小姐,这是……纳妾的仪式!” 纳妾?! 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莫三小姐一下子火了,一脚踹翻一箱衣物,破口大骂道:“去你妈的,能让老娘为妾的男人,不是死绝了就是还没出生,你去跟隋清泉说,要么他一刀抹了脖子,要么他把自己塞回娘胎去,老娘还可以考虑考虑……” 这一气,消失许久的自称也冒了出来,把总管听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庄主定下的事,可由不得你,来人,替莫小姐更衣梳头。” 几个庄里的丫环围了过来,还说着什么“庄主看上小姐,是小姐百年修来的福气”,“不要不知好歹,惹庄主生气没有好果子吃”,听得莫亚男火气又冒了三丈高,手往袖子里一摸,就摸出一大包时刻不离身的面粉来,往空中那么一洒。 这些丫环可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死人脸,顿时被面粉洒得满头满脸,一个个尖叫起来,莫亚男毫不客气的把这些眼睛被面粉迷住的丫环往那个总管身上推,趁着总管手忙脚乱的时候,她一拉春华,闪身出了房间,一边跑一边恨声道:“我就知道这个隋清泉不是好东西,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早晚别落到本姑娘的手上,定把他扒光了衣服扔进尼姑庵,让他爽个够。” “扔、扔进烟雨楼不就可以了吗?”春华一边跑一边脸红红道,像隋清泉这种美男,放在妓院里,恐怕能让一众姐妹吸干了精血。 “跟尼姑比起来,楼里的那些姑娘太温柔,要如狼似虎才好。”莫亚男其心不可谓不毒。 “……小姐,您真不怕冲撞菩萨啊……”春华很无语,就算她是出身青楼,也不如莫亚男这样生荦不忌。 “本姑娘不信鬼神……” 莫亚男还没有说完,猛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笑,那慢吞吞的音调,还有拖得回肠荡气的声线,不是隋清泉又是谁。 “隋清泉,你出来。” 前方拐角处,显露出隋清泉慢吞吞的身影。这混蛋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喜气红衣,看上去十分的招摇,好像树枝上已经成熟的果子,让人垂涎欲滴。 “莫姑娘果然不同于旁人,清泉没有看走眼,不知……” “闭嘴。”莫亚男可没有兴趣听他慢吞吞的说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姓隋的,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本姑娘今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少跟姑娘来这一套。” “清泉只是爱慕姑娘而已。”隋清泉缓缓道,不过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莫亚男,眼中的兴味,也越来越浓。 “真的?” “清泉此心,可昭日月。” “那就挖出来本姑娘瞧瞧。” “……姑娘如何心狠至此?” “是你其行不端,其心可诛,本姑娘可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被你三言两语就能骗过去。” “清泉冤枉……” 音调拖得更长了,听上去也更加荡气回肠,简直堪比余音绕梁三日不散。再配上一副缓缓浮现的委屈表情,把莫亚男寒得背上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停停停,别再枉了,好像狗叫……好吧,就算本姑娘相信你了,你爱慕本姑娘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我,本姑娘就不配当你正室,居然用妾室来埋汰本姑娘?”莫亚男气势汹汹。 隋清泉愣了一下:“姑娘想要明媒正娶?” “怎么,本姑娘不配吗?” 一只手叉在腰上,十足茶壶状,谁看到莫亚男这副样子会说一声配呀。 “配,当然配……”隋清泉好像被泥巴糊了眼,慢吞吞的点了点头,“那就明媒正娶吧,来人,准备八抬大轿,凤冠霞披,今日就拜堂成亲。” “今天?”莫亚男吃了一惊,“喂,你怎么一点诚心也没有,起码也要选个良辰吉日,再找个算命先生看过生辰八字,还有下聘啊,回礼啊,互换婚书啊,一大摊子事。” 隋清泉缓缓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慢吞吞道:“今日便是吉日,八字已然合过,至于聘礼婚书,日后再补也一样,若是错过今日,下一次吉日要等半年才行,清泉性急,等不得。” 就他这样的,还敢说性子急。莫亚男没好气的想着,却知道自己的缓兵之计泡汤了,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借口,只得恶声恶气道:“本姑娘要回房梳洗更衣,有春华伺候就够了,别的人都撤了吧。” 隋清泉笑眯眯的做出一个请便的姿态,莫亚男就拉着春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房间里,被踢翻的衣箱,还有那些撒了一地的面粉,已经全部被人收拾干净。莫亚男把门一关,在屋里绕来绕去,一副完全想不明白的样子。 “春华,你说这个隋清泉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春华摇了摇头,“庄主好像是真的想娶小姐呀。” 莫亚男白了她一眼,道:“我跟他才认识几天?” “一见钟情啊。”春华倒是挺乐观,完全不像是从青楼里出来,还懂得做梦。 “胡扯,那混蛋表面无害,其实是个腹黑,他这么急冲冲的想娶我,肯定有阴谋。” 莫亚男捏了捏拳头,又想起了温如玉。要是温小弟在就好了,直接打出山庄去,还在这里费什么脑筋,可恶,到底还是没有男人不行,她这次要是能脱险,一定要找个高手当保镖。 “小姐……”春华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道,“恕春华多嘴,您有什么地方值得利用吗?” “……” 莫亚男哑然,说得也是,她要色没色,要钱没钱,更没有什么可利用的背景,难道那个隋清泉是真的想娶她? 呸呸呸,她才不信,平空会有一张长期饭票落到她头顶上,而且还是财色兼备的长期饭票。 几乎同时,书童隋安也正在隋清泉身边嘀嘀咕咕:“庄主,您这个计划真的能行吗?金燕子会为这个女人来闯庄?” 隋清泉站在池塘边上,慢吞吞的洒下一把鱼饵,然后淡淡的笑了。 第56章 金燕子 向禅山庄的那些死人脸们,办事效率还真是挺高,这才半天时间,就已经把花堂布置好了,当隋清泉再一次请人来让她梳头换装的时候,莫亚男一张脸都黑了。 此时此刻,莫三小姐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做暴力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却能让所有问题立刻从眼前消失。如果她现在手中有一把枪……那也没用,她不会使,如果她现在手中有一根防狼电棒,再配上用之不尽的电源,她就有信心带着春华一路电出去,就不知道这些死人脸被电流电过以后,还能不能保持这副瞧了就心烦的死人脸。 还有那贼慢贼慢的隋清泉,用一百伏的电流电他一下,看他还慢吞吞不。 想像是很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莫亚男此时也只能捏着拳头意淫一下,然后让春华给她梳头换衣服。 形势比人强,莫三小姐还是很有墙头草潜质的,至少在目前,她胳膊拧不过大腿。 在春华给她梳头的时候,她拿着把剪子在研究,看上去挺锋利,不过会不会在没戳到别人之前,就先戳到自己? 想了想,莫亚男放下了剪子,又拿起一支金簪。簪尖很锋利,不过簪头很漂亮,用金丝绕成的一只蝴蝶上面,缀着两颗米粒大小的珍珠,一看就知道是纯正的天然海水珠,那光泽比后世满大街都随处可见的养殖珠温润百倍。 拿这玩意儿去自卫,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莫三小姐思考再三,没舍得。 翻来翻去,最后,她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几根绣花针,贼笑着全插在了喜服的衣带上,然后放下衣带,垂下手用宽大的袖口挡住露在外面的针尖。 嘿嘿嘿,本姑娘虽然不是什么三贞九烈,不过如果姓隋的真的要霸王硬上弓的话,也得也吃姑娘一刺。 到了上轿的时候了。 八抬大轿一抬,跟白痴似的,就在镇江城绕了三圈,绕得莫亚男昏昏欲睡,不自觉的就回想起当初从莫家出嫁到温家的时候,在路上她不也这么昏昏沉沉,然后就碰上山贼,再然后温如玉那笨蛋就跑过来不知道是救人还是劫亲。 哎……她想温小弟了。 温小弟,你就再来劫一次亲吧。 她发誓,谁来劫亲,她就嫁给谁,呃……当然,她依旧保留收纳面首的权利,不会多的,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一个温小弟让她起了收藏的心思,她的眼光还是很高的,不是谁都能让她看上眼,例如那姓隋的。 正在这边信誓坦坦,八抬大轿猛的停了下来。 莫亚眼睛一亮,真有人劫亲?赶紧掀开轿帘,一看之下,顿时泄了气,原来是回到向禅山庄了,隋清泉正笑眯眯的从前方走过来,那动作慢得……她都不想提,想想如果上了床,那情景…… 不行,嫁谁也不能嫁给这个神经反应迟钝患者。 “踢轿门喽!”轿外有人喊道。 等等等等……等得莫亚男都快睡着了,才看到隋清泉的一只脚慢吞吞的在轿帘上踢了一脚。 “新娘子下轿……” 莫亚男不等喊完,自己把轿帘一掀,揪着隋清泉的衣领,跳过火盆,大步就往里走去。大轿周围一干人等全都成了化石。 “娘子好心急……”隋清泉慢吞吞的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过来。 “老娘尿急。”莫亚男很没有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待娘子解手后,再拜堂?”隋清泉征询似的问着。 “拜你的坟头去吧。” 隋清泉终于大笑起来,只是他那种慢吞吞的声调,大笑还不如轻笑来得好听,听他哈一声过了很久才又哈一声,莫亚男终于忍无可忍,提着拳头就送了他一对熊猫眼。 “喂,女人,你太放肆了……” 隋安看不过眼,又跳又叫的跑过来,正要把莫亚男的手从隋清泉身上拉开,猛听屋檐上一声女子的冷笑。 “隋清泉,做戏做够了没有,老娘来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居然还有女人敢自称老娘,莫亚男不禁好奇的看过去。此时天色已经发暗,站在屋顶上的女人,面目显得很模糊,不过一身火红的衣裳,倒是十分醒目。 “金燕子,你果然来了。”隋清泉还是那么慢吞吞,“江湖传言,金燕子对自己的女儿并不上心,全是一派胡言,依隋某看,应该是爱女心切才是。” “隋清泉,少东拉西扯,开门见山吧,你要什么条件,才把这个女人交给我。” 爱女心切? 莫亚男的眉尖跳了跳,立刻醒悟过来,原来这混蛋是利用她引金燕子来呀,难怪拜堂前,还要在镇江里转上三圈,根本就是转给金燕子看的,就等着金燕子来劫人。真晦气,怎么是个女人来劫,她可不想让誓言变成现实,嫁给金燕子还不如去死好了,呃……不对不对,金燕子既然来了,就肯定是知道她的女儿受伤一事跟自己有关,她是来给女儿报仇的,妈呀……好像现在是逃命比较要紧啊。 正要转身开溜,不料隋清泉一只手竟搂住她的腰,姿态亲密道:“夫人此言差矣,莫姑娘已是在下妻子,不管有什么恩怨,还望金夫人看在隋某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谁是你妻子,我们还没有拜……” 看到金燕子虎视眈眈的目光,莫亚男把最后一个堂字咽回了肚子里,好女不吃眼前亏,姓隋的再坏,跟她也没有什么怨仇,先借这把保护伞躲过那只金燕子再说。 “我放她一马,谁放我女儿一马,我女儿受伤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金燕子的怒火,不是一般的旺盛。 不会摔成植物人了吧?莫亚男吓了一跳,她怎么这么点背,受害人还没醒,她就被找上门来,这些江湖的人消息也太灵通了,对了,这个隋清泉也是一样,估计他发现劫错人之后,就马上查明了她的身份,然后将错就错,怕金燕子不知道她在向禅山庄,才设下了这个引金燕子过来的圈套。 真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还是温小弟好啊,任打任骂任压榨,绝不用担心被反咬一口。 “夫人这可就不讲道理了,打人的又不是我家娘子,怎么能把帐算在我家娘子身上。” 莫亚男听得连连点头,就是,又不是她打的,要算帐也找温如玉去啊,这些江湖人啊,不会是看温家不好惹,才柿子捡软的捏吧。 其实这可是她猜错了,事实是温婉用了一些手段,把温如玉从青楼打人事件中抹杀了,结果不管是隋清泉还是金燕子,都只查到了莫亚男的身份,却始终查不出另一个出手的男人是谁。 “老娘可管不了那么多,这个女人,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金燕子怒极,不再跟隋清泉废话,脚下一点,整个人猛的飘了起来,飞速的向莫亚男的方向掠来,到了这里她的身形突然下沉,跟隋清泉对折了几招,未分高下,竟然用左脚尖在右脚尖上一点,整个身体忽地拔高,又飞回了屋顶上。 这整个过程,只在一刹那间,金燕子真的如同一只燕子掠过水面一样,只在水面略点了一点,就闪电般的飞走,莫亚男眼力跟不上,还没等她明白过来,这一次的交手就已经结束了。 最后,她只确认了一件事,这个隋清泉虽然说话行动都慢吞吞,可是动起手来,居然比闪电还快几分,真是……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混蛋。 第一次出手失利,金燕子并不丧气,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到底能有多快。”说着,她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隋清泉却只是慢吞吞的一笑,然后慢吞吞的搂着莫亚男退后三步,然后……金燕子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他的面前,地上却猛的竖起一张渔网,将金燕子给绑得死死的,或许是因为时间过于凑巧,看上去反倒像金燕子自己跳到渔网中给绑死一样。 “好精的算计,好深的心机。”虽然被困住,但金燕子并没有慌乱,只是盯着隋清泉,“江南道上的后起之秀,数你最危险。” “夫人谬赞了。”隋清泉松开了搂着莫亚男的手,上前几步,冲着金燕子缓缓行了一个大礼,“清泉欲图大事,只得委屈夫人在庄中小住几日,请夫人放心,隋某一定视夫人为上宾,不敢有丝毫殆慢。” 这时靠得近了,莫亚男才有机会看清楚金燕子的样子。这女人,不像想像中年老色衰的样子,也不像两个孩子的妈,皮肤光滑得很,乍一瞅好像才二十七八的模样,如果她们之间没恩怨,莫亚男还真想跟她探讨一下关于皮肤的保养话题。 “我还没有说完……”金燕子的声音更冷了,“虽然你表现不错,不过还是……太-嫩-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金燕子手中突然金光一现,仿佛有一只金色的燕子,从她的掌心里飞了出来,绕着渔网转了一圈,顿时整张渔网寸裂而断。 “不好。” 隋清泉脸色微微一变,身体猛的向后退去,退到一半,突然想起莫亚男还在原地,又想上前来拉,不过这一耽搁,却已经迟了,莫亚男被脱困而出的金燕子抓了个正着。 “隋清泉,今天的帐,我们日后再算。” 抓到了莫亚男,金燕子半点不停,足下一点,就又飞上了屋顶,向庄外窜去。不料刚上房顶,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手用力一甩,金燕子促不及防之下,竟然被甩回了地上。而被她抓在手中的莫亚男,则被那只手顺手接了过去。 在隋清泉等人的眼中,只看到一只手从屋顶瓦片中伸了出来,抓住了金燕子一甩,然后一条人影破瓦而出,带着莫亚男一闪,就无影无踪了。 至于咱们的莫三小姐,抱歉,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沉浸在要跟金燕子探讨皮肤保养的问题中没有回过神来呢。 第57章 无名 “喂喂,你谁呀,会不会抱女人啊,女人能用挟的吗?公主抱懂不懂?” 等莫亚男反应过来,黄花菜已经凉了半截,人已经到一条河边。她被那人挟在肋下,感觉十分不舒服,更没办法看清那人的脸,忍不住就先抗议起来。 那人也没吭声,伸掌在她颈后一切,莫三小姐顿时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中。 河面上顺流飘来了一只大船,那人很快上了船,趁着夜色,大船无声无息的飘走了。 莫亚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眼神惺忪的爬起来,梦游一般走到船甲板上,看着河水,哼了一声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然后才清醒过来,哇的一声大叫。 “船啊啊啊啊……我怎么在船上?” 怎么在船上,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很快解答问题的人就出来。 “悍妇,大清早的,让人睡会儿行不行?”解庖从船里爬了出来,脸上两个乌黑的眼圈,简直和真正的大熊猫有一拼。 “原来是你这个白痴厨子。”莫亚男看到这个倒霉蛋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遇上这个倒霉蛋后,她好像也跟着一起开始倒霉,冲过去就是一脚,“都是你这倒霉催的……不对,是你救了我?” “他哪有这个本事。” 又一个男人从船舱里一步三摇的晃了出来,手里拿了一把折扇,摇啊摇啊,很有一副风流倜傥的风姿,再瞅瞅那张脸,还真是英俊,只是年纪稍微大了点,大约四十岁上下,但是保养得还算不错,虽然没有金燕子那样让人吃惊,可是也有后世某个名字里带个秋字的明星那样的风度了。 “莫小姐,小生李鹤秋,这厢有礼了。” 莫亚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这男人在得瑟什么呢,一把年纪了,还小生呢,老生都差不多,名字里居然也有个秋字,穿得倒挺有品味的,别也是个花花公子负心郎吧。 解庖凑了过来,在莫亚男耳边道:“他就是金燕子的那个男人。” 靠,还真是个负心汉。莫亚男彻底没了言语。 “李大爷,船上风大,小心冻着了,您船里面歇歇吧。” 莫亚男的毒舌本性,立刻就冒了出来,这种负心汉,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了他,金燕子多漂亮的一个女人啊,虽然不讲道理了点,可你既然有胆娶,就得有胆认,连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抛弃人家,这种男人最可恨。 李鹤秋一愣,脸上有些难看。而解庖却咬住了舌头,差点笑喷出来,见过打击人的,没见过这么打击的,亏得李鹤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不然还不得马上就把这悍妇打下船去。 莫亚男才不管这男人什么反应,一把揪住解庖的耳朵,道:“既然不是你救的我,那是谁?” 想起昨夜那个人,居然能从隋清泉那个大腹黑和金燕子那只母老虎手里,把她给抢出来,简直让人膜拜啊,就连最后那颈后一切,都酷得没话说。 “疼疼疼,你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解庖哎哎大叫,却见莫亚男的手越拧越紧,连忙一五一十的招了,“我说我说,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啦。姑奶奶你快松手行不行,看在我一知道金燕子打算来找你的麻烦就赶过来救你的的份上,别再拧了。” “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莫亚男对那个人很兴趣,非常有兴趣,虽然昨天晚上她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瞧见,如果是张麻子脸,那就算了,如果能有温小弟一半的漂亮,咳咳……不用一半,只要五官端正就够了,这样的男人,放在身边,就算不能赏心悦目,也足够当一个超级保镖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足够强势的保镖。 “他叫、叫无名,是威武镖局的一个镖师,现在就在底舱睡觉……喂喂,我都说了人家在睡觉,你干什么去?” “叫他起床。” “……” 解庖一阵无语,赶紧拦在底舱的门前,道:“悍妇,不,莫大小姐,莫姑奶奶,我求你了,无名他不喜欢见人,你就别让我难做了。” 莫亚男一脚把他踢开,冲他竖了一根中指:“本姑娘是莫三小姐。”说着就闯进了底舱中。 解庖抱着小腿跳了一阵,无奈的长叹。 李鹤秋摇摇晃晃走过来,折扇摇啊摇啊,对解庖道:“你不想娶我的女儿,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悍妇吧?” 解庖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恨恨道:“我宁可娶你的女儿,也不娶这悍妇。” 也许是太心急想找个保镖,莫亚男一下子冲进底舱,才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因为冲得太快,不知道脚下拌到什么东西,哎呀一声就往前扑去。 咦?不疼。 身下软软的,温温的,好像是个人耶! 莫三小姐正摸得痛快,身下传来一声带着金属质感的轻咳。 是个男人。 莫亚男跳了起来,不料又撞到什么东西,只听到哗啦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她也没站稳,又向后倒去。 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按到一个地方坐下,随即火光一闪,一盏油灯被点亮。 终于看见了,刚才她撞倒的,是一张小方凳,至于坐的地方,则是一个简易床铺,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她。脸上带着铁皮面具,都嘴巴都挡住了,难怪声音透着金属质感。 “你……就是无名?”强压下想摘下那张铁皮面具的冲动,莫三小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后世人事部长面试员工的姿态。 “嗯……” 带着金属质感的一声轻嗯,让人一阵心痒痒,心痒痒。 “你是镖师?” “嗯……” 心里越来越痒,有一个声音好像在叫着推倒,推倒…… “那本姑娘要雇你保护本姑娘,行不行?” “嗯……” 靠,这男人怎么回事,就会嗯啊嗯,这不是成心诱人犯罪吗?莫亚男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脸是看不见了,不过身材好像很不错哦,刚才她跌倒的时候,就是跌在这个男人身上吧,手感非常棒啊。 “你要多少雇金?本姑娘没钱,就两个铜板哟,要不……以身相许?”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要调戏这个男人,是这个男人嗯啊嗯的在勾引她,妈妈呀,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拥有金属质感的声音,会这么勾人。 “嗯……嗯?” 男人习惯性的嗯了半声,后半声就斜上了八度,身体似乎还震了震,然后男人从莫亚男手里抢过两个铜板,一只手拎住她的后领,将她扔出了底舱。 砰! 接着,底舱门被从里面给栓上了。 第58章 到苏州了 甲板上,莫亚男不以为意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就见解庖和李鹤伙两个大男人正一脸窃笑的看着她,不由得微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被人扔出门啊,没见识。” 解庖很老实,所以他直接回了一句:“是没见过……这里有美女吗?” 实话实说的后果,就是他的小腿骨再冲遭到袭击,这一下比刚才那一下重得多,这厨子半天没能站起来。 李鹤伙兴灾乐祸的摇了摇折扇,正要说话,冷不防莫亚男一个冷眼瞪过来:“李大爷有什么见教?” “咳咳……咳咳咳……”李姓花花公子没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呛在了喉咙里,“小生咳咳……嗓子不好……解兄弟,泡杯罗汉茶咳咳咳……” “哼!”莫亚男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大摇大摆的进了船舱,不一会儿就传出一声,“白痴厨子,有什么好吃的,弄点过来,本姑娘饿了。” “凭什么我要给你弄吃的……”解庖跳脚。 李鹤秋拍拍他的肩:“因为你是厨子嘛……小生也饿了,记得多做一份哦……” 说着,他也进了船舱,跟莫亚男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堆起曾经迷倒不知多少女子的笑容,道:“莫小姐虽无倾城之貌,却胜在率真自然,少见,少见,小生得遇小姐,三生有幸,欲跟小姐商量一下,能不能请小姐把对小生的称呼稍微……改一点点……” “少跟本姑娘套近乎,去去去,闪远点,不然下次本姑娘叫你李老汉……” “……”李鹤秋拼命摇扇子,他收回前话,这女人根本就是世间少见的粗鲁,无礼,没有教养。 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无名上来,是解庖把饭菜送到底舱去的,让莫亚男开始怀疑这个保镖请得到底值不值到,如果连吃饭都要躲在老鼠洞里,那这会儿要是有人上船劫财劫色,那个无名也不知道会不会上来一尽保镖的责任。 吃饱喝足之后,莫亚男也没有亏待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到船头,晒起了日光浴,只是可惜春华没能被一起救出来,否则再让她给捏捏肩,那可真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说到底,不是正牌的莫三小姐,她没有被人伺候的命啊。话说回来,春华不过是一个丫头,没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那个隋清泉应该不会为难她,不过就算是为难了,莫亚男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无名再去闯一回向禅山庄,就算她想麻烦无名,人家铁面大侠现在压根就不出来见她,莫可奈何啊。 两个铜板就能买到的镖师,她还真想看看,这个无名能做到什么地步。 沿河两岸的风景十分秀丽,在飘了两天之后,莫三小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条河,就是那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当然,这是个很笼统的叫法,其实这条运河本来就存在,只不过后来被隋炀帝打通了,跟别的河流连到一起,于是这条河就跟着一起出名了。 “那就是说……沿着这条河,可以直往杭州了?”知道是京杭大运河后,莫亚男很兴奋,抓着解庖问道。 “那是当然。”解庖翻着白眼,现在他已经成了这条船的专用厨子,虽然很不甘心,可是谁让他是船上最弱势的,只能认命。 杭州还很远,大船又在河上飘了两天,在苏州停了下来。 烟雨江南,鱼米之乡,吴侬软语,评弹小调,当然,对于莫亚男来说,更重要的是,苏州是盛产美人的地方,她的三面四首之梦,似乎可以从这里开始起源了。 “姑苏啊……小生又回来了……” 李鹤秋风度翩翩的走下船,站在渡头上摇晃着脑袋,一副故地重游的无限感慨状,道貌岸然的样子,倒也骗得几个路过的姑娘频频回首,这骚包男居然还有些得意。 咱不认识这个人,莫亚男拖着解庖绕着边走,身后十步远,跟着那位终于舍得见人的铁面大侠。 没走几步远,一个清秀小厮迎面过来,戴着一顶小帽,笑脸儿一扬,很讨喜的模样。 “几位公子可是刚从外地来?” “唉?”莫亚男第一反应,碰上拉皮条的了。 “小的叫三儿,是城内最大的客栈迎宾楼里的伙计,几位公子若是需要住宿,拿着小的名牌,可享受酒食免费的待遇。” 小厮恭恭敬敬递上一块木头牌子,才半个巴掌大小,可是做工却极精致,正面雕着“迎宾”二字,周围环绕着一圈水纹,背是一副简单的路线图,左下角则有个小小的“三”字。 莫亚男接过了木头牌子,拖着解庖继续往前走,那清秀小厮居然也没有纠缠,继续向下一个看上去像外地来的客人的人走去。 “有意思……有意思……” 反复翻看着木头牌子,莫亚男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解庖没好气的嘀咕道:“拉客拉到渡口来了,真是……” 以下是一连串的不屑之词,莫亚男没搭理他,这白痴厨子纯粹是妒嫉别人会做生意,别的不说,只从这块牌子,就可以看出这迎宾楼不简单。 拉客的道理谁都懂,尤其莫亚男后世还是搞销售出身,所谓销售,首先就是要拉客,拉到了客人才能考虑留住客人,留住客人,才能考虑怎么让客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钱包,而迎宾楼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至少就同时做到了拉客和留客。 清秀小厮没有多做纠缠,首先就很容易让人起好感,觉得这家客栈有品味、有素质,住进去能瞻显身份不掉价,而这木头牌子虽然不值钱,可是做工却极精细,简直就能当艺术品收藏,更进一步提升了客栈给人的印象,接着酒食免费,看上去是客栈吃亏,可是却让客人感觉有便宜可占,要知道占小便宜是人类的通病,这样一来,十个人里起码有九个在住宿的时候,会优先考虑这家迎宾楼。 这种手段在后世的眼光看来,还只是很初步的一种销售手段,可是在这个时代,能想出这种招来,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喂,你不是真想住迎宾楼吧,我告诉你,那可是全姑苏城,不,是全江南最贵的客栈。”解庖看看莫亚男走的路线,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有人请客,你怕什么。”莫亚男朝后面呶呶嘴,那位李姓花花公子正东一笑西一笑,努力招蜂引蝶。 解庖当场黑了脸,这个花花公子可是他请来解决金燕子逼婚问题的,所有的费用全是他包,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要包李鹤秋的吃喝玩乐,还得包这悍妇的。 这真是……解庖气得说不出话,有心想把这悍妇踢得远远的,可是想想自己未必是这悍妇对手,只能忍下这口气。 第59章 又见故人 迎宾楼,当然不止是客栈那么简单,它还综合了酒楼、茶楼、戏楼、青楼四大功能,针对不同要求的客人,提供不同的服务,就是连莫亚男,也不得不惊叹这个时代服务业发展程度之高、规模之大。 好像之前还是有些小瞧了古人,江南,毕竟是这个时代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京杭大运河的建成,造就了一条水上黄金通道,沟通了南北的商道,繁荣是必然而然的事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三小姐迈步进了这家让她感到惊叹的迎宾楼。 “几位客倌,打尖还是住店?” 立刻有店伙计迎上来,一口软绵绵的苏州话,听上去极是悦耳。 “有雅院没有,包一间最大的……” 先说话的不是莫亚男,而是从后面赶上来的李鹤秋,这个花花公子打从进门眼珠子就四下打转,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东边。东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道月门,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从墙后,却隐约有丝竹声传来,还夹杂着女人的欢笑声。 “雅院已经没有了,上房倒还余几间……”店伙计很有眼力劲儿,一看李鹤秋搭下脸,马上就解释道,“客倌莫要见怪,只因为花节将至,这半个多月来,陆续从各地赶来的客人纷纷在小店下榻,姑苏城内各大客栈,几乎爆满,若是几位公子再晚来半日,怕是连这几间上房也没得住。” 看这情形,已经没得挑了,李鹤秋也没再挑三捡四,要了四间上房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寻欢作乐去了。 莫亚男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从几件男装里,挑了一件白色的,穿出来居然真有点风流样子,正要出门,先前的店伙计又迎了上来。 “客倌,若是想喝酒,可从醉泉门入,大江南北,各种名酒,尽君畅饮,若是想品茗,可从红门直走,内有小楼数间,俱以茶而名,客倌喜欢哪种茶,便入哪栋楼,若是想听戏,便入那百相门,小店常年邀请名角登台表演,定不会让客倌失望。” “这些……都是要钱的吧……”莫亚男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这间迎宾楼有意思了。 问得太直白了,店伙计似乎有点发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满脸堆笑道:“这些都是小店提供给客倌的服务,客倌若是满意了,打些赏钱便是,哪有向客倌收钱的道理。” “也好,本姑……本公子就去听听戏。” 莫亚男又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怕是钱都算在房钱里了,有机会她一定要见见这间迎宾楼的主人,这样的人,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商业奇才呀,如果是美男就更妙了。 那百相门,就是先前听到有丝竹声传出来的那道月门,店伙计殷勤的将莫亚男领到月门旁,莫亚男也一反往日的铁公鸡,打赏了他几个铜钱。 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就见无名无声无息的跟在她身后十步远,一步也不多,一步也不少。 “喂,大侠,你过来一点。” 莫亚男冲他勾了勾手指。 看不出铁面下的无名是什么表情,不过迟疑的动作却很明显,隔了好一会儿,她手指头都快勾酸了,这位铁面大侠才一步一挪的往前走了三步。 “拿出你甩开金燕子的勇气,再往前走七步。”莫亚男挑了挑眉毛。 无名摇了摇头,反而又后退了三步。 “难道我比金燕子可怕?” 颇有些沾沾自喜的莫三小姐正打算再逗逗这个非常可疑的铁面大侠,突然前面花径里闪过一道非常眼熟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个小丫头,穿了一身淡绿的衣裙,在花径里蹦蹦跳跳摘了几枝开得正艳的花,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莫亚男。 “你、你、你……啊……” 小丫头尖叫一声,扔了花枝,转头就跑。 “……” 莫亚男还是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小丫头,只是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头向无名道:“我真有这么可怕?” 铁面大侠摇摇头,又点点头,眼里却闪过一抹笑意。 莫三小姐的脸顿时黑了半边,很想踩无名一脚,因为距离太远而作罢,过一会儿她才故作大方的一甩手:“好吧,怕就怕吧,让人怕总好过让人厌。” 假装一点也不在意,她继续向前走。 无名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依旧跟在她身后,不多不少,正好十步远。 花径的尽头有座凉亭,凉亭过去是个荷叶连天的池塘,池塘中间居然搭了个台子,正是戏台,上面还在咚咚锵锵演着一出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戏。 在凉亭里,或坐或站着一群人,在人群里,莫三小姐再次看到了那个小丫头,此时正跟坐在亭子中央的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说着什么,一看到那个女人,莫亚男马上就回想起来了,那不是当初在扬州分道扬镳的月影小姐吗,那个小丫头就是被自己教训过的小妮,难怪一见到她就跑,感情是来通风报信来了。 月影这时也看到了莫亚男,勉强压下了站起来落荒而逃的冲动,等莫亚男走近了,才盈盈起身,道:“莫小姐,真巧啊。” 不怕你招呼,就怕你不招呼,看不到月影面纱下的表情,不过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肯定是千万个不愿意说她认识自己。想到这里,莫亚男的脸上,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一摇三晃的进了凉亭。 “月影姑娘,几日不见,你越发的漂亮了。” 凉亭里还坐着一女三男,女的非常漂亮,并不比月影差多少,但在风韵上,要差了很多,至于那三个男人,个个都是李鹤秋似的花花公子打扮,可是又没有李鹤伙那张好面容,白糟蹋了那身上好料子的衣服。 莫亚男做男装打扮,并不算出格,但是她一个女人做男装打扮说话还这么轻佻,就比较惊人了,至少这三个花花公子和另一个看上去也像风尘女子的女人,全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月影又羞又气,可是也知道,这对莫亚男来说,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说话,只好站起来,对着几个人一福身,道:“月影身体略有不适,失礼这处,容日后陪罪,先失陪了。” 说完,也不等那几个人说话,就带着小妮落荒而逃,怕再待下去,不知道莫亚男这个女人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月影小姐,改天一起喝茶啊,你请客……” 莫亚男笑嘻嘻的冲她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看到月影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她乐不可支。这几天在船上闷坏了,可让她找了一回乐子,不过这个月影脸皮也太薄了。 “走,无名,本姑娘带你去猎艳。” 凉亭里剩下的几个人,都没被她看入眼,于是莫三小姐也就很大方的放过了他们,举目四下一望,整个园子里遍布花丛,曲曲折折的花径,四通八道,每一条花径的尽头,都有这样的凉亭一座,将整个池塘围绕起来,中心自然就是那座戏台。 “那个旦角好像很不错耶,有做面首的潜质!” 抬着手遮住天上的太阳,莫三小姐眯着眼睛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台上唱女角的那个戏子,举手投足,很有点风华绝代的气质,不知卸了装后,是否能让人惊艳。 