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反派从良(快穿)》作者:表情包大户 文案: 因为在各个世界扮演反派太过用心,导致主角们死的死、残的残,不是下场太惨就是失去光环。 【叮咚,现在请登号重来,降低世界崩坏值,让主角由衷的感到幸福!】 于是,陈泽慎重新回到前面几个世界,势必为主角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 【被囚禁的小可怜】 【被欺骗的小皇帝】 【被雪藏的大影帝】 …… 陈泽慎看着枕边的主角,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出问题了。 1V1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泽慎和他的主角们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反派从良,道阻且长 ================== ☆、第 1 章 “陈泽慎,你这是在犯法!” 一向温和无害的邱余尖锐着嗓音冲眼前这个男人吼到。 才穿越而来的陈泽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到的哪个世界。 作为联邦专业反派扮演员的一位,陈泽慎连续三年金榜第一足够说明他的实力。而在一个个小世界扮演各类型反派和主角斗智斗勇、虐身虐心。看着今年的业绩,他以为自己能蝉联四届金榜第一,哪知道系统告诉自己,因为前面几个世界他反派当的太好太优秀,以至于主角死的死、残的残,还有几个泯为众矣失去主角光环造成了小世界的崩坏,所以需要他亲自穿回去修复。 简而言之,他被返工了。 这无异于是浪费自己仅有时间和精力,可恼火的还必须要做。 陈泽慎捏了捏眉心,重新溯回。 而这个世界他的身份是超级豪门,作为年轻霸总,陈泽慎不仅外貌优秀而且行事果决,可这样的身份却只是一个大反派。主角邱余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家里人重病他去医院照看,正好碰上身体不舒服就医的陈泽慎,于是大反派对这个小白花动心了。 在陈泽慎眼里,只要他想的就没有得不到,所以就算下面的人查到邱余还有一个男朋友陈泽慎也没放在心上。最初陈泽慎还端着假正经让邱余替设计公司新产品的包装,这无疑于表示了自己对他的重用。而单纯的邱余只是太激动和感激,根本没有看见陈泽慎注视自己的眼睛里更深层次的势在必得。 一个是公司总裁,一个只是还没转正的实习生。当陈泽慎对一个小实习生表现得如此亲近,是个人都能看出猫腻来。而作为邱余的男友李树青便隐隐察觉到怪异。 李树青看着男友拿到令人羡慕的offer,看到近半个月闷头干活以此来证明自己实力的邱余,就算知道陈泽慎是对他有意思,他也说不出让人辞职的话。他一边在网上调查陈泽慎,一边每天都要询问邱余在公司过得怎么样。 每天中午,李树青都会去邱余公司附近约人出来吃饭,渐渐地,一根经的邱余也发现了男友的不自然。 “我怀疑你们老板对你有所企图。”当邱余问他时,李树青还是实话实说。 而邱余没有笑话对方想多了,而是暗地里开始与陈泽慎保持距离。 人精似的陈泽慎怎么会察觉不到,可也只是如同往常温和又耐心的包容对方的小心思,笑眯眯约人吃饭——被拒——又邀请。 再后来,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总裁在追邱余。 陈泽慎从假装的深情配合阔绰的手笔,很多男女都恨不能以身替之。可邱余不一样,他当着陈泽慎的面挑开了挡在两人间的窗户纸,笨拙地、腼腆地发了一张好人卡,还天真的以为自己逃开了大灰狼的陷阱。 从公司离职后,邱余的人生便开始接二连三的不幸起来。 他奶奶的病更加重了,icu每日的费用就足够让才毕业的小年轻睡不着,就算有李树青的帮助,邱余还是后悔了离职的决定。 而陈泽慎适时出现,还是在最初相遇的医院里。 再次相遇,陈泽慎表现得仿佛没有追求过他一样,态度温和绅士,让原本紧张的邱余渐渐放下心房。而陈泽慎主动提出交朋友,邱余也拒绝不了。医疗费是陈泽慎替他付了,邱余打了欠条。晚上邱余为表示感谢,花掉身上仅有的钱请陈泽慎吃了晚饭,陈泽慎将人灌醉,带着邱余进了酒店,让人拍了些两人相拥进去的照片后,却没有当即睡了邱余。 陈泽慎这人占有欲强烈,他不喜欢自己看上的东西属于别人,现在李树青还没有和邱余分手,所以他不想动他,只等分手的那一天,这个人才完完全全是自己。 邱余醒来也很慌张,但身体上除了头疼没其他症状,他也暗暗笑话自己多心,可是回到小屋却受到了男友的责问。 恋人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吵一次架就会有下一次,今天或许只是单纯的好奇,可是发展下去最终变成了两人间的信任与否。不管是李树青还是邱余都感受到了在一起时的窒息感和疲惫。拆散一对有情人根本不用陈泽慎怎么动手,只需要一处一处投下怀疑的种子,过不了多久他只需要摘果子就行。 可让一向自负的陈泽慎没想到的是,分手后的邱余还是拒绝了他。这下子让陈泽慎的耐心耗光,然后开启小黑屋强制爱。 邱余被关了整整半年,从一开始的害怕、劝告、厌恶到中间的麻木然后绝望。邱余想过逃跑,可是在尝过邱余的滋味后陈泽慎的占有欲愈发让人悚然。他不仅不让任何人进入屋子,还把唯一一扇窗户钉牢。这样没有阳光的半年过去,邱余形销骨立,加上心思沉重绝望,根本活不成。 陈泽慎太敬职敬业,说关半年一天不能少,说定窗户一丝缝都不能有。然后……邱余死了,世界崩了,陈泽慎必须重新来过。 【当时我就说了,你不能把人看得太紧,你要给人希望,你倒好,听我的了吗?】系统妈妈桑一样絮叨,要是有手指恨不得戳在他脑门上! 【原本的走向应该是邱余让陈泽慎放松警惕后找到李树青,两人将陈泽慎的恶劣行径爆出去,陈泽慎的公司股票大跌加上有对手出手,于是被逼宫、被接受调查,邪不胜正牢狱走起!你再看看你自己,邱余诱惑你的时候,你动心了吗?】 陈泽慎回忆一会儿,好像是有一段时间邱余态度软化,然后恍然:“啊,原来当时他是在引诱我。” 系统:【……】 现在,陈泽慎才关了人没多久,还没睡了他。而面对还鲜活的邱余,陈泽慎还是愧疚的。 在进入联邦前,他们执行人员就有一项感情调查,太过感性的人直接刷掉,面对无数个小世界,不能有过剩的感情,你可以怜悯,可以悲伤,甚至可以喜欢上里面的某个人,但要有度。每经历完一个世界,系统就会对人员进行扫描,发现不对立刻停止该人员的办公和手头的事情接受检查。 所以反派专职人员陈泽慎,可以是说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而现在一点点愧疚也都是奢侈品。 邱余一双眼睛通红,带着水汽,少年气扑面而来。陈泽慎为什么喜欢邱余,就是两个字:干净。 面前的少年干净得让老油条心动,所以不惜一切来得到他。 这种干净勾人,可以让人产生保护欲,却又让人产生破坏欲。而陈泽慎,被勾起的就是后者。 邱余说完那句话,恨恨的盯着他看,脖子上露出一截羞愤的红,脑子浑浑噩噩,身体十分抵触这个男人的靠近。 陈泽慎总算确定了准确的时间点,好巧不巧,还是他快睡了人这个点。 邱余被他关了一周,陈泽慎打算吓吓他晾了一会,等再过去邱余却发烧了。发烧的邱余不管是骂是劝,对陈泽慎来说都是一种强烈的引诱。这个少年太好看了,眼睛红红的,身上也白,发起脾气来跟撒娇似的。于是,陈泽慎睡了他。 穿来的陈泽慎:幸好! 系统:【造孽!】 知道邱余发烧了,陈泽慎也立刻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沉声却带着一种紧迫:“立刻来西樵别墅这里。” 邱余从昨天开始神色便不太好,现在发泄了一口气整个人便仿佛被抽走了力气,如同软泥一样摊在床上,呼哧的热气烫人。他微张着嘴,半垂着眼看着门口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 陈泽慎叫了佣人打了盆凉水,他放在床头边,将袖口整齐挽了一截,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取下腕表,双手拿着毛巾浸入凉水中。 邱余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嗤笑:“你这副样子……真、真让我恶心。” 陈泽慎神色不动,深邃的眼睛仿佛注视着自己珍贵却又易破碎的珍宝,他的动作小心,轻轻擦拭他的脸颊、耳朵和脖子。 “我去看医生了……”他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面前的人,“这些天我没来看你,是因为我去看医生了。” 屁! 系统在心里吐槽,看着撒谎不打草稿还一脸认真的陈泽慎,它心里只能可怜可怜邱余。 “怎么?苦肉计?”邱余想放声大笑,可是身体不允许,只能用鼻孔哼气表示嘲讽,“要是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才是老天开眼。” “医生说,我不能对你这样。” 邱余的脸一僵,眼珠斜看他。 “把你关在这里以后,我觉得自己状态很奇怪,类似于满足,可是又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所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陈泽慎琉璃色的眼珠深深凝望他,“医生说,爱一个人应该给他自由,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禁锢你。你不喜欢这样,对吗?” 邱余险些气笑! “你觉得呢?”他咬牙切齿。 陈泽慎沉默了几秒,再次抬头,眼中却带着一种坚定:“好,等你好了,你就走吧。”他将湿毛巾放在邱余的额头,脸色些许苍白,不同于假装出的温柔礼貌,或者撕破脸皮的狰狞,现在的陈泽慎邱余从未见过:失落的、可怜的。 邱余只是一瞬就拉回了自己的三观:“这是你说的。” 陈泽慎点头:“我说的,不管你出去是报警还是怎么样,我都接受。” 他来的目的就是降低崩坏值,现在时间还早,事情都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只要主角高兴了,他一个大反派下场如何陈泽慎还真不在意。 邱余表情松动,却还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现在不放我?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陈泽慎苦笑:“你健康的进来,我只是想看你健康的出去,出了这里你一个人,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就一两天,一两天也不可以吗?” 或许是陈泽慎的态度太过卑微,邱余心一软:“……好。” ☆、被囚禁的小可怜 为了让邱余放心,陈泽慎还给了他手机。 “抱歉,手机我没有动。”邱余到现在才开始觉得自己能够出去,接过手机的那一刻,他的心因为亢奋而狠狠跳了几下。 陈泽慎顺势坐下来,分好药递给他,一边说着:“外面应该有朋友担心你,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之前……你说的话,算数?” 陈泽慎一怔:“什么话?” 邱余可疑的沉默了小会儿:“报警。” 陈泽慎垂眸,自然递来一杯水:“算。” 邱余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不能狠下心肠。被关在这房间的时候,前两三天他都是在惊恐和慌乱中度过。 陈泽慎为什么会关自己?他要做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他难道就不怕外面的人察觉自己不见一路摸到他这里吗? 他想了很多很多问题,最后都因为陈泽慎的未出现而埋入尘沙。 随即而来便是逃离的欲望,他幻想了很多办法逃离,而逃离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现在分明要出去了,可陈泽慎干脆了一个“算”字,他竟然迟疑了! 邱余心里仿佛被锁了口气。 陈泽慎越不解释,邱余态度就越是软化,仔细回忆了这一周的生活,发现除了出不去,他的衣食住行都很好,仿佛就是来度假的,又想起陈泽慎对他说的去看了医生…… 邱余声音闷闷:“这次就算了。” 真是善良,陈泽慎在心里评价。可社会里,像这种天真单纯的小绵羊特别危险,他感叹到:【他应该报警,我没有欲擒故纵。】 他讲的是真话,要邱余出去就报警,他会十分配合将自己送紧去,毕竟为了减弱崩坏程度需要的就是提高主角的幸福值。 “但是——”邱余凛然道,“绝对、绝对没有下一次!” 陈泽慎定定看着他,薄唇紧抿,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但骤然便被淡漠取代。 “好。” 随着他的回答,邱余仰头塞了要一口水咽下,随时严肃的脸上绽开几天来第一个放松的笑。 “我想睡觉了。” 陈泽慎起身,替他掖好被子:“那我出去,有什么事可以叫佣人。” 他俯下身,带来一股淡淡的烟草香,鼻梁挺拔。他的眼睛深邃,仿佛一口深井,从瞳孔的倒映中,邱余看见了自己的松怔的脸。 低沉磁性却又刻意放轻的嗓音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邱余心脏猛地一跳,随后慌张撤回视线,下半张埋在被子里。 “我、我知道了。” 陈泽慎叮嘱完就出去,轻轻带上门,去了书房准备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而留在屋里的邱余却怔怔摸上心口,那里已经缓和下来,仿佛那一瞬间的悸动不存在。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邱余是真的爱过李树青,不可能不知道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感情代表了什么,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不能接受。 邱余狠狠拍打自己的脸,未退烧的脸还泛着红,眼睛明亮。为了转移视线他打开手机。 陈泽慎是充好电交给他,一开机就发现很多未接来电和消息。 拨打过去是医院来催缴费用,邱余这才被拉回现实,几百个陈泽慎都抵不了他奶奶。 “抱歉,我这几天有事耽搁了,明天——最晚后天我会缴上费用!” “是邱余邱先生吗?” “对。” “是这样的,您的费用昨天已经缴完了,不用担心。” 邱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树青:“请问是谁缴的?” “啊,我们这也不知道,他没有留下姓名。” 如果是李树青,对方好像没做事不留名——不对!邱余苦笑,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恋人了,对方如果想瞒着关心自己,好像也会做这样的事。 想起前男友邱余难受了会,但分开不是一时冲动,他们双方都知道再保持现状走下去,连当初美好的记忆也会被消磨掉。他只能记在心里,一笔一笔去偿还。 给医院回了电话,果然发现还有李树青打来的电话和未读的短信。 【你在哪?】 【出什么事了吗?医院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没事可不可以先回个电话?】 【是把我拉入黑名单了?不要让人担心,回个电话好不好?】 【我问了你朋友,这些天都没看见你,你在哪?】 【再不回短信我就要报警了!】 最后一条是昨天发来的,邱余不怀疑李树青对自己的关心,深呼一口气打了过去。 “邱余?” “是我。” 一声放松的轻呼传了过来,李树青放下文件,余光飘着组长办公位,捂着手机小声道:“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 “出了点事,没看手机。” “什么事?”李树青沉声。 “没什么,就是散散心,你也知道最近事情挺多的,压得我快喘不过来。” 李树青蹙眉,他与邱余同龄同一届,五官顶多算周正,气质却温柔,不像陈泽慎假装的那样,虽然感觉温和但却让人产生一丝紧迫不适。李树青对待感情属于无私奉献型人格,从毫无怨气出邱奶奶的医疗费就能看出来。 刚出社会的小年轻积蓄能有多少,可李树青却一点怨怼也没有。 邱余跟他在一起很放松,因为放松而在一起,也因为不再放松而分开。 “现在呢?好些了没?” “嗯,好多了。”邱余无声一笑,“医院的钱可能会迟些还你,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们还分手了。找个时间我写个欠条吧。” “不用——”李树青拒绝的话才开了口,那边立马截住。 “别说不用,写了我心里好受一点。” 李树青沉默一会,才道:“那好,时间你定。” “好。” * 书房里的陈泽慎在接收到系统传来的崩坏值陷入沉思。 “为什么还没发展到后期,崩坏值足足有六十?” 【我也正在查,后期反馈需要一点时间。】 崩坏值在0至40算是小范围崩坏,属于可控且易操作,但40至60便是中度崩坏,一般发生在主角身上,现在只关了邱余一周,陈泽慎猜测的初始崩坏值大概在三十几,而现在系统告诉他足足有六十,这已经是需要重视的数值。如果到了八十,那么世界都在毁灭的边缘试探,崩坏值达到九十,那么这地球上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末世降临是最普通的发展,还有外星人侵入。而达到百分百那一刻,地球直接湮灭。 而需要陈泽慎重新来过的世界崩坏初值最高都只是八十。 而第一个世界看似简单就六十,也真的要好好查一下。 系统要做的事他先放置一旁,现在接下来就是努力提高邱余的幸福值。除了自己离他远一点,还有他奶奶的病和工作。这陈泽慎不好直接出面,昨天他穿过来便私下为邱奶奶大开方便之门,这一切都是润物细无声,除了缴费在明处,其他的陈泽慎料想邱余发现不了。 然后就是工作的事情。 发生这样的事,他是不好再让邱余重回公司上班,就算自己提出来恐怕对方也要多想,所以还是只能暗处插手。 他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让下面的人安排一下。 第二天,吃了药的邱余退了烧,不过身体还没恢复力气,此刻脸色苍白靠在软枕上喝粥。他低首敛眉,手指拿着勺,皮肤雪白,一时压过了乳白色瓷勺。 “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以后都可能不会再见面了,你好好保重。”陈泽慎说这句话时没有多大的表情,一点看不出来这样的人会为了爱而囚禁他人。温和中带着隐忍,与邱余保持一定距离。 邱余错愕,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干脆,还是自己捉摸不定的态度。可转念一想,他们是不会再见了,连放下前嫌做朋友的机会都被陈泽慎给推远了。 他是在犯罪,虽说自己身体上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精神上无疑留下了阴影,要与陈泽慎做朋友……邱余一设想就感到窒息。 这样也好,也好。 邱余放下碗,视线落在他身上,想到以后不见面,轻微有些闷,但大部分都是放松和激动。 “医生……医生怎么说?” 陈泽慎坐在沙发,翘着腿,手轻松贴在大腿,刘海放下来,那张脸多了一丝稚气。 “有些偏执,但还好,能够调理。” “那就好……”邱余偏头,看着碗底,心里回顾了认识陈泽慎的这些时日,明明才几个月,他却仿佛过了几年,疲惫席卷全身。 说不上恨,也不能算得上喜欢。 比陌生人要多谢抵触,但未达到记恨的地步。 第二天早上,陈泽慎提早出门,将空间留给邱余。司机载他回到了出租屋,许久不见的阳光暖融融落在他身上,邱余闭着眼睛,可是脑海中,陈泽慎的脸一闪而过。 ☆、被囚禁的小可怜 “心理……医生?”美女秘书惊诧地睁大了眼,不过很快恢复了办公语气,“好的,我马上去找。这是当季工作报表,您看一下。” 如果让系统挑一个陈泽慎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不管任务多难,他都会百分之百的投入进去,不会想着在任务中给自己找点乐子,每分每秒都忠实扮演者角色,不管面前有没有人,他都压制着自己的性格,表露出的永远是“反派”。 为了有一个放出邱余的借口,陈泽慎那时说自己去看了心理医生,那么之后不管和主角有没有牵扯,他都会每周固定时间前去治疗。 变态、认真、努力、没有感情的机器。 其他专职人员私下是这么评价他的。 系统跟了这样一位大人物,虽然自己操心的少,可乐子也少。 “找到了,确定一个时间,以后行程表空出来。” “好的,老板。”秘书走后,陈泽慎头也未抬一目十行扫过文件,有问题放在一边,没问题直接签字。 【我觉得你这样不好,工作之余还是要休息,你看很多专职人员进来哪个不是一边工作一边度假,光是结婚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陈泽慎漫不经心:【我玩了,奖金你给我发?】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然后呢?】还不是被打回重做。 系统默默吐槽。 陈泽慎丝毫不放在心上:【凑巧罢了。】 系统不再劝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了。 工作一天的陈泽慎坐在车上,大雨滂沱,晚间的大道被洗刷得更加明亮,街道两旁的路灯迅速闪过,在车窗上留下一道旖旎的橘黄色光带。 陈泽慎略感疲倦的抬手揉了揉眉,翻起这几天邱余的“生活启示录”。 他做了什么,和谁见面说了什么,三餐什么时候吃的……事无巨细记载纸上,一条一条,从衣食住行展开来记。 离开别墅后,邱余原来的工作因为陈泽慎的原因搅黄了,新找了一个小企业的设计部,待遇一般,实习期间的工资不高,如果只是供他一个人这完全足够,但加上一个病患,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陈泽慎沉吟一会儿,便给打给助理。 “桥西路那边有个煌升公司,收购了。” 做霸总就是这点好,想要的只需吩咐底下的人去做。助理也没多嘴问为什么,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去做事。 车子往山上开,人烟稀少,交通工具也没几辆。大雨淅淅沥沥,车子却在离家几米远的地方陡然停下,司机的突然刹车,陈泽慎手里的文件直接落下,他还没问责,司机立刻惶恐解释:“老板,有只野猫。” “算了,下去处理一下。” 司机撑开伞,雨点急速打在伞面,锃亮的皮鞋踩出一朵水花。 邱余脑子昏昏沉沉,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依稀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老板,这猫好像死了。” 陈泽慎隔着雨幕看见一个小黑点。 “好像?” 司机迟疑,野猫身上脏得不行,但还是摸了摸它肚皮。 “还有口气。” 邱余完全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一张脸直接罩下来,邱余惊恐大叫,可是却发出一声尖锐哀戚的猫叫声。 “喵——” 邱余:??!!! 他、他为什么会发出猫叫?! 邱余低下头,果然看见一双猫爪子,又尝试叫了几声,还是弱弱的奶猫叫,就连雨声都比自己声音大。 “既然没死,就抱回家吧。” 陈泽慎没多大兴趣,说完就收回视线,而外面的邱余却眯起眼睛,看不见车里的人,声音却很熟悉。 晦气! 司机心里暗骂,可还是伸出手要提它的后脖颈,邱余身上的毛都炸开了,发出警惕的“嗬嗬”声。它四肢后退,立刻灵巧避开他的手往远处跑。 司机看着黑点跑远,松了口气:“老板,它跑了。” “那算了,回来吧。” 逃开的邱余浑身又湿又冷,躲在一个树下抖了抖毛,这个动作做完,他的身体就是一僵。 他怎么会变成猫的? 上一刻,他还在加班,好像脑子有点晕……就睡着了,一睁眼,就是下雨天,他朦朦胧胧以为是在做梦,可是梦里太冷太吵,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脸。 就算是梦,也足够惊悚了。邱余蜷缩着,尾巴轻轻放在肉脚上,抬头看着天空,无边际阴冷湿气包裹着他,邱余茫然无措脑子一片空白,从“为什么会变成猫”到“要怎么样才能恢复”,可不管是哪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他。 这具身体很脆弱,大小和成人手掌差不多,声音嘶哑,刚才冲着男人吼了几声现在嗓子也疼。他遏制住自己舔毛的冲动,鼻头微动,忽地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是陈泽慎。 从那陈泽慎身边逃开以后,他很少会想起对方,原以为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情,不说留下什么阴影,至少要睡不香吃不好。可是自己却一点不适也没有。奶奶的病见好,医疗费也因为李树青的周济不用那般紧迫,邱余能在黑暗中窥见一丝光明。 夜色袭来,邱余在这具身体思维逐渐混沌,他慢慢合上眼,却惊诧睡着前想的人却是陈泽慎。 …… “邱余……”睡在办公桌上的邱余被同事摇醒,他朦朦胧胧睁开眼,对上同事担忧的眼神。 “不是吧,你昨晚就睡在公司了?” “我……”他想说不是,可眼前的一切都将他拉回现实。这下他真不淡定了,喃喃道。“我在公司吗?” “睡傻了?你不在公司难道在家啊?”同事无奈摇头道,“也是现在天气还好,要是冷一点你不感冒才怪了。” 邱余没有听他说话,只摸了摸脸,然后掐了自己一下。 很痛,真是的疼痛。他一时分不清到底哪边是梦。瓢泼大雨的湿冷真实,现在的疼痛也是真实,邱余二十多年的世界观现在收到了极大的挑战。 “干嘛呢?傻愣愣的。” “我……做了个好真实的梦。”他嗓子干涩,声音略显啥呀,左脸因为睡姿而烙下一片红,长而翘的睫毛覆下,显得可怜又可爱。 “噩梦?” “嗯,噩梦……” 邱余一整天不在状态,不是拿错文件,就是交错图片,如果放在一般实习生身上,虽然不会破口大骂,但上司还是会有些抱怨。可底下的人不知道,作为老板他知道啊,昨天这公司被陈氏收购,他的职位不变,员工不动,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照顾好邱余。 他不知道这邱余走了什么狗屎运,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看到邱余的精神不大好,贾老板直接请人进去谈。 “小余啊,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早点下班,我不扣你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不能学其他年轻人,就看自己年轻可劲儿造!爹妈不心疼啊?” 说着递过去一杯茶水。 邱余心里惶惑,入职没几天就被老板约谈,他懊恼自己的分心,立刻道:“对不起老板,昨天有点没睡好,我等会就把文档整理好发过来!” “你这说的哪里话?”贾老板故意板着脸,“我是让你拖着身体工作吗?不舒服就休息,这么大公司就缺你一个?” 这话好像有点歧义,他立马解释:“我是真的为你好,行了,我批你几天假,带薪假!好好睡足了、精神饱满再来公司!” “老、老板——” “好了好了。”贾老板扣上瓷杯玻璃盖,发出一声清脆异常的响声,“就这么定了,马上回家睡一觉!” 邱余:…… 他好像还在梦里没出来。 挨不过老板的热情,邱余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带着包回家。 * 晚上,陈泽慎洗完澡穿着浴袍在书房里看报告,视线在“下午精神不好回家休息”上停顿许久。 系统:【主角身体不舒服?难道是上次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陈泽慎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加上前面几天仔细回顾:【没什么异常,可能只是单纯没睡好。】 系统:【那就以后少让他加班——话说,照顾人也不是你这样照顾的,哪有让人加班这一项?】 陈泽慎很认真反驳:【加班哪点不好?现在邱余最缺的就是钱,他那种性格当然是靠自己拼搏来的才最舒心,你不懂。】 系统:真是无法辩驳,这恐怕就是工作狂间的默契吧。 “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敲门上,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外,“先生,请问现在方便吗?” “进来。”他合上文件,手指交叉在腿上。 管家穿着侍者服,显得整个人笔直而有气质:“先生,门口有一只奶猫,又瘦又小,不知道哪来来的流浪猫。张嫂想养,来让我问您一下可不可以带进来。” “猫?”陈泽慎没有一口答应,“怎么,附近流浪猫很多吗?” “这——这倒是第一次见,我也不太清楚,先生也遇到过吗?” “嗯。”他稳稳颔首,“昨晚大雨,差点撞上。” “啊?”管家一惊,后松了口气,“还好没出车祸,大雨天的多危险。” “既然想养就抱进来吧,我没关系。” “好的,那我就替张嫂谢谢您。” ☆、被囚禁的小可怜 “哎呦,这么小,要不是它声音大我还注意不到它” “是饿了吧?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事。” “先给它洗个澡,身上脏兮兮的也不好喂它。” “这小猫才多大,怎么会出现在大门口的?” 这里是富人区,几乎不可能出现什么流浪猫狗,可偏偏就在他们门口,还叫得那么凄惨,母性大发的佣人有些受不了,才央人去说情。 他现在第二次变猫,虽然还是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豁然。 小猫的身体太弱了,淋了场雨有没有吃东西,张嫂端来盆牛奶,邱余连路都走不稳当凑上前去喝。 张嫂给它洗了个热水澡,脏东西洗掉,露出雪白的绒毛。小猫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一群人看,小鼻子红红的,乖巧听话,吹毛时安安静静坐在那,不挣扎不乱叫。别说张嫂了,就是老管家也恨不得抱一抱揉一揉。 “多乖啊,谁这么狠心丢了的?” “谁知道。”老管家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转头和张嫂说话,“这猫就养在你屋里吧。” “好。” 被误解的乖巧都是他太羞臊了,虽然是猫身,但一个大男人被摸遍了,邱余只是僵硬着身子,让他干嘛就干嘛,也是有毛盖着看不出他身上有多红。 尾巴轻轻晃动,为表示感谢,邱余用小爪爪攀住张嫂的手指:“喵——” * 别墅里多了个小猫,一切也没有什么大改变,邱余也发现了规律,每当他睡觉后就会穿过来,醒着时他还是自己。他仔细回想第一次穿来的一天,敏思苦想没看出穿越的契机,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晚上,陈泽慎从诊疗室回,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司机一路开进去。 张嫂和管家还逗着邱余,一个叫“小白”,一个叫“小雪”。 新买的逗猫棒好像似对这个小奶猫没有一点吸引力,它坐在地上,小尾巴扫地,张嫂叫它对方就“喵”一声,管家就没有这待遇,有些心酸道:“还是我让先生放你进来的,小白眼狼。” “你们在说什么?” 陈泽慎看他们围在一起,自己都站在面前还没反应,出声道。 两人一吓,回过身:“先生。” 陈泽慎的目光立刻被张嫂怀里的白雪丸子喜吸引,眼睛圆溜溜面脸上带着拟人化的蒙逼和震惊,黄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那样子有些逗。陈泽慎看了会儿移开视线:“这就是那只猫?” “对,刚开始还以为活不成,哪知道是个命大的。” 张嫂大掌从邱余的头顶摸到尾巴,而被摸的邱余现在震惊的浑身炸毛。 陈泽慎!为什么会是他! 邱余脑海中立刻进行一系列“阴谋论”假设,不然太说不过去了!自己才从他身边逃开,便用另一种方式回来!一切太凑巧了,邱余喉咙发出威吓,正和陈泽慎说话的张嫂立刻惊讶道:“哟!” 陈泽慎低头,重新看着邱余,忽地唇角一勾,显得人有些痞气:“还挺凶。” 管家立刻解释道:“平时它不这样,谁看了都说一声乖。” “那就是只对我凶了?”陈泽慎起了点兴趣,伸手直接按在邱余的脑袋上,俯下身,他看见陈泽慎琉璃色瞳孔中闪过的一丝淡漠的笑意,下一刻,他就因为承受不住对方的力气,脑袋直接被按在张嫂的胳膊上抬不起来。 “喵——”一定是你搞的鬼!他变成猫一定是陈泽慎搞的鬼! 张嫂尴尬地安抚摸了摸小猫的尾巴:“这……” 陈泽慎将猫提着搂在自己怀里,不顾对方的威吓,反而自在地从头摸到尾:“打过针了吗?” “打过了,也驱过虫了。” “嗯,那就好。”然后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抱着奶毛上楼。 【陈泽慎可不会做这些。】 【你没听见医生的话吗?让我找些其他事情转移视线,这不刚好?】 怀里的小奶猫并不感冒他,尖锐的喵叫声从楼上传至楼下,底下的两人都不免有些担心。 “小白怎么突然这么凶?” “不安吧,前些日子都是我们陪着,现在突然出现个人抱走,不安是正常的。” “先生也是,怎么就抱走了……”张嫂不满嘟囔几声,也没太纠结,反正谁养都没差。 陈泽慎淡漠一瞥,怀里的邱余立刻噤声,他莫名有些紧张,一进房间就跳到角落盯着他看。 【连猫都知道你讨厌。】 陈泽慎毫不在意:【那任务完成我就解绑,让你跟喜欢的宿主双宿双飞。】 【……】系统可疑沉默了几秒,【也、也没到那地步。】 陈泽慎脱掉外套进入浴室,角落里的邱余才终于动起来,它立刻奔到门口,以往才齐他腰的门把手现在却离它仿佛有万丈远。他用爪子挠门,试图发出噪音让外面的人救他出去,可这屋子太隔音,注定了邱余做的都是无用功。 直到陈泽慎出来他都没能碰到门把手。 邱余:这就很气! 陈泽慎倚在门口,饶有兴趣看着郁闷的小团子。浴袍松松垮垮系着,露出一大块胸肌,他头发滴着水,眼珠子又黑又润,眯起眼睛时莫名有些杀气,邱余轻轻“喵”了声,一动不动。 “对我这么凶,知道这是谁家吗?”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要是知道这是谁家,就是在外面当流浪猫,他邱余都不会踏进来一步! “喵——” 他再次穿到猫身上,这具身体才羸弱,肚子咕咕叫,这附近就陈泽慎一家,他当然要扮可怜哄些吃的住的,哪知道是刚出虎穴又入虎穴,来来回回,又回到起点。 他恨啊! 陈泽慎也不指望一个它回答自己,自顾回到桌案打开电脑。 原本没有他的帮助,邱奶奶死亡时间是两周后,而现在的陈泽慎当然要尽他所能救人。光是手术方案,院长和副院长就设计了几种,陈泽慎都不满意,因为成功率不高。 张院长苦笑:“陈总,这个方案是最佳了,手术本来就没有百分百成功的,就是一个小手术,都有可能因为一个意外而失败,成功率百分之六十,这是最保守的估测了。” 地上的邱余听见“手术”两个字,耳朵不禁竖起来。 陈泽慎的病这么厉害?都要到手术的地步?不是心理问题吗? 他略思考,悄无声息挪近一点。 “考虑到周芬的年龄,这个成功率是很高了。”张院长试图在委婉告诉他:你通情达理一点! 周芬?! 地上的邱余脑子一震,睁圆的猫眼盯着座位上的陈泽慎。 周芬是邱奶奶的名字。 几乎第一时间,他就确定了张院长口中那个“周芬”就是他奶奶! 陈泽慎才要开口,就听见一声急切的猫叫,他下意识偏头看去,正好瞥见脚下一团毛茸茸。 