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友弟不可欺 作者：米洛 文案： “他是我哥的朋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顾辰轩觉得自己不能弯，更不能喜欢老哥的好朋友。 “是心动的感觉又怎样，他是顾梓杰最宝贝的弟弟，朋友弟不可欺！”苏秦觉得自己gay了这么些年，没可能栽在一个高中生的手里。 以“烧钱”为最大兴趣的霸总苏秦，和家里快破产的高三生顾辰轩，各自打着不能爱的主意却又爱的比谁都快。 伪直霸总攻VS腹黑真弯受，鹿死谁手，就见分晓。 主CP：苏秦（攻）：26岁。身高190。黑发黑眸，外冷内热。人俊话不多。 顾辰轩（受）：18岁，身高172高三生，不易推倒，伪装（软萌）者。 副cp:顾梓杰（受）：濒临破产的财务总监。弟控末期患者。 袁帅（攻）：有钱有势的霸总2号，痞子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商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秦 ┃ 配角：顾辰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伪直霸总攻VS腹黑真弯受，鹿死 ================== ☆、弟控末期 “小轩啊，就因为你年纪小，哥才要教教你，来！”满面油腻的中年男把洋酒杯往玻璃茶几上重重一拍，拧开瓶盖，哗哗倒满。 “轩少，你多大的面子呀，能让我们王总亲自斟酒，”边上一扯歪领带，搂着会所酒侍的男子嚷着，“还不赶紧喝了。” “谢谢王总，可我不会喝酒。”被包夹在沙发椅里的少年略显局促。 高级包房内的射灯随着音乐摇摆，忽明忽暗地照见少年的脸庞，相当地漂亮！ 他皮肤白皙，五官轮廓偏向中性，是一种内敛温和的古典美。 他就像握着书卷，在九曲长廊下默默诵读的公子，温文儒雅，尤其是那双睫毛纤纤的丹凤眼，明澈若水。 少年身侧坐着两个陪酒，但男人们的眼珠子全围着少年打转。 他的名字叫顾辰轩，十八岁，南大附属高中三年级，会被称作“轩少”，是因为他家里开着规模不小的建材公司。 他有个哥哥叫顾梓杰，二十八岁，担任建材公司的财务总监。 “什么叫不会喝酒，”坐在茶几对面，留着寸头的男人拍桌道，“你把这杯酒干了，王总的钱立刻到账！” “王叔，真的吗？我喝了这杯酒，您就给钱？”顾辰轩终于抬头看向王总。男人脖子里的金链子又粗又沉，泛着油腻的光。 “哎，你怎么能叫我叔呢？！”男人听了直瞪眼，把酒杯往顾辰轩的手里一放，“得叫哥！王大哥！” “这……我爸与您称兄道弟，我叫您哥，不太合适吧。”顾辰轩握着酒杯，指尖在灯光下透出微红。 “王总让你叫哥就叫！”寸头男再次大力拍桌，“哪那么多废话！！” “哎，别吓着他。”王总赶紧道，装模作样的笑着，“小轩啊，你要叫我叔也行，只是这酒还是得喝干净。不然，叔这脸面……过不去呀。” 顾辰轩闻言，低头看着杯中满溢的威士忌。 这几年生意突然不好做起来，爸妈的建材公司快开不下去，家里能抵押还钱的都抵了出去，就这样每天还有债主登门。 爸妈一急双双病倒，进了医院，大哥却还瞒着他，要不是邻居说漏嘴，他还真以为爸妈是出国度假了。 大哥不让他管家里的事，还说：“你只要管好学习就行，高三了，可不能马虎。” 可看着大哥整日东奔西跑、疲于奔命的样子，他怎么能置身事外。 所以趁着中秋学校放假，哥哥又去了外地，他查看了公司的账务，发现资金早在一年半前就已断链，而亏空有三千七百多万。 除扩建厂房等导致的超支外，大部分亏空是坏账。 有些经销商拿的是大货，但结账很慢。有一些虽然结账了，但用的是拿别家的欠单或货物抵账，只有欠单和货却没有现金，在巨大的开支下，公司的现金流严重不足。 爸妈为此借下网贷、信用贷和个人贷，这些杂七杂八的贷款加速了公司财务的溃败。 顾辰轩理清头绪后，想向那些经销商讨回货款，并从最早的一笔开始追讨。 就是这开着连锁家装公司的王栋——王总，他拖欠有七十八万货款，而那些货他早就卖完了。 顾辰轩找上门的时候，王总很是惊讶，连声说没想到顾家二公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见他还没桌沿高呢。 还说他爸妈真有福气，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帅，接着王总拉他来会所“叙旧”。 “你是不是男人？这么磨磨唧唧的。”王总有些不耐烦了，拿起酒杯往顾辰轩的杯口一碰，“来，赶紧一口干了，不是还要收账么，我钱都带来了。” 顾辰轩听见这话，一鼓作气地端起酒杯，开始喝…… “这就对了！要一口气喝完！”王总兴奋地朝寸头男瞄了一眼，后者一脸窃笑地起身，装作去包房外抽烟，实则把门。 “又干坏事……”陪酒笑着见怪不怪，王总在那杯酒里下了东西的。 ############### 市郊，苏家宅邸。 苏秦站在环形的淋浴喷头下洗澡，AI智控的水温、灯光，还有柔和动人的轻音乐。 水花细致地洒在他精壮的宽肩上，勾勒着他紧致的背肌线条，宛若大理石雕像，坚硬中透着柔和的光泽。 浴室的落地窗如一块半透不透的黑镜，窗外是大片草坪，夜深了，只有几盏星星点点的地灯还亮着。 苏秦仰头，水花如细雨轻抚他英俊的脸面，抚过那坚硬的下颌线条，顺着喉结的滑动落在刀凿般的锁骨上。 “滴滴……苏先生，有您的电话。” AI屏和语音都在提示有通话接入。 他眉心略拧，刚结束十四小时的长途飞行，“管家”应该知道不要打搅他。 “是来自顾梓杰先生的……” “啪！”急切的一掌拍向花洒的AI屏，电话接入，花洒戛然而止。 “苏秦！我弟弟失联了！” “你弟弟？”低沉的嗓音在浴室中自带环绕音。 “对，顾辰轩！”或许是这悦耳的嗓音安抚了顾梓杰，他语气稍缓，“他从小就念寄宿学校，所以我们不常见面……” “我想起来了。”苏秦的拇指轻拭去眉心的水珠，“就是那个小你十岁，每次和你通话都超不耐烦的小子？” “他没有不耐烦，是我总缠着他问东问西。”顾振东这话不假，他对弟弟很上心，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去学校查岗，正是叛逆期的孩子，能给唐僧哥哥好脸色么？ “他怎么联系不上了？” “都是我不好，和他说什么老赖太多家里才会有经营问题，结果他就拿着欠单去讨钱，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大胆，我真是要被他气死……” “你怎么样？”苏秦忽然问道。两手撑开在AI屏边，并非视频通话，可他的眼神依旧温柔而认真。 “我？” “事情发生这么久，你都没有给我打电话，现在为了找弟弟才找我。” “你放心，我能撑。”倔强的语气，果然是顾梓杰本人。 “顾梓杰，我知道你不想我插手，但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始终有限。” “苏秦，”电话里，顾梓笑了笑，“你就当那些都是‘小事’，所以还轮不到你来出手吧。” “……你怎么还和读书时一样，遇事喜欢一个人扛，”苏秦不由感叹，“但你现在面对的可不是高中时代的几个小混混，那些人也不是打一架就能摆平的。” 苏秦知道顾爸爸焦头烂额下还借了不少私人贷款，正所谓父债子偿，这些公司最近没少去骚扰顾梓杰。 “我知道。”顾梓杰依然是苦中作乐的语气，“但没经历过这些事，怎么能说自己是个生意人？” 苏秦无声一笑。 “可我弟弟不是生意场上的人，他不该为这些事负责。”顾梓杰提到弟弟，就是一副宝贝的不行的样子，“他年纪小，从没和老赖打过交道，不知道那些家伙有多混账，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受委屈，在那哭鼻子的样子……” 苏秦本想说，那你就该负责这一切吗？顾家的生意在顾梓杰接手的时候就已经千疮百孔，他能撑到现在都不倒闭简直是奇迹。 不过，这不就是身为家族企业的长子命中注定的职责吗？苏秦自己也是这样。 “把你弟弟的手机号发给我，我去定位。” “好，”顾梓杰忙回应，“对了，你找到他后，麻烦帮我送他回家。我在南市出差，今晚恐怕赶不回去了。” “需要我顺便教育他一下吗？” “这个……还是算了，班长大人的训诫我弟弟消受不起。” “还挺心疼弟弟的么。” “当然，这是我亲弟啊。”顾梓杰叹道，“我还记得高一那年在洗手间里抽烟，被你摁在拖把槽上差点憋死呢。” “哪有这样的事情。” “怎么没有，班长你可不能抵赖。”顾梓杰嗓门变大了，“我弟跟我不一样，年年优等生、奖学金，别说抽烟了，从小到大连翘课都没有过。” “呵，那还真是和你不一样。” “对吧？我弟老实又内向。我总是打电话给他，是希望他别存着零花钱不舍得花……这大概是基因突变吧，我才会有这么乖巧懂事、又顾家的弟弟。” “别吹了，就前面还说要被他气死呢。” “我这是气话……” “好了，我去找你弟弟，你休息会吧。”都凌晨两点了。 “谢谢班长。”顾梓杰万分感激，“我等你消息。” “嗯。” 电话挂断。 在通话的时候，浴室自动开启暖风功能，此时苏秦全身上下都已经吹干，往腰里系上浴巾就出去了。 浴室外是一条玻璃走廊，走廊下波光粼粼的是夜光泳池。 苏秦来到走廊末端，深色玻璃门向右滑开，整体黑灰色调的主卧和办公大楼没什么两样。智控灯光逐一亮起，但对于冷色调的卧室来说，这仅仅是照明而已，并没有增添任何温馨浪漫的氛围。 唯一富有生机的是安装在墙壁上的AI显示屏，里面有一位虚拟英式管家，这是苏秦的公司最新研发的SQ智能居家系统。它利用网络通讯、自动控制技术等参与住户日程事物管理。与市面上现有的居家系统相比，它十分地人性化，能做更多、更细致的家务，包括为住户挑选合适的衣物。 苏秦来到衣柜前，“管家”通过时间点分析，自动打开放有睡衣的那扇门，并开启衣柜灯。 “我不睡觉，要出门。”苏秦说。 “是，先生。”“管家”礼貌地回应。 隔壁一扇柜门无声打开，里面挂着成套的西服，还有一面带有滑轨的穿衣镜自动展开，屏幕上显示着一款适合在夜间穿着的休闲西服，以及与之相应的配饰。 为住户记载并选取服装也是“管家”的日常工作之一，而衣柜内置的芯片拥有强大的分析能力，挑选的服装不仅符合场合，还会贴合住户的喜好。 米白休闲西服配以银灰相间条纹领带，贝母黑金的伯爵手表，浅棕手工定制皮鞋……更甚至它把苏秦该开哪辆车都选好了。 在苏秦立在镜前穿戴的时候，“管家”查找到了顾辰轩所在的位置，并显示在荧幕上。 为更好的测试系统，苏秦开放了屋内所有设备的语音和文字记录权限，所以当顾梓杰把他弟弟的手机号发过来后，电脑根据“定位”、“查找”等语音字眼，自动开启定位任务。 诚然这种“定位”是苏秦私设的智能程序，一旦涉及个人隐私保护，就很难公开在市场上使用。 “……夜堡。” 3D地图上显示的地址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是属于有背景的那种，一般人还进不去。 把高中生带去那种地方，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事，顾梓杰担心得没错，他的弟弟确实遇到麻烦了。 “查找机主最近一次通话记录。”苏秦下达指令。很显然，他私设的额外程序不止定位而已。 苏秦想通过通话记录来确认顾辰轩到底和谁在一起。敢动他好友的弟弟，这人离死期也不远了。 “查无记录。”管家三秒后答。 “什么意思？”苏秦不解。 “机主没有通话记录。”管家把顾辰轩的手机通话显示在荧幕上，当真是一片空白。 可顾梓杰说他一直有打弟弟的手机，就算没有通话记录，也该有未接来电显示。 难道程序出bug？但他前不久才更新过。 ‘梓杰，我找到顾辰轩了。他就在我家附近，你别担心，我会送他回去。’ 苏秦给顾梓杰发完信息，就出门了。 ############## 温莎蓝的宾利还未停稳，夜堡经理就已候在VVIP的停车位旁。 会所周围监控密布，所以经理能一早获知苏秦的到来。 “苏先生，晚上好。”经理笑容可掬，“您能再次光临夜堡，是我们的荣幸。” “我来找个人。”苏秦亮出手机里的照片，“他应该在这。” “这……”身为经理不该出卖客户信息，但他也清楚VVIP之所以是VVIP，就是说他们开罪不起。 “他是王总带来的。”经理对这位美少年印象深刻，一开始以为是王总的那些朋友，所以他有询问过。 王总说他是朋友的孩子，并不是干那行的。经理想想也是，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浑身上下没半点风尘气，更像是富二代，就允许他们进去了。 “王总在507香榭丽包房。”经理随身带着平板电脑，“我可以帮您看下包房的情况。” 每间包房都安装有高清监控摄像头，但只有经理级以上的职员才能查看。 “咦……”经理点戳着屏幕，507房间内一片雪花点，“怎么回事，我中午才查过线路。” “别查了，我上去吧。” “我给您带路，那间包房位置有点远。” “不用。” 苏秦撇开经理，独自搭乘电梯。 在电梯内他再次开启定位，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显示顾辰轩一直在包房内。 抵达五楼后，苏秦进入灯光昏暗的长廊。诚如经理所说，那间包房离电梯很远，不但要拐过两个弯，还要走过一排洗手间。 如果不是有定位，他会在这里磨蹭上一段时间。 不过会订这么偏僻的包房，显然那位王总不只是想要灌醉顾辰轩，真是龌龊的男人……苏秦不免着急，在铺满地毯的走廊上跑起来。 507包房内摇滚乐轰鸣，即使隔着厚重的门也听得清楚，苏秦用力推开门，眼前却瞬时染满猩红色，就像恐怖片的名场面，射灯摇晃着暗红的光，音乐爆耳，而这中间还夹杂绝望的呼喊：“饶命……哥！是我们错了，求您高抬贵手！” 三个打着赤膊、鼻青脸肿的男人跪在茶几前，向一个少年求饶。 少年背对着包房门，背瘦腰细、露在黄色T恤外的胳膊即使在红灯下都是白皙的，这样身量纤纤的少年举着手机，如王者般站在不断讨饶的男人们面前。 为首的人八成就是王总，他双手作揖，殷切至极：“哥……大哥！都是我不对！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茶几边上还站着两个花容失色的会所酒侍，她们战战兢兢地拿着手机对着王总拍摄。 或许是气氛正热烈着，谁都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苏秦。 “什么大哥，叫爸爸！”少年抬腿就是一脚，正中王总和猪头无异的通红脸面。 “哎呀！”女人们尖叫，却没有跑开。 “爸、爸爸！求您放儿子一条生路，您要多少钱都可以！”王总被踹歪了，但很快跪正讨饶，他身边两个男人也在不断点头赔笑。 只是满鼻子血的，笑起来特别难看。 ——这是什么情况？苏秦一时有些发懵。 “别说的我好像流氓一样！”少年又不满意了，一脚踩在男人的肩上，“欠我家的钱，给我连本带利地打过来！” “是、双倍、不，五倍，轩少，我给您打五倍利息……只要您既往不咎……” “这还差不多。”少年放下脚，突然他像察觉到什么似地猛一回头，与苏秦吃惊的视线撞个正着。 苏秦也不知为何，心竟然狠狠一跳！他居然被一个孩子压住了气势…… “你谁啊？”少年不客气地问。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苏秦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来接你回家。” “我哥的朋友？”少年收回脚，像只街猫，满面戒备。 “对，我叫苏秦。”就在刚才，苏秦头脑里顾梓杰描述的——乖巧又懂事的弟弟形象已经崩到渣都不剩。 “苏秦……”顾辰轩默念一遍，这名字耳熟，像是大哥的高中同学……但好多年没见了。 “苏、苏董！真的是你！”王总突然跳起来，踉跄地奔到苏秦面前，“快帮帮我！” “你是？”苏秦问，这脸伤得挺重。 “苏董！我王栋啊！我们在国际家装交流会上见过的……” “是吗？但我对你完全没印象。”苏秦绕过他，把震耳欲聋的音响关停，然后问顾辰轩：“这是怎么回事？” 顾辰轩抬头看着苏秦，忽地挠着微红的脸嗫喏起来：“哎，我也不知道，他们突然就朝我下跪……大概是欠我家太多钱，良心上过不去吧……这位苏大哥，您不会向我哥打小报告吧？” 如小动物般忽闪的眼神，亮得不行…… “才不是这样的！”边上的小姐冲到苏秦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苏董，是这小子一杯酒下肚就开始胡乱打人！王总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您看，这地上都是他扯烂的衣服、摔烂的酒。我们要出去叫保安，这小子不让，还拿出手机说王总偷税漏税，做假账！” “对！”另一个小姐也激动插话，“他非要王总下跪道歉，还要我们开直播……” “这是直播？”苏秦眉头一挑，看向女人的手机。 “啊！我账号被封了！”小姐低头看着手机，边跺脚边哀嚎，“这可怎么办！我有两千粉丝呢！” 直播打人、下跪道歉什么的不被平台封号才奇怪啊……苏秦想。 “是这样的吗？”苏秦一脸认真地问顾辰轩。 “这……该怎么说呢，”顾辰轩的表情更加无辜，浓密的眼睫垂着，嗫嚅道，“我只是个学生，是他们突然带我来这里……其它的事我不知道。” 如此老实的模样，要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两个女人差点都信了。 “正如你们所见，他还是个学生，不懂这些。”苏秦看着碎了一地的高级洋酒，十分大方，“所以你们今晚的损失都记在我账上。” “这……苏董，”女人立刻破涕为笑，“可以吗？” “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人肯买单就好。”另一个女人急忙道。 “麻烦你们先离开。” “您让我们待这，我们也不乐意。”她们匆忙拿上自己的包，“怪物一样的小子。” 顾辰轩登时狠瞪向她们，她们一慌神竟同时崴脚，不得不脱掉高跟鞋，狼狈地赤脚逃走。 苏秦没有理睬眼巴巴望着他，也希望能够和平解决的王栋，而是拿起手机打电话。 包房里很安静，苏秦也没有掩饰的意思，顾辰轩听到他说：“嗯，是我，请你帮个忙……就是几分钟前你们封停的直播间，对，那个暴力直播，能否出个新的封停公告，就说经过调查是恶搞行为，对……不存在任何暴力……鼻血什么的是特效化妆……是的，这样就行……直播间不需要恢复……谢谢。” 如果因为宣扬暴力而导致直播间封停，会引起多方调查，顾辰轩眨着眼睛，瞬时领悟苏秦打这通电话是在帮他。 挂断电话，苏秦看向顾辰轩：“钱收到了吗？” “啊？”顾辰轩一时没反应过来。 “拖欠的货款和利息。” “对了，还没。”顾辰轩转而瞪向王栋，“我正要给他银行账号。” “账号我有！我这就转账！”王总一骨碌爬起来，打开手机银行，往顾家建材公司的收款账号内汇入一百五十万元整。 顾辰轩确认入账之后，点点头。 “你、你不会再提交那东西了吧？”王栋赔笑着问顾辰轩。 “那东西？”苏秦问。 “轩少的手机里有个程序，把我公司的电子账本都偷了，而且只要点下那个send键，账目就都会提交到税务局……”王栋抢先答道，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掩饰了，而且他不信苏秦的生意做这么大，不会偷漏点税。 都是生意人，哪个不想利益最大化。 “给我看看。”苏秦对顾辰轩伸出手。 顾辰轩犹豫一下后，把手机递到苏秦面前，却不准他拿着：“你看看就行了，别乱碰我的……” 顾辰轩的话还没说完，苏秦修长的食指就已经戳到“Send”键。 压缩文件包瞬时发送出去，连点残念都不留。 “你能确保寄到税务局，而不是文件中转站吧？”苏秦向发愣的顾辰轩再次确认。 “呃……是的，直达税务局稽查科。”顾辰轩本打算拿到钱后，再把证据提交给税务局。 他知道老赖难对付，所以不是空手而来，而且他还要好好教训这个人，王栋不但做假账，还贪了不少公款。 “王总，如你所见，这些证据是我提交的，你有什么不爽快的地方就冲我来，”苏秦站在那，对气得满脸通红又浑身哆嗦的王栋道，“他还是个孩子。” 王栋不敢置信地瞪着苏秦，想放些狠话的，但苏秦是什么背景，他哪怕倾家荡产再搭上一条命都撬不动他分毫。 王栋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涔涔地瘫坐在地。 “王总！王总您没事吧？”边上两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扶住他们的主子。 顾辰轩看着他们，“大仇”得报，心里虽然爽得很，又有点五味杂陈。 苏秦忽然抬掌盖在顾辰轩的头上，略带力度地揉搓几把：“好了，回家吧。” “你干嘛？！”这动作来的太自然，顾辰轩非但没躲开，还被摸了个大红脸，他想要挥开时，苏秦就已经放手。 “你不是个孩子么。”苏秦微微一笑，暗指因为是孩子，才会被摸头宠溺。 ‘你才是个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孩子。凸(艹皿艹 )！？’顾辰轩不满地腹诽，但还是跟在苏秦身后出去了。 有苏秦在，没人为难他，哪怕知道他把包房掀了个底朝天。 “欢迎二位下次再来！”经理还把他们二人恭送上车。 ######################## 苏秦把车开出一段距离，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顾辰轩一直瞪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吗？”那视线太扎人，苏秦无法不理。 “你干什么帮我？” “因为你哥，”苏秦目视前方，“是他拜托我照顾你。” “老哥就是爱瞎操心。”顾辰轩嘀咕着，终于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总之……谢谢你了。” 前面的路口亮着红灯，苏秦趁停车的间隙看向顾辰轩，意外发现他的耳廓是红的。 苏秦正盯着那粉红的耳廓看，顾辰轩忽然转头回来，略带警告的眼神：“不过下次不需要，我能照顾好自己！” 看着小野兽一样又萌又凶的眼神，苏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微笑道：“你还真的是顾梓杰的亲弟弟。” “什么意思？”顾辰轩这下连颈项都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可是苏秦侧身靠着方向盘的模样，就是让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连带脸孔都热起来。 好在车内灯光很暗，对方应该不会注意到吧。 “刚才进包房时，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虽然我和我哥差了十岁，但我们长得还是有几分相像……” “不是长相和年纪的关系，你哥说你很乖巧又懂事来着。” “……当哥哥的不都那样，哪怕弟弟是块顽石也当宝贝捧着。”顾辰轩不明白怎么话题一直围着哥哥打转，这让他莫名烦躁，心里像焖着一把无处可发的火。 “就拿你聪明的脑袋来说，你哥拿你当宝贝也不为过。”苏秦倒是能理解顾梓杰为何这么宝贝弟弟，那俊美的长相先不论，黑入王栋公司财务电脑这个本事，一般的十八岁少年可做不到。 不过，说不定顾梓杰都不知道他弟弟还有这本事。不然的话，顾辰轩不会一提到哥哥就露出一副“怕被知道”的表情。 “苏大哥，今天的事情别告诉我哥，行吗？” 小孩子之所以是小孩子，就是心思太容易猜了。 “没问题。”苏秦爽快点头，顾梓杰一直为挽救建材公司在奔波，既努力筹钱还银行贷款，又辛苦跑外地市场推销产品，宝贝弟弟是黑客这件事，对他暂且保密也行。 “不过，我有些问题想问你……”苏秦见顾辰轩一直拨弄着车上的冷气出风口，便问道，“怎么了？” “你这车里怎么这么热？开冷气了吗？”顾辰轩热到暴走，脖子里都是汗，他就像喝了什么十全大补汤，到处都不太对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因为担心被口口的问题，部分内容有删修，可能会显得缩略，见谅。 ☆、第 2 章 “冷气开着，你很热吗？”苏秦把温度调得更低，发现顾辰轩侧身扭腰而坐，还把额头贴向车窗，耳后更红了。 绿灯亮起，苏秦一脚油门驶过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前面是商业街，只有超市还亮着灯。 车缓缓地在街边停下。 “干嘛停车……”顾辰轩立刻抗议，“我要回家。” “你把头转过来说话。”苏秦不但停车，还熄了火。 “干什么？”顾辰轩转过身，瞪着苏秦。 “你喝过什么？” “就一杯威士忌，我料到他们想灌醉我，所以去之前先吃了解酒药。”顾辰轩忽地正襟危坐，显得特别乖巧，“那什么，大哥，您能不能移步去车外抽几支烟？” “好方便你 ？” “你——！”能说会道的顾辰轩瞬时窒息，脸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 “我没有想要笑话你，或者让你难堪的意思。”苏秦倒是挺淡定的，“你喝的酒里应该有东西，解酒药延缓了它的发作。” “我被人设计了？那种……东西？？”顾辰轩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事，他还以这只会出现在头条或狗血电视剧里。 眼下他又惊又气又憋得慌，一时不知该找谁出气好。 “嗯。你先忍会儿，我送你去医院，输液可以缓解。”苏秦发动引擎。 “你疯了吗？因为被设计而上医院，我哥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呜！”顾辰轩两眼都泪汪汪。 “那就——吧。”苏秦再次刹停，看着双腿都快扭成麻花的顾辰轩道，“不用在意我。” 说着，他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等你完事了，我再回来。对了，你要是想吐，或者感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按喇叭。” 苏秦曾见过有人因为吃了来历不明的食物呕吐不止，还引发癫痫。说实话他真有些不放心，王栋那家伙喜欢邪门歪道的东西，想来这东西也不干净。 “你就算想要我在意也……呜嗯……”顾辰轩的脑袋开始燃烧，揪心的难受让他委屈得想哭，但一咬牙强忍住了。他平时就很少不可说，先不说四人宿舍里没有可以随时不可说的条件，就算有机会，一想还有这么多作业要写，顿时就没心情了……… 一段时间后—— “起来，坐正。” “嗯？”顾辰轩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苏秦，似乎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额发被汗水打湿，脖子里也是，白里透红的锁骨沁着水光。 苏秦猝不及防的就被猛扯回过去。多年前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画面与眼前的少年竟重叠在一起—— “班长大人！求您饶过我这一次！我下次一定非常认真的扫除！” 为迎接校庆，学校全员大扫除，连校长都在操场忙活，顾梓杰却躲在天台玩手游，天很热，他被晒得满脸通红，校服领子随意地扯开着，秀气的锁骨白的发亮。 “……你、你上次也这么说。”苏秦愣愣地看着他，根本无法抽离视线。 “那班长……我再加罐可乐怎么样？”顾梓杰笑嘻嘻地凑过来，伸手想要搂上苏秦的肩，每次讨饶时他都是那样做的。 热情的搂肩、再说几句好听的话，苏秦就不会再计较。 但这一次，苏秦却像被吓到一样“啪！”地打开他的手，顾梓杰惊愕地愣在原地，他的手背都被打红了。 “好疼啊，班长，您用的着这么大力吗？我的手都快断了……”顾梓杰委屈得就像个小媳妇，眼角都有泪珠，看来是真疼得要命。 比顾梓杰更震惊的是苏秦自己，因为就在顾梓杰想要勾肩的时候，他脑袋里想的全是纤细锁骨与敞开的衣领，以及再往下的…… 苏秦飞快就有反应了。 ‘因为看到你的锁骨很美，所以我有反应。’这样的话苏秦是打死都不会告诉顾梓杰的。 高一时的顾梓杰就是全校知名的纨绔少爷，惹是生非总少不了他，高二时顾梓杰突然说要做弟弟的表率，不再逃课，到高三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还考上名牌大学。 苏秦也是在那件事后，才明白自己为何一直对女生没感觉，因为他是Gay。 这些年以来，他一直很庆幸是顾梓杰让他了解到自己的取向，而不是做了什么伤害女生的错事后才明白过来。 只是当时对着顾梓杰的身体的冲动，十分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他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在此时突然崩裂出缝隙，露出炫目的光。 “好热啊，苏秦……”顾辰轩无意识地呓语，他快热得虚脱了，耳朵里嗡嗡炸响，可身体还是不断冒汗，他的T恤都湿透了…… 一会儿后—— 苏秦把冷气关了，打开车窗透风。 空气里都是清晨的味道，小鸟吱吱喳喳，路灯却还亮着，几个清洁工提着大扫帚，开始沿商业街清扫。 扫把“刷拉、刷拉”的声响犹如催眠曲，顾辰轩眼皮子提了两下，想看苏秦搞什么鬼，但到底没撑住，头在靠枕上一歪就睡过去了。 苏秦脱下西装外套，盖在顾辰轩身上。 他的脸就像穿透云层的晨曦，既红且热。 “怎么会……”苏秦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当年正处青春期都能克制住自己，怎么面对着顾辰轩这样的小鬼反而把持不住了。 苏秦不认为自己的意志力有变弱，相反过了这些年，他历经不少事，理应更淡定才对。 所以男人果然是下-半-身…… 苏秦拿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插入电源开机的瞬间就跳出长串提醒，十七个未接来电、三十六条未读信息，都来自“弟控”顾梓杰，最近的一条信息在五分钟前。 ‘班长，你接到我弟弟了吗？’ ‘班长，你在哪？我打你电话，但你没接。’ ‘我弟还好吗？他的手机打不通，是不是没电了？’ ‘敲敲！班长你在哪？怎么不回我？我弟是不是闯大祸了？你帮忙兜着点。’ …… ‘苏秦！我刚收到银行到账提醒，有一百五十万！还是王栋那无赖汇的……是你在帮忙对不对？我弟没那个能耐，他太天真了，竟然找王栋要钱……哎！好在你能及时赶到……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我知道你在忙，我只想说谢谢！谢谢！谢谢亲爱又帅气的班长大人！’ ‘对了，可别凶我弟弟……’ ‘他一定吓傻了吧，这傻孩子……你和他说，我没生气，也谢谢他真的帮家里讨回了钱……但下次别这么做了，他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习为重。’ ‘你要在开车就别回我了，注意安全。’ ‘以及……谢谢苏大班长帮忙，真是一日是班长，终身是班长啊^^’ …… 这些信息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顾梓杰对宝贝弟弟的焦虑和关切，以及对昔日班长的信赖和感激。 顾梓杰急得整晚都没睡，守着电话等回音，而自己却连手机没电关机的事情都没能察觉。 巨大的“愧疚”二字重重砸在苏秦的头上，压得他都抬不起头。 可要面对的事情始终逃不掉，苏秦拨通顾梓杰的手机，对方几乎第一时间接起。 “喂！苏秦？” “是我，抱歉，我手机没电了，现在才能回你。”苏秦一口气道，“你弟他没事，就是酒喝多了，现在睡着了。” “他竟然喝酒……！是王栋灌他的？”顾梓杰咬牙切齿，就算隔着听筒苏秦都能感到他的愤怒。 “嗯。但你放心，这事已经结了。”苏秦道，“我会照顾好顾辰轩的。” “真是太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秦笑了笑，“你快去睡会儿吧。” “好。谢谢班长，回头再当面谢你。” 顾梓杰再次感恩一通才挂断电话，很显然对苏秦是百分百的信任。 “……”苏秦心情复杂地趴在方向盘上，觉得这件事得尽快解决，不然他和顾梓杰之间真的会出现友情危机。 ########## 晌午，阳光耀眼得很，苏秦抱着装有蔬果和肉类的购物袋，站在自家围墙的外边。 他手机内的安全系统一直在警示“有人入侵！” 这个人，或者说这少年穿着他的衬衫和长裤，跨坐在高耸的围墙上，大概是想要溜走却被他撞个正着，少年的嘴抿得紧紧的，但红透的脸颊已然出卖他崩溃的内心。 “顾辰轩，”苏秦抬头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家有大门，你不必翻墙走。” 少年的眼神瞬时变得犀利无比，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苏秦，然后转身往回跳。 苏秦正要走开，顾辰轩又翻上墙头，冲着苏秦竖起中指，还道：“你这个人很可恶，知道吗？” 不等苏秦回答，顾辰轩就不见了，这身手敏捷的像猫。 ‘这小子……哪有他哥说的可爱、乖巧样。’苏秦想，‘整一个小骗子。’ 他在出门前，有去客房看过顾辰轩，他睡得很熟，摇也摇不醒的那种，所以才出门买午饭。 结果才拿了一些食材，手机就报警了，监控视频显示顾辰轩在攀爬围墙，惊得他眼珠都快瞪出来。 这个发展他没想到，他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反锁了大门和后门，毕竟家里只有一个小鬼头在睡觉。 顾辰轩好像也知道家里有报警系统，所以直接用手机破解屋内的wifi密码，黑掉了一些监控。好在家里的安保系统是双线路的，不然他收不到报警。 等回家发现人没了……真不知自己会急成什么样。 因为他从没有做坏过一件事，不管是繁重的工作，还是亲戚朋友之间的往来，他都可以很好地完成。 所以，他的字典里没有“失控”二字。 就像已经写好的代码、设定好的程序，永远按照既定的规则完美执行。 而顾辰轩，苏秦承认，在遇到他之后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他昨晚已经深刻反省，并决定继续执行顾梓杰交代的，照顾好他弟弟的（艰巨）任务。 既然顾辰轩已经醒了，那就把洗好的衣服还给他，让他吃饭，然后送他回学校去。 “不难。”苏秦自言自语着，抱紧购物袋走向屋内。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省略的有点多…… ☆、第 3 章 苏秦把购物袋放到料理台，洗了手，去冰箱拿了啤酒和牛奶。 “喝吗？”苏秦把牛奶递给顾辰轩，他坐在客厅沙发里，双手放在膝上，样子显得很老实。 刚朝他竖中指时还很有气势，现在就一副“我错了。”的样子，苏秦瞬时觉得，这孩子还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谢。”顾辰轩“低眉顺眼”地接过，捧在手心。 “能问你为什么要逃走？”苏秦看着顾辰轩，“我看着像是要绑架你吗？” 更别提他还黑了家里的安全系统。 “谁先锁门的？” “我只是去买菜，会很快回家的。” “我又不知道你去买菜了。” “……也是。”苏秦喝了一口啤酒。心想着：‘在陌生的房间醒来，大门还反锁了，他是会心慌，是我考虑不周。’ 但他也从没带人回家过，还以为只要保障人“活着”就好。 “我怕我弯了。”顾辰轩突然抬头，语出惊人。 “唔！”苏秦差点呛到，硬是把那口酒咽下去，“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吧？可我却不觉得讨厌，也没有一点恶心的感觉……我很怕我会变弯，所以就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或许心情就会不一样了。”顾辰轩秀眉紧皱，看得出他很苦恼这件事，黑眸里写满焦虑。 苏秦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也苦恼过自己的取向，焦灼并且自我质疑，当时他面对的人还是这少年的哥哥。 “小朋友。”苏秦笑了笑，语气温和，“我知道你很慌张，但昨晚的事情只是食物的影响。你不是Gay，也不会因为那一次就被掰弯，你想太多了。” “你怎么能确定？难道你是Gay？” “就算我不是也能知道。” 若此刻坦诚自己是Gay只会让顾辰轩更加瞎想吧，苏秦想着自己还是少惹事的好，便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才是本能，过几天你就会完全忘记这件事了，所以你不必焦虑，你不会喜欢上男人的。” “不、不会的吗？！”顾辰轩的眼睛瞬时瞪得溜圆，看起来更震惊了。 “当然不会。”苏秦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解释的不够清楚？ “那……”顾辰轩看着苏秦，语速急切，“那我现在看着你，很想要牵你的手，也不会变弯了？” “什么？”苏秦条件反射似的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与顾辰轩的距离。 “我是说，我非常‘想’牵你的手，但我也不敢随便出手，所以你不用躲。”顾辰轩解释完，眼圈还红了，委屈得像苏秦欺负了他，“苏秦，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走了吧？” “你等等！”苏秦抬手，背后都冒冷汗了，“小子——你是不是在玩我？刚在外面你还对我竖中指，说我很可恶……” “因为无论怎样，我都没办法停止想你……”顾辰轩楚楚可怜地说，“没办法停止意识到我对你很有感觉，所以才觉得你很‘可恶’，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现在也可以不是这样！顾辰轩，你是药效还没退吗？没退我带你去医院！” “苏秦，我想，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什么！？” “你别不信，你长得帅，人又好，就算不能一见钟情，也能二度欢喜……” “你胡说什么！”苏秦灌了一口酒，然后道，“你看着很聪明的样子，结果只长了一颗恋爱脑吗？不管你看我几次，我都是男的，我们——都是男的！” “苏秦你也就二十几岁，怎么思想这么老套？” “刚才是谁苦哈哈地说着怕喜欢男人？怕得爬墙也要逃？”苏秦不悦地皱眉，“还有，我二十七！你得叫我哥！” “哎~，你居然比我哥小一岁！” “那没关系，只要我比你大就行。” “也就大我九岁而已……苏秦。” “叫哥！” “苏秦哥哥。”顾辰轩人长得甜，撒娇时的笑脸更甜，“你是我的初恋呢。” “……！！！”或许是眉心拧得太紧，苏秦脑门都在隐隐作疼，“你别闹了，你哥会宰了我的。” “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可能吗？”苏秦“咔嚓”捏扁了啤酒罐。 “喔哦……！”顾辰轩看着他手里完全变形的啤酒罐，“你和我都是那种外表看起来会和平解决问题，但最后都会诉诸武力的类型。” “什么？”苏秦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就是能动手解决，就绝不动嘴。”顾辰轩生得唇红齿白，身材更是纤瘦，是那种就算知道他是男生，也会想要特别照顾一下的“邻家小弟”。 但他根本是一只“布偶猫”，是完全依照自己喜好生活的厉害角色。 这与萌乖形象完全不符的个性，原本该给人很强烈的违和感，可生的好看就是很占优势，顾辰轩完美地融合这截然不同的“表里”，就像一只毛色油光发亮、让人心痒难耐的猫咪。 苏秦承认顾辰轩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但聪明里带点滑头，直爽中带点叛逆的性子，是他“吃不消”的。 因为当年的顾梓杰也是一样，弄得他几次以为“有戏”，结果都是自己想太多。 但对于顾辰轩，更大的问题在于他是顾梓杰最宝贝的弟弟！ 苏秦一直觉得对朋友忠诚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早早地心里划下一条绝对不可以逾越的底线。 那就是——他不可能与顾辰轩发展出任何的可能性，更别说相信他好像恶作剧一样的告白。 “你说的没错。”苏秦端出平时的高冷总裁范，他的下属总会因为他冰冷的注视，而吓到忘了下句话该说什么，尽管他只是在等他汇报工作而已。 “我确实讨厌废话太多的人。”苏秦突然起身，靠近顾辰轩。 顾辰轩嗖地抬头。苏秦很高，有一米九，突然靠近的他有种令人生畏的巨大压迫感。 仿佛老鹰怼小鸡，顾辰轩被完全地笼罩在那片高大的阴影下，他下意识往沙发里缩，苏秦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准确的说，是他的衬衫后领。 “你过来。” “咦？去哪？”顾辰轩的心脏咚咚急跳，他比苏秦矮了一个头，这会儿被提溜着走，脚下不免踉跄。 下楼的时候，苏秦的大长腿突然放缓了步伐，顾辰轩不禁暗笑：真是口嫌体正直，还是会照顾我的么。 但他没开心多久，就被苏秦“拎”进地下室的洗衣房。 “咦？”顾辰轩还没站稳，苏秦就松开手，转身出去了。 顾辰轩想要跟上去，洗衣房的门却“砰”一下关上，差点撞到他的头。 好在吊灯亮着，但这情形让顾辰轩有些懵，他难道是被——“关小黑屋”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被关过禁闭。 “先把衣服换了。”门外，响起苏秦不容质疑的声音，“在我做好饭之前，你就待在里面吧。” 然后是脚步远离的声音。 “果然是被关小黑屋了……”顾辰轩哀叹，左右一看，这间洗衣房的设备还真齐全。不仅有洗衣机、烘干机，还有专门的干洗熨烫设备，简直媲美洗衣店。 而他昨天穿的衣服正摆在熨台上，折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新的一样。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衣服，原来苏秦帮我洗了。”顾辰轩醒来时，在这栋大得惊人的别墅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只能穿苏秦的衬衫。 但苏秦的衬衫对他来说太大了，甩着袖子都能当汉服。 “他的胳膊这么粗壮，平时肯定有举铁。”顾辰轩自言自语着，他也有举铁，但光长力气和食量了。 回想凌晨时，他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是苏秦一直耐心地拍抚他的脊背，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并把吐到虚脱的他打横抱起，稳稳地送回床上。 他从幼儿园起就住国际学校了，因为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很少，所以极少有被紧紧拥抱的回忆。倒也不是缺爱，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善，而是被那样小心翼翼对待的经历，对顾辰轩来说很新鲜。 然后，他因为浑身酸痛难受，虽然闭着眼睛但根本睡不着，只能假寐。苏秦却不知道他没睡着，一直守在床边，既没玩手机也没打瞌睡，就这么关注着他。 有时，苏秦会伸手探摸他汗湿的鬓角，为他更换冰袋外包裹着的毛巾。 有时，苏秦会拿着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汗，动作轻柔得就像怕吵醒他。 苏秦还起身好几次，不是去查看卧室的温度，就是去洗毛巾。 顾辰轩偷窥着苏秦的一举一动，大概是因为他照顾得很仔细，所以烧很快就退了。 而身体一旦轻松了，顾辰轩也就更能清楚知道苏秦的举动，不过他也怕苏秦知道他在装睡，始终如一滩软泥般地瘫着。 这时就要感谢他长年累月的住校生活，让他练就极好的装睡本事，对付舍监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被蒙在鼓里的苏秦。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苏秦起身去落地窗旁，给他的医生朋友打电话，声音极小：‘对，又是我……他烧退了，可就是不醒。’ 顾辰轩差一点噗地笑出来，憋得真是太辛苦了。 ‘真的不会有事吗？你不是儿科医生，也懂这些？我知道十八岁是成人了，但他长得小，又是第一次吃那种药……要不你过来一趟……用不着？我太紧张了？我哪有紧张……这事和顾梓杰没关系，人在我这，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苏秦的声音透着紧张，顾辰轩有点于心不忍，故意发出一些动静，苏秦立刻收了线，那样子特别无情，想必电话那头的医生一定很生气吧，毕竟被他烦了一早上，结果连声招呼不打就挂了。 苏秦脚步很轻地走回床边，顾辰轩立刻摆出一副“舒坦、好眠”的样子，还伸手抱住枕头。 ‘……看样子是没事了。’苏秦伸手轻摸了摸顾辰轩的额头，那语气里含着笑意。 顾辰轩好后悔自己没法睁开眼，他看不到苏秦的微笑了。 然后，也是这一刻，顾辰轩突然懵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呢？！装睡撩汉？’ ——凸(艹皿艹 )，这是要弯的节奏啊！ ‘不至于吧，轩爷！也就认识一晚上……’冷汗冒了顾辰轩两手心，他攥着枕头一角，‘你他妈的直一点啊！’ ‘这辈子是没见过帅哥吗？这就动心了？！’ ‘不能吧！苏秦可是老哥的朋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这都是老师的错，’顾辰轩的锅甩得溜，‘如果不是严控早恋的话，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呜呜……我不能变弯，爸妈还指望着抱孙呢。’严格来说，爸妈指望的是大哥，前段日子，天天催着他去相亲。 ‘不可以……我不可以喜欢苏秦，我要是弯了的话，地球会毁灭的！’顾辰轩也会收到男生给的礼物，从多肉盆栽到奢牌球鞋应有尽有，他们会想要约他出去玩，都被他统统拒绝了，那时他就在班里宣布，他是不可能喜欢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地球毁灭！ ‘对了，我发什么愁，我溜走就是了！’顾辰轩知道苏秦是五分钟前离开房间的，他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还不忘关注苏秦的动向。 想到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苏秦，顾辰轩顿时觉得自己哪里是“怕弯”了，特么都已弯成回形针了！ 然后，再三确定苏秦已经出门后，他兵荒马乱地找衣服，昨晚出了很多汗，苏秦都帮他脱了，还换上一身真丝睡袍。穿睡袍上街太奇怪了，所以还是得找衣服。 只是他跟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最后也只找到苏秦的衣服，匆忙套上了事，找衣服花了不少时间，去开门时才发现门被反锁了，还是机械和电子锁双重锁。 ‘他这是想干嘛？！’怎么会有人把客人反锁在家里，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啊，我装睡本事一流……唉，管他的，先黑了再说，从此江湖不再见……’顾辰轩铁了心要走，他也知道别墅里一定有监控和防盗系统，所以必须黑了才行。 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被苏秦逮个正着。 那一瞬，看着苏秦那玩味的表情，他整个人都乱套了，心更是跳得快要蹦出胸口……明明差一点就能离开。 “……差一点点就不用弯了。”顾辰轩换好衣服，把苏秦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倒入洗衣液，然后他双臂抱膝地坐在洗衣机面前，看着机器放水。 “哗啦啦！”水很快放满，这机器很安静，全然不像学校洗衣房里的老爷机，一启动就轰隆轰隆的好像要炸。 “老赖们的欠债我还要继续想办法讨……高三我也要好好念，爸妈那边也要乖乖尽孝……我哥那边，我也会听……算了，我都看上他朋友了，先不提他了。”顾辰轩看着洗衣机里，被滚成一团的苏秦衬衫和西裤，嘀咕着，“这些事我都能做到，但我要怎么做，才能掰弯苏秦呢？” “我太难了。”顾辰轩戳着洗衣机的玻璃门，“要是他能像衣服一样，滚一滚就弯了该有多好，又或者，像我这样轻轻一掰就弯……” “不不不，应该是，每个人在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前，都以为自己是钢铁直男才对吧……”顾辰轩没忘记自己在昨晚之前有多么笔直，想班里的女孩总是拿他和舍友齐越开玩笑，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解释说：‘我们只是兄弟。’ 结果女生笑得更开心了。 “所以，还真是被那些丫头说中了……我是小白受。”以后她们要是再拿他寻开心，恐怕就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否认了，他喜欢上了苏秦，苏秦就是他的真命天子！ “不过，苏秦在干什么呢？”在这里，根本听不到苏秦的动静。 顾辰轩拿出手机查找网络讯号，早上在骇侵安全系统时就发现，苏秦在家里装了一套非常先进的人工智能家居系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AI设备用得溜溜的。 至于智能家居，以顾辰轩的理解，最大的技术难点在于如何把不同厂商生产的智能洗衣机、空调、冰箱、热水器、甚至是电动牙刷等完美地联动。 这种高端家电都有自主研发的智能芯片和信息传感设备，而把不同的信息传感设备与互联网结合起来的网络，就叫物联网。 学校里也有类似的网络，如门禁系统，而他黑过学校的门禁，所以对这些东西做过调查，正如百度百科上的陈述：“物联网可以实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人、机、物的互通联系。” 理论很简单，实操……对不起，打扰了！ 光是信息平台的整合就是一个非常繁冗的工作，他得建立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去处理这些不断产生的信息，更别提涉及昂贵的技术设备如读卡器等，这很烧钱还烧脑。 苏秦家的AI物联网明明比学校的复杂的多，却架设得如丝般顺滑，这后面烧了多少钱，又用到多少技术，哪怕顾辰轩这样对AI家居一知半解的人，也会激动到忍不住打个激灵。 那位“虚拟英式管家”可视为全屋的大脑、主平台，它控制着室内所有智能设备，从温度、湿度、亮度、颜色等基础设施，到通过冰箱食物分析营养成分，确认地面清洁度等，全都有它来管。 该不该启动扫地机，今日菜单、服装的选择、自助网上采购等等，这种事情别看很简单，其实琐碎、重复，很占据个人时间，而有管家帮助，很多事都变得异常便捷。 苏秦过的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顾辰轩不免感叹，他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套充满科技梦幻感的屋子呢。 不过，这套系统显然还没上市（估计是太烧钱），而他在黑系统的时候，原本想要通过扫地机之类的设备下手。 先下载厂商公布在网络上的扫地机驱动程序，再给程序挂马植入扫地机，从而入侵到虚拟管家的物联网中，扫描、攻击它的漏洞，直到获得系统管理员权限。 可是他没预料的是——这扫地机竟然是孤品！ 根本没有推上市场，又哪来公开可下载的驱动程序…… ‘有钱人都是这样玩的吗？给自己专门设计开发一套智能家电？从马桶、吸尘器到油烟机……啊，万恶的有钱人！’对这件事，顾辰轩可是在心里哔哔了好久。 