无名站在十步之外,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听入耳,铁面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然后一伸手,拉住她的衣领,将人拖出了戏园。 莫亚男冷不防,被他拖了好远才反应过来:“喂喂……你干什么……反了啊,你是本姑娘的保镖,不是本姑娘的爹……” 第60章 玩死你 事实证明,能制得住彪悍的,就只有更彪悍。 无名当然不能用更彪悍来形容,可他比更彪悍还强,莫亚男动口,他动手,任你骂得老天都要发怒,人家铁面大侠只牢牢守住百相门的门口,谁都能进去,就是莫三小姐半步也别想踏进去。 本姑娘不听戏了还不成。莫亚男转头向红门走去,骂了半天,口干。 阴魂不散,哦不,是尽忠职守的铁面大侠,跟在她后面,保持在十步远的距离,半步不多,半步不少。 早晚要把这张铁面具摘下来狠狠蹂躏一番,莫亚男心里犯着嘀咕,不过目光很快就被红门内一栋又一栋精致的小楼给吸引了。 红门里面,其实就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面积不大,可五脏俱全,尤其是那一座座隐藏在绿叶红花中的小楼,简直就像是一个个养在深闺人不识的丽质少女,很是吸引人。 莫亚男对茶没有研究,让她喝酒她还能说出个道道来,划拳猜拳也在行,至于喝茶,一口为品,一杯为饮,她就属于那要喂的驴马,要用桶灌的,反正现在口渴得紧,就近挑了一座小楼就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碧萝春。” 进门就是一个迎客的伙计,长得那叫一个养眼,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唇红齿白,眼神带怯,莫亚男一看眼都直了,这哪里是伙计,分明是个极品小正太。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眼里狼光四射,不安分的狼手刚要摸上极品小正太的脸,蓦的后领一紧,整个人就被无名拖了出去。 “你干什么?喝茶也犯法?”莫悍妇暴跳如雷。 “不干净,换一家。”铁面大侠四下顾望。 “哪里不干净了,我没看见。”莫悍妇想把衣领抽出来,几番努力均以失败告终。 “有苍蝇在飞,我看见了。” “……” 莫亚男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时代,卫生条件不如后世,一到春夏,蚊蝇滋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看无名的说法,她是别想在这里喝茶了,因为到处都有苍蝇。 于是铁面大侠带着一脸愤怒的莫悍妇,一间间小楼逛过去,然后一间间的否决,最后,要了一套茶具和一包上好的铁观音,铁面大侠老神在在的拖着莫悍妇回了客房。 “我泡给你喝。”他说。 莫三小姐直接竖了一根中指,对着向店伙计索要热水的某人,狠狠的发出了鄙视,然后一脸哀恸的趴倒在桌上,好多美男啊,那几间小楼里,每一个迎客的伙计,都是百里挑一的嫩生生的小正太,清一色操着一口软软的苏州话,简直让她狼血沸腾。 这才是她想要生活,在风景优美的地方盖一座庄园,搜集百八十个这样的小正太,再夹杂上几个成熟美男,一边享受着美男,一边等待着小正太们慢慢成熟,这样的日子,光是想像就已经让她有想要狼嚎的冲动。 可恶的面具男,可恨的无名,她的美好生活,全都被这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心理变态给破坏了。 莫亚男趴在桌在咬牙切齿。 向强权低头不是她这朵后世毒花的性格,敢坏本姑娘的好事,看本姑娘怎么玩死你。 无名泡茶的姿势很优雅,堪称专业泡茶人士,泡出来的茶,那叫一个清香四溢,完全将铁观音的“清幽兰香”这一个优点给发挥出来。 可惜对象不是一个很好的品茶人,而是一个心怀怨愤的悍妇,只抿了一口,就恶毒的给了一句评价:“不好喝。” 无名很赞同的点头:“水不好。” 莫悍妇摇了摇食指:“不是水不好,是泡茶的人不好,铁面男用天下第一泉的水,泡出来茶都带着铁锈味,美男哪怕是用淘米的水,泡出来的茶都是香的。” 无名:“……” 最终,莫悍妇还是把这一壶茶喝了个干净,没办法,口渴,只能将就了。 要玩死这个多事的保镖,只靠嘴巴上的恶毒,显然是不够看的,怎么办?解决了干渴问题的莫三小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做出了决定。 上街! 本姑娘今天要学一学那雷锋同志,做好事。 喂喂,大侠,看见没有,那里有个老婆婆要过马路,快去扶一把。 那边那边,哪来的地痞,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位卖菜的大婶,大家让让,俺本姑娘放狗,哦不,放大侠。 啊,这些小乞丐好可怜,快过来快过来,这里有大侠在撒钱了,大家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拿。咦?和尚也来领钱,哦没事没事,咱是好人,就算是和尚,也布施了。 什么,你没钱了?没钱也要继续做好事,看到码头上那些搬运工了吗,去帮他们扛几袋,你去不去?不去,本姑娘去……哎呀,死保镖,本姑娘快被米袋压死了,你也不来搭把手,怎么当保镖的…… 以上种种,不胜枚举,总之,今天无名大侠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下层人民生活的艰辛,不由得他不干,他不干,人家莫三小姐就自己冲上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终还是得无名给收拾烂摊子,等天黑回到迎宾楼的时候,无名大侠已经是两袖清风一身灰尘。 哦不,今天咱们的莫三小姐还是干了一件事的,就是在大街上,被某个不开眼的小贼摸了一把腰间,要相信小贼还是有点眼光的,他摸的是钱袋而不是要占莫三小姐的便宜,只是莫三小姐的栽脏手法比较快,不等他跑开,她就喊开了:“臭流氓,敢占姑奶奶的便宜,看我防狼十八摔!” 从小贼升级为流氓,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情,而莫三小姐的防狼十八摔,对付不了温如玉这样的高手,对付一个小贼,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刹那间,小贼就被莫三小姐连摔十八摔,又踩了七八脚,最后被一个后肘彻底击晕。 小贼不是没想到跑,当贼的,除了手快,就是脚快,真要跑起来,莫亚男肯定追不上,可是人家莫三小姐自从穿越以后,那可是时刻保持着一颗警惕之心,袖口里总揣着一包面粉,不管碰上什么危险事情,都是先洒粉,再决定是出手还是逃跑,可怜的小贼一个不查就中招了,眼睛被面粉一迷,哪里还跑得掉,只能乖乖受死。 一天所受的闷气,终于全部撒出来,莫三小姐回到迎宾楼的时候,那叫一个精神焕发,至于咱们的铁面大侠,看着莫亚男回到客房后,迅速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摘下铁面具,用衣袖擦去一脸的冷汗。 这女人……出手真狠。 第61章 温如玉的计划 屋里没有点灯,昏暗中隐约显露出一张极其俊秀的脸孔,不是温如玉又是谁。 只是在擦去冷汗之后,他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有些冷酷,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洗去了一身的灰尘,对着镜子照了照,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面容又恢复了一派的温和纯良。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 黯然的戴上铁面具,温如玉一阵唉声叹气,这就是他不敢以真面目接近莫亚男的原因了,一会儿一变脸,连他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要是让莫亚男发现了,不知道这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起那天的事情,温如玉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尽管被温婉的话打击得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自信,可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莫亚男,想要追上去,至少……他也要弄清楚为什么莫亚男不喜欢他,他哪里不好,他改还不成吗? 这一次,温婉没有拦得住下定决心要去追妻的男人,可是温十三又出现了,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悍妇,绝不让温如玉再自投罗网。 于是,两个人格之间又开始打架,这一架,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温如玉晕倒在半路上,被刚巧路过的解庖救了下来。 温如玉醒来后,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一会儿心硬如铁,一会儿又恢复了平常,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在他的身体里不停的转换,换得他自己都茫然无措了。几次想唤出温十三来问个清楚,却发现那之后温十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难道,自己就要被温十三取代了? 温如玉被这个猜想吓得半死,他不害怕自己会被取代,而害怕如果自己消失了,温十三会不会迁怒于莫亚男。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死也不退半步。 就在温如玉被两种性格之间的转换折磨得几乎快要发疯的时候,解庖带来了莫亚男在向禅山庄的消失,那个隋清泉可不是什么好人,江南道上的后起之秀,行事极其周密狠辣,而金燕子也正向向禅山庄赶去,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那一刻,温如玉的两个人格似乎瞬间达成了统一,要把莫亚男救出来,这个念头成了暂时的一种平衡。 然后,他成功了,当时情况之险,温如玉现在想起来还有冒冷汗的感觉,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瞅准那最佳时机一击得手的,似乎当时主导他的是温十三所拥有的那个人格,直到回到船上脱了险境之后,温如玉才在一阵后怕中恢复了本来性格。 幸运的是,莫亚男的到来,仿佛是一个中和剂,让温如玉体内的两种性格的转换变得和平起来,不再是彼此争斗,而是开始互相融合,只是短时间内温如玉还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新的性格,以致于有些时候表情会变来变去,所以不得不戴上铁面具来遮挡,甚至他没敢让莫亚男知道他就是温如玉。 虽然这样……似乎……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阻止那女人对别人的男人毛手毛脚,可是……要是让莫亚男知道他就是温如玉,那还不得把那个什么防狼十八摔全用到他身上去,想起那个小贼可怜的下场,他就又开冒冷汗,那小贼的下身好像被踩了很多脚,也不知道踩废了没有。 又擦了擦冷汗……好麻烦啊,难道他要一辈子戴着铁面具跟着莫亚男? 显然,咱们温小弟并不是个笨蛋,也知道一辈子戴着铁面具跟着莫亚男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于是,他颓丧的倒在床上,一脸的忧郁。 追妻是个技术活,温小弟开始有了觉悟,并且在脑中盘算着是不是先拐回温家,跟师父把铁布衫学了,等练到能扛住莫亚男的“废你子孙脚”之后,再揭下面具坦白事实。 可是,莫亚男到底喜欢哪种男人呢? 解庖?除了会做一手好菜没什么优点了。 从床上爬起来,点上灯,温如玉找来纸笔,重重的写下解庖的名字,并在名字下标注了两个字:做菜。 还有谁? 李鹤秋。 想想莫亚男一口一个李大爷,温如玉摇了摇头,将这个名字划掉。 戏台上那个戏子。 纸上又多了一个标注:唱戏。 茶楼的那些伙计。 温如玉在纸上标注了泡茶两个字,想想又划掉,泡茶他也会,而且……自己也算个美男吧。想到这里,他恢复了几分自信,划掉了那些眉清目秀的小正太。 就这么多吧,温如玉托着下巴又想了想,对了,还漏了一个,隋清泉。 那天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他看得清楚,那个隋清泉可是个非常有男性魅力的人,而且当时他居然正在迎娶莫亚男。 温如玉蓦的打了个寒颤,铁面具下,闪过一抹冷厉之色,他怎么忘了这一点,这个男人,是劲敌。毛笔在纸上,用力写下隋清泉这个名字,还在名字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用力之大,几乎就被柔软的宣纸给划破。 对着隋清泉这个名字吹眉毛瞪眼了片刻,温如玉气呼呼的将这张宣纸揉成一团,从窗口扔了出去,然后又拿起一张纸,慎重又慎重的写下了五个大字:追妻计划书。 一笔一画,端端正正,温如玉看了几眼,却仍觉不太满意,又托着下巴想了片刻,换了张纸,重新写下五个大字:抢妻计划书。 新写的五个字,如游龙,似骄凤,说不出的张牙舞爪,一股强烈的气势扑面而来。 温如玉很是陶醉的的看了一会儿,才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要这气势,不然怎么能从隋清泉手里抢到心上人。 继续托下巴,温如玉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夜,终于,在鸡叫三遍的时候,一张喷着油墨香的抢妻计划书新鲜出炉。 抢妻计划第一步如下: 每天跟着亚男,寸步不离,绝对不让任何男人接近半步,遇上危险对象,迅速带着亚男撤离。 备注:袖里要多多的放钱,越零碎越好,时刻准备着去渡口码头上抗米袋,为练习铁布衫做初期准备。 抢妻计划第二步如下: 派人打听隋清泉的一切资料,做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准备,务必让这个最大的情敌,胎死于腹中。 备注:时刻派人盯梢,绝对不能让亚男再碰上隋清泉,总之一句话:有他在的地方,坚决不带亚男去。 抢妻计划第三步如下: 发挥当年读书练武的刻苦精神,努力学习厨艺和唱戏。 备注:要让亚男以后只喜欢吃他做的菜,只喜欢听他唱的戏,再也离不开他。 抢妻计划第四步如下:暂缺,有则补之,无则大吉。 小心翼翼的吹干墨汁,温如玉慎之又慎的把这份计划书收好,放进怀里,这才略感安心的爬上床,补眠。 第62章 又成杂耍 不得不说,对于悍妇的性情,温小弟已经了解到相当一个程度,正睡得香香的时候,莫亚男一脚踹开他的门,要将他从床上拖下来。 “今天还是学雷锋日。”悍妇眼睛眯眯的,笑得有些像小狐狸。 雷锋是谁?温如玉现在已经没有工夫问清楚,只拼命抓着被子道:“等等……在下……我还没穿衣服……” “光着的?有个性,睡觉不摘面具光脱衣服……”莫亚男的眼睛放光,掀被子的力气又加重三分。 “这……这……男女授受不……”温如玉把最后一个字咽回了肚子,转而鼓起勇气,压低声音,“你出去,不然我扔你出去。” 莫亚男松了手,抱在胸口看了看温如玉,眼睛更眯了,过了一会儿,她才笑起来:“好,我在外面数五十下,你要是没穿好衣服,我就进来帮你穿。” “嘎……” 没想到这悍妇这么好说话,温如玉呆了一下,眼见莫亚男已经走出房间,顺手还把门戴上了,门响让他回过神来,立刻被子一掀,只见一身衣服早就皱巴巴的,哪里是光着身子,而是他补眠的时候根本就没脱。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来不及换衣服了,深吸一口气,拿出最快的速度,打开窗子,嗖的一声跳了下去,然后左绕右绕,绕到了迎宾楼的金库里。 一大清早的,金库里只有一个守夜的老帐房和一个伙计,突然看见有个戴着面具的人闯了进来,顿时大吃一惊,那个伙计更是拿起一根棍子,大喝一声:“什么人乱闯金库?” “嘘!”温如玉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同时从脖子上摘下那块代表温家的玉佩,“是我,小声点,快,把楼里的所有散碎银钱给我,不要银锭,最好是铜钱。” 昨天弄那个抢妻计划弄得太晚,直到莫亚男闯进房的那一刻,他才想起抢妻计划第一步的备注。这间迎宾楼,正是温家的产业,要拿钱自然是从自家拿最快。 “啊,是少主……”老帐房显然是温家的心腹之一,一眼就认出了那块玉佩,虽然不知道自家少主在搞什么明堂,不过少主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阿虎,快打开银箱,把散碎银钱都拿出来。” 那伙计有点愣头愣脑,听了老帐房的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打了开一个银箱。 老帐房道:“少主,楼里的银钱都是每日结帐,存入温家钱庄,楼里留下的银两不多,只有这几百两,您看够吗?” “够了够了……”温如玉这时候哪管有多少银子,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布,将银锭拨开,把所有的散碎银钱都包了起来,往怀里一塞,顺手又扔下一张银票,“别说我来过,这张银票补给楼里,你自己拿去钱庄换成碎银,有多的赏给你们了。” 话没有说完,人已经不见,只有声音还远远传了过来。 “九叔……这就是咱们的……少主?”那个愣头愣脑的伙计看看银票,又看看空了将近一半的银箱,整个人都愣了。 其实温如玉拿走的散碎银子并没有多少,只有几十两,因为零散,所以也占地方,而他留下的银票却足有二百两,如果把多余的银子当赏钱的话,那么这位少主可真够……败家的。 “咳咳……本本份份做你的事,主人家的事,休管。”老帐房轻咳了一声,收起银票,坐下来取出一本帐册,写了几笔,然后才又道,“少主的赏钱,九叔我自作主张,扣下二十两,你我各取十两,剩下的,除了补齐少主取走的散碎银子,其余都记做客人赏给楼里的赏钱,懂吗?” 愣头愣脑的伙计把头点得像博浪鼓:“阿虎知道,不能贪心,对吧,九叔,俺爹也常这么告诫俺,俺都记着呢。” 温如玉连跑带跳跑回客房里,顾不得喘气,先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一听,莫亚男慢悠悠的,数数才数到四十。 这女人转性了? 温如玉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以为这女人会一口气数到五十,然后踹门冲进来。想不通归想不通,既然还有时间,赶紧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换了,免得被这眼睛尖脑袋转得又快的女人看出破绽。 刚系上腰带,便猛听门口传出一高叫:“五十!”然后门被推开了,莫亚男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上上下下看了温如玉几眼,然后笑眯眯道:“准备好了吗,大侠?” 不知为什么,莫亚男打量的目光,让温如玉有种浑身没有穿衣服的错沉,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才低着声音道:“好了。” “哦……那就跟本姑娘上街吧。”莫亚男转头一马当先。 温如玉连忙跟了过去,想了想,终究没忍住,问道:“雷锋是谁?为什么你要学他?” 听上去好像是个男人的名字,温如玉的心里酸酸的。 莫亚男斜瞥了他一眼,眼睛又笑得眯眯的,轻描淡写道:“一个对朋友像春风般温暖、对敌人像秋风扫落般无情的好人。” 温如玉突然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看天,明明是春日暖阳高照,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他有种秋风扫过的感觉? 还在昨天那个洒钱的地方,温如玉还没站定,就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看啊,昨天那个洒钱的白痴二人组又来了。” “……” 立刻有一群衣裳褴褛的人围了过来,个个还都挺自觉,居然知道排好队,眼巴巴的看着温如玉,看得莫亚男一阵气恼,拍拍手掌道:“往哪儿看呢,我才是你们的财神爷。” 没人鸟她,因为温如玉已经一翻手,十几个铜钱正在手心里闪闪发光,正所谓见钱眼开,谁还理她这个只管吆喝不管发钱的二傻。 莫亚男不乐意了,虽然她的本意是恶整这个戴面具的人,可是也挺享受众人目光齐聚在身上的虚荣,成,你们不理本姑娘,本姑娘今天不发钱了。 “喂,收起来收起来。” 这温如玉才洒下几个铜钱,还有七、八个在掌心没动,听莫亚男这么一说,他连忙合上手掌,再打开的时候,掌心里已经空空如也。 莫亚男看得眼前一亮,二话不说,拖着温如玉就挤出了人群,哪管那些失望至极的人们骂声一片。 温如玉被抓着手掌,面具下的脸色微微发红,却没有挣开,反而心里暖洋洋的,别提多开心了,也不管莫亚男要把他拉到哪里去,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完才好。 谁料到并没有走出多远,也就拐了两条街,莫亚男就停下了。这条街比先前那条街更热闹,到处是杂耍卖艺的,温如玉茫然四顾的时候,莫亚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皮球,扔到他手上,嘿嘿一笑道:“看对面,那个抛皮球的,你能做得比他好吗?” 温如玉看了一眼,撇撇嘴:“当然。” 那个抛皮球的,无非就是手快,力道控制得准,这在习武的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那你能不能在抛的过程度,让一个球像刚才你收铜钱那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这样吗?”温如玉将手里的几个皮球轮着抛了起来,然后在接球的过程中,一个球突然消失在他在掌心里,当第二个球落下的时候,先前消失的球却出现在另一只手掌中,被高高的抛起。开始还有点生疏,抛了几个来回后,就非常熟练了。 “好厉害!” 莫亚男的惊叹声让温如玉大感得意,头都昂得比平时高。 “不要停,我不说停你千万别停啊。” 正在温如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莫亚男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面铜锣,使劲的敲了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神奇的杂耍,消失的皮球,大家来看一看,瞧一瞧,不精彩不要钱了啊……” “……”温如玉彻底无语,一个失神,把皮球抛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这一天他们一共挣了五两银子,不但把昨天洒出去的银钱都挣了回来,还略有盈余。只是……温如玉的两只手,整整酸胀了一天,连吃饭拿筷子时都是抖的。 一整天,那女人都笑得像只狐狸,让温如玉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第63章 默哀 第三天,救苦救难的解大神厨和负心负情的李家大爷,终于不知道从哪个温柔乡里享受够了,又出现在莫亚男和温如玉的面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是关于姑苏花节的消息。 其实莫亚男和温如玉这两天在大街上乱窜,早就满耳朵都是花节长花节短的,咱们孤陋寡闻的莫三小姐还纳闷了许久,只听说过洛阳花节很有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姑苏花节,反倒是赛龙舟她还知道一点。 等解庖和李鹤秋一说,她才知道,花节倒的确是花节,只不过此花非彼花,客栈里住满的那些特地为姑苏花节而来的客人们,来赏的不是凡花俗草,而是那些的交际花,也就是妓女。 所谓姑苏花节,也就是大江南北凡是有点名气的妓女,聚到一起比才比艺比貌,除掉妓女的身份比较特殊之外,其实就跟后世的世界小姐选美的形式差不多,整个比赛都是公开的,那些平时千金难买一见的美人们分文不收,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才艺和容貌,也难怪那些男人像苍蝇一样往苏州飞,挤得整个苏州的客栈都爆满了,这还没算那些兜里比较有钱不住客栈而是租房子住的男人。 比赛一共分三天举行,第一天比才,展示的是诗词书画等方面的造诣,第二天比艺,主要是歌舞音律,第三天才是比貌,这可不是讲究清水出芙蓉的时候,而是比化妆技术还有梳发、装饰、以及衣着等等,美人都是打扮出来的。 这样的盛事,男人们自然是趋之若鹜,至于咱们的莫三小姐,则兴致不高了,比来比去,都是美女,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她强了十倍不比,要是比凶悍的话……算了,天下第一悍妇的名号,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听。 解庖和李鹤秋谈得兴致高昂的时候,莫亚男兴趣缺缺的趴在一边,温如玉凑了过来,想在她背上拍两下,想想没敢,转而拉拉她的袖子。 “今天……我们还去抛皮球吗?” “不去。”莫亚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走开走开,别来烦我,去跟他们两个侃女人吧……” 他又对别的女人没兴趣,温如玉撇撇嘴,看到莫亚男有气无力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情愿莫亚男像前两天那样使劲恶整他。 “那我泡茶给你喝。” 那天的铁观音还有得剩,温如玉跑进房里拿出来,不多会儿就泡了一杯香喷喷的茶,正要递给莫亚男,冷不防李鹤秋拿了过去,一口喝尽,啧啧舌道:“好茶,好茶,正说得口渴,多谢了……” 莫亚男翻翻白眼,换了姿势趴着,完全没有兴致去计较。 “不客气不客气,一杯十两,多谢承惠。”温如玉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很温和的对李鹤秋道。 “噗……”李鹤秋一口茶还没下肚,就喷了出来。 解庖愣了一下,然后抱着肚子在椅子上打滚,亏得这椅子两侧有扶手,不然铁定滚到地上去。 温如玉回去又泡了一杯茶来,这次他准准的把茶送到了莫亚男的手上,莫亚男喝了一口,人也精神了些,冲温如玉竖了竖大拇指:“小看你了,刚才干得不错,对这种人花心大萝卜,就得狠狠的……”她做了一个宰下去的动作。 “你高兴就好。”温如玉很开心,只要能让莫亚男高兴,他觉得这么做就值得。 李鹤秋有气无力的瞅着他们,想想自己惹不起悍妇,只得嘀咕了一句:“近墨者黑……唉……算我倒霉……”他不甘不愿的掏出十两银子放在茶几上。 见到银子,莫亚男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勾了勾手指,温如玉马上取过银子放在她的掌心里。 谁知道莫亚男只是把玩了片刻,又蔫蔫的把银子扔给温如玉:“你的钱,我不要……唉,好无聊……” 她又趴在桌子上,想起那些美女们,她就更无聊了,又没有打算搞百合,美女再养眼,她也没兴趣去看,为什么就没有什么草节呢,让女人们投票选个草魁出来。 唉……这个万恶的男尊女卑的时代…… 银子都不能让这个女人打起精神了,温如玉忧心冲冲,难道这个女人想男人已经想到茶饭不思的地步了吗? 正这样想着,莫亚男突然咬牙切齿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温如玉!” 温如玉呼的一声跳了起来,正要应声,突然想到不对,赶紧闭上了嘴巴,可是站起来的身体已经来不及坐回去,莫亚男狐疑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我喊温如玉,你站起来做什么?” 温如玉当即额头上的汗就流出来了,幸得面具挡着,才没有被人发现,可是莫亚男的问题,他一时间也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是温十三的话会怎么办?想了想,于是他干脆头一昂,开始装酷。这要是在以前,他想装也装不出,不过自从温十三消失以后,似乎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装出温十三的样子来,还能装得像真的。 “好好的,你突然喊他做什么,这么大声,连屋顶都能震塌,谁不得被你这悍妇给吓一跳。”解庖掏着耳朵插了一句话。 莫亚男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有他一半好看,我就不想他了。” 温如玉的汗……又多了几分,决定回头在抢妻计划书上加一条:严防所有有他一半好看的男人,靠近莫亚男三尺之内。 “你突然想他做什么?”解庖好奇道。 莫亚男阴阴一笑:“让他扮女装去参加花节,听说花魁能得三千两银子的花红……” 温如玉:“……” 原来不是银子对她没吸引力,只是十两银子太少。看看,提到三千两银子,她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解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半天,才愤愤道:“你这悍妇,忒没有良心,温公子对你一心一意,你对他无情也罢了,还想利用他谋利,实在……实在是……”他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女人了。 “谁说我对他无情……”莫亚男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 温如玉眼睛一亮,腰背挺得更直了,虽然头还是向上昂着,可是两只耳朵已经不由自主地转向莫亚男的方向,可是等了半天,这女人偏偏没有下文了。 “那你为何独自离开扬州?”总算,解庖还是不错的人,帮温如玉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啧啧……”莫亚男摇了摇头,很鄙视的看着解庖,“一听你这么问,就知道你没跟女人相处过。” “胡说,我在烟雨楼里一向很受欢迎……”解庖怒了。 “那个……李大爷,你说我为什么要独自离开扬州?”莫亚男白了他一眼,转而却问李鹤秋。花花公子别的不行,但对女人的了解,十个解庖再加十个温如玉也比上他。 李鹤秋每次听到李大爷这个称呼都是一脸黑色,但这一路同行以来,对莫亚男的厉害早已经领受过,只能忍了,这时听她这么问,立时脸色又红润起来,使劲的摇着手中的扇子,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一脸的得意。 “莫小姐和温公子之间的事情,本公子虽然不了解,但本公子哄过女人无数,基本上还是懂一点的,想必是温公子惹莫小姐生气了吧,莫小姐是有个性的女子,当然要负气而走,哦不对不对,莫小姐是想告诉温公子,没有他,莫小姐一样过得快活。其实如果莫小姐真对温公子无情,哪会这样对待温公子,直接抄把刀就上门砍……唔……本公子什么都没说……” 见莫亚男脸色不因他的抵毁而改变,反而有默认的趋势,这只开屏孔雀更得意了,“如果温公子对莫小姐当真有情意,自会追来,向莫小姐赔罪,依本公子之见,女人嘛,就是一个哄字,咳咳……若是他没来,这等假情假意的男子,也不值得莫小姐去珍惜,是不是?” 莫亚男冲他鼓鼓掌,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男女间的一点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了,其实当初莫亚男离开扬州,虽然是生温如玉的气,不过被隋清泉那个慢吞吞的家伙磨了几天性子,她就完全消气了,有比较才看得出差别,虽然温如玉是隐瞒了身份,不过这世上能完全包容她这种个性的男人,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温如玉心跳了,跳得又快又重。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屋顶的青苔也青碧得无比可爱,连眼前的白瓷茶盏都温润得好像玉雕的一样。 “可惜……他没追来……”莫亚男摊摊手,目光却在温如玉的身上一晃而过。 咣当! 惊天噩耗!温如玉好像听到一块石头把心砸碎的声音,顿时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没事戴面具做什么?再也维持不住冷酷的表象,他整个人都蔫了。 可怜的……温公子……连解庖都嘴角抽筋,开始为温如玉默哀了。 第64章 冤家路窄 虽然口口声声对女人的选美不感兴趣,不过到了姑苏花节的那一天,莫亚男还是兴冲冲的把蔫蔫的温如玉从床上挖起来,赶往选美的举办场所宁园,起因是解疱的一句话:每个参加花节的女子身边,都跟着一位护花使者。 这让莫亚男突然想起跟在月影身边的那位苏公子,虽然比她的温小弟差了点,但也算得是个中等偏上的男人,据说,这次花节一共有十五位来自各地的名妓参加,每一个女人身边都有这么一个男人,想来就算不如温如玉,也不会比那个苏公子差,凭这一点就足够引起莫亚男的兴趣了。 别人赏花她赏草,打着这个主意,她把万般不情愿的温如玉拖进了宁园。 “我对女人没兴趣……”估计是打击太过,温如玉脑袋瓜子都不好使了,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对除了你之外的女人没有兴趣。 莫亚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对男人有兴趣,有个性,本姑娘喜欢,正好,本姑娘也对男人很有兴趣,一会儿咱们一起赏草。” “……” 温如玉满腹委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有心想狠下心把这女人拖出去,但看莫亚男左顾右盼,一副寻花问柳的神采,偏偏飞扬到让人惊艳的地步,自己不就是喜欢看她这个模样儿吗? 最后,温如玉还是蔫蔫的跟在了她的后面。 宁园,是一座私人花园,主人姓宁,所以这座私园也就跟着叫宁园。园内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经过精心安排布局,堪称经典,平时不是主人故交,想在园中游览一番,难比登天,也只有这三年一度的姑苏花节,宁园才对外开放,当然,入园需付费,每人一两,也算主人生财有道。 因此,今日园中的游人甚多,就算不为那十来个有名的美女,光是在园中走一遭,赏花逐蝶一番,也算值回票价。 来得似乎有些晚了,园中已经挤满了人,那姓李的花花公子早在几日前就预定了位子,只是此时此刻,想要挤到那地方,困难程度还不小。 “难怪那两个家伙天不亮就跑出来了……”莫亚男恨恨的,怪他们没有提醒她早点来。 温如玉背着手不情不愿的跟在背后,看到有人挤过来,就用内力一震,也算帮她开了路,不过终究情绪不高,虽然明明可以带着莫亚男直接踩着树枝飞过去,却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偏偏莫亚男不安份,见他又震开一个,转头冲他直瞪眼:“人家是书生耶,细胳膊细腿儿的,那小身板经不起你震,让他靠过来好了……” 温如玉胃里一阵泛酸,先前那大胡子被我震开你怎么不说,你是看那书生长得不错,想占人家的便宜吧,我偏不让他靠过来。 “大侠,你不会吃醋了吧?”冷不防莫亚男探过头来,口中的呼气喷在温如玉脖子,刹那间红了耳朵。 其实脸上更红,只不过面具挡着,她看不到。 “不说话就是默认。”莫亚男贼兮兮的笑了起来,越看越像一只狐狸,“喜欢我呀,把面具摘下来,姑娘看顺了眼,就嫁给你。” 赤裸裸的调戏,温如玉已经习惯了,至少这女人没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语言上的调戏只能算低档次的,要不是怕这女人当场发飙,他还真有立刻摘下面具的冲动,瞧吧瞧吧瞧吧,这儿谁有他俊。 见温如玉没动,莫亚男咬牙切齿,又往人群里挤。小样儿,以为戴个面具本姑娘就不认得你,给你机会你还不珍惜,今儿要是不刺激刺激你,本姑娘就不是后世穿来的。 其实,一开始莫亚男倒真没认出是温如玉,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有点怀疑,也有点好奇,这才有意无意捉弄他,那天闯进他房里,听他脱口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没说完,可是那语气、那举动,活脱脱就是温如玉刚跟她认识那会儿的样子,再认不出来,她真就白长了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知道是温如玉,她就开始心疼前一天撒出去的钱,都是自己的钱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亚男贯彻的就是“温如玉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的原则。然后跟李鹤秋一唱一和,再加上现在的明示暗示,想让温如玉顺着竿子往上爬,可这呆子就是不开窍。 温如玉哪里知道自己早露了马脚,只看着这女人在人群里挤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凶相的跑回来,愣是踩了他两脚,才悻悻的继续去挤人群。 被踩两脚不痛不痒,温如玉倒是没在意,可是这女人这会儿又发什么疯,为什么要踩他两脚?温如玉十分茫然,自己有惹她吗? 女人,都是善变的。 温如玉对女人的认知,再次深刻了几分。 “娘子啊,你可让为夫好找……” 突然,人群里冒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跟着串出十来个人,呼啦啦一围,然后开始赶人,那个声音还没有全部落下,莫亚男周围三丈内的所有闲杂人等,就给赶得一干二净,除了温如玉还站在她身后。 阴魂不散的家伙。 还没有看到人,莫亚男就听出了隋清泉的声音,这么回肠荡气的专线,独一无二,隋清泉专属。 等等等……等了半天,隋清泉终于慢吞吞走了过来,冲莫亚男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娘子。” “老娘没你这样的儿子!”莫亚男等得火冒三丈,“金燕子没把你的舌头割掉吗?” 娘子是这样解释的吗?温如玉抬手想擦汗,碰到面具才反应过来,然后垂下手忍笑。 隋清泉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正要说话,却不料头顶上一道红影闪过,直扑莫亚男。 砰! 温如玉反应极快,其实他以前反应没有这快的,自从十三消失后,他就发现自己跟人动手的时候,速度快了许多。