小猫张着嘴,胡须颤动,爪子勾着他的浴袍一角,费力想要往上爬。电脑那端的张院长不敢开口,只等着陈泽慎注意力重新回来。 他将猫提起来放在大腿上,手掌顺着毛撸,面孔重新对上摄像头,冷硬的线条有一瞬间的软化:“病人情况现在乐观吗?” 邱余太小,就算在陈泽慎腿上也很难够到桌面,他试着站起来,可只要有抬身的趋势,陈泽慎就会一掌压下来,在津津有味的摸个遍。 他忍! “挺乐观的,之前她孙子有事大概一周没来,病人心情直接回影响病情,现在身边有亲人陪着,心思不会那么重。” 陈泽慎点头:“那好,明天你们就去通知邱余,手术他会同意,但是关于费用的事——” 那边很上道:“我们会处理好,不会让对方怀疑。” “嗯。”从口吻中能听出他很满意,只是神情不曾改变丝毫,依旧又冷又硬,还一副生人勿近。 这两人的对话透露的信息量简直不要太大,邱余一时消化不了,僵着身子任由陈泽慎动手动脚。 他对陈泽慎的第一印象是对方站在他永远达不到的高度:温和绅士,懂得尊重还有幽默感。而被囚禁的那几天,他成功将人划拉到“变态”那一栏,就算他迷途知返放了自己,可做过的事不会因为他的悔改而抹消掉。 现在自己偶然得知,他无形中受了对方如此多的帮助,邱余百感交集,尾巴下垂动也不动。 陈泽慎正摸得高兴,就看见小猫抬起头,一双浅棕色圆瞳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有感谢、有愧疚、还有一点懊恼。 系统:【艹!这猫成精了!】 系统有些乐:【这猫表情怎么回事?活像一个出轨分手的渣男看前女友时的自作多情模样!】 陈泽慎:这什么比喻? 他挠了挠小猫的下巴,眉峰一挑:“小东西,成精了?” !! 邱余掩饰性低头。 脑海中的系统直接咆哮:【你看!你看!】那架势恨不得拽住他的衣领干一架。 陈泽慎微微眯起眼,拖着它的前爪抱到虚空和自己的双眼持平,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从上到下打量,略有些迟疑:“你能听懂我的话?” ! 这下邱余是真的震惊了!正常人能立刻想到这里吗?!好在他反应也快,茫然有无辜的瞪大眼睛喵了两声,后脚使劲扑腾,陈泽慎顿了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将它放下去。 【看错了?】系统也开始自我怀疑,陈泽慎也觉得自己喝了点酒犯蠢,他倒在床上,解决掉一直挂念的事,一身轻松的入睡。唯独角落里的邱余,看着鼓起的被子纠结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关邱余的地方和陈住的不是同一个地方,第三章写错了,已改。 ☆、被囚禁的小可怜 第二天,回到身体的邱余约了李树青出来。 他咬着吸管,昨晚头脑风暴很久,没有选择只能承了这份情,又想到先前的一笔缴费,他合理怀疑还是陈泽慎做的。 “小余。”李树青脸上带笑,有些匆忙进来。 接到对方的电话,李树青很是高兴,虽然恋人当不成,但好在邱余没有拒绝联系,他们还是可以当朋友。 “看你状态挺好我就放心了。” 邱余勉强一笑。 他状态最近就没有好过,一到晚上就变猫,还是陈泽慎的猫,他没崩溃也是自己接受能力强。 “谢谢,找你来一是还钱,还有,想问你一件事。” 李树青才要将不用那么着急还钱,听见后面的话,微微睁大眼睛:“什么事?” “就是我散心期间,你有没有替我缴医疗费用?” 他眼睛直直盯着李树青看,就怕错过对方脸上的一丝异样神情。心里咚咚两声,不知道是想让他承认多一点,还是拒绝多一点。 “你不是去散心吗?散心能忘记缴费?”李树青笑话他,“不是我,你也知道我存款没多少。” 邱余嗓子干涩得厉害,心跳声也陡然间强烈,他垂眸喝了口果汁压下那一股莫名的滋味。 果然是他。 邱余回忆起陈泽慎那双审视的视线和偶尔流露出的散漫的笑,心如擂鼓。 “怎么了?”李树青低下头去看他眼睛,“想什么这么入神?谁替你缴的费用?” “没、没——”邱余打起精神,“一个朋友。” * 霸总也有甩不掉的酒局,虽然自己是被捧着的那一个,但陈泽慎还是适应不了,特别是还有没眼力劲的给他塞人。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坐在他手边,在其他老总的暗示下不停暗送秋波,陈泽慎面无表情,手挡在端来的酒杯上:“酒就不用了。” “是不用了,要是喝醉了,等会儿怎么办事啊?”几个中年男人起哄道,陈泽慎的性格其实很恶劣,对待邱余能收敛几分,但是对其他人便不会客气。 他那纸擦了擦指尖,唇角勾起几分凉薄的笑意:“想要让我在床上高兴,这种货色也拿得出手?” 旁边的美女脸色“唰”地变白。 “张总不是有个女儿吗?要是送来我睡一晚兴许还有机会。” 恶劣的陈泽慎让人恨不得从他那张脸上咬下一块肉。谁不知道张总的女儿是全家人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陈泽慎这话无疑就是在他俩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陈泽慎!” 旁边的人开始劝和:“陈总喝醉了,张总您歇歇气。” “既然敢弄出人命,就要有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实力,想要让我出手,就送个女人来?是你们傻还是我傻?” 蠢东西。 陈泽慎起身,秘书踩着高跟鞋即刻跟上,一出门他的身影就晃动两下,身后的秘书眼疾手快扶住他:“老板?” “几个老狐狸,酒里还放了东西。” 陈泽慎目光狠厉,拽住领结一扯,酒气和女人的香水味搅在一起让他难受,身体的反应也开始出现。 “送我回去。”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晚上老狐狸的好话,哪知道酒色蒙了心,竟然就带过来一个女人,实际利益一点没说,陈泽慎没当场摔杯子已经够意思。 他腹部升腾而起一股热意,开始微喘,但好在那药只是助兴,效果温和,也只是到家想冲到水下释放一次。 女秘书整个人靠在陈泽慎身上攀着人进来,管家身上还抱着猫,看见陈泽慎立刻放下跑过去:“哎呀,怎么喝成这样了?” “张嫂,你给煮点解酒汤来。” 邱余一双眼睛盯着都快成连体人的陈泽慎和女秘书,暴躁地开始在他跟前来回走动,等管家接过人,秘书毫无留念的走掉,他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回到卧室的陈泽慎开始脱衣服,管家也离开,只剩下谁也没留意的奶猫。 他常年健身,肌肉紧实而不夸张,腹肌完美八块,两条人鱼线旖旎地埋入裤腰,让人无限遐想。 邱余仿佛被人重重敲了脑子,想用手捂住鼻子,结果触碰的是一只肉垫。啊,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只猫。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没有人了邱余才扒拉上床,外套上残留的香水味快要盖过酒味,小猫踩在衣服,前爪安装小马达开始使劲刨衣服。 这么重的香水味怎么染上的!既然陈泽慎喜欢他应该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才对啊!一个大男人喝成这样身边还有女人虎视眈眈,这么危险的情况就没人提醒他吗? 蓬头下的陈泽慎满脸绯红,在剧烈的喘息后呼吸开始放慢,他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浓重的欲望。陈泽慎随意冲了下穿上衣服,系统重新上线。 【刚才查了下,这集剧情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张浩让你出手替他们擦屁股那事涉及到违法犯罪,原本你被邱余气到在酒桌上被灌醉,送入房间来了一个仙人跳,没办法,你不想帮也得帮——】 【等等,我不是霸总吗?哪里会轮到别人威胁我?】 【真要我说?】系统嘿嘿一笑,【你还被录像了。】 【……】 【再然后主角逃出来报警找媒体,后来网友把这事扒出来,为你进去添砖加瓦,感不感动?】 和陈泽慎嬉皮笑脸,没人理会尴尬的都只是系统。 系统:想换宿主的一百天…… 当然,陈泽慎被将了一局暂时帮张浩解眼眉之急,可他的报复却要比张浩可以承受的高太多,最后公司破产,妻离子散。 霸总的威严不可挑战! 陈泽慎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打开门,没走两步就看见床上坐得端正,昂首挺胸祸祸完他西装反而一脸求表扬的小猫。 他擦头的动作一顿。 【我的西装……】 系统:【你现在是霸总,别抠成那样,牛逼一点。】 【你不懂,新款,第一次穿,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他无力的伸出指头,比了个“六”,【六位数。】 陈泽慎心如同被针刺一般痛,可最终祸首还是只猫,他憋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看好戏的系统捂住嘴巴,害怕笑声从眼睛里流出来。 邱余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好,可猫的脑子决定他的身体,做完这一切终于泄了口气,现在还有心情用脊背蹭陈泽慎的手。 你为我做的那么多,让你摸摸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算了,反正不是我的钱。】 系统很配合:【对,不是你的钱,你也没这么多钱。】 陈泽慎:…… 他将换掉的衣服甩到沙发上,被子一掀准备闭目养神。这一晚太糟心了,身体心灵遭受了双重打击,他必须好好恢复一下。 黑夜中,邱余踩在被面,它走到陈泽慎面前,一双猫眼仔细好奇地观察他。 这是第一次,邱余如此认真的打量陈泽慎。 第一次见面,他们在医院里,自己撞了陈泽慎的肩膀,一边道歉回过头来,对方深邃的眼里有些惊讶,还有些细碎的笑意。那一刻,他觉得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完美的人。 虽然这人偏执极端到有些可怕,可五官却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陈泽慎闭上眼,眉头轻蹙,薄唇紧抿,呼吸喷洒出灼热的酒气,邱余觉得自己快被熏醉了。 “喵——” 陈泽慎。 他轻轻叫了一声,被子窸窣一动,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脑袋上。 陈泽慎声音沙哑,让人听得耳红:“乖,别叫。” 他的手指穿过绒毛,最后环过小猫的腹部往被子里一带。 邱余的鼻尖下,都是陈泽慎的味道。 ☆、被囚禁的小可怜 大早上一睁眼,陈泽慎就和一只猫对上个正着,圆润的猫眼很漂亮,雪白的猫毛不夹杂其他颜色,像一团雪球。陈泽慎心里一柔,凑上去吸了一下。 还是没回去的邱余因为他这动作心脏狠狠跳动。 系统:【醒了?】 陈泽慎:【嗯。】 【正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昨晚崩坏值降低,现在五十。】 陈泽慎刷牙的手一滞,放下牙刷,镜子里的他眉头深蹙形成一个川字。 【一晚上,主角身上发生了什么?】 【昨天的关于主角的报告你还没看,对吧?】 陈泽慎恍然大悟,立刻洗漱好从书桌堆积的文件中找到邱余的。 他动作优雅中带着急促,邱余好奇,跳到椅子上站起来想看一下。 知道了主角和李树青见过一面的陈泽慎摸着下巴,思考重新将他们牵上红线的可能性有多大。 【主角果然专情,被我这么搞破坏竟然还喜欢李树青。】陈泽慎单纯感叹。 【恐怕你要开始自己打自己脸了,怎么拆散人家有情郎的,现在就要想办法怎么把人拉回来。】系统啧啧两声,还没等到结局只能按捺住,放下手里的鞭炮。 陈泽慎自然也想到这一步了,只是见了一面崩坏值就降低十,那离他们脱离的日子还远吗? 陈泽慎放下文件,立刻拨打电话。 “赵助理,把之前我让你做的事情做成文档,到了公司拿给我。” 赵助理就是那个陈泽慎棒打鸳鸯的棍子,他只需要吩咐下去,所有事情都是对方做的。 他全程注意力都在电话上,没有看见费力跳上桌子的小猫压着白纸一脸震动。 邱余不可思议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的文字,上面写满自己的日常生活,和李树青的见面更是仔仔细细列了一堆,包括他点的什么饮料都不放过。这下稍微对陈泽慎有一点好感度的邱余后退至角落。 这是什么绝世大变态! 邱余“嗷呜”一声跑出去挠门,正好管家前来敲门,门一开,白团子就箭步冲出去。 “怎么了?” “先生,杨秘书在下面等着了。”管家恭敬的的回答。 “知道,我马上下去。”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坦白从宽。】他系好领带,深邃的眉眼中带着一贯的沉稳,如同一座巍峨的雕塑,在风雨中依旧挺拔。 为了促进邱余和李树青的感情,那么之前他们之间的误会必定需要澄清,虽然有了物证,但加上人证这份证词才算完美。 【你要见主角?】 【嗯,他要是不想当面见我,视频电话也可以。】 系统:神他妈视频电话。 时隔许久,陈泽慎还是没有遵守当初永不相见的承诺,可令他意外的是,接到他电话的邱余态度平和到不正常。 “什么事?” 他的口吻陌生,可细听却能听出恼怒。陈泽慎想,大概还是没原谅他。 系统:你是凭什么觉得对方会原谅你的啊喂! “我想和你见一面,有时间吗?” 他垂眸看着那一叠的“证据”,长长的睫毛覆下,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落寞。 陈泽慎拨通电话前就开始为下面邱余的各种反应做足了准备,可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了几秒,便泄气妥协道:“几点?在哪?” 系统:【???】它还想看陈泽慎吃瘪呢!小余啊,你变了! “我都可以,你决定吧。” “那就等我下班后,七点,在你们公司前面的咖啡厅吧。” 说完,邱余就撂下电话。陈泽慎手里转着笔,这是他思考的一贯动作,手上都要拿点东西玩。 晚上七点,邱余准时达到目的地,他一到门口,就看见床边惬意等人的陈泽慎。黑色suv停在路边,他穿着驼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衣解开最上头一颗纽扣,喉结的随着他吞咽咖啡而急速滑动。 他放下杯子,手掌抵在桌面,修长的手指有节奏敲击着桌面。无意间的一个抬头,陈泽慎看见了外面愣怔不前的邱余,于是唇角微掀,露出一个不明显,却十分温柔的笑容。 那一霎,邱余感受到林间的风、雨后的泥土,他躺在草地上,耳畔是树叶飒飒声。 斑驳的光阴打在那个人的脸庞,恍惚间如同天神降临人世。 心跳声传至耳膜,他因为血液沸腾而微红了脸,深呼吸几次鼓起勇气推开玻璃门。 “找我是有什么事?”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邱余板着脸,眼尾线条稍顿,无时无刻都带着少年的稚气,生起气来都显得格外烂漫活泼。 陈泽慎十指交叉,脊背紧绷,在漫长的视线交汇中,这个男人脸色逐渐开始变得苍白。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不知道想起什么的邱余脸色可疑一红。 “什么事?” 回答他的,只有被推来的一份文件。 邱余迟疑翻开,当看见第一行文字时手指攥紧,嘴唇抿成一条线。 当初的陈泽慎做的什么呢?寄一些是似而非的照片给李树青都是小儿科,后面为了营造冲突,他还去让人勾引李树青。绿茶小碧池上场,直肠子的邱余哪里是人的对手,李树青对靠近邱余的男女有很高的警惕,可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与直男相比不落其后的粗神经一点一点将人往外推。 邱余没有看完就直接摔了文件在桌上,咬牙切齿:“陈、泽、慎!” 陈泽慎默然,最后抬眼回望过去。 “……抱歉。” 就是这个样子!每次见到他这样子他就气不起来!邱余在心里鄙弃自己,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瞪人。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道歉?”邱余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对方在外人面前的气势统统收敛,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 “嗯,还有……”陈泽慎露出一个祝福的笑,“李树青人很好,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分手。” 邱余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陈泽慎没看出来,还在继续:“你们复合吧。” 对面的人“嚯”地起身,那张干净清爽的脸此刻因为怒火而变得绯红,邱余怒极反笑道:“陈泽慎,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复合就复合?” 系统暗道糟糕,他们好像哪里做的不对。 【宿主,你态度再温柔卑微一点!】 陈泽慎怀疑片刻后按照系统说的,脊背弯曲,仿佛承受太多。 “我……还是让你生气了,抱歉。” 【现在他看起来怎么样?】陈泽慎低着头看不见邱余的表情,只能在心里问系统。 【不太妙。】 陈泽慎眉头一蹙,果然还是当反派好,像这种哄人的事他实在不熟练。 系统:【啊啊啊!快!主角好像要走了!】 陈泽慎瞬间抬头,手上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握住邱余的手腕,带着一种决然且不可违抗,大力往自己这边一带,邱余错愕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放大。 邱余下意识屏气,他耳尖一红,不自在甩了下手……没甩开。 他咬住下唇,最后默认一般没再挣扎。 陈泽慎事情还没讲完,也没能摸准主角的态度,到底要不要复合没个答案,现在好不容易约出来,怎么可以就让人这么走了。 “我说错话了……吗?” 邱余怒气散了些,手腕处的温度传来,他没办法彻底忽视,忍着悸动回答:“我和李树青的事不用外人来插手。” 听见他还是冲着李树青说话,陈泽慎态度一缓。 “不过……”邱余觉得刚才自己的话太重了,想起早上在他房里看见的文件和对方默默做的事,邱余多说了几句,“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会因为你的介入而凭空产生,只是以往生活平静我们谁也没注意。你也不用太责怪自己。” 系统:【呜呜,他好善良,我好喜欢,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陈泽慎心情沉重:“所以,你知道了真相,也不打算复合?” “对!”他不自在垂下眼睛,盯着没动的饮料看,说这字的时候,他想到的果然还是陈泽慎。 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明明不久前还怎么不动心的人,现在却住在了自己心上。可想起他做过的蠢事,邱余又忍不住生气! 试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人暗中记载,他就头皮发麻! 这个绝对忍不了! “你说完了?” 陈泽慎还在为计划的夭折而丧气,听见他的话,松开手:“说完了。” “那现在轮到我说了。”邱余再次做下,翘着二郎腿,双臂环胸做出谈判的架势。眼珠一转,灵动而鲜活。 “那我们现在就来说说,你找人跟我的事情。” 系统:【糟糕,被发现了!】 陈泽慎:【连跟人都会被发现,我的钱白花了。】 ☆、被囚禁的小可怜 “不说些什么吗?” 像是拿捏住了对手的把柄,邱余心里有些纸糊的底气,他还以为陈泽慎会震惊或者不安,可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痛后便认命一样低下头。 系统:【哦豁!】 “不反驳,也不解释?”邱余忽地生气,面前的陈泽慎虽然没有了当初带给他逼人的危险气息,可仿佛也一便失去的生气,苍白得如同纸人,平静的面孔之下,一切支离破碎。 陈泽慎松开手,缓慢抬起头颅,他的脸颊更加削瘦,眼底汹涌的感情澎湃炽热,却在与邱余对上目光的一刹那收敛而隐忍,看得人心惊肉跳。 “我做了,无可反驳。”他哑着声音,虽然是笑着,却仿佛遭受着莫大折磨,“我又要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己对你的那份喜欢,不变得让你那么厌恶和恶心?” 【Nice!!】系统发现宿主除了做反派有前途,做个深情男配也不差!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逼问的情境下被人告白,心脏仿佛下一刻变脱离胸腔,血液快速流动以致耳根充血,他为自己身体诚实的反应羞恼,偏过头不去看他。 但口吻软化下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 邱余握住自己的手腕,感受到脉搏的冲击。 他深吸一口气,拉回自己的理智:“好,之前做的,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今天以后,你不能再找人盯我,要不然——” 他拧眉思考很久,却没能找出让陈泽慎的弱点,只好磕磕绊绊放了狠话:“要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这么说,他现在不生气吗?】系统惊讶,随后是怜悯,【他怎么这么善良,嘤嘤——】 陈泽慎也觉得邱余傻白甜过了头,罕见的说了一句:“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大度吗?这样是不好的,你会受伤。”他想说没底线,但那样好像有些伤人。 在主角短暂的一生,因为性格太善良,除了大魔王陈泽慎,还有一些奇葩亲戚和同事,不断占他便宜。陈泽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活得这么傻气,却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他表情疑惑,没有掩饰。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受伤,不受伤就不会长大。你觉得我对你大度?”邱余睨他一眼,“那为了回报我的大度,不准再干这样的事情。” 【要答应他吗?】 “好。”陈泽慎抿着嘴,下巴微不可见轻点。邱余松了一口气,双手捧着杯子,气氛陷入凝滞,谁都没再说话。 * 和主角的这次会晤,其结果并不让陈泽慎高兴,发现李树青那条路不好走,陈泽慎只能从别处找突破。 邱奶奶的手术在半个月后,现在正在条理身体,如果手术成功,崩坏值再怎么样也能减个二三十。可在这之前,他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初始值这么高的理由。 【上面还没给结果吗?】 系统有些心虚:【给是给了。】但和没给也没区别。 【所以呢?为什么?】 【哎,因为溯回时原世界就脱离轨道,所以本来就崩坏了。而联盟确定不了是从什么时候、在哪开始脱离,现在主角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系统觉得上面的人太不给力了,这样不就导致自己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吗?除了看戏嗑瓜子通报信息就没其他用处,现在连信息也一项也不能准确回复。 智能AI走到这一步,实惨了。 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邱余身上,要知道主角发生了什么,还是离不开时刻的观察。 他头疼地捏住山根,在小猫惊讶的目光中吞下医生开的药片。 为了证明他是真的有心理问题,在系统的作弊下陈泽慎身上成功被贴上“偏执”“焦虑”标签,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而不知一切前因后果的邱余却只以为是自己,陈泽慎才变成了这样。若是之前,陈泽慎在公司追他,邱余还会认为是他喜欢玩玩,现在经过这一切,他丝毫不怀疑对方的感情。 可两人之间牵扯的太多,邱余需要一些时间想明白。 他小跑到陈泽慎脚下,弱弱叫了几声,成功吸引对方的注意。男人俯下腰,单手将它捧起,然后下巴抵在它头顶蹭了蹭。 “喂?老板。” 赵助理看见来电是陈泽慎,立刻放下宵夜擦了嘴,脊背挺直,仿佛是个面对教导主任的小孩子。 “撤掉现在跟邱余的人。” 怀里的猫仰起头,圆润的棕瞳一眨不眨看着男人的下巴和鼻子,就是从这种死亡角度,陈泽慎都是好看的。 邱余不争气甩了甩尾巴,心里有些小欢喜,下一秒却听见—— “换一批,别再被人发现了。” 邱余:…… 他真是信了邪了! 他怎么会觉得这个老油条真的会答应自己的话! 怀里的猫挣扎着要去挠手机,陈泽慎大力将它的脑袋扣住,耳朵成了飞机耳,小表情郁闷又生气。可陈泽慎不在意,下达命令后挂掉电话,很是担忧。 【希望这次的人能靠谱点。】 …… 知晓一切的邱余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闷头灌酒,贾老板看得都尿频。 “嘭”杯底狠狠砸在桌面,同部门聚餐的同事想装看不懂都不行。 “小、小余,酒是好东西,可这么灌可不行,伤身体。”同事A拿走他面前的酒杯,知心大哥哥一般开导他,“有什么问题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和我们说说。” 贾老板钱多了,出手也阔绰,现在一周就有两三次他主动请员工聚餐,今天这顿就是他请。此刻坐在上座,贾老板摸着佛珠打着自己的小心思。 “就是,有什么不开心啊?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生活不如意?说出来,大伙都可以搭把手!” 邱余闷闷摇头:“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脸蛋红扑扑的邱余眨了眨眼,打出个响亮的酒嗝。 “我想谈恋爱了!” 众人:嗯???! 就这?? 邱余右手握拳,眉头紧蹙,眼底因为酒意而染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在众人是惊是讶中悲痛十分持续摇头。 “但是……我喜欢那人,他有毛病!” 毛病还不小! 这话没法接了。 邱余酒量不大,现在就开始头晕,接连上了几次厕所后直接倒在桌上,剩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贾老板笑得灿烂。 “我和小余一个方向,等会我送他回去。吃完饭还要下一场的,你们可以直接去,明天公司直接报销。” 又便宜不占枉为人,人走后差不多,贾老板才小心打给陈泽慎。 “喂?陈总,您现在方便吗?” 陈泽慎看了下来点名字,才从角落翻出这号人:“邱余怎么了?” 贾老板更是确定自己的猜测,你看,这一开口就是邱余的名字,没错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聚餐喝醉了,我等会还有事,您看方便来一趟吗?” 陈泽慎当然必须方便:“报个地址。” 地址报过去,贾老板心满意足挂了电话,看着睡着的邱余,啧啧两声:“长得好就是有用,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黑色宾利在黑夜中如同一头矫健的猛兽,停在餐厅外。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从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人。 陈泽慎走过去,在邱余面前站定,默然不语脱下外套轻柔盖在他身上,然后才给了等候一旁的贾老板一个眼神:“谢谢。” “哪里哪里。”他受宠若惊,假意看了眼时间,遗憾有愧疚说道,“您瞧,这个时间,我待会有事,小余就麻烦您了。” 陈泽慎只是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邱余仿佛听见了陈泽慎的声音,但是思绪混沌,眼皮“咔哒”一声锁上,睁不开,半梦半醒间,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被囚禁的小可怜 车子沉默涌入湍急的车流,后座的邱余身上搭着陈泽慎的外套靠在他大腿上睡得安然。 司机不时回头看一眼,没办法,替陈泽慎工作这么多年,没看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司机下车要帮忙,直接被陈泽慎拒绝:“我来就行。” 他就默默收回手,看着老板动作小心的将人拦腰抱起,目光微垂,唇角带着笑。 一路上都有不少好奇的视线打量过来,管家也一怔:“老板,这位是?” “客人。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好的。” 他抱着邱余上楼,进了自己卧室,一开门,还没看见身影,就听见一串急促的猫叫,小团子蹬着脚不知从哪蹿出来,却在离他有一定距离停下。眼睛呆呆看着他怀里的人,死机了。 他的身体怎么在陈泽慎怀里?!自己喝醉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以第三视角来看自己,感觉是挺巧妙的。邱余跳上床,走到自己面前,凑近了看,唇红齿白,确实好看。 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夸过自己,学生时代也不少人跟他告白,初中的小女生一个个脸红在小姐妹的起哄声中拦着自己说想交个朋友。高中时女生要大胆一点,课桌底下永远不缺小零食。 也是青春萌动,他在与人接触中发现了自己的性向,然后在大学和第一任交往。 再然后,遇上了陈泽慎。 邱余转过头,看着坐在床沿的男人。他满足地脱下邱余身体的外套,掖好被子,然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邱余喉咙发出舒适的“咕噜”声,恍若那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灵魂。 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他低声一叫,依赖地赠陈泽慎的手心。 “嘘。”男人剑眉星目,眼底是璀璨的星光,他手背的青筋鼓起,一直蔓延直至被袖口遮盖。修长的食指点在小团子的额头,“小点声。”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缱绻温柔,邱余一时控制不了,昂起头颅,带着人性化的羞涩亲了他的侧脸。 “喵——” 陈泽慎。 男人一怔,然后无奈的也低下头,回一个安抚性的亲吻,小猫眯起眼睛,耳机一垂。 他喜欢他,不知道从那一刻起,心绪逐渐被他牵引。不知道是因为感激,还是从那次,他站在门口,西装笔挺,茫然接受他的质问,最后默然低头,承诺放他走开始。 陈泽慎让邱余睡他屋,自己去了隔壁,奶猫也被他带走,因为害怕它吵到对方。 很快,聚餐发生的事情很快被陈泽慎知晓。 【还说不喜欢李树青,酒后吐真心,人类就是这样口嫌体正直。】系统评价道。 【李树青有什么毛病?】陈泽慎更关注的是后面一个问题,这直接可能直接涉及到两人不为人知分手内幕,【如果李树青真的生病,那他们拖着不复合,也能说得过去了。】 系统被他一点,也想到了:【所以,不是感情淡了,是有不可抗力因素。】它眼睛一亮。 【有戏!】 陈泽慎立刻打电话:“帮我查李树青——” 地上舔毛的邱余猛地转头,眼睛里仿佛在说: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查查看这几年他的医诊病历,最晚明天晚上发给我。” “请、请问要多久的?” 陈泽慎沉吟一会:“近三年的。” 邱余优雅迈着猫步在他脚边停下,就静静看着他,想要听到更多消息。 【要是李树青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也不好办啊……】 【我觉得不可能,邱余的性格,要是知道李树青快死了,不可能和他分手,必定会和他走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也对。】这点系统无法反驳,【那如果是李树青单方面不想拖累他呢?】 【也不可能。】陈泽慎笃定道,【和邱余相处中,你能感受到悲伤吗?】 【看着是不像。】要是有头发,系统现在都大把大把掉,【那李树青是什么毛病,让邱余都要和他分手——】 电闪雷鸣间,一个词语进入它的脑子。 【难道——】系统太过震惊,电子音在破音的边缘试探,【他那个不行?!】 【哪个?】陈泽慎没反应过来,系统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啊那个!小弟弟!】系统瞧着黑板,让底下同学划重点,【要是李树青阳|痿,不能有性|生活吗,你看,是不是他会很自卑?没有床上和谐的情侣是走不到最后的,这需要想吗?!】 完全不需要。 陈泽慎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目光中带上一些怜悯。 系统继续加火:【原本世界中,主角和李树青联合搞垮你之后,他们也没在一起,邱余重心转移到事业上,而李树青也没再谈恋爱,你看,多明显的一点,我们都给忽略了!】 陈泽慎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叠在大腿,目光微凝,地上的邱余又上前几步,肉垫踩在他的拖鞋上。 “喵——”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立刻、马上停止,好吗? 陈泽慎不能接受奶猫传递的意思,反而抱起它放在怀里,一边撸猫,一边继续回到刚才的主题。 系统:【如果真的这样,那李树青完全就成为弃子了。】 陈泽慎:【真不想走到那一步。】 如果李树青不行,就意味着他需要绕点原路。一个世界耽搁这么久,几个世界下来,他的积分就要被那个万年老二超过了。 系统又给他出主意:【既然主角想谈恋爱,那就给他谈一场,李树青不行,还有李树红橙黄绿蓝靛紫,有钱能使磨推鬼,找个和李树青气质差不多的优质男还不行吗?】 陈泽慎只是想了几秒,没有一口应下,也没有否认,反而认真思考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怀里被晾了许久的邱余再也忍不了,爪子一用力狠狠勾进衣料,陈泽慎猛一回神,看见自己西装被带出了线。 系统:【哇偶~】 陈泽慎:【这件……七位数!】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老师站在黑板,整理仪容后拿着指挥棍:下面划重点了同学们——李树青小弟弟不行! 讲台下年级第一的陈同学埋头做笔记。 第二排的李树青嚯地站起身抡起拳头满脸涨红。 他的同桌邱余拉住李树青:消消气消消气!和气生财! 年级第一陈同学的宠物猫一个左勾拳,班级外的走廊也能听见一声嘶吼:我的七位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囚禁的小可怜 很快,就到邱奶奶做手术的日子。 这一天对陈泽慎意义重大,他推掉了后面的行程,特意腾出来几个小时来到医院,却并没有去找邱余,而是在院长办公室,等待系统报告崩坏值。 