在他的眼里，苏秦的有钱早就超出对一般有钱人的定义。 哪怕从小被叫做“轩少”的他，心里都觉得这太特么豪了，他可是爆改一台乐高机器人，都觉得下大血本的人啊。 言归正传，他还是得黑“虚拟管家”，因为他想知道苏秦在干什么。 顾辰轩推测，这屋子里应该有两套安保系统，一套是屋子原本就安装好的，像这样的豪宅，交付时肯定会弄些“电子保安”，然后苏秦的虚拟管家另有一套安保监控系统，而自己应该只黑了原装的安保系统，所以苏秦才可以守株待兔地站在他要跳的围墙外…… “唉，我怎么这会儿才想到……！”本来就没黑成功虚拟管家，又怎么可能搞掉全部的监控系统……真是大意了。 苏秦肯定看到他在房间里团团转的蠢样……好丢人啊……想哭！ “啊！”顾辰轩突然意识什么地抬起头，“既然苏秦没有停用原装的安保系统，那别墅内预先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应该也还在吧。” 未必有启动，但线路什么的应该还连着。 也就是说，他眼下不需要那么费脑地去黑“管家大人”了，虽然掌控住管家后，他就可以知道苏秦生活起居的一切，但那个真的很难攻克，尤其还在短时间内。 而原装的安保系统已经在他掌控之下，他只要找出厨房里预装的摄像头，就能透过它看到苏秦。 “我真是天才~！”顾辰轩的手指不停地划拉、输入，快得都出残影了。 手机屏的荧光倒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宛若放映大片，安装在厨房的，唯一一个沉眠许久的摄像头被启动了。 它大概位于油烟机的方位，长久不用都失焦了，顾辰轩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把镜头尽可能地调校妥当。 ——看到了！在油烟机下忙碌的苏秦！ 他挽起着衬衫袖子，从手肘到手腕的肌肉都很有力的样子，他拿着一只大炒菜锅，放到炉灶上，因为角度的关系，顾辰轩看不到苏秦的脸，但光是那手就很美好了。 “这是要烧蛤蜊？啊，汆烫一下就捞出来了……”苏秦转身去料理台切洋葱，顾辰轩看不到他切菜的手势，但能看到他伸手从盘子里拿东西。 洋葱切完是洋菇，都放在一个玻璃碗里，苏秦还洗了两个马铃薯，去皮，切滚刀块，这应该是鲜蛤浓汤吧。 顾辰轩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刚才他只喝了几口牛奶，现在饿得慌。 苏秦在切东西的时候，脊背挺直，完全不会因为个子高就缩起脊背，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型男。 苏秦的腰后有围裙绑带，扎得一丝不苟。他的围裙是黑色的，很酷，顾辰轩突然很想从后面抱上去，当然这种作死一样的行为，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不那么敢”，只能肖想一下。 “哇！变浓汤了！”在顾辰轩遐想的当口，苏秦已经在炒锅里融化了奶油，把切好的洋葱片、洋菇片等放进去翻炒，马铃薯和胡萝卜也下锅了，热气蒸腾，他还加了面粉下去，然后慢慢加水搅拌……他的动作充满耐心，灶台上也是整整齐齐，浓汤就在这不紧不慢又极其熟练的操作中，变得像奶油般的柔顺。 顾辰轩隔着手机屏都能闻到那股浓浓的奶香气，苏秦把蛤蜊加入进去，然后他回头看了看，还把火关小了。 “他去哪？”顾辰轩已经黑了厨房和餐厅里的监控摄像头，有两个还是夜视防盗用的，这些摄像头在平时都不会开启，只有在主人外出后，系统才会启动。 “是有人来了。”在这里听不到门铃声，顾辰轩把镜头跟着苏秦的身后移动，视角拉到最大，再定位聚焦。 “卧槽！”顾辰轩腾地站起，“老哥！” “顾梓杰？”苏秦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抱歉，我没有打电话就来了，手机不小心掉水坑里了。” “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顾梓杰提着行李箱，满面疲态却笑容不减，“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 ‘我这边也差不多呢。’苏秦在心底暗叹，想着洗衣房里的那个小魔头。 “班长大人，很罕见你会走神呢，”顾梓杰注意到苏秦的异样，打量着他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这话该我问才是，”苏秦把好友迎进门，“看你憔悴的样。” “五行缺觉，没办法。”顾梓杰摇头叹道，“真是年纪大了，当年熬一周通宵都没事，现在少睡一晚都感觉要死了。” “你才二十几，别说的像老头子一样。还有，我不是让你先回家休息，你弟在我家没事的。” “我也想啊，但是怕我妈啰嗦，还是把弟弟接回去好。”顾梓杰挠着脑袋，“对了，班长，我刚下飞机，都来不及洗漱……可能要借你家浴室一用。” “当然可以。”苏秦微微一笑，“你的换洗衣物都在老地方。” 二楼末端的客房是顾梓杰专属。尽管顾梓杰因为公司太忙，很久没来做客了，但苏秦一直都为他保留着房间。 “谢啦，班长……”顾梓杰正要说什么，听到楼梯间“砰咚！”一声巨响！ “哎，那是什么声音？”顾梓杰吃惊地问，“你养狗了吗？” 顾梓杰认真的表情极具感染力，在那一瞬间，苏秦都以为自己养了大狗，他很喜欢阿拉斯加犬，但顾梓杰对狗毛过敏…… “……应该是你弟吧，他在地下室。”苏秦看向楼梯间，黑玛瑙纹的大理石台阶搭配通透的玻璃扶手，连接上下五层楼。 “哎！他怎么跑那里去了。”顾梓杰嘟囔着。其实妈妈会啰嗦什么的都是借口，是顾梓杰想要把弟弟接回去。一来是他太想念弟弟了，得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二来顾辰轩在放假没事做，苏秦可是个满世界飞、开不完会议的大忙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向苏秦请求帮忙。 因为在顾梓杰的世界里，苏秦是他认定一辈子结交的好兄弟。对于好兄弟，当然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哥……你来了。”顾辰轩扶着栏杆，一瘸一拐地走上来，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小轩，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到处乱跑。”顾梓杰一边教训一边心疼地迎上去，“让我看看摔哪儿了？膝盖吗？” 顾梓杰蹲下身查看弟弟的右腿，他穿着裤腿较窄的破洞牛仔裤。 “我没事，哥。”顾辰轩没让他看，而是道，“你先喝口水吧。看你，熬夜上火，嘴角都生疮了。” “对，先坐下来，喝口水吧。”苏秦站在一边，“我刚榨了一壶柠檬汁。” 顾辰轩闻言恨恨地瞪着苏秦，倒不是腿的事，而是气苏秦根本没反锁洗衣房的门！ 他一直以为门是锁住的，才在下面大费周章地黑监控！ 发现门把手轻轻一压就能打开后，顾辰轩气得不轻，大好的与苏秦共处的时光都被白白浪费了！他气呼呼地直往楼上冲，不小心绊倒，整个人都摔楼梯上了，痛得眼冒金星。 “你瞪我干什么？”苏秦终于看向气得炸毛的顾辰轩。 “我问你，门怎么没锁？” “地下室的门为什么要上锁？”苏秦环抱起胳膊，一副是你在无理取闹的样子。 “怎么了？”顾梓杰没能看到弟弟的腿，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是觉得苏秦和弟弟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难道昨晚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现在小孩的想法，我们跟不上。”苏秦握住顾梓杰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是去喝柠檬汁吧。” “苏秦，你刚还嫌弃我说话像老头子，你自己不也一样。”顾梓杰笑道，“我弟哪有和我们差那么大。” “现在是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代沟这种东西一年就能产生。”苏秦回答的一本正经，可把顾梓杰给乐到了。 “是吗？班长，我们也差了一年哦。”顾梓杰笑得不行，“你是想说我们之间也有代沟？” “我们没有。”苏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顾梓杰，“多年的兄弟，哪来的代沟。” “呵，我弟跟我很像，四舍五入一下，你们也是没代沟的。”顾梓杰笑着走进敞亮的厨房，“好香，是鲜蛤浓汤啊。哇！还有爆炒牛肉片！” “某人昨天还在说弟弟是基因突变呢。”苏秦从冰箱里取出的柠檬汁递给顾梓杰，“先垫下肚子，还有两个菜，一会儿就好。” “谢谢班长~。”顾梓杰接过，回头看着跟着进来的弟弟，“你要喝吗？” “那是给你的。”顾辰轩摇摇头，在岛台边的高脚椅里坐下了。不过当他抬腿时，膝盖尖锐地疼了一下，不想让哥看见，顾辰轩保持着面无表情。 “给我和给你的不都一样，你喝吧。”顾梓杰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一拿到什么就想献给弟弟。 “我不要。” 看着像猫儿一样傲娇，实则超级乖巧可爱的弟弟，顾梓杰的嘴角简直要扬上天，声音也变得轻柔：“苏秦无论是调酒还是做菜，全都是一流的，哪怕只是柠檬汁也可以调出神奇的美味。” 说着，顾梓杰还把杯子往弟弟面前放。 “行了，别推来推去的了，就一杯柠檬汁，我这还有。”苏秦又倒了一杯加薄荷叶的柠檬汁，放在顾辰轩面前。 ‘哼，给我哥的就亲自放手里，给我的就搁桌上。’顾辰轩忿忿地想，‘还真是差别待遇。’ “谢谢班长。”顾梓杰笑着打趣，“能得到班长大人的赏赐，看来我的弟弟就是团宠啊！” 这样说着，顾梓杰抬起胳膊，用力夹抱着顾辰轩的脑袋和肩膀，这画面对苏秦来说极其眼熟，高中时，顾梓杰就爱这样抱人。 只不过对象是他的弟弟时，他抱得更紧密了。 “会痛啦，哥！”顾辰轩嘴里抱怨着，心里却很高兴，还任由哥哥对自己撒娇，只是……他们的团宠吗？顾辰轩觉得苏秦很显然是在无视自己，别说当他的团宠，连跟宠都做不上吧。 “弟控，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就能吃了。”苏秦对顾梓杰微笑道。 剩下的两道菜都进了烤箱，接下去只是等而已。 “好。”顾梓杰松开软萌的弟弟，起身去二楼客房。 以实木为基准的厨房很大，正中间还有一张L型岛台，台面上摆着仙人掌和醒酒器。 顾辰轩就坐在岛台边上，两手捧着冰凉的玻璃杯，瞪着苏秦。 苏秦料理着午餐，完全没有理睬顾辰轩的意思。 顾辰轩看着他魁伟的背影，暗想：‘啊，好过分，我哥一来就和颜悦色，我哥一走就连头都懒得转回来……喔！好好喝，这是加了蜂蜜吗？酸酸甜甜的，真开胃。’ 正当顾辰轩惊讶地盯着杯中的柠檬片和薄荷叶时，苏秦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的面前敲了敲：“你坐上来。” ☆、第 4 章 “啊？”顾辰轩呆了呆。 “坐在这里。”苏秦又敲了敲花岗岩的台面，“把裤腿卷起来。” 然后不等顾辰轩反应，苏秦就打开岛台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医药箱。 “要上药我懂，但为什么要坐在料理台上？”顾辰轩歪头问，还伸手去接苏秦手里的药箱。 但苏秦没给他，而是道：“坐在桌上高度正好，我帮你消毒吧。” “那可以去沙发……” “不想看你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咦？”这是在心疼我吗？顾辰轩瞪圆着眼。 “别误会，你在我家受的伤，自然由我来帮你处理。如果放着不管，最后发炎什么的，你哥会心疼的。” “……也是。”顾辰轩之前没让老哥看，就是怕他心疼。 “好吧。”顾辰轩反手一撑台面，利落地从高脚椅移到台面上坐好。 正如苏秦所说，这高度刚好，苏秦不需要弯腰就能处理他的右膝。 “把裤腿拉高点。”苏秦抬头，看了眼顾辰轩。 “苏秦哥哥，你帮我拉~。”顾辰轩眯眼笑着。 “你确定？”苏秦眼神如刀，总觉得下一秒裤子得破。 “……算了。”顾辰轩突然好气自己，有胆撩，没胆继续。 顾辰轩把裤腿一点点卷起、拉高。苏秦就站他边上，这距离挺近的，他都能感受到那具由衬衫包裹住雄性体魄透出的遒扎感。 苏秦是那种对自己非常严格的人吧，因为哪怕是洗衣房也整理的一丝不苟，更别说对自己的身体管理。 顾辰轩对比着自己，向来是随心所欲，而且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可以难住自己。 是不是连老天爷都觉得我太嚣张了，所以才把苏秦派过来？ 因为不管怎么看，苏秦都是不可能被掰弯的…… “呜！”因为分神，顾辰轩拉着裤管的手指不慎戳到伤口，血流了出来，而他疼得一松手，裤管就往下滑。 “小心点。”苏秦立刻卷高裤管，并用纱布止血。 “呵呵。”顾辰轩一边疼得咧嘴，一边傻笑。 “头也撞到了？”苏秦冷眼看着他。 “没有，我只是高兴你还是帮我拉裤管了。”顾辰轩是真的开心，笑着看苏秦拆开碘伏棉签。 苏秦没有理他，只是拿开纱布，用碘伏消毒。 伤口大概一指宽，破皮还肿得老高，其实挺疼的，但顾辰轩的注意力都在苏秦身上，无意中减轻了痛感。 “亏你忍得住。”苏秦忽然道。 “还好……疼疼疼！” “不是说还好吗？” “本来是还好，你的棉签往里面一戳就不好了！”顾辰轩秀眉紧皱，脸色泛白。 “消毒要彻底。” “疼……停、我自己来！” “坐好。” “你轻点戳！” “我已经很轻了。” “轻在哪儿！” “让你长点记性，”苏秦拿过纱布包扎，“下次走楼梯就会注意了。” “你果然是魔鬼……”顾辰轩两手紧紧抓着桌沿，膝盖火燎火燎的。 处理完了，苏秦帮他拉下裤腿，把棉棒等东西扔进垃圾桶。 顾辰轩深深喘了两口气，准备跳下桌。 “啊。”膝盖竟然一软，他往下跌倒的瞬间伸手一抓，但那东西显然没什么力道，他紧紧拽着扑倒在地砖上。 “疼疼疼！”顾辰轩的眼泪都飞出来了，接着，他看到两条紧实的大长腿。 “什么？”疼痛瞬时消失，顾辰轩瞪圆着眼，苏秦什么时候站自己边上的？ 还有，他狠狠抓着的原来是苏秦的西裤……围裙……这好像不太科学，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扯下围裙、西裤还有——裤的？！ 原来自己的手劲有这么大啊。 顾辰轩咬了咬唇，眼睫往下，微微笑着说：“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实话，他不敢往上瞄，只是眼角带到那么一点，根本啥也没看清。 边上的人似乎在轻轻颤抖，连拖鞋里的脚趾都蜷起着。 ‘他好像生气了，这可怎么办。’顾辰轩想，‘要不我也脱了？缓解一下尴尬？’ 大家一起光P股，苏秦就会释怀一点吧。 ……苏秦深之又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拉回裤子。 他知道这是意外，看到顾辰轩摔下来就过去接，但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小子果然是猫，只不过现在化身黑猫，专招不详。 “你——干什么？”苏秦穿好裤子，正准备捡地上的围裙，却看到顾辰轩在脱裤子。 苏秦感到了晕眩。 “你不是不好意思吗？我也脱给你看看，会不会安慰到你呀？”顾辰轩笑得还挺灿烂的。 “不需要！”苏秦低叱，“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快给我穿上！” “……哦。”顾辰轩一脸沮丧，好像不给他脱裤子是对不起他似的。 苏秦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火大，伸手过去替他穿好，然后他抬手，想往顾辰轩的P股上狠抽一下。 跑到不熟的男人家里，说脱裤子就脱裤子，像什么样。不知道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吗？ 但这好像不是他的弟弟，他没资格这么打他。 伸出去的手掌怏然地收回，苏秦又一次弯腰去捡地上的围裙，绑带好像断了，臭小子的力气真大。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顾辰轩靠过来，苏秦抬头，刚好撞到他。 “呜！”顾辰轩往后仰，被高脚椅绊倒，一屁股坐地上。 苏秦见状想要去拉他，却被他的伸着的脚丫绊倒，扑了过去。 “啪！” 苏秦一掌撑在顾辰轩的脸边，两人才没意外kiss。 但很显然彼此都吓了一跳，不觉盯着对方的脸。 “你们怎么坐地上？”顾梓杰洗完澡回来，吃惊地问。 “找东西。”苏秦站起来，并示意手里的围裙。 “擦地呢。”顾辰轩却道。 两人互看了一眼。 “是围裙掉了。”顾辰轩笑道。 “也在擦地。”苏秦笑了笑，“用围裙。” “你们难道是……”顾梓杰看看弟弟，又看看老友，“打架了？” “怎么可能！”这回倒是异口同声。 “也是。”顾梓杰笑了，“又不是小孩子。” “就是。”顾辰轩笑着点头。 “你还不是小孩？”苏秦不由一笑。 “我都十八岁了！” “十八岁当然是孩子。” “咕噜噜！”顾梓杰的肚子打着鼓。 “梓杰，可以开饭了。”苏秦立刻道。 “哥，吃饭吧。”顾辰轩也望过来道。 “好啊。”顾梓杰点点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好消息？”苏秦问。 “刚吹头发的时候，我把掉水坑里的手机拆开，吹干了之后，它竟然开机了！”顾梓杰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那台智能手机。 “哇！恭喜老哥！” “呵呵。”顾梓杰笑得很开心，走到弟弟身边，揉搓着他的头，“今天你可有口福，班长的手艺超好。” “哥哥的也不差呀。”顾辰轩笑了笑，“不过，哥，你是不是又瘦了？” “真的吗？”顾梓杰摸着下巴，“看来我的减肥初见成效。” “你还减肥，再瘦人就成竹竿了。” “你弟弟这话说的对，今天多吃点吧，我做了不少。” 苏秦把烤箱里的浓香蜜汁鸡肉卷、蒜香茄子都端了出来。 “好香啊。”顾梓杰帮忙端菜，长方的桌上四菜一汤，还有土豆焖米饭。 顾家兄弟是真的饿了，加上苏秦那堪比米其林大厨的精湛厨艺，两人进行扫荡式的光盘行动。 餐后，苏秦还弄了一道提拉米苏。 而兄弟二人带极其崇拜地看着苏秦。 “怎么了？”苏秦把堤拉米苏端给他们。 “我就是觉得这辈子没生成女人，却遇到了你，真的好亏。”顾梓杰感叹，“做饭、程序设计、打理公司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总有的吧。”苏秦微微一笑。 “确实有，”顾辰轩小声嘀咕，“他不会弯。” “你说什么？”顾辰轩问弟弟。 “我觉得就算是男的，遇到苏秦哥哥也不亏吧。”顾辰轩笑着道，“苏秦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说的对。”顾辰轩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怎么感觉你突然长大了。” “因为我有喜……” “吃吧，还有一块。”苏秦用最后一块提拉米苏堵住了顾辰轩的嘴。 “那么下回再见了。”顾梓杰叫的计程车到了，“谢谢你照顾我弟弟。” “真不要我送吗？”苏秦站在车边。 “不用，我先带小轩回家一趟，再送他去学校报到，明天就要上课了。”顾梓杰微笑着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席。 顾辰轩坐进后排，看着苏秦和哥哥讲话的样子好温柔。 “学习加油。”苏秦来到后排，例行公事般地说了一句。 顾辰轩看了看前面，哥哥正在和司机说话，便对苏秦招招手：“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苏秦看着他。 顾辰轩伸手进牛仔裤口袋，找着东西。 “给你。”顾辰轩再拿出来时，拇指和食指比着心。 “砰。” 回应顾辰轩的是苏秦决绝地关上车门。 车上路后，顾辰轩打开手机，他时常骇侵一些系统，所以手机做了反追踪、骇侵保护。 昨天苏秦应该有打过他的电话，他翻了后台，找到号码后保存下来。 当他再抬头，就看到哥哥让司机改道去医院。 “爸妈怎么了？”顾辰轩不禁紧张起来，他昨天早上才去看过爸妈，他们的血压、血糖都稳住了，胃口也变好了，老爸还一口气吃完他买去的卤味面。 “爸妈很好，我们去接他们出院，”顾梓杰回头对弟弟微微一笑，“刚才苏秦在，我怕他担心，所以没说。” “出院是好事，他怎么会担心。” “之前就没和他说这件事，现在突然提起，总觉得像故意瞒他似的。” “你是故意瞒着他啊，”顾辰轩忍不住挑明，“哥，我怎么觉得你对苏秦哥哥特别见外。” “没有的事，”顾梓杰望向前面挤挤挨挨的车流，很肯定道，“我对谁见外，都不会对苏秦。” “那怎么……”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顾梓杰无奈献出这句他从小最讨厌的话，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叫他苏秦哥哥，听起来关系很好嘛。” “我们关系本来就不坏。” “那你们怎么会打架？” “都说没有了。”顾辰轩解释，“我不小心绊了一跤，他想扶我，但是没抓稳，我们就一起倒地了。” “是这样，”顾梓杰笑了，“我还以为你被他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唔……”摩擦是有，但不是那种……顾辰轩只能想想，不能说。 “苏秦是我高中时的班长，他那会儿可严厉了，”顾梓杰回忆道，“再顽劣的学生到他手里都是服服帖帖的，我们这届毕业的时候，教导主任哭得最凶，因为她舍不得苏秦毕业。” “这么夸张嘛？” “一点都不夸张，大概是和他从小受的教育有关吧，”顾梓杰道，“除去上私立小学，他还有好几位家教老师，专门在家里开课，对了，就是私塾，当时听他提起，我都差点惊掉下巴，居然还要念私塾，感觉很古老。” “私塾哪里古老，现在国学学校很多啊。”顾辰轩替苏秦抱不平。 “也是，所以还是我孤陋寡闻吧，”顾梓杰笑了笑，“总之，苏秦很勤奋，又是个天才，所以他会的东西远超出我们那个年纪所知道的。” “嗯，他看着就是很聪明的样子。”顾辰轩真想点赞一万遍哥哥的话。 “是啊，他懂得多，说话、做事都很有信服力，而且他永远都是带头做表率的那一个，也是永远替大家兜底的那一个。高中三年，他对后进生花的心力比教导主任还多，所以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刺头、霸凌的事情发生，大家都很努力学习，最后也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哇！简直像传说……” “可不就是传说嘛，现在教导主任还把他挂嘴边呢。” “但是哥哥，既然苏秦人这么好，你为何不把爸妈住院的事情告诉他？”顾辰轩可不傻，知道哥哥在逃避话题。 “因为……”顾梓杰双手交握在膝盖上，“他会把这些事当做是他的职责。” “啊？” “身为班长，所以要带领好同学，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我是他的同桌，所以他对我也特别好，这也是他的职责，苏秦是不会逃避自己职责的人，如果我告诉他我爸妈住院，他就会觉得照顾老同学的父母也是他的职责，从而变成是他的事情，你可能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任何事都当做职责去对待，近乎偏执……而我作为朋友，当然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职责，负担……哥，你这个说法，我有点消化不了。”顾辰轩拧着眉，“或许他是个很爱担责的人，但他对哥哥的好是不一样的。” “小轩，你觉得苏秦应该帮我们家吗？”顾梓杰反问弟弟，“他很有钱，他家里更是有钱有势到你都无法想象……” “苏秦再有钱有势也是他的事情，”顾辰轩毅然道，“这和我们家没关系。”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顾梓杰笑了，“我还担心你会怪我没有找苏秦帮忙。” “哥，我刚才说的可不是这意思。”顾辰轩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顾梓杰把车资付给司机，和弟弟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好啦，苏秦的话题到此为止。那边有咖啡店，你去帮我买杯美式。”顾梓杰打开钱包，“我先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不用，我有钱。”顾辰轩拿着手机，转身去咖啡店。 “他在闹什么别扭，”顾辰轩感觉到弟弟在生气，“叛逆期到了？” “算了，”他摇了摇头，“抓紧办正事，晚上还有客户要见。” 正是午休时间，咖啡店里排着长龙，顾辰轩郁闷地站在中间一列等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对哥哥不一样”的话来，而且还对哥哥给苏秦发“好人卡”的行为感到不满。 是因为那个电话吗？顾辰轩听得很清楚，苏秦对电话里的医生说，‘照顾他不是因为顾梓杰。’ 虽然他能得到苏秦的照顾，确实是托哥哥的福，但这句话的含义没那么简单。 就像苏秦总是对哥哥笑脸相迎，顾辰轩能感觉到他对哥哥特别好，要不是知道他是钢铁直男，都可以理解为他在暗恋哥哥。 可是哥哥却把这种“好”简单地理解为“苏秦的责任心太强”，实在让人生气。 为兄弟两肋插刀这种事，哥哥竟然不懂吗？ “什么狗屁责任心，是兄弟啊，好兄弟！”顾辰轩忍不住嘀咕，站在他前面的高个青年把脸转了过来。 白惨惨的脸，就像从未接触过阳光，还戴着一副厚重的乌青眼圈，这突然一回头还真把顾辰轩吓一跳。 ‘医学生？’顾辰轩想，青年也就二十岁上下吧，长得挺俊，就是没怎么收拾自己…… “顾辰轩？”青年同样是一脸讶异，“这么巧？” “嗯？”顾辰轩愣了愣，“你是？” “是我啊！陆魁龙！”青年指着自己单薄的胸口，衬衫前袋上戴着一张铭牌。 顾辰轩顺着他的所指念道：“陆魁龙，影像科主任……” “主任？！”虽然他本人既不魁梧也不龙精虎猛，但这么年轻就是医科主任了，顾辰轩不免吃惊，以及对这人还是一头雾水。 “对。忘了说，我是苏秦的学长，比苏秦还有你哥大两届，我们在一个象棋社待过，关系不错哦。”陆魁龙笑着自我介绍。 “原来是哥哥的学长，不过您怎么认得我？”顾辰轩回过神，问道。 “怎么不认得，你和高中时的顾梓杰长得超级像，”陆魁龙露齿笑着，“难怪苏秦会这样紧张……” “紧张？”顾辰轩突然反应过来，“啊！您不会就是电话里的那位医生！” “就是我。对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陆魁龙上下打量着顾辰轩，“苏秦那小子虽然烦人，但他的担心也没错，你看着确实很小，不像高三生。” “其实您也……”看着很小，顾辰轩把下半截话吞掉，改成鞠躬道谢，“我已经完全好了，谢谢您的关心，您要喝什么，我来请客。” “你很懂事嘛，会认真道谢还请喝东西，不像苏秦说的那样……” “苏秦说的？”顾辰轩抬头看着陆魁龙。 “他说你是只‘喵’。” “喵？” “对，就是那种虽然长得很可爱，但其实很任性，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头疼的生物。”陆魁龙道，“你没养过猫吗？” “……我住校不能养宠物，不过任性又头疼……”被苏秦这样评价，顾辰轩想要假装不在意都不行，他一直以为自己留给苏秦的印象不是太差的说。 “也是，我擅自说喜欢他，还想掰弯他，他会这么想我也很正常……”顾辰轩用力一吸酸涩的鼻子，努力安慰自己，“从另一个角度看，猫至少长得可爱。” “喜欢？掰弯？！”陆魁龙瞪得眼睛溜圆，“对苏秦？” “欸？”顾辰轩浑身滚过一个激灵，满面惊诧， “我说出来了？” “嗯。你说了，我听得很清楚。”陆魁龙指指自己的右耳，诡秘的笑容逐渐绽放在他苍白的脸上。 顾辰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请问，你们要什么？”轮到他们两位点餐，可是却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彼此，柜台后的服务小姐不禁问道。 顾辰轩眨了眨眼睛，面红耳赤，转身想开溜。 “一杯意式浓缩，你呢，你要什么？”陆魁龙一把扣住顾辰轩的右肩，“好不容易排到了，别走嘛，轩小弟。” “谁、谁是你小弟！”顾辰轩耳廓也通红，然后对服务员道，“麻烦我要一杯美式，热的。” 陆魁龙又追加一杯热可可，然后把单一起买了。 顾辰轩不想要他请客，可是陆魁龙笑着说：“好不容易出现了能让苏秦脱单的对象，怎么可以让你买单呢。” “脱单？” “你不知道吧，那小子别看长得帅，人气也高，但是个母胎solo，”陆魁龙道，“完全没有恋爱史……可惜了那十8厘米……” 陆魁龙差点咬到舌头似的改了口，“总之，太暴殄天物了！” “怎么可能，他就算有女朋友了，也不一定要昭告天下。”顾辰轩并不信。 “女朋友？对了，你刚才就在说想要掰弯苏秦……”陆魁龙笑嘻嘻地问，“这是为什么？” 苏秦是Gay,在高中毕业那年出柜的，这事情除顾梓杰外众所周知，他的父母为此头疼好一阵，但后来也接受了。 只是苏秦依然是单身，就好像这辈子都和爱情绝缘一样，陆魁龙整日泡在医院里，都有稳定交往的女朋友呢。 “你们的咖啡，谢谢光临。”服务员把咖啡送上前，两人拿过咖啡，往医院的方向走。 “因为他是直男啊。”顾辰轩对陆魁龙的提问感到匪夷所思。 陆魁龙停下脚步，看着顾辰轩：“谁说的？” “当然是苏秦说的，”顾辰轩低头叹道，“所以我喜欢他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棘手吧。” ‘他竟然撒谎……’陆魁龙有些意外，因为苏秦从来都是坦然面对自己的取向，难道说，他还喜欢着顾梓杰？所以对他弟弟隐瞒？ 可那都是多少前的事情了，苏秦不会真因为顾梓杰才“守身”这么多年吧……这也太傻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没可能的。 “轩小弟，你是真的喜欢苏秦吗？” “当然是认真的！”顾辰轩的眼睛异常闪亮，“我可是直男啊。” “呵呵，在你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陆魁龙笑了笑，“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顾辰轩把咖啡拿给哥哥，哥哥一脸的高兴，他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两份印有英式豪宅的册子，是高端疗养院的入住申请。 主治大夫和哥哥说，两位病人长年累月操劳，身体早已透支，不但有早期冠心病还有2型糖尿病、腰椎间盘突出，出院后最好继续疗养。 这家疗养院不但适合他们住，而且因为周年庆，推出夫妇一同入住就打五折的特惠活动。 疗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是有执照的，还有营养师、心理看护师，可以说这是一家非富即贵不能进的私人高端疗养院，在平时根本没有空床位或者优惠活动。 哥哥会那么清楚，是因为他早就帮爸妈打听过疗养院，这家之前还拒绝过他，因为床位太紧张。 所以哥哥都没有犹豫，直接帮父母申请好了，只是爸妈不太高兴，觉得他们得的只不过是初老病，而且还不到六十就去住疗养院？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公司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怎么可以做甩手掌柜。 “这肯定不行！” 哥哥费尽口舌，爸妈就是不同意。 “爸、妈……你们先养身体，公司有哥哥在，”顾辰轩在边上道，“而且苏秦哥哥也有帮忙。” 陆魁龙告诉顾辰轩的秘密是，他的父母进医院不久，苏秦的秘书就到了。 他和院长见面，要求给他们单独的病房以及专家会诊，然后所有不能报销的费用都由苏秦来结账。 并且这件事不能给顾家人知道，院长和苏家是世交，做到这点并不难。 苏秦甚至把叔叔阿姨出院后，不方便回家住（房屋即将被银行查封），所以把入住疗养院的事情都考虑进去。 ‘把叔叔和阿姨安顿好，才能解决梓杰的后顾之忧。’陆魁龙说，‘这可是苏秦的原话。’ 顾辰轩听到后，比起感动更多的是震惊。他知道苏秦对哥哥很好，可是竟然做到这份上吗？ “苏秦？！”听到这名字，爸爸紧绷的脸颊瞬时放松下来，“你早说嘛，有他在，万事好商量。” “是啊，我就知道那孩子讲义气，不会袖手旁观。”妈妈也愁眉舒展，面带笑容。 “他其实也很忙……”哥哥飞快地瞪了过来，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把苏秦拉下水？’ 顾辰轩也不怕地回瞪过去，‘苏秦哥哥本来就有在帮我们，你这笨蛋哥哥！’ 只是这个眼神他哥哥未必能领会就是了。 顾梓杰果然是没明白，满头问号，但是爸妈很高兴，接受了去疗养院的提议，不过爸爸要求哥哥每天和他联系，方便处理公司的事。 而顾辰轩想的是，不论如何，都要当面谢过苏秦，以及要把医药费还给他。 苏秦在洗衣房，本想收拾脏衣物，结果发现顾辰轩把借穿过的衬衫和西裤都洗干净了，而且熨烫好、挂在衣架上。 没想到他被关在洗衣房时，还有认真做家务。 还以为他会把洗衣房掀翻天，毕竟他挺能闹的。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顾辰轩会老实地待着，都没想撬门，明明只要一动门把就能知道根本没锁。 “怎么比他哥还呆。”苏秦暗想，“他还在楼梯上摔一跤，简直笨死了。” “嗡嗡！嗡嗡！”手机持续震动，苏秦不想理，是陆学长打来的。 他很闲的样子，先打来说顾梓杰的爸妈顺利出院，就火速挂断。 过了十来分钟，他又打过来，说遇到顾梓杰的弟弟，但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又打来了，说觉得顾辰轩长得比他哥当年还要水灵，并问苏秦怎么看。 “水灵个屁，就一个小鬼头。”苏秦没好气地回道。 “苏秦，”陆魁龙连连叹道，“你这样会单身一辈子的，知道吗？还有，你的‘好声好气’只对顾梓杰一人吗？” 苏秦摁断通话。陆魁龙就开启夺命连环CALL模式。 “影像科这么闲？”苏秦拿起手机，正打算把陆学长移去黑名单待会儿，发现有一通新电话接入。 他眉头拧起，把听筒贴近耳朵，低沉道：“袁帅。” “秦宝，出来喝酒，这儿的妞不错，是乌克兰美女。”那人叫着苏秦儿时乳名，听筒里满是放-浪的大笑和划拳。 “你在哪？” “乐舞酒吧。” “知道了。”苏秦在洗衣房里站了一会儿，才上楼。 “先不去酒店了，到乐舞酒吧。”后排的客户道，正在开车的顾梓杰不禁问，“现在去酒吧吗？” 为表诚意，顾梓杰亲自当司机去机场接客人，还订了市中心的酒店。 现在是晚上八点，刚好晚饭时间。 “我这人就喜欢在酒吧谈生意，其他地方都没劲，”西装革履，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却带着夜店狼的气息，他挤眉弄眼地笑道，“怎么，顾总监不愿请我喝两杯？” “怎么会，乐舞的表演是挺不错。”顾梓杰微笑，重新设置导航，把目的地改为酒吧街。 ☆、第 5 章 乐舞酒吧面积不大，还在商住楼内，电梯上去六楼。 大楼外拉着很大的横幅广告，欢迎乌克兰舞蹈表演团，七、八个金发美女在各种劈叉。 苏秦不怎么来这种以“整夜嗨跳”为主的酒吧，他更喜欢安静的，可以静静品酒的夜店。 镶着金色边框的电梯门一开，就看到满场的烟雾缭绕，音乐震耳欲聋，光着膀子的老外DJ在台上疯狂舞动：“everybody！嗨起来！” 漂亮的金发女郎在中央吊索上卖力表演，台下口哨不断，更多的是一起疯狂蹦迪。 舞池两边是U型卡座，由一些半人高的绿植做间隔。 贵宾席离酒吧台比较近，苏秦过去时，看到一个女孩正在跨坐在袁帅大腿上跳舞，这满满的气让堆满高档烟酒的卡座更显颓靡，袁帅双膝岔开地坐在那里，那张足以媲美明星的俊脸不但没有削减这种颓靡，反而更带来危险感。 他冷酷的眉眼里带着聛睨一切的神情，就像流氓头子，而他身边坐着的一圈膀大腰粗的保镖，让他看起来更像道上混的黑大佬。 只有苏秦知道袁帅有着再正经不过的国际贸易公司，他爸爸是外交官，妈妈是商界女强人，他以前虽然爱玩，但不会夜夜笙箫，苏家和袁家是三代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念的学校不同。 或许是看到苏秦来了，袁帅一掐美女的P股，让她下去。 女孩跳得正忘情呢，一时有些懵，袁帅抓过桌上一叠美钞，塞给女孩。 女孩甜甜一笑，亲吻袁帅的脸庞后，才起身走开。 保镖主动让座，苏秦来到袁帅身边坐下，他身上混着酒精、香水和烟臭味。 “秦宝，你怎么才来。”袁帅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侍者上前帮忙斟酒。 “刚才的女孩，”苏秦恶劣地道，“你行吗？” 袁帅看了苏秦一眼，挑唇一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双。” “双？也就骗骗你自己。”苏秦拿起酒杯喝下一口，“明明不是某人，就不行不是吗？” “苏秦！”袁帅笑容倏地不见，“你是不是我兄弟？我说过多少回了，别再我面前提到他！” “我可以不说，但你放下他了吗？并没有！”苏秦拧眉，看着袁帅，“顾梓杰最近谈的客户没一单是成功的，更甚至银行答应的缓一阵再起诉建材公司的事情也都黄了，最迟下月他们家的房子就会被查封，别告诉我，这些事不是你干的。” “我才没这么无聊。”袁帅抓起面前的啤酒，一口喝干。 “你就是这么无聊的人。”苏秦却很了解这位发小，敢爱亦敢恨，他虽然从小嚣张，但却没有真的伤害过谁。 他一旦看上哪个女孩，就会主动去追，分手也爽快，从不拖泥带水。 直到他遇到顾梓杰，那是刚升上高二的秋天，他去学校找苏秦，却因为一个误会，和初次见面的顾梓杰在篮球场大干了一架。 然后不知怎么的，到了高三，他们竟然交往了。因为不同学校，袁帅每天都开车来看顾梓杰，那黏糊劲让人看得牙酸。 当然，这些年里，他们也分分合合了十七、八回，袁帅每次都是靠死缠烂打追回顾梓杰。 所以这一次分手，大家也都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会在两周内复合，但是没有，一眨眼都快两年了，顾梓杰完全没回头的意思。 袁帅快气疯了，他开始频繁换女友，大概是想让顾梓杰吃醋吧，但显然没用，然后他就开始作妖了。 苏秦做为他们两人共同的好友，自然清楚他们绵延不断的恋爱过程，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分手。 他们都不肯说原因。 但苏秦可以肯定的是，顾家生意突然遭遇巨大阻滞，并飞速滑入破产边缘，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所以，他做了一些调查。 他这次赴约就是想让袁帅差不多得了，别真的把顾梓杰弄成仇家，到时候想要复合都难。 “——顾梓杰，你上去跳一个，我就签单！”这声吼得响亮，且就在不远的斜角，他们想要忽略都难。 “赵总，您喝醉了。”穿着深灰衬衫、打着酒红领带的青年站在卡座前，他的声音也不小，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劝阻。 青年的身材颀长，舞池上的强光灯不时扫过他的周身，照亮他那修剪利落的短发，黑亮耀眼。 他的后颈、肩头乃至被皮带束缚的腰身，都在白光勾描下形成一笔而下的流线感，明明是个男人，却因为那闪闪发亮的容貌，而获得在场不少男性的青睐。 这些男人大多不是Gay,只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想寻求点不同的刺激罢了。 他们盯着青年，带着狩猎意味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来回打量。 很显然他们会加入进去，与那“赵总”一起将青年哄推上台，在摇摆而拥挤的舞台中央对青年灌酒、揩油……乌七八糟的招数无所不用，直至将他分食干净。 “真他妈sao。”袁帅抓了抓鼻翼，语带鄙夷，“不在gay吧都能勾住男人。” “你说什么呢，那是顾……”苏秦的话被突起的声浪打断。 “上台！上台！”他们开始拍桌、鼓掌起哄。 那位赵总就勾着顾梓杰天脖颈，大有把他强拉上台的意思。 苏秦看了眼使劲掰着赵总胳膊的顾梓杰，再看看一脸流氓样、翘腿坐着的袁帅，终忍不住冷冷一笑，坐了下来。 袁帅登时不满地看向苏秦：“你干吗？” “你请我来喝酒，我当然要坐着喝了。”苏秦抓起面前的鸡尾酒杯，就像他根本没看到顾梓杰受困那样，心情闲适地慢慢品酒。 “你没看到人吗？”袁帅的脸色更阴沉了。 “人？这到处是人，你说的是谁？” “苏秦！你他妈故意气我是不是。” “我故意气你？”苏秦笑着摇了摇酒杯，“说真的，你今天真是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什么意思？” “‘赵总’是你的人吧。”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路过我们卡座三回，回回都盯着你看。袁帅，你幼不幼稚，竟然专门找人把顾梓杰骗过来，你这么想看他被人欺负？你是道明寺吗？越是喜欢的人就越要和他过不去？”苏秦的观察力很强，尤其不会忽略特意对过来的视线。 那位赵总一看就是在“汇报工作”。 “道明什么？”袁帅显然没看过偶像剧，他皱着眉头显得不耐烦，“你说的我不认识，那什么赵总也和我没关系。” “你就嘴硬吧，明明怕玩大了不好收场，才让我来这边看着，”苏秦突然放下酒杯，笔直地盯着这位让他快要丧失耐心的发小，“你既然担心他出事，就不要搞这种小把戏，更不要指望每次我都能救场，顾梓杰是认真想要挽救建材公司，几百号的员工等着他开饭，拜托你有点公德心，别把自己的私欲搅合进公事里。” “被甩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云淡风轻。”袁帅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右手握拳捶向左胸，“老子这里被他捅了一大刀，心完全碎了，可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就这么拍拍P股走了，你要老子放过他，怎么可能！” “放过他，等于放过你自己，”身为旁观者苏秦看得非常清楚，便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么做只是让自己更纠结而已，你还爱着梓杰，不是吗？你根本做不到当真去报复他，你就是想让他不爽快，可结果只是让你自己更不爽。” “苏秦，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从小到大，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挺你，包括你要出柜那次。别人都觉得你还没男朋友呢，发什么神经要出柜，根本是自找麻烦！可你非要向伯父、伯母坦白，那时我怎么做的？二话不说陪着你去，还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都怪我带歪了你……后来我还被我爸用皮带狠抽了一顿。” 袁帅说到这里，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地瞪着苏秦，“怎么轮到你来挺我时，就这么多废话！” “是你带歪我的没错啊，”苏秦微微扬起下巴，诓着老友，“要不是整日看着你和顾梓杰卿卿我我，我能意识到自己也喜欢男人？” “呃……”袁帅半张着嘴，苏秦到底是苏秦，一句话就能让他哑火。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分的手，但你现在这样玩他真的很无聊，收手吧。”苏秦道，“我也会去劝一劝梓杰的，让他不要拉黑你，拒接你的电话，可以吗？” 介于他们谁也不肯说分手原因，苏秦只有各打五十大板了。 只是对顾梓杰，苏秦的语气始终硬不起来，大概是他对自己有着很大的“恩情”吧。 “我才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袁帅皱着鼻子说，可这态度明显缓和，更甚至他快要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只要兄弟你陪着我就行。” “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你的。”苏秦苦笑地摇摇头，还有就是顾梓杰这边，他差不多应该知道对方并不是真心来谈生意的，而只要明白这点，顾梓杰就不会对赵总客气了，这不是在办公室，他不会给对方留面子，过肩摔、轻微脑震荡什么的少不了。 “哇！上场了！——咻咻！”众人起哄，口哨四起！ “什么？”苏秦一呆，顾梓杰果真面带笑容、且从容不迫地走上舞池。池子是可以升降的，人多时，它降到与地面齐平，以便容纳更多人共舞。 而当舞团表演时会抬高大约十公分，那可是万众瞩目之所。 控场的DJ显然看出顾梓杰人气爆棚，为他升起液压舞池，飞舞的激光特效如烟花般炸裂。 女孩们也在起哄，激动地蹦跳着、叫着：“噢噢！哥哥好帅啊！” 唯有袁帅面色铁青，握着酒杯的指关节个个暴突，而周围的狼嗷已经从“好帅！”蹿飞到“——脱！脱！脱！！！” 但凡上台表演的，不是穿比基就是热裤，没人会像顾梓杰那般衬衫、领带、西裤、皮鞋，穿得一丝不苟。 这妥妥的禁系美男，反而激起众人想要bo光他的冲动，就仿佛他往台上轻巧地一站，就能掀起满场的浪！ 更何况台上的美人还冲着下面嫣然一笑，霎时狼嚎四起……他还踩着DJ给的劲爆乐点，一个扭腰转身，就已经要了不少人的老命。 苏秦都被惊得暗叹一句“操。”但这声低叹完全淹没在众人的口哨声中，尤其身边的袁帅暴怒地骂了句：“顾梓杰！我F你妈！” 伴随着怒骂，手里的酒杯砸碎在地，外籍保镖全都站起，但没人敢往台上看，全都背对着，面色极其肃然。 顾梓杰一摇一扭地开始解领带了，白皙修长的食指勾着领带结，就像挑着各位看客的下巴，不管是眼还是魂儿全都给他勾了去。 就连DJ都在吼着不知道哪国的语言，亢奋得很，顾梓杰就是有这样迷人的魅力，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叫人欲罢不能。 苏秦低头，捏着开始发疼的眉心，这就是他无法解救的场面吧，顾梓杰是因为太心急要救公司了吗？怎么会着这样的道。 “不对。”苏秦意识到什么的抬头，就看到袁帅气急败坏地带人冲出卡座。 “帅！”苏秦不是要夸他帅，而是一急就叫了他的小名，想让他保持冷静，但显然为时已晚。 “Fuck off！”六位凶神恶煞的保镖在舞台边推搡着看客，让他们快滚开。 “啊啊！打人了！”有人害怕到失声尖叫、抱头乱窜，也有人借着酒劲挥舞拳头，不分敌我地乱打一气，更有不少人在收拾东西，想趁乱逃单。 啤酒瓶、酒杯、烟灰缸、卡座抱枕凌空飞着，乒里乓啷不绝于耳，DJ和酒吧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都住手！别打了！砸一赔百！！” 他们边吼，边驾轻就熟地守住前后两道门，显然比起打群架，他们更不喜欢被逃单。 大概除了苏秦外，没人注意到万恶的源头——袁帅已经从舞台跳下，他肩上扛着顾梓杰，据说当年他们初次见面，干得惊天动地的那场架，就是以袁帅把顾梓杰拦腰一抱，举过肩头再往后一摔才结束的。 当然，那一过肩摔袁帅也没讨着什么好处，纯属两败俱伤。 顾梓杰当然不会任由袁帅扛着，他抓着袁帅的后背又猛烈踢动双腿，就像被网住的鱼，拼死挣扎。 以顾梓杰的能力应该会挣脱，至于什么时候，苏秦确认不到，因为他们消失在一整面的镜墙后，那是男洗手间。 苏秦坐回原位，侍者都在帮忙劝架，他唯有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马天尼。 “砰！”袁帅扛着挣扎不休的顾梓杰几乎是撞门而入。 玻璃门“哐哐”作响地颤抖，看起来随时会碎，在洗手间里躲架的几个客人还当战火波及过来，吓得抱作一团。 “滚。”袁帅斜睨过去，眼角寒光陡升。 那几个年轻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顾梓杰趁机滑下袁帅的肩头，他的皮鞋尖才触地，一股冲击力将他的身体掼向玻璃墙，“嘭！” 后背像是挨了一记闷拳，顾辰轩抽气的同时，想要保护自己的后脑勺，但惯性使然，他的脑袋还是往后敲去。 不过有只手极快地垫在他脑后，他能感觉到手掌宽厚，使得后脑勺毫无撞击感，更像压进枕头里，但耳后还是响起一声又沉又急的“咚！” 顾梓杰知道是袁帅的手背撞上玻璃墙，且听这声就觉得疼，但依旧无情地抬手猛推袁帅的肩，想要赶走他。 但令他吃惊地是袁帅竟然纹丝不动，就好像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推，早就做好防备。 “顾梓杰，你他妈是不是欠啊？都跑台上去了。”袁帅眯起眼道，他的眼窝颇深，眸色却很浅，不像纯正的亚洲人，据说他的祖奶奶是外国人，所以某些时候，袁帅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狼，特别没人性的那种。 “欠你妈！是你先招惹我的！”顾梓杰憋着一肚子的火，他用力反夹袁帅的腿不让他动，但袁帅忽然凑过来…… “你闹够没有，”顾梓杰又挣了一下手腕，依然没能挣开，只得道，“就算你把我骗来这里也不能改变什么。” 虽说生意场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但赵总这样的也少见，顾梓杰原本就纳闷他是不是诚心要谈生意，结果就看到苏秦站在贵宾卡座区。 他实在太显眼，哪怕这里灯红酒绿，他依然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接着他看到膀大腰粗的外国保镖，便知袁帅也在。那会儿，他正努力推开赵总的纠缠，可是苏秦却没过来解围，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顾梓杰当场气笑，他想过袁帅可能不甘心就这样分手，但没想到他会找人来耍弄自己。 大概是想看自己焦头烂额的样子吧，确实，以现在的情况，他得罪不起任何一位客户，哪怕是还没签合同的，也要努力争取。 可是他没想过把他的努力踩在脚下践踏的人会是袁帅。 都说分手才见人品，果真如此，以前都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欠抽的。 “宝贝~，”袁帅的额头抵上顾梓杰的额，以极其亲昵地姿势感叹，“你还没见过我真正闹腾的样子呢。” “你别……”顾梓杰的话还没说完，半松的领带被扯下…… 不知道是不是先爱上的人就是这么卑微，袁帅从没有对谁这样委屈求全过。 “可我……”顾梓杰伸手按在袁帅的肩上，“没有打分手泡的习惯。” “什么？” “我说，”顾梓杰再次道，“袁帅，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睡，去找别人。” “你让我和别人睡？”袁帅一脸的匪夷所思，他是想让顾梓杰吃醋才找女孩玩的，他们之前就是这样和好的。 他可没想过去睡别的什么人。 “在遇到我之前，你就有不少女朋友吧，所以这有什么难做到的？”顾梓杰笑笑，低头扣好衬衫，“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在这疯了。” 