把莫亚男拉到自己的身上,跟扑过来的红影对了一掌,温如玉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莫亚男,而红影则倒飞出去,在半空中一个盘旋,落在隋清泉的身旁,然后被隋清泉拦住。 “金燕子,别忘了我们的协议。”隋清泉的声音虽然慢,可是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日,金燕子被温如玉甩下去后,再次被隋清泉擒住,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其中包括金燕子不得再报复莫亚男的条件。 “哼,老娘没想杀她,只不过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金燕子不甩隋清泉,执意要给自己的女儿讨回一点利息。 李红绮没有死,隋清泉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神医,治好了她,这也是金燕子肯答应隋清泉的条件的原因之一,但莫亚男可以不死,却不能不受点教训。所以金燕子一看到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想用指甲在莫亚男脸上划几道,只是没料到莫亚男身边居然有个高手,把她给挡了回来。 “那是我的娘子,难道金燕子你连这个小小面子都不给我?”隋清泉话虽然慢吞吞,可脚底下动作不慢,再次拦住了金燕子。 “哼!”金燕子忍了忍,终于决定给隋清泉这个面子,她的视线像刀一样落在莫亚男的身上,“今天算你运气。” 她就不信,这个女人身边时时刻刻会有高手保护。 莫亚男被温如玉撞得差点岔了气,刚缓过来,就看见金燕子不怀好意的视线在身上打转,脸色顿时苦了几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冤家路窄啊。 第65章 还是硬不起来 “娘子啊……” “少叫得这么亲密,我不认识你……” 莫亚男拉着温如玉,转身就要走,被隋清泉的人拦住,她磨了磨牙,对着温如玉低声道:“喂,打得过吗?” 温如玉瞪了她一眼,这个专惹麻烦的女人,他没吱声,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竹筒来。 “这是什么?” 地雷?炸药?暴雨梨花针? 莫亚男这时还在胡思乱想,前两者是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后一样是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物体。说实话,她还真没怎么担心,大不了就给隋清泉当老婆,横竖也是个除了性格外其他方面都不输给温如玉的美男,她不吃亏。 好像知道莫亚男心中所想,温如玉又瞪了她一眼,闷声道:“求援!” 说着,他一拉竹筒下露出来的半寸红绳,那个竹筒就嗖的一声飞上了天,在半空中爆了开来,发出一阵尖锐的竹哨声,足足延续了十个呼吸的时间。 莫亚男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劈荆斩棘,带着我一路杀出去。” 女人都有英雄情结,不管它现实不现实。 温如玉:“……” 这女人倒底在想什么,眼前这些人可不是当初那些山贼,尤其是那个隋清泉和金燕子,那天在向禅山庄埋伏救人的时候,温如玉就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功夫都很高,正面相遇,一对一他还有把握带着莫亚男闯出去,二对一,他也有把握逃之夭夭,前提是没有莫亚男这个累赘。 所以,除非温如玉肯把自己的女人让给隋清泉当妾,否则今天这场群架是打定了。 “在下隋清泉,敢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看到温如玉发出的信号,隋清泉眼睛一亮,连语速都比刚才快了那么一丁点。 莫亚男听出来了,也反应过来了,她就说这个慢吞吞的熟透了快要烂掉的美男怎么突然一口一个娘子的叫上了,当初在向禅山庄的时候,是为了引金燕子出来,这会儿恐怕是对自己身边这个看上去很神秘的高手有兴趣了,借着法子接近呢。 失策失策,早该想到,苏州本来就是金燕子的地盘,恐怕他们前脚才踏进苏州的地界,后脚这两个人就盯上她了,哦不,是盯上她身边这个无名大侠。 “无名。”温如玉对隋清泉拱了拱手,这是礼数,虽然他心里恨不得把这个来抢自己女人的家伙打到九霄云外去。 “久仰久……” 隋清泉还没有仰完,莫亚男就踩了温如玉一脚。 “一听就知道是假名你还报,到底是你白痴,还是把别人当白痴,好歹你也报个有点气势的假名,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哪个不比无名来得真实。” “……”温如玉。 “……”隋清泉。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就不用说得这么明白了,弄得场面这么尴尬,莫亚男这女人别的不会,破坏气氛绝对是一流的。 “我家娘子无状,无名兄还请不要见怪。”隋清泉慢吞吞的拱手作揖,笑面依旧。 “隋庄主说笑了,在下的未婚妻管教不严,见笑见笑。”温如玉隔着面具,咬牙切齿。 “哼,淫娃荡妇。”金燕子用一声冷哼做了总结。 “我什么时候成抢货了?哎呀,桃花运来了挡也挡不掉。”莫三小姐沾沾自喜了一会儿,忽觉不对,吼道,“谁是你娘子,谁是你未婚妻,本姑娘冰清玉洁,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 温如玉躲在面具后撇嘴,从不沾花惹草,那你跑到宁园做什么?还惹出这么大一个情敌。 事实证明,莫三小姐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而且,这个时候,场中的主角已经不是她,而是两头发情的公牛,呃……准确的说,是一头嫉妒得快要红眼的公牛和另一头目的不明确很可能别有企图的公牛,处于对峙中,彼此之间的火花,非外人所能道也。 温如玉可没有忘记,自己在向禅山庄救出莫亚男的时候,这女人一身嫁衣,刚从花轿里下来,要不是他去得及时,可能连堂都拜了。 “无名兄,小男是在下三媒六娉娶回家中的妾室……” 莫亚男顿时一脸黑线,娶妾有三媒六娉的吗?这混蛋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她是看出来了,隋清泉分明是有意在撩拨温如玉,只不过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隋庄主又说笑了,亚男与在下早就订有婚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婚书为凭,只待选定吉日,便要八抬大轿抬她过门,况且,亚男与在下一直在一起,从未分离,何曾另行婚配,还请隋庄主莫要随意沾污女子清誉。”温如玉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莫亚男嘴角抽了抽,温小弟会说话了耶,道理一条一条的,父母之命,温家前任家主不是早就病死了吗?媒妁之言,婚书为凭,呃……这倒是有,不过你这小混蛋也是娶妾好不好,还八抬大轿,再说了,她早就退婚了,连地契都被温大总管那只老狐狸骗了回去。 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赚了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温小弟,像牛皮糖一样跟在身边,还管东管西,莫亚男越想脸色越难看,怎么想都觉得她吃亏吃大了。 “无名兄,强抢人妻可有违道义。” “隋庄主,颠倒黑白更非侠义所为。” “无名兄,你……” “隋庄主……” 就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中,从宁园的大门外,呼啦啦冲进了一大票人,一个个配刀带剑,将隋清泉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谁敢欺辱我家公子!” 领头的是个拿着长刀的中年人,红面长须,让莫亚男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关二爷,如果那把长刀再长点的话。这一声大喝,又很有张飞喝断长板桥的气势,至少,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耳朵,包括莫三小姐在内,耳朵嗡嗡嗡的响,好像千万只小蜜蜂在头顶上飞舞。 “温家教习,大刀常茂青!”隋清泉眼光一闪,然后微微的笑了,“原来是温家公子,失敬失敬!” “啊?”温如玉傻了。 莫亚男对天翻了个白眼,傻子,就这么会儿就泄底了。 “亚、亚、亚男……” 别叫我,我不认识你这笨蛋,莫亚男转过脸,不看他。 “亚、亚男……我不、不是故意……骗……骗你的……”太慌了,结巴了,温如玉也没想到隋清泉一看到常茂青,就知道他是温家的人。 用手指塞耳朵,本姑娘不听,想让本姑娘原谅你,先来十句八句甜言蜜语,她还可以考虑考虑。 到是隋清泉笑了起来,道:“一场误会,大家都是来赏花的,在下在里面订好了位置,不知温公子和莫姑娘可否赏脸,一起喝酒赏花。” 莫亚男转了转眼珠,突然巧笑嫣然,一把挽住隋清泉的胳膊:“相公啊,要赏花,咱们两个就够了,干嘛平白要让外人掺合进来。” 大受打击,于是,温如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 “娘子既然这么说了,清泉自然应允,温公子,不好意思,我家娘子她……” 逼人太甚了,十三的性格迅速窜了出来,温如玉把面具往地上一甩,吼道:“莫亚男,你不要……” “怎样?”莫亚男凶巴巴的立刻吼了回来,半点气势也不弱。 哼,她就是吃定温如玉了,小样儿,你那点心思本姑娘已经看透了,想追到本姑娘,先让她刺几下高兴了再说,让你骗人,让你不顺竿子往上爬,让你笨,居然被别人戳穿了身份而不是主动坦白。 看着莫亚男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翘得高高的,胸脯挺得竖竖的,眼睛里神彩流动,于是温小弟又回来了,垂头丧气,蔫蔫的看向常茂青:“去,今天我要把这座园子全包下来。” 第66章 要会审了 全包下来? 莫亚男眼睛都瞪圆了,他以为他是谁?这园子的主人吗? 温如玉当然不是宁园的主人,但却沾着亲带着故,宁园的主人姓宁,宁家在江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而温家的根基又在江南一带,所以……强强联合是理所当然的事,温如玉有个姑姑,嫁给了宁氏本家的老三,人称宁三夫人,一年前,又有一个堂姐,嫁入了宁家另一个比较强盛的分支,刚巧,这位宁公子在小一辈中也行三,于是温家的这位堂姐,就被叫做小宁三夫人。这座宁园,名义上,就属于他堂姐夫的。因此,温如玉虽然不是宁园的主人,但也算得上小半个。 一时意气的后果是惨痛的,暴露了身份的温如玉被闻询而来的宁三夫和和小宁三夫人,一左一右揪着耳朵往内堂里带。理亏的温如玉不敢求饶,一双眼睛直往莫亚男身上瞄。 莫亚男还真不乐意,跑过去把那两个女人手一拍,顺手将温如玉拉到身后,横眉竖眼:“你们谁呀,我家小弟是你揪得的,看看,耳朵根子都红了,请大夫吃药得花不少钱呢……” 温如玉的耳根子本来没红,但听了莫亚男的话之后,却真的红了,姑娘,你的重点还在钱上啊…… “亚男……那是我姑姑和堂姐……” 莫亚男愣了愣,和着是一家人啊,那她跑出来装什么老母鸡,糗大了,于是嘀咕了一句亲戚也要明算帐,就一脚把温如玉踢了过去。 眼看温如玉被莫亚男拉来踢去,跟布娃娃似的,两位宁夫人恼了。 “这位姑娘是哪里人士,为何与我家弟弟在一起?”恼归恼,这位小宁三夫人还是有头脑的,先把这个对堂弟动手动脚的女人的来历搞清楚。 这时候,因为两位宁夫人的出现,周围不相干的人都已经被请离,除了温如玉发信号叫来的一帮子人之外,就只剩下隋清泉、金燕子和宁园里的一些护院。 莫亚男本来没什么兴趣跟温家的人拉关系,她只对温如玉有兴趣,对温家就完全没好感了,更何况这两个女人虽然是温如玉的亲戚,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温家人都算不上,她就更没兴趣拉关系了。 不过,眼下的形势却有些不妙,隋清泉和金燕子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江湖人士跟豪门大户扯不上关系,但金燕子却是典型的地头蛇,宁家跟她还是有些牵扯的,所以她对宁家的两位夫人见了礼之后也没走。 隋清泉虽然跟宁家没什么关系,但他是跟金燕子一起来的,本人又长得极俊,一脸笑容,风度极好,宁家两位夫人看着顺眼,也没赶他走。 可是莫亚男却有些摸不准这个男人的心思,自她遇见隋清泉,就没占过什么便宜,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上言行举止都温吞无害,其实城府深不可测,没有温如玉给她撑腰,她还真不敢待在这个男人身边。按说小宁三夫人的问话,很有一股大家闺秀高高在上的味道,而且那审视的目光也极惹人厌,依莫亚男的性子,若在平时,那肯定是甩手就走,本姑娘不高攀你,也没必要搭理你。 但是现在却不行。 莫亚男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她重活一世,想自我一回,可是现在中间夹了个温如玉,就不行了,谁让她对温如玉有了想法,有想法就有顾忌,至少不能让温如玉面子上太难看。 所以,就在温如玉一脸冷汗以为莫亚男要发飙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出人意料的,对两位宁夫人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闺中礼节。 “妾身莫亚男,见过二位夫人。” 于是,在两位宁夫人的怔愣中,温如玉的下巴落了地,就连隋清泉也露出一抹愕然的神色。 莫亚男表面低眉敛目,心中得意狂笑,吓倒了吧,告诉你们,本姑娘装淑女的本事,在莫府那半年练得炉火纯青,比那真正的淑女还淑女。 可问题是,你莫三小姐之前已经原形毕露了,现在才开始装,骗谁呢? 小宁三夫人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教训,温如玉连忙在她耳边道:“姐,亚男是你弟媳妇……” “咳咳……” 结果,哼到一半,小宁三夫人就呛到了。 宁三夫人到底年纪大一些,比较有见地,紧了紧眉头,看了莫亚男一眼,挥挥手,对身边的管家吩咐了几句,于是,场中不相干的外人便全部被驱离了。 隋清泉走的时候,还比较客气,说什么改日再来登门拜访,看得莫亚男直愣眼,这混蛋这会儿怎么走路说话一点也不慢了。 然后,温如玉和莫亚男就被两位宁夫人请到一座水阁里喝茶去了。 这水阁是个好地方,坐在里面一眼就能看到花节比试的现场,今天是第一天,才女们比试的是诗词书画,对此,莫亚男毫无根基,但托了前莫亚男的福,总算还能听得懂,但远远谈不上鉴赏,所以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温如玉身上。 这家伙怎么还在抹汗,她都不紧张,他紧张什么? 对温家一无所知的莫三小姐,怎么知道她面前这两位宁夫人,在温家的时候,都是掌权式的人物,就跟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是一个角色,因为温老夫人去得早,温府的内务先是交给温如玉这位姑姑掌管,姑姑嫁了之后,就是温老太爷的几个妾室共同掌管,可这几个女人没能力把温府管理好,让温府乱了好几年,直到温如玉的这位堂姐展露出管理的才能,才让温老太爷放权。 为了温府,这位堂姐一直拖到了二十岁才出嫁,对这位堂姐,温如玉很敬重,反而是那位早年出嫁的姑姑,他倒比较生疏,因为见面的次数太少。 当初温府决定为温如玉纳妾,当然不是因为传闻中的温如玉的身体不行,而是这位堂姐嫁了以后,温府就没有人有能力掌管整个温府内务,温家几个旁系的大媳妇都有争权的意思,所以温十三和温大总管才决定给温如玉纳妾,再从妾室中,挑选能干的又能生孩子的扶为正室。 所以,有一件事温如玉和莫亚男都不知道,那就是当初他们为温如玉纳的妾,可不是只有她莫三小姐一个,温如玉之所以只知道一个莫亚男,完全是因为,在温十三和温大总管为他挑选的妾室中,莫亚男的条件是最差的一个,温十三知道温如玉有劫亲的打算,才故意把这个最差的透露给他,分开温如玉的注意力,好让其他的妾室人选安然无恙的进温府。 唯一脱出他们掌控的是,温如玉去劫亲,结果本人倒被劫亲的对象给拐跑了,以至于那些被选中的女人一直滞留在温府别庄,没办法正式进入温府。 这件事情,温如玉本人都不知道,自然,更不要提两位宁夫人了,毕竟她们已经不算温家的人,只等温如玉正式娶亲的时候才会通知她们,纳妾,还是没纳成功的妾,自然就不会让她们知道了。 所以,当温如玉对小宁三夫人说“这是你弟媳妇的时候”,两位宁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温如玉被狐狸精勾引了。 于是摒退左右,两位宁夫人准备要三堂会审了。 第67章 牺牲色相 “秋儿,上茶。” 很快就有丫环送上香茶,借着抿茶的工夫,两位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小宁三夫人清了清喉咙,开口了。 “莫小姐何时与我弟弟成亲的?” 言下之意就是连我这当姐姐的都不知道自己弟弟成亲了,显然是你勾引了温如玉,露水夫妻,名不正,言不顺,识相的就放低姿态,早点滚蛋。 莫亚男还在琢磨怎么回答才能把小宁三夫人的话给驳回去,既保住自己的面子又维护温如玉的面子,旁边温小弟已经急急抢答道:“姐,才下了聘,还没有正式迎亲呢,这件事情是温大总管亲手经手,不信你问他去。” 两个女人同时瞪了他一眼,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闭嘴。 温如玉被瞪得莫名其妙,讪讪的又说了一句:“是真的……” “就算是已经下了聘,在没有正式成亲之前,你们也应该谨守男女大防,女的要在留在闺中足不出户学习为妇之道,莫小姐,这一点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吗?” 居然敢置疑起本姑娘的教养来了,莫家夫妇虽然跟她有思想上的代沟,但是好歹也是她这辈子的爹娘,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吗? 莫亚男眉头一挑,正要反讽回去,温如玉却眼明手快,飞快的一拉莫亚男的衣袖,分了她的神,然后又急急抢答道:“姐,亚男已经出嫁了,只是在路上碰上了山贼,送亲队被冲散了,这才没能如期拜堂,这不,我们正准备回去,重新选定吉日良辰,到时候一定请姐和姐夫,哦,还有姑姑和姑夫去喝喜酒。” 有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再有,婚约不是早已经解除了吗,本姑娘还没答应要重新嫁给你呢。莫亚男横眉竖目,准备发飙了,温如玉连忙冲她讨好的一笑,露出一副乞求的可怜模样。 你做出这副可怜样子做什么,本姑娘可不吃这一套。虽然用恶狠狠的眼神传达着此时的想法,可是莫亚男却管不住自己的手,真想在这家伙的脸上狠狠捏两把,怎么可以这么招人喜欢呢?算了,看在你温如玉的面子上,本姑娘不跟那个敢置疑莫家老爹老娘的女人计较,回去罚你跪搓衣板。 深深的感受到了莫亚男眼神里所表达出的秋后算帐的意思,温如玉忍不住冷汗涔涔。 “十三,到姑姑这边来,让你姐跟莫小姐好好聊聊。”实在看不惯温如玉一而再的抢话头,宁三夫人开尊口了,仗着长辈的身份,把温如玉叫了过去。 温如玉看看宁三夫人,又看看莫亚男,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姑姑,姐,亚男累了,我先送她回客栈休息,咱们下回再聊。” 这维护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两位宁夫人眼睛都直了,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们这般慎重是为谁来?还不是怕你这孩子涉世未深被人骗了。 “你这孩子,都到宁园了,还住什么客栈,倩云,让管家收拾两间房出来,还有,十三和莫小姐的行李,也派人取了来。”片刻后,宁三夫人首先回过神来,对小宁三夫人吩咐了几句。 小宁三夫人也醒过神来,脸上连忙重新挂上笑容,道:“就是,弟弟你别太见外了,姐就是嫁了人,也还是你姐,到了姐的地头上,哪能让你住外面。管家……管家……快去收拾屋子。” 莫亚男倒有发怔,想不到温如玉的话居然这么管用,她却不知道,大户人家最讲究规矩,温如玉的性格再怎么温吞无害,他也是温家的家主,之前在扬州的时候,温大总管和温十三就都拿他没办法,能用强也不敢用强,现在他摆明了要维护莫亚男了,两个已经出嫁的温家女人就得认了,真有人要管,也得温家方面的人才有资格计较,宁家的夫人是管不着了。 当然,有一件事莫三小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温如玉已经是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一旦她坐稳了温如玉正室夫人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在温家,除了温如玉就没人能管得着她了。 而且,温如玉会管她吗? 这个问题不用想也知道答案,莫亚男的尼姑瘾是过不着了,倒可以过一把女王瘾。 “哎,姑姑,姐,不用麻烦了,我和亚男就住在迎宾楼,跟住自己家里一样,再说了,迎宾楼离宁园也不远,几步就到了,我也能时常来探望姑姑和姐。” 温如玉偷偷瞧了莫亚男几眼,却只见她发呆,猜想依莫亚男的性子,若是住进宁园,怕是一日都不得安宁,只好连忙推拒两位宁夫人的好意。 两位宁夫人又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跟温如玉比较熟悉的小宁三夫人开了口:“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姐也就不强留你,只是记着,每天都要来看望姑姑和姐一回,省得你姐夫知道了,还以为是姐欺负你。” “这是自然,我怎么能不来看望姑姑和姐呢?”温如玉起身,拉起莫亚男,“姑姑,姐,我们这就先去了,明儿再来叨扰一顿午饭,姐可得准备几样我爱吃的小菜才行。” “少不了你这馋猫儿的,正好,明天你姐夫也该回来了,你和你姐夫难得有机会碰面,一定要好好聊聊才行。” “姐,你留下陪姑姑吧,不用送了。” 温如玉最后向宁三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才急急的拉着莫亚男出了宁园,一直回到迎宾楼,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让伙计送上一壶茶,正准备喝口水定定神,冷不防让一直憋着劲的莫亚男揪住耳朵。 “好你个温小弟,今天可真威风啊!” “哎哎哎……亚男……”温如玉可怜兮兮的望着莫亚男,“我错了,错了……” “错了?你倒说说,你哪儿错了?”看着温如玉不复先前在两位宁夫人面前的进退自如,莫亚男心头泛上一阵笑意,却强忍着,装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 “呃……”温如玉哽了一下,小心瞅了瞅莫亚男的脸色,嗫嗫道,“我不该抢你的话头……” “还有呢?” “还有……”温如玉想了好一会儿,“我不该毁了你赏草的雅兴……” 才怪,他才不想让莫亚男去欣赏别的男人,这么一说,他倒得谢谢那个隋清泉半路杀出来搅局,要不然现在莫亚男早不知道去调戏哪个男人了。 莫亚男一拍脑袋,她差点忘了这茬了。 “这个回头跟你算帐,还有呢?”她继续凶巴巴。 “还有……还有……”有了半天,温如玉一脸茫然,“没了啊……” 莫亚男用力拧他的耳朵:“本姑娘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你敢在别人面前败坏本姑娘的名誉,想死是不是。” “疼疼……”温如玉捂着耳朵直呼痛,“别拧了……我那个……我……是喜欢你嘛……” 话一出口,温如玉的脸就刷刷刷的红了,他真的说出口了,说出口了……一边脸红,一边偷偷往莫亚男脸上瞅。 莫亚男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这个温小弟,喜欢就喜欢,大大方方说出来要死啊,干什么装得跟纯情小男生一样,脸红的样子真的让人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 笑到一半,又觉不对,用力踩了温如玉一脚,骂道:“你喜欢就可以说本姑娘是你媳妇吗?本姑娘还没说喜欢你呢……” “你、你不愿意嫁给我吗?”温如玉傻眼了,可怜兮兮,“我真的喜欢你……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刚才在宁园里,她明明为了他,没有当场发飙,难道他自做多情了?也许不是太喜欢,但是总有一点点吧,要不然依莫亚男的性子,面对姑姑和姐的时候,怎么可能忍下来。 “要说喜欢嘛……” 莫亚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温如玉亦步亦趋的紧跟着,紧张得手心都出汗。 “是有些喜欢啦……”莫亚男嘿嘿一笑,伸手捏捏温如玉的面颊,手感太好了,摸一辈子也愿意。 温如玉傻了,这次是欢喜的,眨巴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也不知道到底是笑还是哭,就跟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整个人愣那儿了,不动了。 莫亚男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说纯情这也纯情太过了吧,忍不住又动了调戏的心思,慢慢又道:“不过嘛,离想嫁给你还差了……” 她用手比了比,一寸的距离似乎太短,两只手拉开了些,有一尺的距离,感觉还是太短,又拉开些,两只手几乎快要拉成一条直线了,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差了这么远……” 温如玉终于反应过来,可怜巴巴的抓着莫亚男的两只手,往里合了合:“稍微近一点行不行,追你好辛苦……” 莫亚男笑咪咪的点头:“那得看你的表现……” 温如玉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把脸往前一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你捏吧,只要嫁给我,你可以天天捏……”他这也是牺牲色相了。 第68章 喝多了糖水 牺牲色相的后果是严重的,莫三小姐一句“本姑娘想什么时候捏就什么时候捏”,把温小弟彻底打败,压在床上捏到爽,最后温小弟红着脸孔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第二天,莫亚男特意起了早,从早市上买了胭脂水粉,描了描眉,她这张脸不适合上浓妆,所以只浅浅抹了一层淡粉,用胭脂在额心点了一个漂亮的桃花妆,然后梳了一把时下流行的双环望仙髻,梳完了才发现,因为没有合适的头花,光秃秃的很难看。她原来藏地契的头花太大了,不适合这样的的发髻,想来想去,只好把从凤冠上拆下来的珍珠从行李里面翻了出来,用线串了两朵珠花戴在头上,居然也十分雅致。最后她换了一套青底白边绣着几朵雏菊的长裙,外面照了一件藕色坎肩,衬着粉色的绣花鞋,活脱脱一个俏生生的闺中少女。 最后,她顶着一把团扇,敲温如玉的房门的时候,差点没把温如玉吓死,还以为她又不正常了。 莫亚男一扇子拍在他的脑袋上,把温如玉拍回了神,才拉着裙摆在温如玉面前转了一圈,十分得意道:“怎么样,本姑娘打扮起来,也算个清秀佳人吧。” 温如玉看得眼神有些发直,愣愣道:“好看……可是你为什么总拿扇子捂住半边脸?” 莫亚男又一扇子拍在他脑门上,道:“笨蛋,本姑娘的脸太英气,当然得用扇子挡一挡,而且你不觉得本姑娘就属眼睛最有神,当然得把最好看的表现出来给人看。” “就是英气才好看……”温如玉嘀咕着,似乎怎么也不看惯莫亚男做清纯少女的装扮。 “你说什么?”莫亚男的团扇又扬了起来。 “没,没什么……”温如玉立刻英雄气短。 “去去去,看你的脸都肿了,快拿井水洗洗,换身衣服。”莫亚男也没有追究,她正兴奋着呢。 “要去哪里?”温如玉迷迷糊糊的被她推回了屋子里。 “笨蛋,当然是宁园。” 还要赏草?温如玉的脸当时就垮了,老大不乐意,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才洗好脸,换了衣服出来,那张俊脸看上去比洗之前还肿几分,成了名副其实的包子脸。 “你怎么睡的,脸肿成这样……”去宁园的路上,莫亚男一直抱怨,顺手还又捏了七八下。 “……”还不都是你捏的,温如玉用眼神无声的控诉着。 莫亚男用团扇挡住嘿嘿直笑的脸,假装没看见,只催着快点到宁园。 一进宁园,宁家两位夫人就得了消息,把温如玉请进了昨日的那间水阁。莫亚男这次是有备而来,按足了规矩,莲步轻移的给两位宁夫人见礼,不料她好长时间没装过淑女了,那莲步没走得起来,一脚踩在了裙摆上,直接向前面栽了下去,唬得温如玉一把抱住她,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个……我们家不怎么讲究礼仪,你像平常那样走路就好了……”温如玉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当本姑娘是三岁小孩子一样好骗。”莫亚男丢了面子,没领温如玉的情,用袖口挡住手指,一把拧在温如玉的胳膊上。 不过两位宁夫人这会儿可没有工夫计较莫亚男失礼的事情,两个女人的眼睛都快瞪成铜锣状了。 “弟弟,你的脸怎么了?”小宁三夫人惊叫起来,指着温如玉的包子脸,一副心疼状。 温如玉摸了摸脸,轻咳一声:“昨天晚上喝了几碗糖水,早上起来就胖了一圈。”这是他路上想好的说辞。 “噗!”莫亚男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忽觉不对,连忙用团扇挡去了脸上的笑意。 温如玉撇撇嘴,很无奈很无奈的看着她,还得用手撑着她的腰,免得她笑得过了头站不稳更加失态。 “哎呀,晚上睡觉前怎么能喝糖水呢。”两位宁夫人唠唠叨叨,不是她们看不出温如玉说谎,而是顾全温如玉的面子,不好直接拆穿,只好借着唠叨意有所指,“真的要给你找房媳妇好好照顾你了。” 温如玉脸色微红的瞧了瞧莫亚男,有些期待,奈何人家莫三小姐还在拼命忍笑,没注意到,他这一番表情算是白做了。 宁三夫人对莫亚男的反应有些不太满意,刻意重声问道:“莫小姐,你说对吗?” “啊?”莫亚男反应慢了一拍,用团扇挡着脸忍了又忍,才忍住暴笑的冲动,含糊道,“对对对,夫人说得对极了。” “可是我看目前是十三照顾莫小姐多些啊。”宁三夫人语中带刺。 莫亚男眼珠子转了转,道:“出门在外,自是男人照顾女人多些,回到家中,一切理当女子料理,不知夫人认为亚男说得对不对?” 理是这个理儿,可是宁三夫人怎么看莫亚男都不顺眼,实在是昨天留下的印象太坏了,今天莫亚男再怎么打扮怎么规矩,都无法改变了。 “我们温家是世代皇商,为皇家办事,自然不同于一般的豪门商户,不管是家中的夫人小姐,还是丫环婆子,都要讲规矩尊礼仪,依我看来,莫小姐在这方面,似乎不太懂啊。” 大凡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就算是骨头里,都能挑出刺来,何况莫亚男的缺点这么明显,不被人当小辫子一样揪起来才怪。 温如玉想抢话,被莫亚男两根手指用力一拧,拧了回去,莫亚男嘿嘿一笑,慢条斯理道:“规矩礼仪都是一点一点学起来的,我想温家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皇商,夫人生下来的时候,也不懂什么叫规矩礼仪,都是后来慢慢学起来的,夫人以为然否?” 不把昨天那口气出回来,她就不是莫亚男了。 牙尖嘴利。宁三夫人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她家十三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预感到有战火燃起的可能,温如玉鼓着张滚溜溜的包子脸,趁着姑姑被哽得一愣的时候,他连忙插口道:“亚男,外面唱得极好听呢,我们去听曲儿吧。” “好。”莫三小姐旗开得胜,心情极好,也没为难温如玉,用团扇挡着面孔装足了淑女,对着两位宁夫人福了一福,道:“亚男告退。” 说她不懂礼仪,她就礼仪给她们看,这个礼做足了,挑不出刺来了吧,本姑娘不奉陪了,要走了。 一出水阁,莫亚男就把团扇一扔,挽起袖子,拎起裙摆,摩拳擦掌道:“温小弟,走,跟本姑娘赏草去。” 温如玉一口气堵在胸前,半天没出来。他把人拉出来,不是方便她赏草去的啊。 苦笑着把团扇捡回来,塞进莫亚男的手里,他道:“亚男,这里还是宁园。”这女人,要装就装到底行不行?宁园里到处都是姑姑和姐的的人,一会儿不知道多少小报告会传过去呢。 莫亚男白了他一眼,拿团扇挡着面孔,细声细气道:“温小弟,你是喜欢这样的我……”扇子一扔,拉着裙摆又在温如玉面前转了一圈,神彩飞扬,“还是喜欢这样的我?” 温如玉顿时眼前一亮,嗓子都干了,结结巴巴道:“当、当然是……真正的你……” “那不就结了。”莫亚男得意的又转了一圈,她喜欢温如玉现在看她的眼神,那么炙热,比头顶上的太阳还热三分,“进了门到了喜欢讲规矩摆谱的地方,就用扇子挡着,出了门就做回自己,老挂着面具有什么意思。” 温如玉看得眼睛都不眨了,把团扇又捡回来,美其名曰以后还用得着,然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莫亚男,看着她跑跑跳跳,一会儿拈花,一会儿惹草,一会儿还对着某个男人的背影发痴,不料那男人一回头,她又跑到一边呕吐去了,温如玉哭笑不得的帮她拍背顺气,她吐完了,捧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说要洗洗眼睛。 第69章 兵不血刃 洗完了眼睛,莫亚男揪住温如玉的衣领,问他是不是串通了宁家两位夫人不放美男进园子,一路走过来,连个能看的都没有,温如玉一脸无辜,心里却暗暗把莫亚男的话记下来,决定明天真的去串通一下,长相稍微好一点的男子,半个也不许放进园子里。 其实莫亚男也知道不关温如玉的事,不过是先前被那个身材不错脸长得像王二麻子他爹的男人给恶心到了,胸口发闷,无事生非的闹了一会儿,她的兴趣就转移了,就近挑了一座凉亭,真拉着温如玉去欣赏台上的那些名妓们的唱歌跳舞。 不料一脚才踏进去,凉亭里的人齐齐回头看了她一眼,居然全是熟人。除了有两对男女不认识之外,解庖、李姓花花公子、金燕子、隋清泉、月影,还有那位苏姓护花使者,全到齐了。 莫亚男眼角抽了抽,一阵干笑:“好巧啊。” “你是……莫小姐?” 基本上,除了李姓花花公子对女人的长相比较敏感之外,其他几个熟人一时间还没能认出打扮过后的莫三小姐。 所以,李姓花花公子一开口,不啻于一道霹雳从他们头上打过,解庖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莫亚男大叫:“你是莫悍妇,不可能!” 莫亚男从温如玉手里拿过团扇,往脸上一挡,柔声细气:“人家像悍妇吗?” 解庖松了一口气,转身对李姓花花公子道:“我就说不可能,你这双贼眼看错……” 话还没说完,莫亚男冷不防对准他的屁股一脚,直接踢得他翻过了凉亭的栏杆,摔进了外面的花丛里。 “本姑娘就是悍妇,死厨子你有什么意见?” 解庖还没从花丛里爬出来,温如玉就和金燕子打了起来,没过几招,金燕子主动退开,面色不善的盯着莫亚男。 “你打我的女婿,我有意见,贱人,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护着你的。” “你话你说过不止一次了。”莫亚男冲金燕子翻白眼,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包袱款款溜之大吉了,这苏州城是不能待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其实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最多她放下面子去给金燕子的女儿道个歉,反正又没死人,实在不行,她教金燕子几招驭夫术也成,不过要是主动低头,莫亚男也就不是莫亚男了,如果情势真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她肯定会低头,可现在不还是没到那一步吗,有温如玉护着,她怕谁,最多也就是不主动惹金燕子罢了,可不是她怕了金燕子。 解庖重新从栏杆处翻回凉亭里,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没敢再惹莫悍妇,也怕了金燕子,灰溜溜的坐到李鹤秋的旁边,低声道:“李兄,你可是答应要帮我的。” 李鹤秋看了金燕子一眼,惹来女人狠狠一瞪,他轻咳一声,突然有些心软,几年不见,金燕子风韵尤存,还是那么漂亮,于是色迷心窍的拍拍解庖的肩膀:“其实娶我的女儿也不错的,我做主可以让你婚后继续寻花问柳……” 解庖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莫亚男听到这番话几乎笑倒,给了解庖一个活该的眼神,她就蹭到月影那一边去了,月影今天也要上台献艺,不过她的名字排得比较靠前,已经在台上表演过了,这才下台来没多大会儿,就被李鹤秋邀请过来,同来的还有两个姐妹,一个叫飘飘,一个叫青梦。 看到莫亚男过来,月影就有落荒而逃的冲动,但这种场合容不得她这么失态,只好勉强对莫亚男一笑,道:“莫小姐还是这般豪爽……” 这等言不由衷的夸奖,莫亚男生受了,对月影道:“月影妹妹还是这么惹人怜,对了,这几位是?” 她的目标是那对不认识的男女,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男人,长得相当不错,至少比刚才她一路过来遇上的男人强多了,虽然比温如玉和隋清泉还差了不少,不过现在温如玉正盯在隋清泉那边,她也就心有灵犀的不过去了。 温如玉想跟隋清泉说什么,她用脚趾想也猜得出来,男人间的事情,就让男人去解决吧,她专心赏草就好。 于是,不大的凉亭里面,就这样被人为的分成了三个区域,李鹤秋被金燕子盯死了,还拉了解庖做陪,可怜解庖跑又跑不了,夹在中间两面难做人。莫三小姐则兴致昂然的,一会儿侧着耳朵听曲子,一会儿调戏调戏俊男美女,别提多惬意了,只有温如玉和隋清泉那边,最是紧张,大有一言不合两厢开打的火药味。 不过,终究还是没能打起来。 温如玉不是会主动动手的人,而隋清泉更是表现得无比温吞,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客客气气的说今天天气真好,一个慢慢吞吞的说花儿开得真艳,扯了半天还是没扯到主题上,茶水倒是灌了不下三四壶。 等到回去的路上,莫亚男三八兮兮的打听温如玉和隋清泉都说了些什么,温如玉支吾了半天,最后告诉莫亚男,他们就是聊了些家常。 的确是家常,两个男人之间开始,开始还充满敌意,聊着聊着,温如玉就说起了温家的一些情况,隋清泉就透露了一些江南道上的情况,最后,两个男人似乎发现了彼此之间的共通点,眼睛都开始发亮。 