李树青买了些东西来,和邱余一起安抚老人。 “奶奶,您不要紧张,这次是院长开刀,根本不用担心,您到时候睡醒了身体就好来了。” 和医生护士一起推着病床进入手术室,邱余搓着手,不安地等在门前。 “昨天没睡好?” 李树青看着邱余眼底淡淡的青黑,忍不住有些超出朋友的关心:“等奶奶病好了,你的压力也会少很多,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一次?” 邱余摇头:“不了,就在家庆祝一下。” 他还有债务要还清,没到可以放松下来的地步。 院长室里陈泽慎一边加紧时间处理工作,一边时不时注意时间。 【都两个小时了,还没好?】 【做手术本来就这样,三四个小时往上走。】系统也无聊,放出个电影自己独享,【要不你去看看?】 【碰上邱余就不好了。】 他捏捏眉心,又过去一个小时,心里开始惴惴。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起身往外走,助理立刻跟上。 在系统的指引下,陈泽慎来到邱奶奶所在手术间楼层,七弯八拐终于看见主角的身影。 李树青手搭在邱余的肩上偏头安慰,被李树青后脑勺挡住他看不见邱余的表情,单纯从两人的肢体语言来看,仿佛还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陈泽慎步子顿住,小臂上还搭着来时匆忙没有穿上的外套。 助理看见前方的两人,余光一抬,只看见陈泽慎冷肃的侧脸。 他心道不好!传说中的狗血三角恋情被自己撞上了! 【哎,我看李树青怎么这么碍眼呢?】系统觉得这画面实在扎眼,就是换个人它都不会这么烦躁。一个李树青为他们增添了多少工作量啊。 邱余心有所感,突然一个偏头,看见了如同雕塑的陈泽慎,下意识挣开李树青的手臂,站起身,脸上有些无措,上前几步,虚弱一笑。 “陈泽慎?” 男人表情不变,坦然地走到两人面前:“今天手术,我来看看。” 邱余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是都瞒不过对方,也没露出疑惑,反而笑容更加真诚一点:“谢谢。” 李树青却不是滋味。 当初陈泽慎以强硬的态度插足他们,留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现在对方说出这么亲近令人遐想的话,他不得不怀疑陈泽慎还没死心。李树青是挂心邱余的,当下找了个借口:“邱余,我想喝点东西,陪我去买点吧。” 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点默契也是有的,知道李树青想和他说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对陈泽慎说:“你要喝点什么吗?” “咖啡,谢谢。” “不客气。” 李树青观察这两人,越看心里越沉。终于,看距离稍远陈泽慎听不见他们的话,李树青才急忙道:“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不过也快了。邱余有些心虚低下头。 “那个人,他不怎么样。”男人看男人,陈泽慎在事业上无疑于是优秀的,可是在感情上,他只觉得这样的有钱人不可能真心对一个人。邱余单纯,看人非黑即白,根本玩不过陈泽慎。要是后面分手了,受伤的只会是邱余。 “我们分手,按道理现在是我多管闲事。可作为前男友,你要是和其他人谈也没什么,可陈泽慎……”李树青觉得再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于是婉转道,“他太强势了。” 强势吗?听见别人如何形容他,邱余险些笑出来。 以前自己对他的印象和李树青的差不多,不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却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陈泽慎。 “他挺好的,你不怎么了解而已。”邱余笑起来眼睛完成月牙,柔软的刘海挡住眉毛,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光,“就是个大小孩。” 李树青被他这态度一噎:“你喜欢他?” “嗯。”邱余小声回答,胸口有些热。 对面的人表情顿时精彩:“那……他知道吗?” 邱余摇头。 既然邱余喜欢,他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邱余纯粹可也是一根筋,他都说喜欢了,自己再怎么劝也劝不回头。他掩饰最后一点失落,笑道:“好,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祝你幸福了。他要是对你不好——” “怎么,你还能帮我揍回来?” 邱余:“行了,回去吧,都是大男人,以后感情要是维持不下去了,就干脆利落分手呗。” 还没在一起,但在说道分手这个话题时,邱余的心里发闷。 两人带着饮料回到手术室门口。 邱余递过去一杯咖啡,问:“下午不忙吗?” “不忙。”陈泽慎一脸淡定,手指轻轻擦过邱余的指尖,带起一股电流,“谢谢。” 邱余默不作声收回手,大拇指轻轻擦过刚才被触碰的地方。 手术一直进行了四个小时,邱奶奶被成功退出来的同时,系统也及时播报:【目前崩坏值10,请宿主继续努力!】 陈泽慎双肩一松,面部顿时柔和,邱余余光收回,唇角上扬,在这一刻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邱奶奶转入普通病房,陈泽慎就该走了。 “那我就先离开了。” 邱余:“现在吗?” “嗯。”陈泽慎穿上外套,目光只看向他一个人,“等会有点事要处理。” 邱余大概知道了是对方今天特意空出时间来,于是让李树青在这等一下,他送陈泽慎出去。 邱余追上去时,陈泽慎还有些奇怪:“不用送。” “谢谢你。” 他有些脸红,但咬咬牙还是伸出手,迟疑后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陈泽慎双手被邱余握住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的系统就开始狂闪警报器。 【啊啊啊啊——夭寿了!!!】 温热冲手背传入整个身体,陈泽慎瞳孔一缩,不明所以看着正打腹稿的邱余。 身后很有眼力劲的助理立刻后退转过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老板真的要恋爱了!他们真的要有老板娘了! “邱余?” 许是他的表情带着赴死的慷慨凛然,陈泽慎倒没有立刻往那方向想,只以为他有所求,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口吻放轻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邱余没有告白的经验,和李树青在一起也是对方先告的白,先追求的他。邱余脸皮薄,连一句“我们在一起”还没开头,脸上变红云压境,耳垂滴血。 【你个傻逼!】系统大骂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可陈泽慎却岿然不动,思路完全脱轨。系统在空间里急得跳脚。 陈泽慎无故被骂,一个冷哼,开始禁止系统发言。 世界终于清静,而系统也终于疯了。 “没关系,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帮。” 邱余很呼吸一口气,道:“以后,你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就行。” “……”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的人再次被发现,迟疑道,“什么意思?” 傻子一样粗神经的陈泽慎,邱余完全不能将他和之前隔三差五送他花到处撩人的陈总重合,心里失笑,面上却开始恢复镇定。 “没什么意思,就是以后我们多多联系。” 邱余说完,自己先笑了,他双肩颤抖,手放在陈泽慎胳膊上,笑弯了腰。最后擦擦眼尾,表情轻快。 少年如同时间的精灵,带着蓬勃的朝气,纯净的气质中带着玫瑰般的艳丽。 他说完,便折身回去,可是走了几步,转过头。 医院大厅飘荡着消毒水味道,白大褂医生匆忙接过病患,命运的齿轮咔哒转动。 邱余扬起手,衬衣上提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身,黑色夹克的拉链在虚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少年刘海被风吹起,露出那一双好看的眼睛。 陈泽慎一时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许是几秒,却漫长得仿若一辈子。 周遭的声音重新钻入耳朵。 “陈泽慎——”喊出他名字后,邱余轻咬住下唇,带着一种餍足,“傻子。” 陈泽慎站在原地,姿势不动,像是医院的看门兽,还是助理看不过去,小心走到他身后:“陈总?” 没人应他,男人缓缓摸上胸口,哪里在滋生一种他从未感觉到的情绪,很奇怪,很玄妙,却并不让他讨厌……反而,这个人都有些亢奋。陈泽慎忽地有些慌张,手掌用力按在心口。 助理看着陈泽慎表情不妙:“陈总,您身体?” “赵助理。”陈泽慎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看向小助理,“我心跳得有些快,为什么?” 老子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 赵助理恭敬小心问:“心律不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平时工作太晚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泽慎喃喃,“刚才。” “刚才?”赵助理眼珠子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邱先生离开的时——” “别说话!”陈泽慎突然低喝道。赵助理一个激灵,实在有些被吓到。 “你别说话。”陈泽慎仿佛真的很难受,脸上有些苍白,“心跳又快了。” “……” 干看着的系统震惊到无以复加,现在狂喊着放我出去!这题我会解!可是直到晚上,陈泽慎也没想起一边的合作伙伴,带着满腹疑问,连猫都没撸看着吊灯,一脸安详。 系统的嗓子已经哑了,也带着报复性心理想看年级第一的陈同学怎么解这一道送分题。 哼!让你禁我言! ☆、被囚禁的小可怜(完) 陈泽慎花了几天都没想明白,自己那天都底为什么会那样,不过和任务无关的事,陈泽慎没有深究的意思,去医院做了个体检发现心脏依旧健康就重新投入到工作。 而他一旦闲下来,才发现系统依旧好几天没出声了。 【系统?】 上头明晃晃的“禁言中”让陈泽慎恍然,撤掉后小可怜泪流满面注视着这个负心汉。 【四天了——人生有几个四天!我不就骂了你一句嘛!你就禁言我四天!从前又不是没骂过!陈泽慎!我终究是错付了!】它起伏的电子音突然爆出一个哭嗝,断断续续,陈泽慎又后悔放它出来了。 陈泽慎直奔主题:【崩坏值还剩多少?】 【5、5——嗝儿!】还是有问必答的系统,陈泽慎满意了。 【差不多可以准备下一个世界了。】 这点数值,差不多今天可以减掉。陈泽慎一件一件衣服穿上,动作优雅,行云流水,周身都是贵气逼人。系统哭够了,才像只探洞的猫一样问道:【前几天主角牵你手,没点感觉?】 【他什么时候牵我手了?那是握手,大概是感谢的一种委婉表达。】 系统恨铁不成钢:【该!】 这种傻逼他不单身谁单身?简直该! 晚上陈泽慎应下邱余的邀约,去他家吃个饭,陈泽慎不多想,只是在挑衣服时,多花了点时间。 迈巴赫停在胡同前,和破败的背景有些格格不入,邱余一眼就看见了陈泽慎,走下几个台阶冲他招手。 “我就在想,你大概要到了。”邱余穿着驼色的高领毛衣,温柔中带着一点羞涩,他从看见陈泽慎那一刻起,眼底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两人一同向楼道走去。 “你吃惯了外面的,我也请不起吃得太好,所以在家做了点家常菜。” 陈泽慎微微点头,视线落在前面:“我都可以,只要是你请的。” 邱余笑容更大,打开门,里面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就……我们两个人?”这一点陈泽慎没有料到。 邱余打电话约时间,陈泽慎只以为是对方表示感谢,再怎么样也不会漏掉一个李树青。可是现在进屋,却发现好像真的就只有自己。 “他还没到?” “谁?”邱余笑容一缓。 “李树青。” 陈泽慎站在门口,就这么等着邱余的回答。 “我还没有请他。” “为什么?” 系统看得“啧啧”摇头,一口老血都要出来了,怜悯地看着邱余。 傻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么个闷葫芦。 邱余红着耳朵假装自然地牵过他的手。 又是一阵眩晕,陈泽慎低头,耳膜上鼓点密集。 “陈泽慎,我问你。”邱余眼尾带着一点红,显得颓靡,嘴唇嫣红,皮肤却白皙如雪。 “你还喜欢我吗?” 陈泽慎心脏开始尖锐地疼痛,迎着邱余的目光,点头:“喜欢。” 少年灿然一笑,圣洁得似乎背后有光。 而同一时刻,崩坏值直接清零。 【快点快点!亲他!】系统看着倒数的传送时间,恨不得按头行事! 任务完成,留给任务者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陈泽慎还凝望着邱余,耳畔是系统的狂吼。 “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少年试探般拉过陈泽慎的手掌,双手捧着,垂头,那红玉般的耳垂泛着莹莹温润的光。他睫毛不安地颤抖,嘴唇紧抿,露出的小片皮肤都是绯红。 邱余的手指按在陈泽慎掌心,一股痒意在沉默中被无线放大,陈泽慎呼吸紧促,本能想要收回手,可是却被邱余拽住。 两根指头从手心缓缓滑至手腕,少年一脸无辜,可是动作却带着暧昧。 指腹按压,紧张的脉搏泄露了陈泽慎此刻的亢奋。 “你心跳得好快……” 邱余越靠越近,陈泽慎能清楚看见他脸上金色的小绒毛,他的鼻息与自己的交叠缠绕,玫瑰般的红唇轻轻贴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刹那,陈泽慎突然不会呼吸了。 系统死劲捂住自己的嘴,一点声响都不敢泄露,一眨不眨看着画面,它要是陈泽慎现在就—— 少年香的气息从鼻下钻入脑海,仿佛就是一个钩子,钩出了积压多年的情和欲。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只本能的抬手,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狠狠按在他的后脑勺,使得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过大,邱余微张着嘴,细碎的吞咽声火上浇油,陈泽慎红着眼睛,将人顺势按在沙发。 【宿、宿主……】早前兴奋的系统现在有些瑟瑟发抖,它看着快要标红的数据,哭腔顿起,【冷静一点!】 以往顺滑如死水的数据现在直接蹿得老高,眼看离标准线还有一截小拇指的距离,系统瑟瑟出声:【情感数值不正常,等下任务完成你会直接被传送检查的!】 陈泽慎听不见,他现在全身心都放在面前的少年,邱余仰着头,眼底雾蒙蒙,他唇珠上亮晶晶一片,刘海凌乱,可怜无助到让人犯罪。 【倒计时开始……】电子音予以警告。 陈泽慎眼底残留着欲望,还有一丝孩子气的迷茫:“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系统虽然一天天的都想让陈泽慎谈个恋爱,但是也不是现在这个档口,要是情感数值出现异样,这表示他们所花的时间精力都白费了,一旦接受检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奖金你不要了? 【传送开始——】 眼底少年的脸开始模糊,陈泽慎大脑一阵眩晕,他嗓子涩然,想要叫一声邱余的名字,一张嘴便是铺天盖地的空虚。 【呜呜呜呜,吓死爸爸了】拟人形象的系统跑到陈泽慎身边,不大的胖少年,此刻担心地看着他,【宿主,你还好吧?】 【不好。】陈泽慎捂着心口,之前的悸动不在,只有一点酸胀,【有些难受。】 【别想了别想了,再想下去就要招来管理员了。】 旁边巨大的温度计样式的仪器矗立在空间,现在红色的液体离基准线只剩下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陈泽慎明白了这代表什么。 他对一个虚拟人物动了心。 陈泽慎听过很多被淘汰的员工,就是因为在各个世界动了真心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再怎么样,陈泽慎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 【对、对不起啊。】系统悄咪咪看他一眼,陈泽慎表情还是很难看。 他只是起个哄,谁能想到蠢木头上还能开花?还是在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 【你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陈泽慎压下躁郁,“传送吧。” * “皇上!凡间有妖孽,老道君为国出山,陛下不能不恭敬啊!” 尚书跪在大殿,以首捶地,就为了龙椅上的人能回心转意。 “你说谁是妖孽!”龙椅之上传来暴喝,裴熙双眉倒竖,咬牙切齿地盯着尚书的脑袋看,“仙君是朕请下界的,你说他是妖孽?那朕是什么!” “老臣不敢!”尚书又磕了几个头,但半点不后退,“只是收缴妖孽凭老道君一个不行,所以微臣求情——请陈仙君与老道君见上一面!” 陈泽慎看了半天,知道只是讲到哪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修行三百年的九尾狐妖。放在几千年前,三百年的妖只是开智根本修炼不出人形,可是世易时移,六界进入末法,灵气稀少,仙人已许久没有身影,世上妖邪也仿佛在一瞬间无影无踪。 骑鸦山却还有所剩不多的灵气,山林里的动物因为吸食灵气,比其他地方的动物肉质更加肥嫩鲜美,被人吃了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于是美名传至皇宫,开国皇帝裴璨就下令将骑鸦山围成皇家狩猎场。每年一届的狩猎,下面的人为讨皇帝喜欢就大肆捕捉围剿动物。 几百年过去,开了智的动物便剩下陈泽慎一个。 他乃罕见的九尾妖狐,因为谨慎和怂包躲了几百年,化为人形后,睚眦必较的狐狸便想着要替山上的动物报仇。 裴熙是大庆朝第六任皇帝,孝庆帝死在众皇子的夺嫡中,也因为几个成年皇子下手太狠,下场都不好,独留一个十三岁的小皇帝裴熙。裴熙名正言顺登基,一月后在硫阳山祭天祈福,而狐狸便腾云驾雾,装作是被感化下界助他的仙君。 不得不说,狐狸很有头脑,他“下界”的阵势太大,短短半个时辰仙君名声便不胫而走,裴熙很喜欢这个仙君,而裴熙也对小皇帝很好。但是这种好便是溺杀。 小皇帝想要什么狐狸给什么,相反的,狐狸要什么,裴熙也给什么。 狐狸不过下界三月,朝堂之上被狐狸以“他是奸佞”的理由被诛杀已超两指之数,渐渐地,有些眼力劲的人都知道这个“仙君”有猫腻。 可是没人敢说。随着小皇帝越来越依赖狐狸,甚至到了是非不辨不听的地步,朝堂上剩下的忠臣便花大力气请来隐居的道士周遂下来捉妖。 可是小皇帝太信任狐狸,见也不见便下令将人押入天牢。而狐狸得知此事,便加紧了亡大庆国的步伐。 筑登天台,劳民伤财,加之边境敌人来犯,小皇帝却留在皇宫和狐狸嬉闹,直到造反的头领杀进京城,最后几个保皇派要让小皇帝出逃,裴熙还一脸狠戾:“是朕的错!” 几个老臣听闻这话,老眼闪烁着泪光,以为小皇帝明白陈泽慎是个妖孽,却见小皇帝拔出侍卫的配刀,猩红着眼盯着他们看。 “是朕错了,仙君早已知会我朝堂上有奸佞误国,朕没能早下狠心将你们都杀尽了,才导致那些玩意进了京城——” 有一个见皇帝精神亢奋,心道不妙转身欲逃,便被裴熙一剑枭首。 血液喷地,脑袋咕噜在地上大圈,所有人都怔怔回不过神,唯独小皇帝低低笑出了声。 “仙君是对的,只有把你们杀尽了,这天下才太平!” 最后,小皇帝被叛军诛杀,尸体吊在城门口三月。 然后……世界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滴也没了…… ☆、被欺骗的小皇帝 这个世界陈泽慎印象很深,因为裴熙太信任自己,仿佛他在这个世界真正做了一回老父亲。在小皇帝身边七年,他生活得无比滋润,却依旧下了狠手,毫不犹豫。 此刻,周遂被压入天牢,尚书求情,等闹到他这里时小皇帝依旧自己动了手。 “那些蝼蚁不知道仙君的能力,但朕知道。”杀了人的小皇帝怯生生找到自己,一脸求表扬,“那老道,岂可和仙君相比。朕杀他的时候,也没见他施法逃跑,可见只是可江湖骗子罢了。” 裴熙一点都不会从周遂那方思考,若是自己逃命或者弑君的下场。小皇帝想法单纯,仅仅就是讨厌,所以杀人。 而陈泽慎那时也不吝啬说了句好,隔天就让人修登天台。 陈泽慎隐身站在朝堂,看着尚书额头磕出了血,但小皇帝连看一眼都嫌弃,微不可闻叹了一声。 【实在看不出来,这小子有什么明君的气质。】 【这怨谁?】系统还照顾着陈泽慎的情绪,也不插科打诨,只把一五一十说出原本的发展,【周遂和狐狸见面,一眼勘破他的本体,当着文武百官和小皇帝的面让你现出原形最后斩杀。皇帝心神震动大病一场,身体痊愈后便洗心革面,最后统一天下。】 【这一次溯回没有问题吧?】 【没有。】系统回答。 【那么,我是按照原来发展和周遂见一面,还是另想他法?】 【我觉得玄乎。小皇帝现在完全就被你洗脑了,就算你在他面前现出原形,他可能都会认为是周遂搞的鬼,然后杀了对方,还一脸担忧问你伤得重不重。】 陈泽慎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他遥遥望向龙椅,小皇帝一身明黄,因为怒意而涨红了脸,婴儿肥而退,龙袍绷得紧实,眼睛却灵动,看着底下为周遂求情的尚书毫不掩饰的嫌弃。 “滚滚滚!再有求情的,朕就一便都抓了!” 【还是个熊孩子啊。】陈泽慎返身不再去看。 * 陈泽慎住的地方,裴熙亲自题字“仙人居”,小孩手腕力道不足,字没什么风骨,但倒灵动飘逸。仙人居不是富丽堂皇之所,反而偏近自然,群竹密林处,珍稀鸟类在树上争鸣。后面有一处温泉极为珍贵,为了配合这泉眼才专门建的住所。 一点都不像是在皇宫内,反而像在山野处。 但不得不说,作为狐狸的陈泽慎很喜欢。 在殿门口撤掉隐身术,驻守的侍卫宫人见怪不怪,低着头不敢看陈泽慎一眼。 退朝后,裴熙径直往仙人居这里来,没人通报,陈泽慎正在榻上休息,由远至近迫不及待的脚步声便出现在他面前。 “仙君!”裴熙扬起笑脸往榻上扑,一下子环住陈泽慎的腰,“仙君,朕好想你。” 陈泽慎睁眼,潋滟至极的桃花眼往身上一瞥,仰起头的裴熙眼睛就一亮。 越是和仙君相处,就越觉得仙君好看,世上恐怕再没一个人比仙君还要好看的人! 不对!区区凡夫俗子,怎么可以与仙君相比! 裴熙虽然富实了些,但着实可爱,粉雕玉琢,若不是性情多变,身份高贵,光是一张脸,真真讨人喜欢得很。 不过百来斤的肉靠在他身上,陈泽慎可不好受。 他慵懒伸出之手敲敲小皇帝的额头,哑着声音道:“起来。” 裴熙不敢不听陈泽慎的话,嘟着嘴巴起身,视线就黏在对方身上。 “仙君不知道,今日早朝大臣真是讨厌极了,真想都砍了他们脑袋!” 现在裴熙十七岁,却在陈泽色的故意引导下变得嗜血,稍不如意便动不动砍人脑袋,前朝大臣还好,像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每隔几天就要换一批。 别说是大病一场,就是死了重新投胎都不觉得他会变成千古名君,倒是昏君暴君十分贴合。 可不管外面有所少人惧怕他,在自己跟前的裴熙,心性还如他的年龄来得成熟,简直就是个粘人的牛皮糖。 陈泽慎穿着月牙白的内衫,衣襟微松,被小皇帝一扒拉露出性感的锁骨。裴熙好奇又羡慕的盯着看了半响,话题一转道:“仙君真是哪哪都好看。” 陈泽慎一挑眉,似笑非笑看了眼小胖子。 “头发丝都好看。” 【嘻嘻嘻。】系统在脑海中贱笑几声,【这小伙子放到现代,你看是不是很有舔狗的资质?】 陈泽慎被他的形容逗笑了,一瞬间,那近乎完美的面孔使得这间屋子都流光溢彩。 小皇帝看得呆了,连彩虹屁都忘记吹一波。 “那些老家伙,又是怎么惹你生气了?” 裴熙小心挨着陈泽慎坐下,手小心捧着他的一撇头发,仿若珍宝。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江湖骗子,还想和仙君见上一面。”裴熙厌恶地皱起眉头,余光看了眼神情淡然的仙君,心里又明亮起来。 “不过仙君放心,朕都把他们押入天牢了!” 说完仰起头凑到他跟前,像是一只求表扬的小动物。陈泽慎无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那周道长倒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裴熙显得惊讶,后又不满皱眉。 他因为陈泽慎为那个什么老道说了句话而惊讶,却又因为仙君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而不满。这个不满当然不是对陈泽慎的,而是那不知死活的周遂和引荐他的尚书。 “不说他了。仙君,御膳房新上来一个御厨,做的雪龙丸味道极好,今日我们一起用膳?” 陈泽慎未答,裴熙便叫人去准备。 狐狸素爱吃肉,小皇帝知道,便让御膳房将荤腥类菜品玩出了花样,只要陈泽慎多吃了一著,那么只要经手这菜的人都一飞冲天。可要是他不喜欢的,小皇帝也不会手软。 这道雪龙丸一上,裴熙就急不可耐亲自布菜:“仙君,你尝尝看!” 说完星星眼看过来,陈泽慎压力骤大。 【嘻嘻嘻,是狐狸肉啊,这不是拍马屁拍到错地方了。】 陈泽慎身份好歹是狐狸,闻见肉味时就深深皱起眉头,时刻关注他表情的裴熙瞬间急了,连端走碟子朝外大喝:“谁做的菜,把他手给朕剁了!” 疾言厉色,一点也不乖巧。 陈泽慎捂住鼻子,漫不经心摆手道:“这倒不至于。” 这一劝,谁知小皇帝更生气。 “剁完手再杖杀!” “陛下。” 【这可怨不得别人,自己养成这样,活该。】系统故态复萌,口吻中的幸灾乐祸浓得熏人。 裴熙眉毛一耷拉,明明陈泽慎语气温和,可小皇帝这表情活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事,眼泪汪汪,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 陈泽慎头疼,之前怎么没发现小皇帝这么难缠? “仙君,今日你怎么了?” 系统:【嘻嘻,他悬崖勒马了。】 裴熙咬着嘴唇,慢慢挪到他面前,想要揪住陈泽慎的衣袍一角,但思及今日陈泽慎的态度莫测,他也不敢如往常一般和他撒娇,就无措的微低着头,余光却黏在男人的身上。 “我怎么了?”陈泽慎单手撑头,惬意却散漫地往过来,与他视线相撞的裴熙脸一红,却还不忘告状。 “先前为了个周遂,现在又为个厨子说话……仙君,你变了。” 陈泽慎:“那陛下觉得我做错了?” 原本小皇帝眼睛泪汪汪还能说是做样子,现在便就是真的伤心欲绝,金豆子一落,屋内服侍的下人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仙、仙君自然不会有错。”裴熙梗着脖子,哭腔浓重。 陈泽慎才来多久便觉得疲惫,他招招手:“陛下,过来。” 裴熙立刻站过去:“仙君?” “周遂有些能力,所以放着不杀。而那厨子,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不喜欢吃狐狸肉。”陈泽慎耐心解释完,裴熙果然止住眼泪。 “不喜欢吃狐狸肉?”狐狸肉多好吃啊,裴熙咽下后半句话,表情同仇敌忾,“对,狐狸肉多难吃,朕也不喜欢!” 系统:【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裴熙高兴了,这顿饭菜继续吃下去。陈泽慎看着完完全全被带歪的小皇帝,为以后的自己上了柱香。 反派从良,道阻且长啊! ☆、被欺骗的小皇帝 周遂的事还没有完。 虽然人被关在天牢,可是弟子却都还在外面。当初老道说这一趟不知祸福,还能否完好无缺回来,于是吩咐弟子好好保重,毕竟乱世将临。 而弟子们得了消息,自己师傅被关,私下几人合计,便打出“神降天威,妖孽显世”的口号来。而谁是妖孽,自然就是皇宫里的那位。 神降天威更好理解,之前地动,后又旱灾,边境敌人汹汹,大庆动荡,明面上繁花似锦,内里却泛着一股腐臭味。 狐狸“下界”四年,当初为裴熙造了多大的势,现在反噬的就有多严重。 “陛下,琼州干旱,臣恳请陛下让周道长将功赎罪施法降雨!以解朝廷燃眉之急!” 这阵子一上朝几句离不开周遂这人,裴熙耐心告罄,要不是还记得陈泽慎的话,他哪里还会和这些老家伙唧唧歪歪,烦人! “琼州干旱,官员吃干什么吃的?朝廷不是赈灾了吗?怎么还说?” 右相沉默着听小皇帝不耐烦的声音,垂眸看着旁边跪了大片的人。 “陛下——周道长此人——”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裴熙一甩袖子,目光的狠厉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他不能动周遂,还不能动这些人吗? “既然这样,你不如替那老道坐牢,朕就放了他,如何?” 不如何! 之前开口的大臣一噎,脸色涨红,神情难看。 而隐身在旁边的陈泽慎却知道,这周遂虽然有些本事,却还未到可以施法降雨的地步。 他粗粗扫过这朝堂的人,心中无限感慨。当反派那会儿,他得到了裴熙的信任,间接杀了不少人,好人坏人都有,但大部分都是忠臣,留下些奸佞在朝堂也好替他翻覆大庆朝省了功夫。现在一眼看去,满堂之人各有心思,能真正为大庆出力的,少之又少。 陈泽慎手臂一挥,解除了法术。 他凭空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朝堂喧哗声不断,还有叫侍卫的。 陈泽慎“下界”虽然当初祭天的人都知道,但在场人那么多,距离又远,加上心中惶恐并未看仔细,所以对于“仙人”长什么样,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陈泽慎一出现,就是心有城府的右相也忍不住双腿发软。 男子一身白衣,淡然而慵懒,负手而立,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让人心中悸动,他便是天地间唯一的存在,高高在上,仙气十足。 “仙君!” 裴熙一下站起,不同于其他人的不安,小皇帝世界奔向那人,眼底都是崇敬和孺慕。 随着那声呼喊,文武百官也都知道,这位是神秘的仙人,不由得再次抬头望去,心神震动不敢久视。 这人怎么可能会是传言那般是个妖孽—— 可是那些事情,不都是他撺掇着皇帝—— 不对不对,妖孽惑人,这大概也是装的—— “仙君怎么来了?” 裴熙抬头就能看见那双桃花眼,不管之前多烦躁,一刹那便安定下来。 陈泽慎笑笑,目光看在还跪在地的小官,开口问道:“你说周遂能施法降雨?” 年轻官员不知为何脸一红,垂眸,也不如之前那般干脆,嗫嚅道:“应、应该。” “应该?”陈泽慎唇角一勾,跟前的裴熙就双眼放光。他觉得仙君这样真实好看极了! “一个□□凡胎竟也敢说自己能施法降雨,连本仙君也不敢妄称,他也配?” 小皇帝无条件赞同陈泽慎的话,当下捏起拳头,双眉倒竖:“对!连仙君都做不到,他也敢说!看朕不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小官额头贴地,纵有万般说词,现在也一个字蹦不出来。 “再来,琼州干旱严重,朝廷赈灾也只可解燃眉之急,每朝天灾降临必有流民之乱,可陛下却未看见一封有关流民的折子……”陈泽慎语气不变,依旧漫不经心,一个接一个问题指出开,虽然针对的不是小皇帝,但裴熙的脸还是窘迫一红。 后又迁怒于面前的人! 他不知道,是他的错吗?当然不是! “说朝廷赈灾,中间被贪了多少?百姓手里拿了多少?”陈泽慎眼底凉薄,撤回视线看向裴熙,“陛下……” “朕、朕在。”他有些紧张。 “自古以来天灾频发,纵观史书,也没见过哪次是靠着哪个道长仙君求雨得以解决的。寄希望于一个周遂,还不如先整治下手底下的人,陛下以为呢?” 他看着裴熙,眼中盛着包容和温情,小皇帝心中顿时涌起万丈豪情,抬头挺胸道:“仙君说得对!” “呵。”陈泽慎觉得,这小皇帝烦是烦人,讨人喜欢也是真的。 那小胖脸一认真便十分喜庆,龙袍穿在他身上有些紧,远远看去就是个刷了黄漆的圆木柱子立在那。 “陛下英明。”他缓缓道。 裴熙耳根一红,想笑又因为场合不对而绷着,脸颊的肉抽动,系统看得都替他累。 “一出事就寄希望于别人,朕养你们何用!”裴熙故意板着脸,想要在陈泽慎面前表现得威严一番,声音抬高,底下的人都垂首以待。 “右相——”小皇帝偏头,看着角落一直不出声的施旺,“琼州干旱的事,就由你来负责” 六旬老人出列,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叩恩:“老臣领命!” * 陈泽慎和裴熙一起回了仙人居。 为了引领裴熙走上正道,陈泽慎费了不少心思,小皇帝看起来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内里的占有欲却极大,从陈泽慎不过为别人说了几句话就恨不得对方去死便能看出来。 小皇帝的身份,处死几个人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一张嘴就要求小皇帝和顺待人,系统都能料到他之后的反应绝对不是喜闻乐见的。 系统:【只剩下温水煮青蛙了。】 他和系统的想法不谋而合。 和上世界的邱余不同,降低崩坏值的重点在邱奶奶身上,这一次大概率要待许久,至少要帮助小皇帝统一天下才能算完成任务。 陈泽慎看着齐他的肩闷闷不乐的裴熙,叹了口气。 “陛下,又为了何事烦心?” 小皇帝脱了鞋子坐在榻上,大眼睛水汪汪盛着愁闷不解:“自然为那些愚民。” “哦?” “他们为何都说仙君是祸害?” 裴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有关陈泽慎的事小皇帝时刻关心,自然知道民间沸沸扬扬的“妖孽说”。按理讲,三人成虎,有脑子的听了这么多年的传言,多少都有些怀疑陈泽慎的真实身份,可小皇帝不—— 他只觉得,那些愚民脑子蠢到何种地步才会认为陈泽慎是妖孽、是祸害! “那些百姓说说也就算了,可是朝堂上也有人提,朕真是为大庆有这样一群是非不分的朝臣而担忧——” 【噗嗤!】 系统捂住嘴巴:【我没笑!】 陈泽慎以拳抵唇,笑意从眼里泄出来:“陛下辛苦了。” “也、也还好。”裴熙一改郁闷,此刻都是被夸后的小得意和羞涩。 “那……陛下为何不觉得他们是对的?”陈泽慎眉宇间都是慵懒,仿佛不觉得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能对他产生什么危险。 果然,裴熙一脸理所当然:“仙君怎么可能是祸害——” “那若是呢?” “仙君若是,那为何对朕这么好?”裴熙神色间收敛了轻松,狐疑望去。 “万一就是为了祸害陛下,才对陛下这般好呢?” 裴熙正襟危坐,小胖脸都是认真:“那仙君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仙君想要,朕没什么不答应!” 小皇帝端坐在榻上,沉默一会赤脚走到陈泽慎面前。 他是坐姿,小皇帝比他高一截,此刻纠结咬着嘴唇,带着一点小心:“仙君……想要什么?” 陈泽慎一派轻松斟了杯茶水,闻言垂眸一笑。 “自然是……” 裴熙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想要您统一天下,万民敬仰,青史留名——” ☆、被欺骗的小皇帝 作为一个因为朝臣没有其他选择而被推上去的皇帝,裴熙过得并不如意。 