再沉沦下去的话，他又会变成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 顾梓杰觉得纵欲和拖延症都是一回事，不从根本上改变的话，事情只会没底线地坏下去，最后满盘皆输。 他是喜欢袁帅，但不能和他在一起，他现在要当“顾家”的男人，而为家人抛断初恋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趁着有醉鬼走进洗手间，顾梓杰推开依旧愣着的袁帅，走了出去。 袁帅的保镖就在不远处，似在与工作人员处理赔偿事宜。 大型群架已经收场，小规模的吵架还在继续，不过Show场已经恢复，金发女郎跳着JAZZ。 保镖看到顾梓杰走出洗手间，就犹豫着要不要拦下。 顾梓杰走过他们身边时，他们还是上前了。 “顾先生……” “让开。”顾梓杰抬头看着这些大块头，这时，袁帅从洗手间出来，他的脑袋是湿的，应该是在龙头下冲过，休闲衬衫都湿掉大半。 顾梓杰正要开口叫袁帅，让他把人领走，只见袁帅从他身边一言不发地走过，回到卡座喝酒。 保镖显得吃惊地看了看顾梓杰，又看看袁帅，最后都回到老板身边。 “你怎么回事？”苏秦问着闷声喝酒的袁帅，再抬头看时，发现顾梓杰已经走了，没和自己打招呼，大概是避免尴尬吧。 袁帅突然勾上苏秦地肩，强把他拉过去抱住：“苏秦……” “有话好好说，别靠上来。”苏秦的脖子里全是袁帅呼出的酒气，嫌弃得要命。 “小杰不让我上……他……除了他，我没有别的人可以……” “你这醉鬼，给我滚开。”苏秦听到这话，感觉耳朵要烂掉了。 可是，有什么东西掉进苏秦的脖子里，低沉的哽咽随之传入他的耳朵。 袁帅是在哭吗？苏秦愣在那。 疼爱袁帅，并第一个接受袁帅取向的，是袁帅的奶奶，可惜老人家因为车祸去世，记忆中，袁帅只在他奶奶的葬礼上哭过一回。 他是真的很爱顾梓杰吧，而这次被甩确实来的突然。 袁帅说过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前一刻他们还在一起看电影，过了几天小杰就说分手。 “喝酒，秦宝，今晚不醉不归！”袁帅突然弹起身，抬手一个响指唤来经理，“那什么，今晚开的酒都算我的。” 满场沸腾，只有苏秦在暗暗叹气。 ☆、第 6 章 嗡嗡！ 手机在震动，号码有些眼熟。 苏秦才打开信息框，就有份PPT文件自动接收。 “嗯？”电子图档在他的手机荧幕里孔雀开屏似地铺展，分别是高中成绩单和五花八门的奖状。 高一、高二两个学年，期中和期末考试，满分为一百，除去语文、政治是95分外，其余物理、化学等都是100分，还有美术A，体育A，音乐A，大概是贵族学校的关系，连实验科学、社会实践、艺术理论、高尔夫、马术课程都有。 当然老师评定的成绩也都是A。 奖状是考试总分年级第一，奖金有五万，另外计算机、各种小组实验成绩也是年级第一，奖金在一万左右。 简而言之，这是一份极具“含金量”（各种奖金加起来有二十万）的成绩单。 或许是怕苏秦看不见，成绩单上的学生姓名“顾辰轩”，特意用红心圈出。 PPT倒数第二页上留着手写后，拍照下来的字条：‘To苏秦哥哥，我哥说你从小就是学霸，碰巧我也是，可见我们多么有缘，手动比心心~。’ 这钢笔字很端正，一笔一划的，像在田字格里写出来的一样。 “……”苏秦没想过自己一把年纪了，会被一个高中生拿着成绩单来示好。 这就好比面前站着一小娃儿，他把手里棒棒糖塞过来，还奶声奶气地说：‘哥哥，送给你唷！’ “啊……”苏秦捏着眉心，不能想，感觉脑袋里都有画面了。 不过这小鬼弄得可不是简单的PPT，根本是流氓软件，自动下载、打开、播放，就是防止他拒收吧。 ‘就当没看见。’苏秦想。这时页面翻转来到最后一页。 那里只列着一道数学题，还加粗提示：“9+1=？” “什么意思？”苏秦微怔，9+1当然等于10，可顾辰轩特地把它放在最后就说明这题没那么简单。 这是某种测试EQ情商的题目？苏秦皱眉想，总不至于是测智商的吧…… “苏总，与德国AF软件商的会议定在明早十点，没问题吧？”正在电脑上与苏秦进行网络会议的青年是公司秘书杨飞，他戴着复古小圆镜，穿着马甲西装，总是一副恭顺的模样。 苏秦除非必要，不会去公司，因为很多工作在家里就能完成。 对此，杨飞提到过，虽然0DAY是以研发IC芯片和软件为主的技术型公司，但老板还是在场比较好，员工的态度也会更积极一些。 但苏秦就认为，只有老板在才会努力工作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公司淘汰。 而老板不在，依旧努力工作的人，凭借其实力迟早会出现在技术高层，不需要他刻意去留意，简而言之，他平时去不去公司结果都一样。 他要把精力花在更重要的智能程序研发上。 “十点可以。”苏秦回复秘书，眼睛往下一直盯着手机。 或许他该去谷歌一下答案，又觉得不是自己答出来的话，就很没意思。 而且9+1而已，多简单啊，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是我准备的资料有什么问题？”杨飞刚传过一份与外商洽谈的项目数据给苏秦，见他看得出神，不免担心有错。 苏总裁向来是赏罚分明，法外也不会开恩。杨飞还指望近期表现好点，可以和未婚妻凑出长长的蜜月假期。 “我在看数学题。” “数学？”杨飞以为自己听错。 “你继续说吧。”苏秦放下手机，明知道是“钓鱼”还去理睬，那该有多蠢。 “是。明天中午十一点有商务聚餐，是关于开展电子商会活动……”杨飞滔滔不绝。 苏秦耳朵里听着，心里却在想：‘9+1=？难道不是10……这是什么谜语吗？’ 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苏秦实在不喜欢这种吊胃口的事。 因为他总想要寻得“问题”的答案，因为这样，他都很少看悬疑类的电视剧，以免一直纠缠其中。 连顾梓杰都吐槽过他，他对“解决疑问”的执拗态度，近乎强迫症。 不过幸运的是，这对他的工作来说很有裨益，毕竟他给复杂程序Debug的过程，就是专注寻找并解决问题。 苏秦再次拿起手机，默默地输入“？”，回复过去。 “嗡嗡！嗡嗡嗡！” 手机剧烈震动，顾辰轩几乎是秒回电话。 “嗯？”谁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总裁大人，杨飞的脸上写满疑问，现在刚过凌晨两点，全公司上下，还有比他们两更晚睡的？ “你等下。”苏秦对杨飞说完，离开办公桌去落地窗边接电话。 “喂。” “苏秦哥哥，我收到你的问号了……没想到你这么晚都还没睡，是在加班吗？” “9+1是什么意思？”苏秦直入主题，不给顾辰轩东拉西扯的机会。 “哦，那个啊，”顾辰轩有着一把清亮的少年音，“九加一等于十。” “所以9+1=10，就这样而已？”苏秦觉得自己被耍了。 “当然不止这样，”听筒里的声音充满精神，可苏秦还是听得出来，顾辰轩憋着气呢，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声音都发生变化，微微颤抖、略带沙哑，苏秦几乎能感觉他唇间的热息就吹拂在自己耳上。 “苏秦，9+1=10……就嫁你，等一世。”顾辰轩说完，还顿了一顿，像是终于把那口气给吐出来似的，响亮地道，“我喜欢你，苏秦。” “——！”或许是手机在发热，所以苏秦贴着的右耳瞬时滚烫起来，气息凝滞，猝不及防地，他被一个小鬼头撩了。 轰隆、轰隆隆! 窗外闪电不断，快下雨了。 不等顾辰轩再说什么，苏秦就摁断通话，拿开手机后，他忽然意识到轰隆震响的不只是雷声，更有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倒映在窗上脸也是红的……这像什么话！ “苏总，您没事吧？”杨飞注意到回到桌前的老板，耳朵很红。 “我没事，今天就到这，你休息吧。”苏秦结束视讯。 面红心跳什么的，他真的很久没感受过了，一时懵住也正常吧。 苏秦想了想，感觉要疯。 他的右手拇指不觉按上隐隐抽痛的眉心，比起被撩到，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怎么就上钩了？ 还是那种无聊的谐音表白，他高中那会儿就不屑玩的玩意。 他之前不还笑话顾辰轩是手攥棒棒糖的小屁孩，可现在，他接过了糖，到底哪边更好骗啊。 “所以，晒成绩单是虚晃一枪，真正的大招是电话表白……厉害啊，顾梓杰的弟弟，这算青出于蓝？”苏秦的头顶笼着一片喀啦作响的乌云，仿佛已经看到顾梓杰气炸的样子。 ‘什么，我弟弟撩的你？你就不能不理他吗？他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情爱！’ “是啊，还是高中生……”苏秦不觉自语，他握着手机，手指一划，就把来电号码拉黑，世界清净了。 ####################### “怎么样？他有感动到吗？” 一左一右分别穿着钢铁侠和美国队长印花汗衫的男生围坐在顾辰轩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们都耸着肩头，一副竖耳倾听的样子。 “我……”顾辰轩愣愣地看着手机，“被拉黑了。” “什么？！”男生们的肩膀瞬间垮塌，“美国队长”更是气得跳起来，只是他忘了他们是坐在下层床铺里，脑袋一下磕到上层床板，疼得“哎唷！”一声。 “你小声点，别惊动舍监了！”“钢铁侠”拽着“美队”的胳膊，“快坐下。” “美队”呲牙咧嘴地点头，重新盘腿坐回床里。 都这么晚了，早就过了熄灯就寝的时间，他们用床单塞住门缝、窗缝，务求一点光都透不出去。 反正今晚也是睡不着的，不如干点正事。 “真是的，这位大哥，”“美队”揉着脑袋，“是听不懂情话么？” “还是情话不够感人？我就觉得该选1314，一生一世才好。”“钢铁侠”认真分析失败的原因。 “1314也太俗了。说实话，刚才辰轩告白的时候，我都有感动到。”“美队”眼里闪光地看着依旧呆滞的顾辰轩。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钢铁侠”也看着顾辰轩，“小轩是男人，所以他没法接受呗。” “男人怎么了！”“美队”很不服气的一把扣住顾辰轩的下巴，往左往右地摆弄，“你看看这张脸，差女人哪里了？” 他的话音才落，就有条大长腿从上铺挂下来，吓他们一跳。 健康的小麦色，发达的肌肉，一看就知是运动健将。 “齐越？”顾辰轩抬头看着上面。 齐越一直躺在上铺打篮球手游，他长腿一迈就下了床，站在他们三人边上，看着顾辰轩道：“这张脸是哪里都不差，但是带把。” “我当然知道我们都是男的！”顾辰轩拍开室友的手，“真气人，早知道不和你们说了。” “等等，你可没告诉我们，是我们自己看到的。”“钢铁侠”纠正着，咧嘴大笑。 顾辰轩瞪着“钢铁侠”——魏浩然，就算生气也没辙。 同寝室的三个室友，魏浩然、宋扬和齐越，他们都是各科成绩优秀，做什么都很出色的优等生。 家里条件也都不错，等高中毕业后，他们会去国外上大学。 顾辰轩想考国内的大学，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个学年。 大家都挺珍惜的，平时没事就宅宿舍里不出去，或者四人一起行动，真是比亲兄弟还亲，以至外面盛传他们四人互相搅基。 首当其冲的大概就是他和齐越，连同人小本都有。 班里女生常拿他们寻开心，齐越也总是很配合地说：‘对啊。我生是他家人，死入他家坟。’ 乐得那些女孩都在准备份子钱。 顾辰轩就没办法像他这么无所谓，每次解释都要累死了。 齐越长得黑高帅，至今没女朋友，多半是绯闻害的。 “辰轩，你追得这么明显，想要我们不发现也难吧。”齐越笑着，摸了摸顾辰轩的头。 顾辰轩最近忙着帮家里讨债，这事大家都知道，他们本想帮忙的，却插不进这手。 要说平时大家都觉得自己挺厉害，但一和社会接触就被现实打脸，他们还是高中生，很多事情、很多人别说解决，连边都摸不着。 他们只能看着顾辰轩单打独斗，他很坚强，没有因为家里出事就乱了套。 齐越觉得顾辰轩一直都这样，看着需要人照顾，其实很独立。 中秋假期结束后，顾辰轩没回寝室，他哥哥还代为请假，就在他们猜测他是不是追债时遇到麻烦了，顾辰轩就带一脸莫名的微笑回来了。 然后，他像遇着什么大好事似的，一边傻笑一边往电脑文本上输入：《苏秦攻略》。 他给每个老赖都建了档案，以便逐一击破，这没什么稀奇，但他的表情过憨，就不免让人生疑。 到底是何方老赖，能得到顾辰轩这副不顾美少年形象的绝世憨傻笑脸。 三人一合计，就站在顾辰轩背后看起来，反正他已经进入忘我境界，周围有没有人都不知道。 他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苏秦好厉害啊，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才二十几岁！高中时开始自学计算机编程，大二时就建立起芯片研发公司，接连攻破两个世界级的JAVA难题，这叫什么？勤奋的天才！ 而且他长得好帅，英气的眉眼、硬朗的脸型，外加刚劲挺拔的身姿，除了“霸总”好像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班里的女生经常对着手机里的Idol发癫，可在他们眼里不过尔尔，有可能是没长在他们的审美观上。 但这个男人竟然让他们仨一致认为——好帅！好有型！ 这只是一张财经杂志封面照，就能撩得人目瞪口呆，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封面上横着一句话：“本公司不上市，也不缺发展资金”。果然是有钱任性的主。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老赖？接着他们就发现顾辰轩在苏秦的介绍后面打上红心。 以及输入了：‘追求的第一步，从了解开始。’ 巧的是，这和他追击老赖用的话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把“追求”改成“讨债”。 ‘你只会这一种句式？’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魏浩然看不下去，‘你的中文也太差了。’ 这好像是国际学校的通病吧，尤其他们这种从小就待在全外教的环境下，英语很溜，母语反倒磕碜。 于是，大家“偷看”顾辰轩的求爱攻略的事情就曝光了。顾辰轩也在他们轰炸式的逼问中，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下。 然后这一晚上就成为追爱讨论大会。 “这招行不通就换别的，辰轩，你先别泄气。”魏浩然拍着顾辰轩的肩头。 “对啊，都说小受追小攻只是隔层纱，不难。”宋扬道。 “这个‘都说’是谁说的？”顾辰轩抬眼问。 “一般来说是小受的亲妈亲爸，就是腐女腐男。” “我怎么听不懂……”顾辰轩更迷茫了。 “你知道小受吧？” “小受我知道，就是被插的……”顾辰轩的话还没说完，齐越的手就伸过来捂住他的嘴。 “别用这么纯良的脸说这种话，太不合适了。”齐越很严肃。 “喏，这就是亲爸了。” 宋扬立刻指着齐越，哈哈笑道。 嗡嗡！ 顾辰轩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四个脑袋一同凑近。 是银行汇款的截图，有三十七万，直接进的建材公司账户，对方还附言：‘小弟弟，见一面吧？’ “别理他，拿到钱就好。”齐越道。 “嗯，我也没打算理会。”又讨到一笔钱，顾辰轩打算去书桌旁，把账单整理一下。 “别忙了，再不睡天就通宵了。”齐越道。 “是啊。”魏浩然打算回对面的床铺。 “我处理一下很快的。”顾辰轩的脚才踏出床，魏浩然就按着他的肩压回床里。 “你的‘很快’至少半小时，睡吧，辰轩宝宝。” “又叫我宝宝，想死吗？”顾辰轩本来就长得嫩，还天天被他们三个当小弟弟一样哄着，明明是他罩着他们三个，外面却传：“三攻一受”，还有没有天理？ “等你什么时候超过我们的身高，就不用被我们压了。”宋扬也加入进来，抓住顾辰轩的脚。 “越哥！救命！”顾辰轩被他们挠痒痒，一边笑一边挣扎。 “你就乖乖睡觉吧，明天还有英语测验。”没想齐越靠过来，没救他，反而脱起他的校裤。 “好啊，你们等着……”顾辰轩的狠话都还没放出来，寝室“哐！”地弹开！ 真正的王者——舍监老师来袭，她举着手机疯狂连击！ “咔嚓！咔嚓！” 闪光灯炸裂，违纪存证，401寝室全员团灭，GAME OVER! # 401男神的4P床照在学校布告栏——处分那一栏里挂足三天了。 可怕的是脸上还打了码。 有些东西没打码前还挺正常的，一旦加上黑框框，就好像真有点苟且。 布告栏也成了学校热门打卡景点，在学生们中间只起到了反作用。于是学校决定明早就撤下，反正当事人已经受（满）、到（不）、教（在）、育（乎）。 正是上课时间，布告栏前难得清静。 一穿着深蓝条纹西装的男人伫立在那，大约有十分钟，然后他迈开步子往教务处去了。 “你得好好教育下你弟弟！”教务处主任是英国人，舍监是印度人，她们都是事业型女性。 若在平时，她们不会对绅士一样的顾梓杰摆臭脸，但顾辰轩油盐不进的样子，令她们感到头疼。 “我们学校是讲究学生的个性化发展，充分尊重学生的兴趣爱好。”教务主任道，“但他也太特立独行了，穿着女装在校园里拍照也就算了，最近这几日，他还频繁和校外人士来往。” “女装？校外人士？”顾梓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这说的是他的乖宝宝顾辰轩吗？ “就是这些。”舍监拿出手机，里面有不少顾辰轩的照片。 顾梓杰一看，不由得松口气，是汉服。 这种全封闭的西式贵族学校一踏进来，就仿佛去到国外，还是与时空脱节的那种。 连汉服都不认得？顾梓杰有些咂舌，他其实不想弟弟念这里，无奈爸妈喜欢。 “请问校外人士是？”顾梓杰转向另一个话题。 “都是开着豪车的男人，西装革履，而且每天来找他的都不是同一个。”舍监拧紧眉头，语气不善，“我这话或许不好听，但你弟弟似乎与他们有金钱交易。” “什么？！”顾梓杰无法相信舍监在暗指他弟弟□□男人。 顾梓杰正懵呢，顾辰轩就敲门进来：“Ms Kelly……哥？你怎么来了。” 顾辰轩笑着招呼，“他们说教务处有人找，没想到是你，今天不用出差？” 顾梓杰是刚出差回来，绕了点路来学校看看弟弟。 他有许多话要问顾辰轩，觉得他在学校里简直太胡闹了。 可是一看到弟弟那张软萌可爱的脸蛋，就想起他小时候抱着奶瓶狂嘬的样子。 有奶便是娘，妈妈工作太忙，保姆也有来不了的时候，顾梓杰就帮着照顾弟弟，喂奶、换纸尿裤、陪玩、哄睡觉，是亲大哥无误。 顾梓杰之前在布告栏前站了好一会，是在反思自身：‘弟弟和同寝室的男生玩得这么嗨，是不是受我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样一想，心情就特别糟糕，并觉得果然和袁帅分手是对的！ “小轩，”顾梓杰展开双臂把弟弟一把搂紧在怀，还用脸孔擦着他的脑袋，“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小轩宝贝~,哥哥真的好心疼你。” 两位老师都在等顾梓杰拿出家长的样子，全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戏，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教务处主任Ms Kelly，气得脸都绿了。 “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又有人找公司麻烦？”顾辰轩拍了拍老哥的脊背，觉得他太多愁善感，明明在生意场上挺能摸爬滚打的。 公司的里人也经常吃惊哥哥的“两面派”。在弟弟面前和不在弟弟面前，根本是两个人呢。 “怎么了，老师？”顾辰轩注意到教务主任那快要气晕的模样，暗想，‘校规没说不准兄弟拥抱吧。’ “没什么，把你哥带走吧。”Ms Kelly叹气道。 “是，老师再见。”拖着哥哥的手，顾辰轩回去寝室。 正是午餐时间，三位室友都去食堂了。 “那些找你的男人是怎么回事？”顾梓杰问弟弟道。 “哦，我弄了一个追债的小程序，”顾辰轩给哥哥一罐奶茶，“会不定时激活老赖的手机，跳出‘欠债还钱’的页面，就算他换手机都没用，完全是精准定位本人。” “太……狠了吧。”手机被控制的话，很多事情都不能做，这对商人来说过于致命。 “哥，那些恶意赖账的混蛋是没有人权的。”顾辰轩笑道，“可能是这个程序太好用了吧，就有人也想要拿去用一下。” 有些欠债原本就是连环的，你欠我，我欠他的，一直是坏账。 “原来是这样，等等……这应该不违规吧？”顾梓杰知道弟弟挺会玩计算机的，也拿过一些程序小奖，但觉得黑客之类的技术弟弟应该接触不到。 “不会，也是网上下载的。”顾辰轩笑得天真，技术论坛上是有人在讨论他写的这段讨债程序，但都是求的。顾辰轩没有公开上传。 是现在经济环境不好的关系？他没想到自己熬一通宵做出来的小程序会有这么多人要。 “小轩真是长大了，懂得帮家里了，”顾梓杰一脸动容，“你知道么？财务说公司账户里一直有款打入时，那感觉真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让我高兴得都不知说什么好。” “呵呵。”顾辰轩笑着搔搔脸，“有帮到家里就好，而且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哥哥来做吧。” “啊……我的小轩宝贝……”顾梓杰顿时热泪盈眶，又要抱弟弟。 “别这样，太恶心了。”顾辰轩往边上躲，“我们吃饭去吧。” “好啊。”顾梓杰还是强行箍住弟弟的脑袋，“哥哥请你吃牛排！” “学校里天天牛排呢。” “哇，条件还真不错。”顾梓杰用下巴磨蹭着弟弟头，又看看周围，“而且你的寝室也好干净。” “齐越喜欢打扫。”顾辰轩道。学校的住宿费是一个月五千美金，快赶上国外的艺术类院校。 当然，寝室内设施也不错，双层床、书桌全是古董木头。 窗帘也是天鹅绒的，冰箱里的矿泉水和饮料是免费提供，浴缸还带冲浪按摩。 顾辰轩的奖学金基本可以抵扣住宿费，但他需要经常升级电脑和外设，以及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开了汉服社团。 他还是社长，他的衣柜里一半以上的衣服都是社团做的汉服。 他还因为穿汉服而不是校服出现在教室，被学校警告过两次。 “这是你的衣柜？”顾梓杰又被实木衣柜吸引。 “嗯。”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顾梓杰走过去拉开把手，衣服很整齐，按照颜色排列。 “这汉服都是你自己买的？” “对，我的钱基本烧在汉服和电脑上了。”顾辰轩也不隐瞒，“我以后会节省一点。” “不用，你喜欢什么就买吧，有哥哥在呢。”顾梓杰笑着道，“走，去吃饭，不吃牛排的话，麻辣香锅怎么样？” “好。” “今天哥有空，我们可以聊聊高考，你有什么心仪的大学吗？”爸妈不在家，顾梓杰当然得挑大梁。 “按照我的成绩，考哪都没问题吧。” “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顺耳呢。”顾梓杰笑着，使劲搔了搔弟弟的头。 二人走出校园，顾梓杰先去取车，外来车辆不允许入校，他只能停在外面的停车场。 “你在这等着。”停车场在寺庙的边上。 这里是郊区，其实不算太偏僻，只是没怎么开发，马路也好，还是周围的房子都是旧时的，充满年代感。 顾辰轩站在马路边的信号灯下，价值约百万的林肯SUV从他面前飞速开过，也是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越有钱的人似乎越喜欢求神拜佛呢。 “吱！” SUV的刹车太急，轮胎在砖石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顾梓杰手扶车门，正准备坐进驾驶席。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几个大块头老外从车里冲出，他们的动作极快，一个捂住他的嘴，一个反剪他的手到背后。 “唔呜！”顾梓杰手里的车钥匙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捡起来，并坐进他的车里。 前后不过两分钟。 SUV的油门一踩，绝尘而去，顾梓杰的车也被男人开走。 十分钟后。 顾辰轩给哥哥发信息：“哥，在哪儿呢？找不到车啦？” ☆、第 7 章 苏秦正在给家里的物联网升级程序，在笔电上打开监控数据，发现顾辰轩那小鬼居然用监控摄像头来留影。 那一会儿比“V”，一会儿比“心”，笑容灿烂的样儿，大有某某到此一游的味道。 “什么时候……”看背景像是在厨房，是趁着吃饭的间隙？ “我都不知道那边的摄像头有在用……啊，是他入侵系统后开启的吧。”苏秦啧了一下，被小孩子玩弄自家监控，是监控太笨，还是自己太笨？ 苏秦用鼠标点选那一段录影，在删除键跳出来的时候，手指却迟疑了一下。 “嗡嗡！嗡嗡嗡！”放在电脑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苏秦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不禁皱起。 手机持续震响，大有你不接我就会一直打的决心，苏秦轻轻叹一口气，终于拿起手机。 “秦宝，在忙？” “很忙。” “去帮我接下小孩吧。” “没听到我说很忙。” “可怎么办呢，小孩子一个人在街上等着，午饭都还没着落。” “你又搞什么？你又没结婚，哪来的孩子要接？”苏秦松开点选的删除键，反正监控的内存满了后，这段录影就会被新内容覆盖，用不着多此一举的删除，他这样想，又对袁帅道，“我挂了。” “就是顾梓杰的弟弟，顾辰轩小朋友。”电话里袁帅一副“老好人”的语气，“你不知道，他因违纪被学校通告处分，本来就够可怜的，如果午餐还没得吃……” “你给我等下，”苏秦握住手机，肃然问，“你怎么知道顾辰轩被处分？还没有饭吃，你和他应该不熟吧……” 话到一半，苏秦立时醒悟过来，“顾梓杰在你那？” “这个么……” “袁帅，你是不是又把人给绑了？” “没有，我就是约他一起吃个饭，这边新开一家日料店，评价挺不错的。” ‘……你他妈放开我！’顾梓杰隐含着愤怒的声音，出现在电话背景音里。 苏秦还听到类似‘二楼到了’的电梯提示音，他们好像在搭商厦内的电梯。 “袁帅，你果然……”苏秦的眉心又开始纠结。 ‘叮！七楼到了。’ 电梯门刷地开启声。 ‘欢迎光临石桥料理！’女孩子充满干劲地招呼着，‘请问是两位客人吗？可有预定？’ 苏秦一脸扑克地听着，那边似乎刚跨出电梯桥箱，就受到店员的热情接待。 ‘有预定。’是袁帅的声音，‘因为有生意要谈，麻烦给最安静的一间。’ ‘好的，先生这边请。’ “总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去接下小朋友吧。”袁帅再次联系苏秦，语气欢快。 苏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手机扔了。 ‘哥临时有事，先走一步，你记得乖乖吃饭哦，爱你，mua~。’ 顾辰轩收到哥哥的短信是在半小时后。 “爱你个鬼！”顾辰轩气咻咻道，“真是的，又是这样！” 这个哥哥真是太不靠谱了，经常和他约的好好的，突然就说有事来不了。 可这次明明人都在这了，也还能中途跑掉……不得不给他一个大写的“服”。 “到底什么事，能比和弟弟吃饭还重要。”顾辰轩叨叨着，“以后要有了女朋友，也这样放鸽子的话，还怎么结婚。” 顾辰轩突然意识到家里需要自己的操心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咕噜、咕噜噜……！”肚子很合时宜地叫着，提醒他，真的好饿，赶紧解决午饭。 “去超市吧。”顾辰轩想，这个点等回到食堂就只有残羹剩饭，不如买点咖喱鱼蛋垫肚子。 顾辰轩沿着马路继续往前走，超市还挺远的，得走半小时…… ‘我快到7-11了，你们有什么要我带的？’ 顾辰轩在室友群发问，并圈全体。 小越越：‘你怎么去超市了？你哥没带你吃大餐？’ 顾辰轩：‘吃了，好大一只鸽子。’ 小杨杨：‘哈哈哈哈哈。’ 小然然：‘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小越越：‘摸头。食堂还有鱼肉汉堡，我给你买回去。’ 顾辰轩微笑地输入：‘不用，我这……’ 后脑勺感到一阵风，顾辰轩本能地一低头，那铁棍就砸在贴满小广告的围墙上。 瞬时灰白的墙皮如□□似的炸开。 “唔！”顾辰轩眼里一阵刺痛，泪水涌出。 这条路是去超市的近路，两边是小型加工厂，围墙很高，超市的垃圾桶和废纸箱成排地堆放在这。 铁棍再次袭来，擦过顾辰轩的头发，他往前一扑，倒在废纸箱上，手机飞了出去。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知道是一个矮矮壮壮的黑衣男人。 “臭小子，好大的面子，请都请不动啊。”黑衣男人就站在顾辰轩面前，拿着铁棍指戳向顾辰轩的额头。 铁锈的味道，像是下水管，顾辰轩皱起眉头，正要伸手抓住棍子反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男人被什么人揪住后衣领，狠狠掼在垃圾桶上。 厚塑料的垃圾桶盖竟然被撞到开裂，臭气漫溢。 “呜啊啊啊！”男人痛得惨叫，顾辰轩忙揉了揉眼，还是很疼，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身高马大的、穿着深灰风衣的男子，从垃圾桶里抓起什么东西，往那黑衣男脸上粗暴地糊着。 很快他就叫不出声，风衣男子又是提膝一撞，黑衣男浑身抽搐地倒地，紧接着哇哇地呕吐！ 风衣男走回来，蹲身在顾辰轩面前，声音低沉地问：“你还好吗？” “苏、苏秦？！你怎么会……呜……我没事……”这一切太快，不过瞬息，顾辰轩使劲流着泪，以冲跑眼里的粉尘。 但在苏秦眼里，顾辰轩显然是被突袭吓到，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脸颊都是湿漉漉的。 “那个混蛋。”苏秦再次起身，顾辰轩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哽咽道：“你想干吗？” “再去揍一顿。”苏秦道，语气很冷静的样子。 “别，留着我来。”顾辰轩的眼睛总算是缓过来了，他看清苏秦的俊脸，以及满身垃圾的光头油腻男。 这反差实在太大，顾辰轩感觉自己真要洗眼睛才可以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顾辰轩站起来，才想往男人那走，就被苏秦提住校服领，往后一带。 “你在这等，我去问。”苏秦说完，走向男人。 男人见苏秦就不觉往后缩：“你、你想干吗？” “聊聊。”苏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顾辰轩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然后想到手机。 “啊，在这。”被废纸板压着，顾辰轩拿开纸板，就看到屏幕右上角碎开，荧幕都变得花花绿绿。 “唉~！儿砸！”顾辰轩心疼地看着宝贝手机，不知道内存卡有没有事。 没多久，苏秦就回来了，他看着顾辰轩问：“你做了讨债的程序？” “嗯，就一个小小的木马程序。”苏秦可不像哥哥那么好骗，顾辰轩坦白道，“只针对老赖的。” “那老赖说，感觉被你‘讹诈’了，想把钱要回去。” “我哪有讹诈他，该收多少就是多少，连利息都没算！”竟然被老赖污蔑，顾辰轩气得火冒三丈，“还有，他这哪是要钱，根本是打劫！” “嗯，是他不对。”苏秦抬手轻轻拂去顾辰轩头发上的灰尘，也是在安抚他，“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顾辰轩的脸微微红着，“还有，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哥让我带你去吃饭。”苏秦声音放缓，“不过，我们先去找个人。” “什么人？” “负责赔你手机的人，”苏秦忽地勾唇一笑，“记得要挑最贵的买。” “啊？”顾辰轩完全没跟上苏秦的话，还有些被他的笑撩得有点晕头转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还有这个人怎么办？” “我让他去自首。” “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地自首……”顾辰轩还是想回去多踹两脚。 “那边有厂区的监控，他逃不掉的。” “哦……” “走吧，我的车就在前面。”苏秦轻轻扶了扶顾辰轩的后背。 顾辰轩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心里竟还有些小激动，可不是么，居然碰到苏秦了，哥哥还是很给力的嘛。 苏秦面色如常，心里快要气炸。 顾辰轩做的追债软件属于黑客，这显然不对，但逼得他做这种事，并惹来危险的罪魁祸首是袁帅！ 要不是他处处给顾梓杰的生意使绊子，顾梓杰就不会捉襟见肘到把他弟弟都给牵连进去。 而在顾辰轩遭遇危险时，袁帅却与顾梓杰在过二人世界，呵，怎么可能。 今天，他就强拆了老友的戏台子，看他还怎么兴风作妖。 车行驶在繁华的市区，顾辰轩悄悄看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快要下午两点，他——无故旷课了。 还是英语测验。 ‘死定了！’成绩再好，旷课也免不了被警告。 被批评是小，Ms Kelly的眼神比较可怕，感觉身上随时会被她瞪出两窟窿，万一再被记过什么的……还有，没来及通知齐越他们，回头得好好向他们解释。 就算烦心事一堆，顾辰轩都没想过折返，因为能让苏秦不计后果地把他带来，明显他们要见的人很不一般。 这人到底是谁？是认识的吗？还是……？ 顾辰轩一点头绪都没有，肚子很饿，脑袋更加转不起来。 “你喜欢吃披萨吗？”苏秦忽然开口，他这一路上都是沉默地开着车。 “喜欢！”顾辰轩两眼放光，“海鲜大虾最好吃！” “那我们先去吃海鲜披萨，然后，我们去买手机。”苏秦道，“钱我来付。” “你付？”顾辰轩这会是真有些懵，不禁问道，“你不是说我们要去见个人，然后让他来赔我的手机吗？” “原本是这样，”苏秦显得歉意地看了顾辰轩一眼，“对不起，我改主意了。” “啊……”怎么感觉今天的苏秦不太像他呢。顾辰轩倒不是生气，反正他向来有被放鸽子的属性，只是有些担心苏秦。 “抱歉，我害你旷课，”苏秦的内疚不言而喻，“我会去向你的老师说明一切。” 这一路上苏秦都在想，带顾辰轩去向袁帅讨回公道并不难，但顾梓杰怎么办？ 他就没打算向家人出柜吧。 高中快毕业的时候，顾梓杰就半开玩笑地说过：‘我没办法接受家人对我失望的样子。尤其是我弟，他要是嫌弃我了，我会想死。’ 当时苏秦还安慰道：‘不会的，这事没那么严重。’ 相比想要极力隐瞒恋情的顾梓杰，袁帅就显得无所畏惧，他和顾梓杰交往后不久，就去向父母摊牌，说是不想让人误会他是单身。 那时的袁帅虽然还是高中生，但想要和袁家攀亲事的人可不少。 他的父母很爱他，花了无数心力想要纠正他的“错误性向”，还威逼利诱过顾梓杰，但最后都失败了。 现在袁帅家处在一种只要不谈这件事，就还是和睦一家人的状态。 袁帅还吐槽说：‘我爸妈说起来喝了几十年的洋墨水，也总爱显摆老外的那些理论，却连儿子是Gay都接受不了。反倒是你家，讲着传统礼制，却能接受你的选择。尤其是你妈妈，说你没有勉强自己和女生交往也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啊，多么开明，多么好的妈妈啊！’ 不管袁帅怎么吹彩虹屁，苏秦都觉得在“出柜”这件事上，他都是任性的。他任性地利用了父母对自己的爱与包容。 因为他明明可以选择一辈子不说，也不结婚的。 他没有别人想的那么理智，也是一个会做傻事的人。 比如现在，他怎么可以光想着找袁帅算账，却忘了袁帅那爱捅马蜂窝的秉性。 尤其顾梓杰现在不愿意和袁帅复合，所以袁帅极有可能会当着众人的面，说顾梓杰是自己的“男朋友”。 这会惊呆顾辰轩的，他还要高考呢。 顾梓杰则被迫出柜，也太惨了。 这样想来，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太冲动了。 ‘我是怎么回事？’苏秦郁闷地想，他从没有这样地激动，都可以称之为……情绪失控了。 在看到顾辰轩掉眼泪后，他整个人就有点不太对劲。 想把袁帅抓过来狠揍一顿的心情特别强烈，以至于都没想清楚后果，就把顾辰轩给带来了。 ‘啊……’苏秦忽然意识到，眼下的问题不再是袁帅，而是尽快把顾辰轩送回学校，解决因为他的莽撞导致的旷课问题。 还有，他要找人看着顾辰轩，那些想要打劫的人，有一就有二，必须得保护他…… “苏秦。”顾辰轩忽然拉了拉苏秦的衣袖。 “嗯？”苏秦这才发现他已经把车停在国际商厦的车库，却没有下车。 “我知道旷课是不太好，但我今天有赚到，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顾辰轩微微侧着脸，望着苏秦的眼神炯亮。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顾辰轩接着道，“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们果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苏秦像是没听见顾辰轩的告白那样直接道：“如果在两小时内解决午饭和手机，你还赶得上最后一堂课。” “啊……还要去上课……！” “当然，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苏秦认真地说。 “上天果然是看我不顺眼……”顾辰轩叹道。 “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把你送到我面前，还让我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你。”顾辰轩眉眼耷拉，一副凄凄惨惨戚戚，马上要自挂东南枝的样儿。 苏秦忽然靠近，他的手臂还撑在顾辰轩座椅边上，将他整个围住。 “干、干干干吗？”顾辰轩双眼瞪得比猫还圆，脸火速地红了起来。 苏秦却只是凝视着他，不言不语。 “你、你你你……”顾辰轩的脊背紧紧贴着椅背，声音都是抖嗦的，“别乱来。” 顾辰轩不可控制地想起那晚，可在这里不行吧……一直有车经过。 “咔嚓”一声响，苏秦帮他解开安全带，还推开车门。 “下车，”苏秦深邃的黑眸里映着顾辰轩飞红的脸，他低声道，“我们赶时间。” 然后苏秦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不理会自己的告白也就算了，还这样戏弄人……真可恶啊！ “我谢谢你啊！”顾辰轩冲着苏秦喊，然后迈着两条发软的腿下了车。 约莫一小时后。 顾辰轩咬着大虾披萨，尽管只是一小口，那带点焦皮儿的马苏里芝士就跟爆浆似的扑进嘴里，紧接着，那咸香浓郁的味道随着咀嚼漫上心尖，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起来，加上薄皮上的大虾鲜甜饱满，当真是越吃越馋，都没法停下来。 “你这是饿了多少天了？”苏秦一边吃着龙虾意面，一边问。 “实不相瞒，我超级不耐饿，少吃一顿都感觉灵魂要出窍了。”顾辰轩重重咽下虾肉，对着苏秦眯眼一笑。 苏秦原本没什么胃口，但看顾辰轩吃得这样香，竟也吃完了面前的龙虾意面。 金发碧眼的侍者很高兴地收走空盘，并送来热气腾腾的牛舌烩饭。 苏秦连舀两勺饭放到顾辰轩的餐盘里，不知为何，这让他有一种满足感，就好像……在投喂猫咪。 “谢谢。”顾辰轩微微红着脸，“我会不会吃太多了？” “不会。浪费食物才是可耻的。”苏秦答的一本正经，心里却在想：‘啊，总感觉他脑袋上有两猫耳朵是怎么回事，绒绒的，一抖一抖。’ “你说的没错，浪费可耻！”顾辰轩笑得粲然。 ‘这么高兴的话……会翘直尾巴吧。’答案当然是不可能，这只是一种错觉，但苏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顾辰轩的身后。 “怎么了？”没想顾辰轩注意到了，还跟着扭头往后一瞧，然后又转回来道，“苏秦，你也觉得这里生意很差吧？” 装修如此豪华的米其林星级餐厅，就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顾辰轩皱着眉道：“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其他餐厅都还有不少人在吃吃喝喝，唯独这里门庭冷落鞍马稀的，明明那么好吃……” “这里没有生意差，是我包下来了。” “啊？” “我习惯一边用餐一边工作，需要绝对安静。”苏秦解释道，“我昨天预约的这，所以才问你要不要吃披萨。” “那……我今天和你一起吃，是有打扰到你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走开去另一桌吃么？” “当然不会。” “那你还问。” “可万一你说‘没有打扰’呢，”顾辰轩笑了起来，“我会很高兴的。” 苏秦看着顾辰轩那略带撒娇的笑脸，胸口竟然有点砰砰砰地跳……是单身太久了吗？对面的可是穿着高中制服的小鬼啊…… 顾辰轩同样盯着苏秦在看，心里乐滋滋地想：‘再多坐会儿，和苏秦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多一会儿，等超过两小时，苏秦就会放弃赶我回学校了。’ ‘不过，为了安静就包场这么高级的餐厅，到底是有钱任性，还是特立独行？’顾辰轩想，‘苏秦的话……感觉更像后者，他好像不怎么在乎钱的样子，家里也都是些烧钱的玩意……真好啊，超级富豪的生活，我也好想不在乎钱啊。’ ‘可是不行……家里还一屁股债，光和老赖讨钱还不够，我得再去网上接点单，做网站也好，测试安全漏洞也好，现在可不是挑剔的时候……我还可以做点汉服，秋季汉服文化展也要报名了，和社友多做一点去卖吧……至少要把爸妈欠苏秦住院费的钱给挣出来……话说回来，苏秦会很适合穿汉服吧……他这么高挑，肩膀也宽，真是上好的衣架子啊。’ “苏秦哥哥~，你有没有兴趣……”顾辰轩神采飞扬地问。 “没有。” “我还没说完……” “没有就是没有。”都叫‘苏秦哥哥’了，还能有好事？苏秦眉头轻轻一挑，不过这点和他哥简直是一模一样，每次有事拜托才会叫得特别好听。 “……”顾辰轩怏然地耷拉脑袋，苏秦看着他的样儿，几乎可以确认是有一副猫耳朵瘪下去了。 ‘不可以心软……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你想说什么？”苏秦握着意式咖啡杯，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 “就是我想……” “苏先生，打扰了。”一身穿黑色制服、佩有工牌的中年男子像凭空出现似的，站在他们的餐桌边。 顾辰轩的注意力全在苏秦身上，被吓了一跳，想说什么都忘了。 “鄙人姓钱，是商场客服部总经理，您要的东西我差人给您送来了。”钱经理自我介绍着，还往后面瞧了瞧。 三个穿着制服的商场男员工，手捧着一摞快要没过下巴的盒子，盒子侧面的标识清楚表明那是一部部不同品牌的手机。 估摸着有四、五十部。 他们朝着餐桌走来的样子，特别地小心翼翼，还有人用下巴压住手机山以免塌方。 “辛苦你了。”苏秦对钱经理道。按经营关系来说，他是这栋国际商厦的“少东家”，只是他极少插手家里的包括地产、投资、商场、股票等等的生意。 他有他自己的事业要做，在智能家居的领域，还没有一个国家或者个人公司能闯出真正的名堂。 那些不成熟的产品一经推出，都会成为黑客大秀技术的舞台。 他要做的是黑客无法攻陷，真正意义上服务人们生活，带给大家便利和安全感的智能家居，是要做一次真正意义上技术开拓者。 任何花里胡哨，却不能服务大众的智能技术都是无意义的。苏秦一直坚信这一点。 “苏秦，这是……？”顾辰轩有些不解。 “挑一款你喜欢的吧。” “你还真的要送我？”顾辰轩显得吃惊地道，“可又不是你弄坏我的手机，还有你居然让人把手机送来……” “我们不是赶时间吗？还有三十七分钟。”苏秦微微一笑。 “你还掐着时间……！” “得在最后一堂课结束前送你回学校。” “你厉害。”顾辰轩喟叹，“我还以为你忘了。” “忘不了。” “这位同学，你平时是喜欢拍照多呢？还是玩游戏……” “两样都没有呢，我就想要内存和电池续航都大一点的。”顾辰轩指着他眼熟的一个牌子，“就这台吧，谢谢。” “这台吗？你不考虑一下这曲面、折叠屏的，是最新款哦……” “我知道，但我用不到。” “他要的这款，给他拿五台。”苏秦突然插话。 “啊？”顾辰轩和经理一同瞪向苏秦。 “你不是喜欢自己改装手机么？”苏秦道，“那很容易报废吧，多拿一些好。” “不行！”顾辰轩连连摆手，他要的爽快，是因为打算把钱给苏秦，五台！这是要穷死他么！ “为什么不行？” “你已经帮我爸妈垫付住院费，还有疗养院的钱，再给我买手机，还五台！我要还你钱还到猴年马月去呀。”顾辰轩被五台吓到，冷不丁全说了，“苏秦，求给我条活路吧，再这么下去，我得打多少份工才够还啊……” 顾辰轩越说越委屈，他也不想这么憋屈的，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钱经理已经看傻眼，这什么情况，这送礼怎么就变成还钱了，少东家的短信里明明说是给朋友送手机，还要他们务必挑选好的来。 苏秦也看着顾辰轩，眼睛眨也不眨地约莫有好几秒，然后再也忍不住似的“噗嗤”一笑。 “嗯？”顾辰轩都快急哭了,可是苏秦的手指轻掩着唇，笑得开心。 “我都不知道我已经成为你的债主了，”苏秦清了清嗓子后说，“你的脑补不是一般的多。” “怎么就不是……” “五部手机留下，你先下去吧。”苏秦对钱经理道。 “是！苏先生。”经理把购物袋和五部手机都放好在桌上，带着人离开了。 “顾辰轩，你真的想把那些钱都还给我么？”苏秦道，“前前后后加起来可不少。” “当然了，我会全还给你，你要算利息也没关系，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帮忙我们家。”顾辰轩两眼通红地说。 “……既然如此，你就不需要在乎现在要的是一台，还是五台手机，反正债多不愁，你慢慢我还就是了。”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 “你吃饱了吗？” “很饱了。” “那走吧。”苏秦把餐巾放在桌上，利落地站起身。 “等等我。”顾辰轩差点忘了手机袋子，折返拿上后，发现——它好沉！是毛爷爷的重量呢！啊，又想哭了……债多不愁个鬼啊！ ☆、第 8 章 午餐时间已过，下午茶又还早，商场内美食街的客人锐减不少。 顾梓杰一掀印着“石桥日料”字样的暖帘，走出料理店后，看到的就是一幅既五彩斑斓又空阔安宁的美食街景。 停在不远处的观光电梯也是空无一人。 ‘太好了……’顾梓杰不由松口气，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袁先生，欢迎您和您的朋友下次光临！” 日料服务员的恭送声响彻耳后，让顾梓杰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炸裂。 ‘下次？不会再有下次了！’顾梓杰咬着牙想，面颊不受控制地烧红着，他就像喝高了似的，不仅面红眼肿，走路还打晃。 “一定来。”袁帅答得爽快，但顾梓杰听得出来那只是客套话。这里的食物明显好看多过好吃，就像它的装潢，仿造日式住家乍看十分舒适，二楼的包房还设有暖桌、坐垫和书柜，但它毕竟不是‘住宅’，那种聚餐的碰杯、谈笑声总归是吵闹的。 但让顾梓杰烦的不是这点，他逃命般地往前走着，直到袁帅追上来。 五步开外是玻璃围栏圈起的商场中庭，七层高。 “扔我，你就得守寡了。”袁帅显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依旧嬉皮笑脸。 “滚！我又不是你老婆！”顾梓杰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反正要离那日料店越远越好。 “怎么不是，我们不就差领个证。”袁帅乐得很，双手一抱脑后悠哉地说，“多种，孩子也会有的。” 顾梓杰深深吸一口气，当真要开揍袁帅的时候，手机响了。 方才在日料店，手机也响过好几回，但都被袁帅一把摁掉，最后还改为静音。 他看在眼里，却无力阻止。 电话又响个没完。 “哪个野男人这么烦着你？”袁帅愤懑道，“老子去剁了他！” 顾梓杰丢给袁帅一个大白眼，清了清嗓子后，接起电话。 “喂……” ‘顾先生，我是Kelly，请问顾辰轩在你那里吗？’ “小轩？不在我这啊……他没在学校？”顾梓杰的神经即刻绷紧，边问老师边走向商场自动扶梯，但没上去，只是站在围栏边。 袁帅就像小狗一样的紧紧跟着他。 ‘对，我上午和你面谈后，他人就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处分的事情闹矛盾了？所以顾辰轩就逃课了？’ “老师，我们没有闹矛盾，您稍等，我现在就联系他，真的很抱歉……”想着弟弟从来不会逃课，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顾梓杰慌得手都在抖，袁帅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巴还抵在他肩上。 “别慌，慢慢来。”袁帅说，“那小孩挺乖的，不会有事。” “这都怪你！把我拖来这里，我本该送他回学校的！”顾梓杰打着弟弟的电话，听到那声‘已关机……’的提示音后，更着急了。 “怎么回事，他的手机从不关机的。” “会不会是没电了？”袁帅此时显得特别乖巧，“打给苏秦看看，我有让他带小轩去吃饭。” “对了，苏秦。”顾梓杰差点忘了这事，连忙调出苏班长的电话……荧幕却是一闪，显示电量不足，继而自动关机。 “我的手机在车里……”袁帅弱弱地说。 “我们下去拿。”顾梓杰气不打一处来，“快点！” “你别每次一提到弟弟就‘丢魂’，有苏秦在，怎么会有事。”袁帅耸耸肩头，“他们八成是在哪儿玩呢。” “班长才不会带着我弟逃课！”顾梓杰怒怼，先一步走上自动扶梯，还不停摁着手机电源，期望它能起死回生。 “我不骗你，最后一堂真的是自习。”顾辰轩小跑着才勉强跟住苏秦，“就算赶不及也没事。” “自习也是课，能赶得及就要上。”商场的自动扶梯就在前方不远，苏秦看看时间，加快步伐。 “或许那自习课还不想被我‘上’呢。”顾辰轩扁扁嘴道。 “那你留在这是想被我上？”苏秦忽地站定，并俯视顾辰轩。 “哎？”顾辰轩差点一头撞到苏秦的右肩，但这不是重点，苏秦刚才说了什么？！顾辰轩瞬时耳鸣起来，心脏扑扑扑地跳，脸更是热到快要冒烟！ “明明是个小鬼，说话还敢‘飙车’。”苏秦抬手一敲顾辰轩飞红的脑门，“‘翻车’了吧。” “到底是谁在飙车……”顾辰轩高举购物袋护着额头，也顺便挡一挡红得不像话的脸。 “我来拿吧。”苏秦却直接抓上购物袋。 “……”顾辰轩给的是不情不愿，两人的手指又轻轻碰到一下，放平时可能没什么，可他又想到苏秦的话，连耳后都开始发烫了。 苏秦帮顾辰轩提着购物袋，是想他可以走快一些，可当他拿下袋子，看到顾辰轩那副明明羞臊得要死，却强装无事发生的样时，笑容不觉绽在唇边。 “不、不是要走么？”顾辰轩等着苏秦迈开腿，苏秦却拦在他面前不动。 “嗯，是要走。”苏秦忽然转身，往前行了。 “什、什么啊……”顾辰轩挠挠头，继续跟在他后面。 “老哥？”顾辰轩正准备搭乘下行的自动扶梯，却在不经意地抬头一瞥中，看到通往楼上的扶梯边，玻璃围栏的后边站着的青年很像是哥哥。 他不禁收回脚，苏秦刚才让他先让扶梯，所以是站在他身后。 “苏秦！你看楼上那人是不是我哥啊？”顾辰轩去拉苏秦的袖子，“他好像和朋友在一起……” 那个人被餐厅的广告牌挡住大半，看不清楚是谁。 顾辰轩的手指还没碰到苏秦的衣袖，就反被苏秦握住右腕，并道：“那不是你哥。顾辰轩，我们走那边吧。” “那边？” “直达电梯去停车场更快。” “可是，我们都已经在扶梯这了。”顾辰轩被带着往前冲，不由道，“还有，那人真不是我哥吗？我看着好像啊。” “不是，你看错了。”苏秦语气笃定，即便他知道那就是顾梓杰，还有袁帅，而且他比顾辰轩更早一步看到他们。 世界真得太小了，他们居然在这吃饭。 