分开的时候,隋清泉很含蓄的表示跟温如玉聊天很开心,温如玉也表示出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惊喜,碍于金燕子在场,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但彼此的意思却都有些明白了。 温家的根基在江南,但江南道上的地头蛇金燕子,却和宁家走得更近,虽然两家是姻亲,但亲戚归亲戚,牵涉到家族利益问题,还是要算清楚的。隋清泉很有潜力,他本来就是江南道上的后起之秀,如果温如玉能扶植出自己的势力,对宁家的依赖自然要降低不少。 豪门与江湖人物表面上两不相干,但私底下,彼此利用。豪门要求平安,江湖人物要吃饭,如此而已。 而隋清泉呢,他本来是打算借用金燕子的势力,和宁家攀上关系,谁知道误打误撞绑了莫亚男,居然直接和比宁家更有势力的温家碰上了,昨天跟温如玉起冲突之后,他隐约看出了温如玉的潜力,所以今天就刻意要和温如玉拉关系,当初绑架莫亚男的事情他一字没提,两人彼此之间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温家的女主人,是不可以有什么流言蜚语的,温如玉在提到温家的一些情况的时候,很隐晦的提了一下。 隋清泉听弦知音,委婉的表示他之前不过是和莫亚男开开玩笑,绝对不敢对温家未来女主人不敬,更不会在外面乱传谣言。 于是,两个男人的战争,就在一个非常和平非常和睦非常融洽的气氛下,落下帏幕。 温如玉对隋清泉一战。 兵不血刃,温如玉胜利。 第70章 追上了就嫁给你 莫亚男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只气得揪着温如玉的耳朵,大骂他怎么不一脚把隋清泉有多远踢多远。 温如玉哭笑不得,只能捂着耳朵好脾气的解释:“打架不能解决问题,温大总管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打打杀杀是最下等的方法,温如玉就算不如温十三那样行事狠厉,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还是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更何况,自从温十三消失之后,他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变化的,只不过隐藏在深处,不容易被察觉罢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吧,那小女子就可以动手又动脚了。”莫亚男暴跳,气温如玉不再厉害些,对着温如玉的脚踩了又踩,对她来说,隋清泉比金燕子的危胁性更大。 当时是在宁园啊,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温如玉一边,还不能搞定隋清泉,以后再碰上,不是又要没完没了。 “亚男……啊,亚男,别踩了……”温如玉苦着脸,“再踩就没有礼物了啊……” “礼物?什么礼物?”莫亚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双眼发亮的将目标放到了温如玉的面颊上,捏了又捏,“温小弟,有长进啊,知道送礼物来讨本姑娘欢心了。” 温如玉脸色一红,左闪右躲,这还是在大街上呢。 “那个……回到迎宾楼就能看到礼物了。” 这一招转移大法果然有用,莫亚男也不捏他了,很好奇温如玉到底能准备什么礼物给她,恨不得长了翅膀直接飞回迎宾楼。 这个温小弟,越来越讨人喜欢了。莫亚男心里美滋滋的,很有成就感,这都是她调教有方啊。 她这边只顾着美滋滋的,完全不知道温如玉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当然,有温大总管主持大局,温如玉还是很放心的,关键是,他和莫亚男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天晓得什么时候会再蹦出个隋清泉,不是每个情敌都这么容易被搞定的。 所以,温如玉已经在盘算怎么才能把莫亚男拐回温家了,不知道在路上扔银子这一招行不行,这女人绝对会见钱眼开,一路捡银子捡到京城去。不过转念一想,会捡银子的人可不是只有莫亚男一个,他又打消了这个主意,真要这么干,到时候恐怕不是捡银子而是抢银子了。 总之,温如玉还没盘算好,迎宾楼已经到了,他费尽心思安排的礼物也呈现在莫亚男的面前。 那是一匹全身雪白只有四个蹄子微带青色的母马。 “这就是你给本姑娘准备的礼物?”莫亚男绕着母马转了两圈,面色怪异。 温如玉连连点头,用很期待眼神的看着她,喜欢吧? “赛雪?” “嗯嗯。” 啪! 莫亚男一扇子拍在他点个不停的脑袋上,道:“你跟谁学得这么精明,赛雪本来就已经属于本姑娘了,你居然拿本姑娘的马来当礼物,小气鬼,扣门儿,老抽儿……” 温如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一边咳一边抱头闪躲:“错了……错了……不是马……是马……鞍……” “马鞍?”莫亚男这时才注意到马背上,一副精致的马鞍闪闪生光,仔细看去,上面居然用金丝构缀着几颗珍珠,马鞍下还缀着两排流苏,看上去又精致又有档次。 “对对,你看,赛雪又温驯又漂亮,配个精致的马鞍就更神骏了。”温如玉擦擦汗,还好他反应快。 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莫亚男越看越喜欢,这马鞍再配这马不过了,她上前摸了摸,便有些爱不释手了。 “我们到这里都好几天了,你怎么才把赛雪给我。”莫亚男心里高兴,却还是忍不住要抱怨一下,要不是看天色都快黑了,她真想现在就骑出去跑一圈。 温如玉讪讪的道:“那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事实是,他是在等欺霜从扬州送过来,当初离开扬州的时候,欺霜被留在了温家别馆,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命人尽快把欺霜送过来,到时候纵马并肩,快意如神仙眷侣。 不得不说,温小弟还是有些浪漫情怀的。 “好吧,这个惊喜本姑娘收下了。”莫亚男喜笑颜开,“本姑娘不白收你的礼物,晚上想吃什么,本姑娘亲手给你做。” 温如玉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那个……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洗手做羹汤啊,亚男还是很贤惠的,谁说她是悍妇,温柔起来比谁都让人心动。出得厅堂啊那个入得厨房……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温小弟,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一股脑儿安在莫亚男身上。 这个恭维她爱听,莫亚男眼睛都笑眯了,在温如玉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油嘴滑舌,越来越坏了。”然后卷卷袖口,她飘然去了厨房。 温如玉站在原地,看着莫亚男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醉倒了,全身骨头都酥了。这个是叫调情吧,不是调戏,是调情吧,那个……他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第二天,莫亚男还在去宁园赏草和去郊外骑马之间左右摇摆,兴奋了一夜没睡好觉的温如玉,就兴冲冲的捧着一套女式骑马装来了。 “亚男,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我们去郊外骑马好不好?” 他的身上,早换了一件蓝色的马服,收紧的腰身显露出挺拨的身材,看得莫亚男眼睛一花,忍不住在他小腹上按了一把。 “哇,温小弟,看不出你还挺结实的。” 温如玉脸色又开始发红,却没有躲开,嚅嚅道:“我天天都练武的……” 明显是被男色诱惑了,没有任何犹豫的,莫亚男换上了那套水绿色的骑马装,早把去宁园赏草的事情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最嫩的那一株草已经在她眼前了,她莫亚男可不干那骑驴找驴的事情。 温如玉的眼光很不错,那套骑马装穿在莫亚男身上,不但勾勒出少女曲线的身姿,还恰到好处的衬托了她那张英气的面庞,流露出一股青春洋溢神彩焕发的风姿,与时下流行的阴柔之美截然不同,却更得温如玉的喜欢。 已经是暮春了,郊外一片青郁,端的是看不尽的好山好水。鉴于莫三小姐骑术不精,所以两个人只是束马缓行。 一路上,男的是世上少见的俊俏,女的又落落大方,还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莫亚男可不是怕人看的,看的人越多,她笑得越大声,也越发的神彩飞扬,偏偏就是这个模样儿,迷得温如玉神魂颠倒,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平白被莫亚男狠狠取笑了一下他的骑术。 一直到了郊外,路人渐稀,情况才略有好转,看到郊外一马平川,莫亚男渐渐加快了速度,温如玉怕她有失,连忙紧紧跟在后面,却不料莫亚男大概是跑得爽快了,竟忘了自己骑术不精的事实,越跑越快,吓得温如玉连连让她慢一点。 莫亚男可不管他,反正郊外没什么人,只要不撞到人,她就催着赛雪可着劲的跑,一边跑还一边道:“温小弟,来呀,来追呀,追上了本姑娘就答应嫁给你。” 这个诱惑让温如玉如何抵挡,嘴里喊了一句:“亚男,夹紧了,千万别掉下来。”然后他就死命的开始追。 第71章 坦白从宽 欺霜和赛雪,本来就是一母同胞,同一个品种的马,吃的是同样的草料,受到的是同样的训练,在速度上本来就相差不多,不过欺霜到底是公马,耐力上要胜出一筹,但不跑上三五个时辰,耐力的优势也显现不出来,所以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时间还真跑了你追我赶,就是只差一点点追不上的情形。 莫亚男乐疯了,哈哈笑着:“你追不上啊,追不上就娶不到本姑娘了哦……” 温如玉抿紧了唇,在欺霜头上拍了一巴掌:“快点,再快点,我要是娶不到亚男,你也别想找母马了。” 这真是非常有效的威胁,欺霜仿佛听懂了似的,长嘶一声,整个身体猛的跃起,一下子就追到赛雪的屁股处。 莫亚男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忍不住尖叫一声,对赛雪道:“快跑……快跑啊……被追上了就没自由了……” 就在这时候,前面树林里突然也冲出两匹马,乍然见到有两骑冲过来,马上的两个人都有些慌乱,居然忘了闪避,但还知道拉住马缰,让马停下来,而莫亚男更是骑术不精,别说闪避了,连拉马缰都拉不住,只能尖声道:“让开,快让开,要撞上了……” 可那个两个人却早已经吓呆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温如玉突然飞身而起,跳到了莫亚男的背后,两只手从莫亚男的腋下穿过去,一把拉住马缰,死死的勒住,然后夹紧了马腹。赛雪被这一拉,惨鸣一声,两蹄腾空而起,呼的一声,惊险万分的从那两个人的头顶上跃了过去,又冲出去七、八丈远,才被温如玉拉住停了下来。 “你这个女人,白痴啊,让你慢点你听不懂,你以为你是谁,连路都不会走就想飞,你想摔死自己也别拖别人下水……我简直没有见过比你更白痴的女人,温如玉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眼睛瞎掉了……你想嫁进温家,门儿都没有,告诉你,我给如玉早就选好了正室妾室,你这种女人,连给如玉洗脚都不配……” 惊魂未定的莫亚男刚下马,正想去看看那两个人的情况,就被大发雷霆的温如玉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惊呆了,愣愣的看着一脸凶相的温如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 眼前这个人是温如玉? 很显然,不是。 刚才那惊险一幕,把温如玉吓得半死,脑袋一片空白,就被消失很久的温十三获取了身体的主动权。 同样吓呆了的那两个人,在温十三把莫亚男骂了半天之后,终于恢复了神智,也下了马走过来,看莫亚男被骂得一声不吭,忍不住就开口劝起来。 “这位公子,小可二人并无大碍,就不必苛责这位姑娘了。”两个人都是书生打扮,其中年长的那一位,看上去挺敦厚,还很会揽责任,“再者,是我兄弟二人冒冒失失从林中闯出,不能全怪这位姑娘。” 温十三正在爆怒中,哪里管这两根蒜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滚字就冲出了口。 被这两个人一打岔,莫亚男也回过了神,顾不得被骂得狗血淋头,反而狐疑的看着性情大变的温十三,问了一句:“你……是谁?”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晴天里的一道霹雳打在了温十三的头上,愣了愣,他两眼一翻,就栽倒在地。 “啊……公子……这位公子……”先前说话的那个书生倒被吓得手忙脚乱,又是掐他的人中,又是用袖子给他扇风。 莫亚男还在发愣,实在是刚才的情形太过诡异,让她迟迟回不过神来,连旁边那个年纪比较小的书生,老拿眼睛瞅她,她也没有注意到。 掐人中的方法似乎起了作用,片刻后,温如玉眨巴着眼睛醒过来,呼的一声跳了起来,围着莫亚男左看右看。 “亚男,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前后辨若两人。 莫亚男瞅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爬上马背,又看了温如玉一眼,就只见温如玉额头上不停的渗汗,一边擦一边也上了马,这次他不放心让莫亚男自己驾马,一手死死拉住赛雪的马缰,小心的带着赛雪慢慢向前。 莫亚男也不跟他计较,任他牵着马,她只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盯着温如玉的后背,看得温如玉坐立不安,在欺霜背上扭来扭去,就是没胆量回头。 他们走后,留在原地的两个书生,年纪小的拉拉年长的衣袖,道:“表哥,我看着那女的好像是我三姐。” 年长的那个一脸诧异:“知安,你看错了吧,三表妹我见过,不是这个模样的。” “可是刚才那个男人明明喊亚男,我偷偷看了好几眼,眉眼间,和三姐是有几分像的。” 这两个人,就是莫亚男的小弟莫知安和表哥程诚。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来就话长了。 事情还要从莫亚男出嫁说起。 莫知安没赶上莫亚男出嫁,莫老爷想让他安心在杭州读书,连送亲队遇上山贼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他。莫亚男的失踪,让莫老爷和莫夫人很是焦急的一阵,尤其是莫夫人,已经急出病来,幸亏那个时候,温如玉已经对莫亚男动了心思,悄悄通过温家,给莫家送了信,表示莫亚男已经安然抵达温家,才算救了莫夫人一条命。 只是当时,温如玉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他不敢告诉莫亚男莫夫人生病的事,后来在扬州遇上温大总管,温如玉更是私下里让温大总管代表温家,给莫夫人送了大堆的补品。 莫夫人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就分外想念自己的儿女,莫亚男刚到温家,不好把她叫回来,只得让莫老爷把已经出嫁的大女儿、远在杭州的小儿子给叫回来。 于是,无巧不巧,这俩姐弟竟然在苏州郊外遇上了,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彼此之间居然没有认出来。 其实这也不奇怪,莫知安被莫老爷赶出家门去求学的时候,才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两年来,不但长高了,而且性子也不如在家时跳脱,被熏染得像个小书呆子,而此莫亚男又非彼莫亚男,对这个记忆中的小弟实在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认不出来是正常。 而比起莫知安,莫亚男的变化就更大了,把脸上的脂粉通通洗掉,说话走路不再扭捏作态,要不是莫知安跟这个姐姐一起生活了十来年,恐怕连眉眼里的相似都看不出来。 且不说这两个人在那里疑惑了半天,才终于上马慢吞吞的开始赶路。先说温如玉和莫亚男回到迎宾楼后,莫三小姐很是和气的让伙计送上来一壶茶和几样糕点,还亲手倒了茶,端给温如玉。 温如玉战战兢兢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偷眼看着莫亚男。 “温小弟啊,本姑娘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莫亚男和颜悦色。 反常,太反常了,事有反常即为妖。温如玉冷汗涔涔,不敢随便接口。 “还好你反应快,要不然……”莫亚男先拍了拍胸口,表示余悸未消,然后抓起一块千层糕,在掌心里揉吧揉吧,揉成了一团糕泥,“要不然,我就和这千层糕一样,撞成肉泥了。” 温如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想像着莫亚男变成肉泥的模样,脸色就开始发绿,拼命的晃了晃脑袋,道:“不、不会……” 最多撞断几条胳膊腿儿的,严重点说不定连脖子都……他的脸色绿得开始发青,事发当时,他比莫亚男本人更害怕,直到现在,哪怕是想想,心也跳得快要出喉咙了。 “你之前骂得很对,我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飞,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你这个天子之子。”莫亚男又把糕泥捏成了糕团,眼泪汪汪的递给温如玉,“这个送给你,以后你看到它,就当看到了我,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要多多保重……” 诶? 温如玉傻愣愣的看着那团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糕点,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莫亚男见他不动,也不管他,把糕团往他手里一塞,装模作样的擦擦眼泪,转身就离开。 砰! 门关上的声音把温如玉惊醒,他立刻跳了起来,将糕团一扔,就追了出去。 “亚男……亚男,你别走啊……我……我……我跟你说实话……我坦白……刚才骂你的不是我啊……” 第72章 无聊的过渡章 莫亚男哪有走,她就站在门外,温如玉一出来,她就冲他笑得又奸又诈。 这次轮到温如玉两眼泪汪汪了,是真的,不是装的。 “我……我小时候被鬼上身了……” 两人重新回到屋里坐下后,温如玉一连灌了三杯茶水,才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噗! 莫亚男很不合作的喷出了口里的茶水,诧异的反问:“鬼上身?” 温如玉似乎狠下了心,很干脆的点点头,然后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温十三的来历交代得一清二楚。 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温如玉才七、八岁。那一年,皇帝举行秋猎,京中所有的皇亲贵族和官宦,都要陪同一起参加,温家只是皇商,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当时温老太爷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张绝世良弓,献给了皇帝,皇帝一高兴,就恩准温家也去参加秋猎,与皇帝老爷子同乐。 当时,温老太爷有心要带温如玉见见世面,另外,还想让自己的继承人和那些皇子、世子们打好关系,为将来早早的铺路。 温老太爷的打算很好,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七、八岁时候的温如玉,已经是京中有名的神童,而且长得粉雕玉琢,像菩萨座前的金童一般可爱,那些妃子贵妇们,一个个喜爱得不得了,什么好玩意儿都像不值钱似的赏给温如玉,结果引起了其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的嫉妒。 于是,就有人使坏,给温如玉下了绊子。 原本,年纪在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们,也有一个专门的猎场,里面圈养了一些兔子、鹿、貂子之类的,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动物,借他们射猎。 温如玉也去了,但是陪同他在一起的温大总管,却被挡在了猎场之外。当时温大总管觉得里面没有危险性高的动物,温如玉最多就是被几个蛮横的小世子刁难一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没有坚持跟进去。 谁料得到,那些嫉妒心重的孩子们,早在猎场打开了一个角,将温如玉骗进了只有大人才能进去的狩猎区。 也是温如玉倒霉,被骗进去后迷了路不说,还遇到了一头就算是武艺高强的大人,也不敢轻易对付的黑熊。 温如玉当时就两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全身都软绵绵的,酸痛不已,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身边还充斥着浓浓的腥臭味。温如玉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脑袋偏过去,借着月光一看,白天看到的那只黑熊,就伏在他身边。 于是,他再次两眼一翻,吓昏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温大总管的背上,正在回家的路上。 后来,温如玉才听温大总管说,他被找到的时候,身上只有两处擦伤,那只黑熊倒在他旁边,已经死了很久,根据检查,是被人用石头砸脑袋给生生砸死的。 是谁救了温如玉? 当时没人知道,温大总管对现场的观察结果是,没有第三人,当时砸死那只黑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温如玉自己。可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砸死一头成年黑熊? 谁也不相信会有这种可能,温大总管也不相信,出于保护温如玉的心理,温大总管将那只黑熊的尸体毁尸灭迹,对外声称温如玉只是迷了路受了点惊吓。 黑熊的事情,除了温大总管和温老太爷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之后温如玉就开始有些不对了。 先是负责照顾他起居的丫环,发现他经常半夜三更在院子里练武,一练就是一整夜,直到五更天的时候,才回房睡觉。 再然后是教学的先生,发现他读书习文举一反三,反应竟然比以前更加迅速敏捷。 最后,温大总管听说了之后,很是关心,让温如玉晚上好好睡觉,练武白天就可以练,而温如玉却一脸茫然,对温大总管说的事情完全不懂的样子。 温大总管觉得事有蹊跷,暗地观察了温如玉好几夜之后,终于忍不住在某个夜里,出来叫住温如玉,谁料到温如玉一脸凶狠,居然跟温大总管动起了手,言行举止,与白日里完全不同。 鬼上身,这孩子一定是中邪了。 温大总管二话不说,把鬼上身的温如玉关了起来,迅速禀报了温老太爷。 整整两年时间,温老太爷私底下请了许多道士和尚,做法事驱邪,对外就宣称温如玉身体不好,四处求医。温如玉是药罐子的谣言,也是那段时间传出来的。 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不但没有用,那个说话举止都十分凶狠的温如玉,反而越发的嚣张了,原本还只在夜晚才出现,可是半年下来,他出现的时间竟然越来越长,而真正的温如玉每天只能保持一、二个时辰的清醒。 温老太爷没有办法了,每天忧心冲冲,结果毕竟年纪大了,这一来就卧床不起,温如玉十分伤心,居然每天清醒的时候渐渐开始延长。 温大总管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觉得鬼上身的温如玉,似乎十分关心真正的温如玉,于是某天夜里,他关起门,和那个鬼上身的温如玉长谈了整整一夜。 被温大总管抓住了弱点,鬼上身的温如玉很快就妥协了。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那天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就面临着被黑熊咬死的危机,于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发狠,抓起一块石头骑到黑熊背上就用力砸,一直砸到自己脱力晕过去。 然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仅仅是自己,在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很关心另一个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另一个自己。 温大总管觉得这个鬼虽然行事狠厉,做事果决,但是其他方面,却单纯无知,像个刚出世的婴儿,他心中一动,既然无法驱离他,那么就拢络他好了,于是他收了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鬼为义子,利用人伦亲情来控制这个鬼。 这个法子似乎起了作用,那个鬼对温大总管的话,总算听得进去了,行为收敛了很多。 但是之后温家内部的情形却开始恶化,因为温老太爷还是没能拖过年关,就过世了,温如玉小小年纪,毫无准备的就要应付来自家族内部、外部的方方面面的压力,他撑不住了。 然后鬼就和温大总管商量,白天他出面代替温如玉应付那些人,晚上的时间就留给温如玉自己,温大总管考虑了一阵就答应了,让鬼上身的温如玉出面,他则尽量掩饰两个温如玉之间的不同。 开始的时候,温如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的变化,可是渐渐的,他也发觉不对了,为什么自己白天的时候总在睡觉,晚上才能出来活动? 温大总管为了让温如玉安心,只称他是生了病。 温如玉懵懵懂懂,那时候还小,自己也搞不清楚倒底是什么病,直到两、三年后,他渐渐对白天的活动有了记忆,开始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 当时,温如玉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十分慌乱,觉得自己很像传说中的鬼上身,他怕别人把他当成怪物。 两个人格第一次发生对话,是在温如玉十四岁的时候,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他不慎着了凉,烧了三天三夜,在半昏半醒中,温如玉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与自己靠得无比接近。 “你是谁?”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我是来保护你的。” “啊……”温如玉特别感动,哪怕在自己身体里的是个鬼,他还是感动得快要哭了。 “笨蛋。”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嗯。”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 “好,那我让你保护。” “……” “我要怎么称呼你?” “外面的人都叫我温十三少,你叫我十三好了。” 温如玉:“……” 被鬼上身的好处是巨大的,从此温如玉可以安心躲在温十三和温大总管的羽翼下,悠然自得的过着舒适的日子,而且拜那几年生病的谣言所赐,温十三深居简出,在对付家族中和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时,也是躲在帘后。 于是温如玉理直气壮的也拜了温大总管为义父,明目张胆的以大总管的义子身份在温府进进出出,除了贴身侍奉他的几个下人和温婉之外,居然没人知道他是温家家主。 更大的好处还在后面,温十三在习武上极有天分,而温如玉更擅长学文,自从温如玉发现了温十三的存在之后,温十三学到的东西,他居然全都不学自会,差只差在实际经验上而已。而且两个人格轮流出现,温十三为主的时候,温如玉就在睡觉,温如玉为主的时候,温十三就在睡觉,以至于他每天只要在床上睡一个时辰,醒来后不管哪个占据身体,都是精神奕奕。 这样一来,温如玉实际可以使用的时间,生生比一般人多出了将近一倍,别人睡觉的时候,不是温如玉享受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悠闲,就是温十三在月下习武或者通宵清理温家各地产业的帐目,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唯一要小心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温如玉被鬼上身,这种事情历来为尊者忌,要是传出去,别说温如玉这个家主当不成,恐怕整个温家都会受到牵连,皇商当不成,还要被皇帝问罪。 所以,当温如玉坦白完以后,眼巴巴看着莫亚男,道:“亚男,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啊。” 却不料莫亚男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捂着肚子笑趴。 第73章 完美的冒充 天哪,快笑死了,什么鬼上身,她这种后世穿越的情况才叫鬼上身好不好,温如玉这分明是典型的人格分裂症。莫亚男不是医生,但托后世小说泛滥的福,知道这世上有种精神病,就叫做人格分裂症,这种病无药可治,而且夸张的是,一个人甚至可以分裂出十几个完全不同的人格。 如果她是刚刚才认识温如玉,说不定还会害怕一下,因为很多有的人格分裂出来的,会是非常狂暴的人格,往往有伤人的倾向,顺便还要惋惜一下,这么极品的男人,居然是个精神病患者。 可是认识温如玉这么久了,那个被当成鬼的温十三,她也见识过了,不过如此,还不知道是谁怕谁呢。她能害怕一个每天被她变着法子欺负着玩的人吗? “那次,在烟雨楼掐我脖子的,就是那个温十三吧。”她想起那次的事情,一些疑点瞬间就明白了,还有温如玉病了的那次,显然也不是本人。 温如玉紧张起来:“亚男,十三他……不是故意的……他只太过关心我……” “我知道,后来他突然晕倒,是你干的吧。”莫亚男眼光闪了闪,贼贼的笑问道。 “我怕他真的伤了你,就不让他出来……”温如玉低着头,错过了莫亚男的表情,“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他出来伤害你,之前,我是被你吓、吓傻了,才……亚男,你别不理我……” 他居然害怕莫亚男会因为鬼上身这件事情而嫌弃他。 莫亚男拍着桌子狂笑起来:“温小弟,让那个温十三出来,本姑娘有话对他说。” “啊?”温如玉被莫亚男的反应给弄得一愣一愣,她笑什么? “快点快点,别发愣啊,让温十三出来。”莫亚男抓着温如玉的脖子摇来摇去,似乎想把温十三给摇出来。 “女人,放开你的手。”温如玉被晃得昏头转向,温十三终于出来了。 莫亚男飞快的松开手,一跳老远,又大声喊道:“温小弟,快给本姑娘死出来。” “亚男……” 真灵,温如玉眨巴着眼睛,无辜而又迷惑的看着莫亚男。 “十三,十三……十三出来……” “臭女人……” “温小弟救命啊!” “亚男……” “没事了,换十三出来……” 看来,莫亚男根本就是在故意折腾温十三,一会儿把他叫出来,不等他说话,就又唤出温如玉,几个来回下来,温十三怒火万丈,温如玉也吃不消了。 “亚男,别玩了,我头晕。” “好吧,本姑娘气也出了,不玩他了,如玉,你去睡会儿,让温十三出来。”看温如玉的眼睛连焦距都快对不准了,莫亚男倒有些心疼,看在温如玉的面子,她放过了温十三。 温如玉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跟温十三交流了些什么,他才慢慢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休息,大约一柱香之后,他又睁开了眼睛,眼神犀利中透着暴怒,显然已经是温十三了。 “哎,不准动手,不然我要把温如玉叫出来了。”被温十三的眼神给骇住了,莫亚男连忙搬出挡箭牌。乖乖,她刚才好像玩得过火了,这个温十三真不如温如玉那么好欺。 “女人,你可以试试,别以为拿如玉可以要挟我。”温十三更是怒火升腾,作势要打莫亚男。 莫亚男翻了个白眼,道:“少来,你当本姑娘没见过世面,你要是能拿温如玉有办法,早就取而代之了。” 对于人格分裂症,她所知不多,仅仅也就知道一些症状而已,但是温如玉的坦白却说明了温十三的来历,那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极度恐惧之下才诞生的人格,所以温十三的性格才显得那么强悍,刚好补充了温如玉的过份温良。 人格也是有主次之分的,很明显,从一开始,温如玉的人格就起主导作用,温十三就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而且随着温如玉渐渐长大,主人格的主导地位就越明显,当初温十三可以主动占据温如玉的身体,现在没有温如玉的同意,他根本就出不来,偶尔出现,也是温如玉失去神智的时候,比如那次生病,比如这次被吓傻了。 她甚至怀疑,当温如玉完全能够独挡一面镇得住各方压力的时候,温十三的使命也就到了终结的时候。温十三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温如玉,如果温如玉不需要了保护了,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莫亚男才有恃无恐。 温十三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但却终于没有向莫亚男出手。 “女人,你要说什么就快说,本公子没工夫陪你瞎蘑菇。” 莫亚男笑了一会儿,才突然正色,认真道:“我要谢谢你救了我。” 她这么一说,反而把温十三弄得一愣,狐疑的看着莫亚男,不知道这女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莫亚男不乐意了,“本姑娘一向恩怨分明,虽然你以前骂过我,还曾经想杀了我,但是这次确实是你救了我,以前的帐,我们一笔勾消。” 温十三哼了一声,道:“是如玉要救你,又不是我要救,你要真有心,平时就少欺负如玉。” “打是情,骂是爱,如玉自己还不是乐在其中……”莫亚男回了一句,这个温十三,真是不懂情趣的木头。 “女人,等我和如玉融合了,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莫亚男的话又让温十三有火冒三丈的冲动,欺负人还是她有理了,还有没有天理,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 对于温十三的色厉内茬,莫亚男只用一个白眼来还击,融合又怎么样,还不是温如玉的性格为主导,最多以后要是有人再来欺负她,温如玉绝对不会再像对付隋清泉一样,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了,按照温十三的性格,不是当场打得对方吐血,就是背后使阴招整得人喝凉水都能塞牙缝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另一件事。 “我问你,你的体内,没有第三个人格了吧?” “人格?”温十三又是一愣,这个名称很陌生,但又能被他理解,对于莫亚男没有把他当成鬼,不禁让他有些另眼相看了,要是换了普通女人,知道这个隐密,怕是吓也要吓死了,“没有,绝对没有,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鬼可以上身,要是有,我早把他灭了。” 这倒也是,温十三这么强悍,又一心以保护温如玉为己任,怎么可能容忍再分裂出一个人格来,天晓得下一个人格会不会伤害温如玉。 莫亚男臆测着,倒是放下心来了,没有最好,要是温如玉真分裂出数不清的人格,那就真的可怕了,她可不能接受哪天一觉醒来,温如玉已经不再是温如玉,还是纯纯的、笨笨的、乖乖的温小弟最讨人喜欢了。 温十三看她一脸放松的神色,心里又是一动,觉得有些不对,他连忙抚住额头呻吟了一声。 “女人,你要是真喜欢如玉的话,就陪他回温家……” 急匆匆的给了一句忠告,温十三就倒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再起来,一声嚅嚅的“亚男”,宣告了温如玉的回归。 假装没听到,莫亚男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啃啃。 “亚男……”温如玉蹭啊蹭,蹭到旁边,很殷勤的给她倒茶水。 莫亚男瞥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道:“以后有什么事,不准隐瞒,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温如玉看她喝了自己倒的茶,脸上都笑开了花,连忙点头如捣蒜道:“亚男……你不要嫌弃我……我保证不会再让十三出来了……” 感情他一直在担心这个。 不过话说回来,也亏了是莫亚男,换了别的女人,真指不定被吓得从此就再不敢靠近温如玉了。古人迷信,除了真的胆子大到包了天,不然有几个不怕鬼的。 但把话再说回来,要不是温如玉这般温良可爱,莫亚男也未必愿意跟一个精神病患者凑在一起。 所以,这两个人……其实堪称绝配。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你的脸板起来也很酷……”莫亚男倒是有些做白日梦了,一个男人当两个用,品味同一个男人的不同风情,好像也不错呀。 温如玉一下子脸黑了。 “好啦好啦,别黑脸了,大不了我陪你回温家看看就是。”捏捏温如玉的脸,莫亚男倒还真有些为他着想了。 温如玉立刻喜笑颜开。 随着莫亚男继续陷入美好的白日梦,温如玉鬼上身事件也就此落幕。 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温如玉兴奋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滚起,到了半夜,瞅着四下寂静无人,他点起蜡烛,从怀里掏啊掏啊,掏出一张纸,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往烛火上一送,纸张瞬时间燃烧起来,隐约中闪现出几个字:冒充十三计划书。 