小时候他便是宫中的透明人,跟了个无宠的母妃,没权没势连个小太监都能欺负到他头上。 可也因为他没什么威胁,几个兄长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身上,幼年着实过了段虽然惨但好在自由的日子。 后来父皇病重,皇宫内的气氛凝滞,母妃除了侍疾便少有外出,连带着自己也被“禁足”。 裴熙不觉得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一举一动都要受人制约,连睡哪个女人都有门道。可几个皇兄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似的争个头破血流,最后谁也没想到,坐上龙椅的人会是他裴熙。 后来,他上山祭天为国祈福,那天万里无云,他穿着繁琐厚重的礼服站在祭坛,看见了腾云而来的仙君。 没有谁比仙君对他更好了,便是母妃也只是见面后随口说一句天凉加衣,可是仙君总会用他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注视着自己:“陛下是皇帝,自然没有谁能管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既然惹了陛下不高兴,杀了便是,何必为这样的人伤身体。” 仙君不会逼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总会替他思考,也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裴熙越是和仙君相处,就越加从内心产生出一种依赖和喜悦。 可是,总有多事的人在他面前进谗言。 什么妖啊怪的,一个个蠢东西都睁眼说瞎话!仙君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妖孽?便是妖孽,也是好妖孽! 他并不在意仙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要仙君一直留在皇宫里。 他杀了一批又一批人,可流言蜚语却还是在私下传播,就算他是皇帝,也控制不了人心。 而现在,他真正问了仙君想要什么,听见的,却是那样一句话。 裴熙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涩和陡然 升起的隐秘幸福扑向陈泽慎,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鼻下传来一阵好闻的清香,如同雨后的竹林,静谧人心。 “……仙君。” 感觉到裴熙又要哭了,陈泽慎太阳穴两边直跳。 “陛下。”听见轻微的抽泣声,陈泽慎双手按在小皇帝的肩上,坚定地推开他,“陛下,不可。” 裴熙眼睛湿漉漉看他,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为何?” “陛下,您该长大了。” 没有人敢当着小皇帝的面说这种话:您该长大了,不能再这般任性。裴熙的疑惑变成了被背叛的不可置信,仿佛不能理解一贯和自己站到一处的陈泽慎会说出前朝大臣该说的话来。 而陈泽慎也似乎没看出他的震与悲伤,自顾接着道:“您也该肩负起一国的兴盛。” 裴熙大受打击,踉跄后退半步:“……仙君?” 【……我觉得,你好像对温水煮青蛙理解不当。】你这直接把水煮沸了接下来还玩个屁啊! “陛下,您才答应的。”陈泽慎不赞同地看他,裴熙被这样的目光扫射成竹篓,窘迫道:“那、那等明日再——” 系统眼睁睁看着陈泽慎三言两语间,跳出锅的小青蛙又义无反顾伸脚进去。 【牛还是你牛!】 “那等用完膳朕回御书房!”裴熙咬牙,见陈泽慎脸色一缓,心中松懈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仙君……好难哄啊。 * 裴熙在另一方面来说确实是个好孩子,一旦答应了陈泽慎,便不会划水,几日都难得见上一面。 裴熙看着一堆折子,随便翻了翻没看两眼便有些坐不住,他想着仙君今日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一整颗心都不在这效率低下,深夜都是在御书房偏殿就寝。 而没了熊孩子打扰的陈泽慎,则逍遥自在晒太阳听鸟叫。 【三天没见到我的小可爱了,想他想他想他……】系统真的无聊,陈泽慎用不到它,跟着做任务就只能看看戏,现在主角差一个,这戏就没法唱,闲得抠脚。 为了省些积分,陈泽慎没有开启系统功能,监听监视都是人工,就只保留基础功能。可怜系统几年下来还是出场lv1,其他系统的私下聚会他都只能假装自己出了bug没有时间。 惨啊! 昨日裴熙终于知道仅凭自己还不足以成长认清事实,所以招来右相。陈泽慎不知道两人在御书房说了什么,只听下人来报,这位右相满脸愁容进来,两眼泪花出去。 陈泽慎表示很满意,然后招人给御书房里送了盅鸡汤。 裴熙坐在盘龙椅上一颗头两颗大,翻开一本折子:这是啥? 另一本:这写的都是啥! 他泄气往地上一摔:“朕要去找仙君!” 贴身总管桂公公低眉顺眼,这几日早已习惯小皇帝偶尔的发泄。 果然说完这句话却不见他往外走,恼怒的在屋内徘徊。 他事情没处理好,怎么去找仙君?仙君要是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裴熙双手后背,陈泽慎的人就是此刻到。 “陛下,仙君派人送东西来了。” 裴熙眼睛一亮:“宣!” 小太监弯腰小心提着东西进来,跪在地上说明来意:“奴才拜见陛下。仙君差奴才给陛下送了盅鸡汤,望陛下保重龙体。” 虽然这话是借着一个小太近说出来,可裴熙脸上喜色逼人,桂公公立刻呈上来:“还是仙君关心陛下。” “这是自然!” 鸡汤浓香扑鼻,裴熙觉着这一口汤里都是甜的!从嘴里暖到心里。 可胃饱了,他心里却更加空虚,陈泽慎的脸就在他面前飘,裴熙皱着一张脸坐回去,手一下下敲着。桂公公看着裴熙长大,哪能不知他现在的烦心事,于是走上前,仿佛不经意提起:“陛下,今日宫中倒是来了个画师,听说画技了得,不如陛下宣他过来给您和仙君画上一幅?” 小皇帝心口一跳,偏头看去:“你不早说!” 桂公公自己打了下脸:“都是奴才的错!” 好在裴熙现在高兴,不与他计较:“算了!没有下次!” 他大手一挥:“去请仙君——不对,还是朕亲自去、亲自去!” 院里系统正单方面和陈泽慎打赌小皇帝能憋个几日,便听一声嘹亮的叫喊:“仙君——” 得,不用猜了。 陈泽慎瞥眼过去,就见一抹明黄停在门口一小会儿,便以更快的速度扑过来。他有了经验直接起身避免了胸口一疼。 “陛下是事情办好了?” 琼州的事哪能区区几天就解决,陈泽慎是明知故问。 小皇帝心虚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忘记没扑倒人的失落,左顾而言他:“宫里新来了个画师,朕叫他来给朕和仙君画一幅,解个闷。” “我可不闷。”陈泽慎好笑的看着他,小皇帝耳根一红。 “罢了,既然陛下来了,便宣吧。” ☆、被欺骗的小皇帝 吴清兆小心提着衣摆在宫人的引领下踏进仙人君,一进来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拜了人。 裴熙让人起来,叮嘱:“好好画。” 仙君名讳无人不知,吴清兆也听了不少,见过的都说仙气逼人,没见过的便嘀咕妖孽惑君。两方人马交战,看不出谁的赢面更大。吴清兆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见这位仙君一面。 他额头渗出细汗,准备好工具抬头望去第一眼,便觉得一阵眩晕。 手指颤抖,一时不敢去瞧第二次。 他哆哆嗦嗦捏着笔,心跳快出喉咙—— 他顿时懂了皇帝的心情。 仙人,不就该是这样的么? 画师紧张,裴熙也紧张。 陈泽慎还是散漫躺在贵妃榻上,衣衫松垮天然风流。小皇帝衣冠端正坐在边沿,时刻都想再靠得近些。 余光扫过陈泽慎修长的脖子,最后落在他内衫撑起的缝中,肌肤雪白,阵阵清香。裴熙抿着嘴,指尖暗中按在陈泽慎衣袍的一角,小声道:“仙君,这几日可好?” “自然。陛下可好?” 小皇帝摇头,沉声道:“不好。” “可是底下人照顾不周?” 裴熙又坐过去一点,手肘挨在陈泽慎小腿:“只是分外想念仙君。” 陈泽慎笑盈盈望回去:“我也想念陛下。” 裴熙脸色更红,忍不住咧嘴一笑,好像这些天的烦躁郁闷都随着这一句话而消散开来,无影无踪。 榻上的两人不用一直摆着姿势,闲聊两个时辰倒不觉得难熬,小皇帝反而恨不能时间再拉长一些,吴清兆却不一样。他虽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可是看见陈泽慎却觉得自己笔下画不出他的十分之一。等哆哆嗦嗦完成,他抬起头,正巧看见小皇帝一脸满足地捧着陈泽慎的一缕头发。 他心脏一抖,笔都拿不稳。 “陛下……臣好了。” 裴熙不满他和陈泽慎之间和谐氛围被打破,眉头一皱抬起下巴:“呈上来。” 桂公公小心接过画卷,然后慢慢在两人面前展开。 上面深深竹林,榻上的陈泽慎姿态万千,慵懒地靠在软枕上微眯着眼,仔细看去,却能注意他唇角若有若无的笑。而裴熙一身明黄,轻轻侧过脸,似乎想听见陈泽慎说了些什么,小心又好奇的小表情活灵活现。 裴熙万分期待望去,可视线刚一触纸上,仿佛闷头一锤,心中涌出滔天愤怒。可还没等他降罪,身边的陈泽慎倒是满意一笑:“还不错。” 降罪的话一个回旋,裴熙不可置信偏头,瞳孔微缩,仔细看他脸色苍白不少。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和不可置信。 “仙君认为,画的……不错?”他声音哑然,没半点高兴。 “陛下不满意?” 吴清兆立刻跪在地上:“臣不才!”双肩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严格来讲,吴清兆掌握住了陈泽慎的神态,拿捏得非常好,虽然仍有上升的空间,但瑕不掩瑜。 可裴熙看见旁边的自己,他心里突然产生了浓厚的自卑。 在陈泽慎身边,他肥头大耳(自认为),那种强烈的对比让小皇帝心中酸涩,一想到自己在仙君眼里和画中无差,他就暴戾得想要杀人。可是不行,仙君很满意。 小皇帝嗓子干涩,没再看那画第二眼便着人收起。 “仙君,朕还有事,先回御书房了。” 陈泽慎一怔,倒是稀奇。 “恭送陛下。” 裴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后背脚像踩在沼泽中,每抬一步便陷一寸,强烈的窒息感涌来,裴熙眼前一白,桂公公立刻攀扶:“陛下!” “朕,朕在……他眼中……”这是第一次,裴熙没有用仙君称他。 小皇帝茫然无措伸手至眼前,他的手白皙干净,但也如同一截截发育未果的藕。此时此刻,裴熙才对自己的外貌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仙君,又是以何种心情那样注视着他,抱着他,安慰他? * 近段时日,皇帝惊呆了许多人。 一切要从陈泽慎在朝堂上现形说起。 裴熙找来右相助他协理批阅奏折,后又找来武将说是准备练习骑射,陈泽慎乍一听闻和系统一样都回不过神。 系统:【你又做了什么?】 陈泽慎:【我也想知道。】 不过总的来说,裴熙自己主动学习,总好过被人推着学。没管裴熙,陈泽慎就在自己小屋内修炼。 他以为小皇帝还是认真几天就松懈下来,可令他诧异的是,这次却打破了裴熙的记录。陈泽慎修炼结束,掰指头一算,他居然快要一个月没见到小皇帝了。 有问题。 陈泽慎走出仙人居,等打听到裴熙在箭亭,他垂头思索片刻,一瞬间便来到那地方。 “咻——” 一阵破风之声响起,陈泽慎目光随着那支箭钉向箭靶,一月不见的裴熙沉着脸,握弓的手紧了紧。 唐威虽是武将,但也不是傻子。练习了一月裴熙才做到不脱靶,这进度确实慢了点,可饶是这样,做臣子也必须笑着夸赞:“陛下这一箭力度正好!” 裴熙阴测测视线落到他身上,冷哼一声:“再来!” 系统看着裴熙一箭又一箭,十箭中有四箭才在靶子上,它连笑话都不忍心了。 【这孩子受了什么打击了?】 陈泽慎远远看着前方的裴熙,他模样较之一月前有些阴郁,小肉脸因此而不再可爱,不过身材是瘦了些,肉眼可见衣服松弛。他弯弓搭箭,食指一放—— 叮! 箭尾因为冲击而剧烈晃动。 “陛下,休息一下?” 裴熙的手在打颤,他“嗯”了一声,立刻有宫人递来汗巾和茶水。 小皇帝坐在木椅,桂公公伺候着擦完脸,他抿着唇沉默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仙君今日还好?” “一切都好,陛下无需挂念。” 陈泽慎也挑了张空椅坐下,右手撑着脸看他阴晴不定的模样。 “那……可有提起朕?” 自然没有,陈泽慎注意力都放在修炼上,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小皇帝。 桂公公冷汗涔涔,最怕被问这个。在陈泽慎身边的下人将他说的话做的事一五一十报告上来,却愣是没一次提起过的,做奴才的不能欺君,可真要说真话,天子一怒,底下人遭殃。 桂公公勉强笑道:“仙君心里自然是心系陛下……” “那就是没有了。” 【我的小可爱呢?他怎么这幅表情?好可怕!】系统不能接受它心中的甜心狰狞成这个样子,陈泽慎却接受良好。 【应该说,他本来就是这样。】 只是在他面前遏制住了冲动。 所以,那些乖巧撒娇才是假象,现在的才是真正的裴熙。 陈泽慎看过了,起身欲走。 【你不现形?你要是现在出现,小皇帝肯定很高兴。】虽然系统有些被裴熙吓到,但还是忍不住为他说话。 【看着吧,他过不久会自己找过来。】 他来这只是确认一下裴熙没遇上什么事。既然无恙,他也不过多插手。 小皇帝的毅力陈泽慎有底,坚持了一月,看样子也是快熬不住了。 * 夜色沉沉,仙人居内伺候的宫人都被赶出去守着,陈泽慎不喜欢和凡人相处,除了目标裴熙。 他坐在床上运行灵力,身上荡漾着淡红色的光。 在骑鸦山三百年,狐狸幻出人形,虽然成功,但人形还是不稳。每月十五夜里总会露出几条尾巴来,所以每月中总有一天,陈泽慎心情很差。 【就是今晚了吧?】 陈泽慎:【嗯,我现在已经感受到灵力在躁动。】 床上的人内衫被汗水浸透,陈泽慎睁眼,瞳孔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淡红色细长的线。整个人瞬间从无欲无求的仙君变成蛊惑世人的妖孽,美丽妖冶,仿佛是黑夜中隐匿的危险。 陈泽慎皱眉,从床上起身,每走一步周身景物变换,眨眼间便来到温泉。 他脱掉内衫踩了进去,暴躁的灵气终于温顺了一点点。 身边的泉水无故涌动,最后“哗啦”一声,第一条尾巴湿漉漉从水面冒出来。 继而是第二条。 水声不断,陈泽慎运气牵引着灵气有组织地运行,自然没办法一心二用探知外界。 所以,当因为思念煎熬不已的裴熙终于在深夜来到仙人君,没在屋内找到陈泽慎而走入温泉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残月高挂,冷清的余晖仿佛只落在了他一人身上,男人赤|裸着上身,发尾飘在水面,蒸腾的雾气柔化了他的轮廓,身后晃动的八条尾巴雪白得如同冬日山尖的一捧雪。 鸟鸣相争,雾里看花。裴熙如同雕塑站在入口,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咕咚—— 往日的仙君此刻美丽得近乎危险,眼尾上挑的红色让他更加艳绝,裴熙捂着心口,害怕心跳声吵到对方。 这是……仙君吗? 第九条尾巴破水而出,同一时刻,陈泽慎睁开了眼。 系统:【哦豁!】 ☆、被欺骗的小皇帝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晚风拂皱水面,袅袅雾气蒸腾,他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眸子。 危险,美丽,蛊惑着裴熙上前。 他一步一步,仿佛踩着自己的心脏。陈泽慎的鬓发湿哒哒紧紧贴在脸庞,在睁眼的那一瞬发现裴熙时,他的眉头下意识蹙着。 【完了。】系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现在论谁看见现在的陈泽慎都知道他是个妖怪了,被骗了这么久的小皇帝,也不知道为如何反应。 陈泽慎起身,水珠落下,九条尾巴也如巨大的蒲扇一般轻轻往虚空一压。 裴熙喉咙一紧,嘴唇翕张,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陈泽慎只能勉强读出唇语:仙君。 【说、说点什么啊。】系统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哆哆嗦嗦,它看着裴熙的脸色,这位小皇帝不再如之前那样讨好崇敬的笑着,而是震惊。 震惊将其他所有的情绪压得死死的,系统不能做出更多的判断。 这时,陈泽慎终于说话了。 “陛下怎么来了?” 还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神色柔和,眼底带着一贯的温柔包容。 裴熙袖中的手握紧,声音仿佛在烧红的火炉里滚过。 “朕……朕想念仙……君,所以来了。” 陈泽慎上岸,不紧不慢穿上衣服,身后的尾巴对着裴熙,吸引了小皇帝所有的注意力。 陈泽慎一施法,尾巴便被烘干,雪白柔软得想让人摸一把。 “仙君是……狐狸?”裴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狐狸仙?” 系统额头划过漫画效果的黑色粗线条。 “是的,陛下。”陈泽慎上前一步,轻声询问,“害怕吗?” 裴熙顿时绷紧下颌:“不怕!” 他乃天子,怎么会怕! 而且……裴熙被面前的陈泽慎瞧得脸红,往日的仙君已经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现在妖冶的他,更是—— 裴熙垂下眼,脖子上都是淡红色,他捏着袖口,断断续续说道:“仙君,你真好看。” 复又抬眼,眼睛湿漉漉望着他,看得人心头一软。 系统:啊!彻底没救了! 陈泽慎低笑一声,抬起手放在小皇帝面前。裴熙立刻受宠若惊地将手放上去,一股麻酥酥从手心传到脑门。陈泽慎握住,牵着他往回走。 殿门自动打开,随着两人踏入,屋内的灯火立刻点燃,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室内。 柔和的光打在陈泽慎脸上,裴熙手心出汗,却还是舍不得放开,直到陈泽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陛下,受惊了。”他斟了杯茶水放在桌上,裴熙头摇得像拨浪鼓。 既然被小皇帝撞见,陈泽慎也解释了一番。 “我诞生于骑鸦山,修行三百年才得以幻化人形。只是修为不足,每月十五便会露出尾巴,不巧今日,被陛下撞见了。” 裴熙立刻想到几年前陈泽慎让他取消春猎,原来如此。 “所以,仙君才让朕——”裴熙有些难受,想到每年猎的动物,仿佛那其中就有陈泽慎。 “朕的错。” 陈泽慎爱怜地摸上他的头顶:“陛下何错之有?” 小皇帝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朕立刻下令谁也不许进山!” “谢陛下。”桃花眼一笑,裴熙半边身子都酥了。经历了刚才的震惊,现在小皇帝已经能见缝插针给自己谋福利,此刻攥着陈泽慎的手指,软软开口。 “其实,还是有些被吓到,朕腿软了。”余光往床榻上瞟,“今晚,朕可不可以就在仙人居歇下?” “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自然可以。” 于是,小皇帝终于心满意足躺在榻上,他的内衫也是明黄色,长发散在枕上,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棱透光过的几束冷清的月光。 陈泽慎的尾巴收不回去,只能侧着身睡,裴熙轻轻嗅着旁边陈泽慎散发的药香,忍不住挪了挪。 今夜从进入仙人君,仿佛便是一场梦,现在他才有了感到真实。 仙人或许不是仙人,可那又如何。他说是便是,仙人对他好是真的,本事大也是真的。原形是只狐狸……也是真的。 狐狸! 糟糕! 裴熙心中大惊,立刻从记忆中读取了陈泽慎和狐狸的有关词条,也回忆起那时他献上雪龙丸想讨陈泽慎欢心的事。 他都做了什么!给一只狐狸吃狐狸肉! 小皇帝在黑夜中脸色惨白,可怜兮兮的耷着眉头,往陈泽慎怀里凑去。 陈泽慎怀里拱过来一具暖呼呼的身体,下意识搂住:“陛下?” 【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点。】系统干咳一声,【再怎么样小皇帝也这么大了,也到了馋身子的年纪。】 它觉得自己一双慧眼看破了好多,可是陈泽慎还是一样没有将自己的好意提醒放在心上。轻轻拍着裴熙的背,像哄一个不安睡的小孩。 “陛下,睡吧,我在这里……” 这一晚,裴熙睡得前所未有的好,在陈泽慎身边是无限温暖与安心,鼻尖下隐隐药香,让他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陈泽慎眠浅睁眼一看,自己身上横亘了一条胳膊,他顺着裴熙的手臂看过去,发现小皇帝在睡梦中也长了眼睛似得握住了自己尾巴上的一攥毛。 陈泽慎:…… 他想掰开裴熙的手指,小皇帝直接醒了过来。 “仙君!” 声音抬高,他眼睛亮晶晶望着他,睫毛又长又翘,皮肤白嫩,像是用奶油做出的人,身上都是香甜的。 啊,小孩都是绒毛控,也没什么。 陈泽慎松了手,转头一笑:“陛下醒了?” 裴熙也看见自己攥着的是什么,耳根一红,却因为对方纵容的态度蹬鼻子上脸,直接双臂抱住一条尾巴,半张脸埋在绒毛里。 他早就想怎么做了! 裴熙脸狠狠蹭了蹭,然后在陈泽慎无奈的眼神下愈发放肆。 “真软。” “时间不早,陛下该准备上早朝了。” 裴熙脸一垮,大有罢工不干的架势。陈泽慎不赞同的一瞥,他炸起的毛瞬间顺滑。 陈泽慎收起尾巴,叫下人伺候。 时隔一个月,裴熙再次恢复了以前粘人的程度,并且更加严重,晚上蹭了晚膳还要假意看天色已晚不方便回寝殿,名正言顺在仙人居睡下,陈泽慎纵容了一次,自然就有无数次。 次数多了,皇宫内开始有流言蜚语,前朝大臣也更加敲定了他妖孽的名头,折子如大雪纷飞至裴熙的案头,于是,龙颜大怒。 “狗东西!瞧这上面说的什么话!” 裴熙眉宇间阴沉,手臂一扫,案头上的折子便统统被扫在地上,哗啦啦一片,伺候的人立刻跪下,恨不得没有眼睛没有耳朵。 什么妖孽祸国、以色侍君,字字都是对仙君的玷污! 可偏偏,他还不能拿人怎么办! 屈恪,屈白冬的亲弟弟。 现如今边境匈奴来犯,屈白冬是裴熙手里忠诚且好用的刀,领着几十万大军驻守边境,和右相相处后的裴熙理智回笼,也开始学会思考大局。 他现在,不能动屈家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裴熙才怒火中烧!为自己的懦弱和无力! 他甚至想,干脆做回以前的自己,心情不好想杀谁就杀谁,不用考虑太多,可是陈泽慎不悦的眼神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是了,仙君不喜欢他那样。 小皇帝胸中的火气被按下。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不能再说一句仙君不好的话! ☆、被欺骗的小皇帝 这个世界的崩坏初始值是八十,因为大格局改变得太过厉害,不仅打出了主角死亡的结局,还将原本能昌盛个一两百年的大庆朝给祸祸没了。 陈泽慎修炼了几月便准备去干第一件大事:先降一场雨。 系统:【天灾引人祸,因为朝廷没能顾得上灾民,导致一小撮人起义,原本只是一豆点的小火,谁能料到最后烧了整个王朝?】 陈泽慎:【屈白冬那边呢?】 宫里探听消息没有什么时间差,但边境打仗他要时刻关注就不得不给系统升了权限。 系统当初听见这打算时因为兴奋直接卡机,电流声嗡嗡不断。 兴奋劲过来,它也终于开始干正事。 【屈白冬和周遂路才走了一半,不过刚开始屈白冬倒不喜欢周遂,以为是个骗子。周遂露了一手,军中的人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系统如实播报,【而且,你的名声不怎么好,周遂打定了你是个妖孽,连带着屈白冬对你有恶意。】 周遂这人虽然不能呼风唤雨,但一些手段拿来唬普通人完全足够。古代鬼神地位崇高,周遂能力运用得当,打仗能省多少力啊。 他将人放到边境,总要比丢在牢里用处大。 陈泽慎不以为意:【你先盯着,有事再告诉我。】 系统:【行。但是降了雨,你恐怕要虚弱一阵子。】 陈泽慎不言语,直接闪身至万里之外的琼州。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还是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 街道边列着草席,上头或小儿或女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妇女怀里的婴孩儿饿得连哭泣的声音也没有,女人胳膊环着孩子,麻木地轻轻拍哄。 死尸被堆在小巷深处,苍蝇的嗡鸣声似乎是这座城唯一的声音。 空寂中带着悚然的绝望,每一个人的表情已经不再悲伤或者恐惧,而是感染开来的麻木。 被金碧辉煌的皇城好好圈护的小皇帝,拼尽了他所以想象力,都不能幻想出现实万分之一的残酷。 热风滚滚而来,陈泽慎的衣袖翻飞,如同天上翻滚的云。 这位谁也看不见的妖物,在这片土地上如同一阵随时可以消失的风,眼底带着怜悯,下颌紧绷,宛如误入凡尘悲天悯人的神仙。 陈泽慎闭上眼,调动积攒下来的灵气,热风搅动,碎石沿着街道滚动。 麻木的人群中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抬起头颅,眼中如死水一般无波无澜。 他们曾怀着赎罪和悲愤望着头顶,但老天爷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可是这一阵强风并未停歇,越来越大,直到一声轰雷,劈开了琼州城上空笼罩了许久的死气。 “打雷了!” 不知道谁先站了起来,活着的人相互掺扶着起身,脸上或惊或震动,双手合十,眼眶含泪地开始祈祷。 陈泽慎施法到一半身体开始颤抖,九条尾巴不安地摇晃。 【还是太勉强了。】系统望着黑掉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攒动的百姓,【不过,我都要被感动了。】 第一滴雨落下。 琼州终于迎来三年间的第一场大雨。 * 小皇帝被第一次挡在外面不能进入时,连发怒都忘了,不可置信:“仙君吩咐的?!” 陈泽慎从未这么对待过他,裴熙站在门口,宫人跪了一片,脊背仿佛下一刻就被人捣碎一般。 “仙人吩咐,谁也不能进去……陛、陛下也一样……” 裴熙迅速徘徊,低头捏着袖口,抬眼看见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心情十分不妙。 可这是陈泽慎吩咐的,小皇帝从未违逆过他的话,就算现在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是急,却也不敢硬闯。 第一天,裴熙安安静静回去,对着下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可是第二日依旧。 若说陈泽慎是有要事,裴熙可以忍着不去打扰,一连三天,裴熙也确定了陈泽慎是出事,一个挥手就有人押住要劝的下人,风风火火进去。 他双脚一踏进,就看见脸色苍白半躺在榻上看书的陈泽慎,眼里都是担忧,心急如焚上前:“仙君不舒服?” 他坐着握住陈泽慎的手:“来人,召太医!” 陈泽慎张口要劝,却立刻发出紧促的低咳:“……陛下,太医是治不了的。” 这治不了三字直接让小皇帝联想到可怕的事,眼眶一红:“仙君——” 许是他的叫声太凄厉,陈泽慎无奈多解释了一句:“陛下莫要担心,只是我太过虚弱,修养几日就好。” “真、真的?” “自然。” 裴熙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看着陈泽慎毫无血色的脸,又开始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 “仙君为何会虚弱成这样?” 陈泽慎唇角隐隐带着笑,话锋莫名一转道:“陛下可知道,琼州落雨了?” “真的?” 赈灾的事小皇帝打掉了几个贪污的大官,带出一些地方上的小虾米,这件事让裴熙终于有了点成就感和责任感,右相很是欣慰。可老天爷摆脸色不下雨,就意味着伤亡还在继续,裴熙也愁,愁他为了做这些事大大减少了和陈泽慎相处的时间。 现在从陈泽慎口中知道琼州下雨,裴熙心上也跟着下了一场。 至于真实性,虽然没有奏折上来,可仙君说的,自然不假! “那太好了!朕终于可以休息了!” 裴熙小孩子似的拍手道,抱怨也跟撒娇一样:“为了这些事,朕都好几次没和仙君用膳了。” 小皇帝投身正事,实在吃了不少苦头,光看脸上的肉都知道这段时间不太好过,身上的龙袍叫人改了几道,现在穿上却又显得宽松。身上的福气肉消了一些,脸上的五官就显出来了。 裴熙长得好看,眼睛圆溜溜线条钝钝,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又可怜,鼻头小巧,嘴唇像摸了胭脂。皮肤雪白,浑然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小公子,不知苦难为何,眼底澄清,看人时眼睛还湿漉漉的。 他穿着龙袍,更显得脸白。 腮上的肉没消干净,活像是嫩豆腐,一掐就红的那种。 系统不知道陈泽慎是怎么忍下来的,它要能碰人,裴熙脸上的肉就别要了,它能攥下来不可! 陈泽慎没养过孩子,可裴熙的撒娇是真的让人心尖一软,可一想到正事,他不得不板着脸,收起笑来。 “陛下……” 小皇帝被这一声陛下吓得松开手,后背挺直:“朕在。” “琼州的事,我只能帮到这里,余下的,需要陛下自己来做。” 小皇帝脑子随着这句话迅速转动,灵光一现,嚯地起身,破音道:“难道——” 仙君这般虚弱,就是为了下一场雨? 裴熙咬着下唇,忍着心头的悸动,又看了看倚在软枕头眼皮微垂的陈泽慎。 “仙君身体真能恢复?” “我不骗陛下。” 他屁股重新挨在榻沿,头低着,轻轻吸了口气:“朕会做好。” 小皇帝身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嫩得如抽芽的柳条。他靠过来时,陈泽慎却似乎嗅到了淡淡的甜味。裴熙下巴搁在他肩上,一说话喷洒的热气就让他一片脖颈上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甜味更重了。 “朕和仙君保证,朕一定会做的很好。” 陈泽慎迟疑片刻,便摸上了小皇帝软软的后背:“陛下,您要做得更好才行。” ☆、被欺骗的小皇帝 【孩子要慢慢教,小心揠苗助长。】 陈泽慎:【十七岁的孩子?】不对,马上裴熙就要满十八,在古代这年龄都可以抱俩了。 宫里去年进了批秀女,可小皇帝见惯了那些太妃围着先皇叽叽喳喳,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是成天往他这跑。他总不能按着裴熙和人上|床。皇帝不入后宫,最急的也不是他,而是前朝那些大臣。 等入了春,各家适龄的官家小姐也要进宫,到那时,小皇帝也该懂人事了。 陈泽慎换了个姿势坐躺着,裴熙看他嘴唇微干,立刻倒了杯水喂至嘴边。 “陛下还是回去吧。” “这怎么行?仙君不舒服,朕自然要在你身边。” 裴熙十分果决,直接叫人将奏折搬到仙人居,一坐就是一整天。 灵力耗尽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陈泽慎没有心绪管裴熙,直接躺回床上,帷幔垂下,里面的人安然睡着。 裴熙心里有牵挂,奏章批阅不下去,隔一会就要伸长脖子去看人睡得安不安稳,他心里隐隐能懂得自己对仙君的想法,可是那点苗头顷刻间让他不知所措。 仙君对他那样好,他竟然…… 烛光绰绰,裴熙小心撩起帷幔上前一步。 陈泽慎脸色煞白,不比白日要好,额头出汗,裴熙心顿时紧了。立刻跑出门让人端来一盆凉水,再亲自端进屋,不让伺候的人进来。 没有干过活的小皇帝笨拙地将帕子拧干,然后轻轻擦过陈泽慎的额头。裴熙手有些抖,嗓子干涩,然后再次沿着下颌线到达他的脖子。 没有升级前的系统,和陈泽慎共用视角,现在升级后,没有陈泽慎它也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事。 它当初说什么来着,小皇帝就是馋身子了!陈泽慎还听不进去。 系统看着小皇帝放下帕子,小心翼翼用指腹贴在陈泽慎的嘴唇,具有极强意味的一压。 ……裴熙脸红了。 系统:【……】 * 陈泽慎醒来,身边没有人,此时裴熙还在上早朝,他起身额头上的帕子就掉了下来,他愣怔一会儿,偏头看见床边没有收拾掉的金盆。 他有些意外:【裴熙弄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裴熙能叫除自己外的人近他的身么? 系统:【我问你个事。】 陈泽慎:【什么?】 系统:【你还打算谈个恋爱吗?】 陈泽慎:…… 【要谈就赶紧的,别像上个世界匆匆忙忙,就亲了个嘴,多不划算。】 【闭嘴】 【好嘞!】他让闭的,那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就别想知道! 他这一虚弱,入冬了也没见好。 一旦身体好得差不多就又要去琼州一趟,等老天爷终于记起没下雨,他的工作总算能放一放。 小皇帝的生辰陈泽慎照旧没有出席晚宴,系统发挥了自己仅有的价值,自顾给他进行实况报道。 【小姑娘舞跳得不错,可天这么冷,我都看见她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了。】 【小皇帝倒没什么兴趣,连个眼神都不给,真是白费人家一番功夫。】 【屈家有意思,好好的晚宴成了相亲现场。小皇帝还好,屈家那小姑娘脸红得都不能看了。】 陈泽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屈琴?】 【主角官配,也算是女主。贤皇贤后,后世评价极高。】 这一瞬间,陈泽慎终于有了裴熙长大成人的真实感。 陈泽慎:【屈琴要进宫了?】 系统:【这不是废话吗?】 裴熙坐在高处,底下的歌舞升平好似和他不相干,只等着最后结束,他能去听陈泽慎道一声庆贺。可屈家的人却很没眼力劲,拉着屈琴就拜。 等屈琴含羞带笑抬头,裴熙也只是冷哼一声:“姿色平平。” 【长成那样还没说姿色平平,裴熙眼睛是不是有问题?】系统一边吐槽一边怜悯地看脸色由红转白的屈琴。 【女主开场也太惨了。】 屈琴的漂亮属于乖巧的那种,像只无害的小兔子被人捧着抱着,杏眼瞧人的时候时常带笑,唇边左侧隐隐有个梨涡。甜美得动人,可那模样落在裴熙眼里,也只是:平平。 小皇帝耐心耗尽,挥袖将一干人留在此处,自己雀跃又期待地往仙人居那边跑。身后的宫女太监步子都要跟不上,桂公公直叫“陛下您慢点、慢点,当心脚下!” 听到系统报告的陈泽慎拿了几壶酒坐在院中,老槐树立在石桌后面,树叶飒飒不断,在沉沉夜晚中独奏。 这个世界太悠闲,悠闲得让他感到无法适从。原本当反派,他还可以成天构陷忠良,拾掇着小皇帝和大臣反抗。现在折身回来,重心放在裴熙身上,小皇帝一忙,他就无事可干。 裴熙闯入他的思绪时,身上落满了银辉,眼里是真切的欢喜。他一落座,便伸出手掌要生辰礼物。 小皇帝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他现在完全瘦下来,仰起头时像只粘人的猫,嘴唇原是翘着,与陈泽慎视线相触时又忍不住一弯。 一只刚出笼的小甜包。 陈泽慎这样想,也怪不得系统这么喜欢他了。 “祝陛下千秋圣寿。”他低眉从从袖中拿出一枚雕着九尾狐的玉佩,拿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听见小皇帝压低的惊呼声。 “朕很喜欢!”小皇帝爱不释手摸了个遍,然后放进袖中,等明日让人打个穗系在腰间。 两人坐下来,小皇帝看见摆好的酒壶立刻上手倒了两杯。 小皇帝穿着披风,颈间的红色貂毛衬得他肤白如雪。