而他们的这顿“寿司大餐”吃得也太久了吧，想也知道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不过他现在不想费神去想他们两个在吃饭时干了点什么，只想把顾辰轩带离这里。 刚才他的反应会比顾辰轩慢半拍，是因为看到顾梓杰在讲电话，而且脸色不太好，还不停地点头，像是在给谁赔罪的样子。 袁帅就双手撑在栏杆上，完全把顾梓杰圈在身前。 扶梯上的人上上下下，都会朝他们看两眼。 “我们可以上去看看。”顾辰轩还想回头，苏秦把购物袋塞到他面前。 “轮到你拿了。” “哎？”顾辰轩更是困惑，“这还要轮流拿啊？” “嗯。”苏秦点头。 顾辰轩只得接过，但一时没拿稳，购物袋“砰”地掉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并打开袋子看看东西有没有事。 苏秦便趁机看向后面。 顾梓杰和袁帅搭乘扶梯下来了，他们一前一后的站着，很显然他们对周围人的目光并不在意。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两人在一起，就会进入只有彼此的异次元空间，这一点苏秦是羡慕不来的。 只是顾梓杰频频低头看手机，袁帅说了什么，他也不理会，依旧是满脸的低气压。 就在这时，袁帅突然扳起顾梓杰的下巴，霸气地吻了上去。 “苏秦，你在看什么？”顾辰轩一边问，一边顺着苏秦的目光望去，“难道真是我哥？” 顾辰轩还什么都没看到，脸就被扳了回去，他正要问时，苏秦俯身下来，吻上他的唇。 苏秦毫无预兆地放开了他，顾辰轩手里的购物袋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整个人都是热乎乎、傻呆呆的。 “……嗯？”他心跳如雷地看着苏秦，苏秦却望向另一个方向。 顾辰轩终于得以看向那里，却看到哥哥瞠目地立在扶梯前，而他的身边还站着袁帅大哥。 那个每次遇见，不是在被哥哥打就是被哥哥骂的可怜蛋。 可以说，哥哥对谁都很好，唯独对他特别“凶”，简直没有一点好脸色。 不过，今天的哥哥脸色差得更胜过以往，且是面如死灰地盯着这边。 “……果然是哥哥啊。”顾辰轩呐呐自语，浑身烘热。 “小杰！”袁帅大哥的一声吼，瞬时唤回顾辰轩飘离在外的魂儿。 “——哥？！”他看到哥哥不知怎么地往后栽倒，袁帅大哥反应极快地一把搂接住他，哥哥双眼紧闭，已然失去意识，而苏秦比自己还要快一步，往哥哥那里冲了过去…… 市立医院，急诊科病房。 “你们放心，检查结果都是好的，病人会突然昏厥，可能是最近太操劳，工作压力大，所以才会虚脱。”两鬓微白的大夫面带和蔼的笑容，望着立在病床前的三人。 “虚脱？那我哥怎么还没醒？”顾辰轩紧张地攥着哥哥的手。 “他在做脑部CT时醒过，就是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我给他用了点镇静剂，等一觉睡醒就没事了。”医生说着又开下一张药单，“我给他开了点营养补充剂和安神药，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平时按时吃饭和休息，年轻人可不能这样透支自己。” “是的，谢谢医生。”袁帅那紧绷着的脸总算是缓和一些，苏秦跟着道谢。 “有事可以随时叫我。”医生出去了。 “轩宝，你在这陪着哥哥，我们出去缴费。”袁帅拍了拍顾辰轩的肩头。 “好。”顾辰轩点头，他的视线压根就没从哥哥脸上移开过。 哥哥睡得很沉，左手挂着淡黄色的点滴，是补充体力的药物，他的脸色比起刚晕厥那会可是红润不少。 “傻哥哥，快点好起来。”顾辰轩替哥哥掖了掖被角，小声说着，“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袁帅和苏秦前脚才出去，护士就来了，问病人今晚是不是会住在医院？ “嗯，要住院的。”顾辰轩回答。 “那麻烦你去办个手续……家长不在吗？”护士道，“现在床位比较紧张，最好现在能确定下来。” “他们缴费去了。”顾辰轩本想打个电话给苏秦，一摸口袋才想起手机坏了，便起身道，“我出去叫他们。” 顾辰轩来到医院缴费处，没找到人，却在大厅外的吸烟处看到他们两个。 “梓杰他最怕带歪弟弟了，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惊到昏倒……苏秦，你是怎么回事？”袁帅的话里透着不爽，顾辰轩没想偷听的，但是他们也没压低声音，大概是以为周围没人吧。 “你还问我，大庭广众下，是谁搂着顾梓杰在亲？”苏秦也不客气，“顾辰轩都看到他哥了，我能怎么办？” “你不想让他看见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嘛，捂住他的眼，甚至扛着他走掉都可以，何必用吻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占我小舅子的便宜？”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苏秦沉声道，“看到梓杰这样，我都快难受死了。” “小杰他没那么弱，”袁帅用力吸了一口烟后缓缓吐出，“他是吃惊不小，但我知道他能挺过去，就算他知道了最好的兄弟和他的亲弟弟搞在了一起，也是能接受的。” “我没和他弟弟搞在一起！”苏秦明显不悦。 “迟早的事。” “不可能的事！” “这样说吧，你都出柜这么久了，我就没见过你吻过谁……都把我看呆眼了。” “我那是情急之下，有点乱方寸而已。” “你还会乱方寸？……话说回来，梓杰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是gay，你维护了这么多年的好班长形象算是完蛋了。”袁帅呵呵一笑，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废话真多，我们回去吧。”苏秦把大半截烟都掐灭在垃圾桶的沙池里。 “嗯，差不多该给你准备键盘，或者榴莲怎么样？我看门口水果店就有卖……” “你惹的祸，要跪也是你跪……”有道人影从停着的救护车旁飞速闪过，光线太暗，苏秦没看清是谁，但那道清瘦的轮廓让他有些眼熟。 “怎么是我，小杰脾气可大了，他肯定让你跪一宿信不信……你在看什么？”袁帅问突然拧眉的苏秦。 “没什么。今晚你留这陪夜，我要送顾辰轩回学校。”苏秦说，嘴里留着的烟草涩味让他莫名不快，许久没抽了，难道就不适应了？ “哼，你想陪夜都没门，小杰是我的，他弟倒是可以给你。” “你只是顾梓杰的前男友，他弟弟轮不到你来分配。”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斗嘴。 “什么前男友，我告诉你，”袁帅迈着大长腿与苏秦并肩前行，“我觉着我们就要，不，是已经复合了……哎，你去医生办公室干嘛？” “拿消毒液洗耳！”苏秦黑着脸，甩开袁帅。 苏秦去医生办公室确认了顾梓杰今晚入住病房等事宜，学生时代，除去大学，一直担任班长一职，同学急病之类都是他负责送院，这方面的流程比老师还清楚。 待他办好一切回到病房，顾梓杰依然在熟睡。 顾辰轩坐在床边啃着大鸭梨，床头柜上摆着一只大大的水果篮，还有纸巾、水杯、水果刀等物品，看来是有人去大采购了。 “苏秦，要吃吗？”顾辰轩笑着递出自己啃得只剩半边的梨子，“袁哥买的，他还帮我削皮。” “你吃吧。”苏秦道，“等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可是我哥还没醒……” “我刚去问过医生，他这一觉应该会睡到明早的，你不用担心。”苏秦看着顾辰轩，“学校门禁是晚上十点吧？现在都快八点了。” “对了，一直忘了说。”袁帅插话进来，“小杰在遇到你们前，就在接学校电话，那什么教务处主任快气炸了……辰轩，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唉……”顾辰轩耷拉着脑袋，“这次真完了。” “我去取车。” “不用。我在门口拦个车就好，哥哥这里需要人。”顾辰轩说着，三两口就把梨子解决掉。 “有袁帅看着你哥，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苏秦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顾辰轩眯眼笑笑，“这袋手机我就拿走了，谢谢啦！” 尽管顾辰轩婉拒了，苏秦依旧跟在他身边。 袁帅偷偷地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你真不用送我。”顾辰轩再次道。 他们来到医院就诊大厅，有一些新闻记者和警察在，貌似在做酒驾之类的采访。 两个醉酒司机被记者们围拢着，他们正要穿过时，一位记者忽然惊喜地叫道：“啊！苏秦先生，您怎么在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只见那些镜头竟然齐齐调转对着苏秦。 有些人并不认识苏秦，只是觉得大家都关注他，应该是个大人物，尤其他周身气度不凡。 顾辰轩见到苏秦被记者包围，便从人群中穿出，来到医院大门外。 一辆日产私家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满面堆笑的脸，司机像是上班族。 “同学，去哪？我可以捎你一程。”这是黑车，顾辰轩知道，但没所谓。 “圣林国际学校高中部。”顾辰轩问他，“多少钱？” “哟，难怪制服这么帅，是贵族学校呀，”司机咧嘴笑着，“小弟弟，我算你一百。” “好。”顾辰轩上了车，“学校那边有在修路，你最好开个导航。” “不用，那地方我熟。”车启动了。 顾辰轩坐在后排，把购物袋放在邻座，然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车窗外，是霓虹璀璨的夜景，行人如织，其中不乏手牵着手的甜蜜情侣。 顾辰轩的心就像被锤子敲打着，一下又一下，痛得他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脑袋里虽然千头万绪，但只要稍微一整理，哥哥、袁帅大哥还有苏秦之间的关系就很清楚了。 尽管哥哥和袁帅大哥看起来一点都不gay，但他们确实在交往。 哥哥送医的一路上，袁帅大哥都快急到崩溃，直到医生再三保证哥哥没事，只是睡着了，他才缓过气来。 而苏秦脸上镇定，但一直追着医生问，电话也打了好几个。 苏秦直到确认哥哥无事，那紧锁着的眉心才松开。 所以，袁帅大哥和老哥是情侣，苏秦暗恋老哥的同时，也是袁帅大哥的好朋友…… 顾辰轩三下五除二地理清了，这里面没有他存在的必要。 ‘都这么复杂了，我再加进去，可不得乱套……’顾辰轩托着腮想，‘难怪苏秦拼了命的帮老哥……他喜欢我哥……一直都是吧。’ 顾辰轩看似清醒地坐着，泪珠却源源不断地滚落，眼圈早就红肿，一直希望掰弯苏秦，原来他本来就是，只是……没办法喜欢自己而已，他的心早有所属。 可是该怎么办呢？在意识到苏秦为了成全哥哥和袁帅大哥，一直隐瞒自己心意这一点时，就觉得苏秦太了不起，换做自己，是绝对没可能忍下去的。 这样想着，对苏秦的感情也就更深切了，可是越是发现自己好喜欢苏秦，也就越清楚苏秦的心里根本装不下除去哥哥以外的人。 若是可以的话，他就不会出柜这么久，都还是单身吧。 ‘跟哥哥比，我真是差远了……’顾辰轩在心里自问，‘苏秦，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你是不可能喜欢我的，对吧？’ 都不需要苏秦来回答，也能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真可恶啊……”顾辰轩咬着嘴唇，胸膛痛得像在撕裂，他再也憋不住声儿，抱头恸哭，上气不接下气。 “小少爷……你没事吧，我看你一上车就开始掉眼泪了。”司机突然问，“不会是亲人有什么事吧？” “这不关你的事。”顾辰轩凶悍地回道，司机透过后视镜望过来的眼神，让他感到不舒服。 “哎哟，你人不大，脾气倒不小，你都坐上我的车了，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司机打转方向盘，车子停在路边。 已经在郊外了，司机似乎绕了远路，这里别说居民区，连路灯都很少，两边是枝丫茂密的行道树。 “你干什么？”顾辰轩瞪着司机，看到他下车，来到后排。 “我担心你把我车弄脏了。”司机说着拉开车门，顾辰轩以为他要赶自己下车，可是司机钻入进来。 “小弟弟，你哭得哥哥我心里都难受死了，”司机反手关门，咧嘴笑道，“你说这么好看的脸，干嘛弄得脏兮兮的……哥给你擦擦。” 事实上，顾辰轩不仅不脏，反而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儿，司机见色起意，故意开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道上。 “滚开！”顾辰轩气得浑身发抖，他抬腿就踹，没想司机有两下子，一把就摁住他的膝盖。 “别呀，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司机压住顾辰轩。 顾辰轩不知道是刚才哭得太久，气力耗尽，还是一时有些懵，他竟然没能挣脱开。 ☆、第 9 章 顾辰轩一把操起购物袋里的手机盒，猛拍向男人的脑门。 尖锐的盒角划破男人的头皮，鲜血顿时顺着脑门往下淌，男人抬手一摸，对着满掌刺目的鲜红惊恐大叫：“啊啊啊啊！流、流血了！” “给我滚开！”顾辰轩被他吼得两耳嗡嗡直响，抬脚就往男人肩上狠狠一踹。 男人往后仰摔，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到玻璃窗，“哐”一声响伴随着男人越发凄惨的吼叫：“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 “谁杀你了？！”顾辰轩恼得不行，这男人叽叽哇哇乱叫，还把血抹得满脸、满车都是，弄得当真像命案现场似的。 一束强烈的灯光从后方打来，顾辰轩眯了眯眼，往后看去，有人从开着远光灯的车上下来。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看到高大挺拔的身形。 不过这一眼足矣，顾辰轩已经认出是苏秦。 他连忙拽过还在哇哇叫的男人的衣领，对他道：“不是我打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撞破头的。” “什么？！”男人两手紧捂脑袋，满面狰狞，“就是你打的！我要报警！要赔偿！” “报警？是你先袭击的我！”顾辰轩简直无语，要不瞅着男人鲜血淋漓的样会让苏秦误会自己滥用暴力，过于凶残，他才懒得和这种垃圾废话。 砰！ 车门弹也似的往外拉开。 顾辰轩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男人就被苏秦拽住后领，像拎着麻布袋似的拖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路边。 “哇啊啊啊！”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是泥，还杀猪般地嚎着，苏秦抓着他的肩，往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男人的门牙顿时崩落两颗，鼻血哗哗地往外冒！ “嘭！”苏秦又是一拳打在那人的面颊上，男人张着血肉模糊的嘴，痛得喊都喊不出来。 看到苏秦面无表情地又一次抬起满是鲜血的拳头，顾辰轩急忙下车，再打要出人命了！ “苏秦，别打了。”顾辰轩飞奔过去，想抱住苏秦的腰，却被路肩石绊倒，径直在苏秦面前摔了一个大马趴！ “疼疼疼！”双手双膝全磕在满布碎石的地面上，疼得顾辰轩倒抽凉气。 “哐！”地一声响，男人被苏秦粗暴地丢开，还不偏不倚地摔在垃圾桶上，“不可回收”的标识正怼着男人污糟的脸。 顾辰轩忍着疼地朝那男人看去，只见他抱着垃圾桶哎哎地叫着。 见那人还留着半条命，顾辰轩是大松一口气，正要爬起来，肩膀就被扶住，紧接着身体一松，整个人就被苏秦抱在怀里——还是公主抱。 路灯的光轻轻拢在苏秦的头顶，他头发乌黑，眼神深邃如夜。 “你还好吗？”苏秦的语气暖得像一把阳光。 “嗯……我没事。”顾辰轩突然好想伸手去摸一摸苏秦的脸，因为他意识到，苏秦几乎是突然地闯入自己的生活，不管这是偶然也好，是必然也罢，他都已经成为自己生命里，永远都不可能消失的存在了。 看着苏秦，在他温暖的注视下，再尖锐的伤痛都变得无足轻重，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魔力吗？ 顾辰轩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那么地新鲜，也是那么地残酷。 他越是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苏秦，也就越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把这份感情准确无误地传递过去，只是说“喜欢你”还不够，尤其苏秦的心里已经装着哥哥，装了很多年。 “你没事就好。”苏秦沉声道，“不然，他活不了。” “呵呵！”看着苏秦认真的表情，顾辰轩忍不住发笑，他之前的担心显然多余，苏秦怎么会认为自己滥用暴力，他看一眼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男人根本是咎由自取，以及对付那种垃圾果然还是狠狠揍一顿才好。 “你一天之内遭袭两次，还从劫财升级到劫色，亏你还笑得出来。”苏秦的眉心微微拧着，似在生气。 “我要不是遇着麻烦，你哪有机会英雄救美？”顾辰轩抬手想要抱一抱苏秦的肩，但手掌都磕破了，血肉模糊的，他怕弄脏苏秦的西服，有些无从下手。 “我车里有消毒棉。”苏秦迈开腿走向越野车，顾辰轩一晃，不觉就抓上他的肩头。 看着西装上留下的血印子，顾辰轩无声叹气，到底还是弄脏了，这种高级定制的西装沾上血污得送去专门的洗衣店，好吧，他欠苏秦的账单上又添下一笔不小的清洁费。 怎么感觉每次和苏秦在一起，就会给他带去麻烦，顾辰轩想，比起账单，或许他该离苏秦远一点才是。 这才见了几次呀，苏秦都干了两架了。 “我最近水逆。”顾辰轩一坐到副驾驶席，就迫不及待地告诉苏秦这件事。 “所以？”苏秦从手套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他站在车门外，示意顾辰轩把双手伸在外边冲洗。 “所以你得离我远点，越远越好。”顾辰轩伸直、摊开着双手，看到苏秦拧开瓶盖后，没有立刻倒水，而是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摁，那力道简直和老虎钳差不多，塑料瓶口被一下子捏得扁扁的。 他捏着瓶口控制着水流力度和角度，让这一瓶水化身成一把小毛刷，轻柔地拂过布满细碎擦痕和血污的手掌。 泥尘、细碎的石子都被轻巧地拂扫而去。 “哎，一点都不疼呢！”顾辰轩感到稀奇，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忍住别叫了。 “消毒棉还没上。”苏秦眼都不抬一下地说。 “……哦。” “为什么不等我就走了？” “欸？”猝不及防的提问，让顾辰轩的心跳咚咚咚地加快起来。 “还走得这么急，连黑车都上。” “我……”顾辰轩低下头，“我看到有记者要采访你，所以才……啊！” 水忽然洒落在腿上，校裤被突然打湿的冰凉感让顾辰轩惊叫出声，他火速抬头，却对视上苏秦那双明明看起来冰凉，却透着某种热力的黑眸。 这极具穿透力的眼神让他无法再扯谎，唯有心在疯狂窜动，几乎要蹦出胸膛。 ‘苏秦发现了吧，我偷听他和袁帅大哥谈话……’顾辰轩双颊烧红，快要承受不住苏秦的眼神杀，想要说出实话，却又在关键时刻咬住了嘴唇。 苏秦暗恋哥哥是天大的秘密，一个轮不到自己来置喙的秘密，所以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还挺能扛的。”苏秦忽然一笑，“你哥被我盯着的时候，总是会先说‘对不起，我错了’，然后再问我，他是哪里做错了？” “我哥吗？”顾辰轩很意外，哥哥居然会怕苏秦？他们看起来很和谐啊。 “嗯，你哥看着厉害，其实很虚，打架也打不过我……”苏秦把空水瓶暂且搁在一旁，扯开消毒棉袋。 看着苏秦不紧不慢的动作着，顾辰轩的心跳跟着平复下来，他笑了笑道：“这样说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可以？还是说因为喜欢，所以才故意损他……！！！” 顾辰轩的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先凝固在脸上。 “那个时候躲在救护车后面偷听的人，果然是你。”苏秦看着后知后觉的顾辰轩，“而且你还听到不少。” “你、你你故意的！”顾辰轩慌里慌张地指着苏秦，“你故意说我哥的坏话！故意扯开我的注意力！你怎么这么坏！” “小鬼，是你太单纯了，”苏秦挑唇一笑，“你不会以为你假装不知道，我就问不出来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顾辰轩替自己不值，“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说的！你暗恋我哥这事不该是秘密的吗？” “谁和你说这是秘密？” “——？！”顾辰轩吃惊得张大嘴。 “干什么？” “袁、袁袁帅大哥也知道？”顾辰轩好不容易挤出话来。 相比震惊到失色的顾辰轩，苏秦倒是有条不紊地把消毒棉按压在顾辰轩的手掌上。 顾辰轩这会儿是真的连“喊疼”都忘了。 “我比较吃惊的是，你的关注点竟然不在你哥和袁帅的事情上。”苏秦道，“你哥哥有个男朋友，而且交往好些年了。” “对，这事我是吃惊的，但相比于你苦苦暗恋我哥这么多年，我哥的事反倒就……哎哟，你轻点。” 苏秦忽然握住顾辰轩的手掌，放嘴边吹了吹，然后道：“好点了么？” “……！”顾辰轩不由自主地吞着唾沫，脸都红成了猪肝色。 “我是喜欢你哥。”苏秦垂下眼，继续给顾辰轩的手掌消毒。 而顾辰轩宛若坐着跳楼机，这直上直下的心情让他恨不得对苏秦喊一句：‘爷！求给个痛快吧！’ 只可惜，这事不是一抹脖子就能了的，他只能被苏秦提溜在手里，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牵扯着，无法自己。 “但不是你想的那种‘苦苦暗恋’。”苏秦接着道，“更没有为了保住和袁帅之间的兄弟情，就做出退让的事情。” “呃……”顾辰轩吃惊地瞪着苏秦，还感到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有些事不必说了才知道，更何况你满脸写着对我的同情。”苏秦抬眼看着顾辰轩，“‘啊，苏秦真可怜，他这么喜欢哥哥，可是哥哥一点都不知道呢。’你是这样想的吧？” “——！”顾辰轩顿时目瞪口呆，苏秦也太厉害了吧，这说的和自己想的真是一字不差！ “小鬼，‘喜欢’这种感情是可以分很多种的，我是很喜欢你哥，那种比好朋友更要好一点，但永远不会是恋人的喜欢，对袁帅的话，更类似于亲兄弟一样的喜欢吧，毕竟我们从小就认识，”苏秦以一种不急不躁地语气说着，“我可以为他们做很多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就行。” “所以，你没有暗恋我哥哥……” “孺子可教。” “可是，你既然不爱我哥哥，”顾辰轩顿了顿才道，“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大牺牲？” “什么牺牲？” “在商场的时候，你是担心我看到哥哥和袁帅大哥在一起，他们的恋情被曝光，所以才突然吻我的吧？”顾辰轩闷闷地一笑，“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大庭广众下亲吻一个高中生，会不会太过了呢？要是被人拍了放到网上……会影响你公司的股票吧？” 顾辰轩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把把地戳满苏秦的全身，把他那故作无事的模样捣得稀巴烂。 这件事苏秦自己也想不明白，当时只要蒙住顾辰轩的眼睛就好了，干什么用吻的。 “咳。”极度的尴尬让苏秦清了清嗓子，“这事不用你操心，都快十点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那个人怎么办？” “我会找人来善后。”苏秦上了车，给秘书发了简讯，然后启动车子。 顾辰轩看着苏秦握着方向盘的手，他的手背，尤其拳骨上凝结着片片血迹……刚才他怎么不给自己冲洗一下？ 苏秦对待别人似乎总是比对他自己好，顾辰轩想‘他为哥哥操心，为袁大哥操心，还为我操心，唯独不为自己想想……’ 而且就算现在知道苏秦没有暗恋哥哥，可是这心情并没有变得雀跃，这是为什么呢？ “苏秦。”顾辰轩声音暗哑地叫着。 “怎么了？” “我喜欢你。”顾辰轩微微挺直脊背，望着苏秦的侧颜。 “……”有货车隆隆作响地行驶而过，但苏秦应该是听到的。 “我们可以交往吗？”事已至此，顾辰轩鼓起勇气继续问道，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觉握紧。 “顾辰轩，”苏秦依旧目视前方道路，稳稳地开着车，“对不起，我想我们不合适，还有接吻的事情，也很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这样……我知道了，你不用道歉的。”顾辰轩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笑得出来，反正他就是笑了。 他一直都无法雀跃起来，就是因为还没到得到苏秦的回答，那个明知道是拒绝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的答案。 ——心真的好痛啊！就算提前打过预防针了，依然还是一口气地疼起来。 而且不是一抽一抽的疼，是那种被紧紧攥着，根本无法呼吸的疼。 顾辰轩缩肩靠在车座内，在一段又一段昏黄路灯的照耀下，默默注视着苏秦的侧颜，直到他的容颜被一片模糊的视界所取代，眼泪不断地落下，把脸颊弄得又烫又湿。 “唔……”他装作瞌睡一样地揉着眼睛，不想让苏秦发现自己哭得那么凶，可是泪水根本止不住，他只有转过脸，面向车窗外…… 苏秦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主干道上，却发现车没有油了。 距离最近的加油站还有一公里，而距学校也就五百米左右。 明明是加满油的。 他把车停在路边，一看触控屏才发现系统提示有故障，是漏机油了。 回想他一直用定位追踪顾辰轩的动向，在发现他的路线明显不对后，就立刻飙车追过来，途经一段还在修建的道路时，车子似有轧到石头之类的东西。 问题出在车底盘，所以，现在是在这等秘书来，还是…… 苏秦看着顾辰轩背对着自己，扭肩靠在车窗上，那是一个极其别扭的睡觉姿势，却也能让他睡得那么熟，可见他是累坏了。 在顾梓杰被送院的一路上，顾辰轩都是焦灼万分，医生看诊时，他连坐都不坐，一直站在诊室外等着。 兄弟两人的感情真好。苏秦想着这一点，不禁微微一笑。 “你还真是水逆boy，回个学校都一波三折。”苏秦轻声地说着，伸手摸了摸顾辰轩的脑袋。 车没油，空调自然也不能用，夜里挺冷的，苏秦看着歪着脖子的顾辰轩，做了一个决定。 “唔……？”顾辰轩觉得自己趴在某人的脊背上，双脚随着他前行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 这让他想起儿时，哥哥背着自己上医院，至于为什么是医院他记不清了。 总之，那一晚哥哥背着他，跑了好远的路…… 但是现在背着他的人不是哥哥，这背特别宽厚，也特别暖和，让他原本抽疼着的胸口变得舒服起来…… “苏秦……”顾辰轩枕在那温暖的脖颈里，迷迷糊糊地说着，“喜欢……可不可以……” 苏秦停住脚步，听着顾辰轩含混不清的嘟囔。 “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也好……唔……我很乖的……” “你很乖？哪有。”苏秦笑了笑，接着又无声叹气。 ‘顾辰轩，你知道吗？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没有办法。’苏秦默默地想着。 有很多的事情是无法凭借自己的心情或者想法来做决定的，尤其当你知道正确的答案就摆在那里，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顾辰轩还小，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又很单纯，所以他不会知道有些路是很难走的。 他可以不懂，自己呢？也能装作不知道？ 光是向家人出柜，内心就历经了一场天地色变的大灾难……这样的事情完全不想让顾辰轩去体会一遍。 顾梓杰也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对弟弟隐瞒他和袁帅的恋情吧。 他是那么怕会影响到弟弟…… 苏秦知道脱单、恋爱都是美好的，可这些事不会发生在他和顾辰轩之间。 而“拒绝”这份告白，是他能给顾辰轩的最好的守护。 “什么人？！”圣灵学院的舍监在教学楼前巡查时，看到有一高大的男人伫立在校布告栏前。 更离奇的是，他还背着一个穿着本校制服的男生！ “嘘。”男人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然后压低着声音道，“你来的正好，带我去他的宿舍吧。” 舍监不知怎么回事，被男人的眼神震慑住，还当真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不过，当她发现那男生是顾辰轩后，忍不住想：“旷课不说，还被陌生男人背回来……这是喝醉了？不管怎样，这事没完！” 顾辰轩一摸到熟悉的枕头，立刻抱紧在怀里。 他感到有人摸了摸他的头，还帮他盖上被子，低喃一句：“好梦。” 他就是在好梦呀，一直梦见苏秦呢。 顾辰轩抽动嘴角，微微笑了笑，再度陷入沉眠之中……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有太多事要做，顾辰轩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足五小时，所以当阳光铺满他的床头时，他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这一觉睡得是从未有过的深沉，就像一口气睡了好几天似的。 他抬手搁在被阳光照得暖暖的额上，脑袋里一时空茫，接着，他想到哥哥，哥哥在商场里晕厥的那一幕，鲜明地跳入脑袋。 “对了，老哥。”顾辰轩猛地弹坐起来，却被搁在床边的三颗大脑袋吓得浑身一激灵。 “哎，睡美人可算是醒了。”三位室友席地而坐，唯有下巴搁在床上，且都瞪着顾辰轩。 “顾辰轩，你够可以呀，都把男人带宿舍来了。”魏浩然笑嘻嘻地道，“快说，你这么累，是干什么好事了？” “就是，睡得那么死，我们怎么摇你都不醒，肯定是干坏事了。”宋扬的眉毛在跳舞，脸上更是堆满贼笑。 “什么男人？”顾辰轩觉得身上痒痒，昨晚肯定是没洗澡，他撩起衣服挠了挠肚皮，才发现身上穿的是T恤和短裤，不是睡衣。 “别装了，我们是睡着了不知道，但齐越看到了，那男的背你进来，”宋扬接着道，“把你放床上，还帮你脱校服……” “就是你想要攻略的苏秦。”一直沉默着的齐越环抱起胳膊，以一种慎重的语气道，“但我觉得他不好惹，是带着无敌免疫减伤各种buff的终极boss。” 齐越昨晚一夜未睡，前半夜是担心还未归校的顾辰轩，后半夜是被苏秦怼到一眼而浑身恶寒到睡不着。 说也奇怪，苏秦为何要瞪视自己呢？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难道是因为看到顾辰轩后，他立刻下床表示要接过顾辰轩？ 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帮忙而已，并没有怎么样。 还是说他能一眼看穿自己是喜欢顾辰轩的？ “苏秦……”顾辰轩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啊，那不是梦？” “什么梦？” “苏秦他和我说了，”顾辰轩顿了顿，看向室友们，“‘对不起’。” “对不起？”魏浩然吃惊地道，“这是拒绝你的意思？” “嗯。” “哎，果然……”魏浩然叹气。 “可惜了，这么有型又有款的男人可不多见啊。”宋扬摇着头，“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什么？”顾辰轩瞪向宋扬。 “啊，口误，我是说，佩服~佩服~。” “小轩，他拒绝就拒绝吧，你们确实不合适。”齐越道，“我虽然很看好你，但苏秦那样的男人，你hold不住。” “……我先去洗澡，要赶不及第一堂课了。”顾辰轩答非所问地下了床，赤着脚去浴室。 “他还好吧？”宋扬问齐越。 “不知道，没见过他这种状态。”齐越皱着眉头，“但比起失恋，接下去的事情才更麻烦。” “是啊，我听朋友说，教务处正在开会，要严肃处理顾辰轩。”魏浩然说的朋友是他正在追求的女生，她是学生会的秘书长。 “不管怎样，这次我们这要好好陪着他度过难关。”齐越看着魏浩然和宋扬，“苏秦这个名字，谁都不许再提。” 顾辰轩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赶上第一堂课，班长通知他去教务处的会议室报到。 历经昨晚的波折后，他的新手机也好，还是旧手机都不知去向，而他习惯把重要资讯全部存在手机的加密内存里，这就意味着如果找不回来，他的损失会很大。 累积了整整六年的数据库，一直追踪的隐藏进程和程序，还有自己编写的一些代码、各种脚本，包括最新做的讨债软件都会化归为零。 这还不算，他借齐越的手机给哥哥打电话，结果是袁帅大哥接的，说哥哥还没醒，医生正在做检查。 这让顾辰轩的心倏地揪起，难道哥哥真的病了，所以才一睡不起？ 他正要多问两句，袁帅说医生找，便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班长来了，他连声催着顾辰轩赶紧去会议室见Ms Kelly，还说校长也在。 “看这情形不妙啊，我陪你去吧。”齐越不无担心地说。 “别，现在不是讲兄弟情的时候，”顾辰轩摆手拒绝，“我知道这一趟是凶多吉少，但他们也不能吃了我。” “可是……” “我本来就要去找Ms Kelly请假，我想去看哥哥。”顾辰轩拍拍室友的肩头，“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 话是这么说，顾辰轩来到那扇充满历史感的实木大门前，心口还是扑通扑通的跳。 这回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处分？ 写检讨？停课？还是罚没奖学金？ 不管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果子。 “打扰了，我是顾辰轩。”顾辰轩推门而入，会议室里摆着长方桌，他在做汉服社团的活动时，曾借用过这里。 所以，当他看到不仅校长，还有那些只有在重大校庆活动才会露脸的校董事，整整齐齐地坐在会议桌后面时，他心里咯噔一惊，暗叹：“大事不妙！” 这阵仗难道是要开除他？ “顾辰轩同学，你就坐这边听吧。”教务处主任Ms Kelly面无表情地说，她示意的地方是会议桌的正前方，那摆着一张学生椅，就像法院的审判席。 “是。”顾辰轩点头，走到椅子前，但没有坐下，而是弯腰行礼，“我很抱歉，昨天……” “昨天的事情我们已经有充分的调查，学校对你的旷课行为也有了决定。”Ms Kelly慎重其事说着，往身边主席位上的董维校长看了一眼。 董校长是英籍华裔，曾获得英女王颁发的教育奖，他虽然已经年近古稀，但看着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容威严，宛如天神。 他没有回应Ms Kelly的眼色，正襟危坐地翻着手里的记事簿。 那簿子是一本堪比砖头的活页文件夹，顾辰轩看到里面夹着不少成绩单，还有一些红红绿绿的便签条。 便签上写的什么他是看不清的，但是董校长拿起一张照片，他有看到，是他高一参加学校文化庆典时，第一次穿汉服。 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而且为突出环保主题，他和社团成员的腰带都是用废弃成绩单打印纸做的。 学生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是好奇上面列印的“古老成绩”，原来十年前还有“古汉语”这门课呀，现在怎么没了，难道是因为成绩单上全是不合格的关系？ 这在学校引起热议，而汉服社是从废旧仓库里挖出的这些成绩单。 再后来，古汉语经过全校投票成功复辟，成为初中高部的选修课之一，也让顾辰轩初初创立的汉服社声名大噪，一下子吸纳不少社员。 只不过现在高三了，学习紧张，退社的也有不少。 “……由于你的勇敢表现，学校决定奖励你十万元，”Ms Kell的嘴角倏地一松，露出满意的微笑。 顾辰轩不禁抬眉：“啊？”了一声。 他现在是绝望到出现幻听了？刚才主任说要奖励他，还什么勇敢表现？ “你这次虽然旷课但事出有因，你见到有市民被打劫，挺身而出制服罪犯，避免更大的祸事发生，你的行为英勇果敢，堪称学校的表率。” “……市、市民？” “就是苏秦先生。” “苏……？”顾辰轩眨了眨眼，所以是苏秦帮他开脱了吗？ 被打劫是真的，但制服的好像是苏秦吧，这救与被救的位置似乎颠倒了。 “苏秦先生恰好是我校的荣誉校友，他很感谢你出手相助，也盛赞我们学校教书育人两不误，是教育界的楷模，并决定捐建一间以智能机器人为实验目的的新型实验室。” Ms Kelly说这话时是神采飞扬。 学校早就想翻新二十年前的科技实验室了，初高中生的机器人竞赛在国际上很热门，奖金也高，但在本校却迟迟难以开展，一是这方面的开支巨大，二是缺少专业的技术支持。 苏秦的出现可谓及时雨，不管他是报恩还是别的，对学校来说都是极好的事情。 Ms Kelly继续往下道，“所以学校在综合评定后，决定给予你特别奖励。” “谢、谢谢。”顾辰轩一时想不到别的词。 “顾同学，我希望你在经历这件事后能有所成长，下次如有急事发生，你应立即报警或联系学校，而不是单独行动，要记住只有保障好自身的安全后，才有机会去保护他人。” “是、是的，我谨记这一点。”顾辰轩连声应着，并躬身行礼。 “还有，学校考虑到你家目前的情况，已经通过了你的走读申请，你要知道圣林自建校来都是住宿制的，这一次特例为你而开，希望你能按时返校，不要发生任何迟到早退的事情，”Ms Kelly道，“以及学校准你一周的事假，你好好照顾好家人。” “走读？一周假期？”顾辰轩呆住，他还没开口请假呢。 “至于你放假时的试卷还有课程都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你们班的班长，他会每日发课题邮件给你。”Ms Kelly却误会顾辰轩是在担心课程，还道，“我相信以你的成绩是不会落下进度的。” “那个……”顾辰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同学，请你继续努力。”董校长突然发话，他还给顾辰轩一个肯定的笑容，而且校长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慈爱，就像顾辰轩是他亲孙子一样，眼神里是满满的喜爱和骄傲。 “这……”顾辰轩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某个平行空间了？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董校长吗？还有Ms Kelly也是，笑得特别温柔。 而校长一发话，其他人竟然鼓掌了，他们的掌声响亮，笑容璀璨，如此荣宠让顾辰轩浑身不自在，脸涨得通红！ 总觉得下回计算机比赛也好，还是数学竞赛，不给学校拿个大奖回来，就对不起在座的诸位呀。 ‘不过，’顾辰轩想，‘好像这两年里，凡是和计算机、奥数相关的比赛，都是我为学校拿的第一呢。’ “顾同学，你可以回去了。”Ms Kelly微笑地说。 “是！各位再见。”顾辰轩劫后余生般地打开会议室门，来到走廊上，看见苏秦竟然在，他西装笔挺地站着，似在等他？ ☆、第 10 章 “苏秦？”顾辰轩关上会议室的门，走到苏秦面前，感到意外地问，“你怎么在这？” “他就没离开过。”一道顾辰轩没听过的男中音从左边响起，他转头一瞧，看到一戴着青铜小圆镜，穿着条纹西装，颇有民国复古风的年轻男子。 他个头高挑，面容清瘦，手里握着一杯外带咖啡，顾辰轩认出那是学校食堂卖的咖啡。 “老板，这边的咖啡味道还不错。”男人双手递出咖啡给苏秦。 “谢谢。”苏秦接过，对顾辰轩道，“这是杨飞，我的秘书。” “是……真人吗？”顾辰轩第一次看到苏秦身边跟着活的人类，不过这个人气质特殊，总觉得像从电视屏里钻出来的民国演员。 “噗。”苏秦正喝着咖啡呢，一时没忍住笑就呛到了。 他抿了抿唇后，正色问顾辰轩：“你还没睡醒吗？” “啊，抱歉！我是有些昏头昏脑的。”顾辰轩极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因为你总是独来独往的，我以为你只能接受和智能机待一起……” “没有那样的事。”苏秦认真地否定。 “是，是我犯傻了。”顾辰轩说完，又侧身对一直旁观的杨飞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顾辰轩，刚才真是对不起。” “没事，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杨飞笑着伸出手，“却是第一个逗乐老板的。” “咦？” “我没有乐。”苏秦又一次否认，“咖啡太热了而已。” “热吗？老板，我叫的是冰摩卡……”杨飞困惑地盯着苏秦手里的纸杯，“难道他们给错了？” “顾辰轩，你哥哥已经醒了。”苏秦没有理会秘书，而是轻轻一拉顾辰轩的手臂，让他转向自己。 “真的吗？”顾辰轩高兴极了，“袁帅大哥来电话了？” “嗯，你哥真的只是睡很沉而已，”苏秦道，“他们一会儿就出院了。” “太好了！”顾辰轩大松一口气，“刚才听到袁大哥说我哥不醒，真是吓得我……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前后不到一小时，事情就都变好了……” “对了，这个给你。”苏秦从西装右侧口袋里摸出一支新手机。 “这是？” “你的新手机，你那部旧手机我检测过了，芯片烧了，但内存没问题，我已经把它替换进了新手机内，只不过你把数据加了密，所以系统方面我就没有调试，得由你自己来。”苏秦的语气稀松平常，但顾辰轩知道高端智能机自己改装是很复杂、很需要耐心的事情。 哪怕只是加条电池，都能耗上老半天的功夫，更何况是整个地替换掉存储器。 “你昨晚有睡觉吗？”顾辰轩忍不住抬头看向苏秦的眼睛，即便有着浓密睫毛的遮掩，那眼底也明显红着。 “有睡。” “有吗？”杨飞当真是个耿直boy，他微笑着说，“老板您不是一直在忙，先去派出所解决那流氓司机，然后借了学校的实验室改装手机，您还借了学校的浴室洗澡、换衣服，在早上五点的时候，您还约了董校长……” “杨秘书，你去车里等我。”苏秦眉头微拧，杨飞终于察觉到老板的不爽，即可点头：“是。” 然后，他走得比跑得还快。 “早上五点，你做了什么？”顾辰轩接着问苏秦，这胸口憋闷得紧。 在苏秦为他忙这忙那的时候，他却在呼呼大睡，这怎么说的过去，他真的很心疼苏秦那双熬红了的眼。 “我只是找董校长叙叙旧，没有别的。”苏秦微微地一笑，“我妈妈和他的夫人是同一家妇女慈善基金会的理事。” “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吗？”顾辰轩执拗地盯着苏秦，“你一定是为我旷课的事情求情了吧。” “那件事原本就是我惹出来的，顾辰轩，”苏秦忽然抬手轻捏顾辰轩垂在眼边的一撮黑发，“你搬出宿舍，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欸？”顾辰轩愣了愣后，才道，“所以是你帮我申请的走读？” “严格来说，不是我。” “我不明白……” “其实，为你求情那件事我办的不怎样，”苏秦道，“董校长坚持要处分你，说不能因为你是尖子生就网开一面，还说有关旷课方面的处罚规则还是他亲手定下的，他不可以带头违规，连我说要捐建机器人实验室他都不为所动。” “那怎么……”方才会议室的董校长明明对自己很和善呀。 “我没有办法，”苏秦难得的吞吐起来，“只能说你是苏家未来的‘儿媳妇’。” “啊？”顾辰轩木愣愣地看着苏秦，尚未理解地重复道，“儿媳妇……” “嗯。”苏秦看着顾辰轩。 “——我吗？！”顾辰轩的脑袋转了两转才反应过来，脸孔登时臊红了，“这、这这这哪跟哪啊……我明明都被你拒绝了。” “嘘。”苏秦的右手不得不盖在顾辰轩的嘴上，然后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你现在要被处分的话，将来面试大学会很麻烦，更别说你有不错的保送资格。” 顾辰轩脸红得耳朵都是烫的，他想要说什么，会议室的门开了。 校董老师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苏秦很自然地搂上顾辰轩的肩头，目送他们远去。 只有董校长回头看他们一眼，苏秦立刻送上一道绅士的微笑，还捏了捏顾辰轩的薄肩。 顾辰轩立刻满脸堆笑，把腮帮子都撑开了。 董校长站了约莫有一分钟才走，顾辰轩明显感觉到紧挨着他的苏秦松了一口气。 “苏秦，这太为难你了，董校长也是的，为什么非得是儿媳妇，别的，比如我是你助手什么的不行吗？”顾辰轩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假笑得太用力，腮帮子都疼了。 “你不想做我媳妇吗？” 顾辰轩瞬时僵立，他当然想啊，做梦都想，可是都已经被拒绝的人，想这些只会给对方添心理负担吧。 齐越也是那样说的。 “是因为我妈，”不等顾辰轩表态，苏秦便转了话题，“自从我出柜后，就一直一个人，我妈担心我老来孤单，就让董夫人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董校长深爱他的妻子，这件差事就落在他头上，他原本就不知道怎么帮我介绍对象，如今我自己解决了，他也松口气吧。” “……是这样。”顾辰轩点点头，忽然想，苏秦当时为什么要出柜呢？ “然后，我提到你家里最近事情比较多，需要请假，董校长就说，可以让你走读。”苏秦道，“所以，你住我家吧，我每天会接送你上下学，我没时间时，还有杨飞。” “苏秦，你是不是担心还会有人袭击我？”顾辰轩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不想和我住？”苏秦一脸意外。 “不是不想，是不能。”顾辰轩道，“我不能总是依赖你去解决麻烦，而且我已经习惯住校了，所以我会向老师撤销走读的申请。”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哥的朋友，就算帮你一下也很正常。” “你已经帮的足够多了，不管是对我，对我哥还是对我们家。”顾辰轩正儿八经地给苏秦躬身，“谢谢你，之后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杨飞身为老板的首席秘书，从不干涉老板的感情生活，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自从入职以来，整整六年，老板除去商务社交外，就是偶尔和朋友一起聚餐。 和杨飞认识的其他gay属性的朋友大相径庭，他们的伴侣不说每天换吧，起码这个月的和下个月的就不一样了。 他们喜欢通过实际的交往来确定对方是否真爱。 杨飞觉得老板要么是对谈恋爱没兴趣，要不就是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按兵不动。 这样的人感情特别专一，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相守一辈子的类型。 因为他自己也是那样的人。他在十年前对女友一见钟情，直到现在快要步入婚姻，也恩爱如初。 只是他没想过老板喜欢的是如此可爱的男孩子。 就像早春新芽一般的男孩子，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和霸气侧漏的老板站一起时，就好像男男版的美女与野兽。 不得不说，老板就是老板，恋爱的对象都是这么不一般，手机都是用改装版的，可见是电子方面的天才吧。 “啊，老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杨飞看到苏秦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那样子特别酷，就跟电影特写画面一样……还有女生在偷拍，不，是光明正大地拍他。 不过，独自回来的老板看着特别寂寥。 杨飞赶紧下车，为老板打开车门。 他有一种预感，今年的年终奖会不会多一笔额外的奖金，就看他今天的表现了。 “顾同学是还在整理行李吗？”杨飞殷切地问着，“要不要我帮他去拿？”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苏秦直视着杨飞，“说出至少三个能让顾辰轩同意住我家的理由。” “啊？”杨飞眉头挑起，老板在说什么，是说顾同学不愿意和老板一起住吗？他们不是恋人吗？ “已经十秒过去了。”苏秦低头看着腕表。 “等等！我想想！”杨飞不愧是跟了苏秦许久的，他咬了咬指甲立刻道，“为了贴身保护，不是有人想要伤害他吗？” “他说，他会小心的，而且他在学校里，外人也进不来。”苏秦眉头皱皱，“最重要的，他说，他们都不够他打。” “啊？”杨飞吃惊地张大嘴，这孩子这么能打的吗？看起来小细胳膊小细腿的。 “快一分钟了。” “老板！那那那辅导功课！他不是要高考了吗？老板你……”杨飞觉得这注意真是太棒了。 “他成绩太好了，没有我下手的地方。”苏秦抬眼看着杨飞，那眼神似乎在说，我是不是请错秘书了？ “老板！你别急！我再想想，”杨飞用食指顶了顶眼镜架，“同居！恋人之间同居再正常不过了……” “他还是高中生，你想我犯法吗？” “可是，他不是满十八了……我查过他的基本资料，当然，是您让我查的。” “杨飞，不行就直说吧，现在是临近年末，但从明天开始重新投简历的话，你说不定能赶在春节前，找到一份新工作呢。” “老板！别啊，你知道我结婚等用钱呢，而且总不能你恋情不顺，连我的婚都不能结吧。” “还剩一分钟。” “有了！助理！”杨飞两眼圆睁地道，“就说你需要生活助理，他现在应该很需要钱吧，请他做助理，但是要住在一起……” “助理么？”苏秦不置可否，却在杨飞打算再出点别的主意时，转身离开了。 “老板，你去哪？” “去找我的私人助理。”苏秦没回头，只是这么答道。 “……我是过关了吗？”杨飞抬手抹了一把微凉的额头，才发现满脑门的虚汗，老板的眼神太吓人了，感觉答不出会被当场炒掉呢。 “不过老板为什么要问我？”杨飞后知后觉地想，“难道是因为我有十年的恋爱经验？” 应该就是这样吧，老板真腹黑啊……对了，万一“助理”那招行不通怎么办？天啊！我会被炒掉吧？ 可是哪还有比“0DAY”更贴合自己专业，并且年薪高、福利好的技术型公司吗？ 当然，自己的加班是多了一点，可老板不也一起加班的吗？ 最最重要的是，老板他有技术又不差钱，还帅破天际，有时候单凭那张脸都能拉不少合约回来，这样的公司真的很难再找到啊。 杨飞拿出手机，拨打未婚妻的电话，那边才一声“喂”，他就哽咽起来：“老婆，如果我被0DAY踢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什么？