诱拐莫亚男回温家计划第一步,顺利成功。 对着烛光,温小弟眉开眼笑。笑了一会儿,又搭旯着脑袋哀声叹气,十三真的不在了,他怎么唤都唤不出来,要不然,他也不用冒充十三了。 他还是挺想念十三的,虽然是上了身的鬼,可是十三一直都对他很好,比亲兄弟还亲,有的时候他觉得十三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十三,这份感觉在十三消失后,尤其强烈,在冒充十三的时候,达到了顶点,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十三。 这一夜,温如玉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一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睡梦里,他似乎又见到了温十三,被温十三狠狠数落了一番,说他眼光太差劲,放着漂亮的鲜花不摘,非要摘那棵带刺的,带刺就带刺了,还不是高贵美丽的玫瑰,而是讨人厌的荆棘。 温如玉也不知道自己辩解了些什么,只记得温十三数落了很久之后,又说了一句:她不怕你是鬼上身,倒也难得了,我本以为她配不上你,现在看来,还有些可取之处,只是记着,以后她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冒充我出来教训她,不要手软,不然一辈子被她骑在头上。 温如玉喏喏的应着,觉得温十三好像接受了莫亚男,他只顾着开心,压根就没仔细听。 后来温十三还说了好多话,似乎是关于温家的,温如玉记了一些,忘了一些,然后被一声鸡叫唤醒,梦里的一切瞬间就全忘得光光,只隐约知道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 第74章 回娘家 等到第二天,莫三小姐再想起宁园赏草的事情,姑苏花节已经结束,花魁娘子也选了出来,月影小姐很不幸,只得了个第三名,没等莫亚男再去骚扰她,就黯然离开了。 莫亚男无聊的在迎宾楼门口戳石狮子的眼睛出气,温如玉在旁边惊得团团转,连连劝她不要戳,说什么石狮子的眼睛戳不得,如果流血了,老天爷震怒,就会发大水的。 “它流血还是我流血……”莫亚男戳得手指都疼了。 温如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抓着莫亚男的手指吹了吹,嘴里咕囔道:“不疼不疼……”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莫亚男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转过脸却已经是笑眯眯,心情又好了,这时才注意到温如玉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你两只眼睛,比国宝还黑了,去厨房端盆热水来,我给你敷一下。” “国宝不黑。” 温如玉傻愣愣的辩解,他没见过国宝,但他知道国宝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绿色的,每到夜里,就释放出柔和的光芒。说起来,这颗夜明珠还是温家老太爷的老太爷献给皇帝的,皇帝老爷子爱不释手,一高兴就赏了温家几世的荣华富贵。 可以说,温家就是靠着国宝起家的。 “笨蛋,我说的不是那个国宝。”莫亚男想起大熊猫,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然后就突发其想,不知道现在她到神农架去旅游,能不能找到一两只大熊猫,这个时代熊猫还不是国宝,可以圈养的吧。 想着想着,莫三小姐两只眼睛都快放绿光了,不过等她从无尽的YY的中清醒过来,再转念一想,这种活化石国宝,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她没受过专业培训,还不养一只死一只。 于是她又意兴阑珊,捏了捏一副莫名所以表情的温如玉的脸,还是这只“国宝”好养活,至于真正的国宝,哪天去旅游的时候,多瞅几眼好了,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熊猫是不是也那么少,野外大熊猫可不容易见到啊。 两个人正要回房去敷眼睛,蓦的迎面有两个人走出来,打眼一看,居然就是昨天差点撞上的两个书生。 “咦,是你们啊……”莫亚男这会儿心情好,主动打招呼不说,还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了,“你们没什么事吧,昨天真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温如玉这时也才正眼打量了他们几眼,见年纪少的白白嫩嫩,年纪大的一脸沉稳,长相都还过得去,不由得危机感顿起,轻咳一声,道:“亚男,眼睛……眼睛……” 他拼命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想引开莫亚男的注意力。 程诚连忙作揖,道:“姑娘安好,有劳姑娘动问,我兄弟二人无事,倒是姑娘昨日受惊,惭愧惭愧。” 莫知安又盯在莫亚男的脸上,越看越觉得像三姐,于是忍不住道:“小生莫知安,这位是表兄程诚,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按说他这么问绝对是搪突了,程诚脸色一变,连忙拉拉他的衣袖,心想这个表弟到底性急,要是被别人把他们当成轻浮子弟可就不好了。 莫亚男哪在乎这个,假装没看到温如玉的小动作,冲那两个书生笑道:“原来是程公子和莫公子,真巧,本姑娘也姓莫……咦?”话没有说完,她猛的反应过来,“莫知安……你叫莫知安……” 在脑中搜寻了一下,终于隐约有一点自家小弟的影子,再仔细瞧了两眼,莫亚男一脸黑线道:“小弟?” “真的是三姐!”莫知安欢呼一声,先前一点忐忑早没了,抓着莫亚男的手道,“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样子变化好大,我看了都不敢认……” 莫亚男还在黑线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自家人,一想起自己遇到山贼后就装死跑了,没给家中半点消息,现在被莫知安当场抓包,她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莫家夫妇,虽然她对他们没有多少感情,想念他们的时间还没有想念后世父母的时间多,但是不可否认,莫家夫妇对她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思想上有着深深的代沟,她真的愿意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奉养。 这边莫亚男只顾想自己的心思不说话,那边温如玉就冒头了,整整衣裳,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点,然后笑呵呵冲程诚和莫知安还了一个揖。 “原来是程家表兄和内弟,在下温如玉,见礼见礼。” 表哥?内弟? 显然,程诚和莫知安都不知道莫亚男出嫁的事情,毕竟是嫁作妾,莫家夫妇哪里好意思在亲戚中宣扬,连亲生儿子都没让他知道。其实以温家的家世,莫家算是高攀了,就算当妾,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不过莫老爷毕竟书生气浓些,觉得还是不足为外人道。 于是一头雾水的程诚看着温如玉,一边赞叹他的丰神俊貌,一边疑惑道:“不知温公子为何称呼在下为表兄,称呼在下表弟为内弟?” 三表妹嫁人了?没听说过啊。他看看莫知安,莫知安也是一脸迷茫。 温如玉瞅瞅莫亚男,还在发呆呢,机会啊机会,他马上为自己正名:“表兄和内弟不知道么,数月前,我与亚男已订下亲事,只等选定日子,就要正式迎娶。” 莫亚男没反驳,她还在想着怎么跟莫家夫妇解释呢,哪里注意听温如玉在和他们说什么。 “啊?那你就是我三姐夫了。”莫知安年纪小,一听就高兴起来,居然向温如玉讨要见面礼。 程诚还有些疑虑,哪有未婚夫妻一起出门的,按风俗,成亲前,两个人不可见面。虽然他还在怀疑,可是见莫亚男并没有反对,又架不住温如玉好言好语,说是什么大家都是亲戚,见了面要好好聊聊,就被连推带攘的,一行人进了包厢。 这迎宾楼本就是温家产业,温如玉才一吩咐,马上就有好酒好菜上了一大桌,什么翅参鲍肚,什么琼浆玉液,看得程诚和莫知安哥俩儿眼花缭乱,他们两家也算生活富足了,但是这些菜肴居然一个都没有见过,被温如玉敬了几杯酒后,马上就成了哥仨个,简直好像认识了十几年一样。 莫亚男想完了自己的心思,回过神的时候,看着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酒当喝水一样,尤其是莫知安一口一个三姐夫,更让她顿时哭笑不得,忍不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准温如玉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这个温小弟,也知道见缝插针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温如玉配合,她就有理由向莫家夫妇解释了。 最后那哥仨,喝得酩酊大醉,隔天醒过来,一个个头疼欲裂,莫亚男没好气的熬了醒酒汤,一个个送过去,等好一些了,莫知安才跳起来哇哇大叫:“完了,完了,误了行程了,爹非打我的屁股不可。” “误什么行程?”莫亚男揉了揉耳朵,瞪了他一眼。 程诚走过来,道:“三表妹不知道吗?姨娘大病了一场,近日才好些,十分思念儿女,所以姨夫修书,让我送表弟回去看望姨娘。” “什么,娘病了?”莫亚男一愣,顿时想起在莫家时,莫夫人对她的千般好,忍不住眼圈一红,“我随你们一起回去。” 温如玉拐莫亚男回温家的计划,就这样因为这场偶遇而被中断。 趁着收拾行李的工夫,温如玉蹭蹭蹭,又蹭到了莫亚男的身边,讪讪道:“亚男,我和你说件事,你不许生气哦。” 莫亚男瞥了他一眼,然后蹭蹭手指,道:“拿支上好山参来,不管你说什么,本姑娘都不生气。” 温如玉立刻嗖的一声没了影儿,过了一会儿,当真拿了一支红绳系着的百年人参,讨好的送到莫亚男手里。 “亚男,其实……那个……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他偷偷瞅了瞅莫亚男的脸色,“我就让人给岳父岳母送了信,说……说你……已经嫁入了温家……” 莫亚男愣了一下,然后一脚踢过去:“原来你那时候就在打本姑娘的主意了……” 温如玉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亚男要不是现在心里牵挂着莫夫人,肯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可惜现在没心情,又道:“极品燕窝十斤,本姑娘就让你跟我一起回去拜见岳父岳母。” 温如玉嗖的一下又没有了影儿,不过一会儿他又在门边探头探脑:“亚男,换成上等阿胶行不行,前些日子我刚让大总管送去二十斤燕窝,岳母吃不完的。” 莫亚男把行李一扔,拧着温如玉的耳朵拖进来,哇哇大叫:“原来你早知道我娘病了,居然敢不说。” “我错了……错了……”温如玉捂着耳朵连连告饶。 “上等文房四宝二副,还有,到寒山寺给我娘求一尊观音,至于我的兄弟姐妹还有莫家上上下下仆役共计十二人,你看着办。” 温如玉顿时乐了,道:“给岳父大人和几位姐姐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观音像,现在求来不及了,回头我请宝印大师专门到家中给岳母大人讲经三日,好不好。” 莫夫人礼佛,莫亚男在家的时候,还被逼着念过几回经,听莫夫人提起过宝印大师,似乎是很有名的高僧,如果真能把宝印大师请过去,指不定莫夫人一开心,马上什么病都没有了。 等莫亚男都收拾好了,准备启程的时候,才发现温如玉准备好的礼物多得夸张。迎宾楼外面,停了整整五辆马车,其中四辆上面装的全是礼物,别说莫亚男目瞪口呆,就连程诚和莫知安也惊呆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准备了这么多。 温如玉还怕准备得不全,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道:“亚男,你再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亲戚。” 他准备了这么多,可是要给莫亚男涨脸的,要是漏掉了,那多没面子。 莫亚男哪里记得莫家到底有多少亲戚,拿着名单看了两眼,就扔给了莫知安,莫知安手忙脚乱的接住,才看到一半,就已经啧舌:“原来我们家有这么多亲戚?” 由此可见温家的能力,就这会儿工夫,连莫家多少年不来往远到十万八千里的亲戚都找了出来,这里面的人别说莫亚男和莫知安认不全,恐怕就算莫老爷和莫夫人,拿着名单也要翻翻族谱。 温如玉还很谦虚:“时间太紧,定然有漏掉的,咱们沿途再慢慢补全。” 莫亚男:“……” 莫知安:“……” 程诚:“……” “三姐,姐夫是不是很有钱?” “大概有一点吧,小毛孩子,不要见钱眼开,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把它当粪土就行。” 温如玉:“……” 姑娘啊,你不要用一副见钱眼开的表情来说这样的话啊,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第75章 就爱你的钱 温如玉很庆幸自己有钱,虽然不是自己挣的,但总归是自己的,他倒是也希望吸引莫亚男的还有自己的其他方面,比如偶尔也浪漫一点,来个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抚上一曲,互诉衷肠什么的,奈何人家莫三小姐不欣赏他这方面的才华,连问都没问起过,一句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把他打发了,让温如玉空有一肚子情意绵绵的艳词香曲,完全没有显摆之地。 没办法,他也只好显摆显摆自己的财富了,顺带装个乖卖个傻,仰着一张天下少有的俊脸逗心上人高兴,也挺有成就感的。 他就是喜欢看莫亚男钱迷心窍捧着一大串铜钱数到手筋的模样,这样的女人是真实的,她喜欢什么,全都摆在脸上,不会嘴上假惺惺的说什么仰慕公子才华,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全盯着他身后富可敌国的财富。温如玉才不会去纠结莫亚男喜欢的究竟是他的钱还是他的人这样的蠢问题,因为自从相遇以来的这一路上,他早已经明白莫亚男是个怎样的女人。 莫亚男爱钱,可是她爱的是自己的钱,不管是坑蒙拐骗,她只爱自己凭本事弄来的钱,别人的钱,她还未必瞧得上眼。既然现在她都这么明显的表现出对他的钱的喜爱,就说明她分明已经把他的钱视为自己的钱,换句话说,她已经把他视为自己所有。 每每想到这里,温如玉就乐不可支,莫亚男越喜欢他的钱,他就越高兴,恨不能把自家的钱化成金山银山全堆在她面前才好。 为此,在莫亚男乘坐的马车上,温如玉特地准备了一串铜钱挂在车厢里,马车前进的时候,铜钱摇摇晃晃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是那么悦耳动听,闲着无聊的时候,莫亚男就把铜钱取下来,一个个数过去,兴致来了,还啃啃咬咬。 盯着那双温润的红唇,温如玉又开始口干舌燥,脸上一阵发热的跳下马车,骑上欺霜,和程莫两兄弟唠家常去了。 唠不了几句,他又想莫亚男了,在程莫两兄弟会意的取笑眼神中,讪讪的爬上马车,继续着迷的看她数铜钱。 几次一来,莫亚男察觉了,一脚把他踢下车,道:“一个大男人,坐什么马车,不要打扰本姑娘数钱。” 温如玉垂头丧气的摸着鼻子,灰溜溜的又爬上了马背,程莫两兄弟在一边,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三姐夫,都是你把我三姐惯坏了,我三姐在家的时候,笑不露齿,行不露趾,温柔得不得了。”笑够了,莫家小弟还在一旁落井下石。 温如玉抽了抽嘴角,那是装的吧,他想起初次见到的莫亚男的时候,面对山贼,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那么大胆,那么的……温如玉在肚子里搜刮了许久,都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当时他对莫亚男的感觉,只觉得这样的女人,当真是稀奇得不得了,举世无双。 当然,最然震撼的还是莫亚男那惊世骇俗的一亲和那一句“你上不上来,不上来老娘就把你扒光了从头亲到脚”,臊得温如玉从脸红到脚后跟,然后怦然心动。 这样的女人……太帅了,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帅这个词,但并不妨碍温如玉产生这样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温如玉喜滋滋的想着,连莫家小弟的落井下石都忘了回应,更忘了当时自己是去劫亲不是去相亲。 程诚见温如玉一边傻笑一边明显魂飞天外,忍不住也起了逗弄的心思,靠过来猛的一拍温如玉的肩膀,低声道:“表妹夫,要不要为兄传你几手驭妻之术,保管以后三表妹对你服服帖帖,你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你让她站着,她绝不敢坐着。” 温如玉还没有说话,莫知安就在一边大笑着揭程诚的老底。 “表哥,上回你出去偷喝酒,回家是被谁揪着耳朵跪算盘的啊。” 程诚恼羞成怒,一马鞭打在莫知安的马屁股上:“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是给你表嫂面子,让她在妯娌面前好抬头。” 这话的可信度有多高,听到的人都心知肚明。 温如玉嘿嘿笑了几声,才道:“大家闺秀我见多了,一个个服服帖帖无趣得很,两个人在一起,我不说话,她就不吱声,极难相处,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一句半句,就拿帕子抹眼泪,还是亚男贴心,她就是不说话,都能让我盯着她瞧,随我与她说什么,她若听得不顺耳,劈脸就骂,半点不忸捏。” 这就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温如玉的特别喜好,让程莫两兄弟半晌无言之余,也高兴自己的姐妹能嫁到这样体贴的丈夫。 莫知安眨着眼睛,道:“我就喜欢服服帖帖的,像我爹娘那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要不三姐夫你就从你认识的小姐中,给小弟我介绍一个?” 温如玉顿时来了兴致,掰着手指数道:“陈家小姐不错,是个少有的美人,不过陈老爷势利得很,不好……宋家小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巧手,绣的花能引得蝴蝶停伫,但是容貌不如陈家小姐……对了,葛家小姐很合适,出身也是书香世家,人长得美,又是琴仙素贞道长的弟子,京城里多少名门子弟为了能听她一曲,挤破了头都难以如愿,一年前,我见过她一次,谈吐举止都是极温柔的,今年应该十六了吧,听说还没有定下人家,和内弟你同年,正相配。” 莫知安听得一脸憧憬,正想让温如玉再多说些关于葛家小姐的事情,蓦的马车里飞出一件事物,准准打中温如玉的后脑勺。 “你到底认识多少千金小姐?”莫亚男的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温如玉。 温如玉捂住后脑勺,委委屈屈道:“没有了,就三个……”再多他也不敢承认了。 严格说来,这些千金小姐都不是他认识的,是温十三认识的,也不想想依温十三那一脸酷相,哪家小姐在他面前敢多说一句,便是说上了话,温十三那种冷淡又不耐烦的口气,哪能不惹得人家千金小姐掉眼泪,只怕是人家千金小姐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摆过脸色看呢。结果到了温如玉眼里,就变成了这些女人个个无趣之极,还动不动就掉眼泪,半点好感也没有。 莫亚男要就是这么算了,她就不是莫亚男了。对着温如玉勾了勾手指,道:“上车,给本姑娘老老实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跟她们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送过什么礼物……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如玉瞬间蔫了,恨不能打自己一嘴巴,他多什么嘴呀。 “三表夫,你多保重,等回了家,我请姨娘给你做两只护膝,以后跪算盘的时候用得着。” 温如玉爬上马车的时候,程诚同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绝对的……幸灾乐祸。 温如玉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莫亚男听见了,很鄙视的看了程诚一眼,然后送上一根俏生生的中指。 第76章 到家了 之后的几天,温如玉一直都垂头丧气,连程莫两兄弟跟他说话,他都不怎么搭理了。以为是在车里被莫亚男削得狠了,程莫两兄弟还都挺同情理解的,并且深以为戒,绝对不能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提起别的女人,尤其是不能称赞别的女人美丽温柔。 其实莫亚男哪里是因为温如玉称赞别的女人而生气,温如玉要是真喜欢那女人,早娶回家了,也轮不到她今天对着温如玉指颐使气,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把温如玉叫上车,开始打听温如玉的人际交际尤其是女性交往关系,还有温家的一些情况,免得回到家面对莫老爷莫夫人,她的谎编不圆,当然,问话的过程免不了借着吃醋的由头,倒真的狠狠吃了一顿温氏嫩豆腐。 温如玉先还老老实实有问有答,连几岁开始对女人产生幻想都差点说出来,臊得脸红脖子热,眼珠子忍不住就往莫亚男的身上瞄。 可是说着说着,他就脸色发白,开始支吾了。 像温如玉这种豪门少爷,身边当然不可能没有女人,光是通房丫头就有四个,要说他一个都没碰过,莫亚男打死也不相信。想想贾宝玉吧,才十几岁就被通房丫头拐上了床,那个年纪的小毛孩子懂什么呀,而且人家贾宝玉好歹还通些风月,她的这个温小弟根本就是纯良得不能再纯良,只要脸皮厚一点,是个女人就能拐到他,这还亏得她有点良心,不然早把他一推二压吃干抹净了。 莫亚男知道这毕竟不是后世,就算是后世,也不能保证就能碰上一个连女朋友都没交过的男人,所以她没有仔细问,过去的她管不着,以后温如玉要是还想享齐人之福,她也不明白表示反对,只是提出要是他纳了妾,就不能干涉她去“赏草”。 温如玉一听之下,脸上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第一次对莫亚男发了狠话:“想都别想,我绝不娶妾,你也不许……不许赏那个草……” 莫亚男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温如玉青黑的脸色,笑得直捶地板。原来这个纯良小弟也会吃醋啊。 温如玉被莫亚男笑得一愣一愣,抿着嘴巴不吭声了。 再然后就是持续性的情绪低落,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精神。莫亚男还以为是自己把他打击狠了,不免反省了半天,说话态度都温柔了少许,还特地做了几道好菜安慰他,可也没能让温如玉提起劲来。 为这,莫知安没少给莫亚男白眼,可见这些天的相处,他有多喜欢温如玉这个姐夫,就连程诚都在私下里用很委婉的语气劝她要温柔一点,贤淑一点,别把温如玉吓跑了以后没男人敢要她。 莫亚男气结,有冤无处诉。 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不就是装模作样的对温如玉吼了几句吗,还不是真吼,只是警告温如玉别打着齐人之福的如意算盘,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人家唐伯虎还赏花赏月赏秋香呢,她不过就是想赏赏草,又不是真的要去摘草,至于吗? 低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莫家的前一天,想到马上就要拜见岳父岳母了,温如玉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想要是岳父岳母对他这个女婿不满意怎么办,一会儿又想他这么风度翩翩,人见人夸,岳父岳母没理由讨厌他。 这么一想,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情绪虽然不稳定,精神上倒明显开始振奋,在向莫知安再三确认岳父岳母一定会喜欢他这个女婿之后,他又开始考虑见到岳父岳母要怎么行礼,怎么问好,怎么讨二老欢心了。 因此,这一天,他没少爬莫亚男的马车,缠着她问东问西,莫亚男先还挺高兴他又恢复了正常,没多久就被问烦了,母老虎脾气发作,一脚把他踢下车,让他自己去问莫知安。 莫亚男在车里也没闲着,胭脂水粉一字排开,她在拼命回想那个艺伎妆是怎么画来着,不化妆不行,她怕素面朝天的结果是莫氏夫妻就不认识她了。 想了半天,最终她还是不能忍受在自己的脸上那么折腾,又不是长得不能见人,何必呢。 到了第二天,莫亚男只在自己脸上画了一个淡妆,尽量多恢复一点淑女的姿态,换了一身温如玉特地为她准备的浅绿色长裙,用软烟罗制成的纱衣套在衣服外面,像烟笼的杨柳,挺婀娜的,透着一股朦胧美。 又在行李里面翻了好一阵,终于找出被她扔掉又被温如玉捡回来说以后还用得上的团扇,对着脸扇了几下,莫亚男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这不就又用上了,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炎热,挡上一天的脸也不会显得突兀。 一出门,乍见温如玉搓着两只手团团转,看到她就大喜的扑过来,叫了一声:“亚男。” 莫亚男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又去翻水粉盒,一边翻还一边道:“你是不是昨儿晚上又没睡着,看两个黑眼圈,比国宝还国宝。” 温如玉很不好意思,讪讪道:“我兴奋嘛,睡不着,亚男,你看我这身衣服还合适吧,这个颜色岳父岳母会不会不喜欢?” “衣服很好,人不好。”莫亚男一边给他眼睛四周扑粉一边没好气道。 “啊,我哪里不好?” 温如玉一惊跳了起来,被莫亚男一巴掌又拍下去。 “别动,给你扑粉呢,你照照镜子看,你哪里好了,没精打彩,脸黄眼圈黑,真想让我爹娘把你当药罐子啊。” “我不是药罐子,那都是谣言。”温如玉愤愤不平,倒真的不动了,让莫亚男给他扑粉盖住发黄的脸色和发黑的眼圈。 两个人正忙着,莫知安也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了。 “三姐,给我也扑点粉。”莫家小弟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三姐夫不睡觉,也搅得我和表哥不好睡,真是的,我还想精精神神的去见娘呢。” 后面,程诚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冲着莫亚男直笑。 莫亚男瞪眼,气不过,在温如玉脑门上又拍了一巴掌。 温如玉自知理亏,缩头缩脑不吭声。 因此,他们回莫家的行程又耽误了半天,等赶到莫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亏得已经入夏,天日变长,莫家关门得晚,这会儿门房里的老头儿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前,远远看着四、五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过来,看那排场,足足有上百号人押送,气派非常。老头儿还挺好奇,估摸着是哪里的世家大族经过这里,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吊着脖子看热闹,看着看着不对了,怎么那车队直直往莫家来了。 再仔细一瞧,领头的两匹马上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哟,那不是程家表少爷吗?旁边那个瞅着好像是小少爷…… 把扫帚一扔,老头儿往门内边冲边喊开了。 “老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第77章 丈母娘看女婿 这一天,莫家收到了太多的惊喜。 首先,离家几年的小儿子回家了,个头儿长高了,性子也比以前沉稳了,虽然说话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跳脱。 然后,出嫁在外的小女儿回来了,嗯,变黑了点,也变漂亮了,莫夫人一见到她,就抱着哭了半天,那件温如玉千挑万选给莫亚男涨脸面的软烟罗纱衣很不幸充当了一回手帕,莫亚男后来偷偷用手挤了挤,居然还真挤出了几滴水。 面对这无私的母爱,莫亚男只能用团扇挡着一张咬牙切齿的脸,生受了。旁边莫小弟嘀嘀咕咕,抱怨刚才母亲见到他都没有哭,不疼他。 当然,最大的惊喜还是女婿上门。温如玉紧张兮兮的施礼,口里还喊着“拜见岳父大人、拜见岳母大人”的时候,莫家二老直接愣在了当场。 这、这、这个仪容俊秀风度翩翩气色红润举止优雅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病秧子温十三少? “啊……咳……贤婿里边请……” 最终,莫老爷还是反应过来,觉得大家就这样把女婿堵在大门外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赶紧把人请了进去,但后面整整四辆马车的礼物和押送的百来号人却让他犯了难。莫家在地方上虽然也是叫得出名字的人家,但是要一下子容纳这么多人,房子似乎还是小了点。 这百来号人,只有一小半是温如玉自己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向宁家辞行的时候,两位宁夫人担心他路上的安全硬塞给他的,这其中难免有她们的眼线,若是莫家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怕是马上就会传到宁家,然后再传入温府。 温如玉心知肚明,却不好说出来,一看莫老爷为难的神色,便道:“岳父大人,请让贵管家协助把礼物都搬下即可,他们自有去处。” 说着,他把一份礼单递过去:“区区薄礼,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莫老爷半天没吱声,他没翻看礼单,但是这礼单的厚度就让他在心里打起了鼓,这得多少东西啊,看起来,女儿虽然只有妾室的名份,但似乎很得宠,想到这里,莫老爷又高兴起来,唤过管家把礼单收下,在门口照管核对礼单,然后他们一行人进了正厅。 接下来是介绍时间,因为莫夫人之前的病,莫老爷把大女儿莫知心也接了回来,由于路途遥远,大女婿不放心夫人独自上路,也一起来了。 “这是你大姐和大姐夫。” 温如玉连忙见礼,莫知心和夫婿匆匆还礼。这位大女婿姓孙名适,字伯言,也有点身份,是个举人,家中还有些财产,在当地也算大户,跟莫家称得上门当户对,当然,完全不能与温如玉相比,虽说温府经商,但前头加上一个皇字,就那不是普通商人,多少达官贵人还得跟他套近乎,何况区区一个举人。 “这是你二姐。” 温如玉继续见礼,莫知云愣了一会儿才还礼,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不高兴的退到旁边使劲瞪莫亚男。莫亚男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干脆用团扇一挡,趁别人的注意力全在温如玉的身上的时,她狠狠瞪了回去。 莫知云吃了一惊,转过眼睛不再看她。 温如玉见完礼之后,就轮到程诚给姨父姨母见礼,顺带代表程家上下向莫家二老问好。 莫家二老心情极好,笑呵呵的问了几句,还考察了一下莫知安的学业,见这个小儿子大有长进,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用过晚餐后,莫夫人要给温如玉安排房间,当场就吩咐丫环们把一干用具送进莫亚男的闺房,被温如玉红着脸阻止。 “岳母大人,小婿和亚男……还没有……没有……”他吞吞吐吐。 莫夫人是过来人,一听就明白了,吃惊道:“没圆房?” 温如玉脸更红了。 “亚男哪里不好?”莫夫人却面如白纸,嫁过去都那么久了,却还没有圆房,传出去,她的女儿也不用做人了。 “不不不,亚男很好,是小婿不好。” 这句话里的歧义太明显了,莫夫人瞪大了眼睛惊呼:“你不能人道?” 砰! 在一旁偷听的莫亚男直接一头撞上了墙。 温如玉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一边咳一边哭笑不得,解释道:“岳母大人您误会了,小婿的意思是,小婿不愿委屈亚男,这次前来拜访,是想恳请岳父岳母大人允许小婿重新下聘,以正室之礼,迎娶亚男过门,到那时再……圆房……” 风云急转,莫夫人这次是真的震惊了,看着眼前的温如玉,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是那么出色,那么温文,那么有礼……以下省略赞美的辞汇一千字。 总之,套用一句老话,这会儿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贤婿啊,小女姿容浅鄙,怕是配不上。” 喂喂喂,娘啊,您这么说的时候可不可以别笑得脸上像开了花似的,莫亚男蹲在墙后面一边揉额头一边腹诽。 “配的配的。”温如玉吓了一跳,唯恐莫夫人改变主意不肯把莫亚男嫁给他,“亚男极好极好的,谁也比不上……” “可是我女儿真的很一般,长得不如隔壁黄家小姐漂亮,性格不如前街的李家小姐温柔,手又不如东街的兰丫头巧,除了孝顺,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优点。” 莫亚男磨着牙齿,娘啊,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她哪里不好了,她不好能把温如玉这傻瓜骗回家里来?她不好能让人家求着你把女儿嫁给他? 在这个时候,莫亚男是绝对不会承认温如玉的审美观跟普通人完全不同这个事实的。 “亚男是……独一无二的……”温如玉想为莫亚男多说些好话,结果憋了半天,还是只憋出这么一句。 莫亚男翻着白眼,决定下一步的调教计划就是让温如玉每天夸她一百遍,直到把甜言蜜语说得像吃饭那么平常为止。 “你真那么喜欢我家女儿?” 莫夫人,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一个端庄贤淑的妇人,不可以把牙齿都笑露出来。 温如玉很坚定的点头:“喜欢。” “好好好,走,我们这就去和老爷商量重新下聘的事情。” 莫亚男拿团扇挡住整张脸,娘啊,用得着这么急吗?别一副就怕你女儿嫁不出的模样,她在旁边听着都觉得丢脸,凭她的本事,还怕温如玉能翻得出她的五指山吗? 不管莫亚男怎么想,对于莫家来说,这是他们今天收到的第四份惊喜,莫家的女儿嫁到温府,不是做妾,而是正室,到那时候,就不是他们偷偷摸摸找个本家亲戚去送亲,而是温家十三少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台花轿,风风光光来迎娶。 打这天起,莫老爷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没掉下去过,用一句比较老土的话来说,这个女婿,忒让他有面子了。 第78章 丈母娘洗脑 莫家新女婿上门,很快就在四乡八里传开了,倒不是莫老爷刻意宣扬,而是当日温如玉一行实在太过瞩目,几辆马车的礼物,清点搬运就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别的不说,光是路过围观的人就看呆了眼去。 温如玉拿出手的礼物,自然不会是普通货色,几箱瓷器,那是一等一的官窑出品,色彩艳丽,瓷质精细,与民窑出产的瓷器之间的差别,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普通百姓有钱也买不到,还有十几箱丝绸,不用说,绝对都是温家出品,还有二箱鲍参鱼翅,一箱古董书画,剩下的箱子里全是大江南北各种种式的新奇玩意儿,很多都叫不上名字来,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最招人眼球的却是装着首饰珠宝的箱子,里面有金佛一座,鸽蛋大的红宝石一对,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一颗,另外还有金、玉制成的全套首饰各三套。 金佛是送给温夫人的,红宝石一对是给大小姐莫知心的,珍珠自然就是给还没有出嫁的二小姐莫知云,另外每人各一套金、玉首饰,丝绸八匹,这礼物够贵重了,但比起送给莫老爷的,她们娘儿仨个的全部加起来都不如。 对于这个岳父,温如玉那是可着心要结巴好了,那一箱古董书画里面,大半都是千金难求,可都是温家几十年来收集的精品。 当然,莫知安也没被落下,虽然只得了一套文房四宝,但是对这个小舅子,温如玉是露了口风要帮他谋一个前程的,可差点没把莫老爷给乐死,什么礼物都没有比这个更好的。 为了给莫亚男长脸,温如玉自然不惜血本,再说这点东西,对温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真正的大礼还在后面呢,给正室下聘的礼才叫重,但他却没料到正是因为太张扬了,所以不但惊动了四乡八里,连州府上的地方官都给惊动了。 打从温如玉到莫家的第三天,就没了安宁日子,先还是左邻右舍和收到礼物的莫家亲友上门来回礼和致谢,然后就是接到消息的地方官,频频邀请,结果又带动了地方上的一些望族乡绅,今天请吃个饭,明天请游个湖,后天请赴个文会。 总之,不止温如玉,连莫家父子和程诚这个陪客,都跟着整天不着家,累是累了点,偏还累得高兴,他们莫家在地方上虽然也是数得上号的,但哪曾这么风光体面过。就温如玉一个人不太开心,天天跑来跑去,他都好些天没跟莫亚男私下相处了,可把他想死了。 这天好不容易回来得早,温如玉跟岳父告个罪就兴冲冲的往后院跑,不料后院门还没踏进去,就被岳母大人一把拦住。 “贤婿这是往哪里去啊?” 丈母娘笑眯眯,温如玉只得按下性子行礼,道:“岳母大人,小婿……好些日子没见到亚男了……” “这可不成。”刚刚还笑容满面的丈母娘,转眼就变了脸,“男女婚前,不可相见。” 