烈酒一下去,嗓子被被一烫,浑身畅快。 “军报上说,周遂城门口摆了坛,两军对阵那日风云变幻,吓得西戎人屁滚尿流!总算没有辜负仙君对他的期许。” 屈白冬一身莽力,在战场上得了个小战神的封号,有了周遂更是如鱼得水。西戎一败,大军便奉旨回朝。 屈白冬回京时,他最爱的小妹进宫已经一月有余,小皇帝日子照旧,没有因为宫里多了几个秀女而变化。但陈泽慎这边倒是多看了几场热闹。 秀女们一进宫,那都是雄心壮志朝着后位去的,可皇帝不进后宫她们也没折。想要在御花园偶遇,皇帝没碰上,倒是碰上了无聊的陈泽慎。 【女主的性格跟我想的有些偏差】陈泽慎看着给了宫女一巴掌的屈琴,实在不觉得和“贤”能扯得上关系,但从这一点,又意外地和裴熙很是般配。 【屈家崇武,女儿家彪悍一点能压得住人。】 确实能压得住,陈泽慎一想小皇帝小胳膊小嫩腿的,一时不能想象哪个在下面。 “你就是那个陈仙君?” 屈琴虽然猜出了陈泽慎的身份,可口吻却依旧高傲。不知怎么回事,画面突然有了一种后妃争宠的既视感。 而他自己……则是被炮灰的那一个。 陈泽慎成功被自己的想象恶寒到了,眉头一蹙,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狐狸对裴熙有耐心,可其他人就不同。 陈泽慎指尖移动,屈琴脸色便猛地一变!她惊恐的摸上自己的嘴巴,她张不开嘴了! 贴身宫女焦急询问,屈琴只是一步步后退,陈泽慎站在远方,眼底仿佛耸立了一座冰山。 屈琴想起屈白冬和她说的话。 “妹妹你在宫里别去招惹那个妖孽,周道长说,他有办法对付……” 她喉咙发出求救的低吼,在宫女的掺扶下慌慌张张消失在拐角处。 【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陈泽慎毫无心里负担,垂眸看着地上打颤的宫女:【怎么这么脸熟?】 【……你面前当差的,大哥。】 陈泽慎恍然:【那又怎么惹到屈琴的?】 此刻,他心里忽然产生一种被针对的微妙感。 系统及时出声:【小宫女说了几句爱慕小皇帝的话,好巧不巧被听见了。】 原来如此。 裴熙长了张讨喜的脸,就算性情阴晴不定也不缺人爱慕,更何况近来他已改变许多。 【说起来,裴熙当个皇帝算得上清心寡欲了,身边连个暖床的也没有。】 系统悚然一惊:【你想干嘛?】 ☆、被欺骗的小皇帝 仙人居那边又差人来了,只是这次换了个眼生的宫女,打扮得过于漂亮,桂公公一看额头青筋一跳,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裴熙还是沉浸在高兴的情绪里,桂公公要接过东西,却被小宫女轻轻避开。 “仙君吩咐,让奴婢亲自伺候陛下……”小宫女说这话脸上酡红,小心翼翼抬起头,视线才触及到明黄一角,便慌张撤回,垂首以待。 “这种粗苯活让奴才来做就行,哪能劳烦姑娘。”桂公公脸上笑着,心里却一紧,就怕裴熙听出了点什么。 作为皇帝身边贴身服侍的大总管,裴熙对陈泽慎那点心思他怎么会看不懂,真要让这女人说破了,哎呦,那又要翻天了。 “公公……”宫女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可身为太监他可丝毫不怜惜,从她那夺过来。可那会儿裴熙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 “伺候?”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桂公公提着食盒安安静静退到一边,心里七上八下。听着是笑,可裴熙眼底却闪过一丝怒气。 “哪种伺候?” 青玉紫毫笔一掷,纸上便落上几个墨点。裴熙手背在身后走上前,眼里含着冰:“你抬起头。” 宫女听出了平静之下的震怒,叩头道:“奴、奴婢奉仙君的差遣——” 不提陈泽慎还好,这么一提,阴翳破冰而出,裴熙怒极反笑:“他让你伺候朕做什么?” 完了完了……桂公公恨不得叫人来将这宫女压下去,皇帝连仙君也不叫,真算是气急败坏,这可少见。 系统时刻关注着裴熙,陈泽慎那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小皇帝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还火上浇油送女人过去。还真把自己当做为少年启蒙开导的老父亲了? 系统以为裴熙立马会来“兴师问罪”,可左等右等,两天了也不见他影子。陈泽慎依旧在仙人居里当着宅男,两耳不闻窗外事。 瞒着陈泽慎,系统偷偷查看裴熙那边的情况。 东莱殿内,桂公公胆战心惊看着裴熙喝完一壶酒,又是笑又是哭,他眼明手快扶住站不稳的裴熙,低声道:“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不能再喝了。” “什么早朝?谁要早朝?” 裴熙喝得眼睛快睁不开,可心里那股火还越烧越旺。外面电闪雷鸣,白光一闪而过,整个殿内忽地有些空旷寂寥之感。桂公公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酒壶:“陛下,龙体要紧,不能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啊。” 没人回应,桂公公抬眼一瞧,发现裴熙坐在地上,怀里搂着喝了一半的酒壶,眼神呆滞,盯着窗户看。 那方向…… 桂公公默了几息。 身为皇帝的裴熙对哪个人动心不好,偏是陈泽慎,凡尘的皇权强迫不了他,可看小皇帝的架势,真是动了心。 这场大雨来势汹汹,惊雷滚滚,云层上是银蛇翻飞。地上的裴熙晃着身子站起身,脚有些麻,桂公公扶着,问:“陛下,是要歇下了?” 裴熙脸颊被醉意熏得酡红,可眼神却分外明亮。 “小桂子……” 裴熙声音轻柔,他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和陈泽慎之外的人说过话。桂公公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水里开了花。 “诶,奴才在呢。” “朕想找他问清楚。” 裴熙偏过头,睫毛颤抖着倾盖下来,投下一片青黑色阴影:“他是真不知道朕的心思,还是知道,故意这般……” 好让他放弃。 裴熙嗓子滚过一阵酸楚,眼眶发红,声音一紧:“可朕、朕又不敢……” 不敢当面问出来。 桂公公轻轻扶着裴熙的胳膊,小皇帝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说起话来轻轻的,带着一点哽咽。 “陛下……”桂公公为了这样虚弱的裴熙心疼。 裴熙不用别人安慰,自顾低笑一声,笑声中夹杂着无限凄凉和认命。 “摆驾吧。” 雨势不减分毫,瓢泼大雨中的皇宫内,銮舆抬着裴熙去了仙人居。 桂公公跟在身侧,一路上心都是沉的。他看着撵轿上的小皇帝,对方闭着眼,身上的酒气在雨中消散了几分,弱弱地闭目养神,仿佛为了稍后的剖白做最后的准备。 銮舆停下,桂公公还未撑开伞裴熙便冲了出去。 “陛下——” 他急切一喊,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可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止住了他的动作。 隔着雨幕,他看见裴熙跌跌撞撞向前,远处灯火通明,仿佛提前知道今夜有客将至。 系统:【他来了。】 陈泽慎:【我知道。】 他一挥袖,烛台上的蜡烛重新燃起。陈泽慎披了件衣袍走下床榻,几乎同一时刻,门就被人推开。 裴熙现在狼狈极了,浑身都在滴水,雨水顺着袖口滴下,地板上顿时就出现了小摊积水。他被雨一淋,醉意散掉大部分,可瞳孔还有些雾蒙蒙,脑子千斤重,憋了一股气走到陈泽慎面前。 裴熙:“仙君前些天是让个宫女来伺候朕?” 陈泽慎:“是。” 又是熟悉的无力感和愤怒,裴熙胸口振动,笑了出来。 “朕一向知道仙君关心朕,却不曾想,连这种事也关心。” 陈泽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感觉,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系统嘴角直抽抽,【是的,可能这就是青春男孩子的自尊和羞恼吧。】 “陛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好一个不妨直说! 裴熙眼中跳跃着火光,他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手掌抚上自己的心口,一眨不眨看着陈泽慎。 那里叫嚣着要让男人明白他的感情。 “仙君,朕有话要讲……” 陈泽慎看裴熙神色莫名,心里忽地有些怪异:“陛下且说。” 裴熙上前,带着一身的水汽靠近他,陈泽慎虽然不明白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说话为何这么近,但也没有推开,反而体贴地侧过脸,附耳过去。 小皇帝眼神一暗,嫣红的嘴唇颤动,双手贴在陈泽慎脸上,冰凉的触感让男人忍不住转过头。 系统看见屋里的烛火一瞬间熄灭,被宠爱的小皇帝,虔诚地、决绝地……献上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被欺骗的小皇帝 裴熙吻得很轻,就是贴在陈泽慎唇上。他心绪杂乱,呼出的气息灼热却带着一丝甜。 陈泽慎脑子一片空白,垂下的睫毛掩住了他微缩的瞳孔。 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对劲,明明上次自己还是反派时,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叛军杀进皇宫,裴熙带着仅有的几个侍卫和桂公公慌慌张张找到他:“仙君——” 他没有带着小皇帝杀出重围,而是脸上带着失望和冷漠,高高在上一瞥,什么话也没说便消失在原地。 上一次,可没有发生这样事情。 陈泽慎正要推开他,系统赶忙出声吼道:【亲一下十个点!】 他手臂一悬:【什么?】 这个世界呆了半年多,断断续续崩坏值掉了十个点,现在亲一下就没了这半年的积攒,老实讲……他心动了。 于是,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而是无波无澜垂眸看着忐忑的小皇帝咬住了他的下唇。 【又……又三个点,你加油。】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裴熙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激动的。他是脑子一昏而轻薄了仙君,可是……现在仙君也没有表现得抵触,这给了裴熙莫大的勇气,于是,手渐渐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前倾,两片唇从单纯的相贴而变得暧昧起来。 裴熙微微张开嘴,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心脏猛地升高又降落,脑袋晕晕乎乎,呼吸不畅,手心也热起来。 “仙君……” 裴熙用撒娇的、恼怒的、献宝的语气叫过这两字,可今夜,他的唇齿间却将这个称呼变得缱绻缠绵,小皇帝半垂着眼,最后轻轻闭上。 毫无波动陈泽慎:【几个点了?】 系统从十指缝中飞快扫了一眼:【……没涨了。】 听到这话,他愣了一下,然后拔|□□无情将黏在身上的裴熙推开。 屋内重现光明,窗户也被一股力气合上,任凭窗外的风如何猛烈,都岿然不动。 陷入欲望的裴熙:? 发生了什么? 没了夜色的掩盖,陈泽慎一眼就看了脸上红透的小皇帝,他目光委屈,还有一丝窘迫和欢喜,最后停留在被推开的泫然欲泣,仿佛只要他一张嘴说话,对方就能瞬间哭出来一样。 陈泽慎:……这就很为难他了。 “天凉,陛下先泡个热水澡。” 陈泽慎态度坦然,可面前的裴熙,脸更红了,在他目光下像只鸵鸟一样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里。 裴熙绞着袖口,蚊虫般小声应了一句:“好……” 陈泽慎:【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系统简直快要感动地掉眼泪:【爸爸终于能活到你开窍的一天了!!】 真是熟悉又久违的语气。 他心想。 让人准备了热水,裴熙心里揣着蜜罐儿去了偏殿。陈泽慎身上还拢着衣袍,他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说话。 既然知道裴熙对他的心思,那么接下来势必需要他做出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如果换作以前的自己,这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只要是能帮助他完成任务,他什么不能做?可现在……他竟然会认真思索片刻。 陈泽慎有些苦恼,苦恼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想要寻找根源,前方确实一片白光。 系统:【你什么打算?】 陈泽慎:【顺势而为。】 系统:哦,它真是一点都不惊讶呢! 裴熙沐浴完,自个儿绞着头发,但没个轻重头皮都是钝痛。他穿着单衣小心翼翼坐在床边,发梢还滴着水,脸上的热度根本没有消退,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陈泽慎默然拿过裴熙手里的帕子,轻轻拢过他的长发,动作优雅中带着一丝妥协。 裴熙觉得,他好像还在梦里。 小皇帝迟疑片刻,脱掉鞋子背对着陈泽慎坐下,一句话不说,可空气重都带着甜。 他后颈的衣领被打湿,贴在背上,细腻的皮肤暴露在陈泽慎的眼底,还有一双藏不住的红耳朵,小巧精致,在烛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陛下不该这么晚冒雨来。”一出声,陈泽慎陡然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我就是醉了,想见见仙君。” 背对着他的小皇帝想要回头,却想到什么动作一滞。 “阿……阿慎。” 裴熙捂住脸,眼尾带着胭脂般的绯红,他恨不得咬下他半截舌头吞进去,心仿佛要从喉咙里狂奔而出,好不容易洗净的脸额头又生出汗。 系统在空间中吹了一声口哨:【阿慎啊~】 陈泽慎二话不说屏蔽了它。 系统:淦! 陈泽慎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小皇帝没得到回应握住拳转过身,面对面,他眼睛干净清澈,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想的是什么。 他又叫了一声然后抱住了陈泽慎。 “阿慎。” 陈泽慎:“陛下。” 怀里的暖烘烘的移动炉子烧得他也有些热,头发干了外头天也快亮了,小皇帝精神了一晚上,紧绷的神经一松,人也开始犯困。他蜷在陈泽慎怀里梦呓一般撒着娇:“阿慎记得叫我……” “真不想早朝。” “阿慎,你身上真好闻。” 陈泽慎低头看着紧紧扒着他不动的裴熙,心上却涌出了万般柔情。 *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悄然改变,夜里裴熙宿在仙人居,刚开始只是搂搂抱抱,后来某日陈泽慎醒来发现他盯着自己看,还未问出话裴熙脑袋就猛地凑近亲了他一口。 自此,系统被屏蔽的日子开始多了起来。 【现在崩坏值四十五,没想到出卖色相这么划算,等后面的世界你也别做其他了,就卖卖色相吧。】系统酸溜溜道,【小皇帝多吃这一套啊!】 陈泽慎从现在也接受良好,成功升级成2.0版本。 裴熙的心情很好,可屈家心情就很差。 距离屈琴进宫眼看快要满四月,可皇帝愣是没有宠幸她的意思,别说屈琴,就是其他官家小姐也没能见上他几面。所以朝堂之上催着裴熙“为国开枝散叶”的声音又多了起来。 屈白冬恨恨道:“小妹又寄信来,说是裴熙连她叫什么都忘了!爹当初为什么要送小妹进宫!” 宫里有什么好!那个小儿也配得上他妹妹! 屈恪不满兄长的口不择言:“是娘娘,什么小妹?这可不是边境,兄长还是注意些,小心隔墙有耳。” 周遂摸着白须:“只是可惜老道现在连那妖孽的面都没见过,不然他也蹦跶不了这么久。” 屈白冬怒色一收:“道长,那东西可准备妥了?” “自然。” 周遂也是凡人,心里也有私欲,对外装模作样,但人活一世,还得不能免俗。 权利是个好东西,没道理一个妖孽地位还要比他来得高。 “那妖孽一旦中招,便没得救!” 屈恪是屈家唯一有脑子的,他放下酒杯,道:“陛下之前下令封了骑鸦山,任何人不得进入,还取消了每年的春猎。” “有这事?”屈白冬讶然道。 “这道圣旨来得古怪,我查了查,恐怕和那位脱不掉干系。” 周遂眯起眼睛:“那这就有点意思……” * 陈泽慎督促着小皇帝读策论,这活有些难,因为裴熙太爱撒娇了,一会觉得头疼,一会口干,干着干着就亲到床上。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可两人最终没走到最后一步,炎炎夏日,陈泽慎能感受到裴熙的焦躁。 仿佛底下的死火山,在无人之地翻滚,看准时机来个毁天灭地的大爆发。 陈泽慎真的有些头皮发麻。 “陛下,策论……” 小皇帝红着脸亲了亲陈泽慎手背上鼓起的青筋,眼底都是不悦:“明日再看。” 陈泽慎一拧眉,刚刚还心思不宁的裴熙立刻坐直身子。 “朕、看!”看还不行! 小皇帝整了整衣冠,灰溜溜回到书案,幽怨的视线和被屏蔽的系统有的一拼。 ☆、被欺骗的小皇帝 裴熙小日子过得好,身边的下人也逐渐不再如以前那样提心吊胆。去年天灾被陈泽慎插了一手没有什么叛军,边境也因为屈白冬和周遂得以安定几年。 看起来事情终于走上正轨。 不过晚上裴熙在床上闹着就随口提了一句:“这几日抓了不少上骑鸦山的人,之前还以为是偶然,哪知道上山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有什么宝贝疙瘩。” 陈泽慎被他闹得额头生汗,捉住他的手:“陛下,别闹。” “那山头也算是阿慎的老窝,朕可得保护得好好的。” 裴熙手被按着,顺治往他怀里拱,笑嘻嘻道。 “既然反常,陛下可审问了?” “自然审了,可没发现什么异常。”裴熙漫不经心。 狐狸活了几百年,靠的就是心思细腻,就算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挪个窝。陈泽慎表面没有透露什么,只是放在心底。 第二日裴熙上朝,陈泽慎没有和谁打招呼,只是想着去看一看,万一山上多了个开智的小妖怪,他也不算孤独。 这一察看,真让他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这山上的灵气何时这样浓郁?” 如果之前是一杯水里掺了几粒米,现在的灵气便是米了掺了水。陈泽慎惊异不已。 【系统,看看。】 不需要他说,系统便看见山腰上的一处洞穴,浓郁的灵气简直就是大马路上的一块金子。 陈泽慎随着系统给的路标来到洞穴,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他身上每个毛孔都是畅快的,可一旦运功,陈泽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吸收。 这倒很有意思,陈泽慎太闲了,一发现这地方可能还会打出副本,他就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等等——】 系统竟然发现还有别人!可之前它明明没有感应到! 可一切都太晚了,陈泽慎一进洞穴就发现了血红色大阵,石壁上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朱红色的血迹一路满眼到他脚下,随着他进入大阵,阵法被激活,地面颤动,陈泽慎立刻折身要跑。 “哪里去——” 周遂咬破指尖唰唰在符文上画了几笔,立刻弯腰贴在脚下,洞穴顿时出现一块淡黄色的屏障,别说突破,就是靠近陈泽慎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灼化。 “你是谁?” 陈泽慎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次都没有见过周遂,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费尽心思造了这么个阵来堵他。 周遂兴奋地眯起眼,这妖孽不出宫他们还没办法,原以为要等到民间传出骑鸦山有妖怪出没才能引他出来,没想到这么好骗。 这一出宫,就别想回去! 周遂怕迟则生变,根本不回答陈泽慎的话,直接动手。 阵法被催动,墙上的符箓中飘出一朵又一朵灵体之类的东西,带着灼人的气息朝陈泽慎猛扑过来。 系统看得焦心,又很惭愧,如果它再小心一点——不对,它怎么会被屏蔽的! 现在系统才发现了一处不对劲,一个虚拟世界,怎么可能会在开了权限下的自己的眼皮藏一个人的? 【宿主,有问题!】 【我明白。】陈泽慎不慌不忙躲过灵体攻击,但还是被灼伤。 这东西古怪,沾上一点,他就发现自己的修为大减。 【这是周遂自己弄出来的驱妖万灵阵,原本走向,就是你败在这阵法现出原形。】系统看得分明,【你打不过他。】 他是狐妖,周遂手里有克制他的东西,拖下去只能对他不利。 屈白冬拿着长刀走出来,看见被困的陈泽慎:“道长,他是什么东西?” “屈将军,你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有你在我怕什么?” 周遂显然对这种追捧很满意:“那也对,不管是什么妖孽,都逃不出我的阵法。” 洞中的温度越来越高,那种灼热仿佛能烫到他的灵魂,陈泽慎破釜沉舟直接爆发出剩下的灵力,地滚山摇,松懈下来的屈白冬直接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石洞塌了。 “不好!” 周遂迅速站起身子扔起寻踪符跟上去,却还没到达洞口就被烧成一片焦灰。 【前面前面宿主——】系统立刻扫描安全地点给了路标,变成狐狸的陈泽慎四只脚迅速穿梭在丛林中,迅疾如风,只能看见晃过的一片白。 【宿主……我感觉……】系统发生乱码,地上投出的路标也开始淡化。 红色眸子的狐狸不安地眯起眼睛,雪白的毛发被烧焦露出烫伤的肉。 是从哪里不对劲的? 陈泽慎一边逃跑一边开始回忆。 他从业十余年,这是第一次被返工,要说因为自己的缘故世界线发生变动,以前不是没有过,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维修工作,现在……处处都透着古怪。 一个npc能瞒住系统,现在系统还发生乱码,陈泽慎很有理由怀疑自己被人耍着玩儿了。 小狐狸闯入入世前的一个狐狸窝,周围施了障眼法,它不知道周遂什么时候追来,现在必要的是查看系统的状态。 【怎么样?】 系统听起来快哭了:【很不好,有人破了我的防火墙!】 【最糟糕会怎样?】 系统:【掉线!】 陈泽慎心里一沉:【能坚持多久?】 脑海中的哭声停顿了几息:【……十秒。】 【升级你能解决吗?】 【没办法。】系统声音急切,最后放弃了抵抗在最后几秒查询到周遂的身影,两人间的位置被表上红点投影出来。 最后三秒。 【宿主,你自己好好保重……】 电子音旋即陷入冗长的沉默。 它掉线了。 狐狸狭长的眼睛眯起,陈泽慎身体随着每一秒的流走都在逐渐虚弱,面前的投影消散,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从入行这么多年,他从没有碰上这种情况。 可是偏偏,自己没有头绪无从查起,还得拖着身体不断逃跑。 …… 日头渐西,狐狸爪子被磨出血,陈泽慎逃了几个时辰,灵魂都变得虚弱起来,找到一个隐蔽的老窝直接趴在地上,白毛变得肮脏带血,九条尾巴渐渐合成一条无力垂在地上。狐狸眼不甘心的望着洞外。 这个时辰…… 陈泽慎累得睁不开眼。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想,今日出门时,他应该再抱抱他的小皇帝。 * 裴熙在位的第十五年,大庆收复了硬骨头周国,在经历了长达七年的战争,随着周王捧着降书出城划下句号。 百年战乱眼看要在裴熙手里结束,而远在大庆的皇帝却一纸诏书,让屈白冬返京。 “陛下英明,随着吞并各国,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一个影单影只的楚国。而是被吞并的其他几国,光是这半年,就有不下五股势力在大庆作祟,都叫嚷着要复国。” 右相垂首,对裴熙这一决定甚感欣慰。 建朝易,守国难,现在休养生息,天下人都知道大庆对统一天下是势在必得,一个小小的楚国哪里需要格外费心。 离那位仙君失踪了十年,裴熙不再是阴晴不定喊打喊杀的小皇帝,他垂眸漫不经心转着手上的扳指,扫了眼出列的右相,笑道:“还是右相懂朕。” 裴熙气质大变,模样也变了不少,五官坚毅,眼神锐利,眼尾的线条还是依旧钝,可再也看不出一点可爱,仿佛是黑夜中的一把匕首,抬眼间都带着狠绝的凌厉和逼人的气势。 他一笑,却并不能让人放松,而是更加谨慎行事,害怕在这样的笑容底下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天下的人都知道十年前那场腥风血雨,可民间百姓也仅仅是从他人嘴里得知一二句,离裴熙最近的文武百官却清楚经历了当时小皇帝的疯狂。 他就守着那间屋子,手里提着刀,谁敢来劝他出去就被一刀削了脑袋。 第一个死的,就是身边的近侍总管桂公公。 仙人君前血流成河,半个月后,裴熙才冷着一张脸走出来。 谁也不知道那半月小皇帝是如何过的,只知道十年间,他一边派人挑起战乱吞并诸国,一边宠幸周道长不惜劳民伤财建了登天台。这种行为自然有人反对,可裴熙却实实在在让这些人闭了嘴,而且还没有如同前世一般起了□□。 没有陈泽慎在身边的裴熙,成长至让人震惊的地步。 十年光阴,发生了太多事情,原本在同一阵营的屈家和周遂,也因为利益而生了嫌隙。 周遂顶替了陈泽慎当初的位置,成为裴熙身边的大红人,真切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屈白冬都要恭恭敬敬。 “陛下……” 登天台上,周遂恭恭敬敬跟在身后。那只狐狸消失在骑鸦山后,他的人和裴熙的人便在山上一找就是十年,可是谁也没找到,不只是死在哪个猛兽嘴里还是活着。 周遂觉得是后者,因为这十年来他总觉得心惊胆战,一天没有看见尸体,他就一天安不下心。 裴熙对那狐狸如何,陪在他身边十年的周遂心里一清二楚,也更加明白陈泽慎若真的活着,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周遂摸了把胡须,看着今夜的裴熙仍旧铩羽而归。 每月中旬,裴熙总会在登天台让周遂施法找寻陈泽慎的下落,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将人留在身边。 周遂有本事,裴熙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就算有丁点希望,裴熙也不顾一切去尝试。 指尖的符文化作灰烬随风飘去。 周遂故作伤感道:“陛下,料想那位仙君已经得到升天,您也该放下了。” “周道长。”裴熙面无表情扫清指尖的灰尘,口吻冷淡,瞥去的一眼却极为阴鸷,“什么话该说,想必不需要朕再重申一遍。” 周遂伤感的表情一僵:“……是。” 登天台建在高处,一眼就能将整个京城收入眼底,裴熙站在风口,看着万家灯火,心却如一片荒原。 他不知道自己在一日复一日中期待什么,可能他的仙君真就如周遂说的,得道升天。 可是,那样突兀的消失,他怎么样也接受不了。 一年两年……整整十年,裴熙已经快要麻木,甚至脑海中已经快记不得他的声音,他在等待中逐渐从麻木走向惶恐,害怕哪一天早上醒来,他便连对方的样子也记不住。 “阿慎……” 裴熙的一声叹息消逝在风中。 “轰——” 突然,一声惊天爆炸声响彻天际,裴熙目光一凛:“那是……” 碎石迸溅,山火绵延照亮了半边天空,裴熙匆匆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栏杆,眼底也有光在跳动。 他声音涩然:“是骑鸦山!” ☆、被欺骗的小皇帝 林间热浪滚滚,树木被烧得噼啪作响。一个灌木掩盖的洞里,不断有虫蚁爬出,火势蔓延到这,一眼望去没有一处完好之地。 陈泽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向远方。 【没控制好。】 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补好,陈泽慎不得不施法灭火,不然烧到山脚下的民屋就不好了。 当初他被周遂的一个驱妖万灵阵逼得狼狈出逃,系统掉线,自己一个人在这山林修炼疗伤,清心寡欲得饶是陈泽慎都要抓狂。十来年没和别人说过话,从来都是在洞里不敢出来,因为来找他的人太多了。 周遂的人,裴熙的人,屈家的人,三拨人拧成一股,他难以辨别,所以只能忍着不出来。刚消失那会儿,他是信裴熙亲自来找过他,可那阵自己重伤失去意识,根本无从回应。 于是,这一分开,就是十年。 【呜呜呜,天杀的周遂!当初你就不该为他说话,让小皇帝一刀杀了什么事都没有!】上线不久的系统仿佛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被攻破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虽然闹了一点,但还是原汁原味,陈泽慎颇为怀念。 【你没事?】 【没事没事。】系统憋着哭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黑了,联系不上你,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你帮我看看,周遂现在在哪里。】一回来,陈泽慎就要和他算算账,为吃了十年野果子的自己,也为了哭哭啼啼小媳妇儿似的系统。 系统点头如捣蒜,结果一查看不得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十年后了?】 在系统观感上,也就是在黑漆漆的屋子被关了几天,可是世界的事件线一下就被拉到十年后! 【宿主……】系统有些心酸,爹不在身边的儿子过得得有多苦啊。它鼻子发酸,闷闷道,【辛苦了,这些年。】 都是爸爸没用。 陈泽慎:【先发坐标来。】 许久不见的系统抄起袖子就是干:【周遂……咦?他现在和裴熙往你这边来?他俩怎么凑到一起了?】 系统立刻收集整顿资料,将空白的信息补充完整。 【你消失了,裴熙重用周遂?】系统脑门都疼,【这个走向,我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宿主,怎么办?】 虚空中的那个红点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靠近,陈泽慎想起裴熙,叹了口气:“算了……他住所的位置发来。” 为了不伤及裴熙,解决事情还是要低调一点。 * 裴熙匆匆赶到骑鸦山,山火已经熄灭,只有呛人的余烟昭告着世人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裴熙喉咙一紧,黑夜中神色不明:“火怎么就灭了?” 火势汹汹,他站在登天台都仿佛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怎么可能灭得那样快?除非—— 他握紧缰绳,控制着不露出一丝软弱。 这些年他失望够了,不想再将自己置于那种无力的境地。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这山火来得蹊跷,灭的也蹊跷。 “可有伤亡?” “回陛下,山下民众一切未有损伤,这山火还没烧到山下。” 裴熙沉默点头:“那……山上的动物……” 底下回话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皇帝为什么多此一问,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动物死伤还未清点……事发突然,这……” “够了。”裴熙摆手道,他看着不远处烧焦的树木林立,忍不住驾马向前。 身后的周遂警惕注意着周围,皇帝看不见的他却能窥得一二。 有妖气。 那畜生果然没死。 周遂不禁有些着急,害怕陈泽慎从哪个方向出来在裴熙面前指认,不管是自己抢先一步杀了对方,还是任凭他说出真相,自己都逃不过一死。 他心里慢慢沉下去,可脸上却堆着笑:“陛下,山火已灭,还是尽快回宫吧。” 裴熙咬着牙,深深朝前望了一眼,眼底都是被压制的希冀,仿佛下一秒,那滚滚余烟中就会走出来一个身影。 许久。 “……回宫!” * 周遂从宫中脱身后即刻回府,陡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的阵法被破坏掉了! 周遂披着满身寒气赶往卧房,发现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小厮,那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抬起头,眯起眼:“畜生,你果然没死!” 【他竟然感叫你畜生!】系统直接炸毛,【干死他丫的!】 周遂找不到陈泽慎的藏身之所,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当初老夫轻敌被你给逃了,这一次,你就留下来吧!” 他一掀开道袍,内里的符箓便有生命一般飞向屋子的各个角落,陈泽慎身后尾巴一挥,屋里就凭空一股飓风,黄符被吹得到处都是。 隐身在角落的陈泽慎缓缓走出来,冲着紧绷身子的周遂笑笑:“周道长,别来无恙。” “你这妖物倒是厉害,受了我的万灵阵竟然还能好好站在这。” 陈泽慎对周遂的这一系列的行为毫不生气,毕竟两人的立场相对,一个是妖物,一个是收妖的道长,如果不是崩坏值没掉干净,他就是站在那让人一刀戳死都行,可不是现在。 狐狸睚眦必报,周遂惹了他,陈泽慎是不可能轻轻放过的。 “周道长,一路走好……” * 裴熙一路沉默回到东莱殿,伺候的小李子轻手轻脚替他宽衣。 桂公公死后,身为他的干儿子,小李子被提到御前伺候,那时候他为干爹的死哭红了眼,肿着核桃似的眼睛战战兢兢在裴熙跟前当差,心里怀着悲痛欲绝和视死如归,总以为他某天就要步入干爹后尘,结果这一干就是许多年。 小李子长得柔顺,声音不似平常太监的尖锐,柔柔弱弱,浑身带着脂粉气,像个女人家。 见到皇帝心情不好,若是桂公公便会绞尽脑汁劝解,可小李子话少,一般裴熙说他就做,也不去揣摩圣意,竟也活得长久。 “算了……”裴熙脱口而出,心里的憋了一晚上的气好似也消散了一点点。 本来就是如此,难不成那人还真的回来不成? 裴熙苦涩一笑:“摆驾吧。” 不需要说地点,小李子便知道皇帝说的是那里,立刻“喏”了一声,弯着腰退出去准备。 銮舆悄无声息抬向那处禁地。 这十年宫里换了批宫人,虽说知道仙人居是禁地,可也不知为何,谁也不敢说,只知晓每次皇帝心情不好便回去呆上一晚。 小李子从未进去过,也不敢进去。 干爹也进去过,只是抬着被人送出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等裴熙进去后才直起身子:“留下几个伺候的,剩下的就回去吧。” 仙人居内一切照旧,摆设在十年间一毫也没有改变。 陈泽慎有些晃神。 就连书案上摊开的一卷话本都没有被动过。 【虽然现在应该感动,但我觉得……有点可怕。】系统看着床上平躺着的裴熙问道,【你觉得呢?】 陈泽慎脸色有些白,除此之外都还好,没有克制自己的万灵阵,周遂翻不出什么浪。 他心里忽地有些紧张,可是嘴角却不可控制地翘起。 当他迈出第一步,床上本该熟睡的人却猛然一跃而起,抽出床头立着的剑—— “谁!” ☆、被欺骗的小皇帝 “谁?!”他大喝一声。 陈泽慎脚步顿住,堪堪停在那一大片阴影中。 