不愿意，别，老婆，你别这样……是，如果我离职了，以后家属年会什么的，你就看不到我老板了，等等，老婆，你不是因为我的工资待遇高才让我留在0DAY的？？是因为我老板有型？你怎么也那么肤浅呀，就算我老板长得帅，也不是给你看的……是给全公司员工看的……啊？” 杨飞无意中的一抬头，看到老板提着L号的黄色旅行箱，他身后跟着顾辰轩。 “成了吗？”杨飞喜出望外，连忙对电话里的未婚妻道，“老婆，我刚开玩笑的。” ‘玩笑！你敢吓唬我丢工作，又还敢说我肤浅，你给我等着……’并没有按免提，是那边吼得太大声了，贯穿着杨飞的耳膜。 “怎么了？”苏秦来到车旁，看到杨飞欲哭无泪地立在车边。 “老板，我家的键盘又要换新了……”杨飞道，并接过苏秦手里的行李箱放去后备箱。 “键盘？”顾辰轩不解地看着杨飞。 “大概是他最近加班多了，未婚妻不太高兴吧。”苏秦对顾辰轩道。 “这样……”顾辰轩同情地看着杨飞，没想到这样优质的男人回到家也要跪键盘啊。 “杨秘书，我会增加秘书部今年的绩效奖金，也会批准今年的家属答谢会在邮轮上举办的申请。”苏秦沉沉地一拍杨飞的肩头，“好好干吧。” “老板，您真是太慷慨了！”杨飞感激涕零，“太谢谢您了。” 以及杨飞算是看出来了，老板的心情好到飞起。 “上车吧。”苏秦打开后排车门，示意顾辰轩上去。 “好！”顾辰轩也替杨飞高兴，不过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苏秦“盯”自己盯得紧，就像怕他反悔似的。 从宿舍出来的一路上，苏秦都是牢牢握着他的行李箱，在前面“带路”般地走着。 ‘我怎么可能反悔，’顾辰轩暗暗想着，‘虽说成为苏秦私人助理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但为他工作真的很好。’ 更何况，自己原本就准备再找一份除去网站安全测试外的工作，因为只是测试的薪酬不高。 而眼下这份工不但有小赚，还能帮苏秦的忙，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好到不可思议。 就是“打杂”这件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呢。 ‘我身边总有些琐碎的事情要处理，端茶递水、接发快递，就是和打杂差不多，但需要信得过的人，毕竟是住家助理。’ 回想着苏秦的原话，顾辰轩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胜任吧。 苏秦坐在顾辰轩边上，看着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着拳，就知道他在紧张。 其实顾辰轩跟他回去，几乎没有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在回到家之前，他还得想想让顾辰轩做什么，既不会累着他、耽误他的学习，又显得像在做事。 如果只是让他闲逛的话，他没多久就会递辞呈的，那样的话，宿舍里那几个不怀好意的臭小子又要盯着顾辰轩转悠了吧。 苏秦没忘记在布告栏前看到的照片，那三个小子身为顾辰轩的舍友，竟然对他上下其手，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尤其是那个叫齐越的小子，刚才回去整理行李，没想他也在，而且还是专程等在那。 他不但一把勾着顾辰轩的脖子，还说什么，‘叔叔，你要带我家的小可爱去哪里呀？’ 虽然顾辰轩很快拉开他的胳膊，但真的很叫人恼火。 苏秦已经很久没被真正的气到了，可是从昨晚的流氓，到现在这个叫齐越的臭小子，都让他接连生气，而齐越明显对顾辰轩是心存不轨。 现在的小孩发育得又很好，而且还很会装傻，顾辰轩绝对想不到他身边根本是危机四伏吧。 ‘还好我火眼金星，及时扼杀犯罪因子，’苏秦环抱起胳膊，默默地想着，‘只要把顾辰轩留在身边，直到他安然无恙地毕业就好。’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 苏秦拿出手机，是新信息。 ‘儿子，听说你有男朋友了，还是挺乖挺聪明的一孩子，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妈看看啊？’ 苏秦怔了怔，或许是他的表情瞬时凝固，让顾辰轩都不得不侧身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公司的会议通知。”苏秦很快恢复神态，对顾辰轩道，“对了，一会儿你哥哥和袁帅都会来。” “哦，好。”顾辰轩点点头，乖巧得像只猫儿。 苏秦在键盘上输入‘没那回事……’但在发送前又删除了。 ‘儿子，我能看到你在输入哦。’妈妈又发来了。 ‘我在开会。’正气凛然的四个字无法完全掩饰苏秦眼下“骑虎难下”的窘境，而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免心里纳闷得很。 ‘我到底在干什么……’苏秦捏了捏眉心，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致，不就变得和袁帅一样了。 袁帅总是口是心非，每次和顾梓杰分手，说着我才不会去求他回来，结果顾梓杰发点什么消息，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示好。 真是一对活宝。 ‘哎，头疼。’接下去还要面临顾梓杰的灵魂拷问吧，苏秦瞥了眼身旁的顾辰轩，发现他正在摆弄新手机，看界面是在通讯录上。 并不是想故意偷看，只是刚好看到而已。 顾辰轩有做通讯录分组，家人一栏里，他哥哥在第一位，一般而言不应该是爸爸或者妈妈吗？可见他从小住校，与父母的关系也有些疏离吧。 同学分组里，齐越排在第一，第二和第三都是他的室友，第四位是班长，顾辰轩预存的号码很少，随着他上下的划拉，苏秦就能看遍全部。 “苏秦”二字没有被归入任何一个分组，而且因为顾辰轩加了大写的A，所以他的手机号赫然位列通讯录第一。 苏秦移开视线，那种每一个毛孔都十分舒畅的愉悦感就像赢下一场国际AI技术大赛。 “有事？”顾辰轩抬头看向苏秦。 “没，”苏秦微微一笑，抬手撸猫似的摸了摸顾辰轩的头，“我们去吃烧烤吧，我请客，庆祝你入职。” “这还要庆祝吗？”顾辰轩有些茫然，“只是兼职的话，在家里吃一顿就好，而且哥哥也要来……” “对。”苏秦一时忘了顾梓杰，“那就在家里吃吧，杨秘书，你等下去趟超市买些烧烤食材……” “还是我去买吧，我不是你的助理吗？”顾辰轩主动请缨，“杨飞大哥也可以早点下班。” “那我们一起去，反正是顺路。”苏秦道。 “好。”顾辰轩笑着点头。 唯有杨飞在啧啧暗叹，老板向来讨厌烧烤的油烟，真是为了讨好恋人，什么都可以改变，只是老板到底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呢？ 看着老板显然状况外的样子，杨飞都不得不替他捏把汗，并觉得自己这个恋爱咨询，一时半刻是卸职不了的。 等苏秦和顾辰轩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家时，顾梓杰和袁帅已经等在门口了。 杨秘书帮忙把行李拿到客厅，然后就告辞了。 “为什么在门口干等，我不是有给你进屋的权限。”苏秦一边摆放东西，一边问袁帅。 “我和你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吧。”没想袁帅站在顾梓杰的身旁，摆着一张“我们不熟”的冷漠脸。 苏秦向来知道袁帅是“老婆大过天”，没有人也没有事情可以比顾梓杰更重要，所以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的“翻脸不认兄弟”。 只是见他今天这般狗腿，苏秦也忍不住斜睨他一眼，冷声叹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哥，你真没事了嘛？”顾辰轩从见到哥哥开始，就不停地问东问西，“医生还有说什么？” “傻弟弟，哥没事，你都问了十七、八遍，还不够？”顾梓杰回答着弟弟，也终于收回一直钉在苏秦脸上的刀子般的视线。 在这一瞬，苏秦和袁帅都不约而同松口气。 尤其是袁帅，他夹在中间就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不过，他暂且选择跟着苏秦，因为有些担心顾梓杰会动手，所以站在苏秦边上的话，多少可以拦着点。 要论武力值，当然是苏秦高，高中那会，他和顾梓杰联手都放不倒苏秦，“魔鬼班长”的称号可不是随便给的。 但顾梓杰是骨灰级的“弟控”，他为了宝贝弟弟，可以不计后果，包括一拳头招呼到昔日班长的脸上，让多年的情分毁于一旦。 “兄弟。”袁帅假模假样地站在料理台前，帮苏秦整理购物袋，手指点戳着那些覆盖有厚厚冰沙的海鲜泡沫盒。 袁帅怕被顾梓杰听到，把声音压得比蚊子叫还轻，“这事我帮不了你，有道是朋友弟，不可欺，你就自求多福吧。” 袁帅还避嫌似的与苏秦隔开两个柜位，隔得远，声音又轻，也不知苏秦听到没有。 苏秦不声不响地从购物袋里拿出鸡蛋，两指“啪”地一弹，鸡蛋漂亮地划过大理石案台，跟桌球似的撞在袁帅的手上。 ——‘滚蛋！’ 袁帅能怎么办，他捏着生鸡蛋怏然走开。 “哥，那你能吃烧烤吗？”顾辰轩还是担心老哥的身体，“苏秦哥哥买了好多鸡翅、鸡腿还有各种各样的串串。” “当然能吃，医生都嘱咐我多吃点肉。”顾梓杰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悦，他微笑地看着弟弟，“对了，这行李箱是怎么回事？” 顾梓杰指着放在沙发边的箱子问，“这是我给你买的吧？” “是啊，我决定暂时搬到苏秦哥哥这里住。”顾辰轩的话音未落，就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回头看去，竟是袁帅徒手捏爆一颗生鸡蛋。 蛋液顺着他的指缝流淌，还跟鼻涕似的挂在他西装领上，但他一动不动，像惊呆似的。 “袁帅大哥！你没事吧？”顾辰轩连忙拿过茶几上的纸巾，送过去给他，“你怎么玩生鸡蛋，还弄得一身都是。” “我去……这下可真完蛋了。”袁帅匆匆地擦了两把手，视线越过顾辰轩，看向坐在沙发里的顾梓杰，赔着笑道，“小杰，你刚出院，别动肝火，要打人我来，你坐着就好。” “打人？”顾梓杰笑了笑，那模样煞是好看，“我好好的，干什么要打人？”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袁帅边说，边竖起大拇指，“我家小杰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气量非凡！” 顾辰轩有些吃惊，以前只知道袁帅大哥总是对哥哥笑脸相迎，却没想他对哥哥这么狗腿啊。 不过，这打人是说打苏秦吗？顾辰轩想，‘不会哥哥还在误会那个吻吧？’ “袁帅，过来洗生蚝。”苏秦走了过来，“顾辰轩，你帮袁帅。” “好！”袁帅和顾辰轩齐声应着。 “梓杰，我们去外面生碳炉。”苏秦面带微笑地道，“顺便谈谈。” “嗯。”顾梓杰从沙发中起身，目光冰冷，“是要好好谈谈。” 他们两人前脚才出去，袁帅立刻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手，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进口烟。 “小朋友，你先洗着，我出去吸口烟。”袁帅打算溜出去偷听。 “袁帅大哥，你这样跑掉，可是会失去我这个小舅子的。”顾辰轩戴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苏秦之前留下的清洗工具，“我一个人可处理不完这么多生蚝，还有龙虾。” 袁帅一时语塞，他像是第一回才认识顾辰轩似的盯着他看：“你还真是小杰的亲弟弟啊……那种打蛇打七寸的拿捏感简直一模一样。” “我哥一直拿捏你吗？”顾辰轩笑了，他一直都挺喜欢袁帅的，该说是合眼缘还是……因为经常看到他在哥哥身边，所以习惯了。 袁帅大哥看着像黑老大一样粗犷，不拘小节，却一直对哥哥很上心，让人觉得哥哥身边有他在的话，就不会寂寞。 “你哥呀，”袁帅回到水池旁，徒手一掰打开生蚝，“长得很正，性格又好，就是弟控严重了点。” “一般来说，有我这样出色的弟弟，都会‘弟控’一下的。” “唔……你这话也对，就是这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苏秦，他很厉害但也很闷骚，”袁帅咧嘴笑道，“你们两个说不定真的很合哦。” “不会，苏秦哥哥已经拒绝我的告白了。” “啊？”生蚝掉在水池里，溅起一滩水。 “所以你不用担心哥哥他们会打架。”顾辰轩拿抹布擦干台面，“我来这里住也只是一份兼职。” “这样啊，”袁帅侧头看着顾辰轩，“没想到你真的喜欢苏秦，我还以为是苏秦缠着你……”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一个小可爱，本来就很吸引人。” “我才不是小可爱。” “怎么不是，你从头到脚都是白白的、嫩嫩的、软软的，就像糯米糍。”袁帅道，“就是性格没有那么软萌。” “确实，我酷酷的，不像袁帅大哥这么反差萌呢。”顾辰轩抬头看着袁帅，眯眼一笑。 “哈哈……我发现你比你哥还厉害！”袁帅笑逐颜开，“我竟分不出你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还是在反击刚才我说你不萌，简直是一击全中嘛。” “哪有，我只是个高中生，说不来太深奥的话。”顾辰轩低头，继续拿着小刷子扫荡生蚝壳上的泥沙。 身高可以说是他的硬伤了，虽然知道袁帅大哥没有恶意，但他还是小生气了一把。 “对了，”袁帅洗干净手，从西装裤的后袋里摸出几个，往料理台上一拍，“知道怎么用吧？苏秦这里堪比和尚庙，要啥没啥，你先拿着，有备无患。” ☆、第 11 章 最近的气温降了不少，但苏秦家的草坪还是绿油油的。 一套全新的不锈钢烧烤架，一套白木框嵌透明玻璃的休闲餐桌椅。两个站着烤架前，说是来生火，却连木炭都没拿出来的人，正面对面地站着。 苏秦很主动地把与顾辰轩的那点过往全都说了，只是隐瞒了顾辰轩的告白。 顾梓杰听完后，很久都没说话。 苏秦静静地等着，直到夕阳斜照，阵阵晚风把他们刮得面庞冰凉。 “班长，”顾梓杰望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沉沉地吐息道，“你喜欢我弟弟吧？” “啊？”苏秦感到愕然地问，“我哪句话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 “全部。”顾梓杰看向苏秦，“班长，我以前就觉得你什么都会，唯独对‘恋爱’不行，就像榆木疙瘩，是不管怎么敲都不会开窍的。” “我哪里……” “你能看出，我暗恋过你吗？” “——？！” “你果然不知道吧，不论我做再多的暗示，你都以为我是在‘恶作剧’。”顾梓杰看着苏秦写满惊愕的脸，无力地一笑，“你放心，那是高一时的事情了，遇到袁帅后，我就真的把你放下了。” “我真不知道……” “是啊，你满脑子都是学习、班务，哪像我整天的游思妄想……”顾梓杰走到休闲餐椅前，坐了下来，“今早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反复想着该怎么揍你才好，你竟敢对我弟弟出手，但真见到你了，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弟弟，我心里既庆幸是班长这样好的男人喜欢我弟弟，又自责我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弟弟不可以是同志，一个家里怎么可以有两个gay，爸妈会疯的，我也会疯的。” 顾梓杰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神里满是无法言喻的痛，“我这么坚定地要和袁帅分手，不是我不爱他，而是我怕弟弟受到我们影响……毕竟性取向这种事并非只有天生。” “梓杰，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弟弟本身就是gay呢？”苏秦有些难以苟同地道，“你不能因为不想家里两儿子都是同志，就强行抹杀内心所向，那样不管是你，还是顾辰轩都会很痛苦的。” “不愧是班长，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理智地分析问题，”顾梓杰语气坚定地道，“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我就是无法坐视不理。” “你想怎样？” “我可以让弟弟住在这里，兼职或者怎样都没关系，因为我相信班长是不会乱来的，但仅此而已。”顾梓杰顿了顿，“也就是说，我同意你喜欢我弟弟，但不会同意你追求他。” 苏秦本想为自己辩解一二，因为他本来就没在追求顾辰轩，这是顾梓杰的误解。 可不知为什么，他无法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解释，就好像顾梓杰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他的胸口有一团难以辨明的情绪沉沉压着，让他变得极度气闷，而且心脏也好，还是肺腑都在莫名地抽紧。 甚至开始作疼，且随着顾梓杰说的话越来越疼。 “说实话，我弟弟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挺嫌弃他的，”顾梓杰径自说道，“因为他的出生，我没办法一放学就出去玩，还得看着他，爸妈只知道请保姆，却不管保姆是否尽职，不过也是，他们生意这么忙，哪还顾得上家里。” “但我弟弟当真是个小天使，夜里不吵，喝奶超乖，我根本无法抗拒这浑身奶香的小东西，我爱我弟弟，发誓这一辈子都会对他好。在我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沉迷打游戏，成绩一落千丈，还差点留级，爸妈这会才着急，亲自来督管我的学习，他们还把弟弟送去住宿制的贵族幼儿园，我那时不懂，还以为弟弟住在儿童公园一样的学校里会很开心，至少比被爸妈紧迫盯着的我要开心得多。” “我就这么天真地上到高中，因为弟弟长期不在家，有些新邻居都以为我们家只有一个孩子，有时候，我也会有这种错觉，弟弟是被这个家‘排斥’在外的，因为全家一年也就团聚不到十次，弟弟好像也习惯这样，每次离家都不会依依不舍，反而是理所当然那样。” 顾梓杰说到这，轻轻地叹口气，“我们家就是这么奇葩，把最年幼也最懂事的孩子当成了空气。班长，我在高二那年突然转性，变得奋发图强，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你说，是想给弟弟做表率，其实不是，而是发生了一件事。” 苏秦没有打断顾梓杰，只是看着他。 “我弟弟的学校校庆，放一天假，学校有发通知给爸妈，但是他们没在意，我在外面浪着，和袁帅唱K，根本不想回家，我弟弟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原本也是无碍的，他能照顾好自己，可那天他病了，发着高烧……等我意犹未尽地从KTV回到家里，看到的是弟弟倒在地上，不远处是一只干透了的水壶，而他的手还朝水壶伸着……我没法形容当时我的心情，只觉得天昏地暗，我摇着弟弟，他浑身烫极了，四肢软得都抱不起来……” 顾梓杰的眼圈通红，“我一边哭，一边拉起他，背着他往医院跑，连鞋都忘记穿，弟弟得了社区型肺炎，医生说估计是在校内感染的，需要隔离，我看着弟弟进去抢救室，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我惶恐地想，弟弟会不会出不来了……直到十小时后，弟弟才转危为安，但只能留在加护病房。” “爸妈来得很晚，我在医院走廊里冲着他们发脾气，指责他们对弟弟过于疏忽，”顾梓杰道，“爸爸也恼了，他指着我的鼻子说，‘要不是你这么不省心，我们怎么会把小轩送去寄宿学校！你应该反省你自己！’” “爸爸的话醍醐灌顶，我这才明白弟弟会游离在家庭之外，是因为我占去了父母全部的关注，都说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我欠弟弟真的太多了……内疚让我痛哭流涕，也是内疚让我开始正视眼前的事物，我不再叛逆，认真学习，认真备考。其实我一直都做不了弟弟的表率，相反，是弟弟包容着我这个没用的哥哥，让我觉得能成为他哥哥，就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苏秦，”顾梓杰的嗓音变得沙哑，“我知道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没有资格干涉你想做的事，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辰轩是你的初恋，而我却无情地毁了它。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么地照顾我，可是……事关辰轩，我只能做一个不讲道理、极度自私又让人憎恶的哥哥。” 苏秦忽然伸出手，轻轻盖住顾梓杰的头上缓缓地摸着他头发，顾梓杰一直低着头，只是有亮闪闪的东西从他的脸颊滑落，无声地消失在夜风中。 “我答应你。”苏秦低沉道，“我将来的恋人，不会是你弟弟。” 夜空里撒着一把碎冰般清冽的星星，顾辰轩穿着长袖T恤，潮牌运动裤，拿着一本广告册充当扇子，给烤炉控制烟火。 谁能想这屋子里三个大男人都不怎么会烧烤，炭火点的乱七八糟，食物烤得又焦又黑，袁帅还说什么，他从来只吃别人烤好的。 可是吃烧烤不是自己烤的话，又有什么乐趣？ 苏秦好像对炭火的油烟有些敏感，靠近些都会咳，也是，这里没有抽油烟机，纯属原始烹调。 顾梓杰处理着生意上的事，他的眼睛都没法离开手机，所以就算是想帮忙也没辙。 “如果现在是侏罗纪，你们都得饿死。”顾辰轩在汉服社举行过多次烧烤活动，掌控火候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三个大帅哥只能排排坐着等顾辰轩这个高中生来投喂，这场面太滑稽了，顾辰轩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P上“嗷嗷待哺”的奶瓶。 “小轩，你拍了什么？啊！这过分了吧！”袁帅瞥见了，立刻来抢，“这有损我一世英名！” “袁帅大哥就没有‘英名’那种东西吧。”顾辰轩笑着，绕着烤炉跑圈圈。 袁帅追着他，明明有大长腿，居然还抓不住，因为顾辰轩左闪右闪的，灵活得像只兔子。 苏秦喝着略带苦涩的冰啤酒，看着顾辰轩灿烂的笑脸，不觉跟着笑了……接着他的笑容倏地凝固，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愕地意识到，他喜欢顾辰轩……这份强烈的感情突然就浮上来，就好像它一直都在，只不过是被强行按在心底，让自己看不见而已。 什么时候……？苏秦震惊不已地愣在那，像一帧一帧地回放搜索似的，他脑海里瞬时涌现出无数个顾辰轩。 有他跨骑在围墙上，桀骜不逊的样子；有他自认弯了，慌里慌张的样子；还有他咽下第一口大虾披萨后，满面惊喜的样子…… ‘苏秦，这个好好吃！’ ‘苏秦，你看这个视频是不是很搞笑……’ ‘苏秦，我喜欢你……’ 苏秦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把顾辰轩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收藏了起来，以至随时一翻，都是仿若今日。 心脏扑通扑通地疯狂跳着，他没费多久功夫就捕捉到——他喜欢上顾辰轩的那一刻。 是在夜店。 身量纤纤的少年充满敌意地瞪过来，就像街猫飞耳呲牙地向你警告：莫挨老子！ 当时只道自己吃了一惊，因为他竟干趴了三个男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战斗力有这么强。 而等到回神过来，才发现不仅心跳加速，还有一种完全不知所以的欢悦。 他对顾辰轩一见倾心却毫无察觉，他甚至笨到认为顾辰轩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才会对他特别关注。 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就是因为他喜欢顾辰轩，所以才会觉得他身上的一切都符合自己的“喜好”。 不过，就算他本人还没意识到这点，心和眼睛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追着顾辰轩跑了。 ‘……梓杰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他的弟弟，非同一般的喜欢，可是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发现。’苏秦不由自主地握紧着啤酒瓶，拳关节都发出咯吱声，在他向顾梓杰承诺之后…… 苏秦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地蠢，蠢到都可以认不清自己的心意。 连顾梓杰都看出来了…… 苏秦紧锁眉头，脑袋炸开般地疼了起来。 “你怎么了？”顾辰轩急急刹停，是因为苏秦反复揉着眉心，脸色也有些难看。 “可能是啤酒太冷，有些上头，”苏秦对顾辰轩微微一笑，“我没事，你去把冰箱里的巧克力软心布丁拿来吧。” “哇！还有餐后甜点！”袁帅没察觉到有何异样，今晚他吃的痛快，还和顾梓杰在一起，所以特别高兴，“小轩我和你说，苏秦做的点心超级棒！” “要不我们还是进屋吃甜点吧，夜深了，这挺冷的。”顾辰轩不愿离开苏秦的身边。 “嗯，我们进去吧。”苏秦起身，一行人转移阵地去到厨房享受苏秦亲手做的甜点。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顾梓杰在帮忙收拾干净烤箱后，对弟弟道，“你在这乖乖的，别打扰苏秦工作。” “我知道！”顾辰轩捏了捏老哥的手，不解道，“哥，你怎么吃了一晚上烧烤，手还是冰凉的。” “我天性薄凉吧。”顾梓杰开玩笑般地道。 “哥哥哪里薄凉，净瞎说。”顾辰轩帮哥哥拿外套，但袁帅接过去，替顾梓杰穿上。 “我还会来的。”袁帅好像很着急一样地，说完这话就拉着顾梓杰去车库取车了。 “欢迎下次再来。”顾辰轩冲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晃了晃手。 这一次，他没能和哥哥谈袁帅的事情，原本还想对哥哥说：“加油！我永远支持哥哥。” 但哥哥今晚有些低气压，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很棘手吧。 顾辰轩把门关好后，原想问苏秦还需要做什么？是倒垃圾还是……没想苏秦什么话也没交代，就转身上楼去了。 “唔……所以，我睡哪间？”顾辰轩挠挠头，这房子卧室就有八间，苏秦这是让他随便挑的意思？ 苏家车库。 一溜排开的限量版豪车，最左边的红色法拉利是袁帅的车。 他拉着顾梓杰站在车边，很八卦的问，他和苏秦谈的怎么样了。 而在得知顾梓杰提出那样的要求后，袁帅感到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让他可以喜欢你弟弟，但不能追？” “嗯。” “你怎么不干脆让他别喜欢你弟弟呀？！” “心是管不住的。” “你也知道这是管不住的啊，所以你对苏秦做这种约束根本是残忍，面对自己的喜欢的人，只能喜欢，其他什么都不能做，小杰，不是我偏心我兄弟，而是你这个要求实在是离谱，让人很难做到。” “难做就对了！”顾辰轩目光清冽，看着袁帅道，“我知道他到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去追求我弟弟。” “那你还让他做那种保证？”袁帅完全糊涂了。 “我要的是他行动前的慎重思考，如果说，他不能冒着失去我这个老同学，失去一切的信念去想清楚一切的话，那他对我弟弟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你这是在考验苏秦？！” “是。苏秦也已经过了第一关。” “什么时候？！” “我弟喜欢苏秦，”顾梓杰无奈地一笑，“他太单纯了，根本不懂掩饰对苏秦的好感，八成已经告白过了。” “对对对！你弟和我说过，苏秦拒绝了他。”袁帅连忙道，“我可以作证！” “不用你作证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秦不会就这么接受一个高中生的告白，尤其那还是我弟弟，”顾梓杰看了一眼袁帅，“他比你明智的多。” “可不是吗？苏秦对自己很严格。”袁帅感叹道，“谁能相信他这么帅一个人，还是童子呢！” 顾梓杰白了袁帅一眼，继续往下道：“苏秦没提到我弟弟的告白，只说自己的事情，他无时不刻地维护着辰轩，所以我才会说，允许他喜欢我弟弟，如果他和我说，是我弟弟先向他告白然后怎样，那我根本不会让他对我弟弟心存任何妄念。” “……是这样。”听到这里，袁帅不由得帮好兄弟捏把冷汗，顾梓杰的套路这么深，苏秦可真难啊。 “袁帅，”顾梓杰目光平静地盯着他，“我不会和你复合。” “啊？”话题转的太快，袁帅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止现在不会复合，我也没办法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和你在一起。” “这、这是为什么？苏秦和你弟弟的事情，应该不关我的事情吧？”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我影响了弟弟，还是别的……我没有任何恋爱的心情，一想到将来要面对的那些事，想到爸爸妈妈能不能接受……我的心情就特别沉重。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只关注苏秦和我弟，其余人的我不想再分心。” “其余的人？我是其余的人么？！顾梓杰！这不公平！我和你，苏秦和你弟，是不搭界的两对，哪有他们谈恋爱，我孤家寡人的道理？” “你要是气不过就再找一个。”顾梓杰冷着脸道，“你脱单很容易。” “顾梓杰！你信不信……我……我不送你回家，就把你晾在这！” “我信，所以我刚才就叫好车了，”顾梓杰低头看看手机，“嗯，已经快到了。” “你！” “就这样吧，别再联系我了，你的电话我也不会接。”顾梓杰看不都看袁帅，转身就走。 “你特么甩老子甩上瘾了？！顾梓杰！”袁帅冲着顾梓杰声嘶力竭地吼，“你给我等着！老子绝不放过你！” 顾梓杰都没回头，只是抬手竖了竖中指。 事情总要一桩桩的解决，顾梓杰觉得，把袁帅从“男友”的位置上开除，就能让脑袋多出不少空余的位置。 万事开头难，如果辰轩和苏秦的恋情是认真的，那他就会是他们最坚定的守护者。 顾辰轩蜷卧在客厅浅棕色的真皮沙发内，脑门还抵着羊绒靠枕，睡得正稀里糊涂时，隐约觉得厨房里有动静。 轻缓的开合抽屉声，塑料袋或是别的什么物件被碰到后发出窸窸窣窣声，在这寂静的凌晨时分，听得特别清楚。 顾辰轩习惯提前两小时起床，也就是在凌晨四点时起来学习，因为白天可能会接到由“雪花事务所”牵线的兼职工作。 雪花是一个匿名的黑客社工网站，上面有黑客技术交流、分享，也有业务接洽，均以比特币或线下现金结算。 顾辰轩在里面做做“社工”，接接case，他不做违法的事情，当然避免不了打擦边球。 他平时做最多的是替企业网站做第三方的渗透测试 所以，他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在做黑箱测试，积极渗透着企业的网络设备，一边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以至一着不慎触及IDS警报…… “什么？！”顾辰轩嗖地睁大眼，透着舒适北欧风的客厅里亮着起夜灯，晚阳般柔和的光线瞬时缓解他紧绷的神经。 不过顾辰轩很快发现到不对劲，他把灯全部关掉才睡的，怎么客厅还有厨房那边的感应灯都亮着。 “有贼？！”顾辰轩蹭一下跳起，冲锋陷阵似地往厨房去。与听到响动而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苏秦撞个正着。 “嗯？”苏秦伸手一抱顾辰轩，却没想双手穿过他飞起的T恤下摆直接握在他的腰上，温暖细腻的肌肤触感瞬时通过手掌传递给苏秦，让他不由得一愣。 “好险！”顾辰轩冲得太猛，差点一记头槌地扎进苏秦胸膛，好在他拦得及时，两人才没发生碰撞意外。 “你干什么？”苏秦沉声问着，不着痕迹地松开手。 “我以为家里进贼了。”顾辰轩反应过来，憨憨地笑着，“苏秦，你的脸怎么红了？” “你看错了。”苏秦说完就掉转头回厨房。 顾辰轩正想打一个大大的哈欠，没想苏秦中途折返，他连忙绷住脸，没办法，自从有了喜欢的人，个人形象什么的变得特别在意。 “你刚才怎么从沙发那边过来？” “我睡的沙发啊。”顾辰轩的哈欠打了一半，难受得眼眶都湿了。 “睡沙发？为什么？”苏秦显得吃惊地问。 “你没告诉我，我可以睡哪间房，我就先在沙发上凑合一晚，”顾辰轩用手背擦去眼里的泪水，笑着道，“其实算不上凑合，你家沙发又宽又软，我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你是笨蛋吗？我没说，你不可以上楼来问？”苏秦像是气到似的，抬手搓一把顾辰轩的脑袋，“平时也不见你这么老实！” “哎，我现在是打工，打工当然得看老板的脸色。”顾辰轩笑了，虽然苏秦只是摸了一下就放开了，但是被他摸头真的好高兴。 “我哪有给你脸色看，”苏秦皱起眉头，“我本来就长着一张不太亲人的脸。” “哈哈哈！”顾辰轩像被戳到笑穴一样地爆笑起来，“为、为什么听你说这话，有种看综艺的效果……唔，我本来就长着一张不太亲人的脸，哈哈哈……！” 苏秦一把捏住顾辰轩笑得粲然的脸颊：“有这么好笑？” “啊~疼疼~”顾辰轩咧着嘴皮子求饶，“我错了！我笑点太低！老板手下留情啊。” “哼。”苏秦这才松手。 “可、可是你先引我发笑的，”顾辰轩才重获自由，脸上的笑就又止不住似的冒出来，他边揉着脸蛋边道，“苏秦，你知道么？你一本正经说着自己长相不讨喜的样子超可爱的。而且你这模样哪里是不讨喜，根本是太讨人喜欢了，所以才能掰弯我。” 苏秦罕见地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避开了顾辰轩的视线，显得冷漠地道：“少说些没用的，过来帮我找药。” “苏秦，你果然是发烧了吗？”顾辰轩担心极了，伸手要去摸苏秦的额头，“你的脸一直红红的……” “我没有发烧，只是有点胃疼，”苏秦拉开顾辰轩的手，“晚上酒喝多了，肉也吃多了，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往我盘子里塞烤肠。” “唔……我看你这么大只，就忍不住给你多夹点。”顾辰轩感到抱歉地道，然后往厨房里去，“药箱在哪？” “药箱里没有，我已经看过了。”苏秦指着厨房右边的储物柜。 顾辰轩还是想去确认一下，他来到巨大的好像衣柜一样的储物柜前，拍着感应门，可是它纹丝不动。 “带生物识别。”这样说着的苏秦，右手往门板上轻轻一按，门就无声地向左边移开，里面的物品整理得比商店货架还要齐整，还带有保冷电子柜。 一些需要低温保存的食品、干货、药剂，都会在液晶屏上显示其存储状况和保质期，有无过期一目了然。 “你家真的太先进了。”顾辰轩就像趴在动物园玻璃窗外的孩子，好奇地盯着里面的一切。 “晚点会把你的指纹录入，你就可以打开所有的柜子。”苏秦说道。 “谢谢。”不知为何，顾辰轩有点害羞，就好像苏秦刚才说的那句话是邀他同居一样，虽然说他们是住在一起啦，但就是感觉不一样，前者只是兼职，后者像恋人。 ‘哎，我真是想太多了！’顾辰轩在心里自我警醒着，‘拜托你清醒点，苏秦又不喜欢你，再想些有的没的，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顾辰轩快速地检查一遍电子柜内陈列的药品，还真是没有胃药。 “我出去买点吧，我知道附近有药店。”顾辰轩说着回过头，没想苏秦就站在他身后，他的手撑在壁柜的上方，即便药柜散发着低温，但他身上的热力还有那股好闻的香气依然传导过来。 顾辰轩的脸瞬时红透，他往后一靠，脊背便贴上药柜，苏秦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辰轩不得不低头看着苏秦睡衣上的纽扣，那是一套蓝色纯棉的睡衣，扣子是黑色的，像是玛瑙材质，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圆圆的纽扣上，不然，他一定会注意到苏秦的肩有多么宽，以及他的胸膛……在睡衣的勾描下，那胸肌岂止雄壮，简直是力量感爆棚！ 所以苏秦不仅是个子高，身材也是极有看头。 “糟糕，好像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脸红得太过分了，顾辰轩都有些晕乎乎的，尤其苏秦还不离开，他不得不抬手轻轻一扯苏秦的衣袖：“那、那个……买药……” 苏秦却一握他手腕，按在柜门边。 “什么？”顾辰轩惊呆了，他昂着头看着苏秦，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这、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要Kiss？！’顾辰轩的脸热极了，他看着苏秦那深邃迷人的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决定闭眼，用力地闭紧眼！ “咚！”然而吻没落下，倒是耳边响起磕碰声，肩膀随即一沉。 顾辰轩睁开眼，赫然发现苏秦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刚才那一声响，是他的额头撞上柜门板。 苏秦跟挂件似的倒在顾辰轩的身上，深深喘着气地道：“我的胃……突然好疼……！” 苏秦像是在竭力地保持清醒，可是极度的不适让他额上挂满豆大的冷汗，面色更是苍白如纸，从没见过这样情形，顾辰轩惊到了，连忙抱住他的身子，扶着他坐在地板上。 虚拟管家闻声启动，伸缩支架上的荧幕出现不同选项，有语音在线求医，紧急呼救等。 而且管家还显示了根据苏秦佩戴的电子腕表所测得的心律、呼吸情况，认为他已经心动过速，体温也偏高，需要就医。 顾辰轩果断选择紧急呼救，管家接通120，急救中心表示立刻会派人过来，管家测算时间，他们大约需要等待十分钟。 苏秦疼得是腰都直不起，但他握着顾辰轩的手道：“别怕。” “这话该是我说才对吧。”顾辰轩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哭腔，“你别怕，救护车马上就到，我去拿外套。” 顾辰轩起身走开时，苏秦能感觉他的眼泪掉在自己手背上，可是顾辰轩依然忙碌着，给他拿外套、拿手机，倒温水给他喝，帮他擦汗、穿鞋……俨然是一副照顾生病小孩的“家长”模样。 救护车呼啸而至，苏秦被送到市立医院，他在发烧，呼吸也很急促。 顾辰轩一直等在急救室外，天亮了，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他正想着要不要给哥哥打电话时，陆魁龙来了，他穿着白袍，笑眯眯地从急诊室里走出来。 “陆医生！”顾辰轩立刻迎上前，“你在就太好了！” “唉，我是被某人急CALL来的，他真是没人性，我难得上下午的班，也不让我睡个懒觉。”陆魁龙说着，变戏法似的从白袍口袋里拿出一盒热牛奶，“喝点吧。” “不用了，谢谢，”顾辰轩问，“是苏秦找您来的？” “嗯，他让我来陪陪你。” “为什么陪我？现在是他需要有人陪着。”顾辰轩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别急嘛，我还有话要问你。” “请说！” “怎么是你把他送来的？你们住一起？不会吧？”陆魁龙简直狗仔附体似的说个不停，“你知道吗？这小子看着模样好，其实很难相处，比我这个医生还要洁癖，而且用过的东西一定会放回原位，明明不是处女座，怎么也会有那种毛病……” “您还有别的事要问吗？”顾辰轩忍不住打断。 “说真的，听到他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我还以为他出车祸了，”陆魁龙家长里短似的说着，“这小子身体超好的，从来不见他头疼脑热，所以我怎么能相信他竟然是身体出毛病所以才进急诊室……” “您能不能别这么说苏秦，这不吉利。”顾辰轩有些较真地道。 “哈哈哈！”陆魁龙笑着，“还真够护老公的。” “不是老公！”顾辰轩的脸瞬间就红透。 “算了，不逗你了，你可以进去看他，”陆魁龙暂且放过顾辰轩，“他是吃了油腻食物和啤酒，胃还有阑尾一并发炎了，可能最近他精神压力也大？毕竟管着这么大的一家公司，不过你放心吧，他的阑尾炎不用手术，输抗生素就能好，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强……” 陆魁龙的话还没说完，顾辰轩就冲进急诊室了。 “还说不是夫夫。”陆魁龙打开牛奶，啜啜地吸着，“唔，好喝。” 顾辰轩拉开急诊室最里间的帘子，看到苏秦坐在病床里，正在输液。 边上的床头柜上放着心律监测仪，还有血压仪之类的设备。 顾辰轩很少上医院，可这两天里，他就跑了那么多次急诊室。 “这只是寻常监测，”苏秦见顾辰轩盯着那些设备看，不禁道，“你看，心电图上的数值都是正常的。” 顾辰轩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他看着苏秦手指上夹着测心率的软夹，小声地道：“我在外面遇到陆医生了，他说，你不会有事。” “陆学长他是越喜欢的人越会捉弄，你不用在意他说了什么。”苏秦一笑。 “咦，你怎么知道他说什么了？” “你进来时，脸都是红的。” “……有吗？！”顾辰轩立刻摸向自己的脸面。 “其实没有。你一脸担心的进来，脸色根本就不好。”苏秦又是俊气地一笑。 “都在病床上输液了，还有心情和陆医生联合起来戏弄我。” “对不起。”苏秦道，“让你上班的第一晚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原先想着顾辰轩没什么事可做，可现实是他难得上一趟急救车，还给顾辰轩赶上了。 “是我让你吃太多烤肠才会这样的。”顾辰轩低着头，闷闷不乐。 “你过来坐这里。”苏秦拍拍床边。 顾辰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苏秦边上，然后问：“你想说什么？” “顾辰轩，我们交往吧。”苏秦看着顾辰轩，眼神也好还是语气很认真。 “什么？”顾辰轩肯定自己是听错了，苏秦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他正要问，监控仪突然滴滴滴地报警起来。 护士立刻拉开帘子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喝着牛奶的陆魁龙。 “心跳的有点快了，这位先生，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护士小姐姐柔声地问，并检查了一下药水，正好快滴完了，她便拔除针头并止血。 顾辰轩见状立刻从床边站起，却被苏秦一把握住手腕：“你还没回答我。” “欸？”顾辰轩满面通红，连脖子里都染着红晕，“什么？” “和我交往，好不好？”苏秦再次望着他的眼睛道。 护士直接看呆。 陆魁龙则摆出一副“喔喔！”的看戏模式。 “是我、我吗？”顾辰轩指着自己，都有些结巴了，“可、可你不是不喜欢我……” “我骗自己的，”苏秦的眼神特别温柔，“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欸？！骗自己？”顾辰轩好想狠狠捏自己一把，这是怎么回事，苏秦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他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只是个小屁孩…… 这会不会又是恶作剧啊？苏秦的套路也挺深的，我可不能再上当了。 可是，顾辰轩心里又好想上当，哪怕是恶作剧，能看着苏秦这样认真地向自己告白，真是被戏弄上一百回、一千回都是值得的。 “好……”顾辰轩点着头，“我求之不得。” 心跳监控仪又响起了起来，顾辰轩是不太懂那机器，大约是说苏秦心跳过速吧。 顾辰轩正看向那机器，只见苏秦拔掉了食指上的测试贴片，起身直接捧住顾辰轩的脸，动情地吻上他的唇…… 满面羞红的护士小姐姐都不知道该往哪看才好，只得回头问陆主任。 “仪器要不撤了？” “撤了，撤了，都撤了。”陆魁龙笑着摇头，拉着护士走出帘子。 “唉，”陆魁龙哭笑不得似的喝着所剩不多的牛奶，暗叹：“大清早地被叫起来喂狗粮，特么的连牛奶的味道都变酸了。” 护士小姐姐迈着雀跃的小步伐走开了，想必也有许多话要和同僚说呢。 陆魁龙朝那帘子看了一眼，微微笑着想：“没想到还真能看到笨学弟脱单的一天，果然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不要！我收回！不交往！苏秦大笨蛋！” 陆魁龙的笑容还在脸上的，就听得顾辰轩的声音，接着顾辰轩忽然掀开帘子，他也许没想到帘子外还站着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医院里不该吵闹。” “这什么情况？”陆魁龙忍不住问。 “……我去下洗手间。”顾辰轩说完，就走了。 陆魁龙赶紧进去，只见苏秦扶着额头，从没见他这么困顿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陆魁龙吃惊地问，“刚不还好好的么？” “我说了喜欢他。”苏秦就捏着眉心。 “然后呢？” “要和他交往。” “嗯，这我知道，你能一口气说完嘛？想急死我啊？” “但是我们不会有实质性的关系，”苏秦放下手，看着陆魁龙，“在他满二十岁之前，我不会碰他，而且尽量做到不吻他，相敬如宾。” “……”陆魁龙一脸丧尸的表情。 “然后他问搂搂抱抱、举高高也没有吗？”苏秦道，“我就说没有。” “他就让我再问一遍，”苏秦叹气，“现在的孩子套路真深，我还当真又问了一遍，愿意和我交往吗？他很大声地拒绝了我。对了，他之前还说既然交往就不该有这么多限制，那样和普通的朋友有什么区别……” “呵呵。”陆魁龙忍不住抱起胳膊，“学弟，你可真是凭实力单身啊，就算你想和他相敬如宾，也没必要一开始就说那么清楚吧？多打击人啊。” “问题就是我不想和他相敬如宾，所以才要提前设限，”苏秦道，“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刚才亲他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提醒自己多少回，这是在医院，别嗨过头了，我不想成为袁帅第二……” “苏秦学弟，你连‘学步车’都还没上，还肖想成为袁帅那样的‘高速老SI机’？”陆魁龙感叹，“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你过于克制自己，小心孽力反噬。” “唔……”苏秦似若有所思。 “他去洗手间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要在洗手间上他吗？可是好多细菌……” “混蛋！”陆魁龙忍无可忍地敲着学弟的脑袋，“这也太过了！给我滚回家去！” “我开玩笑的，”苏秦笑了，“谢谢学长。” 陆魁龙想要再抽苏秦脑袋的，看着他那张帅气又写着开心的笑脸，愣是有些敲不下去。 大约是，总是冷静地处理着一切，从来不会抱怨，从来只担当支柱角色的苏秦，还没有过这样的一面吧。 陆魁龙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学弟，不，应该说，他一直挺心疼这个学弟的，总觉得他应该更幸福。 “那个……”刚才那位护士来了，她道，“你男朋友在洗手间哭耶……” “什么？”苏秦立刻冲下床，他来到男士洗手间，看到门外已经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 顾辰轩在镜子前哇哇地哭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苏秦连忙进去，拉过他的胳膊，把他抱紧在怀里。 “对不起。”苏秦道，“是我不好。” “不……呜呜……不关你的事情，”顾辰轩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我想着苏秦你喜欢我就好高兴，然后又好生气自己冲你发火……你在生病……我怎么可以这样……我好气我自己……我又高兴又生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 “傻瓜。”苏秦亲着顾辰轩火红又泪湿的面颊，“这种时候，应该冲到我怀里抱紧我才对。” “可、可你不是说不可以？”顾辰轩眼泪汪汪、抽抽搭搭地道，“你说了的，没有亲亲……也没有抱抱……什么都没有。” “生病时候说的话，不算数。”苏秦微笑地看着顾辰轩，柔声道，“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呜呜……嗯。”顾辰轩一时半刻地有些止不住泪，围观群众看得似懂非懂，见没事都散了，唯有陆魁龙突然打嗝起来。 “你怎么了？陆主任。”护士问。 “狗粮吃太多，撑着了。”陆魁龙说，把护士小姐姐乐得合不拢嘴。 ☆、第 12 章 ‘他是报恩啦，报恩！’ 顾辰轩看着室友魏浩然发来的定论，气得差点晕倒。 五分钟前，趁着苏秦与陆魁龙道别的当口，顾辰轩就把自己脱单的好消息告知亲爱的室友们。 没想大家反应都是不信，还让他别开玩笑了。 ‘你们两个不论是年纪还是社交圈都搭不到一起。’齐越说，‘怎么可能当真交往？’ ‘要我说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感觉上不可能。’宋扬发了一串摇头表情，‘对了，他不是昨天才拒绝的小轩吗？’ ‘对啊，小轩，你不会是被他耍了吧？像他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就算是gay也有大把帅哥追吧？没理由选择一个高中生的。’魏浩然字里行间透着对苏秦的不信任，以及对顾辰轩的担心。 ‘你们怎么回事？不一直鼓励我去追他的吗？！’顾辰轩愤怒地甩着感叹号。 ‘反正是成不了的事情，与其见你精神萎靡的样子，倒不如给你点希望啊。’齐越回答得理所当然，还得到另外两位室友的首肯。 ‘对、对。’ ‘所以，苏秦到底为什么向你告白啊？’魏浩然的提问一出，群里瞬时安静。 ‘当然是因为喜欢我啊……’准备这么输入的顾辰轩突然也变得不淡定起来，就在半小时前，苏秦向自己告的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顾辰轩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可是拼命输入的手指就是在颤抖，都说感情的事情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难不成自己真的有漏掉什么重点吗？ 在把苏秦的告白经过告知室友后，魏浩然立刻发出‘原来如此！是报恩啊。’的感叹。 这让顾辰轩的心猛一把揪起，而令他呼吸沉重的文字却还在不断浮现。 ‘你救了他一命，理所应当要回报你吧。’ ‘难怪了，我就说嘛，你们怎么突然就交往了……’ ‘小轩，这事你可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顾辰轩默默地关掉手机，再看下去，他会想把手机咬碎吃了。 “怎么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身边，顾辰轩猛地回神，才发现苏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 “啊……就是我哥……”顾辰轩用力捏着手机，挤出笑容道，“他问我在干什么？” “你怎么说的？” “咦？”顾辰轩没想到苏秦会这么问，这种随便掰扯出来的话题，他理应不感兴趣才对。 “我说在K书。”顾辰轩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边上有视线，以前和苏秦在一起时，只顾着看苏秦，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在意，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敏感，他往边上看了看，是两个打扮时髦，而且长得很漂亮的女孩。 她们看着不像是来医院看病的，可能只是体检或者探病，她们把对苏秦的欣赏全然表现在了热情的注视中。 除去女孩，还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会特别留意似的朝苏秦看上几眼。 身为校草的顾辰轩，自然对这种注目礼不陌生，可是站在苏秦的身边，他就像“隐形”了似的。 当一个人的光彩太过夺目，周围的其他人就自然成了衬托的黑影。 而向来自信的顾辰轩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周围“忽视”的感觉，他太喜欢苏秦了，就没注意到在他面前，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黯然失色的。 所以，齐越他们才会说出‘不可能’这样的话吗？一直追着苏秦跑，完全没注意自己和他的差距，不仅仅是年龄上的，也不仅仅是用金钱就可以填补上的距离。 ‘哥哥就不会……’顾辰轩莫名想到，‘哥哥身上的锋芒就不会被苏秦盖过……’ 别的不说，就以外形和气质来看的话，清秀文雅的哥哥和英俊沉稳的苏秦是那样地登对…… ‘我在想什么？’顾辰轩很是懊恼地想，‘好不容易和苏秦交往了，我怎么可以有这么消极的想法？而且哥哥已经有袁帅大哥了，我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地拉郎配……’ “顾辰轩，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苏秦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认真。 “是？”顾辰轩连忙抬头，看着苏秦的脸。 “我们交往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你哥哥。” “咦？” “袁帅那边也不要讲。” “……？”顾辰轩眨巴着眼，不告诉哥哥，他大约可以理解，可是连袁帅大哥也不行吗？要是那样的话，不就变成除去偶然得知的陆医生外，其他人全都不知道了？ 对了，室友是知道的，但他们根本不看好自己和苏秦的交往。 “不行吗？” “怎么会，老哥这么啰嗦，对他保密是必须的，”顾辰轩瞬时笑道，“苏秦，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回家吃吧，我……”苏秦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先响了，应该是公司打来的。 “杨飞，什么事？”苏秦接道，还冲顾辰轩无声地做了一个“稍等下”的口型。 “我先去叫车。”顾辰轩指了指急诊室玻璃玻璃幕墙外的计程车，得到苏秦的点头同意后，他就出去了。 晌午的阳光很灿烂，顾辰轩却觉得刺得眼睛酸，他忍了忍，等候计程车，那两个时髦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她们突然拦在顾辰轩面前，让他差点以为她们要抢他的计程车。 “干什么？”顾辰轩吃惊地问。 “抱歉，吓到你了，”女孩面带歉意地道，“我们以为你马上要走……” “有事吗？”顾辰轩打断她。 “里面那位大帅哥是你的哥哥吧？能告诉我他的微信号吗？”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甜，说话也是柔声细气，“我知道这很突兀，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很喜欢他，想要和他交个朋友。” “对了，小弟弟，”另一个女孩更是热情，“你想吃什么或者买什么，姐姐们都可以请客，就算是要新手机都没问题哦。” “他不是我哥，”大约是阳光真的太刺眼了吧，顾辰轩一瞬间感到眼底涌出热意，面对女孩围着他讨要苏秦的微信号，他开始变得烦躁起来，“有钱了不起啊！我的手机本就是最新款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推开女孩后，他上了计程车，让司机开到马路对面去等待，并把车牌通知给苏秦。 苏秦结束通话后，穿过人行道走向计程车。 “你老板长得真帅啊。”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挺爱聊的，在苏秦上车前，他就对顾辰轩道，“看这派头就不是普通人，生意做得很大吧？” 顾辰轩哑口无言，眨眼的功夫，自己怎么就成为苏秦的员工小弟了？ 自己和苏秦就这么没有CP感吗？好歹自己也是有不少女生、还有男生喜欢的小鲜肉啊！ 就在顾辰轩郁闷至极地捏着手机时，苏秦拉开后排的车门，坐入进来。 “累了吗？”苏秦看过来的目光很温柔，顾辰轩却反而有种委屈感，明明被误会身份又不是苏秦的错。 “有点。”顾辰轩低头，刷着手机。 “靠着我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是你不舒服上医院，我怎么能靠着你睡？” “小孩子不要那么倔，看你眼睛都熬红了。”这么说着的苏秦，直接伸手搂过顾辰轩的脑袋，“乖乖睡觉。” 顾辰轩埋首于在苏秦宽阔的胸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瓮声瓮气地道：“是啊，我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苏秦应该是听见了，但他只是温柔地梳了梳自己的后脑勺。 当车启动的时候，苏秦的唇落了下来，在顾辰轩的脑顶：“我喜欢你，小屁孩儿。” “——？”顾辰轩原本闭着的眼睛瞬时睁大，各种郁闷、不安和莫名的焦躁一扫而空，他抬头看向苏秦，却见他一副无辜的模样。 “怎么了？” “大概是我幻听？”顾辰轩不太确定地说。 苏秦露出相当困惑的表情，顾辰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为难的样子。 “算了，等回家再说。”这么说着的苏秦，又一次搂着顾辰轩的脑袋，“休息吧。” “嗯。”顾辰轩放松地倚靠在苏秦臂弯里，从凌晨来医院到现在确实是经历太多，有些困了。 这一次顾辰轩几乎没什么挣扎，就睡了过去。 “顾辰轩，醒醒。” 温柔的耳语反而让顾辰轩想要把脸埋进更温暖的地方，他想要搂紧枕头便伸手一抓，却因摸到柔软顺滑的头发而一下子清醒。 “唔？”眼前一片昏暗，顾辰轩使劲地眨了一下眼，才聚焦到近在咫尺的苏秦的脸，而自己的双手正勾搭在苏秦的脖颈后方，那模样像是要把他拉下来亲吻似的。 “……？！”顾辰轩的呼吸猛地一顿，羞臊的热汗就出了一脖子，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枕靠着的正是苏秦的大腿后，立刻爬了起来。 “咦？”顾辰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竟还在计程车内。 司机也在，正在核算车资。 “辛苦你了。”苏秦对司机道。 “不辛苦，做生意么，当然是顾客至上了。”司机满脸是笑，服务周到。 顾辰轩拉了拉自己睡皱的汗衫下摆，一时有些懵圈，天已经完全黑了，苏宅大门前的感应路灯照亮着计程车。 怎么从医院回来要这么久吗？顾辰轩眨着眼睛，记得他们出来时还是白天。 “小伙子你可真能睡。”司机笑着道，“你老板人真好，看你睡这么香，就让我一直兜路开，看你快醒了才叫停。” “什么？”顾辰轩猛扑向前座，看着计价器上惊人里程数和金额！天啊！这么贵！ “不用找了。”苏秦从皮夹里抽出五、六张大额钞票，司机兴高采烈地接下，还下车给苏秦开门。 苏秦下车后，为顾辰轩打开车门。 顾辰轩浑然不觉车门已开，依旧懊恼地盯着计价器，他真的很想捶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可以睡得那么死，平时都不会这样。 “你肚子不饿吗？” 经苏秦这么一提醒，顾辰轩才意识到自己饿的发慌，他钻出车子，在填饱肚子前，他得先保证一件事。 “我饿！但是苏秦，”顾辰轩站在比自己高出大半脑袋的男人面前，诚心实意地道，“我会还你车费，真的。” 苏秦还会相信吗？会还钱的话自己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吧？ 而且这次不只是钱的问题，顾辰轩心下怅然的想，苏秦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吧…… 没想得到保证的苏秦反而拧起眉头，沉声道：“早知道中途我就该拧着你的耳朵，让你起来。” “没错！”顾辰轩用力地点头，“你就是太温柔了，要是齐越他会掐我的肉……苏秦？等等我。” 顾辰轩本想给苏秦做晚饭，但突然想起自己并不会做饭。 “今晚吃外卖，快送到了。”苏秦金口一开，顾辰轩顿时松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又把苏秦送进急诊室…… “你的房间在这。”苏秦领着顾辰轩上三楼，顾辰轩这才发现家里是有电梯的，就在客厅屏风似的墙壁后面，电梯是全玻璃的，直达主卧，当然也可以下到地下二层的私家酒窖。 “在你隔壁？”顾辰轩发现他的房间和苏秦的卧室是连通的，两套卧房除去各自的卫浴间、衣帽间外，还共享一套面向花园的起居室。 也就是说，他可以穿过起居室的门直接去到苏秦的主卧。 ‘这对夜袭苏秦来说，会不会太方便了？’顾辰轩暗搓搓地想。 “设计师的理念是希望男女主人保持亲密的同时，又拥有各自的私密空间。”苏秦坐在起居室小牛皮的单人沙发上，看着顾辰轩问，“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顾辰轩环视一圈，舒适高雅的壁纸，高级的定制家具，名贵的手工织物，充满艺术气息的装饰画，装潢上确实好的没话说，但是呢，他道：“我爸妈就不会这样分开来住。” “什么意思？” “我家也有空余的卧房，但是爸妈再忙都是睡一起的，这才是夫妻呀。”顾辰轩拿起沙发上淡灰色的真丝抱枕，“对吧？” “你说的也对，”苏秦沉吟着道，“那你今晚就睡我房里。” “好……欸？！”抱枕从手中滑脱，顾辰轩吃惊地看着苏秦。 “你不是不喜欢分开睡么？”苏秦一脸泰然地道，“那我们就睡一起。” “我、我我……！”是惊喜来得太突然，还是自己有se心却没se胆？顾辰轩竟慌得结巴起来，脸也红透了。 “有问题？” “就是……我会不会打扰到你？”顾辰轩吞了一口唾沫，苏秦要不是喜欢独居，就不会把女主人的房间分开布置吧。 等等，女主人？！顾辰轩的反射弧终于转回来了，说了半天，这里的“女主人”就是指自己吗？ 所以，自己现在不再是借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与苏秦同居？ “你别误会，我把你安排在隔壁，不是嫌你打扰，也不是不想和你一起睡。而是我会熬夜工作，或者睡到一半起来工作，在想到程式设计的新突破或者思路时，我往往难以入睡，”苏秦灼热的目光笔直地落在顾辰轩的脸上，他低沉感性的嗓音撩拨着顾辰轩的心弦，“我是怕打扰到你休息，你还是考生，不是吗？” “哦……”先是确立“女主人”的地位，然后是比奶茶还甜的解释，顾辰轩觉得自己快要乐疯了！但他得维持美少年的形象，便故作淡定地点着头，“好，我知道了。” “不过我确实是多虑了，就凭你在计程车上睡成的死猪样，恐怕我在床里吃火锅都弄不醒你吧？” “什、什么死猪样！我那是累瘫而已！还有在床里吃火锅是什么鬼！”苏秦的调侃让顾辰轩瞬间破功，他抓起沙发里的软绵抱枕，又羞又恼地丢向苏秦。 苏秦单手接住，放在一旁。 “你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死猪吗？”顾辰轩又掷过去，还是两只，苏秦同样轻松地接住。 “见过啊，就刚才。”苏秦突然从单人沙发里起身，长腿一迈拦在了顾辰轩的面前。 顾辰轩站在长沙发前，手里还抓着一个来不及丢出去的抱枕，瞎子都看得出来情势已然逆转，身高马大、体型魁梧的苏秦和身形娇小、脸孔还没巴掌大的顾辰轩形成鲜明对比。 “呃，”顾辰轩颤颤索索地把枕头横在胸前，很识时务地叫道，“哥……” 顾辰轩认为苏秦一定会抢走他手里的抱枕，然后敲他的头以示反击，所以牢牢抓着抱枕，可没想苏秦噗嗤地笑了。 这露着洁白牙齿的笑容真是俊得惊天动地！顾辰轩整个地看傻眼，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跳得飞起。 苏秦微微倾身下来，顾辰轩都能感觉到那火热的气息搔着自己的右耳。 “待会再收拾你。”这句耳语很轻，可是却像锤子似地直敲进顾辰轩的心里，让他心头猛地一悸，脸就红得跟发烧似的。 “去洗澡，然后下来吃饭。”苏秦直起身，并伸手搔了搔顾辰轩低垂着的脑袋。 “好、好……”顾辰轩心慌脸热得没法抬头，膝盖也是软的，苏秦一离开，他就像脱力似的往后跌坐在沙发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顾辰轩捂着自己热到爆的面颊，感觉鼻血马上要掉下来了，“苏秦的嗓音怎么可以这么酥……简直是诱人犯罪……啊，我好想上他怎么办……” “不不不！不行的！”才同居就想着上人家，这怎么可以。 不过，这都怪苏秦长得太帅了，身材又那么好，顾辰轩揪着自己的脸皮：“振作！顾辰轩！你不可以那么急色的！你在苏秦那边的印象分本来就不高，现在是想被扣光吗？” “洗澡！吃饭！干点正经的！”顾辰轩从沙发里起身，打算去趁着洗澡把行李箱给收拾了，既然要一起睡，睡衣当然得挑帅气点的。 顾辰轩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他压根就没有睡衣那种东西，平时不都是拿T恤和运动短裤充当的。 就算是深秋，他也是这么穿的，只不过短袖变成长袖，短裤变成长裤而已。 穿着胸前印有蓝色“18”字样的长袖汗衫，和侧边有蓝条纹的运动长裤，加上一双棉白室内拖鞋，妥妥学生样的顾辰轩来到客厅。 “啊？杨飞大哥，你来啦。”顾辰轩看到坐在沙发里的杨飞，不由得走快两步，没办法，苏秦家真的太大了，好多时候得用跑的。 “晚上好。”杨飞从沙发里起身，或许是看到顾辰轩蹦蹦跶跶的活泼样，他笑道，“看着你，真让我怀念岁月静好的高中时代。” “有吗？”身处其间的顾辰轩并没感觉高中有多美好，而是道，“高中明明就很累啊，尤其是高三，大大小小的考试简直没完没了。” “等你来到社会上，就知道高中到底有多美好了。”杨飞微微笑着，“不过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也会头疼考试呀。” “当然会啊，第二名和第三名都不弱，而我要一直保持年级第一才能拿全额的奖学金。”顾辰轩为考出好成绩也是拼了小命的。 “听着战况就很惨烈的样子。”杨飞若有所悟地点头。 “可不就是嘛。”顾辰轩想坐在沙发里，又想看看苏秦在哪，没留神就一脚踢在茶几的实木腿上。 “啊！”右侧小脚趾撞得生疼，顾辰轩弹也似的缩脚，身子却往前一冲。 “小心！”杨飞一把握住那充满少年感的纤细手臂，隔着棉质衣料，他感觉到手臂上的肌肉虽然单薄，却意外地具有韧劲。 杨飞忍不住想：‘顾辰轩虽然长得像女孩似的细皮嫩肉，但果然还是男孩子啊，身上有着一股小太阳一样的爆发力。’ 而从衣料内透过来的顾辰轩微热的体温，也让杨飞觉得舒服。 “真疼……”顾辰轩呲牙咧嘴的单脚站着，杨飞怕他摔着，便牢牢抓着他。 “这是干什么？”苏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环抱着胳膊，斜睨着杨飞。 “顾辰轩不小心绊了一下。”杨飞依旧握着顾辰轩的右手前臂，只是脸上的表情瞬时冻住了。 老板的气场一直都很强，眼神就更是犀利到直接能把人看哭的那种，可是杨飞第一次感受到简直堪称“暴雨梨花针”一样的锐利视线。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千疮百孔，血哗哗的流！心脏已然麻痹！ “我看到了。”苏秦说，刀子般的目光划向杨飞的手。 “是、您当然看得到……呵呵。”杨飞立刻松开顾辰轩，双手交握，显得谦逊地道，“老板，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早还要上班呢。” “说起上班，”没想苏大老板竟然帅气地笑了笑，“杨秘书，你刚才说很怀念岁月静好的高中时代，是说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太平？” “怎么会！老板！天地良心，能跟着您是我八辈子积福来的……我的婚房还是您给安排的，”杨飞唾沫横飞、感激滴零地道，“都是托您的福，我的小日子才能过得如此和和美美……” “原来苏秦你还帮员工安排婚房啊，”顾辰轩立刻向苏秦竖起大拇指，“真是个好老板！” “谁说不是呢！”杨飞对顾辰轩道，“我们公司是有福利房的，而且地段很好，不过产权都是记在公司名下，要等工作满二十年后，才会转到员工名下。” “啊，”顾辰轩听完又看向苏秦，“你果然是当老板的料哦，懂得绑定人才。” “杨飞，”苏秦微微一笑，显得很绅士地道，“你的外卖都送到了，还不走？是要我送送你吗？” “不！老板，我这就滚。”杨飞慌忙拿上自己的公文包，真不知道老板是以前就这么小心眼的，还是从现在开始？ 不过就是摸了一下顾同学的手臂，而且是意外，就让他话里话外带刺儿，眼神就更加可怕了。 要不是被老板的眼神扎到心慌慌，他也不会嘴巴不停地讲话，媳妇说的没错，自己这张嘴就是把不住门，话太多了。 “那、祝你们今晚过得幸福愉快。”杨飞弥补似地送上祝福，却看到顾辰轩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真可爱啊，这孩子。’杨飞想着，忽然能理解老板为什么这么地“小气”了。 “原来你说的外卖，是杨飞大哥送来的呀。”顾辰轩笑着看着苏秦，“真是辛苦他了。” “你很喜欢他吗？”苏秦忽然问。 “喜欢呀，最初看到他时以为是那种闷闷的人，但没想到比我还能说，”顾辰轩笑着道，“最重要的是，他很崇拜、很喜欢你，我也就喜欢他。” “那要是女员工很崇拜、很喜欢我呢？” “苏秦，这和是男是女没关系，因为我不信谁能赢得过我，”顾辰轩虽然心里很虚，觉得自己和苏秦之间差了一座银河系，但这抢人的气势万不能输，“这天底下，我是最喜欢你的人了！” “还挺有自信的。”苏秦说着，走向顾辰轩，“脚怎么样了？”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顾辰轩低头，“一点都不疼了。” “坐下我看看。”苏秦说着，伸手抚上顾辰轩的侧腰。 顾辰轩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和杨飞贴那么近都没觉得有什么，苏秦只是搭上来，他的心就扑通乱跳，他像落荒而逃似的，红着脸转身往厨房走：“先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苏秦的眼神蓦地一暗，像是很不爽的样子，但他很快敛住神色，跟着来到厨房。 “嗯，先吃饭吧，都还热着。” 大约是之前顾辰轩还没下来，所以这些饭菜依然在保温盒内。 “是杨飞的未婚妻做的家常菜。”苏秦说，“我在计程车上时给他发的短信，他说外面的菜都没有他未婚妻做的好吃。” “哦哦！是嫂子做的，那得好好尝一尝了。”顾辰轩打开碗柜，有什么蓝盈盈的片状物随着他拿碗的动作被带了出来。 “呃！”顾辰轩低头看清落在脚边的东西时，脸孔瞬间涨得通红！ “这是……”苏秦视线往下. “不、不是……” “是袁帅给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袁帅大哥给我的？” “这牌子他常用。” “哦……”不打自招让顾辰轩浑身羞到发烫，会偷偷藏起袁帅给的是什么意思，苏秦不会不懂吧？ “看来你哥收拾他还是收拾少了。” “呵呵……他也是好心……”顾辰轩好想把脸埋进面前的饭碗。 “就给你一片，他这是看不起谁。”苏秦的语气罕见地不痛快。 “咦？！”顾辰轩愣了又愣，才反应过来苏秦生气的点在哪，不是给了，而是给的太少了！其实不止一片，只是掉下来的只有一片而已。 顾辰轩懵圈地想，对苏秦的话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顾辰轩。” “是！”顾辰轩浑身一颤地回答。 “你不盛饭吗？” “啊？好！”顾辰轩连忙拿过桌上的饭勺，打开保温饭桶，给苏秦还有自己盛饭。 晚饭就打算在岛台上解决，顾辰轩把多层的饭盒逐一打开，里面的菜肴不仅香气扑鼻，而且摆放得很漂亮，有秋葵炒虾、油焖大虾、虾仁蒸蛋、海虾炒白菜……顾辰轩算是看出来了，每道菜里或多或少都放着虾。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吃虾吗？”苏秦看着顾辰轩，“还是你只能接受披萨上的大虾？” “不，我就是……有点感动。”顾辰轩语带羞涩地看着苏秦，“苏秦，谢谢你。” “顾辰轩，你能先不撩我吗？”苏秦微微叹气着，“我们现在需要吃饭。” “谁、谁在撩你？”顾辰轩扒拉着米饭，“你别乱讲。” “就是你一直在撩我啊，而且每次都是撩完就跑，超级没人性。” “我才没有！说起撩人，苏秦你才是吧，动不动就在那边散发雄性荷尔蒙。”顾辰轩提起这事就不爽，“你不知道有多人看着你，想要你的电话号码，说什么交朋友，我看根本就是想和你上 。” “那你呢？也想和我上 吗？” “当、当然也想啊……”顾辰轩想表现得自然一点，可是他心都快热炸了，根本没办法直视苏秦的眼睛，尤其知道苏秦正看着自己。 “这菜还真好吃啊，杨秘书真是太有口福了，”顾辰轩飞快地转移话题，“苏秦……那是什么？还有甜品吗？” 顾辰轩看到饭盒的保温袋旁还摆着一只五彩纸袋。 “也是外卖。”苏秦说。 顾辰轩起身拿过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瞬间就呆滞了。 顾辰轩持续着呆滞的状态……只是脸红得像在蒸桑拿。 “不要吗？”苏秦理所当然地问着，“可以改期再约。” “你开什么玩笑。”说出这句话的顾辰轩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不约是小狗。” “小狗，吃饭吧。”苏秦夹起蒸蛋上的大虾放进顾辰轩的碗里。 “苏秦，你真的太讨厌了！”这样说着的顾辰轩，把那只虾一口吞了。 ☆、第 13 章 午后的阳光浓得像花蜜，让厨房撒满甜甜的色调。 “这样如何？”苏秦站在岛台边，手里切着西班牙火腿肉片，虽然没有穿围裙，但休闲的居家风格还是很好地展现出来。 “很好，就像美食主播，将日常的悠闲与美味完美结合。”顾辰轩拿着苏秦的手机，连续拍摄下苏秦准备下午茶的样子。 “美食主播吗？”苏秦笑了笑，“或许哪天我对研发厌倦了，可以改行试试。” “还是不要了。”顾辰轩编辑着手机里的照片，并偷偷地给自己手机里发送几张。 “为什么？” “你这么好的身材，要是吃胖了，我会困扰的。” “哈哈。”苏秦爽朗地笑着，顾辰轩忙举起手机又抓拍几张。 “你要是担心我变胖，”苏秦放下手里的刀具，“可以陪我多做运动，比如腹肌特训……” “腹肌特训？”顾辰轩看着苏秦，积极地问道，“要怎么做才能有像你这样的腹肌？” “在上做‘俯卧撑’。” “在上做俯卧……”顾辰轩认真地想，但很快反应过来，脸瞬时红了，“苏秦！你坏蛋！” “是你先问的哦。”苏秦耸耸肩头。 “你、你你……”顾辰轩面红耳赤着，“小心我不帮你拍了！” “吃点东西再拍吧。”苏秦端起刚做好的一盘西班牙火腿三明治，上面还点缀着切成小兔子的圣女果。 “生的火腿肉……” “很好吃的，也能帮你补补。” “我脑子很好使，不用补。”顾辰轩没忘记自己是考生。 “我说的是肾。”苏秦端着一本正经的脸，把牛奶和三明治放到顾辰轩面前，“你不一直嚷着我榨你了么？” “苏苏苏苏苏秦！”顾辰轩羞臊得浑身都在发烫，“我后悔了！和你交往……” “真遗憾啊，世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哼，你看着这么正经的一个人……”顾辰轩抓起三明治，大口地吃着，三明治用的面包是法棍，切片后煎得又脆又香，里面夹着的青椒片、番茄片还有烘烤出来的猪肉片，可以说分量满满，诚意十足。 “对啊，我一直都是假正经的人。”苏秦微笑地拿回手机，从顾辰轩拍好的照片里挑选出一张侧颜的，发送给杨飞。 ‘收到。那么假期需要延长吗？’杨飞秒回。 “不用，顾辰轩要上课的。” ‘也对，祝您假日愉快！’ 通讯终止。 苏秦自创办公司以来就没请过假，除去法定节假日与家人团聚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研修新技术。 尽管他常在家里工作，但也要遵从公司的规制，每日在公司内网上打卡。 这网站仅限公司内部使用，许多不对外公开的程序、公司章程、会议提要、近期热点等均在内网公布，市面上的通讯软件都无法登陆内网，员工使用的都是公司自研的通讯系统。 正因为总裁大人已经连续四日没有打卡，所以员工都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尽管杨秘书说总裁只是在休年假，但员工都不信，总裁什么时候休过年假啊，每年都是作废掉的。 肯定是有事发生，各种猜测和议论让公司气氛压抑得不行。尤其现今经济不景气，已经连续倒闭了多家科技公司，其中还包括看起来运营良好，并且手握着大项目的老牌公司。 所以，员工会这么想并不稀奇。 ‘远的不说，就我表哥的公司，上午开会时，组长还夸他做的好，下个月会升职加薪，结果不到三日，公司就开始大裁员了，他也是没能留下……’ ‘不是吧！这也太吓人了。’ ‘现在外面都是这样，朝不保夕。’ ‘0DAY不会，我们有好多独创项目在做，要我说今年的财务报表肯定也是华丽丽的。’ ‘对啊，秘书组那边不是有消息说，今年的圣诞福利是邮轮旅行？’ ‘可谁也不能保证吧，总裁居然会休假……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茶水间里的闲话自然被“万事通”的杨飞知晓，他无奈只好向总裁请示，要说这也是总裁平时太拼命工作的锅。 然后，苏秦就决定给一张“休假照”，而帮忙拍照的任务就落在顾辰轩的身上。 “会不会拍的太好看了？”顾辰轩喝着牛奶，凑过去看苏秦的手机屏。 苏秦的照片居然展示在内网的公告栏上，而且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阅读量已经是“HOT”。 有关总裁休年假的公告只是通知，并不可以评论，所以不知道看到的人是什么感想，但顾辰轩觉得这侧颜的角度帅得过分，手里还做着三明治，可以说十分地居家好男人了，说不定就招蜂引蝶…… “好看不好吗？” “不好！” “那重新拍一张。”苏秦道。 顾辰轩认真地瞅着苏秦片刻，才叹了口气似的道，“算了，你就没有难看的角度。” “呵呵。” “夸你开心吧。” “开心。”苏秦微笑着，“我也夸夸你吧。” “来啊！” 苏秦把手机屏转向顾辰轩：“你男人真帅。” “……！”顾辰轩的脸孔骤然泛红，他想假装生气，可耐不住已经咧嘴笑了出来，“滚！” 顾辰轩从高脚椅上一蹦而下，身体里面说不上疼，但确实存在的异样感让他的步伐有些不稳，面部更是一僵，哑口无言似的立在那里。 “扭到脚了？”苏秦担心地问。 “没有。”顾辰轩扭身往外走。 “你去哪？”苏秦还在收拾餐盘。 “当然是用功了，你有假休，我可没有。”脸红到胸膛都热了，顾辰轩没好意思回头，只是摆手道，“一会见吧。” “嗯。”苏秦的语气里透着笑意，“学习加油。” 顾辰轩才走，苏秦的手机就响了，是顾梓杰打来的。 “梓杰，出差回来了？” ‘嗯，这做生意果然是不跑不活，这次我一口气接到六张订单……对了，我弟弟呢？’ “在学习，要叫他来听吗？” ‘不用了，我不打他电话就是怕打扰他。’ “所以打扰我就没问题？” ‘苏秦，你要听实话吗？’ “我想想……” ‘这还要想？’ “你的实话通常比较扎心。” ‘哎，看来你有被我伤到……’ “嗯，不过你放心，我自愈能力MAX。” ‘这我相信，班长你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你的实话还没说呢。” ‘我的实话就是，苏秦，你对我来说已经和家人一样了，但我是弟控，你知道的，这人设这辈子都崩不了，所以我不怕得罪你，只要是对我弟弟好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坚持我的立场。’ “一言概之，我没有你弟弟重要。” ‘对。’ “果然扎心。” ‘呵呵……’ “不过家人么，”苏秦微笑着沉吟，“谁说不是呢。” ‘嗯？’ “没什么。” ‘我明天还要跑一次外地的家具展览，弟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对了……’ “嗯？” ‘那家伙有找过你吗？’ “袁帅的话，没有来过。” ‘哦。’ “怎么，他竟然没有去缠着你？” ‘这样才好。’ “听你的语气，不像是很好。” ‘我正在货仓盘点，你能听出什么语气来？’顾梓杰笑着，‘不说了，等我弟用功结束，让他打给我。’ “好的。”苏秦挂断电话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顺利过关，当然，能瞒顾梓杰多久就不知道了。 ‘梓杰，我也有迈不过去的坎……就是你。’违背承诺，隐瞒恋情，欺骗老友……不管自己表面上有多若无其事，心里依旧很难受。 谁会想要不被亲友认可和祝福的恋情呢？说着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与旁人无关的人，大约都是小屁孩吧。 而人活在世上，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牵绊，爱情只是其中之一，友情和亲情同样重要。 ——没有人可以独立于世。 “没有梓杰他们，也就没有现在的我。”苏秦回想着与顾梓杰、袁帅、陆魁龙之间的种种过往，有笑、有恼也有泪，感恩的同时，牵绊也由此而生。 “但是……想要全部抓住的话，果然会很吃力。”苏秦目光黯然地想。 只是唯有顾辰轩他不会放手，在告白前他深思熟虑过，对顾辰轩的感情不是闹着玩的，要么一辈子不说，守住对好友的承诺，一旦告白了就不再退缩，正如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样。 ☆、第 14 章 ‘哇！这样的总裁也太萌了！’ ‘萌？根本是感得要命！我对这种成熟的居家男人根本抵抗不了！’ ‘对啊，就像那个谁，是韩国的明星……啊，我都被总裁的照片闪到想不起名字了。’ ‘开什么玩笑，老板比明星要帅多了！’ ‘就是！’ ‘这薄绒毛衣我在杂志上见过，叫什么什么毛来着……反正很稀罕，价比黄金。’ ‘黄金算什么，我们总裁更稀罕，你看看这高挺的鼻梁，长睫毛……是要嫉妒死我啊。’ ‘虽然我想说你们少吹老板的彩虹屁，但这回你们说的都对，我们老板是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干有才干，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那么问题来了，给总裁拍照的是谁？女朋友吗？’ …… 秘书组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开放区域，六位组员只为总裁服务，且清一色是容貌清丽、才学兼备的女青年。 因此也被称作0DAY风景线。 眼下她们在电脑上噼噼啪啪地打字，俨然像忙着工作似的，实则在内部加密的聊天群里大发感慨。 而因为“女朋友”三个字，群内的热聊戛然而止！ 杨飞通过便携电脑也看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插嘴，群内又爆炸开，而且聊天的速度堪称飞起。 ‘特大新闻！我们的大大大大总裁恋爱了！’ ‘什么？总裁大人竟还是的单身？骗人的吧！’ ‘不是有女朋友的吗？还是超模？’ ‘都是对手公司瞎编的，想要给我们总裁搞花花公子的人设，让人家觉得老板不靠谱，结果没黑成。’ ‘可不就是嘛，我进公司快五年了，就没见过总裁带女伴出席宴会。’ ‘我去！你们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倒追啊！’ ‘哈哈哈，少做梦了，就算借你一万个胆，你也不敢上。’ ‘好像是哦。’ ‘不过是不是真的啊？总裁有女朋友？’ ‘这恐怕只有组长才知道吧？’ 她们口中的秘书组组长杨飞决定暂且装作不在线，苏秦是gay的这件事，公司里只有高层知晓，不过秘书组的丫头们也太机灵了，居然给她们看出端倪。 等等，杨飞脑袋一转，恐怕不是她们机灵，而是苏秦故意的吧？ 晒出一张有着浓浓生活气息的照片，连照片里的神情都比平时温柔许多，加上砧板上双份的鸡蛋、火腿片，他就差没贴上#和恋人的美好午后#这样的tag了。 “我去，这是公费秀恩爱啊！”杨飞后知后觉，想总裁大人母胎单身，好不容易有心上人了，还不得使劲秀秀。 没想到高冷的总裁大人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样的，果然平时不轻易表露感情的人，一旦动情起来，就会特别地认真啊。 ‘杨飞，在吗？急找。’ HR的联络来了，还是人事部高级经理柴敏。 ‘怎么了？’ ‘人事部的邮箱都快炸了，从下午两点开始，不断有简历投进来，而且都带着高清照片、还有附影片的，里面连拉丁舞、插花等等的个人才艺都展示了。’ ‘咦？近期招聘好像只有算法优化、数据分析之类的实习生，会要才艺表演吗？’ ‘而且应聘专业五花八门，什么美术设计、奢侈品鉴定、幼教……对了，我们公司没打算开幼儿园吧？’ ‘当然没有，不过这好像是个不错的福利，可以和上级提议下。’杨飞输入，‘所以邮箱是被黑客攻击了？’ ‘哎，我最初也以为是黑客干的，直到我发现，不少邮件里提到总裁……’ ‘总裁？’ ‘对，不知道是谁拿手机偷拍了总裁放在公告栏上的照片，还传到外面。你也知道总裁平时对外公开的形象都是高不可攀的公式化，但今天的照片太接地气了，我们部门别说未婚的，已婚的都在春心荡漾，还说什么简直刷新了对高冷总裁的印象。’ ‘殊不知这只是错觉啊，错觉。’面对自己的同期，杨飞也不掩饰，‘只是仰慕倒也罢了，敢骚扰总裁，离死期也不远了。’ ‘是啊，都是些天真的家伙。’ ‘你暂且接着那些简历，我现在要查出是谁违规拍的照，以及又传到哪些地方，总裁不是明星，不需要这样这样的八卦。’ ‘嗯，那我去忙了。’ 通讯结束后，杨飞给未婚妻发短信说要加班，他会联系技术部门在今日之内就把内贼揪出，开除是少不了的，别的处罚另说。 他还要进行公关会议，尽可能撤下所有贴有总裁居家照的地方。 介于公司与媒体之间的关系还不错，这应该不难办到，再买几篇转移视线的通稿就行了。 自家总裁这么受欢迎，杨飞觉得不是坏事，但被自家人卖了这一点非常不爽。 果然背叛总是来自身边，杨飞脑袋里思考着，手里已经在联系技术部，想要在科技公司神不知鬼不觉地卖总裁，才是真正的做梦吧。 “七点十分……都这么晚了。”顾梓杰关掉电源总闸，走出位于厂区的A3货仓，看到围墙前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车窗被反光膜遮得乌漆墨黑。 “袁帅这混账还想玩绑.架？！”看着略显眼熟的车牌号，顾梓杰倏地拧起眉心，大步流星地走向车子。 “别躲了！给我滚出来！”顾梓杰重重一脚踹向车门，“哐”一声巨响，凹进去一个坑。 “啊！”里面的人惊叫一声后，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他面色惶然，结结巴巴地叫着，“小、小老板！” “郑司机，怎么是你？”看到是父亲的司机郑强，顾梓杰有些错愕。 郑强大约是看到顾梓杰往车厢里看去，就慌得一把拉住顾梓杰穿着西装的右臂，求饶道：“我、我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小老板！求您看在大老板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郑强二十岁进的建材厂，到如今有二十年，是一名老员工了。 他的工作主要是为父亲开车。 不过，在父母去了疗养院后，他就没事做了，三五不时地和厂里的老保安喝酒、打牌，顾梓杰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就让他去跟单送货。 “你竟然偷东西？”顾梓杰瞬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我没有……就、就是拿了点……” 郑强的辩解声引来保安，三、四只手电筒的强光摇摆着射了过来。 “总监，出什么事了？！”保安队长老张急忙问道。 顾梓杰面色铁青且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捆扎着的钢绞线赫然出现，顶层还欲盖弥彰地压着蓝色塑胶布。 “这、这是偷东西啊！”老张大叫起来，“我就说你小子老请我们喝酒、打牌的……原来是没安好心啊！” “不，张叔，我今天第一次，就第一次，真的！”郑强哭嚎着道，“东西都在这……” “这……”老张一脸为难地看着郑强。 顾梓杰身为公司的财务总监，已经额外担起销售部的职责，甚至连法务合同、售后、仓管他也一并插手了，眼下还得负责抓贼。 “愣着干什么？报警。”顾梓杰不理会郑强的辩解，“他是偷了这一次还是两次，警察总会查明白的。” 郑司机彻底慌了，当场跪下大声哭诉自己欠下网贷，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动东家的念头。 见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老张看得都心酸，竟也跟着劝顾梓杰：“总监，要不让他赔钱算了，毕竟是二十年的老员工了……” “呵，老员工？既然是老员工应该知道公司现在有难处，不齐心合力度过也就算了，还偷盗公司财物，这样的白眼狼算什么老员工？”顾梓杰坚持报警。 警察很快来了，带走郑司机，顾梓杰和老张一起去了。 案情其实挺清楚的，就是偷盗公司财务，重点在于查金额以及销赃到何处。 一到了警局里，郑司机就交代得清清楚楚，他网上赌博欠下三十万，得知老板和老板娘都去疗养，而小老板要跑业务，没人坐镇厂里后，他就打起仓库的主意。 他蚂蚁搬家似的东偷一点西挪一点，前前后后拉了十车货物，大约卖了八万。 用来拉货的车子是他贷款买的，不常开。 接下去的事情顾梓杰让律师处理，自己还要去看望父母，因为明早还要出差。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连晚饭都没吃一口，驱车上高速。 “……还以为是袁帅的车。”顾梓杰想着这件事，他会觉得车牌眼熟，是郑司机曾用这辆车接送过父亲。 “哼，让他别来还真不来了，还真是听话啊。”顾梓杰把油门踩到尽，奔驰的车尾灯在空阔的高架桥上划出两道怒焰般的红线。 “都让你工作忙的话，就不要来看我们。”顾爸爸笑着给儿子泡了一杯乌龙茶。 “爸，您刚住进来时，可不是这样说的，”顾梓杰笑着，把买来的老年奶粉、人参茶等补品放进置物柜，“您让我天天来向您汇报工作，不得偷懒。” “那是你爸以为你搞不定，可没想儿子比老子有出息多了。”顾妈妈坐在沙发里，正在织围巾，还是在这里学的。 “唉，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宝刀未老才对，”顾梓杰伸手捧过爸爸泡的茶，感激地道，“不是有您在幕后出力，我也不可能保下家里的房子。” 本来要被法院查封的别墅，银行不知怎地愿意通融，顾梓杰去问，说是有人出面作保，才得以暂缓查封。 顾梓杰觉得现在家里的情况，好些“亲朋”都是避之不及，更甚至还有说风凉话的。 会在这时候出面担保，却不留名的，肯定是父亲的老朋友们。 “等我手边的订单都做完，应该可以还三成款项给银行，就可以继续延缓查封……”顾梓杰很有信心能做到，“总之，房子的事情，爸妈不需要再担心。” “一边做一边还，事情总算是朝好的一面发展了，儿子，你做的不错！”顾爸爸满意地拍了拍顾梓杰的肩，“但房子担保这事，不是从我这出的力。” “那是？” “你还记得袁帅吧？”顾爸爸容光满面地问。 “袁——好烫！”顾梓杰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住，茶汤灼到食指尖，一阵火燎似的疼。 “小心点嘛，这么大个人了，端着茶杯还走神。”顾爸爸啧一声，帮儿子拿下茶杯。 “……是。”顾梓杰嘴角勾着笑，心跳得厉害。 “袁帅你不记得啦？”顾妈妈接话过来，“就是苏秦的发小，他以前也常来我们家玩，不过近几年来得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当然记得！袁帅么……”顾梓杰低头吹着依旧滚烫的茶汤，以掩饰脸上不太自然的表情。 读高中那会儿，袁帅每每来找自己约会，就拿苏秦当幌子，三人看似一起出门去踢球，其实拐弯后，苏秦就会自动离开。 等上大学后，顾梓杰觉得袁帅不是自己同学，老混在一起太过显眼，当然，这里面不少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怕爸妈和弟弟撞见什么，就让袁帅尽量少出现在自家附近。 然后，两人要是见面都会约在离家不近不远的地方，但可能是年轻人的场合有重叠吧，他们在一起时总是会遇到顾辰轩，所以爸妈以为自己不记得袁帅了，可是弟弟一直知道袁帅总是像跟屁虫一样地跟着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跟屁虫现在在哪，又在忙些什么。 “儿子？”顾妈妈叫道，“你在想什么，又走神了？” “咦？就生意上的事情……” “我跟你说，找个机会好好谢谢袁帅，人家和我们非亲非故的，知道我们家有难，立刻伸手相助，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难得。”顾妈妈继续道。 “对啊，真没想到这孩子的人品这么好，做好事还想不留名，要不是我问了行长，还真以为是哪位老友帮的忙。”顾爸爸回想似地感叹，“想当年，我是很看不惯他的，挺俊的男娃非要打耳孔，还一排的眼儿……看着就不正经。” “爸，我当年就说过您不能以貌取人，袁帅一直都挺好的。”顾辰轩忍不住道，“是您老是误解他。” “是，你说的没错，现在想想，他是苏秦的朋友，人品会差到哪去，”顾爸爸笑着道，“有道是人以群分嘛。” “说到苏秦，他真是个贴心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疗养，总是让秘书来探望，就今天早上还送了一箱润肺的水晶梨，你爸迫不及待地分送给隔壁的老头、老太，各种显摆，”顾妈妈笑得灿烂，“你爸还说，要不是生的都是儿子，真想要苏秦这样的孩子当女婿。” “可不就是没有生女儿的命。”顾爸爸提到这事就摇头叹气，很是遗憾，“唉，我这辈子是喝不了女婿奉的茶了。” “爸，您就这么喜欢苏秦吗？” “当然了。这孩子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和他有缘。”顾爸爸叹道，“要不是高攀不上他们家，我还真想认他做干儿子。” “说到女婿茶，”顾妈妈想起什么的拿出手机，一脸期待地道，“儿子，上次和你说的王阿姨家的女儿，比你小两岁，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人家看了你的照片，欢喜得很，你什么时候抽个空见见人家……” “再说吧，我工作这么忙……” “你总要吃饭的吧？”顾妈妈不乐意了，“和人家约个饭局又能耽误你多久？” “那、那好吧。”顾梓杰申请添加女孩的微信。 “你别只是加个号码，要多多主动联系人家。” “嗯嗯。”顾梓杰连连点头，“时间不早了，爸妈你们休息吧。” “你这孩子，每次一让你相亲，你就转移话题！” “不是的，妈，都快十一点了……”顾梓杰赔笑道，“我明天还要出差呢。” “这样。那你自己多注意休息，还有你弟弟，抽空去学校看看他。” “你们放心吧，弟弟他很好，苏秦也常代我去看他。” “要我说，苏秦干脆嫁我们家来，给我们梓杰当儿媳妇算了。”顾妈妈打着趣，也逗乐了顾爸爸…… “开车慢点。”顾爸爸送儿子到门外。 “知道的。”顾梓杰笑着。 来到停车场，顾梓杰打了一个电话，对方估计在happy，一直没接。 正要挂断，电话接起。 ‘有事？’电话另一端声音嘈杂，混杂着日语、英语。 “有。”顾梓杰深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语气自然地问，“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现在能来找你吗？” 对方回报地址，让顾梓杰感到意外的是，袁帅竟然没在酒吧，而是在公司加班。 繁华的CBD商业圈，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亮得就像洒满银粉的贺卡剪影，宽阔的六车道马路上，计程车排着长龙地等待即将结束加班的工薪白领。 哪怕现在临近十二点，沿路的咖啡店、西餐厅、书店等依然营业。 顾梓杰买了一盒四只装的奶油泡芙，两杯港式冻奶茶。 当他提着东西来到袁帅所在的NK贸易办事处的楼层，信亿大厦三十七层时，正好遇到衣着光鲜却难掩疲累的员工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他们都看向顾梓杰，还好奇地上下打量。 那些人很快填满电梯，当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男子突然感慨道：“现在可真是看脸的世界啊，连送个外卖都要这么帅的……” “外卖？”电梯下行后，顾梓杰不由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看了看自己，奔波了一整天，他看着是有些风尘仆仆，西装外套和领带也都留在车里，眼下只有白衬衫和黑西裤的装束，确实显得不够正式。 但袁帅应该不会在意这些，而且他只是说几句话，立刻就走。 NK贸易公司的总部大楼设在首都，公司市值约三百亿，是袁帅在二十岁时，与投资界的叔叔伯伯们一起创立的，从事大宗国际商品交易。 他还签下对赌协议，压上了他外公赠与他的二十亿遗产，最后公司成功上市，他大获全胜，也让他在二十四岁那年一举登顶三十岁以内百亿身家的富豪榜首。 人一旦红了，与之相关的八卦新闻也就多了，什么袁帅是借壳问鼎，真正的老板是他的外交官父亲。还有说他只是个莽撞的小子，既不会生意也不懂人情世故，都靠他母亲在打理。 说起袁帅的母亲孙文莉，那可是商界鼎鼎有名的女企业家，经营着市值一千亿的医疗器械公司。 所以，外界广泛的说法是袁帅的成功来自“老母鸡护崽”。 当然会有这种传闻，除去袁帅年纪太轻外，和他经常上娱乐版面也有关系。 诸如夜店私会网红女主播，换车如换衣，加上他向来行事乖张、不讲情理，完全不像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反倒似横行于世的黑道老大，才会导致负评。 但顾梓杰很清楚袁帅只是看起来“很坏”，他做事不按牌理，但结果总是十拿九稳；他为人不论排面，只讲道义，这几年历经风浪下来，倒也结下一批“鞍前马后为你跑，出生入死为你干”的忠实属下。 顾梓杰自问做不到这点，想着才抓到的内贼，他就有种深感无力的颓丧。 “清醒一点。”顾梓杰用力地握紧手指，现在还不到倒下的时候。 “顾先生，您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公司气派的大门前站着袁帅的秘书柳蓉女士，她都快四十了，依然青春靓丽，笑容迷人。 但可不能因为她长得美就认为是花瓶，柳女士作为袁帅身边的第一女将，专门解决男人都奈何不得的刁钻客商。 换而言之，没有什么人是她打发不掉的。 “好久不见。柳姐这么晚还在加班，真是辛苦了。” “比起袁总我还是好的，他今晚一直在开视讯会议，不过和欧洲人做生意就是这样，得熬时差，”柳蓉望着顾梓杰的目光很是亲切，“您快进去吧，袁总正在等您。” “好的，谢谢。” 顾梓杰沿着极具抽象艺术的走廊往里走，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在银白灯带的装饰下宛如水晶玻璃体，极具未来时空感。 而开放的展示区却是极具粗犷的水泥工业风，各种各样的来自一百多个国家、过万种类商品中的佼佼者被展示在这，顾梓杰一眼就看到苏秦公司最新研发的智能家居安保系统，位于科技展柜的C位。 巨大投屏上帅气能干的虚拟管家，经由电脑流畅地演示，让顾梓杰忍不住多看两眼后，才拐弯向前。 他途径离总裁办公室最近的会议室时，看到有三个男人在一堆文件中忙碌，其中一人透过玻璃看到顾梓杰，当即抬手示意。 他叫艾东，三十二岁，精通英、日、俄等十国语言，拥有海外律师执照，他常跟着袁帅出差，他也是Gay。 他喜欢的人喜欢袁帅，就这么不打不相识地成了袁帅的朋友。 顾梓杰知道袁帅从不对亲信隐瞒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们的关系，艾东也好，还是柳姐等都是清楚的。 ‘你忙吧。’顾梓杰以微笑回应艾东的招呼，然后径直走到袁帅的办公室外。 敲了敲门后，得到一声洪亮的：“进来吧！” 从来不知疲惫是何物的袁帅，和苏秦一样属于怪物级别，顾梓杰有时会羡慕他们异于常人的充沛体力，怎么可以做到处理这么多工作后，还跟没事人一样地健身、约会、泡吧…… 而自己在结束一整日的忙碌后，只想往床里一钻，睡到不省人事才好。 “真是稀客啊。”袁帅的办公室大到离谱，却不会产生半点的回音，是因为带锁的文件柜几乎立满墙面，还有顶天立地的实木书架，上面塞满来自不同国家的商贸法律典籍。 乍一看，还会以为自己走进的是律师楼。 但是纯金的仕女半身像，类似孔雀翎一样的插屏，柜格里几乎塞爆的名烟名酒，更甚至有一大摞欧元堂而皇之摆在会客茶几上，这些景象瞬间就把人拉到暴发户的现场。 ……果真有点像流氓头子的老巢。 大概是看到顾梓杰的目光都在茶几上，袁帅痞笑着从古董老板椅里起身，走到黑皮革的U型沙发旁：“怎么，要找我借钱？利息可不低哦。” “当然不是。”顾梓杰忍不住皱眉，“你的货款就不能收进保险柜？” “我刚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艾东一会要带走。”袁帅把搁在沙发里的空皮箱拿起来，放到茶几上，想要把钱装进去，又嫌弃麻烦似地摆着不动了。 他转而拿起茶几上的进口烟和打火机，以一种探寻般地口气说道，“你今天还带宵夜给我……我现在心里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宵夜，”顾梓杰把泡芙放在茶几上，“是谢礼。” “奶茶呢？”袁帅也不问谢什么，只是盯着顾梓杰还提着的冻奶茶，“怎么不搁桌上？” “以茶代酒，找你商量点事。” “我家小杰……不，现在不是我家的了，”袁帅咧嘴一笑，一脸痞帅，“你甩了我的，记得吗？” “嗯。”