温如玉几乎一口血喷出来,明明在到莫家之前他们还天天腻在一块儿,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 莫夫人语重心长:“贤婿啊,我知道你是想亚男了,但是为了亚男的名誉,无论如何,你都要忍耐几天,等你将她娶过门,想怎么着都行,这女人呢,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名节,尤其你们温家不是普通人家,就更要慎重,这些日子,亚男可没有闲着,我专门从城里请了金大姑来教导她礼仪,人家金大姑啊,可是从宫里头放出来的,以前侍候过淑妃娘娘,方圆百里,没有比她更懂得这些大家礼仪的了,说起来,我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每有女儿出嫁,都要请她的……” 眼看着莫夫人一说开来就有滔滔不绝之势,温如玉整张脸都绿了,大有拔腿就跑的念头,奈何莫夫人说话连喘气都不带,让他想插一句告辞都找不到机会。 可怜温如玉被洗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脑,好不容易终于跑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传信给温大总管,赶紧带着聘礼到莫家来。 不得不说,莫夫人的洗脑攻势威力无穷,自此之后,温如玉大白天再不敢接近后院三丈之内,走路都带着绕。 不过嘛……到了晚上就没人阻得了他。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温小弟也客串了一回采花大盗,要去偷香窃玉。 这会儿莫亚男还没有睡,正跟两个姐姐闲嗑牙,说是闲嗑牙,其实也是她正试图唆掇两个姐姐放她出门。多日不见温如玉,她也想得紧啊。 所以温如玉刚趴上莫亚男的屋顶,就听到莫亚男眉飞色舞的在对莫知云说:“二姐,你就放我出去吧,我跟小温说去,让他给你介绍个名门公子,保证风度翩翩,比小温还俊三分。” 温如玉一听,就满脑子盘算开了,比他还俊三分的男人,有吗?有吗? 没有。 就算有也得先让他赶跑。 晃了晃脑袋,温如玉脸黑黑的,他毫不怀疑,依莫亚男性子,要真有这样的男人,别说介绍给莫知云,怕是她就先跟着跑了。 莫知云的脸色比温如玉还黑,低骂了一声道:“小妮子,出门一趟,怎么就学得这样……这样不知廉耻,我、我对……我……你……” 她这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旁边大姐莫知心却笑开了,对莫亚男道:“三妹,你少出馊主意了,二妹早就有心上人,你出门那段日子,都已经论及婚嫁,要不是娘病了,怕是连聘都下了。” “什么?是哪家公子?”莫亚男吃了一惊。 莫知心轻咳一声,道:“说起来,三妹也是认识的,而且还很有好感过。” “哪个?” 这边莫亚男还在迷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头顶上的温如玉已经咬牙切齿了,他要劈了那个男人。 “就是那位黄公子啊。”莫知心嘻嘻笑起来,“听说三妹以前极是迷恋他,不知道比起三妹夫来,又是哪个强些?” “哼,自然是黄公子强些。”莫知云这时又神气起来,“三妹夫算什么,不过是靠了祖上的荫庇,手里头有些钱财罢了,哪比得上黄公子自强自立。” 莫知云向来和莫亚男不对头,以前就恨莫亚男抢了娘亲的爱,后来温府纳妾,这路子原本是莫知心从婆家的一个亲戚处听来的,那亲戚有个本家姐姐,在京城是个有名的媒婆,温府纳妾的事情就是她传出来的,于是莫知心就写信告诉莫知云,原本是想把这个二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托那亲戚带给那个媒婆,博一个嫁入温家的机会,谁料到莫知云偏偏就和前莫亚男同时看中那黄家公子,做为莫知云的胞姐,莫知心自然是偏帮自己的亲妹妹,于是就瞒着所有人,将莫亚男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送了过去,居然就跟温家十三少的生辰八字合上了。 于是这才有了后来温家突然来下聘的事情,这件事情的内情,还是莫知心回到莫家后才说出来的,让莫家二老着实气了一回,但毕竟都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莫亚男都已经嫁出去了,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现在看莫亚男和温如玉这般要好,而且温如玉不但不是传说中的病秧子,反而这么出色,就更是欢喜了。 但莫知云又不乐意了。 那天看到温如玉是这么年少俊俏,这么的温文有礼,简直就是有财、有貌、有家世的典范,马上就将那黄公子给比到尘埃里去了,莫知云可是恼羞了一阵子,怎么看莫亚男都觉得她是那么得意,那么风光,那么不可一世。 所以这会儿她才要拼命贬低温如玉,抬高黄公子,仿佛这么说了,她就能高莫亚男一等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莫知云的心态很容易就能理解,可问题是,莫亚男压根就忘了那位黄公子是哪根葱哪根蒜,看莫知云说得那么骄傲,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冒出一句:“那位黄公子到底是谁啊?” 却不知道她这么迷糊的一问,到还真是救了那黄公子一条命,屋顶上的温如玉这会儿已经是笑逐颜开,什么黄公子嘛,哪儿来的哪儿去,他家亚男根本就不记得了。 但莫知云却气坏了,指着莫亚男“你你你……”,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二妹,算了算了,三妹都嫁人了,你也别跟她置气了。”莫知心连忙安抚自己的妹妹,又转头对莫亚男道:“三妹,你真忘记了,我听二妹说过,那天你看见黄公子,连路都不看了,摔进河里差点淹死。” 有这种事?屋顶上温如玉脸色又变了,抓起一片瓦拼命狠咬,仿佛现在咬着的就是那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黄公子,不料瓦上有青苔,苦得他连舌头都伸出来了。 “哦,原来是他。”莫亚男猛的一拍桌子,“就他那样子的,给我洗脚都不配,我说二姐,你眼光实在太差劲了。” 扑通! 莫知云头一仰向后翻倒,居然被气晕过去。 “三妹,你、你太过分了……”莫知心连忙扶起莫知云,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责备莫亚男。 屋顶上温如玉扔了瓦片,无声的力挺莫亚男,谁说她过分,说得太对了,除了他之外,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不配给亚男洗脚。 莫亚男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不过好像对莫知云刺激是大了点,这个二姐跟她不同,是个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书也读得不多,见识短浅点可以理解,应当包容,以后可不能这么心直口快了,就算是自己人也一样。 “大姐,你扶二姐到我床上躺一会儿,我去找管家,让他请个大夫来给二姐瞧瞧。” 第79章 心有灵犀 终于明正言顺的溜出了后院,莫亚男找了管家,让他去请大夫,然后四下望望,趁着天黑无人,正准备到温如玉住的东厢去溜溜,刚走到月门,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的桂花树里伸出来,将她拉进了树后。 “谁?” 莫亚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踩上对方的脚,这一招出自后世的女子防狼术,高跟鞋尖尖的后跟堪称无往不利之利器,可惜她忘了,现在脚上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软底绣花鞋,反而把自己的脚咯得生疼。 “亚男,是我,嘘……” 温如玉反正被她踩惯了,又不疼,随便踩吧,只是压低声音嘘了一下,怕她惊动别人。 “你吓我一跳。”莫亚男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温如玉脸上捏了两把,舒服,好些天没捏到了,怪想念的。 温如玉揉着面颊,恬着脸凑过来,道:“亚男,我好想你。” “花言巧语。”莫亚男虽然白了他一眼,可是嘴角边上那股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里那个甜啊。 “我说的是真心话。”温如玉一脸认真,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去去去,谁信啊。” 莫亚男仰着头,嘴巴都快笑裂了,偏偏还死鸭子嘴硬,等着听温如玉再来几句好听的哄她,谁知道半天没听见动静,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坏了,温小弟被打击了,垮着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我也想你……”莫亚男觉得自己的口气转得太快,怕会助长温如玉的气焰,虽然温如玉的性格摆在那里,不太可能跟她耍大男子主义,不过防微杜渐,制患于未然,还是时不时敲打一下的好,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成了吧……” 这样听上去就好像她是在安慰温如玉一样,想是想的,也不是太想,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温如玉立刻像吃了大力丸似的,又神气活现了,嘿嘿笑着往莫亚男身边蹭了蹭,道:“亚男,我真的好想你。” “哼,你这些天跟我爹和我弟成天往外跑,真想我怎么不早些来看我。”莫亚男想了想,又有些不满意了。 她这些天可苦了,被莫夫人关在后院,不是做女红,就是学礼仪。做女红还算顺手,虽然她不会,但好在有前莫亚男留下的记忆给她打底子,稍微练习一下就习惯了,可是学那种豪门礼仪可真是要了她半条命,天知道她最恨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不然当初她也不必跑了,要不是看在温如玉的面子上,她早就不干了。 原本她还曾打算过,嫁给温如玉以后,就好好利用她前世一点经验,帮他打理一下产业,可是这些日子一整套礼仪学下去,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开玩笑,做生意是要跟很多人接触的,不同身份的人就要讲究不同的礼仪,这还不累死她呀。得了,以后她就干脆当个幸福的米虫好了,每天侍花弄草,顺带找几个小正太小萝莉带在身边调教调教,还可以跟一帮子大小媳妇们八卦八卦家长里短,这日子可不就像神仙似的,唔,最多她帮着管管帐好了,只要掌握了经济大权,就不怕温如玉飞出她的手掌心。 温如玉一脸愧色,道:“我、我是怕被岳父大人笑话……” 男人最怕被别人说什么?就是怕老婆呀,温如玉再怎么着,也不意思在岳父的家中天天粘着莫亚男,这不,实在忍不住了,才来找莫亚男,结果还被莫夫人给拦下了。 “他笑话你什么?”莫亚男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咯咯笑着捏住温如玉的脸颊,柔声道,“那你怕不怕我?” “不、不怕。”温如玉咽了咽口水,脸色迅速飙红,“我喜欢你才、才……” 莫亚男心里欢喜极了,脸色却故意一板,道:“那你还是怕啦。” “才不是。”温如玉急急解释,“是喜欢,喜欢,喜欢……” 他着急之下,一连三个喜欢,听得莫亚男再也板不住脸,心中大乐,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温如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间臊得慌,头一低抬脚就要走。 莫亚男哪肯让他就这么走了,一把拉住他,在他的嘴巴上狠狠啾了一下,大笑道:“说得真好听,以后记得要多多的说。” 温如玉摸着自己的嘴唇,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一样,都不会动了,连眼神都直直的,像是没了焦距。脑袋里像是有个巨鼓,轰隆隆的发出响声,震得他头晕目眩,他觉得他快晕了,真的快晕了,身体都轻飘飘的,像在云层里漫步。 “谁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迅速把温如玉从云端拉回地上,莫亚男也一把捂住了嘴,坏了,笑太大声了,要被人发现了。 正在惊慌间,温如玉突然搂住她的腰,呲溜一窜,就从墙头窜了过去,然后迅速上了房顶,左一绕,右一绕,不知道绕了几圈,反正绕到一个没人的院子,才跳了下去。 “亚男,嘿嘿嘿……”温如玉傻笑着,直勾勾的看着莫亚男都不会说话了。 饶是莫亚男面皮比城墙还厚,也吃不消他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心里微微觉得发羞,不由得又恼羞成怒,狠狠又踩他一脚,嗔骂道:“都怪你,差点被人发现了,娘又得教训我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出来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引起怀疑了。 温如玉屁颠颠的跟在后面,道:“亚男,大总管很快就会带聘礼来,前天我在外面偷偷找算命先生算了日子,下月初九,就是好日子,嘿嘿嘿……” “这么快?”莫亚男吃了一惊,她本来以为就算温家重新准备迎娶的事情,总也要三五个月。 温如玉又脸红,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等不及了,只好嚅嚅道:“义父从扬州回去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换句话说,其实温大总管早就知道温如玉认定莫亚男了,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一收到温如玉的消息,就马上来下聘,京城的温府,早已经装扮一新,新房也布置好了,红灯笼、红幔帐什么的,随时可以挂上去,就连喜贴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填上日期发出去了。 “老狐狸……” 莫亚男很不服气,那只混血老妖精怎么就知道温如玉一定能搞得定她?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斗气的时候,莫亚男实在不想再去学什么礼仪了,学点基本的够用就好,然后甩手当她的逍遥夫人多快活,真要把一整套封建礼仪学全了,她非疯了不可。 “明天,一定要让老妖……不对,是温大总管,一定要让他快点来……” 握着温如玉的手,莫亚男殷殷叮嘱。 “亚男……你放心!” 温如玉两眼放光,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亚男真是他的知心人。 第80章 “情敌”上门 可惜心越急,事情就越慢,温大总管再怎么赶,没有十天半月的,总是赶不来的,温如玉倒是猴急的想跟岳父大人私下里商量一下婚礼事宜,被莫老爷一句“哪有新郎官自己布置婚礼的”给堵了回去,至于下月初九就要迎娶的事,莫老爷和莫夫人算了算时间,觉得时间太紧,也一口回绝了,自己找了算命先生,重新拟定了日期,定在了十月初十。 温大总管没来,“情敌”倒是先上门了,那位传说中的黄家公子,听说莫家二小姐病倒了,这一天,提了两盒云记糕饼,名义上是来拜访莫老爷,其实谁都知道,他是来探望莫知云的。 其实莫知云那天只是心中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醒来就好了,可是她偏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整天看着莫亚男笑盈盈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心里跟一百只老鼠在挠似的,非要出了这口气不可,于是,私下里写信,把黄家公子给叫了过来,很有当众要比一比的意思。 黄家公子来的时候,莫老爷和温如玉正很清闲的坐在客厅里聊天,聊天的内容不外乎一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反正温如玉没有机会在莫亚男面前显摆的一肚子学识,终于在莫老爷这里得到了施展的机会。莫老爷本就是读书人,见准女婿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满腹才华,乐得都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候,家人来报:“老爷,黄公子到访。” 一听这个“黄”字,温如玉的两只耳朵哗啦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暗自嘀咕:什么黄公子,难道就是那个给亚男洗脚都不配的黄公子?难道是来找亚男的? 人还没进来,温如玉已经一下子想出去老远,并且如临大敌的挺起腰坐直了身体。 没过多久,黄公子在家人的引领之下进了客厅,将糕饼盒交给家人带出去之后,这位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的黄公子就对着莫老爷一揖到底。 “奉春拜见世伯。” “黄世侄免礼,请坐。”莫老爷乐呵呵的捋捋胡子,等丫环上过茶之后,才道,“黄世侄来得正巧,这位是温君德温公子,都是年轻人,来,认识一下,日后少不得要交往交往。” 温如玉的本名是温君德,如玉是他的字,世人多知道温家十三少的名字叫温君德,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字是如玉,所以当初他认识莫亚男的时候,只说自己叫温如玉,倒也不是在骗人。 “原来是温公子,有礼了。”黄家公子马上拱手作揖,显然,还不知道温如玉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异常。 却原来这位黄公子是典型的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温如玉如今在这方圆几十里内闹得沸沸扬扬,可是足不出户的黄公子却半点不知道,只是收到莫家人的传信,说莫知云病了,这才上门来探访,虽然说书生气浓了些,倒也可见得不是半点不通人情世故。 温如玉正忙着在暗中比较两个人的高下,觉得自己的身高似乎比黄公子矮了半根手指头,心想莫不是他的鞋底比较厚实才显得比自己高,耳边便听到黄公子在向他问礼,于是他心不在蔫的拱回了一礼,两只眼睛忍不住偷偷往黄公子的脚上瞄。 “黄公子有礼。” 这边两个人互相见礼,那边莫老爷却在偷着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个是准三女婿,一个是未来的二女婿,虽然论家世论背景论相貌,都是准三女婿强,但是将来女儿嫁出去了,温如玉是要回京城的,路远来往不易,显然要论亲近,当然是同为本地人的黄公子更亲近一些,将来往来也多。 反正不管怎么看,两边都是好女婿啊,等这次三女儿的婚事办了,就赶紧把二女儿和黄家公子的事给订下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黄公子倒是没注意到温如玉的小动作,见礼完毕之后,轻咳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听说二小姐近日身体微恙,不知可有大碍否?” 莫老爷一愣,自己的女儿病了自己怎么不知道,不过到底人老成精,一转念就自己圆了过来,以为黄公子是想念自己女儿,故意找借口探问,于是笑道:“世侄关心了,小女无恙。来人,请二小姐出来见客。” 温如玉一听是来问二小姐的,心里就定了,反正只要不是来找亚男的就好,马上对着黄公子开始微笑,笑到一半,就听到莫老爷叫二小姐出来,温如玉又急了,可怜兮兮的看向莫老爷。 莫老爷假装没看见,对黄公子继续道:“近日三女将要出嫁,正在家中学习礼仪,不宜见客,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世侄,这茶不错,是京中达官贵人们最爱喝的,你尝尝。” 话是对黄公子说的,其实就是在提醒温如玉,人都快是你的了,不着急一时半会儿,再说风俗如此,待嫁女是不能见客的。 温如玉撇撇嘴,莫可奈何的端起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不一会儿,莫知云来了,看得出她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桃红的衣裙,额心点了一颗胭脂,手里拿着团扇半遮着面容,羞羞答答的对着莫老爷福身一礼,然后又对黄公子和温如玉施礼。 温如玉爱理不理,只是抬了抬手还了一礼,倒是那位黄公子,手足无措的起身,不但还了个有些隆重的大礼,还慌张道:“见过二小姐,得知小姐身体无恙,奉春甚喜、甚喜……” 看他有些举止失措的模样,温如玉忍笑不禁,想起自己的莫亚男面前的模样,立刻便心有戚戚焉,对这位黄公子也有了几分好感,看样子也是性情中人,值得交往。 男人之间就是这样,一旦判定没有威胁,只要投了脾气,马上就能生出好感来。 莫老爷呵呵笑道:“唉,年纪大了,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累得慌,知云,如玉,你们替爹好好招待黄世侄,莫要怠慢了客人。如玉诗词样样精通,黄世侄也熟读经史,你们要互相请教才好啊。” 这位莫老爷倒也开明,居然明摆着让自己的女儿和黄公子培养感情,只是毕竟不好做得太明白,顾忌着莫亚男还没有嫁入温家,为了避免让温如玉觉得莫家没有礼法,所以把温如玉又留了下来。 但温如玉也识趣,马上就站起来道:“岳父大人,小婿先送您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来向黄公子请教。” 一句话,立刻引来了黄公子感激的眼神,温如玉马上冲他眨眨眼,一副大家哥俩好的模样,男人间的感情就这么在一个眼神中迅速建立起来。 莫知云一心要让黄公子和温如玉比个高下,只是与黄公子多日不见,确实有些私底话想单独说,反正比高下也不在一时,于是便道:“爹,是否要留黄公子吃晚饭?” 莫老爷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这是自然,自然的,世侄莫要急着走,回头我们还有的聊哈哈……” 说着,莫老爷一步三摇的,带着温如玉跑到偏厅里坐了一会儿,差不多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假装休息够了,又回到客厅里。 这时,莫知云的私底话也说完了,羞羞答答的用团扇挡着脸,福身一礼告辞离去,回到后院里,忍不住眉开眼笑,对莫亚男道:“黄公子今儿来了,晚饭后,我让爹出题考考他们,便知道谁是天上的月亮谁是地下的流萤。” 莫亚男愕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天翻了个白眼,心里道:才学顶个啥用,后世那种高智商低情商的人多了去,找这种男人当丈夫,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虽然这么想,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还真不能责怪莫知云没有眼光,毕竟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温小弟算哪种呢?高智商他是轮不上了,高情商嘛……好像也差了点,这么说起来,她莫亚男的眼光好像也不怎么样,找了个智商一般情商一般的庸才……哎呀,她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第81章 夜半狼嚎 说温如玉智商不高情商不高,那还真冤枉他了,智商不高,智商不高他能混到个精神分裂症?虽然得精神分裂症的那不一定是高智商,但是智商高的人容易得一些精神上的毛病却是有例证的,要不人们怎么常常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而咱们温小弟强就强在,他这毛病不用治,自己就能好,精神和人格上的强大,可见一斑。 至于情商,哈,那就不多说了,能把莫三小姐追到手,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别把单纯当单蠢,人家温小弟智商高,情商可也不低,尤其是在对待情敌上,当初对上隋清泉,他三言两语就将一个“有可能的情敌”化为“完全不可能的情敌”,防患于未然,这一手,温如玉做得还是很高明的,眼下这个黄公子,根本就不够瞧的,比隋清泉还不如。 所以,对于莫亚男的那个“智商不高情商也低”的结论,只能说,她一叶障目了,看到了温如玉表现拙劣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高明的另一面。 对此,莫三小姐其实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要是把温如玉摆到她的对立面,配合上温十三留给温如玉的另一种性格,恐怕她连温如玉一招都接不住,早就哪儿凉快哪儿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温如玉一开始就表现出如此强势,估计咱们莫三小姐也就没胆子招惹他了,不用他出手,自己就找个凉快地儿蹲着去了。 到了晚上,莫老爷把黄公子留下吃饭,做陪的是莫知安、温如玉、侄子程诚和大女婿孙伯言,几乎都是一家人,所以晚宴上的菜,是莫家三个女儿亲自下厨做的。 等到主菜都上了,估算着时间该上餐后涑口茶的时候,莫知云开始出招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让奉茶丫环送上宴厅里,还当着莫亚男的面,对丫环道:“翠儿,你将这道题给我爹,就说我要考考他们,谁答出了,答得最好,这第一道茶就给谁奉上。” 因大小姐早已嫁了,小少爷又经常不在家中,所以莫府里,莫知云说话还是很算话的。她突然来这么一出,那奉茶丫环也只是一愣,就拿着那道题去了。 莫亚男是什么人,莫知云这口一开,她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在暗中嗤鼻,这也要比个高低,有得比吗?不管怎么看,自己拐来的这个温十三少都是十足十的钻石王老五,无论是放在后世还是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最佳夫婿人选。 可是有一点莫亚男没有想到,那就是她现在所处的是个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评定一个男人是不是钻石王老五的标准和后世完全不一样。 黄公子的家世差一点没有关系,相貌差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他肚子里有货,将来一朝高中马上就会天下闻名,天子门生的荣誉,远远强过温如玉一个皇商世家的名头。 莫知云看上的这位黄公子,恰恰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就在莫亚男刚刚穿越过来没几天的时候,这位黄公子刚刚在乡试里中了个秀才第一名,他的考卷被许多学子引为模本,前途一片光明。正因为如此,莫知云才势在必得,串通自己的亲姐姐,把莫亚男的生辰八字报到了温家。 所以,莫知云对黄公子是非常有信心的,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看人不会错的,将来黄公子一定有飞黄腾达之日,那个温如玉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一看就知道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莫知云看不起温如玉,其中有一个原因是,莫亚男刚回到莫家那会儿,她曾经私底下问莫亚男,温如玉有没有为她吟过诗写过赋。 “他哪会那个啊……” 莫亚男回答得很漫不经心,倒不是她认定温如玉写不出诗赋来,她的意思其实是温如玉哪里会有这么浪漫的念头,只会跟个孩子似的每天亚男前亚男后的痴缠。 于是,莫知云误会了,更加肯定温如玉就是个有钱的草包,难怪眼光这么不好,能看上莫亚男呢。 很显然,这是个天大的误会。温如玉再怎么说也是顶着个京城才子的名头的,即使这里有外人奉承的因素在内,但皇城脚下,卧虎藏龙,如果温如玉真是个草包,也没人能把他奉承成才子。 所以,就在莫知云洋洋得意的精心调制着第一杯茶,准备亲自给心上人送过去的时候,奉茶丫环回来了,对着三位小姐福了一礼,道:“老爷说了,四位公子的答案,以温公子的为最好,第一杯茶,奉给温公子。” 咣当! 莫知云惊呆了,连茶盏打番了也不知道。 莫亚男也正在忐忑呢,闻言大喜,道:“看来这第一杯茶还得我来泡啊。” 说真的,自从第一见面她戏弄性的考教了温如玉几个问题之后,她还真没有关注过温如玉的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货色,一个男人好不好,跟他读了多少书会写几首诗词没多少关系,越有才华的男人就越是招惹女人,温如玉在这方面表现得越拙劣,她就越放心,想不到平时看上去笨笨的温小弟,关键时刻还真不掉链子。 莫亚男喜笑颜开,觉得面子里子全都有了,腰也直了,下巴也高了,在莫知云面前,她走路都带着风。女人嘛,求的是什么,就是自己的男人比别人的男人强,至于那什么三面四首的,不好意思,这会儿她已经全忘了,更不要提反悔不反悔的。 温小弟这样的极品,她打着灯笼哪儿再找一个去。 莫知云气得脸色发青,怕她再气晕过去,莫知心连忙上来打圆场,又泡了几杯茶让奉茶丫环一起送过去,才笑道:“二妹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都别当真,不过是为晚宴多添点趣意。” “我知道二姐开玩笑呢,其实黄公子人很不错啊,将来一定金榜题名,给二姐挣一副凤冠霞帔。” 莫亚男原本还想反击回去,也出个题难难那黄公子,不过转念一想,好歹也是一家人,不能半点情面不留,自己没穿越之前,就和家里关系不太好,现在想弥补也不行了,就把现在的家人当以前的家人,好好相处吧,所以她借着莫知心架的这个梯子顺势就下来了。 大概这话听得还算顺耳,莫知云吸了吸气,把脸一撇,不再说话。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三更半夜,温如玉就客串了一把采花贼,偷偷溜进莫亚男的闺房里,大概有表功炫耀的心思,还没开口呢,莫亚男就在他嘴巴上巴啾了一下。 “好小弟,今天表现真不错,值得表扬。” 说完,又巴啾了一下,还用舌尖暧昧的舔了舔。 于是咱们的温如玉就晕头转向的又爬墙出去了,似乎连手脚都软乎了,翻到一半,砰的一声摔了下来,没事,他爬起来傻呵呵的笑了两声,脚下一点又出去了。 “真是个笨蛋!” 莫亚男趴在窗户边看着温如玉笨手笨脚的离去,禁不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分外灿烂。 半晌,一声狼嚎隐约传来,生生把莫亚男吓了一跳,差点从窗户边滑下去。 远处有火光闪现,看来莫家有人被惊动了,起来察看。莫亚男赶紧关上窗户,爬到床上装睡,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很久,忍不住又是一声“笨蛋”。 隔天,外面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有一股狼群窜到了附近城镇,很多人信誓坦坦宣称半夜听到了狼嚎,而且有个猎人还凭经验作证,那是一只发情期的公狼。 第82章 鼻窍开了 如火如荼的打狼行动开始了,各家各户都得出人丁,莫家也出了两个比较结实的家丁,莫亚男看在眼里,闷在肚里,笑在心里,实在憋不住了,就拿出团扇挡着脸闷笑。 温如玉半夜又来爬了一回墙,一见莫亚男笑得左摇右摆的模样,脸上臊,心里更臊,不好意思了,瘪着嘴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又觉得心虚。 总之一句话,就是温如玉觉得自己那一声狼嚎,忒丢面子了,尤其是被莫亚男这么一笑,他这颗小小的男人心,受到了伤害。可是莫亚男笑归笑,偏偏又蔫坏蔫坏的没有挑明,还是给他留面子了,让温如玉只能干看着她笑,没办法辩解。 难道要他说他被亲了两下舔了一下,就兴奋得不能自主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亲。 要说咱们温小弟人真的不笨,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还真让他想出一招,左乡右邻的这不是热火朝天的集结人手,轮着班的到郊外打狼吗,好,那就让没狼变有狼,人家浩浩荡荡去打狼,他发动自己的人手,也去打狼,只不过,那狼是他自己找人从别的地方运过来,拿着棍子一敲,敲死之后,让两个人抬着,温如玉领着头,一伙人敲锣打鼓的抬回了莫家,赚足了风光。 当夜再次爬进莫三小姐的闺房的时候,温如玉带了一张狼皮做礼物,还冲她笑得十分得意,意思很明白,你看看,真的有狼哦,那天夜里不是我在嚎,是狼在嚎。 这点小心思,莫亚男哪有看不明白的,于是闷笑变成明笑,倒在床上笑翻了过去。 “你、你……哈哈哈……你太可爱了……” 她半点形象也没有,就这么在床上滚来滚去,笑得停不下来。 温如玉又气闷了,暗自在心里嘀咕:让我唬弄一回不成吗?好没面子的……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莫知心的声音。 “三妹,大半夜不睡觉,你笑什么呢?” 不好,笑太大声了,莫亚男连忙捂住嘴巴,只是一时间,哪里忍得住,虽然捂住了嘴巴,可喉咙还是发出闷闷的笑声,没办法回答。 温如玉更是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左右看看,一闪身躲到床后面去了。却不料外面并不只有莫知心被吵醒了,莫知云也在,温如玉闪身的时候,偏偏在窗户上映出了影子,被她一眼瞅见,顿时就问道:“谁在你屋里?” 嘎? 这下子莫亚男才真的被吓住了,笑意顿消,连忙示意温如玉藏好,才道:“大姐、二姐,没事,我在练嗓子呢,一时忘形,吵着你们了。” 因为之前笑得太过,这会儿她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变了形。 “你屋里没有人吧?开门,大姐有话要跟你说。”莫知心还真起了疑心。 “太晚了,我困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吧。”这会儿要是开门,莫亚男就真成傻子了,恨恨的瞪了温如玉一眼,压低声道,“都是你害的。” 温如玉蹲在床后面,一脸委屈,又不是我让你笑这么大声的。 莫亚男不开门,莫知心还真不好勉强,万一真在妹妹房里找出什么人来,那可就是一桩丑闻了,莫家可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当莫知云不甘心想上前拍门的时候,她一把拉住,道:“那就明天再说,以后别半夜练嗓子了,吵着人没事,吓着人就不好了。” 一场虚惊,趴在窗口确认已经没人在外面,莫亚男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温如玉从床后面拉出来,看了看又是噗哧一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看你脸都白了,还出了这么多汗。” 她翻出手巾,给温如玉擦了擦。 温如玉苦着脸,享受着心上人难得的温柔举动,道:“我是替你怕,要是被两位姐姐抓到我在你房里,以后你在人前怎么抬头。” 莫亚男翻了翻眼,颇不以为然,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半夜三更,从一个未婚女子房里发现一个男人,哪怕是订了婚的男人,都是很大一桩事情,她在外面的时候,怎么乱来都没有关系,但在莫家,她就要顾及二老的颜面。 因此,莫亚男忍不住还是笑得开心,道:“算你知道为我着想,亲你一下当奖励,可不许再跑出去乱嚎了。” 说着,她爽快的在温如玉脸上又亲了一下。 温如玉发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啧啧嘴巴,意犹未尽,扭捏了一下才道,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这里还在跳……” 多亲几下就能平复了,这是他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只是很期待的看着莫亚男,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莫亚男愕然,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啊。她转了转眼珠,一脸坏笑,本姑娘的便宜是这么容易占的吗? “这里跳啊……我听听……”她故意把耳朵贴近温如玉的胸膛,一股男人的气息瞬间裹住她了。莫亚男不由得一恍神,咬了一下舌尖才又明白过来,嘻嘻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好好的给你揉一揉。怎么揉好呢?这样吧,先用手指在这里划一圈,然后再用掌心一点一点擦过来,唔……呵口气……再揉一揉……” 越说越暖昧。 而且她不可光是在说,还在做呢,不过是隔着衣服干的。莫亚男不介意当场推倒温小弟,可是现在就推倒,很没有意思,温小弟在这方面,忒纯了,根本就是初哥一个,恐怕连怎么上床也不懂。唉,这时候莫亚男才觉得,当一个男人的第一个女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想到自己还要先教他怎么上床,莫亚男平时再怎么大大咧咧,荤腥不禁,那也只是在嘴巴上,在行动方面,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这么撩拨一下,温如玉会不会突然就开了窍,按说他应该有这种本能不是,不都说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吗? 温如玉确实是开了窍,不过开的是鼻窍,莫亚男才语气暖昧的揉了几下,他的鼻血就跟泉水似的,汨汨的涌了出来。 “亚、亚、亚男,我走、走……了……” 捏着鼻子,温如玉落荒而逃,连门都不走了,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第83章 温大总管到 接下来一连七、八天,莫亚男都没再见到温如玉,也不觉得气闷,只要一想到温如玉捏着鼻子跳窗而逃的情景,就情不自禁的发笑,连被逼着学礼仪也不觉得烦了,反而学得兴致勃勃,只是时不时的要走神傻笑几声,倒把莫夫人给吓着了,以为女儿病了,还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把莫亚男弄得哭笑不得,还不好解释。 却哪里知道,这几天,温如玉的日子也不好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深刻反省那夜的拙劣表现,不应该会变成这样啊,他都很虚心很认真的向十三学习过了,当然,这所谓的学习,就是他把温十三消失之后,留在他脑中的记忆再整理了一遍。 