床头的裴熙一手执剑,浑身散发着煞气,如一头见血的狼,眉眼间都是冷凝。 系统:【笨!他是你老攻啊傻儿媳妇!】 陈泽慎:…… 【别说话,我不想上线第一晚就禁你言。】 系统:乖巧.jpg 陈泽慎背后的双手缓缓松开,低低唤了一声:“陛下……” 口吻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哐当——” 长剑掉下发出铿锵铮鸣。 裴熙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喉咙里也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张嘴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声温柔的“陛下”,整整在他人生中消失了十年。 裴熙长发披散而下,面上从煞气逼人到茫然无措,不过是眨眼间的变化,眼尾发红,猛地急切上前却又在伸手可触碰他的距离顿时止步! 是梦吗? 还是现实? 他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也害怕被自己的臆想打倒。他坚持了这么久,不想功亏一篑! 陈泽慎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着裴熙转过身,瘦削的肩膀微不可见的颤抖,仿佛拼命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上前:“陛下?” 面前的人身躯一颤,裴熙双手紧紧握住,指甲嵌进肉里。 他曾经的幻想比现在还要真实,那时候的仙君也会用这种口吻唤他名字,甚至会抱住他,亲吻他,连肌肤间的温度都真实得可怕。 可再怎么以假乱真,假的就是假的。 裴熙痛苦地闭上眼,一滴泪水缓缓滑落,双拳松开,脊背弯曲成一个脆弱的弧度。 【别叫了,直接动手吧。】系统第一次亲手关闭了自己的权限,自我屏蔽。不管最后会如何发展,它只能帮到这里了。 陈泽慎只是迟疑片刻,便上前,展开手臂轻轻环住面前的人。 “陛下,是我。” 怀里的躯体僵直,裴熙死死咬住嘴唇,闭上眼睛,睫毛被泪水打湿,陈泽慎心里也跟着酸胀。他将人转过身子,双手捧着那张脸,轻轻地吻了下去。 裴熙的忍耐终于在这个轻柔又珍惜的吻中粉碎,他眼睛睁得浑圆,眼珠猩红,右手狠狠抵住陈泽慎的后背,唇齿间是野兽般的撕咬,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许走! 陈泽慎垂眸看着发泄的小皇帝,如一团绵柔的云将其包围,凭借本能开始回应。 野兽也在这样的吻中被驯服,裴熙双脚踩在云端,眼神迷蒙中亲遍了陈泽慎的脸。 “仙君?” “我在。” 他将裴熙轻轻放在床上俯身看着对方,长发垂下,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陈泽慎手指停留在小皇帝的腰间,顿了顿。 床上的人满面通红,不满地伸出手臂环着陈泽慎的脖子往里面一带…… 床幔轻摇,床沿上伸出裴熙的一截白生生的小腿,此时上面被掐出了五根红指印。 夜色渐浓。 …… 小李子看时辰逼近,而裴熙却不见出来,小心翼翼走近靠着门唤了一声:“陛下……” 叫了几次里面也没人回应,只能以“龙体欠安”这理由打发前来的人。 屋内陈泽慎拍着裴熙的背一夜无眠,昨夜屋里一片漆黑他没有仔细看他,现在发现裴熙五官是彻底长开了。剑眉星目,刀削般的侧脸在熟睡中显得柔和,嘴唇嫣红,仿佛是待人采摘的樱桃。 原来的裴熙,就是用这张嘴,一遍一遍跟自己撒娇。 他的几缕鬓发贴在脸颊上,陈泽慎轻轻撩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 他叹了口气,收紧了搁在他腰间的手。 裴熙睡得很不安稳,梦呓不断,不知道做的什么梦手紧攥着不松开,陈泽慎哄了半天他才安分下来。 小皇帝天将明才睡着,直至日上三竿才醒。 裴熙睡得太久头疼,不仅头疼,身子也不爽利,一开始他还没回忆起昨晚的事,只是朦朦胧胧想着小李子怎么还不叫人。 他身子一动,陡然发现他身边还有人。 裴熙眼睛立刻睁开,目光锐利如刀,可在看清身旁人的脸时,那一瞬间他都要不能呼吸。 对了……昨晚…… 记忆回笼,裴熙喉结迅速滑动,嗓子顿时刺痛难忍。 他以为是自己的臆想,那些肌肤之亲真实得可怕,可现在,他还在做梦吗? 裴熙伸出手指悬在陈泽慎脸颊上空,仿若镜花水月,他不敢触碰。 “陛下……”陈泽慎握住他的手指,温度立刻从指间传到全身。 “阿慎?”裴熙不可置信。 “是我。” 小皇帝霎时间眼前起雾,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紧紧抱着不松开。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他回来了! 裴熙满脑子都是这些,他贪婪的闻着他的味道,脸埋在他的脖子,陈泽慎立刻感觉到颈间传来一阵湿意。憋不住的哭腔断断续续在他耳畔响起。 陈泽慎心中酸胀得更加厉害。 他摸着裴熙的蝴蝶骨,尽他所能的回应安抚。 “我回来了,陛下。” 裴熙憋得脖子通红,最后无法忍受哭出声来。 陈泽慎亲亲他的耳垂,捧着他的脸面对面,眼底复杂又温柔,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金豆子顺着眼角流入发丛,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在他面前的裴熙都脆弱得令他疼惜。 “你去哪了?” “我一直在骑鸦山。” 裴熙惊讶,脸上泪水未干:“我也一直在骑鸦山找你——” “说来话长。”陈泽慎搂着他,简单说完当初为何无缘无故消失这么长时间。 “昨夜我才恢复,耽搁这么久,我也没料到。” 裴熙眼底带着冲天的杀意:“我现在就让周遂进宫!” 一想到他被瞒在谷里这么久,重用他这么久,还听他的话建了登天台以为照着他的话做就能找到仙君——他就怒火冲天,不将周遂五马分尸不足以泄恨! 他怎么敢! 裴熙说完就起身,陈泽慎无奈握住他的手腕:“陛下,听我说完。” 裴熙表情顿时一缓,眼里带泪,仿佛刚才的凌厉是别人的错觉。 “等杀了他再说不行?” “昨夜我已经解决了,周遂现在不在府中。” “哪种解决?他不在府中在哪?逃了?” 陈泽慎冷静道:“他死了。” 裴熙沉默,松开拳头:“昨晚……仙君出的手?” “对。” 裴熙表情顿时很不好看,他咬肌一动,下颌紧绷,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所以,仙君第一时间不想着来见朕,先去找了周遂?是这样吗?” ☆、被欺骗的小皇帝(完) 裴熙几乎从未给陈泽慎摆过脸色,所以他脸一冷下来,陈泽慎脑中的警报就自动拉响。 “我只是想在你介入之前解决好,万一周遂狗急跳墙拿你威胁我呢?” 陈泽慎拉住他的手,罕见地露出一丝求好。 裴熙心里那股气降了一点,满意他的态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拿我真能威胁到你?” 眼珠飞快往他脸上一扫,耳根发热,明知故问道。 陈泽慎失笑,将他环住:“能。” 皇帝一病就是三天没上早朝,而周遂失踪的消息也飞遍了前朝。 屈白冬想要面见皇帝,却被人三言两语大发,话里话外都是皇上龙体欠安,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打扰。 “周道长失踪也算不得大事?” 屈白冬有些震惊,不明白裴熙到底怎么想的。 “周道长?”小李子面色古怪,他还记得当时消息传到裴熙耳边他的表情,厌恶憎恨和一丝杀意。 “便宜他了!” 李公公笑笑:“屈将军请回吧。” 周遂失踪翻起了一朵浪花,还未等湖面重新回归平静,“龙体欠安”的裴熙终于露了脸。 吞并的国家都需要派人镇压教化,裴熙和几个大臣讨论了几天才列出一份名单。 陈泽慎回到仙人居,又开始米虫一样生活。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裴熙除了上早朝,几乎都要和他黏在一起,仙人居里也加派人手进去伺候,一旦陈泽慎有什么动作,裴熙能第一时间知道。 小皇帝患得患失,许久都不见症状缓解,陈泽慎也只能时时刻刻顺他意思安抚。 他一回来,和裴熙黏糊了三天,案上的奏折如小山丘一般堆着,裴熙加紧批注,一副拼命十三郎的样子,到后半夜就去仙人居歇下。 裴熙也还会做噩梦,梦见他回到那一天,一进去是空荡荡的屋子,他一个人等了一天又一天,最后也没等到那人回来。 小皇帝猛地惊醒,心脏剧烈跳动连忙去摸身边,手掌一触碰到陈泽慎,心跳速度才缓下来。 “……怎么了?”陈泽慎将人搂住,声音低磁。 裴熙脸埋在他的心口,眼神晦暗不明:“没什么……” 陈泽慎叹了口气。实际上他回来后裴熙没几次能睡个安稳觉,不是半夜惊醒就是早晨紧紧盯着他,仿佛一眨眼他就跑了似的。这种时候,他总会产生一丝无力感。 系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间久了裴熙情绪就会稳定下来。】 陈泽慎:【都一个月了还不算久?】 系统:【你消失了十年,一个月很久吗?】 他心里有些愧疚,收紧了手臂:“陛下,我不会再离开了。” 系统:骗子。 裴熙“嗯”了一声,却仍旧不能安心,好像只要陈泽慎活着、有离开他的能力,自己不管做的多好,都可能会被遗留在这空荡荡的皇宫。很多时候,他看着枕边睡得安然的陈泽慎,都会忍不住产生一丝微弱的杀意。 然后就是陡然一惊。 他一边自我折磨,一边学着以前装作不在意在陈泽慎面前装巧卖乖,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去认真思考:是陈泽慎离开自己痛苦一点,还是他死去却永远不会离去自己要痛苦一点。 裴熙自虐般在这两种选择间徘徊不定,却在清晨收起所有的病态附身亲吻他的仙君。 两年过去,当大庆国内形势趋于稳定,裴熙终于将刀尖指向楚国。 屈白冬作为主帅,唐威作为副帅,携五十万兵浩浩荡荡去了前线。 裴熙在烛前看着紧急传来的捷报,嘴角勾起。 陈泽慎拿来大氅披在他身上:“又打了胜仗?” “屈白冬拿了楚国三皇子的人头。”裴熙不自觉中流露出一丝得意,可看见陈泽慎脸上的笑,顿时恢复成面无表情,死板称赞一句,“还算干的不错。” “屈将军屡立战功,那陛下打算怎么安抚皇后?” 裴熙头皮一麻! 为了借屈家的力,裴熙也不得不抛出皇后之位作为砝码 。陈泽慎回来后裴熙就解释了他与屈琴间清清白白,可之后只要陈泽慎一提这名字,他就发慌。 “屈琴身边面首就超出一只手的数,安抚皇后不需要朕来。” 陈泽慎最初也被裴熙“我绿我自己”的做法惊到了,可而后又升起一股淡淡的疼惜。 现在的小皇帝处理事情越游刃有余风轻云淡,这就表示这些年他吃过的苦头也多。陈泽慎收起了玩笑心态:“若是屈将军有能耐,兴许楚国投降的捷报能赶上陛下的寿诞。” “哪有那么快。” 短短九个月内,灭一国也不现实。 系统:【现在剩下的时间充足,可以好好道个别。】 陈泽慎回来后崩坏值直接掉了二十点,之后几年断断续续又掉了十个点,系统提醒得不错,他剩下的时间,恐怕不足一年。 这一次皇帝的寿诞,注定了要大办。 各地官员纷纷摩拳擦掌到处找好东西,什么珍稀古玩,孤本画卷不要钱似的运往京城。作为主角的裴熙心思却不在上面。 楚国做了最后的挣扎,在某夜发动偷袭,好在屈白冬警惕,那场混战持续了两天一夜,地上都是断肢残骸,血水汇成小溪流,两国旌旗横七竖八被人踩在脚下。 屈白冬身中数箭,却拼着一口气削下了对方大帅的脑袋。 楚国败了。 裴熙看着短短几句透露着血与泪的捷报,一言不发,小李子提醒,晚宴要开始了。 【清零了。】系统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陈泽慎手中的笔一顿,抬头望向宴会的方向。 【要走了。】 【等一下。】陈泽慎拧眉,心中的躁郁无处发泄。 他知道离开时间将近,可是却没料到是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他准备的生辰礼物还没给,甚至都没和裴熙见上一面。 【开计时吧。】 【啊!】系统不掩震惊,【开什么?】 它是代码出错了吗?为什么它会听见这个铁公鸡让自己开计时? 任务结束后十秒后任务者进行传送,可若是任务者想要多留在当前世界,便可开通计时服务,用积分兑换时长,而积分又和钱挂钩,系统再怎么样也不能接受—— 【这些积分就不能拿来升级我吗?!】他太狠了! 【快点。】 这次轮到系统心痛了,这得多少积分啊? 它仿佛看见自己的LV3、LV4离自己远去。 【呜呜呜,开了!你妈的!】 裴熙很高兴,十余年来第一次这样高兴,他提前结束赶来,胸口发酵的喜悦迫不及待想要与仙君分享。 “阿慎——” 陈泽慎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裴熙,眼底永远纯粹明亮,像只脱巢的鸟飞进他的怀里。 “我好高兴。”他喝得满脸通红,走路时都双脚都一轻一重。 旒帘晃动发出清脆声响,下垂的朱缨衬得他光彩照人。 陈泽慎扶住他的身子,眼底是化不开的复杂。 裴熙嘟嘟囔囔,声音渐渐低了,眼睛雾蒙蒙看着人,伸手往陈泽慎脸上一摸,还不忘要东西:“阿慎准备了什么?” 陈泽慎准备了一幅画,画的是他们两人,只是看裴熙醉得这样厉害 ,是不可能一起品赏。他将人抱起,脱下头上的九旒冕,裴熙手里握着他衣袍一角,就算睡着也不放开。 【何必呢?】一点正事都没干成,现在积分还哗啦啦流走。 “陛下,你做的很好……”陈泽慎吻了吻他的眼角,喃喃道,“比我想的还要好。” 裴熙唇角弯了下,不知是否是听见了作出回应。 陈泽慎默默看他至后半夜,身体僵直又泛酸。 【系统。】 【干嘛?】 【传送吧。】 【……行。】 回到空间的陈泽慎保持坐姿不变,系统哒哒哒跑过啦撒娇:【你看你认识裴熙才多久,咱哥俩认识多久,你在他身上花了三万呢,你让我怎么想?】 陈泽慎偏过头,忽地笑了:“你帮我去查件事,查好了我就给你花钱。” 【什么事?!】系统都没抱太大希望,听见这话如仙乐灌耳。 “你为什么会掉线,以及……我要裴熙的代码。” ☆、被雪藏的大影帝 晚上七点,一亮骚气的红色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前,铁门自动打开,趁着空闲,陈臣兴奋地对着副驾驶上的冷漠少年道:“羊羊,你别紧张,我哥看着严肃,但不会太难为你。这还是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我哥肯定会喜欢你!” 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他一点都不紧张好吗?他巴不得对方不喜欢自己然后警告陈臣不准在靠近他! 楚羊原本是个三四线小明星,后来不知道怎么被陈家二少瞧上眼,死缠烂打追了他三个月,声势浩荡得直接出圈,热搜都因为这事上了两三次。于是,三四线的自己终于借着东风迈入了二线。 陈臣借着朋友的名义邀请他吃饭,楚羊并不是很想答应,但对方确实帮自己太多,而且自己真心和陈臣说不通,不管拒绝多少次他都以为自己是欲擒故纵! 神他妈的欲擒故纵! 所以还得和他家里人面对面谈谈比较好。 略显疏离的眼神扫过旁边的人,陈臣立刻挺直腰杆,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像只斗胜的公鸡! 楚羊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了,于是眉眼弯弯,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彩。 “羊羊,你真好看。” 陈臣痴迷的视线落在少年脸上,发现对方转过来,于是心虚地移开。 大门打开,迈巴赫重新启动。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羊羊。”他原名叫楚天高,可是进圈子时经纪人非要逮着他改了名,叫楚羊。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刚过一米五的小姑娘名字。 楚羊每次听别人叫他羊羊,表面上高冷颔首,内心却无限抓狂然后将人踢进自己专属定制黑名单! 呸! 车子停下,陈臣立刻下车跑过去想替楚羊开门,结果人家直接下车。 他脸上化了淡妆,扑了粉底化了眉毛,眼线挑出来,让他出尘的五官显得有些妖娆。 楚羊太了解这些豪门大家长,最不喜欢家里的小辈去娱乐圈找些明星。他妆化得这么明显,就是想让陈臣口中的大哥不高兴。 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楚羊跟在陈臣身后走进去,暗自打量这栋别墅。 刚才在车上他就暗暗惊奇,这别墅规模也太大了点,大门一进来就是西方古典女神雕塑围成的小型喷泉,两边沿着中间的喷泉对称,大道笔直向前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的房子。 车子开了好久才到门口。 这手笔,真不愧是顶级豪门。 楚羊心想,心里小小柠檬一下,然后摆好表情,脸上挂着客套的笑。 “哥——”陈臣还以为他哥早在客厅等着,可一进来哪有人影,于是抓住管家问道,“管家爷爷,你看到我哥了吗?” 他明明早就通知了,为什么他哥就是不按时间?这让楚羊怎么看,会不会觉得自己来这不受欢迎? 陈臣小心翼翼往楚羊脸上扫了一眼。 嗯,还是很好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不管看多少次他心脏都砰砰乱跳——不对!陈臣懊恼一时看入神了。 不过看样子,楚羊没有不高兴就好。 “大少在书房里,应该还在工作。” “怎么我带朋友回来他也在工作?他心里是我重要一点,还是那些工作重要一点?!” 陈臣有些烦躁,从小到大都这样,工作工作!他哥永远都在工作!自己永远比不上工作! 就是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他都不给他面子! 陈臣脸色一黑,就要上二楼去找人理论,结果还没踏上楼梯,顶上就传来淡淡的男声:“当然是工作重要一点。” 楚羊听见这个声音,心里疯狂呐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气泡音!他耳朵都八个月了好不好! 少年眼睛明亮,却还是面无表情抬头,一瞬间跌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他心里一怔,一种莫名的情绪裹挟着茫然袭来。 陈泽慎穿着黑色衬衣,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气质。他的视线从楚羊脸上一扫而过便落在愤愤的陈臣脸上。 “工作还能带给我利益,你能带给我什么?无尽的麻烦还是超支的账单?” “你——”陈臣憋红了脸,暗自后悔要带楚羊来家里了。 可是他哥对明星总带着偏见,不许他追求楚羊,也是为了争一口气,他才还没有将人追到便带人回家“见家长”,想让两人先接触,让陈泽慎知道楚羊到底有多好,未来自己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为了以后,这口气他先憋着! 陈臣重新带着笑容:“哥,我的意思是工作做不完,还是身体要紧。我只是关心你罢了。” 陈泽慎似笑非笑看着他:“哦,是吗?” 陈臣耳红:“当、当然!” 呜呜呜,哥,在我心上人面前你给我点面子好吗?! 陈泽慎下楼,站在两人面前,终于才重点关注了陈臣身后的楚羊。 “你好,楚先生,久闻大名。”陈泽慎伸出手,楚羊被逼近的气泡音逼得呼吸困难,可几年的演艺生涯让他还能风轻云淡去握住那只手,嘴唇一勾,冷漠却有礼貌地回应。 “你好陈先生,我叫楚羊。” 陈泽慎握住那只略显冰凉的手轻微上下晃动,毫无留恋松开,对着等待的管家道:“上菜吧。” 三人落座,陈泽慎坐在上位,陈泽慎和楚羊分别坐在他身边,距离有些远,长桌上略显空寂。 “不知道楚先生喜欢吃什么,我就上网查了查,发现你是A市人,所以让厨师做了几道A市有名的家常菜,希望你喜欢。”陈泽慎笑笑,这种和缓客气的态度大大降低了楚羊的警惕和一丝不安。 这人看着客气,但气势真的足,再说这是自己的上司,楚羊有些紧张是正常的。 他默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谢谢,麻烦了。” “怎么能叫麻烦,小臣也是第一次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我高兴还来不及。” 陈臣也惊诧于陈泽慎的话。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哥哥! 难道以前都是自己误会他了吗! 准备得比他想的还要周到! 陈臣心里留下悔恨的泪水,然后满含愧疚用公筷夹了菜送到陈泽慎碗里:“哥,你对我真好。” 陈泽慎:“傻弟弟。” 系统:【傻弟弟。】 这个世界是围绕小明星楚羊展开的,进圈子的小明星被陈家二少爷看上,陈臣死缠烂打不要脸没自尊,陈家当家人陈泽慎便要求陈臣将心思用在正事上。可陈臣就像着了魔似的,感情本就不怎么好的两兄弟爆发了一次又一次争吵。 第一次吵架,是陈臣向他哥出柜,表明自己对楚羊一见钟情。 第二次是陈臣插手公司的事情,借着陈泽慎的名头将公司捧的大腕身边的金牌经纪人换到楚羊身边,大腕因此爆发强烈的不满,正好合约到期直接没续约去了别家。陈泽慎知晓后大骂陈臣鬼迷心窍。 第三次就是陈臣在微博发文:希望我们早点成为一家人。并且@了楚羊。 遇上这个个拎不清的弟弟,陈泽慎高血压都要被气出来了。 而最后一次,就是这场邀请。 还是反派的陈泽慎根本不喜欢这个迷惑他弟弟的楚羊,对方一踏进家门陈泽慎直接让人滚蛋,态度恶劣气势强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大反派。楚羊一离开,陈家两兄弟就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大爆发。 陈臣:“他是我喜欢的人!并且是唯一喜欢的人!你不能这么对他!” 陈泽慎:“所以呢?陈臣,我没有耐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不要再去外面丢人现眼,这是最后一次!” 陈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泽慎冷笑:“失望?你配提这两个字吗?你吃我的穿我的,我不要求你回报我什么东西,我就求你少给陈家丢脸你做到了吗!!你没有!” “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你为个小明星在酒桌上揍了李总害陈氏黄了项目?为了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是把我面子放在地上踩!陈臣,你脑子呢?但凡有点脑子你都不会让我这个当哥哥的为难!” “哥哥?”陈臣满眼失望地瞧了他一眼,“是啊,为什么你是我哥哥?” 这场爆发随着陈臣的出走而结束,陈泽慎的耐心完全耗尽,直接放出话让圈里的人不准用楚羊这个人。而楚羊是陈氏艺人,陈泽慎也直接下令雪藏。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在原本轨迹中,陈家两兄弟都是楚羊登顶娱乐圈的前期炮灰,一个死缠烂打但冥冥之中为他增添了人气挤进二线,一个下令雪藏他但楚羊也因此遇上以后的官配霍航,然后就是一系列打脸操作,陈氏破产黯淡退出舞台。 不过身为反派的陈泽慎却直接将陈氏发展到可以和霍家打擂台的地步,霍航不会为了一个小小艺人就拿公司开玩笑,于是,这位以后站在娱乐圈顶层的大影帝,直接“啪嗒”被陈泽慎按在地上了摩擦。 现在,三人“其乐融融”进餐,陈泽慎含笑地扫过楚羊,又看向一脸感动的陈臣。 ……傻弟弟。 ☆、被雪藏的大影帝 进餐中三人都没怎么说话,等用餐结束,陈臣就嘚瑟带着兴致缺缺的楚羊逛别墅。 楚羊几次想走,都被话唠陈二少给堵了回去,幸亏管家来说陈泽慎找他。 “我哥怎么这时候找我?”陈臣不大乐意,可今天陈泽慎的表现太好,他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于是闷闷道 “羊羊,你先等我一会。” “我就回去了吧,饭也吃了,明天我还要赶通告。” “你又没开车过来,等我哥找我谈完话我就送你啊,乖。” 楚羊被这一声乖叫得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都是同一妈生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楚羊脸色不变:“可以让司机送我。” 陈臣不高兴了:“是我接你过来,当然要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珍惜。 “就这么定了,我先上楼。”陈臣一挥手就怕楚羊反悔一溜烟跑了。 陈泽慎在书房阳台上,看着底下陈臣离开,楚羊就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他形单影只,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无一不表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陈泽慎深深看着他,手指摸上冰冷的表盘,不知在想什么。 “大哥!” 陈臣进来还喘着气:“有什么事不能等会说?羊羊一个人还在下面等着呢。” 说起心上人,陈臣面上有些得意:“哥,羊羊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好?” 陈泽慎眼底带着深意的笑:“对,他是很好。” “我就说嘛!”陈臣脸上立刻泛起红光,“只要了解他的人都会喜欢他!哥,那你一定要支持我追求他——” 陈臣撒娇信手拈来:“我都追了他三个月了连手都没牵,羊羊他超级难追的。” 陈泽慎坐在椅子上,翘着长腿,仿佛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答应。陈臣一颗心狠狠提起,再没有哪一次能比现在还要紧张。 “明天进公司吧。”陈泽慎突然从抽屉中拿出一堆文件甩在他面前,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漫不经心打断陈臣的话,“你说羊羊难追,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身?” “你除了是我的弟弟——陈氏的二少,还有什么发光发亮的优点?” 陈泽慎那声“羊羊”叫得太自然,陈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注意力直接被他转移到后半段话上。 “什么叫‘还有什么放光发亮的优点’?哥,你是在埋汰我吗?”陈臣被自己大哥损了一句,心里不甘心。 “还算不是太笨。”陈泽慎笑得真挚,“那你现在说说,你有什么优点。” “我——” “不会挣钱,只会吃你哥的软饭。对待感情不忠心,从你成年以后身边的男生女生就没断过。再看学历——”陈泽慎发出一声轻嗤,“都是我送钱人家学校才肯勉强收你。陈臣,你也快要二十五了,一事无成却缺少作为废物的自觉,身为你的哥哥,我怕哪一天自己像爸妈那样出个意外没了,你就只有被公司那些老狐狸啃得骨头都不剩。” 系统:【你好狠。】为了抢老婆毫不犹豫挥起屠刀砍向自己的弟弟。 陈臣脸色由红转白:“哪、哪像你说的那样!” 他的气势完全输掉,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我对羊羊是真心的!” “怎么,不反驳我说的?还是反驳不了?也是,上面哪一条是我胡诌的?想来你心中有数。这样的你,羊羊不喜欢自然再正常不过。”陈泽慎手里转着一支钢笔,语调很轻,轻得听不出一点嘲讽,用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的话却字字扎人心。 陈臣身子都快被捅成筛子了。 “所以,我给你指条明路,明天就脱了你身上的行头,好好去公司上班,变得更优秀了,还怕人家不喜欢你?”陈泽慎没指名这个“人家”到底是谁,神色笃定站在陷进边上看着陈臣一步步踏进去。 半响,书房都没有一丝声音。 陈泽慎一点不急,就看着陈臣脸色变幻莫测。 “……好。” 陈泽慎眼底笑意融融:“这就对了。” 他站起身,走到垂头丧气的便宜弟弟面前,毫不吝啬他的一点温柔,摸上他头顶:“大哥相信你,人要自己优秀才能让别人喜欢。这些资料你现在就拿回去看吧。好歹明天上班,心里大致也要对自己家公司的规模和涉及产业有所了解。” 陈臣接过文件,好心情一扫而空。 “上就上,谁怕谁!”陈臣鼻孔里哼一声,“没事的话我先送羊羊回家。” 陈泽慎眼神一暗:“这么厚一摞你今晚还不一定能全部看完,看完也不一定能记住,现在就回房间学习吧。” “要不要这么夸张?我就送个人。” 陈泽慎只笑不语,陈臣刚直起的后背又弯下去:“可……” 他的羊羊还在下面等他。 “如果你不放心,我替你送人回家。”陈泽慎语气淡淡,仿佛单纯是随口一提,立马遭受了陈臣狐疑的试探。 “为什么?” 他的脑中立刻闪过陈泽慎讥讽地拿着一张支票甩在楚羊脸上:这是五个亿,离开我弟弟。 噫~ “想什么?”陈泽慎眉头一挑,不直接回答,“不想我去,那就让司机送回去吧。” “别、别别——”陈臣看他态度坦然,反而放心,“那就请大哥送羊羊回去吧。” 他最亲近的两人,如果感情好一点,他是不是就能事半功倍? 陈臣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作响,手里的资料也不重了,陈泽慎喜欢楚羊对他来说是好事啊! “哥,记得替我解释一下。” 陈臣哥俩好的攀上陈泽慎肩膀,两人一起下楼。 楚羊看见陈泽慎,立刻起身,颔首致意。 “今晚小臣还有些事情需要他来做,所以就委屈楚先生坐我的车了。” 楚羊脑子一懵,心却莫名立刻提起:“二少能有什么事?” 要是放在以前,陈臣听见这话没什么感觉,但刚才被陈泽慎埋汰那么久,现在这话直接转变成:这个废物有什么要紧事是需要他做的? 他脸一垮:“当然有!” 旁边只说一句话的陈泽慎安静地垂眸轻笑。 “反正,羊羊你就让我哥送你回去吧。” 楚羊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将视线落在陈泽慎身上,只看着陈臣:“不用麻烦——” 陈泽慎忽地上前,打开车门,身形笔直,一双常含笑意的眼睛注视着他。 “不麻烦,这是我的荣幸。” 男人口吻随意,天生带着一点风流,气泡音一点不油腻,压低声音时楚羊后颈都起了鸡皮疙瘩。 太——让人承受不了! 不管内心多么汹涌澎湃,楚羊表面一点不变,沉住气:“那就麻——多谢陈总了。” “客气。” 陈泽慎手掌抵在车顶沿,楚羊走进垂眸弯腰进去,素白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却很好被夜色掩盖住。 陈泽慎关上门,绕回车座。侧头对给楚羊拜拜的陈臣道:“认真学,等会我回来要考。” “……”嘤。 车子慢慢开下山,副驾驶的楚羊偏头望向窗外,从离开别墅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敢随意开口,也不敢像和陈臣一般自顾闭眼听歌。他甚至……不敢往身边瞧一眼。 哇塞,久违的压迫感,让他一瞬间回到学生时代和教导主任在一个空间一样。 楚羊有些热,但是一动不动,轻轻咽了口唾沫。 他决定了,以后一定不要单独和这位陈总相处! “要听歌吗?” 陈泽慎的突然开口让楚羊吓了一跳:“啊?” 陈泽慎很快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突然笑了:“怕我啊?” “怎么会……”他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心虚得很。 陈泽慎微微偏头,看着前方宽敞的道路,轻声道:“我长得很可怕?还是很严肃?” 他皱起眉,好似有些苦恼:“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我和小臣的朋友磁场都不怎么合,他们都有些怕我,怕到不敢来我家玩儿。” 这怎么接话? 楚羊心里有些着急。 “这……” “你是小臣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放轻松。”陈泽慎空出一只手拍拍楚羊的肩,按了按,然后迅速收回。 楚羊又咽了口唾沫。 淦! 他心跳得更快了! “陈总长得不丑,也不严肃,就是——大概——可能因为你是我上司所以……”楚羊硬着头皮看了陈泽慎一眼。 灯光在车窗残留一段光带,男人专心看着前方,侧脸刀削般完美,从额头到下巴线条一笔勾成。他眉眼深邃,唇边常带着一种让人压力极大的微笑。可在此刻,却异常迷人。 楚羊松开紧握的手,默不作声插回衣兜。 出汗了。 “嗯……原来是这样。”陈泽慎低声道,然后随便放了首英文歌,冲淡了两人间莫名的氛围。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公寓门口。楚羊逃也似的开了门,陈泽慎下车,楚羊站在他面前道谢。 “今晚多亏陈总了。” 陈泽慎笑容好像更深了:“我说了,是我的荣幸。” 楚羊不自在偏过头,摸了摸耳垂:“那……我先上楼,陈总路上小心。” “对了。”陈泽慎忽然探身回车里,拿出准备好的点心递给他,“晚餐时看你挺喜欢的,就让人包了一份,你拿回家吃吧。” 楚羊是真的震惊了,这男人——太会了吧!他现在开始怀疑陈泽慎是不是也看上自己了! 但……好像又站不住脚。 楚羊深吸一口气,笑得勉强:“……谢谢。” 他接过包装精致的点心,心里一沉。 陈泽慎仿若不觉:“早点休息。” 哥,别说了,我现在心理压力好大。 楚羊:“陈总,晚安。” ☆、被雪藏的大影帝 “嘭。” 门一关上,楚羊就直接丢掉自己的人设,立刻将手里烫手的点心放下,伸手搓脸,心脏却仍未平静。 他摸出手机给王丽打了个电话。 王丽就是陈臣给他调来的金牌经纪人,之前虽然对他有些不满,但主角光环普照大地,很快,挑剔的王丽也被单纯的楚羊软化,真心为他着想。 “干嘛?那场鸿门宴结束了?” 王丽一边办公一边和他聊天。 “别说了姐,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楚羊眉眼耷拉,滚在床上捶被子,“没人跟我说陈臣他哥那么可怕——” 且极他妈会撩!虽然现在他还没有证据,不排除自己自作多情的可能。 “嗯?陈总?”王丽键盘上的手指停下,有了点兴趣,“怎么个可怕法?” 楚羊干咳了几声,没怎么纠结就一五一十说出来,然后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头上有雷达,陈臣他哥绝对喜欢男人。” “所以,你觉得他喜欢你?”那边轻笑出声,臊得本来就徘徊不定的楚羊脸红。 “九成是你自己多想了。陈总是什么人啊,身边男男女女挤破头都想自荐枕席,可奈何人家洁身自好,一点不沾。而且……”王丽想了想,还是说了,“而且,陈总他对圈里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陈氏业务最主要就是娱乐行业,身为老总,他对娱乐圈立面的门门道道了解透了,什么肮脏交易他会不知道?人家是豪门,顶级豪门,以后身边的人最基本就要清清白白。你看陈二少要追你他好像没管,可要是陈二少和你结婚,你看陈总会不把他腿打断。” 楚羊抱着枕头,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可陈总今晚态度真的挺好的。”除了气势足,他感觉不到一点不屑或者恶意,反而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说呢? 云一样柔软。 楚羊又想起他的气泡音了。 “那是人家作为豪门的教养。