顾梓杰点了点头，“我记得很清楚。” “好！那就说说吧，是什么事？还劳你大驾，亲自登我这前男友的门。” 顾梓杰也不和袁帅客气，直接就在沙发里坐下。袁帅打开泡芙盒子，拿出一颗特别饱满的，一口就吞吃干净。 “帮我去盯紧苏秦。” “什么？”袁帅正舔着指头上的糖霜，闻言不禁一顿，“为什么？” “苏秦他从来都是最守规矩、最懂道理的人，”顾梓杰看着袁帅，“所以用朋友之间的承诺去约束他的行为是最可行的。” “然后？” “然后……我出差时在飞机上看到一段恋爱电影，我发现了一件事，”顾梓杰以重复剧中台词般的语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感情上的事情是无法用朋友之义来制衡的，不管我对苏秦来说是多重要的朋友，都没有他内心的感受来得更真实……” “这不是废话么？”袁帅像是刚认识顾梓杰似的，用一种稀奇的眼光打量着他，“这世上只有咳嗽和喜欢这两件事是无法掩饰的，顾梓杰，我以为你感情经历已经很丰富了，怎么还天真的和小姑娘一样……” “我哪里丰富了？！” “和我分手都十几回了，还不叫丰富？” “这……”顾梓杰不禁语塞，照这样算他也是情场老手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除非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只是打 ，并没有感情，那就另说了。”袁帅挑眉望着顾梓杰，满脸的戏谑。 袁帅很了解顾梓杰，知道他看着淡定，其实脸皮薄还好面子，只要拿情事去挑逗他，他必然会露出一副困扰又羞恼的模样。 那样的顾梓杰特别抖M，让袁帅总想把他欺负哭了。 可没想今日的顾梓杰全然没有那种羞窘姿态，他反而是冷静专注地思考着什么，就好像被袁帅说中了一样。 袁帅惊呆了，足足愣了有两分钟，而这期间顾梓杰的不反驳犹如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袁帅的心窝，痛得他不觉把手里拿着的第二颗泡芙给掐爆了。 “那什么……”顾梓杰被甜腻的奶油香气勾回神，盯着袁帅满手的香草奶油道，“你别浪费食物。” “你刚才在想什么？”袁帅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 “没什么，”顾梓杰道，“我们谈回正事吧。” “正事？” “对。就苏秦对我弟弟到底怎样，有没有好好地隐藏住心意，”顾梓杰不想再耽搁下去，他六个小时后还要赶飞机，于是道，“我想要知道真实情况，但我实在抽不开身，而且在我面前苏秦也会有所掩饰……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现在的苏秦和我以前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他变得更温柔，却也更难猜透他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过两天确实有空，可以去苏秦家看看。”袁帅黝黑发亮的眸子笔直地盯着顾梓杰那张俊秀的面孔，“但要我去打探好兄弟的隐私，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啊……是我太唐突了……”顾梓杰神情落寞地道，“抱歉。” 他只关心弟弟和苏秦，却忘了站在袁帅的立场来看，那么做很不合适。 “顾梓杰，你很让我生气，知道吗？”袁帅往沙发背上一靠，沾满奶油的右手就这么横搁在沙发扶手上，他周身散发着的怒气让他看起来像头雄狮。 “我都说抱歉了，怎么，还要我下跪吗？”顾梓杰总算是从自我的思绪中抽离，把目光集中到袁帅身上。 就像把这些天的不爽快全都往他身上迁怒一样。 ‘为什么你今天没来找我？如果你来了，或许我就不会发现老员工在行窃！’ ‘为什么我分手了还得来找你！我明明不想看见你的……因为又会想你……’ ‘为什么只要到了你的面前，我就会变得特别暴躁……’ 最近这几天他过得特别疲惫，不是忙于生意，就是想着苏秦和弟弟的事情，想着他们要是真的交往，以后该怎么办？ 被父母知道后，自己又要怎么应对…… 这些事情快要让他的脑袋炸开，可是在人前还得表现出一切都好的样子，因为他现在当家，不能乱。 “呵呵，这世上也只有你，”袁帅不怒反笑，“惹恼我之后，还敢反呛……或许抖M的不是你，而是我。” “你在说什么？”顾梓杰又累又恼，皱眉看着袁帅。 约莫半小时后，倒映在洗手间玻璃镜里的顾梓杰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唯一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大概就是眼角的红肿，但那可以用熬夜去解释。 重复好几次的深呼吸后，顾梓杰镇定自若地走出袁帅的公司大门，还与柳姐道了晚安。 等他下楼到停车场，坐回车里，整个人就虚脱般地趴倒在方向盘上，一动都不想动。 “嗡嗡！” 地毯上突然传来震动的声响，袁帅弯腰下去，看见茶几下有一部手机。 他捡起来一看，是顾梓杰的，他有把手机揣在西裤后袋的习惯，大概是刚才不小心掉出来的。 屏幕虽然锁着，但有新信息提示。 ‘没想到你真的会加我，都这么久了……还以为你对我没有意思。’ “这是什么？”袁帅眉头一皱。 信息陆续地跳着。 ‘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你能加我，我在妇产科工作，阿姨有对你说过吗？我今晚值班……’ 后面的信息因为长度的关系看不见，但想也知道是相亲男女惯常的自我介绍。 “可以啊，顾梓杰，这么着急分手原来是为相亲结婚，”袁帅不觉笑了，把震个不停的手机丢在茶几上，“也对。你是家中长子，得负责传宗接代嘛，你要是结婚了，你爸妈说不定会同意苏秦和你弟弟的事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苏秦和顾辰轩根本是互相喜欢，他们交往会是迟早的事。 “你的小算盘打得还挺精，”袁帅仰头靠在沙发里，自言自语地叹着，“就是没给我留条活路呢。”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两点了……”顾梓杰不知不觉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可是醒来一看，他才睡了不到十分钟。 ‘不如去机场洗个澡，那里也有不错的休息室。’这样想着，顾梓杰转身去拉安全带…… “嗯？”有七、八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 顾梓杰认出是袁帅身边的外籍保镖，不免一怔，但他没有开车逃跑的必要，因为袁帅没理由绑他，他们才分开。 车门被保镖打开，顾梓杰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大嫂，您看，这都是大哥的意思，兄弟们就多有得罪了。”为首到黑人保镖说着流利的中文，而听完这话想要逃的顾梓杰已经错失良机。 车门都被封堵，顾梓杰正要喊，脖子里一下尖锐地刺痛，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保镖利索地往他脖子里扎下一针。 应该是麻醉剂，可是……为什么？ 顾梓杰想要知道答案，意识却彻底模糊了。 ☆、第 15 章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吧？”苏秦系着真丝领带，他要去一趟公司开会。 “嗯。”顾辰轩坐在客厅沙发里，竖起的胳膊下压着抱枕，他低着头紧盯不断浮现代码的手机屏，拇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要是能再请一周的假……” “然后一直用来做兼职吗？”苏秦有些哭笑不得。 “唔……也不全是兼职啊，还有讨债。”顾辰轩终于抬头，看向一表人才的苏秦。 ‘这男人可真是帅啊！’顾辰轩不免心荡漾，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室友看到漂亮女生就会咽口水，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顾辰轩这样想着，“咕噜”一下，润一润自己忽然燥热的喉咙。 自从那晚后，苏秦就没再做亲密的事情了，他买菜、做饭、辅导功课，俨然就是自己的代理兄长。 要不是真的疼了三天，他都会怀疑自己和苏秦压根就没睡过。 因为苏秦太客气了，客气到让顾辰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早餐没吃饱？” “吃饱了，就是……其实应该我来做早餐吧，我说是你的生活助理，但好像什么事都没做。” 不是好像，是就是什么事都没做。 “待着，也算。” “啊？”顾辰轩有些费解地说，“那我岂不是摆件？” “不，你只是待机。” “你是说像虚拟管家一样，随时待命？” “嗯。” “那好像也行。”顾辰轩完全没意识到又被苏秦糊弄过去了。 每次只要他向苏秦要求干点什么，苏秦就有理由让他相信他就是在干活，而且工资照发。 “对了，”顾辰轩微笑着说，“我想谢谢你，虽然昨天已经谢过，但还是想再谢谢。” 昨日，顾辰轩又去讨债了，对方专营仿古家具，在商场设有专卖店。 顾辰轩去到他的店里，发现其生意不错，正觉得又是个老赖，想要教训他一顿，苏秦却劝他先别急。 后来双方坐下来谈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态度诚恳，欠款是因为资金周转不灵，今天总算可以还上。 对于顾氏建材提供的高级木料和部分成品家具，店老板认为质量是很好，但产品设计过于单一。 ‘现在独居的年轻人比较多，他们就算喜欢复古家具，也是要一物多用……比如这组沙发，它兼具床铺、wifi充电和按摩椅的功能。’ ‘对了，小弟弟，你能相信我店里现在最好卖的是猫爬架吗？不管卖多贵，只要设计新颖，就会有宠主买单，我都考虑改行做宠物用品店了……’ 顾辰轩听得是似懂非懂，苏秦让他把了解到的都记下来，等回去整理好后，可以交给他哥哥。 这就是一次市场调研。 顾辰轩这才明白苏秦不只是陪着他去，更多是言传身教怎么在讨债的同时，了解更多生意上的事情。 明明是讨债，可是他这一趟去既没有和人吵架，也没有拿木马威胁对方，心平气和地谈完，收获不少，当然也拿回了十七万的欠款。 ‘建材业这两年不怎么景气，’苏秦也罕见地谈起这件事，‘想要转型或者另谋出路都不是容易的事，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哥哥做事不但有韧劲也很头脑，那些亏空他迟早会填补上的。’ 苏秦的话就像定海神针让顾辰轩始终摇摆不定的心绪得以安稳，也使他第一次感觉到家里面临破产的事情或许不全是坏事。 这让他更关心家里的事情，还有家人。 一直以来的住校生活，让他很容易就忽视家里的事情，对父母还有哥哥的关爱，也总是抱着不耐烦的态度，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了，不需要他们再插手来管。 可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足够大了，才要反过来关心他们才是……而这些事，都是因为和苏秦在一起，才会注意到。 苏秦说过，家人是永远的陪伴。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苏秦接着说道。 ‘嗯？’ ‘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家破产。’ ‘苏秦，我要说了这句话，会不会显得我情商很低？’ ‘什么话？’ ‘就是，袁帅大哥比你更早说过这话。’ ‘什么？’苏秦眉头一拧，“什么时候？” ‘就是烧烤那天，你和哥哥出去生火的时候，袁帅大哥突然说，顾家小弟，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家的生意就垮不了，谁要是和你家过不去，老子就整死他！’顾辰轩笑着竖起大拇指，‘袁帅大哥撂这话的样子简直是霸总本总了！’ ‘所以，他是想整死他自己么？’ ‘咦？’ ‘算了，看在他是真心喜欢你哥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话是这么说，站在酒吧台旁的苏秦是一脸的不爽。 ‘不过我更相信苏秦你的话，’顾辰轩笑得灿烂，还双手比心，‘因为你是我的恋人嘛，我喜欢你哦！’ ‘你不是情商低，你是马屁精。’说完这话的苏秦，把一杯热可可放进顾辰轩的手里。 …… 总觉得被苏秦当做小孩子对待了，不管是昨天的热可可，还是现在被问上学的事情。 “我大概中午回来，”苏秦突然问，“你下午要是不忙，我们要不要看电影？” “看电影？” “嗯，你不是说对楼下的家庭影院感兴趣？”苏秦微微笑着，私家影院就在酒窖的边上。 顾辰轩昨日随着苏秦下去选佐餐酒时，无意中发现还有影院，开心坏了。 “是啊，我家就没有私人影院，总觉得在那种环境下看恐怖片，会特别有感觉。”顾辰轩道，“电影院里太多人了，气氛一点都不吓人。” “你喜欢恐怖片？” “对，《潜伏》那种的。”顾辰轩看着苏秦一本正经地问着自己，忍不住想要戏弄他一下，“除此之外，那种光溜溜的影片也是喜欢看的。” “是么。”没想苏秦的反应很淡定，就好像小孩子闹着要喝酒，大人完全不理会一样。 “哼。” “怎么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想看片子也是可以的！” “嗯，你说的对。”苏秦点头。 “你的表情不是那样说的。”顾辰轩皱着鼻子抗议。 “我什么表情？”苏秦对顾辰轩挑唇一笑。 “讨人厌的表情！”顾辰轩不知为何，脸就红了。 “叮咚！” “啊，有谁来了。”顾辰轩跳下沙发，正要去玄关看看，就听到一声——“有人吗？我进来啰！” “袁帅大哥！？”顾辰轩连蹦带跳地过去迎接。 “唷！这是谁家的小朋友竟然长得这样可爱？”袁帅一看到顾辰轩就开启流氓模式。 “我才不是小朋友，”顾辰轩摇头否认，“我都有男朋友了。” “咦！？”袁帅吃惊不小，接着他斜眼看向黑着脸走过来的苏秦，“是这样吗？小朋友的男朋友？” “你来干什么？”苏秦沉声问道。 “当然是来蹭吃早饭。”袁帅笑容灿烂，“你不也是希望我常来，才给我进屋的权限。” “那是你讹诈去的。” “讹诈？”顾辰轩看着袁帅。 “其实是赌局啦，”袁帅解释道，“他前年生日的时候，我赌他没法在下个生日到来前脱单，他当然是输了，我就拿到了进门权限。” “所以，苏秦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交过别的人？”顾辰轩深感意外地问。 “什么？”苏秦和袁帅不约而同地看向顾辰轩，前者表情纳闷，后者则是一副看八卦的好奇样。 “真的没有？”顾辰轩再次询问二人。 “没有，怎么，你觉得我有比较好吗？”苏秦忍不住问道。 “哈哈！是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他不是母胎单身？”袁帅浪笑不止，“他看着就是闷骚的出男。” “顾辰轩，看着我。”苏秦把顾辰轩的下巴捏住，让他看着自己。 “啊……就是，你看着完全不像是第……”顾辰轩一对上苏秦的那双深邃的眼，就立刻忘记了袁帅，“所以，我以为你有过男朋友，当、当然，我并不是很在意啦……你要是有过也很正常，你那么帅……没有才稀奇。” “我不是和你说过，你没听见？” “没有吧，你没说过。”顾辰轩很肯定地说。 “就在我们的时候，”苏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 “啊？”顾辰轩呆了呆，“啊！是那个时候……！” 经过苏秦的提醒，顾辰轩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段，只是当时自己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听见了，也当耳旁风。 “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苏秦皱着眉头，“那现在记住了，我只有你而已。” “咦……”顾辰轩的脸彻底红透，“苏、苏秦，你怎么突然撩我……” “不是撩，是不想你误会。” “苏秦，你真的是弯男？”袁帅忽然插嘴进来，“你讲话怎么比钢铁直男还直，你就不能直接说，对啊，我就喜欢撩你，顾小朋友……” “啊！”顾辰轩猛转过头看向袁帅，双眼大瞪的同时，脖子里都红透了，“啊啊啊啊啊！袁、袁帅大哥！” “哈哈，你终于想起我还在了？”袁帅坏心眼地道。 “呜！”顾辰轩羞得眼泪都飙出来，浑身颤颤抖抖着，“我、我我我……！” 顾辰轩转身，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着顾辰轩的小身板飞速消失在客厅尽头，袁帅笑着道：“小孩子就是可爱啊。” “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苏秦狠狠瞪着袁帅。 “哇！你怎么知道我在看顾辰轩。”袁帅说着一抬胳膊勾着苏秦的肩头，热络地问，“所以，这是真的？” “什么？” “你。他了？” “……” “怎么做的？” “什么怎么做的？” “刚听你们的对话内容，好像很厉害嘛，”袁帅视线往下飘，瞄准苏秦西装裤。 “你的舌头是越来越长了，我帮你剁了吧。”苏秦横眉冷眼地盯着袁帅。 “哈哈，别生气嘛，我真的只是好奇，”袁帅依旧不怕死地说着，“你放心，我不会反对你们交往，我又不是有着严重弟控的顾梓杰……” “你上次说的是，只有对着顾梓杰的脸。” “是吗？” “在你们第十六次分手的时候。” “哇！你的记忆力太可怕了吧。” “我想忘记的，”苏秦甩开袁帅的胳膊，“可惜我的脑袋不是可擦写的芯片。” “对了，我们来庆祝吧，你终于不是出男了……” “我要去开会，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吧。”苏秦道，“吃完就快滚。” “没问题。” 苏秦在玄关处穿鞋，忽然停下来。 “你们没事吧？”苏秦问袁帅。 “我们？” “算了，当我没问。”苏秦叹气，“两个抖M。” “不得了啊，你还知道抖M!”袁帅笑得厉害，“看样子，之后就是不一样了。” “不准去骚扰楼上的小孩。”苏秦道，“他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袁帅笑着，“如果说我和梓杰是抖M，那你妥妥是S。” “他没有属性，他就是他。”苏秦认真道，“我只想疼他，不想让他失望。” “哇……看来你是真的动情了。”袁帅道，“不然，你也不会故意告诉我你和顾辰轩发生关系的事情吧，是希望我透露给梓杰知道？” “你明白就好，总不能一直瞒着。” “该怎么说呢，梓杰只知道你人好，有底线，讲诚信，却不知道你认真起来，比那些没底线的人还要可怕。”袁帅道，“什么时候被你算计了都不知道。” “我哪有这样可怕。”苏秦套用顾辰轩的句式，“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你说这话就不害臊吗？谁家普通商人几百亿身家？” 苏秦却没再理会袁帅，出门去了。 “臭小子，想要我站你这边，也不收买我一下，随便给我一个亿也好啊。”袁帅对着门板嘀咕。 然后，他去厨房找吃的。 苏秦中餐、西餐都会做，还调得一手好酒。 他就是个天才，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袁帅觉得自己总是差他那么一点，但也不会介意，天才总不能到处都是吧，那就不值钱了。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幸福嘛，比如吃到经由天才烹调的丰盛早餐。 袁帅熟门熟路地从恒温食品柜里取出意式鸡肉三明治、奶油芒果卷和油煎小肠仔，还从酒柜拿了一瓶预调鸡尾酒。 他随意地坐在岛台旁，拿起餐刀煞有其事地切着餐盘里的小香肠。 “喔~！”香肠内藏软绵芝士，袁帅嚼了一口后，大为感叹，“真他妈好吃啊！我都想做他男朋友了，就为了这口美味，被他。也值啊。” 话是这么说，袁帅没有被上的兴趣，要是反过来，倒是可以的。 袁帅打包好早饭，悄然离开了。 快到十点半时，顾辰轩接到苏秦发来的视讯，他在超市采购，抓着一只大龙虾问：‘要不要吃？’ “午饭会不会太丰盛？” ‘那小龙虾？’苏秦问，‘盐焗或者爆炒都可以。’ “小龙虾好！”顾辰轩笑着点头，“我快写完试卷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处理龙虾。” ‘好。’苏秦微笑着点头，视讯结束。 顾辰轩集中精神把剩下的半套试卷写完，大约是二十分钟的样子，然后他整理茶几，把摊开着的试卷、书本、笔袋等统统塞回书包。 苏秦原本是想拉回顾辰轩对自己的注意，而不是专注于手机，说真的，他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吃手机的醋的一天。 尤其当他刚进家门，顾辰轩迎上来的那句“亲爱的”，当真让他的心头噗通直跳。 苏秦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容易开心的人，而且变得越来越贪心，不仅想顾辰轩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还希望他的眼睛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现在，看着顾辰轩明明高兴得不行，脸上也带着羞涩的笑意，却还在那边演淡定，就再也忍不住地走过去，一把捧过他又红又烫的脸孔，给他一个深切表达自己爱意的吻。 “唔？”顾辰轩没想到会被吻，心跳耳热的同时，也很高兴苏秦再次触碰自己。 总觉得这些天苏秦对自己特别客气，像是拉开着距离一样。 顾辰轩双手攀上苏秦厚实的肩头，想要更进一步时，苏秦忽然停下来，并且往后退开。 “呼呵！”顾辰轩如坠云海，顺着苏秦面孔转向的方位，顾辰轩也朝那边望去。 就像从电影里中走出来的豪门贵妇，精致的波浪卷长发，时尚且温雅的妆容，V领缎裙是水蓝色的，看起来简洁却十分修身。 女人长得很美，是那种沉鱼落雁的美，再加上一套设计新颖的冰玛瑙钻石首饰，让顾辰轩完全看呆眼。 ‘好漂亮啊……难道是苏秦的姐姐？’女人长着一双与苏秦特别相像的眉眼，又俊又美，让人移不开视线。 “妈，您怎么来了？”苏秦招呼道。 “什么？！妈妈？”顾辰轩吃惊得嘴都合不拢，这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女人同样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大约是没想到会撞见儿子的亲密场面吧。 她身后还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外籍保镖，他们戴着白手套，拎着层层叠叠、鼓鼓囊囊的购物袋，那架势显然是把货架一扫而空。 三双眼睛齐齐地盯着顾辰轩和苏秦。 “这、这……”女人的脸色有些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保镖道，“你们把东西放去客厅，然后在外面等我。” “是的，夫人。”保镖躬身离开。 ☆、第 16 章 保镖一走，女人就径自走向苏秦，她个子高、步态美，哪怕穿着细细的高跟鞋，依然走出步步生花之感。 顾辰轩没想过苏秦的妈妈会是像超模一样的女子，之前听苏秦提起母亲赞同他出柜，不禁脑补出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形象，就和自己的妈妈一样。 随着女人站在他们面前，顾辰轩悲催的发现，他还没苏秦的妈妈个子高。 不过由此可见，苏秦的大高个和英俊外貌大抵秉承母亲。 “呃……”顾辰轩的心咚咚地跳着，他有点无法直视苏妈妈，大约是她的视线是那么犀利，还紧盯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被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透，不安感可不是一点点。 “妈，您别这样，他会紧张的。”苏秦往前站了站，有意阻挡母亲的视线。 “难道我就不紧张吗？”这样说着，苏妈妈忽然上前一步，抬起染着漂亮指甲的双手紧紧捂住顾辰轩的耳朵。 “欸？！”顾辰轩吓了一跳，但也不敢乱动，就这么被捂着耳朵地呆站在那。 “妈？您做什么？”苏秦有些不乐意了。 “别叫我妈！我问你。”苏妈妈双目圆睁地怼着儿子，“你怎么可以对着一个学生胡乱来！你想找打吗？！” “妈，他听得见。”苏秦叹了口气，“而且他十八了。” 正如苏秦所说，就算耳朵被苏秦妈妈捂着，顾辰轩也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虽说自己被人误会是常有的事，但被苏妈妈这样认为，还惊到面色发白，顾辰轩当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了。 “阿、阿姨，我明年就上大学了。”顾辰轩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就是看着小，其实一点都不小。” “真的吗？”女人目光闪耀地看着顾辰轩，再次把他上下打量，“可你看着真的好可爱！阿姨没想到男生也可以长得这么萌，像布偶猫一样。” “呃……”突然想哭是怎么回事，顾辰轩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他也想像苏秦这样身高马大，看着就很可靠的样子，可是……这种事情光靠想没办法改变啊。 “苏秦就没有像你这样可爱的时候，” 苏妈妈松开顾辰轩的耳朵，但又握上他的右手，极为欢喜般地攥在手心，“他六岁就一米四了，而且都不粘妈妈，我感觉像养了一个假的儿子。” “妈，我怎么看都特别像您吧。”苏秦说着，轻轻一搭母亲的肩头，“我们出去聊吧，我让辰轩给您泡茶。” “好啊，你留下泡茶，我和辰轩出去聊。” “……”苏秦竟然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顾辰轩被母亲拐走。 而顾辰轩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含笑地说：“阿姨，您真漂亮，我差点以为您是苏秦的姐姐。” “每个人都这么说，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甜，”苏秦看着母亲十分高兴地挽住顾辰轩的胳膊，“来，阿姨给你买了好多吃的，是你喜欢的巧克力、还有棉花糖、薯片……” “您怎么知道我爱吃零食？苏秦说的吗？” “他哪里会告诉我，巴不得都是他自己送给你，是董校长说的。”苏妈妈道，“我们两家是老相识了，要打听这些不难。” “那校长是怎么知道的？”顾辰轩的语气满是吃惊。 “当然是问你的室友啊。” “噢……” 接下去的话，随他们走远而消失。 苏秦拿出只有母亲来才会用到的陶瓷烧水壶，装满纯净水放到炉台上后，松口气般地微微一笑。 等苏秦端着放有锡兰红茶、鲜牛奶、白糖等茶具的托盘去到客厅，看到妈妈拿着手机正给顾辰轩看他儿时的照片。 “你看看，他从小就板着脸，校庆是，过节也是，像小老头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您真是我亲妈，”苏秦放下托盘，给他们倒着红茶，“专拆我的台。” “不会啦，苏秦，阿姨说笑的。”顾辰轩笑道，“她喜欢你才这么说。” “哎，多么懂事的孩子，”苏妈妈简直感动死了，一把搂过顾辰轩的肩头，“他就不懂这些……” “妈，您在来之前，应该有看过辰轩的照片吧？” “看过啊，董校长传给我的，还有汉服照呢！” “那怎么还会误会他……” “大概是和你站一起的关系吧，你真的太只了！”苏妈妈端起红茶，有些心有余悸，“真是吓我一跳。” “是我不好。”苏秦点头。 顾辰轩偷偷笑着，在苏妈妈面前的苏秦好像特别的老实呢。 “对了，这是我带给辰轩的见面礼。”苏妈妈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的挎包内取出一只精致的丝绒盒子。 “是腕表吗？”苏秦问。 “对。”苏妈妈笑着，打开盒子上的金扣，“我想男生都应该喜欢手表吧，早知道辰轩这么可爱，我就送他衣服了。” “您不是也买了衣服？还有球鞋。”苏秦朝那些购物袋瞄了眼，好几只袋子的品牌都是青少年专属的潮牌。 “就你话多。”苏妈妈瞪了一眼儿子，转而对顾辰轩笑道，“来，阿姨给你戴上吧。” “阿姨，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顾辰轩对手表没有研究，单从盒子看就很贵的样子，更何况是手表本身。 “就是因为贵重，阿姨才会想拿给你。”苏妈妈笑着道，“你不用客气。” “这不是客气，实在是……”顾辰轩面红着婉拒，“我还是个学生，戴这么好的手表不合适。” “阿姨知道你念的是贵族学校，虽然不让攀比，但哪个学生不是名牌扎堆，我看你是太朴素、太低调了，”苏妈妈爱怜地摸着顾辰轩的头，“也是，长得这么可爱，要再出挑一些，就没我儿子什么事了。” “阿姨……”顾辰轩的脸更红了。 “辰轩，你就拿着吧。”苏秦道，“我相信我妈妈的眼光，不会有错。” 顾辰轩见苏秦都这么说了，加上苏妈妈一脸的期待，就笑着点头道：“那谢谢阿姨，我收下了。” “乖。”苏妈妈高兴极了，亲手给顾辰轩戴上真皮表带的机械表，“真帅。” 然后又看了一眼儿子，笑意更深地道，“你们两个都是，很帅！” “谢谢阿姨。”顾辰轩再次致谢，“我很喜欢这手表，真的。” 顾辰轩向来不太会和长辈相处，逢年过节走亲戚他也只是充当背景板，而适逢婚龄的哥哥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这还是第一次他受到如此热情又慎重地对待。 “妈，我去炒个小龙虾，您留下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我还有个慈善拍卖要参加，”苏妈妈很是遗憾地道，“下次吧，你带辰轩回家吃饭，也好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嗯。” “辰轩，阿姨要走了，如果苏秦欺负你，记得告诉阿姨。”苏妈妈之前与顾辰轩交换了微信号，“阿姨会收拾他的。” 虽然苏妈妈是笑眯眯的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客套，可顾辰轩有种感觉，若真发生什么，苏秦恐怕会被苏妈妈收拾得非常凄惨。 “是的，阿姨。”顾辰轩笑着点头，还拉了拉苏秦的衣袖，“你听到没？” “听到了，我会记住的。”苏秦认真地点头，让顾辰轩笑得更灿烂了。 送走依依不舍的苏妈妈后，苏秦和顾辰轩不约而同地站在门口，一时谁也没说话。 “阿姨对我真好。”顾辰轩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虽然一开始吓我一跳。” “现在呢？还会紧张吗？” “与其说紧张，更多是有点奇异感……阿姨她突然来了，还那么喜欢我……”顾辰轩小声地说。 “她喜欢你不好吗？” “当然是好的！但总觉得这样见面太顺利了，有点脱离现实的感觉。”顾辰轩感到了词穷，但仍努力表达想法，“就好像上星期我还是单身狗，今天就脱单了不说，还见了家长，拿到昂贵的见面礼……苏秦，我不是笨蛋，知道阿姨拿我当儿媳妇来看，可是儿媳妇……总觉得那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 苏秦明白过来，顾辰轩是感受到了压力，被长辈喜欢等同被寄予厚望，学生的世界和组建家庭的世界就像两段根本不会贯通的时空。 对顾辰轩来说，他肯定没想过结婚这种事，却突然被见家长，而苏秦是抱着将来要与顾辰轩结婚的心意交往的，所以对于妈妈送顾辰轩贵重腕表的事情没有阻止。 现在想想，是他考虑不周，顾辰轩再怎么聪明能干，也还是一个未入社会的学生。 ——这些事是会吓到他的。 “抱歉。”苏秦说着，心疼地摸向顾辰轩的脑袋。 “对不起。”顾辰轩低着头，与苏秦几乎同时开口。 “嗯？”苏秦柔声问着顾辰轩，“你为什么道歉？” “我知道阿姨很喜欢我，但也知道现在的我对阿姨来说不是一个很可靠、很man，与你十分对等的人，”顾辰轩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但我会努力成长为一个让你靠得住的家人，就像我哥，他对我们家来说，就是支柱，只是我没法一夜变样，所以对不起，是我心急地向你告白，没能等到更成熟的时机，可我又等不及当真学业有成了才向你告白，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在这么不成熟的时候……我的急进带给你不少的困扰吧。” “真要这么说的话，你带给我的困扰可不是这些。” “那是……”顾辰轩抬头看向苏秦时，手臂也被他拉过去。 苏秦吻着他的头发，双臂牢牢地搂着他的脊背，以一种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胸前一样地用力抱紧。 “唔……苏秦？”顾辰轩嗅着苏秦身上的香气，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怀抱，不由得回抱住他。 “我要怎么做，才能在清楚表达‘我是真的爱你’的同时，又不把你这小鬼吓跑。”苏秦吻着顾辰轩的额头，“毕竟在这方面我还是新手上路。” “欸？你当是考驾照吗？还新手上路……”顾辰轩的脸瞬时红了，胸口暖得像是喝下一大杯热牛奶，浑身荡漾在极其甜蜜的暖意中。 “还有，你刚才的告白，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我向你告白？哪有！明明是你才对。”顾辰轩自认在说实话，便抬头瞪向苏秦，却与他炽热的视线对个正着。 “——唔！”心疯狂地悸动着，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电到一样，看着苏秦的眼睛，顾辰轩竟前胸后背都是滚烫的。 “你、你差不多得了，别一直盯着我看……”顾辰轩觉得要再被他这么盯着瞧，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会崩坏。 “你不看着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苏秦开启无赖模式。 “……！”顾辰轩哑口无言，可是他就是无法收回视线地盯着苏秦的脸。 倒是苏秦先放开顾辰轩，笑着问了一句：“是黄油蒜蓉，还是爆炒香辣？” “什么？” “我们还要做小龙虾，忘了吗？”苏秦一笑，“或者两种味道都准备，我买了这么多龙虾……” “那我要的香辣的，配上冰可乐吃，味道最好。”顾辰轩不由得松口气，但笑着的同时又感觉少了点什么，大约是苏秦的怀抱太舒服了，让自己舍不得离开吧。 ☆、第 17 章 顾辰轩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今天的你会感谢过去努力的自己。” 眼下的情况可不就是这样吗？要不是一直很努力地读书，也就不会轻松完成试卷，更不可能有长达半小时的课间休息。 “啊，照片发来了。”顾辰轩站在寝室门口，正打算开门，手机一震，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苏秦发来的照片，看背景应该是洗手间的厕格内。 因为是黑色的瓷砖墙面，厕格空间不大，照片里没有露脸，但光看身材也能知道是苏秦本尊无误。 想着苏秦在里面脱去西装，解开衬衫，还要凹造型，才能有这么一张从下往上俯拍，尽显腹肌的照片，顾辰轩不禁笑出了鹅声。 “嘎嘎嘎哈，要不要这么可爱呀！”顾辰轩推开寝室门进去，有道人影竖在他眼前，吓得他往后一缩。 “辰轩！抱歉，我看门没关就进来了。”顾梓杰对于吓到弟弟很是歉意。 “哥，你怎么来了？”顾辰轩回神过来，笑着道，“大概是我刚才走得急，门没关好。”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又突然想起你在上课，就来宿舍等你。”顾梓杰的声音弱弱的，好像气力不足那样，他还想说什么，但是目光落在顾辰轩拿着的手机上，手机荧幕定格在男人的身躯上。 “啊。”顾辰轩连忙按下锁屏，苏秦说过，暂时不能被哥哥知道他们在交往。 “这……是苏秦吗？”顾梓杰皱起眉头，看着顾辰轩问，“是他没错吧？” “怎、怎么可能！这是我室友——齐越！他无聊自拍的。”顾辰轩献祭完室友，又道，“哥，你没事吧？” “不是苏秦啊。”顾梓杰似在自言自语，接着，颀长的身躯站立不稳似地微微一晃，顾辰轩这才注意到哥哥面色苍白不说，眼底还有乌青。 “哥，你最近是不是光顾着跑生意，没顾上休息啊？”看着面容越发清瘦的哥哥，顾辰轩心疼得紧。 “小轩，都是我的关系吧，”顾梓杰蹙眉紧盯着顾辰轩的脸，豆大的眼泪就这么直直地落下来，“你是潜移默化地受了我的影响，所以才会喜欢男人的吧？” “哥！你胡说什么呢？”看着哥哥万念俱灰般的崩溃样，顾辰轩是又气又心疼，“我喜欢苏秦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呢！” “呜！”顾梓杰却更是激动地走上前，用力地搂抱住顾辰轩的肩头，声音哽咽地道，“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我的傻弟弟！像我一样走着一条根本走不通的路吗……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喜欢男人是错的，喜欢喜欢的人是错的……因为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错的……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是错的！” “哥……”顾辰轩从没见过这样失常的哥哥，看着哥哥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浑身发抖，心里顿时疼得跟刀割似的，声音不由得哑了，“哥！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梓杰像是被这问话给惊醒似的，瞬时松开顾辰轩，还往后连退两步，并抬手擦着哭得通红的眼睛。 “哥，我们谈谈好吗？”顾辰轩吸了吸鼻子，微笑地说，“你弟弟我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事也是可以找我商量的。” “小轩，”顾梓杰深深地吸着气，继而浅笑着，“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家里什么事也没有……是我工作压力太大了，晚上睡不好，心态就有点崩。” “哥，你在我这补一觉吧，”顾辰轩眼眶湿润，脸上却是热情洋溢的笑容，还拍着自己的床铺道，“你不是一直好奇睡双层铺是什么感觉吗？” 顾梓杰从未住宿，也没什么机会接触这种上下铺，以前还专门和弟弟讨论过这种床铺的安全性问题，让顾辰轩大呼：‘哥哥真是太烦人了！’ “嗯，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躺躺看。”顾梓杰望着弟弟，宠溺地一笑。 顾辰轩帮忙铺床，看着哥哥脱去外衣外裤，掀开被子躺进去：“哥，你尽管睡吧，我就在这里。” “你不用上课吗？”顾梓杰或许是真累了，一沾上满是弟弟味道的枕头，眼睛就变得模糊。 “刚才数学考试，我交卷快，所以有点偷懒的时间。”顾辰轩看了看手机时间，“好吧，我还能待二十分钟。” “你的成绩怎么会这么好啊。”顾梓杰夸张地叹道，“都不像你哥哎。” “你这话说的，弟弟这么出色，当哥哥的应该骄傲才是。”顾辰轩帮哥哥掖了掖被角。 “呵呵……”顾梓杰笑了，眉眼弯弯地看着弟弟，“小轩，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老哥，”顾辰轩同样眉眼弯弯地注视着满脸疲惫的顾梓杰，“我的成绩出色，是因为我想你为我骄傲。” 顾梓杰脸上的笑意更浓，且透着身为兄长，被弟弟喜爱的幸福感。 “哥，”顾辰轩轻轻地拍着被子，就像哥哥以前哄着生病的他睡觉一样，柔声细语地说着，“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成绩的好坏，最该负责的不是家长或者老师，而是学生本人。” “那是当然的。” “其实……选择要喜欢的人也是一样，”顾辰轩认真道，“根据自己心意做出选择后，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哥，喜欢苏秦是我的事，从来都不是哥哥你的问题，这是我要走的路，不是哥哥的。” “小轩……”顾梓杰的眼圈又红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哭，只是笑了一下。 顾辰轩一直陪着哥哥，直到他睡着，其实没有多久，哥哥是真的透支了，不仅仅是体力还有精神上的。 “嗡嗡！” 手机在震动，顾辰轩发现哥哥的手机在风衣的口袋里，便拿出来看。 ‘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手机弹出了短信的内容。 “什么？”不善的语气扑面而来，类似的短信在家里宣布破产后一直都有，只是这一条特别怪异。 顾辰轩眉头皱起，想要拨回去，但手机需要密码解锁。 换做平时，顾辰轩已经开始暴力解码了，但那是老哥的手机，未经他的同意，他不想窥探他的隐私。 再一次确认哥哥已经睡着后，顾辰轩拿着自己的手机来到寝室外的走廊上，给苏秦打电话。 “是这样，我知道了，那今晚你和你哥哥一起回来住吧。”苏秦正在过目人事部推送来的新员工名单，虽然公司每季度都会考核一次，但遇到特别优秀的实习生，比如软件工程师之类，会直接让CEO过目。 ‘嗯，你工作加油！’电话的另一边，顾辰轩这样道。 “还是我去接你们吧。”赶在顾辰轩挂断前，苏秦道，“我傍晚也没有会议。” 正站在总裁办公桌左侧的杨飞自我怀疑似地看了看手上的Ipad,日程表上，四点四十分，有营销部的会议。 他低头拿着电子笔，默默地重新拟定会议时间。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人事部高级经理柴敏，她不无同情地看了杨飞一眼，要说工作量，除总裁外，杨飞就是最高的吧。 不过总裁更改行程是很常见，总有突发事件嘛。 ‘等放学后，我要和哥哥先去疗养院看看爸妈，然后才回家的。’顾辰轩道，‘所以不用你接，倒是记得帮我联系袁帅大哥，他的电话我一直拨不通。’ “好。”电话那头已经是忙音，苏秦这才挂断。 “不用改会议时间了。”苏秦嘴角的浅笑随着电话的结束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的。”杨飞倒是很愉快，把会议又加回日程。 现在紧张的是柴敏了，总裁翻着简历的手指突然停住，表情也不甚愉快的样子。 这是有什么问题吗？总裁正在看的那个青年，是部门精心挑选的NO.1，虽然他没什么工作经验，但写的防监控的代码工程部说了，很不错。 “这个人，已经进公司了吗？” “啊，是的，实习生。”柴敏连忙道，“这个星期才招的……” “你找个理由，把他辞退吧。” “哎，为什么？” “他交给工程部的代码，是我男朋友代写的。”苏秦目光清冽地看向柴敏，“所以不能录用。” “哦——啊？！”柴敏瞪圆了眼睛，让她那双卡姿兰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圆了，总裁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她还得消化一下。 “是顾……写的吗？”杨飞也有些吃惊，差点说出顾辰轩的名字。 “嗯，就是上礼拜，他在家里码出来的，小赚了一千块。”苏秦笑了笑，“我看他测试的代码。” “是这样。”杨飞点点头，“顾同学果然不一般啊。” “这实习生算是找外包，还是枪手……”柴敏的话都还没说完，苏秦的抬手打断。 “不要用这种理由辞退人，”苏秦肃然地说，“我们知道就好，如果因为被发现真相而辞退，他一定会找我男朋友要求退款的。” “哦……”柴敏不由自主地点头。 “嗯，对。”杨飞也点着头。 “好了，都下去忙吧。”苏秦合上简历，开始赶人。 “是。”柴敏拿上那些简历和杨飞一起退出总裁办公室。 “这……男朋友？”柴敏两眼闪闪地看向杨飞。 “嗯，男朋友，不但脑袋聪明，长得还超级可爱。”杨飞笑道，“真羡慕总裁啊，比我有钱、比我帅不说，连男朋友都比我未婚妻可爱。” “被你老婆听到，你就完了。”柴敏笑话道。 “这不是在公司，她听不到嘛，哈哈。” “不过，”柴敏好像这才回神过来地感叹，“总觉得刚才在里面被塞了满满一嘴的狗粮。” “可不就是嘛，‘不想男朋友被退钱’……一千块而已，这也值得秀一把恩爱。” “哎，不行，你得掐我一把。”柴敏激动得满脸通红。 “干什么？” “总觉得老板换人了，变得超级玛丽苏！”柴敏道，“看得我都想去找个男人谈恋爱了。” “你就省省吧，先把这实习生搞定再说。”杨飞笑着，“谁叫我们拿人家工资，就得替人忙活。” 待下属离开，苏秦就打电话给袁帅，他的两个手机号都是忙音，直到拨打第三个备用号，才找着人。 ‘秦宝，我在纽约，投资的一部电影要开拍了，就来参加下开机仪式。’袁帅的声音挺正常的。 “完事了就快点回来。” ‘干嘛呀？’ “你们又闹上了吗？”苏秦揉了揉眉心，“顾辰轩联系不上你，可替他哥哥担心了。” ‘我们没闹，’电话那头顿了顿，‘我们分手了。’ 苏秦不禁愣住，一直以来，袁帅提到和顾梓杰的分手不是义愤填膺，就是满不在乎的语气，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地平静，就像在说着旁人的事情。 “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当初不是你一直劝我放下的吗？’ “我劝你是想你冷静，别真的把梓杰欺负恼了。”苏秦从没想过这两人会真的分开。 ‘哎，反正都过去了。’ “什么时候分的手？” ‘就那天，我去你们家，然后我回家和他彻底分了。’袁帅说到这里，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好玩吗？’ “滚。” ‘你不说我都要滚了，有妞找我玩呢。’ 苏秦是有听到有人在叫‘Mr Yuan!’听声音好像是在酒吧。 “袁帅，”苏秦却叫住他，“梓杰是很爱你的。” ‘秦宝，’袁帅道，‘我这个人从来只是向前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要是死缠着不放，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但……” ‘对了，顾梓杰已经知道你和弟弟在交往了，他都没来找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 ‘那说明他默许了吧，恭喜你啊，至少我们两兄弟之间有一个能斩获恋情呢。’袁帅说完，突然哑声骂道，‘去他妈的单身狗！老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丧毛个丧！’ 然后就嘟嘟嘟的忙音。 苏秦皱着的眉心，许久都没舒开。 “爸妈知道我们要去看他们吗？”顾辰轩笑嘻嘻地问正在开车的顾梓杰。 “不知道，给他们一个惊喜好了。”顾梓杰笑着道，睡了一下午，又吃了弟弟从学校食堂买来的晚餐，精神恢复不少。 “谢谢你照顾我。”顾梓杰对弟弟道，“你果真是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 “谢什么，你是我哥啊。”顾辰轩被夸得脸红起来。 “嗡嗡嗡！”顾梓杰搁在手机架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显示“妈妈”来电。 顾辰轩注意到哥哥在手机震动的一瞬，明显紧张了一下，但看到是“妈妈”后就放松下来。 “妈，”顾梓杰按了免提，微笑着说，“我和辰轩正要过去你们那里哦。” ‘你们来工厂吧，现在！’声音却是爸爸的。 “爸，出什么事了？”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快点过来！’爸爸挂断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顾辰轩看着哥哥，感到不安地问，“爸妈怎么会在工厂的？” “难道是昨天出的货有问题？”顾梓杰也不太确定，这段时间他极少待在厂里，因为在找袁帅。 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顾梓杰差点气疯，袁帅不接电话，就挨家挨户地去找他，但没人知道袁总上哪去了，或者说，他们都被下了封口令。 顾梓杰没去找苏秦帮忙，是因为弟弟已经拜托给他照顾，没理由自己的事情还要去麻烦他。 再加上苏秦夹在自己和袁帅之间很难做，毕竟对他来说两边都是好兄弟，不论帮谁，他都是不好过的。 而这两天又有新的状况发生，顾梓杰就更顾不上苏秦那边，对于他和弟弟交往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面谈。 “不管怎么说，过去看看再说。”顾辰轩道，保险起见他给苏秦发短信：‘爸妈好像有事交代，我们去工厂了，可能要很晚才回去。’ ‘好，我知道了。’苏秦秒回。 本来就距离建材厂不远，下了高速就是工业区。 兄弟二人停好车，去到厂区的办公楼，五层高的独栋房子，只有最高一层亮着灯，那是办公区，有厂长、会计、生产、营销等的办公室。 顾梓杰对这里太熟悉了，每一间办公室都有他忙碌过的痕迹。 但今晚的气氛很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 顾梓杰用力推开厂长室厚重的红木门，在看到那个男人也在后，不禁一愣。 “人来了，就好当面对质了嘛。”男人掐灭了正在抽的烟，一脸的流氓样。 “爸、妈……郑司机？”顾辰轩注意到哥哥突然不悦，也看到了郑强，爸爸的司机，翘着二郎腿地坐在沙发里。 “你怎么在这？！”顾梓杰大步地走过去，十分不满地道，“爸，他应该在……” “我应该在警局的，因为你小子诬告，把我弄进去的！”郑强以一副尖酸刻薄嘴脸，大声嚷道，“就因为我拍到了你和袁总在厂子里胡搞，不是么？” “什么？！”顾辰轩吃了一惊，不由得看向父亲。 坐在办公桌后头的父亲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灰，脑门还绷着暴怒的粗筋，而蜷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妈妈一下子就掩住面孔，哭出了声。 “妈！”顾梓杰看了母亲一眼后，火冒三丈地冲到郑强面前，“原来是你这混蛋！一直给我发勒索短信！我打死你！” “勒索？”顾辰轩想到了那条短信。 郑强立刻举起手中的手机，展示般地摇晃着：“来，都来看看！我拍了不少呐，你爸妈还不信，非要叫你来问问，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不认账的，要揍我？你他妈尽管揍！我就看看今晚到底是谁进局子！” 郑强手机里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在仓库一角的货架旁，袁帅和顾梓杰紧紧相拥…… 顾梓杰的脸色瞬时苍白如纸，而顾辰轩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啊啊啊！”顾妈妈悲怆至极地掩面痛哭起来：“怎么会……我儿子怎么会是同性恋的……呜……这不可能啊！” “妈、妈妈！”