其实,十三刚刚消失的时候,温如玉并不知道他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有时候想事情,思路会不知不觉的顺着十三一贯的做法偏过去,直到那天在路上,和莫知安提到京城的几家千金小姐,他的脑中突然就出现了“妾”、“千金”、“别庄”、“纳礼”等等一连串冲激性很强的字眼。 当时,温如玉就蒙了。 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己还有几个没有正式收房的妾室。 在到达莫家之前的路上,温如玉之所以沉默寡言,不是因为受到了莫亚男的打击,而是他在整理温十三留下的记忆,他在拼命回想,到底还有哪些事情,是温十三知道而他不知道的,除了自己有几房妾室的这个最可怕的消息之外,最刺激温如玉的就是温十三在某些地方某些时刻的逢场作戏的场面。 温如玉在面红耳赤之余,也虚心学习了一下,只是他忘了两点,非常重要的两点,第一,他并不是温十三,虽然温十三的性格多少对他有点影响,但这个影响完全是对外的,并不对内;第二,莫亚男也不是那些欢场女子,他学来的那一套,完全不适用于莫家的三小姐。 所以,当莫亚男开始暖昧的时候,温如玉完全手足无措了,像个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雏儿,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温十三留给他的记忆,多少还是有些违和感的,他更像一个旁观者,这种事情,没有亲身实践过,自然很容易就露怯,更何况还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 唉,还是觉得太丢面子。 温如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深刻反省,并且不自觉的开始模拟,假如是十三的话,那天夜里会怎么做呢? 逃跑?绝对不可能。 压倒?这个……好像也不太好吧,万一被人发现……可是依十三的性子…… 温如玉打了个寒颤,可能性很高啊。 他用力的捶自己的脑袋,笨啊,当时应该再装一回十三…… 就在温如玉后悔莫迭的时候,温大总管终于来了。 比预定的晚了四、五日,温大总管到达莫家的日子正是初九,刚好就是温如玉原本想迎娶莫亚男的日子,还是莫家二老有远见,早就知道初九是不可能准备好迎娶事宜的,硬是把时间拖到了十月初十。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足够他们为自家女儿准备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了。 眼下正是七月,最热的时节。 温大总管带来了六车的聘礼,让莫家再一次成为了当地瞩目的焦点。可也把莫家二老给愁坏了,这么多的聘礼,他们哪里给得出相应的陪嫁,莫家虽然不穷,可也没富到哪里去,可是如果陪嫁少了,显得莫家寒碜不说,对女儿以后在温家立足也有影响。 越是家大业大,就越讲究个排场,温家的那些人,就算是最下等的粗使丫头小厮,可也都生着一双富贵眼,主母的陪嫁少了,他们也看不起呢。 温大总管可不管莫家怎么发愁,聘礼送到了,婚期拟定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过问了,只要赶回温家准备迎接新娘子就可以了,因为时间比较紧,温大总管也没有在莫家多待,事情商议完了,就把温如玉顺手一并给拖走了。 “大总管……大总管……”温如玉老大不乐意,“义父啊,我要不走……” 温大总管朝他一瞪眼,哭笑不得道:“哪有快要迎亲了,新郎官还住在岳丈家里的。” “那个、那个律法上也没有哪条规矩是不让的啊。”温如玉辩解。 看不出,他还读过刑律,当初跟莫亚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自己读书万卷,倒也不是吹牛的,在温家的时候,为了避免跟温十三冲突,他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大多数时间,倒真的窝在家中读书了,而且他没有科考的压力,不用去钻研什么明经义经,倒真的算得上是什么类型的书都看,偏偏记忆力还好,看过的书基本上都能记得大部分内容。 温大总管更好气了,道:“宗法大于律法,祖宗的规矩就是你得跟我回家,等到了日子,再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红花来迎娶莫家三小姐。” 温如玉有些气弱了,只是心里还是舍不得跟莫亚男分开,嘀嘀咕咕道:“那也不用现在就走,等到了日子我再赶回去不成。” “胡闹。”温大总管终于怒了,拿出了为人义父的样子,骂道:“你是温家的家主,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下了聘以后还赖在岳丈家,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莫家三小姐有什么不清不白,日后别说莫家,就是我们温家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温如玉终于安份了,低着不说话。 温大总管吐出一口气,转而又有些想笑,如玉这孩子打小就在他和温十三的保护下生活,平日里虽然温良和顺,但骨子里却是有些任性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跑出来劫亲了。现在一提到莫亚男,他就乖乖的伏首听话,温大总管也觉得放心。 总算有个能制得住了温如玉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将陪伴他一生一世,只是不要变成妻管炎才好。温大总管盘算了片刻,觉得是不是应该跟莫亚男长谈一番,毕竟只是个女人,将来如果仗着宠爱骑到温如玉的头顶上,可就不好了。 正想着,一抬眼却又看见温如玉好像蔫了的大白菜一样,整个人都没精打彩的,温大总管又失笑了,道:“如玉,你若觉得日子难熬,不如让十三出来,正好回去让十三帮你镇镇府里的那些人,免得在你婚礼的时候,有人不怕死出来捣蛋。” “我看谁敢!” 温如玉猛的抬头,倒把温大总管吓了一跳,乍一眼他还以为是十三出来了,可是一转眼温如玉的气势就又弱了下来,“十三他……再也不会出来了……” 第84章 温如玉的雷霆 温十三不在了。 这个事实让温大总管一惊,可是问明白具体情况之后,却又惊诧莫名,当年温十三来得莫名其妙,如今又去得莫名其妙,来来去去,当真鬼神一般莫测,在心悸之余,又不免有些惆怅,相处多年,温大总管对温十三总还是有感情的。 但只惆怅了一晚,温大总管就迅速将心思放回到温府里,温十三不在了,温如玉怎么办?这个他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可曾成长到能独挡一面的地步? 温大总管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回到温府,温如玉就从和莫亚男分离的沮丧中迅速解脱出来,在一干迎接的人面前,脸蛋那么一板,脚步那么一迈,眼睛朝着天上看,半点不理会旁人,居然……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公子回府……公子回府……公子回府……” 这一声声的通传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温府,不管那些管事们、下人们有什么反应,温如玉蹬蹬蹬往正堂一坐。 “这些日子有什么无法处理的、比较紧急的事情,你们一桩桩禀上来,给你们三天时间,过了期限就什么都不要提了,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办不好我就撤了谁,换能办事的人上来。” 多么干脆利落的语气。 温大总管又惊讶了,在这一刻,他还以为温十三又回来了,这气势、这魄力,除了温十三还能有谁?正在松口气间,却见温如玉趁别人不注意,冲他调皮的眨眨眼,温大总管一口气没调上来,猛咳起来。 让人给温大总管上了一杯润肺茶,温如玉的脸还是板得死死的,不过这时候温大总管已经知道了,小家伙装得真像,原本他还担心以温如玉的性格会压制不住这些大大小小的管事,年轻的还好,就怕那些年纪大的已经成了精的老管事,只要看出些许苗头,恐怕马上就能反了天去。 放下了心事的温大总管当下也不再多话,笑眯眯的喝着润肺茶,站在一边冷眼看温如玉敲打这些人心浮动的管事。因为温十三一去几个月没回来,这些人啊……哼哼,温大总管在心里冷笑着,就等着温如玉怎么收拾他们。 当然,温大总管这会儿还不知道,温如玉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强势,并不是要给这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一个下马威,而是他猴急着想尽快把在别院里待着的几个没进门的小妾打发掉,他就算是闭着眼睛也可以猜到,如果莫亚男嫁了过来,发现居然还有一排小妾在等着进门,只怕这女人发起飙来,会先把他一脚踢出门去。 虽然心急,但温如玉并不笨,尤其是整理过温十三留下的大部分记忆之后,对于温府里的情况,温如玉可以说了如指掌,这并不是说他以前不了解,只不过他所看到的温府,和温十三眼中的温府,完全是一明一暗两个截然相反的方面。 那在别院里等候的一排小妾,其中倒有一半,和府里几个大管事有关系,说白了,就是温十三怕自己消失之后,温如玉镇不住这些人,而特地替他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笼络住这几个大管事,只要这几个大管事安分了,下面那些小的也掀不起风浪来,就算掀起了,也有这几个大管事在前面挡着。 剩下的一半小妾,是外面的,一个有官府背景,一个有江湖背景,还有一个是同行,京城邵氏绣纺的大掌柜,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女人,这是温十三特地安排来协助温如玉处理生意的人选。 外面来的女人他暂时先放着,把家里这几个大管事先搞定,要怎么搞定呢?温如玉脸板得很死,心下早就计较开了,在回来的路上,他就盘算着要在府中来个大改革,撤了老的,扶植小的,然后借着婚事,招一批人手进府,将那些不稳当的旧人全部换掉,有多远打发多远。 不过,这一系列的行动,都得有个由头,就算他是温家家主,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撤人,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传出去,他温如玉就成了蛮不讲理的人,谁还敢和温家做生意。 所以,温如玉一回到温府,就摆出温十三以前的架子,二话不说先处理事情,准确的说,是二话不说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他就不信,三天的时间,还不够他挑出一件有足够分量的事情来做文章,以前温十三有些事情闭闭眼就过去了,这次温如玉可不准备闭眼了。 雷厉风行。 温如玉这一次可把温府里的人吓得心惊胆跳,三天里,温如玉暴怒的扔出了十本帐册,撤掉了一个大管事,牵连了三个小管事,另外,还把一个管理内院的大媳妇以偷盗财物的罪名,绑缚起来送了官。 别说温府里那些暂时没有出事的管事们胆颤心惊,就是温大总管也被温如玉如此血腥的手段给吓了一大跳,私下里找温如玉问个明白,等听温如玉说出缘由之后,温大总管半天没说出话来。 是听说过有怕老婆的,可是现在人家还没嫁过来呢,你温如玉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家主,怕什么怕呀,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这很正常呀。 “那几个管事收拾了就算了,可是李家那个大媳妇,是你五娘的亲信,你怎么把她也收拾了?”温大总管抹了一把冷汗之后,想到这桩事,又不禁忧心。 温如玉撇撇嘴,道:“哼,内院里的事,爹在的时候,二娘、三娘、四娘和五娘为了争夺管家的权利,就闹得不可开交,爹过世之后,管家的权利交给了表姐,她们又成天找表姐的麻烦,表姐嫁了以后,五娘就是靠收买了这个李家的大媳妇才夺了内院的权,我不钳了她的臂膀,亚男嫁过来之后,岂不是要受她的欺。” 合着还是为了莫亚男呀,温大总管再次说不出话来。温如玉能有这样的雷霆手段,他确实感到欣慰,可是为了老婆做到这种地步,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内院的事你一个堂堂男子居然插手,传出去得多丢人现眼啊。 这还没完呢,温如玉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张图纸出来,递到温大总管面前,道:“义父,这三个月别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专心帮我把内院给改造了,我那几个小娘,就让她们陪我爹去吧,我要腾出整个内院给亚男,省得到时候看她们心烦。” “这个……这个……”温大总管一头冷汗,“如玉,咱们温家不兴殉葬这一套。” 当初连温十三都没敢让温老太爷的几个妾室去殉葬,温如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包天了。 “殉葬?什么殉葬?”温如玉愣了一下,才道,“我只是准备在爹的坟边建个别庄,让她们去给我爹守坟,你看,别庄的图纸我都让人弄好了,材料这几天就运到,义父,这事儿你得受累些,三个月,不,两个月就得竣工,反正让她们越早搬出内院越好。” “这个……只怕她们不愿意……”温大总管想起那几个女人,只觉得无奈,当初温十三嫌她们烦,不是没打过守坟这个主意,只是这些女人哭天喊地,死也不肯搬出内院啊。 温如玉咧开嘴角一笑:“不愿意,哼,她们不搬,我半夜就去放火,房子烧掉了,不容她们不搬,只要出了内院,再想回来,门儿都没有。” 温大总管:“……” 不得不说,咱们的温小弟,确实学坏了。 第85章 宫家小姐 且不说温如玉这边为了迎娶莫亚男而准备得风风火火,莫亚男还坐在闺房里生闷气呢,把刚刚绣好的一块鸳鸯帕剪成了碎条条。 “老狐狸,老妖精……我让你把温如玉拉走……看我不把你的胡子全剪光……” 她每剪一下就骂一句,恼恨温大总管二话不说就把温如玉拉走,让她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温如玉这一走,可得三个月见不到人呢。 “啊,我的乖女儿啊,你怎么把自己的嫁妆给剪了……”莫夫人进来,马上就惊叫一声,从莫亚男手里抢回这条鸳鸯帕,眼看着无法修补了,只得叹气道,“女儿啊,你生气也别拿自己的嫁妆出气啊,这女儿家出嫁,一定得有一套亲用绣的嫁妆,还好,只是一条绣帕,还得来及重绣……” 莫夫人的话没说话,一眼看到莫亚男身后,堆了一地的碎布条,勉强还能看出是枕套和绣被的模样,莫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莫亚男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讪讪的看了看莫夫人,悄悄的移动一下身体,把地上的碎布条挡住,做出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这些绣品嫁妆,其实都是莫亚男上一次出嫁前就绣好的,当初随着送亲队遇到山贼打劫,全部丢失了,后来莫家又派人寻了回来,以为再也用不上了,谁料到莫亚男又回来了,于是莫夫人亲自整理出来,让莫亚男瞧瞧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谁想得到,这些绣品居然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莫夫人的嘴唇动了几次,终究没舍得骂莫亚男半句,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道:“算了,娘找人重新绣,对外就说是你亲手绣的……女儿啊,听娘一句话,到了夫家,可不能再像这样任性了,如玉是个好孩子,他会照顾你,可是温家不是一般小富人家,他们家大业大,如玉再怎么爱护你,也有他管不到的地方,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受着,该忍的忍,懂吗?” “是,女儿知道错了。” 莫亚男细声细气,在莫夫人这样的女人面前,她实在彪悍不起来,大概是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形成了习惯,又或者是莫夫人对她的关爱发自内心,莫亚男又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这会儿莫夫人已经是一副伤心的模样了,要是害她更伤心,莫亚男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只得唯唯诺诺的应着,觉得莫夫人真是她天生的克星。 莫夫人又语重心长的跟她讲了整整三个多时辰的三从四德,另外还有诸如嫁到夫家后,要怎么处理跟亲戚间的关系、应该怎么伺候丈夫、怎么处理家事等等,听得莫亚男是头晕脑胀,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莫夫人突然提到“纳妾”两个字,她反射性的就吼了一句“他敢”,然后才清醒过来,看着莫夫人受惊的表情,她又唯唯诺诺了。 “女儿都知道了。”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敷衍,莫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花了整整半个时辰,讲了纳妾的好处,最后才道:“女儿啊,娘知道如玉心疼你,你若不让他纳妾,他定是不纳的。如玉这般待你,你更要为如玉着想,想他温府,是何等人家,身为家主,若是不纳妾,岂不是要被外人笑话。娘也不多说了,这其中的关系女儿你自己思量,莫要让如玉寒了心。” 封建,这就是封建,莫亚男听得怒火万丈,可是在莫夫人面前却半点发不出来,等莫夫人终于走了,她立刻狠狠地抓起地上的碎布条,将它们又剪成了碎布屑,只是口里骂的话变了。 “我让你纳妾……让你纳妾……看我不剪掉你的子孙根……” 可真够狠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会儿温如玉正坐在醉晚亭中,七月正值暑热,他却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弯弯的九曲桥上,温府的下人正引领着一位黄衣少女往这边来。 近了,温如玉站起身来,作揖相迎。 “宫小姐安好!” “温公子万福。”黄衣少女脸色有些娇羞,道了一个万福。 这却是温如玉刚刚打发了和府里管事有关系的女人,现在开始攘外了。 这位宫小姐,其实出身很高很高,她的祖父是个三品侍郎,父亲也是个正五品,更不要提其他叔叔伯伯姑丈姨父什么的,基本上一家子都是官,放到后世,她也是个高干子弟,按她的身份,做温如玉正室也绰绰有余,为什么甘愿做妾呢? 却原来,这位宫小姐自打见过温十三一次之后,就非君不嫁,温十三在为温如玉挑选妻子的时候,倒也考虑过这位宫小姐,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位宫小姐出身太高了,她背后那一家子,全是官场上的人物,若温如玉有心在官场上打拼,那到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助力,可如果温如玉只想安安份份的当个皇商,这问题就大了。 温十三一向认为,商人涉入官场太深,只会招祸,因为他们温府平日接触往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官宦,多的是皇亲贵戚,一不小心,指不定就因为岳丈家的关系而得罪了某个大人物,所以娶这位宫小姐当正室,太划不来了。 所以,温十三第一时间就把这位宫小姐给排除了。 可是,谁料到当消息传出去之后,这位宫小姐急了,拿把剪刀卡着头发说不能嫁入温府,她就出家。 平日里,在宫家,只有这一位掌上明珠,哪舍得让她出家啊,可是人家温府不想要你,也不能让宫老爷腆着脸皮去求人家吧,好歹也是个官面人物呢,这样的话以后他还怎么见人啊。因此,只能私下里再托亲近的人去温府,许下种种好处,甚至表明女儿嫁过去之后,他们宫家绝对不为官场上的事情而麻烦温府。 宫家在官场上的势力毕竟不小,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十三也不敢轻易回绝,考虑再三之后,才表示,除了宫小姐之外,他们还会多选几位妾室,这是因为温家一脉单传,香火不旺,如果宫小姐愿意,这件婚事就先这么定下来,对外不会宣扬宫小姐是正室,等到迎娶的时候,以正室之礼迎进门。 其实温十三本来是想等温如玉和她们相处一阵子,再决定谁是正室的,可是宫小姐这样一来,就没别的选择了,再加上温十三觉得宫小姐性格外柔内刚,容貌又十分美丽,温如玉一定会喜欢,因此就内定了,只是没有告诉别人。 虽然宫家还有些不满意,但女儿闹死闹活的要嫁,他们也只得算了,可是谁料到,就在刚刚下聘,准备议定日期的时候,温如玉跑了。 温如玉这一跑,全程安排这件事情的温十三自然也无法出现,跟宫家的这桩婚事,就此搁置,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宫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此温大总管还特地代表温家上门赔礼。 本来,这件事情是很好解决的,反正这桩婚事都是私下里进行的,除了温、宫二家,没有别人知道,宫家本来就不怎么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如果温如玉主动一点,宫家巴不得退婚呢,只要别人不知道,两家的面子上也无损,这事就过去了。 可是当温大总管从扬州见过温如玉以后回来,晦暗的向宫家表示,温府的正室已经有了人选,宫家乐颠颠的准备退婚的时候,宫小姐发飙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表示做妾也愿意,还不顾宫家人反对,硬是搬入了温府安置那些妾室的别庄。 这下可坏了,给温如玉当正室,宫家还老大不乐意呢,何况是做妾,再说了,他们宫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一个宝贝女儿去妾,他们以后还能见人吗? 宫家老太爷发话了,就算是绑,也得把这个孙女儿给绑回来。 这宫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又一次拿起了剪刀,这回不卡在头发上了,她直接卡脖子。 宫家人被她气得不轻,一甩手不管她了,只当没有这个女儿,把嫁妆往别庄一送,就当是仁尽义至了。以后回门,也不要回宫家来。 宫小姐事后也哭了好几天,只是一心想嫁给温如玉,才强忍下来,而且她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入了温如玉的眼,让他放弃她这个官家小姐不要。于是,她也就安心在别庄住下来了。 温如玉把温府内部安顿好之后,头一个要打发的,就是这位宫小姐,这时候他到真的十分感激温大总管了,到底姜是老的辣,温大总管为了保住温、宫两家的名声,为宫小姐单独安置了一间院子,伺候的人都是下了死令要封口的,外面是一点消息也不漏。 宫家就更不用说了,为了面子也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干脆早早的就对外人说跟温府的亲事谈崩了,女儿伤心之下,到外地散心去了。 因此,只要温如玉能说服宫小姐取消婚事,然后再派人悄悄的通知宫家把人接走,这事就算完了。否则,要是有一丝风声传到外面,温如玉恐怕不娶她都不行,如果坚决不娶,这位宫小姐这辈子也就完蛋大吉了,而且温、宫两家必定反目成仇。 也正因为这位宫小姐太过死心眼,所以温如玉落座之后,脸上带着微笑请宫小姐用茶,心里头却暗暗道:这是一块大石头,他一定要搬开,不能让亚男嫁过来以后硌着脚。 可怜一位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在温如玉眼里,居然只是一块硌脚的石头,若是宫小姐知道温如玉在想什么,只怕她再也娇羞不起来了。 第86章 最糟糕的事情 先是很平常的寒暄了几句,温如玉还很狗腿的赞美了一番宫小姐的容貌,总之,他是尽量让这位官家小姐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现在要是翻脸了,下面的话就不好开口了。 宫小姐先还听得乐滋滋的,脸也红了,心里跟装了蜜似的,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说她像天上的嫦娥一样美丽动人,像池里荷花一样清纯可人,听着像赞美,可是仔细一想,宫小姐渐渐明白过来了,温如玉是在拐着弯拒绝她呢。 嫦娥是美丽,可是人家是住在月宫里的仙女,只能看着不能摘的,荷花是清丽多姿,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原来温公子是想打发她走。 宫小姐借着喝一口冰镇酸梅汤的工夫,用眼角偷偷打量了温如玉一眼,见温如玉面带春风的含笑看着她,她有些疑惑了。 好像和印象中的温十三少不大一样,不,是差远了。 从和心上人见面的喜悦中平静下来之后,宫小姐开始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她并不笨,当初,在一次郊外踏青的场合,意外遇到了温家公子,那时的温家公子,冷着一张脸,对她视若无睹的表情,才最终打动了她。 宫小姐喜欢的,就是这样冷酷的男人,再美丽的女人,在他面前,也只是路边的一株凡草。而宫小姐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不一样的,是独一无二的。 难道,当一个冷酷的男人有了心爱的女人以后,就会变得这么温柔吗? 宫小姐的心有些乱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为那个打动了温家公子的心的女人,让一个冷酷的男人为她自己而改变,那才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成就。 难道已经迟了? 温如玉后来的话,宫小姐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满脑子都在想着,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竟然抢在她前面,把一个冷酷的男人变得如此温柔。 可怜温如玉浪费了整整半天的口水,光是冰镇酸梅汤他都喝了三壶,才发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早就走神了。 娘啊,这块石头可真够硬的。 让人把宫小姐送走之后,他有气无力的趴在石桌,唉声叹气。 温如玉毕竟不是真正的温十三,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毫不费力的装出温十三的样子,但是就温如玉本人来说,他一直认为,像温十三那样冷着一张脸对待一个柔弱的女人是不对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他要退婚,理亏在先,就更不能冷着一张脸去对待那个痴心的女人了。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幸亏温如玉没有摆出温十三的样子对付宫小姐,否则,别说退婚了,只怕是不当妾当个婢女,宫小姐也要死打烂缠的。 没办法,就像温如玉偏偏喜欢莫亚男这等悍妇一样,人家宫小姐喜欢的就是温十三那种冷酷男人啊。这就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不提宫小姐回去之后,想了又想,心里又是忧来又是愁,对这桩自己闹死闹活求来的婚事更是忐忑不安,只想着自己是不是错了,应该再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决定嫁不嫁的。先说温如玉觉得这位宫小姐太难打发,还是先缓一缓,想个稳妥的法子再解决,这两天他又见了另外两位内定的妾室。 那位有江湖背景的女子挺好打发,人家大小姐向往的江湖儿女豪情万丈,本来就不太乐意嫁给温如玉这种软绵绵的富家子弟,只是爹娘贪财,收了温府的大笔聘礼,她没办法才住到别院来的。这会儿温如玉一提退婚,聘礼也不用退回了,这位大小姐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马上就包袱款款的走人,只怕走慢了,温如玉又改了主意。 温如玉看着这位大小姐飞也似的背影,立刻眼泪汪汪,要是那位宫小姐也这么爽快,那该多好啊。 当然,让温如玉哭的还在后面。 最后一位内定的妾室,就是邵氏绣坊的那个大掌柜,人称邵大娘。这位邵大娘年纪其实不小了,比温如玉还大了三岁,按说早就该出嫁了,可是她爹去得早,只留下一儿一女,女儿就是邵大娘了,当时也不过才十五岁,儿子就更不了,才九岁,不得以,邵大娘代替弟弟出面接管了邵氏绣坊,这六、七年里,居然干得有声有色。 温十三就是看中了她的经营能力,选中了她。而邵大娘眼见弟弟也长大了,可以料理绣坊了,自己再不嫁,这辈子怕是就要嫁不出去了,而且温十三还答应,嫁过去之后,温府至少有一半的产业可以交给她管理,这么好的亲事,哪有不答应的。 可以说,在这些妾室里,邵大娘是最满意这桩婚事的人。 这会儿温如玉说要退婚了,邵大娘马上眼一瞪,这怎么行,门儿都没有。 温如玉也不急,邵大娘要背景没背景,要地位没地位,最好打发了,只是微微笑着道:“听说令弟这几个月已经开始接管邵氏绣坊,亏了几桩生意,唉,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历练啊。” 他自己好像也没有多大年纪,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自己的舌头。 可是邵大娘是个极精明的女人,马上就听出了温如玉的意思。如果退婚,一切好说,他还可以多介绍些客户,让邵家小弟有更多的历练的机会,如果不退婚,那么邵家小弟还有没有历练的机会,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像温家这样的豪门,要打压一家小小的绣坊,不过是吹口气的工夫。 邵大娘犹豫了。 温如玉也不急,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等她做决定。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邵大娘认清了形势,当下精明的本性发作,也不再跟温如玉兜圈子,干脆漫天要价,开出一系列的退婚条件。 温如玉这时才领教了一个头脑精明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谈判,最终以温如玉含泪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而告终。 邵大娘志得意满的离开了,温如玉蹲在谈判桌底下盘算损失,温大总管站在一边摇头叹气,看来,温如玉对付那些管事什么的是绰绰有余了,可是对付女人还不行啊,到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够彪悍,以后商业上的谈判,一旦碰上女人,还必须主母出面才行。 想到这里,温大总管对莫亚男是越来越满意了,还是如玉这孩子有眼光啊,挑媳妇都知道挑最合适的。 到此为止,就剩下最后一位宫小姐没有解决了,温如玉又见了她两次面,可是没有任何效果,每次聊着聊着,话题就被宫小姐不知不觉给带到未来的温夫人身上了。 这下可就坏事了,温如玉一提到莫亚男啊,那心思就不在退婚上了,眼角那个含春,嘴角那个带笑,然后相思病就犯了,在宫小姐面前把莫亚男夸成了天上少有地上绝无,恨不能马上就长了双翅膀飞到莫亚男面前。 虽然咱们莫三小姐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可是你也不能在另一个自认为出色的女人面前夸她呀,那不是火上浇油嘛,这下子宫小姐对莫亚男更好奇了,心里也更不服气了,不跟莫亚男分个高下,她是绝不罢休。 温如玉没有办法,只好让温大总管上宫家去探探口风,看他们有没有把宫小姐接回去的意思,宫家倒是好说话,虽然当日宫小姐的行为让当父母的伤透了心,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气过了,心也软了,有心接女儿回去,只是一怕女儿不肯又要拿剪刀卡脖子,二又顾忌面子,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温大总管一来,双方倒是一拍即合,宫家明确表示,只要温如玉说通了女儿,他们马上就去接人。 到最后还是要说通宫小姐啊,温如玉没辙了,急得整天抓耳挠腮,偏偏想不出任何办法。 最糟糕的是,迎亲的日子到了。 第87章 压箱宝典 十月初十,辰时三刻,这是算命先生给出的吉日吉时,到这个日子这个时辰,要是温如玉赶不到莫家接走新娘子,那就叫误了时辰,古代人迷信,误了时辰可是一件天大的事,万一把老婆娶回去,夫妻不和睦了,子孙不兴旺了,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咱们的温小弟要背一世骂名的。 所以,顾不上那个什么宫小姐了,姑奶奶您爱在别院待着,那就待着吧,反正咱就是不娶你。温如玉干脆什么都不管了,赶紧的,带着迎亲队上路了。 这会儿,温老太爷坟边的那处别庄还差点花花草草没来得及移植呢,温如玉也不管了,走之前千叮万嘱让温大总管一定要把那几个二、三、四、五娘弄进去,内院里的那些小丫环大媳妇,除了可靠老实的,其他一个别留,全部送进别庄里去,反正新的婢女仆妇温如玉早就选定了,这会儿正中集中起来让人教她们规矩呢,基本上中心内容只有一个:府中大小内务,全得听主母的。 温大总管听得一脸苦笑,赶紧把温如玉送走,再不送走,还不知道这孩子要想出什么花招呢。看着迎亲队吹吹打打的远去,忍不住又欣慰的抓抓半缕胡子,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要成家了,这一刻,温大总管老怀大慰。不过看看自己的半缕胡子,又伤心了。 这孩子,学坏了啊,半夜教唆自己去放火,唉,烧了他半缕胡子,心疼哟。想想还得在温如玉把新娘子接回来之前搞定这几个麻烦的女人,温大总管又开始头疼了。 别说,温如玉要娶老婆这件事情,保密工作做的真挺好,直到迎亲队吹吹打打出了京城,消息才像长了翅膀的鸟儿,飞也似的从有幸目睹到骑着高头大马(注:就是那匹欺霜马)的温家十三少的风采的人们口中传了出来。 温家十三少要娶亲了! 啥,你问谁家的女儿这么幸运?切,我怎么知道,我这才是第一次看见温家十三少呢,长得真俊呢,要不是我认得迎亲队里有个温家的管事,我还当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娶亲呢。 新娘子一定很美,要不然怎么能让温家十三少心动。 一定还要很富有,不然怎么配得上温家的家世。 迎亲队出城去了,看来这新娘子不是本地的,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幸运啊? 就在这满城的传言和疑问中,温大总管开始派人散发喜贴,几个世代交好的人家,他更是亲自上门,免不得要被问起新娘是什么人,温大总管只能在肚子里苦笑一声,然后恭恭敬敬说出事先想好的说辞。 “夫人出自江陵莫家,世代望族,名门之后,书香世家,乃前朝状元莫宣卿的第六代子孙,温婉贤淑,品德高贵……” 总之,温大总管把莫三小姐夸成了一朵花儿,自己都觉得汗颜,江陵莫家,世代望族,名门之后,书香世家,这些都不错,只不过在江陵姓莫的人家多了去,几百年生息繁衍,追究起来,大家都是一个祖宗,莫亚男这一支,只能算混得还不错,但要说有多么高贵,那也不见得,所以温大总管又给她套上一个前朝状元六代子孙的荣光。那位前朝状元倒的确是出自莫亚男这一支,只是中间隔了六代,而且还不是直系,当然,这一点就不用向外人细说了。 这会儿,莫亚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京城里引起了莫大的猜疑,她还在痛苦的绣着自己的嫁妆。虽然莫夫人说过要找绣娘重新绣出一套嫁妆,但如果连一件也不是她亲手绣的,到底不太好,所以莫亚男只好拿起绣花针,在莫夫人的吩咐下,苦哈哈绣着一对鸳鸯枕。 紧赶慢赶,堪堪在十月初一绣完了,然后莫亚男就又被一堆大媳妇小媳妇反正都是嫁过人的女人给包围了,今天给她试嫁衣,看哪里不合适赶紧拿去修改,明天又为她盘头,接着修手修脚修眉毛修鬓角,后天又让她泡牛奶浴,泡得她闻到奶味就想吐,大后天又往她嘴里塞香片,一天含到晚,得一直含到嫁入温家圆房的那天,目的是让她跟温如玉上床的时候,要做到吐气如兰。 大大后天……算了,不提了。 莫亚男就被这些繁琐的事情给弄得晕头转向,连日子也不记得去数,一直到十月初九那天,那些大媳妇小媳妇们才突然消失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莫亚男决定今天晚上要好好睡一觉补眠,明天精精神神的等温如玉来接她,她算是怕了,这辈子只准备嫁这一次,要是嫁第二次,她马上拿绳子去吊脖子。 但事实上,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才脱了衣服准备睡觉,莫夫人怀里抱着本书,鬼鬼祟祟的把丫环们打发了,说要和莫亚男一起睡。 莫亚男不疑有他,只以为莫夫人是舍不得她了,当下感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让了半张床出来。 谁知道莫夫人上床后,不吹蜡烛,任凭那烛光把脸照得通红一片,把怀里那本书往莫亚男手上一塞,道:“女儿啊,你自己看着,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娘。” “啊?”莫亚男一头雾水。 莫夫人又道:“女儿啊,你可千万得看明白了,你嫁了以后能不能得宠,可全在这书里了。” “啊……”莫亚男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翻开书,凑到烛光前面一看,然后暗暗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春宫图,不,换个文雅一点的说法叫做:压箱宝典。 莫亚男这时才想起,以前就听说过,每个古代女子出嫁前都会有这么一本春宫图压在箱底,而且是代代相传,由当娘的传给女儿,女儿传给女儿的女儿,总之一代代传下去……莫亚男想到这里,突然一头冷汗,天哪,这本春宫图到底被多少旷女怨女给摸过啊,再往深处一想,要是哪个女人哪天兴致来了,男人又不在身边,照着图上手淫,一边淫还一边翻着书页…… 好恶心,这得多脏啊,她下意识的把春宫图给扔了。 