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表现出来。”王丽毫不吝惜一点冷水,一下子下去对面就是一个透心凉。 “听你的一意思,对陈总的感官还挺好?” 楚羊不反驳:“优质男人!” “动心了?”王丽知道自家艺人的性格,当初一出道公司急急忙忙给人安了一个人设,表面冰山内心柔软来吸粉,可把楚羊憋急了,私下撒泼打滚想谈个恋爱。 男人压男人那种。 眼看他事业发展起来,可不能让他做一些以后可能会被对手翻出来拿捏的黑历史的事。所以俩字:不行! 不行几年的楚羊真的真的,在今晚一股邪火又冒出来了! 他今年二十四了!还没谈过恋爱!这可能吗!还是拥有这种完美条件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 楚羊又恶狠狠捶了一拳头。 “有一点,也就想和他谈个几亿项目的那种程度吧。” 王丽翻了个白眼:“宝贝,忍耐啊!你看你这火的速度,离一线还会远吗?” 嘤嘤嘤,他现在就想在床上和陈泽慎奋战在一线。 楚羊面无表情:“挂了,臭女人!” “啵,要乖乖的啊。上网聊|骚记得换号。” 淦! 陈泽慎看着光屏上的楚羊,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他会是这种性格。 当初当反派他没怎么和楚羊接触,所以印象里,那个好看的男生都是冰冰凉凉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想不到私下会是这种…… 没忍住,他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 太有意思了。 系统:【这还能笑得出来?】它现在升级到LV6,能够实时投影监视,发现主角这样……它都为陈泽慎的身体担心。 一看就是要得狠的主啊。 “为什么笑不出来,他这么可爱。”陈泽慎抿了口红酒,在楚羊准备进浴室洗澡时关掉光屏,转过身走到阳台吹风。 上一个世界结束后,他在空间等了几天,等系统美滋滋将真相摆到他面前时,那一刻,他是真的脑子一片空白,再怎么样也想不到那个万年老二喜欢他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不过这钱没白花,他心想。 就是等任务完成出去以后,他也要过一阵节衣缩食的日子了。 …… 楚羊还没睡醒,就被王丽的连环call叫起来。 他眼睛睁不开,盲摸床头的手机,滑开:“喂?”声音沙哑,带着很重的起床气,然后一个倒头继续睡。 “看热搜。” 这三个字对艺人来讲极具力量,楚羊条件反射睁眼,眼底清明一点睡意也没有,二话不说直接登录微博,热搜第一就是他的名字。 #楚羊 陈臣# 陈臣的大胆求爱不仅圈里的人知道,吃瓜群众对他的名字也一点不陌生。外人不知道陈臣有多混,只是看他长得不错,和楚羊挺登对的,而且一个小艺人一个富二代,多好磕的cp啊!所以网上有了一撮cp粉。 楚羊直接做起身,点开,还没看文字,那几张照片第一时间闯进眼帘,毫不留情一锤子敲在他天灵盖上。 完了。 是昨晚他和陈泽慎在公寓前分开的照片。 两人没有出格的举动,可奈何狗仔太会挑角度,第一张陈泽慎背对镜头,自己站在台阶上和他说话,看起来他就仿佛在陈泽慎怀里一般。第二张是陈泽慎返身去车里拿点心,这一张就露了脸。 两兄弟五分相似,不熟悉的人乍一看去根本分不清,可能写新闻的人也先入为主写上陈臣的名字。 《楚羊陈臣深夜依依惜别,疑似恋情曝光!》 几个大V陆续转发,给足了二线小明星牌面。 “那不是陈臣。”楚羊嗓子有些干,现在满脑子都是陈泽慎看到了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干的,“姐,我们要发声明吗?” 王丽看了眼坐在位置上不慌不忙的陈泽慎,捂住手机催了一声:“先来公司,立刻!” 楚羊不敢耽误,匆匆洗漱好浑身包裹严实去了公司。 王丽挂掉电话,恭敬道:“陈总,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陈泽慎“嗯”了一声,没有给她多余的视线。 放在桌上的私人电话嗡嗡嗡震动个不停,显然陈臣也看见热搜了。陈泽慎现在没打算搭理,只等着楚羊过来。 半小时后,楚羊到了公司。 网上言论也开始变化,从一开始的祝福怀疑到开始有人提出质疑:这男的是陈臣吗? 虽然两兄弟长的像,可身高不一样,身材也差了不少。 【怎么回事?垫增高鞋了?】 【一个月前放出的图陈二少才跟羊羊差不多高,怎么这图上高了羊羊一个头呢?】 【啊啊啊啊这张照片我终于get到了陈臣的帅气!两个人好配啊!】 短短半小时后,陈泽慎的照片就被人从网上扒拉出来,有心人进行对比,发现照片上的人根本就不是陈臣,而是他大哥陈泽慎。 王丽时刻关注风向,敏锐地从这其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一般事情发酵是有顺序的,像现在不到两个小时陈泽慎的身份就被扒出来,里面没有别人的手笔她脑子让你当球踢! 【所以,楚羊是一个人伺候两兄弟吗?这也太夸张了!】 【豪门不都这样玩,我有个朋友就是在豪门圈边缘混的,你不知道圈子里的人有多脏!】 【来了来了,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之前看陈臣追人那么大胆,还以为是真爱,结果——呕!】 【这就有意思了,我在想陈臣知不知道楚羊和他哥有一腿。】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一早上就这么刺激的吗?!】 【我房子塌了!!!】 【恶心营销号!看图编故事谁不会!滚!你妈死了!】 陈泽慎看着底下的淫言秽语,眉头紧蹙打了个电话:“买一波水军下场控制一下网上的言论。” 王丽接到楚羊的电话,出去接他过来。 陈泽慎瞧了他一眼,旁边的助理招呼人坐下。 “现在,我想和楚羊单独聊聊。” 陈泽慎看了王丽一眼:“你们先出去吧。” 一早上不在状态的楚羊有些紧张:“什么事?”需要单独谈的? 王丽拍了拍楚羊的肩膀,没多问什么就和助理一起出去,顺便关上了玻璃门。室内剩下两人,陈泽慎还悠闲的推过去刚上的茶点。 “来得匆忙,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楚羊现在哪还有心思吃东西,表面的冰层破裂:“陈总,您想和我聊什么?” “人生大事。”他不急不缓抿了口茶水,“楚先生的人生大事。” “早上的热搜想必你也看过了,如果放任下去,舆论只会对你和公司造成名誉上的损害。” 楚羊:“可这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只需要陈总出面澄清——” “网民就对娱乐圈的内幕感兴趣,现在还牵扯到了豪门,只是澄清,怀疑的人依旧怀疑。” 楚羊放在桌下的手交叉,沉声道:“所以,陈总是有什么主意吗?” 陈泽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前段时间,我弟弟应该对你造成了不笑的麻烦,我先代他道歉。” “不用——”陈泽慎给他道歉,楚羊都觉得自己要折寿。他哪敢接受。 这位陈总说话一直不到点上,他有些心急:“陈总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好。我想借着这次新闻,公开我们情侣关系。” 哦。 楚羊:嗯??!! “什么?!”他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被雪藏的大影帝 陈泽慎依旧一派悠闲,根本不知道上面这句话对楚羊的震动有多大。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想了想,为了抚平舆论和熄了小臣对你的这份心,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办法。” 狗屁好办法! 楚羊觉得自己是家教好才没骂出来。 他太阳穴两边直跳,想生气又不敢,憋得他一肚子火。 “陈总,您不觉得这话——”说出来笑死个人吗? “有些夸张吗?我们昨晚才见面,为了让陈少死心,只能这样?” 陈泽慎用那双带笑的眼睛凝望着他,眼底仿佛盛着汹涌炽烈的感情。 “那孩子死心眼,这个办法虽然让人无语,但也绝对奏效。当然,这既然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那么对你这方面,你可以享受作为我恋人的所有权益。” 单单一句话,楚羊可耻的心动了。 作为陈氏总裁恋人的权益——资源! 他的心狠狠跳到喉咙,声音哑然:“陈总,如果这是个玩笑,那开得有点太大了。” “楚先生,我从不开玩笑。”陈泽慎放下杯子,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陈臣性子野,对你来讲不是好归宿,而基于我昨晚对你的认识,你大概也是一点也不能回应他这份感情,拖下去对你还是对他都不好,所以……羊羊,请你理解一个哥哥的良苦用心吧。” …… 啊啊啊啊啊!! 楚羊心里的小人围着操场跑了上百圈! 陈泽慎的气泡音用一种脆弱祈求的语气叫出了“羊羊”两个字,他完完全全彻底投降,速度之快连女人变脸的速度都赶不上!他耳根一瞬间红了,脸上的肌肉有些颤动,但下一刻恢复如初。 不得不说,一向强势还有地位的男人示弱起来,真的让人顶不住! 楚羊垂眸,盯着桌上的茶点独自冷静。 “一切权益……包括什么?”少年渐渐露出一点气势,眼睛看着陈泽慎,等待最终的确认。 “你能想到的——所有。” 几个亿的项目呢? 楚羊脸一热,不明白昨晚随口说的话会这时候在耳畔响起。 “不反悔?” 陈泽慎:“当然。” 楚羊咬牙:“好,我答应!”转而又为难:“可是,之前陈二少追我,这很多人都知道。” 现在发这样的消息……他刚坚定的心又动摇起来。 “没关系,一切交给我。” 陈臣的声势浩荡,到现在其实也还有操作的余地。就比如当初在微博上发出的那段话:希望我们快点成为一家人。 陈泽慎行动力很强,虽然水军下场舆论得到控制,但免不了还是有脏水往楚羊身上泼。 陈泽慎拿起不怎么用的微博号发了动态。 【陈泽慎234V:正常交往中,请勿过多猜测@楚羊】 陈氏旗下的启明星娱乐官博立刻转发。 【启明星娱乐V:是真的,我作证(祝福)(祝福)//陈泽慎234V:正常交往中,请勿过多猜测@楚羊】 楚羊的号有团队打理,一分钟后发出早想好的文案转发,于是,微博服务器炸了。 在没出声明之前就有人扒出来陈泽慎的身份有多牛逼,短短几年将一般般的陈氏发展到现在的巨头,有钱有颜有头脑,完全就是玛丽苏定制款男主!陈臣和他哥根本没得比。 之前单纯一个陈臣就可以时常占据热搜榜,现在换了陈泽慎,服务器出走不难想象。 【????】 【这他妈的神转折啊!】 【想不到我竟然有一天吃瓜的速度赶不上放瓜的速度!】 【酸了酸了!楚羊身价翻翻了吧】 【那陈臣呢!陈泽慎他弟弟呢!他不配有名字吗!】 【所以,真的是两兄弟喜欢一个人?我靠!小说里的情节照进现实!我吃瓜吃的血气翻滚!】 【弟弟没抢过哥哥,在这里心疼陈臣一秒。】 网友的反应都在陈泽慎预料之内,第二波水军下场,开始暗自弯曲事实。 【自己哥哥谈恋爱做弟弟的不知道?万一以前都是弟弟照顾嫂子被曲解成追求的呢?】 【这么一说,好像陈臣没有哪一次表明他喜欢楚羊吧?说过吗?有姐妹给我复习一遍吗?】 【之前被爆出来送花送资源,万一是人家陈泽慎送的呢?】 【陈臣微博置顶写的什么:希望成为一家人,还不够清楚明白的吗?所以我们以前吃瓜吃的都是假瓜?】 【这么一说,好像都对上了。】 陈泽慎看见话题被转移,松了口气,而自己办公门也被狠狠踢开。 “陈泽慎!”陈臣红着眼睛气势汹汹走进来,外面围了一圈想看戏的人。 陈泽慎丢过去一个眼神,群鸟飞散,助理带上门给两兄弟好好聊的空间。 “我给你时间解释!”陈臣捏着手机,根本不相信上面写的东西。 交往? ——狗屁! 这俩昨晚才见第一面!还是他牵的头! 想到这陈臣就想哭! “对不起,小臣。”陈泽慎不忍心道,“为什么你追求羊羊我会那么反对,为什么羊羊不接受你的追求……我很抱歉我们瞒着你。” “你在说谎!”陈臣大叫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揍他一拳头,“你们、你们明明昨晚才间的面!” “我们是底下恋情,因为你知道,羊羊和我的身份都敏感,一旦我们交往的消息泄露,网友对他的猜测不会好到哪去。” 陈臣心里一个声音大声嘶吼:他在撒谎!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跳出来:难怪了,难怪知道他喜欢楚羊,他哥的反应会这么大。 陈臣不知道该信哪个声音,迷茫中带着脆弱。 陈泽慎很是抱歉抱住他。 “小臣,我也喜欢他,不能因为你是我弟弟就放弃羊羊。” 陈臣听得鼻头一酸,他能辨别这句话他哥的真心。 在自己的记忆中,自从爸妈死后,他哥哥好像就变成别人家的哥哥,不会问他今天过得好不好,不会担心他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整天在公司加班,甚至忘记他的生日。 他以为这个人最在意的就是工作,除此之外没有能让他上心的人。 可是,一向强势的陈泽慎,却抱着他说了一句又一句抱歉。 他爱他。 陈臣咬住牙齿。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他哥哥? 随便换一个人他都不会这么绝望! “我恨你!我恨你们!”他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被碾得稀碎,外表再怎么强势,内心却早已柔软。他靠在陈泽慎怀里,默默埋葬了他生命中罕见纯情的三个月。 恋情公布后三小时后,陈臣转发了他哥的微博,并配图一支玫瑰,于是,甚嚣尘起的舆论终于完全顺着陈泽慎的计划来。楚羊过了一晚上有了名义上的男朋友,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王丽看他的眼神都不好了。 “怎么这么看我?毛骨悚然的。” 王丽复杂地盯着他的脸看:“我信了。” “什么?” “我信陈总可能真瞧上你了。” 假恋情的事身为经纪人的她自然知晓,可不管楚羊解释多少次陈泽慎这么做的原因,女人的第六感都直直指向另一个答案。 陈泽慎可能真对他有意思。 王丽被自己的猜想一激,有些兴奋。 现在楚羊哪是一个小艺人,完全就是一根金条!有了陈泽慎的背景,捧出另一个影帝还会远吗? 楚羊觉得这女人的眼神都恨不得撕下他一块肉来。 “别看了!” “宝贝,我想,你那几个亿的项目可以提上日程了。” ☆、被雪藏的大影帝 作为“陈氏总裁恋人”的楚羊,终于体会到了被资源淹没的滋味。不仅公司内部的资源无条件向他倾斜,外面好剧本也是一抓一大把。 他眼睛转都不会转了:“王姐,你掐我一下,我好怕这是梦啊。” 他抬起头,无措的小表情逗得人发笑。 “这算啥?你现在身价可不起前几天,现在投资方指名点姓要让你上,啧,我虽然也有把握把你捧上神坛,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 而且这里面她都没出什么力,一点都不激动是怎么回事? “恋情公开前签的约,那些投资方现在做梦都要笑醒,但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给我低调一点!” 楚阳敛眉:“明白sir!” 王丽坐在沙发上,双臂环胸,脸上写满了精明:“之前陈二少给你找了个《早安恋人》的综艺,当时是抱着给他自己开方便之门攻略你的心思,现在你和陈总关系这样了,到时候节目开拍,还得陈总和你一块出镜。” “哈?” 楚羊视线终于从本子上撤回来:“什么东西?” 他和陈泽慎? 一想到对方那张笑眯眯的脸,楚阳看面前的资源也不香了。 他是挺喜欢陈泽慎的,可他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而且直觉告诉他,对方是个危险的人。他不敢离他太近,一近就紧张,说不出来的紧张。 《早安恋人》是一档很火的综艺,能上去的名气都比他大,陈臣把资源弄过来,也是有些小心机,但不得不承认,受益的总还是他自己。 签的时候很高兴,现在他高兴不起来了。 “不要吧?陈总那么忙,哪会上这种节目?”人家分分钟上百万,怎么会浪费时间跟他一起作秀? “怎么不会?”王丽略有深意看他一眼,“陈总同意了。” “!” 他绝不承认害怕紧张中他会有那么一丝丝兴奋! 楚羊舔了舔嘴唇:“什么时候?他亲口说的?” “来找你之前。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楚羊嗓子有些干涩,“为、为什么?现在大老板都这么任性吗?” 王丽笑了他一声:“熊样。” “大老板当然也有他的想法。你看啊,公司里还有一群做了几年练习生嗷嗷待哺的小美女小帅哥,借着综艺镜头露个脸什么的,不是好事?而且你俩要是在镜头前培养出CP感,公司股票连带着也要涨一波。” “人家是大老板,也知道该怎么将利益达到最大化。”虽然还有一部分她没说——陈泽慎好像一点也不掩饰他对楚羊的兴趣。 假戏真做,想想都刺激! 还是单身的王丽怀了点报复的心机没将这些捅出来。 楚羊回忆了上一季《早安恋人》的拍摄模式,身上就浑身不舒服,如坐针毡。 “别别别!”他头快摇成拨浪鼓,“我做不来,假死了,我肯定会露馅!” 他根本就不敢幻想和陈泽慎单独在一个屋子生活,天!还是一刀杀了他吧! “你想到的,陈总也想到了。”王丽这次真没忍住,连双下巴都笑出来了。 “……陈总,怎么说?”楚羊问。 “咳咳——”王丽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几声,学着陈泽慎的神态道,“毕竟我们不是真的情侣,我也没有信心能演得骗过所有观众,所以,在节目开拍前,还是有必要培养一下感情……” 楚羊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所以,选个日子,我搬去他家还是他搬来我家,至少要先排练够了,在有限时间培养一点默契比较能唬人。” 王丽啧啧两声,恢复正常:“陈总问我,搬去谁家,看你,他都可以。” …… …… 漫长的沉默后,楚羊面如死灰捂住脸,只露出一对红耳朵。 “我、家!”咬牙切齿。 * 《早安恋人》是一档无剧本全程直播的情侣档节目,一共三组情侣,追踪其一周的生活。里面涉及了很多艺人的隐私,无比满足网友的窥探欲|望。 也因为直播无剪辑,情侣间矛盾冲突也是一大亮点。 而楚羊和陈泽慎这一对,当红情侣,陈泽慎又一贯神秘,节目官博一官宣,私信就炸了。 【蹲蹲蹲!我要看帅哥压帅哥!】 【给节目组加鸡腿!看看这速度】 【我想看豪门生活,快点安排啊!】 【这是羊羊第一个综艺,期待期待!】 陈泽慎的动作很快,算得上迫不及待,楚羊回复的第二天,他就让人收拾了东西去楚羊公寓。 等楚羊结束拍摄回家,看见屋里多出的东西,倒觉得自己是误入的人。 他不敢收拾陈泽慎的东西,只趁着陈泽慎还没回来,又拿起吸尘器去腾出来的隔壁卧室打扫一番。 晚上九点,人还没回来,楚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可能今天只是东西到,人要明天才来。又复活的楚羊拿起睡衣去洗澡,一边泡澡,一边拿平板搜陈泽慎的喜好。 可网上那些都是他的身高体重血型和发家史,没有太多私人爱好。 楚羊看了一圈,倒是看见陈年新闻。 《xx路发生重大交通事故,陈氏总裁及夫人回家途中双双身亡!》 他指尖一顿,点开看了眼日期:十年前的新闻了。 那时候,陈泽慎才二十出头,陈臣也不过一个初中生。他一个人负担起整个家,一定不简单吧。 楚羊的脑海中忽地出现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心脏狠狠一缩,立刻放下平板浇了自己一脸水。 又来了! 他的手指插进湿哒哒的头发,撩起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睫毛上垂着细小的水珠,嫣红的嘴唇如盛夏刚采摘下来的樱桃。他为自己涌起的情绪羞恼,不满闭上眼仰头垂在浴缸沿上。 哗啦—— 他从渐冷的水中光着身体走出来,穿上格子睡衣来到镜子前,脸颊有些红晕,楚羊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偏头。 太——欲求不满了。 现在的自己哪还有一点高岭之花的样子,那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诉说自己憋得有多狠。 独自冷静完,他才一边擦头一边出了浴室。 陈泽慎有酒局,下场已经十点,导航目的地是楚羊家的地址。 来到门口,他摁响了门铃。 楚羊正窝在沙发看剧,一听见门铃声整个人又懵又炸! 他慌慌张张跑到电子猫眼的显示器前,果然看见外头站着的人是陈泽慎。 “靠!”楚羊猛地回头,迅速打量现在客厅现状:桌上是零食袋和没吃完的果盘,擦水的毛巾被搭在沙发上,外套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沙发。 他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收拾好,然后在门口深呼吸几次。 面孔板着,冷静打开门。 他看见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颀长,头身比碾压一众男星的陈泽慎,如之前的每一次见面,眼里含笑看他。 “羊羊……” ☆、被雪藏的大影帝 楚羊心脏又是一抖。 “陈总叫我楚羊就好。” 陈泽慎没有一点窘迫:“情侣间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对方,适应对方的亲密称呼,也是这一次同住的任务之一。” 他那样不慌不慢,仿佛将理由早已编排好,更可气的是……自己还被说服了。 要是连这一点都不能接受,那节目开拍要怎么办? 楚阳脸微红:“好,我知道了。” “那么,现在能请我进去了吗?”他今夜喝了点酒,眼底都是柔情,耸了耸肩,为自己在外面吹了好一阵风而无奈。 红意从脸上渲染至耳后,楚羊被踩了脚似的后退:“抱歉,陈总。” 陈泽慎又是无奈:“今天还是从称呼方面入手吧,我既然叫你羊羊,你也不必称呼我为陈总,叫我泽慎或者阿慎就行。” 楚羊握着门把的手收紧,气泡音在他耳畔炸开,又头晕脸又烫,他在危险边缘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阿慎。” “嗯。”他眼底的笑意更深。 一进去,他迅速扫了眼屋子,很干净,还带着一点活力,就像楚羊这个主人一般。 楚羊在一边有点紧张。王丽让他选择是在自己家还是去陈泽慎家里,他想也没想就说了自己家。 因为一个陈泽慎足够让他无措慌张,要是还离开自己的主战场,那他才真的是像只入狼窝的小动物。 “陈……阿慎。”楚羊说出这俩字都被自己酸了下。 “你的东西我放在房间里了,还没打开。” 陈泽慎一边脱掉外套,松开喉结下第一颗纽扣,视线在两间卧室来回:“谢谢,哪一间?” 楚羊伸手一指:“之前是客房,我改了一点,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那隔壁这一间?” “我的卧室。” 两间房挨在一起,楚羊愣是品出了一点发酵的暧昧。 两间房靠得这么近,就隔着一堵墙,仿佛他们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拉近了一些。 他在想什么! 面无表情的楚羊右手背在身后,狠狠拧了自己一把:你清醒一点!! 陈泽慎没说什么,走上前打开门,回头道:“谢谢,今天我有点累,就先这样吧,晚安羊羊。” 他看着楚羊的眼睛,仿佛在等待回应一般没有立刻合上门。 “……”楚羊的手指一用力,背后传来的疼痛压住了心脏的悸动,“晚安,阿慎。” 陈泽慎满意了,一笑起来,狭长的眼睛内是比月光还温柔的感情。 门轻轻合上。 楚羊整个人都迅速在空荡荡客厅疾步绕圈圈! ——啊啊啊啊!他要怎么度过后面的日子!这才第一天——不对,第一晚!第一晚就这么撩,他遭不住遭不住啊! 楚羊又恨上以前的自己感情一片空白,别说旗鼓相当了,就是初中生都比他做得好! 该死!他就该在出道前多谈几场恋爱,遇上这种天然撩男才不会这么被动! 关门后的陈泽慎垂眸,忽地发出短促的笑。 系统:【你现在好闷骚。】 陈泽慎:【都是老师教得好。】 系统:……这就降辈分了。 系统:【我还以为你今晚就要主动出击。】 陈泽慎:【原本想的,但见了面,发现羊羊好像比我想的还有腼腆一点,还是一步步来吧。】 系统:【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为什么一系列操作会这么熟练? 在自己出场前,宿主一定不像他说的那么小清新! 陈泽慎:【我学东西很快的。】 进行这个任务前,市上畅销的《追求一百招》《攻略的正确姿势》和几十本耽美小说他可没白看,光是笔记就做了几百KB。 现在的他,已经是3.0版本了。 原本今晚是打算睡在同一张床睡觉,可楚羊光是叫一声“阿慎”,就已经窘迫至快要崩了人设,他有些小无奈,一切还是等明天吧。 第一天,两人确定了称呼和交换了私人号码,各种社交账号添加好友。楚羊窝在床上,悄咪咪浏览了所有过往信息。 陈泽慎的微博除了当时那条公开恋情的一条,其他都是公事公办活动转发,时间间隔还很长。 微信上稍好一点,最近比较活跃,用大家长的口吻说自己弟弟不省心,还有po一些风景照或者加班时的窗外的夜景。 极为接地气,楚羊炯炯有神继续翻,然后看见陈泽慎发的【私信太多就不一一回复了,谢谢大家的祝福。】 他一愣,反应这个日期发生什么事后,又认命般捂住眼睛。 陈泽慎做的太真,真到……好像他们就像公开的那样,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他心里呐喊一声,关掉手机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 虽然一切都朝陈泽慎想要的方向进发展,可当时在背后泼楚羊脏水的人,还是要找。 对方没有做得太隐蔽,陈泽慎的人一下就揪出了海浪娱乐的魏艺深。 这名字一出来,陈泽慎就有印象了。 原本他因为陈臣的原因雪藏楚羊,魏艺深也是这么泼过脏水,只是那时候可没有什么“豪门两兄弟共享一个人”的话,而是楚羊耍大牌勾搭豪门公子哥,除了大众所知的陈臣,还煞有介事列出了张三李四吴五。 楚羊风评也就更加不好,加上启明星这边得了陈泽慎的命令,公关团队不下场,那网上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路人和越舞越凶的黑粉。 楚羊路人盘全面崩盘。 至于魏艺深……他想了想对方的下场。 【原来世界线,是陈家炮灰后,楚羊遇上霍航,被签海浪娱乐,和魏艺深对上,此后他占据了不少篇幅当楚羊和霍航感情的催化剂,然后霍航动心,自然不会放过下绊子的魏艺深,人家只是一五一十把他做过的事情爆出去,他没扛过反噬,退圈了。】 嗯…… 陈泽慎摸着下巴。 【那不用等那么久了。】 陈泽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忽地想起自己补过的小说里经典的一句台词。 现在用来极其合适。 “……天亮了,就让魏艺深退圈吧。” 系统: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 昨天陈泽慎杀过来让楚羊不知所措,今日就好了一些。 两人加上微信号,中午陈泽慎发了消息过去,晚上准时下班,问要不要一起吃饭。楚羊没胆子,随意找了个“还要工作”的借口婉拒。 那边最后回复:好的。 好的? 他是不高兴了? 楚羊放下手机,几分钟就拿起手机,对着最后两个字深入分析。 自己不过是运气好点的小艺人,陈泽慎陪他做戏已经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他这么拒绝,好像真的有点不知好歹。 可—— “王姐,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王丽看了眼递过来的手机:“都拒绝了现在反悔,对面是个人精,哪里会不知道你的想法,就这样吧。” 楚羊松了口气:“哦。” “不过,你这招欲擒故纵用的挺熟练的,棒!男人嘛,就是要吊着,吊着不给吃才能诱他深入。” 楚羊:不,他没有。 “我也是男人。” 王丽嘻嘻一笑:“懂姐的意思就行,咱就不抠字眼了啊。” 被拒绝的陈泽慎还是按时下班回到楚羊的小公寓,点了份外卖随便吃了。 楚羊借口有工作,严格来讲也不是骗他。他是真剩下个访谈。 “请问对外界对于你和陈总的恋情猜想,你有什么想说的呢?” 楚羊淡漠的脸上适时划过脉脉温情:“其实大家把我们的相处想得太复杂,不过是平常恋人间相处罢了。” “那么,可以问一下,你们两个是谁先追的谁?” 在确定要公开后,陈泽慎就做了个两人从认识到暧昧,最后交往的细纲给他看。 这个问题,自然也涉及了。 “陈总那么优秀的人,当然是我先产生好感,不过我才开始在网上做攻略,他就先一步告白。” 楚羊一笑,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旁边的王丽为他的自然竖起大拇指。 “啊,也就是说,羊羊你还欠陈总一个告白了?”采访人员问道。 楚羊笑容一僵:“可以这么说。” “那要不要借着采访表露一下迟到的心意?陈总看见也会很高兴。” 楚羊视线下意识找王丽,看见混在工作人员堆里的她,对方点了点头。 楚羊咳嗽一声:“嗯……” 他想起第一次两人见面,他站在客厅,听见一个声音时红心被瞬间戳中的感觉。陈泽慎站在二楼,体态优雅,垂着眸子和陈臣说话时的那份漫不经心,让他手心热起来。 于他而言,活了二十四年,陈泽慎是他遇见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如果他不是对方的下属,如果两人阶级跨度这么大,他不会连一顿单独晚餐都要拒绝。 可是,每一次短暂的接触,他极力压制的感情总会从小缺口一点、一点漏下,汇聚成河。 采访人员看着沉默很久的楚羊,有些尴尬:“看来羊羊也是一个内向的人啊。” 楚羊重新看着镜头,仿佛要透过它看向什么人。 “我很喜欢陈先生,也希望未来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的喜欢,是我收过的最棒的礼物。” ☆、被雪藏的大影帝 虽然陈泽慎和楚羊搬到了一起,但两个的工作太多,能单独相处的时间非常少。陈泽慎偶尔要去出差,楚羊呢,几天换一个城市,晚上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终于,在《早安恋人》拍摄前半个月,楚羊的行程空了下来。 陈泽慎也开始将工作带回去做。 “今、今晚?!”楚羊震惊出声道。 陈泽慎穿着浴袍站在他门前:“我以为你心里有准备了。” 一对情侣都同居了,再分屋睡怎么样都很奇怪,陈泽慎原本计划第一晚就入住他的卧房,可是总有情况发生,一再拖延拖到今晚。 我的老天,楚羊心里大喊。 他当然有准备,可是还是心慌。 陈泽慎腋下夹着一只枕头,就这么站在门口,楚羊知晓应该让步让他进来,可总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离节目开拍还有两周,羊羊,时间不多了。” 总是这样,楚羊心中懊恼,他总是会被陈泽慎说服,连一点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镜头前,他和陈泽慎是众人艳羡的情侣,亲亲抱抱简直不能太合理,都住一块了,怎么可能分房而睡?楚羊沉默着侧身,放他进来。 卧房墙上挂着一幅楚羊自己的巨型海报,陈泽慎挑眉,只是扫过一眼便落在床上。 床很大,能容下两个大男人。 他将自己的枕头放在床上,然后坐下。 楚羊不敢看他的眼睛,傻愣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挪动步子靠近床边。 陈泽慎伸手关了灯,掀开被子躺进去:“睡吧。” 屋子一暗,楚羊脸上的表情就松动,眼睛盯着身边那一块看,然后也穿着睡衣躺下。 “最近工作怎么样?” 楚羊:“还好。” “小臣来找过你吗?” “没有。”自从公开,陈臣就没有再来找过他,连启明星都没来。 “嗯。”陈泽慎忽然侧身,脸对着楚羊,“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不过他对陈臣终究还是有些愧疚。 “你不要那么紧张。”陈泽慎被窝里的手落在他僵硬的肩膀上,按了按,“我又不会吃了你,放松。” 楚羊太感谢陈泽慎拉了灯,不然脸上的热度骗不了人。 “我……尽力。” 接下来的日子,楚羊就在家里练习厨艺,他会做一些简单素菜,再学一些复杂荤类就比较好上手。 菜做完,陈泽慎就当品尝的那个人。 《早安恋人》虽然没有台本,但在镜头前,能表现一种才艺还是很吸粉,像做菜,不会显得刻意表现又能让他身上多一个居家好男人标签,何乐而不为。 两人睡在一起,也就前几晚上楚羊比较尴尬,后来看陈泽慎倒头就睡,他的心也落回肚子里。 今夜有点不一样。 迷迷糊糊的楚羊是被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惊醒,他睁大眼,小心感受了腰腹上的受力点,动也不敢动。 “……阿慎?” 陈泽慎:“你也没睡着吗?”听声音还很精神。 楚羊咽了口唾沫:“刚要睡。” 陈泽慎“啊”了声:“抱歉,吵醒你了。” 他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肚子上:“手、手……” “嗯,情侣间有一些肌肤之亲也很正常,像前段时间那样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中间一段楚河界限,不太好。” “羊羊,学着适应一些。” 楚羊:…… 他为什么说的总他妈那么有道理! 身边的人又往自己这靠过来,鼻息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传来一阵清新的松木香。 味道很淡,却足够让他脑子清醒。 腰上的手臂比刚才收紧,他正面躺着睡,左手仅仅贴在陈泽慎的身上,暧昧严重超支。 惊险刺激的一晚在楚羊失眠中结束,反观陈泽慎,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楚羊躺在沙发看菜谱,老半天一个字都没读进去,眼上布满红血丝,恹恹欲睡。 就像是训练称呼和同睡,陈泽慎也一点点让楚羊适应自己搂着他。 很快,就到了节目组来家里安装镜头。 楚羊:【工作人员刚走,摄像头明天开。】 陈泽慎:【好的,晚上一起先排练一次?】 楚羊:【没问题(OK)。】 陈泽慎早早回公寓,输入密码打开门,楚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回来了?” 陈泽慎放下包,走进厨房,挽起袖子从他身后轻轻环住楚羊的腰。 他立刻躲,手上还拿着菜刀,眼底都写满了震惊。 “不是说排练吗?” 楚羊回想起来:“已经开始了?” “从进门就开始了。” 他有些懊恼:“那……重新来?” 于是,陈泽慎抱着他,在他脸颊吻了一下,楚羊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可脸还是轰然爆红。 心跳一百八十迈,要出车祸了。 陈泽慎没有抱太久便松开,不会做菜就打打下手,楚羊好几次都想说你先出去,可看见装好的摄像头,他还是默认了。 晚上,陈泽慎将人抱着,听见怀里的人问他:“既然是假装情侣,那期限是多久?” “你想要多久?”陈泽慎沉声道。 “两年?” 男人不说话了。 “那一年?” 不能再短了,如果几个月就分手,那太对不起这场声势浩大的做戏,而且网络评价也不会很好。 “好,那就两年。” * 《早安恋人》正式开拍,节目组一共请了三对情侣,除了陈泽慎和楚羊,还有一对结婚七年的夫妇萧山和周宛,以及和去年才公开的小情侣章戴和白娇娇。 昨晚凌晨直播开始,一些夜猫子纷纷涌入直播间,在线人数眨眼就过万。