顾辰轩连忙蹲身在沙发前，两手用力地握着妈妈的膝头，“您别这样，这、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顾辰轩承认这一刻自己是慌了，爸爸显而易见的暴怒，妈妈撕心裂肺的悲痛都远远超乎他对于“出柜”的想象。 因为爸妈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风里来浪里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没理由因为儿子是同志就寻死觅活的吧，他们肯定可以理解的。 可没想到爸妈真的无法接受哥哥是Gay，或许是他们把一切的愿景都押在哥哥身上，不管是工厂的未来，还是家族的兴盛，都将由哥哥来继承，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这在爸爸妈妈对哥哥教育，特别用心上也能看的出来。 而哥哥是同志这件事，对他们两位老人来说，就好像一辈子的心血都白费了似的，爸妈的脸上清楚地写着：‘完了，顾家真的完了！’ 在工厂担负着巨额的债务时，妈妈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绝望的样子。 “砰！”顾梓杰的拳头到底是朝郑强脸上招呼过去。 最近这几日，他一直收到匿名勒索短信，附着这样的照片，要求他打款一百万，否则就告诉他的爸妈，他的左邻右舍，告诉全厂的人，少东家是个死变态！ 顾梓杰去哪儿凑这一百万，重要的是他不认为对方收到钱就会收手，短信内容越来越过分，更甚至有让顾梓杰陪一晚的。 ‘说真的，你长得真不赖，不如陪老子一晚，说不定就不说出去了。’ 恶心得顾梓杰当即在路边狂吐，他越发确信这是骚扰短信，比起筹钱更重要的是找的人，然而不等他找到人，就已经……！ “啊啊啊！老板儿子杀人了！”郑强鼻孔冒血，声嘶力竭地吼着，在这静夜里特别地瘆人。 “住手！”顾爸爸站起身，怒瞪着双眼吼道，“都给我住手！” 顾梓杰高举捏紧的拳头，浑身冒着冷汗，顾辰轩跑过去抱着哥哥的腰，拉开了他。 “钱你拿去，手机留下。”顾爸爸呼哧地喘着粗气，并拿起已经写好的支票。 郑强抹了一把鼻血，往老板那边走，眼睛却提防着顾梓杰，等他抓过支票，仔细核对上面的一百万数额后，才露出嘴角歪斜的笑容：“早这样不就完事了。” 然后他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把支票折叠好，揣进裤兜。 见郑强要走，顾妈妈忽然起身，向他哀求道：“小强，阿姨求你了，一定要保守秘密，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知道啦，老太婆，真他妈啰嗦！”郑强冲顾妈妈翻着白眼，耻笑道，“有钱人就是好面子，可惜呢，出了一个同性恋的儿子……” “你混蛋！”顾辰轩忍无可忍，这回是哥哥反过来拦住了他。 “让他滚。”顾梓杰冷声道。 郑强吹着口哨，得意洋洋地走了。办公室里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爸、妈……”顾梓杰双膝跪地，“儿子不孝，让你们受这样冤枉气。” 顾梓杰跟着跪在一旁：“爸，妈……你们身体要紧。” “小人得志，没有办法，”顾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是啊。”顾妈妈一边抹泪一边哀叹，“把那小人从警局弄出来，就赔了你爸不少颜面。” 原来郑强当初被顾梓杰抓住偷盗，送进警局时，因为惶恐都忘了两年前，他曾经拍下过顾梓杰和袁帅的亲热照。 当时工厂还有油水可捞，郑强也不想得罪少东家，便什么都没说，时间一久便忘了，直到关在局子里，眼见要被判刑了，他猛地想起这“把柄”来。 先让老乡给顾梓杰发匿名的勒索短信，没想顾梓杰并不理睬，只好找两位老人来要钱，顾爸爸看到照片后，就去警局把人保释了出来。 顾爸爸当口当面地问郑强照片的真相，他一度怀疑是PS的，因为自己的儿子，方方面面都很出色，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还有袁帅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档子人。 在顾爸爸的眼里，同性恋都是不分乾坤，阴阳怪气的。 面对无论如何都存在质疑的顾爸爸，郑强就说：‘那你去把顾梓杰叫来嘛，我们可以对质……’ “梓杰啊，妈知道你只是一时贪玩，年轻人嘛，谁没有做糊涂事的时候。”随着事情被理清，顾妈妈的情绪逐渐平稳，努力挤着笑容道，“既然这是两年前拍的，那现在应该已经断了吧？” “什么糊涂事，简直荒唐透顶！”顾爸爸忍不住插话，且是越想越气，“难怪袁帅突然出来保我们家房子，原来是没安好心！” “爸！妈！袁大哥他人很好的，哥也不是胡来的人啊。”顾辰轩没法看着爸妈这样唾骂袁帅和哥哥，“你们不能只听小人的话……” “你少插嘴！”顾爸爸恼火极了，大步走到顾辰轩跟前，“让你在这跪着听，是长长记性，别以后和你哥一个样，整什么不好，整这种歪门邪道！真是丢死人啊！顾家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爸，你不用冲着小轩发火，这也不是歪门邪道。”顾梓杰突然站起来，看着满面怒意的父亲道，“我喜欢男人，喜欢袁帅，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觉得和袁帅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啪！！”顾爸爸的这一巴掌扇得极重，顾梓杰往边上一个踉跄，不但嘴巴破了，鼻子也涌出血来。 “哥！”顾辰轩急忙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哥哥。 “老公！”顾妈妈也站了起来，去拉住丈夫还要再打的手。 “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肮脏的玩意！我愧对祖宗！”顾爸爸极度崩溃地吼着，忽地左右开弓，狠狠抡扇起自己的脸面。 力道之大，顾妈妈都拦不住，顿时痛哭：“天啊！老公你住手！” “爸！”顾梓杰回神过来。 “爸爸！”顾辰轩和哥哥冲上去，分别抱住父亲的双臂。 顾辰轩带着哭腔叫着：“爸，你何必这样！哥、哥哥……只是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们都会喜欢上什么人的啊，就像你对妈妈的爱，就像我、我……” 顾辰轩哆嗦着已然没了血色的唇瓣，“我也……！” “辰轩！”顾梓杰像是意识到什么的，伸手捂住弟弟的嘴，“这里没你什么事，别多嘴。” “呜呜呜……!”顾辰轩眼睛湿透，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哥哥，帮助自己，帮助这个已然崩塌的家。 “啊……！”顾爸爸突然面色青紫，浑身哆嗦，顾辰轩摸着爸爸的手都是冰凉的。 “血压！你爸有高血压！”顾妈妈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去挎包里拿药。 “爸！快躺下！”顾梓杰把父亲扶到沙发里，拿出手机打120。 顾辰轩则去倒水，顾妈妈把降压药找出来时，顾辰轩的水也送到了。 但是顾爸爸半眯着眼，似很晕一样，就是摆手不肯吃药。 “老公！你赶快吃药吧！高血压是要死人的！”顾妈妈哭着劝道。 “唔……就让我死了吧……我……死了干净。”顾爸爸本来就是个顽固又爱面子的人，工厂倒闭虽然不光彩，但胜在儿子出色，每个和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将来，他能靠大儿子翻本。 那些有钱，还有点势力的人家都乐意把女儿介绍过来相亲，都是看着顾梓杰有学历、有才干，还长得一表人才，所以哪怕家里有经济问题，他们都不怕。 顾爸爸不止一次幻想过美好未来，给力的亲家，乖巧的儿媳，聪明的孙子，但这一切都破碎了。 “我辛苦了一辈子，要的不多啊……”顾爸爸流着泪道，“你就不能好好地娶个媳妇，做个正常人么？” “我、我……”顾梓杰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且痛苦到几乎说不出话，“我哪里不……” “哥才没有不正常，是爸爸不正常……”顾辰轩心里太痛了，看着被打击到完全失去人样的哥哥，再也忍不住道，“是爸爸有偏见……” “让、让我死了吧！”顾爸爸气得直抽气，“我也不想活了……” “爸，吃药，您吃药。”顾梓杰抽泣着，“呜呜……辰轩，你别说了。” “老公，明天！明天我就让小杰去相亲，”顾妈妈跪坐在沙发边道，“儿子知道错了，对吧？” 这后半句显然问的是顾梓杰。 顾妈妈使劲地朝顾梓杰使着眼色，见儿子只顾着流泪，便怒道：“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你爸被你活活气死吗？！” “爸！我明天就去相亲，我会结婚，我会给你生孙子的。”顾梓杰哀求道，“求您吃药吧。” “哥……！”顾辰轩不敢相信地看着已然认输的哥哥，可是能怎么办？看着爸爸病发不管吗？ 得到儿子的承诺，顾妈妈赶紧把药片送到顾爸爸的嘴边，顾辰轩双手发抖地递上水杯。 “唔……”顾爸爸气若游丝，努力挣扎着把药给吞下，然后就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爸！”顾梓杰担心地叫着。 “没事的，你爸只要吃了药就会好转起来。”顾妈妈一边说，一边揉着顾爸爸暴突着青筋的太阳穴。 救护车和苏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 看到苏秦的那一刻，顾辰轩想要冲过去抱住他，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右腿才迈出去就停住了。 他看了眼面无人色的哥哥，选择站在哥哥身边。 “走吧，我们去医院。”苏秦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顾辰轩后，用力一握顾梓杰的肩头。 ☆、第 18 章 数日后，秋季汉服文化祭。 来自全市的十七个汉服社团，正在舞台上进行着原创汉服的走秀，现场还有古筝、琵琶等的演奏，高山流水甚是好听。 “麒麟社是最后一个上哦。”会展的司仪小哥来到后台对顾辰轩道。 “又是？”顾辰轩正在穿靴子，所有的服装、假发、道具都是社员们自己做的，比不得商家，可也是诚意之作。 他身上穿的是根据宋制男装来改良的汉服，墨绿色的交领长衫很是修长、领口和肩膀处绣有青竹、白云纹和丹顶鹤，整一个风格都是超凡脱俗。 “没办法啊，轩少，那些女孩都是冲你来的，每年才能见你一次，跟鹊桥会一样。”司仪小哥笑着道，“所以，你压轴啦！” “好。”顾辰轩笑着点头，如果他们社团能多做点汉服的话，是可以一直参加，但不现实，社员还有兼着其他社，比如合唱、乐团之类。 虽说功课就很忙了，还要做社团里的事情，但因为是兴趣，完全不觉得累，反而是解压利器。 “不过，”顾辰轩忽然想，“黑客和汉服，我喜欢的东西还真是南辕北辙。” “怎么了？”珍妮拿着假发过来问顾辰轩。 “没什么。”顾辰轩笑了笑，心里莫名想到了苏秦。 ‘最近这段时间，网上都看不到苏秦的新闻，他不是科技版面的常客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顾辰轩固定着假发网，他不需要别人帮忙，全部能自己搞定。 ‘不会是那天淋雨后就生病了吧？他应该没有那么脆弱。’顾辰轩默默地想，忽然又觉得懊恼，‘我怎么又在想他了……不是已经决定在苏秦跪地求饶，并撤回说所谓的对老哥的承诺之前，都不再理他吗？’ ‘为什么我这么不争气，老是想到他，要不干脆去他的公司，狠狠揍他一顿好了。’顾辰轩想，‘我这心里真特么快要憋死了！’ “今天的对手很厉害吗？社长怎么满脸的肃杀之气？”一加入没多久的高一社员问副社长珍妮。 “好像是和男朋友吵架的关系吧，”珍妮道，“有点低气压。” “咦？男朋友？！” “男朋友？？？”顾辰轩是最吃惊的，还瞪着珍妮。 “啊？难道不是吗？”珍妮一脸意外地道，“可是大家都那样说啊。” “什么那样？”顾辰轩完全不知情。 珍妮打开手机，学校里最热的帖子就是顾辰轩和神秘男子在校门口私会，还有照片，但是因为下雨的关系，拍得不是很清楚。 但光从两人亲密地站姿来看，就知道关系匪浅。 顾辰轩立刻转发到室友群，并圈全体。 顾辰轩：‘怎么回事？！’ 小越越：‘就如你所见，你的恋情曝光了。’ 小扬扬：‘都在版面上闹了好几天了，我更在意学校那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然然：‘这不是很好嘛？本来你的正主就不是齐越啊。’ 小越越：‘说起这个，辰轩，我们的本子都在打折清仓大甩卖。’ 顾辰轩：‘什么？甩卖？写我们的小本子吗？’ 小越越：‘可不就是，说什么CP崩了，出圈，哎，真特么气人，好像人家是赔钱货一样。’ 顾辰轩：‘咦？！这也太过分了！不行，我要和她们说……’ 一只手突然捂住手机屏，顾辰轩抬头看到皱着眉头的珍妮。 “社长，请您先上台再说吧。”珍妮似乎在怒火爆发的边缘。 “啊，是的。”顾辰轩笑着关掉了手机。 顾辰轩拿起亲自绘制的山水折扇“刷！”一下打开，社员立刻起哄：“社长好漂亮！” “应该是好帅！”顾辰轩纠正。 “在社长身上，漂亮和帅就是一个意思。”珍妮笑了。 司仪小哥已经介绍起压轴出场的麒麟社，舞台那边随即爆发出女孩们的尖叫：“啊啊啊！！” “我们麒麟社还真是受欢迎啊。”顾辰轩得意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那当然了，我们有镇社之宝——轩少啊。”珍妮竖起大拇指。 顾辰轩来到舞台上，早就排练多次，所以不管台下的闪光灯怎么炸裂，尖叫声怎么震耳，都游刃有余地做着各种前空翻、侧手翻，活脱脱一“铁马照山河，寒衣伴楚歌”的少年侠士。 现场的气氛简直嗨到爆！ 看来今年的第一名又是麒麟社抱走了，奖金可是有一万块呢。 “咦？！”眼角余光瞟见一个人，顾辰轩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不由心叹，“妈妈？” 已经留有岁月痕迹的面庞，在一堆小女孩中间特别显眼。 下台之后，顾辰轩连妆也没卸，直接去前面把妈妈接到后台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只是用巨大的幕布围起来的空地，顾妈妈好奇地看着这些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熟练地换装，整理行囊，社团之间合影留念。 “妈，您怎么来了？”顾辰轩很惊讶。 “你哥说，你今天在这有汉服比赛，我就好奇来看看。”顾妈妈微笑地看着儿子，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秀气的脸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妈妈忍不住想，儿子已经不是那张幼小的，忽闪着大眼睛的婴儿脸了。 可是，自己的记忆好像一直停留在他诞生下来，然后被护士抱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刻。 辰轩出生的时候，也是家里生意处在上升期的时机，一刻都松懈不得，却因为要生孩子而不得不停下手里正在忙的事情。 心里还曾埋怨过丈夫一阵，要是晚点怀上就好了，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好像对辰轩的疏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心里不觉埋下那样的因子，觉得这个孩子怪会给自己添堵的。 ‘妈妈在忙，去找你哥哥啦。’不管辰轩什么时候来找自己，都会这样的话去搪塞，事实上也确实很忙，连喝口水都来不及，又哪有时间和孩子玩什么堆积木。 如果说自己在小儿子面前永远是‘妈妈在忙’，那丈夫就直接是隐形人了，辰轩都不会找爸爸撒娇，因为他根本不着家。 虽然偶尔也会有对小儿子的歉疚，但也很快被‘如果我们不干活，他们以后哪会有好的生活，好的学校念，我们这么辛苦也是为了他们啊。’的想法带过。 对孩子们，尤其是对辰轩的疏忽变得心安理得，而且只要长子有出息就好，他们将来老了，也是要和大儿子一起过的。 小儿子会有小儿子自己的生活，这就和外嫁女儿一样。 因为自己的人生也是这样，身为“长子”的丈夫，继承大部分财产，同样承担赡养老人的责任，这不仅是家里的传统，周围的人都是那样做的。 所以，能关注到的也是大儿子梓杰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好好做人，小儿子的话，只要不出大乱子都没什么关系。 “妈，您没事吧？”顾辰轩看着母亲始终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 “妈没事，妈只是在想，你真的是很厉害，即使没有得到父母亲自的照顾，也很顽强地长大了呢。” “您说我吗？”顾辰轩笑了，“怎么可能，没有爸妈的支持，我哪里会长得那么帅。” “是啊，你很帅，又帅又聪明，”顾妈妈微微笑着，尔后沙哑着嗓子道，“辰轩啊，妈妈对不起你。” “欸？” “妈妈现在才知道，对你根本一无所知，”顾妈妈眼眶湿润地道，“你喜欢的东西，你爱吃的东西，你的朋友，妈妈统统不知道，也从没有认真地教过你什么，却在知道你和苏秦的事情后，不断地骂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不是疯了？还认为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真的气得不行……可现在想想，我有什么资格这样骂你，仅仅是因为我生下了你，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吗？” “妈……” “妈是生下了你，可是妈妈并没有完全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顾妈妈看着儿子，很难过地道，“更甚至已经盲目到了要别人来提醒，才赫然发现我竟然完全不了解你，我对你依然停留在‘麻烦的婴孩’的印象，哪怕你就在我身边。” “可您确实很忙啊，爸爸身体一向不好，需要您在边上帮忙。”顾辰轩安慰着母亲，“而且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您不要去想以前的事啦。” “是啊，整整十八年，我都没有好好地亲近过你，现在再来说这样未免有些肉麻，”顾妈妈吸了吸鼻子道，“可妈妈还是要说，辰轩啊，妈妈不该只想着让你走一遍妈妈曾经走过的人生，那是很安全，但那不是你的人生。妈妈也不该在你需要妈妈的时候消失不见，却在你已经长大、独立自主的时候，对着你指手画脚，你原谅妈妈吧，那些骂你的话，请你忘掉吧。” 那日，在苏秦离开医院后，顾妈妈依然火气难消，更甚至把对大儿子的怒火也一并发泄在小儿子身上。 认为大儿子是同志已经够糟心的了，为什么连小儿子也是这样？小儿子是不是诚心和自己过不去？ 于是，连小儿子出生的不是时候这样的陈年旧事，也成为怒火中烧的理由，在医院的走廊上，她劈头盖脸地骂着顾辰轩，连“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该打掉你的！”这样诛心的话都说了。 可事实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情，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怪责在无辜的辰轩身上。 辰轩好像也知道，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辩解，就这么默默地受着，让自己宣泄极度负面的情绪。 “妈，您说什么呢？您教训我是应该的，怎么说我都是高考生，应该多花心思在学习上，”顾辰轩乖巧地说着，“你哪有骂错？” “辰轩，”顾妈妈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了儿子，“我这样的急脾气，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乖巧的儿子。” “妈，”顾辰轩也用力地拥抱住母亲，“我爱你，不管发什么事，您都是我最爱的妈妈。” “呜呜……”顾妈妈的眼泪决堤似的落下来，紧紧抱着儿子，“我的好儿子，妈妈爱你……” 等妈妈的情绪平复一些后，顾辰轩带着妈妈去附近的餐厅用午餐。 在餐桌前坐定后，顾辰轩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坐一起吃饭了。 就算周末会回家，爸妈也常不在家里，哥哥自工作后也是很忙，家里常常只有他一人。 “儿子，”顾妈妈给顾辰轩夹了一只油焖虾，似无意间提起似的道，“他真的很保护你。” “嗯？”顾辰轩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秦。”顾妈妈露出略显尴尬地笑容，大约是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说吧，“那孩子最早让他妈妈来做你们的说客，我还想够狡猾的，我怎么能冲苏夫人那样的名媛发火，可没想他本人很快就找来了。” “啊？” “你也感到意外吧？”顾妈妈道，“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地出现在我面前，还以为他至少会避开一段日子，毕竟我不会给他好脸色……像他这样出身豪门的人可丢不起这脸，可是他却愿意被我训斥，被我白眼，就这么老实地受着。” “……”顾辰轩愣住了，还以为苏秦只是在忙工作，没想到竟然去找妈妈了。 “他每天都来给我问安，真是脸皮超级厚的，就在昨天，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明知道会很丢人，还要凑上来挨骂？他笑了笑说，‘您会发火是正常的，也一定会有个人出来挨骂，我希望这个人是我，而不是辰轩，因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这是他在我这里唯一的一句辩解，我想，他只是想我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让我的不满和怒火都冲着他去。”顾妈妈叹道，“事实上，我不仅骂他了，还狠狠地打了他。” “啊？！”顾辰轩瞪大了眼睛，“您动手了？” “嗯，骂着骂着就控制不住似地打了他一巴掌，手都打麻了，”顾妈妈说到这里也有些汗颜，“我真的是……” “只是一巴掌的话，他应该挨得住。”顾辰轩这样说着，心里疼得紧。 “也是在那一巴掌后，我才冷静下来，可以正常地和他说话了，”顾妈妈道，“然后我才发现苏秦比我这个当妈的更要了解你，我忽然想起你读高一那年，让我参加家长会，我去了，却没能找到你的教室，我回家后一个劲地怪你没说清楚，其实错都在我，你都读高一了，我却还是去初中部，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我却不以为意地想，因为你住校的关系，我才会弄不清，这从来都不是我这个当妈的错。” “辰轩，你很了不起，”顾妈妈微微一笑，“一直把自己管理得很好，所以妈妈相信你也能处理好和苏秦之间的感情，我这不是说，就这样支持你恋爱，或者是反对的态度。” “是……”顾辰轩明白地点头。 “妈妈是想要你多花点时间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急于给出结论，你是不是同志的这件事，妈妈觉得或许只是你爱上了苏秦而已，毕竟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会让身为同性的你动心也正常，但妈妈希望你能留有一点可以后悔的余地，知道吗？” “嗯。”顾辰轩忽然就想到苏秦的承诺，他也是那样想的吗？ “等你真正长大，自立门户的那一天，妈妈希望你可以满心欢喜地牵着你所爱之人的手，而不是后悔年轻时的冲动，时间是可以给你答案的。” “是的，妈妈。”顾辰轩微笑地点头。 和妈妈聚餐结束后，顾辰轩打开手机，把苏秦的号码从黑名单里移回到了第一位。 ‘辰轩。’ 几乎是瞬时跳出来的短信，吓得顾辰轩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谢谢你加回我。’ 顾辰轩不禁笑了，心里开心得不行，可还是输入，‘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没有和好呢。’ ‘是，我明白的。’ ‘就这样吧。’顾辰轩继续输入，然后觉得不好，删掉了，咬着嘴唇想了又想，‘你忙吧，我也在忙。’ “不过，我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太高冷？”顾辰轩自言自语着。 “不会啊，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冷。” “也是。”顾辰轩笑了笑，然后愣住，脑袋倏地往边上一转。 他站的地方是文化祭的停车场，虽然已经散场了，但车子还有不少。 苏秦坐在车里，而车就停在他的右手边。 “该怎么说呢，”苏秦笑着道，“你刚好走到这边就停下了，而我刚好看着手机，想看看该怎么联系你。” “……！”顾辰轩的脸红得不行，所以说就不该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啊！连苏秦这么大活人都没看见！这丢脸丢大发了！ “阿姨说，你社团的朋友都已经走了，这边也不太好叫车，让我顺路的话，就送你回学校。” “不要。” “哎，为什么？” “我和你的绯闻已经传遍全校了，你再送我回去，后果难以想象。” “我们传绯闻了？啊……确实不太好。” “苏秦，你说这话时，就不能把表情收一收吗？根本就是很开心的样子。” “啊，有这么明显吗？”苏秦显得意外地问。 “超明显！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 “没有吧？” “就是有！”顾辰轩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席，还一手拽着苏秦的衣领，一手扳着后视镜。 “你看啊，你明明一直都在笑！” “嗯，我看到了。”苏秦微笑着道，可是眼睛明明没有看后视镜，而是盯着顾辰轩红透了的脸。 “你在看哪里？！”顾辰轩恼道。 “我在看你。”苏秦眼神温柔，语气更是宠溺，“顾辰轩你好好看。” “好看你个头！”顾辰轩松开苏秦的衣领，面红耳热地道，“开车吧，我要回学校。” 苏秦忽然伸手过来，顾辰轩登时像炸毛的猫似的，浑身戒备。 “安全带。”苏秦温柔地说，“我帮你系。” “不用你。”虽然这么说，顾辰轩的安全带还是苏秦给系上的。 “我们出发了。”苏秦微笑着道。 “嗯。”顾辰轩面向车窗外，心噗通噗通地跳着，苏秦真是可恶，为什么总会让自己这一秒比前一秒更爱他一点。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第 19 章 周日，百货大厦一楼，“冰雪王后”冰淇淋店。 “给，你的‘蓝莓冰风暴’。”顾梓杰把手里堆得高高的冰淇淋杯放在弟弟面前，上面撒着许多果仁和饼干碎，还有蓝莓和蓝莓酱，整一个看起来就像遭遇了不得了的风暴。 “哇！”顾辰轩两眼放闪，“不愧是网红款，看着就……不太好吃的样子。” “那你还点。”顾梓杰笑了，“要不吃我的试试？香草鸡蛋仔。” “不要，还是蓝莓比较好吃。”顾辰轩用勺子舀着冰淇淋，然后又看了一眼顾梓杰。 “怎么了？”顾梓杰坐在弟弟对面，圆形的铁艺桌椅露天摆放，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商家的促销也很多，就在他们等餐这会，就收到十几张的优惠宣传单。 “总觉得有点不太习惯，”顾辰轩盯着老哥道，“你没有放我鸽子，而且还比我早到半小时。” “哈哈！我怎么敢，”顾梓杰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了吗？如果我再爽约，你就去给别人当弟弟。” “那是当然的，我昨晚K书到半夜，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就被你CALL出来玩，”顾辰轩一边吃一边道，“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不要我的话，你要找谁当哥哥？”顾梓杰笑眯眯地撑着脸，“这世上就没有比我更好的哥哥了吧。” “怎么没有，”顾辰轩舔着嘴唇，“袁帅大哥就很好啊，多金又帅气。” “……他啊。” “哥，你怎么一脸嫌弃？” “有吗？还好吧。”顾梓杰笑笑。 “哪会有人嫌弃自己的男朋友？” “很多的，好吗？你还小，所以不懂。” “我哪里小！？” “捧着冰淇淋，吃得不肯放手，还不是小孩子吗？”顾梓杰伸手擦了擦弟弟的唇边，“看看，都是蓝莓酱。” “那是不小心沾到而已。”顾辰轩赶紧拿起桌上的纸巾擦着嘴巴。 “说到男朋友，你和苏秦还没和好吗？”顾梓杰看着弟弟，“你好像也不愿意去他家里住。” “哥，我知道我不该揪着不放，”顾辰轩垂下眼帘，叹道，“可我心里就是气不过，我们明明好好的，他却偷偷摸摸地想着什么将来分手！我有时越想越气，真想把他抓过来狠狠地咬上一口，会见血的那种，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心理变态了。” “呵呵……” “你还笑，我是真的很烦，”顾辰轩满脸焦躁，“哥，我很讨厌自己这样，一边很喜欢苏秦，一边又觉得自己很委屈，想要揍他。” “小轩，”顾梓杰忍不住摸了摸弟弟的头，然后柔声问，“当有人背着你做了某个决定，你的第一反应是不是他心里有鬼？” “当然了，”顾辰轩拧起眉头，意有所指地道，“尤其这个人完全都没和我沟通过！” “是啊，没有沟通又背地里决定，这样的事情任谁来看都是目的不纯，甚至带有恶意，这是我们一贯的想法，但如果你反转去思考一下，你就会卸下先入为主的敌意，而看到更多的事实。” “事实？”顾辰轩看着哥哥，不太确地说，“事实就是，苏秦说，将来要不要分手由我决定……啊！”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呢。”顾梓杰笑了，“说起来，我认识苏秦十多年了，知道他是一个极度自律且喜欢把控一切的人，可是他却把对未来分手与否的决定权交给了你，小轩，苏秦比你想象的更要爱你，哥哥觉得他的表达方式或许有误，但他对你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哥，你说得没错，我果然还是太嫩了。”顾辰轩懊恼地道，“我怎么可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都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你在热恋啊，热恋中的人哪会注意这么多。”顾梓杰回想自己十八岁时的热恋期，根本就是不堪回首。 而且不管何时想起来都会让自己脸红，顾梓杰不得不低头吃了一口冰淇淋，然后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决定不让它发生，”顾辰轩认真地说，“既然是我说分手才会分手，那我就永远都不说分手！” “嗯，说的好，哥相信你能做到，不过小轩，”顾梓杰变得严肃起来，“你要记得哥哥才是最爱你的人哦，哥哥对你的好永远都比苏秦对你多那么一点。” “哥！”顾辰轩看着哥哥用两指比划出一条极细的缝，不由抗议，“我正在感动。” “嗯？” “我正在感动苏秦的用心，哥哥的温柔，结果哥哥还是一点没变嘛，”顾辰轩感叹，“所以袁帅大哥到底喜欢哥哥哪点？弟控晚期吗？” “啊，你这小鬼！”顾梓杰抬手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别以为我不舍得打你。” “可是一点都不疼。”顾辰轩笑了，还拿舀着冰淇淋的勺子去反击，“我要吃光你的鸡蛋仔！” “请便。”顾梓杰笑了，“我还嫌吃了发胖呢。” “哥你都这么瘦了，再不多吃点，袁帅大哥会心疼死的。” “弟弟不会心疼吗？”顾梓杰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 “完全不会。”顾辰轩哈哈笑道。 “请问，可以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两个穿着浅粉职业套裙的女孩，面带微笑地站在桌旁，她们手里还抱着IPAD和宣传画册。 看着她们弯着腰，十分客气的样子，顾梓杰不由问：“什么事？” “谢谢你们，”个子较高的女生道，“我们是青鸟旅行社的，就在那边……” 顺着女孩所指方向，顾梓杰看到一家门店，正在做活动的样子，门口扎满彩色气球。 “我们公司今天十周年庆，想做问卷调查，”女孩道，“如果你们能帮忙填下表格，可以获得海岛旅行优惠券……” “优惠券就不必了，问卷可以填。”顾梓杰觉得举手之劳，而且看女孩和顾辰轩差不多大的样子，应该是工读生。 “太谢谢了。”女孩把IAPD递给顾梓杰，“表单在上面，方便的话，请留下联系方式。” “你们坐下吧。”顾辰轩说，看着她们穿着高跟鞋的样子就觉得辛苦。 “谢、谢谢！”女孩们受宠若惊地坐在了兄弟二人的边上。 “表格打不开。”顾梓杰刷新了两次，页面一直是空白。 “啊，我看看，”高个女孩道，“可能是这边信号不太好。” “我来试试。”看着女孩有点着急，却怎么刷不开页面的样子，顾辰轩道，“给我吧。” “啊？好。” 顾辰轩打开IAPD设置，查看一番后，插上自己手机里网卡并升级系统。 “是系统陈旧的关系，更新后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掉线。”顾辰轩微笑地说。 “原来是这样！太谢谢了。”女孩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们是兄弟吗？”高个女孩问，“长得好像哦。” “是啊，”顾梓杰笑了笑，“他是弟弟。” “看得出来，他很可爱。” “谢谢。”顾梓杰替弟弟道谢。 “那哥哥有没有女朋友？”高个女孩又问，脸还红了。 “哎？” “我的意思是，可以带女朋友一起去旅行，我这边可以帮你参考一下行程。” “没有女朋友，”顾梓杰道，“不过……” “现在是什么情况？哥哥偷偷摸摸地相亲不够，还带个小的？”横空落下的低沉嗓音，吓了在座四人一跳。 “什么？”顾辰轩抬头，看到了戴着大牌墨镜，穿着格纹花色西服的袁帅。 不得不说，他发达的胸肌、臂肌把明明是休闲款的西装撑得像什么紧身小西装一样，加上脖子里的拇指粗的铂金项链，整一个又痞又帅，女孩们都看呆了。 “哪有相亲？”顾辰轩对袁帅道。 “你别看我，苏秦就要下来了，他在楼上咖啡店买单。” “咖啡店？”顾辰轩往上张望，赫然发现斜对面的二楼是高级咖啡厅，如果坐在窗户旁的话，确实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 顾辰轩的头都还没扭回来，苏秦就到了。 穿着深灰色西服，系着冷青色领带的苏秦有多帅？从女孩们瞬时脸红的表情里就可以知道。 “您、您是……”高个女孩显得激动地道，“那个科技公司的总裁苏秦！” “你还真是红出圈了，”袁帅拍了拍苏秦的肩头，“到哪都有人认识你。” “因为那个照片，我有看到。”女孩继续道，“是苏先生在做饭……” “哦！我知道。”顾辰轩兴奋地接话，“那是我拍的。” “咦！真的吗？” “嗯。”顾辰轩对女孩笑道，“拍的不错吧？” “是啊，真的好帅！”女孩使劲点头。 “顾同学，一段感情还没结束，就找另外的，那叫劈腿。”苏秦冷冷地看着和女孩热聊的顾辰轩。 “嗯，劈腿。”袁帅敲着边鼓，“顾同学，这样很不好哦。” “什么劈腿？！我哪有劈腿！”顾辰轩不满了，“你们两个够了吧！先扣相亲，后又劈腿，吃醋就直说啊。” “你们两个是活腻了吗？”顾梓杰眯着眼道，“竟敢欺负小轩？” “没，我没有！”袁帅立刻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顾梓杰身边，“都是苏秦说的，刚才在咖啡店里，他说你相亲，还带着你弟弟一起相亲。” “……”苏秦眉头皱起，那表情不知该说是同情惧内的袁帅，还是同情又被袁帅甩锅的自己，或许两者兼有。 “袁帅大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顾辰轩斜睨着袁帅。 袁帅连忙转向女孩们，试图转移话题：“所以，你们在聊什么？青鸟旅行社，我好像听说过。” “也就是说你们都是有男朋友的，对吧？”没想高个女孩反而问道。 “对！”苏秦和袁帅异口同声地应道。 顾梓杰和顾辰轩都没来得及开口，他们看着各自的恋人，很有默契似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你们可以看看情侣套餐哦！”高个女孩热情洋溢地道。 “是啊，现在预订还送情侣套房一晚，还有香槟送！”另一个女孩也很积极地推销。 顾辰轩忽然觉得她们很厉害，完全不惧苏秦和袁帅呢。 说真的，刚才知道苏秦也在这时，就算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会莫名心虚一下，就好像背着他和哥哥约会了一样。 或许是看出顾辰轩的内心所想，高个女孩笑道：“就算我们搭讪失败，也要努力做生意呀，不是吗？” “搭讪？”这下顾梓杰和顾辰轩都呆了，“对谁？” “当然是你们呀，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你们了，就借着调查问卷来搭讪。”高个女孩笑着，“不过不知道你们有男朋友，真是不好意思。” “噢，没关系。”顾梓杰礼貌地笑了笑，又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得意洋洋的袁帅一眼。 “我竟没看出来，”顾辰轩感到惊讶地说，然后看向苏秦，“我是真的没看出来。” “眼睛里都是冰淇淋，你能看见什么，”苏秦似责怪更似宠溺地道，“吃这么多，会肚子疼的。” “很好吃啊，喏，要不你试试？”顾辰轩脸红起来，掩饰般地舀起一勺蓝莓冰淇淋给苏秦。 苏秦直接伸手过来，扣住顾辰轩的脸蛋，吻上他嘴唇。 “确实好吃。”苏秦站直身体，认真地说。 “唔……”顾辰轩脸红得脖子里都一片嫣红，尔后，他蹭一下站起来，“我、我去洗手间！” 看着弟弟同手同脚地跑开，顾梓杰的脸也涨红着，是抓狂的。 “啊！苏秦……你你你竟敢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我弟弟！”顾梓杰的弟控严重爆发，他捏着拳头，指关节嘎吱作响。 “冷静啊！小杰！这很正常啊，他们在交往，你也知道的啊。”袁帅努力拦着。 “交往就交往，干嘛亲来亲去！？” “我去厕所，你们慢慢聊。”苏秦耸耸肩头，潇洒离开。 “那我们也……”两个女孩起身，却被袁帅拦下，“我要下单！给我公司员工当礼物。” “啊！太谢谢了！” 最后袁帅买了不少团体旅行，还认真地问女孩旅游团体保险，被女孩称赞很细心。 顾梓杰托着腮，默默地看着袁帅，脸上的表情不觉转为微笑。 没想过这个男人还会回到自己身边，还以为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回头了，但结果他还是他，一点也没变。 一周前。 ‘他知道你父母在为难你，丢下投资过亿的电影不管，直接跑回来找你，’苏秦在电话里说，‘梓杰，对他好点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视你为一切。’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想要分手。’顾梓杰无法不吐露心声，‘他怎么可以这样没脾气，我怒甩他那么多次，为什么还要喜欢我？甚至向我道歉，他还想和我一起去面对我爸妈的责难，可有些事情我根本不想他来承担……” ‘原来……你就是在心疼他在乎你，多过在乎他自己。’ ‘难道不是吗？他去找家人出柜都瞒着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他被他家人怎样折磨都无所谓，只要我没事就行，可是这样一味地被他保护，我心里只会觉得难受……尤其我做不到像他这样，去向我爸妈、我弟弟出柜，他的付出永远比我多得多，我都替他感到不值，像我这样脾气臭又没什么情趣的人，他为什么这样喜欢？小帅值得更好的人，我根本就只是他的负能量……’说到这里，顾梓杰哭出了声。 ‘可现在你不也一样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了吗？’苏秦温柔地说，‘我听辰轩说，在你和叔叔阿姨摊牌的时候，你坚定地维护了袁帅，肯定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梓杰，你不是你所想的那种胆小的人，你要保护弟弟所以不想出柜没有错，袁帅他不是笨蛋，他会那么爱你，是因为他一直知道你的心一直在他身上。’ ‘苏秦……呜……我从没想过自己原来这样爱他！在爸爸训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想和他在一起，哪怕被断绝父子关系，我都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袁帅的声音突然插入，只是那声音里透着哽咽，‘因为小杰的心思一直都很细腻，所以才会感到不安，而一觉得不安，就会自我质疑，会觉得与我分开，对彼此都好，可对我来说，小杰根本无人可替。’ ‘你、你们在一起？！’顾梓杰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不然，我怎么能听到你的心声？’袁帅笑了，‘你都不愿开门见我，我只能找苏秦帮忙啦。’ ‘梓杰，我走了，你们慢慢聊。’电话里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小杰，我们复合吧，’袁帅殷切地道，‘我现在不怕被你甩，不管十次还是一百次都没关系，反正我们到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可是我爸……’ ‘老丈人那边急不得，反正这事我们得一起担着，你要是真的去找人结婚什么的，我就死给你看！’ ‘……嗯。’顾梓杰哽咽着，‘我原本也没想过真的去相亲结婚，只是想爸爸好好治病……袁帅，我爱你。’ ‘我也爱你，一辈子都是。’袁帅对着电话深深一吻。 …… “袁先生，麻烦您核对下，如果没错的话，可以和我们去门店那边付一下定金。”女孩整理着订单，并交给袁帅过目。 “嗯，就是这些。”袁帅点头， “走吧。” “快点回来，我们还要约会。”顾梓杰突然道。 “啊？”袁帅一愣，“你不去找你弟弟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们去做电灯泡吗？”顾梓杰的脸红了，“总之你快点。” “是！”袁帅蹭地起身，女孩们都笑了，第一眼看起来非常可怕的男人，居然如此可爱！ 顾梓杰吃着冰淇淋，或许给人的感觉很傻，一个人边吃边笑，可就是忍不住地甜甜地笑着。 顾辰轩躲在厕所里滑手机，主要还是冷静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挺大的，竟然被苏秦一个吻就，好在刚才闪得快，没人发现。 “好像差不多了。”顾辰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起身来到洗手台又洗了把脸。 顾辰轩走到外面，就听到一声：“这边。” “欸？”顾辰轩循声转头，才看到苏秦竟然就等在洗手间外面。 而且他怎么随随便便一站，就有种在拍时装大片的感觉，哪怕是在洗手间门口，都是无死角的好看。 “我刚才有点担心，”苏秦微笑地看着顾辰轩，“你是不是偷偷溜走了。” “我干嘛要溜走？”顾辰轩搔了搔脸颊，“你又不吃人。” “你又知道？”苏秦俯身在顾辰轩的耳边悄声说着。 “会痒啊！”顾辰轩的脸又红透了，他捂着被苏秦热息撩到的耳朵道，“公共场合，注意下你的形象啦！” “我是在帮你挡哦，”苏秦道，“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好像有……唔。” 顾辰轩飞快捂住苏秦的嘴，羞恼道：“混蛋！才不用你提醒这个，以及那是因为我正值青春雄性激素分泌旺盛期，才那么容易有反应！” 周围路过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顾辰轩，以一种诧异表情。 “呃……”顾辰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嗓门太大了！这简直等于昭告天下自己的隐私。 “没事的，来抱抱。”苏秦温柔地张开双臂，把脸红得快要滴血，却完全不知所措的顾辰轩拥紧在怀。 “啊啊啊……我没脸见人了！”顾辰轩埋首在苏秦的胸膛里，羞得想哭。 苏秦的下巴抵在顾辰轩瑟瑟发抖的脑袋上，温柔地说：“其实你不用在意路人的目光，他们也不会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 “怎么不会，”顾辰轩小声地咕哝，“他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样？他们只是路人啊。”苏秦含笑道，“你现在抬头的话，就会发现只有我在看你。” 总这么躲苏秦怀里也不是办法，顾辰轩慢慢抬起头来，可是他没能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在笑话自己，因为在抬头的那一刻，对上苏秦温暖的视线时，就不再在意路人的看法了。 “苏秦，”顾辰轩直直地望着他道，“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吧。” “好。”苏秦点头，牵起顾辰轩的手，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商场。 市郊，山顶平台。 顾辰轩不是第一次来山上看风景，但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空阔又私密的木建平台，苏秦说，这是山顶酒店所属的私人观景台，不对外开放。 不过刚才，他们的车沿着幽静山道一路开上来时，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这酒店不会刚好是你家开的吧？”顾辰轩趴靠在宽阔的凭栏上，眺望着繁华的都市，午后阳光把一切的事物都渲染得鲜亮丰盈，就像电影镜头下的特写，透着令人悦乐的氛围。 “嗯，山顶这块地是外婆那边传下来的，酒店是母亲投资建造的，这座观景台也是她设计的。” “哇！”顾辰轩惊叹极了，“阿姨原来还是建筑设计师啊！” “准确来说，只是兴趣，她本人还是更热衷于公益和珠宝设计，”苏秦的目光一直落在身边顾辰轩身上，“你们很像哦，都是把对感兴趣的事情投入到极致的人。” “我和阿姨比还差远了，”顾辰轩抬头看着苏秦，不无佩服地道，“而把兴趣做成大事业的人，就只有你哦，苏秦。”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互相赞美吗？”苏秦微微一笑，“那我们恐怕要在这站到一百年后了。” “哈哈！”顾辰轩开怀大笑，尔后，忽然止住，双脚踩在栏杆最下一层，冲着山下喊：“——我顾辰轩——好喜欢苏秦！” 回音阵阵，连鸟儿都在啾啾地和音。 “昭告天下是不错，但你可以直接对我说，这样多危险。”苏秦怕顾辰轩摔着似的，站在他身后，两手圈在栏杆上。 “苏秦，”顾辰轩转过身来，两人近在咫尺，视线几乎平齐，“你喜欢我什么？” “这还真是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啊。”苏秦似笑非笑。 “讨厌。”顾辰轩皱了皱鼻子，“别告诉我，只是垂涎我的。体。” “因为……”苏秦微微笑着，“会认真喜欢我的人，只有你而已。” “啊？”顾辰轩愣愣，随即道，“怎么可能？！你这样的会没人追？” 别的不说，光看这张脸都是不可能的。 “是真的。”苏秦点头，“大概是我家里是真的太有钱有势了，所以那些喜欢我的人，不是远远观望，就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来突袭，次数多了之后，我开始觉得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爱情对我来说，基本就是一种奢望……” “这难道是你高中时突然出柜的原因？”顾辰轩问道，“想避开那些人？” “嗯，接连被人当着面说，喜欢你、讨好你都是因为你家很厉害的时候，即使不想在意，也还是会感到沮丧。连我的名字都是两大家族的姓氏联合，在那个时候，我产生了严重的逆反心理，对循规蹈矩的生活也很抵触，所以就想要出柜，当然我那时已经明确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生，只是没想到会给家人带来如此大的震动……好在我父母还是理解我的，他们选择站在我这边，也让我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不再做一些既幼稚又负气的举动。” “难怪，我当初说喜欢你时，你一脸看幼稚小鬼的表情，你是觉得我和当时的你一样吧，都只是凭心情做事，根本就不是认真的。” “最初时，确实如此，”苏秦笑着点头，“但是辰轩，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顾辰轩眨了眨眼后，才发出一声很响的，“啊？”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种很在意的心情，就是喜欢。”苏秦接着道，“如果要细究我喜欢你哪里？大概就是……全部吧。” “全部？”顾辰轩脸红起来，“你这说的也太讨好我了。” “是真的哦，如果细分来说，那就是我喜欢你聪明的部分，狡猾的部分，乖巧的部分，任性的部分……”苏秦的眼里倒映着顾辰轩通红的面庞，深情道，“从一开始你让我心惊肉跳地以为你要被人欺负，到后面你又让我感受到失去你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辰轩，对你来说，我的出现只是偶然，但对我来说，你的出现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那样，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很在意，有时就算我想否认，想要假装不会与你有任何牵扯，可是我的心，我的脑袋，我整个人都在说不行！我第一次品尝了为爱失控的滋味，可是我不讨厌，还乐在其中。辰轩，你想象不到你带给我的快乐有多么多，而我又有多么爱你。” “苏、苏秦……”顾辰轩呼出的气息都热的，他望着苏秦的脸道，“我现在才明白你所说的‘分手’含义……那就是——你是属于我的！” 顾辰轩的话音才落，苏秦就动情地笑了，他似乎正在等顾辰轩的这句话。 “你根本只属于我，所以‘分手’只能由我来决定。”顾辰轩微微笑着，再次确认道，“那就这样做吧，你这一辈子都将只属于我！” “遵命。”苏秦的吻落在顾辰轩的唇上，就像羽落一样轻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