莫夫人只当她看到里面的图害羞,连忙把春宫图捡回来,塞回她手上,道:“娘知道,女儿家第一次看到这个,心里都臊得慌,可是这是一定要看的。” 莫亚男眼泪汪汪,娘啊,这个不要看了,你女儿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路吗?连活人秀她都看过了,这几张图有啥好看的。 可惜,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只能强忍着恶心,将书放得远远的,小心的伸出两根指头,再次掀开了书页。 一股墨香传了出来,莫亚男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纸质看上去是新的,没有那种旧书册的古黄色泽,反而白得干净,墨香味这么浓,就更不可能是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压箱宝典了。 这时莫夫人又道:“当年你外婆传给娘的那本,已经给了你大姐,这本是娘在你大姐出嫁前,照着那本描下来的,以后你生了女儿,也要这样做。” 大姐,您安息吧,阿门。莫亚男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伸手在眉心和双肩处点了一点,为自家大姐表达了深切的悼念。 把春宫图拿近了,这回莫亚男倒是蛮有兴致的细看起来,以前只听说过,还真没亲眼见过这种春宫图,不过话说回来,在后世她毛片都看过了,这种二维平面图,火辣程度就差远了,也就几个姿势还有点看头。 哇哇……这个动作够猛,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罗马式吊灯法吧……原来咱们古代也有。 莫亚男又擦了一把冷汗,偷偷瞄了一眼莫夫人,脑中不禁浮想联翩,想到不自家老爹老娘平日都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房门一关,也这么猛啊。 “女儿,你什么地方看不懂,不要不好意思问,要不然,夫家会笑话你的……” 同样的话莫夫人连说了几篇之后,莫亚男吃不消了,于是指着其中一幅图,道:“娘,这个动作你和爹试过吗?” 莫夫人一下子面如火烧,拿着被子一蒙头,再也不催莫亚男提问了。 莫亚男心中狂笑,别以为本姑娘是黄花闺女就搞不定你,论脸皮,女儿我比你厚多了。她把春宫图翻得哗哗响,温如玉,你就等着本姑娘推倒你吧,到时候……嘿嘿嘿…… 第88章 上花轿 红幔帐,龙凤烛,大红双喜贴墙上。 “亚男……夫人……” 温如玉腆着脸傻笑着凑近,烛光一闪一闪,莫亚男伸出一根手指:“停!” “亚男……”温如玉的眼神像小狗一样委屈。 莫亚男瞥了他一眼,媚眼儿一飘:“想不想亲我?” 温如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蓦然板脸:“全部财产先交出来。” “啊……” 片刻后,温如玉乖乖奉上金库钥匙一串,房产地契整整三盒,外加产业名录一份。 莫亚男眉开颜笑,主动把脸凑过去,舌尖在唇边一舔而过:“想不想抱抱我?” 温如玉一双眼睛顿时闪亮如星。 她脸又一板:“过来让我先闻闻,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没有没有……”温如玉连连摇手,一边摇一边后退。 可疑,非常的可疑。莫亚男疑心大起,把头上的凤冠一扔,猛的扑过去,将温如玉牢牢压倒在地上,凑近了左闻闻,右闻闻,一股女人的脂粉香冲入鼻腔中。 “果然有女人。”莫亚男大怒,一抬手从桌上抓起一把剪刀,烛光下,剪刀上闪着锋利的寒光,“说,你要那个女人,还是要你的子孙根。” 温如玉哇哇大叫:“要女人……要女人……” 反了啊,莫亚男顿时怒不可遏,想要一剪刀下去,可又舍不得,干脆扔了剪刀,一脚踩了过去。 卟通! 哎哟! 一声尖叫在莫亚男耳边响起。 “女儿啊,睡得好好的,你干嘛把娘踢下床去。” 啊?呃…… 十月初十,这是莫亚男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以莫夫人被她一脚踢下床的一幕为开端。 很不幸,莫夫人闪到了腰,只能半躺在床上指挥丫环婆子们为莫三小姐梳妆打扮,知道自己闯了祸,莫亚男不敢吭声了,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木头人,随那些喜气洋洋的女人们怎么摆弄,偶尔得了间隙,她连忙冲莫夫人讨好的笑笑。 莫夫人哭笑不得,只是崩着脸道:“不许笑,小心粉掉了。” 莫亚男马上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刷吧刷吧,本姑娘的脸今天就是一堵墙了,随你们刷多厚的一层粉。差不多像个木头人一样被摆弄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嫁衣披上了,妆也画好了,丫环们送上镜子,莫亚男一瞧,差点没厥过去。 娘啊,这……这是什么妆啊,嘴唇涂得像血盆大口,脸上的粉足有一寸厚,别说笑了,只怕她微微一动嘴皮,那粉都得哗哗往下掉,这个新娘妆比她以前画过的艺伎妆还恐怖。 新婚之夜,温如玉不会被吓昏吧? “别动,别动,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丫头们先扶着三小姐坐下歇歇。” 莫夫人在旁边指挥开了,让莫亚男坐下以后,又让丫环去请莫老爷、莫小弟还有莫知心、莫知云两姐妹,基本上,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是他们一家人最后的相处时间。 莫知心是经历过这一关的,来了以后,看到莫亚男的眼神里一片痛苦,忍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到时候会吓坏妹夫,这个妆只是出门妆,进了夫家门之后,会有人重新给你画进门妆,有手艺好的妆娘,能把画得比原来美十倍都不止。” 莫亚男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莫知云在一边听到了,这时也跟着一起松了口气,莫亚男嫁过之后,就轮到她了,莫老爷跟黄家说好,明年年初就让黄家下聘,到了六月,她就要嫁人了,要是也画这种妆进黄家门,那黄家公子真得被吓跑了。 莫老爷只坐了不到一刻钟,对莫亚男交代了几句,就又出去招呼了。 莫亚男基本上就没说话,就听着莫夫人和两个姐姐对她千叮万嘱,交代了又交代,直到辰时一刻,才突然听到外面锣鼓震天,不一会儿,有个丫环兴冲冲的跑进来,道:“姑爷的花轿到了。” 莫亚男精神一震,总算要解脱了。 谁料到莫夫人却摆了摆手,道:“莫急,还有三道坎要过呢,咱们再说会儿话。” 你不急我急啊,莫亚男几乎要跳起来,却被莫夫人抚着腰一瞪眼,她只好又坐了回去。 当地风俗,新郎官想接走新娘子,要过三关。 第一关,莫家小弟VS温如玉。 “姐夫好!”莫知安穿了一身新衣裳,神气活现的拦在莫家紧闭的大门口,双手一伸,道:“姐夫今天来干什么的呀?”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温如玉没经验,不知道这会儿他应该夹着尾巴讨好自己的小舅哥,反而昂首挺胸道:“我来接你姐姐。” 说着,就要往里闯。 “哎哎哎……”莫知安退了一步,笑嘻嘻道,“姐夫你好凶哦,瞧这架势,你是来接我三姐,还是来抢我三姐的?” “你让我接,我就接,不让我接,我就抢。”温如玉挥了挥拳头,一副今天不把老婆接回去不罢休的模样。 不错,在温府待了三个月,天天跟一群大小管事过招,这家伙的气势见涨,有点王八之气了。 莫知安哎哟了一声,又退了一步,看温如玉一身大红喜袍,捏着拳头的模样,灵机一动,噗的笑出声来,道:“池中莲苞攥红拳,打谁?” 一边说他一边摊开手掌心,送到温如玉面前。老实说,莫知安是很喜欢温如玉的,所以也没准备怎么为难他,伸手过去就是讨要开门礼,只要温如玉乖乖的送上礼物,他再退一步,背在大门上一靠,莫家的大门就开了,温如玉就可以进去了。 偏偏温如玉忘了这茬儿,看莫知安的手伸到面前,傻愣愣的反问了一句:“岸上麻叶伸绿掌,要啥?”问完了他还挺得意,自己真是才思敏捷,这么快就对上了莫知安的话。 莫知安这下给气的,跺着脚道:“笨姐夫,你别想接我三姐走了。” 这会儿陪温如玉一起的温家管事忍着笑跑过来,将一个礼盒送到温如玉手中,然后附耳在温如玉耳边说了几句。 温如玉这才恍然大悟,脸一下子红透了,赶紧把礼盒塞进莫知安手里,低声道:“好弟弟,你把门开了吧,回头姐夫另外给你一份礼。” 这还差不多,莫知安转怒为笑,又后退了一步,背部在莫家大门上一靠,咣的发出一声响,里面的人得了信号,立刻抽出门栓,打开大门,将温如玉迎了进去。 几乎同时,喜乐声大作,一直传到了后院。 莫夫人顿时一乐,对莫亚男道:“三姑爷通过第一道关坎了。” 莫亚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笨蛋,太慢了。 进了莫家大门,往里走了几步,恰好喜乐声也停了,莫知安嘻嘻哈哈的往一道门里窜去,同时道:“姐夫,我先走了,小心第二关哟。” 话音刚落,就见左右两侧耳房里、月门外、还有前面的回廊里,一下子出来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女人,下到八、九岁的小女孩,上至八、九十岁的老婆婆,一个个乐呵呵的向温如玉扑了过来。 娘啊,莫家哪里来的这么多女人? 温如玉吓得脸色发白,想后退,又怕这一退今天就不能把亚男接回家,不后退,又怕这些女人扑过来,压也把他压扁了。 还是温家管事见机得快,立刻就从怀里掏出几十封红包,向四面洒去,趁着这些女人们弯腰捡红包的工夫,赶紧护着温如玉闯出一条生路来。 温如玉擦了一把冷汗,幸亏自己有钱,多包了几个红包,要不然…… 于是喜乐声再次大作。 第三关是莫老爷当关,这一关极是容易过去,莫老爷本来就极喜欢温如玉,只让他当堂做了一首诗,就算他过关了。 温如玉又问了管事,知道后面没有关坎要过了,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喜滋滋的直往后院去。 这时候,莫亚男已经在两个姐妹的搀扶下,在后院门口等着了,凤冠和红盖头都戴到了头上,倒是不用怕把温如玉给吓着了,可那凤冠却是纯金打造的,差点没把她的脖子压折了,好在只要支撑到上了花轿,就可以拿下来,等到了温府拜花堂的时候再戴上就可以了。 “亚男……” 温如玉冲了上来,一把握住莫亚男的手,眼泪汪汪,要娶到你真不容易啊,正要诉一下衷肠,猛的周围哭声四起,把他吓了老大一跳,哭什么哭什么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管事的又附耳过来,道:“公子,这是最后一道哭嫁,等新娘子上了花轿,她们就不哭了。” 哭的是莫家大小姐,本来哭嫁应该由莫夫人来表演,只可惜莫亚男那一脚踢得太准,莫夫人闪了腰,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呢,只能由莫家大小姐来代替了。 莫亚男偷偷顶了顶温如玉的腰:“笨蛋,别愣着了,快送我上花轿,凤冠把我脖子都快压折了。” 温如玉这才恍过神来,“哦哦”了两声,突然把莫亚男拦腰一抱,展开轻功就从屋顶上窜了出去,取一条直线距离,直达花轿。 “啊?” 在场诸人都面面相觑,这个…… 温家跟过来的那个管事一头冷汗,连连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公子心急了点……” 没人吭声,最后还是莫老爷清了清喉咙:“没事,没事,京城的礼节和咱们这里的不同。” 好吧,这就算了圆过了场,大家都匆匆往花轿的方向赶过去,只有莫家大小姐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还要不要哭下去? 第89章 “惊喜” 最终莫家大小姐还是没哭得下去,等她跑回后院向莫夫人请示明白再匆匆赶到花轿那边的时候,莫亚男已经舒舒服服的坐在花轿里,头上的凤冠被她偷偷摘了下来,藏在身后,只盖了个红盖头当掩饰。 莫老爷对温如玉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就有人唱道:“吉时到,起轿!” 锣鼓声和喜乐声一起响了起来,莫家派出八对年轻男女,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向周围来凑热闹的街坊邻里洒去,温家也不落于人后,也有八对男女,一人手里拿了两贯铜钱,可着劲的往花轿后面扔。 于是花轿过后,跟着一路的捡喜钱和喜果的人们,大家挣着抢着,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莫亚男偷偷掀了红盖头,从轿门口露出来的缝隙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温如玉骑在马上的背影。这家伙,腰挺得直直的,脑袋还随着马的动作一摇一摆,就算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肯定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小样儿,瞧这得意的……莫亚男噗哧一笑,哪晓得温如玉耳尖,连忙一拉马缰,滴溜溜的跑过来,掀开窗帘,贼头贼脑道:“亚男,你笑什么?” 莫亚男早就看到他过来,手忙脚乱的把红盖头重新盖好,嗔骂道:“去去去,前头带好了路,别像上次我那个不成器气的堂兄一样,把队伍带到山贼窝去了。” “哪儿能呢,几个小毛贼,还不够打我的。”温如玉昂着头,就差屁股后没有一条尾巴直接翘上天了。 不知道是莫亚男真的有乌鸦嘴的潜质,还是温如玉成心想显摆一下他男人的气概,迎亲队上路走了七天,果然进了山贼窝。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莫亚男正在花轿里昏昏欲睡,一听到这四句千古名言,一下子就清醒了,清醒之后又迷糊了,拍了拍额头,不会吧,难道她又穿越回上次出嫁的时候了? 这时就听到温如玉的声音在轿外响起:“亚男,别怕,看我打跑这些不开眼的小毛贼。” 啊? 莫亚男这时才彻底清醒,趴在窗口往外一看,温如玉带来的迎亲队早就和那帮山贼打斗起来,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一个个直接从地上操着石头就上,温如玉也不含糊,以前随身的那把剑没带,手里那支马鞭倒是挥得呼呼作响,一边挥还一边喊着:“别动,别动,你们都退下,看我的……” 他这是成心要在莫亚男面前显摆自己武功高强了,以雪上次被莫亚男拉着逃跑的耻辱。 这些山贼似乎还是上次的斧头帮,衣裳蓝缕,也不知道他们连好衣服都穿不上,哪里弄来这么多斧头,只是明显都是乌合之众,哪里是温家这帮子训练有素的护卫的对手,虽然手里拿的都是石头,可是温家这帮子人,个个都是练过武的。 只是温如玉这一吼,温家的人都退下了,以致于出现了温如玉在前面以一挡百,后面一帮子人嘻嘻哈哈的掠阵的情景。 他正打得兴起,猛听到脑后有劲风。 偷袭?! 他马上一个回鞭,将暗器卷住,定睛一看,咦?怎么那么像亚男脚上的绣花鞋。 正疑惑间,便听到莫亚男在花轿里没好气道:“别逞英雄了,你有没有志气啊,跟一群毛贼得瑟什么,快打发了好上路。” 真是,逞英雄也不看看时间,天都快黑了,再不赶路,今天就得露宿野外了。 马屁拍马腿上了。 温如玉一挥手:“你们上,我退。” 然后灰溜溜的跑回来,拿着绣花鞋对莫亚男腆着脸道:“亚男,我给你穿鞋。” 莫亚男也没再打击他,伸出左腿让他把鞋套上,才压低声音道:“以一挡百,够威风,我喜欢,不过下次要注意时辰和地点。” 这算是表扬了。 温如玉立刻喜笑颜开,中气十足道:“知道知道……下次再遇上小毛贼,我一定速战速决,绝不耽误事儿。” 莫亚男听得一脑门黑线,还想着下次呢。她真怕温如玉不经夸,一路就奔着山贼窝去了。然后他们这队不是迎亲队,该改个名字,叫平贼队。 这帮山贼不经打,不大会儿工夫就风紧扯呼的跑了,温如玉倒是想追,被莫亚男哼了一声,乖乖的带着迎亲队又上路了。 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宿处,关上房门,莫亚男拎着温如玉的耳朵,耳提面命了好几遍,不许再往山贼窝里窜。 温如玉耷拉着脑袋连连答应,过了一会儿又嘻皮笑脸的蹭过来:“亚男,把红盖头掀了,让我瞧瞧你。” “去去去,等洞房花烛有你看的,急什么。” 莫亚男喊来陪嫁的两个丫头,直接把温如玉赶了出去。没办法,她现在这张脸,自己都不敢看,能让温如玉看吗?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极品良家男弄上手,活活吓跑了她找谁哭去。 温如玉哀怨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到第二天早晨,他又神气活现带着迎亲队吹吹打打的离开。 又过了五天,终于……迎亲队抵达了温家位于京城郊外的别庄,莫亚男会在这里休息三天,三天之后,就是她正式进入温府,和温如玉拜堂成亲的日子。 只是她住进别庄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惊喜”正在等着她。 宫小姐已经等了很多天了,从她知道温如玉去迎亲的那一天起,她不知道温如玉要去几天,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她知道,新娘子迎接过来,不可能立刻进入温府,拜堂是要等吉日吉时的,为此,她自己翻着黄历,勉强算出最近的几个好日子。 只是温家人把她看得很紧,轻易不能离开自己住的这间院子,为了到时候能见到新娘子一面,宫小姐花了大把的银子,收买了给她送饭的那个老婆子。 新娘子住进别庄,别人可能不知道,煮饭的老婆子是一定知道的,因为她要多做饭菜,只要老婆子来通知她,她就可以打扮成老婆子的样子,溜出这间院子。 不得不说,宫小姐的计划其实是很简陋的,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很低,毕竟,温家的下人都不是瞎子,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打扮成老婆子,是个人就能一眼瞧出来。 可是她还是成功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 第一,新娘子进庄是件大事,别庄里的下人们都想去看新娘子,所以,宫小姐这边的看守,无形中减弱了很多。 第二,温大总管这只老狐狸一直忙于安排温如玉那几个小娘的事情,没顾得别庄这边,这也间接导致了别庄这边缺乏管束。 第三,谁也没想到宫小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宫小姐运气太好了。 她走出自己住的这间院子之后,莫亚男还没有住进为她安排的房子,几个丫环正在她的房间里洒水熏香,洒到一半,发现水不够了,正好宫小姐装模作样的提着水桶经过下面的院子,被一个眼尖的丫环看见了,就把她喊到了楼上。 然后,宫小姐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一狠心,不顾自己的身份,钻进了床底下。 于是,在莫亚男住进来,又把缠在身边迟迟不肯离去的温如玉打发掉,再掀开红盖头准备睡觉的时候,准准的和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宫小姐打了一个照面。 “鬼啊!” “贼啊!” 两声尖叫顿时响起。 第90章 最特别的洞房 莫亚男反应快,随手就抄起一边丫环准备好的洗舆用的水盆,正准备冲那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小贼砸过去,那小贼自己就咚的一声,仰天栽倒。 愣了愣,莫亚男放下水盆过去一看,居然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脸蛋吓得一片惨白,看穿着打扮,挺贵气啊,怎么跑到她屋里做贼来了? 温如玉还没有走远,听到尖叫声就立刻折了回来。还有住在隔壁小间的两个丫环,也跑了出来。原本这两个丫环应该伺候莫亚男睡下再回小间里休息的,只是温如玉缠着莫亚男迟迟不愿离开,她们才被赶了出来,这会儿听到莫亚男屋里有响动,也只敢在门外探头探脑,却不敢进去。 温如玉一折回来,就看到两个丫环,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丫环茫然的摇头。 温如玉一急,正要去拍门,便听到屋里传出莫亚男的声音:“不许进来。” “亚男,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吧?”温如玉缩回了手,急急问道。 “没事……” 莫亚男赶紧用水把脸上的厚厚一层粉洗掉,想到明天一早还得让两个丫环再把粉抹上去,她就有些无奈,这个时代就是破规矩多。 “好了,你进来吧。”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个美丽少女,莫亚男有些不详的预感,又补充了一句,“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这样,两个丫环就被挡在门外。 温如玉一进屋,就拉着莫亚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眼,吁出一口气:“亚男,你没事就好,刚才听到你尖叫,担心死我了……” 正说着,他忽觉不对,刚刚明明听到两声尖叫,打眼一看,地上怎么还躺着个人,模样儿还有些熟悉。 啊…… “宫、宫、宫……小姐……” 温如玉张口结舌,瞪着地上的宫小姐,整个人都结巴了。 “你认识她?”莫亚男拉过一张椅子,慢吞吞的坐下来,托着下巴斜眼瞄向温如玉。 “不、不认识!”温如玉一头冷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那个……听说前几日有个亲戚家的小姐住到别庄来散心,啊,大概就是她。” 啪! 莫亚男一拍桌子,瞪眼道:“说谎!” “没、没……”温如玉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想到完了完了,要是让亚男知道这是十三以前给他安排的妾室,还不把他的皮给剥了啊。 “出去!”莫亚男一指门。 “亚男……”温如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莫亚男又瞪了他一眼,心里一软,没办法,谁让温如玉一露出可怜相,就显得特别招人喜欢,她就吃这一套。 于是她喉咙里哼了一声,努力板起脸色,又道:“本姑娘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显然,温如玉是不知道在后世,这两句名言后面,还跟着两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会儿他要是真坦白了,就等着天天被莫亚男穿小鞋吧。 “那个……她……她是宫小姐,亚男,你放心,我不会娶她的,等我们成了亲,我立刻送她回去。”支吾了一会儿,温如玉一狠心,拍起胸膛当场给莫亚男下保证书。 “宫小姐宫小姐,她没名字啊,哪儿人,爹娘是谁,怎么住在别庄里,你们认识多久了,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钻到本姑娘的床底下?” 莫亚男眉毛一竖,马上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把温发玉问傻了,挠了挠头茫然道:“宫小姐就叫宫小姐……我跟她没关系……” 感情,他连人家小姐的闺名都不知道,其他情况就更不了解了。 莫亚男白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倒是轻松了,看样子温如玉跟这个女人没啥关系,八成是别人给安排的,不过脸上还是板得死死的,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没关系她会住在别庄里?没关系她会从我床底下爬出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如玉哭丧着脸道:“亚男,我真的不知道……你、你别生气,我、我……她是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要她来,我都赶了她好几回了,她就是不肯走……” “怕是你舍不得吧,我瞧瞧,这姑娘漂亮得很……”莫亚男说着,又瞅了地上一眼,却发现虽然这位宫小姐眼睛紧紧闭着,但眼皮却在抖个不停,明明是醒过来了,大概是怕尴尬,故意装昏迷呢。 温如玉这时一心都扑在莫亚男身上了,哪有工夫去注意宫小姐,急急的解释着:“亚男,我、我心里除了你,哪还装得下别人,莫说一个宫小姐,就是天上仙女来了,我也绝不多看一眼,亚男……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说着,温如玉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委屈得声音里都带着哭音了。 莫亚男又哼了一声,道:“要我相信你也行,我去找搓衣板,你老老实实在上面跪一夜,我就信你。”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屋外走,走了几步,发现温如玉傻愣愣的还在原地,急得满头大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禁不住想笑,拼命忍住了,对着温如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招手。 温如玉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但还是跟了过去,嘴里还在解释着:“亚男,我跪……我跪……你一定要相信我……” 等温如玉一出门,莫亚男把守在门外的两个丫环赶回隔壁小间,然后一拉温如玉,闪身躲到了角落里,低低道:“不要说话,看着。” “啊?” 温如玉懵懵懂懂,听话的把嘴闭上,不一会儿,就见一颗脑袋从莫亚男的屋子里探了出来,正是那位宫小姐。 宫小姐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之后,就赶紧一溜烟的跑了,那速度,看得温如玉目瞠口呆,怀疑自己用轻功也未必能跑得这么快。 “亚男,她、她、她……” “行了,别她她她了,她再漂亮,你也别想,否则,本姑娘就真让你跪一夜搓衣板。太晚了,去睡吧。”莫亚男在温如玉后脑勺上敲了一把,然后挥手赶人。 “亚男,你不追究了?”温如玉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显得傻不楞登的。 莫亚男冷冷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剪刀,卡嚓两声,道:“你要是真敢对不起本姑娘,哼哼……” 温如玉汗如雨下。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温如玉心有余悸,一夜没睡好,有点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接回来的老婆会半夜跑路,直到天亮了才眯了一会儿眼,起来以后,就听到别庄的管事跑过来报告:“公子,宫小姐天没亮就带着丫环走了。” “啊?”温如玉愣了。 “这是宫小姐留给公子的信。” 管事送上一封信,上面写着温公子亲启,温如玉犹豫了一下,没看,反而问道:“夫人起身了吗?” 管事连忙道:“已经起身了,正在进早膳。” 温如玉挥退管事,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莫亚男那里,把信一递,讨好道:“宫小姐已经走了,这是她留下的,请夫人过目。” 因为正在吃早饭,莫亚男还没有上妆,倒也不避讳让温如玉看见,只是这封信让她愣了愣神,瞅了眼“温公子亲启”这几个字和没有拆开的封口,才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 挥退两个丫环,看周围已经没有别人,她飞快的温如玉面颊上亲了一口,以示嘉奖。温如玉立刻笑眯了眼,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感到无比开心。 折开信封,莫亚男取出信看了几行,突然笑起来,等到她看完,已经笑得快从椅子里滑下去了。 “你、你自己看吧……” 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将信扔给温如玉,然后扶着桌子继续狂笑。 温如玉被笑得一头雾水,拿过信一看,傻眼了。 宫小姐在信里没说什么,只不过表达了一下她对于这些日子的打扰,感到很抱歉,另外,她还隐晦的提到,她原本以为温十三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居然是个老婆奴,而且审美观也异于常人,她终于确定,她以前对温十三少的好感,完全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美梦。 当然,我们要相信,宫小姐的原话是非常优美动听的,只是再怎么华丽的词藻,也不能掩盖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就连莫亚男这个对古文处于半文盲状态的穿越人士也看懂了,并且笑得直打跌。她这下知道,她没卸妆前的那张脸,对别人的打击到底有多大了。 “温小弟,以后要是再有女人纠缠你,交给本姑娘打发了哈哈哈……”莫亚男说着,乐不可支,难怪新娘妆要画得这么可怕,原来真正的作用在这里啊,果然,震慑那些别有企图的女人,再有效不过了。 “……”温如玉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倒是后来温大总管知道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对莫亚男赞不绝口,对温如玉说道“主母果然识大体,好啊”。显然,是莫亚男没有当场拆穿宫小姐假装昏迷的事,还故意放她离开,更没对外张扬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让温、宫两家人都保住了面子。这使得温大总管对莫亚男的认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然,对于温如玉来说,这是一件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事。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终于,到了过门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就有一大票女人来到别庄,帮莫亚男洗去旧妆,然后开脸,化上新妆,那个妆娘据称是京城第一妙手,化出来的妆容果然妙不可言,莫亚男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就好像自己的眉毛本来就那么细细弯弯,像天上的新月牙儿,自己的嘴唇本来就那么小小巧巧,樱桃小口天生就是为她造就的形容词,还有那皮肤,赛若冰霜,弹指可破,谁敢说她涂粉了,半点粉都没涂过。 八抬大轿,吹吹打打,莫亚男被人抬着,在京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上足足逛了一大圈,好几次还被人群堵住动弹不得,这时候她才知道京城果然人多,丝毫不下于后世的大城市,在上下班高峰时的拥挤。 花轿到达温府的时候,温如玉在大门口已经等待多时了,脖子都快要望长了,要不是有温大总管拉着,恐怕他心急得要跑到半路上去接新娘子了。 好不容易,莫亚男终于下轿了,按规矩要先跳过火盆,温如玉紧张得汗都下来,在旁边一个劲的叫着:“小心小心,别烧着了……” 红盖头下,莫亚男的一张俏脸都黑了,她清楚听到四周传来不少窃笑声,显然,温如玉的紧张让别人觉得好笑了。 不想再让温如玉丢脸下去,她赶紧拉起衣角,用力一跳,跳过了火盆,谁料到动作太大,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身体一歪就要跌倒,被温如玉抢过来一把抱住。 “噗……” “哈哈哈……” 四周的笑声越发的大了。 莫亚男觉得自己都没脸了,好在这时有人塞了一根红绸过来让她牵着,她低着头,凤冠太重,她实在没办法抬起头来,任由红绸牵引着她往前走去。 一路都是红毯,她根本就没办法分辨自己究竟走到什么地方,只知道温府比她想像中还要大,走了很久才到拜堂的地方。 丫环扶她在一边站定,耳中听到一个挺有磁性的声音在念贺词,念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累得莫亚男都快撑不住了,才听到这个声音唱了一句:“一拜天地。” 莫亚男连忙一拜,不料拜下去就抬不起来了,凤冠的重量压得她直不起身,还好,身边两个丫环及时将她扶了起来,总算没让她丢更大的丑。 “二拜高堂。” 那几个小娘不算,温如玉没有高堂,因此请了两位旁系的长者在上面坐了,受了他们一拜。温大总管是义父,也站在一边算是受了半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拜拜拜,总算拜完了,莫亚男进了洞房,忍过了一帮人在身上扔莲子桂圆,闹腾了一阵,终于人都走了,她也瘫在了床上。 两个丫环笑嘻嘻的过来,道:“小姐,啊不,应该叫夫人了,时辰还长着呢,不到晚上姑爷不会过来,先吃点东西吧。” 莫亚男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们先把把这凤冠给我摘了,压死我了。” “这可不行,摘凤完得先挑了红盖头,我们可不敢,这红盖头,只有姑爷能挑呢。” 丫环话音还没落,就见温如玉跟做贼似的从窗口处翻进来,道:“亚男,我来了。” “姑爷,您这会儿怎么就过来了?”丫环惊叫一声。 温如玉连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别吵,我是瞒着别人过来的。”说着,他赶紧跑到莫亚男身边,把红盖头掀了,道,“亚男,快把凤冠摘了,刚才我瞧你连坐都坐不稳了,就知道道道道……” 话没说完,他一眼瞧见莫亚男的脸,顿时眼神就变得直勾勾的,嘴里道个不停了。 两个丫环窃笑着,识相的退到了外间,留给他们一个二人空间。 莫亚男横了他一眼,脸色有点发红,嗔骂道:“道什么道,快帮我摘掉凤冠,小心压久了,我变成歪脖子丑八怪。” 温如玉这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摘掉凤冠,然后才在莫亚男耳边道:“亚男,你是最美丽的新娘子,就算歪了脖子,也是最美丽的歪脖子新娘。” 莫亚男眉角跳了跳,这算赞美吗?唉,还是缺乏调教啊。 “亚男,我先出去应酬了。”温如玉脸红红,“晚上我会早些回来,你一定要……”他眼巴巴的,很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下面的话说不出来。 莫亚男会意,抿着唇笑了起来,挥着手道:“去吧,你若回来早了,我给你个惊喜。” 温如玉立刻笑得眼睛都弯了,一脸期待的跳窗走了,满脑子都是莫亚男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惊喜呢?他好想知道啊。 终于差不多到掌灯的时间了。 两个丫环把龙凤烛点燃之后,莫亚男就把她们赶出了门,床幔一拉,再把嫁衣一脱,只留了个肚兜,然后从嫁妆里找出了一件半透明的裙装,奸奸的笑着套在了身上。 这件仿照后世情趣睡衣的样式做成的纱袍,是她在莫家的时候偷偷做的,连莫夫人都不知道嫁妆里面多了这件衣服,穿到身上以后,那个若隐若现啊,连她自己对着镜子看的时候,都有喷鼻血的冲动。 躺到床上,莫亚男回忆了一下后世的电影里,女主诱惑男人的姿势,摆了一个,手腕露出半截,大腿露出大部分,唔,衣襟也拉开一点,这个叫做酥胸半露,衣裳是红色的,皮肤是白色的,真是相映成辉,耀眼,绝对的耀眼。 这次,温如玉大概要喷掉四百CC的血吧,莫亚男坏坏的想着。 过了没多久,温如玉果然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亚男,我回来了。” 随着话音,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莫亚男精神一振,活动了一下眼珠子,打算只要温如玉一掀开床幔,她就先送个媚眼儿过去。 温小弟,这个惊喜够了吧,看本姑娘对你多好,今天就美死你。 “亚男……亚男……亚……” 温如玉一掀开床幔就呆住了,眼睛瞪得比铜锣还大,但惊是有的,喜却未必,因为这时候门外又有声音传来。 “我说新郎官啊,你掀了新娘子的盖头了吗,我们要进来闹洞房了。” 轰! 莫亚男一下子脸都紫了,还要闹洞房,先前不是已经扔过莲子桂圆花生和枣儿了吗? 显然,咱们莫三小姐把之前的洞房仪式和闹洞房给弄混了,她根本就没把整个婚礼过程给弄清楚,就做了诱惑温如玉的准备。 温如玉也从惊呆中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帮莫亚男把嫁衣拿来,慌道:“快,快穿上……” 莫亚男也顾不上什么姿势了,接过嫁衣,可是怎么套也套不上,古代女子的衣裳穿法本就繁琐,这嫁衣更是繁中之繁,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穿戴得好,可是外面那些等着闹洞房的人已经按奈不住了,开始推房门。 来不及了,温如玉一急之下,抓起被子往莫亚男身上一裹,然后抱起她冲天而起,直接撞破了屋顶,借着夜色,有多远跑多远了。 闹洞房的人们这时正好进来,一个个两眼发直的看着破了的屋顶。 “咳……新郎官溺爱新娘子,这是不想让我们闹啊……” “可是,新房都破了个洞,今天新郎官准备在哪里洞房花烛呀?” “这个……” ××××还是分界线×××× 温府后花园。 假山山洞之内。 莫亚男:“喂喂……你的鼻血都滴到被子上了,把头抬起来,我给你捏住鼻子,一会儿就不流了。” 温如玉:“亚男……” 莫亚男:“你怎么能忍到这个时候才喷鼻血呢?” 温如玉:“……”鼻子被捏住了,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 “好了,不流血了。喂,咱们还回不回洞房啊?” “不回。” “啊,你不想洞房了?” “……” 温如玉吸气,吸气,再吸气。 “你老吸气干什么?”莫亚男眨了眨眼睛,假山洞里太黑,她几乎看不清温如玉脸上的表情。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这个女人说话的好。 温如玉终于吸足了气,对准莫亚男的唇,用力吻了下去。 “唔……唔唔……” 这大概是历史上,最别开生面的洞房之夜了吧。嗯,一定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完结,正文到这里就完了,以后看情况决定写不写番外,如果写的话,我会另外开栏,番外就不放在VIP里了,当做给支持这篇文的读者们的福利,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