楚羊的直播间人数最多,兴致冲冲进来的观众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现在就睡觉了?】 【怪不得我哥头发这么多,我反省。】 【萧周夫妇也快了,只是周宛在敷面膜,估计敷完就睡了。】 【去章白直播间吧,他俩还在玩游戏,真的搞笑,章戴还玩不过白娇娇】 陈楚直播间的观众于是流走不少,床上的人却并不怎么关心。 明天楚羊要早起看秀,早睡早起才能保持一个好状态。 第二天一早,五点半的闹钟就响了,陈泽慎关掉掀开被子看了眼楚羊,对方还没睁眼,一个闹钟显然没把他闹醒。 陈泽慎亲了亲他额头,小心起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才五点半,闹钟定这么早吗?】 【这时候直播间也有两千多人观看,你们是失眠还是早起?】 【大总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为自己的贫穷找到了借口。】 陈泽慎收拾好去厨房做了个简易三明治。等楚羊的经纪人到,化妆服装搭配就要两个多小时,然后接人去看秀,看完拍照准备文案营销。 等中午休息二十分钟,楚羊还要去拍广告。 他的行程陈泽慎记得很牢固,将三明治装盘才进房间。 床上的人还没醒,睡得酣然。陈泽慎坐在床边,陷下去一块,伸手将他蒙在嘴巴上的被子扯下来,柔声道:“羊羊,该起床了。” 【我靠!这声音!】 【别说了,今天我墙头又多了一个!】 【呜呜呜呜,好宠啊这语气!有没有秃头大大,递笔!】 【大大就大大,加什么形容词啊,找打吧你!】 【大大:不写,滚!】 【总裁比照片还帅啊!!我竟然开始嫉妒起我哥来了】 楚羊睡得酣然,没有刻意的冷漠,真实的样子有些软,皮肤又白又嫩,陈泽慎伸手摸了把,对方就下意识蹭了蹭。 掌心有些痒。 【!!】 【这种相处模式……靠!】 【我哥好软好萌啊啊啊!】 【求掀被子!我馋他的身子!】 【附议】 【附议+1】 …… ☆、被雪藏的大影帝 被子是楚羊自己掀开的,但蹲直播间的网友什么也没看见,他穿着一套浅蓝色睡衣,恹恹从床上下来。素白的脸上残留着酣然的红晕,越看就越是软,黑色柔软的头发乱糟糟,陈泽慎的手放上去,便是一阵顺滑的触感。 楚羊半睁开眼脑袋躲过去:“别摸。” 每次被他这么摸脑袋,他总会产生自己是个宠物或者小孩子的念头。 “快点收拾好,小王就要来了。” “嗯。”楚羊回头看了眼闹钟,想到什么似的看着他,“你也要去?” “下午工作结束,我们可以直接在外面吃饭看电影。”他没有直接回答,从衣橱里拿出准备好的服装,“去吧。” 这次看秀是在国内,一个中高端秀场。服装是某个品牌方赞助,私人定制的黑色西服,胸口缝制一小片蓝色流苏,穿在他身上仿佛是午夜间深海中的人鱼,袖口银色镶边,他的刘海被撩起,一双淡漠的眸子里什么感情也没有,可随意间一瞥,对视的人就忍不住脸红。 唇红齿白,偏偏眼神冷漠,又美又难高攀。 陈泽慎在车上等他,在楚羊收拾完毕弯腰上车后,他也被惊艳了。 楚羊造型弄好,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人,冲他点头时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大腿上还放着一本时尚杂志,小助理取来给他打发时间,看来看去,还是楚羊的那几张内页看的次数最多。 “很帅气。”他赞叹道。 “谢谢。”楚羊有些别扭,“你也很帅。” 【哎呦喂,这是害羞了?】 【都帅都帅,我两个老公都帅!】 【这才多久羊羊人设就崩了?】 陈泽慎笑意融融:“有想看的电影吗?” “我都可以。”楚羊说完,觉得有些冷漠,立刻补充道,“你选的都好。” 好吧,他被这句台词肉麻到了。楚羊心想,这是他演艺生涯中说过的最羞耻的一句话。 保姆车开到秀场,公司准备好的摄像师就立刻围上来占好地方。 王丽:“先拍几组入场照。” 楚羊看了看镜子,还是很完美。 陈泽慎看着门口拍照的人,不止他们一家,楚羊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凹造型,不管路人目光,神态轻松,摄像师要什么样的,他就能摆什么样的。 陈泽慎观望了会儿,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 楚羊拍着拍着,你看见往摄像师大哥身边凑的陈泽慎。 …… 搞什么? 他侧过身,微微抬头看着远处,耳根却带着淡红色。 “很好,很完美。” 摄像师大呼一声,就又是咔咔几张。 下午陈泽慎回了趟公司,毕竟他的助理告诉他,陈臣又闯祸了。 因为一个练习生。 启明星每年签练习生都是几百人几百人的签,然后就是一轮一轮的优胜劣汰,虽然制度对于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有些残酷,但输送的新鲜血液的质量都是别家公司望尘莫及的高。 这群有梦想的人会唱会跳,还长得好看,一溜水的胶原蛋白,嫩得像是出水小白菜。陈臣答应了陈泽慎要去公司帮忙,后来他和楚羊公开,陈臣赌气不和陈泽慎联系,可超出他预料的是,陈臣还真一天没落地去了公司。 原本陈泽慎还以为他浪子回头好好拼事业,可底下人电话打来,他才发现这一系列反常又是“爱情的力量”。 “哥,这次我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他!他和我遇上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有梦想能坚持!只要你见他一面就能看见槐槐的闪光点!” 陈臣眼睛冒光的和他安利起周槐。 系统:【啊,多么熟悉的话啊,这小子我是高估他了,还以为他真喜欢楚羊呢!】 陈泽慎也满眼复杂。 两兄弟的谈话,陈泽慎没让跟拍大哥进来。因为知道陈臣的想一出是一出怕不好收场。 “人家已经投诉到我这来了,你喜欢他是你的事,可也不能对别人造成困扰,那不是追求,而是骚扰。” “哥,你话说得严重了,小槐他喜欢我,我能感受得到!” 陈泽慎捏着山根:“他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脑子笨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图你拎不清还是你花心肠?” 陈臣:“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呢!” 他看见周槐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之人,那种眼神相交带起一路噼里啪啦火花,没有第二个了!他拿性命保证! 可,就像陈泽慎说的,他是公司的练习生,再怎么样,他哥都不会同意自己追求小槐。 以前是没办法,但现在不一样了。 听说过枕头风吗? 枕头风的威力,陈臣可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的。 想当初和自己小情人睡一起,高兴时候对方说什么他都豪气万丈,求什么给什么!陈臣看陈泽慎这条路不通,自然就想到了楚羊那边。 正要收工的楚羊,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 陈臣喜欢楚羊喜欢得真,没掺一点别的心思,可知道这是自己未来嫂子,他也就收回感情,现在出来一个周槐,楚羊对他就是过去式了。 “嫂子——” “噗!” 楚羊呛水了。 【嫂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声音太大了点吧,我们都听到了!】 【陈二少?】 【羊羊脸又红了,好可爱!】 陈臣没觉得有什么,这声嫂子情真意切:“嫂子你快把我号拉出来,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啊。” “……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我们可不可以当面说?这很重要!非常重要!关乎我一生的幸福!” 楚羊听着这充满辈分的谈话,心里也是佩服了下他的心大。 “可以,什么时间?” “就今晚怎么样?” “今晚我和你哥有约,要不然一起?” “别,我才被他骂出来,要不然明天晚上。” 楚羊快速过了遍行程:“好,明晚我有空,地点你挑吧。” 陈臣心满意足“诶”了声,挂电话前喜滋滋特意嘱咐道:“嫂子,别告诉我哥!” 楚羊:……能别叫我嫂子行吗? 挂了电话,楚羊看着手机想了想,没有给陈泽慎通消息。 陈臣在公司闹了那么一出,算是带着补偿的心思,陈泽慎叫来了他口中那个叫“周槐”的年轻人。助理将这几年他的资料袋放在桌上就走,独留下紧张的年轻人和收敛气势的陈泽慎。 “你今年才十八?”他一看见年龄那一处眉头不展。 “是。”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几年下来没次评选都是A等,是个好苗子。 “听说最近陈臣缠着你?” 原来是为了这事。周槐心里有了底。 “小陈总只是有些太热心肠了……” 这话婉转,陈泽慎看着他:“我不是来怪你的,他那个人无法无天惯了,以后我会让他离你远一点。” 周槐头皮发麻,知道大人物的话只能听一半:“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难道你也喜欢他?” 周槐有些脸红,没有承认也没反驳:“小陈总对我们练习生很好,常常请我们吃饭。” 陈泽慎更有了欺骗小年轻的罪恶感:“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周槐一口没歇下去又提起来,害怕自己这一回去就不能再回来。 “之、之前我投诉,因为小陈总他、他跟到宿舍楼底下,那么多人……所以一生气,没、没——” 还学会尾随了? 陈泽慎沉下脸:“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不辛苦……”周槐浑浑噩噩,也不知道陈总理解了他的意思没有。 小陈总热心又不会看不起他们这些辍学来当练习生的人,对他那么好,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他跟几百个练习生住一栋楼,小陈总胆子太大,竟然在楼底下唱情歌,还叫他的名字。 越想,周槐就越是臊。 陈泽慎合上资料,给助理打了电话。 “现在安排一下M国那边的事情,等几天我送陈臣过去。” ☆、被雪藏的大影帝 到了晚上他去接人,带着口罩的楚羊在保镖的掩护下上了车。 “工作还顺利吗?”陈泽慎很自然地偏头盯了他半响,“累了。” 一脸倦容。 楚羊有些闪躲:“还行。” “买的是喜剧电影票,九点场,不过你要是累了,我们吃完饭就直接回家吧。” “不用,我也挺想看的。”楚羊对他笑笑,手当下就被人握住。 热度从手背传来,五指从他的指缝穿过,然后紧紧扣住。 这个动作带着浓重的撩拨,楚羊心猛地一跳,想抽出来却碍于镜头。 陈泽慎的手很大也很温暖,身边传来的淡淡松木香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听对方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嗯”“啊”“好”。 终于,陈泽慎忍不住捏他的手指:“走神了?” “嗯……啊?” 那一脸懵后回过神的恼怒让他有了丝鲜活气,陈泽慎很稀罕,将手里他的五指来回把玩。 车子稳当的行驶在大道上,不管后座发生了什么,司机都只看前路。 异变突生! 不知从哪里蹿出个老人,司机一开始没看见,而后就是狠踩刹车,方向盘三百六度打转,身后的两人都还维持原样,车子就撞上路边的街灯。 从出事到撞上路灯,中间有几秒反应时间,陈泽慎第一反应就是将起身将楚羊护在身后。 “哐!!” 车头被凹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浓烟滚滚,驾驶座上安全囊弹出,司机大脑很长时间都是懵的。 【??】 【出车祸了!】 原本等着看甜甜约会的观众也被突如其来的车祸吓懵了,紧接着就是一大片【人没事吧?】的问候。 身后面包车上准备的跟拍大哥也纷纷下车去查看车内状况,顺便报警和打120。 陈泽慎还好,就是惯性冲击不怎么好受,他起身,看着被吓到的楚羊:“有没有事?” 他茫然看着陈泽慎,仿佛过了很久,苍白的神色才急转直下:“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 他抿着唇,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个遍。 挨在座背上的手因为太用力指尖泛白,手背上青筋直冒,楚羊看见,眼底神色复杂。 约会泡汤,两人都去医院做了检查,警察到场看了眼行车记录仪,要花些时间找突然蹿出来的人。 陈泽慎不再对人笑着,眉眼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所以,这是一场碰瓷?” 记录仪上明明白白显示了那人蹲点和故意冲出来,后面看见事情大条立马溜了。 直播间早已经炸了,纷纷对碰瓷的破口大骂! 【这种行为简直是对他人、对自己的不负责!】 【还是惩罚太轻,你看哪次碰瓷罚人重了的?】 【坏人变老,要得他出现在我面前,拼着进局子我也要赏几个巴掌!】 【大家要理解,毕竟要挣棺材本儿嘛】 微博上,#陈泽慎 楚羊# #车祸#纷纷爆了,可就在不久,忽然有营销号之前放出一段视频也跟着爆了。 视频的主人公是喝醉的陈臣。 陈泽慎看了眼给前来探望的便宜弟弟。 视频一看就是偷拍,昏暗的酒吧,陈臣衣衫不整抱着酒瓶开始哭诉:“我是有哪点不好?” 镜头外有人问:“怎么了这是?人没追到?” 镜头前的陈臣含含糊糊:“……羊羊” 视频到这里结束,别说陈泽慎了,粗神经的陈臣也恨不得立刻把爆料的人揍扁,可当务之急还是给他哥解释。 “这几个月前我说的话!我不知道会被人拍!你不能怪在我头上!” 陈泽慎从鼻孔哼了下。 “这个爆料是今天下午三点出的,结果才要预热,你这边就出了车祸,热搜前三都是你们。”助理一边解释道。 这是有人针对,但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 不得不说,这个小车祸出得好出得妙,你看现在哪还有人信这个。 【营销号不带脑子的?】 【所以你是觉得陈臣追了几个月的人然后在短暂的一周内心甘情愿嫂子嫂子的叫?】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幸好羊羊没受受什么伤,看这个视频放松一下】 陈泽慎冷下声音:“查。” * 三人都没大碍,陈泽慎让司机带薪休息并补贴了一份奖金,晚上回到家快一点,警察做了笔录,会在找到人后通知他们。 楚羊一路上都很沉默,陈泽慎只以为他吓到了,床上时很主动抱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 楚羊现在只要一闭眼,都是陈泽慎低头询问他时的紧张,心口又胀起来。 “……当时。”他想问又不敢问,被子挡着的脸上都是徘徊不定的纠结。 “想问什么?” 楚羊吐了口气出来:“谢谢。” 拍背的手顿了顿,陈泽慎无奈叹了口气。楚羊的性格比他想的还要胆小一点,要是裴熙遇上这样的事,早就打破砂锅问到底,顺杆儿爬的确定下两人的关系。 陈泽慎摸了摸他脑袋。 “不用道谢,那是我愿意的。” 两人互相咬耳朵,只能对方听见。 楚羊觉得脸热,想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可陈泽慎双臂紧紧抱着。 “别动。” 楚羊不动了。 他脸埋在陈泽慎怀里。 第二天醒来,网上的余浪还没有过去,从一开始祈祷人没事到最后从中扒糖吃,关于这一点,cp粉总是做得很好。 录频在出车祸这一瞬进行放慢,将楚羊和陈泽慎的表情放大,在危险来临之际,陈泽慎确实先一步保护楚羊,光是这一幕,已经够他们磕一年了。 CP粉的狂欢后那个早一步买好的营销号被人嘲到尘土里。 但是查还是要查,于是,魏艺深的名字再一次进入他的视野。 陈泽慎整个人都不好了,魏艺深这人,真是将“炮灰”二字刻印灵魂里。 系统:【魏艺深现在是霍航的小情人,原本他处处针对楚羊,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 陈泽慎心情更差了,但一翻页,发现里面还有霍航的手笔,眉头不经意间舒展开来。 他将桌上的资料拍了几张照给楚羊发过去。 那边隔了两个小时才回复。 楚羊:【嗯?】 陈泽慎停下笔,回道:【魏艺深的金主是霍航,所以胆子这么大。】 楚羊:【霍航是谁?】 陈泽慎盯着这几个字,无声息弯了弯嘴唇,笑了。 【一个花心富二代、啃老族,不用放在心上。】 楚羊:【好。】 陈泽慎:【你想怎么处理这事?】 楚羊那边想了很久,才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可不是软柿子。 陈泽慎的效率很快,他不喜欢跟霍航挂钩的人频频在他们面前晃,于是找人慢慢开始放料。 魏艺深没有作为小情人的自觉,一直觉得他和霍航是正常交往,于是约会照片很容易拿到。 营销号爆料出去,霍航不会像陈泽慎一样公开,而是压下热度。 越压,真想在大众心中就越门清。 魏艺深的粉丝控评:都是被拍,都是豪门,凭什么就认定魏艺深是被包养?他们就不能是谈恋爱? 霍航不同于陈泽慎,他的名字时常出现在花边新闻上,网友对他很熟悉。也正是因为霍航换衣服一般换身边人,所以网络上才嘲魏艺深这么厉害。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黑粉逮着这个点将魏艺深嘲上天:某些人还拉人出来洗,那你倒是先让人豪门承认你身份啊。 网上闹翻了天,陈泽慎却开始筛选楚羊的下一个资源。 楚羊的表演天赋不用多说,原本他的发展是一步一步进入观众视野,演技得到认可,然后资源更上一步。可现在,他却不用走太多弯路。 董鑫的新剧《恩怨录》是启明星投资,陈泽慎也知道这剧是红遍全国的爆剧,他私心想要让楚羊当主角,可又怕太揠苗助长。毕竟现在的楚羊,还没到后期的演技炸裂。 陈泽慎想了想,还是顺其自然,让导演决定,就算错过了这次,但只要他在,楚羊就绝不会缺好的剧本。 ☆、被雪藏的大影帝 陈臣还没能和楚羊见面,便被他哥派人押去机场,保镖护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陈泽慎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和世界待多久,所以需要让陈臣快点立起来,成长到可以接手公司的程度,这样他和楚羊相处的时间能够尽可能多些。 《早安恋人》拍摄完,陈泽慎就安排楚羊试戏,全程没有插手,能否被选上要看他的本事。而因为之前拍摄他搬进楚羊家里,现在拍摄完了,他却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楚羊在床上看着剧本,可注意力都被浴室哗哗水声引过去。 他卷着页脚,听着水声戛然而止。 一瞬间像是被烫到,脸和剧本的距离更近。 陈泽慎脖子上围着毛巾出来,扫了床上一眼,只能看见一双手捏着本子挡在面前,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恩怨录》。 “眼睛不要了?”他上前,伸手将竖起的剧本按下来。 楚羊垂着眼,心里打了几遍腹稿,可话到舌尖它自动就下去了。 心里有事,面上就带出了一点,陈泽慎以为他是担心试戏的事,安慰道:“别担心,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演戏。” 两人同之前一般躺在床上,一关灯陈泽慎刚刚沐浴后的味道便飘到他这里,织成一张大网将他裹住。 楚羊翻过身背对着他,陈泽慎轻轻从身后搂住。 …… 八月份,楚羊除了收到一份完整剧本,随之而来还有一份合同。 虽然不是男主,但也是戏份较多的男二——上官岳。 《恩怨录》讲诉的是男主恨天,原是上官家的嫡子,却被上官家仇人偷梁换柱抱走,后在仇人的指示下接近现在的上官岳,两人成为挚友,最后是被蒙在鼓里的恨天亲手杀了自己的家人,当一切真相大白后主角遁入空门的故事。 主线不复杂,可是却因为情节紧凑演员演技个个在线,台词讲究而成为爆剧。 陈泽慎为楚羊庆祝后就将心思放在国外的陈臣身上。 从出国后,关于他想要逃跑的消息就没停过,陈泽慎让那边的朋友照看,每天都有老师教他东西,但逐渐认识到自己回不去的陈臣开始暴躁,陈泽慎很是处理了一段时间。 等楚羊进组一个月后,他才空下来探他的班,可这一去,就看见了不好的一幕。 楚羊面露不满,深吸一口气看着跟过来的男人,冷声道:“霍先生又想说什么?” 面前的霍航生了一对多情的桃花眼,看人时总蔓延一股莫名的多情,样子也好看,太多人倒在这样的视线下。 霍航双手插兜,笑道:“我是来道歉的,魏艺深那样做,我并不知情。” “道歉?他做错事霍总来道什么歉?还是说,网上的人说对了,霍总和他确实是在交往?” 霍航收了笑,一时有些认真:“我可还是单身,只是他再怎么样也是我公司的人,道个歉没什么吧?” 楚羊懒得和他纠缠:“我知道了,道歉我收下,霍总可以让开了吗?” “诶——”霍航伸手拦住他,“口头赔礼道歉没什么诚意,不知道羊羊赏不赏脸,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 “他没空。”陈泽慎冷着脸从树下走出来,斑驳的阴影落在肩头。 “霍总缠着我的人,是没把我放眼里?” 楚羊一看他出现,惊了一跳,后本能上前几步站到陈泽慎身边。 男人因为他的动作神情柔软下了,可一看霍航,眉眼重新冷硬。 霍航挑眉,似乎也不意外,反而有些看好戏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逡巡。 “陈总,好久不见了。” 陈泽慎没有回答,反而牵起楚羊的手,问:“戏拍得怎么样?” “还不错。”他想解释下,可霍航没走,楚羊有些难以启齿。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去车上,我带了午餐” “好。” 两人全程都没给旁边霍航一个眼神,陈泽慎拉着楚羊就走。 上了车,陈泽慎让司机外面等,车里就他们两个,男人打开食盒的功夫,楚羊也尝试开口。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常来剧组。” “有多常来?” “……”楚羊可疑地沉默了下,垂眼道,“天天。” 陈泽慎筷子插进米饭里,明明连声音都没高几度,可偏偏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生气了。 “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楚羊:“也不算认识……试戏那天,碰上的。” 陈泽慎:【出来,解释。】 系统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嘤嘤嘤,现代的网络世界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诱惑,我一个才升到七八级的小系统,沉迷一下不犯法吧?】 陈泽慎:【说完了?】 系统:【我错了!】 楚羊心里发紧,陈泽慎的态度算得上明了,可他就是不敢戳破窗户纸,可一方面,却还是忍不住高兴。 陈泽慎将饭菜递过去:“前阵子有事耽误了,以后我会经常来。” 楚羊:“……” 所以这是生气了? 楚羊小声:“没必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陈泽慎抬头很认真看过来,“我是在吃醋。” …… 很好,他的脸现在肯定超级红。 陈泽慎说是经常来就一定经常来,带着一车免费的丰盛午餐给楚羊拉了不少好感,偶尔有事不能来也会来人和他说一声。 陈泽慎对霍航也不手软,看他太闲,就让系统搜出了一些偷税漏税证据发出去,霍航果然很久没出现在剧组。 而他和楚羊的关系,也陷入了停滞不前。 《恩怨录》拍了近两个月,楚羊的状态越来越好,现在圈子里很少有原创武侠剧本,一来废功夫回报低,没有翻拍经典那样不缺收视率,二来现在市场就喜欢那种甜甜的不要脑子的偶像剧,几乎没人做这样可以说无用功的事。 可董鑫就不信邪。 他光是本子就和六个编剧磨了两年,到处拉投资,后面启明星投资最多,赚得也最多,不光赚钱,里头塞进自己公司的露脸艺人也蹭了波热度。 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董鑫采用的是按照时间线而不是场景拍摄,虽然耗时间耗金钱,但演员们却因为故事的深入而更加入戏,一天比一天拍得好。 楚羊就是入戏了,看见明天他爹上官麒的死,心里沉甸甸的。 “那都是假的。”陈泽慎拿走他手里做满笔记的剧本,无奈道,“别让它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楚羊:“我知道,但是故事太好了,我还没演就已经开始伤心。” “那就想点高兴的事。” 楚羊:“高兴的事?”他想了想,看见穿着睡衣要躺下的人,忽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张口便说—— “节目拍完那么久,你不回家吗?” ☆、被雪藏的大影帝 楚羊说完就后悔了,可是感觉到陈泽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又忍不住扯了嘴角。 陈泽慎:“你想我搬走?” 楚羊当然没这么想,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看懂了陈泽慎日复一日的靠近,可是心里总有个角落藏着他未暴露的不安,暗中作祟,在他想要朝前时扎一下他。 系统隐身在网络上冲浪,要不然听见陈泽慎被怼指不定要笑出声来。 搬走是不可能搬走的,楚羊也只是随意一说,两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等第二天楚羊去剧组拍摄,陈泽慎也空出半天跟过去。 楚羊的古代扮相极为养眼,龙须刘海垂下,一袭白衣的清贵公子哥,腰上配着一把长剑,身形颀长,玉树临风,静静站在原地补妆,也和近在咫尺的工作人员之间无声中划出一道次元壁。 陈泽慎站在一边看他,偶尔对视上那边很快移开。 这场戏是全剧的高潮之一,上官麒的死是这场屠杀的引子,而在这血海中,昔日的好友恨天便握着一把滴血的剑站在他爹的尸体前。 那一刻,这位无忧无虑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小公子,目眦欲裂地抱着他爹的尸体声嘶力竭。 “爹——” 这剧是现场收音,对演员的台词功底很有挑战,陈泽慎看着将绝望、悲痛、杀意和愧疚后悔交织在一起的楚羊,忽然很想上去抱抱他。 假血染红了那一身的白衣,头发散乱,像个疯子一般。 “恨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恩怨录》的主角是恨天,可是这一场,所有重要的戏份都是上官岳的。 李三刀带人从前厅杀进来,看见上官麒的尸体,仰天大笑:“哈哈哈!上官这老贼终于死了!吾儿,干得好!” 李三刀,便是昔年上官麒初入江湖结识的好友,只是后来李三刀习了阴功,两人撕破脸面,在上官麒和一众正道人士围剿断了右手,从此李三刀便恨上了所有姓上官的。 二十年前,上官摆上官岳的百日宴,他便浑水摸鱼将当时的上官岳与一个抢来的小孩掉了个,上官岳变成了恨天,开始他漫长的复仇大计。 上官麒咽气了,上官岳从一开始的嘶吼变得沉默,他的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眼底是无尽的灰烬,可灰烬下却是烧红的恨和杀意。 绝望中只有对恨天的杀意才能活下去—— 这就是现在的上官岳,也是现在的楚羊。 场上围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中心入戏的演员。 陈泽慎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看着跌跌撞撞提剑冲去的楚羊被饰演恨天的演员一脚踢飞,他一口气憋在心口,难受得紧。 来探班的媒体记者看见这一场,就恨自己的拍摄工具被留在外面,不然光是这一场就得赚多少流量话题。 “看不出来楚羊的演技这么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还以为他是靠陈泽慎才火起来的,我错了。” “嘘,别吵。” 这场戏一共拍了三次,楚羊保持了好状态,但是拍完就有些虚脱,感情太投入,导演喊卡了还在不停哽咽。 灰头土脸,快要看不出五官,演上官麒的中年男人抱着他安慰,楚羊哭得脖子红了大片,导演拿着大喇叭喊:“楚羊,没事吧?” 陈泽慎忍不了,大步上前,围了一圈的人墙破了个口子,他看着擦泪的楚羊,心里无声无息地陷了一块。 “羊羊……” 楚羊一抬头,对上陈泽慎关心的眼神,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在一起汹涌而来,眼眶重新蓄起了泪水,他上前一步,陈泽慎立刻抬起手抱住了他。 身边的人对突如而来的秀恩爱秀了一脸,尴尬中弥漫着酸。董鑫之前看有人进去还想破口大骂,结果一看是陈泽慎,面色古怪,有些不高兴继续喊:“楚羊,你先休息,调整下状态。” 陈泽慎顺着他的背,咬耳朵道:“可以休息了。” 楚羊离开他的怀抱,对导演鞠了一躬顺从地被陈泽慎牵着去了保姆车。 一进去助理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很有眼色退出去带上车门。 陈泽慎递过去手巾给他擦眼泪,每一次按在他脸上,长而翘的睫毛都会快速颤动。陈泽慎握住他的手,开始拆开湿巾纸给他擦手。 “别,等会儿还要拍,一样的。”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过后的无辜感。 衣服上都是血,虽然知道是假的,陈泽慎还是受不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手没有放开。 “羊羊,你比我想得还要优秀。” 楚羊抿着嘴:“谢谢。” 过了会又忍不住翘起唇角,陈泽慎看见,也笑。 “高兴了?” 楚羊:“还行。” 陈泽慎:“那我不搬走,行吗?” 楚羊一噎,目光不躲了,眼眶还红着,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讲,可最终却还是带着妥协:“这是犯规。” 陈泽慎伸出手,摸摸他的眼睛,而后一路摸到他的唇角。 “是你先的。” 衣料窸窣摩擦声中,两人的呼吸缠绵、急促,带着一种暧昧的吞咽和水渍声,楚羊后脑勺靠在玻璃上,陈泽慎摸着他的耳垂,嘴唇重重碾压下去。 双方的城池都被攻略,只不过楚羊的防线要溃败得更快一点。 他带着满足将人抱住,手指摩挲着楚羊的后颈。 两人温存了一阵,楚羊看时间不早,有些难为情:“我要出去了。” “好。” “……那你松手。” 陈泽慎没动。 楚羊强忍着没笑出声,蜜糖罐被打翻,空气都是齁人的甜味。 两人下车后,场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楚羊身上,更准确地讲,是他嘴上。 饱满嫣红带着被滋润光泽,王丽悄悄拧了一把小助理,一挑眉毛:得,在一起了。 楚羊面无表情,只是耳根有些红,他对导演点头,表示自己调整好了。 “准备开工!” * 伴随着上官一家被杀,楚羊的戏份也临近杀青,组里为他办了个杀青宴,陈泽慎有工作没在一起,送去了一束玫瑰花和贺卡。 当晚楚羊回家,在门口待了半小时才悄悄进去。 屋里已经一片漆黑,他松了口气的小心在外面脱掉外套,洗了把脸,打开门迅速拿起睡衣进了浴室。 从确定关系后,他每次回家都像是演谍战片,陈泽慎也像不知道似的,一如既往搂着人睡觉,什么都没发生,可楚羊心里就是紧张。 紧张中,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水冷下去,他穿好衣服出去,蹑手蹑脚躺在陈泽慎身边,床发出嘎吱声,他心脏跳跳得老高,瞪着一双眼睛观察身边的人有没有要醒的趋势。 呼—— 还好。 可没等他来得及松懈,腰上就多出来了一只手臂。 “喝酒了?” 黑暗中,陈泽慎睁开眼,凑到他颈窝嗅了一下。 楚羊一僵:“喝了一点。” “恭喜你,羊羊。” “谢谢。” 陈泽慎没再说话,仿佛已经睡过去了,可许久,他的声音重新响起。 “羊羊,还记得我当初说的,我们公开,你能享受作为我恋人的所有权益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陈泽慎眼底都是笑:“所有权益……当然也包括——我。” ☆、被雪藏的大影帝(完) 结束了《恩怨录》的拍摄,楚羊也走上了原本的道路,接到张翼的邀请拍摄电影《虫洞》。 这是一部科幻电影,也是它的出现填补了国内市场科幻片的空白,票房一度飙到四十亿,好评不断,而楚羊也实现了真正的爆红。 不过,对刚确定关系的恋人来讲,封闭四个月的拍摄有点要命。 楚羊进组后,除了每天的视频电话,两人不能接触更多,就算陈泽慎是最大投资方也不行。 四个月转眼而过,《恩怨录》也成功上星播出,它在一众偶像剧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但因为前几集慢热,讨论度不是很高,直到第一个副本进入高潮,网上关于《恩怨录》的帖子才多起来。 十集过后,几乎每天都有一到两个关于剧的热搜上来。 陈泽慎带着员工追剧,而拍完《虫洞》的楚羊行程更多,两人聚少离多,陈泽慎无奈,却没有办法仅仅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他就在家陪着自己。 半年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周,陈泽慎一边亲力亲为为楚羊筛选工作,一边飞往各地出差。 陈泽慎在这个世界呆了五年,《虫洞》横扫各大奖项后第二年,楚羊和张翼第二次合作,也成功比原本时间线提早得了影帝,而在颁奖晚会结束后,陈泽慎求婚了。 陈臣学了三年,勉强能在公司立足,陈泽慎就渐渐开始脱手公司的事陪着楚羊跑全国。 崩坏值降得很快,在求婚半年后某一天直接清零,这一次他没有过多舍不得,直接传送回去。 工作舱舱门缓缓打开,陈泽慎睁开眼,他和异世界的形象不同,身上穿着连体白色工作服,头发一丝不苟,看起来有些死板,可是却依旧帅气。他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排行榜,果然没有在自己名下看见C002。 系统:【他用自己的积分换了三个世界,现在清零,所以说男色误人,那么多积分干点什么不好?谈个恋爱这么费钱。】 C002是金榜上万年老二,以前的陈泽慎对其他人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是在裴熙那个世界察觉到不对劲让系统去查看,结果发现他传送的几个世界都有些不对劲,除了自己,还有同一地点的登录IP,顺水摸鱼,发现了C002。 邱余、裴熙和最后的楚羊,都是C002。 陈泽慎站起身,忽地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他。 在较少的几次和C002擦肩而过中,他隐隐约约只记得略显孱弱的背影和齐他胸口的身高。有时候同事爱开C002的玩笑,笑他看起来太小,根本不像个成年男人,那时候他不经意的一瞥,只看见一张发红的侧脸。 想更加清楚的回忆他的模样,陈泽慎发现太难,以往他没将C002放在心上,导致仅有的印象,都是从同事口中得出来的。 他打开门,大步往前,不小心撞上出现闲逛的同事。 “走那么快干嘛?” 落后几步的系统撇着嘴,双手后背,故作老成道:“追媳妇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几章写得太痛苦了,每天都像交公粮,无奈只能快点结束,对不起追到最后的小天使们 嘤